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鼓,武王鞭,五龙花杆请老仙》 第1章 熟人上门 东北的一座十八线小县城,一家寿材店坐落在老旧街道的把头第一家。八成新左右的招牌上写着‘善法堂’三个大字。而在大大的玻璃窗前,站着一位相貌英俊却愁容满面的小伙咂! 没错,这个人就是我。 我叫王明宇,老家是长春柳台边第九边台的,大专毕业,大学学的是雷法(其实是发电);‘雷法’小成之后,我又去进修了火术,其实就是电厂里烧锅炉的。 那暂的我是心高气傲还吃不了辛苦,再加上领导瞅我不顺眼,我便从国企电厂辞了职。 在家躺了几个月,身无分文的我看到了本地发布的招聘广告,通过社招进到了本地的火葬场,只不过炼人不归我管,我只是尸体的搬运工… 时运不齐,火葬场的工作也并非顺风顺水,诈尸、亡魂托梦、饿死鬼附身、凶宅养鬼、女鬼索命,这些电影里才有的桥段被我经历了个遍,要不是有身后的仙家护着,我可能早就无了。 在知道自己身上有仙缘之后,我还算坦然的接受了这个现实,毕竟谁不喜欢有人罩着啊? 打那之后,也不知道是身后的有意安排,还是我不太适合打工,这份工作出现了一些变故,索性我从工友老杨(我管他叫杨叔)那抬了两万块钱,盘下了一家寿衣店,摇身一变成了小老板。 2016年7月9日,农历六月初六,我在仙家的指引和人师的帮助下正式出马立堂,到现在已经整整一年,虽然时间不长,却也有一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宇哥。”吴宛琳撂下手里用来扎纸活儿的物件,走到我的旁边轻声问道:“你在这看什么呢?” “看对面呗!这纸扎店到底还是开起来了。”我兴致不高的说道:“你说刘韦达那小子现在是不在家偷着乐呢?” “他乐他的去呗!”杨文骅听到动静从小屋窜了出来,勾搭着我的脖子说道:“她就算开起来又能咋地?宛琳姐的手艺你还信不着吗?不过…” 我微微侧过脸,问道:“不过啥?” “不过那个女的是真漂亮。”杨文骅一脸猥琐的说道。 扭过头再一看,对面纸扎店的老板就在门口,指挥着工人往店里搬东西。远远地看,她的身材确实不错,面相大约么的看着好像也不错。 吴宛琳轻轻拍了一下杨文骅,“你的意思是我做纸活的手艺比她好,但是她比我漂亮呗?” “哪能啊!”杨文骅立马嬉皮笑脸的奉承道:“我宛琳姐最好看!你就是入错行了,你要是去当明星,不得跟诗诗和大幂幂肩并肩啊?” 我肚子里生出了坏水,追问道:“你是说你吴姐比你天心大姐头还漂亮呗?” 杨文骅的脑子也够快,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回答道:“那不一样儿~胡小妹大姐头是仙儿!” “以后别叫胡小妹大姐头了。”我郑重的说道:“我这都捋完堂口了,胡小妹报名报的胡天心,咱以后得尽量改口。” 我们几个扯闲话的功夫,对面的纸扎店已经忙活完了,美女老板进到屋里,直接就放下了卷帘门。 其实我站在这看,并不是担心她抢我生意。而是我们这小地方,上个月突然出现了个精通纸扎术的人,一手纸人扎的是邪得不能再邪,是恶非善的可能性很大。 我们三个臭皮匠一合计,就属这家新开的纸扎店老板嫌疑最大。可刚才观察了一溜十三遭儿,我并没有看出那个女人有啥邪门儿的地方,甚至都没察觉到她有没有道行。 眼瞅着没热闹看了,我们仨一起离开了窗台,刚转身没几步,就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叫我,“小王师傅。” 转过身一瞧,来的也是熟人,之前在我这看过事儿。 这小子叫于行,他家里供的保家仙儿,但不是这小子供的,是他妈供的。 原本一家人过得挺好的,但是自打去年过完年,于行的爸妈总吵架干仗,都闹上离婚了。然后于行就找到了我这儿,想看看他家里是不是有啥不对劲儿的地方。 也不怪于行年纪轻轻就往这上面想,实在是因为他妈供的东西多,在家里布置了佛堂供奉观音菩萨不说,客厅还供着财神爷。 另一方面,他能找到我这来,多多少少也和我家老仙儿往回圈活儿有关系。 当时我给他看完就找到了原因,他妈听信别人的话,在保家仙堂单的前面盖了一张山水画,整的他家老仙儿每次过来都得翻山越岭。而且她妈还抠门儿,平时上供都舍不得,逢年过节家里做好吃的了,盛上一碗给老仙儿就算完活儿。 至于红梁细水和清茶大碗儿,那更是没有。原因也很奇葩,就是有一年夏天,供的水忘换了,结果蚊子在杯子里头下了崽儿。打那之后,他家老仙儿在他家一口水都没捞着。 “于行!”我往前迎了几步,看着他身旁的女人问道:“这位是你母亲?” “妈,这就是我跟你说的小王师傅。”介绍完,他对着我说道:“上次过来,我走之前你不是说我家里还有事儿,但是得让我妈来吗?正好今天我有时间,我就带她过来了。” 碰上这种上心的缘主,对我们出马弟子来说算是小小的福报,因为省心。 上次给他看的时候,他家的保家仙儿跟我家老仙儿说,于行他妈供奉的东西有问题,具体咋回事人家没让我听。等到我家老仙儿回来之后,就一直叮嘱我必须得让于行他妈过来才行。所以在给他看完之后,我就把老仙儿的叮嘱转告了他。 笑着摩搓着手掌,我开口说道:“来都来了,咱有话进小屋说吧。” 于行想跟着我进屋,可他妈却皱着眉头一动不动,都不用深寻思我就明白咋回事儿,这位铁定也是看到我年纪小,觉得我不靠谱。 在过去的一年里,这种事儿我几乎每次给人看都会遇到,早都习惯了。 “那个…” 我刚想解释,于行却抢先说道:“走啊!进去啊!咱在家不都说好了吗?” 女人推诿着于行伸过去拽她的手,尝试几次都摆脱不掉之后才说道:“儿子,我不想进去。那小屋黑咕隆咚的,我看着害怕。” 这可太招笑了,我那就是屋里没开灯黑了点儿,那么大一个人有啥害怕的?又不是说黑天走大马路呢! “怕黑啊?”我保持着笑容招呼道:“文骅,你去把小屋的灯打开。” 身后响起‘噔噔噔’的脚步声,没一会儿就听到杨文骅喊道:“宇哥,灯打开啦。” 本以为这回她能进去了,可女人还是往后退了一步,要不是于行拽住了她,我估计她都得跑。 屋里黑的问题已经解决了,她还是这副怕的要死的样子,那就说明她根本不是怕黑,而是怕小屋里的堂口上的仙家,亦或是我供奉的神像… 第2章 祸起佛像 “哪里来的不长眼的!芝麻大点儿的胆子还敢跟到我王门府来!赶紧给我滚!” 突如其来的一嗓子,不光把离我最近的于行和他妈吓得一激灵,就连杨文骅和吴宛琳都被吓一跳。 当然,这话可不是在骂面前的女人,而是跟着她来脏东西。 我仔细端详着女人,她因为刚刚受到惊吓满脸都是惊愕的表情,眼神里还有几分闪躲,并没有回过神的意思。 丢下还没反应过来的他们,我跑回小屋取来了武王鞭,嘴里嚷嚷“赶紧滚、不滚就抽你”之类的话,一步一步的朝着女人逼近。 于行也是实心眼子,还以为是他母亲的举动惹我生气了,寻思着我是要跟他妈动手呢,连忙挡在了我俩中间。 要不说还得是杨文骅靠谱,立马走过来,连推带抱的把于行整到了一边儿。 我离得越近,女人的眼珠子就转的越快,眼瞅着武王鞭已经高高举起,就要落到女人身上,一片黑呼啦的影子夹杂着黑气,‘嗖’一下子从女人身上下来逃出了店里。 撂下鞭子,我松了一口气说道:“行了,没事儿了,领阿姨进屋吧。” 于行一脸茫然的看向我,又看向他妈,俩人窃窃私语了好一会儿,这才到了小屋坐下,而我已经叼上小烟儿了。 生怕这娘俩害怕拘谨,我主动问道:“家里咋样啊?山水画撤下来没?” “啊!拿下来了、拿下来了。”于行看着椅子上的女人说道:“我回家就跟我妈说了,一开始她还不同意,我就说你先把山水画撤下来,然后给我家的保家仙儿道个歉,再摆上供品和水啥的试试看。跟她掰扯了大半天,她才同意。” 我点着头笑了两下,“哈哈,好好供着吧,你家保家仙儿挺仁义的,要求也不高。那叔叔和阿姨还吵架吗?” 一唠到这茬儿,女人可来了精神头儿,“吵!咋不吵呢!一天天挣不了几个币子儿,就知道喝酒,我看他我就来气。” “妈,你说这干啥!”于行不乐意的捅咕了她一下。 我弹了一下烟灰,接着说道:“不是我马后炮,叔叔和阿姨还吵架才算正常,因为他俩吵架不单单是你家保家仙儿。” 于行见识过我的本事,当我说出这话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得很紧张,“还有?还有啥啊?” “有脏东西呗!”我指着店里头说道:“刚才我为啥喊,就是吓唬跟着你妈过来的脏东西呢!而且这个脏东西,就在你家里头。我把它吓唬跑了,阿姨才敢进来,要不然它瞅着我家堂单和神像害怕。” 女人似乎不太理会儿,心不在焉的说道:“你这净瞎扯!我家供的保家仙儿、观音菩萨,还有财神爷,咋可能有脏东西?” “你别说话,让小王师傅给你好好看。” 于行又申斥了他妈一句,轻车熟路的从兜里拿出了一百块钱,规规矩矩的放在了供桌上,然后说道:“小王师傅,我妈这也来了,你就都给整利索吧!我妈叫…” “李秀兰,我记得呢,上次你说过。”我摆了摆手,接着说道:“用不着姓名八字,跟那个没关系。” 早在他俩进到小屋之前,上次经手他家事儿的仙家——黄秀春和胡天童,就已经把我没听到的那段话告诉了我。 “阿姨,你供的观音菩萨是自己买回来的吧?”我笑着问道:“是不没开过光?” 李秀兰打量我几眼,说道:“是,咋地了?” “不咋地。”我好脾气的说道:“神像佛像这种东西,你得装藏、开光,这样才能接引到神佛的伟力,才能虔心供奉,要不然就算你心再诚也没用。” “心诚则灵。”李秀兰扔给我一句不咸不淡的话。 我也没生气,接着说道:“供奉这个事儿就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就像你说的,你觉得心诚则灵,觉得只要自己好好供奉就是一种修行,不在乎什么福报,那也没毛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境界。” 一番话说出来,李秀兰明显开心了一点儿。 不过吹过彩虹屁,咱就得把话往正事儿上唠了,“话虽如此,事实是啥呢?没有神佛伟力加持的神像,就跟工艺品没啥区别。你日日烧香供奉,特别容易引来什么野仙儿啊、孤魂野鬼啊、或者是其他负面的能量体。” 于行若有所思的插了句嘴,“小王师傅,你的意思是,我妈供奉的观音像里有…” “你听我说完。”我打断了他的话,“这些东西日日享受你供奉的香火供品,道行一天天的涨,迟早会变成喂不饱的冤家!到时候它就会想方设法的让你过得不顺当吗,你一不顺,自然就会想到求神拜佛,这不就恶性循环了吗?而且你们想想,家里头有脏东西,那日子能过好吗?” “你可别邪乎了!”李秀兰又翻了脸,“我家有保!家!仙儿!而且我供的是观音菩萨,啥鬼敢靠近啊?” 于行带着几分怒气叫了一声‘妈’,“你根本就没听明白小王师傅说的是啥!咱家的观音像没开光,所以鬼啥的不怕!” 对此我也没有辩解,接着说道:“你家还有个小儿子,对不?打小身体就不好,还总是在半夜的时候哭闹。” 李秀兰先是一愣,而后斜眼看着站在那的于行问道:“你跟他说的?” 于行使劲儿的摇起了头,“没有!上次过来,我没跟他说我小弟的事儿。” “别猜了,我家老仙儿告诉我的。”我把烟头丢进了烟灰缸,“你小弟的事儿和那个脏东西有关系,但跟他自己也有关系。他上辈子吃了你家一顿饱饭,这辈子是来报恩来了。” 于行和他妈对视一眼,连表情都一模一样,全都惊得合不拢嘴。 半晌过后,李秀兰主动开口说道:“你说的跟我之前看的那家一样,他也说我家小光是来报恩的。” 我笑着续上了一根烟,静静地等着她开口。 “你真的没看错吗?我供的观音菩萨像里真…真有脏东西?”李秀兰一改之前的嘴脸,小心的问道。 “骗你干啥?这都是你家保家仙儿告诉我的。”我回答道:“你们也别怪她,你家那玩意儿来的时候道行就不低,你家的保家太奶收拾不了。后来它又受了那么多香火,啧啧啧,不好整啊!” 听到这儿,李秀兰不知道是因为懊悔,还是因为害怕,整个人都没了啥精神。还是于行开口说道:“小王师傅,你帮帮忙,只要整好了多少钱都行!” “我也没说我不管或者管不了啊!”我缓缓说道:“两个办法,我说出来,你们自己选。” 第3章 两个办法 其实很多人都和李秀兰一样,觉得供奉神像、佛像只要诚心诚意就好。殊不知,自古我国对于神像佛像的规制就有相当严苛的要求。 先说说制造神佛像的规矩,大方向上,什么规格的就该放在什么地方供奉,其次就是有些神像和佛像,是压根儿不该出现在家里的。 其次是神佛像的细则,从相应的眉目法相、手势,再到衣装还有法器,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规矩多一来是为了美观,凸显出神佛的神圣庄严,二来就是玄学意义上的了,如果‘像’做的不对,即便是开了光,也未必能接引到神佛的伟力。 到了现代,大部分物件都有了工业化的生产,神佛像也不例外,所以粗制滥造的现象也就多了。更有甚者,为了突出一个‘美观’,对神佛像进行了画蛇添足的修改,直接断绝了神佛像的灵性。 最后就是供奉神佛像的规矩,具体的我就不说了,反正就是一旦接引不来神灵,召来的就是鬼怪。 说回眼前,我向来快人快语,不等于行开口问,就把解决问题的办法告诉了他,让他们娘俩自己选。 第一个办法,最简单方便,那就是把他家供奉的观音菩萨像直接送到庙里。 “但是这么做有两个难点,或者说是风险。”我把话都揉碎了说给他们听,“首先就是你送的过程中,那个脏东西有可能逃掉,这点有办法解决。还有一点就是…咱们这小地方一共就俩庙,庙里的师傅未必肯收。” 于行抽抽着笑脸,闹心扒拉的问道:“那第二个办法呢?” 第二个办法主打一个粗暴,那就是让我家老仙儿过去把那脏东西抓了,或者干脆直接灭掉。 “这么整没有后顾之忧,阿姨要想接着供奉,找地方给菩萨像开个光,要是不想供了,还是得往庙上送。”说完,我叮嘱道:“可千万别砸了或者扔了啥的嗷!那可是出佛身血的重罪,真出事儿我都管不了。” 于行和他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恰好这个时候,店里头传来了杨文骅接电话的声音,于是我站起身就往外走,“你俩先商量商量,我一会儿回来。” 来到前面等了一会儿,杨文骅才撂下电话就风风火火的说道:“王哥,我回趟家!我爷找我有事儿,待会儿我再过来。” “快回去吧,路上注意点儿啊。” 看着他转身消失在街角,我接了杯水一饮而尽,回到小屋,我开口问道:“咋样了,商量出结果没啊?” 于行侧过身正对着我问道:“小王师傅,你能给佛像开光吗?我寻思你要是能弄,就都在你这儿弄了。” “整不了,这真整不了。”我连连摆着手,“出马的有啥本事儿,靠的都是身后的仙家。仙家是谁?是还在修行的灵!咋可能干得了这种事儿?” 真不是我推辞,我自己有点啥东西需要开光,那还得找杨爷帮忙呢! 听到这话,于行娘俩又变成了我出去之前的样子,就那么互相瞅着,你说你是能瞅出花来还是能瞅出主意来啊? “你俩也不用那么纠结,这事儿没那么麻烦。”我稍微有些急躁的说道:“你要是想接着供,还不差钱儿的话,就选第二个办法。你要是不想供了,那就把观音像直接往庙里送。” “小王师傅,你之前说我们要是把观音像送走,咱们这那两个庙不一定收,那要是开光他们能给开吗?”于行又问了一嘴。 我没憋住嗤笑了两声,“那倒能,他要是不帮忙,你就捐个一百两百的香油钱。” 话我没说得太透,要不好像我埋汰一些寺庙一样。 “那就用第二个办法吧。”于行思考了一小会儿,终于拍板钉钉,“要不然的话,我们为了送佛像再去趟外地,不光折腾,钱也不能少花喽。” 一提到花钱的事儿,李秀兰也开了口,“那个…王师傅,照你这么弄的话,得多少钱啊?” 我实实在在的说道:“现在能定下来的得三百,一道符,一个装观音像的黄布袋子,当然,这里头占大头的是我家堂口的辛苦钱,剩下的看你咋选。” “啥意思?选什么?”于行对此不太理解。 我没说明白他肯定不知道是咋回事,既然问到了这里,我就一字一句的都说了个明白。 黄布袋子是用来罩在观音像上的,符咒是贴在黄布袋上的,这么做是为了防止脏东西察觉到风吹草动提前逃跑。等到晚上,我堂上的老仙儿就会去收拾他。 “剩下的部分,是第二天也就是明天早上你们要干的事儿。你们得往观音菩萨像里塞一本经书,算是简单的装藏,这么整就是防脏东西的,毕竟你们也不能立马就去开光。”我轻轻拍了一下床板,“为啥我说让你们选呢,这个经书你们可以买现成的,也可以买我亲手抄的。” 李秀兰配合的点着头,“那我明白,以前听人说过,有道行的人抄的经书比印刷的好,但具体哪好我不知道。” “小王师傅,那就辛苦你了,我们要你手抄的。”于行果断的做出了决定。 “想好了?我手抄的可不便宜,都能买十本八本现成的了。”我试探着问道。 瞧见于行点了点头,我转身去了库房,把之前请神像时用来装神像的黄布袋找了出来,看来这东西以后我也得进十个八个的,可以压箱底儿,但不能没有。 回到小屋,我当着他们娘俩的面,在黄布袋口子那里盖上了‘王门仙府’的法印,又现场画了一张驱邪治鬼的符。 把这两样东西交给于行,我让他把东西塞进包里,“经书你明天起早来取,我得现写。你要是不怕麻烦的话,今晚七八点过来也行,我应该能抄完。” 于行一边把东西往包里装,一边点着头,嘴里还问道:“还有什么要叮嘱的吗?” “有。”我一脸坏笑的说道:“你们俩出了我家店铺的大门,这档子事儿就不能再提,一个字儿都不行!回到家之后,你们平时几点上香还几点上香。等香着了三分之一左右的时候,把这两样东西拿出来,该咋办咋办。” 于行的眼里也闪过一点精光,“就是为了防止他逃跑呗?” “孺子可教。”我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该办的都办了,我让于行先付了三百块钱,手抄经书的二百,等到他来取的时候再给我。这小子还挺仁义,说先给一百算是定金,但我也没收。 因为这个没啥成本,不过是几张纸和我的时间而已。即便是他不要,也全当是我自己抄经修行了。 第4章 雷霆手段 送走于行娘俩之后,我一看时间已经到了中午,便没着急去抄写经文,转头去隔壁饭馆要了两份盖饭。吴宛琳的是鱼香肉丝,我的是麻婆豆腐,全都是吃上一口就得接第二口的硬茬儿! 因为老板和我已经熟的不能再熟,还送了我一份凉拌海带丝儿,弄得我都有点不好意思。 吃完之后,我就有些犯困,别看我这寿材店不大,但管理还是很人性化的,早八晚五,中午还有午休。基于这么体贴的制度,我让吴宛琳歇着之后,就回到小屋眯了那么一小会儿。 一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到卫生间洗了一把脸精神精神。 吴宛琳早就弄起了纸活,杨文骅那小子说待会儿就回来,可一转眼两个小时过去了,也没瞧见他的影子,看来杨爷找他是有大事儿。 “宛琳呐!你不用一直干,累了就歇一会儿。” “我不累,给那位准备的东西就剩一点了,早做完你就能早点去交差。” 听到吴妹子的话我心里一阵温暖,她这么勤劳,我要是偷懒就说不过去了。于是,我从库房里翻出一沓宣纸,开始抄起了经文。 五千多字的《金刚经》,因为我是一字一字、认真好好写的,足足抄了三个多小时。 “哎呀~累死我了,终于抄完了!”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吴宛琳放下手里的活儿,走过来瞧了瞧,“宇哥,这就是你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的啊?” “啊,不然呢?”我立马意识到她想说啥,便抢先说道:“我知道我写字丑,但没招儿啊!小时候学过书法,老师都让我整崩溃了。” “还是你厉害!”吴妹子对我竖起了大拇哥儿,“写的还行,有六年级的水平了,再接再励。” 一脸幽怨的看着她逃开,我又裁了两张宣纸当封页,‘咔嚓’一声,把经文钉在了一起,又在封面上写下了‘金刚经’三个大字。 不得不说,于行是很循规蹈矩的一个人,我说让他晚上七八点来,他真的就是在八点的时候到的,一分钟都没差。 等他走后,我又等了一会儿,等到九点也没瞧见杨文骅过来,我就放下了卷帘门,回到小屋闭目养神。 躺着躺着,我只觉得耳边闹哄哄的,睁眼一看,是堂上的老仙儿下来了,看这阵仗,是要去于行家没错了。 “小先生醒啦?”胡天心笑着问道:“要和我们一起去吗?” 我顿时来了兴致,“可以吗?真能带我去吗?天济老仙家不会又说我吧?” “要去就去,磨磨唧唧的干啥?” 说这话的,是捋堂口才上堂的老堂仙家——胡家的胡天生太爷,这位太爷脾气大的很,身形也特别壮,光看他那一身皮袄就知道这位不好惹。 “去去去!我现在就出窍跟你们过去。” 躺到床上,也就几次呼吸的功夫,只觉得有人在我额头点了一下,我的魂儿就飘了出来。几位老仙儿也没含糊,施展遁法就带着我过去了。 到了于行家,胡天心和胡天生太爷带着我守在外头,常天威、佘大龙,还有后上堂的两位常仙进到了他家屋里,都没超过一分钟,一片黑影就从窗户逃了出来。 “往哪儿逃!” 胡天生太爷身形一闪,凌空一脚踹在了那片黑影上。 这一脚的威力可不小,直接就把黑影踹散了,好几个更小一点的黑影朝着地面就坠了下去。 胡天心紧随其后出手,摘下手腕上的佛珠抛了出去,正好罩在那几个黑影上方。 我用法眼仔细看了看,一个鬼、三个野仙儿,这四个不难辨别,唯独那个一团糟的东西我瞧不出,或者说是不愿意看,因为只要瞅上一眼就觉得恶心。 “别看了,那是个怪物。” 胡天生太爷说完猛地下落,一脚将那个怪物踩了个稀巴烂,胡天心的佛珠也在这时发出一阵金光,把零头八碎的脏东西都烧成了灰。 一连四声惨叫响起,那几个都被胡天生太爷踹到了墙根儿底下,他老人家中气十足的喊道:“赶紧滚!以后再敢干坏事儿,我一定灭了你们。” 眼瞅着一鬼三野仙儿‘嗖’地消失不见,我一脸茫然的说道:“这就…完事儿了?我是来干啥来了?” “干啥?”胡天生太爷一扭脸儿,“让你学着来了!你的事儿我听天霸大哥说过,你手段太软,让你来就是让你学学,有些事儿该咋办!” 我委屈巴巴的看向胡天心,她也只是对我温婉一笑,似乎,她也默认了我该有所成长… 以雷霆手段解决完这边的事儿,我们就赶回了店里,早在还没落地的时候,我就发现门口蹲着个人,落地仔细一看,可不就是杨文骅嘛! “你早不过来,咋这个时候过来了?” 杨文骅猛地抬起头,抱怨的说道:“我还说呢,咋给你打了二十多个电话都不接,原来你出去办事儿了…” 尽管他已经竭力掩饰,我却还是看出了他的不开心,“等会儿,我马上就来给你开门。” 飞快的回到小屋,我对准肉身躺了上去,睁开眼第一件事儿就是往外冲,根本顾不上自己此刻还眼冒金星。 升起卷帘门把他放了进来,我扶着柜台直言不讳的问道:“你咋这么晚过来,好像还挺不开心的,跟杨叔吵架了?” “没有,不是跟他,也不是跟我爷!”杨文骅自己做主点了一根烟,“我爷让咱俩明天去火车站接人。” “接人?”脑筋稍微一转,我就想明白了,“是帮你处理猖兵的帮手?” 杨文骅没应声,却还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这不是好事儿吗?你咋还气得呼的?”我追问道:“是来帮忙的人惹着你了?” “就是…哎…”杨文骅欲言又止,“算了,睡觉吧,困死我了。” 他掐灭了只抽上一半的烟,直接走向了小屋,我无可奈何的关上了卷帘门,也回到了屋里。该说不说,前半宿一直在折腾,我也困了。 至于杨文骅到底因为啥生气,等明天接到人之后,自然就会见分晓。 第5章 接站 我和杨文骅睡着的时候,都已经快凌晨一点了,所以早起成了一个大难题。要不是我机智的设置了十个闹钟,我俩铁定得睡过头。 “起床了,赶紧的。”我轻轻踹了杨文骅两脚,“咱俩还得接人去呢!” 我叫他他没反应,我踹他他也没反应,可我一说得去接人,杨文骅扑棱一下就坐了起来。他裹着被子,一脸不服不忿的坐在床上,活脱脱像是个受了啥委屈的小媳妇儿。 昨晚我俩简单的聊了一点儿,他生气不是因为讨厌那一伙人,而是单单膈应其中的一位小道长。 “你光说你生气,完了你还不说为啥。”我叹着气说道:“你和他们都没见过,咋就这么烦他们呢?” “还不是因为…算了,不说了。”杨文骅欲言又止。 虽然不知道中间发生了啥事儿,让他对那个正一小道长的成见这么大,但杨文骅的为人我最清楚,他向来好脾气,能把他惹到一提就炸的地步,那这人指定是沾点啥。 我上去薅住他身上的被子,把他蒙在了被里头,“行了,别别扭了,赶紧起,一会儿真要不赶趟了。” 看着他不情不愿的起床、穿衣服,又慢慢悠悠的走向卫生间,我来到前厅升起了卷帘门,清晨的阳光透过大门上的玻璃涌进店里,温暖又和煦。 没过几分钟,在杨文骅还在卫生间飞流直下的时候,吴宛琳就走了进来,“早上好啊宇哥!咦?文骅也在吗?” “早啊。”我先跟她打了招呼,接着回答道:“他半夜过来的,你没看我给你发的微信吗?我说你今天上午不用过来了,我和文骅一会儿去火车站,你自己在店里我不放心。” 吴宛琳愣了一下,“我还真没看,早上起来洗漱完就煮粥来着,你们去你们的,我留下看店呗!” “那可不行,在那件事解决之前,你不能一个人在店里。”我坚定的说道。 “没事的,你俩走的时候就把卷帘门放下来,我就安安静静的做活儿,就算他们来了,还能砸门吗?”吴宛琳端着粥盆往桌子那走去,“快过来吃饭吧。” 话说到这地步,我也没啥可说的了,而且我们一去一回最多一个小时,应该不会那么巧。 径直走向碗柜,打算取一只碗给她,杨文骅在卫生间喊道:“吴姐!你自己吃吧,我和王哥不吃了,要不然不赶趟!” 吴宛琳坐到饭桌旁,接过了我递来的碗,有些怅然的说道:“早知道你们不吃,我就不煮这么多了,我就该看一眼手机的。” 我立马泼起了脏水:“这得赖杨文骅嗷!谁让他是开机困难户,还磨磨蹭蹭、磨磨唧唧的。” “吴姐你别信他!他早上也没起来!”杨文骅又喊道。 …… 约莫二十分钟后,柳台火车站,两个傻小子蹲在台阶上啃着烀苞米。 “王哥,这苞米好像有味儿了呢?” “确实有点儿捂吧味儿,但是没酸,吃吧,没事儿!” 说完,我俩齐刷刷地侧过脑袋,看向那个穿着深蓝大褂、守着一个冰柜和焖罐的大姨,不由地在心里问候了她两句。 真的,奉劝大家一句,火车站门口卖的东西,有一样算一样,那是真不中买! ‘吭嗤吭嗤’的啃下一排苞米粒子,我边嚼边问道:“那个正一小道长到底咋地你了?为啥一提起他你就生气?” 杨文骅的嘴也是够刁的,尝出苞米有怪味儿后就不正经吃了,在那儿跟蒜头王八一样玩上了‘种子机关枪’,不管他这么做的初衷是啥,反正他是没回答我的话。 “你不想说就拉倒吧。”我把苞米装回了塑料袋,接着说道:“但人家大老远的过来,是来帮忙来了,咋地也得客客气气的。” 之前杨文骅为了帮我出头,强行驱使还没养熟的猖兵,从而引起猖兵暴动,连兵马罐都干裂纹子了。 这件事我俩一直都没敢跟杨爷提,到现在那兵马罐还放在店里,靠着三坛海会大神和天蓬元帅的神像镇压着。 好在原本猖兵就是个需要解决的麻烦,杨爷一直筹划着,咋才能让自己的孙子掌控这支兵马,直到前些日子,才找到了愿意帮忙的道友,也就是待会儿我俩要去接的那伙人。 杨文骅一记远投,把没啃完的苞米精准的扔进了垃圾桶,“知道啊~我是那么没分寸的人吗?” 我掏出万年不变的塔尖儿,俩人就鼓捣上了,“对呗!咱求人家办事儿就得拿出求人的态度来,可不能因为一点小事儿就跟人家那样,显得咱们好像没啥肚量似的。” 这话杨文骅不乐意听,他缓缓抬起头望起了天儿,另起话茬儿说道:“王哥,余烈回来跟你说过上方啥样吗?我也想去上方看看!” “看看看!你啥都想看!”我使劲儿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一天天的你不是想要上天,就是想要入地,你咋那么会寻思呢?人间搁不下你了啊?” 杨文骅反手也捶了我一拳,“王哥,你这手劲儿咋越来越大呢?拍一下子都成疼了!” 轰隆隆隆… 火车还没进站,轰鸣声就已经传了过来。 我站起身,把接人的牌子从屁股底下拿了起来,“走吧!火车进站了,别一会儿错过了。” 出站口处,我高高的举着一块大牌子,原本这么炫世1的事儿,应该是杨文骅来的,可他说啥都不肯。 看着出站口人头攒动,我开口问道:“你说他们是穿啥衣服来的?不能是穿道袍吧?” “那肯定不能,最多就是大褂或者得罗2。”杨文骅笃定的回答道。 渐渐地,出站的人越来越少,却依旧没有看到有身穿道服的人,就在我活动肩膀的时候,一个看着年纪比我小、个头却比我高上几公分的清瘦少年,站定在了我的面前。 他看着我举起的牌子,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念着上面的字:“欢迎妙微道长、清玄道长、九清道长…” 瞧见他这副样子,我依旧微笑着问道:“你是…” 没想到这小子极其没礼貌,竟直接扭过头喊道:“师傅!师爷!在这儿呢!” 招呼完,他又吐槽道:“什么年代了,还用这么老土的方式接站啊?” 杨文骅也不管他是不是我们要接的人,立马回怼道:“这事儿赖谁?不赖你们吗?又不说真名,又不给手机号的!不这么写你们再拐沟里去呢?” “你就是杨家那个没入门的小子吧?”少年道长瞥了杨文骅一眼,冷哼了一声,“你说说你,你爷好歹也是龙门派出来的,你怎么就和出马的那种邪门歪道混一起去了呢?难怪说话都带刺儿。” 你看看,我就说吧,杨文骅不得意的人,那指定是沾点啥! 第6章 两小儿论道 到了这会儿我才反应过来,杨文骅之所以和九清小道长不对付,是因为九清小道长瞧不上我出马弟子的身份。 说实话,我也不理解为啥九清会这样。在我的认知里,道教是一个非常包容的宗教。 别看香港电影一整就塑造一个宁杀错、不放过的卫道士的形象。这样的影视形象在电影里无外乎两种结局,要么是为了追寻自己的信仰舍身卫道,要么是幡然悔悟,明白妖和鬼和人一样,也有善恶之分。 影视剧尚且这样,何况是现实中,讲究‘万法自然、无为而治’的正统道教呢? 要说有一部分修行者视除人以外的修行者为异己,我觉得和明清小说脱不了关系,尤其是《封神演义》,把人族修行推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很大程度上贬低了除人以外的修行者。 相反的,《聊斋志异》则刻画了一批有血有肉的鬼妖,可人们在看这本小说的时候,着重点都在其中的爱恨情仇上,自然而然的忽略了其中关于因果报应和天道轮回的部分,更忽略了其中关于动物与鬼向善修行的部分。 言归正传,面对这位正一小道长的出言不逊,我心里没气是不可能的,但我依旧好声好气的跟他说着话,“小天师这话说的不对,大道三千,什么时候开始以出身法脉论正邪了?” “小天师不敢当,我道号九清。”正一小道长一看我敢和他论道,顿时生了一论高下的念头,“大道三千,以人为本,有哪一条道儿是给那些山精野怪铺的?正经修行的动物也不是没有,但绝不是你们出马的供的那些个东西,说的好听‘仙家仙家’的叫着,说到底其实就是一些不入流的妖精。” “你那意思是只有人才能成仙呗?哈哈哈,笑死我啦!”杨文骅假模假样的尬笑着说道:“你说这话,也不怕二十八星宿降雷劈死你!” “天雷只劈妖邪!那些山精野怪,也配和二十八宿相提并论?”九清小道长怼完杨文骅,又把矛头对准了我,“我问你,仙字何解?” 我就一愣神儿的功夫,他就自问自答道:“仙字,乃是单人旁,也就是我说的以人为本,所以人类修行得以证道,才能称之为仙!” “是吗?我不这么觉得。”我放下手里的牌子,冷静的应付着:“在我看,仙字之所以由人和山两部分组成,那就是说人和山林之中的万物都能修成正果。你说的以人为本,也没有错,但那不是论修行的根基,而是当神仙的初心。仙人就该救世度人,这才是真正的以人为本。” 九清小道长气的直发抖,“扯犊咂!神仙的职责是诛邪除恶,匡扶天道…” 话还没说完,从不远处走来一位老者和一个三十来岁的大哥,那个大哥开口吼道:“九清!告没告诉你不能与人起争执?晚上给我抄一百遍净心咒和净口咒!” 看来这位道长是位明事理的,不过即使他不开口制止那个九清,我也不会再和他争执下去,要不然不是和他一个样儿了吗? 妙微和清玄两位道长走了过来,老者看向杨文骅笑嘻嘻的说道:“你就是杨道兄的孙子吧?想当初我和你爷爷认识的时候,你爸还没你现在大呢。” 杨文骅双手抱在一起呈子午诀,做了个圆揖,“给老仙长、师叔问好。” 清玄道长抬起手拍了拍杨文骅的胳膊,“修行的可以嘛!这一看就知道杨师叔没少费心调教你,精气神儿养的真不错!” 别看杨文骅之前受过伤,傻了吧唧过一段时间,但闫师傅传给他的道行,还有那千年人参的须子可都是实打实的,精气神能不好吗? “嘿嘿,哪里有?”杨文骅虚头巴脑的奉承着:“我就是占了年纪小的便宜,您和老仙长的精神头儿,看着也不比我差哪去,这可都是实实在在修养出来的!” 其实杨文骅说的也没错,九清小道长不用多说,穿的衣服比我和杨文骅还潮。清玄道长下身运动裤,上身套卫衣,就连妙微老仙长穿的都是立领轻薄小夹克…看着都很精神。 清玄道长伸出手指点哒了几下杨文骅,“你呀!你呀!才多大岁数就油腔滑调的。” “师爷、师叔,给你们介绍一下。”杨文骅一把将我拽了过去,“这是我王哥,出马的,本事厉害着呢!” 清玄道长的表情没啥变化,但妙微老仙长却锁紧了眉头,用他有些浑浊的眼睛仔细看了看我。 打量好一会儿,这位老仙长才开口说道:“您慈悲。” 一旁的九清难以置信的看向自己的师爷,我也有点懵,赶紧抱拳作揖,有些惶恐的说道:“老仙长慈悲、清玄道长慈悲。” 清玄道长回了礼,招呼道:“九清!过来见过你两位师兄!” “一个出马的,一个连道籍都没有的半吊子,算哪门子师兄?”九清忿忿的说道。 清玄道长也是个急脾气,从身后的包里抽出一条戒尺,直接抽在了九清的后背上,“我平时就是这么教你的?” 在东北,当着外人的面儿打自家孩子,那是相当丢人的事儿,我连忙劝解道:“清玄道长消消气,咱有话回去说,杨爷从早上就开始等着呢,而且这也不是说话的地儿啊!” 半推半诿的拉开俩人的距离,我又说道:“文骅,那边有辆车,咱一车也坐不下,你赶紧带着他们先走,我打车去接你吴姐,然后在你家见。” 九清挨收拾,最爽的就是杨文骅,他强忍着笑意,把这三位远道而来的正一道长请上了出租车。同时我也拦了另一辆,直奔店里接上了吴妹子。 在车上,吴宛琳问道:“宇哥,你们谈事情,我去不好吧?” “有啥不好的?就是吃个饭嘛!”我大大咧咧的说道:“我要是不把你领过去,杨叔还得让我回来接你一趟。” 吴宛琳笑的十分灿烂,“说的也是,这很东北人!” 到了杨叔家里,我才敲了两下,杨文骅就给我开了门,但这小子没让我进屋,来到门外贱兮兮的说道:“王哥,那小子被他师傅罚跪呢!” “真的假的?”我小声的问道:“清玄道长管的这么严,他咋还那么不守规矩?”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杨文骅狡黠一笑,勾住我的脖子说道:“我也是刚才听他们唠嗑,才知道了一点儿,这小子啊…有问题!” 第7章 咱俩比划比划 有些话就得背着人说,杨文骅为了给我讲他刚刚知道的小道儿消息,穿着拖鞋来到了屋外,还把门虚掩上了。 “有问题?有啥问题?”我小声的问道:“还能是脑子有问题?看着也不像啊!” 杨文骅抛过来一对白眼,压低了嗓子说:“咋可能,我就是听那位老仙长说,他前世好像不是啥善茬儿,天生就是带着道行来的,还提到了什么护法啊啥玩意的。” “有护法护身?”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对对对!就是有护法护身!”杨文骅使劲儿点着头,“好像也是天生就跟着的。” 这样一来,那事情就很有说法了…… 有些人是注定要走上修行这条道的,而在这一类人中,又有一小部分很是特殊,天生就有护法相伴左右。 他们之中,有一部分是上方神佛的分灵转世,甚至是本尊元神到了人间。所以这些人从一出生,就会有护法跟随,一来是为了护其周全,二来是为了护道,辅佐他们完成自己的任务。 而另一部分人,他们身边的护法,一般都是前世种下的善因,所以在这辈子主动找上来,护佑他们一世周全。 护法又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从上方下来的,多为天兵天将或者神佛弟子,另一种就是人间有道行的灵体,有可能是鬼,有可能是仙家。 还有一种比较特殊的情况,那就是上方下来的护法,会以人的形式出现。说的通俗一点,就是这些护法也会投生成人,以‘贵人’的身份出现在被保护之人的生活中,在人生各个阶段为他提供帮助。 总而言之一句话,那就是有护法跟着的人,大多都不是一般人… 仔细盘算了一下,我对着杨文骅说:“算了,这事儿哪说哪了。我没看出来他身上有护法,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位护法绝不普通,咱还是别惹麻烦了,那个九清…挺特性的。” “宇哥说的对,咱们还是快进去吧。”吴宛琳也催促道:“来都来了,一直不进去不太好,杨爷他们可都等着呢!” 我们仨人收敛了一下情绪,脚前脚后的进了屋里,本想着打声招呼就算了,可妙微老仙长看到我进门,竟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无缘无故的又施了一礼。 长辈主动给晚辈行礼,咱就不说在东北,放眼全国估计都一样,那是要折寿的! 妙微老仙长的这一番操作,吓得我连忙以更谦卑的姿态还了礼。 吴宛琳在被我介绍给两位道长之后,转身就去了厨房帮杨叔忙活,我趁机偷摸的往小屋瞄了一眼,九清小道长果然在三清祖师前老老实实的罚着跪。 等到坐回到客厅,妙微老仙长直接唠起了正题,“五猖兵马民间法教用的最多,茅山元皇还好,梅山和闾山的兵马最为凶狠,杨道兄说眼下的这一支兵马出自梅山,真是这样吗?你们又是从哪弄来的?” 杨文骅看了我一眼,我很是实在的开口说道:“这些猖兵原本是梅山后人用来对付我的,最少已经养了三代。但后来他输了,我就直接把兵马罐抢了回来,寻思着给文骅用,但…” “你吹牛能不能打打草稿?” 一声叫喊从里屋传了出来,随后就瞧见九清小道长面色不善的走了出来。 “谁让你出来的?回去跪着!”清玄道长呵斥道:“越发的没规矩!” 九清小道长不以为然,却还算恭敬的说道:“师傅,你罚我跪半小时,已经到时间了。” 清玄道长一时语塞,掏出电话看了下时间,透过他的脸色也知道他吃了瘪。然而他刚要说话就被妙微老仙长打断,“既然到了时辰,就坐下一起听吧。” “师爷,您咋会相信他的话啊?梅山教虽然也没那么厉害,但人家养的猖兵也不是吃素的,咋可能打不过他一个出马的?”九清依旧盛气凌人,轻蔑的瞥着我说道:“还抢了人家的兵马罐、抢人家的猖兵,我看是他偷的还差不多。” 滋啦~ 杨文骅猛地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动静,“来!咱俩比划比划!一天天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的,我看看到底是你的口气大,还是你的本事大!” “杨文骅!”杨叔举着锅铲子从厨房冲了出来,“你要干啥?你还要和戚儿比划比划,你咋不上房呢?” 杨爷对着杨叔摆了摆手,杨叔的嚣张气焰顿时没了九成九,在使劲儿瞪了一眼自己儿子之后,鸟悄的钻回到了客厅。 大家的注意力回到这边,九清紧紧盯着杨文骅说道:“你说吧,怎么比?是真刀真枪干一下子,还是点到为止斗一斗!” “继承!”清玄道长气的直接喊了九清的真名,“你今天犯什么浑?再去跪半小时!” 杨爷笑着站起身,打起了圆场,“我们老哥俩难得见上一面,挺好个日子,就别罚他了。年轻人争强好胜都能理解,谁还不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呢?” “有理,清玄啊,就让他们自己去解决吧。” 妙微道长发了话,杨爷的意思也是默许,杨文骅和九清小道长立马就撸上袖子了。 要说这俩老头儿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谁家大长辈儿遇到这种情况,不是奔着息事宁人去的?他俩可倒好,还拱上火儿了……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走到杨文骅面前把他按在了凳子上,转头说道:“你和文骅都是道家弟子,杨爷和老仙长又是多年的朋友,你俩动手小心伤了和气。所以你要是不嫌弃,还是我和你比划比划吧!” 先不提九清小道长同不同意,这种事儿杨文骅指定是不能干,一个劲儿的想要窜起来,“王哥,你别抢我活儿啊!他要是连我都打不过,咋跟你比划?” “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九清小道长恨叨叨的说道:“好歹你也算是半~个龙门派弟子,咋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连个出马的都打不过,我该说你学术不精?还是说你菜呢?” 杨文骅一听就火了,却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捏了两下他的肩膀头子,我对着九清小道长说道:“文骅是念着情分,不好意思和我动真格的,真要比起来,我可打不过他。” 忽然,我话锋一转,“但要是咱俩比划比划,我应该是没啥问题,谁知道你了?” “是吗?”九清小道长眯缝起眼睛,说道:“我劝你还是别了,免得一会儿我小心宰了几个你们出马的所谓的仙家,你再哭鼻子。” “放心吧,不能够。”我笑了笑,“跟你比,还用不着仙家抻手。” 第8章 你输了 弱者在强者面前反复横跳,必然会被视作一种挑衅。 我不知道九清小道长是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前世的身份。可就算不提这一茬儿,在他的眼里,我作为出马弟子,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野路子,而他是正经八百的正一弟子。 从这一个层面来讲,我理所当然的成了‘弱者’,而我说的话,也自然而然的成了对他的挑衅。 “别说我欺负你,地方随你挑。不过我还是要劝你一句,最好别在屋里,打坏了东西我可不赔。” 说完,九清小道长走向了沙发的背包,走到一半,他又说道:“对了,就算是去你家堂口里头打,我也奉陪!” 这一番话倒是让我有些诧异,堂单之内的世界,也就是营盘,不是行当里的人根本不可能知道,然而九清小道长却知晓其存在… 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我笑着说道:“不用费那事儿了,就在这屋里比划两下得了,砸坏了东西算我的。” 九清小道长从包里取出了一柄包了浆的铜钱剑,左手还掐着一把符咒,“你确定?” 我刚点头,杨文骅呲溜一下子跑回了自己屋,等到他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柄铜钱剑,正是闫师傅留下的那一把。 “王哥,给你用这个!”杨文骅说着就把剑递到了我的面前。 “不用,你赶紧送回去吧,杀鸡焉用牛刀。”我摇头拒绝了杨文骅的好意,对着九清小道长说道:“开始吧。” “你们出马的靠的不都是仙家吗?”九清小道长疑惑的问道:“我记得应该得请仙儿吧?” “我说了,跟你比划还用不着仙家出手。” 这一句话,算是彻底把他给惹毛了,九清踏着七星罡步站到了我的对面,和我保持着三米左右的距离。 “最后再说一次,我跟玄门之人动手从来不留手,后果自负!” 撂下狠话,九清捻出一张符咒贴在了铜钱剑上,上嘴唇、下嘴唇倒腾的那叫一个快。 还没见有啥异象发生,清玄道长就坐不住了,大声喊道:“九清!停手!” 杨文骅也紧随其后,语气又焦急、又担心的喊道:“王哥小心!这孙子上来就用雷法!” 九清用雷法,我又咋会不知道,从他站到对面的时候,我就已经开了法眼,那雷电还没酝酿出来,我就已经看到了符咒和铜钱剑上,非比寻常的气息… “敕!” 伴随一声大喝,九清小道长举着铜钱剑用力刺向身前,一道小拇指粗细的白光瞬时袭来,似乎是瞧见我没有任何动作,他的脸上已经多了几分笑意。 嘭! 犹如一声重鼓,白光直接砸在了我的身上,也就是这一瞬间,九清小道长眼中的笑意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不解、是难以置信… 我微微低下头,看着溃散的电光游离在擎山铠上。跟我想的一样,这铠甲虽然也是灵体层面的存在,但抵挡一些术法和法器的攻击完全没问题。 要我说,九清他还不如跑过来用那铜钱剑捅我一下子… “你耍诈!”九清小道长愤怒的喊道:“哪有比试的穿铠甲的!” 我看他的眼神又变了一些,换作旁人,此时此刻一定会问这铠甲的来历,而他张口就是质疑我穿铠甲这件事,胜负心着实是重了一些。 “你用铜钱剑和雷符你咋不说呢?我有的那就是我的本事,我想咋用就咋用,有能耐你也整一个!”故意气了他两句,我接着说道:“你完事儿了,该我了。” 不给他反应的机会,我的灵魂已经穿着擎山铠、持着分水绝煞枪冲了出去,九清小道长反应也算快的,连忙将铜钱剑横置在身前抵挡。 可是他也不想一想,我的铠甲能挡住他的雷法,作为配套的长枪又咋可能是一般东西?就算那铜钱剑再厉害,也不过是件寻常法器,他要是能召来天师剑加持或许还差不多。 就在枪尖点在铜钱剑上的时候,上面的红线直接崩开,一枚枚铜钱顿时散落在地上。眼瞅着枪尖还在向前,就快要扎到九清小道长的喉咙,我赶紧收了力气,胳膊肘往回一缩,顺势把分水绝煞枪收了回来。 “你输了。” 淡定的说完,我便转过身准备回到自己的肉身,可我刚转过身,就被惊呆了… 首先就是妙微老仙长和清玄道长,这俩人掐着太极阴阳印,颔首弯腰的对着我,头也压根不敢往起抬,整的好像看见了啥大人物一样。 隐约猜到他们这么做,与将军前世的铠甲和长枪有关,我心念一动,就把两样东西收回了玉牌之中。 果不其然,在这两样东西消失后,他们二位也是抬起了头,笑么滋儿的看着我。 而另一个让我惊掉下巴且略有害臊的,就是杨文骅。 灵魂出窍,我的肉身自然要陷入昏迷,本来我都做好脑瓜袋磕一下的准备了,可杨文骅却眼疾手快的抱住了我的肉身,而且那姿势…也太偶像剧了。 “那个…啥…文骅,你…你…你把我放地上吧…”我结结巴巴的说道。 杨文骅腾出一只手,对我竖起了大拇指,“王哥牛比!” 说完,他才小心翼翼的托着我的脑袋,把我的肉身放在了地上。 一溜烟儿的跑过去,我找准位置,直接躺在了自己的身上,约莫一两分钟才醒过来,这会儿我才发现,九清居然还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站起来后,我对着他说道:“你也不用觉得我胜之不武,能被自己所用的力量,那都是自己的本事。” 之前我也一直在纠结,依靠仙家和两位前世的能力到底对不对,还是胡天心的一番话点醒了我,从那之后我就不再纠结这一点。 九清小道长深吸一口气,吐出来后说道:“算你赢了,但这不代表我服你,因为你不是在术法上赢得我。” 我耸了耸肩膀,说道:“随你吧。” 在他眼中,出马不是正道。 可我不仅能用道术,还能用佛教的神通,甚至我还有仙神的助力。倘若出马真的是邪魔歪道,我又咋可能会拥有这些? 这个道理,他能想明白是最好,想不明白,他就注定走不长远。用咱家胡翠萍太奶的一句话来说,那就是“他还欠练!” 第9章 解决的办法 自打杨叔回归家庭之后,这厨艺是一天比一天厉害。 妙微老仙长他们一共来了三个人,我们这边是五个,拢共八个人,杨叔就安排了十二道菜,炖排骨、炖小鸡儿,锅包肉这几个都不必说,肯定有,剩下的也都是硬菜。 “叔,大兄弟,还有这位小爷们儿…”杨叔憨憨的说道:“今天这些菜你们就放心吃,我爸和我儿子都跟我说过了,那葱花香菜蒜末啥的都没放!但是不放这些吧…味儿指定是差点儿。” 全真吃素,正一却可以喝酒吃肉,只不过在饮食上也要遵从一些规矩:既五荤、三厌、四不吃。五荤是指韭菜、薤、大蒜、芸薹和胡荽,三厌既大雁、乌鱼和狗,三厌的三种动物加上牛,是为四不吃。 妙微老仙长笑着对杨爷说:“杨道兄,你生了个好儿子啊!还有个好孙子!真是让我好生羡慕。” 看得出来,杨爷今天见到旧友很高兴,不光话比以往多,脸上的笑容就一直没消失过,他老人家开玩笑似的说道:“你个老小子少拿我开涮,你儿女双全、子孙满堂,羡慕我啥?” “好歹你这孙子继承了你的衣钵,我那个…”妙微老仙长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不说了。” 杨爷招呼着大家都坐下,“行,那就不说了,开饭!” 尽管之前发生了一丢丢的不愉快,尽管我跟杨文骅现在都和九清小道长互相看不上,但这一顿饭吃的还算可以,气氛是挺融洽的。 吃过饭,收拾碗筷的活儿又落到了杨叔和吴宛琳的头上,我们这几个‘懒汉’喝着小茶水,理所当然的唠起了正事儿。 妙微老仙长端着茶杯,语重心长的说道:“杨道兄先前的想法,是让我把这支猖兵收到正一坛下,再拨付给小文骅。这个办法原本是可行的,但现在再看,只怕行不通。” “兵马这一块儿你们正一是行家,你给想个招儿吧。”杨爷端起大茶缸子,喝了一大口。 “哈哈,杨道兄你啊…我来都来了,不把事情解决,我的老脸往哪儿搁?”妙微老仙长打趣一番,接着说:“其实问题也不大,关键还是在小文骅身上。” 杨文骅装作乖巧听话的样子,问道:“赵爷爷,您详细的说说呗?” “那还用详说?”九清小道长抱着肩膀说道:“意思就是你道行不够,掌不了兵。” 一听这话我不乐意了,争辩道:“谁说的?之前我和一伙势力起冲突,文骅可是把一百多猖兵全都派过来给我镇场子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九清小道长言语中带着几分嘲笑,“你俩咋都这么爱吹牛,还一百多位?我师傅修行二十多年,到现在一次最多驱使半百之数的兵马。” 到底还是个小毛孩伢子,这话说的实属多余。既贬低不了杨文骅,又抬高不了清玄道长。 我瞟了他一眼,转头看向坐在上位的赵老爷子,“老仙长,我真没有吹牛,这支兵马抢过来的时候一共有一百多个,文骅也确实驱使过。” 妙微老仙长点了点头,“仔细说说。” “起初抢来这支兵马,我家老教主让文骅以自己的血来供养…” 话才说了个开头,从九清的嘴里就飘出来了一句,“歪门邪路。” 忍住脾气没搭理他,我继续说道:“但是中间猖兵暴动过一次,还伤着了宛琳。我家教主说是因为猖兵数目不合五五之数,所以才会暴动。于是就摘出去了几个,正好是一百零五个。在这之后,我和另一伙…额算是势力吧,起了冲突,文骅就动用了这支猖兵来帮我,老仙长要是不信,等我把兵马罐拿来,您可以自己看。” 妙微老仙长的表情似乎严肃了些许,“你家老教主说的没有错,这是梅山豢养猖兵的法门,依我看,猖兵暴动伤人的时候,应该没有供养太久。” “这个…我也不知道啊!那时候我还傻着呢…” 杨文骅说这话的时候,外人都是一脸的疑问,毕竟他现在和正常人没有两样儿,谁能想到他当过一段时间的傻子呢?只有杨爷,眼底流露出些许心疼……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回答道:“老仙长说的没错,前后大概也就十来天。” “明了。”妙微老仙长郑重的说道:“这么一看原因就是两点,但其实也就是一点。这些猖兵是你说的那几个梅山法教的人养的,即使现在兵马罐在你们的手里,但时间尚短。” 他老人家的话我听明白了,说的直白点就是这支猖兵现在还不属于杨文骅,就好比你抢来了一颗原子弹,但是发射的按钮却不在自己手里。 “那我应该咋办呢?”杨文骅问道。 这回话事的换成了清玄道长,“办法简单,重制兵符、兵马罐,把那些猖兵撒出去,靠小杨自己往回捉,能够捉回来多少,就看他自己的本事了。” “不行!”我突然间喊出了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我放低了自己的肩膀,说道:“猖兵一共一百多,文骅自己去收太危险了。” 别人或许不知道这些猖兵有多厉害,但我却知道的非常清楚。当初张鑫派他们来砸堂口的时候,除了教主以外堂上仙家全部出手,也只能将其镇压,顺势灭掉了几个,杨文骅自己咋可能应付的来? “危险和造化并存,享其成必经其苦。”清玄道长依旧谦和的说道:“你们要是觉得这个办法太危险,倒也有第二个办法,那就是我们三个去收,再让小杨入我正一。等到授箓时,再把这些兵马拨付给他,只不过能受多少,一来要看他本身的道行,二来要随着规矩走。” 杨文骅自小受的是全真道法,后来又承了闫师傅的遗泽,也算是继承了神霄的衣钵,让他再入正一,只怕比杀了他还难受。 “那就还是第一个吧!”杨文骅搓了搓鼻子,对我说道:“王哥,你得对我有信心!” 我没看他,而是问清玄道长:“那能有人跟他一起吗?就是找个帮手。” “想啥呢?”九清小道长打断道:“你去看看,无论是哪门哪派的修道之人,想要兵马不都是自己去抓?要是能靠别人帮忙,我正一早就把天底下能抓的都抓了!” “这点九清说的倒是不错,有人帮忙肯定不行。”清玄道长话锋一转:“但是也不是没有办法,可以让小杨先抓几个游魂野鬼、山精野怪作为自己的兵马,这样也不算是孤身一人。” “那要是别人把兵马借给他呢?能行不?”我试探着问道。 九清又是冷哼几声,“你去哪借啊?我们肯定是不会借的,难不成你有是咋地?” 对于他几次的冒犯,杨爷心中也已经有了意见。他在九清说完之后,出于对孙子的关心便紧接着问道:“老赵啊!小王说的办法能行吗?” “可行,以兵马对兵马,是哪里来的兵马并不重要。”妙微老仙长一脸好信儿的看向杨爷,反问道:“难不成杨道兄这些年也养了一批兵马?” “我一个全真的不成器的弟子,哪有那本事和功夫?” 杨爷说这话倒是不假,但他老人家的语气却显得胸有成竹。其中的猫腻,这几位正一的道长怕是想不明白,但我们这边可是一清二楚。 第10章 人情世故 心中有了数,我就没再多说话,毕竟凡事儿都讲究个财不外露,倒不是我质疑妙微老仙长和清玄道长的人品,而是不想听那个九清哔哔叨。 我需要做的,就是等到杨文骅去收猖兵的时候,把手底下的兵马借他使使就成。 “师爷,杨师爷。”九清小道长突然谦逊上了,“我有一件事情想问。” 一开口就叫了两位大长辈,看来这事儿还不小。 妙微老仙长和其师出同门,自然不好意思开口,而杨爷又何尝看不穿他的心思? 只不过长辈毕竟是长辈,不会和他一个小辈计较,依旧面色不改的说道:“都不是外人,有啥话直接说就行,不用拘着。” 有了杨爷的首肯,九清小道长也就不再藏着掖着,“按照他们俩说的,猖兵一共有一百零五个。杨哥...的道行虽然在我之上,却也不知道能不能全收走。要是他不能全部收下,剩下的能不能让我分一杯羹?当然...” “当然不行!你别叫我哥,我爸就生了我一个。”杨文骅立马打断道,“还有嗷,这事儿你问我爷和赵爷都白扯,那些猖兵是我王哥拿命抢回来的,他不让别人动,别说是你,就是我也不好使!” 九清顿时皱起了眉头,我也理解他的想法。两位大长辈是主心骨,只要他们开口,这事儿基本就成了。 然而杨文骅一句话,就把杨爷和妙微老仙长摘了出去,还把问题的关键落在了我身上。要知道他九清从一开始就瞧不上我,刚刚还跟我比划了一番,按照常理来看,他的小心思多半是要落空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从谈论这件事开始,不管是妙微老仙长还是清玄道长,都反复提到杨文骅能收多少猖兵,全看自己的本事有多少斤两。甚至是入正一、拨兵马这个办法,也要按照正一的规矩来,不能把全部兵马都交给文骅。 现在九清又提出了这么个请求,真的很难不让我觉得,他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打上了这支兵马的主意。 “我大孙子说的没错,这支猖兵是小王抢回来的,咋处置他说了算。”杨爷丝毫不顾及妙微老仙长的面子,力挺我说道:“他答应把猖兵给我大孙子,那也是我老杨家欠他一份人情。”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九清小道长已经不知道咋开口,妙微老仙长似乎斟酌了一下,开口说道:“王先生,贫道这不成器的徒孙开身上背负的太多,以后需要太多助力,贫道斗胆,请您慈悲。” 他口中的先生,可不是女士先生这种性别上的称呼,那是从西方传过来的。 先生,是对行业先驱和德高望重之人的敬称,我又咋担得起?而且他老人家还用了‘您’,属实是把我架到了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 “老仙长,您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我一个毛头小子,哪里配得上先生二字?”我自嘲道:“平时来找我看事儿的人,倒是有不少叫我先生的,但那就是行当里的称谓,我也就厚着脸皮受了。” 本想靠着自嘲把这事儿叉过去,可妙微老仙长听完也只是笑笑,杨文骅想说些什么,也被我按了下去。 我看了九清一眼,不由地有些无奈。老仙长已经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我要是不松口不仅显得我们小气,还特别显得我们不懂人情世故。 最重要的一点,杨爷找他们来帮忙,肯定也承诺了些许报酬,我和杨文骅也应该出点血。在东北就是这样,你找人办事,要是没啥实在关系,最次最次也得请人吃顿饭,要是啥都不给,都能让人背后讲究出大粪! “老仙长,这事儿我可以答应,但是我有一点要求。猖兵要是剩的不多,就全都送给九清道长,全当是对各位过来帮忙的谢礼。但要是多了,我和九清道长各凭本事。” 妙微老仙长和清玄道长满意的笑了笑,后者说道:“九清,还不谢谢你王师兄。” 九清听到这话,不仅没正眼瞧我,还把脸别到一边儿,不情不愿的抱起拳头,对我拱了拱手。 接下来要商议的,就是场地的问题,一百来号猖兵撒出去,地方必须得足够大,而且周围得没啥人。一来可以避免杨文骅同时应付太多猖兵,二来也不用担心猖兵伤害到旁人。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因为这种事要秘密进行。 满足以上条件的地方...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自家堂口的营盘,地方大、没有人,要是有啥意外还能有仙家兜底,堪称完美,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要是只有杨文骅也就罢了,仙家都认识他不说,还都挺的得意他的。可偏偏九清也插了一脚进来,我可不想把营盘的事暴露给外人,尤其是他这种看不上出马仙家、甚至是对出马仙家有着敌意的人。 “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杨叔擦着手走了过来,“火葬场行不呢?地方大,而且那地方也不会有人去。” 我微微摇着头,“不行吧?郭大爷不是还在那看门儿呢吗?” “早不在了,火葬场里要啥没啥,有啥可看着的?”杨叔说道:“只不过想要进去,就只能是翻墙了。” “那都没事儿。”清玄道长接茬儿说道:“到时候也只是他们三个小子进去,我们得在外头镇守四方,以防猖兵逃出去。” “一、二、三...”杨文骅查起了人头,“不对啊!赵爷、我爷,再加上师叔你,一共只有三个人啊!剩下的一处方位谁管?” 清玄道长看向我和九清,“他俩呗!等你完事儿再出来换他俩。” “用不着,我自己就够了。”九清嫌弃的说道。 我笑着点了一颗烟,跟他较上了劲,“还是让九清小道长养精蓄锐吧,我自己来就行。” “大言不惭!” “井底之蛙。” 眼瞅着我俩又要呛呛起来,杨爷和妙微老仙长不约而同的清了清嗓子,“小王啊,就你们两个是小辈,互相照应一下,毕竟这事儿可马虎不得。” 杨爷开口,那我肯定得听话,出于对大局的考虑,我立马答应道:“行,我知道了杨爷。” 一番商议之下,所有的事情都定了下来,杨文骅收猖兵的日子定在了两天之后,也就是第三天的晚上。 一方面,是为了给他和九清小道长养精蓄锐,有时间做做准备,另一方面,我们还得去周叔那儿买开坛收猖用的东西。别的不说,就说那最重要的兵符和兵马罐,他那有没有都不一定,毕竟周叔也是全真弟子。要是没有的话,还得费力气现淘弄。 时间也是真不经混,没感觉咋地呢,转眼就已经到了约定好的日子。 第11章 惊呆了老铁 半夜十一点半,杨叔开着他租来的面包车,准时到了店门口接我。 杨叔没有驾照,但是会开车。原本我们都说打车过去,可我们一共七个人,还得拉那些个开坛用的东西。打车坐不下不说,我们去的也不是啥好地方,大半夜的估计没有几个司机愿意拉,何况我们还得回来呢? 要说这个时间也好,我们到那忙活忙活就得奔零点去了,子时地气交接,是一天之中最混乱的时候,大乱之后就是秩序的建立,这个时间让杨文骅去收猖兵最合适。 再一个,这个点大街上没交警,不用担心杨叔被查…… 等到车稳稳停下,杨文骅给我开的门,我才坐到座椅上,九清小道长就欠儿欠儿的说道:“不就是一个破兵马罐吗?还用布盖上了,怕人看啊?” 他这话说的没错,兵马罐裂了的事儿,我和文骅一直没敢跟杨爷说,自然也就不敢拿给他老人家看。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原因,兵马罐裂开之后,我用乾坤圈把它给锁住了。尽管杨爷和妙微老仙长是旧友,但对我来说,他们依旧是外人。早在余烈把东西交给我的时候,仙家就叮嘱过,不能让外人知道乾坤圈的存在。 而我现在又不能收回乾坤圈,否则猖兵随时可能冲出来。思来想去,我也只能想到这个看起来贼拉别扭的办法——用布扇上。1 不等我搭话,清玄道长抬了一手胳膊,露出了手腕上带着的连环镯,说道:“小王师傅好福气啊!” 一听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清玄道长手上戴的正是道家常见的法器——阴阳环,也称乾坤圈。 联系他刚刚说的话,摆明了他已经看穿了我试图隐藏的事实。任谁都想到,不显山不露水、说话像棉花的清玄道长,眼力和道行都不一般。 “啥福气啊!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是好是坏谁又说得清呢?”我用老子的一句话,把这件事给摺了过去。2 清玄道长道了一声‘慈悲’,很有分寸的没有继续追问。 黑夜笼罩下的废弃火葬场,阴森恐怖,就算是我们看了也很是不舒服。 妙微老仙长眯起眼睛打量着没有任何遮挡的大楼,杨叔父子俩从伸缩门往里塞开坛的东西,清玄道长在帮九清布置法坛,我捧着兵马罐伸不了手,只好跟杨爷一起站到了妙微老仙长的旁边, “这里太干净了,能想到用这种办法,出主意的那个人本事不差,就是对五行术法的理解太浅。”妙微老仙长喃喃道。 杨爷笑了笑,“都这个岁数了,你的眼睛还挺好使。” “怎么说?” 杨爷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心领神会,接着回答道:“老仙长,楼体上的朱漆里面,掺杂了朱砂,看着是为了驱赶阴魂、祓除阴气,但一开始的时候,楼里面铺满了掺杂着骨灰的泥土…” “豢养恶鬼?” “是的。”我如实答道:“而且就像您说的,想出这个办法的人对五行研究不深,因为他是个日本人。” 妙微老仙长的眉头几乎快要拧在了一起,那表情凶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替天行道一样。过了得有三五分钟,他老人家才长舒一口气,“先生知道这么多,想必和小日子已经交过手了,老道儿我只有一句话,除恶务必除尽。” 如果有那个机会,我倒是很想让青木家的那两个畜牲再也见不到太阳。可事实却是,对上青木十一我十拿九稳,对上青木原…我不敢打包票。 而且自打上次‘和谈’之后,这俩人就销声匿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跟我有过交集。 “你就别为难小辈儿了,有那个心思,你带着你徒弟徒孙留下来帮忙多好呢?”杨爷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就在这时,早就进到场区的杨叔翻了出来,“爸,赵叔,文骅那边已经准备好了。” “我这也准备好了!”九清小道长喊道。 一切就绪,我们便没再多费口舌,杨爷带着杨叔去了最远的北面,清玄道长提着铜钱剑去了东墙,妙微老仙长只拿了一把桃木剑,慢慢悠悠的走向了西边。 南边大门只剩下我和九清小道长,他站在法坛前,准备着开坛仪式,我单手握住兵马罐,从伸缩门上翻了进去。 “文骅!你过来一下。”我朝着院里喊了一嗓子。 一个身影由远及近,“咋了?王哥。” “一定要小心,差不多就行,真收不了那么多就喊我,千万别逞强。”我絮絮叨叨的叮嘱道:“我的兵马你随便用,有折损也不碍事,就是那几个阴兵需要注意一点,毕竟他们生前都是打小鬼子的英雄,即便是烟消云散也不该是在这里。” 杨文骅露出森白的牙齿,笑着跟我拍了胸脯,“放心!这我都知道,你就等着我胜利好消息吧!” 对他点了点头,我暂且把兵马罐放到了一边,接着从包里拿出天蓬尺高高举起,“猖兵猛吏,烜赫威灵…” 看见我拿着天蓬尺,又听到我念起了召猖兵咒,九清小道长忍不住问道:“你还真有自己的兵马?” 杨文骅略带几分嘲讽的笑着说道:“我王哥的本事,你就是想破脑瓜皮也猜不到有多厉害。” “闻吾呼召,火速来临。急急如律令!” 咒毕,身穿银甲的猖兵便整齐划一的排列在我的身前,我的身后也传来了九清小道长的惊呼,“上坛兵马?你从哪弄得上坛兵马?” 我这猖兵虽然只是寻常的鬼魂,但他们身上的铠甲,可是于烈从上方借下来的,也难怪九清会误以为这是上坛兵马。仅凭这一点,能看的出他挺有见识。 “全体都有,向后~转!”我喊了一嗓子,“看清楚你们面前的人,待会儿你们就跟着他,保护为主,帮忙为辅,去!” 领兵的不在,我都不知道咋说话了,好在这些猖兵也听我的话,在‘去’字说出口之后,他们齐刷刷地原地起跳,纵身跃过了火葬场大门,将杨文骅牢牢围在中间。 反手,我又从包里拿出了文王鼓和武王鞭,敲响三声之后,二十五个阴兵也尽数出现。 九清小道长用近乎咬牙切齿的语气,一字一句的说道:“泰…山…府…兵…你一个出马的为啥会有这些?你到底是什么人物?” 他说‘泰山府兵’的时候,其实我也一愣。碑王沈云璋把他们交给我的时候,只说是阴兵,也没说别的啊?可仔细一想,沈云璋和将军前世都是东岳府的阴将,那这些阴兵可不就是泰山府兵吗? 想明白后,转过身就看到了九清惊呆的表情,我不怀好意对他笑了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 对着二十五个阴兵下达了同样的命令,杨文骅帅气的给我比了个‘耶’,便带着四十号兵马走向自己的法坛。 我拿起地上的兵马罐,小心谨慎的握在手里,念动咒语收回了乾坤圈,一股阴寒顿时刺痛我的掌心。 “文骅!准备好!” 大喊一声后,我高高跳起,将兵马罐重重的抛向场区。 随着瓷器破碎的清脆声响,霎那间,原本平静的废弃火葬场阴风大作,尘土飞扬间,已经可以看到密密麻麻的梅山猖兵在张牙舞爪…… 第12章 困兽 或许是在兵马罐里待的久了,这些梅山猖兵出现之后,并未立刻有啥动作,只是站在那里好像风中芦苇一样左摇右晃,本就空洞的眼睛更显呆滞。 杨文骅却没有含糊,只看到他身前的法坛上闪过一阵火光,接着就看到他在猖兵和阴兵的包围下,从梅山猖兵堆里冲了出来。 看到杨文骅高高提起铜钱剑,我紧张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因为他要做的,是收猖的第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毁掉原本的兵马符。 铜钱剑下落的很快,准头儿也没有丝毫偏颇,直接扎在了一块小小的木板上,杨文骅手上的动作也不慢,引燃一张黄符后直接甩在了上头。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梅山猖兵齐齐地发出一声吼叫,冲天的煞气好像浪涌一样涤荡开来,杨文骅离得最近,迫不得已用了金光咒护身。 说实话,我也被这一幕吓得够呛,一百来号梅山猖兵展现出的声势,可比当初在营盘里强的多。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兵马罐、兵马符先后被毁,最大的限制已经在此刻烟消云散,所以他们身上的凶戾尽数爆发。 九清小道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不是挺厉害的吗?这煞气你来挡吧。” 我没回头看他,既然人家都已经备好花生瓜子饮料等着看戏了,咱就是尽地主之谊,也得让人家如愿不是? 再说了,区区猖兵散发出的煞气,那不是海老仙家挥挥翅膀就能解决的?可惜了,九清小道长想看的戏刚开始就落幕了。 “你干啥了?我明明没看到你动手。” 我往后退了几步,掏出烟就给自己点上了,“你不是一直想见识见识老仙儿吗?刚才就是我家老仙儿动的手,你看清楚了没?” 一句话把他气得面色铁青,这话其实也是我故意说的,因为他根本就没看到海老仙家到底在哪! 早在来之前,我就已经让胡天心、胡天童、柳天明和海老仙家先行一步,藏身在了附近的山上。就连随身报马黄秀春,也是通过捆窍的法子才跟来。 之所以这么做,其实就是为了避开九清,免得他一会儿整出一个幺蛾子。 哪怕是刚刚面对煞气,我一开始的打算也是靠自己去整,可临了还是没忍住,让海老仙家出了手。 九清斜眼瞥着我问道:“你们出马供奉的所谓仙家,不都得附体才能使本事吗?” 眼下没有长辈在场,我也犯不着再跟他客气,“你爹告诉你的啊?有道行的仙家根本用不着捆窍。” 其余的我也没多做解释,因为我发现他的傲慢,更多的来自他的无知,而非他作为正一弟子的见识和底气。 “说是捆窍,实际上不还是附体?正神不附人身,凡是附体的,非鬼即妖。”九清小道长争辩道。 “谁说出马仙家是无上真神了?人家仙家自己也没承认啊!不都是你们这些满心满眼都是偏见的人说的?”我字字铿锵的回怼道:“王灵官大愿你应该知道,那我就问你,他所说的‘吾便随时照临’是啥意思?你不会以为会是王灵官亲至吧?” 九清还想争辩,我却一眼瞥见杨文骅的护体金光散了,只得把他晾在一旁,直直地朝着大门跑去。 可我也就跑了两步,那些梅山猖兵不知道因呼啥,全都侧过身看向了我这边,几乎是没有片刻犹豫,就连跑带跃的朝着大门跑来。 “闪开!退回来!”九清大喊一声。 我自然也知道其中厉害,赶紧往后退了几步,九清小道长挑起贴满符咒的桃木剑竖在身前,左手拿着先前和我比试用的铜钱剑。该说不说,这小造型还挺带派。 “南荧朗耀,冰鸠罗真。真精阳神,暖炎寮灵。五方霹雳,石阿雄声。电光变化,九州社令。圣光威猛,大布火轮。火云万丈,八车八轮。霹雳前奔,昊天敕行。都天震雷,玉晨洞灵。水部束首,火怪灭形。淳丘真君,紫虚通神。伐恶大将,急急施行。急急如律令。” 九清小道长快速地念完咒语,将桃木剑挥向火葬场大门,铜钱剑则直指夜空。东、西、北三个方向,同时传来‘轰隆隆’地雷声,唯独我们这南面,屁动静儿没有。 这三个方向,分别是清玄道长、妙微道长和杨爷,猖兵选择全部从大门这边逃走,很明显是察觉到了我和九清把守的南面相对薄弱。 原本我一直以为,猖兵就是任持有者摆布的马前卒,可现在看来,他们也有一定的灵智和理性,也能够凭借本能或者思考,做出趋利避害的行动。 “挡一下!我的道行比不过他们,需要一点时间!”九清喊道。 跟他再不对付,我也知道以大局为重,何况这事儿关乎杨文骅的未来和安全。 没有任何犹豫,我请动黄秀春暗中借了点法力给我,在身前勾勒起了符咒的纹路,“南方火德祖,炎帝丙丁神、三头分九目,九臂见金身…” 用出‘封山咒’,两个好似天柱的虚像霎时浮现,将想要逃走的梅山猖兵尽数拦住,于此同时,九清小道长的法咒也终于应成,一声声堪比炸雷的巨响从我俩的头顶传来。 这也是我们事先商量好的,杨爷他们四人同时用‘召东(南西北)方雷神咒’,借雷神之威及天雷声势把猖兵困在场区里面,一来防止猖兵逃跑,二来是让杨文骅能做困兽之斗。 百十号梅山猖兵被雷声震慑,往后退了两步,进退两难中,我看见一个个头高挑的猖兵举起了手中的环刀,随后全部的猖兵又朝着大楼的方向奔去。 这一下,杨文骅和梅山猖兵不可避免的要来一次正面交锋…… 也不管杨文骅能不能听见,我把手拢在嘴边,大声喊道:“文骅!找机会先收了那个拿大环刀的!” 场区里头顿时乱做一团,哪怕是我开了法眼也看不出个数,唯独只能看清楚穿着银色铠甲的自家猖兵。 看到他们的阵型没有乱,我不由地稍稍松了一口气,阵型还在,起码说明文骅现在还是安全的。 九清小道长要维持法咒,身体不敢乱动,但他的嘴可是没闲着,“你修行了多久?为啥施咒这么快?还能…能用指诀符。” “不多,才不到一年。”我有些凡尔赛还略带讥讽的说道:“你也不用自愧不如,我用的封山咒比较简单,不像你用的法咒那么厉害。” 堵上了他的嘴,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场区里头,接下来的事儿,就只能靠文骅自己了…… 第13章 谁人年少不轻狂 四面的雷声依旧震耳,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迹象。乌泱泱的梅山猖兵,就好像古代的马匪一样呼啸而过。 尽管很担心,但是我现在啥用都没有,只能在心里默默地祈求龙门派祖师爷保佑、老仙家保佑,保佑杨文骅能扛住这第一回的正面交锋,只有扛过去了,才有收服这些猖兵的可能…… 咵嚓!哗啦! 一声巨响,场地之中烧起了火光。 借着光亮仔细一看,杨文骅设下的法坛已经被砸了个稀烂,这群猖兵没有受到丝毫阻拦,几乎是以平推的气势朝着废弃的大楼逼近。 我的心直接提到了嗓子眼儿,情不自禁的往前挪了两步,九清小道长说道:“那小子比你聪明,知道正面交手占不了便宜,打算先一步进到楼里头,占据地利后再找机会。” 不用他说我也看得到,早在自家猖兵和阴兵拥护着杨文骅站到台阶上的时候,我就已经明白了他的心思。 但是,杨文骅他糊涂啊! 抢占先机进到楼里,无论是收猖、打架、逃跑,确实都能够凭借地利做出应变。可如此一来,真要是到了危机关头,我们想要伸把手就会变得困难。 他这么做,看似是占地利,其实是以‘人和’来交换。好在有一点,就是此刻天时不偏不向,谁都占不了便宜。 随着梅山猖兵冲入大楼里面,封门的朱砂红漆中残存的火阳之气,也彻底被阴呲呼啦的煞气冲散。 “你的上坛兵马和东岳府兵到底是哪来的?” 我这正担心里头现在是啥情形呢,九清小道长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我便没给好脸的说道:“偷的!” “你咋不说你抢的呢?”九清小道长回呛我一句。 “那就是抢的。”我漫不经心的说道,完事儿就叼上了一根儿烟。 本以为我俩就是斗两句嘴的事儿,没想到我说完这话之后,头顶上‘轰轰隆隆’的雷声居然变小了,隐约察觉到先前震慑猖兵的威势也有所减弱。 呼出一口烟后扭头一看,九清小道长已经气的浑身发抖,这才影响了施法。这孩子也真是的,不光胜负心重,气性咋还这么大呢? “你所谓的上坛兵马,其实就是普通猖兵,只不过装备好了点儿,从上方借下来的。至于东岳府兵,是别人给的。”我怕他气出个好歹便费了几句口舌,又担心他维持法咒吃不消,便接着说道:“那啥…你要是撑不住可以先把法术撤喽,只要那些猖兵不像刚才一样全冲出来,问题不大。” 九清瞪圆了眼珠子,“你是真能吹牛*啊!从天上借兵器甲胄、东岳府给你派阴兵,等会儿你是不是还要说你是真仙转世啊?” 这话说的我一愣,虽然不知道将军前世到底是啥身份,但最低也得是个东岳府的阴将,阴神…也算是真仙吧? 你说你不行就少说话,说完这几句之后,九清的手抖得更厉害,这么下去很是危险,都容易被法术反噬。 出于好心,我又重复了一遍,“别硬撑了,你体内的气已经乱了,强撑容易受伤。” “撑不住…也得撑,他们要…跑了,往回…抓…难。”九清艰难的说道:“害了…人…问题就严…” 都没等他说完话,东西北三个方向的雷声好像商量好了一样,戛然而止。 我俩面面相觑,九清小道长似乎是觉得面子上有点儿挂不住,耍了一套贼拉风的花把式之后,这才鸣金收兵。 但说实话,这会儿我免不得高看他一眼,不为别的,就因为他刚刚说的那一句“害了人问题就严重了”。 心中有正义,就不会轻易走上歪路,哪怕是他身上有很多小毛病。再说了,他才多大啊?谁年轻那暂还没有过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时候了?就好像去年的我,哪嘎达有‘老虎’,我就往哪凑合,主打的就是无知者无畏! 想到这里,九清在我的眼中也没那么讨厌,反而还有点儿幼稚的…总之就是让人又爱又恨。 “会抽吗?来一根儿?”我说着抽出一根烟递了过去。 九清还真伸手过来接,我连忙把手缩了回来,故意逗他道:“成年了吗?” 他上前一步夺过了烟,我刚想给他打火机,这小子借着法坛上的蜡烛,自己就把烟点上了,十分潇洒且欠揍的抽上一口后说道:“满十六周了。” “比杨文骅还小。”我又逗了他一句,“抽了我的烟,不该叫声哥吗?” “你自己上赶着给的,又不是我要的。” 如果说刚刚我是对他有些改观,现在我或许已经开始有些欣赏他,因为这小子有时候那股气人又不要脸的劲儿,跟我有一拼! 就在我愣神的功夫,九清把手里才抽了两口的烟,直接朝我扔了过来,就是这准头属实差点,都不用我躲。 可下一秒,九清就抄起了法坛上的铜钱剑,指着我喊道:“哪里来的阴魂!见我正一还不速速退去!” 扭头一看,叔高祖不知道啥时候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 “你咋过来了呢?”我先是诧异的问了一嘴,又对九清摆了摆手,“误会,自己人,这是我祖宗。” 九清却不吃这一套,呈疯似的喊道:“我不管他是谁,正一法坛,阴魂不得靠近!” 正要和他掰扯两句,就听到叔高祖说道:“小杨老弟有危险,我进去瞅瞅。” 能收多少猖兵固然重要,但杨文骅的安危更重要。 所以我根本没有出言阻拦,而是拿上东西,打算跟他老人家一起过去。 “你干啥去?不能帮忙不知道吗?”九清又来了那股子烦人劲儿,“生死有命,道门弟子怎能畏死?” 听到这话,我是真的生气了,折返回来薅住了他的脖领子,“在你眼里死就那么无关轻重吗?这不是电影,更他妈的不是游戏,死了,就是真的死了。” 九清似乎根本没有听进去,“道门弟子,在拜师的时候就该有这个觉悟,不管是除魔卫道,还是保家卫国,又或者是为了自己的利益。” “那是你们道家的事儿!与我无关,我只知道我不能看着我兄弟死。” 撂下这么一句话,我直接从伸缩门上翻了过去,落地的瞬间,九清又嚷嚷道:“你救人可以,但不能帮他!你…” “闭嘴吧,我知道你要说啥,我答应了的事儿就不会反悔。”我背对着他说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跟进来,这大门不用你守,也出不了事儿。” 说完,我没有片刻停留,直接叫出了沈祥林、刘得之、梁斌和梁全这四位碑王留在堂上的阴将,“追上叔高祖,护着点他,然后你们直接去救杨文骅,不用管我。” 他们四个丝毫不含糊,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叔高祖身边,一字排开径直冲进了楼里。 杨文骅,你可得撑住喽!你王哥来了! 第14章 死因 比叔高祖他们晚一步进到楼里,不光连他们的背影没有看到,就是猖兵我也没看到一个。 自从出马之后,我这瞎寻思的能力是更上一层楼,最麻烦的是啥呢,你得费劲拔力的去寻思,这到底是你瞎想的,还是老仙儿给你的提示。 看着这空空荡荡的一楼,我的脑子里已经有了画面,杨文骅被梅山猖兵逼到角落团团围住,那些个刀啊棒啊的,一下接着一下的往他身上招呼,我甚至都能想象得到他不甘和痛苦的眼神…… “小先生,别瞎想。”随身报马黄秀春说道。 回过神来,我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锁紧眉头朝着二楼跑去。可等我到了二楼,心中的疑惑顿时更重,因为二楼也啥都没有,连个鬼影子都瞅不着。 没有片刻停留,我抓着楼梯扶手,胳膊用力一?,身子就往上一窜,几步就跨到了三楼。 站在楼梯口的我彻底呆住了,叔高祖和沈祥林他们四个,就站在那里,杨文骅夹着桃木剑,一边系着腰带,一边从厕所里走了出来,嘴上还念叨着:“里头太黑了,我差点一脚踩小便池子里。” “杨文骅!叔高祖!”我带着几分怒气的喊道。 “王哥?!”杨文骅又惊又喜的跑了过来,“你咋过来了呢?” 尽管他表现得不想有事儿的样子,我却还是在他身上摸了个遍,“你没事儿?那刚才叔高祖为啥说你有危险?” “我是谁啊?咋可能有事儿!”杨文骅凑过来说道:“其实是这样式儿的,今天早上你出去买包子的时候,叔高祖跟我说他想跟我一起来,不是因为别的,就是因为额…没意思,对!没意思!” 我听完大步走到叔高祖面前,刚想质问他,他却先开了口,“你别看我啊!我就说我过来看看,又没让你跟过来。” “那万一要是真出事儿了呢?猖兵有多凶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强压着情绪没让自己喊出来,“再说了,文骅收猖不能有一丁点儿的分心,你说你过来干啥呢?你要是受了伤,老教主那边咋说?我死了以后,哪来的脸去见咱老王家的祖宗?” 叔高祖一脸不服的抱起了肩膀,反问道:“在你眼里,我就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拖油瓶呗?” “我啥时候这么说了啊?我那就是担心你。”我有些急了,“不是,叔高祖,你啥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理了?” “好、好、好!嫌我没用了。”叔高祖根本没有听进去我的话,“今天我就让你看看,我到底有没有用!” 我愣在原地,这到底是啥情况啊?我说的话和他说的话,有啥必然的联系吗?那人能中邪,鬼难道也会中邪? 叔高祖十分考究的挽起了袖子,身形一闪就冲进了一个房间,好巧不巧,他进去的就是我和杨叔值班的办公室。 来到办公室门口,我惊讶的发现门框上贴着密密麻麻的符咒,就连窗框上也是一样,约莫十五六个猖兵被困在其中。 “这是你弄得?” 杨文骅嘿嘿一乐,“必须嘀~前天晚上,我跟我爸说家里太挤要去你那住,完了我一个人过来整的。那几个烦人精说你不能帮我,总没说我自己不能使路子吧?” 瞅着他龇牙乐那出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别过腿就踢了他一脚,“我说叔高祖咋学坏了!敢情先斩后奏这招儿都是跟你学的!” “谁说的?你忘了之前你找野仙野鬼收拾司马皓元的时候了?我和叔高祖,这都是跟你学的!”杨文骅说着拍了拍我,“王哥快看、快看、叔高祖动手了!” 尽管我现在看着这一老一小就来气,但我不可能不关心叔高祖的安危。扭过头往屋里一看,被困多时、已经有些躁动的梅山猖兵,在看到房间里多了异己之后,一股脑的冲了上来。 叔高祖侧身躲过劈向自己的长刀,单手抓住了那个猖兵的手腕,也没看仔细他的手是咋动的,好像只是转了一圈儿,那柄长刀就到了叔高祖的手里。 一记侧鞭腿,刚刚失去武器的猖兵就被踢飞了出去。才打退一个,叔高祖在落腿的时候顺势又接了一记扫堂腿,直接撂倒了七八个梅山猖兵。 然而还不等他站起来,又有两个猖兵将手中的狼牙棒砸了下来。 叔高祖双手撑地来了一个侧空翻,堪堪躲过一击,下一秒,他老人家终于记起来自己是个鬼,身形一闪就出现在了那两个梅山猖兵面前,弓步、冲拳、一气呵成。 真是想破了脑瓜皮都想不明白,叔高祖那还没有我拳头大的拳头,咋就能一拳直接把那俩猖兵打到站都站不起来的地步呢? “王…哥…”杨文骅目瞪口呆的问道:“你知道叔高祖这么能打吗?” 我缓缓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之前张欣调遣猖兵来砸我堂口的时候,叔高祖也动了手。但那暂他和李汉一起,也只是对付了三四个猖兵。 再者说了,你就看他那小身板子和一米七的个头儿,谁能想到他打架这么猛呢? 几句话的功夫,叔高祖已经把剩下的几个猖兵打倒在地,还摆了个白鹤亮翅的帅气造型,他抻着懒腰喊了一声‘爽’,接着说道:“文骅老弟,进来收猖兵了!” “哎!来啦!”杨文骅屁颠儿屁颠儿的走了进去,拿着兵马罐和兵马符开始收猖。 叔高祖背着手装高人,大摇大摆的走到我跟前儿说道:“咋样?我厉不厉害?” “厉害,你都成厉害了!我看你不是无聊,也不是想要帮文骅,你就是手痒了想找人打架!”我没给他留面子,直接掀了他的老底。 “能不手痒吗?都一百来年没正经动过手了,你每次都是带他们去打架,啥时候带过我?”叔高祖委屈上了,“而且我在家里一待就是半年,你说我待的得有多难受啊?” 我一听,立马阴阳怪气的反问道:“这么喜欢打架,那我上高中被女鬼缠上的时候,你咋不帮我揍她呢?” “说的什么话?我那是好男不跟女斗。”叔高祖一本正经的说道:“而且那是你该着的,别说是我,就是那几个也不能插手管。” 这个回答倒是比较能接受,总之事情到了这一步,我也没有像刚才那么生气,“真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能打,练过?” “我王日昇,四岁扎马步、五岁学拳脚,八岁就能打出一整套的八卦连环掌。”叔高祖一脸骄傲的说道:“十岁我能搬起八十斤的石头,十一岁练剑、十二岁习刀,十三岁握枪,不怕告诉你,当时咱们王氏家族,还指着我考个武举人呢!可惜啊…” “可惜什么?”我好奇的问道。 叔高祖惆怅的回答道:“可惜啊,十六岁那年我在街上遇到一个男的打他老娘,我气不过,仗着自己有拳脚在身上就和他打起来了。没成想,那个男的也是练家子,一拳打在了我心口,我就死了。” “啥?你是让人打死的?”我惊呼出声。 “我记得我和你说过我的死因…”叔高祖眯缝起眼睛,脸色更为阴沉的问道:“你~以为,我是咋死的?” “啊?哈…哈哈…我咋不记得呢?”我支支吾吾半天,“我…我一直…以为…以为你…是…病死的呢…” 第15章 开始收猖 叔高祖越靠越近,虽然他是仰脸看着我的,但好像我才是被俯视的那一个,压力贼大。 真不赖我一直以为他是病死的,你看看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你看看他那不算高的个头,你再看看他那张还算清秀的稚嫩小脸,再加上他出身氏族富贵人家,那病恹恹的小少爷的buff都让他叠全了! “我错了!我错了!我真不是故意忘的!”我赶紧双手合十,一个劲儿的告饶。 叔高祖活动着手腕儿,狞笑着问道:“那你现在想起来了吗?” 想…想…我想不起来啊我! 叔高祖为了吓唬我,身上的阴气就跟不要钱似的往出冒,吹得他身上的衣服都鼓了起来。忽然,我发现他胸前的衣服往回缩的时候都会凹进去一块儿。 对!刚刚他说那个人是一拳捶在了他的心口! “我想起来了!”我整理了一下模糊的记忆,赶紧说道:“你之前说那人一拳头打折了你的肋骨,然后你一直在吐血,之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我想要问你到底是咋回事儿,完了…” “完了店里来人了!一个岔就给打忘了!后来咱俩就没唠过这个事儿!” 叔高祖听完,也是一脸的茫然,“好像是这么回事儿…哎!你说你记那么清楚干啥,这不是揭我伤疤呢吗?” 我不由地一阵无语,这事儿明明是他自己讲的,也是他再三逼问我的,到头来还是我的错,真就是老祖宗随便任性! “完事儿!”杨文骅高高兴兴的跑了过来,“咋了、咋了?你俩唠啥呢唠的这么开心?” 正愁一肚子火没地儿撒呢,我斜楞着眼睛说道:“啥就完事儿了?才收了十几个,剩下的呢?不收你给那九清留着呢?” 毫无征兆的挨了骂,杨文骅先是一愣,转头就委屈巴巴的走向了另一个房间,走着走着,他突然扭过头说道:“王哥,你就别跟叔高祖生气了,都是实在亲戚,这样式儿的不好。” 话音刚落,我就感觉到周围的空气都变冷了,一个恍如梦魇的声音传来,“听说你在生我的气?” “文骅!你等等我,我过去帮你!”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谁能想到有一天我会被杨文骅摆了一道呢? 叔高祖也没有真的生气,追上我之后也没用动手,我俩就守在门口,看着杨文骅在里头大展神威。 说实话,别看杨文骅道行不浅,但收猖对他来说并不是啥容易事儿。 龙门派隶属全真,以丹功为主,兼修外丹和符箓,主在修持自身,驱邪除妖的打架手段比正一和茅山之流要弱上不少。虽然他还得到了神霄传承,那也不能用雷法吧?那样的话就不是收猖、而是灭猖了。 所以说,他是空有一身的本事和道行,却没法全部施展,基本上只能靠着铜钱剑和准备好的符咒硬扛。 吼! 随着两个猖兵撞在一起发出一声哀嚎,这间屋子里的二十个猖兵已经全部被打倒。 杨文骅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被铜钱剑别在腰上之后开始收猖,完事儿之后,他走出来对我说道:“王哥,给根儿烟呗!累得不行了。” 我赶紧掏出红塔山给了他一根儿,“我不是把猖兵和阴兵都借你了吗?为啥不用?” 杨文骅狠狠地嘬了一口,说道:“谁会一开始就把底牌亮出来啊?一进到楼里,我就把他们都收到葫芦里了。” 我看着杨文骅从兜里拿出来的小葫芦,盘算着已经收走的猖兵数目,“差不多还有六十多个,该用就用吧,你还打算都收了是咋地?” “五十多。”杨文骅伸出了五根手指头,“进来的时候,我收了几个最先跟进来的,剩下的都在二楼左边的大厅里困着呢。” “嗯?我上来的时候咋没发现?一点儿动静都没听着啊!” 杨文骅惨兮兮的笑了,“跟我来。” 下到二楼,我站在原来存放骨灰盒的大厅门口一看,龙叡那个小家伙把本体变做了三米左右,耀武扬威的盘旋在天花板上,震慑着下方的梅山猖兵。 “师傅!” 他看到我之后,立马就要往我这儿跑,其实也难怪,打从江城回来,这还是我们头一回见。 “等会儿!你再坚持一下。”我指着旁边叼着烟的小氓流说道:“等他抽完烟、准备好的!” 龙叡很是乖巧的点了点头,然而这是在我的眼里,那些猖兵看到巨龙点头,全都吓得够呛。 咔嚓! 杨文骅扔掉烟头儿,一脚踩碎了画着符咒纹路的小葫芦,猖兵和阴兵一同现身,走廊里顿时变得十分拥挤。 “王哥,猖兵我带进去,阴兵你收起来吧。”杨文骅眼神坚定的说道:“就像你说的,他们生前都是英雄,不该为了这事儿冒风险。” “你虎啊你?”我怼了他一杵子,“我那就是说说,他们生前是英雄不假,但他们现在已经成了阴兵,我们只要记得他们曾经做过的事,就够了。” “那也不行,我心里过不去。” 杨文骅咧开嘴笑着,下一秒便收敛笑容,一脸严肃的踏进了大厅之中。与此同时,龙叡变回了半米长的样子,飞到了我的肩膀上。 没了龙威镇压,五十多号猖兵顿时暴起,纷纷把怒气定格在了杨文骅身上,好在有我那十五猖兵在一旁配合,一时间倒也还算轻松。 随着闪烁银光、伴着轰鸣的一掌推出,杨文骅面前的三个猖兵倒成一团,叔高祖咂着嘴问道:“这招好厉害,你知道是啥不?” “神霄五雷掌。”我一字一句的说道。 杨文骅曾经把闫师傅留下的那本书给我印了一份儿,大抵是觉得‘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我翻了几页觉得不舒服就没再看,凑巧,我翻的那几页里就记载着五雷掌的修炼法门。 “嗷呦~还可以嘀!”叔高祖一激动说话都有了老家口音,“要是搁到那会儿,说不定这会是个小天师啦!” 我翻起了白眼,“切,就他?还小…” “文骅!小心!” 刚睁开眼睛看向屋里,就看到之前指挥所有猖兵的那个家伙,偷偷摸摸的窜了出来,举起大刀砍向了杨文骅的后背。 而我派去帮忙的猖兵,早已被其他梅山猖兵死死缠住,根本来不及救援。 第16章 有惊无险 该!活他妈该! 之前我那么喊:“先收拾个儿高拿刀的那个,先收拾个儿高拿刀的那个”。可他倒好,仗着自己有准备,拿乔托大,完了还把最厉害的关在了数量最多的房间里,这回要挨砍了吧? 别跟我说什么他可能没听到,或者是有些情况他也左右不了,因为我已经快要气疯了。 我也不是只会动嘴皮子,早在喊出杨文骅名字的时候,我就已经冲进了大厅里。五六个个游走在战场边缘的猖兵,看到我闯了进来便不再纠缠,挥舞起兵器就朝我杀了过来。 吼! 龙叡飞身而出,又变成了三米来长的模样,直接掀翻了三个梅山猖兵;黄秀春也从我身上下来了,光晕萦绕的莲花灯在身前一扫,另外几个梅山猖兵身上顿时着了火,烧得他们满地打滚儿。 我片刻没有停留,双手握着分水绝煞枪朝着那个逞凶的梅山猖兵身上砸去。 之所以不用刺的,一来是那么做没办法阻止他砍杨文骅,二来,这个猖兵是梅山猖兵的主心骨,少了他,这支猖兵整体的势力就会大打折扣。 杨文骅显然也听到了我的呼喊,隐隐已经有了转身的迹象,可他面前的猖兵丝毫不给他躲闪的机会。 嘭! 古朴的枪身已经砸在了那个猖兵的身上,可一切都为时已晚,他手里的刀已经砍在了杨文骅的后背,他发出一声哀嚎,直接砸在了地上。 “文骅!” “文骅?文骅?醒醒!你别真出事儿啊卧槽!”我冲过去轻轻推了他几下,见到没反应便喊道,“天济!黄天济!” 龙叡一尾巴扫飞几个猖兵,飞过来把那个高个儿的按在了爪子底下,真没想到他的性情那般凶狠,被我全力砸伤之后居然还想动手!而其它的尚有余力、想要过来砍人的梅山猖兵,也被叔高祖和沈祥林他们拦了下来。 “天济老仙儿!你快来啊!” 万分焦急之下,我又喊了一嗓子,就在我准备用请仙咒的时候,却感觉到手底下的人动了动,“好疼啊!” 杨文骅自己翻了个身,仰面朝天的笑了笑,我又急又气,一拳砸在了他的胸口,“没事儿你不早吱声?吓人倒怪的你要干啥!逗我玩呢啊?” “嘿嘿,我这不是偷懒歇一会儿吗?太累了。” 杨文骅一脸痞笑的掀开了自己的衣服,露出了里面的护身法衣,“得亏有这玩意儿,要不然今天我可能真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看着由红线编制、挂满铜钱的法衣,我咬牙切齿的说道:“你穿这玩意儿不提前告诉我?”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东西,我干这么危险的事儿,咋可能不穿?”杨文骅强词夺理的说着,下一秒,他又没正调儿的说道:“王哥,我要是真死了,你能让我上你家堂口不?” 又是一拳捶下,我觉得不解恨,站起来又踢了他一脚,“歇够了就赶紧起来,把他收了去。” 杨文骅双臂向后弯曲撑在地上来了个鲤鱼打挺,握紧拳头一步跨出,照着高个儿猖兵的脸就是一顿输出。直到打的那个猖兵,脑袋好像挂件一样当啷在那,才拿起兵马罐将其收了进去。 我就说我分析的没错,主心骨败下阵来,其余的梅山猖兵顿时乱成了苍蝇,再也没有了先前的劲力。 最大的麻烦已经解决,我便招呼着黄秀春和叔高祖,还有沈祥林他们四个往外走,因为我可不想落下啥话把儿让九清乱嚼。 伸手一招,龙叡就飞回到了我的肩膀上,就在我潇潇洒洒的走到门口后,我发现九清小道长就靠在走廊的窗台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我,或者说,是刚刚里头发生的一切。 “呃…你啥时候过来的啊?”我无比尴尬的说道:“那个啥,我真没帮他!我刚刚是进去救…” “我知道,你不用解释。”九清小道长说道:“刚刚你喊的时候我就已经到了楼下,也看到你救人了。” 这个大厅原来是寄存骨灰的,所以窗户设计的非常狭小,以前在这儿上班的时候我就尝试过,在外头除非你站到场区门口,要不根本看不到里面。 “你咋看到的?那窗户就那么大。”我好奇的问。 九清小道长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左手,又拿起打火机将指间的符咒给点着了。 感受到窗外有一阵亮光,我扭头一看,外面居然也有一团火,透过法眼,我看到了那团火里,是一只用黄纸叠成的纸鹤。 “不用这么惊讶,寻常的小法术而已。”九清装完了*,这才开口说道。 出于素质,我憋住了笑,这有啥可惊讶的? 想当初杨文骅第一次去我家见叔高祖,叔高祖却察觉到有道士,直接藏了起来,杨文骅就是靠着一只纸鹤,找到了叔高祖的藏身之处。 还有那烧符,杨文骅一开始也是用打火机,可没过几个月,他就能像英叔一样做到凭空点燃黄符,这俩人哪有可比性啊? 不过也是,九清今年才十六周岁,比杨文骅小了整整三岁,三年之后,他未必不能做到这一步。 我俩相顾无言的看着杨文骅在大厅里面大展身手,一开始,文骅他收猖兵的速度还挺快,在差不多收了二十个之后,他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表情也凝重了许多。 这点就跟妙微老仙长和清玄道长说的一样,能收多少全看自己的道行和本事。因为那看似简简单单的收猖,每一次都要费上一些道行,更不用说还得和猖兵缠斗了。 十五、十二、十个、九个…随着场上的梅山猖兵越来越少,我是越来越高兴,反观九清小道长的脸色却是越来越臭。 “还剩多少猖兵了?”九清忍不住问道。 我指着大厅里面,回答道:“就剩这些了啊!” 九清小道长猛地侧过头,瞪大了眼睛质问道:“怎么可能?凭他的道行怎么可能收走一百个猖兵?你真没帮他?” “说实话,帮了。”我如实说道:“帮他收拾了一个,就是之前救他那暂顺手收拾的,再就没有了,信不信那就随你了。” 九清闭上了眼睛,深深吸了一口,半天都没说出来一个字儿。 直到里面的杨文骅瘫软在地上喊到“王哥!我不行了!没力气了!”,九清才睁开双眼,对我说道:“该咱俩了。” 第17章 服不服 不是吧?还来? 大厅之中还剩下五个梅山猖兵,每个梅山猖兵都被三个咱家的猖兵盯得死死的,我侧过脸就往里面看了一眼,都忍不住觉得有点可怜兮兮的。 要说这个九清小道长是真厉害,连蚊子腿儿都不放过。 修行之人比较忌讳的就是被拍肩膀,于是乎我拍了拍九清的臂膀,“那啥!你这大老远儿来的也不容易,这五个梅山猖兵,你直接收走就行,当我送你的!” 说完,我便一头扎进了大厅,扶起杨文骅让他坐在地上,“除了没劲儿还有哪不舒服吗?受伤没有?” 杨文骅勉强的挤出了个比哭还丑的微笑,才颤抖着手跟我比了心,就听到身后响起了‘噔噔噔噔’的脚步声,抬起头,九清小道长已经站到了我俩的面前。 他板着个脸质问道:“送给我?你什么意思?瞧不起人?” 杨文骅立马丢出一对白眼,装死把头仰了过去,我是真想松开自己的胳膊,让他给我磕个响头。别看他瘦,他那脑袋可一点儿都不轻巧! “没有,那肯定没有,我不是那样人儿。”我赶紧解释道:“你看看,一共就剩下五个猖兵,咱俩还有啥争的必要吗?为啥我说要送给你,就是因为你师傅说了,你以后的路…咳咳…咳…呵…” 刚要提起清玄道长说的事儿,我这嗓子一个劲儿的刺挠,又干又痒,要不是突然变成这样,我都以为我的老慢支把咽炎勾起来了!可就是因为它来的突然,我不禁给自己提了个醒,这是仙家不让说。 看来,九清以后的路确实不好走,而且牵扯到的绝不会是那些芝麻绿豆大的事儿。 在心里念叨了两遍‘不提了’之后,我这嗓子才算好受一点儿,却也没办法立马发出声音,九清小道长就趁机说道:“我以后难不难,那是我自己的事儿。不要觉得只有你唾口唾沫是个钉儿,我也一样,所以咱俩该咋办咋办。” 不能被提及的事儿从他嘴里说出来,我这嗓子立竿见影,“你咋这么犟呢?送你你都不要,就非得打一仗呗?你到底是想要猖兵还是想跟我再比划比划啊?” “都有。”九清小道长坦然答道。 我现在也想像杨文骅一样装死,这个九清未免也太难搞了些,简直比一些认死理、难以沟通的缘主还让人闹心。 白送,觉得自己被施舍,觉得没了面子、丢了骨气,那咋地还得我跪下来求他收下吗?还非得比划,比划他又打不过我,打不过最后就啥也捞不着,费那力气、伤那和气图啥呢? 思来想去这事儿还是赖我,怪我自己嘴欠、逞一时意气之争,非得提那么一嘴干啥呢! “非得比划个输赢才行呗?”我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瞧见九清点头,我试探着问道:“那比啥我来定,你看行不行。” 九清拒绝的干脆,“那指定不行,都是修行之人,要比就比真本事。” “比!你说咋比就咋比!” 我窝着火喊了一嗓子,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又不是他爹,没那个义务一直惯着他。 杨文骅被我的吼声吓得浑身一嘚嗦,扑棱、扑棱地就站了起来,拍拍屁股、拎上兵马罐就摇着头走到了墙边。 大厅足够大,九清后退几步拉开了场子,“先说好,既然是比真本事,你就不能再用那套铠甲和枪。” “行,听你的。”我已经开始活动着身上的关节,“我也有一点要说,你说比真本事我同意,但我个人的本事也就那样,我们出马的靠的都是…” “我知道,我可以等你先把仙家请下来,请多少你随意。”九清也拔出背后的桃木剑,做起了准备工作。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还请多少随意,我要是把满堂仙家都请下来,打完之后他身上有一块骨头没碎都算我输!他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打吗?他不是觉得仙家都是野路子吗?今天我必须让他长长记性。 “常天远大哥,刚刚就一直躲着,现在别躲了,来活儿了!”我在心里念叨着。 大概十几次呼吸的时间,我就听到他问道:“真要和他动手?怎么个打法?” “别打得太狠,分出输赢就行了,能不打脸就别打脸。”我果断说道。 “小先生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难题!”常天远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要教训人又不能下手太狠,那小子也不是随便捏的面团,我这整不好…挨揍的都有可能是你。” 我心里一横,“不行就捆死窍,那样你动起手来顺溜儿!” 常天远早就在等我这句话了,我才做了决定,身上就已经来了感觉,就好像有特别粗的麻绳捆住了我的双腿,接着是腰,又紧又沉。 伴随着这种感觉到了腰上,我隐隐觉得丹田里有一股子时凉时热的气,就好像喝白酒一样,你能清晰的感受到它到了哪,只不过方向是反过来的。 等到这股气到了胸腔,上到喉咙,猛地又窜进了脑子,我的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 “王哥!王哥!醒醒!” 半迷糊半清醒之间,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还在‘扇’我的脸,不知道是不是仙家上身打架的劲头还没过,出于条件反射,我抡起胳膊就扫向一旁。 “嗷!” 听到杨文骅的惨叫,我顿时恢复了清醒,只看到他弓着腰,不停的揉搓着自己的肋骨扇,“王哥你下手太狠了!你打他就得了,打我干啥?”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九清小道长更惨,他靠着墙坐在地上,右手捂着左胳膊的小臂,不光身上的得罗都被撕开了,左边的脸蛋子还青了一块儿,仔细一瞅,他右手的手背上还有几道已经见血的抓痕。 刚想要问问刚才都发生了啥,才一开口胃里头就一阵翻涌,恶心的感觉从五脏庙一直窜到了喉咙,我没法压制这种感觉,‘哇哦’一声吐上了。 这惨烈的一幕,把那俩人恶心够呛,不约而同的别过了头。 晚上吃的全都吐出来了不说,恶心的感觉不仅没有削减,还一阵高过一阵,吐到最后没啥可吐的了,我就跟五娃似的‘哇哇’往外吐水。 难怪武堂口这么少,那是真遭罪啊!照这个吐法,用不上几回人就得扔! 终于不再恶心,我双手撑在腰上,一点点的挺起了腰杆子,别问,问就是弯腰时间长了,酸疼酸疼嘀! “九清,这回服不服?”我不带一丝得意的问道。 九清小道长听到立马向我投来凌厉的目光,杨文骅那微弱的声音也传到了我的耳朵里,“王哥…刚刚比试…输得是你…” 第18章 紫气荡四方 杨文骅的声音不大,可每一个字却都像是220v的交流电,把我电了个里焦外嫩。 输了?我居然输了?常天远居然没打过九清那个小子?亏我刚刚还大言不惭的问人家服不服,弄了半天小丑竟是我自己。也就是我身边没有砖头和水泥,要不大厅这会儿已经被我抠成三室一厅了。 说真的,哪怕是已经过去了好一会儿,我都没有办法接受这个现实。常天远有多大能耐我再清楚不过,堂上的太爷太奶鲜少出手,其余的,他可能也就在胡天心和海老仙家之下。虽说捆窍之后他没法发挥全部实力,但起码四五成还是有的。 我不好意思的看向九清,他都被打的这么惨了,我身上一点伤没有,那我到底是咋输的呢? 杨文骅拖着脚步走过来,安慰的拍了拍我说道:“王哥,别灰心,你这输得…只能说是冤了点儿,谁能想到这小子不对自己用护身敕符咒,反倒用在你身上了。” “护身敕符咒?”我疑惑地问道:“那到底是护身的还是敕符的?” 杨文骅回答道:“都行,要是道行高的话,能直接用来杀鬼。” 心头不由地揪了一下,道行高的人用这‘护身敕符咒’能直接杀鬼,也就是说这个法咒可以伤害灵体,那常天远会不会是受了伤才输得? 他九清,用这个咒来对付仙家附身的我,是想要把仙家从我身上赶下去,还是想要对仙家动手? “天远大哥从你身上下来之后,你就跟丢了魂儿似的站着不动,完了那谁就把他那破桃木剑架到你脖子上了,还说什么‘胜负已分’。”杨文骅碎碎念着刚才发生的事儿,“哎,这回可让他把13装圆了!” 听完他的话,我微微闭上眼睛,又把常天远叫了出来,看到他神采奕奕、不像有伤在身的样子,我却还是不咋放心。 “受伤了没?”我用心念问道:“他是想把你逼出来,还是想对你下狠手?” “没事儿。”常天远扬了扬手,“他的符威力不小,可他道行不够,我其实是自己下来的。” “啥?你自己…” 杨文骅率先喊出声,我察觉到其中有隐情,抬手就捂住了他的嘴巴,接着搁心里问道:“常天远大哥,你这么做是为了啥啊?” “还能为啥?”常天远摆出一副看穿我心思的样子说道:“你会答应和他比划两招儿,就是想教训教训他,点到为止就行了呗!至于为啥我要下来,就是寻思找个由头让他把那几个猖兵收下,要不然他一身伤的回去,你咋跟那两位道长交代啊?” 我听完一愣,现在仙家考虑问题都这么全面吗?连人情世故都帮我考虑好了。 回过神,我看到常天远压制不住的嘴角,隐约觉得他有点公报私仇。我都说了不要打太狠、能不打脸就不打脸,结果他是一个也没做到。 唯一的解释,那就是九清左一句邪魔歪道、右一句动物妖精的,惹得堂上仙家心里不痛快了,所以常天远才借这个机会,使劲儿揍了他一顿。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心中所想,常天远突然隐去了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这不明摆着是‘做贼心虚’吗? 睁开眼睛,我微笑着转过身,对着九清小道长拱手说道:“小天师本领高强,是我技不如人,我心服口服,那五个猖兵都是你的了。” 话音刚落,兜里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掏出来一看,是杨叔打来的。 按下接听键,我都没开口问呢,杨叔就吵吵把火的问道:“杨文骅那小犊子磨蹭啥呢?赶紧嘀啊!外面现在聚集了很多游魂野鬼,我爸让你们快点儿,免得惹麻烦。” 细想也是,一百多猖兵放出来这么久,现在整栋大楼里都是他们留下的煞气,肯定会把周遭的野鬼野仙都引来,甚至还会有其它的脏东西。 在这么下去,保不齐阴司或者东岳府,就会调查这里发生了啥事儿,到时候就麻烦了。 答应了杨叔,我对九清说道:“还能动不?能动赶紧把猖兵收走,外面有情况,催咱们快点儿出去呢。” “我不聋,电话里说啥我都听到了。”九清小道长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抻着桃木剑才站稳,随后从胸前掏出了一张黄符,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念起了咒语。 这明显是防着我和杨文骅把法咒学了去,我俩片刻都没犹豫,收了自家的阴兵和猖兵,转身就往外走。 在楼梯口抽了两口烟,九清小道长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出于人道主义,哪怕是他已经拒绝了,我还是招呼着杨文骅一起,左右各一个搀着他下楼。 到了场区大门,我俩推着九清小道长的屁股蛋子,把他举到了伸缩门上,等到我俩跳出去后刚想接他,伴随着一声略显娇羞的闷哼,这小子竟自己跳了下来。 这会儿我们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不光是场区和废弃大楼里煞气冲天,场区周围也尽是狼哭鬼嚎,连天上的云似乎都被阴气和煞气浸染,看上去跟黑云一样。 “先生。” 猛然听到妙微老仙长的声音,我慌慌张张的四处张望,却并没有找到人影。 “现在的局面我也没有料到,九清应该已经没有余力,先生或是杨家小子还有力气的话,请和我们仨个一起用紫气咒。” 不见其人,但闻其声。 我和仙家虽然也能做到用心念沟通,但和眼下的情况完全不是一回事,因为妙微老仙长的话,是实实在在传到了我的耳朵里。 把他老人家的话转达完毕,九清小道长又上来了倔脾气,“谁说我不行?我来!” “还谁说你不行?你师爷说的,不服你找他干一仗去。” 杨文骅说着把九清推到一边,夺过桃木剑站到了法坛前,净心、净口、净身三大神咒念过之后,他扯着脖子喊道:“爷!赵爷!清玄师叔!开始吧!” 我真想上去给他两撇子,这里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但也不能大半夜的这么喊啊!那周围还有小区和派出所呢! “道曜紫气,降福无穷。轰天正令,制鬼除凶。神光所照,降格玄穹。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桃木剑指向废弃的火葬场,一股股磅礴的特殊气息从四方降下,躲在周遭暗处的那些个脏东西霎那间四散奔逃,那些掺杂交织在一起的煞气和阴气,更是被这股‘紫气’镇压下去,稍一接触便溃不成军。 我们这边的‘紫气’,仅仅是比西、北两个方向降下来的弱上两三分,比清玄道长那边要强上五六分。 看样子九清小道长和杨文骅之间以后也不用比了,谁高谁低,此时已见分晓。 第19章 大海儿来电 收拾完两处法坛,能用的都装了车,不能用的我们找了个犄角旮旯,全都给烧了。 等我们上车的时候,都已经是凌晨两点多了,即便是我们三个小年轻经常熬夜,可架不住体力消耗的大,全都困的提了当啷嘀。清玄道长也没好到哪去,回来之后都没说话就上了车,上车之后就把头靠在了椅背上。 至于杨爷和妙微老仙长,虽然也困,却不像我们几个一样东倒西歪,始终端坐着身子,闭目养神。 杨叔要开车,在下面快速抽完了两根儿烟才回到车上,“都坐稳了嗷,回家了。” “爸,你就好好开你的车吧,只要你不开沟里去,我们就能坐稳当。”杨文骅欠儿了巴登的说道。 杨叔也毫不示弱,“我现在就想把你扔沟里,不想坐你滚回家去!” 