《浮世烟云》 第1章 未知的白衣血书 清晨,南北交通的咽喉之地衡阳辞去了夜间的喧闹又迎来了沸沸腾腾的白天。这是陆地交通不发达的年代,是水运给衡阳带来的热闹和繁荣。湘江河也成了历代经济运输的命脉,明代清初尤其如此。 潇湘水穿城而过。位居湘江的何公馆白天和黑夜为迎来送往的商客从没关过公馆大门,最近一二个月却安静的使守门家丁白天都打瞌睡。现在天已大亮了,这些守门家丁还打着哈欠慢慢地走去开门。当他们将门一开,发现一个乞丐睡在门阶上。 一个乞丐大白天敢睡在江南首富的大门口,这还了得,门丁们都恼怒了,愤怒地声音一声高过一声:“起来,该死的,你怎么敢睡在何公馆的大门口!滚!”随着叫喊声脚也踢了过来。 被踢的乞丐一动也不动,他的肩头被踢出了血来。众家丁仔细一看,原因出血的肩头是刀伤。这使他们又大惊大叫起来:“杀人了,杀死人了,谁这么可恶杀死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丢在何公馆大门口!” 有了一点年纪的家丁忙说:“快别闹,别闹,我们将死叫花子拖到门前街上去!” 说着他就动手,刚提着乞丐的胳膊又叫了起来:“没死,没死,这人没死。人活着,还活着!” 说着又按人中又朝乞丐泼水,一双手在乞丐脸上又捏又擦,又叹气说:“这么年轻,人又长的不错,干什么不好,非要讨吃!唉,连讨口饭也要挨刀砍,这世道……” 不知是谁按了人中有了起死回生之妙的缘故,那乞丐还真的清醒了过来。他看了看周围的人问:“这是何公馆吗?” 年长的家丁又神气了,说:“你连何公馆都不知道?这是何公馆,江南首富何公馆。江南,你知不知道,是长江以南,不是湘江南岸。何公馆是江南首富,江南第一家富豪!” 乞丐翻身坐起,伸手拿过放在石狮旁的竹篓,一边说:“快请何公馆的主人来,我要见何老板。快请何老板呀!我有信交给他……” 守门家丁都没有动,只见着竹篓内全是草药,一边议论着:“原来这不是要饭的乞丐,是个草药郎中。他会有什么信交给我们老爷子?再说,我们何老板大富大贵的人,药铺都开了一条街,怎么会与他这样的穷草药郎中交往?” 正议论着,见那人已用衣袖抹干了脸上脏水;可见此人面目清秀,青春少年。他已从草药篓中拿出一件白衬衣,将衣朝众家丁一递说:“这衣上有字,是封家书,烦请交与你们主子何老板吧!” 众家丁已经看见这件乌垢的白衬衣写着斑斑血迹的字样,他们害怕地退了几步没敢去接。年青郎中见他们害怕,只得将血衣丢在他们面前,又“咣啷”一声,丢下一块铜牌,说:“告诉你们何老板,你们从云南买来的马在进入衡州的四明山山道时都被强盗抢光了,你们何公馆的护马队被杀的一人不留!” 家丁都惊大了眼睛。年长的却说:“你说话别吓人!你,你是谁?什么护马队?我们何公馆什么时候又去了云南买了马?我们怎么不知道,再说,你只是一个草药郎中,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事,连何公馆在云南买了马都知道。你,你是谁?” 但是,那人根本就不想回答,他艰难地爬着站起,提着草药筐摇摇晃晃向街中走去。家丁见他已走进了街上人流中,这才喊着:“你等等,先别急着走,让我们去通报主人!” 年长家丁见他已在人群中不见,只得说:“这是个怪人,一身的刀伤,一身的血,令人害怕,又送来这么一封不明不白的血书。看来,这事还真的要告诉主人醉花小姐了!”说着朝里一阵狂奔。 可是,何公馆家规严,偌大的后花园男人不能进,只急的家丁对着守园的高大女婢狂喊狂叫。但是还是被强壮如牛的女婢们架了起来,推出了园外。 家丁只得又回到何公馆的大门前与众家丁又议论起来:“没办法,送信不进,那伙女奴是醉花女的人,又高又大,横眉怒眼,别说我一个下人,就是醉花女她爹何老板要见女儿也要里面传下话才可进去,何况我呢!现在信送不进,我也不想管,去它的吧!再说,这送信的人也奇怪,听他说话口音是我们湖南衡阳人嘛,我们何公馆与他有什么干涉,怎么也弄的浑身是伤,血淋淋的。对了,莫非他也遭了匪劫?” 他的话刚落,那些家丁却紧张了,忙朝四处看看,说:“你说话小心些,这是大街上,我们衡州地面哪来的匪劫。刚才送信的人也只是说在云南买马。哎呀!瞧我说话又不小心了,怎么又说到云南去了。我的爷,这话让吴三桂的耳目听到又会引起一场祸害何公馆的大灾难来的!” 他的话使不服气的年长家丁白了他一眼:“你们也太怕事了,吴三桂有耳目也只在云南,怎么又在湖南了?” 那些家丁忙又摇手:“你别大声嚷嚷,快回到我们家门口去。说吴三桂有耳目就有耳目。你知不知道,吴三桂这人名义上住在云南而人实实在在就住在我们衡阳的衡山。吴三桂在南岳衡山悄悄住了一些日子了,他的耳目及爪牙布遍江南,我们衡阳大耳目要算知府大人……” 他的话马上遭到年长的反叽:“就你们聪明,好像天下事都知道了一半,其实你们知不知道现在谣传云南巡抚朱国治也到了湖南。听说表现上是朝迁派他湖南视察水灾,其实是暗察吴三桂的行踪……” 他的话被一个手肘撞击而打断,只听到那动手的人说:“好人,快别搬弄舌头了,你瞧,主子醉花小姐来了!” 年长的人在乎地说:“得了吧!别拿醉花女来吓我,谁不知道小姐与她爹何老板呕气有二个月不出来了。刚才我要去送信也送不进。我敢打赌,醉花女现在就是八抬大轿也抬不出来的……” 当他抬头时的确看见一群丫环簇拥着醉花女站在一侧,还真吓了一大跳。 第2章 长居春艳楼,不问家中事? 醉花女的到来使那群家丁忙闭住了嘴,低头垂手的退到一旁。醉花女朝他们巡视了一阵,问:“送信人呢?信在哪儿?” 年长家丁忙说:“送信人走了,信却在这儿。” 说着递上血衣铜碑。一个丫环忙将血衣接去,醉花女看着那血迹和铜牌,嘴唇颤抖却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突然,她怒问家丁:“这么重大的事怎么不给我爹送信去?” 众家丁不知如何回答,都把眼光落在年长的家丁脸上。年长一点的家丁只得说:“我们不敢去春艳楼,再说春艳楼达官贵人多,如何我们拿了这件血衣去见老爷子,老爷子一定会骂我们一个狗血淋头。当然,我们虽然知道醉花小姐与老爷子呕气了二个多月,但是这件血衣和铜牌的大事你一定会管,所以我才去后花园报禀小姐知道!” 醉花女又大惊地问:“我爹不在家,在春艳楼?春艳楼,那不是妓院吗?我爹会在春艳楼,难道他昨天没有回家?说话呀!为什么不回答我的话?” 那年长一点的家丁吞吞吐吐地说:“老爷子已有二个月没回家了,长期居住春艳楼。” 醉花女听了又惊又恼,回头对丫环责问:“彩娥,这事我怎么不知道,难道崔管家没向你说家中的事情?” 彩娥从众丫环中走出来,神色惶惶恐恐地摇着头说:“小姐与老爷子呕气时吩咐过我们,什么事情不要让你知道。其实我什么事也不知道!” 醉花女发怒地喊叫:“你也不知道?你不知道,难道崔管家没有将家中情况告诉过你?现在,我要见崔夫管家。叫崔夫议事厅见我!快,快叫崔夫!” 彩娥只得说:“崔管家也不在何公馆……” 众家丁也说:“是的,是的,崔管家是出去了,听说是每天必去春艳楼见老爷子。我们何公馆各店各铺,各制作坊,各加工坊,各矿山主事,大大小小的管工主事都是每天去春艳楼见老爷子。” 家中的这些突变事情使醉花女惊呆地站在那儿半天说不出话来。丫环彩娥只得吩咐家丁:“小姐要见大管家崔夫,你们中去一人悄悄到春艳楼叫崔管家,不得让老爷子知道。快去快来,小姐在议事堂等他!” 议事堂内,醉花女再次展开血衣。血衣上字迹是她最相信的家丁所写。醉花女久久地看着手上的那牌铜质军令牌,自语地说:“这位送信的义士我们必须要找到他,我要问清楚这块铜牌是怎么回事。从这块铜牌看的出,这是云南贵州的军令牌,是平西亲王吴三桂的编外军所用。” 所谓编外军,就是不在朝廷编制的军队,不领朝廷军饷的黑队伍。他们或是江南各地的土匪,或是各地占地为王的强盗,他们都受令吴三桂的指挥,聚集可成军,分散可为民。可以一夜聚集数万,可以冲锋陷阵,战斗力十分强悍。 现在,醉花女已经明白,她的铅锌被抢,她的马群被夺,她的护马队被杀,都是这些人所为。 这时门外有人喊:“崔大管家到!” 醉花女满脸怒气,正要对崔夫大声指责,他的丫环彩娥悄悄推了一下。对于这样一个心腹丫环,醉花女当然知道,那是告诉说不要生气,别让崔夫见了自己一副恼怒模样吓的不敢说话。她笑了一下:“请崔夫!” 何公馆有成千上万的做事人,在这些下人中,崔夫具有一副不亢不卑的神态,他办事和表情总是一副不急不燥的样子,除了在主子面前装抢一点谦虚外,把其他任何人不放在眼中,但是见了醉花女了,他又不同平常见何老板,他一定要在醉花女面前表现一点男人的风度。 现在,他站在醉花女面前有风度但也有分寸地朝醉花女点了一下头就又站在一旁等待醉花女的问话。 醉花女并没留意他那副男人的风度和不安的做作表情,着急问:“崔夫,你是何公馆大管家,看到了没有,这议事堂空无一人,原来我爹久不理事了。以往这个时候,我爹不在家的时候,何公馆上至我这做主子的,下从大管家,各店铺、各饭馆、各茶阁酒楼、各制作坊、瓷泥、造纸、烤烟、布染、绸纺等等的管事人都来到这里向我述诉该做的事,该管的事。在过去,爹在家的时候也忘了每天主持的晨议,在议事堂派遣人员,调动财资,与人洽谈生意。现在已是天大亮,各个地方不见我的爹,也不见何公馆大大小小的管事管工们来议事。原来我与我爹的一场争吵还真把我爹轰出了何公馆。没想到我爹寄身春艳楼了。崔管家我问你,这个家照这样下去,这还是江南首富何公馆吗?” 崔夫没有看醉花女,而是仰头长叹了一声,说:“你的意思是说我为什么不将何公馆近况向你禀告?可是我去那儿禀告。我几次去你住的后花园,都因后花园墙高门闭,想喊门却又不敢,守着后花园的那伙女奴个个横眉怒眼地拦着我,说是小姐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就连老爷也不让,何况我呢?自从老爷子从广州运了一趟货回来后,你们父女俩争吵了一场后,醉花小姐你也是不出门许久了,老爷子更是……唉……” 醉花女看着崔夫那左右为难的表情,感觉到衡阳流传的那句“家庭起了争端连狗猫也不知道倾向哪一方”的话来。 她看着崔夫直摇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与我爹争吵起来吗?是因为我们水口山的矿出产的铅锌被强盗抢了,争吵之后我住进了后花院,这只是与我爹赌一赌气,看爹没有我的帮助又能怎样。没想到这么两个月来家中更是一片混乱,从云贵买来的三百匹马也被强盗抢走。当然这些不都是我爹的过错,其中还有你不中用。问一问你,你又管了些什么事?” 崔夫大吃一惊:“三百匹马被抢?什么时候何公馆在云南贵州买了三百匹马?这事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醉花女把手中的铜质军令牌丢在桌上,说:“你认识这军令牌吗?当然谁都知道这是吴三桂的,只是这买马的事我没有告诉其他的人,这事只有我和我爹知道,这买马的事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几个月前我派出了家丁去云贵,后来我爹从广州运货回来,我才将此事告诉他的!” 崔夫又是惊讶地叫了起来:“这等大事,我一个大管家都不知道……” 彩娥见崔夫言有责怪之意,忙替醉花女解释说:“这事连我也不知道,亏我还是小姐贴身的丫环,天天守着小姐,小姐也没让我知道,可见小姐办事小心到了何等地步。这事崔管家不知道更好,这样谁也不用怀疑你走漏了消息,也不用怀疑我走漏了消息。可是话又得说回来,这马被抢又是谁走漏了风声?又是谁有这么大的势力抢了我们三百匹马?” 崔夫拍额而叫:“一定是吴三桂了,只有吴三桂才有这么大的势力,我猜测没有错。” 说着拿起那块铜牌看了又看,说:“吴三桂要那么多马干什么嘛,他不是每年要买上万的骏马吗?他在云南的养马场就有三百里宽,里面的战马漫山遍野,跑起来的马蹄把地皮都震动了。可是他还不肯放过我们买来搬沙运石的马。现在我知道小姐买这些马是来开矿搬沙运石的了。” 彩娥又说:“一说到吴三桂抢马又使我联想到二个多月前我们被强盗抢去的那些铅锌,干嘛吴三桂总与我们何公馆过不去。那些铅锌的事也是秘密的连我和崔管家都不知道,尽管行动秘密,还是被蒙面强盗将货抢光将人杀尽。为了这件事小姐与老爷子大吵一场,结果一赌气就是二个多月不出来理家管事!” 醉花女叹息了一阵:“我也并非把我从此关在何公馆的后花园,我不出来管事其实我是想让强盗的暗探知道我不理家而猖狂起来。结果我还是知道抢我的铅锌并非强盗,而是吴三桂之孙吴世璠的人!” 崔夫忙说:“这个吴世璠仍是潘商之首领,他领导的潘商对江南各大小老板明争暗夺。除此以外还对湖南及江南各大老板和各大土司进行抢窃。听说他们早就盯上了何公馆,这个吴世璠比吴三桂还凶狠,吴三桂善于带兵,他却善干经商。也不知道他要这么多的财物干什么!据我所知,吴三桂这三十几年一直对云贵各土司掠夺和征服,把土司打败得到他们的财物,他不但要财要地,连人带羊都一同掳抢,他征服了这些土司又每年对土司派税派捐供做军饷。可是吴三桂的贪心还不满足,他每年对云贵各城的生意人加捐派款和各种税收的银子还不能填满那无底洞,又让他的孙吴世璠组成潘商,用平西亲王显赫的权势从事倒卖贩运,在江南江北已攫取了不少的高利。在江南各大市镇,这个吴世璠真可谓是江湖姣龙商界奇才,他鬼计百出地吞吃各地的大老板,吞吃不到就明查暗抢,抢窃也是奇才而且抢窃的十分顺利,好象他每次行动前都获得了准确情况,也许他真的事先就获得了讯息!” 醉花女不由问:“这次我的马被抢,上次的铅锌被抢是情报的走失还是失误,难道我的何公馆真有其人与云南昆明五华山王宫的吴三桂有勾结?” 崔夫一听到这话也吓了一跳,说:“这些事我并不知道,就算我知道,可是小姐总不会怀疑我这个大管家呢?” 第3章 小两岁的后娘? 醉花女思索着:“你虽在何公馆管家,可这买马和上次从水口山运往广州的铅锌你并不知道。我说的话只是想问你对这些被抢窃的事有什么看法。这些事秘密的只有我和我爹知道,可是又有谁能从我爹的嘴中得到这些秘密?” 崔夫又拍了一下前额说:“从整个何公馆看,谁也别想从老爷子嘴中套出话来,除非是老爷子的亲人,可是小姐上无叔伯,无兄姐,下无弟妹,你娘又死的早,何公馆最亲的人没有了,除非在春艳楼住着的那个女人……” 醉花女忙追问:“那女人是谁?我爹成天泡在春艳楼,这是为什么?难道这春艳楼又有了漂亮标致的女人?这女人是谁,她怎么会拖住我爹,使我爹不管家中的事,这女人叫什么名,真会有这么一个女人吗?” 崔夫有一套笨办法,在未知道对方所问的事前,他就装作一切都明白的样子,仿佛在恭伺主子的说话不便随意开口的姿态,除了有时点点头外他什么也不说。当然,现在他已知道何公馆有一件他不知道的事已被醉花女愤怒的责问而泄露。现在小姐又问到她的爹,这不能不说了。 对于何老板在春艳楼,他本来很恼火,但何老板是主子,他是属下,不便劝阻。现在到这位小姐终于要过问做父亲的事了,不由地心中暗喜,为了不把自己不满的情绪表现出来,故意说:“小姐,这是老爷子的事,老爷子要怎么做,你和我都没有办法。” 又故意用埋怨的话来试探醉花女是不是有靠近他的意思,说:“何况这都是你父女俩呕气争斗弄出来的结果,你们父女俩的事我怎么好插手,说我是外人又不是,虽然在旁人的眼中把我当作老爷子的心腹,可是小姐却又把我当知己来问,有些事关系到你们父女的情感大事,所以我有些话也不敢向小姐说……” 最后的话是欲擒故纵,想让小姐知道他站在小姐一边,也在暗示他与小姐有亲密一层的关系。醉花女又何尝不知他的用意,此话已激起了她的性子,责备说:“崔夫,我只问你,我爹在春艳楼的事,这有什么敢与不敢说的,你说春艳楼的事吧!你说,我爹和谁了,是个什么了不起的女人!” 崔夫翻起三角眼将醉花女盯住,知道小姐心中并不喜欢他刚才说的那番怨气话,由此想到自己在小姐心目中还是个下人,看到醉花女还在自己面前充主子,只得收敛了一下情绪,故用激将法伎俩,说:“恭喜小姐了,贺喜小姐了,小姐今后并不孤独了,从今后小姐就要有了一个年青的后娘,从此后何公馆就有了主母了!” 在说这话时是用喜悦的神色说的,面上也慢慢起了一点笑容。醉花女明显地看出这是幸灾乐祸的那种笑,而且大吃一惊,说:“什么?后娘?我有后娘?原来我爹在春艳楼为我娶了一个妓女后娘!” 见崔夫那幸灾乐祸的神态更明显了,只得压住怒气责备她的爹:“真是糊涂的爹,要娶女人也不要在春艳楼,在春艳楼会有什么好女人。” 崔夫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醉花女,他不知道醉花女能忍住胸头怒气,这使他反而沉不住气了,他决心要激起醉花女的恼怒来,又说:“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她很美丽,以前老爷子不让我们见到这女人,那是因为怕我们乱说话,这些天我终于见到这女人,她叫水仙花,真名连那女人自己都不知道。此女长的真是水亭亭的好看。说起这女人来,那还是老爷子从广州带回衡阳城的。起初这女人是来衡阳找她的亲人的,据我四处打听才知道此女从小生长在衡山,她是从小就被父母卖到了春艳楼。没想到在春艳楼一年后又被外乡客带去了广州。她在广州百乐园长大,琴棋诗画无不通晓,当我们老爷子在广州做生意时,她听了老爷子的口音是湖南衡阳的,这就引起了她思乡的心情,于是对老爷子左求右求要老爷子带她回湖南来寻亲。这女人天生着风流,老爷子经不住这女人甜密娇媚的说笑,不久就喜欢上了她,所以老爷子将他偷藏船内就这样将她带回了湖南。当初老爷子怕小姐你见怪,就将水仙花寄住春艳楼。没想到水仙花在春艳楼又结交了老鹁婆,托她四处打听父母下落,只得在衡阳城已有了一些日子了,却是打听不到什么亲戚来,正在这无依无靠之时,见老爷子十分喜欢她,就同意嫁给老爷子。并向老爷子许下誓言要从良做人,这使老爷子激动万分。也就从那天起,这水仙花还真在春艳楼锁住了自己,她居住在春艳楼最高层,从那日之后还真是不出门半步了。老爷子见她诚心嫁他,也准备在下月初七就迎娶她。这下可是何公馆大喜了,从今以后何公馆有了主母,小姐有了后娘;虽然这女人,不,是小姐的后娘比小姐还小二岁,却能生儿育女,从此何公馆传宗接代会后继有人了!” 醉花女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心头怒火了,她一下站了起来:“胡说,我不信……” 崔夫喊:“是真的,我恭喜小姐了。” 醉花女大怒地挥手驱赶着崔夫和丫环:“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 她赶逐着众人,又绝望地大叫:“真该死!一个妓女,一个比我小二岁的小妓女要做我的后娘了!” 第4章 水仙花 被驱赶出来的崔夫没有再说什么,他从议事堂的窗口注意地观察醉花女,见她那明亮的眼睛因痛苦和愤怒而呈现出绝望的阴影,所以他心中真乐,暗说:“醉花女呵醉花女,平日你总是临惊不惧,临危不慌,现在你知道你爹要娶一个妓女做你的后妈了,你大惊绝望了,其实你应该更明白这个比你小二岁的妓女还可以生儿育女的,这才是你最害怕的了!嗬嗬,平常你聪明绝顶,这下可要惊慌失措了吧!现在我什么主意也不出,什么办法也不说,看你能有什么鬼点子来阻止你爹娶妓女!” 彩娥一旁冷眼地看着他,她知道崔夫在幸灾乐祸,故意说:“我们还站在这儿干什么嘛,你也知道,此时的小姐一定在想办法。平常小姐想办法想对策时是不喜欢有人在面前打扰的!” 崔夫很恼火地盯了彩娥一眼,抬腿走到天井处,彩娥跟在后面暗说:“这是个身居人下又心不甘的人,表面上对何老板忠心极了,而心中有着非分之想。我们也看出他对小姐没安好心,他尽力讨好老爷子的欢心是想做招婿上门的美梦。此时我何不将计就计将他拉到小姐一边……” 想到此,对崔夫说:“刚才我看见崔管家的样子还挺幸灾乐祸的!” 见崔夫笑而不答,彩娥故意恼了:“你乐什么灾,其实我们小姐也太瞎眼了,她错看了你……” 崔夫不由吃惊,问:“此话是什么意思?” 彩娥说:“也没什么意思,我只替我们醉花小姐可惜,可惜她为什么不肯嫁,据说嫁个大官也不愿意,她却要留在何公馆承家继业,其中奥妙是你知她知,按理说你要替小姐解忧分愁,不是幸灾乐祸!” 崔夫被彩娥一番话说的惊喜起来,他知道彩娥是小姐的心腹,彩娥能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小姐平日一定与彩娥谈到过他,现在能从醉花女贴身丫环口中知道小姐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了,他高兴了,但又故作叹息:“什么幸灾乐祸呢!怎么连你也不理解我,我是叹气小姐人势太孤单了。以前我不知道她对我怎么样,现在从你的口才知道小姐也很看的起我这仆人了!” 彩娥似乎也感慨了,说:“这的确,论谁和小姐比,小姐还是小姐,仆人还是仆人,可惜你是仆人,仆人怎么能明白主子的心呢?就算仆人对主子不敢痴心妄想。但是,你一个管家的总也不肯让一个妓女来做主母吧?” 崔夫明白,醉花女无兄无弟,如果要守住何公馆的大家业,又要让何公馆一代接一代往下传就得招一个上门女婿,这女婿不但要能干,还得清楚何公馆里里外外的事情,各方面的生意,上上下下的治家本领,这个人除了他崔夫是没有第二个了。平日小姐什么事都吩咐他去做,可见小姐看重他。 正想着又听到彩娥说:“谁会知道情况有变了,谁也没想到老爷子又另有打算,他要娶水仙花为妻,如果水仙花肚子能生男育女,那么我们醉花小姐只有外嫁他乡了,因为何公馆后继有人了嘛! 看来新的情况太突然了,也没有办法改变了。你也看到小姐那着急而伤心的样子,可想她到底是一个小女人,在父亲面前只是个小女儿。小女儿又能改变父亲的行为吗?再说为了何公馆今后,她又有什么能力可以阻挡她爹不娶妻呢?虽然老爷子娶的是一个妓女,但是为了何公馆后继有人也是名正言顺的,这明摆的理儿又有谁能推翻的了呢?唉,我们小姐可怜噢。当然,此时她就是有心反对爹,就是有办法也不会拿出来反对她的爹了。因为她知道父亲孤独无妻的可怜,女儿不能做的太过份了,过份的事会引起议论,人言可畏呀!你看看她现在站在墙壁前,那神态就象要向命运屈服了,她就要认命而不抵抗了。” 议事堂内,此时醉花女正站在那块写着祖训的屏镜前沉思。彩娥话说到此处还真朝醉花女指去,崔夫看见醉花女独自一人站在那儿还真感到了醉花女的孤独无助。 如果醉花女一旦认命不去向父亲抗争,那么醉花女必然失去何公馆的继承权,那么他崔夫的荣华富贵的招郎上门为婿的梦就永远破灭了。 想到这里的确使他害怕的要命,为了那心中的美梦,决不能让醉花女屈服她的爹,必须把醉花女再次激怒起来,让醉花女与何老板去斗,也只有醉花女才有这个权可以使何老板不娶水仙花。这么一想使他不禁替自己着急起来,一边对彩娥说:“看到小姐的可怜,我同情还来不及呢!水仙花仍一妓女,她怎能做小姐的继母,看来此事不能不管,你和我还非的去帮帮小姐了!” 说着也不顾再与彩娥说话,就急急进了议事堂对醉花女说:“小姐,老爷子要娶水仙花为妻,这虽是名正言顺,可是水仙花没有贤妻良母的品德,她人虽不轻浮不淫荡,不象其它的妓女风流时不分老男少崽,可是……” 他的话被醉花女止住:“你别把水仙花说的太坏太坏,这我不相信,因为我爹不会这么没眼光,你也别把水仙花说的太好太好,我也不相信,因为她只是一个妓女。你只有说实话,你说,我爹是怎样接近水仙花,从他们结识那天说起吧!” 崔夫被醉花女这么一问,使他从慌乱之中平静下来,他知道醉花女一定想出了对策,他在心里不得不佩服醉花女,也感到自己在醉花女面前永远还是一个不能超脱的仆人,只得又拿出了做下人的那份谨慎神态说: “据老爷子自己说,他对水仙花爱慕只是在广州百乐门。第一次见面是老爷子生意弄的身心疲瘁的时候,那夜去百乐门,月亮如昼,老爷子看见一个妙龄少女浑身白妙花裙在花坛赏月,她如同月色下飘飘下凡的仙女,她浑身白洁的如同我们衡阳西湖夜放的白莲花,美丽而又淡雅。没想到这女人还真叫花,名叫水仙花,长期由一个荷兰红毛洋人包有,往常也有人对这水仙花慕名求色,只是这女人看不上的也有,唯独却对我们老爷子独有钟情,是什么原因呢?原来我们老爷子说的一口地方话引起她的兴趣:‘呀哟!何老板,你是湖南衡阳人,我一听这话声就倍感亲切……’ 第5章 接回来? 从此他们常常相聚,促膝谈心到深夜,也使他们真情大开,每次相见交谈都陷于了相见恨晚的情感之中。有时水仙花也有回湖南衡阳寻亲之念,这事被百乐门的老板知道了,有了要巴结天下富翁的念头,他一边劝说老爷子将水仙花买下,也暗中劝说水仙花回乡寻找亲人,还说那个荷兰红毛洋人已回国去,听说船在大海洋中遇风浪而丧命。 于是百乐门老板又得了一大笔钱将水仙花交给了我们老爷子。可惜的是水仙花回湖南衡阳已久却没有找到母亲,其实她连自己的父母名字都记错了,音同字不同,自己的真名真姓也就不清楚,所以寻母不见母,找父不见父,连个亲戚朋友也寻找不着……” 醉花女突然高兴起来:“有了,我有了主意了!”崔夫忙说:“是什么主意,是不是暗中派几个人将水仙花悄悄弄走?”可是他的话在醉花女的摇手中停住。 彩娥不明白地问:“为什么不能将水仙花弄走?为什么?主母死了近十年了,老爷子从没有要娶亲的念头,有人说媒他都不采,也从没与其他不正经的女人接近过,也从没有这么不问家事的。过去老爷子从不进春艳楼去看卖笑的女人。如今,自从有了这个水仙花,成天泡在春艳楼。奇怪,老爷子把水仙花从广州大妓院百乐门弄出来,为什么又弄进衡阳妓院春艳楼,连自己也陪着住进了春艳楼?” 崔夫连连叹息几声:“老爷子这是害怕,他不是害怕与小姐的赌气,而是害怕吴三桂。谁都知道吴三桂把手伸到江南、伸到大老板云集的江南和湖南。吴三桂之孙吴世璠依持他家的显赫的权势在商界中大显威风。你注意了没有,平常的长叹短叹中老爷子总是自言自语,说什么又是江南一个大老板遭到吴世璠的暗算。说的也是,这几年中不是吴世璠挤掉这个老板,就是吴世璠吃掉那个老板,总之在生意场中破产的失败的也不计其数了。这个吴世璠也真利害,说要吃掉那个老板,那个老板就是走也走不脱了。老爷子将水仙花寄住春艳楼是害怕也是他另有其心意的,他让人的感觉是人生如梦,如果被吴世璠吃掉何公馆还不如将自己的钱嫖赌花霍掉!” 彩娥知道崔夫说这话是在煽动醉花女的恼怒,忙帮腔地说:“是呀!吴世璠花招太多,我们这些人只会做买进卖出、自产自销的一般常规生意,对吴世璠所玩的生意花招我们连风也摸不着。吴世璠吃人的确有办法,我们老爷子就是害怕他来吃何公馆。难道这就是老爷子要娶一个妓女安度晚年的消沉打算?如果老爷子真是这么麻木这么消沉那就太愚蠢了,为什么不设法保住何公馆,为什么不拿何公馆雄厚的资产与吴世璠对抗。想到上次我们何公馆的铅锌和这次被抢去的马群,这些秘密一定是老爷子在春艳楼吃酒失言的结果……” 崔夫和彩娥一番话使醉花女又气又恼,站在祖训镜屏前说:“是呀!我是要保住家业了,现在我爹这副不得志的样子,这用不着吴三桂吴世璠爷孙来吃,何公馆也要垮台了。想想这二个月来与爹生气和呕气还真不值得,现在情况很清楚,爹成天沉溺于女色和烈酒中,他已不能担起何公馆这份祖传的家业了。过去我爹也常指着祖训对我说:要尊祖训,要不惜一切,就是丢掉性命也要保住家业。可是现在,爹却这般胡来,在春艳楼花天酒地,酒后失言将何公馆的重大事情泄漏,使何公馆生意困难重重,看来这事我不能不管了。即然这个水仙花回衡阳是来寻亲的,我们可以利用她寻亲将他从春艳楼接到何公馆。” 崔夫一拍手惊喜:“对,接回何公馆,这是条妙计!” 彩娥大惊:“难道小姐是要成全水仙花和你的爹,难道小姐真要水仙花成为你的后母?” 醉花女长长地叹息了声:“这有什么办法呢!总不能让我爹长住春艳楼,总不能把何公 的事在春艳楼办,总不能让何公馆的大大小小主管和掌柜作为嫖客……” 醉花看着崔夫又笑了。那是笑崔夫也是嫖客…… 崔夫双眼盯视醉花女,心中说:“不,醉花女怎么可以举手认输了,这个女人聪明异常,她决不可能让水仙花成为她的后母,瞧她胸有成竹的样子,一定要有好戏在后面。先不管怎样,照他的话把水仙花弄进何公馆再说!” 他看了彩娥一眼,见她一副迷糊不解的样子,又暗道:“这个丫头这回也不明白主子的心意了。醉花女办事从来都是这样,让人都摸不着头脑,这回你彩娥就是刁钻古怪的聪明也有蒙在鼓里的时候。不过,在接水仙花来何公馆,也必须让彩娥去,不然这丫头依仗主子对我发号施令,我也让他尝尝办差事的苦头……” 崔夫的确聪明能干,在骗水仙花进何公馆时,他只听了醉花女一些主题上的吩咐,其余的事全靠他去发挥,比如说,如何把何老板和何公馆的人支开远离春艳楼;比如说他与春艳楼的老妈子配合和串通…… 春艳楼建于明朝昌泰年间,数以百计有过姿色的妓女在此做过老板,每一代老板或多或少对春艳楼有过改建和扩增,到了康熙年间已是一大片偌大楼群。最近几年,一个来自云南的老妈子买下春艳楼。这个老妈子不知哪来的神通,连官场上的人也巴结来到这里,更别说南来北往的商客和慕名而来的游客,每天车水马龙的热闹把春艳楼越拜越红…… 其实春艳楼的老妈子只是名义上的老板,她只不过是吴三桂结发之妻张氏的佣人,吴三桂为了使藩商每次生意成功就利用了这个春艳楼探到情报。这个老佣女在十分豪华的春艳楼做老板,从众多嫖客口中打听了许多事情:有来自朝廷的,有江南各省的,更主要是生意上的。这些情报被送往了云南王府,或送到隐居衡山南岳的吴三桂手中,这些情报使吴三桂什么事都知道,也使吴世璠在江南的确吃掉了许多人的产业。 第6章 正和我意…? 何公馆从水口山铅锌矿运往广州的铅锌就是妓女从嫖客口中挖出来的情报。还有何公馆暗运的马群也是妓女从酒后失言的何老板那获得的秘密。这老妈子知道,要获取更多何公馆的生意秘密,就要派人深入何公馆,只是苦于无人深入何公馆内部,其他的人派不上用场。 只有利用暂寄住在这里的水仙花,所以她极力巴结水仙花,想用一种友谊之情使水仙花什么话都对她讲,可惜的是水仙花知道何公馆的事太少,原以为能利用水仙花从何老板嘴中得到更多情报,没想到何老板说出了云南买马的事后便闷闷不乐已是许久,之后他对谁都不再说何公馆的事,连对水仙花也不多说什么。 平常这些当家理事工头或掌柜的来问事,要问的也是表面上的事,看来何老板是警惕了,他还准备在城南建房,准备将水仙花接到新房去住。如果水仙花一去,那么真就要对何公馆一无所知了。 老妈子清楚地知道水仙花是何公馆唯一的情报来源,她的天真和单纯是今后唯一的利用条件。如果水仙花居住城南新宅,而不进何公馆,只怕水仙花什么也不会知道了,必须设法让水仙花住到何公馆去,她也可以利用去探望水仙花而进入何公馆,那样才可能知道何公馆的一切。这个时候崔夫来找她帮忙,这正是他所盼望的,所以她收了崔夫买她办事的钱,将计趁计要送水仙花进何公馆了。 当彩娥坐着轿来到春艳楼,老妈子掀起轿帘扶出了彩娥,在往水仙花住处走时,一路上看见一些妓女和嫖客搂肩搭背的。这时一个嫖客睁着惺忪的睡眼望着她,突然推开怀中的妓女就朝彩娥扑来,口中一边叫着:“这女人漂亮,我要换人,我要换人!” 说着自己抱住了彩娥,吓得彩娥惊叫起来。老妈子连哄带劝也没拉开那嫖客,不由气急:“军爷,这女人你千万动不得……” 那被称为军爷的人却蛮声恶气的说:“为什么?她是王妃的人吗?什么了不起的人连老子也动不得!” 老妈子却也动了怒:“这女人就是亲王太别宫中的人,是王妃的人,是来探望老身我的!你放手,你敢不放手!” 彩娥受了侮辱和惊吓,但听了老妈子这话心中大吃一惊,暗道:“我是亲王宫的人了?我是王妃的人了?” 她知道吴三桂受大清恩赐封了亲王,管辖云南贵州两省军政。她知道吴三桂并不长期住在云南昆明,而是和其孙吴世璠常来湖南,吴三桂在衡阳衡山有一个隐居的地方,他的人叫这个地方为太别宫,而且这个太别宫有一个由苗人组成的军队看守,莫非这个被称为官爷的人是这些编外黑兵中的一员。正想着只听到那兵叫闹着:“我不信她是太别宫的人,可是我怎么从没见过……” 老妈子又怒恼地劈了那军爷一掌,又掀起衣裙亮出块铜牌给军爷看了一眼。 彩娥心中又是一惊:“铜牌!果然这老妈子和这嫖客都是吴三桂的人了,莫非何公馆失去的铅锌和马匹就是从这儿传进王宫的。听说这个客是做兵器生意的,据江南传说有批专做兵器生意的客个个凶悍可怕,是吴三桂隐在江南的黑兵中最凶恶的一支队伍。这支队伍曾在云贵边境专干烧杀掠夺之事。难道何老板也知道或一定感到这些到来的苗兵会绑架他,所以溜出春艳楼躲了起来,难道老爷子一点也没怀疑这老妈子吗?” 正想着她发现老妈子有些后悔刚才的行动和说话漏了嘴。为了不让老妈子再多想,彩娥故意装出被辱侮而吓的哭了起来。 老妈子见她吓坏了的那副神态,估计这小丫环受了惊吓没有注意刚才的话,忙拉着彩娥的手进入了水仙花的居住处。 这是一处花园,到了水仙花的住房,老妈子一边朝彩娥摆手示意别跟她进去,一边堆满了笑,撅着屁股对睡在榻上的水仙花说:“妹妹,你的亲戚真的找上门来了。” 因为水仙花并不是她春艳楼的人,平日只对这老妈子聊聊天随便惯了,所以摇着手帕闹着:“你走开,什么亲戚,你别哄骗我了,我可要睡觉!” 说着拿手帕盖着自己的脸。老妈子依然笑着:“瞧你这样子,是我的话都不信了?” 水仙花依然把手帕盖着眼睛说:“不是我不信你的话,是何老板不信你们所有的人了,他的家人来报说,什么三百匹马被抢,人被杀光了。他发誓今后不喝酒,也吩咐我不要与春艳楼的人接近。我的何老板也出去办事,就是买房买院要把我接出去住了!” 老妈子这下绷紧了脸,说:“你们何老板也太胆小怕事了,说是把你从广州买回来,又怕别人贪你的色谋他的财,种种原因和预测才把你放到我这春艳楼躲着。其实你美名在外躲在我这烟花巷里也躲不住,其结果给我也招来了麻烦,再是何老板财产之多仍树大招风,又有谁不眼红他们。我一片好心将这后花园租给了他,他有麻烦了却又怪我了!” 水仙花这才笑了说:“好了,好了,租了你的花园又不是不给银子,只是你们何老板这些日子的确背了时了!” 老妈子故作没好气的样子说:“你们背时倒灶管我什么事。我这次来是告诉你一件事,你有亲戚来找你了,你的何老板吩咐他的大管家和这位小姐来接你了!” 这个时候崔夫也赶了来,听了话也接腔说:“是呀!是呀!是老爷子叫我来告诉你,这面前站着的确是你的亲戚!” 水仙花并没有揭开脸上的手帕,手却朝门外摆摆:“去,去,什么亲戚,我找了许久也没见到什么亲戚。我想我什么亲戚也找不着了。我在儿童时见过的人和事又记不起来了,儿童时又不懂事,年久月远也记不住往日的事了。这会儿冒出了什么亲戚。或者妈妈你拿我们想亲念头来开心吧!” 第7章 忽然出现的亲戚? 老妈子拍了拍手掌说:“关我屁事,你别把我好心错当了驴肝肺。信不信由你,现在你这位亲戚就站在你身边,你爱认就认,不认也不管我的事了!” 崔夫看了彩娥一眼,见她满面的泪水,伸手将她拉进了屋说:“是,是亲戚。老爷子告诉说让你去亲戚家走动走动。刚才你亲戚听了妈妈说了你的苦处还忍不住哭了呢,噍,人家哭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子现在还在往下淌呢。” 说着朝彩娥使了眼色。水仙花悄悄移动手帕瞟了一下彩娥。彩娥是故意装被嫖客欺辱而伤心委屈来麻痹老妈子的,没想到崔夫却用她的哭泣来哄骗水仙花,所以又将计就计地咽咽啼哭。这恰好被水仙花看见了,这情调确确实实使水仙花有了亲人苦离的苦楚。 水仙花从床上一下坐起带着疑惑望着满脸泪水的彩娥发问了:“不是说我一个亲戚都没有了吗?今天突然有了亲戚,这不是在开我的玩笑吗?” 老妈子又添油加醋地编着话:“是亲戚,是亲戚,瞧人家一直没干过泪水呢!怪只怪我不该将你在外受苦的事告诉了她,唉,亲戚总归是亲戚嘛,有情有义嘛,不然谁会哭,你见我为你哭吗?告诉你吧,听说这门亲还是你娘在衡阳时认的姐妹,想必这哭着的是你亲戚的心肝宝贝吧!” 这话令水仙花又伤心又疑心,暗道:“认的亲戚那能算亲,这老妈子找个什么人来认假亲,我怎能认他们做亲戚呢!” 正要说话却看见彩娥一边抹泪一边笑,那份情又真的令人感动,这使水仙花不得不疑问自己:“这情真意浓的样子,就算冒认了亲又怎样,我一个妓女能有什么光彩让人沾,谁会冒着亲戚的名来认我?有的是亲还怕沾污了他的名声,躲还躲不及呢!噍这女人多有意思,哭的泪还没干又高兴的笑,她不是她家与我娘相好,怎会有这般的感情。既然是认的亲,好歹也算有了亲!”想着,嘴上却说:“就算是认的亲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老妈子依着崔夫告诉的假话又说:“说起来,那时你还小着呢!如今又隔了十来年了,如果不是你这亲戚找上门来,我也不会记起来的。没想到人家有情有义,不看别的,就看人家哭的这般伤心就该去看看。认的亲也是亲,总比没亲好嘛!” 水仙花心中暗道:“她是我妈在衡阳认的姐妹,那么她多少能知道我娘的一些事和我娘的去向,看她年纪与我差不了多少,问她可能也答不上话,还不如去她家中,慢慢与一些年长的问问,总会知道我娘现在在哪儿。” 想到要见到娘的姐妹又能知道娘就心酸了,伤感的故意说:“也好,认的亲也是亲,总比没有的好……” 说着不禁滴下泪来。崔管家忙说:“去吧!去吧!人家来接你了,该去见见了,你去了亲戚家,住的习惯就多住一会,住不习惯就回来。你现在就动身叱,如果有什么不明白的,要问就问你的亲戚去。外面我已经准备了马车送你呢!”说着朝彩娥使了使眼色就出去了。 现在,水仙花也不再顾虑了,起身往外就走:“好,好,我们这就起身去亲戚家!” 彩娥扶她下了楼,一边打量着她,见她穿红披绿,高挑的身材丰满而曲线分明,在她常常朝彩娥转过脸来瞧时,彩娥也看见她容貌娇媚美丽… 彩娥将水仙花安置在二楼,又急急忙忙来见醉花女,只见崔夫站在一旁在听小姐说些什么,她也不顾小姐在说话就急着问:“小姐,水仙花已接到,是安排在老爷子房中还是安排她在后花园中住下?” 醉花女高兴地说:“水仙花到了家中还好吧?不吵不闹就好,你办事还是不错!” 这番赞赏的话使彩娥并不好受,反而急了地问:“难道小姐真要这个水仙花成为你的后母?” 醉花女看了崔夫一眼,说:“不,她怎么能成为我的后娘,我就是得罪了我爹也不能让水仙花成为何公馆的后母。我准备与爹斗到底,我不要这个后母。爹要她为妻,我偏要认她为妹,要伤风败俗就伤风败俗!” 崔夫拍掌叫好:“好,好计,老爷子要水仙花为妻,小姐把水仙花认妹,此计实在高明!” 彩娥却不明白了,说:“小姐要与水仙花结姐妹,此计虽好却有许多难处。水仙花要与老爷子结为夫妻那是因为日久生了情,小姐要与水仙花结为姐妹却是无情无缘,何况水仙花放着主母之尊不做怎会做你妹妹呢?还有就是小姐从来未与水仙花相识,要想有情有缘又如何生?请问小姐情在哪儿,缘在哪儿?” 崔夫笑说:“这个我明白,也知道怎么行动了,这叫做有缘变无缘,无缘变有缘。世上缘分也是无一定律的,那要看怎么各得缘法了。彩娥不要多问了,我和你现在就各办各的事吧?” 第8章 果真是认识的…? 水仙花坐在这位亲戚家中,心中并不安稳,左等右等不见亲人露面,这时又见彩娥递给她一个大红请帖,使她更是满心疑虑了。 她看着请贴问:“请贴?还用的着请贴吗?这个时候我已经到了你家中了,还亮出这个请贴?看这请贴请人多不诚心,这请贴上喧哗人的姓名也没有,除了请贴二个字外,也没有主人的名和姓。现在由你递个请贴给我,可见你不是我的亲戚了。那么,你是我这亲戚家中的什么人?还有你在春艳楼接我时的那个哭样儿,这么说你哭的伤心是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是想让我同情你而跟你来了!” 彩娥说:“我哭是春艳楼那些嫖客瞎了眼对我非礼,所以我委屈的难受死了。其实我只是你亲戚的丫环,你的亲戚是我的主子,你的亲戚是城中一位大老板。当时没有给你请贴是怕把老板的名和姓留在春艳楼,让那些嫖客知道了传到外面成了笑话,这会有损你亲人的名誉。这会儿你什么也不要问,等会儿见了你亲戚就什么都明白了。你先坐着,我去请主人出来。” 彩娥去了后,水仙花疑心重重的,原以为哭的这么伤心的人是亲戚,可是她不是,原来只是一个丫环,但不知她为什么要用哭来骗我。水仙花在沉思着,她感到受了骗,但是也安下心来等待事情的发生,越是这样越想见到这家主人,也更想见见这位冒认的亲戚了。 这会儿,她情着不安的心情观察这位亲戚家内的摆设来测验这亲戚的才华见识了,她感到这房内香气浓浓,不知这位亲戚是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还是珠光宝气的贵妇,只是迟迟不见人来。她又观察这幢楼,南墙临着花园是圆孔门,外面是游廊,顺眼却见花园,只见园内叶绿花红,亭谢轩伟峻秀。临东的墙外却是一条街,从窗口望去,市场人来人往。北墙却是个粉油大影壁装着华贵的花镜。两墙都有大门,一条廊楼往西去,却是十几幢的三层塔楼。 水仙花走进一间塔楼,见墙上涂着金粉,彩艳生辉。室内除了摆设的楠木交椅,还有书案和一张加依琴。琴面深黄,令人爱惜不已。水仙花由此看出这家亲戚十分富有。一会儿彩娥与群锦花衣着丫环上来,一个个托盘提篮送来鲜果糕点和香茶。一边说主人正与客人谈生意,怕冷落了客人特叫她们打个招呼,请耐心等待。 这伙人匆匆去后,使水仙花更是不安了,她先以为这家人认亲是想骗财,看了家境后打消了,又想到谋她的色,方才这群丫环一个个花颜玉貌的,也打消了这个想法。 现在她疑心重重地踱到东墙,向城的深处望去,只见远处云层间矗立一座房屋,高高的,巍峨壮观。想起了日夜与她厮守的何老板告诉她,何公馆有许多房屋,心中暗道:“这些势如殿堂的房屋莫非都是何老板的了。何老板有这么多的房屋为什么还要把我放在春艳楼,他如有真心待我,为什么不可以将我娶到家中去?唉,也许他厌嫌我的名声吧?也和我这位亲戚一样,又要认我这门亲,又怕我污了他的名誉,请我到了他的家却迟迟不肯相见,真是令人生烦的很!” 想着又一次踱到琴前,见主人不来又寂寞又烦闷,此时此刻真想把心中那积怨弹唱出来,她用手抚琴,琴声呜呜如潮涌,使她情感如潮,拨琴唱着,心中万丝情绪化歌而出,顿时房间响起一阵的悲伤情调来。 待她弹完,息下手来,突然听到一阵瑟琶自东头廊房如水流来,她听着,似乎这种曲调曾在什么地方听过,似亲切又感陌生。亲切之感如同人在他乡而听到了乡音,陌生之音却是自己唱不出来。这种亲切感使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思念情怀,她默默地听着曲子,已是思潮澎湃。一曲才罢,又能隐隐约约记在心中了,信手在琴瑟上拨了几个音,把在心中隐隐约约涌动的音符拨了出来,虽是单单几个音,却表达清晰。好像东廊那弹琵琶的人似在有意教她弹。弹一句,停一句;停一句又弹一句,如此而已。 水仙花已将此曲能暗默在心了,有意将所记之曲全部复弹了一遍,虽是不够畅,却也准确。 这时,东廊下的瑟琶又响了,和着水仙花的琴合奏了二遍之后,那瑟琶有意让她的琴单独弹。 水仙花很快学会了这支小曲,心中很是高兴,也就无所顾忌地大弹特奏,加上她的技巧更使这支曲颇有诱感力了。而她的心中却在奇怪,很想见一见东廊在弹琵琶的是什么人时,只听到耳边一声赞美:“好琴艺、好技巧呀!” 水仙花回头一看,身边已站着一个美女,肤白如霜,媚目娇笑,用手按住她的肩,说:“山花妹,你还记得这曲子?” 水仙花不由停琴,惊问:“你说什么?你叫我山花?” 这美女便是醉花小姐,她见水仙花吃惊地望着她,就又叫了几声:“山花妹,山花儿,你不认得我了?你叫山花儿!山花儿!山花儿!” 山花儿是水仙花的乳名。今天,她的乳名一再被人叫来,似从遥远归来的魂魄,倍感亲切,但又感陌生。她呆住了,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再次看着醉花女。 醉花小姐又一次地叫喊着:“山花儿……” 这声音似有万丝的情绪,千般情肠,已令她激动不已了,她用颤抖的声音应着:“哎,你,你是谁?” 醉花女却问:“山花儿,你耳后那颗红痣还在不在?你太像你母亲了。喂,山花妹,我问你耳后那颗痣还在不在呢?” 水仙花不由伸手去左耳后摸那颗红痣了,她心中惊道:“她是谁?她怎么知道我耳后那颗红痣,她怎么知道我的乳名?我这乳名从没有人叫过,也没有人知道,只有我一直记在心中……” 醉花女不等水仙花说话,又说:“你继续弹琴,这种曲子你一定熟识的,一定会记起来的,因为你从小听过的,这是我们衡阳家乡曲《乡里妹子进城来》呀!” 水仙花惊奇地问:“家乡曲《乡里妹子进城来》?” 醉花女说:“当然呀!你一听就知道了,就记起来了,你还记不记的?过去,你母亲在我家时,她最喜欢的是我母亲弹的这种曲子呀!” 水仙花睁大了眼睛,说:“我的母亲?你认识我的母亲?你见过我的母亲?我的母亲与你的母亲是什么关系?” 醉花女说:“是姐妹!” 水仙花更惊讶了,问:“是姐妹?不是说我来这里是一门认的亲吗?怎么是姐妹了?” 醉花女说:“对,是认的,是结义的姐妹,是相好的姐妹,是你帮我,我帮你的知己姐妹。你母亲虽然是在我家做家务,和我母亲相处在一起。但是,她们相处的如同姐妹!” 水仙花听了未勉有些失望,她说:“我母亲在你家做事,难道她在你家做待娘?” 醉花女说:“这有什么关系?那时你母亲在我家做过奶娘,我还吃过你娘的奶。所以你母亲也是我的奶娘。过去,我母亲请你母亲来,也带了你在我家,我母亲正是无兄无弟又无姐妹。你母亲一来就与我母亲结成了姐妹的缘分。他们相处的好,又极合的来,二人就认为姐妹。那个时候,你在我家长大,到了五六岁,我虽然比你年长两岁,我们也经常在一起玩,一起坐在小桌子上吃饭。难道你连这些都忘了吗?你的记忆应该是好的呀!那时,你才五六岁,我却七岁了,我母亲和你母亲一块儿唱着刚才我们共同弹的那首家乡民歌。怎么,这会儿,你一点也想不起来了吗?” 第9章 恍惚忆起的回忆 水仙花很愧意地说:“当然,事隔久了,我一点也想不起了。” 醉花女说:“是的,时间久了,你不一定记得。那时,你离开我们时也只有五六岁吧?说懂事不懂事的,怎么能记起过去的事呢!本来,我也记不得许多,我母亲在世前,常常会向我说,以后,你还能见到山花儿吗?你们如果有朝一日在一起,你们还能相认识吗?我想,我不会认识的,我摇摇头。但是,我母亲就会又一次回忆着你的母亲和她的友谊来。她会不停地向我诉说着,让我产生记忆,让我记住了你。越是这样,我就越渴望见到你。我爹每次出外做生意,我都一再说:爹,你留神,遇上年纪与我相近,说话有我们家乡口音的,你都设法给我打听,说不定其中就有我的妹妹山花儿,我总感到我与山花儿妹的缘份未尽,佛经上也说过人各有缘,该了的了,该结的结,山花儿妹的缘份与我未了未结,这就要找她回来!我爹爹拿我也没办法,还真的处处留了神,这不把你给……” 水仙花听了不禁问:“你爹爹?还有你?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呀?我相信你的话了,请告诉我,你叫什么?你爹是谁?” 醉花女说:“山花妹妹,我的家业是江南最富有的,除了我一家没有第二家呀!我爹的名号是江南无人不知无人不敬佩的呀!” 水仙花听了一下惊跳地站了起来:“你,你是醉花女?你爹是何老板?” 醉花女笑了,亲切的拍了拍水仙花的手:“妹妹,你也知道了?” 水仙花似乎在喊:“怎么不知道,我还是你爹何老板花钱买回来的呢。” 但是她下面的话没有说出口来,因为她想起何老板的话,她的女儿醉花很厉害,这使她有些害怕地看着醉花女了,并朝醉花女推了一下,说:“你站开!” 但是,醉花女却咽声地一把搂住了她,伤心地说:“妹妹,你委屈了,请原谅我的爹,我没想到我爹又一次将你送进了春艳楼,我知道的太晚了一点。妹妹,山花妹妹,这些年你受苦了……” 这些安慰的话是水仙花没有想到的,而且这些年的苦楚的确令人伤心,这些委屈被醉花女说出,却令她沉默无语了。突然,水仙花问了一句:“我的母亲呢?你知道我的母亲吗?你一定知道……” 醉花女说:“我也想念我的母亲,我也知道你的心情。你和我的命运一样,我们都是无兄无妹,无母亲的苦命姐妹。我告诉你,你的母亲已不在人世,我的母亲也不在人世了。我们姐妹俩的命好苦呀!” 水仙花听了,惊的昏倒在地。醉花女急忙朝她喷了一口冷茶水,好一会儿水仙花才醒转过来,一声:“哎哟!”痛哭起来,一边哭诉着:“以前我只记得有人对我说过,我是被人拐骗进春艳楼的。那时候我多么希望我的母亲会寻到春艳楼,会将我要回去。后来,我被卖到了广州,我一直想着我的爹娘,我一直想回湖南来与他们团聚。我过去的一切总是让我怎么也想不起,什么也记不得,除了我的山花儿小名,我什么也想不起来,什么也记不起。你说,你告诉我的父母是怎么死的!你告诉我吧!” 醉花女又一次扑了上去抱住水仙花哭着喊着:“山花儿,我的好妹妹,你还问这些干什么?那些事会令你心痛,心酸的。那时,你的爹也做过一些小生意,因为总不会做,常常赔本,每次都是我爹助他还债的,就在一次不小心把本与利都丢光了,从那以后,你爹留在我家做长工还债。你娘也帮着还债,就在我家做奶娘,从此与我母亲相依为命,形影不离,结下了姐妹的缘份。可是你爹爱赌,也无心改过,而且越闹越厉害,一次赌输,将你母亲和你一同输卖给贵州人。你母亲又气又急服毒死了。那个贵州赌棍又将你抢去卖给了春艳楼。等我母和我爹从岳阳洞庭回来时,一切都完了,你已经又被卖往了广州。山花儿,这些你还记得吗?” 水仙花听了泪眼朦胧,不住咽声点头。 这时,醉花女又拿出一些幼童所穿的衣服、玩具放在水仙花的面前说:“这些都是你在我家穿用的东西,我母亲一直珍藏着,对我说,总有一天山花儿会要与你相见,这是她穿的东西,留给她,也是她娘留下一点温情。山花妹妹,你还认识这些东西吗?” 水仙花泪眼朦胧地将这些东西看了一遍,她脑子一片糊涂,她看着这些童装也认识是童年的衣服,除了点头和摇头外,却什么也不能说了。 醉花女问:“山花儿妹妹,你还认识这些东西吗?” 水仙花只得说:“我大概经历了离母离乡之苦,又经过了不少的苦难,或许是这些经历磨灭了我的过去的记忆。是的,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醉花女再次奔去握住了她的手,摸着她细嫩的长指,说:“听我母亲说,我母亲和你母亲最喜欢刚才我们所弹的那种曲调。她说过,你只要见到山花儿,不用告诉她你是谁,你先弹一曲她母亲喜欢的调儿,山花儿就明白了,也就知道了。那时候,山花儿常常依偎着她娘的怀中,一边被她娘摇着、拍着、哄着她入睡的时候,总在这种曲调中入睡的。没有这种曲调她睡不着。所以,每当我母亲弹此曲调,也就是你母女俩陶醉的时候。而且你母亲还可以合着琴声哼唱起来。今天,我请你来时,不先见你,只是弹了弹过去的曲子让你回忆,让你回想,看你还能不能想起过去,还能不能记起什么。看来,你的确记不得这些了!” 水仙花说:“说我记不得,也好像不是,听刚才一说,我好像对这曲子又熟又陌生,却又感亲切。我虽然是一时记不起来,但我感觉到还是记起了什么来,虽然不明确,虽然朦胧,却是亲切不同一般。何小姐,我不但感到这曲子亲切了,而且见到了你,现在也很亲切。好像连这房子,这里的摆设我都隐隐约约地感到一股亲切感。” 第10章 结拜姐妹 醉花女一把抱住了她的肩,说:“你记起来了,你终于记起来了。过去你母亲在我家做奶娘,常常我和你去花园捉蝴蝶,你想想,能记起来吗?” 水仙花听了感到迷惑,她似乎记得有过此事,似乎又无此事。 醉花女说;“你记起来了没有,我的一只彩蝶被你撕成了几块,我一气还恨恨地打了你一巴掌。” 水仙花听了这话,不由伸手去摸了自己的脸。过时,醉花女扑了上来,一把抓住她的手说:“当时,我一巴掌把你打倒在地,你哭哑了嗓子呀!我的好妹妹,我的山花妹妹,你能原谅姐姐吗?你现在来打我吧!打我几巴掌吧,我的妹妹。” 她说着拿起了水仙花的手朝自己的脸上扇,水仙花慌忙缩手,也是一把抱住醉花女,二人互相拍着背脊,她们激动着,咽声着…… 待她们哭过后,才从双方的肩头上抬起头来,水仙花看着醉花女,醉花女看着水仙花,二人虽然泪流满面,却在各自心中惊叹着对方的美貌。二人又一次拥抱在一起,没有分开,互相地体会着这种亲切和突来的情恋。 水仙花靠在醉花女的肩上,低声说:“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爹何老板已知道我在找我的亲人,他也明明白白知道我已是他的人了,为什么不肯当面说与我听听!” 醉花女说:“我爹对我解释说他过去不知道你的身世,后来才知道,已不好意思再说出口。其实我爹也有苦处,他失妻近十年了……可是,可是你又那么美丽,我爹动了不安份的心。昨天下午他不在你身边了是不是,那是回了家来,见我正在祭拜母亲,他想起了我母亲的好处也就哭拜着,不知怎么的良心也哭了出来,这才说出了你的身世。我还是劝他回到春艳楼,劝他回到你身边去,他心中愧的很,要我接你回来,当然昨夜不知对你怎样,反正从今天起,我爹不再去春艳楼,也不再把你当水仙花了,而是把你当作山花儿。你是真正的山花儿,所以他今天叫我来接你回家而不是过去的用意,是要把你当女儿一样地养在家中!” 水仙花听了,一下推开醉花女惊讶地问:“把我当女儿一样养在家中?把我当作真正的山花儿?” 醉花女说:“正是,因为山花儿是我的妹妹,我们也都是她的女儿了。从今天起你不是过去的人了而是何公馆的二小姐。我爹从今也不再见你了,你就与我同住这里。” 水仙花还在吃惊和不安之中,说:“你爹把我丢掉了?可是你爹对我一片真情怎肯……” 醉花女说:“我爹爹和你今天最后一会一定没有勇气把这事说出来,一来与你在一起是荒唐极了,不便说出。二来说了又会伤了你的心。这丢不丢的话不必再说,妹妹放心,不必为此难过,我爹那么一把年岁的人了,他这是有了良心才这么做的,你不必为此伤感,我爹定下的事决没有反悔,他要让你重新做人,做个千金小姐,以后选个富贵之家的公子,光光彩彩地嫁你,这才对得起我娘和你娘,这才对得起与你爹结拜的那场朋友情谊,也是对你尽了良心。良心,你懂吗?” 水仙花叹息了一声:“我倒没什么,只是你爹确实很喜欢我的,从今后可要苦了他了。” 醉花女忙说:“妹妹,别说了……” 可是水仙花被感动的还在叹息:“你爹爹花了许多钱才把我从广州买了回来,如不是他,我怎能重回故乡,就是嫁给他,也算报答了。没想到他最后更是人情齐全,将我泥砂之身装金涂彩了。” 醉花女说:“妹妹,说的那里话,我爹花钱从广州将你买来,正好是亲戚帮助,是理所当然。你成了他的干女儿,更是掌上明珠一般珍贵。你也不必担心终身大事,将来,你总要有一个好归宿。这事我和我爹都会放在心上,为你选个好女婿,荣荣耀耀地嫁你出去。我爹说的对,其实,你也该有个归宿,应该有个年纪和你相当,又有钱,又有貌的好郎君呀!” 这番话使水仙花相信了,她理解这番人情,也领了这番人情,只感动的咽声说不出话来:“醉花……你真如我的姐姐一般……” 醉花女说:“妹妹,我们都命苦,我虽有一个爹,但没有娘,没有姐姐和兄长,没有弟弟和妹妹,孤孤单单的一个人。如今有了你这个妹妹,真是天见可怜我们俩了,我就做你姐姐吧!” 水仙花咽声地摇头:“我们俩虽然是情同姐妹,可惜,我身世低下,怎敢沾污姐姐千金美名。” 醉花女听了生气地说:“那里话,如果你不相信姐姐,我们就在天地间,就在神灵前结拜成姐妹如何?今后正正式式地做了姐妹,拜了神和祖宗,你也就放了心。是吧!” 水仙花听了又是抱住醉花女咽呜起来,“姐姐,你待我太好了。姐姐,你知不知道……我是个烟花女子吗?你会被人瞧不起的呀!” 醉花女说:“妹妹之意莫非怕我反悔?” 水仙花说:“我害怕,害怕姐姐有朝一日又要我落进烟花巷中去……” 醉花女说:“那里话,过去是烟花巷中避难藏身,如今出头重新做人,我们俩成了姐妹就有福同享,有盐同咸,我怎么会让你又进烟花巷去!” 说着朝外问喊了一声:“彩娥,在神堂摆香上烛,让我和妹妹同去祖宗面前叩祖拜宗,行了叩拜之礼才能妹妹放心!” 其实,彩娥和丫环们早已准备了一切,她们拥着醉花女和水仙花来到祖宗灵堂内,在仪式隆重中结拜了姐妹之礼仪。 这一切只感动的水仙花手脚不住的颤抖,也跟着醉花女的话重复说:“告拜祖宗,各位神灵,何醉花同山花儿情同姐妹,从今结拜,共甘苦,共福祸,恩怨同情,互相帮助,永结相好,决不反悔!” 第11章 你个老登还知道丢了脸面 二人拜后一齐站了起来,二人又互称姐呼妹的喊了一回。众丫环都来拜见,醉花女说:“告诉你们,从今后,她是我的妹妹了,身贵同我一般,你们谁也不可轻慢了她,如有谁慢待了她,醉花女我会对她不客气的!” 接着,由崔夫领来的各坊管工,各处的管事,各店掌柜都来拜见。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谈生意的老板也跟了来看热闹,见此场合不勉一旁暗笑,被醉花看见,当众责问:“这位不是城西的瓦货老板吗?你是来这里与我谈生意的?不过,你笑什么?你知道我今天的大喜日子吗?你也看到这神堂中结拜的情况了?凡是有点情份的人谁会在此时看笑话呢?这不太放肆了吗?告诉你,从今后,她是我的妹妹,是何老板的女儿,如果城中有谁说了不三不四的话,我就会找上你家门的!”回头又问家奴:“是谁放了这波皮进后堂神院来的?谁?罚关三天,扣一月饷钱!来呀!乱棍将此波皮打了出去!” 那些家丁一齐喝了起来,还没动手,已吓的那瓦货老板连忙退了出去。 醉花女又沉默了一阵,这才对众人说:“说来惭愧,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其实我这妹妹的身世……唉,还是彩娥和崔管家来告诉你们吧!” 那彩娥十分机灵,见小姐一问,忙说:“我知道,这山花儿是老爷子兄弟的女儿,应该称为二小姐的,是不是?崔管家,这事你最清楚,该你说。而且老爷又是怎么吩咐你来办这事的,是吧?你说呢?” 说着见醉花女递了个眼色,扶着水仙花退出神堂向后花院走去。 崔夫知道醉花女要他说话,只得说:“是要称二小姐的,这二小姐本是老爷子死去弟弟的女儿,从小被人拐骗才落入广州,老爷子当初也不知道。现在知道了。唉……现在老爷子吩咐这二小姐之待遇与大小姐一样……其它的话也不要多讲了,老爷子今后要把山花二小姐当作上宾一样重待!” 醉花女忙说:“今天设宴庆贺,这是我爹爹吩咐的。崔管家你领何公馆各管事、各管工、各掌握、各帐房,今天在抚仙馆吃酒,庆贺我爹得了二女儿。还叫管事房快快写请贴,我要在明天请全城及江南来此的大小老板和大小官员于城中‘四季春’吃酒,请贴上要写明庆贺何老板收养了山花儿为二女。” 崔夫正要领着这些管工管事离开,醉花女又不放心地加了一句:“请贴上的话一定要这么写,写好了先不必发出去,一定要交给我爹看!” 崔夫和那些人去后,醉花女又吩咐那些家奴说:“以前,你们一个个都是要饿死的人,是我拿了私房钱买了你们进了何公馆,你们都是我的人,比不得前院那些家丁奴仆,你们只听我一人的话,从现在起,我这后花院内不准男人走动,就是我爹来了,……当然,你们得先通报我,不然,别怪我不认识你们!” 那些家奴本就守在这后花院的圆门口,这一来更是对这一道进出后花园的腰墙认真负责了。 此后,醉花女却来到一楼坐定,吩咐丫环说:“所有后院通道之门都上了锁,把钥匙交给我,除此以外,一切来人问事都在这楼下相见。是我爹来了也先通报一声,我只在这间房见他!” 正吩咐着,外面丫环说:“醉花小姐,老爷子来了!” 醉花女说:“你们都退开,关好各门,不必出来!” 现在,何老板进来了,气急地挥着手中的请帖说:“醉花,好女儿,你这是干什么?你知道了爹爹和水仙花的事吗?” 醉花女说:“爹,我知道了!” 何老板生气地说:“你知道了还胡扯什么与水仙花结拜姐妹,如此不伦不类,大伤风俗损坏门庭之事不与我商议,这成何体统!” 醉花女说:“体统?还有体统吗?反正都在做没体统的事。我这事并不妨碍你呀!你想想,水仙花接到家里来,比放在春艳楼好,省得你天天往春艳楼跑,把白花花的银子流进春艳楼。再说我们的三百匹马也不会被抢,还有铅锌也不会被抢,如果爹你还继续守在春艳楼,什么时候连何公馆也会全部被抢去的。现在,我把水仙花接回家来,名正言顺地结为姐妹,宴请全城及江南的、云南贵州的、四川湖北的大小老板和大小官员,也是让吴三桂和吴世璠知道他的奸细以后再也探不到何公馆一点秘密了。从此你在自己家里要与水仙花怎么样也没有人干涉呀!所以,这酒是无论如何也要请的。爹!” 何老板骂道:“胡说,你们成了姐妹,上了神堂,拜过祖宗,让人喝了酒都知道我收了水仙花为女儿,这已损坏了我的名声,以后我再与水仙花在一起,那不是更损了我的名声和何公馆的名声吗?” 醉花女说:“爹,水仙名义上是……是女儿,可是到底还不是女儿嘛!夜来……” 何老板直叫:“又胡来了,又胡来了,这个时候你还要这么胡来,你把水仙花给我送回春艳楼去,我不能由你这么安排!” 面对爹爹的怒火,醉花女故意哭了:“爹,我也有一片苦心,也是一心一意为了你着想也为了我着想,为什么呢,你有了水仙花我也就不要去认这后娘了,从此人家不会说我有一个妓女的后娘!” 何老板拍桌怒吼:“不行,不行,你认妹也不行,你认后娘更不行,我并没有要水仙花做你的后娘,我只是筑一幢房屋把她养起来,虽说是娶她,却不是认真的,我把你娘的位子依然留在何公馆。” 醉花女哭的更伤心了:“你还记得我娘吗?还记得我娘是云南一方族王之女吗?我娘贵为云南一族王之女,只因我外公王爷与我爷爷相好做生意,又受了我爷爷的恩惠才将我娘嫁给你,我娘虽是王爷之女,却在此与你相伴,尽了为妻之道,而爹爹你,你有了水仙花早就忘了我的娘,忘了我这个孤苦的女儿。爹,我是你的女儿呀,为什么你不关心我呢?为什么你忘了娘的情份呢?把她的情份一下抛光了?你只顾你,你只关心你,你想过我吗?我上没兄姐,下没弟妹,我将水仙花接来,还不是也怕孤单和孤苦,你可怜过我吗?” 第12章 逃了 何老板怒气地问:“醉花,你要怎样?” 醉花女睁着泪眼:“我要水仙花,这个妹妹我认定了,拜定了!” 何老板大怒:“这个家我是主,我是爹!” 醉花女也来气了,说:“你还是爹吗?你那点像个爹,你做爹的责任哪里去了?你成天泡在春艳楼,把家中的生意抛到天外去了,你泄漏了家中的秘密,让强盗抢去了许多财物,这还不算,更主要的是吴三桂见你已没有大志,没有能力了,准备要动手抢何公馆了。这个家就要垮下去了,如此情形你还能是何公馆的主吗?你上对不起列祖列宗,下更对不起后代,你知道祖宗写在神堂和议事堂内的家规和家法吗?还刻你在接受母亲家产时在祖宗台下所写的那句名言吗?看看这屏镜上的字,那是你写的,我来替你念:为了何公馆的兴旺,上有违乱,下辈也可以责问。为了家业的发展,何公馆每人都可以粉身碎骨。爹,难道你自己说的话也不记得了?” 何老板的短处被女儿揭开,而且女儿又搬来祖训和自己的誓言,这下使之又愧又气,想想由于自己的原因损失那么多的生意和财物又心痛的哭了起来,这时又听到女儿在吩咐家人对全城及江南各大小老板和城中大小官员撒发请帖,又急又气,大叫:“这个家我不管了,我走,我走!” 他终究痛爱女儿,也不愿与女儿闹下去,又怕江南的老板们喝酒道贺,唯有的办法只有走,离开何公馆,离开衡阳,离开湖南。当天,何老板如闻风而逃的败将,带着一批人坐着大船出城远去…… 醉花女见爹被气走,心中暗暗一喜,忙叫崔管家通知管事房,所有要请的客都不请了,她才不愿这么做呢,这种办法只是气气爹罢了。同时又吩咐家人到城内茶楼酒馆饭铺放风,说“水仙花跟何老板回广州去了……”又吩咐丫环看紧水仙花…… 水仙花被关进了后花园,见自己吃穿及所用之物与醉花女一样,而且醉花女除了谈生意和办事,余下的时间与她形影不离,做到了日同餐夜共宿,姐妹相处十分投合。 这天,家人来报,春艳楼老妈妈带了礼物来见水仙花,醉花女怀疑这老妈妈是吴三桂的密报,想到何公馆的铅锌被盗、三百匹马被抢,生意上的次次失利,所以又恼又恨地吩咐:“不许放这老妈子进何公馆,告诉她,说水仙花已跟我爹回广州去了,让她死了这条心!” 想了想又对彩娥说:“这水仙花放在何公馆还真令人不放心。你应该多注意注意她,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 几天后,彩娥悄声对醉花女说:“小姐叫我暗中注意水仙花,哦,我又叫错了,应该叫山花儿,呸呸,应该叫二小姐。我暗中观察了这二小姐,她不知是本性不改还是水性扬花的病又犯了,她这些天总坐在窗前看街道,原以为她闷的坐在窗前发呆发怔,其实是在看男人,我注意她总是看窗下草药街上一个卖草药郎中呢!” 醉花女不由笑了笑:“她以前常常与男人混惯了,叫她冷冷静静的还真不习惯,她要看男人就让她看吧,远远地看坏不了事!” 彩娥也笑了:“她那眼睛会说话,我注意到了,她的眼光朝男人一看,那些男人就是背朝着她也会转过身来。特别是那草药良中……” 醉花女奇怪了:“草药郎中,什么草药郎中,我怎么不知道?” 彩娥说:“草药郎中就是手摇铃儿满街乱走,串门过户地为人医病。可是这个郎中却总在我们窗下摆个地摊卖草药,替人只是医点小病,而且天天都这个时候来,二小姐也每天这个时候站在窗前看着。想起吴三桂和我们的马匹被抢,不得不往这上头想去,莫非这草药郎中是来与水仙花接头,莫不是来取情报的?” 醉花女听了也说:“过去,我爹每次在春艳楼泄露一次事,强盗就出来一次,这已证明春艳楼的确是一个专替吴三桂收集情报的窝点。自从我爹离开湖南,水仙花离开春艳楼,这段时期何公馆的确平安多了,外面的货也没什么意外发生,这个时候吴三桂得不到何公馆情况,要派人与谁接头?难道说水仙花真在替春艳楼老妈子办事?说水仙花替吴三桂办事,仔仔细细想来又不可能,因为水仙花是我爹从广州买回来的。当然,这不可能说水仙花没有被春艳楼买通,非说买通这话又说不过去,所以这事就要你细细地观察她,试探她!现在你领我去看看那草药郎中去!” 在另一个窗口前,彩娥指着街上,说:“看那儿,那个穿的又破又烂的人……” 其实,醉花女早已看见那个衣裳破烂的青年是个面目清秀的人,他正在替人医病,他的身边围了不少的人。她不由地失声:“这人面目秀丽,眉间正气,虽然衣着破烂一身贫寒却气度不凡,不是街头混混之下流辈。瞧我那妹妹之表情好像对他也看着了迷。” 彩娥也玩笑了:“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她心中有了这草药郎中就不会去想念老爷子了,而且也证明二小姐饥渴男色之心态罢了。可是依奴卑之见,事情到不会这么简单,那次我在春艳楼听了那老妈子的话,说什么我是王宫来的,这就一直叫我疑心到现在。如今水仙花总是这么望着那郎中,他们不是为了接头交换什么秘密吗?” 醉花女想了想,说:“莫不是我们的人看守的紧使他们无法接上关系。我想放宽他们的活动场面,让他们能见面能说话,只要我们把人暗中守着……” 彩娥拍手叫好:“好办法,让他们接近了最能看破人。不知小姐又用什么办法?” 醉花女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下面街上,这时她又指着那草药郎中说:“这人不但能替人医病,还替人书写什么。莫非替人写信?哎,我有办法了……”说着对着彩娥又耳语了一阵…… 就在这天中午,醉花女和水仙花正用餐,彩娥提着花篮过来,说:“这花的气味像一味什么药的味道,这是药房送来的,给我们二小姐沐浴之用。” 这话好像提醒了醉花女记起要巡街查帐的事来,说:“哎哟,说起药来我又记起了今天该下各药铺巡街查帐了,下面药市一条街每十天一查帐。” 彩娥也记起了什么似的,说:“瞧我这记忆,昨天崔大管家说城内城外各个加工房、各作坊、饭店酒楼、各店各铺的帐都要清查,还要盘底清一下货物。他的帐房人手都不够,说药市街上的药铺要请小姐带我们这些丫环去帮帮忙……” 第13章 草药郎中 醉花女一手握住了水仙花手,笑了说:“怪我之错,我这也是高兴的忘了大事,因为有了妹妹,所以天天都守着妹妹把这些事都忘了。其实这事早该做。妹妹,你也跟我查药市街去,按说这些事也该你知道……” 水仙花说:“查账?我不会……” 醉花女忙说:“查账你不会,这账并不要你亲自动手,我这里的丫环没有一个不会,她们能说会算,什么账他们一目了然,妹妹第一次不会,以后次数多了就知道了。再说家里的事你以后也要管着,何公馆大着呢,该你也得管些事。彩娥,我们与二小姐走吧!” 水仙花来到何公馆一直没有外出过,这会儿大轿小轿出了何公馆,没想到出门就是街,街上都是写着何公馆的招牌的数也数不过来,心中的确惊叹何公馆家大业大。而且醉花女又在一旁说个不停,什么矿山呀,什么作坊呀,铸造坊,加工坊,一大堆的名字记也记不清。 醉花女依然不停地指着各店说:“那是铜器铺,瞧,那是锌铅器铺,这是铁器铺,陶器在那边街。这一年来老爷子都没有去光顾这些街和店铺了,这一年一定让这些小小的管事和店伙计胡来了!” 水仙花又高兴又着急地说:“这城内城外有多少铺店和作坊呢,我一点也不知道,如果让我管事,我还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姐姐,我会一时学不了这么多的!”说着拉住了醉花女的手。 醉花女感到她手在抖动,手掌沁汗,心中疑虑又起:“你还真知道了何公馆不少的事了,你心惊了还是兴奋了,莫不是有了知道的事可以向春艳楼的老妈子请功请赏了,才紧张的出了汗……”嘴上说:“我没有要你都知道。何公馆大的很呢,刚才只是见了一些铺店,其实还有许多的行业在城外,还有在外地的也有,这些你哪能知道了。你要知道也只能先让你知道药市街上的药铺,这些你容易学。瞧,我们到了药市了。” 果然一阵一阵的药材异味袭面而来,轿子在街上停住。水仙花已见这是一条药料街,街上药房一家挨着一家。前面人群围成一堆挡住了去路。醉花女看了看前面拥挤的人群,向彩娥:“你去看看,那里是你们的白药铺,怎么店前挤了那么多的人?”说着朝彩娥使了眼色。 彩娥明白这种暗示,去了一会儿回来说:“回小姐的说,白药铺前是一个跌打损伤的草药郎中,听旁人说他医术很高,又是我们衡州人,是衡州罗汉寺吭不啷当十八罗汉的弟子,听说又是个读书人。你瞧,这会儿还有许多人求他写信。我还看见他用双手同时写字,耳听俩人同时说话,信写不差不错不误。” 这话没有引起水仙多大兴趣,反而使醉花女奇怪起来,说:“这么说,此人是我们家的熟人。我爹常去罗汉寺进香,我也去过几次罗汉寺进香。没听说过有此人,你说他能双手写字能耳听众人说话?这可是奇才,走,看看去!” 当醉花女和水仙花等人挤进了人群,果然见那草药郎中双手握笔耳听二人诉说,字如龙舞凤飞,一会儿功夫却将二封信写完。求他写信的人听过他读过的信后都满意地丢下钱去了。接着又有一些人求他医病和求他写信,一时拥挤争吵起来。但见那草药郎中说:“各位不要争,有病我都得把你们医,有求我写信我都能写好,我能两手写字,耳听双人诉说,不会延误各位时间的。” 醉花女又来了新的主意,她有了要试探这草药郎中的打算,想罢在彩娥耳旁低声咕噜了几句。水仙花正不明白他们在悄悄说些什么,却见彩娥已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指着草药郎中喝道:“嗨!你这摆草药摊的,你只顾赚钱,却不顾这白药铺的生意人。你在我家白药铺前摆摊,已把我的药铺前挤的人山人海一般。请问,我这白药铺还要不要做生意?” 草药郎中忙站起来施礼:“这位姐姐,请不要闹,我只替人写信,虽看看病,我这摊上草药不齐全,所用之药多是病人要去你们白药店去买的,其实我也是帮了你们大店的生意了,怎么说我会抢了药铺的生意呢?” 彩娥见人们朝她白眼,已是恼了,又说:“没抢我的生意,却占了我的地方!” 这话一出口却引起了许多人的不满。 草药郎中见人们面带不平之色,也不在乎彩娥那副盛气凌人的架式了,说:“这位姐姐,我怎么会占了你的地方?就是占了你的地方,与人方便自己方便,姐姐有什么病我也可以替你看看,有什么信要写的,请说来,小生愿意效劳!”他的话引得人嘻笑了。 彩娥越发恼了起来:“呸……呸……我没病没痛的,你咒我什么?我家人好好的也没有要你写的,谁要你效劳啦?我问你,你知道你站的地方是谁的吗?没见这么不懂规矩的!” 草药郎中见她指着地又指了指整条街,故意说:“我并不知道此地此街是谁的,小生来此摆摊也只是半个多月,也并不想知道。请问你是谁?你又何必多管闲事?” 彩娥被这话冲撞的动了肝火,说:“好一个蠢才,我是谁你还看不出来吗?告诉你,这地是何公馆的,这店是何公馆的,这条街是何公馆的,在你的头顶之上连这块天也是何公馆的。我要叫你走,你就的走,你总不可以沾别人的光……” 见这草药郎中不动,沉默地望着众人,她暗自咕噜:“怎么不求人?该求我们二小姐。还有,这二小姐,这水仙花怎么也不帮他说几句,这正是他们接头的好时机呀!为什么都无动于衷地站着?难道你们不想接头?”于是大喊了起来:“你走,收起东西走!” 众人都不满,但看见这三个年轻的女人时,又都不作声,草药郎中见众人不敢议论,大有敢怒不敢言之态,有意问:“这位姐姐说了这么多,听意思,我如果不走是该交给你一些租地钱和租天的钱了?” 第14章 怎知其中意 彩娥这下以取胜的神态翻着白眼点了点头。没料到草药郎中笑对众人说:“各位听明白了没有?这何公馆也欺人太甚了,一个丫头说话的口气又狂妄又不知羞。各位都知道这天仍大清廷之天,这地仍大清之地,衡阳山河虽好,江山仍大清廷之江山,只听说皇帝收地租,从没听说过皇帝向民收过租天之钱。我也去过云南贵州,听说平西亲王吴三桂受皇帝之封开府治事,他又于大清有创立之功,在大清各地有选官派职之权,所立的功满天下,所选的文武官员遍布天下,可谓权势到了极高,也没听说过他收过租天之钱,也只听说他只收过买路钱。这何公馆怎么这样可恶霸道?岂不比当今平西王还要权势,而且说此妄语的仍是一个毛头丫环,如果是何公馆的主子那不更厉害了吗?当然,这毛头女子可能是冒名何公馆的人。其实,我只听说何公馆办事仁义,怎么会收这不仁不义之钱呢?各位说说,该不该将此假冒何公馆之名的人送到衡州知府去?听说云南巡抚朱国治领旨在湖南巡察民情,又住在衡州城,要不要将此女送往朱治国大人那里去?我想巡抚大人决不能容忍恶人对百姓行榨!” 众人有的吆喝,有的大笑。 彩娥本是口齿伶利的丫环,此时被草药郎中说的开不了口,满脸通红地退到醉花女和水仙花身后。 醉花女暗道:“这人不亢也不卑,口齿也还利害,看来彩娥已是不行了,还是让我来试一试吧!” 想着间已分开人群,对草药郎中说:“她是个不读书的人,怎么会懂的知书达礼呢,做女人的可怜之处就是见识短,心中有事也不敢直说,更别说,心中想着人恋着人,有话也不会说,有什么事也不会写,无法书信往来,今天见你才学高,想起了她的心中人就要你替她写封信,只怕你收钱,所以才生出刚才的笑话来。其实这小丫环也太不争气,要花几个钱为什么不向主子开口,何必让这位先生见笑。好吧,闲话少说,我就出钱给这丫头,请你给他写信。今日我见先生双手舞笔,耳听二人言语,心中怀疑你会写错字或写错话。当然,我说这话也是怕你写信误了这小丫环的意思,使这丫头心中想念的人误了她的意思那就糟了!” 这番话令彩娥不安起来,正要问话,醉花女用手捏了捏她的手,暗示她别开口。彩娥用不安的神色看了醉花女又看着这草药郎中。 草药郎中见这丫环神色不安,只得笑说:“你不用当心,我在此写信、求赏不多,但对自己要求极严,我替人写信,错一句罚钱十吊,错一字罚钱十个。” 说后指着地上铺着的那块布说:“这上面写的明明白白,姐姐请不要不安,你的信我写后读给你听,错了就罚,决不后悔!” 醉花女拍手叫好:“先生果然痛快,不知此话当真?” 草药郎中连忙说:“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的,也决无反悔之理,请小姐问她要写什么?” 醉花女故意说:“这丫环虽是有心事,但常对我说的多了,我也能知道她的心意。当然,女人嘛,其心意只能她心中人知道,说出来大家听就不好意思。虽然这丫环不是大家闺秀,但当着这么多的人,有些事是不能直言明说,先生会写文章,一定知道什么叫歇后语,我来替这丫环说话,话中之意就是那句歇后语,先生明白了意思就写,但不知先生能不能听懂歇后语?” 草药郎中感到这话有些讽嘲之意,听了忙拿笔说:“小姐轻视人了,我虽是落魄之人,但已是取了功名的秀才,怎么会不知道歇后语。用歇后语之意达情示意实是太有味道了,就请小姐说吧!” 醉花女正要说,却望着水仙花对草药郎中微笑,心中暗道:“这个时候正可以让他们说话接头,我应该让他们说话,看他们是如何接头的!” 所以对水仙花说:“妹妹你来说,随便说些什么让他写。”水仙花却连连摇手:“不,我不会说歇后语,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彩娥的心事我一点都不知道,她也从没与我说。姐姐知道还请姐姐说吧!” 醉花女心中疑点虽多,感到不便逼她,这才说:“妹妹平常最爱听戏唱戏,我将《水浒》一书戏文的话背给他听如何?这样你也听的懂他也听的懂!” 见水仙花一副莫名其妙的样子也不去理她,这才微笑对草药郎中说:“先生请听清楚,我要说啦!”略停了一下,说:“……和尚酒店遇寡妇;寡妇被骗折风月;武松醉打蒋门神;来宾楼花灯梦惊;病佳人青楼算命;弹一曲高山流水;宋公明遇九天玄女。” 草药郎中见她一口气数了下去,手中笔也不停地写着:“秋风多情,情忧忧,口难明,酒入愁肠人更愁,空得相思病,命中嫁何人,你心知我心,心心相印!” 醉花女见了心中惊喜:“好一个聪明人,果然所说的意思被他写中了。不过,我更不能放了他,我应该让他有机会与水仙花说话,也知道他们可以利用此间问话接上暗头。然后我回去细细思量他们说的话!” 想着故意作为难之色对水仙花说:“妹妹,我所说的是这个意思吗?” 见水仙花摇头一副不明不白的样子,又对郎中说:“先生,难道这是我要你写的话吗?你能不能讲解给我们听听?”一边拉住水仙花的手说:“妹妹,你也帮我判断判断!” 草药郎中只得解译说:“和尚酒店遇寡妇,歇后语之意是一个想打秋风,一个想调情,这二句话可化为:秋风多情。” 水仙花也的确爱好这种游戏,见醉花女一口气背出了许多戏目来,而且前二句话被这郎中也准确用“秋风多情”慨括了,不由拍手叫好:“好句,你这秀才,好个秀才……”醉花暗眼瞟了瞟她,嘴角一笑。 草药郎中朝水仙花也笑了,说:“多谢夸奖了。下面的话是武松醉打蒋门神,这句歇后语是借酒发疯,化作酒入愁肠人更愁。下面一句:来宾楼花灯梦惊,歇后语是南柯春梦一场空,化作:空得相思病。” 第15章 丈夫是王八? 水仙花越发兴趣了,说:“我这姐姐出的这般奇怪歇后语,也多亏先生你也想的出来。还有下面的解译,你快说,比如那病佳人青楼算命的歇后语是什么说法?”她兴奋的神情使醉花女和彩娥都交换了一下眼色。 草药郎中双眼注视水仙花,知道此女心善天真,忙说:“病佳人青楼算命是想知道命运,明白自己的姻缘。化作命中嫁何人。弹一曲高山流水,歇后语更明了,那就是寻知音。化作:我心知你心”他说这话时手指了指自己又指水仙花。 水仙花不由双眼放光也用手指自己说:“真好,你心知我心,我心知你心!” 彩娥暗扯了醉花女暗笑悄声:“他们在交心了,接头真是太高明了……” 但听水仙花又迫不及待地问:“还有最后一句呢?说吧,说吧!是不是宋公明遇九天玄女,歇后之意得了天书,书中无字却知其意,化作:心心相印!” 草药郎中哈哈大笑:“小姐不是凡人,能知我心,解译之问正如我意!” 这使水仙花更来兴了,又接过他手中的信念了一遍,她的声音真妙,念的有声有调:“秋风多情,情忧忧,口难明,酒入愁肠愁更愁,空得相思病。唉,命中嫁何人?你心知我心,愿心心相印!” 在念完之后又转头望醉花女说:“哎呀!姐姐,原来我们的彩娥心中已有了恋人。他是谁?我不知道。姐姐,你就一齐说了出来吧!不,还是说个什么歇后语让我们来猜吧!猜一猜谜让我们也高兴。姐姐说吧,她的那恋人是个什么男人,到时候我也好为彩娥备上一份彩礼。姐姐,快说吧!” 此时的醉花女却心头咕噜了:“这水仙花所说的话也不算什么接头,还看不出什么秘密,看来我应另想办法为难住这草药郎中,让他留在我的掌握之中,用什么办法留住此人……”口中却说:“妹妹说的对,应该猜,我给他一个字谜,如果他能猜出彩娥的男人,那就更妙了。”说着朝彩娥一指。 大众眼光之下,彩娥还真为难,脸红如血,为难地掩面:“小姐,别猜了,猜错了岂不骂人吗?” 醉花女怕彩娥不明白,忙用手捏捏他的手臂使之痒的大笑。醉花女故意叹了一口气:“草药先生,我这丫环平常忧郁虑思过度,忧思而伤了肝脾,肝脾之伤多是肝气郁结不能疏泄于脾,脾气不伸淤浊积于脏内,所以平常很少有笑容。今日先生手下文笔正合这丫环心意,令她心神开窍,所以欢喜大笑。先生,我这妹妹听了你刚才所写的歇后语很感兴趣,又要你再猜字谜。现在我就给你几个字谜猜猜,这正是收信人的名字了!“ 草药郎中感到这样的要求很特别,也来了兴趣,高兴说:“什么字谜都不怕,小姐请说吧!” 醉花女眼光一变,用嘲意的眼神望着草药郎中,突然指着他骂了起来:“叫你做人你不做,心比天高却又偏与妇人作对;去一你装大;加一你为郎——就算是个字吧!你猜猜!” 众人见这小姐指着草药郎中骂了起来,都吃了一惊,但见草药郎中并不在意,反而笑了笑在信头上写了个“夫”字。众人这才明白说谜早已开始了。 醉花女依然骂着:“你本是天下第一,你本是顺序之首;自从有了娇媚娘,锦床底窜出了大马猴,从此后你比往常短了半个头,失去天下独尊,见日总是藏胫缩脑体前屈,低头脸向地,夏至秋后三十日:憋气、闷气,到后来才真是好不烦人意!”骂过拍手哈哈大笑:“先生,你看我骂的如何?这可是二个字哟!” 不料草药郎中也哈哈大笑。这一笑,众人都感到奇怪,都望着他的笑,看他写出什么字来,但见草药郎中笑说:“小姐,这可你说的,不知小姐要开谁的玩笑了!” 水仙花不知道这是什么字,见草药郎中大笑不止,更不明白了,说:“先生别光顾着自己笑,这究竟是个什么字呀!” 草药郎中只得提笔在信的“夫”后写了“王八”二字。然后又大笑。众人见是“王八”二字,个个仰面大笑。 彩娥望着这二字悄声问水仙花:“难道二小姐也相信是这二个字。” 回头朝醉花女说:“小姐,你这不是开玩笑了吧?再说我彩娥再不行也不会嫁一个王八。就是丈夫是王八了,我也不会先骂自己丈夫是王八。如果小姐真是这二个字,这可就真骂了我了!” 不料醉花女脸色一变,说:“你怎么也胡说了,你去问一问他!”朝草药郎中一指。 草药郎中提笔又在另一张纸上写了二字:甲伏。 他将二字朝众人举起,一边说:“刚才小姐所出的字谜应该是‘甲伏’二字了。而甲伏声同早鱼,其实谜语之中甲伏也就指甲鱼,而甲鱼又称王八”。 醉花女冷冷一笑:“什么王八,什么甲伏甲鱼的。你猜的这‘甲伏’二字错了。其实这明明是‘初伏’二字。如果是‘甲伏’,二字那就可以予意‘王八’之意。结果这是‘初伏’二字。其中意思仍指天气,是指气候炎热的三伏之初伏了。”说着指着草药郎中叽笑:“什么酸秀才,你连谜语中的‘甲’和‘初’二个字都没分清楚,还不知高低骂人家的丈夫是王八。你犯了大错误了,不但如此,你胡说八道对人奇耻大辱了。此种错误,你现在该认罚了吧?” 草药郎中大惊失色地申辩:“小姐说我错了,但我又错在哪儿?你的谜语出的明明白白是这个意思。我还可以将你的谜一句一句地解译。你的谜第一句是:你本是天下第一,这就是甲乙丙丁的甲。你本是顺序之道,这还是甲乙丙丁的甲。特别是你说什么自从有了娇媚娘,锦床底窜出大马猴,这是意味女人不贞,床底下藏了别的男人。妻子有了不贞,从此丈夫就矮了半截,失去了丈夫的独尊,见日总是藏胫缩脑的,这不是说丈夫做了王八吗?还有这谜语中更形象清晰地说出了甲鱼生长的意思,难道藏胫缩脑体前屈不正说出王八二字吗?还有你谜中的夏至秋后三十日,这不正是甲鱼王八旺盛时期吗?” 第16章 怎的一身伤 醉花女哈哈大笑:“你错了,你听错了‘自从有了娇媚娘’这句话。这娇媚娘是近声字,该是朝媚阳,仍初夏之太阳。锦床底窜出了个大马猴,这是热的人退掉衣服溜下床睡在地上乘凉的意思。矮了半个头和失去天下独尊等意思都说明脱下了高靴和帽子。见日总是藏胫缩脑体前屈和低头脸向地的意思都说明怕晒的光头痛和怕热的样子。特别是夏至秋后三十日,这就更明白地告诉是夏日中的初伏。初伏也可说是头一伏,数字中的一字在首,也可以称为初,如初一、初二、初三,这都是初伏呀!所以初伏到中伏相隔十天,中伏到未伏相隔二十天,统称夏至秋后三十天的三伏嘛!所以此谜二字应该是:初伏。信上的称唤应该是:夫:初伏。怎么你却骂人丈夫为王八呢?” 众人经她一说顿时惊讶了。 草药郎中却瞠目结舌。 此时,醉花女接过他手中的书信故意读了起来:“丈夫王八,呀呀,这岂不呜呼哀哉了!” 草药郎中忙抢下那封信,难过地说:“别念了,别念了。我输了,输了,认输了!请别再当众羞辱!请别当众揭人难看了!” 醉花女只得说:“这位先生你说过,错一字罚钱十个,写错一句罚钱十贯。现在通遍书信都因一个字而面目全非,这就罚得大了。你该收起你的字摊,你永生永世不可以在衡州城摆摊替人写信和卖草药了!” 回头对彩娥吩咐:“你是这么做如何?该收起他替人写信和医病所得的钱作罚金了。这先生不只错一字,也不只错一句,而通遍信文都错,要大罚特罚!” 彩娥忙将摊上的钱都收了,又认真数了数,算了算,说:“这位先生,你的罚金不够,才十几个钱,还差的远呢?现在你身上又无贵重之物可作抵押,不如将你身上破衣破裤算二个钱,破鞋算二个钱,都脱下了吧!怎么?不肯认罚?” 草药郎中此时为难极了:“该罚,我认罚,大丈夫说话岂有不作数的!” 没等他说完,彩娥闹了:“大丈夫,什么大丈夫,王八吧!你在我面前你大丈夫,那岂不是我的丈夫了,瞧你刚才说过,我丈夫是王八。你也称自己王八了?哎,还站在这儿干什么,把衣服鞋都脱了抵押罚金吧!” 草药郎中说:“脱了衣裤才抵押四个小钱,那又何必呢?再说,我脱了衣裤岂不难看吗?如果小姐同意延长几天……” 他的话被彩娥打断:“不行,不行,你欠我的罚金太多了,数目大的很呢!脱吧!脱吧” 水仙花忙用手拦住彩娥,说:“一身破烂衣裤值不了钱,给了你还嫌破旧,就免了脱衣脱裤吧!这样吧,这位先生能不能听我公平一句,你虽没有钱,我看你却年青又有力气。你就在何公馆出出力气还这罚金吧!你瞧,这条街虽是何公馆的,却脏的很,是买卖太多,丢的废药料多,什么树皮草根的难看死了。不如你就在这打扫街,干活还罚金!” 草药郎中见她这般说,不由对水仙花露出了感激之意。 彩娥在醉花女耳边悄声说:“这一定是没办法接头,才用留他扫街的办法……” 醉花女看了水仙花一眼,笑着对彩娥说:“什么接头,我也不太相信。只是我这妹妹是看上了这草药郎中。现在她出来替草药郎中求情,你就顺着这个意给他们一个接近的机会!” 彩娥听了又走近几步,故意说:“还是二小姐想的周全,看看这条街上什么草根树皮都有,枝枝叶叶散落满街,又都是你们这些摆地摊卖草药人丢的,如果有人专来打扫那就太好了。好,我就依了二小姐。喂,你这草药郎中,你又无钱可罚,又不肯脱衣脱裤,我就罚你扫这条大街。街打扫的干净了才算可以,这就由我家这位二小姐说了算。我本要罚你扫三年,想到你也不容易,那就三年改为半年吧!今后一切吃住都在我何公馆的这些药铺里,一切事都由我们二小姐说了算,你必须听从二小姐的吩咐!” 这时,醉花女朝水仙花笑笑:“对,这事就交给我妹妹。妹妹,何公馆家大业大,今天你就从这条街的事管起,从扫街管起,从扫街的这个人管起,然后再管更大的事!” 水仙花还真的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会依姐姐的话做!”一边对草药郎中说:“扫街虽是个苦事儿,可比没地方住,没地方弄饭吃要强。从今天起,先生可就委屈你了,你将草药摊收起来吧,开始扫地吧!” 从此每天,水仙花立于白药铺内看着草药郎中打扫街道。她感激姐姐当着那么多丫环的面叫她来管事,这就表现了做主子的那份重量来了,这在众丫环面前也可以扬扬眉吐吐气了。所以,她把看管扫街的事做的很认真,有时她常常从白药铺里走出来,站在街中心指点着草药郎中把没扫干净的地方重扫一次,常常累的草药郎中满头大汗。 她发现草药郎中在扫地的时候突然停下来,用手按住胸胁弓着背在忍受着身上某些地方的疼痛。这使水仙花很奇怪,她想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她故意装着不小心地撞了他一下,没想到草药郎中还真疼痛的蹲了身去,双手按住胸胁。过了一会草药郎中起身回房,水仙花在门缝间终于发现了草药郎中一身的刀伤,身上也涂满了草药。刚才被撞的胸胁之处还在流血,这使水仙花大吃一惊。 草药郎中敏觉到有人在暗中窥视,当他发现是二小姐时,只得放下手中的刀,说:“小姐不必惊怕,我不是坏人,我身上的伤并非是违非作歹所至,只是出于义愤不平见义勇为的结果。请小姐不要为此声张,以勉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会感到不安。如果让官府知道了又要生出许多麻烦事来。” 水仙花只得说:“见了你一身的伤,就是我不往歹处想,也感到你这人可怕。再说,你无名无姓,虽说是这地方的人,谁敢相信你是好人是歹人!” 第17章 你是故意找茬是不是 草药郎中叹息一阵说:“说来话长,我本不该说,但是你会大惊小怪。我姓贺名金声,随母姓……” 水仙花也奇怪问:“怎么随母性,你爹呢?” 草药郎中涂好了草药,将身上伤处给水仙花看过,一边说:“我爹李岩,我母贺红,江湖上称红绳娘牢中抢秀才强逼成夫妻传说就是我爹和我娘。那时候我娘和爹投奔了闯王李自成。没想到李自成兵败山海关,一败涂地,又气急败坏,不听忠言,将我爹杀害。我娘随着败军来到湖南衡山,她看破了红尘归佛修行,我生下时寄住罗汉寺……” 水仙花忍不住插言说:“湖南衡山,就是天下南岳吧?那罗汉寺莫非也在衡山?听说衡山佛道二教兴旺,奇功异术极多。你在寺内长大,等于无父无母一般,多可怜,按说你是个和尚了,你又怎么考取了秀才,又怎么不住罗汉寺而在此摆起草药来了?又怎么这般伤痕累累?贺金声你能告诉我吗?” 草药郎中见小姐直呼他贺金声的名来,还真感动的施礼:“我贺金声刚生下来母亲就做了尼姑,我从小在罗汉寺长大,也读书识字,也在衡州取过秀才功名,因听说云南平西亲王收揽天下各种人才,我就离乡背井去奔前程,因无人引见,已在云南流浪了三年,被人欺侮才弄成这般模样。平常我替人写信替人看病都只求一口饭吃。今天能得到何公馆一份扫地的活干已是小姐之大恩了。还望小姐再施恩于我,别把我的身世说出去,也别我的伤说出去!” 水仙花知道这人身世又想起自己的身世,想到这贺金声有娘却做了尼姑,等于没有娘一样,而且从小寄住和尚寺内与和尚为伴,可怜的如她从小被卖进了妓院一样,因而心中对贺金声产生了同情,说:“这扫街的事不要急,慢慢扫,我不再催你……”说罢回到了塔楼。 醉花女来到她面前,说:“妹妹,刚才有人告诉我说那草药郎中一身的刀伤,还告诉说你还问了那人身上的刀伤是怎样来的……” 这话令水仙花怔了好一会,说:“姐姐知道的比我还快,难道姐姐暗中派了人跟着我?” 醉花女说:“妹妹别多心了,我是担心那草药郎中或其他什么人对你产生歹心。你到那儿,我的保护你的人就到了那儿,而且不只一二人,所以你身边所发生的什么事我就很快知道的。” 水仙花听到这话又感激了,说:“多谢姐姐,姐姐好心细。其实我也没什么事的,而且那秀才……对对,那草药郎中姓贺,叫贺金声,还真是个秀才。他的一身伤是被歹人所伤才弄成这样的,这人虽有母亲却是个尼姑,有娘也是没娘一样。我见他可怜,身体又没恢复,我想让他小干一些活,一日多加二餐饭,不知姐姐怎样?”说着一双眼睛恳求地望着醉花女。 醉花女思量着:“此人如果是吴三桂的密探,应该也探到了一些情况。泄漏出去的一些事让水仙花和这草药郎中知道了,可是在吴三桂那儿并没有什么抢窃的反应,看来这个草药郎中还要深入全面地对他了解一番了,而且这了解此人的事只有让水仙花去干了。不如就答应水仙花提出的这些请求。” 想着故意说:“这事妹妹作主好了,你是二小姐,你我都是何公馆的主人,你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何必为这些小事为难呢!再说药市街上事迟早都要归你管的,你要怎么做就不要再问我了……”说着匆匆走了。 水仙花还真自作主张,每天加餐二次,每到补餐这个时候,就亲自领着药铺伙计将饭送到贺金声面前,并说:“贺秀才,你放心,我姐姐见你辛苦,特意吩咐对你每天加餐……” 每次听到这话贺金声很是感激:“你们大小姐真好,……” 几天之后,彩娥知道水仙花对草药郎中加餐的事了,为了给水仙花出难题,故意与丫环们商议了捉弄水仙花的鬼主意来,她们从侧门进入药铺店来到街上指着狼吞虎咽吃着饭的贺金声大笑叽哄。水仙花见这么多丫环指着贺金声取笑怕引起一场争吵,为了躲避旁人的非议,忙躲进了药房。 彩娥装作没看见水仙花,故意大声说:“听说我们二小姐喜欢上了一个扫地的?” 另一丫环接腔:“可不是,这小白脸被一日五餐养的细皮嫩肉了,听说这扫地的还真是个秀才,以写偷情的信极为专强。可是我们彩娥还没嫁,她的丈夫就是个王八了,可见我们彩娥的命不知有多苦了?” 彩娥气的大叫,追着要打这丫环:“呸,尖牙婆,我撕了你的嘴,怎么没事又糟蹋上了我来了。我一定不饶你,你别走,别走……” 这一追,那一群丫环也一哄而去,一阵嘻嘻哈哈的…… 一连几天,丫环这一闹又过去了几天。这天丫环们手拿珠算盘和账本簇拥着醉花女来到药市。彩娥指着满地的草药梗壳说:“这条街还是这么脏,有个人扫地也如没有人扫地一样,街上人来人往的,那扫地的去了哪儿?” 正说着,另一个丫环一指,说:“在那儿坐着,对在看书,一边看书一边吃饭,好不洒脱快活呢!” 彩娥恼了,说:“去去,我们去看看,也问问这个草药郎中,为什么他总是在吃而不干活!” 当她们来到贺金声面前,水仙花从一侧过来忙拦住了他们:“彩娥,什么事,什么事?” 彩娥指着满地的草药梗壳闹道:“二小姐,你一天要给他吃几餐肉鱼?我只见他成天在吃,却没见他在扫地,你这哪是对待一个做罚工的人,这就象在伺候我们的二姑爷了……” 水仙花不由恼了,指着彩娥说:“彩娥,你这是说些什么话,难道我和这秀才都有什么短处被你瞧着了?再说,我是何公馆二小姐,现在是我管着这条街,难道我连让干累了的人息一口气的权力都没有了?” 彩娥也不肯饶人,仗着醉花女宠信她,气势狂盛地指责:“瞧他这样子,何止是休息一会儿的事啊?再说成天吃能有功夫来扫街吗?我看不能让他吃多了,得看这街扫的怎样,打扫的干净了赏一餐饭吃,打扫不干不净的没饭吃。养着他象谁家的爷似的,这不行!” 水仙花还真被激怒了:“这吃也是姐姐让我干的,难道我连加餐给别人的主张都要听你的了啦?其实人家一天到晚地扫,不停地忙,怎么可以不让人吃饱?” 第18章 不服气 他们的争吵还真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人,一个个朝彩娥指指点点嘀咕什么。 醉花女心头一惊,她怕她们争吵会把水仙花的底细抖漏出来,忙一把扯着水仙花往回走,一边说:“妹妹,我们走。”一边对彩娥说:“这些事我都知道,是妹妹几次请求我的,我也同意的……” 这话令贺金声明白,他不只是受了大小姐的好,也受了二小姐的好处。 当彩娥一伙丫环都跟着回来后,醉花女脸色大变,指着那些丫环一个个地责备起来:“你说了我妹妹什么了,你们都说了我妹妹什么了?你们一个摇头,难道都没说什么?也罢,这次我原谅你们,从今天起,我再次告诉你们,二小姐是我的妹妹,她是何公馆的二小姐,她的话你们都得听从。再说这草市街以后我要交给二小姐管的,二小姐对那扫地的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你们不得干涉。再说你们对那草药郎中贺金声胡言乱语,你们凭什么要风言风语伤二小姐,说什么对待二姑爷一样。就是把贺金声当二姑爷对待了又怎样?别说我妹妹没开口要这草药郎中,就是真要了,我也会将这草药郎中给二小姐做姑爷的,这事成了真的了也由不得你们说话了!” 水仙花明知道醉花女在帮她,可是听了这话脸上也不由的一阵阵发热,知道脸上一定是一阵的红一阵的白,她还真不好意思了,拔腿就走。 醉花女见水仙花去了,这才叫过彩娥到一旁,说:“我这妹妹还真的对那男人着了迷,莫非她真的看上了这穷苦的草药郎中?” 彩娥也悄声笑说:“如果真是这样就太好了,她心中有了草药郎中就不会去想念出门在外的老爷子了。依奴卑之见还不如托人作媒将二小姐嫁给草药郎中,从此让老爷子对水仙花死了心!” 醉花女嘻笑着:“为什么她会看上这草药郎中,这话可能错误了,应该街上有许多年青力壮衣冠楚楚之人,我这妹妹却没去注意,却注意又穷又酸的草药郎。我想这可能是为了玩一玩,或许只是同情他受的苦受的难吧?” 彩娥偏偏嘴:“小姐哪里知道做妓女那水性扬花的本性。多少日子水仙花没近过男人,见了这草药郎中有些眉清目秀也就心痒痒的了,何况她被关在何公馆也有许多日子了,自然对男人如饥如渴的,见了这穷酸的卖草药的人也当了美男子,也觉的破衣缠珍珠,感觉相貌动人。” 醉花女沉默了一会儿说:“如果是引动了她那水性扬花的心也就罢了。我们原来还以为他们都是吴三桂买通了的人,想着让他们接交情报,可是试也试了,测也测了,查也查了,却原来是我妹妹心中了春心,动了勾引男人的念头……” 彩娥笑了:“小姐主意我明白了,你总不会把我们如花似仙的二小姐嫁给这个穷酸草药郎吧?这岂不是太可惜了吗?这也太便宜了这草药郎了!” 醉花女悄声说:“便宜是便宜了这草药郎,其实我只是测试测试这妹妹的本性。如果妹妹在接近男人时真动了心性,那这位水仙花就不能嫁给我爹了,因为我知道我爹总要回来的,如果水仙花还有一点自尊自爱之心,我也就认了……” 彩娥担心地问:“难道小姐真要认这个比自己还小二岁的后娘了?你会相信她终生对老爷子的情不悔?” 醉花女没有回答,她知道彩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而水仙花在爹爹的心中依然还占有位置,她自己与水仙花结拜姐妹只不过是一场闹剧,如果爹一回来必定要与水仙花在一起,到时候这个后娘是一定要认的。如果水仙花真有一颗爱草药郎的心,那也就会有另一种结果……想到这里,她对彩娥说:“我要去见水仙花,她刚才是又羞又愧地走了,我要去安慰她,顺便摸一摸她的心。” 说着来到楼上,一下搂住水仙花:“妹妹,我刚才把那些丫环骂的臭死,有些话你可别在意,这就算姐跟你开开玩笑。其实说到那草药郎中贺金声,他还真是有鼻有眼的像个秀才。我对此人也看的过去,妹妹真的对他有了好感我也不反对……” 水仙花真是哭笑不得,想起贺金声满身的伤,扫地又那么辛苦,一动一抛臂地牵动身上的伤痛;不由叹了一口气:“姐姐,你别想到其它的事上去了,其实我见这秀才可怜,一身的伤痛,如果不是他精通医道,他也不可能好的这么快,他的伤是真的严重。这是我同情他的一点,另一点我同情他是个读书人,我们也别太委屈人了,我们何公馆拿笔动文的事很多,要用这样的人,可以不让他扫地,只写写字作作文的也好嘛!虽说罚人扫街,做其它事也算罚嘛,别糟蹋了读书人!” 彩娥这时与众丫环来向二小姐赔不是,听了这话,想起草药郎骂自己和那句王八字来,心头有气:“得了,得了,什么秀才,这狂妄的草药郎自称什么秀才,就算是个秀才又怎样,怎么平白无故骂我是个不贞洁的女人了,这不说,说什么我丈夫王八,这我一辈子都不忘记他。什么秀才还满腹经论呢,怎么挡不了我们小姐几句谜语,还狂言什么错写一字罚十个钱,错一句罚钱十串,结果全文成了骂我的狗屁。我们二小姐就爱同情读书人,其实读书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现在谁还会重视读书人,我们种田的都说只有锅子煮白米,那有锅子煮文章,我们商人眼中,文章不如货利……” 醉花女搂着水仙花走开了,她俩都白了彩娥一眼。 这使彩娥很生气,见她们搂着亲热的样子下了楼,更气的牙歪歪的。对众丫环说:“她二小姐凭什么要替那草药郎中求情,那草药郎中凭什么要骂我这么刻薄恶毒,我好好的一个女人,连老公都没嫁,他为什么要骂我老公是王八,老公是王八,那我就是偷汉的坏女人了,所以我恨这草药郎,我就是想让他多吃一些苦!” 另一丫环说:“姐姐这不是心里话,其实你还不服二小姐,干嘛她平白无故骑在我们头上,她一个妓女还要我们尊敬她,凭什么?” 彩娥忙说:“不不,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恨那草药郎……” 说着低头朝药市街上一看,见草药郎正在扫地,回头对丫环们说:“姐妹们要教训这个小白脸,我们就得给他们制造一些麻烦。来,看我的……” 说着将果篓里的果皮杂物朝药市街上乱扔。 第19章 于是发明了垃圾桶? 水仙花这时已到了街上,见果皮杂物是丫环们从楼上故意扔下的,只急的朝窗口挥手:“别丢,别丢,别丢这些脏物……” 街上行人无不摇头:“秀才,我们真替你不服,为什么这么欺侮人!” 贺金声正在打扫,当他看见刚扫过的地面又满是脏物,还见二小姐在奔来奔去地阻拦着,也听到丫环们的笑声和二小姐苦苦求他们的声音,这使贺金声叹息了,他朝街上行人说:“她们不只是欺侮我,她们也在欺侮这二小姐。这二小姐是个好人,可惜连丫环都欺她善弱。看来,我不能只是这么扫呀扫的,二小姐,我们必须想个办法,不然累了我也累了你二小姐!” 二小姐眼睛含泪,点点头…… 醉花女见药市街上闹哄哄的,不由从管事的地方走出来,她看见街上那些情况,正要责备彩娥,但又停了下来,她心中涌起了一个疑团,她认为贺金声不是什么恶人,起初认为他是吴三桂取情报的人,给了几个秘密让水仙花和他知道,却又不见什么动情。测试的结果贺金声和水仙花都不是吴三桂的人。因而又想到贺金声不是什么歹徒恶人查来查去又无什么恶绩。 从那次输赢打赌,贺金声已在此扫街有些日子了,如果说他是一个歹徒恶人就更没有必要遵守着这次输赢打赌之罚。更没有必要为之守着什么信誉。他可以走,也可以逃,一走了之,跑的无影无踪。但是他没有走,他在全城的议论中、在行人的指指点点讥讽之下扫地,无言无怨。现在他面对丫环们的恶作剧也无怒容,他为什么甘受此罚。那么,他安的是什么心?他是受了伤在此养伤,还是故意求取同情?看来得多观察。也不必阻止彩娥使用的这种小人伎俩,让她去为难他,这些小伎俩不但不能为难水仙花和贺金声,反而会使他们相互了解和接近,由此还可能产生激动和感激之情。 一连十几天,醉花女忙完了一笔大生意,货物刚送走后感到了浑身疲倦,她带着丫环们急急地从江运码头街赶近路回何公馆。她没有从前大门进,而是从药市街侧门来,她要看看这十几天没有见着的水仙花,看她和那草药郎有了什么程度的感情。 当她们到了药市街时,这条街洁净如洗。醉花女心头不安,思量:“这条街怎么会干净了,以往前面有人扫,后面有人丢。以往逢年过节用数人打扫也不能这么洁净的。那么是谁帮了贺金声扫地,是谁帮他付工钱,难道是水仙花用钱雇了人来帮贺金声扫地?” 这时,彩娥指了前面:“那就是草药郎中,他不在扫街却坐在街沿旁看书。瞧他多清闲自在……这一定是二小姐请人替他扫了街,可是怎么没看见人扫街呢?” 醉花女说:“这条街不比其它的街,这条街总是打扫不干净。以往夜间大扫,可是第二天药市一开张照常又脏,这来来往往之人都是湖南盛产草药之乡的人,集于此街随手丢惯了的。这十几年来谁又能把这街上的药渣废物弄净的。” 正说着见有人拿着废物药渣丢进街旁店角一个篓内。这时一个老汉抱着一捆草药,掉在地上几根却被旁人捡起也丢进了篓内。醉花女忙奔到竹篓前,却见篓上贴有字条,不由读出了声:“往来君子人品高,不愿街市乱糟脏;无德随手扔脏物,有德捡拾入竹篓。” 念后不由向各店各铺看去,只见店店门前有竹篓,只只竹篓贴字条。还看见识字者指着字条向不识字的人解译,听的人也连连点头。 醉花女想了想,说:“彩娥,我们这阵子不在家,这条街还真变了,你先不必去问那个贺金声,等我见了二小姐问明白了再说话不迟。” 当她们见了二小姐时,二小姐说:“姐姐,这秀才想了这个垃圾箱的主意,我也不敢相信,没想到这办法还真管用。” 醉花女赞叹地说:“此人还是个人才,这是乱中有治的才干。不过,这样的人才还真不能这么就浪费了。是的,我还要试一试他,再测一测他的能力,同样都是扫街的事,如果换条街情况就大不一样。我要把他调开,不让他在这条街,让他去另一条街扫地,再看他能耐又如何了!” 说着拉着水仙花说:“二妹,你去问一问贺秀才,也去告诉他,这条药市街的卫生我已非常满意,原来的罚工就做到今天止。另外问一问他还愿不愿扫街,如果愿意就请他去扫何公馆大门前的街。每日饭菜和护门人同吃,睡也睡在他们那儿,每天照发工钱……” 水仙花在与贺金声说过此事后,又嘀咕起来:“姐姐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她是可怜了你了吧?” 贺金声笑了:“不,小姐不可能随便可怜人的,她可能另有打算,她一定是知道药材街上的人都同情我打赌输了,她是不愿这条街上的人帮我。如果我去了前大门街,那里人谁也不认识我,当然谁也不会帮我了。或者是大小姐认为我不在药市街了,看药市街能洁净几天,她认为我不在此街了这竹篓和字条是不是还起作用!” 是的,醉花女是有这个想法。几天来,她天天注意药市街,可是已几天了,贺金声已不在这儿了,但这街上还是很洁净的。她决定去看何公馆前大门街上卫生,当她来到何公馆大门,这下那些守门的人都惊慌失措了,因为他们从没想到醉花小姐会来到大门前站着。以往大小姐出出进进只在大轿内,从不轻易露面。今天这么抛头露面在大门前走来走去的已有几趟了。 年岁大一点守门人见识不一样,他见醉花女望着扫地之人,突然想起了什么,说:“小姐,你真是好人,你应该对那扫地的人好一点,这就是我们何公馆待人仁义,有恩报恩,有德报德……” 醉花女听了这话有些奇怪了,问:“你说什么?谁有恩于我,叫我报恩?谁有德于我,叫我报德?难道这个扫地的与我有恩德了?”说话双眼直盯说话人。 第20章 原来你是—— 那守门人忙认错:“是……这扫街的人也没什么恩,只不过来此报了一个讯,小姐人好,能让他扫地,又有工钱,又有吃有住,滴水之恩已涌泉相报了!” 这话令醉花女又追问:“报讯?报什么讯,我怎么不知道?说扫地的那人为我何公馆报了什么讯?说清楚一些!” 守门人还以为醉花女怪他多管闲事,吓的哆哆嗦嗦:“是是……是我多嘴……” 见醉花女追问的紧了,才说:“他是前次来此报讯马匹被盗的草药郎中,当时他伤势很重,只给了一封血书和一块军令牌,还是我替他拿进后花院去的。那时候这扫地的人浑身是血,他躺在我们何公馆门前,我们还以为他死了,后来……没想到他在何公馆来扫地了……” 醉花女大吃一惊:“你,你们没有认错人吧?” 几个守门人都说:“没认错,就是他,当他一来这里扫街,我们都认出来了。后来我们同吃同睡,我们问了他,他也不肯多说话。” 醉花女见这些守门人都没认错人,这才吩咐说:“去,把那扫地的人带来见我!” 现在,贺金声已站在她的面前,醉花女客气地说:“呵,贺金声,贺秀才,你是我何公馆一位贵客,而我却有眼不识泰山,多次冒犯,请怒我不敬之罪,我在这里向你赔礼了!” 贺金声忙是举手还礼:“不敢,不敢,小姐如此大礼令小生不安了,还望小姐明言,为什么这般……” 醉花女说:“贺秀才替我送讯,使我知道了我的护马人全部遇难,三百匹马被盗……” 没等她说完,贺金声却淡淡的神色,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凭心而论,谁受人之托也会如此为之,算不得什么功劳的!” 醉花女感到这话有点冷嘲之意,只得叹息地说:“现在我已知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了,你一定在帮我的人,一同参加了战斗或者你是为了送讯,为了冲出强盗的包围所以受了伤。可惜我醉花女不识好人,还把好人当歹人了!唉,贺秀才,你能讲一讲我那些马是怎么被抢的,抢马的是一些什么人?为什么你送来的军令牌却是吴三桂的,而血书上并没有说出抢马人是谁,这其中原因能告诉我吗?” 她一句紧接着一句地追问,使贺金声回想起了那件惊心动魂的事来,他说:“那件事吗?那件事就是让你们知道了,你们也没有办法的,即不能报仇,也斗不过那批强盗。说起那件事来,我还得从我在云南说起。我是湖南衡阳人,到云南是投奔吴三桂的,因为没有人引见,一直见不到吴三桂。结果打听到吴三桂不在云南、而是为了躲避云南流行的瘟疫、隐藏在湖南衡阳南岳。我只得靠行医卖文度日。往家乡回。那日,我走到北谷,不知怎么的被一阵震天动地的撕杀声惊震,原来是一群蒙面强盗在抢夺马群。这时,我看见一个人紧贴马腹地躲藏着,也暗暗把马驱向山坡,就在不远的地方掉了下来。他身带重伤,胸裂腹破,看见了我,招了招手后,拿刀刮断衣袍舔血写下了血书,还将手中一块铜牌包在血书中朝我丢来,只说了一声:‘送给何公馆、…,此时、那群强盗已围住了我,无数把刀朝我砍来,我急的大喊大叫:‘我没钱,什么都没有,我只是个采药的,为什么杀我!’正在我东躲西藏时听到强盗中有人一声喊:‘住手,奶奶的蛋,别杀他!’说话的人举起手指着我:‘你是草药郎中?你是采药的?你有止血的刀伤药吗?’我感到这个强盗威望特别高,他一吆喝,所有强盗都不动。此时他一双眼睛盯着我,左看右看,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因为我在躲闪群匪乱刀时,还是被刀所伤,这时用手一抹,血迹涂满了脸上。那样子他们一定看不清我的面目。那强盗问:‘你有止血药吗?奶奶的蛋,有止血药吗?我看见他一条腿正在滴血,我忙翻草药筐,拿出药来,还没等我将药递上去,那蒙面强盗伸手将药抢了去,放在嘴里嚼烂涂在伤腿上。他刚做好这事,有几个强盗举刀又扑过来,一边喊:‘这人留不得,可能这家伙还有功夫,我们刚才这么多人却没有杀了他,他能在这么多刀下躲过……’那强盗头举起手禁止了那伙强盗后,又朝我盯了一会儿,接着又骂了:‘奶奶的蛋,你身手不错,但也是死里逃生了!奶奶的蛋,看在你的草药份上饶了你!奶奶的蛋,这事只当瞎了眼什么都没看见,哑了嘴什么都别说哟!哈,我们走!’就这样我带了一身的刀伤,虽然送到了信,但这只是一次巧合,并非我见义勇为,也没什么功劳可说!” 第二天,贺金声被请进了何公馆,醉花女开门见山地说:“我二妹常说贺秀才人品端正,我还不相信,现在也确知你是个见义勇为的正派人,而且你才智也不错,我对你十分赞赏,愿你能助我一臂之力!” 贺金声只得问:“我能被你相信、能被你看中已是十分宽慰了,但我只是一个草药郎中,不知能对你有多大用处?” 醉花女说:“我何公馆虽然家大业大,现在的处势你也应该知道,何公馆常遭吴三桂和吴世璠的欺侮,我爹又常常不在家,家中大大小小的管事人虽多,却都知道我是个弱女子,所以常常暗中算计我。就说他们不欺我不算计我,但各行各业的生意我一人也管不过来。往常家中大小之事有依仗管家,可是他也一人管不过来,而且也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我的人手又极缺,特别是湘潭码头街的主事人常常生病,他一病就无人管理,所以湘潭街的市面及生意一片混乱。我想请你帮我,愿你去湘潭街做个主事人!” 这么重的事交给自己,这使贺金声还真的心跳紧张起来。他说:“经商营业,我可从没做过。我知道小姐之意是报答我,这就更令我惶惶而不安了。但是小姐之真诚,又这么瞧的起我这落魄之人,我不领这份深情是不行的。想推辞那就伤了小姐的心了。” 醉花女笑了笑:“生意二字深渊,用起来又博大精深,只要树立学习之心,不懂之处我会教你,而且我还会派一些精于此道的人去帮你,你先别推辞,你就先试试看吧!” 第21章 上任 醉花女把贺金声放在湘潭做主管后,因为湘潭离衡阳远,所以贺金声不能每天都参加何公馆的议事。但是,每天的议事,醉花女在议事堂总是这样问崔夫:“管家,贺金声干的怎样了?湘潭街上的事他已知道了多少?贺金声有没有派人送来消息?你派去暗中助他的人有没有信来说贺金声的什么话?” 一连十几天,醉花女天天都这么问。 崔夫总是用失望的眼光望着醉花,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醉花女急了,说:“湘潭是我们何公馆第二个市场,是江南的第二个集货场,我们何公馆除了岳阳洞庭湖的第一个集货场外,湘潭是个重要地方。我不担心贺金声不会办事,而是担心那些长期居住在湘潭的各个小掌柜和小管事故意为难他。这么多日子来,他在那儿是好是坏我不清楚,虽然我也暗中派了人去助他,可是这些人也没消息。所以,我要去湘潭,我要见贺金声。崔夫,你也与我同去。彩娥,我们准备坐轿,不,叫人备船,我们坐船!” 从衡阳行船到湘潭是顺水顺风,船在衡阳顺湘江河一溜就到了湘潭。醉花女急急忙忙领崔夫来见贺金声。轿子停在何公馆湘潭办事处。醉花女急令崔夫去见贺金声。厅内,只见贺金声抱着一梱账薄出来,见是崔夫大惊:崔管家你来了!快请…\" 崔夫见贺金声这副焦头?额的忙样子便说:“贺金声你小子真走运,小姐把你提拔到湘潭来做主管,这么久了不见你的汇报还不放心你,现在又来看望你。告诉你噢,你的位置很重要。而且这湘潭的生意比衡州城何公馆十几条街市都大,码头特别受老爷子和小姐重视。真没想到你一个乞讨要饭的叫花子能到湘潭街来主事。你做生意不行就干脆辞掉这份事,你是个草药郎,又卖过字,这何公馆写写画画的地方也有,你不如在账房挑个差事省的烦心。” 贺金声作为难之态:“这也不好呀!这是小姐看重我,我不能扫小姐的兴,小姐要我试一试,我现在连试都没试就丢手不做,那不让人笑话吗?现在我来是来了这么久,可是成天忙在账本上没空上各街各铺去办交接。什么茶馆酒楼、绸缎、铅锌、铜货,我都没公开露面。只是扮作送货悄悄去看了看,更主要是我在忙着码头的水运生意的盘底……” 这话使崔夫嫉妒极了,说:“这些航运生意都在你手中,你小子真福气,平白无故由一个扫街的一下子做到了主事,这比我只差那么一点儿了。不知是不是你这张小白脸好看还是什么,现在小姐亲自来看你,她在外面等你,要陪你去各个店看看,还要监督交接之事。走吧!你还在这儿发什么傻,小姐在大轿等你呢!” 现在,贺金声已坐着马和醉花小姐及崔管家来到了湘潭街口。前面崔管家引路,中间是醉花女的大轿,后面是一伙家丁。 醉花女吩咐贺金声伴着轿子走,常见醉花女撩开轿帘指着铺子说:“瞧见没有,这些都是何公馆在湘潭及码头街的铺店,这些铺店都由你管,一路上我已说了何公馆在湘潭各店的生意和你所在主管的责任,这条街上的各行生意你可要尽心尽力去管,别让我失望了。” 贺金声没想到湘潭城内的街十有八九是何公馆的,连城外的这条湘江码头街也是何公馆的,还如此的繁华。他已在湘潭办事处有许多天了,他吩咐办事处不许走漏他的消息。当然也就没有下到各店各铺去看看,因为他知道没有醉花女领他来办交接或者崔管家亲自来与他交接,他是不愿这么一家一家去看的。因为有些店铺还由崔管家直接管着。现在有了醉花女和崔夫领他一家家铺店查看交接了,这才引起各店各铺的伙计重视而不敢小瞧他了。现在一家挨着一家走访询查,只见铺店一间挨着一间,一户连着一户,正当他惊叹不已时,只见醉花女的大轿子停了下来。 走在前面的崔夫见小姐停了轿,忙奔去问:“这几间店都是铁货,锄头钯头和锅,这几间铺子暂时还在我手里,是不是今天一起都交给贺金声?” 醉花女说:“都交给贺金声。” 说着指着一间铁锅铺说:“崔管家现在请你去告诉店门站着的那个伙计,他今天的工钱已没有了。” 回过头来又看着贺金声说:“如果此人明天还是这个样子,你就辞退他!听了我的话没有?贺金声!” 因为最后那话是对贺金声说的,贺金声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只得问:“那伙计他犯了什么错吗?” 醉花女告诉他,说:“刚才有一个买主来到铁货铺,连翻了三口锅看着,那伙计没有过去一步,也不见他与买主说过一句话,不说笑脸相迎,连个招呼也没打,结果让那买主看了三口锅后拍拍手掌走了。” 她又对崔管家说:“你去问问他,他在那店是干什么的?他是伙计,就应该将店的一切生意看成自己的一样。比如说,客人没进来,应该多问一下自己为什么客人不进来;就应该留心街上过往的行人,也许行人中有要买锅或什么其它的,只要他人热情一点就可能将那些生意人叫进店来。但是这个伙计不但不热情,连客人进店来了也不笑脸相迎,也不招呼一声,更不知道生意是谈成的这句话了,眼睁睁地让一个客人走掉。这样的人留在店里又有什么用,去了他也许生意比没人看店还要好一些!” 自从湘潭主事生病这段时间这些店暂由崔夫替管着,为了替自己卸责任,解释说:“小姐,一些买主总是挑三选四的,哪有心意买呀!” 醉花女生气说:“买主进店来选货,挑三选四的是常事,是因为一时拿不定主意,也有认为货物的质量或怀疑货物有差异。其实他们也不清楚谁家的货物好,对于不清楚货物的质量就需要一个人对货物进行讲解,此时有一个热心的伙计讲一讲货物的好处,就会把没有拿定主意的买主说的有了要买的念头了,没有意思的客人也会有意思起来。讲一讲可以使人去掉疑心,又可以帮他识货。凡是买主都心存疑心,特别是不识货的买主更是多疑,他们本不识货,看了每一件次品都认为是好货,看了每一件正品又认为是一些质差之货,这时就需要热情会说会道的伙计帮他认货,将货的好处说给他听,客人就会去掉疑心。假如我们就是有一些货有一些小小的不足又不影响大体,我们尽可讲其优避其短,就是有不足之处也令人放了心。就是所来的客没有要买货的意思,经过热情接待也会对此店有好感。虽然此次生意不成,下次要买什么也会想到这个店来。象这样的店员伙计对来客人不睬不理的没有一点笑容的只会吓的客人逃的远远的。因为客人们花钱是来买货的,又不是花钱买难看的。所以,这样的人看店不但做不好生意,日子一久还会坏了店的名气。这样的人我不要。”说着瞟了一眼彩娥。彩娥知道这是小姐在向贺金声授课。也是向贺金声暗示用什么办法来整顿现在的局面。心里说:\"不知道崔管家明不明白小姐的意思?\" 第22章 啥也没干?还是……? 崔夫只得说:“好,好,我这就去说说那伙计,本来这街上一切都归贺金声管了,但我还是替他去说一说吧!”说着朝那店奔去。 贺金声被醉花女一番生意之谈惊讶不已,他说:“小姐,这么细小的事你也察着了,或许这街在我手中管要尽吃亏的,我可没小姐这样的细心,也不会做生意的!” 醉花女之意就是要贺金声对店铺伙计去用这个标准来衡量,这也是对他上的第一课。她淡淡一笑,说:“光是开门坐店,人来你店要买货物,这种买卖其实不叫做生意,应该叫做吃争气饭。我们在这里虽然有几条街的买卖铺店,可是在我们一旁还有几条百家姓开的店铺,每个店主和一些店老板无时无刻不在对我们打主意挖心思搞垮我,好在我的家底厚,货来的快,他们要挤也没办法。你看看,我们的店摆设的那些货那一样不是自家所产所制的呢!,这就是我们的货源来的有实力……”说着与贺金声步行街上。 贺金声看到街上铜器坊、铁货铺、锡皿店,什么锡制的餐具,铜制的饮具应有尽有,闪闪烁烁的,还有田里的锄头、钯子、犁头、铲子等等。使他一下子又想起衡州城内各街都有何公馆的铺子,不由自语:“何公馆好大的家业哟!” 醉花女故意叹了一口气,看着街上各店说:“这个潭州全城的铺子何公馆有三分之二,但是在潭州码头边我们只有一条街,而我们的店后面却有九条街,虽然也有我们何公馆的铺店和作坊,但与之相处的都是云南贵州、四川、二广各大士司的人,这些人有彝人、白族人、哈尼人、壮族人、藏族人、傣族人、苗人、回人、侗人等等。他们的货多是一些山货,用山货换钱利薄的很。他们要的是铜铁锡货和铅锌做生活之用和生产之用。所以用农产品和山货来交易我们的金属品那得需要多少山货。过去在这里管潭州街的主管眼光短浅,往往为了一点小利伤害过他们。同时又从远地运来好货或好质量的山货来抢他们的生意,使这些人对何公馆没有好的看法。其实他们有地盘有人力这都是资源呀!我眼里看中就是地盘和人力资源。现在,我派你来这里,就是尽可能不伤害他们,或能团结他们,我想团结这些士司老板共同抗斗吴三桂。我认为你在生意上可能不行,但你有团结他们的才能。今后怎样做,你尽可自作主张。关于生意和各店管理,你可以自作主张由你所想的去办,不必约束何公馆旧制。” 醉花女回到何公馆几天后,没有提到湘潭方面的事,她在等待贺金声的成绩。可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却有意见了,他向醉花女说:“小姐呀!不是我小瞧贺金声,我认为他不是做生意的料。小姐将他放在潭州街只怕错误了,你想过没有,那潭州码头街上有彝人、白族人等二十几个族的王爷们在开店,他们那么多的人合在一起就是一股大势力。以往我们在潭州街的方法就是将他们的生意抢走。可是贺金声不会做生意,他怎么抢的了人家的生意呢!现在一连又是十几天没有动静,我派去的人告诉我,贺金声成天闷坐,什么事也不管,什么事也不过问,什么也不干!” 醉花女发现崔夫所说的话和她所知道的一样。不过她并不惊慌,照旧神色安定,她也是一连十几天不去问贺金声。 这天,崔夫来了,第一句话说:“小姐,你看贺金声这人怪不怪,先是他成天闷坐,现在却是这家店铺干一天,明天那家作坊做半天,潭州街上的铺店都去干了活。让他去做生意,让他去管理生意上的事,他却不知道怎么做,却在那些店铺里做些伙计的活儿,可见是个天生的贱命。他要干活,他要站店,小姐就安排当个小伙计算了。” 醉花女说:“也许他不清楚各店各铺的情况,他去干一干活是想知道的多一些事吧!” 崔夫头直摇:“回小姐的话,贺金声对生意上的事不知道不清楚,他可以来问我。他去潭州也有二三个月了,却从没向我问过话,也没向我回过话,几个月来一次也没向我报过什么,这……” 他做着失望的神态令醉花女也笑了,说:“读书人清高,不肯俯首屈服,他这是没碰过硬钉子,等碰的头破血流了,他会来找你的。现在你就什么都不管,就当作他命贱要干活。这阵子什么都由他去吧,我的准则只有一条,只要他能保证象以前的主管一样,每天能有钱进来何公馆就行了。” 醉花女这番话还真把崔夫的嘴巴封住了。一个月后,崔夫再也忍不住了,又说:“小姐,我这一个月又没去管潭州街的事,可是这次我不能不说话了。小姐,这个贺金声莫非书读的太多了,他现在也不去各个店帮谁干活了,却成天写呀写,差不多潭州街的店铺都有他新定下的规矩,叫什么章程。我也看了一个店的章程,那规矩和约束一大堆,真是酸秀才泡腌莱直冒酸气,这那是做生意,象官场定条律……” 醉花女也看过被抄写过来的几家店内章程,知道规矩定的有条有理,各个店情况不同,所定规矩不同,也还合乎各店的需要。但她不能说什么,只得大笑应付说:“这种公开表白的买卖方式太书呆子气了,这的确不是做生意,象在张榜告民。虽然潭州街来买货的多是江南江北的平民商人,但也有各地官府,还有各土司王族,这么做好象让他们相信货真价廉,其实也不必太这样老实。哎咦,他要张榜告民就让他张榜告民吧!由他去吧!只要他能象过去一样,每天能交来银子进何公馆就行了,账房不告他欠款我也不去管他。” 崔夫是个聪明人,见醉花女这么说,知道醉花女在护着他。使崔夫不明白的是醉花女为什么要护着他。就因为他给何公馆报一次讯吗?用这么大的本钱来报这小小的一次恩,这不是大错特错了吗?最近贺金声一些请客送礼的事她知道不知道呢?我要不要她知道?其实醉花女对这一切都知道,不但如此,还知道贺金声常请客。也不知道怎么的,什么时候傣族王爷来了,或者又是白族王爷来了都会被贺金声拜访并邀请各茶楼洒馆坐坐,与那些土司所开的店的掌柜们称兄道弟,不分财大财粗的老板都结交。最近,贺金声还常常出去买货,买的货不是放在自己的店里,多是转让给那些土司老板们,连运输费也不收,时间不长却结交了许多老板。也结识了一些土司王爷… 就这样,不知不觉一连两个月又过去了。这次,崔管家象是发生了什么事一样,用不安的神态向醉花女报告说:“回小姐的话,今天我才知道潭州街的管事人贺金声不在那里已有二个多月了。这还得了,他行无踪去无影,出外连我这管家也不告诉了!” 第23章 挖大坑 醉花女问:“难道他这两个月没向何公馆交来各店各铺的生意钱吗?” 崔夫神气不解地说:“交了,交了,每天照规矩交,没有延误,没有拖欠。怪就怪在他人不在家,每天照常有人来交钱,每天照常有人向我回报那里的事情,那里的生意照旧做着,各店各铺照常开着。他贺金声不在,就像他贺金声在那儿一样!” 醉花女是知道贺金声坐船出外买货去了,她感到崔夫这时才知道,可见他管家太不精明,何公馆用这样的人实在是太令人担心了。 不过,她还是有意试一下崔夫现在对贺金声的看法,说:“崔管家,贺金声从潭州出外二个多月了,他去干什么?你又怎么这时才知道他不在家呢?潭州街的事情不是每天都有人向你说吗?难道你派去的人也不替你报讯了。还有,还有潭州的账每天都在往上增,钱总比过去的多了起来,是不是钱都汇进了何公馆的账房了?” 崔夫除了摇头还是摇头,说:“怪就怪在这个贺秀才那写写画画的规矩和章程挂在墙上使各店各铺,各加工房,各制作坊都起了作用,那些店铺、作坊都照他写着的规矩办事,他的收账管钱的人也是不敢乱来,都照他写着的办。所以他不在家这么久了,我现在才知道,这小子这套办法还真管用。” 醉花女听他这么一说,有些生气了:“你做管家也太忙了,从你离开潭州后,你就派了不小人盯着他、你说你一直没有去过湘潭吗?那么,现在的你又是怎么知道他已有二个多月不在家了?” 崔夫见醉花女生气,也不作声,只得从怀里拿出一封信,吞吞吐吐说:“这是贺金声给小姐的信。当时小姐正在水口山巡查砂矿生产情况,我看情况紧急,所以我拆开信看了。信上说的事令人吃惊,我也不敢胡说,还请小姐自己看……”说着将信递给醉花女。 贺金声给醉花女的信详细地说到了他对云贵、四川及二广之地的土司进行了联络,从这些土司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情报:吴三桂在四川一个秘密库房被盗,大批的锡不知去向。听说强盗这次打窃连吴三桂的孙吴世璠以及守库人员也被打窃的强盗带走,生死不明,到现在还杳无音息。吴三桂在库房存着的那些锡货是为了讨好大清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各个要员的。锡是这个时期兴时的新产品,皇宫及大臣对这个锡产品很喜欢。在送出这批兴时礼品之前,吴三桂已就听到了皇帝对汉人亲王不满意了。昊三桂恨大清,心生反心,但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只有稳住大清皇帝和那些大臣们。令人送信给在京做人质的大儿子吴应熊,要将这兴时的礼品告诉了那些大臣,目的是让那些大臣在未收到礼之先多给他在康熙皇帝面前讲好话。没想到这批礼品被抢窃了。现在吴三桂愁眉不展,一是愁他的爱孙吴世璃生死不明,二是愁送礼日子一天比一天近了。他的锡做成的礼品在哪里呀!要送的礼物数目这么大。一时到那儿弄来这么多的锡制品。他的军师方献廷却说出了一条妙计,说这条妙计一出来,锡也会有,不久王子少殿主吴世璠也会回来。原来军师方献廷已吩咐潘商在盛产锡的地区张榜购锡,价钱优厚。优厚的与白银的价不差上下。丰厚的利润诱惑了不少锡商,纷纷带锡涌进了长江、涌进了洞庭湖。然而,这些锡进了洞庭湖。等侍很久却并无潘商收购。这时案子也公布了。原来吴三桂的孙子、潘商之首被强盗所绑。外来的锡货老板们才知道上了当。吴三桂做了圈套让他们钻就一定不会放过他们。要走的时候才知道已经晚了。与吴三桂相好的江南总督和总兵带兵一齐为吴三桂出力封锁了进出长江和洞庭之路,凡进入湖南洞庭湖的锡货都出不了湖南。当然那些锡商也都是奸猾出极。他们知道吴三桂的用意拿他们顶罪,是以贼名来污告捉拿他们,与其让查禁官兵将他们当罪人捉拿,还不如将锡暗中卖给在洞庭洞做生意的各族土司。 醉花女知道这些土司本来与吴三桂暗中有仇,明着虽是归顺了他,暗中无不恨的咬牙切齿,他们收购锡就暗含着对吴三桂的反抗。她知道吴三桂决不肯罢休,等他翻开信的第二页,马上看到信中说吴三桂禁令又出,锡是进献?廷的贡品。云南贵州之地的锡器都不准进境。这一来,还真的吓住了云南各族的王爷不敢收购锡制品了。已收购锡的族王又怕吴三桂对自己用兵动武只得又寻买主卖锡。 崔夫见醉花女把信看完,也想表现自己的能力不低于贺金声,也掌握了不少的情报,说:“据查明,现在湖南的锡货越来越多了,为什么?因为锡只有进来不准出。那些外来的锡货老板只信云贵有名的潘商。与潘商做生意会有特大的好处,外面人都知道潘商是亲王爷吴三桂办的,管着潘商是吴三桂长孙吴世璠。还听说吴世璠不只是与人做生意,还暗中奉行他爷爷吴三桂的王旨在收拢人才,拉网结帮,利用这些老板在各地的财力以便于壮大亲亲爷的财势。生意人都想结识吴三桂和吴世璠的权势和钱势。潘商的人都知道吴三桂一高兴就可以给人一个官做,吴世璠一高兴就可以给某个老板一笔钱助资其生意大发特发。为了巴结的目的,外地老板就是这么带着锡来湖南的。现在知道来了湖南的锡是因为一场匪祸停留在此。人心惶恐,没人敢在此久留都想将锡卖掉,因而这些锡由高价渐渐变成了低价,锡从这个人手中传到另一个人手中,结果都做了赔本生意。锡越转价越低,为了防止吃官司买了锡的人无不提心吊胆……” 醉花女见崔夫说了许多,知道他也知道不少,她有了要抢购这些低价锡的想法,因为有了低价锡又何必叫人花钱花力气挖矿炼锡呢!他用商议的口气说:“奇怪的是吴三桂一直没有收购锡,也没有破案。昆明平静,云南平静,连湖南静的没有一点动静。你看呢?” 崔夫自然知道醉花女有事要与他商议了,这阵的话只不过是用来作开场白。他也开场白地说:“平静不见的是好事,有时平静也令人害怕,令人捉摸不定捉摸不透。我知道那些买了锡藏在家中的土司们也害怕这种平静,我也知道他们想在这平静中把锡卖出去。卖给谁?这是他们最为难的了……” 第24章 威势难立 醉花女叹息了,说:“那些锡为什么不来卖给我何公馆,这么好的机会,我们为什么不出手收购锡货?我们何公馆有锡矿,有锡制造坊,天天都有锡出矿出坊,这是吴三桂也知道的,他孙子也装强盗抢过我的锡,也派人大批大批买走何公馆的锡。现在我们大规模收买锡产品,潘商也无话可说。那些族王爷们就不一样了,他们没有锡矿和锡作坊,自然担心吴三桂会盘问他们的锡货来的不明不白。再说,这些族王爷也真不够义气,他们手中有锡要卖,为什么不上我何公馆来,难道他们都忘了何公馆?还有那些外来锡货老板怎么也是一点不知道我何公馆财势,怎么没有上门来做生意的?” 崔夫叹了一口气:“只怕这些人都忘了何公馆。自从老爷子这二年的生意被潘商压住了后,老爷孑信心不足,在外拒绝了外客上门,怕招潘商的祸。这二年又因锡被抢,铜被抢,铅锌被抢,何公馆的名声就不如从前了。外人都认为何公馆家大业大却胆小怕事,还有我们买进来的马群被强盗抢后,人们更是知道吴世璠对何公馆要下手,所以谁还敢结交何公馆呢?” 醉花女思索一会儿说:“外人怕吴世璠,可是这次吴世璠不是失踪了吗?不是被强盗绑架去了吗?吴世璠不在了,他的潘商也无能为力了,想必吴三桂正焦头烂额地伤着脑筋,他在寻找爱孙吴世璠,没有精力来收这些外来的锡货。所以他吴三桂一日找不着吴世璠,他就无心过问收锡货的事。何况这些锡货总是从外不断地涌进来,我何公馆暗中收货又有何不可为的呢?锡到了我们何公馆,我们何公馆也就有办法出境呀!” 崔夫说:“是是,我何公馆不怕吴三桂封关,我们有我们的路。我们的锡历来是禁不着也封不着的。我们的确可以大买这些低价的锡暗运出境,然后往外做生意。我也打听到云南不小的族王爷买过不小的锡存放在船上,现在又担心吴三桂知道了不肯饶恕他们,他们又想将买来的锡更低价卖出。我还打听到白族王爷、傣族王爷、苗族王爷都在寻找买主,他们是不相信我们何公馆,是何公馆的软弱令他们担心,又因为老爷子不在家,感到何公馆无主……” 不料醉花女生了气:“胡说,谁说何公馆无主人了,难道我醉花女不是何公馆的主子吗?我知道这些族中王爷和外商是害怕吴世璠。现在吴世璠生死不明,下落不明已令潘商人心涣散了,他们正在内乱的时候,也是我何公馆伸手大捞这些锡货的时候到了。只是我担忧的不是潘商的威胁而是何公馆的威望不高了,我们必须重新树起何公馆的威声。可是,短时间内又怎么才能重振何公馆的威名呢?你有什么高明的办法吗?” 这一问使崔夫如坐针毡地站了起来,他来回走个不停,一时无计地不断摇头叹息。 醉花女深感此人无能,暗道:“此人无才无识又无胆量,靠这样的人来振兴何公馆太没希望了。唉,我何公馆管工管事和大小掌柜数已百计都无一个办大事的才子……” 正在想着间,突然家奴来报:“禀告小姐,你叫我一路暗中跟着贺金声,没想到此人将所带的货船都停在长江,他一人急急忙忙赶回了衡阳,闭门在家思索了二天,这会又来到衡州,我一个人悄悄跟他回来。现在特来禀告……” 这时醉花女听到贺金声回来了,兴奋的叫了一声:“请,请贺金声来见我!” 崔夫领着贺金声来到何公馆的后花院,在一堵腰墙的门前,守门的粗壮女人将崔夫挡在门外。崔夫见自己被挡,知道小姐不让他进去,想到自己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在何公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主管此时在醉花女眼中竟不如一个草药郎,心头涌起了一阵醋意和嫉妒…… 彩娥已在内则等待,见了贺金声,说:“小姐吩咐,请贺秀才花园见。请随我来!” 贺金声在潭州街做主事,自从醉花女将他送到潭州后就一直没见过面。他也知道何公馆的后院其实是一个很宽大的花园,男人是不能随便进出的。 第一次进入醉花女居住的地方,他感到不是荣耀,而是醉花女有什么计划在测试他。定下心来后再看这花园,还真感到这花园有山有水如此之大令人感叹,每到一处花红叶绿都有一个亭阁,每个亭阁的建筑都各有风格。正在观望之际,传来一阵音乐声,当被彩娥领到那儿时,却是一群脂粉女人正在歌舞,见他到来都停了下来,一个个美目矫笑地望着他。 贺金声知道,这是醉花女的那群能歌能舞又能清账查账的珠算高手。这群丫环都是了不起的人才。正在惊呀感叹这群美丽的丫环时,人群中一个女人奔到他面前,艳装娇扮,美丽的令他目惊意呆,那女人朝他一笑:“贺秀才,请你来没有别事,听说你能歌善舞,还能扮妆唱戏。今天我母生日,虽然过世,但每到生日这天我都要为她庆祝生日。今日请你来就为我母庆祝。生日之庆当然要献歌献舞,你不会拒绝我吧?” 贺金声终于认出此女是醉花女,忙举手弓腰揖了揖:“原来是小姐……可是,可是小姐怎么知道我能唱几句戏,能舞手动脚……” 醉花女笑了:“不瞒你说,我虽派你在潭州做事,可我并不放心,我暗中还派了人在帮你。他们说你与那些族王爷建立交情,在洞庭湖的商船上你为他们吹笛吹箫,弹琴歌舞,往往使宴席欢笑沸扬,快乐的通宵达旦。” 贺金声忙问:“小姐不会因为我的荒唐见责吧?” 醉花女笑说:“不,我很高兴,这可以让那些族王爷知道何公馆有了能人。你为何公馆交了朋友。虽然这些族王爷过去与我们有交情,但在后来没有往来,这下由你又把关系连上了。这次我还知道你领船队外出运货,只是不知道你为什么事就这么急这么快就回来了。” 贺金声说:“船和货在长江没有随我同行,我因有事要急回见小姐,我给小姐的信看了没有?我就是为湖南积聚的锡而来。” 第25章 花间一舞《贵妃醉》,旧人再奏《凤求凰》 醉花女说:“信我看过,我也知道有许多的锡被困在洞庭湖,虽然有一部分的锡被各地的族王爷买去,没想到的是…这些族王爷畏怕吴三桂,又想把这些锡低价出卖。可是他们要卖锡为什么不卖给何公馆,是不是担心我何公馆无胆无势?” 贺金声说:“是,他们担心的也是何公馆没有这个能力。何公馆在这些族王爷的眼中巳没有地位,已没有威信。都认为何公馆与他们那些族王一样惧怕吴三桂。” 醉花女说:“我不怕。其实何公馆有钱有势,就是没有一个能人。我请你来就是要你献计献策。有什么办法能让何公馆威名重振,有什么办法能使那些族王与我们合好如初,有什么办法使那些锡货都卖到何公馆来。当然,你也不必马上回答我。我知道你也回来一路上辛苦,现在请你一边休息一边看看这些丫头的歌舞。欣赏歌舞也能解疲乏哟!。”说着朝众丫环一挥手,令其歌舞起来。 贺金声的确惊叹醉花女是个人才,他不但歌舞出众,而且能管理这么大的家业。再看看这些丫环,不但才艺出色,人也是个个绝色靓丽。这时醉花女又回到琴前坐下,双手抚琴。贺金声却听出这是一曲《凤求凰》。 他是知道这首琴曲的,那是汉武帝时代临部首户卓王孙请大文豪司马相如来作客。席间,司马相如抚琴弹了一曲《凤求凰》,不料被卓王妙的女儿卓文君听着了,此女通音律,知诗赋,有才貌。她听了《凤求凰》那娓娓如诉的琴声而感动了心弦,以至竟使文君不顾爷命与司马相如私奔结为夫妻。自那以来弹这样的曲历来被文人视为缔结良缘之乐。 贺金声不明白醉花女为什么在他面前弹这首《凤求凰》,这神秘之处又何在?她在为谁求媒?为谁许婚?微妙之处是不是测试我的内心?是不是试我对何公馆有没有非分之想,是不是我对小姐有非分之心? 这时,彩娥递给他一支笛。他问彩娥:“小姐他们的舞是哪场戏?” 彩娥说:“这是《杨贵妃醉酒》一场。” 贺金声说:“怪了,这《杨贵妃醉酒》中哪能又弹秦《凤求凰》呢?” 彩娥说:“这《凤求凰》特地献给你的吧!好啦!你明白就行了,现在你可以试试吹笛与她合奏了。” 贺金声看了看手中的笛,明白彩娥之意是叫他与醉花女合奏。他不顾多想,拿笛一吹,使琴笛之声融合一起,也使这首《凤求凰》越发美妙之极…… 醉花女惊奇慨叹:“哎呀!你果然会吹笛,往常我弹琴没有笛声合奏,今天你的笛声一进入,真如万花艳丽又有了金蜂酿蜜之妙了。\"一曲之后,醉花女高兴的问:\"除了笛子吹的好,还能其它乐器吗?” 贺金声笑说:“如此小技我还会几样,如琴如筝,二胡琵琶,吹箫吹哨呐等。你们手中所用的乐器都能动几下。” 见醉花女用惊喜神态望着他,只得解释说:“这也不足奇怪,我是出生在寺院,寺院高僧朗经作法事,我成天学着和尚吹拉弹唱。城中每年常有庙会都在寺院举行,有许愿求神的,有还愿唱戏的。有时请来戏班缺个儿童少年的,又拉着我登台充数,久而久之我也就通了此艺。请小姐不必惊讶!” 醉花女拍手欢笑:“好,好呀!这几天我要为我娘唱几天《杨贵妃》的戏。我娘在生时最爱弹琴歌舞,也最爱看《杨贵妃》的戏。现在她生日,我怀念她,我就想请你与这些丫环一起扮戏弹唱!” 贺金声不勉有些不安神色了,说:“小姐,纪念母亲实是一件好事,也是你的孝心。可是它与目前何公馆买进锡货的大事相比就有轻重之分了。难道小姐对锡货的大事件不管不顾了吗?” 醉花女不由举手拍额说:“是呀!是呀!我怎么就忘记锡货买进的大事呢?唉,不是我不上心,只是要办这件事还有许多难处。你不知道何公馆名气已不能令湖南及江南江北的众老板信服了。其一,我爹不在家,别人认为我是女人不敢做这种大风险的生意。就算我爹在家也不敢寄以厚望。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威名不够呀!你能使何公馆威名高树吗?,你能使众族王爷相信我这个弱女子吗?你能有这个办法吗?” 正说着彩娥又来了,说:“小姐,崔管家有请,说他对于买进锡货的事有办法了!” 醉花女站起身来笑对贺金声说:“我们要让众族王相信我何公馆,要想他们把锡用低价卖给我,我想了许久都没有办法。现在可好了,崔管家想了办法,我要去见一见他。贺秀才不必急着回去,一定要等我来,用你的笛来吹奏,将这场《杨贵妃》的戏演下去。” 说着匆匆而去。那些丫鬟见她动身,一个个都把手中乐器放下,又拿起珠算盘和账本跟了去。 贺金声见走的不剩一人,只得站起身来观赏花园风景,一边思索着醉花女所提出的问题。嘴里也一边念着:“用什么办法来树高何公馆的威名呢?用什么办法使人相信醉花女呢?” 正想着,侧墙的大铜镜移动开来,现出了一个门来,见一个丫环出来撩起彩帘,两个丫环扶着一个化了戏妆的女人出来。那女人披着彩绸,从他身边走过,人过去却留下了一阵幽雅宜人心神的淡香。丫环推开一排画屏出现一间房,里面锦帐牙床,香衣绣枕。 贺金声见丫环正在替那女人穿戏服,也不知道她是谁,也不知扮什么戏什么人。感到自己没事可做,只得背转身去,步行到花丛之中。不久,他又听到一阵《凤求凰》的音律传来,待一曲完后,贺金声还以为醉花女已经回来,赶来见她。 只见那弹琴之人站起,长裙随风,轻柔旋舞似的朝他奔来,声音中充满思念:“贺秀才原来是你,你这草药郎是不是将我忘记了,这么多的日子不见你,你好吗?你的伤痊愈了吗?” 贺金声也惊喜奔上:“原来是二小姐……”说着间双手已被二小姐握住。 那二小姐双眼将他盯住,看了一会儿才说:“真是你,怪不得姐姐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你去烧香汤沐浴吧,化妆扮演《杨贵妃》戏中的那个爱吃醋的又可怜的梅妃吧!和你配戏的是你十分想念的人……可是我搜肠刮肚地想了许久,还是想不起是你。没想到,原来是你。设真的,这么多日子没贝着你,我还真有点想见你。刚才丫头传来姐姐的话,要我弹一曲《凤求凰》,说是给我心上人听的,我正莫名其妙的,没想到是你。你评一评我演弹唱的怎样?奇怪啊!姐姐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难道姐姐已把我心看透,现在你我相见还真难为她为我想的周全……” 第26章 迂迂念我竹 这话令贺金声拘束至极,似乎感到这首《凤求凰》这来由在于此了。但他又不敢相信《凤求凰》会对他暗示什么,他害怕自作多情而遭人嘲笑。 他正想着时,又听到二小姐在说:“哎哟哟,贺秀才,你给这么一身的衣服一穿,啧啧,相貌堂堂令我差点不敢认你了,你大变样了,红袍衬托你的脸更白洁了,如一颗晶珠镶在红艳中,有灿烂夺目令人眼光了乱的美丽了。这怎么不令我产生爱慕之心呢!想想你过去的那些日子,想想你在街头扫街……” 她只管唠唠叨叨,却把贺金声说的脸红起来,贺金声自然想起了过去打扫街头,浑身上下脏臭难堪来了。二小姐看见贺金声玉洁般的俊脸泛起淡淡的红色,明白自己的话令他回想了过去不快的生活了,忙住了嘴。 贺金声说:“过去不堪回首,我本是一个要饭乞丐,多亏了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关照才有今天。受恩之人永远不会忘记过去的那些苦难……只是在下……” 他的话一时说不下去。他是个聪明人,听了二小姐的话又自然想起了醉花女和二小姐刚才弹的那首《凤求凰》,心头暗道:“醉花女弹《凤求凰》,明明这是《杨贵妃》戏中没有的,二小姐也弹《凤求凰》,还说是醉花女叫她这么做……莫非这位大小姐想把小妹下嫁给我?莫非这位二小姐有钟情之托?可是我寄人篱下,怎可痴心妄想……” 这时,正在高兴情绪中的二小姐伸手来拉他,慌的他连连后退,说:“二小姐,不可,不可……小生寄人篱下,蒙恩未报,岂可心存妄念……” 水仙花见他如此,知道自己喜欢的一时失了态,将他吓着,令他想入非非了,只得笑笑:“难道我令你害怕令你心惊?我只不过拉你去弹弹琴,你不要害怕,你会弹琴就弹一曲,不会弹琴就不弹,这也没什么害怕的!” 贺金声又责备自己了:“你呀你,真是愚不可及,刚才谁向你说了什么男女之事吗?真是自觉多情,其实这位二小姐说话直爽的很,连虚情假意都不表现一点,可是你却心事多疑想到了《凤求凰》,多么可笑……”想着,只得随水仙花来到琴前。 水仙花见贺金声站在琴旁不敢弹拨,心中不免有了一些轻蔑之意,她伸手在琴弦上一击,琴弦“轰”的一声响,接着她的双手拨动琴弦,姿态优美之极,在她的双掌下发出一阵流水翻浪之声。一边说:“怎么搞的,我们又不是陌生人,又不是初次见面,你又何必拘束。你不弹琴也可以,听说你的文才很出色,想必作诗填词也一定内行,你看这些琴谱,唐诗宋词天天弹唱,还有这《杨贵妃》的戏本天天看,天天演,有如大肉大鱼天天吃,也真有点腻人了。这戏和唐诗虽是名家大师作的艳丽之诗词,天天弹也不觉的新鲜了,我还真想换换口味,唱个小曲小调呢!听说你在潭州街常与各族王爷喝酒唱曲。现在我求你写个小曲唱唱,不行吗?” 贺金声说:\"地方小曲,地方戏文,都不能与《杨贵妃》的戏文相比,更不能与唐宋词诗相比,唐诗宋词是天下最美了。当然,二小姐要换换口味,想必是天天吃的美味佳肴,换了萝卜叶小白菜也会新鲜。好吧,二小姐,你要什么口味的小曲请指点!” 水仙花看了看窗外那丛竹,说:“就唱它,我喜欢竹。此时之竹没有月下之竹好看,那是说不出的感受,你能写出月色下的竹子吗?就象这丛斑斑翠竹,这种竹在夜间的情形……” 贺金声点头应允:\"好吧!\"提笔凝思,望着花园丛丛翠竹写下几句赞竹词来。 这时,醉花女和彩娥等人已回来,见水仙花摇手不让她们吱声,只得悄悄站在那儿。 水仙花见贺金声放下笔,已是拿了过来就念:“斑斑竹芊佳气倩葱;秀脉隐痕欲高挺拔;凝冷聚寒妙夜共露;晨黎霞辉叶摇珠滴;莽莽古风老苍感泪。” 水仙花念罢,叹息了一声,望着贺金声许久才说:“太古气了,太伤感了,我不明白,你是在赞竹还是在骂竹,还是在哭竹或在哭自己。总之,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来一句:莽莽古风老苍感泪,依我之见,没有这一句,你写的是赞竹,有了最后一句却是在哭竹了!”说着朝醉花女招手:“姐姐,你来评评!” 贺金声见醉花女等人已在身后,又因水仙花这么一说已是满脸通红,因为他看见醉花女有意侧过脸去,那明显是躲避脸上不及消失的冷嘲神气。想到自己在街头卖字之时,被醉花女为难的那件事来,又是难堪之极。 此时水仙花又说话了,因为她看见贺金声被她说的不好意思,有意想把气氛轻松一下,于是哈哈笑着,说:“我喜欢你写的这三句,特别是这夜中寒冷之气凝聚斑竹叶上成了点点露珠后,到了早上阳光一照,竹叶尖上晶莹着欲滴的水珠。这是你词中很形象地说明了竹在夜间挺熬风露,说明了湖南早晨竹子的神韵之态。”又对醉花女说:“姐姐,你评评,该你评了。从他整篇词中不是在说斑竹在伤感流泪吗?难道不是吗?我说这篇词应题名《斑竹泪》才对。” 醉花女慢步来到窗前,凝神盯住竹丛,深深叹了一口气对贺金声说:“你的词不能不说是写的很形象了,但也可以看出你心中还存在着寒苦,就是说你的寒苦不被人所理解,你的才学还不被人赏识。你虽然在我家做主事之职,但你还认为你没有被吴三桂赏识而做官,你苦恼是不是?当然,不管你在赞竹还是在骂竹,总之你却有哭竹之意,这与你心情有关。” 这阵话令贺金声一下醒悟过来,他知道醉花女在商议何公馆的大事上存有顾虑,她是担心我人在曹营心在汉,是害怕我虽在何公馆而想着替吴三桂立功。她这是令二小姐出面求我诗词,实际是测我心态。可是我不说明,她们又怎么会知道。于是说:“我在湖南衡阳,千里迢迢去投奔吴三桂,希望能被重用能被赏识,没想到吴三桂在云南政治腐败,我在求见时连门人都要向我索取钱财,听说连行人在王府城前路过还要收索路费,所以我这样的穷秀才,又怎么会被他赏识所用呢?这三年来,我钱财花光,宿露街头靠卖字乞讨度日,回到衡阳后不敢回罗汉寺去见师傅,如不是二位小姐,我这乞讨之人怎能有今日。从今之后思恩图报,誓不离开何公馆,誓为何公馆效劳!” 第27章 孤孤月依松 醉花女听了此话,目若闪电,眼中似惊似喜…… 贺金声对醉花女说:“你说我伤感,我还真伤感,我知道何公馆家大业大,但因吴三桂和吴世璠欺人霸世使何公馆名声不振,生意举步艰难。小姐你是很需要有人帮你,可是你对我并不完全相信,这就是我悲哀之处,伤感之处。现在我对小姐评论,小姐说我伤感,其实小姐心态并不比我乐观……” 醉花女笑了:“胡说,我的心态你怎么知道。如果我的心态不乐观,我又怎么能将这么大的家管理的好。这么大的家,家大业大,每天都有许多生意,没有好的心态行吗?” 说话间一边向回廊走去,一边说:“我何公馆生意大时船载水送,生意小也是车拖马驮。每日成百上千的卖这卖那,细到盐米酱醋,大到铜铁锡,吃穿住行都有生意。我祖父的祖父是衡阳人,在杨州做官又暗做私盐生意,因为盐是运往四川和四川各族的王爷各有生意。其中有一族的王爷与我爷情意深厚,结为亲家。双方结盟到湖南来发展,于是二家的财产合成一伙在湖南衡阳建立了何公馆。不幸的是我外祖父人口不旺,在我母亲时代只有她一个女儿了,我母亲继承了她娘家的家产。我爹爹本来有一个弟弟没想到我二叔不幸早逝,整个何公馆也只有我父母维持。我的命苦,无兄无姐,又无弟妹,在我十岁时母亲病逝,现在何公馆只有我们父女了……” 说到这里,看到贺金声侧脸望到戏台上正舞蹈的水仙花,知道自己刚才说话漏了嘴,忙说:“哦!我那个妹妹是我叔叔之女。叔叔不在人世。现在我爹爹又外出不归,何公馆现在只有我们二个弱女子支撑着门面。这也是吴三桂欺伤我们的原因。早些年吴三桂一直与各族王爷斗,不及打我们何公馆的主意,近年吴三桂征服了各族王爷后,他的手伸到了商界来了,他组织了潘商在生意上与我们斗了不知多少回,在市场上用挤的办法,挤不垮我们就用卡的办法。他不许钢铁和铅锌等货出境,强迫我们将铜和铅锌跌价卖与他,并与我们签了长期低价收买的契约。其实我也有办法对付他们。我们就暗运铜铁铅锌出关。于是就有了‘狼形关巧渡’和‘月亮滩斗智’的传说。这二次大胜说的就是我们何公。云贵、四川湖南二广的各族王爷和大老板都知道。只要一提起此事,人人都会津津乐道。贺秀才如果愿听,我就将何公馆几次大生意取胜的事告诉你。” 贺金声点点头,默默地跟在她身后听着。 …… 当醉花女将这些故事讲完,天已黑了。丫环们都提着灯笼过来接醉花女了。但是醉花女没有回房的意思,她的情绪由兴奋转为平静,她抬头望着天,好像是看着天空间那一片云为什么不游动,看着月亮却在云层间匆匆窜行着。她眼里闪光地看着贺金声。 很久很久,贺金声听到她长长的叹息,他跟在醉花女的身后走着。发现他们已站在一条曲曲弓弓的藤桥上,桥下是一口水池,一旁有座小尖塔,塔旁有一棵松和一株柏。月亮冷冷的光出来了,照在这耸立的高松孤柏,水映的影子里更显的醉花女形象的孤独。他想,莫非醉花女看见这情景有些伤感了吧! 贺金声在思量,为什么醉花女与他谈了何公馆的许多情况,她这话意味着什么,还有那《凤求凰》又是什么意思。看来她的内心我也要测试测试。于是说:“小姐与小生相识以来,每次交谈都令我有所心得,在作诗作词上小姐也高出我许多,尤其是对人和事的见解更是语出惊人。今夜月亮初出,光浩如雪,将园中照的明明白白,小姐也将你的心情诉说的明明白白。瞧那丛竹在月下起舞,此时此景小姐定有威慨!” 醉花女叹息了一声说:“那么,我就献词一首表表我心情吧!”说罢吟着:“月映翠竹孤柏松,影连柏,柏连着影;三更风,五更露;一叶叶,一声声;诉不尽孤独苦……” 贺金声立刻明白,此女向他诉说:她孤独无援。看来此女还无心于男女婚嫁之念,只是想找一个能帮助自己帮助何公馆的人了。我不如直接将此话挑明为好。于是说:“小姐你并不孤独,小姐已将我当作自己人了,为什么不向我交心一谈,想必我还有什么令小姐疑心,如果没有不放心的,那我就直爽对你说。小姐将我叫来一定是为了把落在各个土司手中的锡收到何公馆来。小姐所担心的是何公馆威声不够是不是?” 见醉花女点头了,他就更大胆地说了下去:“其实,据我所知,何公馆过去是很有名气和威望的,只是被潘商吃过几次,又被强盗抢过几次,才使老爷子灰心意冷外出不归。这些原因使江南江北的老板们,特别是各族王爷很失望,所以他们不与何公馆往来,是怕给何公馆惹祸。现在老爷子不在家,这些族王爷更认为何公馆无人主持大事了,也就没有什么好往来了。” 醉花女连连称是:“贺秀才所说正是此因,你说…我们现在还能与这些族王们结交往来吗?” 贺金声肯定地点了点头,说:“能,我们可以努力去做,有个条件也有利于我们。其实吴三桂被大清皇帝怀疑他有野心,还有就是吴三桂在云贵欺人霸世的事闹的沸沸扬扬的,皇帝也是对他不满,他也得到了一些信息,所以暂时行为不得不收敛一些,是怕云南巡抚朱国治上报朝廷。所以为了防备朝廷对他不利,他想用锡制成的器皿收买朝中官员。没想到的是四川秘密的锡库被盗,连他的爱孙吴世璠也被强姿捉去。没有了吴世璠,现在潘商无人为首。吴三桂为了寻找爱孙吴世璠,那有心思和精力来收购外来于湖南的锡货。他围困这些锡货在湖南就是要让吴世潘来外理。吴三桂身边发生的这些事正可以让何公馆有了振兴的机会。我的想法就是要吃掉这些进入湖南的锡,这些外地来的锡价低质优,何公馆能有这些锡,以后的收入就会直接上升,何公馆的名气和地位也就大增。” 醉花女这时急着问:“这些我都知道,我们有了许多的锡,自然我们今后的名气会大增的。只是目前时间又仓卒,你能有什么办法将何公馆名气提高,让那些各地方族王爷和一些外来的老板肯把锡卖到何公馆。” 贺金声听了哈哈大笑:“小姐何必问我,你不是已有了安排吗?今天你请我来,你这深闺后院内乐鼓声声,歌声嘹亮,你想利用戏来重演何公馆过去斗赢吴三桂的事实来告诉众老板和族王爷,何公馆有醉花女,她敢与吴三桂斗,敢戏吴三桂,过去的什么‘狼形关巧渡’和‘月亮滩斗智’都可以编排成戏,然后去各族王所在的地方演……” 贺金声的话被醉花女唱彩声打断了。 第28章 秘密的戏 醉花女双手一击,高兴地说:“知我者贺秀才也!好,好,我正有此意,只是拿不准,现在有贺秀才支持我,我的决心下了。要使何公馆名声大振,不妨试一试我们手中的琴,我们的歌和我们的舞,如果要效果更好就演我们斗吴三桂的戏。秀才想过没有,我们何公馆过去一直与各土司相处的很好,这些王爷虽然怕吴三桂,但他们恨吴三桂。过去我们何公馆帮助过他们,这是岁月不磨蚀的感情。这二三年我们何公馆吃过吴三桂和吴世璠的亏使我何公馆名声不怎么响了,但我们却在生意上反击了吴三桂和吴世璠。吴三桂的种种阴谋光靠我们的嘴巴去说,听的人有很限,效果不大。用戏来演效果大不一样。我们可以编戏。听说你能写戏,我请你来就是要把‘狼形关巧渡’和‘月亮滩斗智’写成戏,还把吴世璠写的愚蠢可笑,让朋友们知道何公馆,没忘记何公馆。” 贺金声举手告辞:“给我几天时间,我一定把这些戏写好。现在夜已深了,留在小姐后院多有不便,小生就此告辞!” 醉花女马上说:“不,贺秀才不必赶回去了,就在我何公馆神堂内委屈几天一下。神堂就在花园一旁出了小门就可以到迏所以我们也好商议剧本或能指教戏中情节。有什么吩咐随时可以见你!” 说着已到了院的围墙小门。贺金声过院墙见隔墙就是神堂,而且房高门阔灯火通明。 醉花女笑说:“你我一墙一门之隔,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随喊随见。” 贺金声还真有才气,在短时间内就把戏写出来了,当然这些戏都是以湖南衡阳地方马灯班的小戏改编,以讽嘲潘商的愚蠢为笑料,这些笑话正可以让人感到吴三桂和吴世璠不可怕。排戏中他演吴世璠,在面对何公馆和醉花女斗智中,他表现出狡诈凶狠、诡计多端。在此戏的排练中,醉花女安排自己为《狼形关巧渡》的主演,水仙花被安排为《月亮滩斗智》的主演。醉花女虽然参加演戏,内心却十分矛盾,她认为自己不应该随着这群丫环出去演戏,这有失小姐的体面,尊贱不分,这么抛头露面的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是有损何公馆名声的。另一方面,她又喜欢表演,喜爱唱,喜爱跳,更喜欢这些戏。她平时在家中唱呀跳呀,丫环都叫好,那只是丫环们对她讨好的奉承,真正到了外面能把自己的风采演的感动了人,那才真是她最大的满足。 贺金声已把她内心的不安看透,说:“这么大的计划和行动必须要有小姐去,有小姐亲自去演了戏中的醉花女,那比别人要体会深刻,表演精确。你的二小姐演《月亮滩斗智》的醉花女是有不同的风格,这种风格需要二小姐那样的性格。你不要担心外面有人会知道你的真正身份,因为有二个醉花女在各场中出现,那就迷惑了观众,而且你我都化了妆,外面不会轻易看出你本人的!” 醉花女想了想说:“当然,我们这次外出唱戏必须埋名隐姓,在外面的时候不要分尊卑,不要论贵贱,更不许丫环你我为小姐,要称师兄师妹,不然就会被人怀疑!” 贺金声忙说:\"你的真实身份是不能外露,只要保密的好别人是不知道的哟!″醉花女心安了,她决心与这群丫环一同外出唱戏。而且,她认为爹不在家,正好无人管束她。要做好此次行动的秘密就要把家中的事安排好,她令大管家崔夫只管何公馆的生意,钱由账房老刘掌管。彩娥把持家中大事。为什么这么放心彩娥,因为平常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彩娥是醉花女最贴心的人,而在往常的时候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醉花女要安排的事情都是彩娥传出。所以她不在何公馆的这段时间里,全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对彩娥发号施令也不会怀疑。 接着,醉花女对贺金声说:“苗王爷年岁已高,听说就在这二天要把族中的大事交给女儿管理,族中大事移交,一定热闹非常。因为苗王爷在众多的族王爷中最讲交情,所以他的朋友和其他的族王爷都会来贺喜,特别是傣族王爷、白族王爷、彝族王等等。我们要抓住这个好机会,第一场戏到那里去演效果一定好!”所以这天苗家寨热闹非常。临街的大楼上,庆喜之宴就设在这大楼上,这些族王爷正可以饮酒又可以观赏街上的热闹。戏台上,贺金声怀抱一面大鼓,他用拳、指、掌击打,并伴着舞蹈,他用摆鼓、甩鼓、晃鼓等击鼓的舞蹈动作吸引了人们。观望的人们被这不同的击鼓舞和优美的苗家舞所震叹,被这欢快而明朗的情调所感染,使苗族的青年男女也都跳起了舞,一时人涌如浪潮,就这样贺金声击着鼓领着醉花女等人穿越于众人之间…… 苗王爷正与各族王爷饮酒观望,喜欢不得了。对身旁一位青年说:\"柳素风,这是何公馆请来的戏。何老板不在家他女儿很会人情,送戏来庆祝你接我王位。以后你可以与醉花女结交。\"临近黄昏时,他高举酒杯说:\"各位,今晚有戏看。请各位王爷看戏了!\" 第29章 名声响了 贺金声及时唱道:“苗王义胆忠心,家中吉祥欢庆,我们想在这福地停留,讨财唱戏……” 有戏看的消息传的飞快,到了夜里,人们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涌来。醉花女站立窗前化妆,望着外面,只见街上站满了人,各房楼上和台阶上挤满人,树上爬着人,连山坡上、田埂上都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向远处看,有火把在夜间移动,在大路上汇集又涌向这里,黑夜里火把队如一条条火龙在黑暗中游动。 戏《狼形关巧渡》演到中间,有一场是吴世璠带兵到关卡盘查,他们以盘查可疑人的借口对关卡临近的山寨进行了掠夺和残杀,他们还把寨民当猎物对待,杀人无数。惨无人道的屠杀使看戏的人不停的咒骂,咽啼声也从人群中传来,人们极为悲愤。这时,戏台的左则楼上传来了喊杀声:“杀死吴三桂的狗王八孙子!”接着茶杯果碟纷纷飞向戏台。 贺金声和醉花女等人正看见一个苗装少年拿杯和碗向戏台砸来。只见苗王抱住她大叫:“柳素风,柳素风,别打,别打,这是演戏,演戏……”一边对观戏的众王爷说,“我这孩子,自从她娘被吴三桂杀害后……咳,这戏还真把当年吴三桂屠杀我们的事实实在在地搬上了戏台了。看了这戏又使我们看到了过去,对不对?“ 众王爷都点头。有的说:“过去,吴三桂几次三番血洗我们的寨子,别以为他们装扮成士匪,捉男抢女,其实我们都知道是吴三桂的人。我们恨呀!…”说话间众王爷无不咽声叹息。 毫无疑问,这场戏的确在人们心中引起轰动,观戏的人无不记起了那些可怕而愤怒的日子。这些土司三十年来受尽了吴三桂的伤害,他们恨吴三桂。接着戏继续演下去:那是何公馆生意场中挫败了吴世璠的藩商。戏中将何公馆描写的强大、资金雄厚,醉花女聪明果断,次次斗智斗勇使观戏的人无不对何公馆产生了好感,特别喜欢这位美丽智慧的醉花女。戏后,人们纷纷谈论,处处传说;一传十,十传百,没过多久时间,何公馆威誉大增,醉花女之名如雷贯耳。 …… 几天后的一个黄昏,夕阳余辉染红了洞庭湖旁的群山峻岭,也把那红霞的艳丽遍泻在湖面上,使湖水如血一般的红。这种红色使贺金声兴奋,如驱赶了疲倦地格外精神。他站在船头,领着满载而归的商船迎风劈浪向岳阳楼码头驶来。这是何公馆的货船,这些船上都高悬何公馆的灯笼,并一路张扬着声势…… 货船的到来使满码头的人们忙碌起来。贺金声看的清楚,这里有各土司的掌柜,有城外九街十八寨主的大大小小的老板。这些人的到来并非是为了迎接他,而是为了向他抢一些走俏的货。 贺金声的船一进码头,就看到码头的船涌挤的太多,许多的船都朝码头划过来,他们争着停船靠岸,为了争得一个扫锚停泊之处而争吵起来…… 这时,一个人飞身从一侧的大船上跳了过来,口中叫着:“哎哟哟,你是何老板吗?哈哈……闻名不如见面,见面了才知道惊人的吃惊,你这个何老板怎么这么年青呀?是得了仙药保住了青春?听说你也不年轻啊可是你的英俊之气怎会保护的这么好?哈哈,何老板,你怎么比我还年青?哈哈哈,奶奶的蛋!来来来,我这里有礼了!” 贺金声见面前站着的青年,身材高高,带着辽东混合腔叫喊着,也忙回了一礼:“有礼,有礼,请问这位仁兄来自何方、贵地、贵人,在下还不知道……” 那青年并不顾贺金声的施礼和问话,他却一个劲说:“哎咦哎咦,奶奶的蛋,不必大礼,不必大礼。何老板啊,久仰你的大名,我是特来拜会的,特来拜会的!” 贺金声见这高个子青年只是叫喊并不施礼,只得回礼说:“有礼了,有礼了,拜会不敢当,千万别说拜会,在下不是何老板,不是。我只是何公馆安排在湘潭的一个管事人,何老板不在家已有一年多了,要结识何老板,请等何老板回来了,在下一定禀告!引见!” 瘦长高个青年不由一怔,接着又说:“奶奶的蛋,瞧我这人多糊涂,奶奶的蛋,原来你不是何老板,哈哈……我也心中嘀咕何老板怎么这么年青,虽然他有万千家产,又有数十家药铺,每日受用人参灵芝也不可能还这么年青少华。瞧我这性情急的眼也花了,原来是错认了人。当然,你不是何老板。但总是何公馆的管事之人嘛,好歹也能在生意上做得了一些主的。奶奶的蛋,不然怎么有这么大的势头?”看了看身后的船,眼露仰望… 贺金声听了这口头禅感到不安,心里暗自嘀咕:\"奶奶的蛋…这口头禅,我听到过。一时间回忆不了这声音在哪儿听到,他定神细看了对方一阵,说:“这位老板口音好耳熟,可是你的口音又不是本地的,请问尊姓大名?让在下也好回忆回忆……” 瘦高个略怔了一怔,接着说:“这位兄弟,你的口音我也听了耳熟,好像也在什么地方听过。不过,这决不可能,哈哈……你还是猜猜我的口音是哪儿人吧!喂,怎么不说话,难道你真的没听出我是什么地方的口音吗?” 贺金声又一次打量对方,说:“兄弟口语北方味重,南方语气也有一些,对,对,这声中有时候又带南腔,当然北调也有。” 贺金声知道这人是来结识何老板的,为了不让他失望,只得信口打狂语:“兄弟莫不是北面来的远客?” 瘦高个哈哈大笑,连忙握住贺金声的手亲切地说:“正是,正是,兄弟正是北方远客,因久闻何老板大名,很是想念,更想见到他。听说何老板人到五十了还健壮如同三十小伙,所以刚才我见了你才有如此的误会。当然,见何老板一面主要是为了做一笔大生意,是一笔大买卖呀!” 一侧一条大船挤了进来,来势很猛的撞上了贺金声站着的大船。这使瘦高个要往下说的话被惊断,却变成了一阵的惊恐:“哎呀呀,奶奶的蛋,谁这么凶?好险把我撞掉湖水里去了!”嘴上这么说,却是双手扶住了贺金声。 第30章 中秋 贺金声不知背后来了一条大船,这一撞虽然没把他弹下水去,但却恼了,当他回头去望时,却见一个黑黑胖胖矮子青年站在身旁,双手不停的揖拜:“对不起了,对不起了,冲撞了二位,冲撞了何老板,只因心急要见何老板,不勉莽撞一些了!得罪,得罪,望请何老板见谅,请这瘦长兄弟见谅!” 瘦高个爱理不理地瞟了他一眼,这才把扶着贺金声的手从肩头拿开。那矮子并不要人招呼,忙拍了拍贺金声的肩,说:“见到你了,见到你了,今日终于见到你何老板了!何老板大名如雷,在下实在忍不住要来湖南,要来洞庭湖,要拜见你!今日有缘相逢,怎肯错过机会。刚才不勉粗鲁了一些,望请宽容!”说着施礼一拜,躬腰到地,诚恳至极。 贺金声忙说:“这位兄弟太盛情了,在下实在不敢当此大礼。我不是何老板,我只是何老板手下一个办事人!” 瘦长个不由望着黑矮个哈哈大笑,那黑矮子不由一怔,也大笑起来:“我说怎么何老板会这么年轻,虽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不老却也不嫩呀!哈哈……不过,你这兄弟虽不是何老板本人,却一定是何老板得意之人,我见了你也就有了一半的希望了?” 贺金声只得说:“这位兄弟言重了,我不能给你的希望,我只是何公馆在潭州的主事,贺姓,一个办事人,我上头有大管家,大管家上头有何公馆的大小姐醉花女。如今何老板不在家,这个家的主子就是醉花小姐了。二位老板不是要见何老板吗?不是都要与何公馆做生意吗?你们见了我们的大管家也可以谈的,当然见到小姐醉花女更好。请问二位老板尊姓大名,在下也好去禀告小姐或大管家!” 瘦高个眼望着黑矮汉,眼珠一转,因为想起了这矮汉刚才喊他为瘦长子,忙说:“我姓陆,奶奶的蛋,熟人喜欢叫我陆长子……” 那黑矮子听了又大笑:“这位老兄好爽直的性子,你的大名不告诉人怎么尽告诉人家绰号呢?我叫胡六五,专做一些丝绸、贵重药材、珍奇山货。这次来,带了许多的茶叶、茶油、棉花、绸缎、烟叶。你们看,这一艘船上都是我的货。久闻何老板的大名,特来与他做生意。请你这位主管大人见了何老板或醉花小姐,把在下的意思告诉他们,我就在湖上等着他们来请我的生意。” 贺金声听了暗暗发笑:“这位老板也太不知世态了,湖南各州各县是何等地面,什么珍贵药材没有,只有人来这里收集药材外运,哪有他这号人收集药材往这里运。还什么棉花、茶叶、茶油、烟叶,这里哪样没有呢?”想着不由又说:“胡老板比一般老板见识不同,外来老板现在运来的多是锡货来与何公馆作买卖,胡老板怎么运来这烟、油、茶、药的,这里湖南二广、湖南四川,还有云贵之地所盛产名药都往洞庭运,聚齐而往长江又往浙江去呀!” 胡六五不由大笑:“你这就不懂了,不是我小瞧了你这管事,我有我的主张,你们想过没有,外来的老板为什么多运来的是锡货,是因为要与平西亲王吴三桂做生意,他们风闻吴三桂收购大量的锡货,所以不管不顾地奔来赚大钱和拍马屁,我就知道吴三桂心里打着个小算计,他会暗算这些商客。果然,吴三桂让这些客商进了湖南就封其退路,如今这些外来客只好让吴三桂卡着脖子呆在洞庭湖里,让他们的锡货大降价。现在,有些客商不愿与吴三桂做生意,他们来到了何公馆,他们知道何公馆暗中收锡货。凡是进了湖南的锡都卖不起价,不卖给何公馆也没地方可卖。” 陆长子说:“这我知道,这个锡嘛 ,除了平西亲王收还有你们何公馆收,你们何公馆出的价高出亲王和所有的买主。我就是带锡货投奔何公馆来了!” 胡六五感到自己的话没有说完,也没有说清楚,忙抢着说:“对,对,我们是投奔何公馆来的。我知道湖南盛产药材和烟叶。但是,你们却不知道我运来的是新加坡和海岛上产的药材和烟叶,还有海洋上产的棕籽油,比茶油还明亮,我知道你们吃茶油惯了,所以我将这棕籽油叫茶油。还有我带的茶叶是印度茶,虽然是我们中国传过去的,但生长在那地久了受到那地方的水土滋养,自然又有了一些新的品味。棉花是台湾产的,虽然也是中国内陆传去,但又有些软绵之感。总之,我这次带的货都是一些异乡异土异水之情味了。” 贺金声听了很高兴,连忙说:“好说,好说,二位老板不如今夜就上我何公馆在岳阳的迎宾楼住下,在下设宴,就请二位老板一同上岸如何?” 陆长子本要与贺金声说清自己的锡货的事,不料胡矮子插了进来,他很恼火胡矮子这人不懂礼,考虑到自己与他谈不来,而且又是夜来的时候了,不如停住,等弄清了潭州街主事贺金声的为人再说,还有这胡矮子的行踪不明,更不能与之同行,等到没有危险了再进何公馆不迟。所以推婉地说:“多谢,贺主事不必多礼了,请你见过醉花小姐后,将要与她做生意的事转告了,由小姐请我去,那才好呢!” 没料到胡六五也说:“对,对,我们的货船就停泊在这码头,贺主事见了醉花小姐了,来请我们才好呢!” 贺金声知道他们还不相信自己,只得说;“二位老板所言极是,等在下见过主人了,将二位老板的来意向主人说明了,求主人来请二位如何?请二位老板将船停泊在码头边,到时候我也好来请。” 胡六五和陆长子各自回到自己的船上,他们在码头停泊了一天又一天,却不见何公馆有什么邀请的动静。他们走又走不出,只因外围是何公馆的船,船上人来人往地卸货,却不见贺主事的身影。一连又七八天,才见贺金声笑哈哈地来了,先拜见了胡老板,又去拜见了陆老板,胡矮子却要跟着过来与陆长子见礼。 因为陆长子这几天的确打听了胡六五是外地来的,也有结交之意,所以见礼喧寒,三人互相客套了一番,贺金声才说:“二位老板,让你们久等了,本要早早迎接,因为我们老爷子何老板还没回来,醉花小姐原以为她爹会回来的,以往每逢中秋节,老爷子总要回来与家人团聚,没想到今天是中秋节了,老爷子还不见来,小姐怕你们久等,就令何公馆的大管家与你们在迎宾楼谈生意,一来是备酒庆节,二来是向二位贵客道歉慢待之罪……” 第31章 大宴 胡六五因为焦急等待与何公馆会谈,所以将中秋节忘了,说:“嗬嗬,瞧我这人,连中秋节都忘了。既然何公馆如此好客热情厚义,不去就对不住人家了。陆老板,我俩虽是萍水相逢也是有缘,这些日子二家船停泊在一起,不熟也熟人了,无情却有缘,在下胡某愿结交你这位贵人,今天你我都不必客气,我们到迎宾楼,借花献佛,我与你敬酒三杯,请不必客气!” 陆长子看了看他,一向是阴沉的脸上也绽开了笑,口中一连地数出了好几个奶奶的蛋,却没有下文,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 贺金声也不叫轿,也不叫马,一手拉着胡六五,一手拉着陆长子,上了码头才走了一阵的路就到了迎宾楼。 此时,迎宾楼已迎出一群老板,贺金声对胡陆二人说:“这些都是外来的大老板,他们早已在此恭候二位多时了。”说着又指着胡陆二人对那些老板说:“这位是胡老板,这位是陆老板,大家认识了。今天中秋佳节,各位老板本可以与家人团聚欢乐赏月,可是出了外就难免遇上不顺心的,我何公馆醉花小姐特请各位都来过节。各位,过节嘛,就是聚聚。这叫财神聚会,这难道不是新鲜事吗?各位在何公馆不必拘束,放心做客吃饱喝足!” 陆长子进了迎宾楼,见里面却有穿戴奇特的土司老板。陆长子怔了怔,似有怕谁认识他似的,忙将脸转开,他这表现,贺金声一眼就瞧出来了,但是这陆长孑的不安只显现了一下就又平静了。是的,陆长子平静了,他打量这些土司的人,他知道这些土司中的人没有什么反应。既然这样,他只得装热情对他们招呼起来:“发财,发财,各位族王爷和亲友发财!” 这些老板的确都是各土司的人,这会儿听了陆长子和胡六五的客套话都高兴了,举手过头揖拜着喊:“领情,领情,发财,发财,大伙都发财!” 整个楼上一遍呼喊着发财。有热情人想过来拉拉手,陆长子有些害怕似的连忙避开了,贺金声不由又瞟了陆长子一眼。这时陆长子选了一张靠壁的桌入了坐,低着头,他的确极害怕这些人中会有人认出他来似的。这样子使胡六五还以为他没见过这么大场面,是个没见过世界的人,所以笑了,说:“你老兄也是出来混世面的,瞧你这怕羞的样子怎么总低着个头呢?是怕有人认识你还怎么的,来来,来,都是出外做生意,都是有手有脚的人嘛,又不是怪物见不得人,又都是老板,身份相等,又没白来蒙吃蒙喝,这是投奔生意,这里的人谁不都一样。来来,上酒,上酒!”同桌的人也都说:“哎,别再客气嘛!这是结识人的好时候呀!” 陆长子也仔细的观察了这些人后,极力忍住口头禅,说:“多谢各位,我们承何公馆醉花小姐的美意,又能在此结识各位朋友,这实是令人高兴,令人高兴!” 代表何公馆出来谈生意的崔夫大管家已在迎宾楼的金匾上方坐了下来,他大有居高临下之势,他一边望着楼外洞庭湖景色,一边想着心事,他认为何老板不在,这等大事以往都是醉花女亲自出面,没想到这次醉花女全权授令他来会客,这是醉花女对他看得起的表示,可见醉花女心中有他,不然怎会如此相托。正想着,却被众人问好道贺之声打断,他见贺金声在这群人中如此亲密,心中又涌起了一些醋味来。 贺金声却没有注意他的反常神态,他只注意胡六五和陆老板二人,几碗酒下肚后,他已看出陆长子不是那号见不得世面的人,他的气度并非鸡肚小肠之人了。贺金声暗暗自问:\"刚才那会儿,陆长子怎么会有不安的情绪神态?现在就大不相同了,他和胡六五已经显示出不愧是出外做生意的人了,这种陌生的场合完全不在乎了,他已与陌生的人熟识起来,随便起来。而且令贺金声吃惊的是,这时的陆长子说话已露出了十足的官气,口头禅也越来越多,总是那奶奶的蛋、奶奶的蛋没个完,但众人也不去见责他,而胡六五还有些讨好他,仿佛在这短短的相识中已被陆长子的气质压成真矮子。 贺金声笑了笑,他认为这可能是为了初结友谊,胡六五故意奉承。他只得举着酒杯来到胡六五和陆长子二人面前说:“二位,我知道你们为了生意很着急,我让你们认识一个人,瞧,在上面就坐的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崔夫大管家……” 胡老板不等贺金声话说完,忙是朝前走去,一揖拜地,说:“在下胡六五拜见管家爷……” 他见崔夫只朝他微微一笑,又眼望窗外景色去了。崔夫心里不舒服,暗道:\"瞧你贺金声那能干的样子,哼!我一个大管家的,我不开口,你能怎么啦!\"可是胡六五却傻了眼,心中说:“你不是请我们来做客,来说生意吗?怎么这么做大拿架子的,难道瞧不起我吗?” 可是跟来的陆长子却心不安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这管家认出了我,不想理我?可是又不象,他这是拿架子的势派呀!嗯,不管怎样,我还是试试他……” 指着窗处湖景说:“湖南是块好地方,风景人物都数第一流,特别这洞庭湖风景真是百看不厌……” 崔夫不知他这话来意,只当是来拍他马屁的,只得回头一笑:“算你说对了,风景的确迷人,可是你说人物一流那就不见得了!” 陆长子还没说话呢,胡六五忙说:“人物第一流,这不必谦虚,别的不说,说做生意吧,你们湖南人做生意也比我们好,你们背后靠云南有平西亲王吴三桂为你们掌腰,他财厚势大,只要开开口就可以广招各地生意来湖南,比如这次来了这么多的锡不都托他的福?卡着这么多锡在这里,结果不都好了你们吗?嘿嘿,我这笑话说的……别见意!”见陆只长子朝他直瞪,只得笑了笑。 崔夫见他俩人的表情,只得冷笑了:“那里,那里,我们这位平西亲王也是为了自己赚大钱才这么做……” 陆长子忙又施礼,正要说话又被胡六五抢过话来说:“听说吴三桂王爷钱多的了不得,不但做生意有他的爱孙吴世璠经营藩商大赚钱外,还有每年朝廷也朝这地方送几千万两的银子……” 第32章 此人不对劲 崔夫又白了他一眼,有些轻视之态说:“朝廷朝他那里送的是军饷……不错,说云贵是个好地方还过的去,可是说什么平西亲王吴三桂在湖南为我们掌腰那就错了。他掌腰的是他孙子领队的藩商,与我们无干涉。再说朝廷每年要送上千百万两银子,也不是送给云贵百姓,是吴三桂王宫的费用,兵饷钱,富不了百姓,更富不了我们湖南的。其实你们哪里知道,吴三桂王宫用钱大着呢。朝廷那点钱算什么,每年平西亲王的大孙子吴世璠,那王子少殿主带的藩商才大挣钱呢。那吴世璠王子少殿主是块做生意的好料子,什么人只要上了他的勾,都得勾的穷光烂光……当然,吴家他们有钱是他们的,也与我们无干涉,我们有我们的生意,与他们也没往来,都无干涉!” 陆长子听了沉默了,他心中说:“原来这位大管家并不认识我,并不知道我,瞧他说的话无顾无虑的,就是说他认为这里没有吴三桂的人,没有吴世璠的人。嘿嘿,不认识我,不知道我就好……” 贺金声却为崔夫刚才的话掐了一把汗,他对陆长子和胡六五警惕起来,胡六五这人也怪,谈生意就谈生意,怎么尽往吴三桂和吴世璠身上扯,是为了挖何公馆的祸吗,是抓何公馆的祸源向官府告发? 陆老板又警惕地看了大厅里的人们,大厅内一阵沉默。胡六五感到自己很没脸面,他认为崔夫怎么可以随便抢白客人呢,这不是给人难看吗?为了不使自己丢面子,为了显示自己见多识广,说:“怎么都无干涉呢?这朝廷每年丢在吴三桂手中的钱还不都用在买你们的产品,这三十多年来,丢在这儿是多少银子哟!\"崔夫面呈气愤\":屁!\"接着又用怀疑的眼光看上大厅人们,问:\"他吴三桂要许多钱干嘛?听说亲王爷在云南开矿造出了许多的铜铁锡。这王爷已有了许多锡,干嘛还要招榜张文叫锡货商来湖南?\"胡六五不等他的话说完,抢了说:\"嗨,你们这里人就是有福哟!长江以南的人都有福哟!你们有了这位王爷,你们再也不必愁铜铁锡了。可怜我们远乡客为了这些锡货跑断了脚。这不,我来湖南就想买些锡货呢!” 贺金声对胡六五终于有了了解,原来这人也是为了来做锡产品生意的。为了对这二人更进一步的了解,于是说:“胡老板你说话轻点吧,这位亲王爷耳朵灵…\"崔夫瞟了一眼贺金声,说:\"怕什么啊!这二三年抢了我何公馆多少东西,铅锌被抢,马匹被抢,我们怕过谁?” 这话被贺金声摇手止住说:\"那都是强盗干的事!“ 陆长子和胡六五都静静地看着他。不料,陆长子笑了:\"奶奶的蛋,哈哈哈,奶奶的蛋蛋,这伙强盗真有胆量!\" 贺金声突然惊了,暗说:“这笑声…原来是他…\"他想起了那伙强盗,想起那伙强盗的军令牌,那强盗头高个儿蒙着脸,对……对,那强盗头也有一句口头禅:奶奶的蛋……” 崔夫忙着又改了口,说:“不过,在亲王爷威震江南的地方不应该有强盗,就是有强盗谁还强过了他!” 这话却引起那些老板的大笑,陆老板更是笑出了泪来,他举着酒杯大笑地站起:“说的好,太有意思了!来,各位,我们干一杯,我们还是谈谈我们的正事,我们来这干嘛?还不是来与何公馆做生意的吗?” 胡六五忙接腔:“对,对,我们谈生意。我是潮州人,我在广州和夏门就听说了江南何公馆了,何公馆是长江以南的首富,说你们何公馆财富万万千千,别的不说,就你们在水口山做工的人都是成千上万……” 陆长子拍了胡六五一下:\"哎!我们来做生意的,管他什么水口山,什么做事人千千万万的!\"忙拉了胡六五一把低声说:\"灌什么迷魂汤,我们联手摸何公馆的家底吧!,我们要与何公馆做买卖就得先弄明白何公馆究竟有多大的家势,多少财富。不然,我不放心!\"胡六五一拍前额点了点头,举杯朝崔夫晃了晃说:\"大管家,我想在何公馆做笔大生意,听说何老板不在家很久了,我生意很多很大,你又作不了主,能不能让我们见见醉花女?\" 第33章 试探 崔夫睁着双眼将胡六五望了又望,显示很生气,揣着杯朝一旁走了。没想到陆长子却大声将胡六五骂了:“奶奶的蛋,你说话像桶刀子,这哪像在摸人家的底,是骂他无能!”胡六五这下跳了起来:\"哎呀!你叫我去摸人的家底,我问你,你也是大富大贵之人,你家有多少产业你肯告诉别人吗?我只想激一激大管家让他说出自己在何公馆的丰功伟绩罢了!” 贺金声见崔夫对胡六五的话满意地笑了。胡六五又说:\"我知道崔管家不肯说何公馆的家底原因是多方面的,我也听说过何老板最怕旁人打听他的家势,是因为怕吴三桂眼红,因为吴三桂曾经暗中派人打听过江南和衡州的大富户,这使有钱的人家惊慌,他们害怕树大招风,严重的结果是招来蒙面人的掠夺,轻的结果是地方官又增加了派款和派捐。\" 现在,崔管家听胡六五这套花言巧语,不由地:“哈哈,你们广州潮州那边的人做生意总爱花花肠子。你还打探人家家底,不是说你们那地方的人都喜欢看看老板的外貌长相,长的肥胖丰满就认为对方的家底子实厚,实厚了才敢做生意。现在,你已见了我,本管家的福相也不错嘛,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胖脸。 胡六五忙笑着拍了拍自己的嘴:“哎呀我的天,我们是有这个怪习惯看人。不过,现在虽没见着何老板气大财粗的福态,但见了崔管家已令我放心了。”陆长子已举杯向贺金声说:“酒好意美,令人自然想到生财之道,该是我与何公馆谈谈生意的时候了。我想把我的货卖给何公馆。\"崔夫问:“你的锡卖给我?当然……好,只是我一时弄不清你贪便宜收的是些什么货色的锡哟?” 陆长子忙说:“当然是些好货……” 崔夫却惊大了眼睛:“好货?怎么可能?据我所知,你的货不只是一条船,据我所知你是二十几条船的货,你难道带了座金山来湖南了,不然怎么可能都是好的货锡,一定是极差的成色货了吧!不过,你用低价收次品,转给我只能是再回炉。你摇头干什么?是不肯卖吗?\"胡六五见陆长子直摇头,忙说:\"哎!陆老板你想清楚一些,该卖就卖,到时候藩商之首吴世璠知道了就会来吃你。你是外来人,还不知道吴世璠,他组织了藩商,攫取高利,常常从事倒卖贩运,各省都有他的商人。此人做生意鬼计百出,主意多端,称之为商场怪才,常常用大批货投入市场冲垮别人,又让藩商乘机而入捞挤垮别人之利。他打听了你带了许多货你不就完了吗?” 陆长子说:\"我摇头表示不同意崔管家的话。什么我的货都是成色差的货,你不要拿嘴乱说话呀!要拿眼睛看嘛!\"他感觉崔夫有意在压迫他,他那双紧张不安的但又生气的双眼朝胡六7溜来溜去,很想趁此离开。 贺金声也一边补充说:“是呀!大管家的话没错,吴世璠的确奇才,听说他的经商除了明夺巧榨还暗扮强盗抢掠,我们何公馆就吃了他的亏,我们何公馆和城中一些大老板在水口山也有铅锌矿,在运铅锌往广州时被抢窃一空,也不知他的情报怎么这么清楚。如果陆老板带有二十几船的锡被他知道,那么陆老板就会大祸临头……”说到这里,他住了嘴,因为他见陆老板脸上虽微笑,双手却握拳发抖,他知道他的话已发生了试探的作用。 陆老板的确大吃一惊,惊的是贺金声怎么对藩商之事知道这么多,他是谁?怎么以前从没听说过何公馆内有一个主事贺金声,可见我们对何公馆内部的事并不了解,也对何公馆那些主事、那些掌柜、那些工头并不了解。我来何公馆前为什么不仔细想一下,想不到何公馆会有如此厉害之人,看来我的计划要费一番周折了,怎么办?想到此头脑一明,也将计就计地说出一番令贺金声深思的话来:“哎呀,贺主事崔管家也别太担心平西王的事了,我来湖南也打听过,我知道平西亲王开矿出金出银,也出铜铁和锡,但这些都用于他的军队,王宫和兵饷上去了,眼前并无一斤铜一两锡流入市场。在近期就连铁也不会流入市场的,亲王每年要收购大量的铁进行兵器打造,铜锡都铸成了钱。所以他们没有货冲击市场,他们只不过是欺骗我们外来客,想乘机敲诈外乡人。” 第34章 拉扯 胡六五见贺主事一时语塞,很有惊讶不安之态,他怕这种谈法会影响他的生意,忙抢过话头来说自己的生意:“哎咦,他们敲诈外乡人,我们就不到藩商那儿去,我们情愿吃亏到何公馆来……崔管家啊,我所带的货都是好货,这些事贺管事一定知道,特别是我带来的药材连云南也没有的好珍品药材呀!” 崔管家对他的话很不满意:“胡老板,你说什么吃亏也到我何公馆来,这才怪了,你才与我何公馆做生意,过去又没与我们做过,凭什么一开口就说情愿吃亏也到何公馆来,难道我何公馆什么时候让你亏了,你这话让朋友们听了还真以为我何公馆亏待了人。再说,你不过就是一些棉花、烟叶、茶叶、茶油、绸缎和药材,只是产的地方不同,还不是都是吃穿的货,什么大话连云南也没有。你说别的地方没有你这般好货还通的过去,说云南没有你这般好的货谁肯相信。云南何等地方,要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会没有呢!有平西亲王在此,朝廷会给,朝廷不给,亲王会搞,他会什么货搞不到呢?再说吴世璠的藩商无处不有,常常东北人参运进关,四川黄莲和附子又出省。你的药材人家早就有了。现在你的药还没入市场,藩商如果知道了就会将整个药市下价,你不就赔了吗?当然,我不是拒绝你的货,我也想赚。其实做生意的只图个多少赚点,你遇到吴世璠还不知道你要赔进多少!” 陆老板仿佛很生气了:“管家的,你别老是张口吴世璠,闭口吴世璠,你认识吴世璠吗?你说他长的什么模样?告诉我们也叫遇上这模样的人可以躲着。” 崔夫一连摇头:“吴世璠无处不在,但是我确实没见过吴世璠。据说此人行为极为诡诈,出外半步都是化妆蒙了面的……” 不料陆长子大笑:“这么说吴世璠就在你们中间吃酒你也不认识,就是站在你面前你也不知道!” 见崔夫直摇头,又说:“别长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吴世璠真有什么可怕的,我就不信,我所带的金银多的不得了,在江南四处行走,吴世璠怎不对我谋财害命,我用这么多的金银买了外来客许多的低价锡,一连装了二十几船在洞庭湖游来荡去,可并不见吴世璠来抢夺。喂,你们在坐的各位朋友,你们谁见过吴世璠吗?哎,没有吧!” 胡六五也用失望的口气说:“这何公馆被吴世璃吓坏了。吴世璃可怕其实还没有你们可怕,我们还没有谈生意就有压价卡价的意思了。说良心话,我用高价买来的好货,一路上辛辛苦苦地运来,最后用低价卖给你,你这不比藩商还利害了吗?” 说这话又看了陆老板说:“陆老板,看来我们又投错了门。”说着伸手拉着陆老板的手,说:“看来我们还得赶快离开这地方了!”药材柳花 贺金声见胡六五拖着陆老板站起,并向门走去,不由伸手一拦,笑说:“这位陆老板请留步,你的锡货不比其它乱七八糟的货哟!,锡货我何公馆还是要收的,请留住说几句话,怎样?” 陆老板本有些担心和害怕自己的身份被何公馆知道,现又见贺金声来拦他,已从他的说话中知道他们并不清楚自己是谁,何况他们连吴世璠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也就放了心,想到自己来何公馆的目的,也就站住说话了:“好说,好说,奶奶的蛋,崔管家要买我的锡,这种货价先不必去议,市场上有现成的价,由不得我多要,实际我的货是上等之品,谁买了我的货都大有赚头的!” 崔夫心中带奸,面上装着为难之色:“做买卖的谁不想赚,最好要赚都赚,你赚我,我赚他的,不知陆老板带的锡货究竟达到了几成的质量?” 陆老板望着贺金声说:“你知道,你今天在我船上就看过货,是什么货,你说,你先说!” 贺金声见陆长子把话转到他的身上来,说:“对,对,我是看过陆老板的桌上摆过几样货,但船中的货,二十几船的货却没有看过,不知陆老板所有货达到了几成的质量?” 胡六五这会儿也不走了,他不等陆老板回答,而是抢着说:“当然,要看质量。质量不好,这是欺人。我就知道你大管家性格爽直,好痛快。常言道嘛: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已是老朋友。如今我们见面一回合就成了老朋友了,老熟人了。” 见陆老板又要说话,忙用手拦住说:“陆老板,你等一下,让我把话说完。大管家啊,我胡六五做事从不客套,喜欢直来直去。其实,我在湖南洞庭湖也有许多天了,听人说到了衡州城中的生意,也听人说了平西亲王在昆明的情况,江南地面之大就算是平西亲王有藩商,有药材等货,他总不能占有所有的市场,还有许多市场让着你和我呢。我带来的贵重药了不得噢。这些高贵药材如果让吴三桂见了都会设法来争夺的,就是让藩商的头头吴世璠见了也会来迎我去与他做生意。他们爷孙俩真来请我,我是不会去的。我只与你们何公馆做,再不然就与云南贵州各族王爷来做。比如白王、彝王、苗王等等,这些王爷没有不看重我的药材的。现在我的货运到了你的家门口来了,你这大管家却有些为难我了!” 崔管家见胡六五这副急样子,忍不住笑了:“我说过不与你做生意吗?没有呀!” 胡六五面呈欢乐之色,说:“你当然没有这么说……好,好,现在就先谈我这些生意了。为了这些生意,我在洞庭湖等了许久,误了我许久,等的就是何老板,结果等不着,如果不是我慕名何公馆,慕名何老板,我早就与别的老板也做上了生意。” 崔管家似乎很受感动,说:“你如此看重何公馆,又想亲自与何老板面谈。可惜,你怎么不找我们小姐醉花女。因为现在老爷子不在家,何公馆从上到下的事都是由醉花小姐作主,我们老爷子不在家又有一年多了,以往和现在什么事不是醉花小姐作主呢!可惜,你却白白地等了许多时间!” 第35章 醋意? 仿佛陆老板此时不肯放过讨好何公馆和醉花女的机会,说:“奶奶的蛋,在江南大市大州没有哪个女人比得了醉花女小姐了,听说醉花女做生意、管理家、管理财可谓第一流女人才子。传说我们男人都比不上他,可是这位胡六五兄弟一直不打听打听这位小姐!” 胡六五讨厌这种讨好的伎俩,说:“瞧你胡说些什么,我哪有不打听的,我又不是蠢仔,当我一来江南,醉花女的名气已如雷震耳了。只是我这人太男子气了,从不相信女人能办大事!...” 话说到这里又被陆长子打断,只见陆长子又讨好地说:“奶奶的蛋,瞧他说的,如果不相信女人这没话说的,如果不相信醉花女那就要不得了。我知道何公馆一切事都由醉花女作主掌握。你胡兄弟不信?信不信算了,反正我信,亏你胡老弟这么糊涂。” 胡六五正要发火,但被贺金声婉转劝说住了:“胡老板远来初到江南自然不清楚我何公馆的事,比不得陆老板你……” 说这话之意他是想敲一下陆长子,见陆长子嘴巴张的老大像后悔自己不小心走漏了嘴。又继续说:“我们小姐的母亲去世多年,家中一切事,就连生意上的事没有不由小姐做主的。因为我们老爷子常常不在家,家中的铺子多、店多、加工房多、做工的人多。矿上的不说,船上的不说,其实也是她管。可以说,任何事做的有条有理。今后二位来江南做生意,可以与小姐谈就行了,不必长时间等我们老爷子!” 胡六五听后,想到自己对陆长子的不必要生气,又有意想松懈一下紧张的情绪,开起玩笑:“嗬嗬,这只怪我瞎了眼,这么好的女人在眼前,我却不知道。我胡六五三十好几的人了,就是连个好老婆也挑不着。我平生之志要选一个能理财管家的好妻子,没想到好女人在何公馆了!” 对于不适当的玩笑,崔夫收住了笑容,因为他的确对何公馆的财富在作梦,对醉花女更是美梦不醒的,听了胡六五的话自然胸生醋恨来,他抛掉了手中的筷子。 胡六五见崔夫不乐,问:“怎么,崔管家看不起我胡六五?我也是有家财万万的人,许多好人为我说媒,我还不愿意呢。我的确要找个美貌绝色又会当家理财的女人为妻的。怎么,这又伤了你什么?又伤了醉花女什么?何况她再美再聪明也得嫁人的。” 陆长子见他矮矮的个儿,有意嘲讽说:“奶奶的蛋,胡兄弟,你也别尽挑选别人,你也该选选与自己相匹配的,人要有自知之明,要知道自己不足才可贵!” 胡六五知道他的话带刺,生气说:“怎么?我不过人矮了一点罢了,谁比得我那么出众,枪打出头鸟,我矮有矮的好处,所有长子死光了,也轮不到我!” 陆长子笑了,说:“哈哈,奶奶的蛋,是的,我是出众了,比别人高出了半截,瘦呗!这好了吧!”一边用手扯了扯胡六五的手,说:“快别说了,你也不看看崔夫管家的脸色,你说到他的女主人了,自然伤着了他的自尊心啦!” 胡六五见崔管家脸色阴沉,也不在乎说:“好啦!好啦!我知道你们何公馆的家势,也听人说过何家祖上曾在江南做官,因结识了云南的大土司,才把一个独生女儿送给何家做媳妇的,这女人带来了大量财富,从此就在湖南建立了何公馆,把岳父岳祖们十几代的土司财物聚集江南各城。如今又是许多年了,发的家势无人可比,可惜到了这一代,只有女儿没有男儿,看来何公馆又要仿照几代前的样子收一个男人到何公馆为婿了。我胡六五之父虽然在潮州总兵帐下做管家,潮州除了总兵大人最富外就算我家第二富了,难道我就不能走进何公馆来为婿,何况何公馆祖上也是这么来的,我走的是他们祖上的原路!” 崔管家正要一掌拍在桌上,但已被贺金声接住握紧了,这使崔管家一声怒喊变成了痛叫,话也说不出来,只痛的咧牙歪嘴,这就是贺金声止住了他们不应该的冲突。 陆老板一把将胡六五扯开,一旁说:“奶奶的蛋,告诉你吧!你别乱说话!你不知道那边桌上在坐的客人都是云南大小土族王爷的亲戚吗?又是大小不同的有着利益相连的老板,还是何公馆几代传下的旧友,都是云南贵州的黑势力,而且这些人都听何老板和醉花女的话,你得罪了人家,恼了他们,你就别想在这儿做生意了。何公馆的财势和生意势力连到云南,你就是逃到了云南,也没逃出他的手掌,他们有办法治你。我们来此求的是财,做的是生意,不是来得罪人和伤人和气的。奶奶的蛋,你老兄怎么会为了一些无用的空话生那门子闲气。你自己说话得罪了人误了自己的财路,可千万别误了我的财路才对呀!” 这话使胡六五清醒了,不由吐了一口长叹,忙在崔管家面前俯首拜揖:“好酒,好酒,湖南酒好,何公馆酒更好。如不是酒好,我怎么会醉了呢?如不是醉花小姐人好,盛情诚意地邀请我们,我又怎么会放开怀大饮呢?如今我贪杯醉的尽说胡话了,罪过、罪过,胡六五吃酒无德满嘴胡说,还望崔大管家大人大量饶恕了我吧!” 崔管家因手被贺金声握的作痛,一时不宜发作,现在胡六五这么一说,自己也清醒过来,暗道:“好危险的冲动,如果这一闹,不只是把这二条大鱼赶跑了,连那批虾米小鱼也会跑的净光。不过,刚才胡六五怎么知道何公馆这么多的来历呢?这到要问一问才好!” 正想着贺金声替他说话了:“玩笑,玩笑,胡老板说笑了,你想想,酒醉的玩笑话谁会在乎呢?就是你在何老板面前说了这话也没什么的,谁不知我们何老板的大气大量呢!我们管家爷自然也是气量大的人,今天你们初次相逢,更不会在乎你在外旁听别人哓舌之言了!” 崔夫明白贺金声握他手的目的是不让他动怒伤了客人,但因此时手还在作痛,不勉心中骂道:“这个酸秀才,臭叫花子,人却平平常常的,手劲如钳,痛彻我心了……”白了贺金声一眼,说:“你这人也怪的很,握我手干什么?握了我手就会看了你的面子不说话了,我是看在客人面子没说话、没生气……”为了松懈一下不合适的生气,也就笑中带讥讽说:“胡老板,我可是看在你初来江南,不懂规矩,再说混账话,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下酒噢!” 第36章 心性不定 胡六五听了故作害怕,奉承笑了,说:“管家爷,我的舌头如果能作下酒菜,我早就割下来了。为了和你管家爷做成生意,我什么都会舍得的!” 众人听了胡六五又讨好管家爷来了,都哄的一阵大笑。 陆老板已在拍崔管家的肩头了,他有意地装着酒醉了,亲热地举着杯:“你们何公馆用锡做成的这种酒杯实在是太好看了。管家爷,听说你们何公馆的这种锡器皿具传的很远很远了,南边到了南亚,西边到了西域。而且,云南贵州的铜器锡器是禁止外运进去的,亲王爷三申五令地设卡设关,总是卡不了你们,还是被你们钻了空档,可见你们的偷运本领真高明。再说平西亲王想压着你的铜锌卖给他,令他在湖南的官兵卡你们,却卡不着。明知道你何公馆的铅锌出了境,就是没办法摸到你们的底。当然,我说的意思不是偷运上的事,其意思是说你的铅锌好,锡货好,能流的出去。刚才我谈了我的锡货不比你的锡质差,我希望我的锡货被你管家爷看上眼。嘿嘿,我的锡货卖给了你们,今后放在何公馆的店铺中,有了你们这块硬招牌,我的锡就是再差,还是会被别人当上等货买去的,这是争了你们的光……” 胡六五忙插嘴:“正是,正是,何老板的锡货用品,如锡茶壶、锡烟壶、锡碗、锡汤勺、锡杯子、锡盆,我们广州那边天的人家家户户都喜欢用。锡这种东西不怕摔,就是摔也不容易破。所以我这次来就是要买这锡货偷运过去。现在,亲王爷虽然不开关,我知道你们有办法运出去,我是准备了大买一批,靠的是何公馆的力量偷运出去。” 听了这话,陆长子的眼睛放出了光来,拍着胡六五的肩说:“奶奶的蛋,原来,胡老弟买锡货也是想借何公馆之力偷运出境的?”他还想说却被胡六五用坚决的手势挡住了。 胡六五拉住崔夫的手说:“管家爷,这生意我一定要与你做的……” 但他的话又被陆长子暗中拉拉扯扯而止住,他用不理解的眼光看着陆长子。但是,陆长子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望着他眨眼睛微笑。 贺金声感到陆长子要有什么话向胡六五悄悄说,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只是欲言又止罢了,因而更加对他进行观察。 胡六五却不理解陆长子,但他还在用手向他暗示时,他用坚决的手势挡住,还是对崔夫说:“管家爷,这生意我一定要与你们做的……” 崔夫惊奇的目光将这二人看了又看,明显地闪出了疑问,心中说:“他们怎么总是说到偷运出关这类的话,莫非这二人是来探我何公馆的虚实的?等着,让我也盘问盘问他们吧!”于是问着:“胡老板,我们虽然说了大半天的客套话了,其实,我却不知道你究竟要买多少锡?你的货……” 胡六五一接腔就报了数:“我五船棉花,二船茶油,五船烟叶,绸缎丝纺各六船,珍贵药材最值钱各一船,我将这些货卖给你们,再在你们锡货铺买进锡货。如今亲王爷不开关,我就靠你们帮我运出关卡。这次来的不易,要做就大做,我的货所换的资金可能买得了我所要的锡,但过关过卡的费用我就要欠你的了。君子一言为定,这过关撞卡的费用一定给,到了潮州就给你们!” 崔管家只是微笑,并不回答,他左手捻着胡须,另一只手却在敲打桌面,心中在说:“看来这家伙不是来探试和查我何公馆的,只是这家伙可能在运关撞卡上可能懒我的账。这就不好打交道了。” 贺金声知道崔夫在为难,也思虑着:“他这叫做得过且过,过后抹脸不认人,为了防备他这一脚,我们可以将最次的货品作最高的价来与他成交。而且这批货我们在广州也有,等把他在这边的货都清了帐,让他去广州领货,这不好吗?” 心中正想着,胡六五又说话了:“如果这锡货买卖不是亲王设卡,我就多少钱换多少货,决不这么为难你们的……” 这时,陆长子笑了说:“奶奶的蛋,好你个胡老板,这是明摆着的难事嘛,人谁愿这么傻,把你送货出了关,万一被亲王的兵将把货给查出来了,这些货不都没了,连何公馆也会大祸来临!” 这煽动人的话使崔管家心火出来了,把捻着胡须的手放落,肯定地说:“胡老板,你知道在下是什么人吗?在下是何公馆的管家、是主子的下人,这等大事由不得我作主,我上有何老板,何老板不在有我们的醉花小姐。还有,我也可以干脆地告诉你,这种生意你就是见了我们醉花小姐,她也不会干的。” 说着丢下他俩又举杯向其它老板劝酒去了。 贺金声感到崔夫一定忘记了在广州的那批品质最次的锡货存在仓库里,就是不从广州调货也可以在湖北徐州调货。我们湖南的锡只收购进来暂不放出境,他吴三桂也没办法拿我们。等我们湖南的锡收足了,等吴三桂的禁令一放松我们就可以将锡转出去呀!为什么要拒绝胡六五呢?我们可以答应胡六五,让各位来与我做生意的人放心。就是吴三桂派了奸细来也没办法,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我们的神通。对,让我先稳住胡六五再说吧! 想着间已对胡陆二人说:“二位不必见责大管家的话,我这就去与他再商议,或者可以将胡老板的意思向我们小姐去说,求得醉花小姐的同意。”说着向崔夫走去。 胡陆二人沉默了,那些与他同桌饮酒的人见他们二人要求太过份,又见崔管家那种盛气凌人的样子而感到不安,都怕得罪了崔管家而对自己生意不利,所以都以劝酒为名走开了。现在这个角落只有胡六五和陆长子了。 胡六五又自语起来:“娘的,我在江南这么久了,所听到的话都说何公馆最有财势,最有气魄,最有胆量。可是今天见了这个管家爷才知道并不是个豪爽之人。可想那女人醉花也没什么胆量,也不是那种可敬慕的人了!” 第37章 黑道? 陆长子只得接腔:“奶奶的蛋,你老弟做什么欠帐生意嘛!谁敢惹这欠帐的人。这种欠帐的生意全江南各州都没有,只有平西亲王才有此气度。他还真的很需要你带的那些货,为什么不去找亲王爷做成这买卖,你要多少锡他都可以保你出关卡。” 胡六五很烦恼地挥了挥手:“瞧你尽说废话,你还不知道各地来的锡不都是想卖给亲王爷的,可是哪见过亲王爷来收揽过这些生意?” 陆长子笑了笑:“奶奶的蛋,我看你胡六五也是个极老实的人了,你是从没有打听亲王爷为什么只设卡禁止锡货出外。你哪里知道亲王爷禁止锡货外出是为了查一桩丢失锡货的大案?” 胡六五吃惊了:“真的有这件事?我听是听过,但并不放在心上。我也想过,谁吃了豹子胆敢去动亲王爷的锡库,我更不相信亲王爷的人是饭桶,怎么连一个小偷和盗贼也看不住。经你这么一说,我还有一点儿的信了!” 陆长子感叹地摇了摇头又叹息了:“家贼难防呀!家贼比强盗还厉害,知不知道?当然,这些你我都无须再谈论。不过,你运来的货,那吃穿用,更是那珍贵的药材是亲王做梦都想要的,你的货一到王宫就会被亲王爷看中,还会给你一个好价钱!” 胡六五不由冲口而出:“你怎么知道?那么你又是吴三桂什么人?” 这话问的陆长子张开嘴老半天合不了嘴,接着叹息了:“你这人别是把我的好心当驴肝肺了?我说这话也是看在我与你相交结的缘份上。你不知道我是专做药材生意的吗?我在药材上结交过藩商,藩商可是亲王爷的人!” 胡六五不等他说完连连咂舌:“听说藩商厉害,特别是那吴世璠,我在各地都风言风语地听到了吴世璠的利害,他依仗他爷爷吴三桂的权势压人,我可不敢去惹他!” 陆长子这下正色地问:“奶奶的蛋,你见过吴世璠吗?” 见胡六五摇摇头,又说:“你与藩商做过生意吗?” 见胡六五摇头,又说:“没有吧?你只听旁人说事生非,所听之言都是奸商恶毒中伤,这都是虚传。吴世璠待人公正,唯才是用。特别是平西亲王更是公正待人,唯才是用了。你难道不知道亲王爷选官用人之说吗?他老人家常常私访民间,遇着有才之人都选做了官,天下贤德有才之人成千上万都归属了他,可谓他的人遍及天下。连做生意的人也多附在他的门下,他们也就是所谓传说的藩商了。” 贺金声在崔夫面前提到了广州存在库房的次品锡,又提到了徐州城内的存货,这使崔夫一下子明白了贺金声的用意,这的确是一个对付胡六五的好办法,又可以让吴三桂的奸细探不出任何动静,他们只能干瞪眼听到了胡六五在潮州收到了锡货。这条计,可能使吴三桂对何公馆无处下嘴,也可能连吴三桂身边的那个诡计多端的军师方献廷也不会明白何公馆的锡是怎么出境的。嘿嘿……他们不是时时盯住何公馆外出的船只和马队吗?次次搜查都扑了空,当他们再次得知胡六五在潮州收到了锡,这消息不是可以让他们更摸不着头脑了。这计谋还有一条好处是让外来的老板知道何公馆的神通广大,能使各地老板更相信何公馆。 本来崔夫是瞧不起贺金声的,对于他出的这条好计策还真佩服,不可以置之不理。何奈醉花女一再吩咐他俩共同将这批外来客商接待好,不能错失良机放过一人的生意,只得微笑地说:“对,此计很好,还请贺秀才再将胡陆二老板拉住,因我刚才对他二人态度不好,所以我不能就这么去,我还是再装作对各位老板敬酒之态。所以我先将这些酒客都应付了才轮到那边去,这样才能让人瞧着我这管家办事不慌不乱、不卑不亢的,我先冷淡他们一会儿,不然就这么去,他们会卡价摆架子的!” 贺金声听了点头,感到此事的确不必过于求情。但他是必须先过去安慰和稳住他们,当他到了那边时,却听到陆胡二人并坐,在交头接耳。见他们谈着话,并不注意他,贺金声忙闪到他们背后一席酒桌坐定,也拿筷对客人做悄声劝菜之态,耳朵却凝神听着胡陆二人的话。 现在,胡六五有些兴奋了,他双手按着陆长子的肩说:“你知道吴三桂和吴世璠的许多事,对藩商也了解,莫非你也入了藩商?你是藩商的人?你是吴世璠的人了?” 陆长子见他兴奋,这话又问的这么不小心,已是后悔极了,他真不该一时冲动说了那么多不利于自己的话,忙向周围看看,见无人注意他,为了小心只有装可怜,说:“我是吴世璠的人就好了,我可以打着他的灯笼将我的锡运出洞庭湖了,可惜我什么都不是,如果是他们潘商人,我就可以带着锡运往浙江之地。那就大赚特赚了。可惜了,我不是他们的人。现在亲王爷设卡重重,我出不了湖南只来求何公馆。\" 胡六五见他这么说,也就正正经经地说道:“你做这方面生意不行,怎么往浙江运,如果是我,我往广州运。哎,你不如听我一句话,你的锡还是别卖给何公馆,不如在洞庭湖内坐等松了禁令,然后你的锡进入广州,再从广州到南洋,那地方的锡才是好价钱……” 见陆长子叹了一口气,又说:“不去广州也可以,你是担心出不了境,不如在此找黑道顺湘江河往广西,出了广西到老挝和高棉、秦国等地去,那些地方都还没有锡货……” 陆长子问:“你老兄知道这条道,你知道这黑道就必定有这条道上的朋友,你瞧我多可怜,不如将我的锡与你的棉花、绸缎和药材相换了吧?你不是要买何公馆的锡吗?你不是要将绸棉药之类的货卖与何公馆?你竟然有这条道可通过为什么不与我换,这样好了你也好了我,又何必去求何公馆,又何必去求这虚情假意的崔夫?” 胡六五点了点头:“你说的对,这次崔大管家再有刁难之意,我就准备与你对换了货。只要我找到这黑道朋友,我的货就可以顺这条湘江之道过灵渠到红河直到海上。不瞒陆兄说,只要到了海上,我的朋友更多,有荷兰人,还有郑经的人。” 第38章 与洋人有勾当? 陆老板不由惊问:“郑经?占住台湾的郑经?还有荷兰人?你怎么会有这方面的朋友呢?” 胡六五笑了:“不瞒你老兄说,以往我的生意多在海上进货到潮州,又从潮州运货去海上,我与台湾的郑经相勾联,又与洋人荷兰人相勾结,我从洋人手上买洋枪和弹药又转头给郑经。你知道不知道荷兰人与郑经是仇人,当年郑成功取台湾时与荷兰人打仗的事吗?那些荷兰人用洋枪洋炮没打过郑成功,是因为害怕中国人的武功。但郑氏家族虽然打败了荷兰人却知道了洋枪洋炮的利害。郑成功死后,他的儿子郑经和叔叔郑袭经常发生争权之斗,武功对武功,只能一个对一个,对不了大批人,于是就产生了用洋枪。我们潮州许多商人就在海上买荷兰人的洋枪给郑氏家族,于是经常发生了火拼,就是因为拥有这些利害的武器。” 陆长子听了洋枪洋炮,眼睛放出光来:“洋枪洋炮?听说厉害的很!难道荷兰人没有撤去?怎么还会在台湾海面和中国海面上做生意?” 胡六五越发得意洋洋了:“你怎么会知道海面的事,那些荷兰人失败后就偷偷摸摸起来,他们本来就是一伙强盗,霸占了台湾又被赶出台湾,自然也就熟识台湾海面的情况,常常与海盗们发生货换货的交易,久而久之被一些商人知道,见有利可图就与荷兰人发生了交易往来。荷兰人就在海面上做起了洋枪洋炮生意。他们有了合伙的生意团伙,叫做‘东印贸易公司’呢!这公司专卖洋货,特别是洋枪洋炮!我这次能买到锡货就是不靠何公馆的力量我也能偷运出去,我知道‘东印贸易公司’有人在江南和湖南,他们虽然和我在湖南没有往来,但我来湖南时,郑经的人告诉过我这边的事了,只要我找到这些人,只要我肯出钱,什么事也难不倒我的。” 陆长子听了心惊,暗暗想:“这么说,东印贸易公司的手还真插到江南来了,还真想与藩商较量较量了。再说那郑经也不是东西,他利用洋枪洋炮经常出兵犯耿精忠王爷的地面,占过厦门、攻过泉州,把耿精忠王爷打的四处躲避。耿精忠王爷多次暗中来信诉说郑经的洋武器很厉害,希望我能运出许多的锡货给他去换洋武器。能把郑经打败,耿精忠王爷就会送给我洋枪洋炮。可惜这个计划亲王爷不同意,军师不开口,那班子老臣个个装聋卖傻。现在我大着胆子从军需库中将锡盗了出来,就是要送给耿精忠,没想到却出不了关,只得碾转在八百里的洞庭湖内,眼看时间过去了许多,如不将这些锡货处理掉,只怕密探得到我的消息会向平西亲王告密,那时候我就寸步难行。现在我是没办法了才向何公馆来,天不绝我,现在又遇上了这个胡六五,没想到这矮子酒醉心乱说出了许多秘密,没想到他还可以与东印贸易公司在江南的暗线人接头,还可以找黑道的人。他是不是酒后狂言?他的话使我不知这人究竟还有多大的来头。我必须旁敲侧击将他盘问!” 想着间已提酒壶在手,一边拍着胡六五的肩:“哎呀呀!我的胡兄弟,你真不简单,你不但在潮州有势力,在这江南也有你的人。奶奶的蛋,在下十分佩服、佩服!来来,为兄敬你此杯!” 胡六五也真被他的话激起了热情,二人连干几杯后,说:“你老兄劝酒之情我领了,我也明白你的意思了,不如我们互相换了货,你想想,你现在所带的锡货一定出不了关卡才找到何公馆的,而何公馆也在打着卡我们的主意。而且那管家还有瞧不起我的神色。我是做生意的,干嘛受他们的脸色,受他那份憋气,我们又不是来讨他们酒饭吃的。如果我俩把货互相换卖,只要我给黑道的朋友多送份银子罢了,那么何公馆也奈何不了我们的,我们又可以节约许多其它的开资,又可以省了许多人力物力,你计算一下吧!” 贺金声听了他们的谈话,感到这两个人来历不同一般,只得坐下忍着再听。 这会儿陆老板没作声,他怕胡六五在作套圈,想到自己已经钻进了他的圈子里来,为了让胡六五深信不疑,他故意说:“我的锡和你的丝绸、药材等物相比,从双方的货价估计到买卖成交,我就可能被你拖住了,因为你一定要欠我一些帐的,可是我怎么找你,你又是是谁,我一点也不清楚。我还真怕被你骗了呢!” 胡六五将陆长子盯了好一会儿,确实认为他顾虑重重,才解释说:“你这当心是必要的,谁不怕呢?我也怕被骗呀!你不要害怕我会骗你,我实话告诉你,我身边还有一些银子,到时候双方算帐,我该找的就找,该退的就退,实在不能两相抵清,我们有君子协议。我是有名有姓的人,我的主子是潮州总兵大人刘进忠,我的爹在总兵府做管家。不信,我有刘进忠大人的金牌在!”说着撩起衣襟拿出金牌。 贺金声也偷眼一看,心中明白了,原来此人是潮州总兵的人,他心中一下子又涌起一个疑团:“听说吴三桂被封为亲王,征守云南贵州,实际他并不喜欢住在云南昆明的五华山五宫,总是偷偷摸摸来到湖南衡山隐住,潮州总兵为了讨好吴三桂,名义上专门为吴三桂的结发妻子张氏送来了许多宫廷用品,什么丝绸,什么绸缎,上等茶叶,名贵药材,棉花,其实是为了吴三桂在湖南衡山所用,所以连烟叶都送了许多。听说刘总兵的货在进入长江时被强盗所抢,送货人被杀,货已无处查找。怎么这胡六五会有这些货,又有潮州总兵的令牌。如果说胡六五是抢窃此货的强盗,那就对了。刚才听了他对台湾海面上的事知道许多。可以相信是此人杀了同行而来的送礼之人,夺了这些货来与何公馆做生意,其用意销脏得财以便远走他乡?” 他不由地看了陆长子一眼,想知道陆长子会是什么神态。 第39章 两个劫匪 这个陆长子的确认得金牌是潮州总兵刘进忠的,佩有这种金牌的人只有刘进忠的亲信才有资格,这使陆长子倒抽了一口冷气,心中说:“怎么回事,这是不是报应来了?这可是冤家路窄,他一定是盗了主子递给亲王的礼品,不久之前,我也在奉令寻找这批被盗的礼品,没想到此人却在眼前。现在,我也是逃罪在外却不敢捉拿他,现在还得依靠他和利用他。看来这个人还真是总兵身边的人,只是他为什么要私吞了这么多的礼,却偏偏来到亲王爷隐住的地方不走?哦,他是走不掉了!” 吃惊之下不由惊问:“你是刘总兵的什么人?你在刘总兵帐下任何种职务?” 胡六五见陆长子这副神态,不免说话吞吞吐吐:“这……我不在刘总兵手下,是我爹爹在总兵帐下做大总管,统管钱粮吃穿,就这回事……” 陆长子故将口气一改,有意刺激胡六五,说:“哦,原来老弟是替刘总兵出面做生意,是为刘总兵发财。此次湖南之行到了平西亲王面前了吗?为什么不将刘总兵交给你带与亲王的礼物献上,难道还怕亲王会亏待你不成?” 胡六五急了,说:“不,不,刘总兵这次没给我带他的礼,上次那礼已不知去向,这次是小弟家父要引起强盗注意而自办了上次一样的礼品,其用意是破上次的案。可是到了江南并无什么可怕的强盗,只得将物作价卖掉。小弟之父在刘总府效劳,而小弟也非刘总兵的买卖人,我只为自己做生意,如能破案可替为父立一大功,不能破案的话,我只还是一个生意人,我的家也很大,我不是说过吗?潮州除开总兵一人外,再没有第二家有我的富有了……” 陆长子知道他在扯谎,已明白他所带的货就是上次的那批给亲王而丢失的礼品,就算是贼赃俱全也没什么了,他已不在意去追查捉拿此人。故作轻松地玩笑,而话又句句刺到了胡六五的心里,说:“原来小弟是潮州第二大富翁,想必你老弟的家业多是你的老爹爹从总兵府的帐本中扒出来的吧?不然怎么一说到你是总兵的买卖人就害怕又恼火呢?” 这话令胡六五吃了一惊,他不知道陆长子是什么人,怎么句句话都说到了他的要害,见陆长子拍着大腿快乐,怔了好一会儿才笑了:“你老兄爱开玩笑,这可是要吓死人的玩笑噢!以后可千万别开这样的玩笑,我是承担不起的。好在你老兄不是官府中的人,也不是亲王爷身边的人,所以我也就直言相告,这世上没有不爱腥的猫,不嘴馋的狗,不爱财的奴才官。我们虽富,到底是总兵的奴才官,他总兵有权有势,拔根汗毛也比我们腰杆粗硬。你要说我爹从他府上帐本上扒来的家业也罢,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天高皇帝远,我承认了,他总兵大人手长莫及能拿我怎么样?现在他只当我与那批送礼之人都死了,我爹爹还没找他要赔儿子呢!唉,我爹现在也年迈了,还真想迁家外乡躲着这总兵呢!嘿嘿,只怕有朝一日……”心中却说:“这陆长子又是谁?我怎么有点怕他了,说的话好像很清楚我的底细的……” 贺金声虽是背向着他俩,却听了胡陆二人的谈话,进一步确定胡六五是潮州总兵的家奴。原来潮州总兵有这样的家奴,他运来这么多的货到何公馆来都是他主子送给亲王的礼品。这些礼品由他私吞了。可见他带来何公馆的却是贼货,是无义之财。可是江南这地方不归吴三桂管,却是处处都有他的人。 但吴三桂秘密住在衡山却不能公开,这些礼品就算是吴三桂的东西,在吴三桂无可奈何的时候也保护不了,这样的情况人人都可以将这些礼偷吃一口,不吃反而是愚蠢之人了。现在看来,胡六五的贼货我们是非吃不可的。只是陆长子这人是谁?他的口头禅使我想起了那次盗马贼。说他们是盗马贼但身上却有军令牌,如果是贼怎么又有军令牌?还有吴三桂突然禁关封卡是防止锡货外出,干嘛他要禁止锡货外出,难道他的军库被盗的锡还在湖南?难道此人就是强盗? 现在,崔管家敬酒已到了这边来了,陆长子轻推了胡六五,他们停止了谈话。酒醉的胡六五想到现在与陆老板有了换货的买卖的协议,已经不在乎崔管家的到来,还故意借酒醉骂人,他朝陆长子骂着,那神态象在叙述往事,在骂一个不相干的人:“瞎了眼的,就是瞧我们不起,也得看我们远来投奔的份上,我们老远来投奔他们,他们却把我们当作他筷子上的肉了!” 崔管家已经听出他在指槡骂槐借题发挥,想到自己做生意的战术,以为一定是自己的这套磨人锐气办法生了效,所以揣了酒杯向他们笑着走来。 陆长子却笑嘻嘻地看着他,嘴上说:“胡老板瞧见了吗?崔管家终于记起了我们,我想崔管家一定要与我们谈生意了!” 崔夫已听到了他的话,说:“对,对,还是陆老板神机妙算。在下的确是该来与你们交谈交谈。来来,请饮此杯,恕在下不恭没来相陪,就恕在下慢怠之罪了!” 胡六五手掌压杯,只翻眼看了崔夫一眼就不再理了。陆长子却笑着举了举杯,但他却是眼看胡六五说着话:“胡老板,你真够兄弟,我们能互相换货交易,你能将货卖给我,你是帮了我的大忙了,我怎么能在价钱上让你吃亏呢!你我相遇真是有缘,不然怎么会这么投合就成了生意呢!我非常喜欢你这痛快人。你看崔管家已在这儿了,我们不如请崔管家为我们主议公价,或者你的绸缎就按何公馆的市场价,我的锡就按何公馆收别人的价要论,怎样?” 崔夫见他们这么说话,知道他们在互相换货做交易,后悔自己来迟了。表面上还笑着:“做买卖是你们自己的事,又不是何公馆与你们做,按我何公馆什么价格嘛!” 第40章 走了 胡六五早有挖苦崔管家的意思,此时却忍不住了,说:“是要用何公馆的价格才公平嘛,你们何公馆家大货多,哪样货会没有价标呢?再说你们何公馆也乐于助人,此次如果没有你管家爷的帮助,没有你管家爷请我们来这迎宾楼,在你们小姐醉花女的盛情下,用你们的美酒佳肴使我和陆老板做成了互换货物的生意,这真是无意中做成了一笔大生意。” 话说到这里忙住了嘴,因为他看见崔管家脸上挂着笑,但揣酒杯的手却在抖颤。 这话使贺金声本已生气,冷静一想感到不宜与他们计较,见崔夫已气的如此哆嗦,忙扶着他轻声说:“管家爷不必计较,他虽在冷言讽语,却无损我等大雅!” 崔夫气嘘一口,也轻声说:“此人狂妄之极,连他们在此作客的礼节也忘了不成?好,此事交给你,交给你了!” 贺金声举杯望着胡六五又望着陆长子,说:“想必我等招待不周,有怠慢二位之处还请原谅!” 陆长子忙站起:“哪里,贺主事人情浓厚、朋友敬重,在下初来就如此厚待十分感谢。奶奶的蛋,虽然此次你们大管家与我和胡老板没有做成生意,但也算没有白来,我们也终于认识了何公馆的大管家了!来来,我与你喝,我们与你算朋友了!” 互敬酒一阵后,贺金声接过话来:“我们朋友初结,又蒙二位看重何公馆带来了许多的货来投奔。我虽是何公馆的下人,但受主人醉花小姐之托来与二位做生意的,今天虽有些礼节不周之处,但在生意上岂可无情无义。所以我代表醉花小姐将二位的货全部收下,价钱及运锡出境都可以办到。我们不能让旁人说何公馆亏待初来朋友,说何公馆无义。” 这话使陆胡二人都沉默了。此时崔夫又来了,并接过话说:“我不是无情无义之人,你们的生意都好商议,都好商议!” 陆长子有意要刺激崔夫:“这么说,大管家不收出关逃卡的路费了?这可是一笔大帐呀!” 崔夫明白陆老板有激怒胡六五的意思,忙说:“是朋友不怕这个账,就算要逃也是有良心可责的,更是朋友之情不在乎账不账的,欠不欠的,有了一次方便就不愁下次的生意了嘛!” 这话还真使陆长子有些惊慌,因为他明白自己的锡最好能让胡六五利用黑道上人送出境,如果自己还继续与何公馆做生意,还继续留在江南有可能被平西亲王察着。一旦察着,恐怕是九死一生了。想到这里还真有些害怕胡六五又与何公馆重归于好,有意说:“我已与胡老弟双方互相交换货物,只怕崔管家的话已无人领情了!” 这话还真使胡六五产生了一种反感来了,他红着脸粗着嗓门说:“多谢,多谢崔管家了,我的货也不必求你管家爷费心了,我已与陆老板做成了换货议价的买卖,我不愁货运不出去,也不愁江湖路途艰险!” 崔管家一连又改了口气:“哎呀呀!胡兄弟好有情面,连江湖凶险也不愁。大话,大话,说大话是为了气我,我可是诚心而言,江湖途中凶险万难。我还是念在你投奔何公馆的情谊上收了你的货,我们再发锡保护你出关!” 陆长板见胡六五不作声,忙说:“对不起了大管家,我的货不会卖给你了,胡老板的货也不会卖给你。一来我与胡老板合作买卖,二来胡老板与你们必然会在锡货的质量上发生争论……” 这话令崔管家惊奇了,问:“此话怎么讲?胡老板还没有看我何公馆的锡是哪类成份和质量,如何会发生在质量上的争论?” 胡六五的确对锡的成色质量是个门外汉,现见陆长子说到这种内行话题上,更是又惊又佩服地用眼盯着陆长子。陆长子受到这种鼓励更无所顾忌了,于是又说:“崔管家,不瞒你说,我的锡壶锡碗在昨天上午就与何公馆的锡壶锡碗作了比较;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好坏就比出来了。我的货成色又精又细,如果何公馆的锡要炼到我们锡这样的质量,还差一定的功夫呢!” 说着将怀中一块锡片递与胡六五,说:“昨天上午,我暗中买了何老板店里一只锡壶,将我的锡壶和何老板的锡壶打碎作了比较。这是我的锡壶片,你看,多好的质量,瞧他何公馆的锡就不行啦!” 崔夫见他在撕损何公馆的名誉就来了火气,骂了一声:“放屁!打人怕打脸,说人怕揭短,你在瞎说我们一些什么坏话?” 说着举起酒席上一只锡壶摔在地上,不见锡壶破碎,又举起凳子在那壶上连打了十几下,才将锡壶打破。拿起二块锡片,一块丢在陆老板面前,一块丢在胡老板面前,又拿着一些碎片递与另一些老板看:“你们瞧一瞧,你们看一看,何公馆的锡是什么成色的质量,难道比谁的差,比谁的次?” 陆长子将手中一块锡在众人面前一扬说:“这是何公馆的锡,上有何公馆的印号,为什么质量差的这么多,品次会这么低?这总不是我故意揭谁的皮撕谁的脸了吧?” 贺金声问:“请问陆老板手中拿的货是在什么地方买的?然后在下才可解译!” 陆长子笑着扬着手中的锡片:“在哪儿买的?还不是在你何公馆的铺店里,那是岳州城东门旁的一家锡店,门牌上写着:济贫出世,那店伙计还瞎了狗眼一样不识人,连给我递来了三次,都没有一中意的,他还狠狠地盯了我一眼,没办法只选了最好的一只壶一只碗,结果是这么差的品位!” 贺金声哈哈大笑:“各位老板听见了没有,陆老板的锡是东门街口那济贫出世店内买的,众人都知道那是一家穷百姓喜欢的店,那里卖的锡都是最低的价、最次的等外品。我们的锡分甲乙丙丁,丁外是次品,那是为了方便贫苦之民,让他们也用的到锡,但价钱也是可以一低再低的!” 胡六五却又吃一惊:“哎呀!原来如此,你们还有这种次品,如果你们发货给我也是这种次品可就糟了。我总不可能将每一件货都打碎来检查!够了,够了,请不必多说,我是再也不会与你们来作生意了。走走,走,陆老板,我们走,我们另选一家地方商谈生意的事!” 陆长子做着十分不安的神色,口中带着挖苦,说:“唉!人常说何公馆的醉花女了不得,可是我……我不只是来做生意,而是羡慕醉花女而来的,可惜这次没有见到,从此你我都不会再来何公馆,这岂不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说着站起向崔夫和贺金声揖了揖:“多谢,多谢,在下这就拜辞!”拉着胡六五就走。在下楼梯时,胡六五说:“我们就去一家妓院吧?那里有女人又有酒,何必想这醉花女……” 第41章 陆长子就是吴世潘? 在迎宾楼一间密室里,醉花女盯住贺金声的眼睛说:“这么说,胡六五和陆长子二条大鱼破网而去了?” 贺金声点头说:“冲破小姐布下的网,不过还没有走。这二条鱼还不是一般的鱼,只能再次将他网住,但是却吃不得!” 醉花女惊奇地问:“为什么?难道他们有什么不同之处?” 贺金声感到话不明说小姐会不明白,所以说:“小姐还记得半年前湖南各城的告示吗?那是捉拿强盗的告示,说的是潮州总兵派人送来了许多丝绸、茶叶、烟叶、茶油、棉花、布匹、珍贵药材等物。这是送给隐住衡山南岳吴三桂的。可是这批货在长江被盗,押货总管被杀。这告示小姐记起来了吗?” 醉花女大吃一惊,疑问:“这么说,胡六五是抢此礼品的强盗了?” 贺金声说:“不,胡六五不是强盗,他是押货来湖南的,他杀死了押货总管和那批护货人,他将这批货私自独吞了,对外造谣说礼品被强盗抢去,押货人统统被强盗杀光!” 醉花女这下又笑了,口气佩服地说:“这家伙胆子真大,这么多货敢独吞,可见智力不凡,有过人之处。现在他可能无路可走了才上我何公馆来。他这是来避难的哟!,我让我替他消灾。这些货还真吃不得,吃了就可能将祸移到我头上了!” 贺金声说:“胡六五这个人还算不了什么,吴三桂也不完全在乎这么些货。可是吴三桂在乎的是陆老板,在乎陆老板的那些锡货。我感到陆老板这个人更复杂了,他的货可能来自吴三桂放在四川的锡库。为什么这些锡又在这位陆老板手中,而且陆老板明知吴三桂在查找窃库之人,可是这陆老板还在江南,而且还躲进了吴三桂眼皮底下的洞庭湖。虽然这洞庭湖只有八百里,可是他却在洞庭湖漂荡了这么久却无人捉拿,这其间奥妙就费猜测了。” 醉花女踱步思索,一边自语,又似在与贺金声说话:“如果陆长子的锡来自吴三桂的锡库,谁有这么大的胆?谁又能知道吴三桂秘密。听说那次打窃连吴世璠也被窃走,可是吴世璠却杳无音讯。而且抢窃也过了这么久却不见吴三桂有什么行动。依我猜测,这是家贼难防,是自己的爱孙就更难防了。哈哈……” 贺金声知道醉花女已顺着他的思路在思考了,而且所思的问题比他还合情理,只听她又说:“不管陆老板是谁,但我们已经清楚藩商现在没有希望了,这些藩商有可能面临被吴三桂宣布解散解体,因为吴三桂怀疑他的藩商是一伙家贼。对陆长子而言,我断定他与这批锡货被盗有扯不清的关系。现在我也敢断定陆长子这批锡是贼货,与胡六五一样是贼货。现在我对这二批贼货的看法是:不吃失之可惜,吃了有可能引祸上身。弄不好会落个盗窃之罪。我的意思是设计留客,寻机吃掉这二批贼货,又不引祸上身。” 贺金声笑了:“小姐想的和我想的一样,贼不能捉,货不能吃,但留着不让走还是可以的,这叫做留客不留祸。但不知二个贼客怎么才能留的住?” 醉花女很自信,说:“ 我已想过,如果陆老板真是吴三桂之孙吴世璠的手下,那么也就能联想此货是吴世璠窃盗出来的,如果我们要吃他并不容易,吴世璠是王子,在云南贵州有势力,湖南也有他的势力。在他的势力内,他能让我们吃掉他盗出来的货吗?” 贺金声感到此时不能不说真话了。他说:“我有个想法,如果陆长子是王子吴世璠的手下,那么吴世璠一定会在暗中帮他们出境,那么这些锡是不愁出不了境的。可是这个陆长子种种迹象都是无路可走才来投奔何公馆的。从今天酒宴上胡陆二人谈话中,他们心中都有同一个想法,想在何公馆躲起来,表面上是为了何公馆有一个美丽聪明的女人,一个个想得到此女而人财二旺,要借此女之家藏身,没白了就是长久避难何公馆!” 醉花女先是一怔,接着哈哈大笑:“为了一个女人?谁,哈哈,一定是我醉花女了!也对,他们的确是为了我而来。唉,可惜,我爹只生我这个女儿,整个何公馆只能让我一个人接替家业,我当然是不能外嫁给别人的,理所当然要招郎为婿了。他们二个人中的一个如果真能娶了我,还真可以藏身何公馆了。可惜这二个贼客避祸之计就要落空了……” 没料到贺金声冷冷地说了一句:“将计趁计……” 醉花女大惊:“这怎么可能!别说是两个贼客,就是吴世璠亲自来求婚,我也不可能答应他!” 贺金声说:“这还真被小姐说中了,这个陆老板为什么不可能是吴世璠呢?有二种可能来说明:假设陆老板是吴世璠的手下,他与主子吴世璠勾结犯案在逃,那么他在吴世璠的势力保护下应该如鱼在水什么事也难不倒他,他要把锡弄出境是谁也无法阻拦。如果是王子吴世璠本人盗锡作案带锡独行,那性质就完全不同,因为他这么做已是公开与他爷爷吴三桂作对。吴三桂的亲孙子背叛自己,吴三桂能不恼羞成怒吗?他一声令下,就连吴世璠本人也逃不脱追捕。所以说陆老板就是王子,在吴三桂的禁令中也就寸步难行了。” 醉花女疑惑自问:“你说陆老板是吴世璠。我说,吴世璠为什么要盗锡,而且自己盗自己的货,这合乎情理吗?现在我们不是争论谁的推理正确,但有一条是相同的,我们必须留客。在留客的过程中要弄清楚陆长子是谁。我认为要想知道陆长子是谁,唯有设法将他陷于困境之中。如果陆长子能在困境中去找江南官府和求助藩商。那么,这个陆长子只是吴世璠手下一般的人物。如果,陆长子在我们的陷阱中被困的寸步难行,或措手无策。那么,我们是应该知道其人的身份了。” 第42章 上钩了 贺金声双眼久久地盯住了醉花女,心中暗暗赞叹不已:“好一个高明见解……”不由问:“依小姐说的话,先陷胡六五和陆长子于困境之中,但不知如何行之?胡六五和陆老板的货都在双方的船上,如果小姐要使他们陷于困境寸步难行……” 他正要说下去,醉花女阻拦地说:“你先别说出你的计,且听了我说过之后,看看我们俩的计是不是不谋而合……” 说着走近贺金声附耳低声,使贺金声惊喜起来:“对对,此计正被小姐猜着了,可见小姐所思的确与我相同,小姐真仍我的知己,或者说是知心人了。” 醉花女听了此话已是脸红,眼光朝贺金声一瞟,喜悦地说:“那么,我们就依计行动吧!今天就是中秋,我们就在中秋节之夜行动!”二人同时举手双掌一击。 中秋之夜,月亮还没出来,岳阳楼码头的湖面上就有许多的画舫了,五颜六色的,挂着彩灯的。那些富商和公子王孙带着妓女都来湖上赏月了,一阵阵的吹曲声和押客的狂笑声已经充满了岳阳楼码头。大清自从顺治做了皇帝以来,总把一年中的春节和端阳及中秋三庆搞的火热,全国大地方小地方都想方设法把这三庆搞的热热闹闹。热闹可以表明天下太平盛世,所以江南各镇官员虽然与吴三桂暗中勾结,但名为大清的臣子,就是心不和还的口和,所以各级官员根据顺治的爱好都在三节搞好三庆,各街各市、家家户户都得张灯结彩以示太平。洞庭湖是长江水流运输的要地,是南来北往聚宝盘,是商人聚集此地的大商场。所以此地的热闹就可想而知,平常时候岳阳楼及水面就常常彩船歌舞,节日更是热闹沸腾的欢天彻夜了…… 中秋节夜,陆老板和胡六五也在庆贺,庆贺他俩互换货的交易成功,他们大破钱财地请了船工及伙计吃饭。正当他们吃喝笑闹的时候来了一条戏船,灯笼将戏船照的通亮,只见戏船上油漆艳丽,舱前彩帘掀起,几榻上坐着一位唐朝皇帝。绫帘下有唐代时期装扮的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在歌舞。胡六五一眼就认出这皇帝是唐明皇,那两个领着群娇女一边歌一边舞的是杨贵妃和梅妃。这是在唱《杨贵妃》的戏。 开戏前,醉花女令人在船头喊话:“各位,今天是中秋夜,也是一年一度的祭龙会唱戏开始。今夜从这里开场,一路往前走,到鲤鱼湾,到白鹤滩,到金龟戏水,再到龙王庙,一路唱下去,过长沙、过湘潭、到衡阳。请前往此水路的、前往广西去的客商结伴同行。我们白天唱戏,夜晚行船,请看戏的每天都跟戏船走吧!有戏看也不寂寞!” 说罢锣鼓又起。在岳阳楼码头水面,阵阵锣鼓声引来了许多船,多是商船,还有渔船,还有一些惹人注目的画舫张着灯结着彩。这些船上虽然也载着鼓乐带着歌妓,见有唱大戏的船,都停止了吹曲唱调围上来看戏,一时被戏中人物和情节而兴奋,都拍手欢笑…… 胡六五和陆长子准备今夜从洞庭湖往长江走,因听人说长江封锁的紧,往沅江,往资江和湘江却松了禁。他们商议从湘江往广西桂林,从红河入海是最最好的路途了。沿湘江又有许多商船结伴,他们混在其间不易被官兵查获。沿路又有戏看,真是悠哉闲哉之行。商议一定,他们就静下心来看戏了。 此时戏中杨贵妃进宫,唐明皇设夜宴欢迎,但是他又忘不了以前相爱的梅妃,于是下旨梅妃也来同欢同乐。可是,一向孤高自赏的梅妃已吃醋,但又不敢违抗旨令,只得带着一腔醋恨来见杨玉环。 水仙花扮演梅妃,当她领着她的宫女一路急急赶来,就在船头戏台亮相时,水仙花不由朝水面上一看,心中暗道:“哎哟,好多的人看戏,只见这水面上到处都是船;横着的一遍,直着的一遍,挨的紧紧的……” 正在心头咕噜时被被一阵拍掌欢笑惊吓,原来观众见梅妃出场另有风采,不由不喝彩。 这时,杨玉环故意起身来迎梅妃,二个女人见面都有暗中羡慕对方的美丽,表情是一个眼中喷着嫉妒,一个是面呈醋态,她们都以劝酒为由,其实是互相暗斗,在皇帝面前大有斗研争娇之势。唐明皇知道二个女人都在争宠吃醋,为了让双方都互相佩服对方才艺,心生一计说:“二位美人多才多艺,朕令你们各带宫女献舞助兴。梅爱妃,你是有备而来,还是你先来如何?” 水仙花与贺金声接触以来,心中确实对贺金声有了爱慕,在这段外出演戏的日子里与贺金声接近由爱慕生情感,因为看见醉花女总是与贺金声悄悄说话,不明其中原由的她又由醋意产生了嫉妒,她总想表现一下自己,但没机会,今天在接到醉花女通知她去洞庭湖唱戏时要她与一批丫环自创自编一些舞蹈。以前在广州百乐门所学的歌舞弹唱,想不到就在现在要派上用场了。她知道贺金声在歌舞上很有才华,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她把过去在百乐门与西洋人学过的洋舞用了上来,没想到,这使从没见过这种怪舞的人们惊喜起来,台下观众狂叫不息,这就是观戏的人们对这舞魅力作出的反应。 轮到醉花女上来跳舞,她被宫女簇拥着,因为杨玉环有着丰满的身体,她所表现的自然是青春的美丽,青春的美是人间最真实的美,青春和健康的美是人体中最美的,最有魅力的。醉花女自创自编的舞自然是突出了青春和健康。现在这个杨玉环领着那群宫女们都是长发短裙,他们没有多少复杂动作,只是伸伸胳膊抖抖腿,扭扭肩摆摆臀,动作整齐节奏明快地充满了欢乐,表现年轻女人的人体美感和青春气息。这种舞深深地吸引了人们,他们都张口咂舌,目光闪烁…… 第43章 戏中情? 这戏中的夜宴,美丽舞姿使人们轰动起来,陆老板不停地叹息:“没想到,湖南这么多美人,奶奶的蛋,世界上男人的眼中什么最好看,女人,美丽的女人,没有什么美比得了女人的身体,瞧这些臭娘们抛手摆臀的,真让男人快活死了!胡老板你说呢?” 胡六五忙咽了一下口水,说:“美,这些娘们的肉多嫩,大腿多圆,皮白肉嫩的哉哉乐也!我胡六五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我说话不会咬文嚼字,不会形容词,对于女人的爱好,我不喜欢满身是皮和骨头的女人,我感到女人必须要有血有肉,这样才能吊起男人的味口,我喜欢丰满但不是胖,不是胖的那种像球滚的女人。这戏中的梅妃苗条如柳,其实她并不瘦,是一种有肉长的乖体的女人,这种女人讨男人爱好。杨贵妃丰满的像一朵花,然而她又似柔软的像一池水,有的人把皮包骨头当作苗条,错。有人把胖当作丰满,也错。总之女人该有肉的地方必须有肉,不然哪来的女人风韵,哈哈……” 祭龙会的大戏一路要唱到衡阳龙王庙去,这个消息传的非常快,第二天洞庭湖岳阳楼近处水面的船多是商船早就行航了,他们不等戏船先走就赶往下一个必经之路鲤鱼湾了。当唱戏的画舫牵着胡六五和陆长子这两队商船到来时,这里已经成了一片船的世界。 醉花女和水仙花睡了下半夜,也不知夜间走了多少水路。早晨起床一看,她的画舫已被无数的商船包围,她看了看陆长子和胡六五的船,见他们的船也挤在包围圈中,知道这两条大鱼上了钩,而且顺着钩温顺地跟了来。再看看其它的船,只见这些船早就等在这儿了,而且船上闹哄哄的不比陆地上差多少。这些船都是湘江河上的船工,这些船携家带口的都住在船上。在这个白天看戏的时候,这些船工的孩子们实在是太高兴了,为了看戏有的爬上桅杆,有的在船上蹦跳,也有的在互相追逐,从这条船上追跑到另一条船上,由于船与船靠的拢,小孩们如在平坦的陆地一样追逗玩耍。 大人们对这些孩子的追闹已忍无可忍了,不得不对他们发出一阵阵的威严吆喝和斥训,但是这些声音很快就在孩子们的欢笑中消失,反而使那些船工们也哄笑起来。于是人们会互相讪说几句,咒骂几句亲热的话。 这时,贺金声等人已在化妆,见外面哄哄闹闹的难以平静,担心孩子追逗落水,为了减轻他们的追打嬉闹,他在船舱内有意唱起了洞庭的捕鱼歌,当然这几声渔谣是喊出来的,没想到这渔谣一出戏船就被看戏的人们接了去;他们合腔而唱。就这样这首渔谣从这里传到那边;你接来他接去,最后形成对歌,歌声在水面上飘荡。 醉花女和水仙花看着贺金声笑了,她俩的心中都鸣起了共同的词语:“跟他在一起才有意思……” 戏唱了几天。夜来,他们的戏船又要划到白鹤滩去,醉花女想看看陆长子和胡六五的船是不是跟了来,她故意装着怕闷怕热出来纳凉,坐在画舫顶看着湘江沿岸的夜景,戏船的周围是黑暗而模糊的,而在戏船的前面有灯笼出现,原来是胡六五和陆长子为了赶路点上了灯笼,再向前后看,只见黑夜中火光星星点点游来,随着湘江的姿态弯弯曲曲…… 白天的白鹤滩唱戏了,戏的情节发展到杨贵妃和梅妃争风吃醋的阶段,梅妃被可怜地软禁在一所花园。这一场戏要表演梅妃的内心活动,表演中水仙花除了用唱还得舞,还得用手中的琵琶来作倾诉,用倾诉的方式倒述过去她与唐明皇恩恩爱爱的情节。真没想到水仙花独具心裁地表演了仿唐舞技,这舞技的确达到了出色的高度。作为回忆的戏,扮唐明皇的贺金声常被梅妃在回忆中出场,他在梅妃的回忆中经常幸福与水仙花亲密地拥抱着,这使暗恋的水仙花有了拥抱贺金声的机会,随着多次的拥抱使水仙花的情绪处在依恋中亲密中…… 在幕后,醉花女见他们如此地拥抱和爱抚的确是惊讶不已,见水仙花被贺金声所表现的爱而欢喜和激动时,醉花女不由产生了一阵阵的醋意,她不由自语地看着丫环们说:“看我那妹妹还真上了戏,她还真把贺金声当丈夫了……” 天天的争风吃醋戏演到夜来结束。每到夜来就是戏船演戏息场时候,也是唱戏人该歇息的时候了,而船却要在夜间启程航行了。今夜水仙花无论如何睡不着,她的情绪还在戏中,她的心却在爱恋中,她想念贺金声,她希望贺金声今夜能与他坐在船头,让她沉醉在相爱的浪漫中…… 常常这个时候醉花女悄悄坐在船顶,她看着天空的星,她听着从船尾传来的箫。贺金声的箫声将这夜、将湘江的夜描绘的如此动情,天上的确有月亮在静静的游,是箫声使这夜显的更寂静。静的时候最容易回想白天的事和白天的戏,她感到男人真坏,这个唐明皇一会儿爱着梅妃,一会儿爱着贵妃,怀中正搂着贵妃在亲亲密密,心中却又在想着与梅妃偷着相会。这个贺金声也是如此,他的心中是不是也有两个女人呢?一个我,一个水仙花。想到这里她又仔细在听着传过来的箫声,这箫声是吹给谁听的呢?是不是用箫声在呼唤两个女人?对,一定是,因为我感觉到他的箫声正在描绘两个女人,一个象月亮,一个象太阳;月亮挂在树梢,太阳又不时地走进云层;云间一处又一处,他的情绪不清楚,说明了他的爱不在为月亮而倾诉,也不在为太阳而欢叫。唉,他是不是对两个女人都想爱…… 哼,这决办不到! 第二天在“金鱼戏水”这地方演的戏正是唐明皇久别了梅妃后,又令高力士暗藏梅妃于园中准备偷偷相会一节。戏中唐明皇满怀喜悦又有点担心害怕贵妃知道,此时的心情由贺金声在幕后用二胡演奏出来。台前表演的水仙花感觉这不是演戏,而是她真正要与贺金声约会了。 第44章 吃醋 贺金声的二胡演奏也的确使看戏的人们感受到自己亲临其境,形象真实毕真极了。这二胡声是忧郁的期待着,令人仿佛看到了梅妃躲在花园树下等着皇帝来,园中静静悄悄的连鸟叫声也是如此。 当贺金声放下二胡,以戏中的皇帝身份出现在水仙花面前时,水仙花惊喜万分地扑了过来,这情景充分地表现了这对久别重逢的恋人偷偷摸摸所体会的冲动和乐趣,水仙花就此对贺金声表现了更突出情长意浓之态,她的演技的确渗透了真人真做的情感。