这爷俩儿拌嘴绊得热闹,把我们都给逗笑了,清玄道长这会儿才注意到九清挂了彩,以他细致入微的观察力和脑力,肯定已经猜出来了个大概,可他却还是问了一嘴,“九清,你身上的伤是咋弄的?” “摔的。”九清小道长小声回答道:“楼里太黑,下楼梯的时候踩空了。” 已经看出真相的清玄道长,并没有安慰他,反倒是调侃道:“那你这摔的有点厉害啊,脸先着的地?” 杨文骅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来了一出落井下石:“那楼梯还长牙了呢!你看给九清师弟的手咬得,好几个牙印子呢!” 话音刚落,杨文骅‘哎呦’一声,压低着嗓子说道:“王哥,你打我干啥?” 我一脸无奈地看着他,又看了看捶在他胸口的拳头,说道:“我要说不是我你信吗?” 真不是我要打他,你听听他说那话,还楼梯长牙了,又好几个牙印子,那九清手背上的伤是谁弄得他咋不想想呢?我估计是常天远听了杨文骅的话来气了,小小的收拾了他一下。 开进城区,杨叔微微侧过脸问道:“王啊,你是回店里还是上我家将就一宿?” “去店里吧,我跟王哥回去住。”杨文骅替我答了话,又悄悄对我说:“我可不想在家住了,人太多。” 联想到才见识过妙微老仙长那堪比‘千里传音’的本事,谁知道他耳朵是不是也一样灵光?于是我赶紧捅咕了杨文骅一下,接着说道:“杨叔,你还真得先把我送回店里,我那还押着三个梅山的猖兵,正好让九清一并收走了。” “我不要。”九清小道长直接拒绝道。 “慈悲、慈悲。”妙微老仙长突然开了口,“老道儿我代这不成器的徒孙,谢谢先生。” 当家做主的发了话,清玄道长自然也得表态,他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还不谢谢你王师兄。” 我知道九清不会心甘情愿,便说道:“两位仙长不用谢,这都是他应得的。我俩比试我输了,剩下的猖兵理应都是他的。那三个猖兵之前被关在别的地方,并不在兵马罐里,走的时候我就给忘了,现在才想起来。” 车里顿时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发动机的轰鸣,和轮胎碾压过路面的声音。如果没有前方的车灯,这辆车几乎就要完全沉进这寂静的夜晚。 终于到了店里,常天威和蟒翠云已经压着猖兵在门口等候,九清用同样的办法将其收走,这才从牙缝里挤出两个‘谢’字。 他上车后,杨文骅就要从车上下来,可同时,车里传来了一路上都没有开口的杨爷的声音:“文骅,你今天得回家,还有法事要做。” “都这么晚了,那法事等睡醒再说呗!”杨文骅不情愿的说道。 我照着他的屁股来了一脚,把他踹回了车里,“啥是正事儿分不清啊?你不在我还能睡个消停觉。” 目送他们开车离开,我回到里屋洗洗就睡了,那边有三位高人坐镇,根本用不着我操心。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上午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我设的十个八点的闹钟都没能把我叫醒。 慌慌张张的起了床,洗漱之后立马给仙家上了香。 其实上香这种事儿,早一会儿、晚一会儿都没啥,谁都不能保证当弟马的就天天都能起早,更不能保证没有个头疼脑热、急事儿要紧事儿的。 开门营业不到五分钟,估计是听到了卷帘门的声音,吴宛琳便从楼上下来了,“宇哥,昨晚你们办事儿还顺利吗?有没有受伤?” 我撑着脑袋说道:“都挺好,也没人受伤,就是困啊!太困了我,困死我了,啊~~” 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等我睁开眼,就看到杨文骅和九清出现在了店门口。 杨文骅颠儿哒的跑过来,在我耳边说道:“可不是我领他来的,我爸让的。” 一猜就能猜到是这么回事儿,但来者是客,再不对付也不好此刻给人脸色看,“九清道长也来了啊?昨晚休息的咋样?” “你别总叫我九清了,我又不是没名儿,我叫石磊。” “我比你大,那我以后可就管你叫小磊了。” 九清小道长没有反驳,这点倒是出乎我的意料,难不成是清玄道长给他做睡前教育了?要不咋会突然转性呢! 见到他没反对也没答话,我只好接着说道:“都没吃饭呢吧?研究研究吃点啥,我请客。” “米线!我想吃米线了。”杨文骅立即嚷嚷道。 “这不好吧?九…小磊难得来一回,咱们吃点好的。” “我都放血了,也没说要吃好的补补啊!”杨文骅说着就伸出了手指头,“再说了,米线不好吗?那可是咱柳台的四大招牌之一!” 柳台四大招牌小吃,王云飞骨汤麻辣烫、天赐福过桥米线、小男孩儿饭包、眼镜儿担担面1。不管那餐馆饭店开了黄、黄了开,这四家是始终屹立不倒,一到饭口就得排队等位。 我抓过杨文骅的手,说道:“伤口这么点儿,也没放多少血啊!你是不知道你傻的时候,那放血老痛快了!” “王…王师傅。”九清小道长、也就是石磊,本想叫我哥,话到嘴边却还是改了口,“就是你刚刚说杨文骅他傻,这事儿我已经听你说了两回了,到底是咋回事儿?” 兴许是觉得自己问了不该问的,他又说道:“要是不方便说可以不告诉我,当我没问。” “没啥不能说的,咱先找个地儿,然后边吃边聊。” 杨文骅一脸不高兴的说道:“不吃米线吃啥去啊?” “烧烤呗!咱这除了那几样,也就是烧烤了。” 我拿上钥匙,招呼着大伙儿往外走,放下卷帘门刚要拦车,兜里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李大海,就是那个欺师灭祖的老李头的儿子。 不年不节的,六月六也过去了,他给我打电话能有啥事儿呢? 这个念头刚一出现,我脑子里就闪过一个画面,惊得我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画面之中,一条通体漆黑的蛇,死死地缠住了一只狐狸,而狐狸也狠狠地咬住了它的脖子…难道是他家的老香根儿又出问题了? 果不其然,我刚接起电话,就听到李大海哭着喊道:“王老弟,你快来吧!我家小淞子快不行了!” 第20章 出马都是害人的 “嗯、嗯,这么严重吗?”我眉头紧锁,稍微琢磨了一下,说道:“你就叫他名字,尽量别动弹他,我现在就过去,有啥事儿电话联系。” 撂下电话,我对着他们说道:“饭暂时吃不上了,先跟我去趟向阳村儿。” “咋了?老李头子他家又出事儿了?”杨文骅立马猜到了。 我点了点头,又想到了另一茬儿,“小磊,一会儿咱要去那家情况有点儿复杂,你别乱说话,也别冲动。” 石磊,也就是九清小道长,瞟着我说道:“你们出马的事儿,我才不稀得管。” 有了这话,我稍微放心了点,要不以他的性子,我真怕他到时候来一句,“孽畜!贫道今日定要替天行道!” 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我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我这块晚上虽然不好打车,但白天的时候,不说抬手就有车停到跟前儿,也是搁几分钟就能看见一辆,可现在我们都等了将近十分钟,还是没有车来。 “黄秀春,你去跟前儿看看是不是有拦道儿的。” 说完,我猛然想到之前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画面,赶紧又在心里念叨着,“蟒翠云,你去一趟鸡鸣山,看看常万清在不。” 刚念叨完,李大海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王老弟,你到哪了?我家小松子进气儿都没出气儿多了。” 我一听,这心里头的火气立马就压不住了,不管是磨弟马还是有意折腾,那也不能把人往死了整啊! “王哥,有车了。”杨文骅一边说道,一边把车拦了下来。 “海哥,我们打着车了,你先别急。” 我说着就往车上去,本来是奔着副驾的位置去的,杨文骅却直接把我扒拉到了一边儿,把石磊安排到了副驾的位置上。 “这样,你把手机开免提。” 趁着这功夫,我们仨上了车,这里头除了我,就只有杨文骅知道李大海家的位置,他便跟司机说道:“师傅,去向阳村,咋走到时候我告诉你。” “王老弟,我开开了。” “你们这帮货到底想干啥?”我开口就没有留一点脸面给他们,“不管是为了出头,还是有啥讲儿,那还能把人往死了折腾?” 司机师傅听到这话,显然是有点慌,偷偷摸摸一个劲儿的往后看。 “你家老教主啥下场,你们都看到了,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你们要是把人整个好歹儿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跑不了!” 司机师傅这回彻底坐不住了,忙问道:“老弟你们是要干仗去啊?年纪轻轻可千万别冲动,要不我送你们去派出所呢?” 杨文骅摆摆手,“不干仗,你看我们像惹事儿的人吗?我们就是去办点事儿。” “王老弟,这样就行了吗?”李大海儿的声音已经略显疲惫。 我缓了口气,“等我们过去再说吧,十分钟以内差不多就能到。” 见我撂下电话,石磊立马接了一句,“磨叽,直接灭几个不就都老实了。” 吴宛琳似乎也挺反感他的调调儿,轻呼一口气后问我:“不能出大事儿吧?” “不能。”我肯定的回答道:“他们为的是出头,不是寻仇,这就是折腾给他家人看的。即便是寻仇,那也是来找我,不会去找李淞,他们都等了几代人了?哪舍得让好不容易等到的弟马随随便便就死了。” “啊~”司机师傅恍然大悟的说道:“整了半天,你们唠的是出马那些烂糟嘀事儿啊,这给我吓得,出一身汗。” 对于这美丽的误会,我只能用笑来掩饰尴尬,可司机接下来的一句话,顿时让我笑不出来。 “要我说,出马就是害人的玩意儿。” 说完这句,他还特有礼貌的对我说:“老弟你应该是出马的吧?但我不是冲你,我就是有事儿说事儿。你就说现在那些出马的,动不动收钱就大几千、大几千的要,谁家趁啥啊?” “嘶~”杨文骅‘嗞了’一声,说道:“大几千咋了?谁也没逼着他给,没钱你就不看呗!而且那有些病,他去医院就是看不好,你不找出马的看找谁看?医院花钱就少了?” 司机师傅很是配合的点着头,“要不我咋说出马就是害人的玩意呢!那些歪毛病,不都是因为招上这仙儿、那仙儿的了吗?要是没有这些玩意儿,哪会有那些个邪病。” 似乎是觉得自己很是正义,他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家以前是农村的,我们村里就有个男的,九几年的时候,家里就能拿出好几万,在我们家那边,是妥妥的首富。” “后来他就有点精神病的意思,疯疯嘲嘲的,动不动就打人,再不就要拿刀砍死这个砍死那个的。他家就觉得是冲着啥了,都没在咱们柳台找,从吉林请回来一个出马的给看的。” 讲到这里,司机回头看向我,问道:“老弟,你乐意听不?你要是不愿意听,我就不说了。” “没事儿,你接着说。”我用平静的语气说道。 “那我可就接着说了,我就是怕你听完心里不舒服。”司机继续说道:“完了呢,那个师傅就说他家的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上山打过蛇,一窝啊,大的小的全都给扒了皮吃了,现在是那些蛇崽子回来寻仇来了。他家就左一遍整、右一遍整,最后钱没剩多少,人也没留住,那男的晚上走夜路卡死了。你说玩意儿是不是就是纯祸害人的。” 石磊点点头,“一群动物,就是修出灵智,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性,不害人的没几个,祸害人的,就该受天雷加身、万死不度。” 杨文骅这回是真生气了,气得直发抖,连胳膊上的血管都暴凸起来。 他刚想开口就被我按住了,我没管九清小道长,他这个德性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而是看向司机问道:“师傅,人都是好人吗?” “那肯定不是啊!没有坏人,还要警察干啥?”司机想都没想就说道:“人要都是好人,世界上就不会有穷人,我还用在这天天开这破车吗?” 我没理会他的后半句话,虽然说的挺有道理的。 “人有好坏,仙家也一样,出马弟子,就是跟着好的仙家,去收拾那些不好的仙家…” 不等我说完,司机就打断了我的话,“呵呵,照你这么说,你们出马的就跟警察差不多呗?那警察咋还一整就抓你们呢!” “警察抓的是骗子。”吴宛琳说道:“真的有本事的,警察才不会抓。” 这话多多少少有点现身说法的意思,只有亲身经历的人才会相信,但对于外人来说,不过是天真的笑谈。 就跟眼前的司机师傅和九清一样,他们只相信自己亲身的经历,面对特定的事物,也只会从那一个角度去思考,从不管那是不是自己心中的偏见。 以往遇到这种事儿,我都懒得去计较,因为话不投机半句多,你跟不在一个频道的人,是没有办法沟通的。 兴许是因为老李家那堂仙家的事儿勾起了我的火,今天,我非要和他们掰扯个四五六出来! 第21章 加个微信 常言道:井蛙不可语海,夏虫不可语冰。 人都习惯于用这两句话,来形容一个人拘于自身限制,眼界狭窄、见识浅薄,所以不能跟他们讲一些大道理。 这话是庄子他老人家说的,我也不敢说他不对。咱就说一点,庄子他老人说这话的时候,又何尝不是拘于界、限于时呢? 浩瀚的宇宙之中,未必不会有被水覆盖的星球;看不见尽头的时间长河之中,相比于夏虫短暂的生命,人类的寿命也没有很长久。一个人见识浅,并不是他本身的错。当你试图和他讲大道理的时候,也要看他自身的态度。 举个例子,你跟那蛤蟆说,这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海,比河大得多的多,它要是说‘不对,河就是最大的,因为我游了一辈子也没游到头’,这就是它的错。 可如果它要是说‘是吗?我想游出这里,去看看你所说的海’,你又有什么理由去嘲笑它呢? 人之所以需要教化,就是因为人不是什么都懂,如果每个人都能做到知无不尽,那便是神佛遍地走了。 所以说,司机师傅把出马弟子归于骗子,把出马仙家归为害人精,我虽然生气,但也没说气得肺都要炸了那种,因为他就经历过那点事儿,不明白很正常。 于是乎,我脑子里就只有一个念头:跟他好好掰扯掰扯。 “师傅,咱就说刚才你学的那个事儿。”我缓缓开口说道:“可以这么说,仙家报仇的事儿,百分之九十都是因为被人害了命,他们寻仇有错吗?” 司机乐呵的说道:“那咋能没错呢!他们就是动物,又不是人。人杀人犯法,那人杀动物,它只要不是保护动物,那不咋地都行?” 一句话呛得我肺管子生疼,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法律,是人行为的底线而不是上限。除了法律,还有因果,还有天道。” “天道?天道的规矩就是,妖邪只要敢害人就必须除掉。”九清小道长用轻松的语气说道:“还有那因果,用天雷劈死那些妖邪,就不犯因果了。” “那是你们道士的规矩,不是天道的规矩。” 我刚说完,司机师傅看向九清小道长,笑得好像遇到了知己一样,“对呗!不是有个说法,叫什么…物理超度!对,物理超度。这就是看谁厉害,那帮害人的玩意儿,也就敢欺负欺负小老百姓,你啥时候听说他们祸害过道士和尚的?” 说完,这俩人大笑不止,丝毫不在意坐在后排的我们仨,都已经阴沉了脸。 “照你俩的这个说法,不就是比谁的拳头硬吗?”我压低着声音说道:“还是刚才那个事儿,你说的那个老爷子,凭借自己作为人的优势杀了一窝蛇。等到那一窝蛇修成了,仗着自己的本事回来报仇,有问题吗?三十河东、三十年河西,就按你们的道理来,可不就是谁厉害谁说话。” “不是…老弟。”司机师傅的脸也垮了,“你是不是信那玩意儿信邪了?都是人,你为啥总向着动物说话呢?那跟人交朋友,在你落魄的时候,人能拉你一把,你跟动物处的再好,它能帮你啥?等你饿了、它自己跳锅里让你吃顿饱饭吗?” 听完这话我笑了,不急不恼的说道:“没想到大哥你还挺有慧根,人予我以钱粮,兽予我以性命,哪个更难能可贵?” 出租车司机一时语塞,好一会儿才说道:“想不明白,我都让你给我绕迷糊了,反正我就是觉得那些东西没几个好的。” “那行,咱说点简单的。”我又挑了一个话茬儿:“你刚才说的时候,提到了邪病。那你知不知道,邪病都是咋来的?” 司机师傅不假思索的答道:“不就是那些东西闹的。” “错。”我回答道:“有些邪病确实是仇仙儿闹的,但也有很多是环境因素造成的,比如你住的房子,阴气邪气太重,人的身体被阴毒湿邪入侵,自然就会生出一些奇怪的毛病。九清小道长,我这个说的对不?” 道家也能看病,或者说,自古以来‘道’和‘医’从来都没分过家。道医,便是以道家思想为核心发展出来的医学流派。 罕见的,九清小道长石磊没有吭声。 我乘胜追击,抛出了一个致命的问题,“还有一些邪病,是因为家里已经过世的人的闹得。按照你们刚才的说法,那是不是也该直接灭了啊?” “那指定不能啊。”司机师傅立马说道:“别的东西哪能和家人比?都是实在亲戚,再不就是长辈儿,折腾也得受着啊。” 帮亲不帮理,事不关己才讲道理。掰扯到这会儿,我都已经无奈了,这大哥他不是不明事理,而是不讲理。 可一想到都已经费了那么多唾沫星子了,就此作罢,我属实是不甘心。 “师傅,听过一句话吗?” 出租车司机没啥兴致的问道:“啥话?” “虎毒不食子。”我接着说道:“甭管是亲戚也好,还是长辈儿爹妈,那死了之后还要折腾活人的,你说他是好是坏?” 这还不算完,我又问石磊,“九清小道长,你说这种阴人折腾阳人的事儿该咋办?” 相比较沉默不语的司机,他回答的倒是干脆,“看当事人是什么想法,要送就撵走,要灭我也不会犹豫。” “唉!”司机师傅叹了一口气,“老弟,你真不能较这个劲儿。那没了的人折腾活着的人,肯定是缺啥少啥了,这都因为活着的人没做到位,没尽到本分,你说是不?” 话音刚落,伴随着一声巨响,车剧烈的颠簸了几下,往前开了几米,司机师傅叫骂着就下了车。 他绕着车转了一圈儿,在右后方停了下来,照着轮毂踢了几脚,喊道:“下车吧!开不了了,车胎爆了!真他妈倒霉。” 我也不禁皱起了眉头,好么样儿的,车胎说爆就爆,看来老李家的那伙仙家,是铁了心的要一条道走到黑。 不过这都还好,去了总能够解决,而且车都已经开进村儿里了。闹心的是,我还没跟这大哥掰扯明白呢! 下了车,我找上他说道:“师傅,咱俩加个微信呗?” “没工夫。”司机师傅闹心巴拉的翻着手机通讯录,“没带现金车上有二维码。” 拿出现金付了车钱,我说道:“那也行,但你得记住了我店的地址,回头要是遇到莫名其妙的事儿,记得来找我。” 司机抬头瞄着我,语气不爽的说道:“你还盼望我能有啥事儿?我就说出马的都是害人的,不拉你们来这破地方,车胎能爆?” 我也不生气,笑着答道:“你得谢谢我,要是不拉我们,你这车在公路上爆了胎,还指不定发生啥呢!对了,等你啥时候休息,记得去给你父亲上个坟。” 说完,我就招呼着杨文骅他们往村里走。 “哎!老弟!回来!”司机师傅在我们身后大喊:“加微信!你不是要加微信吗?你回来咱俩加一个。” 第22章 魂儿又丢了 急匆匆的往老李家去赶,太久没来,刚刚差点还走岔了路。 走着走着,吴宛琳问道:“宇哥,你为啥非得要加那个司机的微信呢?” “他爸在他家呢,应该是要东西。”我调整了一下呼吸,接着说道:“而且他爸应该已经磨他挺久了,他那腰和腿都不太好。” 九清小道长石磊不屑的说道:“这话说的,腰间盘、坐骨神经痛、痔疮、肠炎、胃炎,基本上每个出租车司机都得占几个。” 我没搭理他,对于他的任何言论,我现在都不想再去反驳。用东北式家长的一句名言来说: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啊? 走着走着,已经可以看见老李家的院子,院门大敞四开,隐约可以看到窗户那站了一个人,想来不是李大海就是他媳妇。 才进院子,李大海的媳妇就迎了出来,“王师傅,你可算来了,你快看看我儿子去吧,他要是有点儿啥事儿,我…我真就没法活了!” “你先别哭,我进去看看完了再说。” 带着一帮人冲进屋里,一只脚才迈进里屋的门槛儿,我就感觉到眉心一阵刺痛。 这一堂人马可真是够呛,都打了八百回交道了,还寻思着给我来个下马威,我看他们是马尿喝多、分不清东南西北了。而且他家现在连个教主都没有,是哪来的底气对我比比划划的呢? 我大吼一声:“都给我消停嘚!再不老实,我拿柳条子抽你们,给你们都撵出去!” 李大海直起腰来,一脸苦涩的看着我,那副神态,好像骤然间老了好几岁,“王老弟来了。” 常天远和胡天心已经现身,就在我左右两边,我便大摇大摆的走进了屋里,来到炕沿一瞧,李淞那小脸煞白煞白的,就跟墙皮子一个色儿。 “王师傅,你快给看看吧,上午还好好的,说睡一觉就回学校,然后就…” “你可别嚎了。李大海呛了他媳妇一句,“让王老弟看完再说。” 探了一下李淞的鼻息,进气儿和出气儿挺匀称,要是把正常人的呼吸比做数据线,他这呼吸就跟莲藕拉出来的丝儿一样。 抓起他的左手,在每个手指头根的地方摸了摸、捏了捏,我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儿。按理说是仙家折腾人,手指头根儿会一跳一跳的,可他倒好,无论哪根儿手指头都不动弹。 “魂儿不在了。”我呢喃着说了一句。 李淞他妈紧接着问道:“啥不在了?啥不在了?” 还没等我详细说呢,她就连哭带嚎的喊上了,“小淞子,我的儿子啊~~你就这么走了…” 突如其来的一幕“白发人送黑发人”,属实给我惊着了,愣神儿的功夫,女人是越哭越来劲,哭得李大海儿都红了眼睛。 “你们别哭了,你家孩子又没死,他就是魂魄不在身上了。”石磊走上前说道。 “啊?”李淞他妈一脸的难以置信,“我儿子没事儿?那刚才王师傅说……” 我无奈叹了口气,“我说的是魂儿不在了,又没说人不在了,还没咋招呢,你直接就哭上了,我都造一愣。” “啊!” 女人惨叫一声,仔细一瞅,是李大海踹了她一脚,这还不算完,他瞪大眼睛指着自己媳妇吼道:“告没告诉你别嚎!差点儿就让你坏事儿了知道不?” 说完,他居然还想动手,吴宛琳和杨文骅见状赶紧过来拦着,而距离最近的石磊却无动于衷。 “你要是动手,这事儿我就不管了。” 这一嗓子比拦架要好使的多,李大海立马收了手,坐回到炕上不敢吭声,他媳妇抹了两把眼泪,搭边儿坐在炕沿上,眼巴巴的瞅着自己的儿子。 我看向石磊,说道:“九清小道长看出来了,是想露两手吗?” “你不是不让我管吗?”他斜眼看着我。 “王老弟,我求求你了,不管你们谁,快救救我家小松子吧!”李大海说着就跪到了炕上,“我给你们磕头了!” 我连忙扶住他,“海儿哥,你这是干啥呢?我又没说我不管。你先告诉告诉我,他今天都去哪了?” 李大海都没等屁股着炕就回答道:“没去哪,这不放月假了吗?他周五晚上回来的,昨天跟李玉去市里买的东西,今天就在家待着来的,寻思眯一觉下午好回学校。” 如此一看,确实不像是把魂儿丢在了外头。 “这样,我先给他叫叫魂儿,看能不能叫回来。”我看向一言不发的女人,“嫂子,你也别闲着,把他的鞋拿到屋门口,鞋尖朝里、鞋跟儿朝外,然后拿上盆和擀面杖,道厨房喊‘李淞回家吃饭了’,喊三声、敲一下。” 女人重重点了点头,转身就出了屋,我又对李大海说道:“你也别闲着,我一会儿收魂的时候,你趴他耳朵边上叫他小名。” “文骅,你领着宛琳和小磊上那屋待会儿,省得李淞魂儿回来,看着人多再给吓跑了。” 安排妥当,杨文骅他们前脚刚出屋,厨房就传来了带着哭腔儿的呼喊,“李淞啊!回家吃饭了!李淞啊!回家吃饭了。” 我和李大海对视一眼,随即也忙活上了,他俯下身子,轻声叫着‘小淞子’,我盘腿儿坐在李淞的左边,托着他的左手,用剑指在上面顺时针画圈儿。 如此这般,持续得有六七分钟,甚至得将近十分钟,具体我是记不清了,只觉得胳膊都酸疼酸疼的。 猛然间,我抬头看向了窗外,尽管啥都没看着,可心里就有一个感觉:他回来了。立马反应过来这是仙家给我的提示,我生怕看漏了,着急忙慌的就开了法眼。 才睁开眼没一会儿,我就看一个从没有见过的胡家老仙儿,牵着李淞的魂儿,从大门口‘忽忽悠悠’地就往屋里来。 我装作什么都没看到的样子,没吱声,也没停下手里的动作。我就想看看,这个胡家仙儿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第23章 李家的好事儿 这位胡家的老仙儿是个老头子,干巴痩,还佝偻着腰。 之前咱就说过,这副样子的老仙家,要么是道行贼拉高的那种,要么就是道行浅、化不出一副好皮囊来。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个道理我相当清楚,所以我也没把它当二八蒜看待,悄悄摸摸、仔仔细细的感知了一会儿,我才确定,他就是没啥道行… 他进屋之后,瞥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常天远和胡天心,又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没整什么幺蛾子,便直接送李淞还了魂儿。 随着李淞倒抽一口气,李大海儿激动的喊道:“儿子、儿子?王老弟,我儿子他…” 然而,还不等话说完,原本一动不动、跟死了似的李淞,也‘腾’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那手脚麻利地,李大海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啥。 李淞‘啪叽’一下盘上了腿儿,气呼呼的瞅着我说道:“催催催!催啥啊你?” 尽管他语气挺冲,可我现在还不知道李淞的魂儿是被他带走的,还是他给找回来的,只好和颜悦色的说道:“老仙家别生气,这小金童的父母都快急疯了,你说我能不催吗?” 附身在李淞身上的胡家老仙儿听到我的话,竟直接眯起了眼睛,极其不耐烦的说了句“真闹腾”。 李大海这回算是听明白了,一个劲儿的给我使着眼色。 听出来了言外之意,我便开口说道:“海哥,你去厨房告诉嫂子别喊了,你家孩子的魂儿已经被老仙儿带回来了。” “真回来了吗?” 他这一问不要紧,那胡家的老仙儿可不乐意了,睁开一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嘴里发出了磨牙一般的动静儿。 李大海一听这不是好动静儿,应了一声翻身就下了炕。 “别磨了!干啥你要咬人啊?”我立马换了副嘴脸,凶巴巴的说道:“跟你客气两句,你还赛上脸了。” 被我这么一说,他当时就不乐意了,真的就跟个野兽一样想要扑我。可你说巧不巧,他扑过来的方向,正好对着我的脚。说出来大家可能不信,是他自己撞到我的脚上,引发了我的膝跳反应,然后他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仙家最看重脸面,两次丢掉面子,他也不管旁边还有两位仙家,竟然还要过来收拾我。我自然也不会坐以待毙,直接抬起左手,露出了手腕上的大银镯子。 愣住、发呆、惊恐,短短几秒钟的时间,‘李淞’的表情可以说是相当精彩。 等他乖乖地坐回去,我把腿收回来盘坐在炕上,说道:“现在能好好谈了?自己报个号。” ‘李淞’露出一口白牙,嘴角都快咧到了耳根子,“你看看,你也是有本事的弟马,那咋还连规矩都懂呢?” 看着他别扭的笑容,我漫不经心的问道:“你想要啥啊?” 几句话的工夫儿,李大海两口子已经回到了屋里,他俩坐到了炕稍那撇子,安安静静的看着我们。 “我听到你们招呼他回家,就紧赶慢赶的带他往回走。那不得来点儿琼浆润润嘴儿、再来颗草卷儿顺顺气儿啊?” “既然你说到这儿了,旁的就先放一放。”我眯缝起眼睛,严肃的问道:“他是自己把魂儿整丢了,还是你把他的魂儿带走了?” 李大海媳妇突然插话道:“王师傅,先别纠结那个了,他要啥我去准备,然后赶紧让他从我儿子身上下来吧。” 说着说着,她又啜泣上了,“我家孩子…都…都那样了,我怕…时间长…长了,他扛不住…” 李大海这回也没有呵止她,看样子在这个问题上,他们两口子是一条心了。 “家里有好烟么?有的话拿来,顺便再倒杯水。”我无奈的说道:“别的就不用了。” 这两口子倒是痛快,一个去找烟、一个去倒水。李大海翻开电视柜上的抽匣,一通乱找,“就剩这半包芙蓉王了,用我给老仙儿…” 猜到了他要说啥,我一把夺过烟来,连带着打火机放到炕上往前一推,“自己点,没人伺候你。” 胡家老仙儿倒也没生气,喜滋滋的抽出一根烟,放在鼻子前过了一下,看着他吞云吐雾、摇头晃脑的样子,我竟然动了恻隐之心。 这份心情倒不是对他,而是对那些抓了好几辈儿人、都抓不着弟马的老仙儿。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苦苦等待,还要啥没啥,没人记得也没人供奉,真不怪有些老仙儿会磨人,实在是中间的过程太辛苦。 李大海儿媳妇端水过来的时候,烟已经抽完了一根儿,他偷偷地瞄了我一眼,见我没吭声,蹑手蹑脚的又点了一根儿。 第二根烟了,看着他还想再来一根儿,我忍不住开口说道:“行啦!别抽啦!润润嗓子说正事儿。” 胡家老仙儿把烟夹在手中,端起水杯一口一口的抿着。 “别搁这儿磨洋工!”我指着东屋说道:“那屋可有位正一的道长,要不我让他来喂你?” 他被吓到浑身一抖,一口就把水给闷了,“国号胡金喜。” “完了?”我压低着嗓子问道:“我刚才问你的话呢?” “王师傅,你有本事,你能不能让他、让老仙儿先下来,完了你再跟他唠?”李大海媳妇儿又插嘴道:“我真怕我儿子身体受不了。” 我侧过脸看向她,“受不了也得受着,要不以后隔三岔五来这么一出,你们两口子能受得了吗?对他有啥好处吗?” “可是今天这不是不一样吗?你刚才也看到了儿子啥样了。”女人语气急切的说道:“你干完活儿数钱就完事儿了,指定是不心疼,那我这当妈的能不心疼吗?” “哎!说啥呢!”李大海狠狠拽了她一下,“王老弟你别生气,你嫂子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 我摆摆手示意他不必继续说下去,“嫂子说的对,我肯定不心疼,当妈的才会心疼。但父母爱子女,必为之计深远,你今天要是不狠下心,以后有你哭都找不着调门儿的时候。” 话音刚落,在一旁看了半天戏的胡家老仙儿开了口,“哭啥呢?有好事儿等着为啥要哭呢?” 闻言,我们仨一齐看向了笑得贼拉猥琐的‘李淞’,他接着说道:“我今天下来,就是有事儿要交代的,你们老李家的好事儿就要到喽。” 第24章 李家教主 出马一年了,再加上我本身就善解人意、聪明伶俐,所以这胡家的老仙儿一开口,我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只不过这事儿光我知道不行,得让李大海和他媳妇都听到,我顺着他的话茬儿说道:“要说赶紧说,跟你在这儿猜闷儿呢啊?” 这老仙儿还挺能摆谱,他不紧不慢地掸了掸身上的浮灰,又抻平了衣服上的褶皱,这才说道:“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怕告诉你们了,是我把小金童的魂儿带走了。但我不是要害他,也不是领他出去玩儿,我是领他去见咱老李家的教主去了!” 李大海一听立马就坐不住了,之前李淞被胡天德折腾成啥样,可是全都被他看在眼里,“见他干啥?他把我家小淞子都折腾成啥样了?非得把人逼死你们才能消停是不?” 一捆萝卜一捆菜,谁的孩子谁不爱。别看李大海先前表现得那么冷静,可躺在炕上不省人事的是他亲儿子,他又咋可能不着急、不上火呢? 带着不满的咆哮了几句,李大海又突然反应过来,疑惑地问我:“王老弟,我家…呸!不是,那个教主不是让你给抓起来了吗?你不还说要把他送到啥坛去吗?那咋…你…你把他放了?” 他只知道我抓了胡天德的事儿,并不知道后面的事儿,自然不知道胡天德已经哏儿屁朝梁。可这胡金喜口中的李家教主又是哪位? 别跟我说什么死而复生,就像我对九清说的,不管是人是灵,死了就是死了。 我点上一根烟,头不抬、眼不睁的问道:“你家教主胡天德已经往生极乐,哪里来的教主?” “嘿呦~呵~呵呵~”胡金喜阴阳怪气的笑了两声,“你还有脸提这事儿啊?老教主魂飞魄散不都赖你吗?” “放屁!”我怒喝道:“他走到那一步,是他咎由自取!再说了,他的罪行,可是你们当初一件一件抖落出来的,他的死,你们全都有份儿!” 本以为他会继续跟我吵吵两句,可没想到,胡金喜看见我抽烟,他也把第三根儿点上了,十分享受的吐出一口烟气后,这才说道:“王门府弟马说的不错,胡天德的死和我们脱不了干系,可他作孽多端,我们也是为仙门除害!”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你们在在他手底下也没好日子过,要不你们可不是呢!”我丝毫没给他好脸儿。 李大海满脸感激的看了我几眼,然后又问道:“那教主都不在了,我家小淞子是不是不用出马了?” “这得问他。”我顺手指向一脸得意的‘李淞’;“说说吧,那教主是咋回事儿?” 胡金喜笑着回答道:“就是教主啊!那咋地,没了教主,我们这一堂仙家就得散喽呗?” 听到这话,我大抵已经猜到了是怎么个事儿。说之前,就先谈两个概念,一是坐堂仙,二是串堂仙。 坐堂仙,就是只在一个弟马的堂口,不去别的堂口落座的仙家,一般都是老堂仙家或者弟马的正缘仙家。 串堂仙,是指同时在好几个堂口报名、挂号且落座的仙家。通常都是招兵买马招来的,或者是慕名而来。 八柱之中有串堂的堂主,就是专门管理串堂仙家的,因为他这也跑、那也跑,很容易惹出事儿来。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把一家堂口的秘密传到另一个堂口。要是遇见偏心眼子的,甚至会把活儿给圈到别家去。 为啥要说这两个概念,因为并不是只有堂上的一般仙家有坐堂和串堂的区别,掌堂教主也在其中,只不过不常发生。 一些本事特别大、道行特别高的教主,有可能会同时抓几个弟马,前提是能收拾得过来的情况下,这也是为啥有些堂口的教主,经常不在堂上的原因之一。 再说个题外话,有的教主一开始,就只抓一个弟马,但是在堂口稳定、弟马也已经带出来了、该传的道也传完了之后,他们会选择回到自己的洞府继续修行,也可能去抓下一个弟马传道。 这种情况有着不少乐子,却不需要太担心,掌堂教主只是不在堂上,不代表他不管。一旦堂口有大事发生,他还是会回来。 那么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一家堂口原本的教主没了,或者是不领堂了。这个时候,堂上的仙家也不能一直憋着不出头啊!所以就会去请别家教主,或者是仙门之中要道行有道行、要德行有德行的仙家出山。 当然,有好就有坏,有的堂口,仙家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他们找来的教主也不一定是啥善茬儿。到时候遭罪受苦的,就是被抓来的弟马了。 很明显,老李家的这一堂仙家,哪怕是原来的教主胡天德已经灰飞烟灭,却仍然没有放弃扬名的念头。而胡金喜所说的教主,那就一定是从外头请回来的。 想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便直接问道:“老教主在何处仙山古洞修行?国号咋讲?礼法咋说?” “跟你有啥关系啊?”胡金喜突然跟我上了嘴脸,“你把我家教主整没了,也不说给我们再找一个,那还不兴我们自己去请啊?这会儿又问上了,你算干啥的?” “你说我算干啥的?”我把手上的银镯子摘了下来,套在右手的食指上来回转着,“教主应该由谁来当你应该也清楚,李淞他自己身上就带着呢!为啥你们还要从外头请?” 不知道胡金喜是心中有鬼,还是忌惮我的乾坤圈,在我问完之后,他并没有搭话。 我继续逼问道:“这位教主…到底是你们李家门府仙家一致同意的,还是你、你胡金喜自己做主请回来的?” “我说了跟你没关系!”胡金喜语气贼冲的开了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让常万清当我家教主吗?他跟你关系好我们都知道,别看他有你家撑腰,那我们也不能服他一个老常家万字辈儿的!” “到底是你们不服、还是你不服?”我陡然停下手里的动作,把银镯子牢牢掐在手里,“当着我的面儿,你可别撒谎。” “你…你想干啥?咋地还想弄死我啊?”胡金喜瞪着眼睛、缩着肩膀说道:“我告诉你,咱家的仙家都恨着你呢!你要是敢伤我,我们就和你干到底!” 我嗤笑一声,“有了大的,小的就没用了。趁我想收拾你之前,赶紧从他身上下去。” “我,要会会你家这位新、教、主。” 第25章 正缘仙家 能和领导谈的问题,就别跟他手底下的人谈。啥决定都做不了,完了还得从各个方面为难人,谁都不愿意把精力放在周旋上。 当然,领导也是不是说想见就能见的。 “你说见我家教主就见我家教主啊?”胡金喜闭目合眼的说道:“我家也没找你当引领师傅,跟你说不上话。” “我也没说要领他走出来。”我当即反驳道:“我现在是就事论事,你把人折腾成这样,小金童的爸妈找着我了,我就得处理妥当。咋地,你能替你家这个新教主做决定?还是你打算砸了我王门府的名声?” 无论是哪个原因,都不是他胡金喜能担得住的,所以他便开始了胡搅蛮缠,“我家教主没时间搭理你,你也够不着我家教主。” “那你的意思是,我得把我家教主请来呗?” “你不用那你家教主来压我,他是你家教主,不是我家教主,他的手再长那也伸不过来!” 胡金喜这块儿滚刀肉彻底磨没了我的耐性,把文骅他们三个都叫了过来,我问道:“小磊,面前的这位老仙家,想见识见识你昨晚那招。” 之所以不让胡天心和常天远动手,原因很简单,一来我一会儿还得和走马上任的新教主好好谈谈,闹得太僵不好办;二来,我这树敌太多了,能不能交恶就不交恶。 还有一点,你像驱鬼啥的出马弟子都能下狠手,可是一旦作恶的是仙家,主要还是靠谈。因为出马弟子依靠的也是仙家,都是同门,没几个能狠心下杀手。 所以这个时候请外援可比请老仙儿要强得多,他们对待那些油盐不进、恶贯满盈的仙家,可不会心慈手软,尤其是像石磊这种! 可任谁也没想到,九清小道长会在这个时候拆我的台,“我会的招儿多了,你说的是哪一招啊?” 关键时刻还得是好兄弟,杨文骅二话没说就跳上了炕,对准李淞的脑门儿‘咔咔’一顿划拉,“太上老君,教我杀鬼,赐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吾今行法,不避群凶…” 咒语还没念完,胡金喜已经怕了,急急忙忙的就想往出钻。 他这一跑,可苦了李淞了,这家伙浑身颤抖,脖子直挺挺的往上拔,嘴巴里‘唔唔’个不停,都没用上五秒钟,那嘴角都已经起沫子了。 李大海和他媳妇看到这一幕根本受不了,我也只能把他们拦下来,仙家捆窍和离体的时候,最忌讳有人碰触,万一受了惊吓出不来可就麻烦了。 忽然,李淞身子一软、堆遂了下去,我嗷咾就是一嗓子,“天心!常天远!把他给我按住!” 虽然我叫了两位仙家,实际动手的就一个。胡天心站在那压根儿没动,常天远上去就掐住了胡金喜的脖子。 本来这老头儿就佝偻着身子,这会儿被常天远按着脖子,看上去就跟个罗锅儿一样。 “儿咂!” 女人喊了一声就爬了过去,一只手捏咕着李淞的胳膊,一只手擦着他的嘴角。 瞪了一眼还在骂个不停地胡金喜,我说道:“海儿哥,你也去帮帮忙,给你家小淞子松松筋骨活活血,完了让他靠墙坐着,我还得把那个教主请下来。” “不请不行吗?”李家嫂子泪流满面的对我说道:“王师傅,你看看吧、你看看我儿子都啥样了?就非得这么折腾他吗?” 杨文骅撇了撇嘴,“嫂子,你这么说就不对了。那也不是我王哥要折腾他,要是今天不把事儿整利索,你家孩子以后还得被折腾,哪儿多哪少啊?” 堂口仙家的事儿,李家嫂子接触的不多,倒是李大海一直从头跟着。他在听了杨文骅说的话之后,开口问道:“王老弟,那能不能…就说是把他们都送走呢?我们不出了还不行吗?这么整孩子太遭罪了。” 我颇有些无奈,他家这堂仙家要是那么容易摆楞,当初老李头子就都摆平了,还能等到现在? “让那个胡金喜把嘴闭上!吵吵得我耳朵疼。”请仙家替我处理了噪音,我委婉的问道:“海儿哥,我说的话你信不?” 李大海郑重其事的点着头,“指定信!我老爸走之前就说过,涉及到出马的事儿让我都听你的。而且我爸的后事、还有上次的事儿,都是你操弄的,我不信你信谁?” 续了一根烟,我开口说道:“你信我,那我就说实话了,你家这堂仙家送不走。” “为啥呢?别人家的都能送,为啥我家的送不了?”李家嫂子声嘶力竭的问道。 “最浅显的一点,这堂仙家之前就磨过小淞子他奶,是被老李…是被孩子他爷给挡下来的,死活没让出。”我看向李大海,语重心长的说道:“就因为这个你爸和仙家结的仇,这事儿你知道吧?” 李大海咬着牙,点了点头。 “送不走、也解决不了的原因,是因为你家这堂人马是老香根儿,是正缘。正缘是送不走的,这点我必须跟你们说明白。” 说完这话,已经被堵上了嘴的胡金喜又硬气了,不光想要站直身子,嘴里还呜啦个没完。 “咋到我家就成正缘了?那还有歪缘是咋嘀?” 就着李家嫂子的话茬儿,我接着说道:“倒也不能说是歪缘,就是除了正缘仙家以外的缘分,都是比较浅的缘分,我咋跟你解释呢…” 正缘有几种情况,第一种老辈传下来的香根儿,第二种就是弟马天生带着的缘分,第三种是因为任务,由上方指派的仙堂人马。 除此之外,其他的缘分都是有始有终。 比如最常见的情况,便是抓弟马。一帮想要扬名修道的仙家聚在一起,半路抓了一个有缘分的弟子出马,这就不是正缘。 这种情况,往往仙家磨弟马会磨得特别凶,甚至可以说是你不想出就往死了磨你的那种。而且抓弟马抓出来的缘分,很多时候在弟马百年之后就散了,这堂仙家会再去抓别的弟马。 除非是几十年相处下来,仙家觉得弟马不错,有悟性、挺仁义,弟马也觉得仙家对自己多有照拂,视为传道之师,这种情况下,弟马和仙家之间就有可能再续前缘。 还有比如说报恩的,恩情报完了,缘分也就散了,报仇的也是如此。 至于说是自己招惹上的、被骗子骗了、稀里糊涂的立了堂口的,那连缘分都算不上,非要沾个缘字,那就是孽缘。 简单来说,正缘就像传家宝,只要不是绝了后,就会一直传承下去。 而非正缘的就如同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始有缘起、终有缘灭。 第26章 踢到铁板了 李家嫂子听完关于正缘仙家的解释,别过脸去悄悄抹着眼泪,李大海沉重的叹了一口气,“唉~整吧,不整咋整?怎地都落不着消停。” “嘶~呼~” 他的这一番话倒也是提醒了我,既然这一堂仙家是正缘仙家,那李淞出马就是板上钉钉的了,早晚而已。唯一的一点好处,就是正缘仙家相对的好沟通,不管是出之前的各项事宜,还是出马立堂之后的规矩。 一根烟了,我让李大海和他老婆扶着李淞靠到了墙上,我从包里拿出鼓和鞭,试了试鼓点,便准备请这位新教主下来‘盘盘道’。 吩咐李大海备下了烟酒凉水,又让他媳妇端来了一碗小米儿,我掐着李淞的手点着三支香插到了碗里,随后就开了腔儿:“哎~~~~哎~哎~哎~~啊呀~探马要动鞭子颠呐~~接那教主都到堂前哎~~哎~~哎~” “这回教主可没怠慢诶~出了洞府把马头牵呀~左脚踏上宝花蹬、右脚就入了蹬中间,稳稳当当他上战马、策马扬鞭就要下山哎~~金鞭卷起龙摆尾、金鞭一落虎登山,打得战马疼难忍,四蹄儿一蹬一溜儿烟啊~~” 对于这种场面,杨文骅和吴宛琳早已见怪不怪,李大海和李家嫂子也见识过,只有石磊应该是第一次见。 唱着唱着,原本病病赖赖的李淞,他的肩膀头子往起挺了一点儿,脖颈子也硬撑了不少,不像刚才,那脑袋好像是用棉花絮在脖子上似的。 可没过一会儿,他的头又耷拉了下来,我正纳闷儿呐,就听到身后‘嗡嗡’的,完了还带调儿,就跟那老和尚念经一样。 扭头一看,又是石磊那山炮坏的事儿! 我唱得也不难听,你要是不乐意也可以不听,那你说他搁那诵咒是几个意思? 气不打一处来,我趁着空档,抓起炕上的杯子就砸在了他的脚下,没想到他还挺生气,跟我俩吹鼻子瞪眼睛的。 我直接反瞪了回去,用眼神警告别再整什么幺蛾子。 先前的努力功亏一篑,就只能再接着加把劲儿,剩下的唱段儿我是拿出了十二分的本事去唱的。 眼瞅着李淞的脸上变得红扑扑的,我抓紧唱道:“扔下远的咱说近的,我看老仙儿要落马~落马落马要登科哎~~我赶紧催催战鼓加加鞭,老仙儿你摇头好像龙抬首啊,双脚一跺虎上山峰,打个冷战就像凤凰展翅、是威风抖擞抖威风……” 唱完这几句,李淞的肩膀一上一下的扇呼着,好像运气一般。我心里明镜儿一样,这是老仙儿已经到了。 只不过这位从外头请来的教主,是第一次上李淞的身,李淞身上的窍穴也跟他没有一分钱的关系。所以李淞肯定不好受,他想要开口也得费费劲。 过了差不多得有五分钟,因为我烟都抽完了一根儿,‘李淞’的喉咙里才发出一连串怪异的动静儿来。 “老仙家路上辛苦,主家给您备了草卷儿和哈拉气儿,您先迎迎风、备备寒。” 为啥一请仙儿就得备上烟酒白水,甚至是像小凤凰、凤凰蛋一类的吃食呢?其实道理很明白,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软。绝大部分老仙儿是真不差那一口两口的东西,看得是这家人拿不拿他当回事儿。 被仙家捆窍的李淞抬头看了我一眼,抬起双臂对我拱了拱手,某种程度上算是一种示好吧。 瞧他似乎没有要抽烟喝酒的意思,我便接着问道:“老仙儿您大名有、道行多,国号礼法您自己说说。” 这位老仙儿依旧没说话,而是就手指向了一旁被押着的胡金喜。仅从护犊子这点来看,他倒是有点当教主的范儿。 “啊!您老问这个啊?”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又笑呵呵的把脸转了回来,说道:“您是不知道,这胡金喜不实在啊!他不知道把小金童的魂儿给带到哪去了,小金童的命都差点让他折腾没喽。您是没看到都给主家急成啥样了!” 这位教主终于是坐不住了,刚想要开口,我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完了我过来就问他呀!我说你带着小金童的魂儿干啥去了?你猜他咋说的?他说他领小金童去见教主去了!” “这不是扯谎是啥啊?谁家好教主那么没深沉,能让手底下的仙家把一个没出没立、屁丁点儿道行都没有的弟子的魂儿带出啊?谁家教主不是道行高万丈?想要见弟马,那不一眨眼的工夫就到弟子跟前儿了?” 我看到‘李淞’的脸,差点儿没憋住笑,他、或者说是上身老仙儿的表情,就跟哑巴吃黄连一样。 憋了半天,这老仙儿终于说出了第一个字儿:“对!” 接下来要谈的事儿是针尖对麦芒,轻易不能让步的同时更是半点都马虎不得,所以我没有见好就收,必须掌握一定的主动权,于是接着说道:“咱就退一万步讲,真就是您要见这素未、谋面的准~弟马,那万一来回的路上出点儿啥事儿呢?白白害了小金童不说,一堂仙家不也得跟着抓瞎?那得啥前儿能等到下一个有缘分、有慧根的人啊?” 新任教主不住的点着头,脸上却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王门府弟马的大名,哪怕我在山里清修也如雷贯耳。靠一张嘴皮子就能吹飞了共同修行几百年的情分,让他们指认自家的教主,胡天德折在你这儿,一点儿都不冤枉。” 这话我是咋听咋刺耳,先不说他拐弯抹角的埋汰我,就是他后半句话,那不是摆明了瞧不上老李家的仙家吗? “哈哈哈!老仙家过奖,我这嘴皮子再厉害,那也吹不动严丝合缝儿的大山。”我笑着说道:“不像老仙家您,在山里清修都能做到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要我说,以您的道行要是去了上方,顺风耳和千里眼都得给您挪窝。” 我俩就这么大眼儿瞪小眼儿的对视着,试探着对方的底线。 可我现在就是肉体凡胎,眼睛一直睁着、睁得眼皮都酸了,我趁机打了个哈欠,问道:“老仙儿啊,来都来了,您就报报国号呗?要不等到您以后大旗手中握、打印手中掌,那名号喊出来也不响亮啊!” 他终于开了口,说道:“胡天龙。” 听到这个仙名国号,我微微皱起了眉头,本以为胡金喜就是找了个道行不差的胡家天字辈儿老仙过来,哪成想居然是胡四太爷法脉下的老仙儿。 事情,只怕是不好办了啊… 第27章 文斗改武斗 关于胡家的太爷太奶,没必要做过多的赘述。除胡大太爷和胡二太爷以外,包括胡三太爷在内的六位太爷和一位太奶都有法脉传承。 众所周知,六位太爷之中地位最高的便是胡三太爷,也就是咱仙门的老大。 他老人家也是有法脉流传下来的,只不过他的弟子不会到出马堂口上来,更不会顶上胡三太爷的名号。 至于其他几家法脉,有本事、有德行的仙家会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获得相应的封号,打马下山峰、传道扬威名。 而胡天龙,便是传承了胡家四太爷法脉的仙家。 “原来是胡天龙老仙家!”我客气的行了礼,却依旧没有改过称他为教主,“敢问老仙家,胡金喜带走小金童,是您让的不?” 胡天龙在报上了名号之后,底气明显不一样了,他丝毫不理会儿我的问题,开口就让我先把胡金喜放了。那我能干吗? 他不拿我当回事儿,我也不拿他当回事,索性接着问道:“您也是得道多年、明事理的老仙儿了,为啥要指使他这么干呢?” “先把胡金喜放了,我再和你谈。”他不为所动的说道。 “老仙家,这就是你不讲理了。”我收起笑模样,板着脸说道:“胡金喜先折腾人在先,即便他和小金童有着缘分,这事儿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我为啥要问是不是您让的,就是给他脱罪的机会。只要您开口,咱不就知道到底是误会还是啥了吗?” 这一顶大高帽扣下来,就算他有千八百年的道行,我也不信他能接得住! “是我吩咐的。”胡天龙终于松了口。 我没急着让堂上的仙家松绑,而是问道:“那您这么做是为了啥呢?因为出马立堂、落马登科的事儿?” 胡天龙端起面前的酒,一饮而尽,“我是教主,我见自家的弟马,还要告诉你一声吗?” 这番说辞,明显是默认了我的猜测,他真就是奔着让李淞早点出马立堂来的! “老仙家,我从来没说过不让李淞出。”我耐心的说道:“包括之前和胡天德打交道的时候也是,我说等一等、等一等,小金童现在上高二,下半年高三,正是最重要的时候,咱就不能等他高考完再说吗?” “去年六月六,你出马立堂,今年六月六,你家捋了堂口。”胡天龙的语气中透露着几分不甘,“你王门府顺风顺水,又咋能体会到我们熬不出头的辛苦?” 我心里一惊,看来对方也是有备而来,早就把我家堂口的大致情况摸了个清楚。可是,我的路咋走,跟他家有啥关系啊?这见水渴、见饭饿的出儿是跟谁学的呢? “老仙家,您这就有些强词夺理了。我堂上的老堂仙家,就没等上个几十上百年?我家老仙儿不也是等到我大学毕业,才找上的我吗?” 胡天龙又喝了一杯,说道:“人各有路,你家的道儿和他的道儿不一样。” “小金童的道儿?你敢拍胸脯说他现在就到了必须出、不出不行的份儿上了吗?”说完这些,我话锋一转,“而且小金童啥时候出,我之前和胡天德都已经谈明白了,只要小金童还想上学,那就得把日子往后推。他既然能同意,那就是一堂人马都同意了,怎么这才短短两个多月就变俇了呢?” 胡天龙笑了一下,眼神里透露出精明算计,“那是你和胡天德谈的,可不是和我。” 坏了!情急之下,把‘一朝天子一朝臣’这茬儿给忘了! 脑子飞快的过了一下,我立马想到了应对的法子,“您的意思是…让小金童现在就出马立堂是您自己的主意?” 趁着他发愣的功夫,我提高了嗓门儿说道:“敢问老仙家,您这么做问过满堂人马了吗?您知道小金童的窍打了几成吗?您就不怕上下不齐心、四梁八柱不稳吗?” 我觉得我喊的都够有气势了,可就在我说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猛地察觉到身后的方向,来了一位更有气势的! 狂躁!愤怒!甚至可以说,他是带着杀意来的。 正想要看看来的是谁,我才扭过头,一条电线杆子粗细、鳞片棕黄的大蛇就从我眼前飞过。 感受着那股子有点熟悉的气,我顿时反应过来,来的是常万清!难不成他是来争教主的? 蟒翠云紧随其后出现,来之前,我因为脑海里一闪而过的影像,让她去了一趟鸡鸣山,看看常万清还在不在。 如今常万清来了,她到了老李家倒也不奇怪,只不过她的表情,却是有些…难以琢磨。 蟒翠云微微抬起手,示意我赶紧去管另一头儿,我赶紧转过身,发现常万清已经不见了踪影,都不用想,他肯定也是捆窍上了李淞的身! 果不其然,才几次呼吸的功夫,李淞就表现出了不对劲,上半身一蛄蛹、一蛄蛹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吐。他那腿也不老实,左腿来回屈伸,右腿就跟那雨刷器似的,反反复复在炕上扫荡。 “快上人!把他按住!”我喊着就窜了出去,一把把住了李淞胳膊,“嫂咂!快去找个布啥的塞他嘴里,省得他咬着舌头!” 李家嫂子不敢怠慢,赶紧去翻箱倒柜找东西,李大海早在我过来的时候就跟了过来,压住了李淞的腿。 “找不着布啊!你看这个行不?”李家嫂子喊道。 我看都没看她,直接说道:“行!啥都行!都这个时候了还挑啥?” 李家嫂子也是狠实,拿着东西上来就掰李淞的嘴,只不过由于她现在太紧张,那手一直在抖,掰半天都没掰开。 “我不管你俩咋折腾!现在让小金童张个嘴!要是咬着舌头人没了,你俩谁都落不着好!”我大声喊道:“文骅!过来帮忙!” “来啦!” 杨文骅刚抬腿迈到炕上,李家嫂子操着尖锐的嗓门儿喊道:“掰开了!掰开了!” 她生怕好不容易掰开的嘴又合上,几乎把半只手都塞了进去垫着,手忙脚乱之中,她在把手撤回来的时候把东西塞了进去。 我才发现她找的东西,是一双新袜子…… 愣神的工夫,李淞猛地站了起来,力气大到直接把我和李大海掀了个跟头。看着他疯疯癫癫、手舞足蹈的模样,那胡天龙和常万清,怕不是在他的身体里打起来了? 第28章 仙师是谁 “王老弟,你快救救我家小淞子吧!你看看他都啥样了!”李大海苦苦央求着。 火炕上,李淞好像疯了一样地翻跟头、打把式,一会儿跪在那里双手合十行叩拜礼,一会儿好像蛇一样扭扯着身子,时不时的还会扇自己两耳光。 我们几个不是没有上去制止过他,可他的力气出奇的大,三个大老爷们都按不住。 “不行我来吧。”石磊跃跃欲试道。 我极其不耐烦的瞪了他一眼,“来啥啊你来?消停儿眯着。” 二回拿起文王鼓和武王鞭,没踩鼓点我就唱上了:“哎~~军堂大事儿都办好,大事儿了、小事儿完,一把撒开了马嚼环,我送老仙儿打马回深山~~” 一个都还没摆弄明白,这又来一个,还一见面就掐上了。要是寻常仙家打打闹闹,能劝就劝了,但这两位都是教主级别的仙家,你让我咋办?你就是把刘大神儿请来他也不好办! 劝不了那就送!我就不信送不走他俩! “都说人魂归在人身上,那马魂得归在马身边,人要得了真魂能吃饱饭,马得真魂那跑嘀欢。老仙儿您临走我送你三通鼓,送你回去仙山古洞修真仙啊~~” 唱完这几句,李淞倒是消停了一点儿,趴在炕上扭扯扭扯,噼哩扑腾的就盘腿儿坐了起来。 眼看着有效果,我又加了把劲儿,“送你一岭又一岭啊~弟马我送你一山又一山呐!老仙家你放松、放松、多放松哎~放松金童心亮头清睁眼睛啊~~~” 你说神奇不神奇?这尾音儿都没唱利索呢,李淞就张开了眼睛,那眼珠子瞪得叫一个大,都快赶上钢镚圆乎了! 然而才高兴了没一会儿,李淞就走火入魔了,双臂高高举过头顶,嗷嗷的喊着。 一嗓子彻底惹火了我,也磨没了我所有的耐性,谈也不行、哄也不行、送走还不行!那咱就得手底下见见真章了! 在心里默念几句,我把鼓和鞭塞到了杨文骅怀里,直接跳上炕骑胯在了李淞身上,在掌心画下了打鬼的符咒,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撇子。这一巴掌他下去,他的眼神明显清澈了不少,真就是力度刚刚好、醒神不伤脑。 随后我便伸展双臂,把他的胳膊按在了炕上。原本三个人都按不住的李淞,就这么被我一个人制住了。因为跟我一起动的,还有三位堂上的仙家。 常天远扼住了李淞的左腕,胡天心不改自己霸气的性子,用脚踩着他的右手,而他的脖子上,架着的是蟒翠云的宝剑。 低下头,我大声的喊道:“说话!你是谁!” 问完这话我心里直打鼓,就怕他说他是胡天龙,那样式儿的不知道还得磨叽多久,而且我到现在都忘不了来之前仙家给我打的像,事情要是按照影像那么发展,常万清只怕凶多吉少… 李淞的嘴唇一个劲儿的颤抖,喉结也像溜溜儿一样上下滚动,好半天他才声音沙哑的回答道:“常…万…清…” 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号,我真的松了口气,可眼下不是个人感情用事的时候,我只能抓紧说道:“咱都是老相识了,你先听我的,赶紧从小金童身上下来,你俩这么折腾,他受不了。” “不行。”常万清的语气很坚决。 “为啥?”我不解的问道:“你这是打算跟他争一下教主?” “不是!”常万清接着说道:“我说过只要能让我上堂就行,这是他老李家欠我的。但咱们之前也都说好了,只要李淞还想上学,就得把立堂口的事儿往后推。” 我顿时愕然,“那你现在这是要干啥?” “本来老堂仙家都是这个意思,可那个胡金喜煽动老堂人马让胡天龙当这个教主,还打算让李淞尽快把堂口立起来。”常万清越说越义愤填膺,“咱家的人马大部分都不同意,我肯定也不干!可他们不敢开罪胡天龙,那就我来!咱老常家就这一点,有仇必报、有恩必还,我和李淞有缘分,就不能看着他掉火坑里!” 这一番话听得我是热血沸腾,之前就察觉到常万清是位有计谋、有心气儿的老仙儿,但谁能想到他格局也这么大呢? 不唠不知道,我又听他说了一些才知晓,原来早在今天之前,常万清就已经和胡天龙干了一仗,但是他没打赢,还受了伤,一直在老李家给他盖的小庙里休养。 原本他还得养上几天,得亏今天蟒翠云过去了,给了他一些黄天济老仙儿平日里炼的药,要不然他今天都够呛能过来。 “撑不…住…了,胡天龙…跟我…抢…”常万清艰难的说道。 “那你就先松一松,缠住胡天龙别让他开口。”我赶紧吩咐道:“胡天心,常天远,你俩也帮忙压着点儿,我有话要问。” 李淞缓缓闭上了眼睛,我腾出一只手,抓起他的脖领子,问道:“醒醒!你告诉我,你的仙师是谁?醒醒!” 三个仙家同时收拾胡天龙,哪怕他道行再高也分身乏术,李淞在我的呼喊下慢慢有了反应,脑袋开始慢慢地左右摆动。 “李淞、李淞、我问你话呢!快醒过来。”我急切的问道。 终于,他缓缓睁开了眼睛,浑浑噩噩的说道:“嗯?王…哥…叔,你咋在这儿呢?” “我问你,你的仙师是谁?” “啊?啥啊?”李淞还是没有完全清醒。 “我问你的仙师是谁!脑子里是啥名儿就说啥名儿!”我歇斯底里的问道:“你、仙师、是谁?!” 李淞在懵登的状态下,嘴唇微微嘟起,分明是说‘胡’字的开始,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都凉了半截儿。 “胡…天德…不是,不是他。” 听到这话,我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在我殷切的目光中,他又说道:“胡…天…天龙?” 期盼那个名字出现的不止我一个,因为在‘胡天龙’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我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在场之人的失望,也听到了几声叹息。 “胡天龙也不是…我仙师是…是常万清。” 确定他再没有后话,我又给了他一耳光,“想清楚,你仙师到底是谁?” “常万清!”李淞委屈的喊道:“常万清!常万清!问就问呗,你打我干啥!” 没工夫多解释,我赶紧喊道:“你俩都听清楚了?小金童自己选完了,赶紧从他身上下来,要不我真就不客气了!” 第29章 掌堂教主之位 随着我喊了一声,李大海和他老婆不约而同的往跟前儿凑了凑,我也死死地盯着被压在下边儿的李淞,就等着胡天龙和常万清出来。 仙师这个事儿,那就是缘份的事儿,要不李淞也不会在懵里懵登的状态下报了三个名字,最后还是选定了常万清。 到了这一步,他胡天龙要是再不讲理,那就只能讲拳头了。 时间过去了一分钟左右,李淞闭上了眼睛又突然睁开,“小子,让你家的给我让个道儿。” 一声熟悉的‘小子’,就把我的记忆拉回到了几个月前,那时常万清一袭黑衣,身披斗篷,手里还拿着一柄宝剑,就是他把打算逃走的胡天德拦了下来。 连忙让堂上的三位仙家松了手、收了剑,李淞眼睛一闭哆嗦了几下,炕上就多了两个人,一个大方脸、看起来一身正气,显然就是胡天龙,另一个就是常万清了。 这俩老壳子也不说话,就盘腿儿往那儿一坐,你盯着我、我盯着你,颇有点儿互相看不顺眼的架势。 让李大海两口子把李淞摆正喽,我招呼他俩来地上坐着,然后面向空荡荡的火炕说道:“多谢两位仙家体恤!既然面对面的坐着,那咱就别整没用的了,该说的我说了、小金童也说了,您二位还有啥想说的?” 常万清率先开了口,“教主谁来当都无所谓,我这就两点要求,第一,我必须得上堂,第二,立堂口的事儿必须得等到那小子念完书。” 说实话我也挺意外,为啥常万清对李淞上不上学这个事儿那么在乎呢?实在没忍住,我还是问出了口。 常万清扫了我一眼,说道:“不为啥,我就是不想让这小子跟他爷、跟他家那个祖宗一样,变成一个四六不懂、不明事理的人。” 我顿时哭笑不得,本以为他是为了李淞好,可这话听起来,明明是他对早些年的时候还有所介怀。 “胡天龙老仙家,你呢?” “你们当立堂口是儿戏吗?”胡天龙语气严正的说道:“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许,缘份到了那还能等?我就问你们一句,要是没有缘份我今天会坐在这儿?你们真觉得一个胡金喜能搬得动我?” 不光我为之一愣,常万清也皱起了眉头,被提到的胡金喜更是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莫非这件事还有别的说法?可都到了这会儿,我让仙家现去查也来不及啊! 疑惑之际,胡天龙又开了口,“你们要是不信,就把大黑山的胡天刚请来问问。” 不等我做出反应,胡金喜嗷的一嗓子,“老教主!” 咱这脑袋关键时刻从来不卡壳,他一喊出来我就反应过味儿了,胡天龙根本不是被胡金喜请来的,而是受了大黑山胡天刚所托。 至于这胡天刚,应该就是李淞他奶奶家那边儿老教主,胡天德就是暗中害了他,才坐上了掌堂教主的位置。 我扭头看向左手边,问道:“老仙儿啊,你这…这么重要的事儿咋不早说呢?您要是早点说,咱至于闹成现在这样吗?” 问归问,毕竟看破不说破,还能做朋友,人家绕了这么大的弯儿,不就等着这一刻呢吗? 而我的心中的猜测,胡天刚和胡天龙之所以隐瞒的这么深,一来可能是为了肃清堂口别有二心的仙家,毕竟当初胡天德可不是孤家寡人。 二来应该还是为了教主之位,在将胡天德正法这件事上,常万清功不可没,而且其本身也当得了这个教主。所以教主之位不能就这么轻易的定下,需要时机,更需要引子。 第三点,我估计就是这两位教主还想考验一下,常万清这个‘仇仙儿’对于弟马的心意。 胡天龙没搭理我,不避不闪的盯着对面问道:“现在我说我来做这个教主,你还有意见吗?” “有!”常万清也没有退缩的意思,正面回答道:“不管是你当教主,还是我当教主,哪怕是把老教主请回来,只要那小子想念书,就得让他念完。” 胡天龙随手一挥,隐约看见一道虚晃晃的、好像纸张一样的东西飞到了常万清的怀里,“还有些日子,这上面有几个败类,堂口拉起来之前你把他们收拾喽,常家头排教主就是你的,小金童的护法也是你。” 常万清并没有去看衣服里的东西是啥,依旧不肯退步,“啥意思?堂口就非得在他上学的时候立起来呗?” 到了这会儿我算是发现了,刚才他就是在拿过往的恩怨当说辞,常万清的初心,就是想让李淞好好念书上大学,嘴硬心软而已。 眼瞅着这俩人各执己见,也就该轮到我上场了,谁让咱干的就是这个活儿呢! 要说这活真不是人干的,都是一个脑袋一颗心,那就是把脑袋想破了,只要他们不说破,谁能寻思明白里头的弯弯绕绕啊? 上前一步,对着两边行了礼,我开口说道:“两位老仙家看这么着行不?小金童马上就要放暑假了,正好收拾老堂的那几个祸害也需要时间。你们都是正缘,也不用非得挑个三月三、九月九的,咱就在小金童放暑假的时候,挑个好日子落马登科、立堂扬名。”、 “小子,你啥意思?让那小子念完书不是你当初说的吗?咋现在就变主意了?”常万清质问道。 “你听我说完!”我给他使了个眼神,“咱这堂口立归立,但是呢…在小金童大学毕业之前,你们不能逼着他给人看事儿,咱就让老李家先把堂口当保家堂供着,这样堂上的仙家也有了落脚的地儿,也不耽误小金童上学。” 胡天龙似笑非笑的看向我,“那他要是一直不想给人看事儿呢?” “瞧您说的,这事儿哪用问我啊?”我笑着回答道:“只要等他上完学,你们愿意咋折腾他咋折腾他,别说我,常万清老仙儿也不带管的。” “既然这样,就辛苦王门府弟马多上心了。” 听到胡天龙这么说,我连忙解释道:“别啊!我就是给你们出出主意,可没说要接这个活儿啊!你们还是再给他物色个引领…” 不给我说完的机会,常万清振臂一挥,掀起披风离开了老李家,他走的时候还带走了胡金喜,等我回头看向炕头的时候,胡天龙也不见了踪影。 这事儿整的…伺候走老的又要管小的,合着我净给他们老李家服务了。 第30章 要走了 一顿神忙活,别看只是动动嘴皮子,却也耗费了大把子力气,再加上肚子里没食儿,我在炕沿上坐了半天都没缓过来。 李家嫂子犹豫了好一会儿,凑上来问道:“王师傅,我儿子得啥时候能醒啊?” 随手把李淞的胳膊薅过来,我给他搭了脉,天济老仙儿不在看病指定是看不了,但我只是想看看他脉搏的强弱,靠自己的那两把小刷子也就足够了。 放好他的胳膊,我不太放心,又扒开了他的眼皮瞅了瞅,这才回答道:“脉象有力、呼吸匀称,应该快醒了,但我估计他醒了会特别虚,今天可能回不了学校了。” 李淞是住校生,今天还是周日,按照规定他必须得回学校,要不一查寝少个人,小了就是通报批评,大了就是留校察看。 “那都没事儿,我一会儿给他班主任打个电话,就说家里有事儿得明早去。”李大海赶忙说道。 我下了地,着手收拾上了东西,“行,你们看着办,没啥事儿我就先走了。” 突然,炕上的李家嫂子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李大海也凑上来堵住了我的去路,这两口子的行径,属实是给我吓了一跳。 “干啥啊你俩?”我问道。 李大海笑了笑,“王老弟你要是没啥事儿就再待一会儿呗,等我家小淞子醒了,你跟他交待交待,他那一天天没心没肺的,万一又得罪了哪位老仙儿可咋整?” “还有!”李家嫂子接茬儿说道:“我听你刚才的意思,是让他暑假出马。王师傅你别嫌烦,等他醒了你给他打打预防针儿。” 颇有些无奈的又坐了下去,我说道:“没啥可交待的,你们就顺其自然,要是提前告诉他,他总寻思这些那不耽误学习吗?现在就得等,等到日子把堂口一立就完活儿了!” 李大海两口子面面相觑,不多时,李大海又问道:“那…我家小淞子醒了,问他今天咋回事儿,得咋跟他说啊?” 别看我这人实在,净说真话、实话,可我撒起谎来也是手拿把掐儿,“你就说他爷想他了,回来看看他,完了就和老仙儿冲撞了。” 老李头子这会儿应该已经到地狱改造去了,啥烂眼子的事儿往他身上甩都没关系。 “可那暂你不都跟他说话了吗?还问他仙师是谁。”李家嫂子追问道。 “放心,他记不住,他那暂都不知道自己是谁你信不信?”我肯定的回答道:“你们就按我说的来吧,等到正日子之前,我跟你们说要准备啥东西。” 李大海连连点着头,“王老弟,我多句嘴,立堂口得多少钱啊?” “你照着三千准备吧,足够用了。” 到了这会儿肯定有人会说:啊!当初你师父给你立堂口,才收了你两千多,咋轮到你给别人立堂口就三千呢? 咱算比账,二神得五百吧?帮干杂活儿、誊写仙家名号、写堂单,一个活儿最少得给二百吧?准备供品、立堂用的东西、日后供奉的东西得六七八百吧?我这最少得五百吧? 这些加起来就两千出头了,我让他照着三千准备一点儿毛病都没有。 当然,处理眼前的事儿李大海也没让我白干,在我们走到屋门口的时候,他往我兜里塞了二百块钱,我也没和他撕吧,这种钱给出来了就没有往回找的。 村里很难打到车,我们从老李家出来便朝着村子外头走。 走着走着,我感到身上越发的没力气,便问道:“咱们一会儿到底吃点啥去啊?” “我是想吃米线。”杨文骅毫不外道的说:“但你不说吃点好的吗?那就还是吃烧烤吧。” 我想了想,做出了一个决定,“那就这样,文骅、宛琳,你俩去买米线,买两锅二十三的就行,完了文骅你注意点儿小磊的忌口,我领他去买烧烤,咱回店里吃。” 差不多十分钟左右的脚程,我们就走出了村子,还特别好命的一出来就打到了车。回到市里我们兵分两路,司机师傅先是把我和石磊放到了烧烤店,又拉着杨文骅和吴宛琳去了天赐福。 半个小时后,我和石磊率先回到了店里,把桌子啥的都给支上了,啤酒饮料也都放进冰箱镇上了。 “你们平时也这样吗?”石磊问道。 我抽着烟,眼睛一直盯着对面的纸扎店,回答道:“差不多吧,隔三差五就得来一顿,挣那点儿钱都花吃上了。” 石磊没有接着往下说,可从他刚才那句话的语气里,我听到的是些许的羡慕。我不知道他的身世,所以也不明白为啥他才十六岁便已经跟随师傅修行多年。 修道会给他带来人生的意义,可同样的,他也失去了不少东西。 我正多愁善感呢,一股贼拉香的气味儿顺着门窗就飘进了店里,我立马说道:“他俩回来了。” “你咋知道的?”石磊一脸茫然的问道。 “你没闻着香味儿吗?这就是文骅非得要吃的那家米线。”我自信的答道:“真的,不管是夏天还是冬天,只要一到饭口,他家的米线味儿是从街头飘到街尾。” 石磊不动声色的努了努鼻子,“是挺香。” 没一会儿,杨文骅和吴宛琳一同进到了店里。人齐了就开造,石磊在吃过一口米线之后就彻底刹不住了,面前的烧烤他是看都不看一眼。 聊着聊着,便聊到了我们出发之前聊到的一个话题:杨文骅当初为啥会变傻。征得当事人同意后,我就把当初的事儿挑着讲给了石磊。 “你是不知道,那时候我还偷着跑到了王哥身上。”杨文骅一脸兴奋的说道:“这么说吧,这个世界上除了他自己,没有人比我更了解…” 知道他没憋好屁,我直接给了他一脚,“正好唠到这儿了,现在都七月初了,你打算啥时候去办休学?再不办你们学校都要放假了吧?” “啊?我没和你说吗?”杨文骅跟个二傻子似的说道:“明天啊!我和我爸都订完飞机票了,明天就走。” “我靠!这么大的事儿你不告诉我?”我用胳膊肘怼了他一杵子,“你忘了那个臭道士了?你自己能打过他?我现在订票,你俩是几点的航班?” 杨文骅按住了我的手机,“王哥,你那么聪明,咋就不寻思寻思我为啥现在才告诉你呢?” “不想让他去呗!”石磊欠儿了欠儿的说道。 “那怎么可能?你别在这儿挑拨我们的兄弟关系。”杨文骅看着我说道:“我和我爸就去趟学校,办完就回来了,一去一回最多两天,不会有事儿的,你说你浪费那机票钱干啥?” 我仔细一寻思,“杨叔也是这个意思?” “昂!主意就是他出的。”杨文骅理直气壮的说道。 听到是杨叔的意思,我便松了口,“行吧,那我就不去了,你俩快去快回,有事儿打电话。” 时间真不经混,一晃半年过去了。等杨文骅办完休学回来,再过上一个半月俩月的,他就又要开学了…… 第31章 劝学 特喵的,二十三一锅的米线,双人份,碰上饭量小的仨人都能够吃。咱也不知道是真吃顺嘴儿了,还是九清小道长的饭量本来就大,这一锅米线让他吃得那叫溜干净儿,就剩几根豆芽子。 “噗~~” 吃到正酣,石磊拿起卫生纸擤了一把鼻涕,这就是热乎乎的麻辣烫和米线的魅力,吃着不光出汗,连带着七窍都瞬间畅通,整个儿一爽歪歪~ 我拿起一串烧烤递给他,“你别光吃米线啊,尝尝这个,老好吃了。” 石磊也没客气,拿过来就吃,嚼了两口之后说道:“味道确实不错,挺有嚼头儿的。” “那肯定的!酱油筋儿么!”我故意逗他,“这选的是牛蹄筋儿旁边的肉,又嫩又有嚼头儿。” 出乎我的意料,石磊居然没生气,反倒是贼拉淡定且笃定的说道:“不可能,这就不是牛身上的。” 杨文骅接茬儿问道:“咋不可能?你就把猪蹄子上的筋都算上,那猪身上没有这么劲道的地方啊!” “你俩不用诓我,这肉根本就没有牛肉味儿。”石磊说完还白了我俩一眼。 这一句话可让杨文骅抓到了把柄,“你不是说你没吃过牛肉吗?你咋知道牛肉啥味儿?” “我入正一之后没吃过,在那之前我还没吃过吗?”石磊回呛道。 他俩在那斗嘴的工夫,我的手机响了,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李淞,“喂?” “王哥…不是,王叔,你咋走了呢?” 本以为他不会记得我们去过的事儿,没想到他还真知道。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没啥事儿我在那待着干啥?你找我啥事儿啊?” “也没啥事儿。” 他说话的声音很小,应该是偷摸给我打过来的,“我就问我爸是咋回事吗?他跟我说是我爷回来看我,跟仙家冲撞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而且那暂有些事儿、有些话我都能知道,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撒谎都不会撒。” 电话这边的我已经无比尴尬,原来我想出来的由头这么不靠谱吗?然而还有更令我尴尬的事儿,杨文骅他们三个听到李淞的话之后,也不拌嘴了,也不吱声了,全都在那看着我、憋着乐。 “王叔?王叔?” 电话里传来两声呼唤,我赶紧应道:“我听着呢,你说。” “我昏迷那暂做了个梦。”李淞接着说道:“梦里有个大爷跟我说,我八月初一的时候要出马,这是真的假的啊?” 今年是闰六月,虽然有两个六月六,但闰月不吉利,所以这日子肯定不行。七月鬼门开,也不适合出马立堂,这一杆子可不就支到八月去了? 从李大海家出来的时候,我还跟他们说顺其自然,到日子就知道了,结果现在日子就已经定下来了。 “你还梦着啥了?”我接着问道。 李淞兴奋地说道:“接下来的梦可有意思了!还有点儿吓人!我梦着一个黑不溜秋的大蟒蛇!老大了!他追着一帮猫啊狗啊的撵!给他们都撵跑了之后就朝我过来了,但是它没咬我,盘到了我身上,完了我就醒了,这不醒了就给你打的电话。” 生怕得不到我的回应,他紧接着问了一句,“王叔,我这梦到底啥说法啊?” “啥时候干啥事儿,你现在不用寻思别的,就好好学你的习。该是你的谁也拿不走,不管是你身上的缘分还是考试成绩,多学习就能多拿分儿,知道不?”我用大人的口吻说道:“而且你这个缘分来之不易,身后的仙家也都盼着你能金榜题名呢!” “王叔,不怕你笑话,我这成绩专科都上不了好的。”李淞丧气的说道:“我就寻思,要是能出马,我干脆高中毕业就给人看事儿得了,像你一样,又牛比又挣钱!” 这两句话气的我鼻子直冒烟,估计常万清听完都得后悔,咋不在梦里直接勒死他呢! “你只看到了表面的风光,你看到过我的付出了吗?有多少次我都差点把命搭里头。就像那些成绩好的孩子,你知道他们晚上学到几点不?”说着说着,我耐下了性子,“现在成绩落后不要紧,高三还有一年,你刹下心来好好复习,提个一百多分甚至两百分都有可能。” 李淞反倒是有些不耐烦,“这我都知道,我爸我妈还有老师都说了八百遍了。” “那我就说点你没听过的。”我稍微把话在脑子里过了一下,对他说道:“上大学不单单是为了以后能有工作。更重要的是让一个人长长见识,在半学校、半社会的环境里养成正确的价值观。” “就拿你刚才的话来说,你说我出马看事儿很牛比,但这有一个前提,你看好了才牛比,看不好别人会骂你傻比!想要把事情看好,你得有逻辑,你得有正确的是非观,还得会说话、会唠嗑儿,你觉得以你现在的能力能做好吗?” 李淞时不时的‘嗯’一声,算是回应,我便没有停下来,“你说你啥也不懂、啥也不会,给人看事儿满口大白话还叨不到理上,是非曲直也断不清,谁找完你一次还会找你第二次啊?最主要的,出马不是用来装比的,说的大一点儿,那是要实实在在做好事、修功德,一步走错,不光坑了自己还坑了别人。” 电话那端沉默良久,李淞更为消沉的说道:“王叔,其实我也想上大学。我的老师他们经常跟我们说大学怎么怎么好,我…我就是怕我考不上…到时候丢人…” “你都没努力,怎么知道自己不行?”我顿时化为心灵导师,煲了一碗心灵鸡汤,“人活一辈子,总要拼一次、赢一次,尤其是面对能够改变命运的机会的时候,这时候你不拼啥时候拼啊?战场上丢人的从来不是败者,而是逃兵!”1 不知道咋地,当我说完‘逃兵’两个字的时候,脸蛋子一个劲儿的发烧,瞬间通红通红的。 “行吧,那剩下的一年,我努努力。”李淞话锋一转,“王叔,那你给我算算,我能不能考上大学啊?” 一听他这话,还有他的语气就知道他没往心里去,都是从那个时候过来的,谁不知道谁啊? “我说你能考上,你就能考上啊?我说你考不上你就考不上了?”我稍微有些严厉的说道:“自己的事儿你不自己把握,想啥呢?” 李淞回个‘知道了’,便打算挂了电话,到了这会儿就不能给他来虚的了,得上点儿实际的。 “你等会儿,我还有话说。”我继续说道:“你家老仙儿说了,会在你上高三之前把堂口立起来,但是为了你能安心学习考大学,他们不让你看事儿,等你大学毕业再说,你可不要辜负了他们的苦心。” 有压力才有动力,这话是我曾经最反感的一句话。可如今,我也会和别人说这样的话,有些事,就是别人说了千百遍,只要不是亲身经历,永远不会知道那一句话的份量有多重。 第32章 转变 “嗯、嗯,行,对~你得对自己有信心,行,好好歇着吧,你爸不是给你请完假了吗?明天再回学校吧。” 撂下手机,那仨人全都‘不怀好意’的看着我,杨文骅率先开了腔,“王哥,你当初要是按照这个劲头儿,咋地也能上个二本吧?” “那不一样,我是选错了。”我闷头吃着烤熟的韭菜,“我应该学文科,结果选的理科,那数学和物理我是真学不明白。” “不管他学的好坏,但他说的总归没错,努力就是比不努力要强。” 我听到这话都忘了往嘴里‘吸溜’韭菜,石磊瞥见我直勾勾的盯着他,问道:“你看我干啥?” 憋足气一口把剩下的韭菜嗦啰进嘴,嚼吧嚼吧吞了之后,我说道:“从认识你到现在,你总算是说了句人话。” 估计是他的毛已经被我捋顺了,石磊并没有还嘴,捞了一筷子豆芽,细嚼慢咽的吃上了。 “我也觉得宇哥说的没问题。常万清老仙儿为了让他好好上学,都敢跟教主动手。”吴宛琳细细说道:“而且还不是一次,是两次,连受伤他都不在乎。” 石磊抬起了头,疑惑的问道:“吴姐也是老修行?” 这下可毁了,吃嗨了、唠嗨了,一不小心把吴妹子的老底儿也给揭开了,虽然这事儿是她自己说的… 正琢磨着要不要跟石磊说实话的时候,吴宛琳坦然地说道:“我没什么修行,就是耳朵有一点特别,能听到他们说话。” “不是修行的但有耳通,你是天生的?” 吴宛琳微笑着看向石磊,大大方方的点了点头。 “天生耳通…天选之人?” 杨文骅大大咧咧的说道:“啥天选之人!吴姐就是刚出生的时候闹过一场病,之后就能听到了。” 察觉到他在刻意隐瞒,我也帮腔说道:“是这样的,我之前特意给她看过,没啥特别的。” 石磊也没有刨根问底,自顾自的嘟囔了两句,可他的声音实在太小,我一个字儿都没听清,“你嘀咕啥呢?” 最强翻译官准时上线,吴妹子说道:“小磊说,原来咱们都能看得见、听得见。” 石磊猛然抬起头,无比震惊的看着吴宛琳,下一秒,他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架势,说道:“都已经这样了,我也也不怕你们笑话,刚才在那户人家,就那个胡天龙和常万清,我看不清楚他们,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他们说的话我也听不清,都断断续续的。” 他说完,我们三个愣了半天,某种程度上这事儿确实挺好笑的。他九清小道长从还没见面的时候,就一直高高在上,瞧不上这个瞧不起那个。结果闹了半天,他道行没多高不说,眼通和耳通也没通明白。 可话说回来,我们三个里头,宛琳的耳朵是天生的,我的眼睛是老仙儿给的,只有杨文骅是在杨爷的指导下,打小修出来的。所以真要是靠修行把这些都修出来,我和宛琳未必比得上他。 “嗐~这有啥的呢!”我笑着说道:“你才十六着啥急?等你到了我这岁数,指不定修到啥地步呢!” 石磊认同的点了点头,“其实今天这事儿…挺触动我的,我一直都以为你们出马的供奉的仙家都是邪物,没想到他们还会操心弟子上学的事儿。我初中没上完,因为生病被送到了玄妙观。虽然师傅和师爷他们对我都很好,但我还挺怀念上学的日子…” 这样的经历和吴婉琳如出一辙,我能明白那种遗憾,却也没办法做到感同身受。不管是和他俩相比,还是和一部分出马弟子相比,李淞都是特别幸运的那一个。 因为他的事儿有得缓儿,还有为他操心的老仙家。而有些弟马,真的就是被身后的缘分磨的上不了学,只能在十几岁的年纪走上这条路。 终于,杨文骅在看石磊的时候也有了笑模样,“这是从认识到现在,你说的第二句…不是,第三句人话!” 石磊瞪了他一眼,回怼道:“你说的人话也不多。” 我心里高兴,拿起啤酒喝了一大口,没想到李淞的事儿还能影响到石磊,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当然,我不指望着他能完全接受仙家,任何观念上的转变,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促成的。只要他今后在遇到的时候,能够以好坏而不是物类去判断是杀是留就好,那样也算是我功德一件。 “石磊!你咋了!” 杨文骅的惊呼把我从啤酒在口中炸裂的快感中唤醒,侧过脸一看,石磊身上抖得跟李淞如初一辙,只不过他的脸色铁青铁青的。 我赶紧来到他的正面,却又发现他的另一边脸,红的好像抹了胭脂。 “王哥,他这是咋了?我就气了他几句,咋就把他气成这样呢?” “跟那没关系,宛琳,你去里屋把鼓和鞭拿来。”吩咐完,我便鼓掌打起了拍子,“老仙家哎您慢慢挪,弟子我要喊三声,头声不到您可别松马,鼓声不传您别下蹬…” 随便唱了几句,总算是等到了吴宛琳把东西拿来,敲起鼓来,我的气势都强大了不少,“哎~哎~哎~老仙家哎~我连喊三声你入七窍,走七窍入七经,七经八脉你走一走,弟子的魂魄你得照应!” “左膀要来左膀抬,右膀要来右膀抬,一阵神风将起来哎哎~老仙家要从头上来,头上来要压住弟子三尺火,老仙家要从脚下来,你就捎带吹灭背后肩膀、肩膀背后两盏灯~” 唱到这儿我便不唱了,手里敲着不紧不慢的鼓点儿,而已经咬紧牙关的石磊,也跟着这鼓声一颠、一颠的,眼瞅着几次就要掉凳儿也没掉下来。 而且和别人不一样,他这仙家捆窍上身,坐得那叫一个端正,甭管身子怎么颠、怎么晃,那腰杆始终是直的。 “这下可有意思了。”杨文骅玩味似的调侃道:“最瞧不上出马的人要出马了。” 我看向他,呵斥道:“别乱说话!谁跟你说他要出马了?” “不然呢?要不你请仙儿干啥?”杨文骅有模有样的说道:“这要不是有缘分的仙家,你早就说‘大胆!哪里来的野仙儿敢在我这里撒野’了。” “你说的没错,来的确实不是野仙儿,是正经的缘份。”我看着石磊,又问道:“要不你们猜一猜来的是谁?” 第33章 护法降临 “那还能是啥?他要不是出马的话,那就是被仙家寻仇了呗!”杨文骅跟个碎嘴子一样的说道:“他那嘴巴又毒又臭,指不定惹上哪位了。” 我呼出一口粗气,耐着性子说道:“都告诉你了,是正缘,你跟我扯啥哩根儿?呢?” “正缘…”吴宛琳试探着问道:“宇哥,是不是他们来那天,文骅在他家跟咱们说的护法啊?” 轰! 本想着夸她聪明,可就在‘护法’两个字从她嘴里说出来的刹那,我的大脑陷入了一片空白,也看到了一种从没有看到过的景象。 以往仙家打像,画面都是出现在脑子里,就好像回忆电影电视剧的情节一样。可这回不同,那骇人的、压迫力极强的画面就实实在在的出现在了眼前。 乌云万里,大地荒芜,宛琳她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站在远处,她用手捂着左边的耳朵,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流淌在她的手背和面颊。 尽管我们相隔很远,我依旧能感受到她眼神里的决绝… 一声冲天的吼叫响彻天地,身形庞大的巨蟒从宛琳背后的深渊爬了上来,转眼的工夫就已经盘起身子,将吴宛琳包裹其中。 这一幕太过真实,情急之下,我竟直接喊出声来:“宛琳!” “宇哥,我不就在这儿呢吗?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听到她温婉的声音,我才从那种情绪中解脱出来,眼前的最后一幕,红的、白的、黄的纸片满天飞舞,那条巨蟒高高昂起头颅,却又低眉顺目的俯视着我。 也就是这一眼,我从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熟悉,记忆也瞬间被拉回在小南河的那天,他是…龙去悔… “宇哥?宇哥?” 回过神立马转头看向吴宛琳,天生耳通…天选之人…护法…一连串的词语涌入脑海,还有她当初去看出马师傅,那个大姐跟她说的那些话。 难怪她生来夭折又奇迹复生,难怪她的耳通可以听见人的心声,难怪她的命数仙家不看、卦不可卜…那这次的影像,又是谁告诉我的? “宇哥,你到底怎么了?”吴宛琳对我笑了笑,“你这直勾勾的看着我,我脸上有花啊?” “没事儿,刚刚走神儿了。” 我说着便转过了头,不敢多说一句,更不敢多看一眼。不就是身上有任务吗?既然她辗转千里遇到了我和杨文骅,那就说明我和杨文骅是帮她做任务的人,我不信靠我俩还不能帮她完成任务。 还有所谓的“完成任务就得回去来时的地方”这一说,地府还欠着我的人情,我不信我不能捞她一把。 在一下下匀称的鼓声中,石磊的状态也逐渐稳定了下来,只有头和脚还在止不住的颤抖。 “老仙家不用着急,您二位慢慢来,要应声、要答话,我就在这候着。” 我刚说完,石磊顿时睁开了眼睛,我在和他对视上之后,精神或者说意念,又莫名其妙的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在我面前站着的,是一位手里托着葫芦的胡家老仙儿,还有一位身穿武将铠甲、背着宝剑的或是常家、或是蟒家的老仙儿。 抱拳施礼,礼数到了我便开门见山的说道:“两位老仙儿来得突然,行事咋还神神秘秘的?您二位要是早就打算把我带到这儿来说话,直接当面谈多好呢?” 我这可不是用话拿人,是真的理解不了,既然都打算说话背人了,直接入梦或者现身多好呢?那咋地敲鼓不费力气啊? “王门府弟马勿怪,我们俩要守得规矩太多,只能如此行事。”胡家老仙儿说道。 另一位老仙儿竖起道指,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接着说道:“道友慈悲,我们捆窍上身并非是为了开口说话,而是行必须之举。” 一声道友着实吓人,不光是因为第一次被仙家这么称呼,另一个原因是我真怕他说的是“道友请留步”。 “那我明白了,就跟仙家打窍窜经脉一样。” 盯着他俩看了几眼,我直言不讳的问:“两位想必还是有事儿要交待吧?但说无妨。” “道友快人快语。”常蟒仙家笑着说道:“事情还要从几年前说起…此子生来不凡,有些事想必道友你也猜得到。” “有任务呗?”我试探着问道:“那您二位就是小磊的护法了?” 我问了两个问题,胡家的那位老仙儿却只回了一句‘正是’,接着,常蟒仙家便接着说道:“此子十三岁那年命中大劫,我们俩助他度过劫难,可那妇人却听信谗言,以为是我们带来的灾祸…” 该说不说,这两位老仙儿说起话来还挺逗,感觉像是从古装剧里走出来的。不过有意思归有意思,他们这样说话还能说明一点,那就是这两年修行已久、道行不低。 “自此之后,此子视我等为仇敌,我们也因此不得不离去。”常蟒仙家怅然的说道:“后面他更是进入正一门下,我们与他再无缘得见。直到今日,此子解开心结,我们才能顺应前来,感谢道友慈悲!” 受了两位仙家的抱拳礼,我却没有半点欣喜,因为这套路我太熟悉了,先是捧你把你吹上天,完了再求你办事儿,让你不好意思拒绝。 “两位仙家客气。”我谦虚的说道:“咱们厦门之内都讲究缘份,小磊他今日能够解开心结,说明你们之间的缘份到了,跟我没有太大的关系。” “哈哈哈~”胡家老仙儿放声大笑,“道友心思聪慧,我们便明人不说暗话,此次前来,却有几件事想要托付道友。” “两位老仙家怕是找错人了。”我很是严肃的说道:“像小磊这种,应该是要走出道那条路,要是出马我还能管一管,这出道我怕是弄不了啊!” 这回两位老仙儿都笑了,好一会儿过后,胡家老仙儿说道:“道友误会了,护法仙家只有我和他,两位而已。况且此子已入道门,不会出马、亦不会出道。” 整了半天就两位护法仙家,这么看来,九清的任务也大不到哪里去啊! 收起小心思,我对着他们说道:“两位老仙儿把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不好再推辞,您二位就直说吧,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一定帮忙。” 第34章 做人不能忘恩负义 我看着一桌子已经凉透了的烧烤,感慨道:“这串都凉了可咋吃呢?” “要不都撸下来炒个饭?” 不得不说杨文骅的提议,真的是深得我心,那小串儿配上米饭回个锅,食神下来都得香跩喽! “我拿楼上去炒吧!”吴宛琳说道:“我昨晚新蒸的饭没吃完,炒完我再拿下来。” 我连忙开始撸串,还细心的分成了两份儿,“这份儿咱们吃,这份儿没有牛肉的少放点饭,我估计他吃不了多少了。文骅你跟着去,帮宛琳忙活忙活。” “啊~~”杨文骅撒起了娇、打起了来,“我这吃得五饱六撑的,不想动。” “去吧,运动运动回来还能多吃点。”我说着就把两包烤串扔到了他的面前。 吴宛琳站起身,揪着杨文骅的耳朵说道:“走吧、走吧,我一个人拿不过来。” 等到他俩走到店门口,我听到了宛琳的低语,“别看了,宇哥有事情要跟石磊说,咱们在不方便。” 直至脚步声完全消失,我看了眼趴在桌子上的石磊,点上一根烟坐到了他的对面,静静地等着他醒过来。 抽到一半,石磊迷迷糊糊的抬起了头,眯缝着眼睛左右撒么一圈儿后问道:“咋就剩咱俩了?吴姐和那谁呢?” 嘿~这小子真有意思啊!跟我和杨文骅就‘哎’、‘喂’、这谁那谁的,到了吴宛琳那就一口一个吴姐,真想不通他是绅士还是小色胚! “烧烤凉了,他俩拿着去楼上炒饭去了…” 我的话都还没说完,他就仰起脖子看向了天花板,不用想也知道他在猜吴宛琳是不是住在楼上。回头我必须跟清玄道长告他一状,小小年纪的就这么多花花肠子,那可不行啊! 懒得过多解释,我直接切入正题,“你十三岁那年重病一场,差点儿没了命,对不对?” 石磊顿时警惕了起来,恶狠狠的盯着我,“你从哪知道的?” “你不用这么紧张,我又没把你咋地。”我淡定的接着说道:“你妈找了一个‘出马’的大姐给你看的,她说是仙家来报仇才把你害成那样的。” 说到这里,石磊的面色已经相当难看,我却步步紧逼,“你当时也信了,但是现在,你还是那么以为的吗?” 嘭! 石磊用力拍了一下桌子,探出身子怒吼道:“你到底要说啥?” “我想说的已经说完了,我现在想知道你想说什么。” 他应该是意识到了跟我来硬的没有用,扔下一句“我不知道”,便带着十二分的不爽坐回到了椅子上。 “你不知道,那就我来说吧。”我又续了一根烟,说道:“你自己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当初折磨你的,根本不是仙家,而是从四方过来阻拦你的恶鬼邪魔。真正救了你的,不是那个出马的大姐,而是一位胡仙和一位常仙,你应该也在梦里……” “我就说你们出马的都是歪门邪路!净干那些骗人的勾当!”石磊吼叫道。 “无能狂怒了吧?觉着被仙家救了难为情了吧?”两句话直戳他的肺管子,我笑着说道:“那个大姐可不一定是骗子,兴许只是本事不到家。毕竟当时你身边的鬼魔都被那两位仙家拦下了,她可能看不到那么深,只能看到你身上有两个仙儿。” 并不是我向着行当里的人说话,而是事实就是这么个事实。 仙家的本事有高有低,弟马的能力也是一样,有的人看事儿看得比较深远,有的人就看的比较浅。 举个例子,一个人撞着鬼了,他去找出马的师傅看,第一个师傅只说他是被鬼吓着了,但没说是门槛儿里的还是门槛儿外的,是半路惹上的,还是有累世的仇怨。 于是这个人就去找了第二个师傅,这第二个师傅可能就查出了鬼魂的来历,但原因他只能说的模棱两可。等到了第三个师傅那,他可能不光看出来鬼魂的来历,甚至于原因和事情的经过也能说的一清二楚。 明面上来看,第三个师傅看的最好,当然也有可能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可你能说前两个师傅说的不对吗?虽然那俩也有蒙的可能,但到底是不是有真本事,还得看他们能不能解决。 所以说,判断一个师傅说的到底对不对,不能看他说的咋样,你得看他能不能把事情处理明白。 石磊已经极其不耐烦,“我管他呢!我现在是正一弟子,谁敢再来害我,我一定替天行道!” 有些话虽迟但到,我也来了脾气,怒斥道:“你说这话丧不丧良心?人家救你还救出错了?你不心怀感激就算了,还替天行道?笑死,你看老天爷是先罚他们,还是先罚你这个忘恩负义之徒!”1 “我又没让他们救。”石磊脖子一梗梗,“再说了,他们是护法,救我那是应该的!” 我用力踹了一脚桌子,上面的啤酒饮料顿时东倒西歪,桌子边也撞在了他的胸口,“你这不是清楚的很吗?你知道他们是你的护法、知道他们是来给你护道的,你还好意思说这话?” 石磊双手撑在桌子边儿,用力往回推,我也连忙把手搭了上去,俩人就这么僵持着。 “我是人!即便是像你们说的,我有不得不完成的任务,我也能靠自己去完成,用不着借助他们的力量,不然你以为我修道干什么?为了好玩儿吗?” “天真!”我咬牙切齿的说道:“要是没有他们,你早就回炉重练了,还能有说这话的机会?你真以为上方给的任务是那么好完成的?” “你的师爷、师傅,你身后的仙家,全都在你的背后为你谋划,你真的觉得靠你自己能走到今天?你觉得靠你自己又能走多远?” 较了半天劲,我俩也都没了力气,对视一眼后同时松了手。 “好好寻思寻思吧你!一天天地觉着自己可厉害、可成熟、可有担当了,幼稚!”我气呼呼的跑去拿抹布,边走边说:“你这脾气心性再不改,早晚得重新开号!” 拿了抹布回来,石磊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上了烟,看他那熟练的样子,显然也不是新手。 擦干了桌子上的液体,把瓶子都收到地上,石磊手里的烟也抽完了,“我刚刚是被那俩上身了?” “是啊,要不我从哪知道的你的事儿?”我回答道。 “那吴姐和那谁听到了吗?” 我把抹布一扔,接着说道:“没有,老仙儿知道你好面子,偷着跟我说的。而且你的事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他们肯定不会大张旗鼓的逮谁跟谁说。” 石磊把烟头扔进了啤酒里,再一次开了口,“他们还说啥了?” 第35章 尽在不言中 其实那两位护法仙家也没有跟我说太多,一个就是跟我说了一下当年的实情,剩下的就是让我帮他们做几件事。 第一件事儿,就是让石磊知晓并接受他们的存在。 别看这件事儿貌似不起眼,可实际上却是至关重要的一环。毕竟如果石磊从心底里排斥他们,他们就不能名正言顺的跟在石磊的身边。 护法仙家和堂口仙家可一不一样,堂口仙家的话,当弟马的心里要是不相信、不接受,他们还能磨一磨,稍稍的打点儿小灾小难。 可护法仙家就不行,他们护着的那都是上方转到人间的,手段轻了没用,手段重了的话,万一引起人家的不满,等到功成之日,好一点的功过相抵,惨一点的秋后算账都有可能。 倘若命不好,遇上个像九清这样的,动不动来个‘替天行道’,你说受得了、受不了? 再一个,完成任务的路上注定不会一帆风顺,就拿石磊十三岁遭受的大劫来说,很多邪魔鬼怪都会从中作梗。若是天选之人和护法一开始就不一条心,必定落得个‘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结局。 石磊听完并没有表现得太多,语气不缓不急的问道:“还有吗?” “有啊!”我接着说道:“让你知道和接受只是第一点,第二点…那两位老仙儿说等你这次回去,他们两个要跟你一起。” “附身?”石磊眉头一皱,“他们当玄妙观是什么地方?” 我高兴的拍了一下桌子,“哎~你算说对了,就因为玄妙观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地方,所以他们才要捆在你身上跟进去。” “你…” 他才发出一个音,我就打断了他,“至于你刚刚说的附身…其实也不算,附身会剥夺一个人的主观意识,但捆窍不会,你就当身上多了两个挂件儿就行。” 自顾自地说完,我才问道:“你刚才要说啥?” 石磊拉拉个脸,“你怎么知道他们两个不是邪物冒充的?” 我好像看白痴一样的看着他,忍不住吐槽道:“大哥,是你疯了还是他们疯了?他们要是真想害人,世界上那么多人害谁不行非得跑到正一道庭去?那咋地他们需要充电啊?” 石磊不屑的‘切’了一声,抽出一根儿我的塔尖儿点着了,随后便站起身往外走。 “喂!你干啥去啊?”我追到门口,“我跟你说正事儿呢,你跑啥啊?” “我知道了,你不得给我点时间考虑吗?” 石磊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就想往外走,我一下子扣住了他的肩膀,用从来没有过的沉重语气说道:“两位老仙儿能做出这么冒险的决定,必然有其原因,你一定、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站在门口望着他离去的背影,有些话不能说透,我只得呢喃道:“两位老仙儿,我可是尽力劝他了,只要剩下的那件事儿办完,不管成与不成,你们答应我的可得作数啊!” “你在这儿站着干啥呢?”杨文骅端着一盘子炒饭出现在拐角,“快回屋吧!我吴姐炒的饭老香了,还放了土豆丝儿呢!” 我接过来盘子,“你别吃了,现在就回家,小磊自己跑了,你看看他是不回你家了。” “我不去!哪有这么折腾人的?”杨文骅小脸一横,着实不太乐意的说道:“他爱去哪去哪,跟我有啥关系?” “听话,快去吧!”我推了他一把,“完了你告诉杨叔和点儿面,晚上咱们包饺子吃。” 杨文骅这回更不乐意了,“我不吃!我就吃炒饭!” 孩子不听话就得打,我抬起腿照着他的沟门就是一脚,“上车饺子下车面,你明天要出远门,你不吃谁吃?” “啊?给我的啊?那我去!我还以为是他们仨要走,你包饺子送他们呢!” 杨文骅立马多云转晴,好像一阵风,转眼间就消失在了街道的转角。 “宇哥,那这饭咋办?”吴宛琳问道。 我端着盘子往店里走,边走边说道:“放冰箱留着我吃吧,你收拾收拾,咱俩去买肉啥的,完了去杨叔家。” 关了店,我和宛琳去了最近的菜市场,买了猪肉、酸菜、芹菜,熟食和凉菜也适当的买了一些。 到了杨叔家里,杨叔已经和好了面,他接过东西就去剁馅子了,杨文骅在蹲厕所,石磊窝在沙发上玩着手机,杨爷在午睡。而我这趟过来的另一个目的的两位当事人正在喝茶… 脚步轻轻的来到两位道长身边,我客气的打了招呼,“老仙长,清玄道长。” “先生请坐,一起喝杯茶。” 老仙长发了话,我肯定是要听的,于是便找了个地方坐下,喝起了茶水。 “王哥来啦!”杨文骅一边走来一边提着裤子。 给他使了个眼色,我将茶水一饮而尽,鼓起勇气说道:“老仙长,清玄道长,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清玄道长一脸老谋深算的朝着我笑了笑,还是妙微老仙长回了话,“先生不必多说,一切尽在不言中。 清玄道长微微欠身说道:“小王啊,有些事我们自然是知道的,但事情的关键并不在师父和我身上,只要他能想明白,我们自然不会干预。” 真是想不明白,妙微老仙长和清玄道长这么聪慧的人,咋会教出一个又倔又爱钻牛角尖的徒弟来。 话止于此,我心中已经有了数,“两位仙长慈悲,我代他们在此谢过了。” “先生客气。”妙微老仙长接着说道:“先生能给那小子几分助力,又帮他解开心结,该是我们向你道谢。” 我们这边聊的火热,声音却并不大。杨文骅和石磊虽然都在玩手机,却也时不时的用眼睛瞟着我们这边。 唠完正事儿,我就不知道该跟那两位唠啥了,可以说坐在他们身边的每一秒都如坐针毡。 要不还得说杨文骅是我的好兄弟,他带头撺掇起了打扑克,两位道长肯定是不玩的,宛琳又在给杨叔打下手,要想凑成局儿,也就只能带上石磊了。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天,明明是打扑克斗地主,打得却像是真的在打地主、分田地一般,仿佛他俩甩出去的牌都不是牌,而是砸向地主的烂菜叶子和臭鸡蛋… 鸡头白脸的鏖战两个小时,我们仨的脸上都没了苍蝇落脚的地儿。要是把谢七爷的哭丧棒往我们中间一扔,他都找不着哪个是自己的法器! 现包的饺子热气腾腾,我们吃得也算是其乐融融,就连杨文骅和石磊都已经开始互相夹菜了。 一切似乎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然而…… 第36章 又一面锦旗 “啊~呀~” 我站在窗户前伸了个懒腰,“都九点多了,杨叔和文骅这会儿应该已经在天上飞了。” “那肯定的呀!不是八点多的航班吗?”吴宛琳坐在小板凳上说道:“我就不喜欢坐飞机,害怕。” “我也是,不乐意坐飞机。” “宇哥你也恐高吗?”吴宛琳诧异的问道:“那老仙儿带你飞的时候你不害怕吗?” 我侧过头,笑着说道:“那肯定不是啊!我就是只要飞机一颠,我就会寻思是不是要出事儿了。毕竟仙家带我飞我摔不死,飞机要是出事儿我铁定没,搁谁谁不怕?” 吴宛琳也开起了玩笑,“没事儿,咱家的仙家本事大,能给你救回来。” 我顿时抬起胳膊,当啷个手在那晃悠,腿也尽量扭曲到不能再扭曲的地步,嘴歪眼斜的说道:“摔成这样,救回来啥用啊?” 我俩正笑着,外面传来了‘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吴宛琳站起身来到窗前,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开业了。” 要说服装店、小餐馆开业啥的放鞭炮倒是不足为奇,可这寿衣店开业…我还是头一回见到。 一挂鞭放完,我才说道:“她这不算快,当初我盘这个店的时候,签完合同没几天,立完堂口就开业了。” “呵呵呵~”吴宛琳笑出声来,“宇哥,纸活你一点都不会,哪来的勇气啊?” 硬要说的原因有两点,一个是初生牛犊不怕虎,那店盘都盘了,不营业不也是在那挺着吗?再一个,我盘店又不是只盘了个门面,当时姚老爷子手里剩下的货也都被我接了下来。 不过一个东北人要是这么说话唠嗑儿那就太没意思了,我稍微动了动心思,说道:“因为我在冥冥之中感觉到,在那之后不久,将会有一位心灵手巧、人美心善的大美女来帮我,所以…” 话还没说完,吴宛琳就指着窗外喊道:“宇哥,你看,她这怎么刚开业就关门了呢?” 我望向窗外,果不其然,对面的卷帘门已经缓缓落下,你要说这里面没有什么说道儿我是不信的,可我也不能用法眼去看,更不能让仙家过去打听。 平日里给人看事儿都会牵扯到因果,何况是利用玄学上的神通去窥探他人的隐私,一次两次或许没什么,但次数多了,亦或是对方也有道行,遭到因果反噬是迟早的事儿。 我和宛琳的注意力都在窗外,全然没有注意到店里来了人。 “王师傅。” 听到有人叫,我才回过了神,“于行?你咋来了呢?” 我这问的都多余,看他双手握着的东西就知道了,那锦旗边上的穗儿没包住,都耷拉出来了。 “是我妈让我来的,她说不知道咋感谢你,然后她说上次来的时候,看到你店里有锦旗,我们家就做了个锦旗给你送来了。”于行说完就把锦旗递了上来。 我打开看了一下,上头写的是“慧眼如炬料事如神,驱邪扬善仙法高深”。好家伙,比我之前收到的那俩写的还要那啥。 “谢谢啊,也替我谢谢你妈。”我一边卷着锦旗,一边拉起了家常,“你家现在咋样啊?你爸你妈还吵架吗?” 于行摇了摇头,“不吵架了,但还是会拌嘴,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那都正常,你第一回来的时候我不就跟你说了,谁家过日子都有个磕磕绊绊,这都在所难免,只要不伤了和气跟情分就没啥。”我接着问道:“那观音菩萨像呢?” “都是按照你说的来的,从你这回去的第三天,我跟我妈去了一趟吉林,给送北山上去了。我妈还担心不好,在那个特别大的观音像前烧的香,还捐了一百块钱。” 我听完点了点头,“行,礼多人不怪么,神仙也是一样。” 唠了几句话,于行却并没有要走的意思,扭扭捏捏半天,他不太好意思的问道:“王师傅,我昨天做了一个梦…” 我还在这儿等着呢,他说了个半截子话不说了,给我急的呀! “你倒是说啊,梦着啥了?” 于行这才把话给续上了,“我梦着了一个老太太,穿的是那种特别特别老的衣服,黑色的。” 我掏出烟点上了一根儿,“你接着说。” “她拿着一根柳树枝儿打我妈,我妈跑她就跟后边撵,然后好像还挺生气的。”于行说着说着,脸都有些皱吧了,“我就寻思,能不能是我家保家仙儿还生气呢…” 不等他说完,我就打断道:“不可能,你家保家仙儿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要真是她给你托的梦,指定是还有别的事儿。” 说完这句,我都没在脑子里过,脱口便追问了一句,“你妈最近咋样啊?” “我妈她…”于行想了想,“别的倒是没啥,就是爱睡觉,黑天白天睡那种,有时候吃完饭连碗都不刷,就回屋睡觉了。” 听他说的时候,我脑子里都已经出画面了,但这画面并不是她妈在家里的状态,而是吉林的北山。画面里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高、女的矮,从背影看特别像于行和他妈。看他们的动向,应该是从山上下来。1 这些看起来都挺正常的,但我还是发现了不寻常的地方,那就是画面里这一男一女,男的身后有影子,但女的没有。 联系起于行的梦,我断定他妈应该是去北山的时候,又招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 在梦里,他家的保家仙儿追着他妈打,那根本不是在打他妈,而是在打脏东西,要不然你说她用啥打人不行,非得用柳树条呢? 当然,也不是死说那保家仙儿已经把脏东西撵走了,用柳树条去打只是一种提示,目的就是为了引起于行的注意。 “别看吉林的北山那么多庙啥的,那地方其实挺邪性的,有不老少脏东西,你妈她应该是把啥脏东西带回来了。” 要不我咋总说体质特殊、有邪骨头、爱招东西的人轻易别去公墓、寺庙这类的地方,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带点儿啥玩意儿回去。 于行听完居然如释重负般的松了一口气,显然他自己也猜到了几分,没有片刻迟疑,他便有些急切的问道:“王师傅,那这回得咋整啊?” 我不仅没有着急,还开起了玩笑,“小锤四十、大锤八十,看你了。” 第37章 保的是啥 “王师傅,什么大锤儿小锤儿的啊?”于行动了动脑筋,追问道:“是有不同的办法,然后收费不一样的意思吗?” “聪明。”我用手指头点呼了他几下,“你妈没过来,我也没正经给你看,但从你家保家仙儿给你打的梦来看,应该不是啥厉害的玩意儿。我的建议呢…你从我这请个香灰福袋回去让你妈戴着,三天之内要是好了就算完,要还是跟这几天似的或者更严重了,你就得领她过来了。” 嗖~ 一辆出租车从街道上飞快地开了过去,一阵涌动的风从窗户吹进了店里,吹得于行脑瓜门上的刘海儿‘呼扇呼扇’的,这时我才发现,他的眼底深藏着些许阴郁。 “王师傅,就不能让你请仙家过去,彻底收拾了吗?”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但钻进耳朵里,却让人倍感沉重。细想也情有可原,谁家要是接二连三的遭遇这种事儿,心里都都不带痛快的。 “我觉得没啥必要,就是一个寻常小鬼儿,撵走了就行。”我拿出了相当温油的一面,说道:“而且你说十几块钱就能解决的事儿,它不香吗?我要是让仙家过去把他收了,就得按照正经收鬼驱邪的法事手你钱,三百五百都是它,钱你不少花,我也麻烦,何必呢?” 于行没有附和我的话,他的表情从刚一开始的释然,变得木讷、不解,最后甚至表现出了厌烦和愤怒。 “王师傅,我家不是有保家仙儿吗?为什么那些鬼啥的还总能进到我家呢?” 这个问题不算新鲜,但解释起来是真的难,因为有些人吧…他认死理儿,就觉得只要是有关家宅的事儿保家仙都得管,恨不得在家里丢个钢镚儿都算到保家仙儿头上。 之前咱就说过,仙家、不论是堂口仙和保家仙,保佑的前提都是大化小、小化更小,任何灾劫磨难都不可能凭空消解掉。 就拿不让各类灵体进家宅来说,来寻仇报恩的肯定不能拦,门槛儿内的轻易也不会拦。等到了那些门槛外的就分两种情况,一是拦得住,二是拦不住。 拦不住也不是说仙家道行不够,有一个很重要且主观的原因,便是保家仙儿一般都是四家或者花三教中的几家,至多不超过三家,各家擅长的领域不一样。 就比如黄善慧在做保家仙儿的时候,就是因为不擅长打架和驱鬼,所以导致赵大宝被那个信教的老太太熊的不要不要的,在家里头,那老太太甚至都能和她一个保家仙儿平起平坐。 解释完这些,我叹了一口气,对着于行说道:“你家的保家仙儿能给你打个梦,告诉你这事儿她处理不了,那已经很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啊?” 于行微微抬起了头,对视上他清澈的眼神,我居然感觉到了一丝慌乱,他接着问道:“那她保的是啥呢?我妈总招脏东西,我小弟一直生病,我爸和我的工作也不顺当,我…” 说真的,人有的时候真的不值得可怜。要是日子过得舒服了怎么都好,可要是过得不舒服了,一些人总会怪这个、怪那个的,别人对他的好,他就跟不记得一样。 “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吧?你妈招脏东西,那不是事出有因吗?而且这事儿是谁捅出来的?不还是你家的保家仙儿吗?”我语气稍微严肃了一些,“你小弟生病,那是他自己的带来的因果,谁来了都没招儿。至于你说你和你爸的工作不顺当,那上班干活儿的有几个是万事顺心的?不都是看人脸色、受大苦、出大力吗?” “还保的是啥,你自个儿仔细想想,你家近几年出没出过啥大事儿?你应该工作没多久吧?在这之前,一家四张嘴,靠你爸一个人养活,你们是穷着了还是屈着了?” 说完这些,我吧唧吧唧嘴儿感觉到不是滋味儿,咋最近越来越喜欢教育人了呢?都赖石磊!全是教训他弄得! 跟个机关枪似的输出了一通,于行咬着嘴唇咂,一声不吭,我想了想,还是觉得闹得慌,又趁机补了一刀,“要是照你这个想法,你妈这回招着脏东西还得赖我呢!” “没有,我没这个意思。”于行赶紧解释道:“我们家谢你都来不及呢。” 我把烟一掐,接着我刚才的话说道:“就是赖我啊!赖我没提醒你们,观音像里的脏东西在你家时间挺久了,你妈还天天拜他们,那身上不可避免的会沾上点儿啥。再加上和那些脏东西在一个屋里头,你妈自身的精气也会受到影响,可不就是比一般人更容易招那些个东西么?” 关于这点我可没有胡说八道,被鬼魂邪祟折腾过的人,属于人的那点儿气会处于一个亏损的状态,用白话来讲就是阳气不足。这个时候人比较虚弱,运气也会比较差,要是倒灶儿的话,接连被折腾也不是没有可能。 所以这类人,在师傅帮忙处理过之后,最好多晒晒太阳,多吃一些阳性和中性的食物,尽量避免去一些阴气重、不干净的地方,必须要去的话,最好配戴一些辟邪的物件儿。 被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有点玩污埋汰1的教育下,于行总算是从牛角尖儿里钻出来了一点儿,连连说着‘自己没那个意思’,也同意了我之前的提议。 说实话,这点确实是我做的不够好,我当时真的应该多说一嘴,把需要注意的地方跟他们说一下,就跟去医院看病,看完病都会有医嘱一样。 因为这一层的关系,香灰福袋我没按照正常的价儿收,就收了个五块钱的成本钱,香灰还多给他?了一勺。吃一堑长一智,这回我把佩戴香灰福袋的注意事项跟他说了全活儿,当然,以往我也是这么干的。 于行也讲究,非要再给我五十块钱压堂钱,我以‘没点香、没请仙家’的理由给搪塞了过去,没收那么多,只管他要了一块钱,说是买瓶水给老仙儿润润嗓子。 七月份的天儿已经挺热了,起码对于一个东北人来说很热,我跟于行唠了这么久,出了一身汗不说,这嗓子也确实干巴,于是我便拿着赚来的六块钱去了超市。 本来想着是买两瓶可乐,我和宛琳一人一瓶,可一想到自己刚刚说的话,我就把可乐放了回去,转头买了三罐冰镇的珍珍。2 哼着小曲儿回到店里,才一进门,我就发现店里又多了一个身材高挑、气质端庄的陌生女人。她听到了我哼歌的声音和脚步声,便转过了头。 我靠!这不是对面新开寿衣店的老板娘吗?! 第38章 试探 该说不说,这女的长得是真漂亮。 之前都是远远的看她,只看到她身材好,那五官啥的看得并不是太清楚。这会儿面对面了才发现,她是真白啊!看模样得有三十多岁,脸上愣是一条皱纹都没有。 而且从模样上来看,她的五官很精巧,像南方人,脸盘子又很有棱角,像北方人,整得我根本判断不出来她是哪的人。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来干啥呢?同行之间,不管人好坏、处得咋样,那都是半个冤家,躲都来不及,更不用说登门拜访了。 “这位就是老板王先生吧?”她先开了口,“您好,我叫苏晓彤。” 我怔怔的和她握了手,“你好,苏姐。” 她的手特别软和,这可不是我耍流氓啊!实在是她的手有点怪,就跟没有骨头似的,她的体温也很怪异,咋说呢,那种温度并不是由内而外的,只是流于皮肤表面。 苏晓彤抽回手,满脸欣赏的看了一圈儿,问道:“王先生年纪轻轻就这么有本事儿,请问店里的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现在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不是那个会纸扎术的人,而且她来得突然,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不能让她知道太多。 没有片刻犹豫,我回答道:“对,都是我自己做的,手艺不精,让你见笑了。” “谁说的啊?你这做的多好啊!”苏晓彤走到一个花圈旁,用手轻轻托起一朵纸花,“你看这花瓣,大小一致,饱满均匀,这要是放到草丛里,说不定都能把蝴蝶引来!” 咱也不知道她这是哪旮沓夸人的方式,还把蝴蝶引来…我是香妃啊我引蝴蝶?不过一说起哪旮沓,已经跟她聊了很多句,我却依旧没听出她是哪里人,因为她是一点口音都妹有,几乎是无限接近于普通话。 时机已到,我开始了第二轮试探,“我这笨手笨脚的,也就能做成这样了,跟苏姐你的手艺没法比!” 苏晓彤先是怔住,眼睛慢慢地睁大,最后露出了无比诧异的神情,“王先生,你见过我扎的纸活儿?” 她的表现不像是装的,虽然看起来挺自然的,可就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并且我十分笃定,这种别扭并不是因为我对她的身份有疑虑,而是真真实实的、来自于生理和本能上的别扭。 “应该…大概…是见过。”又用话试探了一番,我选择赶紧抽身,“苏姐,您是咋知道我姓王的啊?” 我姓甚名谁肯定不会是吴宛琳告诉她的,因为我去超市再回来,总共不过三五分钟的时间,她苏晓彤要先开门再走过来,估计也得用上三四分钟。而且吴妹子心细,更知道深浅,绝对不会说是人家一问她就说了。 “哦~”苏晓彤微笑着说道:“是刘老板告诉我的,我租这家店面之前有问过他,对面已经有了一家纸扎店,我也开纸扎店会不会不太好,他就简单的跟我介绍了一下你。” 好一壶陈年绿茶!还她也开纸扎店会不会不太好,那肯定不太好啊!你都知道这一点,你去别地方开啊! 不过这个刘伟达也真是嘴大舌长,好好出租你的店面就得了呗,还介绍我干啥?装作不认识不好吗? “这不巧了么!”我也笑脸相迎,“刘~老板在把店面租给你之前,问过我要不要租他店,毕竟他那个门脸的装修比我现在这个好。也是他跟我说的,说你的手艺特别好。” 苏晓彤‘噢’着点了三下头,“刘老板人挺好的,店里的水电什么的,都介绍的很清楚,还给我免了一个月的租金。” 免租金这种事儿可不是啥情况都有,一般都是租个几年才会抹掉一两个月。 “是吗?据我所知,刘伟达可不是啥大方人儿,他还给你免了一个月的租金?”打趣完,我接着问道:“苏姐你是打算长干吗?租了几年啊?” “没,我就租了一年。”苏晓彤说着还伸出手指比划了个一,随后指向了门口的角落,“是这样的,我家那边有一个风俗,就是如果两家一样的店开在同一条街上,后开的那家要给先开的送一颗白菜还有莲藕,和气生财嘛!” “这…谢谢啊!”我话锋一转,“恕我孤陋寡闻,从没听过这种风俗,苏姐你是哪里人啊?” “南方的一个小县城,你肯定不知道。”苏晓彤摆着手说道:“东西送到了,我就不耽误王老板发财了,先回去了。” 瞧见她走得干脆,我就没跟她客气,“行,你慢点走,有空常过来坐啊!” 吴宛琳陪同我一直送她到门口,直到她过了马路,吴宛琳才说道:“宇哥,她有点不太对,我听不到她心里的想法。” “是不对劲,我跟她握手的时候就察觉到了。”我扭过头,带着七分严肃、三分惊恐的眼神问道:“她不能是个纸人吧?” 吴宛琳着实吓得不轻,倒吸了一口凉气,小脸瞬间变得煞白煞白的,“不…不能吧?” “逗你的啊!真要是纸人还好了呢,弄它个一亿两亿的,咱都能征服世界了!”我嬉皮笑脸的说道。 吴宛琳跺了一下脚,“宇哥,你这回真的吓到我了!我天天都和那些纸人待在一起,你要说它们能像活人一样,我以后都不敢碰这东西了!” 仔细一琢磨,确实是我开的玩笑欠妥了,我倒是没啥,纸人在我眼里就是商品,可宛琳她不一样,纸人可以说是她最熟悉的东西,一旦产生恐惧,那将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承受的。类似的说法,不是还有个什么‘恐怖谷效应’吗? “赖我了,以后不拿这个开玩笑了。” 我看向对面,苏晓彤这回是正式开门营业了,“不管别的,她有问题是毋庸置疑的,你没看我问她家是哪的,她都不说吗?” “我也没听出来她的口音是哪里的。”吴宛琳认真的分析道:“咬字确实有点像南方,发音是北方,要是仔细听的话,还能听出一些河南和北京的口音。” “你对地方的口音还有了解?”我诧异的问道。 吴宛琳瞟了一眼四周,“嗯,那些东西可是哪里的都有…” 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坏笑,“宛琳,那你知道纸人说话,是哪里的口音吗?” “宇哥!不搭理你了!” “哎呦!” 我发出一声惨叫,这丫头,啥时候学会踩人脚趾头了! 第39章 上门求教 “喂?文骅?到哪了?” “啊,已经往学校那边儿去了。” “行,在那边找宾馆挺好的,离得近,明早起早就去办事儿了。” “嗯呐,你俩到了好好歇歇吧,坐飞机就这样,伸不开腿儿,完了坐得死啦累挺的,嗯嗯,挂了啊。” 挂掉电话,我赶紧拿起铲子攉弄着电炒锅里的炒饭,这电炒锅哪样都好,就是特别容易糊底。我这打个电话的工夫没翻炒,就已经能闻到糊味了。 才吃上两口热乎饭,就听见有人''咣咣''在砸卷帘门,撂下筷子开了门,脱口第一句就是:“你咋来了?” 几天的相处下来,石磊的倔脾气收敛不少,“咋地?你这儿我不能来啊?” “能,天底下还有九清道长去不了的地方吗?”我径直回到桌子那儿坐下,“你吃饭了吗?要不要吃点儿?” “吃完了来的,今天我师傅做饭。”石磊也落了座,还自己作主点了根烟。 我开玩笑道:“你喜欢抽自己买一盒不行吗?你抽我的也行,回头记得给我买一盒。” “我师傅不让,我也没钱。”石磊吞云吐雾着说道:“有能耐你告我师傅去。” 早就知道这人不识逗,我也就没继续开他的玩笑,一边吃着剩饭,一边问道:“说真的,你咋寻思来我这儿了呢?” 石磊朝着小屋望了一眼,却并没有说话。 “你不能是来找你吴姐的吧?” “没有!我才不是!你别瞎说!”石磊慌里慌张的否认了。 轮到我不吱声了,他算是舍得开口了,“我来是想向你请教一些问题。” “妈呀!今天太阳是从你被窝子里升出来的吗?你会向我请教?”我没忍住,又逗扯上他了。 “以你为我乐意啊?要是论道法,我收你当徒弟都够了。”石磊嘴上不肯服软,“但是…但…” “但是啥但是,有话就说,磨磨唧唧的。”我说着往嘴里扒拉了一大口炒饭。 “但是论对你们出马仙家的了解,我身边没有人比你厉害。”石磊的嗓门儿弱了一些,“我就是想问问你咋才能和他们交流,以前我虽然看不到他们,却能感觉得到,可今天早上起来之后,我感觉不到他们了。” 我把最后一口饭划拉完,舒舒服服地靠在了椅子上,缓缓伸出手比了个''耶'',“两包红塔山,买了我就告诉你。” “为啥是两包?我可就问了你一件事儿!” 点上饭后烟,我抽上了两口,这才说道:“因为我能告诉你感觉不到仙家的原因,还能告诉你如何跟他们沟通。” 石磊咬牙切齿的盯了我好一会儿,立马就站起身往外走。 “你干啥去?” “买烟。” “回来,你回来。”我对他招了招手,“先说事儿,买烟不着急。” 等到他坐下,我就跟他讲起了这里面的门路。 关于跟仙家沟通这个事儿,无论到啥时候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原因特别多不说,还可能发生于各个时期。(以后具体讲。) 其实跟仙家沟通的方式,无外乎最简单直接的三种,耳通、眼通、心通,耳通就是能听到仙家说话,眼通是能看到仙家及其他灵体1,心通就是能和仙家心意相通。看起来都挺容易,实际上还是挺难的,因为出马弟子必须明确的分别出以上种种到底是仙家给的,还是自己主观上的。 除去以上三种,能和仙家交流的方式还有别的。第一种就是体感,通常情况下体感都是起到辅助的目的,因为单从体感来看,很难得到明确的信息。 第二种是事通,其实就是第六感,对于特定的事物有着预知的能力,一般也是辅助的作用。 第三种是灵感上的相通,一般都是指弟马能够准确的接受到梦境里的讯息。因为有的时候仙家想说的事,为了规避一些东西,就会将其转变成有特殊寓意的梦,这个时候就要考验弟马的灵感了。 最后一种,姑且叫嘴通吧,一方面是指仙家可以借着弟马的口说话,另一方面是指仙家借弟马的嘴跟弟马交流,很多出马弟子经常会莫名其妙的开口说话,这种情况便是后者。2 “你这说了跟没说一样啊!”石磊不屑的说道:“佛家有五眼六通,我们道家有三眼六通,你这…说得难听点叫剽窃!” “那你有没有想过,之所以大家的说法都差不多,是因为万法同源、殊途同归呢?”我用轻柔的语气问道。 石磊一时呆住,我又开了口,“想要加强和仙家之间的沟通,首先你得接受这件事,慢慢增强自己的五感和心神,努力提升道行也有用,净心打坐也有用。当然,最关键的是仙家愿不愿意搭理你。” “啥意思?”石磊反问道。 “就是这个意思啊!仙家不想理你或者仙家不在身边,你再使劲也白扯。”我指了指身后,“我和我家老仙儿的沟通算好的了吧?可他们不想搭理我的时候,我也一样沟通不上。” 石磊的表情有些不屑,估计心里想的又是‘歪门邪道、不守规矩’那一套说辞,“你刚才说你知道我和他们沟通不上的原因…” “是啊。”我故作轻松却有些心虚的说道:“因为你那两位护法出去办事儿了,这会儿不在你身边。” 至于他们办的事儿,没人比我更清楚。 我帮了他们两位那么大的忙,不收报酬说不过去。所以我让那位胡仙和常仙答应了我一件事儿,那就是在这次武汉之行中保护杨叔和杨文骅。 一个傻了的沈冬,还有个疯子般的臭老道,即便是他俩快去快回我也不放心。要是请堂上的仙家去吧,我还得担心两拨人,所以我才想了这么个主意。 而且那两位老仙儿一眼明是修道的,还有着护法的身份,到了南方的地界儿估计也比较吃得开,起码不会被无故打杀。 话音刚落,石磊‘腾’地站了起来,扭头就往外走。 “哎!别急着走啊!你还没给我买烟呢!”我故意逗他道。 “没有!他们不在那就不是我的问题,你跟我扯什么?” 石磊出了门,却并没有右拐,而是去了左边儿,路过窗户的时候,他还故意把脸别了过去。我也装作没看到,随意的刷着手机。 过了两分钟,一包红塔山‘砸’在了我面前的地上,“行吧!一包就一包,总比没有强。” 抬起头一看,刚好看到石磊匆匆而过的身影消失在了店门口。 第40章 他又丢了 早晨起来,拥抱太阳,让身体充满,快乐的能量。 顶着俩大黑眼圈儿升起了卷帘门,我有气无力的沉下了肩膀,拖着沉重的脚步一寸、一寸的挪回了店里。 一根醒神烟抽完,吴宛琳端着早饭蹦蹦哒哒的进来了,“宇哥,快点洗手过来吃饭了。” “来了。” 坐到椅子上,吴宛琳便将盛好的白粥放在了我的面前,等到她自己也盛了一碗、落了座 看到我无精打采的样子,这才问道:“昨晚没睡好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没精神,昨晚咱这儿挺消停的呀!” 吸溜了一口粥,我缓缓开口说道:“你是不知道我昨晚经历了什么。” 吴宛琳怔怔地看着我,连粥都不喝了,等待着下文。 “我梦到杨文骅了。”我咬牙切齿说道:“不是现在的杨文骅,是几个月之前的那个。你是不知道,梦里他笑的就跟脑血栓后遗症似的,啥话都不说,就跟在我屁股后''王哥、王哥''的叫我。” “呵呵呵。”吴宛琳捂起嘴巴笑出声来,“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这才走一天,你就想他了啊?这要是他下半年开了学,你可咋办?难不成把店搬到那边去啊?” “不~是~我总觉得有点…心里不安生。”我浑身一赖叽,却又很是正经的说道:“昨晚搁梦里头,文骅是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完事儿还把大鼻涕往我衣服上抹,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多说一嘴,一般要是梦到熟人往你自个儿身上整埋汰东西,要么是他有求于你,要么是你要出事儿,他可能会拉你一把。要是梦到陌生人或者跟你不对付的人这么干,未来几天办事儿啥的都得小心点儿,更不要和那个人有啥接触。 说完这一段,我从头到脚打了个哆嗦,厌恶的说道:“之前咋没发现他傻的时候这么恶心呢,我当时是咋忍住的呢?” “算了吧,文骅傻的时候,你照顾他比照顾孩子还精细。”吴宛琳毫不留情的拆了台,“不用担心,杨叔不是跟着他呢嘛!赶紧吃饭吧。” 这边吃过早饭,我正准备刷碗,杨文骅就给我发了几条微信,两张是图片,一张是他和杨叔的早餐,我就认出了热干面和莲藕排骨汤,剩下的都是些面食,而另一张是地质大学的校门。 “王哥!我去办手续了。” “顺利的话咱晚上见,到时候记得找车来接我。” 我正看着呢,‘嘀咚’又来了一条,“到时候看吧,我俩要是回去我给你打电话,找车的钱我爸掏!” 在屏幕上飞快的打下‘知道了,好好办’,我按下了发送,把手机塞回兜里,随手拧开了水龙头,在‘哗哗’的声音中刷起了碗。 一上午的时间,卖了几捆烧纸和几袋元宝,给一位苦主看了个事儿。 这大哥腰疼腿疼了好几天,自述坐着都难受,更是房事都有心无力,拍片没事儿,正骨推拿也不管用。看病三步走他已经走完了两步,所以才来我这儿看看。 当时我都憋不住笑,都啥样了还寻思那事儿呢?我估计要不是他不能那啥,他还不带来的呢! 压了钱,我便给他看了,就是他家的老太太缺钱花了,上来折腾折腾。完了凑巧他家还惹上了一个外鬼,都是送钱就能解决的,不是啥大问题。 给他打了两份送钱的表文,把纸钱元宝都给他备齐,又告诉完他两份钱都咋送、啥时候送,这个活儿就算了了。 其实出马看事儿有时候也挺枯燥的,因为大部分情况都差不多,离奇古怪、棘手难搞的事儿,只有极少数的情况下能碰到。 给那大哥看完,时间就已经到了中午,我在客厅里来回溜达,一边溜达一边问道:“宛琳,中午吃啥?今天生意不错,我请客。” “冰箱里不是还有剩的炒饭吗?热一下就吃了呗。”吴宛琳拄着下巴说道:“不是我说你宇哥,做生意不能挣了钱就花,你得攒着。咱家的生意也不是什么大买卖,那都是辛苦钱。” “好好好,我知道了。”应付了事,我接着问道:“所以你想吃啥?那剩饭肯定不行,我要留着当晚饭的。” 吴宛琳从小板凳上站了起来,“那我回楼上炒两个菜吧,要不晚上也得炒。” 不等我说话,她已经跑了出去,这事儿整的,我还不如直接自己做决定呢! ‘皮卡丘~皮卡丘~皮~卡~丘~’ “喂,杨叔。”我接起了电话,“咋样啊?事儿办完了吗?” “王儿,文骅又跑丢了。”杨叔焦急的说道:“我撵他没撵上,给他打电话他也不接。” “这样,我先把电话挂了,我给他打,完事儿我再给你打。” 迅速挂掉电话,我找到杨文骅的号码就拨了出去,可电话里传来的却是‘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又给他打了语音,同样都是无人接听。 我就知道昨晚的梦肯定不对劲儿! “喂?杨叔,他为啥要跑啊?多长时间了?” 杨叔还算稳重的回答说:“得有半个多小时了,他出了学校的大门儿就没影儿了,校门口人还多,我顺着大道找也没找着。” “因为啥呢?事情办得不顺利?还是因为别的。”我追问道。 “唉~就是因为办休学的事儿。”杨叔长叹一口气,语气里充满着懊悔,“我俩早上就过来了,找的他班主任和导员,商量办个休学。可他导员说什么,要办休学必须得有正当理由。” “正当理由?文骅那暂先是失踪,还受了伤,之后一直傻着,这些他导员不都知道吗?”我不解的说道:“文骅那一个月的假不都是他批的么?” “是啊,可是人家又说了,他知道也没用,请假可以给,但是想要办休学,像文骅这种情况,得出具三甲医院的报告和证明。”杨叔说着说着已经有些呜咽,“之后,我俩就去了学办,他们那有个老师说话挺难听的,还说文骅旷课,什么课时不够,别说休学了,按照校规都得退学。” “我求了半天都没用,文骅一来气,突然就跑了。” 看来文骅他是因为知道自己上不了大学受了刺激,而这造成这个局面的始作俑者是…… “杨叔!”我想到这赶紧说道,连嗓门儿都大了许多,“你现在马上打车去梅苑小区!到了给我开视频,我告诉你咋走!” 第41章 人找到了 挂掉电话之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我一直守着手机,也没等到杨叔发来视频。 细想想学校的说法也不无道理,规章制度到啥时候都是规章制度,约束的一群人,不会轻易的为一个人改变。 而且这事儿我们自己有很大的责任,当初杨文骅失踪,我们只顾着担心,后来他转危为安,我们又只顾着高兴,觉得请下来了假就万事大吉,全然没有想到去问问清楚,办理休学都需要什么材料。 再一细想,杨叔对这方面是一点了解都没有,杨文骅也才上了半年大学,况且他当时没有行为能力。只有我,对休学这事儿有所了解,我当时为啥就没想到呢? 越想越惭愧,我用力的摸挲着自己的脸,后悔的情绪却并没有得到丝毫缓解。 “宇哥,过来吃饭了。”吴宛琳的声音突然响起,“我炒的土豆丝和西红柿炒蛋。” 我缓缓抬起头,打开手机看了一眼,“你先吃,我这有点事儿。” 吴宛琳把菜和饭放到了桌子上,走过来问:“怎么了?看你好像不高兴呢?你要是困就回屋睡一会儿吧。” “文骅又跑丢了。”我开口说道:“因为办理休学的材料不全。” 吴宛琳听完也一脸担忧的说道:“材料不全咱就准备呗,他为啥要跑呢?” “因为……” 才说两个字,手机的屏幕突然亮了,铃声刚响我就接了视频,定睛一看,只见过一次却格外熟悉的破旧小区大门就在眼前。 “王儿,这是那个沈冬住的小区不?我得往哪走?”杨叔急切的问道,手里的摄像头也左摇右晃个不停。 当初来的时候,仙家带着我从小区门口,直接干到了沈冬家门口,我根本不知道那是几单元,更不知道他住几楼。 努力回想了一下,我一边在心里请求仙家给点提示 一边说道:“杨叔,你往东南方向走,不用管几号楼,走就行。” 杨叔也不含糊,一只手端着手机就跑了起来,我死死的盯着屏幕上颤抖的画面,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一栋栋灰不溜秋的居民楼闪过,可我的脑子里却没有一点灵光,简单来说就是看啥都一样,没有哪栋楼看起来格外熟悉。 眼瞅着只剩最后两排楼房,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就在杨叔又跑过一栋楼的楼头时,我心里‘咯噔’一下,真的就好像是一块儿石头落了地。 “杨叔,就在这儿。”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镜头先是对准了左边,又快速的向右平移,杨叔的声音也出现在了画面中,“你看看是哪一栋?” 几乎是和他同时,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左边儿那栋!三单元。” 一连串沉重的脚步声响起,到了这会儿我才发现,原来杨叔已经开始大喘气了,在这之前他已经在学校附近的街道找了半个小时,到了这边又是一顿跑,怎么可能不累? 不管他是啥出身、以前的体格子多好,终究还是要向年龄妥协。 手机上的画面已经完全花了,依稀辨别出过了两个单元门,接着画面里的灯光一暗,杨叔已经进到了楼里。 按理说楼道里应该还算安静,可从手机里传来的,却是一阵阵嘈杂的声音,甚至还有叫骂声、碰撞声。 难不成是杨文骅已经和沈冬打起来了? 杨叔似乎比我先一步察觉到,只要画面一闪,手机屏幕就会闪过一道亮光,这也就意味着杨叔爬完了一段楼梯。 “闪开!”杨叔怒吼一声。 画面上出现了很多人,可也就是一闪而过,短暂的黑屏过后,摄像头已经对准了天花板。 “文骅!别打了!松手!”杨叔声嘶力竭的喊道:“快松开!你打他有啥用?” 我也拼了命的对着手机喊:“杨文骅!你别犯虎!听你爸的别打了!” “爸你松开!我今天一定要干死他!马勒戈壁的,害我傻了几个月,还害我读不成大学,我去你妈的!” 杨叔又喊道:“你打死他我和你爷咋办?你大半辈子不要了啊?” 毫不夸张的说,我这会儿浑身都在抖,一方面是恨沈冬,一方面是恨自己没有跟过去! 没跟过去?但是有跟过去的啊! 想到这儿,我立马对着手机喊道:“两位老仙儿帮帮忙!用啥办法都行,先让他冷静下来!” 叫骂声持续了差不多半分钟,随着杨叔大喊一声‘儿咂’,他们那边终于是安静下来,但也只是相对安静,周围旁观的人都在议论,那边的方言我听不懂,但是从语气上来看,指定不是啥好话。 屏幕上的画面终于动了,杨叔把摄像头对准了自己,杨文骅就倚靠在他的身上,虽然睁着眼睛,眼神却空洞无比。他的脸上并没有挂彩,就是不知道身上有伤没。 “没事儿了,我先解决这边的事儿,一会儿再给你打。”杨叔凑近摄像头,小声说道:“动静闹的挺大的,很多人都看见了,我看看咋整吧,万一有人报警就麻烦了。” “行,杨叔,你别着急,我一会儿就订机票。” 我正说着,杨叔已经把摄像头翻转了过来,画面里出现的正是沈冬,这孙子是被揍的挺惨,头发弄得跟鸡窝一样,身上的衣服都破了动,隐约还能看到血迹。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不知道是因为没了一魄的原因,还是杨文骅踹了他的腿。 可是他往窗户那边去干啥呢?要是被揍怕了,不该是往外跑吗?难不成是想跳楼,好给杨文骅扣个故意伤害的罪名? “那行,先挂了。” “别!杨叔!快去拦住他!不能让他开电脑!” 我连忙喊道,因为我发现沈冬根本不是在朝着窗户靠拢,他的目的,是角落里的电脑,要知道,当初我都差点在这上头吃了大亏! “杨叔,顺便找到电闸!把他家的电闸拉喽!”我又喊了一声。 之前来得时候,我是灵魂出窍过来的,即便知道沈冬的手段靠的都是设备,却也只能用术法来破,毕竟魂体很难触碰实物,更不用提拉闸了。这回先拉了他的电闸,我看他还能咋地? 杨叔听到我的话后,立马就放下杨文骅和手机冲了出去。 屏幕上的画面又变成了天花板,听着杨叔那头的动静,我却陷入了沉思,沈冬明明已经被我灭掉一魄傻掉了,怎么还能想到用那台诡异的电脑反击呢? 第42章 人言可畏 手机屏幕上只有泛黄的天花板,剩下的我什么都看不到,只能听到屋子里的动静儿。沈冬‘咿咿啊啊’的叫喊声,桌脚摩擦地面的尖锐声响,杨叔的低吼,还有围观的那些人的议论…… “呦~你先一先!这两个敲死给人哈得呦!”1 一个大妈的声音出现之后,接着传来的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就是,两个人打一个,这也太欺负人了。” “老公,要不咱们报警?”另一个女人说道。 “报什么警?回家回家。”一个男的催促道:“别个家的事少管。” 纷纷的议论并没有随着这对夫妻的对话而停下,之前的那个阿姨接着说道:“听刚才他们说话的口音好像是外地人” “肯定不是。”一个听起来年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说道:“听着像东北的,这东北人就是蛮,素质差,要么骂人要么打人,真就是穷山恶水出刁民。” “小沈以前多好一人啊!突然就又呆又苕了,增攒2还被人追上门打。”之前的那个大妈用担忧的语气问道:“你们说小沈是怎么得罪他们了?一个傻子又能惹多大的事儿呦!” 那个年轻女人也接着说道:“兴许就是欺负他苕呗!要是个正常人,他们还不一定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追过来打人呢!” 我听着手机里冒出来的那些话,身上抖得更厉害,打上学的时候就听说过人言可畏,今天算是见到了真的唇枪舌剑。 就沈冬做过的孽,别说打他一顿,就是杀了他都不过分。可他们只看到了沈冬在挨打,便把一项又一项的罪名安到了杨叔爷俩的头上。 杨文骅是下了狠手的我知道,可杨叔到了之后一直在拉架,哪怕是现在也只是为了阻止沈冬,咋就成了两个欺负一个了?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是非不分吗? 当然,谁都不是上帝视角,过往的仇怨他们不清楚,所以在看到沈冬挨打,自然而然把他放在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对他心生怜悯这都无可厚非。 可那个损篮子说东北人蛮横素质差,还说什么穷山恶水出刁民,他那脑子是被屁崩过吗?东北人是打他爹、揍他妈还是刨他家祖坟了? 从网络蓬勃发展的那一天起,东北这块儿土地就一直处在风口浪尖,只要是不好的事物,都会被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将其跟东北联系在一起。 哪里都有好人,哪里都有坏人,地域黑的人就该烂嘴丫子! “你们说,那俩人能不能是小偷团伙?入室偷东西被发现了,然后……” 听到那个地域黑的男的又再放屁,我彻底忍不住了,拿起手机对着收音口喊道:“放你妈的罗圈儿屁!看戏就别多哔哔!你知道啥啊你?” “你们听听!他们还有同伙!”那个男的激动地说道:“我就说东北人素质差!开口就骂人,报警!给他们都抓起来!” 我正要在骂他两句,沉重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杨叔拿起了手机,对着那帮人喊道:“瞅啥瞅!跟你们有啥关系!” “呦!你们打人还这么理直气壮呀!”大妈立马站了出来,“欺负人没有你们这么欺负的!” 杨叔没和她纠缠,拿着手机去拉了电闸,回到杨文骅身边之后,他才说道:“先挂了,我先处理这边儿的事儿,等回宾馆我再…” “你还想走?把人打成这样你还想走?今天你必须得给我们个说法!”又是那个男的喊道。 杨叔立马抬头看向他,尽管只是一瞬间,我却已经看到杨叔红了眼睛,“说法?你要啥说法?这个人之前把我儿子骗到这里关起来,差点要了我儿子的命!谁替我儿子要说法了?” 有热闹可看,围观的人肯定不少,可一旦牵扯到人命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都不敢随便掺和进去。只有一部分丧尽天良的渣滓,才会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能说出‘你死啊’种恶毒的话。 偏偏这堆人里就有这样一个,那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又说道:“空口白牙谁不会说?我们就看到你和你儿子…你们俩打人了,谁能证明你说的那些是真的?” 杨叔彻底急了眼,从视频的画面来看,他应该是上去和那个男的对质了,“来!你自己进来看看!你看看他家的这些东西,是正常人家里该有的吗?” “你松手!你别拽我衣服!”那个男人喊道:“打人啦!快报警!” “杨叔,你别跟他们动手,事情闹大了不好收拾!”我也焦急的喊着,“杨叔!” 我这边刚说完,就听到杨叔那边传来了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来,都让让一让,是谁报的警?” 那边顿时鸦雀无声,没有人承认是自己报了警。 “小徐,你联系一下报案人。”还是那个警察说道:“我们接到报案,说这边有人入室殴打他人……” “对对对!就是他俩!父子俩合起伙来打一个傻子,刚刚还要打我!要不是你们来了…” 警察打断了他,“你从头到尾都在?” “额…倒也没有。”那个男人的声音弱了下去,吞吞吐吐的说道:“我…我是楼上的,听到楼下有动静才…才下来…看看。” 视频里,警察走进了屋里,稍微看了一下现场,便用质问的口吻问道:“你俩打得人?叫什么?哪里人?” “是我打的,他没动手。” 还不等杨叔说完,那个男人就抢着说道:“警察同志,他撒谎!是地上那个小伙儿打得人,他是后来的,没怎么动手。” “你刚才不还说是他们俩个打得人吗?”警察回呛了他一句,又把注意力转回到了杨叔身上,“老实交代,顶罪也是违法行为,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杨叔这回没有多说,只回答道:“我叫杨刚,他是我儿子,叫杨文骅,我们是从长春来的。” “杨文骅…杨文骅…”警察反复念了几遍这个名字,然后招呼道:“刘涛,你过来,之前地质大学失踪的男大学生,是不是就叫杨文骅?” 第43章 点不动 一直说话的那个警察,和叫刘涛的那位交谈了几句,可他俩的声音并不大,我根本听不清楚。 “宛琳,你能听到他们在说什么吗?” “没说什么,就是在核对两个杨文骅是不是一个人。”吴宛琳回答道。 我不由地吃了一大惊,本来我也就是试探着问一下,谁能寻思她真的能听到啊?那能听到别人内心的想法,好歹是两个人面对面的站着,这可是隔着十万八千里还有电子设备呢! 通过视频电话能听到对面的低语,相较于玄学上的耳通,这根本是耳朵的构造和一般人不一样吧?除非,是她想听到什么,便能听到什么。 愣神的工夫,那边又有了动静儿,那个带队的警察问道:“杨文骅,跟之前报案失踪的那个地质大学的大一学生是同一个人,对吧?” 杨叔明显的愣了一下,才声音颤抖着回答了一个“是”。 “人怎么找到的?你是他什么人?”带队的警察盘问道。 “我是他爸!”杨叔的语气突然变得格外坚定,透过视频的一角,我看到杨叔指向了沈冬,“这个人,把我儿子骗到家里关了起来,我儿子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跑出来的,直接回了老家!到家的时候一身的伤,精神还受了刺激,傻了将近两个月!” 我顿时觉得分外惊喜,没想到杨叔的嘴皮子也这么够用!虽然说的都是客观事实吧,可一下子就把杨文骅摆到了受害者的位置上,就连今天上门打人,也有了合乎常理的由头。 “嗯?你是说,你儿子失踪,是被这个人绑架了?”警察的语气明显变得和刚才不太一样,“有什么证据吗?” “我儿子亲口说的!”杨叔接着说道:“你们可以去调周围的监控,看看我儿子最后一次出现,是不是就在这个小区!” 短暂的沉寂过后,那个警察说道:“刘涛,带上那个人,还有你俩,都跟我们回一趟所里。” 杨叔把手机对准了自己,微微点了下头,便直接挂掉了视频。 “不行,我得去一趟。”我说着便打开软件查起了机票。 “宇哥,你别着急,再等等。”吴宛琳语重心长的说道:“等杨叔从派出所出来,你看看他怎么说的再做决定也不迟,万一他需要什么东西呢?” 我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说道:“你说得对,那我就再等等。” 吃过晌午饭,我和宛琳都没了精神头,一言不发的坐在椅子上发呆。到了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我终于是接到了杨叔的电话。 只不过,满心期待的好消息并没有到来。 不管前因如何,杨文骅冲进别人家里殴打他人已经成为事实,加上沈冬现在是傻子一个,不具备独立的行为能力,在警察联系到沈冬的家人之前,杨文骅都只能待在派出所。当然,在警察调查清楚杨文骅失踪这件事之前,沈冬同样不能离开那里。 杨叔给我打电话的另一件事,便是警方需要我们出示证据,包括但不限于当初的照片和病历啥的。 撂下电话后,我连忙打开手机的相册,把杨文骅受伤时的照片,还有他傻呵呵的时候的照片,都给杨叔发了过去。这些都是我拍下来打算留着嘲讽杨文骅用的,没想到如今有了别的用场。 “对了,还有病历!” 我喊了一声,便一头扎进了里屋,好一通翻找,总算是把杨文骅做得那些检查的报告,还有病历本翻了出来,一并拍成照片发了过去。 “宛琳,我订完票了,今晚的飞机。”我说着把店里的钥匙交给了她,“你白天不用过来,就早上过来替我给仙家上个香就行。切记,白天绝对不能在店里。” “这么快?”吴宛琳明白其中利害,想了想便没再多说,只是说道:“我知道了宇哥,你到那边有什么事,记得联系我。” “行,你今天就早点下班吧,我收拾收拾东西,一会儿就走了。” 送她离开后,我打电话给车队订了一辆跑线车,接着便来到里屋准备给仙家上香,“各位仙家,弟子有事儿要去一趟武汉,还请各位仙家保佑此行顺利!” 慢慢地把香插进香炉,我看着堂单说道:“胡天心、胡天童、黄天济、黄秀春、黄小跑、常天远、常天威、蟒翠云、柳天明、灰天奇、海九霄、班天威、灰老三,请几位仙家同行。” 点完兵将,我就站在堂单前等着这几位过来,可等了半天都没等到,就连护法常天远和随身报马黄秀春都没有现身。 “难道是因为没打通关表文?”我呢喃道。 想到这种可能,我便来到前厅打了一张通关表文,拿到里屋的地上给升了。可随着最后一丁点火星黯淡下去,这几位仙家依旧没有露面。 我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几位仙家对我向来都是有求必应,可从来没有过点不动的时候,难不成是仙家不想让我去? 正寻思着呢,香炉里着了一半的香,上头的火光慢慢变得灰暗,飘起的烟气也变得杂乱无章,看上去隐隐还有些发黑。 看着这一幕,我刚刚的猜测已经成真,心里头也乱成了一团麻。不仅如此,我竟莫名其妙的生上气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刚跟谁吵过架一样。 左看右看都不是啥好兆头,我便没有再强求,仙家不同意肯定有他们的理由,而我要去,也有自己的理由。 再次拜过仙家,我便转身收拾行李去了,一套换洗的衣服,充电器、身份证,现金银行卡,还有杨文骅的那些病历我通通都带上了。 正收拾着,我无意间瞥到了文王鼓和武王鞭,还有于烈寄身的天蓬尺,犹豫片刻,我还是把他们都装进了背包。 尽管沈冬也被关了起来,可我一直记得他要去开电脑这件事,冥冥中我总觉得他不太对劲,还有那个臭老道,万一遇上了可咋办? 仙家不能同去,真要是遇到玄乎事儿,我也只能依靠沈祥林和于烈他们了。 第44章 走火入魔 背上背包,我朝着堂单又望了一眼,随后便给吴宛琳打了电话,让她给我开个门。 “我出来了,你把卷帘门放下吧。”我不是很放心,又叮嘱道:“白天千万别在店里,上完香就走,你要是真没意思,可以趁着这个机会去别地方溜达溜达,有龙去悔跟着也不用担心那些听到乱七八糟的。” “我哪都不去,就在这儿等你们回来。”在卷帘门吱吱嘎嘎的声音中,吴宛琳温柔且坚定的说道:“宇哥,到那边一定要小心,有什么需要记得给我打电话。” 挥手拜拜,我钻进了车里,车子才发动,我就拨通了电话,“杨叔,我现在往机场去了…” 杨叔也是个急性子,都不等我说完就开了口,“你看看你,折腾啥?派出所也好,还是学校也好,你来了也没啥用,别浪费那钱了。” 话糙理不糙,我去了那边也解决不了杨文骅打人和休学的事儿。可出于兄弟情义,我非去不可。而且,我有一种预感,沈冬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没事儿,我就过去看看,能帮上啥忙就帮啥忙。”我缓缓的说道:“而且票都订了,现在退,基本上得亏一大半儿。” 杨叔无奈地叹了口气,“唉,那你就来吧,有些事儿还能帮我拿拿主意。但是你今晚就别过来了,在机场那边找个酒店住,人生地不熟的别乱跑。” “行,我知道了,你也别一直惦记着,早点休息,文骅在那种地方很安全。” 挂了电话,我重重地靠向椅背,缓缓闭上了眼睛,尝试着和仙家沟通几次,却依旧沟通不上。 车灯、路灯,还有盛夏的晚风从面庞上掠过,就好像拥有的东西在慢慢流逝。想东想西让人变得浑浑噩噩,抽了登机前的最后一根烟,取登机牌、安检、候机,直到感受到飞机起飞的强烈颠簸,我才慢慢变得清醒。 飞机缓缓升空,城市的灯火也在这时变得如同萤火一般,高速公路,就好像是人身体里的血脉,连接着一座又一座的城。俯视那一座座的灯火通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千家万户。 就在这一刻,我忽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早就习惯了解决各种各样的事,慢慢地,便会觉得自己是不是不一样的那个。可对于这个世界来说,无论哪一个个体,都不是特殊的存在,无论什么样的事,终究都有人力所不逮的时候。 想着想着,脚下漆黑且广阔的土地仿佛变成了一个巨大旋涡,好像要把我整个人拉扯进去一样。慢慢地,我眼里不再是这片土地,而是在阴界看到的、无间地狱所在的深渊。 心跳‘噗通噗通’地越跳越快,我的身上莫名奇妙的开始发烫,热得喉咙又紧又干,眼睛也酸叽溜的疼。 “南无观世音菩萨,醒神!” 一声声诵经的梵音响彻在脑海,数不清的闪烁着金光的莲花花瓣,从我眼里的深渊中飞散而出,转瞬就到了眼前。 “啊~” 我闷哼出声,伸手摸了一下额头,全是细密的汗珠,回想起刚才的种种感受,难不成我差点走火入魔? “王明宇啊王明宇,你还真是够废的。没了仙家守护,连心神安定都保持不住。办事儿也办得稀烂,要是多上点儿心,哪还会有今天这档子事儿?” 在心里骂了自己几句,我便停止了胡思乱想,也不敢再看向窗外,以免又会像刚才一样。可话说回来,刚才让我‘醒神’的…貌似是无念。 关于将军和无念这两个前世,我一直都很困扰,按理说转世的话,他们就不该存在。可偏偏他们两个不光能跟外界交流,甚至还能现身帮忙,简直是匪夷所思。 想到这儿,我拍了拍自己的脸,告诉自己绝对不能再胡思乱想了。 零点过几分,飞机降落到了天河机场。到了这个时间,地铁都已经停运了。想要去城区,似乎只能打车… 我在地图上看了一眼,距离杨叔住的地方足足四十多公里,打车得一百来块钱,可要是住宿的话,估计比这个贵。然而距离地铁运营,又只剩几个小时… 仔细琢磨了一下,我决定找个能休息的地方将就将就。 一边抽着烟,一边走在完全陌生的机场,走着走着便到了t3航站楼,里面有不少椅子,我在出示了证件之后就走了进去。 寻到一处位置坐下,尽管已经很晚,我还是给杨叔还有宛琳发了消息,报个平安。果不其然,这俩人都没睡觉,几乎是秒回,一个嘱咐我去酒店好好休息,一个告诉我不用惦记家里。 简单聊了几句,我还真觉得有些困了,设好闹钟,便死死抱着背包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原本还算安静的航站楼,变得闹哄哄的,半睡半醒之间,我还感觉到有人在拍我。 睁开疲惫的眼睛,我小声地惊呼道:“天心?小童?常天远?你们咋过来了?” 胡天心见我醒来便坐到了旁边,回答道:“上次咋来的,这次就是咋来的啊!小先生你忘了,你可是给我打了表文的。” “不是…我那暂叫你们,你们没来,香火烧的也不好,我以为你们是不想让我来的…”我压低着声音,有些委屈的说道。 “啥不让你来啊!我们在你心里就是那样式儿的?”柳天明手插袖子,快言快语道:“还不是胡天生大爷,说啥不是自己家的事儿不让掺和,要不今天我也坐一次飞机了!” 胡天童凑过来说道:“小先生哥哥,你都不知道,我们求教主求了半天,这才赶过来的!” 我的眉头皱起,又缓缓舒展,“胡天生太爷说的也不无道理,我们当弟马的,就是不该轻易插手别人的因果。而且他是后来的,并不知道我和文骅的关系,所以你们也别怪他。” “小先生,新老都是一家,我们并不会那么想。”胡天心笑着说道。 从她的眼神里,我看出了些许深意,按照她的性子,这种不利于堂口团结的话,她肯定不会让其传进我的耳朵,哪怕是柳天明的嘴再快也不行。 可既然这话已经让我知道了,那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我家的堂口并非固若金汤,而是存在着一定的矛盾,并且到了需要尽快解决的地步。 “你们放心!这事儿也不会轻易的揭过去!”我用心念说道:“等解决了这边的事儿,回去我就跟老教主还有胡天生太爷唠唠,他要是还这样,我就让我高太奶薅他胡子!” 第45章 憔悴的杨叔 仙家给的底气和安全感,是除了父母以外任何人都给不了的。也不是,还得除了杨文骅,除了杨叔,除了杨爷,除了沈云璋,宛琳…就不用了,她又不会打架。 反正就是,知道胡天心他们到了之后,我这心里就特别踏实,靠着椅背一觉到天亮,要不是闹钟响个不停,我还能再睡一会儿。 迷迷瞪瞪的到了地铁站,也买了票,上去坐了一会儿就又开始犯困。这一困可坏了菜,我直接错过了换乘站,过了两站地才醒过来。 一番折腾,本来一小时零几分钟就能到的地方,我硬生生的用了将近两个小时。在附近的一家早餐店随便买了些早餐,这才上了楼。 站在房间门口,我先是给杨叔发了一条微信,看看他起床没有,毕竟昨晚他睡得很晚。 “杨叔,你起来了吗?我到了,就在你门口呢。” 半分钟过后,房间门‘吱’地一声就被拉开了。看着站在门口的男人,有那么一瞬间,我都觉得自己找错了人。 仅仅是一天没见,杨叔仿佛换了个人,蓬头垢面、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真的很难想象这一晚他是怎么熬过去的。而同样的夜晚,他还经历过一次。 “昨天下午给你打电话的那暂,就该告诉你别过来的。”杨叔有气无力的说道:“多折腾啊!机票也不便宜吧?” “嗐,说那干啥,要是把我和文骅换一下,你俩不也得来?” 杨叔没多言语,转身回了屋里,我也跟着走了进去,才一个照面,我就被屋里的烟味儿呛得咳嗽了两声,“咳咳,杨叔,你这抽了多少烟啊?这屋里都辣眼睛,你一宿没睡?” 径直来到窗前,我打开了窗户,高高兴兴地说道:“真亏你还能在屋里头待住,咋?也想修仙?” 并非是我爱开玩笑,也不是我乐观,而是杨叔现在的心气儿已经垮了,所以我必须得支愣起来。要不只怕都等不到事情处理完,我们就废废了。 把早餐一样一样的摆到桌子上,我招呼道:“杨叔,起来吃饭,吃完你先睡着,有啥等睡醒了再说。” “你吃吧,我不饿。”杨叔盯着手机发呆,随口说道。 这么整也不是个事儿,“唉~”我叹了一口气,装模作样的说道:“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昨晚为了赶飞机我就没吃饭…” “你八点多的飞机,来不及吃饭?” 没想到杨叔虽然心不在焉,智商却还在线,这一句话说得,比我面前的大包子还噎人。只不过他嘴上虽然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从床上下来了,闷声闷响的吃起了早餐。 两口吃完一个包子,杨叔喝了一口粥,缓缓开口说道:“警察说,文骅涉嫌寻衅滋事、故意伤害,有可能会判刑。好在那个沈冬都是皮外伤,但最后到底咋判,要看他的家人追不追责。” “这么严重?”我着实吃了一惊,“那沈冬还绑架过文骅呢!这咋算?” “他人都傻了,还指望他能负什么责任?”杨叔阴沉着脸说道:“他们说,大概率也就是赔偿一笔钱,还得看沈冬家愿不愿意拿,不拿还得打官司。” “那要是咱们先找到沈冬他家呢?咱们不管他们要赔偿,然后让他们也不追责,是不是文骅就能没事儿了?”我问道。 杨叔摇着头,“我也不知道,我寻思警察要是今天不找我,我就去找个律师问问。” “行,待会儿等你睡醒了咱俩一起去。” “睡啥睡啊,根本睡不着。” “那不行啊!”我立马说道:“你是他爸,很多事都要你出面,你这要是先垮了可咋办?你得把自己照顾好,才能说是把事情办好。这样吧,一会儿你睡一觉,我去找个律师事务所问问。” “不行,我得去,我得听听律师是咋说的。” “那你也得睡一会儿,哪管睡一个小时呢!” 争执不下间,杨叔又抓起了一个包子,说道:“先吃饭吧。” 吃饭的工夫,我也没闲着,努力回想着上次的情景,沈冬好像是自己一个人居住,也没听他说过有老婆孩子。杨文骅还说过,沈冬年近四十,他的父母估计岁数也挺大了,看着自己的儿子傻了,没理由不把他接回去,然而事实却是沈冬依旧一个人生活在他那破房子里。 是啊,这几个月他是咋过得呢?少了一魄的痴傻之人,怎么可能确保自己衣食无忧? 越想越不对劲,本来还打算跟杨叔商量商量,可一看到他憔悴的样子,我就把话咽了回去,其中的疑云还是我自己去查为妙。 吃过饭,我俩对着抽上了烟,完事儿之后,杨叔还是没能拗过我,回到了床上歇着。我不敢出声,就拿出手机上网查类似的案例和相关法条。 可网上的信息太过杂乱,有说要判三个月以上、三年以下有期徒刑的,有说拘留几天就能放出来的,反正是说啥的都有。杨文骅也就是打了人,也没说给那沈冬打个半死不拉活的,应该不至于说是要担刑事责任吧…… 一晃就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杨叔被他的手机铃声吵醒,“喂?对,是我,我是他爸。” “好、好、好,我现在就过去。” 撂下电话,杨叔手忙脚乱的就开始穿鞋,兴许是太过激动,一连几次他都没有蹬进去。 “杨叔,你别着急,是派出所的电话不?” 好不容易穿上了鞋,杨叔接着就开始穿上衣、拿东西,“是,他们问我还有没有其它的证据能证明沈冬绑架过文骅。” “还有一个事儿,他们说沈东的爸妈已经过世,他家里也没有任何亲戚。” 没有父母、媳妇和孩子我都能理解,可是没有任何亲戚…有点说不过去,难不成他老沈家还能是几代单传? 真要是那样的话,那可真是老太爷开眼了!就冲他干那些丧尽天良的缺德事儿,就活该他家断子绝孙! 我兴奋的喊道:“那是好事啊!沈冬都傻了,咱们赔他医药费,再赔他点儿钱是不就行了?” 杨叔顿时停下了所有动作,带着失落的语气说道:“到那再说吧,我听着警察的语气…不太好,很严肃。” 为了解他的心宽,我说道:“他们那是职业需要,所以语气、态度啥的肯定会很严肃,你想想韩成,他平时说话办事儿啥德行?到了所里不还是板着个脸。” “希望吧。” 派出所离我们住的地方并不远,步行只有七八分钟的路程,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我无意间的一瞥,猛然瞥到一个酷似沈冬的人上了一辆车。 “咋了?瞅啥呢?”杨叔问道。 “没啥,就是看刚才那个人…有点像沈冬。”我转过头说道:“算了,咱们先进去吧,文骅的事儿要紧。” 第46章 可怜天下父母心 每次进到警察局、派出所这种地方,仙家都不会跟进来,这就导致我心里有些发毛。倒不是因为做了啥亏心事,咋说呢……国家威严不可侵犯吧。 不管是人也好、仙家也好、其它灵体也罢,这世上总有能去的地方,也总有不该去的地方。 来这边办事的人不算多,我和杨叔径直走了进去,见到有人进来,一位眉目间带着几分英气、却又白皙客人的女民警抬头问道:“你好,要报案还是办理业务?” “我昨天来过。”杨叔迫不及待的说明来意,“刚刚有一个姓魏的警察给我打电话让我过来的。我儿子叫杨文骅,昨天因为…因为打架被送到这儿来了。” “哦~杨文骅是吧?” “对,杨文骅,文华的文,骅是马加一个中华的华。”杨叔连比划带说的回答道。 女民警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右手握着鼠标‘咔咔咔’一顿神点,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甩狙呢! “你们从这边走!”女民警指着右边的走廊,“第三个房间,他就在那屋。” 同她说了几句谢谢,我和杨叔来到了她指给我们的那间办公室,门虽然开着,我还是抬起手敲了三声,和气的说道:“你好,找一下魏警官。” 办公室里的四个民警闻声不约而同的抬起了头,却只有一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起来三十多岁,很正派的面相,表情也不算太严肃,就是眼睛小了点儿。 “进来吧。” 这一开口我就听了出来,他就是昨天带队去到沈冬家里的那个警察。 来到他跟前,杨叔似乎有些等不及,开口询问道:“魏警官你好,我是杨刚,咱们昨天见过,我儿子…就杨文骅,他这事儿…” “我记得,打电话叫你来就是要和你说明一下情况。你儿子是闯到别人家里,对其进行殴打,按照法律规定可以认定他寻衅滋事和故意伤害。”魏警官回到椅子上,一边翻找着东西,一边说道:“沈冬的话…他没有亲属,独自生活,精神方面存在障碍,你都不知道,我们做笔录做得都很困难。所以按照正常程序的话,应该由我们公安机关进行追责。” 听完这话,杨叔的身形肉眼可见的趔趄了一下,一宿没睡,心力交瘁,此时听到这个消息,再要强的人也很难遭得住。要不是他的手一直扒着桌子,估计都有可能摔过去。 “那能不能私了呢?”我开口问道:“他的医药费我们全部承担,也可以对他进行赔偿,这样的话能不能不追究杨文骅的法律责任?” “呵呵,你们别着急,听我说完。”魏警官莫名其妙的笑了,“昨天案情发生后,我们第一时间就尝试联系沈冬的家属,但是经过调查,发现他的亲属都已经不在世了。是我们派出所的民警带他去做了检查,都是皮外伤,最严重的一处是软组织挫伤。考虑到受害者伤情和杨文骅的犯罪情节较轻,不会追究你儿子的刑事责任。” 这话是对着杨叔说的,我没法接茬儿,杨叔也只是“嗯”了两声,便静静地等着人家的下文,不过他的神情已经不像刚才那么紧张,看起来轻松了不少。 “考虑到杨文骅还在上学,所里研究决定,拘留也就不拘了,回头把医药费和罚款交了,就可以把人带回去了。” 魏警官话音刚落,杨叔的眼里瞬间就泛起了泪花,“谢谢,谢谢警察同志,太谢谢了。” “不用谢。”魏警官把一沓文件递了过来,“你们看看,没问题就签个字。” 等我们把文件接过来,他又接着说道:“其实要谢,你们应该感谢长春观的道长。” 杨叔只管着看那份关系到杨文骅能不能出来的文件,对此并没有反应。可我在听到魏警官的话后,立马想到了那个心怀鬼胎的臭老道。 要真是他的话,事情只怕比杨文骅蹲局子还要麻烦了。这俩人一个坏、一个癫,手段也不是寻常路子,他俩搞到一起,只怕我们没那么容易离开武汉。 “长春观的道长?什么意思?”我装作啥都不知道,直接问道。 魏警官倒也好说话,没有藏着掖着,回答道:“我们在联系沈冬家属的时候,发现他没有亲人,但是意外发现他是长春观的居士,本来想着今天去那边走访调查一下,可没想到,今天早上的时候,一个长春观的道长就过来说明了情况,把人保释了。” “保释?”我惊诧的问道。 “是啊。”魏警官看了一眼手表,“你们来之前,他们刚走没一会儿,也就是那个道长说的,不追究那个…杨文骅的责任,要不进展没这么快,所以我才说你们要谢得谢那位道长。” 如此来看,刚才到这儿的时候我并没有看花眼,那个上了车、酷似沈冬的果然就是他本人! “魏警官,我不理解。沈冬他涉嫌绑架!还把杨文骅折磨成那个样子,咋能说保释就保释?”我慌乱的打开背包,把病历和报告全都掏了出来,“您看看,您看看这些伤!这些要是不能证明,我手机里还有他受伤的视频。” 魏警官抬起手,示意我不用拿给他看,“这些我们都看过了,只能证明杨文骅受过伤,并不能证明这些伤是沈冬造成的,还有你们之前说杨文骅受了刺激、精神失常,我们也没有看到医院出具的相应的报告。” “但是咱不能说证据不足就不调查,所以我们昨天调取了小区附近的监控。确实,杨文骅在失踪前去过梅苑小区,但是他是一个人去的,并不是和沈冬一起。” 不愧是民警,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可我还是不死心的说道:“你们可以调查沈冬的邻居啊!不可能一个目击证人都没有!再不你们可以问问他楼上楼下还有隔壁的邻居,在那段时间听没听到过沈冬家里有啥动静,杨文骅被折磨成那个样子,不可能不喊不叫的!” “你先别激动。”魏警官拍了拍我的小臂,“我们也找杨文骅做了笔录,他能提供的线索和你们说的差不多,能查的我们也都查了,但是依旧不能证明些什么。包括他说的沈冬家里有各种什么研究所用的设备,我们又去了一趟他家,也没有找到。”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沈冬被我毁掉一魄之后又傻又呆,自己处理不了那些玩意儿,肯定是臭老道帮的他。接着我又努力回想了一下,昨天和杨叔视频的时候,沈冬家似乎真的只剩下那一台电脑,那些烧杯、设备,包括藏着电路的地板都消失不见了。 思索间,魏警官又开口说道:“而且沈冬现在精神异常,想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很难。万一他反过来要求我们追究杨文骅的责任,这不是得不偿失吗?我也是为你们考虑。” 我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是,他拘禁杨文骅、以非人的手段折磨他的时候,还不是神经病。” “这个我们知道,调查走访时我们得知他精神失常是突发的,好像就在杨文骅回到老家之后没几天。”魏警官依旧耐心地说道:“可那又能如何?且不说现在的证据定不了他的罪,就算判定他非法拘禁、故意伤害,但杨文骅的伤可能也就定个轻伤,这样的话最多也只能判沈冬三年以下。考虑到他现在的精神状况,实际可能也就拘留一两个月,为此你们还要打官司,走法律程序…” 瞥了一眼杨叔,我看到了他脸上的为难和不知所措,相比较让沈冬受到惩罚,他更乐意看到的是杨文骅平安无事。 “我们不追究了。” 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我的头脑算是清醒了许多,毕竟当初我已经给文骅报了仇,再纠结其它的,意义不大。而且既然他已经和那个臭道士搞在了一起,我相信他们迟早还会来找我们的麻烦,也许就在今晚也说不定。 杨叔也在文件上签了字,魏警官看着收好文件,开具了一张罚单,说道:“回去一定要好好教育一下他,这么年轻办事可不能冲动,要不影响的是自己的一辈子,地质大学多好的学校啊?考上不容易,从那出来的可都是人才!” 和杨叔好好感谢了魏警官一番,随后我们去另一间办公室缴纳了罚款和人家垫付的医药费。又等了将近十分钟,和魏警官一个办公室的民警把杨文骅带到了我们面前。 “爸,王哥。”杨文骅有些木然的说道:“我惹祸了,给你们添麻烦了。” 杨叔暴怒的冲了上去,同时还挥起了右拳,要不是那个民警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他,杨文骅铁定挂彩。 “杨叔!杨叔,人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我上前抱住杨叔往后拉,“这里不是教训孩子的地方,有啥事儿咱们回去再说。” 慢慢地,杨叔冷静了下来,愤然夺门而出,我回头拽起杨文骅的胳膊,说道:“走吧,杨叔现在就是在气头上,等他消了气就好了。你都不知道,他找你都快找疯了。” 杨文骅也没有吱声,跟着我往外走去,我俩到了门口,才发现杨叔望着天儿在抽烟,我故意问道:“文骅,饿不饿?要不先去吃点儿东西?” “王哥,我不饿,这里头管饭。” 杨叔听到了,也没招呼我俩,自顾自地往前走,看那样子,是打算按照来时的路回宾馆。 想当初我刚到火葬场上班的时候,杨叔虽然不待见我,却也没说是一句话都不说,看来这次他是真的气坏了。 “一会儿到了宾馆,好好跟你爸认个错。” 杨文骅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你也是,别怪王哥说你。你这一声不响的跑了,把你爸自己扔那,人生地不熟的你让他去哪找你?还有那个沈冬,他就是个人渣,你打他是解气,但你说你为了出口气拿自己的未来当赌注,值当吗?” “我们学校的那个老师…说话太气人了,我…我没忍住,就想到了沈冬,把气都撒他身上了。”杨文骅略显委屈的说道。 “这我还得说你!办事儿一点都不严谨!”我开玩笑的说道:“你倒是关起门揍他啊!你说你开着门整那么大动静儿,楼上楼下的能不来看热闹吗?你关着门他们只会以为是家里人干仗,不会来更不会报警。” “不是我!门是沈冬开的!”杨文骅紧张的说道:“王哥,我感觉…沈冬他没疯…” 我点着头,回了一句,“这件事儿回头再说。” 溜达着就到了宾馆,可到了房间之后,杨叔一把将我推开,把杨文骅拽了进去,‘哗啦哗啦’一阵响,我就知道他把房门上了锁。 “杨叔!有话好好说!你别动手啊!”我用力的拍打着房门,“杨叔!你让我进去,他刚从那地方出来,你跟他好好说不行吗?” 房门被我拍的‘嘭嘭’响,里面也传来了杨文骅凄惨的哀嚎,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到了‘啪、啪’的抽打东西的声音,难不成杨叔上皮带了? “杨叔!你开门!打两下得了呗!咋还能拿皮带抽呢!” ‘啪、啪、啪’十几声后,杨叔的怒吼传了出来,“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啊?啊!是,我这爹当得对不起你,所以一直惯着你,但你能不能让我少操点儿心?” “你爷教你那些功夫,我教你那些拳脚,就是让你打人的?杨文骅,你是大学生了!办事儿之前能不能考虑考虑后果?” 又是几下抽过去,杨叔接着吼道:“你就庆幸吧,那个沈冬没让你打坏喽!你真要是把他打个好歹儿的,我以后还得换个地方看你呢!” “你打人的时候咋就不想想,你真要是把人打死了,我!你爷!我们俩往后的日子咋活?还开着门揍人,你肩膀上扛的是倭瓜啊?” 房间里顿时陷入安静,我这心里头不禁更加着急,过了一两分钟,杨叔终于是打开了门,可他并没有放我进去,而是递给了我两张身份证和一些现金,“王,你跑一趟,把这间房退了,换个三人的标间儿。” 我接过东西,似有埋怨的问道:“文骅没事儿吧?” “没事儿,这小子皮实,抗揍。”杨叔气呼呼的说道。 朝里头望了一眼,我这才转身下楼。 之前和杨文骅聊天的时候,他说过,小时候很少能见到杨叔,感受到的父爱很少,挨揍自然也少。 当时我还嘲讽他,说没挨过皮带沾凉水的童年是不完整的,没想到今天,他的童年算是圆满了。 第47章 灾祸香 拿着新办的房卡回了楼上,杨叔已经收拾好东西,领着杨文骅在房门口等着。我仔细瞅了瞅他的胳膊腿儿,却没看到有伤。 “走吧,三人间在四楼。” 来到新房间,杨叔直接去到了窗边抽烟,看样子一时半会儿是消不了气了,估计也不会主动跟我们说话。 杨文骅默不作声的选择了靠近洗手间的那张床,他捋着床边慢悠悠的坐下,可那屁股刚一落下,立马就疼得他弹了起来。 我说咋没看着他胳膊上有伤,原来都抽屁股蛋子上了可他也不想一想,杨文骅痩的比竹竿子强不了多少,屁股上能有几两肉?那皮带抽下去,打得除了骨头就是筋,也是真下得去手。 要我说揍沈冬这活儿就该让杨叔去干,谁能比他会啊? “慢慢儿、慢慢儿嘀。”我搀扶着杨文骅往下坐,“哎~坐稳了啊,别乱动弹。” 杨文骅的小脸儿都快挤到一起了,嘶嘶哈哈的说道:“王哥,你不用管我了,我适应一会儿。” “咳咳咳。” 听到杨叔清嗓子的动静儿,我扭头一看,他把烟头一扔,脱了上衣和鞋,直接钻进了被窝里头。 细想也是,从昨天到现在,他就上午去警察局之前睡了一个小时,这回杨文骅回来了,也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除了屁股,他还抽你哪了?” 杨文骅艰难的抬起胳膊,指了指自己的后背,我撩开他的短袖一看,那瘦骨嶙峋的后背上,紫红色的印子是纵横交错。毫不夸张的说,自打《还珠格格》之后,我还没见过谁被抽的这么惨。 “昨晚在那,应该也没睡消停吧?要不我扶你趴下,你睡一觉?” 跟个小工一样伺候这‘少爷’趴下,我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上,掏出手机给吴宛琳发了消息,“文骅已经出来了,一切都好,他和杨叔都睡了,我就不给你打电话了。” 等了三五分钟,没等来宛琳的消息,反倒是等来了杨叔的呼噜声,我凑到杨文骅那看了看,这小子也睡着了,于是我就拿上房卡悄悄出了门。 在附近找到一家药店,我买了一套云南白药的喷剂,要不回去坐飞机的时候,杨文骅得遭老罪了。 总共在外面逛了一个多小时,我才提着烧鸡、苹果、香蕉、酒水回了宾馆。当然,这不是我嘴馋,而是用来答谢石磊的两位护法仙家的。 蹑手蹑脚的进了屋,我把东西都摆上了,只不过这次我出来没带香,就点了三根烟意思意思。 “两位仙家,感谢你们这次帮忙,一点儿心意算是我孝敬你们的。”我盘腿儿坐在床上,搁心里念叨着:“完事儿你们就先回去吧,我们明后天也就回去了,到时候咱家里见。” “石磊那边我都跟他说明白了,两位仙长也明事理,你们拜托我的事儿也算是我办成了。” 念叨完之后,我闭着眼睛却看到供品前边站着两个模糊的身影,想要睁开眼睛仔细看看,眼皮却好像缝上了一样,咋地都睁不开。 “来日方长,有缘再见。” 心里突然来了这么一句话,属实是弄得我有点儿懵,来之前可没听说妙微老仙长他们要走,我们也不会在武汉多待,怎么就有缘再见了呢? 随着眼前恢复正常,我终于睁开了眼睛,可当我看到桌子上的烟时,着实心里一惊,三根烟左短中长右更短,要是当成香火来看,这就是灾祸香。见此香,三日之内将有祸事临身。 “那要是今晚就走呢?能不能避开?”我在心里面自己问自己。 倒不是我怕事儿,而是在武汉这地界,相当于臭老道和沈冬的主场,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原被犬欺。我可以收拾他们一次、两次,但是到了第三次谁也拿不准。 况且之前被臭老道拦住的时候,我是仗着于烈和沈祥林他们的身份,逼得他不战而逃,真要是把所有手段都用上,鹿死谁手真不好说。 正想要问一问仙家有没有啥提示,我却打起了退堂鼓,因为我记得他们说的话,有些事避无可避。一味的趋吉避凶确实可以走的比较顺当,但因果相叠,迟早会憋个大的出来。与其夜长梦多,不如快刀斩乱麻。 心中有了决断,我便不再纠结,扯过被子也烀起了猪头1。 一觉醒来,外面的天都有些黑了,杨文骅趴在那玩手机,杨叔坐在那玩手机,看样子他俩还是没说话。 “王哥你醒啦!”杨文骅笑嘻嘻的说道。 伸了个懒腰,我下床把云南白药喷剂拿了出来,“撅好!别动弹。” “不是,王哥,你别扒我裤子啊!”杨文骅叫喊道,手还不忘记死死抓住自己的裤腰。 “不脱裤子咋喷药?隔着裤衩子喷啊?” 杨文骅还在挣扎,“你给我喷后背就行,屁…屁股让我爸帮我喷。” “谁来都一样,你傻那暂,内裤都是我帮你换的!”我不由分说的打掉了他的手,慢慢地褪掉了他的短裤。 呲~ 才喷了一下,杨文骅就嚷嚷着疼,杨叔看不过去,呵斥道:“喷个药能疼到哪去?惯性!2” “就是,又不是给你上药呢,那水儿喷上去还能疼啊?” 我说着说着情绪就有些激动,一巴掌呼在了他的屁股上,这下可好,杨文骅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哎呦呦呦呦、疼、真疼。” 喷药的功夫,我猛然想到了‘灾祸香’的事儿,要是只有我自己那就没说的,跟他刚就完事了,可现在我身边还有杨叔和文骅,以免到时候措手不及,理应问问他们的意见。 “对了,杨叔、文骅,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啊?”我试探着问道。 “明天我俩再去一趟学校,看看学校那边能不能松松口,完了再定。”杨叔说道:“王啊,没啥事儿你先回去也行,店一直不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我摇了摇头,“我不着急,就是…仙家给了点提示,咱们要是在这边多待的话,可能会遇到麻烦。” “哼!”杨叔没好气的看向杨文骅,说道:“只要他老实儿的,能有啥麻烦?” 眼瞅着好不容易有些缓和的气氛又要僵,我连忙说道:“饿了饿了!难得来一趟,走走走,咱们吃饭去!” 第48章 一份儿咖喱饭 美团上搜了一圈儿,也没找到附近有啥特色的餐馆。往远了走呢就得打车,那一颠一逛的杨文骅还遭不住,索性我们就在附近找了一家啥都有的小饭馆。 店里人不算太多,却也能称的上热闹,原本我还觉得不咋饿,可饭菜的香气往鼻子里一钻,人顿时就饿突突了。 管老板要了菜单,我迫不及待的说道:“快快快!看看都吃啥,今天我请客。” “我要一份儿…这样没啥吃的啊…嗯…来一个特、色、孜然牛肉炒饭吧。”杨文骅嘟囔着,还着重强调了‘特色’两个字。 “臭毛病,那么多菜就没有你吃的?”杨叔说着就把菜单拿了过去。 现在这会儿,杨文骅做什么在杨叔的眼中都是错的。好在杨文骅看起来心情不错,我就故意逗他道:“人家九清小道长都不吃牛肉,你这是一点儿不忌口。” “他那是有规矩约着,我又没正式授箓啥的。”杨文骅一脸鄙弃的说道:“再一个,他还不能吃辣呢,你看那天他吃米线啥样,汤都快喝没了!” 我俩说话的时候,杨叔拿着菜单,正反面来回翻了得有三四次,这才说道:“是没啥吃的,给我来个孜然鱿鱼炒饭吧。” “杨叔,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你爱吃海鲜。”我有些诧异的问道。 “这不没啥吃的么。”杨叔心虚的说道:“还有,那鱿鱼算啥海鲜啊。” 杨文骅嬉皮笑脸的说道:“爸,你等我挣钱了,我领你上海边儿吃正宗嘀、新鲜的海鲜。” “等你挣钱,你这大学能不能上了还两说呢,预量的倒远。” 这句话一说出口,刚才有说有笑的氛围霎时间烟消云散,杨文骅抓起一张卫生纸,拿到桌子下捅鼓上了,杨叔也觉得自己说错了,默默地把脸转过去了。 “老板!”我喊了一声,“要一份儿孜然牛肉炒饭,一份儿孜然鱿鱼炒饭,再来一份咖喱鸡排饭,然后再给我们上三瓶冰镇的雪碧。” 来的这位不知道是服务员还是老板,梳了一个特别炸裂的发型,面相雌雄难辨,走起路也是雷厉风行,‘嗖嗖’地,要不是该发育的部位发育了,我真以为她是男的呢! 而且这位美女挺沉默寡言的,过来的时候就没吱声,我点了东西她也没吱声,就只点了几下头,完了就走了。 不都说南方的服务好吗?菜市场买菜都能给扒皮改刀,咋到了饭店就这样了呢? 我刚说服自己,人和人的脾气不一样,她‘咣叽’一下,把三瓶饮料重重的放在了我们的桌子上,这些我彻底忍不了了,我们是来吃饭的,干啥摔摔打打跟别人欠她二五八万似的? 正要问问她到底拥呼点啥,我猛然想到了烧成‘灾祸香’的那三根烟,仔细琢磨琢磨还是算了,明知道有事儿等着,就别上赶着找事儿了。 不再理会她家服务啥样,我招呼道:“诶!文骅,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次拦我道儿的那个臭老道不?” 杨文骅抬起脸点了点头,“记得,你咋想起问这个了?” “你还不知道吧,沈冬是在你之前出来的,给他办保释的,是长春观的一位老道长。”我顿了一下,“我…怀疑这个老道长就是拦我的那个。” 杨文骅皱起了眉头,他也是聪明,立马反应过来其中的猫腻,“你是说他和沈冬搞到一块儿去了,而且他有可能已经用手段治好了沈冬,所以沈冬现在已经不傻了,对不?” 我刚要点头,杨叔却打断道:“你们俩咋商量我不管,但是他们要是不惹事儿,你俩也别去招惹他们。咱们还有正事儿要办,办完就回家。” “杨叔,这你放心,只要他俩不使坏,我也懒得搭理他们。”我话锋一转,“但是我感觉,这种可能性不大。” “那从今天起,我去哪儿你俩跟到哪儿,你俩不能单独出去,一起也不行。”杨叔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 你看看,三言两语就暴露了自己的内心,他根本不是怕惹麻烦,而是担心我和文骅出事儿。明明心肠热的跟那什么似的,就非得用三十七度的嘴说那些冷冰冰的话,跟沈云璋一个样儿! 转过头,我接着说道:“我记得你之前还说,你知道那个臭老道是谁,你赶紧跟我说说,我也好早做准备。” “出身长春观,会用北斗阵,还会照顾沈冬。”杨文骅捋着一条条的线索,“要是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沈冬的师父。” “师傅?沈冬不是居士吗?” 杨文骅耸了耸肩膀,“对啊,但居士也得拜师啊,没师父谁给他传度、办证?而且我有那啥的事儿,就只有他们两个知道。” “这么一看应该就是了,上次那个老道看似是拦我,实际上开口就指名道姓的让我把你交给他。”我琢磨了一下,说道:“你再跟我说说,他的本事、道行啥的,那老灯确实挺棘手。” “他……” 杨文骅刚说了一个字,店里头就吵了起来,听声音就是刚才过来给我们点单送饮料的女的。 “我点的是咖喱鸡排饭,你怎么给我上咖喱鸡肉饭的呀!”一个说话娘里娘气的男人质问道。 那个女孩终于开了口,捎带手还把点菜的单子拍到了桌子上,“你自己看,你点的是什么?你点的明明就是咖喱鸡肉饭。” “哦呦~怎么会的啦!我想吃什么,我自己会不晓得?”那个二乙子喋喋不休的说道:“明明就是你听错了,然后写错了,现在却要我、为你的错误买单,这个合理不嘚?” “你点的就是咖喱鸡肉饭,我不可能听错。”女孩儿扯着脖子喊道:“钱我也不收了,你爱吃你就吃,不吃你就滚。” 说完,她还梗起了脖子,这俩人,一个是堪比爷们儿的女的,一个是堪比娘们儿的男的,凑一起吵架,甭提有多喜感了。 “你怎么这样子做生意的?有你们这样做生意的吗?我就是要你把饭给我换一下,你怎么就开口骂上人了?” 女孩儿咬着嘴唇,狠狠地瞟了她一眼,转头就钻进了厨房,等她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不是吧?就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咋就到了要动刀的地步了呢?我点的也是咖喱鸡排饭,不能一会儿连我也给砍了吧? 后厨加前边,一共三个人都在拽她,可这个‘假小子’依旧一个劲儿的往前冲,嘴里还喊道:“都给我让开,娘们儿唧唧的,今天我必须砍了他!” 第49章 或妖或仙 那边吵得热闹,我这边却跟杨文骅却开起了玩笑:“这女孩儿性格强势,挺适合你啊!能压得住你。” “咋嘀?王哥你嫌我活的长啊?”杨文骅抱着膀子说道:“就这样的,不得三天两头拿刀砍我啊?” “哎呦,你们做生意可真的是嚣张的不得了哦~你们听错了、上错了菜不承认,骂人还要拿刀砍我,我要报警,我一定要报警!” 说真的,我听着他那股子腔调都想给他两拳。有他磨叽的那工夫,报警电话都打完了,要我说他还是不成心。 真不是我对他有偏见,虽说没有规定说男生不能柔美,也没有规定说女孩子不能酷飒。可凡事都有度,超过这个度那就变味儿了。做自己没有错,但做自己和做为了迎合某些利益的自己之间,就需要用这个“度”来区分。 眼瞅着那边越吵越厉害,影响用餐的心情不说,真要是见了血,保不齐我们又得进趟局子做笔录。而且上错菜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儿,犯不上这样。 “哎!你们别吵了。”我朝着那边喊道:“我点的是咖喱鸡排饭,他那份儿要是没动,我那份儿还没做的话,把我俩的换一下就行了呗!” “不行!” 没成想,那俩人异口同声的拒绝了我的建议,男的嚷嚷着店家欺负人,必须要一个说法儿,女的吵吵着男的是在故意挑事儿,今天必须剁了她。 “王哥。”杨文骅轻轻扒拉了我一下,“你仔细看看那个女孩儿,我咋觉着她好像是被啥东西附身了呢?” 杨文骅小时候就开了天眼,他的眼睛就是跟我的法眼比也是不遑多让,他说有问题那基本没跑,而且那假小子的火气来得蹊跷,倒也不是没有被附身的可能。 没多犹豫,我用法眼朝着那边看了过去,这一看还真看出点东西来。 假小子身后蒙着一层黑呲呼啦的影子,这种‘气’我再熟悉不过,可眼下我不知道该称呼那玩意儿是妖、还是仙儿。 ‘呲啦’一声,我用屁股拱开椅子站了起来,杨叔反应也是够快,几乎是同时说道:“你干啥去?你都劝了他们也不听,你还去干啥?” “杨叔,你说的和我要干的,它不是一档子事儿。”我朝着他笑了笑,“这事儿就发生在我眼皮子底下,那就是特意让我赶上的,躲不开!” 扭过头,我三步两步的就跨到了假小子跟前儿,大喊一声,“把刀给我放下!” 所有人都被我这一嗓子吼得愣了神,包括假小子也是,可也就过了片刻工夫,她就吼了回来,“你谁啊!滚!” 别人都不曾留意到,就在我刚才吼她的时候,她的瞳孔骤然收缩,而后又睁大了几分,脑袋也往前低了一下,这就说明我喊那一声还是有用的。 前后过了半分钟,我的身上已经来了感觉,只觉得胸腔里头气儿特别足,都快顶破喉咙了。在心里头谢了班天威老仙儿,我又吼了一声:“放下!” 这一嗓子可比刚才的动静儿还大,只听‘当啷’一声,假小子手里的菜刀脱手而出落在了地上,还差点砸在了后厨那个胖小伙儿的脚上。 “我的妈呀!吓死爷爷了!”胖小伙儿拍着胸脯连连后退。 趁着胸中还有股子气儿在,我又朝着假小子喊道:“给我下来!” 这回可好,她身上的黑影顿时钻进了她的身体里,假小子也没了刚才的凶悍,身子一软倒进了厨师大哥的怀里。 那个男的看到这一幕,还以为是自己惹得祸,一声不吭的坐回到了的座位上。不过话说回来,他没跑倒是还挺有担当的,这点倒像个男人。 “不应该啊?”我不禁有些纳闷儿。 所谓‘乳虎啸谷、百兽震惶’,年幼的老虎尚且能够震慑百兽,我可是借着班天威的气势吓唬的那个东西。按理说它应该被吓跑,咋会往人身体里头钻呢?就不怕我把它抓了去? 想来想去,似乎只有一点原因可以解释:那东西是故意的!要么是想让我把它带走,要么是想让我管到底,总之就是它肯定有事要跟我说。 “胜楠?胜楠?”厨师大哥叫着假小子的名字。 原来这个假小子叫胜楠,倒是有点儿人如其名,真就比爷们儿还爷们儿。 叫了几次没反应之后,厨师大哥又抬头看向我,问道:“帅哥,她这是怎么了?要不要送医院啊?” “拿一碗凉水来。”我对着帮厨的胖小儿说道。 “啊?哦哦!” 等到他端来一碗凉水,我用手指捻了一些,掸在了假小子‘胜楠’的脸上,可是等了一会儿,她却并没有醒。 按理说只是被附身了,又不是被捆了窍好一顿折腾啥的,不该在受到刺激之后还醒不过来,除非是那人身体虚的不行。 蹲下身子,我抓起她的右手搭上了脉,随后又拔开了她的眼皮,一双眼睛都是朝上翻的,几乎已经看不到黑眼仁儿。我说咋掸了水还不醒,原来是那东西把人给捆死了。 “大哥,你扶她坐起来。” 厨师大哥‘哦哦’地点着头,连忙把胜楠扶了起来,我凑到她的耳边,轻声说道:“有啥事儿你过来找我,再捆着她不放,我就要下狠手了。” 说完,我就把身子收了回来,那厨师大哥看我的眼神,直接变得和刚才不一样了,好像我把人咋地了似的。 “嗯~” 假小子倒抽了一口气,眼皮底下的眼珠子也咕溜溜的动上了。 “扶她到椅子上歇会儿吧,缓一缓就醒了。”我开口说道。 见到人有了反应,厨师大哥看我的眼神才变得和之前一样,连着对我说了几声谢谢。伺机而动的还有那个男的,“你们可看好了呀!她晕倒跟我没有关系的!” “谁说和你有关系了?”忍了许久的阿姨直接端走了那份儿咖喱鸡排饭,说道:“你的生意我们不做啦!赶紧走!” 兴许是早在等这一句话,男的听到后,背上自己的时尚小皮包灰溜溜地就跑,一眼都没回头瞅。 回到座位上,杨文骅拿我开涮道:“王哥,你刚才是演了一出现实版的‘睡美人’吗?” 我脑筋一动,噘着嘴朝着他凑了过去,“来来来,让我嘴儿一个!我再给你表演个‘青蛙王子’!” 第50章 胜楠不如吴楠 经历了一段小插曲,餐馆里又恢复了平静。因为刚刚的争执,许多想进来吃饭的顾客都没进来。 厨房里重开了炉灶,油烟机‘嗡嗡’地转了起来,大勺跟炒锅碰撞,一声一声、叮叮当当的,可能我真是饿了,竟然觉得这动静儿有点好听。 至于那个假小子…坐在椅子上休息了五六分钟才醒。而她似乎对刚才的发生了啥完全没有记忆,稍微醒了醒神后,就一头扎进了厨房帮忙。 等了差不多得有二十分钟,假小子胜楠先送上来了两份儿炒饭,完事儿才把我的咖喱鸡排饭端了上来。 杨文骅盯着我的饭,幸灾乐祸的说道:“王哥,你说你这份儿饭,能不能就是刚才那份儿?” 正常来说,的确有这个可能。 对于绝大部分小饭馆来说,想要盈利节约成本是很重要的一环。一般做错或者上错的菜都会等一等,看后面的客人有没有点的,实在没有才会留下来自己吃。1 我低下头看了一眼面前的饭说道:“不能,这个鸡排比刚才那个大。” “咋嘀?你给他们解决了这么大的麻烦,换一块儿大点儿的鸡排就算了了?”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这才接着说道:“民俗习惯不一样,他们又不知道发生了啥?就当做好人好事积功德了。” 杨文骅撇了撇嘴,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鸡排上,不死心的问道:“王哥,你说…能不能鸡排不是那个鸡排,但饭还是那个饭呢?” 我‘嘿嘿’一笑,“你有空琢磨这个,还不如关心关心你和杨叔的饭,是不是一个锅里炒出来的。” 杨文骅把‘不信’写在了脸上,先吃了一口自己的,又上杨叔那?了一勺,吃过之后,他的脸色瞬间变了。 “咋样?孜然炒饭是孜然炒饭,牛肉是牛肉,鱿鱼是鱿鱼吧?”我故意气他说道。 杨文骅丢给我一对儿白眼,闷头吃起了饭。 当初我打工那家店,后厨大哥一锅炒出来三种炒饭的时候,我人都惊了,也就一个辣白菜炒饭能吃出不一样,剩下的那两样就是一个味儿。 吃了块鸡排,炸得还不错,外酥里嫩,我便分给了杨文骅两块儿,等我扒拉了两口饭,刚一抬头,就瞥见桌子旁多了一个人。 “刚才的事儿我听虎哥说了,谢了啊。”胜楠有些拘谨的说道。 我把饭咽了下去,摆着手回答道:“不客气。” 客套话都说完了,可她还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这就有点儿过分了,谁被人盯着能吃下去东西啊?起码的礼貌都没有吗? “你还有事儿?”我压着嗓子问道。 假小子胜楠一反常态,乖巧的点了点头,问道:“我能问一下,你是乩童还是…” 我不由地笑了,“老妹儿,你听我这口音也不可能是扶乩的吧?” “那你是出马仙?”她兴奋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出马仙儿说的是我们这种人身后的仙家,我呢就是出马的,文雅一点儿叫出马弟子。” “你先吃!吃完别着急走,我…”胜楠激动的有些语无伦次,“一定要等我,你吃完我再过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了。 杨文骅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说她一定是看上我了,因此又被我踹了几脚。 等到我们吃完饭,几乎是才撂下筷子,胜楠就凑了过来,“我能坐下说吗?” 见到我点了头,她直接拖过来一把椅子坐到了旁边儿,可这坐下了,她又一句话都不说了。这家伙给我急的,只好主动挑起了话茬儿,“你和我一个高中同学重名,听着还挺亲切的,你是哪个胜、哪个楠啊?” 她听完立马板起了脸,“我不叫胜楠,我姓吴,单字一个楠,木加一个南方的南。”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语气有点儿冲,她解释道:“我爸妈喜欢儿子,从小把我当男孩儿养,还给我起名叫胜楠。可我很清楚,他们一直想再要一个男孩儿。所以高中一毕业,我就偷了户口本去把名儿改了,改成了吴楠。” “啊?不是吧?都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杨文骅鄙弃的说道:“你看我爸,一整就说要我还不如要个姑娘了。” 吴楠满脸认可的笑着,却又眼神黯淡的说道:“也是因为这件事,我爸妈把我撵了出来,我就跟着虎哥来这边打工了。” “为啥啊?就改了个名儿,咋就能把自己亲闺女撵出来啊?”杨文骅得到语气中充满了不解。 我拿筷子敲了一下他的手,吴楠、吴楠,谐音无男,该说不说,这老妹儿是真尿性!2 杨文骅和我对视一眼,也立马明白了过来,反手就对她竖起了大拇指,“牛!” “不说别的了,你让我别急着走,是有啥事儿想问吗?”我询问道。 吴楠点了点头,“刚才的经过我都听虎哥说了,其实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上初中的时候,我被一个高中男生拦住过,他管我要钱,说不给钱就打我。之后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什么都记不起来,只知道我莫名其妙的把他的头都给打破了。” 原因我心知肚明,可这么一看,那个不知道是妖还是仙儿的狐狸,似乎并不是为了害她,而是为了保护她。 “然后呢?”我故意问道:“这和你问我是乩童还是出马有啥关系吗?” “我…我说出来…你们…别笑我是神经病…”吴楠的脸颊变得红润,竟然露了怯,“我总能梦到一只狐狸,它还不是那种狐狸,跟人一样,每次梦到它它都在哭。有的时候我好像还能听到它说话,就因为这个,我避开了不少危险。这些…你们…信吗?” “信啊!为啥不信?”我点上了一根烟,说道:“所以,你找我是想确定它是不是真的存在?” 吴楠听到立马摇头否认,“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问问你,能不能把它请走。” 这可就有意思了,一般人要是知道,有这么一个神异的存在护着自己,那都巴不得它一直留在自己身边。像她这种往外推的,我还真是头一次见。 第51章 我变了 将近晚上十点,这座被称为‘九省通衢’的城市依旧灯火通明,街头巷尾还是热热闹闹的,南方城市的夜生活真的要比北方更加丰富。 说句夸张点儿的,在东北晚上十点,夜市儿都要散场了,第二天要上班上学的人家,基本上也都睡了。 走在大街上,杨叔自己走在前面,我和杨文骅出儿出儿的跟在后头,可我俩也没顾得上说话,因为我还在思考吴楠跟我说的那些话。 她说,她并不是厌恶身边有这样一个存在保护她,甚至打心眼儿里感激这位。 可正是因为它的存在,吴楠每每想到自己能听到它说话时,接下来的几天几夜都会不受控制地寻思这件事儿,慢慢地,吴楠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神经病。 这点倒是和吴宛琳早些年的经历很相似,我能理解宛琳的难处,自然也就能理解吴楠的感受。 只不过我没有太心疼她,而是更心疼宛琳。吴楠是就能听到一种声音,那狐狸还是对她好的。宛琳以前可是不管好坏、不管自己乐不乐意,都得照单全收,可想而知她当时有多么无助和恐惧。 除此之外还有另一点,就是吴楠受不了这个‘狐狸’总在梦里哭。用她自己的话来说,她是一个非常阳光和乐天的人,用东北话来说就是心大。 可再阳光的人,也不是说没有悲伤难过的时候。偏偏这个狐狸还哭得特别悲惨,甚至都能用那句‘凄凄惨惨戚戚’来形容。 而且这吴楠也是有点幽默细菌在身上的,她说哪怕是窦娥来了,听到狐狸哭都得跟着学一学,当时给我和杨文骅都笑完犊子了。 这个原因,我也能理解,就好比有人招惹到了脏东西,完了脏东西总去梦里折腾人,时间一长任谁都受不了。 我们聊到这会儿的时候,店里已经没剩几个人了,吴楠悄悄的环视了一眼,红着脸跟我说出了第三个原因:她说她不喜欢现在的自己、这个被那只狐狸影响而改变了性格的自己。 吴楠说自己从小就是一个乖顺温婉的女孩儿,喜欢穿漂亮的裙子,喜欢一切可爱的东西。 但自打初中时莫名其妙把那个混混儿开了瓢之后,她的性格就慢慢发生了改变:强势、易怒、冲动、果决、好打抱不平,就连穿衣风格、发型还有说话的语气都变了。 百思不得其解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么大变化的吴楠,想到那只狐狸解决问题的方式简单粗暴,就把这一切都怪在了它的头上。 前两个原因我都能理解,但是这最后一个…说实话,略微有些牵强,起码在我所知道的范畴内,这种事是很难发生的。 跟仙家相处的久了,会不会改变一个人的性格?答案肯定是会的。 可这一般都是发生在有堂口的人身上,比如教主是胡天龙的弟马,性格会相对稳重、情绪也更加稳定,而教主是胡天霸的弟马,嫉恶如仇、脾气霸道,教主是胡天刚的,通常比其他弟马更加正直且仁慈,还有一些堂口话事儿的是自家的太奶,这些弟马有的时候说起话来,就跟小老太太一样。 至于说是供保家仙儿的,还有身边有报恩的仙家、护法仙家跟着的,基本不会出现这种状况。 在我看来,吴楠之所以会变成‘假小子’,主要还是因为她爸妈重男轻女,一直把她当做男孩儿来养。而她又是非常典型的乖乖女的性格,所以从小到大,她的内心一直都在作斗争。 初中那次打架,不过是一个导火索,彻底把她骨子里的那种抗拒激发了出来。从那之后,她就用自己最不喜欢的一面,来对抗生活里所有的不愉快。可这话我没法儿跟她说,一来她不会承认,二来很容易让她陷入崩溃的边缘。 了解了想要把‘狐狸’送走的原因,我就问她在这之前,有没有尝试过找别人来办。 果不其然,和我猜测的一样,在遇到我之前她去过寺庙,也去过道观,一个说时机未到,其中的因缘并没有化解,所以爱莫能助;一个说送是送不了的,想要摆脱它,只能是把那只狐狸抓起来,之后要么是镇压,要么是直接灭除。 吴楠一心只想和狐狸划清界限,却从没有想过要害它的性命,所以一来二去就始终没办成。她还找过乩童,也无济于事。至于想到要找一个出马的,还是她自己上网搜出来的。 可南方毕竟不是东北,‘弟马大仙儿’遍地走,在南方想要找一个靠谱的出马师傅,真的挺难。而我,就是她碰到的第一个出马的。 捋清楚来龙去脉,我并没有跟她打包票,因为我还没和那个狐狸沟通过,不知道它想要什么。于是我和吴楠加了微信,告诉她等几天再告诉她结果。 这个吴楠也还挺上道,说自己在网上查关于出马的信息的时候,看到了我们这个行当有‘压堂钱’一说,所以加了微信之后,她第一时间给我发了五十块钱的红包。 我也没跟她客气,当着她的面儿就收了。 单单冲之前那一档子事儿,我收她五十都算少的了,所以我也明确的的告诉了她,跟着她的狐狸要是能送走,她也同意的话,还需要另外再支付一笔酬劳。 吴楠也很爽快,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不仅如此,我们三个的饭钱,她也自己做主都给免了。 从店里出来,我们也没打算闲逛,直奔宾馆,于是也就有了现在的局面。 走着走着、想着想着,杨文骅拽了一下我的袖子,带着几分严肃和谨慎的语气说道:“王哥,有东西一直跟着咱呢!” 回过神,我看到他想回头瞅,抬起胳膊就把他的脑袋正倒了回来。 “我还不知道有东西跟着?是啥跟着你猜也猜的到啊!”我毫不理会的抽着烟,“就让它跟着吧。” 跟着我们的那个,自然就是跟着吴楠的那只‘狐狸’,可它不是在东北地界上修炼出来的,加上它行事亦正亦邪,我真拿不准它到底算是妖还是仙家。 第52章 入梦 回到宾馆,我们仨都没着急睡觉,直接把白天摆供用的烧鸡撕吧、撕吧给分了,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单纯的饿了。 不管是炒饭还是盖饭,那份量都太小了点儿,我们仨可是平均身高一米七以上的东北老爷们儿,能吃饱都怪了。 “王哥,你这烧鸡搁哪儿买的?还挺香,跟咱家那边不是一个味儿。”杨文骅一边说着,一边接过我递给他的纸,擦着嘴边的油。 “那肯定不一样啊!南北方口味儿的差异在这儿摆着呢。”我站起了身,“你们吃着,我先洗澡去了,武汉太热了,这一天跑下来那汗出的,都不叫玩意儿了。” 热水淋在身上,温的乎的特别舒服,被水流冲走的不止是疲惫,还有这两天紧张压抑的心情。 可我也就在淋浴头底下站了三五分钟,不知道是雾气上来了、温度有所升高,还是我本来就没休息好的原因,我站在都已经开始犯困了。 索性我就不再享受淋雨带来的轻松,匆匆打了沐浴露,就从浴室里出来了,“杨叔,文骅,你们谁要洗就去吧,我洗完了。” 杨文骅抹了抹嘴,“爸,你洗不?你要洗你先去,我啃完这两个鸡爪子嘀。” 杨叔没有回话,直接朝着浴室走去,路过杨文骅边上的时候,还不忘记瞪他一眼,估计他手里的鸡爪子都瞬间不香了。 “你慢慢吃着,我先睡了。”我躺到床上盖好了被子,说道:“不知道咋地了,困得不行。” 瞧见杨文骅只顾着吃,随便‘嗯嗯’了两声,我支起半拉身子嘱咐道:“那个东西要是闯进来,你可别动手!” “知道了,我又不傻。”杨文骅举起一个鸡爪子,问道:“你真不吃一个?可香了。” “不吃,真困了。” 动来动去的找到了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我慢慢闭上了眼睛,完了还不忘记在心里头嘱咐仙家一声,要是那个胡家的过来了记得叫醒我。就咱这敬业精神,真不是吹出来的。 伴着好像下雨一样的‘哗哗哗’的流水声,我已经进到了那种半睡不睡的状态,隐约的还能听到杨叔爷俩说话的声音。当时我还有意识呢,只觉得他俩冷战了一天,总算是互相给了个台阶,难能可贵。 意识越来越模糊,我已经听不清他俩说的是啥,听着听着,这音调啥的似乎有些变了,从‘呜了呜了’变成了‘呜呜呜呜’的声音,听起来特别像唱戏的在哭。 哭? 我顿时一激灵,也立马睁开了双眼,但眼前的景象已经不是在宾馆,而是一片昏暗,到了这会儿,我非常清醒的意识到在做梦。 可我是谁啊?即便是在梦里头,我也能一定程度上控制自己的思想和行动,既然它不来见我,我去找它就完事了呗!而且我完全不用担心它会有歹意,既然它能入了我的梦,就说明是仙家默许的。再说了,仙家都跟着我呢,它能把我咋地? 起身下了床,我不禁有些犯难,这里乌漆嘛黑的啥也看不着,只能听到那‘呜呜’的哭声。尝试着循着声音往前走出几步,我似乎踢在了什么东西上边,于是便停了下来。 我努力的想要看清,谁知道周围竟真的有了些许光亮,虽然不是那么亮堂吧,却也足够让我看清这里是哪了。 挡住我去路的,是一张掉了漆的紫檀色供桌,看样子似乎已经很多年了,上边沉积着一层灰土。再远的地方我看不清,只能仰头朝着上方看去,破洞的木板、残损的瓦片,难道是一个古时的建筑? 绕过桌子,我继续朝着声音所在的方向走去,可走着走着,又不知道踢到了什么。我蹲下去好一阵摸索,在右脚的前方摸到了一个圆滚滚的东西。 拿起来一看,竟然是一个老旧的香炉,吓得我连忙就给扔了出去。 不管是在梦里也好,还是在现实里也好,碰到香炉千万别去捡,更不能带走。梦里的香炉往往代表着一种缘份,你要是带回去了,就证明是这个缘分接了下来,可你又不知道这这个缘份从何而来,所以决不能轻易接下。 至于现实里的香炉也是一个道理,你不知道它之前是用来供奉哪一路的。要是用来供奉仙家或者亡魂的倒还好,可要是用来供奉邪神啥的,只怕会有大麻烦。 所以说,要是在路上或者在哪碰到香炉,能不碰就不碰,因为有的时候你再把它扔了,也容易引起灵体的不满,从而给自己招惹祸事。 甩掉香炉,我刚站起来,那‘呜呜’地哭声听起来竟变得有些凄厉,甚至还有些许怨恨。听得我是一阵接一阵的感到不舒服,甚至还有点想跟着一起哭… 难怪吴楠会说出那样的话,她真的是所言非虚啊! 又走出几步,我再一次停了下来,但这次不是踢到东西,而是踩到了东西,我把东西捡起来放在手里,赫然发现这是一块儿牌位。 我正想着读上面的字,可是却死活开不了口,更匪夷所思的是,我不读上面的字,就看不清上头写的是啥。 正较着劲呢,手里的牌位‘嘭’地一声炸出了许多火花,熊熊燃烧起来。火焰在我的手上翻腾,可我一点儿都不觉得烫手。 借着这明亮的光,我算是把这个地方看了个差不多,这是一个类似祠堂的建筑,破烂程度非常严重,应该是已经彻底的废弃。在我右前方一米多的地方,还有一处类似水泥搭成的台子,上头不是缺角就是掉渣,而那哭声,似乎就是从它后面传来的。 转眼的功夫,牌位竟化为了灰烬。但我没有扬了它,而是随手把灰烬撒在了地上。 快步来到那座台子后面,果不其然,在台子的阴影下,藏着个一人高左右、浑身毛茸茸还散着黑气的东西,想来这就是那只修炼有所小成的狐狸了。 我大着胆子,把手搭在了它的身上,询问道:“你故意让吴楠拿刀砍人,引起的注意,还把我带到了这里,是有啥想告诉我的吗?” 突然,它抬起了头,尖尖的狐狸脸正对着我,它的眼里闪过幽绿的光,我便觉得晕乎乎的。 完了,遭了道儿了…… 第53章 梦中梦 以前看小说《鬼吹灯》的时候,就对‘黄皮子坟’那一部分的故事印象特别深刻。各种电影啥的,也经常能看到人和狐妖对视,从而被蛊惑心智、陷入幻觉之中的桥段。 万万没想到,我居然也有碰上这种事儿的一天…… 不过碰上归碰上,我并不觉得它想要害我。假如它真的有歹意的话,不用怀疑,这会儿它指定得被掐着脖子拎起来。 脑袋瓜子越来越迷糊,眼前的狐狸却只是在盯着我看,并没有啥别的动作。用最后一丝清醒稍微考虑了一下,我便直接闭上了双眼。所谓见招拆招,总得先看看对方出啥招儿再说。 等我再次睁开眼睛,惊讶的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个破旧的祠堂,连那只狐狸也不见了踪影。 四处瞧了瞧,这里似乎是一座村子,还不是现代的村子,光看那黄泥垒起的墙和茅草搭的屋顶就知道。 村子被山林所包围,乡间土路纵横交叉,最宽的那条看不到来处,也看不到尽头。看了看树上的叶子,我断定这里不是东北,因为这种叶子我从来没见过…… “梦中梦?”我呢喃道。 说完,我惊讶的发现,我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肢体,管它是手还是脚,通通都没有,敢情这是让我来旁观来了? “我知道你还在这儿,要让我看啥就赶紧的吧,这种梦做起来怪累人的。” 话音刚落,大路右边的路上出现了两个人影,我便把目光转向了那边。来的是一男一女,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旧,还打了补丁。 至于年代,我没看出来。从款式来看,反正不是明朝就是清朝,不会更久远。 随着他俩慢慢走近,我清楚地看到男人的怀里,抱着一只腿上有伤的狐狸,估计这只狐狸十有八九就是跟着吴楠的那只了。 这么一想还是有些不对,狐黄两家不管是报恩还是报仇,基本上不会超过五代。按照年头来算,这对男女可以说是吴楠的祖宗,即便是救了那狐狸一命,这份恩情也到不了吴楠的头上。 耐着性子继续看下去,这俩人也正好走到了我的正前方。然而我只能看到他俩的嘴皮子在动,却听不到他俩说啥。 “你这…只让我看,不让我听,你还不如让我猜呢!”我在心里面吐槽道。 接下来的故事就很平淡了,我眼中的画面也跟快进了似的。 那对男女给狐狸治伤,还上山抓野兔给它吃。要说这俩人的心地也是真的善良,日子都苦成这样了,却没把狐狸扒皮吃肉。 别的暂且不说,单说那一张狐狸皮就能换不少钱财,足够他们改善一下生活了。 狐狸伤好之后,在一天夜里跑回了山里,可它并不是一走了之,时不时的就会抓一些野味儿,在半夜的时候送到那俩人儿家里,从不露面。 我正看的津津有味儿呢,眼前的世界“唰”地一下陷入了黑暗,我忍不住问道:“咋地?还得开会员才能接着看啊?” 一声声女人的惨叫打破宁静,我的眼前又终于又有了画面,这回还是带声的,只不过那女人叫的实在太惨了点儿,紫薇被容嬷嬷用针扎的时候,叫的都没那么狠。 院子还是那个院子,但那间土房子却比之前好上不少,一看就是修缮过了,那个男人也从一身的粗布麻衣,换成了还算不错的缎面衣裳。 他扒着门口一直往屋里看,急的是又攥拳头又跺脚,全然忽略了还有一只狐狸躲在东墙的墙根儿底下。 不多时,屋里出来了了一个大娘,跟那个男人说了些什么,男人先是怔在原地,没一会儿双手捂住脸面痛哭不止。 女人凄厉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到了这会儿我也明白了,应该是难产… 就在我也为之揪心的时候,那只狐狸却跑出了数米远,等到它调过头来,竟毫不犹豫的一头撞在了墙上。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狐狸的尸体上飘出一道人形的灵体,缓缓飘进了屋里,没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也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 眼前的景象骤然后退,我能看到的视野,也从屋外变成了屋内,男人抱着刚刚出生的婴儿,女人也安然无恙的躺在床上,唯独不见那只狐狸。 我也不清楚它是用‘以命换命’的法子保下了那娘俩,还是说它是在死后附到了女人身上,帮助她产子。总之,它欠人家的恩情,这一遭算是还完了。 眼前一黑一亮,时间似乎来到了第二天,男人总算是发现了墙根儿底下的狐狸尸体。这一次,他依旧没有唯利是图,在和他的媳妇儿唠了很久之后,男人把狐狸带到山上埋了起来。 等到他回到家中,仔细挑选了一块儿木头,亲手制作了一个牌位,看其样子,似乎就是我在祠堂里踩到的那块儿。 这回,我终于看清了上面的字——供奉‘胡仙姑’之位,原来这只狐狸还是个女的! 不仅如此,男人还在自己院子的东边,用砖瓦盖了一座小庙,用来安置胡仙姑的牌位。 等到男人摆好了供品和香火,一团影绰绰的东西从他家里飘了出来,钻进了小庙之中。 眼前的景象一变再变,胡仙保佑女人产子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来越多的人过来拜她,那间小庙也是越盖越大,最后变成了我一开始进去的那个祠堂。 这位胡仙姑的本事,似乎随着供奉她的人越来越多而水涨船高,治好了不少前来求医问药的婴儿。 看来她一头撞死在墙上,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用咱们出马的行话来讲,她是借着这个机缘舍掉了动物身。可话说回来,得亏是那个男人给她盖了庙,要不然等待她的,要么是魂飞魄散,要么是转入轮回。 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我多多少少已经习惯了,然而等到景象再次出现,我又听到了‘胡仙姑’呜呜咽咽的哭声。 转眼,火光冲天,门被人一脚踹断,屋顶的瓦也被人拿着竹竿捅掉了,供桌被掀翻,香炉和牌位被人扔到地上肆意踩踏。 而‘胡仙姑’就那样木然的坐在水泥台上,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一切…… 第54章 灾祸 我看到这一幕,恨得是牙根儿都痒痒,明明她在好好的造福一方,修自己的功德,咋突然间就到了这步田地呢?最气人的是,这中间发生了啥,她并没有让我看到。 我控制着目光看向祠堂之中,就一刹那,我发现‘胡仙姑’也在看着我。 “为什么?” 问出这句话之后,我赫然发现她在哭。 我不禁一阵骇然,要知道她现在可是灵体,灵体即便是再委屈、再难过,哭得再大声也不可能流出眼泪。除非是鬼魂的情感到了一定的地步,才有可能流下血泪,亦或是鬼眼泪,就如同当初的李叔那样。 看着她哭得委屈,感受到她眼神中的不解,我心里头也特别的难受。 可下一秒,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一股力量推着我不停地向后飞退,等到我睁开眼睛,却又回到了祠堂之中,只不过是破破烂烂的那个。 而在我的面前,半人半狐的‘胡仙姑’和‘梦中梦’里一样,泪流满面。历经数百年的岁月,她的眼神里充满着迷茫和怨恨,哪怕砸了她祠堂的人不是我,在看到这个眼神之后,都会觉得愧疚和不安。 “你…受苦了。”我停顿了一下,又说了一句,“你没做错。” 起身来到水泥台前面,我把供桌抬起来正当好,又把牌位和香炉放回了‘梦中梦’里摆放的位置。 可当我想要叫她出来聊一聊的时候,我醒了… “王哥!王哥!”杨文骅叫喊着:“快醒醒!你这是咋了?” 我猛地睁开眼睛,直勾勾的瞅着天花板,似乎是还没从梦里走出来,我的眼神应该是挺吓人的,吓得杨文骅直接往后挪,紧接着就听到了他‘嘶嘶哈哈’的声音。 他那屁股还没好,直接在床上蹭来蹭去,不疼都怪了。 伸出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没想到还真有眼泪,我胡乱的擦了一把脸,便坐了起来,“我刚才哭了?” “嗯。”杨叔重重的吭了一声。 杨文骅不敢再动,探过来身子说道:“王哥,你刚才到底做啥梦了?哭得老伤心了,哭得都忿儿扯上了,我叫你半天才把你叫醒。” 我管杨叔要了一根烟,抽上了两口之后,把在梦里看到的一切都讲给了他们听。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他俩似乎并没有像我一样,表现得有多么感同身受。杨叔我倒是能理解,毕竟他一个大老爷们儿,还不是走修行路的人。可杨文骅向来挺感性的,不该这样啊? “这有啥的呢?”杨文骅开口道:“自古以来,别说一个‘胡仙姑’,就是神仙的庙都被砸过,她这算啥?而且咱东北那边儿的仙家,遭遇可怜的不也比比皆是?所以说,不是我冷酷无情,是王哥你太容易共情。” 他的这一番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就跟可怜人千千万万,任谁都可怜不过来一样儿。可这事儿我遇上了,也答应吴楠了,所以咋地都得管到底。 胡仙姑和出马仙家不是一个路数,我也不知道用请神的方式能不能把她请下来,所以就选择了最简单的方式。 示意文骅和杨叔到一边等着,我盘腿儿坐好,对着空荡荡的房间说道:“我知道你还在,有啥话就出来说吧,你也不用害怕我堂上的仙家,他们不会伤害你。” 屏住心气儿等了一小会儿,面前的空地上变得有些模糊,不多时,还顶着一个狐狸头的‘胡仙姑’就站在了我的面前。 可惜她没在东北,要不然这大几百年的时间,她早就能修成人形了,根本不用依靠人供奉的那些香火愿力。 “你能开口说话吗?”我试探着问道。 ‘胡仙姑’点了点头,回答道:“能。” 这点倒是挺新奇,在东北,不少没能修成人身的仙家,很难做到开口说话,要说也是说‘精灵语’或者是‘上方语’。而她却能在这种状态下口吐人言,我估计是和那几年受到的香火愿力有关。 “刚刚在梦里你让我看到的那些,似乎少了一段。”我开门见山的问道:“你能不能告诉,到底发生了啥导致那些人砸了你的祠堂。” “就因为我没有救活一个孩子。”胡仙姑情绪激动的回答道:“可是我明明救治了那么多孩子!” 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来在那两口子给她盖庙后的第五年,已经有不少外地的人都过来拜她。而没救活的那个孩子,是当时县太爷的宝贝儿子。 用胡仙姑的话说,那个县太爷可不是个好官,年近半百也没个子嗣。好不容易老来得子,却生了个病秧子,打落地就大病小病不断。 县太爷和他的老婆带着孩子来的时候,孩子已经三岁,而且来的时候就已经病入膏肓,就剩一口气儿了。 这种情况你别说一个因为人们供奉而得道的胡仙姑,就是上方仙来了,估计也无济于事。这不,县太爷前脚抱着孩子进去,都没等磕头上香呢,孩子就断气儿了。 老来得子又痛失爱子,县太爷就把一切都怪到了胡仙姑的头上,用‘蛊惑人心,装神弄鬼’的罪名,让人砸了祠堂。 更让人寒心的是,除了那两口子以外,整个村子再无一人出面求情。 不仅如此,在得知祠堂一开始只是小庙,还是这小两口私自修的之后。县太爷又以‘敛财’和‘私建庙宇’的罪名,把那两口子都下了大狱。 要知道,在古代不管是修建祠堂还是庙宇,都是有着相当严格的律法。而且庙宇祠堂本就是地位的象征,普通老百姓私自搭建,没人知晓还好,一旦东窗事发就是重罪。所以县太爷找的这个罪名,根本没有人敢去申冤。 最后的结果,就是那两口子没能活着走出大牢,他们的孩子也成了村里的‘瘟神’,不出半年就饿死了。 到了这会儿,我算是明白了为啥明清时期‘志怪小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敢情有些都备不住是真的…… 讲完事情的全部,我感受到了胡仙姑身上越发浓重的恨意,便故意问道:“那你呢?没弄死县太爷一家?” 第55章 再世追魂 胡仙姑的经历不禁让我想到了刚出马那暂遇到的第一个狠茬子——凤娘。 钱员外骗婚,又打死了她的阿爹,凤娘自尽之后可是屠了人家一十六口,甚至还要杀人家的后世子孙来泄愤。 所以我特别想知道面前的这位‘胡仙姑’,会不会也像凤娘一样让坏人血债血偿。毕竟对于她来说,那一家三口与她关系亲密,更是她的恩人。 “啊!啊!啊!”胡仙姑似吼似哭的喊叫着:“我想!我当然想!我恨不得将他抽筋剥骨!可…可是我…” 胡仙姑丧气的垂下了头,似认命一般的说道:“他是朝廷命官,我不过是一个靠着香火残存下来的幽魂,我奈何不了他。” 我不由地一阵无语,她这也太窝囊了点儿,混得都不如厉害一些的恶鬼。1 可这也算是她的福缘,虽有歹心,却并没有做出伤身害命的事来,冥冥之中给她留了一条后路。 “哈~啊~”杨文骅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王哥你自己慢慢问吧,故事听完了,我可睡觉去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杨叔,你也睡去吧,不用在这儿陪着。” 看着这爷俩儿先后回到了床上,为了不打扰他俩,我压低了自己的嗓子,“事情我都知道了,可你和吴楠是从哪里来的缘份?为啥你要护着她呢?” 胡仙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内疚,良久过后才开口道:“吴楠,是我恩公的女儿。” 尽管早就有这种猜想,我还是小小地吃惊了一下,毕竟转世这种事儿,除了我自己也就见识到过一个,就是那个找我解梦,却牵扯出前世恩怨的许熙浩。 接着听她讲下去才得知,原来县太爷让人打砸祠堂的那天,那对夫妻曾出来阻拦,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县太爷把他俩都抓了起来。 在被抓走之前,女人跪地磕头,祈求胡仙姑能保佑照拂自己才五岁的女儿,连头都磕破了。 因为往日的情分和近乎托孤的祈求,那两口子含冤而死之后,胡仙姑是尽自己所能照拂着他们的幼女。可她能做的太有限,在人心险恶面前微不足道。 不到半年,那小两口的女儿,就在同村人的孤立和欺凌之下,死于饥饿和病痛。 “那不对啊!”我没忍住声音稍微大了一点儿,左顾右盼,确定没打扰到那爷俩之后才说道:“五岁,受尽屈辱惨死,她应该很难进入轮回才对…” 胡仙姑意味深长的看着窗外,过了好一会儿才回答道:“丫丫和恩公一样,天性纯良,她死后并未化作恶鬼。我带着她在章华寺外跪求了近半月,才求得大师为她超度。” “之后呢?”我问道。 “之后,我就回到了村子里。”胡仙姑身上的黑气越来越深,“我不理解,为何我曾经帮助过的人,不肯在我落难之时来帮我,我恨他们!可我更恨他们欺负丫丫。要是有人肯收留她,她不会死!” “我一直守在村子中,我发现人大多自私自利,别说是对待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幼童,就是血浓于水的亲人之间也能反目成仇!”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掐起了剑指,随时准备用‘净心咒’给她一下子,没办法,她身上的怨气已经到了连她自己都把控不住的地步。 可下一秒,她表现出的恨意竟缓缓收敛,“可他们之中,也有和恩公一样的好人。那户人家好像姓孙,我记不得了,只记得他们一家与恩公一家本就要好。是他们替恩公收了尸体,以薄棺入葬。” 我试探着问道:“所以你就放弃了报仇的念头?” “并不。”胡仙姑摇头说道:“我只是很迷茫,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该死,什么样的人不该死。就这样一晃几十年过去,当初村子里的人大多已经过世,我便回到了山里修行。” “既然你回到了山里修行,为啥又出山寻上了吴楠呢?”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为了吴楠才出的山。”胡仙姑满怀愧疚的说道:“近四百年的时间,我找到她两次。可是每一次,我都没能护她直到成人。” 好家伙!这本事跟咱的出马仙家抓弟马的本事如出一辙!这是妥妥的出马仙儿好苗子啊! “不是…”我很是不解的问道:“你都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了,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对不起你的恩公,何苦一次又一次的找她呢?” 