真情与戏中情节交融使水仙花的感情更色彩鲜明地呈现在醉花女眼中,醉花女在幕后看了这情节,越来越不安,不由恨出了声:“我要把贺金声象管唐明皇一样管着,我不把他给你水仙花,你水仙花与梅妃一样都去死吧!” 可是水仙花也在恨,她发现每场戏一下场,贺金声就迫不及待地摘下皇冠龙袍去与醉花女相会,他们躲在幕后某个角落,尽量地避开旁人,他们总有许多话说,叽叽咕咕的又不愿让旁人听。水仙花见他们叽咕就赶了过去,他们马上就把话停止,这样的场合有许多次,这使水仙花很不安,因而水仙花常常对醉花女和贺金声发点小脾气。每次贺金声与醉花女嘀嘀咕咕完后,水仙花总要拉着贺金声到一旁盘问。盘问中,水仙花感觉贺金声又不愿说,又不愿得罪她,越是不愿将他与醉花说的话讲出来,水仙花越是怀疑,越是气恼。这时的贺金声除了好言地吱唔一阵外是什么也不多讲了。 醉花女明白水仙花在吃醋,这使她很恼火,心中恼的骂了起来:“吃什么醋,瞧她那神态,就好像贺金声是她的人了,还怕我抢了贺金声去?哼,也不想想,我难道说过要把贺金声给你做男人了?” 在船上演戏,化妆都挤到了船舱里,那里光线暗,所以白天在舱内也燃着许多蜡烛。今天下午的戏要登场的人多,所以人人都得挤在一个地方化妆。他们举着镜子对着瞧,互相询问自己的妆扮的怎样,也有的人会用画笔从对方的手掌上添上一点脂粉和胭脂又认真地对着镜子画起自己的脸谱来。这时,醉花女朝贺金声招手,贺金声见醉花女在叫他过去,只得举着镜子来了。 当他见了醉花女的妆时却哑笑了,这使醉花女吃了一惊,用询问的眼光盯住了贺金声。贺金声只得说:“下午的戏是杨玉环大醋特醋的戏了,是演红了天下而人人都知道的《杨贵妃醉酒》,你这妆画的像丑小鸭让人见了会高兴的大笑,这不适合你的悲愤和痛苦表演的,来,让我替你重新画谱,怎样?” 醉花女把手中的画笔递给了贺金声,也把头朝贺金声靠近,把脸送了上去。 贺金声举起画笔在她脸上修改妆色。 醉花女从没有与贺金声这么近,他的鼻息喷到自己脸上,他的双眼盯在自己的脸上,他身上的男人气味也直往她的鼻腔钻,这是一个令她心醉的男人,当然他的气味也令她心醉。常常是他与她的眼光相撞,眼睛是心灵之火,在时时刻刻地撞击中,激起了血的热量;醉花女感到人醉了,她一时有些心惊心跳,一时有些心慌意乱,一时又有惶恐和惊惧…… 当贺金声收起画笔时,醉花女才低头去照镜子,看着间,镜子里却有水仙花的身影,回首一望,原来水仙花正在后面很近的地方化妆,她的眼中带着醋怨,同时二个女人眼光一相遇,犹如二股嫉火相撞。还是水仙花理由不足,理软心怯地低下头去照自己手中的镜子,一边装做在观察自己的化妆,其实她已从镜子里看着贺金声,见他对醉花女那么亲近的神态;主要是他那笑容,他那亲切的眼光,还有那双不安分的手……此时,贺金声正用手掌在醉花女的腮膀轻轻摩擦形同抚摸,还一边用手指点了一点脂粉在醉花女的脸颊涂着。 此情此景,水仙花再也忍不住了,禁不住了,她用手中的镜将烛火的光映着投向贺金声的眼睛上。贺金声双眼被烛光一刺,这才看见一侧的二小姐。他朝水仙花笑了笑,忙收住了刚才的那股热情。可是水仙花却朝他投来了不满的目光。 醉花女已在手中的镜子里把他俩的细微动作看的仔细,她清楚地将贺金声刚才的情形看在眼里,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的心如同被烛火烧灼了似的一疼,对水仙花不由地涌起一阵的醋意,她心中真叫:“瞧她水仙花,好像贺金声连帮助旁人一下都不行,什么时候贺金声已是她的人了?不行,我为什么处处让着她,贺金声应该是我的,我为什么不气一气水仙花。” 想着间,她有意朝贺金声靠近一步,把脖颈更直地伸向贺金声,在朝他仰起脸时,这脸上荡漾着脉脉含情的笑…… 水仙花生气了,她放下手中的画笔将镜子映着烛光朝他们乱晃。舱内镜片带着烛光一时乱飞,醉花女和贺金声都明白这烛光就是水仙花恼恨的目光,是对醉花女的抗议,是对贺金声的含怨…… 贺金声非常敏感地发现了这两个女人对他的表现,他已明白这姐妹俩的心都为他而互相醋怨,可是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两个女人是千金小姐,是感情冲动使她们忘掉了自己高贵的身份,一旦清醒,她们一定会对我贺金声采取行动的,所以他再三告诫自己不可妄想,不可胡来,而且在这个时候是引诱陆长子和胡六五再次落网的时候,不可在此儿女情长。 正在这时,从四周传来一阵阵的吆呼和掌声,这是看戏的人们,他们在催戏开演了。 戏《杨贵妃醉酒》,醉花女未上场之前,先一段唐明皇偷会梅妃的情节,水仙花在戏中不顾一切地拥抱了贺金声,并不管不顾抱住了贺金声又吻又摸,而贺金声只是一怔后就由她上戏,并配合了好一阵,这使醉花女真的醋意大发。 第45章 到点了 在她上场时,她那孤独身影拿着酒壶痛醉的表演,她将一个失意失宠吃醋的女人愤怒达到了极点,她骂着:“我恨,恨男人,恨所有的男人,男人都不是东西,不管有权的还是无权的,不管有钱还是无钱的,他们都有一个本性那就是寻花惹草,他们花蜂浪蝶……” 她的唱腔有独特的风韵,的确声震人心:“我恨,我恨女人,女人之心易变,女人之血易变,不管女人嘴多硬,到时候总会被男人的情压服,总会被男人的欲火溶化。女人一旦吃醋反且还会同类相残,女人天生争风吃醋……” 她在表演她的痛苦和妒恨时,加上音乐的配合,的确使戏达到了高峰,因为这场《贵妃醉酒》不落俗套,它有它的风格,这使观众掌声不息,声如潮浪。 这场醋戏还真让醉花女投入爱情相争的醋意中不能自拔了。原因是她下场的时候,当她回到里面舱内,她意外地发现了水仙花靠近了贺金声,贺金声正从窗口望着水面的船,而水仙花的手却握上了贺金声的手,贺金声并没有避开身子和握住她的手。还有那水仙花故意表现的天真神态,这情况使醉花女生气,她掉头就走,她妆也没抹就来到船尾坐着,她不明白水仙花下一步该做什么?还有贺金声伏窗外望仿佛水仙花要向他嘀咕什么。她越发感到这位妹妹对贺金声有了恋情,想到这里,她的心一阵的发痛,同时一阵的心灰意冷之感向她袭来。 天黑了,贺金声来找她,她竟孩子似的脾气大发,她不想回到船舱去,不想见到水仙花,不想见到贺金声,她只是这么坐着,向湘水痴呆地望着。 贺金声起先是不明白她怎么孩子气性大发,怔了很久,后来他明白了,大小姐在吃醋。她这么表现是从来没有的;醋意引起的妒火容易将智慧泯灭,使一个成熟的人变成任性的孩子,怎么办,要与她悄悄话也不可能了,要商议的事只能推到明天了。他只得吩咐开船,继续牵引着这批商船行走。他不能入睡,他也守在船尾陪着什么话都不肯说的醉花女。 醉花女这么坐着,随着夜去与黎明的到来,她的心情已平静了,她感到没有必要与水仙花争什么风吃什么醋,只要回到何公馆,什么事都在她的摆布之中,她为自己的孩子气而发笑。这时,她被一阵阵震耳欲聋的呐喊所惊忧,原来是陆长子装锡的一条有重量的货船搁浅在沙滩上,船工们在拉纤,船伙计在抛揪挖沙,掀起了一阵阵的沙浪。正在凝神看着,突然感觉眼前飞来了一幢房子,惊回首才知道船从一幢幢房子前闪过。这是自己的戏船改变了航线,是怕搁浅滩绕道而行的原因,船靠岸边而行时正可以细细看一看这些房子,这些房子的房基就筑在水中,船从它前面过,有如走过人家房前的走廊一船。她知道,现在就要到龙王庙了,她与贺金声牵引这批商客进入龙王庙的计划就要完成了。为了演好最后一场戏,也为了下一步,该吩咐贺金声戏收场时怎么行动了。她朝贺金声招招手,把贺金声唤到她的身边…… 清晨,水仙花被一阵阵的鸡鸣狗吠声吵醒,她一骨碌从床上爬起,从凉亭似的后窗向外望去,哎呀,一片房屋毗邻相接、挤挤密密,有的房子仿佛被挤的站不住脚,被逼到水里去似的;当然她明白了那是房子基地筑在水里,一条小巷似的街道像阶梯,其实是一层一层的台阶上摆满了小摊,各种各样的叫卖声就是从这伸向山崖之处的小巷里发出来。她回顾四周,哎呀,整片水面上都是船,怎么这么多的船呀,她想到今天一定会要唱一整天,听船工说到龙王庙还有五里的路,想必白天唱戏,今夜就要留宿龙王庙。 这时,她看画舫尾站着贺金声和醉花女,她吃惊极了:“呀呀,他们这么早就在一起嘀咕什么了,不对,姐姐脸上的妆都没退干净,可想昨夜她并没睡,难道他们就这么说了一夜的话,有什么事,有什么话要说一整夜的?不行,我必须问清楚……” 这次水仙花拉着贺金声到一旁问话时,却把贺金声问的烦燥起来:“二小姐,不是我不说,是你姐姐再三叮咛我,她和我说的话除了我和她知道,不能再让第三人知道,你怎么总是对我盘问不休?” 以往水仙花也气的要哭:“每次你总是这样说,你……你难道还有二心?难道你就不知道我心是什么,你应该知道我对你的心。” 现在,她知道了贺金声一定与姐姐二个私下有秘密,只气的哼道:“你现在心中只有姐姐,哼,你心中虽然有了姐姐,又为什么对我好?为什么背着姐姐对我脉脉依恋,那神态告诉我,使我和姐姐对你都不放心!” 贺金声惊讶的张大了嘴,然后哑笑了,说:“等到明天,我会什么都告诉你,今天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说,我现在对你保证,说好了一定明天告诉你,明天……” 天明了,胡六五被一阵阵惊叫声吵醒,几乎是在睡意中一下跳下床,“卟咚”一声掉在水中,呛了几口水才发现船舱积满了水,他预感不妙地爬上船头,发现陆老板和伙计们都湿淋淋地在惊喊着。 “胡老板,我们遭人暗算了,有人半夜凿穿我们的船底,货都浸在水中了!” 胡六五这下急了,忙着一条船一条船查看,他擂身打腹地哭了:“我的货,怎么办,我的货都浸在水中了,我完了,完了啦!” 陆老板却大声地骂了起来:“奶奶的蛋,你在嚎丧!你的货是浸了水,但并没有完,你只是丝绸和棉花浸了水,其它的什么茶叶和烟都没浸水,药材也完好无损,茶油一点未漏,我查看了,没有错!” 胡六五瞪着泪眼望了陆长子,好一会儿又说:“茶叶烟叶没浸水?药材和茶油都完好无损?可是我只看了看船,不是每条船都被锯坏了吗?怎么会不漏水呢?” 第46章 中计了吧 陆长子肯定地点了点头说:“船是锯坏了,我的船和你的船都被锯坏,我的船都沉到了水中,好在是沙浅的地方,如在深水中,我的麻烦就大了。我查过,你的药材船、茶油船都只是锯掉了船的顶棚盖,烟叶和茶叶船只是锯坏了船头和舵舱,茶叶和烟及药材都不曾湿,茶油桶一个也不缺。奇怪就奇怪这些人都给你留了一手,没有坏了你的干货。莫非这些强盗贼和你有交情,怎么会如此关照?” 胡六五以为陆长子在开他的玩笑,正要骂陆长子,突然又明白了什么,说:“对,对,这一定是何公馆干的,你想想,我们在洞庭湖的迎客楼并没得罪别人,只与何公馆没有做成买卖,他这是存心报复!” 陆长子沉阴着脸冷冷说:“我们太小看了何公馆,我们昨夜吃了水上酒店的酒菜,这些酒菜都是放了药的,我们都被药迷睡的死了,所以让人家损坏了这些船都不知道。现在,我们走又走不了,只有困在这里了。” 胡六五气急败坏地喊了起来:“我要告状,我要到衡州府去告状,听说云南巡抚奉旨察视湖南民情,已在衡州城住下,我要请云南巡抚来破案!”说着开箱拿了银子淌水上岸,并且不停地喊着:“我要告倒他何公馆……” 陆长子发怔地望着他淌水上了岸,突然他又叫起苦来:“糟了,糟了,这状还告不得呀!如果这个胡矮子把状子一递到巡抚朱国治那里,朱国治就一定要查看现场,我这锡一旦查出就不得了啦!” 现在陆长子后悔不该与这胡六五在一起,他感到这批锡一定会发现,他也后悔千不该万不该不该盗出这批锡货,更后悔不该与靖南王耿精忠打什么赌,更不应该将心中喜欢何公馆醉花女的心事告诉耿精忠。当初,耿精忠听了他的内心话后许下了愿,说只要我能从锡库中盗出锡送往福往,这位耿精忠一定说服吴三桂王爷同意这门亲事,并且他耿精忠亲自去与何公馆说媒。没想到这么多的锡盗出来后却出不了江南关卡,这几个月来又往返洞庭湖,一直躲在这湖水之中。如果此时胡六五递了状子,朱国治一定要查,那我也就完了。 陆长子想到这里,知道事不宜迟,赶快阻止胡六五告状要紧,他忙着淌水去追胡六五。当他拉住了胡六五就说:“算了吧!这状还真告不得呀!你难道不明白你自己的事吗?你是受主子刘进忠之托将这些上好的烟叶茶叶等物送给平西亲王的,可是你半路毒死了同来送货的人,你独霸了这些礼物……”他的话说到这儿被胡六五打断了。 胡六五听了这话惊大失色了,过了好一会才骂了一声:“放屁,你胡说!” 陆长子笑了,他朝胡六五的那些伙计一指说:“胡老板,你还记得洞庭湖迎宾楼吗,记得何公馆酒宴上你对我说过的话吗?我为了确定你的话是真是假,所以我买通了你的心腹伙计,他把你的事都告诉了我……” 胡六五不等陆长子把话说下去,捞衣卷袖地说:“他在哪?他胡说!我要宰了他!” 陆长子一把扯住他,说:“这事我知道了又有什么关系,我也不相信你有这事,但是你总还是潮州总兵刘进忠的人,如果一打起官司来势必查到你主子刘进忠,你知道云南巡抚朱国治是什么来头吗?他是朝廷派往这里的密探,他要知道的正是吴三桂与什么人有往来,朝廷对平西亲王吴三桂很不放心,如果你是刘进忠的人,巡抚自然会想到刘进忠派你来勾结平西亲王的,到时候你会害了你的主子,自己就更走不脱,连你的家中人也脱不了干涉!”这话把胡六五说的张口结舌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陆长子见他的话起了效果,继续又说:“你说这些船都是何公馆损坏的,就是何公馆干的你又有什么凭证?你应该知道,一是何公馆的主子何老板不在家已有一年多了,二是船出事的那天何公馆的管家与大小老板在谈生意,三是醉花女是女流,一直深守在闺房,她们不可能下水来捅破你和我的货船。到头来你告不了何公馆,反而会被何公馆告你污告之罪。这岂不又害了自己吗?污告之罪轻则赔钱消灾,重则下牢。如果你和我都下了大牢,这些货都浸在衡阳的这段湘江河中烂掉不成?就是我的货不烂也会被官府收为官有了!” 胡六五又急的哭了:“这怎么办?怎么办呀!”陆长子拉着他往回走,说:“奶奶的蛋,你这人怎么没有一点主意了。怎么办,该叫人快些将货搬上岸吧!” 陆长子指挥着所有的伙计抢货上岸,他们从早干到夜,又从夜忙到早晨,三天三夜总算将所有的货都搬到了岸上,到了第三夜来临时,这些人都已疲惫不堪了,这个时候连饭也不想吃,只想躺下来睡一睡。有的船工和伙计不管主人是如何地呼喊,也不顾浑身衣湿都倒地而睡。 陆老板和胡老板见喊不动人,只得蹲在各自的货堆间看着,可是这些天的辛苦使他们再也无力坚持,正在迷迷糊糊要磕睡起来的时候,有一队人提着灯笼火把来了,一边大喊大叫:“谁的货堆在我们何公馆的租地上了?是谁?怎么不出来说话?你们装聋作哑吗?好,你们不答话,我可不客气了,我会叫人将这些货搬到湘江河里丢的!” 当陆长子和胡六五看见面前站的人是崔管家时,又吃惊又恼恨,因为他们的确怀疑船是何公馆损坏的,不然事情怎么这么巧合,前些日子崔夫还在洞庭湖,这个时候又在衡阳来了,连这堆货的地也被他们租了。胡六五正要说话被陆长子悄悄地拉了一下,同时在胡六五耳边轻声说:“别冲动,看他们来的人多,又个个气焰十足,他们是来寻事来的!我们千万别把事情闹大了,也千万别闹到官府去!” 这时崔夫叫闹着,要动手往湘江河丢货了。陆长子忙叫着:“慢,慢动手!崔管家千万别动手,这里的货不是别人的,是我陆老板和胡老板的。我们不知天高地厚借了何公馆宝地放货实在事出有因,望管家爷高抬贵手帮我们一把,求你帮我们一把,必有重谢,必有重谢!” 第47章 交钱吧 崔夫举着灯笼将他们照了照,帮作惊讶说:“哎呀!怎么是陆老板和胡老板了?哦,你们原来在这里作互换货的交易了?不过,这地方到也清净无人打扰,是个交易换物的好地方。可惜的是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给你,因为我家老爷子叫人送信回来,有大批货回衡阳,这不,我连夜叫人来清理货场!” 陆长子见他说话还算客气,只得又说:“好说,好说,崔大管家是好人,你何公馆的货还没回来,不如先租给我放上几天,我们愿出租金给你,不使你们吃亏,怎样?”说着又作揖打弓。 崔夫也笑了,说:“不,不,租金好说,租金好说,我与你们到底不是陌生了,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人了,我们同过桌吃过酒也称的上有情有义的人了。只是这地实在要用,而且这地也是我们租来的,我们用这租地已有好些年头了。现在我们的确有货归来,请你们今夜一定要搬出去!” 那些船家和伙计听说又要搬运货,都叫起苦来。胡六五心中叫苦,恼怒又起:“崔老爷子啊!这货我们已经堆放在此了,眼前人已困倦,就是搬也无精力干活了,今夜只怕是搬不了啦!” 崔夫大叫:“哟嗬!你这口气好不恼人,谁叫你放这里了?这叫做强行霸占,你们不搬我叫人往湘江搬,或者我和你们上衡州府去,如果说衡州府是地方官有偏心,我们可以去巡抚衙门,这位大人可是朝廷的人,在云南做巡抚,现在住衡州察民情,他可不偏谁,走,走,上巡抚衙门去,让巡抚来评这理审这案!”说着回头对打手们喊:“来呀!打灯笼前头照路,我要向巡抚衙门告他们去!” 这话当然吓了陆长子和胡六五一大跳,他们知道自己的事见不得官的,如果一见官,他们就彻底完了,因此这一吓都出了冷汗,连胡六五的恼怒都被吓出了躯壳,剩下来的只是一副可怜的样子了,他们一齐拦住了崔夫又作揖又打拱:“管家爷,管家爷,有话好商议,好商议。我们知道我们不对,我们没有上你们何公馆去租这块地就堆上了货,我们真该死,该死!” 崔夫不肯依:“不行,不行,这官是非要见的,我告你们强占货场,评个是非!” 陆长子见求不动他,只得用软中带硬的说话:“哎哟哟,崔管家呀,你我都是熟人了,什么事不好商议,你替我想,这些货多的如同小山头一般,又是这黑灯瞎火的夜间,你叫我们往哪儿搬,人又疲倦了又怎么搬?我租别人的地方也是租,还不如租了你的。怪只怪我和胡老板太背时大倒霉,这些船被人损坏……这场灾祸来的太突然了。我总不明白,这是长沙总兵管理的地方,长沙总兵听说是个极严厉的人,最见不得欺弱怕强的人,再说,现在衡阳城内又住了巡抚,这可又是云南巡抚朱国治所在的地面,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无法无天坏了人家的货船。只可惜我们忙着搬货忘记了有一个人告诉我一件大事……”说着停住望着崔夫。 崔夫不由问:“什么大事?” 陆长子悄声地说:“我不愿现在与你去见官是因为一个渔夫说的,他告诉我说那夜来了许多人在我们货船上锯呀、凿呀,锤打棒撬把我们船给损坏了。我想找到这个渔翁后再去见官,这不,案子就清楚了。所以,我就请崔管家先宽容几天,让我们租了你的货场再说。” 崔夫心头一紧:“哎呀!一个渔夫?如果真有一个渔夫看了什么,那可就糟了!”想到这里他又冷笑:“嘿嘿,假话,如果有渔夫看见我们损坏他的船,这胡六五和陆长子会放掉这个渔夫走吗?不可能,他这是吓我。其实就是有这个渔夫看见又怎样了?他们是不敢去见官的。我来这里的时候,醉花女的意思是要我逼他们去见官,那意思是陆长子和胡六五能不能去见官,敢不敢去见官,从这可以看出陆长子是谁了。他是不是潘商,是不是王宫中的人也就猜出了几分。” 想着说:“好呀!你说一个渔夫看见你的船被人毁了,这正好我的事与你的事一块见官,有官兵去抓那渔夫来作证和辨证好坏了,岂不是更好吗?走走,我们一同见官去吧!” 陆长子心中叫苦:“奶奶的蛋,我怎么敢去见巡抚?这几个月我一直躲在船上不敢见江南地方上任何一个官,今夜如果去见巡抚朱国治,那就大祸临头了。怎么办?看来,我就是用银子堵用金子塞也要阻住崔夫的嘴巴了!” 想到这里用半认真半玩笑的口语说:“嘿嘿,告官就告官,听说朱国治有一个极美丽的小妾,每夜朱国治都离不开那女人,如果我们这半夜去告状,还真把朱国治从那女人的怀里拉出来,不过这位大人不知会不会惹恼了性子有理无理先打我们一顿板子……”说着朝胡六五一使眼色。 胡六五当然明白暗示是什么意思了,也玩笑口味说:“哎哟哟,管家爷,你这人太缺同情心了,这半夜去巡抚告什么状,人家巡抚也该安安稳稳地睡上一觉。如果为了租地的小事去告状,巡抚大人也睡觉不成,怀中的女人也就埋怨,就算你有天大的理,地大的情,大人也会弄错一半。再说你瞧这大黑夜的,你要我们往哪儿搬嘛!你告官也罢,说理也罢,你只不过是要我们出银子嘛!好说嘛!银子就银子,你就说个数吧!” 崔夫听了又思量起来:“怎么?他们的确不敢见官,他陆长子究竟是不是吴世璠的人?我本意在试探陆长子的来历和身份,看来陆长子身份难试探出来。有一点可能,他们可能与藩商或王宫中的某人有一点关系,但并不是贺金声那小子所说的是个大有来头的人。我认为他不敢见官只是怕暴露了他的上司,他投奔何公馆只是与上司断了联系,在此无依无靠的地步来何公馆避难而已。对,现在就按小姐的意思对他们走第一步棋子……” 第48章 明天就找人 想罢笑了笑:“话说到这地步了,我还能怎样?难道我非要打官司不成,我是看你们也真可怜,又求饶又讨好的,我能不给你们一台阶下吗?话又说回来,我租的地也就是我的地了,本不该管你们放不放货,我生气了就将货往水里丢的,但我这人心肠软经不住别人爷呀爷的喊,都是做生意的人也经不住别人拜着求,本该叫你们连夜搬,见你们一个个累的疲倦不堪的就放你们一码。不过,这租金是很贵的,特别是夜间用价更高。” 陆长子和胡六五有些喜出望外的神色了,他们互相看了眼。胡六五抢着问:“请问管家爷,你要多少租金?” 崔夫说:“白天一百两白银,夜租一百五十两……” 胡六五一听,心痛地直打胸头:“我的娘,这么贵的租金?怎么会是这么贵的租金?我还真没有这么多的娘嫁钱哟!” 崔夫从怀中拿出一张租契来,展开让他们看,说:“看见没有,这地是傣族王爷祖上几代前买的,以后就一直租着给何公馆。现在人家要收回这块地,借口租金上涨,所以白天一百两,夜间一百五十两,这是刀都刨不掉的。你们已经租用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我按原租多少收多少。到了明天你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明天的事明天说!” 陆长子看了看这契约也就相信了,因为他知道傣王有一块百年的租地在衡州城的湘江边,现由何公馆租了许多年了,近来因傣王要在湘江边筑街立市,就用商租逼何公馆退地。没想到这地就是傣王百年来租给何公馆的祖地这地叫做金鱼戏蚌,没想到这个金龟戏蚌的地还真的贵如黄金了。心想:今夜是无论如何不能搬迁了,银子只有让何公馆宰割了,等到明天就好办了。 于是说:“管家爷不必见意胡老板的话,胡老板这是心痛糊涂了才这么说的。奶奶的蛋,他不租,我租。我有许多的锡货是经不住别人偷的!” 回头又劝胡六五说:“胡老板还是租吧!你心痛这两银子却不心痛你的货吗?再说你的货又能经的几次折腾的,就算茶叶烟叶和药材没浸水,但保不住天要变了,这些货都堆在这露天地上等着淋雨吗?。看这天气就越来越不对了哟!” 胡六五看着满地堆积的棉花和绸缎心痛地说:“我的娘,我这是走的什么运呀!我的货不赶快找个地方晾干晒干,这些货都会糟蹋掉!” 这时,崔夫又来了念头,他希望胡六五不租这地,而是去找他的黑道朋友。因为崔夫听说贺金声讲胡六五有什么东印贸易公司在江南的秘密人,如果这胡六五没有什么黑道朋友,没有什么东印贸易公司的秘密人,那么他就可以在醉花女面前说贺金声的不是了。说句心里话,他见贺金声在醉花女面前很吃香就有了报复的念头。 这些日子,他已看出醉花女对贺金声那微妙的眼神,从这眼神中已判出了醉花女与贺金声有着不同的一般主仆情意。这使他嫉妒。他希望在这次吃掉胡陆二人时能引起一场大祸,这样,醉花女就不相信贺金声,以后才能重视他崔夫了。男人一旦有了嫉妒就会产生坏念头,崔夫心中已有毁灭贺金声的念头,所以这时又鼓励胡六五去找黑道朋友和东印贸易公司在江南的秘密人。 于是说:“胡老板你不租这地没关系,你可以去找你的朋友帮助,如果你明天能找到帮助你的人,我这租金免了你的!” 胡六五眼睛放光地一问:“你这话当真?” 但是他被陆长子拦断了要说下去的话。而陆长子却带哭腔地说:“哎呀呀,何必又请朋友,你这么多货放在这里也不安全,开始一二天还没关系,时间多了一二天就会引起旁人的注意了,江南强盗多、贼也多,不包不来抢,唯有的办法就是租了这地就有了何公馆的保护了。因为旁人不知道货是谁的,只以为是何公馆的,我们利用何公馆的大名就可以人安稳货安全呀!” 他这是暗示胡六五的话,意思是贼货不能外露的,我们的货都是盗来的,但胡六五有些不明白,不服气地背过脸去。他只得又说:“请什么朋友嘛!求人不如求己,租了吧!这黑道上的朋友请是容易,送走就难。今夜你只要一找他们,他们也的确会来,只是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人,到时候杀了人怎么办?其实我们只要挺过这几天,以后何公馆总会帮助我们,会再帮助我们呀!” 这话是暗示崔夫的,崔夫也顿时醒悟过来,他又惊又怕,怕的是胡六五真的有黑道上的人帮助,如果这些人一来,别说收不到租金,恐怕连吃这二人都下不了嘴。惊的是贺金声断事如神,他怎么会知道胡六五有黑道上的人帮助,好在是贺金声这两天又做了手脚散布了谣言,就是胡六五真去找黑道人只怕也一时找不到的。再说醉花女一而再、再而三地吩咐说这二条大鱼又进了网,只要把网拴的牢牢的,这二条大鱼是一时走不掉的。醉花女还叫他一定把胡陆二人租地的事办好。当他正想着间胡六五却叫了起来:“我还真有几位了不起的朋友……” 陆长子马上叫起饶来:“算了吧,胡老板你就饶了我吧!什么朋友,人在难中那会有真心朋友,朋友只有互相利用而有利可图才会帮助的,你别谈朋友了吧!” 说到这里又向崔夫求饶:“崔大管家,你也饶了我们吧!你把地租减点价吧!过去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管家爷,我向你赔礼,你说一句良心话,小出一点钱让我们租吧!” 崔夫不能不这样下了台阶,故作同情说:“这样吧,我也按别人租给我的租金算你们的银子,不然我也不好向主人交待,我知道你们的难处,只要你们说话中听,我也是人,好话能软石头,你们合计合计办吧!” 当陆长子和胡六五忍痛交了大笔银子,当他们看着崔夫拿着银子去后,胡六五还是忍不住骂了:“这何公馆还真心黑,他们如狼似虎,还真能嗅到血腥味,我们这下可是大出血了,元气大伤了!” 回头指着陆长子:“你,你这陆老板太不中用,我是有朋友,黑道上的,东印贸易公司的……可是你却硬逼着我与你同一棵树上吊去死!” 第49章 人跑了啊?! 陆长子却高兴了,说:“你别骂我,我们出租金是叫何公馆对我们放了心,明天你就真去找朋友,朋友一来我们就可以脱身走啦,交租金给何公馆只是缓兵之计嘛!” 第二天,胡六五外出找朋友了,回来的时候一脸的哭丧相,说:“我找了一天,黑道朋友无踪无影,我口渴又肚饿来到一家茶馆,听到了一些可怕的消息,说什么黑道朋友贪心我和你的货,是他们对我们的船下了手,准备当夜将我们的货搬运,只因那夜龙王庙唱戏热闹的原因,引动了许多水兵前去看戏,这才使那些强盗害怕去了。当时我还以为是何公馆对我们下了手,其实还真冤枉了他们。我由此想到何公馆的主子何老板不在家,这等事没有家主谁会这么干,就算何公馆有崔夫,可是崔夫到底还是个奴才,有这个想法也没这个胆,就是聪明过人的醉花女,她到底是一个弱女子,女流之辈无能为力。所以我越思量越错怪了何公馆,越思量脑子越乱,没想到黑道上的人早就探到我的货来的不明,早就垂涎已待了。” 陆长子沉思了许久才说:“就算你的思路对,就算何公馆没干这事,我们也不能呆在这儿太长时间,我们必须走。你去找过东印贸易公司的人了吗?这是海上关系,你有海洋上的生意交往,还说海上洋人势力已插到了江南了,我们可以通过这方面的朋友走呀!” 胡六五丧气地骂了:“这些王八崽子,什么东印贸易公司,全是一窝地老鼠,不知是早个月吴三桂怎么知道他们,还没动手就吓的这些老鼠全都开溜跑的干干净净了。这些地老鼠靠不住呀!。” 这使陆长子叫苦不迭,心中不停地说:“怎么办,怎么办,我们的货既然被黑道人注意,那就危险了。就是没有黑道人来打主意,这货放在这儿暴露着总会招惹风险,如果透风到五华山王宫去的,王宫知道了就更危险了!何况亲王就暂居在南岳峄中,这么近更容易探到风声。怎么办?怎么办?这叫我怎么办!” 在这一夜里,本可以平静安稳的睡觉了,这二人又都睡不着了,正当这二人思虑忧愁的时候,只见一队打着灯笼的人向这货场走来,只听到一个人在指责着什么人:“我的信传来给你几天了,你怎么到现在还没准备好放货场地,我又不是一条船的货,十几条船的货不卸都堆在船上是个什么办法!再说,好好的一个堆货场你为什么要租给别人,我这一年多不在家,怎么你是越来越不管事了,是不会管事了还是怎么的?我白养活了你,还有你们这群奴才!” 陆长子和胡六五都不约而同地想:“是何公馆的人……” 他俩也看见灯笼光下崔夫正点头哈腰地跟在那人一旁,他们一下明白,崔管家陪同的人是何公馆的何老板。他们再向湘江望去,只见码头处黑压压的一片船影,还看见那里人来人往忙个不停…… 当何老板和崔夫到了他们一旁时,陆长子又听到那人在指责崔夫:“你怎么越来越不会管事,这里货堆的如同小山一般,你怎不叫人看守看守,要知道人家已租了我们的地,就该替人家负一定的负责,如果丢失了货,会给何公馆带来不好的名声。我何公馆可是仁义两全的,你做管家却不如一个看门人了,这点心眼都没有。我不在家这一年多你娇贵了,养的头满脑肥变蠢了!” 崔夫仿佛很怕面前这个人,只说:“他们只租几天,他们又有伙计又有人手,我们如派了人来帮他们守货,反而令他们疑心我们偷他的货,反而会让他们不安的。现在经老爷子的训示,我明白了自己多心了。等我们一回家就派人过来守着,不让客人吃惊受怕。再说我本意也不想将货场让他们租的,可是小姐醉花女却同意租给他们,说这二位老板是从外地来投奔何公馆的,因为生意没有谈成又落难在此,小姐是看在这二个客人曾经投奔我们何公馆的份上才肯将地租给他们的!”不料他的话才说到这里时却被何老板用手杖一举打断了。 何老板手仗一举本要打在崔夫头上,但不知什么时候看见了一旁站着二个人,手杖却举着没放下,但话却说出了口:“没用的东西,人家来投奔何公馆,都落到这般下场,尽管生意没做成,你就不应该让人家的货堆在露天地上,应该租仓库给人家,再将二位老板请回何公馆去。就是人家不愿去何公馆,可是我们家有四季香酒楼,有宾馆楼阁,怎么可以让他们的货和人都在露天场呢。就是他们不去酒楼我们还有西馆饭铺茶楼,何公馆店铺多的很,随便什么地方也可以将二个老板安排住下。可想我不在家这一年多,也不知你们把个何公馆搞成了什么样子,也不知道得罪了多少客人!” 陆长子见崔管家一副委屈的样子,几次张口说话却欲言又止。但见胡六五却迎了上去说:“这不怪崔管家,事出有因,不怪不怪,在下猜测这位一定是何公馆的老爷子何老板了!” 何老板忙是双手一握,拱手一揖:“在下就是何公馆何老板,敢问二位……” 崔管家不等他们开口忙说:“这位陆老板,这位胡老板……” 何老板见胡老板还礼揖拜,而陆老板并不举手还揖,又见他面上表情微妙,不由从崔夫手中将灯笼拿了过来,举起灯笼对胡陆二人细细地观看。 胡六五倒不在乎他看,只是陆长子见他这般审视着自己,心又悬了起来,不由后退了两步,心中惊叫:“哎哎……”双手掩脸,见何老板并无大惊失色之态,又暗道:“怎么,这何老板不认识我吗?也对,我与他虽是生意场中的对手,但是我可从没露过真面目让谁看。我平时在王宫除了不戴面具,一出王宫就是面具遮掩,与手下人相见都是出示我的金牌,难道此时此刻他何老板能认出我来不成?但是这何老板年认真看了我这么久又是为了什么?难道他认识我?如果他真有一点认出我的表情来,我就出掌击倒他!”想着间他已沉气丹田劲下双掌,准备一击。 第50章 何老板 崔夫却说:“老爷子,您老人家会看相,想必一定是看出这二位老板有什么大灾大难了吧?” 何老板却回了神来,口中却一连几个:“不,不不……二位大灾大难刚过,灾过福来!” 一边对陆长子说:“二位,初次相见,斗胆胡说,二位不同一般商贩,从相貌看出,二位心高志大,特别这位陆老板更有奇骨异风,一定是大有出息之人。可想而知,二人今后不管干什么就一定发什么,特别是做生意一定顺风。不过,这次二都有一点小小灾难,必须要躲一躲,但马上又要时来运转……” 这话的确令陆长子放松了警觉,听了这话而且很舒服。可是胡六五却说:“闻说何老板待人宽厚,今天看到果然慈眉善眼。如今有缘相见,我还真有一点困难,我还真想求你帮助!” 不料陆长子一把将他拉到旁边,说:“不必忙着求他,他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在迎宾楼当众揭了何公馆的短,如果崔夫将这些事告诉了他,他一定生气的。我们还是让他快些走吧!等我们思考了这一夜,他何老板回去后听了崔夫告我们的事后,到那时必有反应,再说不迟,求人不迟!” 可是这时何老板过来邀请他们了:“二位老板,如果货场能放的心下,能信的了下人,不如暂且将货交给他们看着,你们就与我去何公馆,今夜饮酒交谈会友正是良时美意。二位意下如何?” 陆长子忙说:“不,不,不敢吵烦何老板了,我这货场都是锡货,随时都离不开我的,胡老板那些奇珍药材更是离不了他的,我们在此谢了何老板的美意了。何老板一路奔波,一定辛苦,还请回府休息,改日我与胡老板登门拜谢!” 何老板见他们推辞,只得说:“好,好,在下只好拜别,改日相见!” 胡六五见何老板远去的背影,心中又后悔了说:“你这人怎么啦?能租到何公馆的仓库不是更好了吗?这总比将货放在露天地上要强呀!看看天气越来越不好,会有一场大雨,或几天不得天晴,我的货都会坏掉呀!” 见陆老板不作声,又用商议的口气说:“陆老弟,这天气也真与我作难,自从船被毁坏的那天起,天总是不见晴,阴沉沉的,时不时还来一场细雨,这夜里也不安稳,货场内外总有动静,为了防备货被偷,我一夜之中总是持棍杖棒地吆喝,吵闹声把这些船工和伙计也搞的十分辛苦。你的货还不怕雨淋,可是我的货怎么办?不如暂租何公馆的仓库保住货,渡过眼前的困境再说。” 陆长子还是摇头,说:“不可轻信了别人,如果何老板没有回来说不定我还会上门去求租仓库,可是何老板来了,我感到有一种不安,但又说不出是什么不安感觉来。” 胡六五听了这话感到陆长子太小心眼了,想想自己的货多是被水浸湿,天气又不见好转,如此下去湿货只有霉坏,他陆长子的货却烂不了坏不了,当然不在乎租什么仓库了。想想此次来湖南的目的,是因为何公馆家大业大,醉花女美丽聪明,何公馆为继承祖业不嫁女儿外出,只想招郎上门。因为这个原因才毒死与他同行送礼货的人。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没达到,却与你陆长子做了个换货交易而得罪了何公馆。没想到刚才见了何老板才知其人气度不一般,心胸开阔,的确与传说相近,如果何老板早些回来,我就可以将窃夺总兵刘进忠送吴三桂的货礼去投奔何老板,向醉花女求婚的事也一定会成功,错只错在结识了这个陆长子…… 想到这里不由对陆长子突然生了恼恨,指着骂:“你这人好坑害人,如不是你提出换货交易,此时我还是何公馆的客人,也不会因生意得罪何公馆。现在,我要租何公馆的仓库了,你说不能太急,我知道你这人很有心机,你是不是想悄悄去接近何公馆,我看你还有与我退约毁议的念头了?” 陆长子说:“瞧你说的,我哪有什么毁约的念头,话又说回来,我们已经得罪何公馆了,只是何老板对我们所作所为的事还不了解才对我们礼貌客套。如果知道了我们对何公馆不恭的事后,一定对我们没有好感的,没有好感了再去求着巴结,总没什么意思,他们在心中必然轻视我们的。这求人的事你要去就去吧,反正我是不去了!” 心中却说:“你这草包,我又何不想租仓库,我的锡暴露在这里,是得赶快藏进仓库才好,只有藏进何公馆的仓库才安全。不过我不能去求人租库房,只有用话激激这胡矮子,让他去求人,这也是让他去试探何公馆。” 这样,二人互相都不再说话,一夜各想各人的心事,大有分道扬镳的趋势。 第二天胡六五起身就往何公馆走,陆长子面带讥笑说:“去租仓库了?去向何老板求饶求情了?嗬嗬,如果能租到仓库,别忘了我这难兄难弟!” 胡六五气愤愤地说:“这叫做能屈能伸,你不去求人是因为你嫌我的货已坏了,不想要了,你不愿与我合伙,我也不强求,我只有去求何老板,我愿将这些货低价出卖!”说着生气走到了何公馆。 何老板听了崔夫来报,知道胡六五这条大鱼又进网了,他高兴来见醉花女,说:“醉花,这事还真被你看准了。这不,胡六五果然来向我们租仓库了,他还真的走投无路了。下一步你再说说怎么办?” 何老板的身后跟着崔夫,崔夫带着等待吩咐的表情。 醉花女看着崔夫,说:“答应租仓库给他,租钱不要高。不管胡六五是替自己租还是替陆长子租,都答应他。还叫卸货工帮助他们搬运货物。只是说天气不好应该快搬。还要叫搬运工在搬运货物时一次性将货摆放整齐。要知道这些货以后都是我们何公馆的了。等搬运搞完后,你还得请陆长子和胡六五来何公馆,他们要问是什么事,你就说老爷子准备租船或马匹或骡马队给他们,准备帮他们出关。” 第51章 无非都有私欲而已 崔夫去后,何老板又犯了疑,说:“你这么有把握吗?醉花,你这么做有十足的把握了?” 醉花女说:“应该有十足的把握了。在贺金声与胡六五第一次认识时就收买了他身边的人,的确知道胡六五来投奔何公馆的目的。只是对陆长子暂时还不完全清楚,但是已由崔夫去摸了底、探试了他的身份,这陆长子也的确如贺金声所说的那样,陆长子是王宫中人。” 何老板也高兴了:“这么说,可以网住这二条大鱼了?” 醉花女肯定地点点头:“如果要网住这二条大鱼,爹必须依我二件事。第一件,我准备派崔夫到云南昆明去,那里有我们的矿山和一些产业无人管理,没有崔夫去管不了那么大摊子事。这里管家由贺金声做……” 何老板不等醉花女话说完就连连摇手:“不,不,他贺金声是什么人,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昨夜我初见了他就令我惊奇而恐惧,此人年纪轻轻却深不可测,他在何公馆时间不久就能自行调整潭州街上的事态,要知道那湘潭街是许多人都搞不来的烂摊,特别是对那里的土司开的店和那些见利眼红的人他都能摆的平,可见他熟识生意场中的欺哄吹拉手段,如果他没有在藩商中混过,如何能有如此手段。在吃胡六五和陆长子的事上,他算计人又是那么精明。这种洞俯极深的人不是吴三桂的人更是朝廷中人,这种人一旦掌住了何公馆的大事是不得了的。我们家有规矩,用人必须慎重,此人才高出一般常人,我就不能留用此人了。为了何公馆的产业不落外人之手,你我都得慎重慎重再慎重了。所以从今天起贺金声不能留在何公馆,更不能让他插手何公馆任何事情!” 醉花女大惊失色:“爹,你不能这么做,我的看法与你相反,对于贺金声,你所说的慎重只是害怕。我有感觉,贺金声是可信的。” 何老板见女儿向他争辩,用坚决的手势打断她的话,并说:“醉花呵醉花,你还年青,年青的男女都有一种倾心相恋的冲动情态,你总不是心中有什么念头,对,你一定是动了什么念头了吧?不然眼光怎么这么看人?我担心正是这个事,这个贺金声洞俯之深,主意之多,他到何公馆来,难道不是打着这个招郎上门的主意,而你正中了他的计了!” 醉花女满脸通红,面带羞愧之色。何老板见她这样更不安了,说:“这么说,爹没看错,为了避开这事发生,我要把贺金声辞掉,我说话算数,家规不容许,你必须为何公馆万千家业着想,你必须依了我,就像你在水仙花的事上对待我一样干脆果断。所以爹在水仙花的事上没有怪你,爹明白你是为了保护何公馆才这么做。现在你应该依了爹的看法来对待贺金声,你也不能用你的私念。” 醉花女沉默了,她知道爹害怕贺金声是听信了崔夫背后的挑唆,要说服爹暂时不可能,她虽然知道贺金声的真诚与才干,但这不是她一人说了算,她必须尊重爹的看法。为了更进一步对贺金声的了解,也为了在以后再用贺金声,她向爹让步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说:“爹,不用贺金声可以,但这个人不能让他走,他是个人才,到了别人手中就会了不得的,何况在吃陆长子和胡六五的计划中他知道的很清楚,如果让他离开何公馆,他可能会帮助胡六五和陆长子逃脱。我的打算将他留在后院神堂去读书,因为他想读书做官而不想做一辈子商人,用读书的方式软禁了他,他还会感激我们的!” 何老板听女儿这么说只得默认了,想到胡六五和陆长子这两个猎物,他又有些让步了,并且高兴地说:“为了不让胡六五和陆长子走脱,就依了你!” 醉花女叹息了一声说:“其实,在吃掉胡六五和陆长子还得用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是非用不可的,缺了这个人就什么事也办不成了,不然的话,胡六五和陆长子就会脱网而去的!”说着看着爹不作声了。 何老板以为她是旧事重提,又要提出贺金声来用,忙说:“怎么,又是贺金声是不是?难道没有了他就真办不成事了?难道我女儿的计谋还不如他了?昨夜听了你们的谈话,吃陆长子和胡六五的计划和安排无一件不是你,怎么非的又提贺金声?我不信,难道爹回来了,加上崔夫就比不上一个贺金声吗?刚才我们说好的,只留贺金声在后院神堂读书,你可别节外生枝了!” 醉花女真是哭笑不得,说:“爹,我没有说用贺金声,我只是提到另一个人是非用不可的!” 何老板不明白了,说:“除了贺金声,如果在吃胡六五和陆老板这方面还要用人的话……你要用谁?你就用吧!这个家还有谁不服你的调遣和使用的?都什么时候了,能用的人都得用,现在家中哪会有什么了不起的人用起来还要我同意?” 醉花女说:“爹,是你的二小姐。怎么?二小姐你都不明白?是水仙花呀!” 何老板一怔,心中却说:“我这女儿太厉害了,我昨夜才回来,还没来得及与她说水仙花的事,这会儿她怕我提出水仙花来,首先将了我一军……” 嘴上这会儿说话了:“女儿呵女儿,我对你不错呀!自从你娘过世后我就一直没有再娶女人,一是怕你受委屈,二是怕你不安,怕以后又生了兄弟让你受冷落。我在这个家处处都为你着想,什么都由着你。现在我也这般年纪了,已是流水花落春去也,弄个水仙花回来也只是怕晚年寂寞,为打发日子而已,你怎么连这点安慰也不让爹有……” 正当他在咕咕叽叽地说着话,又听着醉花女的声音:“爹,你在胡说什么嘛!我说的是用水仙花,并不是把水仙花送人呀!” 第52章 呵呵 何老板又怔住了,好一会儿他才说:“用水仙花,她,她,她会做生意吗?她是个做生意的人吗?对于生意她可是一窍不通呀!我真不明白,你打的是什么主意,嗯?” 醉花女感到爹在误会她,只得解释:“爹,你对胡六五和陆长子二人的来意知道吗?想必崔夫已与你说了,想必你应该比我清楚!” 何老板拍着脑门,说:“当然,我听,崔夫说过,他们俩一个奸滑,一个精明。不过,你的意思……” 醉花女说:“爹,你看到的只是生意上的为人,还有一点你不清楚,这二人都是来何公馆争财产的,他们一个个打着做你女婿的美梦……”说到这里,她的脸又红了,却说不下去了。 何老板又是一怔,接着叫了起来:“呸,什么东西!他们还打着这种主意,这个我想都没有想!其实我也应该多个心眼朝这方面想想。我有万万千的家财,又有个仙女般的女儿,这二个好处都会有人打主意,为了财和色嘛!哎哟,瞧我说的,呸!哎,醉花,你刚才提到了用水仙花,莫非你要叫水仙花出来用女色,你是打的这个主意吗?让她的美色来……这我可不干。水仙花是我的,她可是老爹的女人呀!” 见醉花女不说话,又说:“你不会因为我辞掉贺金声,你就因此而断了爹爹的这点点爱好吧?醉花,我知道你不喜欢爹爹和水仙花在一起,你才想出这一箭双雕的主意来,是报复我辞掉了贺金声,是吧!” 醉花女低下头去,很显然,她是为了这话而伤心。她的眼睛忧郁而哀怨,用她的手帕在痛苦地绞着手指。很明显,她是在极力忍着内心的痛苦和不安。但在她猛地抬起头的时候,何老板看见了女儿眼中含着委屈的泪花,只得叹了一口气,说:“醉花,你放心,你母亲的位子谁也占不去的。如果我想让你有个继母,我会去买一个水仙花吗?我早就去娶名门女人结婚了呀!” 醉花女本是痛苦的,但因爹说了最后的话,又似温暖涌进了她那冷却的心,她也被这话说的清醒了,她带泪的笑了:“爹,你别多心,用水仙花出来是胡六五他们逼的。水仙花的聪明和美丽都是条件,又见过大场面,曾又与各种人打过交道……” 何老板依然求着说:“爹是要水仙花的,爹自从失去了你娘后,却是孤单的。你是我的女儿,你为什么不为我的孤苦设想?你把水仙花给爹留下,为了爹,你从丫环中换一个人出场,换你的丫环。丫环中有姿色的人也很多呀!比如说那个叫彩娥的就长的不错嘛!” 但他又看见女儿的泪水又出来了,忙停住了话。这下何老板不知所措了,对于女儿的爱,他心痛了,说:“醉花,是不是爹的话伤了你的心了?” 眼泪淌着的醉花说:“爹,我知道你喜欢水仙花,我不反对,我把她接到家来,表现上是做了我的妹妹,其实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我并不去管,只是我不愿她做我的后妈,名无其实都由你,就别挂着后妈的名份就行了。这次要用她出场,也是为了这个家,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了。我知道你怨着我这个女儿不理解你,其实你冷静想一想,你又理解我吗?自从娘过世了以后,你没有为我想过,我没有了娘,我不想有后娘。我也曾想过远嫁外乡,但又害怕这个家无人继接。当你说到贺金声,仿佛你害怕我养着一个男人在家。其实你对贺金声一点不了解,我与他还没有达到那一步,可见你把我的那份人格想的那么低贱了,这证明我们父女的爱误差错到了何等地步。因为你心中只有水仙花,而我又有谁来关心过。过去,你整天守着水仙花在春艳楼,全不顾家中安危,不理生意,也不管这个家的种种事祸,把娘、把我、把这个家统统忘的一干二净。你忘记了你在娘面前的誓言,娘在临死时,你泪流满面说:‘你放心去吧!为了祖宗传下的家业,我和你女儿会全力保护,全力奋振,那怕就是牺牲了我自己的性命。’现在,你把这些话忘了吗?连一个水仙花也不同意用了吗?” 何老板惊讶极了,说:“你恨水仙花夺去了你爹是吗?恨她夺去了我对你的爱心和关心,所以这就是你要用此计的原因?醉花,女儿呀!” 醉花女连连摇手,说:“风情场中的事,我们公馆这些丫环都派不上用场,非的用水仙花不可了。爹,你常说为了祖辈几代人,也为了近百年来的家业,总言之,为了何公馆的地位和今后的利益及发展,就是拼上了性命也无所可惜的。难道爹现在连一个妓女也惜不得?却眼睁睁地让二条大鱼破网而去?我劝爹还是忍痛割爱吧!” 何老板见女儿说的重大而严峻起来了,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才好,只是说:“醉花……这,这,不是爹不肯,另换人吧!另换……” 醉花女终于又气恼了,她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憋不住说:“这种情形总不能让女儿亲自出场吧!” 何老板吓了一跳,连连摇手:“胡说,我不是这个意思。好吧!你用什么人我都不干涉了,你用水仙花吧!” 醉花女见爹说了这句话,沉默了一会儿,缓和地摇着爹爹的手臂,说:“爹,坏不了什么的,只是借水仙花出出场,他们胡六五和陆长子都伤不了水仙花的,我也并不会如此便宜了他们的。现在,爹去准备明天接待胡六五和陆长子来何公馆的事情。”说着又与爹细细商议了一阵…… 何老板有些惊喜:“难道……原来我女儿对昨天说的计划又修改了一下,我这就去准备迎接胡六五和陆长子的事了……” 第53章 计划里 第二天,彩娥惊喜地来报:“小姐,胡老板和那个陆老板来了。崔管家已安排了他们在客堂里等待接见呢!” 醉花女和彩娥奔下楼来,在一间密室撩开墙上的挂画,从墙板那密密麻麻的小孔中朝客堂窥视起来。 是的,客堂里陆长子和胡六五大咧咧地坐在那里,他们正在左一眼右一眼地看着客堂里的陈设。 何老板的客堂摆设是非常有排场和气势的,它的豪华令陆长子和胡六五吃惊。陆长子在心中骂道:“奶奶的蛋,这个何公馆好大的气势,连我居住的云南昆明的五华山王宫、连天下第一汉人亲王居住的地方也没有这么豪华富丽,也没有何公馆这般的奇特新鲜!” 心中这么羡慕口中却不禁叫了起来:“哎哟,这何公馆果然有些来头,果然有些气派,我的双眼一时还瞧不过来,我被这里的豪华气势所惊异着呢!” 胡六五因昨天来租仓库时被崔夫只带进一个小小的客房,所以不曾见过这个客堂的豪华,但他毕究是受过刘世忠派遣送礼来往于五华山王宫见识过,又到过京城给皇帝送礼,也曾在宫殿呆过,所以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了,内心虽对何公馆的富丽堂皇羡慕,表情却装平静,见陆长子大惊小怪起来,顺口答道:“当然,瘦死的驼子比马大,人家到底是江南和湖南的首富,祖宗过去也是一族之王爷,好上百年的家底子了嘛!与大的比也就没什么可比的了!” 陆长子听他的口气象是不以为然,吃惊道:“你老兄的口气象见过谁家比何公馆还气派呢!” 胡六五说:“不瞒你老弟说,我是将何公馆比云南亲王爷的会客议事的银安殿了。那里威武杀气,这里富有豪华,只是这种差别的。不管怎样,他何公馆还是比不上王宫的豪华富丽!” 陆长子大叫:“老兄难道去过云南平西亲王的王宫?”胡六五点头说:“当然,只是吴三桂那小子不是随便见得到的哟!” 陆长子很不满意胡六五点名叫姓,生气地说:“你老弟知罪不知罪?吴三桂的名可是你随便乱喊的,他老人家功高盖世为大清朝廷创立了天下,功大如天,就是大清皇上见了亲王也得以礼相待!” 他本在生气,一怒之下想说出自己的身世,幸好脑子反应快,知道不宜露了身份,只得又大夸何公馆来:“吴三桂仍王位之尊,我们生意人不可与他相比,但何公馆也的确气势非凡,别的不说,就只说湖南傍湘江之内的城镇,差不多城城镇镇都有他的生意,特别是衡州城内城外不知有多少铺子,除了店铺加工的各类作坊多如林立,他的街道市面繁荣,站在衡州廻雁峰城头一望,这何公馆可谓万瓦齐鳞了。出的瓷器、铁器、铜器和锡器及各种吃用之物品多的数不胜数。不只是在江南内地买卖生意,而且还能对外地做买卖。对外有新加坡、交趾支那、柬埔寨、缅甸、马六甲、马来半岛、东印度群岛、印度各岸。出口的丝绸和土布,仿扇,剪刀,毛笔,绉纱,这些货物外地都很需要。还对茶叶、藕粉、烟叶、金桔、干鱼、火腿加工制作的特别好。光这几样也使何公馆每年不知要嫌多少银子。所以,我在外地就听了何公馆和何老板的名气还有他的女儿醉花女的美貌才来投奔他的!”说到后面的话时声音悄悄的。 不料这话使胡六五一连发起笑来,心中说:“这家伙怎么拍起马屁来了?”嘴上却说:“你一会儿慕名美女醉花,一会儿又慕名财大气粗的何老板。说实话,江南叫你慕名财大气粗的何老板还真比不上云南的平西亲王,他吴三桂才算财大气粗。” 陆长子听他说到平西亲王吴三桂了,很想听他怎么夸张,故作不服输地说:“怎么不敢比,你知道湖南的烟是全国有名的吧?人人都称为衡烟。还有铁锅有名,一种叫牛锅,一种叫鼎锅,这些都是何公馆出的产物。有人说他的铅锌矿在衡阳水口山那地方,人工上万呢,你见过了那场面吗?水口山那铅锌矿里还出金银。” 胡六五感到陆长子为人真可笑,先是恨何公馆,现在却赞何公馆。但对陆长子的话很不服气,说:“拿何公馆与云南吴三桂比那就不能比了,亲王在云南大开矿山,出金出银,他何公馆出了金银也只是淘沙淘的。” 见陆长子不说话了,又说:“你呀你,昨天恨的要吃人,现在真想舔人家屁股了,是不是人家租了库房给你,又叫人替你搬了货入了仓库,现在又叫你来何公馆租船给你回去,你就感恩不尽,激动的要舔人家的肥屁股了?”说着哈哈大笑。 这使陆长子回想起了昨天。那时,他真恨何公馆,也害怕何公馆,总认为是何公馆已知道他的来历而暗中下手毁了他的船。见胡六五要去何公馆租仓库,知道不宜与胡六五一同去,故作与胡六五意见不合要去城内求其他的老板帮助,其实他在城内躲了一整天,当他装作垂头丧气的样子回到货场时,货场上已经没有多少货了。只见那么多的人来来往往的将他的货装入仓库,他感到胡六五这人还真让他利用上了,为了不让胡六五察觉他的用心,他又装作一时晕了头的样子用不明白的眼光望着胡六五。胡六五只得将租仓库之事细细说了。 这时,何公馆的大管家崔夫还告诉他们,说他们何老板知道你们的船已坏,货不能在露天场上堆着,这样会被雨淋坏。现在货入了库,还说你们外乡人也不能久留湖南还答应租船或马匹骡马给他们。请他们明天就去何公馆。听了这些话后他思考着,就目前种种事态看,何公馆还不知道他的来历,而且自己的锡再不能暴露在露天场。既然胡六五帮他租了库房就应该借着台阶下,心中思量,先借何公馆躲上一阵子再说。 现在俩人来到了何公馆,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主人都还不出来相见,两人你看着我,我又看着你,却没有再说话。但是,他们的脑里却翻腾着何老板请他们来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他们心中都猜到何老板口头上是要租船或租车马给他们,真正的意图还是想买下他们的货物。在来何公馆的路上,二人都有过商议:只租船或车马,却不卖货给何公馆。 第54章 这女人…… 现在胡六五心中却另有想法,他的货虽然不曾被损失过,但却有许多货浸过了水。这些被浸湿的货不及时烘烤就会霉坏变质的。到那时,陆老板真的还要他的货吗? 而陆长子心中也有一番主意,他认为还是继续与胡六五买卖,利用胡六五运锡货去潮州,一路上就是有亲王爷的人来查,因运货之人不是他自己,就是吉利。而他可以运着胡六五的货从另一条路转到潮州,再从胡六五手中将货换回,然后将锡货送与耿精忠王爷的手中,算是与耿王爷打赌赢了。然后拿着这些货银和赌来的银子都买洋枪洋炮,有了洋枪洋炮回到云南,死罪总可以免的。 当前最主要的是为了活命,其余的事都不重要了。还有眼前一事就是胡六五的货物已经浸水受潮,如不及时补救,只怕要坏掉,如果能向何公馆提出要求,能让所受潮的货进烟草烘烤房去烘烤,那就好了。看来胡六五也不想改变与他的合作,只是见了何老板后他又将怎样的态度呢?一想到这里,陆长子笑了,他在心中说:“没有人能滑过我的眼睛,也没有人能玩过我的手段。我是信的过这个胡大炮,嘿嘿……” 因为他明白这个胡六五是个服软不服硬的人,到时候,他只要将胡六五一激怒起来,这个胡矮子一定会跳起来,根本就不会把何家的势力和恩惠放在心里的。这么想后,他又瞟了胡六五一眼,见他神气十足的样子,心里更放心了。这会儿见何老板还没出来,想与胡六五再闲谈闲谈,又觉得不必再说什么,想想言多必失,何必让胡六五知道自己的心事呢! 当二人正在各自想着心事的时候,只见门前站着一位貌美女人,她身材欣长,亭亭玉立。很明显是因为堂内坐着两个男人的原因,使她却步不前的,似乎在那里怔住了,又被进来的丫环扶了她一把才勉强地走了进来。 胡陆二人都在心中惊道:“醉花女,这是醉花女?怎么何老板约了我们来,却是醉花女来了,而且还这么退退缩缩的,难道还不知道我们俩是胡老板和陆老板吗?” 陆长子心中叽叽咕咕了:“我在王宫就听说过何公馆有一个醉花女,才智双全,美貌无双,有人曾见过她,悄悄地告诉我说全王宫没有一个可比得上她的美貌。我也有十几个娇丽的女人,却没有一个称心如意的,为了这种心愿我才冒着险盗出锡货与耿精忠王爷打赌,希望他能为我作主说媒,能说动亲王爷同意与何公馆结亲,也能劝说何老板嫁醉花女给我。当初是传闻,此时见到了她,果然美丽,有所有女人没有的风韵情调,这样的女人,我真希望能娶进宫去。原来我还以为很难见到她,今天真是没有想到就这么让我给撞见了。看来,人的运气真是无法去估量了,虽然见以了她,我到要见识见识她是何等一样的人……哎呀呀,慢着,这里只怕是什么圈套吧?想想我和胡六五多少得罪了何公馆,难道这里面是不是何老板和醉花女在玩什么高明的主意?” 这么漂亮的女人,使游过许多地面见过许多歌妓舞女的胡六五也惊异不止。他也是久闻此女美貌的,因而羡慕此女才窃夺了刘进忠总兵送给吴三桂的货礼来见何老板的。当初他是准备将这些货算作求亲礼送进何公馆的。因为一直久等在洞庭湖之中,又听说了何公馆醉花女的聪明及利害才改变主意,决定先进何公馆做生意,没想到何老板已出外,但又久久不见回来,又见吴三桂在追查被盗失的货,他感到自己的处境也是十分危险,不管怎样,先把这些货尽快脱手才对。所以他对何公馆做生意还是与陆长子换货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脱身。现在见了醉花女,他的心又活了,血又涌动了…… 陆长子紧张的情绪使胡六五又不安,他对陆长子观察起来,他要找到陆长子为什么要那么紧张,听说他也为醉花女动过心:那次是在烟花妓院酒宴上说的,难道陆长子也想吃…… 陆长子越来越清楚地看见这个女人媚美中带着一种时尚的新品味,不是深闺中那种品味。瞧她那笑容,如此甜美。在王宫从没有哪个女人能笑的这么好看,王宫中的那些女人的笑都一脸的呆板。现在瞧这女人,那种眼神;眼睛是勾魂的动人;而王宫中从没见过女人们有这样的眼神。 这女人只因连连朝这二人顾盼,使陆长子的心都狂跳了。而胡六五却表现一种拘束不安来了。 奇怪,胡六五是久经嫖场的老客,怎么会有这种局促来呢?这真是笑话了,为什么?为什么!胡六五连自己都找不出原因了吗?不,胡六五清楚地知道,他的拘束是醉花女的名气,醉花女的财资,醉花女的聪明,醉花女的人品,相比之下,他算什么。此时这女人又在左一眼右一眼地望着陆长子,这明明拿他与陆长子比,他知道高矮一比自己输了,陆长子个子高肤色白净,自己矮而肤色黑,这黑白一比自己更难为情,还有那让人讨厌和一见倾心的容貌,他更惨不忍睹,他脸皮粗糙多孔让人一见恶心。现在,为了避开自己的不足,他要避开这女人的眼光。就在这时,这女人丢开他们俩不看了,只把目光望着空处,又笑了一笑,嘴唇动了动,朝前走了过去。胡六五忙躲避似的一闪开,他以为这女人要招呼他们坐下。但是,这女人却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并没招呼一声。 胡六五一下子明白过来,这女人是来谈生意的,她朝陆长子和我看,那双眼睛如电一般闪着并不是看谁长的英俊可爱,只是辩谁奸滑忠厚而已。产生拘束不安心态只是自己,自己想着这女人已久所以见了她才有此病态。如今我是来做生意,并没有来谈情说爱比美貌,我又何必要拘束不安呢! 第55章 噢,是二小姐啊 他调整了心态,镇静自己。心态一定要冷静,当心态调到冷静,神态也就自然多了,见这女人转过身来,知道有话说了,二人四只眼望着这位美丽的女人在他们面前的椅上坐下,直到此时还不见她朝谁招呼一声。他朝陆长子瞟了一眼,见其人如同傻子一般地坐着,只是张开着眼和张开着嘴。那神态仿佛在说:“你醉花女叫我们来,不是租船给我们吗?怎么却不开口?你不说,我要说了……” 可是,那事先在胸中打的腹稿却一句也说不出来,好似不知说什么或完全不知说什么话才好呢。 看这陆长子平时在烟花楼对女人说笑的口才和油嘴滑舌都不灵了。现在,只有讨好地笑脸,露出一脸的难看的讨好的表情来。 很显然那女人受不了那讨好的笑和欣赏而贪婪的目光,她泰然地看着空旷的客堂,露出很宽容的样子站了起来向窗前走去,在她经过陆老板的面前时眼光瞟了他一下,那如电似的一闪使陆长子已看见她脸上的嘲笑,这是陆长子最不能忍受的,他心中恨道:“你敢嘲笑我,王宫美女如云无不奉承于我,谁敢对我不恭而嘲笑,我不杀她也非得坏了她的身子!此女如此轻视嘲笑我,我定不饶她。她究竟是谁?难道她不是醉花女?虽是醉花女怎不见通名报姓?” 的确,此女不是别人,却是醉花女令其先行见客的水仙花而已。 水仙花见这二个老板一个壮如牛,一个瘦如马猴,心中有些埋怨醉花女了:“姐姐,你真怪,你说给我选丈夫,说是二个有家产的人,原来就是这么一瘦一胖的二个老板,他们哪里有贺金声好看的呢!你还说什么叫我从这二人中挑选一个作为我终身依靠之人。其实,这二个东西我都看不顺眼,他们怎能与贺金声相比。何老板也真是的,为什么不把贺金声配给我?你为什么要把贺金声排挤开,你这是吃醋,就是吃醋也别想让我撕掉对贺金声的那份爱心。姐姐也帮他爹说话,说我沦落过烟花柳巷,说什么要替我今后的长远作打算。唉,谁叫我命苦,现在来到了这里看男人,如此的二个臭男人叫我怎么选呢?这到叫我一时拿不定主意了,为了领受姐姐待我的这一片好心意,即来了,还是认认真真地在这二人中挑选一个吧!不然,我也不愿嫁一个比我大三十岁的何老板!” 想着间,水仙花转过身来。胡六五还以为她要向他们见礼,忙带笑地一揖到地,等他抬起头来时却见她并没有施礼,依然站在窗前笑着。胡六五不明白她为什么只是笑而不说话也不搭理他们。这使胡六五不便坐下,又不宜离开,他依然向她鞠躬似的弯着腰,但目光却望着她的背后。 而陆长子刺痛地清醒过来,他傲慢地坐在那里,头虽有点仰着,但双眼却盯住了那水仙花的臀部,他感到这女人有股令人放不开眼的魔力,他不停地眨着眼皮,似乎在寻找一个令他明白的用意。 这时,退出去的丫环又进来了,揣着香茶和糕点。领头的是彩娥,她对窗前的女人呼唤着:“二小姐,请过来陪二位贵客用茶!” 水仙花走了过来,说:“彩娥,姐姐什么时候来呀?总不能让我等着吧?” 彩娥说:“二小姐,大小姐说,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儿,她办了事情就过来!” 他们的对话使陆长子和胡六五大吃一惊,原来站在自己面前久久不说话的美人是二小姐。他们不明白,什么时候何公馆又有了个二小姐和大小姐了。他们从没听说何公馆还有二小姐,是不是这位大小姐醉花女名声如雷把这二小姐的小名掩盖了吧?埋没了吧! 这时,二小姐说:“姐姐不在,我也去了吧!”也不顾陆长子和胡六五坐在这里就急急往门外走,才到门口就追了出去,还喊着:“姐姐,姐姐……” 彩娥也在客厅喊了一声:“大小姐,请到这里来,这里来了二位贵客,一位陆老板,一位胡老板,已在这儿坐了一会儿了!” 陆长子和胡六五同时听到客堂外一个女人声回答:“我不是说过了吗?爹爹回来了,谈生意的事都由我爹会面谈去!现在我还要去账房查账去,你请二位客人去见我爹去吧!” 彩娥又回来对陆长子和胡六五说:“二位客官,谈生意请去前面茶房见老爷子去!” 陆长子一心想见一见醉花女,知道此时离开从此再也不能面见醉花女了,一急之间灵机一动,忙说:“我们是崔大管家领到这儿来的,说是醉花小姐答应租船和马匹给我们的呢!我是陆老板,他是胡老板。我们对崔大管家说过,我们只想见大小姐的,其它人不见!” 彩娥似明白又不明白地“哦”了一声:“二位稍等一下,我将你们的话如实向大小姐说去!”说着匆匆出去。不一会儿回来了,后面跟着一大群丫环,有的手中拿着账簿,有的手中拿着珠算盘的,簇拥一位小姐来到桌前。 陆长子和胡六五连忙站了起来,感到这位大小姐和二小姐不同。这位大小姐从神态、风度、面貌和身段更比二小姐还要动人。她面如桃花,那双能拨动人心弦的眼睛闪着的却是智慧。那丰腴的身体匀称完美而衣着淡素。她此刻落落大方地盘起账本坐在椅上,问:“谁是胡老板?” 慌的胡六五连忙向前施礼,一下子撞翻了茶杯,忙又去扶时又烫伤了手,忙将手放嘴上吹吹又朝醉花女作揖说:“发财,发财,在下就是胡六五,久闻小姐大名,如今一见果然如天仙!” 醉花女说:“哦,太夸张了。胡老板,久仰、久仰!前不久,你们来何公馆是不是,那是我令贺主事和崔大管家请二位来的,其目的也是谈生意。我知道二位从很远的地方来,所以才在迎宾楼设宴为二位老板接风,谁知不会办事的贺主事得罪了二位,我爹回来得知此事,生气地将贺主事赶出了何公馆,永不复用。我爹是最重朋友之情的,平常就爱交朋友,听说二位远来投奔已是激动万分了,所以才对下人严以罚惩。你们的事崔管家都与我爹说了,虽然在锡货上各有所见,各有所言。我爹说,陆老板很有胆识说何公馆的不足之处,所以我爹非常赏识这种胆识!” 第56章 大小姐 不知怎么的,胡六五却赎罪似的说:“在下该死,冒犯了何公馆,冒犯了何老板,对于何老板,在下实是不识英雄了!” 醉花女笑了笑并不理他了,而是转脸对陆老板笑说:“这位一定是陆老板了!” 陆长子也说:“在下正是陆老板!”说这话时心中却说:“怪了,怪了,前次迎宾楼上是崔夫的不是,怎么祸移贺主事头上了。当然,也许崔管家能在何老板前面说话将不是推到了贺主事头上。也罢,只要他罚惩了人,不管是谁,也算给我们赔了不是。不过,刚才一会来了何公馆二位小姐,当我见了何二小姐,我有些迷惘不清了,我们被她的美貌所惊而不知所措。可是见了这位大小姐,她的容貌和威仪却让人都矮了半截,似有甘为下等人俯首听令了。她所问不敢不答,她之神态不敢不令人恭敬。”嘴中虽没说话,头却一直点着,表示应允。 醉花女见他们却站着,朝他们一招手说:“二位老板都请坐,请坐下说话!” 对这位美人,陆老板和胡老板只得坐下,这种甘愿听话的奴性是他们从来没有过的。特别是陆长子,他一辈子没服从过女性和屈服过女性,除了他的奶奶和母亲外,他以前对任何女性都不服从和屈服。现在,他们不敢随便开口冒犯这位似威非威的小姐,他们的眼睛却盯着茶几上的杯子,怔怔地等待着醉花女的问话。 醉花女暗暗地看了他们一眼,也不急于问话,只是在心中又一次地估量着对方,因为她叫水仙花来见陆长子和胡矮子时已将他俩观察过,在他俩刚来客堂时神气十足和谈话之间眉飞色舞,见了水仙花时却被美貌所惊愕,特别是水仙花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俩所表现象是趁机恣意偷看。在偷偷地欣赏水仙花的腰臀时,胡六五鼻翼微动有如在偷嗅一种什么奇异香花,瞧他那种被异性气息所醉的狂痴之态,使醉花女更有信心要这二个贪色心重,色欲昏迷的人走进她的圈套中来。特别是这个胡六五决不可能逃掉美女五色彩裙的网罩…… 现在,醉花女并不急于谈生意,说了一声:“请用茶。” 陆长子连忙说:“多谢!”揣茶喝了一口,心中暗道:“还是我先来盘问盘问她,将她的来意和家势都盘问了,看她说不说的实在,也好在心中有个底,于我有不有利!” 想到这里做赞叹口气说:“小姐好大的家业,生意好大的场面。请问小姐目前你的生意上最兴旺的是什么呀?” 醉花女用端正的姿势向着他,双目盯视他的双眼,明白他的发问,笑了一笑:“我家目前最要发展的是矿窖。这些矿窖比什么都重要,什么事都可以先放一放,把矿的事走在前面。别的矿业且不说,先说湖南衡州地面,这是我老家,这里是祖宗出生的地方。这里已出了煤炭矿有几个,在衡阳地面的耒阳、常宁都有。这些黑炭都是我用钱买下的,那些本地人把这么好的矿山做为荒山卖掉了,我用买荒山的价买了这些矿,出了煤炭后我也优惠他们,一担煤只收二个鸡蛋。我何公馆的瓷器业也很旺,特别是衡阳的瓷泥多的遍地都是,外地人干脆就叫这些瓷泥为衡阳泥。要管理何公馆的矿山目前很需要人才和人力,很需要一个有能力的人来替我管管策划策划,能把江南和衡阳几地的矿山管理好就大有赚头了!” 陆长子也知道何公馆在衡阳的矿山,见醉花女说话还老实,又问:“不敢动问,不知小姐家有多少矿山?” 未等醉花女回答,胡六五也插言问了:“过去我去过云南贵州,看见那里的铜铁锡三货还以为是平西王府所产,打听结果原来是何公馆所产的多,可见何公馆矿业要强过平西王府了。近来我倒霉流浪湖南,特别是走遍衡州地面,我看到的铜货和铁货还有铅锌和锡都是何公馆多,我不知道何公馆有这么大的来头,难道这些货都是你们自家山里挖出来的,自家起炉炼出来吗?” 醉花女笑笑又说:“这些都是我自己家里的,这里且不说,就说湖南衡州吧,铁窖在祁阳县,衡阳县都有几个。常宁、耒阳也有铁铜和铅锌,金砂银土和瓷泥衡阳都有的,该用炉子炼的,我家可以炼。该采挖的就采挖。这些事太多,我爹一个人忙里又忙外,实在是忙不过来。我一个弱女子说有能力也没能力,只是一只家鸡飞不起来。要飞也只是亮亮翅膀。目前我家正需要一个敢作敢为一翅万里的大鹏鸟啊!”说到这里见陆长子闭上眼睛像在思索什么,只得停下来看着陆长子。 是的,陆长子是在思索,他想:“好机会呀!好机会呀!到衡阳来替何公馆管几天的矿山,这真是个避难的好地方。我这次凶多吉少,说不定哪天被亲王爷拿住。再说亲王爷这些年来十分重视敛聚财力,将一切钱财都用在他军中。如果我能替何公馆管矿山,一旦有机会就能让亲王得到许多矿山和财物,这就有机会将功赎罪!” 想到这里用试探的口气说:“小姐家大业大光靠一人之力是有限的,必须聚众人之力,得人才为己用。我和胡六五虽是初交不久,但从这些天的交往中,我知道胡老板识多见广,对矿产业有些见解,所以他敢与我以物换物,我将锡器换他杂货就是此起因!” 醉花女听话听意当然明白他的话是试探何公馆对他们互换货有什么成见罢了,也就故意恍然大悟地问:“哦……说到锡货,好象我记起了什么,哦,听我管家崔夫说陆老板不喜欢我家的锡货,说我家锡货多有伪造之假……” 陆长子又大笑地说:“不错,不错,我很佩服何公馆对锡货的等级和质量之品次的分类,这种技术不妨请小姐教导教导!” 第57章 贵客 醉花女也大笑:“教导不敢当,说等级技术分类还真有其事,所以陆老板称之为伪造,所以吃惊不小。陆老板,我不妨告诉你,我何公馆有各种等级之锡品,这是技术,这是炼造工的真功夫。我何公馆的铜和锡、铅和锌都有上等甲乙之品类,也有丙丁和等外之次品。这些分类是根据各类不同的人所需,如果是一类的甲级品,那么平民百姓是买不起的,所以分类是为了方便于人。这分类就要技术了,我准备在这些技术上将技工扩大,多用人才,多采矿,把铜、铁、锡、铅、锌都扩大。我要将我的铜和铁、锡和铅,还有陶瓷通行国内外。所以何公馆特别需要你们这类人才,不管是衡阳老家,还是在江南的何公馆缺的都是有胆有识的人才。唉,人才呀!人才呀!我们到哪里去求呀!到哪里去找呀!听我爹说你们二人都是人才,是生意上的人才,是治家理财的人才……” 听了这话,陆长子和胡六五心头都为此而动…… 这时,一个丫环送上一个账薄,朝账薄上用手指点了又点,而醉花女却停住话认真地看起账薄来。 陆老板和胡老板都怕醉花女去忙账上的事而丢下租船的事不谈,但见她又漫不经心地翻弄着账薄,全无心意理账的样子,心中正在欢喜。胡六五没有像陆长子那样去注意醉花女的神态,却是双眼紧紧地盯着醉花女那双翻账本的纤细小手,他见小手十分动人地在账本上敲动着,却令胡六五的心异动起来,想象这只手在抚摸自己胸口,不勉心中有些麻麻痒痒的。 陆长子心中暗笑着胡六五那神态,他已清楚地看出醉花女手中那个账本有问题了。你瞧,何醉花又看账本又拨算盘珠,从她计算的神态看,发现有一大笔的账需要她马上去查问了。 果然,醉花女一下站起来,说:“二位老板稍坐一会儿,我去去就来,请别离开!”匆匆就走。那些丫鬟又都捧着账本一齐跟了去。当醉花女到了门口又回头对一个丫环说:“彩娥,你去拿些上等的果品来招待二位贵客!”说这话时还朝陆胡二人欠意地笑了笑说:“二位老板不必着急,我只去一会儿就来,不会太久,你们的事我一定会办好的,只是你们必须等我来了后再谈!” 陆长子和胡六五见醉花女去了,仿佛轻松了许多,眼睛也自由了,不停地朝窗外张望着,细细地观察着何公馆的丫环和家人匆匆忙忙的情形。胡六五心中很是羡慕说:“不愧是大家大业,生意多,客人多,看这些丫环忙了这边又忙那边……” 这时,他们看见在这里递过茶送过糕点的彩娥正在追赶一个揣果品的丫环。她在堂前的窗下已将那丫环拦住,低着声音说着话,那神态仿佛怕被客堂内的陆胡二人听到似的。 但是,陆长子和胡六五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了。她们说的是揣在手中的果品,那丫环见彩娥要抢她怀中那大果盘时,却不由分辩着:“你抢什么?抢什么?你是小姐的丫环,我是老爷子的丫环,我们都是伺候人的,你拿什么尊摆什么势?这些洋果果是何老板吩咐拿去让客人见识见识的,那些客人都在前面等着呢!我怎么能将洋果果给你?” 陆长子身高,已侧身看见那盘上摆的是一种海岛特产。 彩娥骂了起来:“瞎了眼的,这些洋果果是为陆老板和胡老板准备的。是一个海外老板前天送来给小姐她们受用的,小姐又把这洋果果送出去不小,剩下的正准备自己用,不料请了陆老板和胡老板二位贵客。刚才,小姐吩咐过,珍果留给贵客尝的。你做事也不问一声就在小姐房中拿东西往外揣。告诉你,这陆老板和胡老板是老爷子特地叫崔大管家请来的。你知不知道,请这二位老板来明是谈生意或租船给他们,暗中是为二小姐请来相亲的。老爷子的意思是这里面的二位老板,或陆老板或胡老板,如果被二小姐暗中看中意了,然后经老爷子出面与他们面谈,他们同意了,其中一人就要留下来做二小姐的佳婿的。你问也不问我们就从小姐房中揣洋果果,叫我们拿什么招待他们。假如误了二小姐的亲事,只怕老爷子也要叫你滚蛋的!” 吓的那丫环连忙把洋果果递给她,说:“我不敢胡来,我不敢胡来,我听何老板在外面叫唤,只得去寻了来送去,我也实在不知其中原因,还有姐姐你刚才的这番话这么吓人我可当担不起的……”说着咽声哭了。 却被彩娥喝了一声:“谁叫你哭?谁叫你哭?你说话低声些,你哭声惊了贵客,只怕小姐拿你示问!” 吓的那丫环忙抹了泪,低声说:“前房来了许多生意客,老爷子叫我拿洋果果,现在又没有,这怎么办,所以我急哭了!” 彩娥骂着:“真蠢,厨房鲜果多的不得了,你不会去选大的鲜的,用刀切了,用糖用盐用醋腌了,让那些人尝不出味就算过了场了!” 客堂内,陆长子知道彩娥抢了洋果果就要进来,忙退回座位。胡六五见他如此也忙回座坐好,二人装作无事似的看着墙上书画。此时,彩娥托着那盘洋果果进来放在陆长子和胡六五面前。陆长子想知道这二小姐相亲是不是真有其事,故意寻找谈话的机会对彩娥亲切地叫了一声:“这位姐姐叫什么名?” 彩娥心中说:“这是无话找话,只怕是有意找我说话用了个开场白吧!刚才明明听了我们小姐喊过我叫彩娥呢,这时又装作不知道了!”嘴上却应着:“我叫彩娥!” 陆长子说:“彩娥,敢问一下,你们何老板有几个女儿?” 彩娥听了心里咕噜:“这个陆老板心眼比胡老板心眼多!”忙回答:“一个何醉花,江南都叫她醉花女。还有二女叫何灿花。醉花女是大小姐,灿花是二小姐。刚才去查账的是醉花女大小姐。先来这儿是二小姐。” 第58章 选婿? 陆长子又说:“不对吧?怎么外面只知何公馆有醉花女,没听说过什么灿花二小姐的!” 彩娥听了抿嘴一笑,故意朝左右一望,见无人在近处才放了心,说:“那大的醉花女是何老板亲生的女儿,是个真正的当家人。那个妹妹是何老板弟弟的女儿。” 陆长子又问:“何老板的弟弟不是早就去世了吗?听说她的弟媳不愿把产业与何老板合在一起,带着女儿悄悄离了去。这话,江南各地方人谁不知道。难道他的侄女又回来了不成?” 彩娥说:“何公馆家大业大,外面的传说也差八不离十的。只是这个弟媳并没拐金带银,而是带走了亡夫应该所有金银和女儿回到了云南与四川接界之处,在哪里买了许多矿山和田地,不料一场瘟疫夺了母亲的性命。二小姐本性懦弱管不了大事,只得又回何公馆。这不,在云南四川的产业又归回了何公馆。所以,何公馆在云南也就有了许多的产业。以前,何公馆何老板的想法是将灿花这个侄女寄养在云南朋友家,等这灿花长大了好继承云南的产业。如今侄女长大了,明白自己管不了云南的那些产业闹着要回湖南何公馆来。现在家中女儿多了一个,又都长大成年,何老板也怕家中女儿多了闹家事,云南四川那边的产业也要让最放的心人的去管理,让所以就忙着暗中为侄女挑选女婿,准备让侄女和侄女婿回云南管那份家业。为了挑选女婿的。不管何老板是外出还是在衡阳此事已成了何老板的心头急事。许多与何老板相好的朋友知道何老板的心事,谁都想与何老板结亲,只可惜这位二小姐就是不愿外嫁,她一不愿财富外流。二是早就与伯父何老板伸明:她只愿挑郎上门为婿。挑着的婿只由她喜欢的类型,她喜欢在哪儿居住,那男方就随她居住在哪。那灿花就是不肯居住云南,因为她母亲的过世给她留下痛苦和孤独,当然何老板这一路上选侄女婿事总是不顺,总是挑选不中。不是因为男方家财不旺就是挑选男方人没胆识,无才无能的当然不要,挑的就是男方的人才和胆识。所以,云南那边总是要交给二小姐夫妻去管。昨天,听何老板在家咕咕噜噜,说中秋节时没能赶回来,得罪了二位远来投奔的大老板。我们老爷子不停地赞赏这二个外来的贵客有胆有识,特别是敢与他的管家争货议事,还当着众人揭了他的锡货不足,可见此人有些胆量与气度。特别是货比货的争议使得老爷子非常喜欢。以前,从没有人向何公馆提过这些不足的意见,而这二个客人敢,可见其见识不凡。老爷子认为这二人不是溜须拍马之辈,可以托以大业和托以二小姐的终身的。啧啧,这二位老板中的一个如果做了何家的女婿,用之可以发家壮势的。这是老爷子的话,但不知这二个客人是谁,我们没有见过,何老板在前面的议事堂内,那里客人多,想必这二人就在其中。不然何老板不会叫人来拿上品洋果果去待客的……” 陆长子心中暗笑:“这丫环嘴齿灵利,她明明知道我两人是谁,了,却还在我们面前胡编……”嘴上笑说:“这么说,你们何老板又在前面聚客堂内选婿了,哎呀呀,那些人真有运气了,这么说,何老板选中了人了,嗬嗬…这人就可以得到了美如天仙的二小姐,还有云南一大批家业啦?” 胡六五突然有些紧张了:“你说的二位老板就是我和他……”说到此,他的嘴被陆长子掩住。 陆长子笑对彩娥说:“我和他是来租船租马,租大车去运货的……” 彩娥故意神秘地笑了:“你们二位老板是谁不关我事,我只是与二位老板说说家常。我们二小姐命就是好,她不肯回云南,老爷子照样要在湖南给她一份嫁资。谁有福得了二小姐,那……”正说着,她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忙收了话快步走了出去。 这时,陆老板和胡老板都耸起耳朵听着门外低言声:“彩娥,谁叫你在二位客人面前胡说八道的?老爷子叫我把二位老板另安排地方,并不与那些客在一起是有原因的,我叫你好好地伺候他们,没叫你胡说话的。你一说,别是让他们想到不愉快的事上去。如果坏了二小姐的婚姻大事,你逃不脱家法的处罚的!” 彩娥一阵惊恐害怕地说:“我没说什么!我真没说什么!我本来也不知道老爷子要请的二位远来贵客就是他们俩,我只以为还在议事堂内呢!如果这二位就是远来的贵客,我也没说什么不对的话。再者,我也是见二位老板坐在里面无人说话,只因大小姐和二小姐都不在,正没人陪他们说话,我只说几句家常……” 崔管家斥责地说:“你是什么东西,你一个丫环也是陪客的吗?还这么望着我?不明白是吗?你还不明白,老爷子把这二人另安排在此,其实是对这俩人看的比议事堂内那些客人重一些呢!你是什么东西,嗯?你一个丫环能陪这样贵人吗?” 彩娥像委屈的要哭了:“崔管家爷,你有话就说,别左一句我是什么东西,右一句我是什么东西。其实这二人又是什么大贵人了,是不是真被二小姐看中了还不一定呢?,二小姐是什么心思我们其实都不知道。现在你说我这不行那不行我就不明白了,请示管家爷,我该怎样对待这俩位贵客,你明示!” 显然这话将了崔管家一军,使崔夫也不知怎么回答,只是说:“这……哎,你问的这么明白干嘛?其实老爷子也是拿不定主意的人,一会儿说是他看中了谁就选谁为女婿,一会儿又说让二小姐自己去选,选好选歹以后也别埋怨什么。瞧,就是这么一位老爷子,自己还拿不定主意,你叫我怎么告诉你!” 彩娥如释重负地说:“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哟!” 第59章 真选? 崔管家马上说:“是不是那么回事,这陪客也不是你一个丫环的事,你还不去请二小姐来陪贵客!” 彩娥忙说:“当然,我这就去!就去!” 崔管家说:“看见大小姐了吗?老爷子问她那些船的事办了没有,要我问一问她,她没办也可以不必去办了。可是今天也怪,老爷子坐在议事厅,也不知什么原因,客人又来了这么多,走又走不脱,回又回避不了。刚才与那群客人中的浙江人又说得十分的投合了,又发下话来,叫准备给胡老板和陆老板的那批船不要租出去,浙江人要用,生意大的很!” 彩娥说:“刚才是大小姐在这儿,也是刚过去,来了一笔大账,小姐看后又急了起来,所以出去。小姐说她去一会儿就来,现在里面的二位正无人陪伴不如崔管家先进去会一会二位贵客,也陪陪客人又可以等等小姐回来?” 崔管家仿佛怪彩娥多嘴,没好气地回了一句:“我有空陪客吗?再说我又与这二位老板不相投合,如不是老爷子……好啦!我这就去账房见大小姐。”说着有些着急地走了。 这时彩娥又进来了,胡陆二人见她一脸的委屈,一边唠叨:“你是管家爷,又不是老爷子,说话带葱蒜味,我又不是你的手下,我的主子是小姐,哼!” 胡六五和陆长子刚才听了崔管家说到租船的事,怕对他们不利,忙打听起来:“彩娥,我问个事儿,你们老爷子船多吗?什么样的人都能租船运货吗?” 彩娥似乎记起了什么,说:“听说二位老板要租船,本意是老爷子叫人将船准备了,没想到浙江人肯花钱……”说到此忙住了嘴,左一眼右一眼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将胡六五和陆长子打量了一阵,这才说:“你们这二位老板也真是的,才来几天就要走了,为什么不好好地玩上几天,好不容易来了湖南为什么不住下呢!” 陆长子心中十分矛盾,他听了彩娥与崔夫的悄悄对话,又回想到彩娥与那丫环争抢洋果果的情节,感到这彩娥似又知道他们的来意,似又不知道,他眨着眼皮试探性地说:“我们来何公馆也想租船,我们做的是运来运去的生意,那有空住下玩耍!” 彩娥说:“像你们这样的大老板,人又年轻,又有钱、气魄大如天,光顾跑来跑去不很乏味吗?为什么不在一个地方做生意。看看我们湖南地面多好,常年绿葱葱的四季如春,谁不愿生活在湖南美景之中呢?看名山的水果香甜不必说,就是我们衡山的甘桔、红心柚、蒙古石榴真是美味极了。我们小姐说过,你们都是正人君子,不为下流所误。我认为正人君子也不必谢绝高贵的赏乐呀!我是一个丫环都知道寻找一个好的地方住下,不为劳苦所累!” 胡六五因听了崔夫与彩娥的悄悄话后也感到何老板的确是个举棋不定的人,想必他现在正看中了议事厅中的一个客人了,不勉心中有些恼火,回答彩娥说:“我们要去做生意,没有空玩的!”仿佛口气带有瞧不起丫环似的说:“比不得你吃别人,不为自己担风险!” 彩娥并不在意,说:“这么忙来忙去风雨日晒多不容易,你们的货已在城内了,还不如租个店来卖货,强于奔来奔去,又得到安闲。这奔来也为赚钱,奔去也为赚钱,还是落地开店不也卖货赚钱吗?再说租几十条船比起租店来要的钱还要多呢!” 胡六五忙问:“什么?租船还要用押金吗?” 彩娥说:“这有什么奇怪的,哪个租船不用押金呢?特别是人生地不熟的客更要押金。不用押金借了船去,什么时候还呢?如果去的远了不还呢?去哪里找他们去?再说损坏了维修费谁出,所以押金是非要的。别说是生人,就是朋友也小不了押金的事。” 这话令陆长子和胡六五半天作不得声,他们互看了一眼,又说:“押金是多少?”彩娥说:“我也不知道,听说从衡阳顺湘江进长江到海上,反正是一条船的租费加上押金足可以买一座小店铺了。听人算过,会做生意的人不是万不得已不租船,只租店。租船还要装卸货都得花钱,种种难处无不求人。而租店,一日开张,即日发财!” 这话令陆长子和胡六五在对何公馆租船的问题上有了新的认识,他们又在心中细细盘算了一下,特别是陆老板想过:“的确呀!像自己这种货又何必租船呢?亲王爷设卡关就是不让我的锡出禁,说的明白些,这个禁卡就是专对我而来。我不去租船在湖南衡州城内租店,把这些锡货卖掉,得到银子还可以往耿精贵爷那儿去,托他的人让我进海会洋人,买到了洋枪洋炮就可以回云南了,那时也就将功赎罪了。只要何公馆肯租店,我就打着他们招牌卖货,到那时,我依然躲在湖南是谁也别想知道我了!” 想到这里,他发现胡六五也拿眼光望着他。很显然,胡六五对租船不如租店的看法上有相同的认识。为了要与胡六五商议一下,陆长子决定先将这个彩娥支开才行。他说:“彩娥,你忘了吗?崔管家好像在门外吩咐过你,叫你去请二小姐来陪我们吗?” 彩娥一下子惊慌起来:“我忘了,忘记了。我这人嘴多爱唠叨,二位老板别见怪,等下请了二小姐来,千万别说我在这儿说过什么,我们何老板办事很认真的,说一不二的。”说着急急出去。 不大功夫,彩娥果然又扶着二小姐来了,这使胡六五与陆长子并没有商议成什么事,他们还来不及说什么。 水仙花坐在两个老板的面前,陆长子和胡六五也知道这位二小姐来此的全部内容,所以都拿眼睛盯着她。而水仙花也知道他们这么看她的原因了,只得低头弄着着手帕默不作声,装着为难的样子。 因为醉花女又一次对他说过,要他必须从这俩个老板中选一个做自己的丈夫,说是让他正正规规做人,好好从良为人妻母。关于自己的终身大事也马虎不得。看来这位姐姐帮她要帮到底了,做事做的认了真格了。所以,面对胡六五和陆长子的目光,她也不断地将俩人看来看去,比较又比较。 第60章 矛盾 那胡六五本是个多情种,这会儿被二小姐含情的眼光如电闪雷击般的盯着瞟着已震憾了他的心;每一眼过来,他都认为这灿花儿二小姐对自己有了意思,他也在心中不断地作过否认:“不,不能相信,这是美人计吧?这是桃花眼勾人心的……” 但因她总是一次又一次地瞟他,使他也不断地在心里嘀咕:“我胡六五今年三十出了头,不是没找到老婆,而是找一个休一个,总不如意。不是门不当户不对,就是不称心。平时总是想,要找一个大家闺秀,又会理财,又会治家,又能发财的美貌女人为妻。有人告诉我说湖南有一个了不得的女人叫醉花女,所以我才从老远的地方来到何公馆,我为她杀人谋财,抢了刘进忠的钱和物来孝敬何老板,没想到运气不顺没与醉花女结缘,可是这二小姐不如醉花女,但二小姐容貌美丽,又是会做生意的何老板的侄女,将来为我妻子,有何老板相助也是会做理财的好手。没想到我和陆老板在气愤时说了何公馆的不是却使何老板很赏识我们大胆和气度了。更没想到船破之祸眼下又要变成大福大贵了。但求老天爷能为我安排了这段姻缘!” 陆老板的心也不平静,心里却咕咕噜噜的:“哼,这美女眼睛尽勾魂,怪就怪在这么美貌的女人,这么有家势的名门大美女怎会愁嫁不出去呢!难道,这里面究竟玩的是什么把戏?难道他何老板会有真心将侄女嫁给我们中的一个吗?他何老板会因我揭了他的短而没设下陷阱害我吗?不对呀!侄女也是女,也关系到何家的声誉和门风,难道他会让自己的亲人来做美人计吗?如果外面知道了不要笑话他吗?这么说何老板不是恩仇小人了,也不是个心怀不测的伪君子了。那么何老板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是真的赏识我这个敢说顶撞话的人才吗?难道真如刚才醉花女所说的要发展何公馆要发展矿业而需要我和胡六五这样的人吗?我这个人对别的都怀疑,唯有对自己不怀疑。对自己的聪明才智不怀疑。不是自己吹嘘自己,自己是有一些比别人高明之处的地方。看来这何老板看中的就是我这一点吗?” 想到这里不勉又看了二小姐一眼,见她貌美如仙,又在心中犯了疑:“不对,这么美貌的女人难道会找不到一个比我和胡六五还要强的人吗?瞧我们俩人的外貌也是一般,而且一个又高又瘦,一个又矮又胖又黑,这都的难看呀!这样的外貌怎么会作为佳婿来选?难道我的身份被他们知道,还是胡六五的身份被他们洞察?如果不是我们俩的神秘身份被他们察着,他们怎么会把我们作为佳婿来选?假如说我们的身份被他们知道了,他们想巴结高门来攀高亲了?嗯?不对啊!他们认不出我是谁,更无人知道我的真正身份。那么,他们是为了我带来的许多锡货?还有我的船被损坏又作何解释呢?是不是何公馆干的?还是我们这个外人初来衡州不及去拜访地方黑帮痞派所以被害呢?还是什么其他原因?如果是地痞帮派所为,为什么这么多的锡没有被抢?莫非何老板是云南贵州和湖南土司结盟会的人?结盟会与亲王明争暗斗三十来年有生死之大仇,如果他们是土司结盟会所为,为什么不杀我以报大仇,还用的着设下美人计吗?” 当他无意中看见了桌上的洋果果就想起了彩娥为此争抢洋果果的那些话来,感到自己太可笑了,或许人家的确是真心选婿,而自己却在以小人之心猜测人家一番美意了。于是又作好的想法;假如自己被二小姐看中选为夫婿了,那又怎么样?那就是个好机会呵,我让他们招入何公馆了,这样,王宫无法知道我的去处,亲王爷也杀我不着了。对于耿精忠王爷来说,更可以暗中与他联系,还可以拉他到何公馆来做锡货生意。一旦时机成熟,我能把何公馆的大权掌握了,将来可以用何公馆的财产为亲王爷作起兵反清之费用。那样,亲王更会免我的大罪。 …如果我不能掌握何公馆的大权,我就在湖南衡州潜藏下来,利用我的才能将这里的矿产弄在我手中,到时候一样可以献给亲王爷。啧啧啧,瞧我想的多美,我们是俩人来让二小姐选的,说不定这位二小姐看中的是胡矮子而对我不感兴趣。如果我没有被选中,我还得继续往东南方向逃,想想这江南沿路各关口的守将就有些害怕,这些人没有不认识他的,以往全凭身上这块金牌过关,以后有了亲王的亲笔追辑通文,这块金牌也没什么大用,本来打算与胡六五互换了货上路,现在看胡六五那模样似有做新郎的美梦,那么与他互换货的合作也要泡汤。现在形势发展不得不考虑暂作藏身之计。如果没有二小姐的婚姻也只能在何公馆租店卖货,而租船远走是不现实,也是一件多余的烦心事。愿上天保佑赐我与二小姐成亲。想着间也暗暗瞟了二小姐,但见二小姐双眼不时地打量着自己,这使他心里涌出了一阵阵的甜意…… 而胡六五又何汝人也,杀人夺货,谋财害主什么事不干,哪有轻易相信什么招亲的事,他也在心中思量着:“我是潮州总兵刘进忠的人,我杀了随我一同送货给亲王的人,数以百口全被毒药所害,我夺了二十多船货,这么惊天动地的事怎么会没有人知道,一定有人知道。比如说亲王爷吴三桂会不知道,只是亲王深藏不露地在暗中追查,他不便公开是怕朝廷对他怀疑和误会。现在这件大案象是烟消灭迹了,其实这是亲王高深莫测之举。所以我准备与陆长子互换货而远逃,看来陆长子双眼色迷迷地瞧着这位二小姐,由此他就可能要与我毁约了,他就可能要留住何公馆做美人的梦了。怎么办,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何公馆为什么会待我们这么好?难道是知道了我的底细了,还是仅仅只从外表看我们俩的气度不是一般,由此而巴结我们,还是借机吞吃我们?可是我却是云南王宫追捕的人,难道他们吃我不怕招祸上身吗?现在云南方面很平静,江南很平静,连湖南衡阳都很平静,这种平静反而使我更害怕。听说吴三桂秘密隐住衡山,那么我已经到了他的鼻子底下来了,只要他一张口伸舌一卷就可以将我咽下肚,这样更是神不知鬼不觉了。” 第61章 自作聪明了么? 想到这里他不禁打了个寒战。突然,他的目光与二小姐的目光相遇了,那是甜甜的目光,含情脉脉的,这一瞬间如天地之间亮堂了许多,温暖了许多,他又责怪了自己:“人家的确有心选婿,而我还在此拿不定主意,从此女的目光中对他是含情脉脉的,我怎么能将这么好事让给陆长子呢!” 于是他又注意陆长子来,不由叹息了一声,暗说:“这位美女对二人都有意思,那眼光在每个男人身上都会起作用,哪个男人回看她一眼也容易被迷着或勾了魂,所以每个男人都会认为此女对自己有情有意。其实,这位美丽的二小姐要在我们俩人中挑选一个丈夫,不知她的慧眼能否识英雄。瞧陆长子那沾沾自喜的样子,仿佛已被二小姐看中,仿佛就在今天可以与这位二小姐成亲拜堂了!” 胡六五想着间狠狠朝陆长子盯了一眼,这一眼使陆长子有如被马蜂叮了一下似的抽了一口冷气,慌乱中忙拿起茶杯品茶。胡六五眼中如灌了血一样,他心中明白:“我胡六五这次走不走运关系到这个陆长子,因为他可能会被二小姐看中;如今世界所有的女人都无缘无故地爱起皮包骨头的瘦高个,这太不公平太不合情理,瞧那二小姐刚才一连又看了陆长子好几眼。” 他恨陆长子了,因为他还看见陆长子在用偷情式的方法用眼瞟着二小姐,那神态似勾引似的将那有情有意的眼神送来送去。这下又把胡六五恨的目瞪嘴歪,他不由地握紧了拳头。 陆长子看的很清楚,心中骂道:“匹夫,无知无识的匹夫,你这么凶狠地看着我干嘛?哼!量你不过如此,不足为忧!”于是表情自然的很,在看二小姐时目光亲切有情,他的双眼也似勾魂似的向着她,而她接受着这种勾引的目光,这一切的神态似双方都领会了对方的意思似的没有一点的不安。这倒使胡六五不安极了,因为胡六五感觉这位二小姐已被陆长子勾魂的眼神勾住了,而且这陆长子还做出被二小姐的美丽容貌所迷住,种种暗示都是如此。 胡六五吃惊不小,忙找献情方式,见二小姐将手放在洋果果指着,却是没说话,不知是要自己吃还是请客人吃。那千般的情意和笑媚的姿态并非向着他,而是向着陆长子,他忙伸手拿了一个鲜果趁步向前,说:“小姐是不是要这鲜果?我已经替你拿了,请用……” 水仙花用媚笑的眼光对胡六五看了看,明白他的用意将洋果果接在手,一边对他说:“不必客气,你也请吃。胡老板,你来我家是贵客,该我来招呼你才是!” 胡六五对她的媚笑满意极了,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一个鲜果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水仙花见陆老板没有动手,就站起身来招呼地说:“陆老板为什么不吃洋果,这是海外来的洋果,我姐姐听说你们要来,特为你们留着。来,这个最大,给……”说着将手中的洋果递给陆长子。 陆长子自然要吃的,接过水果咬了一口,这一口如咬在胡六五身上一样,使胡六五不安极了。胡六五不安是感到了眼前的一种失败,他不能败,对于自己处于下风的情况下,他在想着主意:“怎么办,这个陆长子太可恶了,我真懊悔怎么会去结识这么一个恶人,我懊悔当初不该听陆长子的话和他做生意把何公馆得罪,听说何老板很赏识他敢顶撞崔管家,呸,我看不见得,只要我在何老板面前多讲一讲这个陆长子不是个东西,就不见得何老板会对他好,假如二小姐看中了他,而何老板记恶不把他放在眼中,岂不是陆长子要空欢喜一场,而且这好事就落在我头上了。我是个无妻无室的人,如果得不到娇人,岂不是我要人财两空。如果我得到娇人,那么陆长子就只有走。所以我不能败于陆长子之手。我得想个办法来讨好何老板,讨好二小姐。”想到这里朝陆长子投去憎恨的一眼。 陆长子很反感他,也回看了他一眼。这一眼似乎使胡六五憎恨猛增,连胸腹都装不下似的一起一伏着。他一下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见二小姐并没有反应,只见她反而低下头弄着绣帕,只得又咳嗽两声想将二小姐的目光吸引过来,但是二小姐并没有回过头去看他。 水仙花只是微笑,她似乎明白这两人都在争风吃醋起来,她不知道胡六五一下站起身是什么意思,难道他要走,如果要走就走好了,因为她不喜欢这个又黑又矮的胖子。她只是偷偷地,含着迷人的眼神又看了陆长子几眼。 这下使胡六五愤愤然了,心中说:“不行,我不能败给你陆长子,难道我还不如你陆长子。我没有必要在这里与一个女人眉来眼去的吃醋,要得到这个女人,应该从女人最弱的地方最眼浅的地方下手,要利用何老板的欢心决定二小姐的婚事,我要首先抢在第一步面见何老板!”想到此时对水仙花说:“二小姐,在下失陪,我有要事面见你爹何老板,请原谅我的失礼!”见二小姐点头后就向门外走,走了几步又回头望了陆长子一眼,心中说:“在送礼上,这下我先抢了一步,嘿嘿!” 水仙花见胡老板去了,感到胡六五还知趣,知道我不喜欢他,他只得先走了,留下这个陆老板正是我要选的人。想到还不清楚陆老板是个什么样的人,这才开口问话:“陆老板啊!”陆老板忙是应着:“哎,二小姐,你有话问我吗?” 水仙花说:“你家住在什么地方?”这使陆长子一时难以回答,吞吞吐吐地:“哦,在云南,不不,在贵州,哦,瞧我多慌乱,其实应该说老家在山海关辽东地方呢!” 水仙花一声失望地说:“哎呀,这么远!那地方不是很偏僻吗?听说,清兵就是从那地方过来的呀!” 这话使陆长子满脸臊红,仿佛自形污秽一般。水仙花见他不安,实在无话可说。这时,彩娥与一伙丫环抬来了一大盘佳果过来,因为听到他们的谈话,暗中用手推了推水仙花,帮她圆场地说了一句:“听说陆老板在湖南也有铺子,是吗?” 第62章 胜负已分? 这话使陆长子心中一惊:“哎呀!她们怎么会知道我在湖南有铺店呢!难道她们认出我是谁了吗?” 但是彩娥又说:“就是在湖南没有店铺也不是难事,比如陆老板有钱在湖南买一幢铺子不就有了铺店吗?把你的生意放在自己的店铺,生意一顺利了又可以多买几幢店铺。总之生意在自己的店铺就大吉大利!” 这话使陆长子放了心。这话也使水仙花突然记起了醉花女的叮嘱:“你看中了谁,不管是胡老板还是陆老板,你都要叫他在衡阳城内买铺子开店,有了店铺在衡阳,你就不必远嫁外乡!” 所以水仙花也顾不得因果未到前缘未述就急急地问:“你有店在湖南吗?不在湖南在衡阳其它的地方也好呀!” 陆长子又吞吞吐吐了:“没有,没有……”心中又惊道:“她们怎么紧紧追问这个,难道我真的被她们认出是谁来了?不然怎么会紧紧追问我在湖南、在衡阳的事而不放呢?” 他正想着,见二小姐又说:“你带了这么多的货,为什么不在衡阳买铺子开店呢?多买几幢铺子,再在城外买一些田地,将来也好有个家……” 听了这话,陆长子总算明白了小姐是想叫他在衡阳安家。由此可见,何公馆的人并不清楚他是谁,可见他的身份一点也没暴露。于是喜欢地说:“我是要在衡阳买店铺买田地,这些我都会有。我要在衡阳安家,在衡阳开店。” 二小姐一阵高兴说:“城里有了铺子也好做生意,我不必跟你到辽东那么远的地方去,你也不必为了我而奔来奔去的跑。今后也可以安安稳稳过日子。你什么时候买铺子,在买铺子时能不能让我去看一看?” 陆长子听二小姐说话的口气,仿佛她与他已是夫妻的名份定了似的,已是高兴的心花怒放了。彩娥已看出陆长子那份欢喜来了,一边说:“要买铺子这还不容易,我听大小姐说过,我们衡州城内的三河口码头有两家铺子要卖掉,陆老板为何不买下来?” 陆长子听了彩娥的话如获至宝,说:“买,我买,一定买下三河口码头的店铺。等下大小姐来了,我就求大小姐将店铺卖给我,或者将三河口码头的店租给我,我不瞒你们说,我是有笔大巨资,可惜这都是锡货,不是活动资金。” 彩娥故意试探性地吓他一下,说:“难道你还不如胡六五?听说胡六五除了二十几船的货还带了许多的钱。如果他也要在衡阳开店,要买铺子就比你容易的多了!” 陆长子听了这番话,心像掉进冷水一样寒颤了,心想:“我先骗她们几句再看她们有什么反应!”于是说:“这有什么难,我家中钱很多,只是二小姐不喜欢我那辽东地方。不过,我可以将辽东的资产转往衡阳城来!” 水仙花听了这话相信地笑了。陆长子在心中说:“这个二小姐原来心很单纯,为人还不老练。这就好,省的我对她防着呢!其实,我是为了躲灾避祸来到何公馆的,就是不躲灾避祸,有了何公馆这二小姐的美丽我也甘愿在此混上半辈子的。现在,我船破了,锡货暴露了,最怕的是被人认出我的身份来,没想到美丽的二小姐有意于我,从此,我做一个入继何家的上门女婿也心甘情愿了……”正想着,见醉花女一群人来了,忙站了起来。 醉花女大叫:“失陪了,失陪了,刚才在谈一笔怪帐,在查一笔怪帐。失陪了二位贵客,赔罪,赔罪!” 陆长子双手揖拱,回答着:“何罪之有,怪只怪我们吵烦了贵府上下,该赔罪的是我呢!好了,客气话我不会说,现在大小姐来了,我正可以求求大小姐,望请大小姐帮助!” 醉花女说:“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你和胡老板所需要的船只都已安排好了,我这正要问你和胡老板什么时候搬运货物到船上去?哎,怎么不见胡老板?胡老板呢?胡老板哪去了?” 水仙花正要说话被陆长子抢着说:“哦,胡六五吗?他走了,他挂念他的货,听说他又约了城中其他的老板商议租店租船的事,他说过他害怕何公馆,所以这一走以后不会再来了!” 听到这话,醉花女暗暗喜欢来,暗说:\"他们的生意做不成了,结的盟约也就分裂了,故意说:“胡老板瞧不起我们何公馆,这不要紧……” 这时,崔夫管家来了,说:“大小姐,二小姐,宴请陆老板和胡老板的酒席已定好了,是不是请陆老板和胡老板现在就去吃酒去?” 醉花女挽了水仙花,又朝陆长子做了个请的姿势说:“陆老板,今天的酒宴可是我二妹亲自邀请的哟!胡老板已去了,二小姐请的就是你一人了……” 陆长子暗自高兴,他暗自庆贺自己说:“看来,胡六五的确不如我,起码他一点也沉不住气,沉不住气的人证明洞府不深的!” 这时他见二小姐正附在大小姐耳边细语,而醉花女则头将他望了又望,面呈欢喜之颜说:“陆老板,我二妹心里有了你,还请了你的酒,看来你就要成了我们家的一员了。我们大家都高兴啊!明天我也要请你的酒了,这样的喜事,我爹爹知道了,高兴了也会要宴请你的……” 陆长子感到醉花女这番话又深了一层意思,一边客气地说:“多谢大小姐,多谢何老板,你们的待厚,我……” 醉花女笑说:“哪里是我和我爹看重你,是我二妹看中了你,看重了你……” 陆长子心中越来越明白自己被二小姐看中选为夫婿了,所以在心中原有的一点疑团也被欢喜情绪冲击的一干二净了…… 这时候崔夫来报,说:“大小姐,二小姐,胡老板又来了,请问是不是领到后花园?” 醉花女这时摇头说:“他在哪儿?他怎么又来了?” 崔夫高声地说:“这胡老板是仁义之人,这不又回来了,听说刚才是出去备办礼品。现在正在前面等你的回话呢!” 醉花女用眼睛望着水仙花,这眼神是征求这位二小姐的意见。就在这位二小姐面呈不乐之态时,醉花女忙说:“不见,不见!” 崔夫刚走出二步又回过头来说:“这位胡老板说非要见你们的!” 醉花女说:“那就让他去见我爹,由我爹打发他去了吧!” 第63章 入圈 崔管家身后跟着胡六五,一边说:“老爷子,胡老板带着贵重礼品要求见您,您是见还是不见?” 胡六五正要过去说话,但听里面何老板在骂人:“蠢东西,是贵客上门怎么不见,刚才小女灿花说胡老板有点事去一下就要回来的,叫我在此等着胡老板。怎么还不快去请!” 胡六五忙迎了过去揖拜地叫着:“何老板久仰久仰!” 何老板也迎了上来还揖:“胡老板幸会幸会!” 还是原来的那间豪华会客厅,这里没有了陆长子,连二小姐也不见了。胡六五捧着礼品站在那儿发呆,何老板明白他那怀疑的眼光,说:“胡老板,小女说你不会去的太久,说你一定会回来的,小女猜的没错,你走了,是找我的吧?来来,请坐,请坐!” 胡六五眼中的疑色加深了,不由问:“陆老板呢?难道他陆老板成了乘龙快婿了?” 何老板哈哈一笑:“哪里,哪里,小女选婿之事你又怎么知道了?难道是我的管家嘴快说了出去吗?不过,小女选婿是有此意,既然胡老板一提此事,我也就直说了,我是有为这个侄女选一个管家理财的好丈夫。我这侄女命中多难,父亲在她不满十岁时去了世,不料三年后其母又病故,留下许多家产……”说到此欲言又止。 胡老板也大笑着:“这么说,何老板一定看中了谁了?还是二小姐选中了意中人?” 何老板笑着拍着胡六五肩头:“胡老板好爽快的问话,可见胡老板是个快人快语的性格。不错,小女也看中了人,我这做叔父的也看中了人。但是细细想来,这些人都有谋取小女其家产之意,所以又犹豫不决,对所选婿之人难以定下。刚才我与众老板谈过生意回来,小女对陆老板有过评论,说此人知多识广,谈起话来口如悬河,小女对他影响虽好又感到此人言过其实,有夸夸其谈之虑……” 胡六五听到此一下站起身来,说:“在下告辞!” 这使何老板连连发问:“哎呀,胡老板为何急着走?难道是老夫说话得罪了你还是老夫有逐客之意了?” 胡六五大叫:“都不是都不是,是我自量自己的条件不如陆长子,想想看,我胡六五性格直,说话不转变拐角,我知道我比不了陆长子。陆长子身高猴瘦可谓当今女士眼中美男,我矮胖黑丑是个实实在在的人。听何老板口气连陆长子那样的美男都落了选,可见我是必输无疑!” 何老板听了哈哈大笑:“恰恰相反,我并不喜欢什么美男,我也不喜欢白脸强盗,我只喜欢实实在在的人。小女虽然喜欢陆老板,但也留下一句话来,她说如果胡老板来了请别急着走,小女说过留你吃饭,所以叫我在此守着,说婚姻大事还是叔父作主,多花点时间看看谁是家鸡谁是凤凰。现在胡老板捧着礼品站在我面前,不能不说有求亲的愿望了,有这个愿望为什么要走?婚姻之事在我老夫眼中竞争是公平的。我是个生意人,我要看的是人的生意能力,嫌钱的本领,管他什么桃花眼白脸强盗长脖鹿。侄女也是女,终身大事哪有为父辈的不亲自作主。” 这话使胡六五不禁惊喜了,心中说:“我看此人还真诚,并不装模作样,是侄女就是侄女,不在客人面前强说是女儿,该信了他!” 于是问:“今天来到贵府,一开始还真见了何老板二位美丽的女儿。想必何老板的侄女就是二小姐灿花了。那么,大小姐一定是江南闻名的醉花女了?” 何老板说:“我女正是醉花。我女醉花也见过你,她说过,胡老板为人义气,坦直可信,是个不可多的信义之人。叫我不可以亏待了你。哈哈,看来还是我大小姐眼光利害,能识人才,这陆老板和胡老板在她的眼中一比较,谁可信谁不可信一清二楚了。连我女醉花也吩咐过,如果胡老板来了一定留下宴请,说是酒待佳宾煮酒可论英雄。我认为只是初次见面就请人吃饭谓勉太急了一点,这一点我却不赞成。当然已经叫留客人,我也就不必哆嗦了。胡老板有请!” 胡六五又是一阵喜上心头,忙将礼品奉上,说:“何老板,初次相见无以孝敬,这点薄品不成敬佩之意,望请何老板笑纳!” 何老板瞥了胡六五一眼,心中惊喜:“这个胡六五果然比陆长子不同,最容易进圈……”嘴上说:“来了就好,还特地去买什么礼品呢!” 胡六五又捧上锦盒,说:“在下不才却有心攀高,但初见二小姐虽然话不多却温暖我心,这点小小礼只能寸表我动情之心。请何老板交给二小姐,能让二小姐喜欢,我就高兴。” 何老板随手打开一看,故作惊讶之言:“贵重了,贵重了,怎么会有如此重礼?据我所知,这两个黄灿灿亮晶晶带红球宝石的大手镯只有前明朝皇宫才有。” 胡六五面有得意之色,心中却说:“当然,这是潮州总兵为讨好吴三桂之妻张氏之礼,你怎么会知其中原因呢?” 见何老板将这手镯交与崔夫时,不得不开口说:“请一定交到二小姐手上……” 在一桌花样新鲜很有排场的宴席前,胡六五与何老板坐下,客套起来:“胡老板请饮此杯……我这侄女有个怪脾气,从不留人吃酒吃饭,看的出,胡老板有一些地方还是令我家侄女看的重哟!” 胡老板也举杯说:“何老板举杯,来来,我敬你一杯……今日何老板相陪,二小姐姐宴请,此情深重,胡某何人,敢不领你们厚情美意。今日我要与你一醉方休!” 一连几杯酒后反而引起胡六五一些疑问,他带着疑团重重的眼光看看周围,顾虑地举起杯来说:“何老板,在下来衡阳,本是久仰你的名声来做生意,我有许多的烟叶、许多的茶叶和棉花及丝织绸缎卖与你,而我却在洞庭湖里待着不敢来见你,其原因是什么?” 何老板笑着问:“那的确又为了什么?” 第64章 两面 胡六五却收了笑容严肃认真地说:“是我怕你!” 何老板不由惊睁双眼:“怕我?我有什么好怕!”然后又心虚地哈哈大笑:“胡老板,我们才喝几杯酒你就醉了,说起酒话来了,还说一醉方休,可是这酒才上几杯你就醉了……” 胡六五很坚决地摇了摇手,说:“何老板别说笑,我讲话是认真的。是的,我怕你,我有三怕:第一,我久闻醉花小姐美名,我想求婚,但怕你不允逐我出门。第二怕是何公馆威如虎口,我怕我的生意不成反被你们吃掉。第三怕是我要欠你的帐,而你不让我欠。没想到福从天降,何公馆有二位美丽小姐,现在我知道何公馆就是不嫁大小姐,可是二小姐却要嫁,这正让我有缘撞上,也感谢你老板看的起胡六五才有我和你在此欢聚饮酒。所以第一怕没有了,变成了第一喜欢。当我在胆颤心惊来到何公馆后才知道何公馆仁义可佳;这里生意平等并不以大欺小,这里重情重义,助人为乐,在我生意落难、船毁货损的时候,是何公馆出来帮我助我,可见何老板德高望重。只是我提到一个‘欠’账的生意没有被崔管家接受,这也实在怪不得谁。当时我之想法是来一趟衡阳不容易,我的货船一旦卸空而不带那么多的锡回去就白白浪费了时间及运输,我因为以茶叶烟叶及我所带之货来换你的锡货,论起价来一船茶叶烟叶换不了一船锡,那么论价而言,我就要欠你的账了。所以我想叫你让我欠,这个欠字是非常不放心的,别说我与崔管家初次见面,就是老朋友也害怕这个欠字。前次岳阳洞庭湖迎宾楼上酒宴之时,我不该与你的管家说话时打了个埋伏。其实,我并不欠你的账,我所带的金银很多,还有一船的山珍奇药,这些都可以抵住你的‘欠’字。怪只怪陆老板那人没读多少书却是一身的酸臭官味直冒,说话不看佛面也不看僧面得罪了何公馆,请何老板大人大量不记小人之过失,也就一同原谅了我和他吧!听说,不,是他自己与我说过,家中妻儿老少一大群,连小妾也有十几个,虽是抢了你我生意的话,终究是为了养家糊口并无大毒大恶之意的,定个罪名只是不识好歹罢了!” 何老板听着听着暗暗发笑,心中说:“这家伙先是试探性地恐吓我,接着大拍我的马屁,再就是损别人贬低别人!” 嘴上说:“胡老板快人快语我最爱听也喜欢听。只不过对于陆老板这人也没什么不对,做生意本来就是你争我夺的,谁不图个红利。再说我家大业大何必在乎他抢去的那点小生意。如今,你我都是自己人了,你与他的生意如同与我做生意一样的,不必记在心上。” 说话间,彩娥进来,手托着两个菜碟。她将两个菜碟摆在胡六五面前,说:“刚才二小姐接了胡老板的礼品很是喜欢,已经戴在手上,特地下厨亲手做了两个家乡名菜:薰鱼块和薰鹅块。叫胡老板多吃几杯,别客气了!” 胡老板听了高兴的不得了,却没有敢动筷子。何老板却挟了一块薰鱼和一块薰鹅放在胡六五的盘子里,说:“这是我祖上衡州城的名菜。湖南衡城自古到今又名雁城,就是说我们这里雁多。为什么雁多,因为衡州城有一条蒸水河、一条耒河、一条潇湘河,这三条河一涨水就水漫城外二百多里,特别是蒸水河湾多滩多沼泽多;这次涨水没退完,下次涨水又满。年年如此,使蒸水河成了漫漫一片沼泽浅水湖,位于衡城之西,人们称之为西湖。这里草肥鱼多,人们又叫蒸水河为草河。鱼是大雁的食物,水草也是雁鹅的好食料。古往今来,每年秋季大雁成群结队飞往衡州,也就停留衡州西湖之首的山头,久而久之那山被古代人称之为廻雁峰。过去,雁和鱼使我们衡阳人年年鱼肥雁肥,收获太多了,也为了长期保存这些雁肉和鱼肉就发明了薰制烹饪。所以,这道菜是我们何公馆祖上传到现在的菜。平常时候何公馆不用这首菜待客,要每到大年团圆或女婿儿媳初次相聚才用这道上品佳菜。你不如亲口尝尝,看味道如何?” 胡六五挟了一块黄熏鹅腿肉放在嘴里,说:“不错,果然味道奇特!谢谢二小姐如此美意深情!只是我有点不习惯……” 何老板说:“难道你还不明白?此菜只有家里人才可以享受,也只有在大年大节中家中大庆团聚之时才用此菜。难道胡老板还不明白小女的意思吗?当然,小女也在利用此道佳肴试探我,是问我同不同意她的亲事,也告诉我她对你有点意思。当然,有胡老板这样的人品和家财,我还有什么可说。胡老板你可得领二小姐的情吃好喝醉哟!” 胡六五这下却不知说什么好,只是红着脸说:“一定,一定,我一定要吃好喝醉!” 彩娥瞟了他一眼,见他真有些感动之色,也就去了。 胡六五的确感动起来,但还不放心又进一步试探何老板说:“陆老板所带的货的确是上等的好锡,我也不与他做生意,不能为这种小利损了何老板的锡货名声,我将这里的货都让给你做!” 何老板听了像是很吃惊,连连摇头说:“使不得,使不得!无论如何也使不得!我何某虽然与你结亲结义,岂可贪你小利。你与陆长子初结信义,也不可为了其它原因而失信义!望胡老板三思,千万别提此话,若再提此话,我要离席去了。我这人一向不愿拆人家的台,如果与你成交生意又与你结亲,这不是留下话柄让人背后谴责我吗?” 胡六五听此番责备也真的怔住了,见何老板脸上有愠色,心想:“如今却糟了,我的货给何老板,何老板又不要,与陆长子做生意也不行了,他一定会为二小姐的原因而恨我的。其实,我也不想再理他,看来我只有租船运走这些货物了。可是我的货许多都受了潮,耽搁久了又会坏掉,不如就以结亲结义的名义求一求何老板租一些店铺给我卖货……” 想着,只有明说了:“实不瞒何老板,我也不想与陆老板做生意了。我认为此人又奸又滑,不如早散了伙好!” 第65章 竞争 何老板又故作吃惊地说:“怎么可以?你的货不卖与他,只怕受潮的都会坏掉,那可是一大笔巨资哟!再者,就是你租了船,只怕受潮的货也不宜上船。租店比租船好,可以设法补救。不过,也不好怎么补救……” 胡六五不勉有些着急:“你的话怎么说到一半就不说了,要紧的地方你又不说,这叫我怎么办。你知道我的那些浸水的货不救出来,那就都会废坏丢掉的。不如我说直话吧,我将这些潮湿的货送给您吧,你拿了分给做工的人,也可以作为一笔工资……” 何老板听了这话却叫了起来,生气地说:“这像什么话?你把我何某人看成什么人了?我何某人做事从不乘人之危的,收了你的这些货却要坏了我的名声的!” 胡六五见何老板生气,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叹息了一声,似有自认倒霉的样子。 两人沉默了一会,何老板像下了决心,说:“这样吧,你的那些潮湿货都送到我的烤烟房去,我让伙计帮你小火烘烤。”说到这又有些后悔:“你的货多,可能要烤上几天几夜,我的烟叶烘烤房的事就要停上几天几夜了!” 胡六五听了这番话眼睛一亮,喜出望外地:“真的,我怎么没有想到这方面去。何老板,烟草烘烤房这些天的工资由我发给烤烟工人。还有加工费都由我出,我还赔偿这些天的由烘干房停烤烟叶而造成的损失”。 何老板咂着舌头,说:“都是亲戚了,怎么非要算的这么仔细呢?都免了吧!” 胡六五仿佛有些过意不去:“怎么说这话,我感激还感激不尽,怎么好叫何老板白白赔了我许多。何老板,我现在才知道你为人大义。我还有一个请求,不知何老板肯不肯给我帮助?” 何老板又惊了似的说:“什么事?你只管说嘛,只要我这里有,可以帮助的,我何某一定帮你!” 胡六五用悄声细语:“我不租船了,您替我想想,我租船还不如租店。您老替我想,请让我租几间店,我就借您老的威名落地生意了,我要开铺坐店,怎样?” 何老板一副惊愕的样子,沉默了许久并没有开口。 胡六五见他为难的样子,心中凉了半截,暗想:“看来,真正要帮的大事却帮不上了!” 一会儿,何老板说:“南门街有几间空铺子,我是搬空出来做海货用的,如今你要用,我只得另外再替自己设法了。那些铺子就都租给你!” 胡六五听了好高兴,仿佛压在心中一块大石头现在已被挪开一般,长长舒了一口大气:“何老板,您的大恩大德……” 话说到此却被何老板止住了。何老板摇摇手说:“说什么感激话呢!我这是看在我二小姐的面子情份上才租给你的。说感激话太见外了。这样吧,你的货不能在库房里久放,放久了都要霉坏的。潮湿的货送往我的烘烤房去,我叫崔夫把所有的烘干房都空出来让你用。你的那些没浸水的好货都进南门街的那些店铺去,人手不够搬货,我这就叫伙计赶马车去帮你运货。还有其它的大事今天不宜说了,先住下店再说,等一切事都稳定了,再说话不迟。如果不是看在我这二小姐这层关系上,也谈不上什么帮助的!” 胡六五虽然粗鲁,但这话还是听明了,意思是说:“婚姻大事等到他的货和店都开张顺利了再说。”这话像给他个定心丸吃一样,胡六五安心了。 现在到是何老板替胡老板着急了,说:“我们还在这里说长议短干什么,该去抢救你那些要霉坏的潮湿货物了,该抢救就抢救,现在的酒也不必喝了,来日方长,先运货进店要紧!”说着朝外喊了一声:“崔管家!” 崔夫进来问:“崔夫在,老爷子有什么吩咐吗?” 何老板指着胡六五说:“你带胡老板去写一张租据契文,我们南城街上几间铺店都租给胡老板。写好契文就让胡老板签好字印上手摸,你就领着伙计为胡老板运货进店,湿货进烘干房!” 当胡六五与崔夫去了后,彩娥又将胡六五送来的礼品揣上来,说:“礼品都在这儿,请老爷子查验!” 何老板说:“都看过了,你现在可以将这些礼品送往里面去,让大小姐和二小姐看看。更主要的是让那个酒醉饭饱的陆长子看看,让他知道人家胡六五已经送来了许多贵重礼品,让他明白胡六五已在抢这桩亲了!” 彩娥捧着礼品来到花园。这时,陆长子用过酒饭正被水仙花和醉花女邀请到了花园游玩。 当彩娥看见醉花女时,未说话时眼光却是迅速朝醉花女一递。醉花女已从这种眼光中看出爹已把胡六五搞定了。她洞悉一切,自然明白地一笑。看了看礼品又朝彩娥微微一点头。 彩娥见她有暗示就将礼品捧到水仙花面前,说:“二小姐,你说有不有意思,才一会儿,又不知什么原因,胡老板就给你送上大礼来了,慌的老爷子忙叫摆酒邀请了他。其实,老爷子不知道二小姐的心意,见胡老板送了礼来还以为是二小姐答应了胡老板的亲事呢!现在老爷子一边与胡六五饮酒,一边叫我将礼品给你送来。小姐看过礼品后就说话,老爷子还等小姐回话呢!” 水仙花一想起那个胡矮子心里就不喜欢,说:“谁叫他送礼给我的,我可没跟他说什么。不信?有陆老板在场嘛!”看了陆长子一眼,撒娇说:“你说话,你说话嘛!嗨,这事怎么让胡老板先抢了一步,从这事一开始就应该是陆老板先送礼才是。可是,可是你却到现在还没有表示。你也应给我送上一份礼,让丫环送到爹的面前,送到胡六五的面前,就可以堵了爹的嘴,灭了胡六五的梦,为什么要让他胡六五抢了个先呢!” 陆长子的确不安起来,他暗暗骂胡六五:“胡矮子呀胡矮子!你真笨,笨到了家。才与人家姑娘相见,人家姑娘又没当面提出什么婚事亲事来,你就送什么礼!” 但听到二小姐在闹:“我不要,我不要,给我退回去!”陆长子心头又一热,暗想:“看来,二小姐一片心思不在胡六五身上,却是在我的身上呢!”这么想着,也说:“彩娥,将礼品退回去,别让小姐不安!” 第66章 送礼 彩娥正要转身去时,醉花女却说:“哟!是什么东西呀?二妹,能让我们看看是什么礼品吗?” 水仙花站起身来揭盒盖,一边说:“看看就看看呗,想必他胡矮子能有什么好东西……”说着已打开匣子,同时她也张口惊呆了,原来匣子里是一对灿灿发光的大手镯,两个手镯满是宝石,还有一个铂金项圈却满是钻石相拼成图,让人见了夺目生辉。把那些丫环们都惊的“呀!”出了声。 陆长子却是一下跌坐椅上,心中直叫苦:“该死,该死,该死的胡六五送这么贵重礼物。其实他有什么贵重礼物,这些贵重礼物都是潮州总兵刘进忠送给亲王的。这个该死的胡六五他盗了金银和珍宝乱送人,反正不是他本人的,他当然不心痛。这个该死的胡六五跟我抢亲来了,我可没有这么贵重礼物在身边,这叫我怎么办,在这二位小姐面前叫我也不好为人了。 其实,这礼品一上来,不管它贵重还是微不足道,也就让我输了一着,一是让小姐们看出我小气,再就是看我穷。如此一比我就寒酸不堪了。其实,她们哪里知道我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这时正在自责间,抬头却看见醉花女正在观察他,那神态有着审询的意思,他在这种目光中又升起了一个疑团:“不,不不,我才不去与胡六五争着花钱呢?比什么输赢嘛,该滑还得滑一点。再者,他们谁也没有当着我的面提过二小姐的婚姻之事,为什么花这不必花的钱。哼,胡六五送两个宝石金镯和一个钻石项圈又算得了什么,王宫中有的是珍宝……我,唉……瞧醉花女对我失望的样子,灿花二小姐心中难受的样子,我不如就将我的真实身份告诉她们俩;我不比他胡六五差的!哎呀呀,我好糊涂,我的身份不能说,不能说,我就让她们认为我小气好了。”想着间闭上眼,什么也不看。 醉花女一边与水仙花在欣赏这些首饰,一边暗中瞟了陆长子几眼,心中说:“这人不比胡六五,他果然比胡六五奸滑的多!” 于是故意推了水仙花一把,指指陆长子。水仙花这才记起了陆长子,同时回头一望,仿佛已看出陆长子满不在乎的样子。 醉花女已明白陆长子故作不在乎之态,于是也说:“妹妹,这算得了什么呀!” 水仙花忙将目光从金镯上收回,将金镯和宝石项圈递给彩娥,说:“姐姐,这算怎么回事呀!姐姐看着办吧!” 醉花女说:“礼品虽贵重,我们二小姐不能收,彩娥你还是告诉我爹将此物退回给胡老板。告诉他,我们二小姐选的是人才,不在乎礼品的贵重。实话说,我们何公馆金银无数,珍宝车载,不说别的生意,光是装粮食的船去江苏杭州也是千船万帆的。如今,矿山无人管理,假如有一奇才能替我管好矿山,再开出的矿物就是财富。我们重视的是人才不是区区微礼!” 彩娥知这话是说与陆长子听的,彩娥怎么会不知道转变,忙说:“我这就退礼回去,我将小姐的话告诉老爷子就是了!”说着揣起礼品盒朝外就走。 醉花女似有些苦恼的样子,拍着前额思索着,说:“你慢着走,我先问你,这些礼品只怕我爹已见过了?” 彩娥当然明白这问话之意,故意点点着:“老爷子还真看过这些礼品了,很高兴呢!” 醉花女说:“好在没有立刻将礼品退回去。只是不知我爹是什么想法,这突然匆匆将礼品退去使我爹的面子不好受,只怕恼了我爹的性子!” 这话分明是告诉陆老板,意思是说:“妹妹婚姻由我爹作主,只怕爹爹是看上了胡老板!”陆长子怎能不明白这话意思了,不由心惊,暗暗着急起来。 彩娥只得又问水仙花:“二小姐,这礼品怎么办?” 水仙花心里喜欢这副大金镯和大项圈,没想到姐姐叫着要退回去,心中有些不悦。现在又见姐姐不让礼品回去,忙说:“选配丈夫之时不宜退礼,退礼客人会见怪的,不如先将礼品送到我的房中去,然后我再与爹说说,让爹明白我心中喜欢了谁后,再将礼品退回去!” 醉花女说:“也好,好歹听候我爹的话吧!” 这话让陆长子又是一阵的惊慌,如果让何老板去判决此事和选择人,他在礼节上输了一着。何老板已叫收礼,这就表示胡六五已被何老板选中。现在的胡六五以礼义之势抢先一脚迈进了何公馆,而自己却还在思前想后无所表示。想到自己首先不被何老板看中不勉有些害怕起来。 醉花女将他的动态表情看在眼中,故意自语:“我爹怎么这么不会看人?怎么也不过来与我们商量就收了人家的礼。这婚姻大事是父母作主,只是不知爹爹答应了什么没有?如果是爹选了胡老板,妹妹,你可千万别同意!”陆长子知道醉花女帮他说话,知道她的心在他这一边,所以心中又怕又惊又激动。为了掩盖他这些情绪,他忙伸手揣起一个玉茶壶作喝水之态,手却如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醉花女暗暗推了水仙花,水仙花见他如此颤抖,吃了一惊,她以为醉花女推她的意思是怕陆老板摔坏价值连城的绿玉壶,忙伸手替他握着。这一握着手,也就一刹那间,陆长子感到二小姐那白嫩的手是那样柔软温暖,醉花女也用手臂扶住他的肩,这使他一下又镇定下来,他看了水仙花和醉花女一眼,心中说:“瞧醉花女那担心的神态,还有这二小姐,她们如此关心我。唉,她们为什么都关心我?似有情又有意,我真愿将她们姐妹俩都娶来为妻。如果这两个女人只能由我娶一个,我并不要娶灿花二小姐,我要娶醉花大小姐。可是何公馆只嫁灿花二小姐,而且胡六五还抢先了一步。不,不不,我要行动起来,她们俩应该都属于我的。现在,她们俩的心都在我这一边,有了她们的心,我就能把握住她们和我的婚姻。” 想到这儿,他就让二小姐握着他的手,让大小姐的手臂扶着他的肩,他尽情地饮过茶。放下绿玉茶壶时手臂无意撞了醉花女的胸,他的目光里分明看见大小姐那秀丽的脸上泛起两朵红晕,眼波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那是喜欢上了他。陆长子心头一麻…… 第67章 租出去了?! 此时,水仙花却用怜悯的口气问:“好好的,怎么手脚发抖,莫不是酒醉了?姐姐,我们扶陆老板去那边亭阁坐坐去!” 陆长子听了这话,又感到二小姐那体贴的温情。 水仙花正用手去扶他,在与他握住手时,一股暖流顺着手掌流入了他的心。他不停地左顾右盼,心中喜欢二小姐的娇媚,大小姐的风采。他在心中说:“我怕什么胡六五,只要这二位美人的心向着我,我就能得到一切!” 于是骂起胡六五来:“二位小姐,等会儿你们让我去见何老板,我不妨告诉一下这个胡六五是个什么人。这个胡六五是个非常利害的人,他说他本已娶了两妻,休了两妻。娶了三妾却死了三妾,都是让他折磨的。如今又来送礼收买人心,这种一反一复的小人终不可信!” 醉花女见他说话时,牙腮帮上一阵痉挛,显然是恨的咬牙切齿了。 一会儿,陆长子似下了决心,说:“我决不会与他做生意。我要将我的全部锡货作礼送与何老板,送给二位小姐,送给何公馆!” 醉花女连连退开几步,说:“不,不可以,你别忙,现在的事只是才开始。不对,还没有开始呢。我们又何必收你的全部锡货作什么礼呢?如果是这样,人家以后会怎么讲我们何公馆,只怕惹了闲话,婚姻之事就要搁到一边去了。再者,何公馆嫁的是二小姐,说什么礼品送给二位小姐,这不是乱说吗?”陆长子见醉花女这般说话了,不但不恼,反而放了心,说:“好吧!你不必在意,这送送礼只是在于心意。在二小姐的大事上,我也只能做做心意上的表示,只要二小姐喜欢。不瞒二位小姐说,我身上佩带一件小小的东西,就让它来作礼送与二小姐了。” 说着撩衣解下块美玉,说:“我家祖上有朱元璋洪武太祖亲戴的玉佩,后由崇祯皇帝所赐,虽是小小的一块玉佩,却也名贵,二小姐不嫌厌它就请收下!” 水仙花到底年轻,对玉佩所刻的字并不明白,只当是陆老板祖上在明代做过高官,玉佩上所刻的字只不过是封赐的官名罢了,因而也就不曾想到这个陆老板与吴三桂是什么联系了。就是想到,也只以为陆老板与云南王宫一些什么管仓库的官有些生意上的往来而已。所以,将玉佩又递与陆长子。 醉花女看了这玉佩,心中惊道:“大明开国皇帝是有一块玉佩,传到崇祯皇帝赏给了吴三桂。那是吴三桂镇守山海关有功,在回京面圣时,崇祯一高兴随手从自己身上摘下赏给了吴三桂。难道此人是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璠?” 想到此忙从陆长子手中拿过玉佩交给水仙花,说:“这是大明皇帝代代相传之宝,已是极贵之礼,妹妹怎么拒此重礼,快收下,快收下!”心中说:“不管此人是谁,有了此物就可以查查此人的身份。但是贺金声总是说这个陆长子是吴世璠,我也是半信半疑,现在这个人又更进一步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吴世璠?当然愿他不是吴世璠,如果是吴世璠也不可能这么没出息地围困在洞庭湖,也许是吴世璠的部下或亲信,这次盗了锡也就盗了这块玉。不是说吴世璠一同与锡被强盗打窃了,说不定吴世璠已死,玉佩落于此人之手,看来此事得慢慢地查了。” 陆长子见醉花女收了玉佩,一高兴又说:“我这次运货花费很大,除了货,身上并无多余的钱办事,我想将锡货卖给你们何公馆,价钱我还准备在与胡六五商议的价码下降些给你们。如何,大小姐?” 醉花女已派人把他的管事人问过了,知道他的钱只够那些伙计和船工开发饭钱,连工钱都成问题。所以知道他卖货换钱却是真的。 于是说:“怎么可以呢?你原与胡老板合伙不应该拆台散伙的。难道我今天请了你们来是为了拆你们的台吗?再说别人知道会说我何公馆的坏话的!我何公馆不是见利忘义的那种小人。” 陆老板怀着对胡六五的妒恨说:“你不买我的货,我也不会与胡六五合伙了。我就是要把我的货放在衡阳城里来卖,何小姐,你给我租些铺子,我就做租店卖货的生意了,好吗?” 醉花女说:“货放铺店买卖好是好,只是租铺店的事是我爹在管。你不必着急,你的货是热货,没有人不要的,卖起来一定走俏。我还真想帮你租到店呢!”于是对走来的彩娥说:“还得回去见老爷子……” 彩娥见问忙说:“老爷子与胡老板出去了。小姐有什么事?” 醉花女说:“老爷子出去了,你就去见崔管家,叫崔管家把南城门街的那些铺店都租给陆老板!” 彩娥应了一声:“是!”匆匆去了,不一会儿又匆匆来了说:“大小姐,二小姐,那些铺子都租了出去了!” 醉花女急问:“你说什么?什么时候租出去的?我怎么不知道?谁租去了?我要叫他退回来!” 彩娥说:“城南门铺店都进了货,是老爷子让胡老板租了,写了契约立了文,说是明天一早开市呢!” 这话如晴天劈雷把陆老板惊的直哆嗦:“这……这可能吗?才不到一天的时间还进了货,就算他租了城南门街上铺子,能这么快就进了货吗?我不信,我真想去看看他胡六五有三头六臂!”心中却咕噜:“这么说,胡六五要与我散伙拆台了!” 但他这话没说出口却让醉花女说了,她似有些不平:“这么说,胡六五是要与你散伙拆台了?这么不讲信誉的人真可耻!我最恨这样的人,难道陆老板就不想去找他说说理!” 陆长子心中说:“对,我就借此由头,借醉花女刚才说这话的意思出去看看,什么胡六五租了铺子,只有我亲自到了南城门街上看了真实事后才能相信!”嘴上说:“大小姐说的对,我是该去找他评个理,不然反让他耍了我后还说乖巧话!”说着走了几步又回头说:“两位小姐,我去去就来,一定来的!说话不儿戏我一定来的!” 醉花女说:“你去说他一顿,应该去的,看他胡六五怎么回答你!我们在这儿等你回来!”回头对一个家奴说:“备马,你领几人陪着陆老板去,再陪陆老板回来,别让胡六五动手打了陆老板!” 第68章 真租出去了 陆长子心中发笑:“他胡矮子敢打我?他有这种能耐吗?就算他也学了三脚猫的功夫,可他也不是我的对手呀!” 心中虽这么说,但心中却是感激醉花女对他的关心,不由心又贴近了醉花女。当他骑着马匆匆来到城南门口。果然,南门街上几家铺子前堆满了货物。这情景令陆长子吃惊不小,眼前的事实不得不信。这也使陆长子对何公馆所存的那点点的疑影都消失了,他现在不是防着何公馆了,却将心中的不快对胡六五发泄出来了。 他朝胡六五质问:“胡老板,你无缘无故又拆了我们盟约,难道我们的生意就不做了吗?” 胡六五一脸的不悦,说:“这生意还做得成吗?我的货全湿了,你要吗?如果你要,我卖给你,价钱依旧是原来商议好的价,我一分钱也不减。你的锡货我却不要了,我不准备回潮州了,我要在这里生根开花,安家乐业这衡阳城了!” 陆长子闹道:“干嘛你毁约?你毁约该出我百分之二的赔偿!” 胡六五说:“说赔偿,你还得赔偿我呢!你说中秋节的第二天互换货,可是你并没有换,这不是明摆着你先毁约吗?你的船要修一二个月,难道为了你的一句空话将我的货烂掉不成?再说,我与你并无字据契约可见,只是一句空话白话,谈不上什么毁约!” 陆老板听了这话的确又奈他不何了,因为什么契约契文也没写,只气的闹道:“你反悔!你毁约!虽然没写文立据,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大丈夫说话怎可反悔!” 胡六五连连摇手:“丈夫说话不悔,生意上却是失利更悔,听你以前对我说话的口气,好豪帅,好像你就是平西亲王之孙的心腹似的。现在,我站着的地面不正是平西亲王有势力在此的地盘吗?你为什么不动用他们的武力来抓我呢?不过,现在你我都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别无事找事烦了吧!” 这话使陆长子虽烦恼,但心中却说:“说的对,我的确成了泥菩萨了。对这胡六五是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只怕闹的大了被王宫中的人看见了我,再说打了人又引了官司,岂不露了馅吗?如在以往,我怎得饶了这匹夫,今天到了这田步还得忍忍,不值得与这匹夫计较!”嘴上说:“你这是害苦了我!” 胡六五得理不让人,摆出一副无癞的样子卷袖迎了上去:“我害苦了你什么?我什么时候害过你,你的船漏水,我的船也漏水,不都一样吗?你别火气冲天,你有本事找何老板去,让他也看中了你,叫他租房租店给你嘛!” 陆老板已听明白胡六五的话,意思是说他无能力,没本事,被何老板看不起,被何老板看不中,被二小姐看不上眼,气恼说:“哼,我难道还不如你胡六五吗?你被何老板看中了吗?还不见得吧!你能租到这几间铺店就了不起了,我一定租的铺店比你租的店好,市面比你的南门街还要热闹。你这么不守信的人,我本可以一掌打死你,却又不能解我心中的恨。我还是先让你见见我真正的能耐,还是留着你的命看一看我租的店比你租的店还要好吧!” 现在陆长子更明白何老板并无谋夺别人财货之心,后悔自己疑心重重误了许多好事,让胡矮子在租店上抢了先,怕只怕胡矮子在婚姻上也抢了先。只得又急急回到何公馆找到醉花女和二小姐诉说委屈,将胡六五不守盟约的事添油加醋地说了,只求大小姐和二小姐设法为他找店铺。 没想到醉花女听了他这些话反而不悦地说:“真没想到你和胡六五闹到这般地步,你们好好地结了盟却无缘无故又拆了盟,这哪是做生意人的心怀。你和胡六五的事我也不便多说,以后我们不管是亲家还是仇家,做什么事都得立个契文画个押才能放了心,免的后来多烦恼。这样做是不能让旁人说我家的坏话,我何公馆名气大的很,被各方人视为君子仁义之家。我们做生意情愿自己吃亏也不负约拆盟的,更不拆别人的台!” 这番话说的陆长子脸色由红转白很是愧意,似有无地自容之感了。 一旁的水仙花见了过意不去,说:“姐姐,你少说几句吧!你说的是胡六五又不是说他,可陆老板却面子上不好受。现在陆老板的货卖给我们,我们不要,胡六五又与他拆了盟,他总得做买卖,你就快想法给他租几间店铺吧!” 醉花女这才大悟地说:“瞧我说的这么多了你才提醒我。嘻嘻……陆老板,对不起了,我的话不完全说你。当然,你已与胡六五拆了盟,可是不能因拆了盟就不做生意,现在的办法只有租店来做生意了。可是我们家的这些店都空不出来,所有的店铺都在做生意。我爹对铺店从不肯关门让给别人家租的,因为这不合算。有的店一天要赚许多的钱,比起租出去要嫌钱多,所以我爹把租出去的店看的总是不合算!陆老板不如去别人家去租店如何?等我们以后有了空铺再让你吧!” 陆长子苦笑了,说:“能租到别人的店我还不租来吗?可就是没人肯租给我呀!你家和我家今后都要成为要好的亲朋好友,你家不租店给我谁会租店给我呢!” 醉花女嘲意地瞟了他一眼,又望着水仙花笑了,马上又为难地说:“陆老板,你又来了这种话,不是我能做的了主,家有爹爹主事,我们做晚辈的不好办事呀!唉,也实在没有空闲的铺店呀!” 陆长子似乎感到自己已是何家的人了,有些不服气地说:“这就奇了,我租就租不到,可胡六五一连租了许多的店,你爹不是也租给他了!” 水仙花怎会明白醉花女的用意,还真以为姐姐不肯帮他们,也在一旁说:“姐姐,你替我们想想法子吧!” 第69章 找地方 醉花女心里暗笑,嘴上却说:“有什么法子可想呀!人家胡六五与老爹爹租的,又写了契文立了据,哪还能让他退租呢!这会儿我又看了契文,这个胡六五出的租金很高,又是个天天必交租金的契文。立这个文据就得天天必交,如不按天天交就得罚的。” 水仙花似有些生气了:“姐姐,你也真是的,连我求你,你都不肯设法帮我。如果我有铺子和店,我决不求你!” 醉花女听了这话并不生气,反而高兴地一拍手说:“对呀!你的铺子吗?是了,码头街上的铺子,爹说以后都得归你所有。到那时都可以由你了。只是现在还不行,名不正,言不顺,还没有到那一步,就不是你的。不过这使我到记起了码头街西门街有两间阔气的空铺子,那是两间被装饰好的门面。一个广州朋友从彝人王爷手中买来的,这位广州朋友要在衡阳城搞一个销货店,可是因亲王爷不放卡,使他的货进不来。最近那朋友来了一封信,说是此二间店无货供应,请我爹将它租出去。现在不知是否租了出去,我得去问问爹!”回头对彩娥说:“你去见老爷子,问一问西门街上那两间空铺店租出去了没有?告诉老爷子,说陆老板要租!” 彩娥去了一会儿又回来,手中拿了一张契文,说:“大小姐,西门街的铺子也卖了,这是契文。” 陆长子忙抢在手,将契文仔细看了一遍,确实知道铺店和地盘都卖了,很是失望。 彩娥又说:“这买铺店的老板说,他去了云南,只留着一个家人看店,原准备从云南贵州运出大批药材来衡阳,因为赌钱输了,无钱买货,这会儿不会回来,如果有人要租铺子,可以租给他。只是要按他的规矩办事!” 醉花女说:“他的规矩是什么?” 彩娥说:“这里还有一封信,是对租店方面事项的吩咐!”说着又递上信。 陆长子又急着抢在手,看着信说:“租金每天四十吊钱,两间铺面却要八十吊钱了。还要租金天天必交,还要立契立据,如果不天天交,超过一天就按翻番倍罚。租金由他的家人天天收。两位小姐,你看怎么样?” 醉花女说:“这个老板用这种办法是怕租店人拖欠租金而立此规矩的。我们衡阳以前也没这个规矩,只是后来流行逃债,租了店的不交租金连夜逃的太多,使出租者太亏。所以后来租店都要交一年的租金或押金。也有没到期而退不了押金的,后果就干脆住一天收一天的钱,于是就成了天天必交的契约。所以,天天必交就不能有拖欠了,超过一天就得按翻番倍罚。陆老板,我看你不是这种爱麻烦的人,就不必租什么店铺了,我有许多伙计,我选一些身强力壮的给你,你就叫这些人挑着锡器挨家挨户去卖,或在街上摆几个摊子卖锡。” 陆长子首先惊大了眼睛,然后又笑了:“笑话,我怎么肯去摆摊呢?这种小卖小买的把戏是小贩们干的,我陆老板是什么身份的人,岂可失了身份呢?不,我可不去摆摊,我还是租店。这种天天算、天天必交的把戏我也叫人干过,只是租店人不拖欠租金罢了。谁都知道这种东西的利害,只要天天交清租钱就没有什么可怕的。” 水仙花听了说:“什么罚?还有这种什么翻番倍罚我不懂了,不妨我拿一个月三十天来作算术:第一天拖欠是十分钱,第二天是二十分钱,第三天是四十分钱,第四天是八十分钱,如此拖欠了不得了。是不是这样算的?” 陆长子笑说:“你说的是一天欠交就变的大了,其实一个月三十天都没交,那就是每一个欠交日都在变大。开始的一天二天还没什么,越往后就越大,到了一月三十天就得把命赔上杀了也还不了这翻番倍罚的!” 水仙花忙说:“陆老板,我劝你还是不必租这种店了!你不如把一个月的租金或一年的租金都交了,省的麻烦。再者,姐姐也不必太认真,自己家里人替别人办事,哪有那么认真罚自己人呢!” 陆长子笑:“把租金一年都交完,这也不行,这位大老板是个怪人,他信上说的清楚,如果一个月一次交完,他不干,只同意天天必交,如不按他的意思办,他不肯出租店。当然,这种办法只是叫租店人不敢欠租钱的。而我租了,每天必交,决不拖欠人家的债的。” 醉花女说:“妹妹不必担心,我就叫崔管家每天记住这事,叫崔夫天天带着店主的家人到陆老板那里来收店租,决不误此事的。再说陆老板也不是糊涂人,他做生意也不可能拖欠人家的债,这一点我到不担心。担心的是西门街上都是卖锡货、铅货、铜货和铁货的生意。而且这些铺子又都是我们家的多,外面人的铺店又不多,只怕日后买卖价钱不相等,会坏了陆老板的生意。陆老板,你还是思虑周全为上策。” 陆长子在那儿沉思了一会儿,点头应允,说:“我的货是上上的好货,好质量的货不怕卖不出的,就是十分困难,每天的房金租钱还是收得回来的!还是交的起这天天必交的租金的。请小姐不要为我担心了!” 这时,崔夫进来了,手中拿着契文说:“大小姐,是谁要租王三的铺店呀?这王三老板是个极难说话的人,如果不是老爷答应了这租房的事,我才不去管他的事呢!” 陆长子说:“这位铺店主人姓王吗?” 醉花女说:“我爹这位朋友姓王名三,与我爹交情其实也只是一般,只是这人有些泼皮的性情,又一味地讨好我爹。所以,对这样人的事还是认真一些好,糊涂不得的。我们都替朋友办事就不能偏心,办事只看契文字据,崔管家你替王老板和陆老板作契文公证人,写好契据,与王三的家人签过字,日后还麻烦你每天带着王三的家人去陆老板那儿收租店钱,必须天天去收,只怕陆老板事多不记得交了,或外出办事而误了交店租。总之,不管他在与不在家,你都得每天带王三的家人去收租金。将每天的必交手续办好,记在帐上,并不要误了双方的利益!” 第70章 机会? 崔夫说:“大小姐请放心,交给了我的事,我一定照办,一定办好,决不误了双方之信托!陆老板,你请在这里押字签名和按手印吧!” 陆长子将契文看了一遍,说:“哎哟,这契据已印了衡阳税收官府之大印了,这么说,我在这上面签名按了手印就是租店生效了!” 崔夫说:“对,王三老板与官府相好,动不动来个官办,他的铺店出租之事先与衡州知府有过禀告的。所以,他不在家,托朋友替他写租就不需上知府大堂也如同到大堂上写契立约差不多了。请陆老板看清楚契据上所说的事项,别误了事了!” 陆长子写了契据的当天就将锡货运到了城西门的二间大铺店内。这条街上的确尽是铜器、锡器等金属制品。这条街的尽头还有一条小街,有一条小城门,因而此街又叫小西门。小西门到南大门整条街都是铜、铁、锡、锌等货。 陆长子看看他所租的两间铺店门面极好,座落街中是个闹区。当天,陆长子的货一进店就来了不少的人看货问价,虽是买卖的不多几个,可见顺利。而店的左右都是何公馆的锡器店,陆长子开张营业的这一天,左右何公馆的店伙计还来放过鞭炮贺喜。 可是连着几天来只是看货的人多,买货的人少,生意做的淡淡的…… 陆长子开张营业已半个月了,这十几天来生意不见好转,他以为知道他店的人不多,又用热闹的方式挂了新匾。号称“陆记锡卖行”。 招牌虽然挂了,热闹也过了,却还是招不来什么买主。只是崔夫每天派一个家丁领着王三老板的家人来收租金,崔夫对此事非常负责,虽然在这开业的十多天里,有几次来收租金时陆老板不在店内,崔夫都非叫陆老板的伙计把租金交上不可。陆长子感到这个管家办事认真,并不为别人的事而烦燥,所以他渐渐对崔夫相信了。而且这个王三老板的家人又是个木头呆脑的人,所以陆长子在天天必交租金的事上挂的那份操心也渐渐减去了三四分。认为崔夫可信,人又认真负责,他的伙计也听话也负责,所以对每天必交的租金就更不在意了。 只是锡品卖的不顺,生意不好不勉唉声叹息,崔夫就会亲自来他店里一趟,总是安慰他说:“我们大小姐说你是干大事的人,这种站柜台的事实在没什么出息,等你与二小姐婚事确定了,丢下这种站死店的生意,还是去做大生意。再者,何公馆的财产真不小,就是给二小姐的嫁资就有一条街的店铺,还有二小姐在衡阳的矿山和田地。你不做生意,就在湖南衡阳不做别的,光卖矿里挖出的石头和泥巴也是钱呢!” 崔夫能够亲自来,那多少有些讨好巴结他的意思,江南首富大管家常来看他,又来讨好和巴结,也使陆长子感到婚姻有些希望。不然这个有来头的管家只是受别人的讨好和奉承,证明何公馆主人心中偏他。他会随这个想法推出自己的未来;是呀,锡货的生意不好这是暂时的,因为店子还没有开红,我急什么嘛,这需要时间,我本意来何公馆就是求婚的,生意做的好与不好没什么关系,大不了交一些店铺钱,将来我成了何公馆的女婿了,也就有了何公馆的一半。有了钱,我都拿去潮州或与海上的荷兰人办洋枪洋炮。有了洋枪洋炮带给王宫,平西亲王一定会高兴的,那时就能减轻我的罪了,说不定还会将功折罪。看来,我是非得争取何公馆女婿这个位置了!想到这里在拜会崔夫时总是说:“陆某不才,在生意上和二小姐的婚事上今后就全仗崔管家了,你关照我,今后我有了好处怎能忘了管家爷这份情呢。现在只是生意不好做,我又在这店里闲着,无所事奉,所以气恼心烦的!” 崔夫当然明白陆长子所说的意思,那是想让他在醉花女或何公馆老爷子面前提一提,让他常进何公馆,这样可以亲近水仙花或醉花女,又可以讨好何老板。所以,他提的次数多了也就笑着说:“我知道你闲着心情不好,我也知道你除了店里的事就没有什么其它的事。其实这店里的事尽可交给伙计们去管,你既然在这里空闲,何不帮小姐做事。你也知道何公馆有许多事忙不过来。小姐从早到晚与别人谈生意办事情,她也很想有你去帮她。她也天天问了你的情况,但因你生意不好也没好开口叫你去帮她。昨天我将你的意思与小姐说了,小姐说,如果你愿意,先过去帮她一阵子再说,你生意不好这是急不得的,得慢慢来,得有一年的等待准备,在这段准备等待的日子里,店里的事情都可以交给你的伙计去办。这样,自己揪身出来谋其他的发展。小姐说,如果你愿意帮她,或今天或明天就进何公馆。我看你不如同我一同去,我现在正要回去。” 陆长子连忙说:“好,好,请管家爷还得向老爷子说说,我愿现在就去替何公馆办事!”崔夫连想都没想就说:“还向老爷子说什么嘛,他早就有这个意思了,只是不便开口而已。” 陆长子进了何公馆办事,他受醉花女之托去了三趟洞庭湖,去了二趟长沙。而且在他回来时崔夫还把天天必交租金的账本让他过目,这天天必交一次也没有误缺。他在这几次外出押的都是粮食和铅锌,虽是随货同行做了个押货上路的事,但事情办的很圆满,使何老板非常满意。醉花女也很满意,一次见面还悄悄告诉他说:“你很能干,我爹跟我妹妹说了你,我爹对你的看法比过去大不相同了,意思说,只要你能强过胡六五,这桩婚事就让了你。我妹妹也很为难,当初我爹对胡六五看的重,那时就逼我妹与胡六五见过几次面,二妹虽跟他见了几次面,被胡六五那油腔滑调逗的也开心着但心中总挂念着你。过几天,我妹会在后花园设宴请你和胡六五,听说要谈诗论词,她这是要面对面再次观察你们的文才学识了。你可千万别举止失措了!” 第71章 再次竞争 陆长子感到这是醉花女对他的格外关照,心中很感激。 不料第二天,陆长子接到二小姐的请帖,这使他在论诗谈词上没作准备,没办法只得应邀赶到后花园。他知道何公馆的后花园是男人不准进入的地方,他能在守门的高大女婢的笑脸下进入,那是一种光荣。因而就产生了一种自信和自豪感来。 酒宴摆在一间雕花塑画华丽的凉亭里,没想到胡六五已经来了,二人都对望了几眼,只是举手合掌示了一下礼,都没有语言和问候,但双方的眼中却喷着嫉火。 醉花女一边与他们见礼,一边察颜辨色,心中暗喜,与水仙花招呼他们落座后,她举杯说:“二位,我爹本要来相陪,不料苏州来客人,来的是一笔粮食大生意,故而为此事缠着脱不了身,所以要在今天对二位说些什么事也就不能说了。我爹一再告诉我说,我二妹的婚姻之事,爹说暂且不急,等二位在这里生意顺了,心情平静了再说。爹用我们衡阳一句话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所以马虎不得的。因为不是急于求情的事,还是想想考考二位做生意的才干。爹的意思要看看二位把自己的生意搞的怎样了再选人品不迟。” 话听到这里,胡六五嘴角一歪地看了陆长子一眼冷笑了。听说陆长子的生意不好,这使他的心里产生了鄙视陆长子的念头来。他就接过话来说:“不急,不急,真金不怕火炼。事久必见诚心,人的好坏,比较比较才有个上下之分。可见何老板虑事方寸不乱,在情在理。特别在婚姻上看人要看准,物有上下之分,人有智愚之差,外表还真看不出的。只有观察测试,尤其需要时间,你想想,好好一个千金,如果弄不好就将花插在牛粪上了。美美的一朵鲜花送入了猪口狼嘴之中,那就悔之也晚。何况何公馆财富千千万万更要注意人心不测了!” 说话是音,听话是意,陆长子怎不明白是在叽讽挖苦他呢,也笑了说:“当然,这话还真是人话,圣人也知道好女嫁好男,说到发财,人人都知道取之有道。从美女到财富世上男人都想。所以世上人品有上下之分,上等人能凭自己智慧创造财富。中等的人品能靠仁义得到财富,这么些日子我跟老爷子在一起还真学到了不少道德上的事。因此,在下十分敬佩何老板理财治业之道。在与何公馆交往中更是清楚知道二位小姐不但聪明,而且才学之高令我羡慕佩服,我说这话并不隐瞒自己的心思,能够在这么高尚的家庭中和这么美丽聪明小姐相处,真是天大恩福了。老爷子说的对,婚姻一事是不必过急,卑人愿按老爷子的意思办吧!但愿小姐慧眼,老天赐缘。” 这话明明在挑战,胡六五见陆长子一点谦让之意也没有,暗道:“这门亲二人来争总不好办,特别是双方成为对手更不好办。现在二人又被请来同桌饮酒,这明显叫我们二人来比赛口才和知识的,双方谈话交锋在女人眼中更容易显的高低。何况女人眼中主要是看人的相貌,接着又是人的品味。我胡六五有何品味可比,文章写不得,诗歌来不得,除了说说市井笑话又有什么可让她选的呢?比才比貌我不行更不能谈吐风雅。只是性格随便惯了,在哪里都不会拘束不安的。我不与他们谈什么高雅及文才,我可以谈笑话,笑话还能表现人生之幽默。和一些人生小见识。我要陆长子说话口吃,要尽让他急的只说粗话。瞧这个陆长子在二位小姐面前装着一副斯文相,怪就怪在他今天说话没有‘奶奶的蛋’这口头禅了。如果让他先抢头说起什么文章和典故,那些咬文嚼字的话来就不好了。我读书不多,我肯定就输了这一着。我本来想摆一摆身份说出我爹是潮州总兵的管家,可惜这二位小姐也不会按此来抬举我……” 陆长子见胡六五久不说话,想到他一定在胸中搜索什么故事和典故来讽嘲挖苦,感到一定要来个迎头重击。他不肯给人情面,干嘛我要让他。我是读过书的,兵书战策熟背在胸,就是不喜欢什么诗歌,如果论什么作诗填词也只是一般,到时候会惹的小姐嘲笑。我不明白,一个商人谈的生意买卖,干嘛要扯到诗歌上去,就像过去曹操拼杀一生却要他的儿子曹植和曹丕比什么诗,这不都邪了门了吗?现在这两位小姐不停将我和胡六五看个不停,那一定是在心中评议我的长相了。我是长的高瘦,说实在的,比相貌我也不行。不知道是人的心理反常还是怎么,反正我认为我不如矮胖的结实,我手长脚长脸长没有胡六五圆的好看。因为上次何老板关心我说:“你怎么的啦?别为生意的事操心太多,瞧你瘦的,你要有胡六五那副身体就好了”。从何老板的口气中我就输了一着了。 胡六五见陆长子额头冒汗,感觉到他心的焦急。发现了这一点,使之眼睛兴奋发亮,心想:“看样子,陆长子非常在乎今天的比赛了,也非常非常在乎这次的胜负了,这就表现了对婚事的急不可待的神态,这也明显表现了他对自己今天失去了必赢的信心。我又何必表现的这么急呢,倒不如装着满不在乎,我才不与他们谈什么诗呢,酒席上说说笑笑必须由我操作,这就可以在说话时没有顾虑。我也不必与陆长子这么仇眼相对,不如我先与他陆长子说说话,也显得我胡六五心胸宽,人善厚道。” 醉花女见陆长子和胡六五久不说话,知道他们正在心斗,并且在暗自比较。心中高兴,一边劝酒:“二位请饮酒……” 胡六五见操作酒席谈话的机会来了,来了个反宾为主,猛地站起身,朝陆长子举杯说:“陆老板,我们生意不成仁义在。来,我借花献佛敬你一杯。” 第72章 田螺,鸡屎 这句生意不成仁义在的话,使陆长子想起他拆毁互换货物的协议搬到南门街上的那情形,不勉心中有了火气,恼怒地朝他一翻眼,说:“借花献佛,岂不是沾了人家便宜讨好卖乖吗?哈哈,借花献佛不敢领情!” 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是火气冲冲,这么明显的争风吃醋使水仙花还真快活起来。过去,这种场合她在烟花楼中累累相见,今天这种场合难免又勾出了她过去的习惯。过去她害怕双方吃醋,为了缓和气氛往往她出来讨好双方,或开脱别人的说词,或换开话题转移别人的注意题,或劝酒劝菜。现在还是这么二招,见席上有田螺蒸母鸡,想起胡六五是潮州人,忙说:“胡老板,你知不知道衡州名菜田螺与老母鸡合蒸的味道?瞧,这是田螺,我想一定不会比你潮州的海螺味差。” 胡六五本来被陆长子这句话呛的神色难堪,脸紫脖粗,双眼暴火,见小姐指着田螺一菜,只得借此下筷夹了一粒田螺拿在手中笑说:“好大的一粒田螺,没想到这碗菜真有趣,一只光秃秃的熟鸡睡在碗中,周围满是蛋大的田螺,就像母鸡孵蛋!”看看手中田螺,说:“这肉和壳在一起,怎么吃呢?” 水仙花像义不容辞地要调解两个吃醋的男人一样,她拿起田螺朝口一吸,说:“好香,好看,过去这个菜只是地方小吃,后一来上了大席面了,这反映了地方小吃是当地人对生活的热爱又起了创造的高潮。”说着丢下手中田螺空壳说:“这道菜鲜辣香酸见长,你品尝品尝了如何?” 胡六五知道此时不宜与陆长子生气,也就借此说着:“不错,我尝出来了,是先酸后辣,然后才现田螺的鲜味,细细品尝才知道这正是湖南人的性格,将情意藏在酸辣之中。” 水仙花感到这是话中有话,只得笑了,说:“你这朝州汉子就知道海螺的味道,确不知海螺的苦咸,那有什么味,进口是苦,品尝还是苦咸……” 当男人心思在这个女人身上时,这女人的一举一动,哪怕是一些细微之处都能敏感出来。此时的胡六五感激二小姐,也感到二小姐之心在他一边。此时的陆长子对二小姐向胡六五献殷勤的举动很恼火,不由的醋上心头,他脸色一变,生气地将头扭向一边。胡六五见他吃醋,心中快活,故意大吃大喝起来。 水仙花见他一副馋相忍不住笑了:“你这潮州渔夫,在海边吃是海螺,来衡州吃的是田螺,看来一辈子是离不开螺了!”说着看了陆长子一眼,心中说:“你吃什么醋,我心中又没有他。我只不过替你解围,不让你们争斗。也罢,你爱吃醋证明你很在乎我了,有点爱我了是不是?也好,我就让你多吃醋,让你心里酸酸的,日后我们结了婚你会对我更好!”想到此,将田螺这道菜朝胡六五面前一推,说:“爱吃就来个痛痛快快。没见你们潮州人这么爱田螺的!” 胡六五见陆长子吃醋,心中痛快。于是话也多了,笑也开心了。为了让陆长子更加恨他,他说话更无拘无束了。于是大笑:“你说我潮州人爱田螺,可是没有你们衡州人爱田螺到了独特的地步了。你们衡州人不但爱田螺,连唱戏也离不开田螺。这次我到了你们衡州,那南门街正在唱一台小戏,戏中说的是一个瞎子与邻居小三下水摸田螺。” 说着,胡六五离开席站在一旁表演起来,他装扮作瞎子刚睡醒,打着哈欠,柱着棍摸出了门,鼻子不停地嗅着:“好香,谁家煮鱼?小三啊!你家吃鱼了吗?还剩下汤了没有?剩下汤让我拌半碗冷饭吃吧!” 邻居小三没好气说:“鬼才吃鱼呢!你这好吃懒做的瞎子,一天就想吃。你是做梦见了吃鱼呢?” 瞎子举棍乱打,一边讪笑:“鱼又没什么了不起的,我们衡州是鱼米之乡,特别是西湖,哪天不刮鱼腥味出来,我闻都闻的腻了。嗬嗬,说到鱼腥味我还真馋的出了口水。小三啊,我们去摸几把田螺吃吧!那不要钱,水里有的是……” 水仙花见他学做瞎子学的太像样了,快活地大笑。胡六五见她快活,又回到酒席前坐下,继续说:“那瞎子真混,他能摸什么田螺,只在水中瞎混,人家小三摸到的是田螺,他却摸到是小石头。摸着摸着,小三一桶田螺巳满拎着上岸了,他耳朵灵,听到上岸声也跟上了岸,拽着小三的衣回了家。吃田螺的时候,他先拿着一个海大的碗藏在背后,等小三不留神盛了一海碗就走。在吃的时候是狼吞虎咽,吃的满头大汗。小三看不顺眼在一旁道白:这瞎子,田螺没摸几颗,一锅田螺他装走了一大半。回头见瞎子拿着个空田螺壳又吹又吸,还伸手在桌上摸,知道那粒螺肉被吹掉在地。 见地上有一坨半干不湿的鸡屎,捡起放在他碗边,说:‘瞎子,田螺肉掉在桌上了’。瞎子用手一摸,摸到了那团鸡屎,拾起往嘴里一丢,嚼了几嚼使劲咽下说:‘怪不得我尽出汗,这鬼天气太热,才从壳里掉下的肉就臭了!’” 这话还真令二小姐笑了,陆长子见二小姐开怀大笑,他更嫉妒,不由骂了:“这小三不是太缺德了吗?哦,我明白了,这个小品是骂人的,它骂那些爱吃田螺都在吃鸡屎。瞧我们桌上这道名菜;一只大母鸡,周围全是大田螺,想起刚才胡老板的故事,令人联想到一只光秃没毛的大母鸡周围拉满了鸡屎……” 不料二小姐用绣帕掩嘴,因为她也陪胡六五吃了几颗田螺。陆老板知道二小姐听了吃鸡屎恶心作呕,又说:“二小姐,想必是下流之人下流之说令你作呕了吧?”这话说的胡六五两眼圆睁地瞪着陆老板,但见二小姐欲吐起身,他也忙跟了去。 醉花女朝丫环招手,令其撤了这道菜。她见水仙花呕吐回席,不由掩嘴暗笑。水仙花只得朝陆老板含怨地瞟了一眼,说:“好好的一道菜,让没心肝的给糟蹋了!” 胡六五朝陆长子伸出大拇指说:“佩服,佩服,陆老板见我喜欢这道菜,眼红的要死,让你一句话将我喜欢的菜给毁了。佩服,在下佩服的很!”说罢哈哈大笑。 第73章 上头了 醉花女见他们醋斗,知道他们争做新郎之心急迫,这是她很希望的,从他们急迫的程度中可以确定以后的行动。现在见双方都停止语言,手不动,杯不举,呆呆地坐着发怔。 只有暗暗用脚踢了踢水仙花,水仙花明白,于是朝陆老板说:“你不是潮州人,也不是衡州人,不吃田螺也好,免的误食了鸡屎。来来,这里有出名的湘菜全家福,百鸟朝凤、红庵鱼翅、赵子龙脱袍、霸王别姬、三层套鸡、牛中三杰。说到这牛中三杰是丝发牛百页、红烧牛蹄筋、烩牛脑髓,比你辽东的吃法又不一样的。这菜是酸辣鲜脆香。哦,我知道你是不能再吃酸的了,刚才你酸的够呛了!” 这话令气氛又活跃了起来,四人都哈哈大笑。胡六五开心地说:“刚才我说了一个瞎子故事,没想到自己骂了自己一场,其实关于瞎子的故事还有许多,都是好笑的很,不妨我又说一个令各位助助酒兴”。 陆长子知道胡六五才吃了亏,骂又不敢骂,发作又不好意思发作。现在又想含沙射影来报复,正要制止这样话题,见醉花女含笑望着他,知道是叫他别作声,由胡六五说去。但听胡六五在说了。 有一个瞎子悲悲切切地登上戏台道白:我这瞎子好可怜,过去人家说我命好有五个好儿子,我没文化不会取名,大儿子生下时腰特别长,所以就唤大儿子叫长腰子,二儿子长脚腿子,三儿子长手爪子,四儿子长脖子,还有我最爱最爱的五儿子长鸡巴子。去年是大年三十日,家家户户杀猪宰羊过年节,我穷,家中唯一的就只有一只黑母鸡。所以长腰子、长脚腿子、长手爪子、长脖子和长鸡巴子都闹着要杀鸡子。我也准备一个大罐子,等儿子们捉了鸡子杀了烹枣子,我又想起堂屋里还有一斤起了霉的莲子,又记起还有半斤虫子咬烂了的黑豆子。我要用枣子、莲子、豆子煮鸡子。来到堂屋里,我将瞎眼一睁,我仿佛看见了一团影子;本来我就是瞎子,那天一定是鬼蒙了我脑子,偏偏能看见桌上有一团黑影子,心想这一定是几个儿子追了一天没捉着的那只鸡子,我骂着狠着提高了嗓子:“你这瘟鸡子,还想飞到桌上啄豆子拉鸡屎!” 我举起棍子悄悄移动步子,朝着黑影子“卟咚”一棍子。叮当响却打烂了那只烹鸡子要用的瓦罐子。我叫了一声不好,大年三十日打罐子,明年怎么过日子。没想到第二日是新年正月初一的日子,大儿子发高烧就死了长腰子,初二日子死了长脚腿子,初三日子死了长手爪子,接着死长脖子,又死了我的宝贝鸡巴子。 可怜我这瞎子死了儿子以后怎么过日子,十五闹花灯的那日子,我遇到我的好友陆长子,陆长子也有一个儿子叫胫脖子,是与我宝贝鸡巴子同出生一个日子,见到好友的儿子,我好心痛忍不住摸他的脸巴子,我伤心地说:“陆长子啊,如果我小儿子长鸡巴子不死也有胫脖子大了吧?唉,可怜我的长鸡巴子不如你的长胫脖子……” 陆长子知道这是骂他,已怒的气填满胸,正要发作,感到脚被什么触了又触,不由朝醉花女看了一眼,见醉花女笑着连连摇着说:“这瞎子五个儿子为什么都没有矮子和胖子,怎么尽是长个子。陆老板,你就说个故事来!” 陆长子见醉花女帮他,已是怒火渐化,由怒转忧,只是苦笑了几声,只可惜他生长在王府,哪里知道民间的这些小把戏骂人。无奈举杯对醉花女和二小姐说:“说诗,吟诗,我最喜欢大小姐的诗词了。前次我与二位小姐在大厅里看到了一幅画时,没想到醉花小姐对画动兴吟下:雁飞风呼江水寒,洞庭水满接蓝天。此佳句,把画上的意思说的清清楚楚。把春天的湘江和洞庭美丽概括了。还有二小姐的:洞庭月映天上月,水涌波涛醉银光。此句描绘了秋色的洞庭之夜和洞庭之水在月光下的美丽情景,此二句描绘的十分逼真感人。今天酒宴上为什么不谈诗填词……” 话没说完被胡六五连连挥手:“去去去,别来那一套了。我最恼那些文人,无病呻吟,吃了一点酒故作摇摆之态地晃着牛头马脸,捏着山羊胡,发出庵鸡公的撕哑声,令人见之听之头痛腹胀。还是小小故事小小笑话助酒助兴。我胡六五愿再说一个故事来助兴趣。” 水仙花马上揣起一杯酒一口而尽,说:“好好好……”陆长子见状不由怔住。 其实水仙花明白胡六五又想借机骂人,她想再看看陆老板在这种场合的机智反应和冷静。所以照旧不理睬陆长子的提议,又故意让他继续吃醋。想到胡六五刚才骂人的风趣又乐了。因为她本来就不重视什么胡六五和陆长子对她的讨好卖乖,她的心还在那个不知去向的贺金声身上,她日思夜想着贺金声。所以在酒席上只拿胡六五作小丑来取乐,也不在意那个陆长子的吃醋。也忘了醉花女对她的一次次吩咐怎么对待胡六五。 可是陆长子怎么再受得了胡六五骂和二小姐给他的醋意呢,他不停地将她和胡六五看了几眼,只得叹息地站了起来,对醉花说:“小姐,在下告辞!” 醉花女忙留着:“陆老板请留步,怎么酒才过三杯就要告退,古人说:酒逢知己千杯少……” 陆长子已经走下台阶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已不是时候。如此场合我再多一杯酒也吃不下了!小姐盛请,在下告辞!” 醉花女心中明白水仙花在故意醋一醋陆长子,可见这种放醋的时机非常的错误,没办法,当着胡六五和陆长子的面又不好与水仙花说悄悄话,现在见陆长子离席而去,只得由自己出来挽回局面。 她追了过去:“陆老板,陆老板,何必如此……”又悄悄地说:“二妹虽与胡六五说笑,其实她心中没有胡老板。陆老板不愿见到胡六五,那么,我陪你园中走走,等我二妹打发了胡老板走后,我们还设宴让你与二妹重会。”陆长子站住,只得点点头。 胡六五见陆长子这种神态也有些生气,因为他在取悦二小姐开心上取了胜,也就不在乎,说:“他去他的,这人心眼小,气度窄,不识趣罢了。二小姐,他们去园中游玩,我们也去园中游玩。然后与大小姐相聚再饮酒如何?” 第74章 误会 水仙花笑说:“好,我们就去园中,对于陆老板你不必介意,人之趣味不同,风趣也就不相同了。可见陆老板是个不喜欢说笑的人,没有你开朗风趣。” 其实,她才不想让陆老板个人去了,而留下与一个不喜欢的胡六五在一起。于是离席走向竹丛小径。 当在走过竹丛,在两旁多草的小径上,胡六五已看见一侧的醉花女和陆长子了,知道陆长子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这儿,于是又心生一计,对水仙花突然叫了一声:“蛇!”吓的水仙花一下窜起伏在胡六五身上,胡六五哈哈大笑。笑声中,陆长子和醉花女都望着他们。胡六五趁机抱着水仙花奔跑起来。等到水仙花明白是怎么回事后,才生气地从他身上挣脱下来。可是再看姐姐和陆长子时,他们已进了竹簇小径。显然是陆老板生气,姐姐忙着跟在后面解释的。 水仙花生气地说:“你为什么这么坏?” 胡六五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要不然你怎么会扑到我身上让我抱呢?其实,我不坏。二小姐请相信我,我的确看见草丛动了一下……” 水仙花在心里还真不知不觉地佩服这个丑矮子了,但还是装作生气地说:“我不听!” 胡六五说:“说到蛇,我再讲一个瞎子打蛇的故事给你听!” 水仙花本不想听,但因为是瞎子打蛇,想到瞎子没有眼睛看,不知怎么个打法,想到险处时心里还真替瞎子捏了一把汗。胡六五见二小姐摆弄绣帕没作声,他就说起了故事来。 那又是衡阳一个小品戏。一个瞎子扶着一个孩子的肩头出了戏台亮了相;小孩手中敲着一块圆铁片:“铛铛,铛,看八字算命啦!” 瞎子背着一把竹筒胡琴,一手柱着棍子探路,口中叽叽咕咕在责备人:“你小孩子,人小鬼大,我明明听人给了钱时,落地响了三声半,这就告诉说是四个钱,你却只给了我三个钱,还有一个钱呢?你不要以为我眼睛黑,其实我心里亮着呢!” 孩子生气地推开瞎子扶在他肩头上的手,说:“那半响是‘卟’的一下是不是?那是人家唾了一口唾嘛,不是钱落地‘咣啷咣啷’声是不是!你总是不相信我。你不相信我,那你就自己走,别让我牵着你!” 瞎子生气往前就走,一边狠狠地说:“我就是不信你,没有你看我走不走路!” 他棍子探路探的快,走路也走的风快。突然那孩子尖叫了一声:“哎呀!蛇!你前面有蛇!” 瞎子惊的举棍四周乱打,一边叫着:“打蛇,打蛇!” 孩子见瞎子弄的气喘汗流了,才说:“哦嗬,那是死蛇!” 瞎子停住扑打,用棍子撩着四周地上,说:“哦,我说是蛇怎不动呢!” 孩子又说:“哦嗬,原来是根草绳呀!” 瞎子终于松了一口气:“哦,我说是死蛇怎么会不臭呢?” 停了一下,瞎子终于明白了:“你,你,又在骗我!我非打死你不可!”孩子大笑跑开,瞎子举棍直追,\"卟咚\"掉在沟里。 这使水仙花笑的直叫肚子痛。笑声传到陆长子耳朵,他停止了对醉花女的说话,探头向水仙花所在的地方望去。 水仙花说:“你肚子里的鬼话真多,瞎子故事也不小,你再说一个来听听!” 胡六五见远远的地方站着陆长子和醉花女,他鬼把戏又生,说:“好,今天再说十个八个瞎子都可以,只是刚才路过竹叶丛,竹叶有灰拂到了眼睛,这会和眼睛痛,你能帮我吹一吹眼睛里的灰吗?” 水仙花听故事听的来了味,心想帮他吹一吹眼睛的灰又有什么难,她伸手捧住胡六五的头伸嘴便吹;一口,两口,吹个不停。 陆长子远远地望着,只见二小姐在竹簇间抱着胡六五的头正在伸嘴接吻。因为他们只看见胡六五的一则;视频角度不一样:这使陆长子和醉花女都惊呆了。 醉花女见陆长子又气又恨大有失望之色,她也又气又恨,对水仙花也太失望,心想:“这个水仙花的确不改妓女本色,真是个水性扬花的东西,她一下子可以喜欢这个人又一下子可以喜欢别一个人。本来他对胡六五并不心喜,怎么一下子又对胡六五有了这般举动?唉,今天这事一定令陆长子绝望而去,那么吃他的计划就要落空。没办法,这种时候只有我来让陆长子产生幻想了。” 只得安慰带着解释说:“陆老板不必叹息,我妹的婚事都得由我爹作主,爹不是说过吗?嫁给谁都不一定,爹要选的人是会治家理财、会做生意的人才,你们俩谁能把生意做的好,婚姻才决定于谁。爹说,他不能将何家的家产放在一个败家子手中,更不能把二妹交给一个烂荡子。其实我很同情陆老板,我也很看不起那个胡六五,他怎么能这么快就使我妹对他如此好感,还不是那几句趣味低下的戏故事。那些小品戏都是衡阳街头巷尾混饭吃的马灯戏班子唱过的。可只能证明我二妹对衡阳的一草一木特别动情了吧!” 陆长子本已对二小姐失望,见醉花女对他还可以,无情似有情,无意思又似有点意思,使他又心存一点希望,一点安慰,更主要是令他产生了幻想。因为他来何公馆的主要目标是醉花女,因为事态紧迫和非常困难才转移了目标想与二小姐婚配。他想到了他过去的目的,他认为有必要在何公馆留下来,表面上是与胡六五在争取二小姐的亲事,其暗中争取醉花女的心。想到这里故意用手拍额头大悟地说:“对,对,人对家乡是有一种说不尽的感情,有的人从小生在穷山饿水,如果出外,只要一想到家乡就会动感生情,想必二小姐对家乡特有情的。怪只怪我对此了解太小!” 醉花女仿佛不平似的说:“这个胡老板其貌不扬还真有一手,从今天起,二妹的婚事没有定下之前,我会劝爹不让胡六五来何公馆走动的,更不会让他进入后园。我之意是让你们公平竞争,取胜是看治家办事的能力,看各人的生意如何了!” 第75章 十分感动 陆长子感到他的锡是当前最流行而时尚的产品,比起胡六五的什么棉花绸缎烟叶茶叶都走俏,他很有把握说:“醉花小姐真是知我之人了,在生意上你聪明智慧,你的话很令我信服。而且我也很理解你对我的同情。我不会使你失望,我一定要把生意搞好,我与胡六五生意场中见胜负吧!” 于是,陆长子回到锡货店,叫一个心腹伙计出面做撑柜,他又让这心腹与衡阳其他老板交谈,卖了一笔锡。这一笔锡价钱低的让他吐血,但他得到了一笔活动资金,又用这笔活动资金与崔夫交易了数量很多的等外锡。他用这批锡投入市场,他的低级锡比何公馆卖的低级锡价要低,这使衡州穷百姓争着来买。因为招来不少的人,生意做的很顺。何老板先不明白他为什么将高级的锡降价卖,后来才知道陆长子用这笔高级的锡是为了换一笔活动资金,又用资金买低级锡来讨好穷百姓,用百姓的嘴巴去替他作宣传。 当这事让醉花女知道后,使她心痛了好一阵。因为她要吃的这二十船锡已损失了一船。醉花女赶紧行动下步计划,刚巧何公馆与长江湖北一批老板发生麻烦,就让陆长子出去对付这批江北佬,结果这事让他办得很成功。何老板又要他出主意对付藩商,而他所出的主意还真成功。以后何公馆晨议都有他在场。 陆长子也注意到,每当在商议事情时,他注意到没有胡六五在场,可见何老板和醉花女把他看得比胡六五重要。每次事情的成功,醉花女总是用赞赏的口气和佩服的眼神对待他,而且每次都设宴为他庆功,这使他又沾沾自喜;此时此刻他都感受到了醉花女话是那么温暖他的心,醉花女的眼神偏偏让他心乱,他常常被醉花女满意的笑容陶醉。他还常常见到醉花女对下面不会办事的人生气,虽是生气的样子,但醉花女那带嗔似的笑脸使那些办错事的人俯首拜服。 以后的日子里,他天天都想见到醉花女,只要一见到醉花女哪怕是轻轻一笑,微微一笑,仿佛他浑身上下的毛孔也舒展开来。如果是醉花女开心对他一笑,他会感到这一笑如一股股暖流涌向他的全身,他会常常禁不住心醉颤抖。他有时总想看出醉花女对他不满的眼光,但那双美丽的眼睛里只有含情。她眼如秋波情波荡漾。此时此刻他会在心中叫道:“这女人理家管事有条不紊,人又美丽异常,她才是我所追求的女人,才是我的所爱。我来这里不就是为了她吗?” 有一次他不自觉地拽过醉花女的手,情不自禁地说:“大小姐,不,醉花女,我有一件事真要告诉你,我很久就听到了你的芳名了,你美丽、你聪明,你令天下人赞叹。你知道吗?知道我会为什么来到何公馆吗?我就是羡慕何公馆的你,羡慕你醉花女。我,我有一件秘密要告诉你……” 醉花女惊讶地望着他,虽然眼睛有情感的波光,但她还是惊慌地问:“什么秘密,你可千万别吓着了我!”问话时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手中挣脱。 这一挣脱之中使陆长子清醒过来,他为自己刚才的失态而不安和愧疚,忙朝醉花女一揖,匆匆地走开。 第二天他心怀不安地来见醉花女,她的眼睛依旧如一片秋水清澈见底地映着他,没有一点责备,这种心怀使他激动,在他的办事成功的过程中还是那眼神的赞赏,这使他感到醉花女的心中的确有了他,这种眼神使他惊喜的发狂。 就这样,他与何公馆越来越亲密,何公馆的那些掌柜、管事、管工都对他恭唯奉承起来,先是崔夫讨好他,常设宴请他,再就是掌柜、各管事和管工都请他喝酒,连帐房中的人也设宴相请。 对于这些人的讨好和奉承使他明白一件事,不久他便是何公馆的当家姑爷了,而且这些人劝酒真厉害,他每次宴席归来总是大醉,被人扶回锡店,一睡要一天才能醒酒。在他大醉的时候,崔夫大管家派的人常常领着王三的家人对他叫着要交当天的租店租金,每次自己的掌柜来呼唤他,大醉中陆长子都烦恼地挥手:“去去……这事还问我干嘛?不是我不在店时都是你们办的好好的吗?你们都按以往的时候办……” 时间过的真快,他在为何公馆办事一次次的成功中,在醉花女的迷人眼神中,在醉花女的赞赏中和那甜甜的微笑中,使他感到美梦甜蜜和幸福。他在陶醉和酒醉中很快又过去了两个月。 这天上午,他被云南巡抚的差役从床上推醒。在差役们推的推和喊的喊叫的闹声中似醒非醒地睁开了眼睛,他朝围住的人们看看,迷迷糊糊地看见他的伙计们正在伺奉一个高高大大的有着胳腮胡须的人,见伙计左一声:“王老板!”右一声:“王老板!”这种称呼使他感到有点熟悉,但因酒醉未醒没精神去问。 正要入睡时,差役们拿出了铁链将他套住,脖子上也架了枷板,一边吆喝:“酒鬼,你犯案了,巡抚大人朱国治要拿你问审。” 陆长子平常酒醉还没有胡言乱语,那是心中挂念着自己身份不能暴露。此时一听到巡抚朱国治这名就火冒三丈。这是因为长期以来恨着朱国治,这时醉的多少不醒人事,所以不知道利害地大发酒疯了:“奶奶的蛋,为什么要套住我,你们这些东西,知……不知道我是谁?我……我是平西亲王的孙子!你……你们谁敢有这狗胆!来……来人,将他们拿下!” 那些差役谁肯相信他的话,都打趣地大笑:“酒鬼,你是亲王爷的孙子,那我们都是亲王爷的外甥了!走吧!酒鬼!你不管是谁了,这不能怪我们。是他王三老板告了你的状!巡抚大人正在等着你去问案呢!”说着直拉铁链。 陆长子睁着酒醉发红的双眼怒声:“混蛋!大胆!他朱国治也敢问我!他……他是什么东西!你们快……快拿下他!” 第76章 被抓了 差役见他骂到了巡抚大人身上了,都吐长了舌头瞪大了眼睛互望了一阵后,又都生气,将他又推又拉。 陆长子醉的浑身无力站立不稳跌在地上。他怒道:“奴……奴才,你……你是死罪了!本人……少殿主,如不是酒醉软了身子,量你等十人八人也不在本殿主的胯下……” 众差役见他左一口少殿主,右一口该死的朱国治。因舌头硬发不清辞句,又见他实在站立不起,都无可奈何地摇着头,只得将他抬着,一个个也在路上骂着:“酒鬼!你死到临头了还打狂语,什么少殿主,什么王子王孙,等到了巡抚大堂上见了朱大人就有了你好看的了!” 抬在路上,陆长子又睡着了,一路上只听到陆长子鼻声呼叫,噜噜之声一直响到巡抚的大堂上…… 云南巡抚朱国治感到抬来的这个醉汉很面熟,他心中不断地回想追忆:“这人是我在云南见过的还是我这一年在江南巡查期间见过的?可是我暂住衡阳并没有见过此人,但是他如此的面熟怎么都令我心颤,但是我一点也想不起他是谁呀!” 一个差役上前将他的头提了提,朝朱国治说:“禀告大人,此人便是陆老板,因饮酒过量满口胡言乱语,称自己是少殿主,一口一声的平西亲王之孙,还大骂你……因他酒醉不清楚,我们也没打他,瞧他现在还醉着呢!” 朱国治心头一惊:“果然,他是长的有点象吴三桂的长孙吴世璠。可是,吴三桂军库被盗时,吴世璠也被强盗一同绑架去了呀!就算不被强盗抢了去,他怎么会在这里?他这个人诡计多端的,人又阴险极为恐布,是谁也惹不了他的,怎么会在这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此人真是吴世璠那就事情大了。想一想这个吴世璠仍是商场的霸主,他依仗着他爷爷吴三桂的权势尽干恶事,他怎么会落到了何公馆,怎么会被人告了他的状,为何告状文中他不姓吴而始陆。依本官猜测,此人不是吴世璠。如果真是吴世璠,他应该是个武功盖世之人,在江湖上又有谁敢惹他呢?可见此人不是吴世璠了,只不过是一个相貌长的有点象吴世璠的人吧,想借吴世璠的恶名欺人霸世吧!”于是朝地上睡着的人喊着:“抬起头来!” 陆长子哪里听见,依然呼呼大睡。 几个差役将他板转身来,几个人又一同将他倒提使头朝下脚朝上,其用意想让他呕吐腹中酒,不料抖来抖的没让他吐出酒来,却掉下了一块金牌。 朱国治一见金牌就心惊:“哎呀!此人的确就是吴三桂的爱孙吴世璠了。对,他在云南,在吴三桂的势力之内人人都称他是少殿主。真没想到被告的人是吴三桂的长孙吴世璠,更没想到武功震惊云贵的王子就这么被人拿了,这酒中一定放了软骨药了。想不到这个诡计多端的王子,以他的狡猾怎会败在一张天天必交租金的契据下呢?这里面必定大有文章了!” 云南巡抚受朝廷密旨来视察江南水灾的,本来就不愿接管这个案子的,听说告状人告的是生意上的纠纷。而且,来打官司的王三老板扬言要告的是吴三桂的什么藩商。他知道藩商是吴三桂的人,平常鱼肉百姓,专干投机取巧倒买贩卖的勾当,常常南北欺骗行商。他朱国治奉康熙密旨监视吴三桂,但是由于吴三桂的狡猾使之很难找到把柄,这次有人状告藩商正可以从中审出一些线索。所以,他要亲自坐堂,亲自过问,要从今天的案情上了解吴三桂的所作所为,要将藩商依恃吴三桂显赫权势从事掠夺的手法掌握在案,以便上书秦上朝廷。他感到吴三桂在云南贵州对他防范太紧,现在在湖南了,就是他太狡猾、太机警也防不了许多。真没想到今天是这么凑巧,捉的是他的爱孙,要审问的罪人却是吴三桂这位亲王的爱孙子王子少殿主了。 他围着呼噜大睡不醒的王子转着圈,他纳闷着,不知这个王子为什么要冒充一个老板去何公馆做生意。吴三桂在云南贵州要风有风,要雨有雨,就是在江南他的权、他的势、他的财力也是了不得的,更何况在湖南湖北四川的大山中的强盗土匪也成了他的兵马,而且多的不得了。所以不但云南贵州就连江南都在他的秘密掌握中,而且还有名义上是朝廷的四川提督和长沙总兵都是他的人。他名为亲王实仍是南方皇上了。为什么,他的王孙吴世璠会在衡阳要租两间大店铺做起买卖来。而且,房租店租也赖着不交。 想到此,不由地又去看那张状告陆老板的状子和租店的租契,心中又翻腾起来:“这个王子,有二个多月没交店租钱了。这个王三老板用这种天天必交的翻番倍罚的租契却真的拿住了这个王子。这笔巨大的欠款就是他爷亲王来了也会脱不了身。我不明白,这个吴世璠究竟是怎么搞的,既然签了个天天必交租金的契文,你就天天交就是了,为什么明知道其利害又不去管,又不去顾了呢?却让他天天欠、天天放着,像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却欠上这么个无法偿还的债呢?这个王三老板他怎么会有如此的手段让吴三桂之孙钻进他的套圈呢?难道他不怕平西亲王吗?难道他没听过战功卓绝杀人如麻的平西亲王吴三桂吗?难道这个王三会不知道吴三桂有几十万人马,他只要一声号令就可以踏平一座城池?为什么何公馆与五华山王宫相隔这么远的路程,这个王子不在王宫,而酒醉在衡州城?还酒醉着让人捉住?由此可见,这个王三一定不认识这个陆老板就是吴世璠,连何公馆也不知道这人就是王子少殿主。再说,王子少殿主为什么化装成为一般的平民呢?难道他有什么罪行逃奔外出?即是外逃,为什么不远走高飞,却还在江南衡州城内?他有什么把柄让何公馆给抓住了?就是有把柄给抓住了,这位王子武功高强,要杀几个或十几个人不用帮手。再说,他就是不亲自动手,只要他一句话就可以要风动云滚。别说云贵二省在他爷的手中,就是去了东边天或西北天边,在大清之天下也有他爷西选入朝做官的人。他吴世璠要唤人又有谁不听令的?除了西选之官外还有他爷爷收买的朝廷命官也是遍布天下,在他他爷爷西选的朝廷中人也有任武任文之人,这些人又无不掌握着朝廷和各地的重权呀!那么,究竟是什么会让王子少殿主沦落如此地步?看来,其间原因,本官必须详详细细审问了。趁着王子吴世璠还在酒醉不明白之时,我得先问一问这个王三老板和作证人崔夫了!” 于是,故意指着吴世璠道:“下面的陆老板听着,因你酒醉未醒,回答本官的话一定是稀里糊涂的,你必须醒醒酒才能上堂!”说着对左右吩咐:“来人呀!将陆老板抬下去醒酒!” 第77章 我们也是无能为力呐 那群差役将陆长子架起,让他站起,可是陆长子双脚站立不稳,在那儿旋转了几下又软在地上。他翻着醉惺惺的眼睛闹着:“奶奶的蛋,谁敢这么大胆,大……大胆,本殿定不……不饶他!来人!”连喊几声,又闭着眼睛自语:“都三更半……半夜了,一定都……都睡的死了!都去睡吧!也罢!本……本殿也要困了,明……明天再与你们追究……”说着又是鼻声大作。 差役们只得又抬着他,又是冷水又是醒酒汤灌,一边闹着:“醒酒汤也喂了,解酒药也喂了,看你还醒不醒酒!” 却说大堂之上,巡抚已把崔夫和王三老板问了一遍,心中已有了案情的十有八九了。这才一声震堂木响:“带人犯!” 声音一落,那群巡捕及差役已将陆长子水淋淋地拖上堂来。一阵堂威过后,陆长子在地上冷的打了个寒战,慢慢睁开眼睛朝四周看了一遍,一下站了起来,问:“伙计,我怎么在巡抚的大堂上了?” 他的二个伙计本来都站在堂外,见他呼喊都来到他身边,说:“陆老板,我们被人告了!” 陆长子又一次注意了公堂,只见满公堂巡捕及差役都铁着脸望着他,他不由地笑了,说:“奶奶的蛋,谁无事生非告了我陆老板!” 伙计用手指着一旁站着的人说:“是他,王三老板!” 陆老板盯住了满络腮胡的王三,问:“哪个王三?我怎么不认识!” 伙计说:“这还要问吗?我们自然是租了他的铺店呀!所以他才告我们呀!” 陆长子猛地醒悟过来了,说:“这么说,是我欠了你的店铺租金了啦?” 王三用手抚摸着二腮的胡须,说:“陆老板,你贵人多忘事了,怎么就不记得你租我的店铺该给钱了?如不是我早些回来,还不知道你要欠我多久,欠我多少钱呢!不过,就这二个多月的债也够你还十辈子了!” 陆长子又清醒了一些:“哎呀!想必是这天天必交……而没有交吗?伙计,快拿账本来让我看看!” 伙计递上帐本,陆长子打开帐本看着惊问:“店铺租金怎么许久没有交了?都欠着,都有我打的手纹印记欠着,难道我都要这么欠着吗?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伙计说:“你每天都醉得不醒人事,店里有二个多月又没生意,又拿不出多少钱,这么欠着也有许久没见你问,又不见有人来要租金。我们还以为到时候一拍屁股就走呢!没想到这王三老板就回来了。这二个多月,算起来也没什么了不起,你不会找何公馆借些银子还了他的租钱!” 陆长子生气地骂:“你们懂个屁,这不是二个多月的租金还得了的,就是一笔无底洞的债了!” 陆长子想起了那可怕的翻番倍的罚金来,吓的出了一身冷汗,忙从伙计手中抢过算盘来,一拨珠算就吓的大哭了起来:“我的天,我可欠了人家一身的债了!这回,我可是被债拖死了!我死定了!” 伙计说:“不就是二个多月没交店钱吗?那就要人命了?” 陆长子火了:“你们这些饭桶哪会知道这翻倍的利害。一天也疏误不得。过去,你们没见过我就是用这种办法拖死别人的吗?怎么今天却轮到了我?这该死的翻倍.罚金,这六十多天的时间已翻番成了一笔天大的债了!我的所有锡器拿来也只是这债的牛毛之别了!就是将整个云南,不,就算将云南和贵州都抵交不了这次的欠债了呀!” 伙计说:“我们以为你已是何公馆的亲人了,所以没在意,还以为什么事何公馆都会一手掩盖着。崔夫也会替你设法办好的。没想到这么利害的翻番罚金……为什么不在事前给我们说明白?哦,我记起来了,你跟撑柜的说了,但是这个撑柜的今天逃的不见人了!” 陆长子一边滴泪伤心,一边说:“开初这个玩意还是我发明的,比如说,开始的一二天还不要紧,越到后越受不起。如今这事只怪我没跟你们说,你们也只看到这天天必交很麻烦,所以就不耐烦了,好象看见崔夫派的人天天陪着王三的家人来收一次钱,我印一次手印,你们就讨厌他这么烦索。只是怪就怪我喝酒不醒的事上。奶奶的蛋,我这是喝酒要死了,我为什么不醉死呢?” 伙计看了看大堂一侧的崔夫,突然象记起了什么,说:“王三老板与何老板是朋友,你又与何老板是亲戚,他们不会如此照契文办事吧?” 陆老板听了忙转过身去看崔夫,说:“多亏有大管家在此。请你与王三老板商议一下,让我慢慢还此债钱!” 崔夫说:“我现在没有体面也被传审了,为了你害的我没有脸面见人了,陆老板,在下只是何公馆一个管家,怎么管的了王三老板的事,我是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了!” 陆长子说:“难道王三还不知道我是何公馆的上门女婿?” 崔夫一阵冷笑:“女婿?在这件事上,你和胡六五都没有确定谁是谁不是。就算是又怎样了?这是王三老板告状你,这告状的并不是我和何公馆,是这位王三老板。是他告状到巡抚大人这儿来时,我想给你通风报讯都来不及了,这些差官首先就拿住了我,说是要我这个证人。现在你吃官司我也陪着你,真叫我难为情,我后悔不该替你去收什么租金。如今弄的你欠债,我坐牢。也不知巡抚大人怎么判你的,如果判你成了死罪,我还得替你安葬招魂。如果判你终生坐大牢,我还得为你送饭。唉,谁叫何公馆交了你这个背时倒霉的女婿呢!”说着还假惺惺地抹了一下眼睛。 这时,朱国治在上拍案,大堂上又起了堂威,这下又恼怒了陆长子,心想:“今天我不在这里把自己的身份说出来,难道还真让朱国治关上一辈子大牢不成!” 想着一下冲到大堂之中,正要开口怒骂,却又心忧起来,想到自己的身份不能暴露,只得心中暗骂:“朱国治,娘的,真是冤家路窄,云贵是我吴家的天下,偏偏却有这个爱与我爷爷唱对台戏的他!今天我躲到了湖南,他也跟着查到了湖南衡阳。今天这场官司的事又偏偏让他遇上。瞧他那样子明知他已认出了我是谁了,却还装作不认识。也罢,本少殿主来他个一问三不答,看他又奈何了我!” 第78章 攻守之势异也? 朱国治故作开场白:“陆老板,现在你的酒醒了没有?你听着,王三老板有状告你欠了他巨债。事出何因,你且从实招来!” 那些差役见陆老板呆在那儿半晌了,不跪、不答,连头都不低一下,还满不在乎地瞧着巡抚大人,使他们都恼了,拼力喊起了堂威来。 慌的朱国治忙用手止住。 陆长子又思量:“朱国治不叫我跪,不叫我拜,还轻言轻语,看来他是认出了我来了吧。本殿的身份也隐藏不住了,想必这狗头巡抚早就认出了我,我又何必与他做游戏。还是把自己的身份公开吧!勉吃了冤枉官司了。” 于是冷冷一笑,说:“奶奶的蛋,上坐何人?本人是当今功盖满天下吴三桂亲王的孙子吴世璠。本王子少殿主来了这么久了,你居高而坐不但不下来迎接我,不拜会本殿,连个坐也不给请,还将本殿的手脚都套上铁链,卡着枷板,这是如何理由?” 巡抚朱国治没有料到他直言不讳地说出自己的身份,只得继续装糊涂了,说:“陆老板,你胡说些什么?你欠了许多债,是还债还是不还债?你可知道大清法律一千两银子可是要用命来抵还的!你欠的债多的连你自己都说不清了,你看怎么办?” 陆长子冷笑:“欠债还钱,欠命还命。这么多债我是还不了的!不过你有胆量就杀了我。当然,你杀了我为了讨好一个小百姓就不怕得罪我爷爷平西亲王吗?我看,你还是细细想一想。” 朱国治听了最后的话本已动怒,但又一转念:“且慢,这种债只是一种欺压诈骗之术,还轮不到杀头的那步。我感到可笑的是这套欺压诈骗之术本来是你吴世璠发明的,如今你又被这套诈术套住,真是罪有应得,一种报应呀!这场官司如果不是这个吴世璠,而是换了另一人,我就要给他们双方一同治罪,追究原告连同被告统统杀头来禁此不正之风。如今大堂之上的罪人是吴三桂的长孙,我就不能按罪办他,不是我讨好他,更不是我怕他,而不能以小误大,这种小事与国安危来讲实是小之又小。如果我杀了吴世璠,我就不能探到吴三桂更多的秘密,如果我杀了吴世璠恼怒了吴三桂起兵造反就危及了国家的安定。但是,我又不能这么轻轻松松放了吴世璠。怎么办,看来,我还得违心地按天天翻番的罚金来判他。凭这点,我就可以定他一个大罪下牢。哈哈,这也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让他痛心,让江南百姓大快人心了!” 想到这里,正要拿起震堂木时,手又缩了回去,暗道:“且慢,此人不可轻动,他有吴三桂作靠山,动之则惹祸上身。我仍天下重臣,受天子天恩,托我密察吴三桂动态,怎么可以为些小小的官司误了大事呢?不如将吴世璠交给地方之官衡州知府?不行,衡州知府就是把吴世璠定了大罪,他也得罪不起于大清功大如天的吴三桂。还有吴世璠之母仍是大清朝廷的太平公主,吴世璠他爹又是大清的附马加封小保兼太子太保。此案一旦闹到朝廷,就是皇上知道了,在表面上也会做作看在吴三桂功大和太平公主及附马爷的面子将吴世璠放了的。皇帝也会放了他,何况衡州知府远离京城,在这江南地盘名为大清臣子实属吴三桂势力管辖之下的小官……讨好都来不及呢?” 在他左右为难的思索之间,突然见吴世璠说话了:“怎么?巡抚大人要杀我吗?难道连我爷爷的面子也不给吗?就是朝廷天子皇上都给我爷爷的面子,不然皇上怎么封我爷爷最高的爵位。你不看我爷爷之功?而当今天下谁都认为我爷爷是大清天下的缔造者了,你一个小小的云南巡抚只不过领旨巡视江南水灾,也没什么资格来管我这些事,这不是多管闲事自不量力了吗?告诉你,如果你坏了亲王的孙子,只怕连你怎么死的,朝廷都不知道。” 朱国治听了此话真想动怒判他死罪,急的在那儿走来走去,终于转念又想:“且慢,皇上对我委加重任,让我暗中查访吴三桂隐居湖南衡阳的原因,还有他在这里的所作和所为,我怎么可以让他这么几句话刺激的失去了理智呢?我虽不把吴三桂放在心中,但也要对吴三桂时刻的提防呀!。想想我在云南和江南巡查也有些时间了,表面上虽说是查巡水灾,查来访去的却还没得到吴三桂任何一些有价值的情况。今天,吴三桂的孙子案犯到了我的手中,本官正可以利用王三老板对吴世璠的状告来审问审问其中不曾知晓的秘密。如果吴世璠没有犯反判朝廷的大罪,本官就送吴三桂一个人情放了他的孙子,到时候他吴三桂也会给本官一个人情,这个人情就是表面上的和和气气了,在这种情况下也有机会进入吴三桂在衡山秘密的隐住处,这就接近了吴三桂啰!” 想到此对差役吩咐:“给陆老板看坐,他酒醉过度伤了身体这会儿手足无力,不宜久站!”又指凳子说:“陆老板请坐!” 吴世璠笑了,心中暗笑:“奶奶的蛋,你这狗头巡抚还真认出我是王子少殿主了!你也知道我吴世璠了,哼哼,且不管他,看你又把本殿怎样了!” 崔夫见陆长子被客客气气请坐在大堂之上,心中不勉害怕,他也听到了陆长子自称吴世璠。心想:“此人来头一定不少,可能真是吴世璠了,或许这巡抚爷也认识他是王子少殿主。看来,这案子是偏向陆长子胜了,这叫我如何应付这场官司?搞的不好连我也被杀了头,看来我实招了吧!勉的罪上加罪。可是,如果我交了罪,又叫我如何向何老板交待?还是把这一切都推往醉花女身上算了。” 正在想着退路时,却听巡抚对王三问话:“王三何在?”一句话后,一声重重的震堂木“啪”地山响。 名叫王三的那人双脚一软,已跪倒大堂之上。他王三何汝人也?自己清楚极了,自己只不过是何公馆一个模样长的很凶的工人,他奉何老板之令来冒充王三做一个假老板。这样的人从没见过这般官场架势,也从没见过大堂之上的威风杀气。见陆长子自称王子吴世璠,使他大惊不安了。现在,他要告倒的陆长子已被巡抚客气请坐大堂之上,可见连巡抚这样大的官也害怕陆老板。现在,他也知道陆老板是吴世璠了,他可是吴三桂的孙呀!吴世潘和吴三桂,这爷孙俩的威名他是知道的,威惊震天下,那个不害怕,那个不心惊肉跳! 于是自己朝自己打了一巴掌,跪了说:陆老板“我本是何公馆一个做工的人,与陆长子没什么深仇大恨。如果不是何老板许下我许多好处,我也不会冒认自己是个老板。现在陆老板与巡抚相好,只怕我要无原无故犯了官司。一旦坐牢就无人送饭了!唉,还是实话实说了吧!”朱国治生气了心里暗道:\"好个奴才,我还设问什么你都招了!\"手中木板一柏:\"叭!\"王三巳是慌了,见巡抚动威,忙叫喊起来:“小人在,小人不是王三,是……是叫王三。小人并不是老板,店铺出租给陆老板其实也是何公馆的……小人冒名做个店铺出租老板,我只听崔夫大管家的吩咐办事,一切都是崔夫大管家指使我干的……” 第79章 心甘情愿 朱国治在心中骂道:“真是没用的东西,我还没有问到那一层去,他却都捅了出来!”只得朝崔夫一指,喝道:“带崔夫!” 本要自己认罪的崔夫没想到事情变的这么突然,又这么不可思议,见王三不告陆老板,反而将自己给供了出来,只得瞪大眼睛跪下,说:“小民在,小民状告陆老板拖欠罚金不还,望请青天大人为小民作主。小民所告一切都写在状子上了,请大人详查!” 只听到又是一句威严的问话:“崔夫,你为何公馆的大管家,你只管你在何公馆份内的事,怎么管起王三老板的事来了?还有,你是此次租契之证人,其中原因,你清清楚楚不必本官追问,还是如实说了吧!” 崔夫感到巡抚句句是向他逼供,这已使他心惊肉跳,想想这大堂之上坐的是陆老板,而跪的是他和王三。本来这场官司被告的是陆老板,现在反而成了陆老板告我们的架式了。弄不好吃亏只有我自己了。我还是有什么说什么呢! 他朝上拜了一拜,说:“大人叫小人说,小人只得实说。王三老板是有其人,他其实就是我们大小姐醉花女,因她不能直接出面,所有的事只由我替她办了。陆老板也知道,我过去是替王三老板收店租,没想到陆老板二个多月没交过一分钱,醉花小姐当然很恼火,所以令人写好状子,托她的伙计出来作为王三,我作为证人,告的是陆老板!所以王三这名这人有假,但陆老板欠租金是实,而且这翻番倍的欠也是他同意而立有契文的!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 吴世璠听了一遍巳是惊喜了,不但没恼,反而面呈笑容,心里暗说:\"没有想到我是中了醉花女的圈套了,\"问:“崔管家,这么说,王三老板其实便是大小姐醉花女了?是她害我中了圈套!” 崔夫说:“陆老板,你说话我不敢抵撞,不过,我们整个江南凡是租店铺的,谁都立个字契,怎么说是圈套?” 朱国治本来就明白这种租契来自王宫吴世璠之作,故意骂着:“谁做的圈套,谁明白!这种圈套在云南也有,这种天天必交租金的把戏还出自云南,真是害人之多,害人不浅,实仍低下之作。创此契据之人必有报应!” 吴世璠在心中骂道:“狗头巡抚,你这话表面上像在帮我,实则在咒骂我!明知这把戏是本殿早些年想出对付广州和潮州客人的,你这朱国治说什么报应,不明明是指着和尚骂秃驴吗?” 他心中正恼着,又听见巡抚拍案喝道:“崔夫,这种圈套是谁人所作?是谁做出来的?你老老实实地说了吧!不然本官定不饶你!你们这种低下害人之作,明明乘人大意麻痹不备而故意鱼肉善良之辈。本官要寻根问底,还不快快召来,在吃陆老板时还有什么鬼计策?” 崔夫又见公堂那些差役一阵起哄喊起堂威,心更慌了,只得说:“不关我事!大人,陆老板他中的是我们何公馆的美人计了!” 假借此名为陆老板的吴世璠也惊的一下站起,他大惊失色地不是失去了许多的钱财,而是怕失去名声。堂堂一个平西亲王之孙,一个堂堂的王子少殿主,满云南贵州的人谁不知道他是个英雄是个智多星,如今却败在湖南衡阳何公馆一个女人设计的美人计中,败在一个年轻女人手中。一个英雄败在女色之中,这名声太不好听了,这不正让朱国治知道了,那就会传到朝廷,那就会传遍天下,这对我和我爷爷、我爹和我娘都有损威名呀!对,现在我不能承认败在美人计之中。“呸,什么美人计,我不承认!我陆老板中了什么美人计了?没有的事,这是胡说,何公馆并没有抢去我的货物,又没有吞去我的货物。而且何公馆二位小姐也是正正规规的!更是何公馆的大小姐聪明智慧,她对我十分敬佩,我对她也十分厚意。而且我与二小姐也是正正派派的。美人计何说之有?” 巡抚却令崔夫细说详情,崔夫只得从头至终说了一遍…… 吴世璠一边听着,心中暗说:“她们为什么要用这美人计呢?难道这位美丽的大小姐要害我?为什么?当初说亲时,我不是申明将我所带的全部锡器都作礼送给何公馆吗?如果当时他们开口答应收下不就省事的多了吗?何必要弄出许多枝节来呢?” 这时,他听见崔夫说了一句:“大小姐醉花女聪明智慧,从不肯输给旁人的。因为年前何公馆从水口山运出铅锌和白银,不幸被强盗全部抢去。小姐发誓要报此仇。因为一时没有找到强盗,这一肚子气就发在陆老板的身上了。” 吴世璠大惊失色暗说:“她怎么会知道我抢了他的铅锌和白银?莫非她们早就知道我的身份和来意?莫非我真的中了美人计。是呵,她让二小姐请我的酒,这的确是美人美酒……还有,我每天被人请酒敬酒……每一回都是大醉而归。哎呀!细细一想,我的确是中了这精心设计的美人计了!我的确是钻进了她巧妙的圈套之中了!这个醉花女真是太聪明了,她比美如天仙的二小姐还要动人,比王宫中我爷爷身边的军师方献廷还要聪明出极,还要会算计人了。的确,在我与她的接触的这些日子,我每每一想起她,我的心就醉的发抖,爱的发抖,每每一次想到她我心痒难禁,我一刻不见到她就想念着她,我在何公馆进进出出,名义上与二小姐有婚约,其实我的心却在醉花女身上,她比二小姐要令我动心动情。今天,我算明白了,我是爱上了醉花女,而不是二小姐灿花。如果醉花女答应嫁给我,我就是中了她的圈套了,我也心甘情愿。我情愿败在她的手中,如果她让我爱、愿嫁给我,我就是中了她的圈套我也感到到心慰,不是愤恨,而是情愿……” 第80章 被抓了 朱国治听了崔夫的话后,一时语塞,心中又惊又喜:“你吴家贯用的手法这二年不见起效了,没想到被何公馆一个小女子不露痕迹地将你给圈住了。可见强中还有强中手,这个醉花女定是商界中的奇才了!” 心中虽是这么想,嘴上却说:“大清天下,国泰民安,皇恩浩荡,怎容这等害人之作。我大清天下在康熙年皇帝洪福和老天感应才有今天的风调雨顺和民众安乐,更不能容忍如此下流的美人计害人,这案子本官要追究到底了!” 这话吴世璠很不爱听,他心甘情愿中醉花女的美人计,念念只是在心中,并不在口上,更不能让旁人知道他中了美人计。所以说:“什么美人计?崔夫在一派胡说!我是何等之人,怎么会连这点小技巧也看不懂了?本殿只是爱贪杯而已。这些日子来,天天被人请酒,酒醉后是忘了天天必交的罚金,这有什么奇怪。自己与人签的契据,自己就得承认,大丈夫岂与小人儿戏。我欠王三的就该给王三,欠何公馆的就该给何公馆,决不联系到什么美人计,糟蹋了我的名声还算不了什么,可是糟蹋了何公馆二位千金小姐的名声就不应该了!” 朱国治在心中说:“嗬嗬,好个不识抬举的,我有心帮你,你还不认账!也罢,就给你来一个算到底,看你怎么样?”想罢,说:“大堂之上,不可戏言。这位陆老板甘愿服输,本官就依双方契据追回欠债。你的全部锡器都作价赔偿何公馆大小姐醉花女了。但是这些只能抵你所欠债的一小部分,余下的债款还大的很呢!怎么办?大清条律,偷盗十两银坐禁,百两银索命。你欠的已是成千上万两还不止,难道还不可以索命不成?请陆老板细细思量,是不是该求情则求情,求则开恩嘛!”朱国治之意是想戏辱这位王子。 没想到吴世璠却大声叫了起来:“有什么好求人的,怎么还不明白我是谁?我给你看一样东西,你就明白我是谁了。之后,你心中明白不必细说给众人听!”说着解下那块玉佩往朱国治面前一丢:“你看看吧!这是我祖上之物……” 崔夫见案子又有利他了,正在高兴,见陆老板解下玉佩不勉发笑,心中暗道:“又是这玩意。上次用来作礼品给二小姐,她还不要呢!现在又来哄骗巡抚大人了!” 但是,朱国治看了那块小玉佩,心中暗道:“你还是要让我知道你的身份了。也罢,那就只有为你来说话了!”于是问:“你说吧,你要怎样处置这两个人呢?” 吴世璠说:“我陆老板是个大丈夫,错就错了,并不求谁,更不求何公馆能饶了我。我的失败是有原因的,我是中了计,但不是美人计。何公馆没用美女来勾引我,只是我喜欢何公馆的二位千金小姐。我也想通了,正因为我喜欢了这二位女人才让她们的计成了功。现在,我越来越佩服那个醉花女了。当初,何公馆要嫁二小姐,我虽与二小姐有婚约,但经过许多的接近,我发觉我并不怎么爱二小姐。而是大小姐令我佩服的五体投地。王三、崔夫,你俩给我听着,你们替何公馆和醉花女传一句话去,就说我陆老板欠她的命一条。如果她不追究,我终生报恩于她,我娶她为妻,我将她当天仙一样伺奉。如果她非要追究我,我发誓报仇血恨!” 王三不敢应承此话,只得望着大管家崔夫。崔夫心中道:“事情又变了。这陆老板也还豪气,他这么说真令我也不好作主了。”于是说:“大人,小的只是何公馆一个管家人,并无决事之力,回去这么传着口讯,只怕小姐不肯相信,还望大人令陆老板写上欠命一条字据!” 朱国治听了心中不乐,暗骂:“岂有此理!大清天下,还有不有王法?该杀则杀,该关则关。徇私舞弊者也只是人情之戏,怎么玩命还写欠条的?这法律何在呢?这哪是公堂断案,却如一群赌命之徒了!这还把本官放在眼里吗?” 想到这里正要开口说话,却见吴世璠拍着胸脯说:“也罢,我就写欠命一条给你!拿笔来!”不等有人送笔,已抢上案台举笔写下欠命一条字据递给崔夫。 回头对目瞪口呆的朱国治说:“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我也知道你难断此案,你搞的不好还会得罪了我的爷爷。现在你就听我一句话吧,就此将官司了结了吧!那全部的锡器也赔给何公馆吧!” 朱国治呆了半晌才说:“好,好,就这么了结了?”朝王三和崔夫挥挥手说:“既然官司了结,陆老板的全部锡器和命都归判了给你们何公馆。你们也不必呆在这里了,都去了吧!”一边自语:“儿戏,儿戏!这般儿戏地断案也亏了本官做的来。其实你们的事本官也作不了主。是你们自己作的主的!”见崔夫和王三去了,这才说:“这般的儿戏,本官只有向平西亲王禀告了!” 吴世璠惊异问:“怎么?本殿都自报了家门,现了身,看来你还不想给本殿有下台的机会?” 朱治国说:“你即是王子少殿主,只怪本官眼瞎不识尊颜。前些日子,西王宫亲王爷已有王旨送来,说的有关王子少殿主失踪的事。现在,王子少殿主已光临本府,下官不敢由王子这么去了,下官有意要送王子少殿主往五华山王宫去见亲王爷。” 吴世璠已是心慌了,想走,却说:“不用,不用,不用劳动巡抚大人的大驾了。我爷爷年迈,已无精神政务,很想归隐山林修性,近来我爷爷不在云南五华山王府,只在衡山南岳一个大神殿内吃斋休息,由此去南岳不远怎么能劳累大人呢!还是我自己去见我爷爷吧!” 朱国治说:“下官怕什么劳累呢,下官如不亲送王子少殿主到亲王面前,如出了差错,下官何以担待的起!”回头对巡捕喊:“来人呀!摆轿,送王子少殿主去衡山南岳大殿见平西亲王!” 第81章 要牺牲了?! 那些巡捕和差役这时才知道陆老板真是云贵二省霸主,是平西亲王吴三桂的大孙吴世璠。一个个吓的都跪了下来:“王子少殿主,请恕我等冒犯之罪!” 吴三桂秘密地隐藏在衡山南岳祝融峰。现在,云南巡抚朱国治已站在巍峨壮观的南岳大殿前,那通往高矗入云似的祝融峰被大殿所隔,此时大门一直还是紧闭着,可是门卫值勤官已去通报多时了却还不见传的呼喊声。 吴世璠站在通往大殿的台阶路上,才过了南天门已被禁卫制住不许再动。他的心情十分的烦躁不安,尽管朱国治对他客气而礼节周全,但王子还是不绝口地骂他。朱国治就好像没有听着,他在暗暗庆幸自己的运气好,因为他在送王子去见吴三桂时,见过康熙帝新派来云贵总督甘文焜的来信,甘文焜的信上告诉他,说吴三桂暗中几次令人捉拿王子归案,许多人却无以下手,人人都以为盗锡的王子已远走高飞。要他留意江北,以便捉拿吴世璠向亲王请功。可是万万没想到吴世璠还在江南,并且呆在湖南衡州城内。 如果不是自投罗网,谁还会知道他在哪儿呢!真是值的庆贺,这给我有了接近平西亲王的一个好机会。吴三桂虽是大清天下兵多权重之人,在他没有公开反叛的时候是不能随随便便得罪他的,我表面上结交和讨好这个万官之上的高官,其实不是为了得他的好处,而是在接近中可以探到他在江南的秘密,还有这个吴三桂他窝藏衡山又是什么秘密。皇上对我委以重任,就要我查访和监视吴三桂、监视他在南边又收买了多少的将士和军队。今天机会来了,不抓住这样的机会以后就更难说了。 这时,一阵一阵威严的叫喊从山上传到了南天门:“传!传云南巡抚圣帝殿前相见,押人犯吴世璠进殿!” 这一阵阵的喊声使正在怒骂不休的吴世璠住了嘴,一队刀斧手下来架起了吴世璠就走,吴世璠禁不住一阵颤抖,他是知道爷爷发怒的时候要杀人的。朱国治的心也一阵的收紧了,他也知道吴三桂杀人从不手软的,从这群刀斧手的杀气看,吴三桂已怒的要割他的脖子了。 朱国治左右一看,没有迎接他的人,他的巡捕和差役早被挡在南天门外,自己只得跟着刀斧手的脚步往山上跑,一边安慰吴世璠:“王子少殿主,我知道你爷爷对你管教极严,等下见了亲王只有低头伏罪,料想亲王会念在骨肉之情宽恕你的。如有可能,卑职也斗胆替你说情,进言劝说就是!” 吴世璠不听他的,只是一路叫喊着:“快替我传讯给我奶奶,给王妃!请王妃奶奶出来救我!”这么喊着还时时赖着不肯走。 朱国治知道吴世璠赖着不肯走是为了争取时间,是为了让他的王妃奶奶救他。到了祝融寺前的一段路,没想到这段路两旁站了许多卫士。他近段时间也借烧香敬神来过祝融峰,他也便衣便服到过祝融寺,几天来并没有寻找到昊三桂,只见到来来往往烧香的香客不断,可见吴三桂办事和行为十分机密,他秘密穿着和尚袈裟在祝融寺殿住着,香客照常烧香,和尚照常念经,却不露一点异相。现在的祝融峰从天而降许多兵将,而且一路上杀气密布,大刀和巨斧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这种神秘的阵势是朱国治从没见过,这使他二脚不禁发软了,就这么一段路却如当年他在云南登五华山拜见吴三桂时一样,比走在王宫那九曲十八弯的大理石阶还要辛苦。终于王子被架起来往殿里走,他正要跟入,却被武士用刀挡住。那些人全不认他是云南巡抚大人,仿佛只把他当作一个随从而不屑一顾。朱国治想起自己平时与吴三桂不和,又见寺殿内外的人怒目瞪眼,心中更害怕了,只得远远地望着吴世璠在吴三桂面前跪下。 吴三桂并没坐在寺殿,只是坐在寺殿外坪地上。很久了却寺殿内没有一点声响,只有圣帝座下烛火的光在晃动。突然传来深沉的一声:“怎不见巡抚大人呢?请,有请大人!太不像话了,怎么连大人都挡在外面了!”说着从寺阶奔了下来。 这是吴三桂的声音,朱国治只得硬着头皮迎了上去,他双眼避开武士刀剑蓝光的寒射,在吴三桂前行过大礼:“卑职朱国治参拜亲王爷!” 吴三桂一身和尚衣装,他用手一摆,说:“勉礼平身,在山中修性之人不必大礼,赐坐。”一边起身扶起朱国治,一边拉着朱国治与他并肩坐在石阶上说:“你一定会问我怎么远离了云南来到这里…\"朱国治忙说:\"云南瘟疫严重,多少人都在死亡之中度过来了。几年来亲王爷为救百姓亲临瘟疫之地,安抚了百姓却感染了自己…\"吴三桂却笑了:\"这几年本王没有在外界露面,其实是来到此地养病。你看,虽是年老了,但眼不花耳不背,这里真是圣地啊!看!让我又有了好精神了。可是我的一些下属就是不让我安安静静。这些天他们从哪边过来又是全班人员守护,拿刀弄枪的弄的香客也不安了。这几天我正准备回云南,更没想到我那失去的孙子被你送来,真是不幸呀!这畜生都让我脸面尽失!心烦呀!。朱大人你说我该怎么办?” 朱国治连忙拜揖:“王爷,下官此次冒犯王爷清修了,罪该万死!只因少殿主犯了案,现在为结案一事特来禀报!”说着将状子和判书呈上。 吴三桂看后才对下跪着的吴世璠怒斥起来:“逆贼,孤令你看管军需,不想你却违旨抗令盗用军中锡器。此职十分重要,孤不愿将此职授与旁人,就是怕锡器被盗窃。没想到你贻误军纪、恃功居傲,知法犯法,所作所为已是乱了军心。如不杀你只怕众将领也会目无王法了!来呀!还不快快将吴世璠拿下,推到山下斩首示众!” 刀斧手又一次将吴世璠架起。吴世璠大声辩着:“这些锡并非军中军用,是民用之物。是方献廷老将军从山中强盗手中抢来的,这不是军需,不能判我盗名之罪!” 他不明白爷爷非要把这些民用之物说成军用,难道送礼朝廷的官员的锡就成了军用?难道害怕朱国治知道爷爷在收买朝廷官员,所以非将民用说成军用。如果用盗窃军用物品之罪来压我,就不害怕这种罪名可以要了孙儿的命了吗?难道为了掩盖贿赂京官之罪,非的把孙子来作为牺牲品吗? 第82章 演吧,你们就演吧,一演一个不吱声 众刀斧手不容他多想又一次将他架起就走,在门外被王妃张氏挡住了。张氏是住在祝融寺下的一个山洞里,所以闻讯赶来。此时方献廷和胡守亮二人也从一旁茅草棚出来了,他们来此地是求吴三桂下山回云南去的,这时听到昊世潘的叫喊声也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此时,张氏一边哭一边喊:“杀了我吧!让我与长孙儿一起去死!要不然,你就贬了我的王妃吧!废我和吴世璠为庶人吧!我和世璠都回辽东老家去,让你日不见心不烦,我知道你在厌嫌我,你心中只有你的如意夫人陈圆圆,她吃斋念佛,你也就吃斋念佛,不然你怎么丢下云南和贵卅的军政大事不管不顾远远来到这南岳山上。世璠,我们走,留他在这里吃斋成仙!他心中只有陈圆圆,哪有我们的半点挂念。世璠,我们走!” 吴三桂见王妃亲来,已不似先前那股凶恨,但还在喊:“这等逆贼,目无军纪王法,作案在逃;这些军用之物竟敢窃盗,留这逆贼又有何用!武士们,还不快将他推下山去斩首示众!” 两旁武士应声而出,一下又扭住吴世璠就要往外走。急的吴世璠大喊大叫:“饶命,爷爷饶命,王爷饶命!方献廷老将军、胡守亮老将军,你们快替我求求情!你们跟随爷爷出生入死,你们讲讲情有效,爷爷会给你们面子的!” 胡守亮和方献廷扶着王妃在吴三桂前跪下了。王妃哭说:“亲王,我与你夫妻一场,唯看在儿孙为重,我并不在乎什么钱财,我只要我的后人。你留着他,别杀他,让他做一个平民也行。我甘愿与他一同回老家去过。” 与吴三桂一样年迈,鬓须霜白的方献廷说:“亲王,我们跟随您拼杀一生,在烽火硝烟中可谓九死一生,为的是什么?为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吴氏一门兴旺发达……” 说着泣下老泪。在吴三桂眼中与方献廷一样有地位的将领胡守亮见吴三桂不肯罢休,他挡住了刀爷手。然后奔向吴三桂,说:“亲王爷,世璠虽有大罪,但不能宰杀,因为这桩案子已由巡抚大人判定不死,王爷也应该给朱大人一点面子,怎么可以推翻大人的判案呢?” 朱国治静静地坐着,心中直笑他们都在演戏,他知道吴三桂反清的念头已久,他想恢复大明,这个愿望一直在心中埋着。此后,他见南明腐败,农民军自相残杀,这使他失望过,他知道不能在这样的局面中去扶植一个腐败无能的政权。所以才归顺大清,但反心不灭时时作祟。所以康熙皇上说的对,吴三桂善于掩盖自己,其实他心中要恢复的是一个由他自己主宰的大明天下。他在云南盘居这三十多年来,他时刻准备着,准备了金银、准备了珠宝、准备了兵器、准备了兵马,在他的王宫的后山中,有一排排大石屋是准备恢复“大明”所用的一切。他也准备了继承人,首先想到是他的年纪太大,所准备的继承人就是吴世璠。现在他借吴世璠盗窃军需之罪杀他,那只是做做样子让我看。希望让我出来保吴世璠,然后吴三桂像是给我的面子才放吴世璠的。这戏还没演完,我且不作声。 吴三桂的侄子吴应麒此时穿着袈裟走了过来,他看了一眼朱治国,心中明白,如不把吴世璠说成无能无智的人,那么朱国治看了今天的情况会大不安的。此事奏与朝廷还真令人担心,所以也跪下说:“禀奏亲王爷,世璠这次运出的锡器是为了与靖南王耿精忠做生意的。耿王爷很想要一些锡器茶壶茶碗到海上做生意,曾出过高价给世璠。说这事时因我也在场,我不同意这样做。想不到耿精忠说出了一个美丽女人。这个女人叫醉花女,如果耿精忠与世璠生意谈成,靖南王将为媒人说动何公馆将这女人嫁给世璠。没想到世璠真的为了那个美人而出此大错。” 吴三桂大怒:“吴应麒,你怎么也哄骗我,你不是一直陪着我在这山上吃斋养性吗?” 吴应麒说:“一次去岳阳楼会友的那儿遇上世璠和耿精忠,他俩在游景,所以我也被拉了去。” 吴三桂又责备着:“你这做叔叔的怎么这样做,这等大事你不出来阻止,还替他们掩着。刚才你说到靖南王耿精忠,莫非你在变着法子保他吴世璠。就算有此事,像这样的败家子为了一个女人连军库也敢盗用,留着这败家子又有何用!刀斧手,还不快快推这败家子杀了!”此话一出,刀斧手又推着吴世璠往外走。 这时,外面所有将士都跪了下来挡住了刀斧手的去路。他们求情都说:“亲王爷,饶了王子少殿主吧!” 朱国治在心中说:“他不可能杀了吴世璠。为什么?因为吴三桂一旦反叛大清,皇上首先要杀的就是吴世璠的父亲。留吴应熊在北京作人质就是这个原因。如果吴三桂没有了长子吴应熊,又没有了长孙吴世璠,在他的恢复‘大明’的叛乱中就没有了继承人……” 正想着,方献廷已来到他身边,只是揖了一揖就附在他耳旁说话了:“大人,如果吴世璠被杀,我对大人前途有一忧。事情坏就坏在吴世璠好贪女色,这虽是贵公子的本性,但追究起来只是求亲何公馆。吴世璠为求一女人亲事被杀、太平公主会哭向朝廷评理,皇上追究起来也知道了军需并没有丢掉,只是被大人将军需判给了何公馆,本来可以追回来的东西在大人判决之下却没有了,这罪该谁?请大人三思!” 正在耐着性子看戏的朱国治惊了又怕。一怕是方献廷果然厉害,不愧为智多星。再若是吴世璠真的被杀,这事必会由太平公主闹到朝廷,而朝廷有许多官员受了吴三桂的好处会替太平公主说话。皇上虽然知道我,但挡不住朝中众多人的嘴巴,都会将错推到我头上。如果吴三桂以假成真杀了吴世璠,这正可以做出了一件让皇上惊忧的事,那就告诉了皇上:我连爱孙都敢杀,怎会在乎一个长期被禁在朝廷的人质。这会使皇上放松对人质的控制。同时,皇上会认为我办事不利将我召回。我回去不要紧,监视吴三桂的大事就要大费周折了。 罢了罢了,我还是以方献廷的用意出来替吴世璠求求情吧!由此可见,不必再等。他一下站起,朝吴三桂惊呼:“亲王爷,请刀下留人。下官职位虽然低下,还请亲王给下官一点人情,给我一点面子,我求情于你并非是因我与你有什么交情,而是看在王子少殿主那种对女人相爱的真情上。” 第83章 赖着 吴三桂见刀斧手已停了脚步,不由面呈怒色,说:“大人,您又何必多管闲事!” 朱国治感到吴三桂太会作戏了,心想:“你又何必演戏?其实你杀你的孙关我什么事,只是我想做个顺手人情,帮你把这场假戏演完!” 于是做的认认真真,他在吴三桂面前跪了下来,说:“下官审问王子少殿主时,他说到了一位王爷,是靖南王耿精忠为王子吴世璠作媒,此案皆因靖南王作媒而起,如果亲王要杀吴世璠一定会恼了耿精忠王爷的,请亲王爷三思!” 吴三桂故做又恼又恨又着急,他在那儿来回走了几趟,这才做出无可奈何之态把朱国治双手一拉,说:“大人你怎么非要管这闲事呢?啧啧,你有话就说行了,何必又要跪下行此大礼,这叫孤是也不是,不是也不是了,来来,大人快请起。不过,大人叫我不杀这逆子也可以,可是这军需之物却去哪里赔呢?” 朱国治也来戏了,故作激动之态说:“下官刚才不是说到一个女人吗?不是说到耿精忠为王子吴世璠作媒的那个女人醉花女吗?这个女人可以赔还军需之物。只要亲王依了王子的婚姻,让你的孙去娶那醉花女,这个醉花女成了亲王家中孙媳,那些军需不就回来了吗?这一来可以收回军需,就是不收回也只是暂寄存在何公馆。二来又不得罪靖南王,三来又圆了吴世璠的心愿,四来又得到了江南首富何公馆的无数家财。而祸事却由大化小,由小化无。结果是皆大喜欢,从此王子少殿主也就安安心心过日子了!” 吴三桂听了叹息了:“大人,你果然奇才,你可以由祸化成福,你仍国家之福人也,谁遇到你可以得福,吴世璠有缘遇到你真仍遇福星也!也罢,就依了大人的!” 说着走到吴世璠面前,骂道:“逆子,你身居王子尊位,究为一民间女人而失尊颜犯此大罪,今天孤就是不杀你,你也总有一天会败在女人手中的!”一边又向朱国治说:“大人,为何不将这逆子判罪杀了,怎么还往我这儿送。你瞧,这么多的人不识好歹要保护他,连你也要保他……唉,我也不管,他犯法就该治罪,你要保他,孤就将他交还给你,或杀或关全由大人作主!” 朱国治故作吃惊:“这……这怎么可以,卑职不敢,卑职何汝人也,亲王爷对卑职言重了!” 吴三桂自然又是一副恼怒样子,说:“这叫孤怎么办?这逆子为一个女人去犯案!大人,你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朱国治内心一声冷笑,暗道:“这个滑头的吴三桂,这是他的家务事,他却搅到我的衙门里来,我又不好推辞。哦,对了,他一次又一次提到女人,意思就是要我出面来圆成此事!” 就说:“说醉花女人也真害人,王子就因为这女人而去何公馆,结果被何公馆醉花女设计让他吃了官司!我不妨将王子在何公馆订亲一事都说了吧!” 这下,吴三桂及文武将士都知道了王子少殿主还在何公馆订了亲。这使吴三桂真的生了气:“这逆子,王宫中美女如云,又让你娶了三妻四妾,你还不知足,情愿放下王子的身价去做一个入门女婿,结果被小女子所愚弄。孤真为你羞耻!我问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嗯,你说!” 没料到吴世璠还真生了气,说:“您让我娶的女人没有一个让我中意的。这些女人我都不想要!” 他的奶奶王妃却抱着他说:“我的心肝肉,你是奶奶的蛋蛋,你要娶的是谁?只要你喜欢,奶奶我就替你作主!你是奶奶的蛋蛋!” 吴世璠忙说:“是江南首富何公馆之女醉花。我要娶醉花为妻!奶奶,您替我作主吧!” 王妃张氏瞟了一眼吴三桂那生气的样子不得不说:“我的心肝,你爷爷给你娶的亲都是有功于朝廷的将军之女。你的喜乐哀怒也要与自己的身份相等才好,什么事都要想到有你爷爷亲王之尊荣。还有你爹也是朝廷的太子太保,你母亲又是太平公主,都大荣大贵的,你怎么非要娶何公馆醉花女,她爹爹只是一个白衣,无职无权的,他的女儿怎么相配你呢!” 吴世璠闹着:“奶奶,她虽是白衣小民之女,却是江南第一首富,天下无不知名的大财主醉花女的美丽和聪明是王宫中无人可及的!我一天不见她就没有灵魂,没有她我就公死的,现在我没有醉花女我有什么活头,我要再求王爷杀了我算了。” 王妃连忙用手掩住了他的嘴说:“好,好,都依你,你就在这里请巡抚朱国治大人为你去说媒如何?” 不料吴世璠又闹了起来:“不要媒人了,不要媒人了,我已经与何公馆订了亲还要什么媒人,不要麻烦朱国治了。这事只要奶奶作主就行了。” 王妃只得又说:“也罢,奶奶就替你作主,只可惜你爹远在京城,你娘又不在身边,他们虽然痛你却远的不能来,只有由奶奶我替你办了!” 回头对朱国治说:“刚才亲王也说过,将我孙子的案还归你断。我也听你说的明白了,我的孙欠的那种天天必交的罚金是何公馆醉花女的。这么办,我准备娶醉花女为孙媳,不久她的欠债就不存在了,还有那些什么军需器也会从何公馆要回来重归军库的。犯了的案子等于没有犯。所以这案子和吴世璠的亲事都不麻烦巡抚大人了。你可以走了,你把吴世璠给我留下!” 吴世璠高兴大叫:“奶奶,娶亲醉花女的事就在衡州办吧!办了,我才肯一同与你回云南!” 王妃说:“好好,娶亲是大事,我要留下为你办这亲事,连你爷爷也要等你亲事完了才回云南,到那时带着孙媳一同回去!” 朱国治听了王妃这么说连忙起身:“启奏亲王爷,现在什么事都不需下官办了,容卑职辞退回府!” 吴三桂起身相送:“多谢巡抚大人,如不是大人高恩厚德救了孤的孙儿,还不知他今后会窜往何处。原打算这几天动身回云南,可是这畜生又要娶醉花女,只得在衡山借地借宅为他成亲,等这婚事圆满后再动身,对于大人之恩德,孤准备在孙儿大婚之日,备酒以谢盛情!” 朱国治听他口气,知道他要与何公馆定亲为名带着这些兵将暂留衡州,想想这是情理之事也不便多说,只得伏地一拜:“谢亲王恩赐,到王子少殿主大婚之喜时,应该前来拜贺!下官就此叩谢拜别,回到衡州城静候佳音,等候美满婚庆,也等待美酒!”心中说:“你吴三桂不走,我也不走……” 第84章 藏起来了? 水仙花知道陆老板因误欠王三老板巨债被官府判了刑后感到很难受。没有了陆老板,她的婚姻只是胡六五了。其实,她对胡六五更不满意。想到自己婚姻不顺利,很烦闷地来到了花园。这时,她发现姐姐醉花女一人打开了通往神堂的门一闪身就进去了。她感到姐姐这段时期太神秘了,自从贺金声离开何公馆的那天起,姐姐总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人去了神堂。这是为什么?难道是什么事使姐姐不安而要每天去神堂去祭拜。正想着,她也悄悄走进神堂,远远地看见贺金声和姐姐正在交谈。 不看到则已,一看到,她又是激动又是生气。激动的是贺金声没有离开何公馆,气愤的是姐姐把这件事隐瞒着她。没想到贺金声被藏在这里,姐姐为什么说贺金声已不在何公馆,说什么何老板已打发他去了云南的锡矿山了。在不见贺金声那些日子,我还以为贺金声真的去了云南矿山。当时我恨贺金声那么无情无义就这么走了,没有给我留下一句话,没有给我告辞一声。现在,我已明白了,那就是何老板的确不相信贺金声,何公馆有人在排挤他。姐姐将他藏在这里,原来她也打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目的。原来她对我嫁给胡六五和陆去子的婚事那么着急又那么关心;一会儿又是陆老板,一会儿又是胡老板,急急的让我结了婚成了家,到以后姐再把贺金声放出来,好让贺金声与她自己成婚…… 想到这里,她感到很委屈,伤心地流下泪来,在这样一个婚姻多变、事态多变的时期,她有许多话想对贺金声说;这段时期她是多么地想念着贺金声。现在,她想把这种思念告诉贺金声。刚想朝神堂喊,却又停住了,因为她明白何公馆内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自己曾经是陆长子的女人,而现在又是胡六五的女人了。这个胡六五就是何老板新选的乘龙佳婿。这些,难道贺金声会不知道吗?他一定听到了何公馆这段时间的传闻。现在我与贺金声说说话,贺金声也一定会因我与胡六五的婚姻吃醋或生气不理睬。这个时候我去见她们,姐姐的面子也不好看,还是不去为好!想着间又退了回去。她的脚步声早就让醉花女和贺金声听到了。 贺金声说:“二小姐也来了又走了,想必也听到了我们的谈话。” 醉花女说:“不必去管她!”依然还叹息说:“水仙花她为陆长子的事正在难受,没想到她还真认了真,现在她也知道自己的婚姻只有胡六五了。而这个胡六五矮子真是一条狡猾的鱼,面对引诱,他就是不肯上钩。怎么办,如果他不肯将家产迁往衡阳,那么我的计划就要失败。” 贺金声说:“说失败还过早。现在的胡六五不肯将家产迁往衡阳,但是他已将家产从潮州迁了出来,只要你好好地用我的计谋。但是你近来对他计划又有了新的做法我就也不知道了。” 醉花女知道贺金声的担心,只得又说:“贺秀才,你在何公馆也有些时候了,熟识了许多事情,在吃胡六五和陆长子的事上,前几步我都按你说的办法去做的。只是那次花园宴请陆胡二人,原只是想使这二争风吃醋。不料酒宴上胡六五狡猾应对,把那混混的本性拿了出来,借着说笑和讲低级趣味故事骂人,使玩不了市俗混混那套把戏的陆长子气愤离席,为了栓住这条大鱼,我只有下去陪他,不料胡六五诡计多端,装作眼睛有灰要二妹替他吹灰,在远处二妹替胡六五吹灰时的情景,被陆长子看到却认为是二小姐轻浮,指着他们对我说:”小姐请看,那胡六五楼你二妹妹亲上了。\"事后几天我让二小姐跟陆长子说了:\"他胡六五想搂我亲嘴?其实是什么亲嘴和拥抱,只是他要我帮他眼睛吹灰,你们远远地看去,又在竹林,又是方向和角度不同,所以误将吹灰变成了我们接吻拥抱了。你陆老板就是爱生气,我怎么了?在没有看清楚的情况下你误会了吧?\"陆长子满满的醋坛子一冲就走了。没办法我只有去安慰陆老板。这就是吃胡陆的计划上重新调整了一下,我在这中间的事上插了一腿。所以,这件事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一是怕你分心把读书的事放下来,二是怕你生气吃我的醋。” 贺金声的心一颤,脸上的表情一下凝固了,不过他又笑了笑,一脸的醋意说:“说到吃醋,凭什么我吃醋,我吃谁的醋?” 贺金声的醋态仿佛已在醉花女的意料之中,她用不安的眼神望着贺金声,心中说:“你吃醋,说明你在意我……”好一会儿才说:“原来你不吃醋。不吃醋就好!你对陆长子已经吃官司坐了大牢和对胡六五迟迟不肯将家产迁进何公馆的事上有什么看法,该怎么收场,你有什么高见?” 贺金声一声冷笑:“这有什么好说的,你爹不相信我,所以我不能出场帮你,在你计划吃陆长子时又怕我吃醋,所以连你也把我软禁在神堂。其实,我现在已不是何公馆的人也就不必管何公馆的事。说到吃醋,我也就无法知道你究竟让陆长子怎么动了真情,是什么真情让他惨败的,我也不知道你对他是怎么行动的,也许行动上小姐有了自己独特的一套用情方法,不然陆长子不会这么容易中了情魔。我也不知道小姐今后对胡六五和二小姐的事上的打算,所以无法说!” 醉花女知道贺金声说话中带着醋味,其实他还是在巧妙地试探我醉花女,看我把他放在我心中位置究竟有多重。所以,这事不能耽误,要让他放心,她也笑了说:“你也不用吃醋了,那个陆长子已经进了牢房,永不出身了,对于胡六五那还有什么今后打算,我还是按照原计划吃不留情,不是走一步算一步,而是要看吴三桂今后对我的行动如何,其实,陆长子被捉坐牢的事情终究是会让吴三桂知道的,吴三桂一定会对付我们的,对付吴三桂我真不知道怎么办呢!”说着用询问的眼光望着贺金声,又娇媚地推了推他。 贺金声只是叹息了一声说:“对付吴三桂光靠商场六决:奸、滑、巧、诈、明争、暗抢,却都不行了。因为吴三桂有商场上的人才,他们在商场上有如布满刀兵。所以,接下来是:商场如战场……” 第85章 爱着 醉花女双手一拍:“说对了,说对了,今后的生意如同用兵,软弱不得。所谓陆长子原来就是吴世潘,我们本是利用云南巡抚与吴三桂的矛盾将昊世璠永禁牢房中。但是这是不可能的,只要吴三桂一知道了这件事了吴世璠就会出来。吴世潘面对云南贵州时局,依靠平西亲王财大势大,而且一定会让他的潘商走南撞北,干的更是投机取巧贩买贩卖。过去吴世璠本来就鬼计百出,手段奇特,依仗他爷爷平西王的势力和权力。对生意这事情敏感,而且无孔不入又别出心裁。所以,我们何公馆也得改变以往做生意的方式,该吃就吃,心软不得。你是读书人,请你对现在的胡老板这笔生意的做法上还有什么高见,不妨直说!” 贺金声说:“我还是过去说过的三句话:以奸对奸,先留后吃:美人计蒙人已过了时,不然就会弄假成真!你刚才说我吃醋,为什么不用吃醋来促动胡六五!” 醉花女听后的确有些吃惊,没想到贺金声也想到这方面了,而且与她所想是一致的,可见这个人十分的聪明。 嘴上却说:“哎呀呀,好一个小白脸,真真看不出,这事又被你说中了。这段时间你没有与胡六五见面,你却能辨出胡六五几分奸滑的气味来。你说的对,你终究不是局外人。商场如战场,笑声就犹喊杀声。那陆老板已被我们吃掉,现在他已被巡抚判罪坐在牢中,这是对待吴三桂身边人的下场。现在,这位胡六五就不比陆老板,这位胡六五不是吴三桂的人,他是个真正的商客,他的家中还有许多的钱。依他说,他的家中只有老爹一人,没有家室。而且他爹在潮州总兵手下做总管,许多财产都是从总兵的军需和账本中搬下来的。正因为这些资产来历不明,很担心会被总兵察觉,也很想在外乡落户,将家产转往外地他乡。据我了解,胡六五的爹已将财产转来了湘潭,只是不肯进何公馆来,依着这种局势你对胡六五该怎么收场?” 贺金声连想都没想,说:“不是已经有了美人计了吗?不如将美人计改为将美人下嫁,不如投其所好,把胡六五与二小姐的姻缘促成……” 醉花女听了真的快乐地笑了:“你这位秀才,心良到好,可是人家胡老板不肯领这份情,总是躲躲缩缩的不敢上钩,总象害怕什么似的,要促成这段姻缘真的还要加把劲,你是局外人,能将这场争斗看的明白,你说用吃醋,但不知怎么用,用谁来使胡六五吃醋。如果用旁人,二小姐又不爱他,叫这醋怎么给胡六五吃?想来想去,这个时候只有用你出场了,不知你肯不肯?” 见贺金声不作声,又说:“我知道你是个正人君子,不愿为奸滑所误。但你已经落在我们商人的圈子之中,以后总归要干的也是商人的事,对付这些有权有势的官商,不用狡猾奸诈去对付他们就会被他们吃掉。你也明白的,不必让我多说!” 贺金声已明白自己在醉花女心中的重要性了,他有意要让醉花女将意思说的更明白,说:“我明白,这个家不容易,这个家全靠你。当今世道是强食弱,你不吃他,他便吃你,这是没有什么道理可讲的了。小姐有什么事要我做,就请吩咐吧!常言道: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在你家受了厚待,本该尽心尽力,小姐不必绕着弯说话,有什么事只管说更是!” 醉花女收了笑容,心中说:“这人太聪明,明知我要他出来放醋,他却故意要对何公馆效忠效力报恩。其实是要我把心中的话说出来,把我对他的心思说出来……” 想着叹息了一声:“唉,家中除了爹,没有第二个可信的男人。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一是叫你去装扮一个老板,做的要认真,样子要富贵作出你很喜欢我的二妹……”说这话时认真地观察了他一阵,见他没有一点惊喜或不安的表情时,又说:“明天你就出场,你会化妆,会易容,你的妆扮要让胡六五也认不出你。你要让旁人看出你在追求我的二妹,让胡六五看出你在亲热我的二妹就行了!” 见贺金声面带难色,心中发笑:“他这是故意装出来给我看的……”又说:“这事你别难为情,我不会怪你,不过你只是做做殷勤的样子,当然对我二妹别当了真……这场戏明天就开始,今天我二妹在这里见了你,明天一早他必然会来此弹琴诉情,这是她一贯勾引男人的手法。” 此时水仙花的心情还真让醉花女说着了,想到自己的委屈贺金声是不知道的,就越想将自己的心思告诉贺金声。可是,怎样才能让贺金声明白自己的心和自己现在的处境呢?她想了想,却想出一个与贺金声交谈的办法,那就是她的琵琶。她要用过去在洞庭湖演戏的时候她所弹的那些曲调。她要让贺金声听到这种曲子而想起他们演梅妃和唐明皇相爱的那些日子。 第二天早晨,太阳已升在神堂东头围墙的高大柚柑树上去了。贺金声早晨的练功已经完成,他收功站起身来。一只鸟落在树上开始了它的唱歌,刚刚唱出了二声就被一阵瑟琶所惊;那琵琶犹如满满的一江春水被人拉开了水闸门,波起涛涌雷鸣似的震撼着人心。贺金声感到醉花女的话太对了,二小姐今天一早就来弹琵琶诉情了,这种积满胸腔的情感和奔放的热情不是春水漪涟涓涓细声的湘江情调,是激情奔放、象洞庭湖决堤。想到二小姐对自己的爱,想到二小姐对自己的思念,贺金声一阵激动地奔出了神堂,他站在朝阳下陶醉在优美的琵琶声中…… 从空中流来的旋律是一首伤心的歌和一首感情深沉的音乐;又仿佛这些音乐中又能听到二小姐在说,说什么?哦,是一首动人的词和诗,一句动人也令人怜悯的语言,贺金声大受感动。从感受中凭着追求而产生的想象飞翔在幻觉的天堂;贺金声已从对方的瑟琶声中听出二小姐向他倾诉爱恋的叹息和心情不幸的悲哀。 第86章 女人间的竞争 此时,醉花女已悄悄来到水仙花身后,说:“你的瑟琶声诉述了你失去了对贺金声最珍贵的情谊。是的,人生有许多东西是很珍贵的。其实你并没有失去贺金声,贺金声就在眼前,你如果想他,我们立刻可以去见他,可以让他与我们一起弹唱,也可以与我们一起演戏。其实现在的贺金声不属于谁,他是自由的。从我爱他的心意想吧,他也可以属于我,从你爱他的心情去想吧,也可以属于你,问题是他自己喜不喜欢谁,他能不能接受你的情和我的爱。爱情并不是相让的礼物,比如说你是我妹妹,我可以将他让给你。” 这话说的水仙花怔住了好一会儿,最后说:“再给我一次竞争的机会……” 醉花女笑笑点头:“行,我们公平……”接着又开玩笑说:“妹妹呀,只是你怎么忙的过来,马上又要与胡六五结婚了,却又忙着回味旧情,忙着勾引贺金声,不如明着嫁胡六五,暗中爱着贺金声好了!” 水仙花笑了,追着醉花女叫闹:“我打死你,你这嘴巴不饶人。其实,我被你嫁了二次,一次要嫁给陆老板,这次要嫁给胡六五……你是不是怀着独霸贺金声的心思?” 醉花女却说:“这些都被你说中了,你的心意呢?不是也要嫁给贺金声吧?我早就猜着了,你有这个心思,对不对?”一边说一边躲避水仙花的追逐。她们围着争艳开放的美人蕉转着圈,又在一条五颜六色的雨花石铺的弯曲小径上追逐,一直追到荷池旁。一直累的水仙花喘着气蹲在地上,醉花女一边喘气,一边拿眼四处寻找,当看见贺金声怀着好奇站在神堂门前望着她们。 醉花女一把拉起水仙花指着贺金声说:“瞧,他来了!”故意问水仙花:“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贺金声?如果是真心,我就把贺金声让给你!” 水仙花虽然看见了贺金声站在她面前,感到醉花女的问话在逼人,如果此时不说以后更没有机会,也不再想什么,说:“我爱贺金声,我愿嫁给贺金声!” 醉花女笑着用手刮着脸朝她指了指:“羞羞……”面对这两个女人,面对这姐妹俩,贺金声感到话来的太突然,他不知如何是好。 水仙花一时激动,伸开双臂向贺金声扑来,贺金声连忙退了几步,他不敢在醉花面前让二小姐抱住。见贺金声躲避,水仙花面红耳热,感到一阵的害羞和生气,但是她却被醉花女抱住。水仙花低着头,她用眼角瞟了一眼贺金声,那一眼满是怒恨和羞愧。醉花女还是在她耳边轻声:“你真想嫁给他,我就成全你,你要拿出勇气来。从今天起,我把贺金声放出来,让他来花园与你和我们唱戏,我叫贺金声化了妆,扮成一个远房亲,是一位边境的王子,这样做是为了防备爹爹认出是贺金声。” 见水仙花惊喜,一边对贺金声说:“贺秀才还记得我们过去在一起演过的那些戏吗?我和二妹想请你去后花园排练戏,准备为我爹过生祝寿之用,我的丫环都在园内等着我们呢!” 见水仙花神态痴痴地望着贺金声,心中顿生念头:“对了,让水仙花与贺金声在一起,看他们谈些什么,做些什么,也可以测出贺金声的心了。他人好不好,正不正派,我才好正确地对待他,如果他此时对水仙花花言巧语和亲密之态,那就等吃了胡六五这件事完了后,我就会象爹一样不客气将他送往云南矿山去。不然,我怎么会要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呢!” 想到此时完全忘了放贺金声出来是为了让水仙花醋一醋胡六五的。而此时此刻却把要醋一醋胡六五的计划忘记了,倒是自己嫉妒起水仙花和贺金声来了,她暗暗责备自己,所以说:“该怎么排戏就看二妹怎么对你说。我先去了!”说着间悄悄地移动脚跟往后退走,留下忧忧怨怨痴痴呆呆的水仙花和贺金声。 醉花女走过走廊拐弯处停了下来,坐在廊杆上探着望着他们。但见水仙花只是出神地望着贺金声,而贺金声也像在等等她的说话,同时又带着焦急的神色向醉花女走过的方向望个不停,显然是要向醉花女追来。这种场合又使醉花女觉得好笑,也就明白了贺金声还是对自己有心而对水仙花没有多大的意思,是水仙花自觉多情了。她笑了,笑自己无缘无故吃什么醋,也笑水仙花有点幼稚。她知道贺金声和水仙花不会谈什么,除了谈演戏以外的事,贺金声不会与水仙花谈什么情说什么爱的。她感到没有必要在这儿等他们了,所以跳下廊杆做了个优美的舞姿,哼着欢乐的舞曲走了。 现在,醉花女吩咐丫环们作好演戏的准备,忙了一阵之后,心中又惦念着贺金声和水仙花。人在恋爱之中常常会产生错觉,错觉就是疑心。错觉一乱疑心顿生,她本来就是有意要让水仙花有一个接近贺金声的机会,让贺金声给水仙花一个爱恋的幻觉,虽然这个爱恋是假作的,除了贺金声知道其中意思,而水仙花却不知道,如果以假成了真,那可怎么办呢!现在,醉花女又后悔了,后悔不该让他们在一起,而自己却远离了他们,这不是给了他们一个倾心相谈的机会吗?想到这里,她想回到贺金声身边去,感到又不妥当。正在后悔及左右为难的时候,却看见贺金声从她刚才来的那条路上过来了,只是他的手中拿着一束花,后面跟着水仙花。水仙花的头上也插着一样的花。 这时,水仙花在后面紧跟了过来,嘴上说:“贺秀才,看见没有,在你的手中有一枝更好看的花,请你把花摘来给我插在头上,也给姐姐一个惊奇,让她也知道我的确美丽!” 贺金声把花摘来,真的插了一支花在二小姐头上,留一支花却拿在手。 醉花女心恼意烦了,她知道贺金声手中留下的那几朵花是给她的,水仙花却强迫地要了去,因为心中醋意之故就回避地躲开他们。 第87章 两支花 水仙花知道醉花女一定在屋内,她正要将贺金声为她插花的事说给醉花女听,当走到屋前,只听见姐姐在说:“桃花红,李花白,菜花黄,莺儿啼,燕儿舞,蝶儿忙。” 她看见姐姐满脸的醋意时,顿时她心中一惊,随即也涌起了一阵醋意来,说:“我是菜花黄了,是莺儿啼了。” 醉花女一下就明白了自己的失态,她不等水仙花再说话就问:“你头上的花多美哟,一定是贺金声给你插上的吧?你是不是想戴上这朵花来气气我?” 水仙花也用宋词的一句醋劲十足地说:“我这是‘拈枝花朵,果儿难结’嘛,这还的多谢姐姐精心安排,不然贺金声哪能和我相见,也多亏了你将他让给了我。可见贺金声多情多义,就在你不在的一会儿,他就给我戴上了这支花!”她的话充满了醋恨和嘲笑,这还真使醉花女来了醋意地扭身就走,说:“真是‘风里扬花,轻薄性……’” 水仙花也接着一句:“是呀,我是‘银烛高烧心头热’嘛!” 贺金声见了醉花女忙着迎了上去,扬着手中的花递了过去。醉花女接过花来,说:“乱山深处水萦回,可惜一枝如画为谁开,轻寒细雨情何限,不道春难管!” 但一想到这花的另一朵已插在水仙花头上了,恼的将手一扬抛掉花避到一旁,贺金声知道这是醉花女吟词咒他,也吟了一句:香饵悬钩,鱼不轻吞,辜负钩儿虚设。问:“你怎么啦?谁惹你生气了?” 其实这只是醉花女将计趁计的做法,但她装作不假思索地回了一句:“还有谁呢!你们呗!” 贺金声不明不白了,问:“我,我们……”本来想说:“我们不是按你吩咐的办事吗?”但他又迂回地说:“你也吃醋了,你又吃谁的醋?” 醉花女故作恼怒说:“我说的不是这些,我只是告诉你,我才不稀罕别人剩下的花……” 贺金声一下明白了,他明白醉花女在吃她妹妹的醋,这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醉花女爱他已久,我是醉花女的。在和二小姐作戏上不可认真。 于是悄声说:“戴在二小姐头上的花是出于无心,我手中给小姐你的是有心的,难道小姐这也不明白。当然,小姐你这一恼也让我更知小姐的心了。小姐之意我明白。” 醉花女没料到贺金声会这么大胆地说出心中的话来,她的心也狂跳了起来,她用手按住胸脯,脸红了半天却回答不出一句话来。然而她只知道现在不是谈论这方面的事,却又禁不住还是说了:“我的心你知道就好……不过,妹妹已是有主的人了……” 突然她又带责备的神态,说:“瞧你,说些什么,我一点不懂,现在是什么时候,方寸都乱了……”仿佛又生了气,并跑开了。 当贺金声还在发怔的时候,他看见了水仙花,在向水仙花招呼时,但见水仙花不理睬他。其实水仙花已听到了醉花女的话,她的心一阵绞痛,她明白贺金声不属于她了,自己是有丈夫的人了,名花有主了。姐姐说话算话的,我是非嫁给胡六五不可了,因此她很伤心…… 醉花女这时已在琴前坐下,朝丫环吩咐:“先温温过去演过的戏,你们还记不记的杨贵妃和梅妃观灯那幕……”丫环见小姐弹琴,也随之而唱而舞,贺金声拿起笛合拍而入。 现在该水仙花出场了,她那忧伤的神态,悲愤的情绪一即合拍,她唱起了悲伤的戏词来…… 近来,何老板装作家中的生意忙不过来,请胡六五在何公馆主持一些事项,让胡六五住在离后院不远的一幢高楼上,从这里可以望见后园的全部景。胡六五见何公馆这样信他,真有些做主子的味道了。所以办事也很卖力,正在这时候何老板来到他办事的地方谈事,也在此时耳闻窗外琴声悠扬,歌声回荡。何老板和胡老板都禁不住奔向窗前向花园观望。不看则止,一看就使胡六五清楚地看见对面闺楼的阔台上站着一个阔公子,还有二小姐正抱琵琶一边起舞一边唱曲,还不停地奔向那个阔公子,并在他面前扭腰耸肩,这使胡六五大惊,不由问何老板:“那是二小姐吗?” 何老板点点头说:“正是我的二小姐,对,还有我的大女儿也在呢!” 胡六五又问:“那坪台前站着的那阔少爷是谁?一个男人怎么可以进入后花园?我还见他出入小姐的闺楼。再说,小姐居住之处男人相舞相伴又作何解释?这也太不成体统了吧?” 何老板笑说:“胡老板不必担心,那公子不是别人,是我妻的亲戚,也是一个王族之后,近来听说要继承族王之位。当然他的想法很明显……唉,这叫我怎么向你说呢?说了吧你一定生气。哎,还是说了给你听吧!我这亲戚做了小王爷之后却又痴心妄想了,他要向我二小姐提出了求婚的事来。