报恩的我见过,报恩报三代的我听说过,可是这抓着一个人报恩,抓了好几世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 胡仙姑的眼里闪过一丝坚定,“因为恩公的嘱托,是让我保佑丫丫平安无事,长大成人。” 难怪她之前说话的时候还强调了这个事儿,原来竟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嘱托。可要我说这胡仙姑也太死心眼子了,人家那就是个嘱托,她还当个大事儿给办了……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那你今天主动附到吴楠身上,引起我的注意是为了啥呢?” “因为我不知道该何去何从。”胡仙姑怅然的说道:“当年砸我祠堂纸人、戕害恩公一家之人都已死尽,如今我也找到丫丫,保护她长大成人,算是完成了恩公的遗愿,我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 “吴楠长大成人跟你有毛线关系,那是她赶上了好时候!要是她生在战乱年代,保不齐又是没成年就死了。” 在心里吐槽完,我又试探她道:“你可以去找那些人的转世啊!尤其是那个县太爷,好好折腾折腾他!” 胡仙姑缓缓摇着头,“冤冤相报,无休无止。” 说的倒挺像那么回事儿,可你一个几百年的狐狸,跟我在这儿玩啥聊斋呢?她身上固然有善良的一面,可那也只是对她恩公一家还有吴楠而已。 要不是我亲眼见到了那实打实的滔天怨念和恨意,真就差点被她糊弄了过去。 “打住吧!你要是坦诚点儿,我兴许还会帮帮你,你要是再跟我整景儿,我就不管了。” 说完,我悄眯眯的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等着她说实话。 第56章 办事难 被我捅破了窗户纸,胡仙姑顿时换了一副面孔,狭长的脸上尽是凶狠,眼神也给人一种精于算计的感觉,再没有了刚才那种委屈可怜的模样。 可令我比较惊讶的是,哪怕她已经不再装模作样,却依旧保持着理智。 胡仙姑快言快语的说道:“吴楠十五岁之后,我就开始控制不住心中的恶。同她说的一样,是我影响了她的性子,不然她不会变的冲动好斗。” “等会儿,为啥是十五岁开始的?”我问道。 如果说她是因为完成了恩公所托,心中再无牵挂、才导致只剩怨恨,那也应该是等到吴楠十八岁才是啊?难不成中间还有啥插曲是咋地? “依古制,女子十五岁及笄。” 我不禁有些尴尬,到底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可那又能咋地,谁让我是理科生呢? “你这不对,现在又不是古代,女孩子十八岁才成年呢!你黑化早了!” 听完这话,胡仙姑顿时一愣,甚至她那张狐狸脸都出现了变化,在‘可怜’和‘可恨’之间来回切换,看得我是一阵闹腾。 “啊!”胡仙姑大喊一声,“或许你说的对,可我已经到了这一步,如果我不能控制自己心中的恶念迟早会害人!我怕到时候害的第一个人就是丫丫!” 这倒是不无道理,几百年来,吴楠或者说是丫丫,是她心中仁善的最后一道防线。可为了这一点''善'',她捱过寂寥的岁月,不知吃了多少辛苦。 吴楠,既是她善良的一面,也是她悲苦的源头,这便是我常说的执念。 “那你离开她不就得了?离得远远的。”我开始了第三次试探,“到时候你要是真的害人性命的话,自然会有人给你个痛快。” 胡仙姑怔怔地看着我,似乎不太相信我会说出这样无情的话来。 “我…我不想害人…” “我要听真话。” 胡仙姑浑身颤抖的说道:“我…我不想死!我知道我一旦作恶,定会有人除掉我,可我不想死…真的不想死。” 活着,是所有生灵的向往,如果不是有不得已的原因,谁会愿意向死而生呢?可也正是因为都想活着,舍生忘死才让人敬佩和叹服。 “你现在的这种情况,确实已经不适合守在吴楠身边,她也有意送你离开。”我心平气和的说道:“要是你愿意去,也愿意接受教化,我可以带你回东北,请仙家帮你在仙门里找一个师傅,带你修行。” 毫不意外的,胡仙姑特别痛快的点头答应了。这或许就是她找我的目的,给她谋一条生路。这么一想,当初吴楠上网搜那些个关于出马的东西,应该也不是临时起意,而是她在暗中引导。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我这么做既帮吴楠解决了问题,又给胡仙姑找到了一条明路,咋看都是好事儿。 伸开腿、下了床,我在包里一顿摸索,掏出了一张黄纸和朱砂笔,把黄纸叠成合适的大小,我在上面写下了“胡仙姑之位”。 胡仙姑好歹也是享受过香火供奉的,自然明白我的举动是何用意,便主动附到了这牌位上。 “你消停儿待着,等我办完了事儿就带你回去。” 嘱咐完,把黄纸牌位塞回包里安置好,我终于是回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打开手机一看,已经半夜十二点多了,睡觉睡觉,明早还得跟杨叔他们去学校办事儿呢! 一觉到睡到第二天,迷迷糊糊的听到屋里有动静,我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王啊,你睡你的,我俩去就行了。”杨叔说道。 “我也去。”我打着哈欠说道:“万一到那能说上啥话呢?实在不行,我就让仙家上那个老师的身,直接把休学的事儿给办了!” 杨叔‘嘶嘞’一声,“少扯淡!就算当时办了,回头仙家下来,人家一想起这事儿,不还是一样的吗?咱就到那跟她讲理,好说好商量的,我觉着应该能行。” “杨叔,要不咱准备几个红包?”我一边穿着衣服,一边说道。 “到那看看再说吧。” 简单洗漱后,我们仨人就下了楼,打车直奔地质大学,连早饭都没顾得上吃。 来到教务处,杨叔敲了敲门,等到里面有人喊了‘请进’,我们仨才走了进去,可还不等杨叔说话,一个戴着眼镜的女老师就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不是和你们说办不了吗?” “老师,你看看通融通融。”杨叔低声下气的说道:“我儿子当时确实被人绑架了,受了伤,精神也受了刺激……” “那当时为什么不办理休学手续?”女人反问道:“还有,你强调的受伤、包括你说的他得过间歇性的精神病,医院的证明呢?诊断报告呢?” “在这儿!我都带过来了。”我连忙说道。 把那些报告全都拿出来递了过去,那个女老师也只是看了几眼,都没有细看,就把材料放到了一边儿,“拿着这些材料去找他的导员,得他那边上报,你这里也填了申请书,我们才能往上报。” 杨叔也没说别的,拿起全部的材料,一边道着谢,一边退着走出了办公室。 看到这些,我才明白为啥杨文骅会被怒火冲昏头脑,跑去把沈冬一顿胖揍。虽说我们是求人家,可这说话的语气和态度,确实让人很不舒服。 很多人就是这样,喜欢在自己有限的权力范围内,最大限度的为难别人。 从那里出来,杨叔和文骅走在前面带路,我就‘溜儿溜儿’的跟在后头,拐着拐着就到了杨文骅他们学院。 跟着来到办公室,杨叔和刚才一样,敲门之后得到允许才走了进去,“老师您好,我还是为了我家孩子休学这事儿…” 坐在窗边的女老师看着我们,好一会儿才说道:“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那天在教务处,该说的都已经说得很清楚了,第一,你们提供不了相应的报告…” “有的!我都带来了!” 这个老师倒是比刚才那个强上不少,起码是把所有的报告都认真的看了一遍。 “我看过了。”杨文骅的导员接着说道:“但是这些…也只能证明杨文骅确实受了外伤,关于精神方面的报告…我没看到,是没拿来还是没有?” 杨叔面露难色,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见状导员接着说道:“只有这些外伤的诊断是肯定办不了休学的,如果有精神方面的报告,你们还是尽快拿过来。因为再过几天学校就要放假了。” 第57章 分期付款 和之前在派出所的时候一样,我们又被这一张诊断报告卡得死死的,搞得我们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要说这事儿是真怨我,只管杨文骅的傻是因为丢了魂儿,咋就没寻思带他去医院做个正经的检查呢?玄学上的东西虽然我可以论断,却不能跟别人证明什么,说的直白点就是爱信不信。真要是到了正经场合,我说的话就是放屁,还得靠人家单位的文件。 “赵老师,您就给我家文骅把休学办了吧!孩子考上大学不容易,也确实是出了意外才没来上课。”杨叔用近乎哀求的口吻说道:“您一定要帮帮忙。” 这位姓赵的导员依旧很和气,“这个不是帮不的问题,是没有材料我没办法推进。就算你在我这提交了休学申请,后面审核的时候,没有证明材料一样会被退回来。” “那要是杨文骅现在犯了精神病呢?然后去医院做检查开报告,能办理休学吗?”我紧接着问道。 赵辅导员蹙起眉头陷入了思考,我们仨的心也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可以说,她接下来的话,就是最后的希望。 “你们是打算办假的?” 一听这话,我连忙否认,“肯定不是,病历造假是违法的,违法的事儿我们不干。主要是杨文骅吧…他没好利索说傻就能傻。” 杨文骅白了我一眼,我立马又加了一句,“而且是真傻!我们可以接受任何一个医院的检查,还可以接受复检,学校派老师跟着都行。” “嗯,那就尽快吧。然后还有一件事…”赵辅导员接着说道:“杨文骅课时不够、出勤率太低,学校的意思是要给予他退学的处分,不过你们要是真能拿来报告,这点我可以去和教务处的老师解释。” 杨叔领着杨文骅连连道谢,完事儿我们就从办公室里退了出来,等到下了楼,杨文骅就不开心的问道:“王哥,你不会是想再把我的人魂抽出来,把地魂装进去吧?” “不然呢?”我顿了一下,说道:“再不就是让仙家捆死窍,随便仙家怎么折腾。但这么整估计你受不了,何况咱也不知道检查需要多久。” “先找个地方吃口饭吧,边吃边商量,看看到底咋整。”杨叔说道。 “行,正好有点儿饿了。”我转过头,又问了一嘴,“文骅,你的地魂没送回去吧?” 杨文骅心虚的嘿嘿一乐,那副样子是要多气人有多气人!当初我就跟他说早点把地魂送回去,以免惹麻烦,之后我就没再问,哪成想他真没送!不过也得亏他长了个贼拉正的猪腰子,要不眼下的麻烦事儿还真没法儿解决。 “那个…王哥…有个事儿我…”杨文骅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我掏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咋嗯?有话说,有屁放。” “就是那个啥…”杨文骅扭扭捏捏的说道:“就是我的地魂在那个百福缸里养着呢,完了那个百福缸在我家呢,我没带过来…” 吧嗒! 抽上一口,我把烟全喷到了他的脸上,“你都能把他从地府拘过来,不能把他整到这来?” “嘿嘿~”杨文骅装上了傻,“我不是怕他跑吗?还担心下边查到,就用符把百福缸封上了。” 听到这话,我也不管他屁股上还有没有伤,抬起腿就是一脚,“等着吧,我让仙家跑一趟!” 出了地大,我们就近找了一家饭店,点了几个湖北特色,蟠龙菜、红菜苔炒腊肉、粉蒸肉,还有一条清蒸武昌鱼。 旁的倒还好,这个粉蒸肉是相当合我的胃口,还有武昌鱼,我一个不咋爱吃鱼的人都吃了好几筷子。 回到宾馆,我叫来了蟒翠云和常天威,让他俩回一趟柳台。可一想到护送地魂这么大的事儿,只有仙家在不太稳妥,我就把刘得之也安排了进去。 “我已经让仙家回去了,估计今晚或者明早就能回来。” 杨文骅立马张开胳膊朝我靠过来,“哦~我亲爱的王哥,我爱死你了~” “滚蛋!”我躺到床上抬起脚,随时准备踹他。 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一点,反正今天也没啥事儿,待着也是待着,我决定去一趟昨晚吃饭那家饭店,找吴楠当面唠一唠。 杨文骅也想跟着,但是杨叔仅用了一个眼神,就打消了他的念头。 饭店里的人并不多,我去的时候吴楠正坐在那儿发呆,看到我来她还挺高兴,在我坐下的同时,一瓶冰镇的可乐就摆在了桌子上。 太具体的东西我也没和她讲,就跟她说那只狐狸是她祖辈救下来的,修炼有成之后,为了报恩才找到了她。 “为什么偏偏是我呢?” “因为缘份呗!”我打起了马虎眼,“缘份这个东西最说不清、道不明。你就说咱们之间,你想要找一个出马师傅,偏偏我就跑这家店吃饭来了,这概率多小?都赶上买彩票了。” “那我现在就去买彩票!”吴楠也笑出了声,“你们东北人说话真有意思。” “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你要是真的决定好了呢,我就带她回东北了。” 吴楠点了点头,却又不放心的问道:“王师傅,你确定真的是带她回东北,不是把她消灭了吧?” “咋可能呢?你要是不信,我让她今晚儿给你托个梦咋样?” “不用了、不用了,我怕她又在我梦里哭。”吴楠连连摆手,“那…我这给你多少钱合适?” 我一寻思人家是南方人,我要的多了吧人家以为我在坑她,可要的少了,我回去还得拜托仙家给胡仙姑找师傅。 斟酌再三,我开口说道:“你给二百得了。” 然而,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我就要了二百块钱,吴楠却说道:“王师傅,我先给你一百,等到过一个月,我要是再没梦到过她,我再把剩下那一百给你。” 那天唠下来,我觉得她是挺好一人,可咋就能说出这种话来呢? “那不行,我能把她带走,我还能让你不梦着她啊?”我立马和她掰扯上了,“你要是觉得我在骗你,那我只能让她今晚给你托梦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担心万一她会跑回来什么的。”吴楠解释道:“我看王师傅你应该不是在这边长住,真要是发生那种情况,我找谁说理去啊?” 我抬起手把可乐扒拉到了一边,“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钱我就不要了,回去我就把她放了,这事儿我不管了。” “别,王师傅你别生气。”吴楠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周,一周行不行?” 我摇了摇头,“一天都不行,我们这行没那个规矩。你要打算整,那就是二百块钱一次到位,你要是不打算掏钱,这事儿我就当没遇到过。” 第58章 真刺客和假刺客 经过好一番拉扯,吴楠还是乖乖地同意了。真的是,比她更难缠的主儿我都见过,还能让她给熊住? 想我王明宇出马一年,在收钱这一块儿,从来没拸过谁,但也从来没吃过亏儿。除了拿五块钱找我看事儿那大姐,而且那还是我自愿的,为了救赎过去有心无力的自己。 “那我给你转微信吧。”吴楠说着就掏出了手机。 “等下,那个…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现金?”我随口编了个由头,“我出来没带银行卡,但是我现在办事儿需要现金。” 吴楠倒是没有追问,只说让我等一下,转身就去了厨房。 之所以要现金,还是因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我俩今天聊的不算愉快,万一她拿着微信的转账记录去报警咋办?还是现金比较稳妥,又不用开发票。 收了钱,我美滋滋的就出了门儿,才走出几步吴楠却追了上来,“哎!王师傅!” 我转过身问道:“咋了?还有别的事儿?” “能不能帮我跟她说一声谢谢?”吴楠说这话的时候,倒是比昨晚多了几分温婉的感觉。 我没言语,举起手比划了一个“ok。” 之所以不说话,是因为我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吴楠,就跟四百多年她出生的那个村子里的人一样,有感恩的心,却又无时无刻不在为自己考虑。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句话被无数人挂在嘴边,可这个世界要真的走到了这一步,那这个世界也就离分崩离析不远了。 武汉的天气是真的热,不愧是四大火炉之一。走到宾馆楼下,我都已经热成了狗,就差把舌头伸出来散热了。 于是我找到一间超市买了三根雪糕,然而结账的时候,属实是把我吓了一跳,三根雪糕,就区区三根雪糕,直接干进去我刚刚收的那笔钱的四分之一!五十块啊!在东北都能买两箱大奶块儿了! 很多人都觉得钟某糕开启了雪糕刺客的时代,其实早在它上市之前,雪糕刺客就已经出现很久了…… 回到房间,我把雪糕分给了他俩,然后去洗手间洗了一把脸,等我出来的时候,杨文骅已经在嗦啰雪糕棍儿了。 “你吃完了?”我惊诧的问道。 “昂!还挺好吃的。”杨文骅潇洒一投,把雪糕棍儿扔进了垃圾桶,“王哥你在哪买的?我再去买两个。” 我坐到床上,撕开了自己的那根雪糕的包装袋,“出门右拐,第一家超市,你要去的话多带点儿钱,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刚才吃那个十八一个。” “多多多…多钱?十八?”杨文骅结巴着说道:“王哥你是不让人宰了?我在这儿上了半年多的学,也没碰到过这么贵的啊。” “你要不信你自己下楼去看看呗!”我咬下一口,却并没有吃出来有多好吃。 “拉倒吧,有那钱我回家能吃二十个小布丁了!”杨文骅撇着嘴说道:“王哥你就该早点说,我要是知道它十八一根,我就不吃那么快了。” 杨叔没好气的说道:“就知道吃!要不你把那雪糕棍儿捡出来再舔两口!” 虽然他嘴上是这么说的,可在吃完雪糕后,杨叔以买烟为借口出了门儿,等到回来的时候,我和杨文骅就又吃到了十八一根的雪糕。 “杨叔,你真多余买,一个雪糕而已,吃啥不是吃?”我无比心疼的说道。 杨叔笑了笑,“吃个新鲜呗,又不是天天吃,这碰上了吃一次还能吃穷了咋地?” 杨文骅这回真是细嚼慢咽,一口咬下去在嘴里倒腾了八百个来回,“细一品…好像也没那么好吃…” “不吃扔它!”杨叔立马怼了他两句,“给你买还挑三拣四的,我拿去喂狗、狗还能朝我摇摇尾巴呢!” 吃完了雪糕,我们仨齐刷刷地又眯了一觉,晚饭也没出去吃,直接点的外卖。 到了晚上十点多,我们都已经躺到了床上玩手机呢,杨文骅‘扑棱’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咋地了?有蚊子啊?”我问道。 杨文骅指了指门外,“王哥,门口好像有东西。” 我爬到床尾,正想用法眼看一看是什么东西,胡天心突然出现在门口,一把将站在门口的小鬼儿拽了进来。 仔细一打量,我发现这小鬼儿长得还挺别致!身高一米五,瘦得皮包骨,头大脖子细,肚子赛屁股。 “啥情况?这小鬼儿是干啥的?” 出奇地,胡天心居然摇了摇头,连仙家都不知道的小鬼儿,那看来是本地鬼儿啊!白天刚被雪糕刺客刺过,现在又来了一个小鬼儿刺客,有意思! 我眯缝起眼睛,语气凶狠的问道:“谁派你来的?是不是沈冬和那个臭老道?” 小鬼儿的脑袋都摇成了拨浪鼓,双手连连在身前摆动,这会儿我才留意到,他的手指头很长,隐隐有些泛青,倒是和地府的鬼有几分相似。 “大老爷误会!我是城郊土地庙的小鬼儿!是刘得之大人让我来报信儿的!” 刘得之?报信儿?难道他们遇上啥麻烦事儿了?可他们一行三位,就算是遇到麻烦,也不至于说一个都抽不开身,而让一个小鬼儿来报信儿啊!虽说能遣动土地庙的小鬼儿,确实只有刘得之能做到。 就在我疑惑的时候,小鬼儿又开了口,“我知道您,您是王明宇大老爷!” 听到他连我的名号都知道,我心中的疑虑稍微消了一下,“刘得之怎么了?他让你带什么消息给我?” 小鬼儿哭丧着脸说道:“刘得之大人和两个蛇精,在城郊被一队人马围住了!” 第59章 赔了夫人又折兵 蛇精!你才是蛇精!你全家都是蛇精! 尽管小鬼儿的说的话太不中听,可这里毕竟是南方,虽说有弟马带着仙家来到这边,却依旧不成体系,人家不认可咱也没招儿。而且这小鬼儿虽然是鬼,却也是在土地庙司职的,咋嘀也算是在体制内,我也不好太为难他,更何况人家是帮忙跑来报信儿的。 “除了搬救兵,刘得之还说啥了?”出于谨慎,我又多问了一嘴。 小鬼儿偷偷摸摸的瞥了一眼旁边的杨文骅,回答道:“刘得之大人说,对方是冲着…冲着他身边的阴魂来的!” 他倒是聪明,知道‘地魂’牵扯太大,按道理自己碰上了必须要上报给土地城隍,可他又得罪不起刘得之,只能把‘地魂’说成了阴魂。 “多谢鬼差大人,等我们完事儿之后,我肯定好好孝敬孝敬你。” 我捧着他唠了两句,其实还是为了封他的嘴,而后我立马说道:“胡天心,你跟还老仙家先去!我这边马上就赶过去!” 胡天心二话不说,朝着窗户的方向走了几步,身影就消失在了夜色中。 “沈祥林!” 把他从文王鼓里喊了出来,我赶紧问道:“刘得之他们是在城郊土地庙附近被拦下的,能不能借你的令牌从阴间走?这样是不就能直接到那儿了?” “小先生,如此确实可行,可土地庙众多,万一走错…” 见到我这儿又冒出来一位阴将,小鬼儿已经打起了哆嗦,“大…大…大人,小的能找到…” 沈祥林对我点了点头,我便直挺挺的躺到了床上,和我一起躺下的,自然就是杨文骅。 “你也躺下干啥?”我侧过脑袋问道。 杨文骅特别义气的说道:“因为我才出了这档子事儿,我肯定要跟你一起去啊!” “你不能去,咱俩都走了,万一中了沈冬和臭老道的调虎离山计呢?让杨叔自己留在这儿,你觉得能行?”我呵斥完他,立马说道:“来不及了,沈祥林大哥,你把我的魂儿拘出来吧。” 铁链子‘哗啦啦’的响,四肢传来的锐痛让我皱起了眉头,感觉好像有人用力拽了我一把,我的魂儿就从肉身之中飞了出。 扭头一看,自己的脸还保持着刚才痛苦的样子,有够丑的… “好好守着我的肉身,等我回来!” 沈祥林也没含糊,摘下腰间的令牌对着身前一晃,前往阴间的通道就此被打开,常天远、黄秀春他们也纷纷现身,跟着我俩走了进去。 “梁斌、梁全,你们俩留下吧。” 这俩兄弟也没推辞,双手抱拳后退了出去,杨文骅忍不住好奇心,趁机凑过来往我们这边看了一眼,还好像个傻子似的喊道:“卧槽!原来阴间是这样式儿的啊!” 到了阴间之后,我们一行马不停蹄的奔向鬼门关外的虚无之地,那个小鬼儿也是给力,三下五除二就从茫茫多的入口中,找到了通往城郊土地庙的那个。 “大老爷,就是这个!”小鬼儿指着一个入口说道。 我看了一眼就准备往里跳,可那脚跟儿刚离地,常天远就扣住我的肩膀把我按了下来,然后提溜起小鬼儿纵身钻了进去。 沈祥林、班天威、灰天奇、柳天明等仙家也先后进入其中,黄秀春和胡天童是一起过去的,“小先生哥哥,别乱跑,我俩就在那边等你。” 转眼间,这头就只剩下了我和灰老三,他看了我一眼,眯起眼睛笑嘻嘻的说道:“小先生,你先请。” 我白了他一眼,抓起他的手腕子一起跳了过去。 来到土地庙我才发现,这就是之前我从武汉回去柳台的那个土地庙。当时这座庙的土地神还为难我来着,要不是咱家那边的土地娘娘出面解围,我都不一定回得去。 不过眼下…那个土地公并不在,也不用担心他给我使绊子。 从土地庙出来,黄秀春和胡天童抓起了我的胳膊,黄秀春指着不知道啥方向说道:“在这边儿。” 转眼的功夫,两位仙家带着我到了一片林子,尽管能看出这里有打斗过得痕迹,却并没有见到小鬼儿所说的‘兵马’。蟒翠云和常天威都已倒在地上,黄天济老仙家正蹲在他俩中间给他俩疗伤。 见到这一幕,我立马飞奔了过去,“咋回事儿?伤得严重吗?” 蟒翠云束起的长发已经散开,几缕青丝凌乱地贴在额头上,常天威勉强的笑着说道:“伤得不重,就是被打掉了百十年道行。” 不重?折损了百十年道行还叫不重?依我看,百十年他们都说少了! “小先生,我们赶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走了。”胡天心说道:“海老哥追过去了,现在还没回来。” 我抬起头,环视一周后心头一惊,“杨文骅的地魂呢?” “还请小先生降罪!”刘得之双手抱拳,单膝跪在我的面前,“那个老道以箓兵拦下我等,暗中偷袭重伤两位,伺机将杨道长的地魂给劫走了。” “你先起来,这事儿不怪你。”说完,我面色阴沉的问道:“是不是就是上次阻拦咱们的那个臭老道?” 刘得之虽然站了起来,却依旧不敢抬头,“是。” 妈了个巴子的!这个老不死的,都过去几个月了还贼心不死。要说他也是够厉害的,居然连我派人手回去接杨文骅地魂的事儿都知道。 胡天心走过来拍了拍我,“小先生别急,等海老哥打探清楚,咱们就去抢回来。” “只怕没那么容易,他要是在别的地方还好,可他要是回了长春观呢?”我想了想问道:“臭老道有多少箓兵?” “不下百个。”刘得之回答道:“小先生,卑职有一建议,可请将军率兵…” 沈云璋? 我脑子里忽然萌生了一个念头,那个臭老道劫走杨文骅的地魂,大概率是想以此为筹码,让杨文骅把‘神霄五靁正法’叫出来。所以,他压根儿不会把地魂咋地。 既然如此,那我就送他一份儿大礼! 转过身,我一脸谄媚的看向土地庙的小鬼儿,更是牢牢握住了他的双手,“鬼差大人,今天的事儿您都看到了,还望您帮个忙!” 第60章 把事情搞大 突然间来了这么一出儿,别说给土地庙小鬼儿吓够呛,就是仙家都被我弄得一团雾水。 “王明宇大老爷,你放过小的吧!”小鬼儿打着哆嗦说道:“你这有四位大人,还有那么多妖…” ‘妖精’两个字没说出来,他很是识趣的改了口,“那么多仙家,你们都拿不下那个道士,我去了不就是送死吗?” “哎~鬼差大人误会了,我能让您以身犯险吗?”我和颜悦色的说道:“不瞒您说,那个地魂是我朋友的,两个月前被那个长、春、观、的老道士设法拘了过来。我们好不容易给抢了回来,还没等送回地府呢,他又给抢回去了。” 小鬼儿战战兢兢的问道:“大老爷的意思是?”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希望您把这件事原原本本的禀告给你家土地老爷,这种事儿可不得通报给地府才行吗?”我接着说道:“您放心,您为我们伸张正义,维护阴阳两界的秩序,我肯定不会让您白忙活。” 小鬼儿如释重负,哪怕不能流汗,他还是擦了一把大奔儿喽头,“一定、一定。” 我跟他握了握手,“鬼差大人,这事儿挺严重的,还请您‘如实’、尽快的禀告给土地公。” “一定、一定。”小鬼儿已经不知道说啥才好。 直起腰来,我对着刘得之说道:“一会儿回去我把发生的一切打一份表文,辛苦你回一趟泰山府,把表文交给沈将军。” 说完,我故意瞥着小鬼儿说道:“到时候你记得跟沈将军解释一下,那个臭老道仗着自己本事大,扰乱阴阳。虽然是发生在武汉这地界,但跟本地的土地无关,以免大帝误会土地失察。” 旁敲侧击的说了几句,小鬼儿已经快要不行了,连忙作揖说道:“大老爷说的有理。” “行,麻烦鬼差大人带路了,您快回去办事儿吧!” 小鬼儿哪能不明白我说的是啥意思,后退几步‘噌’一下子就没了踪影。我折回身,跟黄天济老仙家询问了一下两位仙家的状况,好在他们两位伤得不重,就是折损的道行不少,这笔账,我必然要跟那个死老道讨回来! 原地修整了片刻,海老仙家便回到了这里,和我猜的一样,臭老道并没有把杨文骅的地魂带去沈冬家,而是带回了双峰山,也就是长春观所在。 人齐了,我们一行便走阳间路回去了宾馆。魂归肉身醒来后,我立马盘问道:“文骅,你有没有那块儿不舒服?” “没有啊,干啥突然问这个?”杨文骅大大咧咧的说道:“不就是被抢走了么,多大点儿事儿。” “屁!这事儿还不大?”我拍了他一巴掌。 刚想继续往下说,杨文骅却对着我比划了一个‘嘘’,随后又指了指杨叔。也是,他最近已经够操心的了,不能再让他跟着担惊受怕了。 我压低了声音,却很是严肃的说道:“天、地、人三魂虽然各自独处,却是一损俱损,真不是闹着玩的。” 这话可不是我说的,而是白无常谢七爷带着那十五个残魂来和我做交易的时候,亲口告诉我的。 “我知道啊!”杨文骅也小声说道:“但是你放心,他就是想动我的地魂,也没那么容易。” 眉毛一挑,我疑惑的问道:“啥意思?” “嘿嘿,之前你和我爷给我整的长生禄位,就在祖师爷跟前儿摆着呢,有香火和祖师爷护着,可不是他想咋嘀就咋滴。“杨文骅信心满满的说道:“再一个,地魂本身就有道行,要是死老头子想害我,他也不会束手就擒。” 我正猜测着其中的真实性,杨文骅又开了口,“还有还有,我爷一直盯着我的长生牌位呢,有人想搞我他肯定能知道,所以没啥大不了的。” “真的?你没诓我?”我盯着他的眼睛问道。 杨文骅重重的点了点头,“我骗你干啥,那可是我自己的魂儿,我能拿自己开玩笑吗?” 我没吱声,杨文骅自顾自地说道:“不过还是得想办法把地魂整回来,放他那我不放心,还犯膈应。” “那就不用你管了。” 推开杨文骅,我掏出黄纸、朱砂笔和大印,借着手机的光亮打起了表文。 “王哥你这是干啥呢?” “找人帮你去把地魂要回来。”我小声地回答道:“既然他俩一直躲在暗处狼狈为奸,我就把事情搞得大一点,我就不信阴司还搞不定这俩臭虫。” “你不会是要请你家沈将军帮忙吧?” 我斜睖他一眼,说道:“不然呢?除了咱家碑王,我还能请动谁?” “妈呀!”杨文骅好像疯了一样,“我的天儿啊!没想到有一天沈将军还能为我跑一趟!这事儿等以后我死了去了下面儿,我都能拿出来吹吹牛比!” “那都不用,到时候我让沈云璋牵着你和大虎在下边好好逛一圈儿,这个够牌面儿不?”我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够够够!必须够!”杨文骅笑得那叫一个灿烂,“不过大虎是哪位仁兄?咋没听你念叨过呢。” 我伸出两根手指头,杨文骅心领神会,乖乖地给我点上了烟,抽了两口我才说道:“大虎是只狗。” “靠!王哥你玩儿我!我还以为是好话呢!整半天你是让我炫世丢人去!”杨文骅佯装生气的说道:“我说你咋用说让沈将军牵着我,而不是领着我,你真是良心大大的坏了!” “瞧不起狗啊?你还不一定赶得上他呢!”我接着说道:“大虎可是恶狗岭的犬王,你觉得你能整过他吗?” 被我损了一通,杨文骅是彻底消停了,老老实实的回到了床上扣手机,他不在我跟前儿叽叽喳喳,我打起表文来可以说是行云流水。 写完之后,我又心血来潮用白纸给表文弄了个封皮和封底,这下就不算是表文了,而是疏文。 一字之差,作用确实天差地别。我要是以表文呈给沈云璋,他得另外再弄一份疏文往上呈。而我呈上去的若是疏文,只要没啥大的出入,他就可以直接呈给顶头上司。 当然,如此一来我就要对疏文上的内容负责。 拿上东西来到街上,我便把疏文给升了。经过刚才的事儿,我担心臭老道还会暗中截胡,便把刘得之、梁斌、梁全三位都派了出去。 “转告沈将军,这事儿一定、一定要抓紧办,而且整的越大扯越好!” 第61章 露馅儿了 回到楼上躺下了,也就过了零点零一秒,我跟诈尸了似的,‘唰’地一下子睁开了眼睛。杨文骅的地魂被劫走了,那他办休学的事儿咋整?总不能真让仙家捆他的窍儿耍疯儿去吧? 缓缓闭上眼睛,我打算和仙家沟通沟通,毕竟这活儿太炫世,谁要是接了,往后很长一段时间在堂口都得抬不起来头。 “各位老仙儿啊,你们在不呢?谁擅长装疯卖傻、插科打诨呐?”我心虚的问道:“现在事儿被逼到这份儿上了,咱也不能干瞅着杨文骅没学上不是?” 硬着头皮问完,我却是一点感觉都没有,更没有听到仙家有回话,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和杨叔的呼噜声。 在脑袋里把各位仙家的性格都过了一遍,胡天心、常天远、黄秀春,这三位都是事事稳当的;海九霄和班天威两位老仙家就算了,借我两斤胆子我也不敢让他俩去干这事儿;黄天济老仙儿和柳天明两位,虽然平时挺能说俏皮话的,可他俩也只是爱开玩笑。 灰天奇和胡天童古灵精怪,可前者话太少、后者孩子气,也都不是上上之选。跟着我来的仙家,好像就剩下灰老三和咱家小跑了…… 对啊!灰老三!他可以啊! 想当初我俩还是仇家的时候,我可见识过他撒泼打滚的一面,那架势可一点不比马大仙儿差。而且说句实话,他是有点儿机灵劲儿在身上的。 原本带他过来,是相中了他寻人探物的本事,可眼下臭老道躲在长春观,他的本领无处可用,还不如让他去干这活儿。 “灰老三,你准备准备,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好好休息,明天可就看你了!” 说完,我就安安稳稳、踏踏实实的枕在了枕头上,任凭他在那碎碎叨叨的念叨:“别啊小先生!我可干不来这事儿!我灰老三虽然有时候苟了点儿,但我也从来没折腾过人啊!” “要不你换一位呗!咱家堂口这么多有本事的,我…我是真不行!” 被他念叨的有点烦,我直接来了一句,“换人也行,你自己去问吧!有仙家肯跟你换,我就不让你上了。” 世界终于安静下来,就当是我欺负他了,谁让刚才在虚无之地的时候,他来了一句‘小先生你先请’来着! 舒舒服服的一觉到天亮,迷迷糊糊之间我听到房门有动静儿,起身一看,杨叔已不在屋里,我估计他是出去买早餐去了。 在被窝里赖了一会儿,杨叔就提着早餐回来了,“起来啦?洗脸刷牙过来吃饭。” 我立马起身下了床准备去洗漱,路过杨文骅跟前瞧见他还睡着,好心的、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 “啊!别别别!疼!老疼了!” 等我洗手间出来,就看到没洗脸、没刷牙的杨文骅已经吃上了,来到他跟前儿坐下,我打趣道:“不洗脸也就算了,那咋还不洗手呢?万一你昨晚睡觉抠腚眼子了呢?” 本以为我说的话够恶心了,哪成想他比我还恶心,直接把手伸了过来,还大言不惭地说道:“没有,不信你闻闻!” 我一把拍掉他的手,杨叔也呵斥道:“洗手去!一天天的不知道干净埋汰。” “王啊。”杨文骅才走,杨叔就叫了我一声,“仙家回来了吗?” “回来了,昨晚就回来了。” 下意识的回答了他的话,我才意识到他想问的根本不是仙家是不是平安归来,而是想问仙家把没把杨文骅的地魂带回来。 “地魂…也到了…”我装作无事发生,大大方方的说道:“你不用担心,吃完饭咱就整,然后找个三甲医院去做检查去。” “当当当!我回来了!”杨文骅一个大劈叉,稳稳地坐到了椅子上,“你俩刚才唠啥呢?” 正要开口,杨叔却抢先一步,“我和小王说去医院做检查的事儿呢,仙家也把你的那个什么地魂带回来了,吃完饭就抓紧整吧,没听你老师说学校快放假了么?” 听到这话,我连忙偷摸的踢了杨文骅一脚,他也还算聪明,不露声色的说道:“没问题!区区小事儿而已!分分钟搞定。” 与此同时,我也搁心头说道:“灰老三,你一会儿可千万别掉链子!办好了你要啥都好说,办不好我就让老教主不给你分香火!” 另一边,我还得应付着场面,“呵呵,就是就是,小事儿一桩。文骅你尝尝这个东西,挺好吃的,咱家那边没有。” 不知道是不是吃个新鲜的原因,我觉得武汉的早点比东北的好吃,然后我就吃撑了…杨文骅也没比我好到哪去,瘦吧啦叽的肚子都吃圆了。 “瞅你俩那没出息的样儿!”杨叔收拾起了桌子上的垃圾,“躺着歇会儿去,调整调整,给你俩半小时时间,完了咱就抓紧办事儿。” 杨文骅趁机爬到了我的床上,小声问道:“王哥,一会儿咋整啊?不得露馅儿啊?” 我瞄了一眼,看到杨叔去扔东西,这才说道:“我跟仙家说好了,捆窍上身,你把你的道行收一收,有啥不舒服的也别排斥,检查完就完事了。” “你让哪位上我的身啊?常天远?胡天童?”杨文骅好信儿的问道。 “都不是,是灰老三。”我一脸郑重地看着他说道:“你别问为啥,咱也不是去打仗呢!这事儿就得我家灰老三来,别的都赶不上他!” “倒也是。”杨文骅细细的琢磨了一下,竟也开起了玩笑,“那你可得让他装的像点儿!可别一装起傻来再打个洞啥的!” 半个小时的时间转瞬即逝,杨叔催促道:“别躺着了,赶紧起来吧!再躺一会儿医院都要午休了!” 我俩对视一眼,嘎巴溜脆的下了床,我还像模像样的把鼓和鞭掏了出来,然而还没等咋地呢,杨叔就抽着烟问道:“不用画符吗?我看你们之前办事儿啥的,不都得画符吗?” “不用。”杨文骅立马说道:“爸你就别跟着掺和了,这里头的事儿你又不懂。” 杨叔摆了摆手,我俩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可当我抬起胳膊准备象征性的唱一段儿的时候,他又开口问道:“地魂呢?仙家我看不着,地魂我还看不着吗?” 我在心里暗道一声“不好”!千算万算,咋就把杨叔有阴阳眼这事儿给忘了呢?这…真不赖我,谁让他的阴阳眼存在感太低了呢! “那啥,杨叔,地魂和鬼魂不一样…” 啪! 杨叔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编!你们再接着编!还想瞒我到啥时候?” 第62章 退学 面对杨叔的质问和那霸气的姿态,我和杨文骅全都麻了爪儿。 别看我俩对外重拳出击,可在杨叔面前,我俩就是孩子,那孩子在家长、还是东北家长的面前能翻出啥风浪来? 但眼下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办正经事儿要紧,我也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杨叔,地魂和人魂真不一样,阴阳眼是看不着的。” “行,你们两个小崽子说啥是啥,我一个门外汉也不懂。”杨叔屏着气息说道:“我就想问两个事儿。第一,那个地魂落在那什么沈冬还是老道的手里,到底有没有危险?” 完了!听到这儿我就知道,全完了! “第二,让仙家捆窍再去做检查,我也不反对,我就想知道这么干靠谱不?”杨叔的语气稍稍有所缓和,“仙家捆窍能捆多久?检查需要多长时间,文骅的身体扛不扛得住。王啊,这些都是你昨天说的吧?” 我把手撂了下来,根本不敢抬头看,“杨叔,昨晚儿你…你没睡着啊?” “爸,这事儿你别赖王哥,祸都是我惹得,王哥堂口的仙家因呼这事儿都受伤了…” “你闭嘴!你还知道祸是你闯的啊?”杨叔训斥了一句,又对着我说道:“小王,我没怪你的意思,因为这事儿连累仙家受了伤,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可现在咱们没多少时间了,我就想知道这么整能行不!” “你要说能行,咱现在就整,你要是没把握,我现在就去那个长春观,就哪怕是把那个沈冬和老道士都捅死,我也把地魂给带回来!” “别介,杨叔,地魂的事儿你不用掺和,我已经请碑王去要了。”我赶紧好言相劝,“至于仙家捆窍这事儿能不能行,真的只有试了才知道……” 杨叔‘腾’地站起身,直冲冲的奔着门口就去了,我和杨文骅赶紧上去拦。别看杨叔已经四十来岁,一身的力气可真不小,我俩那么拦都费劲! 就在这时,床上的手机响了,杨文骅瞥了一眼,立马喊道:“爸!你冷静冷静!我导员给我打电话了!” 听到是学校辅导员来的电话,杨叔这才停了下来,杨文骅接了电话,可他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除了‘嗯’、‘好’、‘知道了’,再就没说一句话。 撂下电话,他眼神闪躲的看着我和杨叔,声音颤抖着说道:“爸…王哥…导员…让我去办…退学。” “退学?为啥啊?”杨叔近乎嘶吼的问道。 “杨叔,别问了,咱们现在赶紧过去,有啥去跟导员当面儿唠。” 火急火燎的收拾东西下楼,拦了一辆车直奔地质大学,到了那,我们是近乎一路小跑的到了导员的办公室。 各种糟心事儿都赶到了一起,杨叔也顾不上那些虚礼,直接便走了进去,“赵老师,不是说等我们拿来报告之后办休学吗?咋好好的…突然要让我们办退学呢” 赵辅导员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杨文骅,说道:“挺好的孩子,怎么那么冲动呢?你们先看一看这个吧。” 杨叔接过来那一张复印件,我和杨文骅也凑了上去,才看了两行,我就已经气的攥起了拳头,“赵老师,事情不是那个样子,当初就是这个沈冬绑架的杨文骅…” “不管原因是什么。”赵辅导员打断了我的话,“绑架是违法的,你们可以通过法律途径去解决,而不是把它当作杨文骅犯法的理由。” 杨叔额头的青筋已然暴起,却还是低声下气的说道:“赵老师,这事儿能不能通融通融,孩子打架也不是啥大事儿,你看…” “在学校里打架,我们可以在学校内批评教育,给予适当的处分,可他是和社会人员发生的斗殴,还进了派出所,虽然没有处罚,但那也是人家不追究,所以你觉得这是小事吗?”赵辅导员一字一句的说道。 杨叔依旧不死心,“那能不能就记个大过,或者写检讨啥的呢?或者当面道歉!” “爸!”杨文骅叫了一声。 “唉!”赵辅导员又是叹气,又是摇头,“都不行。这封函件是以长春观的名头,从道教协会寄过来的,要是寄到我这里,我都能帮你们缓一下。可它是直接寄到了校长办公室,昨天下午教务处开的会,今天就把处分下发到了学院。” 杨叔有些愣神,手里的一纸复印件也掉在了地上,杨文骅也愣了,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这件事已经不单单是杨文骅和沈冬之间的事,还牵扯到长春观、道教协会还有学校方面。一旦处理不好,对于学校的声誉会造成巨大损失。”赵辅导员接着说道:“所以学校只能从严处理,希望你们能够理解。” 眼瞅着杨叔他俩已经不知道该咋办了,我走上前拾起复印件,放到了桌子上,然后问道:“赵老师,这件事真的没有一点商量的余地了吗?您看看这个,这是长春观道长和沈冬在派出所签的谅解书啥的。” 赵辅导员都没伸手来接,直接摇了摇头。 转过身,我小声地询问道:“杨叔,你看这事儿…你打算咋办?” 杨叔摸挲了一把脸,眼眶中隐隐有着泪光在打转,他长长的呼了几口气,掐着腰身说道:“咱就别给赵老师添麻烦了,退学,回家。” 我立马又找上赵辅导员,说道:“赵老师,能不能请您跟学校沟通一下,让杨文骅自己申请退学呢?要是背着处分…” “我正要和你说这个。”赵辅导员又拿来一页纸,“校方考虑到杨文骅之前的在校表现,还有他的行为并没有造成太过恶劣的影响,所以下达的处分是勒令退学,而不是开除学籍,这样的话不影响他继续参加考试。” 杨叔在听到这话之后,露出了好像劫后余生一般的表情,而杨文骅…他的眼里依旧没有光… 沈冬!臭老道!咱们之间的账,该清算了! 第63章 他乡遇故知 任谁能想到,沈冬和臭老道会来这么一手,明面上在派出所签了谅解书,背地里却把一纸告状信寄到了学校,真的就是卑鄙无耻下流下贱下三滥。 可话说回来,虽然杨文骅打人是事出有因,但并不是说他做的就是对的、是可以被理解的。 不管是法律还是天道因果,既是为了惩戒恶行而存在,也是为了约束常人而存在。人,可以不行善,但绝不可以作恶。 以恶止恶、以暴治暴,于法律来讲,只有在特定的情境下才合理合法;于天道来说,只有在暗无天日的年代,才算是缔造秩序的手段。 言归正传,眼瞅着木已成舟,哪怕是我们把嘴唇子磨烂喽,也改变不了校方做出的决定。杨叔和文骅先后在退学申请和一系列文件上签了字。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文骅他的大学生涯就此画上了句号,回去复读一年,明年的这个时候,不对,得晚上两个月,他就又是一个天真的大学生了。 都签完之后,赵辅导员就让我回去等着,学校这边还要走程序,但不会太久,毕竟眼瞅着就要放暑假了。 如果还有什么地方需要沟通签字啥的,她会及时联系我们。至于学籍档案,要在办理完退学手续之后再说,看看是返回生源地的招生办,还是送到复读学校进行管理。 除此之外,她还建议杨文骅可以先回寝室,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下。 对此我替杨文骅婉言拒绝了,因为我担心他面子上挂不住。等回头手续办下来,我过去把贵重物品收拾了,其它的直接扔掉就行了。 从院办大楼出来,杨叔和杨文骅一前一后的往前走,俩人都默不作声,我也只能不紧不慢的跟着。可直到出了校门,这爷俩也没有要打车回去的意思,捋着大道一直往前尅。1 走了得有半个小时,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我知道他俩心里不得劲,也都憋着一肚子火儿没处撒,可冷静也不是这么个冷静法儿啊! “杨叔!文骅!”我喊了一声,“那啥,我走不动了,咱打车回去呗?有啥事儿咱回宾馆说。” 他俩依旧没吱声,却停下了脚步、转头朝着我走了过来,能沟通就是好事儿,起码说明他俩没有被冲昏头脑。 等了几分钟,总算是拦下了一辆出租车,可回到宾馆后,我发觉还不如不回来呢!这俩人一个坐在床上望着天儿,一个蒙在被子里不肯露头。在这样的气氛中,我觉得我喘气有声儿都是一种罪过… 半个多小时过去了,杨文骅依旧没有从被子里出来,甚至连动都没有动过,杨叔也躺到了床上,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睡了,还是在想事情。 这样的状态一直持续到黑天,午饭都没吃的我早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起身看了一眼侧躺着的那爷俩,我蹑手蹑脚的下了床。 到了门口之后,我才说道:“我去买饭,你俩有啥想吃的吗??” 杨文骅没有回话,杨叔坐起身说道:“你给他带就行,我不吃。” 对于这种话我自动忽略,难受归难受、上火归上火,哪有不吃饭的道理呢?可嘴上我却不能那么说,只能回答道:“行,我知道了。” 来到宾馆外头,感受着风和新鲜的空气,我整个人都活了过来,走出了能有一百来米,杨叔给我发了一条微信,他让给我他带包烟,再带一瓶白酒。 停下脚步,我打出了一大段劝人的话:什么要看开,什么现在决定不了以后。可转念一想,我又飞快地把打出来的‘鸡汤’都给删了,只发了一个“ok”的表情回去。 这件事儿我劝没用,换作是谁摊上都得难受几天。等到从这里回去,一切走上正轨,杨文骅去复读、再考个大学,眼下的苦恼不用管它,自己就烟消云散了。 放好手机一抬头,发现前边恰好有一家超市,我就打算先把烟和酒买上,免得买完饭再来耽误工夫。 进到里头,我打量着琳琅满目的货架,打算找一找白酒在哪儿摆着。 当我扫过乳制品货架的时候,一个背对我、穿着白色亚麻衫的女孩儿闯进了我的视线,或许是她的穿着有一股子清新脱俗的气质的缘故,我不自觉的就多看了两眼。可不知道为啥,我看她的背影总觉得莫名地熟悉… 按捺不住内心的那种感觉,我径直朝着那块儿走了过去,可等我走到了那儿之后,她却扭头去了零食区。 倘若我直接跟过去,未免太明显了一点儿,保不齐还会被人家当成色狼。再一个,那样式儿地着实有些不太礼貌。 没办法,我一边瞄着她的动向,一边绕到白酒区,飞快地扫了一眼货架,我随手拿了两瓶江小白,不为别的,主要是上面的文字很吸引人,也很适合现在的杨叔喝。 踮起脚往那边看了一眼,确定那女孩儿没有离开,我快步走向摆放着零食的货架。 好巧不巧,我才从货架旁走过去露了头,迎面就撞上了那个女孩儿,仅仅是一照面,我就愣在了原地,她也是一样,怔怔地站在了我的面前。 良久后,女孩儿微笑着说道:“小王先生?好久不见。你咋也跑武汉来了?” 嘴皮子动了动,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我照着自己的嘴拍了几下,这才说道:“这句话该我问你,你咋跑武汉来了?难怪我和方敏那么找你都找不着。” 事实证明,我被她吸引住眼球、觉得她熟悉,并不是因为我起了色心,而是因为她原本就是我的老熟人——李梓涵。2 第64章 进击的李梓涵 来到收银台,我让超市的老板给我拿了两盒在家那边没见过的黄鹤楼,看了一眼李梓涵手里的购物筐,我一并拿过来放在了柜台上,“一起算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结就行。”李梓涵推辞道。 “他乡遇故知,这是好事,你就别跟我抢了。”我对着超市老板重复了一句,“一起算、一起算。” 李梓涵还是不肯,“照你这么说,我现在定居在这边,应该是我给你结账才对,算是…地主之谊?” “边儿去,我比你岁数大。”我和颜悦色的‘瞪’了她一眼。 她嘟了嘟嘴,说道:“好吧好吧,那就谢谢王哥啦!” 看着她现在的样子,我不禁有些出神,好像又看到了相识之初的那个活泼可爱、言语无忌的小丫头。 曾几何时,她因为自己身上的仙缘和佛缘,一度把所有人都拒之千里,对待任何人、任何事都是一副顺其自然的高人作派。甚至还不声不响的带着全家玩了个失踪…… 当然,更让我忘不了的,是她在立完堂口,面对自身命数时痛哭流涕的绝望模样。 “一共二百三十六。” 好像听到了什么,又好像没听到,直到李梓涵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我才听清楚超市老板有些不耐烦的声音,“你好!一共二百三十六,现金还是扫码?” “多少?二百三十六?”我惊诧的问道。 超市老板指了指那两包烟,“这个烟一盒八十,两盒一百六十元。” 刚刚要烟的时候光顾着看烟盒好看了,没看下边的价签,仔细一瞅,可不明码标价的写着八十。 “不好意思啊,刚刚走神了,现金。” 我说着从兜里掏出了两张一百、一张五十的递了过去,这数字…还真是够那啥的…就好像现在的我自己。 接过找回来的零钱,我提上了东西,问道:“这么久不见,一起走走?” 李梓涵往下看了一眼,开玩笑说道:“不走也不行啊,我的东西还在你手里呢!” “不是,我没那个意思,给你给你。”我连忙把她那份儿递给了她,“我就是寻思帮你拎着。” 从超市里出来,我问道:“你往哪边走?” “哪都行,随便走走吧。”李梓涵回答道。 看样子这丫头是不太想暴露自己的住处,我也只好跟着她随便走走,可走归走,明明我有那么多话想问她,却一时不知道该咋开口。 撕开烟的包装点上一根,抽了差不多半根儿,我问道:“你和之前又不太一样了。” “这样不好吗?总比我刚从洛迦山回到家那边儿的时候强吧?” 听到她还亲切的称呼柳台为家那边儿,我的心里莫名的有些暖和,东北孩子对家乡的眷恋,哪怕是不得已去到外地发展,都不会有一点儿衰减。 “咋说呢,我算是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吧,用咱们这行的话来说,就是我找到了自己的路。心中不迷茫了,自然就会变得坚强,变得快乐。而且我也想通了,有的人命长,有的人命短,但不管长短,都应该开心快乐每一天!” 李梓涵蹦蹦跶跶的往前走着,问道:“王哥你呢?你为啥来武汉啊?” “我…是来办事儿的。” 简单的说了一下这几天的遭遇,李梓涵颇为惋惜的说道:“也不算啥大事儿,回去再努力一年呗!杨哥能考上地大,复读一年没准儿考的更好。而且…” 而且之后,她就没接着往下说。这丫头,还学会说半截儿话了,我便开口问道:“而且啥?” 李子涵把手插进兜里,眺望着远方说道:“福兮祸所依,福兮祸所伏,杨哥退学离开这里,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这一瞬间,我真的好像又看到了那个来找我立堂口时的‘李梓涵’,悲天悯人、超然物外、却又神经兮兮的李梓涵。 “你这丫头,跟谁学的这种作派?”我打趣道。 下一秒,李梓涵又变回了那个没大没小的丫头片子,“跟你啊!我可是记得你当初救敏姐的时候啥样。” 一番话臊得我老脸通红,她却一点不跟我客气,“还有我奶!你那暂让我爸把我姑、我大爷都叫来了,还让他们给我奶跪下磕头,我都记着呢!说真的,那个时候我老崇拜你了!” 反正都是开玩笑,我也来了不要脸的劲儿,“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传说。” 我俩嘻嘻哈哈的笑着,冷静下来,我接着问道:“你爸妈也在这边?那你现在干啥呢?” “老本行呗!”李梓涵没有藏着掖着,“我堂口有白家的那位老仙儿,还有我爷爷,我就租了个房子,专给人看那些病,但他们这边不认出马的,我也就没跟他们说明白。” 说完,李梓涵扒拉我一下,示意我低一点,然后她就趴在我的耳边说道:“我不是护士吗?有的时候,我还偷着给他们扎针呢!但是药得他们自己买!” “你小心点儿,万一碰到过敏的,那可不是开玩笑的。”我严肃的说道。 李梓涵拍了拍我的胳膊说道:“大哥,你在以你有限的知识,挑战我的专业。” 对此我只能笑笑,猛然间,我想起了自己四处找她的原因,赶紧说道:“正好,你现在给人看病,我手上有个事儿想要问你。” “啥事儿啊?”李子涵睁大了眼睛问道。 之前去吉林的时候,我跟吴宛琳去了房东奶奶家,意外撞见了她孙媳妇儿因为打过胎而无法怀孕的事儿。 当时我跟那小两口说了,一定要抓紧找人看。也承诺了他们要是来找我,我一定想办法去管。可这俩人就跟没事儿人似的,到现在也没来找我。 可人家不来是人家的事儿,我不能不去研究,万一人家大老远儿来了,我却没招儿可咋办? 听我说完,李梓涵呢喃着说道:“胞宫有胎儿的怨气和阴气、胞宫有…” 她这副样子可不是单纯地在重复,而是在问身后的仙家这个病症该咋治。走在街上还能跟身后的保持沟通,这丫头还真够叫人惊喜的。 “一个办法是扎针,王哥你家堂口上应该有仙家会,但关键是你白扯。” 我不禁翻起了白眼,这丫头说话也太直白了点! “还有一个办法。”李梓涵接着说道:“买三斤黄豆,放到铜锅里架在木炭上炒,一半炒到半熟,装进红布袋里腾一腾小肚子。另一半炒熟,让那个人吃,能吃多少吃多少,但是不能放调料。” “啊?这是啥办法?”我诧异的问道。 “还没完,吃的时候要是觉得嘴巴干、吃不动了,得喝水,也是能喝多少喝多少。” 看见我似乎不信,李梓涵严肃的说道:“真的!你信我!只要她这么整还能放出来屁,那就能好!” “那要是放不出来呢?” 李梓涵掐着腰,十分笃定的说道:“不可能!你就按我说的整,绝对好使!” 第65章 她走了 不知不觉已经走出挺远的路,天色也是越来越黑。 “嗯,没事儿,我在外面溜达呢!”李梓涵笑嘻嘻的打着电话,“你们猜我遇到了谁?我遇到了王哥!对对对,就是那个小王先生!” “行,我回去再跟你们说。” “哎呀,我一会儿、马上、就回去了。” 瞧见她挂了电话,我笑着说道:“你爸妈打来的吧?等着急了这是,走吧,我送你回家。” “哎~免了,我自己回去就行。”李子涵跳到我面前,直接回绝了我的好意。 “咋嘀?不想让我知道你住哪儿啊?”我无可奈何的说道:“真的是,我又不在这定居,过两天完事儿我就走了。” 这回,她倒是懂得人情世故,很是娇柔的说道:“哪有~你不是还得给杨哥和他爸买饭吗?我是怕你耽误时间!” 我掏出了手机,“不让我送,那加个微信或者留个电话?你之前那个号打不……” 话都没说完,李子涵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又突然转过头朝着我喊道:“拜拜了王哥!咱们有缘再见!” 被她的这番操作闪到腰,我怔怔的愣在了原地,等我想要喊她的时候,李子涵已经跑到路口又转了个弯,就跟她之前突然人间消失了一样。 随手把烟头扔进了垃圾箱,转身一看,前方不远就是一家烧烤店,杨叔想要喝酒,那就给他整点儿串儿得了,再买点主食就算齐活儿。 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年轻了,武汉的烧烤着实不便宜,跟家那边比起来,价格是两串儿顶三串儿,份量是三串儿顶两串儿,就这我还是搂着说的。没点多少,外加一份儿小龙虾、三份儿炒面,将近四百块钱…… 我就下楼买个晚饭,六百块钱就这么没了,摸着自己的兜,我的心都在滴血。 往回去的路上,才走到一半,我就接到了杨叔的电话,“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呢?” 尽管是关心人的话,可他的语气实在是有些萎靡,听起来就跟没那么关心似的,我回答道:“马上了,就快到了。” 回到宾馆,我进门就看了一眼,杨文骅的姿势就没变过,和我走的时候一样一样的。 “随便买点饭就行了呗,你买这么多烧烤干啥?都吃不了多少。”杨叔说着把东西接了过去。 “这不寻思给你整点下酒菜嘛!” 说完,我坐到了杨文骅的床上,轻轻推了他两把,用近乎商量的语气说道:“少爷?少爷?起床吃饭了。我买的烧烤,还有小龙虾,起来吃点儿。” 见他没有反应,我又说了两句,“要不我下去提几瓶啤酒,咱俩也喝点儿?” 令我没想到的是,杨文骅莫名其妙的来了脾气,搁被窝子里头直接吼道:“你要吃就吃!少管我!我过来旅游来了啊?还吃烧烤喝啤酒,我有那闲心吗?” 我愣住了,也没有注意到杨叔窜了过来,直到他‘咣、咣、咣’三脚踹在了杨文骅身上,我这才回过了神,连忙把杨叔整到了一边儿。 “给你买吃的、叫你吃饭还整出错了?谁该你的啊!”杨叔气得火冒三丈,“你退学那不是你自己作的吗?谁让你打人了,啊?” “杨叔!杨叔!说两句得了,文骅心里也不得劲儿,他就是脾气上来了,不是冲我。”我一边劝,一边把他往桌子那边儿推,“他不吃,咱俩吃,我陪你喝点儿。” 人一走‘背’字儿,干啥都不顺,我也没想到,网上那么火的江小白居然那么难喝,还有那个烧烤,说不难吃都算很高的评价了。 一顿饭吃下来,烤串杨叔没吃几口,把酒全喝了,我把自己的那份儿炒面吃了,扒了几只小龙虾,其余的全都剩下了。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两天,杨文骅除了起来喝水、上厕所,就没离开过被窝,饭更是一口都没吃。杨叔只在第二天跟我一起打扫了那些剩下的烤串儿,别的也没吃啥。就连我,上火上得都起了口腔溃疡。 时间来到中午,我正寻思着咋劝杨文骅起来吃饭呢,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来电显示是吴宛琳。 这边的事儿我都在微信上和她说了,也告诉她我们还得几天才能回去,让她不要担心。可她还是给我打了电话,我不由地心里有些发毛,“喂?宛琳,咋地了?出啥事儿了吗?” “没有,都挺好的。店里没事,杨爷也挺好的。”吴妹子说道:“就是妙微道长他们,昨天回玄妙观了。” 仔细听了一下她的语气,似乎没有啥异样,我就接着说道:“回就回吧,他们就是来帮个忙,不可能一直待在这儿。” 说完,我又多了一句嘴,“你真没事儿?” “呵呵呵~”吴宛琳甜甜的笑了几声,“什么都瞒不过我宇哥,我确实有件事要跟你说。” 你看看!我就说指定有事儿!如果只是闲聊,在微信上就能唠,犯不上打电话! “我家里有点事情,所以我要回一趟老家,可能一周,也可能一个月,暂时定不下来。”吴宛琳像开玩笑似的说着:“宇哥,王老板,给我批个假呗?” 出于朋友的角度,我丝毫没有避讳,直接问道:“是家里有人生病了还是咋地?” “没有,就是一点家事需要我回去一趟。你放心啦,我要是真有事还能不告诉你吗?” 尽管她是这么说的,我心里还是没有底,“龙去悔在你边儿上没?你让他给我点感觉。”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下,吴宛琳象征性的问了几句,这才说道:“宇哥,他这会儿好像还真不在…你放心,我真的就是回一趟老家,没别的事。” “那你注意安全,你要是不立马走,就等让龙去悔回来,让他跟你回去。”我想了想说道:“你也不用着急,啥时候办完啥时候回,愿意多待几天也无妨。” “我买的是明天的票,一会儿我把店里的钥匙还有我家的钥匙都送到杨爷那,你回来就去那取吧!”吴宛琳接着说道:“还有就是给那位做的那些纸扎物件,我也做的差不多了。” 我皱起了眉头,“不是说了不让你在店里吗?那司皓元还有准儿了?” “宇哥。”吴宛琳轻轻叫了我一声,“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就别气了,等我回来给你们带板鸭!就这样,我先挂了。” “喂?喂?” 我看着通话结束的界面,脑子里涌现出很多不好的念头。其实我也发现了,自打经历了那么多不好的事情,我现在是啥事儿都习惯往坏处想。 点开微信,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吴宛琳转了过去。 穷家富路,在店里,哪怕我某个月给她发不出工资都没啥,可既然她要回老家,那必须得多带点儿钱才行。 第66章 你说你是谁 撂下电话,简单的跟杨叔说了一下吴宛琳要回老家的事儿,转过头,我就跳到了杨文骅的床上,一把扯下了他用来逃避现实的被子。然而这小子还死犟死犟的,又把被子给抢了回去。 我抬起巴掌,看似用力实则很轻的拍了下去,力道都让被里的棉花卸掉了。 “你还打算躺多久啊?两天了,差不多了!给自己整成这副样子,你是惩罚自己还是惩罚我和你爸呢?”我不急不躁的训斥着:“瞅瞅你自己那样儿,你冲到沈冬家揍他那股劲儿呢?” 说完,我又一次把他的被子扯了下来,杨文骅这回倒是没往回抢,抱着膀子、蜷缩着身子躺在那儿,看着好不可怜,连我都有点不忍心再说下去。 咬了咬牙,我憋着一股劲儿,又开了口,“是个爷们儿你就赶紧起来!男子汉大丈夫,做了的事儿你就别后悔!再说了,不就是退学吗?复读一年你还是能上大学,无非就是再付出一年的时间和辛苦。” 杨文骅这回终于有了反应,他泪眼汪汪的看着我,说道:“王哥,我今年19,重读一年20,我大学毕业就24了!” “那能咋地?你不就是觉得到时候比同学岁数大,不好看吗?”我接着说道:“你去任何一个学校、任何一个专业去看看,不都有比同届生年纪大的吗?这很丢人吗?靠自己的努力考大学,那都是好样的!” 杨文骅把脸深深的埋到了枕头里,我推了推他,开上了玩笑,“你想啊,到时候寝室你最大,谁都得管你叫哥,是不是也挺爽的?你比他们多活几年,吹牛比都得比他们吹得响!” 这回他没憋住,‘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要笑你就大声点儿,噗嗤噗嗤的,我还以为你放屁了呢!”我彻底掀开了他的被子,“赶紧起床洗个澡儿去,在被窝里捂了两天,你那身上都馊了!完事儿我给你上药,咱出去吃饭去。” 杨文骅这才下了床,趿拉着拖鞋去了洗手间。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我站起身又走向了另一块‘大石头。’ “杨叔,你也别上火了,文骅他又不是说以后都上不了大学了。”我耐心的劝解着,“你就再陪他一年,也辛苦辛苦,实在不行,他复读这一年我供他!” “你可边儿去吧!我还喘着气儿呢,显着你了?”杨叔甩给我一根烟,“我其实不生他的气,我就是心疼这混小子,啥乱遭的事儿都能让他摊上。再就是我看不惯他那窝囊样儿,一点都不硬气,不随我!” “那就行。”我拿出火机点着了烟,“今晚儿我算是能睡个安生觉了!” 杨叔抿着嘴儿笑了笑,又问道:“诶,王啊!地魂的事儿有信儿了吗?” 我也在犯愁这个,刘得之和梁家兄弟俩,带着我的表文已经走了将近三天,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不说,他们仨也都没回来,难不成那个臭老道的本事那么大? “我…” 才说了一个字,房间里就响起了敲门声,我朝着门口喊道:“房间有人,不需要客房服务!” 类似的经历,我每天都在经历,早已轻车熟路。 可让人没想到的是,喊完之后,还是有人在敲门。我们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能是谁呢?总不能沈冬和臭老道主动找上来了吧? 第三次敲门声响起之后,我起身过去开了门,然而站在门口的,却是一个高我一头、完全陌生的男人,看样子三十来岁,模样不出挑,但却穿得西装笔挺的,算是挺有气质。 “你是…”我试探着问道:“你是不是敲错门了?” 这个男的看了我一眼,竟一把推开我直接闯了进来,还贼不要脸的坐到了椅子上。 我这小暴脾气‘嗖’一下子就上来了,‘咣叽’把门一摔,指着他说道:“你谁啊?赶紧给我出去!要不然我报警了啊!” 他好像完全拿我不理会儿,劈着大胯坐在那环视了一圈,举手投足既不像大老板,也不像道上的大哥,反倒是像拍戏的演员。 这回我直接站到了他的面前,仰起下巴颏儿用鼻孔对着他,“不是你到底啥意思啊?我们和你都不认识,你进我们房间干啥?有事儿?还是有人让你来故意找茬儿啊?” “咋嘀了王哥?谁找茬儿?是不是沈冬那孙子找的人?” 杨文骅顶着一头泡沫,围了个浴巾就冲了出来,杨叔也在这个时候来到了我的旁边,目光狠厉的盯着面前的男的。 “你不认识我?”他终于开了口。 我‘嘁’了一声,说道:“我应该认识你吗?” 男人蹙起了眉头,狠狠地瞪了我一眼,不知道为啥,被他这么一瞪,我心里还有点儿慌。 不等我在气势上压回去,他开口说道:“我是沈云璋。” “我靠!” 爆了句粗口,我立马就要冲上去揍他,杨叔和文骅拉着我往后退了两步,就这也没挡住我伸腿儿想要踹他。 “放屁!沈云璋也是你叫的?你他妈到底是谁!谁告诉你这个名字的?” 真不怪我骂他,沈云璋可是阴将,算得上是阴司正神。且不提素有‘正神不附人身’的说法,就算真是沈云璋上了别人的身来找我,他也不可能不提前跟我说啊! 就在我跟疯了一样的想要扑上去揍他的时候,男人托起了手,下一秒,一把金灿灿、明晃晃的弯刀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这把刀我再熟悉不过,几次帮我挡住了别人的攻击不说,还削掉了胡天福的头。 可就算是这样,我还是不信,“你这刀哪来的?你把我家碑王咋嘀了?” “王哥,冷静!冷静!你不是有法眼吗?你看看不就知道了?”杨文骅提醒道。 我停下来不再试图踹他,三两下就开了自己的法眼,直接看了过去,银闪闪的铠甲覆在西装外面,金白披风披在身后… 我靠!他还真是沈云璋! 第67章 请客吃饭 “吧嗒、吧嗒、” 随着两大团白花花的泡沫,从杨文骅的脑袋顶上滑落到地上,空气中凝聚的尴尬终归还是被打破了。 “王哥你看出来没啊?你咋不说话呢?”杨文骅用胳膊蹭着我问道。 看是看出来了,可我现在能说啥?想想自己刚才的嚣张气焰,我恨不得自己掏一个地缝钻进去。仙家也是,沈云璋来了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咋就不跟我知会一声呢! 总不能一直尴尬下去,我厚着脸皮往前走了几步,搓着手低眉顺目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有眼不识泰山了,不过…您咋…这样式儿的过来了?这个男的到底是谁啊?” 见到我态度上的改变,杨文骅立马就明白了过来,捂着前裆后腚跟做贼似的溜回了卫生间。 “一个生无常。”沈云璋终于开了口,“长春观非寻常之地,以阴神之体过去不合规矩。” “你去了长春观?”我惊讶的问道。 瞧见咱家的碑王点了头,我虚头巴脑的说道:“这整的…因呼这事儿还让你亲自跑了一趟,我还以为你们派手底下的,给长春观的老大带个话就能解决呢。” 沈云璋甩给我一个爱搭不稀理的眼神,惜字如金的回答道:“阴阳两制。” 我给大家解释一下,他的意思就是阴间和阳间各有各的规矩,所以想要跨界办事儿,有很多手续要走,很多规矩要遵从。 大致就相当于咱老百姓办事儿要经过两个部门,而这两个部门又分属于不同的管辖,所以该排队得排队、该吃瘪得吃瘪。 在场的都不是外人,我拽了一把杨叔,拉着他坐下就跟沈云璋唠上了,“那个…碑王,既然长春观你都去过了,那文骅的地魂…” 就在这时,卫生间里传来了‘哗哗哗’的流水声。刚才扯闲嗑儿的时候他不洗,唠到正经事儿了,他开始洗上了,就这股子放屁赶裆的劲儿,可以说聂小倩都没他欠儿。 水流声戛然而止,沈云璋却依旧没有开口,而是看向了卫生间的方向,似乎是在特意等杨文骅出来。 不到半分钟,那个憨货穿好了衣服,顶着一头东倒西歪的头发走了出来。 尽管不是第一次见面,却终归是头一回见到‘活的’沈大将军,杨文骅也难免有些紧张,“那个…沈哥…不对…” 他对准自己的嘴狠狠打了两下,完了又不知道他脑子里的哪根弦儿搭错了,对着沈云璋鞠了个躬,还特别大声的喊道:“沈将军好!” 先前碑王看我的眼神,只是像看一个毫不相关的人,可这会儿他看杨文骅的眼神,那分明是在看傻子。 转过头,沈云璋终于开了口,“我与陆判大人此番前往长春观,已将地魂讨回,此刻已押送回阴间。” 看来土地庙的小鬼儿的确把这事儿报给了土地,要不然地府那边也不会有这么快的反应。但他们派的是陆判,属实有点超乎我的意料。 “啊?这就送回去了?”杨文骅的语气里满是惋惜。 罕见的,一向没啥表情的沈云璋瞪了他一眼,说道:“阴司不追查地魂为何丢失,已殊为不易,你还敢动此念头?” 杨文骅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连忙向我投来了求助的眼神,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赶紧跑到桌子上取来了矿泉水和那天买的黄鹤楼,别问我为啥都过去两天了烟还在,因为我没舍得抽。 “碑王,你消消气。”我笑着把手里的东西递了过去,“你抽烟不?再不喝点儿水?” 沈云璋也没想着和杨文骅一般见识,有了台阶自然就下来了,推掉了烟和水,他开口说道:“带我去吃顿饭。” “啊?” 这一瞬间,我甚至怀疑起了自己的耳朵,杨文骅却很来劲,“王哥!愣着干啥呢?沈将军让你请他吃饭。” 沈云璋也在这时解释道:“我虽为阴神,却是阴魂之体得了神位。去长春观,需得借助人身。可这生无常终是凡胎…” “啊!我明白了,就是消耗太大,得补一补,是这意思吧?”我抢着说道:“正好,我们也都没吃饭呢,走走走!吃饭去!” 往楼下走的时候,我开口问道:“碑…沈哥,你想吃啥啊?” 沈云璋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说道“家常便饭即可,但不可食公鸡、犬狗、黄牛。” 听着他这么说话,我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沈哥,你穿着西服这么说话,实在是太搞笑了!” “有么?我未觉有何不妥。”沈云璋冷着脸说道。 到了楼下,我提议找一家饭馆,吃点炒菜啥的。毕竟机会难得,这辈子可能也就请他吃一回饭,咋也得隆重点儿。 可沈云璋却说他不能等太久,从早上到现在已经好几个小时了,再拖下去被附身的这个大哥撑不住,他必须尽快吃到东西,然后返回阴界。 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吃快餐,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吴楠上班的那家饭馆,可经过上次的事儿,我现在不太想看着她。 打开地图一查,往南面走个两三百米有一家面馆,在得到沈大将军的首肯之后,我们的午饭就这么订了下来。 尽管是吃面,我也是把能点的菜品点了个差不多。 可我还是低估了事情的严重性,各种小菜熟食啥的一上来,沈云璋就不客气的动了筷子。虽然他的吃相还算文雅,但他吃的也太快了点儿,说句那啥点的话,有那么一瞬间,我以为附在这西装大哥身上的是饿死鬼。 楦完小菜,正好我们点的焖面也上来了,还是和刚才一样,不一会儿的工夫,他就把面条吃了个干净,而我们几个的面才吃了几口… 沈云璋擦完了嘴,对着我说道:“刘得之等受我调令,暂且不会回来。” “没事儿、没事儿。”我咽掉嘴里的面条,说道:“他们本就是你的人,应该的。” “衡阳子已被驱逐,如无他事,尽快离开此地为好,你…自己小心。”沈云璋站了起来,“我还要送他回去,先走一步。” 他走的太快,我甚至连句‘再见’都没来得及说,而且他留给我的提醒,我也有点懵圈,“衡阳子…是谁?我认识吗?” 杨文骅听到这话,用筷子使劲儿的戳着盘子里的面条,说道:“衡阳子!就是沈冬的师父。” 第68章 必须干他 衡阳子,没想到这臭老道一肚子坏水,连心肝都是黑的,却独独起了一个响当当的道号,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脸。 不过刚刚沈云璋临走之前说他被驱逐了,难不成是长春观把他逐出门了?要真是这样,那可真是太该了。 突然间被一口焖面腻住了,我下意识想叨一筷子凉菜解解腻,筷子都伸到盘子那了才反应过来,小菜早都被沈云璋给吃完了… “老板,海带丝儿、土豆丝儿、猪耳朵,一样再来一盘。” 喊完这一嗓子,一个服务员就跑了过来,难以置信的看着桌子上的一片狼藉,问道:“都吃完了?你确定要再来一份?” “对!就刚刚我说的那些,一样儿再来一盘儿。”我礼貌又不失尴尬的回答道。 等到服务员离开,我对着杨文骅说道:“臭老道被赶出来,保不齐会干出啥狗急跳墙的事儿,我看碑王的意思,似乎是想让咱们尽快离开。” 杨文骅的情绪波动很大,竟直接说道:“那也不是说走就走,不得等办完退学再说?要不你先回去吧。” “咋说话呢!”杨叔立马摔了筷子。 给了杨叔一个眼神,让他别在这地方发火,转过头,我接着问道:“你是咋想的?” 杨文骅悄悄地打量了一眼杨叔,随后又把眼皮耷拉了下来,跟刚才一样儿,一个劲儿的戳着盘子里的面条。 那小麦、豆角都讲话了: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烂在地里呢! “你要不吃就撂筷儿,在那儿干啥呢那是?我和你爷平时就这么教你的?”杨叔又呵斥道:“就你这样的,搁部队都得没饭吃!” “好了好了,杨叔,你吃你的。” 刚劝解完,服务员把我们新点的小菜端了上来,我先给杨叔夹了一筷子猪耳朵,又给杨文骅夹了一点儿,“先吃饭,你这都两天没吃饭了,吃完再说。” 三催四请,杨文骅这才动了筷子,可他就跟抽了邪疯儿一样,咵咵一顿神楦,那副吃相跟刚刚的沈云璋如出一辙。 四碗面、八样小菜、二百元,武汉的物价,再一次深深的刺痛了我的心。 从饭店出来,感受着灼热的气温,我们哪也没去直接回了宾馆,可刚走过了一条街,杨文骅的脸色瞬间就白了,表情也很是痛苦,问他哪里难受他也不说,在我身上一阵掏、掏到房卡之后自己先跑了! 虽然知道他拿了房卡不会跑去别的地方,但我和杨叔还是立马跟了上去,生怕他再出点啥事儿。 紧赶慢赶的回到宾馆,可还是慢了一步,杨文骅上的那部电梯已经上去了,而另一部电梯还没下来。 等到我和杨叔乘电梯上去来到房间,发现房门大敞四开,从屋里传来一阵一阵‘呕、呕’的声音。 进去一看,杨文骅弓着腰,把着马桶吐上了,基本上是把中午吃的东西都给吐干净了。 让杨叔先进了屋,我取来了卫生纸和矿泉水,站在一边守着,“都说你吐,两天没吃饭光喝水,那胃都饿完了,刚才还吃的那么急,不吐都怪了。” “呕~” 虽然挺恶心的,我还是瞥了一眼,吐到这会儿他已经没东西能往外吐了,全都是水。 过了好一会儿,杨文骅有气无力的说道:“王哥…水…” 等他漱了口,我搀着他回到了床上,杨叔一改饭桌上的样子,化身慈父柔声细语的问道:“还难受不?我下去给你买点儿啥啊?你这肚子一直空着不行,要不上医院吧!” 杨文骅虚弱的摆了摆手,我对着杨叔说道:“给他买碗粥吧,带咸淡儿的,然后在给他买瓶电解质水,再买包糖,我感觉他现在血压血糖都得低。” “行,我现在就去。” 别看嘴上杨叔总是很厉害,动起手来也不留情面,但对于这个儿子,他是真的宝贝的不行,我才说完,他就风风火火的出了门。 担心他记不住,我拿起手机把要买的东西给他发了过去,嘴上我也没闲着,“这会儿杨叔不在,说说吧,你啥想法儿啊?” “能有啥想法儿?我被退了学,他被撵出来了,两败俱伤。”杨文骅侧过脸不敢看我。 “少扯那没用的,我还不知道你?”我信誓旦旦的说道:“吃了这么大的亏,不找补点儿啥,我估计你睡觉都睡不着。” 杨文骅的嘴角微微翘起,“王哥,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别跟我扯犊子!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我不再开玩笑,十分严肃的说道:“臭老道本事不小,沈冬现在也不傻了,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们也算是块儿难啃的骨头。” “王哥你属啥的?” 对于这莫名其妙的疑问,我还是配合的回答了,“属狗的啊!” “那不就对了么!狗不就是专门啃骨头的!” 打嘴仗咱就没怕过,我立马予以回击,“彼此彼此,你能和大虎一起游街,也差不到哪儿去。” 杨文骅躺在床上,‘咯咯咯’的乐着。 “别乐了!我说真的呢!”我拍了他一巴掌,“仙家说,臭老道手里有不下百号的箓兵,我的兵马虽然带过来了,十五加二十五,这也才四十,就算一打二那还差二十呢!” “那不完了,那些梅山猖兵刚收完,现在搁家养着呢,我没带过来。”杨文骅无可奈何的说道。 我盘起一条腿儿,纳闷儿的问道:“臭老道不是全真的吗?他从哪整的箓兵啊?” “这个我听别的道长说过,衡阳子四十多岁的时候,找龙门派的高功法师举行了拨职的法事,就相当于挂名,有了法职之后既能调遣兵马,也能自己抓鬼炼兵。” 杨文骅说完,我俩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 “要不…就这么算了?”我试探着问道:“咱们老老实实的当几天孙子,办完事儿立马跑路。” 听到我打了退堂鼓,杨文骅也不病娇了,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不行!我咽不下这口气!我必须要干他!” “那你说咋整。”我故意问道。 杨文骅板起脸,认真的说道:“到时候衡阳子那老不死的和沈冬都交给我,王哥你就负责应付那些箓兵,有仙家帮忙,即便箓兵多,应该也没问题吧?” 这样一来,倒真有点破釜沉舟、鱼死网破的架势了。可人不冲动枉少年,追着你往你身上粘的膏药,不撕烂它没个完! “成!那就都…” 我刚要信心满满的答应,门口那里传来了熟悉的声音,“你俩是不把我忘了?” 第69章 扮猪吃老虎 站在门口、说出那话的并不是别人,正是飞奔而去、买完东西回来的杨叔。 我和杨文骅着实被吓了一跳,尤其是他,兴许是这两天挨了打,还没少挨呲儿,他在看到杨叔的瞬间,吓得浑身一哆嗦。 “爸…我…”杨文骅底气严重不足的说道:“我没想惹事儿…” 作为好兄弟,我立马跳出来给他挡枪,“杨叔,这事儿不赖他,是我撺掇的。” 杨叔左手拎着粥,把右手的塑料袋扔在了床上,骂骂咧咧的说道:“可拉倒吧,就你们两个小崽子撅尾巴拉什么粪蛋儿,我不用看都知道。还跟我玩儿这一套?那都是我玩儿剩下的。” 杨文骅迫于这位心慈手辣的老父亲的威严,一句都不敢吭声儿。 我一寻思,反正都到了这一步,还不如直接挑明了,于是便开口说道:“沈冬和臭老道,他俩都是坏透了的,而且一个比一个疯狂,尤其是那个沈冬,他不光用鬼做试验,甚至都想拿人去做试验。而且他俩坑了我和文骅这么多次,我俩于公于私,都不可能跟他俩善了。” 杨叔拉拉着脸,坐到了床上,“那咋地,我跟他俩就没仇了?是,我是不想惹事儿,但那是因为我不想你们两个小孩儿,虎得嘲的做出啥影响前途事儿来。” 听到这话,我和杨文骅都松了一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模样,这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杨叔,仗义!果敢!有担当! “要不是怕影响文骅考学和以后工作啥的,我他妈早把那两个比样的捅死了!”杨叔凶狠的说道。 “你看!你还说我俩,杨叔你这不也很冲动吗?”我开玩笑的说道。 杨文骅也来奶了1,“就是,爸,你比我俩虎多了!” “放屁!我那叫虎?这是有血性!老爷们儿没有点儿血性,活的跟个囊囊膪似的,还不如死了呢!”杨叔看向我,接着说道:“就这么定了,到时候带我一个。” 我不由地有些犯难,虽然多个人多分力量,可这种情况下,杨叔的战斗力约等于零,总不能让他去肉搏吧?那样的话,不管臭老道和沈冬最后是死是活,他都得步上杨文骅的后尘——进刺窑儿。2 “杨叔,你还是别去了,打架又不能打,你帮不上啥忙。”我直截了当的说道:“你虽然有阴阳眼,但是你体质啥样你也知道,没有道行你咋跟他们打?” 杨叔似乎想要解释,可我没给他机会,自顾自的说着:“是,遇到鬼魂了,你能靠着肩章的正气和国威打一打,但箓兵不一样,他们不怕这个。那俩人手段也都不低,还防不胜防,你拿他俩也没招儿,总不能真就跟他俩动手吧?” “是啊,爸,你就消停儿待着吧。”杨文骅贼拉腻歪的说道:“你对我的爱,我收到了呦!” 杨叔不屑的哼了一声,“合着在你们两个小兔崽子眼里,我就这么点儿能耐是吧?” 我和杨文骅异口同声的说道:“不然呢?” 杨叔掏出烟来,散给我们一人一根,点着之后,他盘起腿儿说道:“行,今天我就和你俩好好掰扯掰扯。” 没来由的,在他说完之后,透过烟气看杨叔,竟还真有一种‘不识庐山真面目’的感觉,或者说是错觉? “我为啥练不了那些心法功法啥的,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一句话出来,我就感觉自己被泼了一盆冷水,刚刚的感觉果然是错觉! “但是,我知道它有啥用。”杨叔不由自主地往起挺了挺腰板儿,接着说道:“反正就是,我这个身体存不住气,但是能那个…叫啥来着?” 杨文骅翻着白眼,“爸,你快拉倒吧!记也记不住、说也说不明白,你就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再说了,你那情况要是真有别的窍门儿,我爷还能不告诉你?” “这你可就说错了,这事儿你爷可能还真不知道。”杨叔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道:“想起来,好像是叫能容纳百气?说的通俗点儿,就是不管是什么道士、和尚、鬼啊仙儿啊的,只要他们把气借我我就能用,用完之后还啥事儿没有。” 我和杨文骅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不相信和不理解。毕竟杨叔说的这个太玄乎了,也就小说里敢这么写。 我开口问道:“杨叔,这事儿以前咋没听你提起过?” “那不是没碰到需要我出手的时候吗?”杨叔抽上一口烟,说道:“有啥事儿都是你们俩偷摸地整。” “爸,你最近是不是小说看多了?”杨文骅丝毫不给他留面儿,“还是说,你是不放心我俩、想跟着去,故意编出来骗我们的?” “是啊杨叔,你说的这个,我们从来都没听说过。”出于谨慎,我也细细问道:“这到底是哪、位、高、人告诉你的?” 我故意把‘哪位高人’四个字说的特别重,因为在我的意识里,告诉杨叔这事儿的那个人,就是个纯纯地神棍!那些个‘出马大师’只怕都不敢这么攋玄! 杨叔又吐了一口烟出来,十分淡定说道:“你家碑王告诉我的。” “谁?”我顿时炸了锅,“你说谁告诉你的?” 杨叔不自觉的提高了嗓门儿,“你家碑王!沈云璋!” 不光是我,就连杨文骅也被这真相整懵圈了,今天这是咋了,我咋就和他怼上了呢? 稍微缓了缓,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说道:“这是啥时候的事儿?我咋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就上次,我不是稀里糊涂的跑阴间去了吗?然后你过来找的我。”杨叔耐心的解释道。 “嗯,然后呢?”我等不及的问道。 杨叔随手掐灭了烟头,说道:“完事儿不是你家碑王的手下找到的我吗?之后你就先回的这边儿,我跟着他留在那边儿,等着你接应。” “对,是这么回事儿。”我好像个捧哏似的,一句一搭茬儿。 “我跟他在那边儿等着的时候,他跟我说的这些。”杨叔有些无奈的说道:“当时我也不信,后来咱俩不是去火葬场取骨灰吗?我就试了一把,还真是那么回事儿。” 我说当时他咋那么猛,就靠着两枚肩章儿和拳脚,硬生生的在那老些恶鬼的包围下打出了一条出路,敢情是这么回事儿。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杨叔接着说道:“原本我是不想说的,你家碑王也是那个意思。” 难怪我今天和沈大将军不对付,原来他有这么多秘密瞒着我。 “这有啥不能说的呢!”我抱怨道。 杨叔对此也给出了解释,“他说跟你在一块儿难免会遇到啥危险,告诉我这点,一来让我有能力自保,二来没准儿能在关键时刻帮你一把,算是留个后手?” 第70章 眼线 时间又过去了整整两天,学校那边儿没动静儿,一直也没让我们过去签字啥的;沈冬和臭老道也没露头,可这并不意味着风平浪静,想都不用想,这俩人儿肯定在背地里攒活儿呢! 我们也不是没有想过主动出击,但臭老道总归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我让仙家去找了几次,都没能找到他俩的踪迹。 “你咋地了?”杨叔瞅了我一眼,问道:“还在寻思找那俩玩意儿的事儿呢?” “不是。”我最后看了一眼手机,退出了和吴妹子的聊天界面,摇头说道:“宛琳不是回家了吗?我把这个月的工资给她转过去了,但是她没收。” 杨文骅趴在床上,翘着小腿,一边吃着薯片一边说道:“吴姐是啥样儿人儿你还不知道吗?这才月中,她还请了假,你给她发一个月的工资她肯定不收啊!” 把手机撂到床上,我闹心吧啦的说道:“那她为啥不回我消息呢?完喽打…” “兴许是忙呗!”杨文骅那嘴跟开火车似的,快言快语道:“你不是说吴姐是回家办事儿去了?忙点儿很正常。” “不正常!”我反驳道:“再忙能忙到连回个微信的时间都没有?而且我给她打电话她也不接,一直都是无人接听。” 杨文骅嗦了嗦手指头,坐起来说道:“不能吧?我打一个试试?” 也就过了十几秒,他一脸无辜的对我说道:“我打咋是关机呢?” “你看,我就说不对劲儿吧!”我越想越慌,“不行,我让仙家去打听打听去。” “要我说不用,小吴刚回家,肯定有很多事儿要忙,忙累了歇一歇、不想回消息啥的,那是挺正常的事儿。就算真有啥,你俩现在能管了?”杨叔不以为然的说道:“而且小吴都给你打电话说过了,要我看她即使不是真的回家,肯定也是做了啥决定不想让咱们跟着掺和,所以你俩就别瞎寻思了。” 细细一琢磨,倒也真是这么回事儿。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都有自己的想法和信念,即便是关系再好、再出于好心,也不能过多的干涉。不然以爱为名的关心,就会成为一种桎梏。 “行啦,这都快十点了,睡觉吧。”杨叔说完就钻进了被窝,“你俩这一天天晚上不睡,早上不起的,以后可咋整!” 我和杨文骅不由地撇了撇嘴,那玩意儿是我俩的事儿吗?白天哪都不去,一点意思都没有,玩手机玩困了就来一觉,晚上上哪儿能睡着去? 尽管骨子里是不乐意的,杨文骅还是乖乖的关了灯,房间陷入黑暗,没一会儿的工夫,手机的光亮就打在了我和杨文骅的脸上,没招儿,我俩现在是真不困。 玩到了快十一点,杨文骅先放下了手机,我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插上了耳机,打算听歌儿睡觉。 “灰色的天,你的脸~爱过也哭过、笑过、痛过之后,只剩再见…” 不知不觉,这首《第一次爱的人》已经发行十多年了。其实某种程度上,我是个相当念旧的人,哪怕是在这各种神曲不断地2017年,我手机里的歌单都没怎么变过,有些歌甚至还是我上小学的时候听的,比如《求佛》、《秋天不回来》… 在王心凌的陪伴下,睡意一点点儿袭来,眼瞅着马上要睡着了,突然有人拍了我一下,那家伙给我吓得心都一抽抽。 睁开眼睛就看到杨文骅站在我的床头,我刚要开口骂人,他上来就把我的耳机摘掉了,然后又指了指旁边。 我微微仰起头一看,在床尾那里还站着一个。 “梁全?你不是替沈云璋办事儿去了吗?”我小声地问道。 梁全笑了笑,抱拳说道:“是将军,让我等暗中监视衡阳子和沈冬的一举一动。” 我顿时哑然,没想到沈云璋暗中还做了这样的安排。之前吃个面条花二百,我还觉得有点儿图匕1,现在看来,这顿饭吃的真值! “你这会儿回来,是那个衡阳子有啥动作了?”我严肃的问道。 梁全点了点头,“衡阳子这两日炼了几个小鬼儿,现在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眼瞅着他说的比较含糊,我心中就有了数,哪怕是他们在暗中监视,很多事也没法说个全活,只能是透露一点,让人心里有个准备。 “好,我知道了。”我接着问道:“那你接下来是留在这儿,还是去哪儿?” “将军的命令,是在小先生离开此地之前,我等不得擅自离开。”梁全回答道。 “行,你们三个注意安全”眼珠子一转,我选择探探口风:“衡阳子那个老东西现在是不和沈冬在一块?他俩在哪儿猫着呢?” 沈云璋身边似乎没有闲人,我这点儿小聪明直接啥用也没有,梁全只是对我拱了拱手,下一秒就消失在了我们面前。 看样子,咱家碑王的考量是保证我的安全,并不想我主动去触那个霉头。 “王哥,接下来咋整啊?” 无视掉杨文骅的跃跃欲试,我笑着说道:“接着睡觉,来了再说。” 他似乎还想问,可我已经钻回到了被窝里,还装模作样的把耳机给戴上了。杨文骅见到我若无其事的样子,便也回到了床上。 臭老道难得出一回招,咱不得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啥药再说吗? 在心里自己唱了一遍《第一次爱的人》,第二遍刚起个头,窗户外头已经有了动静儿。一阵阵特别丧的鬼哭狼嚎刺激着我的耳膜,微微张开眼睛一看,可不就是有几个小鬼儿飘荡在外头。 “王哥~来活儿了~”杨文骅操着蚊子一般的动静儿说道。 “着啥急,等他们进来再说。”我也小声地说道。 真不是我自大,实在是臭老道太不拿我和杨文骅当回事儿了,好不容易动一次手,就整了区区几个小鬼儿过来,咋寻思的呢! 可事情似乎有点出乎我的预料,这几个小鬼儿竟然出奇地谨慎,在外面徘徊了半天愣是没有闯进来,整的我都着急了。 等着等着,我的耳边响起了不大不小的呼噜声,仔细一听,还是从我右边传来的,靠!杨文骅不会在这关键时刻睡着了吧? 正想要在心里骂他几句,房间里的气温骤然降低,随之而来的还有恶鬼独有的臭味儿。感受到这一切的我,连忙把到嘴边的脏话咽了回去,杨文骅总算是聪明一回! 鱼,终于上钩了! 第71章 小鬼儿难缠 哪怕是闭着眼睛,我都感觉到了那几个小鬼儿已经到了跟前儿,因为那股子臭味儿直打鼻子。 现在我唯一后悔的就是,为啥刚刚装睡的时候,不想着用被把脸盖上一半儿。 恍恍惚惚之间,我好像看到两只惨白的手朝着我伸了过来,也不知道是哪位仙家冲我喊了一嗓子:“动手!” 一刻也不等,我猛地睁开眼睛,这才看清楚面前的小鬼儿:一个皮包骨头、眼窝深凹的女鬼,看样子似乎是活活饿死的。 要是女孩儿我可能不会动手,但女鬼就不用客气了。我抓住她的手腕子,用力往旁边一甩,就把她扔了出去。 于此同时,站在我床边的另一个老头鬼也扑了上来。不知道他是刻意耍狠吓唬人,还是他的死相本就恐怖,这张老脸着实吓人了点儿。 老头鬼来势汹汹,我只能往旁边一滚,借机来到了床和床中间的空地,可杨叔旁边,也站着一个鬼,一个身首分离又被人缝了回去的小孩儿鬼。 别看他个头儿小,可在我眼里,他比那个女鬼和老头要恐怖的多。不因为别的,就因为就因为他长了一口锯齿状的细密白牙。 说真的,这牙根儿就不是人类能长出来的,要是咬到身上,铁定能撕掉块肉。 小孩儿鬼森然一笑,趴到地上就朝着我爬了过来,摆明了是要咬我的腿。到了这份上我也管不得其他的,双腿一用力跳到了杨叔的床上。 呼通~ “杂草嘀!大晚上的你俩又作啥呢?”杨叔破口大骂。 我运起一身道行,照着小儿鬼的脑袋就踢了过去,兴许是劲儿用大了,也兴许是他那个缝的不结实,一脚下去竟把那圆咕隆咚的脑袋踢飞了出去。 “快起来杨叔!有鬼!” 杨叔倒是干脆,直接坐了起来,可眼下我们这边倒是很安全,女鬼、老头儿鬼,还有两个男鬼,再加上小孩儿鬼的脑袋,全都在对面,也就是说最危险的是杨文骅。 情急之下,我赶紧喊道:“别装睡了!鬼都在你跟前儿呢!刹愣起来!” 并非是我不想让仙家出来帮忙,而是说,假如我们仨连五个小鬼儿都收拾不了,拿啥去跟臭老道、沈冬还有那一百来号箓兵较量? 所以,不是我不愿,而是我不能。 喊归喊,我和杨叔不可能隔岸观火,没有半点犹豫便冲了过去。可没成想,我俩的脚刚落地,就被地上的小孩儿鬼抓住了脚脖子。 被他这么一绊,我俩齐刷刷的扑倒在了面前的床上。不仅如此,脚踝那里还传来了一阵阵的痛感,密密麻麻的,好像有无数根针扎一般。 杨叔也没含糊,一只手搭在抓住我的手腕,右腿用力一踹,就把那没了头的小鬼踹飞了出去。 他倒是厉害了,可我身上的气力却被抽走了一部分,最明显的就是左胳膊,几乎已经到了一点劲儿都没有的地步。 这也是我们前两天商量的时候,面对的最大的难题。杨叔虽然能接纳别人的气为己所用,可不管是我、文骅还是仙家,到时候都要上阵,谁又能把自己的气借给他使呢? 再来说说这气,不仅限于五行之气和阴阳两气,也可以理解为道行、灵力、甚至是法力。你非得让我说个所以然出来,我也说不明白,总之就是一种能量,无需较真儿。 言归正传,摆脱了小孩儿鬼的纠缠,我俩正要去帮杨文骅,这货竟直接掀翻被子,连带着把一开始就奔着他去的那两个男鬼给扇飞了。 杨文骅的手掌上有着银光萦绕,站起来猛地一跃,就跳到了女鬼和老头鬼的面前,分开两掌拍在了这俩恶鬼的头上。 一阵‘噼里啪啦’的电光从鬼的头顶迅速蔓延,紧接着他俩便瘫倒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我和杨叔也按住了那两个男鬼,我在掌心画着打鬼的符咒,杨叔却想要抓我的另一条胳膊。 我赶紧说道:“杨叔,别抓胳膊了,抓腿行不?” 他倒是不挑,却也没费劲拔力的去抓我的腿,而是一把抓在了我的腰上,仅仅是两三次呼吸的工夫,我就觉得这腰杆子有些发软……得亏他抓的是腰上的肉,这要是抓在我的腰子上,那我还废了呢! 咬紧牙关画完符,一拳一掌几乎是同时落下,两个男鬼稍微挣扎一下便没了动静儿。 “文骅,搀我一把,我站不起来了。”我难为情的说道。 “你今天咋这么废废呢?才收拾这么几个小鬼儿就不行了?”杨文骅嘲讽道。 我在他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稍微活动活动筋骨,身上的气行运流转,这才舒服了些,“我刚刚把力气借给杨叔了,要不能这样吗?” 杨叔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可真是个问题,到时候我该找谁借去呢?” “先不研究那个,你们不觉得有点儿奇怪吗?”我开口问道。 杨文骅抱起肩膀,说道:“有啥奇怪的?就这么几个小鬼儿,随随便便摆平了不是很正常吗?” 我指着床上的男鬼说道:“这俩正常,我和杨叔用的就是寻常打鬼的手段,可那个女鬼和老头儿呢?他俩挨了你的五雷掌,不说灰飞烟灭,起码也得脱层皮吧?” 这点早在杨文骅动手收拾那俩鬼的时候,我就已经留意到了,可当时还有两个男鬼没有收拾,来不及纠结原因。 “好像也是…”杨文骅念叨着转过了头,却惊呼道:“卧槽?那俩鬼呢?” 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果不其然,刚刚还瘫倒在地的女鬼和老头鬼已经不见了踪影。 “还有那个小孩儿!”我喊出声来。 话音刚落,我们仨便察觉到了另一边的异动,扭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把头安了回去的小孩儿鬼,已经抓住了两个男鬼的头发。随着他用力一拽,两个男鬼就被他拖了下去。 刹那,房间里阴风突起,却又一会儿冷、一会热,冷的时候好像置身在水潭,热的时候又像是在火堆旁边。 察觉到不对劲儿,我们仨往后退了一步。 也就是在这时,被我们收拾掉的五个恶鬼突然站了起来,那副样子,根本就是毫发无损…… 第72章 相生相克 五个恶鬼站成一排,两男一女、一老一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一家的呢。 虽然已经收拾了他们一次,我们仨却依旧不敢放松警惕。只因他们不光看起来毫发无损,身上的鬼气竟比他们刚来的时候还要重,面目也狰狞了许多,甚至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儿都已经到了难以忍受的地步。 到这份儿上,傻子都能猜到这里有猫腻,本以为臭老道衡阳子就是派几条杂鱼先过来探探路,可现在来看,是我大意了…… “啊!” 那五个死法各异的恶鬼一齐叫了一声,我立马说道:“别往下拖,你用金光。” 这话自然是对杨文骅说的,下一秒,我俩各自在身前掐起诀印,同时念起了法咒:“天地!” 虽然我俩用的法咒一同,起始二字却都是‘天地’,一时间竟觉得正气凛然。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广修亿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恶鬼也察觉到了威胁,张牙舞爪的就扑了过来,最让人胆颤心惊的依旧是那个小孩儿鬼,他把手放在了自己耳朵的位置,“咔嚓”一拧,直接就把扭下来的脑袋扔向了我们。 咒没念完就没用,毕竟我和杨文骅谁都没到不用咒语就能施法的那一步。杨叔也深知这点,想都没想就要去拦。可他现在身上啥也没有,咋可能拦得住五个恶鬼呢? 正当我忧心的时候,小孩儿鬼的脑袋已经到了,杨叔挥起拳头砸了过去,看见上面淡淡的金光,我便稍微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他这趟过来还带着肩章。 小孩儿鬼的脑袋发出一声惨叫,像个皮球一样骨碌碌的滚到了窗户根儿底下,杨叔摆开双臂在身前一抡,那几个恶鬼见识到小孩儿鬼的惨样,对于杨叔的拳头不免有几分忌惮,连忙散开以免被扫到。 如此,杨叔才为我俩争取到了一点宝贵的时间。 ''净天地神咒''比''金光咒''要短,我的嘴皮子也比杨文骅利索,所以我趁着这个机会先一步诵完了法咒:“斩妖缚邪,度人万千……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急急如律令!” 一道道肉眼不可见的清气自我周围而起,迅速席卷了整个房间。 “不可能…”我诧异的说道。 清气涤荡,那几个恶鬼竟丝毫没有受到影响,只有身上的衣服被清气吹得变了形,此刻他们的狰狞嘴脸,犹如挑衅一般。 作为八大神咒之一,''净天地神咒''的威力不可估量。哪怕是我刚刚借了一部分力量给杨叔,施展出的神咒也不该不如一个响屁啊… “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驭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亡形。内有霹雳,雷神隐鸣。洞慧交彻,五炁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杨文骅终于也诵完了法咒,“急急如律令!” 金光照耀,璀璨夺目,不管是我们仨还是那五个恶鬼,都不由地用手挡住了眼睛。 “草!”杨文骅怒骂一声。 把手拿了下来,眼前的景象让人又气又急,两道法咒,竟然都没能对五个恶鬼造成任何伤害,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五个恶鬼见到我们的杀招对他们没用,顿时想要逞凶斗狠,杨叔和杨文骅也上了脾气,拉开架势就要开干。 “白腊金、桑拓木、泉中水、炉中火、路旁土。”1 突然听到胡天心对我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却不明白是啥意思,但用脑子猜一下,便也猜到了这个应该是某种命格。可这和眼下的困境有啥关系呢? “王哥!想啥呢?”杨文骅喊了一嗓子。 我看向他,严肃的说道:“你们爷俩顶一会儿!仙家有指点!” 说完,我沉下心神让自己冷静一些,着手分析起了胡天心的话,五种命格,金木水火土凑了个全活。 如果这五种命格是那几个恶鬼的,难不成就是因为他们五个在一块儿,所以才聚集了五行之气达到了生生不息的地步? 梁全回来的时候也说过,这五个恶鬼是臭老道炼的,保不齐他暗中用了啥阵法,把这几个人的命格合在了一起! 正思索着呢,杨叔和文骅已经和恶鬼打在一起,因为法术不起作用,这俩人几乎就是在和恶鬼肉搏。 算了,死马当活马医! “撑住!”我大喊一声,开始到处找东西。 五行相生相克,那就先用其他的东西破了他们的五行,兴许我们的本事就能起作用。 水果刀!一次性筷子!矿泉水!土的话…包里还有我带来的香灰福袋!可是火该咋办?打火机那是一吹就灭,总不能点着点啥东西,宾馆里可绝对不能玩火儿。 “王哥!快来帮忙啊!”杨文骅又喊了一声。 猛然间,我想到了一样东西。既然五行之物凑齐了,事不宜迟,我立马用法咒加持了那四样东西,随后开启法眼,看向那五个恶鬼。 即便没有他们的生辰年份,确定不了他们的年命,可既然他们暗合五行阵法,我的法眼就一定能看出来他们身上的五行之气! “文骅,接住!”我将筷子抛给了他,“用筷子捅那个老头儿鬼!” “杨叔,用这个刀捅你左边那个男鬼!”把刀扔过去后,我拧开矿泉水,泼向了另一个男鬼。 这么一整果然有效,三个恶鬼身上的五行之气和鬼气,顿时消散大半。 眼睛一瞄,我就瞄到了躲在角落里打算伺机而动的小孩儿鬼的脑袋,他的身体,正和那个女鬼一起对付杨文骅。 随手撕开香灰福袋,左右手各攥起一小捏,我踩着床跑了过去,将两把香灰分别扬在了小孩儿鬼的身上和脑袋。 “黄秀春,把你的莲花灯借我!” 在心里喊了一声,那盏琉璃莲花灯瞬间出现在我的手上,我也没有客气,托着莲花灯就朝着女鬼燎去。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灯中的火焰只是碰到了女鬼,瞬间就变成一团大火将女鬼吞噬,‘啊啊啊’的凄厉惨叫似乎要将耳膜穿透。 我抬起一条胳膊,将手掌伸向杨叔,带着一丝不忍说道:“衡阳子的邪法已破,都灭了吧。” 第73章 事出反常必有妖 借了我的气力,杨叔手里的水果刀已经不再是简单加持过的物件,手起刀落间,那两个男鬼的头就从脖子上搬了家。 杨文骅自然也不会留手,用自己的绝招送了老头恶鬼和小孩儿鬼最后一程,五个恶鬼就此烟消云散。 其实我本不想做得这么绝,因为看他们五个的样子,应当也都是横死的可怜人。但没有办法,如果放走他们,臭老道再把他们抓回去用上一些手段,保不齐他们又会卷土重来。 我这么干,也算是给了他们一个解脱,免得他们死后还要受罪。 顾不上收拾凌乱的房间,我们仨一起坐到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杨叔拿过床头的烟,递过来两支,我又分给了杨文骅一根。 吧嗒~ 打火机微弱的光照亮了这个角落,就好像刚才那场恶战之中,仙家给的提点一样,给人希望。 我们仨抽着烟,看着窗外的灯光和夜空,过了片刻,杨文骅问道:“王哥,你是咋察觉到那几个小鬼儿和五行之法有关的啊?” “还小鬼儿呢?忘了你刚才急成啥样了?”杨叔打趣道:“哎呦,太久没动手,腰都快折了。” 我笑着回答道:“是仙家告诉我的,胡天心跟我说了什么白腊金、路旁土啥的,我不知道是啥,就猜那东西跟命格和五行有关。” “我也不知道。”杨文骅回答的倒是坦率,“好像和算命有关系,但我不乐意学那玩意儿,麻烦。” 夜,终归是寂静的,我们仨的话匣子就此打住,没人接着往下唠。 等到黑暗中的三点火光消失,杨叔站起来说道:“这大半夜折腾的,都起来收拾收拾,收拾完赶紧睡觉。” 杨文骅听话的站了起来,我却没有动,他拍了我一下,问道:“王哥,你咋不动呢?还没缓过来咋嘀?” “不是。”我摇了摇头,“我就是觉得咱俩还是太嫩了,欠练。” 杨文骅没有吭声,杨叔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在他们爷俩的注视下,我接着说道:“其实我可以叫仙家出来帮忙的,但是我没有。因为我觉得…如果咱们连这五个恶鬼都收拾不了,凭啥去跟臭老道斗呢?就拿刚刚的事儿来说,他所学的东西比咱们多,要不是仙家给了提点,咱们恐怕真的要吃大亏。” “谁说的?”杨文骅有些不乐意,“我那是没动真格的!我当时都想了,要是再收拾不了他们,我就要召雷劈他们了!” 感受到他的不服气,我也察觉到自己现在说着这些话,是在‘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只要我们还在武汉,和臭老道、沈冬之间的战斗就是避无可避。 这个节骨眼上,可绝对不能没了心气儿。兴许,臭老道派这五个恶鬼来的目的,就是打击我们的信心也说不准。 收拾起杂乱的心思,我大笑着怼鼓了杨文骅一杵子,开玩笑道:“那你咋不早点动手呢?咋嘀队友不残血不会操作啊?菜比!” “我那是怕雷劈下来,把窗户干碎喽!”杨文骅委屈巴巴的说道:“这可是宾馆,赔一扇窗户得老多钱了!” 他说的也有道理,想当初他受了闫老师傅一身道行,玩弄掌心雷的时候,可不就把自己家的窗户干了窟窿出来! 一晃,那都已经是一年前的事儿了……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我们仨就躺下了。最难受的是杨叔,那暂男鬼就在他的床边儿,我泼水的时候,那些水看似泼在了男鬼身上,其实全都泼到了他的床上…… 半宿的时间过得飞快,我还没觉着睡得咋地呢,杨叔就给我扒拉醒了。睁眼一看,杨文骅竟也起了床,正行尸走肉般的缓缓走向卫生间。 “咋地了杨叔?”我睡眼惺忪的问道。 “赵老师给我打电话了,让我领着他去学校办最后的手续。”杨叔揉着眼睛说道:“我俩这就要出门儿,告诉你一声,你接着睡你的。” 我挣扎着想要逃离‘床的束缚’,“等我一会儿,我也去。” “你去干啥!就一点手续,办完我俩就回来了。”杨叔又把我按回到了床上,“你睡吧,我俩也不拿房卡了,到时候给我们开门。” 我也没再强求,躺下后看了一眼时间就迷糊着了,隐约还听到了他们开门、关门的声音,但也就仅限于听到而已,强烈的困意让我失去了起来说‘拜拜’的能力。 嘭嘭嘭!嘭嘭嘭! 我还在做梦呢,一阵接一阵的敲门声就给我整醒了,强制自己起了床,我趿拉着拖鞋走去开门。 可在门被打开的瞬间,我好像闻道了一股烧纸味儿,更是迷了眼睛。也不知道为啥,这次迷眼睛特别难受,不是一般的磨挺,有点火次撩的。 先是揉了揉,又用力的眨了眨眼睛,看清门口的人后,我诧异的问道:“你咋回来了呢?杨叔呢?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杨文骅站在门外,说道:“啊…我爸让我回来取点儿东西。” “取啥啊?”我下意识地问了一嘴,“取东西你咋不进来找?在外头站着干啥?” “取在分局签的和解书。”杨文骅回答道。 “取那个干啥?办退学还用那玩意儿?等我给你找。” 我说着转身走向屋里,他也跟着我走了进来。 找出背包,我正翻着里头的东西呢,杨文骅很是礼貌的问道:“王哥,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吧?” 转过头,我本想给他一个白眼的,可他在这个瞬间,却把脑袋转到了一边儿 见到这一幕,我啥也没说,转过身接着找东西,可越想我越觉得不对劲儿,找到了谅解书也没立马拿出来。 按照杨文骅的性格,他回来找东西,我这边儿只要一开门,他肯定第一时间进来,不会在外头站那么久。 还有,我们都习惯把片区的警局叫做派出所,他刚刚说的却是‘分局’。还有还有,他刚刚转过头之前的眼神,慌乱中还带着几分贪婪… 依旧是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脑筋一转,我拿出谅解书递给了他,说道:“你先下去,我穿上衣服跟你一起去,左右都醒了。” “好!” 杨文骅的眼神闪过一丝惊喜,拿着谅解书就往外走。看着他的背影,我咬紧牙,蹑手蹑脚的抓起一把椅子,直接砸向了他的后脑勺! 第74章 自投罗网 嘶啦! 嘶啦! 嘶啦! 我把自己带来的一件短袖撕成了布条,一边撕我还一边心疼,这件短袖是去年搁美邦买的,八十九一件呢!要不是屋里没有绳子,我也不能出此下策,主要还是舍不得! 足足扯出六七根半米多长的来,我把趴在地上昏迷不醒的男人扶到了椅子上,用那造价不菲的布条给他捆了个结实。 要说咱下手还挺有分寸和准头儿的,一板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后背和脖子上,所以一点血没出,也没把他砸死,只是把他砸晕了过去。 昨晚折腾大半宿,觉也没睡好,忙活完眼前的事儿往床上一坐,眼前都冒金星。 在外卖上点了一杯黑咖啡,我点着一根烟,静静的看着被我五花大绑的沈冬,可哪怕是绞尽脑汁,我也想不明白为啥他会自投罗网。 过了半个多小时,我点的咖啡和奶茶到了,取完餐回来,我发现沈冬已经睁开了眼睛,“呦呵?醒了啊?” 沈冬看了我一眼,也就是把习惯插进去的工夫,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呆滞,‘呵呵呵呵’地傻笑上了。 一口冰冰凉凉的咖啡喝进嘴,我对着他说道:“别跟我来这套,问不出我想问的,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干出啥来。” 沈冬一脸傻样儿的看着我,笑的嘴角都往外淌哈喇子,看他这副熊样儿,倒真不像是装出来的。 “你想喝这个?”我试探着问道,同时举起了手里的黑咖啡。 “嗯、嗯、嗯。”沈冬短促又急切的应着,“想喝~哥哥给我喝一口。” 我露出无比嫌弃的表情,开启法眼在他身上一顿找,四肢百骸没有气机运转,这沈冬果然像杨文骅说的那样,也是没法修行,就是不知道他这体质是不是跟杨叔一样。 一、二、三、四、五、六,还真就只剩下六魄,被我灭掉的那一道确实没有恢复,可要是这样,他是咋恢复神智的呢? 看了一圈儿啥也没看到,我慢慢的直起了腰杆,可就在我的眼睛扫过沈冬的脑袋时,我发现他的左耳中隐隐有着一团光亮。来到侧面一瞧,一团小人儿模样的光就藏在耳道里。 魂魄再生,这压根儿是不可能发生的事儿!真不知道臭老道用了啥伤天害理的手段,才帮他补全了这一道魄。 找到关键,我再手上画了一道符,瞄准他的左耳就是一个大耳雷子,把那道藏起来的魄直接打了回去。 随着七魄被补全,沈冬的眼神逐渐变得澄明,我站到他面前,说道:“都到了我这儿了,就别想着你那些小聪明了,没用。” 沈冬面色不改的盯着我,“把我放了,三个小时我要是没回去,就会有人报警。” 啪! 又是一记耳光,我不解气地又踹了他一脚,“咋嘀?这招儿玩上瘾了?还有人会报警,不就是衡阳子那老不死的吗?” 说着,我掏出手机打出了报警电话,“来!你自己报!正好,让警察来了看看,你到底是不是傻子!” 瞧见他露了怯,我这才把手机收了回来,“你是咋想的?还是你师父脑袋短路了?竟然敢让你一个人过来。” “我还想问你,你是怎么看出来的?”沈冬反问道。 我来到床边坐下,翘起二郎腿说道:“第一,你演技太次!杨文骅跟我可没那么礼貌,是咋随性咋来,他可不会跟你似的,傻得呵的站门口等着。第二,你没有常识,我们家那边可不管片区的警局叫分局,不管大小都叫派出所。听说过一句话吗?” “什么话?” 嘬了一口咖啡,我贱兮兮的说道:“细节~决定成败~” 沈冬连着说了三个‘好’字,“还有吗?” “有啊!”反正杨叔他们还没回来,我有的是时间陪他玩,“你说你都快四十了,咋学不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呢?你看我的眼神里的那种…贪婪,太明显了!明显的让人恶心。” 这个贪婪可不是说他垂涎我的皮囊,而是他沈冬自打上次的事儿之后,就一直想要把我的灵魂拿去研究,用他的话来说,我的灵魂比杨文骅的还要有价值! 心思被我戳破,沈冬便不再隐藏,露出了极度贪婪的扭曲表情,那副样子,就跟日漫里的变态反派没啥区别!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沈冬急不可耐的说道:“你是怎么看穿我师父的法术的?快说!快告诉我!” 面对这条疯狗,我似乎也被传染了,“这么想知道?你求我啊!” “呵,哈,哈哈哈哈!美!太美了!你果然是和我一样的人!”沈冬狂笑出声,“求你!我求你!你告诉我!我真的很想知道!” 我掀开盖子,把剩下的咖啡连带着冰块儿,全泼到了他的脸上,“我跟你一样儿?你家没镜子你还不能撒泡尿吗?” “你怎么说都没关系,你迟早会发现的。你有着和我一样的探索欲,你骨子里有着和我一样的黑暗!你的心和我一样偏执!你不想了解一下真正的自己吗?” 沈冬如痴如醉的说着恶心人的话,他身上却传来了手机振动的声响。也就是这响动救了他,要不我肯定要让他再吃些苦头。 掏出他裤兜里的手机,尽管上面只有一串号码,我还是毫不犹豫的按下了接听键,巧的是,我没说话,对方也没有说话。 就这样过了几秒钟,手机里传来了苍老的声音,“沈冬果然还是落在了你的手里。” 见对方已经表明了身份,我也不打算藏着,“这不还得感谢您老吗?给我送了一份儿大礼!你这徒弟没白收,有事儿是真上啊!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替你去死。” “杀人,你不敢。”臭老道衡阳子自信的说道:“把他放回来。” “你算干啥的跟我吆五喝六的?”我对着手机‘呸’了一口,“昨天你派来的小鬼儿,回去了吗?” 臭老道没有一丝着急的样子,“我只想要我想要的,并不想与你死斗。” “你想要啥?要脸吗?难怪你能大言不惭的让我把他放了,原来你是二皮脸呀!” “小贼!你是铁了心要跟我过不去了!”臭老道终于发了飙。 我又一改刚才的嘴脸,说道:“瞧您说的,马路那么宽,我不让你过了吗?明明是你挡在我们哥俩儿的路上,拦着不让我俩往前走啊!” 臭老道似乎重重的喘了一口气,“今晚子时,我在上次的地方等你,你若不来,我…” “你你你你你啥啊你?沈冬现在在我手上,凭啥你挑地方啊?凭你老不死、不要脸吗?” 第75章 走不了 双方比试,最重要的就是场地,万一有一方提前做了手脚,另一方肯定要吃大亏。以臭老道的心性,他必定会这么干,所以我绝不可能答应他。 可我不答应没有用,臭老道接着说了一句''你要是不来,我会用尽一切办法让你永远留在这'',之后,他就挂了电话。 “喂?喂?真不要脸!”我看着挂掉的电话骂了一句,“密码多少?” “想知道吗?你求我、你求我啊!哈哈哈哈!”沈冬得意的大笑起来。 我对此无可奈何,即便是我打死他,他也未必会老老实实的把手机密码告诉我,而且他这破手机还没有指纹锁。 想了想,我像哄小孩儿一样的说道:“要不要做个交易,你告诉我密码,我告诉你为啥我能看穿你师父的法术。” “。”沈冬痛快的说了密码,又一脸痴狂的看向我:“快告诉我!” “等着!” 我吼了一声,在手机上飞快的输入了密码,锁屏解开,我找到通话记录,拨了回去。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 我气的不行,高高举起手想要把手机摔了,可一想到衡阳子兴许还会打电话来,我就忍住了。 “他不会接的,他不喜欢把主动权交给别人。”沈冬略带嘲讽的说道:“密码已经告诉你了,现在你可以说了吗?” 我悠闲地踱了两步,点上了一根烟,“你听说过另一句话吗?” 沈冬没有吱声,眉头却已经拧成了''川''字,我便自顾自地说道:“兵不厌诈!” 接连被我刺激了两次,沈冬已经彻底陷入了癫狂,“告诉我!告诉我!告诉我啊!你快说!你快告诉我啊!” 尽管他已经被我绑的严严实实的,椅子却不是固定的。沈冬来回的挣扎,椅子就在地上摩擦,弄出来的动静相当大。 我担心这些噪音和响动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连忙说道:“行啦!” 一步跨到他面前,我指着自己的左眼,说道:“还记得这只眼睛吗?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吗?” “记得、记得。”沈冬激动的都有些颤抖,“你说你看到的世界和我看到的不一样!你说你比我更接近这个世界的真相!说下去,快说下去!” 瞧见他急得跟个皮猴儿似的,我反倒见好就收,“没了啊!就是靠这个眼睛,我能轻松的看穿你师傅的法术,区区障眼法而已,没啥大不了的。” 对于这个答案,沈冬显然很不满意,眼神阴鸷、表情滂臭,恨不得要将我我抽筋扒皮一般。可没过一会儿,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 听着他那不怀好意的笑声,我心里不禁一阵发毛,咋感觉好像被他吃定了一样? 坏了! 沈冬能找到我们所住的宾馆,那臭老道一样可以!能不能是…他明面上说让我们子时去找他,可实际上他已经在往这儿赶了? 上次和他打架,我带着仙家跟现在没差多少,就这样都没能在他手里占到便宜,要不是于烈和沈祥林他们现身把他吓走了,一切都不好说。 眼下杨叔和文骅都不在,他要是真的过来了,仅靠我自己和仙家,未必能全身而退。 想到这儿,我赶紧跑到门口,把能上的锁全都给锁上了,沈冬还不忘记嘲讽我,“你怕了?你居然也会怕?哈哈哈!你害怕的样子,比你…” 不等他说完,我捡起杨文骅换下来还没来得及洗的袜子,一把塞进了他的嘴里,“你不是对我和杨文骅都特别有兴趣吗?这回你满意了?” 话音刚落,门口顿时响起了敲门声。 说真的,我的确有些怕了,因为如果我真的不敌臭老道被他带走,杨叔他们恐怕很难找到我。 悄悄的来到门口,我透过门镜往外一看,在敲门的赫然是杨叔和文骅。可经历过刚才的事儿,我没办法完全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 开启法眼又看了一下,确定是他俩回来了,我才解开了那一道道锁。 “干啥呢王哥?找小妹儿…”杨文骅的声音戛然而止,“沈冬!” 都没来得及反应,他已经飞奔过去,一脚把沈冬和椅子踹翻在地,我赶紧过去拉他,杨叔趁机关了门。 “文骅!别动手!你还想再进一次警察局咋地啊?”我一边往回拽他,一边说道。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我好不容易拉开了杨文骅,杨叔居然上去给了沈冬两电炮,就这他还好意思说杨文骅冲动、办事不计后果呢!那分明是随了他的根儿! “王哥!到底咋回事儿啊?他为啥会在这儿?”杨文骅气的忿儿扯带喘。 我跑过去把沈冬扶了起来,以免他杵着脖子窒息而死,然后才把早上发生的一切说给了这爷俩。 听完之后,杨文骅拍着大腿说道:“他居然还敢主动找咱们?去!必须去!” “去啥去!”杨叔抖了抖手里的文件,“手续都办完了,要我说咱们现在就订票,今晚就走。” 我搭了句茬儿,“都办利索了?再没别的了?” “嗯,都整完了,回去得赶紧给这混小子办复读,完了才能接受他的学籍档案。”杨叔回答道。 我稍微寻思了一下,说道:“我支持杨叔的看法,咱们今晚就走!买站票都走!这样哪怕是他俩日后追到柳台来,咱好歹也占个地利!” 杨文骅似乎很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而这个时候,沈冬却在那‘呜呜呜’个不停,还使劲儿靠着椅子,发出刺耳的噪音来。 我看他似乎有话想说,便走过去把他嘴里的袜子扯了出来。好家伙,他那袜子本来就臭,在温热潮湿的环境下好像发酵了,比之前更臭! “你还有啥想说的?”我嫌弃的扔掉袜子,问道。 沈冬满脸期待,视线轮番在我们仨身上扫过,“嘿嘿嘿~你们…走不了的!” 第76章 决意赴约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现在这年月交通已经相当发达,火车、动车、飞机、长途,哪样都能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一个城市到达另一个城市。而且我们都不用多走,过了山海关要饭都能走回去,咋会有走不了的道理? “你被熏迷糊了吧?还走不了?”我拍了两下沈冬的脸,“咋嘀你师父是信号灯啊、说不让谁走就让不谁走?你看我今天能不能走!” 拾起地上的臭袜子又塞了回去,我开口说道:“杨叔,你俩先收拾东西,我去洗个手,完了咱就订票回家!” 才走出几步,不知道是袜子湿了有些缩水的缘故,还是我没塞严实,沈冬竟把袜子吐了出来,扯着脖子喊道:“你走哇!你走了我会立马死在这儿!看看你们会不会被抓回来!” 我转过了身,却听到杨文骅不屑的说道:“你死不死关我们啥事儿?你爱死不死!” “哼哼、哈哈、哈哈哈哈!”沈冬阴沉的笑着说:“你以为我来做什么?师父他早就料到了现在的情况,所以他给了我两条路。” 瞄了我一眼,他接着说道:“活着,把这个奇妙的小子骗回去。” 说完,沈冬又把头转向了已经呆住的杨叔爷俩,声音颤抖着说道:“或者,我死了,把你们全都留、在、这。” 极度偏执!丧心病狂!不择手段!衡阳子和沈冬不愧是师徒!俩人都是十足的疯子! 我沉下脸来,压低了嗓子问道:“你是不是脑袋有病?死对你来说,就这么无所谓吗?” “of course!”沈冬微微仰着下巴,眼睛瞪得溜圆,“这副身体…这副身体一直阻拦着我探索世界的真相!死了我就可以看到不一样的世界!灵魂!多么奇妙的存在!你说是不是啊?啊哈哈哈哈哈!” 我无奈的闭上了眼睛,“你真是疯了!” “我没有疯!你们想过没有!”沈冬歇斯底里的喊着,“人要呼吸、要吃饭、要喝水、要拉屎放屁!但灵魂呢?它是靠什么维持自身存在的?如果灵魂能够永不消亡,相对于寿命只有几十年的人,它不就是永生的神吗?这样的话,人和神还有什么区别?” 不得不说,他倒是给我出了个难题。 一瞬间,我的脑子里也涌现出了无数的想法:人、灵魂、世界、神佛,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宏大、神秘,可四者之间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 谁是一切的起点?谁又会在最后消亡?到底是世界主宰着一切的运转,还是神佛创造了世界?若是后者,人们常说的、神佛所在的虚空法界,又是谁创造的? 别跟我扯什么先有鸿钧后有天那一套,纯属是洪荒小说看多了。 为难了自己一小会儿,我从一堆杂念中得以抽身,说道:“不用管他,接着收拾,一会儿我把他送派出所去,让他死也赖不到咱们头上。” 说完,我转身去推卫生间的门,却又听到沈冬喊道:“你们走不了!你们走不了!我师父有杨文骅的头发!还有他的八字!” 我顿时火冒三丈,连撤几步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你们俩真的是在作死!” “那就大家一起死!咱们在那个世界,还会遇见!哈哈哈哈哈…” 彻底堵上他的嘴,我来到床边,问道:“他说的能是真的不?” “大概率吧…那我去揍他那天,他薅我头发来着。”杨文骅一脸惆怅的说道:“没准儿就被他薅掉几根,再不掉地上也有可能。” 杨叔摸了一把脸,怒气冲冲的踹了一脚床体,叉着腰、低着头,脸色阴沉的可怕。 “淡定、淡定。”我给他顺了顺气,“邪术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只要是术,就一定有破解的办法。家那边有你爷、有仙家,还能随时请妙微老仙长他们回来,所以…” “王哥。”杨文骅抬起头看着我说道:“我想去。” 看着他清澈坚定的眼神,我几乎没办法拒绝他,可这事儿非同小可,我悄悄掐了自己一下,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你想啊!我回去得复读吧?他那今天搞我一下,明天搞我一下,我那学能上消停吗?学不好我咋考大学?考不了大学我咋找工作?找不着工作我哪有钱花?难不成让我爸养我一辈子啊?” 我不禁愕然,提溜起杨文骅的脑瓜袋来回观察,“你是不是招着啥玩意了?这不像是你说的话啊!” 该说不说,这是一个足以说服我、也让我无法反驳的理由。 “去!” 不等我做出决定,杨叔已经拍了板儿,“那老不死的欺人太甚!我早就忍不下去了,要不是怕你俩出事儿,我早就找他去了!” “行,那咱就去会会这个老登。”我立马应了下来,“不过咱们不能掐点儿去,得提前去。” 杨叔散了烟,边抽边问道:“为啥?大半夜的应该不堵车啊。” “爸,你可别说话了。”杨文骅很是嫌弃的说道:“我王哥那是要抢占先机!占据地利!” “呼~”我吐出一口烟来,“算是吧!我主要是担心他会提前埋伏点啥。你们忘了我之前说的,就我上次回去的时候被他给拦了,他就是提前弄了个北斗阵,才让我吃了大亏!” 杨叔点了点头,“那就你定,你说咱啥前儿走,咱就啥前儿走。” “这样…”我想了想说道:“咱一会儿先吃个饭,然后补个觉。等晚上吃过饭,六七点钟咱就过去,找个隐蔽点儿的地方先观察着。他要是不玩儿阴的,咱就到点儿出去,他要是还整那些个破阵法啥的,咱就找机会给它破喽!” 杨文骅咂了咂嘴,“啧!不好,王哥你这太被动,光想着咋破局。为啥设局的不能是咱们呢?” 我白了他一眼,“你可能耐了!!你会阵法还是我会阵法?都不会阵法咋设局?挖大坑挖壕沟等着他往里跳啊?” “你问问仙家呢!咱俩不会 他们应该会吧?” 我茅塞顿开,咋就把这茬儿给忘了呢!仙门传承,有一项本事就是阵法,厉害点的都能用来封别人家的堂口。 “吃完饭回来的,我问问仙家有没有啥阵法能派上用场!” 第77章 换个地方 商量结束,我们就盘算起了吃饭的事儿。 要是出去吃的话,就要把沈冬一个人留在宾馆,万一他跑了我们手上就没了人质。而且万一他弄出点啥动静儿把其他客人引过来,到时候就麻烦了。 于是乎,我们决定点外卖。趁着这个工夫,我把胡天童和黄秀春叫了过来。 这两位一个破掉了青木原布在凶宅里的阵法,一个察觉到了张三爷在县医院设下的阵法,所以他们俩可以称得上是我家堂口上的阵法大拿! 只不过事情并没有如同我期盼的那样,用胡天童的话来说,仙门阵法布置起来相当麻烦,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短则几天,复杂一点的十天半个月都有可能。 而且布置阵法需要的东西不少,有些阵法用寻常东西就行。当然,这指的不是现实中的物件,是仙家所在的世界里的东西。 有些阵法,则需要借助仙家的法器才能布置完成,缺啥少啥还得到处去借。也有的阵法是用符设置的,但数量却是相当庞大,还得注入法力才能用。 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仙门阵法不能随便弄。小来小去的无所谓,大的、厉害的,在家那边是要报告总坛的,批准之后才能整。而到了山海关以南,那就更不能随便布阵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也就没再强求,“那就算了吧,你们回去休整休整,晚上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转过头,我就把这事儿跟杨叔和文骅说了,他们倒也没介意。毕竟这就是个锦上添花的法子,行不通也无妨。 正吃着饭呢,我突然间就撂下了碗筷,“糟了!” “咋了?”杨文骅疑惑地问道。 “臭老道说是去上次我俩交手的地方,当时我和仙家是被迫落下去的。所以我只知道那是个公园,在梅苑小区东北方向,可我不知道那个公园叫啥名儿啊!”我一脸尴尬的说道。 杨叔嘬了一下牙花子,“那你再给他打个电话问问呢?” “打了!他那暂挂电话我就打了,但是他不接。” 沈冬听到我们的谈话,又搁那儿‘唔唔’个不停,看样子是有话要告诉我们。想到也许他知道那是哪儿,我就要去薅他嘴里的东西。 “等会儿!”杨文骅叫住了我,“王哥,你把沈冬手机解开锁给我。”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还是照做了,他在跟我确认了电话号码之后,编辑了一条短信发了过去:上头写着:“地方找不着,要人就去城郊土地庙,爱来不来。” “这能行吗?” 杨文骅信心满满的放下了手机,招呼着:“吃饭吃饭,我都和他说了,他爱来不来。” 将信将疑的看了他一眼,可我刚拿起饭碗,沈冬的手机就响了,拿起一看,还真就是臭老道回的消息:“东湖,落雁岛。” 所以你看看,这世界上就没有联系不到的人!电话不接,那消息发过去还能不看吗?不过是想不想的区别,想和你联系的,借手机他都能和你联系上。 杨文骅一把夺过手机,“东湖落雁岛?那是个风景区啊!要买门票的!” 不等我发表意见,他又‘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大串直接发了过去。我拿过手机一看,他写的是:“我是杨文骅,穷学生一个,没钱买门票,就去城郊土地庙!不来拉倒!” 令我没想到的是,臭老道居然还真的妥协了…看来《神霄五靁正法》对他的诱惑一点也不比我对沈冬的小。 “谢了啊!” 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杨文骅愣愣的问道:“谢啥?有啥可谢的?” “谢你选的这个地方啊!”我毫不避讳的说道:“仙家是在那儿吃的亏,你把地点定在这儿,不就是想让我在吃亏的地方找回场子吗?” “呃~对!”杨文骅笑嘻嘻却又一本正经的说道:“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站起来!” 看着他心虚的模样,我发觉好像是我自己想多了,那完全就是他随便说的。 半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差不多都是五点多醒的,吃过晚饭,我们便带着沈冬出了门。本以为他会找机会逃跑或者向别人求救,可没想到他却非常的配合,甚至从他的眼里能看出来些许期待。 打上车,我便请仙家捆了窍,一路指挥司机把车开到了城郊的一片树林,足足二十多公里远,看样子我们今晚是不用回去了。 晚上八点多的时间,这片林子已经完全没了人影儿。步行来到土地庙,我给土地爷上了香,说了几句感谢地话。但不管是土地爷还是上回那个小鬼儿,都没有现身。 “王哥,咱们上哪躲着啊?”杨文骅看着周围的树木说到:“那边有个小坡!要不咱们就藏那吧!” 观察了一下那边的地势,我说道:“就那吧,找个木棍打一打周围草,以免有蛇啥的。” 天色越来越黑,我们就趴在小坡上,轮番盯着林子里的动静儿,这期间杨叔还用草棍儿给我们编了帽子,好处是更加隐蔽,坏处是招蚊子…至于沈冬,被我们捆了手脚、塞了嘴巴,晾在了一旁。 残月悬空,树林里漆黑一片,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我身上陡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杨文骅也拍了拍我,让我抬头看。 借着不那么明亮的月光,隐约能看到一个消瘦的身形在树木之间穿梭,时不时地还弯下腰来,在地上安插着什么东西。 “王哥厉害,让你猜中了,这孙子果然提前来布阵了!”杨文骅掐着嗓子说道。 我点了点头,“等他布置完,然后我带着沈冬先出去,我想办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你和杨叔趁机把他那些东西都给拔了!” 和杨文骅对视一眼,我俩又悄悄的埋下了头,静观其变。 臭老道足足忙活了将近半小时,打量了一圈之后,才去了土地庙那里。 稍微等了一会儿,确定他没有杀一个回马枪,我薅起沈冬的脖领子,对着杨叔和文骅说道:“我去也!” 第78章 失策 我们仨藏身的地方,离土地庙差不多有五十米,视野得天独厚,这才能够窥探到臭老道的一举一动。 薅着沈冬慢慢地走到土地庙附近,就看见臭老道在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身上穿的正是之前那套青色道袍,头上还带着一顶混元巾。 下了一个腿绊儿把沈冬踩在地上,随着他闷哼出声,臭老道缓缓的睁开了眼睛。我点了一根烟,笑着说道:“老仙长还挺念旧,穿这身衣裳过来,是怕我认不出你吗?” 可是他根本没有鸟我,视线在我身上也就停留了一秒钟,就转移到了沈冬身上,“你受苦了,放心,当师傅的一定会替你讨回公道。” “嘁~”我不屑的说道:“别搁这儿演师徒情深、父慈子孝那一套了,好吗?你们俩个王八犊子的心眼子比蜂窝煤还多,装啥啊?” 这话可不是我为了故意气他才说的,假如他真的那么看重这个徒弟,又咋会让沈冬自投罗网?又咋会想出以命留人的狠招儿来? 而且臭老道的眼神里,根本就看不出来对我有一丝怨恨。想当初我被刘伟达和青木十一抓到那个诡异的空间里,套出来之后,常天远和胡天心那眼神,恨不得把他俩嚼碎了吞下去,这才是真正的关心! 衡阳子只是笑笑,并没有解释,“怎么只有你一个?小杨道友呢?” “他没来,我自己来的。”我故意扯了谎,“反正你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哦?有胆气。”衡阳子微微眯起眼睛,“可就是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 “不然呢?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是因为啥被扫地出门的了?”我分外嚣张的说道:“那天去长春观的人是谁,想必你也知道了吧?也不怕告诉你,我和那位关系非比寻常。你要是敢动我,只要你没有跳出三界,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臭老道衡阳子的表情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可也就是短短一瞬,他便用一贯的口吻说道:“我今年七十三了,要是被你这么个小伢子唬住,岂不是白活?阴司正神,我是得罪不起,可他又怎么会随便插手阳间的事?” 显然,他并不相信我能叫来阴司正神。不过也无所谓,我之所以毫不避讳的把沈云璋搬出来,是想试探一下他到底怕不怕。 清楚记得上次臭老道看到于烈和沈祥林他们,被吓得屁滚尿流、落荒而逃。沈云璋作为比他们还高一级的阴司正神,我不信这个老不死的不害怕! 事实证明他还是怕的,只不过在他的认知里,阴神不能随意插手阳间的事儿。 可是他想错了,沈云璋和别的阴司正神可不一样,他还有另一个身份,那就是我家堂口的碑王!估计这臭老道现在还以为上次沈云璋驾临长春观,是因为他手里扣着凡人地魂呢! 屈指一弹,我把烟头弹到了他的脚下,“七十三、八十四,我看你是到头儿了!既然你不信,那要不我请他过来跟你唠唠?” “小小年纪就这么没有公德心,你这烟头要是点着了草木,这一片林子可就全毁了!” 臭老道没有理会的话,摆弄平乎下摆,站起身一脚踩在了烟头上,还用力的碾了几下,“十年树木、百年树人,老头子我也不想断了你的修行。小杨道友没来,你把沈居士放了就可以离开了。” “我要是不呢?”我学着他的样子,使劲儿在沈冬的背上碾了几脚,“我就不明白了,你在长春观的地位应该不低,那么多道家功法可以修行,为啥就非得要那本雷法呢?你这样,算不算欺师灭祖啊?” 臭老道甩了甩衣袖,一副高人模样的说道:“三清四御、五老六司、七元八极、九曜十都,只要是在道之内,怎们就算作欺师灭祖了呢?” 从我离开到现在,顶多也就过去了十分钟,也不知道杨叔和文骅有没有将臭老道设下的那些东西拔除。看样子,我还得再拖延一会儿才行… “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我嘿嘿一笑,“我家有好几位老仙儿,都是在铁刹山修行的。铁刹山是啥地方应该不用我告诉你吧?他们也算是修道的,岁数也长你几十倍,要不你叫两声祖师爷爷、祖师奶奶听听?” 这一番话算是彻底惹怒了这个老杂毛,从他那凶狠的眼神和便秘一样的表情中就能看出来。 “果然是和畜牲待久了,连你自己也变得如同畜牲一般。”臭老道用威胁的语气说道:“趁我还有一点耐心,赶紧放人离开,我可以不和你一个小辈计较。” 说真的,我这会儿子有点害怕,不光是臭老道的模样阴狠吓人,还有他身上的那股子气势。尽管他挺不是东西的,可他身上的道行也不是假的… “你看你老糊涂了不是?连辈分都不会算了!我家老仙儿是你祖师爷爷、祖师奶奶,他们又是我的仙师,按辈分你得管我叫师爷!”我随手掏出一根烟来,说道:“来,叫一声,师爷赏你一根烟!” 尽管我表面上很淡定,心里却已经喊上了:“各位仙家,你们看着点儿,要是有情况赶紧出来帮忙儿!能不能有谁去催一催杨叔他俩、让他俩快点儿啊!” “哈哈哈哈!” 臭老道突然大笑出声,可他的声音实在是太苍老干瘪,在这黑乎乎的林子里,着实有些吓人。 “小伢子,别在这拖延工夫了。” 我眉头一皱,总觉得他话里有话,“我拖啥了?不是咱俩一直没谈妥么!” “不见棺材不落泪,到现在都没有反应过来,还学别人玩心计,你还差得远啊!”臭老道望向我身后,“别等了,小杨道友和他爸不过来了。” 糟了!臭老道原来早就察觉到我们了! 想到这儿,我立马回头,打算去帮杨叔和文骅,可刚转过身,臭老道将一样东西扔到了我的脚下。 仔细一看,这东西是一个黄铜制成的七层宝塔,第一眼我并没有看出来它有啥不同,可当我看上第二眼的时候,里面居然传来了刘得之的声音:“小先生!快跑!” 第79章 开打开打 哪怕是已经听到了刘得之的警告,可我却一步也动不了。倒不是臭老道用了什么手段,而是我已经懵了… “那边的阵法,原本是用来招待你们的。”臭老道的声音从身后响起,“可惜啊!你们太‘聪明’了,聪明到已经忘了‘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个道理。” 一开始的信心满满已经化作冷汗,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想到臭老道早就发现我们藏在了那里,更让我没想到的是,他居然敢对阴将动手!甚至还打赢了,并且将他们全都关了起来! 刘得之和梁斌、梁全可都是沈云璋手底下的精兵强将,虽然职位不高,却也比普通的阴差强。他到底是哪里来的底气?要知道上次他可是被吓得不轻! “小先生快走!”刘得之又喊了一嗓子。 等我反应过来却为时已晚,臭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身后,一脚踹将我踢翻在地,像我蹂躏沈冬那样,居高临下的单脚踩在我的背上。 “告我的阴状、害我被逐出长春观,这点我倒是小瞧了你!”臭老道失心疯似的说道:“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在我失去一切之后,还让这几个家伙来监视我!” 臭老道抓了一把我的头发,提起了我的脑袋,“你知道我这几天过得是什么日子吗?啊?你以为那天我让那几个恶鬼去干嘛?就是要找出他们三个的行踪!也多亏了你这个废物,要不然我还真没有机会把他们逐个收押!哈哈哈!” 不等我反驳,他把我的头重重摔在了地上。痛、太痛了,感觉鼻梁骨都快要折了,这要是破了相,我以后可咋办啊? 在心里胡乱寻思着,臭老道狠狠地踩了我一脚,“小小年纪,靠着几个阴将保护便眼高于顶,你真以为你能在阳间横着走?要是那位一直在你身边,我还会忌惮几分!” “噗~呸~”吐出嘴里的泥沙,我丝毫没有服软的意思,“你别得意!你要是敢动我,他一会儿就到!” 又是结结实实的一脚,踩得我差点一口气没上来,他接着说道:“你以为我会信吗?你有那个本事,我现在只怕都没机会把你踩在脚下。” 也不知道臭老道用了什么手段,捆住沈冬的布条竟松开了一圈儿,他抽出手来扯出了嘴里的布团,正要去解脚上的布条。 杨叔和文骅被困,臭老道和沈冬都没了钳制,这样下去,我们仨迟早全都会成为刀板上的鱼肉。 在心底念动咒语,手腕上顿时一道金光飞出直接砸向沈冬,可怜的他还没解开布条就被砸晕了过去。还没完,乾坤圈按照我的想法又飞了回来,目标正是臭老道的心口。 叮! 一声脆响,臭老道竟然及时拔出了背上的剑,砍在了乾坤圈上。 更出乎意料的是,一向所向披靡的乾坤圈居然被砸了回来,震得我手腕好像抽筋了一样。 “你个小伢子福缘倒是不浅!宝贝是好宝贝,可也要看是谁再用!”臭老道有些得意忘形,“等收拾了你们,你的这个宝贝,‘五雷正法’、还有小杨道友的道行,我就不客气的收下了。” 我就是说一本功法不至于让臭老道如此惦记!原来他是看上了闫师傅传给杨文骅的道行! “你要了那道行有啥用?你还能飞升成仙是咋嘀?”我嘲讽道:“要我说你还不如给我磕几个头,等你死了,我托关系在下边儿给你求个正式编!” 臭老道不以为意的说道:“你的嘴是真硬啊!既然你有这门路,我倒是很期待你死后有些作为,到时候记得来找我报仇!” 他这话倒不像是假的,这里算是荒郊野岭,我们仨还都不是本地人,他要是真的下杀手,我们死了也未必有人会发现… 可是,他在等机会收拾我,我又何尝不是在等机会? 感受到背后传来的危险,我不再留手,大声喊道:“于烈、动手!” 耀眼的金红色光芒在我背上爆发,我侧着脸瞥见于烈那巨大的龙身,他甩了一下尾巴,便把臭老道逼到了一旁。 才翻过身坐下,于烈已经化为人形,披着金红铠甲、手持长枪飞身过去,和臭老道打作一团。 连忙从包里拿出文王鼓,索性那老不死的只管踩我的后背,他要是踩我的包,我这鼓估计已经破了。 “沈祥林!” 一声呐喊后,我都没来得及眨眼,就看见浑身幽绿、满面怒火的沈祥林一刀劈在了那座黄铜塔上。同僚被囚禁,换作是我肯定也气的不行。 还不等我发令,这四位情同手足的阴将,便已经拿着家伙式儿去找臭老道的麻烦了。 “喂!你刚才不是挺厉害的吗?现在咋不咋呼了?”我冲着他幸灾乐祸的喊道。 臭老道目露凶光的瞥了我一眼,可他没法将我咋样,在那几位猛烈地攻势下,他只有连连后退的份儿。 很快,臭老道就被逼到了先前他坐着的石墩那里,只见他纵身一跃,便跳到了石墩后面,还弯下了腰,似乎在捡什么东西。 刚意识到不对劲儿,臭老道便将一个东西捧在了身前,随着他扔掉手里的剑,掀开上面的黄布,一阵华光猛然爆发,竟将于烈和沈祥林他们全部掀翻在地。 甚至,这几位除了于烈还能挣扎着蹲在地上,其他的起都起不来。 我眯起眼睛仔细一看,臭老道手里捧着的,赫然是一尊神像,观其威能和灵性,估么着少说也得供奉了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只不过我对这些了解的不多,没能认出来是哪位神仙的神像。 糟了! 这样一尊神像,想要摆脱它对于烈、沈祥林等的压制,要么是用东西把它重新盖上,要么就是把它打烂。前者难,毕竟神像是在臭老道怀里,后者倒是不难,但没人敢啊!那是要遭报应的! “你以为我忘记了你身边还有一个阴将跟一条龙吗?小伢子!今天我就让你长长记性!” 眼瞅着臭老道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我猛然瞥见脚底下有一块儿边缘锋利的石头。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第80章 摇人 成败在此一举,杨文骅和杨叔,包括我自己的性命,全都在这一哆嗦上了! 弯腰捡起那块儿边缘锋利的石头,我将它牢牢握在手里,“啊!啊!”的叫喊着,我举起石头朝着臭老道冲了过去。 “别过去!” “小先生!” “回来!” 于烈和沈祥林他们七嘴八舌的喊着,但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想法,也阻拦不了我的脚步。 臭老道根本就没有把我当回事儿,眼神里尽是轻蔑。可他同样知道,这尊神像是他克敌的法宝,所以也是不敢怠慢,腾出了一条胳膊,用宽松的袖子挡在了神像前头。 直到我距离他一米左右,臭老道才察觉到一丝不对劲儿,因为我并没有把手里的石头扔出去! 半米!一步! 到了这会儿,再想要拦我已经来不及了,我稍稍把胳膊挥到脑袋后面,随后用力的朝着他的额头砸去! 别看臭老道已经七十多了,反应倒还是算快的,几乎刹那间就做出来反应,将自己腾出来的那条胳膊抬到了额头那里,稳稳的接住了石头。 “嘿嘿!老不死的!你还真惜命啊!” 瞧见我并没有因为一击不成而颓丧,臭老道抬起右腿,一脚闷在了我的肚子上,可他这么做还是晚了一些。 我瞬间松开石头,用手在神像上摸了一把。随着我整个人倒飞出去,我把神像从头摸到脚捋了个遍。 几条殷红的血印遍布神像全身,就好像受伤流血一般,压制着于烈他们的华光和灵气,也在这一刻彻底消失! 就算这尊神像供奉的年头再久、受得香火再多、灵气再足,可它终究是泥胎,挡不住血污。只要见了血气,一切威能不攻自破。 “小崽子!我杀了你!” 臭老道气的目眦欲裂,哪怕是于烈、沈祥林、刘得之和梁家两兄弟已经找上了他,他还是把刚才那块儿石头朝我掷了过来。 有实体的东西,不管是仙家还是阴将,都没法儿替我挡。这一切又发生的太快,我被那一脚踹翻在地,还没爬起来呢,情急之下只能用胳膊来挡。 一阵痛楚、一阵温热,我便知道这是见血了。看了一眼伤口不算太深,也就扎进肉里一两厘米,口子也还不大,索性我就没着急管,当务之急是去救杨叔和文骅! 跑到沈冬跟前把他重新捆上,我瞄了一眼那边的局势,臭老道能靠着咒法和走位躲闪,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力。 他那暂多嘴的时候说过,他之所以能把刘得之等三位阴将锁进黄铜塔里,靠的是各个击破的办法。而眼下要面对的是五位厉害角色,就算他本事再厉害也赢不了。 觉得问题不大,我悄摸的就往东跑,可才跑出两步,就听到身后传来‘哗啦、哗啦’的声音,那动静儿就跟撒纸钱似的。 忍不住边跑边回头看了一眼,果不其然,臭老道洒出一把符纸、念了一段咒语,那些黄符便化作了一团团火焰,由点成线,霎时间变成了一道焰浪! 之前我和刘伟达盘道,‘下火海’的时候还闹出一个乐子,我担心于烈会被火灼伤而主动认输,后来才知道于烈根本不怕火。至于其他几位虽然是阴魂之体,但凡间的火应该也奈何不了他们。 可正因为如此,当我看到于烈他们几个,被臭老道弄出来的火逼退好几米时,心中满是惊诧,连脚下的速度都慢上了许多。 得以抽身片刻,臭老道望向我,从袖子中抽出来一张叠起来的黄纸,掐起剑指将其夹在中间,竖立身前晃了几下,黄纸的顶端便着起了火。 直觉告诉我,那是一张表文… 那一道焰浪终于被打散,于烈和沈祥林分别提起长枪和长刀,再度冲向了臭老道,梁斌、梁全这次并没有跟上,而是远远地抛出了铁链,刘得之身形一闪脱离战场,到了我的身边,“小先生,小心。” 就在我不明所以的时候,臭老道扬手一甩,那张黄纸便在空中化为灰烬。 纸灰伴着火星缓缓下落,随之降下的,或者说是突然来临的,是成片成片的、白花花的影子。尽管这会儿还看不清,却依稀能够看出来脑袋的形状。 一排白影落在了臭老道身边,将他团团围住,两排拦在了他和余烈中间,剩下的两排直直的朝着我杀了过来。 “是箓兵!” 刚说完,刘得之已经挡在了我的身前。 那些白花花的影子也终于露出了真面目,相比较五猖兵马的狂野凶戾,箓兵倒是内敛许多,起码看上去没那么‘脏’。他们的身上还穿着盔甲,手里的兵器也不似猖兵的兵器那样五花八门,刀剑枪棍占了大多数。 只不过,臭老道豢养的这一百来号兵马,正经箓兵约莫只占六成,剩下的看起来很奇怪,既像箓兵又像猖兵,应该是他自己抓的游魂野鬼炼的。 “好好好!摇人儿是吧!” 我说着把背包拿了下来,取出天蓬尺念到:“猖兵猛吏,烜赫威灵。持戈仗剑,生杀无精。忿怒凶恶,猖獗狂狞。斩头滴血,食鬼吞精。张睛怒目,破寨烧营。纵横显现,遍地峥嵘。吾令敕下,报应分明。闻吾呼召,火速来临。急急如律令!” 十五猖兵应声现身,暂且拦住了杀过来的那两排猖兵。这还不算完,放下天蓬尺,我又拿出文王鼓将沈云璋交付给我的阴兵全都叫了出来。 我在心里喊了一嗓子,“各位仙家别歇着了!出来松松筋骨、长长威风!” 紧密的鼓点儿一敲,我挑上一段开了腔儿,只不过‘点兵’那一段词儿不适合现在用,我就自作主张的改了几句。 “文王鼓、聚神兵,聚齐神兵扎大营,今日不是寻常事,铲奸除恶势必行。一请胡家的精良将,二请黄家为探兵,三请常蟒大将打那先锋营,四请碑王老祖扬威名!春风吹、战鼓擂,我王家门府怕过谁!” 唰唰唰! 胡天心、常天远等仙家尽数现身,别的仙家都是严阵以待,只有柳天明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说了一句,“前边改的都挺好,最后那句词儿也太臭了!” 不用我多说,半数仙家越过跟前的两层箓兵前去支援于烈他们,另一半则是直奔臭老道飞了过去。 至此,我的身边只剩下小跑和黄秀春,她对我说道:“小先生,我俩跟你去救人。” 第81章 歹毒阵法 一股脑儿的跑出一小段距离,便到了臭老道埋下阵法的地方。还没等到跟前,就看到树和树之间的空地上有一团金光。 金光之中,有两个人背靠背的站着,不用想都知道,这是文骅在用金光咒抵御着什么。 “杨叔!文骅!” 我呼喊着他俩,快步跑了过去,只是有一点我比较纳闷儿,他俩似乎好像并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终于到了跟前,我正要上前,黄秀春和黄小跑却把我拦住了,“小先生,你看那儿!” 顺着他俩指的方向看去,地上躺着两个人,赫然便是杨叔爷俩,那金光之中的…是他们的魂儿! “这到底是啥阵法?竟然这么歹毒?”我带着几分怒气问道。 黄小跑的脸上闪过一丝惭愧,扭头看向了黄秀春,而黄秀春却也只是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认不出。 这点倒怪不得他们,古往今来,法门教派数不胜数,各家的阵法或许本质上一样,形式上却大相径庭,没有人能在这方面做到全知全能。 “没事儿、没事儿。”我心平气和的说道:“先把他俩拽出来再说。” 往前踏出一步,我鬼使神差的又把脚收了回来,黄秀春也再一次挡在我的身前,脸上还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你也察觉到了对不对?”我心有余悸的问道。 黄秀春点了点头,黄小跑更是拽着我的胳膊,让我往后走两步,生怕我一不小心踏足其中。 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个阵法会强行抽走入阵之人的灵魂,将其困住。可那样的话,杨叔和文骅的肉身,应该也在阵中,而不是留在外围。 唯一的解释,便是这个阵法不止在内部有效,凡是靠近阵法一定范围内的人,都会被扯出灵魂吸入其中。 “文骅!醒一醒!杨叔,你能听到吗?” 我朝着他俩的灵魂又喊了两嗓子,他俩却依旧没有回应,紧闭着双眼,表情格外凝重。看样子哪怕是有金光咒护体,他俩在阵中的形势也不容乐观。 “小先生,要破阵吗?”黄秀春已经托起了琉璃莲花灯。 破阵,通常就那么几个办法。第一个是靠绝对的力量破除;第二个与阵基和阵眼相关,有的阵法仅靠破坏阵基就能破掉,而有的一旦破坏阵基会起到相反效果,落得个玉石俱焚,这样的阵法需要破坏阵眼,让其自行崩溃;第三个办法,就是找到克制阵法的东西削减其威力,让人可以免受阵法的影响,最为人熟知的便是降龙木和天门阵。 第四个办法最难,那就是弄清楚阵法运转的原理,到时候想咋弄就咋弄,甚至能让阵法为自己所用。 我们才过来没一会儿,黄秀春就要破阵,她肯定是打算用第一个办法,于是我摇了摇头,“那样不行,万一伤到他俩的灵魂就麻烦了,我不想再跑一趟长白山。” 黄秀春撂下胳膊,说道:“可是我想不到别的办法,要不我回去,叫小童过来?” 阵前换将是大忌,所以我没有同意,“我用法眼看看再说,也许能发现什么。” 开启法眼,我看向大阵,果不其然,阵法的范围要比肉眼看上去的大得多,等我看向阵基的时候,茫茫多的怨恨、不甘和委屈,如同潮水一般涌入了我的内心。 这些负面的情绪格外让人难受,我不由地踉跄着倒退了几步。 可当我站定到一个新的位置,大阵给我的感觉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安静、祥和、充满希冀,隐隐好像还能听到诵经的声音。只不过这种感觉并不纯粹,其中也夹杂着一点负面的感受。 “有古怪!”我坚定的说道:“秀春,你用莲花灯护住我的心神,陪我在周围绕一圈儿。” 随着莲花灯的光亮照在身上,阵法对我的影响减弱许多。 一圈儿绕下来,共有着八次转变!我发现一开始的那个位置全都是负面的情绪,而它正对着的方位,给人的感受便是纯粹的安宁。其余六处,都是一半一半。 “我咋感觉这阵法像八卦阵?” 黄善慧给了我一个白眼,“你才看出来?我以为你一开始就知道了呢!要不然我为啥说要强行破阵。” “我光顾着担心杨叔和文骅了,只留意了阵法的用途,其它的没注意。”我解释道:“刚才绕那一圈儿,我才发现地上的那些阵基有点像卦象。” 说着说着,我觉得哪里不对,忙问道:“不对啊!你刚才不是说自己不认识这阵法吗?” “我确实不认识啊!这只是以八卦为原型设下的阵法,并不是真正的八卦阵。” 黄秀春已经懒得搭理我,要不是现在情况紧急,我估计她都得甩袖子走人。 赔了个笑脸,我又把注意力放到了阵法上,因为刚刚走了一圈儿下来,我发现了一点端倪。 别看臭老道把布阵用的东西都插进了土壤中,可在法眼之下,我依旧能够看的一清二楚,那一处处阵基,分明就是给活人供奉的长生禄位,和超度死者用的往生牌位! 这就是我能从阵法上,感受到那么多截然不同的情绪的原因。 黄秀春看见我若有所思的样子,凑过来问我是不是看出来一些别的东西,我把这事儿和她一说,她立马就让我指给她看。 “你看这儿。”我指着面前说道:“这里的三排全是往生牌位,也不是三排…中间有一点儿空缺。正对面那里的三排是一整行,而且全是长生禄位。其它的几处阵基两样都有,但都反了过来,一整行的用的是牌位,中间有空儿的是禄位。” 黄秀春的脸色顿时变得可怕,“以活人的气运和死人的怨念布阵,他该死!” “啥意思?”我有些担心的问道。 “就是字面的意思,这个阵法与牌位上留名的人和鬼已经产生了联系,或者说,这个阵法就是靠着那些人和鬼设下的。”黄秀春严肃的说道:“而且这老妖道太阴险!除去乾位和坤位,其它方位都是用长生禄位作阴爻,用往生牌位作阳爻。外面看是没错,可阵中的阴阳已经颠倒。” 听到这儿我已经有些迷糊了,而黄秀春接下来的话,更是宛如一盆冰水浇在了我的心上。 “破阵的方法要是不对,既会引来鬼魂寻仇,又会折损活人的气运,两种情况都会导致因果加身。而小杨道长要是想要出来,就必须破掉坤位上的阵法,可那里全是长生禄位,看似是生门,实则是真正的死门…” 第82章 破阵 看着依旧在运转的阵法,不知道是因为担心杨文骅和杨叔,还是出于对那些无辜之人和无法往生的冤魂的悲悯,我整个都变得格外狂躁。 一点儿不开玩笑的说,这时的我,都已经起了杀心!哪怕是之前,跟臭老道结下那么多仇怨我都没像现在这样! 原因很简单,战不伤平民。或许这话说出来有点儿假大空,但事儿却就是这么个事儿。 我们几个都算是修行之人,手里头有个把子一般人不具备的手段,我们之间怎么打、怎么斗都无所谓,甚至可以到生死各安天命的地步。 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利用常人为自己铺路!这跟以权谋私、以势压人、以财摆事有啥区别? 倘若看到却心无波澜,便是应了那句:“今日我若冷眼旁观,他日祸临己身,则无人为我摇旗呐喊!” 琉璃莲花灯的光晕在眼前绽放,这才平复了狂怒的内心。才回过神,我便朝着阵法迈了两步。 “小先生!”黄秀春挡住去路,“你要干啥去?” “入阵。”我平静且坚定的说道:“靠着法眼,我应该能在阵中找到出路,带他俩出来。” 黄秀春质问道:“出路?你知道生门在哪儿?” “你刚刚不是说了吗?生门实际上是死门,那死门大概率就是真正的生门!”我有些心虚的回答道:“置之死地而后生,应该是这样。” “小小小…小…先、生。”黄小跑急得开了口,“不、一、定、有、生、门…啊啊啊~” 眉头不自觉的挑起,我问道:“没有生门?啥意思?” “意思就是,这个阵法可能没有生门,是一座绝阵。” 听到这话,更加坚定了我进入阵中救人的决心,黄秀春已经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绪:“小先生!你真的不能进去!” “为啥?就因为有危险?” 黄秀春面露愧色的微微摇着头,“小杨道长自己出来,因果是他自己担着。若是你进去带他们出来,因果业力免不得要落到你身上,到时…到时候你的道行和阴德,只怕都白修了…” 说到这我就明白了,她们是担心我进去一遭出来变小白,到时候就没法领着仙家行善积德了。 “那血赚啊!我才有多少道行、多少阴德?文骅的道行比我高多了,这波不亏!”我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放心,那玩意儿虚无缥缈的,没了再修呗!人要是没了那可真就没了。” 说完,我便从黄秀春身边走过,差一步踏进阵法范围的时候,她突然喊道:“小先生!你真的考虑好了吗?” 我扭过头,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洒脱一些的说道:“必吁嘀~” 似乎是怕我转身就踏进去,她赶紧说道:“那你在这等我!我去叫小妹大姐过来,应该还有别的办法。” 一声‘小妹大姐’,顿时让我愣在了原地,连意识仿佛都穿越回了从前,那个时候,胡天心还不叫胡天心,每次我叫她,叫的都是‘胡小妹’…… 很快,一个高挑的身影急速而来,她手里托着的,正是黄秀春的莲花灯。这一刻,我隐约猜到了她离开之前所说的办法是什么。 “来龙去脉我已经听秀春她说了。”胡天心目光温柔的看着我,“小先生,你真的想好了吗?” 我往前走了两步,肯定的说道:“这事儿压根不用考虑,换作是我在里头,文骅他肯定也会不计一切代价来救我。” 胡天心笑了笑,示意我抬起手,她先是把琉璃莲花灯放在了我的掌心,而后伸出手腕和我的手腕接触了一下,那串原本属于‘无念小和尚’的念珠就到了我的手上。 至此,我刚才的猜测已经有了答案,所谓的办法,就是如同当初超度那几位被炼成式神的仙家一样,用佛法化解两种牌位上的业力。 “那个…我是不是得盘腿儿坐下啊?”我有些拘谨的问道。 “都行,想站便站着,想坐就坐着。” 我立马蹲下,盘起腿儿席地而坐,还将没事儿干的那只手竖着放到了胸前,“还是坐着吧,有点儿累。” 胡天心把她的手搭在了我的脑袋上,好像哄小孩儿打针似的说道:“和上次一样,一会儿不要反抗,想说啥直接开口说就好。” “嗯呐,我知道。” 我说着深吸了几口气,调整了一下气息,她却接着说道:“完事之后也不要害怕,我们一直都在。” 这话说的咋奇奇怪怪的?没等我开口问,便好像看到脑子里出现了一团光。伴随着光晕而来的,还有一阵阵剧烈的痛楚,感觉像是要把我整个脑袋撕裂一样。 疼痛刺激得我紧闭上双眼,那团光亮也缓缓收拢,变成了一个人,尽管依旧看不清他的模样,但我知道,除了无念不会是别人。 没有任何交流,无念小和尚也跟我一样席地而坐,一声声的梵语飘进耳朵,我便跟着念了出来。 “南无、喝啰怛那、哆啰夜耶,南无、阿唎耶,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啰罚曳,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利埵、伊蒙阿利耶……” 念着念着,我就觉得这段佛教有点耳熟,努力回想了一下,这不是‘大悲咒’吗?以前有dj版的,那时候我拿着mp3经常听,还跟着学来着。 想着想着,似乎是我念出来的佛经有了调儿、变了味儿,无念大喝道:“净心!不想他死在里头,你就老实点儿!” 被他这么一吼,我的精神集中了许多,再也不敢去想那个dj版的大悲咒! 也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我的嘴唇子越来越酸,每一次张口都格外吃力,身上也觉得没劲儿,明明我是坐着的,却感觉到身体在不受控制的摇晃。脑海之中,无念的身形也是越来越缥缈,几乎快要看不到他的轮廓。 坚持了一会儿,终于又完整的念了一遍,无念拍了拍巴掌,说道:“无上法降无边业力,无上法度无尽苦厄,是以业火除一切虚妄,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啪!啪! 两声过后,我猛地睁开了眼睛,无力的向后仰了过去,但我的视线从没离开过面前的空地。 不见胡天心、不见黄小跑,不见阵中金光,不见阵中生魂。 第83章 感通尽失 原来胡天心说的话是这个意思,难怪她跟我说让我不要害怕…消解长生禄位和往生牌位上的业力,代价属实是大了些,大到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躺在地上望向不远处一动不动的那俩人,能做的都做了,应该是没啥问题了吧?可惜我的眼睛暂时失去了能力,要不就不会产生这样的疑问了。 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杨叔和杨文骅好像诈尸一样,突然就坐了起来。这爷俩把着对方好一顿看,完全没注意到我在一边儿躺着呢。 直到他们爷俩确定对方不少骨头不少肉,才想起来看看周围的情况。 “卧槽!王哥!”杨文骅率先发现了我,连滚带爬的就过来了,“你咋地了这是?让那老不死的给干了?” “咋可能?我是破阵累的,要不你以为你咋出来的?”我有气无力的说道。 杨文骅摸着后脑勺,不要脸的说道:“我还以为是我坚持到阵法自己破了呢…” 两句话的工夫,杨叔也跟了上来,“你真没啥事儿吧?你这躺地上一动不动,太吓人了。” “我赶回来的时候,你俩一动不动的躺那,也挺吓人。”说完,我看向杨文骅,“你帮我看看,胡小妹和黄小跑还在这儿呢吗?” 兴许是失去了一些东西的缘故,我情不自禁的叫了胡天心之前的名字。 “在呢啊!大姐头和小跑都在你跟…”原本兴高采烈的杨文骅突然呆住了,“王哥,他们就在你身边,你看不见?” 露出一抹苦笑,我说道:“暂时的,过一阵子就好了。” 对于这样虚伪的说辞,杨文骅并不买账,“大姐头,王哥他到底因为啥看不见的啊?是因为破阵吗?” “别告诉他,就说我脱力了。”我在心里叮嘱道。 可我在心里说的话,似乎并没有什么用,杨文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愤怒,有不甘,还有自责。 如此看来,我不光失去了眼通,连心通也失去了,甚至可能其他几种感通也都没了。 难怪胡天心和黄秀春一而再、再而三的问我是不是想好了…现在我也只能期望这一切都是暂时的。 “王哥,我…”杨文骅欲言又止,难过的不行。 “我去拖时间,你们留下破坏阵法,不是咱一起商量的吗?所以发生这事儿我也有责任。而且假如被困在里头的是我,你不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我安慰他道,“没啥大不了的接,下来几天,你给我当眼睛、当耳朵就得了。” 杨文骅用胳膊擦了一下眼睛,“那肯定的,就是给你当牛做马都行!” “行了,别扯犊子了,扶我起来。”我有些焦急的说道:“那边还打着呢,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杨叔和杨文骅一边一个,搀着我站了起来,可我这会儿的腿就跟棉花做的似的,根本撑不住,只能靠他俩架着往前挪。 走出三四米左右,杨文骅突然说道:“王哥,你家小跑说了,不用着急,那边已经完事儿了。” 对于这点我倒是没有太惊讶,尽管上次和臭老道交手的时候,他凭借法咒制住了堂上的仙家。但这次交手,于烈和沈祥林他们也参与其中,没有拿不下他的道理。 “那就好。”我淡然的说了一句,“仙家有受伤的吗?” 稍微等了一会儿,杨文骅接着说道:“仙家没有受伤的,但是沈将军给你的阴兵有…” 听到这话我不由地一阵心痛,那二十五位阴兵,生前都是抗倭的民间义士,死后被张三爷炼成猖兵,好不容易把他们救下来,却依旧没能保全。 “多少位?”我操着有些沉重的语气问道。 “整整十位。” 我闭上眼睛缓了缓,这才说道:“他们生前保家卫国,死后除恶扬善,终归是死得其所!” 终于履步维艰的到了土地庙这边,臭老道披头散发的倒在地上,再也没了先前的那股子嚣张劲儿。 别看仙家和沈祥林等几位阴将都是灵体,正因为如此,他们的攻击打在臭老道的身上,要么是伤其魂魄,要么是损其道行,这可比皮肉之苦要狠的多! 走到差不多的地方,我让杨叔他俩停了一下,我对着空空荡荡的空地说道:“各位仙家辛苦了!” 杨文骅立马接了话茬儿,“王哥,仙家说不算什么,让你不用客气。” 微微笑了笑,我接着说道:“等回家的!咱们摆大供!” 说完,我示意他们爷俩带去臭老道那边。 没想到他已经这么狼狈了,却还有力气说话,“小伢子,你赢了,可我也没输。” “为啥这么说?”我问道。 臭老道抬起松垮的眼皮,说道:“为了救别人,搭上了自己好不容易修来的道行和阴德,你说你赢了吗?” 杨文骅咬紧嘴唇,把头低了下去,我拍了拍他的胳膊,俯视着这位衡阳子道长,“你从哪里弄来那么多长生禄位和往生牌位?” “别以为你赢了,我就会对你百依百顺,有种你弄死我!” 我轻轻踹了他一脚,“你要是不说,我就废了你的道行,让你以后的日子生不如死。” 臭老道已经失去了反抗的能力,可在我说完之后,他的手抓紧了地上的杂草,足以看出他对我有多少恨意。可他终究还是怕的,稍微权衡后便回答道:“我入道五十多年,道友多如牛毛,弄一些牌位不是轻而易举?” “那沈冬呢?他的七魄明明被我灭掉一个,这个新的是哪来的?” 我问这个问题的时候浑身都在抖,因为根据我自己的猜想,补全的这一魄,很有可能是从别人身上夺来的!毕竟人死之后,人魂前往阴间,七魄便随之消散,即便是取了也维持不了多久。 “小伢子!你别得寸进尺!”臭老道恶狠狠的说道。 他越是这样,只能说明这里面有鬼。 “你只有两条路,要么老实交代,要么你只能生不如死的度过余年。”我咄咄逼人的说道:“对了,你要是不说,你死了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第84章 骇人的理念 树林里安静得可怕,只能听到‘呦呦’的虫鸣,还有树叶的‘沙沙’声。 说来奇怪,刚刚我用废掉道行的话威胁臭老道,他立马就告诉了我,布阵用的长生禄位和往生牌位是咋弄到手的。 可这会儿我都加杠了,1他却选择了沉默,不肯告诉我补全沈冬魂魄的那一道灵魄是从哪弄来的。 越是这样,我就越肯定自己之前的猜测。 “麻溜的!我的耐性可不多!” 臭老道不吭声,还把眼睛给闭上了,这是跟我在这儿装死那一套呢! 管杨叔要了一根烟,点上之后抽了两口,我轻轻动了动手指,把烟灰弹到了臭老道的脑袋上,说道:“麻烦各位仙家再伸伸筋骨,把他的道行给废喽。” 话音刚落,臭老道却猛地梗起了脖子,看着不远处的土地庙、撕心裂肺的喊道:“福德老爷在上!北王妖邪在此地兴风作浪、为非作歹!你难道要坐视不理吗?” 臭老道没剩多少的白发在风中凌乱,再配合上他的哭喊和探出的手,看着是挺可怜的,然而这点可怜劲儿跟他干出的孽障事儿比起来,不值一提。 “他叫谁姥爷呢?”我开口问道:“他把他姥爷请上来了?” 杨文骅憋不住乐,“王哥,他叫的是福德正神,不是他姥爷。” 我不禁有些尴尬,原来是在跟土地公公求救,真是病急乱投医。而且我估计要是换作平时,他可不会管土地神叫‘老爷’,这也就是瞅着自己可能死到临头了,才哭爹喊娘的。 “你甭喊了!就你这样的,土地…” 话还没说完,杨文骅就扒拉着我说道:“王哥,土地出来了!” 现在的我感通尽失,看不到也听不到,但是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我微微低下头,跟土地公公问了声好,抬头的时候,我鸟悄的问道:“他说啥了?” 杨文骅趴到我的耳边,用手挡着自己的嘴巴小声回答道:“他说咱们过份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儿来,原本他不想管的,可王哥你不该让仙家伤人。” 放屁!还不想管!他倒是想管,他管得了吗?几个月前我救杨文骅回去的时候,这个土地公就不分是非的不想放行,如今我要收拾坏人了,他又横插一脚,我很难不怀疑,他跟那两头烂蒜是一伙儿的! 杨文骅才摆正脑瓜袋,又凑过来说道:“王哥,土地说了,要是咱们现在走,他可以当一切没发生,要是你执意收拾臭老道的话,他就要履行土地的职责,上禀玉皇、下告地府,请城隍发兵镇压咱们了。” 听到这话我两眼一黑,不是怕了、而是气的,没有权衡利弊,我直接开了腔儿,“告我?凭啥?沈冬用活人的魂魄和游魂野鬼搞什么狗屁研究的时候你咋不管?臭老道借活人和死人的因果布阵的时候你咋不管?” “那天!就是在你这儿!衡阳子这个老不死的派出来一百多号箓兵,咋不见你请城隍发兵镇压呢?一个地魂在你家门口被人劫走的时候,你咋不站出来呢?还履行土地的职责,你履行啥了?” 说完,我捏了一把杨文骅的胳膊,光明正大的问道:“他说啥了?” “他说阳人为非作歹不归他管,我的地魂被抢那天,他恰好没在。” “我去你个香蕉啵呐呢吧!阳人为非作歹不管,那你管我干毛线?”我彻底炸毛了,“你不是好管闲事爱告状吗?行!当谁不会呢!不管是上方还是地府,我也告!看咱俩谁告的过谁!” 话音刚落,杨文骅好像村口的大婶儿一样,抓着我的胳膊激动的说道:“王哥王哥!沈祥林他们四个把土地围上了!于烈!于烈也去了!” 感受到手指头上的温度,我这才想起来烟没抽完,赶紧拿到嘴边儿裹了两口。 等我抽完拿一截烟屁股,杨文骅说道:“走了,土地回去了。” 低下头再看臭老道,他就跟被霜打的黄瓜、蔫了茄子一样,彻底没了精神头儿,我趁机说道:“这下谁还能救你?我就把话撂这,除非你今天把祖师爷请下来,要不…哼!” 也就过了几秒,臭老道开口说道:“我告诉你了,你就不能再废我的道行!更不能害我俩的命!” “当然,杀人犯法,你把脖子伸过来我都不带砍嘚!”2 恢复了一些力气的臭老道,艰难地坐了起来,说道:“魂,是先天之根,魄,是后天之本。只要合适,魄就可以像人的器官一样,从一个人转移到另一个人身上。” 这个理念太过惊世骇俗,以致于我当场愣住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这不是你研究出来的,是沈冬…不对,是你们师徒俩研究出来的吧?” 臭老道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我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心绪久久不能平静。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在得出这个结论之前,不知道有多少人沦为了试验品,不知道有多少人失去了原来的人生。一旦这个理念传了出去,不知道又有多少人会惨遭毒手。 重重的呼出这口气,我学着电视里孙悟空的语气说道:“土地老儿!你可都听清楚了?” 转过头,我对着空荡荡的四周说道:“就是这个臭老道打了你们的道行,你们现在取了他的道行,算是扯平了。” “小崽子!你言而无信!”臭老道猛地睁开眼睛,凶狠的说道。 我看向他,没有一丝心绪的说道:“我只答应不废你的道行,但没说不要你的道行。这是你的报应!是你自食恶果!” 等我说完,杨文骅对我说道:“王哥,两位仙家说了,这老不死的现在也就剩个三十来年道行,没啥用,他们不要。” 与其说是不要,不如说是仙家不想要他那来路不正的修为。 “三十来年太多了,再废他一半儿,能让他活下去就行。” “小!”臭老道把话咽了回去,改口道:“小师傅,咱们刚刚说好的,你不能废我的道行。” 我冲着他笑了笑,说道:“刚刚那个道行,是代词,代指你全部的道行。我现在说的道行,是指你剩下那三十来年道行的一半儿,那都不是一个东西,你说呢?” 小样儿,玩文字游戏玩死你! 耳边传来臭老道的叫喊,我便知道仙家已经动了手,要不是怕他没了全部道行而暴毙,我一点儿都不带给他留的。 第85章 又见无常 回到宾馆,已经是凌晨四点多。 本来我的意思是随便找个地方待几个小时,等到天亮了再找车回来。可兴许是看到我虚弱的不成样子,杨叔和文骅说啥都不干。 我一寻思可也是,留在这儿,万一明早有人溜达到这边儿,看到了沈冬和臭老道的残像,肯定会生出许多麻烦来,于是我也就同意了。 为此,杨文骅还现下了一个打车的软件,在上面叫了一辆出租车过来接人。别问为啥软件需要现下,我们这小地方到现在都没有网约车! 就这样,经过将近四十分钟的等待,花了两百大洋,我们才回到了宾馆。 至于那两头烂蒜,简单来说就是,一个傻、一个残。 臭老道在被废掉了十几年道行之后,直接昏了过去,现在应该还在林子里躺着呢。沈冬被补全的那一魄,我也让沈祥林给取了回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其原本的主人,好把这一道灵魄还回去。 除此之外,我还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等车的时候,我让所有的仙家都回去了柳台,只留下了沈祥林、刘得之、梁斌和梁全。 一来我现在跟小白人没啥区别,他们留在这除了保着我,再没别的用武之地。 二来,我也是为了他们考虑。城郊土地庙的那个土地公,明显的偏向沈冬和臭老道,我担心他真的会请城隍发兵,把仙家都扣下。 所以我可以留下,沈祥林他们四个可以留下,只有仙家不行。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我不知道杨叔和文骅是啥时候睡的,反正我是一到宾馆,躺床上就睡着了。直到太阳晒在身上热得慌,我才迷迷糊糊感觉到了尿意。 好在体力恢复了一些,不用人扶我也能站起来走两步,要不然还得喊杨文骅起来帮忙。要是喊不起来,估计我就得尿床上。 坐在马桶上,释放的快感促使我睁开了眼睛。可出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张白的不能再白的脸。 “啊卧槽!” 我的叫喊声从卫生间里传出来,随后就听见杨文骅喊道:“王哥!你咋了!” 听着外面‘噼哩噗通’的响动,我就知道杨文骅毛愣了,赶紧喊道:“没…没事儿,我在厕所呢!一会儿就出来!你别进来!” 喊完,我摸着心脏、紧张兮兮的看着面前的长舌头说道:“七爷,你堂堂阴帅咋还偷窥人家上厕所呢?” 白无常谢必安的眼睛里闪烁着怨毒的光,“你当我愿意进来?要不是你当好人,奉献了自己的一身道行,看看不到、听听不着的,我会来这腌臜之地?” “那…那个,七爷,要不您出去等我?这也不是说事儿的地方啊!” 谢七爷白了我一眼,扭头就飘了出去,我赶紧提上裤子,慢慢悠悠的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令我没想到的是,来的不只是白无常一位,还有黑无常范无救… “王哥…你是被他…”杨文骅吞吞吐吐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你接着睡吧,七爷找我有点儿事儿。” “不得,我等你,我不吱声就行了呗。”杨文骅摇头说道。 现在的我没那份心力管他,因为听白无常的意思,他似乎是因为昨晚的事儿来的,我得小心应付着。 坐回到床上,我赔着笑脸问道:“七爷八爷,哪阵风把您二位吹来了?” 咱这话说的没毛病吧?可黑无常直接把哭丧棒指向了我,杨文骅也是瞬间站了起来,要不是白无常拿白色的哭丧棒挡住了黑的,那可真是一言不合就打起来了。 “还哪阵风?你小子怎么走到哪?麻烦就跟到哪儿?”白无常七分讥讽、三分嘲笑的说道。 我艰难的勾过来烟,奉上了两根,这才说道:“七爷明鉴,麻烦可不是我惹出来的,是上赶着找上来的。” 谢必安很快的抽完了一根,速度比谦儿大爷还快,然后又跟我要了一根,这才说道:“前天,生死簿上突然少了五个名字,这事跟你有关系吧?” 前天…五个…那应该就是臭老道派来的那五个恶鬼了。 “应该是吧…”我假装迷糊的回答道:“前天晚上,有五个恶鬼要害我,而且还挺厉害,好像被人施了法,我费老大劲儿才破了那个人的法术。完了我又担心把恶鬼放走,他们会卷土重来,然后我就把那五个鬼给灭了。” 明明问的是他,可对我的回答显得毫不在意的也是他,谢必安琢磨都没琢磨,就问了下一个问题,“今晨,原本归北斗星君府管的一个人,他的名字落到了生死簿上,这事…” 没想到臭老道竟还有那个狗命!修得名字已经归北斗星君管了,看来我废他道行是废对了!只不过这事儿我不能认。 “这可跟我没关系啊!那是他自己造的孽,上方不要他了,那可怪不了别人。” “扯谎!” “找打!” 黑无常接连喊了两嗓子,吓人归吓人,可他并没有啥动作,看样子就是吓唬我玩儿的。 谢必安对他摆了摆手,颇显玩味的问道:“合着…我找错人了?” 我嘿嘿一乐,并没有解释,说多错多,不说没错。 “昨夜,数十横死阴魂得以超度,一齐到了阴间报道。同时,还有数十人的得了福报。这件事总跟你有关了吧?”谢必安接着问道。 想到刚刚在卫生间他说的那句话,我知道这回是赖不掉了,只好点头说道:“有…关…” 可我也没坐以待毙,直接把那谁搬了出来,“昨晚是咋回事儿呢!我的朋友误入了一个妖道布下的阵法,那阵法可老歹毒了!用长生禄位和往生牌位布置的。我救人心切,就请无念大师做了超度和祈福,消解了上头的因果业力,这才把我朋友救了出来。” 果不其然,提到无念小和尚的时候,白无常谢必安和黑无常范无咎,脸上闪过了一丝惧色。 好么!合着三世里头,就属我好欺负!就属我最没面子! 第86章 又破财 把无念小和尚搬出来后,凝重的气氛果然缓和了许多。 可这也让我清醒的意识到了一个尴尬的现实:三世身之中,将军前世是鲜少有人能惹得起的存在;无念小和尚跺跺脚,也能让他们打打哆嗦;只有我,狗路过都敢朝我汪汪两声… “咳咳~”白无常谢必安清了清嗓子,“无念是谁?胆子倒是大的很!扰乱因果,他就不怕…” 到嘴边儿的狠话硬是没说出来,谢必安改口道:“他就不怕招惹麻烦!” 我眨了眨眼睛,摆出一副乖巧的样子,“是是是,七爷您说的对。可惜我现在没本事了,要不指定叫他出来,跟你当面道谢!” 唰~ 白花花的哭丧棒直指我的面门,谢必安词严厉色的说道:“我跟你闹着玩呢?旁的还则罢了,那数十阳人得了命中以外的福报,受生债对不上账。日后盘算清楚,谁惹出来的祸事,这笔债、便要落在谁的头上。” 我听到这话,心里简直乐开了花,原本还以为他们兴师问罪,是奉命来调查最近的这些事。闹了半天,还是奔着钱使劲! “这好说!”我爽快的说道:“我跟无念关系非比寻常,这笔账我替他还了!您说个数就行!” 谢必安拿着哭丧棒怼了几下我的耳朵,“刚才我说什么来着?没数!你自己瞧着办吧!” 对此我也是颇为无奈,每次我惹出点儿啥麻烦的时候,他总是能找准时机敲我一笔,为了息事宁人,我还没办法讨价还价,只能是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 “好说好说,不过得劳烦您宽限几天,咋地都得等我回到家那边再说。”我立马答应了下来。 本以为这事儿能过去了,可谢必安却还是不肯松口,“休要以为还了账便万事大吉!这些事若能妥善处置倒也无妨,若是出了纰漏,阴司可还是会追究到底。” 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俩刚才的对话,能撇的我都撇干净了,能赖的我也都赖掉了,钱的事儿我也答应了,那到底还能出啥纰漏呢? 正当我琢磨的时候,向来话少的黑无常范无救开了口,“过、当罚!功、当赏!” 抬头看着他俩帽子上的大字,‘一见生财、天下太平’,我是绞尽了脑汁,终于想到了一个可能出现纰漏的地方,那就是我收回来的那一道用来补全沈冬七魄的灵魄。 这东西放在我这儿可以说是烫手的山芋,虽然我一直想的都是找到它的主人,然后还回去。可如果找不到呢?那不就成了我随便扣押别人的魂魄了吗? 而且臭老道和沈冬研究出来的那个破理念,一旦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虽不至于天下大乱,但玄门之内,肯定会因此引起很多事端。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开口说道:“七爷、八爷,我这有一道生人的魂魄,是从一个妖道那夺回来的,我现在也没那个本事找到它的主人,能不能劳烦您二位代劳啊?” “区区小事,也敢劳烦我们?” 听到这话我心中一凉,然而下一秒,谢必安却伸出了手,“罢了,看在以往的情分上,七爷我就发发善心,帮你这一回。” 话已经说出去了,哪怕我知道他没有那么好心,却也只能照办。 喊来沈祥林,我让他把那一道灵魄交给了白无常,完事儿之后,他站到我身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可碍于当着那二位爷的面儿,我也不好直接问。 随手把那一道魄安到哭丧棒的白布条上,谢必安二话不说就要走,我却连忙喊住了他,“七爷!有件事儿…我能不能问一下。” 谢必安倒也没不近人情,“有话快说,别耽误你七爷办事。” “那我就问了啊!”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开口问道:“就是名字从北斗星君府落到生死簿上的那个人,他还能活多久啊?” 这话一出,谢必安顿时甩了脸子,“大胆!区区凡人,竟敢过问阳寿之事!”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问,臭老道多活一天,就有可能再来找我们的麻烦,就可能有人被其所害。而我作为一个人,要遵纪守法,不能把他咋招,所以你说我能不好奇这事儿吗? “你看你,咋还生气了呢?”我嬉皮笑脸的说道:“您息怒,我不问了、我不问了还不行吗?” “你想问就问、问了又说不问,拿你七爷当猴耍呢?”谢必安甩着舌头,一脸奸笑的说道:“这事儿我不告诉你,你想知道也能知道。我倒也能和你说上几分,可是这规矩…便是规矩。” 瞧见他用两根手指头敲打着自己的胳膊,我心领神会,“要不说七爷是敞亮人儿!我来这边之前,进货进多了,算吧算吧能有两万两元宝,正愁没地方放呢!” 谢必安满意的笑着,那长舌头都打了卷儿,他的手势也快速的变了变,先捏了一个‘七’,后捏了一个‘三’。 七十三,那就是七十三。臭老道今年就已经七十三岁,还真就像我说的,他呀、算是到头了! 瞧见我一脸的笑模样,黑白无常事了拂衣去,直接消失的无影无踪,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我又看不见沈祥林了。看样子,我刚刚能见到灵体,其实是白无常施得法术。 杨文骅早就昏昏欲睡,我把他给扒拉醒了,让他传话,“沈祥林大哥,你刚才似乎并不想让我把那道魂魄交出去。” 过了一小会儿,杨文骅把话转述给了我,这不问还好,问完之后我还真有点后悔了。 简单来说,就是臭老道不日将死,沈冬也重新变成了傻子,等把这道魂魄还回去,只要我们仨不往外说,那个骇人的理念便不会再有人知晓。 这个看起来微不足道的举动,在某种程度上,阻止了悲剧的发生,可谓是大功一件。 如果这个事儿是我做的,那我将获得很多阴德,甚至恢复道行也不是不可能,可如今我把那一道魂魄交给了白无常,功劳便成了他的… “算了!”我说了一嘴,瘫倒在床上。 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机缘这东西,是你的夺不走,不是你的用尽手段也终是徒劳。 杨文骅本来还想跟我唠一唠,杨叔却开口说道:“别唠了,赶紧睡觉,醒了好研究研究啥时候回去。” 我侧过脑瓜袋,“杨叔你啥时候醒的啊?” “你喊的时候我就醒了,但是那坐着个黑无常,我就没起来。”杨叔翻了个身,“不是你说的吗?阴差办事的时候凡人不能看。” 我不禁一笑,这事儿他倒记得真清楚! 第87章 诡异的车厢 在一觉醒来的时候,天都已经黑了。体力恢复的不错,但身子骨还是发软。至于道行,一朝一夕之间恐怕是长不回来了。 一天没吃饭,肚子已经饿得不行,加上昨晚没少折腾,我们仨都不想下楼,于是乎便点了外卖。 估计没有人跟俺们一样,好不容易出趟远门,天天我在宾馆哪也不去,就连吃饭都是点外卖居多。这一趟武汉,算是白来了… “王啊,你说咱们哪天走?”杨叔问道:“我好让文骅订票。” 等外卖的时候,杨叔突然问了这么一嘴,我考虑了一下,回答道:“我现在问题不大,能走路,免得夜长梦多,咱们明天就回去。” 杨文骅四仰八叉的躺在床上,脑袋还耷拉到了床边,他就保持着这么别扭的姿势说道:“王哥,不考虑考虑在这儿玩两天吗?那黄鹤楼、古德寺、东湖风景区…” 我抓紧枕头来了一记‘精准打击’,看着他捂着裤裆满床打滚,我笑着说道:“还玩儿?你是真不怕事儿啊!那个老不死的只是废了,不是死了。” 杨文骅坐起来,抱着枕头说道:“我就寻思好不容易来一趟,领你转悠转悠,再来…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一句话让我瞬间觉得自己该死,心里头酸叽溜儿的成不是滋味儿了。 抽出一根烟扔给他,我故作轻松的说道:“你呀就是想太多,以后的日子长着呢!那还不是想来就来?” “你王哥说的对。你回去努努力,把学的东西往起捡一捡,等明年你再报这个学校,那不就回来了吗?”杨叔也用鼓励的语气说道。 “拉倒吧!”杨文骅撇着嘴说道:“我回来干啥?我可不想到时候看着我们寝室那几个还得叫他们师兄!” “随你便,你只要能考上大学就行。”杨叔接着说道:“再没别的事儿,我就订票了啊!” “等会儿!杨叔,反正咱回去也不着急,坐火车行不?” 杨文骅追问道:“为啥啊?火车多慢、飞机多快啊!” “我坐飞机害怕,碰上点儿气流,飞机一颠我就觉得我要挂了!要不是着急,我才不坐那玩意儿呢!” 就因为这事儿,我被杨文骅取笑了一个晚上,连吃饭的时候他都憋不住乐。 当然,嘲笑归嘲笑,杨叔最后还是订了三张硬卧,第二天中午十二点的火车,始发站武昌离我们住的地方也不远,坐地铁就能直接到。 兴许是白天睡多了,我一晚上没咋睡着,除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儿,我还想到了李梓涵。任谁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遇上,也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将会是什么时候。 第二天一早,杨叔出去买了吃的喝的,十点半我们就办理了退房,出发去往火车站。 然而属于我的恶性循环已经开始了,一宿没咋睡,我从早上起来就开始犯困,好不容易坚持到检票上车,才坐到铺上,我就睁不开眼了。 把身份证给了同时睡在中铺的杨文骅,我扯开被子盖在身上就开始睡上了。 车轮和铁轨摩擦、碰撞的声响,车厢里的交谈声,在这一刻都变成了浮云,根本影响不了我的睡眠。甚至,我连或者拐弯啥的产生的惯性都没感受到。 只模糊的记得中间的时候,杨叔似乎叫过我,让我起来吃饭,但是我没起来…… 睡着睡着,我迷迷糊糊的觉得有点儿不对劲,因为我听不到那些嘈杂的声音了,整个车厢安静的有些过分。 “不对啊…咋连火车的声儿都没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顿时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车厢里漆黑一片。 “熄灯了?” 我呢喃着翻过了身,可当我看向对面的下铺的时候,发现那里没有人,可我明明记得我刚上车的时候,那里坐着的是一个和杨叔年纪相仿的大哥。往对面的中铺一瞄,那上面居然也没有人! 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我连忙趿拉上鞋子,站起来看向自己这排的中铺,可上头根本没有杨文骅!就连被子都是叠好的! 我不死心的站到了下铺上,可看到的是同样的结果,杨叔也不在… 莫大的恐惧涌入脑海,我赶紧跑到了过道上,更令我感到恐惧的是,车厢两头也都没有光亮,漆黑得好像没有尽头一般。 一个一个间隔的找过去,每一个间隔都空空如也,看不到人、看不到行李,甚至看不到有人来过的痕迹。 “文骅!杨叔!” “沈祥林!刘得之!” “梁斌!梁全!” 一边跑一边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甚至连回声都没有。 转过身,我又喊道:“胡天心!常天远!沈云璋!” 不知不觉间,我已经来到了车厢的尽头。门是关着的,窗户那边没有丝毫光亮,根本看不到下一节的车厢,有的,只是无止尽的黑暗。 鬼使神差的,我把手搭在了门把手上,也就过了一秒,我就把手缩了回来,然后发了疯似的往回跑。 路过一个又一个间隔、一个又一个间隔,可还是看不到一个人影!更让我感到绝望的是,这个方向的路似乎没有尽头,无论我怎么跑,另一端的车门始终是那么远! “淡定、淡定。王明宇,你知道的!这是梦。这是梦!你可以醒过来的!” “快醒过来啊!” 突然,我停了下来,照着自己的胳膊狠狠地拧了一把,然而上面传来的痛感,却让我愣在了原地,“会疼,难道不是梦?” 啪! 我使劲儿扇了自己一记耳光,感受着脸上火辣辣的感觉,我咆哮着喊道:“沈冬!衡阳子!是不是你们搞的鬼!” 可是,我们明明已经坐上了离开武汉的火车,他们咋会跟过来? 漆黑的空间,没有尽头的路,一切都好像在哪里见过。 “青木原!青木十一!给我滚出来!滚出来啊!” 来来回回已经不知道折腾了多久,喊完这两嗓子,我觉得自己的力气都被抽干了,这越发的让我觉得,这里并不是梦境。 站在原地缓了缓,心灰意冷的我僵硬转过身,卯足劲一头冲了出去。这次我没有片刻犹豫,抓住把手用力地按下去。 吧嗒~ 门被打开,无边无尽的黑暗就在我面前,看着这片虚无,我勾起一抹狞笑,直接迈过了门槛。 第88章 前世伴我行 从车厢门迈出去的那一刻,我并非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心态,而是打算破罐子破摔。 现在的我是一点道行都不剩,仙家、沈云璋、杨文骅也都联系不上,除了以身入局,我想不到任何办法。 本以为车厢外面是一片虚无,可当我迈过去之后,脚却实实在在的踩住了,并没有像我想象的那样直直坠落。 感受着脚踏实地的感觉,我心里安稳不少,但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实在是太黑了点儿,只要朝着那边望一眼,就会瞬间被恐惧吞没。 犹豫再三,我终究还是撒开了车厢门的门把手。 朝着那边走出几步,‘嘭’的一声巨响,我扭头一看车厢的门居然自己关上了!都不给我惊诧的时间,车厢好像随着火车开走了一样,慢慢地变小、变成一个圆点、最后彻底消失不见。 方向感、重力感还有视觉,在这一刻通通失去了作用,分不清自己是站着的还是飘着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估计宇航员在外太空,也就是这种感觉。 完全迈不开步子,我就那样呆呆的停留在原地,或许是心理作用,我只觉得有许多来自于不同方向的力量,在拉扯着我身上的每一块儿皮肉。 “我不会要被永远困在这儿了吧?到底该咋办呢?” 正瞎心思,我忽然感觉到有人抓住了我的手,不同于先前的那种拉扯感,是实实在在的有人握住了我的手。最重要的一点,对于这只手我并没有丝毫的抗拒,也没有感受到敌意,只觉得十分自然。 整个身体旋转了一百八十度!等我回过神的时候,终于又感受到了踩在地上的感觉。 “你是谁?”我轻轻问了一声。 啪~ 漆黑之中传来一声好像柴火炸裂的声响,一道微弱的光亮突然出现。 与无尽的黑暗相比,这一道光实在是太渺小,可我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久,猛然间有了光竟觉得有些刺眼。 等到慢慢地睁开眼睛、仔细一看,这道光居然是一盏灯的火苗! “琉璃莲花灯?”我激动的问道:“黄秀春,是你吗?其他仙家呢?” 火苗飘忽着慢慢靠近,这会儿我才发现,托着莲花灯的、是一只手指纤长却犹显稚嫩的手。感觉到对面的人走过来,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可等到他从黑暗中显露出身形,我彻底懵了,老旧粗糙还打着补丁的衲衣,微微泛青的小光头,不到一米七的身高,还有他腰间挎着的,那不是常天远的戒刀吗? “你…你…你是无念?” 随着我喊出这个名字,隐藏在黑暗里的面庞,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可尽管我已经看到了他的全部,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他的相貌。 二话没说,无念转过身,拉着我的手就往前走,随着莲花灯的光亮向前移动,我赫然发现脚下有了石板,一步一块,看样子是通往什么地方的路。 走着走着,我还是忍不住心中的疑问,开口问道:“无念,你咋会在这儿呢?这是啥地方啊?” 无念没有回答,只知道一个劲儿的往前走,我想了想,可能是我问的问题不太方便说,便问起了和我俩都有关系的事儿,“黄秀春的灯,还有常天远的刀,为啥会在你这儿?你见到他们了吗?” 问完这话,一闪而过的银光晃到了我的眼睛,等我眨了眨眼,发现无念的腰上,还别着一把匕首,看起来和常天威的那把非常像! 这个念头刚一出来,无念的背上凭空出现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筐,就跟‘这有山’门口那个小和尚雕像背上的差不多。 脚底下快速的窜了两步,我凑上去低头看了一眼里头,里面有一个小小的布包、一个罐子还有一根捣药杵,这些不都是仙家的东西吗? 在这一刻,我心中满是疑惑,如果这里不是梦,为啥这些东西能凭空出现?可如果这就是在梦里,为啥无念的手会有温度?一切的感觉又为啥那么真实? 突然,无念停了下来,抓着我的手往前一送,我就被甩出了几步,等我回头再看的时候,无念已经不见了踪影。 正当我想要呼喊他的时候,一阵阵鬼哭狼嚎骤然从我的脚下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嚎叫,让我不禁联想到了之前在阴间时路过的无间地狱… 屏住呼吸,我没敢低头,转动眼珠子朝着脚底下看了一眼,此时我已经站在了一条吊桥之上,桥下一片猩红昏暗,深不可及之地、呜呜泱泱的全是鬼魂! 无一例外,他们的脸上都满是血污,有些扭打在一起,有些在仰天长啸,有些看起来似乎是想要把我拖下去。 我正看着,好几只鬼魂竟被其它的鬼生生撕碎,残肢断臂在空中被抛来抛去,甚至有的鬼,还直接把那些肢体塞进了嘴里,大口大口的咀嚼起来。 被这一幕吓得有些干哕,等我回过神,惊恐地的发现脚下的恶鬼搭起了‘塔’,一个踩着一个的朝我逼近! “完了完了!这下要死定了!我他妈的到底是跑哪来了啊?”我在心里祈祷着,“赶紧醒吧!求求你了!是梦就赶紧让我醒过来吧!” 咴儿咴儿~ 身后的方向突然传来马的嘶鸣声,不等我回头看,一杆漆黑古朴的长枪带着破风声扎向了桥下。 那些堆积成山的鬼魂,都没等碰到长枪,就已经被打了个七零八落,纷纷朝着下面跌去。而原本就在底下的那些,更是好像看到了天敌一般,要么四散而逃,要么抱着头蹲了下去。 唰! 长枪倒飞回去,听到身后‘哒、哒’的马蹄声,我激动的转过了身,因为早在看到长枪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来了,那是分水绝煞枪! 雪白大马高昂着头颅,踱着步子朝我走来,它的背上,是一位身材高大、穿着铠甲的人物。看着铠甲上的纹路,我立马便认出它是擎山铠,只不过它每一处都是银晃晃的,不像我穿的那件满是锈迹和血污。 不得不承认,将军前世骑着白露,跟我骑着白露,气势完全不同!这点光从白露的姿态上就能看出来。 不对!铠甲长枪还有白露都在这儿,那我的呢?想到这一茬儿,我连忙摸向自己的脖子。 果不其然,我的那块儿玉牌也不见了。 第89章 大人物 白露驮着将军前世站定在我的面前,我不由地一阵无奈,这俩一个是我的前世,一个是我的前前世,轮番上阵陪我上路,指定不会是想要看看我那么简单。 等会儿…… 我忽然意识到了一点不寻常的东西,无念陪我走过一段路,将军前世和我相遇在桥上。总不能他俩是来送我的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黄泉路和奈何桥我都走过,也不长这样啊! 就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一个低沉的嗓音猝不及防的问道:“看到我,你似乎很不高兴?” 听到这个声音,我惊得张大了嘴巴,“你你…我…你…你能说话?” “为何不能?” 将军前世用腿夹了一下白露,白露便朝着我又走了几步,我这才意识到,将军前世不光能说话,我还能看清他的脸! 算不上特别帅,但是这张脸看着就很硬汉。而且他居然还有胡子,只在下巴颏和鼻子下面有。 从惊讶中回过神,我回答道:“因为刚才和我一起的是无念,你应该知道他,他就一句话都不说,我咋问他都不吱声。” 将军前世趴在马背上,身上的铠甲‘嘎吱嘎吱’的,他一脸痞笑的说道:“他是你的前世,当然不能跟你说话。” “那你为啥可以?你不也是他的前世、我的前前世吗?”我理直气壮的问道。 啪! 他用手上的甲胄锤了一下我的脑袋,但是不疼,紧接着就听到他说:“亏你还是修行之人,连元神都不知道吗?” 我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元神!可每次一提到你的时候,沈云璋和胡天心他们都吞吞吐吐、好像你咋地了似的。我就一直以为是你转世投胎了呢!” “你说的倒也没错…”将军前世摸了摸鼻子,“你就当无念是你的前世,而我是你俩的元神就行。” 在玄门之内,一直都有着神仙分灵转世一说。将军前世是阴司正神这一点毋庸置疑,可从他刚才的话来看,似乎他转世的事儿没那么简单。 “别瞎寻思了,你还想发呆到啥时候?赶紧上马,咱们好赶路。” 听到他的催促,我‘哦’了一声,快步来到了白露身边,伸手摸了摸了它的鬃毛,将军前世薅着我的脖领子就把我拽上了马。 然后就听到他欠欠的说了一句,“你以后说话尽量说普通话,我跟你待得久了,口音都让你带跑偏了!” 本想着辩解几句,因为我一直觉得自己说话没啥口音,起码比大部分东北人要标准的多。可转念一想,这种小事目前不足挂齿,弄清楚我为啥会到这儿来才是最要紧的。 “那个…将军前世,我为啥会到这儿来啊?是你和无念…” 不等我说完,他便开口说道:“有人要见你。” “见我?我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老百姓,一个出马弟子,最大的身份就是你的转世,谁会想见我啊?” “到了你就知道了。”说完,他还不放心的嘱咐道:“等下别乱说话,更不要冒冒失失的。” 也不管他看得到看不到,我点了点头,可他却接着说道:“十几年前,你见过他一次。” “十几年前?那是我小时候的事儿啊!你要说我兴许还能想起来,这我上哪想去!” 话音刚落,将军前世紧接着开了口,“到了,下马,剩下的路,你自己走上去吧。” 我不由地一阵无语,从桥上到这里,拢共才几句话的功夫,早知道我就跟着他走不就得了? “啊?你不陪我去见他啊?” 将军前世微微摇着头,“现在…还不行。” 想到他刚才的叮嘱,看着他这会儿复杂的神情,我不由地紧张起来,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能让他都这么谨慎小心?要知道,当初在阎王殿上,他可是一分好脸色都没给秦广王和阎罗王。 “好,我知道了。” 应了一声,我从马背上滑落下来,等我抬头想要和将军前世告别的时候,他也跟无念一样,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只不过这回地上多了几样东西:光泽不复的擎山铠,以及枪身有着裂纹的绝煞枪。 下意识的把手放在胸前,我摸到了先前消失的玉牌,轻轻拍了拍白露的脖子,我开口说道:“回来吧,你们主仆还会再见的。” 一声似喜似悲的嘶鸣过后,白露连带着地上的物件一齐回到了玉牌之中,我的右手边,也出现了一条上山的路。 看着那一眼望不到头的台阶,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后便开始往上爬。一开始的时候还好,想着马上要见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我心里头又紧张、又刺激。 可爬着爬着就变味儿了,因为周围除了台阶在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参照,导致我看台阶看的都想吐。唯一的好处就是,在这里感觉不到累。 再后来,我已经完全麻木了,脑子里空空如也,只管迈开腿踏上一个又一个台阶。 也不知道爬了多久,我终于、终于看到了台阶山路的尽头,那里是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看上去似乎比布达啦宫还要大! 提起尽头,我小跑着爬完了最后那一段路,来到了那座大殿前面。 大殿的正门是开着的,可以看见里面摇曳的烛火,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好像闻到了烧香的气味儿。借着光亮,似乎可以看见大殿之中有一座高高垒起的石台。 稍微犹豫了一下,我迈进了大殿之中,沿着笔直的路朝着大殿深处走去,随着我离石台越来越近,感受到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距离还有三四米的时候,我终于看清楚,石台之上有着一把酷似龙椅的椅子。 上面坐着一位身形魁梧的人,他穿着黑色的袍子,上面有着金色的龙纹和祥云。往上看去,他的头顶还戴着一顶、和《西游记》中玉皇大帝头上的东西差不多的玩意儿。 珠帘之下,那个人留着长长胡须,可他的面容根本不能直视,我仅仅是看了一眼就心虚的收回了视线。 “难不成…这也是以为弥留人间的帝王?” 第90章 一场空 从进入大殿到这会儿,少说也得过去了一分钟左右,然而石台之上那位龙威燕颔的人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可是他不说话…我咋称呼他啊? “他不会和乾隆皇一样,也是弥留在人间的帝王吧?”我在心里猜测着他的身份,“不对,人间帝王还不足以让将军元神那么小心翼翼的。难不成是其它几殿之一的阎王爷?应该也不是,秦广王、阎罗王、转轮王我都见过,没有一个的气势能和眼前的这位相比。” 缩小了范围,我慢慢地抬起了头,想要再仔细瞧一瞧他的衣装,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细节。 好巧不巧,我刚把目光看过去,竟和这位大人物对视上了…惊得我忘了把视线收回来。 看着他隐匿在阴影之下的脸,看着他身上穿的黑色华服,有一瞬间,我好似看到上面的龙活了过来,祥云也是一阵变幻。 终于回过神,我连忙又低下了头,关于他的身份,我心中也已经有了数。能够戴着和玉帝一样的帽子,衣服上还有这龙纹和祥云纹,而且这座大殿是屹立在地狱之上。那么他必定是东岳大帝和酆都大帝其中的一位! “出马弟子王明宇,拜谒大帝!” 说着,我便给他磕了一个响头。 管他是东岳大帝还是酆都大帝,我叫他一声‘大帝’总没毛病吧?而且你看看咱这小词儿用的,‘拜、谒’,多文雅!我就不信他还能挑我的理! 好一会儿过去,也没听到这位大帝让我起来,难不成我猜错了?心里正嘀咕着小九九呢,我的面前也就是地上突然出现了一道卷轴。 更神奇的是,这个卷轴居然自己平铺开来,直到完全展开才停下。最左边那里赫然写着三个大字——认罪书。 我顿时吓得大气都不敢喘,微微颤抖着阅读着后面的内容,虽然都是繁体,但也差不多能认个全活儿。 上面一共列举了三项罪责,一是说我带着仙家和人家打架,扰乱阳间秩序;二是点破了我毁掉沈冬一魄的事儿;第三个罪名是因为我威胁土地、恶语相向、不敬神明。 这些个事儿都能搞出来一个什么破认罪书,那我当初大闹地府咋算?咋不直接把我阳寿清零了呢!而且我做这些,又不是为了逞凶斗狠,一切都是有原因的啊! 刚要开口为自己申辩几句,右手却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重重的按在了认罪书的右端。明明我手上什么都没有,却在上面留下了一个隐隐发光的手印,而后这卷卷轴便倏地消失了。 我不甘不愿的摸着冰冷的石板,想要把那“认罪书”找出来。就算上面的罪行一点都不有失公允,也不该是这么个认罪的过程! 抓着抓着,地上还真就又出现了一个卷轴,我迫不及待的将它打开来,里面的内容却已经悄然改变。 “功劳簿?” 我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后看,这上面记载的倒是挺全,从一开始超度葬身火海的冤魂,再到收拾了刘伟达的鬼咂堂口,再到如今废了臭老道的道行。但凡是我做过的好事,上面全都有。 和刚才一样,在我读完全部的内容之后,右手又自作主张的在上面留下了掌印。待到卷轴消失,一个威严肃穆的声音说道:“此间种种,本帝君已悉数查明,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听到这话,我悄悄的松了一口气,却又不免觉得有些唏嘘。这功过相抵,就跟我的道行和阴德一样,辛辛苦苦一年多,一下回到解放前。 可不管咋说,大帝已经有了决断,该谢恩还是得谢恩。 就在我把头撞向铺陈大殿的石板的时候,地上竟又出现了一张白纸,仔细一看,这居然是一份儿和解书… 之前我替白桂兰和屈美玉娘俩告了阴状,之后应约去了阎罗殿听审。可没想到阴司暗中坑了我一把,保留了那几个受审之人在阴间的记忆。 由此,九爷的侄子司马皓元把店里的东西都给砸了,我还挨了几下拳脚。就因为这事儿,我都不敢让吴妹子单独在店里待着! 看完之后,和前两次不同,我的右手并没有不受控制的迹象。 抬起头来,我正视着这位大帝,开口道:“堂堂阴司做出这种事儿来,那是知法犯法!和解归和解,我却想听一听大帝您打算如何禀公处理。” 大殿之上沉寂了好一会儿,这位大帝说道:“汝若和解,阴界便不再追究地魂一事。” 还真是意简言赅,说白了就是拿杨文骅召走地魂那件事,逼迫我不得不和解呗! 谁说神仙不管人间疾苦的?连这些小事儿人家都记得一清二楚! 不服气的看着他,我慢慢地抬起右手,重重地拍在了‘和解书’上,霎那间白纸化作一团烈火烧了个干净。 我的手就停留在火焰里,并没有拿回来,可就算是这样也没觉得痛。 就在这时,稳如泰山的大帝缓缓站了起来,毫无预兆的对着我挥了一下袖子,一道金光迅雷不及掩耳地打在了我的胸口,我整个人便倒飞了出去。 飞过了殿门、飞过了登山台阶、飞过了地狱上方的吊桥、飞过了石板路…等我的身形稳下来的时候,人已经站在了车厢外头,只要我按下把手就可以走进去。 可一想到刚才大帝的举动,我感觉自己好像又惹祸了…我自己受罚啥的倒无所谓,只要别连累仙家、连累将军前世和碑王就行。 就在这时,一只被雪白甲胄盖住的手抓在了门把手上,抬头一看,竟是沈云璋。 看到他,我是又委屈又懊恼,“碑王,我好像又惹麻烦了…” 沈云璋并没有说话,而是一把拉开车厢门,惜字如金的吐出了几个字:“回去吧。” 我只知道他的态度一向如此,所以也猜不出他这会儿到底是生气还是啥,可事到如今再后悔也没用,我只能听从他的安排。 一步迈过门槛进入车厢,我的耳边又响起了大帝威严的声音,“汝于人世一遭,殊为不易,勿忘珍视己身。” 随着袅袅余音,车厢骤然灯火通明,躺在铺上的我缓缓睁开眼睛,“文…文骅,杨叔…” 第91章 生活处处有能人 “醒了!醒了!爸,王哥醒了!” 见到杨叔和文骅,我这心里别提有多安稳。这一遭走下来,也算是惊心动魄了。 尤为让我在意的是,我回神之前那位大帝对我说的话。听那意思,似乎我能够转世投胎来到人间走一趟,还挺不容易的。 细想也是,又是元神又是转世的,地府还总是想着把我拉下去,这里头的弯弯绕绕绝对不少,只不过现在的我还不能够知晓,或者说是时机未到。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重点在大帝的最后一句话,他让我珍视自身,那就是让我保重身体,这足以说明他老人家并没有计较我的失礼。 我正寻思着呢,就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道:“俺就说他醒吧?恁瞅瞅俺说嘀对不对!” 扭头一看,说话的就是我对铺的大哥,这一口地道的山东话,不吃个几十年煎饼卷大葱绝对练不出来。 “王哥?你咋不说话呢?”杨文骅抬头对上铺的杨叔说道:“爸,王哥咋好像傻了呢?” “咦~俺刚才说啥来着?这小伙儿是丢了魂儿呐!刚回魂儿哪能一霎就开口?恁让他缓缓。” 敢情这大哥还是个有修行的!真是生活处处有能人!可刚刚我也不像是我丢了魂啊!我若真的是灵魂出窍去见的那位大帝,杨文骅肯定能看出来我的魂魄不在身体里,也就不会问出刚才那番话来。 杨文骅一边哼哈的应付着那位大哥,一边凑到我的面前小声问道:“王哥,你刚才咋地了?我咋叫都叫不醒你。” 我也压着嗓子开起了玩笑:“那大哥不是说了么,魂儿丢了。” “你甭听那个!”杨文骅不时的用眼睛瞟着那边,“他就是个神棍,我都看了,你魂魄在身体里待得好好的呢!哪都没去!” “是吗?”我自言自语道:“难道真就是个梦而已?” 虽然声音很小,杨文骅却还是听到了,立马一脸兴奋的坐到了我的铺上,问道:“王哥你刚刚做啥梦了?跟我说说呗!” 想想刚刚经历的那些事儿,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说出来只会让人跟着担心,而且其中有一些已经和因果相关,还是不知道的好。 艰难的坐起身,我开口说道:“那啥,有吃的吗?饿了。” 杨文骅还以为我要跟他边吃边唠,特别积极地把吃的从行李架上拿了下来,“有面包、香肠、八宝粥、饼干、泡面,王哥你想吃啥?” “泡面吧。” “得嘞!您稍等!”杨文骅化身小二,“再给你加个香肠,再来个卤蛋!” 说着,他就开始撕那些东西的包装,我看了一眼窗外,发现天已经快要彻底黑了,便问了一句,“咱们现在到哪了?” “进山东嘞,刚过曹县,俺到下一站菏泽就下车了。”对铺大哥抢着说道:“这个小伙儿说,你们到东北,搂一觉儿明天下午就到了。” 山东… 这两字一下子就戳到了我的心里,山东有泰山,沈云璋是泰山府的阴将,将军前世应该也是一样。而那位大帝又能让将军前世恭恭敬敬的,也就是说,刚刚的那位大帝是… 答案正呼之欲出,就听到杨文骅喊道:“王哥!你咋又走神儿了?你真没啥事儿吧?” 我立马收回了心思,略显慌张的说道:“没事儿,你快去泡面去吧,再磨叽一会儿熄灯了个屁的。” 他应了一声,端起泡面桶就去了车厢尾。中间没了人挡着,对铺大哥便把视线完全落在了我的身上,“小伙儿啊,俺看恁这身子骨儿可够弱的,是不是总失魂落魄嘀?” 有杨文骅的提醒,加上我自己的第一印象,所以这大哥在我眼里就是个江湖骗子。可他说的这话…却又对的上。 我这魂儿总自己跑出去的毛病一直都没好,加上如今没了道行,这个毛病可以说是相当危险。所以他一这么说,我的心里还真有点儿刺挠儿的。 “咋嘀?大哥你看出啥来了吗?”我端坐起身子问道。 大哥左摇右晃的打量着我,这才说道:“看是看不出来,恁把八字告诉俺,俺给你好好算一算。” 八字这种东西,对任何一个有修行的人来说,那都是很重要的秘密,不过是萍水相逢,我咋可能为了这事儿告诉他。可要是不说,我就不知道他有没有真本事。 想了想,我报了一个假的八字给他,其实说假也不假,年份和时辰是对的,但我把阳历当阴历说给了他。 得到八字后,大哥还真像模像样的闭上了眼睛,用大拇指在手指头上飞快的点着。 “唉呀~” “唉呀~” 大哥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好像我摊上了啥大事儿似的。 “小伙儿恁这个命还中,但是吧…”大哥突然睁开了眼睛,“但是恁这个命里,沟沟坎儿坎儿嘀忒多了。” 这话倒也没毛病,当初我的师傅杨姨就说过,我这辈子是来还债的,注定操心劳累,而且我这出马一年多,遇到的何止是沟沟坎坎,说是关口劫难都不为过。 可是、但是、可但是!我给他的八字都是假的,他是咋推出来的呢? 我装作很是担心的样子,操着急切的口吻问道:“大哥,您给我好好说说呗?我的命运这么坎坷,那得咋办啊?” “唉!”大哥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显得很是为难,“俺有心思和恁说,但是恁心不诚,不信俺,俺就算有办法儿,俺也帮不了你。” 我一听他这么说,心里憋不住的想笑。这才说了几句啊,就开始给我上套路了。 先是说命还中,让人听后稍微安了心,紧接着就说命里有坎儿、有劫难,要是放在出马行当里,说的自然就是招惹啥东西了、命里有关啥的。 先平缓后转折,可不一下子就把人的心揪起来了。 再就是这心不诚,但凡是寻卦问卜的,就没有一个是实心实意相信的。这么说算是以退为进,借着点破别人的心思来突显自己有“能耐”。 最后就是他收尾的那句话,可以说是套路中的经典。一方面悄无声息的告诉别人,他有化解的法子,但是比较为难,得付出大力气。另一个方面是暗示人家得心诚。 何为心诚?靠嘴说吗?那是告诉你该上钱了! 就在这时,杨文骅小心翼翼的端着泡面回来了,他看到我俩这阵势,还略微有点惊讶,刚想吱声就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我连忙掏兜,掏出来了能有三四十块钱的零钱,一股脑的全塞给了对铺的男人,“大哥,你帮帮忙,你给我好好看看,我信你!” 第92章 似真似假 “不不不不不不,恁这是干啥呢?咱们遇到就是缘份,可不行整这个!快拿回去、快拿回去!” 这大哥还挺懂,没直接拿我的钱,跟我在这儿撕吧上了! “大哥,你拿着,你快拿着。”我推诿着说道:“别看我年纪小,但我懂得不少!算命这玩意儿没有白给人算的!” 对铺大哥依旧不肯收,又把钱给我扔了回来,“俺就是随便看看,可不能要恁的钱。” 我立马板起了脸,“大哥,你是不是嫌钱少?你要是这样的话…骅子,你身上还有多少钱?都给我。这大哥说我命里头有灾,我得让他给我好好算一算。” 杨文骅咬着嘴角不让自己笑出来,只能低头掏兜来隐藏自己的表情。 “恁这小伙儿咋这犟!不是钱多钱少…”对铺大哥满是为难的说道:“行了行了!俺收,俺给你看。” 不露声色的捅咕了一下杨文骅,示意他别在找钱了。本来就是试探那大哥有没有真功夫的,三十、四十还算能接受,再往出掏钱那可就太图匕了! “谢谢大哥!谢谢!”我点头哈腰的说道:“你放心,我要是真能好起来,等我回了家,我肯定带上钱来谢你。” 听到我这么说,大哥的脸上居然有了一丝愧色,“恁咋了?钱包丢了?” 不用转眼珠子,这谎话已经到了嘴边儿,“那倒不是,我们哥俩是跟着上铺我叔去武汉干活儿的,结果我们被人忽悠了,钱啥的都交了,活儿没干上!本来寻思找点别的活儿,结果工作没找着,钱也花没了,这回家的路费都是现管别人借的。” 对铺大哥咂吧咂吧嘴儿,似乎是有点不是滋味儿,可也就持续了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心里的那杆秤就歪了。 “恁瞅瞅!俺就说你命里头沟沟坎坎儿的多吧!”大哥斩钉截铁的说道:“恁这些个事儿要是不拾掇拾掇,恁是找工作也费劲、娶媳妇儿也费劲,是干啥啥不行、整啥啥不顺呐!” 我给了他一把梯子,他顺藤摸瓜的就上来了。而对于他给的台阶,我也不能不爬,“那大哥…不对,师傅,我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得咋整啊?” 对铺大哥瞥了我一眼,摇着脑袋说道:“不好整啊!恁身边跟着的东西太多了!” 他这一句话,反倒是让我杨文骅愣了神,我俩对视一眼,从彼此的眼神里都看到了不可思议。 我这身边儿有仙家、有清仙儿、有阴将、有猖兵,的确是多得很,可问题是…现在我身边就有四个阴将,别的都没在啊! 还没等我细想,大哥接下来的一句话就露了馅儿,“这些个东西把恁围的呀!啥好运气都被他们给挡住了。” 果然,他说我身边的那些东西,指的并不是仙家。按照他的话来分析,我估计他说的是鬼魂之类的。 “俺先不说别的,恁家祖上是干啥的?是不是打过猎?”对铺大哥试探着问道:“还是家里头养过狐狸和貂啥的?俺看你身边跟着好些个带皮毛儿的!” “没有啊!我家祖上就是种地的。”我反问道:“师傅你能看出来那个带皮毛的是啥不?” 没想到他对这事儿还有研究,按照他的意思,用咱的行话来说就是我身边有仇仙儿。可自打我出马到现在,仇仙儿也只有灰老三一个… 其他的,也就长白山一脉的野仙儿算是跟我有仇。他要是能准确的说出这两点中的一个,我都算他厉害。 对铺大哥把头探了出来,眯起眼睛打量着我的周围,“哎呀~有狐狸、有黄鼠狼、有猫儿还有狗!” 有狐有黄还算说得过去,那猫狗又是啥?别说打过猫、杀过狗,那狗肉我都没吃过一口,看着小猫小狗更是稀罕得跟那什么似的。 “纯他妈扯犊子!”我在心里骂了一句。 对铺大哥缩回了身子,胸有成竹的说道:“这些个畜生都不算啥,恁是人,所以怕的是它们。难整的是恁身边跟着的那几个鬼!” “啊?”我装作吃惊又害怕的样子,“师傅,你别吓唬我,我最怕的就是鬼!一个都能吓死我,你这…你这还几个…那到底是几个啊?” 大哥闭起眼睛,对着我这边胡乱的点着,“一、俩、仨、四…恁现在身边一共有五个…” 我战略性的摸了下鼻子,实则是趁机笑了一下,他要说我身边有四个鬼,我都能算他说对,沈祥林、刘得之、梁斌梁全四位刚刚好,可这第五个是哪来的?难道沈云璋也在? 这个念头一出来,我自己的脸就僵住了,沈云璋他…确实还真有可能在,毕竟刚刚就是他送我回来的。 “对,一共五个!”对铺大哥睁开了眼睛,“三个男的,一个女的,还有个老太太,那个老太太是太奶!” 你瞅瞅,还是骗子!这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要不是他自己话多,我都差点儿上了他的鬼子当!所以说,大家找人看事儿的时候,一定不要自己多想,有啥疑惑的就问!兜不圆的就是真神棍、难不住的才是真师傅。 “噗~呵呵呵~”杨文骅再也憋不住笑出了声,拍着我说道:“王哥你先看着,我上去了,咱俩一会儿唠。” 对铺大哥还没觉景儿,“小伙儿咋走了?这么早就要睡啦?” “师傅,你不用管他。”我把话茬儿扯了回来,“你说我身边有这么多鬼,那我是咋招惹上的呢?他们为啥跟着我啊?” 大哥想说话,我却没给他机会,“还有,你刚才说我总失魂落魄的,那是因为啥啊?” “恁看看,这都是有关系的,恁总丢魂儿,那魂儿就是被那几个小鬼儿勾走的。”大哥说的很是邪乎,“恁要是不把他们整走,么准儿有一天他们就把你的魂儿给彻底整走喽,然后就占了恁的身体,到时候啥都晚了。” 我已经上了头,连忙问道:“师傅,那咋才能给他们都整走啊?” 大哥看了一眼手表,说道:“呀!俺马上要下车了,肯定来不及。” 说完,他把自己的老式公文包抓了过来,“恁这得送、送不走得杀!俺给你一张名片,恁要是…” “大哥,你先别找了。”我打断了他的话,学着他的口音说道:“恁知道俺是做啥嘀不知?” 对铺大哥还沉浸在找到‘大客户’的喜悦中,“恁是干啥嘞?” 我端起泡面嗦了一口汤,回答道:“俺是出马嘞!” 第93章 尿遁 火车剧烈的晃悠了一下,晃得对铺大哥都跟着左右摇摆,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清我说的话,那脸上还喜么滋儿的呢! “恁刚才说啥?俺没听清。” 我一听,他果然是没听清我的话,于是我稍微提高了一点音量,“俺说!俺出马嘞!” 大哥还在闷头找着东西,下意识的随口回答道:“恁是出啥嘞、这事儿也得…” 话还没说完,他终于反应过来了,抬起头怔怔的盯着我,这回他连手里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对着他眨巴眨巴眼睛,我刚想说话,他却先开了口:“恁这小伙儿…俺看你挺实在的,咋能这么办事儿嘞?耍俺玩儿呢啊?” “我可没有。”我摇了摇头,“我虽然是出马的,但是最近确实遇到了一些问题。你刚刚说的也差不多对的上。” 对铺大哥还挺沉不住气,我这才说一半儿,他就接茬儿道:“恁看看、俺就说俺不能看走眼。” 本以为他知道我是干啥的之后,也就不能再吱声了,没想到他这么会顺杆爬。可惜我现在身边没仙家跟着,也没了道行,要不我指定好好给他看一看! 把泡面盖好放回了桌板上,我也懒得再跟他掰扯,直接把话挑明了,“我还没说完,你前边说的也勉强还靠的上,但后边你说的那些就没一个对的。就拿我身边跟着的鬼来说,那不是五个是四个,还都是男的,哪来的老太太?” 对铺大哥脸上有点挂不住,一边穿着鞋,一边用手指着我说:“恁看恁还不信!俺去尿水,恁等俺回来,俺跟恁好好唠唠!” 瞧他慌乱的样子,我也没点破,那上厕所你拎包干啥?就算是怕丢,那手纸、耳机啥的总不用往里装吧?就算你怕我偷用你卫生纸,那半瓶矿泉水你拎他干啥?摆明了是要玩‘尿遁’嘛! 反正他这厕所上的时间挺长,直到火车停靠在菏泽火车站也没见他回来。 对铺大哥离开之后,我就窜到了床铺里头,美美地吃起了豪华泡面。才吃了两口,杨文骅跟个猴儿似的,抓着栏杆从中铺荡了下来,“王哥、王哥,给我来一口。” “你晚上没吃啊?”我翻着白眼说道,手却很诚实的把泡面递过去了。 杨文骅更不要脸,接都没接,就那么让我捧着嗦了一口面,“吃了,我就是闻着味儿馋了。” “别人吃大酱你是不都得过去尝尝咸淡儿?” 拿回来泡面,还不等我把挑起来那口送进嘴里,他就用肩膀头子拱了拱我,“王哥,你那暂到底咋地了?