当然不曾被我答应。我二小姐也知道他十分爱慕自己,所以也不愿伤他的心。昨日来了就让他进了后花园内定居,这样也可以见面谈笑。但是你不必担心,他们也是从小长大的,他也从小在我家走动,与小姐们从小一起玩耍惯了的……” 胡六五带着责备的口气说:“虽是从小长大,青梅竹马的也不能让他进后院,更不能让他住在后院。如今已不比过去,别人不见怪我可见怪的很呢!” 何老板笑说:“这我知道,因我不答应他所提的婚事,他要提出进园会见大小姐和二小姐,自然也不想做得大过份,我也就答应了,到底表面上还是表兄表妹相称,也就是兄妹了,想必不会有什么的!” 胡六五听了更是有些着急,说:“他是来提亲的,虽是青梅竹马的情份更不能让他们相处。我是与二小姐有婚姻之约,所以我很见怪,反对他们的相会,更不能让他们相聚,何况他们又是歌又是舞的。这成何体统呢?” 第88章 那可不成 何老板听了这话故作醒悟之态说:“瞧我,一点也没想到这一层去呢!不过,你也别担心,因为大小姐与二小姐同住一屋的,二人形影不离在一起,身边又有许多丫环跟随。何况我并不喜欢装腔作势,满满的花架子亲戚,虽是继承父亲的族王之位做了个小小的王爷,但这小族太穷,起不了什么大志向大事业的。只是我这二女年少不懂事,认为嫁给王爷,她就是王妃。其实她看不清人的能耐。你胡老板和我这门远亲王爷相比,这亲戚只不过长的好看一些,即不能比你能耐。当然年青女人喜欢的自然都是小白脸,她们那里知道你这人皮肤粗黑,却是有能耐的。关于我这亲戚住进了后花园一事,刚才经你一说我也觉的有些道理。我不担心别的,就担心这位远亲小王爷会死皮癞脸缠着向二女提亲。我何公馆三从四德的圣人品德还是有的,虽然这二小姐人品德行无话可说,但我心中明白,是女人谁不喜欢小白脸的!” 胡六五却急了,说:“何老板,二小姐已与我有了婚约,我就担心她心中有反悔之意。你就要成为我的岳丈大人了,你要公正!” 何老板无可奈何地说:“我也没办法,最好你还是快些将二小姐娶了去。你们成了婚,让这亲戚也死了心。刚才我也与你说到此事,只是二小姐无论如何也不肯跟你去潮州,我这二小姐只愿在这儿结婚。她要住在湖南衡阳,要你也在衡阳。她不是与你说过,叫你把潮州的家搬到衡阳来吗?所以,我的意思叫你赶快回潮州去办理搬迁之事!” 胡六五说:“怎么岳父大人一点记忆都没有了吗?我不是向你说过多少次了,我的家已不在潮州,自我不在潮州,我爹就将家全部搬出了潮州,变卖了家产远离了潮州总兵,为的也是躲避潮洲总兵那喜怒无常的性格嘛。现在,我爹也在这一年的时间内把资本运到了湖南,随时可以进衡阳的。当然,我是要去见我爹的。现在见了花园这情形了,这使我感到真要快些办理搬家进衡阳的事了。我要将家产和父亲都接到衡阳,我准备买房买地,我要在衡阳成家立业!” 何老板说:“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你在湖南有了产业基业,我二小姐自然不会害怕远离家乡了,我也希望你早早成了亲,也可以替我或替何公馆出把力,我何公馆缺的就是你这样的人呀!以前你也与我说过你的家乡多是从潮州总兵账上刮下来的,这事一旦被总兵查出,不但偌大的家业会抄去,还要弄的满门抄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让我的二小姐去送死,唯一的办法就是搬着家产来此落户,可以躲过那种灾难!” 胡六五一副诚意之态说:“早些时候你说到搬迁一事,我心中总是七上八下的,怕只怕潮州总兵会查到湖南来。这位总兵与吴三桂也是暗中勾结的,我打听过这位总兵爷还在湖南暗结势力,听说还在这儿买了许多土地,也在湖南南岳建立了许多房屋,一旦……” 他的话还未说完,何老板却哈哈大笑说:“胡老板多虑了,在衡阳这块福地,不但潮州总兵在这里立街建市,还有江南江北许多提镇大员在此买地筑房。更是吴三桂在衡阳城外建了许多房屋,这些高楼大厦气势雄伟,如同京中宫殿一般,除了建房外,还修了许多街道。有人暗中透风说亲王吴三桂有叛清之心,一旦举兵反清,衡阳就是吴三桂的政治和军事中心。你胡老板如果把家业都转到衡阳来,那就对了,衡阳这地方这十年要大变样了。我还听测地灵气的地仙说‘衡地有帝王之气呀’!许多人又猜测起来,说吴三桂在城外建了许多大殿,外表上看这些殿是什么罗汉殿、神仙阁,明白的人都知道这些大殿大庙大寺似的楼房和亭阁只要互相之间搭上廊房亭榭,修上路种上花草异木,围上厚墙就如同一座紫禁城了。还有人说,广州、广东、福建的平南王和靖忠王与孙妙龄将军都与吴三桂极相好,他们在衡阳城外和江东江西立街建市,是为了将来有用场的,等时机一到,衡阳就成了江南京都了。胡老板难道没有听说或者看到这些秘密之处的秘密吗?” 胡六五却是有些惊异之色了,说:“在下愚笨,还望岳丈大人指教!” 何老板见他一揖弓腰只得笑说:“贤婿一定看出来了,现在外地还有许多大生意人纷纷将财产暗中转来湖南和衡阳,他们也买地筑房,大有定居之势哟!” 胡六五不由拍额恍悟说:“对对,这一二月吴三桂又开关放卡了,我见许多老板来了此地并无要走的意思,原来他们也建房造店准备作长远之计了!” 何老板得意之间故作叹息说:“你明白了就好,我看到许多人在湖南是大有意图的。比如你吧,你本就租了我何公馆的街和店,将来这条街和店都作为二小姐的嫁资给了你,就是你从潮州搬来一座金山也没人敢问你,人们自然会想到我何公馆家财万万,到时候你就埋名隐姓,你父亲只在家中不出门地养着老。当然就是出去走走也没人认出你父是谁!” 胡六五听了这番话眼睛一亮,拍了一下大腿说:“对对,对极了,我埋名在此定居,就是天下真的大变了,我也成了吴三桂的良民。我们隐了姓名谁会知道?” 何老板接着他说话的意思说:“吴三桂一旦叛清、江北各地都是战火,而长江以南都是太平世界,你的财产转到衡阳反而更平安了。这一切,我都是为了我的二小姐着想;也是为了早早绝了这位亲戚王爷向她求婚的意思!” 胡六五现在也明白这话太对了,没想到二小姐还有一个相貌堂堂的王爷亲戚在追求她,这怎么不叫他害怕呢!但是搬迁财产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必须三思而行,所以他还是保持沉默。何老板见他还没说什么时候行动,又来刺激他,说:“听听、听、听他们唱的,这首歌词真好听,你细细听……这一定是我这位王爷亲戚写的,他别的不会,吹拉弹唱,做诗填词到是一把好手。这样的艳词会把我的二小姐心都会唱溶的!” 第89章 斑斑竹公子 胡六五顺着何老板所指看去,只见二小姐神色忧伤,悲伤至极,她完全被诗词所感染了情绪…… 是的,胡六五没有猜错,二小姐是喜欢这种读书人的风雅,见贺金声不但才貌出众,这么一段时间不见依然还是那么风情,越发引的她心动情动。当音乐奏到极伤感时,也就是杨贵妃戏中的那段唐明皇偷会梅妃的戏,二人偷偷相见,才一见面又要分离,使演梅妃的水仙花禁不住伏在贺金声肩上痛哭,现在她的确不管不顾了,哪怕有你醉花女在场。 醉花女见水仙花大胆地搂住贺金声,醋恨的心头一痛,当这种如刺如割的痛楚迫使她站起身来时,无意间看见了楼的对面站着胡六五和爹,心中一惊,已是从醋意中惊醒,故作羡慕之喊:“好,好诗词,好曲调,连我二妹也禁不住了……王爷哥哥,你扶着妹妹,别让我二妹伤感过堪!” 贺金声经醉花女一喊,也清醒了,他感到这位二小姐衣衫薄少,乳房撞在他的肩头不勉心头一惊一紧的,不由放开她后退了一步。二小姐见他躲避,多情之心使她故意又朝他迈进一步,似有意将身子向他贴近。 这情形使醉花女心头又惊,她当然知道水仙花一定是出于一时冲动了,忙说:“二妹……” 水仙花心中带着一阵的不服的情感,故意问:“姐姐有什么事吗?” 醉花女说:“此时胡老板正在对面楼上看着我们呢!” 水仙花有些烦恼,说:“他看他的呢!我才不在乎他呢!” 醉花女只得又说:“彩娥,怎么不去请胡老板一同来玩,他才是贵宾,可别冷落了人家,也别误会了妹妹的大事!” 一会儿,胡六五带着胆怯自卑之感来了,因为听了彩娥说他们吹唱的是赞竹的琴曲,故意问:“谁作了新曲赞起竹来了?” 贺金声此时已扮成了王爷,一个土司王爷之打扮,又沾过胡须贴过眉,白白胖胖的脸上满是青春勃然的乌黑络腮胡。胡六五哪里还认得他是贺金声,只是在看第一眼时有点呆怔,好似在哪儿见过,仔细一看又不认识,想来想去,感到自己是个生意人,平时见的人太多,也就不在意了。 贺金声见来了是胡六五,故作不认识地看着醉花女问:“这位是谁?” 醉花女的用意就在于此,说:“王爷哥,这位名叫胡六五,二妹的夫君……” 贺金声故作醋态地看了胡六五一眼,说:\"什么夫君、只要是没拜堂成婚就不能说是夫君。\"然后又暗暗地叹了一口气,感到大势已去似的很惋惜神态。但是他的表情又一变,表现中好像不能这么输给了胡六五,大有要捉弄一番的意思说:“哼,这位还想做二小妹的夫君。既是未婚,那么就有可能让人乘虚而入,给喜欢二小姐的人带来了机会!” 胡六五见此人浓眉青须,身着族服,从白白胖胖的脸上看出了一副贵气,从眼光中看出了一种威严和醋恨。胡六五做着不敢得罪之态,忙施一礼,说:“这位王爷亲戚。常言道:有缘千里来相逢,无缘对面也难成。这就好比我远在潮州也能来到衡州逢上姻缘,而王爷与二小姐青梅竹马到了现在还没有缘,这不是我有缘,而旁人无??,又是什么?何必与命运过不去,眼红别人呢!” 这时,醉花女对水仙花悄声说:“这个时候我们来蒙蒙胡六五,别把贺金声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就让他还装着王爷来作弄作弄胡六五……”说着有意在水仙花耳边暗笑。水仙花本就瞧不起胡六五,能在此戏弄他也感到有意思,所以笑而点头。 胡六五见二小姐满脸叽潮的样子,忙又赔了个笑脸,他不知二小姐用意,又不得不与贺金声说话:“刚才不是唱到竹了吗?竹笋在哪里呢?\"贺金声哑笑一指醉花女说:\"刚才大小姐说这嫩竹和笋让牛吃了!” 胡六五不禁大笑,忙奔到醉花女面前奉承说:“大小姐真是妙语生辉,光彩照人。用老牛吃嫩竹叶来骂这位王爷实在是太有意思了,这话也证明我们男人实在算不了什么,与聪明的女人比,我们男人实在是混浊的很。就拿大小姐和二小姐的经商能力和眼光吧,哪有小姐的眼光看的远,辨的清……” 做生意水仙花本来不懂夸她等于风刺。醉花女用眼瞟了水仙花一眼,见她神色不悦,知道胡六五的到来惊搅了她的青春美梦,醉花女也不喜欢胡六五的奉承,只得说:“胡老板快别这么说,别说什么做生意了,还是来做诗弹唱吧!刚才我们已将这位王爷哥的诗评的抬不起头,只因我们都爱斑斑竹,各持己见,我爱竹并不哭竹,可是我妹却要哭竹,其实哭竹更见爱心彻骨!” 贺金声明白她的用意是利用说竹而接近胡六五,以便对下一步计划的行动,故意对胡六五说:“我写的这首歌是有哭竹之意,而二小姐也爱哭竹,可见其爱心了!” 胡六五不是文人,但还是听得出这话的意思,暗说:“这家伙真的与我唱对台戏了,这不明摆着说与二小姐志趣相投吗?” 醉花女见他半晌不能回答给贺金声的话,怕他头笨嘴倔而老羞而怒地走开,故用打趣之意说:“我湖南衡山观音大庵下有一种竹,人称斑斑竹,是湖南九岭山移植的,说那种竹的斑迹是湘妃因哭夫把泪洒在竹杆上才成了泪斑痕。我这王爷亲戚总对我们说将来不知是谁来哭他,是谁将泪洒在他的身上?言下之意总不是我的二妹吧!” 水仙花笑了:“不是我便是你,不如现在我们姐妹俩来哭他,将泪洒他一身!” 贺金声知道他们是拿话来刺激胡六五,有意对他说:“那我真成了斑斑竹了!” 突然水仙花拍手叫好:“好,好一个雅号,贺喜你有了一个斑斑竹的大名了,以后我们可就叫你斑斑竹了!” 醉花女真为水仙花所说的话而捏了一把汗,生怕她把贺金声的名叫出来,只得接腔:“对对,我们就叫这位王爷哥为斑斑竹了!” 第90章 爱骂 胡六五见她们总是谈竹有些不耐烦了,说:“这位王爷表兄和小姐都爱竹,明天我叫人上衡山砍几车竹枝来分与你们!” 这话令水仙花很是扫兴,说:“与你说话真是困难更是牛头不对马嘴……” 胡六五忙接腔说:“二小姐要骂尽管骂,我还真想你骂几句来听听呢!” 这使水仙花哭笑不得:“瞧你胡六五,我们在谈诗歌,干什么你要运几车竹枝叶来,你又不是大驴马,干嘛运这么多竹叶来吃?” 醉翁之意不在酒,胡六五还真被她骂的乐了。 醉花女说:“胡六五老板爱听骂就等着吧!我这亲戚一肚子都是骂人的话,你稍等候。现在我和二妹下厨去弄几个可口的菜来助兴,保证你酒醉挨骂个够!”说着拉着水仙花就走,一边说:“我和二妹去去就来!” 贺金声依然吹笛,大有要弄弄耍耍胡六五的表情。他知道胡六五肯定是一样乐器都不会,暗朝彩娥使眼色,彩娥会意地邀请胡六五来弹琴,胡六五急的摇手。彩娥又递来琵琶,他又摇头。彩娥叫他唱,他更急。请他写首歌词作首曲,这又使他浑身冒汗。就这样,连那些丫环都用瞧不起他的眼光白了又白他,又用喜欢不得了的眼神瞟着贺金声。这些丫环们的表情让胡六五又醋又恨。他愤愤然地想着对这位王爷的报复。可是在这种歌舞场上,他没一样东西可以用,拿其它来吧,又一时想不出个报复的方法。反而想到这位王爷多才多艺又相貌堂堂,肯定这些条件都是吸引女人的。相比之下,自己已是一输。如果让他继续与二小姐相处在一起,只怕自己的婚姻要完蛋了。 想来想去,只有快快地与二小姐成婚才能使这个亲戚王爷彻底失败。要使情敌失败就只有顺了何老板的要求快将家产迁入衡阳。尽快与二小姐结了婚,想来想去这就是对情敌最有效的报复。能使情敌失败就必须快些行动,此时此刻我没有必要在这里争风吃醋,应该快请老爹将财产迁到衡阳。想到此,他回到了办事的楼上,一连派了几起家人去崔父亲来衡阳。他的父亲是个老奸巨猾的人,其实他已将家产都转来了湖南,他的船都停泊在湘潭,对于进衡阳却下不了决心。如今见儿子催的紧,只得带着金银来到衡阳。 一连几天何公馆来了许多的货和许多的人,这使何公馆从清晨到晚上都热闹了。何老板备了酒宴把这位亲家接进了何公馆。 醉花女想到胡六五的父亲与自己的父亲的相见一定会谈到二妹与胡六五的婚嫁之事,一定会说到大婚的日期和婚约及彩礼。也会谈到胡六五是进何公馆做上门女婿,还是将二小姐娶去另立家门。这些都是醉花女所要知道的。重要的是让胡六五将所有家产写在何公馆和写在二小姐名下。所以,醉花女经过一番思考后决定要让贺金声继续扮作族王出来陪客胡六五及他的父亲。醉花女把她的计划全盘告诉了贺金声,希望他能把胡六五说服,把胡六五的财产全部都写在二小姐名下,希望贺金声会把潮州总兵刘进忠和云贵亲王吴三桂的亲密关系说出来,使胡六五父子担心另立门户会暴露了自己身份,为了不让刘进忠和吴三桂发觉他们,一定要将财产及所带之人都藏在何公馆。 这个意思贺金声明白,但醉花女还不放心似的对他又耳语了一遍。 家宴上彩娥来请胡六五和水仙花说:大小姐在花园长亭备好了香菜佳菓,请你二位呢!\"胡六五和水仙花进来正看见醉花女在贺金声耳朵旁说悄悄话,两人都站住了,胡六五悄声问:“莫非这位王爷哥又打大小姐的主意了?莫不是连大小姐也被…不然……”说着望着二小姐。水仙花含笑点了点头。 醉花女见他们一脸的神秘之色,也暗自发笑,故意将贺金声引到胡六五面前说:“王爷哥哥,这位胡老板不出几天就要与二妹成亲拜堂。这样,胡老板就是我们妹妹的得意丈夫了。今天,妹妹的公公带了万千财物来到何公馆,还带来了许多的人口,这些也是胡老板迁家定住何公馆的长远打算,或者说是永久打算。王爷哥哥,你不是要壮大自己族人吗?你不是要富强自己吗?你可以跟着胡老板学做生意。做生意可以强大你的族人,也可以富强你的族人。现在你就拜师这位胡老板吧!”说着拉着水仙花就走,边走边说:“我与二妹去神堂请关公神像过来,让这位王爷哥哥拜师,你们俩在此等我!” 胡六五见大小姐将这个亲戚王爷丢给了他,只得强作笑容,无话找话来与这位亲戚面对面坐下。因为胡六五被醉花女刚才的一阵赞美,的确感觉自己比这位王爷强大了许多,想说几句讽刺的话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只得做出一副了不得的姿态在说:“老兄虽是王爷,但族人饥饿贫穷。听说老兄原想娶了二小姐去你族中,难道老兄娶了二小姐去你家挨冷受饿不成?你虽然年青美貌,一副好看的外表,难道真让二小姐守着你就能食色可餐了?”这时何老板和胡六五的爹也来到了花亭。 贺金声此时见何老板陪同胡六五的父亲来到,更不客气地说:“胡老板啊,你也别以为自己富的了不得,你应该知道湖南,特别是衡阳,这是亲王吴三桂暗中经营的地盘。在湖南及江南与他相好的人多着呢!吴三桂还跟潮州总兵刘进忠好着呢!你别以为刘进忠人不在这里,其实他有许多的耳目在此。你以为你有钱啊?在这地盘上比你富的人很多,除了吴三桂,除了何公馆,还有平南王尚之信的钱庄,还有靖忠王耿精忠的当铺,还有广州将军孙妙龄的玉器行,还有四川提龄的手饰店,你更不会知道刘进忠有一个药店在衡阳吧?当然,你也很富,但你富却不敢露富,别的不说就说衡阳帮派都是爱钱的地老鼠,而且这些帮派之首无不与吴三桂相好,这些人如果知道你这么富,不来挤你出油才怪了,到时候知道你是刘进忠的人,只怕你的财产都要遭抢了,到那时你父子大祸临头了。为了避祸,除非你把所有的财产名正言顺地送与何公馆,否则,你是条来龙也斗不过吴三桂在这里布下的地头蛇哟!” 第91章 急了 这番话令胡六五父子目瞪口呆,他们的心中都明白,自己在吴三桂的势力内,也就是在刘进忠的势力内。何况吴三桂的势力遍布天下,无论他们走到哪里,他们父子身份一旦暴露,种种利害之处都会让他们担惊受怕。如果将所带的财产都转到二小姐名下就能保住他从潮州总兵的账本中扒出来的财产。只要他父子俩躲在何公馆就能保住性命。 何老板见他们父子那副受了惊的样子,知道这一吓已经生了效,为了便于与胡六五父子谈二小姐婚姻及彩礼和转迁财产之事,有贺金声在场不便,就支开贺金声,说:“刚才大小姐见到我说你要拜师学做生意,小姐说在神堂等你呢!不知道什么事,你先去吧!\" 贺金声知道这是何老板要支开他。想想自己在这儿要做的事已经生效,也就借此离席去了。 这时,醉花女和水仙花在卧室内换衣服,水仙花的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说:“我也想通了,这个胡六五我不喜欢,但我嫁给他总归也算从良做人了。我此时也不瞒姐姐说,我心里是想着贺金声,我以为贺金声无家无业不会对我有什么希望,没想到他的心却瞄上了姐姐,可见此人也是个见利攀势的人,不知怎么的我此时又有些恨他,他的心到底让我看透了!”说着痛苦的难以自制。 醉花女忍不住说:“妹妹别闹,等下订婚宴席就要到了,快换了衣服下去用媳妇见过公婆的大礼去拜见你家公公,别丢了好儿媳的模样,等下到了酒席上也别为难贺金声。” 听了姐姐这番话水仙花也完全明白自己一定要嫁给胡六五了,想到今后再也不能与贺金声相爱,心更痛了起来,说起话又没分寸了:“姐姐,你叫我别在酒席上为难贺金声,莫非贺金声已是你的了,是你那日夜想的如意郎君了。哼,看姐姐对他那份关心,我也能猜出几分……” 醉花女见她这么明说,也是心中一惊,怔住间又闹了起来,像是开玩笑:“好啦!你这贫嘴越来越不像话了,连姐姐也说了,看我撕了你的嘴!”说完真的搂住水仙花要动手。 水仙花知道自己抗不过醉花女,又不能明着与醉花女不合,更不能让自己吃了醋似的难过,也故意玩笑地挣扎着:“饶了我吧!好姐姐,我再不敢了!贺金声归你,归你,归你好了,我不争,决不与你争!” 再也没有这么明白的话了,醉花女没想到水仙花会不顾她的难为情把感情上的事剥露出来了。醉花女被这话惊的一下坐在椅上,好一会儿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她感到水仙花当着丫环的面说出了她的心事,这怎能叫她心不惊呢! 水仙花见她如此神态,知道在丫环面前失了言,让醉花女失了做主子的那种尊颜,想想也只得将错趁错来个错的荒唐玩笑口吻逗着醉花女,说:“姐姐,刚才我也是玩笑玩笑,没什么大乱,我知道你心中的才子就像是贺金声,不过他的地位和身份太低,配不上姐姐,如果配我就足足有余了。怎样?姐姐还是可以再考虑我和贺金声重新合好……” 醉花女见她所说的越来越不像话,只得挥手让丫环们出去。见丫环都出去后,水仙花又直言不讳地向醉花女你这要着贺金声。醉花女也故意玩笑逗她:“妹妹,你对我说实话,你真的喜欢他吗?” 水仙花当然知道醉花女问的含意是打趣她的,也故意气醉花女,说:“我好想念他,自从那次看见他在街上卖草药时候起,我心中就有了他,以后在演戏的时候,那些日日夜夜,我无一刻不想念着他,我吃醋他和你的亲密,嫉妒你能与他悄悄说话,渐渐的我知道了你心中有了他,知道你也悄悄地爱上了他,我痛苦之极。最终我也想通了,看的明白了,贺金声对我好与对你好不一样,他的心中只有你,没有我,我只是空喜欢了一场,空喜欢了一场呀!” 醉花女见她说着说着伤了心,只得继续用打趣的口吻说:“馋嘴婆,贺金声是块肉吗?好象丢了好吃似的这么伤心!伤心了?好吧!你喜欢就让给你吧!” 水仙花听了惊的眼睛放出了光来,盯住了醉花女好一会儿才说:“姐姐,这不是玩戏我的话吧?如果不是玩戏我的话……” 醉花女有些害怕似的一怔,又问:“不是玩戏的话又怎么样了?如今你许配胡老板,要是这事办不好了,我怎么对得起你呢。当然,如果你真的喜欢贺金声我就让…到那时只怕你还不安份的!” 水仙花收敛了笑容,想了一会儿,很认真地说:“如果将贺金声给我,我一辈子都安份了。我不要财产,我只要他,我不怕苦,愿和他过一辈子苦日子……” 醉花女已察觉她认了真,但还是继续逗着:“哈哈,你别急,别急呀!让我好好想一想,怎样使胡六五知难而退,不然你怎么甩的脱胡六五呢?” 水仙花有些惊喜了,说:“看来,姐姐真是有心为我了!要让胡六五知难而退又有何难的,只要我不理他……”她像突然又明白了,也玩笑地故意问:“你说话可的当真,你什么时候将贺金声给我呢?” 醉花女又笑了:“哎哟,你可来真格的了!”不与她再谈,忙去换衣,却自语地:“哪儿话呢!玩笑真是开不得的!”匆匆起身往外走,被水仙花在门前挡住。 醉花女问:“你挡住我干什么?下面客堂还有胡老板和他爹爹在等着我们呢!” 水仙花只得怔怔地望了她一会儿,然后却叹息了一声说:“你别害怕我会与你争夺他的……放开我的私心丢一边,其实贺金声和你很般配的,何公馆也需要这样的接班人,你们是男才女貌,不,女才男貌,反正是天生的一对,地长的一双了。可惜,我是白白地空喜欢一场了。我这个命真不好,我服了这个命,我只有跟那黑矮子过一辈子了!姐姐,你等着我,我这就换一件衣,我和你一同去!”一连又叹息了几声。 第92章 夜来香 醉花女用告诫的口气说:“叹息什么,如果我同意,他贺金声也不喜欢你的,你也得不到他!” 水仙花故意反问:“如果你敢让,我一定会得到他的,到时候你可别生气!” 醉花女见她说的这么认真,就说:“二妹,他是个有人品有气慨的人,你不可能有那么一天。就真有那么一天,我也不气。决不气恼,决不恨你!其实就将他真的让给你,你又能怎样呢?” 水仙花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服:“姐姐,你瞧不起我,你看我是个喜欢动情的女人是不是?你说我镇服不了这小白脸是不是?你快承认吧!承认你也对小白脸动了心,我就不去动他!” 醉花女急了:“妹妹又乱说了!” 水仙花说:“你不承认,其实你喜欢上了他。你如果不喜欢他,你怎么会说出刚才那些爱慕的话来?其实我也是因他的人品气度令我爱慕不已,只是我也在让姐姐,所以不敢去想。现在,姐姐的心里话不对我讲,可见姐姐是看我不起的!” 醉花女心说:“妹妹,你乱说,我怎么是瞧不起你呢?我瞧不起你又怎么会做了姐妹呢?不过,你已经有了要嫁的人呀!” 水仙花生气地说:“你是说那个胡六五吗?那个胡矮子我才不喜欢呢!姐姐,你为什么要把我嫁给这样的人呢?” 醉花女只得依了她的话说:“你不喜欢?不喜欢我也不强迫你,等有了好的人,我再替你留心!” 水仙花这才转了笑脸,说:“刚才这么一急,浑身燥热的,只怕又出了汗!”说着将衣服脱下丢往床上。却从衣里掉出一个荷包来。 醉花女捡起来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药粒,闻一闻很有香气,正要问这是什么东西,在水仙花转身之际看见,忙抢在手,说:“别动,快别去闻!那是‘夜来香’春药。” 醉花女虽是聪明人,但没见过这种东西,不由一问:“春药?有什么用吗?” 水仙花脸上一红一白的,好一阵才说:“这种‘夜来香’是从广州百花楼带回来的。这是男女之药,合欢之用。百用百灵的!” 醉花女听了骂了一句:“该死!这个时候,你还留着它作什么?丢掉吧!” 水仙花却又把那荷包放在怀内,说:“看见它可以使我记忆在广州百乐门的那时的我们,这是许多女人的不幸。唉,那时候,那地方许多女人为了生活不光在家接客,有时还由一些人花钱请出去陪客。那些人为了升官发财巴结的需要,就利用这些可怜的女人。当然,男人中也有不是一见色就上的,女人们就得使用一切功夫去诱他。如果诱不上他们,老板会说那女人没用,轻则不给饭吃,重则罚打。总之,为了给老板赚钱,遇上一些不喜欢女色的客人,为了让那些人上勾就在他们的茶中酒中投放一些‘夜来香’春药。男人服了这药就要做出许多疯狂的事来。女人服了此药就如热火烤心。总之是要使人上当做出那坏事的妓俩来。你是大家闺秀,故而不许动的!” 醉花女听了点点头不再作声。 水仙花说:“姐姐,贺秀才在你身边,如他不肯服从你,我就给你此药,你用不用呢?” 醉花女大恼:“这种话亏你怎么说的出口,这男女之情本是相敬相爱,人心撼人心,怎可猪狗之作!”她感到与水仙花单独在一起实在没有意思,拔腿就走。而且气恼地自语:“真该死!我怎么会是这样的一个人呢!” 水仙花不知她急着走开是为了什么,在后面追着:“姐姐,等等我!”她将那包春药放进怀内跟上了醉花女。 彩娥依照醉花女的吩咐抬来了美酒和佳肴。当醉花女和水仙花来到,里面桌上摆好了酒菜。而贺金声和胡六五正在一块美丽的屏障两旁站着。胡六五双手不住地搓着,口中嘀咕着:\"听了你的话我心很不安,想想自己的处境,更知道自己的处境十分危险,如不赶快将所带的财产转到二小姐名下,恐怕吴三桂和刘进忠察着。贺金声笑了说:\"还有就是怕与二小姐的婚事就要泡汤了。你与二小姐的婚姻泡汤就会好了我这位亲戚王爷,为了你不输给我这远房亲戚,你决定将所带财产转进何公馆。你这一决定非常高明,只是你爹爹和何老板去了这么久,不知双方的条约合同都写好了没有?\"正说着见醉花女和二小姐来了胡六五就忙着过去相见,并把财产转进何公馆和二小姐名下之事说了,好让大小姐二小姐放心。 可是二小姐并不听他说话,而是趁机溜到贺金声身边。 醉花女见水仙花这样情急,不由看了贺金声一眼,心中说:“也好,让贺金声去应付水仙花那股缠劲儿,也可以再看一看贺金声的真正人品!”一边向胡六五说:“对对,为了防吴三桂和刘进忠,你就该早做准备。如果早将此事办妥了,你也好与二妹早些成婚。你瞧我那二妹与王爷哥哥那股亲热劲儿哟!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在婚姻大事上总是这么拖拖拉拉的拿不定主意,我二妹总不能空着身子守着,为了这事,妹妹还拿我生气了好几回,说你是个不听话的人,不知痛不知暖的人,说我为什么要将她嫁给你,你远比不上那个陆老板。那个陆老板多体贴我二妹,一见面总有话说,问寒问暖多知情,那时不是陆老板惹了王老板的官司。这婚姻只怕轮不到了你,其实你也是有情有义的人,只是胆小怕事……” 胡六五听了急着说:“我这就去解释,她哪知道我这些天心中乱的很,我在脑子里想着尽是那转产进何公馆的事。到现在我爹不是带着所有的财产来了吗!不是都将财富放在她的名下进了何公馆了吗!二小姐那里我现在就去解释!”说着朝二小姐奔去。 第93章 猜迷 水仙花见胡六五来到身边,心一下就凉了,刚才与贺金声说笑的那份高兴劲不见了,说:“你别又来说那迁家何公馆的事,你不迁来,我就不嫁人了吗?你别说这些话,我不爱听!” 胡六五见二小姐不悦,却呆了许久,贺金声趁此离开去欣赏内壁画去了。胡六五于是对贺金声背后说起坏话来:“刚才你爹告诉我,你这位王爷哥哥没安好心,想着打霸占何公馆财产的主意,从话中我听出这些意思,所以我叫你注意一些。他是没多少财产的人,想进何公馆来做女婿不是这个意思又是什么呢?我嘛,家财万万千千,这次迁来的财产首先落入何公馆,全注入你何二小姐的名下。所以,我之心你该明白。所以,你爹对我说,你这个王爷哥哥没安好心,他外表好看,心中却险着呢!就是你想与他好,你爹也不会同意!” 水仙花感到姐姐吩咐的话太有意思了,原来叫我不把贺金声真人名告诉胡六五,原来是在戏耍他,没想到这个蠢矮子还真信了真了,还吃醋来了呢!因而越想越好笑,说:“我爹不愿我嫁王爷哥,我可愿意的,又不是我爹嫁他!” 这话将胡六五逗的发了急,说:“你别被他那好看的脸着了迷!” 水仙花还逗着说:“正是,正是,谁个女人不爱小白脸的,哪像你这么难看!” 何公馆有个规矩,每天中午在衡阳城的大小店铺管事人要到议事厅来报事,好让主子在这个时候知道各店所需要什么货,缺什么货,以便吩咐库房明天要进各店货物及各项事情。现在各店铺大小管事见何老板没来,却来到了后花园门口,见丫环们进进出出地揣酒捧茶,也不知来了什么贵客,所以都探头探脑地朝园内张望。 醉花女在临园的大门迎仙阁见了这些管事就朝他们挥手说:“你们都退下,我这就来!”一边又对丫环说:“你们都退下,我这就来议事,带好我的记事录……” 水仙花正嫌身边跟着的丫环在此碍事,使她说话又不方便,也说:“你们也辛苦了一上午,趁此你们也回去吃饭再息着。我这儿酒菜齐备了,要吃要喝我们自己动手!” 彩娥见醉花女使眼色,就领着丫环们出去了。醉花女临走时瞟了贺金声和水仙花一眼说:“胡老板、王爷哥哥,你们由二妹陪着,我去吩咐了事就过来与你们饮酒论谈……” 这时迎仙阁只有贺金声和胡六五。水仙花感到此时可以尽情地亲近贺金声,也可以随意戏弄胡六五。其实胡六五已不把这位亲戚王爷放在眼中,见醉花女不在,丫环们不在,就当没有旁人一样尽情讨好二小姐。他从怀里拿出金玉首饰送给二小姐,说:“这次将家产转来何公馆,另外还带来百几十车的稀货,这些都是送给你爹的,是作提亲彩礼之用!” 水仙花本来不欢不乐的样子对待他,只因他拿出了这么多的金玉首饰,又听到他带来了许多的稀奇珍货来做彩礼,所以又不冷不热地应付着他的话。但是一双眼睛却盯着贺金声。贺金声见此神态只在一旁微笑。水仙花心想:“自从何老板到何公馆后,他就把贺金声调开不让我见面,那些日子没见着他心中怪想的,这次是姐姐有意把他叫回来,其目的是促使胡六五下决心迁家何公馆的。如果再把贺金声又调开,那我就只有与胡六五结婚而再也见不着贺金声。我爱贺金声的英俊和才智。如果此次得不到他从此就没有希望了,恨只恨这个胡六五在眼前碍事。用什么办法将这胡六五支开才好呢?哟,好了,用猜谜。胡六五只不过是个求利益的欲俗商人,哪会有贺金声读书人之学识!” 于是说:“别尽说些闲话了,我们不如猜猜谜以助酒兴。我出谜给你们猜,你们猜对了就在此喝酒,猜错了就得罚!” 胡六五因二小姐对他不热情,想到猜谜能使人快活,也能让自己便亲近二小姐就装着有兴趣,问:“罚什么呢?” 贺金声因怕二小姐谈话不注意暴露了他的身份,认为猜谜可以分开她的注意力,也就装作有些意思,问:“罚什么呢?罚的太多了可别让我出不了手!” 水仙花心想:“还是用贺金声最熟识的谜才好,勉使贺金声吃亏,又让六五猜不着。胡六五一定不知道何公馆神堂前有一副签符,而贺金声却见过,就用此作猜谜之句。这样胡六五肯定猜不着,就用罚将他支出到远远的东门外去,这样我就有足够的时间与贺金声亲热了!”于是说:“听说东门城外有个不倒翁酒家,那里的老板是湖南岳州人,他的名菜‘油淋金丝鲤鱼’是江南最有名的菜。此菜讲究端上桌时,鱼嘴还能一张一合……” 胡六五见贺金声要说话,忙抢着说:“这名菜我吃过,极有味的,真活鲜!” 水仙花又说:“还有一份名菜,名叫‘甲鱼戏雪’的。厨师将甲鱼清煮熟后一块一块又拼在一起,形成一只完整的甲鱼在洁白的淀粉上,如同活着的一般。仿如寒冬腊月甲鱼在扒开白雪藏身。这二味名菜带来了,保证连姐姐也会高兴的。所以猜谜输了的人去买,如何?” 胡六五高兴了,说:“如不是来猜谜比个输赢,我还真愿去买这二道菜献与二小姐,以表我对二小姐敬爱有加之意。” 贺金声拍掌称好:“胡老板好有心哟。说到这二道菜也是吃过的,好极了。特别是那甲鱼戏雪很有风味,看这菜全是白雪般的淀粉,洁白喜人,吃起来五味齐全。我建议这次输了的人还要在那店中带一瓶酒来,那酒也是衡州名酒,叫‘西渡胡子酒’呢。此酒浓浓的桔花香,没有这种香不算真货。小姐快出谜来吧!” 水仙花说:“好,我出谜了,你们听着。”说着双眼盯住贺金声说:“上下传来事转虚,天边接得一封书,书中许我动名遂,直到终于亦是空!” 第94章 自作自受 贺金声知道这是何公馆神堂内的那句签。因为何公馆的祖先去赶考,没有中,一切都如抽签时所预料的一样。后来这位祖先创立了公馆做起了生意。没想到红红火火大发起来。为了警告后人继承发展何公馆,就将此签留在神堂。于是他说:“谜底是:钟馗得道另有缘。” 水仙花问胡六五:“你猜着了什么词了?” 胡六五想了好一会儿还是摇摇头:“亦是空就是骗人,莫不是‘愁时受人骗’之句?” 水仙花说:“错了,这句话本是说钟馗去赶考不着,后改为修道成了仙。所以谜底是钟馗得道另有缘。胡老板输了,快去买来这二道名菜吧!” 胡六五正要动身,见这位王爷表兄站在一旁,又有些不放心,故而又不想去,嘴上说:“去,一定去,只是这位王爷运气好,我不服,我要看一看这位王爷还有多少能耐。二小姐请再出一个谜或什么的考考这位王爷哥哥吧!” 水仙花说:“怎么你反悔了吗?” 胡六五说:“我没反悔呀!我认了输呀,我只是再求你出个题,随便什么题都可以嘛,考这位王爷嘛,如果他答不上或说不对,我也不会为难他,全作个戏耍嘛。我看了结果后就去东门买酒买菜嘛!又不是反悔!” 水仙花见他唠叨不休已经心烦,心想:“也对,让他见识见识贺金声的学识。再说,等一会儿胡六五去了,我就与贺金声在一起了,我在他的茶和酒中下春药也不方便,不如将他们俩都支到这块画屏前去,我正好对贺金声的茶杯下药。”想毕又高兴了,指着那块画屏说:“这画屏的画你们都看了多时了,你们猜猜这是谁的画,那个朝代的?” 贺金声真的又站了起来去观看画屏,胡六五也紧紧跟随在一旁,看架式他要做考官了。水仙花见他们俩都离开了席,心中乐了,忙伸手入怀去拿荷包。 此时,醉花女因挂念迎仙阁内的贺金声和水仙花,只得将事情交与彩娥去办,又急急地回到迎仙阁,在进入时临窗向内一张望,这一望不由令她心猛的一跳,她正看见水仙花将二粒春药放进贺金声和她自己的茶杯中。见水仙花又迅速地离开席旁站在贺金声和胡六五的身后看起画屏来。醉花女悄悄地进去,忙将贺金声的茶杯与胡六五的茶杯互换了,然后又悄悄退出来,站在窗外暗暗地观望里面的动静。 水仙花见他们观看画屏已久,怕贺金声回答不上,有意提示地说:“唉,这是王夫之衡州雁峰图都不知道吗?”还没等二小姐说完,胡六五也一声叫:“哎哟,正是衡州的廻雁峰,我去过那里见过这般的山山树树。瞧这山脉走势正是衡山南岳的山脉嘛!” 不料贺金声说:“错了,这幅画是隋唐时代的《春游图》,展子虔作。他喜欢作山水台阁之描,只是画在这屏镜上的是一幅临摹画!” 水仙花见他说的对,高兴了:“对,猜着了,猜的不错!瞧这儿……”她在画屏的一则板开一个小板,果然见有展子虔《春游图》字来。 胡六五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嘿嘿,这种画也算什么名画,尽是山山树树的,我从潮州到江南,哪一天不见山和树的,有什么稀奇。这些名人也真是的,为什么不画个大元宝和美人晃秋千的!”一派胡言使贺金声和水仙花哑笑起来。 水仙花越感到这种人除了钱就是女人,不识高雅,浑身铜臭,越想他快些离开,说:“好啦!胡老板这下可信服了吧?对于我王爷哥高深之学识应该祝贺了吧!来,以茶代酒,我们都干一杯!” 贺金声见胡六五真的揣了茶杯,也揣过面前的茶杯朝水仙花举了举。水仙花说:“饮了此杯,请胡老板快些去办名菜,等下姐姐办了事过来,我们可以吃名菜弹唱一番,尽情快乐。也是你胡老板一番盛情,到时候连我爹和你爹也会来的,怎样?”说着,水仙花见贺金声已将茶喝干了,也心怀鬼胎将自己的茶喝尽,没想到胡六五喝过茶后却说:“好茶,此茶怎么如此之香?” 醉花女知道了水仙花的用意了,怕胡六五喝干茶后就要出去办名菜,忙进了去说:“胡老板喜欢这种名茶就多喝几杯再去不迟!”说着亲自给胡六五又加了茶,一边又对贺金声说:“王爷哥哥,我爹有事与你说呢!你快与我同去,是关于一笔大生意。” 她放下茶杯一手拉着贺金声的手就走。到了门口又停住,顺手将门扶着又对胡六五说:“胡老板不必急着去办菜,我还有几个菜叫你去办。”说着将门关上扣上栓。 水仙花正要赶去拉住贺金声,但听到醉花女在窗外说:“妹妹不必离去,我和王爷哥哥就会来的,你先出几个难猜的谜让胡老板猜,让他再输!” 水仙花并没把她的话听在耳里,心中却在估计那‘夜来香’药物发兴的时间,她怕贺金声一时不能回来,如果药性发了怎么办,或者贺金声来了,此药性又发,这里又有胡六五也在岂不是更糟,心想:“你胡六五不走,我走好了,我不如出去见贺金声,把他引到无人之处……”想着忙去开门。 开门时,哪里打得开,看窗格又密又硬更无法出去,这可急坏了水仙花,不禁大叫:“姐姐开门!”不见醉花女回来又喊彩娥。 胡六五也帮着她喊,见她急出汗来,忙又替她抹汗。自己也感到燥热,见她心中难受,他也心中难受。到底痛爱二小姐,见她面红如醉、神态与刚才的她大不相同,还以为她醉了,不由也自语道:“不不知这是什么茶,竟有如此的醉人……” 水仙花浑身酥软,但心中还有一些明白,想:“怎么胡六五之神态与我一般?莫非我将药放错了杯子……” 第95章 害人 胡六五见她越来越不似先的模样了,忙去扶她。此时的她在他的眼中更美人:雪白的肤色、娇嫩的面庞,一双眼睛水灵灵地发出情光,嘴唇更红使微笑更甜,使牙齿如玉。这一副丽质把胡六五倾倒了,他更近些身去扶着她似醉似酥的身子。 水仙花先时一刻还很憎厌他,此时不但不憎厌而且几乎近于亲近他了。她感到从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味令她闻喜欢起来。这是男人的气味,一个胖墩墩的皮肉中喷散出来的醉人的香气。水仙花再也忍受不住,已被这种强烈的气味醉倒…… 醉花女在离开迎仙阁时扣上了门不是无意的,而是有意。现在她吩咐崔管家说:“后花园迎仙阁内那白玉桌光滑好看,我想把它移到亭阁去待客。你带人将玉桌抬到大湾塘去,我要在风水秀丽的大湾塘待客!” 崔夫是大管家,这玉桌乃贵重之物,所以不得不亲自领人去。只听醉花女还吩咐了丫环彩娥:“你去扶二小姐回来,别让她给胡六五欺侮和糟蹋坏了。如果他欺侮了二小姐,你叫人绑了他,将他泡在大湾塘里。” 当崔夫及彩娥等人到了迎仙阁,里面的情形将他们惊呆了,他们清清楚楚地看见胡六五赤身露体,而二小姐已是衣裳散开,头发蓬乱。那胡六五还抱着二小姐在干那非礼荒唐之事。彩娥非常生气,大叫:“绑了他!绑了他!他欺侮了我们小姐,绑了他!” 众人见二小姐惊恐的脸色由红转白,纤纤的玉指抓过衣裳掩住胸腹,盘脚坐在地上,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场合,明明是胡六五粗暴地强奸了她。众人虽然知道二小姐是要嫁给胡六五的,但这时却不同,这是欺侮何公馆是污辱何公馆,所以也十分气恨。崔夫朝双眼惊恐的胡六五说:“你一定是酒喝多了?来呀!先将他抬到大湾塘水中去泡泡,让他醒醒酒,让他醒酒去!” 水仙花被彩娥扶起来,帮她整理好衣裙,水仙花虽然过去是烟花楼中出来,但此时她已身份不同,是名尊身贵的小姐了,当彩娥扶着她经过众人身边,她不敢看人,低着头走,就象从床上扶着一个久病垂危之人。水仙花神情颓丧极了,也害羞极了…… 当何老板把胡六五的财产都弄进何公馆后,得知胡六五强奸了水仙花,气的不得了,一边令人把水仙花锁在东楼不让出来,一边又把愤怒转到胡六五身上。理由是没有大婚就奸污了二小姐,这是欺侮人,污辱了何公馆的名声,把胡六五赶出了何公馆,将他父子赶到了他们租的城南那条街的铺店内。 崔夫心中的妒火熊熊,感到此时又有了对贺金声报复的机会,他向何老板说出了贺金声的许多不是。何老板被崔夫这一说,也认为此事与贺金声有关,如果不是贺金声在引诱水仙花,水仙花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又将贺金声赶回神堂。 醉花女只得亲自去送贺金声,她告诉贺金声好好读书,一定要立功名。 贺金声感到胡六五被何公馆吞吃了,胡六五是没有办法逃脱了,而陆长子就不一样,他知道陆长子决不会罢休,此人虽然官司已败,其实真正的身份不是王子就是强盗,这二者对何公馆都不利,他们一定会来找何公馆报仇的。他想是这么想,却没有将心中的话说出来。因为他还弄不清陆长子现在在哪儿。所以问:“陆老板还在巡抚的大牢内吗?如果还关在大牢就万无一失。如果此人一出牢那将祸患无穷!” 醉花女用惊愕的眼光看了他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因为陆长子大堂之上的事她并不知道。崔夫只告诉她,说陆长子被判终身监禁。 贺金声说:“以后请小姐注意此人,更要注意,也是千万别让陆长子出了大牢,不然祸害无穷……” 醉花女感到贺金声过虑了,认为他的担心太过了,在吃掉陆胡二人的计谋中,她欣喜自己没有完全按贺金声的计谋进行实在是太好了,不然用不上美人计,也没有这么省事就吃掉了陆胡二人。所以对他的话并不在意也没有多去思虑,她认为胡六五完了,陆长子永远完了! 醉花女为了让贺金声放心读书,还是叫崔夫去巡抚大牢探望陆老板。 崔夫心情十分复杂,他只知道那天大堂之上陆老板自认了是吴世璠,事后又不知道巡抚把陆老板怎么样了。回到何公馆又不敢告诉何老板和醉花女那陆长子的真实身份,只得骗醉花女说陆长子判了终身监禁。现在见醉花女要他来探牢,也想看个水落石出。 当崔夫来见巡抚说明来意后,巡抚二只眼睛溜溜转了好一阵子,最后朱国治假话说陆老板得了牢瘟已一命呜呼了。等崔夫一走,朱国治又想起了陆老板吴世璠的这桩案子,他感到这位王子为讨好醉花女去盗军库的锡器是太不应该了。由此他又想到何公馆并不缺锡,它生产锡,为什么王子吴世璠要假冒陆老板进何公馆卖锡。平时所闻吴世璠是藩商之首,各种经营方法、各种诈人手段无奇不有,怎么会摔倒在何公馆,而且是摔倒在一个弱女设计之圈套中?莫非这其间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目的使王子吴世璠哑巴吃黄连苦也诉不出。 而且吴三桂也甘认了输似的不动何公馆一根汗毛。再说吴世璠要娶醉花女,怎么到了现在还不见一点动静,看来是不敢去求亲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如果不敢去求亲这说得过去吗?不,说不过去。吴世璠是威震天下唯一汉人封亲王的孙子,又是清宫平安公主的儿子,从权从势谁不巴结讨好。平西亲王与何公馆结亲那是抬举了何公馆,虽说何公馆醉花女聪明出奇,但在亲王眼中到底是一个平民之女,怎么可能是求亲不成呢?看来这里一定有什么原因。 第96章 自己坑了自己 朝廷把我放在云南,见吴三桂出云贵潜于衡山南岳修性,又密旨我视察江南,目的是把我放在吴三桂的身边,就是要我暗中监视他一举一动。最近密旨多次要我呈报云南五华山王府的动情,最要紧的是要我注意吴三桂的生活情况和现在躲在什么地方,是不是还呆在南岳山中,所带的人马有没有退回云贵。其实这个南岳衡山又被他们封锁的使我都无法进入。不如就吴世璠的亲事为理由去山上再走动走动。当初我把陆老板,不,把吴世璠送进南岳山中,吴三桂亲口答应要我去吃娶亲酒的,这是个好理由,我不如先送一封大婚贺礼去,看吴三桂怎么待我…… 于是,云南巡抚这份大礼由圣帝大殿进入传往山上,一直传到了吴三桂的手中。吴三桂是知道朱国治这份贺礼的来意。他朱国治是问吴世璠大婚之宴为什么没举行,为什么还没有请他,也是问吴世璠与醉花女能不能成婚,不能成婚那么案子之事就没有完结,有案就必究。他就借此来由来探视本王在山中修行的情况的。想到此,吴三桂突然哈哈大笑,对身后的那群将士说:“有了有了,孤有了计谋了。方爱卿,你还不明白么?” 方献廷忙说:“亲王爷先不必说出来,让我先说给你听,看我与王爷是不是想到一块去了?” 他正要走向前去说,胡守亮忍不住了说:“方军师怎么还不明白,亲王所忧的是云南和贵州土司之乱,还有湖南的土司联盟。因为我已探到了云南贵州的土司暗中与湖南的士司往来比较密切,还知道他们暗中与云贵又结了盟。亲王之意,你应该明白,决不是朱国治来衡山……” 方献廷也笑了用手势止住他往下说的话:“守亮,你知道亲王笑的意思吗?亲王之笑包罗万象,其中自有朱国治……”说着近前在吴三桂身后耳语。 吴三桂大笑:“对,我忧就忧在这些土司聪明,现在可好了,有了你的计谋,我就放心了,这事就这么办。现在就请方爱卿与胡爱卿一同去迎接巡抚朱国治,让朱国治也转入其中,以后我的大行动也让朱国治有口难言,不敢向朝廷奏报,现在就请把这位大人请到王妃那儿去!” 当朱国治被方献廷和胡守亮迎接送往王妃张氏住处时,不料连王妃和吴世璠也亲自出来迎接。这使他又惊又喜。客套一番后自然问及吴世璠与醉花女的婚姻。这使王妃叹息连声:“多谢大人将我孙儿的大事挂在心上,只可惜无人做媒,加上我孙子的生意在何公馆失利,又怕聪明美丽的醉花女看不起我这孙子,所以延误到今还没议出一个做媒之人。如果要让醉花女心甘情愿嫁给我孙,没有巡抚大人这样的面子去做媒,何公馆一定不会同意。大人一定明白我言下之意了吧?” 巡抚正要推辞,见吴世璠已在他面前揖拜起来:“大人,您一定要救我,一定要帮我,如果大人不帮我,我爷爷是不会管我的,为了这媒人的事我奶奶也大伤脑筋。现在大人来了,又送来了贺礼,可见大人是实在愿我和醉花女成双成对的!” 朱国治万万没想到吴三桂会要他来做媒人。自己本想借这桩婚事来追究其中原由,这下却又落在他们的暗算中,这真是推又推不脱,辞又辞不掉。想到自己如果替吴世璠为媒,此事一定传的极快,传的天下皆知,那世人会说我朱国治拍吴三桂的马屁了,说我朱国治当面是人背后做鬼,连吴世璠的小屁股都去舔。此事传到朝廷,与我有意见的人会在康熙面前挑弄是非,也会让年少心嫩的康熙误认我与吴三桂勾结在一起了。这是吴三桂一条除害之计,是一条借刀杀人之计。他们要借众人之口坏我名声、借康熙之手杀了我或调我回京,这样就扫除了吴三桂身边监视他的人了。 如果我不替吴世璠作媒又会怎样?也不行呀!如果不为吴世璠去说媒必然会引起吴三桂的恼怒。自从任职云南巡抚以来一直与吴三桂相处不好,连旁人也说我与吴三桂口合心不合。想想以往的时候,吴三桂就常在我面前装谦虚,见到我时,他会从王位上迎过来握住我的手,做出那样子是亲热的不得了。他越是这样也就提防着我,我知道他明是谦虚,暗是为难我,还会暗中害我。按常规说吧,其实给吴世璠去说说媒只是一件轻而易举之事。可是帮助一个被朝廷怀疑的人去办事就要被牵连,所以我不能为吴世璠去做媒。这种讨好献媚行为有损巡抚之尊严。怎么办?如何可以脱身,我恨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为什么要来询查这桩婚姻,嗨,我蠢,真蠢! 军师方献廷拈着胡须满面笑容地望着朱国治,心中直乐嗬:“嗬嗬……朱国治呵朱国治,你自以为聪明,用一份贺礼来为难亲王,现在亲王略施小计就把你治住了,此时你推也不是、辞也不是了吧!嘿嘿……让你去说媒只是一点小小的为难你,还有大的潜伏在后面呢,那时叫你有口难言,对朝廷连屁也不敢放,只有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当然,你不去为媒也好,只是让你自己明白了自己,你表面讨好亲王,骨子里却尽搞亲王的鬼。你不想想山高皇帝远,皇帝离云贵千万里却知道这五华山王府的事。这不是你告的状又是谁?哈哈!”这时他笑出了声:“大人,这大媒看来你是不想做了!”见朱国治吓了一跳,又继续吓他说:“大人不必惊讶,我听说何公馆每年三大节的春节,端午和中秋都要送买通地方官吏,对于送礼收买官吏朝廷是禁止的,而且亲王也是三申五令禁止收礼,但地方官吏还是照常被收买。地方官收贿的事,亲王也要求大人你处罚过各地的老板,特别是对何公馆用过重罚的,所以何老板一定记恨在心。如果请巡抚大人前往何公馆去说媒,何公馆一定会为难巡抚大人的,所以…”说着又向王妃说:“启禀王妃,请巡抚大人为世璠殿下说媒实为不妥,这是其一。其二,外人会说王爷与巡抚大人权权相交,以势压人,到时候朝廷知道,追究此事,连巡抚大人也有口难辩。依属下之见,这种事还是不为难大人,以免巡抚大人受之连累!” 第97章 线人 朱国治一听到江南各官吏受贿赂心就是发慌,因为方献廷这番话中就有暗示之意,暗示我就收了何公馆的钱财。另一方面说我已将亲王和云南及江南的状况密奏了朝廷,却没有奏报江南官员受贿之事。看来我既不能为吴世璠说媒,更不能得罪吴三桂。得想个脱身之计。 这时他眼珠一转,献计说:“哎呀,这说媒大事何必再求别人,方老将军正好呵,想当年,苗山剿匪,何老板那次正深陷匪窝,他连人带货不是方将军救出来的吗?如果没有方将军之功,何老板不是早就死吗?,没有方将军就没有何公馆,此大恩何公馆能忘吗?如果方将军前去说媒一定成功。” 他见方献廷笑拍他肩,又忙讨好献计说:“另一件事也不可小看,在说媒之前必须在何公馆收买一个为王子少殿主效力之人,这个人必须在何公馆有声望,又能忠心效力王子少殿主,不知王子少殿主在何公馆有不有这方面的人?” 吴世璠本看不起这个朱国治,见他被方献廷将了一军,一下子又滑脱来卖乖,心中很恼火,这个小小的巡抚明为亲王爷爷属下,实为出卖吴氏的敌人,心中本就恨着他,哪里肯让他来问,故而语气生硬回答:“怎么?我的亲事又与放一个内线在何公馆有何干涉?” 方献廷知道吴世璠心态,他认为没有必要为一点小事来使朱国治与之公开敌对,既然他肯出谋划策,就证明他无法脱身,也让他转入这场不能脱离干涉的事情中,为了给朱国治一个台阶,他说:“少殿主之言差也,大人之计是很高明的哟!我们是要有一个人埋伏在何公馆,这人能把何老板之心态、醉花女之心态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们,也就能让我们也明明白的白。假如醉花女不爱少殿主怎么办,于是他们又有些出人意料的计划,就会没有人告诉给我们,我们就无良策对待……” 王妃见方献廷这般说,就明白朱国治是不肯为这件事出力了,既然他朱国治不肯出力但能出小计来策划此事,也就证明他还是被这事缠着脱不了身的,她虽然明白方献廷的用意了,所以忙着说:“二位老将军,您们是亲王身边贴心的谋士军师,见识远超过我的,您们想想,我孙吴世璠所娶的女人没有一个能让他喜欢,这叫他今后怎么过日子呢?既然他在何公馆结识了好女人,我做奶奶的不成全他们,将来也不好与他父母说话。他父母每次从京城来信都提到吴世璠对婚姻不满意。现在我就想让他们都满意,今天有巡抚大人在场,又有二位将军来作主,我们就好好来商议一下何公馆会不会同意这门亲事,听说醉花女是很不简单的一个人,她和我孙儿有不有这个缘份就看你们的力量和计谋了。”说着掐了掐吴世璠。 吴世璠知道奶奶是要他出声说话:“奶奶,我与醉花女还真能成夫妻,醉花女对我是有??的,这女人真的了不起,她那管家的能力,她那谈生意的气度,她那断事的明快,无不令我佩服。我在何公馆的时候,表面上我与醉花女正正堂堂的,但她眼中表现出来意思我明白,那就是心中有了我,平日里她又特别地关顾过我,她那语气,她那心意我就知道她心中喜欢我……” 他的话被朱国治打断:“少殿主我要提醒你一下,从整个案子看,她并不喜欢你,只不过少殿主自觉多情罢了!”说着望着方献廷:“大人一定明白!”见方献廷点头,朱国治究被这话激动起来,未及思考就说:“再说,少殿主的确是中了醉花女的美人计,不能说此女有意于你!” 吴世璠恼了,他不向朱国治说话,却回过头望着方献廷:“方将军之意是不赞同这门亲事了?” 方献廷对朱国治笑了,那神态亲切极了说:“这是哪里话来?我可以与大人向你保证,少殿主与醉花女的婚事我们俩包定了。只是你应该真正明白,比如说你的生意败在醉花女手中,还有这官司也失败在她那一方,这二件事都不利于你亲自出面求亲,如果让醉花女知道是你这个陆老板去提亲,她决不会同意,所以不能让何公馆知道你就是陆老板,更不能让醉花女知道你就是王子,如果你不按巡抚大人的话去做,你的婚姻就吹了。老夫之见与大人之意一样,你必须忍耐一些日子,大人说的对,我们必须先在何公馆内安插一个对我们有用的内线,那么对王子少殿主的婚姻是有好处的。王子少殿主请想想,你曾在何公馆那些日子里谁对你好,谁在何公馆办事最行,谁在何老板面前说话最有份量,醉花女最相信谁?” 吴世璠已经明白方献廷刚才这些话是把朱国治栓住了,就是说,让他非得参与这次行动,他沉默之间已想好了一切后,马上说:“只有大管家崔夫一人……对,他在何公馆说话有份量,最受何老板和醉花女的信用,而且也与本殿最熟了。我刚刚,思来想去,想到的也只有他一人了。可是崔夫这人胆小谨微,怎么能让他上钩为我效力呢?难道让我上何公馆再去会他?” 朱国治已经看穿方献廷之用意,那就是让自己与这桩婚事总有些牵连,想想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出面为媒的,当今之法只有献计脱身。想罢说:“下官有一计可使崔夫出何公馆。下官可以邀请崔夫到本官府中商谈要事,当然,何公馆最近也确有许多事只由崔夫一人出面来与本官商议的。本官认为,只要崔夫一出公馆,在路上能有人扮成红河客与之接近崔夫,以谈一笔生意为名诱而捉之……嘿嘿……这虽是下策,但只能如此。以后的事本官是万万不可出面了,一切就由你们怎么就怎么做……方将军你看此计如何?” 第98章 废物 方献廷忙拍手叫好:“好,好,此计极好,信的过,信的过。据说这位管家爷也确是常去大人府上办一些事,大人能用此法叫他出公馆再妙不过了。当然余下的事不必大人出面,按大人之身份也不能出面的。哈哈……” 朱国治早就想开溜了,他感到此时不走还待何时,忙眼珠一转,说:“下官这就回府,约定今天下午传人去请崔夫来府办契文盖签官印,路上就由你们了……下官这就告辞!拜谢王妃厚待下官,也相信了下官。各位拜别,下次在王子婚宴上再见!”说着匆匆而去。 方献廷和胡守亮见他去的急,止不住都大笑了一阵之后对吴世璠说:“捉拿崔夫,还需的有少殿主在场,少殿主这就与我们去吧!” 这天,崔夫见巡抚差人来请,感到久难办到的一桩事就可以解决,给了小费让差人回去,自己向何老板禀报了巡抚有请之事后就向巡抚临时衙门赶来,没想到在路上遇上红河来客,他们向崔夫说出了一笔极大的生意,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崔夫进酒馆,崔夫见客人热情,想想能尽快谈完这笔生意后再去见巡抚大人也不迟,何况这些红河客与自己作的都是黑生意,他背着何公馆私下常做这种买卖,也只有上酒馆才好作掩护。上了酒馆酒不过三杯他就醉昏,醒来后发现自己被脱的精光绑在一条木梯上,人和木梯都泡在水中,他又喊又叫却无人来救,这一夜只冷的崔夫喊都喊不出声来了。 第二天早上,有人嘴咬着一把寒光闪闪的尖刀,将他连人带梯从水中捞了上来,然后将他头朝下脚朝上地靠在墙旁。还看见自己的脖子下放着一个大木盆;这木盆是作什么用的呢?他想起何公馆酒店杀猪……他一下就明白这是杀人盛血之用,吓的又叫喊起来:“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杀我,来人呀!救命呀!救命呀!” 这时,从里面传来一些话:“我可以救你,但你必须归顺我!”说话时出来一个人,站在崔夫面前并且幸灾乐祸地哈哈大笑,说:“崔管家,久违了!” 崔夫这才看见面前站着是陆老板:“你不是陆老板吗?巡抚大人不是说你得了牢瘟死了吗?我这不是做梦吧?难道你……你现在是鬼还是人?” 吴世璠又是哈哈一笑:“你还认的我是陆老板?好,那就好,现在你先问我是鬼还是人,不过我还是先问清你是怎么在醉花女面前献计害我的,我也要知道知道你有多少才智。”一边对左右人说:“让他说,如果他不肯说,你们就放他的血!” 崔夫现在明白了什么,说:“你是什么来头?怎会连巡抚大人都参与你们一起来瞒骗人?哎……别动手,别动手,我说,我说,陆老板,你太没良心了,太缺德了,你欠了何公馆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如果不是我在醉花女面前说了许多的好话,你还能在我面前神气吗?我猜想你一定又勾结了官府,让巡抚大人又卖了人情给你了吧?不然你又怎么能出来呢?你……” 吴世璠用脚将大木盆踢了踢,崔夫本还要骂几句,见头下的木盆又踢了过去,他明白这的确是要杀人放血了,如果此时还强硬只有死路一条了,忙问:“陆长子,你真的要杀人吗?你要找人报仇也找错了人呀!” 他见陆长子哈哈大笑,手卷衣袖像要亲自动手了,此时又怕又怒,嘴硬舌软大骂:“陆长子,你不知好歹,你不识好人,你绝子绝孙,你没良心,难道你忘了我过去对你的好处了?” 但是,吴世璠用刀拍了拍他的肚皮,又叫人将崔夫头朝上脚朝下的摆下了姿势。又将木盆往他的光屁股下移了移,这架势是要开膛破腹了。吴世璠还用刀背在他的腹皮划了划,被刀背划痛了的他绝望地叫喊:“别杀我,陆老板,别杀我!我知道你是为了那些锡货的生意,那不能怪我,那是醉花女干的,是醉花女一手安排的。她听从了一个叫贺金声穷秀才的话,那秀才对你和胡老板的情况知道的很清楚,吃你和吃胡老板都是他出的计谋……醉花女对他很信的过。我是一个下人,虽是管家却什么都听从醉花女,而醉花女却听从贺金声,何老板也只不过是这次吃你们做了个配角……求你们别杀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吴世璠还真的记起了何公馆有一个贺管事,只不过与他交道会面几次,以后却再也不见他了,想不到此人有如此多的计谋,能吃到我吴世璠的头上来了,这个人必须问清楚。于是问:“不杀你也可以,要救你还真的靠你自己了。我问你,贺金声是不是潭州街码头的主事?他怎么是个穷秀才?他怎么会知道我的来历?” 崔夫说:“先松了绑,放我下来穿了衣服才说!”话未说完,见陆长举刀就朝他一砍,吓的大叫:“别动手!我说!” 见陆长子的刀在他的胸脯前停住了,忙说:“我说,我说……贺金声其人你是见过的,他在中秋节的那天将你们接来迎宾楼,你们应该认识了这个人。此人祖籍河北人,因父母跟随李自成造反,初成气候时,天下风传李自成的江山要移主移位,应移给李家有信之人,贺金声的父亲姓李名信,这使李自成怀疑与自己同姓的李信是他命中克星,不料清兵入关后,亲王爷将李自成打的大败而逃,李自成越是相信了李信是他命中克星,诱捉李信而杀,这个时候贺金声已在其母红绳娘的腹中。红绳娘见丈夫李信被杀,只得逃往湖南衡阳南岳山中入寺修行了,生下的贺金声就依了母亲娘家俗姓贺,寄托在衡阳城的罗汉寺,这个贺金声在少年时考取了秀才的功名,长大后他听说云南平西亲王吴三桂广招人才就去投奔,不料无人引见,在云南流浪了几年,后在山中采药,见到一伙强盗抢何公馆的马,因报讯有功被醉花女收留何公馆,他一心想忠效主人立功,所以才将你吃掉献个头功……” 第99章 叛变 这话使吴世璠记起了抢马遇见郎中的情形……,不由说原来是此人认出了我……不由对方献廷和胡守亮说:“原来我败在何公馆是因为有了此人,二位将军,二位先辈,请记住此人,以后我要找他算帐的!”然后又问崔夫:“我还要问你,胡六五,那个胡矮子,他现在怎样?他难道没有被醉花女吃掉?是不是真的与二小姐灿花儿结了婚?哼,说吧!” 崔夫忙说:“我说,这我都知道……其实,胡六五做生意并不比你好到哪里去,比如他的烟叶折成三七下价给何老板,何老板将这些烟叶在加工房变成了上等的烟丝去了何公馆的店铺。胡六五的绸缎按二八折价给了何老板的绸缎铺。棉花在烘干房烤干直接织成了棉布又染成了印花布。眼下虽有些茶叶和茶油在卖,但是有何老板帮忙叫他的长工和伙计常去零买,表面上是让他的生意顺利下去,其实也在折价让给了何老板……” 吴世璠听到这里恼怒了,说:“这个矮子就爱讨好,这么说,现在何二小姐和胡矮子真有婚姻之缘份了!” 崔夫这时用讨好的话说:“陆老板,何必去计较那个胡矮子呢?他只不过也是醉花女口中之肉,醉花女什么时候想吃他,他就要在什么时候完蛋的。再说那个二小姐灿花儿也不是个专情的人,她虽美,却是见一个爱一个的人。这些日子来,我不妨将她的风流的事儿说些给你听,她哪是对胡六五有意,而是对那穷酸秀才贺金声情意绵绵,你放我下来,让我慢慢讲……那是醉花女吃了你陆长子后的第二天,也是你被送官司坐牢的第三天,在醉花女的意思下,要何老板去接胡六五来公馆,在酒宴上安排二小姐捧着鸳鸯如意见胡六五。二小姐按照醉花女的吩咐对胡六五说了许多赞赏的话,何老板也把胡六五说的如何能干,把你陆老板说的狗屁不如,这使胡六五高兴的不得了。这天,何老板并亲口向胡六五许下了二小姐的婚事,这使胡六五心安神定,他相信与二小姐的婚姻是真的了。接着,二小姐要求胡六五在衡阳安家,胡六五还真的派人回去崔他爹搬家转产到何公馆。那天酒宴后,胡六五乘着酒醉强奸了二小姐。何老板见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还真准备把二小姐嫁给胡六五了!” 崔夫说到此有意要试一下陆长子还要不要杀他,故意伸了伸舌头舔着嘴说:“陆老板,请放我下来喝口水,我口干渴的很……” 吴世璠对身边的人说:“给他水。” 崔夫喝了水又说:“陆老板,现在总可以放了我吧?” 吴世璠说:“放你不难,只要你替我办事!” 崔夫为了活命,着急问:“帮你办什么事呀?别说一件,只要我崔夫办得到的,就是千件万件也不辞的,只要陆老板不杀我,我什么都肯干!” 吴世璠说:“这里有纸有笔,你写一张卖身契给我,证明你已是我的人……” 见崔夫点头,就替他解了绳索。 崔夫为了活命,不及穿衣就伏在桌上写了自己的卖身契文。在签证人的时候没想到那个站在一旁的证人在签名时,却是写了方献廷三个字。崔夫不认识这人,但猛然记起了方献廷仍是平西亲王身边的大军师。而另一个保人签名究是胡守亮,这都是威震天下的人,云贵及江南,在大清天下谁都知道这二人是吴三桂亲王身边二个功高盖世的将军。这使崔夫再次发抖了,他不知道这个陆老板究竟有多大的来历,上次打官司时巡抚朱国治给他的面子,这次绑杀他连云贵功高谋深的老将都俯首听令于他。崔夫颤抖着声音问:“陆老板,你真是王子少殿主吗?你究竟要我为你去做什么事?” 吴世璠笑了,说:“只要你归顺我,你就是我的人了,是自己人了。也没什么大事,你不必害怕。你知道何公馆二位美人,一个是二小姐,一个是大小姐,既然二小姐被胡六五强奸了就归他算了,我也不在乎。其实我初见大小姐时就喜欢上了大小姐。这个醉花女真是才貌双全,而二小姐只有貌而无才,我想得到的人就是大小姐。我爱的人也是大小姐,想念的人也是大小姐。说实在话,这些天我没见着她,我已是想她想的要得相思病了。我真心实意想娶大小姐醉花女为妻,所以我求方献廷和胡守亮二位前辈明天前去何公馆说媒求亲,你要见机行事,别让二位前辈在何以馆受气。今后有什么事随时听我吩咐,到时候我不会亏待你的!” 方献廷见崔夫疑心满腹,就说:“少殿主说的话你还没听明白,话意已够清楚。他是平西亲王的孙子,是你的新主子。王子少殿主很想念醉花女。是的,王子少殿主在何公馆做生意时见到大小姐醉花女,是很想娶她为妻的。你要帮的人不是过去的陆老板,是帮我们的王子少殿主。帮的好有功,亲王爷会记住你的功,帮不好就要杀头。明白了吗?” 崔夫害怕极了,他没想到吴三桂的孙子吴世璠会看上醉花女,而自己曾经还对醉花女充满梦想呢。怎么办,我也暗中爱过醉花女,现在醉花女有王子来抢夺了,自己一个小小的管家还是个没有主子身份的还敢痴心妄想吗?要恨只有恨自己这条命太低贱了。娘的,为了自己活命和今后的前程只有讨好王子把自己暗中爱着的女人送人吧。唉,罢了罢了,人为了活命和升官发财,有什么又不可为的呢?只要自己活着那就比什么都强。 第二天,王子吴世璠送方献廷和胡守亮从南岳大殿出来。吴世璠说:“此事拜托二位老将军了!” 方献廷说:“少殿主放心,我与胡将军跟随你爷南征北战,多少事都是计出谋就,何况这区区小事!” 第100章 只好同意 胡守亮说:“少殿主尽可放心了,我依老军师方献廷之计准备了许多求亲之礼。你瞧这十亭台架,每台架可备八名宫卫抬着,十亭台架就是八十名宫卫高手了。两旁还跟了护礼军士,还有扁担挑的,手上提着礼品的武功高手,算计起来又是二百来武卫。外面人看了并不知其中秘密,还只当是一场热闹,等到了何公馆,崔夫一开门,我们全部进入何以馆。到时候,提亲之事何老板答应了,我们这些送礼人就规规矩矩的,并不让旁人疑心。何老板不答应,我们二百号人一齐动手,先抢了醉花女,扣住何老板,封锁何公馆,一个措手不及将何公馆一下控制在我们手中,外面人是什么也不知道的。等你与醉花女拜过堂有了夫妻情了,再布告天下,你就正正堂堂地接过何公馆的全部财产吧!” 方献廷也说:“少殿主不必远送,此事万无一失的!” 依照方献廷之计,这一群送礼求亲的队伍并没有直接去何公馆,而是游遍城外各街再游遍城内各街。到了何公馆,崔夫忙叫开门,亲自将这群人迎进了何公馆内,一边向何老板报告了云南平西王前来为孙求亲,一边向何公馆的各饭店酒楼发讯,叫他们快些送酒菜茶饭来伺候。 何老板真是措手不及了,为了礼节只得出来相见。 方献廷和胡守亮举手打拱:“恭喜何老板,贺喜何老板,下官奉平西亲王旨前来向何老板说媒求亲,你家千金醉花女被王子少殿主看中,托下官为媒,又托胡守亮将军代表他向醉花女求亲。如今遍地所拜都是平西亲王的重礼。还有亲王爷亲笔写给你求亲之信,请何老板燃香拜读!” 何老板接过镀金大信扎来,在香案下跪了拜读,一读则止,一读手都颤抖了,原来信中要求何老板答应婚事,并在端阳节迎新娘完婚。除此以外就带有威胁的话了。 何老板正在惊惶之际,胡守亮又拿出一张长长的礼单捧上。何老板不肯接,胡守亮说:“我王乃当今大清创建之人,尊封亲王。请问亲王者位居何品?亲王者仍清室王爵之最也。除一人之下,仍万臣之上了。请问大汉人中有谁居此位?除满人大功之臣可得此位,已无外人。亲王如此看重何老板的千金醉花女,已给何老板带来极大的荣耀了!” 何老板说:“下民白身白衣,无官无尊,不敢高攀权贵,小女也是极平凡的一个人,怎敢配上王子龙种!” 方献廷笑拈胡须说:“说王子是龙种也还真对,当年皇上为公主招平西王之长子吴应熊为驸马,生下了这位王子。所以王子身贵就是龙种和神血了。你家女儿配了王子正是龙种凤貌,凭你家何公馆之财势,也该有此荣耀了。何老板请起,免礼免礼罢了!”说着伸手将何老板从香案前扶起。 胡守亮见他还不肯接受礼单,又说:“你何老板平民白身,如今有如此荣耀的礼节来求亲,你不要知好不识好而恼了亲王。如果让王子之母老公主知道,奏请朝廷,皇上恼了更不得了啦!常言道,人家给个脸给你瞧,你千万别扭个屁股来哟!” 何老板只得接过礼单,说:“婚姻大事本是为父母作主,因小女之母早丧,事事都依惯了小女,而且小女醉花一向有自己的主张和见解。这等大事我还是以她本人之心愿去问一问她!” 方献廷说:“闻说醉花小姐聪明有主见,何老板尽可前去问一问也好。不过,此亲事依王爷之见早已定夺。王子要天上取月,王爷也曾去取,何况人世间一件亲事呢!” 何老板听了,心更冷了半截,只得说:“下民就拜方将军和胡将军稍等,容下民去与小女醉花说说去!”回头对崔夫喊:“崔管家,摆酒,盛情奉侍!”说罢匆匆上楼。 何老板向醉花女说过提亲之事,醉花女呆了半晌,心想:“吴三桂功高位尊,连清廷都十分地惧怕和防着他,他使大顺军李自成灭亡,又使张献忠败灭,还亲手杀死了南明皇帝,对云贵各个土司部落烧杀抢夺,无人可敌。我等平民之家,虽然财产万万,却不能与他相抗呀!如果答应他,我心中不愿,不答应呢?唉……不答应,吴三桂势必铲灭我的何公馆。祖祖辈辈的心血就因我一人而毁灭无存了。还有爹爹,他也会死于吴三桂之手。怎么办?” 何老板见女儿半天不作声,又催着:“你说话呀!外面许多人在等着我们回话呢!” 醉花女不免警觉起来,问:“来说亲就说亲,怎么会来了许多人呢?” 何老板说:“这架式一是表示亲王的排场,我却认为有些依仗人势来吵架抢东西一样!” 醉花女马上说:“莫非真有仗势欺人之举。这么说,不答应也得答应,答应也得答应了,这没有商议的余地了。” 心中却想:“我不能为了我一人而毁了整个何公馆,此事还得先答应他们,这叫缓兵之计,日后再图新谋。这个吴世璠与我仇恨太深,他挤我生意,抢我货源,现在又来逼婚,打的主意自然是抢夺何公馆许多财产,我怎么能就这样嫁给他,到头来,我只有一死,让他们在结婚的堂前、与我这个死人去结婚吧!对,只有一死可保住整个何公馆,爹还可以娶女人再生孩子,那么何公馆还是后继有人了。”这么想后,心倒安定了,说:“爹,你去答应这门亲事吧!” 何老板有些不愿说:“醉花,你去了,这何公馆怎么办?你是要接何公馆的班的呀!” 醉花女说:“我是一个女儿,按理不应该接班,也不应承后。我去后,爹可以娶良家之女生儿育女为何公馆接承事业。再说王子福大命大,女儿正可以有个归处。这是个好机会,千万别错过了!请爹快去答应了吧!不然他们人多势众要生祸乱的。不过,我也不能这么顺顺当当地答应了他们,也应该为难为难他们。爹,你只说我答应嫁给王子,但我不愿去云南,要嫁也只在衡阳这块地方。他吴三桂愿意在衡阳这地方给孙子办婚事就行。不愿,那婚事就吹。我的意思让吴三桂知难而退!” 第101章 酿算 何老板心中不愿,也没有什么办法,见女儿这么说了,只得又回话给方献廷和胡守亮。没想到方献廷却一口回绝:\"不可,不可呀!亲王受封云南贵卅,是亲王府所在之地,亲王的孙子婚成大事本该在亲王府城五华山的。皇恩之地皇封之地,在那里才是荣荣耀耀的,就算退一万步着想在衡阳成婚,怎么成婚?那不成了招郎上门了吗?亲王的孙子被一个无权无势的白衣招做一个上门女婿的,此话怎么讲!怎么对世俗人的口舌?再退一万步来想,就算亲王答应了婚姻大事在衡阳来办也不可呀!因为我们客居外乡衡州知府会同意吗?就算衡州知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同意了,那个江南巡抚朱国治大人会同意吗?他现在暂停衡州,即官大一级压着人呢!他会同意吗?不如我们请朱大人来此,如果朱大人同意婚姻大事在衡阳举行,我们就依你怎样?\" 这样何老板哑巴似的张着嘴望着胡守亮请来了衡州知府和巡抚朱国治。 方献廷又一次举杯说:\"二位大人呀!刚才何老板巳将要说的话都说了,请二位大人作主!\"朱国治明知吴三桂借着孙子和醉花女成婚之事拖延为由不愿回云南。以此为由他一定有什么秘密的大事要在衡阳办,是什么秘密的大事要他停留在衡阳?他指派手下任何一个人都能办的呀!这使我更要知道是什么大事情了。也罢、我也将计趁计故意以他孙子婚姻大事为由来看个明白,也要让这个方军师知道我明白他的意思:这是故意出难题来为难我,也让他们明白他们的用意是堵我的嘴巴不向朝廷奏报。\" 故意对知府说:\"大人呀!你是此地之主,你同意这桩美好婚礼在衡州举行吗?\"一边拉了知府往一旁走去,一边悄悄地说:\"其实这件事也真正的为难了我,如果我不出主意,吴三桂一定恨我,如果我出主意,怎么对的起我的良心,大人请为我作证。现在我也就装作瞎子聋子,由他吴三桂在衡阳买房置地为所欲为了。唉,没办法,又中了他一计。\" 见知府点了头,又回到宴席用讨好的话说:\"本来下官我有话禀告亲王的…\"方献延忙说:\"请问朱大人有什么话说、如果信的过我,我代你向亲王禀报!\"朱国治说:\"下官之意就是要借王子少殿主婚姻热闹一下衡州,热闹一下江南!衡州久无欢庆之乐了,如今天下太平,要让百姓知道这太平的日子有亲王之功绩,亲王之孙与江南首富之女喜结良缘,这么大的欢乐颂事该让众人共庆!\"方献廷心里乐了,暗道:\"你又中计了,老夫就是要让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来完成我们要干的大事,大大的办一件大事!\"嘴上说:\"嗬…使不得,使不得啊!劳民伤财!劳民伤财呀!亲王在外地一切不便啊!\"朱国治忙伸手拉住知府说了:\"那里话,大清的天下是亲王共同与大清奋力才功高绩大呀!在大清的天下任何一块地方都有亲王的功绩,亲王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应该如在家一般的随意!方献廷还要做作戏却被胡守亮抢了话说:\"好吧就依二位大人了!这事我能做的了主的。此次来何公馆亲王就亲自指示我做主的!\"朱国治暗笑不止:\"嗬…你们的意思就是不让我奏报朝廷吗?好,我要让你们搞出点动静来,我就是不奏报朝廷,你们这么大的动静朝廷难道会不知道吗?天下不会知道吗?\" 方献廷见朱国治出的主意正合他意,忙说:\"全凭巡抚朱大人作主,有劳知府大人了。不知二位大人怎么做了?\"知府又举手揖了揖:\"在本府城地,我现在就令人在灵光庙布防,保护亲王安全,又向四处传讯,以便云贵、江南各镇大员来衡州贺喜。\"方献廷手拈胡须,眼神与胡守亮交了暗示、拍掌大笑:我们有福啊!可以看看江南水乡的美丽动人心魄的船舟??了!我看婚礼就定在那个时候吧!\" 何公馆也在为醉花女的婚事忙碌,醉花女成天忙着婚嫁之物,而何老板却整天不乐,他不解问:“醉花,你真嫁给王子吗?”醉花女说:“爹,这突来的事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何老板不由伤心地说:“醉花,这个家不能没有你,你是这个家的继承人,我要另外招郎上门让你继承这个家,我早就有这个念头了。,如果你嫁进王宫,我就孤苦伶仃一个人了,我对这个家真没有信心了,对谁都没有希望了,何公馆从此完了!”说着间又哭了起来。 醉花女叹息着,也说:“爹,我不嫁平西王宫去,只怕灾祸来临。真要我嫁去云南我也不愿意,现在吴三桂权大势大,其实他们看中不是我而是何公馆的财富。\"何老板叫道:\"他的财富多的无法统计,还要何公馆?好好,他们要何公馆我给就是了,他把我女儿留下!\" 醉花女叹气地:\"爹爹,他要钱是养他的军队,江南多少土匪被暗编在例,他们公开来抢我们的钱和物会引起公愤,所以就以婚姻来夺我们的家产!\" 何老板无奈何地:\"真是嫁也不行,不嫁也不行,\" 醉花女:\"他们主要是要何公馆的财富,其实嫁的人是不是我也就不要紧了,只要有人代我出嫁就好!”她叹息着终于把这么多日子中所思考的主题说了出来。 何老板听了哭笑不得:“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话?你看看公馆上上下下有多少人在为你忙碌,为你欢喜又为你发愁。全公馆上上下下的人没有不知道你要嫁给王子吴世潘的。” 醉花女却说:“我们家还有一人不知道此事!” 何老板大吃一惊:“谁?有谁这么糊涂?这么不知人情世故?” 醉花女说:“爹忘了?你在一气之下,将她关在园外一座孤楼上的水仙花呀!” 何老板不由朝花园深处一望:“她,你说的是水仙花?” 醉花女点点头,望着园内远处的木塔楼站着的水仙花叹息了,说:“没办法,只有她能救女儿了!怎么救,我已经想好了!” 何老板生气说:“你不是说疯话吧?她怎么能救你?”见女儿还望着远处,只得叹气走开。 第102章 贺金声来了 然而,水仙花竟已病倒了。 事关重大,她不能让水仙花这么病着,她知道水仙花的病是由于孤独的原因。除了用药,还必须请贺金声出场才能医治水仙花的心。让贺金声去见水仙花,这使她又担心又害怕,她害怕贺金声会与水仙花情投意合。如果是这样,这不是成全了他们吗?在十分矛盾的心情中,使醉花女得出一个选择,她认为,如果贺金声能与水仙花好,那就证明此人不可靠,这种场合正是考验他的时候,如果贺金声是个花心男人,自己一生将遭遇的是不幸。那么,何公馆万千家财也就完了。醉花女只得在心中说:“也好,对于两个都爱他的女人,看他怎么办?”想虽这么想,在请贺金声的时候没想到他一口就答应了,这使醉花女心一下紧张起来,没想到贺金声又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对于医病我很在行,对医心病却不行。其它方面,我保持沉默,不说话!”这一句话包含千万个许偌,包含着千万个保证,那最明白意思是我不会胡来。这使醉花女明白贺金声已经看清了她的心理的顾忌和不安,这也使醉花女明白贺金声话中之意在怀疑他的真诚,也在说我醉花女请人办事但又不相信人。这使醉花女的脸又红了。 尽管这样,醉花女在请贺金声去水仙花那儿时,她还是换了一个心腹丫环彩娥去伺候水仙花,并要彩娥暗中监视,一有情况就来报告。 经过思念之苦的水仙花万万不会想到姐姐会让贺金声来伺候她。 当看见贺金声时,她的双眼被泪水弄的模糊了。那是委屈和伤心的泪水从眼角溢出,她没有睁开眼已感到贺金声站在她的面前。当贺金声的手掌放在她的额头的一瞬间,如一股电流击向她的全身,她不由一颤,当思念贺金声时是多么想见到他,此时的贺金声已站在她的面前了,她却不愿睁开眼,心中的那股怨一下升起。她等待贺金声说话,却等来了丝帕。 丝帕轻轻在她眼角贴了贴,抹去泪水。这已能让她体会到了温存和温情。她等待贺金声说话的一句问候,但是只听到轻轻的叹息就是沉默。也好,在这沉默中,在贺金声细微的动作中有关心和爱护、同情和怜悯,在没有言语中她已体会了千言万语,这也是十分美好的感觉。 正当他在摸脉视诊,突然她抓起贺金声的手张口咬住,牙齿深深地陷进肉里,只痛的贺金声直抽冷气。彩娥见状忙过来说:“秀才爷,二小姐的草药单开了没有,该让我去药铺抓药了!”水仙花只的松开了嘴,对贺金声说:“你怎么不叫痛,你连痛也不愿说?” 贺金声双眼在窗外凝视着,也凝重地吐出一句话来:“你的心,我知道,但这叫我为难……”水仙花看那被咬过,有着齿痕清晰的手臂,又禁不住心痛地吻了起来,她那柔弱又可怜的样子,使贺金声怜惜地将她的头抱住。这时彩娥又过来了,贺金声只得将她的头放在枕上,替她盖好被…… 药煎好后,彩娥送了过去,水仙花不肯吃,说:“他在哪?他怎么不来喂我!”彩娥正在没有办法和为难时,贺金声来了,虽然总是微笑着,但有副恍若的样子,水仙花知道他有寡言的习惯,见他递过药碗,只得乖乖地服了药…… 贺金声的到来使水仙花病情大有好转,他的药和他的人都给水仙花极大的帮助。水仙花看见贺金声就会激动,双目如秋水澄澈、黑白分明,她一边与贺金声说着话:“我真不愿自己的病这么快好起来!”贺金声看着她,眼光温和,水仙花能从他目光中知道在问为什么,继续说:“我知道,我的病没了,你就会离开我。我只想要一个家,有你和我的孩子……”贺金声吃惊地站起身,叹息中:“你会有你的一切。而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怎么可以做梦去高攀富贵呢?”说着他忙放下药碗让彩娥过来替他。 男人的心像一池水,无风平静如镜,事事明明白白;有风就会掀起浪滔来:一半是为了情,一半是为了爱;对负心的是内疚,对负情的是亏欠。尽管表现掀起了感情的浪花,但是在浪花的底下是隐藏一份刻骨铭心的酸楚和疼痛。男的心只有一颗,但身上的情种却是万万千千,可以在眼花潦乱的美女身上撒播,令其欲望种下恶果,但那唯一的一颗心可能会选择真正要给的女人。 水仙花是知道男人的,贺金声在回避,他回避是害怕情不自禁,还是害怕欲无择选?总之,我的美丽是他不能自禁的欲望。 第五天,近黄昏的时候,此时已是农历四月的天气了,有点热…… 水仙花对贺金声说:“贺秀才,我想出去走走,你能扶我吗?” 贺金声用眼望着彩娥,彩娥正要扶着水仙花,但被她坚决的推开,她的双臂向贺金声伸着,可怜兮兮的样子,一副伤心欲泣的神态。 外面微风吹拂着,水仙花的丝绸被风绞住卷缠着身躯,使贺金声清楚地看见她的胸口骄傲地挺立着。水仙花瞟了他一眼,见他的目光正在她敏感的地方瞟移。 她被扶走在木桥上,贺金声明显地感到二小姐有意伏在他的身上,他感到了身体接触的敏感,被撞动下的胸口在薄纱内颤动。 水仙花说:“许久没听到你的笛声,你能让我满足享受一下这种快乐吗?”说话的时候,她故意迎风而立。风在她身上抚摸,仿佛停留在胸腹和大腿间,像把薄衫已吹落,呈现在木桥上是一个曲线美丽的人躯轮廓。贺金声感到二小姐有一种淡洁纯白的雪一般美丽,亭亭兮溺的如同池水中的白莲,被风晃摇的给人一种沁心舒凉的感觉。对于她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他接过她递过来的笛子,眼光从她的身上一直往上移,一直移向天空。看着春天那千娇百媚的太阳。仿佛阳光令他太晕眩,还是春日绿意盎然使之心太迷惑,他怕一时守不住自己的誓言和那沉默会把故作生疏和僵硬打破,他接笛便吹,一首《采花扑蝶》悠扬散开…… 第103章 下药 水仙花一双温和迷人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贺金声。她太喜欢贺金声。初次在何公馆见面时,心中就有了许多的感受,如今这种爱的感受更如潮涌一般。他的笛声像在说:“我是一个君子……”“你是一个君子,难道正人君子就能逃脱女色的诱引吗?何况他的眼中不一样也在闪着兴奋吗?这告诉说,他也爱过我,或者说正在爱着我,只不过是胆小怕事罢了!” 她站在池水边,从池水中的映影中她看见贺金声正对着她那优美的身段盯视着,她知道贺金声也被何老板禁在神堂,他也是孤独的,也需要一个女人的安慰。难道这不是机会吗?想着她故意用身子靠近他、挤了挤,说:“贺秀才,我怎么双脚发软,全身无力。你帮我,请扶着我回到塔阁楼去!”说着把手伸向他。在抬高手臂时,那披肩从身上落了下来,她将披肩揉在手中,不再披到肩上去。现在,她看见贺金声看着她那光滑的肩膀,口中喃喃地低语:“你,你这样会着凉的,你的身体才好起来,却又不管不顾……”说着又不自觉地将手轻摸了一下那丰腴秀丽的光肩。她也看见贺金声的目光扫过她的胸脯和臀部,从那目光中闪现出一阵光来。她知道这是男人表示对女人的赞叹。她也知道,自己的美在引动着男人的欲火上升。她此时的心情有些激动,也故作病态地靠着贺金声,并将身体最美丽的部位让贺金声恣意欣赏。她在心中说:“我要把我最美的东西清楚地留在这个呆子的记忆里。贺金声,我爱你,也恨你,恨你总是把心向着姐姐。我也恨姐姐,她总可以捕住你的心。我更恨何老板,我是受了何老板的委屈,我更要报复他。我要将我的爱献给你,我对你的爱而不是在勾引你,但我也真希望得到你,这可以报以我长期对你的想念之情。我知道我这种奇特的爱和恨最终伤害的不是别人而是我姐姐。因为,醉花女一旦知道而留给她的更是难以忍受的痛恨了。” 在贺金声扶她上塔楼时,她就是这么想的,她不能有余地考虑,不能敞开心扉地对待与醉花女之间的情谊。她只有去尽力做到勾引贺金声。要这么做,她今后的处境就更难了,她将得罪的是何老板和醉花女。 在上塔楼的梯上,贺金声感到二小姐有些轻重不稳地往他身上靠,她的双乳时时撞击着他的身,她的头是由于无力地靠在他的肩或与他的脸贴在一起,一条胳膊却紧紧地缠着他的腰,很怕跌倒的样子。贺金声半搂半抱地扶着她,说:“其实,我知道,你的病还没有病的这么连走也走不动。”水仙花说:“说心中话吧!我想念你,我孤独,是你害我病倒的,难道不是吗?”贺金声说:“我知道,但我怎么敢妄想……”水仙花突然用手臂搂住他的脖颈:“难道你一点也不懂我的心,我爱你,这不是你不敢妄想,只要你靠近我,大着胆子爱我就够了,我也不长久地缠住你不放,你可以去爱姐姐,但你必须从那份爱中抽出一丝的情意来安慰我。我也知道要嫁胡六五,但我的心不能嫁给他,心是你的,你不能不理我这孤独的心!”贺金声不由地睁大了眼睛:“你这是要我和你偷情,让我和你去对不起你的姐姐?”水仙花笑了:“你说的多难听。难道你不管我?难道你从没有爱过我?你本也可以是我的,但我孤身一人在何公馆,我扭不过何公馆和姐姐对我的安排,我在势力下没有办法才嫁胡六五,而且我怎么可以爱胡六五,我爱的是你。可是姐姐夺了我的爱,我在失去爱你的时候才病倒的,这份爱你怎么不可以领情呢?如果说偷情,那怎么不改一下,说是我们偷心。我认为,我的人可以嫁,但心却不能,你人可以娶,但心不娶,这心就归你和我。这可以吗?”见贺金声叹气地放她下来站着。使她又伤感地望着贺金声,说:“你连这份心意都不给我?”她又一次软在楼板上,这不因为病、而是伤心。她故意朝楼板上一扑,仿佛她被绊倒了,却被贺金声一把抱住。水仙花说:“我一定病的太厉害了!我浑身痛,还感到发烧……”拿起贺金声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脸上:“你摸我的脸,我的脸多热呵!”贺金声也是脸红心跳地“呵!”了一声忙将手松开。水仙花说:“我想歇息一下,我的双脚无力,你抱我好吗?”贺金声在抱起她的时候,她的胳膊紧紧地围住了贺金声的脖子。 在这间小客间,水仙花撩开了墙上的湘绣,绣帘里出现一个小月圆的墙门,里面的布置确实使贺金声都惊讶起来。他在何公馆这么久了,没想到这塔楼里会有一间漂亮的小卧室,椅子与何公馆的椅子不同,大铜床四柱都铸有飞奔腾跃的雄马,墙上三面是镜,映着满屋生辉。贺金声感到脚下软软的,朝下一看,辨出是一种软木地板,雪白的锡架灯架,烛火正亮,照着屋顶的海洋风景画。 已经到了屋内,贺金声更感到水仙花东倒西歪的了,而且她还是半搂抱着贺金声,当她见了床就一下歪在那铜床上,留下贺金声在那儿发怔。等贺金声再次注意她时,她却亮开双手亮开双脚地朝着他。水仙花见贺金声感到难为情时,却指着柜上的玻璃杯说:“水,那是水,给我一杯,我口渴!”贺金声顺从地给她倒了一杯水来,看着小姐的手不停地抖动,使杯子撞击牙齿发出微微脆响。喝过一杯后,她叫着:“哎呀!真舒服,你不渴吗?我也给你一杯如何?”说着站起身来,在亮亮的水杯里放进一粒药丸,一边倒水时,一边回头望着贺金声,心中说:“贺金声,这一颗夜来香,你一定禁不住的……”暗笑之间将水递给了贺金声。这一粒药丸贺金声根本没注意,而是彩娥在镜子里瞧见,她见贺金声接了水杯,惊慌的差点要叫了起来。 第104章 心意已明 贺金声虽然口不渴,心中还是感谢二小姐的好意,又见这水由二小姐先喝过,知道没有异疑,看着杯中水透明晶亮更不怀疑,禁不住一气将水饮完。在二小姐躺下去的时候握住了他的手,他以为二小姐有话说,但是二小姐只是闭着眼睛却许久没有说出话来,不久他已感到脸红心跳,心情也特别异样起来,有愉快有兴奋,连嗅觉也特别灵敏起来,他感到从二小姐身上散出的那一阵阵香气令他心醉,令他愉快,他不由地向窗台那盆花望去,鼻翼扇动地说:“从窗口吹进来的微风带着雾在脸上感到有一些凉爽,也能感到这雾气中还有淡雅的香气!”水仙花见他的话多了起来,知道药性起了效力说:“你闻到什么香了吗?你感到一股股的香气渐渐袭来?你不要看盘景,不是这些花香,也不是花园的花香,是这房间里的人气。这屋子里的气息只有对这人有特殊感觉的才能感出这是香气。”贺金声故意地嗅了嗅说:“什么人气,我可没感觉到,我只感觉到花的香!”水仙花笑说:“在这屋里,你应该知道有位佳人在这里住久了,这满屋子都是她的气味呀!如果你还没感觉到,证明你心中没有她!” 贺金声听了这话,知道二小姐是在暗示着自己,她的意思是说我连她的气味都闻不出来,那还谈什么爱她。想罢,脸上不由一阵的热,说:“不对,我只感到是一种淡淡的花香……”这使水仙花叹息了一声。这也使贺金声明白,为了她的病愈,这又何必伤害她,我就是说是她的香又怎样,只要我心正。所以又说:“对,对,我渐渐感觉出来了,这是你的气味……”说着,他还朝二小姐伸过了鼻子。 水仙花用眼将他瞟了又瞟,心中说:“怎么,这人对药有抗拒能力,他怎么还这么清楚,瞧他刚才的话,明明是在安慰我。或者这春药在他身上反应慢一些。不过,我可以让他尽快地产生兴趣……”于是笑说:“贺郎,你感到我的气味了吗?难道我就不是花吗?我可是出了名的……”她本想说是水仙花,但又停住了说。瞧着贺金声好一会儿又说:“香气的确是从我身上的肉里发出的。不信,我解衣给你闻闻。来呀!”贺金声被她拉动了脚步,但是却带着不安和克制。水仙花知道,他的内心已经狂热起来,只是在克制着。她一边拍着床,口气十分坚决:“你蹲下,我给你看一样东西,看一样你猜不着的东西!”贺金声顺从地蹲下身去。水仙花说:“你先闭上眼睛,如果你闻到了什么香味,你就睁开眼!” 贺金声闭住眼,渐渐感到有一股气息窜进他的鼻腔,的确是人体的肉香,由淡渐浓,由远而近,还感到一阵阵的微温袭向他的脸,这种温暖的人体气息,是他从没领略过的;不,应该是在梦中,他感觉到了是醉花女的胸脯,还是醉花女的双乳。在梦中他的确这么感觉过的。这下,他再也忍不住了,猛地睁开眼,却见二小姐衣襟大开,她那丰腴洁白的胸脯正靠近他。双乳虽然被花兜罩着,但只离他鼻嘴不到一寸的距离。还将胸衣解开又合拢,扇着她的衣将怀中的温热向他袭来。她见贺金声吃惊地闭上眼睛,她只得撩开怀,近前一步,用二手撩衣掩住他的两侧,让她的双乳气息熏着他。贺金声的确被熏醉了,理智在情欲中冲突,他轻轻推了她一下想站起,但被她又一次按住,说:“你别走,听我说。我说实话,刚才你闻到了香吗?”见贺金声摇头又点头地矛盾着,她又问:“你的感受如何?”贺金声的情欲已被药力燥的激动起来,此时虽在激动中却还是极力忍着。水仙花摇着他的手:“你别难为情……贺郎,你说话呵!”贺金声与她的目光相遇,眼如闪电。水仙花将双乳的兜摘去,这下令贺金声心惊意乱之极。水仙花病态全失却是一副娇丽妩媚之态。贺金声感到这位二小姐娇美媚人;她白里泛红的脸颊,眉间透着欢愉,双眼透着情意。贺金声被这神态醉呆了,痴了,他想:“难道美人动情都是这种迷人的姿态吗?”没等他回过神来,水仙花将他的手握住,将他的双手拿到了自己的胸脯。贺金声感到温软似玉一般的腻滑,他看见自己的双手正摸到那对高耸的团,他呻吟了一声,禁不住颤抖了一下。正在这时,他看见门口出现了彩娥的面孔,他猛地抽回了手。彩娥急的想哭想喊,刚要进门又惧又羞地回避门旁…… 水仙花见贺金声大惊,不由看了看自己的胸脯,她感到胸脯上没什么可怕的东西令贺金声吃惊而抽回了手。她不禁问:“你,你害怕什么?又没有旁人在,你又何必如此紧张!”说这话时,她朝贺金声眨眨眼,又一次握住了他的手吻着,仿佛在安慰他的害怕情绪。接着他再次将那双拉过来的手按在自己的双乳上揉着。贺金声脸在发烧,身子发烧,浑身的血管却鼓胀起来,他禁不住呻吟出声:“二小姐,我不知道怎样才好,我也一定病了,也病的很厉害,我一定失态了。你是那么迷人,我的眼睛象火烧坏了,有时看见的是你,有时是你大姐醉花女,是不是我心中有疑,总还以为你大姐站在一旁看着我似的,我不知怎么办才好。而你,你是那么地好看,那样迷人,我会失态的!”水仙花笑着,带着一股不满的口吻说:“又是大姐,又是醉花女对不对?别想那么多,你就把我当作她好了,再说醉花女也不知道我们俩现在的情形……她此时离你远着呢!为什么不能让我,让我来体贴你、温暖你。再说我姐能给你的爱,我也能。她能给你的爱,我也能。她有的我也有,而且又是现在,不是那么难得到姐姐的那种困难。你现在是在大病中,你需要我的安慰和体贴!”说着捧起乳房压贴在贺金声的嘴上,带着一股嫉妒和醋恨说:“现在,你快说,你心中还是有谁?” 第105章 灵魂在流泪 贺金声呻吟了,他说不出什么,只是呻吟着。水仙花替他说:“是不是那个醉花女?她会真爱你吗?到了如今,她都没有向你说过爱你的话,没有将爱你的心事说给你听,对吧!”这话使贺金声握紧了拳头,只听到肢骨叭叭地响,出着粗气。但是水仙花并不在乎他这些克制的行为,仍然说:“还是大姐是吗?她此时又在哪儿呢?她关心你吗?她替你着想吗?她会让你开心吗?”贺金声听了这话又似清醒了,不安说:“别说了,别说了,她对你好……她不是让我来了吗?让我来安慰你,她是对我对你放着心。她也很关心你,不然怎么会让我来。我来了,我可不能犯错!”水仙花说:“此时到是我错了,我在勾引你是不是?是我故作多情是不是?贺郎,我明白地告诉你,我注意过你,你你自从看了胡六五和我这个二小姐在一起后,你对我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你心中一直恨着胡六五和我吧。但是,你想过我这个二小姐没有,我只是被糟蹋被辱侮的一个人,虽然我被糟蹋,那只是我的肉体,我的心中对你一直保留着对你的爱。我也知道你眼光中有我,我现在已知道错是不能挽回的,我要给你的只是心,我的爱会让你满意。”贺金声听后摇头,但又点点头,他一时找不到话来回答。水仙花又说:“贺郎,你别这么儒气了,我是一个女人,对于我心爱的男人,我并不愿长久的枯燥相处。但我认为,只要喜欢……为什么,你为什么不动心,我生的并不比姐姐丑呵!我会有什么地方使你不安吗?我知道,你,你的心中一定还有我。你说话,怎么不回答我?”贺金声在摇头:“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回答你!”水仙花又一把地带着一个搂抱的姿势围住他的脖颈:“你心中有我,你说,你说爱不爱我……”她双手抚摸了贺金声的脸,使之呼吸不得。贺金声很困难地扭动脖颈,他说:“你的心,你所讲的,你所表露的,我都知道,你很迷人,很美,的确很美,的确美丽的让人不敢对你无礼,不敢乱动一根头发。我也被这种美迷的不知怎么办了!”水仙花说:“你爱我吗?不过,你心中一定被某个人所阻挡了,她是谁?告诉我,或者是你别去想她。因为你可没欠下她的,也没向她许诺和保证什么!” 贺金声说:“是的,我爱你爱你,但是我的脑子和眼睛尽出现你大姐醉花女,我感到我对不起她的。”水仙花轻轻吻了他,说:“贺郎,你爽直,旦率,机敏,但你没有勇气,在女人面前你还不是个男人。对于女人不是要你这样的文静和柔顺,唉,我不知道怎么说,我希望你象一头暴怒的老虎,将要获的猎物一下捕住。因为女人对待她所爱的人就象久渴而急待的一场暴风狂雨一样,希望她的情人就象一头难己驯服的虎。如果你心中一时之间有着另个女人或其他什么事,那么你的心中一定会为她或其他的事而犹豫,不知道应该将爱交给谁才对。以我认为,你放下心来,眼前与谁在一起,你就应该被这个女人的美丽和情所感动,你不应该感到你在欺骗谁,你对谁也没有必要疚愧。现在,你应该对我有好感了,你告诉我,你说话,你看着我的眼睛!”贺金声侧过脸去,他在躲避。水仙花抱住他的头说:“我从你的眼睛看到潜藏在你心中的秘密:你对我的爱是狂热的,你不应该克制!”她的手抚摸着贺金声的脖子,说:“贺郎,我爱你,爱你的英俊、爱你的威武、爱你刚毅沉着的表情。你是个男子汉,除了相貌,我还知道你所作所为,都令我佩服,我敬仰你。现在,我从你那双神秘的眼神中看出了对我动了心。你不知道,这是爱,眼睛会发出光芒来,这是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心火,而这种光芒也会冲开女人心中的堤埂,会让爱河之水而激荡。你已经令我这样了,使我今天做出了这些行动来!”她脱下了衣,使贺金声睁大了眼睛:“你,你……别这样……” 水仙花偎在他的怀里,微笑着,等待着:“对,是我,我爱你,贺郎,你是怪人,我知道你在克制自己,为什么要克制自己?爱我吧!爱我一次吧!我知道,我不能长久地与你相爱,也不能完全地占有你,这是因为有一个胡六五和醉花女,你为什么不对我表现一点点轻微的爱呢!来吧,就爱我一次,你知道,我一生没有爱过人,只是把人作为一种玩弄,现在我的爱是真诚的,你不相信吗?”贺金声禁不住颤抖起来… 第106章 替换记 守在外面的彩娥不知道二小姐的呻吟是痛苦还是欢愉,她呆呆地站在那儿,也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她听到房内有哭泣之声,这分明是一个男人的低呜,她感到奇怪,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原来贺金声已从里面那间房出来,头埋在双掌之中低声咽泣,里面房水仙花也坐在床沿边低头撕弄着发捎…… 彩娥对贺金声说:“你是因为失身在哭,还是因为失心在泣!” 贺金声满是泪痕仰视彩娥,说:“我的心还在……可是我已失去……” 彩娥凝视着又嘲意地:“算了吧!你们男人失身是常有的事;没有妻妾时或妻妾不在身边时不是常常睡梦中梦见女人吗?往往在梦中就失去了身,而且还不认识梦中为何女人,也就一觉醒来就忘了。就是正人君子也有作睡梦的时候,可见他又守住了什么身呢?你就好比在作一场春梦吧!” 贺金声眨着泪眼惊疑了好一会儿,说:“可是这是事实……活人活现的,这叫我怎么是好?” 彩娥翻着白眼球看着别处,冷笑说:“得了吧!就像梦中失身污脏了一条裤子,洗洗就干净了!”贺金声问:“我已如此,怎么洗……”彩娥拍着胸说:“洗,洗就是忏悔,自责,愧疚,把良心骂了又骂呗!”贺金声叹息了:“可是大小姐和二小姐待我这么好,面对这俩人叫我如何是好?”彩娥朝外面望了望,说:“大小姐不会知道,我也不会告诉她,她也不会知道,就好比此事没有发生。何况,这事从头到尾我都清楚,是二小姐在作弄人,也不欠二小姐什么,是她自作自受,该她认了……” 彩娥继续说:“男人饥饿了,总不选择就贪吃。女人饥饿了都还有选择地挑选。尽管女人形形色色的,但女人都不会选择恶心的贪吃。而且女人都不是完美的,什么样的女人会给予什么样的爱,就比如母夜叉的爱是充满毒液;巫婆的爱充满咒语。爱唠叨的整天给你烦燥。母老虎肯定会对你暴哮。是狐狸必定是骚气十足心神不定的……” 彩娥还真没有将这事告诉醉花女,并不是完全保护贺金声,她是害怕此事让醉花女知道责备她没有尽到责任。她只对醉花女说水仙花病已痊愈,贺金声不能留在那儿了。 正在说话时,何老板也来见女儿,听到了水仙花病已痊愈也放下心来。见女儿为水仙花求情,何老板又来气了:“那种女人,真是水性杨花的本性,连胡六五,她都……我恨她对我不忠!” 醉花女说:“算了吧!爹!你应该原谅她,如不是她这么干,胡六五的资产也不会很快转来我们家的,这是她的功劳。爹还应该原谅胡六五,看在他已把全部的家产都写在妹妹的名份下,看在他已把全部的资产送给了何公馆,这就该原谅他。您老人家表面上还是让他来何公馆走走,认个表面的女婿。” 何老板听了这话又惊大了眼睛,从女儿这一串话中,他感到女儿心中又有什么主意了,不勉唠叨着问:“你的话是不是气糊涂了,什么胡六五让他个表面上的女婿,我不明白!还有水仙花……你有什么想法吗?我可不愿将她讲给胡六五的!她是我的!” 醉花女听了爹这么说,双眼久久地看着爹,她在心中说着:“谈这事是不是还早了一点?将水仙花替她出嫁,爹会不会肯呢?”这么多日子的思考,她要利用水仙花来替她了。她想过,凭水仙花的美丽和轻柔飘逸的娇情,还有她那轻盈优美的身形、步如舞似的洒脱和自然诱人的风姿,做妓女时惯用伎俩都会令见色如狂的王子如痴如醉。听说吴三桂能为一个女人而令李自成丢了天下,那么他的孙子也一定是这个货色了。水仙花的姿色也就能令贪婪女色的王子得到满意。最近的一些日子,她为了不让水仙花生病和感到孤独,常常让贺金声去看望她,其目的就是尽快让水仙花恢复过去的神韵。当然,她也求贺金声不要将何公馆所发生的事告诉水仙花,所以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而水仙花的确不知道。她让贺金声常去看望水仙花,也是对贺金声的考察,看他是不是一个轻浮的人,一个见女色能不能动情的人。但是,贺金声在每次见了水仙花后都是烦恼而不安,可见其心并没有将水仙花放在心上。而水仙花却常用歌词曲调来纠缠贺金声,醉花女看在心中,也对贺金声敬佩起来,她的确对贺金声有了一种说不出的爱恋之意了。于是,她更坚定了她想出来的计划;她要让水仙花去嫁王子,而她去与贺金声结婚,使王子永远灭绝娶她的想法。 开始了这种想法后,这种思绪在脑中迅速滋长,渐渐扩大,渐渐清晰,也就思考得越来越周密。另一方面,她也想替水仙花谋个好去处。自有了水仙花以后,自从她们生活在一起之后,虽然姐妹相称是假的,但也确实在她的心中产生了姐妹的真情。她为水仙花着想,确实有要替她谋求一个好丈夫的打算。虽然在往常,水仙花有爱着贺金声的举动,这使她嫉妒和不安,但她又替水仙花着想,常常把她对贺金声的意图和所表现出来行为都原谅了。现在王子来求亲,为什么不可以用水仙花来替自己呢?这可以让水仙花永远摆脱低贱的人生,从此而贵不可言。只是将水仙花嫁给王子,那么爹一定会沉闷和孤独,沮丧之态可想而知的。她常想,这么做会不会太过分了?假如平西王或王子知道水仙花不是醉花女,那怎么办?如果是水仙花真嫁得了王子,而王子又不喜欢她,那就糟了。那不是将她往火坑推吗?当然,她在为感情和友谊,为水仙花的前途和爹的孤独而忧虑的时候,何老板总算又来问她与王子的婚事该怎么办了。 第107章 大喜日 何老板见女儿说出用人来替她出嫁,还以为女儿说的是气他的话,就说:“他吴三桂是皇上,我也不想结这门亲。女儿,我们不如将家产变卖成了现钱逃去他乡!” 醉花女说:“爹,你这才是气急了的话,想想看,我们这么大的家业,房屋铺店连着街道,还有地、矿山,这些能带去吗?而且婚事已答应了人家,我们已没办法脱身。人家是清朝大功臣,云贵的皇帝。手下将士很多,兵权大的吓人。找人说理,京城又远着呢。就是朝廷康熙皇帝也不可能为我们作主,天下人谁不知道,没有吴三桂就没有大清!” 何老板急得在房内打转,叹息连声:“这真难死了我,我可是不愿将你嫁出去的,没有你,这还是个家吗?还谈什么发家立业呢?” 醉花女似有探测的口气说:“爹,比如你不愿让人来替我,就是让我真的嫁给王子,你与吴三桂结成了亲家,就有了吴三桂的势力。你更好做生意。你还可以再娶女人,还可以生儿育女,何必在乎我来接承何公馆。我在王宫也会暗中帮助你利用吴三桂的力量来发展何公馆。有了吴三桂的力量,从此何公馆不就是一帆风顺吗?” 何老板恨恨地骂着:“我真该死,我是不能将你嫁出去的。我已年过半百以外的人了,还能活多久,就是娶了女人生了幼儿幼女也不能将这个家发展,说不定更难保住这个何公馆!不能保住这个何公馆,我还对得起祖宗吗?我还有何面目去见列祖列宗呢?你不能嫁的,嫁了你,我们这个何公馆真的要垮下去了。我有个想法,这个家非传给你不可的。因为你有能力,有心计。能够保住这个家业的!” 醉花女叹了一口气,说:“嫁又嫁不得,不嫁又不行,以后必定会得罪吴三桂!”她进一步试探地说:“唉!当初母亲为什么只生下我一人来,为什么不生个双胞姐妹。如果我有了个妹妹就好了。如果能有一个人替我出嫁就好了!” 何老板气恼的直搓手,说:“这个时候,你还在跟我说笑话。这婚姻出嫁能有代替得了的吗?” 醉花女认真地说:“爹,我没说笑话,如果有一个人替我出嫁,就什么都好办了。再说吴三桂和王子又没见过我,就是见过了我,我用一个比我还漂亮的人去替我,他们也不会认真,也就装个糊涂算了!” 何老板张大了口惊得合不拢来,说:“胡说!叫人替你出嫁,谁有你的美丽,谁有你的见识?又有谁能替得了你呢?” 醉花女说:“有,有一个女人,水仙花……” 何老板叫出了声:“她,她……”又惊又急又气,却说不出话来。 醉花女说:“我知道你不肯,在我和她之间,我算不了什么。爹看重的是她……” 何老板却恐叫了一声:“水仙花!她,她?你将她嫁给王子,这能吗?这……今后,我怎么办!” 醉花女不作声了。父女俩对坐一会儿后,醉花女只得说:“还是由我出嫁吧!我与水仙花比,她在爹的心目中重要些,在王子还没来接人时,家中的事我也该作个交待了。” 她的话却把何老板弄急了:“谁说水仙花比你重要啦?好吧!你说用水仙花替你,可怎么个替法?你该说说这利害之处。水仙花去替你,能应付得了那王子吗?这些我都不放心呀!” 醉花女说:“这你放心,爹!其实水仙花早就不应该与你在一起了。她与我结拜成姐妹,照情理已不能与你在一起。再说水仙花本是烟花巷中的女人,心情与本性不改,她在花园与胡六五伤风败俗的事已是家里闲话了。如果再留,只怕胡六五和她私通后更会伤了你的名声。就是不嫁人留在你身边她要惹出许多事非来,不如替我嫁给王子,也不误了她今后的前途,也有了归所……” 何老板忧心说:“只怕吴三桂知道了不肯罢休!” 醉花女说:“现在水仙花仍是何公馆二小姐,名份已定,知道了的人谁不把她当作二小姐呢?王子此次来提亲,他提的只是你的女儿,并没有说是大女儿还是二女儿,等到他知道,已是成婚的夫妻,生米煮成熟饭;悔也悔不了的。还有二小姐风情迷人,自然有强过我之处,也就会迷住王子,到了两情相好,还会发生什么事端来呢?爹,你想好没有?能蒙则蒙,能瞒则瞒。我不欺他,他会欺我,只好这么办了。”说着,又对何老板轻声细说了一阵。 何老板听了才放下心来:“这么说我就放了心,就等端阳节这一天的大喜日子了……” 日子如梭,端阳节来临,王子的大婚也来到。迎亲这一天,衡山县城到南岳衡山大殿呈现一派喜庆热闹来了。 贺喜之客不息,远到京城,近到广东、潮州、四川、贵州和云南等地。他们惊叹衡山县惊叹衡阳这座名山。衡山县官为了讨好吴三桂,让吴三桂近十年对衡山县暗中经营。把衡山经营的具有很大规模了。他们看见从南岳衡山大殿伸出来的这条路叫御街,那意思是南岳圣帝大殿到衡山县、到衡州府城之路统称御街,因为南岳圣帝是朝朝代代的皇帝都这么封赐的。这条御街两旁种着翠柏劲松,而中间却种着衡州特产大柚柑树。其原因是柚树高大茏葱,因为这种柚柑每到春季花香醉人,秋时树上悬挂着又大又圆的柚果,果皮黄灿灿香喷喷,一年四季又不落叶,叶片又大又密,是夏暑幽凉的绿蓬,更在下雨时,一般小雨也湿不了树下来往之人。御街大麻石铺成,所以湖南及邻省来此朝拜圣帝之人都爱集于此路上山进香,因此这路不管多长多远沿路两旁都有人小买小卖,做着交易。康熙年间,不知是吴三桂在衡岳暗中立的规定还是衡州知府有过明文规定,凡入此路者,都要交三个小钱。 第108章 陆…老板?! 这条路连接到衡城,又连到何公馆,这城内城外的街多是何公馆的,人们习惯称衡州城为公馆城。公馆街的两旁都是高大的院宅,垂檐平拱,似带一点皇家气派,都是崇拜圣帝所在的原因,自然也就有红墙碧瓦,楼阁亭榭连绵相接。几条街上百分之八十的铺面、店及馆坊都是何家的。因为平西亲王要替孙娶媳妇,又是何公馆嫁女,自然街街高搭喜棚,挂彩成红,把整个御街和何公馆城装扮的五彩斑斓了。 临近端阳的这几天,与吴三桂极相好的云南提督张国柱、贵州提督李本深、四川提督郑蛟麟、湖广总兵杨来加、广东总兵祖泽清、潮州总兵刘进忠、温州总兵、四川总兵、长沙副将及广东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福州靖忠王耿精忠和广西将军孙延龄都来了。还有缅甸、西藏和越南等与云贵之境接地的文官武士们也赶来了,还有云贵各族土司头领也带美女壮男来庆贺,一时满衡州城及南岳衡山大殿来了不少头戴花珊湖、蓝宝石、青金石、水晶顶戴、蟒袍的文武大官。 而何公馆来贺喜的虽然没有做官人,都是经商的行家,江南什么老板都有:店主馆主、掌柜管家。还有百年来世袭相沿的土司们和何公馆有着扯不断的往来的也来显赫他们的地方势力,他们虽然自称王子王亲的,却不是正正堂堂的官。也有江北、二广的大生意人纷纷云集何公馆,使何公馆的各茶楼、酒楼应接不暇,一时城内又多了许多锦丝绸袍肥得冒油的人。 这还不算,更为惊奇的是衡山、衡州城内城外的百姓来看热闹;一个权势,一个钱势,两家结亲把百姓震动着,他们要来瞧瞧这两家的热闹,都想看看这权钱之势的大排场。迎亲的这一天,人们扶老携幼挤满了御街的两侧,等待着迎亲的热闹。 迎亲的时候也是真正热闹的开始,猛听到圣帝殿及祝融峰几声炮响,圣帝殿门在一阵鞭炮声和锣鼓声中打开,跳出二十只金毛狮子,每个狮子由二个俊秀女童举着彩球在前面幌摇领路,狮子随着女童的舞资腾跃欢跳。再后面是彩凤及百鸟,再后是龙盘旋转的小金龙灯。再后是一百人为群的打手武士,他们一个个都是玩刀使棍,簇拥着一个大将军。此将是吴三桂的侄儿吴应麟,他全身披挂铁甲,手捧一尊玉雕。他一边大着嗓门朝观者叫喊:“看着没有?此玉雕天女,名叫天女散花。亲王有旨,在王子少殿主大婚期间,全衡州百姓不分男女该同乐五天。再到衡山县领赏受宴,又值端阳佳节,明天湘江划舟比赛,请各土司及各帮主都参加赛舟夺宝!” 众人这才注意到那尊玉雕,果然此玉雕活人一般;她双眼秋皮妩媚,是用白玉乌金相镶而成。她面如花瓣、唇似樱桃、肌肤如雪,这都是玉石雕塑。更是手挽花蓝、蓝内的花红紫黄各种颜色都用宝石拼成。更令人惊叹是她右手举着一朵特大的牡丹,花心镶着一颗闪闪发光的夜明珠。夜明珠的光映在天女的全身,更是珠光辉映。使人们都失声叫了起来。 云南贵州各土司不愧相沿世袭数百年的,有人识的此货,都叫着:“天女散花……” 土司中湖南苗王对云南白族王说:“好宝贝,当年唐明皇为讨好一个心爱的女人,令工匠制作其像,用各种上等玉石、钻石玛瑙翡翠及各黄白乌金等等,别说其它,就如那猫眼玉,夜明珠已是无价可论了。瞧此天女的装着;真仍头绾九龙飞凤鬓,蓝田玉带曳长裙,花蓝金红生辉煌,面容姣姣眼含情。女儿,你见过此宝吗?”他说着朝身边的男装少年推了推。 白族王爷也对少年说:“柳素风,我们世世相袭王位,没有如此贵重之物,而吴三桂……哦,亲王爷却也珍惜的拿如此无价之宝来热闹!” 柳素风说:“各位王爷,您们不觉得奇怪吗?用这上等的奖赏来庆贺王子吴世璠的大婚,不太小见了吗?就是大清皇宫也没见说过如此排场呢。这不别开生面令人深思吗?其中奥妙就很难说清楚了!” 这时,吴应麟又喊:“此天女散花,仍价值连城,谁赢了此次赛舟,谁就得此天女。各位英雄,各位王爷,都请到端阳中午在湘江河上见高低!” 吴应麟身后来的是王子吴世璠,这位新郎身着牡丹红袍,头戴一顶锦绣彩帽。八马拉车、马身马头也披锦戴球,马脖子上挂着大铜铃,全身之下披着五彩丝攒花长穗条,上结扎着无数小铜,走起路来,一路的叮叮当当直响。再后是跟着八台大轿,坐着迎亲客,如方献廷、胡守亮、马宝、王辅臣、胡国桂,等等。 临到何公馆时,何家也是前门大开,迎出两只滚金球的红狮子。王子那二十只迎亲狮一下摆开,让红毛狮子玩过金球后,那二十头狮也各表演一阵,炮竹响个不行,红纸爆炸得满地红遍了,那二十头狮子才让开路由红毛狮推着金球来到王子的车前,接着崔夫领着伙计,还有胡六五等簇拥着何老板迎了出来与王子见礼。当何老板和胡六五见了王子后,都不由地叫了起来:“陆老板!你是陆老板!” 何老板二眼发直,心却直打颤,他呆住了。王子用手拍着胡六五和那些熟人说:“瞧,我们多有缘份,我们又见面了!” 胡六五忙说:“陆老板,哎,王子少殿主,这不真有意思吗?我们与何公馆有缘,与何老板有缘,也与二位小姐有缘。这不,你是王子,你得了个最聪明的大小姐,我呢得了个二小姐!” 这话使何老板又急的直搓手,心中叫着苦:“坏了,坏了,冤家路窄了,这陆老板原来有这么大的来头!怎么办?他是知道何公馆内情的人,也认识大小姐和二小姐呀!” 第109章 怪物? 此时,崔夫提醒说:“老爷子,该请陆老板……哦,该请王子少殿主进去的时候了!” 何老板只得强装笑容和王子同行,到了何公馆内,兄见二十几个丫环提着双喜字样的彩灯又将王子迎了进去。 醉花女在内坐着,见王子进来,又不免吃了一惊:“陆长子,怎么你又是王子?” 吴世璠听了又笑,这使醉花女不禁失声:“听崔夫说,你是判了终生服刑,怎么是你来娶亲,莫非你是王子的亲信,莫非王子不宜出面,是你替王子做媒求亲,莫非王子还在后面,为什么不请王子进来?为什么不让王子先进来?” 吴世璠双手朝她一揖:“多谢小姐盛情,我就是王子,王子就是我,我也便是陆老板,小姐不必惊慌,就把我当过去的陆老板是了。我这一揖你不明白吗?我是陆老板,这一揖拜是甘拜下风。你的聪明,你的才智,你的美丽令我甘拜下风呀!” 醉花女很快平静了自己,也笑容满面朝他还礼:“不敢当,王子少殿主,民女这里有礼了!今日拜见,你我也真够有缘份了,我们何家与你们王宫高攀是幸之大幸了。在行婚之时,我有一个要求,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子问:“什么要求?小姐尽管说来!” 醉花女说:“王子是福大命大,今后说不定是继承爷志也是个王爷,而我呢?唉……外面人都知道何公馆有我这个醉花女,而且人人都想见见我长的如何,而我这长相实不配做一个王妃,所以我要求在去王宫的路上,在拜堂成亲的场面,在外面或大官大员前不要揭开我头上的披巾。我只能让你一人看,还得在夜静人去的洞房中……” 王子笑了:“这好办!好办!一切听醉花小姐的!” 醉花女又说:“外面人多客多,来的都是各地的大老板,你就去外面见见他们去。我也该准备准备……” 这时,那些彩衣丫环又把王子引到外面大客厅,那胡六五与一些老板都站了起来迎王子上坐。胡六五做着主人的架势说了一番赞亲王的好话。 此时,胡六五怎么会在此充当何公馆主子呢?原来,这也是醉花女的安排,她要最有效地利用一下胡六五,也是再次让胡六五得到满足。自从胡六五在那次强奸了二小姐,被家人丢在池水中泡过之后,胡六五就无颜见人,但也知道二小姐从此就是他的人了,为了更快促成婚姻,他只得劝父亲将藏在广州的一笔财产也转来了何公馆。就在前些天,他才和父亲带着财产到来,又不敢去见何老板,崔夫受醉花女的示意来请他进何公馆说话。胡六五的父亲也知道这些原由,也安慰说:“你尽管去,不必害怕,你那次与二小姐所为,虽然侮辱了何家的门风,但何二小姐却是有意委身给了你,他何老板也决不会将二小姐外嫁旁人的。现在何老板来请你去商议事情,可见他是怒气早消了,你还是何老板的女婿呀!” 胡六五听了父亲的话半信半疑的,当何老板与他谈过话后才知道何公馆要嫁大小姐,要他代表何家的主亲出来陪客,名份上他这个妹夫已是招上门进了何家做了主人,还要代表何家主亲之名要去送亲。从何老板说话伤感中知道送嫁了大小姐,家中无人做的了主,并要求他搬进何公馆来居住,大小事都由他把握着。胡六五明白这是让他入门做婿了,可见何家将来持掌门庭的就是他了。激动之下把刚带来的那些财产也转在何公馆门下,并在何公馆住了下来。他父亲不愿搬进来,依然还在南门街的铺店内。所以,胡六五时刻不离何老板的左右,充当半个主子的身份。 正当胡六五代表何老板在赞颂吴三桂的功勋时,却有一个不速之客来到了何公馆的大门,他大闹着要见何老板。 众人见他大叫大闹都出来看着,见他头戴一顶特别的布蓬式帽子。那顶帽子却将他的整个头和脖颈都遮罩着。他身穿绸大褂,身材高大。他身旁一个人正用半跪的姿式对他说:“洋大人请别闹,洋大人,别闹呀!这何公馆正在办喜事呢,我们来的不是时候!” 人们见这人装扮有些特别,都围过来看着,正当跪着的那人站起身来时,不小心将被叫做洋大人的布蓬帽撞落了,崔夫管家一见这人的头发和眼睛却吃了一惊,大叫着:“鬼!鬼来了!鬼来了!” 这一阵喊声却把何老板、胡六五和王子吴世璠等人都叫了出来,他们见这人的相貌都惊的退了几步。 但是,那个高大的怪物却说:“不用害怕,不用害怕!我也是人,是远过重洋来的人。我来这儿是会朋友的。我要见的朋友是何老板!喂,谁是何老板?我要见见他!” 他身边的那人再次将帽子给他戴上时,却被他扯丢在地上,一边对那人说:“董哲西,你何必还给我戴什么帽子,我这丑相已经被人们看见了。你们中国有句古话,丑媳妇总得见公婆的,我躲了这一回,以后还是要被他们看见的,你瞧瞧这么多的人都已见过了我的怪模样了。我还用的着遮什么丑相吗?喂!谁是何老板?嗯?何公馆的主子怎么这么难的见面的?难道他长的比我还难看?” 胡六五以主子的身份发问了:“你是谁?红头发,蓝眼睛,脸白不白的,粉不粉的,象怪物一样。你是什么人,敢撞何公馆来见何老板?” 那怪物却拍了胡六五的肩,说:“我是远方的来客,我是来投奔何老板的。我要找何老板,他们不让,难道你就是何老板吗?” 胡六五见他指名点姓要见何老板,只得朝何老板一揖,说:“岳父大人,您认识他?” 那怪物不等何老板说话,迎上一步,说:“对不起了,你就是何老板吗?” 第110章 红毛 何老板满脸惊疑着并没有回答他,一旁被怪物叫名董哲西的却说:“对,对呀!洋大人,他就是何老板,我认出来了。他是全城中,不不,不,是全湖南,也不是,是云贵二省、四川二广,是江南地北的大财主。是个最会最会做生意的人了,你瞧他的财产……”他说到这儿时话被怪物止住了。那怪物推着他:“好啦!董哲西,你别说了,这些我都知道,你站到一旁去,我要与何老板说话。您好,何老板,看这大喜的时候,我来贺喜了,您别以为我这会打扰您!您不欢迎我吗?我一个远方的客人来向您道贺,您不应该不欢迎吧!”说着还伸手拍了拍何老板的肩。 何老板见来客是向他道贺的,只得还礼,指着王子说:“今天小女婚嫁之日,此位王子仍我的佳婿。我何某何汝人也,敢惊动大海大洋之处的远客!”何老板因出过海远航,知道台湾岛有红毛洋人占住地面。 这话使怪物拍掌大笑,亲切地说:“哎哟,我的何老板,您还是知道我们的。我也知道您的大名,我很久就听说您的大名,我也很想认识认识您。您的大名盛传广州福建等地。我在广州有几年,后又跟潮州总兵到了福建,您们的人叫我洋奴奴。您的衡烟可是全国出了名的。不过,您的烟产在江南,怎么取了个衡烟的名字呢?” 何老板见说到他的烟产业了,有些高兴了,说:“何家之祖湖南衡州人,因父辈很有念祖之意,就用此烟名了。你能知道这些也确属是个有心人了。” 怪物大笑:“何老板,您的衡烟可是全国出了名的,中国这个地盘没有人不知道衡烟的,说起衡烟的名字自然就知道了您何老板的大名了!其实,何老板何不只是烟出了名,还有绸缎、瓷器、铁器,等等,多着呢!我这洋人都知道的许多许多!” 围观的老板们见洋人有说有笑,又能说出何公馆许多的事来,都减少了害怕。吴世璠见他跟着潮州总兵,自然对他放松了戒意。但是,何老板虽然有些高兴了,还是说出了不该说的话来:“你是谁?其实我们并不认识!” 洋人说:“咦,瞧您用什么眼光看我……您是不是看我是红头发、蓝眼睛的象一头怪物了?哈哈,您们就是爱大惊小怪的!何老板别吃惊,众位老板都请别吃惊。我是西方人,是从很远的荷兰来的。我漂洋过海来到您们这里是为了做生意交朋友!” 吴世璠非常敏感地想起了靖南王耿精忠悄悄告诉他说洋人生意贩卖洋枪的事来,为了证实洋人做的是什么生意,故意大笑地指着洋人说:“你这红毛,你要做什么生意?” 洋人将他看了看,说:“你叫我红毛?有意思。红毛,哈哈,对,你们今后就叫我红毛好了。我就叫红毛,好极了。各位老板,红毛我告诉您们,红毛做的是洋货生意!” 胡六五却大呼小叫地:“对啦!就叫他红毛吧!这名好记,又方便。大家快来看红毛吧!西方来的大红毛!蓝眼红毛!”他这么一喊叫,还真把何公馆的伙计和长短工叫出来了,这些穷长工们和阔老板们都将红毛围观起来。 红毛见大伙围观他,干脆朝身后的箱子上一站,朝着人们友好的笑着、摆动着双手喊:“朋友们,我叫红毛,西方来的红毛!” 众人哄然大笑,红毛见众人发笑,又说:“您们真了不起,您们做出来的铜货、锡货、铁货,在市场上很走俏,这使老板们的生意也越做越顺利。我们西方人非常喜欢的就是瓷器、瓷烟壶、瓷盒、瓷碗和杯。我们西方人大批大批地购买运到国内去,我们那里的人都喜欢这种漂亮的瓷器,它又漂亮又好用!何老板有这么多好工人真有福气呀!何老板,您的瓷泥在江南的确也不错,特别是您的家乡湖南衡州,那才真正了不起哟,整个衡州都是瓷泥。用衡州泥做出的瓷货不低于景德的瓷货。我就想与您做这方面的生意。当然,在衡州还有铅和锌,这更了不得的,这都在您何老板的手中呢。您不但做了江南的矿,还有衡州的矿,您真了不起哟!” 何老板见他这么详细地说出了他的瓷器等行情来,不由吃了一惊,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矿山事情?” 红毛说:“当然知道,我曾经帮助广州将军孙延龄办过铁厂,虽然什么也不曾做,却知道一些铁矿的情况。现在又准备替潮州总兵办铁厂,因刘进忠怕亏本而没做成,这使我更进一步知道了您,也就知道了湖南衡阳的锌砂、硫铁石、煤、铜泥、瓷泥……还有您在江南地盘的各种矿。我说这话你不会害怕吧?因为我知道,您并不愿意将您的家私告诉别人。不过,您不必担心害怕,这些东西都是您的,别人就是来抢您的也拿不出货来,您的工人本事太大了,没有他们拿不出铁铜等货来,我对您何公馆和您与您的工人们是闻名已久。我这次来就是向您拜师的,学习您们的技术和做生意。哈哈,您收不收我这徒弟?” 这一番话又是夸又是赞,使何老板一阵的迷惑,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笑笑。崔管家一旁替何老板开了口:“你这红毛,做生意就做生意,怎么好揭人家的家底,谁让你拜师的?何老板可是从没收过人做徒弟的!你走!你走!” 吴世璠因为没有弄清楚这洋人究竟做什么生意的,忙用眼色止住了崔夫,轻声说:“人家是远来的贵客!”何老板也忙说:“您怎么说话无轻无重的!” 红毛对崔夫说:“你一定是崔管家了?果然厉害!当然,你并不知道我是谁,我不光是一个生意人,还是一个基督教徒,我们做生意并不伤害谁。来湖南也真想学着做生意,有机会就得向各位老板学习,特别是何老板了!” 第111章 洋货 胡六五连忙替何老板回答:“不敢当!不敢当!不过做生意,象你这种人就不该到这种地方来,到江南之地只能吃亏倒本的,应该到广州和京城大地方去。” 红毛用吃惊的眼光看着胡六五,说:“怎么?这江南还小么?此仍汉人平西亲王所在之地,仍江南之大市。不过,我并不做大生意,我只做小生意。小生意不怕倒本也吃不了多少亏的!” 这使吴世璠吃了一惊,说:“什么?您老远而来却做小生意?您究竟做的是什么生意呀?你的货又在哪里呢?能拿出来让我们瞧瞧吗?” 红毛盯视吴世璠一会,说:“货嘛,当然带着有一些样品在这儿,你们有兴趣就看看也好!”说着叫身后那人说:“董哲西,你将两箱货都打开,将货拿出来让各位老板看看,也让全公馆城的百姓见识见识!” 董哲西从箱内拿出两个盘来,上面放着一件件的洋货。红毛将托盘上的东西一件件地示意给围观的人看,一边说:“各位,看见没有?这是洋火。瞧,这是洋烟。这是洋糖。朋友们,看见没有?这些洋火用起来很方便的,各位请看!”说话间他举着一眼洋火梗让人们看清楚后,这才朝推架上的硬木擦去,“嚓!”的一声,人们惊奇地看见他手中的小木梗便一下子燃起火来了。 董哲西又把扁担上的铁勾伸向他,又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递给他,只听得:嚓!嚓!燃起一朵朵的火花来。 红毛不停地擦着,燃起来的火又去点燃手中的蜡烛。一边说:“朋友们,看见没有?这叫洋火。用起来很方便,随便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将它擦燃的,比起你们用火镰子更方便。您们的火镰子是一块铁板与石头敲打才能产生一点点小小的火星,使用很不方便!”说话间又从董哲西手中接过铁镰敲打起来,那铁片打着石头,砰砰的山响,仿佛把手都震的痛了还没将手中的纸捻子点着。于是他丢下铁镰拿起洋火在镰上一擦,洋火燃起,他点燃手中的纸捻后朝人们说:“看见没有?多方便哟,又便宜,一个铜板就可以买三根。请朋友们注意,明天我就要摆个小摊做买卖,谁要洋火就准备钱吧!”说话时,又朝街两旁的人们丢去几根洋火梗。 人们都因惊奇而去抢捡,使的满街一阵的拥护和混乱了。有两个工人都捡到了洋火梗,一个叫着:“郭三啊!瞧我捡了一根洋火呢!”郭三也兴奋了:“李癞子,李癞子,看我也捡了一根!”李癞子闹着:“我们也来试试这洋火的真假!”郭三点头:“行!”他们都将洋火在地上一抹,二声“嚓嚓”声响,两人手中的洋火都燃了。这下,二人都大笑,互相拍打:“燃了!燃了!洋火都燃了!洋火的确好使用!” 现在,李癞子不知高低地朝洋人喊了一声:“喂!那红毛!你的洋火还有吗?老子出三串钱买你的货,要买就多买一些!” 红毛用眼光审视他们破烂的衣裳,不由问:“你是谁?” 李癞子说:“我是何公馆做工的,叫李癞子!哎,你管我是谁!买点货,小买小卖的,讲的来就买,讲不来就别卖,这还要留名留姓的吗?老子李癞子和这郭三都在何公馆的铁作坊里炼铁,愁就愁起炉子点火难,有这洋火就方便的多了!”当他说话时却看见了崔夫管家拿眼瞪他,又说:“瞪我干什么?今天是何公馆大喜的日子,你没见满公馆城里的工人都出来看热闹了。老子我也来观观热闹,就当何老板的面也没怕过,还怕你小眼能瞪出个火来。何老板就站在那儿,哎!老板,难道我们连送送大小姐出嫁都不行吗?”这话一出,使崔夫开口要骂人的架式也没了,因为何老板在用眼神止住了他。 红毛见说话人一身破烂,癞着头,被人们叽笑着而无羞愧之色,故意鼓起掌来:“好!不错!你们中国人仁义至上,连这些缺衣少食之人也来尽仁尽义气。更是这二位朋友识货。我的货有人识了,我应该给他们奖赏!”说着从托盘中拿出几根洋火递了过去,也喊着:“郭三,给你三根。李癞子,也给你三根。你们二位朋友有胆识的,我应该知趣。只是我今天不做买卖,我的货今天只是让朋友见识的。来,各位都来看看,我这里还有洋糖。朋友们是没有见过的,这可是上等的洋货哟!你们看我吃吧!”说着将一颗方块的红色糖放进嘴里,又将一块绿色的方糖放进董哲西的嘴里,再将二块白色的方糖递给郭三和李癞子。 众人见红毛将糖咬的“咯咯”响,还听他一边说:“这种糖红的如宝石,绿的如美玉,一颗一粒的白色如夜明珠,好看又好吃。喂,那郭三怎么不吃?还有你李癞子怎么也不吃?吃吧,吃完了我这里还有着呢!” 李癞子却说:“这是什么糖呀?依你的话是有点像大官员头上戴帽儿的宝石珠子,这是什么料子做成的呀?总不是我们这里谷芽熬的糖吧?” 红毛将糖故意朝何老板等人面前晃动着,一边回答说:“这可不是谷芽熬的糖,这是我们西方上等的糖料做成的,不信,你们都可以品尝!” 李癞子正要将糖放进嘴里,却被郭三拦住说:“李癞子你可别贪吃,只怕这糖里放了迷人药!” 李癞子说:“郭三啊,你也太小心眼儿了,他迷我光棍汉做什么?我上无房下无地,老婆没有,身上破破烂烂的光棍汉。不比你一家五口人,爹娘孩子,你是死不得的,我死了倒轻松放心了!”说着将郭三手掌中的糖也抢了过来吃了。糖粒一入嘴内,却把嘴巴张的老大,双眼鼓的圆圆的,不一会儿,他那副紧张的神态不见了,而是一副眉开眼笑的样子,甜蜜蜜地咽着,仿佛再也忍不住了,牙齿咬的糖粒“咯咯”响,接着就咽了下去,马上又伸手朝红毛讨着:“来来,好红毛,再来一块试试,我一时吃的太急了一点,只尝到了甜味,好象还有其它的味儿没有品尝出来呢!来呀!别小气呀!” 第112章 香烟 红毛笑说:“李癞子,您等一会儿好吗?”说着又将一粒糖递与郭三,说:“我要看郭三吃了糖再给你,看看他是不是能品尝出我这糖里放了迷药!” 李癞子见郭三不敢吃,又急了:“你吃呀!甜的很呢!你不敢吃就让给我吃吧!今天一早的重活累的我饿的很呢!” 说到饿,郭三也更饿,他昨天中午在家吃的那碗野菜汤早就没了,现在又饿又饥渴的,听了李癞子的话后也不管有毒无毒就将糖放进嘴里,但又吐了出来,只用舌头在手掌上的糖粒舔了一下,一下又一下,咽着甜甜的口水,他甜甜地笑了。最后,他干脆将糖放进嘴里吸着,津津有味地眯着眼睛:“好甜,好味道,甜中带酸,酸中有甜!”说话之间还吧嗒着嘴。他那副神态却令观者禁不住直咽唾水。 红毛却不去顾郭三和李癞子了,他伸手朝人群间散了几把糖粒,这下使人群又是一阵的拥护和抢夺。他见不少的人在品尝着糖,又朝那些老板们拿出一支支烟卷来。老板们见这烟卷是用洁白的纸卷成,一支支如同高梁杆粗细,都好奇起来。只见红毛拿起一支烟叼在嘴上,又拿过洋火癞子称为洋火在托盘上擦燃点着烟卷深深地吸了起来。然后从嘴中鼻孔喷出烟雾来。瞧他那津津有味的样子,很令那些老板惊异不止。 王子吴世璠、何老板等人平时吸烟用的是黄金或白银做成的烟壶,再穷的人用的烟壶也是黄铜或白锡,今天见到这种烟卷不需用那些用具而无不感到新鲜而稀奇了。但见红毛猛地吸了一口烟后,把嘴一张,从嘴里滚出一个大烟圈来,这一下使人们禁不住“呀呀”出了声。他们都盯着那滚动的烟圈惊奇的笑了。但见红毛的嘴一张一合,又一合一张地吐出了许多小烟圈,这些烟圈一个接着一个地滚过大烟圈,这下又使人们不由地渴起彩来。 胡六五惊奇地奔到红毛身边,伸手从托盘中拿起一支烟卷仔细地看着。 红毛见了,说:“瞧我多呆,光顾着自己受用,忘了朋友们了。来来,各位老板都请来试试。这种洋烟是很过瘾的,不信,你们可以放在鼻下闻闻!” 胡六五鼻翼动了动,不禁叫了起来:“哎哟,好香!这烟好香人呀!” 红毛忙替他将火点燃,胡六五小心地轻吸了一口,因为初试而只是微微吐出一些烟雾,再又深深地吸了一口就闭住眼睛不言不语了。仿佛这一口烟入了五脏六腑,他似有感觉这烟在体内迂回地钻了一阵,令他浑身的舒服,似全身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张开而无一不畅快,接着又感觉这种醉意的畅快直冲上脑门顶来了,仿佛脑门子越来越大,眼中一阵的五花六色纵横乱散,连耳朵也一阵的作响,如笙管齐鸣,渐渐如五音不全似的化去。现在,胡六五没有说话,他慢慢地睁开眼睛怔住,忘了身在大街,忘了站在洋人面前,忘了自己是一个大老板。忽然他说了一声:“好烟,好香的烟,香死人了!真如美酒醉人,对,象被酒醉过!”说罢又吸了起来。 那些老板见胡六五如此贪吸,也都伸手向红毛要了烟卷。他们也品着烟味,一个个将眼睛闭着。现在,他们没有怀疑和不安了,每吸一口都体会到它的奇特香味,感觉到比自己亲手创的烟丝、亲手炒的烟丝还要好,还要香。他们吸进痛快、吐出来更又是淋漓似的快意,好比一连几天都没沾过烟气,这会儿抱着个金制烟壶一连上百口上千次地吞吐起来。 最后有一个老板忘了尊颜地冒出了一句不体面的话来:“哎哟!我的娘!这烟好过瘾,就象出外久了回来见到了我的老婆一样,过瘾,好过瘾呀!” 这话把人们引得大笑。这种笑使那个老板难堪极了,难为情地说:“过瘾就是过瘾嘛!有什么好笑的!” 何老板因这说错话的老板是他的客人,替他解围帮腔说:“不错!不错!这烟确实不错!不错就不错嘛!有什么好笑的?喂!各位老板,各位贵客,现在该入席喝喜酒的时候了,别误了我女儿的好时辰!”又对红毛说:“这位远来的朋友,到了这里就是我的客人,请一同入席喝杯喜酒吧!” 红毛笑说:“来到衡阳,正逢王宫与何公馆娶亲嫁女的大喜事,我是应该道贺你们,应该道贺!这二箱洋货漂洋过海而来,就作贺礼了。小小意思不成敬意,望何老板喜欢!” 何老板先是假意推辞了一下:“不必,不必,有朋友从远方来,何某已是不亦乐乎,又何必收礼。不过这礼实在新鲜了、稀奇了,何某怎敢不领情呢?”朝崔夫一扬手,示意收下。一边对红毛说:“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情重。何况如此稀奇之物,贵重了,贵重了,收下,收下。红毛贵客,请一同喝喜酒去!” 红毛也学着中国的礼节,高举双拳一揖:“领情了,领情了。不过,我就此告辞,只因来到贵地,还没有去拜见平西亲王爷。我必须去拜见亲王后方可再来相会!” 吴世璠因得到靖王爷耿精忠的信,说最近有洋客与之来做生意,谈的自然是洋枪洋炮的事,等了许久不见来,今天来的此人莫非就是靖王爷所说的那人吧?不过,现在耿精忠王爷也来到了湖南道贺我的婚庆,却是没有问及此人。不如让洋人去见了王爷便知是非了。忙说:“去吧!去吧!”一边又对何老板说:“亲王爷有旨,迎亲时辰一到,就请发亲上路,免去繁多礼节。” 何老板说:“尊旨。时辰一到就发亲。”一边吩咐崔夫说:“你去告诉小姐,一到时辰就该动身!” 崔夫说:“小的这就去!”说罢匆匆来到后院呼喊:“彩娥,老爷子说,时辰一到就要发亲上路啦!” 第113章 出嫁 醉花女在楼上听见,吩咐彩娥说:“堵住他,别让他上楼来,我这里还有话对二小姐说呢!”见彩娥去了,这才把水仙花所披的彩头红巾整了整,见梳妆台旁还站着丫环,又指使她们离开,说:“你们先在楼门前守着,别让人乱了场面。” 水仙花听到脚步声远去,忙撩起彩巾说:“姐姐,此时我的心怎么慌乱的很呢?” 醉花女亲热地抱住她说:“妹妹,你不必心慌,什么事我都替你安排好了,清清楚楚的一丝不乱,你有什么担心害怕呢?有姐姐在替你作主呢!” 水仙花很是感激,说:“姐姐为我尽力了,妹妹感激不尽,请姐姐受小妹一拜!” 醉花女忙将她抱住:“妹妹不必多礼了,从此后,妹妹可以实现你一生的愿望做一个王妃了。” 水仙花含泪说:“姐姐,我一生之愿望就是从良做人,我愿做一个贤妻良母,只是不要被人瞧不起。没想到姐姐还替我做成这等好事,让我嫁给王子,从此后我也能体会到人间最高的尊荣。只是这一去,是福是祸,我确实不敢想的……”说着眼圈更红了,泪水淌颊而下。 醉花女忙用手帕将她的泪抹去,说:“妹妹别哭,才化过妆,眼泪会把妆弄脏的。你不要哭,这是你大喜的日子,怎么能说这种话呢?你这一去就是贵人了,将来从贵人到皇后还真有你的,从此福大命大了。你要知道,你嫁的是亲王吴三桂之长孙,将来长孙继接王位,听说吴三桂不甘心做这亲王呢,他的心大的很。到那时你真做了皇后,这也就是你的福了。你进宫去口不可乱开,话不可乱说,收住以往的行径,从此就福大命大,永远跳出了火坑,好好过你的贵人日子去吧!你聪明美貌,应该设法稳住王子,只要你们情意深浓了,不怕他待你不好!” 水仙花听了这些话还是摇头不安,说:“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总是有些害怕,不过,我也横下一条心了。只是姐姐对我这么好,我也该向姐姐说一句真心话,姐姐应该对贺金声更好些,大着胆子让他去管理何公馆。他是个知恩的人,他受你的恩深了,自然会为你效力的。我现在知道贺金声了,他的心中有你呢,却不敢说出口来……”见醉花女神色冷了,忙收住了话。 醉花女心中说:“好个多情的浪女人,这个时候了还想着贺金声。”嘴上却说:“瞧你说的,我一个小姐身份与一个下人……你说这话就好象我嫁不出去了。我总不能求着一个下人来爱我吧!当然,妹妹之心我明白,你是为姐姐着想,为何公馆着想,你是让我收下贺金声做个入门女婿,从此何公馆有了继承人了。也是想让我贺金声生儿育女,不怕何公馆后继无人。妹妹请放心,我会照你的话去做。这你放心了吧?” 水仙花还真的笑了:“说这话的意思好比是我替贺金声向姐姐求情呢,难道姐姐就没有这种想法吗?没有这种想法怎么对贺金声这么好?姐姐的心难道我会不明白……” 仿佛醉花女的心事被水仙花触觉了似的,她不由拍了水仙花一掌,说:“算你聪明吧!你还胡思乱想什么?你不是有些害怕王宫方面的事吗?来,我来告诉你一些事……”以后的话是在水仙花的耳朵上悄声说的,最后将一张字条递给了她。 水仙花认出这张字条是张欠命字据。现在又听姐姐在说:“这是一张欠命字据,你好好收着,万一在王宫有事,可以抵了你的过错!”水仙花不知道这张欠命字据的来由,只得收了。原来在醉花女一见陆长子是王子时,知道事情不简单,找来崔夫一审问,才知其中原由的,所以又继续将她的计划进行着。这个用水仙花替她出嫁的计划只有何老板、彩娥、贺金声知道,连崔夫也被蒙在鼓里。吴世潘更是不知道娶的是谁了。 这时外面几声彩炮响,何公馆一下子沸腾起来:“时辰到了!时辰到了!” 只听到崔夫在喊:“是时候了,新娘动身的吉祥时辰到了!” 这一喊,守候的家人们忙碌起来,鼓乐齐鸣…… 醉花女在楼上望着彩娥等丫环扶着水仙花下了楼,王宫中的执事太监引着王子来到大马车前。他见新郎出来,奔去扶她时,却被彩娥拦住。那彩娥只将新娘的手放在王子的手掌内,她却在二人中间喊出一阵贺词来:“新娘下楼台,新郎富贵来;一胎双贵子,一龙一凤来!” 吴世璠乐的哈哈大笑。 管事太监忙叫:“赏!” 早有太监们托了一件彩衣递与彩娥。彩娥欢喜地披在身上,拜谢:“多谢王子少殿主恩赏!多谢大小姐之情!请王子和大小姐上车!” 当王子与新娘上了车,吴世璠才注意到这车以不比他来时的样子了,它又被何公馆的丫环们饰满了珍珠,挂满了璎珞,坐垫周围配置了香料和金屑。 忽然轰的几声炮响,这礼炮是从何公馆射出的,一时彩艳四迸,新娘与新郎之车随着锣鼓和鞭炮声出了何公馆。车后是一车一车的嫁妆,丫环坐在车上不停地向街两旁的人群扬着彩屑和金屑。之后是王宫的太监们,他们在车上朝人群撒落着铜钱。一阵阵的钱如雨雨般的落下使街上围观的人群争枪的拥挤不休…… 这送亲的和迎亲的队伍和在一起,不说嫁妆,光就是人连着人也是几里路长。走在最后的是方献廷和胡守亮,他们簇拥着大将。马宝。马宝怀中依然捧着那尊价值连城的玉雕天女散花,他的身后由十几个武士抬着一幅巨大的红匾,上写着:庆婚五天,官民同乐。 这天女散花一出现,果然又起了一阵热闹的风浪,街上万头攒动,观看之人势如潮涌。方献廷很注意人们是怎么议论的,在来何公馆贺喜的各土司都禁不住互相问着:“哎哟,苗王爷,吴三桂果然倜傥风流、气度不凡,拿这么个大宝贝来为长孙庆婚,这意思不是向我们苗王、白王、傣王等王爷戏嘲吗?这明明是说我们众王无胆去夺此宝了!” 第114章 仙女散花 方献廷朝说话人看了一眼,认出这是云南彝王。放眼一望,见还有云南景颇、哈尼等王。知道云贵之族王来了许多。但听到苗王身边一少年说:“平西亲王吴三桂自到云贵那天起就与我们不相好,只怕用此宝是没安好心。以往多次寻我们众王的事端,尽找错儿,这次又有什么用意呢?” 彝王很不服气:“现在这里是湖南,到底不是云南,再说我们来此地做客,就说现在没错,以往我们有什么错?他要税,我们给。他要捐助军饷,我们不拖不欠。他要增征,我们也没话说。为的是我们族人安宁,我们尽力求好。这些年来,他吴三桂也还真与我们和好了呀!再说他的长孙大婚,我们都来庆贺。我想他一定是想把孙子的婚事搞的热热闹闹,二来又可以与我做个合欢同乐的友情吧!” 那少年又说:“吴三桂过去在云南贵州对各族王爷所作所为,我也曾耳闻,他用诡计和武力,你们这些云贵族王不是没有吃过他的亏!” 苗王阻止少年的话,说:“柳素风,你又乱说了,让人听见又伤了我们湖南及江南族王与亲王的和气。其实,他吴三桂愿与我们合好同欢,我们就该与之同乐。这也可以表示我等诸王爷之诚心合好。就是他吴三桂有意眩耀财富和武力,我们也去比试,让他也知道我江南各族之王不是云贵族王那么软弱欺负的,我们江南族中大有人才呢!” 众土司头人都说:“对,对对,苗王说的是,他吴三桂是王,我们也是王。他是清廷封的王,我等却是世代相袭的族王,也曾朝朝代代地被各朝皇上封爵的官位。我们并不怕他,如果是眩耀武力,我们也有武力。如果是表示友好同庆贺我们就同欢同乐吧!明天我们都去湘江河赛舟去,看他情意如何!” 方献廷和胡守亮互相看了一眼,脸露满意的笑容…… 婚庆的第二天,热闹更是空前的盛况。云南贵州的土司和湖南不小的族王都以族王爷的名份来参加夺宝赛舟了。他们在衡阳城的三河口的水面上摆好了预赛的船只。 吴三桂站在看台上,留意着水面上各条赛船。从旗上看,已辨认出云贵二省来的彝族、白族、哈尼族等。广西来的壮族等。云南边塞的僄僄族、拉枯族、景颇族等等。看来看去不见湖南苗族的旗号。不由问身边的方献廷:“怎么回事?不见湖南苗王到?要知道,他可是江南与云贵各土司结盟的重要人物,他是盟主呀!” 方献廷神秘的眼神说:“亲王请看左侧,那里船上的浆手都是红衣红巾的,特别眩人眼目的便是他的女儿柳素风。那须发银白的摇旗手便是苗王呢!” 吴三桂笑了:“看见了,孤看见了!他的后面是云南来的纳西族,左偏一点的是广西瑶族,右偏一点是云南傣族王子吧?” 方献廷说:“正是云南傣王子。他父亲那傣王爷听说又生病了,已回去了!” 吴三桂说:“回去了?哼,回去也躲不脱的,袭击他们本部之人都安排好了吗?” 方献廷说:“遵王爷旨令,袭击各土司的兵马都已悄悄出发。韩大任就去了傣族。您的侄儿吴应麟也去了,您的四个女婿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桩、卫扑都去了应去的地方。连王子少殿主吴世璠的洞房都没有去就去了湖南苗王驻在近处的兵营了。一切部署都不乱的,同一天,同一个时辰动手。现在请我王放心赛舟便是!” 吴三桂很满意:“江南异族结盟志在乱我地面,这次打击异族乱我江南的行动就此一举了。这些异族想结盟乱我的天下,哼,作梦!你刚才说我孙儿吴世璠也要求出战了吗?真难为这孩子深明大义,大婚之夜不入洞房,不与新娘子在一起,可见吴氏大业后继有人,将来非他莫能继承我之大志了!”说到此,不由又摸了鼻侧那块伤疤。 跟随吴三桂几十年的方献廷是知道吴三桂摸疤有几点含意,一是他常在下决心之时,二是担心自己安危有不有问题之际,三是非要杀人不可的时候,他现在摸鼻就是问方献廷这三个方面的事。方献廷知道他利用孙儿婚庆赛舟来消灭或打击各土司的行动一丝也不动摇了。现在只是担心自他身的安全之事了,为了让吴三桂更放心,就说:“随亲王前去赛舟的是旱地水里都是猛将的马宝,亲王应该知道此人水上功夫十分了得,过去在大西军李定国部下就是水上功夫英猛无人可敌才出了名的。跟亲王去赛舟的还有水上功夫十分出色的十三太保为亲王护驾。岸上各路口都有伏兵,长长的湘江就有五百里河段都布了天罗地网。我想,此次行动一开始,是谁也无法逃脱密布的天罗地网了。还有您的养子王屏藩和贵州提督李本深也在他们的地盘除异行动。湖北的总兵、湖南总兵都在领船护守他们水域沿岸。赛场上的伏兵都听令行动,我在此用旗号就能调动他们。” 吴三桂满意了,说:“你我自小相随,还是你知孤的心。孤不是怕死,只是为了大业而保自身安全。想当初我军创建五十名勇士时,你与我拼杀敌人,多少大战都九死一生,取胜多有你的计谋。无你之战多为败之。只是今天不同以往,孤要保全自己是为了今后的吴氏天下。还有这个天女散花的玉雕,孤可是爱惜得很,不知是否安全无损?” 方献廷小心地捧起天女散花说:“启奏亲王,此宝珍贵,价值连城。如不珍贵,各土司不会来取,只因珍贵了才让土司们眼红而起贪心的。亲王可以抱着此宝上到赛船去,然后又到各土司的赛舟去,这游览一遍可以让土司见了这宝贝更信为真实。然后,亲王可将此宝放入您的赛舟船头一个箱内。这箱底板可活动,舟下我已安排一个人,此人叫冯苏。是当年同其母张氏卖到了王爷帐下的,王爷还给了他的身价银子一万七千两呢。此人用了这一万七千两银在衡阳这南岳镇上建了住宅,娶了女人,他在王宫为吏,对王爷您也是忠心耿耿的,所以,这次他随亲王来衡阳,正好用他。利用他的矮小让他躲在船头的箱下。然后,他会取出此宝,神不知,鬼不觉地转出天女散花。” 第115章 期待吧 吴三桂忙说:“他将此宝转出,可千万别叫他带宝进府去,云南也不安全。也千万别让他带回衡山我隐住的地方,更别让他带去衡山县府,吴世璠不在家,可是我们那些贺喜客人们都在衡山和衡阳,这些贺客怎么会甘守寂寞呢?特别是尚可喜之子尚之信,还有耿精忠,一个平南王的儿子,一个靖南王,他们本人安份,不见得他们手下安份。还有广东将军孙延龄,江南江北各大提督等等,他们凶暴、淫乱,更奢侈,见了这宝贝不会不动心的,如果他们也来了个暗中动手就不好了!” 方献廷说:“亲王请放心,我选中冯苏,就是因为此人长相极丑不会引人注意,他可以将天女散花玉雕藏入他的家中,我已在他家布置了武士保护。等到赛舟到了深水之处,亲王可将船踏翻,让人们亲眼看见宝贝沉入河底。样子要做的真了,亲王也可以借此原由向各土司发难用兵。而我们贵客们也只当天女散花如泥牛入了江河永不见踪影了。也就会令那些贪欲之人收了那份不安的心了。” 吴三桂听了大喜,赞赏道:“方爱卿不愧为孤的军师,什么事都安排的仔仔细细,事无巨细都方寸不乱。好吧,你办的事孤哪有不放心的,孤就依了你的计谋。现在该是赛舟开始的时候了?” 方献廷说:“要做的有声有色,我们还要在??舟时举行一个??船欢乐会,做个议程,摆个程序,请神弄鬼都的做一做排场,这叫麻痹他们!” 吴三桂神秘一笑。 方献廷连忙传令,手旗一展,护卫吴三桂的兵船一下摆开,作迎接吴三桂之态。 吴三桂亲自捧着天女散花坐在一条雕刻精致的龙舟上,浆手将赛舟划着进各赛船之间,吴三桂展示着天女散花给人看……他也特别仔细地注意那些赛舟上的族王和王子王孙们。这些赛舟上都扮有形形色色的怪物:如青面僚牙的夜叉精、黑不溜秋的龟精、鳖精、蟹精。这些怪物粗嗓大叫,令人看了还真有点胆颤心惊。 也有美丽的蚌精、鲤鱼精、螺女精,她们飘飘欲仙,好不艳丽动人。 这些船也有叫快蟹的,也有叫长龙的,也有叫舢板的。吴三桂看了他们的船后又看了看自己所坐的赛舟;浆手们一个个黄巾黄袍,配上金光辉煌的身扣,更能显出王权的威风了。 现在,吴三桂在众赛手面前,在各族王爷王子的眼光下,将天女散花放入自己赛船头的一个箱内。当这一切做好后,从前面划来一条高台船来,船上写着“祭坛”二字,祭坛上插着五色小旗,供着水中各神氏的牌位。 这时,方献廷跪下身拜了一拜,口中叫道:“启奏亲王,卑职奉旨设了法师和祭坛,请亲王祭奠湘江河神,为各族之王爷祈祷平安。在此赛舟之日,求各神灵保护五百里湘江竞赛水面风平浪静,让我民与之同欢同乐。” 吴三桂满心欢喜,连叫:“好呀!好呀!孤在云贵之地多仗百姓归顺,忠诚,孤也就该替云贵万民求福生财,如今做客在湖南,这里人更好,看到这里人的实在,孤更是要求今日大赛平安!” 方献廷忙叫:“来呀!给亲王爷顶裟引路上祭台!” 躲在赛船之内的冯苏已将天女散花藏入身怀,手捧一件袈裟出来,正是将自己身前罩住。他走在吴三桂之前,将吴三桂引入了神台之后趁机溜之。 各土司见吴三桂手举酒杯向河中倾倒三杯酒后,法师在一旁燃响了三挂鞭炮,都没有注意吴三桂突然向他们行起礼来,慌的一个个都拜伏在船上。 吴三桂连声:“平身!勉礼!” 方献廷却说:“各位,亲王爷有意要召见各族王爷,想与之共同斟酌赛舟事项,愿有意者上到这祭坛上来。” 那些王爷们见吴三桂这么诚恳,以往刀枪相见,却没有真正见过其人,今天见他满头白发,容光慈面的都放了心。一个个都在自己的赛舟上拜了三拜,呼喊:“我王千岁,千千岁!赛舟之事,均听亲王旨令,无有议论!” 吴三桂矜持半刻,语调激帛:“各位王爷,王兄王弟,今日赛舟只为取乐,取胜者赏玉宝天女散花,孤旨令已出决无戏言。众王尽可奋志夺之!但是,也得防范人心不测,有人不服输赢,见旁人取胜,又起祸者来夺此宝,违者格杀勿论!” 方献廷说:“取胜者为第一名,该赏天女散花,取二三名的也有珍贵之物赏之,四五到十名者赏金银不等。总不会让众王爷王子白白地辛苦了一场!” 各赛船上都叫着:“叩谢亲王恩典,请号令赛舟吧!” 吴三桂暗暗高兴,连声说:“好,好好,都是自家兄弟,又都是王爷,平常难得相聚在一起,今日孤就领你们安享快乐,哈哈……我们就赛舟夺宝吧!”说着,他一人又回到了赛舟上。那些土司们谁也没有注意到还有一人没有回到赛舟上。那就是冯苏。 苗王之女柳素风确注意到了,心中也就存着疑团,对苗王说:“父王,替吴三桂捧裟引路之人为什么没有回到赛舟上呢?这其中只怕有些蹊跷了。我们不赛什么舟了,不如回到兵营去,或者回何公馆去饮几杯,我还没见过何老板一家人呢!” 苗王说:“我们也并非是委曲求全,我们也不想动武,我们也想有个安稳的日子。如今我们被他吴三桂邀请赛舟,我们也就想在他孙子大婚佳庆中与之结好。你说还有一人手捧袈裟引路,现在却没有与吴三桂回到赛船上去,想必是做法一伙的吧?柳素风,这些且不必去管他,只要他吴三桂在赛船上,天女散花的宝贝在赛船上就行了!你瞧,各路赛舟都作了划船的准备了,我们也别走了神呀!” 此时,岸上观望的人们比水上比赛的人还要着急,他们翘首守望,怀着兴奋和焦急的心情在等待着赛舟。 第116章 阴谋 现在赛舟的礼炮已响,只见吴三桂坐在黄龙赛舟前摇动黄旗,那条黄舟已动了起来。接着苗王也挥动红旗令其红色赛舟随后追赶,又见彝王与浆手们浑身青衣青巾,摇动青旗催着快蟹紧追。而景颇王爷坐着长龙,个个白布白巾的也一齐举浆飞似赶去。他们如同一条条活鱼,一只只活龟活蟹在水上兴波助浪,各显水上功夫,只见河面水浪飞溅,烟雨蒙蒙…… 这些赛舟不但要划的船飞奔,装扮各舟上的夜叉精、蚌精等物不能呆立在那儿,他们一个个都要耍拳弄腿。如翻跟斗,如腾空跃起,或如惊燕,或如仙鹤。各式武术套路,各家各族之拳派表演,使之令人见了惊险万分。 当苗女柳素风一个惊燕俯水时,却看见赛舟之下有人口含闪闪短刀,如同一群鲨鱼一般围住了他们的赛舟。柳素风一声惊喊:“水下有刺客!”她的话才喊完,前面吴三桂的船上叫喊起来:“有刺客!有刺客!”柳素风与苗王才听他们喊了两声,那黄龙赛舟已翻落入水。 吴三桂在呼喊:“宝贝!天女散花的宝贝不见了!宝贝沉于河底了!快来啦!救救宝贝!救救我!” 各赛舟上的王爷和王子们见吴三桂船翻落水,一是怕吴三桂被淹死,二是怕无价之宝被水中刺客夺去,于是发着喊声将赛舟划了来。 这种情形,在远处的观众都不明白其中情况,在他们的眼中还以为这些赛手们都疯了,他们要杀王抢宝了。又听到在喊叫声中传来却是极极凄厉惨叫。 方献廷对身旁的朱治国、衡州知府及江南文武各官故作大怒之态:“各位大人你们看,这些刁民真要作乱了!众将听令,抓住乱党,捉拿反贼刺客!”只见他手中金旗左摇右摆,这一动一晃之间已将埋伏在湘江河两岸的兵马调出,无数兵船从河滩四周齐向赛场划来。 苗王见吴三桂落水,就与女儿柳素风拼着全力去救。吴三桂身边的马宝见苗王靠近,就放出暗器来。 苗王中镖,失声叫了起来:“哎哟!我中了毒镖了!我们中计了!柳素风,你们快走!”话未落声,水中潜游而来的人已将苗王所坐的赛舟搬翻。苗王落入水中。 柳素风见父王受伤落水,只得拼命游去救。这时马宝又朝她打来一镖,柳素风忙接镖回击,等她再来救苗王时,苗王已沉于深河之中不知去向。 此时官船已到,将柳素风围着,刀枪都向她刺来,柳素风左躲右闪正在危险之中,一条人影从深水窜来将柳素风拉进深水一同游到了官船舵下躲藏起来。只听见吴三桂对那些水兵叫喊:“杀!杀尽这些强盗及乱党!哼,别以为他们是王爷,他们只不过是一群强盗,给我杀,将强盗统统杀掉!对于乱党反贼格杀勿论!” 马宝也在喊:“放箭!放箭!” 柳素风在官船舵下,看见各官船纷纷朝水中射箭,各族的王爷和王子及各族划舟浆手中箭的痛叫声响彻水面,河水被鲜血染的艳红…… 柳素风又惊又怒,但是却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紧紧抱住,并且发出禁止行动和声响的手势,两人面对面地挨着躲在官船舵轮旁,一动不动看着这场谋杀到夜幕降临时才收兵,柳素风耳边总是这个年轻人的轻轻的声音:\"忍着吧!忍不住也得忍着!现在敌多,形势对我们不利!\"现在除一部份水兵还在河面搜寻外,吴三桂所在的官船已靠岸。吴三桂刚到了岸上,却见长沙守将来报:“禀告亲王,沿湘江赛场,及五百里防守的河面并无一强盗及乱党逃脱,都死于水中。军师让小将带话禀告我王说,借此机会向各土司发难已经成功。向各处土司兵营袭击的兵马都已回来,还捉了许多土司兵卒。只是王子少殿主去苗王兵营的人马还未回来。为防不测,特来禀告亲王!” 吴三桂说:“苗王之兵一贯强悍善战,只怕我的孙儿吴世璠遇到了劲敌了!马宝你等随我去帮王子少殿主!”吴三桂号令一出,岸上和船上所存的兵将都随他而去。 这一切被躲在船舵下的柳素风听的明白,她痛心地:\"爹,爹呀!你死的好惨啊!我说过,吴三桂不会对我们友好的,你不信。现在你信了吧?可惜你知道已晚了。这是吴三桂有阴谋地对所有族王又一次征战。今天所有的赛船人的惨死和我们各族王爷带来兵都被袭杀都证明吴三桂的计划已经很长时间也十分周密。\"抱着她的人回应她说:\"的确,他们杀你们的心思很久了,这次布局却是临时决定的,\"柳素风惊讶地望着抱着自己的人:\"你怎么知道?\"说着伸手去扯对方的面巾,那人伸手挡住说:\"我是何公馆的人,从头至尾何公馆只嫁女,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只可惜这些冤死的人了,不知道他们与吴三桂有这么大的仇恨?\"柳素风说:\"过去,这些王爷都受过吴三桂的征战,为了对付吴三桂,各王族又互相联合起来,暗中成立了结盟会,表面上双方相安了很长的一段时间,其间吴三桂还派人来找我们表了结交之情。我爹爹这个做结盟会主的人啊!太坦诚了,每次都是坦情相待了他们,其实吴三桂在云贵这三十来年中扮鬼装匪不断对云贵各族下手,掠夺了云贵各族王爷的财产和珍宝,这次又打着要消灭江南各族王的主意。现在爹爹死了,各族王子和王爷也死了不少,这笔仇就这么轻算了吗?不行,我还活着,我要为爹爹报仇,为死去的那些王爷和王子报仇。现在我应该潜入吴三桂住的地方去,到衡山祝融峰去,我要亲手杀死吴三桂!\"她的嘴巴又一次被掩住了,只得轻声说:\"大侠救我,此恩太大,何缘何故?不知何名何姓?\"年轻人淡定的说:\"举手之劳罢了!\"看着她仇恨的眼睛,知道她下一步就要报仇,说:\"深仇大恨,报仇心切,你没有必要知道我姓氏名谁。只是我有点不放心,因为你人单势薄,别把自己搭进去了!\"柳素风举手拜揖说:\"我叫柳素风,苗王之女,不知道此去能不能报了大仇。不管是死是活,你的恩情我记住了!\" 夜在朦朦胧胧月色中显的灰白,柳素风已潜入衡山,现在见大岳镇的大街之上一片灯光,聚客亭阁聚满了人。那是广东的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福州靖南王耿精忠、广西抚蛮将军孙廷龄和前来贺喜的各镇提督总兵等,他们正拦住领兵归来的吴三桂和吴世璠在戏笑。 现在,尚之信闹着:“亲王爷,您可好呵!孙儿大婚,您不让吴世璠在洞房陪着美人,却令其去夜战苗蛮子去了,把一个如花似玉的新娘丢在冷冷静静的洞房内,这是何道理嘛!这还不算,连我们这些远来的客人也不闻不问,这不是太把我们不放在眼中了?” 吴三桂下马赔礼说:“罪过!罪过!都是孤的过错了!孤向你等赔罪了!”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骂了起来:“什么事就是你这个尚之信爱起哄闹事,什么事你都想弄个明白。这次我总算蒙住了你,你却拿小心眼儿来与我闹别扭来了!真不是个东西!” 尚之信之父尚可喜官封平南王,平常不与吴三桂亲近。尚之信一改父亲平时不与吴三桂往来的习惯,而是尽意亲近吴三桂。因为平南王尚可喜已年迈了,该是尚之信接位的时候了,他要想在广东有地位,就必须投好吴三桂。而吴三桂又与福州靖南王耿精忠亲密倍至,还与广西抚蛮将军孙廷龄相好,以这些关系,他特地借吴世璠的婚庆来结交。可是在结婚的夜间却不见了新郎,一追问连吴应麟等重要将领也不在,他感到其间有些蹊跷,这是他要想知道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是对此次赛舟之事不解,因为他手下之人又密报赛舟江面被盗的事……所以,他问:“听说亲王无价之宝天女散花在赛舟之时跌落江河深水之中,这是何故?” 第117章 敬酒罚酒 吴三桂对于尚之信来投奔他是求之不得的,因为尚之信凶暴、淫乱而奢侈,又颇为权变。对于他今后要反清大事是有利之人,如果没有尚之信是不行的。现在见尚之信问到这里来了,也就没有必要瞒着他,所以拍着尚之信的肩头说:“之信贤侄,这几日你来我这儿必定听过关于云贵二地之土司与江南各族王结盟的劣迹了吧?。这些土司依仗他们都是祖上数百年相沿世袭的地方势力与孤作对,常常抗拒孤所派的军饷税征,也常借一些小事对孤发动小小的战祸,骚乱不止,掠夺无休,孤已忍无可忍,故而借我孙儿大婚喜庆之日与他们和好结交,不料他们不领我的情,还带来了不少人马,布兵湖南衡阳深山之中,昨日赛舟,本王险遭不测……” 尚之信看了靖南王耿精忠一眼,说:“听了此事,我与靖王爷和孙将军都十分着急,老伯不必生气,这等蛮种劣力非用武力不可的,老伯做的对,做的对。小侄这下也明白了。老伯一生都在战马上浴血厮杀,岂能被这般小辈坏了威名!”他见吴世璠喜气洋洋的,又说:“老伯这次必定大胜而归了?” 吴三桂看了吴世璠一眼,又回头看了看身后群将领,快乐的哈哈大笑:“还是侄子知我也,此次云贵和江南凶恶的土司尽落网中,还捉来无数凶悍蛮野之兵。剩下的也只是一些不值一杀的弱辈了。不是我夸口,这次最蛮最凶最悍的苗王之兵也被我的长孙儿吴世璠击垮!” 尚之信忙朝吴世璠前跨了一步,说:“好将才,好武功,我在广东就听说王子少殿主文武盖世,现在见了果然英才也。此次大婚洞房之喜错过,这次该补上,狠狠地将那柔情似水的新娘子溶在你的身怀中才对!”说着朝靖南王和孙延龄使了使眼色,意思也让他们来戏说几句。 吴三桂怕他们会说出更难听的话来,忙说:“该补上,该补上!我最爱是长孙儿了,大婚之夜不曾入过洞房,又不曾热闹过,今日我准备为他的热闹补上。还有,我也该向贤侄你,还有靖王爷、抚蛮孙延龄将军和众位亲朋好友备酒谢罪!”说着又问胡守亮:“爱卿,你安排的如何了?” 胡守亮说:“启奏亲王,大坪地方已搭了许多戏台唱戏,戏台之内摆有二百桌酒桌,正可以补上王子少殿主的热闹,也可以为众将领庆功!” 吴三桂等人到了大坪间,果然戏台围绕一圈,中间有二百来张席面。那里已来了不少的官员,见了他都一齐站起揖拜。 吴三桂看见这些官员大都是八蟒五扑的袍服,也有穿着补服的,如什么仙鹤、锦鸡、孔雀、雪雁、白鹇、鹭鸶直到鹌鹑、丝雀、黄鹭。从这些顶戴上的宝石花和各种补服上的鸟雀来看,这些官员大到有二品,小的九品以下未入流的黄鹂儿了。还有麒麟、海马、神羊…… 在吴三桂的眼中,这些大人物可以变小,小人物可以变大,他的西选大权中可以造就他们的身价。自进征云贵之后,他非常注意招揽人才,为结纳党羽,他常常安排不得志之人到全国各地做官。他派的官和委任的官职,朝廷称之为西选,不预干涉。今天到来的贺客,就是他西选中的一小部份人,而大部份远地人却没来得及赶到。 众客礼毕,吴三桂招手示意:“各位不必拘礼,酒席之上只可尽兴、尽兴!” 众客见他坐下,都分职位高低入坐。 这时,尚之信又要捉弄人了,他举杯叫喊:“世璠贤侄,你刚才有一会儿不见了,是不是偷了个空儿去看新娘子了?” 吴世璠连忙摇手:“没有,没有,只是去解甲换衣,莫非尚之信叔叔又要捉弄小侄了?” 尚之信说:“你去没去洞房,我们也不追问,只是这二日你丢下我们这些远客是不应该的!” 吴世璠又说:“尚叔又要怎样?” 吴三桂大叫:“该罚!该罚!我这人就喜欢热闹!各位不必因孤在此而拘之礼节!” 尚之信却闹道:“亲王爷别耍滑,庆功庆婚这是你们的事,远了我们客人是该罚酒的,这酒就该吴世璠来罚的!” 吴世璠只得起身一揖,说:“尚叔叔,你父是平南王,今后你接承王位了也是王,我爷是平西亲王,还有靖南王。可说今夜酒宴上三王同尊。在王爷面前,我辈小,为了我的敬意,就向您们三王敬酒,算罚我三杯吧!请看小侄喝了!”说着连饮三杯。 但是尚之信似有不甘,说:“嗯,这三杯陪礼酒来的好。刚才亲王已说,不必拘礼,意思不分彼此辈份和职位,不分年龄大小都的敬酒的。你应该到各桌前喝一杯才算礼数尽了!靖王你说怎样?” 靖南王耿精忠只是微笑点头。 吴世璠看着遍地的桌子,惊叫:“这么多的桌子,只怕要罚上千杯了。我哪有如此海量!” 广西抚蛮将军孙延龄与吴世璠很亲密,又玩得来,此时替他解围,说:“各位,让本将军公道一句。这罚酒有损王子面子,改罚酒为敬酒,今夜是平西王爷扫平云贵及江南乱党贼子的大功之日,又是王子少殿主的大婚之喜,我们却来敬他爷孙俩吧!” 吴三桂听了眼睛惊的老大,心中叫苦:“这广西蛮子出此主意可就坏事了。这二百桌面,每桌十二人,人人都敬到喝一杯,这么多杯的酒倒在池塘中也能满的,岂不要淹死我爷孙俩了吗?”但又不能得罪孙延龄,因为孙延龄原是定南王孔有德的部将,年少英武,颇受孔有德重用。孔有德死后,其女孔四贞被太皇太后收为义女,以后将此女以公爵位嫁给孙延龄,孙延龄官升抚蛮将军。吴三桂让长孙吴世璠与他结了情义,以便争取成为自己的人。所以这时又不便回绝他,只是用求救的眼光望着耿精忠。希望靖南王耿精忠出来为他说话。 第118章 醉后 耿精忠刚才也听了尚之信说什么“我们这些远客”之类的话,其用意是吴三桂冷落了他们,所以这罚酒一定是为了报怨,而且也带有捉弄之意。吴三桂用求饶的眼光看他,是要他出面说话。只得站起说:“这罚酒也罢,敬酒也罢,本王倒有个折中的办法。世璠王侄也许久没与我们渴过酒,这中间十来桌客就都敬到,以谢大婚贺客大礼。亲王爷就不必喝了。今夜大婚庆之乐,这湖南衡阳也有个娶亲的风俗,就按这娶亲之风俗乐一乐这位新郎的爹爹!亲王是新婚王子的爷爷,他的爹不在这儿,就请亲王爷替了。众位所见如何?” 吴三桂听了又是叫苦,他明白这是众人要给他脸上画花了。 因为吴三桂在未来湖南衡阳时,已将此地民风民俗作过调查,此地人们在婚嫁或生孩子时喜欢用画花脸的方式来表示热闹和庆贺。 所谓风俗是:结婚除喝酒外,还得吃糖。酒饭后主要发给每人一块或一斤面绵糖。这种糖咬在嘴中沾牙,二手拉得很长也不会断,这叫恩爱糖,用这种糖沾公公的胡须,那是梳也梳不掉的。还有一种恶作剧,就是用锅灰涂公公的脸,湖南衡阳仍盆地,四山多柴草,杉柏松的脂烟涂在脸上是几天也洗不掉的。这些意思有点污侮公公欺儿媳,民间传说公公在厨房烧火,媳妇在锅台上做饭,公公往炉堂加柴时,不小心撞着了媳妇,那媳妇还以为公公行为不端,生气之下,伸手摸了锅底烟灰抹在公公的脸上。久之这种让公公冤枉背了黑锅的玩笑就用在婚庆之上了。此地的老人在儿孙婚庆上常常逃之夭夭,躲着不见客的,勉的让晚辈们涂了满脸黑灰而令世人发笑。 现在,吴三桂真替自己着急,他看见尚之信在张目四顾了,显然在寻找那锅灰之类的黑物了。这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蛮子,而且又是要争取他的时候,总不能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了他吧! 吴应麒这时站起来:“各位,我是世璠叔父,他父亲不在身边,我便是父了,这涂锅灰的事还是让我来吧!” 众人感到让亲王爷涂上黑锅灰有损王爷尊严,都说:“还是吴应麒说的对,该涂他的脸!” 吴应麒果真在灯台上沾了黑烟涂在满脸乌黑,引的众客哈哈大笑。 再说吴世璠已围着中间十桌二品的官员敬酒。一人一杯也有百来杯,虽是小杯,却也醉的摇晃了。 孙延龄过去扶他说:“好啦!好啦!看在我们相好的份上,我帮你喝!” 吴世璠却说:“笑话!我哪用的着你帮呢!别说……向这十桌大人敬酒,再加五桌我也能喝!”见了尚之信又说:“你还要不要再罚我?我可不怕!我没醉!”在给尚之信敬酒时差点摔倒。 方献廷对吴三桂说:“王爷您瞧,王子少殿主只怕是醉了!” 吴三桂心痛孙子,朝胡守亮说:“爱卿,世璠该睡去了!” 胡守亮朝戏台下站着的几个宫女喊:“来呀!扶王子少殿主进洞房去!” 那几个宫女将吴世璠围着,扶的扶,抱的抱,簇拥着朝洞房而去。 吴世璠的确醉意朦胧,他被一阵一阵的鞭炮送着,可是他已感到这鞭炮声似很遥远的了,他的口中在断断续续地叫着:“醉花女,我的美人儿……” 当他被送进洞房时,那些宫女都一齐跪下来迎接他。他哪里理她们,推着她们闹着:“去,去,去,我只要醉花女,余下的人都给我退下。” 水仙花头顶红巾也在一旁跪下,轻声叫了一声:“叩见王子少殿主!” 吴世璠睁开醉眼在洞房巡视了一遍,说:“美人你在哪儿?怎不来接我?”当他朦胧间见一人顶着红巾跪在那儿,又摇晃着走了过去:“原来你在这儿,醉花,我的醉花女,我的心肝宝贝,今天你总算服了我了吧!总算归顺我了吧?哈哈……” 水仙花一开始就听到他在喊着姐姐醉花,心中不免害怕了,暗道:“怎么?他要娶的人是醉花姐么?难道还是王子酒醉的信口胡言呢?”正想着间,听到“卟咚”一声,只得将头巾撩开来看,这一看不当紧,心中却紧张的跳起来,失声地:“你是陆老板……” 吴世璠跌倒又爬起在地上坐着,摇手叫着:“去他陆老板,我是王子,是少殿主。你……你过来扶我……” 水仙花只得壮起胆子过去扶他,吴世璠却是双手抱住了她,他托着水仙花的脸左看右看,嘴中却喃喃地说:“是醉花女,不,又不象了。这儿太瘦,那儿太高,这是给化妆弄的连我也认不清了。也不……我怎么见到你格外的熟识?瞧我一定是喝的太多,我本来就认识你的……对对,对了,你就是醉花女。你以为你了不起吗?不错,你很利害,现在老老实实的做我的女人吧!什么了不起呢!原不过如此!” 水仙花知道他醉的连人都认不清了,一定是将她当醉花女了,她真想告诉他不是醉花女,口中只是:“不是,我不是……” 吴世璠还是抱着她说:“谁叫你不是?你也太那个了,你差点弄的我身败名裂。在生意上我是败给了你,你弄的我已没脸见人。我回到王宫,我发誓,我非报仇不可!怎样?你不被我娶来做了老婆吗?我那时多么想念你,你的美丽,你的聪明……” 水仙花先是有些害怕,现在她对他媚笑:“你是王子?你不是陆老板?过去我们只知道吃掉陆老板,吃掉抢了我何公馆锡器的强盗,没想到你却变成了王子,这不是做梦吗?”现在,她感到王子的手在她身上乱摸着,只得说:“少殿主,你别急,别急呀!”但是她却被王子一阵狂吻而透不过气来。她娇作一团:“少殿主,少殿主,你的手太重,我身上痛着呢!你让我松一口气,我……” 第119章 都说了 王子被她的娇媚的笑脸,被她甜蜜的话声,被她那纤细的手指而颤抖地抚摸着的脸上感到的快乐,这令他更醉了,他说:“美人,你真美哟!你可想死了我!快脱下衣裙,我要报仇了!快到我怀中来,让我报了仇,从此我们就没有深仇大恨!嘻嘻,亲亲我,哈哈,我要死了,我也要亲死你……” 常言:新欢夜短,痛苦夜长。水仙花似感这一夜是那么漫长而痛苦,她久久地合不了眼,整夜睡不着,想想吴世璠仗在她身上的情形一直还令她怦怦心跳。可是他的口中喷着酒气和一声我的宝贝,我的醉花,这又令她害怕不得了。她明白,王子在酒醉中完全把她当作了另一个人,那是姐姐醉花了。怎么办?这个王子可不是过去的陆老板了,他现在有大权,有大势,他能杀人,能让人一辈子见不到天日被关在大牢中。 想到这里,她又坐起来看着王子,瞧他,在一阵调笑和蠢动之后却昏昏入睡,却把我无情地丢在一旁。我却无法入睡,我害怕天亮,害怕王子醒来。到了天亮,到了明天,王子醒来怎么办?他见我不是醉花女,那会是什么样的凶相呢?难道他会不讲一点夫妻之情了吗?我与他已做成了夫妻就是有情义呀!他在我身上动了许久难道就没有体会出我是水仙花吗?是二小姐灿花儿吗?他应该是熟识我的呀?过去他在何公馆不是总在无人之时将我的手拿住,总是用手摸着我的脸和手吗?难道他是装糊涂了吗?对,他一定是装糊涂了。自古说酒醉心明,他心中明白呢。要不然他在托着我的脸看来看去时,就急着解我的衣服呢?过去他也有过一次在无人的时候乘着酒醉来解我的衣服,那种着急的样子就是今夜一样,他应该体会出我一点儿什么了吧?是的,他一定是对我的美貌动了情,他当时也心跳的象要从口腔出来一样。很明显,他是被我的娇媚弄的昏乱起来。我应该相信,我的美貌能征服王子。等他醒来后,我就用情感、用妩媚、用娇娇的做作来迷住他,让他忘记了姐姐,忘记醉花女。 如果是王宫的夜应该是热闹的,但在衡山却是寂寞的,宫女们都远离了去,没有去的也不敢弄出声响,这好似万籁俱寂了,这个时候是最容易令人入睡的,她在翻翻复复的思索中又安定了心情。到了五更时,一阵疲惫袭来使她朦胧地睡去。什么时候天亮了也不知,等到美丽的朝霞洒在窗口,花园的鸟欢叫声才将她吵醒,她慢慢睁开眼睛,只见王子坐在她的身边在静静地看着她,审视她。她也感到自己光着身体而有些害臊,忙朝衣服看了一眼,只见满地都是她的衣裙,显然这些衣裙都被王子翻过一遍。 她不勉心慌了,又有些沉不住气,问:“少殿主,为什么这样看着我?我是二小姐,你总没想到吧?” 仿佛这话一下把吴世璠的怒气引出来了,他一把揪住了她的头发,然后又是朝床上一丢,心烦意乱地将眼闭上,却没有出声。 水仙花匆匆抓过一件长裙穿上,说:“难道我不如我姐姐,难道我不如醉花女的美貌?难道……”她的话被王子大喝而断。 吴世璠大怒地:“别说了,别说了!”他双手抱头,用劲打着头:“我又失败了!失败了!我中了醉花女的偷梁换柱之计,我中了你们的圈套!我恨!恨你们!” 水仙花说:“为什么非是醉花女嫁你才对?她是女人,我也是女人。她有娇媚,我也有风情。她有的,我都有。为什么我就不能嫁给你?” 没想到吴世璠却痛苦地打了自己的脸,说:“你!你已是胡六五的人了!你在何公馆的阁楼内被胡六五占过了身子,你已与他做成了夫妻,你的丑闻我已知道!哎哟哟,我为什么总是上了你们的当,中你们的圈套!你不是贞洁女!” 水仙花大吃一惊:“你,你胡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贞洁女?” 吴世璠怒道:“是我胡说吗?你的一切都是崔夫告诉我的!告诉你吧!崔夫将你什么都告诉了我!” 水仙花大惊,也害怕起来了,她害怕她的身世被王子知道。看王子这般气愤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过去。怎么办?还是求他开恩,求他原谅吧!她一下跪在王子面前:“你什么都知道了?我不是个好女人,这不能怪我,我所受的一切都是命运。我什么都告诉你,我不瞒你。过去我是一个妓女,我被何老板从广州买来,不料被醉花女认拜姐妹。姐姐看我命苦,她为了我的今后,才让我嫁给了你。我说,一切都说给你听……”说着,却被王子一把抱住。 吴世璠由惊怒一下又变的恐慌起来,他把水仙花的嘴掩住,一边说:“别说了!别说了!”他惊慌极了,一会儿又奔向门外看看,一会儿又奔到窗前看看,一边问:“有人吗?有人吗?” 他的问话声召来几个宫女:“少殿主,我们在外面听候召唤呢!少殿主有什么吩咐?” 吴世璠又一下怒气了,问:“你们来了多久?你们听到什么?你们听到她说了什么话吗?”他说着又奔到水仙花前将她的嘴掩住。 宫女们都摇摇头,表示什么也没听着。吴世璠这才一阵吆喝着她们出去:“去!退下!滚的远远的!退下!” 现在水仙花明白了,王子是怕旁人知道她的身份。她还由此而联想到王子怕被旁人笑话。她哪里知道,被欺骗的不只是王子,还有吴三桂。这个为当今清廷立过汗马功劳,又被封为亲王的人娶了个妓女为孙媳,这脸面往哪里藏去。此事一旦公布,民间或朝廷,那朝野哗然哑笑,那么吴三桂一家子的尊严和荣誉及名声将一扫而光。 现在水仙花后悔了,她怪自己太性直,太没见识,怎么一张口就把什么都倒出来呢!好像王子并不知道她是妓女,只是知道她与胡六五有过一次…… 第120章 才知道? 这时王子说:“你不必害怕,你可以把你过去和现在的一切告诉我,我不会杀你,也不会让你去死!你讲!” 水仙花悔也晚了,现在一切都完了,一个弱女子有什么可保密的,既然让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就将做妓女的一切都告诉他吧! 王子听着,时时发怔,时时面呈恐惧和愤怒,他等水仙花一说完就说:“这一切都是醉花女安排的,醉花女你真不简单,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水仙花哭着:“我什么都说了,如果你不是王子,我会认真地对待你的。现在你可以杀死我了,或送我进大牢吧!或送我回何公馆!” 吴世璠冷笑:“杀你一个妓女?不,我不杀你,就是对何老板我也不杀。你瞧,我还欠醉花女一条人命呢!刚才我从你的衣里搜出了这张欠条。这是我写的欠条!” 水仙花说:“不杀我,就请将我送回何公馆吧!” 吴世璠没有作声,他在房内踱步,他在思索着:“这妓女叫水仙花,是广州来的,杀死一个妓女太容易了,这只能证明我彻底失败,只能是气输昏头的做法!要杀就杀何公馆一切人。有人会问我为什么杀这么多的人,说不定这丑闻很快会传出或公开。如果传遍了江南,难道要杀光江南所有的人?如果传到京城,难道要杀光京城之民?如果传遍天下,天下之民杀的完吗?这次大婚云南贵州来了不少的官员,江南江北来了不少的客人,广东广西来了不少的客人,他们是不是也风闻了一点什么了?怎么办?”见水仙花还在不断地哭着说着送她回何公馆的话,突然计又涌上心头:“按照湖南衡阳的风俗,我与她大婚已有三天了,按照民间风俗又该新娘回门了。回门就是回娘家,我何不利用送她回娘家时拜谢岳父。如果见了醉花女,再把醉花女抢走,留下水仙花就是了。何老板就是要闹也没法子闹,谁不知我要娶的是何大小姐醉花女呢!对,就是这个办法!再退一步想,如果醉花女不在何公馆呢?是的,醉花女敢于骗我王子,也是有准备的,她不可能还留在家中,必是远走它乡。我就让水仙花继续留在我身边演一回戏,一直等到醉花女出现为止,难道她醉花女永远不会回何公馆吗?只要她一回来……”想到这,他又变成了笑脸,口气十分同情地说:“唉!我不打你,也不骂你!为什么要打你呢?你别怕,这是你的错吗?要怪也只怪我自己。当初迎亲的时候,我为什么不亲自看看新娘子?再说,我们也可能真有缘份。你想想,为什么我做生意会落进何公馆,见了你为什么会被你的美丽迷住?还有我娶的是醉花女,可是我这个令许多女人羡慕的地位而醉花女却没放在眼中,她让你替了她。可见我们的缘份还不薄呢。还有,你并不比醉花女差,如果你不是妓女,你可以说是一个绝代的佳人了。过去的一切不能怪你,你没有错。只是你已做了我的妻,别人一定会羡慕而妒嫉你,他们或许知道你的身世。以夫妻的情份着想,一夜夫妻百日恩嘛,我真害怕你的身份让旁人知道,传到我爷爷那里,那么你就会离开我,或被杀被关!唉,用什么办法保住你呢?又有什么办法能不让旁人知道你的过去的身世呢?” 水仙花在他的抚摸下感动的瑟瑟发抖,她也温柔地回摸着他的脸和脖颈,她不断在心中问:“他的话是真的吗?他真的原谅了我吗?是不是我的美貌和真情打动了他?对,我该主动……”她说:“少殿主,我对不起你,但我们已经是夫妻了。我已感到了夫妻的情义了,感到了你的真情。你别丢下我,我会做一个好妻子,我会用妻子的情怀对待你……”她投在他的怀里,同时也感到他那热哄哄的气息,她双手抱紧了他,说:“少殿主,我的少殿主,我愿意做一个好女人,就是死也心甘……” 吴世璠也说:“我相信。你已经是我的妻,我就该真心待你。我要让你相信我,我现在就去禀告我的奶奶,王妃一定会同意我们回何公馆的!” 水仙花惊恐地说:“不,我不再回何公馆了!为什么要回何公馆?” 吴世璠说:“我是陪你回娘家。你忘了,我们大婚已三天了。三天该回门拜谢岳母岳父之恩呀!我去回拜岳父,其办法是让人们相信你是高贵的、纯洁的。就是有人知道你过去的身世也不敢乱说。他们难道不怕砍头吗?” 水仙花这才欢喜了,说:“原来是这样!” 于是吴世璠把民间三日回门之话对奶奶说过,王妃张氏最疼爱他,什么都对他百依百顺。自然吩咐王宫总管将水仙花回门的事搞隆重些,就像要以王礼相待一样。首先她派去了太监去何公馆通讯。 送讯太监一到何公馆,何老板忙出来迎接,当听到少殿主领妻回门一话时,却急的昏了过去。好在崔夫机灵,说何老板有欢喜易倒的老病,等一会儿就没事了。这才将传讯太监打发回去,一边令人去请胡六五来作主迎接王子和夫人。 何公馆有爱讨好传话的将何老板昏倒是因为王子和二小姐要回门怕被胡六五知道的话说了,这使胡六五又惊又急起来,赶到何公馆要追问何老板。因见何老板还没醒来,只得问崔夫。崔夫装作什么事也不知道摇手不说,胡六五只得去追问彩娥。 彩娥告诉他说:“是呀!何公馆所嫁之人正是二小姐!那陆老板,不,是王子,他指名点姓地喜欢二小姐,何老板又有什么办法呢?胡老板啊!我还有话与你说呢!那是二小姐在出嫁时的原话。她说,她多谢你胡老板对她的爱,二小姐终生不忘胡老板的恩情。二小姐叫我告诉胡老板不必为她担心,她在亲王宫中会尽一个好女人的美德为人的。只是有些对不起胡老板了,叫你胡老板不必伤心,如有好的女人叫你不要放过,再别失去好姻缘了!” 第121章 气死了 这番话说的不明不白,令胡六五又大吃一惊,忙问:“什么?彩娥,难道这次王子娶的真是何二小姐吗?” 彩娥说:“瞧你胡老板好糊涂。过去,你和陆老板争的是二小姐。现在陆老板变成了王子,自然还是争二小姐的,所以王子娶的正是二小姐呀!过去,陆老板生意失败不敢与你争二小姐,现在他有了一个权大势大的亲王爷帮着他。我们大小姐醉花女知道王子还喜欢二小姐,就将二小姐嫁告诉了王子,本来好好婚姻是大小姐嫁给王子的却是王子要了二小姐,所以生气了的醉花小姐就走亲戚去了!” 胡六五面色惨白说:“难道醉花女不知道我在花园已与二小姐成了夫妻吗?” 崔夫这时也说话了:“你快别说那话了,你与二小姐无媒无证的,你无故强逼了她,如果此事让王子知道必会追究你强奸了他的娇妻,定你一个死罪,还得连累你的老父。另外还告诉你一件事,你写在二小姐名下的财产和你买过的所有店铺都由二小姐作嫁资带进了王宫。你就准备搬搬地方吧!” 胡六五想起自己的受骗,丢了无数的财产,怎不能痛呢!更是六尺汉子的手腕不如醉花女,深恨自己败在一个娇弱的女人手中,只气的大叫一声:“好狠的醉花女,我中了她的圈套了!”话声刚落人也昏倒了。 崔夫叫人将胡六五抬了从后门出去送往南门街他父亲的住地。 胡六五的父亲及家人见抬来胡六五昏昏沉沉的,还以为他酒醉了呢!问那些跟随的伙计,一个个都摇着头不知道。其父叫来郎中费了好大一把劲才将他弄醒。 胡六五醒来“哇”了一阵呕起鲜血来,大叫:“醉花女,你害人不浅呀!” 其父忙问:“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你快说出来!” 胡六五说:“可恨醉花女与吴世璠勾结,更恨吴三桂仗势欺人,他吴世璠夺了我的娇妻呀!” 其父惊问:“怎么会呢?何公馆与王宫结亲不是醉花女吗?你不也在送亲吗?” 胡六五说:“我上了何老板的当。其实何家的大小姐醉花女一定是逃婚外走了,王子才娶了二小姐。哎哟,我的天,我的财产和所有的店铺都成了王宫的了,成了二小姐的嫁货进了宫了!这怎么办?这叫我们怎么活呀!” 其父想起自己变卖家产带来的许多财产,如今却是白白浪费钱财了,中人圈套了,只气的大喊一声:“我的钱……”话未说完却倒在地上。 众人见他二眼翻白,都以为他也是气昏了。忙叫来郎中拿脉看视了一回,郎中摇头叹息:“人已去了一会儿了,死人想要治疗活过来那是无力回天了!” 胡六五又气又恨又哭,一边向父亲尸首跪拜,只听见外面锣鼓声震,炮声鸣鸣,胡六五挣扎着爬着向门外望去,他瞧见王宫锦衣卫队护着王子和水仙花回门来,一气又呕出血来,家人只得将他抬上了床,又让郎中替他看病…… 三日回门,人们感到何公馆又是一番热闹。当王子和二小姐进了何公馆时,何老板才醒来,他来不及换衣整冠就去迎接。但是吴世璠一见到了他就拉着水仙花在那儿跪了下来,行了女婿之礼,这就确定了何老板与王子是岳丈和女婿的关系。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见了都高兴了,何老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崔夫也暗暗惊喜,心想:“此事果然被蒙过去,看来这个水仙花还真会迷人。再说她现在已不同过去的身份,将来说不定又是娘娘的福也未定。当我知道何公馆嫁了二小姐时,我真害怕,好在我这几日尽躲着不见王府的人,再者这二三日我也没敢说水仙花一些不是,如果说,只怕日后没有好果子吃!” 何老板一边张罗接待贵人之事,心中却在翻腾着:“已经是婚后三天了,看来水仙花一定与王子相处极好的。这时候王子自然明白他娶的人不是醉花女,如果水仙花与他二情不合,他一定会杀了水仙花,或发兵将我这何公馆围住,杀个鸡犬不留的。现在看来,情况并不可怕,也不严重了!” 现在,何老板请王子和水仙花入席饮酒,王子和水仙花讲的只是庆婚热闹,却不去谈醉花女。当然,何老板是怕王子提到醉花女,而水仙花也怕王子提到醉花女,所以只是忍着不问姐姐。王子不问醉花女是怕何老板对他带有警惕之意,所以三人各怀鬼胎。 酒饭之后,王子提出要出去看看水仙花在娘家的闺房,看看水仙花常常玩耍的花园。何老板当然明白这可能是要明访暗查醉花女是不是在家中。为了让吴世璠绝了这个念头,他连何公馆各处的仓库和作坊都让看过。 现在,王子和水仙花又回到了塔楼,王子已经很失望了,他断定何公馆内没有醉花女,醉花女一定逃婚在外。他只推说自己累了,坐在花廊的长凳上闭目静思。水仙花温存体贴地拿出手帕替他抹了抹紫红袍上的灰,轻声问:“少殿主,你哪儿不舒服吗?” 王子有点烦躁地挥挥手,说:“不,我没有……” 水仙花又说:“那你是在想什么了?” 王子又燥动起来,当他睁开眼睛时看见何老板正用警惕的目光注意着他,而水仙花却可怜地忧伤地望着他时,他恍悟中一下站起,拉着水仙花长声叹道:“好地方呀!瞧我都醉了,过去,我虽然在何公馆走动,那只是在前面,没有今天看的仔细。你们何公馆真仍江南第二王府也。瞧,这园中山山水水秀美而又灵气,瞧我这二小姐更与众不同,仿佛这山水之灵气都齐中于她一身了。看她文静而又胆怯、凝重而又羞涩,这天生的丽质女人,我王宫也不曾有。可想而知,我的岳母也一定美丽。哎,灿花,你为什么不说说你的母亲呢?” 水仙花此时也想到了她的母亲,她脑子里又一次唤起了以前醉花女将她从春艳楼接到何公馆时向她诉说的母亲;她的母亲是个保姆、一个寄住何公馆的苦命女人。她止不住又叹息一声,正准备说话时,何老板却抢过话说:“她的母亲……嘿嘿,我没有照管好她的母亲……” 第122章 哭 王子明知他是害怕水仙花说出真实的身份来,也故意用惊异的目光望着他,问:“岳丈大人好像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你也知道,我并没有小看我的妻子。我知道她不是大小姐之后,我的心反而安稳的多了,而且我也知道我的妻与姐姐醉花女并不一样,她们没有一点相同的相貌。可是我一定要知道她的亲娘是谁。” 水仙花又一次害怕了,她颤抖着说:“我知道你不肯原谅我,你非要知道,这也瞒不过你。我的父亲他死了,我的母亲也死了……”说这话时,她看见何老板惊惶地睁大了眼睛。她感到事情是不由她的想法在进行着,她知道,此时不把事情的真相在何老板面前说出,王子是不会罢休的。原来王子并没有原谅她,而是有准备地到何公馆来,到何老板的面前来将她揭露。她哭了,正要说下去,王子却一把抱住了她,手掩住了她的嘴,把她压在膝盖上,这使她窒息了,说:“少殿主,饶了我吧!别打我,看在我们已经夫妻的份上放了我,让我说!” 王子一边将她放开,一边说:“我知道,让我说。我知道你的母亲没有死,她是丢下了你,把你亲爹的钱财都带走了。你的亲爹应该是何老板的弟弟。不过,现在你的亲爹是何老板,没有何老板的关照和养育,我怎么会有你这么美丽的妻哟。何老板,不,岳丈大人,你怎么不说说你的弟弟是怎么死的?呵,你说说呀,他可是我真正的岳丈呀!” 现在,何老板终于听明白了,王子知道的是他的弟弟,王子一定是受了水仙花的骗,把他弟弟说成了水仙花的亲爹了。这是女儿醉花预料中的事,多亏了女儿一再吩咐水仙花婚后这么说。果然,王子相信了。于是,何老板添油加醋地将弟弟说成了水仙花的亲爹,把水仙花说成了他的侄女。 这些话,王子早就知道。现在,王子感到发笑了,他思量:“醉花女用此计来计算我,她就估计到了我不敢声张,因为这一声张必然污辱了我爷爷、我爹、我母亲和我的名声。既然醉花女事先有意让所有的人知道了水仙花是他叔叔的女儿,我就更要来个将计就计了,就让水仙花冒认何老板的弟弟为父,就算我娶的是何老二的女儿,以后对天下人也说的过去,这就无损我家的名声了。这个时候我该提出祭奠亲生岳父也是名正言顺了。嗬嗬,何老板不是害怕我厌嫌水仙花吗,我用祭奠亲岳丈的行动足可以说明我待水仙花很好。我这么做还可以明白地告诉醉花女不必躲躲藏藏的了,我要让她相信我已与水仙花恩爱相好。”想罢,说:“我亲岳泰山如果还健在,知道了我娶了他的女儿一定很高兴。现在他不在人世,做儿女的理所当然要尽孝义之心。我想祭奠一下他,请伯父为我备办香烛,整猪整羊,还要法师器乐等等,我马上就要去拜祭!” 何老板惊喜起来,忙说:“王子为二女尽孝义之礼,也可以慰我弟九泉之下灵魂了。好好,这事我亲自去办!”说后急急而去。 水仙花见何老板去了,她一下软坐地上,呆木了一般。她不明白王子为什么要这么做,明明在今天早上她把自己的身世都告诉了他,可是,现在,王子要祭什么岳父了,莫非王子要在借祭之时一刀将她和何老板杀死在山间。这更使她害怕王子不会饶了她,不会饶过何老板和醉花女,她感到王子在这个时候用这种手段来报复她是太残忍了。好一会儿,她才哭出声来:“少殿主,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千万看在夫妻的名份上饶了我吧!饶了何老板和醉花女吧!我虽然身子低贱,我的心却是纯净的呀!你今早答应过我不作任何事,现在,你……”她哭的好伤心,用可怜的、悲伤的音调哀求着。 王子双手抱着头如石雕一般地坐着,过了一会儿,他才用手抚摸水仙花的脸,说:“你当心我会在山上杀了你和何老板吗?你别多心。此时,你只知道你的命重要了,却不知道我的心是多么难受,是你害了我丢了声誉,是你害了我爹爹一生的威名。我爷爷一生功高名重,他的权势是万臣之上的权势呀!我母亲是一个高贵的公主,金枝玉叶的身份,如果她知道她的儿子娶了个妓女为妻,这些羞会盖过那些名望和功德吗?我会令天下人嘲笑的,我的一家人都会被天下人嘲笑!为了挽救这一切,我才去认何老二为岳父,这是给你找到一个父亲,给你找来了一个有名望的面子,今后谁也不敢说你是妓女了,而且你可以名正言顺做我的妻子。我还告诉你,等一会儿祭坟的时候你要哭的伤心一些,有许多人会要跟去看热闹的。好呀!别再哭着求饶什么的了,你瞧何老板来请我们了…… 到了何老板弟弟坟墓前,王子叫人摆上祭品,就在那儿行过礼,并朝水仙花瞟了瞟眼色,水仙花同时也看见何老板朝她使眼色,只得跪在坟前假哭起来,心中想:“你和何老板都叫我哭,你们做假,就好象只蒙了我一个人。为什么要欺侮我一个弱女子,他是我什么爹呀!我的爹妈又在哪儿呀!怪只怪我命苦,无父无母,今天落得了个下不了场的地步。如今虽是假戏真做,王子终不是个善良之辈,婚姻之事虽然骗了他,他一旦心愿不同往常那可叫我怎么下台呀!”想起自己遭遇和不幸,果然大悲起来,不觉哭个天昏地暗…… 王子还不够似的,还在醉花女的爷的坟前闹了一阵的法事,一时将个何老板的弟弟和先人无缘无故地荣耀了一番。接着并没有回何公馆去,择路下山回到衡山,并不回房安息,独自一人踱到紫云阁,一直站到夜来…… 第123章 密藏 这时,潜入南岳大殿进了山的柳素风正躲在这无人的紫云阁,她见王子独自呆在那儿,一副忧伤的神色,不知他在想什么,也不知他为什么这么忧伤。等到夜静了时正要拔刀行刺,却被一群巡逻人马所惊,忙又躲进花丛间。 今夜领队巡逻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军师方献廷。他见王子少殿主一人闷闷不乐站在那儿,只得下马来问:“世璠少殿主,你怎一人在此?这几日山中并不安稳,值勤太保已发现可疑之人,亲王特令老朽领人出来察看,你可别遭着了刺客了!” 吴世璠王子只是叹息了一声就不再作声了。 方献廷又问:“少殿主又有什么心事?此次大婚娶了醉花女,该如愿如愿了,而且亲王还要送你一件礼品,等你见了一定高兴!” 吴世璠不得不问:“我爷爷还要送我一件礼品吗?什么礼品?总不是要给兵权吧?” 方献廷说:“兵权给你只是迟早之事,我说的不是这个,是你爷爷珍藏的宝贝天女散花呀!” 吴世璠不勉惊奇了:“什么?它不是在赛舟时已沉入了深水之中吗?” 方献廷说:“这只是掩盖外人的说法。其实天女散花完整无缺地保存在冯苏的家中……” 躲在花丛间的柳素风听了也心惊,暗想:“原来天女散花并没有沉入河底……”只听到方献廷继续说:“那天赛舟,我们让冯苏用袈裟盖着天女散花玉雕上了祭神船,现在那宝贝被冯苏等人保护着,明天亲王就要将宝贝收回,刚才尚之信等人还闹着要看这宝贝呢,亲王准备让他们开开眼界。明天开个识宝聚会,准备让他们看个够,然后当着众人之面送给你。你想想,这么珍贵之物送给你,这不是向各路朋友和吴氏家族上上下下的人暗示以后的大权也交与你吗?明天,你要与新娘子在亲王前拜谢大恩了。走吧!该作一些准备了!何必呆在这儿,有什么心事,我们路上说说!老朽一定助你!” 柳素风见他们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去了,这才想起赛舟时有个捧袈裟的人来:“原来此人就是冯苏,他不是将自己卖给了吴三桂吗?身价银子一万七千两,闹的江南各地都知道他。他不是用此银安家在衡东的后山下吗?” 冯苏本是江苏临海县人,家贫,母子无法度日。因为吴三桂隐住衡山,身边也需要一个外人不认识的人做文书,恰好这个冯苏经吴三桂女婿胡国柱作媒保卖到吴三桂帐下做了文吏。他拿了卖身价钱一万七千两就在衡东后山下买了住宅让母住下,娶了个娇妻,还置了丫环和佣人。为感恩吴三桂,处处都表示赤胆忠心。 这次,他万万没有想到亲王会把他心爱的天女散花宝贝让他保管。而且,他也知道王宫中许多的客人都在暗中打这个宝贝的主意,他更明白这次亲王会利用王子大婚对各土司进行一场征服战。他知道,赛舟的开始也就是暗杀的开始,他不敢忘了军师方献廷和亲王的重托,趁着赛舟和人们哄叫的混乱之际将宝贝带回了家。 三天来,为了不让旁人知道他身上的秘密,他不敢出门,也不敢解衣,也不敢躺下来休息。他佗着背在屋内踱来踱去,他感到这三天的白天和黑夜比任何的日日夜夜都长…… 三天来,妻子和家人见他不睡,又不知他背后背着是什么东西。他知道母亲和妻子总用询问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又想告诉她们,一想到她们会大惊小怪地叫起来,又不作声了。因为这事怕传给下人知道,那么招来的一定不是一般的人了。 白天的时间总算过去了,今天已是第三天,这三天中武林中人一定会打听到了什么。再是家中屋外都是宫中的护卫,不说武林中人会有猜测,平常百姓也会因家中人多,吃用等物从外运的多而猜测起来。到了夜来时,冯苏的顾虑更多了:“怎么办?夜间是一切强盗、贼偷及江湖人活动的世界,是一切可怕人的天地。如果让这些人知道了价值连城的天女散花就在他的家中,就藏在他的身上那怎么办?我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又不是宫中的太保武卫。设想一下,就是武士及太保也不一定能斗得了许多强人的暗算,我应该让人保护我。” 想到保护,冯苏又埋怨自己了:“这几天也真够我辛苦了,三日三夜来没合过眼,门外那么多武士一个个都清闲自在着,今夜为什么不将此宝交给他们看管?”才要喊人时又站住了,心中又说:“使不得!使不得!他们是何等人,他们哪敢担此重任,一旦宝贝失手,罪责极大呀!这些人中虽然是王宫中上上的武功,不一定都是忠心。人嘛!没有不爱钱的!何况这无价之宝!谁见了不动心呢!看来我还得多几个心眼。多心眼的人并不坏,古人曹操心眼很多却能成大事,不说别的,他在要死的时候不是很担心仇人会挖他的坟墓吗?于是设疑墓数处让仇人找不着。我为什么不设几个疑处让夜来君子摸不着头脑呢!对,我就别出心裁,让我母亲也背上一个包袱,分一些武士去她房外去保护。我妻也让他背上一个包袱在西屋,也让一部分武士都去西屋把守。再叫小妾身上也背着包袱在我书房。我就将宝贝放进箱内再放进大柜锁着。我也背着一个包袱就在这大柜上睡一觉。”这么想后,果然将武士分成三份守着。自己在柜上睡着。 到了半夜,听到小妾在笑。一个武士对另一个武士说:“这女人多有情趣,那胸脯被小衣缠的又鼓又圆的,那大腿把裙子支的大开,腿肉又白又嫩的真让人见了心麻麻的。” 冯苏听了心头一惊:“哎哟,这些武士都是功夫高强之人,没有不爱色的,不爱腥的。如果其中一人起了歹心,就是十个女人也无力抗拒的。别说是我的娇妾,更是我的妻子也在强逼之下会屈服的,罢了罢了,这些人不能留在身边,得让他们出去。这叫做防人之心不可无嘛!”想罢,他就将武士们叫出了房,关上了窗,闭紧了门,然后和小妾将书房内的灯烛都点燃了才在大柜对面一张榻上躺下。因为屋内通明,冯苏又不放心怀中的锁匙,只得伸出双手将那串锁握住,双眼却盯着柜上大锁。只是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正在疲倦难忍的时候,被一阵老鼠叫闹声吵醒。 第124章 起火了 冯苏这才注意头顶之上的楼上一阵阵的老鼠奔跑和啃木头的声音,忙举烛火将木柜外面看了一遍,并不见柜子被咬。正要离去,突然一只老鼠从柜顶窜了出来,把冯苏吓了一跳,忙拿出锁匙将柜打开来看。看过大箱又看小箱,忍不住又要看看天女散花是不是完好放在箱内。当看见天女散花完好无损才又放心将锁锁上。 冯苏做的这一切正被楼上的柳素风看见。柳素风随身带来三根竹筒,这三根竹筒又可以连接为一。竹筒内装着几只老鼠。刚才冯苏看见的老鼠就是从她的竹筒里放出来的。接着又有一只老鼠从上往下窜进了冯苏的怀内,其目的是要让冯苏不放心要检查一下天女散花是否被老鼠损坏。现在,柳素风知道了天女散花就在这只大柜的箱内了,她本要放出迷药将冯苏迷倒,然后将天女散花盗走就是了。但又感到这样盗宝不够味道,她要成心捉弄冯苏和那些武士,更重要的是要让吴三桂也感到被捉弄的痛苦。 现在,冯苏的小妾却有些害怕了,说:“大人,今夜这屋内老鼠怎么特别多?又打又撕的,不知楼上堆放何物令老鼠争斗不休!” 冯苏说:“也没什么,都是一些书和纸张,老鼠也用不着争,那是吃不得的!” 小妾说:“我们家乡说,鼠奔鼠叫是有贼,莫非楼上已潜藏了盗贼?” 冯苏说:“怎么会呢?我屋前屋后都有武士把守,连屋顶上也派了武士把守,这贼又从何来?” 小妾说:“还是叫人到楼上看看吧!看了也就放了心!” 冯苏想想有理,就朝窗外喊:“卫士何在?” 武士都应着:“大人!有何吩咐?” 冯苏说:“你们也知道,我这屋里藏着大王的宝贝,各位身负重任,这宝贝可是出不得丁点事的,你们难道没有听见我屋内楼上老鼠闹的可凶?你们几人分开上屋顶看看,另来二人到楼房查查!” 有几个武士在屋顶上巡视了一遍,见瓦片未动,也不见有揭瓦的痕迹,下来报告说:“大人,外面平静,房顶的瓦一块未动,请大人放心睡觉,不必多疑!” 冯苏说:“无事更好,大伙都平安。只怕出了事,你们与我都罪责大着呢。你们也不必轻心,还是提着灯笼四处看看,特别是我这房前房后和屋顶!”说完才上榻时,楼上老鼠又奔,似到隔壁楼上。冯苏骂道:“该死的老鼠,等我把这件事办完了,明天非叫人将这房子的顶翻个遍来!” 他正骂着,不防一只老鼠活蹦乱跳掉在灯油碗内,打翻了灯。那老鼠浸了一身的油尖叫着从马苏脚下窜过,上了小妾的身上。 这女人一声尖叫,使的外面武士都紧张起来,一齐围住门前窗前,问:“大人,夫人怎么啦?里面出了什么事?” 冯苏对他们说:“没事!没事!的确是老鼠!”一边拍手掌喝道:“打死老鼠!打死老鼠!”学猫叫:“咪,咪咪,猫咪……” 此时,他的小妾正在灯下解衣解裙,敞开怀在抹胸乳上被老鼠沾着的油迹,冯苏知道外面武士从门缝往里瞧,忙朝小妾瞪眼:“肉都出来让人瞧着了,还抹,抹你个鬼!” 那女人一生气就蜷屈在床上,用毯将头蒙着。冯苏也不敢睡了,只得盘脚坐在铺上,楼上静了一会儿后,又有老鼠低声叫唤之声,似一声来,似一声应,接着又高叫大奔起来,接着又打起架来。冯苏更下榻开门,一边骂:“今夜贼不曾来却来了个鬼,惊的满屋老鼠又闹又惊。”他朝门外大喊:“丫环给我提一桶灯油来,多给楼上书房加灯火,我要让楼上四角都有灯,看他是个什么恶鬼来了!”一边对门前站的二武士说:“你俩提着这桶灯油上楼去守着,带上灯!” 两个武士一个提了那桶满满的灯油,还拿了几盏灯,另一个举大刀和油灯在前,他一步一伸头地朝楼上张望。才到楼上,头顶一声鼠叫,二个武士刚抬头向上看时,柳素风伸着竹筒朝他们一吹,满竹筒的石灰扑面而落,弄的二个武士满脸满眼都是灰尘,痛的睁不开眼。但是,前面武士手中的刀却是前后左右乱劈,口中大叫:“该死老鼠,看刀!” 柳素风又拿出竹筒对他的脸一吹,竹筒里的老鼠被风一鼓,扑在那武士的脸上。那武士一声大叫:“好厉害的老鼠!还会扑来咬人!”伸手已抓住老鼠,可是手中的油灯碗却丢了,那碗油泼在楼上书纸上,一下燃起火来。 柳素风又趁机打落后面武士手中的油桶,这下便是火上添油,楼板也迅速燃烧起来。 两个武士因眼睛看不见周围的情形,被火烧的乱窜乱跑,一边大喊:“着火了!着火了!” 冯苏见楼板起火,忙忙惊叫:“救火!救火!来人呀!快救火!”又奔向门去开门。 此时,柳素风迅速溜下楼来,吹熄柜上一碗灯,将油灯揣在手就地一滚已到了大柜底下。 冯苏将门打开,外面的武士和家人一齐涌了进来,都奔上楼去救火,可是火已燃大了,并不能一下扑灭。冯苏的小妾吓的依偎在他的怀内,惊恐地望着从楼板掉下的团团火焰,不住颤抖。 柳素风却从竹筒将老鼠一只一只拿出浸在油碗里,往那楼上落下的火团丢去。那些老鼠身上有油,遇火而烧,痛的“吱吱”乱窜,它到一处,那些书纸都着火燃烧起来。 冯苏见了又大叫:“快捉老鼠!快捉老鼠!” 那些老鼠身上有火,上墙乱爬,所到之处的挂帘和屏画都燃烧起来。这还不算,有的老鼠窜到另一些屋内,也引起火来了。 冯苏的家人和武士见另一些房屋也燃起火来,忙着又去扑打;一时人来人往,手忙脚乱…… 当冯苏见柜下又窜出一只着火的老鼠时,忙推开怀中的娇妾扑向那只乱窜的老鼠,不料被人撞了一下,他并没看清那人,只是骂着:“不中用的东西!连老鼠也捉不住,还朝我身上撞!”他哪里知道,这一撞一推之间,怀内的锁匙已被柳素风拿着了。柳素风又趁机将另一碗油灯朝里面的卧房丢去,卧房又起火。冯苏心疼那些东西忙去扑火,一时却忘了那藏天女散花的大柜。 第125章 被盗 柳素风趁机将冯苏的小妾打昏,自己披了毯子靠着大柜,手却打开了锁,一会儿已将天女散花取出放入怀内,再将冯苏那昏迷的小妾锁入大柜。然后在捕捉老鼠和扑火的来来去去的人群中又将锁匙放进了冯苏的怀内,悄然离去。 好不容易,冯苏才将一场大火扑灭,看看天已大亮,正要开柜察看天女散花,不料此时,一匹快马奔来,冯苏认出那人是王宫管宝库的太监,只得又去迎接。 那太监见冯苏住宅一片残砖破瓦,心感不妙了,忙问:“宝贝何在?” 冯苏指着武士重重围着的大柜说:“锁在柜内之中的箱内,请让我拿来给公公看证!” 那太监见满地都是人,有些不放心,忙阻止道:“慢!不必看了,我相信冯苏你,也相信各位武士的忠心。只怕人群中有不测之人,勉了吧!”一边踱步到众武士前说:“亲王有旨,召冯苏同众武士护宝进山!” 冯苏说:“容我去准备,先拿出了天女散花玉雕!” 太监说:“冯大人不必急拿,不如还让宝贝锁在柜内好,因为路上也可避人眼目的!” 冯苏拍着脑门说:“瞧我,却忘了路上安危了,公公言之有理,还是连这大柜一同抬到山上去吧!” 冯苏一行人到圣帝大殿外等候宣召,当太监奏明天女散花带回时,尚之信却迫不及待地说:“拿进来!拿进来!我们久闻这天女散花的名气了,真想见识见识这是什么宝贝!” 方献廷故作替人求情之态:“禀告亲王,各位贵客明天就要起程回去,我们征战各土司的事已经结束,老臣请求,可以将天女散花让贵客赏士赏识!” 吴三桂也高兴地笑了:“各位,不是孤小器,只因云贵及江南土司利害,才没有将宝贝放在本王身边。现在土司平定,地方已安,该将这玉雕让各位仔细观赏了!来呀!传冯苏进殿,将宝贝送进来!” 宣召声才落,冯苏已与众武士将那大柜抬了进来。冯苏向前一步,撩袍跪下,拜着:“启奏亲王,奴才奉旨护宝回来,现在该由奴才将宝贝捧上。”说着拜了三拜,手从怀中取出锁匙。 吴三桂一下从坐上站起,踱了下来,朝着大柜笑问:“冯苏,莫非你将此宝藏于大柜之中了?” 冯苏见亲王脸上喜气洋洋的,忙又拜下说:“启奏亲王,此宝藏在小箱,小箱又藏入大箱,大箱才藏入大柜。这样,奴才还感到不放心呢!” 吴三桂笑说:“也多亏你挂了这份心了,拿锁匙给孤,孤亲自开锁来取。孤要将此宝亲手交送给孙儿世璠。这是如夫人给他的大婚贺礼呢!当年,我将此宝送给如夫人,这次如夫人又要将此宝送给世璠,还一再说要孤亲手送!哈哈……” 众人都明白如夫人是陈圆圆。只是这位如夫人近年来吃斋念佛不肯轻出庵门。 当吴三桂打开大柜,见一女人睡在里面,不明白地问:“这是何意?冯苏?” 冯苏一见这女人,却是一声惊叫:“小娇!小娇!你怎么啦?你怎么在大柜里面睡觉啦?” 吴三桂和众人都惊异起来:“小娇?谁的小娇?” 冯苏说:“是奴才的小妾……” 吴三桂见这女人面目姣好,说了一声:“难为你一片忠孝之心,想必你是害怕宝贝失落,才将你的小娇也锁在大柜内了?” 冯苏也的确能随机应变,忙说:“有她在大柜内看着箱内的宝贝,奴才就更放心了!” 当吴三桂将那女人抱出,此女已因闭气而死,吴三桂并不惊讶,也不去管他,却急急打开大箱和小箱。冯苏忙是伸手叫喊了一声:“亲王且慢,恕奴才死罪,刚才差点忘记了这小箱上有暗器,还是让奴才去了暗器再开。说着按了那只小箱的锁门,才将箱门打开。可是箱内哪还有天女散花呢! 吴三桂脸色大变,回头惊问:“冯苏!你这奴才!我的天女散花宝贝呢?它在哪儿?在哪儿!” 冯苏见自己的女人已死,宝贝也不见了,只急的倒地昏死。 吴三桂知道无价之宝被盗,而且偷盗之人手段如此之高,不由大怒问那些护宝武士:“你等许多人,又都是武功高手,这次宝贝被盗你们一点也无知觉。你说,这宝贝是怎么失盗的?怎么被盗的!” 那些武徒面面相觑,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方献廷只得过去盘问,因为这些人是他安排的,藏宝计划也是他策划的,他也急了,问:“你们难道不想活命吗?你们总得说出个所以然来!” 那些武士都想活命,都将事情推到冯苏一人身上:“禀告亲王,这事只有冯苏一人知道,我们虽然护宝,却都未曾见过此宝,一切都由冯苏吩咐办事。而且军师也曾吩咐我等听从冯苏的话而行事。” 吴三桂只得令人救醒冯苏问话。 冯苏醒来后又急急奔上那装宝的箱子,看了一阵后,说:“启奏亲王爷,盗宝之贼逃不脱了!” 吴三桂问:“此话怎讲?” 冯苏说:“实不瞒王爷,我这箱子往常是专装金银所用,它里面装了暗器,不知者不会先去按机关。如果一打开,就会飞出毒针。我想,这盗宝之贼不知我这里的秘密,所以一定中了毒器!”说着作了开箱示范,果然飞出毒针数枚。 吴三桂问:“这么说盗宝之贼已中了毒器?中了毒器又会是什么样子呢?” 冯苏见满殿人都用着急之神态注视他,也就大胆说了起来:“中毒者起初并无知觉,只是中毒之处先痒一下,后而麻木。到了第五天后才开始昏倒,然后昏迷一百天便死。此毒名叫慢百日。就是武功高强之人,有时也只能时醒时昏,但终难逃脱一死!” 吴三桂又生气了:“虽死何用!孤要的是追回我的天女散花。” 方献廷这时说话了:“这么说,谁病了,谁就可能被怀疑是盗宝之贼了?” 第126章 逃婚的醉花女 胡守亮也说:“衡州地面之大,总不可能将衡阳之地有病之人都抓来吧?你能知道中了‘慢百日’的毒后,你见了这病能认出来吗?” 冯苏说:“中了这个毒的病人,只要发了病,我就能一眼认出!” 方献廷说:“江湖上传说,用鼠行盗者苗王最是在行。只是苗王被杀,现在还会有谁呢?我们派兵去拿此贼总得要有个目的,该在什么地方设兵设卡,不能让盗宝的同伙将中毒者运走!” 胡守亮说:“湖南苗民之多,湘西有凤凰县、花恒县、吉首、泸溪等等地面。就在衡阳也有个常宁县。我估计盗贼不会远走湘西方向,必然会往近处常宁县。而且常宁县的苗民最为活跃,又是与湖南苗民联络的要地。捉拿此贼应布兵常宁。同时要求湖南总兵截堵通往湘西之路!” 方献廷连忙说:“对,对极了,截堵各路,只放通往常宁县的路。启奏亲王,天女散花的丢失都因老臣用人不当之错,老臣愿与冯苏同行去常宁县,去明察暗访,一定将盗贼捉拿归案!” 吴三桂叹息了:“方爱卿何罪之有,该论罪的是冯苏这奴才。你就别去常宁县了,孤在这里静养是一时一刻也离不了你的!要领兵去常宁的就另派人了!”说话时看着吴世璠,也朝方献廷瞟瞟。方献廷明白这是叫他出来说话,因为吴三桂对他的后人最爱的就是吴世璠。平时很想让他出来领兵,只要一有机会。往往提出人选都是几位老臣,他是从不直说的,因为他的孙子和侄儿们都不服吴世璠。所以眼睛瞟望方献廷就是要他出来说话。 方献廷说:“云南、贵州之地正要征晌军资,又怕边关有事,军中各将领都得应征外出,只有这里完婚的吴世璠闲着,正可以让他当此重任了。依老臣之见,可令王子少殿主领兵三千押着罪奴冯苏去!” 吴三桂对吴世璠说:“世璠,你领三千兵马不能公开行动,因为这三千人都是山中强盗收编。再者,我们在江南也不能公开行动,你明白就行,这些人只能隐藏在通往常宁的路口暗访和把守。这常宁有苗人和瑶人居住。我还要求湖广总兵帮助,将所有的路都截堵,只放开通往常宁这条路,只要盗宝之贼是苗人就必须去常宁!” 吴世璠见自己又能受到爷爷的重用,又能领兵,有些高兴了,暗暗地说:“所有的路被堵,连那个醉花女也无法远走,要暗中传下军令捉拿醉花女……”所以说:“爷爷,我们如何才能将有病之人从家中逼出?是不是派兵搜?” 方献廷说:“公开派兵搜城多有不宜,这衡州地面还暂住着一个爱挑针眼的小人朱国治,只怕他又要暗中状告朝廷。老臣之见,目前的确有一个怪病流行到了湖南。王爷令江南的编外军从山间下来,化妆为百姓混入市镇造谣生事,说麻疯病已在湖南来了,这一定会引起百姓和官府惊慌,官府一定会布告示民;因为自古以来,对待麻疯者都是活活烧死!我们传谣;凡是一切病人不管何病一律烧死!这样,不怕病人不出家门逃难!”一边对冯苏说:“冯苏,近来你在常宁街上开了几家饭铺和酒店,是不是?” 冯苏吓了一跳,心想:“这方献廷真够厉害,怎么连我在常宁街上开店的事都知道!”只得说:“是奴才平日省吃俭用略有余资,小妾之娘家正是常宁县城,这开铺店也是她父亲出来主办,只是几家小小店铺!” 方献廷说:“你现在就动身去你的店铺,不可暴露了你的身份,暗中寻找中了‘慢百日’的病人,以便能让王子少殿主到来行事!” 吴三桂对冯苏狠狠说:“狗奴才,还不快去!”吓的冯苏连连磕头:“奴才遵旨,奴才这就去!”说后惊慌而去。 冯苏一到他的店铺,让他知道店中还住了一个病人。此人还真是逃婚的醉花女。 按说逃婚不去广州、不去洞庭湖和其它的大地方,为什么只到了离衡城二百多里的常宁县呢?而且常宁也在衡州管辖之中。原来醉花女的铅锌矿就在常宁的水口山。她是想在这里管理矿山,又可以不让人猜测她逃婚的去向。不料此地正流行一种伤寒病,娇贵的醉花女一下就梁上了伤寒。她只有离开矿山住进常宁街上的店铺治病。 此店的掌柜正是冯苏小妾的爹。那店小二一边煎药一边向掌柜的说:“我们店今天上午来了一个病人,是个大美人,你瞧,我正在给她煎药呢!”说着朝上房方向一指。 掌柜本要生气,马上被店小二止住:“掌柜的别发火,我有话说。你心中有恨又有悲,是因为你的女儿死了。其实,我有一个想法告诉你,你的女儿没有了,你可以认一个女儿,冯苏大人没有了小姨娘,也可以再娶一个。为什么你不可以认一个女儿再送给冯苏大人呢?这样,你不还是冯苏大人的亲岳父吗?现在住进我们店的这个美丽女人,正是掌柜的造化了呀!”掌柜本要生气的脸上一下变成了惊喜,忙跑去上房朝门缝里瞧了瞧,见里面的病人果然美丽出奇,也不细想,又忙去见冯苏。见了冯苏说:“大人,小的有话想说……”见冯苏点了点头,才说:“我们店来了一个大美人,可惜正在生病……”冯苏没等他说下去就骂了起来:“混账东西,有病的为什么不送往王子少殿主那里去!”掌柜忙说:“大人,此女虽然有病在身,人却眉清目秀,是个大美人。我想认此女为干女儿,再送与大人做小妾。我的亲生女儿命不长,有了此女又可以伺候大人。”见冯苏沉默不语,又说:“此女真的很美,强过我女儿几百倍,是我亲眼所见。小人对大人说这话也是为大人着想。因为大人家中不幸出事坏了姨太太,小人也失去了亲生女儿,你我都悲痛。不如依了小人之见,留此女藏入楼上,也不要让王子少殿主看见了。如果让他看见了,一定会被王子收去。小人之见,等此女病好后就悄悄送往大人府中做个姨夫人。” 第127章 病 冯苏终于说话了:“你怎么知道她会认你这个干爹,怎么知道她会做我的姨夫人呢?”掌柜说:“其实大人正在捉拿那中了‘慢百日’的病人,此女决不会是个中了‘慢百日’病的人,这个大人可以放心。其二,目前全衡州地面都知道官府在捉拿麻疯病人。世上人都以为官府是见病人就拿,拿一个烧死一个,所以凡是生病之人都逃难出来,蜂涌这常宁方向而来,我们正可以利用这方面谣言来吓她,到时候不怕她不服!” 冯苏只得点头,说:“好,就依了你的话,不过留住此女容易,不是说她身边还有一个亲信吗?这人怎么办?” 掌柜笑了:“大人放心,小人早就有心要为大人办成此事,所以,在他们进店的时候,已将他们的轿夫灌醉关在地窖里,藏了他们的钱物,并谣言说轿夫拐了钱物逃了。现在,他们已无分文的人,还有什么难不到他们的呢?” 冯苏笑了:“话是这么说了,可别把事情办砸了!” 掌柜说:“大人放心,小人自有办法。看我现在就去为难他们呢!”说着招呼一群护店打手来到醉花女的住房。见贺金声正要出门,忙拦住说:“哎呀呀,客官,你这是往哪儿去?” 贺金声说:“我去筹钱……” 掌柜忙说:“去不得,去不得,客官还不知道吗?现在官府正在捉拿一切生病之人,凡是患病者都视为麻疯要烧死的。你去了,官府搜到店内,将这姑娘烧死了,我们拿什么交付给你!”他的话还真让贺金声难住了。 醉花女病重,有些害怕,招手唤住贺金声说:“我们走,走为上策,逃难要紧!” 掌柜跟了几步,不紧不慢地:“走当然好,可是你们怎么走,走到哪儿去。现在官府已将衡州各路都堵塞,就是出了常宁也出不了衡州,出了衡州也出不了湖南。你瞧瞧街上到处都是病人。就是你们走的了,也不能少了我们住店钱呀!我们小本生意,做不起亏本的买卖呀!” 最后这句话的确把贺金声难住了,是呵,他们住店该交钱呵,可是这钱被轿夫连轿带物不知抬到哪儿去了。这会儿,他与醉花女相视了许久却说不出话来。 醉花女叹息:“这次出门不幸病倒,可惜我头上戴的身上穿的都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 贺金声明白,小姐为了逃婚躲在矿山,为了不使人怀疑,故意换了装扮,扮做一般民女,贵重东西都放在轿内,现在什么都丢失了……停了一停,他习惯地在自己身上乱摸,希望能摸出几分钱来,不过却从内衣里摸出了一包针,他欢喜地叫了一声:“有了……” 这分明是一包针,醉花女惊疑地望着他。 掌柜大笑:“这不值钱,我们也不收这些针线活!” 贺金声将针拿起,又指了指那一堆刚采来的草药说:“实不瞒你这位掌柜,我的确还有一些医病的本领,我们小姐还是吃了我采的药病况有了一些好转吗?我是衡阳罗汉寺十八罗汉的弟子,而且,我娘也传过我一些本领,现在满街都是病人,我一定在这儿将钱挣来付你店钱!” 掌柜的忙说:“最好,最好,现在满城满街都是病人,如果这位客官是十八罗汉的弟子就一定有些医术,生意一定会好的。这样小姐也不用逃难了,我的店钱也有交了。不过,我们把小姐移个地方,放在官兵搜不到、旁人瞧不见的地方静养才好。小姐你看我楼上最高的隔楼怎样,你在里面静养,外人谁也不知道,你还可以看见这位客官在街上行医,而谁也看不见你!” 醉花女见贺金声朝她点头,只得应允。当贺金声在隔楼临窗的床上安放了醉花女,一边轻声耳语:“小姐,我就在这窗下街上行医,小姐只要在床上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我,如有什么动情只需喊我一声,我就会到你身边……” 现在,贺金声已在窗下的街旁摆了摊,他的一旁正坐着一个少年,正在使劲叫唤:“胡琴呀!谁买胡琴呀!” 贺金声笑说:“小哥,别这么大声吆喝,我有一个亲人在上面养病,你的叫卖声会吵的她心烦的!” 少年停住了叫唤:“哟呵!你管的着吗?你这样子像个医生吗?我看你只是个矿工,你这一身矿工的行头,别在这里行骗了!” 贺金声看了自己的破衣笑了:“这你可管不着,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等着瞧吧!” 少年大叫起来:“哎呀呀!夸下大话了,什么海水不可斗量,什么人不可貌相,你这破衣烂衫的挖矿人,嗨什么大话,现在,我就给你找个病人来试试!”说着伸手去身后拉人:“草药先生,这是一个老婆婆,这个蹲着的老汉也都是我带来的,你能诊断他们是什么病吗?刚才听了你的话,说你医道高明,总不是个满嘴大话的人吧?你能医好他的病,我们就信了你的能耐!当然,我也重金酬谢你!” 很显然,这个少年带着逼人和故意为难人的架式。 一个衣裳破烂的汉子抱起那个老婆婆要离开,却被少年拦住:“郭三,郭三,谁叫你抱你娘走的?她不是有病吗?有病就得医治,医药钱我会替你出的。这一路上我也帮了你不少了,你应该相信我,总不能还把我当陌生人看。现在,我出来帮你,如今替你们找到了医病先生,为什么不考考这先生的能耐!哎,那位李癞子大哥哥,你还坐在那儿干嘛?你过来劝劝郭三吧!”果然,名叫李癞子的也帮腔作势地说:“郭三,郭三,你别把你娘背开,就让这位草药先生医一医大娘和老爹的病吧!如果这先生在此夸大话卖假药,无真本事,我李癞子也不饶他!” 郭三为难了,说:“我不放心,我怕我娘受不了,再说我没钱,这叫我怎么办?” 第128章 对峙 李癞子生气了:“我们都是何公馆的长工,这一路上拖儿带女的是我帮你娘和你爹逃出衡州城的。本来我李癞子没什么病,但头上烂的寸发不生,有人也说是病,我是害怕被官府抓,也就逃着帮你一把,我如不是看在同年老庚的份上,我懒的管。哎,那郎中先生你就下药吧!他没钱我也没钱,我可以帮你干活呀!” 醉花女在楼上听了高兴:“原来是郭三和李癞子,这是我家的长工,原来他们也来到了这里。”正想着,只听到下面又有人帮腔作势:“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在此替人医病,出来让我瞧瞧!” 醉花女见人群被分开,走出一个人来时,她却吓了一跳:“陆长子,不,王子吴世璠。” 吴世璠由冯苏领着走到了贺金声面前。他指着贺金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面熟,但我却想不起你是谁。哦,对了,我猜想一定在哪儿见过你摆过地摊卖过草药了!” 贺金声见是陆长子,知道这位王子没有认出他是谁。想装作不理睬的神态,但是却恼了吴世璠。他说:“我最恼的就是路边讨饭吃的草药郎中,要钱不要脸,大多是满口胡说八道。今天我要看看你的本领,你不是海口说要医好这瘫婆子站起身来吗?”一边拍了拍那拉着二胡少年的手臂说:“你说的好,我与你作证,如果他没这本事,我也不会饶了他的!怎样?小哥!” 贺金声心中在猜测吴世璠来此的目的:吴世璠是不是为了小姐而来?难道他没有认出我吗?是贵人多忘事还是他早就忘记了我?也许他真被我这一身逃荒的样子……不,矿工的样子给弄糊涂了吗?但是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是追捉醉花女而来的,还是为了捉拿麻疯病人?如果此时一搜旅店,那醉花女就危险了。想到这,不由朝楼上瞟了一眼,我得设法将这班子人引向冲着我来才对。我不如用话激他,让他一时忘了进店去搜查。想到此却说:“是人不可能不得病。当然,人之病是由小到大的,故而有人预兆说,弱小并不弱小,久之就要变为强盛,只要有机会让其发展就有凶猛猖狂的可能。人如此,病如此,政势如此。说到政事,不妨各位回看前朝明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会,结果后来又发展成了明朝廷。而大清以前也只是一个部落,结果也强盛到了今天。所以人体之病势正如朝纲,外表强壮之人不要以为无病,可能潜藏可怕的病。所以当今清廷虽然强大了,却有潜病在内的危机呢!就如云南贵州,此地仍大清之病毒也!” 吴世璠一下感觉了此话的可恶,不由不恼,说:“你这路边乞讨的草药骗子,你是死罪了,你敢在此胡说!” 贺金声感到他的话已刺激了吴世璠,见吴世璠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由不笑,说:“我并不胡说,我是在替人治病,说的是病因!” 吴世璠气的双手握拳,嘴唇发抖:“云南贵州之说还不是影射了朝廷又是什么?” 贺金声并不害怕,说:“云贵之政也如人体,现在云贵强旺,是外表的强,内政又怎么说,朝政内部不合也如人体内分泌不调合。人不怕他长的红光满面,也不怕他胖的溜油,病起来却也是一会儿的功夫。所以说胖要防病。朝纲也是如此,天下事防不胜防,要保住一个国家并不容易,要毁一个家园是极容易不过的了,上至皇上下到县官,他们要保家保国就得勤查国体病症,这样就能使万民同心、国家如铁桶一般的坚固。反之,光用一个‘吃’就可以毁掉国家。各位看见白蚁吃倒房屋吗?做官的如果不为国家出力,只图‘吃’和丶贪丶就有如白蚁毁房屋。群官吏如果不停地吃国家,就象一窝白蚁一样,谁会保的了国之大厦不倒呢?天下之大,贪婪成性之人还是有的。人体之血肉,天天鱼肉,山珍海味,吃的又肥又胖,病毒恶疾也就有了,故而要知道一个‘吃’其中之利害!” 冯苏见王子少殿主被说的答不上话,他却帮腔怒喊:“疯话,疯话,不听,不听!少殿主,不如将这草药郎中拿下?” 吴世璠对冯苏的帮腔并不满意,只是白了他一眼,他认为就凭这么几句话还不能定罪拿下这个草药医生,还得让他继续说,让他的话直接伤到当今皇上或伤到亲王爷了,才可拿他问罪。于是大声喝道:“说下去,看你还能有什么可说!” 贺金声有意要激起吴世璠来捉拿自己的,以便在逃走时将吴世璠引去追拿他,这样才可让醉花女脱身。所以又说:“不知众位听明白了没有,我的话是告诉各位,寒从脚起,病从口入,一些细小的毛病不可掉以轻心,就象大厦之间才发现几只白蚁一样不可不注意,一旦放松,几只白蚁变成几窝,一群变成几群,那大厦必倒无疑了。人一旦有了病就必须医治,久之病势一大,人就必伤。” 冯苏认为现在抓到草药郎中的把柄有了,抢上前一步,指着贺金声说:“你这不是诬骂大清朝了吗?还有,你说的白蚁是谁?你指的是谁?” 贺金声拍了一下头额,摸了一下脖子,说:“哎呀,我敢诬骂朝廷吗?我敢对清廷大功臣胡说什么吗?我只替人医病,这是在讲人之常理。各位还不明白吗?我在此摆摊是替人看病,替人消灾。刚才说到强可以变弱,弱小也可以变强大这正是人之病理。国之理,人之理都一样。有的人得了一点伤风头痛把它看作没什么大不了的事,也不去医治,久而久之,头伤痛的不可收拾。也有的人突然来了一场大病,却因医的及时,也就不可怕了。只要精用药理,对症下药,病也就大而缩小。故而弱小者可以为大,大强之势也可以转而弱小。这是人情病变之理。” 第129章 医人 那个少年此时并没有说话,只暗暗被吴世璠和冯苏观察着。他认为吴世璠和冯苏缠住贺金声不放,而是对我并没有注意,可见他们并不知道我是柳素风。这样,他就想帮贺金声脱离这里的危险。正在这时,吴世璠的手朝贺金声指去,见他未说话却先是双眉紧锁,怕他动手打人,忙是抢过话来问:“你这草药先生又能医的了什么病啊?你有什么手段使出让我见识见识,不然连我都会对你不客气了!” 贺金声见这少年手掌晃动,已看见手掌乌黑一点,忙是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阵,心中惊道:“刚才与他相处未曾发现,没想到此人中了‘慢百日’之毒了。可是,这种病只有我师十八罗汉会使弄这种毒。看来,这少年中了这种慢性毒却不知道。” 柳素风是个女扮男装的,她对贺金声这么地看她不停,还以为自己女人身份露出了马脚,不由地退了几步,说:“你盯着我看什么?难道我有什么病吗?” 贺金声心中暗说:“此事不能声张,只怕人群中有这少年的仇人……”嘴上说:“少哥,你有病吗?你有病我就能医治,可是你没病!” 吴世璠并不认识柳素风,更不知道她是苗王的女儿,只把她当作一个顽皮刁难人的人。他拍了拍柳素风的肩,说:“这位少哥千万别信这种贼话。这种人只能在街上疯话,骗骗银子而已!”却见冯苏向贺金声走来问:“草药先生,实不瞒你说,你能把人群中的人分出个有病无病来,或什么病症来,那么你就要走官运了,你也要大发财了。你知道衡州府有布告吗?官府正在捉拿一种患有怪病的人,那病叫‘慢百日’,你能识破了这种病,官府一定赏你钱财和官位的!” 贺金声暗说:“怎么办?原只想让吴世璠冲着我来,我逃他追来个调虎离山,然后暗示这少年会帮我把醉花女弄出店。没想到这少年却中了‘慢百日’之毒。现在,我不但要保醉花女还要保这少年才对”。想来想去该如何才能摆脱吴世璠和冯苏这伙官兵。正在着急之间,冯苏的话的确使贺金声心生一计,忙从少年身边走开,嘴中说:“我只医一般病,怪病却从没医过。比如手痛脚痛,头昏眼花,风湿疼痛罢了!”说着已走到郭三娘的身前,说:“这位婆婆是风湿了多年,而瘫了却只有三个月。那位老爹爹却是个肺疾喘的病。” 郭三忙说:“正是,正是,我娘正是瘫痪病才躺了三个月。我爹却是个老气喘病了。你这位先生了不得哟,一下子就把病给拿住了!” 贺金声说:“吃了我的药,你爹这病不会再难受了。不过,这种老肺病是一时好不了的,你爹的肺都快烂完了。常言道‘痨病气喘咳,神仙下凡也医不得’。所以,只能用药保养了。不过你娘的瘫病并不难医,她才瘫三个月还有救呢!我只需半天的时间就可以将她医治站起行走。” 郭三一下跪在贺金声面前,纳头便拜:“先生救救我爹,救救我娘!” 柳素风见吴世璠双眼阴沉,大有吩咐手下动手拿人的架势,故作轻狂地大笑起来:“你这草药先生其实只是骗子,明明看见这婆婆睡倒在地,手不能举,脚不能踢,连头都不能转动一下。我们这么多的人,谁见了都知道这是风湿瘫痪。更是那老头出气弓背,吸气陷胫,谁也知道这是气喘痨病。依我看,他不但痨病了多年,还吐过血呢!” 郭三听了忙是连声应着:“哎唷唷,好眼力,说的对,我爹这病哪一年不发几次吐血的。”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都感到这人傻的可爱,一个个都大笑起来。这笑声仿佛使紧张的气氛变的缓和一些了。吴世璠也叽笑嘲弄地说:“这种小小的伎俩别说是成年人,连三岁的小儿都会知道。这种江湖骗子哪能有真功夫!” 可是郭三的九岁儿子小牛和十二岁女儿小兔却对草药郎中还是抱着希望,他们求着:“先生,你别说戏弄我们的话,你有真本领就对我爷爷奶奶用吧!只要你能在这半天的时间里把我爷爷和奶奶医的站立起来,就算你赢了!” 柳素风故作大笑:“不能医还是趁早滚蛋吧!别在这儿丢人现眼!”说着催他走,连推了几下,正要把贺金声推出人群,却听到贺金声说:“信不信由你了,这种风湿瘫痪其实我是能治的,如果不能治,我又何必自寻烦恼呢?各位不必笑我,其实你们哪里知道我的真本领呢!”他知道,此时不能走,必须将吴世璠拖住。他知道,吴世璠一旦从这里走开就一定会进冯苏旅店的。 这话被吴世璠听见,伸手将他拦住,说:“别走了,先治好这老婆子的病再说,医不好,嘿嘿……” 柳素风哪里知道这草药先生的用意,却当心他的安危,却继续推他走,一边说:“算了吧!别在此丢羞了,我们谁有闲功夫看你在此出羞呢!” 众人也在叽笑着,郭三还是抱着希望求着说:“各位好人,先别说谁是谁非了,还是让他先瞧瞧我娘的病吧!先生,你别管他们议长道短的,你能医就医,医不好也没关系,我们穷人家靠的是劳力吃饭,没手没脚就如死人一般。你就死人当作活人医,医好了我给你磕头谢你。我们穷人没钱酬报,只有心里感激。医不好也不怪你,只怪我们穷人命苦!” 贺金声已经感到吴世璠是非要看他医病的手段了,只要能使吴世璠忘了进店去搜查人,他就必须这么干。于是故意装出听了郭三这求情的话而转身,他推开柳素风又回到婆婆身边。 这一下的确使吴世璠也发了一下怔,接着他又说:“且慢动手,我有话说。你若能医的了这老婆子的病也就万事休了,医不好,我可要拿你问罪!” 第130章 赌 柳素风说:“这又不是赌输赢,何必这么认真。先生,你不行还是趁早走吧!” 贺金声故意很不服气的样子,说:“这位少哥,你何必着急,这婆婆和这公公虽然是你领到我这儿来的,我能医好她也不会要你一分钱的,就算赌一赌功夫。我要将这婆婆医的手能举足能立,人可以站起来行走。” 吴世璠冷笑了:“你想大话吓人?告诉你,你听仔细一些,这病你非医不可了。医好了万事休,医不好,我叫人砍下你的双手和脚来作赔偿!” 贺金声说:“阿弥佗佛,好凶狠的话哟!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也开个价吧,我医好了这婆婆的病,你非出三千两银子给我。这是赌钱,到时候我会问你的!” 吴世璠逼上一步,说:“看你这口气非的要与我赌上了吗?” 贺金声看了柳素风一眼,大声说:“这位少哥,你快快替我说说公道话吧!” 柳素风知道吴世璠不会罢休,何况对贺金声医道的高低并不了解,弄不好吴世璠真会要砍下他的手和脚的,想到此不勉着急了,将贺金声拉到一旁轻声说:“你这先生好不知趣,我这是替你说话,好让你脱身走掉,你连这也不明白吗?” 贺金声说:“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也知道你人厚道,我也告诉你吧,我是有些本事能使这婆婆站起来。不信,你我也来赌一赌!” 柳素风生气了:“又是赌!哼!我来此赶集,无钱与你打赌!” 贺金声故意看着吴世璠一眼后,又对柳素风说:“赌一赌又何妨,无钱也可以赌的呀!你输了我并不要你的银子,只是赌个输赢就行了!” 柳素风故意说:“不要钱财,但赌输赢,这可是赌?总不会这么容易吧!” 贺金声又一次看着吴世璠,说:“我能在半天之内使这婆婆站立起来。如果不能,我当众向你拜拜,砍下手和腿来。”又拍了拍柳素风说:“如果婆婆站立起来了,我要你拜我为师,算我赢了个徒弟!” 柳素风连声说:“不可,不可,我只是卖琴求生,不做江湖之人!” 贺金声还没说话,人群那边的冯苏却在那边说话了:“他只是收你为徒,并不叫你去做江湖浪人!” 李癞子也说:“名为赌个输赢罢了,是不是,先生?少哥你就答应了吧!” 吴世璠已是不耐烦了,抢着说:“拜师就拜师吧!这有什么答应不下的,我替你答应了。那草药郎中快些动手用药吧!不然对你可不客气了!” 贺金声一边从地上拿起一个竹筒敲了几下,一边说:“我这人做事古怪,要赌也就赌的古怪了,说出的话就没有改悔的。好啦!各位朋友都不要走开,都来看我行医的功夫!”说罢点起白烛灯,又拿出大大小小的几十根针来,然后叫郭三和李癞子将婆婆抬到场地中间的高处,让更多的人看个仔细。 看热闹的人也真多,把个店铺前围的水泄不通了,店主冯苏在人群间看着贺金声行医,见人多了闹着赶人,却是赶不散,只得令店掌柜的搬来凳子站着看。 醉花女在楼上见贺金声用针将这婆婆全身都插的密密麻麻的,又见他给婆婆服药,又给婆婆擦药,心想这半天时间让一个瘫痪的人再站立起来,把握实在不大。自己又病着,又感疲倦,就又睡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又听到窗下人声沸腾起来,她又起身向窗下望去。原来,贺金声还真行,他对婆婆用过针和草药后,正对婆婆行功运气,使那婆婆手脚不住地颤抖。那个少年哥也帮着贺金声在扶着婆婆。 柳素风和郭三扶着婆婆,想使她不再抖动,但因贺金声手足不停地舞动,也使的那婆婆的手足随着他的手势而动。如此几回后,贺金声又停下功来,从冯苏那儿借来一条凳让婆婆坐了,又在她的背后行功发气,只见他的手举,婆婆的手也是朝上一举,他的脚动,婆婆的脚也是一踢。如此一弯一曲地运动了一会儿,正当婆婆在浑然不觉之中,贺金声在她的背后一推,喝了一声:“站起来走!”把婆婆猛地从凳上推开。 婆婆险些一惊扑倒,惊慌之中竟奔走了几步。当她站定之后回过头来用惊恐的眼光看着贺金声,仿佛那神态是问他为什么要这么推她。 围观的人群这会儿都惊呼了起来。差不多所有在场的人都在说:“这婆婆站起来了!这婆婆能走路了!这草药先生是谁?他是神医!” 此时的婆婆还是晕了一般地看着呼喊的人群。柳素风却拍着郭三的背说:“你看见没有?你娘能走路了!” 郭三却怔住了,不知道说话却是张开着嘴。 郭三的两个孩子惊喜狂跳狂叫。 小牛喊:“奶奶,奶奶,你会走路了,你会走路了,你走的比我们走的还要好!” 小兔却高兴地哭了:“奶奶,你又是我么以前的奶奶了,你又可以领我们去采野草吃了!” 这时,那婆婆不相信地低下头看自己的双脚,还用手拍了拍大腿,摸了摸腰臀,捏了捏自己的手臂,惊喜地说:“我是能站起来了。”对两个孩子喊:“小兔儿和小牛儿,你们快搬凳子来,让我扶着走走看!” 郭三不等他的女儿和儿子来搬凳,忙拿起凳子,却被李癞子拦住,说:“还用什么凳子啦?她不是没凳子也走了几步吗?” 婆婆这下明白了,说:“对啦!我说凳子怎么离开我这么远呢!”她又回头对她的老伴喊:“郭三他爷,快来看我,瞧,你这老头子,我现在已能走动了!” 郭三扶着他喘气的老爹来到前面,老头子极力在平静自己的呼吸,因而弓着腰背,到了老婆子面前却再也禁不住了,一阵“吭吭呛呛”的咳嗽声使他一句话也不能说。他婆婆忙走去帮他擂背,关心地问:“老头子,他爹,孩子他爷,你怎么啦?”这是她不自觉之中在关爱和关心丈夫之间的举动,可见她的手和脚都能使唤了。这使众人又一次欢呼。众人的喊叫声使那婆婆记起了那位草药先生,她丢下咳嗽的老伴朝贺金声慢慢走来,她伸出了那双枯瘦的手臂握住了医生的手,嘴唇抖动着:“谢谢,你是救命神仙,你是我们恩人……”她那因病痛折磨的失去光泽的眼睛止不住涌出泪来。郭三和孩子们也想向前去说一些感激的话,可是他们又能说什么呢?他们只是哭着、哭着。 第131章 要钱 这令人感动的泪水使贺金声一时不知道怎么才好,他从婆婆手中抽出双手,问了一声:“大娘,你别哭,你的病才好一些,今后还得靠自己保养。我想,你也饿了这一天,你想吃什么呢?如果能吃点东西,走路会更有力一些呢!” 那婆婆听了这话,转过满是泪水的脸向面前的店铺望去。贺金声顺着好目光已看见店铺前的台案上正堆着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他见婆婆的喉咙咽着唾液而动着,又听见婆婆自语地说:“多好的包子,好大的个儿,又白又香的,我活了这辈子却从没吃过!” 贺金声忙伸手去自己怀内摸钱,他的手在怀内摸了摸并没拿出钱来,忙又将衣怀解开,只见二枚铜钱从衣衫里落在地上,他捡起铜钱放在婆婆的手掌,说:“大娘,你就亲自去买肉包子吧!” 婆婆双手托着二枚铜钱,自语地说:“不用先生去,该我去。我去,我手好脚好怎能再劳动你呢!我这一辈子还从没有用过钱,这回托你的福可以亲手买白面包子了!”她托着二枚铜钱,也是托着深厚的人情,巍巍抖抖地向店门走去,众人不由地为她让开一条路来。 郭三和他爹及两个孩子、李癞子、还有那一身顽皮气的柳素风也跟了去,他们为婆婆摇摇晃晃的步子担心。 冯苏见这婆婆双手捧着这二枚钱,如托着二个沉重的磨盘一样摇来摇去,慌忙退到柜台前,带着怕货物被抢的神色紧张地盯住婆婆。只见婆婆到了柜台前,双手掌一松,如卸重货一样将二枚钱放在柜案上,忙是扶着柜台说:“掌柜,买两个肉包子!” 伙计听了忙捡了两个肉包子,正要递过去,却被冯苏拦住了:“慢着!”他敲着二个钱说:“本店不是一般小店,肉包子又大又满,用的是鸡胸油、猪脚肉,算起来要二十个钱才卖的。你二个小钱想买两个包子,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婆婆听他这么说,正要转身去,被贺金声拦住。他朝冯苏说:“店家,卖两个包子给她吧!这笔钱都算在我的帐上。” 冯苏没好气的:“你与你的小姐还欠了我一大笔钱呢!你怎么这么不知趣?别说你无钱,就是有钱我今天也不卖给你!” 站在后面的柳素风说话了:“各位别吵,别吵,这些肉包子我都买下了。伙计,你将这些包子都给我发散给那些有病的穷人!” 伙计望着冯苏,不敢作主,只得说:“不见银子不给货,你的银子呢!” 柳素风说:“你等等,我这就去房里拿去!”说着分开人群,有意朝冯苏撞了一下,这一下已将冯苏衣襟下那串锁匙拿在手了,他才走几步,却听见冯苏在骂人:“什么鬼东西,有钱不往好处使,却要买肉包子去打狗!” 他的话却激起了李癞子和一帮衣裳破烂的人们的愤怒了。李癞子带头闹道:“你是什么东西?你是见钱不见爹娘的东西。再说我们是买你的包子,又没白吃你的!” 冯苏见人们骂他,大怒起来,伸手将柜台上二个铜钱扫落,又将婆婆推离柜台:“走!都走!别挡着我的生意!我的生意只求赚钱,哪有赔钱的。如说同情,这街上破衣烂裳之人很多,街头巷尾睡在地上的更多,个个都向我讨吃白拿,我赔的起吗?” 那婆婆大病初愈,哪吃的消这么一推,“扑咚”倒在地上,只摔的鼻孔流血。 此时郭三一家人却哭了起来,一边扶起他的娘,一边闹着:“你欺侮人!你不卖就不卖,何必推倒人!” 李癞子与围观的人更气愤了,一齐起哄:“该死的老板,你敢打人,你太欺人过分了!” 贺金声气的不得了,对围观人们说:“各位,我们都知道做人讲的是人情与仁义,我们虽然穷苦,却也有做人的尊严。” 这时,围观中的难民更是气愤地闹了起来:“先生,你的话很对,我们虽然穷苦,却还知道德性,我们凑钱给这婆婆,非要买这份尊严不可的!”大伙也真的朝郭三丢去了铜钱,一人一个钱,也如下了一阵钱雨,一会儿功夫,郭三脚下已是一片铜钱了。 李癞子用脚将钱扫在一堆后,朝冯苏说:“那贼店家,这会儿你瞎了眼吗?现在钱也有了,怎么还不快拿肉包子来!” 冯苏用脚将钱踢开,骂了起来:“我不卖,怎么样?你们这些穷鬼!我这店是有身份的人可以进,我这肉包子也只让有身份的人吃,决不会卖给你们这些穷鬼的!滚吧!快滚!” 李癞子与众人哪里忍受的了这口恶气,一齐怒愤火地向店前涌来,使冯苏不勉惊慌起来了:“伙计,还不快出来护店,有人要抢店了!”一边又急急地问:“王子少殿主在哪?快快请王子少殿主派兵来!”他的掌柜悄声地说:“大人,王子少殿主刚才又悄悄地跟着那个少年哥去了,不知他发现了少年哥什么可疑之处!” 冯苏又急了,只得喝令那十几个粗壮伙计挡在店前。 这时,柳素风已经出店来了,她见这种要打架的场面真急了,忙说:“各位朋友都请不要动手,这位店主是太势利眼了,不过此事还得由我来与他说说理儿!”一边又朝冯苏说:“店家,为人在世不必为一个小钱伤了人缘和义气。这些包子不卖给他们,可愿卖给我吗?我可是有身份的人呀!”说着从怀中拿出十两银子来。 冯苏的确见钱眼开,有了银子,他一脸的怒气一下就消了,换成笑脸说:“少哥,你是有身份的人,又是本店的客,这肉包子就卖给你。你稍等,我这就叫伙计将包子送到你的房间去!” 柳素风用手拍了拍他,就在他不防之间又将锁匙送回他的身上。却说:“不必送到我的房间了,我自己会拿!”说话间已拿了几个包子递到婆婆手中,接着又将包子送与那些穷人和病人,还一边对这些人分发着银钱。 第132章 打起来了 早已跟在柳素风后的吴世璠却冷笑着:“少哥果然慈悲,这一身偷的功夫果然了得!”说话时将冯苏拉了过来:“冯苏,你的银子被偷了。不信,你去看看!”一边对站在人群之外的军士下令:“快拿下那少年贼犯!” 这下,军士都持刀将柳素风围住。 此时,冯苏却从店内奔了出来,惊喊着:“我的银子没啦!我的银子被偷了啦!”指着柳素风喊:“一定是他!快给我拿下!” 贺金声这时正在给人医病,见少哥神色并不惊慌,也说:“店家,你弄错了吧?你看见他拿了你的银子吗?” 众人见贺金声一说,也朝冯苏和吴世璠闹了起来:“店主,不得无礼,谁偷了你的银子啦!” 冯苏朝那些分得了银子的人们指了指:“他们分的银子都是我的,是这少哥偷来分给他们的,现在钱赃俱在,还怎么狡辩!” 李癞子朝围观的人们说:“啧啧,这就怪了,这少哥明明是从他的房间拿出来的银子,而且你也认为他是个有身份的人,怎么会偷你的钱。再说钱这东西与我们无缘,对有身份的人就不同了,难道就只许你有钱,别人就不应该有钱了吗?你不是看他替受苦人买了包子和发了银钱而故意找事吧!” 贺金声也说:“此话不错,你说少哥偷了银子,我们谁都没见过。再说,你的银子锁在大柜内,钥匙又在你的身上,还有几百双眼睛看着,说偷也没有那么容易了!” 吴世璠冷笑一声:“我看见。你是他们一路货色,当然为他说话。来呀!将他也一同拿下!” 郭三却急了,说:“别拿他们,他们都是好人,这些银子说是你的,我们都给你!”说着已将银子丢在冯苏的脚下。 分了银子的人这会儿都将银子拿出丢在地上。 柳素风忙说:“各位不要再丢,银子是我的,你们千万别中店主的计了!”一边对吴世璠说:“我知道你是谁,这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还是冲着我来吧!”说着已与那些军士动起手打斗起来。 