你快跟我说说,我都等半天了。” 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我狼吞虎咽的吃了一大口,完了又喝了一口汤,这才说道:“其实也没啥,就是我那两个前世找我谈话来着,让我干啥事儿都悠着点儿。” “真的假的?”杨文骅猴精猴精的说道:“我咋不信呢?” 我脸不红、心不跳的看着他,“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 “没意思!真没意思!” 杨文骅垂头丧气的捶打着床铺,说完就要回去,我一把薅住了他,“等会儿,我马上吃完了,你帮我扔了再上去。” 三下五除二的吃完剩下的东西,他很懂事儿的把泡面桶接了过去,站起身准备去扔垃圾,我也跟着穿好了鞋。 “嗯?你干啥去?”杨文骅问道。 “饭后一根烟,赛过活神仙!”我对着他挑了挑眉毛,“咋样?陪一根儿?” 来到车厢连接处,我掏出红塔山分了他一根儿,吞云吐雾间,我假装很是随性的问了一嘴,“文骅,我睡着那暂沈云璋来了吗?” “没有吧…我下午四点多下来叫的你,你没醒,之后我就一直在下铺待着来着,也没看到他啊!”杨文骅疑惑地问道:“你咋突然起他了呢?” 我回答道:“也不是突然,我不跟我那两个前世谈话来着吗?最后回来的时候,是他送我回来的,我就寻思是不是他过来了。” “也可能是他来了,但是没让我看到。”杨文骅话锋一转,“王哥,你那两个前世都跟你说啥了?” 我不想多说,便拿刚才跟他说的那些来搪塞他,“就是告诉我啥事都悠着点儿啊!别逞强,注意安全,就这点玩意儿。” 杨文骅‘啧’了两声,“不对劲儿,我觉着你不对劲儿,你肯定有事情瞒着我。”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有事儿瞒着你!我瞒着你放了个屁。”我笑着说道。 “咦~”他一脸嫌弃的说道:“我说咋这么臭呢!我还以为是谁刚才上厕所没冲呢!” 互相捶了两拳,烟也就抽完了,我俩乖乖的回了车厢里头。 不知不觉间,火车已经开到了聊城,上人下人的时候,列车员就已经在穿行在各个车厢,叮嘱大家收好贵重物品,马上就要熄灯了。 火车重新启动,不到一分钟,车厢里就暗了下来。 躺在铺上,感受着光线的变化,我心头一颤,仿佛又要被拉回到那不知是梦境还是阴界的地方。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我满脑子都是吊桥底下的炼狱,还有大帝那张威严肃穆的脸。 将军前世说我和大帝是第二次见面,可上一次是在啥时候呢?说实话,从小到大我梦到过的神仙不少。 在梦里头,我给观音菩萨磕过头,跟唐僧师徒取过经,还跟哪吒三太子一起搁天上飞过,可我却丝毫想不起来有梦到过像大帝这一号的人物。 正胡思乱想着呢,杨文骅突然把脑袋从栏杆那里探了下来,这一幕吓得我,直接一脚闷在了他的脸上。 “王哥!你干啥啊!”他压着嗓子说道。 我‘扑愣’坐了起来,没好气儿的问道:“我还想问你干啥呢!吓死个人!把我魂儿吓丢了,你跑火车底下找去啊?” 杨文骅没有半分生气,反而嬉皮笑脸的说道:“那不能!沈将军搁这儿呢,你就是去了地府也问题不大。” “去你妹的!你才去…”我刚要伸手拸他,却猛然反应了过来,“啥意思?他来了?” 第94章 东岳大帝 杨文骅扒着中铺的护栏,那眼睛都已经冒光了,他很是诚恳的点了点头,“当然是真的,我骗你干啥?他刚到就被我看着了,寻思告诉你一声。” 我四处看了看,昏暗的灯光之中却并没有看到沈云璋的身影,倒不是他不在,而是我看不到。 原本我都没咋在意没了道行这件事,毕竟在出马之前我就是一点儿道行都没有。可我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事实——今时不同往日。看不了事儿倒还能接受,大不了停一阵子,可这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要说咱家这碑王也太不够意思了,那黑白无常来找我的时候,都知道动动手指让我能看到他俩。可沈云璋倒好… 刚抱怨了两句,我只觉得眼前一花,揉了揉之后,便看见穿得跟个古代富家公子哥儿似的沈云璋,面无表情的站在车窗那里。 换上一副笑脸,我把被子团吧团吧堆到了里头,自己也往里挪了挪,拍了拍床铺示意沈云璋坐下。 他倒也没客气,也没托大拿乔,顺势便坐了下来。 车厢里还算安静,我也不好意思说话,便掏出手机打下了一行字拿给他看,“你咋这会儿过来了?那暂为啥不跟我一块儿回来呢。” 卸下盔甲的沈云璋,比平时要松弛不少,他靠在挡板上说道:“往来人多,难免冲撞,况且帝君还有事情吩咐。” 这倒也是,活人冲着阴魂都得难受几天,要是冲撞了阴神,体质再弱一点儿,那不死都得脱层皮。 我又打下了一行字,“碑王,帝君是不是就是我见着的那位?” 刚把手机调转过来递过去,我却发现杨文骅已经从中铺翻了下来,沈云璋看到我写的东西的时候,他也看到了。 我尴尬到不行,连忙收回了手机,可沈云璋却又不似以往那样沉默寡言了,直接回答道:“正是东岳帝君。” “我靠!东岳大帝!” 杨文骅惊呼出声,好在他还知道压着点嗓子,要不一车厢的人都得骂他。 捂着嘴来到了下铺,杨文骅很是自然的坐到了我和沈云璋中间,狭窄的下铺在这一刻,显得略微有点儿拥挤… “我就说你有事儿瞒着我!”杨文骅捏了一把我的肋骨扇,这都不算完,他抓着我的胳膊摇来摇去,“王哥!那可是东岳大帝啊!” 一把扒拉开他,我瞪着眼睛说道:“那能咋嘀?我又不能领你去见他!” “那你就跟我说呗!咋还骗我呢?”杨文骅委屈巴巴的说道:“王哥你变了,你现在都开始跟我藏心眼儿了。” 我长出一口气,“我不是故意的,实在是有些事儿我…” “别说了,你现在就是给吃云南白药,也弥补不了我心灵上的创伤。” 就在这时,沈云璋站出来说了两句公道话,“他之所以瞒你,也是为你考虑,帝君与他之间所谈牵连甚广,就连你也身涉其中。” 杨文骅的脑子也不是白长的,立马接茬儿说道:“是地魂的事儿呗!之前不是说不追究了么…” 我破阵救人而失去道行这件事,已经让杨叔和文骅很自责了。这要是再让他知道,地魂的事儿是牺牲我的利益换来的,那他俩得内疚死! 担心沈云璋说秃噜嘴,我接过话茬儿说道:“不是因为那个,是咱这趟闹的动静儿太大了,大帝不得不过问。” 终于,对面中铺的小姐姐忍不住了,“你好,时间挺晚了,你们说话能小点声吗?” 诚心诚意的道了歉,我飞快的在手机上打下了一行字,“碑王,你过来是干啥来了?” “两件事。”沈云璋开口道:“第一件,帝君赐你的宝物一定要保管好。” 不等他接着往下说,我又把手机拿给他看,“大帝给我啥了?我咋不知道呢?” “在你胸前的玉牌之中,是一枚泰山石精制成的印章。”沈云璋接着说道:“第二件事,你现在失了道行,难免会有妖魔鬼怪来寻仇,所以你务必万事小心。” 杨文骅当即表明了态度,“沈将军你放心,我指定寸步不离保护我王哥!” 沈云璋没搭理他,接着说道:“我已请示帝君调一支阴兵给你,你明天回到家中记得与堂上仙家知会一声,以免误会。”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我飞快打下了一行字,“多谢碑王!多谢大帝!” 该嘱咐的都嘱咐完了,沈云璋片刻都没有多待,甚至连声再见都没说就穿过车厢,消失在了夜色里。 “王哥,我真羡慕你。”杨文骅撇着嘴说道:“一个沈将军护着你不够,现在连东岳大帝都出来给你撑腰了。” 我捶了他一下,用眼睛示意他别说话,再嘟嘟囔囔的,只怕对面中铺的小姐姐就不会像刚才那么有礼貌了。 经过这事儿,我俩暂时都没了困意,便来到吸烟处抽烟,闲着无聊,我问道:“你看过灵魂摆渡没?东岳大帝,是不就是收走蚩尤灵魂的泰山府君?” “no、no、no。”杨文骅嘚了吧嗖的说道:“东岳大帝是东岳大帝,泰山府君是泰山府君。” 我顿时来了兴致,“怎么说?” “王哥你知道‘岳’字的繁体咋写吧,是山底下加一个繁体的狱。”杨文骅认真的说道:“相传五岳之下各有一处大地狱,除了寻常鬼魂,里面还有上古阴魂。据说历朝历代那些屠戮无辜的将军和士兵,也都关押在那里。” 听到这我心中一阵骇然,如果杨文骅说的是真的,那我在吊桥上看到的地狱,便是真的… “王哥?你咋又走神儿了?” “没事儿,你接着说。” 杨文骅抽上一口,继续说道:“泰山府君,就是掌管大地狱的神。但你也知道,东岳大帝掌管着凡间的生死和世势的同时,阴界也在他的管辖之下,所以我感觉泰山府君应该算是东岳大帝的下属。”1 我缓慢的吐出一口烟气,“真的假的?东岳大帝的下属都能制服蚩尤的灵魂?” “嗐!王哥你那个真儿干啥?电视剧就是电视剧,你看那个香港的《我和僵尸有个约会》,那都扯成啥样了?” “是我着相了。” 呵呵一乐,我捻灭了烟头,说道:“走吧,回去睡觉了,明天还一天呢。” 第95章 我,到家啦 火车“咣啷咣啷”晃荡了一宿,我就好像河面的小船,摇摇晃晃。 一大清早,那天也就刚刚亮,车厢里那些上了岁数的大爷大妈,就已经开始活动了,唠嗑儿的唠嗑,吃饭的吃饭,时不时的,还有小孩子哭闹几声。 昨天白天睡了一整天,导致我晚上根本不困,凌晨两点多才勉强睡着。所以哪怕是车厢里已经闹的跟菜市场一样,我也不想起来。 坐火车硬卧就这点好,不管你睡不睡得着,只要你不想醒,就可以一直躺着。 等到我迷迷糊糊的醒过来,拿起手机一看已经九点多了。杨叔和文骅就坐在我对面的下铺上,一个玩着手机,一个在那发呆。 这趟车下午两点多到长春,四点多到哈尔滨,过了山海关基本上就没啥人买卧铺了。就那对面的下铺来说,昨天那个神棍大哥下车之后,他那个卧铺就一直空着来着。 细想想有时候也挺心酸,从北往南开的列车,哪怕是到终点,也鲜少有人少的时候,而由南方去往北方的列车,越靠近北方,人就越少… “醒了?”杨叔率先留意到了我。 “啊~~嗯~~” 舒舒服服的抻了个懒腰,我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坐了起来,“没睡醒。” “没睡醒也别睡了,起来坐会儿吧,还有五个小时就到家了。”杨叔说道。 杨文骅放下手机,接茬儿道:“王哥你饿不?我再给你泡个泡面?还是我去餐车给你买份儿饭呢?” 一边挠着脖子,我一边说道:“等会儿吧,我先去洗个脸、刷个牙。” 从包里翻出洗面奶和牙桶,我去了车厢连接处洗漱,比较幸运的是这会儿车上还有水。想我大学毕业去新疆,五十多个小时的硬卧,最后一天早上起来的时候,车厢里就没水了。 洗漱回来,我拿饼干对付了一下,就等着到家之后吃顿好的。别看我们天天吃外卖,但是说实话,不算太合胃口,尤其是那顿烧烤,简直是噩梦! 时躺时坐,或是聊天或是小憩、抽烟,我们终于熬完了五个小时,看着路熟悉的小区楼盘和街道,我这心里无比的激动。 检票出了站,杨文骅问道:“王哥,你是回店里还是上我家啊?” “当然上你家。”我呼吸着柳台掺杂着汽车尾气的空气,说道:“你吴姐走的时候把钥匙都交给你爷了,我不去你家也回不去店里啊!” 打车来到他家,快要进单元门的时候我却犹豫了,“文骅,你进屋把钥匙给我拿来吧,我就不进去了。” “为啥啊?到家门口了咋还不进去呢?” 我这个就是心思比较重,要是我进去了,杨爷看到我没了一身道行,肯定会问咋整的,到时候他老人家又得觉得对我有所亏欠。 杨叔爷俩跟着闹心也就算了,他俩年轻体壮的无所谓,杨爷可是快七十的人了,能瞒就瞒着吧! 杨文骅神经大条,肯定是想不到这一点,但好在杨叔察觉到了我的想法,不由分说的拉着他进了屋。 也就过了两分钟,杨文骅蹦蹦哒哒的出来了,“钥匙拿来了,咱走吧。” “你不在家待着?” “当然!”杨文骅灿烂一笑,“我可跟沈大将军保证过,你走到哪我跟到哪。要我说你得对我好点儿,毕竟你以后可得靠我罩着!” “屁!”我斜楞他一眼,“我只是没了道行,又不是没了仙家,用你保护?” “哎呀!就不能让我装一会儿!”杨文骅推着我往外走,“走啦走啦!” 走出几步路,我问道:“你爷没问我为啥没进屋吗?” “问了啊,我说你太累了还没吃饭,在你店那儿就下车吃饭去了,让我回来拿钥匙。我爷还说让你晚上来我家吃饭呢,我说你今晚得回家,就给退了。” 看着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我竖起了大拇指,“行,撒谎撂屁儿你真是这个!” 杨文骅嘿嘿一乐,说道:“你得抓紧把道行修回来啊,我看我爷那意思,是铁了心的要请你吃饭,你躲得了初一也躲不了十五。” 我又何尝不想?可这回付出的代价属实有点大,道行和阴德全都没了,恢复成和之前一样我想都不敢想,能修到把感通整回来我就知足了。 “再说吧,我努努力,咱俩先去趟你吴姐家。” 步行二十多分钟,我们到了吴宛琳租的房子,打开门的瞬间,一股‘空房子味儿’就迎面扑来,到底是老小区,才几天没人住就成了这个样子。 “你看看龙去悔在不在?” 杨文骅走到保家仙堂单那里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貌似啥都没有。” 听到这话,我也管不上合适不合适,推开房门进了吴妹子的卧室,看到整洁的房间,我放心了许多。 能有时间把房间收拾好再走,说明婉宛琳她走的并不匆忙,也没有很慌乱,应该不会有啥大事儿。而且龙去悔也不在,应该是跟着她一起走的。 拿起手机拨通了她的号码,和之前一样能打通,但依旧无人接听。吴宛琳离开的这几天里,我给她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但她始终都没接,到底是有啥事儿能让她不接电话呢? “你取钥匙的时候,问没问你爷宛琳走的时候都说啥了?”我呆呆的站在门口问道。 杨文骅摇了摇头,“问了,跟吴姐和你说的一样,就说有事要回趟老家。” “好吧。”我又朝着卧室望了一眼,“走吧,回店里。” 锁好门,我俩匆匆下了楼,一两分钟就到了店里,听到卷帘门升上去的声音,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可当卷帘门升过眼帘的那一刻,我真是惊呆了,店里的地上,全是各式各样的纸活儿:花瓶、字画、礼服、电器,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是杂货铺子呢! 最离谱的,是那张近乎一比一比例的双人床,好家伙,连床上四件套都有!而且上面还写着几个字——‘席梦思’。 “王哥,吴姐这是要干啥啊?”杨文骅吃惊的说道。 我的眼角也不禁抽了抽,“这都是给乾隆皇的…” “这么老些,吴姐一个人得做多久?她不能在咱俩走之后,黑天白天在店里干活儿吧?” 杨文骅总算说到点子上一回,这么多纸活,一个人做三两天肯定做不完。而且看着这些纸扎成品,我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 “算了,等你吴姐回来就啥都知道了。” 小心翼翼的绕过满地的纸活儿,我来到里屋,看着堂单我这心里一阵酸楚,因为此时我眼里的堂单,就是一张普通的红布,上面的名号也没有了光华。 抽出香来,点着之后我对着堂单拜了拜。 “各位仙家,弟子回来了!” 第96章 生意难做 一转眼,从武汉回来已经过去两天的时间。 在这段时间里,我该上香上香、该摆供摆供,但是仙家一直都没有给我任何的感应,也没有到现世这边来。 虽然明知道他们不会因为我没了道行而放弃我,但我这心里还是免不了有些发毛。去的时候胡天下就跟我说过,堂口的仙家有不同意我去的。 如今我弄成了这副样子回来,那几位反对的仙家肯定会有想法,而我啥也做不了,最多就是在上香的时候念叨几句。 宛琳赶工出来的那些纸活儿,大多被我堆到了那种双人床上,要不然店里连个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收拾的时候,我还发现了一点别的东西。 这些纸扎虽然都很细致,但有一部分却细致得有点不像是出自宛琳的手。简单来说,这批东西有点像两三个人一起做出来的。但猜测也只能是猜测,谁让我店里没监控呢。 至于宛琳本身…她的电话,依旧是没有人接。 正在店里发着呆,三个胳膊上带着黑箍的男的走了进来,“老板在吗?” 怕啥来啥,吴妹子不在,纸扎这一块儿根本没法做生意,靠那点儿存货可撑不下去。尽管知道这单生意大概率要凉,我还是笑脸迎了上去,“我是老板,你们看看都需要些啥。” 岁数看起来最大的男人说道:“我家老太太没了,你着给整吧,整全活儿嘀,别让老太太挑理就行。” “那都好说,花圈花篮、寿衣纸牛,泥盆儿啊、香炉啊还有其它的东西我这都有。”我搓了搓手,语气委婉的说道:“但现在有个啥事儿呢…我家做纸活儿的师傅回老家了,做不了新的,你要是在我这儿拿货,就只能拿这些现成的。” 说完这话,他们之中那个看起来和我年纪差不多大的小子,直接走到纸牛旁边,伸出手推了两把,“新作的和现成的有啥区别吗?” “没啥区别。”我指着店里摆着的那些花圈啥的说道:“这些现成的就是样品,但一点都没偷工减料。” 一开始说话的那个男人,跟着我的手指打量了一圈儿,问道:“那你这些东西都摆了多长时间了?” “没多长时间,也就一个多月,之前的是有一家人着急,就都买走了,这些都是后做出来的。”我笑着说道:“有在意这个的,也有不在意的。你要是不介意,我也实得惠儿的,价格上能再给你让点儿。” 男人似乎有些心动,可那个小子却不干了,“拉倒吧,咱又不是差钱儿!你整这老些旧的,到时候我奶再不乐意。” “是,东西不是新的,做的也没啥毛病,挺细的。”男人说道。 我立马接了茬儿,“那肯定的!不是我吹,我家师傅的手艺,在柳台得排前几。你就看着花圈上的花儿,谁家能整的这么饱满?” 年轻小伙还真就走过去看了,本以为不打紧,可坏就坏在这上头了。 “二叔,你看,这都破了!” 男人闻声走了过去,我也凑上去看,果然有一朵纸花的花瓣从中间裂开了。 不给我解释的机会,这几个人扭头就走,走到门口的时候,那个小子还来了一句,“做不了还开啥店呢!耽误别人工夫,真差劲。”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眼睁睁看着他们过了马路,去了对面新开的那家寿衣店。 “王哥,你还是太实心眼了。”杨文骅走过来说道:“你就先把单定下来,到时候把这些装车拉过去,谁知道你是样品还是新品。” 我摇了摇头,“人家都到店里看了,到时候问为啥这些和店里摆的一模一样咋办?” “谁会问这个啊!操办白事就够他们忙活的了。” “那也不是那么回事儿,白事儿可不能糊弄。”我回答道。 “那吴姐不在,你这生意还能一直不做啊?”杨文骅挠了挠脑袋,提议道:“要不这段时间,你进货卖呢?” 我指着对面说道:“那大姐的手艺不比宛琳差,我要是进货卖,用不了半年就得被对面干趴下。” “而且厂子里出来的那些东西,死啦磕碜的不说,还都是用硬塑料打的底儿,真这么整那就是自己砸自己家招牌。” 杨文骅也是一脸难受的说道:“那咋整啊?”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我只好说道:“看看吧,不行就贴告示暂时不接纸活儿。” 吃过中午饭,我正在里屋打坐呢,就听到前厅有人喊道:“呦!这些东西做的真好!咋卖的啊?” “姐,这些东西是非卖品,要不你看看别的有啥需要的?”杨文骅回答道。 “不卖?你是老板啊?” 杨文骅回了一句“不是”,那个大姐立马嚷嚷道:“那叫你家老板出来。” 一听她的动静儿和语气就知道她不是善茬儿,我赶紧从里屋窜了出来,好家伙,这大姐是真富态!挎着个小包,穿金戴银的,手腕上还戴着一只翠绿翠绿的镯子。 “你好、姐,我是老板。”我虚头巴脑的说道:“冒昧的问一下,您要买这些东西是?” 大姐上下打量着我,说道:“还能干啥?当然是给过世的人烧啊!难不成是自己用啊?”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连忙解释道:“这些东西您也看到了,白事儿用不到,就是送东西的时候也不常用…” 不等我说我,她便趾高气昂的嚷嚷上了,“咋就不常用呢?那手机电视电脑,都兴起多少年了?还有那字画儿花瓶啥的,我爸生前就喜欢这个。” “哦哦,原来您是想尽尽孝心。是这样的,这些东西都是别人定制的,你要是想要一样的倒也能整,但是估计得等挺长时间。” 大姐没有丝毫商量的样子,“等不了,你跟那个人商量商量,问问他能不能等一等,我这真着急。” 这些都是给乾隆皇准备的,虽然他肯定不着急,但吴妹子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我也不想把当初的‘约法三章’再往后拖,早完事儿早利索。 我‘呵呵’的笑了两声,“大姐,这…你让我咋问啊?人家等的时间也不短,而且这两天就要用了…” 大姐皱起了眉头,“我加钱行不行?” “这个真不是钱的事儿,开门做生意的,讲究的不就是诚信吗?”我想到她说着急,便顺嘴问道:“您为啥这么着急啊?” “跟你有啥关系?那么能操心呢!卖就卖、不卖就不卖,问东问西的。” 到了这会儿,我觉着她压根不是来买东西的,而是来找茬儿的。本来还寻思要是有啥事儿,兴许我能给她看看,可她倒好,净唠那放屁的嗑儿。 于是我也不再忍着,直接说道:“卖不了。” 第97章 夜半敲窗 “卖不了你在这儿这跟我废什么话啊?什么比玩意儿啊你是!” “真是够差劲的!这破店早晚得他妈黄!黄了以后你就等着喝西北风去吧!” 女人骂骂咧咧的走出了店里,甚至还折返回来又骂了两句。我也没搭理她,只要我还一句嘴,这事儿只怕会没完没了。而且开门儿做生意,哪有不受窝囊气的。 翻出两张白纸,我在上面写下了“暂不售卖纸扎货品”,然后就把这两张告示贴到了店门上。 “王哥,你这得少挣多少钱啊?”杨文骅惋惜的说道。 我抽着烟,确实有几分赌气的说着:“一共也挣不了几个钱,少挨两句骂我就少生气,还能多活几天。” “你还想活多久啊?沈大将军不是说你能活到八十多,那还不够活啊?” 我瞥了他一眼,“不够!我得多活几年,争取把你的后事给操办了。” 互相埋汰了好一会儿,我开口道:“等你办完复读,咱俩去铁刹山溜达溜达啊?” “咋寻思去那呢?溜达不得挑个好玩儿的地方。”杨文骅想了想,又改口道:“去那也行,咱俩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当时你还随身带着个女鬼,还招惹了几个小日子的妖怪。” “是呗!当时仙家都在忙活我出马立堂的事儿,要不是你,咱们那天晚上就要交代了。” 其实我也不是心血来潮的要去铁刹山,而是当初从长白山回来的时候,仙家就跟我说过,让我去一趟。后来因为大事小事不断,我就把这茬儿给忘了。 在店里苦捱了三个小时,下午四点来钟,一辆半截子车停在了店门口,来的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和我打过多次交道的拉货司机。 我立马起身走了出去,司机师傅也从车上下来了,“老弟,货我给你拉来了,五百一十袋,我看着他们装的,多出来那些是厂子的老板送你的。” “辛苦辛苦。”我给他递了烟,“你是不也没吃饭呢?一会儿咱一起吃个饭,完了再去土地庙。” 司机师傅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把车停你这儿,我回家吃去,到点儿你给我打电话、我再过来。” “那么麻烦干啥呢!我和我朋友也得吃饭,多双筷子的事儿。”我说着便邀请他进屋,“走走走,进屋歇会儿。” 司机师傅也没再客气,跟着我进到了屋里。 五百袋元宝,全是给白无常谢必安的,一部分用来补全受生债的账目,另一部分是干啥的不言而喻。至于他能觅下多少,那就看他自己了。 至于剩下的那十袋,正好可以给城郊土地庙的小鬼儿。虽说他家的土地老爷不咋地,但他是实实在在帮了我大忙,咱得恩怨分明才行。 觉着时间差不多了,我拉着他俩去了旁边的家常菜馆,简单的点了四个菜。吃过饭刚刚好六点,等到了土地庙天也就黑了。 路上的时候,司机师傅开玩笑道:“老弟啊,这次不能再碰上啥邪乎事儿了吧?” 杨文骅一听就起劲儿了,“哎师傅,你和我王哥都碰上啥邪乎事儿了?你给我讲讲呗?” “哈哈哈,我这躲都躲不及,你还上赶着问。”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司机却还是打开了话匣子,“一共好像遇到两回,第一回是去年冬天,我本来就是跟今天一样,跑活拉东西,完了这老弟接了个活儿,回去的路上拐一个叫啥家洼子去给人看事儿去了。” “刘家洼子。”我补充道。 “对对对!刘家洼子!”司机笑么滋儿的说道:“这老弟到那唱了一会儿,那个仙儿啊就上那女的身上去了。你都能明眼看出来不一样,那女的说话啊、还有那个动作啥的,跟之前完全不一样。” “而且听她说话,我浑身起鸡皮。”司机师傅咂了咂嘴,“在这之前,我对这些东西都带信不信,就这一回,直接给我整服了。” 这种事对杨文骅来说连开胃小菜都算不上,听过之后,他立马就缠着司机说第二件事儿。 “第二回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遇到拦路的纸人那回。”我搭话儿道。 “对!就是那回!差点给我吓尿裤兜子。”司机师傅贼拉血乎的说道:“那个纸人瞅着跟活人基本没啥两样,脸煞白煞白的,一开始它是搁路中间,突然扑扑楞楞的就朝着我们过来了。” “我本来还以为是风吹得,可它靠近了之后我才发现,那哪是被风吹得,真就是走着过来的!得亏这老弟有本事,要不指不定咋招呢!” “没~意~思~”杨文骅不以为然的说道:“要是真让我看到,兴许还能有点儿意思。” 瞧见司机师傅的脸色有点发白,我打起了圆场,“哪说哪了吧,真把师傅吓着,过几天我找谁帮我拉东西啊?” “没事儿,跟你一起我还没那么怕,有活儿你就给我打电话就行。” 我不禁一阵苦笑,他要是知道我现在一点本事都没有,不知道还会不会是这个想法。 到了地方,我没让司机师傅下车,我和文骅把元宝搬下来码成了两垛,连带着表文一并给烧了。 这些元宝要么充公、要么流进土地庙、要么进到白无常的腰包,所以自然会有阴差过来押送,用不着堂上的仙家伸手,更不用担心有游魂野鬼过来抢。所以当一颗火星都看不到之后,我们片刻都没停留就开车走了。 回到店里已经快九点了,杨文骅说身上一股烟熏火燎的味儿,非得冲个凉,我便打了一盆热水,坐在前厅泡起了脚。 舒舒服服的靠在椅子上,我掏出手机刷起了视频。 正看着《僵尸叔叔》的经典片段呢,就听到有人急促的敲打着店里的窗户,吓得我手里一个不稳,手机都差点掉进洗脚盆里。 带着愤怒扭头一看,好大一张脸痴笑着趴在窗户上,既然能被我看到,说明他是人不是鬼。 仔细一瞅,这不是那天拉着我们去李淞家的那个司机嘛! 第98章 唠十块钱儿的 大晚上的敲人家玻璃,上一次碰见这种事,还是看乡村爱情里李大国为了香秀,跑到卫生所敲玻璃吓唬王天来的时候。 抓住手机,看着窗户上那张比哭还吓人的脸,我猛地想起之前和他加过微信,三两下找到他的微信号,一个语音便?了过去。 司机大哥把手机贴近了耳朵,那光打在他脸上,衬得他的脸更吓人。 “大晚上的你要干啥啊?”我语气不善的问道。 “没啥事儿。”司机大哥笑着说道:“我就是想跟你唠唠上回的事儿。” 还唠唠上回的事儿,他那点儿小心思我一清二楚。 这指定是他家老爷子又折腾他了,所以想让我给看看。完了呢,上回他又把话说的那么绝,直接说找我看事儿觉得面子上挂不住,这才扯了个由头。 虽说我现在跟仙家沟通不上,看不了事儿。但他这个上次我已经查了个七八分,也能摆弄了。 “这有点不巧啊,我都准备休息了,你要是想唠嗑儿就明天赶我不忙的时候来吧!或者你有时间在微信上问我,看着了我就回了。”我故意谪了一下。1 果不其然,他一听这话有点儿急了,“别啊!王师傅,咱唠一会儿,耽误不了你多少工夫,我这也是把车撇一边儿下来的。” 听到他这么说,我心里冷不丁的窜出一股火儿,没带好气儿的说道:“你不工作,别人就得牺牲自己的时间陪你唠嗑儿?说句那啥点儿的话,来店里找我的有一个算一个,你挨个儿去问问,哪个不是花钱听我说话的?” 司机大哥被我怼的哑口无言,与此同时,杨文骅在卫生间里喊道:“王哥,你和谁说话呢?” “就上回那个,咱打车去老李家,开车的那个司机,他说要找我唠唠嗑儿。” 杨文骅肯定是听到我刚才说的话了,立马来了个神助攻,“那你就跟他唠个十块二十块的呗!” 窗户外头那位终于开窍了,“王师傅,我…我也不瞒你了,我其实是想找你给我看看,上次你说完,我总觉着我爸就在我身边儿。” 这样一来就更清晰明了了,来找我并不是他的本意,而是他家老爷子逼着他来的。只不过我现在看不到,不知道老爷子跟没跟过来。 寻思这一茬儿的时候,司机大哥可能以为我不答应,又接着打起了苦情牌,“王师傅,我现在是睡觉睡不消停,吃饭吃不香,开车有的时候都恍儿得惚嘀,我是真扛不住了。” 开出租挣得是辛苦钱儿,虽然有个别的司机心比较黑。可不管咋地,精神恍惚的开车是件相当危险的事儿。一旦出了车祸,有个剐蹭那都是运气好的,运气不好的那就没一定了。 所以他一说这茬儿,我就想到了那个被女鬼陈玉蒙了眼睛,出车祸死掉的男人。他的遗体都是我送进殡仪馆大库的,所以他的惨像到现在都历历在目。 勾起一些往事,我有些心软了,刚才生的气儿也消了大半,“等会儿吧,我给你开门。” 光脚下地,“啪啪”的取来钥匙把卷帘门生了上去,我便又坐回到椅子上,把脚踩进了洗脚盆里,涮了两下就拿了出来。 正擦着脚呢,司机大哥也走进来了,我没抬头,直接问道:“大晚上的来看事儿,你还真是头一个,咋寻思这会儿过来的呢?” “我今天开晚班儿,正好路过这儿,看见你店里亮着灯,我就靠边儿停了。”司机大哥杵在那儿不敢落座,“我之前也来过!但你店里那小妹儿说你出远门了,后来你这店就关了好几天,我也就没过来看。” “对,我有些日子没在家,前两天才回来。” 没有过多解释,我让他稍等一会儿,端着洗脚盆来到了卫生间,“你洗完穿好衣服再出来,店里有人呢,完了再把洗脚水帮我倒了,我给放门口了啊。” “欧克!我知道了!” 回到椅子上,我摸过桌上的红塔山,刚要点上,司机大哥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盒芙蓉王,要给我递一根儿,“王师傅,你抽这个。” 我摆了摆手,“不用,我抽这个顺口,你找地方坐吧。” 不是我摆谱儿,这真是我的心里话。可能也是我没抽过啥好烟,在我眼里就红塔山和十一的南京抽着顺嘴儿,其它的都一个样。尤其是芙蓉王和利群,我最不爱抽。 除此之外,也就是中华能让我心动了。当然也不是觉得它多好抽,只是因为它贵… 等到司机大哥落了座,我这眼也抽上了两口,我便开口问道:“你家老爷子都咋折腾你了?” “倒也不算是折腾…”司机大哥唯唯诺诺的说道:“就是最近也不知道咋嘀了,好像就是上回拉完你们,我没事儿就总想起我爸来,也不是说想起来,就明明寻思着别的事儿呢,他突然就蹦出来了。” 我‘呵’了一声,“你这意思是怪我上回多提那一嘴了呗?” “没有没有!你一说这个我还得谢谢你呢。”司机大哥变得有些激动,“你那暂不是说让我去给他上个坟吗?我还真去了!然后我就发现他那墓碑歪了,得亏去了,要不再下两场雨,那碑都得倒。” “不是这个事儿。”我摇着头说道:“你家老爷子不是因为这个找的你。” “我觉着也不是。”司机大哥跟着点了点头,“要是因为这个,我都给他的墓碑垫起来了,咋还隔三差五就梦着他呢!” 又是托梦…白天那个不讲理、嘴还臭的大姐,不也是因为托梦才想要买那些东西。殊不知,托梦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尤其是已经到了阴间的亡魂,想托梦可没那么容易。 “你都梦着啥了?”我揪着话茬儿问道。 司机大哥却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问了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王师傅,我能不能问一嘴,要真是我爸磨我,你打算咋办啊?” 才唠了哪么两句话,又开始跟我玩上心眼了。他之所以这么问,还是因为之前去老李家的时候,在车上我和九清小道长说的那些话。 想到这儿,我故意说道:“看看呗!能沟通就沟通,沟通不了我把他灭了也中。” 司机大哥脸色顿时变得相当难看,可我对此并不在意。 我在意的是,当我说完这句话,莫名的感觉外头有人在注视着我,看来他家那老爷子还真跟来了! 第99章 钱是个好东西 “别啊王师傅!那是我老爸!他就算把我折腾死,我也不能干那大逆不道的事儿啊!” 没理会他的话,我一脸欣喜的看向窗外,如果那老爷子真的跟过来了,此时也在瞪着我。而我察觉到了这一切,那是不是就说明我的灵感回来了一点儿? 卫生间的拉门被打开,接着就听到水冲进马桶的‘哗啦’声,看样子杨文骅已经洗完澡了,我连忙招呼他过来。 他一个健步冲到了我的跟前儿,头发上的水噼里啪啦的往下掉,边擦头发边问道:“咋嘀了王哥?” 我仰起头,用手挡着嘴巴小声的说道:“你鸟悄的,看看窗户外头是不是有个鬼,是个老头儿。” 杨文骅不露声色的看了一眼,低下头来说道:“没有啊…你是不是看错了?” 说着说着,他还安慰起我来了,“你别着急,慢慢来,肯定能恢复的!” 使劲儿甩了一下肩膀,把他的手甩开,我转过头对着司机大哥说道:“大哥你还挺孝顺,我就是随口一说,入了阴间的鬼魂哪能说灭就灭?你接着说吧,都梦着啥了?” “那就好,我就怕这个。”司机大哥匀了口气儿,接着说道:“王师傅,你都不知道,我这些年都没咋梦着过我爸,自打上次拉…上次上坟回来,我梦着他好几回。” 看样子上次他拉完我们,就梦着过他家老爷子,只不过是碍于刚刚我挑理了,所以这回没好意思提,到嘴边儿的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但他也没吓唬我啥的。”司机师傅连着抽了两口烟,“每次梦着他,都是梦见他在农村的老房子里,他就搁炕上躺着,眼泪汪汪的看着我。” 听到这儿,我插了句嘴,“你家老爷子是在农村没的?” “嗯,走的急,身边连个人都没有。”司机大哥愁眉苦脸的说道。 我也没问他为啥老爷子身边没人,子女不在身边兴许是不一起住,或者是在外地工作啥的。至于老爷子的老伴儿,司机大哥没主动提起,那要么是没了,要么是离了,犯不上多问那一嘴。 说到这儿,司机大哥便打开了话匣子,“我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爸和我妈在我六七岁的时候就离婚了。原本我是在南方打工,挣了点钱儿,寻思回来做个生意,没想到全赔了。之后我就开始跑出租…” 我正要打断他、让他说正事儿呢,杨文骅却突然怼鼓了我一下,趴在我脖颈子上小声的说道:“王哥,你说的那老爷子来了!” 还不等我说话,杨文骅又说道:“去了去了!那是…柳长风?” “现在叫柳天明,你仔细听着点儿,一会儿告诉我。” “王师傅,你俩嘁咕啥呢?”司机大哥问道:“我这还跟你说着话呢!”1 没想到这大哥倾诉欲还挺强,我就跟别人唠了两句他就不乐意了,连忙说了声不是,我让他接着往下说。 “我刚才说到哪儿了?”司机大哥想了想,“对,说到我媳妇儿。我跑出租的时候认识的她,谈了能有半年,我俩就商量结婚的事儿。我老丈人、丈母娘家有钱,也知道我是咋回事儿,所以别的他们都没要求,就两点,一是要我对我媳妇好,二是让我在市里买套房子,只要我能做到他们就把姑娘嫁给我。” “那你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挺好的。”我搭了句茬儿,“之后呢?” “还能咋地?就这么两点要求,肯定得买房儿啊!但是我那时候刚还完饥荒,手里也没多少钱,那时候也不像现在还能付个首付啥的,我实在没招儿就跟我爸开了口。” 就在司机大哥讲着跟自己老爸要钱买房子娶媳妇的事儿的时候,杨文骅把他的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看完上面打的字,我一时都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只能说穷是人间大多数疾苦的来源。 “当时我跟我爸都商量好了,等我结完婚就把他接过来一起住,可房子都还没装完,我爸就突发疾病走了。”司机大哥说道这儿还擦了擦眼泪,“我和我媳妇一商量,就把结婚的事儿往后推了一年。但咱们这儿不有一个说法,是三年不能结婚吗?王师傅,你说我爸能不能是因为这个才不乐意的?” “不是因为这个,一年也可以了。” 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十点了,事情也彻底弄清楚,就没必要再闲扯下去,于是我直指要害的问道:“你买房子的那个钱,是管你家老爷子要的,还是借的。” 司机大哥明显一愣,稀嘞马哈的应付道:“他是我爸,我是他儿子,亲爷俩还啥借不借的。” 这基本上已经是绝大多数中国家庭的真实写照,不提大城市,就是在小县城想买一套房,大部分年轻人或多或少的都要从家里拿点儿。 司机大哥的想法,我也不好说对或错,只是个人觉得,这世上就没有完全应该应份的事儿,哪怕是借了父母的力,也不该觉得理所当然。 而这件事落在司机大哥身上,就成了活生生的例子。 “你觉得没区别,可这里头区别大了去了。”我接着说道:“那笔钱是你爸的养老钱,而他全都给了你。” 司机大哥立马反驳道:“我爸有我这么个儿子,养老钱有啥用?他把我拉扯大,我还能不给他养老?” “是,你说的没毛病,我也不怀疑你的孝心。”我眼神凌厉的看向他,“但你咋不想想,你把这个钱拿去买房了,你爸要是突然生病,你去哪里整钱给他看病?” “我去抬!我去借!实在不行我卖房子!”司机大哥不明所以的看着我,问道:“王师傅,你咋突然这么激动呢?” 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共情过了头,长舒一口气,稍有缓和的问道:“你刚才只说你家老爷子是突发疾病走的,你为啥不说是啥病?你知不知道他在把钱给你之前就已经觉着身体不得劲儿了?” 司机大哥被我这几个题问的哑口无言,彻底愣了神儿。 我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说道:“行了,你也别心抻了,你爸他没因为这个事儿怪你。” 第100章 天经地义 我也没说啥过份的话,就点出了两个含糊不清、一语带过去的问题,司机大哥顿时就红了眼睛。 难不成是我最后那一句‘他没因为这个怪你’,戳到他内心的伤疤了?可这也不是我特意说出来安慰他的,他家老爷子就是这么跟我家柳天明说的啊! 一愣神儿的工夫,司机大哥用手挡住了眼睛,豆大的泪珠子哗哗往下掉,转眼便已泣不成声。 哭着哭着,司机大哥左右开弓,扇了自己两个嘴巴子,“啪、啪”两声那叫一个响亮,看得出来,他这并不是在装模作样。 “我他妈不是人啊!啊~啊~啊~当初我跟我爸商量要钱的时候,他跟我说过他觉着心脏不得儿劲,可我满脑子都是买房子、娶媳妇儿,就没当回事儿。” “就这样式儿,他还是把攒了一辈子的棺材本儿都给我了。我呢?我买了房子就开始忙装修,也没想着回去看看他,我但凡是回去一趟…” 眼瞅着他越哭越激动,大鼻涕都淌了出来,我示意杨文骅去拿点卫生纸过来。 司机大哥擦了擦眼泪啥的,“实话和你说吧,这个钱我当时确实是说跟我爸借的,当时我想的就是自己老爸,还不上也没事儿,只要我给他养老送终就行呗!我是真想着等房子装好,办完了婚礼就把他从农村接过来,我都跟我媳妇说了,她也同意了,可我爸他…他咋就不再等等我啊!” 兴许是把那些不愿和人提起的事儿、心里有愧的事儿都吐了出来,他这会儿的语气倒多了几分释然。 说实话,上次才去老李家的路上跟他唠那些个事儿的时候,我觉着这人不咋地。我当时看出来老爷子跟着他,也查了一些东西出来,基于第一印象,我甚至觉得他是个不孝子。 可这会儿来看,他的孝心并不是假的,只不过他手里的筹码,不足以让他能够双赢,取舍之间,便应了那句‘子欲养而亲不待’。 所以,有些话我也没好意思说。 关于生死之事有一个说法,一个人一生能够拥有多少财富、能花了多少钱,都是有定数的。钱财散尽、福也就享到了头,也就该调头走上去往阴间的路了。 老爷子攒的一辈子的辛苦钱,留在身边,或许他挺不住的时候,就会拿着这钱去医院看病。可他把这钱给了司机大哥拿去买房子,即便是到了挺不住、察觉到大不对劲儿的时候,他又能咋样呢? 而且按照杨文骅手机上记下来的话来看,老爷子也知道自己这个钱,‘借’出去了,就注定拿不回来,真的就是花光了自己命里最后一笔钱。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是司机大哥害死了老爷子,实在是人的命数早已注定。 啥话没说,我又拿起桌上的红塔山,自己一根、分给了司机大哥一根,刚把烟盒子撂下,杨文骅自己做主,也抽出来一根点上了。 等到把烟抽完,司机大哥的情绪稳定了许多,“王师傅,我算是服你了,你看得确实厉害。” 我没搭话,杨文骅却接茬儿道:“那肯定的!满柳台能跟我王哥比一比的,一只手都用不上。” “是、是。”司机大哥附和两声,又接着问道:“王师傅,你说我爸不是因为那事儿怪我,也不是因为我在他老了一年之后就结婚,那到底是因为啥啊?” 我伸出了两根手指头,“两点,第一点就是我刚才问你的,这个钱是你以借的名义管你爸要的,所以你得还。你要是不还,这笔账要么是跟到下辈子,要么是以别的方式还回去。” “啊?我爸都已经过世了,这钱咋还?”司机大哥瞪着眼珠子问道:“还有你说的,又是跟到下辈子、又是以别的方式的,我咋听不明白呢?”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里头都是有因果跟着的。可别觉得人死账销、万事大吉,真要是跟到下辈子,就是给人家当牛做马的命。 即便不跟着转世轮回走,这笔账也可能变成阴债或是劫难,甚至是直接在一个人的财运里直接扣除。 司机大哥听完我的解释,又问了一遍,“那这账得咋还啊?” “好说,烧纸就行了。”我十分轻松的说道:“你从老爷子那拿了多少钱?回头我算算你得给他送多少元宝金条啥的。” “六万,买房子花了九万多,剩下的是我管我朋友借的。”司机大哥如实回答道。 “行,我知道了。”我说着点了点头,“还有第二点,这个更简单,你之前答应老爷子接他去楼上住,这个算是老爷子的遗愿了。” “啊?”司机大哥张大了嘴巴,“这还不难?我总不能把我爸的坟刨了,再给他挪楼上去啊!我同意、他同意,我媳妇孩子也不能同意啊!” 我和杨文骅齐齐地翻起了白眼,我相当无奈的说道:“谁告诉你这么整了?你要是有老爷子照片,就把照片摆出来供几天,要是没有我可以剪个纸人,或者扎个小人,你带回去按照我的办法摆几天也行。” 司机大哥恍然大悟,“那还是你整吧,我爸一辈子也没留下几张照片,而且我要是供起来啥的,我怕他们娘俩看着害怕。” “也行,这都看你。”我稍微寻思了一下,又给他提了个建议,“你要是还想尽尽孝道呢,可以扎个房子给他,这样他在下边也能住的舒服点。” 司机大哥很是爽快的应下了,“按你说的办,完了需要多少钱你跟我说,我给你送过来或者微信上转给你。” 我龇着牙露出了生意人的微笑,“那都是后话了,事儿我已经给你看了,你得给个压堂钱。” 本来我没寻思要压堂钱,毕竟我现在也看不了事儿。但刚刚杨文骅看的很清楚,柳天明到这边来帮了忙,所以这个钱就免不了了。 “应该的、应该的。”司机大哥说着就掏出了钱包,“那个什么堂钱多少钱钱啊?” “你看着办,压堂钱都是随心给。” 我看的很清楚,他先是捏了一张二十、一张十块的,然后又放了回去,掏出来一张五十的放在了桌子上。 你看看,这就是事儿不落到自己头上不知道轻重。之前对出马那么有意见的一个人,如今不也挺上道儿的吗? 第101章 进货 取来黄纸,我回忆着宛琳她剪小人的步骤,想了想,她那也没啥步骤,用剪子‘咔嗤、咔嗤’几下就完事儿了,我这笨手笨脚的肯定是不行。 可要是画好轮廓来再剪出形来,多多少少有点丢面儿,想到这儿,我顺势把黄纸递到了司机大哥的面前,“把你家老爷子的姓名还有出生年月日写在这上头,等我办完法事之后你再过来接。” “好好好。”司机大哥抓起了桌子上的笔问道,“写阴历还是写阳历?” “阴历。” 司机大哥半点都没含糊,‘唰唰唰’地落了笔,那速度比我用电脑打字都快。 也就十来秒的时间,他就把老爷子的信息写了下来,时间也不早了,他问了我还有没有要叮嘱的,在得知没有之后,他就离开了店里接着跑活儿去了。 “那老爷子走没呢?”我扒拉了一下杨文骅,“没走你问问他,我这么安排他满意不?” “还用问啥啊!我跟你说的都是柳天明和他谈好的。”杨文骅面带坏笑的看着我,“不过王哥,你现在咋越来越有神棍的气质了呢?就剪个小人把八字写上去也叫法事?还有人家老爷子也没说要房子啊!” “你懂个嘚儿!我那不是不会剪吗?当着人家的面儿画好再剪,丢不丢人?”我斜睖他一眼,说道:“还有我说让他给老爷子烧个房子,我现在看不了事儿,你吴姐不在卖货也成了问题,我不得想办法挣钱?” 杨文骅耸了耸肩膀,“那上哪整纸房子去啊?可别说你自己做,你敢整人家都不敢要,那老爷子自己都得寻思,说好的一套房子,咋送下来个鬼屋呢?” 这话把我自己都给逗笑了,因为他逃过了一顿打。 拿起钥匙升起了卷帘门,透过窗户,我看着马路对面回答道:“去对面买!我就挣个差价。要是对面那家要价太高,我就不整了,或者不加价卖刚才那大哥。” “老太太上炕都没你这事儿费劲,不一定挣钱你说你图啥?”杨文骅很是不乐意,“而且你自己开着店,完了你跑人店里买东西去,丢不丢人?” 照着杨文骅的后背拍了一巴掌,我还嘴道:“我傻啊?我又没说我自己去买。” “王哥,我恨你。”杨文骅微微眯起眼睛,一脸生无可恋的说道:“你是不是早就打我的主意了?我告诉你啊,我可不去!” 我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嘟囔着,“谁说让你去了?你天天在我这儿进进出出的,对面那大姐还能没见过你?我打算让你爸帮忙。他来我这儿的次数少,那女的对他应该没啥印象。” “好办法!到时候你让我爸先把钱垫上,到时候你给他钱他也不好意思要,这样式儿的不就整钱了吗?” 啥叫坑爹?这就叫坑爹! 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我转身去关了前厅的灯,“睡觉!” 一觉到天亮,我起的大早给仙家上香、换供品,忙活完便老老实实的打起了坐,在没有捷径的境况下,勤劳就是最好的捷径。 吃过早饭,我给杨叔打了电话,跟他说了我的请求,杨叔答应的也痛快,说是等他到一中办完事儿就去。 上午十点多,杨文骅突然招呼道:“王哥!你快过来!” 听到他激动的语气,我便从柜台后边来到了窗户那,正好就看到杨叔走进了对面那家店。 也就过了两三分钟,杨叔就从对面那家店走了出来,只见他走出一段距离后就掏出了手机,没一会儿的工夫我的手机就响了。 “喂?杨叔?” “王啊,你托我的事儿我给你办完了,一个带院子的二层小楼。然后我就不过去了,要不让人家看到不太好。完了等到她把东西做好,我取完之后找时间给你送店里去。” “好嘞!谢谢杨叔!”我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身影问道:“她那卖多少钱?” 杨叔立马答道:“一百二,我看样品了,挺大一个,做的也挺好,不是那种糊弄事儿的。” 价格稍微有点儿贵,但也不是说不能接受,我说一会儿就把钱给他转过去,杨叔说不着急,等他过来的时候再说。 时间一出溜儿就到了晚上七点多,我正指挥着杨文骅在那补刀呢,就听到了杨叔的喊声:“来个人儿啊!给我掫一下帘子!” “来了!” 我喊了一声,飞快的朝着门口跑去,到了那一看,杨叔笑么滋儿的站在那,手里还捧着个纸扎的房子。 “今天咋了?咋这么高兴呢?”我掀开帘子,让他走了进来。 杨叔还跟我打起了哑迷,“你脑瓜子那么够用,你猜猜?” 这都不用猜,眼下能让他这么高兴的事儿,除了杨文骅办复读,估计也没有别的了。 在得到肯定的答复后,我问道:“这么快就办下来了?” “嗯,他成绩之前就不错,我找的他班主任,又塞了点儿,一天就办下来了。”杨叔从进屋嘴就没合拢过,这会儿更是笑的都能看到胃了,“现在就等他学籍寄回来了。” 说完,杨叔陡然变了脸,拍着杨文骅说道:“别总寻思玩了,收收心,没事儿学一学、复习复习,省的开学跟不上。” 一听这爹味发言,我悻悻地躲到了一边,打量起了对面大姐做的纸扎,该说不说,她做活儿的速度真不慢。早上订的、下午就做好了,而且质量还相当好。 看着看着,我猛然发现了一丝不对劲儿,连忙把这个二层小楼搬到了吴宛琳做的双人床上。 不断的比对、观察,我隐隐觉得,这个二层小楼跟宛琳留下的那些纸扎品,似乎是出自同一个人的手。 “咋嘀了王哥,你瞅啥呢?”杨文骅受不了杨叔的管教,扔下游戏跑过来问道。 “你们看看,这个房子和宛琳做的那些东西,是不是很像?”意识到这么说他们听不明白,我又补充道:“你们看那个配色,还有那些缝儿的粘得,是不是像一个人做的?” 杨文骅像模像样的绕着那堆纸扎转了两圈儿,“王哥,你是不是想多了?咋看不出来呢?” 杨叔也说道:“这玩意儿不就是裁吧裁吧、粘吧粘吧吗?” 听到他俩的话,我也陷入了自我怀疑,难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第102章 生意人 关于纸扎房子和吴宛琳留下的成品到底是不是出自一个人之手,我们到最后也没得出明确的结论。 我是觉得一些细枝末节上的处理,两批纸扎有着非常相像的地方,但杨叔和文骅坚定的说我是关心则乱,想的太多。 按理说可以问问坐堂的仙家,我们去武汉这段期间吴宛琳在店里都干了些什么,但我现在没办法和仙家沟通,他们也很少主动现身。昨晚要不是有看事儿的,估计柳天明都不会来。 说真的,在某一刻,我真的有被仙家‘放弃’的感觉。可我同样知道,自我怀疑是万万不可取的,所以也只能自我洗脑,迟早有一天一切都能够走向正轨。 杨叔走后,我给司机大哥发了微信,告诉他东西都准备妥当了,他可以随时来取。 直到临睡觉前,他才给我回了信息,原来他今天还是开晚班车,现在来取他也没地方放,于是便约好了明早他交车之前过来取。 说来也怪,自打失去感通之后,我这几天都没咋做过梦,只要不起夜的话都是一觉到天亮。 就这么到了第二天,我还没睡醒呢,就被语音通话的铃声给吵醒了,拿起手机一看,还不到六点。 “喂?” “王师傅,不好意思啊这么早打扰你。”司机大哥带着几分歉意说道:“我现在过去取,你看方便不?” 迷了迷糊的我直接答应了下来,“行,你过来吧。” “好嘞、好嘞,我就在附近呢,三两分钟就到。” 撂下电话,我抱紧被子使劲蹭了蹭枕头,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起床来到前厅的柜台,坐下后我摸到钥匙升起了卷帘门。 一根烟刚鼓捣两口,一辆出租车便停在了店门口,司机大哥笑呵呵的走进了店里,“王师傅!我…” “嘘!里屋还有人睡觉呢!” 司机大哥一脸‘我懂’的点着头,转而小声地问道:“都啥东西啊?” 我先是把剪好的纸人拿了出来,“你家几个卧室啊?” “三个!当初不是寻思把我爸接过来嘛,完了我一寻思以后孩子还得有一屋儿,我就买的三居室。” 连买房子都是照着祖孙三代买的,看来他的孝心并不是装出来的,这使得他在我心里的好感度不由地又提升了一点儿。 “空着的那间卧室有床吗?” 瞧见他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那正好,省的麻烦了,你回去之后就把这纸人放在床上…” “啊?得摆在明面儿上啊?” 看得出来他有些为难,我便跟他说:“你家的被是叠起来的还是铺开?铺开的你就放被子底下,叠起来的你就塞被护里,只要不压在枕头下面就行。” 司机大哥这才如释重负的把纸人接了过去,“这个能折吗?能的话我折起来放钱包里,要不然没地方放。” 这可不是一个好办法,钱那玩意儿经过不知道多少人的手,阳气重不说,还埋汰。于是我找了一个信封,让他把纸人塞了进去。 “你过来。”拉着他走到西墙,我指着纸房子说道:“没给你做太复杂的,一个二层小楼,应该够用了。至于元宝…烧个十袋吧!这玩意儿也不嫌多。” 司机大哥倒也爽快,哼哈的就同意了,“这些东西啥时候烧啊?今晚儿就烧吗?” “三天之后,也就是第四天的晚上,你把那个纸人和这些东西一起烧了就行。” 出乎意料的,这回他没有立马就答应,而且还皱起了眉头。 “咋嘀呢?有困难还是有啥想法?” 司机大哥重重的喘了口气,“三天之后我还是晚班儿,我没工夫去烧啊!而且这些东西我也没地方放…” “这好说。”眨眼间我就有了主意,“我这可以代送,只不过得加钱,因为我得找车拉东西。” 他的脑筋转的也快,“那还找啥车啊?反正到时候我也得过来送纸人,我就拉上你和这些东西,你帮忙烧了就行呗!这样式儿的我不用多掏钱,也没跑空车。” 我掐着睛明穴,想了想,还真就是这么回事儿。 “王师傅,这些东西多少钱啊?”司机大哥问道。 “元宝十袋一百五,房子一百五,纸人、表文还有仙家的辛苦钱,我给你算一百二。”我给他过着账,“也别四百二了,你给四百得了。” 司机大哥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啊?四百多?” “不然呢?元宝一袋十五,谁来都是这个价。纸人最少五十,我给别人办事儿打表文,都是一百一张,这俩加一起都一百五了,算上仙家办事儿的辛苦钱,我收一百二还算多吗?” 司机大哥先是说了几声谢谢,转头却把矛盾点转移到了纸扎房子上,“这个东西一百五也太贵了。” “贵有贵的道理。”我把纸房子调了个儿,“便宜的那是纯纸糊的,顶天就是四外圈儿有框架,你看看我家卖的这个,那里头连房梁都有!而且我这还给你出一份儿地契,让老爷子在下边儿住的舒舒服服的多好!” 我的这些话多少有点忽悠人了,那什么地契、房产证啊都是噱头、全是扯淡。给先人送房子可不是说这边烧了,底下就会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顶天儿就是地府收了这份愿力,给先人安排一个好一点儿的住处。 司机大哥扒拉着纸房子看了看,神色之中却还透露着几分犹豫不决。 “你要是要便宜的也有,我这有工厂流水线做出来的,三十的就这样,五十的你就能整个四合院。”我接着说道:“但是那个可没地契啊!” 这话我说的一点儿都不心虚,因为我不光是出马弟子,我还是一间纸扎店的老板,所以有些商业行为算不得过分。 “这个纸房子就是特意给我家老爷子做的呗?” 我直接应道:“当然!前天晚上咱说完,第二天就赶出来了,但你嫌贵不想要,我也不能硬逼着你买,你说是不?” “王师傅,你看你这话说的!贵它有贵的好处。而且这是给我爸定制的,咋能说不要就不要?”司机大哥赔着笑脸,“就这么订了吧!” 扔下四百块钱,他揣好装着纸人的信封,乐呵呵的走了。 我摸着四张百元大钞,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嘴角,这店也开了一年多了,我这还是第一次体验到了当商人的快乐… 第103章 爷孙之仇 司机大哥刚把纸人拿走,到了八点多,我和杨文骅正吃着煮好的方便面呢,他就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是有个事儿他忘跟我说了。 其实也不算是啥大事儿,或者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情况。 他跟我说自打那天晚上来我这儿唠过之后,心里头就特别的稳当儿,开车也不瞎寻思了,睡觉也不梦着他家老爷子了,就连身上都觉得轻松不少。 当初在去老李家的车上那暂,司机大哥的话虽然不中听,但起码有一点是对的。先人折腾后人,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有所求,满足了他们的要求、他们也就不会再折腾人。 至于司机大哥感觉到轻松不少,我觉得还有另一个原因,那就是他把藏在心里的那些事儿、那些让他感到愧疚和后悔的事儿都说了出来。心中不再有担子压着,可不就是无事一身轻吗? 转眼时间又过去了两天,司机大哥待得也是消停,只在取走纸人那天睡醒之后给我发过一次微信。 他跟我说,白天他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他媳妇叫醒了,醒来一摸脸上全都是眼泪,连枕巾都洇湿了一大片,可他非常确定自己并没有做梦。 该说不说,这大哥的倾诉欲是真的强! 我也只好跟他说,是因为老爷子回了家,某种程度上算是一家团聚,这是喜极而泣!毕竟我不能跟他说,他之所以哭可能是受到了老爷子的影响,那样式儿的我怕吓着他!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等到明天把该烧的东西都烧了,这个活儿也就彻底完事儿了! “文骅。”我坐在柜台后边,拄着脸问道:“你复读的事儿也办完了,明天我整完那个司机的事儿,咱俩就去铁刹山啊?” “好啊!再出去玩一趟,回来我就要刹心复习了!”杨文骅把手里的笔一扔,抻起了懒腰,“嗯~~再努力一年,我争取照量照量清北!” “要不你考我的母校得了!离家近,还对口儿!”我开起了玩笑,“等你毕业去了电厂,你就用雷法发电,半年升机组长,一年干到值长,三年你就是主任,五年…” 话还没说完,门口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呼喊,“王师傅!王师傅!” 抬头一看,司机大哥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儿冲了进来,他身后还跟着个女的,估计就是他媳妇了。 “咋嘀了这是?”我说着就迎了上去。 “我…我儿子…”司机大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我儿子今早上是将吧起的床,还说喘不上来气儿,我以为他是不想上学这才编的借口,就没管,给他送学校去了。可到学校没几个小时,老师就给我媳妇打电话,说孩子上课睡着了,咋叫都叫不醒。” “吓着了?” 我示意他把孩子抱到怀里,都不用扒开那个孩子的眼皮,我就知道他说的应该没错,那孩子的眼眶青的呦,跟挨了两电炮似的! 杨文骅突然把我拉到一边儿,悄悄地对我说道:“是那老头子,现在就在窗户外边站着呢!看样子还挺生气。而且那小孩儿的脖子上还有鬼掐的印子。” 一股火儿顿时从我的心里窜到了天灵盖儿!想要的都答应他了,那咋还能折腾人呢?这可是他亲孙子!而且掐脖子,这都已经不是简单的折腾人,是奔着要孩子命去的啊! 在心里念了梁斌、梁全的名字,我冲着窗外大喊一声:“把他给我扣下!” 转头看向惊诧的司机大哥和他媳妇,我问道:“你家孩子干啥了?是不是惹着他爷了?” “不能吧?这可是他亲孙咂!” 杨文骅靠近我,又在我耳边说道:“那老头子说了,这小子把那个纸人翻出来了,在上边一顿乱画,完了给撕了扔马桶里冲走了。” 我顿时一阵无语,这倒霉孩子!咋还闲着没事儿跑空着的卧室玩儿去了,还把那纸人给翻出来了? 可说一千道一万,就算是孩子有错在先,他也不该下这么狠的手! 因为叔高祖、李叔一家的原因,我一直都觉得鬼也有感情、有人性,可细细一想自己接触过的那些外鬼,再看看现在的这个老爷子,真不怪有些人说鬼就是鬼! 权衡了一下,我开口问道:“你这两天去那屋看没看?那个纸人还在不在?” 司机大哥想都没想,便回答道:“应该在啊!我们一家三口,没事儿都不上那屋去。” 就在这时,他媳妇突然一边比划着、一边问道:“你们说的纸人,是不是这么大的、还写着字的黄纸人?” “你咋知道的?”司机大哥突然紧张了起来。 他媳妇回答道:“那个纸人我看着小亮昨晚玩儿来着,他用水彩笔在上面画的画,我还以为是他自己剪的。” “然后呢?” “然后我觉得晦气,就让他赶紧扔了,咱家小亮就把那个纸人撕了,扔马桶里冲走了。” “你他妈干啥吃的?你看不着那纸人上边写着咱爸的名字吗?”司机大哥瞪大了眼睛,好像要吃人一般。 他媳妇也顿时来了脾气,“啥玩意儿就我干啥吃的?那上边被小亮画的乱七八糟的,我哪知道上边还有字啊?” “那你不会看着他点儿?没事儿让他上那屋干啥呀!” 司机大哥的媳妇气不过,直接怼了他一杵子,“你说的是人话?就在自己家里哪儿不能去?我还想问你呢!那个破纸人是干啥的?为啥要写你爸的名字?” 眼瞅着这俩人因为那个纸人越吵越激烈,我是一句话都不敢插,不怕别的,就怕大哥他媳妇冲上来挠我个满脸桃花开… 然而我还是低估了她的智商,我一句话没说,司机大哥也没说啥,他媳妇就指着我质问道:“是不是你整的?是不是你!就是你害我儿子变成这样的!” “跟王师傅没关系!是我要整的!你啥都不知道就把嘴给我闭上!”司机大哥怒斥道。 女人此刻又急又气,已经没了理智,薅着司机大哥的脖领子就一阵摇晃,“还没关系!都是你惹出来的!你要是不整这些吓人倒怪的东西!咱儿子能这样吗?” “你给我撒开!” “我不撒!我告诉你谢军!咱儿子要是有啥事儿,我就跟你离…” “别吵了!”我大吼一声。 镇住他俩之后,我缓缓说道:“现在最要紧的是你家孩子,要是想让他好,你俩就消停儿嘚!” 第104章 父子没有隔夜仇 本以为把孩子的事儿搬出来,司机大哥他媳妇咋地都能收敛一些。可就像我刚才说的一样,这两口子吵架真不能跟着掺和… “你是干啥的啊?那个破纸人是不是你整的?就是你!都赖你!要不我家小亮能这样吗?”女人叫嚷着掏出了手机,“我让你装神弄鬼,我打电话报警我!” 没等我着急,司机大哥先急了,单手抱着孩子就去抢女人的手机,“你是有病不?发啥邪疯儿?把电话给我!” 眼瞅着自己舞揸不过自己老爷们儿,女人死死攥着手机就要往外跑,估计是想跑到外面去打电话。 要说这女的也挺生性,反正我是服了! 那小孩儿都吓成那样了,她居然不先想着咋把孩子整好,而是跟我一个负责办事儿的人较真,想要先把我办喽!我看了那么多次小儿惊吓,还是头一回碰到这么当妈的。 “你让她打!” 我大手一扬,佯装无所谓的喊道:“她不想报警吗?你让她报!这回你家的事儿我还不管了呢!你以后出车有啥事儿,你也别来找我,你家孩子我也不看了,不想让我好、那就谁都别想好!” 听到这一番话,女人暂时停下了动作,似乎在琢磨我说的话到底啥意思。 司机大哥左顾右盼,不知道先安抚谁才好,“王师傅,你别说气话,你给我几分钟,我跟她好好说说!” 说完,他立马追了出去。 看着那两口子在门口唠上了,我吩咐道:“文骅,你去里屋把堂口的酒倒小碗里拿出来。” “干啥啊?你是要用还是要喝啊?” 我白了他一眼,“当然是要用啊!你不说那孩子的脖子上有鬼掐的印子吗?我用白酒给他搓搓。” “费那事呢!我用净身咒给他收拾收拾不就行了?” “让你去你就去!你给人家看事儿,你伸手算咋回事儿呢?”我小声说道:“而且不整点他们能看到的手段,我咋开口要钱?” 等到杨文骅端着小碗出来,那两口子也把话唠开回到了店里,司机大哥一个劲儿的给我道歉,女的只说了一句对不起,再就没说别的。 但我不能跟她一样式儿的,该办的事咱还得办。 “你们用手蘸着这个白酒,给孩子搓搓脖子,搓个一分钟左右,我先去里屋办点事儿,出来再跟你们细说。”我耐着性子说道:“蹲着累的话那有椅子,上椅子上整去。” 拉着杨文骅到了里屋,我坐在床上,开口问道:“老爷子,你干啥下这么重的手啊?就算你再生气,那小亮总归是你亲孙子啊!” 沉默良久,杨文骅低声对我说道:“王哥,他说他不是故意的,就是一时气昏了头才动的手,他现在也后悔,还求你一定要治好他孙子。” 我顿时一愣,忙问道:“气昏头?还后悔?你刚刚来的时候不还气呼呼的吗?咋嘀?谁还惹你了?” 又过了一会儿,杨文骅接着说道:“他说他不是和他孙子生气,是生他儿子的气。” “为啥?你儿子买的楼房你也住了,算是了了遗愿,他还同意给你送钱、送房子,你还有啥可跟他生气的啊?” 这一问才知道,老爷子生气是因为司机大哥明明看到孩子不得劲儿,还非得送孩子去学校。 听到这个的时候我都想笑,他对小亮下狠手的时候他咋不说自己呢?人就是这样,包括鬼也是,大部分都是只能看到别人的错误,看不到自己个儿的,甚至还觉得自己一点毛病都没有。 除此之外,老爷子生气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他孙子不知道他爷爷叫啥!这点肯定不能怪孩子,子不教、父之过,那肯定是司机大哥从来都没跟孩子说过这事儿。 推开门回到前厅,小亮已经醒了过来,只不过还是没啥精神头儿,有气无力的靠在他妈怀里。 “王师傅…”司机大哥搓着手,一脸不好意思的迎了上来。 我点了一根烟,煞有介事的说道:“你家老爷子说了,他也不是故意的,当时是被气昏了头,才吓着了你家孩子,他现在也挺后悔的。” “这不怪他,要怪就怪我,没嘱咐孩子不能去那屋。”司机大哥说道:“也赖我家孩子,手太琐,啥玩意儿到他手里都没好儿!”1 “确实不怪你家老爷子,但也不怪你儿子。”我盯着他说道:“这事儿还真就是赖你!” 司机大哥突然就懵了,好半天只吐出一个“啊?” “我问你,你为啥不告诉孩子,他爷爷叫啥名儿?” “这…我…”司机大哥支支吾吾的回答道:“我就寻思孩子还小,跟他说他也记不住,而且他都没见过他爷爷,你跟他说了也啥大用啊!” 他的话也不无道理,孩子还小,或许在他的意识里有‘爷爷’的概念,可身边没有这个人,你跟他说了名字他也对不上号,更不用提记住了。 可从人伦的角度来说,那再咋地也是三代以内的血亲,当晚辈的不该一问三不知。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你想想,你要是跟孩子说了他爷爷叫啥名儿,他看到纸人上写的字,是不是就不会轻易在上边乱涂乱画?这事儿是不是就不会发生?”我接茬儿说道:“你家老爷子,现在就因为这个事儿怪你呢!” 抱着孩子的女人瞟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人嘴两张皮,咋说咋有理,还挺会拿死人当挡箭牌的!” “你闭嘴!”司机大哥呵斥了她一声,转过头对我说道:“王师傅,那我爸他…现在是啥意思啊?他还生在生我的气?” “刚才是在生你的气,现在么…应该不气了。”我回头望了一眼里屋,“没啥意思,他说你买的房子他也住着了,算是借了你的光儿。你现在也成家立业了,他就没啥惦记的了。” 突然,司机大哥对着里屋跪了下去,一嗓子‘爸!’喊得是撕心裂肺,催人泪下。 健康的家庭关系中,父母和子女之间只有误会,不会有深仇大恨。只要沟通得当,就没有隔夜仇、没有解不开的结。 “别喊了,你家老爷子已经走了。你要送的那些东西,今晚就能送了,不用等到明晚了。”我连忙又找补了一下,“对了,你家孩子受惊吓这事儿…五十嗷!” 第105章 修行的意义 晚上七点多,街道被夕阳余晖染的通红,就跟我们俩面前的麻辣烫一样的红。 “王哥,我能说句实话不?”杨文骅一脸委屈的问道。 “我堵你嘴不让你说了?” “那我可说了啊!”杨文骅叹了一口气,“这麻辣烫米线方便面我都快吃够了!要不以后晚上你跟我上我家吃去吧!” “这给你狂的,麻辣烫米线还吃够了!”我翻起眼皮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在这儿,我晚上也就煮个挂面,好吃好喝的还给你养出毛病了呢!再说了,我又没天天让你吃这个,昨天中午咱俩不是吃的盖饭吗?前天!前天晚上是不吃的炒饭?” 杨文骅不敢还嘴,灰溜溜的接着吃起了麻辣烫。 该说不说,自打宛琳回了所谓的老家之后,我俩一日三餐的质量是直线下降,甚至连往日喝腻了的白粥,现在都是我心头的白月光。 倒不是说我懒所以不做饭,是因为我总觉得电磁炉炒菜不好吃,电炒锅炒菜又容易糊锅。而且我这店里除了纸就是纸,最容易被油烟浸了。 总不能人家把花圈买回去,一闻是蒜薹炒肉味儿的吧?这事儿不是没有过,之前在店里吃火锅,可能是火锅底料有点好,熏得纸牛纸马都一股麻辣牛油味儿,好几天才散没! 想着想着,我便觉得嘴里的麻辣烫也没了味道。 一阵铃声响起,我慌里慌张的拿过手机按下了接听,“王师傅?咱们几点去啊?” “你现在在哪儿呢?” 司机大哥回答道:“我刚才跑了一趟机场,现在到南站这儿了,到你那估计十六七分钟。” “行,那你就过来吧,等你到了我也吃完饭了。” 挂掉电话,我催促杨文骅赶紧吃,别耽误了一会儿干活儿。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挂掉电话不到十分钟,司机大哥就到了,一问才知道,他是从东转盘那边开过来的,一路都没堵车,红灯也没碰上。 我还跟他开玩笑,是老爷子知道要收钱了,所以帮了他一把。 “王师傅,我爸现在在这边儿呢吗?”司机大哥试探着问道。 我摇了摇头,“不在,白天那暂他就回下边儿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咋嘀你有事儿?” “唉~”司机大哥叹了口气,“没啥事儿,就是白天的时候,你话里话外的我感觉他就在跟前儿,所以有些话没敢说。” 我一听,这明显是大哥的倾诉欲又上来了,便给了他一个台阶,让他但说无妨。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拉你们去向阳村儿不?我当时说先人折腾后人,那肯定是后人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司机大哥自顾自的说道:“我现在就觉得自己站着说话不腰疼,真轮到自己头上,理解归理解,生气也是真生气,完了还觉得憋屈。” 我没吭声,静静地的听他往下说。 “我爸折腾我,我都没觉得咋地,但是他吓唬我家儿子,我是真生气了!我儿子今年才八岁,他也真舍得!那可是他亲孙子啊!” 看来白天我只说老爷子吓唬了小亮几下是正确的,倘若我跟他说老爷子差点把小亮掐死,估计这会儿司机大哥都得拿着锄头去刨坟了… “人有人性、鬼有鬼性,都过去了就别再寻思了。”我故意岔开了话题,“赶紧装车吧,早去早回,不耽误你干活、也不耽误我睡觉。” 把东西都装上了车,司机开口问道:“王师傅,咱们去哪烧啊?” 我想了想说道:“去安宁园那边的土地庙吧,城西的那个太远,犯不上。去这边儿的你把我们放下就可以跑活儿去了,我们自己找车就行。” “那还自己找车干啥呢?我多等一会儿,把你们拉回来多好呢!” 我笑了笑,“那可不是一会儿,我得等一点儿火星子都没有再走,以免着野火。” 一听我这么说,也就没再坚持,点头同意了下来。 等到上了车,司机师傅又唠起了之前的话题,但是他这回唠的嗑儿还挺有深度,他拿自己举的例子,问我人活着的时候是骨肉至亲,那人死了呢? 他的这个问题,确实有点哲学,哪怕是我用玄学去解释,也未必解释的清楚,所以我从两个方面回答的他。 简单来说,他想问的其实是,当一个人死了之后,还用不用在乎血缘这种亲属关系。 要我说,这个还是看人,毕竟有的人他没长那个心,人活着的时候都不当回事,死了就更加不会在乎。若是有心,那对亲者的思念和感情,就会追随一个人的一生,至死方休。 而从因果的角度来看,死亡便不是终点,兴许到了下边儿,那一家人还能够团聚也说不定。 再者,因果并不是当一世人就能算得清楚,累世因果、累世因果,顾名思义便是贯穿几生几世的纠葛。可彼时、来时,谁都不是此时的自己,再去纠结这个多少有点儿闲得慌。 一番交谈下来,司机大哥好像听懂了,也好像没听懂,而这时车已经开过了老火葬场,再有一两分钟就能到地方。 “王师傅,之前我说话挺不中听的。”司机大哥从后视镜偷瞄着我,“我跟你道个歉,也跟你堂上的仙家道个歉。” 听他这么说,我心里还挺高兴的。因为在这一刻,我似乎找到了修行的一种意义,那就是教化。 人不怕犯错,也不怕认不清对错,更不怕见解无法一致。只要能够通过教化,让一个人的眼界更加开阔,让一个人的心更加澄明,一切便都不是无用功。 没有过多的言语,我开朗的笑了两声,算是一笑泯恩仇。 司机大哥把我们送到地方,还问了一句要不要帮忙,我想都没想就让他开车走了。可他刚开走不远,我看着面前半人多高的杂草,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之中…… “王哥,咋整?”杨文骅苦着脸问道,“要不就在道边儿烧呢?” “不行,离草丛太近了。”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干活吧,先薅草。” 第106章 你的功德已到账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我现在就特别后悔,为啥要放司机大哥走呢! 土地庙跟前儿的杂草又高又茂,所以根系格外发达,想要一把拔掉好几根几乎没可能,而且每一根草拔出来,都得带出好大一块儿土了咔。 其实这些都还好,顶天儿就是费点力气、费些时间。最让人无法忍受的,是草丛里的蚊子。 入秋的蚊子最毒,但这七月中旬的蚊子却最活跃,而且这里杂草丛生,蚊子不光多,长得还大,咬一口就是一个大包,然后慢慢地变成一个小圆疙瘩,又红又痒。 杨文骅‘咔咔咔’的挠着胳膊,“不行了王哥,这蚊子太多了。” 我看着才清理出一小块儿的土地,也是感到了深深的无奈,“抓紧吧,早整完早回去,能少遭点儿罪。” 杨文骅一步窜到了我的跟前儿,抬起胳膊抱怨道:“还干啊?你看给我咬的?得有六七个大包!” “噗~呸~”我朝着他的胳膊喷了些许唾沫。 “咦~你干啥啊!咋这么恶心!”杨文骅无比嫌弃的说道。 扯过他的胳膊,我用手在上面搓了搓,“唾沫能止蚊子痒,我小时候让蚊子咬了,我…我家里人就告诉我这么整。” “那你就告诉我呗!我又不是没唾沫!” “咋嘀?嫌弃我啊?那我咬了雪糕你不该吃也吃吗?”我拍了一下他的小臂,说道:“嘿!小埋汰神,都搓出泥儿来了!” “好像是不咋刺挠了。” 说着,杨文骅如法炮制,搓起了自己的另一只胳膊,“王哥,你是不带香来的?要不你点几根儿熏一熏呢?” “对啊!”我立马开始翻包,“我这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使,你想到了咋不早说呢!” 因为被这些蚊子闹的很烦,我也是下了血本,拿出了整整一匝香,点着之后先是在我俩身上熏了一下,然后将香火分堆儿插在了四周。 又等了一会儿,直到草丛上都飘浮着一层薄薄的青烟之后,我俩才继续干起了‘除草大业’。 用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我俩终于是在土地庙西边开垦出了一块儿空地,约莫着一米见方左右,看着一旁堆积的杂草和露出的地皮,我却陷入了沉思。 “想啥呢王哥?”杨文骅用肩膀撞了我一下。 回过神,我开口说道:“我在想咱俩弄这么屁大点儿的地方都费了这么大的劲,当初开垦北大荒的先驱又吃了多少辛苦?那些把咱们东北变成粮仓的祖辈又付出了多少血汗。” “嗐!建设新中国的祖辈,哪有不吃苦的?想那些也没用,咱有多大力出多大力、没能力就不添乱。”杨文骅似乎很看得开,“只要没人再来惹咱们,咱们就好好生活,要是有人敢的话…” “有人敢的话你想干啥?” 杨文骅顿时笑出声,“嘿嘿,我想不办签证去趟东京。” 听到这话我也乐了,只怕真有那么一天,想去的可不是一个两个,排号估计都排不上。 “德性!干活儿!” 把烧纸垫在地上,我俩一人抱起五袋元宝堆在了上面,纸扎的房子便放到了元宝的前边。放好这些东西,我来到了土地庙前。 这个土地公一直不曾见过,土地庙也是后来修的,按照我的猜测,他应该就是当初张鑫拘走的那位。恢复自由身之后才找到善信,给自己修了这座庙。 简单拜了拜,我把庙里的塑料袋、包装袋、树叶草棍啥的都掏了出来,随后又从包里掏出一个小酒杯,倒满白酒之后放进了里头。 可我千算万算,竟没想到这个土地庙连个香炉都没有…要说当神仙也挺不容易的,有人信便是金装金身、万人叩拜,没人信的话,别说庙宇香火了,只怕连名讳都很少会被提起。 万般无奈,我只好点了三根香,插在了庙前的地上,等到下次来这办事的时候,再带个香炉吧。 拜完土地,我掏出表文和那张所谓的地契,点着之后放在了纸扎房子上,眨眼间,火势便窜了起来。 我和杨文骅一人攥着一把薅下来的杂草,分别守在风口,以防有火星窜到别的地方。 着了差不多十分钟,所有的东西都变成了灰烬,只剩一地的火星儿,我刚要往杨文骅那边儿挪,恍惚的好像看到土地庙东边站着两个影绰绰的东西。 “文骅!你过来!你快过来。”我掐着嗓子招呼道。 三两步窜过来,他问道:“咋嘀了?” 我拉着他转过了身,面向西边儿,小声的嘀咕着:“你刚才留意没?东边儿是不有两个灵体在那杵着呢?”、 杨文骅都没回头瞅,便回答道:“就是两个游魂野鬼,看那样应该是想抢点东西,但是他们不敢过来。” 这么说来,真的不是我花了眼,杨文骅也反应了过来,激动的问道:“王哥!你能看着了?” 虽然他的惊呼声听起来像驴叫,但此刻传到我的耳朵里,却也格外动听,因为我好似听到了一声声的语音播报:您的功德已到账!您的功德已到账! “说话啊!你是不是能看着了?”杨文骅催促道。 我点了点头,“是能看到了,但是看不清楚,特别模糊,跟近视了似的。” 突然,杨文骅指着西边儿问道:“你再看看这边儿!能看到啥不?” 我眯起眼睛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嗯…能看到,可看起来就跟黑不溜秋的竹竿在移动似的…” 话音刚落,那根黑竹竿转眼就到了我的面前,杨文骅也在这时说道:“啥黑竹竿啊!那是堂上的柳天明!” 我顿时傻了眼,连忙对着面前的‘黑竹竿’一顿道歉。 细想也是,我这边儿刚送完东西,可不得有仙家过来,把这些东西送到下面儿去吗?我咋就把这一茬儿给忘了呢! 柳天明在我面前停留了十几秒的时间才去办正事,转过头,我龇牙咧嘴的说道:“都赖你!仙家来了你就直说呗!还让我拿仙家练眼力!” “我可没让你那么会比喻嗷!”杨文骅心虚的望着天儿,“还有,柳天明仙家让我告诉你,这笔账等你再恢复恢复,他再找你算!” 我气得不行,怒吼一声:“杨文骅!我要杀了你!” 第107章 伟大的母亲 那两个游魂野鬼在柳天明到了之后,立马就跑了。柳天明办事也麻利,收了东西就进了土地庙送东西去了。 我招呼着杨文骅一起,把刚才薅下来的杂草铺到满是灰烬的地上。因为这里靠着山林、杂草丛生,更不是约定俗成可以送东西的地方。真要是有欠儿登举报一下子,肯定会惹麻烦,所以还是谨慎一点比较好。 眼瞅着铺的差不多了,我瞥见东北角的香居然还没烧完,飘出来的烟也没有像其它三处一样四散飘摇,而是打着弯儿往草丛里面飞。 毫无疑问的,我的那点儿好奇心又被勾了起来,蹑手蹑脚的往那边挪,也就刚走出不到一米,一个硕大的黑影就从草里窜了出来。 我想要往后跑,可脚底下踩得全是草,一着急便脚下打滑栽倒过去,而那个黑影也就扑了个空。 一击不成,那个黑影就没再恋战,掉头就往东边跑,我赶紧喊道:“文骅!有东西!” “我看着了!”杨文骅大喊一声,紧接用起了定身法。 念过一段咒语后,他捏起剑指对着黑影一点,“说不动、就不动,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定!” 杨文骅率先朝着黑影走去,遥想他第一次在我面前使定身法的时候,他尚且不能移动,现在却可以一边走、一边维持术法的威力,这道行真的是不可同日而语。 站起身扑搂扑搂身上的草棍,我便跟了上去,可即便是到了跟前,我也只能看到黑乎乎的一团,并不能看清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这是个啥东西?”我开口问道。 “是个怨灵。” “我还不知道是怨灵了?我是问你它本体是啥!” “好像是条狗…”杨文骅歪着脑袋说道:“但好像也不是,嘴挺长的,比狼狗还要大一圈儿,而且看着贼凶!现在还朝咱俩龇牙呢!” “是狼!” “难道是狼?” 我俩异口同声的说道,杨文骅又紧跟了一句,“既然是怨灵,要不就灭了?” “你咋跟石磊那小子学呢?动不动就灭来灭去的。”我拍了他一下,接着说道:“它刚才在那偷香火来着,估计都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柳天明来了都没把它薅出来,我觉得…” “你觉得有缘份?”杨文骅挑起了眉毛,“王哥,这就是一个怨灵,仙家都不屑收拾它好吧!” “那也不行啊!是怨灵又咋了?它要是没伤过人,你灭它干啥?嫌自己身上的因果少?” “听你的。”杨文骅还是妥协了。 我接着问道:“你仔细瞅瞅,看看能不能瞧出来它是咋死的?” 并不是所有的动物在死后都能变成怨灵,要么是受尽折磨而死,要么是心里头有着恨意和执念,譬如之前那几个被小男孩折磨死的小猫… 杨文骅探头探脑的瞅了几眼,说道:“好像是被枪打死的,我看它身上有两个窟窿眼儿。” 听到这话,我心好像被啥玩意儿揪了一下。 兴许是感通恢复了一丁点的原因,我这心里莫名感到一阵酸楚,随之而来的,还有一段道听途说的记忆。 “王哥你咋了?我看你咋好像要哭似的呢?”杨文骅关切的问着。 抬手擦了一下眼角,我开口说道:“很多年以前我听说过一件事,有人报警说这里发现了一只狼。” “咱柳台还有狼呢?”杨文骅大吃一惊,“这事儿我咋没听说过呢?” “都说了很多年以前,那时候我上高一,你还在小学冒鼻涕泡儿呢!”我接着说道:“因为怕狼咬人,当时派出所接到电话就出警了。” 我当时听到的,一共来了三四个民警,还是带枪的。他们到渣山这块儿之后,很快就发现了狼的踪迹。两方相遇之后,那只狼并没有伤人,而是一股脑的朝着东边跑,那几个民警就在后边追。 可跑着跑着,那只狼就停了下来,民警也没有冒然靠近,一点一点的包围过去。任谁也没想到,原本只顾着逃跑的狼,竟直接调头朝着他们跑过来了。 一个民警担心有人受伤,当时便开了枪… 确认狼已经死掉后,那几个民警一合计就觉得不对劲儿,那狼明明能逃走的,咋会无缘无故的、冒着危险跑回来呢?这显然是违背生物本能的行为。 于是几个民警来到了东边一探究竟,却在那里发现了一只嗷嗷待哺的小狼崽子。 “啊?还有这么感人的事儿呢?”杨文骅看向地上的怨灵,“王哥,它不会就是你的那个…” “我也不能确定,但是很有可能。” 如果真是这样,柳天明没有把它揪出来也就说的通了。从生物的角度来说,它只是一狼而已,可从人文的角度来说,她是个伟大的母亲,她身上有着耀眼的母性光辉。 沉默良久,我在心里喊道:“黄秀春?常天远?你俩随便谁都行,出来帮个忙。” 别的仙家不现身,或许是有别的原因,但这两位一个是随身报马,一个是护法,我不信他俩没跟着我出来! 才念叨完没一会儿,我的身边就多了一道身影,从个头儿和衣服的颜色来看,是黄秀春无疑。 “秀春,你帮我问问它,看看它是不是就是那只狼。” 黄褐色的身影慢慢走了过去,随后蹲了下来,有那么几秒钟,我好像听到了仙家的说话声,也好像听到了一声声悲怆的狼嚎。 等到黄秀春站起来,都没用我问,杨文骅就抢着说道:“王哥…它真就是被打死的那只…” “它还说别的了吗?”我带着几分伤感的问道。 “有…”杨文骅也露出了犯难的神色,“它说…为什么它活着的时候,人类要杀它,为什么它死了,人类还不放过它。” 这一刹那,我竟有一种生而为人的愧疚感,可我却没办法回答… 人和动物、甚至是人和地球上的其它生物该如何共处,这个问题一直都有明确的答案,可这个答案在付诸行动的时候,往往背向而驰。 我,代表不了人类,而这只狼,也代表不了除人以外的生物。 第108章 难念的经 天已经彻底黑了,土地庙这边没有高楼,也没有繁华的街道,没有了城市的灯光,天上的星星就显得格外明亮。 我看着匍匐在地上的黑影,慢慢地蹲了下去,“你的问题我没法儿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但是按照动物的生存法则来说,算是你入侵了人类的领地,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动物都是有领地意识的,一旦踏入其它种群的地盘,要么是将原来的种群驱逐,要么就是自己成为被驱逐的那个。而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可能会以付出性命为代价。 可这只母狼,它真的入侵了人类的地盘吗?它只是出现在了城郊的荒地,没有进入村庄,更没有进入城市,仅仅是因为一个电话,它就丢掉了性命、母子分离。 从人类社会建立起那天开始,人与动物之间该如何共处,便是一个争论不休的话题,而一切的矛盾点,归根结底还是弱肉强食这一说辞,不管如何包装“文明”,这点都掩盖不掉。 经常看到有人说人是万灵之长,可要是万物不复存在,人类这个“长”又有特殊呢?而当没有不同的时候,人就会想办法创造不同,被奴役、被圈养的情况,依旧还会存在。届时是个什么情形,不用说便也都能想的到。 “王哥!你又咋了?”杨文骅大喊一声。 我回过神,感受着肢体上的颤抖和寒意,在心里暗道一声“好险”,没了阴德和道行傍身,感受不到仙家的想法,这想事情太容易想偏了,一个不小心就容易往走火入魔的方向去了。 歪头看向黄善慧,我开口问道:“有啥办法能让它从怨灵变成正常的鬼魂吗?” “王哥,你不会是想让它也上堂吧?” 听到他语气中的惊讶和不解,我连忙摇了摇头,因为让这只母狼上堂,压根儿就是不可能的事儿。 一来它在死之前,并不是走修行这条道儿的,之所以能变成怨灵,只是因为它死得不明不白,心中满是怨恨。 二来,即便是它能上堂,堂口的几位老仙儿也不可能同意。连我都被他们嫌弃太菜,何况是一个怨灵了… 原本堂口现在就有点儿小矛盾,我可不想再惹出点儿啥岔头儿来。 杨文骅面对着黄秀春看了一会儿,这才说道:“王哥,仙家说了,最简单的办法就是超度,但是你现在…” “我现在做不到。”我坦然却又丧气的说道:“你都说是简单的办法了,那肯定还有费劲的办法呗?” 杨文骅点了点头,“第二个办法就是你把它带回去,每天念经,最少也要七七四十九天。” “一天都不能间断吗?” “是的,仙家说要是中断了,那就得从头再来。” 诵经七七四九天倒是没啥,但是不能中断就有点烦人了,且不提我俩已经商量好了,这两天要去铁刹山溜达,那谁能保证四十九天里啥事儿没有、不用出门啊? 稍微考虑了一下,我开口道:“你把定身法撤了吧,让秀春把它带回去。” “你真要给它念四十九天经啊?”杨文骅有些不乐意,“王哥,你别说我没长心,像它这样的怨灵太多太多了,你管不过来的。” “我知道,但那不是没遇上吗?”我笑嘻嘻的说道:“我也不是可怜它才打算帮它,而是冲着它为了保护幼崽宁愿自己送死这一点。” 或许让这只母狼做出那个决定的,是动物繁衍后代的生存法则,可我更愿意相信,母性并不是人类独有的。 杨文骅在听过这话之后,神色变得有些复杂。母爱这种东西,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过,甚至还在这上面受到了伤害。 片刻时间过去,他还是放下了手,地上的怨灵不仅没有跑,还来到了我的脚下,而黄秀春竟也没有去捉它。 “咋嘀了?”我疑惑地问道。 杨文骅在听完黄秀春的话后,阴阳怪气的转述道:“这只狼有事儿求你,它说它不怕死,但是它想见一见它的崽子。” 该说不说,这一句话得经过两张嘴才能传到我的耳朵里,实在是太麻烦了! 可更让我头疼的,还是母狼的请求,它死那暂我上高一,也就是2010年,到现在已经整整过去了七年,那只小狼崽是不是还活着都不好说。 就算它还活着,我又上哪儿去找去啊?这事儿传出来的时候,可没说那小狼崽是被送到了动物园,还是送归了野外。 思虑再三,我决定实话实说,“这件事儿我现在没法答应你,你要是相信我,可以先跟我回去,我尽量想办法帮你找到当初的幼崽儿。” 我也不知道它是啥意思,但是从它的轮廓上来看,应该是趴下了。黄秀春走到它的身边,好似是伸手摸了摸,她俩就凭空消失在了我的面前。 “走吧,该办的办完了,不该办的也办完了,咱也回去吧。”我说着伸了个懒腰。 杨文骅没有吱声,扭头就朝着马路那头儿走去,看他那副样子,似乎是有点不开心。 我快跑几步追了上去,勾着他的脖子问道:“咋嘀了你?咋看起来这么不高兴呢?” “说好的明后天去铁刹山,你这要开始给那只狼念经了,那还能去上了吗?”杨文骅好似责怪的说道:“我这眼瞅着也要开学了,高三放假还少,再想出去玩估计得明年了。” “哈哈哈哈哈~我啥时候说不去铁刹山了?”我大笑出声,“你那心眼儿,都不赶那针眼儿大。” 杨文骅板着脸看向我,“还去啊?那你不给它念经了?” “念啊!等咱们从铁刹山回来再念。”我笑着递给了他一根烟,“找那只小狼崽子也得需要时间,我想的是等它们娘俩见过之后再说,兴许它一开心,那怨念啥的自己就没了呢!” 杨文骅对此十分无语,“不是吧,大哥,你还真要帮它找啊?因为这点小事儿麻烦仙家,你也不怕仙家骂你!” 抽上一口,我潇洒的放下了手,“谁说我要让仙家去找了?别忘了,咱局子里头可有熟人!” “你要找韩成啊?” 我操着无比嫌弃的语气说道:“当然不,他才任职几年?七年前的事儿,你就是让他去大厅,他都不知道找谁问!” 这件事儿,问资历更老的赵大宝更合适。 第109章 托关系 荒凉的大马路旁,站着我和杨文骅两个大傻子,我俩一边挠着胳膊腿儿、一边焦急的东张西望。 没招儿啊!我俩都在道边儿等了半个小时了,也不知道咋就那么邪门儿,真就愣是一辆车都没有。 “王哥,不行你给那大哥发个微信,让他接咱俩来吧。”杨文骅激恼的说道:“我都快让蚊子咬死了。” 我这会儿也是等得贼拉闹心,便赌气似的说道:“不发!再等五分钟,还没车我特喵的今天走回去!” 杨文骅震惊的瞪大了眼睛,“哥,你别闹,那可是好几里地呢!” “我没闹,我就是憋气。这还不到八点呢,怎么就能一辆车没有呢?” 等上了五分钟,依旧是一辆出租车都没有看到,我掏出手机来,“等会儿吧,我给车队打电话,叫个车。” “呦~刚才是谁说的啊!等五分钟等不着车就走回去。” 明知道杨文骅就是在故意气我,可我是谁啊?我是王明宇,最不怕有人架愣。 把手机揣回兜里,我指着来时的方向说道:“走!今天谁不走这回去谁是孙咂!” 杨文骅也是受刚儿的主,立马就跟了上来,“走就走!who怕who啊!” 十多分钟后,我们已经到了东环路,马上就算是进市区了,杨文骅看着路上飞驰的车辆,稍微服了软,“王哥,有车了,咱打个车呗?” “都走到这了,打啥车打车,走到头、拐个弯儿,再走到头就到了。”我戏谑着说道。 又走了一会儿,我们已经到了城区的主干道道口,杨文骅已经放赖了,“王哥,打车吧,脚都快磨出泡了。” 我也是走的有点累了,但咱主打的就是一个嘴硬,“再有二十分钟就到家了,现在打车纯属浪费钱。” “打车钱我出还不行吗?” “不是谁花钱的事儿,是真犯不上。”我掏出烟来点上了一根儿,“乖,听话,省下来的打车钱到家买珍珍喝。” 互相较劲的结果,就是我俩都走赖了。动身的时候刚过七点半,到点了已经八点半多了,也就是说,我俩整整走了一个小时。 咕咚咕咚的喝了两口饮料,我俩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歇着,我故意说道:“咋样?用省下来的钱买的饮料,好喝不?” 杨文骅把拉环扔在我的身上,半死不拉活的说道:“坑!太坑了!以后再有这事儿,我可不跟你去了。” 缓了能有五六分钟,气儿也捯饬匀了,我拿出手机拨通了赵大宝的电话,可听了半天彩铃,这电话也没人接。 “睡觉了?不能啊!这还不到九点呢。”我小声嘟囔着。 杨文骅站起身朝着卫生间走去,边走边说:“没准儿出任务去了呗,或者现在不方便接,等他看着就给你打回来了。 “说的也是。”我放下了手机,朝着卫生间喊道:“你出来的时候给我接一盆洗脚水!” 话音刚落,赵大宝的电话就打回来了,我连忙按下了接听,“哎!宝哥,没睡呢?” “没有,我上外地学习来了,这会儿刚回住的地方,你找我有事儿啊?” 听到他说话的语气,隔着电话我都好像闻到了一股酒味儿,但看破不说破的道理,我还是懂得。 我没直接说事儿,而是说起了客套话:“宝哥,你这上外地学习,相当于进修呗?我是不是得提前恭喜恭喜你啊!” “哈哈哈,啥恭喜不恭喜的,都没一定呢!”赵大宝催促道:“你有啥事儿抓紧说,我现在能用手机有限制,我还得给我媳妇儿打电话呢。” 话都这么说了,我也只好切入正题,“宝哥,是这样,我听说了一件事儿,想跟你打听打听真假。” “你说。” “我听说10年的时候,咱们柳台来了一只狼,完了有人报了警,警察过去就把那只狼给毙了,有这事儿吗?”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赵大宝这才说道:“这事儿我也听说过,那暂我才进所里没两年。不过你打听这个干啥啊?” 杨文骅端着洗脚水走了出来,放下之后就坐在一旁看戏,我稍微动了动脑筋,便有了说辞,“宝哥,老弟我是干啥的你也知道。不瞒你说,那只狼现在…找上我了…” 没等我把话说完,赵大宝在电话那边就笑上了,“哈哈哈!王老弟,你说你遇着的都是啥事儿啊!” “谁说不是呢!”我顺着他的话茬儿往下说道;“那只狼是个母的,它死的时候是为了把人引走,好让它的崽子跑,现在它就想见见当初的那个小狼崽儿,让我帮忙找找。” 赵大宝连连“嗯”了几声,“确实有个小狼崽儿,当时我们还议论这事儿来着。” “是吧!当时我就想,既然事儿是派出所处理的,那就应该有人知道小狼崽儿被送哪去了。”我客气的说道:“宝哥,你看看帮帮忙,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要不然那只狼就要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帮你是没问题,但是这都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儿了,还不是我们所处理的,所以我也不敢说一定能打听到。”赵大宝答应的也是痛快,“总之…我尽力帮你问问,正好你嫂子现在怀着呢,就当我做好事儿了。” “谢谢宝哥!”我乐呵的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和嫂子打电话了。” 撂下电话,我招呼杨文骅抓紧洗漱,洗完好睡觉。兴许是晚上走的太累,我俩是睡得又快又沉,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就已经到了第二天。 中午吃过饭,我和杨文骅正收拾着去铁刹山要带的东西呢,店里就来了一位我不咋想见的熟人。 韩成穿着便衣,站在门口进来一点儿的地方,“王哥。” “你咋来了呢?”我头不抬、眼不睁的问道。 “是赵哥。”韩诚略显拘束的回答道:“你不是让他帮你打听点儿事儿吗?赵哥把这活儿安排给我了。” 我不禁一脸的黑线,整了半天,还是整到韩成身上的去了,这叫啥事儿呢! 第110章 翻脸 这事儿办的着实让人感到无语,虽说赵大宝不知道我和韩成已经闹掰了的事儿,可我要是能找韩成帮忙,我自己还不能找吗?何必欠两份人情呢! “谢谢啊!”我说着看了一眼韩成,“这事儿本来没想麻烦你的,谁寻思他能让你去呢?你能打听着就打听,打听不着也不用当回事儿。” 话已经说的委婉了,韩成又是个聪明人,我估计他能明白是啥意思,所以就没搭理他,低头玩起了手机。 “我已经打听清楚了。” 听到他这么说我猛地抬起了头,“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要不我也不能过来。”韩成朝着屋里挪了几步,接着说道:“当初是营城派出所接到的报案,联系了市局和林业局,开展了联合行动。” 瞧见他说话只说半截儿,我往旁边儿瞟了一眼,“文骅,给韩警官搬个凳子。” 换作以前,他韩成可没在我面前摆过这副架子。人啊,一旦生分了就是真的生分了,哪怕他还是一口一个‘王哥’的叫着。 杨文骅提着凳子,‘咣当’一下放在了柜台前面,那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有时候我倒是挺佩服他这点的,因为我做不到,除非是惹急眼了或者是在原则性的问题上。 韩成坐下后就没再摆谱,直接开了口,“当时三方商量好的方案是,如果真的发现野狼,就把它活捉了。看它的健康状况再决定是放回野外,还是送到动物园啥的。” 坐都坐下了,我就没再摆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架势,散了一根烟后,我便问道:“既然商量好的是活捉,为啥又开枪打死了呢?” “我找的那个叔说的是,他们遇到那只狼了,一开始那只狼是往东跑,跑着跑着就回头朝着他们过来了。俗话说,狼回头,不是报恩、就是报仇…” 杨文骅‘当啷’来了一句,“那你呢?” 这话属实是有点打脸了,整的我和韩成都有些尴尬。 其实细细盘算一下,我对韩成没有啥恩情,韩成对我也是一样。之前被张鑫和刘伟达暗害的时候,他虽然也跟过去了,却没有啥实际的行动。所以说,我俩就是有些交情,谈不上恩仇。 “文骅!”我瞪了他一眼,转头又说道:“你不用搭理他,他年纪小不懂事,你接着说你的。” “林业局的那个人就说狼要咬人,市局的人这才开的枪。”韩成的语气里也带着几分无奈,“等到那只狼断了气儿之后,他们听着附近有啥玩意儿叫,这才在母狼停留的地方发现了一只小狼。” 他打听到的这些,和我高一的时候听说的基本没差。可这些对我来说并没有用,我现在就想知道那只小狼崽子的去向。 “你知道我问的不是这个。”我开门见山道:“那只小狼送哪去了?” 韩成把胳膊放在了柜台上,手指头轻轻敲打着台面上的玻璃,“王哥,你对一只狼的事儿都能上心到这个程度,为啥就不能可怜可怜那娘两儿呢?难道在你心里,人还比不上动物吗?” 他口中的那娘俩,指的便是白桂兰和屈美玉。这件事儿我都已经跟他说了无数遍了,它不归我管,我也管不了。而且我都帮忙告了阴状,那还想让我咋嘀啊? “你这是来给我上课来了啊!”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我还真就告诉你,有的人在我眼里,跟我堂上的仙家一样重要,但是有的人,在我眼里都赶不上鸡鸭鹅狗。” 韩成又满口仁义道德的开了腔,“王哥,你帮忙告了阴状,屈美玉她很感激你。现在有两个人自了手,却还有人找她,让她出一份儿谅解书,甚至还点名让她送到你这来…” “这事儿跟我没关系!” 我对着柜台拍了一巴掌,震得玻璃‘咣啷咣啷’直响。 “我知道跟你没关系。”韩成也变得有些激动,“但是王哥,你愿意看到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吗?” 直觉也好,经验也罢,韩成的猜测是没错的。 阴司断案的时候我就在现场,虽然我没能听到断案的过程,但我记得一共有三个人被拘到阎罗殿上。其中两个已经自首,剩下的那个就是司马皓元,而且他被阴司罚了十年阳寿,想来白桂兰的死,他也有份儿。 这一切我都知道,可碑王叮嘱过我,就当作啥事儿都没有发生过。九爷也是铁了心的要保他这个侄子,所以面对韩成的试探,我只能装傻充愣。 “啥逍遥法外,凶手不都自首了吗?” 韩成板起了脸,“我感觉凶手应该还有一个人!” “大哥,那俩自首的说还有第三个人了吗?案发现场有第三个人存在的迹象吗?我一个小老百姓都知道查案要讲证据,你还扯上直觉了。”我不再好言好语跟他商量,下起了逐客令,“你可以走了,以后的话,你要是还打算唠今天这样的嗑儿,那就再也不用来了。” “王哥,狼…” 他才说几个字,就被我堵了回去,“狼崽子的事儿我自己去查,麻烦你了哈!” 杨文骅更是过分,直接把凳子从韩成屁股底下抽了出来,“恕不远送!” 没地方坐的韩成只得站了起来,“咱们省内很少能发现野狼的踪迹,林业局的人推测那只狼可能是从黑龙江或者长白山过来的。我打听的到的是,那只狼被送到了长春,喂养了一段时间后送去了莲花山,这个消息要是能确定的话,我再告诉你。”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面的视频却一点也没看进去。 他韩成要是老老实实的把这些说出来,我肯定会在心里记下他的好。可他偏偏要把这个消息当成筹码,把交情变成交易。而且,他似乎一直都是这样… “谢了啊!” 听到我不咸不淡的甩出这么一句话,韩成即使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继续待下去,走出两步,他停下脚步,微微侧过头说道:“王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只是他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而已。可既然不知道,有些话就不该那样说。 “你少管我!我啥样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说。” 至此,韩成走的是头也不回。看着他略显落寞的背影,我心里头乱糟糟的。 或许这才是成年人的世界,利益得失远比感情来得重要。哪怕是交朋友,也很难像学生时代那么纯粹。 那样的日子,真的一去不返了。 第111章 再入营盘 “啥?你俩要上铁刹山?” 我和杨文骅看着杨叔吃惊又有点发怒的样子,只管埋头干饭,根本不敢吱声。 他是傍晚那暂过来的,没啥别的事儿,就是为了给我们这俩想吃热乎饭菜又没法做的小狼崽子送饭。 “你们两个小王八蛋真是个儿啊!翅膀硬了,连出去旅游这么大的事儿都不跟我商量了。”杨叔没好气儿的说道。 杨文骅碰了碰我的膝盖,意思是让我当那个出头鸟。一直不吭声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就只好微微抬起头来,说道:“没有没有,之前仙家就让我去来着,完了呢一直有事儿就没去上。” 眼瞅着‘小家长’没吱声,我接着说道:“杨叔,你也不用太担心我俩,本溪离咱这又不远。你忘了当初我还自己去趟大连呢!” “是,你可能耐了,差点没回来。”杨叔毫不留情的揭了我的老底儿。 ‘嘿嘿嘿’的傻笑了几声,我畏畏缩缩的再次开了口,“今时不同往日,我那暂不是没出马呢吗?” “有啥区别?你现在比那暂强多少啊?” 说完这话,杨叔也觉出不对劲儿来了,毕竟我是为了救他们爷俩,才变回了小白。 “我不是因为你俩不跟我说生气,也不是担心你俩,那文骅去武汉上学,不也是自己去的吗?” 杨文骅顿时撂下了碗筷儿,“爸,你今天是咋嘀了?咋净哪壶不开提哪壶呢?” 杨叔吧唧吧唧嘴,无比尴尬的摸着自己的胡茬儿,摸着摸着,站起身就往外走,我还以为他生气了,连忙把他喊住:“杨叔,你干啥去啊?” “回家收拾东西,明天跟你们一起去。”杨叔背对我们挥着手,“记得给我订张票。” 眼睁睁的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拐角,我苦笑着问道:“你爸是不是因为咱俩出去玩没叫他生气了?” “你叔好像真是因为这个才生的气。” “你有点儿犯浑嗷!我说你爸有毛病吗?” 杨文骅欠儿欠儿的说道:“咋嘀?我爸不是你叔啊?我说的有毛病吗?” 斗嘴的功夫,我给杨叔买了一张长春到本溪的车票,但因为不是一起买的,所以并不和我俩挨着,看看到时候能不能窜一下吧。 吃过晚饭,我俩闲着没事儿跑到南山公园又溜达了一圈儿,因为现在正是暑假,南山一到晚上全是人,好不热闹。 等到回到店里已经是晚上九点半,想到第二天还要先坐车到长春,从长春去本溪,我俩便早早地的洗漱完躺下了。 睡着睡着,我感觉到一阵阵小风从脸上吹过,眼前也好像有光似的,迷迷瞪瞪的便张开了眼睛,“我靠!这么高!” 平复好情绪,我仔细一瞅,这一马平川的青草地,不是营盘世界还能是哪儿?往左右一撒么,架着我飞在空中的正是胡天心和常天远。 “你们咋把我整过来了?不能是那几位太爷太奶又要批斗我吧?”我心虚的问道。 胡天心抿嘴笑了笑,“小先生害怕了?” 我很是实在的回答道:“说不怕是假的,但我不觉得自己做错啥了,要是挨了骂,心里肯定难受。” “挨骂是肯定免不了。”常天远冷着脸说道:“但你也不用太往心里去,只要是你想做的事儿,除非教主发话,要不…” “天远!”胡天心申斥了一声,转头又笑盈盈的对我说:“这次叫你来,主要还是因为有事要商量,要不然我们也不会强行把你带过来。” 看样子,后上堂的老堂仙家和胡天心他们这一支之间的矛盾,似乎已经到了相当严峻的地步。可胡天心她,似乎又不太想让我掺和到其中…但这个问题不解决,遭罪的不还是我吗? 收起心思,我假装无事的问道:“是因为武汉胡仙姑和那只母狼的事儿吗?” 胡天心点了点头,“放心,我看教主的意思,他是站在你这边的。” 得!这不还是有老仙儿不同意我的所作所为吗? 转眼我们就已经到了营盘,落地的刹那,我稍微有一些异样的感觉。 之前来的时候,脚踩在地上的感觉非常扎实,跟现实里几乎没有区别。可这回过来,我却感觉脚底下软绵绵的,走起路来都发飘,估么着还是我现在道行低的缘故。 忐忑不安的来到大堂内,我发现如今的这里的气氛非常压抑,不似以往来的时候,各位仙家都是笑盈盈的。 尤其是当我看到李博然好像上课一样,双手背在身后老老实实的坐在那里的时候,我更加坚定了自己内心的想法——这次一定要把矛盾解决掉。 想到这里,哪怕这会儿没有多少道行,我还是堂堂正正的来到了大堂中央,一改往日嬉皮笑脸的滑头模样,我严肃且正式的开了口,“弟子王明宇,见过教主、见过各位老仙家。” 胡天霸老教主眼含笑意的点了点头,胡翠萍太奶也开了口,“臭小子,人家都是越混越好,你这咋还越混越回陷了!” 胡翠萍太奶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对我向来都是比较偏袒,可现在连她老人家都这么说了,难道一开始就跟着我的老堂仙家,也都对我有意见了吗? 正要开口,胡天生这位太爷先一步说道:“自己有多少本事不知道?这下好了吧?辛苦修来的全都搭进去了,要我看,我现在就可以打马回山了!” “天生大哥,你也不能这么说,人家本事大着呢!要不然他敢那么挥霍吗?别忘了,人家身后可还有人撑腰呢!” 我扭头看向说话的这位胡金海,他也是老堂仙家,只不过是今年六月六捋堂口才上来的。相比较胡天生太爷‘恨铁不成钢’的言谈,他这分明就是明嘲暗讽。 就在这时,胡翠萍太奶掏出了自己的大烟斗,紧锣密鼓的‘吧嗒’两口后说道:“小金海,你这话说的可不咋对呀!你管小明宇身后有没有人,他好才能领咱们走得更远不是?” 几位老仙儿交谈下来,我发现我还是把问题想的太轻了。看来矛盾不光是在新老之间,老堂仙家也是各有各的主意… 第112章 争论 普天之下的堂口,有一个算一个,都不可能一点问题都没有,只不过是严重还是不严重的区别。 如果只是拌嘴或是偶尔意见不合,基本上也就不用管;如果是有仙家挑刺、惹事儿、搬弄是非,可以通过捋堂口的办法,把那几位摘出去;可如果是像我家堂口现在的情况,仙家之间已经拉帮结伙了,搞不好就通过得翻堂口来处理。1 很多人都觉得,那仙家都是千八百年的老修行,咋还能这般拎不清呢? 这里头的原因很多,其中一个就是仙家都是独立的个体,哪怕是在同一个堂口,对于不同的事物总归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而最重要的一点原因,还是出马仙家跟人走得太近。即便是已经在修行之路上走了很久,也难免会沾染点人气儿,自然就会有许多是是非非。 你也可以说是仙家修行不够,道心还不纯粹,我一点儿都不带反驳的。不管是仙家、道家、佛家,只要你还在这世上修行,那都是凡根未断,再强又能强多少? 而且我说的这些个情况也不是绝对,总归还是有仙家能够不被外界影响,保持一颗澄明公正的心。 眼瞅着自家老仙儿要在大堂之上开呛,教主也没开口阻拦,我只得站了出来,“各位老仙家不要吵,以免伤了和气。咱先把我的事儿放一放,赶紧处理正事儿才对。” 不给他们反驳的机会,我正当过脑袋面向大堂中央,说道:“教主,武汉那位胡仙姑虽然只是因为受了供奉才得以修行,也不是仙门弟子,但她的作为和咱们没有区别,所以我才把她带了回来,想要给她找一位师傅。” 天霸老教主看向一旁,说道:“天生,你有啥看法?” 胡天生太爷的性子真是随了老教主,毫不迟疑的便开了口:“她确实有功德在身,可她曾生过歹念。即便没有走上歪路,现在却也是怨气缠身,谁敢给她当师傅?” 我顿时心凉了半截,却还是想为胡仙姑争一争,“胡天生太爷,你说的没错,但我觉得,恰恰是因为这样,才更需要有一位好的师傅,引领她走向正路。” “我不同意。”胡天生太爷摇了摇头,“她这个样子你给她找师傅,万一她突然发了狂咋办?到时候又欠了人情、还结了仇,亏到姥姥家了。” 听到这儿,我的心已经快要凉透了,接下来就只能看天霸老教主的意思了。 “所以我是啥想法呢?干脆就把她留下来,咱们人多不怕她逞凶,等到磨没了她的锐气,看看再给她找个有缘的师傅。” 胡天生太爷说完这话,他在我心里的形象顿时高大了起来。 虽然他确实凶了一点儿,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留情面,但在事儿上,他是真不含糊啊!由此看来,他应该是以鞭策我为目的才说出了那些话,全然一片好心。 就在这时,老教主也开了口,“还有谁有啥想法吗?” 满堂雅雀无声,只有一位老堂仙家——胡天秀提议说,等到时候也不必去外面找师傅,堂上要是有合适的,直接收了就好。 “话也不能这么说,还是得看有没有那个师徒缘分。”胡翠萍太奶说道:“胡仙姑这个名号也得改,不能这么叫。” “日后的事日后再说吧。”老教主看向我,问道:“小明宇,那只怨灵你打算咋办?” 早在决定把它带回来的时候,我就已经考虑好了,当即便回答道:“我已经托人打听到了小狼崽的下落,说是被放到了莲花山。所以我想请狼天清、狼天啸两位仙家,带着它去那边找一找。等弟子从铁刹山回来,便开始给它念经超度。” 老教主笑而不语,视线在堂内转了一圈儿,紧接着那位胡金海便又开了口,“你还不如靠关系直接把它往下面一送。因呼一个怨灵,整的这么兴师动众,开口就点了两位大将,到底是不用自己跑不嫌累,动动嘴皮子就把事儿办了。” 都不用我开口,胡天童就替我回怼了他,“谁说小先生哥哥只动嘴了?后面他还有念四十九天经呢!这事儿你咋不拿出来说?” “那不也是他自找的么?为了一个怨灵做到这份儿上,他对咱们都没这么上心。”胡金海还在犟嘴。 原来他不只会明嘲暗讽,还会挑拨是非那一套,我立马接了茬儿,“胡金海老仙儿,您可能是来到堂上的时间还短,不知道我对各位仙家的心意,日子还长,可别把话说的那么绝。” “我说错了吗?你但凡心里有我们,能干出折损一身道行的事儿?” 一句话直接给干没电了,虽然很不想承认,我这么做确实有些不仗义,万一这道行修不回来,仙家真的就算白跟我一回。可这并不能改变我的决定,哪怕是当时知道救杨叔和文骅的代价是这样,我依旧会去做。 “胡金海老仙儿,你要知道一个事情,修行也好,堂口也好,对我来说很重要是没错,但它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我坚定的说道:“我还有父母,还有朋友,他们也都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 胡金海翘起了二郎腿,“明白!