贺金声正在无防备之际,见吴世璠向他推来一掌,竟是连退几步,说:“你无故对人下手,实在是欺人太甚!我也只得与你争个公平了!”说着合掌下蹲,他的脚下石板一下裂成数道裂缝。 吴世璠冷笑:“原来你还真有些功夫,看招!”说着已伸手抓住贺金声的双手,顿感对方双手一沉,知道对方向自己胸口的来劲不小,忙将身往后一仰,同时也用双掌回冲贺金声胸前的中庭穴。 贺金声已觉不妙,急忙退开,左脚往吴世璠丹田踢去,但这一脚只是虚招,只是为了退身躲避而已。 吴世璠又是一招空拳往贺金声期六穴撞来,贺金声见他来招太阴狠,也只得退步用掌相抵,脚朝吴世璠的足下三阴穴蹬来,心中说:“你招招发毒劲,下下朝我要穴打,这不是心太狠毒了吗?也罢,这就别怪我了!”这一脚下去,惊的吴世璠侧身倒地而躲。在倒地时也用左脚冲向贺金声。这一足可控贺金声三穴:丹田、下阴、膝盖。 贺金声见势不妙也往后便倒,翻了一个跟斗躲过吴世璠那一脚。 吴世璠连忙进身便踢,使的贺金声一会卧,一会儿倒,一边这么翻翻仰仰地退开数步。吴世璠见伤不了他,更不管不顾地恨命向贺金声进招,他手法一变,以五虎手擒羊,手指阴点阳进,朝贺金声天平针穴而来。 贺金声见他下重手,躲避不及,双掌忙掩心窝,随之双手一起化为朱子手,也是一个阳起阴进,望吴世璠过江及二仙传道穴冲来。 这个子午手法来的快,变的迅速,吴世璠不及退去,慌的用双臂左右缰护脖子,二手掌掩住肩脖旁的二穴。他好不恼恨,左腿一抬要对贺金声下阴穴击去,而双手也随化为金钩手往贺金声耳根穴进来。这耳下的穴又名黄蜂丁耳穴,手法是金钩指的双掌一把掌击去,指头要勾进耳下之筋路。 贺金声见他手脚同来,眼见要伤三穴,心中不勉大惊,急急避倒,倒身之际踢起双脚,那二个脚尖却朝吴世璠胁下章门二穴踢来。吴世璠双手随退一同下落弹开贺金声双脚。已是提足朝贺金声胸前中庭穴狠踩下去。贺金声明白此穴一被踩上,人命便休,只得手脚迅速回地一弹,一个急跃起身,额头望吴世璠鼻梁穴撞来。 吴世璠感到额头未到而疾风先到,一声长呼:“哎呀!”顿觉鼻梁一酸,奇痛彻骨,几个翻身跟斗之后,口中咸腥味已到,伸手一摸鼻孔,已是双掌殷红,鼻孔流血不止。 冯苏见了大惊,忙呼唤那些与柳素风在打斗的军士:“快救王子少殿主,王子少殿主被那贼子打伤了!” 众军士丢下柳素风过来扶吴世璠,吴世璠想静气止血,所以仰面望天,却一时也不能把血禁住,而喉咙中的积血咕咕噜噜地直响,他将喉中的血水喷出,喊了一声:“我们走!”但不及说话又被血堵住了喉咙。 冯苏只得大叫:“快将王子少殿主抬走,我们走!”说着护着吴世璠和众军士急急逃出人群…… 贺金声神色鄙夷,冷冷发笑:“又死不了的,只是流一些血而已,何必这么惊慌!” 柳素风却说:“这位先生还不快些将你的小姐从楼上抱下来,此时不走就走不脱了。我去这店的后院牵马。不然,吴世璠和三千兵马就要杀过来了!” 贺金声这才急了,匆匆上楼抱起醉花女就奔了下来,已见柳素风牵来了二匹马等在那儿。 醉花女在楼上已将下面的事情看的一清二楚,见郭三一家人和李癞子还没有走,就急了,说:“那郭三,我是醉花小姐,你们也赶快走吧,你们无地方可去,先到黄沙湾去,那里有我何公馆一块荒地,你们先去那儿躲躲,能开出荒地作田也可以供家人生活。” 第133章 解毒 李癞子说:“小姐,我也是何公馆的长工,这里还有许多人也是何公馆的长工,我们都去那里开荒种地,一可以让何公馆收些租子,二也可以安住我们这些逃难之人!” 李癞子这么一说,许多人都争着要去,醉花女只得说:“都去,都去,那地方大着呢,到时候崔夫会去收租。现在你们也快些走,等下吴世璠的兵马来了就逃不及了!” 贺金声已将醉花女抱上马,将她搂在胸前驱马便逃,柳素风也紧紧跟在他们的后面。二马飞奔,柳素风还不停地挥鞭打马,只见山影树木急急倒退,因赶路太急,没有注意天已变了,一时雷雨大作,也不敢停下来躲雨,醉花女正在病中,怎禁的这大风大雨一淋,这时已在贺金声怀中发起高烧来,贺金声一路呼唤着她,却不见她醒来。 柳素风见面前是一片森林,是个可以藏身的地方,这才叫住停马。她说:“先生,这一走已是百里之外了,就是官兵来追也不要紧的,你带着你的小姐进去躲躲,我还赶我的路,我们就此告别,但愿后会有期!”说着也不等贺金声回话又驱马飞奔。才走出一会又回来了,说:“先生,我还有话说,我知道你的钱物被盗,一路上又护着你的小姐逃婚。现在小姐正大病之中,正需钱用,我这里还有一些银两,就送与你路上作费用吧!” 贺金声忙说:“不不,我怎敢用少哥的钱呢?再说你这钱连我也疑心呢!” 柳素风看了他许久,才说:“怀疑我的钱是偷的吗?就算是又怎样!那些贪官污吏哪个的钱不是偷来的,哪个的钱是干净没血腥味呢?再说这钱对我来说是身外之物,对仁义之人只当作粪土罢了。你不收,我也不强逼你了。不过你我还有一笔账没算呢!” 贺金声吃了一惊:“我和你还有一笔账没算?请问少哥,我什么时候又欠了你的债了?” 柳素风说:“你我在店前打赌又作何论?” 贺金声说:“你与我打赌,我原本就没有认真过的,那只当是句戏话!” 柳素风听了很生气,说:“男儿大丈夫,说话斩钉截铁,你我所说的话怎么会是儿戏呢?小生虽然不才,却说话从不儿戏呀!” 贺金声只得笑说:“你要我怎么样呢?” 柳素风认真地说:“你医好了郭三的老娘的病,我就该认输,你就该收钱。这是赌钱,不可不收!” 贺金声依然放马慢步,见这少哥却紧紧跟在后面,只得说:“钱我不要,那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认了输,并不要你破财!” 柳素风继续举着那包银子追来:“我知道,仁义之人对钱只当粪土,当初我们相赌也没有说到这钱,只说输了向你拜师。你的医术这么高明,我就拜你为师也心甘了!” 贺金声连连摇头:“此话差了,你年少可以读书,我也是读书之人,我们俩读书立志,十年寒窗之苦应立志做官,做了高官也好为国为民做些好事!” 柳素风不知是为了这句话而寒战了一下,还是因为身上衣湿而冷的寒战了,她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说:“你这话不错,和尚修身是为了黄袈裟护身而成佛,但终是个吃斋的命,你读书为官是为了锦绣前程,有一生享不尽富贵。我哪能与你相比,你不肯收钱又不肯让我拜师,我也就此告别了,希望我们永生永世别再相遇,我并非是读书之人,是个专与贪官污吏作对的恶人。如此你做了官,我们相见也只是动刀动剑了!”很显然,她是生气了,提转马头时,还愤怒地喊了一声:“我情愿死,也不做吴三桂那样的官!”她驱马更要走,才走几步却不知怎的又从马背上栽了下来。 贺金声回头一望也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此人已中了“慢百日”之毒,忙又下马来放下醉花女,过去看望少哥时,只见她双目紧闭昏迷不醒。贺金声心想:“他一定是一阵愤怒动了真气,使毒发了作了。此人虽然偷拿了别人钱财,却并没有独吞之意,不都是散发给穷苦病人了吗?可见其心善良。再说他在行盗之时并无人看见,莫不是那店主勾结了王子吴世璠有意陷害好人。这也是冤有头债有主,不与我相干。看在他刚才救我和帮助我的份上,我应该救他,何况我是知道这种解毒的方法的。” 醉花女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辆没有棚顶的木车上,脸上的汗还在淌着,耳边却听到鸟的喧哗,心中在想:这是什么地方,又是什么时候了,对,像在树林;对了,应该是早晨,还有贺金声呢?他在哪?想着起身坐起,这才看见贺金声赤裸着上身偎睡在少年身旁,看看自己身上盖着的衣服,这才知道贺金声为什么裸赤赤的原因,心中一阵的感激。正要拿衣替贺金声盖上,不料已惊醒了那少年。 少年一下惊醒,发现被赤裸的男人抱着,恼怒地扬手就是一掌。 挨打的贺金声一下惊坐起来,摸着被打痛了的脸问:“为什么打我,为什么?” 少年气恼:“我就是要打你,你赤条条的身子抱着我,为什么抱着我,男女有别;一男一女……”知道自己失口差点说出自己是女人,忙又改口:“你们一男一女,你抱错了人,她在那边,在你身后……” 贺金声这才知道挨打的原因,见醉花女也望着他,忙将衣服穿上,十分委屈地说:“小姐,你醒来了,这下就好了,你高烧终于退下去了,我给你服了药,怕你再着凉,所以才这样……你们都昏迷了两天了。这位少年哥,我也是见你冷的弯曲着身躯,怕你受了寒冷才将你抱在胸前温暖着你,其实这车子窄小,我挤在你们中间,我是男人,你也是男人,这又有什么要打人的……” 第134章 结拜 柳素风这才明白贺金声的用意,感到自己错了,心中又后悔又感动,只得笑了:“是男人也不许你抱,更不允许你抱着我睡……”说这话时脸又红了。 醉花女见他面红耳赤,心中惊异,这少年眉目秀丽,眉目之中,很有少女姿态,也许年少缺乏男子之气,也是。 少年并没有在意醉花女的眼神,她那顽皮的天性一下又来了,一下从车上跳了下去,张开双臂呼喊起来:“哎呀呀,多好看的天,那是什么山呀!” 急的贺金声惊叫:“快别跑,别大声叫,别动了真气。你身上的毒才排到丹田,你又动又喊又跑又闹,那‘慢百日’的毒又会迂回全身……” 少年惊问:“我身上有毒?还是‘慢百日’?这么说……这些日子,我昏倒是你在替我医治了?” 贺金声一边忙整装上路,一边说:“你小小年纪,怎么得罪了江湖中人了,怎么中了‘慢百日’的毒还不知道?” 柳素风确实吃惊不小,她这才想起这中毒一定是在冯苏家中盗宝的那个时候,她这才记起了那件宝贝“天女散花”来,忙忙在车上寻找起来。 贺金声见他一副急态,说:“你在找什么?是不是你的那个皮袋子?瞧,不是放在马背上吗?我知道你有银子,我可没有看过那袋子。就是你昏迷时,我连你身上都没有摸过。 少年看见皮袋子按在马背上,上面的小铜锁完好无损也就放下心来。说:“感谢老兄救命之恩,你老兄心高气傲,连银子也不放在眼中,所以,我不知道拿什么来感谢你,你要女人吗?如果要,我想将我6个月的小妹嫁给你,以谢你的救命大恩!” 这话令醉花女也笑了。 可是贺金声更乐了,他感到这少年十分顽皮又可爱,只得说:“你的小妹才半岁,要等她长大,我早入黄土了,如果你是个女人多好,嫁给我那才算感恩!” 少年脸一下红了,但马上又来了顽皮劲:“你也太小心眼了,难道是女人才能感恩于你吗?是男人也可以感恩呀,或做你的叔叔、伯伯,或做你的哥哥,哎哟,我年少只能做你的弟弟了,哎,你总不是贪色无义之人吧?为什么我是男人了,连做你的弟弟都不可以了,难道你连接收一个弟弟都没有胸量了?” 贺金声大笑:“这小哥,就你顽皮好笑,虽然你不是女人,那就别感恩了,我也不要什么哥哥和弟弟,你过些天毒一排尽就可以走了,各走东西,不要把感恩挂在心上!” 少年一声:“哟……兄弟是怕我白吃白喝吧?我有钱,花钱不要兄弟你操心,哟,对了,兄弟赶我走,莫不是我这双眼睛在这里多事,是不是嫌它看着你们俩吧?这好办,我不看你们,我尽闭着眼,我避开,在兄弟你享受女色时我躲着……” 贺金声这下急了:“你,你嘴巴放干净点!” 少年说:“放干净点可以,那你为什么赶我走,为什么不认我这个小弟弟?” 贺金声见醉花女被少年这几句话说的羞愧难当的样子,只得又说:“好,好,我认了你做弟弟了,好吧!” 少年说:“不行,光说不行,无凭无证,无仪程更不行,要认我做弟弟,非的拜了天地……” 贺金声已将行装整理完毕,准备赶马上路,这时也玩笑地说:“拜天地?拜天地结兄弟?哪有拜天地结兄弟的,只有拜天地结夫妻的!” “嗨,你这秀才,连三国志中的桃园三结义都不知道,那不是拜天地结兄弟吗?来来,我与你结拜,”说着又是跪在贺金声面前:“一拜兄长救命之恩,二拜兄长结义之恩,三拜兄长培养再造之情。” 贺金声还以为少年在开玩笑,笑说:“算了吧!玩笑也开够了,戏也演完了,该上路了,到马车上去吧!”但是他见那少年伏地不动,又说:“是该上路了!”但见少年还是伏地不动,他感到有些奇怪,上前去扯,但见少年泪流满面,并对贺金声说:“兄长瞧不起我吗?兄长看不出我的真诚吗?” 这令贺金声吃了一惊。但听少年在说:“我名叫柳素风,苗人,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孤身一人,先不要问我爹是谁,我爹已不在人世,也不要问我母是谁,我母已上天堂。兄长呀!从我与你相认识的时候起,我也就知道你的为人了,兄长对事持高清洁,对人深明大义,小弟我柳素风蒙兄长垂爱,救我性命,而且这些天来待小弟情谊胜于兄弟,再不是打赌和玩笑的戏语了。” 醉花女见贺金声并没回答,但是她倒是想起苗王姓柳,这少年也姓柳,莫非……她是苗王的亲人,如果是苗王的亲人……见贺金声还未回答地站在那儿,但他在思索,又见柳素风目光有些哀怨地望着他,这使醉花女心中又活动了:“我们这一路去投奔傣王,如果贺金声不愿与苗王亲人柳素风结为兄弟,只怕傣王听了这顽皮少年的话后要从中作难我们了。虽然我爹与傣王有交情,但那交情终是一些生意往来罢了,如果能有结拜之情在,傣王必会看重贺金声的!”于是说:“好呀,贺金声你也是上无兄下无弟,孤身一人在外,他刚才也说是无兄妹的孤身人,如果你们结交成兄弟,也就有了手足之情,这真是福呀!” 其实贺金声不是不答应结拜,只是感到自己地位太低,又不知柳素风的来历,又不知他的家庭和门弟,只怕高攀了人家,也怕结错了情义,不过他也很喜欢柳素风的为人,那种助贫民百姓的义举。现在见小姐都答应了,只得朝柳素风微微一笑。 柳素风高兴了,说:“贺兄不嫌我是苗族人,不嫌为弟的轻浮,就请醉花小姐为证,让天地为父母,在此结拜如何!”说着翻身拉了贺金声跪下,他又拜:“哥哥,受小弟一拜吧!” 第135章 结拜为兄弟 这下贺金声也忙跪下回拜:“贤弟,从此我们成了真正的兄弟,永不变心。除非贤弟是坏人或者是女人……” 柳素风一怔,又笑说:“哥哥说笑话了,兄弟决不是坏人,是坏人兄长可杀了我,但是是女人又怎样,我们情义所结,就是弟弟是女人也是不能丢弃弟弟不顾啊!” 贺金声见他这么说,只得半认真半玩笑,说:“我们结拜非同小可,结拜仍情义所系,说的也是永不相叛,永不分离,但是弟弟是坏人,为兄非杀之不可。如果贤弟就是变成了女子,为兄也非娶之为妻不可的!”说着兴奋地抱住柳素风的双肩:“你我从今后就成了永不分离的亲人了!” 醉花女觉得贺金声说的话又认真但又有些玩笑气氛,不免发笑。但她是个精明人,她见柳素风被贺金声拥抱着的那种羞妮的神态,又觉的好笑,暗说:“即是男儿,又成了兄弟,这般亲切举动也是正常的。可是柳素风却象女儿一样害羞和惊慌。古人说,即是结了兄弟,如同一体。现在两兄弟相抱相拥又何必这么惊慌?瞧他从贺金声怀中挣脱出来,脸是那样的红。还有他那双眼睛秀丽而兴奋,又显露出了女人的妩媚,象女人对男人生情的那番神态,难道这位公子不是男儿,或者这位哥儿有着天生一副女儿媚态!” 柳素风在平静自己,她暗怨自己为什么这么心慌,刚才为摆脱贺金声拥抱的挣扎已做的太过份了,这下怎会不使贺金声有些吃惊呢。她只得说:“我还有一事告诉哥哥,过去,我对兄长很敬仰,只恨无缘相见。那时候,兄长的父亲李岩威名常常被爹与众人提起,故而也就知道哥哥的亲娘是红娘子。李自成兵败,又错杀了你爹,从此大顺军灭亡,你母亲红娘子看破红尘投入佛门做了湖南衡阳花药寺和雁峰寺的主持。那时候也知道义母生下哥哥寄养在衡阳的罗汉寺。我爹与众人相聚时常常谈论江湖上的事,说江湖怪僧十八罗汉武功奇异,哥哥的本领就是偷学而来的。那时候云贵各族王爷在一起结过盟会,盟会的人全国都有,我爹爹也是结盟会人,早有人密告我爹,才知道湖南衡阳有你这么一个武功高强之人,我爹派人找了你许久,当打听你已在何公馆时才没有请你入盟。我到过哥哥的书房,也在窗外听过哥哥和醉花小姐商议的逃婚之事,故而知道小姐与哥哥结伴而行的原因!” 一路的说话,又走了半天的路,柳素风的毒性终于发作了,她叫了一声:“哥,我可能不行了!”贺金声说:“不怕……” 柳素风醒来,发现自己睡在一棵大树上。那是用藤条搭成的窝,她的一侧躺着醉花女。此时,她正用一双惊疑不安的眼睛看着自己,很明显,她无力说话,也不想说话。 柳素风想看贺金声在哪儿,可是没有看见,连两匹马也不在树下。这时,她感到胸腹难受,知道想呕,忙抓到藤条边向地面呕吐起来,呕了一阵又一阵,她想站立起来已感到天旋地转,不觉眼前一黑又昏倒在藤窝里。当她再次醒来时却见醉花女在一旁昏睡,她的脸上淌着汗,一定是服过了药在发汗退烧吧。这时,一阵烤肉的香从树下飘来,使他禁不住一连吸了几口香气。她看见贺金声正在树下烘烤一只黄羊。当三人在一起吃肉的时候,贺金声说:“小姐这次是病根除了,柳兄弟的毒也排尽了,我们要在这森林里走出去,一边走,一边采药,一边打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恢复你们的身体。” 这样,因为在贺金声挖草药时,柳素风、醉花女也是每次必要跟了去。柳素风和醉花女也就摘一些野果、打一些猎物,三人十分投合,感情一天比一天浓厚起来。 这天,三人走到山顶上,但见远处山影隐隐约约,近处的山山林林却云遮雾障,风从林中卷来,顿感湿气扑面,人也如在云间雾中了。这两日来,贺金声见醉花女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了,心里很快乐。他感到柳素风太聪明,能说会道,对当今的朝政,对江湖上的传闻,对人世间的情感都能说的头头是道。又能在贺金声苦闷时把他说的喜笑颜开。往往在贺金声快乐时候她又恭敬起来,其姿态很怕贺金声会突然将她拥抱或靠依近她的身体,这使贺金声又不理解了。还有,在睡觉时,她会一反白天的常态不与贺金声说话,在能躺下身体的有限的藤条网床上,她又是那么谦让恭谨走开。在守猎时,她又会贴在贺金声的耳旁细声细语,仿佛是窃窃私语,而声音又是那么娇滴滴的。可是在扑向猎物时又是那么英猛。贺金声不明白她那苗条而小巧的身体内怎么会有搏击猛兽的巨大力量。每当柳素风独自在一旁站着时,他总感到自己有一种孤独感觉,可见他与柳素风的心和情感已紧紧贴在一起了。 第136章 斑斑竹返场 柳素风也常察觉贺金声在观察她,这种眼神有时是至诚,有时是喜悦,有时是猜测,每次她发现了这些眼神时都令她心悸。现在,她又发现贺金声在看她了,有些吃惊,故意引开他的眼光,说:“贺兄,你看头顶之上那云如巨兽,转起如陀螺一般,想必要起风雨了!” 果然,狂风驱着云雾漫天而来。 贺金声说:“柳兄弟,我们快走,我担心醉花小姐又会被大雨淋着呢!” 他们匆匆忙忙地奔跑,只见前面是一片片的槐树和柳树。又走了一程,看见桃李树木和竹林,原来这山下有田园。此时风还在刮,天上的巨云已不知去向,这使贺金声又放下心来,说:“好啦!不会有大雨了,我们还是继续赶路吧!” 此情此景,柳素风兴趣大增,她禁不住地唱了起来:“山雾漫漫侵绿柳,狂风滚滚戏青槐;桃李情浮艳昏去,翠竹风雅不屈节!” 贺金声一边体会她的歌词,也的确看见槐树在浓雾弥漫着,风使它抛枝掀叶挣扎不休。风在戏弄柳树飘叶拂枝,不留情地欺凌桃李,使之苦不堪言。唯有青竹不屈不折,随风而起,迎风而搏,反反复复永不折断。因而很感叹这些竹子在大风中的英姿,而且也知道这位少年哥也喜欢竹子,心中说:“此人与我同情同感,好一个‘翠竹风雅不屈节’了。”一边说:“柳兄弟,你一定是以竹明志,是将自己比作竹了!” 柳素风回眸一笑:“贺兄,何以见得我在将竹言志呢?” 贺金声说:“柳兄弟一句翠竹风雅不屈节实在太好了,将竹明身清高亮节。可敬!” 柳素风有些惊讶了,说:“贺兄也喜欢竹子?这不与小弟同情同感了吗!” 贺金声说:“对,我非常喜欢竹子,我从你的歌声中知道你有可怜柳树在大风间的迎奉讨好之意,也在责怪槐树的倔强性格,还知道你瞧不起那宣赫华贵一时的桃花李花。你将人世间那些不同阶层和不同人的性格都唱出来了,可见你的精神和品质如同竹子了。我是喜欢竹子的,我也常将竹言身。” 柳素风笑了,说:“贺兄喜欢竹,喜不喜欢斑斑竹,不如我叫你斑斑竹怎样?” 贺金声和醉花女同时一怔,贺金声说:“你也骂我是斑斑竹?哎呀,我在何公馆时醉花女和二小姐也骂我是斑斑竹。由此,我还知道竹中还真有这种流泪的竹子呢!” 醉花女说:“是的,湖南九嶷山上生长这种竹,传说此竹是湘妃在寻夫时哭的泪沾在竹杆上,所以泪斑淋淋……” 贺金声不解地问柳素风:“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呢?” 柳素风窃笑:“对,你就是此竹,有人又叫它泪竹,那是湘妃哭夫的泪。以后,贺兄会为了哭妻而流泪。因为贺兄的为人好,已引起二个女人在喜欢你了,说不定你会为选谁和放不下谁而伤心呢?” 醉花女笑说:“哪有这样的女人会喜欢他这个无志向又不成熟的人呢?不过,他喜欢竹却是真,所以连他的名字都暗示了竹子。他叫贺金声,难道还不足以说明他对竹子的爱心吗?” 柳素风欢喜起来了:“他叫贺金声就暗示他喜欢竹子,其实他的名字哪有竹子的影子?说我柳素风喜欢柳树还拉的上一点边,因为我名叫柳素风,姓柳,柳树迎风,又可以是弱柳扶风。其实,我才不喜欢柳树,那么迎风使乖哪有点青松迎风不屈之劲。好吧!刚才你说他的名叫贺金声,他喜欢竹,暗示竹,那怎么讲?” 醉花女说:“他的名字已告诉我们,他喜欢竹,因为贺金声这三个字,使他曾经的同窗好友也嘲笑他的名和姓,说什么横吹笛子出金声,佳声可贺。” 柳素风拍手叫好:“好句,好句,好个横吹笛子出金声。原来贺兄还真是斑斑竹了。” 贺金声吃了一惊:“怎么又是斑斑竹了?” 贺金声被她的话也逗笑了:“柳兄弟要这么说我也没办法了!” 柳素风说:“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好吧,我现在就喊你叫斑斑竹。”说着就喊:“斑斑竹,斑斑竹!你怎么不应?” 贺金声驱马飞奔,他才不愿应呢。而柳素风紧追着喊不停。 当他们停住马的时候,却见醉花女脸上有泪痕,不由惊慌地问:“小姐,你哭啦?” 醉花女见了他问,再也控制不住地扑在贺金声的肩上哭了,她泪如泉涌;她心酸?她悲伤?贺金声一时不明白她哭的原因。 倒是柳素风想到了,她问:“小姐,你一定是害怕了?你是害怕贺金声从你身边离开……” 醉花女吃惊似的把头从贺金声的肩上抬起,伸出她那秀如玉笋的手指,像抚弄琴弦一样将自己脸上几缕头发拨开,双眼看着贺金声说:“我的确害怕,我抛弃王子吴世璠的婚姻,只为这斑斑竹……却不知我和他今后的结局……” 贺金声将她搂抱将她掩在怀中,此时,柳素风却说:“贺兄,这斑斑竹的名你不可接受哟!” 贺金声见醉花女神色不似刚才,又有愉快气色。 贺金声笑对醉花女说:“你感觉怪不怪,这位柳兄弟就像和你或和二小姐一道打个商议一样,也不知他怎么想的,现在不让我接受这名。” 柳素风更是大笑,说:“贺兄,此名不好。斑斑竹这名不好,我以后不再这么叫你了!” 贺金声望着这位天真可爱的少哥问:“为什么不好?” 醉花女也侧头望了身后贺金声一眼,说:“这个名对他再合适不过了呀!怎么不好?” 柳素风说:“其实我是苗人,出了外不穿苗人衣装,我在外读过书,斑斑竹这几个字使我想起了我们在读书的河心岛,岛上也盛长此竹。每到夜来露降,夜莺落在竹枝上,望着天上冷月不停地啼叫,而风吹竹动摇晃、叶上露珠纷纷落入江中,一阵一阵的滴响,使得那里的读书人不忍这种情境,故作诗吟说:夜莺咽声斑竹泪……这么一句就好不凄凉了。所以,我以后决不再喊为兄斑斑竹了。” 第137章 音律达意 这时柳素风与贺金声在说话,而醉花女却有些惊异了,心想:“一个少年男儿,谁会注意这种称呼上的细小之事,只有男女爱恋之时才会有如此心态。可是他们都是男人,哪有什么爱恋之意,又管他们什么夜莺咽声斑竹泪的,莫非这男孩是女人?瞧他象男人又有女人之灵秀,说他是女儿却又如此顽皮,有时又那么豪气。不过,我却要注意他了!” 来时急,返时慢,此时三人的心情也悠然的多了,三人骑着马并排而回,柳素风又发觉贺金声的眼光在看着她。她的心又是一阵悸动一阵欣喜,她装作视而不见,眼光却感到山山水水五颜六色,花草格外地鲜艳夺目。 路虽远,有时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怎样,有时三人都无话可说了,一路沉默不语,让马儿慢慢地走。柳素风有时想说说笑笑,但醉花女总是沉默不语,闭着眼睛让时间慢慢地走,一天的时间让人感到内心有着空虚,有着烦燥和无聊。这时,他们走进了一片竹林。柳素风用她那把可爱的小刀割着一支小竹,去掉枝叶刮光竹杆,又捅穿了竹节,她就用刀尖在竹身上旋扭挖洞,不久便做成一支笛来,她故意胡乱地吹,吹的不成声不成调,这倒引起了贺金声的兴趣,他要过笛子一路吹着。那笛的优美声音微妙而又神秘,悦耳感怀。醉花女发痴发呆地听着,随着笛声已不自觉地在心语:“呵……我多么快乐,我感到我在飞,我感到我来到一片神奇的天地,像是这笛音把我带进了天堂,天堂里一阵一阵的春风和百鸟争鸣,一遍遍的花,一阵一阵的花香好象又把我带到云间,我仿佛看见了云像万马奔腾,我像骑着骏马在天上奔驶,心旷神怡,我又感到我走遍了山崖海角,如身临其境,呵……多美妙的笛声……” 贺金声吹的很累了,他把笛放下望着柳素风沉于沉思,又过了许久,他看着还不肯反过脸来看他一眼的柳素风,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柳素风虽然没有看他,但等待他重拿笛子,但不见笛声,一点声音都没有,当她悄悄睁开眼时,却见醉花女正注视着她。水沟旁,那里有芦苇杆,柳素风随手摘了一枝又用小刀轻刮芦杆,又扯下自己的一根头发缠扎起芦苇杆,不久这芦苇小小的一节成了一个哨子。那哨子尖声高昂,又被她安装在割过的笛杆上端,不料这杆笛的声音却成了唢呐,是一支没有喇叭的光杆唢呐。她故意胡乱地吹,这尖高之声将山头森林闹了起来。这种小聪明,这种小手艺又引起了醉花女和贺金声的兴趣。 柳素风的眼总是盯着醉花女,见她总是闭着眼,但脸上已有喜色,这才将唢呐朝贺金声递了过去;那唢呐的声音更是呜呜咽咽的悲,哗啦啦的快乐…… 贺金声见醉花女拍手快乐的神态,不禁感叹起来:“呵,真了不起,唢呐真了不起,它能代替人把心中的痛苦倾诉出来,能代替人把心中空虚或烦恼喊出来,不但替人嘶声呐喊,还能被那刚劲悠扬的声音将人心震撼,让人痛快地流泪……” 醉花女快乐,柳素风反而感到了一阵的委屈,她不知醉花女是在讨厌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忧郁或是伤感…… 不知什么时候柳素风的小刀又将一节楠竹弄出一个孔,将那支光杆唢呐伸了进去,她自己吹奏起来。在她吹奏时,那声音凄婉哀怨,如泣如诉,就像是一阵阵的伤心,一阵阵的委屈…… 醉花女听了不禁一怔:“此人吹的是什么?哦,像芦笙但又不像,但此人吹奏造旨之高,情感如此之深,这明明是在诉说她委屈和痛苦不被理解……”正想着,被一阵随音的朗声所惊异,她睁开眼,看见贺金声入了迷一般地随音而朗出了声:“送秋娘,风阵阵雾茫茫,秋娘跨鹤去天上,泪水连绵满空洒,悲悲切切鹤声咽;送秋娘,痛断肠,摘人心肝伤人情怀。沧桑虽有四妻妾:春女、夏姑、秋娘、冬泼妇,哪有秋娘多情怀,沧桑我哭沧桑我喊,又见冬泼妇刀霜雪剑来相逼……” 音律和朗词让人忧伤让人约觉。眼前正是夏天,而秋的忧伤像梦一样划过人的心房,使人的情绪彷徨又彷徨,迷惘又迷惘。使醉花女一下滑进了梦乡,像夜归的灵魂已迷失在梦乡。仿佛看见一位美丽无比的女人(这是秋天的化身)美丽的秋娘。在灵魂游走的梦乡,这位美丽的秋娘正和一个男人分离。男人带着伤感,像是被遗忘,像是很孤单。他就是沧桑。沧桑正在哭诉地拉住秋娘,正在那离别的痛苦情景下她听到贺金声感叹的声音又变了回忆和快乐的语调: 秋娘呵—— 记得年年七八月: 你躲着烈性如火的夏姑, 下了徭台与我月下相会, 只见白云绕绕神韵飘飘, 青山湖泊轻烟缭缭, 夜色中柳娑伴风, 亮月下莲荷芬芳, 亭亭移步已来到我身边。 你眼中饱含爱意, 星星闪闪眨眨眼睛, 瞳光中带着情急向我传送, 拥抱和欢笑伴着叹气, 还怨怨婉婉细细有声。 依偎中带着惶惶怯怯, 娇娇的喘气, 送来一阵温馨, 涌来一潮滋润。 使宙宇沧桑的我呀—— 情不自禁呼吸成风; 柳叶摇摇, 荷叶掀掀, 竹叶动动, 不自觉的哀呻时起时落, 秋娘被抚弄的缤发乱纷纷。 不知是激动还是久别的伤情, 你又娇娇滴滴伤心哭泣; 淅淅沥沥、沥沥淅淅, 泪落梧桐蕉叶噼噼有声, 扣人心弦令人心痛! 每次相会直到月沉星隐, 天已泛白东方红晕升; 看晨山叶叶草草凝满珠明, 不知是激动的泪动情的汗, 还是喜悦的甘液…… 第138章 男儿身?女儿身? 醉花女却在问自己:“这少年,他的旋律有缠绵,象梦,象思念,那痛苦的情绪一阵又一阵地伤到令人心碎难忍的地步了!他像在恋人,那么他的恋人是谁?” 每每到了夜来,贺金声怕醉花女受寒,将身上的衣都脱光盖在她身上,还盖了许多草叶。他却依偎着柳素风身边睡下,到了黎明时是因为寒冷,贺金声会在睡熟中不自觉间挤到柳素风身边,不知是不是因为怕柳素风受风寒伤袭,又将柳素风搂抱在怀间,得到温暖的柳素风也将他抱住,二人更是迷睡到了天亮。 森林的早晨是热闹的,百鸟喧哗,野兽嗥叫。身体恢复很快的柳素风最早被喧闹声惊醒。当她发现自己抱着贺金声赤裸的身体偎睡,总会一下惊坐起来,匆忙看了一眼醉花女后,忙又害羞地背过脸,但眼中却充满幸福的波光。 当过了这片地带,夜色又是降临,对面山谷间有火光闪动,这使柳素风兴奋的双眼放光,说:“那里有寨子,我们就投寨子去!” 在寨子里,柳素风将他们一路打的猎物全作礼物送给了寨主。 在睡觉时,贺金声要求与柳兄弟一起同铺,这使柳素风闹着:“不行,这不再是林子间和那一条藤网床了。到了这里,我就不习惯二人同睡一张床。”说着拿起铺盖睡在床脚地上。 贺金声只得由他,也在墙边地上躺下。醉花女对柳素风这种行为又注意起来,所以三人同屋,她却在床上盯着他俩久久不能入睡。她看出柳素风在睡觉时有着女人那种习惯,那种处处存备着戒心和警觉,而贺金声却没有顾忌,他表现了男人的那种坦然,男人那种不管不顾和不在乎的生活习惯。 醉花女不禁自问:“柳素风究竟是女人还是男人?他有许多地方让人觉得是女人,又有许多地方让人觉得他是男人……” 第二天,三人出了寨门,才发现这里绿荫匣地,繁花似锦,才走出十里路,只见一山横挡去路,当他们上了山顶时,风卷着湿气和浓雾扑面而来,看看山下只见各处云涌如潮。醉花女惊异极了,忙将脸贴在贺金声怀内:“这鬼地方,天气说变就变,刚才还是明朗朗的,这下又是雷鸣电闪了,我真怕又被雨淋病!” 却不料柳素风坐在马上高声大叫:“好呀!好呀!我喜欢这突变的天!”说着又高吭而歌:“雷闪电击震乾坤;崩裂云南和贵州;长江横地拦断寇;江南腥风回荡急!” 醉花女听了心惊:“此人好大的心志,言语之下大有翻天覆地之势,一定是个立志非凡的人才了。这么说,此人是男儿,非女子也!” 贺金声也惊异起来,忙说:“柳兄弟,你对当今之朝政,对吴三桂在云贵二地之气焰,对江南之局势,对将来天下之乱都能一语道破。奇才奇才了!” 柳素风笑说:“哪里,这是我爹在江北回来遇到一个和尚,他告诉天下不久要出现的局面。所以,我爹就在云贵二地与各族王爷结了盟,只等大势一到,我们也乘机取吴三桂之地盘而占之。贺兄,你看此志如何?” 贺金声忙说:“兵动天下,好大的心志,不容易不简单。兵动天下,百姓遭祸,民不僚生,我之志不如做官为民。” 柳素风却说:“做官?那么你想做贼了?哈哈,吴三桂官大不大,可是吴三桂做了清廷的亲王了,却又对清廷行窃偷盗。以他为首的云南贵州连同勾结江南的大小官员,无一不在偷。权大的大偷,权小的小偷。他们不但偷百姓的,重要的是偷盗国财。从云南来看,吴三桂控制了云南贵州各地盐井、金矿、铜山,还挟制商人投资他的矿业,令其部下私充盐商鱼肉百姓。不但如此,连过路也得收费。这难道不算是榨取百姓的盗贼吗?不光说他们是盗窃百姓财产的贼,还应该说他们是一个个的国贼,因为朝廷每年给吴三桂俸饷就是九百余万两白银,福建的耿精忠和广东的尚可喜每年是二千万两,而清廷举国上下一年的军饷不过一千七百万余两,可见天下财赋半耗于三潘了。还有他们对地方的各种苛重赋役,还要暗抢明夺,杀人夺货,种种手法无不是损国害民的。更是现在的他们贼心不死,以吴三桂为首的这伙人又生反叛清廷之心,眼看天下又要血流成河,尸骨成山,说这样的官是不是贼?” 醉花女听了这话,心中却是暗惊:“此少年怎么会知道吴三桂这么多的事,可要另眼相看了!” 贺金声心中更是惊讶:“我虽是读书人,而他却对吴三桂知道的比我多,佩服,佩服,幸亏我没有以兄长的样子教训过他,如果那样真令人惭愧!” 终于,他们看见傣王宫的高大金塔和闪耀着金光的宫殿了。 柳素风这时说:“请哥哥和小姐稍等,让我进入王宫去面见傣王,得到他们允许了再来接你们。”说着驱马一人去了。 贺金声在马背上等了许久不见人从宫中出来,只得下马扶下醉花女坐在路旁,猛听到一声喝:“哪来的强盗,还不快快跪下受死!” 醉花女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已被一张网兜住悬在树下。接着一阵兵器撞击声,才见贺金声已与一队傣兵打斗起来。那贺金声赤手空拳与傣兵打斗,使傣兵无法取胜,只听大菩提树上哈哈笑声,说:“好功夫,好功夫,真不愧是吭不啷当十八癞僧的弟子!”贺金声不由不恼:“你们是谁?怎么无缘无故捉人!” 这时,傣王和柳素风已来迎接,见众人围住贺金声在打斗,见贺金声武功高强,在众人舞动地刀光中横冲直闯,怕刀枪伤了他,所以大惊起来:“各位王爷和王子,都不要动手。贺金声不是外人,他与醉花小姐是我们的客人啦! 第139章 差点识破女儿身 这些人听了傣王喊叫,都闪到一边去,傣王又在贺金声面前施过礼,说:“贺壮士,不知者不可怪罪,我们这些人的确都是从吴三桂那里逃出来的,我们中了吴三桂的奸计。在湘江河赛舟时,被杀的王子和王爷无数,好在我们这些没死的都是留在兵营中,没有去参加赛舟才幸免大难。现在,我们虽是各自继了本族之王位,终因大仇在身,所以聚义在此,只等我们苗王到来,再结盟与吴三桂对着干。我们与你打斗,只因误会了醉花女与吴世璠结亲才这么仇恨你们。刚才,听苗王说到了你们,才知你们也是吴三桂的大敌。” 贺金声也有些不明白,问:“苗王,苗王在哪?我并不认识他呀!” 傣王笑指柳素风说:“怎么,他与你一路同来,他没告诉你?” 柳素风笑说:“哥哥别误会,我早就说过我是苗人。其实苗王是我的爹,爹死后,王位必落在我头上。来,我来告诉你认识各位王爷。这是傣王爷,这是彝王爷,这是白王爷……” 贺金声见这些与自己打斗的人都是王爷,什么倮倮王爷、拉枯王爷、纳西王爷、布朗王爷、独龙王爷、阿昌王爷、崩龙王爷…… 贺金声听柳素风说了一大串王爷,连记也记不清了,反正介绍一个,他就上前见礼。 这时,醉花女在网内已憋不住了,大叫:“贺金声,快来救我!”柳素风这才说:“哎呀,醉花小姐可是我们的大贵客……”说着扬起左脚将地上一把刀踢飞起来,刀旋转飞去将网绳割断,贺金声忙奔去接住了醉花女。 傣王用敬佩的词语说醉花女:“醉花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是个大智大勇的女豪杰,你用一个妓女替你代嫁给吴世璠,这不但戏弄了吴三桂,也让我等出了一口恶气。佩服,佩服!” 众王们这才明白醉花女并没有嫁给吴世璠,所嫁的只是一个妓女而已,都哈哈大笑,仿佛一时忘了心中的仇恨,都因被醉花女戏弄了吴三桂而高兴起来,说:“佩服,醉花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有的闹着:“摆酒,拿酒为醉花小姐庆贺!” 醉花女忙行礼说:“各位王爷请免了我们酒,我大病初愈不能饮酒暴食,而且现在十分困倦,请让我歇息就十分感谢不尽了。” 柳素风说:“我中了慢百日之毒,我和醉花小姐一路上病的都不轻,多亏我哥哥尽心尽力才使我和小姐脱灾。这一路上我们情同姐妹兄弟。这一路上又十分疲倦困苦,真想躺在床上睡上一天一夜的。我想请求傣王及各位王爷让我们先睡觉,并请将我们三人安排放在一个地方以便可以见面。等我们的身体都恢复了再与众王畅饮欢述,不知各位王爷意下如何?” 傣王说:“好说,好说,我们见了你们也是太高兴了,一时忘了你们一路困苦,好吧,这就让你们歇息。我把你们送到宫后花园,那里有湖池、有河流、有竹林花草,还可以让你们安居养身几日的。不过,五天之后,各族王爷都到齐了,你柳素风可得出来,我们各族王爷为了抵抗吴三桂的欺压,我们要推选一位盟主。”一边又对众王爷说:“今天,为他们接风的酒也免了,让他们都浴沐净身。许多日子他们一定没沾过水,浑身都不适的。然后让他们睡足,明天再见众王爷如何?” 傣王又朝管事吩咐:“你这就领苗王、醉花小姐和贺壮士去后宫花园歇息去。”说着又不放心地跟着柳素风的身后悄声说:“过去的盟主是你爹,你爹和老一辈的王爷多被吴三桂所害,如今老年中只有我和彝王爷与白王爷了。你未来之前,我们也都说过这盟主之位必须要让一个有精力、有能耐的人来干,我们老辈中的三人又都老了,只能助助力帮帮你而已。看来,这把盟主位子会选到你来坐的。你要有个准备。好了,话不必多说,等到众王齐了再议吧!来呀!送三位贵人去宫后园!” 到了傣王宫殿的后园,贺金声并没有被园中奇景所迷,而是忍不住心中好奇问:“贤弟,你原来是苗王呀!以前为兄不知你位尊之高而多有冒犯,还请见谅!” 柳素风说:“哥哥,瞧你说的话太见外了,我是苗王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与平常人一样,哥哥千万别拿这个来疏远了我们的情份。如果说我是苗王,你也是苗王的哥呀!” 醉花女看了后园门前侍卫,说:“这傣王宫中还真威森。” 柳素风说:“傣王宫正在收集从吴三桂那儿逃出来的族王及王亲。能在此给他们继承王位的都得给他们继位。我们这些王爷要重新举行结盟。刚才傣王说过要推选我来做盟主,这千头万绪的事做起来我还真有些吃力,望哥哥今后多助我!” 这时,傣宫总管请他们各自进入各人的住房。贺金声说:“贤弟,他怎么把我们都分开了?小姐一人住在那间还可以,我们兄弟俩应当住在一起,睡在一起,有个什么话也好交谈!”忙又对总管说:“不必麻烦了,我住贤弟那儿好了,有一张床也就足够了!” 柳素风忙又朝跟来的贺金声说:“哥哥不必跟来,这是王宫,哪能让我们挤在一处的。这不令人说傣王轻薄了贵客吗?”说着一笑。 醉花女见柳素风在阻拦贺金声,心中唠叨着:“这王宫哪就有了这么多规矩了,就不许二个男人住在一起了,就不许兄弟俩共宿一张床了?”但见柳素风回眸一笑时,眼媚动人,秀丽而兴奋。这使醉花女心头又是一惊:“好一个天生的媚态,这位苗王没有杀气,却是女儿的温情,这真令人想不通了!” 当天,各人的饭菜都送到了各人的住处,第二天早晨,总管请三位客人相聚共用早餐。贺金声和醉花女已坐在那儿了。这时,柳素风才出来,只见她穿着傣族男人的衣裤,在胸前还佩着一个彩巾袋。贺金声见了她出来,高兴地迎了上去,一边赞赏着那只彩巾袋:“哎呀呀!贤弟,你这一身傣王子衣装,真令我认不出你来了。还有这彩巾袋儿,挂在胸前作什么用途的?让我瞧瞧!”正要伸手去胸前摸时,却被柳素风惊慌的一掌推开,同时她的脸却羞的通红。 第140章 原来都在寻知己 贺金声被柳素风推了一掌,他连退了几步,感到很奇怪。心中涌起一阵的不安,感到这住王爷弟弟一时疏远了许多。可是,他的手指在触到柳素风胸脯的时候,手指明显地接触到软绵绵的感觉,这种感觉是什么,他一时说不清楚。当他再去看柳素风时,只见他从胸衣内拿出了二块洁白如雪的兔毛皮,打开兔毛皮里才见两只玉雕的小虎。可是玉是黑色的,毛白玉黑地很显眼,一边说:“哥哥别见怪,我怕你手重将这玉器撞碎。这是我要送给你们的!”醉花女接过玉器,望着柳素风,心中说:“奇怪,先时他双手抚胸似有惊慌害羞之色。其实贺金声行动有些鲁莽,这也是表明兄弟情份亲切,怎么苗王却羞的满脸通红,眼中似有怨责神情,莫非他是女人?对,试他!”说:“今天我感到身胸很舒服,这些日子多亏你们二位的关照,这里有酒,我就借花献佛,来来,我敬你们一杯!” 刚恢复身体的醉花女突然来敬酒,这使贺金声和柳素风都拿起酒杯来。可是醉花女却又离开桌旁来到柳素风的面前,说:“这第一杯本要敬贺金声。但是,我们都因为得到了傣王的收留,这里有苗王你的面子和情谊……”她一边说话,双眼却顺着柳素风的脸上瞟到她的耳朵,见她左右耳轮都有一个针眼。想到苗人与汉人不同,这苗人的男性也可能双耳悬吊金银珠宝的。又想到还是去试一下她的双脚,见她脚上穿着皮靴,难以瞧破真实,故意装作跌倒用脚踏在柳素风的靴上,可是却感到这靴里满满的,这明明是一双大脚。 这会儿,柳素风见她跌倒了忙伸手去扶她。就在这时,醉花女灵机一动,双手朝柳素风的胸脯按去,双手正按在柳素风的双乳上。柳素风吃惊之际,反手一弹,把醉花女跌出老远。 贺金声吃了一惊,说:“贤弟,这是怎么回事?” 柳素风自知失礼,忙去扶着醉花女。 醉花女见柳素风来扶,强忍着摔痛的双腿,故意抱住柳素风的腰臀慢慢站起,嘴上说:“啧啧,我的腿疼……”这一来,手将柳素风全身也就摸了一遍。 柳素风哪里知道她的用意,只得笑说:“一时失手,多有得罪,还请小姐见谅!” 现在,醉花女已知柳素风是个女人了,她嘴上说:“苗王不愧是个男子汉,力大无穷,轻轻一下,小女子就吃亏不轻。好吧!你们兄弟先喝几杯,我身体虚弱就不能奉陪,我暂到屏障后去揉揉摔疼的腿去!”她坐在屏障内,心不安了:“什么苗王,原来是个女人。她为什么要女扮男装,难道只是为了继承苗王之位?现在她与贺金声饮酒说笑是那么亲密,难道她会对贺金声有什么用意。这些天在路上听她说过,她早就知道了贺金声,也早就注意了贺金声。细细一想,他们并非只是萍水相逢,其中的原因还需细细观察,慢慢试探了。已想到此处了,又起身回到席前。 柳素风见她来了,忙问:“小姐,腿还疼不疼?“ 醉花女笑说:“苗王千万别自责了,我是因疾病太久,现在身体还在恢复之中,所以走路无力才跌倒的。来来,我用茶代酒敬你们。其实,你爹老苗王常来我家与我父同饮,总要大醉一场。” 柳素风长叹了一声:“老王爷之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我们结了盟,可以号令云南贵州二地各族之兵,也可以号令江南及两广族长,到时候定找吴三桂报此血债。” 醉花女想道:“这么说,他们寻找贺金声是为了利用他的文才和武功……”想到这时,又听到柳素风举杯一饮:“贺兄之志做官,小弟之志为王。我们其实之心志都是为国为民,为国为民之志大于一切……”这话又使醉花女心头一惊:“男女相恋,开初时多是言志,如果志同道合,岂有不敬不爱之理的。原来此女女扮男装是有意亲近贺金声的,这就是儿女私情,如果她嫁给贺金声,用他的文才武功结合苗家兵丁,这可干出一番大事的。可惜,我过去并不知道贺金声有武功,只知他是个文弱书生,如果不是水仙花在我面前多次提到了他,我心中也无爱他的意思的。我这次出外逃婚不带旁人,只带他出来,一是观察他的应变能力,二是观察他的真才实学和对我的忠诚。没想到他武功和医道了得,一路上又听到他与柳素风谈兵用将,才知道他还有打仗的谋略。如果我不带他外出,这些才干我是一辈子也不会发现的。这些日子来,我还真将人和心都交给了他,我真希望他成为我的人,让他的才学来助我。我能发财,能做生意,有了我的家财为他捐官,他做了官后,我还可以用我的财力替他安宁一方天下。能使一方天下之民不饥不饿的大志,比任何一志都大呀!想想我醉花女是个上无兄、下无弟的孤独女子,爹爹常为我想选一个满意的女婿来继承家业,可是选来选去,不是貌差就是庸俗,有了钱的却无谋,有了谋的又太奸滑,总是难以令人满意。想当初,这个贺金声让我第一眼看后就很喜欢,以后的观察也确实证实了他人品端正,举之文明。而且总有一副成竹在胸的气度。这种气度很合适我家万贯家财那种做主子的仪态。” 醉花女也不知是怎么离席的,她见贺金声和柳素风饭后在花园漫步,二人的说笑声常使她惊讶不安,见他们那种亲密的神情,又令她心疼和妒愤。 一天过去,二天过去,到了第三天,她已清楚了柳素风的一切用意,现在什么都明白了,柳素风和贺金声的接近,一定是在寻找一个知己之人。一个女人,如果不喜欢这男人,就是金钱所买,或强逼也不会睬你。若是有心恋你,你身上便是有刀有剑来挡,却也难挡住的。可以看出柳素风心中有了贺金声。 第141章 言难尽 说来也奇怪,没有发现柳素风是女人时,她与贺金声在一起时,醉花女心中很坦然,当知道柳素风是女人,见她与贺金声亲近,这使醉花女心中有些隐隐作痛了。想想,可能心中爱贺金声已经很深了。奇怪的是自己爱他这么深,却对他从没有过爱的表示。她在心中想:“贺金声知不知道我的心?就是知道了,他会敢这么想吗?眼前,已有一个女人上来与我争夺贺金声了,这叫我怎么办?以前,我总是摆着小姐的身份和做主子的架式不但没让他明白我的心,而且有时候,我还在他面前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到了现在,我还真不知道怎么让他们知道自己的心思。我要不要直言自己就是贺金声的人了呢?不,不,这太轻浮,而且他们也会笑我这种轻浮的。怎么办,难道就让柳素风和贺金声这么下去?是不是我把贺金声领走,不让他们相见?不行,柳素风早已说过,他们是兄弟了,要长期相处下去。弄不好贺金声还会为此恼怒我的。瞧他们现在的样子,谈的多开心哟。这种男女长谈最容易移性换心,如果我不管不问,这岂不是又让他们有了心心相印的机会。看来,我得把我的心思巧妙地告诉他们。” 醉花女经过一番思想准备后,就开口了:“饭后,我们出去走走吧!” 贺金声高兴了,说:“是呀!小姐正在恢复身体,出外漫步很有好处。贤弟意下如何?” 柳素风因与贺金声说的很投合,感到冷淡了醉花女,也说:“傣王宫花园景致美丽,正宜赏游。” 三人出了来,醉花女无心观景,有意走在贺金声和柳素风的中间,她向柳素风发问了:“苗王年轻有为,刚才听了你对朝政的议论,又听了你对吴三桂所作所为的看法。只是我不明白云贵二地各族王爷为什么总不能和吴三桂和好下去。难道吴三桂真如苗王所说有反叛之心吗?难道大清皇上就一点也察觉不出吗?” 柳素风感到醉花女在政治上没有主见,而感到她问话的口气不顺,有不愿与她交谈的意思,只得说:“吴三桂这人该杀的,我们与他刀光剑影已不是一天二天了。不过现在我也不想再说他,我只想心情轻松轻松。请不要再讲血腥气味太重太浓的话题了。小姐家大业大,所想的自然是家财,与我们苗人的仇恨血冤联不上的。小姐很会理家治家,发财有道,我们还真想听听小姐发财之道呢。” 醉花女心下暗思:“也好,不如我先将我的家境说出来,一是借题告诉柳素风,二是故意让贺金声知道我家缺不了贺金声,三是让贺金声和柳素风也知道我的大志。”于是说:“苗王说我家大业大,确实如此。因我母亲只生我一个女儿,上无兄姐,下无弟妹。几年前我母亲去世,父亲更是悲伤,见我可怜也不愿再娶后母,自然这家中之事由我接管。我的生意做的很大,而且生意兴隆,又大有发展。我虽是个女人,却有不安本份的念头,有一颗不同凡想的心……”说到这里将话收住,双眼盯住贺金声,见他很认真地听,又说:“我的心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贺金声见她问自己,一时不知该怎么说,一时怔住了。 柳素风听了却是心头一惊,暗说:“她这是双层意思,我何不问问她心中有个什么不安的念头呢?”也就说:“不知小姐是什么志向,又是什么意思了。我和贺兄都想知道,不妨将我也当知己说与我听听!” 醉花女淡淡一笑,自然明白柳素风的话,故意说:“我是女人,不比你这男子汉。你们男人心宽体强,大有翻江倒海之气势,有震倒乾坤的志趣。我这个女人虽是软弱,却也立有一番志愿,那就是发财。比不了贺金声立的志做官为国为民和苗王你立的杀贪官济贫民的大志了。我想,杀贪官济贫民仍是打打杀杀之道,终要化很大的一番力气的,而我做生意只是为了赚钱,有了钱才能振家富民。依我之想法,人人有了钱,还怕国不振民不富吗?我常常想着,多产物资;物资丰富了,人人都有了吃穿,天下也就自然安定了。这也是救国救民,强国富民之计了。” 贺金声以前不曾听过醉花女说过这话,现在不禁惊喜万分,说:“小姐之志果然不同凡想,前次只听过小姐一些发家立业之话,不曾有这么深,今日之言令我耳目一新了。” 柳素风却哈哈大笑:“主意倒不错,只可惜,天下人都来做生意,只能叫人认钱不认人了,认利不认情了。到那时人人弄奸,个个耍滑,岂有忠厚本份之人。聪明人一多,做起生意来自然你欺我诈的,狡猾异常了。有了财产的还想更多财产,永远禁不住贪心,恨不得世上一切都归自己所有,如此之势不就你争我夺了吗?到头来也是一场你吃我,我吃他的混乱局面,何以能振国富民?” 这话令醉花女不乐了,回击说:“商场之乱也是物多价廉,比起你那兵马相争要强万千了。刀枪相斗而血流成河,尸骨遍野,结果是田地荒废,民不生息,何有国有家呢?” 柳素风微笑说:“这话俗气了,你怎知改天换地之法?好了,我不懂生意,更不能挣钱了,我是与你说不到一起的,兄长爱听,你们说去。瞧那蝴蝶多美,看我捉来!”说着自顾自去玩捉蝴蝶了。 贺金声并没注意他们那说话的语气,只当他们玩笑罢了,所以对醉花女赞叹着:“小姐之论,果然别出一格!” 醉花女说:“苗王年青气盛,好斗成性,自然不知我们做生意的意义。人之本性争强好胜,都有击败群雄之心,做生意又何尝不是如此呢。我之志,做生意以利万民,获财钱以富万民。将来你做了官,可令万民做生意,可以一本获利。人人有了钱,家家富了,天下谁还相犯,谁还贫困,怎会再有贪官?到那时,天下岂不太平呼?” 第142章 说不定我会奔向梦里来 柳素风听了很反感,她虽在捉蝴蝶,其实却听着他们的谈话呢。所以又插进话来:“有了还想有,富了更想富,恨不得天下所有归他一人所有。所以大吃小,强食弱,哪会有太平?你何公馆不是也吃过弱小之肉吗?再说你何公馆几经磨难不是差点被吴三桂吃掉了吗?哈哈……” 醉花女也笑了:“商场如战场,生意如用兵,这也是常情趋势。其实你又怎知我何公馆的事呢!”她又转身向贺金声说:“我何公馆祖上世代相继,你也听说过吧?云贵土司数百年来,代代相沿继承,不但钱财丰富,还积有许多的珠宝稀珍,然而代代还要开街立市做生意挣钱,我祖上做生意历来敢于冒险,敢于创新。远的不说,就说近代,自清兵入关来,战争之风火使长江以南的人口少了许多,土地也荒废了,战后不到十年,也就是少年皇帝的时期,人们对生活的需要也就促长了生意,而生意又促使湖南、四川、江西、二广、贵州等地迅速发展起来。因为产粮获利获钱,人齿日繁。十年后的湖南大米多的惊人,我何公馆就在这个时期发展到了高峰,因为北边人口已是十分密集,不得不依靠外来的粮食接济,我何公馆发现了这个机会,就投入了全部的资产贩粮北运。从四川、二广、湖南贩粮往汉口和浙江。那个时期,何公馆雇用的人和船多的令人眼光缭乱,可谓千艘之集了。何公馆大赚特赚了,钱一多,旁人也闻风而动,不少有钱人也来贩粮。这个时候,我何公馆收住贩粮不做了,改了行。贺金声,你说这样行吗?” 贺金声很是赞叹:“对是对,因为做生意最忌的是一哄而上。看样的太多了,学着干的太多了,这必然多则为患,成了一利万争,而不是一本万利的局势了。小姐,不知何公馆后来改了哪种生意?” 醉花女对贺金声的话很满意,又说:“前个时期从外传入国内的烟叶已被百姓接受,家家有人吸烟,而农家却是户户产烟草,就是无人大量收集加工和贩运。何公馆就做起烟草生意。不久闻名整个国内的‘衡烟’就是我何公馆在衡阳的制作坊内所产。我何公馆出的烟叶和烟丝打包后,往北京的叫‘京包’,往广东广西的叫‘广包’。这个行业一直兴旺到现在。” 贺金声说:“这个烟草加工就没有人跟着学了吗?” 醉花女说:“当然有人会跟着来的,但这并不要紧。我何公馆已把眼光盯上了采矿。虽然过去何公馆已有了制瓷和冶铁,那时规模不大。以后,何公馆投资开矿,现在已有熟生铁行数家了。还有陶业行、铜器、锡器、盐行、还要挖矿炼铅锌,这些矿山和冶炼作坊不知要养活多少人了。这些做工之人多是无田无地之人,他们吃我何公馆的,住我何公馆的,死活都在我何公馆了,何公馆养活了他们,他们也为何公馆创利。所以说做生意以利万民,获钱财以养万民。”说到这里,她又盯住了贺金声,她要说出她最重要的一部分让贺金声知道。 她又说:“现在,我已买下许多矿山,特别是我在湖南衡阳买下了许多矿山,那里有何公馆的基业,是个很有发展的地方。我更希望我的矿业在今后能大有发展,这样就能养活数十万无业之饥民。我将他们招来开矿做工,虽然辛苦,却可以劳而养生,总比战乱之苦强,总比死于刀枪之下强……” 醉花女见柳素风过来了,忙又说了这番话。 柳素风明白这番话是说明经商办业比拿刀握枪强,她故意拂了拂手中的蝴蝶,笑说:“听小姐的口气仍是百姓的衣食父母了。能为民而为之,总会令人敬佩。贺兄想必敬佩的五体投地了?” 贺金声笑说:“小姐之志的确令人佩服!” 柳素风说:“时势造英雄,沧海横流,方显英雄之本色。我们三人之志大有不同,我之志和兄长之志都不能与小姐相论,但都需乘风而起。你说,贺兄?” 贺金声并没在意柳素风在说什么,他却是被醉花女的话鼓动而兴奋起来,他已从她的话中看到何公馆远大及富丽的前景来。他在何公馆已有些日子了,知道何公馆除了烟草、粮食、矿山外,还在昆明城有丝纺、造纸、药材、饭馆、茶社、酒楼、米店等。所以忘了回答柳素风的话。 柳素风更是生气和不安起来,她只得又去捉蝴蝶,而眼睛却看着贺金声和醉花女。这时她发现醉花女在向贺金声说话时容颜带笑,玉齿常露,秋波流射,加之穿戴华丽,更比病时要美丽的多了,不觉看了看自己,却是一身男装,心中骂着自己:“真该死,早已知道要和这个美貌无比的醉花女在一起,我又何必装扮成一个男人呢!瞧自己与她比,相形之下却粗俗不堪了!”生气地将手中的蝴蝶撕成碎片。 醉花女此时与贺金声说话,很注意贺金声和柳素风。见贺金声聚神听着,双目盯着自己,心中更是乐了。她知道,此时柳素风已在一旁憋气烦恼着,更是快活极了,她也忘形地边走边跳起来。 王宫花园,满眼花红叶绿,到处是一股股刺鼻的浓香。留神地看,处处都是蜂飞蝶舞。 醉花女感到话已说了,想必贺金声已明白了她的意思,又见柳素风一副醋劲儿,心中快活地不得了,也去追蝶戏耍。 柳素风感到自己一身男装粗俗不堪的,知道自己比不得醉花女的艳丽,正想走开时,却听到贺金声叫她一声:“贤弟”才醒悟过来,暗暗发笑:“自己是个男人装扮,怎与一个女孩子吃什么醋,争什么风呢,险些露出了我女儿的本色了。其实,我这样子正可以与贺金声开心交谈,开心玩耍,不必象醉花女那样以女儿之身和小姐之名拘束不安呀!对,大胆地玩我的吧!”想到这里,不安和羞恼情绪一扫而光,他朝贺金声迎了去,叫着“哥,哥哥,看,这只蝴蝶多美!” 贺金声一手搭在她的肩上,俯首看着蝴蝶,二人同时抬起头,双方凝视,喜笑颜开。 醉花女见他们俩说着话,走着路,追着蝴蝶,喊着,笑着,都表现出不同一般的情感来,使她心中很不是滋味。 贺金声很喜欢这位小兄弟,有时他文雅又俏丽,是一个十足的秀才。有时他生气勃勃,是个行为英猛的武夫,与他那修长而苗条的身材很不相称。有时他娇小可爱,细语温存可爱,连他的笑也如珍珠落玉盘一般清脆婉转。现在,他又顽皮的可笑极了,她遇上石雕马,石雕象,石雕的虎狮等物都要跳上去骑一骑。见到园中果树,几乎都要摘下品尝;甜时叫好,苦时呕吐,酸时捧着腮膀直吹气。她的表现使贺金声感到又是另一种性格,他常常从她的后影、步态,或面对面地把柳素风逐个审视着。这一切令他惊喜和好奇。 柳素风此时的确把一个未完全成熟男孩的顽皮天性表现的淋漓尽致了。她一会儿与贺金声并列而行,则头瞟着贺金声,见贺金声在审视着她,或带着惊奇与惊喜之色时,她又避开他,有时她会回头后望,见贺金声在盯着她的步态和后影时,她会将身子缓缓地转了个圆形,或扳过贺金声的脸去朝着醉花女,说:“哥,怎么总盯着我,那儿有媚眼秋波的醉花小姐,何必拿我这弟弟看个不休?” 贺金声此时也止不住哈哈直乐:“你又在奚落我,我到没什么,可是小姐是随便可奚落的吗?你看你,一会儿是孩子,一会儿是纠纠武士,一会儿象个女人……” 柳素风又哈哈大笑,心下却吃了一惊,她吃惊是因为被贺金声言中,她慌乱地跑开。 贺金声只是说笑而已,他并不知道柳素风的吃惊和逃离开的原因,更不知她是一个女人。他也追了上去,伸着手臂搂住了她的肩头,一手在她那热情的脸上拍着,说:“我没说错吧?你难道不是花容月貌的女人吗?” 柳素风此时会难为情地说:“哥,你……你还是把那双深情的眼睛移开吧,别总瞧着我……”虽然这么说,但还是静静地让他瞧着,她会在贺金声温情甜美的眼光下快乐地用脚划动着地上的绿草,手指撩动着衣襟上的小铜铃。小铜铃清脆地响着。这时,她看见了醉花女站在那儿一声不吭的,面呈冷笑地注视贺金声。这种冷笑使柳素风心头一惊,她从这冷意中看出一副杀气,心想:“此女神态好冷,与刚才亲热可爱判若两人,瞧她脸上青白如霜,眼眉带叽,如寒梅冷傲,此奇女子却是少见了。那神态就象我已将贺金声夺了去。说来也怪,此女与贺金声在一起时却热也热的可爱,热得天真灼人,象一朵盛夏的牡丹花。吃起醋来却也冷的让人怕,真如冰雪中一支梅花,但又冷香袭人。难道她已知道我也是女人了?” 贺金声见柳素风突然又现出古雅端庄的神态来,而且一双眼睛注视着醉花女,这使贺金声又记起醉花女来。他知道兄弟亲热了却冷落了小姐一人,忙朝醉花女走去。 醉花女见贺金声过来,醋意地避身就走,这使贺金声心中更为纳闷。 柳素风不知是为什么,却有些得意之色,或许她感到醉花女此时正在与她争风吃醋,不免心中直乐,她在花园中一阵飞奔,使的衣上铜铃脆响,而她却伴着铃声追上贺金声,还禁不住地唱了起来: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旁; 我发觉你又悄悄地瞟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悄悄瞟人? 难道我会有什么异常? 你的羡慕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着迷甜的笑。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笑声来!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前; 我感觉你又偷偷地盯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偷偷地看人? 难道我有什么奇怪? 你的神态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迷惑的梦。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梦中来! 第143章 结盟 几天之后,傣王宫更热闹了,云南和贵州各族王爷都来了,他们在殿庙内举行了结盟。 傣王面对众族王爷及王亲说了开场的话:“我们都是一家一族之首,今天相娶在一起是为了防止一场大祸来临。我们这些家族王爷这三十几年来不知吃了吴三桂多少苦,死了多少人,花了多少钱,总是不能让吴三桂满意。吴三桂这二三十年来一直不停地对我们用兵征战和围剿。现在又对我们使用种种暗杀。从衡阳端阳赛舟之后,各家各族损失惨重,结盟会遭到吴三桂的彻底破坏。现在我们这些没被害的王爷和家人族人都有危险,吴三桂不肯放过我们,我们要想办法才是!” 白族王爷说:“过去,我们为了防吴三桂的欺压迫害才结了盟。其实说结了盟也不是结盟,只是我们一些王爷做生意在湖南洞庭的茶楼闲谈,谈的是我们吃了吴三桂生意上的亏,于是议论起互相帮一帮的事,后来把这互相帮一帮的事从生意上扯到了家事上,说到谁的族内有什么困难,也求各家各族帮一帮,谈来议去总要有个名望高的人来出头,于是就议推了爱助人帮人的英雄苗王。几年来,苗王作为盟主把我们生意上的事、各族的事都处理的好。吴三桂自然害怕我们,把我们互帮的义气说成了结盟,也把苗王称为盟主,于是这个结盟的名是吴三桂封的。从此我们的义气相助就是结盟,也是结盟的名字在江湖上传的快才又传到官场的原因。所以招来吴三桂这次暗杀。现在吴三桂与我们又一次为了敌,他也就不会就此罢休。过去,我们老盟主苗王为了我们所有族人的平安才去结好吴三桂,想从相好和结交的手法解决各族人的危机,不然我们也决不会在吴世璠结婚去捧场的。吴三桂杀了我们的人,还要铲草除根灭我们族人,这场灾祸的来临,如果我们再不重新结盟,只怕有绝种灭族的危机了。这是为了防止吴三桂。所以这次结盟就要比过去的结盟来的真,也非的选出一个能人,不管是男是女都可为盟主。” 这番话众家族王爷都赞成,也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有的说:“吴三桂兵布边关,随时准备又要动手。如果选盟主不选能人,只怕我们又要吃亏了!”有的说:“要结盟就要有好盟主,没有盟主,谁来号令我们调兵遣将呢?依我之见不如就推举选白王爷吧!”白王爷听了连连摇手说:“使不得,使不得,我已年老了,傣王也有年纪了,就是彝王也不年青了。不如就推选苗王柳素风吧!她这是承父之志,天经地义,而且她的才干正可当此重任。” 柳素风没有吃惊,也没有高兴,只是说:“各位王爷及前辈,我知道你们没有开玩笑,只是你们要把这付重担推到我的肩上,你们没想到我还年轻,许多事还无主见呀!” 彝王哈哈笑说:“你说这话就好像我们都偷懒怕事之徒。其实我们都议了好几天了,因为你爹做过我们盟主,过去办事常常带你出外,你也学的不少事了。如果在当盟主有什么事要我们帮的,我们几位老人都会帮你。傣王爷、白王爷,你们说对不对呀!” 柳素风说:“我部苗民苗兵被吴三桂杀害和掳去不小,我在云南没多少家底呀!” 傣王说:“云南苗民被掳去许多,还有贵州和湖南的苗部都在,你接了盟主之位后,可去贵州收集逃散之苗民。来来,众位王爷没有其他异议就请苗王到神台前祭神发誓!” 众王声都称好,都拥着她到了神台。柳素风见推辞不脱,只得扣拜祭神,一切礼议过后说:“既然众位王爷如此厚意,我只好遵命了。是的,当前之势如不结盟,各族之民仍是一群乌合之众,而乌合之众怎能抵住吴三桂的虎狼之师呢!我们都是有血海深仇的,如果我做了盟主还报不了血海深仇,还不能实现心中大志…大志是什么?就是夺回我们失去的地方。”柳素风说这话时停顿了一下,她举手朝贺金声招呼,贺金声见她态度坚决只的过来,她说:\"我心中有一个隐隐约约的念头在心头回旋着,那就是我做了盟主,我可以帮助你贺金声,你贺金声有雄才大略,依你之才不只是做一个小官,你可以做一个将军或者可以在云贵建立我们自己的基础,只要有了结盟会的力量这事不难办到。\"贺金声正不知怎么回答,她已拉着他的手对众人说:\"他是我的亲人,有他守护着我,我敢挑起这盟主大事了!\"众王也跟着上祭台发誓,都说:“从今后,结盟如结心,我们永结同盟,听令盟主号令!”贺金声欢喜地祝贺说:\"只要大家同心相扶,各部一定都会强盛!当务之急…\"柳素风说:\"接了盟主之位我深感责任重大,决定自己首先行动,要用武力对抗吴三桂,当务之急,就是要先收集我失散之苗民。我准备动身了。\" 柳素风一走,在爱情上争风吃醋的醉花女如心头卸下一块巨石,她轻松了许多,每天与贺金声相处,妙在交谈。白天相处在一起,夜里却是一个居后园一个守前宫。这是柳素风安排的,说是替柳素风暂时值班,收集夜里归来的苗民。月色的夜,微风吹过水面,贺金声随着瑟琶声把醉花女心中的叹息念了出来:“日西落,月慢升,瑟琶声碎愁苦深,湖面烟波湖面月,浪涌月光碎。唉,想念你天上的月,呼唤你湖面的月,我那心爱的人啊你是我心中的月。每当我看见月亮就记起了以往的你,你让我记起了在洞庭湖歌舞。记起了波涛之上起舞的月光;银光辉舞,如诗如画。当风平浪静的时候,那飞舞的银光又凝铸成了一面洁亮的圆盆,以它那美丽而清亮的姿态挂在绿柳梢枝,伴着出水的芙蓉脉脉含情。我总感到月亮就是你,像你的双眼把我左盼右盼。瞳光中投来爱的媚光,我的心在你的眼光中激动,感情荡漾,血在澎涨,我真想迎上去,鼓起勇气对着月亮…表白自己的心肠。” 第144章 婚庆 贺金声念到这里时直拍头额,失声地:\"小姐爱我,小姐爱我呀!\"醉花女有些害怕柳素风会突然回来,为了避开这一危机,她决定去求傣王给她与贺金声做媒,并在王宫举行订婚仪式。 傣王满口答应,他感到能为醉花女和贺金声作媒人是件很荣耀的事,因为醉花女敢于反抗吴三桂,敢于戏弄吴三桂,也敢向权贵挑战。特别使傣王高兴的是听了众人说的吴世璠生意大败在醉花女手中,还捉弄了吴世璠吃官司下大牢。这些都是他们这些王爷不敢想也不敢做的事,他们佩服醉花女的智慧和胆量,因为只有醉花女才给他们出了这一口恶气。现在听了醉花女的要求,他们就更要成全这一对人了。傣王要成全醉花女和贺金声的婚事,那是明显要使吴三桂的希望破产,使吴世璠心疼的发疯发狂,让吴三桂一家人失去尊严,让吴氏一家人威风扫地!另一层意思是因为苗王柳素风离开时吩咐过,醉花女和贺金声有求帮助的,一定要帮助他们。所以为盟主的朋友尽一份情谊,还有是众王爷又与何老板是朋友,凭这些都应该成全他们了。于是傣王作出决定,把醉花女和贺金声的订婚定在傣王自己生日的那一天,以便庆贺。这样的大事,傣王还要让何老板也知道,还要让柳素风知道,于是派出快马报讯。 傣王生日,傣族人用泼水的形式来庆贺。傣王也为了让醉花女和贺金声的订婚贺庆日子热闹起来,还在殿庙前举行了宴席。 在这个花繁似锦,到处都是美丽而天然的巨大的热带花园里,人们都出来了,他们从澜沧江边的各个村寨涌到王宫来,他们热情过剩似的用凉水相互款待,追着让来人承受着一盆盆的凉水,他们嘻笑打闹,拥挤在棕褐色的沃土上,争抢着向人们泼发着不是凉水而是热情…… 柳素风从那次结盟推举为盟主后,忙于他的事去了,当她接到傣王要为贺金声和醉花女庆贺订婚时,才记起这是件不应该发生的大事。她要起程回来制止,因为她要向贺金声言明自己也爱着他,今后的反抗吴三桂不能没有他,今后结盟会的发展和壮大都离不开他。 当她回到傣王宫时已经感到晚了,因为醉花女和贺金声的订婚庆祝活动已经开始了。她回到这里赶上的正是这充满绚丽的场面,她加入了这幅色彩斑斓的绝妙风景画内。她看见的只是那一盆盆的水泼向天空,迎着天空中的烈日,那水花被烈日的金光,被蓬勃生长的绿色叶群,被红黄紫白的各色花颜,映闪的人眼花缭乱、彩虹飞舞…… 柳素风终于从一片泼水中,从一群群的人流中走过,她看见了贺金声和醉花女坐在殿庙门的首宴上。那些王爷正一个个地向他俩祝贺。傣王还向众人和人们赞美醉花女:“醉花小姐智勇双全,敢戏吴三桂,今天才有与贺壮士的满意婚姻……” 白王爷是个细心人,他有意要问一问醉花女与贺金声的婚姻是不是让何老板知道过。他问:“醉花小姐与贺壮士的婚姻想必是以前就有了定约了,何老板也一定知道了?” 醉花女是个聪明人,见白王爷有意将话挑明,也只得说:“我爹与我说过,何公馆家大业大,我又是继承人,如果婚配不当只怕会坏了何公馆的发展,父亲允许我自己挑选郎君。这次外逃,父亲也很明白我带贺金声出来的用意,并说,如果看中了可以继承我家业的,智勇双全的,都由我自己定了。你们瞧,这就是父亲亲手交给我的套郎锁,这锁往谁的脖子一套,就已将他算是何公馆的新郎了!” 众人见了这锁真是大开眼界,这锁金光闪耀,镶着几点宝石。 柳素风见醉花女把这锁往贺金声脖子一套,惊的呼喊起来。可是她的声音却被众人的欢声笑语掩盖住了…… 傣王说:“众位王爷,您们瞧,这是一对多好的新人!” 醉花女欢颜而带有一些遗憾说:“可惜,今天我爹没能来,如果他来了更会高兴的!” 傣王说:“我与你爹何老板是好友,多少年来一直受到你爹和何公馆在生意方面的关照。各位王爷,我们祖上也一直与何公馆友好是不是?”见众王称好不绝,又对醉花女说:“你爹不在身边,我们都是你爹的朋友,我们作的主也如同你爹作的主一样!来来,众王请举杯欢饮吧!” 第145章 二女争夫 柳素风不禁暗然伤感,她深爱贺金声却无法表示。已经来不及了,什么都迟了一步。当她听到贺金声说了一句:“可惜我的贤弟也没来……” 醉花女笑说:“可惜她就是来了也晚了……” 柳素风感到一种气愤,这气愤竟没发作是因为那一盆一盆凉水的作用,她的头脑开始静下来,心中说:“我没有来晚呀,我还来的及……我不怕这个套郎锁,我要让贺金声知道我是一个女人……” 当贺金声和醉花女在接受众王的贺词时,这时却进来一个侍卫,说:“王爷,盟王到!” 众王忙都站起,傣王忙说:“快请盟主!”话声刚落,一个铃叮般的声音响起:“众王爷,不用请了,我这不是来了吗?”说话间,一阵叮叮铃铃的笑响,大伙面前已出现了一个女子。 她的出现犹如一朵勃然开放的红莲花,嫣红欲灿,使人们眼花。她的笑也飘然进入了人们的心中,把温存愉快带进了每个人的心灵,连庙内的僧侣也被她的笑声把心中的苍凉、凄迷的阴影也驱散开来,人们不及问话,也都笑了。 贺金声不敢相信眼前甜笑的女人是自己结拜的兄弟。这女人是如此美丽而快乐。可是他并不知道这种快乐是柳素风故意装出来的。 醉花女也看见这位柳素风是如此的年轻,她的婀婀娜娜的倩影象一朵娉婷而出的红莲,水灵灵的令她惊讶不已。 现在,柳素风看见了贺金声,仿佛是突然发现,仿佛是第一眼就在寻找他,她迎了上去…… 贺金声看见她的双眼如一池清亮的水,映着朝阳闪闪烁烁地将光映射在自己的脸上、脖子上、身上,他感到她的光彩照人,如一束火红欲燃的花。 柳素风微笑着。突然,她象禁不住激动,朝贺金声伸出了双手,叫着:“贺兄,哥哥……” 贺金声被这种深情的叫喊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他被她的神态迷住了,他只能微微地颤动嘴唇:“贤弟,柳……弟弟……” 醉花女见贺金声这样吃惊,就拉了他一下说:“该改口了,不能再这么称呼弟弟的了!” 贺金声张大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众王见他这么拘促更是笑了起来。 柳素风也笑说:“哥哥,你对我再瞧瞧,难道我这样子是你的弟弟吗?” 醉花女却笑了:“贺郎,如今做了哥哥,还怕开口喊妹妹吗?” 贺金声又记起自己还握着柳素风的手,忙又放下。 柳素风娇笑说:“哥哥,几日不见,怎么如隔了许久就不认识妹妹了?” 醉花女却笑着打趣,其实是在讥讽柳素风,说:“是呀!贺郎,不就这些日子不见了吗?以前是挨肩擦背的,夜来还贴股而眠,怎么就没认出是弟弟还是妹妹,到现在却又装作不认识了,这不是太忘情义了吗?” 柳素风听了这话,犹如被人朝胸击了一掌,她低下头去,心中暗说:“难道我真的来晚了?她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有意伤害我?还是有意警告我呢?” 这细微之处,女人容易察着。醉花女不由将柳素风又看了一眼,弦外有音地说:“你们原是结义兄弟,现在却是有情有义的兄妹了!” 贺金声也说:“当然,现在都是一家人了!”说到这儿又不说话了,因为他看见醉花女用手在自己的脸上刮了两下而抿嘴暗笑。 傣王并不明白醉花女在说讽嘲话,只当真心实说,也来说话了:“是呀,你们都不用分开,盟主你说是吗?” 醉花女故意问:“他们不分开,我怎么办?” 贺金声大为惊异地问:“你也在一起,也不分开呀!” 醉花女言外有音说:“你的心太窄了,能容纳了两个女人吗?” 柳素风早已听懂醉花女的话,也说:“哥哥心窄属于情理,难道小姐的心会比哥哥的心宽吗?” 醉花女叹息了一声:“可惜,你哥心宽而我却心窄,其实我们女人的心都是窄的。当然,我不是指我们女人的心藏不了天下。其实,我们女人心中乾坤大着呢,我就不甘心一辈子靠着枕头享福。你的心我也知道……” 柳素风怔住了,又看见贺金声傻傻地站在那儿望着她。她不明白贺金声的心中究竟有谁,她恨不得让贺金声开口,或把他的心掏出来看看。她知道现在还不能,如果此时她告诉她爱着他的话,他必会惊惶失措的。想到此,她的心又宽了,她决定不与醉花女作言谈上的冲突和较量,她有她的办法。于是大笑地奔上宴席坐定。 醉花女见柳素风大笑,这笑象在告诉她太多心了,也太小心眼了。因而感到被人藐视的羞恼了。 柳素风的大笑使傣王明白了什么,他看了一阵贺金声,又看醉花女满面羞红,暗暗责备自己做错了一件事:“原来……啧,这两个女孩子在为一个男人吃醋呢!” 当众人重新又坐入宴席,柳素风发现贺金声在暗暗地瞧着自己。他的目光常在醉花女的眼睛下躲躲避避的,仿佛是做错了什么事,又有对不起她的神色。 醉花女感到贺金声对柳素风的目光不同往常,有意要制止他。但是柳素风笑容常露,眼光兴奋,直射贺金声。醉花女心中说:“我得用我的眼光看着他们,不能让他们眉来眼去……” 贺金声在心里责备自己:“你呀你,一天不见贤弟,心中想念的慌,现在她看着自己,自己却又躲躲藏藏的。你呀你,总想让她看着自己,总想也多看她一眼,可是见了醉花小姐的眼光又吓的低下头去,为什么要被小姐的眼光吓的惊惶不安,难道我答应过小姐连看也不看贤弟一眼吗?” 这两个女人都是天生的聪明秀丽,谈吐高雅,这使贺金声感到她俩的目光灼人,一种是爱火,一种嫉火…… 柳素风天生潇洒的一面又促使她笑了起来,她感到醉花女防备她的神态可笑,也感到防备贺金声如同防范一个小偷。她感到男女是一个谜。如果两个女人同时都喜欢一个男人,那么一个得到是心,一个得到的是肉。男人是一个谜,他会把心和肉分成二份来交给喜欢的女人。可是贺金声却没有这个胆,他害怕醉花女,也害怕得罪我而伤了我的心。 第146章 放不下的情 柳素风再也顾不得醉花女的嫉妒了,她笑着奔向贺金声,伸手将他从席间拉出来,在殿内外快乐地拍着手掌,快乐地用脚划动着舞步,甜美地唱着贺金声和醉花女听熟了的那支温情的歌: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旁, 我发觉你又悄悄地看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悄悄瞟人? 难道我会有什么异常? 你的羡慕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着迷甜的笑,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笑声来! 每次我走在你的身前, 我感觉你又偷偷地盯了我几眼。 为什么要这么偷偷地看人? 难道我有什么奇怪? 你的神态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迷惑的爱。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梦中来! 难道是我突然变了模样? 你的眼光告诉了我, 我看见你充满着崇拜, 为什么不将心里的话说出来, 说不定我会禁不住奔向你的心怀! 这时,贺金声才对这首歌的意思有了理解,也明白以前柳素风对他唱这首歌的意思了,他多少有点后悔自己的愚蠢。 她的歌和舞令人欢乐,令傣人也禁不住起来跳舞,还有那些王爷们也离开席桌过来观看。醉花女万万没有想到柳素风如此大胆,不管不顾,她的勇气使醉花女又胆怯又气恼了。她恼怒地起身离开那片欢闹的人群,似不愿看见柳素风和贺金声那跳舞的身影。 这是一片竹林,右边有一坡花草,中间是一个大池塘,搭着一条长长的小板桥直于池中间。醉花女一人游到此处,感到一种孤独,同时又在责备自己孩子气太重,为什么要气愤于颜,岂不让人笑话了吗?正在思索一个救回面子的办法,突然见柳素风拉着贺金声来到了这儿。她还以为这是为了来寻找自己的,有意要为难为难他们,也有意要当着柳素风的面让贺金声难看。故意隐于花草之间,但是听到柳素风和贺金声的话时却令她大为惶恐了。 此时,柳素风正在责怪贺金声为什么要答应这桩婚事。 贺金声什么也没说,可是他的眼睛却是亲切而热情地看着柳素风。 柳素风叹息了一声说:“我把要责备你的话咽下肚去,这不能怪你,你并不知道我的心,也不知道我是弟弟还是妹妹。以前我也没有向你提过什么或有个约。在那时,你还只把我当兄弟对待了。现在,我已感到你有些惊慌,你有些自责,有些后悔。自从我与你离开的那天起,我就在思念你。是呀!相思与相恋之人别说几十天不见就相思想念了。其实,一刻不见就有无数思念,无数的话要说,无数的烦恼要吐。瞧你,还是那样眼光,那么地盯住我不放,可是你并不知道我的心。瞧你,还这么看,那是象火一样的眼光,难道我身上真有你的灵魂吗?好啦!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从你的眼光中已知道了一切。走,我不想说什么甜蜜的话,我只想象过去一样地玩耍快活!” 贺金声被她拉着走,他感到柳素风又回到了以前的那个顽皮的男孩。那活泼、那快乐,像永远没有孤独和压抑。 贺金声想:“她是十几个部落的首领,有成千上万的人由她管,就没有困苦之感!” 却不料柳素风说:“过去,我只想死,报了仇就去死。谁知遇上了你,不知怎么的,我却要活下去,我要活下去象是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所改变了,到了现在我才明白是你,因为你使我办事更有信心,更有力量。我的志愿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大。因为我和你的力量可以创造一番大事业。” 贺金声问:“我和你?又是什么大事业呢?” 柳素风说:“吴三桂反清叛乱是不可避免的,到那时天下大乱,鹿死谁手还不知道,我们结盟会正可以夺的业绩。我有了你才敢这么去想,才敢这么去做。” 贺金声连连摇手:“我是何等人呢?怎敢有些妄想!我之志做个官儿,为民一方也就心愿了!”说着躲避着柳素风那火一样的眼光。 柳素风抓住他的肩摇着:“看着我,为什么不看着我了?这里没有醉花女,也没有其他的人,你为什么不可以大胆地领受我的眼光。我就是因为被你那蜜甜而深情的眼光看的改变了我过去的想法的。你看着我!” 贺金声抬起头来,二人的目光一遇之间,如一道闪光撞进了贺金声的心头,贺金声激动了,他想:“此女好大的心志,她要取天下。她的心比醉花女还要震骇呀!” 柳素风用吃惊的目光盯视着他发红的脸,问:“怎么啦?不是说着话吗?不是笑的快乐的时候吗?为什么又……你的心中在想着什么啦?为什么不说出来让我知道!” 贺金声的心在说话:“此女之志令人惊心动魄、令人又敬又爱……” 柳素风说:“哦,我一定想到了你在想什么了,你一定在心中将我与醉花女比较呢,或者说,你的心一会儿在醉花女的身上,一会儿又在我的身上,是吧?” 贺金声却又慌乱了,说:“不不,不,你怎么这么说呢?” 柳素风又笑了,说:“你的心中一定是另一种想法了……”说着猛地将头发辫子往背后一抛,匆匆朝花坡奔去。她的话并没有说完,她感到一个男人在爱恋两个女人时,表情是那么虚伪,神态是那么傻呆,她还笑自己太过于求情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 贺金声被柳素风那清脆明亮的笑声弄的惊讶起来,他见柳素风抱着那株花树开怀地绕着圈,不安地问:“你的话没有说完,怎么自己倒先笑了起来?喂!你还有什么话,为什么不说完?” 柳素风突然停止了笑,朝他招手:“好吧!我告诉你,你把耳朵伸过来……” 贺金声见她如此神秘,真的将脸朝她的嘴靠近,嘴上说:“什么话不能大声的说,这儿又没旁人……”却不料他被柳素风抱住了头,“叭”地亲了一口。 第147章 骂也文明 贺金声没有动,他的确被柳素风的勇气和大胆震怔了。 柳素风依然搂着他的头在喃喃低语:“哥,我这不是在逗你,我是当真的,我知道你的心中隐藏着对我的爱慕和渴望,你却又因为着醉花女而不敢冲动。让我说直话,你害怕世俗人的眼光和责备,你的眼光中就有对我的崇拜和仰慕,我这么做只是激发你将爱恋之情表现出来,难道你不敢吗?” 贺金声外表静若止水,内心却波光粼粼了。是的,他们脸挨着脸,身贴着身;现在的时刻是幸福呢还是惶恐,他不知道,但有些战战兢兢了,他已被柳素风的气息将心中的迷幻撩动了,他心慌意乱而又按耐不住一丝兴奋,凭直觉,他已感到柳素风的双手紧紧搂住的劲力,也感到她那急跳的心和火一样的热气正在溶融他。这是无法逃避和杜绝的幸福感…… 不远的花丛间,醉花女已看到柳素风和贺金声依偎在一起的情景,她仿佛在重病中了,脸是热的,手是凉的。她不愿看见他们站在那儿搂抱,双手忙将脸掩盖,感觉到自己的体温上升到高烧中。她的头如此的烫热,燃烧着她,使血沸腾地涌向头脑,她的双手象搂住了一个头球,她的脑子时时闪动着过去柳素风和贺金声结识的那些日日夜夜,她对柳素风是个谜。 虽然,柳素风的爹苗王与自己的爹何老板是朋友,但自己却不认识这个苗家公主柳素风。这个柳素风真不简单,此时她有血海深仇,而且还在吴三桂的追捕之中,却不明白她是怎么快乐起来的,照一般常人女子来对待,她柳素风应该是困苦不堪才对。可是她没有,设身替她想想,她的私仇和公仇;苗民被杀,被捉,寨子被烧,这些已是伤痕累累了,还有结盟中一桩桩一件件的大小事来为难她,各部落里无家可归的人,成千上万的饥饿之人要靠她解饥求安,要她作主去抗击官兵的欺压。她的面前象一座座山朝自己压来,她却没有垮,而是这么快乐,嘻嘻哈哈地笑,高高兴兴地会友,她的性格与自己太不相同了。 这个时候,醉花女极为困难,她无端地陷入了妒嫉的仇恨中,她为柳素风勾引自己的男人而痛苦和不服,她要想出一个主意来当众羞辱他们才好,可是什么也想不出来了,满脑子里尽是柳素风和贺金声,那宴会上的贺金声的神态,那跳舞时的场面如一对恋人。她不明白贺金声是属于哪一类的男人,难道他是个痴情的男人?还是易反复复容易血涌的男人?他是心中爱一个想一个恋一个的花心汉吗?据我所知他应该是一个纯洁而情操高尚的人呀!对,他是被迫的,我明明白白地看见柳素风搂住他的头,明明白白看见是她亲了他!对,我不能让他们再这么下去,我要放开他俩。 可是,当醉花女站起身来一看,前面没有柳素风和贺金声。她急了,忙奔了过去,四处寻找也不见他们的踪影。正当她垂头丧气地回到殿堂时,那里的人群中却是柳素风在欢唱。众王见她来了忙说:“听说醉花小姐也能歌善舞,请与新郎同歌同舞来答谢我们吧!” 贺金声也迎了上去,说:“你上哪儿去了?” 醉花女眼光在贺金声的脸上扫来扫去,心中却想开了:“我再让他们一个机会,让他们吐出他们的思念情,也可以让柳素风把心中压抑的热情译放出来,然后我再趁机将他们骂一骂,也可以让他们从此收住了心。于是,醉花女对众王爷施礼说:”我仍平常女子,跳舞不会。我有一个玩法,我们汉人喜欢击鼓唱词,请各位王爷让我和贺郎一起唱词。还请盟主也参加,我们三人就以殿外葱竹为题。“ 柳素风听说唱竹,忙说:“赞竹好,赞竹好,竹是清高亮节之物,文人雅士都喜欢。“ 醉花女听了发笑:“怎么一提到竹子就知道是赞竹呢?我偏不赞竹,我可要骂竹了!” 柳素风也笑了:“姐姐说的是反话,你明明知道哥哥喜欢竹,以往常以竹名身,难道你会连哥哥也骂?” 醉花女笑说:“他又怎么骂不得吗?我原以为他是个情操高尚之人,谁知是个情移不羁的、易反易复的花心汉。我也是刚从花园中来,也是现在才知道他。” 柳素风朝贺金声瞟了一眼,知道花园之中的事被醉花女瞧着了。只得说:“姐姐要骂竹子就骂好了,我却喜欢竹,我来赞竹。”说罢击鼓便唱:“竹笋竹笋,筋硬志坚破石土,只因志高亮节节绕风,春风又绿了枝头,听雀儿在枝叶诉烦恼;招来的懊恼,引来嫉火骂春笋。” 醉花女心中恼了,暗道:“好你柳素风,我还没骂,你反先骂了我!”于是击鼓便骂:“笋竹笋竹,皮厚嘴尖腹中空,春雨浇乖得生生风流,清风绕露故作姿,哪来的高风亮节,凭空多爱慕,引来骚客呤竹风。” 柳素风听了,心中恼了,暗想:“醉花女好一张利嘴,果然不肯饶人。你明知哥哥喜欢竹,将竹言志,将竹比身,你骂了他还不算,还骂了我,看看哥哥怎么骂!” 贺金声明白醉花女的话是骂了自己,但也伤了柳素风。叹了一口气,暗说:“情为何物,难道只是为了争风吃醋。我又何必去说谁,两个女人我都爱,丢下谁也心痛。要骂就骂我自己!” 嘴上说:“什么竹子我也不能比,一切都是我的错。想起竹子,自然有一种竹最适合我,那就是斑斑竹了。”说罢击鼓唱竹:“斑竹斑竹,腹空本装伤心泪,从秋哭到冬冬哭到春,只因满腹恨愤,更苦风露刁霜添伤痕,莫问泪淌何时休,诱惑黄莺啼枝梢!” 贺金声的歌声才落,只听到殿外报警的角声四起。这时,一个傣兵惊慌奔来报告:“王爷,一支队伍打着吴三桂的旗号簇拥一支商队进了王宫管辖境内,他们还一路喧喊:亲王送客,不为打杀!” 第148章 争风吃醋 这个傣兵的话才完,二匹快马奔来,一个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崔夫,一个是亲王身边的谋臣方献廷。他们在殿外下了马。 傣王宫内停止了鼓乐欢声,一片肃寂。柳素风和众王们都不明了事态,都避在宫内,醉花女还以为方献廷领兵来拿她的,对贺金声愤恨地说:“你,你骂我好恨,我是醋恨了,我是黄莺儿啼哭了。你这无恩无义无情之人,你知道我为你惜身拒婚,丢下万贯家财与你出外逃婚,我是有心与你同甘共苦的。没想到你见了你的妹妹就移情她处,如今我还有什么脸见人。现在,吴三桂已知我就藏在傣王宫中,派兵调将押了我的管家来要我回去,我也只得听天由命,也总算让我看清了你这负心人了!”说着朝外就走。 贺金声忙追着拖住了她,说:“小姐,事情还不清楚,你怎么就这样……” 醉花女说:“怎么还不清楚,你与你的妹妹在花园搂搂抱抱,我这不是为了成全你们吗。再说,我也是为了傣王上上下下国民的安危,不要为了我一人使方献廷动刀舞枪。” 贺金声急了:“小姐不要说气话,我与柳素风是兄妹,你以前也看见过我与她相好,十分亲密,这不都是兄弟之情吗?我与你之间却是夫妻之名份了,我感激小姐之恩,却不敢忘义,请小姐原谅我。再说,小姐为了我已得罪了吴世璠,吴三桂一定恨死了小姐损坏了他的名声,小姐这一去不是自讨苦吃,自讨罪受吗?” 醉花女咽声:“为了你,我丢下做王妃的福份,丢下富贵。如今我也不好为人了,只有死的一条路可走。再说,我也不愿与你这貌合神离的人相处一辈子。你走开,让我去死!”说着已朝殿则花池跳去。 贺金声先是一怔,忙又奔跃池水将醉花女抱起,一边说:“小姐,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 柳素风见醉花女投水,也来救她,但见贺金声已将醉花女抱住,不住认错,只得避在假山一则暗暗观望。 醉花女不肯上岸,叫闹:“放开我,放开我,留着我活着何必让人发笑!”说着双手朝贺金声乱打。 贺金声双手紧紧将她抱着,又害怕失落深水之处,只得将她贴着脸,说:“原谅我,原谅我。过去,我不知道你对我情意有多深,这次我已经知道了。从此以后,我扶助你发展何公馆,安心与你度过人生。” 醉花女听了也不叫闹了,她被贺金声搂抱着,感到他的鼻息的热喷在脸上,她问:“你是骗我,还是心中之话?难道你会惜得丢下你的妹妹?” 贺金声只得说:“我与柳妹是有情深义重,但这只是兄妹之情义了。我不能忘了小姐之恩。其它话不须多说,也不想多说,今天本是我俩订婚大喜,不想弄成这样。作为郎君的我真是愧对恩妻了。你让我亲你一亲……” 他亲了她和说的话都被柳素风听着看见了,她只得叹息一声离去。而且殿外还站着方献廷,不知傣王爷一人出去对付的情况如何,既然贺金兄一心爱着醉花女,也无法挽回他心。 当傣王领着崔夫面呈喜色入宫,柳素风上前一问,才知道方献廷是来护送崔夫的,现在已经退兵回去了。 崔夫在花山鱼池前拜见了小姐,见小姐浑身水淋淋的冷的牙齿直打颤。他将何老板的信呈上,说:“小姐,奉老爷子之命前来迎小姐回去。现在何公馆平安无事,多亏水仙花,不不,是二小姐把王子少殿主迷住了才使何公馆转危为安。小姐还不知道吧?水仙花和王子还在婚后三日回娘家祭拜了二老爷子的坟墓。当时我和老爷子都不敢相信,常常注意他们一举一动,没想到他们俩常避着旁人的眼光搂抱依偎,就是当着众人时,那王子的手也总在水仙花的身上蹭磨,仿佛一刻也离不了水仙花。而水仙花也如在梦中一般。他们从来没有问过小姐你呢,王子吴世璠确实对小姐已不在乎了,娶的是不是小姐也就不管不问了。当老爷子接到傣王爷的信,说小姐与贺秀才订婚,老爷子忙着备车装货礼,不料水仙花知道了,还让吴世璠王子派兵护送。这吴世璠还真听话,他不但令亲王的谋士相伴,还让我们风光了一路。” 当醉花女穿好衣服重又问起崔夫所经受的何等风光时,崔夫又说了一大堆荣耀的话来:“我被吴三桂的官兵当作老爷子了,他们迎接和款待着我,每到一个地方,每到一个卡关,官府的人送来迎往,他们只当是吴三桂的亲戚,是王子少殿主的岳父了。先时我还有些害怕,后来却心安理得了,因为我是何公馆的大管家,代表何老板和何公馆的名份接受了他们这份情的……” 醉花女听了这话,心中暗思:“莫非水仙花真把王子少殿主迷住了?从爹的信上看,吴三桂没有敌对行为,而且吴世璠正式拜祖坟认了岳父让水仙花归了宗,这是认了水仙花为妻了。时间也过了许久了,家中的事又多,爹埋怨许多事管不过来,信上要求我回去理家。如今,我已与贺金声结婚,回到何公馆后就是吴世璠有反悔之意,看见我已结了婚有了丈夫也不宜行动。贺金声虽然是个狂热的男人,但他已对我认了错,我就该原谅他,我的心不能太窄。对,现在就该起程回何公馆,不能让柳素风多一天与贺金声接近的机会,如果还让他们继续见面,那柳素风会把心中压抑的热情译放出来。可以想象,这女人热情象燃烧已久的一团烈火,她会再次将贺金声男儿痴情的心溶化。而且这女人胆大勇气大,她是会敢作敢为的!”于是吩咐崔夫:“你去请傣王来,我要当面向他拜谢!” 傣王见醉花女要回何公馆,只得率众王爷出来相送。当贺金声和醉花女上了马,柳素风从殿内奔了出来,她面带愁容地将一个皮袋递给贺金声,说:“哥,我知道你此去只是为了报恩,我也无话可说。我这皮袋里有一件珍贵之物,是送给你的贺礼,请千万别丢失了,此时也不要打开看,以勉招来不测,等到你们洞房之内再看不迟……”她本想告诉是吴三桂一直在寻找的玉雕天女散花,却又没有说出来。接着她又递给醉花女一封信。 第149章 测试 路上,醉花女拆开信了,她读着:“醉花小姐,我们都是女人,你心里所喜欢的人正是我也喜欢的人,你心中所爱的人也是我一心寻找的人,自从与他相遇我的心就有了他。我与哥哥在花园被你瞧见时,是我无法禁住自己的心,因而我也看见了贺金声对我的惊奇,我不是有意与你争夺他。我承认,我已经对他有了割不断的柔情。你走了,带走了我的爱,这是我心不服的,但是你只是带走了我的爱却带不走我与他的情。哥哥是知恩报恩的人,你有恩于他,他不得不与我分手。哥哥暂时交给了你,以后等我的事办了,我还会来找他的,这可能会变成了兄妹情,或许我们的心中的爱情永远不变。” 醉花女读了信,感到柳素风已将内心的压抑和忧伤都诉出来了,如果是站在贺金声面前她一定会扑在贺金声的怀中哭诉的,她把贺金声当作心中的依赖了,这真令醉花害怕。在傣王宫中,自从她知道柳素风是个女人后,她就害怕贺金声张开双臂将男子汉的豪气和热血从身躯挣扎出来喷在柳素风那渴望的温情上。她还认为柳素风有心机、有智慧,比如说在昨天,在回到傣王宫见到了我与贺金声在结婚的宴席上时,她气的,也是心痛的差点要掉下泪来,那要哭出的声音,那要失去支持的身体就要伏到贺金声怀中时,她却坚强的忍住了。也就在这一瞬间的情绪中,醉花女看出了她的坚强和智慧的一面。很快,她把眼中郁伤一下消失掉,她又笑嘻嘻的,哈哈地与众人见面,潇潇洒洒地与人交谈,她的气质、她的娇雅都带着另一种有能力而豪爽女人的风韵味。 醉花女想到这里不由又瞟了一眼身旁的贺金声,这使她又一次记起了贺金声对柳素风那见面时的表情来,那是吃惊,那是羡慕,那是崇拜,又带有愧疚,种种激动的感情都从他的眼睛中铺天盖地一般地覆盖在柳素风的身上。使醉花女妒忌的是这种神态所显露的不是什么兄弟、也不是什么兄妹、只是男人对女人的追恋渴望,欣慰而焦灼的心情,这种眼光和神态是语言无法表达的,而柳素风却能从他的眼神中看出,并传送一缕脉脉温情。 而自己呢却慌乱了,因为自己看见贺金声从这温情的柳素风身上体会到了一种新的惊异,仿佛柳素风身上有着一圈圈光艳的彩环令贺金声迷混,这其实就是诱惑的魅力令男人产生幻觉。而自己不知不觉对贺金声产生一种怨来,积怨从眼光中涌出化作酸醋,化作嫉妒,这是自己所不知道的。现在,她在心中想道:“这个贺金声是人跟了我,还是心给了柳素风,这倒要试探试探,不如就将这封信给他看,看他有什么表情。”想到此一拧蛾眉,心一横地将信朝贺金声一递:“你看看,这是你妹妹给我的信,如果你不爱我,你就回到她身边去,我不强留你,你也不应该有二心的!” 贺金声被她的神态所骇怕着,他不明白柳素风在信中写了什么话伤害了她。当贺金声看了信后,他为柳素风的话而激动。但是他又听到醉花女说:“我也爱你,你是饱读诗书之人,她是万人之上的盟主,今后我可不愿再见你们搂搂抱抱了。我明白告诉你们,你们只是兄妹,而我和你贺金声已是情份已定的夫妻,你不可三心二意了。”贺金声又为醉花女的话而激动颤抖起来,不由伸手在她的肩上和手上轻轻拍着抚摸着,低声说:“小姐,你听我说……” 醉花女却没有再听他说出以下的话来,只是体会着从他眼中流露出对她的关怀;那是红着脸带着委屈眼光望着她。她默默地注视着他的眼睛,领受着这种关怀和爱护。她被这种关怀所征服,她再也支持不住了,她依偎在他的怀内,说:“贺郎,我们已是夫妻名份了,我此时只得明白地告诉你,如果你对不住我,我就没脸见人了。为了你,我放下王子吴世璠对我的婚姻,为了你我得罪了吴三桂,我甘愿放下荣华富贵与你逃婚在外,为的就是你。你对不起我,我还有何颜面留在世上,人们会笑我醉花女实实在在瞎了双眼呀!” 这话令贺金声震惊,半晌却吞吞吐吐:“小姐之恩终生难报,我决不二心,除非……” 醉花女见他半晌还是“除非……”的,只得接了一句:“是不是除非我死了,是不是?” 贺金声一把将她搂紧,说:“不,不不……” 醉花女又问:“你是我的男人,是我的依靠,是何公馆的顶梁柱柱。如果何公馆和我万一发生了什么事,你会怎样呢?” 贺金声说:“小姐放心,有我在就一定要保护你和何公馆,万死不辞。” 醉花女笑了,她再没说什么,心中却又思量着:“男人的嘴吐出的话不是毒汁就是甜蜜的麻醉液,这话也不可信的。为了不让柳素风再来衡阳找他,必须将贺金声暂时调离开,让他离开何公馆到云南那个地方去,让他去管理事物,去创造事业,去、去煅炼他的能力。同时也考验他对我的爱情忠到了何等地步。祖宗在云南的昆明买了那里有许多的矿山,特别是个旧的锡矿。这些矿都没人去管理,没有可靠的人去开采去办作坊,贺金声在何公馆也有一些时候了,对各方面都熟识了,可以让他去管理那些矿山,开采那些矿山。而且这也是考验他的能力,考验他的才干的方法。作为何公馆的继承人,作为何公馆的女婿,光有副好看的脸皮是不够的,还得有头脑,有能力。从长远的利益出发,在云南的财产也要逐步逐步转移到湖南衡阳去,然后将何公馆在云南的产业都迁到湖南去,远离开云南,远离开吴三桂。这样大的行动和计划,没有一个十分可靠的人是完成不了的,这个希望只有落在贺金声身上了。” 第150章 求见 一路上,醉花女将在云南的财产逐步北迁、增加和扩大何公馆的计划告诉了贺金声。贺金声自然很乐意去。他知道这件事是何公馆对他的最大信任,也是醉花小姐再次将他当作自己的人看待了,更是知道醉花女将最大的希望放在他身上。事情宜早不宜迟。 商议之后,二人就要分路而行,醉花女回何公馆,贺金声往云南昆明。分手时,贺金声将柳素风送给他的皮袋子递给醉花女。 醉花女看见这袋子有一把铜锁锁着,有些不乐说:“这是你妹妹的袋子,一定有珍贵之物,你还是留在身边吧!” 贺金声说:“这也是给你的,你没听妹妹说留给我和你作个祝贺的礼品吗?” 醉花女只得接了袋子,说:“你悄悄地走,别让崔夫知道我与你商议的事。我到何公馆后就派人来帮你。你去了昆明先察看情形再动手不及,我有了空就会来云南。这一去务必要保守秘密,千万别让旁人知道了,更不能让吴三桂知道!” 送走了贺金声,醉花女回到了何公馆,她将柳素风给的那个皮袋子放进了贺金声书房,而且随手丢进了那个装文具的大花瓶内,心中还说:“苗女喜欢的能有什么好东西。贺金声喜欢就放在他的书房好了!”可惜她哪知这是价值连城的天女散花玉雕。 崔夫因发现半途不见贺金声,心中一直怀疑,认为醉花女打发他去了贵州,一定是在贵州某地买地筑房,然后接醉花女过去成婚。他想起王子吴世璠对他的吩咐,感到此事不可迟迟不报,如果王子怪罪下来,只怕他的脑袋保不住了。于是偷空奔向南岳衡山王爷秘宫,叫吴世璠快快派兵围住何公馆将醉花女抢了去。 他守在宫外不敢进去,因为看见卫土刀出销一半押着一个洋人进去了,那洋人的熟悉背影象在什么时候见过,想了一下说:\"哦!原来是红毛洋鬼子…\" 衡山的秘宫门外,一个武士对巡逻归来的军师方献廷说:“报告方将军,那洋鬼红毛又来了,他天天这个时候来到宫门外,闹着要进宫。您瞧他这个时候又站在宫门前了,该如何向亲王奏明这事呢?”方献廷果然看见一个红头发的高大洋人在宫门前,他昂头合掌望着天空,神态是在向天祷告:“呵,多么巍峨壮观的南岳衡山呀!这一层层的大麻石阶直上云天了,让人仿佛步入了天堂,这里住着一位英雄的王爷,可是却十分难以相见,您就像上帝一样,人们都知道您的所在,却难于见到。呵!亲王!上帝!您在哪儿?为什么不让我见到您!” 方献廷感到洋人很可笑,但他的语言却让人感动,不由开口,声音中带着严厉:“你是谁,你为什么要见亲王,亲王可是你能随便见的吗?” 红毛忙朝上奔了几步,说:“我本不敢要求见亲王,我也知道难以见到亲王。可是我现在改变了主意,我只想见见王子少殿主吴世璠。如果王子少殿主也不见我,我可以见一见王子少殿主的夫人何小姐。我这里有一笔生意,你懂吗?” 方献廷平常只受的是尊敬的语气,没有想到这洋鬼是这般口气“你懂吗?”这使他很恼火,喝道:“什么你懂吗?本将军什么事懂不懂呢!再说你又是什么东西?” 红毛叫了起来:“不,我不是东西,我是人,是洋人,是西方来的客人!” 巡逻卫兵见军师动怒,拔剑说:“大人,是让我们将他拿下,还是将这洋鬼赶下山去!” 红毛却急了起来,大叫:“方献廷,我知道你叫方献廷。方献廷,你为什么这么不客气!” 方献廷仍亲王十分尊重的将领和谋士,军中上下无不尊敬他,谁敢当着他的面直呼名字呢。这使方献廷更为恼火了:“大胆!本敢军之大名可是你叫的?” 这一声喝起,早有士兵都将剑朝洋人伸了去,十几把剑光寒气逼人。 红毛毫无惧色,他从怀中掏出一把洋枪对着方献廷,说:“谁不知当今之天下英雄只有吴三桂一人了。而当今谋士却没有,而你方献廷也只算半个军师!” 方献廷明知洋人使奸,又气又恨,心中却咕噜开了:“娘的,这话怎么会从一个洋鬼口中吐出来,他怎么会知道,难道天下人会对我的评价如此不公?”嘴上说:“当初亲王前有大敌李自成,后有皇太极的铁骑四十万,剑拔弩张,局势十分危险,老夫献计才解了四面埋伏的危机,也才有亲王今天的盛世太平,怎么我却被人说成了半个军师?” 红毛依然玩着洋枪,说:“你要问这个,我当然要告诉你,只是在这儿说话不方便呀!” 方献廷继续想着:“我献计亲王打天下,灭亡了大顺军李自成,又灭了大西军张献忠,活捉了南明帝,应该功绩名高,何以天下会说我只算半个军师。连这种怪物也知道说英雄,论头评足,可见天下真有传闻,而且传的沸沸腾腾的了。不如将这头怪物带到我的居处细细盘问,看天下人对我还有哪些不足的评议!”于是吩咐兵士:“将他押进山去,我要细问……” 红毛被兵士押着跟在方献廷的身后进了山,他左一眼右一眼地看个不停,映于眼帘中的都是龙楼凤阙,处处绿竹掩盖。越往里走,处处是红墙拦挡,过了红墙又是黄灿灿的阁殿。他一边走,一边赞叹:“这座圣帝殿宫,原来就很壮观,只是山间亭阁,经亲王这三十几年的秘密修缮更威严了,更巍观了!” 方献廷大为惊异:“你怎么知道?难道你以前到过这衡山南岳!” 红毛说:“这有什么,我在台湾有朋友,他叫郑忠,我在那里看见过李建国给郑忠之父的信和这圣帝殿图。那时,李建国想与郑忠之父建立关系。我还在潮州有朋友,他叫刘进忠,他也告诉说三十年来,亲王苦心修缮南岳圣帝宫。其实,亲王在这里建宫最好,它可通二广,接湘北,连云贵,抵四川,真仍东西南北相通相接。难道这不是你方献廷出谋划策的苦心吗?” 第152章 惊震 吴世璠的居所在亲王议政议事较远的地方,红毛注意到这里拱形大门一层又一层,每到一处都别有洞天…… 方献廷带红毛在一处大院坐下,又对管事太监耳语几句后才对红毛说:“洋人,你见过少殿何夫人后,认一认就是了,你不懂山中的规矩,千万别失了规矩!” 红毛忙说:“军师请退到门外窗旁观望,这里的事不必劳军师了!”看着方献廷出去后,这才观看大院的花花草草。 当水仙花被请出来时,她一眼看见是洋人红毛时,惊震万分。忙对太监吩咐:“你们在外听候,不必进来!” 现在,水仙花已站在红毛的面前了。红毛仔细地看了她一阵,叹道:“水仙花阿水仙花,你还是这么美丽异常,就算你此时是少殿主夫人了,但身上还有过去风流女人之风韵,我一见到你浑身都洋溢着甜蜜的感觉。你这女人呀!真有一种搅动男人灵魂深处的魔力,你这是深受广州百乐楼培训的技巧。”于是毫无顾忌地喊了一声:“水仙花!”扑了过来。 水仙花浑身一颤,但是她镇住了自己,没有回答,也不作声,她只是一步步地往后退,显然,她是害怕别人听见。这细微之处方献廷却看了出来。 红毛故作吃惊地说:“水仙花,好久不见你,你怎么不回答我?这么多的日子没见到你,没想到你在亲王秘宫了,你还是那么美丽动人。你在亲王秘宫还好吗?”水仙花目视一旁,说:“放肆,你是哪儿来的?我不认识你!” 红毛吃惊似的大声说:“什么?你是这么没有记忆?难道非要我讲出你的一切吗?” 水仙花的确被这话唬住了,她吃惊地望着红毛,半晌作不得声。 红毛朝窗外眯了眯眼,又向水仙花走来。 水仙花忙退着:“不,不,你不能靠近我,你不能对我胡说什么,你已经向他们说了什么?其实我的王子少殿主已知道了我过去的一切了,只不过没告诉……没告诉亲王,还有王妃不知道,难道你说了……亲王爷他也知道了什么?” 红毛见水仙花已不能平静内心的恐惧了,见她被吓的哭了,慢慢踱到她的身边,说:“放心吧!我现在什么也没说,你一万个放心吧!不过,你本来是属于我的,我在广州买了你的全部,为什么在我外出的时候远离中国的时候,百乐楼又将你卖给了何老板?当然这不能怪你,没想到你到了湖南却走了大运,你变成了天下最有权势的吴三桂的孙媳妇了!” 水仙花忙哀求说:“主教,你饶了我吧!放我一条生路吧!你要什么,何公馆都会送给你的,还有我的丈夫王子少殿主也会满足你的一切要求,只要你什么都不说。而且,现在,你快快离开这里!” 方献廷在窗外心惊,暗问自己:“难道王子世璠知道了她一切,难怪吴世璠有时一人沉默地站在露天地上,一站就是半夜。可是,他为什么不将此事让我们知道?” 这时红毛朝水仙花挥挥手:“不,我什么都不要,我千里迢迢寻找到了这里,就是需要你这个女人。你是我的女人,我为了你花了许多的钱,我只要你,不要其它东西。” 方献廷在一侧已经听到了他们的说话,他吃惊、他愤怒。他不愧是个谋士,他已经看出了红毛的用意。这种用意是在迫使王子或亲王爷去为他干一件什么事,因为王子和亲王一定会怕丢失名誉而受到挟制。与其让这洋鬼来挟制,倒不如先让王子吴世璠来此看看,让他知道水仙花的真实身份,让吴世璠亲眼见见这个洋人,亲耳听听这二人在一起的述旧。如果王子一气之下杀了水仙花,水仙花一死不就什么也说不清了吗?想到这里,他忙离开大院向吴三桂议事的山洞奔去,他要将王子找来,让他来亲眼见一见,亲耳听一听,目的让他吃醋动怒。 这会儿,水仙花已在呜咽地哭着:“主教,我求你了,饶了我,我现在做了少殿夫人了,将来或许我也可以做王妃,到那时候,我有无限的权力,我不会忘记你的,你千万别泄露了我的秘密!” 红毛继续道:“不,你是我的。你瞧,我有你的卖身契文呢,你难道还不认了我,归了我吗?” 水仙花生气了:“我不想再回头去过原来的日子,我已经从良做人了,我不想毁了我自己。求你,你千万别将我在广州百乐楼的事说出来。如果你一说,我的以后就会被你的话彻底毁损了的。到那时我也不会放过你,我也会杀了你的!” 红毛笑了:“刚才你不是说不认识我吗?” 水仙花说:“百乐楼每天接待客人很多,你我就是相处了那么一些日子,我又无心于你,我也不会记住你的。而且事过了二三年了,我哪能记的住你。你来寻找我,不就是为了你在百乐楼花的那笔钱吗,我可以退回你在百乐楼所花的钱,还可以再多给你一些钱的,只要你以后别来找我,将来我有了权就会帮助你发更大的财!” 红毛笑了:“你在何公馆没有白过,你也知道利用金钱了,想你那时在广州做百乐楼的舞妓,对钱一点也不感兴趣。现在你又是少殿夫人了,却有了对钱的认识。你别害怕,在这里我当然不敢越礼胡来,你的身份已不同了。不过,我现在还是孤身一人,又不习惯湖南这里的生活,对什么都不感兴趣,每天除了思念你,就是愁死了。你能跳个舞让我看看吗?只要你能满足我这小小的一个要求,就看在我千里迢迢来寻找你的情份上,你就给我一个小小的愉快吧!” 水仙花摇头:“不,不不,我不能随随便便跳舞,宫中规矩严厉的很,你也知道外面站着太监和宫女,我不想惹人嫌疑!” 红毛冷笑:“你要想继续做王子少夫人,首先就必须让我满意,不然……” 第153章 苦心之计 水仙花知道他又要用那过去的事来威胁,只得说:“好吧!我本不欠你什么,为了不惹起麻烦,我只好答应你,我跳一个舞就是了,一个舞完后,你就快些离开这里。不然,我一声叫喊,外面武卫就要杀了你的!” 红毛朝外看了一眼,水仙花也要去外面看看有没有人时,被红毛挡住,说:“你不用往外看,你不必担心,这里谁敢轻易来到少殿主的居处。你跳了舞,我将你的一切都保密,决不说出去。” 水仙花只得脱下身外盛装,定了定神才举起双手来,手慢慢地高过头顶,手臂上的衣袖落到肩膀,显露了那又白皙的手臂。黄淡淡的绸缎剪裁得体,衬出了她那苗条的身形,那令人欲醉的乳房也就高耸在绸衣内。她面带一丝愁绪,用淡淡的眼神瞟了红毛一眼,慢慢地跳了起来。那双灵活的手臂在头顶上来回地摇动,有如二条白鹤的脖颈向上摆动,随着摆动,不断地收腹扭胯,把那圆圆的屁股左右颤颤,水蛇一样盘曲的腰不断地扭动着,也带动了胸脯、使绸衣内的乳房抖动…… 被这种舞迷住了的红毛禁不住也脱下外套,轻巧地移着小步插了进来,他伸出双手将水仙花苗条的腰肢搂住,将她推动。她被带动着,那样子很勉强,而且时时想从红毛的拥抱中挣脱…… 正当水仙花被红毛搂着推来带去地跳着舞时,窗外已有了王子吴世璠和方献廷在那儿窥视,他们被水仙花的舞姿所惊讶,为红毛搂着水仙花而愤恨。 王子因愤怒和嫉恨的双眼都昏浊了,他被水仙花诱人魂魄的舞姿绞的心胸作痛,因为他还看见洋人那蓝眼睛中透出欲火,而且人也变的更狂荡起来,他狂喊了一声:“可恨,可恨这洋鬼,我要杀了他!” 水仙花听到了王子的叫喊,惊的双掌望红毛一推,拿起衣就朝里面去了。 王子还不及动手,却被方献廷一把抱住,并轻轻在他的耳边说:“你别杀那洋人,此时此刻你恨的是这洋人,但你不能杀他。你应该去杀那个水仙花,她是一个妓女,杀了她就万事休了。” 王子反对:“不,她不能杀,她对我还有用呢!” 方献廷急了,用更激烈的话刺着吴世璠:“她是一个妓女,是广州百乐楼的舞伎,洋人敢与她在你的家中私会,这表明这女人过去的确与洋人好过,不是老婆便是偷情,谁能相信这种搂搂抱抱是什么呢,这样的女人不杀还留着干什么呢,难道让她把你和亲王的名声都丢尽吗?” 吴世璠狂怒了:“我偏不杀我的女人,我只杀这洋鬼。你把洋鬼领进山来,你当然要保护他!”他出掌将方献廷击开,拔剑冲了进去,但又被方献廷一把抱住了脚,说:“少殿主,使不得,干嘛为一个妓女而杀一个朋友,你不能杀死洋人,这样人对我们太有用了!” 吴世璠用剑柄朝他的肩头撞去,方献廷见势不妙,趁势一滚,伸腿又将吴世璠绊倒,一边说:“这妓女本来与这洋人有着扯不清的事,留着更会有扯不断的奸情,不如杀了。而这洋人却会给我们很利害的洋枪……” 吴世璠被拌倒,更是怒火冲脑,已不再考虑面前是军师了,伸剑朝方献廷狠刺。 方献廷一边躲避着他刺来的剑,一边向王子说明洋枪洋炮的用途:“他是来与我们做洋枪洋炮生意的,他们荷兰人曾经占据了台湾,他们的洋船、洋炮和洋枪威力大的很,我们要想得天下,非有这种威力武器不可,所以洋人不能杀。” 红毛被武士押了过来。红毛却笑着对王子说:“你吃醋了?听说你们江湖上有一句名言: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刚才我只不过想试一试你的衣裳而已,为了一件破烂衣裳,你就要伤了我们兄弟的和气吗?再说,你的女人叫水仙花……” 吴世璠怒吼:“我知道,知道!” 红毛依然笑说:“你知道了就好,我就怕你不知道。你心中明白,一个水仙花和醉花女比,一个强十倍的聪明和美丽,还有那名气和财产就是水仙花无法比了。少殿主本意是要娶醉花女的,却被一个妓女代替了她,而你却将一个妓女当宝贝一般地看待,却放过了醉花女……”他的话被王子刺来的剑吓住了。 吴世璠和剑却在红毛的胸前停住了,他说:“我没有忘记醉花女,我留着水仙花是为了有一天能换回我的醉花女。这一计已经用的很顺利了,我知道醉花女逃婚在外,我并没有去寻找和威逼何老板,我与水仙花商议回娘家,并给水仙花认了亲爹亲娘,还祭了她的祖坟,这一切都是为了麻痹何老板。其实我是要报复他们的,我要将整个何公馆吞下!” 方献廷高兴了,说:“这一切……原来少殿主早已知道了,而且声形不露,可见洞腑很深,而且计谋出的很好,不但瞒住了亲王和我们众人,更主要的是瞒住了何老板和醉花女,使他们抱有绕幸心理。” 红毛冷笑:“醉花女能这么轻易就走进你的圈套吗?不能!她即用了水仙花来骗你,也就必然会想到长久地躲避着你。当然,王子的计谋也不是完全没有用途的,我听说醉花女已经回到了何公馆,如果不是王子的这方苦心之计,她醉花女定不会回来的!王子呀王子,你要夺回醉花女,你要得到醉花女和何公馆的一切,你要对何老板进行报复,你要为你的名誉进行一次大报复,这一切我都可以帮助你!”说着伸手将剑推开。 吴世璠冷笑:“你是什么人,一个人地生疏的洋人,你有什么能力帮助我,你有这个能力吗?这事还得靠我自己,我已收到密信报告醉花女回到了何公馆。明天或后天,我就会突然出现在何公馆,用水仙花换回醉花女,如果我不高兴,我还要血洗何公馆!” 第151章 追寻水仙花 方献廷知道这是洋鬼悄悄来了一句讨好的马屁话,他并没因此而高兴,反而烦恼了:“我要问你的不是这些……” 红毛并不想正面回答他:“这等美好家园只怕难保长久,难道军师不知朝廷对三藩、对河务、漕运等三件事视为国之病症吗?” 方献廷心中一震,说:“你是何人,敢议国政大事?” 红毛对他的追问无动于衷,继续说:“其实大清之天下仍亲王和你方献廷所给的呀!大清偏不理解你这样的大恩人!” 方献廷更是大惊失色,喝道:“胡说!” 红毛不顾方献廷的生气,依然说:“当初,李自成失策而失去了亲王,反而与亲王为敌。可是亲王前面有李自成数十万大顺军、背受满洲铁骑夹攻,如果不是方献廷你的联清抗李之计,怎么会有今日之平安和高位!” 方献廷真的大惊起来:“你怎么知道,这是机密,天下人知道并不多,可是你怎么知道?” 红毛说:“联清抗李早已成了过去的事实,谁都会想到亲王身边的大谋士你呀,你这一计定了大清的天下,却苦了亲王复国之心难以实现。更没想到你让亲王躲在云南那个不能发展的角落里……” 方献廷已是气的握刀之手颤抖不止,他朝红毛吐了一口唾:“你懂个屁,那时李自成已亡,张献忠已灭,唯有永历帝在云南和缅甸,顺治末年朝廷各藩裁兵减员,如果我不献计进兵云南,亲王还能久住云贵三十年吗?这三十年不但没裁兵员,反而增了大量的军饷。虽然亲王杀了永历帝,但这不是他的本意,是亲王假戏真做了,这只是麻痹大清而已。” 红毛叹了一口气说:“我听天下人议论,问亲王为什么要杀永历帝。其实他杀永历帝不是公开与明室断绝了情义吗?可想亲王的心并不是只复明朝的天下,而是要有自己的天下!” 方献廷已怒气地举起刀来:“大胆贼子,你是何人,敢胡说亲王的不是。不杀你,不知本将军的利害,看刀!”才要扑过去,红毛手中的洋手枪已响,弹粒将方献廷的刀震落地上。 方献廷见地上的佩刀已缺了一块,正要捡起刀再向红毛砍去,红毛忙朝方献廷的马匹开了一枪。马头中弹,血涌如泉倒地而亡。这使方献廷和众兵士都吓的退闪开了,他们惊异地望着红毛手中的洋手枪。他们真没想到红毛手中的短铁器会有如此威力。 红毛挥了挥枪用胜利者的口吻说:“你们不要乱动,如果要杀我,我就先杀了你方献廷。嘿嘿,方军师,你不要心惊,刚才我与你说话,也只有你听清楚了,其他的人并没有听着,你的亲王的确想建自己的天下,我是从潮州总兵那儿知道的。其实你更清楚,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忠诚的朋友。我来这儿是为了帮助你们的,我要帮助亲王打天下。你瞧这枪,刚才你也听着了它的叫声,你也看见了它的利害,这叫洋枪。我们还有一种洋炮,那打的更远,杀力更大,我们也送给清廷几门,清廷叫它红衣炮。洋枪和洋炮是世上很利害的二种武器,这二种东西给了你们亲王爷,你们要打天下不是更容易了吗?你为什么要害怕我?我可以成为你的朋友,成为亲王爷的朋友!” 方献廷也曾听说过洋枪洋炮的厉害,今天见洋枪有如此的杀伤力,确是大开眼界。不由不喜,忙堆起笑脸,说:“哎呀,原来你是来结交我们的,刚才多有得罪了!”说着朝兵士一挥手,那些兵士也就收了刀剑。 红毛见方献廷收起了刀剑,这才吹了吹洋手枪藏入杯中,说:“我说你是半个军师,这并不是我的心里话,我是很敬佩你的。你们亲王爷之心你该知道,他的确要建立自己的天下,这是我的中国朋友对我说的,如刘进忠、尚之信、耿精忠等等,他们也是亲王爷的知交,所以说的话没有假话的。我来这里也是为了帮助他,也是为了和你们做做生意。” 方献廷又弓腰施了一揖:“对,对,我也好交朋友,我们亲王更喜交个好朋友,你来做这方面的生意,我们很高兴。走走,到下官小舍稍聚一会,如何?” 红毛连连摇手:“不,不,现在我不能去你的家,我要去那边山头的红墙见吴世璠少殿主,我有一件大事要问一问他,因为他抢了我的老婆!” 方献廷大吃一惊:“王子少殿主抢了你的老婆,什么时候,王子一直在云南和江南,他没有去过西方怎么会抢你的老婆?” 红毛说:“别人说你只是半个军师,我不信。现在,我才相信。你替亲王办了许多大事,许多大事都成了功,只是为亲王爷的孙儿、为吴世璠王子少殿主说的亲事就不成功。你别惊恐不安地望着我,你知道王子少殿主娶的那个女人是一个妓女吗?” 这话差点把方献廷惊的跌倒,他惊叫着:“你会杀头的,你已经是死罪了,来人呀!拿下这洋鬼!” 他的士兵又一次将红毛困在中间,红毛慌忙拿出洋枪来,说:“方献廷,你叫他们都走开,都走开。我有话只与你说,但不能让他们听了去,不能让他们知道。你过来,我与你悄悄说话!” 方献廷半信半疑地走了过去,一边挥手令武士们走开。 红毛说:“方献廷,吴世璠娶的女人并不是醉花女,她是何老板从广州买来的一个妓女,叫水仙花。我在广州与这女人很相好呢,可惜被何老板带到了湖南,却又象变法戏一样变成了他的二小姐。何老板就是用她嫁给了王子。” 方献廷又动怒气了:“我不信,不信,不信!” 红毛说:“信不信也由不了你了,我从广州来这里,追寻水仙花是我这次来的第一件事,第二件事才是洋枪洋炮的事。你不信可以让我先去见水仙花,当你亲眼见了我们相会时也是你相信的时候。现在,你也不必惊动其它的人,你可以暗中观察我和水仙花。” 第157章 洋货开张了 这间店铺也的确太破烂了,没有墙,只是一些腐烂发黑的木板钉着,护壁木板都裂开大缝,从缝隙中可以看见内部一些景象。可是铺门却挂着一块特别大的新匾块,上面写着:洋货店。 胡六五坐在自己的店内向洋货店窥视,见木栅栏内摆着桌椅,桌上尽是一些洋糖、洋烟、洋糕点。围着桌子而坐的尽是春艳楼请来的十几个有姿色的妓女。这些女人浓涂脂粉,穿的花花俏俏地品着茶吃着洋糕饼,一边弹着小曲小调,也一边用眼睛在人群中左右地流盼着,使的满街的热闹都吸了过来。人们都聚齐在小破洋货店前来了,他们围观着妓女,津津乐味地观赏那些女人扭怩作态,开心地与她们打情斗俏。 胡六五还认识这个高大的洋人,他就是红毛,此时正在忙碌着。一旁的助手就是董哲西,也忙的满头是汗。 这会儿红毛还对围观的人们喧告:“喂,朋友们,过来,过来呀!你们每人都可以得到一根洋火和一根洋烟。还可以给洋糖一粒,为了友谊,这些都是免费的!” 董哲西接着说:“免费,就是不要钱,白给。喂,白给只有今天一天啦!不要白不要,要了也是白要。只有一天白给啦!” 红毛很不满意这种解释,只得又说:“白给就是相送呀,为了友谊,为了与各位交朋友,我是相送给你们的!”又责备董哲西:“你怎么一点也不会说话,白给多不好听!” 胡六五早就见识了洋货的妙处,特别是那种小棍子似的牙签叫什么洋火名字,它多方便呀!只要能有这种洋火,随便到什么地方都不愁取不了火的。瞧,这么多人正是向洋人要货来了,他们自然也就是为得到一些洋火柴小棍棍的。 胡六五观察洋货店这样的白相送只搞了上半天,到了下午就关了门。一连三天来,洋货店不开门,也不卖货,却是每天来看洋货的人和光顾洋货店的外乡人却没间断过。 这些人指着关闭的洋货店常问胡六五:“喂,胡老板,你看到洋鬼红毛了吗?他怎么不卖货了?” 胡六五面现叽笑,说:“没有,三天不见他在店内了,门老锁着!” 这条街的老板们也常来到胡六五的店前,询问之后会发出叽哄的笑声:“嗬嗬,这红毛哪是做生意的人,照他这么白送,我看他的这些货只能全部送光,绝不会有人出钱来买的!” 有的人椰榆地问胡六五:“你与洋货店对门对户的,洋人没有白送些什么给你?再说这洋鬼也太不懂人情世故了,难兄难弟也没个照应,是不是又亏又赔丢下这间破房子不要啦?” 胡六五平常也受过他们这样的眼光,所以心情不好了,但又不得不回答,只得恨恨说:“鬼才知道,我们这条街的生意尽碰背时倒霉鬼了。你瞧瞧你们自己,你们又有那家生意好过呢。我胡六五过去的财产多丰足,我租的大酒楼、大绸缎店多气势,我都没把生意搞红火,他红毛那间破烂店能搞红火吗?你瞧那破店也太可怜了,岂不让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一个无能力与人竞争的人吗?人人都会认为是一个没多大气魄的又背时了倒灶了、时运不佳了、走了恶运的倒霉鬼罢了!” 不管街上的人们多么轻视洋鬼红毛,也不管怎么议论,但是还有一些人从远远的穷山避静处赶来。这些乡民、村民、山民,不会讥笑洋人,只想得到一点好奇心的满足,或者也能得到一粒洋糖和一根洋火,他们只是要见识见识这种洋货。胡六五却可以在这些山民面前奚落红毛了:“这洋鬼多可笑,说自己是个大老板,却又亲自摆着小摊贩,还拉着人过来白吃他的糖。这么白赔本的生意谁做过,不信……”见外乡人发笑摇头,又说:“不信的话,你们都在我的店住上一两天。他三天后回来开门卖货,我是听他助手董哲西说的,你们等着吧!” 果然在三天后正遇衡州市大赶集了,洋货店也又开了门营业了。人们注意到董哲西的身边多了一个模样儿长的挺可怕的洋人,这使围观的人们吓的都跑开了。 这洋人眼睛血红,眼球突出地鼓着,瞳的周围如镶着黄圈。时时用那双怪眼盯住人看,眼光中闪着狡贪的光芒。瘦脸没有肉,额眉和颅骨凸得很高,嘴角长着缕黄须。个子虽然高大,但背有点驼。秃头顶、黄头发、钩子鼻……他穿着满洲长袍式的黑色法衣,仿佛很热似的正撩衣煽风,手指手臂骨节又粗又难看,皮上的汗毛金黄。 董哲西看他出来,忙堆着笑脸揣来一条长板凳,笑嘻嘻地:“神父,请坐,请坐!” 神父没有坐,而是用陌生的眼光朝远处的人们扫来扫去。董哲西见他这样,说:“神父大人,你刚到此地,还不太习惯这些人的围观。其实,他们是害怕你没敢过来。” 神父却说:“没什么,没什么,他们只是还没有看习惯我,我是要让他们好好看看。”他努力笑着,他的笑难看极了,笑的时候嘴角两旁成了一道道的皱纹。可以断定,平时他是不轻易笑的人。 人们不理会他那讨好的笑,他们开始低声地谈论起来:“这个洋鬼子真是妖魔鬼怪了,红毛比起他来要好看的多了!” 说到红毛,有人真地叫了起来:“红毛,红毛,我要买你的洋货!” 红毛从里面出来,笑的很动人,当他正要说些什么时,董哲西却站起来告诉人们说:“你们不能叫他红毛,他不叫红毛,他是我们这里的头,是主教,是葡萄牙的天主教来湖南立教的主教。”又朝难看的洋人指了指,说:“他是神父。” 胡六五也很惊奇了,说:“他不是荷兰人吗?怎么又是葡萄牙天主教主了?他是不是老板?还做不做生意?” 神父摇头说:“呶,呶,他是荷兰红毛,我是葡萄牙人不管做生意,我只管让活人入教,带人们拜上帝,让死人上天堂!” 胡六五不明白神父是什么意思,眼睛望着身旁的人们问:“神父是什么东西?” 第158章 洋和尚 董哲西用手指着天主教的牌子,又指了指神父,说:“他是替人行善,助人行善,度人升天不下地狱的人……” 胡六五终于明白了,闹了起来:“洋和尚!” 胡六五自作聪明说:“洋和尚就是比我们的和尚不同,剃头只剃脑壳顶上的毛,留着边沿长头发!” 神父很不满意董哲西的解释,他伸出多毛的手将董哲西推到一旁去,说:“我是上帝派来的使徒。我要替主行善。主,你们知道吗?天上的神。只因世上恶人太多了,太多了,主就指使我来行善,不许人作恶……” 红毛被他的解释发起笑来,那迷人的笑使人们也善意地靠近过来,他一边向人们递去一根根洋火,一边说:“给,这是你的洋火了……你们还不知道神父是干什么的吗?让我来告诉你们,按照主的意思,哦,主就是天的意思,你们有了难事就喊:我的天呀!我们就喊主呀,你们喊天请帮帮我!我我们喊主帮帮。天和主一回事。因为世上有好人也有坏了,我们却不识谁是好人谁是坏人了,所以只有一同对待了,只有死了后,好人的魂魄上天堂,恶人的魂魄下地狱,神父就是把好人引上天……” 胡六五忙接腔说:“这恶人和善人还有分不清楚的吗?我经过这么二年的磨难已明白了,让我来告诉你们,我们这里恶人多是穿绸缎衣,吃的面肥肚肥的,善人却穿的破破烂烂。请问洋和尚,为什么善良的人都穿的破破烂烂尽吃苦头尽饿肚皮?” 神父哈哈大笑:“善良的人也就是老实人,老实的人也可以叫愚蠢的人,愚蠢的也就是死了脑袋没有胆气的人。” 胡六五说:“多可怜,你是神父和主教,你为什么不发给他们衣服和食物,只发这么一点可怜的东西?” 红毛叹息了一声,说:“上帝没有这么多的织布机,没有许多的牛和马耕地,他叫我们来到这里,只是让你们知道什么都可以创造,只要你们入了教,上帝会给你们的智慧把石头也变布,把铁铸成铁牛铁马,那时就不愁吃穿了,保证没有真正的贪官恶人了……来呀!十五个钱一根洋火,十个钱一颗洋糖,没有钱的可以相送、不收钱!” 他虽然这么喊,但在卖洋货的时候还是白送的多。那些没有付钱而得到一颗洋糖或一根洋火的人到处都是,这才知道这么一根洋火值十几个钱。十几个钱是一笔大的数目呀!他们靠力气去劳动,一月或许一年才有十个钱呀!现在红毛一给就是价值十个小钱的东西,这简单吗?他们真认为红毛在替主行善了。 有的人真的拿着一串钱向红毛买货,而红毛会把钱又退到他的手中,说:“我的货是十五个钱一根洋火,你才十个钱买不了洋火的。但为了我们的友谊,我送一根洋火给你,也送一颗糖给你尝尝,下次要买,钱一定带足,因为我的货好,不能便宜的,我情愿送,那是因为友情。” 这种买卖的方式使何老板为首的一些大老板都知道了,都商议去观看观看。当他们来到南门街时,哎哟,这里一改往常冷落的场面了,这里人山人海;妓女在弹唱,人们又嘻嘻哈哈的,真是太热闹了。 何老板对那些老板说:“你们注意到没有?这红毛一闹却把满城的人都闹到这条街上来了。等到了洋货店,我们都拿出金银来将他的洋货店都买了,看他还能闹的下去!” 这些一流的大老板在何老板的带领下,一路笑嗬嗬地走向洋货店。红毛瞟了那些大老板一眼,故作忙不赢似的不去看他们。 何老板一边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来,约有十两,一边喊:“恭喜!恭喜!主教,我们这些人为你道贺来了,为你捧场来了。” 红毛忙在栏栅内抱拳叫着:“都发财,恭喜发财!” 何老板说:“现在是你发财了,我们都送银子来了!” 红毛摇手说:“哎呀哟,别笑话我了,我这破店发什么财呀!各位大财主到来,我连迎接的地方都没有,多有得罪,多有得罪呀!” 何老板才不愿进那破店去,干脆将那锭银子朝红毛脚下一丢,说:“我们不进去了,我们是来给你捧场的,买你的洋货呢,来一捆洋火!” 那些大老板也跟着丢银子,一阵清脆的响声中,他们纷纷报数:“洋糖一件,洋烟一件……” 红毛笑着把银子扫在一堆捧进钱袋,然后都发给每个老板二颗洋糖,二支洋烟,二支洋火。 何老板笑问:“我们出这么多钱,你怎么只给这么点货?” 红毛笑着拍着何老板的肩说:“你也是生意人,什么生意都在心中盘算过,你也一定知道我这货来之不易,渡洋过海,路途千万里,别说我还给了你这么多货,就是收下你所有丢下的钱,我只给你们一根洋火也就值的了。你们有句俗话,叫做:豆腐盘成肉价钱。我这货正是如此千辛万苦才运到这里,它稀奇就稀奇在于稀有为贵。” 何老板也笑笑:“稀奇倒也稀奇,说稀贵也可以,可是再稀奇的东西无人来买也就不值钱了。” 红毛叫喊起来:“好刻薄的话,我这洋火本可以喊价一万两银子一根的,瞧你们这些大老板才出几个钱就又得了洋火和洋烟等货,难道不是为了我们的友谊吗?” 何老板听说是友谊,也只得表现的很大度地笑了:“好说,为了友谊我们也是来捧场的,现在场也捧了,我们货也得到了,你又忙的不可开交,我们只好改天再来述述,现在就此告辞!”说罢领头离开了洋货店。 等何老板一伙人都去了,红毛对人群说:“朋友们,看见没有?他们何老板给了那么多的钱,我也就是给那么一点的货。我的货是非常值钱的,给了你们的货我不收钱,那的确是为了友谊。朋友们,友谊值千金呀!” 就这样,红毛赢到人们的好感,在街上、人们见了红毛就像见了老熟友一样亲热叫喊他红毛。而红毛呢,总是善意地向人们弯腰行礼,对人特别客气。 第159章 伪装 胡六五现在又观察到,每天上午小洋货店只卖一小时的洋货。说卖还不如说白给一小时就关了店门,一连三十天,天天如此,余下的时间,红毛也不在店呆着,而是满城各街各店走走看看。每进一家铺店总要选一件极便宜的乡货,当店主只收货价的钱时,红毛总要坚持多给一个钱或二个钱,他让这些伙计和店主占占便宜。自然,这些伙计和店主会很高兴,他们笑红毛愚蠢。不多久,整个城内城外的店主及小贩都知道他蠢呆。而平凡之百姓认为他忠厚和善,他们没有嘲笑和歧视的情绪,他们见了红毛也不喊主教,常常在街中摸摸他那火红的头发,拍着他那宽厚的肩膀,仔细地瞧着他那可爱的蓝眼睛。 红毛也会握着那人的手,满是诚意而和善,握着人的手又是摇又是拍,带着迷人的笑,人世间习惯用微笑表示友好,谁的心头不会被这微笑引起发热呢。 以何老板为首的一流大老板们从此也不再与红毛打趣逗趣了,他们认为红毛是个胸无大志的和善人罢了。这天,红毛进了何公馆门旁的大绸缎店,低头算帐的大管家崔夫没有抬头,只是把眼皮稍稍地提了一提又继续拨他的算盘珠子去了。 楼上会客议事厅内,醉花女已将红毛瞧的清楚,见他朝自己的绸缎店来,就想要仔仔细细地观察他。爹说这红毛许多可笑的地方,她却不想笑,她认为红毛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那只是为了打开洋货市场吗? 现在她站在通往绸缎店的门旁,躲在门帘内观察着红毛。 红毛到全城其它的老板店走走,就是没有到何公馆的店去过。今天他走进了何公馆最豪华的绸缎店来了,他将这店仔细地看了一遍,也没买什么,见柜台上放着水铜烟壶,看看纸捻子没有火,就从口袋掏出一根洋火朝鞋底一抹,将纸捻点燃,现在他对着水铜烟壶吸起水烟来。 醉花女看见他熟练的动作不比本地的烟鬼差,干净利索极了,他一连吹掉几次烟尘…… 崔夫见他又“咕咕噜噜”地吸起烟来,说:“红毛,你在吸谁的烟呀?我这烟可不是白送白给旁人吸的,我这是水烟不是洋烟,我这烟是要收钱的!” 红毛却说:“好说,好说,你就来一支洋烟,我们对着换来试试,看谁的方便省事!”说着将一支洋烟递给崔夫。 崔夫在王子大婚迎亲时尝过这种洋烟,现在又吸着更感到满意极了,说:“好烟,好香,你这些洋货还有吗?生意做的还顺利吗?” 红毛将水烟壶放下,叹了一口气,说:“我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崔管家,你是个识货人,我记得王子来何公馆迎接新娘时,我就带了这些洋货来给贵客佳宾尝过,连王子也尝过,没有人不叫好货的。可是我这人心善,见不得受苦人,一见他们就有同情心。所以这次我的洋货都是白白地送给了那些可怜的百姓了,而全城内外的人们每天都来向我讨要洋货,长久下去,我一定亏的破了产不可……” 醉花女在门帘内暗说:“这洋人假哭善良慈悲,看来他是准备找一家好店来由他人正式开张营业洋货了……” 醉花女猜的没错。果然,红毛将话转入正题,他说:“我的洋货在我的店和我的手中永远也卖不出个价来了,我也想通了,我准备将洋货转给别人卖。我来这里就是这个意思,只可惜何老板不在店,看来你是作不了这方面的主意了,我只有别请他人了!” 醉花女暗想:“这洋人一点也不笨,他找上了门果然是要我们替他打开洋货市场,据了解,洋货已经鲜为人知,都能说洋货的好处人不只是湖南一省,恐怕连贵州四川和湖北等地也传到了。虽然是送上门的买卖,也不好砍七折八地讨价还价,不如将洋货留下一试,可以让我何公馆仿着制造的货日后也有市场。”想罢忙从帘后出来,叫了一声:“这位贵客请留步,我爹不在店,可以向我说。你有什么事吗?” 红毛见醉花女出来,真是惊的双眼发亮,心中也明白,刚才他说的话已被醉花女听到了,为了不让醉花女多疑,故意说:“你是谁?” 红毛的明知故问,醉花女确也信了,说:“你先不必问我是谁,没有这个胆也不敢来问你,不知你是些什么洋货?” 红毛努力平静心头的激动,他说:“洋烟、洋糖、洋火及一些其它的洋货。这趟货我没卖出个价,都送人了。剩下的货也不多,我想找个会做生意的大老板,我要将这些洋货低价卖给他或转给他都可以。没办法,我只是收点回家的路费……” 这时,何老板从外面进来,听了红毛和女儿的说话后,接腔:“红毛,你的事我们帮不了你……” 红毛丢下醉花女迎上何老板,他双眼盯着何老板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帮我,我是个外来客,不对的地方你也应该原谅,我找你帮助是因为你是全城最会做生意的大老板呀!” 何老板听了这句奉承话后才将头回了过来说:“你这种洋货,我做不来。”说到这里不由又带讥讽的口气说:“再说我请不起妓女来弹唱,更不会卖一件送一件。如果你将洋货转卖给了我,日后一定卖不出去,因为平常别人都是白要的,满城及四乡谁不知道!” 红毛已从他话中感到一种讽刺,他并不在意,说:“这不管妓女的事,怎么卖法我不管……” 何老板往椅上一靠,一边接过崔夫讨好的水烟壶,一边吸了一大口烟,不及吐就说:“听说你的洋烟也不多了,这些货说多胀不了人,最多是讨几个路费钱,不如你人情做全,把洋货都送光,然后在洋货店前写张告示,求过路往来之人捐几个钱给你回家,这不更好吗?何必去求东家跑西家的!” 第160章 寻找合作 显然何老板把话说绝了,红毛只得离开这里,他又不便张眼去望醉花女,这怕引起醉花女的反感,只用眼睛的余光瞟着她,希望她会向何老板提出买货的话来。因为没有见她开口,只得步出绸缎店。 醉花女故作查看帐本,见红毛已到了门口了才把帐本一合,问:“你准备给什么价转给别人?” 红毛心头一喜,又奔了回来,说:“湘江河里一排排的船上都是洋货,所存的货也是三万五千银两的价……我只能悄悄告诉你…\"在醉花女身边轻轻语后又大声地:\"搬上岸的货可以清点呀!” 醉花女说:“你是一些什么东西要值三万五千两银子,听说你这种洋货除了白送的多,剩下的也不多了,如果我得了你这些货,还能值多少钱?” 娇音一落,红毛故作语塞:“这……我白送也不算白送,那不是做了广吿吗?可是目前我的货还是卖不动,但人们都已经知道了这些货的存在,等我回到了西方再运货来时,人们就会出钱来买。以后我是决不会白送的。” 醉花女笑了,说:“你最终还是说出了不是白送的话来了,你也不是为了友谊,你只是为洋货作了广告和宣传。买卖人从来是图利不图义,其实我就知道你大有意图,你好象用了一根洋火一根洋烟就能买到满地的人缘了,你错了,我们这地方的人情重如山深如海,能容纳你是同情你远来可怜,把无价的情送给你并没有卖给你。我也是看在你孤单可怜的份上才收你的洋货的,不过你的减一半的价……” 红毛现出惊慌来:“哎呀呀小姐,醉花小姐,你果然利害,一眼就看破了我的动机。是的,我的货送人并不是完全的真意,我是为我洋货打广告搞宣传,以备将来开拓市场,我将洋货送给人,接着我还要从西方再运洋货来,那时候我就有了洋货市场了。不过,我是不能盲目干,我要将这么些货放在市场中试一试,看能不能通过其他人的手和店将这些洋货卖完。如果此地人能够卖的了洋货,我就准备长期与他们合作。我运货,他们卖货,我只赚运输钱了。醉花小姐年纪轻轻,美丽无比,说话做事老成果断,你有东方女性卓越的经商创业的天才,你不同一般平常女人,你有着超时代女人的气派和胆量,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在洋货上合作呢?” 醉花女并不含糊地说:“好呀!你能将货让给我做,我很愿意,那是以后的事了。这次你给我的货只是试一试的打算。你听我说,你的货只能算一半的钱,这叫做送一半卖一半。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吗?你送的货是为了友谊,你能友谊送人,为什么不能送给一个为你打开市场,而且以后又是长期的合作的人呢?” 红毛惊的说不出话来,他半晌才说:“这么多的货,你只给一万五千两银子?其实我在三万两银子中就已经将价一减再减了呀!” 醉花女说:“你第一次进城时,所带的洋货全部作礼品送光了。这次是第二次的货白给了,你只是用小本钱挤市场,买人心。这次你将洋货转给我,送不送一半的价,你该考虑,我是替你打开市场,而且也是试一试。证明洋货好做,以后你尽可以将货转进我的店来,不好做,亏了本,也就是你赔一半,我赔一半罢了,我说的一万五千两银子就是这个意思。更主要的是我为你打开了市场。为你挣市场,可我又得到了什么?就算是我帮你卖洋货,我还赔了地盘、门面、铺店、人力等等。这些都由你作租用来计算,你算帐该由我赔了多少钱呢!” 红毛被这番话说服了,连连点头,叫着:“奇才!奇才!我服了,服了!” 何老板不由看了醉花女一眼,说:“醉花,你别胡闹,我们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哪还能替他卖货。以往,他的洋货从不收钱地白送人家,如果转到我们手里,我们又是出过钱买来的,又不可以白送人。再者,那些得过不要钱能拿洋货甜头的人们谁又愿出钱来买这些货呢?到时候,他们还会骂我们爱沾便宜。尽是一些难听的小器话……” 醉花女说:“爹,什么时候我胡闹过,你放心,这钱归我出。我把我的个人积蓄拿出来总可以吧?” 何老板还想说些什么,话似卡在喉咙轱辘了一阵没有冲出来。醉花女替他说了出来:“爹的意思我知道,还不是说红毛卖洋货从没正式收过钱。你担心就是这个?”她又转身向红毛说:“一万五千两银子你将所有的洋货都转到我这里来吧!” 红毛却还在坚持,说:“三万银两,让你五千两也就够了,怎么?” 醉花女娇声一笑,说:“你也看见了吧?我是没有当家的权的,我爹在这儿,他说不愿收你的货,我还是拿我个人的积蓄,你总不能让一个姑娘替你冒风险,你也不能赚一个没有经过多少世面的弱女子的钱吧?” 红毛暗道:“如果我再为了价钱来坚持,恐怕醉花女真的不愿收洋货了。再说,何老板一脸的不高兴。为了我的计划,我还是忍痛割肉放血吧!”想着,嘴里说:“呶呶,醉花小姐,你太会说话了。好吧,一万五千两就一万五千两吧!这都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也为了我们今后朋友的情份,这一切我都忍了!” 何老板不服气地站起身来:“你也太吃人了吧!平常,你的货都白送人,今天你叫我们给你卖货还要付你一万五千两。你知道一万五千两银子可以叫人数一个上午呢!” 红毛却大笑:“你不是江南最大的富商吗?你眼光太浅了一点吧!一万五千两算得了什么嘛,丢在水里不响,你怎么连你女儿的胆量也没有?你不做,我让给别人做去!”说着往外就走。 第161章 商场里的秘密 醉花女朝他的背影说:“你别介意,你什么时候把洋货抬过来给我?” 红毛回过头来:“现在,我现在就叫人将货统统抬过来,送到你这绸缎店来,怎样?” 醉花女说:“你等一下,我让我的管家跟你去。”又吩咐崔夫:“崔管家,你带伙计去运货,点清数目,写好契文,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红毛举着大姆指叫喊:“痛快,痛快,醉花小姐做事干脆果断,将来你一定是个出色的能人,商场上的奇才!” 不久,崔夫和伙计将洋货运来了,红毛还找着一捆鞭炮沿路燃放着送来。噼噼叭叭的鞭炮声引来无数看热闹的人们。 红毛朝人们喊:“朋友们,要买洋货的朋友们请到何老板的店里去,我的洋货卖给了他,你们要洋货只有去找他了!” 人们走进何公馆的绸缎店,那里果然摆着洋货。这种事很快传遍全城,再由城内传出四乡,人们都知道何老板做起洋货生意来了。从那天进货起,何公馆的这家绸缎店门前人山人海了。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也来观看,他们一边与何老板作揖打拱地祝贺:“发财,发财,何老板发洋财了,发洋财了!” 红毛却悄悄地盯着那些老板们,他希望从他们的神色上观察他们的心理反应。不过,现在这些老板神色只是困惑,而何老板则迷乱又不安,只有醉花女却是雄心勃勃指挥她的手下做往常的工作,这种气质是红毛很佩服的。 一连半个多月,何老板店前热闹极了,人来人往,他们指着洋货,就是没人拿钱来买,人们说洋糖标的价太高,洋烟和洋火更是价高的出奇了。这些天来,何老板渐渐发现洋货虽然没卖多少出去,但绸缎的确卖了不少。因为,那些平时没钱不敢动手,身上只有几个小钱的平凡百姓又不敢进这高级的铺店,这次为了洋货却进了这里来。他们看见那么好看的绸缎禁不住了,非要扯上一尺给摇篮的小孙儿做件小衣,老人非要扯上一尺做个帽子,还有的为没过门的媳妇扯块头巾的…… 何老板见自己的绸缎很走俏,心里又高兴,但还是为洋货不好卖而着急,他有退货给红毛的念头,叫崔夫去洋货店去打听,洋和尚说主教早已离开湖南去东印贸易公司了。 何老板这下可后悔了,他后悔不是怕浪费这点东西,而是怕旁人笑他没眼光,进了一批卖不掉的货,这多么丢脸,对一个大老板来说,这是不光彩的。他后悔自己当时怎么不禁止女儿进这些洋货。他的名声是世代相传的,还有女儿的名声是江南各省都很出名的,结果被这么一批小小的洋货将女儿的聪明之名也给毁了。一想到这里,一肚子的怨气尽朝醉花身上发了来,他说:“怨只怨你不听爹的话,弄了这些洋货丢了你的名声还不算,还有那些钱……” 醉花女不但不愁不急,还笑容满面,她说:“爹,什么名声不名声,不就是我沾了个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的话吧!对于那点钱又算的了什么,你说过去你在一次远航去了东南亚,不就贴了上万两银子吗,我这次又没远航也有了洋货,要赔也不过一万五仟个小钱,你怎么就这么胆小了?” 这话使何老板羞愧难言,不由在屋里瞎转,一时找不出什么话来说,他又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不动声色,为什么这么平静,只得问:“你有什么高招埋在心里了?” 醉花女说:“爹,你别急嘛!卖不出去的货留几天也没关系。” 何老板不由不恼:“留一天就羞了我们的名声,我们何公馆是世代相传的盛名,我不想被几件货羞了我们的名誉!” 醉花女笑了,说:“你不愿卖洋货,就送给伙计和打工的去吃吧!” 何老板惊问:“什么,给他们吃,那不是也白送白吃了吗?” 醉花女说:“那就卖给他们吧!” 何老板更恼了:“卖给他们?他们连饭都吃不饱的人肯花钱买这种洋货吗?” 醉花女继续逗佻地说:“我不会从他们工资中扣除,总可以了吧?” 何老板不由大声叫了:“扣除?扣除的了吗?他们会叫闹起来,又会闹到官府衙门,我才不寻这烦恼!” 醉花女不住笑了:“嘻……” 何老板听了一惊:“我却心意烦乱的很,你还笑,我可是为了你不老成弄的我何公馆名声失落而想哭一场呢!” 醉花女收敛了笑,说:“我不敢笑爹,我说我们做事总缺个心眼。” 这话使何老板张口结舌地瞪大了眼睛:“什么?你说心眼,你有什么心眼嘛!你告诉爹,我知道你在笑爹太死心眼了,对不对?” 醉花女见爹急于要知道,这才说:“爹,明天是逢大集,各乡各县的人都会往城里挤的,我们就挣外乡人的钱。明天,我拿钱分给城外加工房的伙计,他们正要进城来运料,您就叫他们拿着我们给的钱来买洋货。” 这话令何老板很不理解:“拿自己的钱买自己的货?这不等于没有卖嘛!” 醉花女有些不耐烦了:“爹,您这还不明白吗?这叫他们前门买货,后门又送进来。或者让他们白天来店买货,夜里又收回来。这只是做个买卖的声势。好爹爹,您经商几十年了还不知道买主都有一种病,一种相同的病:随风热。我们的伙计拿钱来买自己的货,外乡人并不知道,他们见人拿钱买洋货,买的人一多,在一旁的人见了也会心动。你也买,他也买,买的风热了,受了这热风的人都会头发昏的,一定会跟着大买大抢的。你为什么不试一试呢!” 何老板用怀疑的口气:“那就试一试吧!我这就与伙计们说去。” 醉花女见爹真的出门了,忙又说:“爹,叫他们嘴牢固一些,别乱说。乱说了我扣他们的工钱,还要辞退他们的。” 第162章 人人都有发财梦 事情果然如醉花女预料的那样,从这天起,各乡各寨的人看见绸缎店前挤着许多买洋货的人,这些城外的远客很久就听说了洋货,也羡慕着洋火、洋烟和洋糖等货物,这次能碰上洋货怎么不买呢。买了洋货可以让乡亲们开开眼界,给孩子们尝尝洋味,所以都挤着去抢买洋货。他们毫不问价讨价,他们不是故意炫耀自己富有,而是老实忠诚惯了。 洋货卖不开的困难一下子就解决了,何老板见那些客人肯掏钱来买洋货,他的贪心又一下子膨胀起来,趁着这个机会将小小的一颗洋糖又涨到二十五个钱的价,什么洋货都提了一笔的价。但是这种提价并没有阻住风狂的购买者,他们象临危时要从一个缺口逃出去一样,昏迷着,不管不顾起来,望着那唯一的缺口冲出去一样。 几天来,人们争着买洋货,卖到最后一点货时,何老板也禁不住从洋糖中拿出一颗糖来放进自己的嘴里,闭上眼睛吮吸着,那甜甜味道是言语无法形容的。最后一盒洋火被何老板从伙计手里抢了下来,他不肯卖了,他破例地叫崔夫将洋火送到厨房去。崔夫在送洋火时又偷偷地抽出一些藏进自己的怀里,仿佛这些东西一下子成了无价之宝,永远不会再有了似的。 那些没有买到洋货的熟人对何老板讲怨话,但何老板一点也不生气,他心里涌出一股甜味是别人无法理解的,只有商人在货物畅销时才有的那种快乐。他向那些熟人许愿,下次一定满足他,首先满足他:“我记住你们就是了……” 现在醉花女在结算了,结算的那天正是何老板的那批相好的老板也来了,他们围在醉花女的身旁,听着崔夫吃惊的发颤的声音喊:“三仟三百七十万零二百四十八两银子!” 那些老板和朋友们都“呀呀哟哟”地痛叫起来。 何老板也梦一般地说:“才一万五仟两银子的本钱,得了这么多!”他惊的如得了重病似的躺在椅子内。 这时,醉花女也快乐地说:“爹,还有绸缎,这个月也特别的好,比以往的过年过节还要卖的多,结算也得了六仟零九十两白银。” 这消息象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全城,应该说象风一样吹遍了江南,吹遍了江南的村村寨寨。 这个发财的消息也把城内那些大大小小的老板们羡慕的要死,他们多么想发财却没有机会,他们连做梦都在发财上打主意找机会,可是机会在哪里呢?没想到醉花女一笔小小的钱可以赚上那么多的利钱。他们互相传说着:“哎呀哟,洋货好做,洋货兴时,洋货走俏,实在太有赚头了!”他们多么想得到一批洋货,也像何老板一样让自己所开的店火热起来。热闹、热闹、然后捞进大把大把的钱。这种机会什么时候才轮到他们呢!他们也开始打听红毛的消息了,希望红毛能早些回来,带着洋货来与他们做生意。 这天,他们象在梦中一样又收到了红毛送来的请贴,等他们来到迎宾楼赴宴时,才知道城内有名气有资产的大老板们都收到了请贴,他们心中闪着一个念头:“难道红毛要与我们每一个人做生意?”当他们看见何老板也来了时,一齐涌到了何老板身边。 何老板满脸笑容地坐在中间,像个帮会的大哥一样受着大伙对他的恭维。但是,何老板不说多话,他知道红毛这次运来了许多洋货,请这么多老板来,有可能将货转给他们卖,而红毛就专挣运来运去的运输钱,这是个没有大志向的做法,但话又说回来,他一个洋人,地盘没地盘,店没店的,人生地不熟,也做不成有气候的大事来。 大伙见洋人红毛又没来,只得闲聊起来。 胡六五也接到了请帖,厚着脸皮来到何老板的迎宾楼,在未与何老板说话时,自己却安慰自己:“生意人应该是仇恨埋在心底,脸上挂笑容,忍口背时气,等着时来运。”此时开门见山说:“何老板,我们过去结亲不成,生意不成,但仁义在,亲戚不做结朋友。这回洋人又来了许多的货,店又没店,屋又没屋,就在他那间小破烂的洋货店也做不成大生意。听说还住了个洋和尚,把个小店当庙用了。说来也太可怜,今天下午请我们来赴宴,还是租的你家迎宾楼。依我猜测这是要我们和他做生意了吧?” 何老板做了个不屑回答的架势往椅上一躺,又紧闭眼睛,仿佛陷入了沉思。 胡六五继续试探,问:“论铺店和市面当然还是你何老板的好啦!又大又宽又在热闹处,再说洋人又与你熟,又作过生意,当然是你的面子大,好事还是你何老板做才合适。你何老板准备让出那座大店来租给红毛呀?” 胡六五这话却代表了所有没有开口的老板的意思了,那些老板也就理所当然地朝何老板点头,用眼光来询问何老板了。 何老板还是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胡六五心中不乐,却暗骂那些不开口的老板们:“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猪一样的笨,猪还会哼哼啷啷的,你们怎么一句话也不问?”见何老板又闭上眼沉思的样子,不勉恼火,暗骂:“你什么了不得的,你不说租店的事,难道我就不知道吗,昨天红毛特地来到我的店里,谈的就是租你的店……” 他想起红毛的话来:“胡老板,我与你是邻居,我不瞒你说,我这次带来了许多的洋货,我想租店开业。我首先想到的是何公馆,我希望能租到他的店,如果他不肯,我只有租其他老板的店了,我已请他们都到迎宾楼聚会,我想这么多的老板中总有人会租店给我。如果我有了店,我的洋货就一定能打开市场,一定会有发展的。如果这些老板都不租店给我,我就只有将洋货让给他们去做了。你也去参加我请的宴会吧!”说着递上一张请帖。 第163章 设局游戏 胡六五将请贴一推说:“我没有本钱,有钱也不多……” 红毛说:“钱多钱少不必介意,我知道你败在何老板的手上,你们有仇,所以不好意思相见。这有什么嘛,生意场上如兵场,胜败仍兵家常事,你连这点勇气都没有,这叫我怎么帮你。说真的,我十分同情你的遭遇,我这人就爱帮个不平,只要你帮我租上店铺,以后我的洋货在市场能站住脚,我今后还会特别关照你嘛!” 现在,胡六五虽然带着替红毛租店的要求来的,但他却打着自己的算盘,他心中计算着:“按红毛的意思求大伙租店给他,这连我都不干的,我要红毛不能租店,或根本租不到店才好,最好是将他的洋货由我们所有的老板都分买了,这样,自己也可以利用洋货赚上一把。” 想到这里,他又不得不继续试探何老板,说:“红毛洋货来了不小,他如果租了店,洋货就有市场了,从此红毛就在这里有了发展,而我们本地货只怕要吃亏了……” 何老板终于说话了:“干嘛租店给他?租店给他,那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各位都明白现在洋货很兴时,又吃香。如果租店给红毛,那就等于给红毛一块地盘生根发芽了,等他一长成气候,我们就都去喝西北风了。” 胡六五忙说:“对,对,何老板高见之极,我们不能租店给他,这是吃大亏的事。依我看,还不如与他谈谈把洋货转给我们所有的老板,让他去挣那运来运去的脚板费去!” 何老板和众老板都笑了,说:“各位不用急,店是千万别租给他红毛,等会他来了,我们都向他买洋货就是了。”嘴上虽是这么说,心中却有着对众人蔑视的情绪。 是的,何老板在心中打着独吞洋货的主意,他希望红毛租不到店,最好让众人为难他,然后自己与红毛订信约,长期与他作订货的打算,价钱当然给他一个公平合理。他知道,只有合理的价才能让红毛有兴趣替他当运输工。经过上次的洋货买卖使他更准更高地看出了洋货的行情。他认为,人们一旦喜欢了的东西,就是花大价也要图这个新鲜。有了上次卖洋货的甜头,他更有理由要争取这洋货由自己来做,因为洋货在何公馆开了张,人们不会忘记这家洋货店,也不会因他再卖洋货而惊讶不安的。现在,城中所有的老板都收了红毛的请帖,很明显,红毛有二种打算,一是求他们租店给他,二是将洋货卖给他们。瞧这些老板的样子还真渴望分到洋货的甜头呢。 这时,又听到胡六五在说:“这种洋人,我们也没与他打过交道,从他请的人来看,只怕洋人对每位老板都有所求,如果每个老板都租店给他,那么全城各街各巷都可能要卖洋货了。这洋人不知是不会做生意还是特别会做生意,他利用美酒好菜来求我们,我们还真不好推脱呢!” 这话在老板中间起了反应,老板们互相都说:“吃了吃,喝了喝,租什么店,我们才不干呢!” 胡六五又鼓动说:“我们反客为主,求他把洋货转给我们,让我们都尝尝洋荤!” 何老板听了,暗说:“都想尝尝洋荤,都想发洋财了,这怎么行,一份利一人得才能丰足胀饱。这就好比一块糖饼,大伙分了,只是尝了点味,一人吃才能吃饱。要想独家经营就得先与洋人订货去。对了,趁着这些老板还没有想到这里来,我先去与红毛说一说……”想到这里就站起身来,说:“各位稍候,在下忘了吩咐家中一件大事,我去去就来,各位不必离去……” 当他来到迎宾楼后院的住房,正要推门见红毛时,脑子又转动了:“不行呀!这洋人不是要租店吗?如果我提出独家经营洋货的话,只怕他要反感了……” 红毛已在房内看见了何老板了,忙推开门迎了出来:“哎哟何老板,为什么不进来?这房我虽租了,但还是你家的,你还是主人。不过瞧我又扯到哪里去了,你来找我必定有事,什么事这么难进屋呢?哦,我猜到了一点点,怕什么嘛!人就是一时面子过不去却往往误了大事,你与我来谈生意,为的是利益和金钱。钱嘛!可以使冤家变兄弟,也可以使兄弟成冤家……” 何老板很惊讶,他没想到红毛会这么单刀直入地说出这番话来,既然他这么说了,那就不必躲躲闪闪了,也直接与他说了吧。他将想说的都说了,使红毛大笑不止。 红毛突然停住笑说:“好极了,我听懂了你的话,你是想做洋货生意,不但要做,还不想让旁人做,你只想你一个做。当然,我想租店,听你口气众老板都不肯租店给我,我也无话可说,如果真是这样,我也只有将洋货转给你们做了。我知道你资本足,我不愁你交不起钱的。但是,我这人最讲信誉,情愿自己吃亏也决不丢掉信誉,今天的客是我请来的,我租不了店就必须将货转给他们,我不能让他们白跑一趟,这叫不亏朋友。如果我请了朋友来又没有租成店,那只有将洋货分给大伙做,反悔就是失信,失信是可耻的!” 何老板带着恳求的神色,完全没有大老板的气度了,说:“难道没有商议的余地吗?” 红毛在那里踱步,一边说:“为了我们今后的友谊,我只能给你一个提醒,如果我租不到店,将租店改为了订货给众老板去做,你可以多订,越多越好。我实话告诉你,我就这么几船的货,订完了为止。以后去运,没有一年的时间是运不到这里的。” 何老板沉思了一会,说:“对,多订货,订的货多,旁人订的货小,最后他们的货都卖完了,剩下的还是我独占市场,你的看法对极了!” 现在,当何老板和红毛进入楼上时,何老板却惊住了:因为,他看见高座上已坐了几员大官。 这是江南主管税收、贸易、刑诉方面的官员。使何老板惊讶的连方献廷和胡守亮也便装在坐。 第164章 陷阱 何老板虽然会做生意会办事情,可是从没有过什么官场的人来,更不会跟这些有权的人打过招道。什么大事非的在今天要请这些官员来呢?难道是红毛今天的请宴,是为了巴结这些权贵吗?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需要官场上的人来壮威?是不是红毛洋人想借用官家的威风来杀一杀众老板的傲气,或者是为了提高自己的名望?嗯,依势看只是借官威替他压场面了。我们这些老板虽然富有但终归还是百姓,只要有官员在场,难免心会安的。这不吓死我们吧? 何老板心中说:“我倒要看看这红毛用的是什么花招!” 方献廷和胡守亮见何老板满脸疑色,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后就起身来到何老板面前:“哎呀呀,下官见过何老板了,听亲王爷说洋鬼子要与你们众位老板做生意,亲王怕你们吃亏,才叫我和胡大人来助你。你看着办,有什么事办不下去的,我与胡大人可以作主。我们是奉王旨来为你办事的!”说这话是轻声的。 何老板点点头,忙施过礼后各自回到座位,这时何老板的心稍安了一些。 红毛手捧酒杯来到何老板身旁,低声问:“何老板,你的小姐醉花女怎么没有来?我也请了她呀!” 何老板很害怕方献廷他们听见,只得说:“铜山矿内有一些事需得她去处理,所以已去了好几天了,不能赴约望请原谅!” 红毛只得笑说:“当然,你是何公馆主子,有你来什么都好办了。”一边朝高坐上的官员举杯,说:“今天,因我的事劳驾各位大人,各位大人的光临会令我的宴会增辉,这一杯酒算我表示的谢意,请各位大人赏脸干了此杯 !” 方献廷等人都举起杯来,什么话也没说就喝干了酒。 红毛又举杯转向众老板,说:“何老板呀!,各位大老板们呀!,今天请各位来,一是表示我对你们的敬意和结交之情,二来我有求于各位老板帮帮我完成一件大事。为了答谢你们。来,请干此杯!” 众老板的眼睛都望着何老板,见他先喝了酒后才都喝了酒。 红毛又说:“上面在坐各位大人请随意,各位老板也请随意!”一边拍着何老板的肩,说:“我看的出来,你的名气在这些老板中很有影响,今天我又进一步地认识了你,你使我十分高兴。老板们,我结识你们使我十分荣幸!” 何老板也客套起来:“主教,你的热情,你的风采和待人的方式令我们大开眼界,我们都很高兴。平常,我们各位老板虽是同住城中,却难得这么齐地聚在一起,如不是主教的热情相约,实是难的与众人相聚的。我高兴中还有一种预感,预感我们从此友谊长存。主教既然把我们当朋友,我们也就应该为你来捧场!来来,都喝酒!” 红毛大笑:“对对,是是,来来,都喝酒!痛快,痛快!” 何老板又说:“主教请我们来不单单只是为了喝酒,你没有什么事要我们帮忙吗?” 红毛明白何老板很快就把话转移到主题上去了,大为高兴地拍掌说:“是的,我正是有事求各位帮助。各位老板都知道我来湖南不久,我这个人是商人又不是,因为我带了许多的货却从来没挣到钱,我的第一批洋货没有捞到一分钱,全部赔光了。第二批货也只卖到了十分之一的本钱。显然,我在做生意上是不行的,虽然我赔了本钱,但我看出来了,这里的人们喜欢洋货,因为洋货好看,洋货可以赢得市场。虽然我有洋货,却没有地盘和店铺来经营,如果我要继续在湖南生意下去,缺这二项是行不通的。所以,我想请你们就是租用你们的地盘和店铺……”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些老板们象受了骗似的都愤愤然了,都闹了起来:“不,我不租店,也不租地盘……”一时,酒厅里一片哄哄声,看来很难平静。 红毛只得摊开双手表示遗憾,为难地耸耸肩膀看着何老板,希望何老板出来制止这混乱的场面。 何老板也有些不乐意,只得对红毛说:“主教,这你相信了吧!没人会租地盘和店铺给你的!明说了吧,我们店让你卖洋货,得利是你而不是我们,瞧他们谁肯干嘛!”说了这话后又用急逼的意思对红毛说:“主教,租店是没有希望了,也不必再说。但是,我又觉得你还有另外的意思没有说,那么你为什么不讲呢!” 红毛只得无可奈何地拍了拍何老板的肩说:“你这人真是洞腑太深,什么事也难瞒住你的眼睛。当然,我的确有重要的一部份在后面……”停了停,观看场面又安静了,才故意用一遍哆嗦话来开头:“我还是照实说实。是的,我不会做生意,我把洋货从遥远的西方运来,也是想赚点钱来盖教堂,可是我哪是做生意的人呢!各位老板是个生意精,可以称行家,从刚才的得与失的利益上就起了哄。你们都知道我的洋货好,走俏,如果租你们店让我赚钱,你们怎么肯服,我从你们一片惊慌和紧张的面孔就看出来了。我们做商人的就怕吃亏上当,世界上的小商们都没有进取之心和冒险精神,但对小利小惠会过份看重,为了一点小利小惠大伤情面也为所不惜,这就是小利小惠蒙住了眼睛的原因……” 众老板被他说的都不好意思起来。是的,他们又何尝不是如此呢!当他们在心中盘算买红毛的洋货时,又听到他自己要租店经营。这不是丢掉他们的利益了吗?理所当然地象失落在别人陷阱里一样紧张不得了。 何老板看着那些老板的表情又笑了,对红毛说:“主教,你的话将他们吓坏了,你的话的确有些利害,但你也有许多难处,不知道你请我们来帮你哪方面的难处呢?还有,你总不会挖个陷阱让我们钻吧?” 红毛心头一惊,他看了何老板一眼,说:“刚才我说话一定使你们生气了,我很同情你们对我的生气,这是做生意人的共同心理。是的,我的洋货如果由我自己来经营非给你们乡货造成卖不出的困难。不怕各人说自己的货再好,就怕货比货。为了解决你们这个困难,我想和你们合伙做生意,使大伙都不吃亏,都有钱赚,不知各位大老板愿不愿赏脸?” 第165章 陷阱中的甜饼 这话在何老板听来,红毛说了这么半天的话,只不过是绕了个大圈圈,最后的目的还是将货让给各位老板去做。罢了,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要绕这么个大圈圈,难道其中还有一些我们没有弄清楚的地方吗?且看这些老板是怎么想的吧! 酒厅里一片嗡嗡的声音,老板们在议论着。作为一个商人,对钱是有特殊的敏感力的,对大小利益比任何一种算计都要来的快,他们心中闪着一个念头:“合伙?怎么合法?难道我们替你挣钱,你拿现成的银子吗?” 这种意思不及开口,何老板理所当然地提了出来,他说:“主教,你说合伙做生意,不知你准备和谁合伙?怎么个合法?” 红毛忙说:“我说的意思还不够清楚,一个生意人最主要的目的是赚钱,赚钱还要合算,一个生意人的能力和目标不能离开钱和利益。我先想租你们的店,你不肯干,我当然想到是合伙。这样,利益可以平半分,没想到你们也不肯干,现在我唯一的退路只有将货转给你们了!” 这个时候才说到这话,这使何老板不得不疑心了:“哎呀!这红毛又转了一圈才将转货的事说出来,难道他是不得已的吗?” 那些老板都兴奋了,把货转给他们,这是他们希望的呀!现在,大厅里又热闹起来了,这些生意精们也学着红毛鼓起掌来,大厅里一片兴奋的掌声。 这个时候,红毛瞟了方献廷和胡守亮一眼,何老板在他们眼光中察着一种兴奋来,他脑子又转动起来,他感到这其间有捉摸不透的东西,这需要再盘问一下,于是说:“主教,你准备怎样将洋货转让给我们呢?” 红毛说:“洋货从我们国土买来,一路上的运输都有账目,除去货的原价和运输费,你们按账目照百分之五加利给我就行了!”说着忙从董哲西手中接过大皮箱,从里面拿出账目来朝大厅内扬了扬:“这些账单都是东印度贸易公司的,我声明只嫌你们小小的费用,这该放心了吧!” 当红毛正说着话时,方献廷从前台走了下来,故意在何老板面前站住,他拖住红毛的手悄声问:“你这又何苦呢!这不使你太吃亏了吗?我处事一向公正,怎么好让你远来客人尽吃亏呢?” 方献廷说这话虽轻,却让在场人都听见了。 红毛连忙向方献廷弯腰鞠躬,说:“多谢大人关怀,我是一个天主教人,为了让天主的恩德布满人间,我应该让这里的人们得到一点实惠,我的洋货卖的价低,你们也会向平民百姓卖的价低,这也是我与你们打交道的一个愿望!” 老板们再次为他的话鼓起掌来,这些掌声使方献廷也暗暗地高兴起来,他喜形于色地走回前座。 现在,何老板已将货单和账目看了,他认为洋货从红毛的国土运来,而红毛只以一百两银中取五两的利是不算多的,所以更认为红毛是一个完完全全的大蠢蛋了,他暗说:“这洋鬼是个蠢的做法,靠运货又能赚多少钱呢,只有开门坐店才能钱滚钱,越滚越重,越滚越厚,那才大有赚头!我曾经也从南洋搞过兴时货,可惜运费太不合算。时间、物力和人力都赔了上去。现在这洋鬼运货虽是洋货,但还是运费不应该便宜啊?而运来的货又这么简单地转让给我们,这究竟是为什么呀?难道他真是按一个天主教行善的美德来做这愚蠢的事吗?” 红毛的眼光连连地瞟着他,见他把个货单和账目看个不休,知道何老板在心中掂量着货价和运费,所以又朝众老板说:“洋货转让你们后,你们愿卖高价或低价,多赚或小赚我都不干涉,一切都由你们作主。”说着,朝董哲西一挥手:“拿订货单过来,让各位大老板看了好订货!” 董哲西带着几个伙计抱来几堆洁白的订货单放在桌上,又一一发给各位老板。 红毛说:“这些订货单上都写了洋货的名称、价钱、运费,等等。如果你们需要多少洋货,你们就在这纸上写上数量,写上自己的名字。明天你们带人到船上按货单发货给你们!” 众老板看着货单感到很新鲜,他们都兴奋极了,互相谈着,笑着,询问着。 何老板看了货单却久久没有说话,可是他的心不平静了,他想:“从货单上看,红毛不是外行,而是一个生意行家。有他西洋的一套完整的经商手法,特别是这些订货单写的货是如此详细和规则,可见一切都象事先有了安排,有了准备,有了预计。”他不敢相信红毛是愚蠢了,但又无证可找。 崔管家见他不时地点头又摇头,感到奇怪了,问:“老爷子,您好像有些不放心?” 何老板轻声地说:“货单上没有问题,价钱和运费也没有可疑之处,我只是感到这事太容易了,太容易了!” 崔夫却笑了:“老爷子,太难的事是办不成的,办成了的事都是容易的。老爷子,现在该考虑订多少货才对呢。我们要订多少?您发个话吧!” 何老板朝大厅里望着,低声说:“依我的怀疑,还得再试探这洋鬼!” 崔夫说:“老爷子不必再犹豫不决了,瞧那些老板都忙着在写订货单,我们还不写,只怕没多少货了。按照在家里商议好的要多订,我已经在货单上写了多订了。”见何老板又在摇手犹豫,说:“老爷子您这是拿不定主意了,这是你平常依着醉花小姐习惯了,可是您想征求醉花小姐的看法,现在又去哪儿将小姐找回来呢?这铜山离我们着呢!难道是等小姐回来了再订货吗?如果真的等醉花小姐回来,只怕这些洋货都被那些老板抢订光了,瞧他们那架式……” 何老板见众老板都忙着写订货单,也就点头说:“写吧!写吧!” 崔夫又说:“老爷子,这订货单的后面还有话呢,这是运费分法。瞧,订货在叁仟两银子以下的,运费按四六分。订货在四仟两银子的,运费按五五分。订货在一万两以下的按六四分。五万两以上运费又是三七分。订货在十万两银子以上的可以二八分。如果我们越订的多,我们只出二成的运输费,红毛自负八成呢!” 第166章 猜疑 何老板说:“这些生意红毛只能赚运输费,他还来个自负八成的运费,这可能吗?难道他不要钱替人家当搬运夫?从另一番意思看,红毛象在鼓励多订货呢!” 崔夫说:“我们当然多订,既然主教有这番意思就该多订。再说,我们要独占洋货市场不拿大本钱来抢,岂不是让他们插足进来。昨天我与洋人的管事人董哲西打听了一下,听董哲西说洋货并不容易运的,有时在海上一运就是一年或一年半才到一次的货,如果我们订货不多,到时候干瞪着眼让这些老板抢订的洋货在市面上横行,您难道忘了上次小姐说的话?她说洋货只能独家经营……如今,这么多老板要订洋货,只怕我们来不及呀!老爷子,您想清楚了没有?我们的铺子多,店面好,人力足,资金丰足,要订就的充足我们家的各个店的货才对。如果小订,那达不到独霸市场的目的。所以,小的主张多订,可能的时候,还要全部将洋货包下来!” 何老板长叹了一声:“我不知道洋货从哪里起运,如果是从他们西方的荷兰国运来,那么我们现在多订洋货也就估对了。听说他是东印度贸易公司的,这个贸易公司究竟在哪儿呢,我不知道他的货源有多广,如不谨微小心,怕就怕在货多压价,积压了资金又不赚钱。” 崔夫一副见多识广的口气:“我做您的管家不是一天二天,多少事您和小姐不在的时候都是我处理,我做生意也还是有一些眼光的。我查过,红毛的确是荷兰人,路遥远的很呢。他们是为天主教办事,为教服务,听说红毛是入了葡萄牙国的天主教,他们来湖南是为了建教堂,以后就长期在中国住下了,他们要靠洋货的钱建教堂,靠洋货来收买人心,所以生意是长久的,我们多订货也是不让他有现成的市场,要让他们的货来了只有在我们手中才能让百姓见到,所以也有控制他们的打算。要想独占市场就非的排挤其他老板,我们就应该把洋货全部抓在手里。” 何老板听了这番话,心中那个独占洋货市场的念头又膨胀起来,他望着货单又默默地计算着,他的一门心思都聚注在手中那张货单上了。从货单上、从运费上,等等,他的确又一次认定红毛是吃了亏。但是,为什么要吃亏呢?这其中还有什么奥妙吗?这样来的容易的东西太不可信了,这里面应该还有一些什么?应该再敲一敲他才能放心。想到这里,何老板又一次站起来。 何老板这一站起,使大厅里的热闹一下子又平静下来,老板们都盯住他,看他有什么要说。这还了得,何老板是他们心中很有份量的人哟,莫非他已看出这订货单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何老板面带笑容,单刀直入地问红毛:“主教,我思虑再三,我不赚你这不公平的钱,货单上所写连运费都按双方买卖人来共分,这就亏了你,而我也就心亏一样的不安了。想想你的所作所为也太仁义了,我何某也是家大业大的守信之人,你义气我也义气,我想好了,我们不转你的洋货做了,我们愿意将自己的店铺出租给你。只要你把我们的地盘、店铺、店名牌、人力都算租在内就行了,什么赚也好,赔也好,我们都不管,其意义还是让你有个赚头,也好行个公道!” 老板们为这番话而怔住了。 红毛也瞪大眼睛,说话吞吞吐吐:“你……呶呶,呶呶,何老板,你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显然,红毛惊慌极了,他以为何老板看破了他的计划,当在惊慌之间不觉回头朝前坐的方献廷望了一眼,看见方献廷也现出惊慌的神色来,忙稳住了自己的情绪,他低头沉思了一会儿,仔细地盯住何老板,从他的眼中和脸上神色来猜测,他是否已识破我的计划?不,不可能,从这方面看,何老板虽然老奸巨滑,但是我的计划是周密的,除了吴三桂、王子吴世璠和胡守亮及方献廷,其它的人都不知道。难道是胡守亮和方献廷有一个真的是这些老板的父母官,难道胡守亮和方献廷不爱财而本着父母官的良心去保护这些老板?不,不对,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天下做人一生的谆谆名言,他们决不会放弃自己的利益而愚蠢到这等地步。我的这次计划和行动还使吴三桂投入了大量的白银,还使他投入了权力,我只是要用他们的钱和权来达到自己的计划,而这个计划也就是他们的利益呀!看来,我不要慌乱,我首先要了解何老板的心理,我要认真地观察他。 红毛朝何老板走去,微笑地注视着他。从何老板的眼神和脸色看到的是锐色和提防。同时,又发现何老板还很有掌权政客般的机警,从他的肤色、眼神、走路的姿态、胸脯、臀部都表明了这位老板容易有疲劳,是安逸型的。这就是他的不足,因为他不是铁,而所表现的眼神更不是铁硬的,他多少带有疲惫的神色,他的机警只不过是长期当家理财的习惯,生意的习惯,是商人害怕失去利益的机警,所以就有提防别人的心理。这种机警提防之心从何老板的身份来看是应该有的,因为本能所产生的警觉是为了保护自己。他的眼神虽然锐利,却在锐色中闪烁而动荡,这证明他的狡猾、猜疑、害怕,这些都是没有坚决之意的,这也是可破的。 现在,红毛不由地用手在胸前画了一个圈,暗道:“我的圣母,刚才好险让他的架式吓住了。”他决定的对策就是激起众老板对何老板的不满,他高声对众老板说:“各位老板,你们听见何老板的话了吗?何老板的话令我太感动了,他对我的同情心是我很信服的。各位想过没有,我这么做是有我的道理,我的洋货如果由我自己来经营非给你们乡货造成卖不出的困难,不怕各人说自己的货再好,俗话说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为了解决你们这个困难,这就是我将洋货转让给你们的意思了。何老板和你们同情我,我也很同情你们,这是仁义君做生意的共同心理。” 第167章 再试探 众老板又在议论了,他们用埋怨和恼怒的眼光看何老板,但是何老板却神色坦然着。 红毛又进一步逼进以激起众老板对何老板不满的情绪,他说:“何老板好人呀好人,你的话有独到的地方,这证明你的眼力和思考都不同一般的老板。但是,我感到你还在怀疑什么,做生意的人谁没有顾虑,你怎么不讲出来让我们都明白!” 何老板用微笑开了场,慢慢地站起,却轻轻对红毛说:“你的洋货市场并没有完全打开,主要还没有被人完全认识清楚,这是其一。其二,你没有店和地盘。其三,你的洋货来的太多会造成市场的紧张,当然必然会引起洋货与乡货的竞争。我和众老板把店租给你,同一店可以经营乡货洋货,这可以缓和乡货和洋货相争的矛盾。我不是说了嘛,你只要用我们的店的老名牌,好地面,雇用我们的伙计,我们就可以让你打开市场使洋货畅销赚钱的。” 老板们见何老板轻声说话都尖起耳朵来听,当他们明白何老板的话后,有的也轻声咒骂着:“混账东西,女人,是女人,比女人还可怕的小心眼,胆小怕事,眼光短浅!”有的老板干脆不管何老板的脸面闹了起来:“我不干,我不租店给任何人,你何老板发洋财发的够了吧,是不是想堵我们的财路!” 红毛故作激动之态,说:“好呀,我正想租店和租地面呢!谁愿租店给我?我情愿租店,我能沾各位的光也就不愿吃亏了。现在有何老板租店给我了,你们还有谁愿租店给我?” 大厅内一片喊声,有的老板跳了起来:“不,我不干!我不租店给你,不租就不租,你请我们来是卖洋货给我们的,租店我不干!” 何老板却有用意,他却说:“主教,租店我干,我愿租店给你,包括要租的地盘、人力、店的名牌等等。主教,你可以照租约算钱给我,卖货多少我可不管,赚与不赚与我无干,我只要租钱!” 老板们生气了,特别是胡六五大声地求救方献廷等人了:“各位大人,你们劝劝何老板吧,别让他租店把我们的事给弄坏了。何老板啊,你是尝过洋货甜头的,你一定是害怕我们做洋货生意,你是想独占市场,你明是租店给洋人,实则让你所有的街市铺门都有洋货……” 何老板才不去管这些生气的老板们,他还继续试探红毛,说:“我的店、地盘、人力都租,我准备与你签押契文……”回头对崔夫说:“你听了我的话吗?准备写契!” 红毛真的害怕了,他害怕东印贸易公司给他的计划完成不了,他只有继续激怒那些老板们用愤怒来阻止何老板的行为,他说:“老板们,你们想好没有,租店只能得到一点租金,把洋货转让给你们,你们可以自己作主。老板们,我再次实话告诉你们,我本来不是个生意人,我是一个天主教徒,因为来到湖南办教,赚点钱也只是建个教堂。一个教堂是要不了多少钱的。你们好好想想,是租店还是转进洋货,请三思而行,一切靠自己作主,又何必听别人的话来!” 何老板也进一步逼进试探:“主教,你也应该三思而行,别人不肯租店,我愿租。我的店是江南各城最好的店,你要十间二十间,你要一百间我也租给你,难道你不想有自己的市场,难道你不想挣更多的钱,而只甘心将洋货转与别人去做,自己却永远做个没有出息的搬运夫?” 红毛的精神紧张了,他心中猜测着:“他这么做是看透我计划中的漏洞?不,他还没这个能耐。那么他这么较劲要租店给我又是为了什么?是不是想用这种方式阻堵别人来卖洋货?他不是要求过我将洋货都转让给他吗?对,一切都 可能因此而来。或许他对我有点什么猜疑吧?如果不答应租店,只怕他更会生疑。”于是他挥手让众人静下来,说:“多谢何老板,我同意租你的店,你有多少店可以租给我?” 何老板心中惊异:“难道我对他所用的诈术不对?” 崔夫忙将何老板拉到一旁,悄声问:“老爷子,您突然地改变了主意,怎么不事先通知在下一声?” 何老板也悄声说:“我是看看这洋人有不有破绽的地方!” 崔夫:“哦……”了一声,又说:“这么说,以后的事老爷子不便出面了,该由我了?”他见何老板点了头后才来到红毛面前,低声对红毛说:“我们老爷子将店租给你是为了你多赚些,你不租店就该将洋货转与我们做。我老爷子也是与你有约在先。现在,你有意将洋货让给这么多的老板,我们老爷子恼火的很,才说出了租店的气头话!” 红毛故意怔住了,那样子是让人们看见没有租成店而失望极了。他最后长叹息了一声,说:“我与你何老板没有什么约,我只说过他可以多订货,而不是一人独占。唉,没办法,我知道租店会使你们吃亏的。好吧,不租就不租吧!我只能将洋货转给所有的老板。喂,各位老板,刚才何老板也说过我的洋货市场没有打开,我承认,的确如此。为了不让各位老板吃亏,我的洋货转给你们后,你们可以将交款日期延长。意思是你们先将洋货领去,等洋货卖完了再交钱都可以。我这么做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我们的友谊,为了我们日后长期合作的友谊。为了友谊我什么都愿干的。为了友谊就必须讲信誉、守信约,为了友谊我们必须公正办事。过一会儿后,各位老板写好了货单就交给我。我还请各位大人替我作个证,等我与各老板立下文约来,就请各大人按官府立案,这一切都请方大人为我们作主了!” 方献廷慢慢站起,说:“这哪是我来作主的事,你们做生意的该由盐茶司的大人作主了吧!不不不,不对,这不是云南贵州,在云南贵州该由盐茶司作主办事,我们只能作为一个证人罢了,此事该由衡阳知府来办才正好呢?” 第168章 做套 盐茶司有官员站起朝方献廷俯首,说:“这洋货方面的货目繁多,也有打铸的,衡卅知府一定是忙不了的,这该由我们干铸造方和衡州的大人来管。” 方献廷说:“对,对对,还是按部就班的管理为好。铸造司有人吗?” 一个官员站立:“卑职在。只 是要知府的人都在这儿一起办了的事才好,这订货又要写契立文,又要纳税,也有到时候赖帐不交,没有慎刑司的大人到怎么行!” 方献廷笑说:“这种小事说起来都是生意上的往来,用的着慎刑司的大人吗?当然慎刑司的大人愿管此事更好,慎刑司有大人在吗?” 一个官员站起:“卑职在。卑职愿听方大人吩咐!” 方献廷说:“你已经来了就帮助他们把生意上的事作个公正。其实这哪用得着慎刑,这又不捉拿人犯,不过有你在,大伙的生意也就更放了心。好吧,你们来的各位大人想必都是受到主教的邀请,你们都是来帮助各位老板和洋人做成买卖,你们一定公正办事,不要使哪一方吃亏!”说着又转向那些老板说:“各位老板,你们转进洋货,最要紧的就是要守信约,一切按契文所立办事,本将军替你们作主。在你们双方讲好条件后都得立下字据成文契,按官府定了案就成了公办。你们不要奇怪,立下字据也是怕空口无凭闹矛盾,为不使双方吃亏,官府就要管这些事的,你们可要考虑好!”说到这里,他又转向红毛,那口气就像为着各老板在说话。他说:“主教,刚才你也说了许多,我也听明白了一些。你的货转让给各位老板去做,并申明先领货,也可以延期交钱,但不知你的限期是多久?” 红毛说:“限期为一个月怎么样?” 方献廷说:“这么说过一个月的今天就必须将洋货的钱交付清楚?这……不行,不行,我替各位老板说句话,一个月的限期太短,太短了,你还得再加一个月,我是百姓的父母官,我必须为他们着想。你必须再加一个月……” 红毛仿佛很为难地摇着头:“大人呀,我是恨不得今天交货,明天就收到钱。你不知道,我的钱都在这些货上,我误延一天就等于我一天没有资金。不过,我也是看在大人的面子为各位老板再放宽一个月了,为了我们今后的长期友谊我也只得这么办。各位老板,从今天起,过二个月的今天,我是非收货钱不可的,如果限期一到,还不交给我的洋货钱,我就要按货单上所订的货罚上三位到四位的罚金,不然难以令人相信契约的严肃!” 方献廷对那些老板说:“各位老板听见没有?你们必须按文契行事,按期交钱,我们要为自己着想,也要替洋人着想,如果限期一到,你们别说洋货没卖完,到时候不能退货,也只有按契约交钱,不可以拖欠!”说着看了何老板一眼,用很关心地口语问:“何老板有什么难处,尽可以对我说,现在是双方写契立约之时,不必客气拘束的!” 何老板在心里说:“什么了不得的事,就是卖烂砖破瓦也在这二个月都卖完了,何况是这么走俏的洋货。”嘴上说:“多谢方大人关照,我没什么说的。大伙议,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这时,胡六五将订货单拿来交给红毛,说:“主教,货我已经订好,我现在就想去提货,你快快叫人立个契约,我就签名盖章!” 红毛将胡六五所订的货单看了一遍,他叫了起来:“你……你不是南门街上那几间铺店吗?” 胡六五奇怪的神态问:“是呀!怎么啦?” 红毛说:“你订的货太多了!” 胡六五理直气壮地说:“怎么啦?难道我会不给钱吗?” 红毛说:“据我所知,你就那么几间空店,而且还有三间是租的,你没有本钱。你想好没有,你有多少资金作抵押,你现在订的货超出了你的资产,你今后交不出钱,你拿什么作抵押呢?” 胡六五不服气反问:“我会揽你的账不给你的钱?” 红毛说:“你想过没有,只有两个月的限期。到时候,你的洋货卖不完怎么办?又不能退货,你现在将你的订货单上的货减去三分之二再说,不然我不能与你订文契画押的!” 何老板对胡六五发出了一阵嘲笑,胡六五也看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蔑视,他又气又恨,只得忍着。 红毛用笔已划掉许多项的洋货,胡六五伸手抱住笔求着:“不能再划掉我的订货了,我有钱,会有钱的,卖掉洋货钱自然会出来的,我决不会拖欠你的债款的!” 红毛反对:“这么多货你还不清,你的经营能力有限,你在做生意方面缺乏才能,你不比其他的老板,我不是轻看你,只是为了谨重起见!” 胡六五作出了要豁出一切的态度来了,他一掌拍在桌上,说:“才这么一点洋货了,我还得清你的债的。如果还不清,我把我所有的店和地盘都作资产抵押。到时候,西个月的限期一到,我交不出洋货钱,你将我这些地盘和店铺,还有店铺中的一切都抵押给你!有一件是一件都没收归你!” 红毛说:“我不相信,到时候你会亏了我害了我。害了我怎么办?我总不能由你空口无凭。各位老板替我想想,我总不能信了他一句空话!” 老板都发起笑来,但无人表态。 胡六五怎禁得了这种笑声,他发了狠:“赔了家产还有命,我有命一条,也算抵押了!” 红毛这才转向那些官员说:“各位大人,您们替我想想,您们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方献廷说:“做生意谁不想图个发财,胡老板自有胡老板的法子。胡老板,我为你作个主,你们先立个契约,写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胡六五真像要拼命了,喊:“拿纸笔来,主教,我与你画押,立了契约,我的命也走不掉了!” 方献廷接过契约看了一遍,说:“难道真要把命都搭上,非要这么做?啧……” 第169章 怒火攻心 胡六五恨恨地说:“我在这湖南已经死过几回了,我胡六五虽已破产,过去也是极在钱的人,我丢掉那么多的钱财都没后悔过,现在双方订约,官府作证,公道的很,到时候我的资产和命都搭赔了我也不后悔!” 方献廷笑了:“这位胡老板果然气壮的很,令人相信。好,我来替你作证人!”说罢写了名字,官府都盖上官印。 方献廷故意用警示的方式向各老板说话了,但眼睛总是看着何老板,使何老板总感到方献廷的心向着他。方献廷说:“各位小心办事,量力而行。人嘛,都不可能是完人,有能干的,有忠厚的,有失去良机的,能力各不一样,又有店铺大小不一的,有热闹不相同的,你们都得细细思量,量力而为之,不可多订。订多了到了限期交不出货钱,又不能退货,又不能用其它之物作现金还债,只怕要多出许多麻烦来,我希望谁也不吃亏!” 众老板感到方献廷在暗中助着何老板,都感到有官府在为自己掌腰呢,这使一些老板都迫不及待地递交订货单。 何老板见了有些着急,慌忙走到红毛身边,拍着他的肩,说:“主教,你先别收货单,我有话与你说!”说着将手中的订货单交给了红毛。 红毛看了订货单故作惊讶:“你将我的洋货全部订了吗?” 何老板点点头。 红毛又说:“何老板,我知道你有许多的资产。可是……你不能将这些老板们丢下不管不顾呀!” 那些老板听了何老板要全部吞下洋货,都叫了起来:“不行,不能让他一人吞下所有的洋货。他有资产,我们也有资产,我们也可以订货,他何老板的胃口不能太大了,也得留些给我们吃吃!” 胡六五挑弄是非的口气说:“原来他先叫租店给洋人,却是怀中埋了个算盘算计你们呢。归根到底是为了独吞洋货,独占洋货市场。” 红毛故作劝说何老板:“何老板,你也看见他们都闹了起来,这个多订洋货的事只怕也不行了!” 何老板很是生气:“什么不行,这笔买卖是我与你做,又不是我与他们做,关他们何相干涉的。当初你与我说话,叫我多订货,越多越好,所以我就多订了。再说我也不是独吞,难道这批洋货不是胡六五和我吗?” 红毛好像很不好意思了,他满面愧色地望着那些老板,最后又对何老板说:“这批洋货是一笔很大的资金呀!你真的全部吃掉吗?你吃的下吗?” 何老板说:“我何老板从没做过怪事,没说过谎,你为什么说话不算数,这会儿用这种口气与我说话?” 红毛认了真似的说:“好吧,就算我这么说过,我就答应你,到时候我会不留情地要收我的洋货钱的,我不可能把货钱压在你一人的手中!” 何老板进一步逼紧,说:“买卖交换钱是理所当然的事,我拿了你的货,你收我的钱是应该的,我决不拖欠你的货钱!” 这时,那些老板们都叫了起来:“主教,你不能将货让他一人独吞,我们也有钱!”一时这也不公平,那也不公平的喊声从酒楼上哄了起来。众老板都愤愤然了。 红毛把何老板的订货单握在手中静望着大伙,吩咐手下道:“董哲西,你领人把他们的、那些老板的订货单都收上来让我看看,再作处理!” 当董哲西和他的伙计把货单都收上来了,红毛只是匆匆地翻了翻就不去理睬地推在一旁,说:“各位老板,你们订的货重复的太多,我一时又忙不过来,这太费精神了,我是很理解你们的。不过,我也请你们替我想一想,我图的是干脆和痛快,也图何老板家产丰厚,不担心他会拖欠货钱。就说我这么多的洋货进了他家,有他的家产来作抵押我也就更放心了。”回过头来对何老板说:“你也不用生气了,我已经同意这些洋货归你订了。但是,我在价钱上必须上涨百分之五,我要一点利润。不然,我对不起那些没有订到货的老板。你干不干?不干我就给他们做去了!” 何老板沉吟着,他在心中计算着这百分之五,一时不能回答什么。 那些老板这时候的确很恨何老板,平时和他们相处当朋友,这时有了利益就卖友,没义气的东西。有几个老板在一起合计了一下,喊着:“主教,我们合计了一下,我答应给你的洋货价涨上百分之十的利,你的货给我们几个人分了吧!” 红毛兴奋起来了:“哎呀,不错!你们几位的财力都不错,都是数一数二的大老板。一流的大老板们,你们合起来财力十分雄厚了,有这么雄厚的财力,我也就有些意思了。” 当红毛正在说话时,另一群十几个老板在聚首议论着,这时也开了口:“喂!红毛!我们十几个老板在商议,我们再给你的洋货价加到百分之十五的利,你把洋货让给我们来分吧!” 有人接着补充说:“我们十几个老板还可以把家产作为抵押写在契约上,到限期按章程办事,决不拖欠你的钱,欠你一分一文的数,你都可以封了我们所有的家产。我们不说空话,都可以签名!” 何老板平时最恨的就是有人当着他的面抢生意,见这些人用利润上涨来分红毛的洋货,已是恼怒了,叫着:“放肆!你们涨利润想坏我的事,我告诉你们,你们就是用所有的家财合在一起也没有我的家资多。你们上涨百之十五的利给主教,我给主教再加到百分之二十!” 红毛忙叫:“百分之二十了,何老板已加到百分之二十了!”回头又对何老板说:“你说的已是百分之二十了。这里面还有个条约,就是要用所有的家产作押,你好好想一想,别到了限期却还不了我的洋货债,到那时,我可就要封了你所有的家产的。喂,各位老板,还有不有人再敢加利润的,还有不有?” 第170章 套牢再套牢 酒楼内一片寂静,只有愤恨的眼睛在闪动着绿色的光。 红毛又问了二遍见没人答话,这才回过头来对何老板说:“没人敢答话了,就这么定了,除胡六五外,我的所有洋货都归给你订了,希望你在限期交还洋货钱,包括运费和涨上来的利润钱。”又对那些官员说:“请在写契据时再写明我再多给何老板一个月的限期,是两个月加一个月共三个月。如果三个月后的今天,你还不了这笔钱,你的家产是非要作抵押给我的。到了限期我只能收钱,不收退回的洋货,不收用乡货作价抵钱还债,更不收其它值钱之物作价抵债。一句话,我只认银子和黄金,其它什么都不能抵债钱付限期的,只认现金。” 何老板笑了:“这你放心,到现期必须是现金,我这么大的家业周转这么一笔现金不成难事。何况三个月已是一个季度了,只怕洋货已卖的一件不留了!” 胡六五不禁发问:“用抵押家产一条还算不了什么,他何老板做生意江南各地出了名,连江北也有名气,连国外也称他买卖大王、生意精,凭他的能力还你的钱的确不难。只是他吹牛皮说什么三个月后不剩一件洋货,这是海吹,办不到的事。我这人爱钻牛角尖,你何老板有胆量与我赌一赌吗?只怕你这回输定了!” 何老板本是看不起胡六五的,只是信口嘲笑一问:“赌!你赌什么,你还有什么可赌的呢?” 胡六五愤怒了:“我还有仇恨;我爹的命;我的财产和婚姻;还有委屈和受了你的欺骗。这些你都欠我的,我可以拿这些与你赌,你在三个月内不留一件洋货,这笔仇恨算是清了。怎样?你敢赌吗!” 红毛笑了:三个月怎么还可能留有洋货呢?何况何老板生意经验丰富,别说三个月,只要一个月也就可以将洋货卖完的,因为他有许多店,每个店都卖洋货还供应不足呢,再说他又是独家经营,你胡老板太欠思考了!” 何老板心中也估量着这话太对了,不由伸手与胡六五击掌为赌,说:“赌定了!” 胡六五说:“请各位大人写上我与何老板的赌约,如果他在三个月限满还有洋货,应该封了他的全部家产算作赌资赔给主教!” 方献廷笑了:“儿戏,儿戏,小人之气话。好吧,就算作个儿戏写上吧!依本官之见,还得给何老板再加一些时间,不如限期改写一年吧!这也好回去对亲王回话,这一定要给亲王的亲戚这些优厚的。何老板,你意下如何?” 何老板根本不把胡六五放在心上,满不在乎地说:“当然,没想到胡老板以前还输的不服气,现在再与他玩玩只是让他心服口服了吧。胡老板,这次我两都订了洋货,到时候还不知谁的店中还留着洋货呢!” 胡六五不满,他闹着:“我的限期一个月,他的限期已改到一季节了,这不公平,不公平!”又面朝众老板说:“他何老板的面子也给的足够了,我只一点点洋货连命都作抵押写在契约上了。” 众人哄笑,方献廷站起来说话:“各位不必多言,也把胡六五的限期改为一季节吧。本官不使双方都亏,也不想让任何一方吃亏。现在契约已写;主教与何老板的订货条例和胡老板与何老板的赌约都一一写在这纸上,请双方签名。”一边踱到何老板身边,说:“何老板三思,回头还是可以的,别把儿戏当了真。不过,订货上也得考虑自己的能力……别到了期拿不出钱。” 何老板心中发笑:“这可能吗?凭我的家产和凭我的家势怎么还不了这点洋货钱呢!再说,我做生意什么时候败过?就是我的女儿在这儿也会这么做的。” 胡六五见何老板在沉默,又说:“各位看见没有,何老板虽有些家财却没胆量,还不如我一个破了产的人,还不如我胡矮子的气派和胆量。哈哈……” 胡六五这一番话的确效果很大,使何老板没有去想其它方面的事情就在契约和赌约上签了名。当他收了官府盖过的大印契据和赌约后,用蔑视的眼光看了胡六五和众老板,心中说:“你们别想发财了,从今后,洋货的市场都在我的手中。胡六五你等着,看我再次收拾你的!”他对崔夫吩咐:“进货,将所有的洋货提到何公馆!”他带着胜利者的眼光看着那些老板们,心中不知有多高兴。 三天后,崔夫悄悄进了红毛的洋货店。红毛问:“何老板进的洋货都安置好了吗?” 崔夫带着讨好的神态说:“好啦!好啦!都安置好啦!现在何公馆在衡州、潭州、岳州每条街、各个店都有了洋货,而且洋货的价高出乡货的价,比上次卖的洋货价还要高呢。只是这三城的城里城外来看热闹的人多,却没有人买货,人人都被价高吓的不敢多问。” 红毛笑了:“很好,很好!现在何老板怎样,醉花女还没有从铜山回来吗?” 崔夫神秘地说:“主教,我就是为这事而来的。昨天,何老板收到从铜山醉花女那儿搭来的口讯,说铜山矿垮了洞口,醉花女处理不了,非叫何老板去呢。所以,何老板现在不在家,我就来告诉主教。” 红毛说:“这我知道,这口讯是王子少殿主叫人假造的,为的是调开何老板出城几天,以便我们下一步的行动。哦,这不必多说,你好好为我探听何公馆的内外事情,王子少殿主会对你论功受赏的。不过,醉花女在铜山已有十几天了,她在那儿究竟是干什么?” 崔夫的确不知怎么回答才好,支支吾吾的,红毛只得对他挥手:“好啦!大管家你可以走了,有什么事立刻来告诉我就是了!”见崔夫一走,忙拿起桌上提箱,朝躲在一侧的董哲西喊:“董哲西,我们走,找各城和那些订了洋货单的老板去,趁着何老板不在何公馆,我们抓紧时间干!” 第171章 突然感觉心悸 何老板接了醉花女的信,知道铜山洞口垮了,所以心中很着急,又怕女儿在洞口处理不了这些事,只得丢下何公馆急急赴铜山洞口而来,可是他才出了衡阳又遇上了跟随醉花女身边的家丁,那些家丁见是主子,忙递上一封信,何老板见信上的字是醉花女写的,信上告诉他不必来铜山,她在铜山不回是为了躲避吴世璠,还要躲上几个月,希望水仙花在王宫有了身孕才能放心回何公馆。何老板认为铜山也要管理,能让女儿在那儿管理是一定有成效的。想过之后又急急往家中走,就在他这么一走一往的一段时间里,湖南衡州、潭州、岳州已遍布洋货了。何老板怎么也没想到就这么一些时间三州之城会有如此多的洋货,他不明白红毛怎有这么多的洋货,他派人去打听,原来红毛在建交聚客订货会上有意让何老板抢走了第一批货,这样使全城的大老板们对何老板极不满,有的人在何老板的背后还仇恨似的吐唾呢。这一声声“呸呸……”不但没让何老板生气,反而还以独霸洋货市场感到自豪。当何老板去了铜山,红毛也就悄悄地挨家挨户地来找那些没有订到洋货的老板们,他会向那些没有订到货的老板表示欠意,使那些老板们将恨转向何公馆,他常常听到那些老板用同一意思的话说:“订货宴会上,我也想订得一些洋货,没想到何老板仗着钱势欺侮人,没想到何老板心太狠,口太狂,一口吞下了所有的洋货!”就在这老板愤愤然的时候,红毛会问:“你真要洋货生意吗?如果你真有这个想法,我成全你了。不瞒你说,我还有一点点的货,只是一点点货而已,这是走在后面的一批货了,掉队了二天时间,我原以为他们一时来不了,没想到现在又来了。如果你要洋货,我就让给你。但是你千万别声张出去,不然许多人都来找我要洋货,原因是我不能满足他们的要求了。”那些老板惊喜万分,千谢万谢地将红毛送出门,然后在夜间悄悄地将洋货运进了自己的铺店。红毛用这种方法把全城要洋货的老板们都进了洋货,一切都在暗中进行,红毛一再地吩咐他们:“货在夜间运,不必声张出去,也不要在这几天串门以免失口说出去,我实在是洋货有限,满足了你却不能满足他们,我们都在城中住,我也与这些老板都熟了,说来今后都会成为朋友,我又何必得罪人。所以你运货只能夜间悄悄地干。来,这是订货单,我们也签个契约,这契文上面都盖了官印,是亲王爷的那几位大人都签了名,你也签了契吧!你所订的货和抵押的事都与何公馆和胡六五一样,我也不偏在谁的一边,一视同仁,只认契约文据不认人的。怎样,你敢签吗?”那些老板一想到何老板盛气凌人之势态,也不甘示弱,一个个不加考虑地签了契约,然后,人不知鬼不觉似的各城的各个不同地点把洋货进了自己的店。 何老板打听这些老板都进了货,连三州之城内的摆摊的小贩也进了洋货,他的确呆了,这天正在苦恼和思索的时候,崔管家惊慌地报告:“老爷子,平西亲王有旨到!快接王旨,不然有罪!老爷子,我已准备了香案在候着呢!来传旨的太监已在大堂内不耐烦了!只怕他回奏亲王会不怀好意乱说何公馆的不是!还请老爷子快些!” 何老板想:“我一个平民百姓,又不是做官的,接什么旨……”但听崔夫这么说,只得整衣出来迎接王旨。当他在大堂内听了太监宣读了王旨后才知道王子少殿主吴世璠已启奏了吴三桂,请准何灿花回公馆看望父亲。何老板心中又嘀咕起来:“水仙花要回何公馆来玩一阵子也没什么关系,只是不知吴三桂又有什么意图?” 这时,太监宣读已毕,久不见何老板来接旨,正在不乐,又不便发作,只得双眼盯住崔夫。崔夫明白,忙在何老板身后悄声说:“请老爷子接旨谢恩!” 何老板只得将双手一举接过王旨,喊了一声“谢王爷厚情深恩!”太监说:“得啦!就说谢恩就行了。”接着又说:“奉朱批奏,准其看望父亲。现在,少殿夫人已出了宫,就要到何公馆来了,你等为何不张灯结彩?你的女儿已被王爷看得起,还称之为少殿夫人,也算给了他孙子的大恩,也给你何公馆大面子了,此次少殿夫人被王子殿下恩宠而破格隆重回家,实是王爷和王妃美意,这位王妃奶奶一定要让孙媳妇回来风光风光的!” 何老板只得令家人快快张灯结彩,正忙着,又进来一个太监,说:“来了,少殿夫人来了!” 何老板往门外一瞧,只见红红绿绿一大群列队而来,其有声有势,心中嘀咕:“这哪有什么规矩,一个王爷小孙的女人,出门用这么隆重的礼仪,象是吴三桂的老婆似的,象是皇后娘娘似的……”正想着,太监在喊:“怎么还不迎接少殿夫人?”何老板只得率家奴出来迎接,出了大门,只见大门一群红衣侍女缓缓而来,有提香炉,有捧漱孟,有抚绣帕,等等。也有一对对小旗,还有吹着细乐的过来后,才见几个太监抬着一尊财神像,后面跟着八个太监抬着一顶金黄绣凤轿。还一边呼叫:\"发财了!发财了!何公馆发财了!快接财神爷! 这是按王府王妃出来的礼仪,何况吴三桂在清廷立了建国大功,皇帝封他为亲王,封他妻张氏为王妃,送来这些礼仪仗之排场也是有意要捧起吴三桂那颗不满的心的。这张氏得此仪仗赏赐一直不敢用,放在王府已是许多年了,今天故意用上来是为了吓唬何公馆的。只是这尊财神像使何老板惊的低头弓腰,作揖打拱地将水仙花迎到大堂上坐。 这水仙花本就好玩,她把这仪仗当作唱戏似的对待了,一边说:\"跪下吧!这是亲王爷恩赐何公馆的财神爷!亲王说是何公馆的后盾,叫何公馆大着胆子干好洋货买卖!\"这时候坐在大堂上娇声地说:“哎呀,真烦人,想好好回来一趟也不容易,王妃奶奶非得要用她的轿来送我,用她的轿就用她的轿嘛,可偏偏把抬轿的,吹吹打打的那班子人都用上了。王妃奶奶说,她自从被皇帝、被清廷封赐以来,还没动用这轿子。现在年老了,再不用以后就用不上了,所以她就强逼着我用她的轿,连亲王也没办法,只得依了王妃奶奶。王妃奶奶……哦,我忘了告诉你,王妃就是王子少殿主吴世璠的奶奶,是亲王爷的结发妻,朝廷封为王妃,也是名尊位高之极了!” 第172章 事出突然 何老板这才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见王子吴世璠没有来,那颗不安的心总算悬而放下。 茶后,水仙花退入楼上换衣,这才与何老板行过家礼,问:“姐姐怎么不在家?她不是回来了吗?其实,她也用不着躲躲藏藏的了,王子已将我视为贤妻,早已忘了醉花女了。你去叫她出来,我还真想见见她呢!” 何老板也知道王子对醉花女没有表示什么恶意,还是不敢以实告之,只得哄骗说:“醉花女已去了云南昆明……” 水仙花不等何老板说完,又说:“无缘无故躲到云南昆明干什么呀,那些事已经不要紧了,王子也没有指责过我,你看见了王府又有了什么动静了吗?没有嘛,他们好像不知道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嘛,这其间没什么事了。其实你今天也看见了这排场和阵势了吧?连王妃奶奶也对我另眼相看,可见将我喜欢的不得了呢!你快写信叫姐姐回来,别象难民一样东奔西跑的了!” 何老板说:“我们何家祖宗在云南,多年未去祭拜,醉花这次去并非是为了躲避王宫……” 水仙花一边用手止住跟来的侍女,在一侧房内悄声对何老板说:“你过来,我有话与你说……” 何老板还以为水仙花对他旧情依然,忙是伸开双臂将水仙花抱住,欢笑而流着泪,说:“如今真的做了少殿夫人,出门都用王妃的礼仪了,这种荣华富贵使我都不敢来见你了……” 水仙花笑说:“老爷子何必笑我,没有你和姐姐的心计和安排,我怎么会有今日,只是今日回来是有一事与你说的,你可的千万要想的开,不然会坏事的……” 何老板感到水仙花说话的口气已是非同一般,忙放开双臂,问:“什么事,又怎么啦?” 水仙花从怀里掏出一封札子递与何老板,说:“我还是称你爹爹的好。爹爹,我这不孝女儿即在王宫伺候王子了,却不能给你和家里争过什么光彩,也没给家里添什么福,这次来反而是来讨账逼债的,实在令我难言出口。这封信是王子亲手所写,他要把所说的话都写在信里了,你看了就什么都知道了。” 何老板拆信看后,大惊失色:“他要你的嫁资,要我二弟的那一部份家产,还有胡六五写在你名下的那些资产,这怎么可能,这……” 水仙花说:“你不是让我认了你弟弟为亲爹吗,他这是请你将我爹何二老爷的那份家产带回宫去。王子之意信上已说的明白,他在军库中盗出的那些锡货全部都被吞进了何公馆,当初爷爷,吴三桂亲王要杀王子,杀我丈夫吴世璠,好在是各位老臣子拿钱作赔才保住王子的命。现在,吴世璠王子想还这几位大臣的钱。这是其中一方面的事。其二是前年,王子吴世璠到福州与外人做生意赔了许多银子,因不敢回来见亲王,只得向福州的靖忠王耿精忠借了钱。我这丈夫虽是王子,却也不争气,在广州与平南王之子尚之信赌输,又向尚之信借了这笔巨资。现在尚之信总是派人来向王子吴世璠要债,说什么他新编了一支新军,正要用这笔钱养军兵呢。王子又气又急,又怕亲王知道治他的罪,只得与他奶奶商议弄钱还债,他们自然想到是我爹何二老板的那份家产……” 何老板闹着:“其实,你哪有什么何二老板这个爹……” 水仙花忙用手将他的嘴掩住,一边说:“这有什么办法,这本是假戏可又成了真,可是王子却当了真,令我也无言可辩。现在,我已经是真真实实的成了何公馆的何二小姐,你叫我怎么办。再说又不能让王子等急了,急了只怕对我和姐姐都不利。你不知道王子少殿主的脾气,在宫中说一不二,王妃奶奶很宠他,什么都让他三分。” 何老板心中叫苦,又没办法,也只得依了,说:“既然王子将你作了我兄弟的亲生女儿,想必王子对其它方面的事还不知道,他来要我弟弟的那份家产,也只有给他,省的心烦,不然又要起祸!” 这样,水仙花将何二老板的那份家产统统带走,也把胡六五从潮州带来衡阳写在何二小姐名下那笔财产全部带走。 水仙花自以为立了大功,高高兴兴地回到了王宫,不料等待她的是一场大祸,要杀她的是王妃张氏。因为东殿少夫人不是何公馆的醉花女,而是一个妓女,这件事被王妃张氏知道后气的不得了。当她知道这水仙花已从何公馆回王宫来了,就怒气冲冲地派人来捉拿。亲王的太监一个个都是有武功的人,吴世璠见他们不容分说拿住了水仙花,忙去阻拦。这时一执行太监说:“禀告少殿主,奴才奉王妃之令捉拿少殿夫人,听说少殿夫人身世不明,是个妓女……” 吴世璠知道水仙花被拿去是非死不可的,这太痛快她了,不能这么地便宜她,要让她痛苦、痛苦,不是肉体的痛苦,而是精神的痛苦,因为她让王子受到了沉重的精神打击。为了不让水仙花恨她,为了让水仙花心中对他永远存在着希望,吴世璠必须换一个慈善的面孔。所以,他对那些太监喝道:“胡说,少殿夫人美貌端庄,出身名门贵府,何说是妓女,谁说此话,此罪该杀!” 执事太监慌忙跪下:“禀告少殿主,这是王妃亲口说的,也是王妃旨意拿下少殿夫人,少殿主不要阻拦奴才了,有什么事说不清的可向王妃面陈……” 吴世璠见水仙花哭着,吓的战战抖抖的,感到有些发笑,为了实现他那报复的计划,他说:“你们先放下少殿夫人,我当然要与你们一同去见王妃……” 现在,吴世璠与太监押着水仙花进了藏经殿,吴世璠一见王妃就撒起娇来:“奶奶,奶奶,你这是干什么呀?好好的一个人,您为什么要杀她,这次多亏她去了何公馆要来了许多的财物,此功可佳,就算有什么过错,也看在她这次立功的份上饶了她吧!” 第173章 愚弄的命运 王妃张氏用手拍着吴世璠:“乖,好乖乖,你还不知道吧?你和我,还有你爷爷亲王都被这女人骗了。她,她是……是妓女,昨天如不是我亲问了你爷爷,我还被蒙在鼓里,我还用我的大轿抬她回了娘家,要知道这是大清皇上的恩赏,却没料到让这婊子开了张,我三十年来连动也没动过这轿。难怪我要此轿抬她回娘家时你爷爷不准,我好奇一问才知道她就是妓女。这个妓女可恼可恨,她留在王宫实在是损亲王和我这王妃的名誉了。不但如此,还损坏了你娘公主的名誉,损坏你爹太保之尊誉,我们吴氏一家都名声扫地了。所以先杀了这婊子再说,然后再找何公馆算账!” 水仙花想说什么,吴世璠已经看出,他怕水仙花说出他曾经在何公馆那段难听的事来,忙把王妃扶到内室,这才长叹了一声:“奶奶既然已经知道了,也没什么可瞒的了,此女的确是妓女,我被骗了,奶奶被骗了,亲王爷爷被骗了,我们的名声都被这女人给损尽了,杀了她太便宜了她,太痛快了她。我要报复,我要的是报复,报复她,让她死不行,生不能。醉花女想让她由一个妓女变为王子夫人,想变为贵人,我要她变为贫婆,由王子夫人之尊贵变为一无所有的穷婆,让饥饿、让贫困、让病魔、让忧愁去缠死她,让一个穷苦丑陋的蠢汉子去糟贱她,这就是我给她安排的去处。奶奶,我已在山沟里找到了这么一家人,那穷苦的一家人,男人叫郭三,死了老婆,又有两个无母的孩子,两个病老人。这还不算,他们没吃没穿,没有住的地方。真是饥饿、贫困、病痛在折磨这一家人,我决定将这妓女送给那蠢汉郭三去做老婆……” 王妃听了哈哈大笑,出来指着水仙花恨恨的说:“你这婊子,就因为你有一张好看的脸,你不知道害了多少男人!”说着朝左右太监喝着:“拿粗布来,将她的脸擦破涂上墨,让她这张脸永世都黑如锅底!”左右太监挟住水仙花动起手来,只痛得水仙花凄厉痛叫,那血淋淋的脸涂上墨后,张氏还不肯罢休,又叫:“拔光她的眉毛,哼,你的眉毛不是很好看吗?拔光了你就不经看了!”可怜水仙花二条美眉拔尽,眉骨光秃,眉肉红肿,一个美人一下变了模样…… 水仙花由太监押出了秘宫,押到了郭三的家。这不是一个家,只是一个山洞,洞门前用竹杆架着一个草棚。 郭三的娘以前由贺金声医治过脚,虽能行走,但住在这潮湿的山洞,风湿又犯了,又不能行走了。此时的她见来了官家的人,只得搬动着一条长板凳,每搬动一次才移动着僵硬的腿。 水仙花知道这婆婆双脚已坏,但不知太监押着她来见这婆婆又是干什么。 郭三的娘见两个持刀人押着一个水亭亭的女人来,已是惊奇万分,她不安地朝山角下喊:“郭三啊!快来呀!娘在喊你,家里来人了!” 她的喊声才落,接着传来的是一阵又一阵的咳嗽声。当咳嗽声近了时,水仙花才看见一个弯屈弓背的老汉,佗背上挂着一个滕筐,一阵阵恶臭迎面扑过来,原来滕筐内是牛屎,这是一个捡猪牛狗屎的老汉,臭气使水仙花呕吐不停。 郭三的爹忙将粪筐放在一侧,他想说话,却是未开口而咳嗽起来,一阵又一阵地咳使他的脸咳呛的变成了紫色。郭三娘忙将他扶坐在长凳上,双手替他擂着背,一边说:“他爷爷,你别急,有话没话都轮不到你讲,我们郭三会来的……”接着又喊了起来:“郭三啊!听见没有?是不是早些时候有人找过我们家,说是要卖个女人给你做老婆,可是你没答应,现在他们真的弄了个女人来了,我们没钱,家里穷的吃没吃,穿没穿,我们可不能糟蹋这么好看的女孩子……” 水仙花已从这一阵的喊话中明白了什么,那就是王宫要将她捉来卖给人家…… 郭三这时来了,一身的泥土,粗糙的手在脸上抓着泥土,他看了水仙花一眼,一脸的为难表情,说:“不,不,我没答应买女人,孩子他妈妈死了,我正心痛着,我只怪我命薄福薄。我看这女人细皮嫩肉的,哪是吃苦的人,再说我哪来的命消受这样的女人。我不答应,我没钱,有钱也不能答应,我不做亏良心的人!” 押着水仙花的那太监笑了:“你这蠢汉子,我们要你什么钱了?没有呀!瞧你穷的连裤也没一条,能买得起这么美丽的女人吗?我们过去说卖一个女人给你,那只是开个玩笑,这女人是不要钱的,你这蠢汉要走运了,死了老婆却又有人送了个天仙般的女人给你……” 郭三见水仙花突然泪流满面,知道其中有委屈的事,忙伸手摇着:“不,不不,我不要,我受不起,你们将这女人带走。不然,我连茶水也不会让你们喝的!” 太监哈哈大笑:“屁话!你有什么茶水,住这山洞,猪狗不如。你和你爹这一辈子没见过这么美丽的女人,她是我们主子从王妃的刀下求下来的,她是白送给你了。白给,知道白给吗?那是不要分文钱的。不过,我好话丑话都的说给你听,这女人你得收下,虽是白给了你,但她不能死,要让她活着,有你一口吃的,也给些汤给她。如果这女人死了,我们要杀掉你全家,杀了你爹娘你不心痛,可要杀了你那一男一女的两个孩子你会心痛死了。这还不算,还要一刀一刀地割了你的肉来喂狗。如果这女人在你家逃去了,你们也都死,我们不会放过你。蠢东西,白给了你一个老婆,你还站在这儿发什么呆!”说着将绳子递给了郭三,然后说:“我们走……” 第174章 疼 水仙花望着这两个太监离去,她被眼前的情形吓坏、震惊、恐惧,只感头一重眼一黑,她昏了过去。当她醒来时,已躺在洞里一堆干草上,她听到一阵的惊喜呼叫:“爹,奶奶,爷爷,你们看,娘醒来了,娘醒来了!” 水仙花听出这是一个女孩的声音,她寻声望去,她头的左侧有个女孩,一头乱发,赤裸上身,半跪半躺地望着她,那眼神兴奋地亮着光。那惊喜的声音又响:“弟弟,娘醒了,你怎么不喊娘?喊呀!喊呀!” 水仙花感到头顶的草在吱吱作响,见一个男孩正惶惶不安地望着她,他嘴唇抖动却没有出声,只是给她悄悄地伸来了小手。那小手刚一触到她的头发又忙收了回去,好一会儿才有微微的声音:“娘,娘,我好想你……” 娘的称呼对水仙花来讲是陌生的、麻木的,她又一次闭上了眼睛。但是,她感到从草堆里冒出一阵一阵的霉气、汗气、腥气、臊气和臭气熏的呕吐起来。她无论如何也止不住那呕吐,她呕吐的满头是汗,呕的胸腹作痛,呕的头昏眼花,连肚中黄胆汁都被呕吐尽了,但还不住地呕吐,正在昏昏欲死的时候,她又被一阵香气唤醒过来,香气使她头脑清楚了,使之浑身舒服了,她睁开眼,只见那女孩手中持着花正放在她的鼻下,她的身上、头顶之处,那男孩正在摆放着花…… 夜来了,山上传来了狼嗥,夜猫嚎,水仙花倦宿着身子害怕地发抖,她用手摸着两个孩子,忙朝他们靠近,她时时抬头望着洞口,那是狼眼放着绿光,她吓的更是颤抖着紧闭双眼。许久之后,她被摇着,细细地睁开一丝眼皮,才见一豆光亮。原来那女孩和男孩正用树枝串着篦麻粒,那篦麻正燃烧一豆的光来。他们喊:“娘,别怕,我们给你弄来灯火了……” 洞内有灯光了,她才发现郭三睡在洞口,手中却握着柴刀,两个老人睡在洞口两旁,他们手中拿着竹制弓箭,这下使她放心了。困倦了一整夜,在天亮时她还是睡着了,熟睡中她被喊醒:“娘,娘,吃饭……”她看见两个孩子又用竹筒盛来了吃的;那是野菜汤,一股难闻的野草气正熏脾胃。她听到两个孩子在说:“娘,今天我们有饭吃了,爹爹在外干了一上午的累活换来了半筒米,奶奶将野菜和米煮了一大锅粥。这粥好香好甜哟,我和弟弟首先给你弄了一竹筒。娘,你也吃吧!你一定饿坏了,一天一夜来你什么也没吃呀!” 水仙花闭上了眼睛,她受不了这野菜气味,何况她根本不饿,她静静地躺着,她什么也不想,心中只是一片茫然的空白,除了陌生、害怕、恐慌,什么也不去想。她躺着,耳朵只清楚地听到两个孩子低声咽哭:“娘什么都不吃,会饿死的……姐,娘总不理我……”接着女孩放下手中的竹筒,说:“小牛别哭,娘不理你是心中难受,娘不吃饭是因为这饭的气味难受,娘受不了。来,我们上山去采野果果给娘吃……”水仙花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她不想睁开眼去看,一天来,她就这么躺着,昏昏沉沉…… 也不知什么时候了,水仙花一下醒了,她首先听到是喝汤的声音,她睁开眼睛见两个孩子正跪在她身旁喝那竹筒剩下的野菜汤,她朝洞外看,外面全黑了,她知道这一天又过去了,夜来了,她索性闭上眼睛,这下更清楚地听到一阵阵的喝汤声,这是郭三一家人在吃野菜汤,他们没有说话,从吃的声音中感到他们还津津有味,她不需要用眼睛去看也能听出来。吃过之后,这一家人都进洞来,郭三在洞口的草堆上躺下,两个老人又在洞的一侧角落躺下,两个孩子又来到她的身边,那串蓖麻灯燃完了,洞中又是一片漆黑,外面山风呼响,野兽叫呖和洞内郭三发出的鼻声;这汉子辛苦的身子已在死睡中…… 夜中,水仙花的脑子又清楚了,她为自己的遭遇难受,为自己以后的日子伤心。她哭着,那低声的咽啼很轻很轻。这时,她又听见女孩的声音:“娘,你哭吧!哭吧!我和弟弟知道你心中难受,我们知道你,爷爷和奶奶常常对我们说过,娘是被强盗抢去了,爹说娘还在弟弟刚生下一个月时被强盗抢了去的,我那时有五岁了,可怜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生病,我发烧,一天或几天不醒,奶奶说我一生下来就生病,五岁那年死了丢在洞外不要了,可是野狗和狼都不吃我,半夜奶奶见我又哭了才抱了回来,没想到那一夜的高烧被露水打退了,我活了,也才知道我娘被强盗抢去了。娘,我好想你,我和弟弟好想你,我们作梦,我们梦中见过你,你在梦中一会儿老一会儿少、一会儿又好好看,和你现在一样,娘,我想你……” 水仙花心中猛地闪过一个问号:“怎么,她的娘不是死了吗?这是郭三亲口说的,难道他们用反言哄骗这二个孩子,他们不说娘死了是为了给这二个孩子产生希望……” 这会儿她又听到男孩在说:“娘,我好想你,我想你的时候就哭,没想到强盗又把你送回来了,你却不喜欢我们了……” 水仙花心头一惊:“这两个孩子把爷爷和奶奶骗他们的话当了真,他们错认了我是他们的亲娘了……” 这一夜,两个孩子又是娘又是哭的叫唤,也没使水仙花再去胡思乱想,不知什么时候睡了,醒来时,天已大亮,两个孩子不见了,她头顶的草堆内有一堆青色粗皮的野果,她知道这是两个孩子为她采的,一定是昨天采来的。她心中一阵的激动,想看看这两个孩子,可是洞中除了她没有人了,她心中陡然产生了逃走的念头。她出了洞,急急地走,慌慌张张地跌进了一条沟,正在无法爬出时,只见郭三朝她伸出了手来:“不要怕,不要怕,别吓坏了,别吓坏了,我不是来捉你的,我是跟在你后面送你的。现在你爬上来就可以走了,你还是走了好,我知道你难受,你还是逃你的命去,你走你的……” 第175章 娘,你答应不走,娘… 正当他将水仙花从崖沟拉上来,正在劝水仙花逃走时,郭三的爹来了。郭老爹喘着气,脸色憋的紫黑,他一把扯住水仙花的手跪了下来:“姑娘,你别走,我知道你的苦,可是……你一走,他们来要人怎么办……你一走就害了我一家人,他们会来杀我们的,他们是什么人你知道,你们要你留在这里,如果你走了,他们会杀死我一家五口人呀!姑娘……” 五条人命,其中有两个可爱的孩子,水仙花本在挣脱郭老爹的手,这时她停住了,她清楚地知道吴三桂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自己受苦受难、自己遭罪只是一人,可是为什么又因自己的原因无原无故连累这五条人命。如果自己一走,这五条人命无故要成吴三桂刀下之鬼,这太可怕了……她难过地说:“老爹,你别害怕,我不走就是了,我一时没想到,是的,他们不会放过你们……” 她又回到洞中,可是她却如同大病一样地胡说乱说,一连几天这一家人都守着她,老人不断祷告,那是求神保佑她活下去,她活下去了才能保住他们一家五口人的命。 这几天,郭三也守着她,惶惶恐恐…… 这几天水仙花真病了,那是奔走山路动了筋骨,跌了一跤伤了皮肉,没吃喝伤了脾胃,没睡好损了精神,再加上命运不幸,遭遇这个致命的沉重打击,她病的不轻,她迷迷糊糊的时候是孩子守在她身边,她渴了时是孩子送来了山泉水,她饿了时是孩子采来的磨菇汤和野果。这天,她睁开眼睛,见小兔裸体却满是伤,还血迹斑斑。这女孩双眼充满哀求的神色,轻声说:“娘,你要活下去,千万别再丢下我和弟弟……” 水仙花不由地伸出手来摸了摸小兔的伤,男孩说:“娘,姐在摘野果果时摔下树,那山崖尽是长满了刺的树,姐身上被刺满了刺头,那破裤也不能穿了,奶奶和我拨了她身上的刺,姐咬着牙一声都不哭,我问她怎不哭只流眼泪,她说怕哭声吵娘心烦……” 水仙花心潮一阵狂涌,那是情感的热浪沸腾了起来,她不由伸手将小兔的头搂住。 男孩也喊:“娘,你也抱抱我,抱抱我小牛,我也在摘野菜、采蘑菇、摘鲜花给娘,我想娘抱着我……” 水仙花搂着他俩,两个孩子激动地泪如泉涌,他们依偎在她的腰下,也不知有了多久,两个孩子却睡了。水仙花见洞中没有其他的人,她又一次将这山洞仔细地看了一遍:潮湿的乱石、潮湿的杂草、潮湿的破席,这哪象人过的生活,她又一次厌烦了,她决心还是走,一走了之,一走百了…… 大病初愈的她,跟跟跄跄,分不清东西南北,出了山洞朝山下走,脚下无力又一次摔倒,又滚了下去,她好不容易被一棵大树挡住了,没多久,两个孩子奔来了,他们在水仙花面前跪了下来,一人抱住她一条脚,哭着:“娘,你别走,别走,别把我和弟弟丢下,我们都喜欢你,我们保证听你的话,我和弟弟从今天起上山去挖山芋,我们不怕野狗,我们保证让你吃好,我们不要你做事,家里什么活都由我和弟弟干,我还要割干草来铺床,让你睡的舒服,爹已下山去找人帮忙,要搭几间草房子,爹说他已在山下开出了一些地可以种粮食了,过不了多久,我们都下山去,不再住这山洞,我听爹说要做一铺木板床,不能让你睡在地上。我和弟弟还要打猪草养猪,不能让你饿着,你是我们娘,我们长大也养着你。娘,你答应不走,娘……” 任何一个可爱的可怜的孩子都容易唤起女人的母爱,孩子的情使一个女人的心会升华到最崇高的境地。水仙花不觉心头一酸,她蹲下身去又一次搂住了两个孩子哭了起来。 以后,这两个孩子总是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除非是她吩咐他们离开,这日夜的守护使她耳边充满了孩子的亲切声音:“娘,娘……”那由陌生变的熟识又变的亲切甜蜜的称呼,这称呼从心的深处唤起了女人的母性慈爱,她为这两个孩子动了情,为孩子的情感慨万千,她的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从前,自己做妓女时一心想从良,哪怕嫁个穷光蛋,没想到现在真的从良了,嫁给穷光蛋了。说真的,他们贫穷困苦令我害怕,可是这是命却躲也躲不脱,不是为了别人,全是看在这两个孩子的情份上。这两个孩子与我有缘,我这一生是不能生孩子了,自己已不能生育儿女,没想到命运让我丢掉富贵却又给我两个孩子。这一对孩子那么可亲可爱,他们真的把我当做亲娘了。吴世璠的奶奶不是要报复我吗?她要让我吃苦,可是这两个孩子会给我带来快乐。我也要报复吴世璠的奶奶,让这个王妃知道,我要在这苦难中活下去,要得到这两个孩子给我的快乐,我要做一个贤妻良母,为了这两个孩子我要活下去……对,我现在就回洞中去,我要与郭三一家人谈一谈,听说郭三要去铜山做矿工去开矿,这不行,他去了铜山却带着这两个孩子和他的爹妈都下矿,这事我不能不管,孩子还小,不能让他们也死在矿洞中……” 所谓铜山,其实是何公馆的铜矿,喊惯了就叫铜山。锡矿叫锡山。铁矿叫铁山。 醉花女在铜山已有一段日子,她在寻找能看矿脉、能懂开矿、能懂铸造的一批工人,她要把这批工人送往云南个旧去帮助贺金声开矿。这批技工中有一个叫李癞子的铸造技术最行,但是李癞子却说他的好朋友郭三技术更好,提出让郭三也去云南。 醉花女听了李癞子讲了郭三的情况,知道他上有多病的父母,下有一对男女孩子,妻子又年轻又美貌,现在租种何公馆在衡山黄沙湾的荒地。这么一家人能让他去云南个旧吗?这离乡背井似的走,他的妻子会同意吗?再说他在黄沙湾开荒,据说那方圆百里的荒地都被难民开垦成了良田。这黄沙湾的山与水、地与沙都是我何公馆的,怎么可以由他们种了就种了呢?这应该与他们写写租契的时候了,以前听说由崔夫收过租,那是不成文约的乱收,现在要按地按契收租,这个时候可以去问一问郭三去不去云南,两件事一起办后还可以回何公馆看看。 第176章 相识想认似相慕 醉花女叫李癞子为郭三准备了一担粮食,意思是告诉郭三,他一去云南,他的家人不会饿死,每月何公馆会派人送来粮食的。 到了黄沙湾,醉花女还以为这只是衡山近湘江边一个沙滩,只是何公馆丢弃的一片荒地,没想到这里果然变成了一片良田,这使醉花女很是高兴,她从没来过黄沙湾,见这里庄稼茂盛、蔬菜瓜果正旺,才知道崔夫每年不知捞了多少好处。她感到这黄沙湾如不正式与租地的签好契据,只怕还要丢失更多的租了。所以,醉花女到一村就要停轿叫人立契写租约。在写租约的过程中使她进一步又了解到这黄沙湾不只是现来的难民,有的还是祖上来后将所开的地传了二三代人了,这使她惊讶不已,自她当家以来却从没有注意到这里的荒地却养着一代又一代的外来人,他们一直不交租不交税,每年只是崔夫打着何公馆的名号私收入了腰包。 当她来到郭三的地面时,李癞子一边走,一边用手放在嘴上合成一个传话筒喊了起来:“郭三啊!快来啦!好事又来到啦!你小子尽走运啊!” 醉花女从李癞子的话中听出郭三在走好运,也听出李癞子的确对郭三很了解,并且还经常走动,从他的声音中对郭三也特别关照,不由问:“你对郭三特别好,你们真是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这么说你劝得动郭三了?” 李癞子摇了摇头没说话,这倒不是因为他从小与郭三一起长大,以后又一起开矿干活的原因,而是羡慕郭三这小子走好运,羡慕天上掉下了个仙女来。这女人郭嫂,别说正常有妻的男人看了心中念念不忘,连城里看惯了花花绿绿女人的小摊小贩们也尽往郭三地里转,其目的是想多看这郭嫂一眼。前些日子李癞子突然来了一次郭三家,当见了郭嫂后总要隔一两天就往黄沙湾跑,为什么呢?是这个打了半辈子光棍的他总想看看那女人一双令人又爱又怜的大眼睛呗。听说李癞子还特别听不得这女人笑的声音,这声音使李癞子心打颤脚发软,眼睛盯着郭嫂就象又饥又饿,三五日不见水米,一下子发现个糖糍粑粑。这些话虽是旁人挖苦冷嘲的玩笑,但李癞子的心思的确如此。 因为李癞子一路走一路喊,在他走到河边的柳树丛时,一个女人在河水中洗猪草,她直起身来说:“是李大哥吗?郭三这会儿正在田里忙呢!” 李癞子一声惊喜:“哎呀!郭嫂,原来你在这里……” 醉花女的大轿在宽路上,来不得河边小路和柳林,当听到李癞子吃惊的话声后,忙撩起轿帘向那女人望去,这一望使她又惊讶起来,第一眼感到这女人象水仙花,但又不敢相信,她知道水仙花此时在王宫、做了吴世璠的女人。她惊讶世上会有如此同像同貌的人,为了要看个究竟,她忙吩咐轿夫不必急着走,跟着郭嫂走,要将这女人看够。可是郭嫂并没有走,她迅速地弯下腰依然在河水中捞着什么。 其实这女人郭嫂就是水仙花,此时她又惊又怕,她万万没想到眼前站着的是醉花女。她低头故作捞水草的样子,脑子里却思索不停:“我该不该认一认她?我该不该告诉她我现在的一切情况?刚才我与她也是眼光相接了,可是她没有认出是我?难道是根本不想认我?难道我从王宫出来了变化已很大了?”想着不由望了自己身上:粗布破衣,头发蓬乱,卷袖赤脚……她对着水中的自己也不由笑了,的确自己不再是从前的小姐,不再是高贵少殿夫人了,而是一个穷贫困苦黑脸秃眉的农家妇人。 她想着间已将猪草洗完,又在水中捞起来。李癞子久等不见郭嫂上岸,忙放下粮食担,说:“哎哟哟,郭嫂,你在那儿干什么嘛?” 郭嫂还是弯腰洗着手中的野草,一边说:“洗猪菜呗!这湾湾的滩上尽是鸭舌草,缕叶丝,猪爱吃。我刚才煮了一大锅,见这里草多,我还捡些带回家,明天好喂猪呢!”说着朝大路上的大轿看了一眼,心中又自问了:“看来姐姐认不得我了,也是的,如今我这般模样儿,这副穷极潦倒与以前锦衣胭脂相比已如天地之别了。再者,姐姐哪会想到我会流落到这里,一定还以为我在王宫。我也不必去认她,如果我被姐姐认出,我就一定会离开小兔和小牛这两个孩子,就会离开与我共患难的家……”她正想着,李癞子沿着河滩下来了,站在郭嫂后面,发呆发怔似的看着郭嫂弯下身去的姿态;她那宽大臀部和衣衫下摆动的双乳使李癞子的双眼更直了。 郭嫂本在想心事没注意李癞子的神态,但一眼瞧着他那样子就不好意思了,说:“我回家了!”当她提起满满一筐猪菜朝肩上扛去的时候,使身子连晃动了几下,因太重举不上去。 李癞子连忙将野菜筐抢在手,说:“我来帮你,我来帮你!”毫不用劲地提了起来,奔上岸:“我们一起走,一起走。你怎么又不等我了?等等我,等等我!” 郭嫂背对醉花女,她想把野菜篮子扛在肩上遮掩着头,在提野菜筐时,李癞子不让,他挑起那担二百多斤的粮,一手提着一筐猪草飞也似的赶来。惊的郭嫂加快了脚步,但不管她走得多快,李癞子总不离她半步。就这样使醉花女看出李癞子喜欢上了这女人。这种力气使醉花女也惊讶了。她见这郭嫂赤着脚,破裤补丁又补丁,卷到了膝盖以上,头发蓬乱遮着脸。她秃眉黑脸的是什么能鼓起一个男人的力量呢?这么一个女人决不是水仙花,她眼花了,只是一时的感觉,现在她在心里否认了,也就感到郭嫂太平常太平凡,可是这郭嫂有一个美丽的身材,脸上虽黑却脖颈耳背白嫩。男人呀男人,你们总能发现女人的美,一旦爱上,哪怕是女人的缺陷也不足为奇了。男人男人,你一旦懒堕,连一根稻草也拿不动,在你喜欢的女人面前,你的力量又从哪儿来呢?你为什么能在这种时候比以往任何时候的力气都大呢?此时醉花女不由地想到了贺金声,她想如果贺金声喜欢我,他一定能在云南把事情办好。男女之间,这当然是个谜,或许李癞子只知道去做,却不知道理论什么。而我的贺金声一定清楚男女相爱的力量,我应该尽快地在这里把人才和钱财准备充足,亲自送往云南,用我的爱去鼓励他的行动。 第177章 从此不相识 当她在思考这个题目时,李癞子跟着郭嫂很快到了家。郭嫂见醉花女的轿子没跟上来,这才放心地从水缸里舀上一木瓢水递给李癞子。李癞子一口气将水瓢凉水灌进肚里,一边把一双饥饿的眼睛盯着郭嫂。 现在,醉花女的轿在屋侧停了下来,她没有出轿,只从帘缝间远远地看着郭嫂,从这女人赤着手臂和光着脚的肤色看,从她的身材看,这使醉花女又暗暗称奇。没想到郭嫂在没有温饱的生活里偏偏有着天生的质丽,不管衣衫如何破烂和补补丁丁惹眼却遮掩不了那少女般丰满的曲线身体,还有那永不怕风吹日晒的白脚白腿,只是弯弯的长秃眉终日紧锁,眼睛挂着忧伤和愁痛。 显然李癞子现在与郭嫂说了醉花女要请郭三去云南的事了,郭嫂听后看了远处的轿子一眼,心中说:“原来如此,姐姐是为了找挖矿的人,我还以为姐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来了。原来她也认不出我来了。”她感到伤心,但又想:“这好嘛,从此不让她知道我才好呢!”想着心事,一边说:“李大哥,你在这儿坐着,等会儿贵客到了,你也好赔个话儿,我这就去叫郭三回来!”一边走,还一边喊:“爹,娘,你们在哪?小牛、小兔,你们也来帮帮我捉鸡杀哦!别总在外面不回家啊!你们知道家中来了什么客吗?是大贵客,大贵客!”她这么喊着,才知道自己口声和以前不一样,她用了地方俗腔俗调,乡里乡气的衡山腔,这也是她故意学的,她要与郭三一家人相处,要使外界不再认出她,她必须这样,必须改头换面。所以她常常用柴灰描眉,故意将脸弄脏。 郭三的租地是在进入湘江的小河边,过去这里是一片长满苦艾、艳妇苗、白茅、马鞭草的荒地。郭三花了好大的精神将这十八亩荒地整理出来。做成八亩水田,八亩菜地,二亩鱼虾池。今天,郭三一阵忙过后,在准备回家的时候顺便要从河滩带一篮的野菜回去。 这条河到处是滩,都长着水草,能喂猪的有慈菇草、柞菜、眼子菜,等等。 现在,他提着那只大空篮在装野菜了,一边听着河上船夫拉纤时的悠扬号子声,望着船从身边过去和看见那些船婆“吱吱”的摇橹声,感到日子过的很匆忙。这会儿,他的眼睛一直望着刚才从身边过去了的那条大木船,又在远处变成帆影而渐渐地在山影转变处消失了,这才恍悟过去,觉得自己站在这儿太久了,笑了笑地摇了一下头,也就是这么一下的失神才使他在一天的劳累中觉得片刻的休暇。 正在这时,听得郭嫂在岸上喊他:“郭三啊!快回家啦!家里来了贵客,是何公馆的醉花小姐来了!” 郭三叹了一声说:“果然她来了,果然是她来此写地租契约了。刚才从上村里过去的人说醉花小姐来此写租立契,没想到这么快就到了我们家了。” 郭嫂说:“郭三啊!你别乱说,人家醉花小姐主要是来请你去云南个旧开矿去。” 郭三匆匆上了岸,问:“谁说的?” 郭嫂说:“李大哥说的,他与醉花小姐一同来的!” 郭三来了烦恼:“就他李癞子多管闲事,他要去云南,他自己去就是了,何必要拉着我呢!我是拖家带口的,比不得他光棍一条!” 郭嫂忙责备地说:“郭三啊,人家李大哥与你是同年老相好,这次来也是为了你我一家好,你左一口李癞子右一口李癞子,只怕人家听见了会恼了你的!” 一侧草间有人说话:“谁叫我头上长癞子呢!好心得不到好报。心好的也头顶长疮,要怨也怨不得郭三,只怨这头不争气了!” 郭嫂听到背后有人说话,惊了一跳,颤声说:“哎哟哟,李大哥啊!我叫你屋里坐,你怎么悄悄地跟在我的后面,怪吓人的!”又朝郭三说:“你听我的心跳,刚才这一吓,把我的心都吓跳了!” 李癞子笑说:“别动,他不听让我听,听听你的心跳的多厉害!” 郭嫂一手按着双乳,一手将李癞子推开,说:“不哟,李大哥,你这象什么话,大白天的尽朝女人家面前伸头探脑的!”说着跑步匆匆而去。 李癞子一双眼睛盯住郭嫂因跑动而颠颠颤颤的臀部和怀中抖动的两个大乳房,很是婉惜又是羡慕地说:“郭三你小子好艳福的,瞧郭嫂跑着步的样子多迷人,大着屁股,二手按着摇动的奶子,叫人怎不心麻!” 郭三见他下流话来了,装作不理睬。 李癞子说:“你别不高兴,别沉着脸,你我同年生,你如今有了女人又有了孩子,我还光棍一条。你的女人好看,我只是羡慕地说个玩笑,你何必这么小气,大惊小怪的!” 郭三这才笑了:“你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常言说朋友妻不可欺,你可是尽说一口脏话。你快说,这次来找我有什么事?” 李癞子说:“不欺,不欺,谁欺郭嫂了嘛?别小心眼了。告诉你吧,何公馆的醉花小姐想要你去云南个旧去帮贺金声开矿。刚才醉花小姐叫我来就是问一问你去不去?” 郭三说:“何公馆在云贵的铜山锡山和铁山都很多,没听说过连云南个旧也有矿山!” 李癞子说:“你知道什么嘛 ,醉花小姐的外祖宗是云南的一个王爷。醉花小姐的祖祖爷是被这祖宗王爷看中了招做了上门女婿,所以醉花小姐真正的祖宗还在湖南衡阳呢!所以人家有祖业在云南就不奇怪了。喂,你是去还是不去呢?这次我也去,所以与你结伴去!” 郭三望着他开出来的地,这十八亩地花了他多少精力和汗水,如今要有收获了就这么丢下不管了。现在,这十八亩地够他一家人过日子了,他才不想奔来奔去让家人受罪。 第178章 醉花女的不安 李癞子劝着:“别为这几块荒地惜不得了。这一年来,你好不容易将这荒地开成田,现在等到庄稼成熟还要二三个月呢,一家六口人要吃,你娘脚不能走,你爹也病着也做不了重事。两个孩子,大的小兔是个女儿,才十二三岁,也帮不了你干重活,小的虽是个崽儿子,才几岁的人也下不了田干活。郭嫂这样好看的女人也算白跟了你,身上连一块好衣裳也没有,你去了云南弄了钱也好养家嘛!” 郭三听他说到自己的女人,心中就不乐意,因为郭嫂曾经告诉他说李癞子的眼光令她害怕,所以心中说:“你来劝我与你同去云南,你还不是打着我老婆的主意,就是我对你相信,可是我老婆不相信你。”也就对李癞子回话说:“要去你先去,我是不去的,我一家老的老,病的病,要死也不肯埋在外乡土。小的又太小,拖住我的脚。郭嫂也不会让我去,我比不得你光棍挑神堂处处是家乡,你去的成,我去不成的。就请你回了小姐的话,我是不去云南的!” 李癞子丧气地回到醉花女面前,向她说了郭三不愿去云南的话,另外还帮他说了几句话:“郭三不愿去,说的话也没错,他一家老的老,病的病,小的还太小,去云南是去不成了。不如就让他们租种这些地,养家糊口在这安稳一些。我是单身人,吃在嘴里,穿在身上,伞把挑神堂处处是家乡。我与小姐去云南个旧,一定帮小姐在那边将矿开起来!” 醉花女听了只得离开郭家,临走时她要再将郭嫂叫到自己面前来问一问,可是怎么也找不着郭嫂,只得离开。当她将云南的人找好后,在打发这批人去云南时又作了调整,只得将有家口的留下不去,将那些有技术的单身人组集起来准备亲自领着他们往云南去。这时何老板的信又来了。醉花女将信看后才知道家中已发生了许多大事,还进了大批洋货。爹还洋洋得意说独霸了洋货市场。醉花女感到事情严重,只得回衡阳。当到衡州城,所看到的是满街的洋货,都是同样声音:“洋货哟!洋货哟!你买洋货吗?最便宜的价钱。你瞧,这洋铁碗多有用,多耐用,好结实哟!比起我们自产的泥巴瓷碗、锡做的锡碗、木碗、竹筒碗都要便宜呢。不管是木碗竹碗还是泥巴瓷碗都不经摔打,一打总要破的,这洋铁碗不怕摔,又轻便的很,你看——” 街两旁的小贩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在拉生意,把铁洋碗朝地上一丢:“咣!”的一声响,洋碗在地上滚动着。小贩忙又捡起来让过路的人看,说:“你看,好结实哟!看见没有,一点也不破,又便宜,你就买一个吧!” 醉花女发觉行往的路人谁也没有停住脚步,他们急急忙忙地来又急急忙忙地去,赶他们的路,把那些小贩气的直叫骂:“乡巴佬,有洋财你不捡,到以后没这洋财,你想也想不到的哟!喂,洋货呀!便宜洋货呀!比狗屎还臭的洋货呀!买一个吧!喂!” 他们在叫喊,总想把自己的声音压住其它小贩的声音。其实,小贩们谁也不示弱,都鼓起劲地喊了起来,他们的声音压倒街上一切声音,有些店铺的伙计在店里也骂了起来:“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没看见我店里的洋货都是你们一样的吗,你们在我的店前瞎吆喝谁呢!”说着出来拉住客人说:“这些小贩太利害了,他们将各个店的生意都夺去了,本来要进店来买洋货的都在街门前就被他们拉了去,用低价出卖了他们的洋货,而我们店里的洋货价都很高,我们做伙计的作不了主。一句话,洋货多的成了灾,你就帮帮忙……” 这种情况使醉花女不安了,她不急于回到何公馆,而是在全城察看了一遍,洋货多的使她惊讶不已,她自问:“这是什么时候什么原因来了这么多的洋货,难道整个衡州城的生意都被洋货搞乱了吗?我要问清楚这件事,弄明白这一切!” 当醉花女知道不只是衡州城,还有潭州和岳州满城都是洋货这件事后,心中闪过一个念头:“如此便宜的洋货满城都是,无人关心,无人去问,如果让我捡便宜地收集起来,将来转往外地去卖,岂不是大有赚头了吗?让我来查一查账,看能动用的有那些资金。爹说家中活动资金差不多没有了,也不知用在什么地方。”当醉花女将账查过后却大吃一惊,一个这么大的何公馆活动资金小的可怜,她急急忙忙又叫人将爹找来,毫不客气地问起家中的资金哪里去了。何老板告诉她说:“前些日子我在议事堂,突然崔夫来报,说平西亲王有一书告示,实则是一道禁令,告示中,亲王指责外来矿师来滇考验矿山,挟有巨资与内地奸民私立合同擅售山契,纷纷勾串。为防止奸民与外来客私立山契互相勾结,凡云贵之治域的山田住宅都得到王府注立新契,征收地税,违者一切矿山田地均为官有,永作禁地。 何老板知道这是吴三桂对云贵二地的大户敲竹杆来了,从这张要钱诏令贴出后,有地的人都必须重新到王府征办新的契据。何老板知道女儿醉花把矿山看的极重,因为要想发展自己的家势就必须保住矿山。现在在云南的矿山和田地保住了,却花了一笔巨资。再加上王子索取了那笔嫁资,这二笔钱正是他何公馆的活动资金。 何老板将这一切告诉女儿醉花后,一肚子的愤恨又发在唠叨上:“呸,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吴三桂用一张征文就把我们在云南的数百年来相沿世袭的田地山地收去了,如不是白花花的银子将这些地买回来,只怕要被吴三桂控制了。还有水仙花这女人也太坏,自从出嫁后却忘了何公馆给她的好处,上次她帮吴世璠将你二叔的那份家产带进了王府,这还不算,连胡六五写在她名下的那些财产也拿了去。这样,把我们何公馆所有的活动资金统统带进了王府。这二笔巨资使我在床上病了好几天,以后身体一直不见恢复,也无心过问生意上的事,特别是洋货没有去管,一切事都由崔夫主持。崔夫每天总唉声叹息,哭丧着脸说洋货卖不出去,连各店乡货也卖不出去了。所以家中活动资金是没有多少了,都让吴三桂的亲信刮去了。” 第179章 危机重重 何老板想起这几笔巨资又心痛地嚎啕大哭:“这几笔大钱可以对何公馆起死回生,又可以在另一个地方再立一个何公馆了,可是我只看重这里的死货和搬不动的产业,我蠢呀!” 醉花女叹了一口气,说:“吴三桂要这么多钱干什么?以前,他用武力掠夺云贵二地的族王的财物,对这些族王展开了数年的战争,以后又用偷袭抢地抢民,还要依其权势强迫族王捐助军饷。现在又对我们这些商人下手了,他仅仅只用张征文就把我们数代的商业基础都动摇了。我真当心他还要再玩什么花招。” 何老板又说:“为了长期保住矿山,我也不想让云南的矿山落入吴三桂手中,现在唯一办法就是招人开矿,将云贵之地没有开采的矿开采起来。在湖南衡州已经开采的矿还须再添置一些设备。更要紧的是钱没有了,只有一些固定资产了。唯一的活动资金只有从洋货和乡货中去要了。”醉花女说:“爹,我对这段日子的洋货和乡货进行了盘底,从账中看出洋货卖不动,而乡货也没账可进。由此可见,在洋货的冲击下,三个州全城连乡货也无人问津了。爹,这些天我思来想去,湖南三州的洋货多,我们不如将洋货装运出湖南到外地去,出了湖南的地面还愁没有销路吗?或去江北,或去广东广西,只是这事必须悄悄干,不能让旁人知道……” 何老板眼睛又发亮了,他听了女儿悄悄的话后,决定带洋货二船在夜间行动,一船去江北,一船去广州。按照女儿的话去试探,陆运也派出了马队。他的船和马队在通往外地的各个路卡间又被迫退了回来,这才知道湖南三湘四水都受卡,试探的结果使醉花女和何老板知道了一个秘密,凡是外来的货可以进入湖南岳州、潭州和衡州地面,而潭州、岳州和衡州的货不可外出,特别是对衡阳城的路卡都已被吴三桂亲信的兵卡住。何老板马上派人打听,为什么要这般封路卡关,打听的结果是说湖南防止苗人叛乱,准备积货防战。 这条消息使何老板没有往深处去想,他麻痹着,每日只在街上走走,看到遍布的洋货也不在乎。他认为三城到处是洋货好,大老板、小老板、小贩们手中都是洋货好,他们都与洋人红毛签了契约,难道吴三桂和知府会眼睁睁地让洋人抢钱捉人不成。这么多洋货卖不出去,这又不是一个或几个人的事,这关系到岳州、潭州和衡州三城的生意人。他认为要死大伙一起死,要活大伙一起活,谁叫你们与洋人勾勾搭搭都进了那么多的洋货。现在,何老板有了这个想法后也就不与那些老板记仇了,他与那些老板们又和好地相处了,他在茶馆里豪饮,说着洋人红毛和洋货。 世界上只有那种失败的人最容易忍辱负重,而胡六五却是个能忍辱却不能负重的人。此时他的生意不好,他又忘了与何老板的仇恨,他又来到了何老板身边,说:“各位注意到洋货了吗?注意到洋鬼红毛了吗?你们没有注意到吧?我可注意到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红毛洋鬼会有如此多的资产,平常我也瞧不起他,没想到这几个月来他竟象变魔法似的将三个城布满洋货,而且越是后到的洋货价都低于我们先订购的价;那些小贩用低价得到洋货又用低价出卖,他们不求赚多,只求一天没白干,能有三餐饭钱。而且卖东西的本领又特别,拉着人买,求着人买,不愁辛苦,不怕烦,骂都不顾,还怕脸皮不光彩吗?不说别的,就说衡州,这些小贩出现在哪儿,那儿的唯一一点生意也被他们抢光了,我的店铺要垮下去了,我已交不起税钱、租钱,连饭钱也没办法了,我要垮台啦!唉……” 这话使许多老板们想到了自己。是的,这三个月来,他们真感到钱不够用,除了固定资产和货物,钱却一天比一天紧张了,有的干脆辞去工人关了店或作坊,这样省些钱不往外流。 