就是孰重孰轻呗!说到底还是我们这些老家伙不重要。” 当!当!当! 胡翠萍太奶用大烟斗敲打着椅子,“小金海儿,你说这话老姐姐我可不愿意听了。小明宇为了救人,能舍一身道行。我就问你,今天遭劫的是我和天霸老哥,让你用一身道行救我俩,你舍不舍得!” “舍得啊!反正没了我一个,堂上还有那么多仙家。”胡金海插科打诨道:“但是这弟马可就一个,根本没有可比性。” “好了。与正事儿无关的就不要说了。”胡天霸老教主平静的看向胡金海,说道:“你对怨灵的事儿,可还有要说的?” 胡金海瞟向花三教仙家那边儿,说道:“我有没有想法不重要,这得问狼家的两位哥哥是啥想法。” 往那边一看,狼天清已经站了起来,“这事儿我们兄弟俩去办。那怨灵舍命保子,同为狼家,我义不容辞。” “我大哥说的对。”狼天啸也站起了身,“堂口一家,我们狼家也是一家。” 第113章 时机未到 此时胡金海的表情格外精彩,我更是会挑时候,当即就对着狼家的两位老仙鞠躬说道:“有劳,那这件事就拜托两位仙家了。” “既然都点头了,这件事就按小明宇说的办吧。”老教主开口说道。 等到狼天清、狼天啸坐回去之后,他老人家又指派了胡家的胡小莲、黄家的黄小闹去协助两位狼家的老仙儿,毕竟莲花山也是挺大一片地,人手多一些,查起来会更快。 老教主金口玉言,一切已是板上钉钉,可我却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在这之前,我下定决心要把该唠的话都唠开,解决堂口现有的矛盾。可经过了刚才的唇枪舌战,局面好不容易才安定下来,我要是在此时开口,势必又要乱做一团。 要是能顺利解决矛盾,兵行险着也算是能够接受,可若是没办法解决,只怕天霸老教主出面也很难收场。 就在这时,老教主的声音突然响起,我抬头一看,却发现他老人家并没有开口,其它仙家似乎也并没有听到这些话。 “我知道你的心思,但眼下却并不是好时机。你暂且放宽心,我在这儿一时半会儿还掀不起大风大浪,等以后有合适的机会再说吧。” 看样子我并没有多虑,现在确实不是化解不和的时机。想明白后,我对着老教主微微点了下头,说道:“弟子年轻,行事难免会有冲动的时候,感谢各位老仙儿的指点。” 我这么说有两层含义,一来是感谢教主的提点,二来便是把矛盾都引到了自己身上,算是给刚才争论的几位仙家一个台阶,以免他们为这事儿心生芥蒂。否则的话,日后解决矛盾就会变的更加棘手。 “别说指点不指点的,你自己得加把劲儿。别忘了咱俩的约定。一年时间,你要是做不到让我满意,我可要打马回山了。” 别看胡天生太爷话是这么说的,可他现在在我的眼里,那是可爱的很!因为我知道,他就是一心想让我好好修行,就跟希望学生考出好成绩的老师一样。 “您放心,我记着呢!难得您肯到堂口落座,我指定不能让你跑喽!” 刚表完态,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胡翠萍太奶,一脸坏笑的说道:“天生啊!听着没?你现在是上了贼船喽!要我说你也别等上一年了,就现在跑,省得到时候想跑都跑不了。” 被明着戳破心思,胡天生太爷直接闭上了眼睛,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模样。 感受着久违了的轻松和欢愉,我的脸上也有了笑模样,“教主,要是没有别的事儿,我就先回去了,我明天还得起早去铁刹山呢!” “不急。”天霸老教主说道:“来都来了,就点一点随你同去的仙家吧。”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以往都是我要出门办事儿,所以才点兵点将请仙家同行。如今老教主却主动开口,让我点几位仙家同去,这是不是在提点我,此去消停不了啊? 如果真是这样… “好!教主让我点,那我就不客气了!”我一脸黠笑的说道:“请问有没有哪位老仙儿想去溜达溜达的?” “我我我!小先生哥哥!我要去!”胡天童第一个跳了出来。 让我没想到的是,老堂仙家中也有几位主动站了出来,但都是常蟒仙家、两男两女。要知道,常家蟒家都是打架的好手,所以这不由地又加深了我的猜测。 于是我狮子大开口,一连点名了胡天心、胡天童、还有海老仙儿他们一共十二位仙家,白金瑶的位置是小跑顶上的。 这还不算完,我又叫了佘大龙和佘小风。只不过叫他俩并不是为了打架,而是打算让他俩顺路去看看佘云花。 “嗯…”稍微迟疑了一下,我转过头说道:“叔高祖和二太姥爷,您俩也跟我去溜达溜达呗?” 叔高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也行,我还没咋出过远门儿呢!振兴啊!你也去吧!” 听到他管二太姥爷叫‘振兴’,我的嘴角都直抽抽,也就只有他敢这么叫人了,谁让按辈分来说,他比二太姥爷大一辈儿呢! 老教主也是爽快,哪怕是我点了二十位仙家,他也都答应了下来。 胡天心和常天远送我回去的时候,我本想着问一问自己的猜测对不对,可转念一想,这种事儿哪能诉诸于口?于是便老老实实的闭上了嘴巴。 搁天上飞着飞着,胡天心没来由的开口问道:“小先生,关于胡金海,你是咋看的?” 我上下左右的瞄了瞄,“在这儿说实话,会不会被听到啊?” “小先生,你想多了。”常天远开口道:“营盘这里的规则之一,就是说的话绝不会漏出去。” 得知这一点后,我就彻底释放了心中的情绪,“什么玩意儿啊!阴阳怪气、煽风点火、指桑骂槐、搬弄是非,纯纯的小人行径!要不是今天这个情况不合适,我指定一刻都不带忍的!” “咱家堂口以前多好、多和谐啊?你在看看现在,打我进到大堂里头就感觉到压抑。这要是时间长了,咱家堂口肯定要出大乱子!” 本以为胡天心会非常赞同我的看法,可她却说道:“胡金海的言行确实算不上磊落。但是小先生,你真的觉得教主不让你说,只是因为时机不够成熟吗?” “啥意思?”我试探着问道:“难道还有更过分的?教主是想放长线、钓大鱼?” 这回胡天心倒是笑出了声,“小先生,你这…你这脑筋不光转的快,转的还挺歪。” “不是这样啊?”我含糊不清的说道:“不是这样也挺好,我可不想看到自家人马,做出啥邪魔歪道的事儿来。” 胡天心语气坚定的说道:“这点你可以放心,咱家都是好样儿的!小先生只要记得,凡事不能只看表象,更不能只往远了看,还要学会回头看。” 正琢磨着她话里的深意,我们已经到了营盘世界的大门,穿过去的刹那,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等我恢复意识之后,发现人已经回到了床上,道行低的弊端又一次展露无疑。 杨文骅还在熟睡,我摸来一支烟悄悄点上,呢喃道:“回头看…啥意思呢?” 第114章 狗皮膏药 去本溪的火车是十点多的,但是需要在长春站上车,所以我们得先坐车到长春。算一算堵车、换乘的时间,最晚八点就得从柳台出发。 早上五点半,闹钟准时响起,我像往常一样起床给仙家上了香,换上了新的供品。计划着是去一天、玩一天、第三天就回来了,正好撤供。 洗漱完回到里屋一看,杨文骅还骑个大被‘呼呼’的睡着,我看了一眼时间,完全来得及,便拿起钥匙出了门儿。连着吃了几天的挂面、方便面,该改善改善伙食了。 其实我也不想把日子过得如此紧巴,可眼下店里卖不动东西、我看不了事儿,不说兜比脸干净,也算得上是罗锅上山——前(钱)紧,要不是这趟铁刹山有着非去不可的理由,我指定不带在这个节骨眼上去的! 拎着包子馅饼遛遛达达的往回走,刚转过弯就看到杨叔站在店门口抽烟,也不知道是他没睡好还是因为没人给他开门,那张脸又黑又臭… “杨叔,你进不去咋不给我打电话呢?” “你还能往远走是咋嘀?等会儿就等会儿呗。” 我笑着迎了上去,“没寻思你能这么早过来,我就出去买早餐了,也没带你的那份儿,给你钥匙你先进去,我再去买点儿。” 杨叔潇洒地抬起手,屈指一弹,烟头儿稳稳地掉进了排水口,“别去了,我在家吃完来的。” 升起卷帘门,我俩并肩进到了店里,卫生间的门这会儿是关上的。按照平时的作息,杨文骅这个点儿肯定起不来,估计是杨叔敲门给他敲醒了。 或许是昨晚去了一趟营盘的缘故,从早上起来,我的肚子就“咕咕”叫个不停,所以我没等他出来,自己就先吃上了。 磨蹭了得有十分钟,我都吃完下桌了,杨文骅才拧扯拧扯的走了出来,招呼他赶紧吃饭,我回里屋清点起了随行物品。 东西都整利索了,也跟仙家说了准备出门儿,突然,我听到前厅传来了“咣咣”的敲门声。 “王啊!有人敲门。” “听到了,这就来。” 刚从里屋出来,敲门声也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熟悉、且让我感到厌烦的面孔出现在了窗户上。 韩成昨天才来过,屈美玉今天就过来了,我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他俩是串通好的。 反感的情绪在她敲了两下窗户之后达到了顶峰,我没去开门,打开了窗户毫不客气的说道:“你来干啥?我觉着我上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王师傅,我求求你再帮我一次吧!我…” “帮不了。”我直接拒绝了她。 一开始我还觉得她们母子可怜,所以帮她告了阴状。可上回她和韩成来我店里说的那些话,我现在都记忆犹新。 什么我只收钱不办事儿了,什么我让韩成过阴就是没良心了,什么杨文骅算啥东西了,什么我不是好人了,什么我两头吃、两头拿了,基本上是啥话难听,这个屈美玉就用啥话说我。 要我说,白眼狼站到她面前都得给她一对儿白眼,农夫和蛇里的那条蛇见到她,都得上去咬两口。 见我要关窗户,屈美玉连忙扒住了窗框,“王师傅,我真的求你了,你要是不帮我,我就啥都得不到了!” “你爱得到得不到,跟我没关系。”我假装要用力,恶狠狠的说道:“赶紧把手给我拿开,我一会儿要出门。” 见此情状,屈美玉连忙腾出一只手,抵住了窗户,我还以为她有多坚定呢! “王师傅,我现在真的没招儿了!”她近乎哀求的说道:“那帮人说再给我三天时间,要是我不能把谅解书送到你这儿,他们就不要了,那样的话不光我拿不到钱,我妈也就白死了!” 敢情她一大早就来堵我的门,是因为眼瞅着到手的钱要飞了! 听明白咋回事儿的我,立马把手拿了下来,“你不松是吧?那这窗户我就不关了,回头我出了门,店里丢东西就都算你的。” 背过身,我招呼道:“杨叔,文骅,拿上东西,咱们该走了!” 他俩也没含糊,背上各自的包就往门口挪,走过我面前的时候,杨文骅抬手指了指我的身后,扭头一看,屈美玉已经不见了踪影。 ‘嘭’地一声,我重重的关上了窗户,可等到我把卷帘门升起来,顿时我就傻了眼,那屈美玉并没有离开,而是泪眼汪汪的跪到了门口。 “王师傅,你就帮帮我吧!” 我是真想知道,九爷和司马皓元让她出谅解书,到底答应给她多少钱。要知道,她当初求我给白桂兰伸冤的时候都没像现在这样。 杨叔和文骅哪见过这场面,傻愣愣地在门口不知道该咋办。我索性直接推了他俩一把,自己也出来之后,直接放下了卷帘门。 牵着那爷俩从屈美玉身边绕过去,也没理会她一声声的哀求,我拦下一辆出租车就把杨叔和文骅塞了进去。 “师傅,开车,去火车站。”我上车后说道。 司机望向店门口,用关切的语气说道:“老弟,真走啊?那姑娘都跪下了,有啥事儿你就跟她好好唠唠呗?” 没多废话,我掏出掏出手机直接扫了码,当‘微信收款二十元’的语音响起之后,司机也没再吭声,一脚油门儿就干出去了。 韩成也好,屈美玉也好,都是道德绑架的行家。只不过前者是用大义把人架在火上烤,后者是把自己包装成受害者的可怜模样。 其实他俩要是跟我将心比心,我未必就真的不会心软,偏偏他俩就喜欢跟我玩这一套,我是碰上一次,就更厌恶他俩一分。 不到十分钟,司机就把我们送到了地方,可我们到的不凑巧,这一辆等候发车的大客车几乎已经坐满了,就剩最后一排还空着。 正犹豫要不要上车呢,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道边,下来的还不是别人,正是阴魂不散的屈美玉。 看到狗皮膏药又贴上来了,我也管不得最后一排坐着不舒服还格外颠簸了,立马就带头上了车。 来到车尾坐下,我心寻思着屈美玉总不会再跟上来了,可车门那里却传来了司机的喊声:“满员发车了,你等下一趟吧。” 车子缓缓驶出车站,透过车窗,我看见屈美玉咬着嘴唇,心有不甘的盯着车里。 她眼里的泪花不是假的,可眼神里带着的几分怨毒,同样不是假的。 第115章 出发铁刹山 从柳台开往长春的公交,差不多需要开一个小时四十分钟。 但谁让一大早就有人来触我霉头呢!这家伙道上堵得,是走了又停、停了又走,等我们到站的时候,已经十点十多分了。 下车之后,我们连烟都没顾得上抽,紧赶慢赶的就杀向了火车站。等我们过了安检来到候车大厅,又从最南面走到了最北面才找到了检票。 规规矩矩的排好队,等了两分钟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儿,这队伍排的不长,那咋这么半天都没往前动呢? 刚意识到这个问题,杨文骅就重重的拍了我一下,“王哥,快走吧!他们都是等下一趟的!” 一时之间,我也想不通是赖自己蠢,还是赖排队的这些人太积极。列车是有自己的时间表,可前一趟不开走,下一趟往进站了往哪儿放啊?等的时间找个地方坐会儿不香吗? 白白又浪费了几分钟,导致我们几乎是掐点儿上的车,更不用说让杨叔换到我和文骅所在的车厢了。 “王哥。”杨文骅看着我问道:“你咋了脸色这么差?没睡醒还是晕车了?” 打了个大哈欠,我靠在座椅上说道:“没有,就是烟瘾犯了,没抽哈~烟难受。” “我真是无了个大语,我还以为你难受呢!”杨文骅带着几分嫌弃的说道:“你看我,我也抽烟,但是我就没烟瘾。” 我歪过脑袋,“你那是因为偶尔抽,你天天都抽再试试?” 杨文骅没搭理我,默默的掏出手机打了个语音,“喂?爸,我们这节车厢有空座,你窜过来啊?” 我竖起了耳朵,却还是没听清电话里说了啥,杨文骅“嗯啊”的答应了两声,就挂掉电话玩起了游戏。 “你爸咋说的啊?” 杨文骅此时的注意力都在游戏上,漫不经心的回答道:“我爸说不来了,中间那么多站呢,指不定啥时候上人,让咱俩下车等等他。” “行,你玩吧,我眯一会儿,要不总想抽烟。” 说完,我从包里掏出耳机插上了,听着歌缓缓闭上了眼睛。 本以为能舒舒服服的搂一觉,但也不知道咋了,我浑身上下哪哪都难受,一会儿觉得座椅坐着不舒服,一会儿觉得喘不上气儿,一会儿又觉得耳膜胀挺。 两个小时多一点的车程,我是睡着了又醒、醒了又睡,然而哪怕是这样,我都没睁开过眼睛,所谓的醒了,也只是知道自己没睡着而已。 要不是到站之后杨文骅使劲儿扒拉我,我真就不一定到哪一站下车了。 在站台上已经抽了一根烟,出了站我又迫不及待的点上了一根儿,杨叔也没比我强到哪去,看着我抽自己也点上了一根儿。 “王啊,咱们是找地方歇一歇,还是直接过去?” 我如痴如醉的吐出一口烟,“我都行,看我们华仔啥意思。” “要不先找地方吃口饭?”杨文骅伸着懒腰说道:“一上午净坐车了,缓一缓再去呗!” 我点了点头,“我觉得可,在车上这一觉睡得,那叫一个夹生。” “我也发现了。”杨文骅面目严肃的说道:“你那暂睡着的时候,眼珠子乱转,脸上的肉还抽抽。” 要是换作别人出现这种情况,我肯定会以为那人吓着了,可我身边有那么多仙家跟着,啥东西能吓着我啊?难不成真有厉害的玩意儿找上我了? 难得出来玩儿,我不想扫兴,便搪塞起了那爷俩,“没事儿,估计就是没睡好,我昨晚去老仙儿那边来着。” 对此杨叔和文骅也没追问,我们随便找了一家饭店,吃完后坐上了去本溪满族自治县的大客车。 上次来的时候我没出马,对满族也没啥了解,这次再来我不禁在想,这里会不会也有像马哥一样的萨满。这种古老又神秘的职业,实在是太令人向往了。 到了自治县,我们便找了一辆车直奔田师付镇、云光村,杨叔的建议是,还住上回那个民宿。 路上,我正看着外面连绵的山林出神,杨文骅却给我发了一条微信,说有位仙家盘在我脖子上了。 现在的我眼通恢复了一点儿,但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佘小风,我就是在去铁刹山的路上,救了被老鹰抓伤了她。 或许是有所感念,我在心里念叨着:“佘大龙,你带着小风去找你师傅吧,但是记得不能待太久,明早天亮之前必须得回来。” 刚念叨完,我就瞥见一条细长的尾巴,从我的肩膀头子上滑过,而后不见了踪影。 到了蓝云民宿之后,杨叔争着抢着去办了入住,想到中午吃饭也是他结的账,我这才反应过来他为啥也要跟我们过来。 想跟我们出来溜达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觉得他是来付账来了,至于原因懂得都懂,人情这东西,不在事儿上找,就只能在钱上找了。 民宿的老板娘本想把我们安排在另外一间房子,可杨文骅非得住上回住的那间,幸运的是那间房还真就空着,我们便顺理成章的住了进去。 杨文骅四仰八叉的躺在炕上,“现在才六点多,吃饭还不饿,睡觉还太早,咱们干点啥去呢?” 不等我和杨叔发表意见,他猛地抬起头说道:“要不咱们搁附近溜达溜达?” 出来玩儿嘛!可不就得到处走走看看,于是我们便来到了外头,打算在山脚下溜达溜达。 “王哥你还记得这儿不?”杨文骅指着远处的一个林子问道:“上次来的时候,那个狗头人就是往那块儿跑的,完了我把它定住了,你把它拍死了。” “记得。”我随口说了一句,“当然记得。” 这件事我又怎么会不记得?这里不光是我和杨文骅第一次并肩战斗的场地,也是我第一次见到天济老仙家和白金瑶的地方。到现在我还记得,他俩宛如世外高人从林子里走来的场景。 就在我还沉浸在回忆里的时候,杨文骅突然惊诧的喊道:“我去!王哥你看那是啥?” 第116章 黄鼠狼拦道 听到杨文骅的惊呼,我还以为他发现啥大不了的东西了呢!可还不等我仔细看清楚,杨叔就已经揭开了谜底,“嚯!哪来的这老些黄皮子啊!” 顺着这爷俩的视线看过去,就在我们前方不远处,一块坐落在山路边儿的大石头上,蹲着整整一排黄鼠狼。 粗略的看一眼,大概得有六七个,个个都是耷拉着前爪蹲坐在那里,小脑袋探的老高,闪着光亮的眼睛眨都不眨,看起来又呆又萌。 只不过,看起来可爱归可爱,但应该没人会傻到,觉得遇到一家黄鼠狼卖呆儿是件很正常的事儿。 “到底是离铁刹山近了哈!这东西都不怕人了!”杨叔饶有兴致的说道:“自打退伍之后,我都多少年没看到过这东西了。” 我不由得无了个大语,刚才的话还是当我没说过吧…… “看到人不跑,不一定是因为离铁刹山近,也有可能它们本就是冲着人来的。” 杨文骅立马接下了话茬儿,“是不是冲人来的,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说完,他就低下头左右撒么上了,好像在找什么东西,等到他捡起一块儿鸡蛋大小的石头,我赶紧抓住了他的手,“你干啥?疯了吧你?” “我又不打它!就是吓唬吓唬它们。”杨文骅辩解道。 “万一打着了呢?黄…”噤声后,我压低了嗓门儿说道:“黄家脸儿小,就算你是吓唬它,它也可能记仇。而且这东西现在是‘三有’,可不像以前说打就能打。” 杨文骅不情不愿的把石头扔到了林子里,“那你说咋试?还能像伺候老仙儿似的,把草卷儿哈拉气儿都整上,完了再问一问啊?” 用力的扯了一下他的腮帮子,我大笑着说道:“我就是提了那么一嘴,你还真当回事儿啦?咱就正常走过去就行。” 为了证明自己说的没错,我第一个迈开了步子。可说实话,我心里也没底儿。黄鼠狼虽然不咋怕人,却也没见过这样的。 离那大石头越来越近,就剩几步路的时候,那六七只黄鼠狼纷纷跳到了石头后面,纷乱的杂草一阵晃动,看样子应该是跑远了。 转过头,我略显幼稚的喊道:“你看,我说的吧!” 刚喊完,就听到一阵‘沙沙’声,我就感觉好像有啥东西,贴着我的脚过去了。低头一瞅,可不就是刚刚那几只黄鼠狼去而复返。 虽说它们没抓我也没咬我,但冷不丁的来这么一下子,还是给我吓得一哆嗦,心脏怦怦跳个不停,直到那几只黄鼠狼四散着窜到树林里都没缓过来。 杨文骅快步跑过来,说起了风凉话,“王哥!真让你说着了!还真是冲着你来的。我就说扔块儿石头试试你不听,吓着了吧!” “来,摸摸毛、吓不着,摸…” “去你的!”我一把拍掉他的爪子,“你说它们是冲我来的,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一半儿一半儿吧。”杨文骅龇了个大板牙,说道:“刚才你一过去它们就跑了,然后绕了一圈儿回来吓你。你要说它们是看着人都这样,我和我爸离得也不远,它们咋不过来吓唬我俩呢?” 我一脸犯难的问道:“能不能只是凑巧?那狗还有回头掏人一口的呢!” “王啊!”杨叔叫了我一声,“你别怪我多想,你是不是有啥事儿瞒着我们?总感觉你提心吊胆的呢?” 出马之前,我四六不懂,所以干啥都无所畏惧;出马之后,我的能耐虽然有限,但有一堂仙家护着,还有三个铁板一般的靠山,所以我也没咋怕过事儿。 可现如今不一样,我没了道行,遇着点啥离奇的事儿,不说宛如惊弓之鸟,也可以说是杯弓蛇影。 最主要的,我曾因为帮助佘云花得罪过一伙黄家仙儿,佘云花所在的关门山,离这儿不远,想必那伙黄仙儿也是一样,偏偏我们又遇到了这一窝黄鼠狼,你叫我咋能不多想? 思虑再三,我开口说道:“佘大龙、佘小风这两位你们应该知道,但是我只和你们说了我跟佘小风之间的缘分,其实,我跟她的奶奶还有一点故事…” 来到刚才那几只黄鼠狼待过的大石头跟前,我们仨一屁股坐了上去,虽然挤了点儿,但是挺暖和。山里不比别的地方,一到晚上还是有点凉飕。 抽着烟,我把怎么帮的佘云花、怎么得罪的那伙黄仙、佘云花又是因为啥把她的徒弟和孙女送到了堂口,一一说给了杨叔爷俩。 杨文骅面无表情听完了,有似捧似贬的说道:“王哥你真是那个!上回来铁刹山,你招惹了两小日子的妖怪,这回来你又惹上了一伙儿仙家,牛牛牛!”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杨叔骂了他一句,站起身就往回走,“别溜达了,以免在碰着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杨文骅有些委屈的说道:“我就是逗我王哥玩儿呢!那几个不长眼的东西要是敢来,我就让它们回不去。” 我跳到他的背上,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你是真恨我不死啊!” 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进山溜达也不安全,再加上这档子事儿,我们就老老实实的回去了。 在民宿待到八点多,肚子已经有些饿了,杨叔就领着我们去了上次吃饭的那家饭馆。我知道杨叔是铁了心的要全程安排,所以我上来就抢着点菜,基本上都是价格不高又下饭的小炒。 本来想着就点一个稍微奢侈点儿的蝲蛄豆腐,可我却发现菜单上的这道菜,被胶布盖住了。 老板跟我们说,去年的时候蝲蛄就已经很少了,今年更是打灯笼都找不着,即便是能凑出几份儿来,价格肯定也不便宜,菜价一贵就没啥人吃了。 吃完饭回到民宿,我们仨斗起了地主,玩了半个多小时便早早睡下了,毕竟明天还要爬铁刹山。 那爷俩睡得倒快,我却翻来覆去的咋嘀都睡不着,兴许是那暂被黄鼠狼吓着了,这心绪说啥都安稳不下来。 折腾了不知道多久,我总算是感受到了睡意,可这种半睡半醒的状态着实有够折磨人,白天在动车上的时候就是这样,晚上都躺在民宿的炕上了,还是这样。 你说我睡着了吧,我还能做出清晰的思考,比如听到啥动静儿了、捂了一裤兜子汗;你说我醒着吧,我不仅睁不开眼睛,我还能做梦… 第117章 黄家哭丧 耳边传来‘吱吱吱’的叫声,耐不住被这声音磨的闹心,我裹紧被子翻了个身,又急又恼的我还心寻思呢:才一年,这民宿咋造这样呢?大半夜的居然闹耗子了! 尽管我翻身的动静儿“呼通呼通”的,那烦人的叫声却依旧没有消失,甚至还越来越大,而且隐隐感觉那叫声变了味儿。 想来想去,我刚打算起来看看,那叫声却突然变了。听着特别像婴儿的啼哭,一声一声此起彼伏、撕心裂肺。 被这恐怖的叫声又吓了一跳,我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蹦出来了。 “这肯定不是耗子!难道有脏东西闯进来了?”我紧闭眼睛,在心里盘算着:“不对啊!仙家在呢,脏东西咋可能进的来?” 想到这儿,我猛然想起了从武汉回来家,在火车上经历的一切,那种孤立无援的恐惧和失落,瞬间将我吞没。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我便打算招呼杨文骅,就在我张开嘴的瞬间,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直接钻到了我的嘴里。 生理上的强烈不适,逼得我再管不了更多,伸手就摸向嘴边儿,打算把那个毛绒绒的东西扔出去。 可当手指到了嘴边儿,却又抓了个空,啥也没抓到,那犹如婴儿哭叫般的声音,也在这时连成了串儿,好像在嘲笑我一样。 这下我彻底忍不了了,管它是凶神恶鬼、散仙野仙儿,我今天必须和他干一仗。 “扑棱”一下子坐了起来,那叫声戛然而止。我愤怒的瞪大了眼睛,借着月光扫视一圈儿,却并没有看见屋里有东西,而杨叔和文骅睡得那叫一个安稳… “文…” 本想着叫他起来跟我一起找,毕竟我的眼睛现在不一定能看到灵体。可刚说出一个字,才消失片刻的叫声就出现在了我的背后。 战战兢兢的一点一点转过头,赫然发现外头的窗台上站着一排黄鼠狼,十几只闪着绿光的眼睛高低错落,盯得我心里直发慌。 “你们到底要干啥!”为了壮胆,我扯着脖子大喊道:“那暂就吓我一回,现在还跑过来吓我!你们要是再这样,我可不客气了!” 不喊还没事,我一喊完,这一排黄鼠狼的身后出现了茫茫多的幽绿光点,看着它们挪动的轨迹,可不就是奔着房间来的嘛! “文骅!杨叔!快起来!” 连着喊了好几声,我都上手去推他俩了,这爷俩愣是没没醒。 就是这几十秒的时间,外头的黄鼠狼一个踩着一个,全都糊在了窗户上,看着那密密麻麻的眼睛,我感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恐惧。 屏住呼吸和它们对峙了一小会儿,空气里响起了,细微的“咔嚓”声,仔细一看,是玻璃承受不住重量快要碎了。 咽了一口唾沫,我连忙把叫不醒的那俩人推倒了炕稍,随后抓起两个枕头挡在了他们前面。 哗啦啦! 玻璃破碎,那些黄皮子一股脑地涌了进来,眨眼的工夫,空着的地方已经全部被占满,甚至还有一部分被挤到了地上。 忽然,这些黄鼠狼全都依靠后腿儿站了起来,小小的爪子要么放在胸前,要么放在了眼睛跟前儿,还特意腾出来了一小块儿地方。 随着它们又发出来啼哭般的叫声,我的头皮不由地一阵发麻,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窗台上跳上来了一只堪比成年橘猫大小、身上长着几道白毛的黄鼠狼! 它上来之后,又把头探了下去,转眼就叼上了一只似乎是死了的小黄鼠狼。 于此同时,又一只长着白毛、体型略小的黄鼠狼也跳上了窗台。 “千年黑、万年白”的说法虽然不准确,但能长出白毛的胡黄必然道行不低。我说这些黄家的咋这么勇,原来是有两个老仙家在! 那俩白毛黄皮子一个叼着小黄鼠狼的头,一个叼着小黄鼠狼的尾巴,快速的挪到了空着的那块儿地方。 安置好小黄鼠狼后,它俩一左一右的蹲在了两侧,抬起头直勾勾的盯着我。从它俩的眼神里,我感受到了莫大的愤怒和憎恨。 嘤嘤嘤~嘤嘤嘤~ 那两只道行不浅的黄皮子也叫出了声,其余的也都调转了脑袋,朝着那只小黄鼠狼不住的点着头。 敢情弄出这么大的阵仗,是跑我这儿哭坟来了!可那小黄鼠狼也不是我打死的呀!为啥来找我呢? 犹豫片刻,我放下了手里的枕头,对着那两只白毛黄皮子拜了拜,说道:“两位老仙儿,咱有话好好说行不?” 要不说‘淹死会水的,打死欠嘴的’,我不说话还好,它们只管哭它们的坟,我这一开了口,体型最大的那只白毛老仙儿,仰起头嚎叫一声,它的子子孙孙没有丝毫犹豫,一窝蜂的扑了上来,咬我脚趾头、撕我衣服、拔我头发… 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刚想用枕头去砸这帮东西,房间里突然变得明亮许多。 睁眼一看,黄秀春托着琉璃莲花灯到了我的面前,刚才还拼命咬我的黄鼠狼,刹那间都跑了回去。 “我们才出去这么一会儿,你这老家伙就找上门儿来了。黄老九,你是不是以为我黄天济好欺负呢?” 看向窗户那里,如同一年前一样,黄天济老仙儿手插袖子,慢慢悠悠的飘了进来。 白毛黄仙儿站的更高,冲着我们‘吱吱哇哇’一通乱叫。 天济老仙儿不耐烦的摆了摆手,掏出银针在那只小黄鼠狼身上扎了两下,接着便开口说道:“暂时死不了了,你先回去,这件事儿我家肯定给你一个交待。” 见到黄老九还不动,黄秀春冷着脸说道:“再不走,一会儿都回来了,你可就没机会走了。” 黄老九和另一只白毛黄鼠狼怨毒的看了我一眼,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转头带着那些子子孙孙往外跑去。 等到最后一只黄鼠狼跳下了窗台,我把枕头一甩,赶紧问道:“天济老仙儿、秀春,这到底是咋回事儿啊?” 第118章 无妄之灾 黄天济缓缓转过了身,稍微一抬手,破碎的窗户便恢复如初。这神乎其神的一手,看得我是目瞪口呆。 “这是在梦里,没啥了不起的。” “做梦?不能吧?刚才的痛觉、还有我推文骅和杨…” 疑惑的转过了头,我惊恐的发现,被我推到炕梢的那爷俩已经不见了踪影,“人呢?” 黄秀春似笑非笑的回答道:,“小先生,小杨道长和他爹没做梦,是你做梦把人俩拉进来的,这会儿已经醒了。” “想不醒都难啊!”天济老仙儿一边掏着耳朵,一边说道:“做噩梦就哼唧,别人能睡着都怪了。” 谁做噩梦能啥反应没有啊?别说哼唧两声,那被吓出一身汗、吓尿裤子的不也有的是吗? 正要为自己辩解两句,梦境就好像电视黑屏了一样突然结束,我也在一声声的呼唤中被摇醒了。 睁开眼睛一看,杨文骅和杨叔就好像梦里那两只白毛儿黄皮子一样,一左一右盘腿儿坐在我的身旁。 “杨叔,你俩谁动弹动弹,就你俩坐的方位,我现在觉得有点儿晦气。” “还能开玩笑,看样子是没事儿。”杨叔笑着抬了屁股,坐到了杨文骅那边儿,“做个噩梦还给你做矫情了,这有啥晦气的呢?” “你们是不知道咋回事儿,我刚才…” 到嘴边儿的话被又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昂起脖子朝着窗户看了一眼,确定玻璃上面没有绿色的眼睛之后,我长出一口气,说道:“我刚才做的梦太邪乎了!” 坐起身,接过杨叔递来的烟,我绘声绘色的讲起了自己刚刚做的梦,唠着唠着,杨文骅还把瓜子儿拿出来了。 在以前那个物资匮乏、经济落后的年代,东北一到冬天,晚上的时候没啥娱乐活动,乡里乡亲就会聚在谁的家里,要么拉家常,要么讲那些离奇古怪的故事,有些好玩儿的,就是打扑克、推牌九。 一帮人围着火盆儿,烤地瓜、烤土豆、嘣爆米花、嘣黄豆,家里条件好的,还能准备点儿茶水、毛嗑儿,以及自家晒的果干儿。 仔细想想,这不就是棋牌室、麻将馆子的雏形吗? “要不是天济老仙儿和黄秀春赶回来,我估计就得被咬死了。” 故事讲完,杨文骅扔下手里的瓜子儿,爬到窗户探出头望向了外头,对于他这副德性,我已经见怪不怪。 杨叔也在扫了他一眼之后问道:“那老仙儿没跟你说因呼啥吗?” “没有啊,还没来得及问我就醒了了。”我嗑着瓜子又扫视了一圈儿,还是没有找到两位仙家的身影。 “王哥!你快过来看!”杨文骅兴奋的喊道:“你看路边儿的那个是不是黄鼠狼!” 我爬过去把他拽了回来,眯缝起眼睛一瞅,还真有一只黄皮子蹲在道边儿的草窠儿里,仔细寻找下,我又发现一辆车底下有着两点绿光,想必也是一只黄鼠狼。 梦里折腾我不够,现实里还盯上梢了,气不打一处来的我,现在就想赶紧弄清楚其中缘由。 “天济老仙儿,黄秀春,你俩出来一下。” 慢慢地,炕头那里出现了两个模糊的身影,杨文骅也识相的传起了话,“王哥,老仙儿说现在跟你沟通费劲,不想跟你唠。” 我心里一横,坐在了仙家对面儿,“秀春,把你的灯油给我来点儿。” 说完,我就张大了嘴巴等着。 等到一股蜡油子味儿窜上鼻子,两位仙家也清晰的落在了我的眼里,“那黄老九到底啥意思啊?还监视上我了,那只小黄仙儿又不是我害的!” “激恼啥?我不正要说呢么!”黄天济抓过一把瓜子,边嗑边说:“黄老九是一出黄家分堂的堂主,本事不小,那个小辈儿是他的第六代孙子,别看隔了那么多代,但那确实他最稀罕的一个孙子。” “所以呢?这事儿跟我有啥关系?” 天济老仙儿用胳膊肘碰了一下黄秀春,后者便继续说道:“小先生,这件事本来和你没啥关系,但你上次灵魂出窍,救下了佘云花,没有关系也有关系了。” 果然如此,我把关键点捋到一起,在脑袋里过了一下,试探着问道:“是不是黄老九打算抢那株百年乌拉草去救他孙子,结果我出手救了佘云花,导致他没能成功,所以他就把账算到了我的头上。” 黄天济的眼里闪着精光,还鼓起了掌,“呦呵!你小子啥时候脑瓜子这么够用了?” “凭啥啊?当强盗还当的这么理直气壮。”我忿忿不平说道:“那你去医院治病,还能自己不买药抢别人的用啊?” 黄秀春无可奈何的说道:“有一点区别,那乌拉草虽然是佘云花先发现的,但总归是天生地养,当然是谁有能耐谁拿走。” “我呸!他黄老九没拿走,那就是他没能耐。”我这会儿已经气昏了头,啥话都敢说,“既然那乌拉草这么重要,他为啥不自己出来抢?非得派几个手底下的来,玩儿脱了吧?要我说,他压根儿就没那么稀罕那个什么第几代的孙子。” 天济老仙儿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你说的也有道理,可现在事实就是人家要找你麻烦,你能咋整?” 一巴掌拍在火炕上,我贼有血性的嚷嚷道:“跟他干!干到底!太不讲理了他也!” “王哥,要我说你还是好好想想。”杨文骅一反常态的说道:“老仙儿刚才不说了么?他是黄家一处分堂的堂主,你要是和他打,会不会得罪黄家啊?长白山的野仙儿虽然暂时消停了,但你也不能保证他们不会钻空子,还有吉林的那个傅啥玩意儿…” 听到这儿我也不由的脑壳疼,而且在这之前,已经有两位教主级别的胡家仙儿折在了我手里。虽然他俩一个是为了害我而自尽、一个被沈云璋斩首,但难保胡家不会因为这个对我有意见。要是再得罪了黄家…… 稍微冷静了一些,我有所缓和的问道:“教主应该知道这事儿吧?他老人家啥意思?胡天心呢?她是咋打算的。” “老教主的意思是让咱们看着办,至于小妹…”天济老仙儿把瓜子皮扬到了窗外,“她们去黑妈妈那了,还没回来呢。你现在就不用管别的,该玩你的玩你的,等我们商量好了再和你说。” 我仔细想了想,呢喃道:“要是咱们能救那个小黄仙儿呢?” 第119章 山上真热闹 这段仇怨的症结,便是在那个小黄仙儿。黄老九是为了救他才计划着强抢仙草,那如果我们要是把他救活了呢?是不是就可以化干戈为玉帛了?保不齐他黄老九还得对我们感恩戴德。 本以为自己想了个好点子,哪成想,天济老仙儿听到之后,立马拍拍屁股要走人,“你能救你救啊!我可没那能耐。” 我用求人的口吻说道:“别啊!咱家堂口医术最厉害的就是你,只要你想想办法救了他,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黄天济不为所动,连连摆手道:“救不了、救不了、救不了。” “小先生,你就别为难他了,那个小辈儿是因为渡劫才差点死了,没谁敢担这份因果。”黄秀春解释道:“要不然以黄老九的辈分,早就找人救他了。” “渡劫?咋嘀让雷劈了啊?”杨文骅幸灾乐祸的问道。 我也说起了风凉话,“应该不是,我在梦里见过他,那毛啥的没焦也没黑。” 说完,我俩齐刷刷的看向了两位仙家,等着他们揭晓谜底。 天济老仙儿不再插科打诨,很是正经的说道:“这个不能告诉你,修行历劫由因果而生,不能让外人知道。” 这点我倒是能理解,之前的时候就提到过三灾六难,但这六难哪个先来、哪个后到,谁也说不准。要是有心之人知道了某一位仙家已经历过哪些劫难,推算出剩下的劫便不是难事,一旦从中作梗简直防不胜防。 “不对啊!我刚认识小跑的时候,他可是啥都跟我说了。” 黄秀春笑着说道:“要不咋说是缘份呢?” 我还不死心,想了又想,又整出来俩主意,“那给他一个封号呢?能保下他的命不?或者给他立个庙,用香火供着能行不?” “还还还还盖庙!盖了庙谁给他烧香啊?你去啊?你不要面子也我们可还要脸面呢!”天济老仙儿无比嫌弃的盯着我:“这事儿没表面上那么简单,你就先别操心了,等我们商量完再说。” 留下我一脸茫然的对着墙,两位仙家霎那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杨叔拍了拍我,劝说道:“仙家说的有道理,你现在就照顾好你自己,等信儿就完事儿了,他们知道的多,肯定比你想的周全,睡觉吧。” 杨文骅乖巧的收拾起了瓜子皮尔,招呼着我赶紧钻被窝儿,躺下之后,我却不受控制的一直在想着梦里的事儿,想着想着,慢慢地越发扛不住困意,睡着了过去。 第二天,也就是要去爬铁刹山的日子,早上六点多杨叔就把我俩从被窝里薅了出来,仔细回想一下,去年那次似乎也是这样的。 吃过早饭,我们背着东西正式出发,尽管六月六和黑妈妈诞辰都已经过了,可现在毕竟是暑假,接下来还有中元节,所以铁刹山的游客并不算少。 说实话,这回往山上爬的时候,心里不像第一次那么激动,甚至感觉上还有点儿奇怪。 去年来这儿,我虽然惦记着要把女鬼送到黑妈妈跟前这件事儿,却也还是有心思欣赏一下山上的建筑,看一看周边的风景。 但这次过来,我会不经意的特别关注人,尤其是那些穿的花里胡哨的人。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他们管这衣服叫萨满服装。 可恕我直言,这身行头跟马哥家里的比起来,差距还真是不小。 到了正教宫,我勾着杨文骅的脖子,把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到这儿了,你不进去上香磕头啊?” “不去了,上次是替我爷拜祖师,这次是我自己来的,不用去。”杨文骅一脸坏笑的说道:“王哥,你这次来是不还得去黑妈妈殿啊?你说这次你能看到她老人家不?” “我算干啥的啊!我来一次她老人家见我一次?”我自嘲着说道:“上次黑妈妈现身相见,是看在小童的面子上来收那个女鬼,也不是特意要看我的。这种缘份可遇不可求啊!” 杨文骅‘啧啧啧’几声,“你就装!也不知道是谁,立个堂口黑妈妈还过来看一眼。” “也不见得是因为我来的。”我一步一个台阶的往上走着,尽力保持着呼吸的匀称,“感觉沈云璋要是不当这个碑王,她老人家也不会来。” 他不依不饶,“那你还说你第一次见黑妈妈的时候,她说终于又见面了呢!” “你是不是傻?”我说着捶了他一拳,“又见面了,那指的肯定是那两位其中之一啊!咋可能是我?” 杨文骅露出了阴险的坏笑,“啊~是这样啊!但话里话外的,我感觉你还是想见她老人家啊!” 这话说得,有谁来到这不想见黑妈妈呢? 抬头看向前方,我们已经到了地仙观——悬石洞。一路上来,就属这旮沓人最多、最热闹。 小广场上一群人围成一圈,杨文骅拉着我过去看热闹,其实都不用过去就知道他们在看啥,那一声一声、起落有序的鼓点儿敲得还挺带劲。 来到围观人群那里一看,一个十八九岁的小伙儿正敲着鼓,他的正对面,坐着一个穿着火红‘萨满服装’的年轻女人。 这女的闭着眼睛,随着鼓点微微颤抖,震得衣服上的铃铛‘哗啦啦’直响。 “挺有意思的哈!”杨文骅饶有兴致的看着。 我心寻思了,要是他见过马哥跳大神,再回头看眼下的阵仗,估计就跟看笑话似的。 “哎~~啊咿~~咿呀咿~” 小伙子一开口顿时勾起了我的兴致,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的嗓门儿特别亮。亮嗓的一段儿,就好像抓着那曲儿砸在了人身上一样! 安安静静的听了一会儿,那小伙儿唱的确实不赖!但我没听出来他唱的是啥,应该是自己改的词,从胡黄来历到三海帮兵那是啥都在里头,挺有新意。 听着听着,杨文骅凑到我耳边,开玩笑道:“王哥,你说他在这儿唱,是不是要请黑妈妈啊?” 我不露声色的踩了他一脚,轻声训斥道:“别胡说八道,小心祸从口出。” 小伙子是好样儿的,但那个女的这会儿都快变成窜天猴儿!就这样的,别说请老仙儿,没修成的她都请不下来! 第120章 白素贞盗仙草 听那小伙儿唱了好一会儿,虽然有些意犹未尽,可看到那个神神叨叨的女人,又是摇头晃脑,又是耸肩抖腿,时不时的还跺脚吼两声,我实在是有些接受不了,明明丢脸的是她,我却感觉是我。 咋说呢…出马这个行当的名声,就是让这类装神弄鬼的人,还有那些骗子搞臭的。 “走吧,不看了,没意思。”我带着几分厌烦的说道。 杨叔还没有反应过来,“咋不看了呢?感觉唱的挺不错的。” “爸,你真是岁数大了脑子不够用。”杨文骅不知死活的说道:“我王哥的灵感那可不是开玩闹儿的,再听一会儿估计老仙儿都要下来了。” 片刻都没犹豫,我抬腿就给了他一脚,“我看是你脑瓜子不够用,我家老仙儿就那么没深沉啊!” 杨文骅咧开大嘴叉子,歪歪个脑袋说道:“我也没胡说八道啊!你家老仙儿哪次不都是下来的可痛快儿了,不像别人家,那嗓子都快唱劈了都来。” 这话说的倒也没毛病,我堂上的这些仙家,只要是有要紧事儿,那从来都没拖沓过。等到有些堂口或者是有缘分的弟子,那是咋请都费劲。 不再打闹,我们继续朝着青云观出发,走出一小段儿距离后,身后不知道谁‘嗷’了一嗓子,紧接着就听到人群里好像炸锅了一样。 齐齐地转过了头,只瞧见刚才那个女人已经站了起来。可她的个子不算高,身边围着那么多人,我们只能看到她的天灵盖儿。 “不知道又作啥妖呢!”杨文骅贼拉八卦的问道:“要不要回去看看?” 我刚想说不去,就看到那些围观的人,有好些个都往后退了几步,甚至还有扭头就走的。人群变得稀松,透过插缝儿我看到那个女人弓着腰,手缩到胸前蜷蜷着,头也好像喝醉了一样毫无章法的晃悠着。 有几个好信儿的大哥已经议论上了,“这是真请下来了吧?好像不是装的?” “我看也是,有点儿那意思。” 小伙儿也有点儿慌,鼓也不敲了直接往胳肢窝一夹,上去就扒拉那个女的,好像还跟她说了几句话。 可女人并没有醒过来,脸上带着几分怒气,闭目阖眼的就跟那小伙儿舞揸上了,连推带搡,又抓又挠,挠那两下子范德彪看了都得叫声‘师父’。 “王哥,好像真请下来了。” 杨文骅说完,杨叔就接茬儿道:“不能吧?这老些人呢!说下来就下来了?” “应该…可能…也许…大概是,反正瞅着是挺像,如果是装的,不去演戏可惜了。”我说完便转过了身,“走吧,谁惹得麻烦事儿谁解决,跟咱没关系。” 不想管是一回事儿,另一方面,假如真的是有老仙儿下来了,看那女人的样子也知道,下来的不是啥道行高的仙家,可能是刚开了灵智也说不定。 这样的仙家你和他沟通,他都有可能听不明白,请下来再想要送走,那可得费老大劲了。 刚迈开腿,脚还没等落地呢,就听到人群那边又是一阵骚动,鼓声也在这时又响了起来,只不过这鼓点听起来有些别扭。 可以肯定的是,那不是送神的鼓点儿,‘当、当、当’一下是一下,两下轻一下重,这么感觉甚至都不像是行当里的… “自古修道佛法无边,修炼了大道能有几千年~” 一嗓子唱出来,我立马转过了身,险些撞到杨文骅的脸上。 “王哥!你干啥啊!不是说要走吗?你咋又转过来了?” 定睛往人群里一看,果然这会儿敲鼓开唱的是那个女人!一马双跨的其实不少,但像他俩这样双马乱跨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招呼着杨叔和文骅折返回去,我刚站到人群边儿上,那女人一下子就盯上了我。 互相注视着,我仔细瞧了瞧她的模样,她那嘴唇子、鼻子还有周遭的肉,全都在朝着人中使劲儿,是有老仙儿下来了无疑。 但也正如我所说的,并不是啥厉害的仙家,然而稀奇就稀奇在这儿,即便是道行不高,那也没听说谁家老仙儿下来抢帮兵的饭碗啊! “王哥,你打算给他送走啊?”杨文骅小声问道。 “送啥送,我就是想看看咋回事儿,你听过老仙儿唱这玩意儿吗?”我仔细品了品,疑惑的嘟囔着:“这…唱的也不是那啥啊,咋还有青蛇白蛇呢?” 话音刚落,就听到旁边的旁边的一个秃顶老大爷说道:“这咋还唱上二人转了呢?” 我彻底懵了,虽说很多仙家都喜欢听戏,那也没有说自己唱的啊!而且二人转、二人转,得俩人才行,一个人那叫单出头。 就在这时,那个大爷又开口了,“唱的是不错,那咋刚开了个头,就跳到白娘子喝雄黄酒吓死许汉文了呢?” 赵雅芝那版的白娘子我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刘涛那版的我可是看了好多遍,所以在听到这话之后,我立马就想起了之后的故事。 法海设计,白素贞喝下了许仙买的雄黄酒,现出原形把自家官人吓死了,接下来就该是白素贞和小青去昆仑山,盗取南极仙翁的仙草了。 想到这儿,我顿时好像被谁抽了一耳光,连忙招呼道:“文骅,你用上看家本事给我看看,那女的身上下来的是不是黄仙儿?” 杨文骅也没含糊,闭起眼睛念了一段咒语,随后睁开眼睛看了过去。 被仙家附身的女人也没躲避,还在那唱着:“长寿山高有万丈啊~奇花异草真可观!我迈步就把这个山来上,遇见白鹤童子把我拦…” “王哥,让你猜着了,是个黄仙儿。” 听完我气得直哆嗦,这黄老九是真不要脸,梦里带上子子孙孙来吓唬我不说,这工夫还让手底下跑这儿来唱什么盗仙草,这不纯纯是为了恶心我吗? 杨文骅也意识到了,追问道:“王哥,眼下的那个黄仙儿是不是跟那个老九一伙儿的啊?” “呵呵,呵呵呵。”我皮笑肉不笑的冷哼两声,学着他昨天的语气说道:“想知道是不是,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第121章 麻麻赖赖你得盘 杨文骅一听我要试一试,低下头就开始四处撒么,我拽了一把他的胳膊,“你低头找啥呢?” “石头啊!你不说要试一试吗?” 一口气好悬没憋死我,“你傻啊!你当这是黄…你当这和昨天一样呢?石头能试出个屁啊!” “我当然知道,我就是看你好像挺生气,故意逗逗你。”杨文骅‘嘿嘿嘿’的笑着,“不过王哥,你打算咋试啊?” 其实压根儿用不着试探,因为我根不相信世界上会有那么多的巧合。 昨天我和黄老九之间的过节才被揭开,今天就有一个黄仙儿跑到人身上,唱了一段‘白素贞盗仙草’。放屁嘣脚后跟都没这么赶巧儿! “那二人话不投机动了手,舍死忘生嗯~大战长寿山!白娘子见敌不过、白鹤灵鹿童子剑,撇宝剑、变蜜蜂,花心儿里边钻~”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总感觉那女的唱到这一块儿的时候,眼神里充满了敌意。既然都有这种感觉了,我也就没再客气,直接冲上去把鼓和鞭抢了下来。 在围观人群诧异的目光中,我把鼓和鞭塞到了那小伙儿的怀里,“老弟,你到旁边等会儿。” “你要干啥?”小伙儿紧张的问道,语气里还有着几分担心。 对他露出友好的笑容,我从包里把自己的文王鼓和武王鞭拿了出来。在鼓和鞭子亮相的刹那,周围有人倒吸了一口凉气,但更多的人还是偏向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甚至还有说我是来盘道的。 这么说其实也没错,但我不是跟那小伙儿盘,而是要盘一盘这黄家分堂的黄家仙儿。 当、当当、当当啷当、沙!沙! 找了一个自己最熟悉的鼓点儿,我刚要开口,那黄仙儿居然想上来干我,我‘啪’地一下抬起左手,亮出了明晃晃的大银镯子,杨文骅也一步跨到了我的旁边,跟个笑面虎似的盯上了她。 女人害怕了,或者说是那个黄仙儿害怕了,踉踉跄跄地就坐回到了板凳上。 眼看火候差不多了,我也差不多编好了词儿,便直接开了嗓,“东方朔本是天上一座仙,偷吃蟠桃被贬下凡间呐~孙大圣本事通玄齐天,偷了丹药也被压在五指山。人心本该向真善,为啥要把那偷鸡摸狗来夸赞?” 才唱了两句,有些人就已经开始起了哄,说我唱的词儿不对,多多少少对我有一些影响,但我还是接着唱了下去,“白蛇为救许仙盗仙草,仙翁感念真情性、馈赠仙草真性情。你可知、仙草归谁早是天注定!你可知、那白蛇肚里的是文曲星?谁敢叫文曲星军一落生,便没了爹娘孤苦伶仃嗯~嗯嗯~啊!” 眼瞅着那个黄仙儿已经有些迷糊,我便给他来了点狠的提提神,“再说你家小少主,八两的骨头半斤的皮,一身皮毛比草轻,还想要仙草把魂还,也不看他有没有那个命啊~啊~啊~” 顿时,女人的脖子一弯,脑袋便仰了过去,那眼珠子翻的好像要抽了一样。 示意杨文骅把她扶住,我便打算赶紧收尾,“生死有命实难更改,三灾六劫劫难注定,应劫渡难本是大修行,谁敢心里藏猫腻儿,只怕修也不成、投生个蛤蟆精!若敢颠倒阴阳改生死,今日就叫阴兵押送阴庭!” 说完,就把文王鼓的正面照在了女人的脸上,我就不信靠着沈祥林他们四个,还吓不跑一个没啥道行的小黄仙儿。 “唱的是啥啊?一会儿孙猴子、一会儿白蛇的,连阴兵都整出来了,那孙悟空闹地府,白娘子也去了啊?” 听到大爷的吐槽,我感觉像是哑巴吃了黄连,有口说不出,好在一通忙活之后,女人的身子已经松弛了下来,呼吸虽然急促,但好歹算是自主呼吸了。 杨文骅抬头看向我,眼角却瞥向了林子,我心领神会,猜到那只小黄仙应该是已经跑了,招呼一声老实站在旁边的小伙儿,“老弟,完事儿了,过来扶着点儿。” “啊?啊!” 小伙儿愣了一下才反应过味儿,赶紧过去把女人从杨文骅手里接了过来。 “王哥,你这现场改词儿改得越来越溜了啊!” 不给他多说话的机会,我拉着杨叔和文骅掉头就跑,边跑边说:“快走快走!丢死人了都!” 一口气窜出老远,杨文骅说道:“王哥,别跑了,没人关注咱们了。” 我不放心的回头看了两眼,这才慢下了脚步。细想也是,在这铁刹山上丢人的还少吗?谁会在意我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呢? 还沉浸在自我安慰之中,杨叔就在我的心上插了一刀,“王啊,你刚才骂那几句可真挺损,你不怕那个黄老九跟你彻底翻脸啊?” “我不骂他、他是真蹬鼻子上脸啊!”我气呼呼的说道:“一天天的没好!家那边有个九爷,这又整出来个老九,服了我都。” 杨文骅不怀好意的笑出了声,“王哥,你忘了,下边儿你家沈将军跟前儿,还有个小九呢。” 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我们原地喝口水、抽根烟,休息了一会儿才接着向青云观走去。 在流通处请了香,上完之后我便进到了黑妈妈殿中,给黑妈妈磕了几个头,念叨了几句感谢的话,毕竟我堂上还有几位仙家,是她老人家安排的。 随后便是胡家的三位太爷和太奶,磕头之前,我先是跟几位太爷太奶道了个歉,胡天德和胡天福的事儿我也不想,实在是他俩太咄咄逼人。之后,我才恭恭敬敬的磕了头。 常家、蟒家自然好说,到了黄家太爷、太奶跟前儿,我也不管自己的心声能不能传到他们两位的耳朵里,反正这状我是告了! 事情也真的就像我上山的时候说的一样,从我进到大殿,再到磕头,再到从殿里出来,我是一点儿特殊的灵感都没有,更不用说能见到殿内的某一位了。 但佛家不是有一句话吗?心中有佛,眼中所见皆是佛。我心里敬着几位太爷太奶,即便是只见了泥塑的神像,又何尝不是相见呢? 站在大殿门口,看着山光烈阳,看着站在下边儿等着的杨叔和文骅,只觉得身上都轻松不少。 “走!下山!” 第122章 黄家分堂 一路从山上下来,再没遇到啥怪事儿,也没遇到新鲜事儿,只遇到了一伙人在讨论地仙观那里的事儿,听得我那老脸是一阵红、一阵白。 眼瞅着还剩最后两段台阶就下山了,杨文骅突然一步窜到了我面前,“王哥,你咋哭了?” “啊?啥玩意儿我哭了?”我一头雾水的问道。 杨叔也到了我的面前,只看了一眼就说道:“王啊,你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似乎是怕我不信,杨文骅抬起手在我的脸上刮了一下,又把手指头伸到了我的面前,“你自己看。” 一点水痕在阳光的照耀下泛着光亮,我不自觉的抬起手在脸上摸了一把,湿乎乎的,还真是淌眼泪了,可为啥我丝毫都没察觉到呢? 看见我原地发呆,杨文骅冷着脸转过了身,左顾右盼的扫视着四周,应该是在探查有没有东西隐藏在山林里。 从包里拿出矿泉水,我站到路边洗了把脸,擦干净之后,我好像啥都没发生过一样,说道:“走吧,没啥事儿,要是有东西想害我,仙家早就给我感应了。” 杨文骅还不放心,“王哥,要不你让仙家动一动,然后把净口咒、净心咒、净身咒都走一遍吧。” “哈哈,啥了吧你!”我大笑着说道:“就我现在这点儿道行,念了跟没念有啥差别吗?不费那劲了。” “我啊!还有我啊!”杨文骅急切的说道:“我还在这儿呢!” 我抓着他的胳膊,把他调了个个儿,“等真有事儿的时候你再出手也不迟。” 很快便到了山脚下,可当我迈下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整个人好像犯了低血糖一样,浑身的力气都在瞬间被抽了个干净,直接跪在了地上,连想用胳膊撑一下都做不到。 “王哥!” “小王!” 听到了两人的呼喊,我眼前一黑便失去了意识。 等我再醒过来,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山洞,洞里是桌椅板凳、灯火摆件儿一应俱全,就好像电视剧里的土匪寨子一样。 意识到不对劲儿,我又闭上了眼睛,偷偷摸摸的搞了一些小动作。 之后,我才撑着身子坐了起来,仅仅是眨了一下眼睛,左右两排空着的椅子上便坐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位置靠前的那几位旁边,甚至还有半大小子和姑娘一旁伺候着。 别看这些人中有不少都长得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可他们看我的眼神,真算不上友好。 “刚刚下山的时候好像昏过去了。”我在心里想着,“难道又做梦了?” 猛然间,我身后的方向好像炸锅了一样,回头一看,不知道啥时候来了好多人,把洞口堵得严严实实的,而这些人一直在交头接耳的对我指指点点。 等我再把头转过来的时候,发现当间儿的两把太师椅上也坐了人,一男一女,都是老人模样,身上穿的衣服要比其他人好,虽说没有多华贵,但起码是缎面儿的。 别看我平时经常犯傻,但关键时刻咱这脑袋绝对够用! 在场的这些‘人’,除去少数几个穿的衣服不一样,其他的都是黄色,什么土黄色、鹅黄色、姜黄色,都快赶上色卡了! 再加上天济老仙儿昨晚说过,这里有一处黄家分堂,所以这里是啥地方、眼前那个老头老太太的身份,并不难猜出。 “哎呦,这趟给我折腾嘚,头昏眼花。” 先声夺人,我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整理好衣服之后,我面不改色的注视着当间儿那两位说道:“黄老九老仙家,以你的身份干这种事儿,是不是太掉价了?你要是请我来,我还能不给你面子是咋嘀?” 这话一出,在场的那些黄仙儿是咬牙切齿的咬牙切齿,拍桌子的拍桌子,还有几个撸袖子、攥拳头的。 黄老九摆摆手,开口道:“多少年没见过像你这么口齿这么伶俐的小子了。”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没事儿多出去走走看看,现在外头的世界变了,能言善道的人可一点儿都不少。” 见我这么不给脸面的调侃起了黄老九,顿时就有忍不住的的了。 离我最近的一个青年模样的黄家男仙儿,颐指气使的指着我说道:“好大的狗胆,到了这儿嘴巴还那么不干净!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那你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白了他一眼,我气势不减的说道。 这时,座位比较靠前的一个黄家老太太开口道:“小金童,咱俩家新仇旧怨不算少,现在你到了我们这儿,图嘴快逞一时的口舌之利可不是好事儿。” 该说不说,她说的这话虽然还是偏向自家,但听着也确实是为了我好。 简单的抱了拳算是行礼,我笑么滋儿的说道:“我也不想啊!可我现在没啥道行,就剩一张嘴皮子厉害了,不逞口舌之利咋整?” 说完,我用眼角的余光看向黄老九,说道:“要是换做之前,我一身道行还在的时候,某些人想把我整来,他自己也得掂量掂量。” 这可不是我信口开河,救佘云花那事儿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了,他黄老九早不敢找我麻烦、晚不敢请我过来,偏偏选在了我道行全无、到了他家门口的时候,你要说他没有顾虑,那是不可能的! “原本看在你家堂口仙儿的脸面上,我不想为难你。”黄老九终于不再忍气吞声,语气阴沉的说道:“现在看来,不让你吃点儿苦头,你是不会老实了。” 我依旧面不改色,“到底是谁为难谁啊?那乌拉草人家照顾一百多年了,你二话不说就去抢?没抢过你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还能怪得了别人?” “还有,那事儿过去得有一个多月了吧?你不去想别的办法救你那个第多少代的孙子,反倒是想方设法找我的麻烦,你是咋想的呢?” 在场的黄仙儿都气的不行,尤其是我身后那些道行心性都不咋嘀的,好不容易修出来的人身,这会儿脸上都快显露本相了。 就在这时,我又添了一把火,“就你这办事儿的这股劲儿,要我说你赶紧退位让贤吧!” 第123章 霸气救场 唰! 随着我说的最后一个字落下,在场的黄仙儿全都站了起来,大有要把我彻底留在这儿的架势。 别看他们人多,但我是一点儿都不带怕的! 早在我还搁地上躺着的时候,我就尝试着和自己身上的三件宝贝联系了一下。结果就是,哪怕我现在道行低微,擎山铠、绝煞枪、乾坤圈都还能用。 再者说了,那将军前世和无念和尚都能给我领道儿了,真要是到了危急时刻,我不信他俩不现身。 “咋?想动手?”我看向黄老九,质问道:“我不过就是路过,看到佘云花被你们黄家追杀所以帮了一把,你自己说,你家的这点破烂事儿怪得着我吗?” 黄老九似乎真生气了,慢慢地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不管咋说,因为你从中插了一杆,断送了我来孙的一线生机,这个仇咱是结下了。” 就在他站起来的时候,和他一起坐在主位的老太太明显慌了一下,劝解的手都伸到了一半儿,又缩了回去。 这一幕被我看在眼里,心里的底气不禁更足,“要我说你这分堂的堂主真是白当了,三灾六难是那么容易渡过的?千八百年你都是咋修的呢?” “把他给我押下去!”黄老九特有气势的大手一挥,“等我将你的魂魄都收来,就用你的命换我来孙儿的命。” 看到在场黄仙儿朝我走来,我大喝一声:“慢着!黄老九,你确定真要这么干?” 黄老九眯起眼睛,“这是你欠我来孙的因果,你就该受着。” “好好好!不瞒你说,在黑妈妈殿的时候,我已经跟黄家太爷太奶告了你的状。”我还算镇定的说道:“而且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家堂口可不是软柿子让你随便捏的。” “不过是收拾了两个胡家的败类。”黄老九自信的说道:“我黄家分堂,咋会怕你一个出马的堂口?” “说的就是!”身后的一个小黄仙儿也嚷嚷道:“我家多的是在堂口修行的太爷太奶,他们要是和自家弟马说一声,你家堂口准没好果子吃!” 看样子,我和仙家在地府干了一仗、又安然无恙返回阳间的事儿并没有传开。细一琢磨可倒也是,这么丢人的事儿,地府咋可能允许走漏一点风声? “是吗?不怕啊?那你可别后悔!” 说完,我心念一动,胸前的玉牌发出一阵红光,擎山铠瞬间穿戴在了身上,分水绝煞枪也握在了右手。 在场的黄仙儿,包括黄老九在内都不由地大吃一惊,就连我也又惊又喜!原本满是血污和锈迹的擎山铠,此时就跟沈云璋的铠甲一样,银晃晃、亮堂堂,宛如新的一般。 想到离开泰山府之前,泰山大帝曾挥出一道金光,难不成就是大帝修好了这副铠甲? “上啊!都瞅啥呢?一个铠甲一杆枪就把你们吓住了?”又是那个青年模样的黄仙儿喊道:“抓了他救小十三!” 听到这话,我在心里想到:“那个小黄仙儿在同辈中排行十三,连名号都还没有。” 在他的怂恿下,原本停下不前的黄仙儿立马朝我扑了过来。 提起绝煞枪,我有模有样的来了一招横扫千军,虽然我没道行,但绝煞枪可不是一般法器,那些黄仙儿一时之间也不敢靠近。 眼瞅着有效果,我干脆就跟个陀螺似的,一圈儿一圈的转着,不敢停下。 就在这时,我用余光扫到一个老太太,从袖子里抽出一条布朝我扔了过来。 “天地两仪,日月晦明…乾坤圈去!” 金光从左腕射出,那布条被砸中,瞬间就断成了几截儿,我叫嚣道:“老太太,那破裹脚布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 老太太气得浑身哆嗦,却也没再找我的麻烦,弯下腰去捡那一地的破烂,看样子还挺心疼。 “给我定!” 黄老九大喊一声,手指头朝我一指,我顿时就停了下来,哪怕是用尽全身力气,也动弹不得。虽说他这堂主当的不咋地,这道行却是实打实的… 那些黄仙儿分工还挺明确,有的把手伸向我,有的准备缴了我的武器和铠甲。 “你俩快出来帮忙啊!再这样下去我可就玩完了。”我在心里求救道。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大喊:“住手!那位的东西,也是你们能碰的?” 阵阵金光洒下将我罩在其中,凡是被金光照到的黄仙儿,都好像被烫了一样缩回了手。眼睛往上一翻,就瞧见了胡天心的佛珠手串悬在我的头顶。 刚把眼睛放下来,一道银色的残影就闪到了我的面前,蟒翠云双手持剑,更是将斩妖剑直指黄老九。 一个又一个的黄仙儿被掀翻在地,常天远侧握大刀也到了我的跟前。虽然我这会儿被定住,感觉却还在,似乎有一双胳膊抱住了我的腰。 往右手边一看,胡天童的脑袋就从我的胳肢窝下钻了出来,“小先生哥哥害怕没?我们是不是来的正是时候?” 我倒是想和他说话,可碍于定身术,我的嘴唇子动不了… 忽然,感觉谁在我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身体顿时一阵松快儿,脚也落地了、胳膊也放下来了。 “没了道行是挺完蛋,一个定身术就把你拿住了。”柳天明似责难、似关心的说道:“真跟你丢不起那人。” 尴尬的笑了笑,我挺直了腰板儿想说话,就听到胡天心的声音由远及近,“黄老九堂主招呼不打一声,强行把我家小先生带到这里,是不是过分了?” 黄老九不露声色的坐回到了椅子上,语气不善却有些软蛋的说道:“有仇报仇,哪来的过分一说?” “好一个有仇报仇。”胡天心站到我的旁边,质问道:“听说有人打算用我家小先生的命去换别人的命?” “他断了我家小十三的机缘,难道不该偿命吗?” 胡天心没多废话,随手打出一掌就把说话的黄仙儿打倒在地。 “要我家小先生的命来换?他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 第124章 化干戈为你大爷 仙家到了场,说句厚脸皮的话,接下来的局面几乎没我啥事儿了。 遭到胡天心的一番嘲讽,兴许是同为仙家的缘故,黄老九的脸色变得特别难看,哪怕是我之前那么贬损他,他都没像现在这样。 “我来孙什么东西?”黄老九指着我怒吼道:“这个混蛋小子又是什么东西?” 胡天心的脸顿时阴沉下来,抓过我手里的长枪掷了出去。 说来也是令人感到唏嘘,刚刚还团结一致、齐心声讨我的满堂黄仙儿,这个时候没有一个冲上去。 要求他们替黄老九挡枪有点儿过分,毕竟好不容易修到现在这一步,谁都不舍得自己的性命和道行。但好歹你也装模做样的尝试着阻截一下啊!总不能是因为他们对黄老九的本事很有信心,所以才无动于衷? 好像一道暗色的闪电划过,“锵”地一声,分水绝煞枪斜着插在了黄老九跟前的地上,碎石崩得到处都是。 “黄老九,你真是越老越昏头,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你面前的到底是什么!” 胡天心的喊声传遍洞内,在场的分堂黄仙儿纷纷转过头看向了主位那边儿,盼望着黄老九能够亮亮手段,找回自家的场子。 黄老九也没让他们失望,犹显老态的眼睛在这一刻,倒是有几分当家做主的威严和坚毅。可当他把手握在分水绝煞枪上的时候,一切都了变味儿。 “堂主!” “太爷!” 在一声声的惊呼中,黄老九好像触电一样,瞬间收回了自己的手,颤颤巍巍的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双眼睛瞪得有一毛钱钢镚儿那么大,除了惊恐再看不出别的情绪来。 旁边的老太太这会儿也坐不住了,探起身子一阵嘘寒问暖,但黄老九就好像没听见一样,丁点儿反应都没有。 胡天心不缓不急的走上前去,抬手便提起了枪尖完全没入地面的绝煞枪,大声说道:“现在知道了?我家小先生要是在你的山头出了事,你觉得谁能保得住你?” 等到胡天心转身折返,黄老九好似回神儿一般,把住太师椅的扶手咆哮着:“身份显贵就可以插手因果、断送别人的生机吗?” “老九啊~”天济老仙家站了出来,“我家这小子是喜欢管闲事儿,但这事儿能怨他吗?你来孙儿遭此一难那是命,他帮了佘云花那也是命。” “就是啊!”胡天童轻快的说道:“那天晚上小先生哥哥都睡着了,莫名其妙的魂魄离开了肉身,飞到这边救下了佘云花,把我们都吓了一跳。” 胡天心把分水绝煞枪交还到我的手中,看着我说道:“救或不救,都不是小先生能决定的,他不过是顺势而为。” 随后她便转过了身,用调侃的语气说道:“那晚的情形,想必你家弟子也都和你说了,要不你去趟上方,见一见那些法器的主人,帮我们也问个答案出来?” 我好悬没憋住,差点儿就笑出了声。那晚我是踩着俩带火的轮子、披着红红的绸子,从柳台飞到了这关门山,用脚趾盖儿都能想到这两个法器的主人是谁。 他黄老九就算有那个跑去上方的本事,他能有那个胆气去质问那位大神吗? 就在这时,身后的方向有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老祖宗!老祖宗!外头来了三个柳家的!外头来了三个柳家的!” 听到这话我顿时一愣,仔细一看在场的堂口仙家,后上堂的老堂人马在,沈祥林他们四个在,连叔高祖和二太姥爷都在,唯独少了佘大龙和佘小风。 小孩儿模样的黄仙冒冒失失的冲进洞里,闭嘴的同时还来了个急刹,应该是被眼前的阵仗吓到了。 “慌里慌张的,像什么样子?”左边一把手的黄家老太爷训斥道。 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身形比较魁梧的黄家仙问道:“柳家的报了名号没有?” 通传的小黄仙儿不敢抬头,回答的却是十分利索,“来的就是抢走仙草的佘云花,还有她那个孙女儿和徒弟。” 我一听,不禁对黄老九的为人处事更加嗤之以鼻。那乌拉草咋就成了佘云花抢走的了?明明是他们要抢人家先发现还照顾了近百年的仙草啊! 没想到仙家的世界,跟人类社会如此相似。 在一个团体或者是群体当中,人总会被看似权威的言论影响,不仅不会提出质疑,甚至还相信真相就是如此。殊不知,那真相已经被人从白的说成了黑的,又在五颜六色的染缸里滚了又滚。 最可怕的,就是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环,却偏偏又不知道自己是哪一环,无论是谁,都算不上比别人更清醒。 一时没忍住,半天没掺和进去的我,又一次开了口,“黄老九堂主还说我嘴皮子厉害,这会儿再看,你的嘴上功夫也不比我差到哪儿去!黑的都能说成白的、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混小子,不要以为你堂上的仙家到了,你就可以口无遮拦!” 瞥了一眼那位身形魁梧的黄仙儿,我‘切’了一声接着说道:“看到黄老九堂主是这么教导子孙后辈的,我算是受教了,回头一定好好帮你宣扬宣扬。” 讥讽他的同时,我在心里暗暗骂道:“蛮不讲理的老东西,可别让我遇着你家这一脉的黄仙儿。有一个算一个,我要是能让他上堂我跟你姓!” 这可不是我小心眼,俗话说的好,‘上梁不正下梁歪’、‘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以他黄老九这副揍性,手底下能有三五个上的了台面的,那都算他积德行善了。 由此可想,有些堂口不干正事儿,甚至是做出许多出格的缺德事儿来,并不一定都是弟马的原因。 “老…老…老祖宗,要放那三个柳家的进来吗?”小黄仙儿鼓起勇气问道。 柳天明黑着个脸,转过头对洞外喊道:“佘大龙!别忘了,你现在是上了堂的,我们都在这儿呢!你还磨磨唧唧的干啥呢?别给咱王门府丢人!” 毫无疑问的,他的这番话又惹得黄老九怒火攻心,叫着柳天明原来的名号,“柳长风!这里是黄家分堂!不是你家堂口,别以为攀上了黑妈妈你就能在这儿发号施令!” “老九啊!刚刚我家小妹就说你越老越昏头,看来是一点儿没说屈你啊!”天济老仙儿插着袖子,油腔滑调的说道:“天明他对你家的这些个发号施令了?他那是对我们自家的说的。要我说你这黄家分堂堂主的手,伸的也太长了点儿!” 柳天明也一脸鄙视的说道:“黑妈妈啥时候插手过仙门里的事儿?你说的话要是传出去,她老人家的盛名就全毁在你手里了!” 这俩位最强嘴炮儿一个倒打一把、一个泼脏水、扣大帽儿,听得我是要多爽有多爽。不愧是堂口上为数不多能把我怼到哑口无言的仙家! 洞口那边一阵闹哄,没一会儿的工夫,佘大龙就带着佘云花走了进来。只不过佘大龙在看到我们的时候,脸上明显的露出了惭愧的表情。 佘云花并没有在第一时间找上黄老九,而是委身朝着我这边施了一礼,然后缓缓地走了过来,“小先生,因为仙草的事儿让你身陷险境,云花对不住你。” “小…先生,我来迟了。”佘大龙腼腆的说道。 “云花姐,这事儿不怪你,一切都是因果。”胡天心说道。 见到她已经代我回了话,我便安慰起了佘大龙,“没事儿,你刚上堂不久,不了解咱家的作风,以后就适应了。对了,佘小风呢?” “那小丫头在我这儿呢!” 佘云花才抬起胳膊,宽大的袖子里就探出了一个小脑袋,我也没多想,直接就把胳膊伸了过去。 “你们也太不把我这个黄家的堂主放在眼里了!”黄老九震怒的吼道:“通传其它几处分堂堂主!让他们都带着手底下的过来,我就不信今天按不住你一个堂口!” 佘小风才爬到我的手背上,就被这一声怒吼吓着了,‘嗖嗖嗖’的爬上肩膀,把头藏在了我的后脑勺上。 她是我亲自救下的,看到她受了惊,我心里顿时窜出一股火儿,“黄老九!你是铁了心想把事情闹大是吧?比摇人我可不怕你,沈祥林!” “卑职在!” “传信给咱家碑王,请他能调多少人马,就带多少人马来!” 沈祥林很有分寸,并没有直接开启去往阴界的通道,只是掏出了腰间的令牌配合着说道:“卑职领命!” 于烈没来,但是不影响我装比,“常天远!传信给于烈,让他带着猖兵阴兵赶紧过来。” 说完,我又想到了另一茬儿,之前沈云璋说过,会调一支泰山府的兵马给我,暂时保护我的安全。虽然这支兵马到现在还没来,可我有那个什么泰山石精的印章,用来吓唬人足够了! 心念一动,一枚四四方方、麻将大小的漆黑印章就出现在了我的手里,“我抵掌此印,奉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之命,调一…” ‘千’字还没说出来,胡天心就给了我一个眼神,看到她肃穆的盯着那枚印章,我隐约地感到了一丝不寻常。 就在这时,佘云花走到了我们前头,说道:“黄堂主,你我向来相安无事,不过是因为一株仙草,何必如此大动干戈?” 要说黄老九这个老东西就是破草帽子没檐罩——晒脸,佘云花都主动说话了,他反倒不吱声了。 “那仙草我精心照顾百年,所以我不可能拱手相让。”佘云花好声好气的说道:“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也不忍心看小十三身死道消。” 说着,她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简朴的盒子,打开之后接着说道:“这些时日,我将那仙草炼成了两枚丹药,今天送你一颗,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黄老九皱起眉头,“我来孙需要一整棵仙草才能续命,一粒丹药能有啥用?” “那咋嘀你还想全要啊?要不要脸啊你?”我忿忿不平的回怼道。 佘云花侧过身笑着对我摇了摇头,而后看向主位开了口,“这丹里除了仙草,还有别的草药,虽然不能帮小十三变化人形,但保命已经足够,这点我可以担保。” 我说黄老九为啥一定要抢仙草、抢不到就开始发疯,原来不光是想要保他来孙的命! 黄老九还在斟酌,他一旁的老太太看了他一眼,抓住他的胳膊摇了摇,他这才开口,“既然是这样,就多谢你了。不过要是这个丹药保不住我来孙的命…” 黄天济走到佘云花旁边,弯着脖子仔细查看着盒子里的丹药,看着看着他还嗅了嗅。 丹药这种东西,我只在影视剧和小说里看到过,可想而知它对我的吸引力有多大,于是我没忍住,往前一步探出身子看了两眼。 那丹药长得就跟小时候吃的那种大药丸子似的,表面也是坑坑包包的,根本不像影视剧里那样,或是色彩斑斓,或是金光灿灿。 撇着嘴站回原位,黄天济老仙儿也往回溜达着,边走边说道:“老九啊,这玩意我看了,足够保他一条命了。” 要说这黄老九也是真不客气,非但没有说感谢的话,连取丹药都是派手下的过来取的,真是不要了他那张老脸! “既然这样,黄堂主就不要再为难王门府小先生和他堂上的仙家了吧?”佘云花好脾气的问道。 黄老九面带微笑的摆摆手,“当然不会,我向来说话算数。眼下我来孙的命保住了,咱们三家也没动手,一切都是误会,化干戈为…” “化干戈为你大爷!” 我没忍住爆了句粗口,也不管他黄老九难堪不难堪,我招呼着仙家扭头就往洞外走去。 并不是我怕了他,只是眼下我没了道行,兵马也不够,跟他死磕到底并不明智。再一个,佘云花付出一颗丹药换来的‘友好’结果,总不能说打破就打破。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今天的事儿我必将牢牢记住,来日方长。 第125章 小本本 出了山洞,胡天心快步走到我跟前,抬起手挡住了我的眼睛,一暗一明,我和仙家就已经来到了林子里。本来就人生地不熟的,我还转了向,所以根本不知道这是哪座山头、哪处树林。 仙家有意隐藏分堂的位置,我自然也不会多问,可胡天心却紧张兮兮的抓住了我的手,很是严肃的说道:“小先生,那枚印章是沈将军交给你的?” 从武汉回来,除了来铁刹山前一晚我去了营盘,还没有跟仙家好好沟通过。关于泰山上的事儿,因为关系到东岳大帝和将军前世,我也就没在堂口上念叨过。 “不是啊,是大帝给我的。” 对于那几位之间的关系,胡天心了解的比我多,所以她自然能猜到我所说的大帝是哪一位,“小先生,这枚印章再不要轻易拿出来了,更不要用它调动兵马。” 我听话的点了头,最强嘴炮之一的柳天明就开口说道:“刚刚要不是小妹管着,你是要调多少兵马啊?一百?一千?” “一千啊!”我实实在在的说道:“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当然是往多了说,反正我又调不过来。” “你咋不直接喊一万呢?” 斗嘴俨然已成了相处的方式,我还嘴道:“一万我不要,那又不是打麻将呢,我喊一万谁能信啊?”1 “他信不信我管不了,你要是喊了一万、都不用一万,就是一千我都有的是事儿要管了。”柳天明说完,假装出一副沉思的模样,“哎呀!你家还有谁能接这金花宝碗呢?” 听他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当时如果真的喊了调一千兵马过来,我就会死… “云花姐。”胡天心故意打断了我的猜想,“你孙女儿、徒弟都上了堂,现在又经过这么一件事儿,要不你也跟我们回去吧?” 这话唠的很是实在,几乎是明着抛出了橄榄枝,要只是客套的话,大可以问她日后有什么打算。察觉到这一层用意,我也说道:“是啊,你也到堂上来修行吧!黄老九那老东西可不是啥好饼,万一他以后为难你咋办?” “多谢王门府弟马和各位的好意,出马对我来说太拘束了,不如在这山里自由。”佘云花语气委婉的拒绝了,“黄老九虽然不是善类,但我和他好歹也做了几百年邻居,他不会把我咋样的。” 说罢,她又对佘大龙和佘小风嘱咐了几句,便和我们告辞,只身走向了树林的深处。 “走吧,咱们也回去吧。”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着急忙慌的问道:“我是在出了山门之后被整过来的,那我现在不能还搁那儿躺着呢吧?” 叔高祖拍了一下我的脑袋,“那倒没有,小杨兄弟和他爸已经把你抬回去了。” 见他又犯了瞎搞辈分的老毛病,我便不怀好意的笑着,却又十分正经的叫了一声:“日昇大哥好。” 跟叔高祖斗了几句嘴的工夫,仙家就已经带着我赶回了民宿,更是直接把我送回了肉身。 “文…文骅…水…” 杨文骅听到了我干涩虚弱的声音,“呦!王哥回来了啊?你等着,我给你拿水。” 他把水拧开放在了我的手里,都没扶我起来就回去玩手机了,再一看杨叔,也是一脸的云淡风轻,这…不对劲儿啊! 自己从炕上爬起来,喝下几口水喉咙也舒服了一些,我这才问道:“你俩不太对。” “咋不对了?”杨文骅头不抬眼不睁的问道。 “以前我魂魄离体,你俩都紧张的不要不要的,这次咋这么平静呢?习惯成自然了?” 杨叔抬头看着我说道:“你刚昏过去那暂,确实把我俩吓一跳,但没等咋嘀呢,你堂上的胡小妹就到了,她说你是被昨晚那帮黄皮子整走了,让我们先把你带回去。” “我一开始还担心你有危险,但是胡天心大姐头跟我说,他们早就发现了,是故意看着你被整走的,这样他们就有理由去那什么分堂了。”杨文骅接茬儿说道。 “啊?”我惊讶的呆住了,“闹了半天,我成鱼饵了?” 杨叔爷俩笑出了声,文骅也在这时打完了游戏,“别管是鱼饵还是啥了,王哥,你看看这个。” 说着,他把一本小册子甩到了我屁股底下。 拿出来一看,封面上最熟悉的那副对联:在深山修身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在封面的右下角,还有着一行小字:带你找到自己的缘。 好奇的翻开小册子,我惊诧的发现,这么点的玩意儿居然还有目录!不光把里头的内容分成了四部分,每一部分还分类细化了! 我不由的一阵头皮发麻,因为这种宣传方式让我想到了一个邪教! 以前住平房的时候,院子里、大门上,经常会出现一些小册子、宣传单,或者是光盘,最不济也是一张贴纸。而且这一类的东西,基本上都是出现在清晨。 (请不要把这个组织的名字发在评论区。) 皱着眉头往后翻,第一部分写的是出马仙的起源,基本上就是胡编乱造,没几点靠谱的。第二部分介绍的是黑妈妈以及各家的太爷太奶、猛仙大将,这一部分内容倒是跟我知道的差不太多。 第三部分就有江湖骗子那味儿了,先是说人间为啥需要出马这种形式存在,紧接着就是还阴债、破关、婴灵、冤亲债主那一套了。 看到这儿,我忍不住问道:“这玩意儿哪来的啊?” “我们回来的时候它搁地上扔着来着,应该是从门缝塞进来的。”杨文骅催促道:“前面的你别看了,你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能有啥稀奇的,肯定就是广告呗!让人去找他看。” 嘴上是这么说的,手却很实在的直接把小册子翻到了最后。 在那单薄的一页上写着一段话:缘份,是最神秘的存在,它可以是你的劫难,也可以是你飞黄腾达的机缘。 如果你想知道自己有没有缘份,请联系我;如果你已经找到缘份却不会看,请联系我;如果你还想更进一步,请联系我。 奉天仙门,等候有缘人的到来。2 第126章 奉天仙门 一般的堂口,自称也就是在门府前面冠以姓氏,或者是像我的‘善法堂’、刘伟达的‘慧净堂’一样,起一个自己喜欢、听着挺玄乎的名字。 可你瞅瞅它,奉天仙门,上来就以省份旧称当名头,后边跟了个仙门,仙门是啥意思?那可是东北出马仙儿一脉的统称。 本以为这就是为了圈活儿弄出来的小册子,这会儿再看,印册子那人的意图远不止于此。 “看完了?”杨文骅双腿往墙上一蹬,滑到了我的这边来,“王哥对这玩意儿有啥看法?” 随手又翻了两页,我开口说道:“一开始我以为就是拉活儿的,看完感觉…像是收徒呢?” “我感觉也是,要不…”杨文骅坏笑着说道。 对视一眼,我就知道了他的想法,于是我便拿出手机,拨通了小册子最后一页上印着的手机号,归属地显示的还真就是奉天。 然而这电话打是打过去了,却一直没有人接听。 自动挂断后,杨文骅怂恿我再打一遍,可我却不太想打了,好奇归好奇,但人家干啥、为了啥,其实跟我没太大关系。 拗不过他那磨人劲儿,我又拨通了刚才那个号码。 “嘟”了二十多秒,我都想要挂断了,屏幕上却显示出了通话时间,一个带着口音的男人问道:“喂?你谁啊?” 杨文骅怼鼓我两下,我赶紧回答道:“你好,我是看到了你印的关于出马的小册子,这才给你打的电话。” “啥小册子?” 他这一问直接给我干一愣,仔细比对了一下,我也没输错号码啊! “就是关于出马的、印刷的小册子。” 杨文骅用腿撞了我一下,指着小册子最后一页让我看,我连忙又补充了一句,“奉天仙门,印着奉天仙门的那个小本儿。” 电话另一头鸦雀无声,过了得有四五秒,他说道:“你记个手机号,你给他打。” 杨文骅拿出手机,记下了男人报出的手机号,我又重复了一遍,男人说道:“对,你给他打吧。” 挂掉电话,我立马拨通了新号码,等待接听的时候,我嘟囔道:“为啥还得换一个号呢?上边印的不就是他的手机号吗?” 杨叔以过来人的语气说道:“正常,出马这事儿太敏感,万一你是想举报人家呢?你像办证啊、办工作啥的那帮人,也都经常这么干,电话都打通了,完了又…” “嘘!”杨文骅连说带比划着,“通了!通了!” “你好,我是在一个关于出马的印刷册子上看到了联系方式,给他电话他把你的号码给了我,让我给你打。” 接电话的依旧是个男的,“我知道,你是在哪里看到的那个册子啊?” 我一听那动静儿,这不还是刚才那个男的吗?费这二遍事干啥呢! 耐着性子,我回答道:“铁刹山这边儿的一个民宿,我刚从山上下来,就看到房间里多了一本那个册子。” “啊!铁刹山啊!你去铁刹山干啥去了?” 这摆明了是套我话呢,稍微一琢磨,我接着说道:“我也不知道,之前在别人那看的时候,说我身上有缘分,本来没当回事儿,最近就总是委屈难受,然后我朋友就说,不行你去铁刹山拜一拜吧,我就来了。” “啊~是这样式儿的啊!”男人的反应也快,立马追问道:“你现在是有缘分,但是没出,那你给我这边打电话,是有什么诉求呢?” 我瞥了一眼小册子,说道:“我就是看到那个本儿上写的了啊!看到奉天仙门就觉得很厉害,所以才给你打的电话。” 见我愣是不接招,男的便稍微往外透了点儿底,“我们奉天仙门已经传承了两三百年了,以前的老师、现在的老师,都是非常有厉害的。” “老师?是出马的师傅吗?” “对,是的。”男人接着说道:“他像一般的出马师傅,只是帮人解决各种麻烦事儿,还能帮你找到属于自己的缘分,帮助那些迷茫的人走出来,看你的需求是啥了。” 听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他奉天仙门的师傅能干领堂师傅的活儿,但我总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那么简单。 “唉!”我叹了一口气,假装很失落的说道:“哥,我看你说话挺实的,那我也就跟你说实话了,我已经出了,但是我现在不会看事儿,跟仙家也没法儿沟通,所以才来的铁刹山,寻思这拜一拜没准儿能好点儿?” “你只拜没有用!因为仙家不会管你这个,你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带你走出来的人!”男人此时说话的语气都变了,“你找我们算是找对了,我们的老师能够彻底解决你现在面临的这些个问题。” “真的吗?”我激动的说道:“我在别的出马的那也看过,但按照他们说的办法做了也没用,你们那的老师真能帮我吗?” “肯定能,这点你放心。”男人很是自信的回答道:“你现在是不还在铁刹山没走呢?这样,你那到沈阳也不远,你要是有时间的话就过来一趟,和老师面对面的唠一唠。” 杨文骅听到这话,猴儿急猴儿急的,想让我马上应下来,但杨叔却阴沉个脸,一副不同意的样子。 就在这时,那个男的又说话了,“你这出了却看不了事儿,上香上供,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时间短倒没啥,时间长了,你能不抱怨吗?” “是,确实是这么回事儿。” 我假装为难,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这样吧哥,我考虑考虑,要是去的话我再联系你,你看行不?”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是骗子啊?”男人反问道。 对付这种话术,那就得顺杆爬,我语气委婉的说道:“有这方面的顾虑,因为我被骗过。” “所以说我才让你过来看一看啊!从我们奉天仙门出去的,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个个都看事儿看得非常好。” 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他这是在这儿搞批发呢啊? 虽然对此我表示怀疑,但听他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去见识见识,“行,那等我到了沈阳再给你打电话。” 挂掉电话,杨叔生气又无奈的说道:“你俩还真要去身沈阳啊?”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就去看看,我特别想知道,这个奉天仙门到底是李逵还是李鬼。” 第127章 出发沈阳 “喂?对,我们到沈阳了,刚出站。”我开门见山的问道:“请问仙门的老师什么时候有时间?我们啥时候过去呢?” “啥意思?不能单独见?那你让我们来沈阳干啥啊?” 我的脸色骤然一变,那爷俩不约而同的看向我,杨叔面色紧张、小声的问道:“咋回事儿啊?” 摆了摆手,听对方说完,我接着说道:“有啥不一样的?那不管是帮忙看看有啥问题,还是提建议,不都得和师傅见一面再说吗?” “不是!你那暂也不是这么说的啊?”我越说越生气,“啥叫我没问?是你说的,你们奉天仙门跟别人家不一样,那不就该你提前告诉别人吗?” 杨叔扒拉了我一下,毫不避讳的说道:“别跟他扯那犊子了,愿意溜达咱就留这儿溜达两天,不愿意溜达一会儿就买票回家。” 我也是气得不行,听到杨叔这么说,也就动了回家的心思,“哥,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就拉倒吧,没那个缘份,拜拜。” “等会儿!”手机传来了男人的一声喊,“老弟你脾气咋这么急啊!这样,你等我一会儿、一会儿我给你回电话。” “那你得给我个时间,你要是一直不回电话,我总不能一直等着吧?” 撂下电话,杨叔迫不及待的问道:“咋回事儿啊?那人咋说的?” 我破马张飞的回答道:“他跟我说他家的老师不跟人单独见面,都是一批一批见的,让我等几天跟着下一批。” “那最后呢?你不是让他给你个准确的时间吗?”杨文骅紧接着问道。 “他说十分钟,十分钟之后给我回信儿。” “来都来了,不差这十分钟。”杨叔掏出烟递给我一根,杨文骅也厚着脸皮要了一根过去。 倒不是差十分八分的时间,主要是这事儿太气人。 原本杨叔是不同意我和文骅来的,但架不住我和文骅主意正,在我俩的软磨硬泡之下,他这才无可奈何的点了头。 之后我们先是坐公交到了本溪,打车到火车站,完了坐动车来的沈阳。一顿折腾、紧赶慢赶,最后得到的是这样的结果,你说谁能不生气? 抽完烟又等上了一会儿,那人的电话才打了过来,为了让杨叔他们也听到,我特意开了免提,“喂?老弟,老师说了,让你明天过来看一下,你加我的微信,就是这个手机号,我把地点和时间发给你。” 抬头看了一眼,杨叔虽然不情愿,却还是点了的点头,杨文骅就不用提了,巴不得用自己的手机去加人家。 “行,那一会儿我加你。” 听到我答应了,那男的似乎挺高兴,“好嘞老弟,那就这样,咱随时保持联系!” 挂掉电话,我这边正加着那人的微信,杨叔就说道:“别在这儿杵着了,咱得找个宾馆住下啊!” 这回那男的倒是痛快,我的好友申请发过去都没有五秒钟,他就验证通过了。可他一上来,就让我给他拍一张沈阳站的照片,还有一张我现在的照片。 “这人够谨慎的啊!”杨文骅的语气稍显玩味:“我咋感觉他就是个骗子呢?” 我瞥了他一眼,“你也感觉出来了?” “骗子?那咱还过去干啥啊?”杨叔大大咧咧的说道:“回家回家,不去了。” “倒也不一定。”我解释道:“他让我发一张火车站的照片,应该是想看看我是不是真的来沈阳了。要我的照片可能是想看我是不是警察啥的,或者是想看看我身上带不带缘份。” 杨叔对此嗤之以鼻,“警察伪装要还能让他看出来那就不用干了,再说了,缘份还能从照片上看出来?我看他就是骗子。”1 “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我找个人问问。” 示意杨叔和文骅多等一会儿,我在好友列表里把光旭扒拉了出来,“旭哥,忙着呢吗?跟你打听点儿事儿呗?” 我俩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了,上一次发消息,还是在上次…我是真担心他会给我回一个“你谁啊?” 叮咚! 手机响了一声,“不忙,你要问啥?” 在杨文骅的催促下,我飞快的打好了想问的问题发了过去,“旭哥,我想跟你打听一下,你知道沈阳有一个奉天仙门吗?” “你来沈阳了?”光旭很快的回了消息,还带来一个坏笑的表情。 “对,我本来去的是铁刹山,然后看到了那个奉天仙门印的小册子,感觉有点意思,我就跑沈阳来了。” “中间挺曲折的,反正就是他说明天让我去见奉天仙门的老师。但现在他管我要照片,我不太想给,所以就寻思先跟你打听打听,看看你知不知道那个什么奉天仙门。” 两大段话发过去,对话框却没了动静。 我急躁的管杨叔要了一根烟,才点上还没等抽呢,光旭的回信儿便发了过来:“照片可以发,有仙家挡着,不该看的他也看不到。” “至于这个奉天仙门,你可以去看看,挺有意思的。” “多了我也不能说,你去了就知道了。” 这话说的就很耐人寻味了,他没说奉天仙门是真是假,只说有意思,可啥算是有意思啊?真出马显本事有意思,那假大仙儿满口胡嘞嘞也挺招笑儿。 跟光旭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他的本事和见识毋庸置疑。就冲着他家的胡七太爷,我也不会怀疑他现在说的话。他说我可以去看看,那多半不会有啥大问题。 “行,我明天过去看看,谢谢旭哥。” 之后他便没有再回我的消息,客套话也都没有,萍水之交大概就是如此,有事儿了就聊两句,没事儿就保持着合适的距离。 去宾馆的路上,我给那人发了我站在沈阳站前拍的半身照,可他却没有立马回我的消息。我估计他是把我的照片拿去给那个老师看了,完事俩人就开始商量该咋忽悠呢! 忽悠也不怕,出马看事儿的门道我一清二楚,所以假大仙的那些伎俩对我来说没啥用。 我现在就是想知道,那个奉天仙门的老师,到底是咋做到一批一批给人看事儿的。 第128章 还真是老师 办好手续入住到宾馆,我和杨文骅进屋就往床上一躺,板了一天的腰杆终于能伸平了。 但杨叔不一样,他把包啥的都堆在了窗台上,转身去了卫生间,又是刮胡子又是洗脸,出来之后还换了一身衣服。 “爸,你收拾的这么立正干啥啊?要领我和王哥吃大餐去啊?” 杨叔哼着小曲儿往我俩身上扔了几张红票子,“你俩晚上自己找地方吃饭吧,我跟战友喝酒去,回不回来不一定。” “啊?你在沈阳还有战友呢?”我好奇的问道。 杨叔点了点头,“有俩,跟我和李汉都一个班的。” “去吧去吧,最好别回来,我和王哥我俩过二人世界!”杨文骅贱嗖嗖且腻歪的说道。 杨叔瞪着眼睛指着他说道,“你俩消停儿的,尤其是你小子!别上赶着去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晚上我要是不回来,你俩记得把门锁好。” “嘿?那还用上赶着?”杨文骅欠儿欠儿的说道:“有我王哥在,那些乱七八糟从来都是上赶着找他。” 我立马锁了他的脖儿,不服气的回怼道:“你少惹事儿了咋嘀?还好意思说我?” 杨文骅也毫不示弱,用剪刀腿钳住了我的下半身,闹作一团的工夫,杨叔已经出了门。 “不闹了、不闹了。”我先松开了胳膊,“躺一会儿出去吃饭了。” 杨文骅也把腿放了下来,翻身躺在床上,“沈阳有啥特色啊?” “拌鸡架,不都说沈阳拌鸡架好吃吗?”我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还有锦州烧烤,不知道沈阳有没有,其它的我估计差不多,都东北嘚。” “那就打包一份儿拌鸡架,然后去吃锦州烧烤。”杨文骅说着伸了个懒腰,“明天完事儿咱们上哪溜达溜达呢?” “沈阳怪坡,据说在坡上骑自行车往下走特别费劲儿,但是你在坡下,不用蹬都能骑上去。” 其实沈阳有挺多值得一去的地方,比如沈阳故宫、张大帅府、中街、九一八历史博物馆。但当时的我,只知道一个沈阳怪坡,还是上学的时候在书上看到的… 杨文骅侧过身,用胳膊抵着脑袋,“你不知道我知道,沈阳有清福陵和清昭陵,埋的分别是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咱…” “滚滚滚!”我嫌弃的说道:“一个乾隆都快把我搞死了,你还想去那两个地方?你忘了你爸出门之前咋说的了?” 杨文骅不以为然,“那有啥的呢?就是一个陵园而已。” “不和你扯了,吃饭去。” 乾隆那边,到现在还有一帮护陵侍卫。虽说只是鬼魂,但他们生前都是武将,战斗力不容小觑。按照我的猜测,福陵和昭陵也会有,而且这两位是满清的老祖宗,万一护陵的鬼魂里头有萨满咋整? 见识过马哥的本事,我可不觉得我和文骅能赢,哪怕是加上仙家都不一定。 从宾馆出来,我俩在一家小店儿买了一份拌鸡架,又打车找了家锦州烧烤。等串儿的工夫,奉天仙门的那个男的给我发了条微信:明早八点半,到铁西万达公寓a座。 “给你发消息了?”杨文骅好信儿的问道。 我点了点头,问那个人:“然后呢?去几楼几号门儿?” “到了电联,我下去接你。” 把电话放到一边儿,杨文骅看我的表情不太好,便问道:“又咋嘀了?” “他让我明天去铁西的什么万达公寓,完了还不告诉我具体在几楼几号,说到了之后给他打电话,他下来接我。”我不满的嘟囔着,“就没见过这么磨叽的。” “你啊,遇到事儿就好寻思,一个劲儿的寻思,想那么多干啥?明天一到不就啥都解决了?”杨文骅急不可耐的打开了拌鸡架,“吃!美食摆在你面前,不吃就是浪费!” 这拌鸡架儿确实挺好吃的,我们要的是加麻加辣、多糖多醋的,味道有点儿像我家那边儿的凉皮担担面,美中不足的就是肉太少。 至于锦州烧烤,相比较老家的烧烤,感觉口味儿更加丰富一点,甜口儿也重一些。1 吃完之后,我俩也没四处闲逛,直接打车回了宾馆。白天又是爬山又是坐车,加上我俩喝了几瓶啤酒,到酒店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才发现,杨叔真就没回来,可我俩要赶着出门儿,他回来指定进不来。于是我给杨叔发了信息,让他在他战友那先待着,我俩完事儿告诉他,他再回来就赶趟儿。 但是杨叔并没给我回消息,估计是还没醒酒,战友聚会,那可真是有多少酒都不够喝。 赶在八点的时候到了万达公寓a座,我给那人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我到了。 等了差不多有十分钟,一个穿着宽松短袖和牛仔裤、看起来三十多岁的男人出了电梯,朝我们走了过来。 他倒也是大方,直接就问我是不是给他打电话的那老弟,确认了身份之后,我俩就跟他上了楼,具体几楼几号我是记不清了。 进屋之后,我整个人都愣住了。里面摆放着横五竖四,整整二十张书桌,右边的墙上挂着一大块上课用的白板,甚至还有投影的幕布。 而且就像那人说的,仙门的老师不单独见面,都是一批一批的,粗略的数了一下,不算我来,这会儿屋里坐着的得有十二三个人,。 “你俩先找地方坐,老师堵车了,得晚一点到。”那人招呼着。 我俩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木讷的‘嗯’了几声,便来到最后一排坐下。杨文骅凑过来,咬着牙小声问道:“这是看事儿啊还是开会啊?” 我也想问呢,这到底是看事儿啊、还是补课啊、还是开会啊… 八点四十多,一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推门而入,“不好意思来晚了,路上有点儿堵车。” 她看见我俩的时候,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很自然的问道:“龙哥,他俩就是昨天联系你的那个吧?” 被称为龙哥的男人点了点头,女人也没说别的,径直走向了白板那里。 包都没放下,她就开口说道:“咱们马上开始上今天的课,老样子,你们先把手机交到龙哥那儿,走的时候再给你们。” 我在心里直呼好家伙,这还真是‘老师’…… 第129章 气功大师 女人说完之后,坐在我们前边的那些人,纷纷掏出手机送到了龙哥那里。从他们的脸上,一丝一毫的不情愿、不理解都看不出来,甚至还有点儿兴奋跟期待… “王哥,交吗?”杨文骅埋下头问道。 我掏出了手机调成了静音,无奈的说道:“交呗~来都来了,还能咋地。” 杨文骅伸出手来,托着手机说道:“你在外头,一起送过得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好像回到了学生时代,那时候真是这样,坐在里头行动不便,就会找坐在外头的同学帮忙交个作业、接杯水啥的。 把手机送过去,龙哥抬头看了我一眼,他没说啥我也没说啥,扭头回到了座位上。而那个穿着黑色连衣裙的女人,这会儿已经打开了自己的包,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幅卷轴。 我正疑惑她拿那玩意干啥呢,那女的就把卷轴打开挂在了墙上。这是一幅印刷的山水画,但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山脚下的位置画着一只白狐。 没一会儿的工夫,这大姐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又掏出一个香炉摆在了山水画前头,更是从自己的包里取出香来点上三根插了进去。 我已经彻底的惊呆了,行当里确实有一些弟马会用山水画来代替堂单,要么是立的暗堂口,要么是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出马了,所以才会这么做。 可就算是这样,那也没有说把自己堂口走到哪带到哪的啊! 而且我没看出来这山水画有啥特别的,虽说我现在眼力不比之前,但好歹是恢复了一点儿,不至于说看到堂单一点眉目都看不出来,哪怕它是用画代替的。 “你看那画有啥特别的吗?能感觉到有仙家吗?”我小声的问道。 “没感觉,看着就跟…哈哈哈”杨文骅立马捂住了嘴,趴在桌子上‘咯咯咯’的偷笑。 这不怪他,我也差点笑出声来,因为那位奉天仙门的老师,正在展示她的上方语,我是一点儿都听不明白,她念叨的那些音节,在我听来就是“呜哩哇啦叽里呱啦咿呼呐呼撒啦…” 拜完山水画,女人转过了身,她的目光跳过了前面几排的人,直接落在了我和杨文骅的身上,“咱们今天有两个新人,他们可能是还走出来,所以有一些不习惯,大家不要觉得他俩有不尊重啥的哈,只要能坐在这儿,那就是好的。” 这话说的我十分不舒服,的确,杨文骅是不合时宜的笑出了声,那在场这这些人一没回头看我俩,二没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咋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要我说,这个女人不仅心胸狭隘,还喜欢煽风点火,搬弄是非。 “后面的两个老弟,你们可以管我叫凤姐。”女人指着一直和我联系的男人说道:“你们叫他龙哥就行。” 好家伙,一龙一凤,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是两口子呢! “我们是两口子,然后我家供的是龙凤堂。” 正琢磨着要不要站起来打个招呼、做个自我介绍啥的,凤姐就接着说道:“因为你俩是中途来的,所以一会儿讲的东西你们可能听不懂,有啥问题你记下来,完事儿之后咱们再交流,以免耽误大家的时间。” 我和杨文骅对视着,想笑又不能笑,只能侧着脑袋点了点头。 “好,大家起立,开始今天的学习之前,我们先感受一下体内的真气。” 在凤姐的带动下,在座的不管男的女的,岁数大的、年纪小的,全都站了起来,有了刚才那件事儿做前车之鉴,我俩可不想再被阴阳怪气的损一通,便慢慢呦呦的站了起来。 凤姐打开胳膊,抡足一圈儿之后,双掌上翻放在了肚脐眼儿的位置,“感受丹田中的气,不要抗拒,好好感受,吸气~呼气~吸气~呼气~” 我和杨文华尴尬的学着,就跟上学的时候做广播体操一样,伸不开腿儿、跟不上溜儿,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反观那些人,不仅十分投入,节奏和动作几乎跟凤姐一模一样,一看就知道已经练了不少日子。 一共做了九次,本以为到这儿就完事儿了,我和杨文骅正准备坐下,就听到凤姐接着说道:“接下来,让体内的气走小周天。” 只见前排的人都不用交,就跟着凤姐运转起了小周天,双手叠放,在胸前和肚子这一溜儿顺时针转圈儿,从后边看,还以为他们在揉肚子呢! 敢情这就叫小周天… 周天,是气功修炼的一种说法,小周天便是指让气在任督二脉形成循环,大周天分为体外和体内,体内是指让气在全身的经脉之中循环,体外是指人体和外界进行气的交换。 虽说我早上打坐的时候能感受到气的流转,但你让我说自己走的的是小周天还是大周天,气又是咋走的,我也说不明白。 杨文骅站在我的旁边,低着头浑身颤抖着,不看他还好,一看他我也忍不住想笑,索性我也低下了头。 可就在这时,凤姐又来了一句,“来,反方向噢!” 我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立马又把头低了下去,所谓的反方向就是从顺时针变成了逆时针。 我咬着嘴唇子,小声嘟囔着:“一会儿不会还有大周天吧?” 杨文骅也是有问必答,“肯定有,还得逆行大周天呢!” 这话一出,我俩都彻底憋不住了,也不管什么运不运气,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另一只手死命地掐着自己的大腿。 逆转大小周天,练了九阴真经的欧阳锋来了那也不是个儿啊! 一切果然如同我俩猜的来了,凤姐紧接着就说道:“大周天~让我们体内的气和世间万物的气进行交替,固本培元、养精孕神。” 我当时就寻思了,这屋里头有啥气值得交换啊?除了烧香飘出来的烟,就是人呼出来的二氧化碳和口气,保不齐还有谁偷摸放的屁。 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凤姐对此还有自己的说辞。 逆行大周天之后,凤姐带头双手合十,对着山水画拜了拜,说道:“感谢仙家赐予的仙气。” 她身后、我前面的那些人也跟着拜了拜,齐声说道:“感谢仙家赐予的仙气!” 看到这一幕,我的后背直冒冷汗,这咋看都是啥正经玩意儿啊! 第130章 出马培训班(一) 在我眼中近乎闹剧的开课仪式终于结束,我和杨文骅好像刑满释放一般,立马坐回到了椅子上。可由于我俩还在憋笑,椅子随着身体的颤抖,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整的我俩特别尴尬。 凤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真的就像是给人上课的老师一样,慢条斯理的说道:“昨天学的大家忘没忘?” 听到这话,我尴尬的脚趾头都蜷缩到了一起。 这屋里年纪最小的应该就是杨文骅,还有一个精神小伙,他俩看起来般了般,剩下的人里头,有三十多的、四十多的 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得有五六十岁的大娘。 这帮人要是像学生一样,异口同声的回答“没~忘~”,这场面谁能受得了! 好在我惧怕的情形没发生,那帮人只是摇了摇头算是回应。 凤姐面带微笑,接着说道:“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学习,主要讲一下,给人看事儿的时候该怎么准确的获取仙家的提示。” 我顿时来了兴致,同时我又有些迷糊。就冲她刚刚整的那老些花活儿,我叫她一声大忽悠一点儿不过份。 可现在,她居然要教人家如何接收仙家的提示!要知道,这一点是出马看事儿的基础,更是重中之重,有些弟子出马半辈子都未必吃得透。 虽然我并不觉得她能讲明白,但能一针见血的切入到这个点,保不齐她还真有点能耐,这也是我为啥有些迷糊的原因。 当当当当当~ 凤姐拿起白板笔一阵划拉,在白板上写下了几组词语,她指着第一个说道:“先来说一说孩子,小孩儿最常见的问题是什么啊?” 第二排的一个大姐立马回答道:“吓着了,我家孩子小时候就总吓着。” “还有掉魂儿。”一个四十左右岁的大哥接着说道。 “对~”凤姐拉着长音表达了对两人答案的肯定,“小孩子最常见的情况,就是惊吓和丢魂儿,但是这两种情况孩子表现出的症状,也可以叫体征,会特别的相似,该怎么区分呢?或者说你该怎么接收仙家给的答案呢?” 这回底下鸦雀无声,凤姐露出满意的笑容,“不知道不要紧,接下来我就跟你们说一下。” “孩子受到惊吓,往往会犯困、恶心、吃不下去东西、说胡话,但不管怎么难受,他是有清醒的时候的。那丢了魂儿呢?基本上就是处于一种昏睡的状态,你叫他他也没反应。” 说完这些她便停了下来,屋里只能听到那帮人奋笔疾书的轻微声响。 “都记完了吧?”凤姐问了一句,随后摸着自己的心口说道:“遇到小孩子的问题,你也可以摸他的心跳,能找到脉搏的,你也可以摸脉。受惊吓的孩子,脉搏是跳着的,有强有弱,丢了魂儿的孩子,他们的脉搏、心跳是平稳的,但是会比平时微弱。” 听着听着,我就不自觉的皱起了眉头,浑身上下好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她说的这些虽然差不离,但却并不绝对。 就拿司机大哥家的孩子来说,他被自己的爷爷吓着了,昏睡不醒,因为那老爷子不光吓唬了他,还掐了他的脖子。 在这之前,我也还碰到过丢了魂儿,却还能走路说话的。 所以说,事实无绝对,具体情况你得具体分析,去查找原因。哪能说用一个类似大概率的东西去给人家看呢? 而且她说了这么多,跟如何正确的接收仙家的提示有啥关系啊?那在座的这些人还都听得头头是道的,他们就没有自己的思考吗? 接下来凤姐说的话,更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说完孩子就是说女人,她说年轻女人来看事儿,一般都是问谈对象有没有结果;年纪稍微大一点儿的,基本上都是问婚姻。 如果女人说话比较强势,问学业或者事业的概率比较大,如果说话比较软弱,几乎都是婚后生活比较辛苦。至于那些打扮的花枝招展、说话拿腔拿调的,主要就是两点:打胎会不会有婴灵、和某个男人能不能成。 说真的,听到这儿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抬屁股走人了,但杨文骅拉着我,不让我走。 耐着性子往下听,凤姐就开始分析起了男人。 什么穿的比较正式说话却小心的,是问仕途;什么穿的比较时髦,年纪又不大的,是问感情;什么穿西装、拎挎包的,是问生意和财运;无精打采、邋里邋遢的,是问自己能不能发财、能不能娶媳妇…… 千人千面,我是真想不通,她咋能把那么不同特征和具体的事物联系在一起的。关于小孩子的那几点,我还能算她是归纳总结出的结论。但她于男人和女人这一块的言论,那纯属胡邹八咧! “说了这么多情况,我也不是要去你们一定要按照这个给人家看。”凤姐抱着肩膀,一副大师风范的说道:“而是要你们记住这些分析和结论,遇到情况再具体分析。” “总不能说仙家给你提示了,你脑子里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样的话,即便是你接收到了仙家的信息,你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一句话,把之前说的那些废话都圆了回来。 这就相当于一个人办事情之前,说我是为了你好,然后中间做了一系列伤害到你的事儿,最后还说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最离谱的是,在场的这些人,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凤姐言论中的陷阱,在她说完这一段话之后,竟然还一起鼓上掌了。 掌声渐渐平息,凤姐看向在一旁卖呆儿的男人说道:“龙哥,你把今天的材料大家发一下。” 龙哥没吱声,从书桌堂里拿出了厚厚一沓装订好的a4纸,按排分发了下去,到我这儿的时候,他说道:“没来得及印你俩那份儿,你们就先听听看,能跟上回头再说。” 有没有那个材料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到了这会儿,我要是再看不透他们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第131章 出马培训班(二) “好,小孩儿收惊法和叫魂法都已经教给你们了,回去一定要把口诀和手印都练熟。” 说着,凤姐举起了打印的那一摞纸,“斩桃花、招桃花、男的结不上婚、女的婚姻不顺、助学业、助事业、助财运的办法都在这里面,你们回去好好参悟。” 从‘上课’开始到现在一句话没说的龙哥,接茬儿说道:“把法阵怎么画都记住,总不能等到看事儿的时候,现去翻这些东西。还有相对应的符咒,没事儿找张破报纸划拉划拉,多划拉几遍就会画了。” 凤姐战术性的拿起水杯喝水,眼神却瞟向了墙那边,龙哥看到了,抬起手比划了一个‘十’字,随后便坐回到了椅子上。 “我迟到了十分钟,正常应该给大家补回来的。”