三个月来,何老板首先感到是自己的陶瓷店受到了很大的损害,这个可恶的洋鬼红毛不知从哪里搞来了大量的洋瓷铁杯、洋瓷铁碗、洋瓷铁碟子。一句话,这些铁洋瓷货上画着的花鱼、鱼鸟都是活灵活现的,色彩又鲜艳,而这些草花图案别具风味,让那些见惯了的乡土气息的人又感到新鲜。 这种让人产生新鲜感觉竟是一场祸害,它可把数千年来的陶瓷业都挤的摇摇欲坠了。现在,湖南三城内完全被新鲜的风味所代替所袭断,这一切是不是湖南人们都昏了头呢?对,是商潮的风吹的他们头昏了,他们一时看中的是洋货,相信的是洋货,他们从没见过碗是用铁皮制作的。在人的意识中铁比泥巴坚强无比,用铁皮制的碗比陶瓷一定要耐用而结实,不怕摔打,所以都买洋瓷铁皮碗而丢了陶瓷品。这种种冲击使陶瓷器店关门的关门,倒闭的倒闭。何老板的陶瓷店冷落三个月又面临关门,因为不得不调集资金去救矿山,只得把看贱了的泥巴货下降到最低限度。 现在,何老板又心痛地要将纸店及加工房也关闭,因为它对抗不了洋人的洋纸,那些又白又亮的洋纸将他的纸行业也挤垮了,他的纸长期没人买,生产一斤纸不是增加收入而是赔本一斤纸的本钱,还不如干脆辞退工人把工资和造纸的资金转到矿业上去。虽然关了纸店及纸作坊,但越想越不安,认为红毛的纸在湖南三城的取胜,用的料还是毛笋芦苇和稻草,偏偏人们不买他的,难道红毛还能用其它的料吗?红毛的取胜是对他极大的讽刺,他祖籍湖南衡阳,衡阳是世界上造纸祖宗的地方,祖宗蔡伦的精灵又在哪里去了呢?唉,何老板长长地叹息着,想起纸术的传播历史越有了气愤,结果这个出祖宗的地方被徒孙儿们打的一败涂地,千年祖宗的造纸术原搬,洋人的纸究会如此的白净光滑。 第180章 分折中的猜测 现在,何老板感到对不起祖宗似的,为了给自己的洋货和乡货寻找出路,他绞尽脑汁想办法,也想出了一些新花招,为了利用热闹来招引买主,他将这些洋货从潭州、岳州各个店调到衡州一条街上的几个大店铺内集中起来,在洋货店前放起鞭炮来。鞭炮一响,却也能把一些人引到店铺来,可是一天之内要燃数次鞭炮,结果把卖掉的一些小洋货与一天燃鞭炮的钱一比,鞭炮钱多些,洋货钱还小的多。而且其他老板见他的店前热闹,还以为这种办法实在之好,也纷纷效法做之,结果衡州城这里一阵的鞭炮声,那里一阵鞭炮声。人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不但不去观看,反而还要“呸!”的一声:“骗子,又在骗人,这些骗子!” 现在,何老板再也忍不住内心的不安了,他在女儿面前讲述着铁器铺的困境来。他问女儿是不是也将铁器铺关掉,但是这次却意外地遭到醉花女的反对。 醉花女说:“爹,谁说关闭铁货铺,这铁器坊、锡器铸造坊、铜坊都得保住,人员不必辞掉,设法养着他们,他们是我们今后矿山的要人。以后,我们的矿还得靠他们从矿石中拿钱出来呢。陶瓷制坊也不卖的,该不该卖以后再说,现在还要的都要保,特别是我们的铁器工人。” 何老板想起了什么似的说:“其实红毛冲击我们的铁货都是从广州佛山买进的大批铁锅、犁头、锄头,等等,只是这些货都低于我们的货价。” 醉花女自语说:“我的铁器质量并不差,为什么用户这么瞎眼呢!现在红毛将那些挤倒的铁货买来又开张营业,卖的又是原来店中的货,做了个真假不分,混合降价。红毛的用意是来挤我的铁器业了,我情愿养着铁器作坊的那些做工人也不遣散他们,只要度过这一难关,我的铁器还会挺住的,而且名气会更大。再说我的铁器本来就很出色,是我过去吞吃一家老牌,这张老牌号就前几百年的历史不说,就在顺治期间还曾出销过外国,如日本、南洋,都有过我们这里的货,就在广州也大有市场呀!” 醉花女再次清查家内所存的现金,从她回来这段日子中,各店不但没有多少生意,反而因各店的货搬进搬出的人工费还亏了四千多两银子。醉花女预感有什么祸事来临的不安,她想把这些不安的想法告诉爹,当她问起爹时,崔夫告诉她:“老爷子已不在家了……” 醉花女吩咐:“去,去茶楼把老爷子接回来,我有要事与老爷子说。” 崔夫吞吞吐吐地:“要找老爷子还真不好找呢,他已不在湖南了。” 醉花女追问:“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我爹去了哪儿?快说!” 崔夫故作神秘之态,说:“老爷子带着船队领着伙计出了外了……” 醉花女讨厌崔夫这副神态,大声问:“他干什么去了,我怎么不知道?” 崔夫冷冷地说:“还不是去抢什么米和盐去了。” 醉花女急了,说:“这个时候还抢什么米呀!我们已经没有周转的资金,你说,这笔钱从哪儿支出来的?” 崔夫从账堆中抽出一本账递给醉花女:“小姐,这笔钱是岳州、潭州、衡州三城茶楼酒馆饭铺每天的收入,被老爷子全都抽走去买米和盐了。” 醉花女忙查爹出外抢米抢盐之事由,原来,爹在为准备开矿的资金和还洋货的债款而愁眉不展的时候,听说三城内米市风涨的消息传来,他在心中暗暗盘算如何去赚一大笔的钱。他对账房人员说:“这是个好时机,我正愁乡货不值货,洋货卖不出去,如果能从外地抢一批米来,就争夺了米市,在这紧要关头将米投入市场会大有赚头的。这笔钱值得拿出来用。” 醉花女亲自去了这三个州的城内米市查看,的确米盐十分紧张,她忙吩咐何公馆一切管事之人不要声张,不要将老爷子的行动泄露出去。她也希望这唯一的一笔活动资金能发挥作用,希望爹带去的几百名伙计和百几十条大商船胜利归来,一切顺风。 其实,崔夫早已把何公馆抢粮的事告诉了红毛,红毛暗暗高兴,他认为王子少殿主在何公馆安插了这么个暗探是决定他这次生意大战取胜的重要人物,因为他很需要何公馆的一切情报,有了崔夫这个人就不愁掌握不了何公馆的一切行动了。 红毛赏了崔夫的银子,然后又吩咐他的人四处去放风,让那些老板们也跟着何老板出外去抢粮食和盐。 说来也怪,这些老板的管家或管事又都互相传播不是秘密的秘密,等到这些秘密传到他们的主子耳朵里后,主子却真把它当作重要的秘密情报。于是,三州之城的大老板们都不甘落后似的纷纷派人出外抢购米和盐。 这种落后的经商形势使醉花女更是焦急不安,她在寻找洋货成灾的主要原因是什么,因为契约上写的十分明白:交不了洋货钱或到限期还卖不完所订的洋货;那么,何公馆一切资产都作了赌资…… 多么可笑的赌约,像我何公馆这样的家世和富有,天下又能数出几家。要想与何公馆比家势和富有,就得有几个何公馆的资产来作竞争。看来,红毛有许多财富,他的野心不只是吞吃一个何公馆,那架式有吞灭整个湖南三州城内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们了。 要吞掉整个湖南三州城内的大大小小的老板,他红毛有这么多资产吗?看来,他不只是一个人的力量和财富,有可能与其它巨富勾结成奸。那么,他会与谁?谁会与他作此一赌?万一赌输怎么办?难道他们掌握了我们一切?能与我何公馆为赌、与整个湖南三州大城内的老板们为战,如果不是握有大权之人岂敢为此而战。 第181章 由此而想 难道是吴三桂与洋人红毛有了勾结?这么说,这么多洋货一定是经过准备了的,一定事先藏在湖南境内什么地方或是交通极便的地方。由此而想,这一定是有计划有预谋的一次行动,还值的一提的是吴世璠这个人,为什么在何公馆与洋人订购洋货之后,他逼水仙花来讨索那笔巨大的嫁资,不久吴三桂又对矿山土地征收费用,还有这次抢粮之风是不是与洋人又有联系? 如果这一切都有联系,这就证明这是一项预谋,是红毛与王府合伙的一次阴谋,是红毛对我们湖南三州大城内所有老板们展开的一场大商战了。 战争最怕的是自作聪明的将领,爹做生意眼准心狠,但缺乏知己知彼的战略眼光,他光顾了自己的满足,往往总凭经验,在他的经验中知道洋货来源于远方,而不知道红毛将货在时间上和地点上集聚,然后又在时间上地点上有计划地投入。如果是这样,这种优势是什么力量也无法阻挡的呀! 于是,红毛利用了老板的矛盾,让他们麻木地走进他的计划圈中,接着就向这些贪心的落入陷阱的老板们大量地投入埋葬的洋货。还有,吴三桂的王权作为他的后备力量,作为打击和封锁的力量。 这个洋人真不简单,他外表愚昧而忠厚,老实的样子令人没有防备,这个洋人是多么有气势的生意人呀!说真的,我十分地佩服他的大胆行动,周密的计划,敢作敢为的风度,还有他在商场上的才智。 那么,他已投入了这么多的资金的洋货,他究竟有多大的财力?他还有多少财力呢?这种事能弄清楚就好了。古人孙子说过: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不知彼而知己,一胜一负;不知彼不知己,每战必殆。我们吃亏难道不是吃亏不知彼不知己。现在,我们在麻木中,处于麻木中就无法去赢这场生意战。 在这场抢粮风中,红毛在起什么作用,他的目的是什么?我必须知道。 谁会知道抢米风是红毛设计搞乱市场的主要手段,他要求吴世璠在五个月内不得放进粮商进入三州之城。五个月外粮不来,三州之城内粮食困难,其实特别是衡阳地区盐市严重短缺,而城内外的各长工短工是每十天拿一次工钱,自从洋货进城这三个多月来各店各铺的生意都不好做,也发不出工钱,这种情况是何公馆别出心裁地用乡货代替工钱发给那些长工短工,城内的其他老板知道了也跟着学样,用卖不掉的乡货给工人们做工钱。然而这些办法又被一些小店小铺的掌柜效仿而为之,于是这些拿着乡货的工人们只好将乡货放在街旁叫卖,他们急于要将乡货换成现钱去买粮食,这就造成了城内城外的街上路旁地摊遍布,摆的都是乡货。其实市场上有的便宜的洋货,哪里还有乡货的市场呢! 工人们为了一家人活下去,只得将所得的乡货惜痛廉价又廉价,一时乡货已不如狗屎了,狗屎有人捡去下田作肥,乡货不值钱也没人要,工人们恨死了洋货,也恨死了各个老板,他们叫苦连天,手中的乡货换不了钱,只好拿去换米,这才知道米价已涨,谁也不愿拿米去换乡货。 在这种时候,由红毛指使的董哲西用极小量的米换进了大量的乡货。一时,各店的乡货都纷纷进入了红毛的库中。 三个月已经过去了,湖南三州之城没有粮食市场了,城中一天没粮市也会大乱,特别是近十天没有粮食市场,出去抢购粮食和食盐的何老板等人还没有回来。而这三州之城没有米市,只有董哲西卖粮,这粮也就如金子一般的价了。吴世璠还派人在这三州之城造谣:“广东缺粮,浙江缺粮,云南贵州和西藏都缺粮,各地大富用车装金银来湖南抢粮。所以,湖南粮食一年内都不得好转……” 这情形搞的百姓慌了神,三州之城的人都在关心粮食,注意力都在米市上,谁也不去注意洋货,唯有米最重要。见董哲西有米上市,人人争着买,家家户户廉价丢下贵重的家具也要把大罐小钵都装上米,稍有钱的人家唯恐还不够,连床上的枕头袋也装进了米。 正在城内外百姓蓄藏米粮时,何老板等大老板们的大批大批粮食和食盐也回到了城。一时大船小船,大骡队、大马队的米盐云集岳州、潭州、衡州的湘江码头和城门。 这时,方献廷又通知吴世璠对来往湖南潭州、岳州、衡州三地的各处路卡,三湘四水关口下令:允许各路米客粮商进入岳州、潭州和衡州地区。早已风闻三州之城盐米紧张的粮商们恨不得飞到这三个州城来大赚一把。 这样,岳州、潭州、衡州三州之城粮食又堆满了粮市,把三州城内外之人们搞的摸不着头脑了。 何老板在家唉声叹气,他后悔不该把家里仅有的那点活动资金拿去抢粮和盐,为了自己的愚蠢和冒失他禁不住地哭了。 他还在女儿面前哭诉着:“我是不是已经老啦?我怎么越来越不会做生意了。你瞧,我好不容易用大价在长江外抢进来的米和盐又卖不出去了。老天,这不是叫我何公馆要完蛋了吗?” 醉花女面对这种情况意外地镇定着,说:“爹,我不是安慰您,您这次运来的米并没有做错。是的,我们没有活动资金了,家里没有现金了,但我们还有何公馆在,有三州城内店铺在,有田地在,有矿山在,还有做工的在。我们首先要保住这些做工的人,有他们在就能使矿山、田地和店铺再产出现金来。您的米和盐就可以养活他们。”说过这话后又吩咐账房管事说:“账房刘,你听着,你把何公馆所有挖矿的人、还有店铺和伙计、各制作坊的长工短工都算在内,让他们每人领取大米二百斤、二斤盐。并向他说明,为了防止城内再缺米缺盐,就将米和盐作为工钱发给他们。再告诉他们,现在钱也没有定准,谁也不知道钱在今后是值钱的还是不值钱的,不如有了粮食保险。爹,现在三个州的城内粮食堆积成山,听说运进的粮和货不可能再运的出去,吴三桂的那些亲信官已令封关禁止放行一切货物。风传中说吴三桂准备将这些粮食和盐收集到云贵三省山中乓营去作军粮,现在粮商们等着有人与他们去做买卖。其实,岳州、潭州和衡州三城目前已销耗不了这么多的粮食了。有大部份的人在粮食紧张时与董哲西作了这些买卖。现在去买粮商货的人不会很多的,粮商们又急于丢手,他们可能会降价出售,您与他们去谈谈,有愿意的,我们可以将三个州的城外那些旧铺店与他们换粮。另外,我们可以对三个州的城中那些无钱买粮的百姓放账,特别是衡州,有愿意的,一斗米可以换一个月的劳力,叫他们写好姓名画押留下契据交给账房。今后,我们矿上需要劳力,这些劳力都能用的上。这是付了工钱的劳动力。” 第182章 调整 何老板知道女儿准备以粮代钱支配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们了,很是惊喜,又见女儿断事如此果断,马上组织账房和伙计们对工人分粮。 那些靠劳力吃饭的人得到了工钱也是买粮买盐的,所以,对于工钱变成了粮食并不惊讶,他们还感谢何老板为他们着想的仔细,对于市场上风云变幻莫测,他们靠力气吃饭的人只求实惠,只求不饿。 另外,那些在家无事可做,又找不了工作的,家中又无钱买米卖盐的,一家人饥饿地等待着粮食的百姓们见何公馆愿意借粮给他们度过饥饿难关的,都高兴地去借粮了。他们也不管这些放账的条件是高利贷还是低利贷,在这个特别时候用一个月的劳力换一斗小米总还是可以的,这有什么不干的呢,力气是身上长出来的,不用也浪费了,多用点也没关系,反正这个时候找不了工做,与其饿死还不如欠了这高利贷再说。于是这种买卖在一张纸上成了交,划押签名按手印,许下诺言,在今后的什么时候,只要何老板需要劳力,随叫随到。 城中其他的老板们也在为自己运来的粮盐无法处理而发愁,现在见何公馆用粮代钱发给工人,他们也学着样做了起来…… 这情况由崔夫告诉了红毛,红毛惊的叫了起来:“醉花女果然奇才,她用粮代钱的做法太妙了,我原以为他们的粮食会发霉变烂,我还以为市场在变,人们被弄的摸不着头脑,老板们由疯狂变的麻木和愚蠢了。没想到,这个醉花女还是没有变……” 是的,醉花女没有变,她心中明白的很,她知道城中的老板们都中了红毛的计了,但没有办法。从这段时期市场的不景气中可以断定红毛捡了不少的便宜,为了防备红毛,她要着手准备还钱了,还那笔巨大的洋货债的现金了。她也瞒着爹开始暗中行动,把何公馆在外的账收回,把何公馆不在湖南的资产变成现金,能卖的就卖,这一切都由她派出的账房刘一人去完成,不让任何人知道。 她现在还不知道红毛会继续搞什么鬼,在他的排挤和打击下有许多小老板都倒闭了;我们不能眼睁睁地让人家打的还不了手,我们必须有我们的门路,我们那些旧作坊、旧店铺、该卖的都得卖掉,用这些来换新的东西。现在市场上的洋卷烟纸和洋烟加工香料极便宜,我必须有计划地将这些洋烟香料和洋纸捡集起来用于我的加工烟草房去。 她象捡破烂一样地从小贩的手中低价收集洋纸和香料,然后亲自送到烟草加工房,对那些工人们说:“各位师傅,你们祖祖辈辈世世代代都在我何公馆的烟草房做工,这个烟草房养活着你和我们大伙。现在,我的烟草行业受到了洋烟的冲击,烟草很可能会倒闭。为了不使烟草业倒下去,我们也准备制作那种洋烟。现在,我把我的烟丝和洋卷烟纸及香料都交给你们,让你们领回家去,用你们的手工去卷洋烟。你们可以和你们家里人一起干,每支烟也按市场上的洋烟价收你们的。” 做洋烟,这是何老板做梦也没有想过的事,他的意思要遣散烟草加工房的工人,没想到女儿却保住这些烟草工人。 何老板摊开双手向女儿叫闹着:“你留这么多人在烟草房养着,这实在不合算。我们要做什么洋烟嘛,市场上有的是便宜的洋烟,要多少可以捡多少。再说我们还养着铁器作坊的工人和铜器和锡器的工人,还有陶瓷工你也不肯丢,为了这些人,你把几个城中的饭馆和酒楼所赚的钱都搭进去了。如今,你知道洋货卖不出去,你却还抢购洋纸洋香料来作洋烟,我真不明白你的打算!” 醉花女说:“爹,烟草这些伙计可以用手工做出这种洋烟,而且这些师傅们都自制了这种手工卷烟机,卷出来的烟与洋烟一般。我将这些烟丝、自卷烟纸、烟香料发给他们回家去,我们可以将这些烟混合洋烟一起投入市场。将来,我们也准备把自己的烟草业扩大成为象样的规模,我要用衡州二字做这种烟的牌名。您是担心契约上的条款,担心的是洋货卖不出这一条而输给红毛吧?这您不必担心,到时候我会将所有的洋货存到何公馆那些做工人的家中去,等限期一过,我还准备将这些洋货运出湖南。” 何老板听了口气缓和了许多,叹了一口气:“这也是个办法。此时,我还担心洋货的欠款交不出来。我知道,这笔巨款并不是解散一些制造坊的几百个工人就会有了的。可是,这笔钱数太大了,不能不滴滴点点来节省了。哎哟哟,这笔钱叫我怎么才能弄到呀!” 醉花女又说:“今后,我们的发展着重在开矿和铸造上,过去用木船和人力来做运货生意已不很重要了。我最近打听到四川提督郑蛟麟在为船只发愁,只为吴三桂在托他制造一批船呢!” 何老板马上问:“你想卖掉我的船是不是?你想叫那些船工都上山去开矿是不是?我不同意。你想想,现在,如果将这些船都卖了,那不等于砍断了我的双脚,今后别想再远航了!” 醉花女劝说着:“爹,我知道您的想法不一样。现在,我要辞掉的正是这一部份的船工,准备卖掉一部份船。目前要经营的不是船,根据经营来作调整,家中也没有什么货要运,暂时可以得一部份劳力,又有了活动资金。” 何老板双手抱头,现出十分头痛地说:“这个容我想想,我们何公馆能发展到这么大的家势是离不开船的功绩的。卖船如摘我心肝一般,我是不同意的。” 沉默了一会儿,醉花女叹了一口气:“您不愿卖船,这事只得以后再看情况而定了。对付红毛,我看不能静等限期到来输给他,我们不能光挨人家的打,我们也可以寻机出击,因为我们不知道洋货究竟还有多少,从什么地方运来,也不知红毛还有多少资金。为了试探这一切,必须要有一些办法!” 第183章 布个迷惑 何老板用惊疑的目光看着女儿,说:“你能有什么办法,你也知道满城遍地都是迷洋货,洋货多成了灾!” 醉花女说:“红毛的目的正是要让洋货占满大街小巷,塞满各个店铺。我的意思是将我们在潭州和岳州所开的洋货店都关闭起来,将几条街上的洋货都清理收藏,还一边将我们的乡货也整理,该收藏入库的都的入库房去,可以在市场上卖的都集中在衡州几条街上,或只在一条街的几个店内……” 何老板惊问:“你,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醉花女说:“洋货是我们家最多,我们都将洋货收起来,全城是不是少了许多洋货?” 何老板有许久没有说话,最后用手拍打额头说:“说明白又不明白,你的意思是叫我们先收起洋货,让别人先去卖,我们不去争洋货市场了,是吗?” 醉花女说:“爹,如果三个州的城市的老板都跟我何公馆来学,也收起洋货来,三个州的城中洋货还会有多少?” 何老板出现困惑的眼光,说:“我想不出来,我想他们也不会跟着我们这样去干的。如果真的都学着我们的样子收起洋货来,三个州的城中就会出现一片荒凉!” 醉花女继续说:“潭州和岳州城没有了大老板的洋货,那些小老板和小摊上的洋货很快就会被抢购光的。那时,乡货是不是又可以抬头了?乡货可以抬头,我们的工人也就可以干活了!” 何老板沉思着,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这是个欺骗客人又欺骗自己的方法,其意图是让客人造成洋货不多的感觉,但我们实际上还有许多洋货嘛!哦,我明白了,我们可以藏洋货,藏不了就毁!当然,我不明白你另一层意思,反正洋货不好卖,乡货也不好卖,三州之城都收起洋货,红毛就会拼命往市场运货,不然,他造成的场面就会失去效应了。就是他有货也一时运不赢。这就有我们乡货抬头的机会。” 醉花女说:“我想,红毛的钱也花的够多的了,他不可能再运许多的货来造成市场的混乱了。” 何老板笑了:“这么一个收起洋货的计策真有意思。嘿嘿,不过,这不可能,那些老板不会和我们同心的!” 醉花女说:“爹,您听我说,到时候我会叫他们拉起您的手来结成同心。”说着她对何老板耳旁轻语一阵。 何老板拍手叫好:“好,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 现在,何老板在岳州、潭州的几条大街的铺店都关了门,洋货收藏了,每条街上只有一家乡货店,使几条街由繁荣和热闹的场面一下变的安静荒凉了,让人感到一种冷落的景象。来往于这些街上的人们无不奇怪了。 这种怪现象把城中的大老板们都吸引来了,他们聚集在何公馆的门前,表面说是来拜访何老板,其实是来探探何老板为什么要关了许多店铺,洋货又都到哪儿去了。 胡六五一见何老板就问:“哎哟,我的何老板,你的确比我们会做生意,怎么才二十多天的,洋货就卖光了,连乡货也不多了呀!你葫芦里藏的什么药,倒出来让我们瞧瞧。我们虽然在洋货生意上与你成了对手,现在却都得了重病,要你葫芦里的药治病呢!” 何老板一边将这些老板让进大厅,一边说:“也没什么灵药,大伙都知道,红毛是想冲死我们的生意,想挤垮我们,野心是想吞了我们所有老板的一切家产!” 那些老板们听了都向何老板诉起苦来。 胡六五更是骂着:“这该死的红毛,这么多的洋货,把我都吓晕了。面对成批成批的洋货,我不知道怎么办,眼见家门口的一点生意都被那些小贩喊光了。那些小贩们喊破了喉咙。当然,他们也是希望多卖一些洋货……现在连我也知道红毛的目的是想挤我们,想夺我们的家产了!” 何老板故意说:“我不明白,我十分地迷惑,红毛哪有那么大的资本可以将所有潭州、岳州、衡州三城内外弄的都是洋货。他如果是要挤垮我们,抢我们的地盘,为什么不用钱来买我们的,何必如此声张呢!” 胡六五大笑:“人家真的拿钱来买你的房和店,你会干吗?再说,你出的价人家也不合算,还是用挤的方法合算的好!” 何老板说:“各位,现在,你们别看见满城满街是洋货,你们别只看见那些小贩在抢你们的生意。其实,各位不用怕,你们想想,我的亲戚是亲王爷,昨不久,我的二小姐已向王子少殿主打听了红毛的消息,让我知道了红毛主教没有多少货了,他的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胡六五没等他将话说完,拍额恍然大悟似的说:“说的也是,我曾记得红毛说过,他的洋货并不十分顺利,做一次远航准备要二三年才聚积的这么多的货。而且,又是过海运来,要时间,要资本。现在,他的资本都被我们全部拖住了,按契据之约还要一些时间,他哪来的大笔大笔的钱再运货,我想不可能再有货再来了。” 何老板忙说:“胡老板说的对,红毛的货不可能再来了,从这以后的时间里,市场上的洋货会有一段紧俏日子来。所以,我对交洋货钱也不担心了,到时候亲王爷要为我们出面求情,什么契据到了亲王爷的嘴里都会变成一张废纸的。早些时候我是担心洋货卖不完或又交不了债款。现在,我还感到自己在当初没有胆量再进第二批洋货。你们中有的人已经知道我在收购洋烟纸和洋香料了。是的,我不瞒你们,我在收集这些便宜的洋货。因为,以后的洋货会不多了。为了使洋货市场永久地牢牢地在我的手中,我就得趁此机会大抢一批。早几天,王子少殿主还在骂我是木脑壳,意思是后悔我没有多收集市场上便宜的洋货。他说,你担心什么契约嘛,云贵二地是亲王的天下,江南也差不多是亲王的天下,亲王西选那么多的官在湖南及江南,有了亲王爷你还怕什么。 第184章 撬开保密的窗口 这番话已令那些老板们明白何老板为什么要关闭许多铺店了。因为,他们相信何老板与吴三桂是亲戚,常言说的好,是亲三分顾。王子不关顾他的岳丈又去关心谁去呢。 这时,何老板又悄声与一个过去极相好的老板说话,那样子虽是悄声神秘的样子,在场的老板们还是听到了。他说:“亲王准备收购市场上的洋货,听说要运往京城作礼品送给朝廷的大官员们,亲王还准备给四川提督一部份,给陕西王辅臣一部份,总之与亲王相好的都会送一部份洋货作礼品。你们也知道,亲王的亲信遍布天下,个个都送到,个个都受礼,这要多少礼品。王子少殿主说,亲王之所以要这么做,是因为这些人平常也孝敬过亲王。现在,这些洋货又便宜,也又新奇,作礼品是再合适不过了。王子说,今后洋货隔三二年才来一次,如果在眼下不收起洋货,以后就得不到好价钱了!” 这些老板这会儿也后悔了,后悔自己将洋货看贱了,丢失的太多了。何老板说的对,他们虽然与红毛有过契据之约,如果亲王爷不认账,契据也只是一张废纸,如果洋人真的认起真来又怎样,他单枪匹马斗得了王爷的势力吗?还有我们这些人不认账,他又奈何了谁去。 这会儿,何老板恍悟地说:“啧啧,瞧我这人,几杯酒一下肚就管不住舌头了,我多蠢,这话怎么也讲出来了!”说着闭住嘴不再开口,那样子后悔极了,还恼怒地看了那相好人一眼。 胡六五几次地问起洋货以后的行情,但何老板绝不开口。 何老板不言不语的样子引起那些老板们更大的猜测了,都认为洋货了不得了,在以后的日子里的确会使价格上升到十分可喜的地步。做生意的人最敏感的就是利益,凭着越是有利益越是不肯轻易告诉人的心理,使这些老板越是疑心和猜测。老板们自然把何老板收起洋货的行为看的认了真,都认为何公馆所作所为从来不会轻率,总是在谋取利益上行动,而且十分准确。因为,在过去,他们就跟随何公馆行动而得过许多甜头的。 现在,这些老板都从何公馆出来了,他们互相议论,悄悄地叮吩:“我们也见机行事,我们看他何公馆的风色行事,他怎么搞的,我们也怎么搞,反正他何老板有一个权大势大的王爷亲戚,还有一个十分有见识的女儿,我们跟他走是倒不了的。” 结果,这些老板都不约而同地藏了洋货,关了铺门。就是有人要卖洋货的,也不明摆着,只在乡货铺里摆上一件什么洋货,并不多摆。一时,岳州、潭州地区洋货不见了,连乡货也不多了,出现了荒市的现象。 湖南的岳州、潭州、衡州三城在吴三桂做亲王时也繁荣热闹极了,在洋货风潮的五六个月里关闭了外来的客,如云南、贵州、浙江苏杭、广东广西、湖北、四川等地客进不了湖南这三个州城。当城内老板们关了店铺藏了洋货和乡货后更是冷荒的令人无不惊奇了。 方献廷还没弄明白这是什么原因,见市面如此冷荒,忙令关卡放了一回市,让外客进了湖南这三个州城来,这些人的到来不见洋货只得买乡货,倒使乡货又趁机涨了一回的价,这情况使红毛惊的慌了手脚,忙将最后的三百船洋货投入市场,刹住了乡货风涨的风。 红毛惊慌地走到衡山见吴三桂和吴世璠,吴世璠找来崔夫一问,才知道这个主意来自醉花女。 崔夫诉苦说:“王子少殿主怒罪,我被禁在醉花女身边寸步不准外出,何公馆不止我一人被禁止外出,连当差的伙计也不准外出,醉花女指定谁去办事,谁才可以出来的。我好不容易被好派了一回外出的差,这才敢顺路来见王子!” 吴世璠又气又恨,又恨又佩服,他叫着:“醉花女,你是奇才,你好深的洞腑,好狡猾的计策,值得重视的谋略,我越来越领教了你,领教了你的利害!” 红毛也明白了对手并不是个弱者,如此较量下去他再也无力了,他的东印贸易公司最后的资本也拿出来了,不想个办法他是无法支持下去,他只得对方献廷闹着:“你们瞧,我已无能为力了,我已没有资本了。再说,何公馆的底细我们还不能完全掌握,我要知道醉花女在想什么,做什么,如此迟来的情报太晚了,太晚了!” 方献廷手拈胡须在踱步,他带着责备的口气问崔夫:“王子少殿主曾是怎么对你说的,何公馆一有风吹草动,你就得报上来,可是你……” 崔夫害怕地看了吴世璠一眼,说:“奴才不敢违抗王子少殿主和亲王的旨令。只是何公馆许多大事都由醉花女心里出来,醉花女许多心事连她爹何老板都不能知道许多,何况我一个区区管家。” 方献廷问:“难道醉花女对你已有防备了?” 崔夫说:“种种迹象来看并非防我一人,好象防着何公馆内一大片的人。醉花女办事一向神秘莫测,许多事我还是通过她身边贴身的丫环彩娥才知道一点点。而且,这一点点还是我用钱买来的,连彩娥这丫头也鬼的很呢!” 方献廷“哦”了一声,冷笑了:“你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同醉花女常在一起,什么事能瞒了你!” 崔夫害怕了,忙又说:“醉花女这段时期来并不住在家中,她住在岳州迎宾楼上,她做事并不直接吩咐我了。” 吴世璠有些不耐烦了:“你去吧!没有事了!” 红毛见崔夫已离开,带着埋怨口吻说:“少殿主,这个崔夫其实还不如醉花女身边的一个丫环,听说醉花女贴身的丫环彩娥知道的比崔夫还要多呢。我们即要用崔夫也要在醉花女身边安插一个报讯的人,崔夫如此无能为力,这叫我怎么办?” 第185章 心生一计 方献廷说:“这事好办,少殿主,我有一计可让这个彩娥为我们通风报讯。”说着对吴世璠耳语一阵。 吴世璠笑了:“军师之计实在太妙,明天我就动身去岳州,过几天我就与王叔吴应麒促成此事。但愿醉花女还在迎宾楼……” 醉花女这几天的乡货生意很好,心情也格外舒畅。今天,她准备接待秘密从越南红河来的船客,希望从他们那里能知道四川提督要买船的消息,以便让这些红河客人的引见,让她的账房刘能顺利见到四川提督。 这时,有人通报:“小姐,有一队人骑着马来了,想必就是红河来客。” 醉花女吩咐:“备好酒菜待客。彩娥,扶我下楼去迎接这些远客!” 当醉花女和彩娥下了楼来,门前已是铃儿当当响成了一片。外面已喊:“何方贵客?” 醉花女令彩娥下去,她却在楼梯的窗口朝外一望,心头一下紧张起来,她看见来人却是吴世璠一伙,急忙回身便走。 此时,彩娥已奔了回来,一边叫闹着:“不是红河客,是陆长子!” 醉花女恼了,喝道:“闹什么,真没长见识!”想了一想,又说:“你下去接待他们,吩咐伙计上菜上酒款待,一定把他们留在酒桌上,别让她们上楼来!” 当彩娥又下去后,醉花女明白吴世璠一定是为她而来,心中害怕,忙从后楼下去,来到街上,叫了一辆马车奔到了岳阳楼藏身去了。 吴世璠一边用马鞭拍打鞋子,一边说:“听说醉花小姐回来了,我特来拜会……” 彩娥一边拜过吴世璠,一边大声闹着:“贵人到,我老远就望见是王子少殿主。刚才回报小姐,却又不知小姐又到什么地方去了。王子少殿主驾到迎宾楼一定有要事了,不妨先坐下,用过好酒,待小姐回来了再相见。”回头又吆喝伙计:“你们还站在那儿干嘛?还不快送好酒菜上来!” 这时,吴世璠对吴应麒说:“这是彩娥,瞧她还真长的一表人才呢!” 现在吴应麒站在一侧将这丫环看了又看,见这丫环美丽,心中真为军师的计而快乐。 彩娥见吴应麒在一侧发笑,忙又拜着:“原来是将军,想必是非要见小姐不可了。奴卑这就叫人去城中寻找小姐来见吧!” 吴应麒挥手说:“不必,我们来此迎宾楼并非要见小姐,听说红河来了一伙强盗,怕这些强盗见财坏事。如今小姐不在这里就好,我们也放心了。亲王一直对何公馆关心呢,为防不测令我等在城内巡查。只是这些强盗行动鬼的很,说不准他们早已到了,租住了楼上什么房内,如果查出我等也必须捉拿。就请你带我们上楼去查一查吧!” 吴世璠听说醉花女不在迎宾楼,眼下正是这个彩娥在这里,心中正在庆幸军师的计就要成功,又见崔夫还没有来到,只得耐心等待,故意说:“禀告王叔,迎宾楼酒美出名,又有彩娥在这这作陪,我们正赶上了口福了,不如饮了酒再上楼去查不迟。彩娥请你上酒吧!”说着已将吴应麒请入了席。 彩娥心中暗说:“只要你们不上楼去找小姐的麻烦,就让我在此奉陪几杯也可以的!”一边向他们斟过一轮的酒后,心中又放不下小姐,想趁此机会上楼去报讯小姐快逃,于是放下酒壶笑道:“二位贵人慢慢喝,要什么只管唤来就是。下贱之人不敢久在一旁,恐怕有污王子少殿主和大将军的威荣。”说着笑容满面退开,然后上楼去了。 吴应麒见彩娥走后,对吴世璠说:“我见这丫环又聪明又漂亮,听说醉花女还要漂亮,不知美到何等地步了。” 吴世璠说:“醉花女那美丽无话可比,叔叔见了那才知道什么是美了,她不但美丽而且聪明过人,此时她见我到来一定是走了,为不使彩娥也走脱,正好此时请叔叔上楼去,我们需要的正是醉花女不在这儿,而是彩娥在这里才对。” 吴世璠这时见崔夫已来了,又说:“叔叔请等一下,崔夫已到来,正可以让崔夫领你上楼去!” 崔夫不知王子传他到迎宾楼有什么事,又怕醉花女看见她,正在左右为难之际,见吴世璠朝他招手,只得硬着头皮来见,嘴中说着:“小人来迟了,有失远迎,小人有罪,有罪!” 吴应麒一把将他提了起来:“别拜了,快领本将军上楼去见醉花女!” 崔夫慌了,一边说:“王子少殿主,小人有一言相告,如果王子少殿主还要我留在何公馆就千万别让我领你们去见醉花女,以后我的事一露就别想再在何公馆为你们办事了。” 吴世璠说:“见了醉花女后,本殿就将她带进王宫去,没见着也不关你的事。去吧!” 崔夫不敢不去,只得大呼大叫:“小姐,王子少殿主来了,快来迎接吧!” 彩娥已在楼上寻找醉花女,想到小姐一向机警,可能见事不妙已经走了,自己正要离去,见崔夫领着吴应麒一群人来,慌的又躲进暗室。刚进暗室后,又见崔夫等人也搜寻来了。 吴应麒见暗室无人,又问:“崔夫,你已经替王府办事,王爷是要赏你的,只要你忠心不二!” 崔夫以为吴应麒又要对他动手,吓的颤声说:“小人不敢二心,小人自从答应给王府办事以来,从没违抗过王令。小姐确实不在这里,她一定见您们到来,早就溜了!” 躲在暗处的彩娥见了这般情景,已经明白崔夫卖主。正恨着,不料撞着花盆:砰的一声,花盆落地碎了。 众人闻声赶来,围住了彩娥。 彩娥见了崔夫,机灵地说:“崔管家,你也来了,我正在寻找小姐去迎接贵客,没想到你已领他们来了。唉,也不知小姐去了哪儿了。” 崔夫见了彩娥,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一定被她听见,心虚地问:“你一定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吧?” 彩娥忙说:“没有,没有,我也是刚从侧门进来,你们说些什么,我可不知道!” 第186章 计中计 吴应麒笑了:“别装糊涂了,你听着了才好呢,没听着我现在还要告诉你呢。崔夫已经是王爷身边的人了,他立了不小的功呢,王爷在奖赏他时,他还说到了你。说你也为王府立过功,你不知道吧?” 彩娥对崔夫问:“胡说,你卖主求荣,怎么又扯到我了,我什么时候替王府办过事?” 崔夫只得说:“我替王爷办过事得过赏,这些赏钱我也分过给你,因为你向我说过不少醉花女和何公馆的事。如果不是你的功劳,我怎能为王爷效劳效忠!” 彩娥恼怒地朝崔夫“呸”了一口,转身正要走,却被吴应麒拦住。 吴应麒笑说:“崔夫的话没错,他现在已是王爷的人了,你也立过功,你也是王爷的人了。崔夫常说你美如天仙,在王爷面前几次求赏这段婚姻。他说你的美丽,我看是夸张了许多,可见是情人眼中出西施,是崔管家心中的确有了你。今天,本将军是奉王旨来给你们俩完婚的,正好醉花女不在,何老板不在,迎宾楼的那些伙夫下人都不在,这里又有现成的洞房,本将军为你二人做媒,王子为你们主婚,你们就此成了婚姻呢!” 彩娥不免气恼:“难为王子老太爷了,请别笑我,我哪配得上崔管家,何况崔管家又是王爷的人,他以后做官就成了大人了呢!” 吴应麒明白这话中有刺,还是笑说:“你嫁给崔大人后,不就是崔夫人了吗?” 彩娥骂崔夫:“什么崔大人,永远是做狗的命,我虽然命苦做人之下奴,做狗还真不行呢!”说罢要走。 吴应麒脸色大变:“不识抬举的东西,你看不起崔夫,不肯给崔夫为妻,那就只有让给我这些兵士了。哎,兄弟们,你们看上这女人吗?我作主就赏给你们!”说着往外就走。 彩娥见这些兵士都围住了她,不免害怕,他相信吴应麒是说的出来也做得出来,更怕落在这群饥饿如狼的兵士群中,一急之下大喊:“将军别走,有话好商量!” 吴应麒又走回来,问:“你是不愿给这群兵士了?你是愿嫁给崔管家了?” 彩娥又气又急又害怕,望着崔夫又是点头又是摇头,一急之下又不知说什么才好。 吴应麒笑了:“你这么点头又摇头,本将军也不知你是真是假,本将军一向就喜欢真戏真作,今天你们就认了夫妻的名份吧,即成了夫妻也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这房内有床有帐,本将军做你们的主婚人,等你们上床行了夫妻礼,王子再与你们道贺,然后王爷有赏,你们共受。” 彩娥要走,却被那些兵士拿住,就在彩娥乱踢乱咬地挣扎时,吴应麒伸手朝彩娥的穴道一击使她僵立在那儿,只能说话却不能动。 彩娥在说:“崔夫,你别胡来,你与王府的事我不会告诉小姐,只求你放了我!” 吴应麒对崔夫说:“你背此女上床去,去呀!你害怕谁了?如果有谁要责问,有谁来此阻挡,我们不会让他们来的。这等好事是我给你的,你就放心领了这份情吧!你怎么站着不动,是不愿领情?嘿嘿,本将军的脾气你不知道?”此话说过,朝身边站着的兵士使了眼色。 那些士兵一个个拔刀,有人已剥下他的衣裤。 崔夫想起那次被剥的精光倒吊木梯上的那情景来了,害怕地:“别杀我,我愿领将军的情,此恩大于父母,我崔夫哪有不识趣的呢!” 吴应麒笑了:“记住,今日替你们完婚,这是王爷对你们的赏赐。去吧,做你们的夫妻去吧!” 那兵士将崔夫朝彩娥身上一推,都嘻笑起来:“抱她上床,抱呀!抱呀!” 崔夫只得将彩娥抱放床上,放下锦帐,又动手来解彩娥衣服。 一个兵士将这些衣裤一件件踢开,一边数着:“长裙、裤衩……”然后又退了出来。 此时,床上彩娥不住向崔夫哀求:“崔夫,别这样,放开我,我不,不,不,哎哟……” 最后的一声痛叫,使守在门外的吴应麒等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彩娥被崔夫强奸之时是又哭又叫,崔夫只得停下说:“你别吵别闹,这不是我要强迫你,是王子他们逼的,如果我不听他们的,我就没命,连你也会没命的。其实他们这么做是逼着我俩为他做事,这是大势所趋,如今我与你成了夫妻,也就是吴三桂的人了。吴三桂是从不亏待他的手下的。” 彩娥通过崔夫的嘴巴才知道这半年多何公馆生意失败是因为王子与洋人红毛勾结在一起,是对何公馆进行围剿,想到自己敌不过王爷势力只得答应替王爷办事。在何公馆内装作若无其事,背地里接受了王子的种种命令,她不但深知醉花女的心理,更了解何老板的心态,根据这些心理和心态,她向王子献了一计…… 这天,崔夫向何老板报告:“老爷子,自从岳州、潭州城中将洋货收藏起来,乡货又抬了头,这给红毛打击不小。听说,红毛又气又急,再也无钱进货,已被急的在衡州生病了。我看见董哲西常在街上买药,还常常见他带着郎中上洋货店去替红毛看病呢!” 何老板带着疑问:“这是真的吗?” 崔夫说:“最近还病的更厉害了,已经吐血了,昏迷不醒有两天了。” 何老板依然带疑:“不会有这么厉害吧?” 但是,何老板还是和城中另一些老板们暗暗注意起红毛来了,他们的确见董哲西和洋和尚扶着红毛在街上走着,在向一家家药铺店求医。开初的时候红毛的精神虽差,却还能够勉强走的路,以后却见他被一担架抬着,这家药铺进进,那家药店进进,常常是担架两旁的洋和尚和董哲西怀中抱着草药,有时连红毛睡的担架上和被盖上也堆着一些草药,那神态是病的不轻而且是越来越严重。 第187章 大吃小高利息 何老板在红毛离开后就去问那些药铺的主人和草药医生,那些草药医生摇头叹息,说:“不会好了,吐血病多为劳累所伤,忧伤所至,心燥情急所引,我们诊断他是伤了肝脾,坏了肺肠,一时难医了。就是不死也好不起来,我敢担保,他的病没有十年数载是好不了的,就是十年数载也要起死回生之药,高明绝顶的良医才能救得了他的!” 何老板用半信半疑的口气,满是疑惑的眼光,说:“不会这么厉害吧!” 那医生从地上捡起一张纸来朝何老板和另一些老板眼前递了递;那是抹过红毛嘴上血迹的纸,说:“不信,你们看吧!这纸上的血是主教红毛咳嗽时吐出来的,我亲手替他抹了嘴,不信,你们可以用鼻子去嗅嗅,看是不是人血的腥味儿!” 何老板怕传染连忙退了出来。 现在,何老板又到女儿面前了,将红毛的病情说了一遍,带有幸祸乐哉之态说:“看来岳州、潭州城这收藏洋货、关闭店铺还真有用处,还真把红毛急出了重病……” 何老板在离开女儿后又在大街上遇上了几个大老板,这些人都面带喜悦之色。何老板听他们说:“看来,洋货债不必担很大的心了!” 这句话,彩娥最近常在醉花女耳边响起,醉花女听了很是喜欢,但这只是表现的。她内心还是有疑问的,她常说:“谁知这病是什么来由,是真是假呢,我们都不知道。再说,这红毛看病从没进过我何公馆的药铺,我药铺有的是技术医生,能听他们说的才能相信!” 醉花女常常一人坐在树下思索,她不明白红毛的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只能证明洋货的确不会再来,以后自己家存的洋货可以慢慢放出来,价格也慢慢上升。她还是继续作好还清洋货所欠的钱,只是她不明白彩娥和崔夫怎么会因洋人的病而产生这么一种喜悦的神态来,从他俩的口气中,这洋货的钱都不应该还给人家了,仿佛红毛的病真没救了。但是,她还真为这笔巨大的债钱而头痛,有时她也天真地认为此时红毛能大病一场当然好,她怕限期一到真不能还上这笔钱呢。 又过了几天,城内有些小店小铺的老板曾与红毛订洋货的限期已到,这些限期有一个月的、一个半月的、有两个月的,有的限期已经超过了一个月了。但是,不是因为他们没写契约,而是神父和董哲西几次上门都收不到这些欠款,听说神父还去了一次王府,要求王府帮他,王府发下话来不肯多管闲事。 红毛要回国去医病,没有钱动不了身,只得让神父写了状子去找衡州知府告这些小老板,知府看了状文和契约,只得事务性地派了一个差人跟神父再去讨帐。 崔夫这天故意请来城中一些大老板的管家来茶楼闲聊,见了那当差的路过,大叫着将那当差的喊进了茶馆。 当差的本也认识崔夫,见他又是敬茶又是递果的,只得坐下。 崔夫问话了:“差官老爷,这进进出出已走了好些地方了,也实在辛苦的很,喂,喝了茶歇息再去,听说你还没有收到一文钱的款?” 那差人信口开河地说着:“三天走了衡州城不少债户,口也说干了,钱确实没收到半分。” 崔夫故意又说:“听说此事连王府也不想管,怎么知府大人又来管了?” 当差的叹息说:“眼下这件事王爷的确不管呢,当然,知府大人也不想管的,只是这洋人病的可怜,身又无分文钱的,所以知府大人才动了怜悲之心叫我来讨帐。我也不过是尽上司之意,替红毛讨几个钱让他回国去,是死是活各不相干,图个耳根清静。其实,红毛就是讨了钱回去,这路途遥远,还不是死在路上了,可怜他这么多钱一下丢的精光,来了这么多的货却又收不到债,这人好可怜呀!” 崔夫听了反而高兴了:“差官大老爷,这是你发财的机会来了,这些债你应该去收,一收债你就发了大财了。” 这话令差人很不高兴:“崔管家,你又何必挖苦我来了。你还不知道这些到了该交洋货款的小老板们都穷得很,除了他们的乡货和卖不出的洋货,余下的也只是一间店铺,哪来的现金。再说就是收到了钱也是红毛教主的,我还能不给人家吗?” 崔夫哈哈大笑:“这就是你不知道发财的原因了。你想想看,眼下这些小店小铺的老板们都没钱,只要你逼的紧了,他们就要出去借钱还洋货款的。今天在坐的各位管家不敢说十分富有,但借出几个钱还是有的……我有个主意。我想和差官老爷合伙,你去逼债,我来放高利贷,今后收利就按二八分,你得二,我得八。你说说这不是发财的机会来了吗?” 差人信了崔夫的话后,真的发狠讨债,他拿着这些债户的契文说:“你们听着,按你与主教签的约上所说,交不出洋货钱,只得封你们的家产作抵押了。你们没钱还债为什么不去借?借了那头钱还了这头的债,这也是个办法呀!” 这些小铺小店的老板见官府动真格了,也只得去借钱还洋货债,他们自然想到了全江南的首富何老板,认为何公馆虽然也有困难,但是何老板拨根汗毛也比自己腰粗的。 何老板见有利可图,不失时机地放了一批高利贷的债,他把最近从自己饭馆酒楼所赚的钱都放了高利贷。并在契据上写着:一年之内借一还五;二年之内借一还十;三年为期,到期还不了借债的,借债之人将其产业抵押。 三个州的城中那些大老板们知道何老板在放高利债,也抢着对小店户放起高利债来。 那些小店小铺的小老板叹息着,他们躲过了洋货债又躲不过这些大老板们的高利贷了。 第188章 要装就要装的比谁都像 红毛得了这笔钱后果然动身回国了,未动身的前二天,他让董哲西这家大老板家进进,那家大老板家坐坐,董哲西是在代替主教来告辞的,并且告诉这些老板好好做洋货生意,等主教病好后就回来收洋货钱的。 这些大老板们知道红毛病无法医好,表面上说:“一定还,一定还……” 红毛动身的这一天,衡州全城的人都知道了,都站在街门前望着。他们看到红毛躺在一副担架上,身上盖着棉被,头发蓬乱,红脸已起了一层的黑皮,嘴唇干燥粘着血痕,蓝眼睛失神地望着街两旁的人们。 当担架来到何公馆门前时,红毛想向那些聚齐在门前观看的老板们告辞,刚一抬头又是一阵的咳嗽,他忙用棉衣来掩住嘴巴,还不能掩盖那剧烈的咳嗽声,只得用棉被蒙住了头躲在被盖下咳着,好一阵后又不见动静了,董哲西和神父忙叫担架停放下来,他掀开被,托着红毛的头来。众人都清楚地看见红毛张口一吐,那血淌了一脖子,还滴在地上。 此时,醉花女也在窗前看着,见董哲西用纸抹干了红毛的嘴唇血迹,又见董哲西用手拍着红毛的脸颊,好一会儿红毛才缓了一口气来,轻声叫着抬担架走。 当担架抬着红毛去过之后,醉花女不顾一切地从楼上来到街上,奔到红毛停留过的地方,她看着地上的血迹;那血已凝结了,鲜红的颜色渐渐呈现出黑色来。现在,醉花女对红毛的病是确信不疑了,她不由地吐了一口气来,仿佛心中的烦恼和忧愁都在这一口气中吐了出来。接着她忙打发几个管事人跟着担架走,由此她还知道红毛被抬上了船,也的确知道红毛离开了衡州,出了湖南,从长江出入大海,他这一去,连洋和尚和董哲西也一同被带了去。 红毛这一去,终于使潭州、岳州、衡州三城的大老板们松了一口气。然而,醉花女在平静之后又开始筹备那洋货巨款了,她认为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洋人决不会放弃丢在湖南城内的资金的。她在暗中行动,还是瞒着爹和何公馆那些大大小小的管事人,将在外地的船只悄悄地卖掉了。 船的买主是谁呢?其实又是吴三桂。原因是吴三桂已经准备反清,他暗中令四川提督郑姣麟置办船只。可是,郑姣麟却把吴三桂的银子用于筑建高楼大厦,当知道朝廷对吴三桂的确疑心更重了后,又常常被吴三桂的亲信催促下才想起买现成的商船来应付吴三桂。而且,这些商船比造新船的费用要便宜一半。再说这些商船又不是直接交付到吴三桂手中,而是转运到湖北总兵杨来加手中,另一部份运到长沙副将黄正卿。这二人只知道是准备以后举事用的,也不想知道船来自何处,只写了收条就行了。 从红毛去了后,湖南三州城内的何老板和那些大老板更麻木了,他们象吃了定心丸一样舒服极了,因为在他们的内心深处得到了一种满足,他们满足于一种外来财,这就是洋货。这笔洋财闭上眼睛也可以吃上十年二十年的,有了这笔冤枉财,又何必去劳心费力再去挣什么钱呢。现在,他们又躺在店内半闭着眼睛看着街上那些匆匆忙忙的百姓为了一家人的衣食而奔波着。总之,他们已不为洋货的生意担心了,能卖多少就卖多少,卖不动留着以后也可以慢慢地卖的,他们让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没有险惊和害怕了。 红毛明是回国,暗中却返回衡山。现在,他有了崔夫,能把潭州、岳州、衡州三城的经济情况掌握的清清楚楚。他快乐,因为他知道这三州城以何老板为首的那群老板的头脑正在昏热不醒中,他们还是象从前一样将洋货摆了出来,而是将价钱标的很高,他们正在用微妙的心理看待着洋货,而且还以为无人来向他们讨回洋货债款了。他听崔夫还告诉他,说何老板有时会突然大笑起来,会痛骂着:“瞧红毛那洋鬼,这蠢东西,该死的蠢货,人家做生意谁不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蠢货却来了个欠账的把戏,哪知遇上了个天灾人祸,什么都泡汤去了哟!多蠢……” 红毛会大笑地告诉崔夫:“对,我有多蠢哟!其实,世界上最蠢的人是老实人,老实人才吃亏,永远吃亏,用什么来定论谁是聪明谁是老实呢?这就是判断和寻找机运,聪明和愚蠢往往是错觉的分别和辨认,条件就是一线之差,谁判断的准确了,谁就是聪明,反之则愚蠢,最后让时间来检验我们。崔夫,我要收洋货的限期终于来了,何老板不是在叽笑我吗,马上你就可以看见该由谁叽笑谁了!” 这一天,就是何老板应该交洋货债款、时限期满的最后一天里,红毛和洋和尚及董哲西出现在衡州城内。人们看见他精神充沛,并没有一点病过的痛苦痕迹,他也不进洋货店,也不进其他的酒馆饭铺,只是在大街上走着,带着示威性的神态…… 醉花女预感不祥地将所收的银子和要交付的洋货钱再结算一下,并叫来崔夫问:“你所管的那些饭店、酒楼,还有一些洋货店,这个月,你的账上是五万两银子,而实际只交一万四千两,还有三万六千两银子在哪儿?” 崔夫说:“账上有五万两是属实,可是有几个酒楼和馆铺是几张吃过酒饭的客人所写的欠条,并不是现金。” 醉花女生气了:“我要的是现金,你快将现金拿来!” 崔夫说:“老客户,一群是红河的客,一伙是油客,虽是一笔大数目,人家总会还的,以往也是这样办的嘛!” 醉花女听了气恨的将账本朝桌上一摔:“该死,你这管家怎么做的,这等大事怎么不告诉我?这是个空头数目,一下子就是三万六千两!”说着抱着额头的自语:“三万六千两,这下我怎么可以将这笔空数额凑齐呢!” 第189章 债主上门 崔夫吃了一惊,心中自问:“怎么,难道醉花女已将洋货款款凑齐了?可是这么巨大的数目,我怎么不知道?”故意试探地问:“小姐是不是想到今天是该交洋货款了?是不是在应该交的洋货款上只差这三万六千两银子了?” 醉花女没有回答,而是大叫彩娥,崔夫只得退身出去。只听到里面醉花女在吩咐彩娥的话:“彩娥,你去请我爹来,或者叫他快去收这二笔账,别让红河客和油客远去了!” 彩娥刚出去,被躲在外面的崔夫拉住了,说:“你告诉老爷子,说红河客和油客早不在城内了。喂,你也一定听了小姐刚才的语气,好象这笔巨大的洋货款已经有了,差也不过只是这三万六千两。莫非,小姐在外面另有库存的银子?” 彩娥说:“不可能,我没有见她有这些钱呀!” 崔夫急了:“不管怎样,这事还得快些让红毛主教知道。不然,王子少殿主动怒,我俩性命都会没了。你先稳住他们,我这就去了。” 现在,何老板和女儿在里屋商议着。醉花女说:“爹,今天是该还洋货债的日子了,你准备了还债的钱吗?” 何老板知道红毛回来了,心中虽急,嘴上却说:“钱的确没有,家中只有乡货、洋货、盐和米,还有大把大把的高利账单,活动资金一个也拿不出来。你是担心洋货债款还不了是吧,其实也不要紧,欠他洋人的债又何止我一人,还多着呢!那些大老板不去说,光说一些二三流的老板们,他们的契约上只有个一月和两个月的限期,红毛也没去动他们,何况我们是三个月的限期,而且今天才满期。” 醉花女说:“契文上写的清楚,如果红毛打算吞掉我们家产,今天就该动手了。我的感觉,他要动手了!” 何老板急了:“那怎么办?我们能不能去王宫求助王子少殿主,他到底与我们是名份上的亲戚!” 醉花女冷笑了:“爹,你老人家真会异想天开,难道你一点也没察着什么吗?好啦,这话不提了,当前之急就是三万六千两,你也看过这个空头账了,你赶快去将我们的湘江三河口酒楼卖出去,哪怕连店和货都赔在里面也行,只要拿到钱就行。” 何老板心痛地叫了起来:“什么话,还没还债你就要卖酒楼,何况这洋货数目巨大,怎是区区三万六千两。难道你已经有了所有的洋货债款?就只差这三万六千两了吗?” 醉花女说:“我想会有这些钱的,不管怎样,先卖了三河口的酒楼吧。那酒楼有一个外地老板想了许多年,他现在还在三河口酒楼租了房子住着,我们也只能一笔一笔地卖家产凑钱了。” 何老板又一次叫了起来:“那是你外祖父传下来的最好的酒楼呀!哎呀呀,怎么我一听说卖家产的话后我的心就痛!” 醉花女叹息了:“爹,这叫丢‘车’保‘帅’了,只要你赶快弄来三万六千两银子,就什么都好办了。你如果不肯卖这酒楼就卖田地吧。衡山县城外那片田地统统卖掉,也可以弄来这三万六千两的!” 何老板又摘心肝地痛叫说:“这么大的一片地卖掉多可惜呀,这片地出的粮食正是我们每年养活着那么多的长工的粮食,而且这些粮食还供应我们各个饭馆,那是上好的田地,醉花,爹听你的口气,你好象已有了还洋债的钱了,好象就只差这三万六千两的数目了。你不是搞错了吧,我们的洋货债是笔巨大的数目,不是区区的三万六千两!再说田都租给人家在种,眼下又是稻谷成熟的时候,就是把田地卖了,也得将谷子收下再说此事吧?” 醉花女着急了:“爹,等收割稻谷后恐怕已经来不及了,那那时什么都来不及了……” 正在这时,何公馆已是一片惊慌的呼叫声了:“老爷子,不好了,官兵来了,已经封住前后门了!” 何老板匆匆赶了出来一看,只见红毛和方献廷领着一群兵士涌了进来。何老板迎上前去朝方献廷施礼问:“方大人,兵撞我家是为何事?” 方献廷说:“何老板难道不知道今天的日子了吗?嘿嘿,老夫亲自而来,不为别事,只因洋人教主与何老板签的契约而来,三个月前的今天,何老板你与主教签的洋货该付款了,老夫一是你们俩的公证人,二是代替王宫来帮你这位亲戚的。王爷说过,你如果无银还债,只不过按双方所订的契约封了你的全部家产罢了,决不可以拿什么赌约来捉拿你们,更不能伤了你们的性命。这件事王爷还亲自问了主教和胡六五,叫他们答应不伤你们性命,为防止意外,才令我领兵来保护你们的。主教,你说是不是?” 红毛笑说:“赌约所写本该照办不误的,只因亲王爷出面保何公馆上上下下的人命,我们就决不犯你等。不过,契约上写的明白清楚,该付的必付,缺不得分文,缺了一分文的钱数,我们都可以封了你的全部家产。” 此刻,醉花女知道灾祸来了,也就镇定下来,顺手将放在案台上的借给衡州城那些小老板的高利账和前次借一斗米换一月劳力的借条收藏在身上,忙又奔到卧房将妆台上的金叉珠花都插在头上,剩下的一把扫在手帕包着,捧在手中走了出来,一边施礼一边说:“小女子醉花拜见方大人,见过主教,各位都请坐。今天洋货债本当亲自送往主教手中,只因账没有理顺清楚,所以要到下午才能奉还债钱。” 方献廷见她如此镇定,不勉想起崔夫来报的话,暗暗吃惊:“看来她的钱真的准备了,只是账还没理顺,如此看来我们可要吃大亏了!” 红毛笑说:“醉花小姐不必急,账没算清,那是你的家务事,我的洋货债款可是一清二楚的,没有算的必要了,只是交钱清账而已。另外有关何老板和胡六五的赌约所写,是三个月之内你必须将我的洋货卖光,如有剩余之洋货,虽不伤你等性命,但醉花小姐和何老板必须跪在胡六五的膝下九拜谢罪。想必何公馆的洋货已卖的精光了吧?” 第190章 啊!还欠三万六千两 醉花女拿出几张契据来,指着上面的名字说:“来了几个大买主,他们把我的洋货都买了去,那几个库房也一同卖掉,都不属何公馆所有。不信你们看这契据。这些客人都是红河来客,他们准备将洋货运到红河地区去做大买卖,只因关卡不通没有运走,所以存在城内罢了!” 何老板看见契据上的名字,原来是何公馆在外的几名伙计,只不过这几名伙计已在一月前辞去何公馆一切事务而加入到红河客中去做生意了。这么看来,原是女儿有意将这几名伙计插进红河客群中去的,原来用意是如此之妙。 红毛对于这一点的确不知道,目瞪口呆一阵后,说:“这是你们与胡六五的赌约,原与我无多大关系。我问的当然是你对我所有洋货的付款,请现在就交付了货款吧!” 醉花女说:“各位稍候片刻……”一边又到何老板面前:“爹,还有一些还洋货的款在城外,你得亲自去一趟,别让主教和方大人久等了!” 何老板马上明白,那是叫他快快去卖掉三河口的酒楼,设法弄来这三万六千两的数目来,想罢忙起身就走,却被红毛挡住。 红毛从怀中拿出金表来,说:“不必了,这时正是上午十二时了,我们所签的时间已过了二小时了。” 方献廷忙朝身后二员大将一使眼,这二人一动,身后的兵士也动,他们围住了何老板不让走。 方献廷急不可待地说:“何老板,你与主教所签的洋货限期已超过了二个钟头,按双方契约规定,你必须现在付款!” 一员大将说:“我是慎刑司的官员,现在宣布,交不出洋货的全部货款就封了你的全部家产,交付洋货债款不可缺一分文!” 主教冷笑:“已超过了时间,我不与你耽误时间了,现在就请付款吧!不然,我可要按契约所定的罚治办事了!” 何老板已无话可说,全身如散了骨架一般软在椅子内。 醉花女想到自己准备还洋货的钱差就差在这三万六千的空数上,看看手帕中钻石珠宝可值十万之价,心中宽了许多,一边解下腰间的一串锁匙来,对那管账的说:“账房刘,你把壁门打开,将银子抬出来吧!” 账房刘把堂屋墙上的山水画揭开,推开壁板打开锁,墙上出现门来。账房刘将里面的银子一箱一箱地抬了出来。 红毛看着醉花女不慌不忙将箱子打开,只见白花花的银子直耀眼,又听到醉花女说声:“点数吧!”已是紧张不得了,他再也禁不住似的一下跌在木椅内。 这突然间抬出许多银子,把堂内所有的人都怔住了,特别是崔夫和彩娥惊讶的不得了,他们俩吃惊而害怕地看了方献廷一眼,慢慢后退着…… 方献廷恨恨地盯了他们一眼:“崔夫,这是怎么搞的?” 崔夫一下跪下但又爬了过来:“大人,据奴才所知,何公馆的确没有活动资金了,只是这银子不知怎么来的,小人的确不知道……” 醉花女和何老板不由都看了崔夫一眼。 醉花女为了要气一气方献廷,故意说:“方大人,你要问这银子是怎么来的吗?让我来告诉你吧!这还得靠大人你的帮忙呢。你不是出主意让四川提督郑蛟麟办理船只吗?可是郑蛟麟把亲王爷给的那笔钱花光了,建园景用了。等到筹备到银子来做船已经晚了,亲王爷要他照期交货,他可交不出来,只有求我,我从他说话中明白,亲王要船准备过长江北上之用的。我与亲王爷是亲戚,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帮忙呢,情愿自己的船不要也要帮亲王爷和四川军门的忙了。瞧,这可是四川军门送上来的上等白银哟!” 方献廷果然生气了,他朝银子一挥手:“清点数目,清数,快清数!” 顿时,堂内一片银子的清脆声。 醉花女对怔住了的爹说:“爹,这堆银子里面有你的船,是卖给四川郑蛟麟军门大人了,可是他懒账欠了我们一笔不肯给,这些做大人的尽是表面君子。这些银子里还有洞庭湖边的几幢铺子,我都悄悄地卖给了外地粮商了。还有一些其它的东西,因为怕你着急,所以没有告诉你。” 何老板这会儿却变的高兴了:“做的好,做的好……” 醉花女又悄声地说:“爹,还是一句老话,你要设法溜出去,赶快弄来这个数!”说着做了个手势。 何老板明白这个数目就是三万六千两,他点点头,趁着众人都关注在银子上数声时溜了出去。 红毛见满地都是银子,已禁不住发起抖来,不知是对方献廷在说话还是在自语:“我完了,我的苦心完了,还有王子要报的仇、王爷要报的恨,都被我不成功的计划毁了,一切落空完了……”他被方献廷推了一把,又醒了过来。 其实,方献廷也在心中自语:“醉花女,你果然厉害,你将一个破旧了的船队丢掉,却可以保住了你整个的家。你是个人才,一个了不起的人才!” 红毛一边望着搬来搬去的银子,心中又对醉花女赞叹了:“好一个醉花女,你不光在吃掉王子和戏弄吴三桂时表现的勇气和智慧,还在这次大商战中办好了你的矿山。可见她在企业的管理上有独特的才干,她对付我们又沉着又机警,对付我们每一个行动都是声色不露,这么个人才真正发现还是现在。我后悔在这次计划中为什么不先考虑将她得到。得到她比得到何公馆任何东西都强呀!你这女人,你让我害怕了,又让我绝望了,可是我却敬佩你,如果我没死,我一定要得到你!” 此时,堂屋内谁也不说话,但各人的内心都不安静,只是银子的“叮叮啷啷”撞击声与点数的声音,时不时发出拨算盘的音响。方献廷再也沉不住了,也参加在清点银钱的人群中了。当银子数完后,方献廷终于说话了:“按应交的洋货数目还差三万六千两!” 那本已泄了气似的红毛一下弹跳起来:“什么,还差欠三万六千两?” 第191章 天呀,难道我一步步进入套圈 方献廷揣着算盘指着问醉花女:“按应交数目还差这么多,醉花小姐,你看怎么办?” 醉花女笑说:“对,三万六千两银子就会搬运过来了,我爹已去取银子了,请各位稍等!” 守着何公馆后门的一员大将来到方献廷前悄声几句后,方献廷哈哈大笑了,对醉花女说:“不用等了,何老板又回来了,其实他根本出不了城门,也无法将田地卖掉!” 红毛这下忙抓过账单,又看了一下算盘,接着又“呀哈”起来:“果然差欠三万六千两!”他又冲到醉花女面前用手不停地敲击着那账单说:“还差欠三万六千两,这三万六千两在哪儿?契据所写不差分文的,如此大的三万六千两正可以让我封你十个何公馆了。银子在哪儿?快交上来!不然,我可要封你一切家产了!” 醉花女镇定地推开他的手:“主教,请耐心一点……” 红毛叫喊着:“还耐什么心,你的交款时间已过,我已经没有耐心了。再说,三万六千两的数目大着呢,你总不能让我们空等着吧!” 醉花女知道靠人外出卖什么换银的希望已没有了,只得从怀中取出手帕打开,朝红毛一递,说:“这里有价值十万的钻石珠宝,就低价三万六千两吧!” 仿佛醉花女递过来的不得珠宝而是一把锋利的尖刀,使红毛叫着后退了,他瞪着醉花女手帕中闪闪发光的首饰慌乱了,一下跌在太师椅内,如瘫痪一样使手和脸上的肌肉又抽搐起来,那可怕的痉挛使他丧失了理智,他已经说不出话来:“呶呶……” 方献廷吃惊使的眼珠快速转动着,他一把抓过双方签订的契约看了起来。之后,他又在堂内急急匆匆地踱起步来。然后,他仰着头却又紧闭着眼睛,他在问自己:“价值十万的珠宝也是钱呀?不,我不认账,我说不值十万,而只值十两碎银的假货。这就会逼使醉花女要拿珠宝出去当换银子,如果在当铺换了银子来,此事就遭了。对,应该吩咐人出去告诉王子少殿主,让王子少殿主派兵守住城内各个当铺,不让醉花女当换了银子!”想罢后,对身后兵士悄语几句,见兵士出动了,这才将双方的契据摆在醉花女面前:“请醉花小姐再看一看双方的契据吧!”之后又在红毛耳边悄声细语。 醉花女将契据一推,说:“不必看什么契据了,银子和珠宝都在这里,我们双方交协完毕,请教主写好收条将钱带走。我何公馆还有许多生意和家务要处理,就不留各位了!” 红毛将手中契据一举,说:“契约所写不收货物只收钱,这首饰似钱又不能算钱,我不知怎么定价!” 醉花女说:“这就奇了,谁说首饰不是钱?我的首饰价值十万两银子只算三万六千两,这还让你沾了大光了!” 红毛说:“不错,你首饰也许值几个钱,它还是商品却不能作钱来议。你说值十万,我看只值三百两碎钱,它是根据双方议价而定的!” 何老板生气了:“胡说,这些珠宝都是我从广州所买,值十万是货真价实的!” 红毛对他恼烦地挥手,说:“别说了,你的珠宝值十万或值百万总还是市场上的货,我与你契约上写的明白,我只收现金不收货的。只要是货就会有议价,我只承认这些首饰值三百两,一两不多给了!” 方献廷摇头摆脑说:“丰收年的谷子只有几个小钱一升的,可是在饿死人的荒年,一两谷子却值千万金。在要一口粮救人的时候,这些珠宝换我一口饭吃,我还不会干的。” 醉花女已经明白方献廷的用意了,对爹说:“你别与他们争论了,你在这儿陪着他们,我去当铺去当换银子!” 红毛说:“去吧,我再等你一会儿,过了下午五点钟,我什么话也不会跟你们多说,到时候封你家产!” 方献廷朝几个兵士挥挥手:“你们几个跟醉花小姐去,时间一到就叫她回来清账!” 醉花女怀抱着珠宝出门,急急忙忙奔向一家大当铺,进了当铺看见内站一个武士,醉花女不认识这是王子吴世璠的护卫,此时她也顾不得这些了。她将珠宝朝柜台上一放:“掌柜,请当换十万银子!” 掌柜拿起首饰看了一眼:“假货,只值一百五十两!” 醉花女瞪大眼睛,说:“掌柜莫非眼花了,这红红黄黄,闪闪烁烁的;绿的是玉,白的是珠,钻石之物应有尽有,怎么是假货?” 掌柜却笑了,眼睛闪着讥讽的光,说:“给价一百五十两还是看在小姐美丽的面孔上呢。其实,这堆废物送给我,我也不敢要的!”说着和那武士哈哈大笑。 醉花女虽然气愤,也不便说些什么,只得怀抱首饰又走,她隐隐约约听到从当铺里发出一阵一阵叽笑声。当她走进第二家大当铺时,里面正是王子吴世璠。 吴世璠见她来了,与掌柜互相交换了一下眼光。 醉花女知道不必再进去了,只得又转身,当她到了门前时,门已关了。醉花女不由哭了:“天啦!难道,我一步一步是走进了陆长子的圈套中了……” 红毛胜利了,他的计划打倒了岳州、潭州、衡州三城所有的老板,他得到了这些财产。更主要的是得到了何公馆那些房屋,那些店铺。 红毛酷爱中国的文物,听说全江南各城大老板中就数何公馆文物多,因为何公馆以前却是一个土司窝,继承了数百年之久,后来有了何老板的爷爷这个汉人女婿,也是个通文博古的人,所以文物收藏又增添不小。红毛决定要在何公馆内欣赏这些文物,以便作一番清理。 他在何公馆各个书房搜寻时无意弄开了醉花女为贺金声准备的书房。那书房曾经是贺金声住过。当这间书房被弄开时,红毛一眼就看见了那个具有文化象征和年代的大肚花瓶,他高兴地叫了起来:“洪武年间的货色,我是见过的,这正是朱元璋的年号。” 第192章 什么令人颤抖 他将瓶里插着的卷画打开看着,赞赏起来:“好画,我的上帝,这都是有年代的宝贝,多有价值的珍品……”当他伸手向瓶底时,已摸到藏在瓶内的墨砚。他一件件拿出,有圆形的,有方形及长形,有奇形怪状。他一件件地赞赏:“多么精巧,雕刻的多么完美,这是龙雕,这是虎雕。哟,都是好石头,每块墨砚都值几百两黄金哟!” 当他将柳素风交给贺金声那个皮袋拿在手里观看时,感觉到袋内有什么东西。用刀将皮袋撕开后,他惊的张开了嘴,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等他清醒过来,第一个反应就是扑向门口,“砰”的一脚踢去关上了门,然后又一次扑向那个皮袋,情不自禁地:“天女散花,天女散花,这个宝贝怎么会在这儿,他吴三桂寻找了许久了,它怎么会在何公馆。” 他又记起了以前的事,记起了他第一次来湖南时正是吴世璠来何公馆迎亲,在迎亲的队伍中,数十名将士拥着吴应麒怀中抱着这个宝贝。他继续自语:“这个宝贝有千军万马保护着,一夜失踪到如今,吴三桂寻找许久却没有一丝踪迹,没想到何老板有如此功夫,我把何老板小看了,小看了!” 他感到自己说话的声音太大了,忙将自己的嘴用手掩住,瞪大眼睛注视窗外,听了一听外面动静又放下心。但是,他怕自己再会兴奋起来,怕自语令旁人听见,为了防止自语,他使劲地抽打了自己的嘴巴,象惩罚似的连打数次。 这一天他玩着这个宝贝,欣赏着,高兴着,忘了吃饭,忘了祷告,忘了外面有许多的人在寻找他,忘了有许多的事在等待他。他不知道何老板是怎么弄到这个宝贝,他害怕何老板会突然记起这宝贝,或者醉花女也会记起这个宝贝来。 这时,红毛惊讶地叫了起来:“哎呀呀,不好,醉花女现在还被王子关在一家当铺中,如果醉花女也记起这个价值连城的宝贝,向王子少殿主一说,我就不能得到这个宝贝了。我真该死,这些天来我只顾忙着收拾全城各处的财物,只顾忙着封闭各个老板的铺店,直到现在还守着这个玉雕,却将比玉雕还要宝贵的女人醉花丢在王子身边了。我的赶快把醉花女弄出来,我不能让王子吴世璠得到她,她应该是我的,因为在这一次次较量中,我已经爱上了她!” 一想到这个问题了,红毛也着急了,他匆匆忙忙地将那些珍贵文物和玉雕都藏了起来,这才向关着醉花女的那家当铺奔去。 那间当铺没有开门,门外依然还站着武士,里面的算盘也响个不停。原来,王子少殿主和方献廷还用这间当铺在清点着被搜刮来的钱财。 吴世璠一见红毛就迎了出来:“主教,亲王有旨,衡州城内的店铺先交给你,田地也暂由你用,矿山都归王宫,你先经营各处店铺,让生意开张,把各店之货变成银子了,你我就按五五对半……” 红毛不让他的话讲完,说:“这不必再吩咐了,一切照亲王的旨意和少殿主你的主意办。我来这里是特地向你祝贺的哟!” 吴世璠还不知道他的祝贺是指什么,却笑了:“瞧你说的,有什么可祝贺,你说封闭了这些资产又不是我一人得了,也有你一半呀!”说到这里还真眉飞色舞。 红毛朝他举手一揖:“不,我不是说财产,我祝贺王子得到了醉花女了!” 吴世璠不但没有高兴,反而摇头叹息:“别提醉花女了,这女人果然利害,她说话名正言顺使我无话可答,她还向我提出了一大堆要求使我无法做到。她根本不让我靠近她。昨夜,我要强暴她,她说你别过来,我身上虽无武器,我却有手,我抓瞎双眼,我情愿毁掉我的一切!” 主教问:“她向你提了一大堆要求,是什么?为什么不说出来!” 吴世璠说:“她第一条要求就是让她父女自由,第二条让我还她何公馆的一切。主教,我现在多么地需要她,我要让她回王府,用她的真人可以挽回我失去的面子和名誉,也挽回我吴世家族的尊颜。所以,我要带她进王宫去,重新举行婚庆,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她的自由呀!这女人有胆有识,她的心智比我强,我一时还镇不住她。她越是利害,我越是爱她,特别是现在,我见了她那一双美丽的大眼睛,那美丽的脸蛋,那美丽的身子,我都会情不自禁地颤抖,我对她连强暴都不敢使了!” 红毛叹息了一声:“少殿主,我非常同情你,她不让你靠近是因为她恨你,恨你毁了她的家,毁了她的一切。所以,她不会怕你的强暴和武力。你可以用软的办法,首先就让她父女自由。其实,她们又能逃到哪里去,整个湖南及江南都是你的天下,出了江南也逃不过你的手掌。要得到这女人必须慢慢来,我有一个计划,如果你按照我的计划行动……”说着在吴世璠耳旁悄声细语。 吴世璠听着红毛的话,一时张大了嘴,一时又皱起了眉,最后忍不住说:“你的计划最终还是让我放掉她?而且让她父女自由自在,还要放在你过去租的那间破烂的洋货店内,这……我不放心!” 红毛拍着吴世璠的肩头,说:“我的计划第一条就是让她尝尝贫穷的苦味,以磨掉她的傲气,让她为生活而奔波使她忘记了仇恨。因为贫穷会让一个人服输,贫穷可以使仇恨之火熄灭而变成乞求的可怜的低声下气。你必须忍耐地等待我的计划实行,如果你过早地强迫她与你在一起,你只能得到一个不屈服你的女人,一个只有空壳身子而没有真心的女人。与一个没有爱心的女人在一起,还不如没有。你如果长期与一个没有爱心的人生活在一起,那将是多么痛苦的生活!” 第193章 解松的绑绳 吴世璠想了很久后只得点头:“说的有理,我听你的了,今天我就放了醉花女到她爹那里去,我就开始你的计划的第一步吧!” 红毛忙说:“这计划的一切必须由我来行动,你不必出现在她的身边,也不必让她看见你,你要忍着和耐心地等待我的讯号,只有我来告诉你,或者是她亲自来找你了,那时候,你也就彻底地赢得了她。少殿主,请将醉花女关着的地方告诉我,由我亲自将她送到她的父亲身边。送到我的那间破烂的洋货店去!” 一连几天,何老板醒过来又昏死过去,现在的确已经活过来了,他见自己躺在红毛的破烂洋货店里就想起身走,因为几天的昏死已没有一点力起床了,从他脑袋嗡嗡作响的声音外还听到了红毛的说话声。他侧过脸去,这才看见红毛正与女儿在说什么。 其实,红毛只是从侧面打听何公馆那间书房内的文物,从探问中他确认醉花女和何老板都不知道天女散花这尊玉雕。由此,他却知道贺金声在这书房中住过。由此也就对贺金声有所怀疑。 因为醉花女要求红毛还回那书房一切文物:“你提到这间书房,这里的一切都不是我何公馆的,是我的未婚男人带过来的东西,他没有与你们发生过任何关系,你必须将那书房的一切都还给我的贺金声。” 红毛问:“贺金声,他在哪儿,我怎么从没见过他在何公馆出现过?” 醉花女用一丝轻蔑的眼光瞥了他一眼,最后哄骗他说:“他是读书人,进京赶考去了!” 红毛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一个穷书生,他才不可怕呢。 何老板却爬着向红毛扑去,微弱地喊:“还我何公馆来,还我的何公馆!”但因体质太虚弱了,走了几步又扑倒在地。 醉花女愤恨地喊:“你走,你走,别惹我爹生气,我和我爹都不愿见到你,我们恨死了你!” 红毛并没有走,他在那里坐了下来,说:“何老板,别生气,生气对身体没什么好处的哟!” 何老板在怒火中又来了力气,吼着:“你滚!滚!快滚!” 红毛笑了,他用笑声将何老板的声音压住,然后说:“不是我滚,不是的,应该是你不能认输,我们又何必生气呢,我们只是竞争的输和赢。你输了,现在输的已经没有生活的条件了。我作为一个主教,心还是向善的,我告诉你,我可是来跟你们商议一下生活的条件的,如果你不愿谈,那么我也就只好走啦!” 醉花女本是又愤又恨,这几天没和爹在一起,才知道爹这几天连水都没人送一口,她也为爹以后的日子为难,自己一死了之,可爹决不甘心这么死,要让爹活下去,活下去才能东山再起。现在,她听到红毛说到以后的生活条件,心不由一动,问:“你贪心地夺到了我何公馆的一切了,难道你还会有善心的商议吗,这里还有什么圈套让我们钻?” 红毛说:“生意是生意,生意场上无父子,生意场上如战场。不过,我现在不是用生意人的身份与你说话,而是以主教的身份来帮你,所以有商议的余地。比如说,你们现在住的这家店就是我的。但我可以让你来租,租金并不高。我对你醉花小姐可以优惠些。只要你愿意,就是三二个铜钱租着也不成问题。还有这店也可以租给你做生意;你得十个钱,我只收一个钱的利润就行了,怎样?” 何老板喘着粗气闹着:“这是我的店,一切都是我的,我的店由你来租给我……哎哟哟,我的店由别人来收租钱……真气死我了!”何老板一想到自己中了这洋人的圈套,一想到自己偌大的家业就又痛哭起来。 醉花女见爹泪水冲洗着老脸和那嚎啕之声就又气又恨了,她抹着爹的泪水,生气地大声说:“爹,别哭,这会让人笑我们的!” 何老板恨恨地盯着红毛,说:“我还怕谁来笑吗,我可是什么都完了呀!” 醉花女还在一旁大声说:“没有完,只要我们还活着就没有完,我就不信我们不能东山再起!” 何老板听了这话,睁着一双眼惶恐地说:“我们现在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更别说吃的,到哪里可以东山再起呢!” 醉花女恨恨瞪了一旁闷不作声的红毛,故意说:“我们什么都干,横下一条心!” 红毛仿佛很赏识醉花女的话,点点头说:“对,醉花小姐说的对,干什么事都得横下一条心,人应有志,所谓骨气……哼,让他见鬼去吧。只要有志,不管用什么方式、什么手段,只要能达到目的,不怕成不了大事。我就是按照这个方式来办事的。我们现在不要以成见论输败,也不要看你败的一无所有,也不要以为我现在富的冒了油,把这些偏见和仇恨都挪开,不要双方仇视才可以说话和讨论问题,我们可以静心静气的谈话。说真的,我真帮助你,怎么帮就看你对我的成见多深而定了!” 醉花女用愤怒的眼神盯着红毛,问:“怎么,你还在打着我们的主意,你看我还有什么东西可以拿去?” 红毛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你还在用成见看人论事,你还不肯相信我的话。我也不多说,如果你相信了,我就说。是的,我们这次是做的太过火了一点,封了你所有的财产,还封了三州之城的老板的财产,你和他们恨我,这是应该的,我很理解。但我是教主,以善良为根本,我还是要给你们一条新的出路的。能给你们一条什么路呢,这就看你们对我的态度了。” 醉花女听了此话,眼睛闪过惊愕的神色,问:“什么出路?出路在哪里?什么是出路?” 红毛说:“出路在于你自己走,衡州全城倒了台的老板们都将靠自己走了。不过,我准备将这些倒了台的人、失了产业的老板请到我们天主教会中来,让他们成为我们天主教中的成员!” 第194章 丢下绳索让其自绑 醉花女这才明白,说:“你叫我们当洋和尚,叫那些老板都当洋和尚?” 红毛发出一阵大笑:“瞧你说的多难听,什么当洋和尚,嗬嗬……亏你叫得出来,难道和尚也有土洋之分了吗?好吧,洋和尚就洋和尚吧,就照你的意思说,我们洋和尚和土和尚不一样,我们天主教徒可以不住庙里,可以住在自己的家中,你们或者他们入了教可以住在自己家里,或者留在我的店中工作,帮助教会主持店里的事情。开店做买卖、赚的钱虽然是教会的,但可以拿其中的百分之三的利润,教会还要再给工钱,这样可以使他们有饭吃、有屋住、有工做,不缺衣少食。将来搞出了好处,同样会有发财的机会。成了教会的人后,一切优待,连官府见了也要敬三分的,而且人的心灵得到了安宁,灵魂受到了天主的拯救和保护,见了巡捕也能平起平坐,地位从一般的人高出了一等!” 何老板听了气愤地唾了一口:“呸!你吞了我的家产,还说受到拯救和保护!” 红毛慌忙退开,他害怕何老板会扑过来,忙说:“你别动,让我说,我们虽然挤垮了你的店,这只是怪你不会经营,你以往总是靠势欺人,所以你应付不了新的局面,这次你的失败按我们教会话说,你我是善良与罪恶的争斗,奸滑的商人是要受到上帝的惩罚的,我们天主教是代表上帝的,上帝是站在我们一边的。醉花小姐,你想想看,面对这倒闭和失败的困境不是已使你向上帝屈服了吗?我们的上帝是很有力量的,我只不过是上帝派到人间的一个奴仆,我也是为上帝和我们教会办事的一个奴仆。你能做上帝最忠诚的奴仆吗?” 何老板气的双脚直打床板骂着:“红毛鬼你死了这条心吧,老子就是饿死也不做洋和尚!” 红毛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不信你去衡州全城打听打听,这些天来,那些十分困难的老板们不都入了教会吗,他们入了教会,但仍然留在他们过去的店中工作着,主持着生意,因为这是为上帝而做,虽做了上帝的奴仆,但还是老板的身份嘛!他们现在为上帝和教会干活,除了交本钱给教会外,利润有多高都是他们的!” 醉花女不由地问:“你对他们的店铺和财富没有没收和封闭?” 红毛说:“怎么不封闭呢?凡是交不出洋货债的老板都封了店。他们的店被我封了,但他们愿意加入教会。入了教那就不同了,入了教就是我们自己的人了。店虽然是教会的,也是我们大家的,所以店还是归他们主持生意呀!” 醉花女认为这是个暂时可以借用的条件,所以强忍愤恨,问:“这个教怎么个入法?” 红毛听她一问,心头狂喜,脸上神色依旧,说:“入教的人不拘形式,只要答应一声是教会的人了就算入了教,入了教后,他家中一切费用都由教会开支。我们认为一家子人中只要有一人入了教,那么其他的人也算教会中的人了。这就是说,一切必须服从教会的吩咐去办事,不得有违抗行为,如果违抗了,教会就可以对他们惩罚。” 醉花女终于忍不住心头的恼怒了,说:“过去神神气气的大老板,现在都变成了可怜的看店人,一个店伙计了。我并不服你有什么本事,你只不过凭借官府的势力用一张契文将我们的财产和店铺变成了你洋鬼子的了。什么入教,我不干,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做不了洋和尚!” 红毛又耸耸了肩头,摊开双手:“嗬嗬,对于那些不愿入教的老板,现在连做伙计的机会也没有了。不信,你去打听打听,有多少老板只得带着妻儿子女哭哭啼啼离开他们苦心经营的店和家园,他们痛苦地到城外谋生去了。我想,他们不久就会成为亲王爷的矿工。何老板,醉花小姐,如果你不愿入教,也就请你离开这里了。这是我们要商议的第一件事。还有第二件,当然还有第三件。如果愿意还有第四件。只是要一件一件办好后才有后面的商议条件。醉花小姐,根据目前你的困境,你还是三思而行吧!”说到这里,红毛坐在那里沉默了。 醉花女在踱步,看着躺在床上的爹,心潮难平,暗暗说:“硬话好话,骨气难为,人要衣食,还有仇要报,如今爹爹重病卧床,如果不答应入教,我和爹只能风餐宿雨,看来不出几天爹爹必是磨死无疑。还有我,如果离开商场就不可能发挥自己的才干,要报仇也必在商场上斗一斗,常言道:大丈夫能屈能伸,为什么不忍辱报恨呢!” 何老板并不知女儿在为他着想,却打着床板骂着:“洋鬼,我不入教,你不走,我走!”说着从床上爬起,刚走几步又一下跌撞在地下。 醉花女冲去扶住了他,何老板却执意要走,醉花女只得扶着他向门口走去。 红毛见了忙拦住了他们,说:“醉花小姐,不必着急,不必着急。你现在身无分文已无处可走,除了在城内外餐风露宿,又出不了衡州地区,因为全衡州之地只有你父女俩过不了卡关的,吴三桂父子不会随便放你们走的。而且你爹身体欠佳,如果流落街头一定会大病不起,岂不性命不保。你还是认真想一想,不要一时冲动误了时机……” 醉花女的脚步沉重起来,她不是怕苦,而是担心她的爹。但是何老板还是要走,被醉花女扯住了,轻声说:“爹,该忍且忍,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还有很重要的事与你商议去做的,等红毛一走我就告诉你……” 红毛见醉花女不走了,递上一张纸,说:“如果想好了,你可以选一家最好的店铺做生意,我可以将最行时的最漂亮的花洋布让给你卖,还给你每一两银子的生意让三成的利与你。怎样?如果想好了就填写一张契据,以后你可以和何老板安排生意,店里的伙计也归你管,店中一切生意统统听从你的吩咐办事。我走了,过十天或半个月再来看你的答复。”说着丢下那张已写好条例的契据,登上马车匆匆去了。 第195章 希望 何老板见红毛走了,不由问女儿:“醉花,你难道真入教吗?” 醉花女将那张契据撕的粉碎,说:“爹,等十天半月后再说。现在进屋去,我还有事和你说呢。” 何老板靠在床上无力极了,问:“现在还会有什么事吗?” 醉花女一边忙着将讨来的饭用水泡着,一边说:“我在这几天的察看中知道红毛和吴世璠忙于各家各店的物货和钱财的清理,红毛还忙着收集各街头巷角的洋货和乡货的入库,并将那些小贩卖不掉的乡货也收了回去,整个衡州城的街头就象打扫干净一样。我想现在各乡货和洋货都回到各个店里去了。爹,你听听,注意了没有,现在街上再也听不到小贩卖洋货的声音了。我到有些店看了看,有些店又恢复了生意,洋货和乡货都标上了极好的价钱,各条街又恢复了以前的状况,一切都平静下来了。我估计,红毛的下一步就是买通官府,以便让知府和江南一些官员都知道我们做生意是输给了红毛,而不是抢夺。更不会让吴世璠出面,只让外界知道的只是我们与红毛做了一场赔光了的买卖。” 何老板显的淡漠,他望着这破旧的洋货店叹息一声:“你告诉我这些干嘛?我才不希望听到这些事呢!” 醉花女说:“爹,你还不明白吗?这段时间他们的精力和注意力都不在乡下,他们没有注意乡下呀!” 何老板不由问:“这……这关系到乡下什么事吗?” 醉花女说:“有事呀!事大着呢!我们就在他们不备时插他一杆子,抢下我们在乡下一笔租谷来,这可是一笔钱呀!” 何老板有些力气了,惊坐起身来问:“我们还有一笔租谷在外?不是一切都封了吗?连一把盐一把米都不及抓出来呀!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哪方面的……” 醉花女说:“爹,你还没明白吗?我们在黄沙湾那片淤地滩,几十里的宽,那里的田产口头议的;本可以写契立据,我考虑来年再办,回来后不想出了事,为了洋货就把那事忘了,所以那里的租没有契据,也就不是红毛所知道的。所以这一年的租子该谁收都可以的,我想由我们去抢收才是!” 何老板惊喜万分,说:“黄沙湾原是湘江岸边的一边淤泥滩,水去后是有人有那里耕种,祖上说那淤泥滩是我们的,但也从没去管过。近些年,我有时候去看看有时去收些租,议的租都是口头上的。现在,对对,这些租应该是我们的,如果我们不去收,不是落到种田汉的手中吗?再不然就落到洋人的手中了。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上面来呢!” 醉花女说:“爹,这事的快些动手,慢了怕红毛知道。如果红毛知道了就会拉着吴三桂来抢粮的,会把我们没来得及收的租谷抢为他有。所以,我认为这些谷子是谁抢到就归了谁呀!” 何老板从床上跳了下来;破产的沉重打击使一下变成了呆木似的何老板又有了生气,他思虑着,说:“谷子还在田里,又没有下镰刀割,我们怎收租呀!” 醉花女说:“我们自己收,我们有人力,为什么不自己将人力下田去抢收稻谷呢!” 何老板难受地说:“我们哪来的人力,我们的一切家产都封了,伙计也散了,我们现在连衣食也没有,谁会替我们去白干活呢?” 醉花女笑了,虽然笑的凄惨,但还是笑,她说:“爹,你忘了吗?你瞧……”说着从怀里拿出一把欠单递给爹:“这里面还有许多高利贷帐呢,虽然都是一些小老板的,但是我们今后可以从这些小小的本钱开始……这里面还有那些一斗米换一月劳力的契据,这就是劳力。契上写着一斗米换一月劳力,什么时候叫,什么时候到。这都是一些短工,这些劳力不用今后我们也用不着了!爹,这事只得靠你去办,因为吴三桂和红毛派人暗中监视的只是对我而不是你,我不便离开……” 何老板听了这话一下子又添了活力,说:“对,对,对极了,我这就去叫他们上工去!”说着往外就走。 门口,醉花女拦住摇摇晃晃的爹,说:“爹,慢着,你先别声张出去,只能悄悄地叫人。把人集拢后就动手,凡是租种我家的田,不管种的是什么都可以收回。告诉卖劳力的人,一个月的工如果十天能将谷收割完,余下的工以后不再追究,卖劳力的见有这些好处就会拼命干。还有,你将收到的谷子不要运回城来,都存在乡下,我在这里找外来的粮商,事一成就将稻谷卖掉。我们这件事千万要小心,别惊动了红毛和吴三桂,等事过后,他们拿我们没办法的!” 醉花女揣过水泡饭递给爹,说:“先吃饭,休息一夜,养足精神……” 何老板听话地坐下吃饭,大口大口地吞着水泡粗饭蔬菜。他又恢复了以往的精力。 醉花女看着,悄悄地抹着从眼角溢出来的泪水,苦笑了…… 秋天的日子,虽然没有初夏的那种媚人的情调,但也令人兴奋,那成熟的稻谷沉叠地低垂着,在阳光下闪烁着一片金黄。 从河面吹来的风,使黄沙湾这一边望不到边的稻田被风弄的沙沙响成一片;风也将稻谷成熟的气息和河滩上荷叶的清香及莲花的芬芳混合在一起,送进人的心里,沁人心肺…… 提着饭篮子的郭嫂走在田埂上,心里乐的直叫唤:“秋收啦,时节到啦,该开镰割谷子啦!” 她的二个孩子,十三岁的女儿小兔和六岁的小牛提着野菜篮子在她的面前互相追逐着,他们为秋收的到来欢呼着:“娘,有饭吃啦!开镰的这一天你要让我们吃饱,余下的日子可以混着野菜……”小兔说着。 小牛又说:“娘,别给姐姐吃,她尽欺侮我!” 小兔欢叫:“我没有!我没有!你敢说不给饭给我吃?我要捉只青蛙放在你肚上‘呱呱’地叫,让你也当蛙娘娘喂嵬的样子才好看呢!”说着话,果然抓了个青蛙在手里,吓的小牛提着篮子飞跑,小兔紧追不放。 第196章 希望中的怯怕 孩子的好玩天性忘了饥饿;此时,他们的肚里装着的是野菜汤,却因要收割稻谷了,有一次饱饭吃而欢喜起来! 郭嫂也快乐地笑了,这是难得的笑。这年轻的女人因困苦使她满脸都是愁云,满脸都是悲哀,满脸都是怯怕的情调。 她提着篮子慢步地跟着孩子,在河滩旁边下来,时不时摘下几棵野菜,一边还在心里盘算着:“今年是个好年景,听说稻谷比哪一年都长得好。自从我被逼着嫁给郭三,都快半年了,从没见过孩子们和郭三这么高兴。田里的谷子、地里的菜、水里的鱼、泥里的藕都长得怪旺盛的,就连野菜都长的绿嫩嫩的可爱,怪不得人吃了不怎么饿,猪吃了怪长肉的。今年若不是这么好的野菜,也喂不了那头大肥猪。” 她盘算着租了何老板的八亩水田、八亩菜地、二亩水塘,这些都是靠我郭三和公公开荒挖出来的,全家人累死累活地干,连小牛也用手扒手抱土疙瘩地干着。这些田地除了交清租谷,自家六口人包吃全够了,可怜我郭三没日没夜地忙在地里,等秋收了也让他松一口气。等割完稻谷后,就将家中养着的那头大肉猪杀掉,留一点猪肺肠让我郭三补补身体,卖掉肉换了钱又可以还一些账,然后到城里去买几尺洋布给小牛小兔做新衣服,听说城里的洋货便宜的很,也买几斤洋糖给病在床上的婆婆尝尝。还有公公,他老人家一生劳累成了痨病,成天的咳呀咳,干枯的身子不知咳吐多少血来。还有婆婆,这些年来拖着两条风湿的腿忙来忙去,痛发作了拿烧红的火钳去烫呢。唉,也该为这两个老人请医生来医一医了。我自己嘛,好说,衣裳没有了还可以将郭三那件长旧衫改一改就可以再穿一年了。我自己可以什么都不要,只要孩子、丈夫、公公和婆婆平安了我就万福了。有什么办法,只求何老板在今年开恩,别把今年的租谷加重才好呢。想到这里,她看见郭三担着水桶过来了,忙喊:“哎,郭三啊!来歇一会儿吧!喝点菜汤吧!” 郭三放下淋菜的水桶坐在扁担上,接过郭嫂递来的野菜汤喝了起来。他是个不会多说话的人,连夫妻间也没有多话说,郭嫂见他在吃,就朝菜地忙着的公公走去。这时,她看见一群人从大路上向她家走了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地吃惊地喊:“郭三啊,快看呀!那不是何老板吗?”她心惊起来,心下自问:“他来干嘛?难道他知道我在这儿了?瞧他那样子,带着那么多的人,一个个持棍拿杖的架式,他是来报仇的,是恨我带走了何二老板和胡六五写在小姐名下的财产?我怎么办,怎么办?难道我就让他捉走。我去了也没什么,以后吴三桂却要杀死郭三一家人呀!” 郭三朝来人看了一阵:“嗯,嗯……是何老板!” 郭嫂心中害怕,当隔着一条田垅远近时,又看那些拿的棍杖原来都是扁担、镰刀。她朝郭三看了看,问:“他来干嘛?收租谷吗?可是我们的谷子还没收下一颗呢!”郭嫂实在有些心惊了,不知何老板领着这么多的人来干什么! 郭三似在自问:“总不会是收租谷吧?这黄沙湾属他的地最多,许多人租了他的地。可是这会儿都没开镰收割呢!怎么会比往年任何时候都来得早?”郭嫂还是心惊,说:“何老板只怕不是为了租谷而来的这么早吧?” 郭三怎么也不会想到其它方面去,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老婆郭嫂是谁,他想的是租子,所以说:“不是收租谷是什么呢?平白无故的,他一个大老板生意很忙,能随便走动吗?我看八成是收租子来了。看,他们往我们家里去了,我们快回去,别得罪了人家才是哟!”说着飞也似的朝家跑去。 何老板到郭三的家中来是因为看中这里的茅草屋离河边近,便于来船运粮,又有地方晒粮谷,民工也可以这草棚屋里安宿。他一进屋就喊:“有人吗?有没有人我也发下话来了,这山是何公馆的山,这地是何公馆的地。山上长的,地上生的都是何公馆的,所以这茅草棚子我要收回自己用了!” 刚好郭三奔来已听到这番话,却急了,又不知怎么办,只得又奔回去,一边喊:“郭嫂,孩子他娘,孩子他娘,你在哪儿?”他不见郭嫂只得又朝菜地的郭老爹奔去,没想到郭嫂却躲在瓜棚下。郭三急了,一把将郭嫂拖出来,说:“怎么办,怎么办?何老板果然是为了收租谷,他说他连我们的房屋都要!”见爹过来,忙说:“爹,他们是收租子,连我们房子也要,他们逼我们搬开,这怎么办?” 郭老爹咳了一阵说:“没办法,我们只有求情,还有郭嫂也过去见见何老板,烧烧开水给他们喝,他们一路辛苦,口苦舌干,有了开水喝了,我们也好求人家的情吧!” 郭嫂听说何老板只是来收租子的,这才放下心来,听公公说要她去见何老板就不肯,推辞说:“我不能去,我不能让他们看见……”她见郭三和郭老爹都不明白地看着她,只得又说:“我一个妇道人家,在这么多男人面前会不知所措的……”其实她是害怕何老板认出她来。所以又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郭三。 郭老爹明白似的说:“郭嫂说的对,这么多的男人面前也不能抛头露面,我们虽然穷,做男人的骨气做女人的贞节。听说何老板早二年还长期定住春艳楼,成天与那里女人鬼混,是个见不得有姿有色的女人的。郭嫂,不是我做爹的说话不正经,你一脸黑色,光眉黑面的他也不一定能看你几眼,不过……来来,郭嫂,爹帮你一下……”说着从地里捧起柴灰涂在她的头上,脖子和胳膊上。将一个白净胳膊的郭嫂涂的赵发不堪入眼了。 现在郭嫂带着一身的泥土和灰尘进了屋,她胆怯地从何老板面前经过,她害怕何老板会认出她。但是何老板只朝她看了一眼,他根本没有想到眼前这个浑身泥土的象皮蛋的女人是谁。郭嫂见他没有注意她了,这才放下心来。 第197章 泪水啊!收割谁! 柴房里,郭三的娘已伏在灶台上烧起了火,她的脚已完全不行了,只能靠爬来爬去用瓢盛水往锅里运…… 一大清早,郭三做梦也没想到何老板会来到他家,他带着惊疑和不安望着院前院后聚集的人群;他们手拿镰刀敲着扁担叽叽喳喳闹个不停。郭嫂忙进忙出地给他们端茶倒水,请何老板进屋里面去坐。 患风湿病的婆婆忙从破瓦钵里拿出几个鸡蛋,趁着野菜锅的沸水煮了一碗荷包蛋。叫郭三揣给何老板吃。 郭嫂将鸡蛋揣来,见何老板闷不作声,知道求情求的何老板没有先来时那股子凶气了。她看了看碗中那几个鸡蛋,知道何老板不会看上眼的,人家吃山珍海味都觉没味,怎会看上这几个蛋,抱着求人试一试的念头,只得朝自己的男人使眼色。 郭三明白地站起,结结巴巴地说:“吃,吃吧!我老婆郭嫂才煮了几个鸡蛋,热着……何老板您请吃点,今天突然的来,我什么也没有准备,家里就几个鸡蛋,没什么吃的,实在对不起您。前些日子几只鸡都拿去换药给我爹医病去了,不然杀只鸡给你吃。这几个蛋还是孩子他娘留着没让孩子知道,不然也……”他的话停住了,他看见郭嫂朝他使眼色。 看见何老板的脸色越来越暗沉,郭嫂知道自己的男人是个十棒子也敲不出好话的人,只有自己来说:“瞧我当家说的,人家何老板不愁吃不愁穿,嗬嗬……我知道您在家吃的是山珍海味,瞧不惯我们小家子气,我只认为您从城里走来,一定是又饥又渴了,先把这蛋吃了补填一下饥饿,然后我们再买肉打鱼办饭。现在您也累了,先将蛋吃过,再等郭三下田去割几把稻谷给您看,也将租谷定个几成的收法。” 何老板铁青着脸只把眼皮抬了抬,好似他看了郭嫂几眼了,其实他只是瞟了这个光眉黑脸女人一眼,只见这女人蓬头污面满身泥土,补补钉钉地套着一条灯笼似的男人的外衫。他不用看也知道面前所站的是一个困苦不堪的穷婆子。而且听了郭嫂地地道道的一口衡山乡话后更不会想到眼前这个女人是谁了,而且他没有注意也没心思,他已被倒台崩溃的一塌糊涂了。他只说:“不用郭三下田了!”他也根据郭三称唤妻子的名称叫:“郭嫂,我与郭三是多年的主仆关系,凭心而言,我女儿哪一年不吩咐我对你们多照顾一些。何况这一年来就没有收过你的租,就是收也一定会收的比别人低。过去到现在从没使你吃过亏。这么一年来你连这房子和地盘都不收你一分文,可见我何某也讲良心。” 郭嫂见何老板没认出她来,心略宽稳了一些,也求情地应付着说:“是呀!何老板,你们从没让我们吃过半点亏,我们全家吃你的、用你的,你的大恩大德我一定不忘!”说着又一次将鸡蛋朝他面前移了移。 何老板用手挡住过来的鸡蛋,声音严厉说:“是的,你也没做过半点对不起我的事来,今天我本来难开口,现在只好讲明。你也知道了吧?我何某破家荡产了,我自己也养不活我自己啦!” 郭嫂吃惊瞪大了眼睛望着郭三,又说:“什么?怎么会,您老……怎么会破产呢!”郭三更是:“别吓我,为几粒租谷你也不要这么吓我……” 郭嫂忙又笑了:“何老板,您别说笑话了,谁不知道您何老板是江南的大老板,大富大贵又仁又义的。如果我们有那些不对的地方得罪您,您就对我们说说。如果是租子上的事也好商议。今年的确年景不错,我想您一定是要把租谷的收法往上提一提,对吗?您老别见意,您就提高一些也不要紧,我们不使您吃亏!” 何老板脸色缓和了一些依然没抬眼皮看郭嫂,说:“哪里的话,郭嫂,我不哄骗你,前些日子我是大富人,哪里知道人有旦夕祸福,我在一夜之间输光了。现在打开窗子说亮话,今年的租是我最后一年了,有十成的租我收十成了,颗粒不留。这房屋也要回,我要放谷存谷!”说这话时他已忘了女儿的话,叫他留粮给租户。何老板才不管呢,他想从这些地皮把他的损失刮回来似的。 何老板这番话就犹如晴天霹雳,把郭三和郭嫂震呆了。等他们清醒过来,发现他们的痨病爹已经昏倒在水塘边,拐脚老娘两手牵着哭哭啼啼的小兔和小牛坐在老爹身边哭着。老爹被他们摇醒过来时,一阵又一阵吭咳起来,憋的脸都变成了乌黑。 几个劳工在何老板的指使下,将一头大猪拖了出来,按在板凳上准备杀掉。猪的嚎叫声凄厉尖锐响彻着,惊震着荡漾在黄沙湾的几片村庄间…… 人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都纷纷聚齐村头朝郭三家里眺望着。 现在郭三明白过来了,他忙伸手去阻挡,连郭嫂也伸开胳膊拦在门口不让人们将她家的床和桌子抬出屋去。但是单力敌不住群劲,那些人一推一拉地将他夫妻俩挤到一旁,气的郭三只得蹲在那儿落泪。 郭嫂扑跪在何老板的面前哀求着:“何老板,你行行好,行行好吗?你们别杀猪了,猪是孩子一把野草一把野草喂大的,留着也是为我的公婆医病……还有房子不能搬,我公公有病,婆婆又拐了脚,你叫我们往哪里去呀!” 何老板推开她,说:“这我不管,我总不能顾了你,我自己去饿死,自己去蹲屋檐下……”他朝另一些不忍动手的穷劳工喊:“不搬家的,跟我下田割稻谷去,只要是我的田,不管是谁家租种的,你们一律给我将稻谷收割了。收割的谷子统统担到这间屋里来,不去的,别怪我何某不讲情义!”说着领着一群劳工走到田里。 那些劳工被他骂的愤火烧昏了头脑,他们将一肚子愤怒倾愤在这些稻田间了。顷刻之间,这群劳工似一群牛羊一般;在他们的手下黄橙橙的稻谷都被割倒了,吴现一片光地来。 第198章 这世道… 一担担的稻谷挑过郭三一家人的身旁而去,郭三的老爹伸出两根干树枝的手想抓住谷担,但没抓着,急的又“呛呛吭吭”地咳着,连话也说不出来。这一阵难以抑制的咳嗽使他憋倒在地,手和脚在抽抖了…… 谷子一担担地挑进晒谷坪,铺在地上晒起来,郭三奔到那儿捧起稻谷看着,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痛心这些谷子,这是他一家人辛辛苦苦的血汗。他痛苦极了,使劲地扯着头发擂打着胸脯。 郭嫂扑上去抱住郭三,此时的她什么话也不对郭三劝说,眼睛失神地注视着面前的一切;一切都完了,她那心里的盘算和计划都没了:为孩子们扯件新衣服,为公婆医病……一切都没了。老天呀!为什么?为什么?难道我们人穷命苦这还不够吗?还要怎么样呢?还要把我们往死路上逼吗?她想着间又伤心地流下泪来。她一旦哭,那泪如泉涌一般“叭哒叭哒”地掉落地上,很快又被炎日晒干的土地吸吮干了…… 到了晌午时候,何老板摇摇晃晃地跟着劳工们的后面回来了。 郭三那间房里的地上,用木盆、洗衣盆、水桶等物都装着煮熟了的猪肉和新米饭,辛劳的劳工们一下涌到那些木盆围了起来,他们不顾一切地抢吃起来。 摆在何老板面前的是猪肚片、猪肝、猪心、猪精肉。还有一些从郭三的菜地里摘来的蔬菜瓜果;当然,这些蔬菜瓜果屋前屋后有的是,随手可摘的。 在忙着煮饭菜的几个劳工把一切事情都搞好了,这才朝树下的郭三一家人看了看,悄声说:“瞧那一家子多可怜,我们也去弄点猪血汤给他们尝尝,人家养着这头大猪不容易,可怜那二个孩子扯猪草,刚才听那老奶奶的哭诉,这二个孩子也是没早没夜的干活……” 有一个劳工马上过来,盛了两碗猪血汤朝他们揣去。 何老板看见了,问:“揣哪儿去?” 那劳工说:“给郭三他们一家人的,其实我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只是给那两个孩子的,多亏他们没日没夜扯猪草喂的。这汤也不要紧,我们少喝一口,实在也只是剩下这么一点点的……” 何老板没吭声,只点了点头。 那劳工将猪血汤揣到郭嫂前,轻轻说:“别哭了,你不吃不饿,可孩子却饿了,这血汤就给孩子吧!”说着匆匆走开,显然是不敢多看一眼他们的可怜。 郭嫂望着这两碗猪血汤,想起两个孩子早起晚归,风里来,雨里淋,浑身是水采扯猪草,想起拐脚婆婆提不动一桶猪食,而是坐地抱着桶子移动身子的那些情形来又止不住大哭起来。 奶奶见她哭的伤心,对两个被太阳晒倦了的孩子说:“去,叫住你娘,别让她哭伤了身子,一家人还要她呢!这汤也揣去给她喝去……” 小兔和小牛这才从惊吓的呆状中醒转过来,他们摇着她的肩叫着:“娘,别哭,别哭,我们还可以喂猪,我们包管扯猪草,以后养一头比这还大的猪,只是我们现在……” 小牛说:“娘,我饿……” 郭嫂强忍泪水扶着小兔手上的碗送到小牛嘴过:“孩子,你们喝……” 小牛尝了一口,说:“好吃,太好吃了,奶奶,你也尝一口……爷爷也尝一口吧!”他一边摇着爷爷的头,一边说:“这是我们养的那头猪的血汤……”他见爷爷弯屈地躺在地上,没有反应,这才用手去扒他的脸过来看,一看却惊叫起来:“爷爷死了,爷爷死了……” 爷爷是死了,他的眼睛没有闭上,鼓着两只大眼睛木然地瞪着天空;乌黑的血从鼻子和嘴角淌到脸上,干瘦的脸皮成了紫色。显然是又气又急,一时浓痰塞喉憋死的。 郭三和郭嫂拍着死人呼喊着,哪里还能喊的活转过来呢。奶奶说:“别喊了,让他去吧,留在世上也是活受罪呀!说实在的,我们这二把老骨头留在这世上也只是拖累你们呀!你们没有我们这把老骨头,你夫妻俩带着二个孩子到哪儿也能换力气吃饭。唉,郭三你也别光哭,这样的天气尸体放久了不行的,你去想法借点钱买一副薄棺木将你爹安葬了再说!” 郭三抹着泪漫无目的地走着,奶奶不放心地对郭嫂说:“你也去帮帮他,别让他一人去,我放心不下!” 当郭嫂追郭三去了,奶奶又对小兔和小牛说:“你俩也别哭了,爷爷死了比活着好,这个世道,活着反而受罪。你俩要注意你爹和你娘,有了他们在才有你们的出路……”说着又落下泪来,又说:“你爹和你娘现在还没沾过一滴水,你们去摘个南瓜来,我们用猪血煮南瓜让你爹和你娘吃。小兔,听话,带弟弟去摘南瓜,去吧!”她推动着小牛和小兔。等两个孩子走开了,这才用手抹掉老爹嘴角和鼻孔的血迹,扯下破衣襟盖在老爹的头上,带着留恋的神情望了一下她们曾经住过的破草屋就朝院前那口水池爬去,没有回头,毫不犹豫地扑到水池里。 一个劳工到水池挑水,看见这情景惊的大叫:“淹死人啦!淹死人啦!有人投水呀!” 没有走出多远的郭三和郭嫂又跑回来,小兔和小牛抱着南瓜也奔跑过来。 郭三和郭嫂在池水里将老娘捞了上来,已经没气了。他们又哭又喊已无法将奶奶叫回人世了。 院后休息的何老板和田里忙着收割的劳工都朝水池走来,他们唠唠叨叨说着,何老板生气极了,还痛骂那些劳工:“你们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快下田里去抢收谷子,人家死了人,又不是你家,也跟着流什么眼泪!” 劳工挨了一顿骂,只得又回到田间去收割稻谷。 这时,何老板叹息地对郭三说:“郭三啊,不是我做事太绝,没想到事情的发生是这样。唉……人总是迟早要死的,这二老人又病又受罪,死了也算解脱了罪磨。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你应该想法子把这二具尸弄开才是,这么热的天,放久了会臭尸的。再说,这地方也不是你搞葬事的地方,我还要晒谷,堆谷呢!” 第199章 一场人为的灾害 郭三抬起满是泪水的脸求着说:“何老板,我们这一家人死的死,投水的投水……你就行个方便吧!” 何老板朝晒谷坪一摆手,说:“有什么行行好嘛,你也看见这里尽是谷了。一句话这不是个作葬事的场面,如果让给了你,我的谷子又往哪儿晒?” 郭嫂跪下哀求:“何老板,租你家地的人还多,你就随便再寻个地方,今夜你们宽容一夜吧,等弄到钱买了棺木就安葬他们二老人……” 何老板又烦恼地说:“郭三,你不是放一天一夜的事,我怎么会知道你要多少天呢,不是我欺你穷,你这穷相,谁会借钱给你,平日里只有我何家才有这副善心。” 一旁站着挑水煮饭的劳工却说:“对,对,何老板是个好人,他还借过谷给我们度过饥荒呢,他有善心,你们一家为什么不向他老开口借几个钱?再说……” 没等郭三开口,何老板忙止住那劳工的话:“哪里,哪里,那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背时倒了灶了,我穷的没一分文了,我哪还有钱借给你,不如替你想个法子吧!”说着拿眼睛朝小兔看着,问:“这孩子有多大了?” 郭三不明白地望着小兔,回答说:“今年才十三岁,你问这个干嘛?” 何老板叹息着,说:“你们这家人也的确灾星太多;吃没吃、穿没穿、现在一死又两个,借钱也不容易。就是借了钱,到时候还得咬牙还钱,还钱又只有让孩子挨饿,不如将小兔送到城里春艳楼去……” 郭嫂听了这话,一下扑向孩子,二手抱住小兔和小牛说:“什么,你要卖我的孩子?我不卖孩子!” 何老板笑笑说:“这哪是卖孩子,我是做做好事。春艳楼虽然是个妓院,但小兔只是个孩子,不会让她吃亏的。那里需要小丫头替大姑娘揣茶倒水的,到了那里去穿也穿的体面,饿也饿不着的,还可以拿一笔钱来替你安家。到时候,你们有了钱又可以将她赎回来,怎样?” 郭三哭着说:“还说什么安家,只求弄几个钱安葬了两个老人再说。我人生地不熟的,还请何老板你帮忙。” 郭嫂大叫:“不要卖孩子,不要卖我的小兔!郭三,我求求你。何老板你也行行好,做做好事吧!” 何老板听了生气:“我又没非要你卖女,我也是替你着想,你两个孩子,男孩长大好出力做事,留在你们身边以后也有个依靠。女孩子长大嫁给人家不说,还要嫁妆,是个赔钱货,这些我不必说你们也知道。小兔就是到了春艳楼又饿不了她,又冷不了她,接客的都是大姑娘,她还年小也轮不着的,等现在把钱弄来办了死人的葬事,来年你们有了钱又可以还钱将小兔要回来呀!” 那做饭的劳工见何老板说的这么清楚也劝郭三说:“去吧,让小兔去吧。少一个人吃饭就省一个人吃饭。现在你们吃又没吃的,住又没住的地方,孩子跟着你们也是活受罪,不如让小兔出外见识见识……” 郭三已无法可想,只得点了头,咽声问:“以后有了钱,我还可以要人回来吗?这是真的?” 何老板点点头:“可以,当然可以,你又不是去卖给他们的,只是去做丫头的事,等你有了钱,你要留就留,要走就走,谁也干涉不了你嘛。这事我替你帮忙,我与春艳楼老妈妈极熟的,我还叫一个人与你同去!”说着对那煮饭劳工说:“你带郭三去春艳楼,就说我何老板说的,这女孩子只在那里做丫环,不能让她接客吃苦!”说着还写了几个字的信让劳工拿了去:“这个给春艳楼妈妈看,她知道……” 郭三抱起小兔,小兔尖叫着,挣扎着,郭嫂又一次将小兔抱住,一边叫着:“郭三,郭三,孩子要紧,孩子比什么都要紧呀!” 郭三哭了,说:“孩子她娘,刚才何老板不是说的好好的吗,以后可以要回来。我会拼命的干活,等有了钱就接我们的小兔回家。她现在还小,只干揣茶送饭的事也委屈不了她的。不然,这怎么办?” 郭嫂见他这么说,手又松开了,但马上又抱紧小兔,因为又急又痛心使她禁不住昏倒在地。 哭喊着的小牛一会儿摇着娘,一会儿又去追小兔:“小兔姐姐你别走……”回头见娘躺在烈日下又奔了回来,摇着叫喊:“娘,娘……”见小兔哭声已远,又不见娘醒来,小牛绝望地哭拜着,他那动作象在哭拜哀求苍天和大地…… 时光毫不留意人间的悲苦离合之事,它匆匆忙忙地走着它的路;一天过去,两天过去…… 何老板抢割稻谷的事终于被那个进城的劳工公布出去了,这使城中那些破产倒闭在困苦中的老板们也清醒了过来,他们也悄悄组织人手下乡抢租谷了,他们明白何老板为什么悄悄行动,那就是瞒着官府和洋人的。于是,一场抢租的事就在黄沙湾开始了;到处是佃户与收割者的争斗声,女人们求情,老人们哀诉,男人们的格斗的呼喊声,孩子们的惊怕哭声,把衡州城外乡下搞的乌烟瘴气。这突然的灾祸象严夏的毒炎一样煎烤着这些可怜的佃户们;他们没有家财田地,靠出卖劳力,一年又一年用血汗养活那些田主和老板,还千恩万谢人家给他们的恩泽,他们面对这场人为的灾害不可理解,还以为是上天降祸给他们的,他们不明白自己的低贱的命运是什么造成的;现在谁都忧愁困苦地仰着头呆木似的眼睛盯着天空,不知是在恳求还是在祷告…… 不到十天,何老板将所有的租谷都抢了回来,并没有留给佃户一粒粮食就悄悄地将粮食运到河边的船上。这时醉花女在城中与外来的粮商挂上了钩,指使他们来黄沙湾买粮的。 三个夜间的忙碌,最后的一夜,天刚蒙蒙亮时,何老板将劳工遣散,并声明:“剩下的工不要了,你们不欠我的了,谁也不欠谁的了!”这些劳工们被一斗米的代价换一个月劳力就在这几个日日夜夜的抢割中终于自由了。现在,他们拖着疲倦的脚步各自散去,他们还从心里感谢何老板大仁大义呢,欠他一个月的劳力就这么不要了,不再追究了。 第200章 她是谁? 这些事,郭三一点也不清楚,他和他的郭嫂及小牛守着公婆的坟几日几夜。这天,等天一亮就要离开黄沙湾到其它的地方去谋生活了。就在他们背着破烂走到大路的时候,他们的眼睛又一次被泪水模糊了,他们留恋这块地方,这块地方曾经使他们都流尽了汗。现在,夫妻互相扶着在大路上移动着脚步,小牛走在前面。突然,孩子站住了,他发现面前站着两个怪可怕的洋人。 小牛惊叫着,躲在爹娘的背后喊:“鬼来了!鬼来了!” 这惊叫声使沉痛中的郭三和郭嫂清醒过来了,郭嫂忙蹲下身去将小牛抱住,用身体护住他。郭三却瞪着眼睛望着面前两个洋人,他是认识这两个人的;一个是红毛主教,一个是洋和尚。 红毛连忙指着洋和尚向他们介绍:“不要怕,不要怕,他的样子是有点鬼模鬼样的,却不可怕,他是城中的洋和尚。我是主教,就是城里卖洋货的人,人们叫我红毛。我就是红毛。你们虽然没见过我,但一定听到了洋人红毛与洋和尚的事吧?嘿嘿,这就是我们两人,天主教的主教和神父……”他说到这里却惊异地停住了,因为他看见面前这女人是水仙花,他的心在颤抖:“水仙花……不,不不,不可能是水仙花。昨天我在衡山见到了吴世璠,那里正在一片热闹中,那些太监和宫女每人都得到少殿夫人赏给的一份礼品。问他们什么事,他们说少殿夫人生日。吴世璠还亲自出来见他,将心中的话告诉他,说今后就是把醉花女弄进宫来,水仙花也不能丢,更不能还给红毛,他说水仙花也与他夫妻了一段日子,也有了情义,而且水仙花才艺双全,又与醉花女结为姐妹,留她在宫又可以安慰和陪伴醉花女。这少殿夫人是王爷亲口封赏的称号,今后醉花女来了再求王爷另封个名号就行了。不必改来改去的……这……”红毛回忆着又看了郭嫂一眼,心中又说:“难道这世上真有同名同姓同相同貌的人了,这郭嫂与水仙花比……仔细看还是有一点点区别,一个富贵娇媚美貌白净,一个穷苦忧愁秃眉黑脸,还有这两个孩子又怎么解释……听说她丈夫卖掉女儿时,这女人还心痛地死了一回,她们情同骨肉,这是母子心连心的反映。看来这郭嫂只是长的与水仙花模样儿相同罢了……” 此时的郭嫂心中也在惊讶着:“真是冤家路窄,我怎么总是要与这洋人相遇?看来他是注意了我,但是他为什么又连连地摇头,是在心中自语自言吗?是在心中否认了我吗?见他不停地看我又不停地摇头,肯定是不承认我是水仙花了。难道我这么半年的日子来真的被贫穷磨的没有过去那份娇媚,真的被苦日子磨去了过去的风韵。是的,我手粗脚粗了,衣裳破烂,皮肤粗糙,面黑秃眉,眼睛是有困苦悲愁。痛苦的时光烤的我变了,穷苦磨去了我过去的一切,我与水仙花永远不能相并论了,我已成了另一个可怜的女人了。”想到这里她倒也放心了,她又扶着孩子走路,郭三也耷拉着头跟着她走,他们的神情又沉入痛苦之中去了。这使红毛一怔:“怎么?如同路人一般不相认了,如同陌生的人从没有认识过?这么说的确不是水仙花了,这么说世上真有身段一模一样的两个人了?这造物主真是巧妙极了,这是上帝对此二个女人开个玩笑吧?一个那么高贵美貌才华,一个如此苦难悲愁貌丑,我在想什么啦?我来这里是来干什么的呀?是为我的天主教招兵买马的,是为天主教来收集力量的,我必须把这些穷苦的人都拉进天主教中来。现在却忘记了我应该干些什么了,却在对这穷苦的女人胡思乱想的猜测着。”想到此忙朝郭三他们喊:“哎,你们别走,站住,都站住!” 郭嫂心中一惊:“怎么他认出了我?”但脚不停依然往前走。 红毛见他们不理睬,只得紧跟在他们的身旁,因为还不能判断这女人是水仙花还是郭嫂,他决定要问一问这孩子。因为孩子不会骗人说反话,一边朝马车旁的董哲西和崔夫招了招手,那两人离开马车走了过去,他们手中捧着洋糖。 红毛拿了一粒糖朝小牛招手说:“过来,小人儿,不要怕我,我给你洋糖吃。来,这是糖。她是谁?你的妈妈吗?我看你不象你这个妈妈,一点儿也不象,你这妈妈捡来的吧?”他说着话却把糖递了过去。 小牛听了这话骂了:“怪鬼,你才没娘呢!你是山崩时崩出来的怪物。我娘好好地生了我姐小兔,后又生了我,我叫小牛,娘用奶把我和姐喂大。长的象不象我娘又有什么关系,我总是我娘的肉,不象你是个怪物!”见红毛又朝他递来了糖,生气地把糖打落在地上。 崔夫在惊呆中,他对面前的女人长的像水仙花而呆怔了许久,见孩子打落主教手中的糖不由又厉声喝着:“你这孩子好不懂事,还有你们两个蠢人,连洋人都不理不睬的。要知道,他可是为了救你们而来的!” 郭嫂和郭三听了他喊叫都不由望着两个洋人了。 红毛在他们面前站住,有意挡住了他们的去路。他又看了郭嫂一阵,心中还是惊异极了:“她,她……她怎么还是像水仙花?”他自问自时又禁不住看了小牛一眼,又在心中说:“不可能,不可能是水仙花。水仙花在王府,再说这女人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水仙花怎么可能生出这么大的两个孩子。再说,水仙花吃不了这个苦。眼前这郭三、这女人、这孩子,他们如同三个叫花子,三个流浪的人。水仙花享受富贵够惯了,她受不了这份苦的。我真惊叹造物主,惊叹上帝能造出二个模样一样的人来,却是又给这二人不同的命运。这两个人的确命运不一样……”他在想着时依然地微笑着,用和气的样子向郭三他们点点头。又弯下腰去把地上那颗糖捡起,吹了吹呢土又把那粒糖放进自己的嘴里嚼了起来。一边说:“是的,我是来救你们来了。我听说你们被何老板赶出了家门,抢了稻谷,死了爹娘,卖了女儿,连家中的大肥猪也被他们吃了!” 第201章 拉民入教 这番话使郭嫂想起了小兔,想起了那日日夜夜的洞中生活,想起小兔为采野果掉在悬谷被石头刺刮的遍身血迹的样子,这使她委屈和心酸起来,她忍不住伤心地喊:“我的女儿,我的小兔。孩子,娘想你,娘爱你,娘没有你怎么活呀!”那泪又一次淌了下来。郭三被她哭的也伤起心来。 水仙花自从出了王府经受了这番磨难,也的确变化很大,她与过去那娇丽时期彻底告别了,她老了近十岁的年龄,变成了一个彻底的农妇。这使红毛又不得不认为她是郭三的女人了,一个身材较好的农妇,因为郭嫂为失去亲人而痛苦悲伤,这使红毛更相信了这女人不是水仙花。 董哲西看见他们没完没了地哭着,大声喊着:“又哭,哭什么嘛!你们没看见主教和神父来了吗?来救你们了吗?他是为了解救你们的大难来的,跟你要讲多少遍才明白!”董哲西这一阵的责斥被红毛用手势止住了。但董哲西很生气地转过身去。 红毛还是认为这女人不是水仙花,他从这孩子的话中相信了这一点,这女人与孩子情同母子。如果不是亲生,孩子不可能对这女人有这么深的爱。孩子不会做假,就是叫他做假也做不来。因为每个孩子的心中只有自己的母亲,别人要加入必须付出时间和成千上万的关心才可能。如果是水仙花,她不能这么做,也做不好,更没时间去完成这份爱心。想了这些后,他认为这只是一个长的极像水仙花的女人。人世间是有同貌同姓的人。因而他相信了这一点。这才想到自己来此的真正目的。他和善地说:“我知道你痛苦,我们也有感情和人情味,对于你的痛苦就像我们自己的一样难过。现在何老板给你家造成的这些大难,我替你解除。” 郭三抬起满是泪迹的脸:“你能……能为我解除什么?” 红毛神色严肃地说:“首先你可以回到你自己的家里。” 郭三不明白,也不相信:“回家里?我哪来的家?” 红毛朝那边的茅草屋指指:“那本来就是你们的家呀!” 郭三摇头说:“不,那是何老板的,那地是何老板的。何老板还住在屋里,我怎么可以回到那儿去!” 董哲西又从一旁插话了,带着叽哄的笑:“嗬嗬,何老板,何老板昨夜里已经回到城里了。他把黄沙湾的谷子都卖光了,运走了。咳,告诉你这种蠢人你也不知道什么的!” 郭三一下明白了,也就站了起来朝自己的草棚奔去。他在院门前站了一会,仔细地看着屋里和瞧着屋外面,是的,里面屋内没有稻谷了,外面也没有稻谷了,院内和晒谷坪也没有稻谷了。谷子担光了,地也扫过了,丢下个空荡荡的茅草屋。郭三一下高兴起来,向郭嫂奔去,喊着:“孩子他娘,他们走了,都走了,走光了!” 郭嫂忙用衣襟抹了抹眼泪望着丈夫,眼中呈现惊愕来。 洋和尚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郭嫂,他仿佛在这个穿着破烂的可怜女人身上发现了一种令他倾注的东西,是身材的风韵溢发出青春的美?不。是肉体放译出诱惑的魅力?也不。是她黑脸上的郁伤?还是她整个人有什么风采韵味?这一切都说不清楚。但他能从这女人愁云密布的眸子里看出胆怯和悲苦,他仿佛对这种神态而迷住。所以,眼中透出饥渴的神色来。在郭嫂抬起头来的时候,越发使洋和尚心惊起来,他看见这双因泪水而煽动的眼睫毛投来是梦一般的迷魂,还有那秀气而惨白的脖颈和微微抖动美丽的嘴唇…… 洋和尚忙说:“是的,房子是你的了,愿上帝保佑你们,保佑你这善良的女人……” 郭嫂见他这副面相吓的不敢看他,忙低下头去。 洋和尚还想说下去,被红毛扯着他的长袍止住了,他退到一旁去。 红毛现在不把郭嫂当水仙花了,他又忘了水仙花,他只把郭嫂当作要被解救的被拉拢的入教平民了,他又说:“你们要相信我们,何老板不会再回来了,这房子和地都是我的了!” 郭三吃惊极了:“是你的?怎么会是你的!” 红毛说:“是我的了,连何老板这大片大片的田地,还有这整个黄沙湾的家家户户的租田都是我的了。何老板,他在一次生意中……呀,不对,他在一次赌博中将一切都输给了我。我倒了一切大户富商,他们的家业、城中的店铺、田地都是我的。他们赌光了、输光了。” 郭三和郭嫂互相看着,吃惊而紧张起来。尤其是郭嫂,她惊异这洋人为什么会如此厉害,她知道这洋人一定是为了她的原因对何公馆进行报复的,如果是以前她会不平这气愤之心的,现在她也恨何老板。她的情感都在这两个孩子身上,在郭三这一家人的身上,也就不在乎红毛与何老板之间的争斗报仇之事了。 红毛还在说:“你们不要担心,我准备将田地依然租给你种,房子让你住,只是你必须加入到我们的天主教会来,因为这些财产都是教堂的。加入了教堂就成了教中的人了。是教会中的人才有权享受这一切优待,而你们入了教会也就得到了天主的保护,所以你们的大难也就得到了解除!” 郭三不等他说完就急急地问:“租子呢?我租了教堂的地应该交多少租子呢?教主,你也知道,田里的稻谷被何老板抢割光了,地里的菜也被摘光了,我交不起租子呀!” 红毛拍着他的肩说:“租谷吗?哟,这没关系,以后你的租谷只有何老板过去的三分之一就行了。现在你没一粒粮食,这也不要担心,我带来了几马车的谷子,就借给你们半年的粮食,到明年秋收你和租谷一起还给我,不收你们的利,怎样?” 这话使郭三的精神又回到了他那僵硬的躯壳里,他一下站了起来,但又蹲了下去;如此几次,一时说不出话来,显然是激动了。 第202章 教堂 红毛又说:“这就看你入不入教了,只有入了教才有这个优待噢!” 郭三又一次难住了,双手抱着头在那里沉思着。 董哲西插言:“这有什么不好,我不是也入教了吗?他崔夫不是也入教了吗?谁又能拿我们怎么样,还有城里的那些倒了霉的老板们也有不少入了教,他们现在破了产业,仍然还有房子住,还有店铺开。入了教是教中的人了,成了自己的人了!” 红毛又继续说:“还有郭嫂也可以到教堂去煮饭,每天能得好几个工钱,等钱赚的多了,也可以将你的心肝宝贝小兔从春艳楼接回来呀!你一定会问我怎么知道小兔被卖到春艳楼的,董哲西说的……” 董哲西见郭嫂双眼盯着他,这使他又洋洋得意了,说:“我打听到的,昨天我上春艳楼,看见一个名叫小兔的新丫头哭死叫活要爹娘,一问才知道何老板下乡收租谷把你女儿小兔卖到了春艳楼。” 郭嫂又伤心地哭了:“我的小兔,她怎么啦?他们打了她吗?董老板,您告诉我,告诉我!” 董哲西说:“在哭,哭的很伤心。那里常打人的,常打不服那里的规矩的人!” 深受那种磨难的女人都知道妓院情况,所以郭嫂哭的更伤心,恳求郭三:“你快想法呀!我要我的女儿,我要我的小兔……” 小牛也哭着:“爹,我要我姐姐。娘,把姐姐接回来吧!” 郭三也伤心了,说:“我……我哪来的钱去接她呀!我们欠了人家的钱,没钱就没法将小兔接回来!” 崔夫一直没有说话,他还是被郭嫂的模样惊呆着,他不止一次地在心中说:“这女人是水仙花,是,一定是……可是她怎么落得这般地步,她怎么有了两个这么大的孩子?可惜我对郭三一家人不完全了解,以前郭三在何公馆做工,也听说他有家有口的一大群,如果说郭嫂是水仙花又说不过去。莫非这郭嫂是水仙花的姐姐,嗬嗬……好笑,这关我什么事,何必去管她是谁。如果是水仙花,那么何老板在收租谷时怎没发现她,可见何老板对水仙花最熟识最了解,他都对郭嫂没怎么样嘛。”想着又劝说:“入了教吧!不管怎样,你又有了个窝安身了,吃也不愁了。虽然借教堂的,但不要还利,这好事到哪儿去找。郭嫂在教堂煮饭,饭也有吃,工钱也有拿,又不误你家的活,照常能喂猪养鸡。从教堂带来的剩饭也好喂猪,这都是好事,你别拿不定主意哟!还有你郭三种惯了的田地,你就不想再租种吗?情愿让给别人去租吗?那可是你辛辛苦苦开荒挖出来的哟!” 是的,这话说到郭三心窝里去了,他太惦记那八亩稻田了,这些都是他亲手耕种出来的,他对这些田地太有感情了,他在这些土地上费过不少的心血,流过不少的汗,耕呀!犁呀!将田地修理的整整齐齐的,插下的稻谷长的绿油油的,那一片生机盛茂就像他看见儿子小牛和小兔一样心爱极了。他爱这些地,没有这些地不但没有吃,更重要的是精神上的需要。眼下,在他没吃没住的困境中,他还能说什么呢?他答应地点点头:“我入,我入教!” 郭嫂见崔夫没认出自己来,但从他那惊疑的眼神中不敢相信我就是水仙花,这是因为我的地位变了,我的情况变了,还有王宫并没有公开宣布何公馆二小姐的生生死死的事情,他和红毛一样相信王府中有着一个水仙花。在他们眼中和心中我只不过长的有什么地方像水仙花了。这些我都不必去管,我需要钱,我要将女儿小兔从妓院赎出来。因为刚才听了崔夫的话我还可以从教堂挣点工钱。想到此,忙喊:“主教,神父,我当家的同意入教了!” 红毛过来和气地拍着郭三的肩着:“真痛快!不过,你们这里有一句话:男子一言即出是四匹马儿也追不上的哟!你可要想好,这是不可反悔的哟!” 郭嫂忙替丈夫回答:“当然,不反悔,不反悔!” 洋和尚忙过来在郭三和郭嫂胸前画了十字:“愿上帝保佑你,保佑你们!” 红毛对郭嫂说:“你来看,那山坡上有一幢小屋,那就暂时做个教堂用用,等下个月,我们就着手建一幢大教堂!” 洋和尚一边从怀里掏出二锭小银铊递给郭嫂,接着说:“明天一早,你听到教堂钟声,你就去煮饭。给,这是这个月的工钱。” 郭三看着银锭,痛苦的脸上渐现笑容,他什么时候一下能赚上五钱银子呢?他过去拼死拼活地干,一担菜果送到城中去也只不过十几个铜钱。而且,那一担菜果要花他一个月或两个季节的辛劳。现在,教堂第一次给他的却是两颗五钱银粒。 红毛用手拍了拍他,打断他的沉思,说:“那房子依然归你所有,现在你可以回家,回到你们的草棚屋去了。还有郭嫂现在可以去领你们家半年的粮食。喂,崔夫,你带郭嫂去马车前拿半年的粮食。随后赶车来找我们就是了。郭三,你应该帮助我们一下,你一定知道,这块地方谁家还缺吃、谁家没有房屋住、谁的租谷被抢,都告诉我。现在你领我去,我要救济他们,让他们入教,在上帝的怀抱里得到保护。你不要看着我,现在你也是教中的人了,和我们一样平等,没有别的不同!” 郭三和郭嫂互相望着,感到一切都不敢相信。 洋和尚乘机拍了郭嫂的肩头,推着她的背说:“去吧!这是真的,你们已经是教中的人了,快去领粮食去!” 郭嫂忙拉着小牛的手跟着崔夫走去。 红毛一手拉着郭三,说:“走吧,你带路,越快越好,我们要让那些饥饿的人受到上帝的帮助!” 郭三领着他们往村里赶去。这就样,黄沙湾不少的佃户涌进了天主教堂来,这是一批饥饿的穷人,他们成了“主”的奴仆了,也成了教会的一批力量。他们可以租种过去的土地,又借了半年粮,他们种着教会的田地,在以后的收获时期将最好的粮食送到红毛主教手中。就这样,红毛选好地形就在黄沙湾开土动工大建教堂。他将城内各大户交来的商品生意的资金拿了一部份来用于建筑,又将仓中积的粮食拿出一部份给工地的教民吃。为了节省一点粮食以度明年的饥荒,只要有饭吃自然还是有人找活干的,这样一天只图两餐饭,替教堂白干一天的活的人也很多,也很乐意去干。这样,教堂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建筑出一个具有规模的样式来了。 第203章 思索什么,动刀呀! 这样,红毛以天主教主教的身份在湖南正式立教。他召齐了所有入教的人们:乡村的穷苦佃户,大小地主,城里的各大小老板,小贩小摊者都聚齐在黄沙湾来。在教堂内,红毛主教在画有“圣母踏龙头”的十字架神象前,神色庄严地讲一番“圣经”,讲了重大的入教教规,等等。话后,再行洗礼,教士就是人们称之的洋和尚任德高,他领着这些信徒一批一批来到主教站立的神台下进行圣洗。红毛主教对每人祷祝一番,用手沾水轻轻洒在那些人们的头上。信徒们从神台下走过,路过司铎董哲西身边,董哲西发给路过的信徒一本圣经和圣饼,将一枚小小的圣母像及十字架挂在信徒者的脖子上。因为入教的人太多,有衡州城来的,路途远行走不便,主教就将衡山划为一区,衡阳城划为大区,着手在衡城的三河口处建教堂,并将那块地方也叫黄沙湾。因为这个地名对于他们这个教很值得纪念,所以衡阳大教区也就应该在黄沙湾了。 红毛忙碌了教民入教的仪式后,将所有的教民在教堂那洪亮的钟声遣散…… 现在,红毛记起了何老板和醉花女,他问司译董哲西:“你的请帖送到了醉花女的手中吗?你拿回了他们要加入教会的申请表格吗?” 司译董哲西回答:“醉花女早就撕碎了表格,何老板不肯入教。醉花女不承认他们是教中人,第二次给他们的表格连看都不看当着我的面撕了。我们是不是要对他们父女俩动一次手了?” 红毛连连摇手:“不,不不,醉花女是商业人才,我们教会很需要她这样的人才。我们要充分利用她会做生意的才能来发展教会的生意,我们要利用她的管理才能来发展我们的采矿和铸造。她的创建才华会使教会的财资收入更雄观。我们要充分地利用她,所以不能对她乱来,要处处优待她,争取她。” 董哲西又说:“我还看见王子少殿主对何老板格外的关顾,是不是……” 红毛说:“这事你们不必去管,一切由我来。他们父女目前还租在我们洋布店里。这就是说还可以说服和争取!” 董哲西说:“他们父女俩有可能将黄沙湾抢来的那笔租谷钱来投资洋布生意,他们可能要东山再起吧?” 红毛笑说:“王子吴世璠不会让他们父女这么干的。正好,由我们来帮她一把。我们可以利用地帮她一把将她拖进教会来!”但是他心在说:“我要让王子得不到她,她应该属于我的教会,属于我一人的……” 这天下午,红毛从教堂赶回城里,马车在醉花女的洋布店前停了下来。红毛从车里下来站在店内看了一阵,不见有人就往里面撞。 在里屋,醉花女穿着小夹衫正在梳头;显然是刚从后院洗澡出来晾干头发的。她的脖子和胸脯的纽扣都松解着,露出白白的脖颈和丰腴的胸脯。此时,将头发从脑后挽上头顶,在头顶上将头发结住,听见脚步声回头来时却看见了红毛。 红毛此时停住了步,他知道在中国,女人内屋是不能随便撞入的,特别是这个时候。当他转身的时候醉花女已瞧见了他,醉花女心头猛然一惊,她感到此时是个复仇的好机会,只要将红毛喊过来,再将门角旁放着的那把短刀插进红毛的身内,大仇就算报了一半,想到此不由朝那把刀看了一眼,马上静下心来,大大方方地喊住了红毛:“主教,你匆匆忙忙的,一定是有什么事吧?” 红毛转过身来,说:“正是有事,我们有批洋布从广州起运到衡阳城。这批洋布质量花色都特别的好,还有印度绸。我想放在你租的这家洋布店里来卖。你除了交给我们本钱在外,你还有赚头的,不知道你想不想干?” 醉花女在心中斟酌着:“此时动手杀他是个好机会,如果一刀下去杀不了他,自己怎么办?爹又不在……看来得慢慢引起他多说话,然后再出其不意……”心中虽这么想,嘴上却说:“不干也不行呀!为了爹和自己的生活必须干,为了寻找逃走的机会,为了等待时机……”说着间一边揣过一条矮凳放在屋中间,说:“主教,你坐吗?” 红毛坐下,眼睛不由地从醉花女的脚往上看,眼光扫过她的大腿到胸脯,最后停在醉花女的白脖子上。她那修长的腿、婀娜的腰都在那薄薄的淡蓝长裙中透见着。那粉红的绸夹衫内膨胀着一对圆圆的乳房,裸露着的手臂白皙娇嫩,晶亮晶亮的眸子,白里泛红的脸,浑身如荡荡春波。红毛被醉花女这副浴沐出来的姿态迷住了。同时,他在嘴里还问着:“……不过,逃是逃不了的,吴三桂吴世璠爷孙俩怎么会放过你呢!还是做生意吧!这是个好生意,这次的布进料不多,而且销的极快,你想好没有?” 醉花女虽然杀人心切,但还是用猜度的眼神盯住红毛的蓝眼睛,她在问自己:“他干嘛要把洋布让给我?他是为了讨好我吗?还是有什么目的用洋布生意引诱?他这么做究竟要干什么?先别杀他,看他说些什么!”想着拿梳子将头顶上的头发打散梳了起来。 红毛见她这些动作如此重复,显然已明白她是在思索什么,不然怎么会连衣衫敞开着也没注意到。这使红毛的眼光恰好地盯住那儿。当醉花女注意到时,双手一下握住胸口的衣服。红毛忙将目光朝一旁看去,嘴中却说:“这可是个好机会哟,醉花小姐祝你发财噢!”他的目光正看见了门角的那把短刀……他又心惊了。 听到发财,醉花女感到一种挖苦,嘴角带着苦笑:“发财,发的起来吗?我租了你的洋布店,十几天来没有一批像样的生意,如此下去,发什么财呀!如果我手中有调货的钱就好了。” 第204章 顾虑中 红毛见醉花女说话平静,虽带挖苦之意,却还看不出有什么杀机,也就笑问:“怎么就没钱了呢?前次你卖给我的那批积存的盐就敲了我一大笔,正可以拿出来作本钱呀!还有你在黄沙湾乡下抢租谷不是也赚了一笔吗?你不会将这些钱拿出来作本?” 醉花女见他知道这二件事,并且记在心中,感到很恼火,不由脸色一变,似有不理睬之意。在她侧转身去时还是说了话:“什么钱啦!哪还有钱啦!那是人家的一笔工钱。我的家业垮了,却是债还欠着,人家天天逼我要,只得将租谷发了工钱,就说我抢了租谷又怎么样,钱已让人家拿走了。说实在的吧,那本是我本份的东西。就是一笔钱,人家也管不着了。”说到这里,她的脸色却又一变,把那股子恼火神色掩没了。 红毛正从她的侧面看她那曲线的身形;高耸的乳房,细细的腰,圆而结实的臀部;他感到这女人在生气的时候有一种魄力,有一种潜在的力度的威容。红毛心中一惊:“好一个威丽的美人,这是管理事业的女强人形象,这种形象是号令下属的,是令下属敬服的,真是天生的管理家决策者……”嘴上却说:“当然,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可以用你赚的钱来发展你的生意。我知道你有这个心思,你想恢复何公馆,不但如此,还想比以前更宏观,因为这才是你报仇复家的主要目标。” 醉花女没有顾及到他的眼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此时听了他这话却有愤然之色了,说:“你说的对,我要发展我的生意,我要收回我失去的一切;我爹的财产和人们对我爹的尊敬!”说这话时还狠狠地盯住了红毛一眼。 红毛从这一眼中已看出那恨的程度了,不由朝门角旁那把尖刀看去。他有了要气一气醉花女的念头,说:“凭你现在的状况和条件要收回失去的一切不可能了,除非出现奇迹。要知道你失去的一切不是在我的手里,而是在云贵大亲王吴三桂和王子吴世璠手中。明白地说,湖南的财物大部份是吴三桂的,我只是小小的一份而已。没有吴三桂,我再有能力也夺不了你的地盘和财产呀!” 这话的确将醉花女气着了,她咬牙切齿,从牙缝里吐出这句话来:“你利用了他们的权!” 红毛点点头:“所以你从这条路发展不了你的生意。而且,你也出不了湖南,王子吴世璠把你盯的紧,你想逃到外面去也不可能。当然,要发财,路是有多样的。如果你能得到上帝的保护那么你一定会幸运。我就是一个实际的例子,让我来告诉你,我是怎么发展起来的……我的父亲是荷兰人,我的母亲是葡萄牙人,他们在中国生下了我。在台湾岛上被郑成功打败后,我父母都死了,我成了孤儿,被葡萄牙天主教收留了我,从那时起我得到了上帝和圣母的保护。我虽然从小就在父母身边学会了许多东西。如果没有上帝和圣母的保护,没有教会的帮助,我不可能有今天的成就。有了上帝的力量,有了教会的财物,我才有力量与任何力量去较量。过去,你们的失败就是上帝没有帮助你,而在保护我。给我的力量和智慧才有了我今天的财富。你明白吗?”他说这一番话时,见醉花女没有回过身来,仿佛她冷笑了。 此时,醉花女心又活动了:“对,让他说下去,我自始至终还不明白他是怎么与吴三桂勾结上来的。”想罢故意又说:“你相信你那一套,我相信我的一套,各走各的路。从你的口气中,你在引诱我加入你的教会。对吧!” 红毛已感到醉花女的话击中了他的要害,她是那么一针见血地点破了他的来意,虽然如此,不但不心慌,反而越发喜欢起来,他在心中说:“问的好,这正好让我将这次的谈话发挥下去,不过……此女聪明出奇,还不知她又有什么动机,让我来仔细观察她一下再说吧!”想着间他那双蓝色的眼睛紧紧地盯住醉花女,从她的脖子、胸脯和臀部……看着间越感到越看越爱越想,他似乎忘了一切,在心中他又产生了对女人的一种欲望冲动的恨不得上前去摸一把那圆圆的屁股和鼓鼓的胸脯。但他知道这不行,需要克制自己,他把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作出苦恼的样子,作出思索不安的姿态。 此时,醉花女也在思索,她已从红毛的话中感到自己凭现在的处境要发家的确只是一句空话了。而且自己还时刻被吴三桂的暗探监视着,如果利用红毛逃离湖南……不,红毛怎么可能帮她,他是我的仇人,仇人!想到这儿,她又愤恨起来,瞪着那双仇恨的眼睛将仇恨的火焰愤射在红毛的身上,她的目光不由地又朝那把尖刀瞥了一眼。 红毛也顺着她的目光也瞟了那把短刀,但并没放在心上。此时,他的情绪还在异性的冲动中,并没有理会她的仇恨,而是暗暗地品赏这女人因气愤而使胸脯膨胀增大起来,他瞟着那双乳房在衣衫内起伏地动着,他瞟着那美人因气愤而颤抖的嘴唇…… 此时,醉花女因气愤使心房膨大,怒在血脉中躁动,她几次想去拿起那把短刀刺进红毛的身体内。但是,她还是忍住了,脑子却清醒地告诉她,杀死红毛事小,恢复何公馆事大,利用红毛逃走虽然不可能,但可以等待时机。她知道,自己的仇恨情绪不能表现,以免在举止失态的暴露之下影响今后的发展。因为暂时报不了仇和恨,还不如将仇和恨深深地藏入内心的深处去等待时机。想到这里,她朝红毛淡淡一笔,顺便拖过一把椅子放在红毛面前,说:“坐,坐呀!我们本是仇人,但你到底还帮过我一次,租了洋布店给我。作为一个外来的客人,我这主人怎能与你说些什么呢?” 第205章 领悟 红毛刚坐下身去,眼光正恰好地看见了那把短刀,他的心一紧一惊,但故作听了醉花女这话如坐在火上烫了一下地跳了起来,说:“不,不不,我不是客人!”他这么叫喊正是害怕的心理,他害怕醉花女这时会动刀子。如果动起刀来,那就什么话都不好说了,不如在她还没动刀前将她动刀的念头打下去,然后才可以将她变为不动刀……于是说:“按道理,我是这所店和房子的主人,你才是客人呢!对对,我应该招待你才对!”他拖过一把椅子放在醉花女的屁股下,说:“你请坐,我的客人,我是真心要帮助你,或者说是帮你逃出湖南和江南呀!” 这话像刀子一样刺痛了醉花女的心。过去,这家店、这地盘,这街上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的呀!但是她听说红毛帮助她走出湖南和江南,只得又忍住了要骂出来的话,故作坦然的神色坐了下来,说:“谢谢,谢谢你的热情,但我对你外国佬不理解,我一向瞧不起你,但你在事实的竞争中,不,在阴谋的吞拼中,我才发现你是一个有一定计划和鬼主意的人。你阴谋一时不容易被人识破!”她想问怎样使她走出湖南和江南的,她又感到事情并不这么容易,必须迂回地问下去。 红毛知道她这番话还没说完,但已是快乐地大笑起来,他喜欢这句话,所以哈哈大笑,说:“我并不是一个完全不友好的人,为了帮助你,如果我愿意,我可以再将这座房子和铺子都还给你,重归你所有,成为你的!这么说你一定又在说我又有阴谋了!” 醉花女听着后沉思了好一会儿,说:“这是为什么?真是为了帮助我?你的行为令人费解,你千辛万苦,弄尽了种种狡猾狠毒的鬼计,不就是为了夺到我家的一切吗?为什么现在会有这种好心呢?”她的目光闪动着,那是警惕的眼光。 片刻,红毛说:“这有什么?为了我们教会的人可以这么做。我本来要这么做的,可惜,你不是教中人呵!” 醉花女笑了,心中说:好个狡猾的家伙,他是劝我入教……如果从入教的路进入,然后可以逃离湖南,那也是个办法,不如再试探一下:“我并没有入你的教,刚才你可是亲口对我说过给房子和店铺的,你不后悔吗?你说的话还能算数吗?” 红毛想了想,显然这是他装出来了,说:“只要你入了教……” 醉花女说:“好吧!虽然你将教会说的那么有势力,我是准备入你们的教!”她在说这话时表现一种不以为然的样子来,使红毛还以为她说的是玩笑话。 红毛走近了她一步,眼光不自觉地朝门角那刀瞥了一眼,他心中有所准备握住了她的手,问:“你的话可当真?”醉花女一下就明白他握住自己的手是什么原因了,原来这洋鬼早就发现了我心中的动机,明白了我会在突然之间朝他一刀,她感到这洋鬼还是怕死的,所以禁不住笑了。这种淡淡的微笑使红毛又误认她这试探性的问话使醉花女不知道怎么回答,或者不能回答。他望着她那红润的嘴唇,感到这女人已没有刚才的怒气了,也更美丽了,这种神态正牢牢地吸住了原始兽性,他在想:“她能接近吗?她能相信我吗?她太美丽了,我怎么办?我真想抱住她……不,不不,不能……”他伸出的一只手正要去搂住对方,却半途中又转了向,却停在醉花女的肩上。醉花女退开一步打落他的手,退到了尖刀旁,不过她没有伸手去拿刀,显然在克制自己。她的身子却侧立红毛面前,使她的胸脯在侧视中更突出了那对高耸的乳峰;挺着的乳峰被头发上的水珠打湿的夹衫所裹住。醉花女再次朝刀的地方退了一步…… 刀的寒光终使红毛惊醒过来,他一连后退了几步,一边说:“我相信你的话了……我来湖南原本是要与你何公馆做生意的,我第一次来正是王子吴世璠与你的大婚迎亲的时候,可是……可是以后,你欺骗了王爷吴三桂,把一个烟花女人代替你嫁给了王子,亲王恨的不得了,他本要派兵抄没何公馆,感到这样做对你们报复太快了,这达不到痛你心肺的报复目的。怎么才能使你父女俩痛彻心肺,就从你的家业着手,因为你的家业世代做生意,而且生意兴隆,亲王爷报复也就想从生意上来击败你。他知道我是东印贸易公司的人,有充足的资金和货源,于是就强迫我与他合伙来败你,我也是出于强大的权势和无奈才与他这么做的,所以除了他的权势外,除了我与你们的生意争斗外,其余是别当另论的。所以,我们应该分开来看,分开来看我就认为我们还是有友谊的。现在,亲王已经把你家败没了,他的目的达到了一半,另一半就是强迫你再与王子复婚,种种一切,我感到良心不安,我感到对不起你们,我决定以友谊为重,要帮助你。帮你,你知道吗?你就入教吧!加入到我们的教会中来,这样也就可以言正名顺的帮你了,从这种名份上我可以将这所房子送给你!”说着他又一次朝醉花女的手握去。 醉花女甩开他的手,说:“你的话太漂亮了,我们没有友谊,准确说只有仇恨,仇恨是没有什么可溶解的了!” 红毛用手拍头说:“对不起,我一时性急了,这个时候怎么可以谈什么友谊,其实在仇恨的面前哪有友谊。不过,现在你的情况如此,今后必定要与我的生意发生关系,新来的交往还是会有的,这样可以慢慢看出我会用诚意来表示友好的!”他的话引起了醉花女一阵冷笑,仿佛从这笑声中喷射出挖苦讥讽来,红毛在这笑声中领悟了这种讽刺,忙不知所措地问:“我的话不对?我的话不对吗?” 第206章 意思够清楚了 醉花女思量着:“不管他的真假意思如何,先可以利用他的话再试探,只要求到机会逃走,逃走才是目的……”想着故意笑说:“这么说你送给我的洋布店和这房子也不是假话了?” 红毛忙又将话纳于到要谈话的目的中来,回答说:“为了我们的教民我们有责任可以恢复其家业,当然这必须慢慢来,这也是友谊的开始,友谊可以化解仇恨,为了友谊我愿把衡阳全城最好的店最走时的洋布生意都交给你!”他的话刚说完却被醉花女一声励问心惊起来:“这是为什么?你又打算要得到什么?”红毛一时被问住了,心中却说:“怎么,她一下又变了脸,难道她看破了我的什么?不……”他认为这是女人可能使用的伎俩,女人都有女人那种怕被骗的害怕心理,于是他装作不被理解地摊开双手表白:“友谊,最终还是为了友谊,为了这刚刚开始而发展的友谊。名人常说:友谊值千金,同情不惜真,为了同情和友谊,我们可以发展今后友情。不瞒你说,我已对吴三桂产生了憎恨,恨他太贪太心狠,我想到有一天必定会和吴三桂过不去,为了战胜吴三桂,我们必须拉起手来,我们就是无友谊也得建立友谊来呀!” 醉花女讽刺地说:“多可笑,你太容易变了,与你勾结的在一起的说成了仇敌了,与你仇敌的人现在又变为友谊了。告诉你清醒一下,我们只有仇恨!” 红毛否认地说:“在利益面前兄弟也会成仇,反过来说吧仇恨在利益面前也就变成兄弟。所以你的仇恨只是来自吴三桂,来自那个商战时期,我们原本没什么仇恨和没什么相干的事,我认为过去就让它过去,为了战胜吴三桂,你必须放弃对我的一切不好的成见和戒心,应该相信我们的教会,你入了教就是我们教中的人,友谊是从教中开始的呀!” 醉花女好象自语自言地说:“友谊,哼,多少人在这句友好的话下干着不友好的事,我知道你一边说友好,一边在准备什么阴谋了吧!” 红毛又大吃一惊,说:“我的上帝,你真是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一眼就看破我的用意,我很佩服你的胆识和眼力,我感到自豪,因为我为我们的天主得到你这样的一个人才,你是个经商理财的好人才,我们东印贸易公司最需要你这样的东方商才,我想把你介绍给……或让你参加到东印贸易公司去。这就是我的目的和用意!”他见醉花女一脸的冷霜严峻,他感到自己已把话说的明明白白了,仿佛这话对她已经没有力量了;难道醉花女一点也不肯相信,一点也不心动?他见醉花女朝他走过来,那脸色冷霜地望着他,那眼色除了敌意更是气愤。 醉花女恨恨地说:“原来你吞并了我的家产,还要将我拿去做奴,还要将我卖到什么东印贸易公司去!呸!” 红毛叫了起来:“什么?我将你卖到东印贸易公司?误会,误会!你知道东印贸易公司吗?那不是一般的地方,那是我们经商对外的一个部门,就像你们何公馆一样做生意,下面管着许多铺子和店门,管开矿和作坊等等,只不过东印贸易公司的财力和生意比你们何公馆大得多,他是专对中国做生意,对东方各国做生意的大财团,我就是东印贸易公司的,我的洋货来自东印贸易公司,那公司是各国的许多大财主集合在起,他们的钱多的不得了……”他这么说着,虽见醉花女有仇恨和气愤,但他已从醉花女的眼中看到了另一种东西,那种东西在那些冷霜严峻的女人眼中是看不到的。那么醉花女的眼神中究竟潜在着什么呢?那就是妩媚。妩媚是女性的优势,但在强女人的锐气中能够看出一丝丝的妩媚来,那就是女人的可悲之处。妩媚的女性可爱,但往往也容易沾上荡气和轻佻。醉花女是个强女人,没想到嗔怒时却有妩媚之气在眼波中荡动,这是可破的。我的上帝,刚才好像给她那冷峻吓住了。忙说:“你不相信上帝,你也就不知道上帝常常会把好运在一个出其不意的情况下送到一个身陷绝境的人身上的。如果,你能加入到我的天主教堂来,你将会得到上帝的好运的,你就会发财,就会得到一切,就会象我一样富有和有力量!” 醉花女由此得出结论:“他这可能就是用房子和店铺与洋布生意来引诱我入教的全盘计划和阴谋吧?为了逃离湖南,我该不该入教呢?不入教我恐怕逃离不了这地方,更不能在湖南衡阳恢复我的家业了。入了教又怎样?难道入教真的那么可怕吗?我还想真的进教内去看看他们的内幕,见识见识东印贸易公司是个什么样的东西。看见红毛的成功,我也相信教会和东印贸易公司的力量的确不同凡响。如果我将来能得到教会和贸易公司的力量,我相信我也可以利用这股力量来打击吴三桂,也能利用教会和贸易公司的力量来发展我的家业,恢复我的何公馆!”她在心中虽然有这个想法,但口是心非,她大笑了:“我为什么要入你的教,如果我不愿意入教呢?” 红毛听了这阵笑声和话如同被鞭打了一下,他跌入椅内,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醉花女见他这样,心中暗道:“他果然是诱我入教,其用心如此罢了。我不答应,看…… 红毛沉思了一会儿才说:“不愿入教这也没关系,你虽然得不到教会的帮助,但上帝是善意的,他会指使我来帮助你,为了你我今后的友谊,为了使你相信这种友谊,我现在就签字,说明这所房子归你所有!”说着从身上掏出纸来、写好签据放在醉花女身旁的桌上,说:“这条南门街所有的房子和店是你的了,我供应你的洋布,每月的布我只要成本费,赚多少我不管。怎样?你看清楚没有?这上面的意思够清楚了!” 第207章 主呀!神秘的力量 醉花女清楚地看到洋人在抑制自己,她从他的意图中看到了一种要求,她感到红毛的意志在顺着自己性子而屈服下去,这使她快乐。她一时弄不清这种神秘力量在于哪方面,她想知道,但一时理论不出来,只是隐隐约约地感到自己的神秘力量……难道这就是他所说的人才,他们教会需要我这样的人才或贸易公司真需要我这样的经商人才吗?不过,我还得再试探……想着又说:“你应该知道,我现在什么都没有了,财产被你一洗如空,你花了那么多的心思夺了我的家财,现在又把要去的东西一点点儿地送回来,你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为什么不敢大胆说出来,你把这南门街所有房子和店铺给我究竟还要从我身上榨取什么?” 红毛惊怔了,他沉思起来:“醉花女在聪明上是特别的,是不是在男女之情上还没有知觉?如果是这样,我决不能让她察着到这方面来,我不能让她知道我的用心!”想到这儿,他恢复了严肃,用他说教方式向醉花女说:“上帝叫人到这个世界来,是穷是富都没有定论的,所以这个世界不完全是为了富人所设造的,也不完全为穷人所设造。从真正的意图来看,富人掌握了财富之门的钥匙,穷人却开劈整个财富……” 醉花女用手一摆打断了他的话,说:“你在说教,你想用说教来掩盖你的慌乱吗?” 红毛知道此时不用强硬的态度说话,醉花女不会服的,所以也用手势坚决地止住了她的话,继续说:“过去你有钱,你可曾想到过那些无米无钱的饥饿穷人吗?你没有,对吧?没有想到他们缺衣少食的贫困生活,没有想到他们为了一点点的吃而整日出卖自己的身体和劳力。实际上他们用身体和劳力创造了财物,得到的却是欺压。你只知道获得,却不知道他们有多大的困苦,还有,就是你一点也不知道他们的饥饿,你体会不到饥饿和困苦,你的爹所想的是发财、发财,让整个世界的财物属于自己所有才好,他瞧不起那些穷苦的人,瞧不起那些下等的人,他们的泪水在你爹看来是不值钱,没有同情心,而只是蔑视……” 醉花女惊震起来:“不,不对!你胡说!你为什么要这么说我爹?”她喊着,经过破产以来的这些日子,在饥饿和轻视的目光中她领受了红毛这番话的真意,如拳击一样使她的胸心疼痛难受起来。 然后红毛继续说:“你爹知道吗?他不光不知道穷人也是人,也是有一种高尚的心态。过去你爹所希望是他们对你们投来敬佩羡慕的眼光,而你爹不知道他们在心里想的是仇恨!为什么,因为都是人,一同来到世上,为什么你富有,而他们贫困,这就和你刚才对我所仇恨的一样!你仇恨我不正是恨我夺去了你的一切吗?因为我用了阴谋,因为你恨我有钱,有权有势,用阴谋和不法行为进行了对你的榨取,用不道德的行为从那些大户小户的店主和老板身上去吸取财富!现在,你认为这是一种罪恶!你难道就不曾想想,你爹在一生之中不也一样地榨取过别人吗?你不也想出种种法子为你爹多赚钱?这些钱中不也有过深重的罪过吗?你忏悔过吗?我想,你一定在这段时间里想了许多。现在你也经历过倒台的痛苦,也面临过没吃没有穿的时刻,你也曾不顾一切地挣扎,你也仇恨满腔恨死了我,对不对?” 这篇话象铁锥似的打进了她的心里,她那因仇恨而坚硬的心感到了又是一阵的疼痛,她那仇恨而冷酷的血在身上又沸涌起来,那痛苦的心在颤抖着,她的眼睛涌上了一阵酸楚和悲苦的泪来,她忙背过脸去悄悄一抹…… 红毛又继续地说:“我们都是天主的赎罪的羊羔,你知道吗?世上还有另一种生活方式;人们不是用流血和仇恨互相残杀和撕咬,而是通过人的敬爱和灵魂互相依赖地生活着,于是有了令人温暖而帮助的生活,那种情感也能使一切凶暴和仇恨的人变的温暖和可爱,变的百依百顺起来,能使一切堕落变得刻苦起来,能使无为的变得耐劳起来,那就是天主恩赐下给与人生的情感,从这些情感中你就会知道天主教的力量和伟大,只有来到上帝的身边才能得到他的保护,天主用情感为我们铺平了通向天国之路。天主教之下就有了替困难的人求福求平安的教会。教会有很大的力量,有许多的人,有许多的财富。醉花小姐,我知道你心里想着什么,你想恢复你失去的一切,你想重振家业。但你的所想没有我们教会的力量和帮助,你恢复不了你的家业,也实现不了你的想法。来吧!醉花小姐,天主教在欢迎你,只有走进天主的天国教会中来才有你重新的一切!” 这些话使醉花女很是惊憾,很是新鲜,她似乎有要求知道教中的一切的渴望了,她被教中的道义所感动了。她在心中说:“上帝如此伟大,上帝和圣母能帮助一切困苦的人们,我真想入教去见识见识这种平等。”她还未开口,红毛又说话了:“醉花小姐,入教吧?”并将桌上放的纸递给醉花女。见她没有说话,只得克制地出了门,说:“入了教你会有好处的。入不入教,你想一想吧!过一二天我再来讨你的口讯。”红毛说过后急急地跑出门去,上了马车。马车“得得”地跑动起来。 醉花女快步追到窗前,本想喊住红毛说她入教了,但红毛走的太急,她也看见红毛在马车里叹了一口气,她看着手中的字据,心想:“他怎么会用一街的房子和一街的铺店的代价唤我入教呢?不过,先什么都不必去想,先将这些房子和店铺弄回到我的手中再说……”她想起了红毛的话,明白自己对天主教抱着特大的希望了,她决定入教试一试,她想振兴自己的家业,重新将家业夺回来,看来也只有入教这一条路了。 第208章 入教 第三天,红毛主教又来到洋布店。醉花女迎接了他,对他妩媚地动了女人的笑脸。但红毛象是另一个人了,不再容易被诱惑所动,他摆着教主的尊颜严肃地提出了入教一事,醉花女一口答应:“行,我愿意入教了,哪怕我爹反对,我还是要入教,一切听从主教的安排!” 红毛说:“你爹出外运货也有几天了,不是今天便是明天回来,是不是等你爹回来了再商议一下?入教还要经过一些仪程的……” 醉花女说:“不,不必,我已答应入教就行了,入教还要经过仪程?大伙怎么入我当然不例外……”醉花女这么坦然地同意了是因为她向那些入教的老板们打听过,知道拜见上帝和圣母,还要圣洗…… 当天,红毛将醉花女带到教堂。 醉花女一进教堂,令她不安的第一眼就看见那神台上圣母踏在龙头上的塑像,还有挂着一些不穿衣服裸露着全身的男人和女人的画图。她不知道那些挂图上的女人们为什么要光露着大腿和臀部,虽然她们手中摆弄着彩绸都不能遮掩坦露着的胸腹及高耸的乳房。此等模样使醉花女十分不安。她见教堂内许多教徒都跪在这些赤裸的男女塑像画面前,一副虔诚的样子而又让她不得不显现出认真的神态来。她感到自己陌生了、尴尬地由主教带来带去,在歌声中、在烟雾烛光中走来走去。她感到头晕目眩,整个人像木偶似的受人摆布,在一片认真的入教仪程中走着和跪着。 在祷告的最后时候,主教悄悄地说:“醉花小姐,等一下我还要带你出去洗礼,你看见教堂门前的马车吗?” 醉花女已经被这番折腾弄的头脑一片糊涂了,她木然地回头一看,果然有一辆马车停在教堂门前的大路上,她答应似的点了点头,其实此时她并不知道洗礼为何事。为什么要进行洗礼的仪式,她不懂,只是简单听人说入教必须进行洗礼。她很想知道、也想开口问个明白,但因为在入教的过程中极为隆重又严肃,烛光燃烧中的热和闷的气氛中已使她沮丧而迷乱极了,她不知能不能问,只是愣了一下才慢慢地跟着主教走出教堂,顺从地上了马车,还说了一声:“这就走吗?” 红毛点点头,领着一个教徒把一些纹帐、大盆之类的东西放在马车上,这才驱车向外走去。 马车在一个树林间停了下来,下面临着一条河,红毛和醉花女都下了车,那个随车来的教徒搬下那些要用的东西后,又驱马车返回教堂去了。 红毛在树林间将纹帐挂了起来,使那块空地成了一个帐房,里面草地上铺上了一床红色的羊绒毯,并用大盆从河里盛来一盆水放在帐房内。看着红毛忙着这一切,醉花女感到好奇,心中咕噜:“怎么,还要干什么?这避静的地方一个人也没有,他要干什么?”她想要走,但因红毛那严肃的面孔和忙碌着的情形又不便开口提出来。 就在这时,红毛的心在活动着:“世界上绝大多数的人都相信神,这里的人也不例外,醉花女能够在教堂中接受那些入教的仪式,是因为她被这种神秘的做作做迷惑了,这证明她更信神。下一步我该如何使她不怀疑而迷信到不能自拔的地步呢?对,还是用信神者的心理来摆布她……”想罢,朝她招手说:“醉花小姐,进帐房来。来,请你用这条洁白的布条将我的眼睛蒙上。”当醉花女将布条掩住了他的眼睛,并在他的后脑勺上打了个结。红毛这才说:“圣母和天父都是主宰天上地上一切的神灵之主,她要让你洗净身子成为她的人,所以这就要洗礼了。你先跪下!” 醉花女相信这话,因为她看见过、她经过祭神大典的仪式,虽然这是本地人的祭神,但无不洗净身子的,穿上干净或漂亮的衣服来表明对神的尊敬。现在听了红毛的话后也就顺从地跪下。她抬头望着红毛,只见红毛仰着头像是望着帐顶,神色认真严肃地祷告着。 祷告一阵后,红毛指着盛水的盆说:“醉花小姐,刚才我的祷告震动了圣母,圣母和天父已答应你成为他们的人,不过,圣母还告诉我说你身上还藏有一把尖刀,你应把那把尖刀丢开,还要将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领礼第一次圣洗!” 醉花女真的从衣内拿出一把尖刀,她的心在活动着:“是神灵知道我身上藏有防身的尖刀吗?还是红毛发现了呢?我们这里的人都说神是万能的,他知道一切,莫非我的尖刀让神灵不安了。唉,还是丢掉那把尖刀吧!”想着已将刀丢在帐外。 红毛又说:\"第一次圣洗开始了,那儿有一个杯子,你拿杯盛水饮下。第一次圣洗是从人的内心深处清洗,它洗去你的痛苦,洗去你的不安,洗去你的胆怯!你喝了吗?\"寻声侧脸听,因为脸上巾帕蒙住了双眼皮,他不由地摇了摇头,听到了一句:\"喝下了!\"声音很响,他知道信神者的心理发生了放心的作用。于是又说:“在你二洗礼时,我要再次蒙上眼睛的,是第二次蒙眼,是圣母圣父蒙上了眼。”于是用一条白布蒙着双眼,在脑后勺打了个结,说:“你将衣裙脱了吗?” 醉花女虽然见他二次蒙上眼,知道他眼睛已经看不见什么了,蒙上了两层布应该是什么也看不见的,她还是不安的望着他:“为什么?不脱不行吗?还有,你在这儿,我还是不敢……” 红毛神色严肃说:“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不过,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已经代替了天父和圣母,不然怎么会知道你的心不纯洁、还带有尖刀来圣洗呢!你们这地方很信神,你们这地方的跳神不就是因为神灵附在人身上而说话吗?难道天父和圣母就不能附在人身上吗?我是有圣母和天父之灵附在身上的,你应该明白,当你用圣水洗沐后就会变成干净的人,天父和圣母之灵也就可以附在你身上,你也就可以带着附有天父圣母之灵进入教会。瞧着我了吧!我的眼睛也蒙上了,你应该把衣裙脱下才对。” 醉花女听他这么说后,犹豫了一下后还是将衣裙脱掉了。 红毛从白布蒙住眼睛及高鼻梁的空缝瞄了醉花一眼,见他还穿着绿色的小薄绸衣,心中说:“要想她吃的药发生作用还要一些时间,还得慢慢来。好吧!虽然能脱外面的衣就能脱贴身的衣,等药性发热的时候她全身热的不行就会都脱掉的。我要有耐心,我不能性急。”于是在醉花女面前高声朗诵起圣经来。一会儿,他说:“醉花小姐,天父和圣母已在你身旁了,你该领洗圣洗。第一次圣洗是洗去你的恶运,第二次是洗去你的不幸,第三次将要洗去你的一切罪业,你将获得新生。醉花小姐,圣母和天父之灵还告诉我你身上还有衣服,该脱去,脱去!我出去了!你就在盆中圣洗吧!” 第209章 是愚蠢还是怎的 醉花女见他出去了,而且口气坚决地在帐外说话,只得又将那件小薄绸衣和长裤脱去,现在只是一件浅黄色的胸兜和小裤了。 红毛又偷眼瞄了帐篷逢一眼,看见她胸兜内隆起的乳峰和那双圆圆的白嫩大腿,暗道:“这女人的胆子还真大,也很有勇气,看神态她并不在乎这些呢!这就好,我还得继续麻痹她!”此时他在帐篷处的经文朗声更高了,醉花女捧水洒落了自己一身,一阵水花溅在醉花女的皮肤上,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红毛在帐篷外又说了:“圣母告诉我,说你的衣裤并没有脱干净,对吗?” 醉花女看了身上的衣服不知怎么回答,只得又问:“为什么?难道身上连一件薄衣都不行吗?其实我胸前的绸衣也只是一块绸布和一条裤叉,难道连这也不能穿?这样,我可不敢!” 红毛严肃极了,说:“你知道吗?现在要第三次圣洗了。圣母真是圣灵,她告诉我说你没有真心入教,或者你对入教没有诚意,因为你没有全部将身上的衣裤脱净,你在圣洗时身上不应有一丝的纱。唉,醉花小姐,你就要到水盆中间去全身地洗一次的,这表示你将得到了再生。这一洗就会把你一切罪业厄运、不幸和悲哀的一切都让圣水洗掉,重新成为一个幸福的人,一个洁净的人,一个灵魂得到安宁的人。经过圣水一洗,你也就是上帝天父和圣母最完美的孩子了!” 醉花女要脱下身上唯一的胸兜和裤叉,这还真让她为难了,她真想逃离这个地方。她朝外面慢慢退去,当她掀起帐蓬一角时,她看见红毛在那里拜伏着,口中喃喃地说着请求圣母的宽恕,他那严肃和惊恐的神态就像天主真的降临了,真的站在他的头顶上了。他还在求着:“主呀!圣母呀!请让我再与醉花小姐说一次,让她明白洗礼的重要性……”红毛说到这里后,微偏地侧过身上,说:“醉花小姐,你知道你们这里,为什么孩子刚出生时要洗一洗吗?在你们国土,特别是你们这地方,孩子一出娘胎,三天要用艾草水洗一洗。你们用的是艾草熬煮的水可以清热解毒,然后呢……众亲朋要为新生人庆贺,然后是离不开热闹地吃一餐,这叫闹三朝。入教也如同这个意思,你该明白的。你站在天父和圣母的面前只是一个刚刚才出生的婴儿一般,天父和圣母看着你只是他们刚生出来的一个婴儿呀!接受圣洗要诚意才行,不诚心那圣洗就不能达到你身上每一个地方,你就不能成为圣幸的人,你将得不到天父和圣母对你的一切恩赐和帮助。醉花小姐,你应该诚心诚意对待此事,所以你身上怎么不可以脱光呢?嗯!” 醉花女蹙眉思考着:“难道入教的洗礼都是这样吗?当时我为什么不问清楚,只听说入教要洗礼,难道洗礼就是要脱光衣裤一纱不挂地到水盆中去洗一次澡吗?如果我不脱光衣裤,那么我又不诚意了,不诚意就成不了教会中的人,不是教会中的人,那就得不到教会的帮助,那就无法逃离湖南和江南地面,那么我的祖业就无法恢复,祖训说为了保住家业和家业兴旺,不要惜身,哪怕是用性命来保也是可以的。现在,我要想重振兴复的事业就不应该惜着性命了。一切为了重振兴复事业,该入教就得入,该脱衣圣洗就得脱衣……”想着又回到水盆中间,正要脱去胸兜时,她又不放心了红毛,她再次撩起帐篷一角看见了红毛。 此时的红毛伏地拜着,朝上仰着脸,眼睛依然被布条蒙住。醉花女仔细看了看他,心中矛盾起来:“有他在这儿,我怎么可以脱衣呢!如果我脱光了,他一下子扯下白布帕看见了我一身光着……那时,我恐怕连拿衣服的时间也会来不及的……” 红毛这时又说:“醉花小姐,你是害怕我在这儿吧?是害怕我看见了你吧?你太多心了,这不要紧的,我们求主第三次圣洗时都要用一个布袋子将主教的头罩着的,你瞧,我这就要罩住自己的头了,我会什么都看不见的,连呼吸都困难了,怎么还可以看见什么呢。你脱光后不必害臊,在天父和圣母的面前,你不应该害怕,更不要难为情,举行洗礼的意义就如同洗一个刚出生的婴儿,将你身上的污浊洗去,你见过出生的婴儿从母胎中出来时,难道他们身上有过衣裳吗?这入教就如同你刚刚得到了新生,如同从母胎脱出,明白吗?你应该将身上的布纱都脱干净的。” 醉花女此时心态矛盾着,她又一次想起在教堂内墙上塑刻的那些裸露的女人和男人,这些塑像为什么都是裸露的呢?难道都是入教人在天父和圣母的面前重新胎脱而新生了吗?莫非这是他们教义的规定非得如此脱光不可了。再说,这红毛可信吗?不可信怎么办?当然,他是主教,主教是洋和尚的头目。我们这里的和尚有德可信,管事的和尚方丈更可尊敬,他们避着男女的私情。看来主教也应该如此,不过,我还是应该叫红毛绑了自己的手足…想到这里,她说:“我是要脱去身上的衣纱的,只是你必须绑了手足,为了我的放心。\"话声一落,一双手从帐篷底下伸进来:\"绑起来吧!\"醉花女拿起捆帐蓬的绳子将红毛的手绑了。一会一双脚也伸进到帐蓬。绑了后醉花女喊:\"你滚开,滚吧!滚远点去!你就在帐蓬外面做你的法事去吧!” 红毛说:“是呀!我是应该滚远点,为了你的入教什么都依了你。你进了浴盆后,第三次圣洗都是你自己替自己洗,我只不过在帐蓬外替你诵经消灾。” 醉花女悄悄地撩起帐蓬朝外望,见他真的滚在远处朝天拜伏着,还听见他已经在朗诵经文了。她又看了一下帐篷,觉得自己关在帐房里,外面的确是什么也看不见的。这才迅速摘下裤叉和胸兜随着水响一下蹲在水盆中,捧水泼洒自己身上说:“我已经脱光了,蹲在水盆中来了!” 第210章 洗掉灾祸,洗掉悲哀 红毛在帐篷外说:“洗吧!仔细地洗吧!将头发一把把地洗遍吧!将身上一处处洗净吧!我要为你念一遍圣经,要祷告你有了新生,主呀!让她洗吧!把罪恶洗去吧!主呀!让她洗吧!把不幸洗去吧!洗掉灾难,洗掉祸胎,洗掉痛苦,洗掉悲哀……” 醉花女浸在凉水中,不知怎的越在凉水洗而浑身热的如在火烧中,她的心境还在紧张中,这使她脑子一片乱糟糟的,因为害怕帐蓬外总有眼睛似的,使手不停地动着,一时掩住乳房,一时又掩盖着小腹,她听着帐外那如梦呓一般的经文越来越小,渐渐的听不清了。突然那经文的声音又在那儿高起,这声音一高一低,一紧一慢,过了一阵又什么都没有了。就在这时,红毛的声音又传了进来:“醉花,祝贺你得到了新生,你已经成了主的人了。呵!主呀!把幸福和运气赐给她吧!” 醉花女回头一看,惊叫起来:“不,你别进来,你……”这一惊,恐惧的眼花缭乱,原来主教已经拿掉头上的布袋,眼睛上没有蒙着布条了。他脱的一丝不挂,睁着一双蓝眼睛,色眯眯地盯着她,还用双手摸着精光的身子笑嘻嘻地走过来。 醉花女吓的忙用手将眼睛蒙上,但主教的手已抓住了她,她感到他的另一只手摸到了她的小腹,还抓住了小腹结眼下那隆起的一团肉。这下,醉花女吓的三魂出了窍,她本能地蹲下身去。 主教哈哈大笑。 醉花女从笑声的刺激清醒过来,她站起身来,一双手按住乳房跳出了浴盆,忙朝衣服的地方奔去。但衣服不见了,而红毛光着身子再次扑上来,她在羞愧和愤怒中大声叫着:“干什么?红毛,你要干什么?你这洋鬼,你用这些入教的仪式欺骗了我,你退开,我要叫人啦!来人啦,来人……” 红毛没有再让她喊已将她抱住了,说:“醉花女,我爱你,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爱上了你。用你们的话说是喜欢,我非常的喜欢你,我想你一定不会拒绝我。你知道,我是有钱的,我是有决心的,我想干什么就一定要办到,如果你答应了我,你什么样的要求我都能满足你,只要你开口。你不用害怕,人生都是这样,别把这件事看的太认真。你不用四周看,你知道这河边很避静,没有人会来到这里,你喊叫也没有用的!” 醉花女只知道拼搏和挣扎,她从他的怀中扭出来,但红毛却是一步一步地逼近了,醉花女只得又连连后退,退到帐蓬边蹲下身来,朝红毛摇着双手,低声哀求地:“别过来,别过来,主教,我求你……来人呀!谁来救我!贺金声,贺金声!”还没等她喊出几声,她被红毛那双长而有力的手捉住,把她压在那巨大的身躯下。她一时被窘息了,挣扎着,把自己的脸从那多毛的胸脯下钻出来,一下又被红毛那张坚定的脸压住。她张大嘴含住了她的嘴,她想喊的话喊不出来,她一时气闷,脑海闪过一个绝望的念头:“完了贺金声,贺金声我完了……” 一阵巨痛来自身体下面,来自小腹,如刀剖腹的疼痛,痛的她双手握拳但又一下松开;赤裸裸的身子已无法挣动,她停止了挣动,如中刀被害般的不动了…… 醉花女感觉躺着的床,不,是房间都在动,渐渐清醒了,感觉自己是在船上… 一条洋船呜呜的叫;那是洋号在吹;轰隆隆的响;那是洋鼓在擂。它的船上飘着彩旗行驰在红河中。从湘江面上到桂林进红河,这些声响震撼着沿河两岸和那些沉睡的村庄;当洋船经过之处引起村庄的欢闹声,人们惊奇地朝江河中的洋船叫喊着,沿河岸奔跑着…… 每当这个时候,醉花女就将船舱的窗户打开,让阳光和洋船的颜色使自己更鲜艳地呈现在惊讶的人们眼前。或者她会情不自禁地从舱房走出来到甲板上、朝闹着的人群观望,领会到人们向她投来的一种羡慕。这一刻,她感到尊荣、高贵。她仿佛想:“如果自己的家业不破产,不久她也要买一条这样的船。”她感到她就坐在自己的船上呢…… 这一切使她忘了自己,她成了过去的何小姐,她在人们的一片欢闹声中她成了另一个人…… 这个时候,红毛出现在洋船栏杆前了,这使醉花女忙又回到船舱,她不愿见到他,他的出现惊破了她的甜梦,又一次将她推向现实中去,使她记忆起红毛邀请她在帐蓬进行洗礼的遭遇。不由地又想:“他将我抢到这洋船上其目的是为了长期霸占我吗?船一路的奔驰是为了逃避吴三桂的追捕,为什么红毛要这么做?难道他花了许多的钱财抢到的财物和地盘就为了爱我而放弃逃走吗?那么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 现在红毛又来到窗外和她谈话了:“你不必开门,当然,我也知道你不会开门。现在,你是恨死了我,用你的话说;是恨不得吃我的肉,喝我的血……”他的话还没说完,从窗内打来一件东西,红毛低头躲过,又说:“醉花女,你难道真的不知道我爱你吗?我爱你……”他又一次被舱内泼来的脏水弄的满头满身湿淋淋的。他继而又说:“我爱你,比王子少殿主还要真切,还要真诚。他对你的爱只不过是一种报复,一种复仇的心理和欲望,他是因为吃过你的亏才变的仇爱了你。而我就不一样,我是一开始就敬佩你的才干……”他的话又被一件东西击中头额而中断。他的头额因抹破皮而青肿流血了,他并不在乎,还在说:“我爱你,这决不是一种假话,我承认我对你进行了欺骗,因为爱情本意就有互相欺骗的成份。我承认我的方式粗暴了一些,因为为了达到快速的进展,不这样不行,因为我很可能会在王子的权势下败退。我的爱……”他又一次被什么东西划破了脖子,血也冒了出来,渗湿了那白色的内衫,显的白红鲜艳。他说:“当然,我应该受到你的处罚,我的方式使z你生气了,我乘你在昏迷的时候将你带到了船上。但是,我给你爹何老板留下了信,到我告诉他,你和我是去东印度贸易公司买洋布机去了。请他放心,路途虽远,但安全可靠,一路平衡舒畅。几个月后,我一定让何公馆再建立起来,首先有一个洋布厂……” 第211章 前人真了不起 他将话停住,观察着醉花女的反应。他见醉花女把仇恨的目光转开去,这是证明让他说下去,他又说:“南方,从湖南衡阳,特别以江南一带到昆明都盛产棉花了。我这种织布机操作比你们这里织布机要效率高,生产的洋布要平整的多。又省料,出布快。如果谁家有了这种洋布机,那么整个江南的洋布市场就是被他家独霸!”醉花女将手中本要投出去的大瓷盆狠狠地放了,说:“够了!又是一次骗局!你这骗子!就是有这洋布机,这还不是你们洋人独霸了吗?”红毛忙摇手说:“不,不不,你不明白,这一次我要把洋布机让给你。你亲自去买来,你亲自办纺织厂。到时候,你们可以重新建立何公馆,重新发展你的家业赚钱!” 醉花女眼睛一亮,马上又想起红毛为人奸猾狡诈,说:“你的为人我清楚。我现在穷的连饭也吃不起呢,你还要打我什么主意?”红毛忙解释:“不,醉花小姐,我敢发誓,我这一次一定是认真的……”醉花女毫不留情地:“你是我的大仇人;我恨你!恨你!你凭什么要给一个仇恨你的人这个机会?”红毛用急不可待的神态解释地说:“凭什么?难道你不知道?凭什么?难道还要我把事情再说穿?凭什么?凭我与你是夫妻了!凭我是你的丈夫了!凭你已经成为我天主教中的一名教徒了!”他的话又一次被吓的停住了,他慌忙逃离,因为一个大瓷盆“拍”地将整个窗子都打坏了。 而醉花女却从这个破窗口将舱内的用具、生活用品一件一件往外打:被铺、枕头、衣服……红毛又一次出现,捡起那床被子蒙住自己的头,对着窗口说:“醉花女,我听你爹说过,生意就是利益。有利可图就比什么都值得。你爹说的对,要赚钱,要想恢复何公馆不冒一点风险是不行的。你爹说,要把失去祖宗的基业再夺回来,就是丢了性命也要去干!恢复不了家业,对不起祖宗!我虽然是一个外国人,但我爱你,你成了我的女人。就算我是霸占了你,但你终于是我的人了。而我也成了你们家庭中的一员,你不承认这没关系。可是我把自己这么认为了。如果,我不能恢复何公馆,我不是人,我对不起你的祖宗!”他把头低了一低,接住了醉花女的痛打。 醉花女一边打一边骂:“红毛鬼!你想用洋布机来讨好我们!办不到!”红毛说:“你为什么要用讨好二个字。就说欺骗吧。你还有什么可怕我欺骗了呢?你的偌大的家业不是在我和吴三桂一系列的阴谋和欺骗下破灭了吗?你的入教,你被我占有,难道不都是被欺骗了吗?难道你还有什么怕欺骗吗?”醉花女握着被打痛的手,愤怒地:“我已经一无所有!我不怕你的花招,不怕你什么阴谋!”红毛将被盖从头上拿下,问:“这么说,你已经豁出去了?你不再怕我骗你?你已经看出了赚钱要有冒险和豁出去的精神。真了不起,你才是真正的商人。赚钱是一切商人的生命观,看看古今中外的商人,没有一个不是这种观念的。他们在这种观念上互相利用、互相欺骗、互相残杀,他们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买卖不成仁义在。那些受害的人明明知道这是一句骗人的话,但还是要去冒险。醉花小姐,你不是其中一个吗?你不相信我说的洋织布机是真的,你不相信我要为你恢复何公馆,你不相信我。我不敢劝你相信,我只有让你亲自到了那东印度贸易公司后,你见了机器,你也就会相信。有了洋布机,发财确实有了希望,恢复家业也就有了希望。我们必须先选择建厂的地点,要建立几个棉花收购站,要在全江南慢慢逐步地增大。你们中国的纺织业都是不完善的,以后会逐步让我们的机器代替了它,用了我们的织布机,今后的纺织业就前途壮观了……” 企业家的职业病就是排挤对手、谋取暴利和控制别人;醉花女又何况不是如此。她被红毛的织布机说动了心,醉花女的心病也就被红毛言中了。她想:“这种机器世上还不多,有了这种机器还怕发不了家。红毛在迫切地讨好我,他想买我的欢心。瞧他不停地讲这种机器的好处。如果洋布厂的建立能使江南一带的洋布市场垄断在自己手中……”她的确被这个远大的规划迷住了,兴奋了,也向往了。 红毛见她渐渐安静,安静使红毛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你靠舱窗坐着。她仿佛没有注意到这些,她完全被洋布机的宏大目标弄醉了心。 红毛说:“我们建立了洋布厂,生产和经营都离不开你这样的人才。今后何公馆不必经营其它,只有洋布和丝绸就够了。中国的丝绸真是中华民族的骄傲,你们在五六千年前就熟练地掌握了这一技术,而我们还只是近代才知道这一技术,而且还是从你们这里传到我们那些国家的。说这话你也许不相信,我们的洋纸其实也是中国传过去的,由此也传过了印刷术。还有洋火也是中国发明的。使用洋火是离不开火药的,中国发明了火药,才有我们今天这种洋枪。”说着从怀中取出洋枪,吹了吹又放入怀内。说:“这洋枪的铁钢制作,也是离不开中国。我们从遥远的大海洋而来靠的就是中国发明的指南针。这种东西真是好,我们称它为水手之友。现在,我们的洋指南针,叫做旱罗盘,尽管形式新颖,却实际是离不开中国的精实所用。我的洋瓷盆也是你们中国传去的,漆的生产和漆的工艺让我们应用到了洋瓷盆上了。还有你们的瓷器的传入,让我们现在才掌握这么一点技术。”这一番话不由地使醉花女的情绪有了好转,她也在舱内一把椅上坐了下来,闭着眼睛。 第212章 强力和重量的渗透 红毛又继续在窗外唠唠叨叨:“你一定不知道,我运来的洋糖、洋烟、洋火、洋纸等等洋货。其实并不是从我们的国土运来,而是我们东印度贸易公司在你们国家沿海的一些地方有这样的作坊。这些洋货其实都是你们沿海一些老百姓被我们抓去做工,让他们做成这些洋货。所以,也可以说这些洋货是你们的人自己造的!”这使醉花女很惊讶,不由地睁开了眼睛盯住了红毛。红毛又说:“对,这些洋货是你们自己的货。其实,在顺治三年时期,我们的东印度贸易公司已在这些地方秘密设了厂。用的全是中国人。顺治五或六年间就建立了洋火厂。我的洋火就是从这些秘密的小厂出来的。原来这些小厂主要用于制作火枪弹药的,没想到在用树棍搅拌火药时,不知不觉间擦燃了木棍头上的火药,当时为了防止爆炸,每搅拌一次时,数量极小,而且在木棍上浸上了蜡,这就不知不觉间发现了洋火,而且又是你们中国人发现的。我们的洋纸也在你们中国地盘上生产。用你们地盘上上好的原料,你们的技术,你们的人,只不过我们贸易公司加上了奖金和皮鞭,这二种办法都能逼出上好的产品来。而且这些造纸工都是烟鬼,工作时期烟不离口,没时间吸就口晗烟叶或将烟叶卷成筒来吸,这些造纸工人什么都能利用,为了过烟隐用纸卷上烟叶也能吸过痛快。当然,我们都是禁止工作时间吸烟,而他们烟瘾发作时,就用纸卷起烟丝吸了起来。时间一久,在造纸中流行了这种烟。这样,又发现了洋烟卷。我认为只有困境才能寻找出路,出路就是发明和创造。你说奇迹在哪儿?奇迹是这些逼迫反而促使了发现,我们得感谢这些中国人,于是奇迹归于了我们,我们理所当然就有了奇迹,就有了发明和创造的荣誉!”醉花女不由地暗暗叹息了一声。但红毛却又说:“你不要遗憾和感慨,你不比我们差,你只是慢了一点。我知道你有许多的计划,你要开矿山,你要改造你的手工作坊,你要大办炼钢、炼铁、炼铜、炼锡、炼锌事业,还有你的瓷器也很有规模了。你的计划和聪明都比我和吴三桂强;我知道你的规模,我听人说过,我也看见你有本事。你的心是很大很大的,我很敬佩你、很崇拜你。我不说废话,我的话的确是从心里出来的,来自肺腑!” 不知怎么的,醉花女竟失望地摇摇头,口中不由地流出这句:“我失败了……”红毛马上否认:“不!不是你!你是不应该失败的!失败只是你们的政治。政治这玩意往往是由进步的愿望而产生的,结果又往往是停留不前的政治而约束了新的进步。所以政治应该和商品一样,要适应人们的需要,要不断地新生。”醉花女不由地接腔:“正是我的商品落后了……”红毛忙接腔说:“不完全在于商品的落后,主要在于政治的落后。落后的政治限制了文明的发展、经济的发展、生产的发展、技术的发展、人的观念的发展、思想的发展。其实,你们每一个历史时期都是由生产的发展和技术的发展而创造新的时期。你们古代就由这种发展推动历史。你们有非常了不起的历史,你们有许多的技术和商品都爱到西方的崇拜和仿制,你们发展也就推动了我们西方的进步。火药的传入促进了我们的思想认识。纸的传入、印刷术的传入促进了我们的文化。指南针的传入促进了航海和通商和互相联系和了解。钢铁冶炼的传入促进了我们雄心。当有瓷器、漆器、丝织品的传入,我们那里的人们还在落后中,我们所用的食器还是用木质制作的。有权势的富家把你们的瓷作为高贵的玩赏品而珍爱倍惜的不敢用。直到我们的东印度贸易公司办起来后,我们才有了自己大量的生产,而瓷器和技术还是中国的。以前,是中国的瓷器在我们那里盛行,垄断了我们的市场。因为,我们欧州人,不,整个世界都太爱这些漂亮的瓷器了,于是我们也开始模仿中国的瓷器、学习你们的技术。当时,我们所模仿的瓷器不但外表纹饰有中国的花鸟画,就其形式也似中国古代尊彝。实话告诉你,现在我们的洋瓷铁碗虽然取得了胜利,其实也是你们漆制技术和冶铁技术的胜利。还有你们的纸,中国的壁纸很多都是花鸟画、山水画、色彩艳丽,在我们上流社会流行。我们的富豪人家多是布置中国式的一房一室,那就是四周墙上多用中国壁纸花布,阵设着中国的雕塑的桌床椅等器具。而这些器具上摆着中国的漆品和瓷品。品着中国茶,尝赏中国名菜,穿着中国的丝织品。因为中国丝绸价值相当昂贵,用此可以比示谁富有。醉花小姐,你明白吗?过去的中国是了不起的,是我们学习和崇拜的,在你们元朝时代,我们那里的王公贵族都爱羡中国的东西,崇拜之风处处可见,刚才我说过吃中国大菜,穿中国绸,用中国瓷漆,还有壁纸、楠木红木雕塑的家具。特别喜欢你们宫殿的亭台楼榭、曲曲折折的廊桥。中国的风情、艺术、文化渗透了我们的一切。但是你们的渗透的方式温和而易于接受,不象我们西方式带着暴力。世界是人类共有的,文明也应该是人类共有的。过去,你们文化渗透了世界各地,首先占领了世界阵地的就是商品。当然,我们这些后来的学习者也在中国发展的基础上进一步发明了,发展了,产生了更进步的文化,产生了更进步的资产和技术,也产生了巨大的无比的力量,因为我们的文化也就带着强力和重量来渗透!” 醉花女很惊讶,反辩:“你在胡说!你拿我们古人的强大来比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吗?你们才不是真正的英雄。你们是骗子、强盗、阴险的抢窃!” 第213章 总之先进的是所有人共享 红毛说:“你恨我是不是?你恨我们的行动使你失败了,我们的到来,使你感受了欺侮?这就是你的恨吗?其实,你们太不公平,为什么呢?我把这种现象上升为理论,理论就叫竞争。我与你的胜负只能证明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从人类世界看,而我们这些外国佬的到来只能证明我们民族与民族之间发生了一场竞争了。醉花小姐,你的家业不曾被我夺取时,你不是用同样的手段和各种方式在吞并别人吗?不是一样利用你的力量在排挤别人吗?够了吧!醉花小姐,你该明白了吧?你恨我是可以理解的!” 醉花女气愤极了,举起一条凳朝窗口打去:“你这不是竞争,你是卑耻!” 红毛逃走了。一天一夜,他没有出现。 醉花女生气、恼恨,可是耳边就是响着他的话,越令她烦躁不安。第二天,她终于走出了船舱,船到了广东,红河越来越宽广。洋船在河面冲波劈浪地横冲直撞,还时时对挡路的船鸣枪,使得那些大大小小的船避让不及,而洋船上那些洋鬼水手用轻蔑的神态看着那些可怜的木船,一股不安在醉花女心中闪过,她感到这是洋鬼在叽讽她,她在叽讽这里的落后,看着他们在这里横行霸道,一阵愤怒,她朝那些洋鬼水手大喊:“不许开枪!你们为什么开枪?你们为什么要在我们的国家横行霸道?你们把船划慢点!” 不敢接近而又站在不远的红毛听见,也大喊:“慢点!慢点!”他奔上航舵楼,用荷语说了后面一些话。 洋船渐渐地慢了起来,枪声也停了下来。红毛已站在她面前了,醉花女愤怒地指着洋船对红毛说:“你们干嘛要用这种东西对百姓开火,你们太残酷了!” 红毛说:“这是洋枪,当然它是用不着眩耀的,它的祖先只是一个竹枪,那时在你们的宋朝就有了这种竹筒塞进火药的东西,当时称之为竹铳,以后传到我们的西方,经过许多的时间,用你们的冶炼术,用你们的造火药技术才有今天铁筒塞进火药的洋枪洋炮,其原理与竹筒塞进火药一样,再说枪的瞄准又离不开你们的戚成光,是他发现了三点一线的射击法……你们中国人很聪明,其实你们的思想比我们早几千年就闪出了灿烂的光辉,早在春秋时代,你们的老子、孔子、孙子等伟人就把一切认为是神秘东西揭示在人们的面前。几千年来还没有谁超出春秋时期的思想认识。但是这不是静止的,人类在前进,人的认识不断进步,一个新的认识世界、一个新的思想高峰就是在东西方文化和认识的大溶合中产生,虽然在这溶合中有冲击,有排斥,但终会溶于一体……由于你们中国人有这么优秀的思想和对世物的认识,所以你们前人创造了许多先进的东西,如火药、冶炼术、造纸术、烧瓷术等等。到了元朝已是一个高峰。元朝,他强大到武力压倒一切,当然就把文化和先进都随之带入了所入浸的地区……如果不是他们的战争,如果不是他们将那时期的铁器、火药,以及先进的一切带进战争;如果不是他们带来了火铳和木炮,我们也不会有洋炮,虽然那时的木炮是硬木简塞进火药和石块,但是这种火药和发射筒的制造基本原理却给了以后的枪炮带来定律……”他见醉花女晃摇脑袋,只得将话收住,说:“这会儿你不会感到头昏了吧?”说着走近。 醉花女望了他一眼,忙退开,她不愿与红毛接近。红毛只得耸着肩离开她,吩咐水手将船再慢一些。 现在洋船几乎停了下来一样的慢,她的要求得到,如同红毛的上司令红毛百依百顺,那些船员见了她都朝她点头哈腰,谦逊的如对待一位高贵的夫人。这些船员把这份荣誉对待她,她叫船避开那些小船,船员们都这么做,她惊奇感到自己的话如此有力量,这使她心情好了许多。红毛见她容貌舒展,大着胆子走来问:“你感到好一些吗?”见醉花女没有退开而是望着河面,他又靠近象喃喃自语:“我……我们荷兰没有黄河、长江这样的河流。不过,听我父亲说,我的老家住在波罗的海畔,那是一个美丽的海,我只回过一次家,我的大部份时间在中国,我们荷兰的人情和艺术都是值得一说的……” 醉花女本不想听,但还是朦朦胧胧地感到了一种新的东西,一种从没听到的新鲜,她不知不觉地感受了荷兰的宗教、艺术、音乐、到商品。一种从未见过的文化从红毛的嘴中说了出来:“我们在商品上取胜,不能说明我们创造了价值,重要的是你们的文化渗透了我们;哎呀!不对,是新的在抹杀旧的……哎呵!也不对!我一时找不到适当的词。一句话,谁先进了,谁就存在。谁落后了,谁就挨危机。总是先进的一次一次地渗透到旧的势力范围内,你们说这是侵占,也许就是这个意义,这就造成了保守与发展的冲突,于是发生了战争。战争并不意味着一切都是错误的。有时候,战争可以用强迫的方式令旧势力屈服,把先进的东西强迫别人接受。当然,流血是可怕的,但谁又能相信流血后的惨痛又会得到新生呢。也许我又在说糊涂话了,我不知道怎样表示,我不想为我来辩服,也不想令你相信,我知道你不会这样来相信我。因为我夺取了你的一切,你此时此刻正在恨死了我!人与人之间的竞争、民族与民族之间的竞争都会有一些伤害的,有伤痕必须有流血,伤害的是弱小和落后的一面。利益却属于强者。最后的发现:伤痕和流血可以使一方屈服,也可以使之清醒。结论是不管哪个民族的文化发展了,最初她还是要进行渗透和影响那些落后的。而最终这发展了的文化还是属于全人类的,全世界的,只是因不同方式的影响、不同方式的渗透,造成不同方式的接受:呻呤和痛苦都表示失败的痛楚。总之先进的文化是人们的,所有人都共有。” 第214章 洋舞你会吗? 红毛的话是什么呢?它呈现在醉花女的眼前是珍珠呢?还是破瓷烂器一般的东西呢?总之在醉花女还不能辨别的时候,就如在阳光下破铜烂瓷与珍珠一样也会在闪耀着耀眼的光;醉花女一时不能分辨,也就被他的话将她带到了异国他乡,带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 中午,醉花女第一次顺从了红毛的建议一起与他共进午餐。在小餐厅里,她竟让红毛坐在自己的身边。餐桌上那些西餐具使醉花女感到奇怪,她吃惊地望着红毛从桌上拿起那些闪闪发光的刀和叉朝着盆子间的肉块割着,高兴地吃了起来,并说:“喂,吃呀,醉花小姐!” 醉花女未动地坐着,红毛说:“来,看我的,这样用……我们西方人吃法比你们中国人落后了许多,也麻烦了许多。不过,用起来很容易。来,拿起刀和叉,怎么?你连吃饭都学不会吗?”这话很有效果,激起了醉花女的勇气,她拿起刀和叉小心地割起盆中的肉块来。红毛又说:“西餐的刀呀叉呀!看起来很有炫耀的样子,嘿嘿,冶炼术是你们发现的,你们发现了铁、黄金、白银等等,但是你们并不在饭桌上刀呀叉呀的炫耀,而我们……呀,当然,这应该说是喜欢和爱好,最初的意思也只是自己有了这么好的歺具,有钱人摆了出来炫富,渐渐被所有人吸引才有了饭桌上的这套形式,有了这些东西使我们西方人永远丢掉用手抓饭的时代。我们西方喜欢臭摆谱,于是刀丫齐上桌就像摆开战场一样,这种形势也就形成了文化,这就是我们吃的文化。但我不喜欢这套夸张的形势。其实它远远没有你们用筷子好。二支筷子又方便又省事。用起来得心应手,这也是你们古人的伟大发明和创造。你们古人很了不起的,发明了许多许多,也创造了许多许多;就筷子而言,要学会使用真不容易,我学了许久的时间还没有你现在一拿起就会的叉刀这么快便。我刚学用筷子夹花生来,一个上午没夹上一粒来。最后,我好不容易夹起了一粒花生,刚要送到嘴边就掉了下来,我一生气,伸手从碟子内抓了一大把花生丢进嘴里……” 这话使醉花女禁不住笑了起来。半天来,餐桌上红毛尽说笑话,竟使不愿笑的醉花女笑个不停。不知不觉中吃了一碟又一碟;她使用餐具自如极了。 半月来,红毛天天陪着醉花女将中国的先进和西方的先进比较地说着。醉花女也终于愿意说话了。她感慨地说:“现在,我感到你们有许多是我们比不上的。虽然你说洋火是出于中国人之手发现,那也只是偶然中的巧遇。而我们广大的百姓家庭还在使用一块铁板敲击石头产生一点可怜的火星来。而洋火就大不同了它方便先进极了!”红毛说:“不,你错了,就洋火在你们祖先就有所发明了。应该说洋火首先是你们发明的,你们发明洋火比我们早的多。世界上第一根洋火柴是中国女人发明的。那是公元五十七年,当时是你们的南北朝时代,北周与陈国联合攻北京,北齐两面受敌,物资奇缺;特别是缺火来取暧和煮饭。困绝中使北齐一群宫女用硫磺神奇地制成了洋火柴。应该说,中国人使用洋火比我们早。把硫磺火说成洋火,是我们张冠李戴了。不过,我们尽可能地学会别人的先进、引进别人的先进……” 在他们不知不觉的谈论中,船已到了澳门、到了东印度贸易公司的地盘。醉花女站在船上看着那些洋式的高楼大厦令她吃惊极了。还有港口那些巨大的洋船更令她惊叹不已。 下午,红毛丢下醉花女上了岸。入夜时,他穿着一套燕尾服、衣领上围着一个丝绸布条,也是打着一个花结。还有两个侍女和一套西洋服装。红毛叫醉花女试穿衣服,申明今夜就要领她去会印度贸易公司方面的重要人物,主要是谈洋织布机的生意。醉花女望着那些西洋服发怔,她不想穿,有意地推辞:“我和他们不认识,语言又不通,这织布机的事还是你与他们联系后,再与我谈吧!”红毛急了:“哟,哟,醉花小姐,你这不好了,这事应该有你亲自在场才对,语言不通,我可以将双方的谈话互相解释就明白了。如果你不去,事情不好定下来呀!是不是你害怕见他们吗?”红毛用的是激将法了。这话果然激怒了醉花女。她拿起洋装,说:“笑语,有什么好害怕的,谁又能把我吃了。”没办法,醉花女在两个侍女扶持下进了舱房。关起门来打扮着。不久,从里面出来的醉花女完全变了模样,这使红毛瞪大了眼睛,从喉管里发出:“呀呀!太迷人了!你比任何时候都迷人!都美丽!” 醉花女害羞不安,很不自然地弯下腰去,不停地扯着那条红裙,总想把露出的肉掩上,两个侍女扶着醉花女在船上走来走去。一会儿,醉花女望着红毛,说:“现在去吧?”红毛连连摇手在船板走来走去,仿佛很着急的样子:“不!不行!我没想到你连一点应酬的办法也没有。当然,这不怪你,是我没有教你!”醉花女见他说的这么严重,很气恼地坐在凳上。红毛摊了摊手,对两个侍女说:“麻烦你回去通报一下公司的大老板,说我们今夜不能来应宴了,请宽求一天再说!”说着朝两个侍女眯眯眼。两两个侍女会意地下了船。等侍女走了,醉花女问:“什么礼节应酬?你就快说吧?”红毛显得非常为难说:“这,这不好办!”醉花女感到奇怪了:“为什么?”红毛说:“跟外国人做买卖不比你们中国。我们的生意场所不在市场,而是在宴席上,在舞池旁,在盛大的集会上。这样一边是玩一玩,大都显的很轻松、很愉快,在这种气氛中谈生意没有不成功的!”醉花女说:“这有什么难?我们这就去宴会。”红毛摇手说:“不,不,没有这么简单。这些洋人大都是一些高雅的人,兴趣极广。比如跳我们的洋舞,你会吗?”醉花女摇摇头。 第215章 什么,这是不是洋妓院? 红毛又说:“再说,你能喝酒吗?”醉花女不安的望着他,说:“你是需要钱来宴请他们吗?你准备要多少银子?你先记在帐上好啦!”她感到像是红毛在骗取她的钱似的不满,并准备豁出一切的样子问。 红毛像受了很大的委屈似的说:“瞧你说到哪儿去了。醉花小姐,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果你和我一同去会见那些外国人,你一点也不知道那里的规矩和礼貌。”醉花女问:“为什么?有什么难的,你现在说给我听,我记住那些规矩就是了。”红毛显得很为难说:“规矩和礼节你当然记得住,但有一件事你一时办不到。”醉花女大声的问:“什么事?是哪方面的?你就直说了吧!你这个骗子!”红毛并不介意这一句生气的问骂,说:“比如说跳我们的洋舞……”说着就在醉花女面前跳了起来。一边跳,一边说:“我担心的就是这个,你一时学不会,你愿意学吗?很容易,而且你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这话让红毛说对了,醉花女不但有这方面的天赋而且见过水仙花跳过,时间久了,心中早就瞧熟了。只是没有跳过,她看着红毛一来一往地跳着,心想:“不就是这么动来动去的吗?”她试着跟红毛走动起来,使红毛很高兴地连连点头:“对!对极了!就这样!你必须学会!也容易学会!你跟我跳!”说着,将自己脖子上的丝绸解了下来,一头拿在自己的手里,一头让醉花女拿着,叫她跳。跳来跳去,已将那根丝绸带弄成了一条小绳索一般。最后,红毛将这绳索又拴在自己的脖子上,用手来拉着醉花女跳。一边说:“这批织布机要许多钱。我们最好能通过公司的总头头将机器的钱欠着。再说,还有许多人也想弄到这批机器,所以,你必须学会我们的礼节,把这些机器弄到手。” 这一夜,红毛在船上将西班牙舞、葡萄牙舞、荷兰舞教熟,讲解着与这些国家人的见面的礼节,一直把醉花女累的筋疲力尽。总算把盛宴上所需要的什么都说了,也教了。看看天快要亮了,把醉花女送进舱房,自己就急急地出去了。醉花女往床上一躺,心里在想:“这外国红毛又要玩什么花招呢?”她不明白,做生意就做生意,这与跳舞又有什么相关系呢。但她这会儿再没有去细想了,因为她看见红毛一副老实听话的样子,也就不起疑心了。再就是她太累在床上刚一躺就睡熟了。 第二天下午红毛来叫她,醉花女这才急急忙忙地穿戴好。等在门旁的红毛一把扯着她就走,她被挽着胳膊很不情愿地被他带动着下了船,坐进了马车。 马车在街上走动起来,她被街上的繁华的景象吸引了,不安的情绪在不知不觉中溜走;马车在一座高大豪华的大厦前停住。红毛下车来,一边用手整了整衣服,当手伸到脖子上时,着急起来:“糟啦!糟啦!这像什么样!这怎么好去见客!”醉花女问:“你忘了穿戴什么?”红毛在衣领上将那条丝绸解下来;那是昨夜教醉花女跳舞被扭卷成一根绳索一般的丝绸了。他将丝绸丢在地上,着急地说:“我忘了这根丝绸弄坏了,忘了要买一根,你瞧瞧我这衣领敞开得多宽,松松散散的怎么好去见客,要知道那些人都是高雅的客人。”醉花女说:“我的腰带可以吗?”红毛惊喜地望着她的身上,问:“在哪儿?拿来看看?”醉花女无奈,只好伸手在腰间解下一条黄色的绸带。她把绸带在手腕上缠着弄平,红毛急着说:“好啦!给我扎上!”醉花女将那条绸带扎在红毛的脖子上。因为脖子比腰小的多,剩下的又正好让醉花女结扎成一朵黄花朵。红毛不断地抽动着鼻子,仿佛他领味到醉花女身上的芬芳似的,不断地吸着气,他说:“我真幸运,我喜欢这样,这比我们西方的领带扎更有魅力。我希望你能够永远地为我准备这些,为我这么做,在我出门办事时让你给我扎脖子!” 现在,红毛恭恭敬敬地将醉花女扶了下来,在许多人的面前,把醉花女的地位一下子抬的很高很高,立刻有几个站在门前的侍者忙弯腰做出迎接的样子。红毛轻声说了一声:“仰起头来!”这样他把仰起头的醉花女挽了过来,他们走过大门,醉花女也没有弄清那些侍者是些什么恭维样子,她很想看,但不能够,因为红毛在路上一再说过,接人待事礼节,叫她非的如此高傲不可。为了外交上的事必须这样做,认真去做。 此刻,使她吃惊地看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生活园地:房屋、门、窗都有着不同的风格,还有那些高大的圆柱上雕着一丝不挂的男人和女人。醉花女在经过时不自觉地闭上眼睛。当她睁开眼睛时,已经到了会客室和餐室的门口,醉花女被那明亮的灯光刺的眯起眼睛,她心里说:“这是洋灯?不是用油就是用烛了,怎么会这么明亮……”红毛说:“这灯没什么奇特的,它也是根据你们中国汉代时就有了的长信灯而制作的,原理一致,只不过把油蒸成气体喷在灯罩纱上发热闪光而已。奇怪之处只是灯架十分的豪华而已。”他让她站着,好一会儿,她竟站在那儿欣赏着那些豪华的吊灯来。地板明亮呈现金黄,明闪闪地映着那些美丽的吊灯;像一面明亮的镜子,使她竟不敢踏进去。 红毛悄悄地推了她一把,挽着她的胳膊走了进去。 他们的出现,引起房里的一群人注意;一屋子全是洋人:红发、黄发、白发、灰发、黑发、棕发……他们都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都把眼光看着他俩,看着醉花女。 一个白发壮健的男子张开双臂做着要搂抱的姿态朝他们冲过来,醉花女不由地惊恐地退了几步。她停住的时候,只见红毛和白毛正搂做一团,他们在人群中移动。最后,红毛丢下白毛又与其它的男男女女搂抱着、拍着、吻着。那种亲昵是醉花女看不上眼的。她躲避地站在门旁,用惊疑的眼光朝房内扫视着。她看见那猩红的大沙发,还认为是床铺呢。她在心中想:“这些红红绿绿漂亮的床铺,还有那些男女搂抱亲脸的神态,看他们无忌地大笑着,亲密的交谈着;这是干什么?是不是洋妓院了?”她在心中一阵又一阵地疑忌起来。 第216章 这女人是不是这次商战的战利品? 现在,红毛回过头来寻找她,一把将醉花女的胳膊挽上,暗暗地用劲拖着,把她拉到人群中间,朝大伙用汉语说:“这是我朋友醉花小姐。应该说是吴三桂亲王的贵孙子吴世璠的夫人!因为醉花小姐敢于斗权斗势,用她的智慧抗击了王子少殿主的野蛮追求,而最终与我相爱……”他的后半部是用荷兰语了,醉花女并不知道,只是被他带到各个人面前,对他们叽叽咕咕的问好声并不明白,只是跟着红毛去握手,不安地点点头,不习惯地:“你好,你好……”她说一句,红毛用他们的语言又解释着。那些男人们都用眼睛盯住她,朝红毛眯眯眼睛。眼神即俏皮又自尊,那些珠光宝气的洋女人们用调情的眼神望着这些男人们,她们一个个地耸着光肉的肩头,用不屑的神气瞟瞟醉花女。有的用不可捉摸的神态放声大笑起来,用汉语叫着:“公主,吴三桂的公主!”拍打着红毛的肩头:“你俘虏了吴三桂的公主!”红毛更正说:“不,是吴三桂的孙媳妇呢!”那些女人又大笑,吻着他的头。红毛露着洁白的牙齿望着她们幽默地微笑。 醉花女很不习惯这种场合,她看不惯那些光着肩、半袒着胸脯的洋女人,也不习惯别人的眼光盯着她的胸脯,她朝红毛说了一声:“我要走了!”红毛大为惊奇地问:“为什么?”醉花女说:“这……瞧她们的神态……这是洋妓院,我不习惯呆在这里!”红毛惊大了眼睛,不由地朝满屋的人扫视了一遍:“洋妓院?这是印度贸易公司,这是大人物……哦,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好,我忘记告诉你了,那都是一些夫人、着名的外交夫人,富有的商人的妻子。他们是西班牙人、葡萄牙人、荷兰人和其他国土的与我们有生意往来的人。他们的地位和人格都是高贵的。他们都是一些外交家,一些了不起的人呀!实话告诉你吧!我原来的洋货和资金都是借助他们的力量,他们都是一些财团大亨呀!” 这时,一个侍者推开一扇花门,那些男男女女都站了起来,朝那间大厅走去,他们也纷纷朝醉花女和红毛打着招呼。醉花女这才看见里面的地板上打着蜡、光滑泛出柔和的蛋黄色泽。红毛对醉花女说:“走吧!我们也一起进去,宴会要开始了!”醉花女如梦一般问:“宴会?”红毛肯定地:“对,就是酒席,你们地方上吃酒席。走吧!酒席要开始吃起来了。”醉花女很不情愿地说:“难道我千里迢迢来到这里就是为了吃一顿酒席吗?无缘无故的!我吃谁的酒,领谁的情?”红毛推着她慢声和气解释着:“你不知道,我不是说过吗?这些大商人和大官员都是在酒席上谈成大买卖的,怎么是无缘无故的呢?你不是要买洋织布机吗?我们这是来做生意的呀!”醉花女这才又一次被他带进了餐厅。她看见那些油黄的木长桌上面堆积着如山酒瓶,那些叫不出名的菜肴;她不由地低声问:“这么大的场面谁请客,谁付钱?”红毛笑了,说:“这是贸易公司,招待的事你不用担心!” 醉花女被红毛带到宴席旁,那吊人胃口的油异味使醉花女更是不自然起来,因为昨夜一夜的跳舞,今天一天的睡,直到现在,她才感到真正的饿极了。红毛一边拿着吃的给她揣上,一边吃着,说:“难得盛会,醉花小姐,你真幸运,一来就给你遇上了。在这盛会上有十分富有的巨商、有外交大臣,有连你们的皇上和亲王吴三桂都见了惧怕的武官!”醉花女哼了一声并不相信。红毛劝着:“吃吧!这样的吃法!”红毛做着吃的示范。 此时,从前面席坐传来一阵哗哗然的笑声,那是一个夫人看见醉花女一连几口吞下一碟甜食,对一旁的金发女郎说了一句笑语,引起洋女人们快乐。 红毛忙鼓起掌来,他用手肘朝醉花女推了推,悄声地说:“别拘束,要听我的话,懂得点礼节!”然后他故意地作解释说:“刚才醉花小姐告诉我,你们的烹饪技术很不错,她很高兴你们的热情。也为这位夫人见爱而高兴。”说着朝那金发女郎伸过手去。那女人握着他的手感到很满意地问:“真的吗?”红毛说:“千真万确。”那金发女郎忙对醉花女欠意地一笑。醉花女不知怎么办,只好鼓起掌来,那金发女郎见了高兴地举起一杯酒一饮而尽,还朝醉花女亮了亮那只高脚的玻璃杯。醉花女也学着她的样子揣起酒杯来一饮而尽,也朝对方亮了亮空杯。另一些夫人们也都朝醉花女揣起酒杯来,举杯朝她笑笑,她们都饮尽手中那杯酒。 这时,那个白毛健壮的荷兰人拍着红毛的肩用汉语说起话来:“湖南的市场都被借到了吗?”用这种语言说话显然是防备他们内部人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 红毛说:“不,不是借,是占领,我把他们统统地挤垮了,把他们的财产、地盘、店铺都夺到了自己的手中,连人也被利用起来了!”白毛拍着他的肩,快乐地笑了:“真了不起,哈哈!” 这一笑,使醉花女寻声望去,见红毛在那儿与白毛谈着,完全忘了一切,她注意地听着。 红毛又说:“我这次湖南市场大战,多亏各位朋友的大力支援,没有你们的雄厚的资金,我是难以达到目的的噢!” 白毛指着醉花女朝红毛眯眯眼,问:“这么美丽的女人,是不是这次大战的战胜品?” 红毛点点头:“战胜品!我最喜欢的战胜品。” 白毛又问:“矿山呢?你可说过,湖南有许多的矿山,不然我才不肯投资助你的。你准备给我多少矿山?难道矿山没夺到吗?” 红毛摇摇头,好一会儿才说:“矿山没有夺到!” 第217章 呵!中国古琴多么美妙 白毛惊问:“为什么?难道你没有将所有矿山夺到?没有将何老板彻底打垮?”红毛说:“何老板垮了,矿山却全部地落到吴三桂的手中。我们还得想办法。我有一套完整的计划,这种开矿的行动计划都在那位醉花女小姐的脑子里,她真了不起,如果我们能充分地利用她的才智来管理矿山,如果我们能和她合作来夺矿山,我想矿山是不成问题的。”白毛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再说一遍,湖南有哪些矿山,你的报告我没带来,我也一时记不清。”红毛说:“湖南的矿产种类极多,它是铜、锡、金银……哎呀!还有没有被发现的我也不能说。我给你的报告中讲的明白,现在不宜多讲,以便耳目杂乱!” 醉花女听了心头一惊,心想:“湖南的矿红毛知道比我还多。可见这些外国佬野心还并不在我的家业上。看来他们打算长期吞并我们的土地和瓜分我们的地盘呢!”但又听红毛说:“我刚才所说的主要是矿藏,这位醉花女已有开矿的目的和计划。如果,你能将她利用起来,我们也就完全胜利了。” 白毛说:“怎样才能利用她?”红毛说:“她想恢复她失去的家业。你能帮助她建起她的家业来,你也就利用了她。她这次来,想要你的织布机,你能考虑吗?” 白毛的眼睛不由朝醉花女看去。她看见醉花女很注意地听着,微微对她一笑,举起手中的杯示意地朝她一举,就离开了红毛。 红毛也朝她走来,说:“我想你一定听了我和公司总经理的谈话了?”醉花女问:“一定是织布机了。谈的怎样?”红毛见她这么说,知道她可能还没听到什么,也就说:“刚才我和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在谈这方面的事,谈到生意,也谈到矿山。当然,更重要的是织布机!” 醉花女心中说:“你们谈话我都听见了。不知道你们这是为了什么?你们见面不用自己的语言,反而说起我们的语言,难道是为了有意让我听着。还是怕他们中的人听了他们的秘密?”故意对红毛说:“我站的远离你们,一时也没注意听!” 这时,那些夫人们又来向醉花女敬酒,却被她们一连灌了许多的酒。酒的作用使醉花女兴奋起来,她也渐渐忘了那不自然的拘束。兴趣和胆子也渐渐地大了起来。红毛站在她的身边,尽量作她的翻译,这使醉花女可以用汉语与那些夫人交谈。而红毛却时不时还用鼓励的眼光看着醉花女。有他的鼓励,醉花女问了那些夫人及夫人地位;使她明白了这些夫人居然是那些大亨大经理和官员的内贤助和幕后操纵者。这个时候她完全忘了自己,她十分惊奇地认为这些外国佬大人物居然没有一点架子,对人是那样平和,他们许多大事都决定身边的女人…… 什么时候传来一阵钢琴声,醉花女寻声望去,只见刚才与她举杯的金发女郎在那架庞大的琴前弹奏着;那是一架古钢琴。一阵“轰隆隆”的声音从那架大琴中传了出来,它的声音盖住了一切,使话声和笑声都消失了,只有那洪亮的声音震撼人心。醉花女朝琴的四周看了看,她想:“这是洋琴了吧?”她不敢相信,为什么,连洋人弹的琴都是如此的洋派,如此的洪大,她原以为这个大箱子里还藏着一些人在那里伴奏呢。 红毛明白她所想,他指着那架琴告诉她,说:“这是钢琴,里面一个大音箱使声音在箱中产生回鸣。就像我站在湖南衡山的某一个地方对头一个山崖喊了后,对面会传出回荡的声音。这琴是弹我们荷兰一个古老的曲子!” 醉花女点点头,注意地听着,但琴声停住了。大厅里哄的响起一阵掌声。 金发女郎朝醉花女走来,向她作了个请的手势。她用生硬的汉语说:“醉花小姐,来弹一曲吧!让各位都高兴高兴!” 醉花女连连摇手:“不,谢谢,我不会!” 红毛扬了扬手说:“钢琴,醉花小姐暂时还不会,我为她准备了中国的乐器,各位请稍等一下!”说着,红毛朝两个侍者低声耳语了一阵,不一会儿,两个侍者从里面抬出一架中国大古琴来。 红毛向他们介绍说:“中国乐器,古琴!它的音色很悲壮,令人激昂,有兴趣的都喜欢欣赏这种琴!中国人的创造在于简单明了,而能产生气象万千效果!不信,你们请听!”红毛朝醉花女连连作了几个请的姿态。 醉花女因见红毛当着众人很献殷勤,又见是一架常弹的古琴,也就放心了。趁着酒兴朝古琴走去。 她拨了一下空弦音,一阵响亮浑厚之声响彻大厅。她接着一阵劈、抹、挑、勾地演奏起来,大厅里飘荡着古雅、柔情的旋律,无穷变化的音色产生着的意境把人带到细涓淙淙的村庄;仿佛你伴着淙淙涓涓流水走着,走进了鸟语花香绿树成荫的小溪旁。而那小溪又涓涓曲曲、回回转转地流入江河、流入大江、流入海洋;那声如风起浪涌、一阵阵潮浪掀起……大厅里的人们都屏住声息……她们感到自己都在树木、小河边了;那点点滴滴的雨声打在树叶上、江水上,滴在小舟的竹蓬上;使人感到阴云密聚、闷雷声声;使湖面上的小舟在大浪中颠簸着;一阵的雨声、雷声…… 娇艳的洋女人慢慢地向古琴围去,她们睁大眼睛望着醉花女的手指在这么简单的琴线上弹出各种音调来,她们兴趣地瞪着古琴发出感叹:“呵!古琴!多么绝妙!多么美好……它像中国的筷子一样简单,使用时却要一副好脑子和一双灵巧的手。中国人的思维是静中有动,简单而复杂和奇巧演化……” 醉花女琴声一止,站了起来。大厅里爆发出一阵掌声。洋女人围着她举起了手中的酒杯朝她祝贺着。醉花女对这么多的酒杯,她却一一接过喝光,使的洋女人惊讶地望着她,最后竟喜欢她来了。她们互相搂抱,互相拍打着,在灯光下她们扭动着。那些高贵的锦缎衣衫在灯光下闪光发亮。 第218章 特别的行动计划 金发洋女人又奔向钢琴;一阵欢欢乐乐的旋律使得那些男人们走了过来,拥着女人们跳起舞来。 醉花女此时兴奋的头发昏,她感到那些人都在摇晃晃动,她知道,自己这是酒醉了。 红毛朝她走来了,搂住了她,她惊恐地推开了他,连连退了几步,盯住红毛:“你,你要干什么?” 红毛说:“跳舞!” 醉花女机械地重复了这一句:“跳舞,不,我不习惯,我不习惯这么搂搂抱抱!” 红毛说:“你别想不开,这是礼节,是上流社会的文明的规矩,昨夜我教你的,你连这点点也忘了吗?” 醉花女哈哈大笑,她不知道这是礼节了,再说她也被那欢乐的音乐鼓动起来了。 不容她再细想,红毛已经搂住了她,醉花女也不自然地动起舞步来。红毛一边在她耳边说:“我们洋人也是人,有鼻有眼有生活所需要,男人有他的妻子,妻子有她的丈夫。你们中国女人很讲究贞洁;而我正是得到你的贞洁的男人,所以我就得到了你。你虽然恨我,但这个时候你也没有办法了,你也只有跟了我。我们的夫妻是由爱变成仇,再由恨变成爱。你没有反对我就是想再由我′来恢复你的何公馆。这个我答应你,我们洋人也是人,有思想,也有感情,因为我已经成为了你的丈夫,我也就有一切责任来完成这个事情。为了我们未来的何公馆,我们哪怕是死了自己的命也得干。我们要准备作出一些准备、作出一点牺牲!”他虽是这么说,但不知醉花女在这番话中能领悟了什么。 这时,白毛总经理在沉醉的乐音中与红毛互换了舞伴。白毛将醉花女一推一拉地,也就在这一推一拉之中醉花女的胸脯一下又一下地贴在他的胸上。这令醉花女的身子不由颤抖起来。白毛就势又搂紧了她。醉花女挣扎地一下跳开,说:“当着这么多的人,你们怎么不顾廉耻?这行为真令人害怕,不安!” 白毛摊开双手,耸耸肩膀:“你害怕?嗬嗬,这是跳舞呀!你来参加盛会的,我不过是来与你谈织布机的,难道你……” 红毛与一个洋女人在一旁跳舞,听了后,忙说:“醉花小姐,我忘了告诉你,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是来征求你对织布机的意见,他是来谈生意的!哦,当然,我忘记告诉你了。我来说。”忙将醉花女的手接过来,一边说:“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要你尊重这里的礼节和习惯。跳舞是可能要挨挨撞撞的,你别把你们的生活习惯用出来了。搂搂腰,扶扶肩这没关系,很正常。不信,你看我和她!”说着搂住那洋婆子旋转起来,一下子就转在人群中去了。 醉花女看见大厅里男男女女的确都是这么回事,正要说什么。她又一次被白毛坚决地拉了过去,搂在怀中。才跳几步,白毛的一只手从她的背上滑了下去,搂在她的腰臀上,搓揉着她旋转起来,也使醉花女的心一阵的狂跳,不安地被带动着、旋转着。这也使她气闷,她感到酒在胸间发烧,将血烧的沸腾起来,她感到浑身热呼呼地难受,她的头是昏的,不知道应不应该让白毛的手在身上滑来滑去,她想不让这样,但她不能,因为她的手不听使唤,不能举动,她被白毛搂抱着,朦朦胧胧地感到身子轻松地飘了起来。她心明白:“我醉了……”不久,她感到眼皮沉重的无力睁开,双脚不是动来动去,而是在地板上拖磨着,隐隐感到白毛的双手挟住了她的腰,才没有让她沉落在地。她感到头太沉了,脖子无法支撑起来;在一个旋转中,她不知不觉地伏在白毛的肩头上睡着了…… …… 外间有人声;明明白白地用汉语在交谈着……醉花女猛地睁开眼睛,一阵强烈的阳光刺向他的眼睛,她感到一阵的头昏、眼痛、心闷。 外界的声音越来越明显;是红毛,还有白毛总经理在交谈。是熟练的汉语交谈声。这使醉花女再次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间宽广而豪华的西式摆设卧房。她发觉自己睡在床上,她抬起头想爬起来,刚一动而牵动着全身一阵的酸胀,她意识到这种酸胀来自胸脯、小腹及全身。她本能地伸手朝酸痛处一摸,随即心头一惊坐了起来。她看见自己浑身赤裸,乳房留着一块块的紫色手痕。本是白洁的肩臂竟是发红;她在心中又一次打着寒颤,浑身鸡皮地颤抖起来,一阵羞怯感迅速传遍全身。 一阵碰杯声响,一阵大笑声传来。醉花女注意听着,想起这笑声是那贸易公司总经理白毛发的笑声,还有主教红毛。她忙把衣服穿在身上,她知道自己又一次地失陷在红毛的圈套中,禁不住伤心地落下泪水来。但听见白毛总经理对红毛说:“中国的地是一块大肥肉。肥的很,不久将有许多国家都来抢夺。我们要想长期占有,就必须投入资金建立我们的企业。你这杂种本是人单势薄,靠我们的力量让你得到了许多。你应该怎样感谢我?” 红毛说:“一家人怎么说出了二家话。我虽是挂着葡萄牙在东方的主教的招牌,但我是自己立的教,敬的是圣母和上帝,其原因是我父亲是荷兰人,我母亲是葡萄牙人,我的血管中有荷兰人和葡萄牙人的血。对于感谢,是应该感谢你的。将来我会答应你的要求。我现在人单势薄,理所当然地要依靠你了。我认为一个人的力量和财力都不够,二人合起来就要好许多。我们要行动,就得合起来干。总之,我必须依靠你的财力、技术。你要提供我的财力和技术才是!” 白毛经理说:“你打算怎样干?” 红毛说:“按照我们东印度贸易公司的总纲目就是从政治、军事、商业上进行渗透。我有一半的葡萄牙血,又是葡萄牙的教徒。我就的有特别的行动计划。是的,我已经在湖南占有了地盘和商场的势力。我也夺了整个衡阳,不,是江南一半的财力,以后我的财力还会兴旺。我将着手对那些矿山大力开采。在目前的解救中,你必须支持我们的纺织建设。我要的是织布机。我要把这些织布机作为礼品送给醉花女。我要让她在成为我的妻子前,让她高兴,让他富有。我打算让她把这些机器建立一个织布厂,采集湖南、江苏,反正是江南一带的棉花作原料。三五年后就可以将醉花女这笔资金投入到采矿上去!” 第219章 是谁出卖了我! 白毛大笑:“你想买我的织布机?不,你想叫我的机器送给你,你又拿去讨好那个东方美人?” 红毛说:“我可以买。不过,你的价格要优惠一些才是!” 白毛哈哈大笑:“你的醉花女是个战胜品,我给你大力的支持,你给我什么回报?我要这样的东方美人,你可以把她送给我。我也可以将织布机送给你!” 红毛惊叫:“把她送给你?不,不不,她是我的,我要娶她为妻的。作为朋友的妻子你能这么不讲情面吗?作为妻子我不能将她当东西一样送给你。昨夜让她留在这里过夜是个大错误,你知道我一夜没有睡,一夜在痛苦的煎熬中度过。你快走,乘她的酒还没醒,我不能让她知道一切都是你干的。如果把她送给你,我不愿干的!不愿干!” 白毛:“为什么这么认真了?我送给你的织布机可是一大笔巨资呀!你将她留在澳门,送给了我,我也需要这样一个东方妻子,一个会当家理财的东方女人。一个贤淑温和美人我太需要了。你答应了吧,我决不会让你吃亏的呀!” 红毛叫着:“不,这女人不光美丽,在生意上有她独到的才干,我不能送给你!” 白毛哈哈大笑:“那你就别想得到织布机,今后你也别想得到我的资金和技术为你开矿!” 这些话让醉花女愤怒,她奔到茶几前,捧起那缸饮料,推开门,朝会客室内泼了去。叫着:“我让你知道,我不是贤淑温和的人!” 红毛和白毛被淋的一身湿漉的,他们都从那里冲了出来,二人一同抱住了她,从她手中抢下要丢过来的酒瓶。 白毛经理在捉住她时情不自禁地在她脸上脖子上狂吻起来。 醉花女挣扎着,双手握住胸前的衣,向红毛投去求援的呼喊:“过来,帮帮我!” 但红毛没有动,呆木了似的。 这使白毛经理更大胆起来,他的吻从醉花女的脸上、脖子上已到了胸脯上了。 醉花女急的拼命扇打白毛的耳光,总算使白毛松开了手。 醉花女冲向红毛,举着手掌便打红毛,一阵噼噼的耳光声中她愤怒地喊着:“你可耻!你把我当妓女卖了!” 红毛说:“我没有……我没有!” 白毛说:“我说过,你还要不要机器?要不要开矿?” 这话使红毛又一次不作声了。 白毛又转向醉花女说:“你嫁给他,为什么不能嫁给我?我也需要你的美丽和智慧呀!”说着又粗暴地把她抱住了,压住了她,扯下了她的衣服。 醉花女向红毛伸出双手,叫着:“救我!救我!” 红毛一步也没动,她在又气又急又怒中再次昏了过去。 红毛躲进了洗澡间,蹲在地上抱着头,他的嘴在喃喃地念着:“忍着!忍着!只要忍着,就有织布机,有了织布机就什么都好办了!我要的是资金,我要用这些资金去开矿,我看中了矿山,我看中了中国的土地,我不能不达到这一目的……” 二十几天的时间过去了,醉花女想到死,每当吊绳挂在自己的脖上时,她犹豫了,她知道这太便宜了她的仇人。她的仇人是云南平西亲王吴三桂、王子吴世璠和这个红毛、白毛。仇人利用了钱财,利用了权势吞去了她的财产,她的土地,她的身体。他们使受害者家破人亡,妻离子散。这个仇,不能不报!如果自己死了,谁来替她报仇!替她雪恨?我要报仇!报仇!报仇!她在心中一次一次地燃起复仇的计划来,她知道红毛利用了她的美丽和身躯得到了白毛经理的织布机和一笔开矿的资金。目前资金没有转出来,而织布机正在装上船去。这个可恨的红毛鬼又一次从我身上得到了利益,我又一次上了他的当,受了他的骗。难道我就不能利用我自己来报复他吗?“红毛,我一定要报复你!”她把头从吊绳中解脱出来,坐在那儿想着:“现在的危险是不可能免的了,而我已深深地陷入了骗局之中。我成了那白毛经理和红毛主教争夺的玩物了……” 通过这二十多天的观察,她发现红毛虽然出卖了她的身体,但同样是痛苦的;每次他看见白毛经理,红毛都握着拳头,咬紧牙关,那腮膀的牙肌鼓胀着,她从他的眼神无意看到了一种痛苦。 醉花女心中说:“我不明白,出卖自己的是他,利用自己的是他,痛苦不堪的还是他!”渐渐的她明白了,红毛在吃醋。 为什么他也会吃醋?为什么他也会妒恨!醉花女在思索:“为什么他会吃醋,他会妒恨呢?”她发现了这个秘密,她决定利用这个秘密来报复红毛。她思忖:“我要利用这个秘密来报复你。红毛,我已一无所有,唯有的只是我身体,我这身体已经被毁灭了,就像是没有魂魄的躯壳,我只有利用他来作为复仇的武器了。” 经过这番思索以后,她常常伴着白毛外出游玩,在舞会上、宴会上,她有意和白毛亲密,有意将红毛丢在一旁。她和白毛跳舞,二人的舞姿达到了轻松优雅的境界,使红毛瞪着眼睛呆望着她。她与白毛形影不离,整天整天如此,仿佛在他们之间,红毛已经不存在了。她或几天几晚不回那间西式的房里来。她和白毛陪伴着澳门各个繁华区游走。这使红毛的脾气一天比一天坏。 一天,红毛就着白毛经理不在的时候撞进了他的住宿,醉花女淋浴出来正缓缓地用一根黄绸束在腰上,她望着他不说话,他也望着她不说话,一时只有沉默,她从他的眼影中看出那痛苦和凄婉…… 一会儿后,红毛像禁不住地似的滴下泪来说:“我们的织布机已经都装上了船。明天,我们就回湖南。不,今夜就悄悄地走……” 醉花女一把推开他说:“不,我不跟你走了,我也不回湖南去。湖南那地方有吴三桂,有吴世璠。他们整天都派兵暗中监视着我。我好不容易从他们手中逃出来,我怎能再回到他的魔爪中去呢”。 第220章 女人的价值和秘密是什么? 她又故意说:“这里总经理已经向我求婚了,我不需要什么何公馆也一样富有了。” 红毛双手拉住醉花女哀声求着:“你这是假话,我知道你的胸中有着报复吴三桂的念头,为什么不可以与我合作来……我也支持你……我的想法是,只有再建何公馆,而且要你亲自去建立去恢复,那才算是报了仇恨。对于那个总经理,你不能与他再纠缠了,我们的目的达到了。我们的机器已经装上了船;这些都是你的,都是你的呵!” 这下,醉花女积蓄在心中的愤恨爆发了:“你不是人!你这猪,你滚开,你滚开!你听见没有?别误了我的时间,我还要去看赛狗呢!他总经理在那里等我呢!” 红毛求着:“别生气,这有什么办法呢?你们的习俗把男女看的太神圣了,太贞洁了……对于白毛总经理,我很恨他贪的无厌,这也不奇怪,只因你太美丽了。还有你的发财手段和开矿计划,都使这总经理丢不下你。可是,我……我也太需要你了,难道你不想恢复你的家业,你已经有了你的织布机,也就意味着你的发展就要来了呀!” 当然这话令醉花女又一次心动,她终于还是想到了她的家业,她的计划,她的开矿兴起的梦,她哭了,骂着:“你这洋狗,你又一次卖了我,我被当作妓女!不,我比一个妓女还不如!” 红毛说:“不对,这不叫玩弄,也不叫妓女,这叫做战术。为了目的,什么战术、什么手段都可以用。你只是暂时地牺牲一些不在乎的情节,而为了你的家业,你还是值得的。因为我们需要这批机器,也需要这些资金来办事,钱和利益往往令人失去理智,所以行动中难免会产生一些可怕的念头和手段来。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醉花小姐,你难道一点也不理解这些吗?” 醉花女伤心透了,她这时止不住哭了起来。 红毛在一旁安慰着:“你不要难过,你的一切就是我的一切,我的一切也就是你的一切!醉花小姐,你的痛苦,难道还会有我的痛苦大吗?我爱你呀!我把一个爱的人推给别人,就像把一朵美丽的海裳花丢给猪吃了一样难受。我难道不痛苦?我苦心设计而得到的你却被总经理抢了去,我心甘吗?醉花……我知道你恨我。但是,我是真心地爱着你,只要你答应跟我回去,一到湖南,我就要正式娶你为妻,我的一切都是你的。我发誓,我决不变心,决不因这点……” 醉花女大声地对他吼着:“你做梦,我们之间只有恨,永远不解脱的仇恨!你和我存在一天,我就要报复!我就会想到这些仇!” 红毛求着:“不,醉花,你必须回去。你的爹在等着你,你的家业的恢复在等待你。你还有许多许多的事要干!” 醉花女叫着:“我不回去,我没有家业可恢复了,我要在这里与总经理生活在一起,我已经答应过他了,我要在这里生儿育女过正常女人的生活,我不愿再回湖南,我也不愿去做那些令我仇恨而伤心事!” 红毛说:“你忘了吗?这些洋布机会产生出许多的洋布来,从此后,这些纺织大业就会控制在你爹爹的名下,你爹爹的尊荣也会有了呀!” 醉花女摇摇头,头发披散地落在肩上,她推开红毛,说:“站开!我要换衣,我要去与总经理约会!”一边将披在肩上的衣丢开。 红毛用手抚摸着她的光肩头,沉默了一会,说:“好吧!你先换衣……等一切平静了,我们再商议!” 他看见醉花女从腰上解下那条彩绸带丢在衣架旁,他拿了起来:“多漂亮的绸带,可以作为一条好的领带了。来,你替我扎在脖子上,我现在要出去一会儿,我要去办事。事好后,我就走,我再来见你。” 醉花女希望他快些离开这里,很不乐意地起身给他将那条腰带扎在他的领胫上,草草地扎了一个花结。 红毛说:“你给我扎领结,我感到很快活,我希望我一辈子都这样,我希望我出门去办事你能给我扎领结。因为,你扎的领结每次事情都很成功!” 醉花女听了,忙将花结解下,丢在浴池里。 红毛见了,叹息着出去了。 现在,她知道红毛为了这洋布机器动了脑筋花了心血,他对她也用尽了狡猾的计划,这次东印贸易公司之行虽然机器弄到了手,那么就一定会把湖南的纺织控制在他的手中,以后他就可以实现他对矿山的开采。这些矿山是她的心血,她没有开采,她没能实行实现,她的心一直不得安宁。她不能让红毛去开采,她不能让红毛的计划成功,她想:“我要对他的计划进行破坏,他说他爱我,哼,他是对我再利用;我已经失去了我自己,我也要逮住他的灵魂!”她想到这里又是一阵的痛苦和仇恨!她再次思量说:“我明白了一个秘密,男人的秘密,一个被欺骗后、一个被压迫和遭受辱侮的女人,她已推动了人的高贵品行的价值,剩下的就是报复的心态,女人的价值是什么,女人的秘密是什么,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复仇,用男人心中的秘密去报复。我应该回到湖南去,我要让红毛的一切都成为泡影……” 醉花女出乎红毛意料地回到了船上,这使红毛惊喜万分,忙叫水手开船。一路上醉花女闹着船速太慢,红毛也害怕总经理会来追赶,一路上忙着请人拉纤;一天又一天,他的日子几乎是骑着马在红河岸边度过的…… 前些日子,他知道醉花女很恨他,他想挑开那仇恨的一面,但那冰冷的神情总是从她的眼中流露出,使红毛不寒而栗,那冷冰的情绪使红毛感到她心中有一块冰;它坚硬的、水晶似明净透彻映着那些伤心的事情。他想,回到湖南后下决心要融掉这块冰。现在,他的思想和行动就是回湖南,快快回湖南,对醉花女暂时还束手无策。 第221章 情为何物? 当他们到了湖南,红毛知道再不与醉花女说一说,只怕就没有机会了,到湖南的衡阳虽然还有十天的路程,但这十天是决定他和她今后能不能生活在一起的关键时期了。这天,红毛一下跪在醉花女面前:“醉花,你恨我,我知道你恨我不该将你送给白毛经理的那段情节……唉,不是我要这么做,总经理乘人之危,不肯将这批机器发行,我们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资金。你应该和我一样忘掉那屈辱的日子,你应该以你的家业为重,把这件事看开些。我准备和你一道创立新的何公馆,我要把这批织布机全部送给你,我们来为兴起的目标奋斗!” 醉花女意识到这一路上冷冷冰冰的情绪会把红毛对她的爱心冷下去的,这就不利于她的复仇计划,她必须换个面孔换个神情来对待他。现在,她见红毛伤心地跪在她面前,也故意用伤心的神色说:“你把我卖了……你卖我之间,我是那样的相信过你,我每次的相信都换来你的迫害,入教如此、洗礼如此,东印贸易公司之行如此,现在你又花言巧语说什么建立何公馆,你下步又该怎样来害我呢?” 红毛急了:“你应该相信我每次都没有害你,发生的都说不清楚了,这次送机器给你,为建立新的何公馆都是真的。我已经想好,机器就在河边卸到河岸,我已想好了黄沙湾这块地,因为我们这种织布机是靠水来作动力的。用你爹何老板或你的名义来建厂,我借来的这笔资金也归你,你不肯相信,我可以立契据!”这番话使他又一次从她那双睁着的眼睛中看出了惊奇的神色,而不是先前那伤心的表情,而不是那失望的神情,他断定现在的醉花女相信了他。 醉花女故作清醒了的神态把惊喜了的眼神收敛,说:“我不相信,立了契据又能怎样?没有吴三桂的同意,没有他的签名,这只是一张空纸,你能让吴三桂出面来签证契文吗?” 红毛忙说:“能,能,我能,一到衡阳我就进衡山,亲自去见亲王爷,把织布机的事告诉他,请他在契文上签名就行了。”这时,他有些激动了,因为此时他又看见醉花女的脸上有了一丝的笑容和那双美丽的眼睛中有着欣喜的火花,由此可以证明她心中的那块冰开始融化了。 很快,醉花女的笑容收掉了,她故作沉思之态说:“这契据的事该由我爹和亲王爷、还有你三人亲自会面谈一次,然后一起签名。你与亲王爷十分要好吗?你能请出亲王爷到迎宾楼来吗?因为我爹发了誓言,一辈子不进王宫,死也不进……你如能请来了亲王爷与我爹见面,能让亲王爷在迎宾楼与我爹饮酒立契签名,那么我可能相信你一次……” 红毛连忙说:“能,一定请亲王爷在迎宾楼来见你爹。” 醉花女显得热情起来了,故作笑容,使红毛禁不住捧住她的脸看着:“醉花,我的宝贝,你终于想开了,终于能让我放心了……”醉花女故作忘情地说:“这些日子你知道我恨你到了什么程度吗?你让我恨你,恨的要吃你的肉,喝你的血!但是,你也让我知道了许多不懂的事,在以后的日子里你总不会因为我与总经理的那些事而为难我吧?我问你话呢?你应该说,因为今后我们过日子的时间长着呢,有了总经理在中间一些事,我担心我们今后能愉快相处吗?” 红毛听了这番话已是意外的惊喜了,说:“能,一定能,我保证!” 醉花女故意说:“种种事情,都是因为你让我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人要互相相信要团结,夫妻间也是如此,要团结,不能猜疑和不相信对方。你所做的必须让我相信你,不然我们就不能干大事,就不会成功我们要干的目的!” 红毛笑了,笑的很开心,很坦然。红毛知道他的努力已达到了效果;她心中那块冰就要溶化了。他决定从今天起要让醉花女离不开他,需要他,化仇恨为爱情慢慢地与他融合在一体。这样想着禁不住朝醉花女伸开双臂:“来,过来,你让我好想……还有,这些日日夜夜的赶路,今天我终于可以轻松了一下,你的心情也很愉快,为我的生活有了新的开始吧!”醉花女顺从地依偎上去,说:“别忙,我已经许久没有跳舞了,要开始……我还真不习惯,我们就从跳舞开始吧!你的舞跳的真好,来,过来……”他们互相地搂抱地跳了起来,没有说话,但彼此的心都接近了,这使红毛感慨起来,他想:“原来,跳舞是不需要语言,而是心领神会飘摇的两个灵魂在接近,在悄然品尝甘美的触抚,无声才使灵魂涨满报偿……只有心律频跳才会激起男人和女人内心的热情。”这种令人欢喜、令人舒服、令人满意的时候也是红毛最得意忘形的时刻,他会毫不顾忌地将醉花女抱起在旋转,然后抱着她奔进房内,将醉花女放在床上。 醉花女睁着不安的眼神看着他,心中却恨着:“红毛,你还能有什么花招?不过如此罢了!”但面上却羞愧地笑着。 红毛搂着她,在她的脸颊、眼睛、鼻子、嘴唇上吻着。 醉花女的心在叫喊:“报仇,我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来报仇,我要让你加倍的痛苦!”心中虽然狂怒但表现之中她还回吻着红毛,并把这爱的热情表现得火热,仿佛她的热情被激起来了,膨胀了,还故意让眼中也闪烁着爱的光来。这时,红毛却提出了一个问题:“醉花,我的爱,你能和我结婚吗?你能和我长久地相爱吗?我们应该结婚!” 醉花女心中恨着:“该死,洋鬼,该是我向你讨还一切的时候了。我要你在希望中更深深地陷于痛苦,你会在我的计划中茫然失措的。”她却闭上眼睛并不回答,任红毛在她身上动着。许久似的,她急促地回吻地他,梦呓一般说:“我不知道,我又恨你,又不自觉地喜欢上了你……” 没料到红毛听了这话却像受惊了一样从她身上爬了起来,细细地审视了她好一阵,说:“醉花,我的心肝宝贝,我看见你眼中还是有一种悲伤,我知道你在怨恨我,你总不是还在恨我吞并了你的家产?你恨我,但这没关系,你的家产我要加倍奉还给你。我明天就写信请亲王爷来,就将这批洋布机转到你的名下,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去见吴三桂……”他说话算话,果然当着醉花女的面写了给吴三桂的信,并派一匹快马递送到衡山吴三桂的养性洞中。 第222章 因而借势 吴三桂在衡山养性洞中召见他几个心腹和儿孙等人,因为他几天前就接到了主教给他的信,信上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贸易公司同意卖给他们一批洋枪和炸药,并把订货单都送来了,如果此事一经办好,贸易公司的大经理将亲自押来这批货。 吴三桂从衣袖内掏出一封信来,朝他的心腹和亲人扬了扬说:“几天前,我接到红毛的信,他说给我买来了一批洋货。什么洋货?就是方爱卿作梦都想的洋枪,嘿嘿……洋枪来了又怎样?我等呀等,等着是复明,可是等了这么久总没机会,等的人都老人……”他朝他的那几个心腹老将们笑了笑:“想当年我领着你们从山海关打出来,到河北,到山西,到陕西,到甘肃、宁夏、四川、湖南湖北、安徽、云南贵州,打遍天下结果只是为清廷打下了江山,到头来我差点连立足的地方也没有,所以我把恢复大明的想法只得埋在心里。当时方爱卿说过,复明之事现在不能提了,一则没多少兵,二则没有立足点,三则钱粮器械都不足以动手。现在,我终于有了云南贵州这二省之地,三十多年来的积兵蓄财,现在人也有了,钱也有了,兵器堆积满仓库,更没想到又有了洋枪洋炮。只是红毛这人可信不可信……” 他的侄儿吴应麒因主教红毛带走了醉花女,见王爷提到红毛可信不可信的话自然将恼怒红毛的话说了出来:“启奏王爷,红毛为人多狡诈,前番地答应吴世璠劝说醉花女进宫,不料他却将醉花女带走,依儿臣之见,此洋人多为不实之狡猾之辈,当杀。什么洋枪之事,须捉拿问个实在了才可信,还要追问他将醉花女带到何方去了!”正说着,突然一太监来报:“启奏王爷,红毛主教被值勤官带进山去了藏经斋阁,奴才一问才知道他要面奏亲王。现在奴才斗胆将他带到洞外了,不知是否让他进来?”这时洞门卫士来报:“启奏亲王,洞外洋人主教闹着求见!”吴世璠见亲王沉默不语,也就闹道:“不见,先问清他把醉花女藏在什么地方?”吴三桂对醉花女并不放在心上,他没见过醉花女,听说美丽无比,他才不信,他自问,醉花女美吗?能比得了他宫中美人陈圆圆吗?再说天下美女没有不被纳于皇宫和官府的,哪会流落民间。世璠就爱耍孩子脾气,一个女人怎能与江山社稷相比。想着扬手叫:“宣,宣来见孤!” 太监忙喊:“宣主教进殿……”因为习惯的原因知道喊错,忙改口说:“宣主教进洞来!” 红毛在一路的宣召声中走进了养性洞,在吴三桂面前也用臣子见君王的礼仪拜过后,不等吴三桂开口,忙将一卷图捧上:“启奏亲王爷,臣有要事面奏,臣虽属外客,但受亲王扶植之恩常常是思恩图报。此次东印度贸易公司之行,将亲王爷对本教扶植之恩转告贸易公司经理,公司经理愿与王爷交好。于是乎,外客我向经理要求买卖洋枪洋炮一事,这也是外臣我对亲王一心忠诚,更为了亲王大业之兴旺特向经理如此要求。经理感激王爷对外臣之恩同意拨来大批洋枪洋炮。不久,东印贸易总经理就会将洋枪送来。但考虑洋炮沉重体大,不宜运送,外臣特带来制炮图,日后派来铸工制造,因路途遥远以免装运之辛苦,不知亲王能否接纳……” 吴三桂见主教说明了意思,将那些图纸一一打开审视,也令左右心腹细看。一时洞内窃窃私言不停。 吴世璠哪有心思观图,因心中老想着红毛拐带醉花女去过澳门,沿途男女共船,日餐夜宿,这个醉花女还是过去的醉花女吗?因而心中愤恨,走到红毛面前指责问:“红毛,你知罪吗?” 红毛忙躬腰一揖说:“这从何说起,臣确有不知,不知什么事冒犯了王子少殿主?” 吴世璠知道他故意装糊涂,不由更恼怒了:“你还不知罪?我问的是醉花女。醉花女原本要进宫,你却花言巧语蒙骗我,结果你却拐此娇女远行澳门,你已是罪大恶极了!” 红毛见吴三桂等人都放下洋炮图,都将眼光朝他看着,忙朝吴三桂又拜,口中称呼:“王爷呀!臣还有一事明奏!”见吴三桂口中吐了二个字:“清讲!”忙说:“启奏王爷,民女醉花已入了我天主教门,本教为王室今后开矿治商着想,将这位精明强干的女人带去了东印度贸易公司学习经商开矿之法,因为公司大经理不明其中原因非要为媒将醉花女婚配于我。我因为不敢得罪大经理,以免他在洋枪洋炮上为难作梗,只得应允了这桩婚事。婚后醉花女也感恩图报表示愿与我结成夫妻来报效亲王,此事,故而面奏亲王,请亲王恩准我与醉花女的婚姻,我夫妻将尽力为亲王经商赚钱、开矿铸铁造炮,终生图报!” 这番话使吴三桂及各大臣都大吃一惊。 吴世璠的脸一下变了色:“这么说,你……你果然与她已成了夫妻……”他的话还没说完,方献廷忙是用手势暗示他不必再说。 方献廷一边朝红毛说:“原来如此,我们该为主教庆贺了!” 吴三桂知道方献廷之用意,也朝吴世璠暗示了一下手势后,轻声说:“世璠,此时不能得罪洋人,社稷江山与一个平民女子相比,一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他接着站起身来向红毛扬了扬手,说:“主教大喜了,大喜了,可惜孤没有备下厚礼,也没能喝上你的喜酒……” 红毛见邀请吴三桂的机会来了,忙说:“启奏亲王爷,外臣有心在迎宾楼备宴,有请亲王光临。亲王如能恩驾迎宾楼,那将是外臣莫大的荣耀,臣恳求亲王驾到!” 吴三桂本是一句戏话,见红毛来真格了,还真有一点后悔,这时又听红毛说:“亲王爷真看得起我这外来的客,在宴席间我还有一事相求……”因见吴三桂已仰面往王位上一躺,知道不愿再听,只得收住往下说的话。 第223章 以利引之 方献廷知道吴世璠为醉花女已恨的牙根发痛,也知道吴三桂因为吴世璠的情绪而深感不安,所以代吴三桂问话了:“主教说宴席间还有一事相求,但不知是为了何事?主教不妨直言!” 红毛见有机会把话说完,忙又拜了一拜,说:“外来客我承蒙亲王大恩在江南也有一席之地了,为报答亲王大恩,我一定要将洋枪和洋炮之事办成。洋枪一运到,洋炮也能自己做造了,从此以后亲王就有光耀帝德之功。到那时我多多少少也是有功之人,如亲王不弃我之鄙愚,我甘为亲王臣民,如亲王不肯接纳,我也就讨个功赏,但不知亲王怎样褒奖我呢?” 吴三桂见吴世璠在追究醉花女的事,因心痛爱孙,对红毛有些不乐了,但此时又想到洋枪洋炮的利害使心情又矛盾起来,心下沉吟:“你这洋鬼也太不知足了,夺了何公馆许多产业了,连醉花女也不放过,如不是本王求你的洋枪洋炮,只怕你早被我孙儿吴世璠杀死!”方献廷见他又坐起身来却没说话,知道他在为吴世璠的事拿不定主意,自然也就不宜许愿,只得又替吴三桂说话:“说的好,主教说的好,我们有了洋枪洋炮,主教之功就大了。到那时,我们把洋枪洋炮和大象一同来作战,可想从此疆场无敌手了!哎,胡将军你说呢?” 胡守亮见方献廷点到他出来说话了,知道方献廷之意是帮他说服王爷,忙说:“当然,洋枪洋炮和大象出击敌军,的确无敌可挡,那时候主教之功的确不少呀!听说洋炮要用铁来打造,主教又能与醉花女开矿办铁厂,有此之功,那么洋枪洋炮越来越多,从此天下无敌来犯,山河永固……” 吴三桂听了二位谋士的话知道不能得罪红毛,为了得到洋枪洋炮,只得大笑:“好,好呀!孤已听到主教所言,但不知主教有什么要求,不妨说出来!” 红毛知道洋枪洋炮已打动了吴三桂的心了,说:“外臣想请亲王爷和方将军去迎宾楼饮酒做客,酒席之上所奏之事实是民女醉花女加入天主教一事。民女醉花女原有大罪,但因她悔罪心诚,本教决定帮她再次恢复家业,本教想将从东印贸易公司带来水力织布机赠送醉花女。所奏之事请亲王恩准!” 这话令殿内大臣都惊奇了,吴三桂不由与方献廷互望了一眼,都为此话一怔。但听红毛又说:“这种织布机仍水力驱动机器动作,一机可省十人之力,织的布又快又好。中国之大,物资极广,棉花极多,用棉花织布,可丰衣利民,又可温暖将士。” 憋了许久的吴世璠见红毛的话有缝可钻了,说:“胡说,什么了不得的织布机可丰衣利民,还狂言可温暖将士,你所赠的织布机实属私情,可以又利民又利我将士。你与醉花女同行东印贸易公司,途中共餐同宿,醉花女又是与你结婚了,又何言赠与醉花女,此狂言上下不相称!” 红毛故作害怕地后退,回答说:“此织布机本系洋物,赠与醉花女仍是其名,实则为亲王爷大利,将来亲王取天下,织布机所织之布可使将士不畏江北之风寒,取了天下之后,织布机可安天下之民,其民乐其温暖怎肯不服,此功于织布机呀!” 方献廷敏快地反映到这于他们有利可图,忙说:“少殿主,主教之言极是,我在缅甸时曾听闻外面有一种织布机,织的布快而好,想必主教所赠织布机正是这种。如果真是这种织布机的确可以使民得布温暖身体,将来天下在我王手中正可以让民丰衣,从此天下大安!” 吴三桂明白方献廷之言是叫他拿定主意,就算他红毛送机器给醉花女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在他的地盘,还不是在他的掌握中,所织出的布还能到别处去?还不是在他的所需所用之中吗?这么看来,红毛带来的这三件宝贝:洋枪洋炮洋织布机的确于他大有利,看来红毛这人的确不可得罪,说:“主教言之有理,孤准了你的请求!” 红毛高兴地连拜几拜,说:“谢亲王大恩,现请王爷和方将军与我同去迎宾楼,那里已为王爷和方将军设下了酒宴!”说着跪下又作了请的手势。 吴三桂见主教真要请他出山,还真不愿意,犹豫着不动。方献廷见他不动,忙在他耳边轻声说:“亲王爷想恢复大明天下就应该唯才是用,不必存异而失了可用之才。我们久居边塞心中大志不能实现,就因没有创铸锋锐兵器的奇才,如今有了主教,所获之利正可以用于我们的大业中。大王到了酒宴间可相机而变,迫红毛立契签约答应这洋枪洋炮之事。也答应红毛将织布机赠送给醉花女,也答应主教与醉花女的婚事,让他们尽心尽力忠效亲王。当然,对于醉花女与王子世璠之事不必放在心上,王爷英名天纵,古今少有,还在乎这女人这点小事吗?” 吴三桂又一下站起问:“听你的口气,此宴你不去参加了?” 方献廷说:“我是担心大王不参加此宴,我嘛的确不去了,此宴另请人去护驾。为什么不去,等大王宴罢回来便知!”说着退出。 吴三桂心中嘀咕:“这老牛皮道士又在弄什么玄机了?也罢,我就去,看他又弄什么玄机了!”想罢大笑:“主教设宴请孤,其意可佳,其心忠诚,孤感激的很,十分欣慰了,你请我,我哪有不去之理。主教,请在山下圣帝大殿前稍等,孤一定与你同去!” 红毛欣喜万分,知道吴三桂为了自身的安全还要调一些兵将一同去护驾的,所以奔出山洞下山到圣帝大殿等待着。 这里,吴三桂令吴世璠:“世璠,你领五十军卫护驾!” 吴世璠突然在一旁跪下:“启奏亲王爷爷,醉花女仍世璠之人,怎可奉献给外夷野人,孙臣如在宴席见了此女一定会沉不住气要杀红毛,所以孙臣不能去,孙臣并非抗旨,孙臣是害怕在酒宴间见了醉花女,而坏了大事!” 第224章 大王面前初现娇容 吴三桂叹息了一声:“世璠,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女人而不去想到江山社稷之大事!” 吴世璠伤心落泪又拜说:“爷爷,醉花女可是我的人呀!我和她是有名份的夫妻呀!请问天下民众,谁不知我妻就是醉花女!可恨洋人……所以我不能去,一到那种地方我不会容忍红毛洋鬼的!” 吴三桂说:“你呀你……唉,醉花女有什么了不得的,什么美丽天仙了?何况醉花女门第不高,本王原就不同意你与她的婚事,何奈你奶奶主意已定,没想到这个醉花女偷梁换柱换了个水仙花,这欺骗之罪本当杀头,就是你非要了醉花女,对此犯有欺君之罪的人本王本不会饶恕她的。这洋鬼即然看中了她,正可以让他收收破烂,你又何必气恼?以后孤再为你另挑高门,广选美女怎样?” 吴世璠哭着:“我不要,我不要别人,我只要醉花女。爷爷,您知道,我从结婚到吞并何公馆,一切都是为了得到醉花女。可恨红毛又打了醉花的主意,抢了我的女人,我岂肯罢休!您如要我陪同您去,我今天非杀了红毛不可!”说着站起身,手握长剑就要走,被吴三桂喝住:“站住!什么金枝玉叶的醉花女,她真的是个美女吗?我就不信,就算她是个美女,已入了红毛的圈套,入了教会,我们就不去干涉。再则,醉花女入教在江畔树林内被红毛洗礼时害过身子,不是真正女人。此次东印贸易公司之行同餐共宿,其名声已烂的不可收拾,这样的女人除了洋人当宝贝,谁会肯要。你仍当今亲王之孙、公主之子,人都尊称你为王子,你名誉如山,这种女人又算的什么?把这烂女人丢开,别让她来坏我们大事!这次酒宴你不去算了,我另派人!”他看了看身旁之人,随之眼光落在汪士荣身上,暗道:“此人多智多谋,又有好武功,能说会道,酒席间正要此人……”想罢手指汪士荣说:“汪爱卿,你就与孤去一趟迎宾楼如何?” 汪士荣忙拜伏在地:“臣领旨遵令!” 吴世璠见王爷已选好了汪士荣随行,知道汪士荣足智多谋,又产生了要汪士荣帮他得到醉花女的念头,忙走到汪士荣面前,声音低而愤恨地说:“汪将军,等到了酒宴上,你见机而作,看能不能帮我探到醉花女在什么地方藏着,以后,我还是要将她抢回来的!”见汪士荣会意使了一下眼神,这才愤愤然然去了。 迎宾楼上,何老板已在那儿等待,他今天特别高兴,听了女儿的话前来拜会吴三桂和方献廷。他想:“如今有了织布机,他就要设法运进湖南衡阳。这些,女儿已将全盘的办厂计划告诉了他,他准备在衡阳悄悄地把何公馆再建起来。他何老板准备从云南把贺金声金调回,与之一道来完成此事,虽然还没与贺金声见面,他感到事情会很快地好起来。所以,他自昨天到今天都在等待着这个时刻到来。昨夜他无法入睡,一夜的徘徊,他害怕红毛会反悔,他在渴望、疑惧和担忧中等到了现在,现在吴三桂来了,来到这迎宾楼。 在悄无声息之间,吴三桂和汪士荣在一队化了装扮的护驾兵士簇拥中拥进了迎宾楼。何老板忙迎上去跪拜迎接,却禁不住浑身的颤抖,他是害怕吴三桂。 吴三桂和汪士荣刚刚入坐,通往院门的那扇小门打开了,出来一个卷曲的红发披肩女郎,她穿着袒胸的白丝绸紧身长裙,紧紧地缠着细腰和高耸着双乳,在那透过似的丝绸上呈出二点乳晕,乳房以上的胸和双肩以及双臂都袒露在外,在她那细嫩的脖胫上闪着各种颜色的珍珠宝石。她一迈出门走进来,已经看见了厅内一些人,仿佛象冷似的打了一个寒战,在那秀丽的脸上透过吃惊的神色,小巧玲珑端正的鼻子,樱红小嘴张了又张,细长的弯眉动了动,她忙将手中那把长柄的类布伞打开挡住了众人的目光。那情形象不知道这里有亲王在,故而吃惊之极。 见过洋人的汪士荣赞美起来:“哎哟,一个十足的西班牙少女,从她的服装上看正是入秋的季节,瞧她手中拿着那伞就知道秋季的阳光还很烤人,只是她的头上应该还有一个毡毛洁白、颜色鲜艳的秋帽没有戴…… 见过洋女人的吴三桂一下想起了过去见过的洋商,也赞叹:“嘿……不错,美丽而动人,象一个洋女人,我们从这里看去,她的眼睛也是洋婆那种媚人的眼神,尽管她是一个中国人,黑眼睛,从她整个眼神中比洋婆子还含有深情。从她那整个服装和妆扮使你不得不这么想,现在她站在那儿的那副神态真是惟妙惟肖的境界了。” 在吴三桂不自觉的赞赏中,汪士荣的思路一连转了几个转:“这女人是醉花女,可是亲王还不知道,如果他知道这女人是醉花女了又会怎样?不如告诉他,看他怎样!”想到这说:“是个美人哟!她的出现连她身边的那些花花草草都娇艳了!哎哟,莫非这女人就是醉花女吧?” 吴三桂不由又惊又呆,不断重复着:“醉花女?她是醉花女?” 汪士荣对何老板说:“她是谁?” 红毛知道汪士荣和吴三桂已知道了面前的女人是醉花女了,他不得不说,但那神情是掩盖不了内心的惊慌:“是,是是,是醉花女……” 何老板这时喊了起来:“醉花,亲王在此,快过来拜见!” 醉花女走了进来,一边说:“爹,我刚从船上回来,我来不及换衣,再说家中已没有像样的地方,这个样子来见王爷,让王爷见罪了……”现在,醉花女已站在吴三桂面前了。 汪士荣用奇怪的眼光瞟了她一眼,心想:“醉花女她大胆地穿着在东印贸易公司那些洋装,使胸脯敞开,使洁白的玉胫和丰腴的胸脯都袒露出来,难道这不是有目的吗?” 第225章 美哉醉花女 吴三桂本没见过醉花女,这时见了却已傻了,他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在心中惊叫:“美人,美人,果然名不虚传的美人,怪不得满江南她的名字最响,怪不得世璠要杀死红毛洋鬼!美哉醉花女,比起我那个如夫人陈圆圆还要强,比陈圆圆年青时还要强呀!可恨这洋鬼,该杀!”想着不由握拳在桌上一捶。 汪士荣智能之处就是能明白吴三桂的心思,仿佛吴三桂心中的话已听到了,忙说:“醉花女,见了王爷何不下跪!” 醉花女在出来时已知是汪士荣陪护吴三桂,她闻说此人足智多谋,所以站在吴三桂面前不敢乱动,以免汪士荣生疑而出手伤人,没想到汪士荣确知吴三桂之心态,故意叫她下跪,以便让吴三桂能缓过神来。她又朝前奔过二步在吴三桂面前跪了下来:“民女何醉花拜见亲王爷,愿我王千岁,千千岁!” 吴三桂这时还没缓过神来,心在悔恨:“当初我那世璠孙儿在迎娶她进宫时,为什么不仔仔细细地检查所接的人,为什么不揭开新娘的头巾瞧一瞧是不是醉花女……可惜,我为我的孙儿后悔呀!这洋鬼可恶、可恨,真该杀!”想到这里,眼光朝红毛一击。 红毛被吴三桂的眼光击的战抖了一下,他只得退下几步不敢作声。 汪士荣知道吴三桂恨这洋人了,他的心思不是方献廷的心思,方献廷忠效吴三桂,忠效吴氏家族,每行动一步,每一思虑都从长远和全局着想。汪士荣也忠效吴三桂,也忠效吴氏家族,可是他的思虑是近期的从主子实际的受惠一面着想,他感到这美人应该归吴世璠王子所有,而不这洋人。但是他又发现亲王的心,他已瞧出了亲王对醉花女的美丽着了迷到了痴呆傻蠢的地步。 是的,吴三桂完全忘记了酒宴的存在,忘记了那些护驾的武士和其他的人存在,他只看见醉花女一人,他的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醉花女高高的双乳,嘴唇在颤抖,一时忘了说话,或者是说不出话来。 汪士荣用眼光扫了一下人们,只得用手拉了拉吴三桂化妆所穿的绸袍,使吴三桂从那痴呆的神态中清醒过来,汪士荣这才轻声一问:“此女如何?”吴三桂用笑掩盖刚才的难堪,轻声说:“果然名不虚传,果然美丽之极,怪不得我的宝贝孙儿一心要着她……” 汪士荣故作叹息:“如果此女进宫,只怕宫中那三宫六院的美人都无女人味了。可惜此女被聪明的红毛夺去,怪只怪我们的人没有用,可怜我们的王子没有这份福了,白白地让这朵美丽的艳花给洋猪吃了!” 吴三桂也叹息:“汪爱卿说的对,此女之美真可夺三宫玉颜……”转而恨声说:“当初我孙迎娶此女时,方爱卿也在,为何却……”他感到汪士荣的意思正是要指责方献廷,忙又收了口,改为叹息:“唉!此女失之可惜……” 汪士荣知道吴三桂对方献廷还是有感情的,很敏感他对方献廷的意思,故作失言之态:“我们都瞎了眼,竟让这样风流俏娘被一个洋鬼夺走,难道就这么便宜了这洋鬼!” 吴三桂直晃头:“难道还再带此女进宫?可是我孙名誉重要,此女已不能婚配我世璠了!” 汪士荣说:“哪里是配王子,过去的事已无法后悔,此女不能配王子,但作为一名艳花还是可以插入玉瓶装艳王宫的雅致,也可令我王赏心悦目……” 吴三桂斜目朝他一瞥,笑了:“汪爱卿有如此雅兴,孤愿助你,如何?” 汪士荣忙说:“哪里话,可惜我有个泄气病,没精神品尝艳花芬芳,如我有王爷一半的体魄气质岂能让肥水流入外家田的!” 吴三桂笑了:“哪能如此,这不得罪了那洋鬼,我们还想着那洋枪洋炮呢!” 汪士荣一声冷笑:“这是方献廷的主意,什么洋枪洋炮,想当年,王爷身经百战,打遍天下无敌手,那一仗不是用刀,有什么洋枪洋炮。再说除了这洋鬼就不能从别的途径得到洋枪洋炮?” 这话使吴三桂仿佛明白了什么似的一拍额头,不禁一声轻笑。 醉花女一直跪着,她低着头,但听了他们君臣的悄言戏语,心中却想:“今天见了吴三桂,果然如传说中一样是个见色忘义之人,过去为了美丽的陈圆圆而反抗大顺,今天他见了我却是如此失魂落魄,看来这场酒不会如此罢休……”想着又说:“民女拜见亲王,愿我王千岁,千千岁!”一连几拜,她穿的那种衣一张一开的,一伏一屈使双乳在敞开的衣领内抖动,臀部更令人赏心悦目。 吴三桂堆下笑脸俯下身去,双手正要捧着那鼓大臀部,但一眼又见了袒露出来的半个乳房,禁不住又心惊肉麻起来。醉花女趁机将双手放入他的双掌,吴三桂顿觉这双手柔软细嫩,犹如握在双掌中的一团锦棉,这下已是搅得他心荡情激,握着她的手究忘了松开。 此时,醉花女又冲他一笑:“大王……”吴三桂被她娇声细语和从她嘴里飘过一阵兰香陶醉了,他不知是忘了放下醉花女的手还是不肯放下醉花女的手,使醉花女无法离开,她只得又说:“大王,民女备办了一些民间小吃,实无欣赏之处,恳请大王恕罪!” 红毛已从吴三桂神态中看到了一种危险,他不安极了,害怕极了,一是担心醉花女,二是担心自己的安危。他不明白醉花女为什么要出来,明明是两人商议好的,由他出面来应付吴三桂,可是醉花女不听,却出来见了吴三桂,这一来使他的思路都给扰乱了,很久一阵不敢说话,只是静静地、不安地观察着吴三桂。这时见醉花女说到吃酒了,忙做了几个请的手式:“拜请亲王上坐,来,有请汪将军这边坐。醉花小姐说的好,这些小吃虽是民间的,但也有从东印贸易公司带来了的荷兰国糕点、葡萄牙国的菜、西班牙国的酒。还有海外名吃;海中游的,陆上跑的,空中飞的鲜珍稀奇佳肴……”他见吴三桂只朝他点了一下头就不再理睬了,只得又退回到自己的席位,站着等吴三桂入坐。 第226章 歌功亲王 红毛虽然说了许多的菜和指着桌面上堆挤的许多名肴美味,但没有引起吴三桂的兴趣,他依然用那渴望的眼睛盯着醉花女。 汪士荣乘机说:“好,好,主教备此美酒佳肴,醉花女又能前来斟酒,一定会令亲王高兴。你等就退到一旁去了吧!”说着朝吴三桂身后的化了妆的太监宫娥挥了挥手。 跟随而来的太监和宫娥见吴三桂的默可神态后都退到一旁去了。 吴三桂明白汪士荣的意思,这才大声地说:“难为醉花小姐了,面对美酒佳肴,又有美人劝酒,孤今天可要大醉一场了!” 醉花女知道吴三桂已倾心自己的美丽了,她认为光有几分的羡慕还不够,必须让吴三桂做起美梦才行。此时她故意将眉稍一挑,秋波荡情地朝吴三桂一送,那吴三桂因陈圆圆吃斋念佛后已久无美人亲近,此时眼中异光射出,已是心摇神漾了,早已不能自持了。醉花女见他神态心中冷笑:“什么亲王,什么英雄,的确是一个贪色的老狼。这下倒好,正可以让我利用,看看他是个何等暴虐和淫荡的昏王……”嘴上却说:“只要能让大王高兴多饮几杯,民女愿惜命陪君王,恳请让我敬大王几杯……” 吴三桂有心想戏弄此女,于是有试一试的念头,乘机扶起她时,又臂揽住醉花女的腰:“起来,起来,不必多礼,平身平身……你能伺候孤,孤真是求之有福了,不必你敬我,也是一人一杯互敬才是!”说着手指在醉花女的腰上轻轻地捏了捏。 红毛眼尖,已看见吴三桂的小小动作,他感到醉花女怎么会一反常态而让一个痛恨之人捧臀摸腰地戏弄,转而一想,也许是为了另一些目的忍耐着,或是让她入教,或是让她兴家,或是得到织布机,或是让她与自己结婚,等等事项不遭吴三桂反对。再说她一个民间女子被一个权高倾国、威高九尊的亲王暗中调戏也不便叫出声来,如果失声一叫岂不坏了吴三桂的名声,而对醉花女本人不利,也可牵连到教会在江南的生存。对,对,还是醉花女对,不必为这些小小的情节而误了大事和坏了大事呀!这么一想,所以他也装作不见不闻了。 现在,醉花女举壶在手,替吴三桂斟上酒,又为自己斟上酒,双手捧杯说:“大王,民女常听人颂大王功高五岳……来,民女敬您,让我先饮为敬……”张口饮尽朝吴三桂亮了亮空杯。 吴三桂喜欢她的豪爽,也举杯说:“功高五岳谈不上,些些微薄战绩也不值一说,只是你说的好听罢,好,孤高兴……”举杯朝口中一倒,也亮了空杯。 醉花女又斟上酒递了过去,说:“可惜以前大王威震四海,名扬天下,而我却无缘相见大王尊颜,但我又不得不感谢苍天有情,让我今日有幸拜见了大王,……来,我敬大王……”说着张口一杯。 吴三桂也笑了:“小姐美丽,江南数州佳传……今天有缘,不是三生有幸了吗?一睹芳颜才知天上神女下了凡尘,来,为你的美丽干杯!”说着手一扬,将酒倾入口中。 醉花女叹息了一声:“可惜,可惜……可惜大王……”吴三桂见她叹息地连说了可惜大王,不由不问:“可惜什么?难道有谁说我不是之处?” 醉花女说:“听人传说大王当年才十五岁就能领五十名战士撞入清军铁骑去救父亲,别人都说大王如三国的赵子龙,单枪匹马撞曹军。人人都说大王少年英俊、美男英雄,可惜我晚生了年头,不然一睹大王英雄少年,民女死而无叹,唉,可惜遗憾呀!我为大王过去敬您……”她头一扬放下空杯。 这话一落,汪士荣笑了,他这一笑不为别的,只笑吴三桂没有听出醉花女的话意,当年他十五岁领人杀进清军是救父亲,醉花女骂他是赵子龙曹军百万人中救阿斗救蠢才。他感到醉花女这比如之说太有趣,可是吴三桂没听出来。 吴三桂满怀欢喜,他最喜欢别人说他是个英雄了,因为他从小就习武打仗,当年的确是十五岁领着五十名敢死队杀进黑压压的四万清军铁骑中去救过父亲。他父镇守山海关时,被四万清军围住;那一战使他鼻梁一侧留下了一条长长的刀痕。这条刀痕也是现在所有的人见了都能生畏的见证。现在他那条刀痕抽搐了一下,将杯一举吞下酒后又盯住了醉花女,说:“不错,本王早年都在山海关与那些清兵打仗,生生死死一言难尽……” 醉花女又说:“民间传说,当年大王艰苦耐战山海关,人人称大王为北门之神,为来敌设下的一道道无法通过的屏障,为救大明天下,民间传说大王苍龙转世救国救民……” 吴三桂最喜欢别人说他过去的功绩,因而又高兴地吞了一杯酒。 汪士荣却哈哈大笑:“醉花小姐你少灌给亲王迷魂汤了,我都听出这其中味道酸酸的……”心中却说:“你骂吧!骂的不好让亲王听出味道来了,只怕要了你的脑袋!唉,这亲王怎么啦?见了这美人也变的呆板愚蠢了?你以为醉花女真的在颂你的功吗?她这是变相在骂你,天下人多有骂你是反贼的,你却听醉花女说你是苍龙转世救国救民了……” 醉花女看了汪士荣一眼,心中想道:“听人说此汪士荣自恃聪明过人,常常在吴三桂面前说方献廷的不是,与方献廷争功争宠的,今日方献廷未来,我不如说方献廷一些好话来激起汪士荣对方献廷的不满……”于是朝汪士荣一举杯:“民女敬汪将军一杯……”饮后说:“大王的确功高盖世,这都又不能忘了大王身边有一位好军师,汪将军应该知道在那时期大王虽然英雄,如没有方献廷军师的计谋,能有今天吗?那时期李自成愚昧无知,太不自量,亡明之罪谁不恨之?那时候大王面对家仇国仇无以可报,当时之势北有清兵数十万,那满洲铁骑是大王历来的死对头。南面李自成大顺军数十万却是毁国灭家的大仇人。众人都论说天下形势,说当年这二大仇人若能联手来攻大王,大王在关宁的八万人马倾刻有灰飞烟灭之危。如不是方献廷献计联清抗李……想想看多危险。可见大王更是雄才大略,他神明之处又将联清抗李变成联清灭李,这一字之变高出张良之才。这一来,李自成大顺军几十万乌合之众怎是大王的敌手,不是被大王杀的精光不剩吗?大王之胆略谁不敬佩……大王请饮!” 第227章 老贼吞钩 吴三桂自然高兴,又吞了一杯。 醉花女朝汪士荣也一举杯:“汪将军,请饮此杯!” 汪士荣因醉花女说到方献廷的计谋后,听了心中很不高兴,见醉花女朝他亮着空杯,只得回敬地饮了一杯,咂吧着嘴如咽了苦药,一时无话。 醉花女知道此话恼到汪士荣心里去了,他一定在吃醋方献廷的功劳了,也不去管他,依然来敬吴三桂的酒,说:“大王之功使三分天下归一,我敬大王建此奇功……” 吴三桂一时没明白过来,当陪着饮了一杯酒后,问:“三分天下?什么三分天下,哪三分天下,孤一时无以说起……” 醉花女笑说:“大王席卷天下,统一了天下却只字之功不说;当初李自成坐北京,满洲人守关外,还有个张献忠在西南称帝,天下三分就要分定,如没有大王南战北杀,东征西剿,如今天下哪有太平……来,大王请……” 吴三桂高兴不得了,他又惊讶醉花女怎么知道的这么多,饮过酒后不由感慨:“如今天下太平了,我已老了,我也没多少用处啦!” 醉花女说:“不,大王没有老呀!民盼大王如盼星月,将来,大王一定光浩天下!” 吴三桂听了更是高兴,心中说:“是呀!孤心中的大志就是要有自己的天下!”想到此一把夺过醉花女手中的酒壶咕噜咕噜一阵痛饮,丢下那只空壶拍手叫好:“妙妙,妙语暖心,好一个知己的醉花女,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心,你的话说到孤的心里面去了。你的话不错,面对知己我就该无所顾及,你是我的知己,我的知己!可恨那堂中小儿……”说到此猛地收了口,因为话说到堂中小儿,自然是骂到清廷皇帝小康熙了。一边站起身来,不等醉花女开口,又说:“不说了,不说了,用大碗上酒,用大碗……” 宫女揣来二只金边玉碗,送来二壶酒,吴三桂不等醉花女动手已将二壶酒倾于二只碗中,一碗递给醉花女,一碗举在手,喊了一声:“喝!”一气而尽,然后又盯着醉花女,见她也一气喝完,大叫几声:“痛快,痛快,好爽的女人,好豪气的英雄女子,美丽的神仙,哈哈……” 汪士荣这才见吴三桂和醉花女各人手中的碗和壶都空了,心中惊讶这女人的酒量。 醉花女见吴三桂还在大笑,知道他已喜欢自己了,虽然现在有点得意忘形,但这种失态并不能证明他的内心的真正着迷程度,唯有的办法就是再试一试,怎么试?听人说吴三桂喜欢这人,就是这人说错了话也不追究也不动怒。他不喜欢的人就是说了好话,他也不高兴不满意。我不如用他害怕的话来试一试他。刚才他骂了一句那堂中的小儿就不说了,那一定指的就是康熙皇上。对,就这么来试他。因而说:“大王善战能征满腹韬略,身边又有良谋猛将,正可以成其刘邦之势,何必受那堂中小儿之气,走那飞鸟尽、良弓藏之路,遭不明是非之人的白眼!” 这几句话真说到吴三桂心窝里去了,他因引清兵入关,残余的南明朝廷还真有人骂他是贼,而醉花女却用别人不明是非遭人白眼就轻轻带动了吴三桂的内心深处的伤痕,这话就像一只软软的手在抚摸着那伤处。他也恨清廷,更恨康熙,他的心不是服从清廷和康熙,他心中的大志是兴兵反清杀了儿皇帝建立自己的天下,刚才醉花女说到的刘邦之业而使他心慰,他感到醉花女比陈圆圆要有见识,陈圆圆每次都是劝他为儿孙着想安守天下,不要造反。可是这醉花女却要他成其刘邦之业,建自己的天下。他一把拉住醉花女手握住:“醉花女,你果然不同一般女子,你的聪明在她们之上,你太知我心了,来,让我来敬你!”他揣起碗一气而吞咽着,因喝的急呛了起来:“吭吭,吭……” 醉花女忙放下酒碗替他擂背,一边说:“大王慢饮,大王慢饮,别呛着了,珍重龙体,龙体安康了才是天下百姓之福,也是小女子十分欣慰的呵!” 这时的吴三桂经醉花女的关心的话语和她那玉雕般的手轻柔地抚摸轻锤,使之心潮更是激昂了,说:“醉花女,本王体魄强健,这碗酒算得了什么,只是一时喝急了呛了几口,来,再来酒!” 醉花女忙将酒碗揣住不给,有意将身移近吴三桂,让敞开的胸脯亮在吴三桂眼皮下,一边说:“大王不能再饮,再饮必会伤了身子,让我来替大王喝,我死无可足惜,可大王仍天上明月星斗,无你天下无光……” 吴三桂双眼早就盯着醉花女的胸脯,又听到她呖呖莺声,使他的确忘了身在何处了,他伸手来抢醉花女手中的酒:“你也喝的不少了,只怕也要醉坏了你,来,让我喝……”可是手一抖却将一碗酒尽淋在醉花女的胸窝里。醉花女不由地打了个颤颤。 吴三桂一声:“哎呀!是孤失手了,失手了,你怎样?孤替你抹抹……”他的手在她的胸脯上扫了几扫,还真捞出了些酒液抛落出来,醉花女忙把背转向红毛,有意避开红毛的视线。吴三桂当然明白,他眯着双眼望着醉花女花蓉似的脸,轻声说:“你真如我的知心人,可叹我宫中女人多如群羊,都无一人是我知己……”他后面的话却说不出来了,因为他闻到醉花女身上散发出一阵香来,那香气不是他习惯的宫中檀香,而是他从来没闻过的香气。他又听到醉花女轻声一句:“但愿能成知己,君无戏言……” 红毛见吴三桂的手在醉花女的乳房上扫个不停,再也按耐不住了,他心惊肉跳:“这怎么办,这老贼对醉花女已动了非分之念,不行,我得把醉花女救出来……”心里念着巳走了过去。 吴三桂见红毛来了,忙将醉花女放在身旁凳上一按地坐下,一边对主教说:“孤与醉花小姐酒兴正浓,刚才失手……你不会见意孤吧?” 第228章 呆呆痴痴的刺激 红毛见醉花女直朝他使眼色,也情急智转,忙说:“不,外臣怎敢,外臣正是奏请王爷还需要哪种美酒……” 吴三桂笑了:“原来主教来是为了向孤敬酒的,来,请将你带来的美酒呈上!” 红毛只得捧上一瓶葡萄酒,一边为吴三桂斟上一边说:“启奏亲王爷,外臣愿将织布机赠送给醉花小姐,这里有赠送契文,望盼恩准!” 吴三桂心中不乐了:“怎么,才饮一会儿的酒就要办什么契文了,莫非这洋鬼在赶孤走吗?莫非是怕孤对醉花女怎么样了?”说着朝醉花女看去,心中更是难惜难分之意:“这娇娘让给洋鬼是太可惜了。刚才与这娇娘一番话,已听出她的意思,她并不愿嫁洋鬼,她还想着王宫,她的心向着我呢!也罢,我就将这契文办了,再与她饮酒大醉一场。”说道:“主教仁义,如此好意,醉花小姐一定接受。醉花小姐,孤一定为你办!” 醉花女喜色非常地站起:“主教盛情美意,王爷大恩大德,小女子十分感激,这机器请写在我爹名下。我已入教,是教会中人了,洋机器在我名下,美名相送,实而没送。我爹不在教中,送的才是实实在在的何公馆了。请王爷明察!” 吴三桂一连几声:“正是,正是,在你爹名下才是实实在在的送了。”说罢手持太监呈上的玉笔写了几个字,算是恩准。当醉花女迎向前去接契文,吴三桂的手臂像无意地在她胸前撞去,乳房的柔软使吴三桂的手臂犹如在微波上荡动了一下,虽然是轻轻而过,已使吴三桂如痴似醉了。 醉花女故作躲又不敢躲,让他的手臂在胸脯上擦过,这时,她斜眼朝红毛一望,见红毛惊讶的张口结舌,忙低头一看,原来衣湿贴肉,纱衣如脱,乳房和胸脯如同赤裸裸一般,使之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忙双手将胸脯一抱掩盖住双乳。一边说:“大王,请允许民女下去换换衣裳……” 吴三桂正在痴醉之中,不得不说:“你不是要临阵逃脱吧?” 醉花女笑说:“不敢,走脱了和尚走不了庙,大王放心,民女只是去换一换衣,民女一定要陪大王几杯,民女斗胆说笑了,今天不醉倒大王决不罢休。”说着接过契文对红毛说:“主教请多敬大王几杯……”一边对何老板说:“爹,还不拜谢王爷大恩!”说着往里间去了。何老板从女儿眼中已看出话来,忙是朝吴三桂一拜:“谢王爷大恩,小民就此拜辞!”他才出了门,醉花女拉住爹说:“爹,你不必在此久留,快去江边起程,将洋织布机运往长江以南远离衡阳。这是我给贺金声的信。你见了贺金声千万别说我的事……快走,快走!” 醉花女退回房内换衣,一边回想:“回想酒宴之上种种迹象都证明吴三桂不是个东西,他为什么要不顾体面地这么做?而红毛内心虽然吃惊,却外表装着满不在乎,那么是红毛头脑清醒,还是惧怕吴三桂?如果二者都是,今天的酒宴我就会一败涂地。怎样来扭败转胜?难道红毛刺激不动,连吴三桂也刺激不动吗?对,刺激吴三桂……” 当醉花女出来时,正见红毛举着瓶对嘴直灌,醉花女已见他们面前有了几个空瓶。 吴三桂对红毛这种豪爽并不感兴趣,他感到与红毛对饮十分难受,这时见醉花女出来,那充满阴影的眼睛又是一亮,他笑了:“哎哟,你又是一身洋服,美丽之极,美丽之极呀!” 醉花女扭了扭身子,说:“此次东印贸易公司之行见识不少……” 吴三桂忙说:“说来听听,说来听听……” 醉花女说:“那里的女人真有味,所穿的衣服奇特的很,所跳的舞也令人大开眼界,特别是那种夫妻舞……”说着朝红毛一望。 红毛先是一怔,接着明白,所谓的夫妻舞正是男女合抱所跳的交际舞。他明白醉花女的意思,那是让吴三桂明白他和醉花女已是夫妻,要吴三桂小动那不安份的念头。他心中很感激醉花女,认为醉花女用这种舞来提醒吴三桂是太好不过了,这种舞可以表现他们的亲密是到了何等程度,如果他们合抱在一起,放在这未开掘的人面前,他们会感到不堪入眼,另一方面是认为只有夫妻才是这样…… 吴三桂知道醉花女能歌善舞,没想到还能知道洋人跳的夫妻舞,自然很想欣赏一番,所以说:“跳来一看,跳来一看。” 醉花女朝红毛走去,站定,当红毛伸开双手朝醉花女做了请的手式时,醉花女背向着吴三桂,面朝红毛,她用从没有的妩媚迎向红毛,娇笑着与他手臂相交,轻巧地迈着舞步,醉花女用依恋的神态伴着红毛,让她的腰扭得使身体各个部位都能令人看了心荡神往…… 吴三桂双眼滴溜溜地跟着她的身体转,那是青春女人浑圆而细腻的臀部肩臂和高高隆起的胸乳,这是美女的魅力强烈地吸引了他。三十多年来,他只从陈圆圆那里得到过女人的魅力,自从陈圆圆吃斋念佛住进了庵庙后,他饥渴了,就是他有时强逼献身入佛的陈圆圆在一起,那也是一些枯燥无味的情节,没有舒畅和快感,美女的魅力不在陈圆圆身上了,她所以做出的也只是逢场作戏和一脸的困惑,四十多岁的女人了,再也没有眼前醉花女那种种神韵和魅力了。“如果能有醉花女……”他的心冒出了这个念头。一旦人在心中有了占有的念头,那产生的就是行动,这种念头如一股巨大的潜藏力量在心中爆发,淹没理智,激出来的是妒嫉和亢奋…… 醉花女虽然跳着舞,但眼睛却在左顾右盼地注意吴三桂。 吴三桂面对醉花女和红毛神态,怅然若失,时时是呆呆的,时时是痴痴的…… 第229章 欲望激亢 红毛见了他的神态,心中涌起得意来,让他情绪更激亢了,他把醉花女搂的更紧,他的嘴唇咧开象在醉意熏熏中,他的心在燃烧着烈火,把他那红色的面颊烧的赤红。而他的心却真的烈火熊熊了,那是激情在血管膨胀,那是胜利的快乐在激情中交汇,他感到醉花女站在他一边,他意识到醉花女心甘情愿地归属了他,她的心彻底地交给了他,这使他忘形地感到自己的骄傲,感到他真的使吴三桂吃醋了。 汪士荣的能耐在于他的那双如针刺般的眼睛,他的双眼已明显地将吴三桂和红毛看了个透彻,他知道此时的吴三桂有些吃醋了,而红毛主教如获胜似的得意了。他也看透了醉花女的用意,那就是让自己的美色让两个男人都来为此争风吃醋。这正好嘛,她醉花女要让这两个男人吃醋,其意义是为了将主教和亲王的关系间离,我不如将计就计,让亲王得到醉花女,让红毛受挟被逼快些交出洋枪洋炮,更主要的是让方献廷的计谋破产,使王爷觉的他方献廷老弱残疾无能了……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手提一壶酒装作要给王爷斟酒地到了吴三桂身边,一边斟酒,一边轻说:“启奏亲王,微臣有话不知可讲?” 吴三桂揣起酒杯作饮酒状说:“汪爱卿又有什么花样了吧?是不是对这女的事?” 汪士荣笑了:“亲王,我们在来这里之前,方军师所说之意思只怕要改改了。未见到此女之前,我们并不知道此女如此的美貌,现在见到此女,已令人惊讶。再说,这样的美人本是王子世璠少殿主的,可恨这红毛夺了少殿主所好。再说方献廷军师总为这几枝洋枪而想入非非,莫非我们打下天下,打下这片江山用了洋枪洋炮?没有呀!” 吴三桂神色一转似有生气:“照你意思,洋枪不要了?” 汪士荣又低了低声音:“红毛狡而奸,不对他来点硬逼硬挟,他不会为我们办事,我之见不如将此女作人质扣留在宫,说不定洋枪洋炮会来的快些。就是洋人不给洋枪洋炮,我们也不要害怕。我们有的是出色的工匝,有了洋枪洋炮图照样可以造出洋枪洋炮来……” 吴三桂又问:“抢了此女怎么办?送往东宫?可是她已不能婚配世璠了,为了名声这是不行的!” 汪士荣笑了:“不送东宫,只送太别宫……” 吴三桂脸上绽开了笑,那太别宫不在五华山,只在湖南洞庭湖,是吴三桂秘密出游的地方,将此女送太别宫就是秘密地将醉花女锁在他身边了,所以他笑了,他认为汪士荣不亏聪明,他带汪士荣出来没带错。 汪士荣见他只笑了一笑就沉默了,还以为他顾虑重重,又劝说起来:“英雄为了天下可流血奋斗,可是大王别忘了,天下总有一句江山美人之说,可见美人和江山一样并论,英雄之斗也有为了美人的意思在内。自古美女配英雄,这样的美人哪能让她流失外邦他乡。再说此女已有归顺大王之心,我王已试的明白了呀!” 吴三桂点点头又摇摇头,最后还是忍不住说了:“这洋鬼好好地请了我们来,这突然翻脸我真不知怎么做?” 汪士荣揣酒一举:“酒,用酒,这酒可是好东西,也是坏东西,也可把它当好意,也可把它当歹意,不如我们都装作烂醉,酒醉无可奈何!酒醉犯错不为过嘛!” 吴三桂冷冷一笑:“我这就来灌醉红毛?”眼睛又出现了幸灾乐祸。他们君臣不须要多言了,他们在一块儿作战,在一块儿办事,他们之间能从互相的脸上看懂任何一点小事的变化,在吴三桂那幸灾乐祸的目光闪过之后,汪士荣眸子上掠过一道阴影,他知道亲王已下了决心。作为与方献廷来争夺军师之位的他认为,人应该不必处处显的利害,利害之外只在一个小点子,应该是青竹蛇儿口,黄蜂尾上钉…… 当吴三桂的目光又转向那对跳舞的人,他看见了红毛将醉花女的身子往下一放时,使之袒露出了半边乳房,醉花女将腰直起又扭着腰臀,那充满诱人姿态又一次引起吴三桂的饥渴,当看见红毛那飘飘欲仙的神态,他又喷出了怒火。什么能让男人痛苦?女人,女人的美丽、女人的深情被另一个男人所有时,也是渴望而得不到的男人才能痛苦。醉花女容颜如月、肌肤如雪,她比陈圆圆还要美,她就是纣王的妲妃,她就是周王的褒姒……他也要定了。 吴三桂见这样的美女被一个洋鬼红毛搂着,他的双眼已迸放出深绿的光…… 醉花女将这三人的神态都看在眼里,她在心中估量:汪士荣阴险狡诈,他那双眼睛黑洞洞的在溜来溜去,证明心态多变,他一定与吴三桂在一起商议了什么事。今后要败吴三桂就必须将此人利用上,让他来败方献廷。这个吴三桂,现在双眼喷火,下腭抽搐,一定是妒嫉之火烧的,也一定是汪士荣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看看这红毛,他在醉意熏熏的热气中,他一定被吴三桂灌了不少的酒,一是酒烧的,二是情烧的,他狂势了,他那压抑多时的欲狂送发出来了,他是酒和情烧的头脑不清醒了?还是故意要表现给吴三桂看呢? 这时,她被红毛一个旋转带动而摇摆起来,她装出可怜兮兮的样子,美丽眼睛流露不安地向吴三桂投去求救的一眼…… 吴三桂在心里骂着:“这洋鬼该杀,他是借机而作,他凭什么要这么当着本王搂抱醉花女,摇着醉花女,难道这不是有意在气孤吗?其实这醉花女并不喜欢这洋鬼,瞧她那无可奈何的样子实在是委屈了她……可惜她丰姿绝绰却被这洋鬼占着,令人好恨好恼。唉,想我位极九五之尊了,却没有一个象样的女人,我那王宫群妃宫娥连同我的后院陈圆圆都无醉花女的姿色,孤身居亲王,荣华富贵只在皇帝一人之下,如今这晚年更是孤苦,单缺这么个艳媚娇娘。汪士荣之意抢了此女进宫来挟卡红毛,本王之意,还不如抱进太别宫永远陪伴本王……” 第230章 酒斗心迷 这时候,红毛双手如握似地扶着醉花女纤腰在推动她旋转,旋转之快有如一团彩锦,顿时使宴席间有如一只巨大的彩蝶在飞舞。突然,红毛用一条胳膊揽住醉花女使之仰身伸肢地躺在他的臂膀中,但见醉花女胸腹一起一伏地喘着气;然而,红毛伸出他的大腿将她挟住,使之腹贴着腹,神态猥亵。 吴三桂已是气的脸色惨白,他双手握拳,不由气愤往桌上一捶,“砰”的一声。 醉花女故作吃惊将红毛推开:“主教,莫非大王生气动怒了?快放下我,此时此刻不能让大王动怒的,不然,我们前功尽弃!”说着奔向吴三桂,朝吴三桂伸出手来,叫了一声:“大王,帮我……”她似感头昏欲倒。 吴三桂和红毛一齐来扶,当红毛的双手扶着她的肩时,她故意将眼睛闭上,双手却递给了吴三桂,她一下子被吴三桂抢了过去,醉花女顺势伏在他的胸怀。 吴三桂见醉花女软在自己怀中,她的胸脯因刚才的旋转而气喘的起伏着,使双乳微颤,令人见之锁魂,她的双眼垂下,眼帘却有着极大的魅力,这使吴三桂不由地将她紧紧搂在怀内。 这情形使自己尽量克制醋意的红毛也醋恨起来,他要去扶起醉花女,他想把醉花女从吴三桂的双臂中解脱出来,不料吴三桂伸手将他推开,并气愤地喊:“你把她转的头昏目眩了,你还要拉她去转吗?” 吴三桂的动怒使红毛清醒了,他为自己的失态举止而惊慌了,他说:“也许……可能是刚才旋转的太久了,她这些日子没休息好,一定是太累太累了,也可能酒也喝的多了。好,就让她在王爷胸怀中睡一会儿,休息,休息……” 这不软不硬的话使吴三桂一下又感觉到了什么,说:“什么话,本王也是怕她摔倒而扶住了她,睡孤怀中,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孤仍当朝亲王,位在九五尊下,岂能伺候一民女……”一边说:“醉花小姐先伏桌靠靠,为避人耳目,防小人胡说之故……” 红毛见他把醉花女的头移靠在桌面,虽然人还坐其怀,但头还是移了过去,这也算是让了一步。他一惊一喜之间又暗生一计:“酒,用酒来灌醉他,不然,他是决不肯就此罢休的……”想着伸手抢过几瓶酒来,大叫:“启奏王爷,美酒之中唯此酒最美,它稀有而珍贵,仍名花佳品所酿,外臣敬王爷如何?” 吴三桂心中明白,故意说:“笑话,什么美酒,孤尝遍天下美酒,唯独孤的贵州茅台镇出的酒好,你就别胡说八道了!” 红毛在吴三桂面前跪下,他之所以这么做就是非要吴三桂喝这种酒不可,因为这种酒可口容进,后劲极大。他说:“启奏王爷,如果要论酒之韵味,你们中国什么酒也比不上我的荷兰酒,它味甜无浓辣,颜色墨绿可观,全是奇花异果酿制。我愿与亲王痛饮十碗,这十碗也是受之不醉,感受良好,不知亲王愿赏外臣一点情面?” 吴三桂对红毛即邀即激的手法淡淡一笑,他何汝人也,什么酒没见过,没品尝过,在云南为王三十多年,有许多外邦之客为了讨好他敬献许多不同的美酒。对于这种墨绿的荷兰水果酒是知道的,这种酒甜而可口,在中国本就算淡酒,荷兰人见中国人喜欢酒精浓度高,又在这种酒中加了高浓度酒精。吃起来味还是甜,进口容易,酒精发起作用来;一瓶这样的墨绿色酒饮后可抵上傣族和苗族出的谷烧白干一碗,连饮几碗,其后劲之强可出人命。他由此而闪过一个疑问:“红毛要干什么?难道要醉死孤?嘿嘿,不如将计就计,孤先下手为强,让他先醉,对,汪士荣说的好,用酒醉倒他!”想着间,他双眼盯住了红毛。 红毛见吴三桂双眼闪着讽刺,一时瞟了手中的酒瓶,一时又盯住了吴三桂,但见吴三桂朝桌上猛地一掌,这一掌震的他心惊肉跳。 这一掌也惊起了醉花女,她一下坐了起来,一时望着红毛,一时又望着吴三桂。 吴三桂指着红毛厉声问:“什么洋酒,这酒分明是投了剧毒,不然,何以酒色发绿呈黑?主教,你安的是什么心,什么事要对孤下此毒手?” 这话吓的红毛浑身发软,这是他怎么也不曾想过的,他的眼睛圆睁,急为自己辨明:“不,亲王爷,这酒无毒,在下更不敢投毒……” 吴三桂一下站起身来,眼睛向左右环视了一下,那样子就要喊人拿下红毛了。而且他的武士都握着刀柄怒视红毛。红毛知道吴三桂在吃醋了,他感到后悔,后悔不该为了一点醋意而引起这场突来的大祸。他急着喊:“王爷,这的确是我西方真正的名酒,名贵的很……王爷如不信,外臣可以当场饮过给您看看……”说着又惊又急又慌,为了证明此酒无毒,他将一瓶酒一气饮尽。 吴三桂冷笑:“可能你刚才所饮的这瓶无毒……”红毛听了此话只得又去拿第二瓶酒,拨塞急饮…… 醉花女在东印贸易公司饮过此酒,知道后劲极强,此时她的心中也闪过一个念头:“好呀!吴三桂误解了洋鬼,正是洋鬼下不了台阶的时候,不如我来亲饮此酒,一来让洋鬼以为我在帮他,使他对我感激不尽和永存妄想,二来灌他吴三桂几瓶,让他们酒醉心迷乱性敌斗起来,这正是我要行动的第一步……”见红毛已将二瓶饮尽,又拿起第三瓶时,她跪了下来:“大王,民女作证,此酒的确无毒,是名贵美酒,大王不信,民女饮了此酒就知晓了!”说着从红毛嘴巴抢下半瓶酒一饮而尽,也伸手去拿第四瓶,她正咕咕噜噜地饮下一半时被吴三桂抢了下来。 醉花女说:“大王,请给我喝,恳请赏给民女……” 吴三桂知道醉花女又饮过许多酒了,如果这样的烈性后劲酒饮多了,只怕他就得不到这美女了,忙说:“孤信了,信了,此酒无毒,无毒!” 第231章 这条复仇之路 醉花女故作微醉之态:“不,还是让我喝,其实大王根本就不相信,让我喝了吧!如果大王相信此酒无毒,为什么大王不敢喝?来,还是让民女喝给大王看!” 吴三桂见她抢着,只得说:“孤喝,孤喝,孤相信此酒无毒了!”说着将这半瓶酒喝了下去,才放下空瓶见醉花女又拿来了一瓶,正拨塞要饮,忙抢了下来:“这酒的确不错,好进口,还是让孤来喝……” 红毛又惊又怕,吓的头上还在冒汗,他见吴三桂出了一口大气放下手中空瓶,这才舒了一口气,他见醉花女在朝他使眼色,但不知是什么意思,他想理出一个头绪来,但不能,只有刚才的惊惧还在心间,今天的惊险使他看到了醉花女在为他解围解难,可见醉花女与他不是一般的关系了,而是把他当作自己的人了。她所做的是一个妻子的行为,只有妻子才肯为丈夫解难,才肯为丈夫献身,他从心里涌出了一阵又一阵的激动,这激动使血液流畅的更快,那胃中的烈性酒在血中汹涌澎湃着,涌向头脑,他感到头重脚轻,手脚有些不听指使了…… 这时,醉花女对跪着的红毛说:“大王,让主教起来吧!民女为大王唱段小曲……” 吴三桂未等醉花女说完拍手叫好:“好……能听你唱小曲,孤高兴。主教怎么还没起来?哎呀,免礼平身吧!” 那红毛腹中酒已发挥了作用,他连爬两次才摇摇晃晃地站起回到自己的席位,这个时候他心中什么都没有,只有对醉花女的爱和对吴三桂的醋恨,他见醉花女用筷子敲着一个空碟,做了几个表演姿式,一个旋转,手中的碟子掉落,人也摔倒了。吴三桂几步过去抱起了她:“哎呀!你醉了,好你个醉花女,你酒量大的惊人,你终于还是醉了。汪士荣你看,这女人酒醉的样子多好看,真像一朵醉人的花!” 汪士荣说:“好一朵醉花,在下见过不少美女,没有此女海量,她真不愧为醉花……哈哈,大王,这酒还真管用,你看主教也面红耳赤,加上他那一头红头,就像着了火……王爷,他们都醉了,我们也醉了,这时候也该将醉花带回王宫了,是时候了!” 红毛虽然酒醉,这句话还是听着了,他见吴三桂双手抱住醉花女,知道不妙,只得扶着凳桌起身朝吴三桂跪下:“启奏王爷……醉花女让外臣带回教堂吧!” 吴三桂酒意也浓,他又一次将醉花女抱紧,说:“回去?回哪儿去?主教你怎么忘记了,她是我的孙媳呀!你也知道,我孙吴世璠在天天盼望她归来,在天天思念她回心转意,就连本王也在盼她回王宫!”一边用手摸着醉花女的脸说:“你呀你,真任性,在外面玩也玩的够了,要回去也该跟本王回王宫去,那才是你的家,你的归宿!” 红毛被这话吓的慌乱了:“启奏亲王,她是我的教民,我的人了,大王,恳求你!” 吴三桂冷笑了:“她是你的人了?你的什么人?就算入了教又怎样?你的教又有什么可怕?依本王之见识不过是你自立了一伙乌合之众。醉花女是我孙媳,这是天下人都知道的事,你是谁,一个外来客,什么时候管起我家务事来了,真是岂有此理!” 红毛又惊又急又气愤:“王爷,她是谁,她愿跟谁,由她自己决定!作为一个教民,除了死否则上帝不会饶恕她退教的!” 汪士荣笑说:“在大王的地盘哪来的教会,就是有教堂,只要大王手一推,什么样的教堂都得垮下。从今醉花女是王宫的人,不再与你相干,你要想在江南呆下去,就不要让王爷烦恼,你要呆下去就赶快将洋枪洋炮运来……”一边对太监吩咐:“启驾!” 醉花女仿佛被惊动了,她醒了,她睁开眼睛,她看见了跪在地上的红毛,故意喊:“放开我,放开我,主教在哪……” 红毛被刚才的话弄的一呆一愣的,现在见醉花女在喊,如梦初醒,大喊地拦住了吴三桂的路:“亲王,这不可以,这不可以,放下她,放下醉花女!” 几个武士推开了红毛,醉花女又见红毛软弱地站开,她故作似醒似醉,她像发现了自己被吴三桂扛在肩上,她朝红毛伸出了双手,她眼中带着恐惧,带着哀求,那意思在喊:“来呀!来呀!帮帮我,帮帮我,把我抢回去!” 此时,吴三桂已将醉花女放进马轿,用手抱着她。他的卫兵都爬上了战马,准备列队护驾…… 醉花女见红毛没有反抗,她又生计闹着心胸难受,装作要呕吐,用一条手臂伸出去,一边闹着:“大王,大王,放开我,放开我,”嘴对吴三桂耳轻声:“让我吐,我要吐了!”当她的头伸出轿窗,两条手臂朝红毛舞动着…… 红毛见醉花女在吴三桂的怀中挣扎,白晰的手臂在向他呼救,在求他去帮她。可是他却在迷乱而沮丧着不敢动,他心痛起来,那不止是酒在腹中作怪,而是男人嫉妒在仇恨地啮嚼着他的心,仇恨引起的愤怒点燃了满腹的酒精,他怒的浑身颤抖,他拨出了怀内的洋枪朝马轿追去,绝望地喊:“放下她,还我醉花女!”他不顾一切地朝马轿连放了几枪。 武士举刀蠢蠢欲动,但被汪士荣止住。 吴三桂这下又兴奋了:“哎哟,这洋枪果然厉害,是件好武器,嗬嗬,我还想让这洋鬼放几枪,来,醉花,你帮我来刺激他!”说着抱着醉花女在马轿内狂吻起来。 红毛从马轿窗口看见醉花女被吻的窘息的直喘气,仇恨和嫉妒如一把锐利的锋刀刺伤了他的心,令他头昏目眩了,他又一次跌倒,烈酒和怒火已烧的他无法爬起,眼睁睁地看着吴三桂渐渐远去…… 醉花女沉默着,干脆装作酒醉了,任吴三桂扒开她的胸兜在狂吻,她的一声轻轻呻吟并非是因为被吴三桂吻的动了情,而是内心的一声哀叹:今天一切都是徒劳,她用心良苦,拼着命来玩吴三桂和红毛,可是他们没有被我的计扼杀掉,她恨红毛酒醉的眼花手颤连个吴三桂也瞄不准,放了许多枪也没伤着吴三桂一根汗毛。而吴三桂明明可以让卫兵砍了红毛,可是汪士荣没让卫兵动红毛一刀。她知道如今一进宫,她将蒙受着吴三桂对她的煎熬,她的心乱如麻,但她明白复仇才刚刚开始,这条复仇之路,她必须采取主动,继续走下去…… 第232章 云贵苗人叛乱的事传来 不知是吴三桂喝了酒来了精神,还是因为秦调的迷人使之精神奋发,他就手持竹筷敲起了面前的杯碗,一边哼喝起来……\"本王扫清六国一统大秦。如今美女已到天下归来无期…\" 当他唱的兴起,伸手又将醉花女从榻上抱坐怀里,象啃玉米棒似的在她身上狂吻,但是醉花女一动不动了,她依然在酒醉之中,吴三桂几次几次地摇着她,使劲地挤着她,她还是这么酒醉昏沉着,这使吴三桂很恼火,大叫:“醒酒汤,醒酒汤伺候醉花娘娘……” 这时,外面有人说话:“启奏亲王,从昆明来到这里的文武官员在等待亲王临驾,连长沙守将和湖广总督也悄悄来了……” 吴三桂停止了吻,不由地自语了一声:“这一夜怎么这么快,就早晨了……” 外面人还在说话:“湖南和云贵苗人造反,云南贵州地方官现已逃往洞庭湖,现在太别宫等待亲王问事……” 这下吴三桂恼火了,喊了一声:“传——传他们到太别宫密室议事!也将那临阵脱逃的地方官拿来,还有那些互不相助的地方官统统传来!”说完他依然没有放开醉花女,还在用力地搓揉着她。 外面太监和宫女早就捧着团龙袍在恭候他出来,他们耐着心等了许久,最终还是有一个太监在轻轻声说:“启奏亲王,方献廷大人在二殿外求见……” 吴三桂没有说话,他将醉花女搂的更紧,一次次的呼唤一次地猛烈而疯狂地摇摆她,他的眼睛由兴奋变的焦急而顾虑;是外面的方献廷使他不安?还是醉花女酒醉不醒而不能与之配合的原因?是这两个原因无法使他满意和尽兴?无法使之恣意放纵自己?这时又听到外面说话声:“启奏亲王,文武官员已到太别宫,都是悄悄地来的……”吴三桂动怒了,他放下醉花女说:“一定用醒酒汤弄醒她,等我办了事回来就要见她醒着……”他不能等待宫女们喂了醉花女的醒酒汤了,也不能等待醉花女酒醒让他尽了兴才走,不能,他还是让太监们穿上团龙袍,戴上王冠出去见大臣。但他却窝着一肚子的火气,因为一胸的烦恼烧的他面色通红,使鼻梁一则的刀疤变的更白,这使方献廷也心惊了,那些官员们更是心惊肉跳,因为文武官员都知道亲王鼻则这块疤的颜色变化对人祸福有关:疤白杀人,疤红有赏。现在谁见了这块白疤会不害怕呢?方献廷本要追问亲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女人得罪主教,现在也不敢了,他在心中盘算,与其自己出来制止醉花女不能进太别宫,还不如让红毛知道来此讨回醉花女。反正一句话,醉花女不能进太别宫,她进太别宫必定会失去红毛的帮助,也会使吴三桂与吴世璠的不合。但是从今天的势头看,他是不能开口来劝说,他知道吴三桂今天一定要杀人的…… 醉花女被灌过醒酒汤了,其实她没有大醉不醒的地步,她见宫女和太监一走开就下了榻,抄起一条彩巾披缠身上,见殿间无人监视她就朝外间走去,不觉到了吴三桂议事的地方,她躲在垂帘后往里一看,见吴三桂穿着王服佩挂大刀。此时的吴三桂怒目红的如同出了火,他正指着身前跪着的几个官员,但是他又没说什么,他手握刀柄、眼睑低视,抖动着嘴唇,他突然拔脚踢开了那些官员,朝着台奔去,他的目光久久地盯视前方。醉花女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那儿是洞庭湖水,水与天混为一体似的,其它没有什么可看的。而官员们谁也不说话,只有码头台阶上树立的大旗在随风摆动而“哗哗”作响。突然,吴三桂又奔回来,指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那个地方官说:“你为什么要回来,与其回来还不如与反民战死,你应该知道我的军纪,谁临阵脱逃,谁就死!还有你们一班人,见了反民动乱却袖手旁观,观什么?是静观虎斗还是坐收渔翁之利?”他的手一抬,“唰”的下从鞘中抽出刀来,刀光一闪,雪亮地刺入人眼睛…… 醉花女的心一下收紧了,杀人,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看见地上跪着的那些从云贵逃来的官员战战兢兢地叩首拜着,方献廷和另一班文武官员都站在一旁,他们也不吭声,只是静静地望着吴三桂。 吴三桂手中的刀朝前面那官一丢,一声吼:“自己动手吧!”那官一下软伏地上,已不能动弹了。吴三桂又是一声:“原来是废物,是废物!诛无赦!” 二个刀斧手上来将那软成一张皮似的官拖了出去,那官叫着:“亲王爷,饶了我……饶了我……” 跪在地上的那班官又十分紧张起来,他们的心都提到了喉咙口上了,他们等待吴三桂的发落。 吴三桂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许久,“呼”的出了一口大气:“都是一群废物,个个都只知道贪,没有真心真意为我出力,留你们也没多少用,留反而坏我大事!来呀!取去他们官帽,剥了衣服,押往铜山去挖矿窑!” 这伙人押下去,吴三桂才对方献廷说:“方爱卿,你还是与孤亲自出马去剿匪灭叛……”不等方献廷回话已从台阶往下走去,使的所有的文武大臣和禁兵又都跟着他去了…… 一切又静下来了,象一场恶梦,醉花女这才感到十分的疲倦,她回到内室倒头便睡,醒来时已是半夜,看看内室空无一人;没有吴三桂,也没有宫女和太监,她起身站在窗前,月亮还是那个圆,冷光高照,洞庭湖上吹过来的风摇着红艳各色的花,吹拂着奇木异树婆娑起舞,舞弄着芭蕉叶沙沙作响…… 第233章 大王,民女渺小而低下怎敢高攀 醉花女悄悄朝外走,她的脚绊倒一根绳,绳拉动响起了一串串铃声,把殿外院中的宫女惊醒,她们一个个从床上爬起,带着睡时的雅素奔了过来,一个个在醉花女面前施了万福之礼,口称娘娘地叫了一回,见醉花女没有说话又都站在一旁去了,一个个怀着忧愁的神色瞧着醉花女。 醉花女朝殿外走去,她看着这一伙宫女紧紧跟在后面又感心不忍,象在自言自语:“我睡不着,想出来走走,想必是打搅了你们的春梦?” 很显然,那群宫女都不吭声也的确是因为打搅了她们的睡眠。 醉花女看着满庭的鲜花在月色下争艳,看着那些高大出奇的叶木在月色下淡雅的风姿,看着那些年轻的宫女久久地停留在白惨惨的月光下;眼前的一切都是美丽的,人美、花草美,而这些宫女都是美丽年轻的,她们神色伤感,她们没有华丽的衣裳却无不淡雅,就像那些不艳的花有着暗香扑鼻醉人之处,可是她们怎么会没被吴三桂看见?还有云南那座五华山王宫和洞庭湖畔这座秘密的太别宫内关着的年轻美人就有几百,她们怎么都没被吴三桂看见,而吴三桂对女人的兴趣是什么?是为了那梦一般的境界还是隐约着自己的梦呢?吴三桂沉醉《秦调》,他眷恋之情一定是伤感无成的皇帝梦,他需要的女人一定与众不同,我今后要实现自己的计划,就必须做一个特殊的女人,这对我来说也实在是太难了…… 醉花女就这么站着,想着心事,夜已深,太别宫静寂无声,只有铜漏发出单调的节奏的滴水声报讯着时间在一秒秒地走过,一阵木梆声从远处传来,报来三更时间了。醉花女想奔向城墙似的宫围墙,却见那些禁兵持着宽刀阔斧站在那儿,他们沉重的像一座座石头一动不动…… 终于有一个宫女说话了:“醉花娘娘,你一定在想念亲王爷了……你放心,亲王没有其他宠爱的妃子贵人,他不会丢下你,说不定明天就回归太别宫。醉花娘娘请要养足精神接驾亲王才对。此时夜深,一切都静定了,醉花娘娘该回后殿安歇,来,让我等伺候娘娘……”说着过来扶醉花女,那些宫女见了都簇拥而来。醉花女不走也不行,她如同被抬着似的回到了后殿。 殿内,皎洁的月光透过窗纱把梦幻的、柔情的光投进来,宫女们把墙壁上的蟠螭宫灯熄灭,轻轻移动脚步,在这片淡色的月影中袅袅离去。一切的布置使这里就像戏中的奏宫,是的,醉花女在幻觉似的月色中幻觉了,她看出吴三桂的确要学秦始皇,他做出的那种气度就像戏中演出古代的奏始皇一样;醉花女目光闪烁,她要吴三桂不能总把心思藏着,必须让他现露心态,她依着吴三桂的爱好开始在心中设想一场一场秦代戏来,她准备让吴三桂真正生活在那个秦宫中…… 熟睡中她作了梦,梦着在崖上滚下来,脸被树枝杂草扎的生疼,正在失手之间又落下山崖时,她惊叫了,睁开眼一看,她被吴三桂抛起又接住,然后又亲吻着她,胡须扎的她脸生痛。 吴三桂哈哈大笑:“嗬嗬,美人,你醒来了,你酒醉了,你的酒量不错,女中奇人,一连醉了三天三夜,不愧为醉花女!” 醉花女故作惊讶:“这是什么地方?我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吴三桂依然抱着她说:“我的王宫,在江南,不,准确的说,在湖南,在洞庭湖边一座漂亮的房子里,你知道我手下人秘密造的,却有一个讨人欢喜的名字,叫太别宫,你进宫了,你在酒醉中孤与你已成了夫妻,你瞧你,这么大的喜事还醉的如梦不醒,稀里糊涂嫁给了我还不知道!哈哈……” 醉花女哭了:“大王,这一切我都不知道,大王,这么做要不得……” 吴三桂见她娇媚,叹息说:“你是不是看孤老了?叹,孤是老啦!” 醉花女故意惊慌跪下:“民女并无此意,民女是怕……是怕旁人闲话……有损大王功德美名……” 吴三桂连连摇手:“哎,什么功德美名,功为清廷立了,德给自己丢了,美名没有,我也不要,我就要你这美人了。起来起来,别哭别哭,只要你不厌我老了,那就美意了!” 醉花女娇媚一笑:“民女不敢胡说,传说当年大王英姿飒飒,在山海关任总兵回来面君省亲时,多少红粉佳人为之羡慕,不是被陈圆圆如夫人看中了吗?红颜知己的如夫人天下能有几个,只此天下一人罢了……” 吴三桂见醉花女说话了,已是高兴不得了,说:“这,你也知道?” 醉花女心里暗说:\"多亏柳素风和贺金声在我生病时,一路上讲了吴三桂许多事情。现在这些都让我用上了。吴三桂这么夸我是继续逗我多说一些话,也故意赞赏说:“大王当年一表人才,又与陈圆圆恩爱情深,天下人无不传颂,谁不知晓呢?我还知道大王对陈圆圆的情坚心不移……” 吴三桂笑说:“陈圆圆与你相比如何?唉,她又怎能与你相比……” 醉花女心下暗道:“这贼头敢为一个色无恶不作,只要他敢对我有邪念,我就可以让他走进我的计谋中来……”想罢,故作害羞之态,轻启朱唇说:“贱妾怎敢与陈圆圆如夫人相比,我哪来这等福份,但愿来生再求天拜神赐我这份福吧!” 吴三桂听了心头狂喜,心想此女也与常人女人一般,对权贵没有不动心的,老夫位极至尊,福贵无限,她也对权贵有意了。于是轻声说:“今天有缘今生受,美人你又何必等待什么来生呢?这样吧!本王就赐你此福如何?” 醉花女故作害怕说:“大王,民女何等人,渺小而低下,怎敢与大王……” 吴三桂忙接腔:“君无戏言,本王赐你与陈圆圆同福如何?我想你还不知道吧?陈圆圆虽有本王共枕同眠的女人,自从她吃什么斋念什么佛后,人就大不相同过去了,她哪里还有过去那种可爱的娇丽,再不是过去那瑶池仙女了。再看我的王宫,侍女成百上千的,却无一人有你的可爱,无一点的娇媚。孤如有福,能有你在我的身边,那时光景就如同天堂,你我之心必能相溶相合,不知醉花小姐知我心否?” 第234章 为了美人为了天下我要活着 醉花女见吴三桂为了永久地霸占她,毫无顾忌对恩爱了三十年的陈圆圆竟敢说出这等话来,这的确是自己的美使吴三桂已迷了心性,想到以后要实现的计划又惊的心跳突突,紧张的满脸徘红了。不料吴三桂又来动手,她忙退着,她没想到吴三桂会如此心急,情急,口急。她细声说道:“大王……这叫民女如何是好,你也知道,我是入教的人了,又是主教的人了,主教会恨你的,难道大王不怕主教的利害,我想还是让我回到主教身边吧!免得主教与大王不合了!” 吴三桂笑说:“美人,你不会不知道我的刀杀尽天下无敌手了?这区区一个外人,我会怕吗?来,让孤封赏你为这太别宫的娘娘!”一边对那些太监和宫女说:“这是醉花娘娘!” 那些太监和宫女昨天无不知道这位新人已是醉花娘娘了,因为前天夜间吴三桂大叫要醒酒汤,亲口说给醉花娘娘解酒。这些奴才也知道这醉花娘娘只是这太别宫可这么称呼,如到了五华山,那就这么喊不得,五华山才是真正的亲王府,才是真正的王宫,那里最权贵的女人张氏是亲王的结发妻,清廷只封赏王妃称号,陈圆圆无封无号,吴三桂自封她为如夫人。可见吴三桂今后就以此太别宫为重地,他要久住这太别宫,这个醉花娘娘发起娇来,开起口来只怕连吴三桂也得罪不的,何况他们是奴才呢!所以都乖巧起来,一个个都向醉花女叩拜:“拜见娘娘,万福!” 醉花女装作大惊失色之态:“大王,怨贱妾之罪,请让他们退下,我受不起的!” 吴三桂更乐了,他听醉花女自称贱妾,这已是承认她是自己的人了,忙说:“礼毕,礼毕,退下,摆酒庆贺,让孤与醉花娘娘共欢!” 此时酒宴已送到殿内,吴三桂已拉着醉花女坐入,醉花女有意说:“大王,你有许多娇妻美妾,只怕她们知道此情此景又要见责了……” 吴三桂大笑:“没有一个如你,当初孤有了你,我又何必要那么多的妻妾,你不必怕她们,从今这太别宫没有我的旨意谁也不可进来,谁也不可以来烦扰醉花娘娘!”他一句信口而出的话,马上就有太监接应:“扎!遵亲王旨!”禁兵头目也举手一揖:“遵亲王旨!”吴三桂笑了对醉花女说:“这下你可放心了吧?你就放心在这里做娘娘吧!来,来,你与我共饮三碗酒,算作一场相知!你的酒量连孤也佩服!” 醉花女见吴三桂一条胳膊已将她搂住,忙说:“大王,几天以来臣妾酒醉刚醒,已不胜酒力,大王是天下第一英雄,天下唯一功高德重的亲王,你的龙虎精神和如海的酒量是臣妾不敢与你比酒的……” 吴三桂一下子想到醉花女酒醉了三天三夜才醒,如果再被弄醉那就又没有快活可想了,一拍脑门说:“瞧我这记性,不是四川提督李本深送来了红眼獐吗?还有长沙守将送来了长寿健体美酒吗?为什么不呈来让娘娘受用!” 乐匠奏起了汉代的宫廷曲,吴三桂双眼望着醉花女的脸,手不停地抚摸她的肩膀,如醉如痴,如痴如狂,口中自语:“好,好,怎么我今天感觉这地方特别的好,生气盎然,鸟语花香,看这洞庭之水,迢迢广广,今日虽没有波峰浪谷,却也不肯安静,让人看那水上云聚和那浩渺的青烟,真有变幻莫测之迷人了……” 说话间,宫女已呈上酒,吴三桂尝了一口,叹息:“真是仙酒,仙酒呀!” 醉花女忍不住笑了。 吴三桂也惊喜了:“你笑我?哈哈,嗬嗬,你笑我!” 醉花女说:“别是一缸酸菜水,放了糖加了蜜,令人尝了酸酸甜甜,什么蜜蜜甜味都有,又说不准究竟是什么味道来,只好说是仙酒吧?” 吴三桂没有被人玩笑过,这话从醉花女嘴里出来是那么中听有味,不禁又笑:“嘿嘿,嗬嗬,哈哈……”他的神态引起殿内的一阵欢乐。吴三桂又说:“美人不信,请尝……” 醉花女揣起酒一连尝了几口,咂巴着嘴,咂着眼睫,半天没有发表她的看法。 吴三桂说:“这样品不出来,要一口而尽!” 真的,醉花女将杯中酒一口而饮,然后张大口望着殿梁,大口出气。这下吴三桂又乐了:“怎样,仙酒就是与一般酒不同,一口号上肚能使全身血热,一股寒气透彻脚底而出。这仙酒喝多了能长寿,长年累月饮一定长生不死!来,美人,再来一杯怎样?” 醉花女笑说:“如果说仙酒,倒使我想起了书中记载一个古老传说,两千多年前,洞庭湖叫云梦泽,传说君山岛上有个仙酒山。山中有一洞井,藏着仙酒数缸,如果谁喝了仙酒就会成仙,长生不死。那时候,汉武帝广求长生不老之术,听到这个君山仙酒之后,就派大臣栾巴率领人马日夜赶到君山取仙酒……” 吴三桂也来劲了,玩笑说:“真的取到了吗?别不是柳毅井之水吧?我悄悄地住到了湖南,君山岛上也去过,还听说柳毅传书娶了洞庭龙王之女,我是见过柳毅井还饮过马……哈哈……” 醉花女说:“书上传说,的确取到了酒,不过,不是汉武帝饮了,而是东方朔偷吃了。汉武帝要杀他,他却油嘴滑舌地说:‘大王,如果是仙酒就杀我不死,如果不是仙酒,何必杀死我呢?到时候我也会死的。’” 吴三桂大笑,突然把狂笑停住:“仙酒不能长生,喝了仙酒的人还是死了,这么浅的道理和见解我们都不知道,看酒缸上贴有长寿就以为长寿了,喝了仙酒就成仙了!这不正是利用了那些想长寿想成仙的人的空虚吗?我吴三桂从小打打杀杀没有死,到了老了却怕死了,我对美人不说假话,你是我的知己,我的心事你应该知道,我要活着是为了天下……” 第235章 下一步、令其心态膨胀 醉花女一下投到吴三桂怀内:“我知道,我知道,大王,还有,你必须为了我,为了我你也要长寿……” 吴三桂大受感动地抱起醉花女朝他的卧室而去…… 现在,醉花女睁着双眼望着熟睡的吴三桂,她在思索,她顺利到了吴三桂身边,这一步已成了功,但这还不够,她必须还要夺取吴三桂的心,让他忘记王宫后院中的群妃美妾,她知道吴三桂的本性除了杀戮和美色之外,内心深处是孤独,她要让自己成为这颗孤独灵魂不可缺少的人,要让他在自己面前什么都说,她要成为这颗孤独灵魂的陪伴者……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吴三桂与她相伴真是不可分离,他什么话都说,从政治到军事,特别是过去那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吴三桂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地过了一天又一天…… 有时候醉花女还真被她的述说带到了过去,带到了他那深深的内心世界;说良心话,如果不是为了报仇,她还真的被他的内心深处的世界所感动。她害怕这种感动,因为这种感动会动摇她报仇的决心,她常常为这种情绪而惶恐起来。现在,吴三桂又守在她的身边讲着他的梦,作为吴三桂的力量或许这种梦就要实现,那是权力至上的腾空飞行,那是世界最高权力的皇帝梦。他说:“我要杀尽清兵,我要建立吴氏天下,我要尽快完成这件大事!不然,叹……我老啦!岁月不饶人……” 这时,醉花女又被惶恐和忧思袭上了心头,占住了她整个身心,因为报仇,她不能被吴三桂的苍凉悲哀所感怀,她不能让吴三桂所讲的一切而占住她的心胸。现在,她知道了什么是吴三桂常常心郁气闷的原因;这个外表有着英雄气慨的人并不被天下人们所理解和敬仰,他的言语中常出现心慌气短和难以抑制是对清廷的害怕。这就是他为什么叫藏入云贵山中那十几万军队刀不入库、剑不入鞘的原故…… 醉花女有时拍着他的手臂:“大王,你雄姿勃发、气势山河……” 吴三桂一连摇了摇头:“不,这个年纪的人身体虽然还丰腴、肌肉还强健,但因心在衰弱在消退。假如我的心没有装着天下这件大事,就算是我有强健的体态又怎样了?还不是如垂死而剩下的瘦骨支撑着有气无力的皮体又有什么两样?” 醉花女还发现了一个秘密,吴三桂在这三十来年中对大清巧收渔翁之利的做法很恼火;大清的天下是他吴三桂打下一半、相送一半,整个天下如不是他吴三桂的功绩,就没有大清。醉花女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在第一次见面的酒宴间,她说的大清天下是吴三桂相送的,而吴三桂为什么不生气,反而闹着遇着知己了。醉花女为了进一步地了解他,故意问:“大王,你现在只在皇帝一人之下,是天下唯一的汉人亲王,满清虽然还有几个亲王,但他们哪有大王你权势,你可以选官任职,可以存兵边关,你这王做的很自在,山高水长你远离京城,你是亲王中最高爵位的王呀!” 吴三桂干脆说:“我只满足亲王那太没出息了,我的心中潜藏着不能满足的痛苦,潜藏着自主之心,我要做皇帝。你是我的知己,我也就明白告诉你!” 醉花女进一步试探:“大王要做皇帝这才是大英雄的气慨,当初为什么不向天下人公布?” 吴三桂这下笑了:“这下你可不懂了,当初我因兵力不足,只得暂与清兵配合向李自成报亡明之仇,虽然那时还有南明残余存在,但都是没用的东西,与其扶助一个饭桶皇帝,还不如将自立之心埋在心里,争取了时间,争取了地盘再自立不迟。如今我有了地盘和人马,我还真不想受康熙小儿的气了!” 醉花女也笑:“大王本来就没有投降清廷的,那时候却让多尔衮好老东西用了个封号就蒙蔽天下人们,从此失去了天下民心。大王有苦说不出,要与清人动手又无民心又无重兵……” 吴三桂惊大了眼睛,说:“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是的,当年我被多尔衮耍了,那个多尔衮来了个封号就把我这生米下了锅,我连反开锅盖的力量都没有,就这么做成了熟饭。他得了天下还不放心,认为我这个被赶到边塞的亲王时刻有反的可能,又耍了鬼计,在我的前方设了二个汉人王;一个平南王,一个靖南王和一个广州将军。此将军之妻是清廷一个公主。这些年来,我好不容易将这些人化敌为友,又渐渐与他们结成了同心之盟。大慨这些动势清廷也知道了一些,特别是个人小鬼大的康熙小儿竟胆大要撤我们的盟,要散我与靖南王和平南王的藩了。” 醉花女为了报仇就是要根据吴三桂的这种心态、这种骄横来增长他的变态心理,在吴三桂那股隐藏对大清的怨气越来越上升状况下,她故意在玩笑中不叫他大王,而是叫大帝,称皇上,她恭维让他得到了乐趣。她知道劝说和解释都没有如此见效的效果,只有在他心理上需要时喊到他那需要的虚荣就会令他心态变化更快,她认为喊他皇帝、称他大帝抚弄得法,比通宵达旦地劝他起兵要好的多、见效快,因为吴三桂的满足就是做一个有权的皇帝欲。她在这太别宫中吩咐侍女和太监,见了吴三桂时用皇帝的礼仪待他,因为这是太别宫,无一外人可以进来,而且又极机密的一个住所,吴三桂也就听之任之,他平时没有一条发泄的渠道,现在醉花女让他尝到了做皇帝的乐趣。做皇帝的乐趣不仅仅是待遇从优从厚的王侯之上的富贵,而是凌驾千军万马的雄风气魄了。过去的厮杀拼斗常常在回忆之中令他激动不已,也常常令他苦恼。如果没有醉花女在他身边,他也没有空闲去寻觅和追索着过去的岁月,而醉花女的到来才真正填补了他内心的空虚。此时,他感到离不开醉花女了。 第236章 方军师略施小计 每天清晨总有太监和宫女来报:“皇上,方军师在外求见……”或者是:“皇上,方大人在外发脾气打碎了堂前玉器和贵重的镜子……”方献廷越发气,吴三桂越不出来相见,因为此时醉花女吓的战战抖抖,一边说:“完啦!我与皇上的缘份就快要完了。如果方军师一见皇上,肯定是要把我和皇上分开,到时候皇上也不能保全我了!”这话令吴三桂哈哈大笑,他抱住了醉花女狂吻不止,一边说:“娘娘放心,这方献廷老牛皮来这也是真的有此意的,我才不去理他,想想看,我能丢下我的美人吗?哈哈……”朝外丢了一句话:“不必理睬他,他要打东西,你们抬些坛坛罐罐给他打就是了!” 那些太监也真听话,果然抬了许多坛坛罐罐来,一边说:“奉亲王旨,这些东西赏给大人打碎取乐,累了还有酒菜饭伺候!” 方献廷本来就是劝说吴三桂将醉花女送回教堂去的,见吴三桂一直不见他,只得用打砸玉器让吴三桂心痛出来,现在见吴三桂已不在乎这些玉器,可见吴三桂已离不开此女了,就是吴三桂来见了他也不会听他忠良劝告的。怎么办?得另想办法,当初醉花女进宫第一天,他就有打算让红毛进宫来讨回醉花女的打算,可见现在这种打算也不可能了,吴三桂决不可能将醉花女还给红毛,唯一办法是让红毛悄悄进太别宫来偷去醉花女。 方献廷在醉花女的事情上,为什么非得与吴三桂过不去呢?这位忠心不二的谋士看到了不利的四大因素:一、王爷抢了醉花女藏在太别宫实在不妥,会使爷孙俩产生不合。二、抢了醉花女又与洋人结了怨恨,将来得不到洋枪洋炮和洋人的帮助。三、王爷抢民女于名声不利,天下人闻此羞事一定不服,眼见天下就要风起云涌……四、王爷好美色会使满云南贵州官员风气日下……种种原因使他决定要将醉花女排出宫外,排离吴三桂身边。他想出了这一计后,就将此事此计告诉洋人红毛,并将红毛安排在一辆粮车底盘进了太别宫。 红毛来到太别宫,他观察到这座太别宫从外看是一所不出众的院门,二旁都是民家房子和店铺。红毛从粮车的板盘下爬出来,回想着进来的那条巷道,不由又出了一阵的冷汗,因为那条巷道站着一个个禁兵卫士,眼露凶光、手按刀柄,做着防不胜防的样子。过了大门,朝里一望,里面没有一个兵,红毛这才与粮车分开。他进了大门内,原来里面是个大花园,到处是花红叶绿。一条廊子曲曲弯弯拐到一幢殿阁,通道两旁是无数的盆景,挂着鸟笼,笼内养着各种珍奇异禽。红毛暗道:“是这儿了,可惜这军师信上不写字只画图……想想这地方,一定是醉花女居在这里了……”他顺着台阶盘旋而上,上到了殿阁最高处,展眼一望,这才知道这座太别宫一边临着湖水,脚下的房屋就有一半离水只有十五丈高,木伐小船上的叫卖声从阁楼下经过。再眺望湖水远处,只见群山都飘渺在淡烟薄雾之中。一边是岳阳城的部分风景,又能听着街市上的热闹,又能感到这太别宫的幽深宁静。心想:“从外看还以为这是驻军营房,旗帜招展是遥控洞庭湖兵船操练之处……没想到这里确是另有一番风情……” 红毛扒在窗上朝室内窥望,见里面没有动静,轻轻推了推楼门,门没栓。红毛大着胆往里走,这是一座豪华富丽的寝宫,地毯绿色、墙上围着一层帐幔,只见一条彩色竹帘挂在门前,撩起细密的竹帘又是一处红纱挂幔,里面有一张大床,绵柔桃红的床铺上正睡着醉花女。 红毛迅速地向这宫内看了一遍,另一边是宽大的空处,一定是设宴歌舞之处,不见吴三桂,也不见一个太监和侍女,只有醉花女似睡非睡地斜卧着,她身上那层轻纱撒开着,露着胸脯和大腿,她的乌黑长发积在脖子旁,更衬托她的胸脯和大腿白如洁雪。 红毛向她走去,胆怯、不安、害怕,他不知道这么些日子醉花女是否已变了心;一步二步……突然,醉花女直起身子坐着,见了红毛却是一怔,双方就这么吃惊,这么惊呆着,醉花女的脑子飞转:“他怎么来了?他怎么可以随便进入太别宫,是吴三桂允许他还是谁帮了他……”她的思维快极了,呼喊着奔向红毛:“主教,主教,你终于来了,我终于见到了你,我能在临死时见到你,我也心甘了。我不想活,这样活着实在没意思呀!”说着咽声起来。 红毛也迎上去,一把将她搂在怀中:“醉花女,我的心肝宝贝,我好想你,好想你,我是打听到你关在这儿,我有这方面的朋友,现在我们终于又见面了!” 醉花女脑子飞转:“他的朋友?原来他是偷偷溜进来与我相会的,来的正好,那么你是飞蛾扑火了……”她在他怀中失声地痛哭,她诉说着这些日子受尽了许多的委屈,一边打着红毛的胸脯骂着:“你该死,你该死,当时你身上带着洋枪,你却不来救我,为什么眼睁睁地让吴三桂将我背走,你为什么不敢过来抢了我回去?你没有用,你不是男人,你无情无义,我又一次被你卖了,让你们利用了!” 红毛也滴着泪,那是思念和伤心的泪水,一边责备自己:“都怨我,我没用,我却是男人,我却被别人抢了我的女人……我是不中用了……我发誓,这次我决定带你走!” 醉花女一下就明白了,她推开红毛说:“你带我走,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可以带走我?难道你与吴三桂又做了一场买卖,你将我卖给了吴三桂,现在卖的日子到期了,你可以领我走了?” 第237章 营救 红毛惊讶极了,他睁大了双眼,对于醉花女的误会,他吃惊而无法解释,这是他无论如何没想到的,只是说:“不,我没有,我发誓,我决没有卖过你,没有,也没有利用你,没有……我无法解释,我们得快些走,不然就走不脱了!”可是醉花女不相信,她拼命地打着红毛的胸脯,一直打的筋疲力尽,然后又伏在床边沿哭着,怨恨地数落着:“你是一个有心机的人,你的教会有的是力量,这么久了,你怎么可以让我还留在这儿?你的计谋很多,怎么没来救过我,现在才来,怎么才会令我相信你……” 红毛急的不得了:“我怎么解释呢?你应该相信我,我爱你呀!我用爱当保,我能把我最爱的心上人送给别人吗?上天呀!你替我说话,我发誓……”他双拳直捶胸膛和头:“上帝,这叫我怎么说的清……醉花,走吧!以后再说,不走就会来不及了!” 醉花女依然数落着:“你用爱我的话白白地哄骗了多次,你说爱我,我却白白地相信了你。那天酒宴上没想到是你与吴三桂的交易,就这么将我卖了!” 红毛停止了打胸,仿佛他把酒宴所发生的事又回忆了,烦恼地说:“你想想,谁叫你来到酒宴的?我不是让你等,躲着吗?还有你一上酒宴就与吴三桂劝酒不停……” 醉花女说:“我是我爹叫我去的,他说与洋务方面办事弄不清楚,没办法我才到那里去。那天酒宴上我也告诉过你,说吴三桂不怀好意,我要你忍着,并不是要你没有男人的勇气。当时,我怕的正是吴三桂会对我不怀好意,我向他劝酒,只是尽力满足一下他的想入非非,等我将他灌醉了,他就会什么也不知道被太监抬走的。我惜命大醉自己就是为了弄醉他。可是你却沉不住气,你不能忍,你好象很吃醋,直到把事情弄成这个样子。我问你,你对我山盟海誓,你说对我真心,为什么见我被吴三桂抢了去,你却不来抢我回去。现在我在这里是受罪,我要回家,我要见我的爹,我要恢复我的何公馆……” 红毛又高兴了:“你相信了我,我是来救你的,醉花,我的心肝宝贝,我一定要救你出去,一定的!” 醉花女忙拖着他就走:“走,那我们就快走!”当她走出几步手又停住了,惶恐起来:“我们走得出去吗?这里有禁兵,禁兵很严很严,他们谁都敢杀,连我在内……” 红毛忙说:“我是从运粮车的底板下藏着进来,你就和我一样用这办法出去!” 醉花女紧张的张大了嘴,害怕地哭了:“不,不,那会查出来的,你救我不了连自己也会被杀的!” 红毛见她低声抽咽着,问:“我感到你在想什么,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话?外面的粮车的确可以藏下我和你……” 醉花女说:“我不能相信你,何况你救不了我,吴三桂将我关在这里,也就是防着你来寻闹事,再说,这里许多将士和功夫高手看着我。还有,吴三桂除了在太别宫论事,其余的时间都守着我,别说外人进不来,连他的孙子吴世璠也不让进来的。你现在就这么带我出去,非得被那些守门武士杀死不可的!我认为,你必须忍几天,等你再作好准备,不要从门口进来,而是从这里……你来看,这楼阁后面临着湖水,船来船往的,虽然有兵士看守,多是一些酒囊饭袋。从这里救我出去才是最好的办法,你如果还爱我,真心要救我,你和我再约一个时间,对你在这里的朋友都要保密,你们就从这里上来,然后用绳子将我放下去,在办这件事时,最好等吴三桂去了五华山的时候最好,那时候,我会在这儿给你传个讯……”说到这里,她又一次将红毛的手握住,悲伤地说:“你知道我在这里多难受吗?有多痛苦吗?你如果真心爱我,就将我刚才所说的计划细细想一想,回去赶快准备,我是不能再在这里了,我成天守着一个老头子,如一具僵尸,我受不了……” 这一番话使得红毛一时拿不定主意了,究竟是这个时候走好呢?还是重新计划再救人呢?醉花女说的并没有错,也许我进来时,门卫发觉了,因为方献廷打过招呼,门卫就不作声,当我带出了醉花女那可就不同了,因为没有了醉花女,吴三桂动怒就要追查禁兵,禁兵守卫虽凶,但没有不怕死的人,谁会担这风险? 他那害怕的样子又让醉花女看见了,问:“难道你进来时被人看见了?” 红毛摇摇头…… 醉花女又问:“没有看见,你这么害怕干什么?难道,你是对我用了心机,或者你和吴三桂又做了什么圈套?难道你暗中又一次将我卖给了吴三桂,然后又用这种救人的假把戏弄我出去?”醉花女心机一转地说出了许多问题:“你说这里有你的朋友,他是谁?可靠吗?他能担保我与你在出太别宫时是无事的吗?看你神态不停朝外张望,好像与谁有了约?其实这里没有谁敢撞进来,除非你是等待吴三桂来见你或者是等吴三桂发暗号让你带我走!你别这么吃惊地瞧着我,就是你没卖我,但我在贸易公司给你卖怕了。不相信你也是被你在洗礼的帐蓬中弄怕了!怎么?你被我的话说的不安了,难道你和吴三桂还没相议好?难道将我卖给他这么久了还不够吗?” 这一连串的问话使红毛痛苦极了,他禁不住流下泪来,他抱着醉花女抚摸着:“醉花,我的爱,我多么地爱你,我决不说谎,你的这一连串问题都弄错了。我发誓,我决没有卖你,我也决不卖你。这些日子你痛苦,我也痛苦……”说到这里,红毛像是对自己又气又恨了,他离开醉花女蹲在一旁,双手狠命地抓住自己的头发,很显然醉花女的话和泪进一步地激起了他对吴三桂的愤怒,仇恨使的脸都变了色,那蓝眼睛中闪着绿色的光…… 第238章 生死时刻 醉花女明白,这是红毛对吴三桂夺妻之恨的怒火,暗暗又想:“他还不肯说出他在这里的朋友……”只得明着地问了:“你的朋友是谁?他可靠吗?” 红毛一下站起:“醉花,我的心肝,你听我说,当初我不敢与吴三桂对抗,我是怕洋枪子弹伤着你,我知道他身边有许多功夫高强的人。这次,我就不一样了,我的朋友作了准备让我来,就一定要让我带走你,这个朋友的名字不能说出来,他在这里说话也是很有份量的……” 醉花女虽然在低声抽咽,心下却暗道:“你不肯说出你的朋友,你想逃脱这些禁卫森严的兵士,你却逃不掉我的手掌,我终于等到机会来了,你送上门来我怎么会让你走脱呢!你毁了我的家,夺了我的财物,害的我何公馆成千上万的长工短工和伙计背乡离井,你骗我入教却奸辱了我,在贸易公司你卖我肉身换金钱,将我的沦落的比一个妓女还要悲惨的下场了。红毛,你今天等着死吧!你没想到吴三桂并没去南岳衡山吧?他的步辇是出去了,可是人却躲在下面楼底密室中做气功,你的朋友只以为他坐着步辇回王宫了,却不知他还在这里,可惜你不肯说出你的朋友,要不然就和你的朋友一起死了。现在是你死的时候了,吴三桂就要收功上楼来,就要到我的身边来了,现在该是你红毛和吴三桂碰面动刀子的时候了!”于是,她抬起满是泪水的脸看着红毛说:“我又想了一下,你说你的朋友可靠,也许这次逃走最好,我不能等到以后了,我更怕你胆怯而夜长梦多!好吧!我们走吧!现在就走,如果能幸运逃出去最好,真被他们发现,就是死,你我双双死在一起也心甘了!” 红毛大为感动地抱住了她,流着泪:“醉花,我们不死,为什么要死,现在走是万无一失的,来,我扶你下阁楼……” 红毛一边扶着醉花女,一边将衣服给她披着,刚下了楼,刚到曲廊,不料前面乱哄哄的,红毛知道不妙,急转身将醉花女背在肩上往花坛奔去,他想躲在花坛那丛深深密密的叶丛中去。 原来从厨房逃出一只梅花鹿,厨子出来围追引起禁兵的注意,当然也就持枪带棒来追赶,正在此时吴三桂出来,他一眼看见了红毛和醉花女。醉花女想:“这真是巧的不能再巧了……”她说:“主教,那里不能去,那里没有路,我们快回到楼上躲一下再说……” 吴三桂的出现把红毛的思路都打乱了,他听方献廷说吴三桂去南岳衡山要处理一件大事,怎么现在吴三桂还在这太别宫中?难道方献廷与吴三桂定计要除掉他?他感到受了骗,也惊慌起来,他一把将醉花女捞在双臂背起就往楼阁上走。可是楼阁并无处可藏。 醉花女心中暗喜:“红毛,这次吴三桂就是不杀你,你也死定了!对,不能让红毛给吴三桂捉住,吴三桂捉住红毛可能不会杀他,因为他对红毛的洋枪和洋炮想的很呢!只能让红毛从这楼阁上往洞庭湖里跳,让他淹死在洞庭水中……”她表面说:“就是死,双双死在一起吧!你抱住我,我们就从这阁楼上往下跳,要死一起死在湖里!”说着从红毛双臂中挣脱奔向湖水,刚走几步,她一声痛叫:“哎哟,我的脚,我的脚扭伤了!哎哟,好痛,我可走不动了!”说着泪水滚滚直流,但是她却伸手拖住要逃走的红毛:“天要灭我了,可是我不能让你与我同死,你可以逃就快逃,你看,吴三桂已领禁兵追上来了!” 红毛被她哭的六神无主了,说:“我原打算和你一块跳下水去,可是我不能让你惨遭不幸,你是我宝贝,我的心肝,你是我的妻,我就是死也不能让你死。这次我不能救你,可是我们还有下一次。你说的对,这次我失败了,没想到方献廷他害了我。你放心,下一次行动我谁也不信,我会自己亲自安排,你等我的讯……不过,用什么来和你通讯呢?……” 醉花女这才松开手,推着她,见他不走,故意举手打他,说:“这个时候了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你走,你走,不走就走不脱了!” 红毛急中思索着通讯的办法,突然他说:“我用风筝,你们洞庭水边不是常放风筝吗?我用你们这里的民歌,这天你见了飞进你宫中来的风筝和写在风筝上的民歌就是我要来了,我用的是你最熟识的民歌……” 醉花女双手拖着他的手叹息说:“你救不救得了我,这我也并不在乎,我看出你的心,你的确待我好了起来。我求你,你快走,回去后赶快想办法救我,我再不能像妓女一样,今天跟了你,明天跟了他……” 红毛顿时明白醉花女还在怀疑和憎恨他,如果这个时候不向她解释清楚,只怕没有时间了,也会影响下一次救他的行动,他只有跪下,说:“醉花,你饶了我吧!你还在怀疑我吗?其实,这次我的到来就证明我是多么爱你,我爱你呀,你是我妻,我的宝贝心肝,你应该知道,自从那次总经理强迫了你,那种伤害使我的心肝都在滴血,直到现在我的心都还在作痛。这些日子没有你,我伤心极了。所以,你不能死,我也不能死,我要活着来救你,你要等着我,我从这里跳下水去不会死,我在台湾时成天泡在水中,水淹不死我!” 醉花女一下明白过来,她真担心红毛这时会逃脱而去,从此,她的大仇无法报了,只得又抱住红毛痛哭起来:“你别丢下我,我害怕见不到你了,我不能和你分开,要死,我们一块儿死……”她在拖延时间让吴三桂快快赶到红毛身边。 吴三桂看见了他们,从那神态来判断醉花女像被红毛强逼抱着,而且醉花女正在挣扎,可恨的红毛洋鬼,他竟敢到我宫中来抢走醉花女。这使吴三桂痛恨极了,他拔出佩剑奔向红毛。 第239章 美人别自叹怜了 红毛又急又慌,他也流泪说:“你等着我,我一定来救你,你忍着……”他见吴三桂朝他投来飞剑,抱着醉花女滚了一滚,那剑飞刺殿柱,他一急之间已望水面从高高的殿楼往下一扑…… 这时,方献廷喘着气飞奔而来,他的后面跟着一大群禁兵。方献廷一边跑一边喊:“亲王爷,启奏亲王爷,刀下留人,留人!”当他来到殿楼不见红毛,只见吴三桂抱着哭啼的醉花女时,已明白红毛跳水而逃,这才放心地改口说:“亲王刀下留人,这不关醉花娘娘之事,醉花娘娘无辜无罪……” 醉花女见来了方献廷,心中明白方献廷一定是前来保护红毛的,感到这里的事情复杂,一时不能说出其中的原因让吴三桂相信,只得装出伤心痛哭:“大王,我差点活不成了,我被洋鬼红毛拖来拖去,我受人欺侮了。我白白有了你这位大英雄,大王爷了,却让人跑到你的家中来调戏你的妻妾了……” 吴三桂虽然又气又恨,但还是拥抱醉花女哄着:“美人,别哭,别哭坏了身子……” 醉花女目光哀怒地注视吴三桂,又瞟了瞟方献廷,心里暗说:\"要败吴三桂必须要败了这方献廷!\"故意试探地说:“大王,主教说他是被放进来的,是大王你吧?大王摇头表示没有,那么主教又是谁放进来的?我住在这太别宫四面都有人守着,他主教都可以来,我还能受到你的保护吗?” 吴三桂因嫉恨使面色惨白,他多皱的脸没有表情,是因气恨而使之呆板,他不停地摇头。 醉花女又哭了:“我已是大王的人了,连大王也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我还有什么意思活着,活着也是被人欺侮的呀!大王呀!你为了我应该把红毛杀死!” 方献廷因得知去南岳衡山的步辇内并没有吴三桂,知道大事不妙,忙请出吴三桂的得力侄儿吴应麒和来洞庭湖请示吴三桂旨意的贵州提督李本深赶来太别宫,这时他听了醉花女的话用眼暗示门外的吴应麒和李本深一边对长沙守将说:“听到没有,你们二将军去教堂捉拿红毛主教,只捉拿红毛主教!” 吴应麒和李本深在殿楼门外都看到方献廷在使眼色,明白地点了点头,但没有动,长沙守将并不明白其中原由,他只忠于吴三桂,见吴三桂沉默不言,知道这是默认允许,他讨好地大声说:“启奏亲王,末将这就去!” 吴应麒与李本深见长沙守将这么说,只得跟了他出去,就在太别宫点起一队卫兵直扑教堂。几天的时间赶到衡阳,可是教堂除了神父和董哲西就没有其他的人,更不知道红毛在哪儿。他们本来就明白方献廷的意思,只不过是大造兴势去教堂捉拿人,其目的只是给王爷挽回面子,并不想消灭红毛。这样又回到太别宫复旨交令。 吴三桂感到面子也挽回来了,捉拿红毛也只是让醉花女消消气,真杀红毛的心是没有的,因为他明白军师十分渴望红毛的洋枪洋炮,所以这个时候只得哄哄几天闷闷不乐的醉花女:“美人,你放心,这红毛走不掉的,到时候捉住了他,我让你亲自动手杀了他……走,去花园散散步,消消气,孤这些天什么事都不去做,只陪陪美人。” 醉花女只得依了,心中却疑虑重重:“难道红毛真的逃走?红毛是不是畏罪逃走他乡了?不过,我还得试试,过十天八天后,我还得用他所说的风筝试试看!”一连几天吴三桂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五华山的事他不闻不问,也没有人来打扰他,这样又过了半个月。 这天,风和日丽,醉花女在宫中闹起来:“大王,好闷的日子呀!这么多天了,将我关在宫中,我快闷出病来了!” 吴三桂哈哈笑着:“美人,不是孤也陪着你在这儿吗?好好,你感到烦,孤陪你到后阁楼台去观洞庭湖风水!”说着扶着醉花女来到临湖阁楼。 洞庭水就在脚下,只见岸边丛丛芦苇,遍遍青荷,绿柳深处雾岚浮游。这使吴三桂不禁叫起好来:“好,好风光,在此操练水兵……”他感到这是军事上的事,不必与醉花女说,所以就收了口。 醉花女怎不明白他的心事,有意将利害说出,也就望着洞庭湖向吴三桂说:“大王,这洞庭湖和长江怎么这么平静,以往长江和洞庭湖每在春讯之时却是浩浩荡荡,浊浪泛滥,奔腾呼啸。此时湖水,却水静如银,悠悠荡着柔沙倒也悠闲自得……哎哟,大王,您瞧那一片沙地开阔明朗,那些渔夫走在那沙滩上,一行行浅浅的脚行……令人看了真有味。” 吴三桂笑容顿开,手搭凉蓬遮住照人的阳光,说:“孤在童年之时,也爱在沙滩上玩,抓一把沙烂丢上天堂,让沙雨淋在自己的头上和脖上里……唉,岁月不饶人呀!我老啦!老啦!” 醉花女挨坐他身边,深情地说:“大王,岁月如流水,人生恩恩怨怨何时了结;所谓江山易得,知心难求,这后半生我与你同过,你也可以免除寂寞和孤独。过去我常为我的何公馆,为我失去的财产而伤心,现在,我也想通了,我不再为哀悲所苦;我要用我的真情洗去你一生劳累,我想借你英雄的胆来壮我渺小的心。从此,我不再感绝望、惶惧、惊恐过活了。” 吴三桂心中充满柔情,他说:“醉花,我与你真如水乳相融,不可分割了。孤自遇了你后真想安乐长卧,对茫茫如洪泽的世事已无争了。醉花,孤垂暮的日子里也就离不开你了!”说着拥抱醉花女在怀,亲了几口。 醉花女面呈带笑,心中却羞愧层懑,忆起的创伤,恨的流下泪来。 吴三桂见她流泪只得宽慰问:“美人,又是哪儿不舒服了?别自叹自怜了,孤答应你,决不离开你半步,与你形影相吊……好,好,我知道你心中闷,你说,你我也出去到沙滩上玩去,如何?” 第240章 野趣情调 醉花女说:“在这里凝重远眺容易调引起心事,面对湖色风云还不够体会风景的乐趣,不如到沙滩上去放风筝,累了到荷丛间歇息,饿了在芦丛间摆酒,很有野趣情调。” 放风筝是几十年不曾玩过的事了,而且只在那童年的时候玩过二次,却刻骨入心地记着,今天,醉花女让他返老还童的乐趣,吴三桂自然高兴,他要体会一下童年为什么会感觉那么有味的风筝了。他传旨太监和宫女快去办风筝,还准备了酒肉等外用之物。 现在,这些宫女和那些太监们都如笼中放出来的一群彩鸽,他们快活地奔跑,一个个手握着风筝在沙滩上奔走、戏耍。风筝飘飘忽忽在湖面上空游动…… 吴三桂和醉花女一人牵头一个风筝在沙滩上奔跑,在蓬蓬芦草间跑着,在荷叶旁慢慢走动时,确实让吴三桂高兴不得了,说:“还是美人能借景生情,令人极乐无穷;你瞧我的风筝在荷叶之上多么潇洒飘逸;你看湖的那头:天空深厚,水天相接之处那一片灿烂的阳光把我们这些风筝托的彩色点点如大鸟在浮动。” 醉花女因专心专意看他的风筝时,不料脚踏空处使身体失去重心跌了一跤。吴三桂玩乐了,大笑不止,不勉被大笑声呛的大咳起来。醉花女忙放下手中的风筝绳来替他擂背:“大王,你怎么啦?你别是风伤了身子?” 这时,太监端着酒菜来了。吴三桂更来神了,说:“这儿,放这儿,这野外情景令人心旷神怡,今日就开个野宴会!”对那些宫女挥挥手:“你们也三五成群去吃喝,娘娘有我在,不必过来……”说着顺手拿过二只金边玉碗,注满酒,亲手递到醉花女的嘴边:“美人,酒逢知己千杯小,我你一杯一杯喝太麻烦,就一碗算一百小杯吧!我们痛饮千杯也只不过才十碗,行吗?” 醉花女心想:“正好,让我醉了吧!我也正可以趁机任性!”张口就喝,一碗尽干,吴三桂见她什么也不说就干了一碗,还以为口渴,也急着干了一碗。这酒不是白干谷烧,是糯米所酿,甜而可口,十碗你一碗他一碗,一会儿饮了十金碗。糯米酒先温后烈,此时两人都无醉意,那醉花女说:“大王,这酒得慢慢饮,现在把肚子都灌满了,却还没有尽兴,还是一杯一杯,听听音乐,赏乐天然风景。” 吴三桂大叫:“乐曲,乐曲,传旨奏乐!” 因为没有备乐出游,那些宫女还真有办法,她们敲碗打碟也能搞出一首动听的小曲小调。醉花女更乐了,她也敲碗合奏,兴趣大发。醉花女敲击玉碗看见自己手上筋粗青凸,在白玉似的肌肤下分外明显,她知道这是酒在腹间如涌动的潮浪冲击着全身,这是血液在激昂地流淌,她感觉到一切都变的生动辉煌起来,时时在眼前动荡着金色的圆圈,音乐奇妙般地远去了,而不是在身旁。她知道:酒醉了。不由地抓住胸前的衣,喃喃地说:“好热,好热呀!”奇怪,自己刚才说过的话仿佛不像是自己的声音,仿佛是另一个人。她不知道自己用力大了一些,还是有意无意地把那淡红色紧缠双乳的绸衣扯拉开了。吴三桂就坐在她身旁,不由地瞄住了她两乳峰凹处,这使吴三桂热血狂涌,俯下身来,将脸埋在她双乳之间,他的鼻子在凹处不停地嗅着,一边说:“醉花,我的宝贝,你这样子越发有一种桀骜不驯的疯狂样子!”说着又吻了起来。醉花女的头像塞着一团稀软的花棉,她感到吴三桂那苍老的面容顿时变的光亮生活了。吴三桂又是一把揽住她,她也温脉地仰首望着他,笑盈盈地说:“大王……”吴三桂哪禁得住她的笑,用手捏着她柔软的玉手,激情满怀。她像无力挣扎:“大王,别当着众多的人亲我,我,哎呀!怪羞涩的,瞧我的脸都被烧的红了!”现在,她依偎在吴三桂的杯中,对于吴三桂的要求而做出不可抗拒的神态来。 在荷叶莲花盛旺的沙地上,吴三桂意荡神迷,神魂颠倒……慌的跟随的太监和宫女退开远避…… 落日的余辉把湖水染成了红色;太监和宫女看看天色已晚,但还不见亲王起驾之意,而笑声还在荷叶间不断传来…… 到底是年岁不饶人了,还是时间过久的原因;现在太监和宫女们见吴三桂疲惫地走出荷叶间,他的一条胳膊搭在醉花女的肩上。宫女和太监忙奔过去伺候他们回宫安睡。吴三桂鼻声如雷,而醉花女虽然疲惫和酒醉却睡不着,她的心在挂着一件事;那就是红毛,她不知道红毛能不能知道这太别宫已放出了许多的风筝…… 红毛看见了风筝,这些风筝的出现使他大为高兴,也又深深地陷于痛苦的回忆中:他告诉了醉花女用风筝作联络暗号,放风筝就证明吴三桂不在太别宫……那天他从吴三桂的剑下逃脱,跳下十五丈高的太别阁楼落于洞庭湖,他会游泳,没有丢掉性命,却失去了男人的尊颜、男人的勇气和男人的志气;他逃走,这多么丢脸、多么丢格,这还不算,却把心爱的女人依然丢在被遭踏的辱侮中…… 他回忆着:从那次伧促的见面,他的确知道醉花女被吴三桂逼迫的够凄惨够痛苦了,从她那恨恨的骂声中他的确信醉花女很生他的气,对他很失望。虽然还打还骂,但这不是恨,而是爱,是因为爱他的原因才这么气愤的。男人的一生之目标一是为了事业,二是为了他的女人。他红毛的失败不止是事业的失败,更主要是的女人被抢夺的痛苦。这夺妻之恨、夺情之愤,如一团燃烧的火焰烧的他浑身燥烦,烧的他头昏作痛,烧的他智毁慧灭。现在,他的心胸没有其它,只有恨,愤恨和仇焰:恨吴三桂的公开的场合中抢他所爱的女人,又没情面地投剑杀他,如不是他走脱的快,他一定被飞来的剑刺死了。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失败。过去,他从没有失败过,他现在体会到失败的痛苦了。他脑子不止一次地闪过这样的念头,他要从吴三桂手中抢过醉花女。“吴三桂,你用野蛮的武力抢去了醉花女,我也要用令你吃惊的粗暴行为将醉花女夺回来!” 第241章 暗号 有了与吴三桂较量的动机后,他第一步就是把从东印贸易公司秘密的连醉花女都不知道的洋枪拿出来;第二步是过去从赌场和牢房买出一些有武功的亡命之徒用洋枪武装起来。第三步选择退路,抢到了醉花女后他准备撤离湖南去南洋。如果去南洋的路断了就带醉花女去广州。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醉花女的风筝信号了,同时他接到醉花女的一封信,信中告诉他,明天是吴三桂进云南大山检查训兵的日子,如果主教准备来救她就放一个风筝过来通知。醉花女还在信中指责,问他为什么还没作好救她的准备,从信中可以看出醉花女再也无法在吴三桂身边了,她痛苦,她不能忍受吴三桂恣意对她的折磨,她的痛苦使他流泪;他感到醉花女是全心全意将他当作自己的男人了,他也感到自己是她的男人了,由此也就产生一些令自己痛苦的内疚来,感到对不起她那一片爱心及缕缕柔情。他想:她到底是一个女人,女人的悲剧就是被强大的男人第一次压倒她的那时候起,就永远地屈服这个男人。虽然当初做出对不起她的事,但他相信第一个男人也就赋予了那女人心中一股永远不能退去的特殊的力量,他感到他有责任要去保护她,这是一个男人的自豪,一个男人的责任,还有就是心中不能忍受对吴三桂的仇恨,这一切都是促使他行动了,再不行动他就会承认自己是一个败将,一个没有骨气的男人、被人瞧不起的软弱者,一个甘做卖妻偷生的王八蛋。为了便于行动,第一步他让人在太别宫的楼底下放出了风筝,上面写着醉花女常唱的那首民歌,只是歌词最后一句改了二字。 风筝做的好,被放风筝的人坐着小渔船在太别宫底下水面放出,有意被挂在宫墙的树上。宫中宫女们欢叫:“醉花娘娘,有只风筝飞到我们太别宫来了!” 醉花女知道这是红毛令人放过来的暗号,令人取下,那些宫女们又围着风筝瞧个不停,说:“娘娘请看,这风筝果然比我们宫中做的不同,它上面还写着情歌呢!” 醉花女故意对吴三桂说:“大王,我们放风筝却引出个竞赛者来了,想必这上面写着是叫我们与之比试比试的话吧?” 吴三桂也高兴了,说:“念念风筝上面写着了什么来了!” 醉花女慢声朗音地念着:“风光媚人蝶恋花,夜中情郎爬妹窗,次次约哥二更来,不到四更不开窗……”醉花女这时停住朗诵,故意问宫女:“我们这里谁与外私通?”众宫女都慌了,个个摇头不语。醉花女故意瞎编:“这只风筝飞过湖,这不是传讯之物吗?飞到我们太别宫来,不是表明这里有人与外私通吗?大王,我敢打赌,今夜二更到四更准有贼来!” 吴三桂来了精神,问:“美人,此话可真?” 醉花女说:“过去,我家大业大,丫环伙计很多,也有不老实的与外面勾结半夜来窃财的,我经历的多了,也就明白这是一种传讯的暗号……” 吴三桂大笑:“谁敢?我这王宫内外都是兵,这太别宫武士更多着呢!谁吃了豹子胆来此撞死?不过,美人要与我打赌,我就赌了!”心中说:“好在我这太别宫外布置了许多的人马,谁敢来此送死呢?” 醉花女故意说着利害:“大王,不可轻意,不说别的,就说对朝廷也不可轻心,想我大王为清廷打下了江山社稷,这是高功厚绩,自古以来,天下奇功之人谁逃过了兔死弓藏的命运?清廷之天下仍大王之天下,大王一手相送,而清廷并不会知恩,而是恩将仇报不会罢休,总以为他的天下不够安宁,自己的帝位不稳定,虽然明不敢来与你调兵遣将,可是暗中却会想方设法算计大王,或在夜间派来刺客也是有的。因为大王防备的紧就必须先在大王身边安插内线之人接应,这风筝之民谣也可能是接头之暗语……” 吴三桂听了此话,虽然沉默不语,心中却说:“是呀,康熙小儿惯用行刺灭除异己之人,想必这宫中……”不由将宫女、太监和卫士禁兵都环视了一阵。 醉花女见吴三桂不动声色,又继续述着利害:“大王过去灭了大顺军李自成和南明永历帝,又灭了云贵不小帮派,又对云贵各土司用兵,想必结怨不小,就是大清不派刺客来,不能保证这些灭了的势力就没有残余之人在,他们无时不在寻找报仇机会呀!他们一定探到大王常在太别宫,就以为有机可乘了!” 吴三桂听了心头一动,因为他灭李自成,剿张献忠,杀永历帝,对云南贵州各土司用兵捕杀,他的身边也的确有许多敌方投降过来的人,如果这其中有人是内应……想到这里不敢想了,只得说:“美人所言极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我怎不信美人的话呢!”说着朝阁楼下水面船上喊了一声:“传旨宣吴应麒和马宝将军……” 醉花女这才知道阁楼之下水面还有兵将暗藏各条船上;只见那条船上旗帜举起摇动,就有一条兵船从芦苇中划出,不一会儿上来两个将军,果然是马宝和吴三桂大侄儿吴应麒。吴三桂在他俩耳旁轻轻吩咐了一阵后,又见他俩匆匆而去…… 夜来,吴三桂对醉花女说:“今夜你就别住在这儿,还是到我的练功房去避避,孤今夜倒要看看是什么人来此……” 半夜,只见星斗满天,月光使太别宫及近处沿湖岸都目光所及,因为一切都静的出奇,埋伏在各处的兵士一动也没动,只见打更的、巡逻的士兵照常喊着更声和巡逻询号声…… 这时,吴三桂身边的谋将胡守亮朝楼下湖面一指:“启秦亲王,阁楼下面湖面来了一条船……亲王看见没有?我们守在那里的一队潜伏兵悄悄向那船移动……” 第242章 夜袭 吴三桂心中挂念着醉花女,不由朝后则那片花树丛深中的小阁看去,看见那里灯光通明,也就放了心,因为他知道醉花女居息有个习惯,喜欢通宵长明灯,如果一旦灯息,那就是她有事了。虽然这是醉花女过去做老板时养成的习惯,她也将这习惯告诉了吴三桂。 这时,胡守亮又轻声说:“启奏亲王,这些贼子果然顺着柱子爬来了,我数了数,船上还有三十几个人呢!” 吴三桂嘿嘿冷笑,朝胡守亮一摆手,说:“胡爱卿,该是动手的时候了!” 胡守亮从香炉拿来一支燃着火的香,用火头朝湖面划了一圈,这下,埋伏在芦苇丛间、荷叶丛间及各个地方的兵将都出动了。 红毛夜间行动用兵不同,爬上楼来的这伙是董哲西带着。董哲西虽然没有武功却心细的很,又因害怕,所以留在船上没有爬上去。这时,他见太别宫高处有火头划动,又见一队队人上了船,这些船又都朝他这里划来,知道大事不妙,吓的浑身抖索起来,手中的洋枪在抖索中扒动了扳机;“砰”的一声震破了夜的宁静,吓的没有爬上楼的教民也慌乱地开起枪来。 吴三桂听到洋枪声,心中惊道:“是红毛?!” 胡守亮说:“对,这次行刺不是别人,却是红毛和他的教徒们了!他们来干什么?” 吴三桂说:“莫非又是为了醉花女?”慌忙又向醉花女居的地方望了一眼,在他回过头来时,发现东墙脚上也有一团团黑晾翻墙过来了,忙说:“胡爱卿,你看见了吗?那东墙又有人越过了,怎么搞的,红毛这人还真不会用兵,怎么把上路人却暴露在我们眼皮底下?” 胡守亮说:“启奏亲王爷,这可能是洋人声东击西之法,可能暗中还有一路人马,这二路人马只是为了吸引宫内宫外的士兵,而第三路人马必须是乘虚而入。” 这时,东墙那儿也有喊声和刀的砍击之声传来。 胡守亮说:“启奏亲王,现在我们都应该放心了,如果是洋人,那就不是为了暗杀和行刺谁了,他们来是为了醉花女的,他们除了抢回醉花女并无其他念头。依愚臣之见,王爷还是启驾回去,最好能去醉花女那儿!” 吴三桂还真怕醉花女被抢或是被吓着,忙说:“胡爱卿就请在此调遣兵将,我这就去醉花女那儿了!” 这一夜醉花女也没有睡,虽是躺在床上,耳朵却听着外面动静。这时听到刀砍击的声音了,忍不住自语:“来了,来了,是主教他们来了……”正自语,身后冷不防一声:“我的心肝宝贝,是你叫我来的,我能不来吗?” 醉花女吃了一惊地从床上弹了起来:“主教?你是主教吗?” 红毛惊喜地扑了上去,双手握住醉花女的手,说:“醉花,是我,是我呀!你不必害怕……” 醉花女内心虽是恐怕,还是装作惊喜地扑上了红毛的怀内,低声说:“是你吗?我好担心你呀!你怎么知道我被关在这儿了?” 红毛说:“我听说你有个长夜明灯才能入睡的习惯,所以……” 醉花女忙说:“主教,你让我好等,你让我急死了,听到外面的刀击声,我还以为吴三桂将你们都围住了,我还以为你一定死了,我还以为这一辈子见不着你了!”说着作出啼咽声来。 红毛说:“吴三桂守卫的将士都被我调开了,我设了三路人马进来,一路调出吴三桂埋伏在外的人马,二路调开宫中的禁兵,这样,我就悄悄来到你的身边……别哭,别哭,趁着没人注意我在这儿,我们走!有洋船在等着,我们这一走,不是去荷兰,便是去南洋,从此永不回来了!” 这话令醉花女震惊了:“难道这次,他成功了?不,我不能让他逃脱……”但又装作很急的样子:“这样好,永不回湖南来了,现在我们就走……”说着“卟”的将烛火都吹熄,拉着红毛急急地奔了出来。到了一排厢房前,醉花女知道这儿有一个大墩上放一个水缸,她装作失脚,惊叫一声扑倒在地,顺势推倒水缸,“哗”的一声响,惊动了埋伏在屋内的士兵,他们发起喊来:“有刺客,捉拿刺客呀!” 吴三桂也听到喊声,又见醉花女房内灯火已熄,知道醉花女有事变故,他朝兵士喊了一声:“都跟我来!” 此时,主教已将醉花女带到一堵墙前,出了这墙也就出了太别宫。这里已有一条长梯靠着墙,可见红毛就是从这儿进来的,守在这里的兵士的确被声东击西之势调开了。现在红毛说:“醉花小姐,快上梯,上面有人接应你!” 醉花女上了四步梯,见吴三桂领人追来了,故作惊慌地从梯上跌了下来。红毛来扶,见她站立不起,急得朝墙上大喊:“来人啦!来帮帮醉花小姐!” 墙上下来几个人,吴三桂纵身一跃,一剑砍倒两个教徒,回身又朝主教便刺,红毛主教惊慌自救,紧急之间拔枪朝吴三桂开了一枪,枪弹正中吴三桂肩胛,手中之剑落地了。但是,吴三桂另一只手凌空化掌朝红毛主教推来,主教顿感疼痛钻心倒在地上,想爬起来又跌倒,又怕吴三桂第二次向他扑来,忙朝黑影处开枪。洋枪也确实厉害;每响一声就有人惨叫一声,一时倒也阻住了围来的卫兵和将领。梯上的教徒也不停地开枪,拥护其他教徒把醉花女和红毛背上墙…… 吴三桂不愧是久经战杀的老将,中了红毛主教一枪,虽然疼痛的差点昏了过去,经过调息地平静了一会儿,见红毛主教已将醉花女抢走,一时愤恨难平朝身边人喊:“传旨吴世璠,叫他截住太别宫的这片湖面船只,别让红毛这伙贼子将醉花女带走。来人,扶孤王上马,孤要亲手杀死红毛这贼子!” 旨意一出马上朝兵船发讯号,驻守在太别宫以外的湖面的吴世璠令兵船出巡太别宫的湖面。吴世璠这一出发,正挡住驶过来的洋船,水兵们都伸长竹杆将那条洋船钩住。吴世璠未等兵船靠近洋船,已是耸身跳入洋船,众兵士也纷纷跳了过来,双方在洋船上展开了一场格斗,近距离的打斗使洋枪发挥不了作用。当然,主要是突围时弹药已尽。吴世璠见是主教红毛,已是恨的不得了,哪顾的生死,一脚将他踢倒,随手将醉花女抱住又奔回到兵船上。 第243章 再见小殿主 主教红毛见醉花女被抢了回去,又气又恨,又因受了吴三桂一掌和吴世璠的一脚,伤的不能站起。当一部份教徒从洋船上重新寻到了洋枪弹药后,也顾不得自己的人和敌方在搏斗,一气开枪乱杀起来,一阵枪响,留在洋船上的士兵和教徒死了一片。长沙守将的那些水兵哪见过这种先进武器,见一排洋枪响过,船头站着的一排水兵都倒落水中,吓的划船便走,这才给洋船让开了一条血路。 主教红毛忙叫开船逃走,当他们逃到湖中时,不料又是长沙守将的一队兵船挡住了去路,红毛心中叫苦:“完了,这下我彻底完了……”但见为首一人站在船头喊:“是主教吗?不必惊慌,我乃方献廷,我是给你送人来的,这里有你的教徒三十五人,带队人董哲西,都一起被捉拿住了,你也逃不脱了!” 红毛感到方献廷这人太可怕了,以前是他叫我来太别宫救醉花女,这次杀进太别宫还是他出的三路人马并进的计策,声东击西从这堵宫墙进也是他指出来的,没想到这一切都落于他的圈套之中。红毛又惊又怕又气又急,口喷鲜血昏倒在船上…… 再说吴三桂担心的是醉花女的安危,顾不得身受重伤骑马奔来寻找醉花,这时他见醉花被吴世璠抢回,忙令吴世璠将醉花送到岸上来。醉花女见了吴三桂伤心大哭:“大王,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大王……” 吴三桂扶着她安慰:“美人,不必害怕,我这不是已将你抢回来吗?再不必害怕了,我已经将红毛捉住了,他以后再不会有事来烦你了!” 醉花女越发痛哭:“大王,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该死的洋鬼三番几次地动刀动枪……” 吴三桂用手托起醉花女的脸,见她满脸泪水,玩笑道:“谁叫你生的如此美丽呢!” 醉花女说:“大王,奴妾已是十分难受了,大王还这么取笑!” 吴三桂忙将她揽入怀内,慰言:“美人,别哭,别哭了,你再哭,我的心可就碎了!” 醉花女伸手将泪水一抹,又将吴三桂一抱,吴三桂不觉“唉哟”一声,惊得她忙忙跪下:“大王,你,你这是……” 吴世璠也奔了过来,举火来照,惊道:“爷爷,您,您的伤……伤的很重!” 吴三桂没有理会吴世璠的惊问,他伸出一条胳膊将醉花女揽起:“美人请起,美人不必如此”! 醉花女这才看见吴三桂的肩胛上被洋枪剜去了一团肉,鲜血淋淋已湿了半件战袍。她用关切的目光望着,一边咽声说:“这都是奴妾不好,是由奴妾引起的灾祸才使大王受了如此重伤……大王,奴妾该死,该死!” 吴三桂苦笑望着身边的将士,说:“瞧她说的,美人何罪之有呢,这都是红毛主教心狠,孤要怪罪也得怪罪他的,与你何干,你却为孤受惊害怕,孤的心还过意不去呢!” 醉花女用嘴软吹吴三桂的伤口,一边用手帕将他的伤包扎起来。她感到一旁的吴世璠眼睛盯着自己;那是含情的眼光。她故意朝吴世璠说:“王子少殿主,奴妾自与大王相识、情投意合,今天没有想到会令大王如此大难……奴妾情愿死一千次,也不愿大王受一点痛苦。大王,您为我流血,我愿用命报您。请问王子少殿主,你的剑在哪儿?” 醉花女用手比划着朝自己的胳膊一挥劈,说:“我愿砍下这条手臂,与大王同受此苦!” 吴三桂听了,一下将醉花女抱在怀内,他太受感动,一行老泪从枯涩的眼窝中断断续续地滚了出来,深情说:“难为美人一片芳心了,我只能让美人多得欢乐,哪能让你遭受苦难!”说着捧起醉花女的脸在火把下细细地端详起来。她仰面而视,双眼含情却沾着泪水,吴三桂见了禁不住低头一吻。醉花女泪水的脸上又绽开了笑,当她回头望见吴世璠时,却害涩地红了脸。但那眼光却温柔朝他一瞥地躲开了。 吴世璠看在眼里,难受在心头,不自觉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吴三桂这才赶到孙儿就站在面前,双方都对盯了一眼;这一眼中都包含着责备,不知为什么吴三桂忙松开了醉花女。 醉花女知道吴世璠那责备而怨恨的眼光,虽然只是一闪而过,已令吴三桂深感不安了,她灵机一动,朝吴世璠说:“大王,奴妾如今还能与你相聚,是多亏了王子少殿主奋不顾身从红毛枪下抢回了奴妾,不然奴妾也差点丧生在红毛的洋枪之下。如今我命又被王子少殿主救回,这都是王子少殿主之功劳!”说着屈身弓了弓,说:“拜见少殿主……小女子感谢少殿主救命之恩。少殿主英俊豪杰,出人一表,更没想到武功这么高强,这是我过去从不知道的……” 吴世璠不作声地伸手将她扶起。这时,醉花女轻轻一声叹息:“我真后悔呀!我从不曾想到陆老板就是你呀!我错过了一生好姻缘了!” 吴三桂见她这时拜下去又被扶起,本要制止她行此大礼,现在又见她站在吴世璠面前不知说些什么话,也就走了过去。 吴世璠本要问她一些话,见王爷来了,只得住嘴,何况这些话怎可当着王爷的面说呢,只得沉默,真是有情不能表达,有怨不能诉说;这个美人明明是自己的妻妾,结果弄的洋人抢、王爷霸,心中愤恨和委屈向谁吐去?他伸手再次扯起醉花女,不由仰首苍穹,长声叹息。 吴三桂见了不勉生气,咳嗽暗示。醉花女也分明看出吴世璠在吴三桂威严的咳嗽声中显的束手无策,故意轻声:“我们又没干什么,少殿主又何必惊慌……”说着朝吴世璠投过哀怨一眼,回到吴三桂身边,说:“大王,我要回太别宫了!” 吴三桂伤痛的身子和声音都颤颤巍巍地:“还回太别宫吗?不,不能再回太别宫了!太别宫是回不得了,回不得了!” 醉花女说:“我住惯了太别宫……” 第244章 看来你贼心不死 吴三桂说:“美人不知道,这次我是让你进殿去,回云南五华山,在我的银安殿旁,我有个舒服的地方包你满意!” 吴世璠这会见了醉花女,生怕爷爷又将他与她隔离不得相见,如果能在一个王宫中总有要见的机会,他有许多话要问,有许多委屈要说,更是那责备的话一定要讲,不然,心中实在难于安宁。因而也在一旁说:“不能再回太别宫了,只怕有人再行刺,到时候非得闹的江南及湖南不安宁了!” 吴三桂看见孙儿脸色沉肃,说话的意思却是要醉花女进云南五华山王宫去住,也就满意地点了一下头。见孙儿不容分说将醉花女举上马背,吴三桂也就跨上了马,正要驱马而行时,却见醉花女骑在马上不肯松开吴世璠的手:“少殿主,我不会骑马,我怕摔下来,请少殿主上马扶我,请帮帮我,你没看到你爷、亲王手臂和肩胛伤的不能动吗?” 吴世璠听了此话,故作一副冷漠的神色望着王爷。 吴三桂见孙儿这副正经的神态倒也放得心,看着自己手臂不能扶人,驾马绳还得另一手握,的确空不出手来扶醉花女了,只得朝孙子吩咐:“世璠,你扶她上马同坐,别摔着了她,也别吓着了她!我们要连夜奔回衡阳,因为这一夜动兵又动枪的,虽然这些兵都是长沙守将的兵,但事情弄大了怕朝廷知道,那就要为难长沙守将了,所以要连夜走,马不停蹄,越快越好,到了衡阳,就可以改乘车轿,也就回云南。” 吴世璠听了此话,面色虽阴沉,但心中却高兴。跨上马来,双手握住缰绳,如半抱半搂地扶着醉花女跟随吴三桂之后。 吴三桂带伤,走的很快,因而马队只得急急而行。走了一会儿,吴世璠感到醉花女的身子渐渐往他身怀靠紧,他的胸腹已感到醉花女那温柔和富有弹性的背躯,不由双臂也渐渐朝醉花女夹住。醉花女这时能感到吴世璠的鼻子触在她的头发上,能感到他在深深地呼吸;显然他是在闻她头上的气味。 一会儿,醉花女越发感觉到吴世璠的手臂把她夹的更紧,随着乘坐的马而摇晃着,这显然是吴世璠在故意用肩臂疯狂摇撼着她。他的呼吸越来越重,那心跳如擂鼓震动着她的背脊,她回头朝他一望,眼波中流出无限的情意来。 又过了一会儿,醉花女故意问:“你就是少殿主吗?你怎么会是王子少殿主呢?” 吴世璠对她这种问话太迷惑了,说:“我是王子,我是少殿主,难道你不知道?” 醉花女摇摇头又点点头:“你在我家时为什么是陆老板,你为什么不表明你的身份。是的,我们全云南和贵州都知道有个少殿主,可是我们湖南及江南的人并不认识……唉,其实等我知道了你是王子又是陆老板时什么都晚了。当我见到你这个真正的王子吴世璠时什么都迟了呀!唉,命运在捉弄人呀!” 吴世璠也叹息了:“我是王子,现在又怎样,你已经……唉,你就别把我当王子吧!你还把我当成过去的陆老板吧!” 醉花女故意又说:“你虽是陆老板,又是王子少殿主,我不明白当初为什么不亲自来我家说媒?偏偏让难看的喘气的痨病鬼来我家说媒。说媒时又说你生的又丑又怪又可怕……” 吴世璠顿时恼了:“谁说的?” 醉花女说:“是替你来说媒的人!” 吴世璠恨道:“又是那个方献廷,真是可恼又可恨……” 醉花女又问:“你不是已娶了何公馆何二小姐吗?还恨什么?过去你不是与胡六五争着要娶二小姐吗?一个个都把情用在她身上,对我谁也没有提起个什么爱的、情的……” 吴世璠不禁更恼了,说:“过去是过去,可是我回王府点亲娶的就是你,可见我心中早有了你。我本意娶的是你,可是你,你却弄了个水仙花,你为什么要这么捉弄本王子?” 醉花女也装作气恨起来:“你有心要娶我醉花女吗?你哪是看上了我,你只不过是报复!再说你真要娶我,你为什么不亲自来我家?为什么不让我见一见你这了不得的王子,却偏要装一个脓包的陆长子来我家……”说着又装作更加悔恨的神情:“我的一切都毁在你的报复中,我的家,我的产业,我的人身,我的名誉,我的清白,你还我的一生清白来,王子,你要还我一生的清白来呀!” 二人沉默无言,醉花女只感觉到王子将她抱的更紧,差不多让她透不过气来,他的脸紧贴在她的腮膀,她感到脖子湿湿的,知道是吴世璠在伤心地落着泪。一路上,醉花女只在喃喃轻语:“我当初错听了媒人的胡言,我和你都上了媒人的大当,这媒人为什么要坏我们的大事……” 吴世璠似抽泣了一下:“这也不完全怪说媒的人,我知道你也恨我……” 醉花女也抽咽着:“我不知道,我可能是恨你,因为我恨你化装蒙面强盗抢我在水口山的铅锌,恨你抢了我五百匹骏马……这些恨当然使我怕你,所以我是不愿嫁你这吴家去。话又说回来,如果你亲自来我家,不是陆长子而是王子你本人真面目,来与我爹谈谈,来与我见面,亲自来赔个不是,我还能不嫁给你吗?还能用偷梁换柱的手法往你家送水仙花吗?细想起来这又不怪你,怪只怪那说媒人,他们本是足智多谋之人,该赔礼就赔礼,该认错就认错,结果这些都没有,还胡说你又丑又怪又可怕……” 一路上的奔走,二人又悔又恨,最后又情意绵绵难以忘怀。 这时衡阳已到,吴世璠在扶醉花女下马时,悄声说了一句话:“我想再见到你……” 醉花女点点头,但马上又摇摇头:“现在还能够吗?一切都迟了晚了呀!”但是她感到吴世璠的手在她的腰臀上捏了一把,她忍不住又笑了,悄声说:“现在想起媒人说你的坏话还真对,你的确是一个又丑又怪又可怕的人,说话就说话,手却偷偷摸摸的。哎,叫我再与你相见,这不是叫我为难了吗?难道这么偷偷摸摸如同一个贼一样,对你和我会有什么好处吗?” 吴世璠忙说:“别高声……我们做不成夫妻,总是可以悄悄往来……” 醉花女在他的身上狠狠地拧了一把:“你说这话让我感到你还真是个贼,看来你贼心不死,可我是不敢的……”说着忙奔向吴三桂那儿去了。 第245章 没出息的东西 回云南的路上,醉花女和吴三桂坐在西大轿内,吴世璠只能在马前马后伺候,常常听到醉花女被王爷弄的呻叫不止,这使他痛苦的发狂。有时他想见一见醉花女,却被王爷双眼盯着。醉花女只能和他唉声叹气。吴世璠委屈万分,回到宫中拜见奶奶,张氏见他面色阴沉,心痛他又怕他生了病,忙吩咐宫女摆宴款待心肝孙儿。张王妃陪着爱孙,见吴世璠不说话也不便开口来问,只用一双眼睛盯着看。起初吴世璠见奶奶拿眼睛盯着他,他不睬不理,一连饮了几杯酒了还见奶奶目不转睛地盯着,心中惊异起来,这使他想起与醉花女在马背上说的话来,不禁用手摸了摸脸,心中叽咕:“怎么?奶奶这么看着我,难道我真如醉花女说的那样又丑又怪又可怕吗?”不禁问:“奶奶,你看我又丑又怪又可怕吗?”王妃生了气:“没长进的东西,生相是父母给的,爹娘好看还小了儿子什么?你爹相貌堂堂才配了大清的公主,你娘是个公主更是美貌,有了这样的人品,你也就天生人才了。说什么又丑又怪的这不是胡说了吗?没出息的东西,你照镜子也知道的,还有宫中那些女孩子哪个不是当面瞟你一眼背后梭你一眼的。如果你又丑又怪谁会这样?躲还来不及呢!”吴世璠在旁人面前是王子有威严,在奶奶面前却禁不住时常冒出孩子气,这会又来了孩子气,将酒杯一推:“奶奶别说了,别说了,你一定在安慰我。我不要安慰,我知道我长的丑,长的怪,长的让人可怕……” 王妃一声:“放肆!谁这么说的,我要撕了他的嘴!” 吴世璠还在孩子气:“我是长的丑,是可怕,不然,有人喜欢洋鬼红毛却不喜欢我,有人喜欢鸡皮龙钟老人却不喜欢我,我还有什么意思活在这世上!”说着不由伤心落泪。 在王妃张氏眼中,这个能领兵打代仗的孙儿、能鬼计百出地治人于死地的大孙儿,还只是一个孩子。过去,她每次哄着他时都让宫女出来做狗叫猫咪,或在地上打滚,一齐说着反话哄着。现在见吴世璠哭了,也就急了:“你们说说,我世璠长的怎样?丑不丑?” 宫女都说:“不丑,王子气度雄伟,我们十分爱慕……” 吴世璠一声怒吼:“胡说!我被你们十分爱慕那就遭啦!” 吓的宫女一个个哆嗦不止…… 王妃说:“世璠,我问你,丑又怎样,美又怎样?待人只要有情有义就能感人动人,人只要心中有你,只要情深恩深,就什么都会好起来的……” 吴世璠却伸手扫落了桌上杯盘,大叫大哭:“说有仇,都有仇,说有恨都有恨,他们心中有爱,我的心中也有,为什么我都比不了那洋鬼,那洋鬼算什么?红头发,蓝眼睛,说鬼象鬼,说魔象魔。还有象方献廷那老东西,他长的象鬼连鬼都怕,怎可以说我长的又丑又怪又可怕,这还算,就连……我与爷爷比,怎样了?” 王妃骂了起来:“没出息的东西,你们爷孙一个样,怎么比?嗯,你们说……”她又朝宫女问。 宫女说:“亲王……年老体弱,老态龙钟,怎可与殿主少年英俊相比论……我等罪该万死,望请王妃恕罪!”宫女说到这忙跪了下来。 王妃张氏挥手:“无罪……”又对吴世璠说:“这还用比吗?谁也能看的明明白白……” 吴世璠听了这话,怒气顿时消了,一下软坐下来,又目怔怔地望着奶奶,过了好一会儿,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奶奶,我不明白,为什么醉花女喜欢洋鬼红毛,跟他还去过东印贸易公司,共餐共宿……后来爷爷去参加了她的酒宴,她又喜欢爷爷,喜欢那种鸡皮老态的人,却一直不喜欢我!” 王妃张氏一下惊直了身子,眼睛惶恐地望着吴世璠:“什么?亲王把醉花女抢到了他的身边?” 吴世璠眼中闪过嫉妒的阴影:“爷爷把醉花女抢回云南王府了,现藏在经斋阁……” 王妃骂了起来:“这老不死的,做事越来越荒唐,抢了此女来就应该藏在东宫交给你,怎么留在自己身边,我这就去问他……” 吴世璠忙跪下求着:“奶奶别去,别去,去不得,去不得的!爷爷现在已经越来越糊涂,他现在对谁都不认得了,只怕去了会弄成大祸!” 王妃又恼又气:“这么说,你心中也还想着醉花女?”见吴世璠点头,又说:“这真是冤孽啦!报应啦!以前为了一个陈圆圆弄的天下沸沸腾腾的,其结果陈圆圆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今天是李郎的,明天是张郎的,弄的李自成也抢、刘宗敏也抢,你爷爷也抢!可见这些男人都疯了,同是一个女人,她又没多生几个洞,为什么要这么疯?”她说着恼恨之中又引起了对陈圆圆的醋恨来:“不行,我要见你爷爷去,我这就去经斋阁!” 吴世璠拦也拦不住,只得跟在王妃之后去经斋阁。 王妃张氏是知道经斋阁,那是亲王爷的书房。过去,吴三桂是为了陈圆圆的喜好而造的,可是陈圆圆不肯来住就成了亲王的书房。临近有一个灵波阁,此楼建在一口池塘间,这是吴世璠读书的地方,被一堵腰墙将经斋阁和灵波阁隔离着。 王妃想见到王爷和吴世璠想见到醉花女的念头驱使他们往经斋阁走来,没想到守阁的禁兵不允许他们进去。这些人都是吴三桂的亲信,除了吴三桂,并不把其他的人放在心里放在眼里。王妃知道无法可去,只得和吴世璠退到灵波阁,她见吴世璠愁眉苦脸的,就吩咐吴世璠留住灵波阁。她想起自己是个王妃却不能见到王爷,远远的不如一个婊子而伤心。过去这经斋阁只有陈圆圆能进,现在还是她能进能出,这婊子比她的权势还大,这能使她心安吗?想到此又落下泪,在爱孙吴世璠面前又不宜表现伤感情绪来,只得用手悄悄揩去眼角的泪,在那想了一会,为了爱孙吴世璠,她决定去求一次陈圆圆。想罢,向王宫后院深处的山林走去,到了尼姑庵,又犹豫了,心中咕噜着怎么请出陈圆圆,思索了好一阵,决定用王妃之名来压压她出来,这样她气冲冲地来到了陈圆圆吃斋念佛的地方。 第246章 陈圆圆 陈圆圆吃斋念佛已久,本来就不管王宫之事,吃斋住进尼姑庵后就更不管事了。过去吴三桂常常谈起反清复明之事,而每一次都被她劝住了,她的心平静的很,既不要名,又不要利,更不说权势和钱财,也不在乎吴三桂与别的女人,她只求一桩事:愿吴三桂平安,吴氏家族平安,吴三桂子孙平安。 吴三桂深深地知道她的心,对她的爱上升到敬仰和尊重,而不是女色的玩弄。这一点王妃张氏也知道的,所以也不来打扰她。 今天突然来了王妃,陈圆圆一惊就想避开,她忙从团蒲起身就走,却被王妃挡住:“你站住!你别走!见了王妃不来迎接,却是躲避,你知罪吗?” 陈圆圆惊慌地奔来跪下:“拜见王妃,奴卑不知王妃到来,失迎,失迎,望王妃宽恕奴卑失迎之罪!” 王妃指着她闹道:“嗨!这罪不算!你之罪大着呢!你本是亲王宠爱小妾,却不尽做妾之情义,躲在此避开情义,让亲王孤苦愁闷,结果生出了许多事非!这,这,你知罪吗?” 陈圆圆又惊惶了,说:“王妃,奴卑深居简出,并未作出任何忤旨犯禁之事,罪从何来?” 王妃不由恼了,指椅怒视,说:“想当初,你独霸我夫,迷恋亲王乐的不亦乐乎,那时候你凭的是你的姿色,现在,你的姿色并没有失去多少,为什么却把不住亲王了,让那老东西昏头昏脑不认的年长年幼,连孙吴世璠的媳妇也抢了去……” 陈圆圆大惊失色,一下跌坐地上。 王妃拂袖朝她一摔:“我原以为你很了不起,美丽迷人,到了丰年成熟之际却管不住一个老头子,此罪还小吗?”说着气冲地又走了出去。这个王妃用的是邀将之法。这个邀将之法还真管用,陈圆圆坐在地上想了想,决定要见一见亲王,要见一见这个女人。她不明白世上还有这么美丽的人,连亲王之尊都不要,连骨肉之情都不要,伤天害地抢孙媳了! 陈圆圆到来使吴三桂也吃了一惊,慌忙从后面走。 醉花女明白吴三桂惊走的原因,他是怕陈圆圆吃醋来大吵大闹的。由此醉花女明白吴三桂心中还有陈圆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准备迎接这位争风吃醋的情敌了。 但是,陈圆圆到来却是一身僧衣,身后并无二人,而是面部平静,双手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醉花女脑思飞转,她以礼相待,决定将自己的遭遇向她一一诉说;没想到醉花女的遭遇使这位吃斋念佛的心受到了震惊,但是她什么都没说,她又离开了经斋阁来到灵波阁,她要询问吴世璠来证实醉花女所说合不合乎事实。 第五天,陈圆圆又到经斋阁,一见面,陈圆圆就拉着醉花女的手说:“不必多礼,不必多礼,从今后,我们就姐妹相称吧!我还很感谢你,自从我吃斋念佛就无心关心亲王爷了,现在有你在亲王身边,也就免了亲王的孤苦寂寞之感了。只可惜那吴世璠……唉!” 醉花女二次见这位美人还没吃醋之意,心也宽了,说:“只可惜什么,吴世璠身边有我的妹妹水仙花,水仙花也是绝色的美人呀!难道他对水仙花还不满意?” 陈圆圆这时埋怨起来:“醉花呵醉花,你这做姐姐的可害苦了你那结拜的妹妹了!你知道吗?王子在结婚的第二天就知道新娘子是一个妓女,最后把那女人不知道弄在哪儿去了,这不是让那妹妹活受了罪?再说,王子想的是你,念的是你,恨的也是你。你不知道吧,王子自与你一同回了王宫后,这些日子整天地闷闷不乐,对谁都是怒气冲天,对身边的人没有一点的好脸色,在他身边的人日子多难呀!” 陈圆圆这番话说出来,并不是吴世璠请求她向醉花女说,而是出自内心,她真在埋怨醉花女,埋怨吴世璠,埋怨这不该发生的一切,她认为这一切只怕是罪孽报应了,因而慈悲的心难受地溢出泪来。 醉花女什么话也没说,她除了陪陈圆圆叹息就是用手不停地抚摸陈圆圆的肩头,她闻名这位美人,可是她却在吃斋念佛,是她对吴三桂失望了,是因为王妃的争风吃醋,使之心灰意冷?我和她是两个时代的女人,她爱着吴三桂,我却恨着吴三桂。她的出现不是吃醋,而是别有意图,是什么意图?难道她也明白我的心,她是怕我害吴三桂?是怕我害王子吴世璠?还是怕我害了吴氏的大事业?看来我的留心她,观察她,试探她! 仿佛陈圆圆也知道醉花女的内心活动,她抽咽了一会儿,猛然像想起了什么来,说:“醉花呵醉花,你现在居在这经斋阁,你可知道王子吴世璠居在哪儿吗?他就居在这对面的灵波阁。从这里可以看见书房里的他,他可以看见这经斋阁的你,照他自己的话说,就好比一只癞蛤蟆想着天鹅肉,看得到吃不着。他确是想你想出病来了,成天茶饭不思,成天唉声叹息,成天睡在灵波阁不回东宫去了,把国事家事都抛在一旁……” 醉花女心中暗喜,表面平静,说:“这经斋阁是王爷书房,那灵波阁是王子书房,王爷监视王子,曾经一定是这么遥遥相望……当然王子专心读书,吃在书房睡在书房也是情理之事,用的着大惊小怪,移罪于小妹我吗?” 陈圆圆不知道醉花女会这么平静,她以为醉花女会高兴,按常理说,一个青年美貌女子爱的自然是年青英俊的男人,可是醉花女并不对王子感兴趣,只专情于王爷,这就使她放心多了,她害怕的正是王爷与王子为这醉花女争风吃醋。但是,她还不放心,她也要试一试。因而故作神色茫然,说:“姐姐我难道会哄骗你?姐当然是想你与王子重归于好,再温旧梦,把那老头子还是退还给我……” 第247章 女人,真不简单… 醉花女故作醋意:“姐姐……”她从陈圆圆身边走开,踱到窗前,向灵波阁望去,不由叹息了一声说:“说到王子……难为他对我一片痴情呀!怪只怪我当初错听了媒人的话了,想想这事,我不是与他无缘,我们这段缘是被媒人给损了呀!这些误会如果不是早些日子太别宫闹乱,是他把我从红毛教主手中抢救出来,这场误会还不知、要误会多久。自从那天见了他本人之后,我心中也真忘不了他,这几天静下来思索着才知大错特错了,可惜了我们的姻缘,可惜我今天落到这般命运,这都怪那个说媒的人呀!”说着也伤了心。 陈圆圆见她伤心,心中有些酸酸不乐,有意要刺激她,故作咕噜:“妹妹,你明明不喜欢王子的,你恨王子才将那结拜的妹妹水仙花推到火坑里去,现在你怎么会后悔呢?我真不明白,你的心眼真多,原来你也太爱吃后悔药了……” 醉花女心中说:“是的,她在试探我……”故作叹息:“姐姐,我不是王子的人了,我已是亲王的人了,与王子姻缘已无望了。不过,我真想再见他一面,告诉他是我委屈了他。姐姐,这一二年来,我经历了许多苦难,没人同情过我,何公馆毁了,爹也出逃在外,我已成了悲惨的女人了,没想到王子还没有忘记我,还在想念我,我也就看出了他才是爱我的真心人,我悔不该当初呀!” 陈圆圆吃了一惊,忙说:“还见什么面,世上没有后悔药的,你也成不了他的人了,他也成不了你的人了!” 醉花女心中说:“这才是她的本意,不过,我还得试试看!”故作不理会她的话意,说:“他本是我的丈夫,我的郎君呀!我和他按理说才是真正的名份夫妻呀!姐姐如果不信可去问问全江南的人,或者去问问天下人,谁不知道王子少殿主之妻叫醉花女,是何公馆的小姐呀!”说到此故意伤心哭了起来。 陈圆圆见她这般说王子是她的男人,她想起自己曾经与亲王在一起的日子,不由醋火大发:“妹妹,你……”不禁恼的拔腿便走。显然她被醉花女一阵话醋的昏乱起来。 醉花女见她生气走了,抹干泪从窗口望着奔走的陈圆圆说:“人人都说这江南美女多才多智,可是她还是容易落人圈套,她修行了许多日子,还是离不开人情风俗,照常吃醋头昏。唉,多可怜……” 陈圆圆终究是女人,她被王爷抛弃了,她的爱被人夺走了,她吃斋念佛就是为了逃避王妃张氏的攻击,也是害怕吴三桂喜欢另外一些女人,以便在这种情况下逃避旁人对她的议论。但是心中终究爱着吴三桂,装着他一家人的安危,所以她在醉花女面前装的超脱了,目的是试探醉花女对吴氏家庭有什么报复的行为,她清楚地知道一个男人一旦迷上了一个女人,是聪明的男人也有时会变的愚蠢,愚蠢的有时会变的有了小聪明;她害怕醉花女从中乱事,坏了吴家大业。没想到她与醉花女一交手就吃醋昏了头脑。她急急地走,目花头眩被吴世璠扶进了灵波阁,她一肚子的醋没处发泄,见了吴世璠一时忘了利害,埋怨道:“你是王子,少殿主,将来王爷之业都会落在你的身上,你不能只是守着云贵这块地方,应该想到天下,应该设法去朝中做一番事业,不要儿女情长误了千秋大业。这个醉花女有什么资格想着你,她哭,她泪流满面,她有了亲王还想着你,她凭什么后悔,说什么姻缘是被别人害了,说什么你和她本来就是夫妻……” 没想到她的醋意和埋怨正向吴世璠证明了醉花女正想念他,还爱着他…… 陈圆圆说:“醉花女说媒人误了她和你的姻缘,这不对,方献廷军师忠心吴氏家族,忠心亲王,你别信……” 吴世璠心如刀绞似的一痛:“方献廷总有些看我不顺眼,或许他在我的婚姻上是来了这么一下也可能。不过,醉花女呵醉花女,你现在后悔了吧!好,你也有今天,这是报应,报应!我为此而高兴,高兴!” 陈圆圆也突然清醒,忙说:“你这是恨醉花女,你也恨醉花女了,好,好,你就要想的开,我放心了,放心了,我从你那幸祸乐哉的神气中放的了心。我这就去向王妃复旨去!” 吴世璠看着远去了的陈圆圆,想起她的话,不觉又大笑起来:“报应,报应!乐哉,乐哉!我要每天站在这儿,望着王爷是怎样地糟蹋她,折磨她!折磨她吧!让我开心!”他狂喊着。他心里的愤怒和他对醉花女的恨繁荣昌盛到了最狂势的时候了,由此他又想起了为争夺醉花女的红毛,那红毛现在在哪儿,我也要知道他的痛苦。他忙叫来了亲信:“去,打听洋人红毛……” 亲信每次的报讯使吴世璠高兴的不得了,红毛自从那次昏倒以来,一直处于昏迷之中,近来还高烧了。吴世璠高兴地喊:“好一个美人计,好一个美人计,不简单呀醉花女,你的美人计可以让任何人中计,唯独我能识你的计,我不上你的当,我现在一点不痛苦,我感到欢乐,我太欢乐了,我现在就要去看洋人红毛那可怜虫,他可被美人计折磨的够惨的了!” 洋人红毛已经从长沙守将兵营抬回了教堂,那教堂却被长沙守将的兵把守,教堂里的人虽然行动自由,但到底是教堂被占领了,他们象奴隶一样感受到兵士威严目光的审视…… 吴世璠骑着快马奔向衡阳,他要看红毛的痛苦,他幸祸乐哉而疯狂,到了教堂,洋和尚任德高知道王子的来意之后,将他领到了红毛昏迷的房间。此时董哲西正坐在红毛身边自言自语:“为了一个女人,为了一个女人闹的不知天高地厚,闹的伤害了王爷又伤害了自己。女人,真不简单……”见王子来了忙起身站立一旁。 第248章 何公馆还存在? 吴世璠用手伸向昏迷不醒的主教,刚摸到了额头,又像触了火似的又缩了回去。 这时,红毛在梦语:“还我醉花女,还给我,还给我……” 董哲西害怕吴世璠会见责,忙用手将红毛的嘴巴掩住。 洋和尚一边唠叨:“瞧他的病,我计算了一下,我们那次太别宫争夺醉花女到现在也有一些时间了;那次方军师将我们的船截住后,主教就在方军师几句话中昏倒,如果不是方军师与主教说了什么,主教不会这样,我看见主教当场吐血,直到现在不醒。中国人,中国人真会算计人,没想到几句话就可以玩出人命来!” 吴世璠很想知道方献廷说了什么话,难道他的话会比刀箭厉害,能伤人于死地,难怪醉花女听了他的话用了一个妓女来打发我……他要听听了,方献廷用什么话使红毛病成这样,他问:“方军师说了什么话?我们中国有句话:解铃还需系铃人……” 任德高忙向董哲西问:“说吧,当初方军师对主教说了什么,你一直在主教身边。中国的话很有哲理,解开栓铃的绳索还要系铃人才能解的开,病人什么话中毒,还需用什么话来对症下药,这是可以医治主教的病的!” 董哲西长叹一声:“当时,我的船被方献廷的船拦住,我们三十几个人都被军师所捉,然后方军师又押着我们去截主教,当他一见主教时,就说,你呀!你呀!你白白地聪明了,唉,我们都被醉花女捉弄了,可是你没有发现,王爷没有发现,这是醉花女的复仇之计。主教不信,说:‘不不,是你们错了,你们不讲信义,抢走了我教中的人……说中什么醉花女的计,这太不公平了!’方军师说:中了圈套还不知道,这只怪你知道的太少了,现在让我一桩一桩告诉你吧!” 董哲西一边回忆,一边将事慢慢地说出来。方献廷第一件事就讲了洋织布机:“你知道你的洋布机运到哪儿去了吗?你送织布机就大输特输了!” 主教分辩说:“这洋布机是我有意送醉花女的,谈不上中了什么圈套。” 方献廷面色严肃地说:“你哪里知道醉花女,她利害啦!你知道醉花女身上还有一批高利帐单吗?这些高利帐单正是湖南城内那些小店小铺老板交不起你洋货钱时向她借的债。如今何公馆已经没有了,但醉花女还在,她仗着亲王之威名又使那些小店小铺还债,因为利上加利使小老板们无法还得起债,只得将铺店连同地盘一起给了她,她将这些小铺小店改作了洋烟厂,她出产的一种洋烟名为‘四美人’,用的都是外国婆的头像;什么白头卷发女,黄发金金亮的女人,红发似火的美姑娘,黑油油黑发齐腿的中国女。这些女人看了让人爱不惜手,吸了那种烟的人也觉的格外新鲜!” 主教听后惊讶极了,好一会儿才问:“这可能吗?醉花女自垮了家业以来,没有要干大事的迹象,一点也没有!” 方献廷哑笑了:“不信?你可以去查!” 主教依然不信:“不可能,她能有洋卷烟机吗?还有时间,她的时间够吗?还需要人工,她有人吗?还需要生产场地的厂房,她有这些吗?她有这一切吗?”他说这话时停住了,因为他看见方献廷从怀里掏出了一包烟来,包装上确有四美人的头像。 方献廷点燃一支烟递给了主教,主教接在手吸了一口,惊奇万分说:“这种烟她能制造的出来吗?她能变的出这些货吗?这口味明明是我们洋烟嘛!这是十足的洋货,不光……”他没有说话了,又猛地吸了一口,又惊讶地看着烟:“哎呀呀,现在,我品尝出来了,这烟的确不错,比我从贸易公司来的烟还要好。这烟的确不是我的洋烟!”他忙将包装拆开,将烟一根一根地细看,自语着:“这真是她的货,何公馆的货,过去何公馆的烟味!” 方献廷冷笑着:“你不知道醉花女是谁的后代吧?还有她的手下的工人都是她祖父和外祖父的人,这些人对何公馆代代忠心,就是现在没有了何公馆,这些人对何公馆还是代代忠心,就是没有何公馆了他们照常听醉花女的,替醉花女干活。想想你那次洋货大战,你不是差点败在醉花女的聪明上了吗?如果不是有一个出卖主子的崔夫,你的吞并计划能成功吗?告诉你,还有更令你吃惊的事呢!你知不知道醉花女将这些烟是怎样做的吗?那次大吞并中,醉花女不但不紧张你的债,还准备了办洋烟厂,在还洋货债最困难的时候,这些烟工就早一步遣散回了家,这些烟工带着醉花女发给的烟,而且烟工的工资都在她未倒台时就领了,这些烟工的家中都存放了五年以上的粮食,还有这些烟工的工具都是一些自制的手工把戏,全家老少一闲下来都可以卷烟。还有卷烟纸都是你投入市场的那些洋货白纸哟!” 主教如梦初醒似的,说:“原来如此,难怪我吞并她的家业后,并不见烟草,也四处找不到一个烟工,我用高价工资也没有人来,原来这些烟工都还在她的手中,在我封闭了这些大老板的家产后,我清查白纸和香精,却是无踪无影了。我承认,在吞并中,我得到的确实是一些搬不动的空厂棚,什么技术上的和技术人员都没有,可见醉花女很有见识和心机呀!” 方献廷嗬嗬笑:“这不算什么,在你拉醉花女入教后,又将醉花女带到东印贸易公司去的时候,何老板就悄悄地将这些烟工送往湖北,也有在南边浙江上海一带,在那里正规地生产洋烟了!” 主教大惊:“湖北及南边浙江有何公馆了?” 方献廷更是哈哈大笑:“还有一事你更不知道,何老板已将洋布机运到了南边的上海,准备在那里生产了洋布。醉花女聪明,早在你对何公馆下手前就开始把资产转往湖北及南边上海,在衡阳她有水口山的锌铅矿,有衡阳磁泥矿、煤矿、铁矿、铜矿,这些都是与她订了婚约的男人贺金声在经营,贺金声才是醉花女的男人,现在贺金声却在云南,他准备开采何公馆在云南的祖业及矿山。贺金声是谁,我们不知道,但在云南又查不出来,贺金声这人你知道吗?” 第249章 致命的精神创伤 主教没有回答,他张口吐出一口鲜血。 方献廷见主教吐了血,半晌未作声,又说:“你对我的话还不相信,你可以去问崔夫,这个处处为你报讯的崔夫你现在见过吗?他已去了云南那秘密的不能再秘密的何公馆,在那里他又做了管家,那个彩娥又在贺金声的身边了。” 主教又叫了起来:“对,自我去了东印贸易公司后,就再也不见崔夫。当初洋货大战吞并何公馆,崔夫和彩娥都做的极秘密,没让何老板察着,现在重又受到何公馆重用也就算不得什么!” 方献廷见主教不在乎这件事,又突然大笑:“你这次大败是准备逃走的吧?”见主教点点头,他又说:“你别走,走也是走不脱的。如果非要走那就证明你彻底地中了醉花女的计。醉花女就是利用王爷吃醋的愤恨来赶走你,可消灭你们。你千万别走,你和王爷都中了她的复仇之计,差点弄死在各人的刀枪下。现在你们虽没死,却都弄的两败俱伤,特别是伤了和气。现在,湖南的矿山都在王子吴世璠手中,你不是很需要矿山吗?你应该与王子吴世璠合作,合作的好,王爷会将醉花女还给你,合作就是开矿出货,合作就是制洋枪洋炮,不合作,当然你知道,不然你得不到醉花女。你因为醉花女对你有爱吗?没有。其实,此女之心被贺金声所得了,除了贺金声也轮不到你,她的名份应该是王子吴世璠的,他们是有名声的夫妻,醉花女看起来很恨吴世璠,其实不然,她心中恨的才是你,才是亲王。在你和亲王和王子之间来选丈夫,如果让她来选,她怎么会选到你和亲王呢,你们得到了她是用了奸计和强暴。再说,醉花女现在在王宫,一定会和王子勾搭上,如果王子真的与醉花女好起来,江南及云贵的矿山会开起来,到那时候什么洋枪洋泡不能制造呢!” 当时主教笑了,不相信说:“她醉花女和王子可以开矿、可以办铁厂,但这洋枪造不出的。当然,我们的洋枪是来源你们中国的鸟枪。但是,是我们长时间的改进和研究才成功的做成了洋枪!” 方献廷笑说:“我听王爷说过,醉花女与东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很有交情,有贸易大经理帮助不愁洋枪造不出来。你知不知道醉花女的铸铁工们都很有技术,只要醉花女和吴世璠好了起来,用你的洋枪洋炮图,用醉花女的技术,用王子的矿,不愁洋枪洋炮做不出!” 董哲西回忆地叹了一口气:“就这一句话,我们主教叫了一声:哎呀!口中愤出血来,人就倒在船板上,直到现在还不省人事……” 吴世璠听了这番话,心潮沸腾了,他感到了什么,仿佛是方献廷害怕他与醉花女和好,害怕他和醉花女共同来开矿或制造洋枪洋炮,但是方献廷为什么要害怕他和醉花女好起来呢?他自己也说不清,另一方面,他只知道醉花女用牺牲自己的身体的苦肉计给主教红毛致死的精神创伤…… 是的,红毛被这种创伤弄倒了,这种伤比肉体的伤要严重的多。肉体上的伤在回教堂后被那些精通武功的教徒用草药医治好了,可是精神上的伤却难以愈治;失败的痛苦,失恋的痛苦,遭受暗算的痛苦如一团火在心中燃烧,那是一团嫉妒的火,一团仇恨的火,他被烧的血管暴胀,浑身燥热和胡言乱语,他在胡话:“醉花女,我的爱,我知道你恨我,可我的心却恨不起来,我要你,没有你我不能活,我不能成功……”主教红毛每天都在狂喊呼叫,那是搏斗似的叫喊:“杀死你白毛,不要以为你是总经理……醉花,我的宝贝,你一定受到他白毛的欺侮了,我杀死他!” 主教的确在迷迷糊糊之中,他有时用屈服哀求的声调:“王爷,启奏亲王爷,求你,求你,放了我的醉花女,也放了我……哎哟!”他一声惊呼从床上弹起,一把扭住站在他身旁的任德高,狂叫着:“我要杀死你!杀死你!”他双手如钳紧紧地捏住任德高,使董哲西和一些武教徒费了很大的劲才将他松开。使护理他的郭嫂吓的不停地颤抖,不住地喊:“主教、主教!你搞错了,搞错了!他不是什么总经理,也不是王爷,只是任德高教士呀!”这使洋和尚任德高很感激地用鹰的黄眼珠盯了她,那类如鹰咀的嘴笑了一笑,吓的她忙避在其他人的身后。 主教在一瓢冷水的浇淋下睁大了朦胧的眼睛,那是失神的眼神,水淋淋的一副疲惫的样子,喉咙里发出痛彻的呻吟声…… 郭嫂忙揣来一碗凉了的药过来:“好了,主教醒了,来,你请吃药……”刚到床边,主教一下惊喜起地从床上一跃而起,一把抱住了郭嫂,叫着:“醉花女,醉花女……”一边狂吻郭嫂的脖颈,弄的郭嫂心惊脸红。 郭嫂只得由他吻着,一边说:“吃药,我是醉花女,我从王宫逃出来了,我知道你病的不轻,我希望你快快好起来,我还等待你一起逃走,我们一块到外面去做大生意!” 显然主教是神志不清的,但又顺从地张大口,由郭嫂将一大碗中草药灌下肚了。郭嫂扶着他躺下,他睁大着蓝眼睛望着郭嫂,手不肯松开郭嫂的手,口中念着:“醉花,醉花女,我的爱,我的心肝,我的宝贝……”又迷糊睡了起来。 这是方献廷把王宫医官弄来的草药,这一大碗中医草药在他的躯体内发生了作用,他的头、脖子上发出的汗如泼出了水一样,郭嫂感到他的手由热转凉变冷,他像掉进冰水中一样寒战了,郭嫂忙弄来棉被,加了一层又一层。 一日二次的中医草药喂服,第五天,神奇的中国草药将主教从热火中救了出来。郭嫂替他抹去汗,他睁大眼睛望着郭嫂,问:“你是谁?你不是醉花女,你……你像,像水仙花!” 第250章 主教 郭嫂心中一惊,手颤抖起来:“我是郭嫂,郭嫂,主教,你还记得郭三吗?我是郭三的妻,郭嫂。我不知道什么是水仙花,牵牛花……” 突然,主教哭了:“你不是醉花女,醉花女没有来,你明明白白是水仙花,可是你又说不是,你们为什么都欺骗我,都要离开我而去,难道我就那么可怕!” 郭嫂用手拍着他的头,那手掌已变的硬壳似的,粗糙地磨擦着红毛的头,红毛只得又将她的手细看了一遍,摇摇头叹息了一声:“你长的太像了,像我过去一个相好的朋友,她的名字叫水仙花。按说她应该在王宫,在五华山……唉,没想到我这一病,多亏了你日夜地照顾我,你不是水仙花,我就看在你对我的情份上,我把你当水仙花了,当……” 郭嫂惊慌之极,慌乱地:“不,不不,我有自己的丈夫,有自己的孩子,有一个草棚子的家,我是郭嫂,我不是水仙花,不是的……” 红毛淡淡地笑了:“对,你不是水仙花,我只是当你是朋友,用朋友的情义别离开我吧!郭嫂!”主教由此从恍如梦幻中醒过来了,一天两天……更长的时间里,他怅怅若失地呆坐着,呆站着,他神志痴呆,对谁也不理,对谁也不睬,对什么也不感兴趣,对什么事也不过问…… 在这么一个过程中,他在复杂的情绪中思索着:“……是的,从许多的迹象中看,醉花女是有意地利用了他的感情进行了一次大报复,一次复仇行动,他被爱情的彩色薄纱蒙住自己的眼睛,由于情感的颜液迷糊了自己的心灵,现在什么都明明白白了,比如说,那次送给她的洋织布机的宴会上,醉花女就别有用心地让他去吃吴三桂的醋,让他与吴三桂争风吃醋动起武来。那次,如果不是他酒醉的双手发了抖,使目标瞄不准,不然,他的左轮手枪就可能一枪送了吴三桂的命。在太别宫的行动中,醉花女如此巧妙地用了美人计,使他和吴三桂差点都丧了命,结果弄的两败俱伤。现在,他与吴三桂就是再次和好,也没有当初的情义了。都是这个女人,我小看了这个女人,也低估了这个女人呵!” 对于醉花女的计策与她的一系列的复业和报仇行动,使在思索的主教由愤恨又转到欣赏的角度来了,依他的争斗巧取强夺、暗算等等的人生哲学来分析,他认为醉花女了不得。他叹息说:“她是一个人才,一个比我还要厉害的人才,她自始自终没有忘记她的仇,没有被拥抱和亲吻将仇恨的痕迹抹去……是我毁了她的家,是我毁了她的身,真没想到她不怕牺牲自己而去打击她的仇人!醉花女,你恨我,这是应该的!可是,可是,难道你没有发觉我已经真心地爱上你,不过,我还是有心将你失去的一切再赔偿的!我准备和你共同来创造一个新的家,一个新的何公馆,一个具有大规模的新产业的何公馆,我要用新的生产,新的条件,新的技术,新的经营方式来建我们的经济王国,由此而控制吴三桂,控制整个湖南,或许更宽一些呀!那是多么大的气势呀!现在,我什么也不能为你做了,什么也弄不成了,我失去了你,失去了洋布机,失去了矿山,失去了吴三桂,失去了经营的条件。因为我失去了你就失去了这雄大计划的第一步,接着就失去了整个计划。现在,我在湖南只能是喘息,是没有进展,没有生命的企业我就意味着毁灭。我不能与吴三桂再合作,就合作,那些计划、那些合作、那些成果、那些财物都只能是他们的了。真没想到,醉花女未知先明,她还在江南浙江留有产业,在云南有矿山,有计划又有行动,而且还有专人在那里管理,这是谁也没有想到的,她目前的困难还存在,那就是资金上的困难,技术上的困难,我可以再找何老板,用报仇、用资金、用技术去劝说他与我合作,而且一旦与何老板谈好,我就准备将湖南的产业转向江南浙江,而不再受吴三桂的控制。反过来,我可以用我的东西来冲击吴三桂或控制吴三桂。醉花女呀醉花女,我是多么地爱你呀,我是又恨又爱你。醉花女,这次复仇,你让我佩服,过去我只知道爱,现在我知道了恨,我是又恨你又爱你。醉花女,我恨你!你也毁了我一切!”想到这里,主教发出一声惊呼。 许久来一直没有开口的主教,这一声喊,把正在吃早饭的教徒们都引来了。 仿佛这一声喊把他久积心头的仇恨和怨气都喊了出来一样,在任德高和董哲西的眼睛中,主教又活过来了。 任德高和董哲西高兴地祈祷起来:“主教,上帝在保护你,你的精神好转了!” 主教不由地笑了,他在心中说:“快好起来吧!快恢复我的精神和身体吧!我就可以赶到江南浙江去,我还有许多重大的事情呀!对,我应该放松自己,我要身体快些恢复!”他仿佛感到了精神确实好了,仿佛这一声大叫有了生命活力。 郭嫂忙揣了一盘蛋糕过去,主教抢在手就吃,使郭嫂忙说:“慢点儿,主教,慢点儿,当心你的肚子,你的病才好,吃的不能太多!” 任德高也趁机向主教报告说:“主教,我们新教堂一切都建筑好了,就是等待你的病好,召开第一次圣旦庆典大会,让所有入教的人都进行一次礼拜。我们还没有举行这么盛大的集会,我们一直在等待你的病好。现在病好了,该你决定了!” 主教侧头向郭嫂看着,不由说:“这么说,我们也该热闹一下了,把近些日子的悲哀情调冲淡一些,你说呢,郭嫂,你们中国人喜欢春节过年的日子,我们西方人喜欢过圣旦,你知道吗?过圣旦也就与你们过年一样热闹,我是该让我的中国教民知道我们的圣旦节了。该吃什么呢?这里是中国,出产的货品也是中国情调的,还是郭嫂你说吧!吃什么?郭嫂?” 第251章 郭嫂 郭嫂哪里经得起这种荣耀,当着这么多的人,主教由她挑选圣诞节吃的食品,她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伸着一个手掌晃动着:“蛋糕,牛奶,还有面包……我一时想不出许多,等我想好什么就做什么吧!” 主教叹息了:“我们西方没有中国的菜肴,我们除了面包还是面包,了不起就是蛋糕,太单调了……唉,郭嫂,你也准备一些中国菜丰富一下我们的单调……” 教士任德高有些不服地说:“我可没作多大的准备……” 主教说:“由她去做,她的厨房也可以搬到新教堂里去!” 圣旦的这天的早晨,在衡阳,一座新建立而有规模的天主教堂传来了第一次巨大的钟声:“当啷,当啷……” 洪亮悠扬的钟声从高高的钟楼那四面敞开的大圆形窗口传送出来,在城北外的上空回荡着,给湖南衡州府城增添了新的气氛…… 听到了钟声,郭嫂慌忙从自己住的草棚屋走出来。现在的郭嫂从入教以来,精神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她在教堂厨房煮饭,一日三餐为主教、司译董哲西、神父任德高及三百来个武教徒干活。这三百来人口的饭菜对她来讲也算不了什么难事,因为她年青力旺,人也聪明,学这煮饭和一般的菜肴已足足有余了。她心情很好,过去和现在来比,过去过的是天上的享受,现在过的是平民的粗衣淡饭,反而还心情好了。她庆幸主教一直没有认出她是水仙花,她用郭嫂的身份反而受到了主教的重视。这些天,主教虽然时时刻刻地叫她来陪伴他,但是温和的,关心地,无所私心欲念地对待了她。他常常在她的面前画着十字,语调礼貌而亲切地和她讲话,问她的日子过的怎样,家里缺不缺吃的,钱够不够用。还对郭嫂劝说着:“你在厨房多吃点,养好身子,不要害怕别人讲闲话!”主教一再表示自己不会说她。每每听到这些话使郭嫂的眼睛湿润起来,她用烟火熏黑的老厚灰垢的衣袖抹着眼角;但看见任德高神父过来,她忙走开,她对他害怕…… 特别是昨天的一次祷告中,主教把她留下来问她懂不懂“我主圣心?”如果看见郭嫂惶惶地摇头,他就会笑的溢出泪水来。然后说着一些她听不懂的话:什么命运是上帝安排,我们是一些有罪的小羊羔等。郭嫂见他没有认出她是水仙花,在他的面前渐渐胆大起来。在新教堂内,有一次她指着墙上塑着翅膀的天使问:“这是什么东西?” 主教说:“哟,他吗?天使呀!如果你升天的时候,这个有翅膀的小天使就会飞到你的身边,把你的灵魂带到天国,带你去参加天国中最热闹的福音筵席。用你们的话说就上天去吃酒席。” 郭嫂会天真的问:“天上有酒席?主教,你参加过了吗?你吃过几次了?” 主教神秘说:“我吗?一次也没有吃过。不过,我在梦中常常被天使带去吃过几回。结果都让我醉了好几回。那些日子我总是昏昏迷迷的,多亏你的细心照顾,还有你们中国的草药,多神奇地救活了我!”这样的说笑,极轻松愉快,郭嫂也非常喜欢这个红毛蓝眼睛的主教了,她心中说:“也许我的情况变了,也许我的情绪糟透了,不然我怎么对红毛有了好感,过去为什么没有?人的感情真是一个迷……” 主教向她讲解天国的景象是非常美丽的、令人着迷、令人陶醉、令人神往……而不像神父任德高把天国说的单调极了,枯燥和冷冰冰的无味。但任德高偏偏又爱在她面前讲,爱摆着教士的架子训人,爱摆着主人的姿态指斥她、管着她。什么煮饭、切菜、用水、烧柴等细碎杂事都来过问、指责,恶声恶气。成天守在厨房里,让她感到拘束极了,她害怕极了。她努力把一切事做好,把厨房收拾的整整齐齐,她很想知道神父对她满不满意,但不能,也只能从侧面或背后去看他的神色,她不敢与他的眼光对视,她害怕他那贪婪的眼神,那使任何一个女人浑身不自在的目光…… 现在她着急的很,因为昨天任德高神父告诉过她,要她在钟声后就开早餐;怎么搞的她竟迟到了,这个时候才去厨房煮饭,一定会来不及的。现在她急急忙忙地小跑起来,她今天穿的干干净净。主教告诉她,新教堂才开始的第一天,又是教民们过第一个圣诞节,这一天别穿的破破烂烂的,别穿那件破旧衣衫了,应该漂漂亮亮。所以郭嫂在家忙了一整夜,到了早上才弄好这一切,她认为自己打扮不是去讨谁的喜欢,而是为了新教堂的新场面。她要听主教的话要让来参加礼拜的人都看得顺眼。 现在,她站在新的厨房里竟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因为这间厨房不再是过去矮小的草棚子和几条小凳架起来的案台,而是用大石板筑起的案台,炉灶也不是过去的泥砖垒起的柴火灶,而是正式使用了木炭炉子,一个中国官府大家庭使用的灶台。锅碗瓢盒一慨俱全地摆在墙上的架子上,一伸手就能拿到。 这时,神父任德高进来了,一瞧见厨房还是冷冰冰的,静悄悄的没有一点动静,不由地光火了,大声地闹着:“呶呶,你迟到了!你太来晚了!怎么办?连一点吃的也没有!” 郭嫂惊慌极了,惊大了眼睛,她发现任德高那鹰嘴张开,使她惶惶不安,嘴唇抖动了几下,想解释,但没有说出什么。 神父也瞪大了眼睛,他发现郭嫂今天穿的特别干净、整齐,一身海蓝土布衣裳,一双黑布鞋,头上蒙着一条海蓝土布起白点点的腊染头巾,头巾的边沿还特地钉补了一条红布小带子…… 现在她不安地用手握住头巾的二角使劲地朝下颚扯,想把那脖子下没有扣着扣子的地方掩住,因为任德高一双黄眼珠子不停地盯着那儿。 第252章 可恶 任德高现在从下到上,左转到右,前前后后将郭嫂看了个透,那双黄眼珠又回到郭嫂的脸上,看着那宽宽饱满的额头,长长的弯眉毛,虽是画的,却反而增加了韵味;大而忧伤的眼睛,秀气如蛋形的脸,虽黑,但也黑的可爱;鼻梁悬丽,鼻扇佩动,小唇微红;那是因为心情太紧张所致。 神父的眼光使郭嫂一阵一阵的羞臊,她红着脸站在一旁,眼睑毛不停地扑扇扑扇着,这情形使任德高心跳起来,但忙抬头把眼睛注视着屋顶,一手悟在胸口,喉核不停地颤抖,以此来平静自己内心被诱惑起来的情绪。平静后他说:“郭嫂,今天是新教堂才开始的第一天早祷,马上就要吃早点,早焙必须丰盛一些,不能只是一些面包涂黄油和盐末,要用你们中国菜,比如香菇、笋丝、豆芽等等。你们中国其它没什么了不起,可是在吃上就不简单,如做一百样菜,就有一百样的味,不像我们除了咸味还是咸味,除了甜还是甜,永远地用这二种味道将我们送上天国去……对,你快些生火,把炉子烧起来煮羊奶。” 郭嫂忙丢下手中的包袱动起手来,在神父的眼光下,她手忙脚乱起来,一种拘束和不安时时扰乱着她的心情。她不喜欢这个一身黄毛的教士,特别是那丛乱的黄头发,一个让人非常讨厌的鹰钓鼻子, 满脸的皮皱和凹进的下巴,上唇又特别地突出,让人感到骇怕,她最骇怕的还是那双眼睛,从不敢与这怪物似的眼睛相遇…… 现在炉子燃起来了,她弯腰对着炉口扇着扇子,风把木炭的火苗鼓的老高。 任德高蹲在她的后面,贪婪地望着郭嫂的屁股,那屁股肥大,胸脯丰满。他揉了揉看久了的眼睛站了起来,显出讨好的行为为郭嫂揣来了锅,利用这个机会,利用这个机会把身子朝她偎靠过去,郭嫂受惊似的一退…… 锅在火上熬嘎嘎地直冒气,郭嫂忙去提羊奶,任德高赶过去,忙伸手托住锅子的另一边,朝郭嫂亲昵地一眨眼,郭嫂惶恐地低下头,低垂着眼皮看着地上。见郭嫂这神情,神父生气了,他大步地跟在郭嫂后面,在她的屁股上拍了一掌:“快点,快点!” 郭嫂像被火烫了似的弹了起来,桶里的羊奶倾了一半泼在地上。现在她惊惶地瞪大了两只眼睛望着地上的羊奶,又望着一旁的神父。 神父火气爆发地跳了起来,一把抓住郭嫂的肩喊叫着:“羊奶,羊奶!”他抓过郭嫂手中的奶桶把剩余的一半倒进锅里,拿着一把木勺提着桶来舀水。 郭嫂忙过来说:“神父,让我来吧!让我来!”神父一挥手,郭嫂害怕地闪到门口。神父一边忙往羊奶里渗水,一边挥着木勺叫闹着:“你别干了!别干了!我们不要你!” 郭嫂双手捧住脸蹲在地上咽声地哭了起来,伸辩着:“我不是有意的,不是有意的,你就宽饶了我这一次吧!” 神父托起她的脸盯着那满是泪水的脸和眼睛问:“你不是有意?你真的不是有意?”他见郭嫂点点头,又将木勺递给她,说:“拿去,加糖,锅里水多,羊奶小,多加一些糖,减少一些水气味!”说着将糖桶帮她拎了过来。 郭嫂加糖后,弯腰去搅抖羊奶,她感到神父的手在她肩上轻轻地拍着,抚摸着顺着背梁滑下,滑在她的臀部上。郭嫂心里乱极了,背上毛扎扎地难受,她的心中厌恶地想:“我受不了,这么偷偷摸摸的,每天都这样……”但是她想是这么想却不敢开口,只得借故揣开煮沸的羊奶离开他,但神父也紧跟一步,手依然留在她的臀部上。郭嫂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打落他的手,忙朝里间跑。 厨房里间是堆放粮食的地方,地上铺着木板,上面乱七八糟地放着一些草袋。郭嫂跑进里间粮食库,用手按住自己的胸口在紧张地喘气,等她稍稍平静了一下,回转身时,神父已斜靠在门口。他没有说话,眼睛盯住她的胸脯。郭嫂想从他身边挤过去,但神父在门口用手截住了她。他那突出像鸟喙一样的嘴带着隐秘而又挑弄的笑。见他这样,郭嫂神经一阵紧张,心脏怦怦地跳着,惊慌地一退。神父进了里间,随手将门关上,他用那黄毛茸茸的手板住郭嫂的肩膀,那张难以忍受的嘴贴在她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叭”的一声,郭嫂朝他用力一推,朝门口奔去,刚走几步又被神父挡住了。看着郭嫂那张被愤怒和羞臊烧红的脸,神父嗬嗬地笑了:“亲爱的,你别怕,我是个没妻子的人,不会亏待你,只要你和我好起来,我会什么都答应你的……” 郭嫂做了个防御的姿态,双手放在胸前:“不,不,神父,这不行,我是个有丈夫的妇人,做不得半点缺德的事!我丈夫郭三是个血性汉子,他会打死我的!也不会饶你!” 神父听了哈哈大笑:“他?郭三吗?哈哈,他不会知道,永远不会知道!就是知道了又能怎样?我要罚他去做苦役,甚至给他绝食,让他半死不活!” 郭嫂叫了起来:“不,不,你不能这样!我求求你,不能这样!” 神父嘿嘿笑:“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就饶了他。怎样?郭嫂,你太迷人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东方女性:美丽、温和、让人同情、让人可怜!来,来,过来,到我怀抱里来!你的样子多让我同情,我多么想把你抱在怀里。我要保护你,让你得到快乐,安慰!”他朝她伸开双臂慢慢地朝她走去。 郭嫂连连后退:“神父,别过来,我害怕你,你放了我吧!我是有孩子的母亲了,我的孩子他们长大不好做人呀!” 神父站住了,他收起了微笑,用嘲讽的口气说:“你的孩子?他们本来就不好做人了呀!你的女儿不正是你卖了她在春艳楼去做妓女吗?” 郭嫂叫着:“不,她没做妓女,她还小,我要赎她回来,我会有钱的,现在我已经有了一半赎她的钱了!” 第253章 庆 神父坚定的摇头:“我可以使你没有钱,永远没有钱!” 郭嫂朝他摇头,很有信心地说:“我有,我可以把每月在这里煮饭的钱积蓄起来的,一年后,我就能有足够的钱了!” 神父朝她呸了一口:“你胡说,我不要你煮饭,你从哪里得到钱!” 郭嫂坚持说:“我郭三能种田,我能喂猪、养鸡,我可以做一些教堂内其它的事!” 神父凶恶地说:“你听我说,我教堂什么事都不要你干,你的郭三从教堂滚蛋,把田和房屋都退给教堂。你们还是柱着木棍去讨饭去吧!你想想,郭三再有力气,你再能干,在没有吃和居住的地方,你和郭三,还有你的小牛都得饿死、累死。那么,你的小兔只有成为一个妓女了,你能救得了你的小兔吗?”神父说着走到他的身边,双手搂住了她的肩膀说:“只要你依顺我,我可以给你的钱,加你的工钱,我会帮助你。不然,你永远别想得到好处。” 郭嫂听了他这一番话,瞠目结舌了,很明显神父的话一下抓住了她的要害,她像被利爪撕破了心一样害怕起来。她知道,一家人离不开教堂了,如果离开教堂那将是困难重重,她的小牛会饿死,她的小兔无法从春艳楼赎回来,孩子可是她心头肉呀!现在神父那不安份的手在她的胸脯上乱摸乱抓着,嘴巴在她的腮膀狂吻着,她精神像被雷火触觉一样产生着无边无际的痛苦,她的神经迸裂了,她像受不了这突然袭击的折磨,手和嘴唇不停地颤抖着,由神父搂抱起了她,她无可反抗,无法支持自己,她不敢抗拒他呀! 神父把她放在草铺上,摘下她的头巾,解开她的衣扣,没想到她的肌肤洁如玉脂,当他的手伸进她的内裤时,她那失去了的本能一下子又恢复过来,她挣脱了神父的手从地上爬起,握住松开的裤子和没扣着的衣朝门口奔去。 神父在门口再次截住了郭嫂,他朝郭嫂狠狠地打了一拳。这一拳将郭嫂打的连退几步倒在地上,一阵疼痛使她呻吟着,她一时竟爬不起来。现在神父变的可怕极了;他一副恼怒、险恶、粗暴的神态,他脱去了他的衣裤,露出一身可怕的肉和黄毛来,还故意摇了摇胳膊挺挺腰,拍着肚皮过来了。 郭嫂吓呆了,脸色以下的脖颈耳朵却变的惨白,嘴唇无血地张开着。她想喊,但没有声音,她惊恐地叫不出声来。这时,神父满脸带着对郭嫂卑恨的神情扒光了她的衣裤;她的血一下冷冰冰地凝固了,她的脑子一团混乱,她以无力收缩伸开的手和脚,僵结的像石膏一样的躺在草铺上,唉…… 圣诞节啊,您是神圣的高尚的充满人间幸福欢乐的;可是这个节在中国的时候,第一次还不能被人们理解,那些教徒见郭嫂头发蓬乱、衣裤多皱和满脸痛楚的表情揣来面包的情形而多疑不安,他们喝着那些水份太重的羊奶不时地皱皱眉,是不是也尝到了这水份重的羊奶中有泪水的味道? 红毛主教打量了郭嫂几眼,心中生疑,又不便问,只是用询问的眼光看了神父一眼,他还以为郭嫂挨了神父的责备。他清楚地知道人世间有人欢乐有人愁,被人管的人挨骂是常有的,所以也就不去多问,一门心思放在庆典上。然而庆典过后他也就忘了此事,为了快使身体恢复,他出游在外,只是在睡觉时才回教堂。 圣旦后过不久却是中国人叫的“过大年”到来了。现在是农历年的最后一天,中国人叫大年三十日。身体和精神恢复起来的红毛在湖南衡州城各处游走,他感到这一节日喜庆气氛了。这些年来,他每每都经过了这个节,也熟识了这个节,这个节中国人把她看得比其它节都重要,重大,隆重…… 主教喜欢这个时候的炮竹声;过年时,家家户户的鞭炮声响激动的他在街上一路来,一路去地赶着瞧;不,他也被那些鞭炮轰的而奋兴地大叫大喊起来:“过年啦!过年啦!拜拜年,拜拜年,拜拜的!”他会从这天起,像个不速之客东走西窜,走进百姓的家,也不认识人家,总是双手抱拳屈着半膝叫着:“拜拜年!拜拜的!拜拜!”在夜间,他还会爬在高高的钟楼眺望那些佃户和租种庄稼人朝拜神灵的方式,他们没有钱买腊烛,他们将一些竹蔑片捆成捆、蔡花杆砸开,点着火插在门前,或点上松脂在自己的租地上游来游去,在祝祷一种什么“五谷神”,要求来年丰收。而城里的人们家家户户门前不是灯笼便是烛火和香梗。这些火苗在夜间游动,在夜间形成了美丽的图案,让人见了总是有一种激亢之情。 他喜欢这种节日,在这节日中,不管有钱没钱,不管认识还是不认识他们都希望向上、互相祝福、相敬如宾。家中不管是主子奴仆、男女老少都是悦颜合欢,一派盛气。 在大年初一、迎春辞岁的早晨,主教被四处的一阵阵的鞭炮声、一遍遍的欢腾声感染,再也忍不住了,他在教堂的前面也放了鞭炮。仿佛一挂鞭炮还不尽兴趣似的,又奔到店内找了一大捆的鞭炮,将这些鞭炮挂在教堂十几棵柏树上,然后一一点燃,一时炮声大震,使的常住在教堂内的百来个武功教徒都抛了出来,他们站在那儿看着鞭炮轰轰声都高兴地跳着,拍手欢笑。那神父任德高也是如此。鞭炮声也把近处的一些入教的佃户引来了,他们高兴极了。鞭炮放完了,只见满地一片花辨似的红纸屑、满庭的柏树枝上烟雾弥绕,令他们又惊又喜。主教却站在那儿待了许久,后来主教又孩子似的在地上寻找没有炸响的鞭炮粒。那些佃户见主教这般童心却拍手欢笑,朝他指指点点起来。 这种背后议论主教的行为使任德高很不高兴,也使这个自以为了不得的神父清醒了自己和主教在玩什么了,他很生气地来到主教面前,带着指责语气说:“主教,我们来此传教,是不应该受他们的节日和习惯所影响的。我们不应该为这种气氛所感动,更不应该激动,我们传教的目的是要将他们的习惯改变过来,将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节日及婚姻的一切常例都改变成我们的习惯。看你,你却反而将他们的生活、习惯和节日都承受了。反而无形中被人家的习惯和节日所感染,所改变了,你竟在教堂前为他们的节日放起了炮火来?嗯!啧啧!” 第254章 会有一场东西文化的撞击、我相信 红毛主教似乎不在乎他说些什么,他笑的快乐极了,说:“在中国久了,我深深地体会到了他们的文明,他们的文化,他们的乐趣,仿佛我也是中国人了,我真不明白是什么原因,我感慨中也曾细细地想过,是不是我们能够改变了他们呢?为什么我们的加入而想改变他们却未能改变他们?你刚才的指责好像我们在学习一个落后的民族、一个落后的文化似的,其实他们文化非常了不起,只因你不熟识人家的文化,其实人家的文化过去一直在影响世界,如今以后,我想他们的文化却还会在影响世界,他们是有力量的会使自己的文化向更高级的方向发展。我熟识他们的文化,越是深入,越是他们在改变了我的另一部份。我感到他们的民族的伟大……你也是不熟识才盲目反对,当之有兴趣了,走向他们的文化中来,或者将来由于羡慕而改变你的现在……” 神父任德高说:“不,我不想改变,我不想让世界上我不熟识的文化感化或渗透,我不想成为一个综合品。”说着生气要走。 主教托着他说:“现在,我们的到来,无疑会引起一场东西文化的撞击;这种撞击会发出绝妙的音响和奇异的光彩……” 神父任德高推开红毛主教:“你胡说,什么文化撞击?是消灭!是清除!我不可以让他们的文化感染我!” 红毛对着神父的背影自语:“你无知,你不想感染?你的汉语,你的汉名任德高,你吃这里的饭,喝这里的水,爱这里的花花草草……这些不是感染的结果吗?你不想感染?可是人都有鼻子、有嘴巴、有眼睛、有血有肉有感情,要活动,要说话,所闻所见就是感染,只不过你不学习人家的优秀东西罢了。其实,我们的祖先、我们的人们,不正有许多东西是被人家感染而成了遗传给了我们吗?你说这些话太无知,无知之极……” 春节之日,他并不管任德高的叨唠,依然走在城内的各个热闹场所,他像中国的孩子似的带着一种喜悦心情开始注意官府及百姓家门前的灯笼和对联,那又大又气派的官灯让他高兴的手舞足蹈,还有城墙上大红灯笼让他兴致勃勃地数着。还有各个店铺门前的挂着“迎春”“发财”“丰收”“兴旺”等等让他思绪万千,还有整条街上的铺前的灯谜:大鲤鱼、大金龙、大元宝、奇珍怪异的花呀!鸟呀!及神话百戏中的传奇色彩的猜谜也令他乐的忘了形,他会常常挤到人群中去猜谜,一边念着上面的一些谜句,然后也会笑嘻嘻地伸手来讨他猜着应得的那份奖品。 他更喜欢舞龙滚狮灯:那锣鼓,那中国功夫四处可见;还有搭台表演的气功,劲耍杂玩,无不表现了中国功夫,中国武功真让他啧舌不止。 元霄节的夜晚,他跟着龙灯四处游走,走家串户,这副神态引起许多孩子的戏笑,但他并不在意,显得自己也非常爱热闹似的与他们玩在一起,或放炮或打鼓击锣…… 春节过后,红毛的精神和体魄完全地恢复了。这天,他在教堂作完祷告来到厨房,发现了郭嫂往锅内撒白粉,他惊奇地问:“这是什么?”郭嫂说:“乡盐!”红毛更惊奇了:“乡盐?哪儿的乡盐?我怎么没见过?”郭嫂把那包洁白如雪的乡盐粉递给他,说:“我郭三被神父赶出了教堂,连田也收了回去,没办法,我郭三只有担盐做挑担脚夫。最近他回来一趟,带回来的盐。他说这是云贵本地出的盐,是何公馆的盐,容易溶,撒在面包上也溶得快,好用极了!” 红毛不停地观看盐粉,一边说:“什么时候神父赶走了郭三,我怎么不知道?再说这是何公馆的盐吗?不可能,何公馆垮了,哪还有何公馆,这一定是有人借尸还魂故意说何公馆的盐,这借声借名做生意的事还是有的。再说湖南边界的贵州地下还会有盐吗?我不信!而且还说是乡盐。我一病这么久了,只怕是湖南又出了新奇的事了,那么是谁在湖南又开新盐井?” 郭嫂笑说:“我不是告诉了你吗?我郭三被赶出了教堂,是去担盐做脚夫了,我郭三说何公馆的人挑着盐回乡卖,问他们都说是何公馆出的盐……” 红毛忙摇头反对:“错,错,何公馆早就垮了,哪来的何公馆,这一定是郭三胡说,或者是那些盐贩子为了做生意才瞎编了这些话,想利用何公馆的名气做生意嘛。不过,这么精细的盐却是不容易,不知郭三这小子说话是不是可靠?” 郭嫂说:“郭三没有说瞎话,他认了真说是何公馆的盐。他说这里的何公馆垮了,可是云南还成立了新的何公馆。听说这盐是贵州和湖南交界的一个苗民寨子出来的。崔夫还做了何公馆的管家。云南何公馆大老板是贺金声。贺金声也悄悄与昆明各地的大老板联系,准备打通盐的销路……” 红毛听了惊声大叫:“贺金声,果然有个贺金声?还有崔夫,他有许久不在湖南出现,原来是去了云南的何公馆。我必须找到他,我必须去这个盐矿看看!”这种意想不到的讯息令他震惊了,他现在又一次感到了醉花女的厉害。这女人的确有远见、有心机。原来,她早就将何公馆迁往两个地方,北迁江南浙江,南迁直接往云南。早就有一手摆脱吴三桂的打算,另一手做出与吴三桂窝中斗的行动。这女人的确可怕,可恨又可爱了。他本在嫉恨吴三桂抢了这女人,现在他又不自觉地嫉恨这个贺金声了。这个贺金声在云南秘密办起了何公馆,云南好地方呀!好地方!他要知道何公馆,要知道怎么能在吴三桂的地盘生存下来,他还要知道就是必须弄清楚这个贺金声,弄清楚这个何公馆的发展计划,特别是先弄清楚这个盐矿。 第255章 盐 这样,红毛把自己打扮成一个担脚夫,由郭三带到了盐场,也看见了那盐水从盐井里抽出来,还有盐泥。特别是盐泥和工序使他惊讶,那些盐工靠大锤打,靠碓礅砸烂,靠手推磨碎,靠筛子筛过,靠水煮。这些煮出来的水和井里出来的水混合一起,用楠竹做管道将水送到各个晒盐池中。红毛向一个盐工了解情况,知道去年,他们在夏季利用炎热的太阳晒出了闪光耀眼的盐砂。 红毛决定要去了解这种乡盐在市场的行情了,当他被郭三带到市场时,他看见这些盐没有铺面和店牌,而是一些街旁地摊,卖者和买者常常发生口角争论,一了解,原来买主要多买,卖者不同意,只能一人半斤。 红毛对于这种经营方式很奇怪,他不明白,人家要多买一些有什么不好,为什么只许一人半斤。他朝郭三问:“喂,郭三,你说说,这是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多买?这种盐又白又细又便宜,人人都喜爱,有人要多买是好事,为什么只许一人称半斤盐?嗯!” 郭三不得不从头说起:“主教,这个贺金声做生意就是做的怪,我这人本来很老实了,都知道别人多买盐是好事,可是贺金声不这么做,他在第一批盐上市时,他叫人用磨子将盐又磨了一遍,用筛子筛过,盐都成了细粉,他又从伙计中选出一些精明能干的人,让每人领了一些盐粉上市场。在集市上,他叫这些伙计摆起了地摊来,贺金声一再叮嘱:你们卖盐时一定要说这盐是何公馆产出的乡盐,有人问你们这叫什么盐,你们就说是乡盐,卖的时候,不许多卖给顾客,每个来客一次只能称半斤,你们一定要按照我的话做。那天正是大集,众客见了这种盐都稀奇起来,贺金声选的卖盐伙计都听他的话,让每个客人只买半斤,买盐的不服,有争着要多买,卖盐伙计不同意,双方就发生了争吵,一吵起来就引来了一堆看热闹的人,这些人听来听去,知道了何公馆在地下挖出了一种乡盐,这种盐极好极精细,可是只许买者称半斤。那些围观的人都来了好奇心,都要买盐尝尝,特别是云南和贵州边地人,知道这种盐不是海水晒出的,也不是潘商的,而是自己脚下地里挖出的盐,谁不高兴呢,又有谁不愿买呢?凡是见者都要图个新鲜,于是人人都手捧半斤盐,他们逢人更告:你瞧,多白的盐,又细粉又便宜。这些赶集的人们一个个回到他们的村里又挨家挨户地告诉:这是我们脚底下的盐,放在锅里一下就溶,下次逢集都去买……我郭三老实,想不通的事就去问个明白,结果一问贺金声,他说:市场上从来就是卖者想买主多买,我来一个只卖半斤一人的办法就是让人深感好奇,买者与卖者发生争吵正可以让旁观者知道市场上有了这种新盐,这样人人好奇、个个逢着便说,这叫做客拉客买卖易得,这种客拉客的方式比我们去劝客人要有效,所以乡盐会很快被人们知道的……” 红毛听郭三说的这么多,知道他对贺金声和盐矿深有好感,想着想着又感叹了:“这个办法宣传快,让人争吵也是宣传,也是广告,这是对付官盐和藩商的好办法,可见贺金声有反常规的思维,这种思维可以向那些有着高大门面的盐铺挑战。这是个经商的人才,可见醉花是个有心计的人,她培养的人真不简单,这个贺金声值得佩服,他能从半斤盐让云贵的人们知道何公馆没有垮,何公馆还存在。何公馆还在就必然要与吴三桂挑战,特别是盐与盐的竞争。我希望这个盐矿在竞争中倒下去,我不能让何公馆存在,我不能让醉花女和贺金声成功。”始了向官盐和藩商调查,他发觉贺金声这种推销方法在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已把吴三桂的官盐市场冲的无人问津了,所谓官盐就潘盐,而藩商归吴三桂之妙吴世璠管,他很想把这个事情告诉吴世璠,但因为吴世璠恨他,他不敢亲自去找吴世璠,更不敢去找吴三桂,他要寻找一个办法使盐矿无法推销,这个办法就是吴三桂的盐茶司。 吴三桂的盐茶司根本不明白去年下半年到现在官盐怎么会没有生意,按盐茶司的想法,盐是家家户户必须需要的,今天卖不掉,明天必有人来买的,可是一连几十天、上百天的,一个季度、一个半年中官盐生意清淡,怎么会清淡,他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又不敢向吴三桂奏告,只得有时来见王子吴世璠,希望他能想出办法来。可是吴世璠并不把这件大事放在心上,他每天守在灵波阁,面对经斋阁遥望,成天情绪低落,叹息不止,开始还能见见这位盐茶司,后来一见他就动怒生烦,吓的盐茶司又有许久不敢去见他。 盐茶司其实是王府直属掌管的机构,盐是吴三桂经营挣钱中的一个重要部位,吴三桂为了不让盐利落于其他官员之手,又将盐茶司直接让吴世璠来控制。红毛要阻拦何公馆在云南和贵州的影响,就必须让官盐来控制盐市,唯有就是让官盐和乡盐来争高低、来抢市场,必须鼓动官盐行动起来,这使他不得不去拜访吴世璠的盐茶司了。 当红毛在盐茶司内见到这位主管大人后,他们是这样交谈的:“大人,目前,您经营的盐行生意如何?” 盐茶司知道红毛与吴三桂极熟,又与方献廷相好,怕他在方献廷面前说坏话,方献廷一定会把他不会经营盐茶生意的话传到吴三桂耳朵,那对他是不利的。何况目前盐市不停地下跌,又弄不明白是什么原因,见红毛来问这方面的事,又怕主教叽笑他不会管理生意,所以,他用滑调的口气说:“盐嘛,本官知道这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货,不愁卖不了的,往常的生意虽然也是这么做的,很好也好不起来。盐嘛,说穿了,其实还是个平平淡淡的生意,这叫做细水长流的买卖,我这个盐茶官管的是云贵各个盐行和盐利,赚就赚这不死不活的利钱。说明了还是小利钱,所以谈不上生意好不好的话。” 第256章 盐商之争 红毛知道盐茶官的心理,干脆直接地说:“大人,盐生意不好,难道您还不知道市场有了一种乡盐吗?那种盐又细又白,只怕你的粗盐和盐饼不是很走俏了吧?” 盐茶官心头一紧一惊,只得承认:“不知道,是不是那种挑箩担筐的满乡村走,路头巷角摆地摊?我手下人也说过,我认为这成不了大气候,没放在心上……” 红毛冷笑:“大人小看了这挑箩担筐的买卖,他们虽然没有盐铺盐店,可是很走俏,用不了多久,王子所管的官盐就要从市场退出了!” 盐茶官大惊失声:“谁敢与官盐争?他做的乡盐,我们做的官盐,谁敢推王子少殿主的盐市?” 红毛说:“这是买卖,买卖讲究竞争,谁的好,谁走俏,谁的便宜谁走俏。你们官盐本来成本不高,可是到了市场却价高,那是你们层层剥利的结果,而乡盐没有层层剥利,便宜货好而走俏的。” 这番话惊的盐茶官眼睛睁的老大:“你的话我明白,你是叫我派兵去捉拿盐矿的人,请问这盐矿在哪?听说这盐矿是在湖南之交界,又是苗人的,这连我们亲王也管不着,何况是做生意,你卖你的,我卖我的,管的着吗?嗯?” 红毛问:“难道大人就这么放过这个盐矿吗?” 盐茶官叹息说:“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事本该王子少殿主吴世璠来管,可是他却病了,成天呆在灵波阁,听说白天大睡,到了夜来就站在曲桥上对着那池碧水,望着天空长叹不息。虽然本官去见过他几次,可是他对藩商之事已是淡漠不关心了。本官向他禀告盐利一事,他连听都不听就朝我挥挥手说:此事不必来烦我,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本人不过问的。唉……我又有什么办法呢?主教,你很会做生意,你能谈谈你的高见吗?” 红毛说:“生意场中也没什么奇特的诀窍,只是大商吃小商,说穿了就是同行是冤家,拼杀起来的战术也简单不过,用的是一个‘挤’字。用挤的办法!” 盐茶官对这片话理解不透,有些呆目傻眼了,他问:“挤,什么意思?怎么挤法?” 红毛故作神秘说:“虽然他们的乡盐是走俏,但因盐矿才开始,据说开采炼盐时还欠了许多债。听说,他们人工多,可是连工人每天的工钱都发不出,他们没钱还债。如果等到以后那就不一样了,就好比说这个盐矿象一个才学走路的孩子,摇摇晃晃的,只要朝他轻轻一推,他就摔倒,没人去帮他,他就永远爬不起来的。而且这个盐矿还有许多设备不全,只要你朝它一推就必垮。” 盐茶官又一次瞪大眼睛,越来越糊涂了:“这越叫我不明白了,糊涂了,你的意思是什么?唉,你就直说了吧!” 主教见效果达到了,这才朝盐茶司的耳边轻声说了一阵话,盐茶司听着听着眼睛放出光来,嘴上说:“你的意思叫我把官盐下跌?官盐下跌了,就真能将他们推倒和挤垮吗?” 果然,盐茶司内一声令下,整个云贵二省的官盐下跌了,这还不算,所属盐茶司各下属还叫差役用铜锣告遍了云贵境内:“铛铛铛……官盐下跌了!官盐下跌不买就错过了时机呀!比乡盐的价还低三个钱一斤呀!不买今后就没有了呀!” 这种宣传有一种力量,锣声代表着官府的威严,常常是喊税征捐、抓丁捕人都离不开锣声的。光是锣声一响,人们心中震惊害怕,因为官府常常是这样的锣声下对人们进行权力施行的,老百姓在锣声中明白官盐下跌了,城中居民纷纷来到官盐店买盐。家家户户都存下盐,这消息传到村村寨寨,自然村民也进城买盐。这下,官盐的下跌还真将贺金声的乡盐冲击的不敢抬头。贺金声心惊胆怯,他明白官盐在云贵的市场很宽广,官盐下跌,他却不敢跌了,原因之一是怕乡盐的价一跌就无法抬头。原因之二是不敢去与官盐拼搏,他还没有这方面的财力。 柳素风风急火急了,说:“贺兄,官盐下跌,我们下跌,只怕我们的盐卖不出去,到时候我们非被挤垮不可的。不如这样,我去借钱,我们准备将盐下跌,我的意思非保住这个盐矿不可!” 贺金声说:“柳妹说的对,钱是要借,乡盐也得价往下跌,但我们跌不来真的,假跌。目前盐市都被官盐抢去,我们要夺回不是几个回合就能把盐市抢过来,这需要雄厚的经济实力去拼,双方拼的结果都是丢钱,而买货的获利,我有一个想法与你说,你听着……”说着对着柳素风的耳朵悄悄说了半天。 柳素风不住地点点头,心中暗说:“好厉害的贺金声,他这办法还真能解决眼前的盐市。醉花女果然有眼力,培训出了经商创业的奇才。就目前看,只有走这条路了……”嘴上说:“哥,我去借钱,这里我熟人多,你去办你的事,一切按你的计谋行动……” 说拼,贺金声还真的与官盐拼上了。他令做工的挑着盐都到官盐店前或一旁去卖,他的箩筐上写着:乡盐,总比别人的盐低三分钱一斤,照往常一样的规矩还是每人中卖半斤。本来准备来买官盐人们见乡盐又比官盐下跌了三个钱一斤,他们都不买官盐了;虽然只买半斤一人,也就买半斤吧,用完了还可以再买嘛,何必花钱买盐存着呢! 说拼,贺金声怎么会与官盐真拼呢,他又令人夜中去城中路口写字,说的还是乡盐比别人的盐总矮低三个钱一斤。一边让人挑着空盐筐在街上路口停留或行走,盐筐上照常还是这句话:乡盐每斤比别人的盐总少收三分钱…… 这一来的确阻住了纷纷上官盐店买盐的人们,他们都明白,这是乡盐跟官盐拼上了,盐是有的是,价格还可能会往下跌,所以都不忙着买,都作观风望火之态。 第257章 不免疑心重重 盐茶司知道官盐与乡盐拼上了,他怎肯罢休,想想乡盐是在垂死挣扎,只要再绞把劲非把乡盐绞死不可,于是下令又比乡盐下跌三个钱一斤。 贺金声见官盐又下跌了,这次下跌的确在贴血本了,因为一斤盐从盐井中抽出加炼成产品,要花的钱又何止现在的盐价呢!贺金声感到是时候了,忙把柳素风借来的钱都用在买官盐了。他将官盐一抢而空,将买来的低价盐加工成粉变成了乡盐。这就是贺金声虚晃一枪的效果。不久,盐茶司接到库房已空和盐店无货的文告,盐茶司还以为官盐下跌是百姓将盐抢空,如不赶快采取措施,那么官盐店就有无货关门的危险,要盐井赶快出盐是不可能,这个季度晒不出多少盐来。叫人四处打听乡盐,乡盐已无踪无影,还以为乡盐已被冲死或冲的抬不起头了,为了维持官盐店不关门,盐茶司从广东调海盐入境,又将盐价往上抬,一抬就反映的比过去官盐的价还高出了三个钱一斤。 贺金声见时机又到,这才把乡盐投入市场,并四处派人放风:“官盐库空店空,春季又晒不出盐,今天卖的只是广东的海盐,今后官盐就十分困难了,可能就会大抬价了……”这些风言风语在茶馆酒馆放出,在集市和人多的地方放出,的确还搅得人心惶惶。人们到官盐铺一打听,的确卖的是海盐,价格比乡盐高,又见乡盐买卖不限制在半斤,而是想买多少就卖多少了,人们不得不相信那些风言风语了,他们考虑到今后,不得不花钱多买一些乡盐放在家里存起来,以备市场风变莫测。而城外的山山寨寨,村村户户,因春节过后更要着手春种,想到春种接着又是夏种,自然想到秋收,感到冬闲一过就会忙的出不了山寨,看到市场盐市风波起伏无常,为了一家生活计划,只得对一年的盐作了购买收藏的打算,当然也就远避高价吓死人的官盐了。这种场合使盐茶司气急败坏了,为了压住乡盐,又向广东调借大批的海盐入境。这一来官盐库也满了,官盐店也货足了,只是去买官盐的人却很少很少。 这年在春插后,云南和贵州还真比往年不同:大雨、小雨、绵绵雨;阴天、晦天、潮湿天,真是天上下雨地上冒水,墙上出汗、屋内地滑。官盐在与乡盐拼斗中败下阵来,许多的海盐没人要,许多的盐受潮化水而流失,结果使官盐大亏加大赔,使官盐的税收也赔了进去。红毛没想到预计的结果会是这样,官盐的损失且不说,光说盐税就有几十万两,损失了官盐税是几十万两呀!他感吴三桂的损失和那些无能的官员的痛苦是他的快乐。他本来是在帮吴三桂来推倒何公馆的,没想到乡盐的胜利和官盐的失败却给他一阵又一阵的快意、一阵一阵的舒坦。他恨吴三桂,他无法报复他,他曾经想过,只要有一点点的报复,他的心态也会平定一些,没想到何公馆的盐矿让吴三桂损失了这么多的银子,这怎么不令他快乐呢,他想,如果让吴三桂知道是他的报复那该多好呀!可是这些盐矿不是他的…… 红毛想到这里,他的脑子涌起了一个思潮:我要加入盐矿,我要让吴三桂知道盐矿是我的,我要让吴三桂感到挨打的痛苦。对,我要进入盐矿,该怎样来动步?贺金声肯不肯接受我?他不肯怎么办?对,他不肯接受我,我就必须挤进去,挤,挤,挤,用挤的办法!我的第一步应该去找崔夫…… 红毛在盐矿找到崔夫,这使崔夫和彩娥惊慌失措,红毛忙说:“不要怕,不要怕,我并不是来捉拿你们的,也不是来公开你们与教会和王宫的秘密的,我只问你们,你们为什么能让贺金声相信你们,信得过你们的,要知道江南的何公馆垮台是离不开你们的,难道贺金声不知道你们吗?” 崔夫只得跪地求饶:“主教,你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 红毛哈哈大笑:“你不用害怕,不用害怕嘛!你瞧我这一身破衣烂裳的,我这是要来捉拿你们的样子吗?” 彩娥只得叹息一声,说出了令红毛也惊叹的话来…… 崔夫和彩娥逃到了盐矿,他俩为摆脱王子吴世璠和主教红毛而庆幸,也看不见醉花女和何老板的痛苦而心安不自责了。但是,他俩没有胆量去见贺金声。因为不知道贺金声知不知道湖南衡阳的事情,知不知道何公馆是怎么垮的,也不知道湖南的何公馆来盐矿有多少人了,是一些什么人。为了谨重起见,他俩在贺金声办事的对面街租了房,俩人悄悄地住下,悄悄地打听,暗暗地窥视着贺金声和一个名叫柳素风的女人进进出出…… 彩娥见这女人与贺金声极相投合,称兄称妹,不免疑心重重。她怎么也回忆不出这女人是谁了,想了许多天,只得问:“崔夫,这女人是谁,你认识?过去何公馆里里外外都没有见过这个女人,她不可能是醉花女从湖南派来的吧?” 崔夫一连几天的观望,终于有了记忆:“哎呀,我记起来了,这女人是苗人,是苗王之女,是柳素风。那年王子大婚接亲来何公馆,这女人和他爹正在议论那玉雕天女散花,他爹叫她柳素风……” 没想到彩娥却是惊讶起来:“柳素风?她就是柳素风?你还记不记得,醉花小姐逃婚回来,总是念着一个名字,还常常看着一封信,我偷看了那封信,原来这柳素风与醉花小姐争风吃醋地爱着这个贺金声。以后我也就忘了这件事,没想到醉花小姐所忧的还正对,这柳素风的确与贺金声在一起,形影不离的。” 崔夫说:“看情形,二人亲切又亲密,却又称兄称妹,并无夫妻之意在内……”接着又叹息:“他们夫妻不夫妻与我也无干涉,只可惜……” 第258章 一封信 不料彩娥却骂着:“亏你过去还做过大管家,原来肚里一点主意也没有。你想想看,这醉花女和何老板被吴三桂卡在衡阳,这不正好了我和你吗!我们就去见贺金声,代表何公馆去,代表何老板和醉花女,你应该明白了吧?在盐矿的这些财产我们有权过问,难道你在贺金声眼中不是何公馆的管家爷吗?如果我们没胆量、没勇气,以后这些财产就会落在贺金声和柳素风的手里了。你应该想的清楚了,如果贺金声不知道湖南方面的事,我们在他的眼中和心中都有地位,你是管家,是主持何公馆的大管家。我是醉花女的贴心心腹,平常在何公馆、醉花女不在的时候,我就是醉花女,我主持何公馆一切、调派一切,何公馆从你起无不敢听我支配,这些连贺金声也在内被听令行动。这些天来,我观察了贺金声,可以肯定贺金声还不知道何公馆的事。可以说,就是从湖南来了许多做工的人,他们也是什么都没说,可能是何老板或醉花女吩咐过他们不许说。还可以肯定这些做工的人不知道我和你为王宫做过事,或者说连帐房刘或那些管工管事都不知道,现在只是我们自己胆怯害怕。我有一个主意,我们还是到贺金声那儿去,你还做大管家,我还做醉花女的心腹,我照常主管贺金声。然后我们炉膛烧火炉底抽薪慢慢把财产转到我们手中……” 她的话被崔夫大笑而断:“你就爱想入非非,贺金声主意多,聪明过人,他虽不知何公馆的事,但见我和你去了他身边,如果没有何老板或醉花女的亲笔信,他会相信我吗?” 彩娥也是一声冷笑:“你崔夫太没见识了,你不记得了,老爷子在外、醉花女外出唱戏,我代表醉花女对你们传出多少话和发出多少的字条,当时你也看过字,不都以为是醉花女所写的字吗?其实那是我将醉花女的字体已模楷成熟的结果,不瞒你说,平常我每天都模仿醉花女的字体,我又熟识她的为人,她的说话和语气,如今要伪造一封醉花女的信又有什么难?” 崔夫和彩娥的到来使贺金声很是高兴,他与崔夫和彩娥久离,现在见了还真是亲切,一时忘了自己是怎么一个人了,该做什么,该问什么都不知道了,只和柳素风互相笑着看着,说:“真没想到小姐会把你给派来,来了就好,来了就好,这下我可有人手了啦!哎,瞧我只顾乐的,忘了你们这一路的辛苦了,哎,路上还好吧?” 彩娥说:“我们携家带口的,从衡阳出来到盐矿,全靠这二条腿,足足走了四十七八天……” 贺金声奇怪了:“哎,你们没骑马?没坐马车和轿子?” 这时,彩娥哭了起来,崔夫也擦着眼睛神色悲伤地说:“还坐马呢,我们是从衡阳逃出来的,何公馆没了,被吴三桂霸占了,何老板被捉进了大牢。小姐没了。湖南发生了大事,衡阳发生了大事,你怎么还不知道?醉花小姐和何老板再也不会来到云南和盐矿……”说着和彩娥你一句他一句地将何公馆毁灭的事叙述了一阵。 这时,彩娥拿出一封信来,一边说:“其实衡阳发生的事贺秀才是不知道,从前来衡阳的那几批人都受小姐吩咐,不许向贺秀才说湖南那边的事,小姐的意思是为了不让贺秀才分心和痛苦,所以我们都隐瞒着贺金声一人。这里有醉花小姐给你一封信,发生的事小姐会清楚地告诉你……” 贺金声忙折开信来看,柳素风也走近他身旁看信,不由念出了声:“贺郎,我们遭了毁灭之灾,这些事我没有让人告诉你,是怕你今后灰心,是怕你痛苦,怕你伤心。为什么遭此横祸,详细事还得靠崔夫管家和彩娥来告诉你…… 贺郎,我是你的妻,一个只能把心交给你、却无法尽其妻子之道的妻子,贺郎,我们在逃避吴三桂爷孙的那时起,我的人和心就已归属了你,从那时起,我们互相交换了心,当我们在傣族王国举行了订婚的那时起,你已经是何公馆的真正接承人了,因为你的人和心将属于我,我的人和心将永远属于你,就是某一天我不在人世了,你也将永远属于何公馆,何公馆将永远属于你。这一天,当你接到我的信时,我已不在人世间了,我已经在破产和失败倒闭中死去了。 贺郎,这种不幸来的太突然,你不应该只在悲痛上,而是要为我报仇,要为我恢复何公馆。如果,你能在云贵将我们的何公馆恢复起来,这就算是最有效的报仇,因为我的仇人正是想灭亡何公馆,何公馆的存在将使我在九泉之下也慰心了。 贺郎,我爱你,你是我的爱,你之志做官为民,我之志经商获利。事实证明,当今之天下,黑不见天日,你的清官梦如何做的下去?还不如承妻之志经商开矿、取矿源地资利于民,这是上策。过去,何公馆经商获得和开矿办业使我的何公馆养活着数千上万的人。如今湖南何公馆已倒,靠湖南何公馆而吃饭的人都离乡背井、流离失所了。为了这些饥饿的人们,妻求郎君将何公馆在云贵恢复起来,壮大起来,这比做官更利于民呵!这是亡妻一生之求呀! 今后,妻不能伺候郎君,但愿你再得贤能女人替我,苗王公主柳素风本可以与你成为很好的一对,只因我……唉,不必多说,我是爱你,她也爱你,现在我已不在人世,到是心愿你与她在一起,这可以安慰我过去对她的那种种不公平的愧疚之心了,希望你能找到那位好妹妹,更望你与我的好妹妹相亲相爱,让她早日成为何公馆的人。今后世上还有不有何公馆,何公馆能不能在你们俩手中发展,能不能保存下去,就全靠你、靠你和柳素风……你的妻醉花女在九泉黄土之下将永远地感激你俩……” 第259章 贼有贼计 贺金声抱着信痛哭一场,接着又令人设灵堂悼念醉花女,这个秀才也真痴情,一人守在灵堂三天,哭了三天。三天,他想了很多,想起过去醉花女对他的情义,他怎能不痛心悲哭…… 柳素风知道贺金声是个情义之人,只默默地守在一旁,她也看到醉花女在死的时候没有忘记她,她想到从今就和哥哥在一起,贺兄是何公馆的人,她也应该是何公馆的人。而且醉花女在信中也这么说的,当务之急应该做什么?应该报仇,她劝着:“贺兄节哀,我们该照醉花女吩咐之事,醉花女没有把我柳素风看成坏人,从这点我感激她,我应该为何公馆出力,应该为贺兄你出力。醉花姐姐说的好,把何公馆建立起、恢复起来就是替她报仇,哥哥应该节哀报仇为上!”贺金声考虑是,如果何公馆是吴三桂搞垮的,那么在云贵二地是暂不能公开何公馆的成立,因为吴三桂本在云贵做亲王,他却可以伸手到江南去弄垮何公馆,可见是容不得何公馆就在他的地盘存在,所以何公馆只能暗在不能公开,只能在民心了。 何公馆没有挂牌建立,贺金声照常忙着做生意和接待客人,彩娥在接人待客之后又生出了鬼主意,每到人静夜深她就咽咽而哭,她在哭醉花小姐的死,在哭何老板,在哭过去……哭声使何公馆上下人不安,柳素风听了这哭自然而然想起了她的苗王父亲和苗民的死……哭声使贺金声想起了醉花女对他的一切情义…… 彩娥的哭使贺金声和柳素风对吴三桂的仇恨越来越深,这使他俩总在思索着一个报仇的行动和一个报仇的计划、总没想出该用什么方式来报仇。 几天过去,终于崔夫故作忍不住了,他在窗外劝着彩娥:“别哭了,你夜夜都这么哭,我知道你心痛小姐、思念小姐、怀念过去的何公馆……” 他正劝的起劲,不料彩娥在屋里大哭大叫起来:“你劝我干什么?你们没用,不为小姐报仇,还不准我哭吗?过去小姐对你不薄,何老板对我们有恩,养了我们这么多的人,现在连报仇都不能,我也是心中难受哭一哭,连哭都不行?我要哭,我哭我的小姐,哭湖南的何公馆,哎呀呀,我多么希望湖南还有何公馆,衡阳还有何公馆。我也希望云南有何公馆,让那些坏人知道何公馆还在云南,还在昆明,而使他们害怕,让百姓知道还有何公馆,这会使他们多少高兴……” 崔夫在窗外叹息:“唉,你也想的太多了,湖南的何公馆垮了,你还想在这儿有何公馆,这不是太为难人了吗?谁会有这本事使灭了的又再愎起,过去的一切都完了,云南和贵州都知道没有了何公馆,你哭也哭不回……” 贺金声和柳素风听了这些话也的确心痛的难受,但这话也明明白白让他知道了报仇的第一步是让云南人和贵州人知道还有何公馆,让云南和贵州那些恨何公馆的人知道云南还有何公馆的难受。贺金声叹息说:“我的想法也是让云南和贵州人知道何公馆还在,可是衡阳何公馆名气太大,要使云南和贵州知道何公馆是需要一些时间。现在我们在云南和贵州的资产不受到吴三桂的控制,如果我们现在还有足够的资产也就可以把盐矿扩大。可是在这里也没有多余的钱了。何况这个盐矿本来还是你们苗家的。我原本要把这个盐矿买下,这笔钱在哪儿呢?如果我们有这盐矿才可以与吴三桂一拼!”柳素风说:“我把盐送给你,把矿送给你!” 贺金声说:“这是你们苗寨的盐矿和井……送给何公馆怎么可以呢?” 柳素风说:“瞧哥哥说的,醉花小姐在信中最后的话也说的明明白白了,她求我替她……”说到此不好意思,脸红了一阵后,说:“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你是何公馆的人了,我也是何公馆的人,醉花小姐信中明明白白说的清楚,你这个时候还分什么你我,告诉你,这个盐矿和盐井交何公馆了。” 贺金声说:“柳妹,醉花女生前之希望就是把何公馆恢复,现在要想让云贵人怎样不忘记何公馆?”柳素风说:“我们就必须在这里把盐矿办好,盐矿能成功,一可能使吴三桂心惊,二可使百姓受益,三可以报答醉花女在天之灵,所以,我还真想把盐矿办大、办规模起来。” 这还有什么可说的呢!连柳素风都支持和主张公开成立何公馆了。 之后,贺金声正式公开宣称湖南何公馆迁立云南。 贺金声在云南贵州这么长的时间里主要是结交生意客,大的客是云南贵州各土司,又与缅甸生意建交,又常与红河客人建交,还千方百计联系以前与何公馆有往来的江北生意人。在何公馆成立的这一天里,来客许多,就连云南巡抚朱国治也请了来。 朱国治本来知道湖南何公馆已垮了,也听说是吴世璠的藩商搞垮的。现在知道何公馆大有人在,也就是要何公馆存在才能证明吴世璠的能力也有限,他要何公馆存在是出于官场斗争的需要。他希望有人与吴三桂斗。 …… 现在红毛听完了崔夫的诉述后,大喜地称好:“好,好,你们做的对,王子少殿主没有看错你们,你们的确有智有谋,能做到这一步已很不简单了。你们的聪明不只是主意高明,还能明白我们的心思,我们对何公馆的打算是分二步走,第一步先吃掉云南的何公馆,吃不掉,然后的第二步是占有这里的何公馆。没想到你们对我们的心思理解的那样清楚,没想到你们不要我的吩咐就先行动了,这太好了,我们吃这里的何公馆完全与过去的方式不同,过去是吞掉,现在是挤进何公馆,就是让我的资产挤进何公馆来。当然,首先是要把资产挤进盐矿,你们对盐矿的报告很重要,使我知道了谁是盐矿的债主,我要将盐矿的所有债主都找到,将那些债都买到手中……” 第260章 挤进来 红毛说过这些后,准备动身去找盐矿的债主,当他一眼看见门外站着的郭三时,心中又犯了疑:“这次郭三把我带到了这儿,想想这人是不能让他回湖南去了,以免他嘴不稳而泄漏了我的行动……”于是拍着郭三的肩说:“我在盐矿还有一些日子,你也不必急着回湖南,不如你就在何公馆铸铁坊去干干活,让崔夫安排你去,赚些钱回湖南也可以将你的女儿小兔赎出来。” 郭三觉得有钱赚也乐意留下,崔夫当然不敢不接受,还真将郭三安排在铸铁坊。 却说红毛从何公馆出来,忙着与盐矿的债主见面,好在是崔夫将这些债主的名和姓、身份和地位、住址都清楚地告诉了他,不久,他将盐矿所有的债据都收到了手。然后,他一封状文告到云南巡抚朱国治的大堂,他状告贺金声侵占他的利益,拖欠他的债…… 巡抚朱治国感到一个洋人来状告贺金声,其中必有不可让人知道的秘密,为了得到吴三桂的秘密他什么都干,什么都管。于是差人到盐矿找贺金声来问案。 巡抚近些日子与贺金声相识也有些交情,见贺金声和柳素风一同来到,忙是迎了下来:“哎呀!贺秀才,不好意思委屈了你,没办法,洋人拿着云南平西亲王的金牌,又是从湖南赶来告你何公馆的状,我也是看在这金牌的份上才这么做,你不知道吧?平西亲王的金牌一到就如他的本人来了一样……” 红毛庆幸自己还有这块金牌,当初他要经常进出衡山养性洞见吴三桂,为了方便出入,吴三桂才给他的。如果现在不拿出这块金牌,这场官司就没有一个开场,所以先利用吴三桂的金牌挤进何公馆的盐矿。于是他朝贺金声迎了上去:“呵,贺金声,真了不起,我在湖南就闻了你的大名,你真是个了不起的生意人。了不起就在于你能将倒了的何公馆又在云南建立起来,了不起就在于你将盐矿开采起来。真是英雄胆气,雄才大略,我很佩服你。何公馆有了你这样的人才一定会兴旺发达起来,我为何公馆而高兴!”他见贺金声笑而不答,又转向柳素风,说:“这位就是苗王了,更准确地说,你应该是云南贵州土司结盟的盟主了,你就是柳素风,你果然如传说中的人,年青又美丽,又有武功,你使吴三桂的几十万大军也无可奈何你,你是女中豪杰……” 他的话被柳素风喝断:“够了,够了,你是为我的盐矿而来,就说盐矿的官司吧!” 巡抚见红毛说的正顺,一时插不上话,现在见柳素风提到了盐矿,就说:“主教,你的状子告的是何公馆霸占你的地盘开盐矿?” 红毛又笑着转向巡抚,说:“没错,我正是这么告的,其中原因还请让我详细说明,我状文中说过,盐矿是柳素风的,盐矿边沿的盐工居地和种的田地都是我教堂的,还有那些债……大人,我有个请求,我与何公馆的盐矿上的一些纠纷不是很难解决的,我想私下先与他们交谈一下双方合作的条件,谈不下来就请大人来公正判决此案,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巡抚点头应许,说:“有什么事当面说就是好,说不下的,本官与你们公正论之,现在各位都请论述己见吧!” 柳素风一直没开过口,心中暗道:“这洋人对我的事知道的还不小,看来是作过许多准备的,他究竟要干什么?”想着间不由问:“你要干什么?有话就直说吧!” 红毛不敢直接与这女人说话,他感到这女人是个嫉恨如仇、愤怒如火的性格。说话必须迂回,否则前功尽弃还要挨刀子的,他一时还找不到这种语言,所以沉默着。 柳素风见他无话可说,第二句问话又出了口:“你千里迢迢从湖南来,总不是为了抢我盐矿几个盐吃,除了想霸占我的盐矿外,还有什么意图?有话快直说,别转弯拐角的,我喜欢干脆:是你的归你,不是你的,你霸着、抢着,我与你动刀子!你这洋鬼!” 红毛忙说:“我什么时候说这盐矿是我的了?不过,请你别叫我洋鬼。我是主教,如不愿叫我主教,就请叫我红毛吧,我已是你们中国人了,在中国这块富饶的土地上,我已生活了许多年,我出生在中国,成长在中国,一直到现在,我与中国已不可分割了……” 柳素风不客气地朝他一挥手:“是朋友哪儿都欢迎,是敌人哪儿都流血。现在快说你的话!” 红毛只得朝巡抚笑笑,说:“大人,您瞧她说话多么不客气,当然,她不愧是苗王,不愧是武功高强之人,也是个急性子的人。好吧就直说了吧!”他朝贺金声摊开双手:“贺秀才,我本意不想打官司,我是有一件事要与你商议,怕你不愿见我才利用这官司来相见。你也知道了湖南的何公馆没有了,垮台了。不知怎么搞的,现在云南又有了何公馆,这不得不令人惊讶和佩服你的才干。我虽有吴三桂的金牌,我却与这位平西亲王有了矛盾,也产生了仇和恨,其中原因我不能说,但是从我与平西亲王发生了仇恨后,我就发现我犯了一个极大的错误,我不该参与吴三桂对何公馆的阴谋,从这以后起,我就发誓要为云南恢复一个何公馆。没想到我还没有行动,你却已经行动了,你在云贵有了盐,盐令家家户户都知道何公馆还在,盐令官府头痛,令藩商害怕,使吴三桂大亏特亏,损失了盐利还损失了盐税,这些是我做梦都想的事,我做梦都想报复吴三桂,做梦都想让吴三桂吃亏吃苦,可惜我没这个能力,我很想让吴三桂知道他吃的亏是败在我的手中,我要让他知道我是利害的,让他在失败中痛苦而恨我,这才令我痛快……”他说这话时仿佛真的痛快了,他朝堂上坐着的巡抚看了一眼,又说:“我就想把这种事认到我的头上,让吴三桂知道我办了这个盐矿。当然,我与你见面的方式不受你欢迎,这没办法,因为我知道中国人喜欢打官司,为了让我的官司有利,我又不得不拿出吴三桂的金牌来,这叫做大官压小官,小官压平民,这也是中国百姓最恨但又没办法之风气。说这话巡抚一定听不着,他高高在上,而我们还得继续说。你在云贵恢复了何公馆的名声,但没有实力,你们没有街、没有店铺和地盘,就说你们的盐矿却很缺资金,现金极不灵活,为了对付官盐和藩商,你们盐矿负债累累……当然,我是支持你的,为了表示我对盐矿的支持,,我就将这些债都买来了,这些大债可以帮助你们盐矿不被债主挤倒!” 第261章 能挤的进吗? 柳素风恼火了:“洋鬼,果然你对我们没安好心,你抢来了这些债上公堂打官司为的又是什么?” 红毛说:“这些债在我的手中,就不会有其他的债主上门来逼你们了呀!” 柳素风朝他呸了一口:“你别在这里充好人了,告诉你这洋鬼子,你在我们的国土还是规矩点,别借官势欺人,恼了我们,这刀子不认人,还不认你的帐,更不会认你买来的债!”说着揪刀朝红毛一推。 红毛说:“这也是做生意,只是做生意的手法不相同,生意场中无亲情,连平西亲王吴三桂和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都是如此。还有靖南王耿精忠做生意也是如此,你又何必这么计较呢!做生意如同打仗夺地,谁不是虎视眈眈瞄着要吃掉对方呢?” 巡抚坐在大堂之上,虽然没听到下面之人在说什么,但见柳素风刀出鞘一半,而且连刀带鞘地朝红毛推去,忙说:“你们商议的如何啦?怎么动起刀来了?” 贺金声忙将柳素风拉住:“妹妹别急,让红毛将话说完,等我明白了他的用意了再说!” 柳素风说:“何必与这洋鬼说那么多,不如一刀将他杀了,痛痛快快的!” 红毛耸耸肩,摊开手,说:“要杀我很容易,不过,你们不要忘了你们的大仇人,我也是为了来与你们一起去报仇的。当然,我报仇不是用刀子,不是见到鲜血直流,而是用做生意的方式,让仇人失败而痛苦、痛苦……其实,我们的大仇人是吴三桂,我们都明白,只有巡抚不知道我们对吴三桂的仇!” 贺金声看了巡抚一眼,又与柳素风互望着,他们心中都明白红毛为什么恨吴三桂,那是因为吴三桂独吞了何公馆的一切矿山和金银。这些话又都是彩娥和崔夫对他们说的,当然其中吴三桂夺了红毛的爱抢了醉花女,这是彩娥和崔夫也不知道的。当然,彩娥也求过红毛不要将醉花女的一切告诉贺金声,作为红毛当然以为贺金声和柳素风对这些都不知道呢。 红毛又继续说:“你们要恢复何公馆,你们要开矿,光有热情还不行,我今天就是为了与你们亲自谈开矿和炼铁的技术,我一直在为何公馆发展着想,我想为何公馆出力,但是你们不会相信我,理由很简单,因为我过去是你们大仇人并吞并了你的何公馆,现在我又大谈为何公馆恢复家产,这多么可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确实有了一个要何公馆恢复家业的想法。当然,我不是说把整个旧家产还给他,而是想为他作一番新的成功。现在你们还不信,这没关系,我并不是要你们相信不可,你们完全可以不相信,就像我现在不相信自己一样。” 贺金声并没有反对他,也没有为难他,而是直接地问:“说说你报仇的打算,看看你是不是又在打我什么主意了!” 红毛没想到贺金声问话是这么直来直往,而且口气只要是报仇就可以接受他的,他惊喜地瞪大了眼睛:“这么说,你相信了!” 贺金声闭着眼睛不说话,但点点头。 红毛不直话直说那就会惹贺金声生气了,他说:“我用钱买了你们盐矿的债,为什么?就是为了加入到你们中间来,你们不要害怕我成了你的新债主,不要害怕我用逼债的方式向你们要盐矿。如果你们是这么想就错了,贺秀才你难道没有看出来我的用意,没有想到我们可以合作……” 这试探性的话一出,忙又停住,他观察着,这使贺金声不由地重复了这么一句:“合作?合作什么?你想与我合作什么?” 红毛说:“你是了不起的生意行家,你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一个能干又聪明的人怎么还不明白我这十分明白的话呢?这就是我加你,你加她。她,这位苗王,大盟主,她有力量、有能力、武力和人力,所以我出钱,各尽所有,各尽所能来合作,保证能使何公馆迅速发展,特别是你们的盐矿,它的地形、条件正可以适合我们的合作,合作办盐矿是个好办法,我们都能从商品中获得益,我用大的资金来投资盐矿……”说到这里,他收住了话,他的蓝色眼睛不停地在贺金声和柳素风的脸上梭来梭去地观察他们对这话的反应。 现在,柳素风终于听明白了,她冷笑了,说:“原来你在打盐矿的主意,这个盐矿是我的,是我苗人的,并不是何公馆的,这与你和何公馆都没有关系!” 红毛说:“有关系!”说着从怀中拿出一些契文来,说:“你看了吗?这些契据都是过去湖南何公馆存着,何公馆垮台后,这些契都在我手中,所以说,就有了你们盐矿技工的卖身契,我有许多盐技工在为你的盐矿干活,要知道这些盐技工都是我的!” 柳素风生气了:“原来,你作了这方面的准备,可惜,你没有办法,这些盐工都是我的苗民,你用契据想霸盐矿和技工,这又是做梦了!” 红毛叹息似的说:“可惜你对我不理解,我并不是霸占你的盐矿,我只不过利用盐矿来报仇,苗王,你难道忘记了你的大仇吗?据我所知,你遭受许多的打击,你爹遭暗算,你的苗民遭暗杀还小吗?我们合作来办这盐矿正是对付这个大仇人,正是向他讨还血债,难道你就忘了这一悲痛的仇恨吗?” 柳素风说:“我与谁有仇这与你有何干涉?这又和盐矿有什么相干?” 红毛说:“我会慢慢说的,先说这盐矿吧!你的盐矿办大办好还困难重重,对于这种困难我有能力解决。当把我们的盐办好了,出的盐能供应许多地方了,那么对我们的大仇人就是大的打击,因为他将损失许多盐利和税利!” 这话令柳素风一时不知怎样回答,她用商议的眼光看着贺金声。贺金声说:“你说我们困难重重,对,对于困难,眼前对于你就是大困难,因为你拿着全部的债单上门了,你打着挤进盐矿的主意!” 第262章 商机僚人,处处设陷 红毛承认:“你又说对了,我为什么要挤进来,这是有原因的,你们的深仇大恨和我的愤恨都是吴三桂造成的,我说过我恨吴三桂,我和你们的心情一样要报复吴三桂,你们报复的办法就是恢复何公馆,发展何公馆,兴旺何公馆,用生意使吴三桂吃亏,我的报复也是如此,我要大投资,用大的盐生意来压逼吴三桂,使他的生意大亏特亏。吴三桂的日子并不好过,因为他心中一直装着反叛之心,所以他广积钱财就是为了这事,为了养兵,为了等待这一天的到来。据我所知,他在王宫中积累的金玉珠宝、瑶珙璧圭叠叠如山,他的铸钱的作坊日夜不停地化铜炼锡。他在山中藏有雄兵数十万,养殖场几百里都是高骏的战马,后宫中一排排的大石屋内贮满了剑和刀,这些准备离不开钱,而钱的来源一是来自清廷的九百万两饷银,二是利用数年来对土司征服,强行掠取他们世袭的万贯家财,三是利用藩商对云贵的老板及江南江北各地的商人攫取高利,四是自己开矿,五是征税捐派。这位王爷想钱想的发了疯,因为时局对他越来越不利,他害怕清廷将他撤藩,然后发配辽东了却一生。如果一撤藩,他心中的大志就成了梦,所以他不顾一切地寻找聚财的路径,为了钱他手段百出,无孔不入。我要报复的就是他的商利,我不会打打杀杀,我只有利用经商办矿来对抗他,特别是对他在盐的税收方面报复。你们一定知道,吴三桂对盐商征的盐税一季度就达十九万六千余两,那么一年中要得的盐税多达七十八万四千两了,可见他对盐十分重视,他自己开的盐井收获并不好,他组织的盐商运的盐多来自外地,这样又带动不少外来客来经营盐,这就是一季度可达十九万六千两的盐税。如果我们将盐矿经营好,可以使吴三桂组织的盐业倒闭,冲击外盐不进来,这就可以使吴三桂的盐税收入减小。以后,我还要在其他生意上也这么做……” 红毛的这番话,把贺金声和柳素风怔住了,他们惊讶红毛对吴三桂知道这样多。贺金声一把将柳素风拉到一旁,悄声到:“多么可笑,这洋人的确是利用了我们对吴三桂有仇的心理,向我们盐矿插进来了!” 柳素风也悄声说:“他是打着吞并盐矿的主意,他用逼债的方法首先挤进为第一步,他用投资的方法为第二步……” 贺金声说:“也好,我可以利用盐矿来拖住他,让他去与吴三桂对抗,也可以用盐矿来消耗他的一切资金,这也就将计就计让他与吴三桂面对面地斗起来,有可能二败俱伤,或者让吴三桂消灭这个敌人。现在,我就再试探他一下……”他又回到红毛面前,故作惊喜地问:“你准备怎样帮助我们盐矿?按现在的发展你的第一步就替我们还了债。既然还了债,为什么不把契据和债单都交出来呢?我们也就让你的真诚而同意你呀!” 红毛听了贺金声的话,不由后退,说:“不,这不是现在就交给你们的事,这必须请巡抚大人重新立文判决,将我的债和投进的资金写进盐矿,变成我在盐矿的股份%……” 贺金声伸手握住柳素风的手,捏了捏暗示柳素风后,对红毛说:“这盐矿是她的,并不是何公馆的,何公馆无权与你立文,如果苗王同意,你投入的债和资金就由她作主,她愿意就与你写文立契。” 红毛心中明白,这是贺金声防备了他一脚,只让他挤进盐矿,不让他进入何公馆。他感到先进盐矿再说。他说:“行,我和苗王到大人面前写契立文去……” 贺金声又望了柳素风一眼:“柳妹放心办,我看主教之意还真诚。现在,我先回何公馆去。”柳素风知道贺金声接到了帐房刘的信,帐房刘把近一年多何公馆的情况都说了,贺金声也感到红毛怎么会知道何公馆那么多的事情,难道真如帐房刘所说何公馆有内奸了。 当贺金声刚从巡抚衙门出来,正遇上一伙人扭着崔夫大闹着而来:“告官去,告官去!你崔夫不讲良心,我们没办法活了,我们见见大人,让大人评评理!” 这伙人来打官司,刚到衙门口,有一个缩头缩脑的往后退,被贺金声伸手扯住,说:\"你是郭三,你也在云南来了?\" 郭三说:“我以前也是何公馆的长工,最近担南盐往返衡阳才知道这地方也有我们的何公馆。还有我的好友李癞子也在这里做铸造工。我进了铸铁坊才知这里的何公馆只要人干活不让人吃饭,过去何老板待人好,从不克扣粮食,总让人吃饱饭好干活,如今新的何公馆让人饿着肚皮还干重活,我来到这里干活的第一天,就听着崔夫在训人,他说:现在的何公馆才刚刚建立,缺钱缺粮你们干活做事不可以偷懒,到吃饭的时候,别只顾吃,我这人脾气不好,看不得多吃的人,多吃懒做的人我不要…\"贺金声气的睁大眼睛。他知道崔夫是个爱捞利的人,他做管家在何公馆什么地方都能抽丝得利,所以日积月累确实让他积累了一笔大资本了。贺金声暗中了解,知道崔夫开始发展自己的行业。他就在云南悄悄办了一个糖饼坊,因为过去何公馆也在云南办过米糖饼,所以米糖饼在云南很受欢迎,特别是云南汉人,每到过年过节都喜欢这种糖饼,没有这种糖饼,人们会说你不会吃。现在的何公馆每月出产的糖饼对市场供应不足,特别是云南昆明方面的商客往往要争先抢夺,所以现在的崔夫的糖饼一同作为何公馆的糖饼畅销走俏。在贺金声忙于盐矿和其它的事情的时候。作为一个管家他是知道这个空隙的,于是他也利用了这个空隙。他又将自己的糖饼坊扩大,做出的糖饼对外销售自然打着何公馆名牌,也就供应了昆明及汉人所在的地区。所以他克扣工人的口粮供着自己的糖作坊… 第263章 苦力人,饭也吃不饱怎干活 可是做糖饼需要粮食,秋后市场粮食大抢购,何公馆购粮食供应做工人和糖饼坊及饭店酒楼,崔夫却把大量的粮食供应了他的糖饼坊,而何公馆需要粮食的地方却供应不足,唯一的办法就是从这些长工和短工身上挤血汗,卡着喉咙吐粮食。比如说这个铸铁坊,在何公馆规定的每天出产的数量上完成了,但是崔夫还要每人每天多出一件或二件产品,而粮食照旧要从这些做工人的口里扒出来。制铁坊的工人每天都在高温和重体力活中劳动。自从被崔夫管着这铸铁坊后,不但工作没有保障,还饿着肚子。他们从早干到晚,辛辛苦苦的已让崔夫没有什么可指责了,辛苦了一天后,希望在下工后个个都想饱饭一餐,可是崔夫不让,他每天却在饭锅前站着,为那些工人接碗装饭,他知道,工人们最爱面子,不好意思在管家面前多吃,特别是来做短工的,更是不敢在管家面前去接第二碗饭。 郭三来到制铁坊后就没吃饱过一餐饭,他老实,干活从不偷闲,他和李癞子把那些重活都包了下来,照理而论,干重活的人吃的也应多,而崔夫把那些重活交给他时,根本就没想过他该不该多吃。每次崔夫给他盛饭也只是松松散散的半碗,郭三吃后就放下碗,因为他不敢再从崔夫手中去接第二碗了,饿的举重锤的手直打颤,这样的重活使他险些出了事故。李癞子知道郭三不敢多吃是害怕崔管家辞掉他,可是李癞子不怕崔夫朝他吹胡瞪眼,他不管不顾地吃着,他吃了一碗饭就要自己动手装第二碗,这一碗饭,他用饭勺将饭压了又压,一直压的再也装不下了,这才离开饭锅,然后夹了菜走到一旁去,吃上一半后就将剩下的饭倒在腰巾里,留给没有吃饱饭的郭三。 现在,郭三和他砸着铁碴,将大块大块的铸铁在大锤下砸碎,再丢进小炉内溶成铁水做锅,才干了一阵,郭三就汗流浃背了,因为饿的原因,手和脚又开始打抖了。李癞子知道他没力气了,就停下来说:“郭三,我们那边去歇一会儿。”说着解下腰巾,将那些饭递给郭三吃。 李癞子是个不管不顾的人,再重的活他也要玩笑玩笑,是个天性说笑的人,现在见郭三吃过饭,有了一些活力了,又说起笑话来:“郭三哥!” 郭三抬起头来应着。 李癞子故意逗着:“出来这么久了,想郭嫂吗?郭嫂可是个好看的女人哟!” 郭三听不出这是什么意思,回答说:“你有什么话说吗?” 李癞子想起郭三是个老实人,故意说:“我是说你老婆郭嫂,你这无情汉,你一个人来到云南,为什么不把她也带来,让她空守着身子在湖南,你不怕她去和别人快活哟!” 郭三真被说的哭笑不得:“有什么好快活的?一天忙这忙那的,一身的劳累辛苦,哪来的快活?” 李癞子笑了:“你哪知道,你郭嫂那么好看,人见人爱,我的意思是别让她空守着,空守着会乱心的!” 郭三听了苦笑:“哎呀!李大哥,什么时候了,还开这样的玩笑!” 李癞子并不顾这些,还兴趣地说:“你女人有好大的屁股,走路屁股一癫一癫的……” 郭三老实,但容不得有人诲辱他的老婆,他有些不高兴了,喊:“李大哥,什么玩笑不好开,非的说我郭嫂干嘛?” 但李癞子却一边干活一边笑话,并没有去顾郭三的脸色不好,还在说:“你女人有二个高圆的奶头……喂,郭三,你抓住你老婆两个乳房时,是不是和糯米团团一样的软和呀?” 郭三有些生气了,但还是忍着说:“李大哥,你没见过女人吗?是女人都有两个乳房呀!你为什么不去弄个妓女试试?” 李癞子说:“别说女人了……我这个人就是一头的毛给生癞疮烂光了,女人见了我就躲,我没这个福!” 郭三见他说的可怜,心中有些可怜他,说:“李大哥,你还是讨个老婆成个家吧!” 李癞子听了叫了起来:“哎呀!你也不打灯笼给我照照,我是个什么货色,我头上长疮,脚下无鞋,吃在嘴里,身上破烂,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真是个住没住的,盖没盖的人,哪有能力讨老婆呢?再说讨一门亲也不是嘴上说的事,要有人肯嫁给我呀!你也来了这么一阵子了,你看这前前后后的街坊谁看的上我这个癞子的?嗯!” 郭三说:“李大哥,这事慢慢来,该积点钱就积点钱,总会遇上这样的女人的!” 李癞子听了这话已很生气了,他骂了起来:“操他奶奶的,我哪会有钱呢?我一天干活辛辛苦苦的,到了月底结帐,崔夫还说我欠了何公馆的钱!呸!我什么时候借过钱呢?嗯?这个崔夫利害的比看家狗还会咬人,我不明白,我每月干活没歇过一个工,到月底还会欠一屁股的债!” 郭三说:“你骂别人我不同意,要骂崔夫,我还和你一块骂才解恨呢!要说利害,只怕没有崔夫的利害了,你骂吧!骂呀!” 李癞子确实要痛骂一场了:“这个崔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他管这铸铁坊以来,光叫人干活,却连饭也不让人吃饱,你看你们大伙,一干活手脚直打颤的,这是什么原因,还不是饿的!” 整个铸铁坊的人都骂了起来。 郭三怕惹祸,说:“李大哥别骂,各位别骂,不是崔管家不让我们吃饱饭,是我们不好意思去盛第二碗饭的,人家崔管家见人一脸都是笑,吃饭又替我们盛饭,还说干活辛苦了,装饭盛饭的事由他来干,该我这大管家来伺候你们了!” 李癞子对那些做工的看着,一边骂:“这哪是对我们客气,这是假客气,做做假样子,他是怕我们多吃才来为我们装饭的,所以没胆子的不敢多吃,脸皮不厚的人不敢多吃,我才不怕呢,什么不好意思,那不是白白饿了自己吗?告诉各位不好意思多吃是白白饿了自己,从今天起,他崔夫要为我们装饭,我们不让,他伸手来接碗,都莫给他,大伙都学我的样,不让他装饭!” 第264章 不仁不义 大伙都说:“好,我们看你李大哥的!” 到了收工的时候,一日二餐的晚饭时候,崔夫要去接碗替人装饭,那些工人一涌到饭锅边自己动起了手,这一来把大锅的饭都装光,而坪地上还有大部人没盛着饭,一个个举着空碗叫闹着要饭吃…… 第二天,崔夫又改变了主意,每次饭前,他提前摆好桌凳,定下八人一桌,八碗饭上席。那八碗饭看起来碗碗堆的很高,满的超出了碗的边沿了,其实用勺一压只是半碗饭罢了,原来这饭是用饭勺刨松的,散散松松堆在碗里,比起以前还小了份量。 这八碗饭摆好后,桌中放一碗菜,汤汤水水的名叫:有汤有菜,其实只是一碗盐水菜叶汤罢了。崔夫在工人就座时客气地说:“对不起了,何公馆还很困难,只好八人吃饭九个碗上席了!” 开始的一二天,工人们只得忍着,一连几天,工人们饿的受不住了,特别是李癞子又带了头,开始沉脸、摔凳,表示不满。 崔夫见假的不行就撕破了脸皮,恶声恶气地说话了,他也知道打蛇打头寸,就指着李癞子骂了起来:“李癞子,你莫不识抬举,你发什么气,你是嫌我饭菜不好或不多是不是?告诉你呵,你应该知足了,老子身为大管家,放着管家尊颜不顾,为你们这些下贱东西盛饭递碗,还不是想你们多干一些活吗?你们不识好,我看这是把你们娇惯坏了,别养活了你们还不知情,常言道:救人无义,养狗有义。你们都是连一口饭也没吃的人,如今在这儿做事,又有钱拿,又有饭吃,还有我这个大管家为你们侍候,你们怎么这私无情无义比狗还不如呀!” 李癞子听了这话更是生气,对众人说:“这象什么话,将人当狗,还比狗不如,告诉你崔夫,我们不是狗,醉花小姐把我们当上宾从湖南请到了云南,你是不是以为山高皇帝远没有何老板和醉花女在这里,你就不把我们当人看,或是狗眼看人低了吧!告诉你,我们都是人,不信,你我都到衙门见官去,看云南巡抚大人把我们当人还是当狗。各位兄弟,我们把这狗日的扯到公堂去,我们告他去!” 众人听他一说,一齐动起手来,一哄上前将崔夫扭了送往云南巡抚衙门。郭三还真怕惹事所以走在最后,这时贺金声离开柳素风和洋人,辞别巡抚朱治国,才一出衙门就遇了何公馆状告崔夫,郭三一见贺金声就走,被贺金声扯到一旁问了这些话来。 贺金声问清事由后就将郭三带回到何公馆,他把崔夫克扣长工伙食的事告诉了彩娥,原想彩娥会生气的,没想到她却幸灾乐祸的大笑,贺金声感到此女真有难以探测的心境,不由问:“此事关系到何公馆的名誉,你为何不气,反而大笑呢?我实在有些不明白了!” 彩娥说:“崔夫为人不仁不义,我每日拨下的钱粮交给了他,为的是让做工的人吃饱好干活,没想到此人如此贪狠克扣工人工钱,连这些劳苦人的牙缝他都要挖出一些利益来,此等小人哪有不令人耻笑的呢!” 贺金声又说:“崔夫不仁不义,但他却是何公馆的人,他的名声关系到何公馆,如不保他只怕连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何公馆的名声也要臭了,依我之见必须写封状子让郭三带到公堂,要告只告下人闹事。彩娥,你领郭三去用饭,一边告诉他,说我要帮这些长工打赢官司,我为这些长工不服,我在帮他们写状文……” 彩娥真的领郭三去了,还听见她对郭三说:“……贺秀才在替你们写状文告崔夫,没有状子是打不成官司的,你们虽是人多,但嘴不行,大堂之上说不过崔夫。有了状子,巡抚瞧状子判罪,崔夫就是浑身是嘴也狡辩不过的……” 贺金声心中冷笑:“她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其实,我只不过不愿打草惊蛇。现在,他们的胆子越来越大,欺上瞒下,利用做管家的方便侵夺了何公馆的钱财自己办了糖饼坊、烟草加工坊,还私建了许多幢库房,他们吃的是何公馆、用的是何公馆,还败毁了何公馆,现在该我为醉花小姐报仇的时候了!” 贺金声在写状子,使他想起了一件一件令之恼火的事,使他更清楚地看透了崔夫。特别是账房刘一次外出办事,令他发现了一种新名称的烟牌,因为何公馆的烟丝很出名,全国美称过去何公馆的烟为:云烟。而湖南衡阳的烟称:衡烟。可是账房刘见到的新牌烟:云岳。他审查品尝发觉这是过去湖南何公馆的产品,顺藤摸瓜才知道此烟的确出在云南新成立的何公馆,他寻人打听做烟人对烟牌的解译,原来云岳二字代表云烟和衡烟,云者云南,岳者衡阳南岳名山。 账房刘认出这种烟丝切的手法和制法同出过去湖南的何公馆,寻找烟叶来源于云南贵州。云南贵州的烟叶大批大批投入市场,运输极为方便,这些大卖主来云南找的是新建立的何公馆,可是令账房刘想不通的是云南新建的何公馆还没有能力生产这些“云岳”烟呢。 账房刘用重金收买了崔夫身边的伙计,才知道云南的三塘有个烟叶加工场是崔夫本人办的,加工的人员原来是过去湖南何公馆的一些遭过破产背井离乡的烟草工人。 崔夫和彩娥参与了王宫和红毛的行动,看见江南何公馆的垮台。可是他俩又意外地发现了一个秘密,醉花女和何老板被吴三桂软禁在衡阳。但是,原来的何公馆的烟草工人却借何公馆垮台之名都流离失所的样子走往了浙江。而铸造工却流浪似的走向了云南。彩娥明白醉花女还有许多秘密没有让她知道。于是他们也趁红毛和吴世璠不注意时候带走了他们的资金和收集一批老弱病残的烟草工走往云南。 他们一到云南就利用所带的烟草工和资金办起了卷烟厂。 第265章 借事制敌 他们的资金来源于何公馆的账本。从账本上扒下的钱是有限的。其它的来源就是自己想办法。崔夫是小心眼的人,大处偷,小处靠贪,比如说贪小便宜什么的。他会算计小利,比如近处的农民帮工,每到农闲时大量涌进城来,短工很便宜,崔夫规定一人每天要切烟叶百斤才换粮一斤。这些人在技工的指导下用刨刀将烟叶刨成丝,加进香料就炒制成了上等品烟丝了。崔夫将这些烟丝同过去何公馆的烟丝一样往南叫“广包”,往北运叫“京包”。总称为云岳。崔夫利用新何公馆的名字,也利用新何公馆的声誉做生意得了大量的财物。可是崔夫还不死心,他下狠心要用一切不同的办法挤钱出来,他发誓要刨出一个像何公馆一样家势来,这样他才可以向彩娥提亲,他要让彩娥赏识他。会赏识他从无到有的这样的大家大业来,也会把整个心和情交给他。要让她心甘情愿。崔夫另一个想法是,他不能总做别人的奴才,他要发展,他把这些企业悄悄放在乡下,他不能输给贺金声,同时他又相信贺金声担不起何公馆这份管家的事,他更放不下何公馆这么多的财产,所以只得加快炉膛添柴炉底抽薪的步伐…… 状子写好,贺金声用袋纸封了,递与郭三说:“你过去是何公馆的人,你现在还是何公馆的人,那些做事的长工短工也是何公馆的人,平时我待做工人很不错,没想到这个崔夫把你们害的没吃挨饿,我心中实在难受。我何公馆很看得起你们做工的人,没有你们,何公馆就没有依靠,你们有冤枉我不替你们伸,谁替你们伸张呢!现在,我就帮做工人写了告崔夫的状子,你替我将状子递上公堂去,打官司没有状词就难以理服人。我就不能直接出面上公堂,外面人不知道还以为我何公馆与做工的人打官司,其实这只是告崔夫一人的事!” 这番话说的彩娥更放了心,彩娥这人聪明,反思维心理较重,见贺金声越说崔夫不是,越说工人可怜,她就越认为事情相反,证明状子在帮崔夫了,也帮着说:“事关紧要,你赶快去吧!” 郭三为人忠厚,一心为了做工的人打赢官司,听了彩娥的话,一路急跑向衙门去。 当郭三进了衙门大堂,已见巡抚在升堂问案了,他向人们喊着:“你们有何冤枉?一个一个地说,七嘴八舌的,叫我如何听的清楚!刚才本官已问了崔夫,他的话也说了半天,听来听去多是你们亏理!” 此时,郭三已将状子递与李癞子,说:“李大哥,这是贺秀才替我们做工的人写的状子,是帮我们打官司出冤气的。贺秀才还说,你们有冤只管诉,有苦只管说,将崔夫的罪告出来,巡抚大人会替我们作主的。我胆子小,嘴又笨,有话却说不出来,如今到了这大堂上,见了这般架式,话就更说不出了!” 李癞子见有何公馆出面支持,贺秀才又写了状文,胆子更大了,他接过状文朝巡抚面前一场,大呼大叫起来:“大人呀!我们做工的人好苦好苦呀!我们这些做工的人再不请大人来申冤,我们都得饿死累死呀!我们不告别人,只告这个崔夫!大人呀!我这里有状子,请大人为我们这些小民作主吧!” 师爷接过状子呈上巡抚,巡抚将状文看过,一连叫了几声:“好,好,好文章,好手笔,这状子也说的是,朝廷有旨,犯罪者不管是贪占公物或是私物,一旦案发查实,一切财物都归入官库。来呀!将案犯崔夫押下去跪着。哎,崔夫,你知罪了吗?当今刑律,罪重者杀,罪轻者充军边疆,再不然坐上一辈子大牢。这状纸上告的是崔夫你贪占主人财产,自建一个糖坊,一个烟丝坊,几个大仓库。嘿嘿,如果状纸告的属实,你的财产都得收为官有。”说着拍的震堂木山响。 震堂木越响,差役越凶,几个差役将崔夫拿住按在地上,随时准备用刑。 崔夫不知状纸中告他什么,只得叫道:“大人呀大人,还没审问案子,怎么就动大刑了!” 朱国治知道崔夫是说他什么事都没问就动刑,因而动了怒:“该死的崔夫,你还狡猾强嘴,如今状纸告你并非只扣克做工人伙食一事了,告你利用做管家之便,不顾主子的家规家法,侵犯了何公馆的钱财,又利用何公馆的货来换货归己所有。不但如此,你还放高利贷,每当青黄不接的时候,农民无米无粮度荒时,你借粮放债欺压百姓,常是一斗出去秋后却收回四倍五倍之利,朝廷几申再令不得放债压民……你却在小称出大称进,小斗出大斗进,总之你是水过地皮湿,鸟过要留毛。你过去身无分文,现在哪来这么多的钱创立了许多家业。崔夫,你还不从实招来!” 崔夫听了冒汗,心想:“什么大斗进小斗出,当今世道无不如此,说我有许多家业了,其实这些事无人知道呀,莫非朱国治故意吓人……”见朱国治连唤他几声,已是无时间思索,只得哭道:“大人呀!状纸上所说的都是胡说、污告,实是冤枉呀!我在何公馆做管家、目前为止还是单身一人,住在何公馆,吃在何公馆,我怎么会用那些方法立下自己的家业呢?冤枉呀!大人!” 朱国治又怒骂:“无知刁民,你不认账了吗?你在云南三塘镇有个糖饼坊,你在云南二塘镇有个烟草加工坊,你在云南一塘镇有几个存货大仓库,这状纸上写的明明白白,还不认罪!” 崔夫心中想道:“我平时所作所为瞒上不瞒下,我所作所为,下面众人多是知道,自然也看见了,这些长工平时老实本份,看不出他们的利害来,没想到,他到把我崔爷的事记得样样件件的……” 朱国治见他不出声,厉声喝道:“你是招不招呀?不招给我打!” 第266章 秀才心血 差役将崔夫按倒,板子才落下三二下就痛的忍不住大叫起来:“我招,我招,大人宽恩,我招就是了!” 朱国治怒道:“你这等下贱东西,不打不肯说,快招来!想想你自己是怎样的一个人,祖上三代在何公馆为家奴,每日除了吃在口内、穿在身上,如果娶了妻生了儿,还得终日半饱才能活下去,这算你做了管家,每月的晌银多了一些,也不可能有一个糖饼坊、一个烟草坊、几个大货库的,这二千多人的工人你能养得起吗?这状纸上哪件事不是写的明明白白的,你的糖坊和烟坊加仓库,这些应该都是何公馆的,只是你没让主子知道,瞒在自己的份内了。” 崔夫怕打,只得说:“如果我真有糖饼坊、烟草坊和货库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朱国治怒道:“你贪污而来的糖饼坊、烟草坊和货库都的充归官库收了,再判你十年罪,充军到西边风沙干渴地带……”口中说着,心中却想:“嘿嘿,像你这样的下贱东西怎么会有这些糖饼坊烟草坊呢!本官倒是希望你有,也可以充入我的官库中来。”想着将状纸和笔往下一丢,嘴道:“快快画押吧!” 崔夫心中又怕起来,暗暗盘算:“如果我承认这糖饼坊烟草坊和货库都是自己贪污而来的,不但我多年的心血白费了,还得坐十年牢,受十年苦,结果一切归了官库,自己还永不翻身,这又何苦呢!不如我不承认,只说这糖饼坊烟草坊及库房都是何公馆的,到时候我还可以从何公馆的账本中抽出来,还可以炉底抽薪……只要保全了自己不判罪不充军,以后什么都好办的!”想到此大叫起来:“大人,我还是冤枉呀!这糖饼坊烟草坊和仓库都是何公馆的呀!不信,大人可以去见我家主人贺秀才,大人不信,可以让我与他们当面对质!” 朱国治听了这话不由一怔,暗想:“可恨之极,眼见这糖饼坊烟草坊及仓库都是到嘴的肥肉了,偏偏又成了何公馆的……”转而又想:“这状纸是做工人所告,其中必有不明不白之处,必须弄明白了,让崔夫服了罪才可将这些财物收为官库。”想到此不由又拍案怒喝:“胡说,明明是你背着主人贪污所为,你敢欺骗本官,这可要罪加十年的!” 崔夫又叫起苦来,因为这一切确是自己贪污而来,现在只怕连贺金声不知道,如果官府要何公馆的人作证,贺金声他会为此作证吗?心中虽想,嘴上还硬着:“大人,这糖饼坊、烟草坊和几个仓库都是何公馆的,有人证,有物证,就连小人在云南的办理契据之人都还在呢,大人不信可以问贺秀才,他是何公馆的当家人,大人千万别听信这些长工胡说乱道!” 朱国治心中又犯了疑,暗道:“如果状纸所说的糖坊烟坊等等都是何公馆的,倒也不敢收为官有,怕只怕这家伙胡说,不如派人押他去何公馆,见了贺秀才,三头六面地对了质,再拿来了契文为证方可定夺此案。如果没有契据为证,又没有何公馆的人证……嘿嘿……”想罢喝道:“陈三、罗大,你们二人听着,枷了这崔夫送往何公馆,见了贺金声问实事由后,再取出契文等证,再来审案”! 当崔夫被押到何公馆时,何公馆内已办完了几件事,馆内请来的几个客人由贺金声陪着在楼上设酒相待。 差役的大叫声使彩娥在账房楼上看到这一切,她见差役押着崔夫,已吓的心惊胆怯了。 差役在下面喊:“何公馆有人在吗?贺秀才在吗?快取契文和地契账本等证俱来,不然要将这克扣做工人伙食、巧贪巧夺的崔夫判罪充军的!” 贺金声听了暗喜:“果然按照我的想法,官府是来要契文证据等物件了!”想着伸头窗外说:“有什么话,请差官押了崔夫上来谈,我这里正在宴请宾客,二位差官也请喝几杯。” 二个差役虽是走了一会的路,但因全日办案一桩接一桩,上午是洋人的案,这会儿是崔夫的,所以肚中正饿,见有酒肉哪里还走的动,也不去取证词,连忙将崔夫脖子的枷板也取了,放心让他楼上去,他们也图个快活吃肉渴酒。 彩娥将崔夫领到楼上,崔夫一下跪在贺金声面前:“贺秀才,救救我吧!不然我要判十年大牢的,不,还是二十年,还要充军边疆。你不救我,我这一辈子就算完了!” 贺金声心中恨他,表面却说:“你不就是扣克一些做工人的伙食吗?最多不过是挨几下板子,哪里就犯了大罪!” 彩娥现在知道了贺金声在状纸中一定写了些什么,但不知状告崔夫是些什么罪行,见崔夫这般害怕,只得故意问着,以便使她明白告了些什么状。她说:“你犯了什么大罪呀!是什么事嘛?你不说出来,贺秀才怎么救你呀!” 崔夫的确还不知状子是贺金声所写,只得痛哭流涕地将长工们告他和状告上所说的诉说了一回,最后喊:“贺秀才,这糖饼坊烟草坊是我花了心血呀!过去我也曾听过醉花小姐说过要在云南再扩建糖坊和烟坊,以便逐步占领云南的生意市场,现在,我办了糖坊和烟坊也是为了这一步计划。当然,这些作坊虽有二千来人在作工,但也不算成功,不成功的东西我也不敢交给何公馆,只用我的私名。当然,我也利用了何公馆的名牌,我心中有话可就不知怎么说,又怎么才能令你相信……” 贺金声故意吃惊地说:“崔夫呀崔夫,你真不简单,你能白手起家在云南建立糖饼坊烟草坊,有了这二样作坊,你可以独吞云南糖行和烟行的生意了,如果没有人告状,你不出几年就会成为云南地内屈指可数的大老板了呀!” 彩娥明知贺金声已知道了这一切,但对她与崔夫的爱恨关系还不可能清楚,所以装作吃惊不小的样子,说:“崔夫,你……你什么时候有了糖饼坊和烟草坊?我只知道你有一些不正常的钱,都不知道你……” 第267章 救我啊! 贺金声瞟了彩娥一眼,说:“你比我好一些,还知道他赚了一些不正常的钱,可是我什么也不知道,到了今天他要我帮他什么也不知道,真是莫名其妙呢!” 崔夫当然不明他们之间的话题,又求着:“贺秀才,如果何老板在这儿,他也会帮我呀!过去在湖南,醉花小姐她要我做过许多事,何公馆每次行动、每件事都少不了我,我对何公馆也算尽过力、费过心,可是现在这里只有你,你能救我,为什么你不救救我呢?” 贺金声见还没到崔夫彻底认输的时候,故意说:“官场上的事我一概不知,就是有心救你,又怎么救?” 崔夫用膝盖走了二步,近前了贺金声面前轻声说:“官府问你云南的烟坊糖坊和仓库的事,你只要说是你的,说是何公馆的就行了,这一句话就能救我,就能救我呀!” 贺金声装作连退了几步,却心中暗喜:“果然如预料的一样了,崔夫要走进设计的圈套中来了!”表面上却说:“不,不,我怎么可以这样呢,那怎么成呢?你的本是你的,怎么可以说是我的呢?如果巡抚查出来,岂不是我在袒护罪人吗?” 崔夫又哭了起来:“贺秀才呀!你不救我,我可要坐二十年大牢,会死在在边疆,我祖父、父亲都在何公馆做事,世世代代为何公馆出力,现在我大难临头了,你怎么不肯救我呢!” 贺金声说:“不是不肯救你,怎么救,我心里没底。哦,对了,你刚才也说过,这些财产也是你利用何公馆的钱财,也是利用何公馆的声望和名牌,也是利用了你在做管家时的方便将何公馆的产业一点点地搬出来才创立这一切,可是话不能这样在公堂上说的呀!可是这不是救你的办法,只有承认这一些都是何公馆的,你只不过为何公馆办这糖烟等产业才对,你想过没有,这些烟草坊、糖饼坊和仓库就得在契据上写成了我的何公馆的了,而且是要经过官府的公证才可信,再说这公证也可以请一些地方小官伪证,做的天衣无缝了才对,只不过这一切成了后才可以由巡抚审判就定了案,从此后,这糖坊烟坊和仓库和你的那些财产都是何公馆的了,永远是何公馆的了,你肯干吗?” 崔夫害怕二十年磨难,说:“有什么不肯干的呀!这些产业本来是我从过去和现在的何公馆扒出来的,现在归回给何公馆名下我也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不这么做,我一切都完了,财产充了官,我不但什么也没有,还得白白地坐二十年牢,这二十年的苦,流落在外,无人送饭,还不死在外面了吗?贺秀才,我求求你,你就代替何公馆认了这几笔产业吧!” 贺金声还是摇头:“光是我说这几笔产业都是何公馆的谁会信?大堂之上、巡抚要的是凭证,看的是契文,就得有你当时办糖饼坊、烟草坊和仓库之地的买卖契文,还得有这些契文的买主作证人。当然,有了这契文,只要我在这契文上写上我的名,申明这一切都是何公馆的就大事已毕。可是契文在哪儿呀?唉……真难办!” 崔夫见贺金声说话有些活动了,忙说:“契文都在我身上,我日夜都不敢丢失它的!”说着脱下衣,那胸前露出一个布袋,拿出这些产业的所有契文递给贺金声。 贺金声接过契文忙奔到桌前,拿笔就写,很快将糖坊烟坊和仓库都写在何公馆的名下。 彩娥见贺金声将所有的契文都写好,暗中叹了一口气,说:“你呀你,唉……现在你可以上公堂了,可以面对朱国治过堂了!” 当崔夫再伸手去接贺金声递回的那些契文时,贺金声却忧心重重地说:“不成,不成呀!虽然这些官契都有,上面又都写在何公馆的名下了,但巡抚大人仔细看后必知其中有漏洞的,你想想,巡抚大人是何等聪明之人呢,他看了官契虽然无话可说,如果要看我们何公馆对糖饼坊和烟草坊的经营账目,这可怎么办?这些糖饼坊烟草坊本不是何公馆的,我从哪儿弄出账来呢?” 崔夫忙说:“这些账我都有,这些年每月每日的出货进货都写的明白清楚,我这就去拿,都在我的房内。”说着奔到自己的房间,拿出了经营的账簿来。 贺金声接过账本翻开一看,丢在一旁,说:“这种账薄怎么能与何公馆的账目相比呢?何公馆的每页账单上都有云南官府税印,你的账上什么也没有,只是一张平头白账,算不得正账。我不明白,你这些年管家怎么做的,连这点常识都没有!” 崔夫哭了起来:“我不是不知道,我知道,这账只是我自己的私账。我的货卖出去后,大部都随何公馆的货一起拨给了客商,我这么做是躲过了税钱,实际上税都在何公馆名下出了,都由何公馆出钱罢了!” 贺金声叹了一口气:“这我知道了,我原来怎么也不明白这几笔巨税是哪儿来的。当年你和小姐共吃胡六五和陆长子时我就看出了你的聪明,只不过你也存着许多的漏洞,怪只怪我从不去查账,这些事都由着你,如果我多看看账,我的货该多少税,这样你就不会有今天的忧愁了,嗬嗬……真有你的,你卖货何公馆替你出税!” 彩娥这时装作生气了:“这么说,你崔夫就是从账本上搬走了这么多的财产,难怪我为了追查这些亏空,弄的我日夜不得安宁,使我熬了多少辛苦……你这小人真不是东西!” 贺金声拦住彩娥:“不必说了,现在是设法救救崔夫的时候,彩娥,你也想想,出出主意,看怎样过得账目这道关!” 崔夫见事情紧急,因账本上又出了毛病,让贺金声知道了自己卖私货却由何公馆交税,已是又羞又急:“我……我也想不出什么主意来,实在想不出来呀”! 第268章 做戏的事想又想不周全 贺金声心中暗道:“该是时候了!”于是猛拍了一下额头,说:“有了,为什么不用租的方式,你用租何公馆的糖坊烟坊和仓库的方式呀!现在契据上写着糖饼是何公馆的,烟坊是何公馆的,仓库是何公馆的,这就说你租了何公馆的这些,你出产的糖饼和烟丝由何公馆统一出税,你的账只是你进出货的私帐,巡抚就是看了也无话可说!” 崔夫这下高兴了:“对,对,我怎么没想到,这不就过了关吗?” 彩娥也高兴说:“用租何公馆烟坊糖坊和仓库,这是个办法,是个办法,下面还该怎么办请贺秀才继续说!” 不料贺金声又说:“不行,不行……我又空高兴了,你们想想,巡抚平时查案一追到底,如果他要租契,要看租契上是怎么写的,那怎么办?我们从没与你崔管家订过什么租契呀!” 不等贺金声说完,崔夫急着说:“我现在就签租契呀,现在就将糖坊烟坊和仓库等租契都写上,我来写,由我来写!”他不等贺金声说话已奔到桌前写了起来。 崔夫一口气将地租、烟坊、糖坊都写完,递给贺金声,说:“贺秀才你就签名吧!” 贺金声这才说:“崔管家,我可是丑话说在先,这种急急忙忙办下的事,你又欠考虑,说不定还有一些漏洞让巡抚大人看出来。等下到了大堂之上,有什么毛病,你就多加补充,点头应承。因为这是假戏,出了事,认了真,这就不只是害了我,或许也害了我新建的何公馆。” 彩娥说:“贺秀才你放心,只要巡抚放过他,他坐不了牢……可是那就假戏成了真戏了!” 崔夫急了说:“此时还说什么假戏成了真戏,就是成了真戏我也认了,只要不坐牢不充军,不杀头,我什么都认了!” 贺金声说:“是呀!假戏成了真的,你看怎么办呢!” 崔夫有些感激的神色:“贺秀才放心,什么我都认了,我都担着,只因我贪小失大,好歹打掉门牙往肚子里咽吧!” 彩娥又气又恨,只得暗暗抹泪,无可奈何……这时楼上的差役已经酒醉饭饱,见崔夫还没来,又在骂人了:“拿几张契文,弄了半天功夫,怎么还不快出来,抚台在等着回话啦!崔夫,崔夫!” 崔夫忙回答:“来啦!来啦!”拿着契据、租契、账本之类的东西奔了出去,一边叫着:“二位差官,这就走,就走!” 可是差役陈三和罗大不大理睬他,朝楼上喊:“有请何公馆老板,我们大人说过,这场官司要请老板到大堂上问话呢!” 贺金声站在窗前朝差官作揖说:“二位差官,何公馆老板外出做生意未归回,不能到公堂上去作证了,望二位差官回去与抚台大人言明。其实此事也不须何公馆的老板亲去,崔夫已带去了一切证物了!” 陈三说:“老板不在家,请贺秀才走一趟如何?” 贺金声说:“不可,崔夫克扣做工人伙食,此事已羞遍云南城了,何公馆在云南名气刚起,许多生意靠的就是这些名气,我们老板和我都不可以随便出面的!这样吧,我可以叫一个与老板作主的人去!”说着朝彩娥招手,彩娥见他招唤只得到了他的身旁,贺金声就在她耳边说了一阵悄悄话。贺金声一边说着,随手拿起一个账本翻开说:“因事急的很,想又想不周全,如果巡抚审到要看崔夫交给我们何公馆每月的租金时,崔夫一定答不出,我和你不如把事情做全,让他也好过关。”说着,从租日开始,一直写了下去,在账本上写着一路的欠字。 彩娥见每月租金三百两,一直欠着,想着这笔数结算起来一定很大,不由地吐了一下舌头,正在说话时,下面差官又骂:“该死!该死!还要等多久?要等多久呀!大人在大堂上等着我们回去呢,总不能让大人总坐在大堂等我们吧!” 贺金声听见骂声,忙拿出二锭小银块,一边说:“这二两银子去塞下面那二张骂人的嘴巴的!”把账本合拢,已在本中夹进二张银票,这才递给彩娥说:“崔夫坐牢不坐牢就全靠你这张嘴了,你能说会道,我是放心的,去吧!” 彩娥接了账本和银子匆匆下楼,见了差官解释说:“我是何公馆管账的人,老板不在家,贺秀才又为了今后的功名去不得那种地方,所以叫我代老板出场!” 陈三和罗大开口骂着:“你是什么东西……”时,见彩娥朝他们俩一人递来了一锭小银,顿时改了笑脸:“你当然不是东西,你是人,你是可以代老板出场的,等下见了大人,你只能说老板没回,贺秀才病人,好,好,快见大人去!” 陈国治确实等了一个下午,他伏在案台上睡了一觉,这时师爷悄声说:“大人,崔夫他们来了!”朱国治一肚子的恼怒,这时装腔作势起来:“来呀!带人犯!” 差役们喊过堂威,不容分说又将崔夫按倒。 朱国治朝人群中望了一阵,说:“有请老板上来坐!” 彩娥因听了贺金声的吩咐,心中自然有数,所以不慌不忙地在一旁跪下:“大人,我家老板有急事在外未回,贺秀才又得了急性头痛病不能应令而来,望大人宽容!” 朱国治探头一望,说:“你是何人?” 彩娥说:“我是何公馆管账丫环……” 朱国治说:“你一个丫环来了又有何用!” 陈三和罗大这时也帮着彩娥说话,证明老板的确不在家,贺秀才的确有病……彩娥这嘴巴又甜,说:“青天大人,老爷,我们老板在家曾经说过,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他作主,什么事我都可以替他回话,该我做主的,我都作主,贺秀才也说一切由他承担就是了。再说,差官也带来了一切凭证契文,当堂所问必有所答,一点也错不了的!” 第269章 环环套 朱国治不免烦恼:“胡说,我要见的是你的主子,你们主子不来,判的如何也就别怪本官不给面子了!”说着连拍了几下震堂木:“好你个崔夫,大堂上这么多的人告你欺人霸世,又污又贪罪大恶极。我要问你,你就得从实招来!”又对差役喊:“来呀!先将崔夫按下打三十大板震震堂威!” 崔夫吓的直叫饶:“大人宽恩、饶了我吧!您要问什么,我答就是了!” 朱国治这才朝差人们挥挥手,随即问:“你在三塘镇的糖饼坊、二塘镇的烟草坊、一塘镇的仓库究竟是谁的?” 崔夫有贺金声给他签了契文,所以也就一点不害怕,回答说:“糖饼坊烟草坊和仓库都是何公馆的,大人不信,这里有官契在!”说着递上契约。 朱国治见是云南府属之县所办的官契,半晌说不出话来,不觉将崔夫连看了几眼,说:“第一次过堂审问时,你并不是现在说话的样子,怎么这会儿又口语不对了?” 崔夫说:“大人,小人崔夫不知怎么回话才对,因为这糖饼坊烟草坊和仓库可以说是我的,又可以说是何公馆的,上次审问所答和这次不一样,就是这个原故了。因为小人是租了何公馆的糖坊烟坊和仓库,所以说是我的也没错,不信,大人可看契文,这些当时都在县衙办成的!” 朱国治说:“虽有官契在,又有卖主及买主之地契,还有证人及经办人的签字,可见那些疑问也没有了。”突然他又将额头一拍:“哎呀呀!我想起来了,官契虽在,可这糖饼坊、烟草坊及仓库都是何公馆的了,为何你私下经营?” 这话说过后,见崔夫跪在那儿不声不响的,这使他暗下一阵惊喜了:“这下可问到你的利害之处了吧?你可是无话可说了吧?” 其实崔夫正在犹豫:“该不该将我的这些契据拿出来呢?拿出来,我这么多的心血白白地丢了,财钱又流进了何公馆了,如果不拿出这些租契就好了,可是,不拿出来是躲不过这一关的,为了躲过大难,还是拿出来先过了这一关再说吧!”想罢从怀中拿出租契递了上去:“大人,小人有租契可以说明此事,恳求大人明案!” 朱国治见了租契,半晌说不出话来,心中叫苦:“可惜,可惜,到了嘴边的肥肉又要丢掉了!” 大堂上顿时一片寂静。朱国治又在心中问首自己了:用什么法子再敲他一下,哎,对了,他崔夫虽租了糖烟坊用,为什么不见进出货账呢?嗯,这不能放过,且让我先来问他一问:“崔夫,虽然你租了何公馆的糖坊烟坊和仓库,可是你的买卖和进出货物,每日得钱多少,总的有个账,你的账呢?拿来让本官一瞧!” 崔夫心中又是一惊:“好个贺金声,这回果然被他又猜着了。这朱国治确实厉害,他真的要查我的账了,好在事先有了准备,你要看就看吧!”想着又递上账本。 朱国治看了一会账本,这才抬头望了那些长工们道:“你们告崔管家侵占何公馆的财产,你们可有凭证吗?” 那些长工你望着我,我望着你,他们就是明白这中间的事,也是有嘴说不出所以然来,所以一个个都摇头。朱国治本要动怒,转而又想:“这些人,平民百姓,个个面黄肌瘦,人人疲惫,一副劳苦之态,想必也是不会无故乱说,难道……对了,他崔夫虽然租了糖坊和烟坊,什么契据都有,账也无毛病可寻,但是他每月所付的租金又是多少呢?难道都付给了何公馆吗?看租金,本官要看何公馆所收的租金!”想到此不由又装腔作势喝道:“大胆崔夫!你虽然租了糖坊烟坊和仓库,这三处的租金是多少?每月都交付给了何公馆吗?本官要看何公馆给你的收据,你拿来本官看看。” 崔夫倒是没有想到这一着棋上去,一时慌乱,心虚之极,正在张嘴瞠目之际,彩娥大叫:“哎呀!是我忘了!大人请听我说……” 朱国治在骂了:“下贱东西,你能说什么!”但见彩娥手举一个记账本,想说话什么又没说了,只得问:“你手中是什么?还不站起来回话!” 彩娥站了起来,直着头胫向他走去,朱国治这才看清是个桃花艳丽的小娇娘,心想:“这种大户人家连丫环也艳丽娇美,本官身为云南之主,身边也没有这等娇艳女人……”他念头走邪之时,已见彩娥眼珠一转,媚动人极了。彩娥说:“大人,我这里有一本账,是什么账我不知道,这是我们贺秀才吩咐要我亲交大人的!” 朱国治见她说的声音好听,只得谨重接过,当他打开帐本,见上面写着崔夫每月必交的租金,而且是月月都欠着,再往下看却见二张银票和一张字条,上面写着孝敬大人的茶酒三杯,拜托大人将这欠租钱判定,还请将以上的糖坊烟坊和仓库之契文退还给何公馆。再往后面翻开时,又见一张状文,告的是做工人无故闹事。朱国治见了状子,感激何公馆这三百两银票还真够大方,心中念道:“你何公馆待人真不错的,这崔夫虽然已无什么过错,但久欠何公馆的租金却是应该交的,本官已受了老板人情,理应为他将事情办理好才是……”想到此,向崔夫:“你租糖坊烟坊每月租金共计是二千两,是不是?” 崔夫本在惊慌,见朱国治这么问他,又见彩娥朝他眨眨眼,心中有了底,暗道:“想必是她弄了个假账簿救了我,不然,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呢!”于是应道:“大人,是这样的,租金没错!” 朱国治又问:“仓库每月租金共计一千两,是不是?” 崔夫点头应允。 但是朱国治却骂人了:“无耻之徒,你祖上三代受何公馆恩德,人家又让你租了糖坊烟坊及仓库,月租之薄,你却一直没有交过,长年累月已是六万多两,本官一向打抱不平的,如此下去如何了得!你快快写下欠条来,也不失本官为此案白白地断了一场!”说着让师爷递去纸笔,趁着师爷离开之际,忙将何公馆所送的银票塞进衣袖。 第270章 我世代为奴也还不清呀! 崔夫见朱国治要他写欠条,而且是六万银两,不禁浑身颤抖,不肯接笔。 朱国治不由骂道:“大胆狂徒,本官之判你敢不服吗?来呀!看打!” 崔夫吓的连连摇手:“别打,别打,我写,多少钱我都写!”当他拿起笔望着判书绝望喊:“六万两,大人,这数目太大,我交不出呀!我子孙世代为奴也还不清呀!” 朱国治喝道:“胡说,先写了欠条交给你主子后,你再慢慢还。不过,从这月起,你也不必租什么糖坊烟坊和仓库了,本官判定,从这月起,糖作坊、烟作坊、仓库都回归到你主人何公馆老板手中去。你又还不起租金,哪有又欠又租着之理由!”说着接过下面递上的判书又在上面写着…… 崔夫万万没想到这个假戏被朱国治确实当作真戏了,自己的心血白白地判到何公馆的名下了,还欠了六万两白银的债,想起来怎不痛心,一声叫喊后昏了过去。 彩娥先是怔呆了,当看见崔夫倒地却又吓了一跳,惊叫:“崔夫,崔管家,哎呀,崔夫你怎么啦?” 差役陈三是见过世面的,平时问案打人不知昏了多少人,于是上前按了崔夫人中,一口凉水喷去,人也就醒了。 崔夫呻吟了一声又坐了起来,此时见众长工在笑着,不由心头愤恨,说:“好啦!你们这些穷鬼,李癞子,我与你势不两立!我本与你无冤无仇,你平白无故状告我,害的我好苦!” 朱国治将判书写好,又将糖坊烟坊和仓库之契据、租契、账本都封了,交与陈三和罗大说:“说些契据和判书都送到何公馆去,一定要交到贺秀才手中,他有收条给你,快去快回!”看着差役抱着那包东西去了,朱国治这才朝那些长工看了看说:“你们告状崔夫,经本官审判,证实所告之事纯属污告,可见你们都是一些下流东西,你们无中生有,本人罚惩你们每人三十大板,看在何公馆主人的面子上,伤了你们无人干活,免打!退堂!” 李癞子听了大闹:“那糖坊烟坊和仓库之事我们不管不告,可是这克扣我们口中粮食的事是真,大人不与小民作主,我们回去之后还是要挨饿,望大人与民作主,判给我们三餐饱饭!” 公堂上起哄是朱国治最恨的了,他抬眼一看,见是个光头癞子,浑身衣裳破烂,更添了几分厌恶,不由动怒:“大胆刁民,不识好歹,本官原要饶你,你却偏偏不知趣,又要闹事生非。来呀!先打三十大板!” 没等差役将李癞子按倒,众长工一齐跪下,都叫:“冤枉!大人,我们的确有冤!大人不作主,小民都的饿死!” 朱国治一声震堂木拍下,下了决心说:“也罢,你等有冤,本官就替你们伸,如果事由歪曲了,本官可不饶人的!来呀!再将崔夫押来听审!” 彩娥见崔夫又一次被差人押着,已是又惊又怕,思量:“刚才崔夫已如死了一般,我们的糖坊烟坊和仓库都没了,还白白地欠了六万两银子,如果崔夫再打再审,这就非叫他死了,可恨这些长工无故闹事才使我和崔夫有此大难,此仇不可不报!我来时,贺秀才一再说过,要我在大堂替崔夫申辩,看来,我不能不说话了,就照贺金声吩咐的意思说吧!” 这时,朱国治问崔夫:“大管家,你身为何公馆管家,已是受人尊敬之极,可是你……你为何要以大欺小,总是非要欺压做工之人,克扣他们口中粮食,惹人共愤!” 彩娥忙说:“大人,小女能不能替崔夫回答?” 崔夫受了这般打击,精神已崩溃了,伏在地上不能说话了。朱国治见他这副熊相,只得朝彩娥点点头。 彩娥说:“大人,崔夫是个老实人,大人刚才也看见过,他受了冤一着急就连话也说不出,谁知道是不是这伙人联合来吃他,他平时也是替主子效力,或多或少要得罪他们,吃了这份苦却讲不出……” 朱国治刚才见过账本中夹着状子,是何公馆告这些长工闹事的,看来事情的曲直还得让何公馆自己的人来说较好,不然众人不服,于是说:“你说,你替崔夫说话,把个事情说个明白,本官理当公论!” 彩娥一下站了起来,指着那些长工说:“大人,您怎么可以信了他们这些人的话,这些人多是无赖之徒,再说崔夫是个软豆腐,谁见了都想吃,谁见了都想捏。大人,今天我当着大人的尊面,告这些长工都是一些不识好歹的人,讲的清楚了,就请青天老太爷为我作主!” 这会儿,那些长工因彩娥说要告他们,一个个叽叽喳喳地谈着。朱国治朝长工们望着,说:“静一静,你们听着,本官现在要审问案了,我问你们的话,你们认为有,或没有就点头算了,免的人多口杂说起话来一片混乱不清,本官一时无从认证!”说罢“啪!”的砸了一下震堂木,恨恨地说:“再有公堂乱说话的,别说我不讲情,违者要打你们的板子的!” 众长工只得闭上嘴,一时都默不作声。 朱国治这才厉声问起:“彩娥,我问你,崔夫为什么要克扣长工饭菜,可有此事?” 彩娥朝上磕头说:“大人,我不是为崔夫说什么话,他好也罢,丑也罢,却不与何公馆相关,我是何公馆的人,我只为我何公馆说话,大人你可为何公馆作主呀!云南人常说,整个云南地方,就只有大人最公正、最体怜人的,你是个好官,是青天,全城人都颂扬您,您今天也为何公馆作个主,小女子是代何公馆前来抛头露面说话的,怕他们不服打人!”说着望李癞子一眼。 李癞子此时脸上露出愤恨之色,令人见了可惧可怖的。 朱国治听了彩娥这番话心里还真热乎乎的,此时早就把心靠在她一处了,说:“你说,不用怕,本官是非分明,会为你作主的!” 第271章 彩娥状告众长工 不知怎么的,彩娥腔调一变却哭了起来,朱国治见她眼红了,脸也红了,那样子使人更可怜可爱起来,转身向长工们说:“公堂之上不可以胡作非为的!哎,彩娥,你说话吧!” 彩娥这会儿又转身向着众长工说:“你们也知道,我是替何公馆老板来说话的,贺秀才要我叫你们一声老伯们,老兄们,叫你们不必为了一些小事打官司,你们要为何公馆的名誉着想,如果有什么不对处,贺秀才说过一切由他来补偿你们,如果不肯,打起官司来,总是有一赢一输的,你们输了,我们日后见面也不好说话。现在,我替何老板说话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心中一急才哭出来的。你们和我们都是替何公馆办事的,有什么错、什么话为什么不可以向何老板或贺秀才去说,为什么动不动就起哄,打起官司是会伤了和气,这么做也太绝人情了吧!官司一打就害了何公馆的名声,使之不好做生意,没生意,何公馆拿什么养活我们呢!这话都是贺秀才的话,各位大哥,老叔伯伯们细细想想吧!”说着抹了一把泪眼,又说:“已经打了官司,就只有以理服人,你们仔细听着,看我说的话真不真?”又转身向朱国治说:“青天大老爷,您可以与他们当堂对质,问清了,看我说的话对不对。不对,该打,我都承受!” 朱国治连连招手,说:“好,好,你说,我就当堂对质了!” 彩娥说:“青天大老爷,我说这个崔夫对长工太好了,待他们如同亲兄弟一样,每天吃饭时,关心倍至,各位长工吃饭连坐的凳都由他亲手摆好,桌上碗筷也是他亲手所放,不信,请问各位长工大哥。” 朱国治心中本不愿问,也知道崔夫并不老实,但因彩娥一片娇情地望着他,眼中又含着那深情的妩媚,已令他心潮泛滥了,只得信口朝长工们问了一句:“吃饭时坐的凳没有必要由一个大管家亲自动手吧?” 长工们回答你一句他一句地一片哄乱,同时李癞子大着嗓门闹着:“桌凳倒是他摆好的,可是总不安好心的。” 朱国治见他手不停地在头上抓癞子,早就恶心三分,见他说话似答非答,不免心中恼了起来,恨恨地拍了震堂木:“是不是崔夫管家亲手摆好桌凳的?是,就点点头。你一句,他一句,乱七八糟的,谁听的清!嗯,是不是崔管家动手摆桌凳?” 长工们点点头。李癞子也只得默默地瞪着朱国治不敢开口。 朱国治又朝彩娥招手说:“说下去,说下去!” 彩娥说:“青天大老爷,您还不知道,崔管家摆好了凳桌后,连饭都是他亲手为他们盛在碗里,天天如此,不信,青天大老爷可以再问他们!” 李癞子想起崔夫就是用这个方法克扣口粮的,所以更气,粗着嗓门说:“是他亲手装的饭,一碗饭才几口吃的……” 朱国治哪里见得他那副样子,早就气怒填心,“啪”的一声,震堂木砸的山响,叫着:“胡说,一碗饭不是几口,还会像山一样!彩娥,你再说下去!” 彩娥说:“青天大老爷,何公馆和贺秀才待人恩同父母,养着我们,养着他们,可是他们无情无义,不顾大恩,却还有怨言。各位大叔大伯们,你们想想看,你们平时在自己家里又吃了些什么,别说是大碗大碗的饭,就是有口糠吃也不错了,有的一天也没吃什么,饿着肚皮四处寻事做,想寻一口饭吃难上难。现在到了何公馆,有吃的还说这也不好,那也不好。何公馆仁德至上,礼义待人,连你们每天吃的饭都是由崔管家亲自替你装好,为你们摆桌搬凳,你们也不想想,人家是大管家也,能放下架子为你们盛饭摆饭,还不是想你们多干活,干好活,不偷懒。你们也不替崔管家想想,他上要对得起何老板,下要对得起你们,你们想过没有?崔管家要管你们一日二餐的饭,就是说别的事不管,光你们这个铁器制坊就是八十个人吃饭,你们一天二餐,要买菜买米,算起排场来,就如一天请了一百六十个贵客吃饭,青天老爷您也知道,宴请宾客谈何容易,这也麻烦,那也麻烦,是不是呀?青天老爷!” 这话使朱国治点点,因为他也常设宴,请吴三桂的亲信吃饭,知道请客要花许多钱,不由又将心贴近了彩娥这边。朝彩娥挥挥手要她继续说。 彩娥又说:“这铸铁坊一天二餐一百六十八人吃饭,一天要吃多少饭菜?还有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这三百六十五天要多少的东西吃,多少盐米来煮的?青天大老爷,你为我们何公馆,不,就为我们崔夫算算,我说他们一年这么多人吃和喝;吃,要一座山一样多的粮食呀!喝的水有滇池一样大的湖了!怪不得古人说,坐吃山空,就是人多连山也吃的完的意思,一句话是人多吃的多的原因。青天大老爷,您想想,崔管家哪是在克扣他们的粮食呀!就是真克扣了又怎样?那只是为他们节省一点着想,古人说:十人省一口,一人吃不了。还不是省下粮为他们以后做工时不挨饿,青天大老爷,您想一想,崔夫扣了他们什么口中的粮食呀!” 朱国治先是恼着崔夫,现在又因收了何公馆三百两银子的礼,又被彩娥的娇媚所迷,又被彩娥这么一说一计算的,果然明白了许多,一时也说不出话来,只在喉咙里“嗯”着数声,表示回答,并还恨恨地盯住了那些长工们,也恨恨地瞪了李癞子一眼。 彩娥继续又说:“人就是怪的很的东西,知恩不报恩,有情反乱情;何公馆养了这么多人吃饭,这么多人拿钱,这么多人受了何公馆的恩惠,可是这么多的人不思恩图报,反而来告状,坏了何公馆的名声。……也好,你们要告状就告状好了,何公馆老板说,不告不知理,不说不知情,话要说的明,鼓要擂才响。青天大老爷呵,我是替何公馆老板来的,我也就按老板的意思告他们一状,告他们这些忘恩无义、不记主人的好处、一意胡来乱闹,是一些不知好歹的人!” 第272章 唉!希望只有吴世潘了 红毛被仇恨和嫉妒驱使的已变成了疯狂了,他不怕失去血本地投入了资金,使乡盐一再冲击着藩盐,使盐茶司的官员害怕不得了,他们知道盐税和盐利亏损太巨大了,他们等待着罢官或砍头吧! 这段日子来,盐茶司内的官员们焦急地等待着盐市好转,不过越等待越是可怕,他们想抢盐市,投进大量的盐都是低价的,却被红毛令长工抢购一空。他们把盐价提高时,市面上的乡盐价又低,使他们的盐又无人过问。这些盐茶司官员在一起就议论盐的事来,感到盐损失的不知去向,而税也不知去向。为了税收,他们派出差役追踪乡盐的挑脚夫,可是这些挑脚夫今天这个地方,明天那个地方,走村串寨的让他们寻不着踪影。就是让差役逮着了也只丢几个钱将差役买了就什么事也没了。而这些差役最恨他们上司吃人喝血,一个个贪污受赂,只可怜这些差役连月饷也得不到,他们哪会认真替当官的卖力。所以派出去的人也是白派。这反而使盐茶司又花费人力和物力。这些老爷们为难地痛哭:“怎么办?怎么办?各位大人要出出主意了,不然都的杀头!想想,看王府谁可以救了我们?”也有人叹息说:“这一丢又是几十万两银子,就是亲王的大谋士方献廷来变也变不出这么多银子。何况这老头子最近受了亲王的冷落,他看亲王玩女人也来了心火,也学着亲王的样子把一门心思放在女人身上,听说他也在选美女呢!”盐茶主官听了大喜:“是呀!方献廷大人最近的确在选美女,可能这老头子春心大发了!哎,各位大人,我们不如出钱去买几个美人,再就是每人将家中有姿色的丫环选出一个来送给他,他一定会设法救我们的。再说这个方献廷的确是有办法救我们的!”众官都拍手叫好,不觉转忧为喜了。第二天各官大轿内都藏了女人,他们把家中有姿色的丫头都选了来,然后一路去了方府见方献廷。 方献廷是吴三桂的老谋士,他怎么会选美女以乐晚年呢?按理说,他忠效吴三桂,他发誓要为吴三桂恢复汉业。那么,他就不可能这么糊涂。这就可能是他在施什么谋略吧?他是个了不起的谋士,在他一生中所献出的计谋一旦被吴三桂采用,无不具有极重要的效果。在明亡清兴的非常时期,在吴三桂面对满洲铁骑、背夹数十万大顺军的危险时期,是他方献廷献计:联清抗李。 当把清兵引进来对抗李自成的时候,方献廷又献计:蚌鹤相争让渔翁得利。 那时候,吴三桂依计领了清兵入关,也就应当让李自成与满清这两大强敌去打,而他吴三桂可以抽身往长江以南,躲在江西江苏或湖南西方养马存兵,等两大强敌死的死伤的伤了,这个时候了,吴三桂就可以出来再收渔翁之利。可是吴三桂却不作存兵养马的行动,而是自己出头与李自成面对面地打了起来。那时候吴三桂的动机虽是找出明朝太子,以太子这名义挟天子以令诸。而暗中再立自己天下。可是满清不是饭桶,打着趁乱抢天下算盘。对于吴三桂之心怎会不知道呢!用强大的骑兵压着他,使他的计划失了良机。早有吞并中原山河的多尔衮已预感吴三桂可能挟太子进入北京作拒清复明之举动。为不使吴三桂此计成功,令其部清兵四十万铁骑十分紧迫地逼吴三桂离开了北京,并以上司令属下之姿态急令吴三桂追剿李自成。吴三桂也感到不服多尔衮的命令,多尔衮四十万铁骑大有灭掉他单薄的八万人马危险,那么多的骑兵如乌云遮天盖地朝他吴三枯逼来,吴三桂不得不撤退北京。这就是吴三桂不听方献廷之计而失去的良机,使多尔衮趁机占领了北京。并建立满清政治和政府,对全国发号施令。吴三桂不得不听令而动。这也是吴三桂不听方献廷的计划而失败的一次过失。 顺治末年清廷天下已定,决定各藩裁兵,吴三桂感到有裁兵之危。如果一旦裁了他的兵,那么他心中的皇帝梦,那立自己之天下的事业将要永远破灭。这使吴三桂惊慌失措了。方献廷献计:边疆灭乱。 他要吴三桂向清廷报告缅甸境内还有南明永历帝在作乱。方献廷认为云南贵州之地高山林密可以藏兵。他的意见是让吴三桂可以利用云南贵州远离京城,在云南贵州开矿集资,对各种财富事情用心经营,用兵征服各地土司及蛮族,招兵买马,等待兵强马壮时机一成熟可以复汉取天下。这一次吴三桂依照了此计行动,结果清廷没有裁减吴三桂一兵一卒,还增派了兵饷,命令吴三桂驻守云南贵州进兵缅甸。清廷为了鼓励他,还封赏了他儿子吴应熊为太子太保。在对南明残余永历帝的战斗行动中,没想到吴三桂却不按方献廷的意思办了。方献廷的意见是留着南明朝的残余势力在,可以使吴三桂的兵马长久留守边疆。可是吴三桂攻进缅甸活捉了永历帝父子,在这一事态上吴三桂与方献廷又一次发生了争论。再次在吴三桂与方献廷发生意见大分裂是在要不要杀死南永历帝父子的事上,方献廷表白坚决不能杀。而吴三桂却亲手杀了永历帝。还向身边的人解释是为了表白让清廷知道吴三桂没有第二心,吴三桂一边痛哭流涕,一边扯了白布缠着头上望着天空也望着直摇头叹息的方献廷对大家解释说:\"为了大家活着,也为了我的家少众人能平安活着,我不杀永历帝,满清会大兵压来,我们的立身之地就没有,我心中的大志不能成功,怎么办?叫我怎么做?\"经过这次的争论使吴三桂认为方献廷计穷智尽,从此对方献廷有了看法。 康熙初年,鳌拜乱政,方献廷感到时机来了,常常一见面就劝吴三桂与鳌拜结好,目的是使鳌拜不担心他吴三桂在云贵兵乱,并鼓励鳌拜一党去搅乱清廷政权,在他们不能顾及云南和贵州的时候,可以趁机扩大兵马,开疆占地。这不但没得到吴三桂的认可,反而认为方献廷急于求情,使之有了再次成见,方献廷更是急于劝他实施计划,偏偏吴三桂就是不行动。当康熙成功地杀了鳌拜一伙后,吴三桂才看清形势,这个时候后悔又晚了,但他还是在方献廷面前表现设什么,说:\"不与鳌拜结好是对了,如果结好就会有牵连,所以谈不上什么又一次坐失良机。但是这个康熙终究还是年少,以后伺机而动的机会很多!\"那知康熙这人小是小了一点,但鬼它主意多的很,对他吴三桂防上加防,使之无机可乘,就这么一天天地过,一年年地等,眼见康熙越来越成熟已成了大权独揽,而吴三桂却是须发已白的人了。方献廷认为吴家要夺取天下只有期待下一代的吴世璠了。 第273章 方献延献计 如今这个吴世璠又令他大失所望,在吴世璠成长的过程中他费尽了心血,培养他的智慧,教导他的为人,种种一切都按照帝王来塑造,常常将秦始皇的大气度和刘邦的不足说与他听,将历代皇帝成功和失败比较了又比较。没想到现在他为了一个醉花女跟爷爷醋恨的不可收拾。方献廷知道就是王子有心取天下,但他有许多条件不足,天下人不信仰他,明政残余和地方帮派想暗杀他,更是康熙的怀疑越来越严重,不信仰就会越使康熙有了撤藩的心意。方献廷深深地感到这个时期是非常时期了;亲王去玩玩女人,这可以让清廷感到吴三桂玩色丧志,这是麻痹康熙的方法,而你吴世璠就不应该去吃什么醋,而应该加紧训练山中的军队,多与军队将士接近,立将帅之才呀!方献廷越这么想就越感到清廷对吴氏家族要动手了,他为当前局势而苦恼。起初,吴世璠深居灵波阁不出,方献廷还以为少殿主不再轻狂了,在认真读书了。没想到他在生病,生病的原因是在吃醋,他害怕的事终于发生了,这爷孙俩同迷上一个女人;亲王迷上了醉花女的美色正合服年老昏迂心无大志的做作表现,这还妙不可言地麻痹了清廷,而你吴世璠就不该去吃醋,你应该明白亲王此时的用意,你就可以加紧步骤恢复汉室之天下,你不将取天下的大志承当,还与亲王争风吃醋,如果一旦恼怒了亲王,亲王醋怒杀了吴世璠,那么恢复汉室的行动和几十年的心血也就白白废了。他为此事思索了许多日子,唯一解决他们爷孙的争斗就是再找一个比醉花女还要美丽的女人来。于是方府选美就秘密地进行着,旁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方献廷军师向亲王赌气也返老还童风流风流了。 这会儿,方献廷正在自己的府中看着被选送上来的美人唱歌跳舞。这时,家人来报,说盐茶司选来美女数名。方献廷忙将盐茶迎了进来,盐茶司与他见过礼,说了一番客套话后就叹息不止了。 方献廷忍不住问:“大人,想必有什么为难之事?” 盐茶司恨了起来:“方大人,您可要救救我盐茶司一帮人呵!我们这次将盐茶司的官盐亏的连血本都不留了呀!还有盐税也无法收到,唉,王子少殿主病的不管事,让何公馆乘机而入,让何公馆的盐把我们给埋了!” 方献廷吃惊地问:“何公馆?云南贵州哪里又来了何公馆?过去的何公馆不是垮了吗?你们这不是一派胡说吗?”当他听了盐茶司的话后,他说话了:“难道这乡盐是何公馆和洋人红毛合伙开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你们为什么到这个时候才告诉我,难道你们会让一个洋人在我们鼻子底下办起盐矿来吗?” 盐茶司说:“卑职正是为了毁掉盐矿的事来求计大人的,望军师大人高招救我们!” 方献廷沉思良久后说:“毁掉盐矿并不容易,那里尽是苗民做工,他们凶悍无比,更何况有了个苗王及结盟会的人员相助。消灭那些苗民、毁掉盐矿非的动用大兵不可!也罢,你将此事就交与我吧!我这就去求见王子吴世璠,王子可是红毛主教的大仇人呢!” 当方献廷在灵波阁内见着王子吴世璠时,不由地朝经斋楼望去,心中暗道:“王子久住灵波阁装病,而灵波阁与经斋楼只是一墙之隔。如果亲王不在经斋楼时,醉花女吴世璠他们正可以互相对望,此外还是个睛目传情场所呢,原来王子不肯离开这里还真有这般妙处。如果此女之身给了他们爷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将来此处必会演出一番可怕的事来……”想到此,方献廷不禁打了个寒战,心中又道:“醉花女呵醉花女……你在这爷孙俩之间打的什么主意呢?哎呀,这是有意引起双方吃醋,这是报仇来了!看来此女不除,恢复汉业之希望必有难处,怎么除掉她呢?用什么办法呢?”于是在回桥踱步,沉思一阵后拍额惊喜:“有了,我本来要让王子去山中调出新训编外之兵去毁掉盐矿。现在看来,要实现除掉醉花女的计划非得动用王爷的精兵。这就要王子求醉花女去盗亲王爷身上的调兵兵虎了。这么个调兵符号形状如虎名称为兵虎是亲王时时不离身的。如果醉花女同意替王子偷盗兵虎,这就证明醉花女已与王子相好了,已在暗中偷情了。如果是这样,亲王一旦知道……咂咂……那就太可怕了。现在除掉此女的办法已有,正好可以利用他们俩人,到那时,亲王知道醉花女盗了他的兵虎,非宰了醉花女不可了!”想到此,也不顾王子装病闭目不理睬他的神态,自叹几声。 方献廷叹息说:“世璠王子呵,你可知道你的大祸临头了吗?你知道你所管的盐茶司内乱的怎样了吗?盐税亏损几十万两你还不知道吗?藩商从广东运来的盐、货卖不出,都受潮化水了,藩商赔了血本,连盐茶司也损了税金,不久亲王会为此事问你的大罪,让他知道你为醉花女娘娘的事在吃醋装病,那正可借此大罪杀你!” 这番话的确让吴世璠吃惊不小,他一下坐了起来:“军师怎可胡说,我怎么会与什么醉花娘娘相好?我这不是生病在此静养吗?” 方献廷笑说:“我是何等的人,你瞒的了别人却无法瞒我。你是死到临头的人了,还对老夫我隐瞒。” 吴世璠虽然心中恨他,见他说的严重,只得转变态度,他似有委屈又似害怕:“军师,你也不想想,我爷爷一天到晚,从晚到夜都守在经斋楼内,就说我与醉花娘娘相好也无法去见她的。而且,爷爷也从不让醉花娘娘出来,我又能与她有什么好。再说现在,军师说到盐税的亏损,这的确是件大事,望请军师为我设法……” 方献廷说:“我有什么奇功异术吗?这么多的钱财我又能到哪儿去弄来。除非少殿主领兵去盐矿将盐都抢了来,将盐矿的钱都抢了来……” 第274章 说真的,我不知道怎么去见她 吴世璠不由伤了心:“盐茶司的事我也知道,他来说过几句,因我心中不服,气出不顺,烦的很,也没在意,主要是想气气爷爷,可是……这已酿成了大祸,我也害怕,我知道爷爷对我早就烦了,上次盗了锡,这次亏了盐,只怕是难逃此祸了。刚才军师叫我去抢盐矿的盐和钱来填这些亏损,我认为还是可以干的,只是……军师有所不知,自从我病住灵波阁后,爷爷已将我的兵权收回,现在我身边无一兵一卒,我也无权调动一兵一将了。” 方献廷这下却摇头直晃,指着吴世璠说:“你呀你……哎,你与醉花娘娘相好,亲王又爱听醉花娘娘的话,为何她不肯在亲王面前美言你呢?” 吴世璠叹了一声:“军师呀!你的确不知我呀!我与醉花女什么都没有,除了对窗相望,我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没得到!我又与她有什么相好?” 方献廷叹息了:“可惜呀!可惜!少殿主聪明过人,怎么这个时候却没有一点办法呢?你总是为这女人沉闷愁绪,此时连此女之心意如何都不知道。少殿主为什么不试探一下,她如果真心有意,少殿主为她大病一场也值得,如果没有心意待你,而是假情假意,少殿主岂不是委屈了自己?” 吴世璠听了方献廷这番话也觉有理,想了一想后,睁开眼说:“依前辈之言,该是如何试探呢?”说话不觉改了尊敬的口气。 方献廷从他说话语气中知道他有迫于求他之意,所以说:“女人表现在你面前,就在于你必须细心留意,如:女人穿戴漂亮,又向你施眉弄眼,那是勾引。女人向你献殷情,嘴里说你好,心里骂你坏,嘴里说你坏,心中骂你蠢,这是戏逗。这二都不可取。而真正爱你的女人最容易窥透男人的内心,直至看透所爱男人内心深处,她不轻易弄眉施波,不轻易戏言,她注重男人一言一行,男人送一点小礼也如珍宝。对你算计的女人,男人会被她所变化无穷的情感弄的措手无策。现在少殿主的苦闷忧愁正是醉花女的情感所弄,而少殿主对她却不知所以然了。男人要试探女人,要看一个女人真不真爱你,用衡量她敢不敢为你去拼命,敢不敢为你担风险,敢不敢为你去赴汤蹈火,光是这几条也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做到的……一般的女人只有恭维依顺、打情骂俏、叽叽甜言、巧献殷情,这些都不能当作真正的情人。” 吴世璠见他说了这么多,还没有提到如何试探二字,又有些不耐烦了:“好啦!好啦!请问前辈该是如何试探醉花女呢?” 方献廷说:“前次你和洋人用生意挤垮了何公馆,醉花女心中一定恨你,不料红毛心怀不测,而少殿主失之主张,才使此女弄到今天的地步。所以现在此女被四个男人爱着。所以少殿主说此女心中有你,这是你爱她的想法。而且红毛洋人说此女心中有他,这是洋人爱她的想法。现在此女在亲王身边那么亲王肯定会知道此女心中有他,这是亲王爱她的想法。作为我旁观者清楚地认为她心中的情人是贺金声。这话让亲王听了,亲王一定会恼怒,他认为醉花女心中只有他,这话让洋人红毛听了也会闹,他会说醉花女心中有主教……如此情节,少殿主心中该作何感慨?” 吴世璠很不服气:“这有什么好说的,当初醉花女未嫁我,她想到的是何公馆传宗接代招婿入门自然对贺金声存有此念,当她嫁王子我时却被人暗中使害,结果误了我的姻缘,洋人是欺骗,亲…爷爷…他,他是强抢夺人。当一切都明白后,醉花女的心也就明明白白地想到了我……” 方献廷长叹了一声,心中说:“色迷心窍;如今我才真正明白。也罢,我也没有必要再劝他,他是敲不醒的人了。我还是按照刚才想好的计策办吧!”想罢一笑:“少殿主说的对,这洋鬼红毛的确是欺骗才将醉花女弄得手,前次还几番打着抢夺醉花娘娘的主意,差点弄的亲王伤了福体。如今这洋人还不死心,又联络贺金声在云南立了何公馆,又以何公馆之名义在贵州边地的云南办了一个盐矿,他们出的盐利弄的我们盐税大亏,使我们盐利大损,据说这洋人就是要用盐生意逼宫亲王爷交出醉花娘娘才肯罢休!” 一说到红毛主教,王子少殿主就变的粗暴野蛮了,他一下子跃起握刀在手,说:“又是这洋鬼,我去杀了他,这洋鬼!” 方献廷一把扯住他,说:“少殿主且慢,听我细说原因,我知道你恨这红毛,这次红毛不比以往,他这次联络了苗王和结盟会的人。而盐矿有成千上万做工人都是苗人和夷蛮之人,要铲除这批凶悍之人非得调用亲王的精兵,而调兵没有王爷的兵虎是调兵不动的,这些兵虎都在王爷身上,没有醉花娘娘,谁也无法得到兵虎。少殿主要试醉花女是否真心于你,让她从亲王身上取来兵虎。这是危险之事,此女没有爱你之心并不会冒之风险,如果她能拿来兵虎也就知道她现在爱你之心有多深了!” 吴世璠听了这话也一下跌坐在床上,伤心说:“不瞒前辈说,我在这里养病许久,却是一次也没有见着她的面。我知道她后悔没嫁给我,知道她的心还在我这边,知道她为我伤心流泪,知道她时时在想念我。但是,她却没有让我再见她一面,她每日在经斋楼弹唱不休;歌声中尽是怨我恨我的情调……说真的,我真不知怎样去见她,真不知怎样开口去求她,更何况是盗出兵虎的大事情了!” 方献廷笑了,说:“少殿主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了。为什么要当面去见她去求她,为什么不书信一封托一个信的过的女人送进去,她见了你的信,也如见了你的面,读了你的信,也就如你与她话语交谈一番了,把托之事,所求之事尽述其信中,她爱你深到何处就可测可探了!” 吴世璠茅塞顿开,一下奔到书案前,拿笔展纸准备写信。 方献廷这时又说:“少殿主如得到兵虎就不必通知我,请急速调去精兵去打盐矿,还要注意,千万别让盐矿之民看出是亲王的兵,必须化装蒙面,装扮土匪抢劫。就是毁了盐场,也让他们不知是谁干的,免的天下人议论!如果醉花女盗不出兵虎,少殿主当明白下步该怎么做了?” 第275章 寻短见,为什么? 吴世璠说:“前辈放心,一切依你所言而为之!只是我这一去,不知要多久才归,而爷爷的生日又到,我又抽不出身来料理,怎么办?” 方献廷这才说:“亲王爷生日之庆我替少殿主暗中发信请客,当然每年的生日之庆,该来的客不请也会自来,不来的客就是请了也未必会来。我答应一定将亲王生日之庆办的周全。祝少殿主此次能得到兵虎,能快去快回!好吧!我也告辞,静候少殿主佳音传捷!”说完走出灵波阁。 吴世璠洋洋千言述诉他对醉花女的想念和爱情,信上毫无顾忌地提到要与醉花女约会的话来。然后提到了红毛办盐矿,提到了醉花女帮他偷盗兵虎调兵一事…… 当他把信写好封在信封内后,就急急回他的东殿去见奶奶,把方献廷的话对奶奶诉述一遍,求奶奶去找陈圆圆替他送信。 王妃张氏痛孙能到糊涂的地步,只要爱孙开口,不管轻重,不管祸福都去办。自然令陈圆圆去见醉花女。 陈圆圆又怕王妃张氏,见亲王迷在醉花女身边,很久不来看她,而王妃张氏见亲王疏远了陈圆圆,多少有点幸灾乐祸,对陈圆圆喊喊喝喝如同下人一般,使陈圆圆伤心的很,想起过去亲王爱恋她时自然高贵,现在低于下人,自然醋恨醉花女,见王妃递来信,只得一边抹泪一边往经斋楼而来。 经斋楼的侍女接待了她,当引她到楼上时又站住了,说:“亲王爷刚刚出去会客,只有醉花娘娘一人站在窗前观景,并吩咐不许我们上去打忧她,我们只有送你到此,不敢再送了……” 陈圆圆感到一种轻视和怠慢之感,只得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已吃斋念佛,又何必留意人情世态之淡漠,只的朝她带来的侍女一摆手:“也罢,你们不必再去了,这是我与醉花女姐妹相会,人多了反而不便说话!”说着慢慢走上楼去。到了最高处却静的出奇,太阳已西斜似的挂在殿角下,一缕金光从窗口泻进书房,但楼上却静的出奇。陈圆圆正在奇怪,不料听到一声响,像是有人重重摔在楼板上。当她走上去时,不禁呆了,只见醉花女一身白服躺在那儿,当她再次从地板上爬起来,摸摸跌痛了的腰臀,伸手去抓那根宽宽的自杀上吊用的衣带时,陈圆圆却是一声惊叫:“妹妹,别这样,别这样呀!你下来,下来吧!你有什么事想不开,为什么你要走这条路?”她一推一拉总算把醉花女扯下了凳。 醉花女抱着陈圆圆痛哭了一阵。陈圆圆见她哭的够了才将醉花女的泪抹干,又替她整了整头发和衣服,带着又慌又惊的神色悄悄将那条白带子扯下卷成一团塞进了自己的怀里,说:“我不许你这样,你是一个聪明人,为什么连我也不如了?你想想,我每日受着王妃的冷骂奚落,我也活过来了。而你每日正得亲王的恩宠爱护,你却为什么要寻自杀?” 醉花女却在心中说:“陈圆圆,她怎么会来到这里?她来干什么?”嘴上说:“我们姐妹,两个同在深宫中,一个居东,一个居西,以往无事却无来往,难道你有什么事找我?趁妹妹我还活着,你快说吧!” 陈圆圆心中也说:“女人就是聪明,爱猜测,瞧她刚才还要死要活的,如不是我来的及时,这时候她早死变鬼了,而现在,她对我猜测了。”回答却说:“当然有事。这不忙,让我先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寻短见?有什么事想不通?” 醉花女因在窗前见了陈圆圆一副悲愤的样子自灵波阁而来,知道必来寻找她的事揣,为了让陈圆圆没了吃醋争风之念,她突生了这个计谋,现在见问,只得又编着话说:“我也没什么想不开,想当初,我的确是为了报仇才进宫来的。可是,我越居的久了,我越对亲王有情感,我也就越不能下手。因为我在婚姻上捉弄王子少殿主,可是王子少殿主不但没怪责过我,他的爱心和义气使我对他感激,也就下不了手去伤害王子。我见王子对我的确有情有意,更何况亲王那雄心大志令我无法去杀他。你知道吗?我原打算要败坏吴三桂的一切,要报复王子,现在,我的想法有些动摇了,因为我发现亲王有反清恢复汉室天下的心……”她的话被陈圆圆打断。 陈圆圆忙说:“妹妹千万别乱说,当今大清之天下仍亲王所创,其功之大,怎么又可去折功折寿重犯罪恶呢!妹妹以后千万不可乱说,只怕祸从口出!” 醉花女笑了:“姐姐深居东殿,胆小而怕事,我与亲王相处,不觉被他情意所感,他也爱我对我说了他心中的忧虑和大志,所以我才知道他有取天下的大志和行动了……” 陈圆圆说:“我不信,不信,这是要杀头的,你别把这话说出去,这会害了我的王爷,也会害了吴氏家庭的,何况亲王与你说这话,也许是试探你的心吧?” 醉花女笑了,说:“你怎么不去打听亲王的所作所为呢?王宫中种种迹象都表明王爷有大志在胸。王爷广存兵马,过去和现在,四十多年东征西杀,捕获之人抚而不杀,这是他的扩兵之计。所以,他现在的将才中,军队中有曾与他杀斗李自成的余部,有张献忠的残兵,有已故明朝廷的遗将,有永历帝驾下名将。在云南贵州时他又对各土司作战,所捕获之兵民都编成了军队,所以在他军队中除了有吃朝廷俸碌的将士外,还有编外黑兵十几万,如此数十万的军队藏在山中作什么用呢?还不是用来反清打天下吗?你说这么多人放在山中又有什么用?亲王有选官任职之大权,他利用招纳各地的才士为自己培植党羽,他用西选之名向清廷各地派官也是为自己的势力拉拢人才,这些你我在宫中应该不知道,只有他说了才知道的。他还对我说了人才的发现,对自己有用的人才,就一定拉拢任职,这样做是使自己动手打天下之时,他的人才会遍布天下也会随之揭竿而起晌应他。他购买骏马以备作战,他在昆明的养马场就有骏马成群,在三百里的马场行走如云,尘土飞扬遮天盖地。他的兵器堆积如山,他还在不停地叫人打造兵器。他敛聚财力,他的各个库房堆满了金银、宝器之值钱之物,他还在不停地利用店铺和藩商为他取财。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反清决心已定,等待时机恢复汉室天下而努力。这一切被我知道后,我报仇的勇气没有了,他虽然毁灭了我的何公馆,但他却为了打自己的天下才这么做,我应该丢掉小小的私仇退让一步,把我个人的仇和怨放在一边去,你不要当心我会与王子少殿主有什么偷偷摸摸,我的身子被洋人红毛坏过,接着又被亲王霸占……种种痛苦都过去,我已不属于王子少殿主了。我知道亲王心中大志之后,我就想到我不应该留在人世了。我知道王子在为我痛苦,我们虽然是有名份的夫妻,但是我的贞节、我的名声都已不能配他了。为了王子和亲王,我不能活在这个世上呀!姐姐!把那吊脖的绳子给我吧!” 第276章 怎么办呢? 陈圆圆吃惊极了,说:“妹妹,你这又何必这么凄苦呢?不如活着暗中帮助王子少殿主,看王子少殿主以后的发展,必会成其大势的!现在王子还真想见到你,他还真想求你帮帮他!” 醉花女却流下痛心的泪来,说:“我连一个做妻子的贞节洁净都没有了,我也不想再见到他……”她说这话,痛苦万状,走路似有些摇摇晃晃的。 陈圆圆忙去扶着她,将她扶到琴前一张凳坐下。 醉花女还在痛苦之中,她失望地朝琴上拍打,伴着“轰轰”琴响,她恨恨地说:“我何必去想念他呢?我与他已是一别许久了,这么长的时间就等于我死了这么久吧!这么久的时间里,我与主教红毛周旋,与印度公司总经理周旋,这一切都是主教红毛害的,如今又跟亲王……这么长的时间里,我人虽在却魂魄不在,我只是个无魂无魄的躯壳……”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 这时,王子吴世璠已偷偷来到了经斋楼,他在灵波阁时见陈圆圆一同去的侍女回来,弄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上前一问才知道亲王不在经斋楼,他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他要去经斋楼看看,看陈圆圆是怎样劝说醉花女去偷兵虎的,如果醉花女不肯偷兵虎,那就证明她对他无情无意,方献廷以明显地暗示过他:不是他的女人就杀。这个时候他是抱着杀心偷进来的,没想到却听了醉花女这段话,也把他五脏六腑给哭痛了…… 这时,陈圆圆也伤了心,她数落了吴世璠:“他明知道妹妹送个水仙花气他,他明知道可以将妹妹接进宫,可他偏听红毛的话……这些都算了,可是现在妹妹你已在王宫了,他也不来见一见,不与你商议商议怎么办,他不见踪影,却让你每天站窗叹息不止,他明明可以求王爷,求那些老臣来劝说亲王放你归东宫,可他却将你丢下,让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去与这些豺狼拼搏……哎呀!我没说亲王,这总不会让侍女听见了吧?” 这话使醉花女伤心更厉害了,禁不住放声又哭:“我来这里这么久了,可是他从没来过信问过我,不闻不问就像不认识,就像从没见过我!” 陈圆圆叹息:“妹妹,话又说回来,你又何必去怪他呢!他能进的这深宫后院吗?不过,这次他的确给了你一封信,这封信是他叫我带进来的,这证明他心中有你,有你……”说着递上吴世璠的信。 醉花女用惊疑的眼光望着那封信:“信,谁的信,真是他的信?” 醉花女把信折看;恼的是吴世璠对她的确没死心;恨的是红毛在云贵办了一个盐矿;喜的是吴世璠要调兵去毁盐矿;忧的是她怎样才能从吴三桂身上盗出调兵遣将的兵虎。 对于报复红毛的事她醉花女愿意干,她从信中知道吴世璠对红毛的仇恨,从他的语气中要将红毛的势力全部铲平,他要将红毛赶走,要将他赶的无踪无影。这一切都需要兵力去对付红毛的洋枪洋炮,而调遣兵将的兵虎在吴三桂的身上。她不由对陈圆圆问:“姐姐,王子之意叫我去盗亲王的兵虎,兵虎是什么东西?这兵虎在亲王身上吗?” 陈圆圆吓了一跳:“盗兵虎?那可是死罪,这这,王子这不是要害你和我吗?难怪王妃叫我来时说要我听从你的吩咐,原来他们是要你和我的命!”说着害怕的哭了起来,一边伤心地数着:“我嫁给了亲王,却还不如一个小妾,我也曾几次想死过,但我又想转了,我想过我的过去,我所过的那种烟巷角落卖笑的日子,被人接来送去,夜夜忙着陪男人,可是亲王看中了我,他不嫌厌我的过去,将我当作一个天仙,我在亲王身边,他也什么都对我说,什么都与我商议,可是我是没有大志的女人,我一生只追求做个贤妻良母,从良为尊,如果能生下一男二女,我也就万福了。可惜,我的肚皮又不争气,嫁给亲王这么久却没有怀起半个龙种来,这些年来我不敢乱出门,我知道宫中上上下下都瞧不起我,王爷为了他心中大志的事忙个不停,久日也不归,偶尔回来也是唉声叹息,接着一定要对我发泄心中的怒气,我被他搂的不敢出过一声大气,我只希望我有个孩子,我只想过安稳日子,享受我做女人的份儿,没想到王妃还在吃我的醋,也没想到王子也在醋恨你,他们设计来害我们俩,如果我们不盗兵虎,王妃一定不会放过我,如果我们盗了兵虎,王爷一定会杀我们的头。” 醉花女在踱步,听着陈圆圆怨诉,她现在又问:“兵虎是什么东西?亲王身上会有调军队的令牌吗?我也细想过亲王身上所佩戴的玉器和金器等物,没有什么值的注意贵重东西呀!亲王并不把这些东西看重,只是脖子上圈着虎头人身的乌金条,时不时又增多,时不时又减小,莫非这貌不惊人的玩意儿就是兵虎?” 陈圆圆说:“正是兵虎,调兵将之用!” 醉花女想想也认为是,她记起来了,吴三桂把这貌不惊人的东西总是挂在脖颈上,从不让它离开过身。她想,如果要盗出这种东西,非得让吴三桂酒醉不醒时才能下手。使吴三桂高兴万分才能酒醉,什么事能使吴三桂高兴万分呢?这些日子来,吴三桂高兴不起来。因为,他察着朝廷对他的成见更深。而且,康熙加紧了撤藩的行动准备,这一切都使吴三桂高兴不起来。怎么办?难道放弃消灭红毛主教的机会?不,决不!这是一个好的机会呀!她曾经作过准备,凡是搅毁红毛主教的机会不放过。现在,他不能错过这次消灭主教的好时机,而动手的不是自己,却是王子吴世璠带着军队去干,我怎么不可以去盗这兵虎呢?再说,吴世璠写信求她,信中洋洋千言万语吐出想思情,这正是他走进自己的圈套中来了。再者,吴世璠用这封信正是试探她的心的,如果不办好盗兵虎的事,只怕吴世璠会对自己不利,所以兵虎是非盗不可的。那么,我又怎样来盗这兵虎呢?试想一下,那吴三桂回来之后,酒气熏人,我醉花女用搔痒的手法去他脖颈上搔痒……不行,不行!那么用接吻之际伸手解开吴三桂脖颈上的圈?不行,不行!假如,吴三桂的兵虎不见了,他第一个怀疑的就是我……怎么办?怎么办?除非我的双手不能动弹,而且吴三桂睁着眼睛将这兵虎丢掉的,那才不会怀疑我,用什么办法使吴三桂不怀疑我呢? 第277章 定了行动 陈圆圆心中矛盾的很,她又希望醉花女答应盗兵虎,又不希望醉花女这么做。她知道兵虎一盗必祸及一群人,醉花女和她都逃不了,吴世璠也逃不了。她虽没生育过,却把吴氏家族的后代看为自己所生一样关心疼爱,她才不想让吴世璠受罪。如果不答应盗兵虎,吴世璠无罪,醉花女无罪,而她却难逃王妃张氏的煎熬,所以急的不住地搓手…… 醉花女盯住她那不停地搓着的双手站住了,突然她双手掩胸出了一口长息:“哎,有了,我有了……” 醉花女灵机一动,计上心头,她忙拉着陈圆圆说:“姐姐,今天不必急着回东殿东,我们姐妹结义以来,还从没在一起述谈,我为我错过的姻缘后悔的不想活,自杀不成又让你给救了。现在经你一劝,又看见了王子的信,可见他对我一片痴心,种种一切还真打动了我,我还真不想死了。人嘛,何必去自己计较自己,今天,我能为我心上的人去冒死盗兵虎,就是死,我也值得一干。来,未动手之前我们姐妹痛饮一场,我有上好的名茶,我请你饮茶代酒,我们也作最后一乐……” 吴世璠听了这话还真感动,想到醉花女已经答应偷盗兵虎了,就不必再躲在此,以免被护楼卫兵发现,于是耸出经斋楼放心回到灵波阁等待兵虎到来。 陈圆圆见醉花女在吩咐侍女送茶摆菜地忙,又有些着急了:“妹妹,我们还饮什么茶,不如你先把怎样盗兵虎的计划说出来吧!我知道你留着我在这儿,一定是打算让我帮着你。” 醉花女一边说:“不忙,不忙……”一边回头对侍女说:“如夫人不喝茶,那就改作饮酒吧!你去弄一碗我爱喝的雁鹅汤来!”见侍女领令而去,她才咽声似的说:“姐姐,王妃叫我们姐妹俩今天将王爷身上的兵虎盗着送与他,如果我们不这么做,我们准备死了,这是王妃一计害我你的决心,如果我们把兵虎真盗来了,那么她又会怎样呢?一定像我们一样要为她的孙子担心了……” 陈圆圆又生了气:“王妃要害我们就明明白白的来,而要我们去偷盗什么东西,我们又没做过贼,我从小到大没偷过东西的,又何况是王爷十分珍爱的东西,这怎么偷的到。要害人还要让我们背上贼的丑名!” 醉花女心中暗笑,嘴上说:“这种叫兵虎的东西还真能调兵遣将,王爷不管睡觉还是洗澡都不离身,以前不知道利害时还用手去摸过,现在要去盗这东西却又害怕的很,想想连胆量都没有了…… 这时,侍女送来热沸的鹅汤,醉花女急不可待地站起去接汤,故作不小心将汤碗左右一斜,双手淋着鹅汤,烫的她一声惊叫:“哎哟,痛死我啦!”连碗带汤倒在脚旁。 慌的那揣汤侍女跪地而拜:“娘娘,是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陈圆圆和其他侍女也乱作一团,醉花女叫了一阵痛后,用口欠着红肿的手平静下来,说:“你们不必害怕,这也不怪你们,你们快去叫宫中太医来,快去!” 那跪在地上的侍女起身飞奔而去。 现在,醉花女又伤心落泪了:“这怎么办?这手痛的连动也动不的,这个时候偏又来这种事情……” 陈圆圆只得安慰:“妹妹,你不必愁,事情总会有个结果,实在不行还有我在你身边……”说这话时又感到很后悔。 宫中太医来了,见醉花女双手红肿,忙用药敷着,用白绢包扎好,说:“醉花娘娘不必害怕,这烫伤药很灵效,只要三两天就会好皮长肉,又有止痛的效力。请问娘娘,现在还痛吗?” 醉花女点点头:“不痛了,的确不痛了,只是动不的,动一动就痛,这可怎么办?” 太医说:“这一两天的手最是动不的,动了筋皮又出血,那就更难愈治了,还是请娘娘千忍万忍!” 醉花女这才说:“多谢,多谢!”回头对侍女说:“重赏!” 太医退去后,醉花女对那些侍女说:“我们姐妹在一起有话说,你们就不必在这儿了,没有我叫唤你们,你们就不必进来。” 现在又是陈圆圆和醉花女在一起了。陈圆圆又问了醉花女的手还痛不痛,见醉花女一副痛楚的样子,又愁上心头,说:“妹妹,真是天不作美,没想到妹妹的双手被鹅汤烫着,现在王爷的兵虎就是摘下来放在地上,妹妹也没办法拿呢!这叫我怎么去回王妃的话呢?” 醉花女却说:“姐姐说的哪里话,我的手伤了,可是姐姐的手并没有伤呀!”见如夫人瞪着一双惊慌而迷惑的眼睛望着她时,又笑了,说:“姐姐不必愁,盗兵虎一事只有拜托姐姐,这事只有落在姐姐的手上了!” 这话却把陈圆圆吓的慌了:“哎呀!妹妹,我怎么可以呢?何况我已是吃斋念佛的人了,怎么可以乱来,我也不可以留在这里陪王爷睡觉的,何况我老了,王爷也不喜欢我了!”话到此不免有几分伤感。 醉花女笑了:“谁说要你陪王爷睡觉了,你听我的吩咐办就是了。你来看……”说着引着陈圆圆来到楼台,指着下面的花坛说:“你先将我脖颈上的项珠取下……对,就挂在下面一个木桩上。” 陈圆圆依照醉花女的话将那串项珠用绳索连着套放在下面的木桩上,收回绳索又问:“一串这么珍贵的项圈挂下面木桩上,这有什么用?只要我弯弯腰,伸出手臂就能将这项圈拿着……如果被别人看见,岂不被人拿了去?” 醉花女并没有回答她,却又指下面的花坛说:“姐姐,你看楼下那花坛没有,那里花多草多树叶丛丛的。不久,你就躲到那些如伞似的树叶丛间去。我让王爷在这儿替我去拿那串项珠,在他弯腰伸筋,双手朝那串项珠伸去时,那兵虎一定会从他的脖颈上落下花坛,你就伸手捡一个就够了,然后你就尽快回到灵波阁去见王子吴世璠,把兵虎交给王子再去回报王妃知道,这些就行了,那么你的大事就算完成了,其它的都归我来圆满,好吗?” 第278章 鸟屁 陈圆圆听了大喜:“妹妹真了不起,这么好的主意,又这么简单,可我怎么想不着呢?” 醉花女说:“这决不是好主意,如果我的手没伤,这事也就不必麻烦姐姐了。可惜,这只是主意的一半,另一半也得靠你了。如何解开王爷脖胫上串着的兵虎的项条和金锁。王爷的项条用黄金铸成,因为金环容易松软,脖颈后面是二个金环套着,我们用剪刀剪断金环!”说着叫陈圆圆到书柜背后拿出一把锋利的小剪刀,又指了指床榻下面,说:“你躲在床榻下,王爷回来总喜欢在这床榻上躺一躺,我就上去与他说话,你就悄悄动剪刀剪断金环,再悄悄出去,躲在花坛间去等着捡兵虎吧!” 陈圆圆听了这阵吩咐吓的张大了嘴巴,半晌作不得声,正要说什么时,外面侍女进来传话:“娘娘,王爷回来了!” 醉花女应着:“我知道了,你们先出去……”一边用胳膊推着陈圆圆进床榻下去,一边说:“还有什么可怕的,不做也是死,做了或许又死不了,只要我们配合的好;王爷自己掉的兵虎只有怪自己去了……别害怕,这事非你莫属,这次不动手,下次再没机会了。而且你躺在榻床下面,王爷并不会看见的,这上面的事一切都有我!” 陈圆圆还想说些什么,外面的脚步声传来了,她只得拿了那把小剪刀,什么也不可能考虑了,爬进塌床下躲了起来。 吴三桂脸上并无笑容地走进来,醉花女忙站起身来迎接:“拜迎大王,奴卑在此恭候已久……”说着弓腰万福。 吴三桂见她双手缠着白绢,大惊地握住了她的双手。不料醉花女一声尖叫:“哎哟!”使吴三桂忙松开双手,问:“美人,你的手怎么啦?” 醉花女做着不好意思的神态,说:“大王,怪只怪我自己了,因我想着雁鹅汤热烫的味美,叫人做了一碗送了上来,也因我一时性急,不料撞碗烫伤了双手。” 因为醉花女一声尖叫时,使那些侍女都进来了,现在正站在一旁垂着听训。 吴三桂见了她们不禁大怒:“该死的奴才,越刁越坏,连娘娘都侍候不好!”朝外一声吼叫:“来呀!将她们拉去卖了!” 醉花女忙拦着,说:“大王,这事也怪不得这些侍女,请大王恩宽饶了她们吧!” 吴三桂一边骂着:“该死的!是娘娘为你们求情,我就给娘娘面子饶你们这次!不过也得关半日,饿二餐!还不押去关了!” 吴三桂见卫兵将所有的侍女都押了去,这才将醉花女手上的素绢折去,见她二手都是药,只得用嘴吹了又吹,说:“心肝宝贝,你痛吗?” 醉花女说:“多谢大王,奴卑感激万分。现在已不见痛了。太医说过,过两天伤愈,大王不必担心!” 吴三桂又将素绢重又给醉花女的双手缠上,将醉花女搂在怀内,说:“我的心肝宝贝,你不痛,我却心痛呢!你的手不行了,这两天怎么可以弹琴替孤解闷呢?这几天孤心头正不舒服,为那堂中小儿的事而烦燥不安!” 醉花女说:“不能弹琴不要紧,我可以讲讲笑话让大王高兴,或唱个不用弹琴的小曲儿让大王听听。来吧!大王您请榻床上躺着,您一边养着神,一边听我讲个笑话给你听,保证让大王笑开怀的。”见吴三桂顺从地仰躺榻上,她就说起了笑话:“有个养雀的人家,就爷孙俩,爷爷总希望他的小雀儿能生个蛋,总是在雀笼前说:雀儿雀儿生个蛋吧!唉,我就知道你是只公雀儿,哪会下蛋呢!不会……” 吴三桂问了:“即知道是只公雀儿,又怎么会要公雀儿下蛋呢?” 醉花女继续说:“他的小孙子听的多了,有种满足爷爷要求的念头,这天见邻居母鸡下了蛋,捡起就放在爷爷的雀笼里。这天爷爷忙完了一天的活,又来喂他的雀,撩开雀笼布罩吓了一大跳,并大叫:各位快来看啦!我的小雀儿下了个天大的蛋!邻居阿婆丢了个蛋,这会儿见雀中那蛋正是她的,不由生气地骂:‘屁!’那爸爸在蛋上扇动鼻子,说:‘并无屁臭!’阿婆说:‘那是鸟屁!’……” 吴三桂已是哈哈大笑,双手将醉花女抱放榻床上,说:“骂的好,骂的好,这个笑话正将康熙骂着了,我就是你笑话中的那爷爷,康熙正是笑话中的那小孙子,平常我一点小事情奏到朝廷去,康熙都要故意对我大大地奖赏一番,想让我惊喜,呸,不管他是什么大的奖赏和给我的满意,我都认为是一个天大的鸟屁!” 醉花女也喜欢了,笑着在榻上翻转身来伏在吴三桂的胸腹上,伸臂搂住吴三桂的脖颈,有意将那串着兵虎的项圈推在榻床下,让项圈上二个金环露在一旁,然后在吴三桂的脸上吻了一口说:“大王,我说一个笑话,您也说一个笑话吧!” 吴三桂拍着醉花女的屁股说:“美人说笑话说的好,我说笑话不中听,还是你说吧,多说几个骂康熙的笑话来,孤这些日子正为康熙不高兴,好不容易现在高兴了……” 醉花女见陈圆圆悄悄地伸出剪刀对着吴三桂脖颈上的金环了,故意用手臂搂住吴三桂的双耳和脖颈摇着,见陈圆圆已剪断项圈环节在收回剪刀时,却说:“大王,你这么高兴了,就该说说你的过去,说说你与陈圆圆如夫人的那些恩恩爱爱,说说陈圆圆如夫人是怎么死皮癞脸地缠着你的……” 陈圆圆这会儿正胆怯的很,听了这话不觉生了气,见那项圈已断却还不能松开,用手捏住一掰。 吴三桂一坐起,这使醉花女和陈圆圆都吓了一跳,她们都以为吴三桂察着了什么。吴三桂搂住了醉花女,说:“说陈圆圆与我恩恩爱爱的事,你可别吃醉才是?” 第279章 外生枝花开二枝 醉花女见他脖颈上的项环已分开,知道效果就要达到,故意带着醋意说:“难听死了,难听死了,什么吃醋,就是吃醋,我敢吃如夫人的醋?大王,你只要不说到别的女人,说到其它的女人了,我可是个爱吃醋的,女人嘛,谁不吃醋……”说着挣脱吴三桂的双臂朝楼台走去。 吴三桂见她嘴上不醋心中醋劲十足,已是高兴了,也跟着来到楼台回廊,说:“美人不必生气,陈圆圆现在怎么可以与你相比,她吃斋多年,念经修性已快成仙得道,她心中装的是佛,怎会有孤?” 陈圆圆见吴三桂离开榻床,又听了他这阵话,心中虽然愧疚也不敢言语,只得从榻床下出来,悄悄出去直奔楼下花坛。 醉花女笑说:“大王,你又说到哪里去了,我才不吃醋呢!我只是双手痛的难受,又火辣辣的,很烫很烫,我是到楼台上凉爽凉爽。大王也来了,就请赏恩允许奴卑陪同大王起看看盘景,逗逗鸟儿!” 吴三桂拍手叫好:“好,好,美人请,这看看盘景、逗逗鸟儿正可以忘了伤痛……美人你瞧,那花儿多美,正如美人一般,好看,太好看了!” 醉花女高兴直叫:“大王,请将此花恩赐于我!” 吴三桂说:“美人要花?当然,别说这一朵花,就是天上的星星能够摘下来,我也去摘去!” 醉花女又谢恩地弯腰万福一番:“请大王恩赐!”说着朝花呶呶嘴,又朝吴三桂亮开受伤的双手。 吴三桂这才看见她的双手缠着绢帕不能动手摘花,这才笑说:“哦,是孤忘记了美人双手有伤……好吧!让孤来替美人摘花!”说着将花摘下,亲手替醉花女戴上,并把醉花女又一次搂在怀内,禁不住连连亲了好一阵。 醉花女也回亲了他一口,说:“我一定好看,这花使我更美更漂亮了吧?这样吧,大王,让我站在楼台那边去,那边阳光大,让您离的远一点看我……美不美才可以说话”说着轻步走到楼台边沿,不由地轻舞起来。 站在对面的吴三桂不禁拍手叫好。醉花女故意转了两三转,仿佛有些头昏,不由伸手扶住栏杆,将头和脖颈探出栏杆外,也就是那串珍贵宝珠挂着的地方…… 吴三桂见醉花女昏晕的差点摔下楼台,大惊地奔去扶住了她,说:“醉花,你怎么啦?怎么昏晕了?你难受了?我的心肝宝贝……”说着一把搂住醉花女。 醉花女闭着眼睛让他亲吻,好一阵后才睁开眼,轻启朱唇,展现玉齿:“大王不要为我担心,只是刚才一转,见楼台之高,心中害怕,也就一时头昏眼黑,幸好扶住了栏柱,不然,险些儿让我栽下楼去!”故意伸手摸胸口和脖颈作呕吐之状,仿佛突然间看见那串项珠挂在栏杆下的木桩上,作惊喜状:“大王,看见没有?有一串珍宝项圈……”不由摸摸自己脖颈:“哎呀!大王,原来这是我的项圈,想必是刚才我头昏晕倒扶栏杆时,这串宝石项珠从我脖子滑过头而落在这儿。”说着伸手探身去抓那串项圈,可是手连连探了几下都探不着。 吴三桂见了,又怕她跌下楼去,忙说:“美人,不必动手,孤担心你掉下楼去。来来,来,孤替你来拿……”因见侍女不在身边,想想已被自己下令关了禁闭,只得自己来替醉花女拿。他刚伸手探身,刚把那串珍宝项圈抓在手时,他感到自己脖颈上的兵虎往下一滑,连忙起身,只是来不及了,所戴的那些兵虎随着项圈一下撒落在花坛草地上。吴三桂大惊:“兵虎,我的兵虎!”说着往楼下狂奔。 陈圆圆已见兵虎撒落下来,伸手捡起一条朝灵波阁急走。当她将兵虎面呈王子时,王子吴世璠又惊又喜,问及原由,陈圆圆说出了醉花女的主意后,这令王子又喜又爱,心中说:“为了这兵虎不被王爷怀疑是我所为,她这是故意用鹅汤烫伤双手的呀!可见她对我一片爱心,一片痴情了。她的心向着我,这还有什么好试探的呢!”他不愿多想,急着离开了灵波阁往山中藏兵营奔去,他要急着去调兵,以免节外生枝! 红毛主教和洋和尚任德高在盐矿结算,洋和尚闹了起来:“你为什么要投入这么多的资金进盐矿,你也看到了,你投进多少,他贺金声抽走多少,这个盐矿会成为我们亏空的无底洞!听说贺金声已将何公馆北迁浙江了!” 红毛笑了:“抽吧!让他抽吧!他抽了资金就准备走的,他在云南的何公馆正无人主持事务,崔夫和彩娥被他发现了,让他一场官司打的倾家荡产,俩人没敢回何公馆,现在只有藏在云南了,真有意思,这就象戏剧性的变化……我一来贺金声就将何公馆迁走,他准备着……”他们正说着,董哲西浑身带伤跑进来:“主教,主教,不得了啦!不得了啦!不知哪来了一伙土匪强盗打进了盐场来了,苗寨里杀了许多人,这些苗人矿工为了保住盐场和贺金声一道对这伙土匪拼命撕杀,现在是土匪多,矿工少,杀的尸骨成堆,血流成河。这些土匪真恶,把盐矿烧的烧,毁的毁,连盐井都填平了,一切都被破坏掉了,这会儿他们追着我朝这边来,已将你们都围住了,怎么办?主教!” 主教听说土匪毁了盐矿,已是慌了,他最怕的是山中土匪,这会儿土匪已将这儿都包围了,可想是来势不同一般。怎么办?这会儿是跑也来不及了,更何况这里还有许多钱,这是他从湖南各店调集的资金来发展这盐矿的。这笔钱怎么办?当他看见门外那条水沟时,叫了起来:“快!把所有的钱都埋进那条沟!”当他正要将银子藏埋沟内时,却听到一阵如雷鸣的马蹄声,惊望之际,见四面尘土飞扬。一会儿,身前身后已站满了匪兵,马嘶人闹,兵器撞击响成一片,红毛不由向远望,远处也是麻麻密密的兵马,他知道靠身边几条洋枪没有力量杀出这重重包围了。 第280章 屈服而不甘愿 现在吴世璠见了红毛更是双眼出血,他哪还记得自己是化了妆的土匪。不过,也用不着化妆了,盐矿上的人死的死了,逃的逃了,剩下的也只是这几个洋鬼和教徒。吴世璠扯下假胡须站在红毛面前,他得意了,他准备在杀死这些教徒时,有了猫玩死鼠的念头,他对红毛说:“我准备让开一百步给你们跑,谁在百步之外逃脱了我射的箭,我不再杀他!”他的话才落,骑兵果然闪开一条路来。 红毛大叫:“呶呶,不,不不,为什么要这样?这不公平!我的意见是这样,我们俩同时行动,你用你的箭,我用我的洋枪,看谁的快!”他的话刚说出,身后一教徒朝吴世璠开了一枪,吴世璠也是眼明手快,扬手一镖,枪响镖也到,红毛身后一教士惨叫一声倒地,吴世璠转身一看,一骑兵已翻身落马。 现在红毛和吴世璠双方都惊讶不止,一个惊叹洋枪果然厉害,一个惊叹中国功夫太可怕了。这使红毛连忙摇手:“不要动手了,不要动手了,我们投降,我们愿见亲王爷,我们愿把我们的洋枪都交给亲王……” 吴世璠见有了洋枪,不由问:“那就快交给本王子,不然杀你们一个不留!” 红毛说:“当然,应该交给王子少殿主,只是这个藏枪的地点只怕我也叫不出地名,不过,我可以领王子少殿主一起去!” 这红毛明明在欺骗人,这使吴世璠不由又想起了红毛欺骗醉花女入教和帐房内洗礼的事来,想起红毛骗醉花女东印贸易公司之行,使他愤怒的大叫:“洋鬼,你还想欺骗吗?你欺骗本王子还不够,还欺骗了王爷,你让王爷的权利帮你得到了何公馆,你又欺骗醉花女入教利用洗礼强奸了她,还强行带醉花女东印贸易公司之行,吃同桌、宿共床!可是醉花女本是我的妻子,她应该是我的女人,她与我有媒有证,名义都是夫妻了,你却无情无义抢了我的女人!红毛,我可是恨死了你!恨死了你呀!今天,你总算落在我的手中了!今天,我非宰了你不可!”说到此吩咐他的骑兵说:“用乱马踏死他,踏成肉浆……”他的话声刚落,只听见“砰砰!”二声枪声,惊的那些马儿都扬起前蹄嘶叫散开了。 吴世璠见主教和教徒们所有的枪都朝着他,而红毛一边冷笑:“少殿主,只要你敢动,你一动所有的枪都响!我说我已经不怕死了,我也没什么活的念头,因为你爷爷吴三桂抢了我的妻,抢了我的醉花女。没有醉花女,我对一切都不在乎了,更不在乎我这条小命!你知道吗?我为什么要加入到这盐矿吗?我明知这盐矿是个陷井,一个无底洞,我绝望的原因就是要用这盐矿来自杀,我知道这盐矿让你们大亏特亏,这是多么令我欢喜的事,我要用这种快乐来报复你们,这就是我要进盐矿的原因,所以我打算死的。可是你却不能死,你是未来的皇帝;别动,别动,我知道你又想扬手放暗器。你一镖,我一枪,我只不过惜命陪君子,只可惜你从此完了,而吴氏家族的希望从此没有了,你好好想想,为了一个不值得的女人敢丢掉未来的皇帝尊位和富贵吗?你算算看,亏不亏了!” 吴世璠深知这种洋枪的厉害,更何况许多洋枪对着他,只要枪一响,脑壳一定会炸的稀烂。而且红毛的话没错,自己可能是未来的皇帝。因为爷爷有雄心有斗志,自引清兵入关以来,就有反清复立汉室的愿望。而且,这些年来所准备的兵马、钱财,及一切都是为了夺取天下。一旦打下江山,爷爷做了皇帝,不久就必定要传位给他这个长孙了。算计起来,红毛的命怎么能与他相比。怎么办?对,应该用缓冲之计才是,如今我兵临这里,量他红毛逃不掉我数万兵马的包围。想到此,不由哈哈大笑:“红毛洋鬼,你怎么手颤抖不停?难道你也害怕了?我量你也不敢开枪,你也不仔细想想,我们都是武功高强的人,会让你做死把子瞄吗?我们这些人手中的飞镖暗器哪样不比你洋枪来的快?如果要杀你,还等你去怀中拿枪吗?很明显,这不是要杀你,而是要留着你。我奉亲王旨捉拿你去铸造他枪的,怎么会杀你呢?杀了你不是太可惜了吗?嗯!洋鬼,收起你的枪!不然,我手下人对你可不客气了!你再仔细瞧瞧,我的人马里三层外三层,数以几万的兵马在此,别说杀你,就用马蹄子踏你,也将你尸首踏的烟消尘散!洋鬼,收起你的枪!不然,我们可没话说了!” 红毛知道,再不收起枪,可能数万人马中会有一枝暗器打来,中国功夫神出鬼没真是不好对付,也就笑着收起了枪,说:“有人说王子胆量惊人,刚才一试果然不假,你的胆量和气魄真可以做个帝王。将来天下大乱,得天下的帝王一定是要有胆略和气度的,可见王子少殿主具备了这些特点。作为我是应该帮助你的,所以我在这次去东印度贸易公司时,为少殿主订购大批的洋枪洋炮,我想过些天就去王宫拜见王爷,请求合好,也请他拨出银子买货呢!” 吴世璠的性格本来容易笑、容易恨、容易动怒,当红毛收起洋枪时,他用愤恨的眼光盯住了红毛,却又听到红毛提到洋枪洋炮,只得又改了笑脸,说:“这是你惯用的把戏,你用洋枪洋炮的幌子骗了我爷爷,骗了方献廷及所有的大臣,也骗了本王子,现在又用洋枪洋炮来骗我们不杀你,是吗?” 红毛大笑:“我为什么要骗你们?你是不是又感到在女人的事上吃了亏?难道王子只为了一个女人而愿意丢了天下?难道王子为了一个女人就非与我结下深仇大恨?你是一个明白的人,明白人应该明白事理。人的爱好都是喜欢悦目动听和美味的;一个女人只要生的聪明美貌,就会得到男人的赏识,美丽女人没有男人不想念的,就算这美人有了丈夫,就算她的丈夫有钱有权有本领,可是这决不能禁止没有人在心底暗暗的想念和爱意,有的明着不能爱,却暗暗爱,得不到她的肉体也得不到她的心,可是却能得到自己幻觉而产生的神会和精神满足。女人一旦太美丽,必然引起男人的追求,有权的动用权去取悦美人,有钱的动用钱去取悦美人,有貌的动用貌去取悦美人,有才智的动用才智去取悦美人,总之都是人们在追求美的表现,这证明男人不管地位高低、才智高低,都是男人的本性,本性是天生要追求女人的,特别是喜欢的美人。你爱醉花女,你不是利用你的家势和世俗崇拜的钱权去取夺醉花女吗?可是醉花女反对你这种世俗的婚姻,也是个智慧形的美人,要想战胜她必须用智慧去战胜她。我就是用智慧和财力将她打倒,才使她屈服而心甘情愿地跟随我,如果不是你爷爷用王权压迫我抢去了醉花女,他能得到醉花女吗?不能!虽然醉花女还在你爷爷身边,但她的心却永远地想着另一个人,那个人就是她曾经反对过的,后来经过一些日子的痛苦和思想,才知道这个人是她想念的。所以,你爷爷虽然得了她却没有得到她的心。她的心却是属于那个人的!”但他没有说出那个人是谁,却在心中说:“那个人就是我,是我主教!我才是醉花女心中想念的人!”因为她知道王子吃醋,恼了会动刀子的,所以才没说。 第281章 连我的隐私都打听了 而王子吴世璠听了红毛这番话,心中不由地一阵颤抖:“醉花女心中想念的一定是我,是我这个王子,是我吴世璠了!”他想起了醉花女那种种眼神,那歌声中的词,那对陈圆圆说过的悔恨,和想念他的话。这使他禁不住大声叫着:“醉花女想念的一定是我,她的心中有我,她无时无刻不挂念我,她现在在为我而痛苦,为我而流泪,为我而难过……”他的话令军士震惊,令红毛震惊,也令满身是伤的、被绑在马背上的贺金声震惊,贺金声现在才明白醉花女没有死,她经过了红毛的强奸,经过了吴世璠的争夺,经过了吴三桂的霸占,她依然还活着,她还在吴三桂身边。他心中恨着:“如果醉花女还活着,她的心中应该想念的是我,是我贺金声!” 红毛此时又对吴世璠笑了,故意说:“王子说醉花女心中想念的是你,那么我就祝贺王子少殿主了,王子少殿主终于明白了。是的,醉花女的心不属于强迫抢夺和欺骗,可是王子并没有用强迫抢夺和欺骗,醉花女的心应该是属于王子的!可是你爷爷不讲理,不将她还给你……” 可是吴世璠并没有因为红毛的讨好而动悦反而动了怒,他恨声道:“洋鬼,你不讲信义,以前在吞并何公馆时,你对我说的明明白白,何公馆一垮,你就将醉花女送进王宫,没想到,你骗了她的贞洁,你骗了她又卖了她,让她做了妓女。现在,我爷爷抢去了醉花女;以我爷爷的想法只是将一个妓女抢了去,只是将一个妓女解脱,将一个妓女从受苦受难的洋鬼子手中拯救出来而已。你哪里知道醉花女心是明透洁贞的,你哪里明白我是如何地想念我的妻子!我恨你,洋鬼!你使我夫妻分离,使我痛苦终生,我可能永远也不能与我的醉花女团聚了。我的醉花女,我的妻!” 贺金声又进一步明白了,他惊震万分,他不明白,何公馆那么多人来到云南怎么没将这一切告诉他,他不明事非,他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为什么不去衡阳查个明白。他悔恨呵!他恨红毛毁了这一切。红毛是何公馆、是醉花女、是何老板、也是自己的大仇人。这个人不杀,他终生不安;如果他能从王子手中逃脱,他是非杀掉这个红毛不可的。他在心中发誓。 这时,吴世璠幸灾乐祸地说:“这次我将你的盐矿毁了,杀的一个人不剩,烧了你的一切,我总算出了一口怨气,我也让你知道我的利害了!” 谁料红毛哈哈大笑:“少殿主,你错了,这并不是我的盐矿,我只是在这盐矿上加了股份,这盐矿其实是你的所爱的人醉花女的!” 没等他说完,吴世璠叫了起来:“你胡说,胡说!” 红毛大笑:“你知道吗?醉花女聪明之极,她有一个订过婚的男人,名叫贺金声。在我们未吃何公馆之前,醉花女有计划就将何公馆的云南的老家财产让她的未婚男人在云南经营。这个贺金声也还是个人才,湖南何公馆倒了后他又在云南成立了何公馆,醉花女就是希望将何公馆在他手中恢复起来,他果然能干,办了矿山、货运,连烟草业和食品业很快在云南发达起来。这个盐矿是他与苗王之女办起来的,我出了资金,这个盐矿把你和亲王的盐挤的化了水,损了不知多少银子……”说着他朝兵马间一指,说:“他就是贺金声,让你见识见识!” 吴世璠转身望了贺金声一眼,也大笑:“用不着见识见识了,我与他早就相认了,过去他在何公馆作些记账管事,与我这陆老板还有几面之缘呢?喂,贺金声你过来!” 早有一兵士将他的马牵了过来,一边将他那受伤的身子扶起。吴世璠笑对他说:“贺金声,我过去在你面前是陆老板,是陆长子,今天我是王子,是少殿主,是吴世璠,你没想到吧?” 贺金声冷笑:“当年在何公馆就认出了你是谁,你那一口奶奶的蛋就使我记起了你是抢夺何公馆的盗马贼!” 吴世璠也吃惊地说:“莫非那次放了你这个草药郎中是我一生中的大错事?哎呀呀,我好心放了你,结果因你却错了我一生之大姻缘了。今天这场杀斗你一个人杀了我那么多的武士和大将,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你是谁了,可惜在何公馆时我被你的一副书生气给蒙住了双眼。也罢,我这个人不记前仇,如果你能投顺我军,以后必有前程,我知道你是个人才,在我与醉花女婚姻失败的时候,我就打听了你,你生长在南岳名山圣地,我也知道衡阳闻名的八大风景和四大禅林都有奇功异人。这些异人可了不得啊,远不说南岳祝融峰,就说衡阳城的四大禅林之一的回雁峰,那里就有你贺金声的母亲静空大师,过去这位大师是河南出名的绳妓红娘,因爱恋你爹爹李岩就私许了终身才去投奔大顺军李自成,可是你爹被李自成猜疑所杀,你母随军南下到了衡阳,在衡阳生了你后,看破了红尘,决心在南岳入了佛门,以后坐修回雁峰寺内,三十年来修炼了印度佛迦功,又结合道家避谷大法,成了衡阳一大异人!” 这话令贺金声惊异极了,他望着吴世璠说:“这么看来,连你也知道了我娘,也见过了我娘了?” 吴世璠点点头说:“你母静空的确了不得!” 贺金声不等吴世璠说下去又问:“这么说,你还真有心机呀!连我的隐私都要打听清楚!” 吴世璠笑了:“没有其他意思,我知道你与醉花女订了婚,我不明白醉花女怎么会看上你,所以我就要查清楚你是什么样的人。结果使我十分崇拜你的才干和能力,当然我就想了解你的家庭。由此,我还知道了你的医道是从哪里来,你母亲所在的雁峰寺下一里路有一个花药寺,寺内有药师古怪,他是南岳长老十八代传人,他采集岳屏雪山花草造药,药功天下闻名。我还知道花药寺南走三里路有座天马山,天马山上有寺,名叫西禅寺,寺内有哼哈二神,他俩采集南岳山猿之技,双双活了二百多年,到现在行动比猿猴灵活。沿西禅寺过西湖到了湘江和耒河和蒸水河三处江口处,那里有个罗汉寺。寺内有吭不啷当十八癞僧,他们都是你的师傅,是你偷学了十八癞僧的功夫。你幼小寄住罗汉寺读书,没想到你偷学了功夫,这十八僧是江湖出了名的恶人,因而你被逐出了寺门,这才上云南投奔西平亲王,可惜你不象你的师傅们,你却品行端正不会拍马,只落的临街卖字卖草药度日。现在,你还可以投奔亲王了,怎样?” 第282章 想收买我吗? 贺金声笑了笑:“吴世璠,你想错了,我过去不知道你爷孙的所作所为,现在我知道你爷是什么人了,我还会投奔吗?” 吴世璠说:“我爷爷十分渴求人才,你不会吃亏的!只要你为我所用,我就放了你!” 贺金声摇摇头,神态冷漠,坚决不投不降的样子。 吴世璠身边站着的大将马宝不服了,骂道:“不识抬举的东西,恼了我马宝,我一刀劈你成二半!” 贺金声笑了:“你马宝何人,不就是大顺军李自成的败将投降了吴三桂了吗?听说你作战很英勇,今日我看不见的,我一人敌你几万军马,如不是你偷放了暗器,量你也捉不了我的!” 马宝大怒:“你不服,我马宝与你决一死斗,不用旁人,只我一人,你敢不敢?” 贺金声笑了:“现在我浑身是伤,你想占便宜是吗?” 吴世璠笑了:“马宝将军不必与他斗气了。喂,贺金声,我作证,你虽然身上带有多处重伤,那是力战众多人马所因,现在我不要其他人马助马宝将军,只由马宝将军一人与你打斗,你如赢了马宝将军,你就走你的路,我们并不拦你,如果斗不过马宝将军而死在他的刀下,那只怪你命该绝了,也是你不识抬举的下场!”说罢,对军士说:“松绑,放他下来与马宝将军较量较量!” 贺金声被放了下来,他松了松腰带等待马宝进招。这时吴世璠驱马过来,对他笑说:“贺金声,我知道你的武功厉害,望你不要耍滑伤了我的马宝将军。” 这话马宝不爱听,一声大吼:“少殿主不要为我担心,贺金声看招!”举刀已扑了过来,他那架势恨不得将贺金声一刀劈断。 贺金声左闪右避,赤手空拳与马宝周旋了十几个回合,因身上多处有伤,一动伤口冒血,想想自己处境是不能与马宝久战,只得将十八癞僧的奇门异术使出一招;那马宝正斗的勇,哪知眼前一黑见贺金声化成了数道黑影在他周围旋转,一时认不得谁是贺金声的真身,被贺金声当胸一击,已中穴道,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贺金声忙停止旋转,收了脚步,说:“少殿主,你说话可的作数!” 吴世璠见军士们都已握刀待扑,只得举手阻止,朝贺金声说:“走吧!走吧!我不为难于你,记住,我可是第二次放了你。第一次是我抢马的北谷中,你那时在采药,现在已是第二次。我为什么要放你?因为我知道你曾经从湖南衡阳来,原来是来投奔我吴氏家庭的,只因手下人不识你是个人才,才使你与我吴家作对的。现在,我还是一句老话,我们随时欢迎你来投奔。”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块金牌朝贺金声一丢说:“如果你想通了,想投奔我了,这块金牌可以直接进入王宫见我或亲王爷的!” 但是贺金声没有走,他慢慢朝红毛转过身,怒目盯住了红毛。 红毛有些害怕,心中暗道:“以前贺金声对我与吴世璠的事知道的不多,更不知道醉花女的事,刚才我与吴世璠的对话都被他听见了,贺金声一定有杀我之心的!” 这时吴世璠见贺金声怒目对着红毛,知道贺金声对湖南的事知道不多,不清楚醉花女的事,现在他的动机有可能要问红毛一个明明白白吧?于是问:“贺金声你有什么要求吗?本王子能答应的一定答应你!” 贺金声怒指红毛说:“将他交给我,我要杀了他为醉花女报仇!” 红毛不等吴世璠说话,忙说:“不行,你无权说这话,贺金声,我也告诉你,你要知道醉花女现在是在王宫,她被王爷抢去了,我和你同是受害人,看在我与你在盐矿上合作的情义,你的敌人并不是我!” 贺金声再次对吴世璠说:“让我杀了他!” 吴世璠叫着将士:“拦住他!拦住他!”一边对贺金声说:“不行!你不能杀他!这洋鬼还的让我带他进宫见亲王,他们必须作为人犯去交差的,他们的生与死只有听从亲王的发落。我也恨这洋鬼,我知道你的心思与我相同。” 吴世璠见贺金声怒着朝红毛扑去,但因军士阻挡而打斗起来,一时死伤不少军士。吴世璠并不在意地笑了笑,朝将军吩咐:“带好洋鬼红毛和那些武教徒,把金银钱物统统带走,你们前面走!” 贺金声见那些将士们已将红毛等人押着前面去了,而自己还在众军士的包围中,只气的呼喊大叫:“红毛,总有一天我要杀你,杀你!” 吴世璠却在围外说:“好义气,好一个侠义之人,醉花女没有看错你。但是,你应该知道,醉花女与我的婚姻是天下人共知的,我以我妻醉花女之名义向你致谢,你本是何公馆一个伙计,一个记账先生,你能知恩报德为了何公馆,你的义气应该会令我感激,如果醉花女知道了也会感激。你的确是个人才,我爷爷西平亲王十分渴求人才,我吴世璠也爱人才,我知道你因今天的事有些恨我,这不要紧,大丈夫之志不在小恩小惠上,你杀了我的人也就算了,大丈夫要立下丰功伟业,哪有不欠下几条人命的。我现在再次将你放了,希望你能想通这番道理,能来投奔我,能为我们汉室天下立功!”说着吹了一声口哨驱马便走,他的人见他招呼撤退,也一个个收刀跟了去。他们去的如此迅速,一阵尘土掩没了他们,等尘土散尽后,已不见一个人影了。 现在,贺金声孤独地站在那儿,他的心在不停地呼喊:“醉花女,醉花女,她没死,她还活着,她被吴三桂抢进了王宫,她在吴三桂的身边,为什么会在吴三桂的身边?她一定被吴三桂欺凌。现在云南何公馆北迁浙江,现在我们已有了何公馆,百业待兴的何公馆正需要她,我也应该将她从王宫救出,再将何公馆还给她。对,我应该救她,这里有吴世璠给的金牌,我可以换上这些死兵的衣服,我可以扮作吴三桂的军士进宫去!” 第283章 什么投其所好 却说王子吴世璠兴奋的押着红毛主教和洋和尚任德高、董哲西等教徒回宫去。在路上走了半日,兴奋渐渐的散了一半,热的情绪也冷静了下来,不由地看着红毛主教等人,感到这些洋教徒杀又杀不的,关又关不的,不知对这些教徒怎么处理。当然,如果依他的愤恨,他非把主教等人就地宰杀不可的。可是这家伙说是为王爷的东印度贸易公司买了洋枪洋炮;这种洋武器对于将来的揭杆起事非常有用,而且王爷要着这些洋人在这儿是为了帮他开矿,帮他铸造洋枪洋炮。也正因为这个缘故洋人红毛才能在此地横行。这次领兵出来,本不是王爷的意思,而是自己报仇心切,当时得了兵虎调得了兵马气汹汹而来,也没去想后果,现在心中的恨愤也发泄了一半后,在带着兵马回营时,心情总是七上八下的。兵调出这些天来,想必山中监督军情的人早已把我私调兵马的事启奏王爷了。爷爷一生最爱的是军队,这等大事不经他同意而私调兵马,那是大罪一条的,弄不好要犯大罪,重则杀头,轻则蹲大牢!怎么办?上次我私自从军器库调出锡货的事已恼怒了王爷,多亏胡守亮和众大臣求情才饶了我。现在,已是事情弄大了,就是大臣们求情也不肯罢休的,怎么办?这次事情如果不是方献廷挑弄出来的是非,我也决不会这么莽撞的。怪只怪这牛皮老道,如果爷爷追问起来,我也不替这老牛皮保什么密了,让爷爷也知道事出之因是这老牛皮。如果王爷看在这老牛皮的脸皮情份上饶了他,也就必定饶了我,如果不肯轻饶,我就和他一起定罪蹲大牢去。这老牛皮年老多病又咳又喘的死在大牢也就算了,可是不能让我亏了,我是一个王子,何必与他同去受苦受罪呢?对,为了防止不测,最好把牛皮军师找来商议商议。虽然我不服他,但他的办法却是多的,想想也只有这么做了。 王子吴世璠想到这里,叫先锋马宝按兵不动,让人去方献廷的府中去请他来军中议事。这样,他又在外面驻兵扎营二日,等着方献廷来。 方献廷也真的来了,他一边喘气,一边咳嗽,告诉了王子一件事:“少殿主不必担心担忧,老夫已经有计在此。昨天,靖南王耿精忠、平南王之子尚之信、广州将军孙廷龄都被王爷秘密邀请来昆明,外人就是知道了也不要紧,都可以说是来替亲王庆祝生日的。当然,王爷是不愿让外人知道,特别是云南巡抚朱治国不能知道。所以有这些人来了就不能声张,王爷就是知道你调了兵,偷了兵虎,也不好吭声,以勉外人制造三王聚议、王子动兵的谣言。王子你说,难道这不是个大好的时候吗?现在我和你只要做些投其客人之好,王爷一喜欢更不会问罪于你!” 吴世璠见牛皮军师讲话卖乖又是恼了:“什么投其所好,你就快说吧!” 方献廷又咳了一阵说:“那平南王之子尚之信有三个爱好,第一爱玩女人,第二爱吃人肉,第三爱好喝活鲜虎血。你现在速将兵马送入兵营,令人促拿活虎一只,在景颇族中挑选几名象样的强壮女人。后天,王爷在赏春阁内举行宴会款待靖南王和尚之信,有重大事商议。此时,你如果带去景颇姑娘和活虎去,那靖南王和尚之信一定高兴,对王爷所提出的事也一定生效快些。所以亲王爷也会高兴万分。” 吴世璠又用试探口气说:“这兵虎就由老先生代交了吧!” 方献廷连忙摇手:“不可,不可,少殿主别着,我来告诉你怎么还这兵虎……”说着,对王子耳旁轻声细语。 王子点头应允,正要令军马起程时,红毛却大叫起来:“方将军救我,方将军替我向王子少殿主求情!” 方献廷本不想理睬他,因不知王子怎么将他们处治,他知道王子对红毛的恨是为了醉花女,为了醉花女的事他也受了王子不少的白眼,这一切都是因为这红毛,所以有让洋人受一些委屈的意思。 但是,红毛却又叫闹起来:“方将军不救我也就算了,请给我带个口讯去,那批洋枪洋炮已在贸易公司起运了。不过,总经理要我与王爷的人亲自到场押运,以勉途中失误……” 方献廷听了心中暗惊:“好个洋鬼红毛,这一招也真厉害,看来不能把此人让王子胡来,得让我带走,或先将他们放在我们的铸造坊去,或者暗中放回教堂才是!”于是又对吴世璠耳语一阵。 王子吴世璠正不知道将这些洋教徒怎么办,现在方献廷要就给他带去吧!于是说:“任从方先生处理。我还要依照方先生之计进山去捉虎去呢!” 方献廷忙说:“少殿主请去,速速办成了此事才好,你一定要在你爷爷生日那天赶回,把所捉的虎藏好,等生日之后才能在三王聚会的赏春阁献虎和交还兵虎。记住,千万别误了你爷爷生日那天!” 自从吴三桂五十大寿的那次起,因清廷看的重,连皇上都来了贺礼,此后每到生日这天,吴氏家庭都要大庆,五十七、五十九、六十岁……年年如此。吴三桂一般的生日本是吴氏家庭的家事,以往是由吴三桂的正妻张氏所操办,张氏见自己年老了,想把持家之事转给儿子去管,因长子吴应熊长住在京城,别看他是清室的附马,位至太子大保,其实是被清室当作人质控制着吴氏家庭的,这是张氏非常明白的事。虽然长子不能持家,这种家事只得再传给长孙吴世璠来操持,这次吴世璠把爷爷的六十寿庆交给了方献廷。方献廷虽在暗暗帮他操办此事,却是有意把这次寿庆办的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隆重,他大造了喜庆的气氛;原因之一是平南王之子尚之信来了,靖南王耿精忠来了,广州将军孙廷龄来了,还有四川提督李本深及江南各地的大员大镇台都来了,此时不作寿庆之喜,只怕云南巡抚朱国治怀疑而密报清廷。二来有意把朱国治及同党请到寿庆上,有意让他们来证明此次各官到来只是为了亲王寿庆。三是他心中有计要除掉醉花女,但又不知如何下手,有意要让醉花女出场,为的观察吴世璠与醉花女有何亲近之处或有不有目眼传情之嫌,以便寻计杀了醉花女。 第284章 有什么宝贝让我们赏识赏识 吴世璠不知方献廷的计,想到爷爷寿庆之间能见到醉花女已是很高兴了。 这天,寿庆来临,五华山王宫张灯结彩,这使吴三桂很是喜欢,宴席间使吴三桂万万没想到的是连四川提督李本深及江南各地大员大镇台也请来了,当然也看见了朱国治和他的同党,沉默了一下又哈哈大笑,一边责备吴世璠:“世璠呀世璠,偏你就爱热闹,我的一个小小生日,大不可这样夸张,又不与我商议,怎么把平南王和靖南王之大驾也惊动了,还有江南江北……,哎呀呀,各位提督,各位大将军,哎呀呀,连我们父母官都请来了!这这,这叫我怎么经受得起。你那奶奶也真是的,这么大动彩气的场合怎不与我商议商议!” 方献廷忙说:“启奏亲王,臣有一话说了就明白,亲王不要责备少殿主了,这种喜气还是少殿主想的周到,很有孝心。看看民间百姓孝顺子孙,对年过花甲都将小生当大生来庆,因为人到了花甲之年,过一岁算一岁,人谁能长寿千岁万年的。老百姓能在六十岁之后,将一般小生当大生庆,就好比一年比十年。亲王年寿千岁之愿是众人所望,众人所愿,但人终归是人,不是神也不是仙,又何必妄想,何不脚踏实地,将每年生辰之庆做的实实在在的呢!” 吴三桂见方献廷说这话之时,常对朱国治一伙人望着,当然也就明白他的话是有意让朱国治一伙听的,那意思是说,亲王六十岁了,过好这几年,转眼就要到七十了。七十是古来稀的年岁了,你们别把什么天下动乱之祸想到亲王的头上了。 众官谁都知道吴三桂最痛爱的是吴世璠,见方献廷说吴世璠孝顺,谁都不放弃夸夸吴世璠的机会,夸吴世璠也是拍吴三桂的马屁嘛!于是宴席间一片赞赏之声不断…… 吴三桂忙站起身来:“各位大人,都请坐,这孩子是有些聪明,只因他爹娘远在京城,对这孩子是没有受到管教,我又年迈病多,由着他奶奶刁惯了他,所以做事无所轻重,才辛苦劳累二位老爷和各位将军各位大人。老汉我是十分的愧疚。” 马上有朱国治讨好的话声,说:“哪里,哪里,亲王乃大清之功臣,建立了非凡伟业;我等何人,没有亲王,哪有我等之前程;亲王寿辰之喜何须要请才来,当然是不请我们也要来的……”他的话使众人也都点头称是。 吴三桂当然明白朱国治的假情假意,但这又足可以使朱国治知道所到之客人只是为了亲王的寿辰。于是说:“各位王爷,各位大人,吴某之功绩,也是各位之功绩。大清之天下,多亏众位尽忠尽力,各位才是真正的劳苦功高。我孙吴世璠常常听我念及各位的辛劳和功绩,真有报答之举。好嘛!各位来了就来了,我的确是高兴,人生能有几多寿,人生能有几多醉,晚年了,能与各位在一起乐一乐,我高兴呀!” 朱国治忙举手一揖:“难为少殿主如此大恩大礼大义大孝心,我等都敬佩了!” 众人见朱国治这般都举手朝吴世璠施了礼。吴世璠忙躬腰回礼,礼毕又在吴三桂面前跪下,他对吴三桂拜起寿来:“祝爷爷寿比南山长,千千岁。福如东海大大长长,海宽胸宽。” 吴三桂见众官对吴世璠有好感,又见吴世璠第一个拜寿,更高兴了,说:“世璠快快起来,别拜我了,你去拜拜各位王爷和各位大人,这是先祝福祝福他们,不然,他们来拜寿了,我心中也不愧!” 吴世璠听了,真的当中一跪,一连拜了三拜,口中大叫:“靖南王大福大寿,请受大礼,尚之信叔叔大福大寿,孙将军大福大寿,各位将军大福大寿,各位大人大福大寿。各位大福大寿;还请各位多饮几杯,我代我爷向各位敬酒,以表各位对我爷爷之情,我这是感激之举!” 朱国治一边朝众官挥手:“好啦!少殿主果然贤达,将来必定是我等之大福了!” 尚之信朝耿精忠笑了笑,说:“少殿主的美意我等心领了!”说着起身向吴三桂走来,此举众人自然附和,一个个都在吴三桂面前跪下,口中叫福喊寿…… 寿也拜过,宴席间一时沉默无声。方献廷这时对吴世璠说:“宴席之间还缺点欢乐气氛;如能使这宴席生辉添彩,还得将歌舞传来,不知少殿主准备了没有?” 吴世璠自然明白方献廷的话,他是要醉花女出场了。但提出让醉花女出来并不容易,也不是他吴世璠可以开口的。好在方献廷早就与吴世璠商议过,叫他求孙廷龄开口。因为吴世璠与这位广西将军极投合。以前,吴三桂也是有意要让吴世璠结交孙廷龄,以便将来可有大用之处。所以用孙廷龄开口比较合适。 这时,孙廷龄见吴世璠望着他,已明白了那眼神的含意,于是玩笑说:“拜启亲王,我们听说亲王有三宝,现在又多了一个宝贝心肝,这不是有四宝吗?” 吴三桂知道孙廷龄爱开玩笑,而且不管不顾,再说此人不能得罪,将来天下大乱,此人是他必得之人,所以指着他不停地点点着,笑说:“你……就你心眼多,鬼计多,你是不拿我老头子取笑一下不肯罢休;我身边只三宝,哪来四宝?亏你瞎编的出来,什么又多了个宝贝心肝?亏你瞎编的出来,什么又多了个宝贝心肝,收起你那一套吧!别打我老头子主意!” 孙廷龄已禁不住大笑了:“你是有个宝贝心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们早就闻名那个醉花女了,我们真想见见!” 坐在吴三桂左侧的平南王之子尚之信是个听不得美女二个字的大魔头,这时也忙朝吴三桂问:“醉花女是谁?难道老伯金屋藏娇,也不让我们饱饱眼福?”说着暗暗用脚推了靖南王耿精忠一下。 耿精忠只得凑合打趣:“老王爷有如此收藏,为什么不让我们远客赏识赏识!我们老远而来的确是想一睹芳颜的!” 第285章 此女美的令人痴痴呆呆的 吴三桂心中有病,他是怕人知道醉花女的真正身份,故意开脱说:“我的舞女成群,歌女成队,这中间没有谁出奇的呀!除非你们说的是我的陈圆圆如意夫人吧!可是她虽是技艺出众,已是四十开外的人了,也不宜出来。” 尚之信怎肯罢休,说:“老伯呀老伯,你这就见外了,刚才孙将军已点名点姓地叫了出来,怎么这时你支支唔唔的……” 吴三桂故意装糊涂:“谁?孤怎不知道?” 吴世璠再次盯住孙廷龄。孙廷龄只得又说:“听人说王爷身边有个醉花娘娘,天下人传说醉花娘娘多才多艺,言能达意,为何不请出来助亲王酒兴?” 吴世璠故意替爷爷开脱,说:“他的醉花娘娘哪有我的东殿夫人技艺,我的东殿夫人灿花是何公馆的小姐,什么棋呀,画呀,弹琴说唱无所不精,那次大婚时,二位王爷和各位将军都想见见何公馆的小姐,那时因我没在又不能乱揭头巾,所以没有让各位见着。今天我让各位满意见见如何?一来是为了让众位见见,二来也是孙媳妇来拜寿和孝敬王爷祖宗了!” 孙廷龄当然知道吴世璠的意思,也故意说:“不可,爷爷大寿怎可令孙媳席间歌舞,情理不可,我们只要见一见亲王的心肝宝贝!” 吴三桂此时心中又是一震,他没想到吴世璠会如此说话,心中还真有些不好意思。但又转念一想,认为吴世璠已不再认醉花女为他的人了,所以有让醉花女出来的意思了,只是担心旁人会追根刨底醉花女的来历…… 正在此时,尚之信说话了:“怎么醉花女这名字很耳熟的?” 吴世璠说:“云南这地方姑娘多名叫花,什么金花,什么银花,山花,田花,哪一年不要出多少花的……” 吴三桂见吴世璠这样的说话,更进一步表白他对醉花女无心无意,这才放下心来,只得令人传醉花女。 众人见吴三桂传醉花女,一个个屏气静待,正在期待,醉花女来了。 醉花女怀抱琵琶,半露胸脯和手臂,她一双晶莹的眸子颇具神韵地朝宴席间看去,她看见吴三桂坐在最上面,二旁席位的客人也能猜出是平南王、靖南王,这是三王并坐和极相好的重权之人。再往下是方献廷和胡守亮谋士和文吏,在左侧首坐是王子吴世璠及江南的参将以上的来客。但见吴世璠面部冷淡,故意不看她,她心中暗笑,明白这是吴世璠在吴三桂面前装熊态。 她走起了舞蹈的步伐绕往左侧走来,来到吴世璠面前时故意停了一下,他故意失手落下一物,但又拾起…… 吴世璠也的确眼睛明快,但不是看见她失手落下什么东西和拾起什么东西,而是一眼看见了她那洋装在弯腰而敝露出的胸脯;在她二乳之间的沟渠,在那白嫩细腻的乳沟间吊悬一粒闪闪发亮的宝石。 醉花女眼睛亮光一闪地朝他射来;吴世璠分明看见她那双明亮的眼睛朝他深情一盼。这一眼令吴世璠浑身一颤,那日日夜夜的梦想,一天天的思念和苦恼使身心都如重病一样的他那能经得住这一眼,他如何受得了这种风韵,他已在这电击一般的风流眼神中醉呆了,从心里涌起来的激流一阵又一阵,待有了鼓起勇气想告诉她;他想她的时候;待他站起身的时候,醉花女已经走了过去。 醉花女丢下痴痴迷迷的王子来到吴三桂面前,躬身拜道:“启奏大王,臣妾奉旨前来献歌拜寿,祝我王万事如意,与天同寿!”她聪明地没喊万岁、万万岁,是怕这里有朝廷中派来的客人,她去用万事如意、与天同寿几个字,其意义却比万万岁还美着呢。 吴三桂好不欢喜,忙奔下去双手将她扶起:“醉花,不必多礼,勉礼平身,平身!”不让醉花女将谢恩的话说完,吴三桂急不可耐地朝身旁二侧的客人介绍着:“瞧,这是平南王之子尚之信……” 尚之信本在惊呆之中,耿精忠轻推了他一下,他才从惊异中清醒过来,连忙说:“哦,勉礼!勉礼!”因为他看见醉花女万福时蹲下身去,让他看见醉花女胸脯两只鼓大的乳房。醉花女不等他还礼,已是匆匆走开。这时吴三桂又说:“这是靖南王……”耿精忠不让她施礼忙伸手叫着:“勉礼,平身!多谢醉妃娘娘光临……”显然是被醉花的美惊的语无伦次了。那孙廷龄到底与这二位王爷不同,他没有被此女之美惊呆,依然还保持着大将风度,未等吴三桂向他介绍醉花女时已经说话了:“启奏亲王,您待我们已是情深意厚了,说心里话,如果是我有这么美丽的……嘿嘿,我是不会让她轻易出来的,可见亲王将我们所有的人没当外人看。哎……醉妃娘娘,我们这些人就不必再见礼了,免礼吧!” 吴三桂见此情形也真有免礼之意,但必须人情义尽,也就朝宴席间众人说:“醉花,这里在坐的各位都是跟随孤东奔西跑,南征北战的功臣,他们随孤立下了丰功大业,为朝廷出过大力的功臣呀!我来让你认识、认识!” 醉花女也真机灵,忙奔前一几步:“拜见方将军,胡将军……” 方献廷和胡守亮忙忙起身还礼:“拜见醉妃娘娘,娘娘快别施礼,微臣有何福收受醉妃娘娘大礼!” 醉花女又朝满庭众客拜道:“拜见各位大人……”见吴三桂朝朱国治指了指:“瞧见没有,那可是云南巡抚朱国治哟!”醉花女聪明极了,忙去施礼:“拜见巡抚大人。朱大人,亲王说,您们可的多饮几杯,这里客多,一时照应客套都免了吧!请您原谅!” 朱国治心中惊讶:“这是何公馆的醉花女,可是她不是嫁给王子少殿主吴世璠了吗?怎么会是吴三桂呢?那么吴世璠那天大婚娶的女人又是谁呢?这我却要观察观察了。如果是吴三桂抢了孙媳,那就证明吴三桂沉于女色,玩色失志,品德臭名,这么一个人就是要造反也不会成功,因为失去民心。看来吴三桂并不可怕,他没有野心只有色迷心窍。”对于醉花女的施礼也不及还礼了。 第286章 此女嘴如密舌如剑 方献廷接杯在手,心中却是惊道:“了不得,此女舌如刀剑,嘴如蜜甜,她放下平南王之子尚之信的酒不敬,放下靖南王耿精忠酒不敬,还有孙廷龄等等权重势大的人酒都不敬,偏偏来敬我,这不是让他们眼睛充血发红恨我吗?这不是叫我今后无法与这些人相处了吗?她说我功德永颂,这不是让那些在战场上流血劳苦的将士们恨我吗?再说功德永颂的话亲王是没有听着,如果听出来了,那么其间的利害也就来了,那我的大祸也就来了!唉……瞧,那些大将军们和客人们谁都不满地朝我看着。方献廷,你可的当心,当心醉花女呀!”他不愧为智多星,马上来了主意,他接杯在手,一边说:“我是老了的废物了,什么大功大德,实是愧不敢当。卑人深受大王与少殿主的厚爱,应该献出自己的才智,何况薄力微功已不足道论,就是有功也理当誓死效忠,何功敢居。这杯酒让我来敬战死战场有功之魂吧!他们才有功呵!”说着望空一揖,将酒洒地。 可是醉花女趁着他手中空杯又注满了酒,含笑说:“难道方将军有轻视我不是亲王正配,小看我还是嫌我有不美的名声,或者是不肯赏脸?” 方献廷听了这话深感不安了,想了想:“这醉花女虽是亲王一个玩物,但她在亲王面前一旦胡言却能坏我大事,如不好好待她……”想到此,感到不能得罪她,只得将酒喝下,在咽下酒时仿佛苦不可挡地咳嗽起来,因为他已看见王子吴世璠对他瞥了一眼,这一眼之神色仿佛与之勾结而神会心领之意了;这完全不是他的意思,他的意思是让醉花女与吴世璠分开,永远分开。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向吴三桂走去,以敬酒祝寿之意…… 吴三桂见醉花女又向众将在敬酒,仿佛忘了这尚之信和耿精忠二人了,感到有些轻薄这二位王爷了,正在没办法时见方献廷来,忙喜气洋洋的样子,一手将他的手握住,轻轻捏了捏,朝身边二王方向使了眼色,一边说:“方爱卿来的正好,孤能有今天,你的功最大……” 方献廷却害怕不敢领承,忙说:“大王洪福才有我们今天的安乐。醉妃娘娘说的不错,大清天下有大王,百姓才安乐,我们才安乐。所以普天之下谁不赞颂亲王。老臣虽有些微微薄功又算得了什么,就是有些微功也是亲王的胆略才智所建。老臣老啦!不中用了,不中用了,若是老臣一旦不幸,还有殿内坐的各位将军文臣,他们的略谋要胜过我十分,不愁千秋大业无人……” 虽然后面几句话极轻,吴三桂还是听着了,沉吟了一会儿,他认为这话不是出自方献廷的谦虚和客套,以他知道的习惯,方献廷从不对他说客套的话,是不是近几个月来有什么让方献廷不满?哦,对了,方献廷是对醉花女一事而有成见吧?既是这样,吴三桂也很不满方献廷,不知是什么时候对方献廷看不惯了,吴三桂也明白方献廷对他忠心。总之,他方献廷对醉花女不好,我吴三桂也会对他不好的。而且,平日里醉花女还常常告诉他民间的传说,说老百姓对方献廷赞美,对吴三桂就不怎么样;因为天下人都知道绞杀历帝时,方献廷劝亲王不要这样,可是亲王偏不听…… 吴三桂心中虽恼,但怕在敬酒的事上得罪尚之信和耿精忠,有求于方献廷出来圆场一下,所以说:“方爱卿可是来与靖南王和贤侄来说事的吧?” 方献廷一下明白过来,知道醉花女敬酒丢下了二王一将和几大手握重兵的贵客,亲王急着要他来回场了:“嘿嘿,你亲王这个时候还得要用我了吧!”于是口舌一舔嘴唇,笑对尚之信和耿精忠说:“喂喂……孙将军你和二位王爷极相好,你们都来评评,这位醉花娘娘如何?” 尚之信见醉花女丢下他不敬酒而去敬那些文武大臣,心中早就不耐烦了,说:“什么话,快话!” 方献廷朝尚之信一揖到地,说:“醉花娘娘说怕你……” 尚之信睁圆了双眼一会儿瞪着孙廷龄,一会儿盯着耿精忠,一会儿又望着吴三桂,好一会儿伸开双手问:“怕我什么?怕我什么嘛!难道我生的丑吓了醉花娘娘?” 方献廷忙摇手轻说:“刚才醉花小姐来敬我的酒,悄声之中问了一句:方大人,我虽不是亲王原配,可也是亲王的人,为什么奴家在向平南王施礼时,他连话都不肯与我说,不说免礼平身,这就瞧不起我了。所以我一个奴卑也不敢再去敬王爷等贵人的酒了,如果再去,那些贵客会感到奴卑不配的……” 这时,耿精忠也想起来了,指着他点了点头,孙廷龄也笑着点头,尚之信双眼又睁大了,仿佛想起来了,拍着额说:“对,对,是我少礼,是我少礼,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到……”因为他还没承接父亲的王位,所以不便用平身之语,这会儿醉花女说他不肯说“平身”“免礼”其实是把他当王爷了,因而心中反而高兴了,连忙说:“我去向醉花娘娘赔个不是……”刚起身又被耿精忠拉住:“不必,等下醉花娘娘劝酒回到亲王身边时,你和我都叫醉花娘娘再唱唱跳跳,捧她一捧,自然没事!” 方献廷本要离开他们而去,见耿精忠说要捧一捧醉花女,心里又高兴了,因为这种语气不是对一个位尊的娘娘而言,而是对一般的歌妓舞妓的看待。这么说,耿精忠只把醉花女当作亲王身边一名妓了。他感到找到了知心同音的人了,他向他们劝起酒来,以便借话向耿精忠等人说穿醉花女的身世,以便与耿精忠和尚之信等人来劝说亲王吴三桂。 这时,醉花女已敬了右侧所有客人的酒,见左侧是吴世璠为首,正要迎上去。吴世璠这时很矛盾;这么多的人在坐,亲王爷爷在坐,弄不好怕自己失策招来非言非语,见醉花女望他而来,忙起身离席,借故吩咐宫女如何做事。醉花女忙迎了过去,轻声说:“你别装了,你只装给你爷爷看,装给众人看。不过,你的心思我明白,等下我要猜谜,我送你两个字给你,你就什么都明白了!”说着也不敬左侧之客的酒,却回到了吴三桂身边,说:“启奏大王,左侧多是自家人,大王的晚辈,不知我该不该去敬酒?” 第287章 此谜准猜 尚之信见醉花女来了,巴不得对她说声对不起的话,因自己王爷的身份又不明确,不知怎么说话,感到捧一捧她太对了,于是大喊大叫:“还敬什么酒,都是你们一家的人,免了这客套吧!醉花娘娘多才多艺,还是为我们唱一唱吧!” 但是耿精忠却责备口气:“你怎么这么直率地喊她唱,这又不是叫歌女和舞女,得用另一个办法,不然又得罪了人……”说着用手绕了几个弯。 尚之信不明白了,说:“瞧你这靖南王心机也太多了,你的肠子尽弯弯,我的肠子直直的,你有什么高招就直说吧!” 耿精忠用手揣了一下碗看着孙廷龄,孙廷龄笑了:“也对,这会儿也该我们向亲王敬寿酒了!”说着还真捧了一个碗在手。 尚之信明白了,说:“好主意,我们用酒灌亲王,他招架不住必然会叫醉花女用什么打发我们的。嗬嗬……”说着抓过大碗和酒坛向吴三桂走来。后面跟着孙廷龄和耿精忠…… 吴三桂一见他们捧酒而来,他们的后面又有人站起了身,知道是来敬寿酒了,有些心慌了,对醉花女说:“心肝救我,你看看他们那架式,本王会被他们的酒淹死的,你该想个法子让他们知难而退,或者也让他们下到酒中去洗个澡去!” 醉花女笑说:“大王,您怎么忘了往常是怎么对付臣妾的呢?” 吴三桂眨了眨眼开心一笑:“对,对,猜谜,用猜谜!”见尚之信和耿精忠都在碗中注满了酒,忙说:“我知道你们的用意了,要喝酒公平来,别拉帮结派地对付我一个人!” 尚之信笑问:“老伯,你说,该怎么个公平法?我们总不能拜寿不用寿酒吧!不然我这小侄就缺礼了!” 吴三桂说:“由醉花娘娘出谜给我们猜,猜不着罚酒三杯怎样?” 耿清忠朝吴三桂施了一礼:“猜谜好,又文雅又有乐趣,今日就让我们快乐了吧!” 吴三桂当众喧布:“众位,你们不必来劝我的酒了,这拜寿酒都免了,今日大喜之日,本当众人都快乐,理当尽兴,孤让你们不必拘束礼节,平时难的相聚。相聚了,猜猜谜,填填词,作歌起舞都可以,不如让醉花娘娘出个谜给你们猜吧!” 孙廷龄连连摇手:“我不能,这猜谜还不是亲王爷赢的多,我们输的多,你们想想,平常亲王常与醉花娘娘猜谜,什么谜会不知道,如果醉花娘娘出一谜,亲王猜中一次,我们就都的输。我的主意,出谜让亲王猜的都得有王子少殿主一同猜,这样才公平!” 吴三桂看了吴世璠一眼,面带难色。这时,醉花女笑了,说:“大王,今日是您的大喜,就依了他们吧!” 吴三桂用手点着孙廷龄,又拍手大笑:“就是你又多出了一些事来,这不是明摆着要孤的难看吗?也罢,我们就让众爱卿尽兴快乐!”回头对醉花女说:“好,孤和世璠先猜,我们猜了,以后就得让他们猜了!世璠站起来,仔细听着!” 醉花女对尚之信说:“不如请靖南王和平南王,还有孙将军作裁判!” 耿精忠说:“猜不着要罚酒三杯,再作歌一首,或舞或跳由他们自己。猜着了,出谜之人也要如此这般罚!现在请醉妃娘娘出谜吧!” 醉花女回头看着吴世璠,又笑对闭目静思的吴三桂说:“大王大寿,洪福齐天,我诚心威恩大王,在此我送二个字敬献寿礼了!” 吴三桂睁开双眼,感觉醉花女用猜谜献字作寿礼很有意思,说:“说吧!快说吧!”说着又闭上双眼作静听态。 醉花女朝吴世璠说:“少殿主,猜字谜很有意思哟,今日是你爷爷大寿,可以说与你恩深,与我情深,出来的谜都的仔细区分。好啦,我说字谜了……”她在踱步,慢声慢调地说:“相见永不忘;恩不忍舍弃;藕断丝相连;心底思连思。” 在坐的才子很多,其中汪士荣就是一个,听了谜出后,心头一乐,暗说:“相见不忘该为恋。不忍舍弃也是恋。藕断丝边着,哦,藕断是借题,后面丝连着才是字。丝连丝;连字变个意思,那就是‘言’。心底思连思;这明明白白地告诉是个‘恋’字了。嘿嘿……这四句话都表示是恋字,我且不作声,看第二个字是怎么来的了!” 但醉花女又慢声慢调说:“读书琅琅声;夜半又难眠;妻妾相敬君;只因良耳明。” 汪士荣听了细想:“读书琅琅声为秀才,秀才郎吧?半夜女难眠是心中想着男人;声男为郎。妻妾敬君为丈夫,丈夫是女人心中郎君。只因良耳明,就将良与耳旁一合不就成了个‘郎’字了。原来后四句都说到郎字了。结合上猜出的一字,原来这是‘恋郎’二个字。原来……” 吴世璠想到醉花女在敬他的酒时说要送他两个字,原来她还在恋着我这个郎君。由此,我也知道了她对我一片心了。想到此,心头已是一热。 方献廷也猜出了这二个字来,心中惊道:“恋郎!好一个风流女,你这恋谁了?是亲王还是吴世璠,如果送给他爷孙俩一齐猜,这就是分别对待了,哎呀!这个醉花女是什么意思,她这不是推少殿主下火坑吗?他爷爷知道吴世璠是醉花女的郎,不杀吴世璠才怪呢!”想到此,不由偷眼看了吴世璠一眼,见吴世璠嘴唇抖嗦,似有话说,又忍住不说,心中明明充满激情,暗道:“瞧那少殿主,显然已经猜出这二个字来,而且还明白了这二个字的含意。”当他回头去看吴三桂时,只见吴三桂闭眼在摇头晃脑,似在思索。又见右侧宴席间的汪士荣对亲王不停地用手指着自己鼻梁,似有些着急。 吴三桂何等人才,怎么会不明白这二个字,他想到这谜并不是平时醉花女给他猜熟识了的谜,而是新编的,这是不是有意……想到此,因而怒气在胸间迸胀,但他却能冷静,因为他一怒,有两个心肝会断送性命,一个是爱孙吴世璠,一个是美丽的醉花女。转而又想到了醉花女出谜时特别对吴世璠说过的话来:“少殿主,今天是你爷爷大寿之喜,对你有恩,对我情深。此谜,你可仔细……”这么说她还是叫吴世璠不要误以为己嘛! 第288章 谜 现在,吴三桂虽然闭目作思索态,却是从眼皮缝间偷眼外望,见汪士荣不停用手指着鼻,顿时心中一喜,张口说:“猜着了,猜着了,所出之谜仍指的是我,是我对不对?” 方献廷这才放下心来,忙拍掌:“恭禧亲王,贺禧亲王,猜的不错,果然是您了,醉花娘娘恋的当然是您!” 众官也一齐拍掌欢笑,这些人虽是捧场,其实有许多人不明白这些猜谜,一是听起来不顺耳,说起来不顺口。头脑一时转不过弯来的人太多,尚之信就是一个,此时他低声朝孙廷龄问:“这二个字难道是……是我,真‘是我’吗?” 孙廷龄朝他眨眨眼:“你怎么还不明白?不明白就去问吴世璠去,他也要猜出这二个字的”! 尚之信还真朝吴世璠喊:“少殿主,你猜着了吗?这是二个什么字,快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吴世璠又慌张又害怕地站了起来:“是……是木耳!” 孙廷龄大笑:“错!错!重猜!” 吴世璠又叫:“是……陈……不对,是陈醋二字吧!” 朱国治大笑:“酸,酸,错啦!重猜,重猜!” 吴世璠最后摇头:“各位,世璠我近来身体欠佳,常常头热眼花,已经病上加愚笨,刚才想了许久,实在想不出来!我认罚,认罚!” 吴三桂大笑:“字是难猜了一点,猜不出就得罚!醉花,揣酒过去,罚他三大碗,用酒洗洗他的愚笨!” 尚之信也朝醉花女递去了一个碗:“对,罚酒三碗才有趣。启奏亲王,我可是直肠子的人,这猜谜是您提出来的,罚的事也是您说过的,您们爷孙俩同猜一个谜,对与不对都得二人猜对,有一人猜不对,二人都得罚,罚了酒再罚作词和歌舞。这可没有尊卑之分和人情可讲哟!” 吴三桂大笑:“你这贤侄就爱戳老伯一杆子,你不捉弄捉弄我,你不舒服的。好吧,该罚则罚,我认了还不可以吗?”说着伸手讨酒。尚之信忙说:“不敢,把罚去掉,由我、耿王爷、孙将军三人同敬老伯如何?”吴三桂笑:“好,好……”众官见在敬亲王的酒,唯怕落了后,都离坐来敬亲王…… 现在醉花女已揣酒壶去了吴世璠那儿,吴世璠双手哆嗦地伸去接碗,一边轻声说:“你,你会叫亲王恨死我的……” 醉花女站在他面前什么话也不说,只用一双含情的眼睛深深地望着他。他也从这双眼睛中看出她有许多的话。她双手捧着一杯酒慢慢递了过去,声音极轻极低地说:“郎君,不义妻愧对你了!”这话在众多的祝酒祝寿中却是轻轻弱弱的,但被吴世璠听了如雷轰顶一般,震的一阵心痛,震的险些昏倒。醉花女伸手扶住了跌跄的王子,还在他的手臂上捏了捏,眼光朝吴三桂瞟了一下。吴世璠明白这是暗示亲王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因为那么多的人在围着他敬酒。 醉花女在递酒时又说:“妻出于无奈,这罚酒不当可又不得不如此。我每罚酒一碗先施礼在先,这是尊敬我夫君,不委屈我的郎君!”说着朝吴世璠躬下身去。吴世璠在扶她起身时,醉花女一双眼睛关切地望着他的脸,声音轻细悲切:“久日不见,你又瘦了许多!郎君,你……你要多保重……” 这细细微微的声音与酒入了吴世璠的胸,如火点燃烈酒,胸中顿时火腾腾的,五脏六腑都被烧热了。这时,醉花女又说:“我有许多话想对你说,可是这里又不便,等下我出谜给人猜,我一定让自己输,那样才可以弹琴说唱,郎君请留意我的唱词,妻的话就在词唱之中。好呗!妻去了!”说着迅速转身,丢下痛不欲生的王子。 当醉花女回到吴三桂身边,故意对众官说:“各位大人好意敬酒祝寿,可是亲王只有一个肚子,怎么可以饮得了众多大人的酒呢?依醉花女我的意思,不如让亲王作首诗吧!或者跳个舞吧!” 吴三桂见醉花女一番话挡住了众多的酒杯,高兴的一把搂住了她:“好,好,只要不再灌本王的酒,本王愿意罚舞作歌。只是我作诗不太会,作首词如何?”见醉花女和尚之信都拍了掌,又说:“本王不会跳舞,就在这里击坛当鼓算作一舞吧!” 众官拍手称好,忙又回归席位,宴席又一寂静。 吴三桂又笑指吴世璠:“世璠,我唱之后,你也唱来。酒宴之间不必拘礼,随意好,都是热闹热闹罢了!”因为刚才一阵敬酒喝多了还真使他身子有点打晃了。他抓过空酒坛用筷子击着,闭目自语:“想想孤的一生,一生都在厮杀,过去只因亡国之苦,那李自成败家灭国,那时候的情景历历在目,痛彻我心!”自语罢,从胸腔中呻吟出低沉沉一首《长相思》词调来: 辽东风,山海云,风云涌家破国亡;弃地归何方? 东南战,西北征,战征天下遍哀民;南国再烟云! 感到自己最后一句又似透露了心迹,忙收了歌舞,也不管不顾此词下文了。 歌舞才罢宴席间响起了一片呼喊声。 吴三桂却不满意地坐下,窘态中只得故意地一把搂住了醉花女:“美人,你对孤流离之苦,家破国亡之恨所感怀的《长相思》作何感慨?” 醉花女心知吴三桂有意将此词唱与吴世璠听的,意思要他振作起来,过去家破国亡,今后要再取天下,因为他最后一句:“南国再烟云。”就有比喻今后的形势,而且重担要落在你吴世璠身上。当然她表面上却说:“大王果然气度不凡,您的长相思不同一般,没有儿女情长,没有花儿草儿的俗气,好有英雄气慨哟!” 吴三桂又乐的哈哈大笑,回头望了吴世璠一眼:“世璠,现在该你了!” 吴世璠是个聪明人,他当然明白爷爷那词的意思,只不过他还在心痛醉花女的情调上,满肚子产生了抵触情绪,再是那三碗罚酒在腹中烧着,一时方寸已乱,想到爷爷这么一把年岁了,抢了醉花女就该归还给他,哪有抢了藏在自己的屋内呢,所以心情很乱。现在又见醉花女被他搂着,更不想唱什么词,跳什么舞了。所以就怔在那儿了。 第289章 装作不知不懂不问 吴三桂见他如此神态,又问:“怎么不唱?酒宴之间作戏无以见责,只供人笑乐,何必为词所限!” 吴世璠听了更反感,说:“近日身体有些不适,想必又多喝了几杯酒,醉的头昏心跳,一时无词献出。” 吴三桂说:“你醉了?头昏心跳了?好,这用这个‘醉’字作词,多好的词义哟!世璠,用‘醉’字来一首《长相思》吧!” 吴世璠知道没法躲过爷爷的眼光,只得又站了起来,心中说:“今天的情绪……反正都被你看出来了,你既然知道我的心,又要这么逼着我来袒露心迹……”见醉花女被爷爷当众搂着,已羞红了脸儿,一双眼睛常朝他不安似的一瞥,这样的表情仿佛她与他是远离的两个世界,二个不相认识的人,这使他浑身又颤抖了,心中怨道:“我恨,爷爷我恨你,醉花女我恨你,我也恨我自己……”一时恨的心头作痛,智昏神乱地表演起来: 英雄醉,美人醉,醉尔心头跳不停;几时酒才醒? 俏脸红,愁脸红,红颜虽在心无情;人肠寸痛断! 吴三桂听了望着醉花女嗬嗬笑:“怎样?我孙儿这首《长相思》作的不错吧?好一个红颜虽在心无情,好一个几时酒才醒……明白人呵!明白人!” 吴世璠听了爷爷那叽嘲的话,知道对醉花女没有了防范之心,倒是庆幸自己胡乱一阵的唱词救了自己也救了醉花女,可是这哪里又有什么男子汉的气慨呢!心中一阵苦来,脸上也是一片苦笑…… 没想到方献廷却拍手叫好:“好,不错,这猜谜还真有些意思!”说着望着尚之信。 尚之信当然明白这眼光是提醒他继续叫醉花女出谜让众人猜了,也就说:“醉妃娘娘,现在该由你出谜让我和耿王爷猜了,猜不着我也罚,猜着了你也罚。那就请醉妃娘娘出谜吧!” 醉花女暗思:“与这样的人猜谜,还不如出最简单的谜,这样也不会丢他们的面子……”想罢,说:“云遮夕阳黑沉沉,眨眼就闻雷声鸣,天上落下千万线,根根下来都不见。打一物,猜谜是什么?” 孙廷龄暗笑,耿精忠故作捻须之态望着尚之信。尚之信眼睛翻着朝上思索了,好一会叫了起来:“是下雨吧?”见耿忠点点头,见孙廷龄哈哈大笑,这才气壮起来:“是下雨,是下雨,醉花娘娘,是下雨嘛!” 醉花女见吴三桂也悄悄地笑,这才说:“我输了,输了,我认罚,认罚!” 尚之信拿过酒壶倒满三碗酒,大叫:“各位看见没有,醉花娘娘输了,罚酒三碗!嗬嗬……喝吧!”不客气地,带着捉弄的神态送上三碗酒,见醉花女毫不畏缩地将酒唱干,又叫:“再来三碗……”接着举壶要亲自动手,但被耿精忠按住。 耿精忠说:“不行,不可乱罚,该是她唱个曲作个词的时候了。” 尚之信说:“什么作词唱曲的,我又不懂,还不如多来三碗酒省事。” 醉花女故意来接酒,也说:“还是喝酒作罚好。说作词,我还真作作不出来……” 耿精忠连连摇手阻挡,一边朝吴三桂望着,意思是说:醉花女要出谜,这么多人猜,都被猜着了,那么都用酒罚,岂不要把人醉死? 吴三桂自然明白,他也正为此事着急,见靖南王问他,只的笑说:“醉花,别喝酒,这猜谜是助助快活的,是让各位客人都快活,还不如唱唱曲儿。刚才世璠也唱了,我也唱了,你也唱嘛!等下众位贵客都唱,一人一曲儿,闹的多开心哟!”一边对尚之信说:“我们都是武夫粗汉,平时也没唱过什么曲儿,我们能编的就编,能学的就学,前人唱过的,能捡来就捡来唱,唱什么曲儿都随你们的意吧!”这一说,尚之信只得作罢,也点了点头。 醉花女躬身答应:“臣妾遵旨,臣妾就捡一个来唱。大王,唐宋诗词名美天下,我就捡一个贺铸的《踏莎行》如何?” 这时,负责对朝廷动态的情报之事的汪士荣悄悄来到吴三桂身边,正附在那儿悄悄说什么。 醉花女瞟了汪士荣一眼,心中暗道:“此人已得到吴三桂的重用了,不愧人称之为小张良,看来要得到方献廷那个位置,我还得多努力……”想着接过侍女递送的瑟琶,唱起了贺铸的《踏莎行》: “杨柳回塘,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蓬舟路。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返照迎潮,行云带雨,依诊与人语;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 醉花女唱到此句时,痛苦地看了王子吴世璠一眼。 吴世璠听到: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之句时,心中又是涌起一阵的酸,一阵的苦。他当然明白这是醉花女借古人之句埋怨她自己了。醉花女这是向谁诉苦?是向我吴世璠吗?呸!好好的一个姻缘,好端端的一个婚姻你自己误了,这就好比贺铸词中那句“鸳鸯别浦,绿萍涨断蓬舟路……”自找的命。想想你整日被爷爷搂着,那真如“红衣脱尽芳心苦”了,还有那“返照迎潮,行云带雨”还的装出来与我爷爷亲密的样子“依依与人语”……唉,到了现在,你才知道“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又被秋风误”了吧! 吴世璠想到此,不由望了吴三桂一眼,却见亲王揣着酒杯,也似乎侧头望着他。 吴世璠此时却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感到爷爷也对这首唱曲很敏感…… 汪士荣忙对吴三桂说:“启奏亲王,此女愁肠百结,声音呜咽,如润如涓,想必内心有着难言之苦。她为什么这样?莫非有意要坏吴世璠在亲王心中的好感?可见此女还在恨少殿主,也借词让亲王您也恨世璠。亲王不必见意,她恨她的;她不会来一曲悲怜明快之词,但能一吐心中委屈为快耐慰之也好。亲王干脆装作不知不懂不问……” 第290章 有什么意思啊 却说方献廷已将吴三桂和吴世璠爷孙神态看了又看,心中暗道:“这一老一少难道都听不明白醉花女借题发挥的词曲吗?如果他们听出了什么就不好了,那就可能对今后的大事有所不利。老夫本不想多管闲事,只因为吴氏家族效忠了三十几年,眼见大事快成,别让这娘们泼出的醋劲儿来坏了我三十几年的心血,我去说说,不如把他们错了的心态扭转过来才是……”想到此,起身来到吴三桂面前,正要开口,却被吴三桂将他嘲笑了。 吴三桂玩笑着:“爱卿,你我之心什么不明白,莫不是也看上了我的美人儿了?” 方献廷已经明白吴三桂那玩笑的动机,不由不慌,连忙说:“不敢!亲王一句笑话,微臣已是吓破了胆!” 吴三桂哈哈大笑:“爱卿,你知道本王有二件离不了身的宝贝吗?一是兵虎,二是刀,连睡觉都离不了身的。除了这,还有二个最心痛的人,你知道吗?” 方献廷是知道的,但故意说:“莫不是陈圆圆如夫人和醉花娘娘……” 吴三桂摇摇头:“你说的是二个美人,这是爱……说心痛的人,是我的长子吴应熊……”说这话时,二眼盯着朱国治。接着又说:“第二个心痛的人是我的长孙吴世璠……”说着又朝吴世璠看着。 方献廷知道吴三桂说这二句话和这二眼望着的方向的重大意义了。那望着朱国治的眼神是说,我儿吴应熊在北京城皇帝身边作人质,我儿是我的心肝宝贝,我在这儿忠效朝廷,你不要胡说乱语坏了我儿的性命。再说我儿吴应熊在皇帝身边作人质,为了我儿的性命,我敢对朝廷胡来吗?第二眼看着吴世璠,那就更明白地告诉吴世璠,你是我的孙儿,什么人什么大事都坏不了你。 当然,方献廷还是装作不明不白的样子“哦”了一声,仿佛是亲王叫他不必多言,忙说:“微臣愚昧、愚昧!”忙退回席位。 汪士荣不由哼了一声,心中暗骂:“愚蠢!”同时眼闪蔑视之光朝方献廷一瞟。 醉花女已明白方献廷和汪士荣在狗咬狗地争宠,也明白吴三桂二句话与二眼目光的意思。不由又朝汪士荣看了一眼,心中暗道:“汪士荣尖嘴猴腮,上唇上那人中之尖长着一点黑痣,正是天生的一副刁嘴和三寸多事舌头,定能搅动天下风云,更何况密谋策划,自作聪明。将来此人占了方献廷之位,必可以让汪士荣那自作聪明的样子坏了吴家的大事。为了报仇必须要把汪士荣推上决策大事的军师位上。今后我要多为汪士荣说话,让他得到吴三桂的喜欢,这才可以冷落方献廷。让汪士荣得宠了,那也是吴氏家庭失败的时候……”想着间已抱瑟琶回到吴三桂面前:“大王,因贺铸的《踏莎行》词章优美,也是我昨天看唐宋之词时记下来的,今天一时又想不起其他的诗词话句,只得信口将《踏莎行》唱来,不知是否到了至高美感?如不满意,我再唱……” 吴三桂连连摇手:“不必,不必,心肝宝贝,说句良心话,你这段唱并不似先时的杨贵妃戏段中的《恋春》好听好看。孤发觉你最会演杨贵妃了。不如你回去排好《杨贵妃》这幕戏,如何?” 醉花女说:“启奏大王,这《杨贵妃》并不是我一人能演好的,还要许多的人,还要演戏的道具和服装,不是现在就能演的!” 吴三桂说:“行,要什么给什么,给你十天半月的时间,我就留贵客多住几天……” 醉花女奉旨排戏,使经斋阁顿时热闹起来,宫女进进出出,却不许男人入内,连太监也不例外。 《杨贵妃》的戏,醉花女已经演的熟了,为了让吴三桂满意,她又胡编乱添和虚构了一些奇妙的情节;她的思想开放也把宫廷中那些宫女狭隘的宫廷生活所造成的狭小的心理解放出来,她把唐明皇导演成妒忌、猜疑、眼光短浅、思想闭塞的人,其目的是让吴三桂和吴世璠也受之影响。她把杨贵妃和梅妃导演的友好和爱起来,有意让渴望已久的唐明皇表现出好色而昏愚来,她导演了几次宴席场面,做了许多好吃、好玩的设想。为了表现唐明皇的好色昏淫,她担任杨贵妃主演,也就经常换衣来装扮自己,她知道洋人红毛有一句话很对,那时候她和他去东印贸易公司时,她指着赤裸裸的塑相不理解问:“为什么不给他们穿上衣?”红毛却说:“世上最美的莫过于人体的美,为什么要让那花花绿绿的布条虚伪地表现却把真正的美掩埋掉?”她争议:“光着身没有华贵的衣服怎么行?”红毛说:“算啦吧!一个美女真真的美还在于赤裸身体吸引男人……” 醉花女经过这场回忆,她在排戏上令宫女穿着薄薄绸丝,在阳光斜映中使美丽的体形呈现出来…… 吴三桂这些天领着客人游风景,看遍云南名山秀景,这天回来经斋楼,他万万没想到,宫女们身着薄薄的绸衣,一个个都突然美丽无比了。他乐的一下抱住这个宫女,一下又搂住另一个宫女,掀赏着耸立的乳峰,突起的臀部,这呈现出来的女性曲线美挑逗的他心中的欲望和躁动,激起了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疯狂兽性…… 王子吴世璠也暂时辞别客人回到灵波阁,从高楼上俯视经斋阁院内,那低低的腰墙是挡不住他的视线的。看见那群彩衣女人在起舞,看见亲王乐的昏了头脑。看看自己,孤单一人坐在窗前,这情景的对比,就越感到心境浊浑和痛苦起来,就越显的惆怅,他恨了起来,恨谁呢?恨自己,恨自己没用,恨自己软弱……“我为什么要忍让?为什么要顺从?为什么要屈服!醉花女应该是我的女人,她与我有夫妻名份呀!过去她错了,她不止一次地用弹唱和其它的方式向我表示了他的错和后悔,这证明她对我已回心转意了,为什么亲王还要霸占她?还令她公开演《杨贵妃》,什么意思?还不是说亲王霸占醉花女有理。唐明皇是什么东西,他只不过有权有势,有权有势连道德也不讲,连骨肉之情也不讲吗?什么唐明皇,夺了贵妃,那也是儿媳呀!做皇帝不讲伦理道义,这是违反人性!亲王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你霸占了醉花女让朝廷知道你无心天下而专心淫乐了吗?其实你只不过借用这个谎子占了我的女人!醉花女虽是你从红毛手中抢来,但醉花女终究是我的女人呀!爷爷,你知道吗?其实醉花女的心在我这儿呀!还给我醉花女吧!”他痛苦极了,呻吟着,他顾不得害怕了,他开始写信给醉花女,他痛骂方献廷表面做媒其实有意毁掉他的婚姻,他痛骂主教红毛,也痛骂亲王,也痛骂自己。他将自己想念醉花之苦诉了一遍又一遍,他请求醉花女约会他…… 第291章 音乐对心的伤迹慰加抚摸 信由一个宫女带给了醉花女。醉花女并没有写多少话作回信,只在一块绢帕上写了一首诗:“腰墙不高才三尺;有心不怕高万丈;墙上有盆红海棠;有约郎君来相见。” 吴世璠见了这绢帕上四句诗,欣喜若狂,在香绢上狂吻不止。他等待着隔离他们的那堵腰墙上出现红海棠,他整天不离开窗前,从灵波阁望经斋楼,望的二眼发直,心燥不安…… 三天了,三天来他拒绝一切活动,称病留守灵波阁,望眼欲穿,嘴里念着:“海棠花为什么还不出现?醉花,你在哪儿,为什么让我苦等……” 三天来,醉花女大清早就被允许去指导布置戏场。戏场选在王宫内的花园里,她别出心裁地将那里的池塘、曲桥、回廊、亭阁以及花花草草都作为戏场。而花房、书房等处都置满酒宴待客,有的酒席还摆在花园的屋檐下和走廊里,这样楼上楼下的各处空地都能站人看戏。 三天后,吴世璠接了王旨,令其安排贵客进花园看戏…… 《杨贵妃》的戏,第一场:分离。这场戏是表现她接了唐明皇的旨进皇宫,她在离开丈夫时的复杂和痛苦心情,她把对丈夫的爱情难以忘怀的表演出来。在动身离开丈夫去长安的时候,贵妃一人对着空旷的天空,对着池水,对着绿柳,对着残荷,仿佛她面对着丈夫在起舞,低吟浅唱,缠绵返送,唱词中的那些鸟儿花草,把一切都变成了有生命有人情味了;她指导的音乐现在也发挥了特效;音乐一阵低、一阵高、一阵长、一阵短,使那些花草都像充满情感,懂得情感一样。这些乐匠都被安排躲在花草丛间,这时候四支小笛一前一后地扬音袅袅,曲儿一串一串流淌,把剧中人对情人的祝愿和对爱情的依恋表现出来。音乐唤醒人们对生活和向往,表演使人们知道什么是理想的爱情和幸福的爱情,也让人们知道光有爱却不能相爱,有情却不能成为眷属,权势让亲人相残…… 权势让骨肉分离,唐明皇逼子献媳,这以充分表现他没有父子情义,而贵妃到了长安时,突然用自杀来表示她的反抗,人们从戏的发展中意识到这位美丽女人无比的反抗精神,也意识到这位美人以死来报复这个封建时代,以美满的想象能死后魂魄与丈夫相会。对于她的死,人们的心紧宿;这些令人寒心和乐章;一阵疾风卷残叶的音律,旋滚地闪过人的心灵,紧接着又是暴风击打的音调迎面而来,听,人们悸心难忍了,全场所有的人,所有的眼睛都注视着醉花女身上,无数的眼睛都在说话,都在怒喊,都在闪动着同情的光望着这悲伤的杨玉环。观众的心激动、赞美、叹息,无数的眼睛都在说出一种语言,呵,这是难于形容的时刻…… “咚咚!”两声沉重的大鼓声战抖人心,在一阵一阵的小鼓旋律滚过中“叭!”地响了一声大金钗,把沉痛的人们从噩梦中惊醒过来了。有的观众慌忙用手擦去眼睛上浸出来的泪水,他们各自不安地看了一眼,又慌忙地低下头去;谁愿意把自己感情薄弱的地方让人瞧呢?这也是人之常情呵!这就是第二场戏:进宫。 第三场:夜宴。唐明皇面对二个美人杨贵妃和梅妃,充分显示了江山美人,人生几何…… 第四场:争宠。也就是戏迷的熟识的《杨贵妃醉酒》。女人,就是她对身边的男人不爱,为了争势也会有争风,自然也就有吃醋。唐明皇偷偷去会梅妃的确使杨贵妃非常恼火,她以酒泄愤,使唐末年间到现在的历历代代的表演中,将此戏剧情节表演的非常成功,然而醉花女在此一段中大胆地把杨贵妃由争宠吃醋想到过去做儿媳时那段生活,想到她的丈夫。在表演中再次想到了与丈夫的分离,爱情给双方带来莫大的痛苦,丈夫与他分离后从没有与他面见一次,从没有一场问候,从没有一纸一字,现在她在向天责问:“对权势是不是应该对爱情忠贞,在为了贪求富贵和权势中,是谁对爱情负心;丈夫恨我,我也恨丈夫,可是究竟谁痛恨谁,谁能懂的其中的恨,难道这恨的成份中就没有一点爱吗?” 吴世璠知道醉花女表演包含着对他的怨,她悲伤中隐约向他诉出了心中的爱;那音乐在低沉部份,使他也心情低沉,随着戏情发展而变,由激动而激动,他从醉花女面部表情和不能语明的隐痛中体会到了醉花女在想念他,醉花女的爱与怨在他心中回鸣…… 醉花女也真会想象和发挥,她表演酒醉,使杨玉环醉梦中会见了丈夫,那是何等的欢乐。现在乐音全然不同了,一阵轻拂的春风暖人心田的音律由低到高,由弱到强地从幕后飘出来,像春日的阳光一样暖人心窝…… 笙的动人如诉的激昂从轻快的乐章从花草丛间跳出来:轻轻的抚摸着人们心处的创伤,使吴世璠从中得到深情的安慰,得到从来没有的爱护之情,呵,音乐,死神和爱神多么需要你,而人呢?更离不开你了,我感谢音乐,此时对我内心疼痛伤处倍加抚爱…… 吴三桂则头看着吴世璠,见他双目含泪,如痴似呆,完全沉浸在醉花女的表演之中。吴三桂原以为用杨玉环与唐明皇的戏来麻痹所有的人,也来堵塞所有人的嘴,意思是他与醉花女之情是前朝已有,古人有例的,没想到醉花女会用这些情节来揭开人情,揭开权势,也血淋淋地揭开了父子之情,爷孙之情的那种不道德的一面。他气在心中,但握酒杯的手却颤抖着,不知是痛苦还是愤怒,手中的酒杯已碎,这也惊醒了吴世璠,也惊慌了方献廷。 正在吴世璠不知所措时,方献廷来到他身边,说:“少殿主,你病没好,不能耐久坐此看戏,我知道你腹痛已久,瞧你连泪都痛出来了。我知道你要陪客人,又不便离席,其实你不把身上痛说出来,谁也不会知道!”回身又对吴三桂说:“启奏亲王,不如老臣扶少殿主去,让太医给他针灸针灸……” 吴三桂默默点头,装作无事…… 第292章 山珍 吴世璠出了花园来到大殿,他站在大殿高台上有一种茫然如失之感,他望着高台上被风吹的“哗哗”作响的龙旗,感到了权力的至高无上,他认识了权力越大,无恶不作也越无所顾及,亲王爷爷就是如此。这时,跟在他后面的方献廷仿佛猜测了他心中的愤怒,猜测他心中的话,作解释说:“亲王也有难处呀!为什么朝廷一直怀疑他?为什么朝廷还要撤藩?这些都关系到亲王的利益和吴氏家庭的前途!种种原因使亲王不得不做出一些怪事;比如他和醉花女,这里面就有意让天下人去议论,让朝廷知道亲王沉醉于女色之中而无所大志了。这是麻痹朝廷,使朝廷放慢撤藩的行动。而这样做就会使你想不通。为了吴氏家庭的前程,少殿主应该想的通才对,一个女人怎可以与江山社稷相并论?” 吴世璠停在二条金龙旋围的两根红色柱子间,望着二龙跃跃欲腾像要飞上天一样;他没说什么,他也知道形势紧张对吴氏家庭不利,他想不通的是爷爷并不要其他的女人,却要醉花女,这玩弄醉花女就是为了麻痹朝廷吗?难道玩弄其他的女人就不是麻痹朝廷吗?这一定是方献廷瞎编出的话…… 吴世璠想到这里恼怒地回首朝方献廷一望,方献廷站停在丹墀上的铜鹤边,铜鹤喷着烟,他在烟雾缭绕间咳弯了腰。吴世璠感到这位老臣子就像要死去,他对吴氏家族忠心,他对爷爷忠心,我与爷爷站在一起,他方献廷肯定会选择爷爷,忠心爷爷,却不会忠然于我,那么他帮爷爷说话是理所当然了。想到这里瞪住了方献廷:“你不要再跟着我,你退下,你还是回到我爷爷那里去!” 方献廷赶忙地停止了咳,他吃了一惊而奔了过来:“少殿主,我知道你的心,我也知道你爷爷的心,你听我一句话,不要孩子气,要有分寸对待面前一切,用心机对待醉花女,在醉花女的事上,你就要大祸临头。今天你的表现已触怒了亲王,只是这怒火在亲王心中没有显露出来,其实这一切都证明你已恼火了亲王,你要清醒地看到这一点!” 吴世璠又恼又恨,不由大怒:“我死就死,与你有何相涉!” 方献廷说:“干涉可大,这关系到吴氏家庭,关系到你的皇位,关系到恢复汉室天下。有你在,我们才有争天下的意思。现在也不是说这种大道理的时候,你必须行动,使亲王对你再好起来。要使亲王对你好,你首先要讨好亲王的贵客,这些贵客是他今后取天下的帮手。当初我叫你毁了盐矿后,叫你领兵去山中捉虎捕蛇,你将那些捕捉之物准备抬进宫来,你要用山珍美味待客,你爷爷一定会高兴!去吧!快去吧!老夫并不会害你的!” 吴世璠偷盗兵虎毁了盐矿后,又令几万大军在山中搜捕了几大车的山珍美味,为了讨好亲王和那些客人们,他不得不亲自押着这些山珍来到王宫花园赏春阁。 戏才演完,就在原地宴待佳宾贵人,吴三桂在宴席上听说吴世璠送来了山珍,故作满心喜欢,故意让尚之信和靖南王知道他们爷孙没有什么不合之处,说:“世璠这孩子,这些日子他真的不舒服,这会儿还想到了我无好东西待客,带着病在山中弄来了山珍稀奇之物。耿王爷,尚贤侄,这些日子招待你们无非是大肉大鱼,也没什么新鲜口味……” 尚之信不等吴三桂说完就急着问:“山珍?什么山珍,云南的山珍之多,我可搞不清楚了!”说着望了耿精忠。 吴三桂当然也不知道,只得令总管:“传吴世璠将山珍呈上让贵客过目,任客选用!” 吴世璠也是个乖巧之人,在献山珍时,不是所有山珍齐来,而是轻重有序,第一献上来的是山中香花奇果。这些香花奇果一上顿时香味沁人心肺。吴三桂身边的醉花女大叫:“好香,什么稀奇东西这么香!” 吴三桂见醉花女喜欢,忙叫着:“选上好的给醉花娘娘和贵客品尝!” 总管忙跪下应着:“遵旨!” 以后又献上的山珍无非是一些香色能吃的花草;菇类就有许多种,还有嫩笋,百合瓣,韭菜花,鲜荷尖。墨色及透明的厚耳片等等。 尚之信看了也不觉的稀奇,大有失望之色。 吴世璠忙叫随人将物退下。接着上了第二车吃的。 靖南王耿精忠看见车上笼中关着各色羽毛的珍禽:什么斑鸠、野鸽、角雉、锦鸡等等。他最爱吃珍禽,叫着:“各样来一份!” 但是尚之信见这些鸟一阵的燥叫,有些不耐烦了,忙朝下面挥了挥手:“快去烹饪给靖南王受用!” 吴世璠忙叫第二车山珍送下去。接着又上来第三车山珍,车未到,人却先嗅觉到了一阵腥味,等车进了来时,众人大惊失色地看见笼里盘着一条大蛇,昂首吐舌,而另一笼内有山龟、大鳖、白鳝、蛙蛙鱼和大泥蛙,这些东西的确是山中小溪小塘和瀑布之处所得。 醉花女一下躲在吴三桂的身后,大叫:“抬下去,抬下去,好怕人,好怕人哟!” 吴世璠见醉花女害怕,忙叫:“抬下去,抬下去!那些獐、鹿也不必抬来了!上好的山珍美货先抬来!” 不一会儿抬来了十几个大笼子,里面关着一个个景颇族姑娘。尚之信那紧绷的脸一下绽开了笑容,对吴三,,,,,桂说:“难为少殿主对亲王一片孝心,送来这么好的山货!” 吴三桂看了醉花女一眼,对尚之信说:“这是世璠为靖南王和贤侄准备的。可见世璠对贵客一片真诚,是吗?” 吴世璠见亲王高兴地问他,不由地朝一旁坐着的方献廷看了一眼,见方献廷微微点头,大有把握的样子,也放心地笑了:“启奏亲王,这是我孝敬各位前辈和贵客的!” 尚之信离席开宴席走近木笼,一边说:“好壮实的山货,真让人大有口味。我就选这二个用了。靖南王要哪个?” 第293章 搏虎 靖南王微笑朝近处二个笼中人指指:“这二个还看的上眼,不知亲王选了没有?” 吴三桂看了醉花女一眼,大笑:“孤已年老无胃口,已不能享用这些山货了,还是让给贵客……”一边吩咐总管:“都放在后院换衣调治一番,送上来陪贵客!” 吴世璠见亲王和贵客都大有喜色,又叫送上山货来时,却见大将马宝押着十几个精兵抬着一只大笼子,里面关着一只活虎。 尚之信乐了:“好,这虎血真是大补之品,好东西,好啊!”站起身来,见虎闭目伏睡,说了一声:“怎么是一只死虎?”说着打开笼门,不料那虎一声暴吼冲了出来。刚出半条虎身,尚之信一急,双手将门压住,可是哪里能压的住。那虎一声怒吼挣了出来,这下惊的满殿文官狂奔逃窜。那虎也真认的人似的直扑吴三桂。 吴三桂惊急之间滚了几滚,却把个醉花女惊的大叫。王子少殿主却顾不得爷爷性命,却是一把将醉花女揽在怀内。 吴三桂惊乱之中,捡起一条长枪与那虎搏斗起来。在坐一些武将也拔刀来斗大虎。那虎虽是凶猛,到底敌不住武功高强的吴三桂和众将,受了几处大伤,被吴三桂压住。吴三桂一手举着枪,一边大叫:“拿盆来盛虎血!”可是连叫几声,哪有人来,那些太监及宫女都躲了起来。 吴世璠抱着醉花女蹲在桌下,见醉花女紧紧抱着他的腰伏在他的胸前,他在她的嘴上连亲了几口,说:“等下你装作酒醉离席,我装病也退席,我们相会一下,在灵波阁等你!”说着又亲了她一口,见亲王大叫拿盆,忙伸手从桌上拿来酒缸,泼掉酒来装虎血。 吴三桂对着虎喉捅了一枪,拔出枪头,虎血如注。虎被放了一阵血后,渐渐不见动弹了,吴三桂这才放下那只死虎。 这时,靖南王和孙廷龄也过来了,靖南王佩服拜揖道:“老王爷神功不减当年啦!” 尚之信也说:“亲王受惊了,怪只怪小侄粗鲁,险些造成大祸了!” 吴三桂虽是受了这一惊吓,但虎死于他手,故作豪爽之态大笑:“哪里就这么严重了,我本有杀虎之力;贤侄不必为此不安。哦,对了,贤侄不是要喝生活虎之血吗?来来,来,这一缸虎血够你喝的!”一边对左右喊了一声:“来啦!虎血伺候贵客!”他这一喊,半天不见太监和宫女来,于是又看了看周围,这才见许多文官不知去向,不由不恼:“这些人都哪里去了?大难来到却人人自危,个个逃命,孤如不是武功高强,今日不就丧命也无人来救驾!可恨!”这时又看见尚之信衣服被虎抓破,肤渗出血来,忙又用手捧着他的手臂:“贤侄受苦了!受苦了!”一边大骂了起来,吓的那些武将又都跪了下来,伏地而拜。 这时,那些逃躲的文官及太监等人渐渐归来,见吴三桂在骂人,都吓的伏地不敢抬头。 醉花女这时也忙从桌下爬了出来,跪着拜道:“大王,臣妾也有罪,臣妾没来保驾,实是这只大虎太凶太可怕,臣妾现在还心惊肉跳,手脚发软呢!” 吴三桂这才记起了醉花女,他一把将她揽在怀,说:“心肝,你没事吧?你没吓着吧?大丈夫不能保护你,还要你来保护我,你这话真令孤感激哟!” 醉花女故意说:“自古来有一句话,叫做闻虎变色,大王力搏大虎如擒家猫一般,真是了不起的神功,想想我们这些人怎么可以和大王相比。大王,还是饶了他们吧?” 吴三桂这才笑了起来:“也是,人人都能与本王相比,那就遍天下都是王了……”一边对那些文武叫着:“都起来吧!一只区区小虎,正如醉妃娘娘所说,乃是一条家猫何畏惧!想想李自成、张献忠、永历帝,他们的利害胜过十只虎、百只虎了,孤还敢与他们格斗……”他正洋洋得意自吹自擂完全忘了还有跟着他拼死沙场的那些人们。这时,见方献廷向他施了一下眼色,已悟到自己不够谦虚,忙收了口。 但是汪士荣对方献廷不满,他有意要激起亲王的兴奋,而故与方献廷作对,说:“亲王十三岁搏虎,五十岁领五十骑兵冲锋过数十万铁骑之敌,什么时候畏惧过大敌,亲王的胆量和武功都让众敌望而退却,何况区区一只虎……”这话由尚之信听了感到脸上无光,因为吴三桂此时正用嘴吹他手臂伤口。 吴三桂用手轻轻抚摸尚之信的手,忙说:“汪爱卿不必再说,杀此小虎何必赞词,只不过我抢了尚贤侄的功了。如不然,贤侄几拳就要把虎打死,而且孤却用了长枪,还有众爱卿奋不顾身将虎围住,有意让我过一下杀虎之瘾……”一边对太监总管吩咐:“还不快去拿了我的龙袍来给贤侄换上!” 尚之信见亲王有意给他脸上贴金,也大出了一口气,忙说:“不,不能,我还是穿自己的好,我习惯了,不过,我去一会儿就来!”说着与太监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他换了衣袍上来,大叫要渴虎血:“拿虎血来,我喝它二碗,可恨这虎抓破了我的皮肉,我喝它的血叫做以牙还牙,以血还血!哈哈!”不用太监动手,自己给自己的酒碗注满了虎血,又一气饮尽,张开血盆大口又哈哈笑个不停。 吴三桂见尚之信喧宾夺主的叫喊,弄的满嘴是血,不由地皱了一下眉头,马上又笑了,故意转开话题看着马宝:“你怎么也来到了王宫?” 马宝因为送虎,又没听到亲王吩咐他是去是留,只在那儿站着,这时见亲王问他,忙说:“微臣奉旨起兵,奉旨打毁盐矿,奉旨搜捕山珍稀货进宫!” 吴三桂本是一句不在意的话,听马宝这么一说,也大惊:“哦,对了,你刚押虎进来,我就想问你,只因杀虎又一时忘了。这么说你是奉旨而动,可是我什么时候传旨叫你动兵的?”这下他声色俱下,吓的马哥宝一下跪了下来。 第294章 仇恨 马宝正要说话被吴世璠止住,他跪了下来,说:“启奏亲王,我有一样东西要给亲王看。”说着从怀中掏出一纸包,小心打开。 醉花女已在上面看见纸包里是一些细细的白粉。但见吴世璠用手指捏了些白粉放在虎血内,又揣起虎血来喝。 吴三桂伸手按住:“世璠且慢,你这是放了何物?” 吴世璠放下虎血又拜:“启奏亲王,孙儿在虎血中放的是盐,一种叫乡盐的盐粉。” 吴三桂大惑不解:“只有官盐,哪有什么乡盐?” 吴世璠说:“这种乡盐,它不同一般的盐,这种盐细微如粉,晶白如雪,可谓是云南盐中之精品了,是上等调味之佳品!” 吴三桂大为惊异,将那纸包接过来,说:“果然又白又细,用起来不知怎样了”说话间用筷子点了点尝着,说:“不错,不错,此盐不同一般之盐。这些盐来自何地?是何人所买卖?” 吴世璠这才一一诉说:“启奏亲王,此盐出在云南离之不远,但又在贵州和湖南的边境之地,是洋鬼红毛与衡阳的何公馆所勾结才办起的一个乡盐矿……” 吴三桂不由惊问:“衡阳还有何公馆?”说此话时不由回头望了一眼醉花女。但见醉花女表情木然地望着池旁飘拂的柳条……“ 吴世璠见醉花女并不在意的表情,放了心,朝吴三桂点点头:“正是衡阳何公馆所办的盐矿和出产的乡盐。自从这种乡盐出来后,冲击了我的官盐,结果让我们的官盐损失了许多钱财,还使我的盐税大亏,盐利流失。亲王要知详细,我有盐茶司的奏章在此。”说着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盐茶司的奏章递与吴三桂。 吴三桂在看奏章时,醉花女也趁机将奏章用眼瞟着看过,不觉心痛如刀割。原来,此盐矿是贺金声所办,是洋人红毛用逼债之势挤入了股权,于是结成同伙办乡盐…… 吴三桂看到这里,忙将奏章往怀中一藏,他害怕醉花女看见。但是,醉花女目视池旁垂柳依作若无其事。 吴三桂看了奏章后才知道这种乡盐使他、大大地赔了许多钱财,不由地恨道:“我岂肯由得他红毛胡来!” 吴世璠未等他的话说完,忙又拜奏:“启奏亲王,这红毛挤进乡盐矿的目的就是冲着我们官盐,他志在减少我们盐税和盐利方面的收入。而且他用何公馆的名义收买人心,光是盐税一项就减少了我们几十万两,其它结算,在去年到现在,我们损失近百万两。因而此矿不毁实难平我心头之恨,此洋鬼不杀实难令我心安。现在我已将盐矿毁了,盐矿上的人该杀的都杀了,该烧的都烧了。现在已没有这盐矿了!” 吴三桂不觉地叫好:“好,好,世璠做的好,就该如此!就该如此!” 吴世璠这才举起兵虎呈上说:“启奏亲王,现在大功告成,孙臣特来回交军令!” 吴三桂见了兵虎大为惊异,心中暗道:“这兵虎怎么在他的手中,难怪那天从我的脖颈上掉下,怎么寻觅也找不着,总少了这一枚兵虎,原来在他的手中。这中间必有原故,不问个明白,决不放心。”于是拍了席面一掌:“兵虎怎么会在你的手中?是谁替你弄到这个兵虎?”连问几次,吴世璠只是不答。 吴世璠是不知如何回答,只是暗中用眼睛瞟瞟醉花女和方献廷。 方献廷故作不知,心中却乐道:“醉花女,这次你死定了,你逃不脱偷盗兵虎的杀头大罪!” 醉花女见吴世不停地望着方献廷,心中也惊道:“难道出此盗兵虎的主意是方献廷吗?我真糊涂呀糊涂,我只知吴世璠在信中说红毛办了盐故,为了报仇我才为吴世璠弄到兵虎。原来这盐矿是我何公馆的,是我贺金声办的,如今这盐矿被毁,还不知我的贺金声是生是死。可恨这方献廷,可恨这吴世璠。我在宫中这么久了,迟迟不肯对吴三桂和吴世璠报仇,是因为你们有取天下之大志,我本意是赞同大汉之天下的,所以认为他们之志高于我的私仇私怨,没想到你们爷孙俩连远在偏山沟的盐矿也不肯放过,这已是新仇旧恨了,从今天起,我再不能手软心软了,我要报仇,报仇!” 吴三桂眼睛虽然没去看醉花女,但心中却在叽叽咕咕地怀疑着:“这兵虎难道是醉花女盗的?不对,此兵虎决不可能是她盗的,我记得那时候她双手被鹅汤烫伤,而且兵虎明明白白地从我脖颈上跌落楼下的,只是我这兵虎的项圈不知怎么断的。想想当时,那天连经斋楼上几个宫女都被我关了起来,一个也没少,一个也不漏,要做手脚也没有帮手。这么看来,一定是吴世璠与我在银安殿内时做的手脚……哎呀!不得了,此事不能再追问了,追问的紧,此罪一定在吴世璠身上,这不是要了吴世璠的性命吗?孤一向军纪严之如山,不认亲故。如果追问的紧,吴世璠招认了偷盗之罪,那孤非的杀了他不可!罢了,罢了,此事待我慢慢查访!”于是对吴世璠说:“大功告成,大功告成!我记起来了,这是我那天亲手交给你去办的事,瞧我年老没记性,不中用啦!好,世璠,所有的军马都归回军营了吗?”说着接过吴世璠递来的兵符。 醉花女一双眼睛暗暗地观察吴三桂的情绪,也注意着吴世璠和方献廷之间的小动作。因为此时吴世璠已来到了方献廷面前,虽然没有说话,但可以看出方献廷用眼神止住了吴世璠要继续的说话。醉花女心中明白,这次指使偷盗兵虎,调兵毁掉盐矿是方献廷的主意,吴世璠已经恨方献廷了,为什么又与方献廷勾结在一起?这应该是个谜了,我是要盘问盘问吴世璠了,是该给他一个相见的机会了,也是我该报仇的时候了。我以前错误地认为他们爷孙俩能承担起天下重任,现在已经知道,吴三桂年老了,而且无德无义,他的声誉令天下人失望。吴世璠缺智小谋,无能无德,胸心无志,没有多少希望了。还有这个方献廷,过去和现在,我的深仇大恨确确实实没有离开过方献廷的策划,从我入宫的种种迹像来看,方献廷打着害我的主意,看来这个方献廷不除,对吴世璠的仇也难报的,对付方献廷应该使吴三桂和众文武对他的失望,这样才使方献廷没有立足之地……想着间故意叹息了一声。 第295章 山货 吴三桂正在劝耿精忠、尚之信、孙廷龄等人多饮虎血,听到醉花女的叹息,不免问:“美人,你唉声长叹又为何因?”说着目光在醉花女身上如梭。 醉花女故意又长叹一声:“可惜,可惜呀!这么好的一个盐矿,出来的盐又胜过官盐,为什么要毁掉?这一定是少殿主听了哪位谋士的话了,才糊涂到了这种地步。想想以后,大王安天下正用得着这些……为什么不可以将这盐矿夺来归盐茶司经营开矿……” 这话提醒了吴三桂,他在心中盘算着:“是呀,为什么要毁掉盐矿呢,为什么不收为己用呢,偌大的盐矿每年出的盐足可以供三军之用,而且可以入市收钱,这是一笔挣钱的大买卖。以往每年用银无数与广东购盐,人力物力之苦不堪言,这么现成的盐矿毁了实在可惜……这一定是方献廷出的主意吧?怎么,这方献廷近些年来尽出一些不中用的主意,想必是人老多病,确实不中用了。”想到此又感到吴世璠盗走兵虎的主意一定又是方献廷,不免对方献廷产生了几分的恨和不信仰了,自然眼光中流露出恼怒的神色。 这时,群臣中汪士荣出来,说:“启奏亲王,此盐矿已毁,不知还能不能恢复……”他出来问话也是令吴三桂知道,他没与少殿主出什么主意。 吴三桂马上知道汪士荣还不知道偷盗兵虎之事,可见此事与汪士荣无关,也故作糊涂问:“汪爱卿,言下何意?” 汪士荣说:“如果盐矿能够恢复,可令盐茶司恢复产盐,等到云破日出,春风劲吹,大势到了长江一带,可免今后盐运之苦!” 吴三桂很喜欢汪士荣这个云破日出,春风劲吹,大势到了长江的比如;这就是说他吴三桂举旗造反,大势如风的快速,兵到长江时,有了这个盐矿就可以解决吃盐的大问题。所以很满意地看了汪士荣一眼,也就回头问吴世璠:“世璠,此盐场还能恢复吗?” 吴世璠说:“土填火烧,矿井被炸,要恢复原状,非的五年到十年的时间了!” 吴三桂叹息了一声,朝汪士荣挥挥手,他感到他的人生有限,而且举事造反迫在眉头了。 醉花女故意自言自语:“这个汪士荣说话很有见识,也对亲王忠心,又年当兴旺,足智多谋,要比某人强出了许多。如果这次对付盐矿的是汪士荣,一定会从长远着想,变废为宝,以为己用!” 吴三桂听了这些轻言细语,不由又朝汪士荣望着,心中又产生了三分好感,心对汪士荣又亲近了三分。他看了吴世璠一眼,心中说:“可惜吴世璠也没想到这么远,这汪士荣不愧是个小张良,目光千里……” 吴世璠见亲王双眼盯住了他,感到自己又错做了一件事,害怕亲王责罪,于是心生要溜走的念头,说:“启奏亲王,孙臣这事没有办好,孙臣有点后悔。孙臣不知为什么,思虑都不如从前,想必是身体不好,病的原因……”他说这话时,突然发现醉花女的目光是那么地深情,对他有可怜,有爱护,有关心。虽然这目光是从亲王肩后投过来的,但吴世却能理解。 吴三桂想到兵虎一事一定会引起文武大臣的不服,特别是吴氏家庭的成员会认为他对吴世璠有私心,所以不想留吴世璠继续在宴席,最好让他回灵波阁去,或让他回东殿去。于是说:“这盐矿一事你做的好,这头功算你的,世璠,我见你面黄皮黑才想起你的身体不舒服已有许久了,这几日又经过了辛劳,可见精神和身体更要补润和疗理。现在,你回东殿去,过一会儿我叫人送一些药品来!” 吴三桂刚一说完,他肩后那双美丽的眼睛一闪,说话了:“大王,高丽国的客人送来了几支特大的人参,不如我去拿些送给少殿主!” 吴世璠听醉花女的话,又是心中一热。因为,她知道醉花女对他的这种关心之情是何等的深呀! 沉默……吴三桂在沉默中将他们看了几眼又说话了:“哦,哦,高丽参,我的美人,你的记忆好,如果不是你记忆起来,我都忘了还有高丽参。世璠你先去歇息,等下我令人送来高丽参!” 醉花女在吴三桂的肩后朝吴世璠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吴世璠明白醉花女的意思;那是叫他离去,她会约他见面的,绝不失约。这令他很激动,也赶紧离开,因为他的眼中一阵的酸刺感觉,他害怕泪水会流出来。 这时,被当作山货的景颇姑娘已送上来了,他们身着轻纱,可以随意撒开,使那结实的身体在轻纱中透见。 尚之信一声充满淫荡的大笑:“靖南王,你瞧,平西王真会款待客人,一会儿功夫就将这么新鲜的山珍美味给弄上来了。” 靖南王也嘲笑他说:“之信弟,这道菜你就多吃些,别错过机会了!” 尚之信笑说:“老叔,我这人胃口好,吃了的还要吃,你总的给我多留些!”又看吴三桂一眼,说:“老伯,老叔的那份给我留着了,我准备带回广东去受用。这叫吃不了兜着走!” 吴三桂面露笑容地看着这群胆怯的景颇女孩子,朝尚之信说:“有你的,贤侄胃口大就多吃。回广东时,我叫人给你送些就是了,嘿嘿……” 醉花女见吴三桂对这群山货还真有些口味的样子,不免心中暗骂:“下流……”口中说:“大王,您不要以为我坐在这儿……哎哟,我一定是酒喝多了,头痛心闷,双眼皮又沉的想睡,我想退席去睡一会儿!” 吴三桂因见了这群景颇女人,心也荡漾乱的很,如果也像尚之信一样去搂去抱这些景颇女人,让醉花女看见多有不便。当然,他又明白醉花女说话的用意,故意玩笑地也悄声说:“你在这儿别走,昨夜我与你做那活儿,你受不了,今天我将那受不了的活儿来对付景颇女,看她们又如何了?” 第296章 私会 醉花女故作娇嗔:“啧啧……大王,奴妾请求告退!”说着起身一步,从他身后退去。 吴三桂一边对贵客叹息:“这醉花女也成了虚名,一点也不能醉酒了,瞧她说酒醉了,这……” 尚之信和孙廷龄眯眼,又朝耿王爷眨眼,笑说:“这美人说不适就不适,她肯定会不适的,难道她会愿意亲王去搂另一个女人吗?好吧!让她去歇息去,别影响了我们男人的兴趣……” 醉花女虽然退走,但在屏障之后停了一停,侧耳听到了这些话,冷笑一声就走,到了经斋阁,遥对灵波阁望了一会儿,心中想道:“我要开始行动了,这会儿正是见吴世璠的好机会……”想着,指着灵波阁问侍女们:“你们知道灵波阁那水中有鱼吗?” 侍女说:“娘娘,那灵波池内有红鲤、金丝鲤、青鲤;黄淡淡,桃红的,淡烟色的都有。水清亮时,站在灵波阁的曲桥上看水里鱼游,真是极乐无穷呢。” 醉花女拍手叫好:“真有意思,我们钓鱼去。刚才王爷吩咐我给少殿主送参汤,我们就借故送参汤去钓一会儿鱼。你们去准备鱼钩吧!” 现在,醉花女手捧高丽参汤来到灵波阁。他吩咐侍女坐在曲桥上投下鱼钩,自己一人独上了灵波阁。 吴世璠一直是坐在窗前,正在闷烦着,见醉花女在对面的经斋阁出现。以后,又见醉花女亲捧着一个金边玉碗而来,等到侍女们在曲桥上钓鱼,才明白醉花女是为了不让侍女们上楼,她这是有意前来会他。这使他喜出望外,忙奔去迎接。 醉花女见他迎来,忙将参汤放在一边,二人默默无言地对视着,接着又一下搂抱在一起。 醉花女听见吴世璠喃喃如梦语:“醉花,我的心肝,我的宝贝,我的妻,这么多年来,你让我好想,我想你快想疯了,我真的病了,我心是痛的,是痛你被人玩弄被人糟蹋,你让我痛死你了呵!你在经斋阁来了这么久,我却不能见到你,不能与你亲近……这么长的时候你却让我空等、苦等着,今天,你总算来了,来了,我的宝贝,我的妻……” 醉花女也轻言:“郎君,我是借亲王在品尝山货的机会才来会你的,平常我脱不了身呀!我也想你,念你。经斋阁里我常见你站在这儿望着我那儿,我的心都碎了。我也急,却急不出个办法来,我在睡觉常常梦着你,梦见你害怕亲王,害怕的如一条可怜的小狗,可是每见梦中的你都亲王赶走了,我哭,我伤心,我不明白我们的缘份为什么这么浅,这么薄,这么不尽人意,常常是在梦中哭醒,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每次都在梦中哭着分离,我还时时叫着你的名,差点让亲王听出来生了气。” 吴世璠伤心地说:“你本是我的妻,可是我的爷爷……还有这红毛……这一切我又怪得了谁,我后悔,悔恨的要死要活也悔不清楚,那时候,只因我被洋人红毛所骗才没有去接你进宫,谁会想到红毛贼心不死将你带去贸易公司。后来,后来我爷爷将你从红毛手中抢回,我还以为亲王会将你送还给我……”说到这里,突然,他一把将醉花女从身上推开,恨恨地说:“醉花女,我恨你,恨你,我也恨你!”说着已伤心和醋恨的哭了起来,他蹲下身去,双手抱着头痛苦地说:“我恨,恨……”双手还不停地擂着头和胸:“我恨,我好恨呀!我首先恨的是方献廷,他为什么在说媒时尽对你说坏话,我也恨我自己,恨我当初为什么不亲自去说媒求亲。我恨我在迎娶你的那天为什么不揭开你的头巾看看我娶的究竟是谁,却没料到水仙花被我糊涂地迎娶进了王宫。醉花,你是我的妻,你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醉花女听了这话,想起了她的家仇,不禁怒火胀胸,但是她还是强忍着,这一忍却挤出了泪水,眼泪一出来,声调也变了,她咽声道:“你恨我,我恨谁去?我也恨你呀!恨你不争气,恨你没有男子汉的雄心,恨你没有真心实意对待我,如果你当初有真心,你何必冒充陆老板与我相见?你做什么陆老板呀?你不如就明白告诉我你是亲王之孙吴世璠,可是你弄巧成掘却爱上了水仙花。还有,你在接亲时也不看看新娘是谁。还有,你在入洞房时也不看看新娘是不是醉花女,既然不是醉花女,你为什么也不闹起来,原来你是被水仙花的美貌迷住了,你也许打着要娶我姐妹俩的主意了?” 吴世璠申辩:“我扮作陆老板去你家,我只是想探听你家对王宫的印象,我与水仙花没有意思……” 醉花女又继续说:“你与水仙花没意思?你与水仙花已成了夫妻,还在她爹坟上祭了祖,认了宗,又闹道场又作法事,这一切不都说明你认了命吗?” 这话说的吴世璠张口结舌,他见醉花女伤着心,只得捧着她的双手,说:“醉花,我们本来可以成为夫妻,怪只怪方献廷,他坏了我俩的大事,才使你害怕才将一个水仙花来顶替,结果弄的事与人违了。现在,我们夫妻拆散,你做不成我的妻,我也做不成你的夫了。我们俩虽有夫妻名份,却落的两楼相望不得团聚。同在一宫却不能恩爱相随,落得你伤心我落泪!” 醉花女见他哭的眼泪鼻涕的,知道他又伤心又悔恨又愤怒,更气他说:“其实,我被你从红毛手中抢了回来,就应该将我放在东殿,这只怪你爷爷……当初,你爷爷把我从教堂抢进宫时,只说是抢给你的,不然我决不会进宫。结果,我被关在太别宫,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我有什么办法,为了不损你和你爷爷的名誉,我不敢声张,不敢伸诉,落得个忍声吞气,忍辱偷生。我只希望能回到你的身边,我情愿在你身边做个奴卑伺侍你一辈子。现在,我们终于见面了,这难得的机缘你不要,却与我生气,可见你对我一点不理解。连你都不理解我了,我还有什么脸留在世上。今天当着你的面,我死了也就心甘了!”说着,望窗外水面看了一眼,揣过一把椅子站了上去,当她爬上窗口,做着要跳下水去的样子时,吴世璠朝她扑了过来。 第297章 我巳被秋风误 吴世璠说:“醉花,我错了,是我错怪了你,我怎么会让你去死呢?这不是错上加错吗?” 醉花女一边替他抹去了泪,说:“现在,你待我一片真情我都知道了,我们能在此相见,一刻值千金,过去的都让它过去。现在,让我和你相亲相爱地在一块儿吧!哪怕只有一会儿,我也心愿了……”她替吴世璠抹过泪水,又把自己的眼泪也抹干,强颜而笑:“我们不必为过去的事伤心了,我们好不容易才有这么一次相遇,现在在一起了,你又何必去哭哭啼啼呢?来,少殿主,我的郎君,我们也来欢乐,也来唱,也来笑。我是你的人,却被误了又误,错了又错。现在,我也知道你待我是情深意浓。现在,我应该补偿给你。我已被秋风误了,何必再错过春风呢?不知你还可不可以让我回春得意呢?” 吴世璠对视了醉花女一阵,似下了狠心说:“我的,我一定要回讨过来!”他一把抱住醉花女狂吻起来。 醉花女被窘息了,等她从吴世璠的嘴唇下换过气后,梦一般说:“春风,多加劲的春风,我感觉我快乐死了,我的确如快乐的死去了的感觉,如果没有死,我可是又要复生了……” 吴世璠听了禁不住说:“你是我的,你就是死了,我要将你的肉拿回来,成天放在我的怀里,想你时看看你,亲亲你。你不会在我爷爷身边很久的,我一定要夺回你,我要从我爷爷的怀中夺回你!”正当他去解醉花女的衣裙时,被醉花女拦住。 醉花女深情地:“少殿主,我的郎君,你还记得前几天的宴会上吗?你爷爷生日的酒宴上吗?我送给你的两个字谜,那是我送给你的礼物,你难道不想接受我这份礼吗?” 吴世璠见她双手紧紧地抓住衣裙不肯松开,有些不乐了:“当时你说过,猜中了这两个字,你有赏,不知有何赏?” 醉花女笑说:“礼物就是我,可你并没有猜着呀!没猜着,只怕你要痛苦终生了。但不知郎君猜中了没有?” 吴世璠说:“你要的那两个字是:恋郎,难道我妻你恋的郎不就是我吗?” 醉花女说:“郎君真能解我之意。当初,我不能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是如何地想你,爱你,痛你,恋你。我恋的就是你,恋的就是我的春风,不是秋风愁煞人的你爷爷。我送给你珍贵礼物就是我的心。还有什么比我这颗恨你的心更珍贵呢?这心你要吗?你愿瞧瞧吗?它就在我衣里砰砰地跳,在砰砰地喊:我恨死了你!”说着,她掀开衣服,现出胸脯:那是丰满的、雪白的双乳。 吴世璠见了,心悸起来,轻微地呻吟着,朝胸脯伸出双手…… 吴世璠被醉花女逗逼的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将醉花女抱起:“给我吧!给我呀!”他伸来的嘴被醉花女的嘴接住了。 他抱着她,感到醉花女那无声的小动作极能调情而且令他兴奋,同时也感受到着迷似的害怕和心跳。比较而言,他与其她的女人在一起胡来时没有现在的激情;每当醉花女回吻他,或搂着他的脖颈的时候,好像从她的体内喷射出一股股的激情,这激情激动地流荡着他全身,他所感受的是一阵的晕旋,他如醉若酩酊。他在醉态中颤抖,他感到醉花女二眼凝神地看着他,那眼光分明射出一股异样的表情,那是女人在激发男人最刺激的时候了,当他狂热的不可收拾的时候;侍女在楼上喊了一声:“拜见亲王!”这个声音令他们一下崩裂了,二个身体同时分开…… 吴三桂的声音传来:“是谁让你们来到灵波阁?醉花娘娘呢?” 侍女说:“醉花娘娘递送高丽参汤上了楼。醉花娘娘还说要钓鱼,钓些鱼作醒酒汤,等亲王驾来,正可以让亲王受用!” 吴三桂的声音:“哦,难为娘娘想的周全,我这就上楼去见她去!” 醉花女一边整理内衣,一边对吴世璠说:“郎君有情,请在此天天等我,我一有空就来会你;若是见了经斋阁楼上摆有红花,郎君也可以来找我!现在你快躲起来吧!” 吴世璠不及穿戴,只得怀抱衣裤躲进壁柜书架后。但见醉花女一下奔到参汤碗边,将汤泼在衣裙上,然后将身子却屈睡在楼板,装起酒醉而昏睡之态。 当吴三桂上了灵波阁,见醉花女面红耳赤缤发散乱醉昏地睡在那儿,扶起她的头,见她脸红发势,浑身发烫,看着她蓬乱的头发和不整的衣裙,心中已生了疑,于是在灵波阁寻找起来,走遍了灵波阁并无吴世璠,也无其他的人,心中暗道:“吴世璠没上这儿来?没上这儿来就好……”想着又回到醉花女身边,见她手中还拿着玉碗……这副睡态倒使他笑骂了:“放禁不止的酒鬼婆,瞧你这般的酣睡……”说着拿过还有一点参汤的玉碗,喝了一口在嘴喷在她的脸上。 醉花女故作一惊,一下坐起,她一声娇呻:“好凉爽,原来是大王。大王,再来一口……” 吴三桂又一次托起她的面颊,她面孔被参汤喷的湿漉漉的,红红的,发出艳丽的光彩,这使吴三桂禁不住了,又抱着她亲吻起来。 书柜内,吴世璠见了,双手握拳,恨从心中涌向脑顶;那是一种极难令人止住的怒火…… 但是,醉花女却摇摇晃晃扶着吴三桂站起来了,她仿佛记忆起了什么,说:“大王,臣妾前来送高丽参汤给少殿主的,谁知他又不在这儿,他一定在东殿,我这就送往东殿去!” 吴三桂大笑:“还有什么参汤,早没啦!” 醉花女说:“一定是臣妾酒醉了,将参汤自己喝了!” 吴三桂大笑:“你却没喝,却都淋在你身上,这不,湿着呢!” 醉花女又说:“我还叫侍女在此钓鱼,我要给大王作醉酒汤喝……” 吴三桂背起她下了楼,对侍女说:“都回经斋阁,鱼以后再钓吧!” 第298章 议政 一连三天的秘密会议在王宫的银安殿内举行。吴世璠已无心思听他们唠叨了,他的心早已飞出银安殿,飞离亲王和众人的身边,飞到了灵波阁;因为那里有醉花女在等他约会。这三天来,他一直不能脱身,作为王宫的继承人:长孙,他的重要与吴三桂亲王爷只差那么一点儿了。 这会儿,尚之信在说话了:“平西亲王爷,您不是不知道,那康熙在八岁即位,嘴上就说要夺回皇权,果然在十二岁就智擒鳌拜夺回了皇权。以后在他亲政下就准备了要对付我们三藩,他认为全国最为重要的三件大事,第一就是撤藩。要知道,为了撤藩,他和我们一样在准备,他准备人才,准备钱财,准备了兵将,一旦对我们三藩动手,他是有备而不乱的。我尚之信人虽直肠子,但眼光锐利,我看到了他要动手的前奏;那就是对我们再次减兵减饷。如果他真的这么做,那可叫我们怎么办?如果不动声色地让他来减兵减饷,那可就如砍断我们的手和足了,没有手和足那就如同死尸了。各位,你们看到这问题没有?这可怎么办?” 吴世璠当然明白尚之信一连问了二次怎么办的原因。因为皇室国库每年收入的白银是三千七百万两,而尚之信之父平南王要花三百三十万余两,耿精忠靖南王要花去三百万两,自家爷爷平西亲王却要花九百万两。三王共花白银要占去清皇二千万两,也就是整个清廷皇权三分之二的钱财都用来养活他们。如果在撤藩之前,先动手减兵减饷……减了兵那就等于断其手足,减饷那就等于去其元气,二者齐来那就逼其死亡,然后再来个撤藩行动,哎哟,我的妈……他想着时方献廷又开口了。 方献廷说:“撤藩的路该怎么走,这也是康熙极为苦恼的事,对于减饷减兵他也一定会想过,如果他自己试想用减饷减兵来先行,那么一定会想到逼人造反,他怎么可以逼人朝他捅刀子呢?能不能用另一个方法来对付这三藩不动刀又主动退出兵权呢?他正在思索,很可能用软而粘的糖蜜战术朝我们加蜜。又想到我们会不会吃蜜,不吃蜜怎么办?就是说他有他的苦处,我们也有我们的苦处。他也想到他就是不撤藩,他也知道三藩迟早要反叛他。就是不减兵减饷,他的财力也负担不起以后的重负,所以这减饷之乱是必须要想到。如果真的对我们减饷了,我们也不要乱了阵角,我们有我的计划。他只要减饷减兵令一下,就可能以长江为界天下就会南北两国了。康熙同时也看到我们以长江以南立国的优势,我们可以令民为兵,也就可以取长江之南的资财和人力与他康熙对抗了。这是他逼我们动兵之后的苦恼之一。那么之二呢?试想我们拥有长江以南的土地,三藩又拥有重兵和雄厚的财力也就可以建立强大的国防。这就是康熙担心之二。” 吴三桂也点头称是,说:“他是担心呀!反正他这人疑心也重,别说我们不能受逼,就是我们三王都安而不反不燥,他们也不会相信的。所以,我们也得准备;我们真正动手了,我们也有苦处,在哪里呢?我们心里都明白,三王之实力屈指可数也不过五十万至六十万人马。所以还得增兵增员。这需要时间,需要钱财。在一切尚未准备之前,我们先不必躁动,以静而待之。以静可以麻痹一下他们,让康熙小儿及朝中文武都产生暂时的饶幸心里。比如我们三王都可以表面上不管政事,我们可以去玩女人,钓鱼打猎,玩的乌烟瘴气才好。暗中,我们乘机养马练兵,开山取盐铁之利,开地取粮油茶棉之利。如果康熙急燥出兵讨伐我们,我们也不怕,我们有备,兵强财厚又兼山川为关,河卡之险保存自己。这期间我们争取时间来修改内政,多施财物;施财为仁是为了结交天下之将领和统兵者,多结一人就多兵广地。对外结交越南、老挝、西藏、缅甸。一旦朝廷撤藩,我们可以兴兵而起,量康熙小儿也奈何不了我!” 吴世璠听了什么表面玩玩女人打打猎的话心中又恼火了:“你玩玩女人是给康熙看的,可是你玩的是谁呀!是孙媳妇嘛!是谁都知道的醉花女嘛!”当方献廷又接腔说话时,吴世璠再也受不了:“又是这一套,又是这些话,再没新鲜的……”他再也坐不下去了,他的心在灵波阁,那里有醉花女在等待着他。他不能失约,他已有三天没见到她了。这次他一定得偷空去见见她。想着,起身悄悄溜了出去。 吴三桂见吴世璠一直坐立不安,现在又见他独自溜了出去,心想,这几天的会议也够紧的,不如就议到这里,今天下午歇息了吧,我也可以去陪陪我的醉花女,免的她总怨我不陪她。想着就说:“刚才方爱卿说的这一条计划好,我们都得好好记着。我们就来个内紧外松,让朝廷无事可察。内紧就是加紧准备兵力,财力。怎么个准备才好,下午我们各自回房去想一想,想好了明天再来商议!” 尚之信拍手叫好:“好,好,老伯好,真不愧大帅之风,说的有板有眼。是的,我们什么事都得先想好,议起来也就不乱,不误时间。怎么个准备,我正没底,所以正要在下午歇个会去想一想了。” 吴三桂见来精忠和孙廷龄也在点头,就问:“靖南王,广州将国,还有尚之信贤侄,今天下午准备在哪个风景地方静思?” 尚之信自然想到那几个山货姑娘,心就痒痒地又很想玩玩了,说:“不必再选地方了,还是昨夜安眠之处好。没事有事,我总爱搂着女人,这就是我的习惯!”说着朝耿精忠看去。 第299章 我愿冬来秋逝去 耿精忠靖南王表面是个文儒之相,见尚之信这位平南王的儿子总爱沾父荣发号施令,说话又不顾场合直言不讳,只得脸红地点了点头。因为他也忘不了昨夜与他相眠的景颇姑娘。 吴三桂送走众人,第一个想到便是他的心肝美人醉花女,也就急急地奔经斋阁来…… 其实,吴世璠盼望与醉花女相会,在灵波阁等了一阵又一阵,没有醉花女来,看看经斋楼上,也不见有她唤讯的红花出现,也不见醉花女在窗口和楼台出现。只是她的琴声、笛声、琵琶声不停地从那儿飘来。伴着她的歌声,哀怨、悲伤,如哭如啼,如诉如述,更是那“当年不肯嫁春风,反而又被秋风误”之句令他听了也在伤心。 正当他在苦恼,在等待,心中在翻翻复复地伤感着,脑里也在不停地想着,耳畔还在涌动着歌声……春天;秋风……之句时,突然他眼睛一亮,从经斋楼出来一群侍女,她们手持钓钩来到曲桥,他欣喜若狂了。他的一双眼睛盯住来路,令他绝望的是,醉花女却被亲王爷扶挽着走来了。他躲在窗帘后偷看,但见醉花女神色忧忧的,他又担心了,不知醉花女怎样了? 醉花女面色虽忧,却在对亲王说话:“大王,您与我说的上午会议,我担心方献廷真的老了,出的主意远不及汪士荣的好,汪士荣还是年青有为的。我听人说,如今这康熙说话真如同儿戏反复无常,当初在顺治十八年许下您们三王永镇三藩,这是天下人皆知的。依臣妾之见,如今康熙不讲信义,这正是大王自立的好机会。我认为将汪士荣提到最重要的位置上对吴氏家庭今后大有用场。因为方献廷又老又多病,听说咳嗽咳的直吐血,如果一时间身体不行了死了怎么办呢,只怕有些事情会乱一阵子的啊……如果有了汪士荣接管方军师就不一样,他的年纪和精神,他的才智和能力正可以助大王大业成功,今后与少殿主也能相合,如鱼得水……” 吴三桂又一下将她搂抱的更紧了,说:“美人说的得对,方将军的确不行了,我是要用汪士荣的。你这心肝宝贝,你的聪明才智也是宫中绝无少有的。你的心我知道,你在为吴氏家庭今后着想,孤怎能不听你的话呢!不过,有件事也很重要,就是三王会晤之事不能外传,所以我们现在就不再说这些话,以免被人听去。美人也不必心忧,什么事都有数定。今天孤说过,要赔赔美人钓钓鱼,这半天时间能与美人共雅同兴了。这种钓鱼的玩意,我有好些年没干了呢,如果与美人相比,我输定了!” 现在,吴三桂在灵波阁前坐了下来,侍女在他面前的水面上散了一些鱼食,一下子就引来许多鲤鱼争抢食吃。使水面上溅起一阵阵水花。不久,吴三桂手中提着的鱼杆动了,醉花女忙替他将钓杆提出水面,却是钓着了一条大红鲤鱼,使的醉花女惊喜起来:“大王,快来帮我,一条好红好红的大鲤鱼呀!” 吴三桂连忙伸出双手将鱼捉住。这下正正好引起吴三桂的兴趣,他指着醉花女的钓杆说:“你怎么还没钓着呢?” 醉花女说:“大王洪福大,连鱼都往您的钓杆上去挂。所以,我就别想钓着大鱼了,大王之意想与我比一比,依奴妾之见还是各坐各一边。那边的鱼不知道我的钓杆,或许还会撞上一二条的!” 吴三桂说:“也罢,你就去那边吧!” 醉花女果然去了灵波阁另一头,她把钓杆垂入水口,伏着栏杆看着水中。因为不打鱼食,水面平静如镜,将灵波阁映在水中,也把王子吴世璠站在窗口的影形映现在醉花女的面前。而楼上窗口的吴世璠也能从水面上看见醉花女。二人各视水中之影,二人神色都是又惊又喜。 吴世璠恨不得下去会她,但见她轻轻地揉了揉胸口,以手指向亲王,顾盼之中又指指心,以唱代言:“我愿冬来秋逝去;寒冬可迎春风来!” 只听到阁楼的另一头,王爷喝彩之声:“好词,词美,美在创了这一句新句。本王之当今之形势正如在冬日的寒冷之中,我希望寒冬快过去,我也好迎接春风,让我的兵一扫天下……”是的,因为吴三桂此时心中正思虑着对付朝廷的计策的时候,他估计不久朝廷就有行动了,什么行动,他还不知道,他等待这一天,以便起兵。没想到这时醉花女二句歌词正合适他此时心态,怎令他不高兴呢?他大叫:“还是醉花知我心,知我心醉花你也!”说着朝醉花女奔去。 醉花女忙去拿起钓杆,以便使水泛起涟漪,荡碎王子在水中身影,其实王子已缩回楼内。醉花女适好提出钓杆,提出水面却是一条小鱼。小鱼出水时使水荡动,还真把水面把映的楼阁荡成了一片碎影。 吴三桂见醉花女提上来是一条小鱼,更是高兴的大笑,说:“宝贝,难怪你唱着要冬来秋逝去,寒冬可迎春风来,想必这边池水冷,鱼儿长不大,你要春风吹一吹,使鱼儿长的快些么?” 这话令醉花女也笑了,将那条小鱼又丢入池水中,说:“大王,您又笑奴婢了。我哪能与大王相比,我是永远也比不及大王的!” 吴三桂爱醉花女这般的娇态,他见侍女不在身边,禁不住又抱住醉花女亲偎起来,一边解着她的胸扣,一边不停地吻着她的脸、脖颈、手臂、胸脯…… 醉花女瞄了一眼楼上,却轻声说:“抱紧我,王爷抱紧我,将我抱到楼上去……” 吴三桂喜欢她这种娇柔亲妮,因为这样越能引起他的兴奋来。他一下抱起醉花女进了楼阁。那里有一条长宽的凉板凳,上面放着一本书。吴三桂用脚将书扫落,将醉花女放在身上。 这样,醉花女正是张开着身体,胸前衣斜开着,露着雪白的肉肤。吴三桂的手随意地在那里动着,使醉花女呻吟着又痛叫着,她的眼睛却瞟了瞟灵波阁内,隐隐见书架内有人影,她在心中喊:“吃醋了吧!吃吧!没有醋恨你们是杀不起来的!杀吧!为什么不杀?你们爷孙谁都把我当作是心爱的人……” 第300章 谋动 当吴三桂的脸埋在她的双乳之间时,她的脸转向书柜,她用眼睛搜寻到了吴世璠,当她的眼光与吴世璠目光相遇时,吴世璠从她的双眼中看出话来,那是受辱侮的表情,是伤心的痛苦。她的眼睛告诉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吴世璠不可以夺我回去,为什么不动手?你的男子汉气魄在哪儿?你害怕,你……” 但是吴世璠却痛苦地闭上眼睛,醉花女暗暗叹息了一声;看来,吴世璠没有胆量,吴世璠不敢动手。我要报仇,我要使他们爷孙俩斗杀起来……唉,今天是不行的了,只有等下次了。下次该由吴三桂亲手杀了吴世璠!希望如此…… 现在吴三桂的手已伸进她的头发,并抓住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也狠狠地挤着她的臀部,嘴在她的脸上狂吻。这种恣意发泄的动作弄的醉花女面孔汗湿漉漉的。醉花女心中在说:“你亲吧!你的孙子在书柜后看着你!恨着你!你们总有一天,不是你杀死他,就是他杀了你……”她故意伸着手,装出被王爷强壮而有力的身躯压迫而窘息的不能说出话,出不了气,只有呻吟和手脚在颤抖,像人在临死时的抽搐…… 吴世璠在书架后看见,只恨的双手擂头打胸,痛苦万状…… 接着的三王会议又在银安殿举行了。须发皆白的吴三桂穿着团龙袍坐在大殿之首,他的一侧椅上坐着吴世璠,吴世璠恨恨地看了亲王一眼。 但是,这一眼被吴三桂看见,就问:“你怎么啦?这样重大的事,你要多留点神。你肩负重任,你就该学着点。我老了后,一切都是你的。你不好好学学,将来怎么能管了这些。你听,尚之信这侄子多好,能替他父管多少事呀!” 吴世璠在心里暗笑:“哼!谁不知道他尚之信心狠手毒,他仗着在十九岁立过一些战功,现在又看父王尚可喜忠厚,巧用心计将广东的全部军权夺在自己手中。其父尚可喜只不过是一个空头王爷吧。难道你也要我学他这个吗?” 但听尚之信在说:“我广东并不太平,有人想乱我的地面,如果一旦朝廷不给我军饷,那些人真的会动手了。我广东一动也会不利云贵及福州,我们三王的利害是一体的,是相连的。难道老伯不想帮我吗?” 吴三桂笑说:“怎么帮,你尽管说!” 尚之信说:“我那里要有善观风色,心有洞府之人才能帮的了。老伯身边谋士多的很,不如借一个人给我!”因为,昨天接到一份礼物,上面有一封信,求他向亲王借汪士荣去广东。尚之信不知道这信是醉花女所为,只要收到了稀奇珍品为礼,他还是肯试一试的。原以为写这信的人是方献廷所为,他认为方献廷和汪士荣在争宠,所以有意帮方献廷一把。 他说:“你谋士之中,有人称汪士荣小张良的,足智多谋,胆识过人。我广东地面要安定非他去策划不可!” 吴三桂本来听清楚了,但还是吃惊地问:“谁?贤侄说的是谁!” 尚之信说:“汪士荣。请借汪士荣给小侄吧!” 吴三桂依然惊讶地望着尚之信没有回答,他的眼光不由在到会人群中扫了一遍。但不见汪士荣。因为他对汪士荣已有好感,但并没有完全依托之意,很机密的会议只是跟他出生入死的老臣老将外就是吴氏家庭的重要成员。所以他没有请汪士荣到会。这时候听尚之信要借汪士荣去广东,他才感到此人重要的很,平时只听醉花女不停地说汪士荣如何如何的足智多谋,他也相信,但不予重托。这次见尚之信明言的要求借汪士荣了,心中那么一丝丝的不放心都去掉了。细细地将此人默忆了一下,才感到汪士荣是个人才,感到他胸有城府之严,心有山川之险。于是,他又环顾了一下会议上的重要人物:方献廷、胡守亮、马宝、胡国柱、刘遐初、吴应麒、吴世璠……唯独没有汪士荣……心中暗道:“是我疏误,这么有才之人怎能外借?应该得让他到会,以后有重大事情都得有他到场。怎么搞的,我连醉花女的眼光都不及了?她不是多次向我提到过汪士荣吗?” 尚之信见吴三桂沉默不语,也真想见到此人。因为他还是知道汪士荣的才华的,特别是他那张利嘴,听说能把石头都说动呢!于是故意问:“老伯,能不能借士荣?” 吴三桂忙揣起面前那杯茶一饮而下,笑笑说:“贤侄,你知道我有几个爱好吗?”见尚之信摇头不语,又说:“我爱马,爱兵,更爱人才。你知不知道,我为了搜集人才,我还花钱去买他们来我这儿做官呢!有些人才我可是花了大价钱哟。对于汪士荣,我怎么会借呢!不过,你的地面不安静,我可以让汪士荣参加我们的会议,等下你可以将你要求的事告诉他,他会替你想想办法的!”说后,回身对总管一声吩咐:“请汪士荣……” 吴三桂见汪士荣到来,开口试探了:“孤为清廷创立大功,皇上进爵平西亲王。开府治事,文武官员自选。所派官员任职连史兵二部也不干预的,也不需皇室报批限制。可是兵部尚书明珠作钦差大臣出巡,究在郑州杀了我西选官员。虽然郑州知府郑暌龙和郑州卫所千总郑应龙有些罪过,但诛杀二人亦应交我平西王处置才对,今钦差目无我这平西亲王,其中之由该作何解说呢?请汪爱卿评说!” 汪士荣将到会之人一一看了一遍,心中想道:“这是试探我的内心的话了。我为什么不将心迹表明呢!此时不说,以后没有良机了。”想后说:“王爷进爵平西亲王,永镇云南为王,开府治事有主政实权,西选武职兵部不予干涉,所选文职史部也不必干预。而今有人以钦差之名干涉西选官员,他的胆子哪里来,恐怕没有皇上的支持是没有这个胆了,因而可以预感此钦差不但胆大妄为,恐怕连皇上也对亲王有不测之念。传闻当初,皇上年幼时就能将撤藩之意画写在宫庭柱上。现在,皇上长大,气候已成,怎么肯处于休闲状态?所以撤藩已成为皇上要做的第一重大事情了。处境十分清楚地摆在我们面前,难道我们就在此坐待他们来撤藩。依卑职之见,三王虽已内修政务,养马练兵等待时机,这还不够,更要有准备,一旦有变便可结兵誓师,一战可胜天下!” 第301章 选人 这番话令耿精忠和尚之信欣喜起来。 吴三桂心中也叽咕起来:“此人被人称之为小张良,果然几句话就道明当前局势,也道明了他的心境。看来,我还得进一步试探他对我的忠诚,看看他为孤作过何等的想法。这些话只能由我一人听听,明白了他的话的人反而不能太多更不能守在这里讲,以免听者心怀不测而坏事,得将他们支开。”想后又大笑:“汪士荣果然不错,所说之意也就是我们这几天所议所谈的。看来这内修政务,养马练兵是非常重要的!我想,此等大事还得细细在心间酝酿,不如众位都出去,自己的事自己知道,细细地再想一想,找我身边的谋士商议商议,下次拿出一套完整的方针和措施来。”说着对耿精忠和尚之信问:“靖王爷,贤侄,你看呢?” 那尚之信对汪士荣又有了好感,也想单独与他谈谈,结交结交,也真的产生了挖走他的念头。所以点点头:“老伯之言极是,心中的主意得先想好,我赞成!” 耿精忠对方献廷的主意也很中意,他想让他出出私人的主意,看能不能将台湾方面的人力结交过来。因为他也在做皇帝梦,所以说:“亲王爷说的是!” 吴三桂这才说:“后山梅林已经备了酒菜,茶果。孤令醉花女娘娘在那里备有小戏,让各位小小歇息。” 众人听了都高兴起来,吴三桂伸手将汪士荣的手拉住,领队先出了银安殿。 汪士荣突然间受到这么的宠爱,很是激动。到了梅林的亭阁谢廊间,吴三桂说:“各位随意,不必拘礼!”说着领着汪士荣走进梅林深处,一边问:“士荣,皇上小看我了。一旦撤藩,我该怎么办?” 汪士荣做梦也没想到吴三桂单独让他一人在此谈知心话。忙说:“三王永镇三藩,天下人皆知,若要撤藩,就是皇上不讲信用,该集诸侯之力攻伐夷狄的时候了。” 吴三桂说:“真到那一天,天下大乱,兵刀相残,无主则月日暗昏,总不能作一盘散沙。我仍大明旧臣,当扶起旧明,用恢复大明才有可能收集天下诸侯之力吧?” 汪士荣说:“不,不呀!大明国体尸烂骨散,其臭不可相近,何可留恋呢?崇祯死了,众人恨他运气不佳……福王死了,众人恨他无才无德,无威无福,人不齐心,他也无奈……永历帝死了,天下更恨他无能可怜。所以大明残余子孙一个比一个窝囊。请问亲王,大明复之何用?亲王自山海关以来清剿李自成和张献忠,云贵开藩打数千战无一不胜,连多尔衮也惧怕亲王。亲王有汉帝刘邦之才,有唐朝李世民之明,何必屈在野蛮清人之下,安心做一个亲王,天下变动莫过于取而得之的英明之举,历代变改都在立志,亲王很崇拜秦王之治,想想秦代六世奋斗之经历和决心;看那秦孝公是如何激志秦惠文王的呢?而秦惠文王为老勤政,当遗志秦武王时,临终还念着天下,于是秦氏子子孙孙,他们将立天下之大志一代传一代;秦昭王传秦庄襄王到秦始皇,秦氏家庭奋发一代图强一代,为了千古帝业,最终统天下山河。可见大志成功离不开一代一代的准备,更要注意对下代的培养。看看大明天下,得之容易,守着天下帝业却眼睁睁的丢失,就是因为一代不如一代,从大明之败也能看出不励志下一代,天下将失,山河俱裂,培养后代很重要呀!” 吴三桂大喜:“好!士荣之言极合孤意!不过,我一直认为我是大明旧臣,这几十年来虽然事奉清廷,我的心还在大明一边,如今经汪爱卿一说才明白事非曲直了。思虑再三,如果让孤再去扶助一个比自己不如的无能之辈那是对百姓犯罪,负罪天下,我也会落的忠愚不明不清不白之罪了。所以大明不能恢复了,难道我吴三桂就要委屈在清廷囚架之中一生受其轻视辱侮吗?何况康熙小孩对我这个爷爷岁数的人逼的太甚,全不念我有创建之功,难道我还要屈死在他的膝下,还要让那些跟我出生忘死的战将屈死在康熙的刀下?不,我应该有我自己的天地,我的将士不应该没有自己的天地。只是一到天下大动,我想到我的长子吴应熊可能被关或被杀,我就很难有他那样的后继之人。我不能与秦孝公相比,他的人一代胜过一代,可是我的那些孙儿又有谁行,只有吴世璠比他们好点,你看吴世璠怎样?” 汪士荣又打断了他的话朝密林一指:“亲王,您瞧,那不是王子少殿主吗?” 吴三桂朝梅林深处看去,那儿是站着吴世璠,他正为吴世璠怎么会到梅林深处而奇怪时,却听到汪士荣在说:“少殿主遇事沉着,不躁不急,他一定是在思索这几天会议上所提的大事。可见亲王大志大业后继有人!” 汪士荣赞美吴世璠的话还真深入了吴三桂的心窝里去了,使他又一下喜欢了,他担心的就是自己一旦迈向大业,就担心日后谁来接此大业。吴世璠是长子吴应熊之子,是接班的后继人。由此而说:“我儿应熊在京城作人质,一旦事变,他却先去作古,而我孙世璠人虽聪明,却不知将来是否能勤政治业……” 二人在此交谈一阵后,吴三桂终于稳定了心思将吴世璠作后继之人了。这样,吴三桂也就打发汪士荣去茶阁榭亭去。他很想与吴世璠也交谈一下心,想罢就支开左右随从,自己一人朝梅林深处走去。现在他迫切想知道吴世璠的心态,看看他在想些什么?难道吴世璠真如汪士荣所说的,他在思考这几天的会议大事吗?如果这样的话那就太好了。还有他也想知道吴世璠的见识及主张。 吴三桂在梅林走了一程,没见吴世璠,却见一间小小的阁房,而且又见阁房一则传来响动,他屏住声息躲在树则去看个究竟,不看则止,一看心头大跳,连气也喘了。 第302章 我心肠太软 原来,吴世璠双手抱着醉花女朝那间小阁房去。他心中动疑:“怎么醉花女不在那边阁亭陪客,怎么会来到这里。原来,他们有了约会?”想着不宜打搅,倒要悄悄地看看他们干什么。于是又走进阁房。 只听着醉花女好奇的声音:“少殿主,你说亲王在这里,怎么不见人呢?” 吴世璠说:“醉花,你怎么还不知道呢?我这是借口约你出来相会一下的。这一次,我有许多话要对你讲,有许多事告诉你……” 醉花女到了这小阁房里,第一眼就看见了窗口,并见窗外小坑水影着人形,感到人影熟识,明白王爷就在窗下,心中喜道:“有了,原来你也怀疑了你的孙子,现在该是你吃孙子的醋了……” 此时,吴世璠却说:“醉花,我好想你,好想你……”说着抱着她就亲起嘴来。 醉花女故意推开他说:“少殿主,你好大的胆,这里可是……”她的话又被一阵亲嘴而堵住了。 但是,吴三桂却听到吴世璠断断续续地说:“醉花……这又何必害怕……我是禁不住……禁不住要这么做了。来吧!你过来,别躲着我,让我亲亲你!你本来就是我的!来呀!过来!哈哈,这下可捉住了你,你别想从我怀里挣脱,让我抱你。你本是我的妻,我要你,你为什么又害怕了……” 吴三桂已看见了刚才的事,接着又听到醉花女推辞的话:“不行,少殿主,这不好……这么多人在这梅林里,又都是贵客,你不怕他们知道而笑话你和你爷爷吗?” 吴世璠说:“你害怕了?” 醉花女摇了摇头:“我死了也不过是条贱命,可你的名誉要紧,你爷爷的名誉要紧,万一被人看见了,什么都不好呀!亲王也不会饶你!” 吴世璠坚持着:“我不怕,你是我的,他抢了我的女人,他应该怕我才对!我干嘛还怕他!我恨他!” 吴三桂愤怒的不得了,他双手握拳地忍住了。准备要离开那间小阁楼,但又听到里面有苦苦哀求声和挣扎声;她似乎要哭了,要喊了;但喊不出来,她似乎被搂的透不过气来。她被窘息的发出一种难以难受的呻吟来。吴三桂再也忍不住了,冲进小屋,一把将醉花女从吴世璠的怀中扯出来。同时,他举起了手狠狠地劈了吴世璠几个耳光。 血从吴世璠的鼻子和嘴角流出来,见了血而惊怕的醉花女逃离了那间小阁房,逃出了梅林,一口气跑回了经斋楼。 醉花女站在那儿呆住了,她又从怔呆中清醒过来,又扑在床上伤心地哭了:“我为什么要逃离?我为什么不下决心说些伤恨的话来刺激吴世璠,让他们动手来打这老贼,为什么临到要他们爷孙俩动刀的时候了,我却逃脱!我的心肠太软了,我没有用,真没有用呀!” 跟着回经斋楼的是吴三桂,他大发雷霆:“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醉花女神色呆板、双眼长久地盯视窗口不理睬吴三桂,她的神态是如此地伤心和委屈…… 吴三桂见了又心痛起来,一把将她抱住:“宝贝,别气坏身子,别气坏身子,你哭呀!你骂呀!你别把气闷在心中呀!” 醉花女依然望着窗口:“我想死……一死百了,就从这窗口跳出去,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是,我舍不得丢下王爷。没有我,王爷一定会孤单可怜。但我受不了少殿主对我的纠缠,我还是死了好干净!”说着起身走向窗口。 吴三桂终于还是拖住了她,没想到醉花女又疯了似的打了王爷的手:“大王,您别拖住我,少殿主是你的孙子,你为什么不好好地管管他?大王,您不肯管,还是让我死了吧!我死了什么都清白了,什么都安静了,也不会再遭到少殿主的欺侮了呀!” 吴三桂劝说:“醉花,别伤心了,都是这畜生,我要狠狠地管训管训他了!” 醉花女又说:“不必再说他了,只要大王好好教训他,我也就放心了。其实,我怎么肯离开大王呢!让大王孤单一人,我还真是心不忍,我也不去死了,我是大王的,我该伺候大王呀!奴妾还有建议:我们还是搬出宫外吧,不与少殿主在一起住。以后……唉,我真为大王担心呀,今后动起刀打起架来,大王的身体怎么比得了少殿主强壮的体魄,只怕他伤着大王呢!就是我不去死,就是大王不愿搬出宫去,从今后,我再不离经斋楼半步。除了见大王,我不再见任何男人。大王也别让我出去见什么客人……” 吴三桂见醉花女回心转意不去死了,又笑说:“好好,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你出来见客人!从今后,你别出楼门就是了。美人,你先歇着,我去陪陪耿精忠和尚之信……” 醉花女扯住他不放:“大王,别丢下我,我有些害怕,我怕他又会来,再说是什么客人,总不能老陪着他们……” 吴三桂叹息着:“唉!我一生拼杀,倡义讨贼,雪耻除凶,功在社稷,可是康熙小儿忘恩无义……嗨,不说不说,就说亲王爵位能不能子孙世袭就在于这些贵客会谈了。不料世璠心不在家事国事上,却却……唉,真仍负我重望了!”说着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今后,只有让美人不出去了,凡是我不在的时候,我就派高手护院,你不必害怕。好啦,我去了……” 醉花女送出吴三桂:“大王放心,从今后,我不出门半步……” 吴三桂到了梅林,见吴世璠不在,也不追问其去向,他虽爱美女,但更爱此孙,何况女人再美不能与江山社稷相并论。这畜生嘴馋,我只有看紧些就是了,所以声色未动来到尚之信身边。 尚之信却来报告说:“老伯,刚才我们也议论了一会儿局势,时势至此,我们的地面各有其苦衷。汪士荣说的好,一方面我们与朝廷周旋,一方面暗地对汉官汉将游说活动,取得他们支持。一方面清剿内存贼寇,一方面结连藏人回人,一方面大兴盐铁茶棉之利富我三藩,等待事变!” 第303章 为醋火添一把火!吧 方献廷也怕失宠似的献计说:“撤藩之事早迟而已,康熙只不是还没找到撤藩的理由和借口,因为朝廷在顺治十八年许三王永镇三藩,如果又由自己开口撤藩,又怕失了信义,这样会使民心倒向我们三藩的,所以一时到也不敢开口。就此机会,我等加紧办自己的事最好!” 吴三桂知道,对于方献廷还不能一推而丢,还得利用,马上接腔说:“若要撤藩,若不撤,这事只在康熙小儿一人心中,不妨用个什么方法再次试探一下。” 吴三桂也沉思了,心中说:“是呀!用什么方法先去试探一下康熙小儿呢?满坐的文武谋士一定有办法的。只是,我不能先听他们的,我要问一问吴世璠,看他有不有一点主意,要想奋六世之余烈,万千古之帝业,必须要选好接继之人和培养接继之人,对吴世璠就不能放松。现在,他在哪儿?在哪儿?难道还在生我的气吗?我该去找他回来……” 吴世璠挨了一阵耳光,肺也气炸了。现在,他在灵波阁擂额拍胸痛不欲生,他对着经斋楼喊:“爷爷,醉花是我的,是我的妻!她从订婚说媒那天起就是我的人啦!我要醉花女,你要把她还给我!还给我!” 醉花女在经斋阁听着吴世璠在叫喊,暗说:“他疯了,吴世璠疯了!他这么公开狂喊乱叫,这不是明明在引杀身之祸吗?如果杀了吴世璠还真令我放松了一口怒气。杀了他,我的仇报了一半。可是,吴世璠死了,谁来杀吴三桂,要让他们互相杀起来,或者爷爷杀了孙子,或者孙子杀了爷爷。我是来报仇的,他们的死不能怪我。我本来是一个纯洁的女人,我一生的想法只是发家创业,用我的聪明去获取财富,用我的财富去帮助别人或养活穷人。我只不过比一般的人长的好看一点,可是你们却贪我的财富,把我的家抢光毁掉,贪我的美色却没安好心。我的聪明不允许我成为一个玩偶供你们淫玩。我有深仇大恨,到如今我还没报了仇,还让你们活着,是因为我也有良心,我发现你们反清复明夺天下,就因这点我打算动摇我那报仇的念头。我认为你们爷孙有志于天下就是好男儿。我在你们爷孙中间的选择是逃避报仇。可是你们真正的大志迟迟不动,反而举止越来越无大志;你们一次又一次地毁掉我的何公馆,还将我爹暗捉在牢中,现在爷孙俩没有人格地对我肉体进行争夺,我成了你们爷孙俩的蹂躏和恣意发泄的宠物。我真该死呀!我居然成了他们色欲的对象。女人的美丽难道只是让权势所玩弄吗?难怪历史上有淫荡的妲妃,有娇冶的西施,有哀怨的王昭君,有令董卓和吕布反目的貂禅。原来这些女人都是被那些权势所玩淫。现在,我替她们好好地想一想,她们原来都是好的女人,在家也受过好的教育,就是因为人长的美丽,有才有艺加聪明却成了那些手握大权大富的臭男人的追求和争斗,将一个良家女人变成了一个玩弄品。遭受到有权有势的男人玩弄和耻辱还要把一个臭的罪名装在她们头上。现在我成了历史臭女人中的一员,不幸的一员了;他们玩弄了我们还不够,还要互相嫉妒和仇恨,结果的最后将我们的人和肉体,将我们的名誉和精神跌摔的粉碎,把我们推向永无反叛的深渊,成为一个永久的牺牲品,一个失败者。世上的男人我现在看清了一半,一旦有钱有权了,他们随之而变,除去了他的真诚,余下是虚荣、负疚、仇恨和嫉妒。他们一旦有钱,有权,有势,就变的不可捉摸,阴森恐怖和自私,他们的神象就如一条蠕动的虫,油腻,令人恶心。我对这样的男人就是一个念头:报仇。我应该学习历史上的女豪杰武则天的毒恨,不能心软,她能把丈夫当傀儡,能把儿子黜废他乡,为什么我却心软,几次可以令他爷孙动刀动枪,我却逃离了。这不行,我要学妲己败纣王的色相,灭了他们的朝政。我要学西施无情无义,为了报仇将吴王推向灭亡。我要学貂蝉离间董卓和吕布。我要让吴三桂和吴世璠互相杀斗,让他们做皇帝的美梦破灭,也要让他的家破人亡。妲己呀!西施呀!我们这些女人多可怜,可是我们都是在经过苦难的折磨中才明白自己的弱点的。过去,我也和历史上所有的美女一样,弱点就是一旦被男人占有,就产生了哀梦的温存,产生了动摇着信念的依赖性。我对贺金声,我那未成婚的郎君,我总想倚靠他那男人的强壮的臂弯将心中的仇恨和愤怒匝碎,可是这一切都失败了,他现在死活不明,我的希望破灭了,我本想放掉吴三桂和吴世璠的仇恨,可是不行,他们从没有放过我,他们一次一次地糟蹋和毁灭我。我要报仇,不能为情感而感动……” 醉花女又一次踱到窗口,她见吴世璠在那儿痛哭,在嚎叫,在悲哀地朝她的经斋阁伸出双手,她在心中说:“你喊叫吧!喊的再大声些吧!我才不可怜你,你死到临头了。武则天为了自己的目的,她想过她的丈夫可怜吗?想过男人们可怜吗?西施为了报国仇家恨而惜身,吴王不是很爱她吗?难道她的心不曾被吴王的爱感激过吗?一定是感激过,感情过的,只是她心中的大仇不灭,她的肉体虽然被吴王所占有,但她的心是没有被占有过的。我心中只有贺金声,那是谁也占不去了的。吴三桂和吴世璠毁了我和贺金声的姻缘,就为了这一点,我也不应该放掉吴世璠和吴三桂对我造成的大仇大恨。罢了,罢了,不必下必再胡思乱想了。让我来报复他们爷孙俩吧!为他们的动枪动刀,为他们的醋火添一把火吧!” 第304章 你的心好恨 这时,吴三桂摇摇晃晃回来了,显然是为吴世璠不顾体面的叫喊气昏了头脑。 醉花女忙去伺侍他,她瞥了一眼因伤心而显的精神有点衰弱的吴三桂,他是冷酷无情地呆立在窗前,望着灵波阁,看着对面嚎叫的吴世璠,他的情绪像一个突遭对手打击的败将,像一个角逐中失败的输者。 醉花女为他揣来一杯酒,望着吴三桂那高大的身躯因痛苦而沉下了的背脊,仿佛这粗骨骼多肌肉的身体难以承担面前的这种现实。她轻声叫唤:“大王,有什么不安的,别为这事想不通……” 吴三桂似回答又似自语地骂出了他平常的粗话:“混蛋东西,不成体统,我是爷,他是龟孙子,大小不识连畜生不如!兔子不吃窝边草,这家伙不知像谁的野种了,翻云覆雨,已是六亲不认了!” 醉花女明白,吴三桂还在生吴世璠的气,忙眨眨眼皮,掉下一串悲酸的泪来:“大王何必生气,歇歇吧!都怪我不好,是我不好!没有我,你们都会好好的……” 吴三桂是个叱咤风云的人,可是他经不住两个人的哭声;一个是曾经让他内心赋予了一股特殊力量的吴世璠,他就是为了这个孙而举旗反清的,他有这种愿望让天下归吴氏家庭,首先归吴世璠。另一个是能拨动他心灵激动的万千柔情的醉花女。现在,他见醉花女嘤嘤啜泣,像绵绵细雨一样,淅淅沥沥打湿了他心中的怒火,他情不自禁地对她怜悯和同情起来,他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往胸前一搂。当拥抱着她娇软温柔的胴体,如同挤出一般将她胸前的乳房搂的膨胀起来。同时感到这一挤,挤出一阵芳馥的肉香,他禁不住地低头在她的乳房上吮吸着。 醉花女恸哭声中又带着喜悦的狂笑:“大王,大王……人家还在伤心呢,你就……” 吴三桂被她又哭又笑的情绪慰藉着,暗想:“她到底还是一个女人,错不在她,而是吴世璠那畜生,瞧她的样子象做错了什么事一样,丧魂失魄,可怜兮兮的……”就这一念头,心中怜爱又起,淫心荡漾,他抱起了她离开了窗前回到长榻上,他压在她身上,在他心中萌生了一种男人横蛮的强劲来,他吻干醉花女眼窝里的泪水,用他的双腿和胳膊把醉花女的身子搂紧,挟紧,他的头埋在醉花女的耳边喃喃地不知说着什么…… 醉花女感到他醉了,感到他浑身燥热,感到他的血管膨胀了;她让他更醉意熏熏,更热气腾腾。她发出了令男人无法禁住的刺激;那是她故意作出女人的感受中的表情;嘴唇一下咧开,又一下抿住地呻吟了…… 男人和女人在爱的净化下只是奉献;在混迹中只是施舍和行乞;在性欲的肉体下是愉快欢乐的搏斗体会;在灵魂的歪曲下是战争,是异化诱惑和狂妄,是对抗,是占有,是刺激,是激动奋亢,是渴望和恐惧交织的幻影所产生的意气相投,是用本能的潜力暴发出的欲求互相产生了神秘兴奋在血液奔流,因而使血液血温升高、热烘烘地满足人体神经末梢的惬意。在真正的爱情中心心相通时,互相的情感如瀑布般的涌流,对击着各自的心灵,产生出波峰浪潮般的覆盖巨力占有着互相的心…… 然而,醉花女没有被吴三桂巨力的覆盖占有着心,她的心沉到了一个渊然的境界,那是仇恨和耻辱。她被吴三桂强劲地搂住、挟紧,挤出来的不是情液,而是仇恨的泪水。 她见吴三桂疲惫不堪地从她身上滑在一旁躺着,眼睛流露出抑郁、怅然若失时。她翻了个身,伸手将枕头旁的瓶酒拿了过来:“大王,没力气了?口渴了?又想到生气的事上去了?别去管它……” 吴三桂接过酒,他感到渴接过酒一口气喝完,这种洋酒甜甜的并无酒气,只是后劲强。 吴三桂见醉花女轻缓地抚摸他的脸颊,他感到她渴望的要求和焦灼心情。 其实,这是醉花女故意装出来的,她见他又一次闭上双眼,显出乏力的神态时,又一次揣起一瓶烈酒来,说:“大王,您别想生气的事,您听我唱歌,您倾听我的心跳,您别害怕,您应该高兴喜悦。来来,再喝一些力气大的酒……” 吴三桂接过酒又一气喝完,他那失落了的男子汉自豪感一下子又产生了。为此,他又无比欣慰地一下抱住醉花女。 醉花女故作欢快的笑容,说:“大王,不必烂绿豆陈芝麻的事在脑子里翻腾。不过,这也不能怪您,做人真难,特别是您,一个王爷,崭露头角,朝廷烦您,天下的事又烦您,明枪暗箭,流言蜚语,还有您的大志,您要亲手打下自己的基业来。种种烦事惹您,您就是真龙也有失落的一刻呀!只要您休息一下,您的精神和力气又会恢复,来,大王……” 吴三桂一阵的高兴,说:“我是真龙,哈哈,真龙要取天下,要做皇帝,能翻云覆雨,对待女人也应翻云覆雨……” 醉花女依然做着鼓励他的姿态;“您有大志,要与清廷争天下。您不应该是王爷,是应该是皇帝,是皇帝。” 这是吴三桂最爱听的话,他笑了,暂时忘记了那不愉快的事而笑着,说:“醉花,您真不愧为我的知己人。将来,我做了皇帝,您要什么恩赐呢?” 醉花女见他用您而称唤自己,感到他对自己连精神都带着崇拜,故意说:“您能恩赐我什么呢?皇后之位一定不是我,那已经被您的原配所得,要轮也轮不到我,还有如夫人在等待这个封号。将来您做了皇帝,我什么也不要,我要只要实实在在,并不在乎什么名称,到那时候只要您几根白胡须吧!” 吴三桂忙用手掩住白胡须做着防御的架式,说:“每次你快乐了总要拔下几根胡须,痛的我老泪都流出。到那时候你一定会将我胡须拔光,那可是要我的老命了。你知不知道胡须对我很重要,要我胡须就像要我的命,你知不知道三国时曹操割须抵命?你要孤的胡须那就是要孤的性命了,可见你的心好恨哟!” 第305章 可惜,可惜啊! 醉花女也笑:“要大王的命,我可不敢,大王也说的太可怕了,我是您的心肝,是您的宝贝,心肝要您几根胡须就算不了什么,不见得要了几根胡须就算要了您的命。现在我就扯下您几根胡须来,看您是不是就没命了!”说着伸手捏住吴三桂几根胡须狠狠一扯。 吴三桂痛的眼泪都流出来了,他用手摸着下巴,说:“哎哟哟,美人的手好重哟!这下真要了我的老命了!”但见醉花女却将那些胡须缠在乳头上,扭起了舞来,又禁不住哈哈大笑…… 经过这一阵精神疗理,吴三桂又能心满意足地躺在榻上了,但睡意马上袭来,醉花女用手捏他的眼皮和眉毛,使吴三桂快乐地说:“行啦醉花!好啦美人!别再折腾我了!我困的很!真想大睡一场了!”说着闭目,将醉花女扯睡在身旁。不久,醉花女听到吴三桂已是鼻声大作,响声如雷。 醉花女忙披着纱绸揣起一盆红海棠放在窗前,忙又退身睡在吴三桂身边。她此时却不知吴世璠已来到经斋阁,他躲过卫士悄悄向楼下来。这时,他见窗口有约他相会的红海裳,又胆壮地上了楼。 吴世璠明明见爷爷进了经斋楼没出来,还是有些胆怯不敢往里面走,他在那儿溜达一会踌踌一阵才过了书房,到了卧房的窗旁朝里一望,正见醉花女和亲王睡在榻上。而亲王已是鼻声大作,瞧神态睡的如同死了一般。他又观察醉花女,见她薄纱缠身斜穿在亲王身边,她那曲线优美的身段及睡态使他双眼发亮,恨不得扑进去抱着她。但是,他没有这么做,他想向醉花女发出召呼的暗示,他爬到窗外的柱子学猫叫鼠惊,试了几声还不见醉花女有动静,心中着急,终是忍不住了,将卧房门一推,哟,原来门没有柱着。吴世璠大喜,轻手轻步走了进来,他站在醉花女面前了。 醉花女早已听到了猫叫鼠惊,眯着眼看见吴世璠在窗外探头探脑,心中却在想着主意,暗暗将胳膊伸到吴三桂的脖颈下,又将手塞进吴三桂的手里,见吴世璠已站在身前,故作惊喜之色,想起身来似又不能…… 吴世璠见她动了几下,仿佛无法从亲王胳膊和脖颈下揪出手来,但他已看出亲王已是熟睡与酒醉,但他顾不得亲王躺在那儿了,他抱住醉花女就亲了几口,正在他亲着嘴和要抱着醉花女离开时,亲王却“哼哼唧唧”声,惊的他放下手一下缩在榻下。 原来这是醉花女弄痛了吴三桂,因为她的一条胳膊伸在吴三桂脖颈下,此时用力地捏了他的胡须和脸…… 吴三桂的确醉了,也又沉睡不醒,虽痛也只是呻吟了几声。 吴世璠等了一会儿不见什么动静,这才将房内看了一遍,只见一柜门半开半关;那是因醉花女伸手拿出缠身一条白纱时没有去关柜门。他爬起身去瞧了瞧,见里面挂了几件衣裤…… 醉花女见吴世璠到了柜边了,她又用力拔吴三桂的胡须,使吴三桂痛的大叫一声:“哎,哎……” 这一声把王子吴世璠吓的如魂魄出窍,一个转身已藏入柜内,也顺手将柜门关上。 吴三桂一下坐了起来,朦朦胧胧地摸着拔痛了的腮帮问:“谁,谁,干嘛?什么事呀!” 醉花女忙用手掩住他的嘴,她知道吴三桂问的话意是为什么抓了他胡须。醉花女也故意说:“大王,没有谁呀!想必是大王做了恶梦了,眼花了吧?”她这么说着,又不停地摇着又要入睡的吴三桂。 吴三桂见她的手不停地指衣柜,不明白地问:“干什么呀?谁,谁呀!” 醉花女故意说:“大王,没有谁,您眼花了吧?您还是睡吧!睡吧!”又摇他,又指衣柜。 吴三桂只得又坐了起来,更不明白了,问着:“那柜里是什么东西呀!我去看看!”说着已是摇摇晃晃走向衣柜。 吴世璠知道在柜内藏不住身了,只得开了柜出来。 这时,吴三桂已经看见了吴世璠,不由大怒:“畜牲!畜牲!该死的畜牲!”伸手一巴掌打在吴世璠的脸上。 吴世璠一把推开他,踢开门拔脚就跑。 醉花女故意被惊倒,手故意向榻柜旁放着长剑一扫,那把剑正落在吴三桂的脚下。 吴三桂捡起那把剑追了出去,一边骂着:“畜牲!该死的畜牲!你好大的胆!你敢大白天,当着我在时候撞进来戏辱我的爱妃!你别走,孤先杀了你!”一急之下,怒火已填胸昏脑,将手中剑朝吴世璠抛去。吴世璠吓的低头一躲,那把剑正钉在窗外柱上。吴世璠已是慌乱了,只得从楼台上耸身跳下花坛,逃离经斋阁楼。 醉花女见吴世璠已逃,故意叫喊:“大王别追,大王别伤着少殿主!” 吴三桂已气的手脚发软,一下扑在地上,那又急又怒使之气血攻心,一连又喷出几口鲜血来。 醉花女这才对惊慌失措的侍女说:“你们哪儿去了?怎么没有一个人在这里听使唤?”忙又自语:“想必是少殿主将你们驱下了楼去……你们还站在这儿干嘛?快去叫太医来给王爷看病。王爷已吐血了!” 这一喊,侍女忙去叫唤太医。醉花女见吴三桂又吐了几口鲜血,一边替他擂背揉胸,心中却惋惜:“可惜,可惜,多可惜的机会,他们没有动手打斗起来,那吴世璠还是怕王爷,他先逃走,这家伙没有胆量和勇气,可见醋仇还不够。不过,吴三桂是不是会令人捉拿吴世璠呢?”她想着,等待吴三桂缓过气来。 吴三桂吐了几口血后,仿佛酒也醒了,神志也清醒了,他从怀内摸出一个小袋,倒出几粒药丸服过,又坐地盘脚静气,等待太医来用过药回去后,他的神色又好转了。 第306章 扑空和失望 现在,醉花女又哭了起来,想用男人所有的弱点:妒火。用妒火来烧吴三桂,她哭诉着:“我睡着了,身上压着一个人,我还以为是大王您,我手不由地抓了大王的胡须,哪里揪的动,原来我一条手臂被大王枕着,另一只手被大王握着,我只知道使劲抓胡须,我知道我的手摸着的确实是大王的胡须,这时,我听见大王一声喊,睁眼一看,身上压着正是少殿主……”他的话刺激了吴三桂,他大叫:“别说了,别说了!”醉花女又哭了,说:“大王……看来我不能再住在这儿了,我求求您,让我搬到另一个地方去,您也看到少殿主一定不会放过我,也不会放过您,再说,我的心已经是伤痕累累了,您保护不了我,就让我躲一躲,我不愿少殿主再伤了我的心和自尊。我不能再被欺侮了,连睡在大王身边也躲不过被欺侮的命……” 吴三桂的眼光变的凄迷了,睁大的眼睛掠过一道悲怜的阴影,脸肌开始抽搐地抖动着。 醉花女依然哭着:“我被一阵痛醒过来,瞧,大王,他咬了我的手臂……” 吴三桂见他玉臂上一排齿痕,知道已发生了什么事,不禁大声又喝:“住嘴!”这一声却把醉花女怔住了,见吴三桂嘴角痉挛的变歪了,面孔变的狰狞恐怖,大叫着:“来人呀!” 楼下军士奔上楼来。吴三桂命令:“看守灵波阁!没有我的旨令,不许少殿主吴世璠迈出半步!”他见军士去了,还不解恨:“这畜牲,他气我!我要他闷死在灵波阁,愁死在灵波阁!”他的怒火无处泄,只有打着房内的桌椅,男人的妒火烧着了他,男人本是不能煽动的,如果一旦煽动了妒火就可以毁掉他的一切,但是吴三桂没有这么做,他只拿桌椅出气解恨…… 醉花女失望了,她崩溃了,因为,她煽起来的妒火并没有让吴三桂下令捉拿吴世璠,并没有令人去杀他,并没有把他关进大牢,而只是软禁灵波阁。平常听说吴三桂也令军士看管过吴世璠,那是关吴世璠在灵波阁读书。 醉花女这次真的伤心地哭了,她又感到自己的软弱和计划不周,这次行动又白白地浪费了自己的心血。借着自己的伤心哭着,又向吴三桂进攻了:“大王,求求你让我去死吧!如果少殿主再次不顾礼义廉耻……我一个弱女子,手无缚鸡之力,到那时我无法保住自己的。我已经就没有保住自己,我不能为大王保住身子,我还活着有什么意思!少殿主虽是禁在灵波阁,可是他没死心,他不会放过我,不是糟蹋我,也必会杀掉我,他恨我恨的太深了,爱我也爱的疯狂了,他会什么事都做的出来。到那时损了大王的名声,也损了少殿主的名声,也会损了吴氏家庭的声誉,何况大王之志是取天下,没有美名难以服众,难以收服民心,难以号令天下人呀!” 吴三桂的怒火又一次点燃,他咆哮着,冲动着:“该死!该死的是他吴世璠!”他又一次拿起剑来,站起身举着剑才迈出一步就晃荡起来,他倾斜地扑倒在地,他又一次气昏了过去。等他醒来,他已清醒,他朝醉花女酸楚地一笑:“美人呵别哭了,你哭的我心痛,哭的我烦恼。可是,我也没办法,我不能杀死这畜牲,不能……” 醉花女在心中说:“等着,我非让你们俩都死……”她又变的温情脉脉了,抹干泪水后,叹息了一声,为吴三桂揣来人参汤,故意用肌肤与吴三桂的肌肤相接触,这也真能传送着温情,吴三桂伸手揽住她的腰,在她的手间将那碗参汤渴完。 醉花女又转变战术,故意叹息,说:“唉……当爷爷的真难,做亲王爷爷更难,您是有许多难处,我怎么没想到这些呢?我只顾自己的不安和委屈而向大王发难了。唉……大王,你也太难了,太难了。大王,我有一个想法,少殿主如果不肯放手我,还在打我的主意,我也不能因为这些小情节害的大王不得安宁。我有个请求……” 吴三桂有些紧张了,说:“什么请求?你总不能叫我把你送到灵波阁去,总不能叫我把你送给吴世璠吧!” 醉花女说:“瞧大王说的多没意思,我只是想出宫去躲些日子……” 吴三桂眼睛一亮,接着又眼光暗淡了,说:“出了宫,只怕那红毛洋人又出来作祟……你不必多虑,这不关你的事,你还是在这经斋阁,看他们又能怎么样?” 醉花女说:“少殿主是个有武功的人,只怕他一时性恼了不认尊长,做出忘恩无义的事来,伤了您,这不是我的罪过吗?更何况我要遭他的折磨了。还有……大王日理千机,如果一旦不在家,少殿主如果来了,一把抱住了我,我是无缚鸡之力的弱女人,那时候我该怎么办?那时候他要欺侮我就怎么欺侮我了!” 吴三桂也害怕了,嘴上却说:“他敢!如果这样我会饶了他吗?” 醉花女说:“大王,这话你可说了好几遍了呀!我都不敢相信了。不过,说归说,防则防,为了不必要的事发生,我有一个主意,如果大王要去前殿或银安殿会客,只要看着这窗台上有一盆红花出现,就证明我有事了,大王就快些来救我。没有红花,大王就可以放心了!” 吴三桂听了拍手叫好:“是个主意,是个好主意!这经斋楼高,远处也能看的见,这样我在宫中的什么地方都能看见的,就是万一有了事,我也能赶的来。只是……只是夜间看不见,怎么办?” 醉花女用手指着红烛,说:“夜间,我叫人点烛,看见烛火或香火,就证明我有难了。当然,大王夜间都不曾离开过我,想必没有事的!” 当天,醉花女写了一张字条让侍女给王子吴世璠送去,告诉他白天以红花相约,夜间以烛火或香火为约。这样,吴世璠白天守着灵波阁等待着红花出现。可是,白天并无红花相约。到了夜间总有一柱香火在楼上出现,一连几天都是如此,使的吴世璠夜夜来访,寻遍了楼上各处也不见亲王和醉花女睡在哪间房内。每次来不见人,回到灵波阁时总能收到一张醉花女随即而来的字条,上面写着责备的话,说:“少殿主为什么不按约相见,你这要负我醉花女一遍心了!”越是这样,越是令吴世璠生气和不安,他也越来越勤地往经斋楼去,一夜一夜地守候在经斋楼,一次又一次的扑空和失望,使他越来越烦燥,仇恨和妒火燃烧的他遍身出烟…… 第307章 我并非残酒剩菜 其实,每到夜来,醉花女和吴三桂都从楼上搬到地下室内,这个密室吴世璠并不知道。而醉花女的侍女每夜按醉花女的吩咐在三楼点燃一柱香召唤吴世璠的到来。吴世璠每次来必须经过密室的窗口,一层层的大理石阶就从窗口到屋顶。每次吴三桂睡熟后就被醉花女悄悄推醒:“大王,窗外有人影……” 吴三桂认出是吴世璠,只得半睡半醒地坐着,有时也出动巡视一遍,回来又不宜睡,一连几夜,弄的他十分困倦,也十分恼火。 休息几天的三王会议又继续了,这几天各自将各人的不足和困难都写在报告上,现在三王聚集银安殿,吴三桂因这几夜睡的不好,在议事时直打困,弄的尚之信十分不满。他说:“老伯,您怎么尽打磕睡?您也知道,议到我的事了,您是这副没精打采的样子,当初,您叫方献廷老先生到广东密谋,劝我出面规劝老父上书请求免去他的王爵,由我袭爵镇守广东,可是康熙下旨,令我父撤藩回辽东,不许我留任平南王,还要撤散藩镇所属兵马,我没有做王爷的份儿了,怎么办?老伯,您说说话呀!” 吴三桂一脸的困意,被这几句话弄的很不好意思,说:“当然,贤侄之事也是我之事,我这几夜都在想这个事,所以白天有些困倦之态。您的事我听着呢!这些日子来,我们在一项一项地议着各种事情,都要定出个所以然来。今天议的就是你的事,你有话尽管说!” 尚之信着急地说:“老伯,小侄遵您命劝父上书,试过了康熙,这康熙态度最明显不过了,他不只是叫我完蛋,也是有意叫我们三藩全完蛋呀!” 吴三桂说:“是呵!我们三藩利害相连,又是体连一结,唇亡齿寒,我岂能坐待平南王被撤。各位在坐有何见教,都请详尽说来!”说着看了汪士荣一眼,也看了方献廷一眼。 汪士荣知道王爷是想听听他的意见,忙说:“康熙要撤藩,其实也未必对我们是坏事,他撤藩愈早,我们动手也就愈早。依卑职细细想过,康熙虽有撤藩之意,却对我们防备和准备不足,动起手来,我方胜的把握最大,我之意……”他的话没说完,被方献廷一声冷笑止住。 吴三桂不由地看了方献廷一眼,问:“爱卿有何高见?”同时,也从银安殿的窗口望去,一眼盯住了经斋楼,因为那里可以看见经斋楼台会不会有红花出现…… 方献廷说:“我笑康熙铤而走险,国家元气未复,骤然撤藩,必是朝野大变,天下之人必骂康熙人而无信。我们就依此而行,共请平西王、平南王和靖南王一同上书请求撤藩,一则缓平南王之急,二则镇住康熙妄为。如果康熙真要撤我三藩,那就等于玩火了;我三方趁起而动,立即兴兵,赶小儿乖乖回山海关外去放羊牧马吧!” 汪士荣忙说:“方老前辈之言正是我之意思。” 尚之信大叫:“好,好,好计,好计!越快越好!” 耿精忠对吴三桂点头默可。吴三桂也来精神了:“就这么办!就这么办!我们三王共同上书好呢?还是三王上书各诉其境?方爱卿,汪士荣,你们赶快议好上书奏折……”他眼睛不由地一亮,因为他看见经斋楼上有一盆红花出现,话不及说完就匆匆朝经斋楼奔去。 方献廷也顺眼朝经斋楼望去,那里并没有见到醉花女出现,却不知亲王为何急急而去,看看到会人中并无少殿主吴世璠,心中顿生疑问…… 吴三桂知道吴世璠在经斋楼来了,忙召唤了一队卫士将经斋楼围住,他自己上楼要亲自拿住这个畜牲。 当吴世璠大着胆子来与醉花女私会,醉花女将他迎到摆着残菜剩酒的书房内,这是吴三桂上午闷愁时饮酒的残局,醉花女没让侍女收拾,有意留着让吴世璠见着,触动心怀。 醉花女一手执壶,一手执杯斟满了酒来劝吴世璠,说:“少殿主不必害怕,亲王正在银安殿议事,我们慢慢饮酒述谈……” 吴世璠接杯一饮而尽,说:“难为爱妻一片爱心!”说着朝醉花女伸过双手,准备拥抱。 醉花女见他称爱妻的话了,也说:“夫君,你别急,有你的呢!你且坐着,我们今天也好好地痛饮几杯。你一边吃酒,我一边弹琴,让你痛痛快快一乐!” 吴世璠此时还有些害怕吴三桂,忙说:“不必弹琴,这会把旁人惊动的!” 醉花女故意流露出悲伤,说:“夫君,你已是被吓破了胆了,你放心,侍女都不在这里,我已经将她们打发出去了。这里的兵士都由侍女请到楼下花坛饮酒。你那灵波阁的军士想必都被你的迷药迷倒,没有半天醒不了的,就是我弹了琴,他们也听不着,就是听了琴声,还以为我在替亲王唱曲。再说,有了琴声在响,我们正好说话,来来,先喝了这一碗酒压压惊,壮壮胆!”说着换杯揣碗,朝吴世璠劝着。 吴世璠见醉花女劝的是残酒剩菜,想起醉花女给他的情意也不过是残酒剩菜,不免醋意突来,说:“你看我多可怜,你本是我的妻子,结果弄的我们不能相见相爱,见一面也要偷偷摸摸。我就像一个乞讨叫要剩饭一样了,得到了你的一点同情也只是残菜剩饭的施舍。瞧我,吃的是残汤剩菜还当心受怕,对于你的……我得到的却是这么一点残汤剩水呀!”他伤起心来。 她一语刺伤了他的心,男人的虚荣,男人的尊严使他暴躁起来,他揣起那碗酒一气饮下,他变的愤怒,变的着急。因为他的醋愤已伤了醉花女的心。另一方面他知道如果醉花女生了气,他就失去了拥抱醉花女的机会。又后悔又着急已是背脊上粘湿一片冷汗了,他无可奈何地:“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要伤害你,不是,你别哭了,我也是难受才这么说,我可是难过的要死。我的苦向谁诉去?”说着揣起酒壶又是一气狠饮。 第308章 情杀 醉花女见他喝的酒差不多了,抢住了他的酒壶生气地摔在窗外楼台上,说:“你也不用生气用酒来伤自己的性命,人生如一场梦,你也不必事事当真,你我相会在此,得过且过,得乐且乐,只要你有情,我有情,二人能够暗中相爱也就不错了。你为什么去吃醋呢?又何必去看重这些呢?难道你吃醋是恨你爷爷吗?” 这句话真令吴世璠痛恨地打了自己一拳:“我恨!我真恨!” 醉花女说:“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我也不怕你见怪,我知道你被软禁灵波阁受苦挨饿,我留下这桌残酒没让侍女散去,也是让你喝的精神了,气壮了,不害怕了,我们俩正可以相爱在一块儿……好吧!你心情不好,我们就唱唱曲儿,等你气消了,我们再说话吧!”说着弹起琴,唱着: “你泪淌,我泪淋,只为同心结未成,何必空伤心?红颜多薄命;天生供淫乐,身蹂躏名损败,世态谁能评。 世上事,尽荒唐,西施怀中拥吴王,心中念范郎,董卓结吕布,又为色相残,唐明皇爱儿媳,还理直气壮。” 吴世璠叫道:“别唱了!别唱了!我受不了,受不了!”说着一把抱住醉花女咽啼地:“我不如吕布,他才是英雄郎,你也不如西施,你的心终归是谁的我还不知道!” 吴世璠捶胸痛哭。醉花女用衣袖替他抹泪,一边吻他,一边说:“我心终归是你的,你是一杯愁绪伤了情怀,都怪我为什么这个时候约你来,错,错,错!” 吴世璠哪里经得住她这一阵的吻,他抚摸着她臂膊;白如藕节。她眼中闪着泪;却是传送来的脉脉温情。他的手由臂膊到她的脸颊,又由脸颊滑在她的胸腹上,轻缓的抚摸却产生了蜜甜的浓意,他的眼睛渐渐地露出了渴望和焦灼的神情来,感觉到胸房一下膨胀起来…… 醉花女面朝窗口依偎在吴世璠的怀中,眼睛却不断地瞟向来路,她看见了吴三桂气急败坏地领着军士奔来,她的眼中闪过幸灾乐祸的阴影…… 吴世璠并没有看见所要发生的事情,他依然在激情之中,他的手在激动的瑟瑟发抖,激动的心在砰砰跳动,激昂兴奋的鼻息粗粗…… 醉花女知道,这是男人情动心也动了的时候,也故作情不自禁的样子,轻声说:“夫君,你是我的夫妻,我的丈夫,我是你的妻,我在你的怀中,我才感到快乐无比。郎君,亲我,亲我……”说着,眼睛朝窗外瞄了一眼,看见了吴三桂又急又气又怒的样子…… 醉花女怕吴三桂的脚步声让吴世璠听着,忙伸双臂将吴世璠的头抱住;手臂掩住了他的双耳,双乳贴住了他的眼睛。一边不住地说:“抱住我,郎君,抱紧我……” 吴世璠渴望已久的时候……今天终于实实在在得到了,他哪里禁得住眼前的一切,一边将面颊和眼睛、鼻嘴都埋在醉花女的双乳间,一边将她抱向大床似的书案。在书案前,他并没有放下醉花女,而是抬起一条腿将那上面的纸笔一扫而落,一边扯去她的衣裙,一边狂吻而动…… 醉花女故意哀求:“少殿主,为什么这样?别这样,别这样,为什么在这里……这木板又冷又硬……我腰痛……放开我,快放开我……” 吴三桂到了书房门外已听到里面传来醉花女在呻吟和哀求的声音,那难以分辨似哭似笑的声音揪得他心痛。还有那摇动和撞击的书桌发出的震响使他的脑袋爆炸一团燃烧的火焰,他被妒愤搅动着潜藏在心已久的杀人念头一下迸放出来,他的眼球凸出,下腭抽动,腮帮鼓突着肉团,使鼻翼那条刀疤抽动着。当他看见醉花女被脱光、被吴世璠压在书案上和她那苍白的带着绝望的神态和吴世璠那粗粗的情急的鼻息声音,他差点昏倒。但是嫉恨和耻辱会令他不顾一切,他手中的剑刚要劈下来,吴世璠抱着醉花女已滚到一旁,然后放下醉花女,一边躺避吴三桂一招狠似一招的劈剑,一边提裤紧带往外就走。 吴三桂气急败坏地挥剑追赶,一边大叫:“冤孽呀畜牲!别走,是你死的时候到了!” 醉花女却大喊:“别杀,别杀,那是你的孙子,你的骨肉!你们爷孙怎么像吕布和董卓一样!为什么为一个女人而争的无情无义!” 吴世璠已感到王爷无情,一阵的绝望和耻辱迸出胸腔,他感到自己不是一个男子汉,不如吕布,是个永远的失败者。男人的妒火烧着了,他的仇恨被煽动了,被激发了,他想起辕门射斩的吕布,那戏剧中的人物,那吕布杀董卓时神态征服了他,也鼓舞了他的勇气,他的嘴角歪斜,从墙窗跌过,抢过兵士的刀向吴三桂回击,过量的酒在腹中发作,他已认不得刀向谁砍去。 吴三桂更是愤怒了,他的嫉妒更加发作爆迸,他挡开吴世璠挥来的刀,一剑比一剑地使出了绝招…… 吴世璠怔了怔,停住了刀劈,他知道爷爷的功夫,竟吓的目瞪口呆,他知道自己不是爷爷的敌手,正想着剑已到,忙是惊醒地一则身,一声尖叫:“哎哟!”他的左肩渗出血来。他在这紧急之中掏出一把洋枪,那是缴红毛的洋枪,这时不容思考地将洋枪对着了亲王,“砰!”的一声,吓的亲王一跃而退。 吴三桂怒不可息:“来人呀!来人呀!拿住这畜牲,拿住这畜牲!” 吴世璠已受剑伤,洋枪又瞄不准,只得连连后退,又因酒醉,又因愤恨,又因伤重流血如注,在退向楼台边沿时已无退路,只得叫了一声:“醉花女……”往楼下跌去。 吴三桂追到楼台往下一看,见吴世璠头摔进了泥土,卫兵将他拔出平放在地,他已无动弹。 吴三桂丢刀大叫:“这畜牲死了,死了,死的好,死的好!” 第309章 命绝的时候 醉花女这时却赤身露脂地奔过来,叫喊着:“为什么?为什么?王爷,您为什么要杀死他,他是你的孙,你要取天下,却断子绝孙,谁来接你的班,谁来承您大志!” 吴三桂一怔,随着双拳擂胸大哭:“我……我该死,该死!我真的杀了吴世璠?我的世璠,我的乖孙儿,我的心肝宝贝,你死了吗?爷爷杀死了你吗?没有你我也没有希望了!”随即也自杀地栽下楼台去。 醉花女奔过去看着地上的爷孙俩,草地上,一旁是吴世璠,肩上流着血,一旁是吴三桂,他们被兵士抬放在一块儿,那草地松软的泥土被撞击了两个人形凹坑…… 吴三桂的侄儿吴应麒也领着军士赶来,当他看见亲王和少殿主这爷孙俩一动不动地躺着,使他惊慌失措起来:“王爷,王爷!不好啦!王爷归天啦!归天啦!”他这一喊和一哭使军士也哭喊起来。一时哭喊声惊动了银安殿的尚之信和耿精忠等人,他们纷纷赶了来…… 方献廷将吴三桂和吴世璠再看了一遍,知道他们并没死,只是摔昏迷了,正要问事由的发生时,醉花女衣裙不整,踉踉跄跄冲下楼来,跑下台阶时迎面的一股急风吹的她头发披散飘舞,她展臂大叫:“报了仇啦!报了仇啦!”一边狂笑地来到吴三桂和吴世璠面前:“死了!都死了!这一老一少二个淫贼都死了!我的大仇算报了!” 方献廷已明白这一老一少发生的事是因为醉花女,他朝吴应麒和胡守亮说:“对,对,事情就出在这女人身上,这一老一少的确是为了这女人在吃醋打斗,我一直为此而担心,我心惊肉跳的事终于发生了!” 吴应麒和胡守亮对望了好一阵,他们口中冷气直抽,对文武将臣问道:“这……这可能吗?亲王和少殿主怎么会为这淫妇……”他们的话没说下去,目光都朝醉花女望去,但见醉花女朝北边跪了下来,说:“爹,您还活着吗?贺金声你也活着吗?可是你们怎么没有一点讯息,就算你们死了,我想你们一定是死了!你们有灵的话,一定能听见我在这里遥拜遥祭你们,你们听见了吗?这老贼和少贼都死了,都为女色互相杀斗死了。我已经为你们报了仇。这二个淫贼为了得到我们的家产,手段百出与洋人勾结,他们一次又一次地毁掉我们何公馆,毁掉我和你们所创造的一切。贺金声,我真正的郎君,我真正的丈夫,我心上的恋人,你应该知道我,我本来是一个善良的女人,可是善良有什么用,善良的人不都遭恶人的毁灭和摧残吗?这二个恶人,一老一少,他们贪财贪色毁掉我的家,也毁掉了我与你的姻缘,这笔仇我也只能这么报了。现在二个淫贼已死,大仇已报,我该与你们在一起了,你们等着……” 吴应麒听了醉花女这番话后,大怒喝令军士:“拿下她!拿下这个比旦妃还坏的女人!” 醉花女伸开双臂哈哈大笑,笑声充满了嘲讽和揶揄:“吴应麒,现在你应该感谢我,你不是想做亲王吗?你不是想夺亲王的王位吗?你不是想得到继承大权吗?你不是多次派人送这送那地讨好我吗?你不是要我在亲王面前多说你的好话吗?现在亲王死了,吴世璠死了,吴世璠的父亲在京城做人质。现在,这个王位的大权不就要落在你的手中吗?你还不给我跪下叩谢大恩!哈哈……”她不等军士下手,准备往墙上撞去,却被军士扯住了。 醉花女笑着,闹着:“别扯我,让我去死,让我去见我的亲人,见我的丈夫贺金声,我活着是一堆烂肉无颜相见,死后魂魄却是干净,我该与他团聚了!哈哈……” 方献廷叫着:“不能让她这么死!”她踱到醉花女面前,笑说:“你想这么轻快地死吗?那不是太便宜了你吗?你的美丽不是太可惜了吗?你的美丽全云南知道,全江南人知道,男人们谁不为你垂馋呢?男人呀男人,最可悲的是男人,为了女色的美而屈辱尊颜,他们不顾体面去受女人的耻辱,他们会为女人的谎言去拼命去负疚去互相嫉妒和仇恨。你死了会令男人们痛惜,为了这些男人们,你还是活着吧,我把你送进花旺楼,那里会有成百上千的嫖客为你争斗,他们也许会将你撕成碎片,你也许会在耻辱中变的绝望,你不是爱袒胸露背吗?到那里你可能会永久地光着屁股、露出你的奶子,你去做一个还清情孽和债恨的婊子吧!” 醉花女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她准备用激将话激起吴氏家庭的人,因为只有吴氏家庭的人不把方献廷放在眼里,她笑了,说:“你让我去做一个妓女?让亲王的爱妃去做一个婊子?让吴应麒的婶娘去卖身?让吴应琮没有了亲娘?何况我还是当今驸马、太世太保吴应熊的后娘……”她的话终于激怒了这群王子王孙,吴应麒他怒不可遏地拔出刀向醉花女一刺,但听见“哎哟!”的不是醉花女,却是他自己…… 吴应麒一声:“哎哟”丢下刀,双手掩面往地一倒。吴应琮抬头一看,也大叫:“有刺客!有刺客!快捉拿刺客!”喊着又指挥军士向刺客围去。 宫中一下又乱了,军士朝吴应琮指的方向围去;在经斋阁的檐下正蹲着一个人,他一边打斗地冲出重围直扑醉花女…… 醉花女见那人穿着军士衣服,但她还是认出了来人是谁,不由惊讶出声:“贺金声……”她没想到,这个世界这么不合情理,在她报了仇,准备死的时候,却让他见到了她的亲人,而且还要亲眼看见亲人被乱刀砍死,剁成肉泥。他弄不明白,贺金声怎么会出现在这个戒备森严的王宫。她的精神经不住这一冲激,她浑身颤栗地叫着:“贺金声,你为什么要救我,应该让我去死!你不该来,你这不是白白来送死……”她见围住贺金声的人越来越多,急得昏死过去。 第310章 一封秘密来信 云南五华山王宫,一太监急匆匆的奔跑着,手中托捧着一封被火漆封了的信札…信札被传进了王宫伫留在吴三桂手中。众将们一看就知道这是亲王的长子吴应熊从京中发出的秘密书信。 吴应熊是吴三桂在京做驸马的嫡长子。官爵是太子少保,按辈份是现在康熙皇帝的姑父。皇帝要留他在京,真正的意思是扣在京做人质。因为皇帝知道吴三桂有反朝廷的心,将吴三桂的爱子扣在北京,使吴三桂不敢轻易动兵妄为,他必须担心他的儿子的生死,这么做只是起到一个投鼠忌器,让吴三桂不敢生变。而吴三桂却有他的打算:你皇帝扣我儿为人质,我也可以利用吴应熊在京探得朝廷及皇帝的情况。吴应熊权宜之计就是留在北京结交大臣和皇帝身边的人,将皇帝和朝廷的一丝丝变化、一些些秘密都能事先传出或报告给云南王宫。吴应熊深知父亲身怀大志,爹爹要恢复江山,爹爹要恢复汉室政权,要立吴氏天下,要自家称帝。所以,他虽作为人质,却也要帮攵亲办成这件大事,哪怕被皇帝杀了也在所不惜的。这不,他巳探到了康熙皇帝作出了撒藩的决定放后,就连夜写了信叫亲信送往父亲的手中。 吴三桂将儿子的信看后又递给方献廷,这使汪士荣很是羡慕地看了方献廷一眼,心中暗道:\"他们都是老部下,情同手足,比起我来却是亲近的多了!\"正想着、方献廷指着信对吴三桂说话了:\"王爷,这上面有一段话的确说的是呀,那康熙年少却十分的狡猾,满朝文武无人可比,鳌拜之败可想而知!\"正当汪土荣很想看看信中写了什么时候,吴三桂将信递给了他,这使他受宠若惊了。虽然他不曾看到此信也能猜出八九的内容,那就是吴三桂在前一段时间假意向朝廷请求撒藩的事皇帝同意了。将信一看,果然是此事。只不过吴三桂的儿子还劝其父看准时机准备起事。因而也劝道:\"亲王爷,这康熙不要我们生,也就别怪我们无信义了。无信义仍是他了。\"吴三桂点点头,说:\"事关重大,此事还需让各位爱卿知道,方先生我们商议商议…\" 五华山一个秘密的地方,亲王有四个女婿:夏国相,郭壮图,胡国柱,卫扑,都是能文会武,能共舟共济的心腹要员。儿辈有吴应琮,侄儿吴应麒,孙子吴世潘等。重要猛将王屏藩,韩大任,王永清,江义,扬珅,高启隆,巴养元,郑旺等人。这些将才马宝,王屏藩最骁勇善战。 谋土有汪士荣,方献廷等人。方献延的计谋一出,如果被吴三桂采纳一定会成功。人们背后称之为刘伯温再生。而汪士荣文才谋略都很得力,又喜欢策划,人称小张良。因他十分想表现自己,在任何秘密会上总想排挤方献廷,这点也独得亲王的宠爱。 这些人议论了三天,最后议事的结果:暗中调兵,调粮,调马,联络云南提督张国柱,四川提督郑蛟麟,总兵吴之茂,长沙副将黄正卿,湖广总兵场来加,广东总兵祖泽清,潮州总兵刘进忠,温州总兵祖宏勋,广西将军孙延龄,福建的靖南王耿精忠,广州平南王尚可喜之子尚之信,西北王辅臣。结交西藏喇嘛和缅王。准备起事和响应。 第311章 别有用心 针对撒潘的事情讨论了,接下的是行动和计划。此时吴三桂又说:\"康熙主意多端,撤藩诏书巳下传,我们若不尽速而举,则诏书到祸害也到了。我们的汉业大事需要的是你们的忠心和才智。举事之锋必须是南和西北。南边的孙延龄,西北的王辅臣。这是我们举兵行动的紧要处。去劝说这两处行动起来是要一个多厉害的人啊。到这二处去当说客去策划他们举兵的人必须是才智过人,而且还要懂的我们的行动计划,各位想一想该由谁去?\" 汪土荣见密室一阵的沉默,不由开口:\"在下不才,并无才智过人,只凭我对亲王忠心。而且我知道亲王的战略和行动可以替亲王密告此二人,所以此二处劝动举兵由我去吧!\"说着看了方献廷一眼,他知道方献廷正是年高体弱,浑身是病,就是他们与王辅成和孙延龄有些交情,光靠书信往来也不行,劝人举兵造反的事必须是人到才能见机行事,在去广西和去西北二地的路上劳累,他的身体根本不可能完成的了。方献廷并不在意他的眼神,只是赞许地点了点头。吴三桂也明白,这是方献廷暗中默默认可,本想派方献廷去的念头只得打消。从方献廷的身体看是需要一个接他位置的人了。当吴三桂再次看着汪士荣时突然想起醉花女过去常对汪士荣的赞美:\"汪士荣谋略胜过方献廷,真不愧被人称之为小张良,将来替大王可办成许多大事,是大王得力人才了。\"想着,也记起了汪士荣办过一些事都很成功。而且计谋文才,军旅胆识过人,口才也是百口莫想辩过他了。而方献廷做事太小心,前怕狼后怕虎远不如汪士荣勇敢果断。想着,也就用很喜欢的神色拍了拍汪士荣的肩膀:\"你去,再好不过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动身?怎么行动?\"汪士荣说:\"要想让亲王起兵声势浩大,所向披靡,先要让王辅臣在西北行动起来,孙廷龄在广西也行动。他们二处可以做三藩行动的先锋。\" 吴三桂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再三想了想,认为广西孙延龄和西北王辅臣二人本就是朝廷用来镇守广西或西北的两条大门的,是用来做防三藩的屏??。西北和广西两处一动,也就是南北两门大开。想到这里很喜欢地对汪士荣说:\"所有人都说你善密谋善策动,计谋高超胜过张良,又能说会道。孤真希望你用这三寸舌头敲开南北二门。孤相信你这三寸舌头能搅动天下风云…\" 汪土荣被吴三桂当着这么多良谋重臣猛将的面表赞了一番后,心里很是高兴,说:\"不说动这二人,我从此不为张良!\" 吴三桂忙说:\"好吧!孤就请你现在动身,此事越早越好,路途遥远,孤不得不催你早动身了。\"吴三桂正要起身送他,见汪土荣又回转身来,说:\"亲王爷,举事仍汉室大业,内乱不除必妨碍大举。收拾乱民势必先行。特别是结盟会和乱民之首贺金声。\" 方献廷抢在前说:\"小张良请放心前去吹风推云,这点小事就让老迂来办吧!\"汪士荣忙笑了笑:\"有方先生我就放心了!\" 吴三桂见汪士荣去了,只是回头望着方献廷说:\"此去如何?\"见方献廷点点头,放了心说:\"不久撤藩钦差就到,我们该如何对付他们?\"方献廷看了马宝一眼,对马宝招手,暗暗与吴三桂和马宝说了一阵话,马宝连连点头说:\"通往云贵的关口,我马宝会叫人看的紧紧的,让他钦差进的来出不去!\"吴三桂笑了:\"有你马宝来管关卡,我们放的心。只是汪士荣的话并不错,这个结盟会和乱民、还有这个贺金声不除,只怕对起兵真不利。众爱卿有什么见解吗?\"吴三桂的侄儿吴应麒担忧地说:\"启奏亲王,据守云南贵州各士司的将士来报,说各士司与驻守兵马相安无事,看起来他们不是结盟会的人。还请细细思量!\"说着将目光投向方献廷。吴三桂也望着方献廷,那意思是:按你的意思说话啊!别总把主意闷在肚子里。 方献廷当然知道这目光的意思,不由地又望了众人一眼,见人的眼里都是急急的问号,他感到没有汪士荣在身边,他有着被重视的份量,说:\"出师之势实近,先安内是事态的紧迫。本来对结盟会是抚而招安,可以达到乱民为我所用。自从有了贺金声,乱民结成同盟势如军队。现在形势所迫不得不对付结盟会了。擒贼先擒王,只要捉拿了贺全声。最好的办法就是智取擒之。\" 吴三桂捻着白胡须:\"孤也知道智擒是好,可是贺金声并不是酒囊饭袋,他也智勇过人,方爱卿有何计可施?\"方献廷注视他爷孙俩好一阵才说:\"有一女人可令贺金声不顾生死而来的!\"吴三桂脸呈紧张地问:\"谁?\" \"醉花女!\" 室内一时沉默了,众人眼光都瞟向他爷孙俩。显然,吴三桂和吴世潘都不好意思。吴应麒不勉动了火气:\"醉花女水性杨花,她美丽聪明,她会中你的套圈?\"显然,吴应麒说这句话是帮吴三桂爷孙抹去难堪的。而方献廷却另有用意,是让吴三桂记得我方献廷对你一片忠心。因为吴三桂将醉花女抢到身边时我方献廷就告诉他要防备吴世潘。防着醉花女另有用心,可是你吴三桂并不把我的话放在心里。还认为我有意要离间他们爷孙之情。 现在,他见吴三桂手捻胡须仰望房顶大有不乐意的样子,心里更要刺激一下吴三桂,他不怕吴三桂会对他怎么了,反正他是病弱了的身体,要活也活不了多久,为了恢复汉室的天下,他可以不顾这条老命。于是,他面朝吴应麒神色认真的说:\"此女本是大家闺秀,美貌出众,聪明过人,并不是生来水性杨花。因为事态所逼不得不委身四个男人。\" 吴应麒听到这里不得不为方献廷捏了一把汗,他明白这四个男人:一个是亲王,一个是洋鬼红毛,一个是王子吴世潘,一个是乱民首领贺金声。所以他吓的朝方献廷连连摇手,暗示他别再说。而众人也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吴三桂听到这里把胡须捻得更高了,但是方献廷并不在乎,他依然说:\"所谓四个男人之中真正被醉花女所爱的也只是一人。\"吴三桂一下站起,问:\"谁?谁为醉花女真心所爱?总不是又把孤扯到了里面吧!\"说到这里,嘿嘿一笑,仿佛醉花女只是喜欢他一人,决不会有第二人。方献廷何等人,也从话中体会到吴三桂念头还在醉花女身上,如果不打掉吴三桂的念头只怕他爷孙俩为了这个醉花女又会生乱。现在的吴世潘虽然一句不吭的,那神色足以证明他的心里还有醉花女。为了大汉室的政权,为了恢复大汉的江山,为了吴氏集团的利益,必须把醉花女在他爷孙俩的心里打掉。看了吴三桂一眼,虽然没有说话但神色激动,因而心里说:\"瞧你这亲王,一提到醉花女,你连以往的沉着和冷静都去哪里了?显得那么轻浮急躁起来。看来我说话不要再顾你什么面子了,不然达不到我要表达的目的。\"心里说话口里直接开了声:\"醉花女委身红毛主教是想复业发家,被主教用套圈夺走了美丽的身体。主教欲纵逼夺弄得醉花女家产荡尽,被掳在船上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出此下策委身红毛。事后,她的聪明和复仇心态不允许她安乐于红毛主教为她设计的安乐窝。所以她就利用了亲王的大权来打击红毛主教来报她的深仇大恨。而醉花女真正所爱所喜欢的人才是贺金声…\"现在的吴三桂像明白了似得,又气又恼,想起自己差点死于孙儿的那把洋枪,又想起孙子差点死于他的手中,总因为这女人的用心,不由恨上心头,拍打了台案怒道:\"来啦!将醉花女关进死牢!\"方献廷忙叫:\"慢,慢慢…启奏亲王,要捉贺金声还须用一用这女人的!再说,皇上派来的钦差两个大臣就要来了,还小不了这女人出席呢!我们要用这女人将钦差大臣软软的粘住,让他们不能动弹…\"吴应麒见吴三桂脸上渐渐有了微笑,也是放心说:\"方先生不但要用醉花女软住钦差还要用她引来贺金声吗?\"方献廷伸大拇指朝吴应麒伸了伸:\"正是,将军所见极明白了…\"不等他说下去,吴三桂巳是问着:\"难道他贺金声就不怕我有强兵猛将吗?虽然他们情深深,意浓浓,他敢来吗?\"方献廷在亲王面前揖了揖:\"若将醉花女镇销在王宫深院自然无人敢来。我们将醉花女放在一个使贺金声敢动手来抢的地方就不一样了!\"吴三桂双眼放光:\"虽说是妙计,也不尽然。那醉花女不是被你送到了花旺楼了吗?他贺金声要抢不早就抢了吗?\"方献廷又是一揖:\"醉花女虽然关在花旺楼,无人敢招惹她,人人都知道她不是一般的女人,她来自五华山宫中,而且整个花旺楼外兵卫无数。知道的人也不敢说,不知道的更不知道…\"吴三桂忍不住笑了:\"方爱卿,你有话就明说吧!别尽绕圈了!\"方献廷朝大伙又揖了揖:\"撒掉卫兵布下伏兵。把醉花女的名声抬高,抬旺,抬红了…\" 吴世潘一直闷着,这会儿听了这话,惊讶的差点叫了起来!这表情被吴三桂看见,心里说:\"他还在想念醉花女,还没有死心。也罢,就让方献廷去造谣言,让醉花女成了婊子的名声了,你总要收心了吧!\"放声叫道:\"方爱卿,有什么话只说无妨:让醉花女接客就接客吧!只要能捉到贺金声,只要能粘住钦差!一切都听你的!\"方献廷看了吴世潘一眼,这才走近吴三桂面前轻轻地:\"亲王不必担心醉花女的身子,没什么人敢…\"说着对耳轻轻说话。吴三桂一阵的大笑,对吴世潘说话厉声:\"有什么东西比江山社稷天下大事更重要的,区区一女人算什么!方爱卿,孤就依你的,把守卫醉花女的事儿交给世潘!世潘领武功高强数百人,白天不现身,夜里不显影,伏魔伏妖随你怎么了!去吧!\"见吴世潘离开又对吴应麒说:\"应麒,把花旺楼的兵都撤了,远点驻扎,放开客人在花旺楼进出…\" 第312章 利用醉花女 在领兵的校场,吴三桂缓缓朝着吴世潘走来,吴世潘忙跪了:\"请亲王训示!\"是吴三桂伸手按在他肩上,却看着一旁的方献廷说话:\"世潘,吴氏之志是要有大秦朝廷一样的目标,奋斗六代才灭了六国统一天下。所以奋六世之余烈,成千古之帝业。这是贾谊的《过秦论》,你也读过,想想秦国自商鞅变法,六世奋斗。现在我吴氏集团有这么多的能文能武的大将串助你,有那么多忠心不二良臣谋士帮你,你应该枇质务实,多学治国之道,不能有一丝懈怠,对于女人,心中时时刻刻克制自己,保持一种警惕,不为花客昏痴,应要有颗铁石心肠。\"扯起吴世潘,转望操场壮士看看对孙子说:\"这些武功高强的人就交给你了,好好的看住醉花女,利用醉花女…利用醉花女来软住钦差,利用醉花女来捉到贺金声。还有是宫中的兵马由你调遣。各县,各州等大员也听令于你。详细的做法有方爱卿助你!\"方献廷听了忙躬身:\"遵亲王旨!\"吴世潘再次拜伏在地:\"我现在就撤回花旺楼的兵马!\" 花旺楼的对面窗口帘子前,吴世璠看见了对面屋内的醉花女。他狠狠地抽了自己几个耳光,狠狠地离开了。 醉花女被关在花旺楼已有了一些日子。开始的那些天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活了。她一心要寻死,她知道,只有死才能解脱屈辱和王宫对她的报复阴谋。面对防守她的人太多,死并不容易,用绳子吊脖子,跳窗,水果刀和剪刀都用过了,一次次的都被王宫武卫发觉。从此水果刀和危险品都没有了,弄的吃饭喝水都是人守着,弄的花旺楼没有一刻的安静。有一次几个武士悄悄的话让她听到了,原来吴三桂爷孙并没有死,现在都养好了伤。她安静了,心里的仇恨又烧了:\"他们没有死?仇人还在,仇恨还在!我的报仇没有成功!我怎么能放掉我的恨和仇?仇人没死我更不能死呀!我要留下来寻找一切机会报仇!还有我的贺金声他怎么样了?是死是活?我要活着知道我的贺金声是死是活…\"这时小兔捧着糕点进来。这个小兔是郭三的女儿。那次张王妃回五华山,是衡阳春艳楼老妈子送给王妃路上使唤用的,不料小兔不懂规矩,王妃生气将她送进了花旺楼。现在醉花女很喜欢这个小兔,问清楚了原来是她的佃户的女儿,由此更放心了小兔。其实小兔才十五岁的少女,妓院老板想要小兔今后身价大增,除了学习琴棋诗画外,还想让她学一学醉花女大气质的风韵,将来成为一棵很好的摇钱树。醉花女也知道那些嫖客和妓院老板对小免没安好心,为了勉于小兔的不幸,她对任何人的茶水都不要,只要小免一人送来食物茶水。这样小兔成了她的使唤人了。小兔人小聪明知道这是醉花女的保护。这样,两人也越来越情投意合了。这时,小兔来到醉花女前:\"醉花姐,院里来了许多兵士,说是王子少殿主接你回宫了,你也带我一块儿去吧!\"醉花女点了头,心里说:\"陆长子来了?他要对我怎么了?而且天色已晚…\"看看身上久没装扮的样子,正想着,突然来了几个强壮的丫头,强拉硬扯地把她打扮起来。大肉大鱼地摆了一桌子,心里明白:\"吴世潘,该死的东西!你还没放过我…\"她恨着,恨的心疼使手发抖。说真的她害怕见到王子,她希望王子会因为她的美人计和苦肉计而恨她,把她忘掉。看来今天的场面,他不但没忘,还有心计地安排了与我在一起的一切做法,她又一次想起杀死王孑的计划:\"我要杀死你陆长子!什么王子,我要杀了你,让吴~三桂的心痛死!这样又可以让吴三桂愤怒中把我也杀死。我情愿死。死,可以让一切计划和阴谋都落空!\"想着,在丫环们不注意时将梳妆台上一把剪刀藏在长红绸衣里。 一切忙完,并没有让她吃饭,由两个粗壮的丫环一左一右地拧住胳膊肘坐上了大马车,走了半夜路才到王宫,王宫的夜是恬静的,一轮淡白色的满月挂在宫檐上,这使她想起那一次贺金声就躲在这官檐上,为了救她向吴应麒发射一镖,使吴应麒手中的刀掉了,当她看清十三太保在围杀贺金声时,她急的昏过去了。现在,贺金声还活着吗?王宫中这么多的人会放过他吗?这么多的日子了,我的贺郎你在哪里?想到这里暗暗滴下泪来。 轿子在经斋阁旁伫下,她又被拉了出来,前面有十几个宫女提了灯笼照路。她走过经斋阁的腰墙,远远地看见银安殿的墙下站着不小的持力兵卒,远处还传来巡逻兵的呟喝声,还有马车驰进驰出声,转过盘景山影看见殿前站满了王宫武卫,如此的戒备森严是醉花女从没见过的,她预感王宫内有什么大事了,是吴三桂要提前起兵叛乱?这次把我押进王宫是吴三桂的意思还是吴世潘的意思?他们要干什么?正想着,从经斋阁出来几个太监提着灯笼站在台阶上恭候,几个宫女拥抱似的将她带进经斋阁,然后又跪了下来,齐声地:\"拜见醉妃娘娘!\"突然吴世潘走了出来:\"好啦!都退下吧!\"说了双目凝视醉花女,见醉花女并不答话只是摸着被宫女揑痛的手臂。吴世潘禁不住上前握位她的手臂,一边抚摸一边说:\"这紫蠢奴也不想想,这是对待谁了!\"醉花女将他的手拿开:\"我是谁,你应该知道了吧!我恨你和你的爷爷,我来你们身边就是报仇的,这你应该知道!我没有杀死你和你爷爷是我的失败。现在你要杀要剐都由你了,有什么手段和刑法就都用上来吧!\" 这番话使吴世潘倒显得措手无策,他朝醉花女摊开双手:\"我不怪你,我是死是活都与你无罪。过去,我不该听信红毛的话,让他把你的何公馆吞并,我后悔莫及。因为这些错误我就是死了,我和我爷爷就是死了,死在你的手上,这也是活该!你应该报仇,你的行动恰恰证明你是一个烈女子,是一个忍辱负重的聪明女子,你应该这样做!面对这么大的仇和恨是任何一个有血性有才智的女人都可能走你这条路!如果是我、我也会要报仇的。所以你没错,也没有罪!\"这话使醉花女哈哈大笑:\"那么,就请你把头伸过来,把你的刀给我,让我再来杀你!\" 吴世潘又显的,束手无策了,他朝宫女们挥挥手:\"出去,都出去!\"宫女们一个个退了出去。吴世潘长叹息:\"醉花,我已经被你杀过一次,我爷爷也被你杀过一次。虽然我们都没有死,这只能证明我们爷孙的武功高强才勉取了这一死的。如果是一般的人从高楼摔下不就粉身碎骨了吗?那次的气愤中、我们爷孙俩是一般的人不就互相都中了千百刀了吗?等于我们都在你的手上死了上百次了呀!醉花呀!我们的仇恨应该是扯平了吧!应该是你的仇也报了,你的怨也报了。你的家产我可以还给你,我还可以派人去衡阳把何老板接到五华山王宫来,我要把全部的家产还给你。你也知道以后我吴家的天下不只是云南和贵州,有朝一日大清的江山也要还给我的,大清的天下都要归我所有。你是我的妻子,我的一切都是你的。醉花,我比以前更喜欢你了,更爱你了。以前你来到王宫,我不知道你是来报仇的,当我在醋恨爷爷的以后,在痛苦和悔恨的过程中,我也恨过你。可是,我终究还是弄明白了,我不能没有你。你的才智,你的聪明,你的勇气,还有你的美貌和敢于与一切的行为作斗争勇气令我敬佩,令我深深地爱着你。我们吴氏集团要夺取天下,要治理天下,要夺权和弄权没有你的帮助我是不行的。醉花,让我们和好吧?你是我的妻,我很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你后我就发誓非你不娶,非要得到你的爱不可。你让我痛苦过,让我仇恨过,可是却越来越使我对你爱的更深。醉花,你如今又回到了我的身边,你的仇恨也招过了,你然恨也发泄过,你可以跟我正正堂堂地过日子吧?不然,你将永远就在花旺楼过日子了,你将会成为一个真正妓女!\"醉花女愤怒地喊:\"难道我不是吗?我被你们算计、争夺、欺骗!你说我让你们互相嫉妒和陶醉!呸呸呸!你王子、王爷、主教、都是什么东西?是邪恶、是犯罪!难道不是视淫乱为享受,视猥亵为风流吗?来吧!来吧!你的意思我明白着呢!\"说着撩起裙子朝吴世潘抛去。王子脑袋一的迷乱,他的劝注被醉花女一针刺破,他慌乱了:\"醉花,你骂我也罢,气我也罢,你要让真想一想了,这次可不是闱着玩的,你就要成为一个真正的妓女。我和我爷爷没有这个意思,可是已经被决定了!由你来引歌献艺媚宠钦差…\"醉花女脑子闪过一个疑问:\"钦差?难道吴三桂假意上书撤藩巳被皇帝批准了?好一个有胆有识的皇帝,小小年龄真不简单!吴三桂你的风险要来到了!哈哈哈…\" 这突然的大笑使王开吴世潘莫名其妙,他说:\"你别去伺候钦差,我把你从花旺楼接出来是让另一个人去替换你,我巳派人去寻找了。你是我的妻子,不是个卖笑娘们,放下你的仇恨,你愿意跟了我吗?\"醉花女心里直翻腾:\"我不怕犯错误了,不怕大祸临头,不怕杀头掉脑袋,我今天依然是来报仇的…\"看了吴世潘一眼:\"他在等我回答呢!也罢,先稳住他,别让他看出我的动机来了…\" 第313章 这是有了怪了 王子明明白白看到醉花女脸上绽放迷人的笑容,甜美的声音:\"你身为王子、却身不由己,上有压头按胫控制你的爷爷,下有捉肘碍脚的方献廷,你说的话能有效果吗?\"吴世潘喉咙发硬低头垂首,这的确表现的非常脆弱,他知道自己在王爷和众人面前是如此孱弱可怜。醉花女很轻视地冷笑了,走向酒桌,说:\"还装模作样干什么?你不是借着酒要发泄一下你对方献廷和你爷爷的烦恼情绪吗?\"吴世潘心中的患疾之处又一次被醉花女击中,他的烦恼就是方献廷。方献廷明知道我心还有醉花女,却故意暗示爷爷点将点出他来安排醉花女去媚惑钦差,他虽然答应着却心疼的厉害。现在把醉花女从花旺楼接出来巳是挺而走险了。于是说:\"你眼光真毒,一目了然就点中了我的要害…\"揣起酒杯一杯接着一杯:\"钦差一到,从此就没有了五华山的安宁了…\"醉花女趁着说:\"你爷爷想要干的那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这次就要动手了!\"吴世潘瞪大了眼睛:\"你也知道?可是我爷爷小心又小心准备了又准备,一次次都被方献廷按住,总说时机还没到!\"醉花女轻视地:\"你们算什么,虽然人强马壮,但没有一个好军师。看看历史上的英雄,项羽身经百战却不能夺取天,是因为不善用谋士,范增多次高明却被当了耳边风。吕布力抵百将英勇绝伦,却不能在群雄中立足,你爷爷相信一个方献廷,只能困死云南,其实吴氏集团人才很多,其中一个小张良就远胜方献廷…\"故作不该说出来的神态。 吴世潘自然知道这是汪士荣,而且还知道汪士荣暗中帮过他,也暗中在亲王面前说过许多帮他的好话,所以他很喜欢汪士荣。所以说:\"汪士荣。汪士荣已替代方献廷…\"也忙收了口。 醉花女暗暗高兴了,心里说:\"不怕你吴三桂势力大,就怕你用高明人,以后没有了方献廷,三潘势力再大也付之东流!\"她巳从吴世潘的嘴中知道了汪士荣就要代理方献廷,而且汪士荣会越来越被吴氏集团重视,心里的不安也就放下来了。她踱到窗前,暗说:\"如果现在死要比前次死的更放心了,更安然了!\"瞟了昊世潘一眼,心里继续说:\"该是报仇的时候了。杀死吴世潘、吴三桂失去了一个继承人,那就令我更放心了!\" 此时,夜已深了,从窗口望向银安殿,外面的灯笼都不见了,月亮的光冷冷地投在五华山的宫墙殿角,使人更容易梦幻,远处传来一阵微微的梆子敲更声。也许是更声引起吴世潘的注意,这才记起屏幕后还有许多的乐器演奏人,忙吩咐:\"月色如梦,为什么不来一点轻声细音…\"他的话才落,从屏幕后传出婉妙的乐曲声,那音乐在宫殿间盘旋,仿佛穿云透雾,神秘地上升,娓婉缠绵,令人感到夜空的星光更遥远更神秘… 醉花女木然地望着窗前几颗闪烁的星儿露珠,心里暗道:\"我何必与他多说,等会儿我杀了他,让吴三桂手忙脚乱,在接待钦差的事上失了对策,也让钦差多些疑心和猜测!\"正想着,吴世潘朝她走来,伸开手臂将她双肩搂住,问:\"夜已深,露冷人寒,久呆窗前只怕要受风寒,走吧!该你劝我多饮几杯了。\"醉花女故意说:\"带罪之身,不便久留,请少殿主送我离去!\"吴世潘说:\"昔日之事何必多提,你我之心各有所思,何必为身前脑后的炳恼所扰,人生短暂,为什么要为难自己。只要你答应做我的妻子,今后我就答应让你做帝后做贵妃。今霄良时美景,你可别让本殿主失望而痛苦!\"接着又在醉花女脸上亲吻了一口,醉花女隐隐显出一种痛苦,脑海迅速闪过贺金声… 吴世潘搂着醉花女贴了上去,他那热气呼呼的脸喘息凑向她,他那双手不安份地撩起她的长绸裙,解下她的腰带时,那把尖锐的剪刀也刺进了吴世潘的背胁。一阵钻肉撕皮的巨痛,吴世潘倒在地上,呼喊:\"来人!来人啦! 醉花女终究是个无力弱女子,一剪刀下去,但力气不足,又抵住了胁骨,如何用力也进不了内脏。当她再次向吴世潘刺去时,吴世潘拂袖一拦将醉花女挡了回去,醉花女站立不稳跌坐地上。外面宫女已将醉花女拿住夺走了剪刀。吴世潘按住腰胁流血的伤口说:\"你好毒狠的心,过去你挑起我爷爷和我的不和,现在你又要谋杀亲夫,你为什么总要害我?\" 醉花女见血从吴世潘的腰胁间流出淌在地上,她笑了:\"你还爱我吗?你还喜欢我吗?我还是你的妻子吗?我就是长的美丽、家里有点小钱,才招来你爷孙的狼虎之害。你们谋了财和色,还灭了我们的何公馆,害了我的爹,害了我的一切。你知道我撕心裂肺般的痛吗?怎么了?你现在也知道毒狠和谋杀了吗?你也尝点到了肉身的痛楚了吗?\"但听到吴世潘发抖的嘴唇不伫地喊:\"醉花,你是我的妻,我还在喜欢你的,喜欢你,你对我太不公平,我就是死也不服,不甘心!\"醉花女愤怒地:\"吴世潘你去死吧!你怎么还不死?如果不是你为非作歹,如果不是你仗势欺人依仗权势,如果不是你贪我美色……你去死吧!怎么还不死!\"她笑了,这时候吴世潘气的不行,张开大口颤抖的说不出话来,血从手指间渗透流出,慢慢地倒了下去。这使宫女们惊叫地跑了出去,大叫着:\"王子少殿主死啦!死啦!\" 吴三桂赶来了,他紧张的抱住吴世潘,泪水像掉了线的珠子似的滴在吴世潘的脸上。吴世潘因被抱着触动了伤痛而醒来,没有睁开眼睛,感觉抱着他的是爷爷。感觉伤心难过的是爷爷,感觉痛不欲生的是爷爷。他被感动了,那泪水禁不住地从紧闭的双眼皮渗透出来,他体恤到爷爷的那股恩情。 站在一旁注视着他们爷孙的方献廷忙说:\"快!叫太医!王子少殿主没有死!他还活着!来人!\"吴三桂也止住哭泣,叫着:\"潘儿,潘儿,潘儿呀!\"但是吴世潘不愿应声,他只是紧紧的抱着爷爷。吴三桂对方献廷皱紧了眉头,暗恨:\"牛皮老道,醉花是我的、她怎肯由别人胡来,你测试什么呀!这下差点要了我孙子的命,你怎么越来越不行了\"。 醉花女被押在经斋阁,等了又等不见人来行刑、她并不满腹惊惶,她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她希望早点死,不要这么被拖延着。到第二天下午,她又被送往花旺楼。她的归来使花旺楼的妓女们大惊小怪起来,议论着:\"她回来了!谁?醉花女,听说被王宫接了去,玩了一天一夜,享受了山珍海味!她有这般的福气、全靠那张美丽的脸。\"有人说:\"你新人、才来花旺楼,你不知道人家过去是十分富有大小姐,又在宫中陪过王爷,人家生来就是个享福的胚子!\"妓女的议论让嫖娼客听到了,也议论着:\"高贵的货色,什么时候才让我们品尝品尝!\"正当这些人议论着,第二天的下午又来了几个官府的人,大轿子抬了醉花女出了衣旺楼。有人打听到是贵州提督去五华山见亲王、他要接醉花女去滇池画舫上玩玩。两天后,大轿又送醉花女回来了。花旺楼的妓女又议论纷纷,正当他们议论着,又是一台大轿来接醉花女,听说是马宝接了去。以后,什么兵马司,藩吏司,盐茶司,慎刑厅,铸造厅到道台,知府,知州,知县,在云南五华山王宫属下的官员、直至到小县官都在接醉花女,有时一去一天的两天的,到以后一天有接几趟的。花旺楼热闹是热闹了,但老枭妈子心里直犯咕噜,一日终于开口问小兔:”醉花小姐每次被接去都干些什么?\"小兔说:\"天天都是弹琴唱歌的,写的画的,读了又念,念了又笑的。\"老妈头:\"没上床吗?\"小兔直挠头:\"从来都没有啊!\"老妈头:\"你懂什么!你又没跟着上床!″老妈头望着直摇头的小兔,直接咕噜出了声:\"这是有了怪了!\" 第314章 痴心妄想 方献廷这条妙计的结果是醉花女接客的事情在云南贵州轰动起来,让来云南的钦差知道这个十分出名的醉花女。当然这条计首先是使各城各地的酒家、茶棚、饭馆热闹起来,他们谈的是醉花女:多才多艺的醉花女,美丽绝伦的醉花女。而且越传越邪,纷纷扬扬的就像云南那可怕热毒病一枰传染着每一个不正经的货色。 \"喂!听说江南大首富的千全小姐接客了,美貌人才了不得,我们都去会一会…\" 是的,醉花女当年做生意的雄心和气魄,心机和胆识,还有琴棋诗词的才艺,还有令人羡慕的美丽和气质。这下,各地的财主,商客,文痞,奸吏贪官都慕名而来… 这天,云南城内,过去是何公馆的茶楼,而现在是教主红毛的。这时来了一个客人,一落座就见到了一个熟人,并惊岈地对一个抹桌揣碗的伙计叫唤起来:\"哎呀呀,你不是崔管家吗?\"说着间巳拉着崔夫的手又拍又摇,并对茶馆里的客人介绍:\"各位大老板快来认识一下,这位崔管家就是过去的何公馆的管家,是醉花女身边的人。\"说着又指着崔夫手上提着的茶壶和肩上披着的抹桌布问:\"咦咦咦,崔管家你这是…你是何公馆的大管家,怎么还会沦落到这般地步?你这是怎么了?怎么替别人端茶倒水了?\"这口气虽惊讶却带讽刺。崔夫这时候也看清楚了来人是胡六五,他忙将茶壶放下,朝一个空座上一坐,说:\"那里话,我这是在替我自己斟茶喝的。你这胡矮子,又有两年不见,过去你欠何公馆的债,后又欠红毛主教的债,你这一逃了,我还以为你永世不来江南了。怎么?你这次来是为了还债吗?告诉你,过去的债和后欠的债都归主教红毛了。这茶楼也是红毛主教的,我在这儿是替主教办事的,有事找主教不如先找我好了!\"胡六五马上就明白崔夫的处境了,忙将茶楼看了一遍,一边说:\"当然,你是崔管家嘛,怎会替人倒茶递水呢?来来,来,这边坐,我请客!\"一边拉过崔夫在自己的身边坐下,一边朝里屋一个女人喊:\"来啦!热油条,热油圈,小茏包子,凉糕,薄荷冰糖片,各一碟二碗香片冲泡茶!\"里面女人应声:\"就来啦!\" 这时,茶馆里的客人见这矮子是胡六五,有认识的有不认识的,但风传耳闻醉花女吃过胡六五和陆长子,没想这个矮子就是当年气大粗粗的胡六五,一个个都停住了闲谈,都把目光和耳朵对着胡六五,想知道胡六五要找这个当年是何公馆的大管家崔夫什么麻烦了。这个胡六五还是那个冲天炮的性格和嘴巴,他骂了起来活:\"呸,老子也真倒霉,每次来江南都不顺利。这次来云南、在路上遇上了一群京差官,说是皇帝派往五华山王宫去见亲五爷的钦差大臣。这伙人见我带着十几个人和一队马驮着货,都说我是什么士匪,是沿路探听消息打埋伏的绿林汉。那群护卫钦差的武士一齐将我们都捉了,绑捆了十五六天,直到了云南府才将我们放了。\"崔夫也讽刺他:\"哎哟!这么说胡大人也是钦差大臣了?光别的不说,你的货也安全、人也安全、马也安全。一路上吃的好好的,睡的也安稳,有钦差大人护送队保护着,你还有什么不满的。\"满茶楼的客人都哄笑了。胡六五只得说:\"哎,这一路还真沾了钦差不小的光,过什关走什么卡还真顺便,一路上听了许多官方话,说什么皇帝在辽宁什么山沟沟给亲王盖好了一座王宫。钦差这次来,就是接亲王爷回京,然后送到亲王宫那辽东去养老。好好的亲王在云南比什么地方都好,养什么老!\"崔夫忙\"嘘\"了声:\"你还蒙在鼓里吧!愧你还一路跟了钦差呢!皇帝下了诏书要撤藩了,吴三桂全家都要回辽东去种田养老了,你这小子还跟着钦差走一路,这也不知那也不知!\"胡六五很生气的:\"怎么不知道了?我还知道皇帝派人到云南撤藩的特使本来是四个人,为了防止不利的时候就在贵州留下了两个。现在到了五华山王宫只两个,一个名叫折尔肯的是亲王吴三桂的老相识,多年与吴三桂南征北战结下了战友情。一个名叫傅达礼,是文华殿学士,很有学问,文才了不得,一路上见贵州云南山青水秀常常诗兴大发,又常常为亲王不肯回辽东而担忧,总是说:\"这里巳是秋天了还山青水秀绿的可爱,而北方巳是秋风瑟瑟枯叶落,黄沙滚滚扑面来,亲王能回去吗?他能离开这山美人美的地方吗?听说他还有一个很美很美的醉花女…这是不是真的?\" 进入了云南后,钦差大人一路上打听这个醉花女。也的确,醉花女被人传播着如同天上的神仙了,有美貌有才智。正好,我是知道醉花女的,因而我也把醉花女的美丽和聪明都说给他们听,所以他们对我才渐渐放了心。以后除了我们的伙计外,他们就将我松了绑…\"崔夫大笑:\"这么说还是醉花女救了你了!\"胡六五又问:\"崔管家,我在路上听说醉花女已在花旺楼卖起笑来,还生意火红,你是不是又替醉花女在这里拉生意了?哈哈哈!\"这种贬低的口气使茶楼的客人都注意了崔夫的变化,而且也哈哈大笑。崔夫也不示弱回击胡六五说:\"胡矮子吔!老嫖棍吔!这两年多不见你,你还没长一点见识。如今的醉花女更不比以前了,以前你用许多的珍贵货物也没让醉花女动过心…\"胡六五本是十分下流,因崔夫当着众人把他过去不光彩的失败揭露出来,不由脸色一沉,气恼地回击,说:\"醉花女有你这样的奴才也是够惨的了,害了主子,现在又给主子舔屁啦!\"崔夫一边拍着胡六五对众人说:\"各位你们还不知道这位胡六五一生最佩服醉花女,他人又矮,舌头又长讨好那女人的时候就钻到人家的长裙底下用长舌头舔屁股。现在的醉花女被云南贵州的大官员们玩的满肥屁股都是湿的,有了胡矮子这长长的舌头就省了醉花女为湿屁股犯愁了。\"胡六五苦笑了:\"我是佩服醉花女,我也想报复她,现在她在花旺楼做妓女,我想会会她,拿她的皮肉出出我的怨气,用她的身体来伤她的自尊。我真佩服醉花女,她这人了不得,干什么生意就红什么生意。过去是财大势大让我慕名而来,这次是美色风流出了名,令我不得不来。崔管家,我求求你,你替我做主,替我做成这笔皮肉生意吧!让我顺顺当当地尝尝醉花女的味道,体会体会她是怎样的风骚。听说,醉花女红的火,一般的人还见不着她,你是她的大管家,这个忙你一定要替我帮的!\"旁人听了他们的话,一个个都围了过来,也求着崔夫:\"哎呀崔夫,我们也有钱,我们在这儿等了许久了,真的还见不到醉花女,要帮忙都得帮忙,我们不会让你吃亏的!\"崔夫忙解释:\"不,不不,各位我帮不了谁,我也是来会醉花女的,我也想玩一玩醉花女的。过去,我做了她的管家,我的心中也曾有过娶她为妻的念头。可是,她把我的心丢给狗,她却爱上一个穷叫花儿、一个穷酸秀才,那个该死的贺金声。我恨她们!现在我也可以用钱买她的皮肉,在她的面前做一天丈夫,我要打她,揑她、压迫她,我要拿她的血肉泄泄我心中的愤怒,我要做她一天的丈夫,做她一天的男人秀秀恩爱!\" 一个声音叫骂着:\"你们这帮家伙好色就如同苍蝇见血,老远老远的赶来,仗着手上一点小钱就起了色胆,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么货色!\"胡六五大笑:\"醉花女欠了我的屁股债,我不找她找谁去…\"话没说完却瞪大了眼睛望着一个女人托着食物提了沸腾的茶壶走来。嘴中惊叫:\"你、你、你是彩娥!\"彩娥把食物放下,说:\"胡六五,你是醉花女身下败将,你还欠醉花女一身无底债。各位,我家小姐沦落到这般地步,并非她自己所为,是因为王宫所害。其实醉花小姐十分厌恶那些官僚嫖客…\"崔夫却说:\"那是这个,这是女人做的戏法儿,当着许多人的面前装作听不得猥亵的词语,好像一肚子的委屈。其实,夜间到来就不同了,只要有人亲近,有人抚摸,有人搂着…\"只听到\"啪\"的一声,一旁的彩娥抽了他一个耳光,同时还\"呸、呸、呸\"的骂了:\"崔夫,你这癞皮狗,无义的东西。过去醉花女没有轻看你,还让你当管家,依吃里扒外,不知恩报德。各位客人你们还不知道何老板、醉花女和何公馆是怎样败的吗?何公馆败就在家里养的狗猫不忠,如果不是崔夫这条无义狗害了何小姐,何公馆怎会败呢!真可怜,别人养狗咬贼、何公馆养狗吃主人。到如今主人被活活让人埋了,这条狗还不肯放过,还要臭囗呕人!呸!\"崔夫也\"呸\"了一口:\"是的,我白吃了主子,谁叫他们瞎了眼,你是我的老婆、你不是也…\"彩娥又是一个耳光抽了去。崔夫在众人面前挨了打,已是恼羞成怒,抢到桌上那壶沸腾的茶水朝彩娥泼去,彩娥痛的呼天喊地… 这时,另一桌站起一个人将崔夫一掌劈倒。胡六五见有人打崔夫忙从背后摔来一把椅子那人一低头、不料却撞落了头上的帽子,崔夫见了惊叫:\"贺金声,他是贺金声!他是王宫要捉拿的罪犯,王宫赏银二万两。你们帮我捉了他,赏银二万两一起分享!\"贺金声用脚踢开几个奔来的人,一手拿住了崔夫,说:\"崔夫,我找了你许久,你害了主人,损了何公馆,几次让你逃脱。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悔改,还在恶意伤害叽讽主人。今天是你的死期…\"举手伸指在他左胸乳下一戳。崔夫还不背倒地,睁着惶恐的眼睛朝胡六五和众人望着,朝那些人摇摇晃晃走去,一边断断续续地:\"救我,救我啊!谁救我…终生不忘…\"慢慢倒地,身体慢慢由紫变黑。 胡六五和众人惊闹起来:\"杀人了!杀人了!\"一哄而散。贺金声这才近前扶起彩娥,彩娥满脸水泡红肿的双眼皮也睁不开,她巳听到众人在喊:\"杀人了!杀人了!\"明白自己就要被杀死,说:\"贺秀才,你是贺秀才吗?你杀了我吧!我对不起小姐,对不起何公馆,如果不是崔夫出卖何公馆,小姐不会失败,我们有罪,我和崔夫都该死,我虽然被他拉下了水…\"她悲痛欲绝、想要伸辩却喉咙咽哽,贺金声拿药涂了她的伤处,她在贺金声的安慰地拍抚中嚎啕大哭… 第315章 滇池秋月 楼下锣声四起… 彩娥推着贺金声:\"你走吧!锣声响差人必到!\"贺金声起身跃出窗口落在街上,只听到差人击锣喊着:\"各店撑柜,赶快做好上等糕点送往滇池湖亭,亲王和北京来的钦差在湖亭赏月,醉花女与各大名艺歌妓都去献殷勤啊!王宫文武官员,云南贵州两地大小的官员都奉陪…\" 滇池湖亭巳是热闹非常了。胡六五带了几个伙计,挽着两个妓女来游滇池了。他在滇池大观楼处下了湖,经过一片茫茫的荷叶。这一片荷叶的面积有几里宽,此时已是深秋,滇池却绿的还是墨绿,青的还是青翠。看看这片水面上的荷叶,白的是荷花,绿的是荷叶,荷花在夕阳下显得一团的白,一簇簇点缀在绿色中,更有一番安宁。到了望水亭,那是一湾水光连着湖街,傍晚的时候看左则山岭有火一般红的枫叶,右边的山头却是一片金黄,那是山菊花。这片水湾就是吴三桂常常领着群姬娥划着彩舟在此玩乐的地方。因为王爷爱在这儿玩乐,其他的官员也就效仿,结果使城外各地的生意客和文人墨客来此行乐,喝酒行令。更有嫖客虽不识诗情画意也离不开美女胜景。于是常备香茶热酒,挽着女人起舞弹唱,水面风来将乐声、笑声、女人的歌声混合着酒香鸡肉鱼鸭佳肴的香传散开来。于是这片水湾又增加了许多生意小吃船。如一条小船支起四根小柱子做成小楼台:有用竹蓬盖的,有用树皮盖的,有用木板搭成玲玲八角小巧的阁楼。这些船又卖酒又卖饭,又卖茶又卖糕点,它们常常窜行在垂柳之下,荷叶之间,挤在画舫彩船之处… 胡六五虽在云南有些时候了,但只在昆明城内饭馆,只在南门口饭铺里忙生意,没有出来游这片水湾。现在,他租的那条船越往前进,就越来越多地看见那些酒帜茶旗的小船。这些小船带着酒帜茶旗迎风晃晃荡荡的自有一番情趣,这里的水湾处又有在船上堆垒的人工假山花坛,曲桥和亭台,真把胡六五忙的眼花了乱。一个傍晚过去,在船上与二妓女用饭饮酒,然后抱头大睡,也不知过了多久,却被一阵阵的人声吵闹醒了。一看,原来到了夜间。 这时候水湾游船增多了,什么船都有,挤着的都看不见水面了。而大观楼和湖街上游人也多的不得了,黑压压的到处都是。只听到船上的人们在议论着醉花女和亲王爷,钦差大臣和云南巡抚以下的大官员都在此观月赏美。他们议论着一个题目:\"醉花女今霄和宫中各大臣都出来作陪。亲王爷要在撒藩离开云贵时作出一次与官同乐,与民同乐!\" 这一场酒宴与往常不同,听说连云南巡抚朱国治大人也来奉陪了。还有云南贵州的各大老板、财主也申请来奉陪钦差大臣了。 这时候胡六五的船旁挤过几条彩船,一群老板或阔少成群地站在船头。胡六五感到这群人中有一个穿戴体面豪华的人,他挽着一个绝色的娇娘。突然间感觉此人就是在茶楼杀死崔夫的贺金声,吓的他躲进船内令人将船划开远离贺金声。 是的,这就是贺金声,他化妆成阔少来了,他身边的娇娘便是柳素风。他们结盟会按照贺金声和柳素风的计谋来行动了,他们要抢走醉花女。 贺金声注意到了胡六五,只是现在不是动手的时候。他们的目标是整个王宫的大彩船,注意着大水湾的一切情况,耳朵捕捉着各船的声音和话题,判断这些人是嫖客还是吴三桂身边的武卫。现在这些人混合在一起:嫖客、大老板、大财主、结盟会、王宫的武卫。他们谁也不知道谁,他们外表都是嫖客富人。这些人互相探测着谈话的题目打着哈哈:\"哈哈哈,好福态的相貌,你不用花钱都有美女来贴你…哟哟,你的胖妞妞好白,你好艳福哟!\"不用猜,这几个都是嫖客。 这时又来了几条船挤在贺金声船的一侧,一个声音:\"你这财主,先还看见你抱着一个胖的,现在怎么是个瘦的了?多少钱?我想与你换一个…\"这是结盟会的人故意说的,因为他看见许多人的目光都盯着贺金声和柳素风,怕他们引起疑心而故作姿态说的。贺金声和柳素风自然明白。贺金声哈哈哈笑说:\"瞧你王老板说的,太胖的妞我抱不动,换了个瘦的。听说今夜醉花女陪钦差大臣赏月,我们也想见见钦差是个什么东西…\" \"是呀,是呀,我们谁也没见过钦差,都想饱饱眼福,都是来乐一乐的!\"贺金声又说:\"听说这次游乐空前盛大,连云南的妓女、牡丹亭的妓女、石榴阁、风流河的妓女都被外地的人抢光了。可怜我只得在小街小巷子里带来一只小鸡,你瞧,人还算可以吧?\"说着搓着柳素风的屁股转了一圈。那柳素风自然明白,故作不好意思之态:\"少爷,我可是十两银子的身价,瞧你说的我都不怎么样了,我人都来了我可不能退货的哟!\"做了很不好意思的模样忙转身进了船舱去了。那些盯着柳素风的宫中武卫都笑了:\"你老兄有艳福都不知道,瞧我们身边的这些歪爪裂枣…\"贺金声看了看他们身边的女人,知道这才是各个小街巷子里包来的真正娼妓。故意说:\"今夜这片水湾不同往常,十分热闹,我们不必在此闲话,赶紧划船过去,到前面大官船边去,距地近些也可以看的清楚醉花女和亲王爷,还有我们从没见过的钦差大臣,看他们长的什么摸枰儿,风不风流。\"他的船一动,结盟会的船也动了,王宫武卫的便衣们也动了,,紧紧的跟着他。 此时,天上巳是星光满天,月明如昼。人们开始闹了起来:\"这么夜深了,该是亲王爷和钦差大臣来的时候了。怎么呢?还不见醉花女!\" \"怎么了?你也想看醉花女?你钱太小,权太小,福太小,还是把你怀里抱着的那头小猪似的胖姑娘当作醉花女吧!\" \"胡说!这么难看的货怎么也不可以比作醉花女的!\" \"你不会将眼睛闭上,心中默念的是醉花女,不就行了?\" \"这种蠢货在怀里动着,越想越不对味…\" \"哈哈哈…\"这一来,大水湾里一遍又一遍笑声。 贺金声也轻声问柳素风:\"怎么还不见醉花女来?是不是我们的计划走漏了风声?还有,你对我这次行动的安排有什么看法?\"柳素风说:\"什么周密的计划也比不了情况千变万化…哎!你瞧对面的路上…\"朝贺金声推了推。那条多树的大路一连抬出来好些大轿,这些大轿停在茶楼前,从里面走出一些大官和艳丽的女人。这些官员互相嬉笑,挽着娇艳的女人下到各人的船上。 贺金声和柳素风紧盯着那些人望着,希望能看到醉花女。正在失望中,柳素风朝左则一指,停在离湖水一里处有数十台大轿出现了。再后面是马拖着几辆车轿。首先从车轿出来的是吴三桂,他此时还是穿戴着饰有十颗珍珠的金龙亲王朝冠,还是身着青灰色的蟒袍和外罩五爪金龙四团补服。还是他跪拜二位钦差喧读皇帝圣旨时候的装着。但是这个时候吴三桂一出现,众官见了忙又奔跑过来,一个个跪地拜呼:\"亲王千岁,亲王晚安,亲王,叩请安好!\"这下,也慌的二位钦差从轿里滚了出来。因为现在的钦差已不是他们刚来王府那时的状况,那一时刻他们高举着皇帝的圣旨代表着皇帝,使吴三桂穿着朝服朝他们三跪九叩。现在,他们虽是钦差,但比起亲王之尊就有了差距,深感不能代表皇帝了,现在的他只能代表本人自己来与亲王见礼。折尔肯和傅达礼忙单膝跪下,打了个跪拜说:\"下官,折尔肯给王爷请安!\"傅达礼却多了几句话:\"下官傅达礼给王爷请安,王爷一向忠心耿耿的守护大清社稷平安。今夜灯舞升华可表王爷治国有方,边疆太平。下官一定要将此功绩上表奏启皇帝!\"吴三桂用这种方法让两个傲然自若的钦差低头认服,折了他们的气势,于是大笑地扶起折尔肯和傅达礼:\"二位大人,你们何必多礼,我们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什么时候都得随便随意,何必把自己枸束了!来、来来,船上请,船上请!\"正要迈步,云南巡抚朱国治也忙从轿内出来,在吴三桂面前行了叩首大礼,吴三桂对他又是笑上添笑,双手将他扶起,一边说:\"朱中丞,你就是礼多,你这一跪一拜的,岂不折了我老头子的寿吗?你是云南巡抚大人,千万百姓之父母,父母朝我下拜,我如何当的起。嘿嘿…嗬嗬…老夫有一歌女寄在府城学艺已久,此次请来为二钦差作歌洗尘,相邀中丞大人为老夫带来,不知道她来了没有?\"朱国治知道问的是醉花女,忙说:\"遵亲王旨,下官已将醉花女请来,还为我云南绝色美女赠送祖传十三代的楠木古琴。\"吴三桂又笑了:\"嗬嗬…朱中丞对人事深知,遇事三思,连老夫爱听古琴也知道了。瞧老夫怎么谢你哟!嗬嗬…就请朱中丞代劳,将醉花女请出,扶到宫船彩楼之上。嗬嗬…二位钦差大人来此荒偏蛮僻之地,实无上等珍稀相待,深有愧疚。走走,我们先上楼去!嗬嗬…\"傅达礼见吴三桂对朱国治一片亲切深情之态,不由又暗自思忖:\"有人说朱国治与吴三桂不合,而吴三桂对我和折尔肯都恭敬有佳,就远的不说,说今夜对我和对折尔肯、对朱国治所说的话都是情深意切,毫无言不由衷之意,待人夹朗的很,不像朱国治在奏章的说的大阴大坏之态嘛!等会到了船楼,用言语和借题发挥再探探这位王爷不迟。总是不知道朱国治为什么对这位王爷要上表奏他许多不是?\"想罢回头?朱国治一望。 朱国治听了吴三桂的吩咐,本不想动,心中有气,但敢怒不敢言。他深知撤藩一事还没有执行下去,得罪不得吴三桂,别为了一些小事让他翻了脸,弄不好翻了脸,恼了他的性子,只怕尸骨成山、血流成河、大清之江山要动摇、要崩垮!还是一忍再忍吧!他不是叫我去接醉花女吗?我不就接来了!他叫我扶醉花女下轿,我扶着就是。我还要扶着她上船楼去呢!小不忍则乱大谋,我就忍着这口气,看你吴三桂拿我怎么办?\" 第316章 月下美人 朱国治气的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声音酸溜溜地叫唤:\"醉花女,你快出来啊!本官任云南巡抚、朝廷命官,委屈身尊为你这云南城的一品红艳…扶扶扶你到那船上去,那里有亲王和钦差二位大臣…希望你成全本官,也是望你能把知我的苦处和难处想一想。\"醉花女在轿内叹息了一声:\"朱大人,我是娼妓吗?其实我仍江南江北湖南衡阳首富之千金,仍是名正言顺大清亲王之孙子的吴世潘之妻,又是功高齐天的吴三桂亲王之醉妃,我的名份大的很呢!还是湖南衡阳天主教教主的情妇。以后的这些日子我又成了云南贵州众官之娇妻美妾。我的男人遍云贵,个个都是朝廷命官,个个都有生杀之权。我高贵的很,我怎么会是一娼妓?难道我愿做娼妓?我被人接进送出。他们谁不恭敬的如接待自家的老母或自家的祖宗一般。然后,一个个又低声下气地恳求着我。现在,我就要成为二钦差大臣的母亲了。你来扶我出轿,你应该感到荣耀,应该感到满足,应该为我祝福。愿我将来成为皇上的人,于是天下所有的财富都为我而效劳,我也就成了天下之官的母祖了。\"朱国治只得又忍声吞气地说:\"我知道你的委屈!好吧!就算下官求你了!请出来吧!”醉花女知道吴三桂与朱国治不合,故意为难:\"你们男人争的是权、除了用钱,都拼命糟蹋女人。你们勾心斗争用女人,互相利用用女人,求官求财用女人,求欢求乐用女人,求子求孙用女人。都不知道你的母亲是女人,没有女人哪来的男人。我们女人用血孕育了男人,用乳液养活了所有的男人,用尽心血和关心爱护男人,结果,都被男人的忘恩而糟蹋了,愿害女人的人下场最终被女人所害!\"朱国治忙说:\"何小姐,天理有论,可是下官在此无以论还。吴三桂能为红颜怒发冲冠,我为何不能屈求红颜而安天下。天下大计,百姓安宁仍是最好的了。你是知义女子,为什么不为国计而效力,为什么不为百姓安全而尽心。你在王宫也有些日子了,知道吴三桂的用心,为什么不为天下太平效力,为什么不为百姓平安着想。此时钦差要撤藩,而吴三桂表面顺从心里不肯。你的出场只要软住吴三桂和钦差的矛盾,你就有功于江山社稷,别人不知道你的功德,我朱国治岂能忘记。何小姐我求你了,醉花女你就下轿子吧!\"醉花女感到他的话说到了她的心里了,认为自己一忍再忍地偷活在世上,不就是等待着吴三桂和吴世潘丧德丧志而灭亡的这一天吗?想到这些伸手撩开轿帘…朱国治忙躬身一揖:\"多谢何小姐…看看,今夜月多么明亮,照的山山水水如同白日。看看…有许多的人都拿眼睛盯着我们呢!你今夜滇池赏月和歌舞巳令众人渴望已久了。\"醉花女朝湖面一望,明月下,大水湾一片彩船。船上高挂灯笼,映的水面一片通红。看看街上、路上、拱桥上、无不站满了人。看看天上明月当空、繁星闪闪…叹息一声:\"没想到我醉花女如此哀悲…\"朱国治忙说:\"怕什么?你的美丽、你的名气、你的才艺、你的聪明,还有生意场上的威名,这些无不令人羡慕你哪!人们谁不想睹你芳容!来吧!出来让他们瞧瞧吧!让他们都跪在你的绣花鞋前崇拜吧!\"说着伸手扶出一个人来。 众人都屏住了呼吸,见一只脚出了轿外,又一只脚出了轿外,整个人出来时,人们失望了,有人认识这女人,说:\"她是玉兔儿,醉花女身边的丫环呢!\"但见朱国治双手又是一伸,十分小心而慕敬、连连退了几步,然后站定。围观者都\"呀!\"出了声来。醉花女出来一瞬间,大水湾外更明朗了,更令人挠目了。 贺金声一阵激动,忙站起身来,拿竹篙要撑船。他这一举动,其他船上的人也都拿起竹篙准备着。柳素风知道这是宫中武卫,轻轻说:\"贺兄且慢!你瞧瞧四周…\"贺金声见四周都在伸动竹篙,忙说:\"真想挤到前面去看个仔细,看醉花女是个什么美人。可惜,这里的船太多了,无法划动了!\"柳素风也故意说:\"你们男人总爱寻挑剔,总感觉别人园中的花香总威觉到别人锅里饭香,总感觉到别人的老婆都比自己的好…\"贺金声笑对众人说:\"瞧这些女人,就爱吃男人的醋!好啦!就你好,我还是守着你吧!\"他又放下篙杆。那些武卫本就不认识贺金声,但是都怀疑身边的人而已,见贺金声放下篙杆,也都按住不动,又静观岸上的醉花女。 醉花女正要动步,朱国治忙去扶她,被醉花女一推,险些摔倒。围观的人都哄然大笑。因为朱国治这一跌把官帽也跌落了,月色下满头忧愁忧伤的白发,加上白眉、白胡须,在明月之下如同挨了霜雪一般。如此苍老之态与醉花女发眉乌青相比却是太鲜明了,越显得醉花女面容桃花… 钦差折尔肯在高高的船楼上瞧见,叹惜道:\"朱国治忧国忧民,确也忧白了头发,成了老人了!\"方献廷听了,忙把折尔肯的话意改了意思说:\"这老鬼,老牛思嫩草,苍苍老态,实不能陪伴美人!瞧他如此狼狈令人发笑!\"这话使傅达礼很不乐,因为他也是白发人了,因而看了方献廷一眼说:\"方大人,我们都忘了自己的缺陷去谈别人的缺陷,不妥,不妥!\"方献廷却似装明白拍了拍自己的白头发:\"谁人背后不说谁。说别人的不是,自己更不是了。嗬嗬…\" 但见朱国治又要去扶醉花女,玉兔忙将怀中的古琴朝他怀中一递。朱国治怕摔坏古琴慌忙接了。玉兔却挽着醉花女向湖畔大路走去,上了曲桥,月亮映在水中,美人之影映入水中,映的她满头满身珠宝晶艳夺目,更显美丽华贵,那种风釆使岸上、船上、亭台上、假山曲踁上、茶楼上所站着的人无不惊叹! 折尔肯不由:\"啧啧啧,如此娇丽动人,我走遍东西南北未见此风!\"傅达礼说:\"瞧你说的,这是太宫风彩,不过、戏中的杨贵妃也没有这种风彩迷人!\"说话间朱国治已抱了古琴先到了船上,听到二位钦差在评论醉花女,也说:\"美如天仙,果然迷倒众人。刚才二位大人也看到她不肯让我去扶她,说是要请二位钦差大臣去扶,现在有劳二位钦差代下官之劳,如何?不然亲王要怪责下官了!\"这番话明是求人帮忙、暗是阿谀奉承让他们去接近美色。也是暗暗报复一下吴三桂。折尔肯和傅达礼都知道朱国治对他们的谄媚都乐意去了。他们本就想去扶扶美人,只怕无借口,现在有了朱国治的请求,也就去了。 这个傅还礼仍文人,文者无不赏美,美而悦心。当他到了醉花女面前时,看的更真切了,他感到这美人艳丽能震惊人心,他伸出手却巳是心惊和激动中了,颤颤抖抖的,旁人见他滨发皆白,都发出一阵阵嘲笑,他虽是大官,因在此时却能放下官架,风趣地笑笑闹着:\"各位以笑代言,讥讽我老了。各位何出此言,老夫虽是老迈、却是老马识途能走近路的!\"近处船上的胡六五却打趣地:\"老马比起年轻力壮的马那是差多了,对付女人犹极如此,对像她这样的女人美妓,量你是不行了,看看我怎样?\"说话时还拍了拍胸。醉花女朝胡六五一望,说:\"胡六五、手下败将,在衡阳时你赔了钱财又赔了你爹的性命,你还不认输吗?当初,你爹偷了潮州总兵刘进忠的钱财来到衡阳安家落户,虽是逃脱了刘进忠的追捕,却没有躲脱我给你的套索。难道你还不服输吗?\"这些话使胡六五慌乱起来,吓的想躲。因为他的身份已被醉花女揭穿,怕这大水湾有刘进忠的人听到。但是、这话方献廷已经明白了,说:\"胡老板,你终于来到了云南了。你的主子刘进忠有一封书信在此,叫我传交给你呢!哈哈哈有请胡六五胡老板!\"已有两个武士从高船上下来将胡六五拿住。胡六五想挣扎:\"你说书信是假,想捉拿我送给刘世忠去请功讨好!\"方献廷笑说:\"瞧你胡六五说的多难听!\"吩咐两个武士:\"来呀!把刘进忠总兵写的书信让他看看,看完就打发他上路吧!勉得刘大人挂念此事!\"胡六五大声喊着:\"我不能死,我还有家少!你们别杀我,刘进忠的事由刘进忠处理,别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第317章 莫名其妙 钦差大臣不知道怎么要杀了胡六五,其中奥秘经方献廷解释后,又都哈哈大笑:\"刘进忠有这好的管家怎能不吃亏,这是刘进忠瞎了眼。\"朱国治也说:\"这个胡六五真的大笨蛋,怎么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可见恶人只知道幸祸乐哉、不知道恶贯满盈!\" 酒宴上,傅达礼看着醉花女却对吴三桂说:\"明月青山秋波湖,音乐美酒醉花女,今晚赏花滇池欢,实为人生幸福中…\"没想到醉花女却指责:\"身为大清官员,按照大清律例,狎妓饮酒就该革职的!\"这话说的二钦差张口结舌,而朱国治也无言以对。因为大清本来就有此法律的。 吴三桂见众官难堪,笑了笑:\"不错,大清法律是有此律例:狎妓饮酒就要革职。不过这是我的家宴在此举行,而你只是王宫一歌妓,孤要叫你陪谁你就要陪谁。孤要将你送谁,无人敢说!\"折尔肯见亲王为他说话,也忘了自己是钦差的身份,说出一句实在没分寸的话来:\"再说你实在是太美貌,别说我一个老头子,就是当今…\"本要说到皇帝,因为皇帝正青春年盛之际,所以想到此,又猛然间改了口:\"就是众人见了你也会忘了律例之规约的!\"傅达礼听了如何不明白呢?知道他是说到了年轻的皇帝,急悟之间攺了口,怕折尔肯以后对他防着,也就势倒在他说话的原意上:\"啧啧啧,瞧你怕说什么似的,你没听说过宋朝徽宗皇帝游京城,误入了妓女院,他跟李师师相见,一见钟情,夜来后不宜回宫、又酒醉、就停宿在哪里。结果种种韵事不亦乐乎。这嫖娼嫖妓已是皇帝开了先例,以后百官也就不用多学,一学就会。今夜老夫虽同你来赏月,身不由己,逢场作戏了!\" 下面湖面有结盟会的人,他们用着玩笑的口吻在骂:\"老骚驴!\" 傅达礼见折尔肯带惊带疑地望着他,他为了不得罪这位兵部尚书,说话就更露骨了:\"来、来来、美人,让我们同饮一杯,我就是要让下面这些人见识见识我,羡慕羡慕我,让他们嫉妒恨我骂我老骚驴!我就要让他们知道我今晚在此独领风骚!\"醉花女见他说的这般下流,只气的迈步就走,傅达礼忙趋步上前拉住,使下面的嫖客们、老板们、财主们都擂胸痛惜:\"多可惜!这朵美丽的鲜花就要遭这头老骚驴的肚腹了!\"于是一阵阵吆喝之声四起,那明显是在作驱赶之意。也有幸灾乐哉的笑声:\"这就好,美女骑骚驴!用脚踢骚驴!看他骚还不骚?\"对下面的议论,傅达礼并不在意,还厚颜无耻地说:\"各位如此眼红老夫的红桃运,还不是个个对醉花女羡慕已久、崇拜已久、喜爱已久。当然,美人名妓,谁不想哉!你们也不必眼红,等老夫乐过了此夜就让给你们。只要你们肯出钱。常言道:\"有钱享乐,无钱挨饿。谁叫你们不会赚钱!哈哈哈…\"傅达礼本是文人,现在说的如此下流是有另一番用意的。因为,他还不知道吴三桂葫芦里装的是什么药,从这场面上看、又象来讨好钦差、又象来拉拢钦差,又象在试探钦差的品行,又象在戏弄钦差。总之,为了防止不测,就来个顺水推舟,逢场作戏吧! 醉花女见傅达礼还拦在身前,已是气极,狠狠地推了傅达礼一把,傅达礼跌撞了一下。方献廷见了正要发作,但又忍住了,心中说:\"今夜之事需要用这女人,别惹她不顾生死跳下水去了才是。而且,下面还无人报道发现贺金声的讯息呢!看来,老夫还得忍一些时候,让傅达礼戏弄醉花女还得厉害一点!\"想着间,见傅达礼挡不住要走的醉花女,却是伸臂一抱,醉花女急忙一避,刚要走,被船边的武士拔刀挡住。方献廷忙说:\"想必是这里太挤,不如将彩船划到宽阔之处。别说醉花女要离席过来换气透风,连我也憋不住想过来透透气了。\"他的用意是让隐藏在这密密麻麻的船间里的贺金声出来。 人们见王宫的彩船划动了,都又将船划着跟了去。柳素风说:\"贺兄,我也赶过前面这片船,赶到前面去,有可能、趁机将醉花女抢出来!\"贺金声令人划船跟在大彩船后面。 大彩船一划动,船上的护卫都拔刀巡逻环走。傅达礼对醉花女的美貌虽是惊叹,因她站立船头迎风皍首,也不便去惹她。只得由方献廷又请回席间饮酒,因为他心里的目的是探知吴三桂能说出什么时候离开云南回北方去,又怕直接来问惹的吴三桂动怒,又不知道吴三桂是不是真的有反心,还是被人误传,但见滇池水湾一片灯海,热闹非常,船船有戏子唱戏,有人喝酒行令,这种吃酒作乐、不正是胸无下志的人吗?做官虽然为国为民办事,但像吴三桂这样的大官还不如胸无大志。自古帝王不怕有功的臣子奢腐荒淫,就怕是勤政爱民。勤政爱民者是心有大志大谋吔,不可不防。可是这吴三桂每日吃酒玩乐,还为了这天人醉花女闹出了笑话,虽是家丑不可外扬,但还是被传了出去。这也就证明吴三桂实在变成了享乐之徒了。不过,此人不可轻视,他可是百战百胜的王爷,不可以被他掩形灭迹而误了大事,探的明白,也好令人传讯京都,让皇帝知道有所准备,不妨先斌他的心怀和气势,于是说:\"云南好呀!真是个好地方!\"吴三桂一眼洞穿其意思、笑了:\"大人所言,云南好,何以为证?\"傅达礼说:\"下官来此彩船眠路过大观楼,见楼有一副对联可以为证。\"折尔肯没有注意,他是武将,却对诗词对联不怎注意,忙问:\"傅大人,请说来一听!\"傅达礼哈道:\"五百里滇池奔来眼底、喜茫茫空阔无边…、数千年往事注到心头、叹滚滚英雄谁在…\"吴三桂不自禁地叹气了一声:\"是呀!曾在过去汉武帝大造战船来攻云南…、唐朝标铁柱要后世收服云南,宋祖挥玉笔写下对云南的战书,元大被的兵士跨着皮囊进攻云南。种种心血都成了过去。老夫我嘛看淡了世态、一功都想得通,何必呢!我这一生南征北战,晚年了不想为而更不敢为,只想解甲归田,每日骑马射箭、下江钓鱼、美人美洒、人生几何!\"傅达礼更是出言再探试:\"王爷有汉武帝之志,有唐朝标铁柱之功德,有宋太祖之谋略,有元太祖之英猛…\"突然、他见吴三桂的手有些颤抖,忙收住口。 方献廷见吴三桂面上呈笑,却在他的鼻则刀疤巳变了色,知道他心中动怒。忙说:\"亲王少年有此情怀,可是英雄逄不当时,几十年沙场拼杀、见尸骨成山、血流成河,人人都是父母之骨肉,父母一生心血育养、却被刀跺碎尸在沙场。青春时一番心血斗志到老年了才知清醒了,才知道生命的可贵。何必搏杀,为谁去搏杀!\"吴三桂明白不能生气,只是叹气了、说:\"何必呢?今朝有酒今朝醉,还是吃饱喝足了才舒服,睡在暖厚的床上才感到冬寒在沙场上的多么可悲。来吧!傅大人,来来来,让我们喝足喝醉吧!什么大志,什么汉武雄风,让他们见鬼去吧!\"这话令傅达礼听了放心了,心情平稳多了,忙揣着酒杯:\"下官敬王爷,祝王爷洪福,享尽人间快乐!\"吴三桂哈哈哈大笑,一连饱了几杯。只有醉花女听了在冷笑。吴三桂朝醉花女冷冷的一眼、问折尔肯:\"刚才谁在讲笑话?\"折尔肯摇了摇头:\"回王爷的话,下官没有说笑话!\"吴三桂摸了摸胡须:\"没有说笑话,一定是我刚才的话可笑了,或者我的神态可笑了?唉,人老了,说什么话都惹人笑,连打个喷嚏都会惹人笑的…\"醉花女笑的浑身哆嗦。吴三桂忙又左右看了看:\"我一定说话前言不搭后语了,你们看我、我都老的什么都没有信心了。\"莫名其妙,席间一时无语,都不知道为什么?傅达礼又想:\"瞧这王爷、莫非真的老了…\"但听醉花女在那儿唱着:\"天上月,水中月,。船动月影碎。天上月,云中月,云掩月无踪。人间多风险,无风不起浪,起风无日月…\"傅达礼暗惊:\"说的也是,无风不起浪,起风无日月。吴三桂如果有异心,会这般让我们喝酒享乐?瞧今夜这般的热闹,这般的太平景象,不是朱国治所说吴三桂有反心,说什么云南巳是杀机四伏,可是从昨天我们一行人进了王府到如今都是热情接待。就昨天而论、吴三桂接旨也是礼仪分明的呀!三声炮响,宫门大开,锣鼓喧天,几百名仪仗校尉都身着锦衣,披彩执旗,王爷用迎接皇帝的礼节一一俱全。特别是他吴三桂在接旨时也行了三跪九叩首的大礼。跪着的时候,起也起不来,伏也伏不下,可见年也老了,骨头也僵硬了,当他跪下行过大礼,当他起身来,脚疼的巍巍颤颤了,走路都步伐不稳。可见这是多年没骑过马煅炼筋骨的原因。所以吴三桂就是有反心、他都老的不行了,他还能怎样?他一定会遵旨的!\"折尔肯好像听到了轻微的噜噜噜声,则眼一看,只见吴三桂双眼皮合在一起,嘴巴微开,噜噜噜之声就是从那里发出、心里暗道:\"他怎么比我还要老的快些?想起昨天我们一见面,他就不停地唠唠叨叨、说什么时候打仗差点死了,又在什么时候差点误了军纪大事,一切都是我帮了他,不过这些我也想不起什么时候的事了,他说呀说着又磕睡了,这象现在一样。这样的老人有什么可防范的呢?他一定会遵旨回乡去的!\"想到这里不由与傅达礼对了一下眼神,两人心领神会地起身走在一起,故作欢看湖中夜景。折尔肯说:\"昨天就想问一问撤藩的事,结果亲王一个磕睡误了交谈。我们一起把亲王何时归期要搞清楚!\"传达礼也说:\"今晚滇池大水湾设宴,有二省巡抚等百官在场作陪,此时此机会,趁众官在,趁亲王心情好可以问问他的归期了。你与亲王关系好,老战友,死了几回的救命恩人,这问话只有你才开的口哟!…\"折尔肯只得硬着头皮,因为他是皇帝派来的钦差正使,而傅达礼只是个副使,只要他开了口、傅达礼在一旁配合进行补添。折尔肯回到座位朝在坐的各人笑了,顺着移动座位撞醒了吴三桂,他对吴三桂爽朗一笑说:\"我们都老啰!头发白、牙齿缺、双眼昏花。难怪王爷说他磕睡多,其实我也磕睡多…刚才一会儿我也磕睡了一会儿,所以我们都老了,所以皇帝十分挂念功绩老臣安稳,每到上朝,万岁总是惦记着王爷您呢!常常叹息山高路长,真想亲自来看望老英雄老王爷!\"吴三桂连忙起来正要跪下,但被折尔肯扶住,只得双手朝天一揖说:\"谢谢我主洪恩,老臣在此拜谢,感谢苍天传讯传情,传老臣诚心,我不是英雄了,我老了、连王爷也做不来了!\"又回身问折尔肯:\"万岁必定又长高了许多吧!听说日夜操劳人也清瘦?我得到了山中千年首乌一棵,一直不敢自用,总想亲手献给万岁,只因我老了,筋骨软残、又患了多种怪病、疲惫欠安,一日数歺排解发泄次,如此恶疾终不便上路。唉,让圣上为我挂念了。圣上这次准我回辽宁乡下,我也正有此意,此念巳久,正可拜见万岁。\"傅达礼见吴三桂谈到身体疲倦不能上路,正在心中紧张、又见话说刭拜见皇上,忙插进话:\"王爷,皇帝思你如思及旱露,早巳在京营造王府,朝廷也作了迎接王爷荣归庆贺之事。王爷大驾程定在何时?\" 吴三桂不及回答、惊讶傅达礼不愧文人,开口就直达主题了… 第318章 犹豫之际 吴三桂不想回答,犹豫之际,朱国治却说:\"庆贺、庆贺,王爷回京也可以父子相见团聚,想必大世子吴应熊附马爷在京盼望了,王爷是该享享天伦之乐!\"吴三桂哈哈哈大笑:\"天伦之乐是人生一大福求,孤多年来总想见见我那世熊儿和公主,连做梦都见过他们…可见朱中丞为了我的天伦之乐费了不小心思。这些年来没有朱中丞在皇上面前替我说话,皇上也许事多一时也记不起我来。这次能回北边去,真是感谢朱中丞大人了!\"这些话众人听了都认为是好好的感谢,可是朱国治心里有鬼,所以脸红了又红,一时作声不得,只是干笑。傅达礼怕把议论归期的事让朱国治给弄乱,忙说:\"王爷功在社稷,又深明大义。而且,皇上待之恩重。王爷起驾北上赐下日期和路程让下官知道也就可以奏明皇上。皇帝必会诏旨各州各县各省作迎接大使,一路上让官员可以沿途迎接恭驾,风光荣耀!\"吴三桂笑了:\"傅大人不必惊动沿途官员了吧!你是一位多才明事理之人。我不是早没过吗?我早就想归北方去。你们昨天来,我接了诏旨、今天就想走。当然,今天是走不成了,我得为二位大人备酒洗尘。这样吧!我明天一大早就动身行不行?\"折尔肯觉的王爷的口气好像是在逼他走了,又有些过意不去,忙说:\"王爷起驾早、也就早到京面圣上,只是家中还有细琐之事,也不必就明日,宽十天也行。还多三五天也可!\"吴三桂深深感激地:\"我们不愧是多年的朋友了,还是你知道我心。九年未见,你还知道我爱为一些家务琐事放不下心。也罢,你叫我宽一些日子,我就一宽再宽了,就在十月底的时候动身吧!\"这活才出口,护驾将军中有一人手按佩刀跨前几步、大声喊道:\"你们这不是在逼着王爷上路吗?\"吴三桂马上沉下脸来、万壳问:\"高大节、这是钦差大臣在此汐事,你知不知道?\"高大节并不在争地说:\"凭你们都是什么东西就想逼王爷?你们有何功于社稷?想想大清天下、老王爷从山海关打到河北,山西、陕西、甘肃、宁夏、四川、云南、湖南湖北、贵州、安微、为大清打下半壁江山,又送了个半壁山河。如今年老了,就丶飞鸟尽、良云藏丶吗?没有五爷能有你们站在这儿挡屎洒尿吗?\" 吴三桂气恼地啪打桌子:\"高大节!你住嘴!\"高大节用马刺踏的船板山响、却喊着:\"我要说!要说!王爷你要撤藩,由你撤。走什路回北方,什么时候动身都嘚我高大节来定,我是都,我已部署心腹守关卡隘,现在是所有的人只许进不许出!\"吴三桂生气的拍了又拍桌子:\"什么东西!胆敢如此无礼!来人、昊应麒、吴国贵、你们将他押下去!\"彩船二旁的武士跟着吴放麒5昊回贵就扑上高大节。站在高大节身后的马宝手持佩刀、冷冷一笑,挡住扑来的吴应麒等人:\"谁敢不怕死?敢来捉拿都统高大节,我马宝不让!不让!高大节的话没有错!有谁不知道我是谁?我是马宝、杀人如切瓜里,我们从千千万万的尸斧中爬出来,口渴了喝过死人血,饿了吃过死人的肉。这会儿你们敢过来,我就饱饱地吃了你们的血肉!\"说着朝众官望去,吓的胆小的连中的筷子和酒杈都掉落。马宝用刀护着高大节、一边走、一边大声闹着:\"什么鬼东西、敢逼亲王动身!我马宝不让!不让!\"高大节也喊着:\"我已经封死各个关口,没有我的活、谁也别想过了云南和贵州!\"说着二人下了彩船而去。吴三桂气的将手中的酒杯揑成几块碎片:\"什么东西、他高大节和马宝连我这个亲王爷也不识得了,瞎了眼的、他们也来逼我!\"一边对折尔肯说:\"想必你还记得这个马宝,当年在张献忠手上…\"折尔肯马上说:\"是的,这家伙被我们围剿时饿的是吃过人肉喝过人血,那巳成了过去的了,现在他、他们还拿过去的威风吓唬谁!真是士匪性习不改!\"吴三桂朝他摊开双手,接连叹气、问折尔肯和傅达礼:\"对于这样的人…怎么办?杀了他们,他们必反!这样的匪气十足的人也来犯我…我是不是真的老啦?没用了?被人瞧不起了?你们说话啊?不然怎会被属下这般对待?\"见二钦差直摇头表示无奈何的样子,又说:\"就是昨夜,我口渴想喝一点甜味的汤,那侍女偏要给我放盐,结果咸的我口苦舌干。这不,到了现在还尝不出这些酒菜是什么味道…\"船头醉花女又是冷笑,吴三桂听了也哈哈哈大笑,问么人:\"刚才谁在说笑了?\"傅达礼用询问的眼神望着折尔肯、折尔肯又询问地望着众官,那些人都摇摇头。吴三桂却说:\"没有人说笑,怎么连我也笑了?哦!是了,一定是她在说笑,她的话最好笑。她就是不说笑,让你见了她也想笑。过去,她也常为我开过心,笑掉了许多烦恼了,让我这个快要入土的人也得到了一些安慰。二位大人,人生在世吃渴玩乐,何必为一些烦恼而不痛快!让烦恼都滚去吧!你们要安排我多久走,我就多久走。只要路走的通、顺顺溜溜的。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要紧,反正我会走的。来人呀!卷起窗帘,多点红烛,让各位再睹醉花芳颜!\" 船上人忙卷起彩绫,增添了大红烛,把彩船照的通明。各船也学着加添了烛光,灯光倒映水中把个滇水映的鲜红。 折尔肯和傅达礼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意思不能再提出吴三桂的归期,只得耐心等着十月底再说,免得惹恼了他。这时,吴应麒在说:\"来了,来了,贺金声来了!他们可是…\"后面的话被方献廷伸手将嘴掩住,看了醉花女后、骂着吴应麒:\"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吴应麒领会地笑着离开。方献廷眼睛依然盯着醉花女,暗说:\"刚才的话、不知被她听到没有?\"其实醉花女心中大惊:\"…贺金声来了?他又来救我了吗?我的贺郎…\"此时一个武士又在方献廷面前说:\"大人、王子少殿主来人吩咐,贵州提督人马已经收拢…\"方献廷忙将他支开:\"去,去…\" 这下,醉花女有些着急了,她知道贵州提曹李本深武功高强,英雄而有谋略,他手下的兵马强壮。心中默念:\"莫非,贺郎就在这些人群之中?怎么办?用什么办法告诉贺金声?我真怕他再遭到吴三桂的暗算!\"默念间、又想到:\"对了,贺郎听的懂我的琵琶,我不如用琵琶弹出《十面埋伏》来告诉贺金声,让他知道这里有埋伏。\"想罢,拿起琵琶一拨:一阵凄风急雨:万骑突来:汹涌澎湃…渐渐在她的手指下流出了撕杀声来,这些音律令人产生奇幻来,感到置身在一场战斗中… 贺金声听到这阵琵琶,双眉竖立,双眼四顾,对柳素风说:\"醉花女在告诉我们这里有重兵埋伏!\"柳素风说:\"我们也有准备,我都按照你的安排布了人马。虽然四面都有埋伏,我们且不急动手,只怕伤了醉花女!\"方献廷对醉花女冷笑:\"一曲、十面埋伏、告诉贺金声是吧?哈哈哈,告诉你吧,只要贺金声来了就别想出去!\"醉花女恨着暗想:\"可恨这老贼,原来布下圈套要害贺金声,也罢,今晚我装得小心伺候,到时候、我抱着这老贼一同滚下水去,让这老贼淹死湖底,叫你阴谋不得成功!\"想着心已静,微笑站在船头,等待着吴三桂过来。 方献廷见折尔肯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知道他们已从醉花女的琵琶声和军士上来报告情况知道了什么。为了稳住钦差,故意嬉皮笑脸地:\"今晚赏月弹什么十面埋伏,该是赏月之诗、之词、妙句。各位请她弹一曲:天上明月光…\"于是近前轻轻说:\"贺金声已在我的网中,他想来此抢人,真是不量自力!其实他不敢来,也就不知道你这片心了!\"于是大声:\"来来,来、王爷和钦差正在等着你们歌声和琴声呢!\"傅达礼心里思忖:\"今夜之事也变得复杂了,为了应付不测,还是逢场作戏吧!\"站了起来,举杯对醉花女喊:\"过来吧!别总站在船头,那里风大,别伤了情怀,你难道不知道丶高台多悲风丶和丶明月照积雪丶之句吗?\"醉花女仿佛听明白他的话,知道此语说的是她、落着却在吴三桂身上,也迅速看了吴三桂一眼,只见他在拼命喝酒,并没有说什么。醉花女感这老贼有了戒心,又想:\"耍杀这老贼还不能性急,得慢慢引他上钩,然后杀之!\"想着间由傅达礼请到席前。折尔肯高兴了:\"把酒来 第319章 羞、羞、痛、痛 . 折尔肯故意表情高兴,他是知道今夜之事太不简单,可能有一场乱战,把他们死于乱战之中,皇帝也怪罪不了吴三桂。因为吴三桂在迎接钦差却来了匪乱死了钦差,然后由朱国治上奏朝廷,皇帝会认为云南贵州仍然需要驻军镇匪镇乱,那么吴三桂就不能撤回去,得留着他。我一生打仗不可能死在乱战中,可是这个傅达礼就不保险了。虽然这里的杀机不是明显针对我和傅达礼,看来也只有逄场做戏了\"想到这里手持一杯酒递与醉花女,见她不接,自己一口喝干:\"此情此景,美人儿你想好了佳句没有?\"醉花女不动声色。他又说:\"我想与美人儿对吟几句,不知美人意下如何?\"也不等醉花女点头应允就随意吟了起来:\"美景佳时辰、是得美人哉!\"这本是信口开河的戏语,方献廷却故意说:\"哎、呀呀,钦差大人巳出上联了。好句,好兴志,好趣雅。不过,醉花女并不会对联,过去她是个生意人,只会设计吞吃别人。对联,她是什么也不知道的!\"醉花女知道方献廷在故意刺激她,冷眼瞟了他一眼,从桌上将洒杯揣来,将洒倾入湖中,想起白已偌大的家业就坏在这个方献廷和吴三桂的手中,怎不气愤,恨恨地骂道:\"云贵亲王恶、百姓愤恨哉!\"这一句骂的吴三桂脸色大变,一时作声不得。方献廷和胡守亮气的面皮铁青,众官中也有害怕的直吐冷气。过了好一会儿,吴三桂尴尬的一笑后,说:\"娼妓儿、别嘴尖。到时候、脱衣解裤,光肉一堆:那就是莫过于赤身露体羞。羞、羞、羞!\" 醉花女冷笑着:\"贪官儿、脸皮厚。罢官职、如杀老驴、屎尿齐流:那就是莫过于抽筋剥皮痛。痛、痛、痛! 等她拖音带调收住话,吴三桂鼻则的刀疤又抽抖了,嘴上说:\"你有胆、有识、不愧是个强女子!嘿嘿,哈哈哈…二位大人,她说孤被撤藩如驴死抽筋剥皮?,多可笑!哈哈哈…\"众人见吴三桂又不在意了,也哈哈哈大笑了。其实,折尔肯和傅达礼却惊出了一身冷汗,吴三桂看在眼里又对太监喊:\"来人!铺台展琴,钦差大人要与醉花女比歌!\"傅达礼为了不使吴三桂恼恨,马上摇头晃脑,慢声慢气地唱着:\"景美人美、曲儿美:月下人易醉。今霄新梦、山盟虽在、移情于老翁…\"醉花女见他出词骂她、心中愤怒也拖着声音数着慢板指着傅达礼骂着:\"眉白发白、胡须白:风尘失尊颜。老朽不知羞,恶贯六十年。不是恶不报,杀尔待人到!\"傅达礼鼻流污血:\"你你你、你骂老夫!嘿嘿!哈哈哈!骂的好听!骂的痛快!方献廷却感到此话又落到王爷身上了,怕吴三桂动怒而坏了今夜捉拿贺金声的大事,故意将此意传到他自己身上、说:\"你骂我恶贯六十年,你骂我不知道羞。也罢,今夜我倒要看看是我不知羞还是你不知羞。是你杀了我还是我杀了你。听说你的贺金声有一首歌词你爱弹唱,早些时候你在牡丹亭闹的不亦乐乎,骂什么桃艳李荡情不洁、柳树开花也不美。贺金声将自己比竹,就是竹子又怎么样了?还不是个无花无果的空心货。依老夫之见:竹子难开花,开花也流年不利。你为什么要跟着这么一空志人?不如将你对贺金声的爱心收了,跟我这个老翁再过富贵日子。\"醉花女再也不能听他说下去了,厉声打断他的话,说:\"你无知无识,怎能知道竹子的风雅,浩然之气。你不知就听我说来:\"竹、竹、竹、衡山南岳竹,严寒展芽来报春,一节一节往上冲,叠枝错落布云间,碧翠春虹烟影深,炎阳斜西群山荫,月夜秘风声如潮,啷啷冬冰奏八音。\"方献廷说:\"谁来与你赞竹子?要比,我们比歌,你唱的好听我放了你…说着伏琴自弹自唱:\"醉酒当歌人情恶,月送黄昏美人愁,美人儿啊我问你,今霄龙缠虎啸怎经得?苦了皮肉痛彻心头,还得咽泪装欢笑。…\"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折尔肯对傅达礼说:\"对这样的美人,就该如龙似虎,让她疼的难受…\"方献廷笑哈哈地离开了琴,朝醉花女一挥手:\"该你的了!\"醉花女冷笑,抱过琵琶立于船头,望着湖面荷花唱道:\"莲花红,荷花白,春来淫雨怨。艳阳逝,黄昏乐,争来香满湖。怕什么风吹浪荡,出污泥恶臭不染!\"吴三桂生气指着:\"你骂我们污泥恶臭…\"站立身来对着醉花女摇头晃脑吟着:\"凄凄卖身女,悲悲不离床,明月虽然亮,今霄宿谁家?\"吟到此又停住:\"你就?在污泥恶臭中了,怎么样?哈哈哈\"众官都明白,这是亲王在讥笑醉花女是妓女。句中之意是问她今夜与谁过夜?又见吴三桂摸着自己的白胡须说:\"孤年事虽高,还是重情之人。\"说罢,吟诗一首:\"莫嫌须发老,财钱便为家。\"接着拨琴又唱:\"红酒一杯情欢乐,郎君几千几百个?做成了多少风流,别悲伤把青春空负了!\"此等借句讥讽之语,醉花女自然明白,因心中愤恨,一时也不想去理睬。吴三桂见她不答,哈哈哈一笑,说:\"此句极好对呀,为何不对?也罢,你不能对,我请人代表你!\"说着将手中的棍子朝湖中小舟之间乱点:\"你来…\"那人连忙叫着:\"哎呀我不会,可惜小人只知道喝酒打牌摸麻将…\"吴三桂骂道:\"无用的东西!蠢货!哎!有谁能答?\"船上一官员接腔:\"启禀王爷,这句怎样?\"吴三桂闹道:\"说来一听!\"那官吟哦:…洞房多热闹,夜夜换新郎!\"又一官摇头反对:\"不好,不行,这是哪里捡来的句子?看我的…\"说着吟出了声:\"佳人多奇运,众郎共枕眠。\"另一官说:\"这更是捡来的句子了!\"众人也叱:\"不好,不中听!…\"一时吵闹不休。吴三桂说:\"还是由孤来吧!\"说着仰望天上月亮,嘻嘻一笑,说了一声:\"问姮娥谁风流,白发欺人怎奈何!\"不料醉花女一声冷笑把那些正要叫好的人禁住,都盯住醉花女,看她联句。 醉花女吟道:\"光照清水明,芳魂夜无归,历尽悲伤痛,该知钱权恶!\"接着将桌上腊烛举过头顶,唱道:\"孤烛一支照天烧,红泪流尽身灰亡;愿示高台举峰火,发起万山红遍天!\"方献廷笑了:\"你果然不同一般。你左一个右一个清清白白,可惜,今夜却是眼睁地要让人搂上床了。但到那时,你又能怎样?众目睽睽,清白何之有?\"这话让贺金声听了恨的手指一紧,所握竹杆…咔嚓!\"咧开。柳素风忙用手拍打着竹杆说:\"好个风流王爷…快看呀!又要弹唱了!\" 现在,吴三桂逍遥地坐在酒菜前,拿杯在手,说:\"美人,你来一杯!\"没着将酒杯放在醉花女的手掌。醉花女心中叫喊:\"灌醉这老贼,与他一同死入湖底…\"傅达礼却闹了:\"以酒为题,作句来,你能使老夫服了,老夫更喝十杯服输!\"醉花女举杯:\"把杯不问愁,尝酒愁更然;酒中本有泪千滴,醉时愁恨涌心头!\"吟罢叫玉兔:\"拿大杯来,给钦差大人十杯酒!\"傅达礼心里喑暗地咕噜:\"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最好是醉了,而且要大醉才能脱离危险之地…\"想着故作慌张:\"不能用大杯,老夫不胜酒力,唱五杯算了吧!\"醉花女对围观人们问:\"京中钦差大臣,说话如钉钉,不可反悔!\"众官当然没说话,下面的大老板们,大财主们都大叫:\"十杯、十杯、一杯不能小、该喝!\"傅达礼自然就装作不管不顾接过大酒杯更豪饮了十大杯。不过醉的没这么快,但还是装醉了,见玉兔还在一旁,生气地闹了:\"老汉没醉,没醉!老汉要听琴!要听歌,叫醉花女弹琴唱歌让老汉助助洒兴!\"玉兔问:∴弹什么?大人你要听什么?醉花女却在想:\"弹什么能令钦差明白当前形势?这些钦差实是酒色之徒,他们把皇帝的苦心忘的干干净净。皇上明明叫他们促督吴三桂上路,他们却还在醉死梦生,却不知吴三桂要起兵攻打长江,划长江为界立国。这兵进湖南一是立都长沙,再是立都衡阳。我要将吴三桂的阴谋暗示给两个钦差,也要让吴三桂乱了阵脚。但是傅达礼见她凝视山影,问:\"既不弹唱就喝酒!你也要用大洒杯!\"醉花女只的问:\"弹唱什么?\"傅大达礼闹着:\"你是衡阳女,就弹我没去过的衡阳,听说五岳之气势莫过于南岳衡山。快唱,老夫洗耳恭听!\"醉花女拔琴唱:\"天灵灵呵地灵灵,南岳气脉出龙门,放出威龙八百条,洞庭孕仔长江游!\"折尔肯惊望了吴三桂一眼,吴三桂像睡熟了。傅达礼惊的忙说:\"唱山,南岳山!\" 醉花女拔弦又唱:\"天上神仙来传言,南岳气脉出天臣,八百里山脉浩浩巍巍,七十二峰都卧藏龙,岳簏山未峰是长沙,回雁首峰在衡州城,中峰湘潭必出圣人!\"方献廷急了:\"谁叫你谜语?唱景唱景,衡阳景!\" 醉花女板过琵琶:\"一唱衡城岳屏园:十里青山似画屏:花药寺井龙洗澡:云水湖内观月景。二唱西禅寺内钟声隆:花深樟高蝉声呜:自古和尚多清闲:树林荫凉乐音浓。三唱西湖水荡漾;荷花数里飘清香;船动鱼惊水鸟追;风吹莲粒落水响。四唱南岳回雁山;七十二峰数第一;千古名山不在高;十万福地斯为美。五唱不沉东洲岛;锦绣佳句藏草堂;潇湘波光云画影;久慕楚南诗歌声。六唱草桥酒百家;河风微波美酒香;坐在江中石鼓亭;酒意令尔醉三日…\"正当众人都陶醉在醉花女唱景中,传达礼却怔住了。其实,傅达礼早就明白了醉花女前两首未唱完的歌曲之中的含意,现在听了衡阳这般美好的景色,使他的确吃惊不小。如此鱼米之乡,物资丰富,只要吴三桂发动战争,兵变的速度是长江以南数省都在他的手中。而且,大清并无防备。就是有备也阻挡不住吴三桂的气势。如果他仗势打过长江,那大清就更不堪设想。当务之急就得快快传达这一紧急情况。想到这里仗着酒醉的胆量伸手在醉花女脸上一摸:\"酒不香,应该是你人香,你美人的香令我醉了三日,\"突然朝醉花女灌了一杯酒。醉花女弹琴唱词并没有留意,这下被呛得手足乱舞咳嗽起来。围观的狎客们拍手欢笑:\"美人灌酒!再来一杯!再灌!\"仿佛那些喊声使傅达礼更得意了,他拿起酒壶来灌醉花女。醉花女左躲右闪之时听到他轻说:\"多谢小姐提醒大清江山危险。如果明白我的谢谢,请接此杯!\"醉花女只得张口… 第320章 情况变化 狎客们见醉花女被灌的难受起来的娇态,都乐了。纷纷抱着身旁的女人们也灌起酒来。有的还醉态地哼着吴三桂叽讽醉花女的诗词:\"明月虽然亮,今霄宿谁家?\"那些妓女也怀春调情,嗲声嗲气的伴着身边的嫖客疯癫起来,一个个都舞着手臂摆着腰臀,像相互争娇斗媚一样,浪声浪气与狎客唵笑打闹:”大爷,让我宿你家吧!老爷子,我不嫌你丑老,我没地方去,你不收我,妈妈可要打我了,你可怜可怜我吧!\"这些哀求似的逗笑把那些狎客乐的哈哈哈大笑。顿时,把大水湾闹的兴高采烈的… 正在乐的不亦乐乎之间,一员大将来到方献廷身边,轻声:\"军门大人李本深巳领了人马将这大水湾围的铁桶一般,现在只等讯号就行动。\"方献廷轻轻说:\"好,好,\"说着朝吴三桂望去,忙对折尔肯说:\"亲王爷的精神越来越欠安了,这会儿在酒宴上也禁不住磕睡了好几回了\"一边朝太监说:\"请王爷进船舱内睡一会儿了!\"太监过去扶着吴三桂时,众官都一齐起身相送… 这时,贺金声突然从船上跃起扑向大彩船,一把提起傅达礼往湖水一丢:\"哦嗵\"一声使折尔肯听后猛扑过来,被贺金声双脚一蹬,铲落水中。这位兵部尚书虽然武功高强,却不是奇功异术十八罗汉弟子贺金声的对手。贺金声抱起醉花女往接应他的船一跳,柳素风急令人将船向宽水域划去。结盟会趁机作乱,有几条小船也燃烧起来,人在水里推着船迎向宫卫队,宫卫船见燃烧的小舟对着自己冲来都散了队形,使那些追兵一时并没有顾及到来追贺金声和柳素风。贺金声的船忍速向岸上划去。 这时落水的折尔肯和傅达礼都装作不会游水,在水中挣扎着:\"救人呀!救我啊!\"吴应麒正要指挥人去抢救。方献廷对他直摇手:\"让他们去见龙王吧!望他们自生自灭吧!\"然后又高声狂叫:\"快点暗号灯,快传令提拿反贼,捉拿刺客!捉拿结盟会人!\" 岸上黑暗处喊声震天:\"杀呀!别放走结盟会的人,其它旱地火把来回窜动,窜流不息。而水面上却有许多的兵船也杀了过来,船上火把乱摇,喊声不断。 醉花女抱着贺金声哭着:\"贺郎你终于又来救我了。贺郎,我们终于见面了…\"两人紧紧的拥抱着。醉花女哭着哭着突然发现水面上有两个人在游动,她推了推贺金声说:\"钦差!两个钦差!救他们吧!他们已经知道了吴三桂有反心,救了他们可以对吴三桂不利!\"柳素风说:\"你怎么会知道?\"醉花女挽着柳素风说\"妹妹,我知道的,方献廷用心极恶,死了钦差皇帝的撤藩一事就会拖延下去。救了钦差吴三桂必定狗急跳墙,举兵反清必定提前!快救钦差,此时不必延迟!\"柳素风说:\"姐姐说的对,我们兄妹先救他们再说!\"两人下水向钦差游去,刚把二钦差推上舟时,几条船巳围住了他们,刀枪棍棒朝水上乱砍乱刺,船上有人巳将醉花女和钦差捉了送往大船。巡抚朱国治大声说:\"救了钦差大人有功,勉你们一死,所有的人无罪!去吧!去吧!都去吧!不要延迟,大批兵船都围过来了!我也管不了你们,我也怕吴三桂对我不利!\"醉花女声泪俱下:\"贺郎,你终于来救我了,我死也知足了,我的心身虽然已?、但我的魂魄是你的,我此去还是报仇,我死后你不要为我而悲哀,你要为何公馆报仇!柳素风你爱贺金声吧!,让我的魂魄和你一同爱贺金声吧!贺郎,我的贺郎,我爱你,今生已不能了…\"哭声和喊的声音越来越远去… 柳素风安慰地:\"没想到计划没有情况变化快!真是太突然了…\"突然在各个山头都燃起了火堆,有些山头吹着号声,击着响鼓,放着火铳… 柳素风拍了拍贺金声:\"贺兄,傣王爷和白王爷都告诉我们、他们都已经撤退了。现在湖面满的兵船。万千敌军向我们压来,如此单薄的我们俩人不是万千敌军的对手。而且救醉花女已经没有希望。当下之急是保护我们自己,有我们在就不怕救不出醉花女!现在满大水湾都是吴三桂的人,趁着他们混乱、我们也设法脱身。看见那条船吗?方献廷连巡抚的船也被拦着\"贺金声叹息,指着巡抚的船说:\"我们去那船、看看能不能再救醉花女。\"说话间巳伸手拨出二根荷叶,摘下叶、唅着荷叶杆潜行水中向巡抚的船摸去 朱国治此时正与二位钦差站在船头。傅达礼问折尔肯:\"今夜明明白白是亲王没宴让我们赏月,没想到却是用我们俩引敌打围的。该死的!他们应该早些告诉我们、让我们也有些准备!\"折尔肯用手拍了朱国治:\"没想到亲王在云贵剿匪三十多年了,还有这么多的土匪作乱!\"朱国治冷笑了:\"这不是土匪,这是云南贵州各地的土司造反,这些士司与吴三桂结仇太深。他们与吴三桂有不共戴天大仇。当初,吴三桂来云南对明朝残余永历帝用兵,因军饷粮草不足,就动兵对士司抢夺。此后,又依其权势强迫土司捐助军饷。后来得知这些土司都是数百年相沿世袭,家财万贯,珠宝玉珍也多,故发动战争。三十几年来而以种种借口发动战争,时战时和、时掠时夺、结仇很深。此次更是各土司结盟向他闹事。这些士司也没有其它的意思,只要吴三桂离开云贵,他们愿与大清相安无事,愿做大清之良民!\"傅达礼说:催亲王早些离开云贵是当前大事,此事多亏朱中丞提酷。望朱中丞也多多为之催促!\" 正在这时,吴三桂的大彩船已划了过来挡在巡抚的船头。傅达礼见船头站着吴三桂,有些惊慌说:\"那不是亲王爷吗?\"折尔肯说:\"正是他,莫非他又要与我们翻脸?\"朱国治说:\"只怕是与皇帝翻脸了吧?\"当吴三桂的船靠近时,吴三桂在船头躬身一揖,问:\"二位钦差大人都安好无事吧?\"折尔肯迈出几步,躬身揖拜:\"下官托王爷的福,都好,都好!\"吴三桂笑说:\"二位钦差大人安好,孤就放心了。真没想到云贵两地这么难治理。孤在这里宽抚三十多年,还没有感化这些蛮奴。孤本可以放心回北方去,如此之乱,叫孤如何能放心呢!想先帝托我安抚云贵两地,如今这么去,我将如何去见皇上!死后将如何去见先帝!\"这番话使傅达礼和折尔肯朝朱国治望去,他们明白,亲王爷不放心,撤藩这事还不能定下来。原因,此地乱民及匪乱厉害,各土司又不相安。而且,亲王手下人都是骄兵悍将,弄不好匪乱、土司乱、骄兵悍将也乱。还有通往云贵以外的关隘关卡全部被封死,所有云贵的大官从此都被关闭在云贵的大山之中了。但是吴三桂又笑客满面说:\"孤特来接二位钦差大人回王府呢!\"折尔肯忙说:\"深领王爷情份。下官不敢烦忧!\"吴三桂朝朱国治看了看后:\"也好,二位大人就到朱中丞府上去最好了。过些日子,我再设宴为二位大人压惊。一来也是我们启程之日了。我和折尔肯大人三十多年交情了,这次不及细述情义,很不尽兴!\"折尔肯听了忙说:\"多谢王爷驿馆已安排了我和傅达礼大人一切住吃所用之物\"。看了朱国治站在一则一句话也不吭、知道与吴三桂矛盾很深,为了避开吴三桂的误会,又说:\"朱中丞也邀我俩去他抚衙,我们都请免了。请王爷派一条船护送我们回驿馆去。\"吴三桂心里冷笑:\"你这是要避开朱国治,还够聪明!\"于是吩咐手下说:\"你的这条船护送二位钦差到驿馆。同时也把醉花女一同送去…\"傅达礼慌忙:\"不、不、不要,醉花女还是留在巡抚船上吧!\"朱国治知道傅达礼巳经害怕的失了嘴漏了风,只得朝吴三桂的船上一摆手:\"请醉花女回亲王府吧!\"吴三桂船上来了几个女人将醉花女扶着过去。此时的贺金声和柳素风刚游来,着醉花女巳到了大彩船,只气的干瞪眼。朱国治只得令人摇船,举手向二位钦告别。船下的舵叶上,柳素风和贺金声都伏在那儿。他们由朱国治的船带到岸南码头… 第321章 女人恩仇 吴三桂在沉思… 什么都准备好了,兵巳从大山中调到了出发地点,战将巳从各个边关调到了王宫待令,行动的命令巳派了出去,四川、湖南、广东、广西及邻近名省的土匪强盗组成军团也会按照指定时间夺取当地的政权。各山各地的粮草已准备齐全,。从兵器到旗甲无一不细想了一遍,准备作战的大象是最难运动的,还有洋枪洋炮必须抓紧。还有必须鼓动兵将的斗志和仇恨。前几天我领众将在永历帝坟前祭奠。汪士荣在坟前作演讲,使众将领想起了大明的灭亡和边蛮之族对我们三十年来的压迫,令人人悲哀气愤,个个热泪盈眶。汪士荣真是一把铁嘴、说到凄惨的时候人人啼哭,说着仇恨的时候人人咬牙切齿。当时,众将领在这里表明了反清的决心。汪士荣还献计说:\"鼓动将士在前,接着就要鼓动士兵,让每一个士兵都是一只虎那才是效果。挑选一些能说会道的人到各个队伍里去演说,结果效果更好。接着开始大祭奠,所在的各队伍在驻地设有祭奠堂,众将在吴三桂的带领下在永历帝坟前,那场面是群兵漫天盖地,声荡如雷,震撼山河。众兵将都随着汪士荣在喊:\"反清复明,望平西伯率兵复明!\"吴三桂惊震了,他感到汪士荣真是一个人才。在兵将的喊声之下,他吴三桂真激动的流下泪来。方献廷也趁此对他说:\"平西伯,此时将士齐心,哀兵必胜,望平西伯把握时机,机不可失呀!\"吴三桂也激动喊:∴发兵!明天就发兵!\"现在吴三桂在想,方献廷和汪士荣这两个人谁的谋略最强呢?汪士荣年轻身体也好。那么方献廷的一鼓作气杀过长江直取京都呢?…他睡不着,睡不着。昨天与方献迁在密室的话又涌上心头:\"集合一切能打的杀过长江去,一鼓作气!…\"他一直思索到早上。他知道,昨夜王宫一夜不得安宁,四处都是将领在向方献廷问事。昨夜一整夜方献适没有合眼,他正在调派各项事情。明天就要正式杀马祭旗发兵向清廷夺取天下、夺取江山。明天的以后将会是个什么样子呢?从明天起、刀要见血、鞍不离马、几十年的战马生活、打杀拼搏、他并不害怕。而从明天起、他将是面对一个强大的大清帝国,面对一个丑蛮之族作战了。从明天起,他的刀就要杀大清的官员。首先将云贵境内的清廷官员杀尽。从此厮杀不会再停止了。痛心的是我的大儿子。只可惜儿子吴应熊没有逃出北京城。我按兵不动想让儿子找到机会逃出北京,可惜呀!我的儿子!如果有了我的吴应熊在身边,他可以担起反清之大任,得天下是很有把握的。可惜吴应熊已成了人质、成了阶下囚了。而孙子吴世潘却有许多的不足。罢了,罢了!只要在我有生之年能把丒虏赶出山海关外去,那么大势已定了,我死了也就不担心吴世藩了。只是万一…万一失败怎么办?有我在世、我不怕任何一个人!我从小到大百战百胜、无一失手。我是不是想到胜利成功方面的太多了吧?不管战事发展如何对我有利,我都得给自己的后人留下后路。其实我反清了、已没有退路和后路。这次举起反清大旗,群将众兵都发誓一死!铁了心的!如果失败他们都的死、我也死,我的家人也得死,儿孙都死。大清必要我家破人亡,灭其九族的!只要有一点吴氏家族血脉的都得死!万一此次反清失败,我吴氏集团将会烟消云散。不行,我必须留下吴氏集团的一点血脉,此事必须要一个十分可靠的人,谁来办理这件事?这人是谁?他要有心为吴氏集团的后人办事,又要有吴氏集团的后人对他的尊敬,谁又能把我的后人当作他的亲骨肉一样爱护。这人是谁?派吴应熊的亲娘张氏王妃?不行不行,她名份太重,敌方会一查就知道!派其他的妾妃去?不行不行,这些人软弱而没有心机无办事能力!该由谁去?我一生真正所爱的人、一个结发妻张氏,一个对我恨之入骨的醉花女,一个陈圆圆…哎呀!我怎么一时忘了她,她这些年吃斋念佛,几十年来她与我相爱,到了晚年却不肯见我,却一心向佛了,难道他对我有意见吗?…但是她并不是这么一个人呀!据我所知她不肯接受我对她的所赠,连赠与她封号王妃都不肯接受,金银珠宝见都不愿见。问她要什么,她说不图什么、只想吃斋念佛,求佛保护吴家事事顺利平平安安。对呀!我应该相信圆圆,她是我最信得过的人呀!想罢,吴三桂决定要去找陈圆圆,他要把吴氏血脉、吴氏集团的传宗接代之人托付给她。这个时候汪士荣也在寻找吴三桂,他来到王府直奔醉花女的住地来了。醉花女远远的看见了他,心中暗暗惊喜:\"太好了,终于等到了你汪士荣了,这个小张良,其实是个好大喜功的人,看起来是个满腹滔略的人,其实吴三桂的失败就在他身上了。听说他喜欢听三弦的蹦蹦声,我给他来一首嘛嘣嘣、嘣嘣嘛吧!\"醉花女真的弹起了三弦,三弦子的声音使汪士荣停住了急走的脚步。他站在那儿好一会儿,仿佛被奇妙的嘣嘣声音吸引了似得朝醉花女走来,还没等他开口,醉花女巳是施了一礼:\"小女子见过军师大人!\"汪士荣连忙摇手:\"不敢,不敢,不敢当呀!军师方献廷是也,我可不敢!\"醉花女笑了:\"谁是军师不久之后就会明明白白、清清楚楚。因为你的计谋与亲王的想法不谋而合,而方献廷的主张是一鼓作气打过长江去直逼京城!\"汪士荣大惊:\"你怎么知道了?\"醉花女故意左右看了看,神秘地说:\"方献廷向亲王献计说要打过长江去…我路过他们争吵的地方,所以知道了。要不要打过长江去?最后亲王沉默了、好像在沉思之中,最后亲王说了一句:你与小张良怎么想的不一样?没想到方老先生气愤喊了一句:那是纸上谈兵,成不了的事!\"汪士荣脸上一阵的红:\"我、我、唉!真是多事!我才不在乎这副老棺材板子!\"醉花女做了个多嘴的表情、伫了一会儿汪士荣才说:\"亲王何在?\"醉花女像做错事似得满脸愧疚地:\"哦,刚才是我多嘴了。请军师原谅!亲王不在我这儿,我只是听到亲王吩咐过随从说要去水月庵…水月庵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啊?\"汪士荣自语:\"去见陈圆圆了?告辞!事急的很!我去水月庵见亲王吧!\" 吴三桂一人骑着马,让随从远远跟在后面的。水月庵是五华山王宫外最偏僻的一个地方。草屋数间飘来念佛和敲木鱼声音。吴三桂轻声叫唤:\"圆圆,圆圆,我来看你了!\"陈圆圆睁开眼睛:\"你来啦!我知道你会来的。你是在向我告别的吗?\"吴三桂惊?:\"你怎知道?是走漏了风声?\"陈圆圆笑了:\"你就爱多疑,你在永历帝坟前祭奠,这讯息都传开了,所以我就知道你要动手反清了!这一去,不知我俩还能不能再相见。妾巳悉心向佛,再也不能随你远征了!\"吴三桂忙扶着她:\"明天,不,今天,今天就要祭旗北上…\"吴三桂说着心情似有伤感:\"我本要带你随行,但因种种…\"他的话被陈圆圆用手掩住:∴三郎,你怎么啦?打仗的事,我不能去嘛!我在家待候你捷报佳声!三郎,你忘了吗?过去我们不是都盼望这一天的到来吗?三郎,这一天终于盼到了!可惜,我们都老了。如果早早五年,不,早三年有此机会也就好了。三郎,你有什么事要对我吩咐?\"吴三桂抚摸着陈圆圆的脸,长叹了一声:\"过去、你常常劝我之志不可移,我总是念念不忘,时时为此志准备,等待时机。现在机会来了,是时候了。李自成张献忠所不能办到的事,我吴三桂要去办。是男人是英雄当取天下。在我心里还有也是唯一的一桩大事却没有记住,那就是你常常说的、要给子孙留条后路。给吴家留下血脉。当时我还认为你的话有些不够吉利,寓意我非失败不可呢。所以我就一直没将留个后路放在心里。现在我就要起兵上路了才知道你的话很重要。但是我又不好怎么开口了,因为你晚年之志要修身成佛,怎么还能去管我这些家事啊?\"陈圆圆却是淡淡的、悲凉地:我不能跟你远征,却是可以替你照顾孤幼少口呀!你是不是想让我去替你养家糊口?\"吴三桂轻轻地叹息了:\"这个家的以后事,想来想去,不得不求你了!\"陈圆圆扶着他的腰鼓励地:\"大丈夫之志得天下,志在国家。你武能建国、文能安邦,你应该把孤儿少口托付给我。怎么到了今天才说这事?如果是现在说了出来是不是太晚了?不过,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在这事上早做了准备。我将我一生的积蓄都拿出来买了田地,并在那儿盖了房屋。如果,你一旦反清、我就要将吴家不满十五岁的男女幼儿都带到那里去住,隐名埋姓…\"吴三桂又惊又喜地:\"哎呀!\"一声将陈圆圆抱着:\"你是吴家的恩人呀!你为吴家想的多么细心呀!\"陈圆圆也深情地:\"自从与大王相爱到今,我感激大王知遇之恩,感激你从李自成手中、从刘宗敏手中、从钱权恶势之手将我解救。你为了我不惜天下人辱骂你。你心中有大志,但实际之中多多少少也有为我而冲动的原因。此情此恩、我怎能忘记?几十年来,你的爱,你的知心、这种情就大如天地了。我们女人图的是什么?图的是男人对我知心,对我真心,对我深情。三郎,我本就是你的妻妾、吴家的血脉、吴家的后代就是我的后代。你还要说什么感谢话呢?你放心用兵吧!我能有这么多的后人在我身边、我也知足了。\"吴三桂似有些不放心:\"你说说,你在哪儿买了地?\"陈圆圆细声说:\"三郎,贵州群山之间,我已建筑了一个寨子,那里的地,那里的山,那里的房屋,足够你的子孙发展生活一二百年的。当然,谁知道以后呢?现在我会让你的子孙有规矩地生活下去,而且天下人谁也不会怀疑在贵州的大山中还有你吴三桂的后代。以后天下纷争、能不能有吴家后人,那就难说了!\"吴三桂仍然不放心:\"我…一旦失败,天下人会追寻你的踪迹…\"陈圆圆很放心地表情:\"这些年,我已向天下人告诉了陈圆圆已归佛门,我也会传播陈圆圆入山修炼去了。我还叫人在云南的大山中和贵州的大山筑我坟墓来迷惑天下人,让他们绝不会找到我!\"吴三桂又一次抱住了陈圆圆。陈圆圆挣脱他的手臂:\"妾心追随将军终生,随将军远征,空空躯壳却不能相伴,望将军一路保重,祝你大事成功。现在、妾与将军作别…\"说着向吴三桂深深一礼。 这时、汪士荣已到… 第322章 人到死时终害怕 汪士荣见了吴三桂深深一礼:\"平西伯,起兵的时候就要到了,军马及将领都在校兵场等候平西伯阅兵祭旗!\" 阅乒场、军马嘶鸣旗子飘扬,所有军土衣甲一新,没有清廷丒虏的那种服装,全是当年的明朝衣冠,吴三桂见了心情激动,感到天也宽了地也宽了人也精神了,再也没有压抑和逼迫感了,感觉自己从此就是大汉人了。当他刚在校兵台上坐定,传令兵到:\"报!云南巡抚朱国治到!\"吴三桂对朱国治有了防着的阴影,正不知怎么办时,汪士荣笑了:\"好呀!正要发兵祭旗,却有祭品到了!\"吴三桂明白了,马上一乐:\"好呀!来的正是时候!令他进来!\"他又对汪士荣和方献廷玩笑地说:\"正要杀马祭旗康熙送来了一条猪。也好呀!开旗能用丒虏的蠢猪来祭也不错!\"众将军听了哈哈哈大笑。方献廷这才威严地朝守门吏喊:\"放朱国治进来!\" 朱国治此时正被一道门吏卡住不让进去。当传令兵在守门的马宝耳朵旁轻语后,马宝开始了冷嘲:\"巡抚朱大人,你是个大福人,现在福也满,寿也满,还想到这里来查点什么事?还想要高升吗?人要知足,你常常给皇帝老儿打小报告,诬告我们王爷,现在又鬼鬼祟祟到了这儿,又想寻什么事?还想给自己升官?再升就要升天了!\"朱国治知道马宝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士匪,见他嘲讽自己,心中巳是又怕又怒地:\"怎么啦?你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啊?还不让进?怎么啦?现在不是请我进去吗?\"马宝又讽刺:\"巡抚大人,王爷正在校兵场上阅兵呢!你怕不怕?小心狗头!\"朱国治大喝:\"胡说!我任云南巡抚,有要事与亲王面议!你等门吏小卒胆敢出言嘲笑本官,该当何罪!\"马宝笑的浑身打颤:\"你敢进去吗?\"朱国治气极吩咐轿夫:\"抬我进去!\"当朱国治看到沿路哨兵的衣装全是白衣白帽。知道形势不妙。当轿子进入大校场时,有人拿住了轿夫,并喝令朱国治步行入内。这个时候朱国治心惊胆怯了,他左一眼右一眼地顾盼着,越走脚步越沉重、好不容易到了里面,才看见众将军满脸杀气。这时候想回去,才回头看向入门口处、一路的刀枪都架了起来。一个千总挡住他往回走的路、说:\"朱国治那里走!还不快快去拜见平西伯!\"两名刀斧手力大如牛,扯着他继续往前走、越往里走、越令他心惊,只见校场中旌旗招展,兵将列阵。校场中一面大旗被风刮的哗哗作响,上绣着一个血红的吴字,旁边写: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当到了校兵台下,见文武官员都是大明官服,吴三桂的身边坐着王子吴世潘,这很明显地告诉在场所有的人吴世潘就是将来吴家的继承人。 朱国治什么都不用讲了,什么都明明白白的了,吴三桂要反大清了。他的心巳紧张到了极点,他想起平常与吴三桂的不合,而吴三桂也知他暗中作了朝廷的密探,也知道他上表许多的事情给皇帝知道,使朝廷对他吴三桂许多的不满。平常,吴三桂装老装病,见了他时却是副极和善的笑容,虽然也知道这是吴三桂装出来的,忍出来的,可是那种虚伪的笑容总比今天的杀气要好的多。瞧将士们一个个都是满脸的杀气,从这些杀气的脸上他已经断定自己是凶多吉少。他知道吴三桂最恼恨那些背后搞他鬼的人。我不是个软皮软骨的人,此时、我如果装出一副软骨的样子来,吴三桂马上就会杀掉我。此时,要装出一股豪气来,最好是口气要强硬一些。他强忍着双脚的颤抖,在吴三桂面前行了参拜之礼,那当然是大清臣子见王爷的礼仪。吴三桂等他参拜后,冷声说:\"朱国治,今天你真有运气呀!你瞧,我这校兵场上人山人海,你不感觉有些不对的地方吗?\"朱国治心中害怕,口却着硬着说:\"当然、王爷要反清叛乱了。我是来劝说王爷的,望王爷要以天下民众安宁为重…\"不等他的话说完,吴三桂哈哈大笑:\"不错,我是大明平西伯,这些你应该从我们的衣服上已经看明白了。我过去请清兵来收拾反贼李自成,不料这些清兵丑虏说话不讲信仰,夺了北京,夺了我大明的天下。三十多年来,我大明将士忍声吞气。如今,该是我们收回大明之天下的时候了!\"他的话才说完,汪士荣举手大喊:\"反清复明!\"左右将领都举臂高呼:\"反清复明,望请平西伯率领我们收复大明天下!\"接着是校场上众兵士也呼喊。真是声震如雷。朱国治虽官做到了巡抚,却从没见过这般阵势,几声震雷的喊声巳把他的胆都吓破了,他的双脚软的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这时候巳押来一队清廷的官员,这些都是云南贵州省的高官,见朱国治软伏在地,又听到震雷似的吼声,都吓的瑟瑟发抖了。 吴三桂见他们害怕颤抖不止,不由地哈哈大笑,心里佩服地看了汪士荣一眼:\"汪土荣真是个人才,什么事他都先看到了一步,今天举旗造反、首先动刀杀了这些清廷走狗是太及时了,没想到他巳将这些走狗都抓来了!哈哈哈!\"想着不由笑出声,他的手撩动着白胡须:\"朱国治,我其实并没有抓你,是你自己来的,你来的正是时候啊!朱国治战战抖抖:\"我受钦差大人之托前来问问王爷几时动身回辽宁的…\"吴三桂:\"哦\"了一声:\"原来我的兵没有捉拿到你,原来你是按诏公行在路上,本来你可以逃走的,嘿嘿嘿,你来的太及时了,我正要举旗反清、驱丒虏出中原,恢复明朝天下,为了讨个吉利,只得用你们的头来祭我的大帅旗了!″真没想到要死了、朱国治腰骨更软、他一下伏躺在地上。死之的恐惧使嘴唇在微微抖动不知道在说什么,没有声音。那些押了过来的清廷官员也是吓的软疡在地上。看看这些平时作威作福的人这副样子,吴三桂问:\"朱国治,你也有今日。你平常逼人的气势,怎么今天全不见了?也罢,孤看你平时敢作威作福的架式像是很有胆量的样子才与说几句话。不过今日是你的死期。你还有什么话留下吗?或者给你的家人带去一些什么话。你说,你有什么话留给你的家人?\"但是,朱国治已不能言语了,吴三桂却说:\"你不说、我替你说。叫你们的后人别只知道认丒虏为爹,在钻营讨好的行为中只知道溜须拍马找别人的不是,朝廷每年应拨给我的一千万银子,为什么你只给我九百万?余下的一百万何人拿去了?是你还是你!嘿嘿嘿,别只认钱不认人,得势不饶人!来呀!将他们这些贪心不足的一个一个地砍了祭旗!\"吴三桂一声令下,方献廷手中小旗一晃,立刻传来三声炮响。接着,又是长号齐鸣,战鼓嗵嗵三遍。一直跟在朱国治身后的马宝一把从地上抓起朱国治丢给了夏国相。夏国相领着的行刑队的刽子手巳将朱国治拖到一面黄龙旗下,那是起兵的大帅旗。接着又是三声炮响,刽子手已将朱国治的头砍落下来,污血喷了大旗杆上一片斑迹。接着是第二个官员的头落下,接着第三第四…一个个的头像瓜一样落了满地,血水一片,风搅起一阵的腥气漫散开来。这次祭旗砍了无数的清廷官员。只有七人被留下。说是留着的人曾经为百姓做了一些好事、免死。这七人没杀但都吓的一身病来:有觜歪了、有眼斜了、有终生手脚打颤的、有屎尿失禁的、有永远站不起来的、都中了风了、中了邪了!有一个兵士认识其中一个人,心中暗问自己:\"那人总爱斜眼看人,一副瞧不起老百姓的样子。如今这一下还真的斜眼歪嘴巴了,真是报应啊!\"只听到吴三桂宣布:\"从今天起,誓与丒虏势不两立!不把丒虏赶出山海关处去誓不罢休!\" 接着胡国柱宣布檄文。众将士呼声如雷:\"誓与丒虏势不两立!\"吴三桂走上派兵台,朝下发兵令将:\"马宝!\"一则马宝大声应着:\"末将在!听平西伯令!\"吴三桂哄亮的嗓门说:\"皇周天下都招讨兵马大元帅、令你为先锋大将,率领精锐骑兵三万在前。兵进湖南!\" 醉花女知道了吴三桂举旗造反清廷了,知道了汪士荣抓来了云南贵州许多的高官都在祭旗的时候杀了,以表示反清复明的决心。醉花女抽了口冷气:\"汪士荣太残酷,必然对吴氏集团不利,一个好的军师不只是对敌人灭杀。还要有一颗仁义的心,要知道收买人心,让敌人没有抵抗到底的意志,要招降纳叛。将敌方的力量变成自己的力量。汪士荣虽然有才,能鼓动许多人造反,因为残酷、吴氏集团必然会灭亡在此人手中!我暗中利用这人真是太对了! 第323章 谋略中的谋略 这一年是清朝康熙十二年十一月,以马宝为先锋,吴三桂领步兵与汪土荣等为中军,夏国相和方献廷领后军。扬宝荫攻占湖南常德,吴应麒攻占了岳阳,强国柱占领了衡阳,夏国相攻占了澧州,吴三桂占了长沙与马宝会合长沙。 响应这次反清起兵有云南提督张国柱。贵州提督李本深。四川提督郑蛟麟,总兵吴之茂。长沙副将黄正卿。湖广总兵扬来加。广东总兵祖泽清。潮州总兵刘进忠。温州总兵祖宏勋。靖南王耿精忠占广西和福建。平南王之孑尚之信叛广州。加上巳动手的广西将军孙延龄和陕西提督王辅臣。接着是吴三桂安插在各地的党羽纷纷而动、树旗归附吴三桂,因为他的党羽很多、整个长江以南被占。还有陕西、甘肃、四川等地,到处是战火纷飞。大清天下、东西南北如火山之沸鼎。康熙调兵遣将、处处设防不及、着着落后、节节败退、无不措手不及。如不是先锋军马宝在长江面岸待令,早已过了长江。 中军由吴三桂和汪士荣带领。这次起兵终于让吴三桂感觉了什么是自己的能力和自由了,他被清廷欺压和哄骗了三十多年,终于可以夺回大明朝的天下了。他太高兴了,高兴使他记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醉花女。一路上、他兵进湖南、没带其他的女人,只带着醉花女和她的丫头玉兔。他带着醉花女的目的、是让醉花女看看他吴三桂年老了、却有惊天动地之能耐,他要让醉花女认输服了他。因为、他的心中还在爱着这个心狠手辣的小娇娘。一路上、他只顾行军打仗,没有去理会醉花女。一是有意要冷淡她,二是让她也经历经历战争的苦难,让她体验到血腥味和刀剑的凶险。他要用战斗和血肉的搏杀唤起醉花女对他的爱。 醉花女随着大军从云南而来,一路上刀光闪闪,战鼓咚咚,喊杀震天,尸骨遍野,血流成河。她都经历了几次被杀的险境,几次被吴三桂救了出来,她胆战心惊。她被一身的铠甲累的汗意淋淋、透不过气来。军中谁也不知道她和玉兔是女人,敌人的眼睛也不把她当弱女人看,刀刀砍在她的铠甲上、溅出火星、震的她骨肉疼痛。几次她被吓昏,醒来时却被绑在吴三桂的背后。她也曾偷偷地看吴三桂,却见他神情兴奋、双手所舞的大刀闪闪发光,哄亮地喊着:\"杀呀!追呀!\"醉花女想:\"如果与这老头没有血恨之仇…哎!呸呸呸!仇恨入心入骨,不可动摇心志…\"一次,汪士荣来见大帅。见吴三桂身后站着两个穿着铠甲的、年轻的、美貌似的兵哥哥。汪士荣仔细看了才认识出其中一个是醉花女。另一个可想而知是醉花女的丫环了。心中想这大帅是离不开女人的,更离不开醉花女了。心中虽是明白但不能说破。在说完要汇报的事情后、离开的时候看了醉花女一眼。醉花女没有笑、但是有一只眼睛却朝他眯了两下,汪士荣不觉心头一颤,忙避开似得逃了出去。他在回去的路上都是那美丽的眯眯眼,心中真是说不出的味道。 终于到了衡阳。汪土荣来见大帅,亲兵刚要叫醒吴三桂,穿着军装的醉花女忙用手止住要开口的兵士,只是轻声:\"大帅日夜劳累,刚才合眼,不是十分紧急之事,能不能等一会儿再说?\"兵士轻声:\"汪士荣将军来见…\"醉花女:\"哦\"了一声:我去告诉汪士荣军师,大帅几天日夜没有睡觉啊!我去会会他、重要的事,我会告诈大帅!\"才到门口汪士荣已进来,醉花女忙说:\"大帅刚入睡,你也知道…\"汪士荣忙说:\"知道、知道,大帅是太累了!我是来告诉大帅的,我们军中已运来了作战的大象了,我想说的是大象作战计划的事!\"醉花女高兴地::\"是呀!军中有大象作战真是太好了,应该让大帅知道。不过,早知道一会和晚知道一会、不会有什么大误事的。让大帅睡一会儿不是更好吗?\"说话间手指头轻戳戳汪士荣的肩膀,抿嘴朝吴三桂的地方瞟了瞟,这眼睛会说话,在告诉汪士荣别…其实、汪士荣在美人面前也是禁不住心魔的,也用眼睛眨了眨,拍拍脑袋:\"对、对哟!早知道和晚知道两个小时不会误事的。这会儿让大帅休息好了,等下正好作出决定!\"说着退了出去。其实吴三桂并没有睡熟,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听了醉花女这么地关心他,知道一路来的种种事情都感动了醉花女,让醉花女心中的那块坚冰终于溶化了。此时的他的心情好感动,感觉全身暖暖的。见汪士荣已走,只得继续装睡,不觉还真的入了梦乡。 当方献廷统领的后路军来到了长沙,才知道前军先锋马宝大在长江已伫住了。这是为什么?方献廷与吴三桂发生争论。方献廷气急败坏地:\"元帅,这次行动本在云南商议的好好的,怎么半途中又变了主意?现在是机不可失,如不快速地过长江,如果不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占领荆卅,就在以后没有机会。现在过江,就算康熙作了防御准备,他也万万不会料到我们会在过年节的时候过长江。而且军中过大年,民间过大年,朝廷皇上及娘妮们也在过大年,这是他们最麻痹的时候,他们就是有防、也只能防不胜防。不在此时过江,等到大清的官员们清醒了,到时候要过江就难了!\"吴三桂追问似得神态说:\"方爱卿、你想过没有?李自成是怎么失败的?\"方献廷明白似得:\"元帅之竟是要安定后方?让自己有一块根据地吗?其实打过长江去,这里还是我们的后方呀!\" 汪士荣急急赶来,被方献廷的军士挡住,汪士荣正要发作,他的兵士也拔刀怒目,双方正在怒火中烧之间,站在另一半边的二个兵哥哥朝他招手,汪士荣朝他的手下人摆了摆手止他们的行动,往这边走来。看见醉花女披挂铠甲确实好看,不由失声:\"好美,像个女英雄!\"醉花女接腔玩笑地:\"美什么美,再美能做皇后吗?我就想做个皇后。汪军师助我成功做个皇后吧!\"汪士荣语气有点玩笑:\"你一定能做到!\"醉花女笑了、继续玩笑地:\"什么时候的事呀?还早呢!如果只是什么大帅呀!什么王爷呀!什么都没有,国没建国、首都也没有立、连皇帝都没有当上,那我还当什么皇后?现在的架势也只能是个大帅夫人了。不过我是十分想做皇后,也愿你做军师,然后立国做丞相呀!不过你也做不了丞相,因为有方献廷在轮不到你!\"这话令汪士荣又惊又怕、暗想:\"是呀!有方献廷在好事还轮不到我,看来挤开方献廷迫在眉头了!\"现在醉花女朝守门护卫说::″大帅要见汪将军,有请汪士荣。\" 汪士荣刚进帅府就听到方献廷在闹着:\"清兵节节败退,无不措手不及,如果不是马宝在长江南岸待令早巳过了长江!\"吴三桂也闹了:\"清军顺承郡王勒尔锦巳在北岸…\"方献廷大笑:\"此人胆小如鼠,虽然授权宁南靖寇大将总统诸军,但不敢与我们作战,最多只能在荆州做做样子的,我们快过江吧!我们不能与清军隔江对峙!\"汪士荣接过话来:\"过江事小,建国事大呢?因为长江以南的八省都巳在反清大军的手中,这些部队不是在我们元帅旗下的直属部队,他们可是占了几个省了,说明白点,他们只是反清的盟军。现在的形势是各霸一方,如不快速将他们组织在我们大帅的旗下,只怕我们过了江,他们就各占各的地盘自治了\"吴三桂见汪士荣的话令方献适一时口结,不觉暗暗佩服,也帮腔:\"不错,汪先生一路上与我谈过不小的事,刚才的话说的对,建国称王事大呢!必须把那些拥军自治的部队组建在我的旗子下,要他们都是在我的反清复明的旗号下行动!复明不立国不立帝会给旁人造成误会。残明旧势和他们的子孙会趁机而哄起做王的美梦!我怎么能让他们白白得了天下!\"汪士荣接着说:\"再说,残明子孙都是无能之辈,不可以担此推翻清朝的大任。而同盟之中想做皇帝的人尚之信和取精忠也不得不防,还有其他起兵造反的人也在做美梦呢!你看当前的形势…\"吴三桂不想让方献廷开口、忙说:\"当前之急是进是伫是守?我得召开一次大会。我已命令各路统兵将领来此议计大事。你也不必与我多争,明天众人面前说说,看谁对谁非了!\"方献廷长叹了一声:\"原来元帅有了新军师了,我巳是穿破了的衣服,?掉的鞋子!\"方献廷说这话虽然有点儿争宠的味道。实际是,他也真看出了吴三桂对汪士荣大大不同以前了。自从汪士荣说动了孙廷龄和王辅臣起兵反清的事后,他感觉吴三桂一见到汪士荣就喜欢的不得了,听到汪士荣这三个字也有心胸舒服之情态。还常常对着人说:\"汪士荣人才吔!不愧张良称号。他的舌头真了不起,能将广西的大门敲开,说的孙廷龄反清。能将陕西的大门敲开,说的王辅臣叛清。这二处一动了,天下就风云滚滚。这二处何等重要,当这两处有些风吹草动的时候,连康熙这小儿也知道派钦差去压阵。如果不是汪士荣去说动他们去鼓动他们,他们怎么也不会发兵反清的。没有江士荣的才能谁能当担此大任?孤有如此多谋有识的小张良还愁大事不成吗?\"方献适已经明白,这次发兵造反以来,这么二个多月来,汪士荣天天守在大帅身边一定给大帅灌了不少迷魂汤,一定把汪士荣个人的想法灌进了大帅的头脑中。也一定说了自己不少的坏话。也罢,你要说我的坏话也没什么,千万别坏了大帅的大事。这反清复明不只是大帅一人之事,也是天下众人的心愿,天下人民的大事呀!这大事我不能不管呀!唉,也不知道这些日子汪士荣说了我一些什么坏话,也不知道我在大帅心目中还有多重的份量?我要说话,你大帅听与不听,我可是尽我的心了!\"于是大声地:\"过江吧!不要误时误事了!过江吧!当前没有什么比过江重要啊!\"他像是恳求!\"醉花女心中暗道:\"此人眼光独特,对主人忠心。如果我们不是有仇…嗨嗨,我怎么了?\"但见方献廷恳求不成又生气了:\"当前没什么比过江重要,你不过江!老臣我就死了算了!\"说话间拔刀要自刎。吴三桂一把将拿刀的手握住,夺下刀。但方献廷不肯,二人僵持着:\"你让我去死!去死吧!\"吴三桂将他死死抱着:\"好商量!商议商议…\" 这时候吴三桂身边的亲兵说话了:\"这不好吧?你在大帅面前以死相逼,这不是威逼大帅吗?\"方献廷不由地伫住了夺刀的手将说话的之人细细一看,心中惊叫\"醉花女?此女还在?还没有死?哎呀呀!吴三桂呀!吴三桂!你也太不知此女的厉害了!吴三桂呀!吴三桂!你必败在此女之手!\"想着忙松开了手说:\"罪过!罪过!老臣罪过!老臣确实是有威逼之罪了!这样吧?马上组织众将领召开会议,讨论该不该兵过长江!老夫就此告退,等待大帅会议!\"急急地出了来,对身边三个卫士说:\"…你们也听到了、也看到了刚才的一切,更看见了大帅身边的两个亲兵吧?那不是兵、是大帅的祸根醉花女!此女留不得,一定要杀。此事就交给你们三人去办。你们三个人的武夫很好,杀这两个女人就如杀鸡一般。不过,不能惊动大帅和其他的人,必须悄悄的干,不留声音不留痕迹。悄无声息不要太急,慢慢的,我多给你们一些时间,什么时候动手好就什么时间动手干。好了,你们都去干吧!\" 汪士荣出来,门外已站着醉花女,说:\"将军、军师大人,我在这儿等你,也是向你告别了!\"江士荣大惊:\"告别,什么活,好好的告什么别?\"醉花女:\"军师,我没几天活了,也许今晚,也许明天夜里,也许或者什么时候都可能被方献廷杀死!因为方献廷知道我还活着,而且还在大帅身边活着,因为方献廷最害怕我将你的强处、能力、知识智慧告诉大帅。其实你的才华大帅都知道,他害怕大帅重你而不重他…\"汪士荣怒目双睁:\"胡说!怎么会,你这不是在刁弄是非吗?\"突然又:\"他敢!\"停了一会儿又说:\"他敢吗?唉,也不一定,他是看不惯我的,所以借祸于你!这与我何干?又与你何干?\"走了几步,突然回头看了醉花女一眼,对手下四人卫士一指,吩咐:\"你们留下,暗中保护她们俩人,听她们的话行动!\"说完留下四个卫士,个人急急冲冲地去了。 第324章 纸上谈兵,谁? 几天后,吴三桂召集的将领会议不是讨论打过长江去,而是召集谋士众臣议建国称王的事情上了。这件事令方献廷大吃一惊。惊的是吴三桂连问都不问他一声,这是几十年来从没有过的。这是怎么了?难道我只是破衣?鞋子了吗? 这天的会议中,他的三个卫士中的一个人来到他身边。方献廷有些惊喜地轻问:\"杀了?\"那卫士摇头:\"没有。几天了,怕事情有变所以来见您。因为每次动手都不便,因为俩女人身边有四个人在暗中保护!\"方献廷:\"莫非,你们的行动败露了?\"兵士:\"没有啊!我们很秘密!\"方献廷不由朝大厅的吴三桂望去:\"那是大帅察觉到什么了?\"卫士:\"也不是,因为大帅和平常一样,并不知道我们要杀醉花女也不知道有另外这四个人在保护醉花女!\"方献廷不由地看了正在大厅里演说的汪士荣:\"哼!爱管闲事的人,我叫你好看!\"对卫土说:\"继续干…你们总有机会的!你们会想办法调开那几个人的…\"说着又对那士兵耳语一阵。他很生气汪士荣多管闲事。来到大厅、众人的叫好声令他大惊不安,这会儿正听到了汪士荣洋洋大言的建国立王和划江为界的计划。汪士荣在说:\"当务之急是建国立王,可划长江为界而得江南所有土地。目前,我们反清大军还只有长江八省?以后就大不相同了,也许整个清廷我们全部拿下。现在的我们不要只看到江南一大片土地的好处,还要防备一些其他的事,要看到尚之信和耿精忠也有做王立国之梦。所以我们必须将他们都纳入大帅的旗下。如不迅速将他们组成在大帅的旗下,我们只顾一冲再冲、过了长江后,让他们反而得心应手做成了立国的皇帝梦,结果就是盟军变成了敌军,而形如何能将反清大业完成?因为有了建国立王也就可以统一号令,统一对清作战,天下也有了主位,无人敢另做皇帝的美梦了!\"这话使吴三桂高兴的很,也说了:\"何只断了旁人的美梦,也断了残明子孙的美梦!\"这话又使众官轰然叫好。 方献廷不得不站出来说话了,因为激动还很愤怒的原因,他摇了好一会儿头:\"不不不、不可…\"等白发苍然的头伫住摇动后,才喘气说:\"称王立国还是早了一点吧?还没有到时间,时机未到暂时不可太急。当务之急,迅速打过长江。过江是最要紧的,最迫切的事!\"他的话被汪士荣抢了过去:\"老先生之言差吔!你只说不可不可的,当今局势你不是不明,长江八省中算尚之信和耿精忠容易作皇帝梦,还有残明旧梦乘机起哄,这不是白白给了他们机会吗?依小生之意,过江事小,建国立王之事大呀!老先生仍是大帅多年的主谋,怎么此时却心无主见了?\"方献廷最看不惯他那洋洋得意之态,说:\"怎么会没有主见呢?当前局势已有上中下三策。上策,速取长江而北上。中策,顺江东流取南京。下策,取西北、袭关中,从四川进军,走潼关或函谷关之路…\"他的话未说完,汪土荣却打断了他的话:\"大帅您听此话怎么理解?这话似有理却又无理。我们先从方先生的下策说起,什么取西北、袭关中从四川进军走潼关、走函谷、好像我们是一支败军偷偷摸摸的。请问方老先生,我们划长江立国,又何必去寻远险之路而自寻烦恼?立了国,还用的着这么偷偷摸摸吗?再说方先生的中策直取南京,这也不见的高明。可能方先生年老体弱,大病了多年的缘故,所以没有了记忆。方先生一定忘了残明旧势力所在是什么地方了?一定忘了南京就是大明朝创基立国之地,那里有大明朝残余旧势所在。你想一想江淮这里的残佘会让我们住下来吗?就算住下来了,那里的残余明朝旧势能让大帅立国称王吗?因为我们现在的旗号是反清复明,那些人在等着我们把清廷的天下打下来送给他们呢!可是我们白白的流血送命让那些无能的残废明朝子孙又骑在我们的头上拉屎撒尿吗?再说方老先生的上策过江北上,完完全全是没有主见的路呀!你想远的不必说就说近二三十年前李自成,他可是过了大江大河的,可是过了江却没有根据地。虽然他夺了北京做了皇帝。可是一战败下阵来却没有根据地藏身。当年被大帅追着没有藏身之地,结果被大帅打的东躲西窜,什么原因?就是因为没有固定的根据地。没有根据地就没有自己的国土,没有自己的民、没有自己的地就如同一伙流氓。好了!就说我们过了江吧!在没有根据地的情况下就过了江,那情形就如流冦,在对岸的防御措施前面,我们的士兵没有经历过长江的大风大浪训练,一定会被风浪摇晃的头昏眼花,一个个会被大江滔滔洪流吓软双脚,这不是我们的士兵不勇敢,实在是没有训练经不起狂风大浪。就是过了长江,我们虽然去的迅速,但是大清军也会迅速调兵将层层设防。所以这正面防线开启战斗不知要打到何年何月了?最后还是要退过长江回来,那时候不是退回来而是败回来,损兵折将还不知道败给谁了\"见方献廷张口结舌望着他,见他急的青筋暴露,手在抖抖却说不出话来,感觉好笑。又说:\"分折来分折去,唯有在湖南定了国家有了王权,可以据湖南扼守长江,东占江西。北占湖北。将广东、四川、贵州、云南、等几省连成一体。这几个省都是鱼米之乡,财源丰足,粮草丰厚,更是湖南南岳气脉可养天子帝王。然后一地一地向外推进,来个稳打稳扎,天下可得啊!\" 农历二月龙抬头,白天的时间非常短。夜间会议还在继续。醉花女的居住地方,汪士荣派来的四个卫校守护着。暗处中看见来了一个夜行服的人在房子周围转了一圈又离开了。这时、四个中的一个跟踪上去。不久从另一个角落出来一个人影又在房子外转了一圈,离开时汪士荣的卫校也跟踪去了。醉花女在楼上暗处将这一切都看了。知道这是调虎离山的小举动。将人都引去了,他们马上就回来,忙奔着下楼对小兔说:\"有人想杀我,是杀我,你不要怕,他们不杀你。你躲在这柜子里面,柜子里面有一面锣。如果外面有动静你就拼命敲锣,锣声赿响越好,听到了锣声有人会来救我的!\"她将所有的灯火都熄灭,静静地躲在暗处。果然不久,三条夜行服的人影来到了醉花女住地。因为房子内部的结构复杂,三条人影进来时在漆黑一片的门楣上插了一根香火。小小的火星下面是门,这是示意这下面是开着的门。醉花女就在暗处看着,见他们往里面进去,忙将门口上的香火插在坚固的墙上,如此这般连换了三个门口的香火。这时候知道这三个人分开在寻找她,她从怀里拿出一面小锣敲响了,这里一阵锣声,那里一阵锣声,惊慌了三个黑影人涌上出口。小兔也敲响了大锣。三个黑影都知道,这是大帅府邸,外围有许多的卫士,一但震动都会围起来,虽然他们武功高强但也敌不过众多会功夫的卫兵,还有汪士荣的四个卫士马上就回来了,只得放弃刺杀行动,回头夺路奔门口的香火处扑去。因为跑的太快扑的又急,只听的咚的一声,一条人影扑在墙上,然后倒地不动。第二条人影也是一样。第三条人影见前面扑倒在地还没明白过来巳是扑在墙上… 这时汪士荣的四个卫校知道中了调虎离山之计都赶了回来,见醉花女举着火正照着这三个昏迷不醒的人,他们都吃了一惊,吃惊的不是三个人怎么了,而是吃惊一个弱女人把三个会功夫的人整倒在地,而且昏迷不醒,当看到墙上插着香火时才明白这三个人的的失败原因,都不由地看了醉花女,心中又惊又佩服。卫卒将三人捉了交与汪士荣。汪士荣一审问才知道方献廷果然要杀醉花女。他觉的醉花女智力过人,料事如神,不觉心中佩服和有了一丝情怀。吴三桂知道此事认为方献廷太大胆妄为了,连自己的住地他也派刺客,现在和方献廷意见不统一,感觉方献廷连大帅府都敢动手,只怕以后连自己也不安全了。误会产生隔离,自然对方献廷更是不满了。汪士荣趁机说:\"不如对外散布消息说醉花女巳被暗害,把捉到的三个军卒就地正法,也是对方献廷一个警告!\"吴三桂也只有同意,为建国立王的大事要紧,他也不便说什么。醉花女被人暗杀,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三个凶手就地正法许多的人都看见,所以没有人不信。但是方献廷不信,他知道这一切都是汪士荣搞的鬼,让他与吴三桂越来越有隔阂了。杀了他的三个心腹,也证明吴三桂对他是一个警示,这说明吴三桂巳不把他当兄弟看了,所以他很恨汪士荣。 第二天议论建国大业,方献廷望着洋洋大笑的汪士荣很是生气。气恼地说:\"汪士荣,你花花舌头,能说的事物头头是道,却多是纸上谈兵。汪士荣笑说:\"方老先生如此瞧不起我,难道王辅臣和孙廷龄之动不足以证明我的舌头不花吗?天下大势看无形却有形,形影可见才能说的明白,方老先生却连形影都看不明白,怎么可以说我花花舌头呢?是不是有些嫉妒我的舌头了!\"方献廷却说:\"你的舌头暂时搅动一时之动乱,却不知你的舌头要坏大帅千古大业哟!众位细细思量切不可信了他的花言巧语呀!\"这时,吴三桂就不耐烦了,他认为汪士荣所说的正是他所要的所想的。他的想法也正需要汪士荣替他讲出来。不料这个方献廷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来阻住这件建国立王和划江为界的事情。他也恼火了:\"不要再说了。划江为界,建国立王,这事我定下来了。再说众位爱卿也都是这个意思!\"方献廷急了,急出了泪来:\"元帅,不能这样呀!为什么非要据守湖南?我的上中下三策可以再思考,再讨论。就算上策不走可走中策。先抢江淮,断南北漕运的饷道,,可以占南京扼守长江天险呀!\"吴三桂朝众人一挥手:\"我意巳定,改反清复明为逐鞑虏、复汉室。不去江淮也就是断了残明朱家子孙后代的妄想邪念!\"方献廷惊的声音打颤,哭着说:\"元帅呀!你…你真的不信我一言一语了?为了你我可以去死!你…不要相信汪士荣,他是纸上谈兵,纸上谈兵呀!\"气的直喘气,口中喷血已昏倒在地上… 第325章 走狗烹 建国立王终于实现了。 这一天,吴三桂大封百官,酒赏三军。 他醉了,不光是酒醉,而是他终于实现了多年的梦,他做了大周天下的国王。长江以南的地方是自己的天下,王权在江南兴旺。特别是湖南好地方,这里有财力、又是粮米之仓。这里有兵源,民众强悍。这里可以训练水军,有连着长江的洞庭湖。他太高兴了,高兴使他记起了一件事,那就是醉花女。 醉花女终于换下了军装穿上了女人装,她的卧室离吴三桂的书房只隔一间房。建国立王大封百官以来,她常常听到吴三桂与方献廷的吵骂声。也常常听到汪士荣与吴三桂的说话声,和汪士荣说话充满着吴三桂对汪士荣的爱意和敬意。她知道过去在云南使用的一切计划都已实现。她要让汪士荣在吴三桂的眼中和心中有位置已经实现。她要使方献廷失宠被冷落已经实现。建国立王巳来,大封百官却没有封方献廷的实权,这个对吴三桂有过许多功劳和贡献的人什么官也没有得到,只得了一个空空的太师虚号。而汪士荣却接替了方献廷过去的位置,被封为军师。 汪士荣代取了方献廷的位置,这是她一直在吴三桂身边极力和巧妙推荐的结果,她在过去巧妙地推出了汪士荣,也巧妙地排斥了方献廷,这是她报仇的第一步。现在这个花花舌头的汪士荣做了军师,巳是她报仇的第二步。以后,吴三桂一切计划谋略都听从了汪士荣,这就是她报仇的最后成功。她不会打仗夺权,由于长年做生意的本性和与奸榨狡猾的商人们打的变道太多,她的眼光能认出谁是金子,谁是破铜烂铁。金铜都能在阳光下放光,但不是一种货色。而人才呢?一般来说,具备了高质量的水准,对一种事物的理解都能够心中有数,为了表达出来,有的滔滔不绝如放水,有的却简单几个词。因为任何计谋和主意都得靠言语来表达… 醉花女庆幸自己的眼光发现了汪士荣的花舌头… 巳是日上三竿了。吴三桂还懒懒地躺在醉花的寝帐里。他醒来时,外面已有一些臣子在等着向他汇报。这时,方献廷不顾一切地进来了,指着吴三桂的衣冠说:\"大王,你是大周国的王。开始的第一天早朝,你却在这种下贱的女人帐内贪睡,满朝文武却在殿外等了你一大早晨,刚刚立国,有多少事要你拿主意。贵为王者即拥有天下,而天下之事当谋其政…\"这时候汪士荣巳来了,说:启奏大王,你安排我今天的一切事情,我都已经安排好了。殿外众官领了任务和工作都去了。其实我也知道你是几天都没有睡好的,你昨晚就有些不适,你昨晚吩咐我做的事,我今早就做好了,众官员也请求大王保养龙体呢!他们都说大王英明天纵,古今少有,能建大周,就一定能统一江山…\"不料方献廷却一拂衣袖,说:\"虽已立国、不久也一定会败在你的花花舌头之下!\"说着便走。 吴三桂神色不悦。汪士荣也不知道怎么办呢?这一切被醉花女在西屋看到听到,知道吴三桂有排开方献廷的念头。悄悄在玉兔耳边告诉什么,玉兔出来说:\"启奏大王,玉兔传醉花女的话,她要一条小船去庙会敬香,保护大王长福长寿国泰民安…\"汪士荣听到船、一下就知道怎么办了,不由朝西屋望了一眼、暗说:\"这娘们真不简单…\"忙朝吴三桂施礼说:∴启奏大王。三国时代,孙权据守江东,如果没有水军的强大,万万没有赤壁的胜利,而训练水军需要很长的时间,如果能从四川调集一批水军过来,就能据守长江要地,去四川的这个人非方献廷老先生不可!\"吴三桂眼睛一亮,心中明白这是汪士荣暗示他调开方献廷,忙说:\"对,对了,急切间一时训练不了水军。去四川调水军这真是上策。平常人去,四川提督郑万麟不会服从,只有方献廷去才能降住这个郑万麟的。此事由方献廷去办!\"说话间朝里屋房子望了望,心里似乎明白这个船字是里屋里的人提出来的,如果是无意提出来的…怎么那么巧呢?如果是有意提出来的那就真不简单了,只得说:\"来人!备一条船给她俩去敬香…\"心里说:\"我就给你一条船了看你是真去还是假去?\" 方献廷接了去四川的旨意,又烦又愁又气又恨。气的是吴三桂不念老战友感情要排开他,愁的是他去了后、吴三桂的失误没人敢说,恨的是他不相信我却相信花花舌头,烦的是他离开了后、大王迷恋醉花女谁来劝说大王。他在离开的时候还是对胡守亮、刘遐初等人说了:\"你们记住,我要大王打过长江去,一鼓作声夺了北京,大王听信汪士荣不过江。我要大王夺取南京,大王还是听汪士荣的话不肯打下南京。我的三个谋略、大王一个也不听。你们记住,我与汪士荣的话是是非非以后的事实会证明一切的,让事实来公论吧!大王不信我,大王被害的人汪士荣吔!\"他拂袖一甩:\"各位保重,从此永辞!\"上了船。 方献廷坐着船不多久,见前面驰来一条小船,船上站着醉花女。醉花女迎风破浪来到方献廷面前,一边施礼一边说:\"贱女人醉花女刚才敬香归来,也是来送一送方老先生,方老先生一生忠心耿耿报效吴三桂大王,沥血呕心,种种无不粉身碎骨,可是大王并不明白你的忠心。贱女人本想邀请方先生酒宴相送,但因我太贱有污先生美名,知道先生去的急,特别叫人事先安排好了一些酒肉放在你的船上。请方先生饮酒吃肉略表相送之情。\"方献廷生气地:\"不敢领情,你是来看我的笑话的吧!\"令身边人:\"将她的酒肉退给她!\"有人果然揣着一盆狗肉和酒,只见一个煮熟的狗头、但样子还是咧嘴支牙十分凶恶,方献廷一见狗头指着醉花女:\"你…你敢骂我、骂我走狗、走狗烹…走狗享!\"一口鲜血喷出、倒在船上。方献廷这一气从此一病不起,不久便无声无息死在路上… 吴三桂称王后,主要是对湖南和长江以南的重要地点进行了攻占,捷报不断传来,大周国上自吴三桂,下至士兵无不欢喜。没有方献廷的任何谋略已扫除了清廷的一切残渣势力。只是在方献廷极力主张的洋枪洋炮这个时候运来了,红毛要见方献廷,因为这事是方献廷与红毛牵线的。所以这个时候那里还有方献廷。汪士荣说:\"我是军师,方先生与你的一切活动都归我所管。红毛恨汪士荣,因为就是汪士荣的支持才使吴三桂抢走了醉花女。他不知道醉花女是死是活,人在哪里!想到这里他的心如刀绞一样疼痛:\"我的醉花女…你在哪里?我要逼你现身!逼他们放你出来!\"他对汪士荣说:\"我与方献廷要交接的话都在这信中,你们去讨论一下吧!\"将一封信交与汪士荣。汪士荣问:\"到了王宫大殿你连大王都不拜见?\"红毛捣手:∴不不、还不是时候,我的公司总经理带着货还在路上。只得让你将信送进王宫了。\"汪士荣知道红毛为了醉花女不愿见吴三桂,也不愿意见吴世潘,连我都不想见的,如果方献廷在他只见方献廷。看来为了大周天下我必须放下身段屈意屈意了。在大周王宫与群臣议事中,突然接到来自东印贸易公司的信。吴三桂很喜欢又心中惊异:\"这个方献廷真把洋人红毛搞定了?如果不是来了这信我都把红毛忘记了!\"指着汪士荣:\"拆开看看…\"汪士荣看了信不由喜欢了:\"启奏大王、这是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给大周王国的信…\"吴三桂也惊奇了,忙说:\"信上说什么?东印贸易公司怎么知道我呢?是不是主教红毛在那边把事情办好了?\"汪士荣用手点着信说:\"正是,正是红毛在那边把事情办好了。他说这次运来了二十五门洋炮,五百多条洋枪。因为这是从福建海面经过,被耿精忠留下了几门洋炮,百多条洋枪,到尚之信地面也被拿去几门洋炮和百条洋枪。孙延龄也领了几门洋炮和百条洋枪。这几位王爷都写了收据…\"吴三桂听了不由生气地拍案:\"胡闹胡闹!真是胡闹!\"一把接过那几份收据撕的粉碎。汪士荣见他动怒、说:\"大王息怒。耿精忠被大王封为江南王,尚之信被大王恩封岭南王,孙延龄被大王恩封临江王。从收据上看都认定他们是大王的属下,从接受这些洋枪洋炮之中也看出他们这是接受大王的恩赐,他们都接受了大王的封号。他们巳是大王的部下,就该配发军需。如果等洋枪洋炮运到了湖南再分配,又再运给他们、反而不利于战争。他们也正可以用于防御!\"吴三桂看见胡守亮也在点头认可,这才说:\"这么说,他们都名正言顺接受了我给他们的官位和王爵了?\"胡守亮说:\"听说康熙在孙延龄和王辅臣二路兵马反清的逼势之下伫止了撤藩。加封了尚可喜为亲王,尚之信为讨寇大将军镇守广东。康熙这一着棋其目的是分化我们一同造反清廷的力量,给他们封赏是想孤独我们。现在尚之信他们接受了大王的洋枪了,就是接受了大王的恩赐,更是铁了心跟定了大王!\"汪士荣也说:\"没想到他们三位王爷接受了军需,其方式虽有些手忙脚乱,其心可见。我们划江而国的大业已成,大势可成!\"吴三桂微笑了,他朝汪士荣手中的信指指:\"念下去,看还说了些什么?\"汪士荣看了信,说:\"东印贸易公司在福建和广州等地都有贸易。说耿、尚、孙三王都与荷兰及东南亚各地有贸易。过去虽是私通,现在有了大周王国,私通可为正常贸易发展,扩充了当地资源双方有利可图!\"胡守亮说:\"过去听主教红毛说,所谓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其实是大财团,大洋人大老板中最有钱的,最有权的,他可以集中东印贸易公司中的一切财力、势力和技术。我们可以利用他们的技术和财势来开我们的矿。我们有许多的矿、铜、铁、金银、烧瓷煮盐、炼锌炼锡,制造洋枪洋炮。特别是他们那种洋船装上洋炮洋枪的对我们渡江抢占地面很有利。大周国正需要这些。我们可以与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来做这笔生意!\"吴三桂连连拍掌赞许道:\"好、好、利用他人之力可替我完成大事,太好了!这事我们应该争取来办!\"汪士荣说:\"好的,就照大王旨意办!这信上说他们不久便来湖南,他们的船是沿西江到桂江、过灵渠到湘江。总经理和货在衡阳交与大周王国。总经理要求在衡阳与大王面谈。总经理说衡阳有许多矿山,特别是常宁县的锌铅矿很有价值,他还带来了矿师来察看矿山!\"吴三桂伸了伸腰,他站了起来准备离开,一边说:\"好的,就在衡卅城迊接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孤亲自去与他谈谈!没有什么事就散朝了吧!\"汪士荣连忙说:\"启奏大王,这信上还有一件事,在下不知怎么说呢?这个总经理还要见一见他的老朋友醉花女!\"吴三桂惊?地问:\"什么时候醉花女成了他的朋友?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怎么可以成了朋友?来呀!带醉花女!\" 当醉花女来到殿中,吴三桂不等她行参拜之礼就急急地问:\"醉花女,你什么时候与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有过往来?怎么成了朋友?\"醉花女现在明白被带来这里的原因,她放心了说:\"启奏大王,您还记得过去红毛主教送给我的洋布机器吗?\"吴三桂一连地:\"哦哦哦哦…孤记起来了。那时候你与红毛主教去过东印贸易公司。这么说,这个总经理还是认识你的?\"醉花女不由地问:\"白毛?你问的是白毛?白毛怎么啊?\"吴三桂也不明白醉花女的话,他不由地伸手摸自己的白头发:\"白毛?谁是白毛?你说的是谁?\"醉花女说:”东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是白毛。我在那里的一些日子里就这么叫他白毛。不知这个白毛总经理要来这里做什么?\"汪士荣也连连叫:\"白毛…哎,哟哟!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有各项生意要与你合作,他愿为你做铜矿、铁矿和各种煮盐烧铁的生意!\"醉花女不由放声大笑:\"我还有铜矿吗?我在衡阳的何公馆不是被方献廷败光了吗?我什么都没有了,我与谁都不能合作了!还谈什么生意!\"胡守亮说:\"不明白是不是?你是大王的人了,大王有铜矿铁矿和许多生竟都是您的。你以后可以去管理这些炼铜煮盐之事,你也可以与东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合作!\"醉花女不由地望着吴三桂问:\"大王,这可是真的?\"吴三桂点了头:\"你应该为大周国效劳,将功补回来!\"醉花女认真地说:\"我是愿意为你、也为大周国效劳的。可是…可是与洋人打交道不比与我们的人打交道。比如说我们一见面作揖打个弓行个礼的这个多规矩,洋人们一见面搂着你抱抱还贴着脸呢还伸着嘴巴亲亲你,不管你是谁的老婆或小妾都不管不顾。还有的时候抱着你就跳舞,当着许多人的面前秀恩爱!不知道你们受不受的了?我有话讲在前头,到时候你们别弃磨杀驴把我当走狗享了!\"殿内安静,连呼吸声都听的到。很久了,吴三桂才说:\"上了战场还顾生死吗?一切的一切去你无罪!\"醉花女哭着:\"口说无凭,请立字据…\"殿内又一阵子窃窃私语声。吴三桂烦急地恼怒挥手:\"拿纸笔来!孤放你自由活动。一切为了大周国的强兴,孤掏心挖肺了!\"醉花女抹泪大呼:\"贱女人接旨!\"吴三桂大声地:\"谁敢叫你贱女人,我治罪他!其实你也有才能,好像什么事都知道,就像八面玲珑的美人!孤封你为大周国的美人!\" 第326章 一群杂毛 吴三桂把接待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的地方放在衡阳城的十里岳屏园。因为那里风景如画。有南岳第一峰的回雁峰和雁峰寺。有岳屏雪峰和峰下的大湾塘。大湾塘又名云水湖、湖畔有花药寺。寺旁有杏花村。古人说遥见杏花村,其实不是杏树而是满山遍野的桔子树。因为开花香气熏人醉了用错了词,所以来此敬香的人们都叫此地杏花村。杏花村旁有天马山,天山马下有西禅寺。西禅寺门对莲花西湖。西湖尽头有大草桥。草桥底下的罗汉寺。罗汉寺旁的石鼓园。石鼓园街上酒店何止百家。大大小小包括船蓬彩舫都卖酒五百家还不止呢!夜里也是彩灯遍布,逢年过节更是不夜城了。 醉花女安排在岳屏雪峰上的望江阁。这里鸟语花香,可望湘江穿城而过、滔滔流向石鼓园。那里是三河口,有来河和蒸水河流入湘江,江面百帆争航。耳闻雁峰寺、花药寺、西禅寺、罗汉寺四大寺院敬神钟声不断。因为心中时时思念着贺金声和柳素风,又不知东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来此的真正目的。所以心烦心乱地走出望江阁,高坡之上腑视山下大湾塘一口连接一口,风吹波涟杨柳生烟。而且园中塔立、亭阁、榭房独特风格、回廊相接。实然一抬头映入眼中的是回雁峰的高塔,转眼间又见三河口的来雁塔和朱晖塔相映遥对… 这时、玉兔来报:\"美人,东印贸易公司的总经理和红毛主教都到了。大王有旨,没有宣召你去相见,你不得出来。请小姐…哦、我又错了,应该叫美人!请美人回避!\" 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和红毛由汪士荣等官员迎到了十里岳屏园。吴三桂亲自从岳屏雪峰下来相迎。这才看见这个总经理果然一头白发,和红毛相比、一红一白。可是当他再朝总经理所带的随从人员一看,又是大吃一惊。这群人中又有黄毛又有黑毛又有灰毛。心中暗道:\"东印贸易公司原来是一群杂毛,一群杂毛种群,杂种公司!\"不由一乐哈哈哈大笑。这一笑也使红毛和白毛及那群搞洋务的随从都高兴了。红毛忙向白毛介绍说:∴这是大周国的国王,我们的好朋友吴三桂!\"说着和白毛都学着用朝拜之礼三呼:\"大王万岁、万岁、万万岁!\"那些随来的洋务也都叫着,一时一片万岁之声弄的吴三桂更乐了:\"勉礼!勉礼!勉礼!平身!\"白毛对吴三桂说的什么勉礼平身的活并不理解,红毛告诉他说吴三桂叫我们随意不必拘束,他才放了心,这才留意所在的地方风景了。见衡城之外丛丛山丘,其城座落其间,大有说不尽的妙处。一是此地内河如网,水源发达、水上运输极好。阳光充足使粮食生长好、如果在这里开矿人的口粮不必远运到此。他知道衡阳不但是鱼米之乡,更是矿资丰富。锌多、铅多、铜多、铁多、金多银多。瓷泥更多。如果在这里开工生产就会使衡阳空前富盛起来。想到这里白毛心里的计划更完美了。白毛叫人打开一口箱,从箱内捧出一座闪闪发光的大摆钟来,放在吴三桂面前,说:\"小小礼品不成敬意,表表心情,请大王收下!\"吴三桂笑容满脸,连声:\"太贵重了,太贵重了!\"红毛知道吴三桂说太贵重,是指钟上虎头双眼都是宝石镶钻的,忙说:\"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向大周国国王敬献礼物,愿与大周国世代相好,世代合作做生意!\"吴三桂知道红毛说这话是想再次讨好他,一边说:\"东印贸易公司如此见爱,孤只有收了!\"说着亲自捧着、欣赏一会儿交给了胡守亮。胡守亮揣着这座钟进了里屋,才出来,就听到有卫士惊呼:\"有贼!有贼!…胡守亮急转身回去,却见地上倒了两个卫士。只见贺拿声和柳素风已是腾空而起上了屋檐,转眼间已消失在一片桔树林间。 山上一时大乱,众卫士纷纷追去。吴三桂见胡守亮大喊:\"贺金声、柳素风站住!\"感觉他们是为醉花女而来的,连忙进了另一间房,见醉花女睡在帐内,玉兔坐在床沿边磕睡,这才放了心。出了门见胡守亮已捧着钟过来。钟上虎眼都不见了,只是黑洞洞的深坑,钟也不走了。吴三桂不禁大怒,举起那座钟重重摔在地上,问:\"是谁看守此宝?定宰不饶!\"胡守亮说:\"启奏大王,守宝之人已被贺金声和柳素风所杀!\"吴三桂恨恨地说:\"还不快快派人去捉拿贺金声和柳素风!\"这时,汪士荣也过来,说:\"启奏大王,此时有贵客在此,不宜兴兵动刀,只怕吓坏了客人。依愚臣之见,这贺金声和结盟会盟主柳素风从云南赶到衡阳,一定是为了醉花女。愚臣之意不如就利用这醉花女,利用这批外来洋人,设计让贺金声和柳素风自投罗网…\"说着在吴三桂耳边悄声细语… 这边房内醉花女巳被吴三桂怒摔钟声惊醒,这才知道吴三桂所怒是因为贺金声和柳素风来救她。她恨自己早不睡晚不晚,偏偏这个时候睡了一阵,失去了机会。这会儿听到汪士荣的话,又见他们的头低在一处,知道对贺金声不怀好意,想听一昕是什么话,却一句也听不清。当她从床上悄悄下来摸到门旁时听到吴三桂在吩咐:\"先将醉花女悄悄送回石鼓园,派重兵把守。一切都按汪爱卿之意办理!\"醉花女大惊、暗问:\"吴三桂他要用什么计?\"见胡守亮已经进来,心想:\"眼下已无良策,只得由他们布署。\"见胡守亮笑说:\"大王有旨,有请美人回转石鼓园!\" 当吴三桂走到洋人们的面前,红毛忙问:\"贺金声又来啦?他的到来不就是为了醉花女吗?难道醉花女出了事了?\"吴三桂怕被其他洋人听到轻声地:\"主教不是外人,贺金声到来正是为了醉花女!\"红毛轻声说:\"大王放心我不会让总经理知道。可是贺金声如此来吵来闹只怕会吓坏总经理。我好不容易把总经理从澳门劝说来到衡阳。我希望你果断行事,把云南的矿山,湖南的矿山,特别是衡阳水口山的铅锌矿与东印贸易公司合作。总经理很希望你将这些矿交与醉花女。再由醉花女与东印贸易公司合作来开办矿产。醉花女在开矿办业的事上很有知识和经验,她会很快使矿石变成产品!\"吴三桂点头:\"行!孤听你的!瞧!总经理在等我们呢!\" 这时、那总经理白毛突然站了起来,伸长脖子向人群巡视寻找什么,一边叫着:\"我的朋友昵?我的朋友没来迎接我?为什么这个时候还不见她?\"汪士荣问:\"总经理说了什么?\"红毛告诉说:\"总经理问你醉花女在哪儿?\"吴应麒却说:\"她地位低下,没敢叫她来!\"白毛不由地盯着了吴应麒、说:∴据我所知、你和这里的人,还有你的地位和名气都不如这个醉花女!\"吴应麒知道白毛不知道自己是谁、于是说:\"我是大王的侄儿、是大周国的沿江统军大将,十八少保之一、内政主管。什么我不如她!\"白毛说:\"外交方面你不如她。这位醉花女与我很熟,她见过各国不少的大使、大使夫人,各大国财团经理及各位有名气的夫人。在我们东印贸易公司中,我们的人没有谁不知道醉花女的!\"这话使吴三桂和他的官员都大惊,他们万万没想到醉花女在洋人中间会有如此大的影响。吴应麒没有安排醉花女出来巳有些心慌,生怕败坏了与洋人开矿做生意,忙说:\"醉花女今天不想见客!\"吴三桂笑着,把语言来的啘转些:\"醉花女还在路上,还在长沙来衡阳的路上。哈哈哈,总经理如能在衡阳留住半个月,正好可以等着呢!这段时间正可以让总经理与我们谈成生意。还可以静下心来看看衡山南岳名山及衡阳八景。现在你就站在八景之一的岳屏雪峰,游八景就从这里开始如何?\"红毛忙说话:\"总经理就先看看这十里岳屏园吧!\"白毛站在岳屏峰向四周望了望:\"不错是不错,总感觉空气中有水的味道!\"走在路上白毛禁不住又问了:\"我们是来玩景的吗?\"红毛说:\"吴三桂有一个疑心病,他认为越容易的事越不相信,他不放出醉花女,只是为了对我们再猜测几天罢了。不过、衡阳十里岳屏园还是值得一游。这里不但风景秀丽,还有许多道观和寺庙。特别是佛教四大寺院:雁峰寺、西禅寺、花药寺、罗汉寺。\"吴三桂伸手朝前一指:前面一里路就是回雁峰寺,后面二里路才是花药寺。孤之意先去南岳第一峰雁峰寺吧!\"他的话声才落,汪士荣已用手势向吴应麒作出驱赶百姓的姿势。红毛忙说:∴启奏大王,东印贸易公司总经理是来此做生意的,做不做的成生意主要是看看大周国是否太平,百始是否安乐平安。如果兵士都将百姓驱赶了,总经理就无法了解衡阳地方的民情,也就不能与大周国做生意。依在下之见,不如不讲排场,请大王允许。\"吴三桂沉思了一下,也说:\"我大周国定民安,求的是昌盛。传孤的话,兵马不可进寺惊扰百姓,都在山下等候。常言道:兵不扰民民自安:王不露身、民不惊。孤也得掩头遮面不让外人看见才是!\"说着撩起披肩将头掩蒙住。 第327章 哈气点穴 一路上到回雁峰,果然民不惊慌。 主教红毛沿路注意着民情事态,见沿路都有无数地摊,除一些卖佛念竹木器杖外,也有草药摊的、算卦摊的、相面的。 红毛伫步观看那些算命的在吓唬人,瞧那些算命的又吹胡子又瞪眼把面前衣裳破?之人说的直打抖,面无血气才罢休。这些可怜的人们本来就因一时不利的事来算凶险的,经算命这么一吹唬,他们害怕了,害怕恶运降临而无法躲避和挽救。这些经不停折腾和精神打击的人,平时省吃俭用,这个时候给算卦的钱却是毫不顾惜的。他们给了钱就向寺殿奔去、扑倒在寺殿内痛哭流啼地诉说着,仿佛忍了一肚子的委屈,一身的痛苦无处诉说,这个时候可以在大慈大悲的佛前哭了,他们哭的很伤心… 红毛也会跟着他们后面,他站在寺殿门处为他们的悲苦而同情,看着他们破破??的衣裳而叹息,仔细听了他们的请愿,感到他们的请愿并不过份。这些稻稼人一年求的是什么呀?还不是风调雨顺吗?求个好年景五谷丰收吗?他们求风求雨,求的是田里多长粮食。瞧他们说的,有了粮食就可以交租子,剩下的还可以有几天的饱饭吃。唉!多可怜的人们呀! 白毛总经理也好奇地问:\"他们求神就这么一点要求吗?\"红毛说:\"我在这里久了,知道他们并不是愚蠢和无知,只是老实本分和善良。所以连求万能的神都不敢过多的要求!\"白毛吃了一惊:\"什么?他们连财也不爱?不爱财就不会想着法子去赚钱,不赚钱就意味着经济的落后。落后是最蠢最愚的人。多可惜,可悲的底层人。我这次来这里一定是白白的空走一趟了!\"说着拉着红毛就想走开。不过在雁峰寺殿柱上看到二行金黄的字,摇头晃脑吞吞吐吐地念着:\"五百年化身归来、十万福地斯为美:七十二峰从头数去、千古名山不在高。哈哈哈什么意思不明白!\"这时红毛笑了:\"你在中国这些年没白过,这些字都念出来了。不过这里还有,来念念,考考你的中文学的多深了!\"白毛念着:\"楼外山川,知是何年图画?\"笑了:\"真妙,应该是指这座城市大街小巷,还有这条闪闪发光的湘江河穿城而过和水上船帆独有的情趣吧!\"接着又念:\"槛前烟雨,须看此日天堂。\"白毛拍了拍头,又望了望天,直叫:\"天呀!真难猜!\"可是吴三桂却猜到了醉花女在云南滇池迎接钦差时唱的衡阳八景,其中就有雁峰烟雨人堪咵,想必就是这个烟雨池之说了。 这时、从寺殿内传来一阵女人的朗经声,吴三桂感觉这声音好熟好熟,忙把头上的肩巾掩护着脸面快步到了寺殿门口,抬头朝里一望,见殿中莲花座上是一尊红颜金身的观音佛象,左右站着二个面貌十分凶恶的黑脸和红脸大神,手握长枪大刀,正咧嘴露牙盯视着大殿门口,使吴三桂也感到殿内的气氛十分庄严肃穆,不敢乱动,只是望着被大供桌遮挡着一群尼姑。 汪士荣、红毛、白毛等人见吴三桂直奔大殿内也都跟了去。第一眼昳入眼间是那尊观音像。像前的大红供桌上摆着一个硕大的香炉,香烟袅袅。香炉两则陈立着玲珑的蜡烛台架,烛光吐焰。一阵微风从殿门吹来,檀烟芬香浓烈袭来,使红毛心惊:\"中国人崇拜的神果然仪态雍正呀!\"不由拍手叫好:\"红蜡吐焰,香烟浓烈,好一个慈光普照!\"这种喧闹声,使一尼姑从供桌则出来,但见她从头到身都被袈裟披掩,很明显这不愿让人瞧见。但她的手不停地捻着檀木数珠,朝吴三桂等人合掌念着:\"阿弥陀佛!\"又在香炉内添加了香木,伸手拿起供桌上钟槌轻举敲响:\"当当…\"这钟声在佛殿内飘扬,令人敬畏,使平时仗势作恶的吴应麒等人也闻声伏拜不止。而吴三桂和红毛、白毛没有下跪。吴三桂一双眼睛却望着那尼姑玉乳般的嫩胖手腕。那尼姑见他发愣,朝他施礼,说:\"这位施主要烧香拜佛?\"吴三桂只得点点头。那尼姑见他点头不语,只得递过香去:\"原来施主来烧香结缘,阿弥佗佛,这位施主请随我来!\"吴三桂只得过去,他感到这尼姑身上有一阵幽幽冷香,他惊奇着,因为这种香不是植物香,是从人体内散出的香。他想:\"如果我没有猜错,这一定是谁家的小姐…瞧她走路昂头直身,臀肉丰实,走路腰扭臀摆,特别是身上香气令人心醉。她是谁?我怎么有一点熟人的感觉?”当他学着那尼姑的样子将香放入香炉内。汪士荣已到了的身边。这个汪士荣真是聪明之极,他能将主子的心思猜出的如同他自己的心思一样。吴三桂却听到耳边悄声说:\"启奏大王,您还记得江湖上风传一时绳妓红娘吗?臣巳在外打听,此女就是红娘…\"吴三桂听了连连后退数尺外,轻声问:\"红娘已是年老,怎可比此女皮嫩娇玉腰臀迷人!\"汪士荣轻说:\"此女红娘,出家修炼的龟息大法,此功可令人长生不老!\"吴三桂说:\"不信,不信!当年红娘与我也差不了多少年岁的,怎可以如此年轻!\"说着奔了过去、伸手揭开尼姑袈裟,说:\"你是红娘?\" 这一揭后、仿佛整个殿堂一亮,在吴三桂面前站着一个年轻的女人。但见此女脸如瑰王、眼如秋波,脖颈和手臂洁白如玉脂。同时、吴三桂感觉到她那双美丽的眼睛由吃惊变为愤怒,她双掌一合一开,僧袍飞来,使他感到胁下一股劲力已到,躲也不及,只得吐气宿胸,挺住了这一掌,忙退出殿外,急退之中被一块高耸的碑石挡住。但见此女随着劲风已到,双掌发出之际吴三桂慌忙又朝一侧一闪,只听到身后一声响,背后那块高耸的碑石巳断成二截。吴三桂忙将蒙头的披肩抛的老远,大喊:\"红娘子,好功力!三十多年前我与你斗杀过多次,没想到你还这么厉害。更没想到你却返老还童了!\"红娘只得住手、合掌:\"阿弥佗佛,不知是大周国国王驾到,刚才不知道是大王,望请恕罪。我不是红娘子,我已出家三十几年了,我是雁峰寺住持,法号静空。\" 吴应麒已拨刀剑奔了过来:\"大王,此女便是首匪贺金声之母,让我们将她拿位归案!\"说着他手一招,跟随之人一齐拿出角号一吹,角号声呼动着山下兵马,兵马涌动将雁峰寺团团围着。已有军士押来了一群和尚。 吴三桂不明白地望着汪士荣问:\"这是怎么一回事?\"汪士荣说:\"启奏大王,这是罗汉寺的吭不啷当十八罗汉,这是匪首贺金声的十八个师傅。大师傅名吭不。二师傅名叫啷当。三师傅叫哼哼。四师傅叫哈哈。五师傅叫黑疙瘩…所以十八个罗汉统称吭不啷当十八僧。这些和尚和道士都有很高的功夫,我是在他们的井里放了蒙汗药,不然怎么捉得了他们!\"吴三桂见这吭不啷当十八和尚又疯又狂又邋里邋遢。对他们厌恶地看了一眼就转眼望着那个道土去了。只见一根粗铁链套着他,他的身材又小,小头小眼睛,被烟熏黑的老脸上却稀稀地长着一些白胡子。怀抱一个竹筒,用他条干树根般的手正抓着竹筒里的豆孑往嘴里丢。破?的道袍用一根草绳条系着,剩下的却拖在地上,远远地望去像一只猴子被草绳拴住似得。汪士荣说:\"这似猴似猿的怪道士就是猿猴老道,活多少年自己也不知道,椐西禅寺的老和尚说有一百二十多岁了,现在还在西禅寺做一个烧火的道工。吴三桂似乎对这个一百二十多岁的老道士有了兴趣、走向前去正要问话,却见猿猴老道看见了供桌上的佳菓,急的伸手去拿,因铁链套着却拿不着,一着急用手将铁链扭断,抢了菓品一耸已上了寺檐,坐在那儿大吃大嚼起来。根本就不管不顾吴三桂和那些军士。汪士荣大呼:\"用箭射,将他射下来!\"弓箭手将箭像雨点般的射上去却被他手腕上还剩下一截的铁链旋转地打落。汪士荣又惊叫:\"用火烧,将这寺院烧掉,将这只老猴烧死!\"那些军士抱着干柴堆在大殿下,经过猿猴老道前时,已有二个军士倒在地上。另几个军士不知怎么回事,抱起地上那两个军士一看,人都死了,又不见血迹,又不见伤口。几个军士都将手中的刀望猿猴道抛去,刀未伤着老道,人却一个个死去。吴三桂看见死了十几个军卒,还以为老道用了暗器,忙和汪士荣及吴应麒赶了过来。红毛主教和白毛总经理见事情太不可思议了,也要过来看个究竟。但见那老道盘脚坐在屋檐上,双手按住小腹,嘴中悠闲地嚼着豆子。 昊应麒也大着胆子耸上了瓦檐走近了他,仔细地看了看他,并无暗器,只是面前放着半竹筒豆子。见老道又把眼睛闭上,大有不理不睬之态。使吴应麒动了怒火,他跨近了一步,骂道:\"老怪物,老不死的穷叫花子。今天又在什么时候乞讨了半筒黄豆在此得意,我且问你,这些人是不是你杀的?你是用什么暗器杀的人?还不快快从实招来!\"猿猴老道把眼睛睁开,冷笑一声:\"吴应麒,吴大将军,听说你头硬如铁,能劈木击石,今日老道我只用半成的功力试一下你,看你功夫是不是夸张了!\"说着间把腮帮一鼓,吴应麒哪里知道,但觉前额印堂一震,只听到脑内一声臣响,喊了一声便栽下了屋檐。吴三桂明明看见老道腮帮子鼓动,见吴应麒倒下,他伸双臂接住,伤心地喊:\"应麒我儿,你还活着吗?\"猿猴老道哈哈大笑:\"死不了的,老道只是轻轻地吹了一口,什么大将军经不住我一口风,一吹就倒!\"吴三桂说:\"老道长,我知道你的功夫了得,你使用的是江湖上传说的哈气点穴。孤南征北战几十年了可不在乎你这小小伎俩。有本事让孤也体会体验一下你的哈气打穴大法有多厉害!\"说话间也暗用功夫防着,正在提气抵抗时却感觉额头一震,巨响震的双耳欲聋,差点震倒,忙被汪士荣护住。静了好一会儿才说:\"什么哈气打穴,不过如此。孤八岁被隐藏深山的老武师收为徒弟,头硬可击无数石板,量你一口哈气怎可伤了孤!\"说着忙又提气封住身上各穴。他身边的护卫高手也持刀欲跃。猿猴老道见他们拿刀欲劈的架式,不禁恼了,腮帮子连连朝吴三桂鼓了两次,吴三桂终于忍不住大叫:\"哎哟!哟!\"摔在地上。猿猴老道冷笑说:\"老道我这口气才用了十分之一的功力,你就受不了啰!什么硬头铁身的王爷,如果不是老道看在你有做天子皇帝的福份,我早就送你上了西天,一口气将你吹的四分五裂了!\" 众将把吴三桂抢到一旁,他揉着胸口说:\"好痛哟!怪怪的痛!快给我解甲脱衣看看!\"当脱下衣甲已见胸口有二团青紫肿鼓起来。吴三桂大怒:\"大兵围住雁峰寺,我要将衡阳四大禅寺都碎为灰尘,我要将这些奇人异人统统杀尽!\"猿猴老道哈哈大笑,声如洪钟:\"吴三桂,你本该大富大贵,有做天子皇帝的命。只可惜你的杀戮太重,现在你要烧毁佛寺那就更是罪过了,只怕于你不利!\"吴三桂自小就听父母说过他有大福大贵之命,此话又被这异人老猿猴提起,不由又让他怒中转喜,他朝老道一揖拜说:\"道长能助我吗?\"猿猴老道从寺檐上落下说:\"贵为天子,人神共助,何况区区几个和尚和道士。只要大王不伤害佛门道家之人,必会助你!\"吴三桂大喜:\"好、好、老道长如能入我大周国来,孤一定拜你高官。\"老道说:\"高官不敢攀取,能为大王效力也就心甘乐意了。从现在起,老道便是大周国之臣了。还望大王…\"因为他看见躲在人群里的两个红毛和白毛不由愣了。白毛用英语说:\"如果用我们的洋枪洋炮试试怎么样?\"红毛忙说:\"别呀!中国的武功奇奇怪怪的,什么修炼的门道都有,你千万别轻视了。其实洋枪炮也没什么了不得,火药是他们发明的,冶炼也是他们首先发明的,只是他们的政治不关心这些发明和创造才让我们赶前几天罢了。而这些修炼的功夫我们连门都摸不着。我们千万别招惹。现在赶快把眼睛看到别的地方,别看着他,别招惹是非!\" 第327章 这是真的吗? 猿猴老道说:\"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只是我有要求,求你将十八罗汉、静空大师,吉济大师都收为大周国重用…\"说着拍了吴应麒一掌:\"起来,起来吧!\"但是吭不啷当十八罗汉大叫:\"不行、不行、我们出家人巳不管尘世间事了,别指望我们替你做什么!\"静空大师也说:\"磨枪弄刀,厮杀流血,整日生活在刀光剑影中,我巳害怕了。我已入了佛门、归依佛祖,不再过杀斗的日子。大王别指望我们了!\"那吴应麒其一肚子的恼怒无处发泄,这会儿大喊大叫:\"你是匪首贺金声的母亲!这十八个脏和尚又是贺金声的师傅,他们不愿意投顺大周国,可见其贼心不死。不如都杀了以绝后患!\"老道见众兵又拔刀欲动,忙对吴三桂说:\"大王,吭不啷当是一群狡诈之徒,就是有心投顺大王,但不服酒囊饭袋之辈驱使,依老道之见不如就在雁峰寺比武,老道愿用功夫服他们。不知大王意下如何?\"吴三桂笑而点头,踱步到了吭不啷当十八罗汉前说∴你们的徒弟贺金声有凶悍之名,结集一伙奸诈之徒反我大周国,追究起来都是你等之罪!\"吭不啷当等和尚高声大叫:\"贺金声并非我们徒弟。这孩子从小送往罗汉寺并不是是出家为僧,只是从幼让他读书,能考上一官半职继承李家血脉。不料这孩子自小聪明偷学了我们十八罗汉的全部绝技功夫,我们不得不将他赶出寺门。从此后我们十八罗汉也在江湖有了恶名。所以我们还要找他算账呢!\"吴三桂劝着:\"这就好。自古以来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你们替我将贺金声及结盟会一伙捉拿归案,孤一定厚待你们!\"十八罗汉大呼:\"我们不投大周国,捉拿贺金声仍是我们的家事、私事、我们只为清理门户、不是投奔大周朝廷!\"吴三桂气的咬牙:\"哼!不投便是死!\"吭不啷当却说:\"量你又能怎么?凭你的手下能有战胜我的人吗?技不如人何必大话!\"说话间已胀断锁着他的铁链。猿猴老道一声怪笑:\"谁说技不如人?老道我巳是大周国的人了是大王手下的臣子,大王贵为天子、又是旷世名将勇冠三军,他手下勇敢善战之人太多,个个遍传京师,威名之高又何必他们动手与你竟技,只让无名无威的老道与你比试就足够了!\"吭不啷当大叫:\"老道,你白白的活了一百二十岁了,为何屡次与我们相逼?好吧!要比功夫就比试一下吧!老道,你要比试什么?\"猿猴老道顺眼往四周一望,只见群兵之处正是围观的百姓,他指了指那口冒着油烟的大锅,喊:″下油锅怎么样?十八罗汉一看那是炸油条的地方。此时灶下火旺油沸,湿湿的面条投放油中\"哗哗\"作响。不由笑了:\"师兄师弟,这会儿我们正饿了,我们和卖油条的施主化??去!\"说着都从腰间拿出竹板敲击着向油条豆浆摊而去。吴三桂听到他们嘴里哼着一路的疯活,仔细一听却令人心惊: \"权势天子大、英雄争不休:谁敢天下权势分:风雨欲动裂乾坤。从此后,国破山河依旧在,残城白骨埋草间:世事悠悠、为人不争权和利、只得伸手去乞讨! 勇武壮士凶、专替人卖命:谁家肯散万金酬,死后留剑答君恩。从此后,万金依然落主家,残病翁媪饥寒中:世态凄凄,如今丢命又失利、只得伸手去乞讨!\" 吴三桂听了这首乞讨歌,心里骂道:\"一群蠢和尚,如果按照他们的观念天下就太平了吗?他们都是在骂我分裂天下,骂我的手下白骨埋草间,骂我的将士抛尸露骨。可恨,可恨!骂我们还不如做个叫花子强了!\" 汪士荣又何尚不知这话的意思呢!他见吴三桂脸色大变,伸手从胸襟掏出来三枚大周国的铜钱往沸腾油中一丢说:\"死和尚,世上哪有白白给吃给喝的,要拿钱买。油锅里有钱,你们去拿吧!\"吭不啷当看着沸沸腾腾油中的铜钱,这正是大周的铸钱,上有\"利用\"二字。不由朝猿猴老道合掌:\"老道,这是大周新铸的钱,这钱只有吴三桂大王的人才敢用。老道先请!\"猿猴老道忙将衣服脱下,赤条条的上身如同一具骷髅。他朝吴三桂等人施礼说:\"各位,请看!\"说着间对着沸沸红油伸下手去。他下的快,抽的也快,一下从沸油中将三枚铜钱捞在手中,把围观的人群都哄起彩来。 白毛总经理却张大了嘴看着红毛,指着油锅:\"这…真不可思议,他把整条胳膊都下到了沸腾油中了!\" 猿猴老道将三枚钱递向吭不啷当,说:∴给你们去买油条吃吧∴吭不啷当说:″佛门中人不贪小利,何况我们又不是大周国的人便不能用此钱了。没钱吃油条,我就吃灶中火炭了。\"说着伸手入灶,从熊熊大火之中拿出一块火炭来。炭火在双掌上传来传去,然后张嘴将炭火含着,刚一合嘴就见他不停地嚼了起来,在他张嘴对着众人,却是满口的火和烟气喷出,众人无不惊叫躲开。接着又张着满口的炭碴来到油锅边,双手捧起沸腾的油嗽起口来。众人都为他鼓起掌来。众人的掌声使哼哼和哈哈俩个罗汉也来了兴趣。他们走近灶堂,拿起那根放在灶堂的铁棍,那根拨火棍从炕灶抽出、被烧的通红、闪着灼目的光亮,尖端上还迸发着火花星星。红毛主教感觉铁棍从火里抽出来时,连他也感到灸热难耐,心头一紧不由抓住了白毛总经理的手,感觉白毛的手也在抖颤,可想心情之紧张。但见哼哈二神伸出大舌头朝红亮的铁棍上舔着,舌头在红火上舔的\"噝噝\"作响。众人见大舌头舔着炽热的铁棍时,如渴牛饮水一般的将舌头柔软地一伸一宿,这使欢者无不\"啧啧\"惊叹不止,红毛眼见那灼红的拨火棍被舌头舔的冷却变成了黑色。 吴三桂和汪士荣私语:\"牙咬红炭舌舔火,孤却不敢小瞧了他们。\"汪士荣轻声说:\"这是衡山佛家开创之祖慧思神功,名叫阴阳无常。阴阳无常之功能由身上产生寒热二气,热可以挡寒冬冰雪不伤肌体,寒能在烈焰间冷却下来。用他们的话说就是所谓精化为气,气化为神了。\"他正说着,不料猿猴老道提过桌旁一桶水倾入灶堂将灶火淋息,说:\"别在这灶堂显威风了,有本事将火重新生燃。\"哼哈笑说:\"老道一生为我佛生火煮饭,从不用火种引火,用的是神功五雷掌发火,这种功夫众人都不知道,为何不在此卖弄卖弄让众人皆知你的五雷神掌。\"此话说的老道羞愧难堪之时,吭不啷当从破棉袄扯下新棉花放在一堆木柴下,说:∴请老道空手取火!\"老道知道这是逼他显示功夫的意思,心里不禁恼怒,目光如电地扫了吭不啷当十八罗汉一眼,就站在柴堆一丈开处对着棉絮发起功来。 白毛总经理见这双枯柴的手臂朝着柴堆,不解地问:\"这是干什么?空手取火这可能吗?\"红毛装作很懂地说:\"没听说吗?这叫五雷掌。五雷掌炼到空手能发气功将一丈外的棉花引起火来!\"这话使白毛更惊?了,他双眼紧紧盯住柴草下二团鸡蛋大的棉花团。不一会儿,果然棉花球冒起烟来,再一会燃了起来。小火燃着草絮,草絮燃烧干柴。慌的红毛和白毛跳了起来大叫:\"了不得,了不得!神奇,真是太神奇了!这不比我们的洋火还来的快来的方便吗?\"过当他们兴奋地惊叫着,不料被一阵水媳火的烟雾呛的咳嗽起来,却见这十八罗汉双掌吸水,从烟雨池将水吸起,一个接力一个将水喷在柴火上,一下子的功夫就将那堆柴火熄灭。围观之民欢呼起来。这一来使许多人围向烟雨池来看双掌吸水的功夫。却不料在人群中发出一惨叫:\"哎哟哟…我的肚子,你踩了我的肚子!\" 吴三桂见和尚竟用内力出掌将烟雨池的水吸起,随着他的手掌在水面提起使掌下立起一胶水柱,双掌飞舞使水飞溅,又由号一个和尚接掌吸去,如此接力传递直到水淋到柴火。吴三桂本来看的正起劲,怎奈这种悲惨的痛叫声、恼的他大叫:\"谁在惨叫7带来见孤!\" 人群闪开处军卒抬来一个大肛男人,后面还有一个女人。她跪在吴三桂面前讲述着:\"大王啊!我是香客,来南岳烧香求神。今天来到南岳七十二峰第一峰回雁峰。不知这里正在比??功夫。因为人多被堵挡的不能行走。我丈夫肚子太大太重不耐站就躺在地上。不料被看热闹的人踩伤,所以疼痛难忍叫出了声,求大王开恩饶了我们。\"吴三桂见这汉子面黄肌瘦,躺在地上如同骷髅而肚子大如坟堆。不由地看了汪士荣一眼,问:…衡阳四大禅寺,各禅寺各有各的功夫。刚才看了罗汉寺和西寺的十八罗汉斗老道。现在该看看花寺的药功了。瞧这大肚汉不正是花药寺吉济和尚该露一手的时候了?怎么?你没去花药寺捉人?\"汪士荣忙说:\"花药寺和尚不多。多是请外人帮工种药草,为首的和尚吉济大师已被捉来。他这和尚是个闷胡芦不吭声而已。瞧,那铁链拴在石碑下的那个和尚就是!\"吴三桂定眼一看,见这和尚还干净而且文静,不由问:\"听说这花药寺内有一本神草经是镇寺之宝。传说是衡山佛寺开山之祖慧思神草手抄本?这一寺的和尚掌握的都是医道功夫。\"汪士荣说:\"大王,这花药寺主持吉济大师还是大王的熟人呢?说是这个吉济大师本是雁峰寺住持静空大师的俗家师兄妹。那时候天下大乱,这个静空本是河南一个出了名的杂技女,绳索上踮脚飞腾如跨平地名叫贺红娘,简称绳妓红娘。因为爱慕李岩就追随了他。而这个吉济是贺红娘的师兄因暗恋红娘,不料红娘与李岩成婚后投奔了李自成、吉济便跟了去。以后李岩被李自成杀了。红娘愤恨入了佛门在雁峰寺,吉济也就在不远二里路的花药寺做了和尚。听说吉济医道也到了出神登仙的地步。\"吴三桂指着地上痛苦的大肚病人说:\"传说终是传说,何不叫他一试此病如何?\"那吉济耳朵极灵,早就听了他们的话,很不情愿地说:\"求人医病的哪有这么待医的!\"说着指了指铁链子。汪士荣朝军卒示意解锁。几个军卒将他放了锁拖扯到了病人前。汪士荣朝他示意指了病人说:\"医者圣人也。他什么病,能救吗?\"吉济伸手托脉说:\"这人嘛,是个大肚生瘤。平常医法一刀下去,当然一刀下去人就死了。不过佛门圣地,救死扶伤是起码的医德。我给他的死法是不痛不痒,让他有一个快乐的死吧!我先给他下几根银针止血止痛!\"汪士荣喝道:\"少胡说,几根小小的针头能起什么作用,用药!用药!我们要看你花药寺的药效!\"吉济:\"那有什么神药?是别人胡说。病嘛?在早期总有点希望,到时候晚期那还有什么活的可能?哪里有神药了?这个人眼看要死了,又加上踩了一脚更没有活着的可能了!\"汪士荣:\"医好这大肚子饶你不死!医不愈,可要小心你的性命,连你的花药寺也要遭灾了!\"他说着间巳见吉济在这病人身上插了许多针头,他突然吃惊抱着了吴三桂的身体,因为他看见吉济飞身一闪巳夺走兵卒手中的刀,只见刀光一闪划开了病人的大肚皮上的破棉袄,露出来大肚皮。几个兵卒赶来抢去了那把刀。吉济笑了:\"借刀用一下也不肯吗?啧啧啧都是一些小气鬼,不借就不借,借了也没什么用,除了撕开这件破棉袄连个肚皮都划不开。看来这开膛破腹只有用手撕了,贫僧还是用手吧!\"说着时还张牙舞爪把手指张了张握了握说:\"不用刀也可以的!就用手指挖开肚皮,别小看我的指甲锋锐如刀。贫僧可是得过衡山十八长老的真传开腹破胸从不用刀,只用手指甲。湘南一带谁不知道我吉济的指甲功夫!\"说着只见他手一扬,大拇指一动,不见动刀,却是姆指的指甲。将肚皮划裂,腹腔大开,里面崩出一个大肉瘤。吉济一双手在肚皮内动来动去揣出一个大肉瘤。吴三桂亲眼目睹吉济用一根粗大的针如缝牛皮似得将患者的肚皮缝合,然后将自己的袈裟撕成绷带、将身上药袋解开拿出一个竹简将药汁淋在肚皮缝合处。在包扎时那患者无声无哼,睡觉的样子没有痛苦和难受的表情。正在惊异间,见吉济拿了七粒药丸对患者的女人吩咐:\"每天囗含一粒。三天不吃不喝,你让他睡在这里。七天之后慢慢起身上轿回去。三十天内不要用力使劲。以后就是正常人了!\"汪士荣哈哈大笑:\"什么三十天,三天时间你就逃的无影无踪了!\" 红毛握着白毛的手,俩人互相望着,眼神都在问:\"这是真的吗?\" 第328章 龟息大法 吉济大师对吴三桂施礼:\"大王别用铁链锁我呀!我师妹在此我哪儿都不去!\"汪士荣还是朝兵卒示意一下:\"不拴住你在此、那儿寻你去?等这病人能从地上爬起来了才可以放了你!\"兵卒又一次将他锁了,吉济也不在乎地唱起山歌: 回雁峰、祝融峰,龙呤云海翻旋涡。 碎江山、破山河,叹山河谁人收拾。 情伤心、事伤怀,活人尽在梦里睡。 英雄灭、帝王谁,人哭人笑何时休。 他刚唱完,汪士荣大骂:\"胡说,你这和尚犹其可恼可恨。谁说山河无人收拾。过去,我王只是向满清借兵讨伐反贼李自成,是多尔衮逆天背叛盟约,趁我们兵力小占领了北京夺了天下。现在大王举兵反清就是收拾破碎了的山河!\"吉济大笑:\"这是你的主张吧?原来汪士荣这个大活人还真有用!\"汪士荣大怒\"吉济,你是死罪了。来呀!我今天要把你们这些和尚统统处死!\"不料猿猴老道却大笑地说:\"他们都是世外之人,对死都不在意。大王要捉拿他们这些与世无争之人,其用意是要他们出力捉拿大周国的反民之首贺金声。现在贺金声之母在此,你不拿她问罪却拿这些无干涉之人又有何用?\"汪士荣不满意这话了,说:\"他们与贺金声没有干涉了吗?吉济是贺金声之母的情夫,是贺金声名无其实的义父,贺金声的医术就是他教的。十八罗汉是贺全声的师傅。你已是大王的人了何必为他们求情?来呀!你们深挖坑,我要将他们统统活埋!\" 静空双手合掌对吴三桂说:\"我们过去打斗过,如今你做了王,我做了尼姑,已经不是过去的时代了。你与李自成是仇敌,我也与李自成有仇因为他疑心太重杀了我丈夫。我仇恨填心也怀孕在身。虽是生了小儿丢弃在罗汉寺,当时只想报仇才是这么做的。没想到十八罗汉将我小儿养大。可是这孩子也偷学了十八罗汉的功夫。学了十八罗汉的功夫就必须做和尚。为了我丈夫李信家的血脉继承,这孩子又不肯做和尚,罗汉寺里功夫是不许外传,现在十八罗汉要杀贺金声清理门户,这也证明贺金声与十八罗汉不是师徒。\"汪士荣说:\"你不必多说,这十八罗汉与你非活埋不可的!\"静空又说:\"虽然我是贺金声的母亲。理应一切罪过由我承担。贫僧请求大王,要杀人就杀我一人吧!\"吴三桂双眼将她盯住说:\"你与孤年岁不相上下,孤却老态龙钟了,你还是这般美丽。你保养的这么娇嫩实属不易,如果替代十八罗汉去受死,这不是白白胖胖的一堆香肉就要变成一堆臭肉了?\"静空合掌:\"佛法无边,但愿佛佑我此身不?。只要大王恩赐贫尼一人替十八罗汉的死。留下十八罗汉和吉济大师,他都是佛的弟子,今天大王有??到此,可见大王对佛有??,也必定得到佛神保佑大业成功!\"这话吴三桂最爱听,因为他反清就是取天下。静空说的大业成功就是取天下成功。佛能保佑他的天下成功,那真是他一生之最大的乐事了。所以他不由扬手:\"准奏,就静空一人下坑,她是慈母替逆子受罪,情理应该!″猿猴老道忙说:\"容老道启奏。这静空修炼的功夫仍是道家的避谷大法加上印度的逾迦功,也就自创了\"龟息大法\",可以不吃不喝埋在泥土中半月之久,人还是活的!\"吴三桂侧目将老道望了好一会儿:\"老道长,活人入土不消半个时辰就死了,怎么可以半月不死?而且还是不吃不喝?\"猿猴老道说:\"三年前的春天,静空就坐在这山崖修练,不知不觉间下起了雨来,山间水流把山崖那块泥冲了下来,静空就被埋在山崖谁也不知道。她的弟子们还以为她出去云游了。等到下个月,也不知道雨下了多少场才把泥土冲开,静空又从那里出来!\" 红毛和白毛这下也听明白了都大笑起来:\"吹牛!大话骗人,活埋在泥士中的人能活过来吗?不信!不信!我们都不信!就是不信!\"老道生气地盯住这两个怪物大叫:\"天下之大,奇功异术无奇不有!不相信的,不理解的东西未必就不存在。众人不信,可以让她下坑一试,然后你们必信!\" 现在,吴三桂不是要急于杀人,而是想看看这是不是真实的。所以说:\"将静空下坑活埋,五天后挖出来看看,如果还活着,勉其死罪!恕你们所有人死罪!\"静空大师合掌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大王金口玉舌老尼尊旨!\"跳到坑里。众军卒舞铲填土,一时泥土飞扬。正当众人又惊又怔瞪着眼睛时,汪士荣突然问静空:\"你是不是像钻山甲一样,等我们将你埋了,你却钻出坑外,等到了五天又回到泥坑里?依我之见,你得将一只手留在泥土外。我派老道长及众军卒看着你的手。这才令人可信你没走开,还留在泥土中!\" 静空并没有说话,巳伸起一条胳膊肘来。吴三桂见泥土已埋到胸前,说:\"静空,孤并非要杀你。今天这个赌也是你要求的。如果没有这等本事,说一声有罪,孤也就免你死罪,或者说一声愿归顺大周国,孤也就放你生路!\"但是静空并不回答。吴三桂感觉有些异常伸手在静空鼻下探了探,却惊说:\"怎么一会儿就无气息了?\"他吩咐众兵卒继续填土,并叹息说:\"孤念你过去与之相斗一场,想宽恕你,现在你呼吸也没有了,五天以后怎么活的过来!\"当众军卒将静空埋了。吴三桂还不放心在松土上踏实。然后吩咐猿猴老道与众军卒围着土堆守着。那些大周将士都目不转睛地注视着那只露在土堆外的手掌! 红毛和白毛对这种奇异之术确确实实不信,但是每天都要来看看,每次与吴三桂的臣子们商议事情后都要骑着马过来,每次都看见静空露在泥土外面的手都被兵卒握着,仿佛害怕一松手静空就会潜走远方似得。第五天的清晨,这里已是人山人海了。人们看见那个大肚病人被家人挽着移着小步来到吉济面前。吉济不等他们靠近已朝他们挥手:\"去,去!回家躺着,这里人多小心挤着撞着。只要不挤不撞你就死不了啰!\" 因为第五天了,红毛和白毛早就认为静空巳死了五天了。他们来看看就是确定静空是死的。证明有人敢用自己的死来玩弄一下大周国王罢了。到了开土的时候,红毛忙去握了士堆外露的那只手,那手凉冷的使他一丢,大叫:\"死了,死了,人早就死了!手都是冰冰凉凉的,应该死了几天了!\"吴三摸了一下脉,却摸不到脉动,也承认地说:\"死了,是死人的手,僵硬地死了许久。可惜一代武功高手,偏偏要与我作对,自己弄死自己!\"猿猴老道如受了骗一样大叫:\"不可能!此人\"龟息大法\"练的极高极深,老道深信不疑。不如挖出来看看!″说着不等军卒动手,举着手掌挖土。他手掌如镐头,铲的泥土飞扬。不一会儿已见静空的脸部了。她双目紧闭。脸色惨白。嘴唇灰白。一只手高高地举着,强硬地死了。老道像失败了似的丧气嚎啕大哭:\"你怎么会死?你骗人的是吧?你让我多难看!我可是在大王面前讲了你的功夫,你让我在大王面前丢人了!\"吉济一下挣断铁链将静空从士坑背出来,替她抹去了脸上的泥土,一边拍着她的全身泥土一边摇着她喊:\"静空大师,师妹,红娘,你是死是活?怎么不说话呀?我们青梅竹马,你投师学艺,我也不离你,你嫁给了李信,我也没离开过您,你出家入了佛门,我也没有离开过你。现在,你却用这个死的办法让我空等着、空守着你。没想到你就这么去了。这可让我多难受呀!\"猿猴老道见吉济大哭着,也哭了:\"我们上当了,上当了呀!\"汪士荣却说:\"吉济哭静空是野汉子哭情人。你哭什么呀?上什么当?她死了不更好吗?她这是输了这场赌!\"猿猴老道说:\"你知道什么,我是百几十岁的人了,过去、现在、讲话从不失信。我告诉过大王说静空功夫了得,没想到她死了,那岂不是说我这个人不足为信吗?还有就是…我可是百几十岁的人了,我却白白地为她守灵护墓五天呀!过去,我爹娘死我都没有尽此孝心。现在我却尽了对她静空的孝心了。还有,她这一死,我们都受了她的骗,本来她输了,我却没有机会听到她认输的声音,没机会当面嗘落她了!\" 这时、红毛揑了白毛的手臂,示意他看看静空。他们惊奇地发现静空的脸由白转红,一下子灿烂的如同一树桃花。她睁开眼睛望了吴三桂,合掌念着:\"阿弥陀佛!贫僧有礼了!\"吴三桂瞪大双眼手指着她半天没有说话。静空说:\"大王这个样子莫非反悔了?君无戏言!大王许我入坑埋土五天,我没有死,又回归了,令大王惊奇了?不过,大王是一国之君,国王开口许下我不死的!我怎么敢违大王旨意?就是死了,阎王爷也怕大王龙威,所以放回魂魄归回阳间!\"猿猴老道大惊地叫道:\"这一赌!我们输了!归根是我输了!输了呀!我还有脸待在这里吗?我输了!\"拔腿就走。 吴三桂不知道怎么办,他是说过要宽恩饶恕静空等和尚的话。现在的奇奇怪怪的事已令他无话可说。也只得说:\"死罪可恕,你等带罪立功劝你们的人贺金声投奔大周国来吧!\"吉济大声说:\"听说何公馆的小姐醉花女与我干儿子贺金声有了婚姻大事…\"不等他说完,吭不啷当抢了话说:\"听说醉花女被方献廷所害?\"汪士荣嘿嘿地笑了:\"醉花女是死了,方献廷派的人杀死了醉花女。我把杀醉花女的三人都正法了,算是替醉花女报了仇。大王知这些人都是方献廷派人所为的,也将方献廷遣返四川。不料方老先生在路上就病死了。也算醉花女死的没有遗憾了!\" 醉花女死了。所有的人都都沉默了。红毛、白毛、吉济、静空、十八罗汉都叹息不止… 醉花女死的消息第二次传到了贺金声。贺金声心疼的再次哭了。柳素风陪着他流着泪,因为她相信了,因为前段时间听到过醉花女被害,贺金声与她都不信地在吴三桂王宫及一切活动的地方都寻找过。上次在岳屏雪峰打毁东印贸易公司送给吴三桂的钟时,醉花女就在一墙之隔那边。阴差阳错与贺金声错失了。这次的消息使贺金声更坚定的与吴三桂敌对下去… 第329章 贱民 大周国与红毛主教和东印贸易公司的白毛总经理终于达成了合作,开矿办厂制造洋枪洋炮,同时他们心里都在想:\"中国的功夫太厉害了,但是他们能快过洋枪洋炮吗?我们用洋枪洋炮对付他们的功夫。做洋枪洋炮要地方、要人才。曾经的何公馆有大批的开矿和铸造人才。曾经的郭三和李癞子等等,这些人都到哪儿去了?红毛是知道李癞子的,这是个技术很强的人才。李癞子你在哪里呀? 李癞子早就攺行了,他不再打工了,为别人挣钱为别人活着,自己吃不饱,穿不暖,成天挨打受骂,受压迫受剥削。我要自由活动着,他选择地当了清洁工,与那些衣冠楚楚的恶魔在一起还不如与屎尿打招呼好, 湘江的三河口,也就是来河,蒸河流入湘江的地方。李癞子的粪船沿着三河口蒸水河边沿划动着,他不需要探篙,只划桨。他一只脚踏在柁杆上,身子半靠半横枕着船柁柱,悠悠哉哉地凭着船自动地漂流,从一日的忙碌中寻得片刻的暇闲。贺金声躲在竹蓬内,因为岸上有大周国的兵卒守着城门,为了不惹上麻烦,也不便与李癞子交谈。只得仰卧望着天空。天空是蓝泱泱的、白云飘移,太阳当空。他感到太刺眼情,又转过身去,望着静静的蒸河水面。水面静静平平像一面大镜似的映着岸边的房屋、树林… 蒸水河的远处有大船移动,拉仟的船夫在岸边唱着悠扬的拉船号。一些白色的水乌围着帆船上下盘旋。一只水乌呼叫着落到他们的粪船上,他一耸身跃起伸手去抓,那只水乌惊叫着贴水面而过,他兴趣地望着水乌落在一株柳树上叫着,随着叫声呼来了大批的水乌、从柳林飞来、盘旋着,在蒸河旁的一个风景游览区上空盘旋着,落下后又惊叫起飞,如此反反复复。这就是衡阳湘江的三河口的石鼓园。李癞子朝石鼓园指着说:\"贺秀才,你瞧,石鼓园。那个地方使我想起一件不愉快的事情…\"贺金声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那个地方就是衡阳的北城门。城门雄大,箭垛如林,城门前五丈宽的马道,石狮子都因船游走而一览而过。现在的视线被蒸河旁一酒馆饭楼挡住。这些酒店有高有矮地盘在蒸水河旁,从街上和酒馆里传出来沸沸然然的声音。因为今天北门逢大集,各县来客盛多,都用船划着从来河、蒸河、湘江而来,又聚齐在这三河口伫泊。所以这里酒楼沸腾的热闹,卖酒声叫喊不停。这使李癞子又想起他刚才的话没说完,他叹息道:\"生长在衡州城,别的地方不留恋,我只喜欢这个草桥街,这里洒店多,人多。什么人都可以来,穷人、富人,各不相干涉。有钱进高楼,没钱的街边站着也可以啊!一碗酒,一碗面条站在街边都能吃喝!听说古代的草桥就有青草桥头洒百家,现在来看何止百家,千家都有,挑箩担挡的,肩扛手推的,还有一手提酒桶的一手拿碗的也卖酒,真是热闹。这里的酒味道也多,有淡淡的、有的如乳,有红的如血,要甜的有甜的,要酸的有酸。这些酒家、家家都在酒味道上下功夫!\"的确,这使贺金声想起不小的酒店名称来,说:\"有的酒店叫什么甜的忘了家,有酸的叫酸掉牙。什么一滴香,什么一杯倒,什么爱了美酒忘了妻。等等、还有一种酒喝一口如一团火在胸中燃烧。你、李癞子就爱这种酒呀!\"李癞子哈哈哈大笑:\"我从云南回来的那年冬天,衣服也没有,棉被也没有,我睡在草桥下面的石板上,我怀里就抱着一壶这样的酒,冻醒之后,抱着酒壶咕一口,口中叹息着一声:哎呀!今夜冷哟!哎,又盖一床棉被啰!\"不明底细的人在船上听到了问:李癞子,你得了打疟疾的病吧?你一夜要盖多少床棉被?到他的地方一看,空空的连一些稻革也没有。李癞子我笑笑摇一摇酒壶、说:青草桥头的老白酒!贺秀才吔!那年冬天没有这种衡阳谷烧酒我就病死了!那种酒,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它!\" 粪船不知不觉沿着石鼓园转了-阵,到了石鼓园,临河中时可以看见那园里男男女女成双成对,这使李癞子最恨:\"呸!吃闲饭无事干,尽是一得疴疾病死的人!\"因为那上面有吹笛唱歌,便曾引起了他的好奇感,回衡不久,在他买卖大粪的日子里,他也想体会到这里风景的妙处,为什么这些有钱的小姐哥们爱上这儿来玩呢?可是当他到了那上去看了一回,怎么连一点儿味道也没有呢!当然,这里的风景不但引人入胜,更重要的是临近春艳楼。这就给无数嫖客贵人来寻欢作乐行出方便。而面对三河囗这片广阔的河,又给无数嫖客和自作多情的商客带来了假作斯文的掺合。于是荡公嫖客上园来到亭榭之间隔望江水、远望春色,怀抱美人、艳人佳笑…而你李癞子被人骂成李大污贼的、仍一个低贱小民,无知无识的怎能领略天下这般美景呢!有人就这么说过李癞子的。当然这使李癞子很不服气,一天得闲,将粪桶藏于柳林之间,提着扁担去逛这风景区了。他走过曲曲折折的桥廊,一身的臭气扑面而来,使那些嫖客佳人掩鼻让路不迭。他见石壁上有一人造洞,洞内陈设石桌石橙,石壁上刻着字迹。他也挤了进去,望着别人在那儿摇头晃脑地对着石壁的字哼哼有声,他想听过个明白,当他再挤过去时,这下招来了那群墨客的咒骂声,吓的他连忙逃了出来,只得在那山上转转,朝亭台走去,不料还没等他看见眼前是什么,就听到娇声娇气的娘们的闹声:\"臭、臭臭!哪来的臭!怎么这么臭?哇一一\"干呕起来。接着就是嫖客的恶气叫喊:\"滚!满身的臭气!还横冲乱撞!也不看看,这种地方也是你来的!\"李癫子在众人怒骂声中逃过了曲折廊桥,气恼极了,他回击着别人的骂声:\"呸!什么好地方?还不是几块石头、几株死树、加上个没墙的花花棚子。哼!别说叫我滚,就是今后八抬轿抬我,我也不来!\" 一路上贺金声将何公馆的失败之因都讲给了李癞子听。李癞子说,要找洋人红毛报仇,最好是去郭三家。因为郭三就住在教堂那边。你可以暗中观察教堂的情况再下手。\"贺金声说:\"这样更好,请不要将我来的情况告诉郭三和旁人,以免传出去引起官兵到此来迫害郭三一家人!\" 黄昏,太阳在落下山去的时候燃起了最后一阵粗暴的火焰,把天空和大地一切都要燃烧起来一般。瞧,天空的云彩被烧的火红,高山被燃红了顶,山峦被烤的蒸气腾腾,河水滚沸似的一半红一半白,仿佛巳被煮沸了。森林喧闹了起来,一群群的山雀,一群的水鸟,一群群的落在郭三稻草屋后山坡的那棵瘦骨一样、枯枝棱棱的老树上,时而哇哇地向着河水哀叫着… 从这里可以远远地看见教堂,它占领了一大片的平原地面,要到教堂去还得翻过一座山,这里的山山树树葱缘葱绿,那些归巢的乌儿在林间哇哇地叫着,鼓起翅膀一下又飞散开来,一下又拢集在树林上空盘旋着,惊扰着,然后又互相追逐着,刮嘟嘟地成群落下…这时李癞子对着山上嚎了起来:\"哎一哟哎一太阳掉下来啰!山顶顶似火烧哟!绕红了山烧红了水呀!还不见我那采蘑菇的嫂子回家来!\"贺金声知道这是李癞子在向山里人们打招呼。见山里没有什么动静,李癞子又嚎了起来:\"嫂子长的白又嫩,奶子那格圆又大,屁股肥肥让眼馋,别让山狼看见了你呀!也别让野狗嗅着了你,快快走出山林来与我这个情哥哥一块回家啰!\"今天郭三没有外出做零工,正与郭嫂在山上呢!听到李癞子的声音、郭三也破锣似的?嗓门喊:\"山里没有狼,只来了个李癞子,林子里没有狗,只有李癞子在嚎丧。儿子老婆快快走,真的来了癞皮狗!\"李癞子听到他们的回答还真的学着狗叫了好一阵子。\"这就是最底层人的友谊和打趣。随着一阵子的歌声:\"林子间的小路涌出来了不少的人,挑着柴、背着柴的男男女女。孩子们、他们提竹篮子在一个人的反复的歌词中走来了:\"哎哎哎一 大牛走前小牛跟,公牛走在最前面,中间母牛肚有崽,其它疯牛莫乱癫! 这是山上砍柴的樵夫,采蘑菇的女人和孩子们在互相招呼着结伴出山。郭嫂一手拉着小牛一手提着竹篓在采摘蘑菇的女人群中走下山来。她依然包着头布巾系着青布围襟,咯咯咯的笑如铃声一般响彻山林,李癞子太熟悉这笑声了,这样使一天劳累的李癞子有了喘息一刻的说笑了。女人的笑声会使羡慕她的男人们不甘寂寞的,李癞子的歌一首又首接连而来,也连接不断,先是打戏、逼趣、最后是一些淫荡、泛滥之调。郭嫂岂能不唱,也是各色各样的情调附合着,还有一些骂人的语言仇恨地嫉妒地啮嚼着李癞子的心灵,使的急急地担着柴奔走的郭三在那大口的呼吸喘息之间也不甘心地骂起来。他挑着很重的柴担从山间小路下来,撞过蜷蜷曲曲的小树丛,不顾一切地朝他的女人扑去。贺金声很感兴趣看着这一切,他感觉女人就是男人心里的一团火,她所在的地方散出热和光来,也散发出令爱慕她的男人永远无法理解的甜蜜来。你听,李癞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接上一首山歌。他的喉声并不优美,如一面破铜锣?皮鼓似得响着难听的男低声,仿佛从他们桔竭和孤独了的心井中喷出来的是痒痒的春气,使那奔来的女人一边咯咯哈哈地笑个不停,一边接应着欢乐的小笛似的高声戏骂起来… 李癞子听了这些有趣的山歌开心地笑了,他笑着说:\"贺秀才,我们到前面的大路上去等他们去。\"说着领着贺金声就走。才走出几步,贺金声眼快,忙一个闪身进入了草丛。李癞子已见两个差役在面前了。两个差役见有人就说:\"你们是往前面去的吗?来来,给你一张告示,你到了就贴在那儿!我们就不过去了。\"指了指教堂旁边的村庄:″别弄丢了,这是衡阳官府的告示!弄丢了我会找你的!\"两个差役急急又往另一个村庄赶去。 贺金声拿起告示看了说:\"这地方的山、这地方的田,这地方的房屋地基都归教堂所有了。衡阳知府有令、这山要开矿出铁矿石,这地要建造铸铁坊。这里所有人口都搬迁,抗令重罪!\"李癞子听了一连地哎呀哎呀地叫起来。贺金声心里暗暗高兴:\"这告示来的太及时了,现在民怨沸腾,处处都是干柴待火的时候,只要一点火星,大火必燃!\"说:\"李大哥,我暗中跟两个差役去看看,你不必等我,你干你的事去吧!\" 第330章 贱民点火 李癞子看着手中的布告在想心事:\"这还了得,赶走这里所有的庄稼汉,我的粪卖给谁去?这不是连我的饭碗也打破了吗?有什么办法呢?对,我赶快去村里报个讯吧!\" 这里的田多是淤泥地。这里的人们把淤泥地整理作了田地,开荒做了菜土。过去、这里的人们辈辈流着汗把荒地淤泥变成了粮食送给城中的何公馆,何公馆也很优惠他们,让他们安身在这块地方。如今这块安身之地没有了!想到这里,李癞子着急地一路喊开了:\"不得了啦!不得了啦!淤泥村的人不得了啦!\"这种奇怪的喊法的确引起淤泥村的人们都出来了:\"李癞子,你是昨夜打摆子(疟疾),今天发高烧,病出来的话吧!我淤泥村怎么啦?有什么不得了啦?\"李癞子很气壮地说:\"我才不发高烧呢!告诉你们啰!你们的地都充了官!\"大伙听了都冲他直唾:\"呸呸呸!呸!大周天国的地为什么要充官?你是今天撞了灾星吧!\"李癞子从怀里拿出了告示、说:\"这里有官文,说的明明白白的,要把你们的地、房屋、租田,私地统统充了官!你们是胳膊拧不过大腿的。还是赶快想法子往外面迁搬吧!\"大伙惊疑起来,也有几个年轻人不信,平时与李癞子,开玩笑惯了、这会儿又将他扭住架了起来。他的两胳膊肘被扭的高高的,痛的他不住地哼哼直叫饶命。其中有认识字的一字一句地念它,大伙才知道土地果然充了官,连他们辛辛苦苦开荒的地都成了教堂所有。官文上清清楚楚地说什么开矿办工厂。一切都归教堂所有。这下,众人如同在晴天中响了一声霹雳,巳惊的那些人瞠目结舌。祖祖辈辈在这里的田地和房屋都充给了官府和教堂,人们一下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了。 现在整个黄沙湾的人都哄动了,他们象遭了霜打了的茄子一个个耷拉着头,他们对教堂仇恨着,怒火攻心地绝望着。李癞子见人越聚越多围着那张布告。他想起了贺金声说的话:\"火上浇油,鼓动民愤,砸了他们!\"于是愤怒地骂着:\"我要杀了这些洋鬼!荒地是我们一铲一锄开出来的,他们洋鬼子为什么要抢我们的地,我们找他们评理去!\"虽然他无知无识,但这个时候喊出这样的话来是有力量的,因为这话就是代表每个人的心意。现在人们不用鼓动,大伙在他的喊叫中都一哄地奔向教堂。李癞子索性领着他们走在前面,带着看热闹似的语气说:\"今天让洋鬼子可有好戏看啰!\"仿佛还感到热闹不够味似的又兴起浪来,喊:\"走啦!有理说理去!我们的地他洋鬼子为什么要抢夺?天理难容!\"他领着这群人走村串户,有时在路过院门时便伸着拳头捶门:\"都死绝了吗?这会儿该说理的时候不去,到时候没理说的时候又尽哭!看看大伙都去了,你们怎么不去!去呀!讲理去!\"就这样、走一村喊一村,到一院喊一院,一时也喊动了不少的人。大人们自然也是评理,小孩子自然是去看热闹,女人们是怕家里人吃亏担着心跟着来的。人越来越多,汇成一大队人流奔向教堂。 教堂内的洋鬼子看见这般来势,胆虚地向主教红毛报告了。红毛忙出来一看,哎呀,见人群来势汹汹,忙叫人关了教堂的大门。心想这一定是为了开山挖矿办厂的事惹起了民愤,看来大周国的官员们是没有政治手段的,干这样的事情先要安抚民绪,要让老百姓知道开矿办厂一切都是为了老百姓有工做有钱赚,要让开矿办厂是老百姓自己的事,在动工时要安排老百姓的生活,要让民心都归到开矿办厂是每个百姓自己的事的目的上来,要让他们都来的参加这项活动。现在这些愚蠢的官员自以为老百姓是可欺的,现在事情彻底搞乱了,这些人们彻底被激怒了,他们成了一伙乱民。乱民一来,怎么办?众怒难平!还是先做防卫准备吧!他叫武装教徒把洋枪都扛了出来,守着教堂的前前后后。然后又叫董哲西赶快从钟楼上放求救烟火。他当时还对汪土荣的这种烟讯报急的办法发过笑,他当然也知道中国的周朝用这烟讯报急敌情的古老办法已过时,没想到这个办法在现在同样有效。 现在,人们巳围住了教堂,见大门巳关着,墙上已有许多假洋鬼子持着洋枪把守着教堂。那些假洋鬼还特意地动着洋枪示威吓人,地方人见这些假洋人在自己面前摆威风,更是愤怒地喊:\"土洋人,你们是土生土长的土鳖虫,连祖宗埋在这里也忘了!吹别人卵泡,你们神气什么?你们站开,叫神父出来!叫主教红毛出来!\"主教和神父站在窗下偷听,心中害怕着,只得宿在墙后等待着城中的守军派人马来帮援他们。 李癞子此时想起了何公馆被毁、盐矿被毁,不由气愤的骂了起来:″洋杂种,狗神父,有胆子就出来,别宿在窝里,我们不想评理了,我们现在是来吃你们的肉喝你们的血!是你们害了何公馆,害了醉花女,害的盐矿也垮掉,害的我们没饭吃,没活干!现在连我们住的地方也没有了。神父主教你们可是弄死了我们所有的庄稼人呀!\" 什么时候郭三一家人也来了,他听李癞子这么一说,也想到了自己今后家也没有了,租地也没有了,自己的女儿小兔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他一下想起何公馆败落垮台时的那些长工伙计离乡背井的凄惨场面,他也哭了:\"我们怎么办?什么都没有了、我们的活路在哪儿?\"郭三是入了教的,他的哭使那些入了教的也止不住地哭了起来。他们的哭引起那些没有入教的不满,指着郭三骂了起来:\"干嘛你也哭?你不是入教了吗?你流什么泪?别猫笑耗子假作慈悲吧!我们都知道教堂把我们都赶走,还不是将这些土地都分给你们!\"郭三和那些入了教的人并不回答,只是委屈的二手直拍打胸脯,张开口哭的合不拢来:\"我们冤枉,冤枉呀!″这些入教的人在埋怨地喊:\"我们干嘛要入教?入教得到了什么好处啦?不一样要交租谷,不一样要交官税?到头来招惹了许多的人骂许多的人打。现在,我们也要搬家迁走,不是连个茅草棚都没有了?我们是教民不也要搬迁吗?\" 生活在贫苦和饥饿挣扎中的人们对于信教本来就很糊涂,原先还以为处处有教会的关顾,能在官逼、天灾、地祸中有一个令人满意保护?有一个希望的出路。久而久之,郭三他们明白了租种教堂的地所交的租子是一样的,交官税的时候还要多,教堂还要派工派款,算起来又比平常百姓多做许多冤枉事来。为了教堂做事每个工作日都是无偿工,比平常百姓还要多交善事钱。所以,郭三心的信念崩溃了,他明白教堂并没有给他们好处,他们信了教还不是一样受苦受难。再看看那些上了年岁的、无儿无女、也无亲属的教徒,为了交租谷交官租只得拼着老命去干活。因为交不起租费和官税就要驱赶出这个地方。他们为了不被赶走,起早摸黑地干着活,连夜里一点睡觉的时间都挤出来干活还款,累的眼皮都?了。郭三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在神父和主教的面前诈说不幸时,神父和主教总是说他们有罪。他不明白穷的原因,也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罪,因为他们一生勤劳省吃,连鸡鱼都没杀死过,又犯了那门子罪。现在,这块地他们也没有安身之处了,草窝儿也保不住一个了,他们抖抖瑟瑟地呼天叫地,从?眼晴中滴出脓一样的眼泪,郭三呼喊着:\"青天呀!上帝呀!你们也睁开眼睛看看吧!我们都是劳苦的老实人,我们又有什么罪,为什么总把不幸降在我们的头上!\"穷教徒郭三的呼喊声使那些打算发泄心头愤恨的人们又一次围攻教堂。他摇着巨大的铁门,却无法进入教堂去。失望的郭嫂再也忍不住抽泣咽声了:\"天呀!我们没有地,这叫我们怎么活呀!\"一个女人带头嚎啕起来,另一些女人也跟着叫喊着,女人们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眼浅、泪浅,气短!别说是这么件性命攸关的大事,就是平时一个鸡蛋也看得比命大,这天大的场合谁能经得住不哭呢?都呼天喊地,捶胸拍腹地哭叫着。女人们叫喊引起孩子们的恐惧和惊慌,小犇吓的大哭,其他的孩子们也大哭起来。一时哭声震天,使李癞子也害怕了,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也没见过郭嫂哭过,也没有见过这么多人跪在地上嚎哭着。开始他听到了郭嫂的哭只是害怕,他心疼的女人在哭,只疼的他全身发冷发抖,他夜枭一般地嘶叫。郭嫂的哭使他恨这些官府和洋人对百姓生死不顾,他们这些官员为什么要屈服洋人。如果我们这些百姓被驱赶出去,他们能到那儿去生活。没有土地没有房屋,他们就像我李癞子一样无家可归了吗?他们又能到那里谋生活?\"哎呀呀,我可怜的哥们姐妹呀!\"他想到这扶着郭三和郭嫂禁不住一阵伤心地哭了。那种惨叫般的声音压低了所有的声音。郭嫂和女人们听了他的哭吓的瞪大眼睛,小犇及孩子们害怕地直往娘的怀里躲。临近墙头上一个持洋枪的土洋人看着这场面止不住地笑了起来。这下,李癞子吃惊地收住了哭,不安地看着郭嫂和人们。这个土洋人一笑,墙上几个土洋人也大笑,李癞子终于明白原来是在笑他,一股怒火陡然从心里涌起,他朝那个土洋鬼扬扬手中的扁担喊:\"我哭我的、你笑什么?我可是你笑的吗?我打死你这假洋鬼子!\"假洋鬼子哪里把他放在眼里,更是纵声大笑。 李癞子朝大伙们喊:\"地给他们抢了,房屋让他们占了。我们伤心哭哭,他们都不让,还叽笑!我们这口气还咽的下吗?\"他转身对着假洋鬼喊:\"不打死你们这些卖祖宗的东西,你们不晓得我们的厉害!\"说罢,举起扁担冲向教堂铁门。李癞子的活正如火上浇油直往人的心里烧,把人们的愤怒更鼓动了起来,人们怒气腾腾地跟着他喊:\"打、打、打!打呀!\"也涌到铁门前,李癞子的扁担打在铁门上\"劈劈叭叭\"地响。他一边打着铁门,一边大叫大闹:\"我怕鬼吗?我丢掉这三斤六两的脑壳不要也要打死你们这些红毛狗杂种!\" 这三斤六两是人的脑壳的重量,也不知道这重量怎么知道的?但本地人一听都明白是丢脑袋都不怕,大不了一条性命十八年后又是一英雄。这是一种鼓动的口号,一种力量的鼓动。这口号唤起的力量透入人们灵魂深处。连郭三郭嫂及那些胆怯的、茫然的人都突然疯狂起来,他们抬起了头、挺直腰直冲过去,他们什么都不怕了,一颗颗愤怒的心,一种侠义的肝胆。人与人之间的共愤所产生的这种力量一下汇合起来是巨大的,是可以排山倒海的!人们摇撼着教堂的大门,铁铸造的大门在人们的撞动中开始晃动,石柱开始摇摆,整个教堂在呐喊声中开始憾动,最后一声呐喊铸铁门轰的一声倒下,扑起一遍尘烟… 红毛主教和神父在颤抖,而那些假洋鬼们也害怕极了,他们们不由地从铁门前闪开、后退。神父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他挥动着手中的枪,想喊,想叫,但害怕的情绪压抑了他的声音,在抖动中他扣响了洋枪\"呯!\"的一声,一团火光冲向了天空。这一声枪响提醒了其他土洋鬼,他们也惊慌失措地开起枪来。一时教堂的天空火花乱窜。这一阵的枪响造成了很大的威力,枪声震荡着村庄,震荡着田野,震荡着人们的心灵。郭三郭嫂和人们在愤怒中转为害怕,他们惊叫、纷纷后退,丢下了受伤的人,丢下了被枪弹打死的一具具尸体。人声鼎沸地扩散开来,扑向田野。 现在,主教惊讶地盯着神父气的话都说不出来:\"为什么开枪?为什么开枪!\"混乱中神父根本听不清主教在说什么,只听到开枪。神父马上出现在窗口,朝窗下喊:\"…开枪!开枪!\"他们开着枪。枪声在夜来临时格外的清脆,传的很远。 这么一阵的枪声也更快地催促那些守城官兵们,马蹄声,呐喊声,人们在惊叫,哀怒声,哭泣声和洋枪声震惊着黄沙湾… 第331章 黑暗中的火花 官兵捉住了所有闹教堂的人们。郭三、郭嫂、李癞子、连小犇及孩子们也被绳子索拴着。 官兵们将这批被捉的人们押着在黄沙湾,在淤泥村的村村寨寨游行示威着。官家的锣声跟着他们,锣声从村里村外,从三河口到沿河滩到淤泥地,从黄沙湾到郭三住的后山,整天地响个不停。每到一村一院,官府就宣读告文:\"衡卅知府奉大周国旨令:黄沙湾、淤泥地本属官地,转让教堂已久,巳属教堂所有。居住该地之民需在近期搬迁,移交开矿办铁厂,限其十天,愚民闹事者擒拿重办。为使民与教安,为使开矿顺利,防止愚民和祸乱,如有揑造谣言,煽惑人心及聚众扰及教堂者,必系匪徒议罪,擒拿正法!\" 这次被捉的还有一些老人和女人们,用绳索拴着都聚集在教堂的院里来了,遍地都是被绑的人们、哭声、哀嚎,叹息声,咒骂声… 黄沙湾、淤泥滩所有的人怨、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都齐中在教堂来。红毛主教很惊讶这种场面。他不赞成汪士荣这么做,不同意吴三桂的手下人这么做,他惊恐起来:\"你们要开矿,你们要办铁厂,要造枪炮,这都行。但是你们不能把人都抓到我的教堂。你们这些蠢猪,怎么不会安抚民心。你们愚蠢,也连累了我。你们没有眼光…唉,我苦心地对这里的人们所培养的感情被这个该死的汪士荣一下子就败坏了。这里的人们对我的洋教已经没有友好,只有仇恨了。只有仇恨是不能在此待下去的,必须去扭转那些错误,必须用智慧去扑灭那可怕的仇恨和怒火。我的主!请给我力量吧!让我重新得到这里人们的感情吧!\"他立即召集神父和武教徒们,吩咐说:\"我经过痛苦的思考,这里的人们对我们的仇恨太深了,这都是汪士荣造成的。我不能让这种局面再深入了。你们也不能再将这些人们的愤怒和仇恨激发了。我们作两手准备,一是准备离开这里,离开衡阳。二手准备对这里的人继续感化。有病的送药,口渴的送水,饿了的就送吃的,不能让他们饿着。现在首先要释放入教的人们,他们是我们的人,是我们的教徒。把郭三郭嫂放了,让他们继续在教堂干活,待遇加厚一些。我总是这么想了又想,也弄不明白,为什么汪士荣抓了这么多的老百姓不往官府衙门送,偏要放在我们教堂。而且派了许多的兵卒把守着。从表面上看这些兵卒是看守被捉来的百姓的,防止他们闹事,实际是看守我们教堂。他防着我们呢!他也害怕我们会悄悄地溜了!所以我们要善待这里的人们!\" 一连几天,主教红毛忧心重重,他知道守着教堂的这支部队不是一般的兵卒,是吴三桂的一支敢死队,作战非常凶猛,这支部队的意义就是守着教堂不让我溜了,可见吴桂十分渴望开矿办厂生产洋枪洋炮。红毛还害怕自己教堂的武功教徒,这些人都是从死牢里找出来的亡命之徒,他害怕他们趁机抢劫教堂的财富。因为这些日子来他打算悄悄地将所有在衡阳的财产变成现金迁往奥门。同时,他担心被捉在这里的人们动乱起来。其实他所有的担心和害怕都是多余的,他却没有担心和防范到真正来找他报仇的人,此人就是贺金声。 几夜来,贺金声都在灯火通明的走廊内进入教堂,只见这教堂一夜比一夜防守的紧。今夜,守夜的土洋人都举着烛火走来走去了,一改往常只站在烛光下守着。 这个教堂很大,几夜来贺金声将东西南北各处都看过了,也看过楼上几处。今夜他就要看看守卫最紧的地面一层了,他要将教堂所作所为的一切都察看到。当他避开土洋人进入走廊时,迎面却来了一群兵卒。兵卒也来巡逻这是他不曾想到的。贺金声想寻路离开,却已无退路。只得飞身上了走廊上的梁木,四处一看都是墙挨着墙无路可走,只有顺着廊上梁木攀动前进。一个转弯处,下面柱子上吊着两个昏过去的少女,两个看守的兵正在解她们的衣扣撩开她们胸襟。贺金声愤怒顿起,一个倒插垂柳,大头朝下挂在梁木上朝下一个兵伸出五指在头上一揑,那兵连哼都没哼一声倒地身亡。另一兵见了还不知怎么回事,想过来看个明白。当他抬起头朝上一望,贺金声朝此兵张口一吐,一团真气击中那兵眉心,\"哳咚\"倒地。这一声引过来三个持枪的土洋人。这些土洋人都是武功高强的歹徒,是红毛从死牢中买出来的。这时,他们检查这两个死兵卒,见无伤痕,其中一个看后不禁打了个寒战说:\"一个死在哈气大法功一个死在鹰爪指,这是江湖上恶名惊人的十八罗汉功夫。难道衡阳西禅寺吭不啷当十八僧来到教堂?\"土洋人说话时已被吓的魂飞魄散。另一个教徒见梁上有人影闪过,刚用手一指,还没出声,人已倒地。另一个知道不妙忙在拐弯处推开门想逃,也是扑地声响,剩下的一个还不知是怎么回事已被暗器所击倒地而死。贺金声推开门,迅速将五具尸体拖入房内,关门后又向里间走去。 这是一间漂亮的房间,墙上印着红黄的二种颜色,烛架上白蜡燃烧着映亮了左边墙挂着一幅巨大的画。画面是一伙洋和尚手持十字架躲在烟气缭绕的祭堂内,从窗口望着水池旁站立着美丽的金发女人。她一丝不挂地站在那儿,正用一块彩布在抹自己隆起很高的乳峰,彩布的尖头正好适当地遮住了下面大腿之间的地方。月亮的光照在她高耸圆大的乳房,令人清楚地看见乳房沾了的水珠,细腰下是膨胀圆大的臀部,结实的大腿,绷着很紧的腹肉上清楚地呈现一条暗线直到两乳间之上的脖颈窝。她两只脚浸在水中,水中倒映着树影,树上叫着夜莺。画的一角是一轮白而微黄的大月亮,就像挂在树枝旁… 贺金声看着画口中轻轻念了一句:\"这几夜在教堂看到都是没穿衣服的男人和女人画像,这些洋和尚是崇拜什么?精神还是肉体…\"看见旁边一个柜子,里面放着牛肉饼、炸童子鸡、乳酪和酒。地上却铺着腥红的地毯。贺金声说:\"这些洋和尚是酒肉和尚。这是红毛居住的房子吗?\"他又推开里面一间房,举着烛光一看,这里面放着不少的器具,有色呈青缘的铜鼎,绘着颜凤的瓷钳,刻有彖文的铸炉…贺金声认出这些似乎是龙文鼎、商彝、周盘、周敦、周举?等物。这些东西都是何公馆的。都是无价之物呀! 地上有一个洞口,洞口没有及时关闭,显然是红毛主教从这洞里往外走的一条通道。贺金声往里走去,就是一级一级的下到地里。里面宽宽的,举着烛光走了一阵,洞内静的可怕、静的出奇,时不时袭来阵阵的寒气,使烛火在暗道中摇曳,越摇越快,最后究是熄灭。贺金声摸了一阵走了一阵,从寒气中传来一个缓缓、重浊的气息声。这种气息非常的熟悉,那么是谁?怎么会在这暗道中? 贺金声似乎被这种气息在召唤,他疾步朝前赶去,漆黑间又因摸路行走,使呼吸急促了一些。等他意识到自己的呼吸是否被对方听着时,忙伫了下来,放慢了行动,平息了气息。不却此时他倒是吃了一惊,明明白白传过来的气息这时没有了,难道这人也听到了我的气息,故而平息静气地等着我的呼吸声而向我出击吗?我的呼吸声对方能听到,可见内功十分了得。我不可轻心,正想着,一丈外一股疾风似得劲力冲来。贺金声忙往下一扑,黑暗中巳被人劈手抓住,揑住肩上穴道。出手之快之准令贺金声吃了一惊,他感到那只手是有力量的,而且力量传遍合身。贺金声也伸手冲着对方,似乎对方也感到贺金声这一回击不是单指一枪,而是骈指点向自己的乳下\"期门\"大穴,慌忙丢下贺金声,左手一招\"拂袖驱云\"挡开他的手躲闪。这使贺金声退开二步,又感到对方的右手凝住玄功,离他二尺外手没到而劲力巳到,震在他的身上,又使贺金声在地上连滚了几滚,滚化了冲撞过来反玄劲。这使贺金声心惊不已,感到对方的上乘功力绝非在自己之下。想起自己的师傅吭不啷当十八罗汉来,这功夫虽是偷来的,却也是真正学到了。十八癞僧,十八套功夫,江湖上闻名丧胆,让我用师傅的功夫再试一下对方如何了!想着心随掌动,掌动凝神,不知不觉间巳从内涌上巨力,转身朝着背后、双手一合、劈了下去,只听见\"腾腾\"的脚步退去,显然这是对方敌不住才退去的。正知对方躲闪,又赶上几步,又是如此双掌朝前一推,只听到推掌之处传来一些泥沙被击落的声音。贺金声知道对方又一次躲过了他的掌力,但不知对方会从那个角度向他袭来。他凝神一听,在一丈远的地方,传来手掌拨风的声息,看来这人一定又是在发功,他感到左也有声,同时右则也有掌风,如果躲闪不及,后果不堪设想,心中大惊地朝左右前后各击数掌。双方来势去疾,宛如气浪翻水。对方惊震不已,失声叫道:\"你是谁?\"贺金声不由也叫:\"你?柳素风!我贺金声!\" 二人一声惊喜:\"哟一一\"都扑了过来,双手握住,又都抱在一块。什么活也没讲,他们呆呆地抱住站在那儿。突然贺金声吻住了柳素风的嘴。本来两人早就应该抱在一起吻在一起了,只是他们心里有一个醉花女,现在已知醉花女不在人世,他们的爱终于不是一个期待而是应该拥有。他们吻了许久,忘了时间,忘了身在何处,拥抱着、亲吻着恨不得将自己融于对方的身体。他们感到胁骨咋响,筋被拥箍的眼神放光,能看清对方、照亮对方、知道对方,能在黑暗中清清楚楚觉感对方,柳素风禁不住:\"哥,我爱你… \"哥、轻点…\" \"哥、你弄痛了我…\" 第332章 屈辱的日子 地洞内柳素风对贺金声说:\"哥哥你怎么会在洞内?哦哦我明白了,哥哥一直在寻找醉花女的踪迹!发现了什么?\"贺金声说:\"一点醉花女的事情都没有,没有线索没有迹象。倒是发现了红毛主教把过去何公馆的文物收藏都偷到了教堂!\"柳素风说:\"是呀!这几日传说教堂洋人在欺压百姓,我是来察看的。在外院见许多人背着箱子在装船,等他们去后我也到了这洞内。因为我们的结盟会在岣嵝峰聚会,云南贵州许多王爷也来了。几天不见你、我担心你,所以找你来了。我在进来时也没有见到红毛主教。\" 其实红毛很不放心外面的情况,他很想出去看看又害怕被巡逻兵卒发现他搬运东西的秘密,这会引起他们的注意招来查看他的房间,为了不惊动巡逻兵卒,只得从自己房间的暗道出来。被抓的人关在外屋,因为又渴又饿,满院子都是哭声呻吟声。红毛主教只得向钟楼走去。他要敲钟提前开饭。人间不幸上帝是否知道?我们且不去说它。这座规模宏大的教堂,今天还没有到早晨钟声就提前地敲响了。那洪亮的钟声在空中荡来荡去,想必是为了掩盖那些被捉来的人们的哭声,还是照例为了欺骗人们,蒙蔽人们呢。钟声响过后,主教就喊郭嫂出来发粮了。因为教堂内被捉来的人们整夜饿的直叫唤。他想在这个时候以教堂的名义发粮。每人都有一份,不管男女老少见者有份。在发粮食的时候主教就要利用这种时候悄悄向老百姓解释,解释办矿办铸坊,赶他们搬迁的事不是他干的,而是吴三桂的人衡阳知府干的。 现在,他等待着郭嫂将早饭做好,他习惯地听听湘江传来拉纤的号子声。习惯中他知这个时候才是早晨五点来钟,离天亮还要一会儿。他伸头朝三河口望去,远处是渔村,月亮游动将一片乡野风情呈现在眼前。他看了看怀表离刚才又过去了二十多分钟,他等着郭嫂送食物来,可是等了一阵又一阵还不见郭嫂来。他生气了:\"这个郭嫂?她不是居住在教堂厨房里吗?自从把她从军卒手里要回来的这些天,厨房都没有按时开餐过,这个女人不会偷懒!这是为什么?今天我要弄个明白!\"他生着气,但机警地轻手轻脚地走进了厨房。 厨房、箩里的米淘过,地上淌着水,锅里的水是热的,但灶堂上的火却熄了,只剩下那些燃烧过的炭灰。他用火棍在灶膛里搅了搅,只是死白灰中有很小的火星儿。这就奇怪了,郭嫂为什么花这么多时间把水烧热又让热水冷却呢?他四处看了看,不见郭嫂的身影。那么人又到哪儿去了呢?这么长时间不在厨房,又会去哪儿呢?红毛越想越生气,越想越恼火。他看了看粮仓也不见人,就去最后的那间不让人注意的木炭房。他朝木炭房走去。在门前,他伫住了脚步。因为木炭房里发出一阵一阵的声响,还有急促的呼吸声和女人痛苦的呻吟声。他轻轻推开门伸头朝里一望,干柴上躺着郭嫂,压在她身上的正是神父。神父像一条饿狼一样在撕扯着一只弱小的动物。那可怜的女人光光的身躯被神父狠劲地揉着,揉得透不气来。 好一会儿,一个是由于痛苦,一个是因为满足的欲潮而没有注意门被推开,更没有看见主教的到来。主教不由地大怒,赶了过去,一脚重重地踢在神父的屁股上,狠狠地骂着:\"饿狼!贪色也不看看什么地方!什么时候了!外面抓来的一群人整整饿了一天一夜、他们饿的在哭叫!更主要是那些兵卒在教堂巡逻,被他们看见会因为嫉妒你而杀掉你!\"神父痛的翻过身来,见是主教,忙抱着那堆衣服急急地冲出了厨房,躲进了小屋。郭嫂惊慌极了、恐惧地、倦屈地盘在草堆上。因为暴光了全身、想用手掌遮住身体害羞的地方。一会儿想遮住这里、一会儿想遮住那里,二掌不住地动着,瞪着惊恐的眼睛害怕极了。红毛气愤地说:\"你瞧瞧,这么可怜的女人也值得你这么去干!\"主教怒火地喊:\"穿衣!快快穿衣!\"因为愤怒、那本来兰兰的眼睛却放射出绿光来:\"恶魔、天妖,你们行为沾污了教堂的圣洁,沾污了教堂的清白!\"他晃动着拳头。郭嫂吓呆了、像石膏一样僵固地躺在草堆上。红毛心中惊问:\"水仙花?她是水仙花!怎么可能?这女人是水仙花!没想到郭嫂是水仙花!她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是谁害了她?可怜的美人,如今却面目全非。如果不是看到她的肉身我怎么也不会认识她的!我有罪!当初我爱过她,为了寻找她我来到衡阳,结果我被更美更聪明的醉花女迷住。我差不多完全忘了水仙花。这些年、这么长的时间里、她早就知道了我叫红毛,为什么她装作一点也不知道?难道是因为她毁了容貌?她为什么毁了面容?那是个多么美丽容貌呀!是吴世藩吗?可恨!可恨他们爷孙俩将我俩个美丽的女人折磨的多么可怜,还有我那美丽的悲惨的死去的醉花女…他哭了,脑子里又一次闪过醉花女美丽的面庞,她被吴三桂强迫地搂着抱着,这种嫉恨、这种怒火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着他的头脑,也烧昏了他头脑,大声叫喊着:\"一个死了、醉花女死了!一个丒陋不堪,妞陋不堪。可怜的醉花女你死的好惨好冤!我与你吴三桂深仇大恨,我为什么还要为你造枪造炮!就算你汪士荣看破了我有要逃走的想法,就算你重兵围着我,我也不会将矿开起来,也不会把枪造成的!\" 在红毛痛苦哭喊着醉花女时,僵了一阵的郭嫂仿佛清醒了,郭嫂起身逃走了。肉体上的摧残,精神上的打击,经济上的贫困,使一个弱小的女人往往想到了死,不得不走的绝路。而郭嫂连想到死的愿望都不可能。她一次又一次被神父强奸,不是她不想反抗,她认为自己反抗不了。过去,他想告诉丈夫郭三,想向自己的男人倾诉她的不幸和痛苦,悲哀的是不能,因为她知道自己的男人并不强,无力为她报复的。就这样一次又一次被神父踩蹋。有几次想鼓起勇气向郭三讲述自己的不贞,她想让男人相信,想讲清楚求他原谅,然后两人带着小犇一起离开教堂远走他乡。因为她明白郭三知道了会痛苦会绝望,郭三软弱、但他到底是男人,他有嫉恨、有情怒。这种嫉恨会令他的头脑简单起来,做出不可补救的大祸,那么就会害了郭三和小犇。与其这样还不就让这种痛苦留给自己一人好了。郭嫂正在想着时巳见神父手上有一把洋枪抵着红毛主教的脑袋。他们像在争论许久。红毛:\"你愚蠢!你没眼光!你这么做会把我们的一切都毁掉!你难道还没看清楚目前的形势吗?为了教堂、为了我们的长远长久待下去,我们必须转移…\"他的话还没说下去,神父用枪推了主教的头,反辩着:\"有吴三桂大周国的支持,有衡阳知府的支持,我怕什么土老百姓?我就是要在这里待下去。我可不愚蠢,愚蠢的是你!你的努力和奋斗都是为了醉花女,现在知道醉花女死了,你想抽身逃离衡阳。你愚蠢,你可悲,你才真正没有眼光和骨气,你使我们的教会失望,你不但不能担起教会的任务和目标,还是逃犯。过去,你为醉花女的美色所迷惑,你不是去改变这里的习惯,而是被这里的习惯改变了你。我要告诉你、我们传教的目是让这里的人彻底变个样,用我们的习惯、我们的生活方式来代替他们的一切。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现在你必须听从我的指挥,不然我就杀掉你。现在整个教堂归我管理,不想被杀就听从我的!\"主教不想与这个愚昧无知的人去争论,他的心象刀刺一样的痛,他在这地方苦心培养的感情被这个可怜无知的家伙一下子就败坏了。这里已经没有友好,只有仇恨。只有仇恨是不能在此住下去。现在已无法扭转错误,只得先将转到船上的财物放一会了,怎么办?天就要亮了! 神父将主教关在船上的底仓内,上了锁。对郭三吩咐说:\"你们将船上的几个箱子再抬回教堂去。别这么看着我,现在我是主教了!按我说的做!\" 这个抬箱子的事在夜就像做贼偷偷摸摸的,像做贼似得从主教的房间从地道抬到船上。现在大白天了,神父吩咐不用偷偷摸摸了,直接抬放在教堂里。活干完了、郭三找神父又来问还有什么事儿,他站在神父的房门,边说边堆开门:\"神父,箱子已经搬到神堂,全部搬完…你、你、小犇,你怎么在这里?你脖子上挂的什么?哪来的钱?\"小犇说:\"我想姐姐了,我拿的钱想把姐姐买回来!\"郭三抽了小犇一巴掌:\"什么?人家的钱、哪能随便拿!这是神父的钱!\"郭三吃惊地,马上四面看了看。正准备出去,巳听到神父的声音:\"郭嫂,把牛奶、蛋糕揣到我房间来。快点!\"声音已近,郭三和小犇要出去已来不及了,小犇灵机一动拉着郭三就往床底下钻去。 神父一屁股坐在床边上,架着二郎脚揺了一会儿。郭嫂揣着牛奶蛋糕来了,站在门口不肯进来。神父生气地:\"站在门口干啥?放在这里,桌上,桌上!\"好一会儿,郭嫂还是进来了,行动很快地放下东西就要走,却被神父在门口挡住了。神父一边说话一边关门:\"忙什么啦!你没看见我房间里乱的很吗?你整理整理再走!\"郭嫂去开门:”我出去揣盆水来抹抹…\"但是神父靠在门上还是不让开。郭嫂说:\"神父,你站开,我郭三和我娃小犇在教堂等着我啊!\"神父依然没有把手臂拿开,还在她的肩膀亲了一口说:\"我不怕!再说郭三忙着抬箱子、为搬东西的事忙着呢!来,让我亲一口,你的嘴呢?朝我这边看,把嘴伸过来来,别把眼睛盯着门前,那儿什么也不会有的,只要你不害怕,什么也不会出现!\"说完对着郭嫂那惊恐的眼睛和嘴狂吻起来。郭嫂窘息地摇动着双手,使劲地挣扎着离开了他的嘴,扭过头去、长长地、深深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又推开他躲避着、害怕地宿到门旁一角,求着他:\"神父,放过我吧!放过我吧!\"神父摇摇头、又走过来一步。郭嫂再求他:\"神父,不要这样,求你了,你别过来,别过来!今天主教安排发货啊很多事等着我啊!让我走,主教要找我来了!\"神父生气地骂着:\"什么主教,他敢来管我的事吗?我已将他关了。明天或后天,我将他送去东印贸易公司上班,路上他敢不服,我就将他丢在河里喂鱼。现在,这教堂是我当家了。我以后就是主教了。你还怕谁?\"郭嫂依然求着:\"不要…我害怕,我害怕我丈夫、我娃小犇他们来找我…\"神父不以为然地说:\"你怕被看见?看见了又能怎样?\"郭嫂推开他,跑开,一边说:\"不,不不、我不,如果让郭三看见,会害死郭三他的,我郭三是个有血性的男人…\"她的话没说完被神父抱着伸嘴就亲。 郭三和小犇躲在床底下,房间发生的事他们看的清楚,郭三惊恐惧怕的差点叫了起来,他想爬出帮助郭嫂。这时,小犇也气的要爬出去。刚一动、脖颈上的铜钱撞动发出了轻微声响。郭三忙伸手将小犇的嘴蒙上。这一响把神父和郭嫂都怔住了,等了一会、郭嫂清醒似的又去开门、神父一下挡住门口,一把推开郭嫂,一直将郭嫂朝床上推去,郭嫂苦苦地求着:\"神父、放开我,放开我!我求求你啦!放开开吧!\"他们在床上挣扎。 床下,郭三一边用手抱住小犇和蒙住了他的嘴,忍着不发出声音。熬煎着痛苦着。 郭嫂终于挣脱了,裤子却掉下来了,想去开门却又跌倒在地,神父骑在她身上在解他自己的衣服。郭三已感到小犇在怀中挣扎,因为他看见他母亲在那儿哭着地哀求:\"神父、神父、不能,不要……\"小犇咬住郭三的手,一阵剧痛他再也忍不住了,他愤怒地嘶叫了一声冲了出来,家一匹愤怒的斗牛,双手扭住神父,一把将他从郭嫂身上扯下来,随即一下又将神父抵在一则墙上,举拳不住打着,一边大叫着:\"你不是人,是坏人,坏人!\"神父完全被这突然猛烈的打击吓坏了,不敢回手,也不知道还击,只痛得直叫饶:\"哎哟!别打别打啦!郭三,饶了我吧!郭三,只要你饶了我,你要什么给你什么!\"郭三依然不停地挥拳打着:\"你不是人,我饶不了你!\"这时,小犇把地上的的母亲扶起。郭嫂终于惊醒地从地上爬起,抓起她的裤子,顺手又抓起床上的头巾,她太慌乱,一下将床上的枕头也扯落地上,随着一声重响,神父回头一看,一把洋枪掉在他脚旁。但郭嫂并没有看见这些,而是迅速地朝门外奔来。她逃跑地冲进厨房,关上了门,宿在粮仓里痛哭起来。一点也不明白外面突发的事。 这时,神父见了自己的洋枪,一下子胆也大了,力气也有了,他朝郭三猛地一推,朝洋枪扑去。当他抓到了枪、回手就是一枪\"呯\"的一声,子弹从郭三的身边飞过,这枪声一下将愤怒中的郭三震呆了,惊恐地瞪大了眼睛望着枪口。当他突然想起他的小犇时,只见小犇已倒在血泊中。郭三朝小犇扑去,抱住小犇摇着:儿子!儿子!小犇!小犇你醒醒!你别死!你别死呀!\"他呼天喊地的哭着。神父没有去理会郭三、而是急急地穿上衣裤,刚好从外面涌来一群持枪教徒和巡逻兵卒。因为这些人听到了枪声,又是今早发现走廊和房内死了五个官兵和假洋教徒,所以时刻防范着。这会儿被枪声引到神父的房门口。神父指着郭三对兵卒喊:\"抓住他,绑起来!他是贼,是贼!在我的房里偷钱!看,这些钱就是证据!\"众官兵和洋教徒都看见小犇的脖子挂着铜钱,他们将郭三绑了。郭三没有反抗,没有呼喊,只是喃喃似得:\"小犇,小犇,我的儿子,还我的儿子!\"神父不禁狂叫:\"杀死他!杀死他!将这一对偷东西的贼父子都杀了!\"假洋人教徒正要举枪、却被官兵拦着:\"不要开枪丶这是案子需送衡阳知府衙门问审!你不能随便杀人!你和郭三都的去衙门!走吧!神父!\"官兵们将神父也押着,当经过教堂大门口时,神父对董哲西说:\"快将郭三的老婆也关起来,别让她逃脱了!还有,你快把郭三的罪状弄来!\"又轻声说:\"给知府备一份厚礼,只要一份厚礼就足够把事情平息了!\"董哲西说:\"神父请放心,我这就去办!\" 第333章 秀才点兵 一阵阵烦人的脚步声,吆喝声,这是集市中心的热闹。左则是尚之信的大茶楼,右边是耿精忠的大饭馆。还有许多不知名的人建的酒馆旅馆。这是一条通往衡阳往衡山南岳的大路,热闹不亚于城里的大卖场… 贺金声睁开眼睛,一旁站着换了妆的柳素风和一群佩刀侍女。柳素风见他醒来,欢喜地笑了:\"你几天没睡觉了吧?昨晚我们商议的事,我已按照你的意思召开结盟会。各大首领都在议事厅里等着我俩到会呢! 当他们来到议事厅,贺金声从窗口外望时很是惊讶:\"怎么?我们的议事厅在哪里?\"柳素风告诉说:\"我一直忘了告诉你,这是结盟会总堂。店前做生意,因为人来人往,很好的隐护结盟会的活动,不会让人注意!\" 贺金声招呼了所有的人说:\"各位听到了吗?郭三被杀了,一个小百姓连审都不审问一下知府就命令人在后宰门菜市场砍了头,这就是吴三桂大周国的黑暗。大周国建国以来民怨四起,现在洋人在华势力都想得到我们的国土,想分裂国家。国家的事我们不管,国土一定会在洋人和腐败的官员勾结中丧失。更气人的是吴三桂是大周国的国王了,还勾结洋人残害我们百姓,种种丑恶行经,使我们无不恨在心头。\"白族王说:\"国土、国政,岂能眼睁睁地任他吴三桂所为!\"傣族王也说:\"吴三桂对我们各种欺压和迫害、这账还没算完,现在又对衡阳的百姓进行残无人性的欺压,我们结盟会能不管吗?!\"彝族王朝柳素风使了使眼色又与傣族王和白族王互相交流了一眼神说:\"我们各族都领了人马等待盟主发号施令跟吴三桂算总账呢!我们什么时候对衡阳官府和洋教动手呀?!先下手为强,盟主你下令吧!\"众族王将眼光望着柳素风。柳素风笑了笑,对贺金声施礼说:\"我是结盟会盟主,今天所领各族人马和各位族王都愿听令贺秀才。我们请你给我们挂帅,你愿意吗?看着衡阳人们受苦受难,我们愿意跟你替天行道去!\"那些族王爷也举手朝他揖拜,说:\"我们愿听贺金声的将令!\"贺金声连忙还礼,对柳素风说:\"你是盟主,你令我安排扶正灭邪的事情,我怎么能不干嘛?替你和你们遣兵派将,我很愿意。我们这些人虽不是坚甲利兵,却也能为民干大事的。为了不引起吴三桂的注意,我们不必动用各族的兵马,只要现有的聚在议事厅的各位王爷和各王兄王弟们就足够了,我们虽然是去打教堂,区区一个教堂本不足为奇,可是他们有许多洋枪,许多武功教徒,还有马宝领着吴三桂一支敢死的功夫队伍。而且,教堂一有风吹草动,驻守衡山兵马就会赶来援助,还有临近的各县驻兵也会闻风而来。更是令人担心的是衡阳城的守城兵马也多,还有善战善杀的将军们。在东侧来河囗处,还有吴三桂的十三太保正在训练水兵,种种厉害都不宜大规模的排阵行动。因为吴三桂兵多将广力量大于我们、为了迷惑吴三桂,我们只能悄悄地行动。因为,我们结盟会的大行动还在以后的以后。现在不能过早地暴露给吴三桂。也就要避开吴三桂正面冲突。所以、这次行动不能暴露结盟会、而是用我贺金声的的名字,让天下人知道老百姓是贺金声领头闹的事。让吴三桂和那些官府也知道压迫逼反了天下民众、民众愤怒了!\"傣族王忙说:秀才果然不凡,所言极是。请吩咐我们怎么做才是!\"贺金声一边说:\"我们这次不但要打掉教堂的坏人还要将衡州知府一起拨掉!\"他盯住了女儿国国王:\"女儿国王有请!\"女儿国族长忙奔到盟主台下,施礼说:\"秀才爷有什么吩咐请说。\"贺金声说:\"教堂神父带着武教徒常引诱妇女入教,其方式多是僻静处洗俗。当事之人向衡阳知府哭诉,知府不但不立案追捕人犯,还对哭诉之人棍打捧责,百姓无不仇恨官府和洋人。你们女儿国民这几天都到教堂一带去活动,做做小买卖的。沿河两岸村寨又多,你们到一村就悄悄地告诉村里人说某时某天教堂要运金银财宝去奥门。到了某天某时你们在各村寨大喊打教堂了就能引起许多人来行动。你们的任务将沿河两岸的人们喊出来打教堂就行了。做好了这件事就迅速撒回你们女儿国去。没有盟主召令你来结盟会,你们在家不必乱动。请用这里的行动计划,按上面所写的去做就行了。\"女儿国族王接了计划书行了一礼说:拜过盟主,拜过各族王爷…\"说后朝她的人挥手、出了百味楼。 贺金声对哈尼族王说:\"哈尼王爷有请!\"哈尼族王说:\"秀才爷请吩咐!\"贺金声说:\"你这次带的人能歌善舞…\"哈尼族说:\"莫非秀才爷要我们去唱歌跳舞?\"贺金声说:\"你们每人带一面铜锣进城去。因为你们且唱且跳地带了铜锣进城,守城兵士不会怀疑你们。到了城中,你把你们的人分在各条街上,只等三天的的凌晨三点,就呜锣大声呼喊:\"打教堂啰!烧洋货店啰!杀洋人啰!\"人们听到喊声会跟着你们一起涌上教堂。涌上洋货店,涌向城外!\"哈尼王听了也辞了柳素风和众族王。一边对贺金声问:\"我们一完成这事就回家去?\"贺金声笑笑点点头。 这时、贺金声又巡视全厅,议事厅内各族王都伸头引颈望着贺金声、都希望能喊到自己。但是贺金声说:\"我们不但要毁了教堂,也要搞乱衡阳城。当然、一旦动乱,特别是衡阳城门会紧紧关闭,我想炸掉衡阳城四大城门。这炸药只有城中守城兵卒才有。而且都藏在地下库房。我有请瑶族王,景颇族王、白族王、壮族王!\"四族王一齐站着齐声说:\"愿听吩咐!\"贺金声说:\"四位族王身边的卫士都是胆大艺高的人才,今天都潜于城中。到了大后天你们都去衡阳知府内去领取炸药,族王每人领足炸药后。瑶王炸东门。白王炸西门。景颇王炸南门。壮王炸北门。三更时候一齐动手。用什么方法不限,主意办法由你们自己想。完成事情后都回自己的族地去。\" 傣族王却有些急了:\"秀才爷,本人虽有了一些年岁了,却还有些力气,怎么把我也忘了?\"贺金声连忙作揖说:\"怎能充了傣族王爷呢?王爷武功高强,随身之人能斗善战。您的事是这次行动中最要紧的。王爷一定知道吴三桂亲信长沙守备的养马场,里面的战马奔走尘土遮天盖地,可见战马很多,如果断了战马的草料,各位想想吴三桂会急成什么样子?有一个草料埸离衡阳最近,离教堂最近,也离衡山南岳更近。你们去烧草料场,怎么进去、怎么烧?行动的办法是你们自己定。办完事后,也请王爷迅速回到傣王宫去。\"傣王爷说:\"正好,我巳打听到草料场近处有个盐商要给去世的父亲念几日超度经。我就领着自己的人都装成和尚跟寺里的几位师傅去,到了三天后的三更时就动手。\"贺金声说\"王爷,您这一把火非常重要。这火一烧起来,一定会使吴三桂在江南收编的土匪军一片惊恐,吴三桂一定要令人前来抢救。而且无法顾及衡阳城及教堂。这样,就可以给我带来好时机!请王爷千万别错过!\"傣族王笑说:\"我明白了,你叫我放火其实是叫大家统一行动的信号。这么说,本王却要准备准备了!\"说着朝柳素风和另一些王爷揖了揖,匆匆领着随从去了。 议事厅那些王爷也都问:\"秀才爷,我们做什么呀?\"贺金声说:\"这次行动既要做的猛和凶,但又不能令吴三桂怀疑是结盟会在行动。所以、你们都是离吴三桂的守军比较近点的地方,你们赶回你们的寨子去,各自宴会请驻守在你们山寨旁边的巡兵首领。因为这些巡兵首领可以证明你们都守在自己的寨子里,可以使吴三桂打消对结盟会的怀疑。\"柳素风问:\"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我结盟会害怕他吴三桂吗?\"贺金声说:\"盟主,我们怎么会怕吴三桂呢?我们是保存结盟会的力量。因为吴三桂立国以来还没有公开对我们结盟会动过手脚,我们准备力量得存力量等待大清对他的围剿。到了那时我们讨剿吴三桂,吴三桂就会首尾不相顾了!\"众王爷都说:\"明白明白了!这么说我们得快些回寨子去啰!\"柳素风和贺金声将他们送出门外。现在,柳素风说:\"打教堂的事就是你和我了?\"贺金声说:大教堂由我去。我要你在总堂给我挑选一些人。只要艺精胆大者,人数不在多!\"柳素风说:\"这么说你不让我去啰?\"贺金声笑说:\"我还有一事非得盟主去干不可。我请你柳妹妹在明天夜进一趟城去,到知府衙门去做两天两夜的太守官。首先把炸药搞到,写布告令人城内四处张贴,一切一切都的以我贺金声的名字。你去知府那儿,便得用我的名。你还得巧妙打扮成书生模样!\"柳素风高兴一笑:\"这事正合适我做,我这就去装扮装扮,等我的事搞完了,我就去教堂助你!\"说着举手高高一揖:\"贺兄,我这就去了!\" 第334章 座镇衡州府 柳素风在往知府衙门去时用了一辆大马轿子。装扮成了个大阔少爷。你看她的八字胡、黑皮帽子,一副从江北来的富家气派。 这辆大马轿在知府衙大门伫了下来,一个家人将他扶了下轿,使那门差见了也不得不迎了过来,还没等他开口问话,阔少爷巳从怀里掏出了一锭小银锭递在他的手中。随即一封镀了金边的大信扎也就推了上去。少爷的家人用北边的口腔说:\"我们少爷是北京来的,从当今天下第一大老板那儿来,与你们知府大人有一笔大买卖。要亲见太守大人呢!\"阔少爷并不多说,而是闹着:\"还站着干什么?快带我去见太守去!\"那门差见他直唤太守大名,吓了一跳,心想:\"这来头不小,当心他在太守大人面前说我的不是!莫非这阔少真是北京城中康熙皇帝暗中派来的送旨人!忙作揖道:\"请!大爷、哦!小爷,请跟我来!\"柳素风吩咐随人说:\"都将礼品抬进去!\"那伙二十几人都抬着礼品一同跟着柳素风进了衙门。 柳素风随那门差进了大院,大院正堂前有一个总管忙迎了上来,门差附在他耳旁细声地咕噜了一阵,总管接过信扎子,又朝柳素风点头哈腰地说:\"请入内稍坐,我这去通报!\"柳素风伸手拉住了他说:\"不必去通报,京中有急事要急着见太守大人。你快快通知衙门内外所有的捕快、差役、巡察等大大小小的人员在内堂里的聚齐。太守马上要前去办事。你快快去通知那些人吧!″总管有些疑惑的表情,柳素风用力一揑,那总管手臂一下麻木了,知道这是京中上乘功夫的人到了。看看这人年纪轻轻就有这等功力,一定是皇上身边的人,不然年轻轻的怎么有这么高的功夫。因为皇上上次派了个人来要见太守,他不肯带去,结果那京卫伸手在他的门牙上一弹指,一下就弹掉他两个门牙。现在,这人一出手就有如此功夫,他忙说:\"是、是、我这就去办,一定将衙内所有人都请到内堂听差办事!\"见总管去了,柳吩咐手下人说:\"你们这二十人去内堂等待他们到来。来一个捉一个,将他们统统关在内堂内。看好他们,不要走漏消息!″接着进了衡阳知府的后院。此时,那知府正与他的第九个小姨娘在那里鬼混,正好被柳素风等人抓住。太守见有人拿他,大怒:\"什么人?敢撞本官内宅,冒犯本官!来人啦!来人啦!\"才喊二声,柳素风身边几个兄弟一齐亮出尖刀横在他的脖子上:\"不要喊!一喊、我的刀子是不认识人的!\"一个持刀的直对他的九姨娘,吓的那女人一下软在地上。知府忙去扶起她,说:\"你们是谁?不要乱来,有话好讲,本官是愿意帮助人的。我有很多钱,总不可以使你们空来一趟。\"九姨娘也从头上拨下金钗说:\"这些都可以拿去,只要不伤我的老爷和我的性命!\"一个结盟会的兄弟笑了说:\"你这小贱人还真会说话。告诉你、我们不是来打架劫财的,收起你的金钗吧!\" 柳素风巳在对面的椅子上坐着,看着那女人和知府说:\"只要你不叫不喊,我们也不会伤害你的。如果你一乱来,我这帮兄弟可不会留情面的!\"那女人连忙说:\"当然不叫不闹。他不怕死,我可怕死呢!\"说话朝知府看着。柳素风说:\"不叫不闹,大家没事!\"对她的人点点头示意。那握刀的将九姨娘放了说:\"你叫厨房去做吃的,我们可要在你家住几天。\"指使二人跟着几姨娘去了。另外两个却对知府说:\"你是放不得的,先绑着再说!\"说罢用刀割下窗帘的绳索将知府拴绑在椅子上。知府又气又恨,说:\"给你钱不要,你们究竟是谁?要干什么?\"柳素风用一把尖力拍了拍他的脖颈:\"问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是衡卅何公馆的当家人,姓贺名金声。你知道吗?当年何公馆在江南是何等有名气,何等地位。可是、被东印贸易公司红毛勾结吴三桂将何公馆打败。你身为衡阳知府却无声无息让他们这么干了。还有,教堂本不是在行教,却是打着幌子、实则掠夺城中所有老板的金钱,暗窍国中文物、盗窃珍宝、谋夺矿利。而教士们却奸淫女人,为害百姓。郭三父子无故被害就因为你根本不体谅民情,反而屈从外国传教士无理要求,无故杀害郭三。你公开保护和支持教士神父欺压百姓,我贺金声再也无法容忍,特来府衙杀你为百姓报仇!″知府还以为他受贿之事巳被人知道,吓的脸都白了,连声说:\"教堂所为不关我的事呀!教堂捉拿百姓也不关我们事啊!各位好汉,这些都不关我的事呀!杀郭三是他确有偷盗之为,本官不得已而为之。我是大周国任命的官员,我品行端正,怎敢受贿!\"知府看着柳素风说:\"你是贺金声我不相信,听说贺金声武功高强,我想一定是个粗鲁汉子。从你一身穿戴也知道你是读书之人,你冒称贺金声,你等所为该当何罪?\"柳素风听他这么一说,想起他刚才那副可怜相来,不由冷笑了:\"我是不是贺金声对你有什么关系?我是向你问罪来的!过去你在大清廷管辖的时候、你对上蒙骗,对大清皇上蔑视。现在你巳是大周国的官员了,应该维护你管辖地区的人们的安全,明明看到洋教士强夺田产,奸污妇女,做了许多不法之事,你不但不管还帮洋人欺负百姓,你是贪受了洋人的钱财,被洋人收买了,故而对百姓的疾苦不管不问,反而屈从洋人残害百姓,种种恶迹你也该当何罪?\"知府听了还故作镇定,鼓起勇气朝地上呸了一口:\"大胆刁民,胆敢栽赃本官,罪当极刑!\"柳素风厉声怒气地:\"你原是大清知府,暗中勾结吴三桂。现在投降了吴三桂又暗中与大清廷勾勾搭搭,两面三刀,又勾结洋鬼残害百姓,你的罪严重,当极刑!\"知府就怕别人说他两面三刀。因为他害怕吴三桂知道他又暗中投靠了清廷,以后会有飞来横祸,所以听了柳素风的话更是气急败坏地:\"胡说!本官清正简明,深受大周国王的恩待!\"柳素风见他狡辩,回击他:\"太守大人,你贪赃枉法,徇私舞弊,你所做所为,我一目了然,你与吴三桂又是一样可怕可恨!\"知府分明知道这是对方一时失口之言,不再争辩,细细一想,口边念着:\"原来,你们都恨吴三桂,你们虽然恨吴三桂,何不拜在我的门下,我们结力而坑吴三桂。以后,我上表大清朝廷,康熙皇上一定要对你们加官进爵!\"柳素风听了怒气地拍打桌子:\"放你的狗屁,你睁开狗眼仔细看看,我等揭你罪状,就巳同你们势不二立了!\"知府冷笑一声:\"我知道你是谁了,还真是一个贺金声。原来闹的云南王府鸡犬不宁的就是你啊!敢与吴三桂作对,本官十分佩服。本官常受吴三桂之辱也不是一日两日了。本官原是大清朝廷重臣,现在暗中也是康熙皇上的人。只要你有志抗吴,本官愿与你结义。你能与本官做事,也就是大清朝廷做事。能为大清立功你敢吗?\"柳素风听了冷笑:\"天下人都知道你们这些当官的为人,其实你们心里哪还有什么朝廷!你口口声声与吴三桂不合,那只是因为吴三桂给你的利息不多,你暗恨自己投错了主子!\"这话激怒了知府:\"贺金声,我问你,你是不是读书之人?\"见柳素风点了一下头,傲傲地望着他,并不回答。知府又问:\"你对抗过吴三桂,暗杀过吴三桂。凭这些,你就是对大清朝有功之人。所以,你理所当然就该听从本官调遣。本官现在饶你对我的过失,快快放了我。不然,其后果你是可想而知的!\"柳素风又笑了,故意吓唬说:\"杀不杀你,放不放你都在我一念之下。在杀你之前,我还是说清一些事来。当今天下如一盘乱棋也就是无法收拾棋局。大清朝正是君以不君。大周国已是臣巳不臣。一切忠诚功德都不见。君臣之别,父子之亲,夫妇之德,兄弟之情都化为乌有。是什么作怪,还是钱财权势之争。难怪唯钱权父子不顾慈爱,不管国家名利。为了钱使兄弟相杀,夫妻不和,父子不亲,女人凭人而奸!你为湖南衡阳知府、为钱而丧失天良,杀郭三就足以看出普天下百姓之生死被你等草草视之。你没有一丝的忠义孝廉。你本是一个读书之人,理当读了圣书为治理天下而施其仁圣,为何忘民忘国,却做了伤天害理之事,你亏不亏心?你说,令你丧尽廉耻的又是何物?\"这阵责骂、说的知府不知怎么流下泪来,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本官并非一意贪利,只是父母生下我来,有口要吃饭,有身要穿衣。坏就坏在民间那些陋习阿臾讨好的伎俩,今天送你一个蛋明天送你几颗枣,久来久之没人送我东西了我反而不舒服了,结果爱贿赂影响了公行道德。你们恨我贪,还不是民间那些不正之风拉我下了水,我的品德坏了我找谁去?\"说着大哭:\"现在风气越来越坏不都是那些钻营之辈害的吗?我以前也想做个好人好官,可是我人单势薄又能奈何了谁!请问我又能奈何了谁?\"柳素风一掌拍桌,恨恨地说:\"谁之奈何,我倒要奈何!\"那些拿刀的结盟会人还以为柳素风真要杀知府了,举刀来提知府,一边也说:\"洋教横行乡里,官府欺压百姓,贪官收赃枉法,你们这些人横行的日子已经到头了,现在该我们砍你的头了!\"说着将刀在他面前一?,朝知府砍去。其实刀并没有落下去,但是知府巳是吓昏过去。等到自己醒过来的时候发现面前有一堆的告示,他看了一下内容,吓的直吐舌头:\"谁有这么大的胆敢打教堂,还公开了打教堂的日子,这明明白白地告诉我打教堂了,你们都来捉我呀!这是二百五吧!\"隔壁房的门打开。柳素风笑了:\"敢不敢那是我的事,我就是要告诉官方派兵来捉我们的,看吴三桂敢不敢派兵来。现在,你没有死,我要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想活就要帮我做一件事!\"太守大惊:\"我帮你?你不是开玩笑吧?\"柳素风摇了摇手:\"不开玩笑。我知道吴三桂要办厂制造洋枪洋炮。你帮吴三桂大王收拾衡阳地面几十家鞭炮厂。收集了许多火药。这些火药你都藏在哪里了?能借我用用吗?\"知府连忙摇着双手:\"没有、没有,我不知道!\"柳素风笑了\"你不要紧张嘛!我只有两件事要你办。一件事就是你的火药。另一件事就是这告示,你把这告示的名签了还盖好你的官印。我拿出去张贴了就不要你的火药。\"知府吓的连连摇手:\"不行!不可能!一样也办不到!\"柳素风又笑了。他身边的人一把将知府按住,拿着他的手压在板橙上、一把刀对着他的手指头。一边说:\"不同意是吧?可以啊!我的刀将你的手指一节一节拆下。裁光了手指再裁脚指,一直裁到你同意交炸药为止!\"刀没有砍下去,知府已是大汗淋漓,面白如纸。他的女人九姨娘这时揣着食饭进来,叫着:\"老爷,说了吧!命比什么都重要!\"知府只得叫:\"我只告诉你炸药!告示签名盖官印我不能!\"柳素风摸了一下九姨娘的脸:\"你真识时务。这就好了!你不写名不盖印可以。九姨娘是你的心肝吧!你总不能连九姨娘都不要了吧?\"知府一下子软了:\"别杀我的九夫人,火药给你们,我带你去拿!\"柳素风说:\"你三人押了太守大人去取火药,等待着来取火药的人。\"又对知府说话:\"我还要在你府上住几天,放心、我不会动你的女人!哈哈哈!不会动你的女人的…\" 第335章 血泊的反抗 这时,柳素风等人走在城内街上。就在这时她们听到一阵的叮当声响传来,忙闪身躲避朝响声一看,原来是一个瞎婆子拄着拐扙,背着胡琴摸摸索索向南城门走去,嘴里哼唱着: 瞎子瞎,没有白天没有夜 人世间,穷人活着也一般 一年尽,三百六十多五天 地狱间,昏天黑地饥寒迫 一边喊:\"看八字啰!生庚八字算八子啰!\"又自问:\"怎么没人回答我,莫非还真没有天光吧?究竟天光了没有?是人答句活!是鬼叫一声吧!″近处城门口的守城的兵士说:\"该死的瞎子!现在正是三更天了!就是要天光的时候到了!瞎了眼多可怜,分不清白日和黑夜,你一夜都在城里转是打鬼去了吧?\"柳素风又看见一个汉子推着一辆独轮车,车上装着一个石磨子。柳素风明白这石磨里装有炸药。但见瞎子一边走,一边回答守城兵卒:\"你咒骂我是瞎子,你怕也是瞎了眼吧?天亮了怎么不见一点人声呢?\"那兵卒骂着:\"该死的瞎子,你瞎了眼,耳朵可是没有聋吧?你没听到你的后面来了独轮车!不是天亮了,谁会推车出家门的!\"瞎子忙站住,放下手扙,拿下胡琴,一边说:\"好利市,好才气,今天又有人来看八字了!过往君子请留步让我这个瞎子开个早市吧!\"一边拉琴一边拖着长音风趣地唱着:\" 看人命呀!算人命。算命瞎子瞎算命。算的好人命不长,算得个聪明鬼尽害人。算得个讨饭人做皇帝。也有无懒做官好前程。豺狗子投胎守城门呐,老鼠子死后站衙门啰!一年十二月天天都好,三百六十天有好时运,就看你是不是良心黑,张口露齿来吃人,就看你是不是歪肠子,?心?肝还要?别人,只因前世尸身狗吃过,就是为人也不安本份,到头来也是个看冂的人!\" 刚唱到这里,守城门兵卒骂了:\"死瞎子,你骂谁来啦?\"那瞎子并不是回答,又摸着一面小铜片敲了起来:叮叮当,叮叮当!敲着间又说出一段顺口溜来: 算起又是庚子年,就是今年命难算,没见过哪年鬼咯样多:饿鬼、恶鬼、讨钱鬼。没见过哪年难星临:克星、灾星、祸殃星。连城门口都站满了丧门星…\" 门卒们听了都动了气,都过来抢瞎子的胡琴丢在地上,还生气连踏几脚将胡琴踏破。门卒们还不解恨,一边闹着:\"该死的瞎子,一大清早的,你过你的路,你算你的命,为何骂我们是丧门星,豺狗子,老鼠子,?肝?肺的?\"一边又将瞎子推跌在地上。这瞎子在地上乱摸乱叫,哭喊着拉住那些门卒闹着要赔胡琴… 这时,那推独轮车的巳将石磨推到了城门,在没有守门兵卒的注意时划燃了洋火,点燃了石磨上的炸药引线后,那汉子又跑了回来,一把扯着瞎子喊着:\"你还骂了我,我与你到知府衙门打官司去!\"瞎子也就闹着跟了他一同奔走,到了柳素风面前才认出瞎子却是白族王、结盟会的使者。他们互相将手拉着时,只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炸声。这一声使城内震动了。接着全衡阳城的东西南北的城门都发出:轰、轰、轰的炸响。 柳素风一下又想到是城外的养马场起火的讯号。怎么?傣王爷还没有行动?怎么还不见草料场燃烧起来… 傣王爷化装成僧侣巳在草料埸。草料场是最不易下手的地方,它在城外那宽广的高地上。周围地形辽阔而且草料场都用木桩作成围栏,一条门进出,还有来回走动着的巡逻兵卒。 傣王爷正在那那草料埸旁的盐商家做法事。看看天上星星,巳知是三更时候了,听到远处传来轰轰作响、知道是动手的时候了,忙朝灵堂里的随众一摆手,念了一声:\"阿弥佗佛!\"奔出灵堂望草料场而来。那些巡逻兵听到有轰炸声、警惕地的惊奔起来。刚过了步兵又来了骑兵,过了骑兵又来巡查队。傣王知道不能再等了,只得使出功夫腾空跃过木栏,那些随从一个跟着一个地跃过木栏,犹如猛虎出笼直扑草场。几个巡逻兵冲了过来,被傣王等人一掌一人早以命绝。傣王等人在各处点起火来。一时火焰腾腾冲天而起。傣王见火已无法扑灭,这才领着随从骑了养马场的马冲潇而去。 柳素风见火光冲天,把个天都照明了,这时也听到城内四处发出敲锣声:\"杀洋人啦!去教堂啦!\"城中的人们惶惶不安地出来观看着城外的火光和城内人们动乱的奔喊声 正在这时,景颇族王巳将牢门打开,一边对那些在逃的犯人喊:\"各位兄弟,我们来救你们,你们快杀出去,此时城里城外都在杀洋人!打教堂,烧洋货!大家快快抢去!抢了洋货发洋财呀!\"那些犯人听了都哄闹起来,互相呐喊着:\"打教堂呀!杀洋人呀!抢洋货呀!\"这些犯人多是一些教堂近处的百姓,有黄沙湾的,有淤泥湾的,有乱石岗的,有沿河两岸的,有沿湘江旁边的,他们对教堂都深受其害,这会儿出了牢门,见街上一片惊恐的人们,远处火光冲天,这使犯人们都兴奋了,他们在街上狂奔乱叫:\"打教堂啰!杀洋鬼罗!抢洋货啰!\"这些叫喊声唤醒了城里的人们,他们纷纷加入向洋货店奔去… 就此机会,柳素风和景颇王爷,彝王爷、哈尼王爷、壮王爷等人随人流呐喊着奔出了城。在奔流不息的、愤怒的人群间,那几位王爷都与柳素风分手,他们迅速地回到自己的寨子去。而柳素风很想知道此时的女儿国她们怎么样了。 这时的女儿国的行动者们在教堂附近的乡村乡镇里潜伏着,就在这天夜里三更来临,见城外养马场方向火起,城内人声沸沸腾腾,闹声在夜里传的很远很远的时候,知道行动开始了。有着男人勇气的女子国王和随从们也在沿河两岸的各村各寨行动起来。她们一边敲打着那些百姓的窗户和门,一边喊:\"快起来吧!杀教堂那些淫棍去啰!我们都是女人,平时受尽了他们们欺侮!这会儿你们也叫你们的男人一起去报仇吧!\"有的人还故意哭叫着:\"我们女人受尽了洋人和土洋人的欺侮,不是我们男人爱做王八,是怕官司。这会儿都打教堂啰!都乱了!,天又黑正好报仇,没人知道是谁干的!我们都去吧!\"有的故意哭骂男人:”他们是什么男人呀!都是宿着头不敢吭声的乌龟吧!都是王八蛋!报仇还靠我们女人自己去!\"平时村里的男人最恨洋人和假洋鬼子对女人僻静处洗沐行为,这会儿是夜深人静,人们都在睡梦中被这哭声惊醒,听到这些女人的哭叫声都热血沸腾起来,将平时恨官府,恨洋人教土的怒火一齐都喷射出来。平时是恨无人带头去报仇去发愤。现在有人去打教堂为什么不去呀!他们在各家各户发出响应声,这些声音不约而同:\"走、走、走!打这些狗日的去!\"摩拳擦掌奔出家门。在夜里,谁也不知道谁,谁也看不清是谁。这等势力就是官府的人在埸他们也奈何不得。再加半夜睡梦中的人是没有充分的思想准备,听见女人凄厉的喊声就更容易冲动。女人在夜间的呼喊对男人更有刺激的力量,更容易唤醒他们男人血性、他们最容易闻风而动,这就是女人的神奇之处。不信?你想过没有?如果在黑夜,你看见有人欺负一个女人,你的心就会收敛,血就会凝固。听见女人的呻吟的喊叫声,那就又不得了啰!血就会沸腾起来,血管就会膨胀,肌肉充满力量,愤怒烧沸了的热血就会激烈地直冲脑门顶,会使之奋不顾身。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会如此… 城外火光冲天,烧得天空通明。那里的混乱和这里的人沸声混合在一起,人流不息地从各条路口汹涌地朝教堂扑去,他们冲击着一切阻挡他们前进的东西,使那些守护着教堂的大周国的兵卒和教士们害怕起来了。他们不知道怎么办,他们从没见过这些温顺的人们在夜间变得如此胆大,如此英猛,象一群狮子一般的狂暴着涌进教堂。 教堂一切都乱了,教士们害怕地躲起来,他们在黑暗处发抖,,他们知道他们的末日来到了。武教士的洋枪响成了一片。他们根本伤不了贺金声。贺金声在洋枪声中东窜西跳又击杀一个武教士。地上已摆满了被杀的武教士。剩下的几个吓的奔跑出去时又被贺金声的助手所杀。贺金声检查每个死人没有红毛、没有神父。他对手下人吩咐:\"找红毛主教,找洋和尚神父。\" 洋和尚神父躲在厨房的柴房里瑟瑟发抖,他身边蹲着被绑着的郭嫂。门被推开,柴房空无一人、正要离开,却见柴堆抖动,推开柴堆见是神父。正要问红毛教主在哪,神父手中的刀对着自己的胸口说:\"不要你动手,我自己死!自己死!\"说着双手压了下去,刀锋利地钻进胸口。贺金声忙是一闪、躲过飞出来的血污。看也不看神父就要出去。这时一个女人的声音:\"救我…\"贺金声巳见神父旁绑着的女人,这是她在喊救命,提起郭嫂身上的绳索只是一扯,绳索巳断,连声也没哼就奔了出去。因为他要急着要找到红毛主教。郭嫂心疼地喊了一声:\"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贺金声,我是水仙花,水仙花呀!\"这时的贺金声巳不知奔到哪儿了,他怎么也听不到她的哭喊。郭嫂哭着,伤心难过的哭了好一阵子:\"是的…你是认不出我来了,我已经不是过去的我了,我已经面目全非了…不过、我也满足了,我们相爱一场,最终在生死关头你也救了我,我也终于见到了您最后一面,我的爱,我的贺郎…\" 这时、那奄奄一息的、要死的神父睁开了眼睛,微弱的:\"救救我吧!我还能活,我只是流了血,没伤着心脏…只要你救了我,我就娶你…娶你做媳妇,我娶你…\"郭嫂本来害怕极了,她没见过血,没见过活着人流着血就要死了,而且还是很厌恶很害怕的人要死了的时候的那种丑陋的表情。这时候又听到神的求救声,又听到了要娶自己的话,她从害怕中激怒了。就是因为这个强盗、这个流氓、这个洋鬼害死了她的一家人。沾污了她的身体和灵魂,她的小犇、老实本分的郭三都被他所害。他还要活还要求我去救他?他应该死,死!死!我要替郭三小犇报仇,替我的被糟蹋的肉身报仇!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和勇敢,她站了起来解下身上的绳索走到神父的头边,把绳索勒在神父的脖子上狠狠地仇狠地用足了力量,用劲着力的拉扯那神父的脖子,将绳索抛上木梁、用尽所有的力气拉扯着绳子,终于把神父拉直了身体最后拉离了地面。只见神父二眼鼓了出来,舌头也从嘴巴伸了出来,手和脚还抖了抖,尿了出来。突然满屋一阵屎臭,神父巳不动了。郭嫂说:\"小犇,娘为你报了仇!郭三,你死的太冤!\"说着从神父的胸前扯下了那串锁匙走了出去。只看到一片死人,都是那些该死的土洋人。外面还在打斗。贺金声在敢死队中拼杀,他仿佛不是在拼杀,而是在甘庶地里砍甘庶,一会的功夫就砍光了地上的甘庶一样。那些平时凶神恶煞的人现在都是一根草一样的软弱无力。敌人被杀了一片又围了上来,的确不愧为敢死队。郭嫂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害怕地躲在一个角落,看着外面的厮杀场面,只见贺金声挥舞着刀在人群中游动,快的时候只见刀光不见人,郭嫂惊呀极了,她喜欢的人,她爱的人,已经不是人了,而是一团白白的刀光在敢死队中游动,所到之处是人都倒在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