凤姐抬起手指着最后排,“但是今天有两个新来的朋友,我一会儿要和他们交流一下,改天我再给大家补吧。” 人多了,自然不缺捧臭脚的。 头排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姐说道:“凤姐,你太客气了,谁还能差那十分钟咋嘀?今天已经学了很多东西,你真的、真的辛苦了,让我们谢谢凤姐!” 一呼百应,在这个大姐的带领下,其他人各说各话的表达着感谢,还奉上了热烈的掌声。这种气氛下,我和杨文骅不想场面太尴尬,便有一下、没一下的拍起了巴掌。 “好,那今天就到这儿了,咱们明天…不是…”凤姐想了一下,改口说道:“后天,对!后天,咱们后天再见。” 听到这话,在场的人有些直接拿着东西离开,有几个人跟凤姐打了招呼才走,还有几个把凤姐围住了,不知道是在唠家常还是问东问西。 “王哥,咱也走吗?”杨文骅趴在桌子上问道。 我伏下身子,说道:“走啥啊?没听人家说要跟咱俩交流一下吗?” “想走就直接走呗!他还能拦着不让咱们走啊?” 在他的怂恿下,我也动了离开的心思,听凤姐白话了一个半小时,她是真高手还是假大师,我基本上已经有了答案,留在这儿意义不大,无非就是再被她洗洗脑。 “走,不等了。” 我说完就拉着杨文骅站了起来,刚迈出右脚,左脚还没跟上呢,凤姐就招呼道:“那俩老弟,你俩先别走,等我一会儿。” 龙哥听到这话,竟然直接把我俩的手机掐在了手里。 本以为他们两口子让人把手机交上去,是防止有人录像,毕竟他们整得这些东西,在我看来见不得光。没成想,收手机竟还是为了留人… 限制的了自由,但是他们限制不了我的嘴。 重新坐回去之后,我便问道:“我现在眼睛不好使,你仔细看看,来的这些人有带缘份的吗?” 杨文骅看都没看一眼,便回答道:“你真看的起我,我哪能看出来有没有缘份?我就能看出来他们身上没有仙家跟着。” “这就够了,跟我感觉差不多。”我悄眯眯的说道:“这要是传出去,都够判她的了。” 兴许是因为刚刚的小插曲,围在凤姐身边的人很快就都走了,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口子跟我们兄弟俩。 看到凤姐走过来,出于礼貌,我和杨文骅也站起来身。 “你们坐你们的,不用那么紧张。”凤姐笑眯眯的说道:“咋样?我今天说的这些能听懂吗?” 真是服了,一开口就‘教师味儿’十足,连哄带骗再加上洗脑,哄得一帮棒槌心悦诚服,她还真当自己是老师了啊? “听懂倒是能听懂。”我也乐呵的回答道:“就是吧…” 看到我装出来的欲言又止的样子,龙哥让我有啥说啥。 等来了台阶,我便接着说道:“就是感觉你在课上讲的这些,跟我所了解的出马看事儿不太一样。” 凤姐听到这话也没变脸,“先说一点,我这不是开班授课,就是交流,交流一些看事儿啊、治病的心得体会。然后就是你说的,你出马看事儿是啥样的呢?” 看似是个在普通不过的反问,可实际上,她是在试探我会不会给人看事儿,毕竟来这儿之前,我跟龙哥说的是我出马了,但是不会给人看事儿,也跟仙家沟通不了。 “就是那样的呗!来的人给个钱,看事儿的点个香,然后就能看了。”我嘻了马哈的回答道:“反正我是做不到,也不知道别人都是咋看的。” “你不用着急,其实跟你一样情况的人有很多,都是灵感差、和仙家沟通不上。” 顺着她的话茬儿,我说道:“对呗!我来就是因为这个,想看看您有没有啥好的解决办法。” 龙哥一屁股坐到了桌子上,回答道:“刚刚我媳妇跟大家伙儿说的不就是吗?你灵感差,沟通能力差,有可能是堂子立的不对,但也可能是本身的差异,就跟有人体质好、有人体质差是一样的。” “体质不好可以锻炼,经常锻炼身体素质就上来了。那灵感啥的,不能通过锻炼、修行来提高吗?”我即刻反问道。 凤姐笑了,笑的有些莫名其妙,“哎呦我的傻弟弟!锻炼身体也得坚持才有效果,灵感、能力,更是要付出十倍、百倍的辛苦,需要的时间也更长。那在修出点成绩之前,你难道就不看事儿、坐吃山空吗?” “那也不能说是…”我点到为止,没把话挑明。 “你想说那也不能骗人是不是?”凤姐依旧好声好气的说道:“再厉害的师傅,也有他看不明白的时候。你多学一些手段,等到火烧眉毛的时候就多一些办法,你说是不是?” 见我不想回答,凤姐接着说道:“其实本来我没想让你跟这个班的,因为这个班都是缘分还没到的,我想的是让你等几天,等到新的提升班开课了,你跟着他们一起来。” 我瞪大了眼睛问道:“啥是提升班?” “你今天跟着的这个是基础班,来的都是还没出的。”龙哥解释道:“提升班才是跟你一样,出了但是不会看、看不了的。我们这还有拔高班,拔高班交流的都是大技术,还有道家、佛教的一些神通。” 听完,我的心里顿时翻起了惊涛骇浪,敢情我今天见识的,不过是冰山一小角罢了! 就在这时,凤姐接着说道:“接下来就是拔高班,你要留下来再听一会儿?” 第132章 拔高班 我内心真的是不想再留下来受煎熬的,但龙哥手里握着我俩的手机,看他那表情就知道,我俩要是说走,今天最轻也得干一场嘴架! 就在这时,杨文骅站了出来,“凤姐,龙哥,你说就我俩这样的,能听懂拔高班的内容吗?哪天有提升班啊?不行我俩听一次提升班呢?” 这话问的漂亮!我咋就没想到呢?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三个选择,虽然已经被迫选了一个,但我们还能二选一啊! 高兴不过三秒,龙哥就开口说道:“提升班跟基础班差不多,没出跟出了看不了有啥区别?交流的内容大差不差。要我说你俩还是听拔高儿的,见识到了更高层次的东西才知道好赖。” 该说不说,这两口子的话术还是有一腚水平的,起码把两头儿堵玩的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沉默。 凤姐随手开了门,一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的小伙子走了进来,“风姐!龙哥!” 打完招呼,他看向了我们这边,凤姐立马开口说道:“他俩是今天过来的,等会儿跟你们一起听。” 这回,我心甘情愿的跳进了凤姐设下的套儿,因为我看到来的这哥们儿的后背上,有大片黄不呲啦的模糊影子。 看来那两口子说的也并不都是忽悠人的话,这个所谓的拔高班,确实和其它两个不一样,起码已经出现了身上有仙儿的人。 “啊!新来的啊!”那哥们儿转头看向我,爽朗的说道:“你们算是找对人了!凤姐和龙哥可是大拿!” 我尬笑着点了点头,他看到我没有想交流的意思,便走到第二排落了座。借着这个机会,我拉着杨文骅也坐了下来。 “龙哥跟我说你已经出了,你家教主是哪位老仙儿啊?”凤姐神情自然的问道。 打从刚才,她对我的试探就没停过,这点让我有点儿想不通。不管是在她身上,还是在那幅画上,我都没看到有仙家的迹象,怎么她就对我出没出马、能做到哪一步这么感兴趣呢? 把胳膊往桌子上一搭,我天真无邪的问道:“凤姐,要不你猜猜呢?” 龙哥低头笑了笑,还拿手指头捅了凤姐一下,“让你瞎问,这小老弟要跟你盘道了吧?” 既然选择装小白,那就得装到底,我赶紧追问了一句,“啥是盘道啊?” 凤姐并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而是开口说道:“我看你说话唠嗑儿挺正的,走道儿啊、动作啊也都利落、干脆,像是胡天龙或者胡天霸的弟马。” 我不禁骇然,那咋嘀,这事儿也能通过归纳总结判断出来吗?这个凤姐到底是出马的还是数据库啊! 还不等我反应过来,凤姐抓起了我的手,拿大拇指从掌根向指间来回的捋挲,摸着摸着,她还把眼睛闭上了。别管能不能看出来,反正是挺神叨。 当!当!当! 又是一阵敲门声,这回进来的是两女一男,看样子都是三十来岁,但在他们的身上,我并没有看到仙家。 凤姐撂下了我的手,跟着那仨人走了。咱也不知道她是没看出来,心虚跑了,还是因为拔高班的人陆续上来了。 拉着杨文骅去楼梯间抽了根烟,等我再回来的时候,屋里又多了几个人,我数了下人头,一共九个,比基础班要少。不算最先来的那哥们儿,还有两个是有仙儿跟着的。 至于为啥有的有、有的没有,我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那就是没有的那六个人,都是凤姐两口子给立的堂口。 当然,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 和普通班一样,拔高班的这些人也被要求把手机教上去,他们也都照做了,没有任何情绪的照做了。 拔高班到底是拔高班,没有了运转大小周天的环节。但是,凤姐依旧拜了山水画,还上了香。 像模像样的整完,凤姐开口道:“今天,我们接着来讲六爻。” 接下来的东西,我是一点儿都没听进去,或者说是没听懂。 打我出马开始,给人看事儿靠的就是仙家,不曾学过什么六爻六壬、梅花紫薇啥的,而且我这又是从半截落儿开始听的,听不明白也算正常。 的确,有一些出马弟子会去钻研卜算之术。我也不好说是兴趣使然,还是因为别的啥原因。但多学一些本事,总归是件好事。 从这一点上来说,这个拔高班也算是拔高了,只不过和出马没啥关系…… 稀里糊涂的听完半节课,休息了差不多五分钟左右,凤姐拿起板擦把白板上的六爻口诀都给擦了。 “接下来我们学习五雷掌。那五雷掌是干啥用的呢?”凤姐自问自答道:“雷啊,专克鬼邪。一个人要是被鬼邪缠住了,就会难受啊、生病啊,这个时候我们就可以用五雷掌,把鬼邪都拍走,所以这个五雷掌也叫五雷祛病法!” 这一席话传到耳朵里,我和杨文骅如遭雷劈。 我虽然无语,但并没有多激动。但杨文骅的反应就大了,死死的攥起了拳头,胳膊上都爆起了青筋。 按住他的手,我小声说道:“淡定,你跟她一般见识啥?” 唰唰唰~ 马克笔飞快划过,凤姐按照东西南北中的排布,在白板上画下了五个相同的符号:上边是一个''雷''字,由''田''字那一竖分出两道弯弯绕儿,撇向了左右两边。 “这个就是五雷符,是使用五雷掌的基础。”凤姐信誓旦旦的说道:“你画符的时候得配合咒语,一口气念下来,能念几遍念几遍,次数越多越好。之后,你就用右手拿着画好的符咒,左手握拳,轻轻捶打那人的后背。” 在场的人有样学样的比划着,凤姐便接着说道:“来,跟我一起念:五雷五雷,都天五雷。” “五雷五雷,都天五雷。”其他人跟着诵念了一遍。 “五百蛮雷,驱病除邪。” “五百蛮雷,驱病除邪。” 这间公寓本来就不大,复诵声便显得又沉又闷,听得我心里这个难受… 第133章 疯狂的课堂 以往的时候,净是杨文骅用五雷掌打别人来着,可今天,我俩双双被‘五雷掌’震了个里焦外嫩。 虽说很多教派都有一门叫‘五雷掌’的绝学,谁也不好说哪个是正宗,但我可以负责任的说,这个什么狗屁五雷祛病法绝对是骗人的! 而且那什么五雷咒,一共四句话十六个字,五雷就出现了三次,还有一句“五”和“雷”是分开的,摆明了是劣质盗版。 可就算这些糟粕一眼假,那帮人还视若珍宝,连着念了五六七八遍才停下。 就在我以为这事儿要结束了的时候,凤姐两根手指头,开口道:“这个五雷祛病法有没有效、有多大的效力,主要看两点,第一点,就是你在给人祛病的时候,身后仙家有多大的法力。” 说完第一点,凤姐把一根手指掰了回去,“仙家都是千年万年的道行,所以基本上不会有法力不够的时候。那么、就来到了第二点,那就是看你能借来多少仙家的法力,也就是咱们所说的气。” 我已经彻底懵圈了,种种言论表明,凤姐就是个大忽悠。可她这会儿说的话,除了那句''仙家都是千万年的道行'',后边的话说的倒也没有错,至少在我目前的认知里没有错。 “凤姐。”第一个进来的那小伙儿问道:“咋才能判断出来能仙家多少法力啊?” “问得非常好!”凤姐指着那小伙儿,眼睛都眯成了一道月牙。 她转过身,在白板上写下了三个字——一口气,完了还在字下面打了个双划线,“刚刚我说了,你在画符的时候,要一口气把咒语念下来,念的遍数越多,就证明你借来的仙家法力越多。” 那帮人发出恍然大悟的一声“哦~”,我当时就寻思了,一口气能念多少字跟那有啥关系?那是要看人的气息控制和肺活量啊!这帮人即便不知道怎么跟仙家借法,那还没做过体检吗? 更精彩的来了,凤姐又整起了幺蛾子,“咱们先试试,看看你们一口气能念几遍咒语,谁先来?” 简单的一句话,似乎让人们想起来学生时代被语文老师支配的恐惧,没有一个人敢当这个出头鸟。 当然,这里头不包括我,上学的时候甭管是念课文还是背课文,我就从来没怕过。 见没有人吱声,凤姐看向了那个小伙儿,“就从姚志远开始吧,一排一排来,谁都躲不过去。” 听到这熟悉的话术,我现在是真的怀疑她就是老师出身… 姚志远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也没使劲儿的吸气,直接就念上了:“五雷五雷,都天五雷,五百蛮雷,驱病除邪。五雷…” 念了三遍多几个字,他‘噗嗤’笑出了声,“凤姐,我念不动了,我这常年抽烟,肺活量是真不行。” 凤姐‘嗯嗯’着摇了摇头,“跟肺活量没关系,你刚出没多久,跟仙家之前的磨合还不够,慢慢练吧,下一个。” 这点我不是很同意,出马之前,打窍窜窍走经脉,时不时的还得在梦里见个面,这样的磨合还不够?如果真的是不够合拍,那指定是在某个环节上有问题! 差不多用了十五分钟,这帮人都已经试过了,基本上都是七八遍的样子,只有一个大妈,一口气念了十四遍!肺活量属实是杠杠的。 就在这时,凤姐把目光落在了最后一排,“新来的那俩老弟,你们也来试试。” 这份参与感我真不想要,可杨文骅却突然站了起来,“凤姐,那个…我不太好意思,我就念,但是不出声行吗?” “大小伙子有啥不好意思的,咱这都是同修,谁能笑话你?”凤姐微笑着说道:“随你吧。” 杨文骅闭起了眼睛,嘴唇子飞快的上下翻动,我看到他那样儿就想笑,便把头低了下去,这一低头不要紧,我看到他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那分明就是雷诀手印啊! 再仔细一听他发出的微细的声音,“五雷五雷,急会黄宁。氤氲变化,吼雷迅霆。闻呼即至…” 尼玛!他念的是召五雷咒! 情急之下,我狠狠地拧了一把他的大腿里子,杨文骅吃痛,虽然没叫出声却也捂住了嘴。 “咋地了这是?”凤姐问道:“是不舒服吗?” 拉着杨文骅坐了下去,我站起来说道:“我刚刚不小心踩到他脚了,不好意思啊!换我吧,我来试试。” 随便应付了过去,刚坐下我就又捶了杨文骅大腿两下,小声的抱怨道:“你疯啦?召五雷你要劈谁?” “没想着劈谁。”杨文骅靠在椅子上,伸着大长腿,一副放荡不羁的样子,“就是看不惯,打着五雷掌的名号招摇撞骗,我呸~” 随便安慰了他两句,让他再忍一忍,还有不到半小时,我们就能解脱了。 “大家一定要好好学这个五雷祛病法,非常有用。”凤姐双手撑在桌子上,讲起了故事,“之前有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姐找上了我,她是咋跟我说的呢,说是五脏经常疼,一会儿肝儿疼,一会儿胃疼,一会儿又是肾疼,反正就是窜着疼。” “去医院检查也没检查出结果,她就打听到我了,我给她看了一下。她的体内,有一只饿死鬼,她吃东西的时候还好,饿死鬼也能跟着一起吃。但是她不吃的时候,饿死鬼就饿呀!没吃的他就抓那个大姐的五脏六腑。” 凤姐即兴来了一段儿无实物表演,一双手在空中乱抓,完了就往嘴里塞,“这种情况,你让仙家把鬼撵走都不行,因为他牵连着五脏六腑,之后我就用的五雷掌把他给拍出去了,又请的阴差,把饿死鬼给拖回了地狱。” 论证一个东西有没有,案例无疑是相当有说服力的,可这案例到底是真是假,谁又能说的准呢? 还体内生存着一只饿死鬼,还饿死鬼饿了会抓人的五脏六腑来吃,她以为她在拍鬼片啊! 可就是这样充满戏剧性和荒诞的故事,却博得了满堂喝彩。 看着那帮人兴奋的表情,听着他们热烈的鼓掌,我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悲哀,因为我真的想不通,为啥会有那么多人看不穿拙劣的谎言,反而还心甘情愿的往泥潭里跳。 第134章 威胁 一堂所谓的‘拔高课’,在一声声吹嘘中结束了。味同嚼蜡已经不能形容我此时的心情,被塞了一嘴粑粑还差不多。 凤姐刚说完明天见,下一秒,我和杨文骅没经过任何提前商量,一起就站了起来,准备拿上手机跑路。 到了龙哥那,我伸出手准备去拿手机,龙哥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别着急,你俩今天第一次来,你凤姐一会儿还得跟你俩唠两句。” “不行啊龙哥,我俩还有事儿呢,让人家等太久不好。”我立马找了个由头脱身。 姚志远在这时走了过来,笑呵呵的说道:“凤姐也是为你们好,跟你们唠一唠学习的感受,这样才能知道你们适合跟着哪个儿班学习。” “是呗!”龙哥也应和着开了口,“就简单的问问你俩听完的感受,耽误不了几分钟。” 几句话的时间, 其余的人也都站起身来往外走,过道儿就那么窄,我俩迫不得已往后退了一步,也就错过了拿上手机离开这里的时机。 “俩老弟?”凤姐甜甜的喊了一声,“来,你俩过来。” 杨文骅没动,我也没过去,往旁边的桌子上一坐便开了口,“凤姐,我就有啥说啥了,两堂课听下来,我感觉你教的这些不太适合我。” 嘭! 那帮人中最后一个离开了,捎带手关上了门,动静儿有点儿大,吓得我心都跟着颤悠了一下。 我这眼巴巴的等着凤姐的回话呢,可她竟在我的注视下,从包里拿出了一盒煊赫门,熟练的抽出一支夹在指间,‘吧嗒吧嗒’抽上了。 那看起来风韵犹存的一举一动,你说她不是故意的我都不信。 见到眼前的情形,我直接把红塔山掏了出来,“原来这屋能抽烟啊,早知道我那暂就不出去抽了。” 自言自语的说着,我分了一根烟给杨文骅,反正那两口子不说话,我也没啥可说的,再拖一会儿,我不信他俩还能继续留我俩在这儿待着。 抽了能有两口,凤姐终于舍得说话了,“我教的这些知识点都是干货,真到需要用的时候,指定是能快速、高效的解决问题。你家教主是老天霸,应该挺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法门。” 刚才还不以为意的我,听到这话难免出现了片刻的慌乱,但好在我脸上没有露怯。毕竟她那暂说我家教主是胡天龙或者胡天霸,谁知道她是不是随便懵了一个? “哈哈哈!”我笑着抽上一口,说道:“凤姐,你看走眼了,我家教主是胡天刚。” 说完,我在心里默默地给老教主道了个歉。如果可以,我也不想这么说,但我要是说教主是胡天龙,唱反调儿唱的未免太刻意了些。还不如给出第三个答案,兴许能以假乱真。 凤姐低着头,扭哒着自己的腰身,小皮鞋在地上来回划拉着,发出一连串儿让人直起鸡皮疙瘩的的噪音。 “老弟叫啥名儿?”凤姐没在刚才的问题上过多纠缠,指着我说道:“我说的是这个老弟,不是他,他…没啥必要。” 虽然不知道她意欲何为,可无论她想干啥,我都不可能告诉她真名。 “我啊?我叫王铭雨,铭记的铭,下雨的雨,我爸和我妈是因为躲雨认识的,所以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你得四五十了吧?这个岁数的人还挺浪漫,不容易啊。”凤姐接着问道:“你今年多大了?生日是啥时候?” “二十三了,生日阴历四月十八。”我报上了假的八字。 凤姐的手指头来回倒腾着,时不时的还摇摇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猛地抽了一口,白白的烟气把她的脸都给遮住了,“你这一堂仙家都挺好的啊!要道行有道行,要本事有本事。你之前道行挺高,比我强不少,但是现在的你…很奇怪…” 说到这里,她突然抬头看着我,“你这办过不少大事儿啊!咋还跟我家龙哥说你看不了事儿呢?” 我听完这几句话人都懵了,早在她讲到那个狗皮五雷掌的时候,在我心里,她大骗子大忽悠的身份就已经坐实了。可突然之间,她咋还变得神呼上了? 虽然这几句话说的比较笼统,但和我真实的情况一模一样。 “老弟,我看你心不太稳,藏着挺多事儿,我感觉你家堂口现在也不稳当,好像有点儿小问题。” 难不成她真是个有本事的师傅?开班授课忽悠人,只是为了赚钱?不,我不信。 经历了简短的心里斗争,我用惊诧的语气说道:“真的假的?我堂口有问题?那我到现在都看不了事儿,是不是因为这个啊?” 凤姐似乎生了气,“啪”把烟头摔在了地上,“老弟,你要是这样就没劲了,名字生日都是假的,我说的你也不承认,你是来捣乱的还是盘道的?” “姐,你真误会了,我这要啥没啥的,能捣什么乱啊?”我指着自己的手机,“我真是在铁刹山看到的你们印的那个小册子,完了才过来的,不信你可以看我的车票啥的。” “没人怀疑你是从那来的。”龙哥面色不善的说道:“主要是吧,有的人吧他坏,看不得别人好。看着别人出名儿赚钱,就想使点儿绊子。” 气氛顿时变的很尴尬,我毫不犹豫的立起了左手,诚恳说道:“我对天发誓,我真不是来干啥坏事儿来了,纯粹就是慕名而来。今天出了这个门儿,我就当从来没来过,也没听说过你们,行不行?” 杨文骅也还算机灵,趁着龙哥看向凤姐的空档,上去就把手机抢了回来,略显嚣张的说道:“你俩最好别使坏,我俩走了可以当做啥都没发生,要是…” 他话还没说完,凤姐就抬手指向了门口,“门就在那儿,你俩想走就走。” 我俩没有片刻迟疑,转头就朝着门口走去。 可才走出了两步,就听见凤姐说道:“你俩可以走,但是你身上的仙家得留下一个。” 第135章 被扣仙儿了 我这人没啥大优点,唯一一个就是重情义、护犊子。 别人熊到我头上,要是没啥大的损失,我可以一笑而过,但要是欺负到我朋友的头上,这事儿就没那么容易揭过去。更何况,现在那个疯婆娘是用仙家来威胁我。 转过身,我带着几分怒气却又以很轻松的口吻说道:“凤姐,不至于吧?我是慕名而来,咱们萍水相逢,也没说不对付,你这么大个师傅还要欺负我咋嘀?” 凤姐笑了,踢着桌子的脚撑说道:“我也不想这样,但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得为我自己考虑。而且你办的那些大事儿…挺吓人呐!我不得不防着点儿。” 眼下的情况就好像迷雾一样,我搞不清楚这两口子到底有多少斤两。你说她是骗子吧,她刚刚说的那些关于我的话,可都是差不离儿;你说她真有本事吧,她在课上讲的那些东西又都是子虚乌有的玩意儿。 为了避免惹麻烦,我只是是装到底,留着那一层窗户纸,对我俩都好。 我‘哼哼’了两声,“凤姐,你这说的我都要信了!我一个连事儿都给人家看不明白的手儿,能干啥大事儿啊?” “你这老弟…”凤姐无奈的摇着头,“你有你的理由,我也有我的难处,你放心,我只是把你家老仙儿扣下,不会为难他,等你回家了,我就放他回去了。” 话我都已经说成了那个样子,没想到她却还是咄咄逼人,真以为我是随随便便就能欺负住的? 出于对堂上仙家的信心,我直接甩了一句狠话给她,“随你便!你要有那个能耐你就扣。” 说完,我轻轻推了一把杨文骅,扭头就朝着门口走去。 走出两步,就听到凤姐念念有词的叨叨上了:“无论你是哪家仙,不结善缘结仇怨。我知你家门和户,知你何处藏仙根。你家祖师本是仙,不沾凡间半点尘。今日祖师传我令,扣你仙身在此间!” 听到这顺口溜一样的口诀,我不屑的‘切’了一声,打开门直接走了出去。 一直到坐电梯下去,我身上一点儿异样的感觉都没有。兴许是离那两口子远了,这心情都愉快不少。 掏出手机,我有些心虚的说道:“赶紧开机,看看你爸给我回消息没,咱俩出来这么长…啊~” 走出公寓大门的刹那,我只觉得头重脚轻、从脚脖子软到脖颈子,身体不受控制的向前倾倒。 踉跄了好几步,杨文骅这才追上来扶住了我,“王哥王哥王哥,哎呦呦、哎呦呦… 等我站稳后,他赶紧问道:“你又咋了?不能又要被谁把魂儿拘走吧?” “不知道,突然就没劲儿了。”我摇头说道,心里却已经犯起了嘀咕:难道她刚才念的那个扣仙儿的咒语,不是吓唬人的? “那…能不能是那老娘们儿真把咱家老仙儿扣下了?” 听到这话,我立马转过头惊讶的看向了他,“你也有这个感觉?” “我就是猜的。”杨文骅认真的说道:“她上课说的那些虽然没谱儿,但后来她说的那些关于你的事儿,基本上没啥大毛病。” 就在这时,我旁边突然多了一团影子,我是看不清,但杨文骅可以,他拍着我说道:“王哥,小跑在了,他好像有话说。” “你听着,然后告诉我!”我看向身边的模糊影子,耐心的安抚着,“小跑,你别着急,慢慢说。” 杨文骅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差不多过了一分多钟,他才开口说道:“王哥,黄秀春和常天远都被那女的整走了…” 没等他说完,我便冲进了公寓里头,急匆匆的朝着电梯口跑去,杨文骅在后边追着喊:“小跑也差点被收走,他俩用了全力,才把小跑留下了。” 我停了下来,一只手抵在了他的胸口,“你留下守着,万一我们走两蹭去了咋整?记住,要是他俩下来了,一定要拦住他们!” “那他俩要是打我咋办?”杨文骅可怜兮兮的说道:“要我说咱俩就在这儿等,俩还能不吃中午饭啊?” 细想也是,留他自己在这儿,万一起了冲突,二打一难免要吃亏,他要是还了手,还有可能被定性为斗殴,咱看吃亏的都是我俩。 “要不你给他打个电话呢?” “对!打电话!一着急我把这茬儿给忘了。 说着,我掏出手机找到龙哥的号码拨了过去,其中一个已关机,另一个无人接听。眼瞅着打电话行不通,我就给他发了微信,质问他们两口子到底想干啥。 可一连发了好几条,对方也没回我的消息,打语音还直接给我挂了! 气急败坏的我实在等不了了,当即就要上楼去,可也就在这时,龙哥回了微信给我,跟我说他们俩已经开车走了,不会对我堂上的仙家咋嘀,等我回了家给他发微信,那个凤姐就会把常天远和黄秀春放回来。 “你听着,现在、立刻、马上把我堂上仙家放了,要不然我我就报警,咱俩谁都别想好。” 刚要按下发送键,杨文骅却拦住了我,“王哥,你傻了吧?你就算要报警也不能告诉他啊!万一他觉得你要报警,伤了常天远他俩咋整?” 我长长的呼出一口气,“你说的有道理,我真是被他俩气糊涂了。” 叮叮! 手机又响了,解锁之后一看,居然是光旭发来的微信,“去了?你是不也被扣仙儿了?” 看到这一行字,我心里的怒火更盛!看样子他早就知道这一茬儿,可他不仅没有告诉我,还颇有一副看热闹的架势! 可转念一想,我俩非亲非故,也没啥交情,人家也没那个义务告诉我。况且他用了一个“也”字,要么就是他也被凤姐龙哥两口子扣过仙儿,要么就是他的朋友经历过。 “是啊,旭哥,你咋知道的?”我编辑完这句话,便发了过去。 “哈哈哈!因为我也被她扣过!”光旭发来了一段语音,“之前我也是因为好信儿,才过去听了一堂课,完了就被她把仙家扣住了。” “她那个破咒语,你别看跟顺口溜似的,其实挺厉害,我到现在都没整明白咋回事儿。” 第136章 商议 我堂口的仙家被扣,倒是还能理解,毕竟常天远和黄秀春就跟在我的身边。 可光旭不一样啊!他本身就住在沈阳,掌堂教主还是胡七太爷,扣他家老仙儿,那不是阎王跟前打地铺——找死吗? 杨文骅看我愣了神儿,催促道:“想啥呢?你赶紧问问这个光旭,当时他是咋整的啊?” “那还用问吗?不就是他家教主一句话的事儿…” 嘴上虽然这么说,我却还是问了一嘴。结果和我猜测的差不多,稍微有一点儿小出入,他家老教主仅仅是派个门下的小辈儿带去一句口信儿,就把被扣的仙家要了回来。 人吧,就有一种心理,当两个或者更多人有着相同的遭遇,就会忍不住想要借鉴一些经验,希望事情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可以一顺百顺。 所以,哪怕我的心里很清楚,也亲眼看到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下:“旭哥,那我现在得咋整啊?” 我这人有时候脸皮薄,跟爹妈兄弟开口倒还好,跟外人开口有时候就抹不开面,当我问完这话之后,就有点儿后悔了。 过了三五分钟,光旭又发来了一段语音,“她倒是不会把仙家咋嘀,她也不敢。你要是想尽快把仙家接回来,那就得上门去谈了,你要是觉得自己家能处理,自己家处理就行。你要是觉得不行,那就得找更厉害的堂口出面,帮你去要了。” 一段儿还没听完,他又发来了第二段,“反正你自己得想好,他家是龙凤堂,两堂人马在一起,一般的堂口到了那可不一定压得住,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听他讲完这两句儿,请他帮忙的话差点儿就要脱口而出,可最终还是被我咽了回去。 因为我感觉他这话里话外的,就是在暗示我家堂口搞不定凤姐家的龙凤堂、只有他出面才搞得定。我要是真的开了那个口,钱肯定不少花,还得欠人情,咋想这事儿都不合适。 稍微冷静了一些,我编辑了一段客套话,“谢谢旭哥,我先把这事儿跟教主碑王说一声,回头有机会我请你吃饭。” 发完这条消息,我就把手机揣回了兜里,“小跑,你现在去找海老仙家,让他带你回堂口,把这里的事儿跟教主说一声。” 身边黄呼呼的影子并没有动,杨文骅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对我说道:“小跑说海老仙家去办事儿了,还没回来。” “办事儿去了?他在这地…” 话没说完,我就想起了在清东陵的时候,乾隆皇帝和海老仙家的对话,好像海老仙儿和清太祖有过一段渊源,那位恰好就葬在这奉天,保不齐… 没再多想,我接着说道:“那你就去找常天威…” “王哥。”杨文骅打断了我,“小跑说他自己就可以。” 我愣住了,因为我没想到黄小跑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他本身的道行并不高,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没给他安排独来独往的活儿,哪怕只是传个话儿,也会安排一位仙家跟着他,就是想让他再多磨练磨练。 慢慢地习惯了这种安排,我似乎已经忘了初衷,这样下去,不知道他啥时候才能成长为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传堂报马。 “好,把这件事就交给你了!快去快回,注意安全。” 黄小跑似乎对我点了点头,随后便消失在了原地。 “咱也走吧?”杨文骅问道。 我点了点头,走出几步后,去纳闷儿的问道:“文骅,你觉不觉得咱俩好像忘了点儿啥事儿?” 杨文骅想到都没想,便回答道:“该吃中午饭了吧?咱俩没商量吃啥去呢!” 这倒也是个事儿…可我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儿… 又走出几步,马上就要到马路上了,我终于想起了到底差在哪里,慌乱的拉了他两把,我着急忙慌的说道:“杨叔!你爸!忘告诉他让他回来了!” “哦对对对对!把我爸给忘了!” 杨文骅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叔的电话,“喂?爸!我和王哥完事儿了,你也回宾馆吧,咱们一起去吃饭。” “啥?那不行!王哥有事儿没办完,今天回不去,最快也得明天。” 杨文骅‘嗯嗯啊啊’的答应着,“行,那你玩你的吧,我俩不管你了。” 等他撂下电话,我追问道:“咋回事儿啊?” “没啥,我爸以为咱们今天就回去呢,让咱俩回去收拾东西,但咱今天不是走不了吗?他就说那他今天不回来了,说是晚上有个大聚会。” 得!杨叔这回是玩儿疯了,到头来苦命的只有我一个! 在附近找了一家麻辣烫,我俩吃完便打车回了宾馆,通传老教主需要时间,这段时间我也不能干等着啥也不干,总得和身边的仙家商量商量。 打开房间门的瞬间,我就看到屋里黑压压一片,全都是模糊的影子,杨文骅也被吓了一跳,却还是嬉皮笑脸的打起了招呼:“各位仙家都来啦!吃了没呢?” 反手拍在他的后脑勺上,我刚想招呼黄秀春给我来一口灯油,却猛地想到她已经被人扣了,心里顿时变得很不是滋味儿… 杨文骅拿胳膊肘子轻轻怼了我一下,“王哥,大姐头让你别太难受。” “说不难受是假的,但难受也没用。”我寻了个位置坐下,“还是先商量商量咋办吧。” 仙家似乎在说话,杨文骅也听得很认真,唯独我,啥都听不到,一点儿参与感都没有。愧疚感和无力感一起涌上心头,我只觉得无比烦躁。 “王哥,天心大姐头说,他们先去查一查那家龙凤堂的位置和大致情况,具体咋办,还是要等教主发话。” 浑浑噩噩的点了头,我微微扬起下颌,带着几分不甘的问道:“有没有啥办法,能让我立马恢复道行?” 第137章 教主亲至 除去被扣的常天远和黄秀春,回家报信儿的黄小跑,出去办事儿的海老仙家,我身边仙家还有十六位,其中佘小风基本没有战斗力。 就算是加上于烈和沈祥林他们四个,去打一个龙凤堂也不太现实。所以我们眼下能做的,也就是打听打听消息了。 这个办法算不上啥好办法,却也是当下的无奈之举,所以我才开口问了一嘴,有没有啥能快速提升道行的办法。 在我问完之后,仙家是啥想法我感受不太到,只是隐约感觉房间里的气氛压抑了一些。但杨文骅的表情和眼神我都看在眼里,有愧疚、有担心、还有几分不解。 “别别别,王哥,能让你立马恢复道行的办法,那肯定都是歪路子,你可不能这么整。”杨文骅由上而下的摸挲着我的胸口,似乎是想帮我顺顺气儿,“而且事情不还没到那个地步呢吗?就算真的到了那一步,实在不行我整它十几二十几个天雷,轰了她家那破龙凤堂。” 我白了他一眼,“你虎啊?常天远和黄秀春现在就在她家堂口扣着呢,你打算把他俩也劈了啊?” “嘿嘿嘿。”杨文骅傻笑了两声,“各位仙家,你们该忙忙去吧!我接着开导开导他!” “胆儿肥了你?还敢对我堂上的仙家发号施令了?” 我胡乱的挫磨着他的头发,等回头一看,仙家还真就全都走了,似乎一个都没留下。 “还有哪位仙家在吗?”我试探着问道。 “都走了,就连佘小风都跟着出去了。”杨文骅栽倒在床上,有气无力的说道:“要我说不用这么麻烦,你就把沈将军叫来,让他去肯定能成!” 说着说着,他一脸兴奋的看向我,“你还记不记得你捋堂口的时候?长白山那伙儿仙家拦道,不让你堂上的仙家过去,沈大将军直接带兵把他们给镇压了,虽然没能亲眼看到,但光听着都觉得帅爆了!” “我也不是没想过。”我默默点上一根烟,愁眉不展的说道:“但是他毕竟身份特殊,上次还能用野仙作乱、带兵镇压当理由,这次还能找啥借口?说到底不过是两家堂口争个高下。” 杨文骅抢过我的烟,直接来上了一口,“嘶~呼~说的也有道理,阳间的事儿,他过多插手确实不合适。” “想抽你就不能自己点一根儿!” 把烟抢回来,我给了他一根新的,给他点着之后才接着说道:“而且我也不能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儿就找他,他跟我家堂口的缘分,只是因为我是那位将军的转世的转世。等到以后我家后人接下这老香根儿,碑王可就不是他了。” 杨文骅也没让我失望,主打的就是不让话儿掉地上,“到那时候,王门府的碑王必须是我王哥啊!” “我谢谢你!”我幽怨的瞪了他一眼,“有高太奶在有我啥事儿?不过你也可以放心,到时候我指定在堂上给你留个位置。” 杨文骅学着我的语气,同样说道:“我谢谢您嘞!” 从下午一直等到了晚上,吃过晚饭我们也一直在等,可愣是一个仙家都没有回来过,虽然担心,但我却也没那么担心,就算那两口子的龙凤堂再厉害,也不可能把我这十六位仙家都扣下。 到了晚上八点多,我还在那抽着烟呢,莫名其妙的就开始犯困。而且这困意来的邪乎,让人脑瓜子发晕不说,眼皮也格外的沉。 这样的情况之前也发生过,多半是仙家有大事或者急事要交代。 想到这里,我把才抽了两口的烟直接掐了,随后便躺到了床上,强打着精神交代了几句话,“文骅,我睡了,一会儿我要是魂魄出窍,你就辛苦辛苦晚点儿睡,看着我点儿。” “有我在,你放心。” 杨文骅似乎还嘟囔了很多句,但是我都没听着,眼睛一闭就到了几乎睡着的程度。 睡着睡着,我似乎听到有人在叫我,睁开眼睛一看,我人还是在宾馆里,杨文骅就坐在我的床上玩着手机,可我的床边却多了一个人。 看清那人的样貌,我着实被吓了一跳,连忙坐起来说道:“老…老…老教主!您咋过来了?” 一向严肃的胡天霸老教主面带微笑,说道:“我没那么厉害,不像别人家的教主,派手底下的小辈儿带个话,就能把被扣的仙家救回来,所以只能亲自来一趟。” 我顿时哑口无言,当时我也只是在心里感慨了一下,咋就传到老教主耳朵里去了呢? “没有!老教主,我真不是那个意思。”我慌忙的解释道:“咱跟胡七太爷比不了,但天下的堂口有一个算一个,您都是这个!” 胡天霸老教主抬手按住了我竖起的大拇指,“你小子还是有啥说啥的好,溜须拍马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都不是那个味儿!” 简单的几句话后,我却警惕了起来,“你真的是我家天霸老教主吗?” “不像吗?” “不是不像,我家老教主说话不是这样式儿的。”我没啥底气的嘟囔着。 “哈哈哈哈!在堂口要服众,肯定要严肃一些,到了外头就不必计较那些个虚的。”老教主大笑着说道:“但是你能做到小心谨慎,也算是难能可贵。你若是还不信,一会儿见到天心那丫头就信了。” 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看来眼前的老教主并不是旁的仙家冒充的。 我接茬儿问道:“老教主,您的意思是…” “当然是去要人,天心他们都在那守着呢。”老教主说道:“只不过在带你过去之前,我要管你借一样东西。” “管我借东西?”我瞬间猜出了答案,高高举起自己的左手,亮出了手腕上金灿灿的圆环,“是这个不?” 老教主点了点头,手掐剑诀轻轻一指,乾坤圈便化作一道金光飞进了他的袖子里。 能够这般随意的操控上方法器,都不用等见到胡天心,我现在就能确定他是我家的老教主! “教主,咱们啥时候出发啊?”我兴奋的问道。 “现在。” 胡天霸老教主说完,便伸出手指在我的脑门儿上点了一下。 前一秒,我还在激动的看着他,后一秒,我便失去了意识,或者说是又睡着了… 为啥这么说呢?因为我又做了一个梦。 第138章 来而不往非礼也 这是一条繁华却又萧条的街道,看样子,好像是上世纪二三十年代的。 说它繁华,是因为街道两边全都是挂牌的门市房,隔几间店面就是一个华丽且大气的建筑,看着就跟机关单位一样。而说它萧条,是因为这条街上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我穿着一件白不呲啦的跨栏背心,下身是一条皱皱巴巴的松腿儿黑裤子,脚上还穿着一双打了补丁的破布鞋… 正当我纳闷儿自己为啥会穿成这样,又为啥会出现在这个街道的时候,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悄然响起:“跟紧我,咱们还得办事儿去呢。” 抬头一看,我的前方不知道啥时候多了一个穿着中山装的小老头儿,更奇怪的是,听到他的话之后,我竟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 一路向前走,他没说话我也没说话,走着走着,我就听到身后传来紧密的脚步声。而且这声音越来越大,就好像跟着百十来号人一样。 我想回头看,可这脖子和腰杆就像生了锈一样,说啥都转不过去。屡次尝试无果,我也只好放弃。 走了差不多得有半条街,那个小老头儿突然停了下来,转过身看向了路边的一个店面。大门之上挂着一块儿匾额,但我只能看清最后那个“堂”字,前两个字死活看不清楚。 小老头儿朝着我一招手,我便鬼使神差的站到了他的旁边,也就是在这时,我发现自己的脖子能动了! 第一时间我便扭头朝着身后看去,原来一直跟在我身后的,就是胡天心、胡天童他们,只不过他们都换了一身衣服。 胡天心穿着一身旗袍,身姿看起来更加婀娜,胡天童穿的是白衬衫、背带裤,天济老仙儿穿的是大褂儿,常天威穿的西服,瞅着格外精神。其他仙家穿的也都差不多,除了这几样就是风衣和夹克。 感觉到身旁的小老头动了,我便把头转了回来,却发现他已经在一男一女的迎接下,走进了正对着的那间店面。 我和仙家就在外面等啊等、等啊等,反正是等了好久,小老头才从里面走了出来。之后便是二话不说,给这家店面贴了封条… 等到他走到我的面前,我才惊恐的发现,这哪是小老头啊!这不是我家天霸老教主吗? 对啊!老教主来了,他说要带我去把常天远和黄秀春救回来! 瞬间,整条街道坍缩成一片漆黑,半片砖瓦都没有留下,左顾右盼的瞅了瞅,仙家和教主也都不见了踪影… “啊!” 我大喊出声,也从梦里醒了过来。 杨文骅立马凑到了我的面前,“醒了?” “我刚刚…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我呢喃着说道:“仙家回来了吗?教主呢?常天远和黄秀春就回来了吗?” 杨文骅不急不躁的取来了一瓶矿泉水,“你先喝口水缓缓,完事儿我给你讲。” 他细心的拧开了瓶盖儿,才把水递到了我的面前,我喝了一口,又捡起了抽剩的那半支烟,静静地等着他跟我说事儿。 杨文骅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你刚睡着,教主就到了,说是要借走你的乾坤圈,去把常天远和黄秀春要回来。” 我点了点头,“这个我知道,那暂我和教主见过面,他说要带我去救常天远和黄秀春。” “没有啊!”杨文骅十分笃定的说道:“老教主是带着仙家去的,没带你,你一直在这儿睡觉来着。” 我诧异的问道:“没带我?咋可能呢?” 把我刚才梦到的东西跟他讲了一遍,杨文骅听后,一脸无奈的说道:“那就不知道了,反正我没看着教主把你带走,他们回来的时候也没带你。” “算了,先不就纠结这个了,你接着说。” “哈~”杨文骅打了个哈欠,接着说道:“咱家教主可威风了!到那之后,直接点名要见那两个货家的教主,结果一下子出来俩!” 龙凤堂是男方和女方的堂口并到一起,表面上看虽然是有两位教主,可实际上,合堂之后会从两位之中选出一个来管理堂口,要不然指定乱套。 虽然掌堂教主的位置只有一个,却并不意味着另一位教主要离开,而是会继续留在堂口,这就是龙凤堂的好处之一。 “原本咱家教主是想和他们好好谈谈的,只要把仙家放回来,啥说的都没有。”杨文骅绘声绘色的讲着:“可她家那俩教主,跟那个凤姐说是一路货色,说啥都不肯放常天远和黄秀春回来。” “然后呢?”我急切的问道:“他俩到底接回来没啊?” “你别着急,听我说啊!”杨文骅白了我一眼,接着说道:“咱家教主一看谈不拢,当时就来了脾气。二话不说、管蟒翠云要了斩妖剑,唰唰唰几下子,就在她家的堂单上画了一扇大门!用的乾坤圈当门锁,直接把那门给锁上了!” 我倒吸一口凉气,惊讶的说道:“老教主把他家堂口封了?” “对头!要不说还得是你,一说就明白。”杨文骅挠着后脑勺说道:“叔高祖跟我说了一遍,我转头就把这个词儿给忘了。” 我听完这些,不仅没有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忧,“教主封了她家的堂口,那不是把常天远和黄秀春也封在了里头?万一她家动手咋办?” “你等我给你演一下啊!叔高祖就是这么跟我说的!” 杨文骅扑扑楞楞的站到了床上,一手掐着剑指,一手背到身后,“你一天不答应放了我堂上的仙家,我就封一天你家的堂口。你们要是敢对他俩动手,你家的香根儿传一代、我就封一代,不死不休!” 表演完,杨文骅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咋样?是不是帅炸了?” 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不愧是天霸老教主,这事儿办的真够霸气。” “这还没完呢!”杨文骅满脸坏笑的说道:“老教主让我转告你,让你派沈祥林他们过去,借着沈将军的名头再敲打敲打他们。” 听到这我算是品出味儿来了,敢情老教主这回玩的是心理战! 第139章 和谈 按照老教主的吩咐,我便把沈祥林他们四个都叫到了跟前儿,让他们在后半夜的时候,去敲打敲打凤娘和龙哥两口子,上点儿压力,好让他们赶紧把我堂上的仙家放回来。 等到他们四个回来的时候,都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听到他们说事情办的还不错,我便没多过问,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躺回到床上睡觉去了。 睡着之后,我又做了一个梦,梦里头我跟在老教主屁股后头,而我的身后,全是咱家堂上的老仙儿。 一路浩浩荡荡,我们到了一户人家,这户人家还挺大,有院子有厢房,大门口还挂着大红灯笼,左边的灯笼上画着一条金龙,右边的灯笼上镌着一只彩凤。 古香古色的院子里,呜呜泱泱的站满了人,或者说是站满了仙儿。 中间似乎连吵带打的发生了一次矛盾,毕竟是实实在在的梦,我记得不太清了。 反正梦的最后,就是杨文骅给我讲述的那一幕,老教主手持斩妖剑,在那家的大门上刻了一个金光闪闪的‘封’字,乾坤圈也化作一道金光,锁住了宅门上的两道门环。 “你一天不答应放了我堂上的仙家,我就封一天你家的堂口。你们要…” 老教主最霸气的一段话还没说完,耳边就响起了‘皮卡丘’那俏皮可爱的叫声。 一只手摸索着响个不停的手机,摸到之后,我睁开又酸又胀的眼皮,都没来得及看清是谁打的电话,就按下了接听键,“喂?” “尊敬的用户您好,我公司现推出…” 一听那动静儿就知道是运营商的推销广告,我烦躁的不行,直接挂掉电话、把手机扔到了一边儿。 眼睛刚闭上,也就眯了几分钟那样,手机又响了,起床气瞬间被点燃,皮卡丘的声音听着不仅不可爱,还有点儿烦人。 睁开眼睛一看,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喂?你哪位?” “老弟没睡醒呢啊?不好意思了,这么早给你打电话,姐给你赔个不是。” 昨天听她白话了一上午,我想听不出她是谁都难,“凤姐啊?有事儿吗?” 这会儿她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了,十分客气不说,小声儿还挺甜,“对,是我,你啥时候有时间?姐想请你吃个饭。” “好端端的为啥要请我吃饭啊?不劳您破费了。”谪了一下,我便把话往开了说:“昨天在那儿,咱们之间就闹的挺不愉快的,后面的事儿更不愉快,你觉得咱俩还能坐在一个桌儿上吃饭吗?” 凤姐也没炸毛,颇有耐心的说道:“咱们姐俩是不打不相识嘛!我说请你吃饭,最重要的就是想给你赔个礼、道个歉。其次呢,这冤家宜解不宜结,咱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能往好了处,总比结仇好,你说是不是?” 我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中午的吧,我现在还困着呢,要接着睡觉。” “好好好,你先睡着,等我找好地方,让你龙哥把位置发给你。”凤姐似乎挺开心。 “嗯,就这样吧。” 说完,我便挂掉了电话。扣仙儿着急的是我,现在老教主把她家堂口封了,也该轮到她着急了。 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一点多了,杨文骅比我醒的早,这会儿正坐那看视频呢。 我拿起手机一看,龙哥给我发了两条微信,一条是饭店的位置,一条是让我醒了之后告诉他一声,他开车过来接我。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过去,你们现在也往饭店去吧。” 回了他一条信息,我招呼道:“文骅,赶紧洗漱嗷,有人请吃饭。” “是那个凤姐吧?”杨文骅不满的嘟囔着:“这不就是欺软怕硬吗?” 我不是第一个被凤姐扣了仙家的人,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像光旭,教主一句话就能把仙家要回来;再比如我,借着上方法器封了她的堂口,她也犯迷糊,所以说她欺软怕硬一点儿也不过分。 可不管咋嘀,今天这顿饭得去吃,她堂口被封多久我不关心,但堂上仙家必须得救回来。 洗漱完,我俩打车直接到了饭店,没想到这两口子还挺舍得花钱,那家饭店一看就不便宜。 前脚进到包厢,那两口子立马就站了起来,凤姐笑呵呵的说道:“老弟来啦!快坐快坐。” 龙哥放好菜单转了过来,接茬儿说道:“也不知道你们爱吃啥,我们就随便点了几个菜,你看看有啥爱吃的,再点两个。” 我没去翻菜单,好像咱没见过好酒好菜一样,“点啥吃啥,我不挑,而且这饭能不能吃下去还没一定呢。” “老弟是有啥想法?你说出来姐听听。” 我点上一根烟,开门见山道:“咱们两家本来井水不犯河水,我来也就是想看看奉天仙门到底是干啥的。但你扣了我家仙儿,打了我家堂口的脸,所以我也只能用些手段。” “这事儿是我冲动了,姐给你道歉。” “用不着道歉,都是为自己考虑,说不上对错。”我接着说道:“我现在的想法就是,我解了你家堂口的封,你把我家仙儿完好无缺的送回来,这事儿就算完。” “老弟说话就是直接,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龙哥说了句场面话。 凤姐也没含糊,“咱们两家本来也没啥深仇大恨,就是不打不相识,都是误会,说起来咱俩家还有缘份呢,我们两口子合堂之前,我家教主是胡天龙,他家教主就是胡天霸,咱都是一家的!” 我没心思管他家教主是谁,再厉害不还是被我家老教主把堂口给封了。 “先办事儿吧,我让仙家过去。”我盯着她说道:“你给你家堂口传个信儿,把我家仙儿放了,不难办吧?” 凤姐似乎也没想到我这么急,愣了一下才说道:“不难办,你让你家老仙儿直接去就行,我出来之前都跟仙家商量好了。” 这和谈比我想象的要容易…但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仔细端详着他们两口子的表情,似乎不像是在暗地里又设了啥损招儿。 谨慎起见,我当着他们两口子的面儿,把沈祥林、刘得之他们四位叫了出来,让他们去找仙家和教主,一起过去解封。 安排好一切,我面带微笑的倒了一杯茶水,举起杯子说道:“咱们等会儿吧,先喝点儿茶水儿。” 第140章 冤家宜解 茶水喝了一杯又一杯,烟也抽了一根,转眼就已经过去了将近二十分钟。这段时间我们两方谁都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地坐在那儿。 说实话,我等的有点儿慌… 这件事处理起来并不麻烦,封堂用的是自家法器,说句夸张的话,老教主到那一招手就能将其解除。只要对方不使绊子,老老实实的把常天远和黄秀春送回来,就算是算上路上的时间,十分钟也足够了。 难不成,她们两口子又设套儿让我往里钻了? 我这人一紧张就爱喝水,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我又一次端起了面前的茶杯,马上就要到嘴边儿了,我的身体猛地一震!连端着茶杯的手都不受控制的抖了两下! 慢慢的侧过头,我看见自己的身边站着一高一矮两道模糊的影子,那种感觉再熟悉不过!是常天远和黄秀春! 彻底把身子转了过去,我背对着凤姐和龙哥仰起了脖子,拿喝茶水当挡箭牌,张开了自己的嘴巴。 随着又腻又呛的灯油味冲上天灵盖儿,两位仙家的身形终于清晰的显露在眼前,我上下左右的仔细打量着,看样子他们俩并没有受伤。 “没事儿吧?他家为难你们没有?”我尝试着用心念问道。 常天远回答道:“没有,他家还挺客气的,我和秀春在那的时候,跟他家堂口儿的唠得还挺好。” 没想到凤姐倒是言而有信,不光应了刚才的承诺,连昨天说的那句“不会为难仙家”也做到了。 让常天远和黄秀春先回去养着,我转过了身,看着那两口子却又不知道说啥才好。 “老弟起的晚,现在是不都饿了?”凤姐朝着门口喊道:“服务员,上菜吧!”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推门进来,确认了一遍之后又退了出去,但还是能听到她用对讲机通知后厨上菜的声音。 一直这么尬着也不是回事儿,我刚想起个话头,就听到凤姐说道:“老弟啊,这回放心了不?” “放心了。”我点了点头,“仙家跟我说,你家堂上的老仙儿不仅没为难他们,聊得还挺投机。” “那是,仙家修行不容易,我们不可能干那么缺德的事儿。”凤姐笑着说道。 杨文骅小声的嘟囔了一句,“骗人就不缺德了啊?” “这老弟说啥呢?”凤姐问道。 我连忙打起了马虎眼,“他说他昨晚没睡好,现在又困又饿。” “哈哈哈,再等一会儿,他家上菜挺快的。”龙哥挺实在的说道:“吃完回去再搂一觉,我们回去也得睡,昨晚没睡好,老弟你折腾人是真有一手!” 凤姐瞪了他一眼,龙哥却不以为然的说道:“那有啥的呢!现在误会都解开了,有啥不能说的? 我有些尴尬的说道:“不好意思了啊,我也是担心仙家有危险,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嗐!都是小事儿!”龙哥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有点兴奋,“我这也算是开了眼了!这一波就是你家老教主过来,没谈拢直接就把我家堂口封了。” “他走了之后,又有一个那是鹰家的还是雕家的仙儿啊?领来一队官兵,我媳妇说得有二十来个,在我家客厅就演练上了!吓得我俩都不敢合眼!” 我听完有便愣住了,思考了好一会儿,才猜出了些许眉目。龙哥口中的仙家,应该就是海老仙家,毕竟昨晚做第一个梦的时候,我似乎就没看到他。 可他带去的是官兵是哪来的?莫非是守护清福陵的侍卫? 思索间,我看到了杨文骅在桌子底下悄悄竖起的大拇指,龙哥的话也传到了耳边:“到了后半夜,我俩寻思没事儿了吧?又跑来四个鬼!我媳妇说那是阴差,给我吓得,还以为是要带我俩走呢!” “行了,别说了。”凤姐打断了他,“一跟人混熟了,说话就没个把门儿的,都说老仙儿看不上你。” “看不上我咋了?我媳妇能扛大旗就行呗!”龙哥理直气壮的说道:“王老弟,你别不信,你嫂子在出马这一块儿,绝对拿的出手!” 我赔着笑,又倒了一杯茶水,端着杯子站起来说道:“我这弄出这么大阵仗,吓着哥哥嫂子了,我以茶代酒,给二位赔个不是。” “以茶代酒干啥?在饭店还能没酒喝啊?你要是能喝,咱哥俩儿喝点儿。” 杨文骅插了句嘴,“你不是开车来的吗?还能喝酒?” 龙哥看向风姐说道:“没事儿,你凤姐也有票,我开不了她开。” “算了吧,酒就不喝了,我们下午还得回长春呢!”我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茶水一饮而尽。 刚坐下,包厢门就被人推开,服务员端上来了一盘大拌菜,一盘熏酱拼盘。 等到她退出去,凤姐便开口说道:“老弟,姐问句不该问的,你看你和地府、和上方都能搭上线儿,那咋还能落魄到这一步呢?” “知道不该问还问!”杨文骅不满的说道。 轻轻拍了他一下,我换上笑脸赶紧解释上了,“这件事是根刺,每次提起来的时候我这朋友都难受,你们别介意。” “那老弟说的也没错,那都知道不该问还问啥呢?”龙哥似埋怨又似斗嘴的说着凤姐,“还好意思说我呢?你这不也和我一样没把门儿嘀?” 生怕他俩吵起来,我便接过了话茬儿,“其实也没啥,就是为了救人,中了南方一个妖道设的局,把辛苦修来的道行和阴德都搭进去了。” 那两口子先是一愣,龙哥率先回过神说道:“没想到现在这世道还有舍己为人的呢!还是好人多哈!” 凤姐看着我,眼神似乎对我有着赞许,可她却摇着头说道:“换我我是做不出来,自己过的好比啥都强。” 又一次赔着笑,服务员也又端上来了两盘热菜,一道是干煸鱿鱼,一道是锅包肉。 凤姐招呼着:“上四个菜了,都动筷儿吧!” 吃了几口,趁着大家都没夹菜的空档,我问道:“凤姐,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啊?” 她笑着眯起了眼睛,“你是想问扣仙儿咒吧?” 第141章 后天功德至宝 被凤姐戳破了心思,我也没觉得有啥不好意思的,她刚才不也问我为啥会落魄到现在这样吗? 而且这扣仙咒能有这么强的作用,无外乎几种原因,一是仙家的道行差距太大,这点显然不太可能,我对常天远和黄秀春的道行还是有信心的。 第二个可能,就是咒语本身的力量太强。这点也不可能,佛道两家的咒语也不敢说百试百灵,何况是她念的那段顺口溜。 所以我猜测,最有可能的就是她和我一样,是依靠法器才能做到这一步。如果真是这样,哪怕她告诉我了原因,我也学不会,算不上偷师。 “是啊。”我没有丝毫心虚的回答道:“之前我也被人扣过仙儿,那暂我派仙家去别家堂口附近打探消息,被发现之后对方就给强行扣下了,但对方是仗着人多,包括我扣别人家老仙儿也是一样,所以我特别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 凤姐扯出一张餐巾纸,仔细的擦拭着嘴唇嘴角,“其实那个咒语是我自己写的,相当于我和仙家的暗号。” 听她这么一说,我倒是有了一些灵感,等回头我也编一些唬人的咒语去。 等到再和人打架或是给人看事儿,我也念咒,虽然没用但在外人看来绝对够酷!总比“上!”、“干他!”、“查一查”那些大白话要强得多! “给你讲个故事吧。”凤姐点上了一根细杆,不紧不慢的说道:“我堂上有一位灰家的老仙儿,他修行的地方是周围全都是水稻,我家这老灰仙儿呢,就喜欢在每年收成的时候,收集一些稻籽儿。” 我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灰家屯粮,这不是很正常的事儿吗?非得说的这么高大上。” “但是他从来不吃那些稻籽儿,又不知道从哪找了个别人不要的钱袋子,就把那些收集来的稻籽儿都放到钱袋子里头了。” “凤姐,我打断一下。”我忍不住问道:“这位灰家的老仙儿干这些事儿的时候,是修成之前还是修成之后?” “哎呀~我想想他之前咋跟我说的…”凤姐仰起下巴颏,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回忆了半天,她接着说道:“那暂好像得有四五百年道行了,你听我往下说就知道了。” 一年又一年的过,这稻籽儿也是收了一茬儿又一茬儿。也不知道过了多少个年头,老灰仙儿所在的地方遭了寒冻,稻田里的苗刚看出点儿长势,几乎全都死在了地里。 “那时候不比现在,庄稼人虽然有些对抗天灾的手段,但拿这突如其来的寒流也是没办法。”凤姐面无表情的说道:“遭了天灾,那就相当于要了人的命,十里八村儿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老灰仙儿是亲眼看着这里的人,一代又一代的辛勤耕种,实在不忍心,便想到了自己收集的那些稻籽儿。 他叼着圆鼓鼓的钱袋子,想把那些种子给村里的人送去。种子倒是没啥事儿,但那钱袋子毕竟是布的,磨着磨着就漏了。 等到老灰仙儿察觉到袋子越来越轻的时候,稻籽儿已经漏得可哪都是。老灰仙儿一着急上火,竟急火攻心晕了过去。 这还不算完,一个上山的农户发现了他,还看到了一地的稻籽儿,本来他就因为水稻遭了寒冻的事儿而怨天尤地,看到一只大耗子偷了那么多粮食,气不打一处来,拿起石头就把那老灰仙儿给砸死了。 听到这儿,我不由地感到了一丝丝愧疚,这农户好歹是因为误会了老灰仙儿才下了杀手,而我小时候,仅仅是因为灰老三他娘不怕人,就拿石头给她砸死了……也不怪灰老三一开始想要索我的命。 “后来呢?”我焦急的等待着下文。 “那个农户把大部分稻籽儿都捡走了,他心肠倒也好,没把稻籽儿都觅下,分给了村里的乡亲。”凤姐喝了一口水,润了润嗓子,“分到村里一户老人的家里时,老人就问他那些稻籽儿是哪来的,他把事情一说,老人就说那不是耗子偷粮食,那是山上有修行的仙儿来给他们送粮食来了。” “凤姐。”我叫了他一声,“这是啥时候的事儿?那时候的人已经有动物仙家这个概念了?” 之所以会有这个疑问,是因为出马仙儿的概念,是在胡三太爷以一己之力,保下长白山那些山精野怪之后才有的。确切的说,是上方敕命他老人家统领东北有修行的动物之后。 等到乾隆皇又以天子的名义敕封了东北的仙家,出马仙儿才算落了名儿。 凤姐低头笑了笑,“老仙儿跟我说,他是明朝时得的道。” “你也不用在‘仙儿’这个事儿上较真儿,咱说话唠嗑儿,用词肯定不会那么准确。而且古时候的人,但凡看着点儿有灵性的动物,干坏事儿的就是妖,做好事儿的就是仙儿,也没啥毛病。” “有道理。”我点头笑了笑,“你接着说吧,凤姐。” “后面就也没啥了,那个老人带着村里的人,把老灰仙儿的尸身入了土,上香、叩拜,那个农户还在自己家供了老灰仙儿的牌位。”凤姐接着说道:“老灰仙儿也因祸得福,修成灵体化身成人,兴许是因为那些救人的稻籽儿,一直都放在钱袋子里,那个钱袋子就成了老灰仙儿的法宝。” 杨文骅笑了,“呦!后天功德至宝!跟黄眉大王的人种袋有一拼啊!” 凤姐的度量倒不差,听到这话也没生气,还和颜悦色的说道:“你也别不信,我就是靠着老灰仙儿的这个宝贝,才扣得了别人家的仙儿。而且他都跟了我家几百年了。” “那个农户是…”我试探着问道。 “跟我没啥关系。”凤姐回答道:“老灰仙儿是跟我家的祖宗有缘,才到堂口落得座儿。” 当当! 服务员又敲了门,“您好,给您上下菜!贝勒烤肉!” 该说不说,他们两口子点的菜挺硬,还都是我喜欢的口儿。 等到服务员退出关上了门,我调整了一下姿势,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儿,“凤姐,咱唠了这么多,我还是想冒昧的问一句,你既然有真本事,身后还有那么多仙家,为啥还要干那事儿呢?” 第142章 相同的经历 贝勒烤肉,这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羊肉、洋葱、香菜,还有各种香料的味道,被铁板的高温完全激发,“滋啦滋啦”的,从听觉和嗅觉上刺激着我。 刚问完问题就动筷子似乎不太好,可这道菜实在是太诱人了,我没忍住,还是夹了一筷子塞进了嘴里。 刚嚼了两下,凤姐就反问道:“老弟,你堂口立了多久了?” 虽然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啥,但咱不也是问了人家吗?所以我便在咽下嘴里的肉之后,带着一口羊膻味儿说道:“一年多一点儿。” “没多长时间也。”凤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追问道:“那你被行里的人为难过吗?” “有啊!咋没有!你是第二个。”杨文骅不爽的说道:“第一个那小子,现在连堂口都没了。” 也不知道文骅他为啥对那两口子有着这么大的意见,我作为当事人都没像他一样…就算他是为我打抱不平,也不至于这样式儿的。 我尴尬的笑了笑,“也算不上为难,我和那小子开店开到一条街上了,门脸儿对门脸儿,我看事儿啥的收的比他少,他就看我不对付,这才闹到不可开交那一步。” “咱俩的情况是一样的。” 听到这话,我惊诧的瞪大了眼睛,问道:“你也是?” “嗯,我出马已经十年了,不是从合堂算啊,是我自己领兵马已经十年了。”凤姐又点上了一根烟,“我刚出的时候,也和你现在差不多,总想着多做善事,好好修行。不管是卦钱还是看事儿治病啥的,都是凭赏,香主给多少我就收多少。” “那我不是。”我摇了摇头,“我是压堂钱凭赏,其他的明码标价。” “哈哈哈,王老弟,你这人是真有意思。”龙哥大笑出声,“咱就是离得远,要是离得近指定处的老好了。” 我也笑着说道:“也不一定,有句话不是那么说的吗?叫远了香、近了臭,接触的多了,就不一定像现在这样了。” 说完,我便把目光投向了凤姐,等她接着讲自己从前的那些事儿。 “差不多过了能有一年?隔三差五的我就会遇到一些麻烦,一开始我家仙儿出去办事的时候被拦,后面就有人来找我看事儿,无论我咋说那几个人都说我看的不对,在我家门口撒泼骂人。” “再到后面,那几个同行干脆就让仙家来闯堂,他们也不和我家打到底,闹一阵子就跑,因为是好几家堂口么,我是打也打不过、留也留不住。” 杨文骅又来劲了,“你家那个老灰仙儿不是有宝贝吗?你扣他几个仙儿呗!” “那不能那么干!”龙哥站出来说道:“我媳妇那暂胆子小,不敢扣仙儿,就怕落了把柄给那几头烂蒜,万一他们联合起来打过来咋办?” 我倒是能体会到凤姐当时的无可奈何,但是我没办法共情,因为我也不知道她说的这些是真是假。 “那你比我难。”我应和着说道:“我们那地方小,基本上都是井水不犯河水,除了跟我对上的那小子,再没有同行给我使绊子。” 凤姐没接茬儿,继续讲起了自己的事儿,“我家堂口一直不消停,整的我看事儿都心惊胆颤,没办法,我就让老仙儿给那几家带了话,有啥矛盾就见面谈一谈。他们对我也没别的意见,就是觉得我收钱收的少,坏了规矩。” “一样儿,跟我不对付那小子也是这么跟我说的。”我吐槽道:“那出马传了一代又一代、都是这么个规矩。他们漫天要价才是真的坏了规矩。” “这就跟做买卖差不多,同一样东西,你卖的便宜,别人卖的贵,那想买的不就都上你这儿来了?换谁谁都不乐意,时代变了啊。” 说完,凤姐端起了面前的杯子喝了一口,那茶水才入口就被她吐了出去,看着她蹙起的眉头,我猜这姐应该是想喝酒了。 我趁机又吃了一口烤肉,完了才说道:“理儿是没错,但沈阳这么大,有钱人也多,就是你收费再低,应该也不会影响到他们吧?” “这傻弟弟,到底还是年纪小。”凤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不管蛋糕大小,是人就想分块儿大的,宁可撑死也不会有人想要饿死。” 说到这儿,服务员又一次推门而入,送上来一道毛血旺,还说了一句菜齐了。 “那啥,咱一共就四个人,所以我就没多点,寻思你来了再点两个爱吃的,结果你也没点,够吃不?不够吃再加两个。”龙哥客气的招呼道。 “够了够了,感觉都吃不完,再点估计要浪费了,浪费可耻。”客套完,我接着问凤姐,“后来呢?那些矛盾你咋处理的?” “姐姐我不比你手眼通天,直接把人家堂口都整没了…” “哎~那可不是啊!”她才说了半截话,就被杨文骅打断了,“那小子的堂口可不是我王哥整没的,是他自己给散了。” 凤姐脸色一沉,“这人这么缺德吗?那仙家不说给他带来多少好处吧?肯定也没少给他消灾劫难,他都没说把堂口送走,直接就给散了?” “差不多吧,但中间的事儿挺曲折的。”我把话题摺了过去,“不说他了。” 凤姐骂了几句难听的,这才接着说道:“我没办法,在那之后就把压堂钱啊、法金啥的都定了价儿,和他们收的都差不多。打那之后,那几家虽然有所收敛,但还会在暗地里搞小动作。直到我俩结婚、合了龙凤堂,那几家才不敢再找我的麻烦。” “唉~你这一路走来也挺难。”我叹着气说道。 “出马这条道儿本来也不啥阳光大道,我早就看开了。”凤姐倒是很洒脱的说道:“而且再难我们两口子不也过来了?现在要房有房、要车有车的。” 第143章 宏图大志 在凤姐说自己现在要啥有啥这句话之前,我们之间的谈话,都还算愉快。可当她这句话说出来之后,我就莫名的觉得不痛快。 这可不是我眼红,而是因为自始至终我都认为,凤姐的钱不是好道儿来的,尽管我并不知道他们两口子的家境啥样。 碍于这一层想法,我没办法接着她的话往下唠。 但杨文骅早已经放开自我,处于火力全开的状态,上来就阴阳怪气的回怼道:“又是基础班、又是提升班、又是拔高班嘀,别说房和车,再过两年儿飞机大炮也能买得起。” 凤姐面不改色的问道:“王老弟,你这朋友姓啥?” “我姓杨。”文骅没好气儿的回答道。 “看模样你比王老弟还小,我就管你叫小杨弟弟了。”凤姐依旧面带笑容的说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意思就是我买房买车的钱,都是靠开班给人讲课挣的,这点我不反对,因为事实就是这样,我们两口子一没学历、二没靠山,不靠这个挣钱能靠啥?” 饭吃到这会儿,话也没少唠。说真的,我都有些佩服凤姐,一来是因为她不否认自己做过的事儿,算是坦诚。第二个原因就是她的脾气挺好、人很沉稳,被杨文骅冷嘲热讽这么多次她也没生气,换个人只怕早掀桌子了。 如果她是装出来的,那我更佩服,因为我就做不到喜怒不形于色,开心就嘎嘎乐,生气就咵咵怼。 凤姐又接着说道:“但是有一点你说错了,我这里不光有基础班、提升班、拔高班,还有医术班和法事班。” 瞬间,我对她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那点儿好感轰然崩塌。坑蒙哄骗的事儿,她怎么好意思堂而皇之还有点沾沾自喜的说出来呢? 压不住脾气,我直接问道:“你开这些班儿、收了那么多假大仙儿,教他们怎么去骗人,就不怕有朝一日被抓进去吗?” “担心啊!”她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可担心也没用,我只知道钱是能实打实攥在手里的,我只知道,我收了这么多学生,就不会有人敢欺负到我的头上。” “呵呵。”杨文骅冷笑两声,“照你的说法,你还算桃李满天下了呗!” 龙哥察觉到气氛不太对,既想维护自己媳妇儿,又不想跟我闹的太僵,只能是招呼道:“吃菜、吃菜,这半天净唠嗑儿了,都没吃几口,一会儿菜都凉了。” 凤姐没理会他,看着我们说道:“老弟,你们现在还年轻,不知道柴米油盐贵。等你们到了我们这个年纪、都不用到这岁数,过了三十你们就知道了,有钱才是真理,其它的都是狗屁。” “有钱能行千里,没钱寸步难行,我知道钱有多重要,但不是什么钱都能挣。”我质问道:“你这么干,老仙儿同意吗?” “为啥不同意?我挣钱他们也能享受着啊!”凤姐用十分自豪的口吻说道:“而且你没看我起的名字吗?奉天仙门,这种开宗立派、四海扬名的好事儿,他们咋会不同意?” 我不由地瞪大了眼睛,惊讶的问道:“开宗立派?!” “没错,出马这行太乱了,一个地方一个样,甚至一家一个样。真有缘分的,一家隔两三代才能出一个顶香的,有多少东西就是因为这些没传下来?”凤姐义正言辞的说道:“佛教和道教都有那么多流派,出马为啥不行?我就是要开创一个门派出来,把该传承的传承下去,免得是个教派都能对出马的说三道四。” 疯了!她真是疯了! “你的初衷或许是对的。”我激恼的反驳道:“但你就不能教一些正经东西吗?坑蒙拐骗的手段,算啥传承啊?” 杨文骅立马接了一句,“她要是讲那些东西谁会去听啊?没人听她咋挣钱?” “嗯~小杨弟弟这话说的没错。”凤姐稍加赞许看向了杨文骅,说道:“最开始我讲出马的基本常识,讲看事的例子和分析,教他们一些实用的小法门,但是没人乐意听。后来,我就教他们能够赚钱的本事,来的人可多了。” 我握紧了手中的筷子,甚至一度想要将它折断,克制再克制,我才稳住了情绪说道:“你不光自己骗人,还教他们骗人…” 龙哥打断了我的话:“哎!王老弟,你这话就过分了,啥骗不骗的,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的事儿。” 凤姐也接茬儿说道:“王老弟,你还是太片面了,之前我就说过,我的学员里有跟你情况一样的人,出了但是看事儿看不明白,还有能看事儿但想更进一步的。” “那其他人呢?难道有缘分的多、没缘分的少就不算骗了吗?”我快言快语的说道:“你也是老弟马了,就不怕因果报应吗?” “我为啥害怕?他们骗人,那是他们的因果,跟我有啥关系?换句话说,我教了他们这些东西,他们就一定要拿去骗人吗?” ‘啪’的一声,我把筷子拍在了桌子上,“你这是诡辩!如果你不教他们那些骗术,他们就是想骗人也没法儿骗!” 凤姐向前靠了靠,分辩道:“这话可不对,就好比我丢了一把刀,有人捡到这把刀,把另一个人砍死了,你能说这人是我杀的吗?我丢了十块钱,有个快要饿死的人捡到了,那这十块钱去买了面包,然后活下来了,这能算是我的功德吗?” “呵,你是想说,只要不是经过自己的手,因果就跟自己无关呗?”我冷笑着说道:“如果因果真的这么容易清算,咱们还出马干什么呢?” 凤姐也笑了,“不然呢?凡事都要想的那么复杂,多累挺啊!” 话止于此,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多谢哥哥嫂子请客,我俩吃好了就先回去了。” 杨文骅早就想离开了,见我准备离开,立马就起身窜到了门口。 朝着门口走了几步,我回头说道:“你们放心,离开这个屋,我就当从来没有见过你们。山高路远,井水淌不到河里头。” 那两口子一句话都没说,连站都没站起来,毕竟他们想要的,无非就是我说的那最后一句话。 第144章 打道回府 出了饭店,我先是给杨叔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多暂回来,杨叔说如果我们要走的话,他现在就往回来。 看了一眼时间,离退房还有一个小时。 咱也不知道这边的宾馆,超了时是按一天还是按一小时加收房费,所以我就让杨叔现在回来,我和文骅先回去收拾东西,到时候在酒店门口集合。 在出租车上的时候,我俩各自看着窗外,谁都没有说一句话。等到了宾馆,杨文骅就等不及的问我:“王哥,这事儿就这么算了?” “不算了还能咋嘀?我要是不来这儿,哪有后面的那些事儿?而且说到底,我和他俩之间的矛盾,就在于她扣了我家的仙儿。现在把仙家接回来了,也就没啥仇怨了。” 说着,我绕过了他,去收拾充电器、耳机等乱七八糟的东西。 杨文骅一个闪身到了我的面前,不死心的追问道:“可是她还打着出马的旗号骗人啊!你不是最痛恨这种事儿?就算不报警,按照你的性子,起码也得报到总坛吧?” “骗人有警察管,不归我管。我家堂口又不是执法堂,总不能遇到事儿就往总坛报吧?” 本以为话说到这份儿上也就得了,可杨文骅却又追问道:“王哥,咱们发现那个小册子,又铁了心的来沈阳一趟,你就没想过,咱们就是为了收拾她来的吗?” 我愣愣的看着他,想不通他为啥会这么执着。虽然他平时就嫉恶如仇,可如果不是惹毛了他,他也不会上赶着匡扶正义,怎么今天就咬着凤姐两口子不放了呢? 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杨叔没发信息,时间也还赶趟,我便拉着他坐下来抽上了烟,“其实我也不甘心,也不想她和她那帮学员去坑骗更多的人。” “那就搞他啊!”杨文骅斩钉截铁的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她这弄的太大扯了,如果说咱们报警,万一到时候警察对出马这一行来个大清洗咋办?他们可不会管你是真是假。” 我耐心的跟他分析着,“至于你说的报到总坛,即便是总坛管了,撑死也就是处罚仙家,又不能直接打灾把她打死,有啥用呢?她开班讲课靠的又不是仙家。” 杨文骅听完这些便不吱声了,可从他的脸上,还是能看出几分不服气。 “退一万步讲,就算咱们真的把她的那些班儿搅和黄了,她会不报复吗?”我接着说道:“且不提他们两口子现在靠这个挣钱,她收的那些学员也是一样,你断了他们的财路,他们肯定要死命的报复,一个两个或许还能扛住,那么多整不过来的。” 其实这里头的道理很简单,并非我不想收拾她,只是我现在还没有那个能力。“奉天仙门”这棵树太大了,只靠一家一户根本砍不倒,更不用提它一旦倒下,会砸死一大片人。 但不是还有那么一句话吗?“末大必折,尾大不掉”。她想要创造一个独一无二的仙门,那些学员既是她的根基,却也是她甩不掉的尾巴,当这个尾巴太大、太招摇的时候,必然难以掌控,也更容易被别人踩到、动弹不得。 看到他还是闷闷不乐,我便开起了玩笑,“要不你把韩成找来吧!他肯定能管,而且非常乐意管。” “呕~”杨文骅假装反胃,无比嫌弃的说道:“他来管,到时候为了功劳,没准儿都得把你抓进去。” “行了,赶紧收拾东西吧。”前脚说完正事儿,后脚我忍不住多问了一嘴,“文骅,你对那俩人这么那啥,是不是因为那个五雷祛病法啊?” 杨文骅跟张不开嘴似的嘟囔着,“算是其中一个原因吧,主要还是我气不过,都是出马的,差距太大。” “细想也正常,那假和尚、假道士不也有的是?”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至于五雷掌…我知道你很看重,觉得凤姐玷污了这门绝学。闫师傅所托是很重要,但你也别太在意,兴许世上还有别的神霄传人呢?” 杨文骅没多言语,而是像逃避一样跑到窗户那里,收拾他那衣服袜子去了。可这也说明,我刚才说的那些话没有错。 收拾好东西,我俩就下楼办理了退房,等了几分钟杨叔才姗姗来迟。不愧是战友聚会,不愧是连喝两天,都这会儿了,他身上还有好大一股酒气。 “你俩吃饭没呢?”杨叔说着接过了文骅拎着的背包。 我回答道:“吃了,但也没吃。” “这话让你说的,吃了就是吃了,没吃就是没吃。”杨叔容光焕发的笑着,“行了,先找地儿吃口饭吧,我这两天也没正经吃东西,吃完咱再买票回家。” 随便找了一家饭馆,等菜的时候,杨叔便问起了我有啥事儿要办,办没办完。我和杨文骅一唱一和的把这两天的事儿告诉了他。 杨叔听完也没多说啥,撂下了一句“我就觉着你俩不是好得瑟”,又叮嘱我俩以后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悠着点儿,万一碰到狠人后悔都来不及。 我和杨文骅无从反驳,只能是乖乖的听着。 因为这顿饭,我们错过了沈阳直达柳台的火车,只能是先到长春再回家。一趟折腾下来,我们到柳台的时候,已经是七点多了。 文骅跟杨叔回了家,我自己回了店里,进到屋里的第一件事儿,便是把堂上的供品都给撤了下来。 原计划去铁刹山,连去带回三天,可因为中途去了沈阳所以多花了一天。幸亏我走的时候只供了水果,能放的住,这要是供了荤食,现在都得放臭了。 给仙家上了香,我念叨着:“感谢老教主为弟子、为堂口出头!各位老仙儿要是都平安回来了,就给弟子点儿提示,我也好心安。” 盯着堂单看了一会儿,香炉里的香火突然变的通红,中间的主香还爆了几点火花儿,看样子跟我去的仙家是都回来了。 安下心来,我坐到床上,拨通了吴宛琳的号码,可这次也和之前一样,能打通却无人接听。 这一晃,吴妹子她已经走了快半个月了,却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宛琳啊宛琳,你到底怎么了…… 第145章 人啊说没就没 热水从淋浴头‘哗哗哗’的洒下来,流在身上甭提多舒服,就连坐车坐硬了的腰板儿都软和了。也怪我没想到,回来之前应该拉着杨叔和文骅去澡堂子泡一泡的。 “我们一起看月亮爬上来,你也在失眠想着你的最爱,我们一起…” 洗澡时的我强的可怕,感觉青藏高原都能照量一下。 就在我唱到兴头上的时候,两束强烈的光照亮了没开灯的前厅。本以为是有车经过,可没多大一会儿,就听见店铺的卷帘门被人拍的‘咣咣’响。 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我朝着门口大喊了一声:“稍等两分钟!忙着呢!” 用最快的速度打了沐浴露,冲洗干净,我擦吧擦吧、穿上内裤钻回了里屋,拿起手机一看没有人给我发消息,那来的人就不会是杨文骅或者杨叔。但这都八点半多了,谁能来呢? 一不小心走了神,外头的人又敲响了卷帘门,我连忙套上了短袖短裤,趿拉着拖鞋冲出了里屋。 开灯、拿钥匙、升卷帘门一气呵成。 可当卷帘门缓缓升起,我的心都跟着揪了一下,门口一共有四个人,两个穿的是黑西裤,一个穿着宽松的黄色亚麻裤,最前面也是当间儿的那个,穿着的黑裤子好像是丝绸材质,而这种风格的衣服,我只见一个人穿过… 卷帘门完全升起,我的瞳孔骤缩,眼下时间不算早,店里又只有我一个人,他们四个突然到此,如果是冲着我来的,只怕是凶多吉少。 “九爷,您咋这会儿过来了?”我笑着迎了上去。 九爷并没说话,很随意的溜达进了店里,紧随其后的,是他的侄子司马皓元和余道长。留守在门口的,就是上次司马皓元带人来砸店的时候,给我了我一拳的那个黑衣壮汉。 我搬了一把椅子过来,九爷也没客气,慢悠悠的坐在了上头,“好几天没开门儿,溜达玩儿去了还是办正经事儿去了?” 别看他的语气特别像关心人的长辈,也别看他的问题稀松平常,这里头指不定有啥坑呢! “啊?您前几天来了啊?”我答非所问的说道:“您有事儿找我咋不给我打电话呢?不管我忙啥都得赶回来。” “你说啥呢?我叔是问你干啥去了!”司马皓元大声的嚷嚷着。 九爷抬手打断了他,盯着我的眼神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呵呵,你这张嘴是越来越油滑了。” “没有没有,我说的都是实话,只要您找我,无论我在哪,我指定马不停蹄的往回赶。” 说完,我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扭头就回到里屋把最后一把中华拿了出来,撕开包装后磕打出两根儿,逮到了九爷面前。 都不等我开口说话,司马皓元抬起胳膊把我的手挡到了一边儿,接着又从自己兜里掏出了一盒我从来没见过的白盒香烟,“我叔一直抽这个。” 九爷斜眼看了他一下,又把眼珠子转了回来,伸手从我这儿抽走了一根中华,司马皓元只好拿出打火机给他把烟点上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九爷这是给我抬了几分面子,我虽然感激他这么做,心里却还是不大舒服。 人和人的世界,差的实在是太多了。 “都坐下吧。”九爷说道:“你们都站着,我看你们还得抬头,累挺。” 听到这话,我们仨各自搬了一把椅子,我坐在了九爷对面儿,那俩一左一右的坐到了九爷身后。 屁股刚坐稳当,余道长就充分发挥了自己的作用,追问道:“小王师傅,你这离开这么多天,到底干啥去了?” 虽然还是那个问题,但从不同的人嘴里问出来,情况就会变的不一样。 “这不是那啥么,那几天店里生意不好,我和我朋友商量着出去散散心。”我像拉家常一样絮叨着:“我们去了趟铁刹山,你们也知道,那地方算是我们出马弟子心中的圣地,就好比西方的耶路撒冷,我到那儿啊给黑妈妈还有几家的太爷太奶上香去了!” “完事儿我们顺路去了趟沈阳,今天晚上才到的柳台。”我指着卫生间说道:“你们敲门那暂,我正洗澡呢!” 我这说的热火朝天,他们三位就是不苟言笑,一点儿反馈都没有,整的我都有点冷脸儿了。 沉默了有个十几秒,问话的换成了司马皓元:“和你一起去的都谁啊?” “就我朋友啊!一共仨人,上回你来的时候见过他,又黑又高的那个男的,还有一个是他爸。”回答完,我反问道:“这是咋嘀了?为啥问这么详细?” 司马皓元死死的盯着我,“你店里那个小姑娘呢?她咋没和你们一起去?” “她回家了啊!半个月之前就走了,要不我咋说店里生意不好呢!她走了我都没货卖了。” 听到这话,司马皓元和余道长不约而同的看向了九爷。 我试探着问道:“我走之前,屈美玉来找过我,你们今天过来,是不是为了谅解书的事儿啊?” “你哪那么多话?问你啥你就说,不问就别吱声。”司马皓元带着怒气说道。 我虽然恼火,却也不得不夹起尾巴做人,为了避免祸从口出,我给自己点了根烟,算是把嘴给堵上了。 才抽了两口,九爷突然开口道:“小齐子死了。” 咳!咳! 我被烟呛到咳嗽了两声,难以置信的问道:“小齐子?齐志达?上次见他不还是好好的吗?他才多大岁数啊!咋能说没就没了呢?” “小齐子死的蹊跷。” 说这话的时候,九爷向来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动容。 这个齐志达是九爷公司里的一个人,位置不低,是九爷的得力助手。不仅如此,他还是九爷干儿子的候选人。 事情还得追溯到我第一次和九爷见面的时候,当时我跟他说,虽然他膝下无子,但命里与一人有异姓父子的缘分。九爷虽然很重视这个事儿,却也想不到这个干儿子会是谁。 可当我们第二次见面的时候,九爷便试探着问我,齐志达是不是他命里的那个儿子。而这一切,都离不开余道长的推波助澜,也只有他才能做到这一点。毕竟我和九爷说这事儿的时候,只有他在场。 想到这一茬儿,我故意说道:“蹊跷?是被人害了?还是咋嘀了呢?” 第146章 纸人害命 问完这话,我就察觉到自己的小聪明用错了地方。 刚开始我以为的是,余道长用邪术暗害了齐志达,所以想激一激他,可细一想,他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啊!齐志达死了对他没有任何好处,除非是他找到了九爷命里的那个干儿子。 又或者…余道长跟司马皓元狗打连环到一起了? 胡思乱想一通,我赶紧收回了心思,看来小说电影啥的以后得少看点儿,要不这想象力着实太丰富了。 余道长也是个人精,听到我的话脸色没有任何变化。他凑到九爷的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等到九爷点了头,他从自己的兜里拿出一个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就把手机递到了我的面前。 “小王师傅,你看完这个,就知道了。” 我接过手机,界面上显示的是一段视频,或者说是一段监控录像。 看样子,事发地点是在齐志达的家里,因为视频里他正躺在床上。可话说回来,他一没结婚二没孩子,在自己卧室装监控怕不是有啥见不得人的一面。 伸出手指点了一下播放,画面开始动了,原本还安然入睡的齐志达突然惊醒,撑着胳膊坐了起来,似乎他还朝着房间外面喊了一嗓子,但是手机的喇叭里一点声音都没有。 “这个监控不能录音?”我随意的问了一嘴。 “有声儿啊!”余道长回答道:“啊!我好像给静音了,你自己调一下。” 我一阵无语,调大音量的同时,视频里齐志达已经下了床,去到了客厅或者什么地方。 “啊!” 一声尖叫传来,我被吓得一激灵,连眼睛都条件反射般的闭上了。 等我睁开眼,齐志达已经连滚带爬的回到了卧室,哪怕监控录像的分辨率一般,也能清楚的看到他脸上的恐惧。 “滚啊!滚啊!我操**的!” 齐志达叫骂着爬到了床上,抓起枕头和被子,还有床头柜上的水杯、闹钟,一股脑的、一样一样的扔向了门口。 他还想打电话求救,可他刚把手机拿在手里,那手机就被打飞了出去,撞在墙上四分五裂。 “救命啊!救…” 后面俩字还没说出来,齐志达捂着肚子蜷缩了起来,下一秒视频画面风格突变,齐志达的喉咙里不断发出颤抖的呻吟和呜咽,好像正在经受着莫大的痛苦。 他的身体上下起伏着,幅度虽然都不是很大,但他的表情,却实打实的格外狰狞。 最要命的是,我似乎能感受到他的眼神,惊恐、不甘、疑惑,还有绝望,一种明知将死却无可奈何的绝望。 看到这一幕我按了暂停,一是因为看着有点儿害怕。 并非是我胆子小,而是这东西和恐怖电影表现出的惊悚完全不一样,人所表现出来的最真实的恐惧是能够传播的…尤其是当你能够分辨出真假的时候。 另一个原因,就是我虽然知道他是遇到厉害的脏东西了,可我现在能力有限,根本看不到那玩意儿是啥。 抬起头,我直接问道:“害他的到底是个啥东西?恶鬼也没这么厉害吧?” “你看不到?”余道长皱着眉头问道。 我不加掩饰的点了头,“说起来够丢人的,我前些日子跟人斗法,中了他设下的圈套,道行全折里头了,我现在就跟普通人没啥两样。” “你先看完吧。”余道长不痛不痒的回了一句。 再次点开视频,没过几秒,齐志达胡乱摆动的胳膊便无力的垂了下去,摔在床板上发出一声闷响。 随着他的身体痉挛了几下,刚刚还在睡觉做梦的大活人,已经变成了一具尸体。 余道长把手机拿了回去,他刚想说话,九爷就微微侧过脸说道:“你俩到外面等我。” 等到这俩人乖乖的去到了外头,我毫不避讳的说道:“您是有疑惑?” “嗯。”九爷缓缓的点了头,“余道长说,杀死小齐子的是一个纸人。” 轰! 听到‘纸人’两个字,我的头皮一阵发麻,缓了一口气,我试探着问道:“您是觉得这个说法不现实?” “对,哪怕他说是恶鬼,我都不会有所怀疑。”九爷回答道:“而且除了他,别人可看不到那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所以您来找我,是想从我这里得到一个答案,这样就能知道他有没有说谎。” 九爷笑了,笑的有些瘆人,“不止,皓元说你店里的那个姑娘手艺很好,余道长说你身边没有一般人…” 我顿时反应过来这话是啥意思,赶紧解释道:“肯定不是!她家是南方的,已经走了半个月了,而且她虽然有一点不寻常,却并不会这种驱使纸人的本事。” “她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你们俩…” “就算我俩凑在一起能做到这一步,但我们没有杀他的理由啊!哪怕是泄愤也不会找他呀!”我掏出手机,据理力争道:“九爷你看,这是我买票的记录,我这几天真不在外地。” “小齐子是在你去铁刹山那天半夜死的。” 这可真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可真是百口莫辩欲哭无泪。 “不逗你了,我知道不会是你干的。”九爷换了一副笑脸,“你…真的看不到?” “是的,别说鬼啥的了,我现在连自己家的仙家都看不到。”说完,我话锋一转,“余道长说的…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九爷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怎么说?” 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之前有一次,我去土地庙送东西,就是给死人烧东西,路上就遇到了一个拦路的纸人。但那个纸人是实物,普通人也看的到,而且还能自己走路。您要是不信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那个司机打电话。” “不必了,你说的话我还信得过。”九爷摆了摆手,却又问道:“你身边有没有和你一样能看到鬼而且信得过的人?” 有当然是有,可我并不想把杨文骅扯进来,要不然我刚才就给他打电话了。 可就在我想矢口否认的时候,店门口传来了熟悉的呼喊… 第147章 爱莫能助 “你们咋又来了?欺负人也没你们这么欺负的!” “你们把我王哥咋嘀了?” “王哥!王哥!你没事儿吧!” “滚!我要进去!” 杨文骅站在门口喊了几嗓子,司马皓元流里流气的喊声也传了进来,“别他妈找事儿嗷!赶紧滚!” 门口闹的动静儿不小,我担心杨文骅会吃亏,便赶紧说道:“这不巧了么?您要找的人自己来了。” 九爷听完没有片刻迟疑,轻轻的说了一句:“你把他带进来,让余道长也进来。” 我起身跑去了门口,杨文骅正挤破了了脑袋往店里冲,司马皓元虽然不想让他进,却也只是挡在了他面前,并没有动手。 杨文骅看到我出来了,关切的问道:“王哥,你没事儿吧?” 我没有回答,而是盯着司马皓元说道:“九爷让他和余道长进去。” 余道长转身就往店里走,我拽了杨文骅一把,示意他先进去。司马皓元也想进去却被我拦了下来,“九爷没说让你进。” “你…”司马皓元用手指着我,“那是我叔,我进去还用让吗?” 我退到了一边,说道:“那你进吧,反正我是把九爷的原话带到了。” 九爷这种人,心思喜好飘忽不定,即便他司马皓元是九爷的亲侄子,也不敢随意揣测其用意。 司马皓元撂下一句“好样儿的”,转身朝着西边的超市走去,我心满意足的回到里头,发现杨文骅已经拿到手机,开始看起了那段监控录像。 似乎是听见了我的脚步声,杨文骅对着门口的方向招了招手,“王哥你快来!你快来看看,你之前遇到的那个会动的纸人是不就跟这个一样啊?” 我快步走到他身边,九爷不露声色的和我对视一眼,从他的眼神里,我看到了一丝丝的惊讶,毕竟纸人杀人这种事儿太过骇人听闻,何况还是一个变成了灵体的纸人。 我俩心照不宣,都装做刚刚那段对话从来没有过,我更是当着他们的面儿演起了戏,一巴掌拍在杨文骅的后背上,我问道:“你问我啊?我现在啥样儿你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忘了你现在啥啥都不行了。”杨文骅油腔滑调的回答道。 余道长假慈悲的叹着气,“唉,小王师傅,你这…唉…辛苦修行一朝丧尽,为什么当时不小心一点儿呢?” 就在这时,杨文骅极其夸张的喊道:“卧槽!这纸人也太狠了!一刀接一刀的捅啊!不看了不看了,我怕晚上做噩梦。” “确实太狠了。”余道长把手机拿了回去,“志达身上没有一处伤口,死时的表情却格外痛苦。” 杨文骅悠闲的往后一靠,说道:“肯定的啊!一刀一刀的全扎魂儿上了,估计他的魂魄都已经灰飞烟灭了吧?” 余道长青眼有加的看向杨文骅:“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虽然不知道他眼里的赞许因何而生,但在九爷他们面前,杨文骅的本事暴露的越少越好。 “可以啊你!”我挡到了文骅的面前,一边对着他挤眉弄眼,一边说道:“这你都能猜得到!看来平时我跟你说的那些,算是没白说!” 杨文骅心领神会,顺着我的话说道:“那肯定的,王哥教的东西我敢不往心里去吗?” “小王师傅还真是见多识广。” 听见余道长明褒暗贬的挖苦,我转过身来,他又说道:“既然你也遇到过这种纸人,那依你所见,这纸人会是出自谁的手?” 都不用我开口,杨文骅就回答道:“杀人的这个不知道,但是王哥跟我说过,他遇到的那个,应该是用纸扎术整出来的。” “纸扎术?”余道长挑着眉毛问道。 “是啊,纸扎术。”我点着头说道:“据说会这个法门的人,扎出来的纸人能行走坐立,能杀鬼驱邪,厉害的更是能穿梭阴阳。” 九爷头不抬、眼不睁,却是一副不大相信的表情,“真有这么邪乎?” 这话显然不是问我的,所以我就没吱声。 “我所了解的纸扎术和压胜差不多,就是用纸扎吓唬人,行诅咒法,并没有这么厉害。”余道长回答道:“而且这纸扎术,好像早就失传了,我修道三十多年,也从没遇上过一个两个的。” 九爷听完就把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在心里暗骂姓余的拆台,另一边赶紧说道:“那就是我危言耸听了,我一个出马的,论见识肯定比不上道家正统出来的。” 他姓余的是跟在九爷身边的,出了这种事儿本就应该由他去查,现在看着九爷找到我,就想把矛盾都引到我身上,做他的春秋大梦去吧!踢皮球谁不会啊! 令我没想到的是,余道长一点情面都不留,眼瞅着我派不上啥用场,竟把主意打到了仙家头上。 “虽然你现在没了道行,但应该对你的堂口没啥影响吧?查根溯源这种事,他们可最拿手了。” “那也得有根儿才行啊!”杨文骅回怼道:“你不会以为靠一个视频,就能把始作俑者抓出来吧?” 余道长立马反问,“你们不是见过一个纸人吗?从它那查,查到是谁后面的就不用你们管了。” “遇到是遇到过,但那个纸人太猛,当时拿刀就要砍人,我王哥让仙家制服它以后,直接一把火给烧了。” “烧了?!”余道长不再淡定,“这么重要的东西咋能烧了呢!” 杨文骅白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都不赶狗放屁,我们哪知道会发生现在这种事儿啊?纸人对于你们来说重要,但当时对我们来说,它就是威胁。” 九爷摆了摆手,还算公正的说道:“余道长,这是两码事儿,不能混为一谈。” 余道长似乎心有不甘,倒也难怪,他要是把我拉下水,自己的压力就能小一点,可要是我入不了局,这事儿就得由他自己去查。 倘若查不出来,那就是他没用,再加上以往他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处世之道,钱财富贵只怕就要离他远去了。 “小王,你真的查不了?”九爷问道。 我点了点头,“真查不到,之前那次我就请仙家查过,啥都没查出来。” 第148章 不供了 对于这位会纸扎术的神秘人的身份,我是有着猜测不假,但我不能告诉他们。一是因为齐志达并不是啥好人,他死了说是罪有应得也不过分。 二来嘛,没有真凭实据,就不能冤枉好人。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不是啥善茬儿,为了知道自己想知道的,指不定会用什么手段。 九爷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既然这样就算了。” 我如释重负,不由地暗暗松了一口气,可这股气儿还没等喘匀乎呢,就听到九爷说道:“今天来还有一件事,屈美玉说她找了你几次,你都不乐意帮忙。” “九爷,这事儿真不能赖我。”我直呼冤枉,“她一共就找了我两次,哪次都是先装可怜,被我拒绝之后就破口大骂,您是没听着,她骂的老难听了!” 余道长说起了风凉话,“那你为啥拒绝呢?之前不都商量好了?还是说你压根儿就不想…” 在这件事儿上,我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心虚,要不然一切罪过真就都落到我一个人头上了。 “你可别吱声了!里挑外撅的你想干啥?”我回怼道:“我要是痛快的答应了她,她肯定会认为咱们是商量好了的,万一她给捅到那哪儿去,到时候警察问我我该咋说?” 也不知道余道长今天是不是吃错了药,说那话句句都是冲我来的,“她有必要跟钱过不去吗?” “那谁道了?人心这东西谁能说的准?万一人家就想要个真相呢?”我直勾勾的盯着他说道:“再不人家想借题发挥勒大脖子也有可能啊!”1 “好了。”九爷不怒而威,边起身边说道:“小王啊,差不多就得了,这事儿就别再往后拖了,她那边儿,我会让人再敲打敲打。” 他这话说的算是比较委婉了,言外之意就是:屈美玉那边我给你解决,免去后顾之忧。如果这样你还不痛快儿的把事情办妥,敲打的对象就该轮到你了。 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敢再托大,“您放心,事不过三,等她再过来的,这回我就把谅解书整利索。” “你办事儿,我放心。”九爷一步一步的朝着门口走去,“不用送了。” 我这人就是实心眼儿,他说不用送了,我就停了下来,说道:“九爷慢走!等事情办妥我再联系您!” 余道长回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我也只是笑了笑,等到门外响起汽车发动的声音,我才真真正正的松了一口气。 “这个点儿你过来干啥来了?” 杨文骅咧嘴一笑,“饿了,寻思找你出去吃口饭!你是不也没吃呢?” “没吃啊!我那澡还没洗完呢,他们就过来了。”我语气幽怨的嘟囔着,“唉~被他们整得,一点儿胃口都没了。” “跟啥过不去还能跟吃的过不去啊?你不饿我还饿呢!”杨文骅腻歪的说道:“哦~我亲爱的王哥,你难道忍心看我挨饿吗?” 说着说着,他把我从凳子上拽了起来,“go、go、go!吃烧烤去喽!” 我甩开了他的手,转身朝着里屋走去,“等会儿,我去拿钱。” “拿啥钱拿钱,我这有!今天我请客!” 我俩就近找了一家烧烤店,随便吃了点烧烤,两瓶啤酒下肚,也就把那些乱七八糟的闹心事儿都抛到了脑后。 本来吃的挺开心的,我俩喝到第三瓶的时候,外头哗哗啦啦的下起了雨,不算太大,但下的不急,一般这种雨下起来就没完没了。 为了躲雨,我俩喝了第四瓶,可喝完之后那雨也没停,实在没招儿,我俩只能顶雨回去。更倒霉的是,我俩走到一半儿,这雨突然就变大了,仅仅是几步路的工夫,就把我俩从半干浇成了全透。 四瓶啤酒不算多,可被雨这么一淋,酒劲儿瞬间上头,我俩更疯了一样儿,在无人的马路上又跑又跳,杨文骅还嚎了两嗓子,换作平时我肯定要说他,但这会儿…疯就疯了吧! 这场大雨连着下了两天,中间只断断续续的停了一时半刻,店门口的马路都已经成河了,连店里的花圈啥的,摸起来都潮的呼的。 到了第三天,久违的太阳终于露面儿了,拜大雨所赐,空气都变的格外清新。 我正坐在窗户前晒阳阳儿呢,门口那里‘咣’的一声巨响,我往后仰着身子,仔细一瞅,这不是刘家洼子开养鸡场的那两口子吗? 当初给他家立保家仙儿,可以说是一波三折。 这事儿过去了得有大半年,中间他们也没再找过我,细想想应该是没出啥幺蛾子。但这俩人今天怒气冲冲的突然上门,能是因呼啥呢? 站起身迎了过去,我才叫了一声‘孙哥’,满身鸡粪味儿的汉子就扯着大粗嗓门儿喊道:“王师傅!你把我家那个破*保家仙儿撤了吧!我家不供了!” “别生气、别生气,有啥话坐下来说。”我笑着请俩人入了座,耐心的问道:“咋嘀了这是?发生啥事儿了?” 孙大哥媳妇瞟了我一眼,拿腔拿调儿的说道:“你不是会掐算吗?干啥还问我啊?” 瞧见她又来了不讲理那出儿,我是真来气,当初就该让那位保家的黄仙儿再磨她几天! 我翘起了二郎腿,心不在焉的说道:“看事儿得给压堂钱,不给不看。” “你…” 女人还想跟我对付两句,孙大哥有眼力见的拉了她一把,这才说道:“王师傅,这保家仙儿我们是说啥不供了!” 看在他还算和气的份儿上,我开口问道:“说说吧,到底出啥事儿了。” 出乎意料的,孙大哥露出了心疼的表情,眼眶里还有泪水在打转儿,“自打供了这保家仙儿,初一十五、过年过节,我们是一次都没落下过,次次都挑只淘汰鸡摘干净的给她供着,可她保我们家啥了啊?” 说着说着,孙大哥已然有了哭腔儿,“完了!全完了啊!我家的鸡啊~死了一半都多啊!” (1勒大脖子:东北话找借口多要钱的意思。) 第149章 房倒屋塌 在这之前,我以为是这两口子又要搞啥幺蛾子呢!可当孙大哥说自己家的鸡死了一半儿还多,也就没那么多的想法了。 庄稼是农民的命根子,牲畜就是养殖户的命根子,赖以生计的东西没了,除非是因为他自己懒或是自己糟害了,剩下的无论是何原因,都难免让人同情。 孙大哥说完这两句话,眼睛已经通红通红的,都没超过两秒,几滴泪珠子顺着他的眼角就淌了下来。 正想抽两张纸给他,孙大哥抬手就擦干了眼泪。 我反手拿了一根烟给他,他伸手来接,可他家那娘们儿却一下子拍掉了他的手,非常跋扈的尖叫道:“都啥样了,还有心思抽烟呢?!” 其实孙大哥本质上还算敦厚老实,就是怕老婆怕的不行,啥都听媳妇儿的,偏偏那老娘们儿还挺不是东西,干啥都事儿事儿的。1 “那咋嘀?不抽这根烟,你家死了的那些鸡就能活过来啊?” 怼了她一句,我把烟塞到了孙大哥手里,捎带手就给他点上了,然后才问道:“好好的咋死那么多呢?闹鸡瘟还是闹禽流感了?” 孙大哥一听这个就犯愁,愁的连烟都不想抽,“不是,唉!” “你光叹气也没用啊!”我耐心的开导着他,“你不说,我咋知道这事儿跟保家仙儿有没有关系?” “有没有关系也不供了!”孙大哥媳妇抬起一只手甩了甩,“可去她妈的吧!钱不少往里搭,也没看她保佑啥了!” 她刚骂完,在柜台那复习的杨文骅便走了出去,也难怪,我们这仨人呜嗷长腔的,他想学也学不进去。 “王老弟。” 听到他叫我,我立马把头转了回来,“你说,我听着呢。” 孙大哥顶着个比苦瓜还苦的脸,说道:“真不是我赖我家那个保家仙儿!要是闹了鸡瘟禽流感我都不怪她,那灾病真神仙也管不了。” 我表示同意的点了点头,“孙哥你能想到这一层,境界挺高!” “我一个养鸡的知道啥是境界?我就知道死了那老些鸡,今年是赔到家了!”孙大哥终于抽了口烟,长长的烟灰随着他抬手落到了地上,“我说到哪儿了?” “说到闹鸡瘟啥的你都不怪他。”我提点了一嘴。 “对。”孙哥接着说道:“这两天不是一直下雨来着吗?昨天早上我起来喂鸡,发现我家那鸡房子,东墙、北墙还有半拉西墙全踏了!那老些鸡啊!有砸死的、踩死的、浇死的…” 我不由地一阵愕然,下大雨把鸡房子浇塌了,这咋看都应该算是天灾吧?又或者是因为鸡房子年久失修,墙体出现了裂痕啥的没人发现,那样式儿的应该算是人祸。 可无论你咋计较,那也怪不到保家仙儿的头上啊! “你说!那保家仙儿保的是啥啊?”孙大哥用质问的语气问道:“供了这个保家仙儿之后,我家的生意没变好,我家这几口人该有病有病、该倒灶儿倒灶儿…” “不是,孙哥…” 我试图打断他却完全插不上嘴,孙大哥越说越激动,“你就说前两天,我家孩子在外头玩,一辆车从他跟前儿过去,崩起的石头子儿都能刮到他的脸!我家那鸡房子是一五年重新盖的,这才两年说塌就塌了,你说我供的是保家仙儿还是扫把星?” 不得不赞叹,这两口子真是把怨天尤人演绎到了极致,我能理解他的心情,但是没办法理解他们的脑回路。 “要我说你俩也挺有闲心。”杨文骅趴在窗户上,吊儿郎当的说道:“死了那么多鸡,一不想着修鸡舍,二不想招儿把损失降到最低,还有闲心跑这儿来闹呢?” “你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孙大哥媳妇站起来掐着腰说道:“你告诉我,就那些压死的、踩死的鸡,谁乐意收?没人收咋降低损失?” “养牛养猪都能买保险,养鸡应该也能买,你们买了吗?” “没…没有…”孙大哥支支吾吾的说道:“我媳妇儿说保险都是骗人的。” “现在呢?后悔不?”杨文骅说着从窗户跳了进来,“我要是你们,就把那些都褪了毛,找个冷库都冻上,完了再找那些卖炸鸡、炸鸡锁骨的,便宜卖给他们,总比都砸手里强。” 孙大哥媳妇破口大骂,“你可真能满嘴喷粪!啥都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呢!还褪毛、找冷库、找卖家的,我家能干活的一共就我俩,能忙过来吗?” 杨文骅十分不屑的说道:“出了事儿还不想付出辛苦,光坐炕上唉声叹气,谁能看你可怜把钱赔你啊!” “你咋这么说话呢?太损了吧?”孙大哥的脸顿时拉拉了下来。 孙大哥媳妇儿抱起肩膀,俩眼珠子来回乱瞟,“谁知道从哪蹦出来这么个玩意儿!” “还能有你不是玩意儿了?一天天的巴巴懒,雷打都不带挪窝儿嘀!”杨文骅贼拉气人的回怼道:“啥事儿都不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就知道怪这个、怪那个。” 眼瞅着孙大哥的拳头都攥起来了,我赶紧挡在了他俩中间,用手抵着杨文骅的胸口往后退,“你今天咋嘀了?说话咋那么冲呢?” “王哥你别管,今天这事儿交给我。”杨文骅悄悄的在我耳边说道。 我一脸狐疑的盯着他,“啥叫交给你?” 杨文骅把我拽到一边儿,看着那两口子说道:“鸡房子塌了三面墙,那鸡都得炸窝了吧?连塌方房带炸窝,那么大的动静儿,你俩在屋里就没听着?” 这个问题倒是真的,房倒屋塌再加上那老些鸡一起叫,那动静儿得多大啊?即便是睡着了,也不大可能听不见。 “我俩睡着了啊!外头又下着雨,没听着不正常吗?” 孙大哥媳妇倒是找了个借口,只不过她的语气听起来有点儿虚… “是没听着啊?还是听着了没当回事儿啊?”杨文骅阴阳怪气的说道:“总不能是把房子塌了的声响当成打雷了吧?” 这话一说出口,孙大哥和他媳妇的脸色儿顿时就变了… 第150章 杨文骅看事儿 我正纳闷儿为啥他们两口子会对杨文骅的那句话反应特别大呢,仔细一回忆,这两天的雨是下的特别大,但是打雷似乎还真没听到几声… 就在这时,孙大哥媳妇胡搅蛮缠的说道:“你到底要说啥?这跟我们不想供保家仙儿了有啥关系?再说了,我们是来找小王师傅来了,你在这儿嘚不嘚嘀,你算干啥的啊?” 杨文骅撇了撇嘴,啥话都没说,歪着脑袋看向窗户那里吹了个口哨! “你…你…你冲谁吹口哨儿呢!”孙大哥媳妇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我快四十了你调戏我!臭氓流子啊你!” 这话她咋好意思说出口的呢? 为了维护兄弟颜面,我站出来说道:“嫂子,我朋友今年才十八,你说这话是…” 话音戛然而止,因为我恍惚看见一个人影从窗户那飘了进来,电光火石的工夫,孙大哥媳妇的脑袋瓜子就耷拉了下去,胳膊也是止不住的颤抖。 “快扶她坐下!老仙儿下来了!”我连忙喊道。 孙大哥倒也没含糊,拽过来一把椅子就把他媳妇按在了上头,可他那嘴也是没闲着:“你还有脸上我媳妇儿身呢?你也太能熊人了!我告诉你,你要是敢把我媳妇儿咋嘀,我…” “我就花钱请人弄死你!” 一顿狠话说完,她媳妇儿抖得更加厉害,我开口问道:“咋样了?她能下来不?用不用我唱一段儿?” 杨文骅一脸懵的看着我说道:“你问我我哪知道啊!我又不知道咋算能下来…” 从鼻子里呼出一口粗气,我转身就要去里屋拿鼓和鞭,也就蹿出两三步,离屋门还有一步的距离,我就听到孙大哥媳妇儿开始倒吸气,那动静儿跟快要哭了似的。 等我拿到鼓和鞭出来,刚迈过门槛儿,孙大哥媳妇就连哭带嚎的骂上了,“你们两个没有心肝儿的缺德兽儿啊!你们真是缺了大德啊!” “你再骂一个试试!”孙大哥气的直跳脚,“王老弟,你帮我收拾了她!多少钱我都认!” 一听这话,那保家的黄仙儿更来劲了,“杂种操的王八蛋!太奶我尽心尽力的保着你家,你可倒好!往我身上泼脏水,现在还要收拾我?!你咋不嘎吧瘟死呢!” 孙大哥还想说话,我正要出面拉架,杨文骅却先我一步开了口,“都别吵吵了!骂人能解决问题啊?” 出乎意料的,那个保家的黄仙儿竟真的闭了嘴,只不过戏做的实在太过了些,一个劲儿的在那儿抽泣,还抹着眼泪,可那眼睛里头哪有一点儿泪花啊? “解决啥问题?我现在就是不供她了!我还要收拾她!”孙大哥扒拉了一把杨文骅,“我跟你说不着,王…” 杨文骅挡掉他的手臂,说道:“王哥说了,今天这事儿我来看、有问题我来管。” 孙大哥看向我,我虽然不知道杨文骅在搞什么名堂,但他既然能说出这话,就证明他有一定的把握,于是我便用手里的鞭子指了指杨文骅,示意孙大哥有话跟他说。 “你管是吧?”孙大哥没好气儿的说道:“我现在就是不想供了,你给解决吧!” 杨文骅搬来一把椅子,坐稳后不紧不慢的说道:“不着急,咱们先唠一唠,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孙大哥瞪着眼睛说道:“问啥问?我没工夫跟你闲扯淡!” “嘿呦~还没工夫闲扯淡,那鸡窝塌了,你咋有工夫坐炕上扯犊子呢?”保家仙儿借着女人的嘴巴挖苦道。 话都不用明说,我一听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猫腻儿。还有就是,不用自己上阵,看着别人给“看事儿”的感觉有点儿爽… “你闭嘴!让你说话了吗?”杨文骅呵斥了一声,转过头直接开问:“孙哥是吧?鸡房子塌的那天晚上,你就没做啥梦吗?” 孙大哥想都想便回答道:“没有!我要是知道鸡房子会塌,我都不睡觉!” 杨文骅的白眼这会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可以说话了。” 保家黄仙儿如蒙大赦,等不及的开了口:“放屁!那晚儿我算到鸡房子要出事儿,你俩刚睡着我就给你俩都托梦了!还是一模一样的梦,你说你没做梦?” 孙大哥浑身一激灵,屁股下的椅子都往后挪了一寸半寸的,“你说是你给我俩托的梦?” “你装啥不知道呢?”保家黄仙儿气呼呼的说道:“昨晚儿你俩躺炕上不还唠这事儿来着?” “托梦了又咋嘀?谁能往鸡房子塌了上边儿寻思啊?”孙大哥回怼道。 我忍不住插了句嘴,“所以到底梦着啥了?” 杨文骅左右看了一眼,“你俩谁说?还是我来说?” “梦着扒炕来着。”孙大哥不平不忿的开了口,“扒着扒着,从炕里头就开始往外冒水,干堵堵不上,冒着冒着就成了河,完了就看着我家的鸡搁河上漂,我和我媳妇就想给抓回来,可咋撵都撵不上。” 说完,孙大哥看向了我,“王老弟,你给评评理,就这梦谁能想到和鸡房子塌了有关?就算想到了,谁能理会儿一个破梦啊!” 这点也没法说谁对谁错,首先托梦预警这个事儿,那梦镜就不能整的太明白,能从中收到多少信息全看悟性。而做梦的人要是不信梦会有预示,谁也没招儿,托了也白托。 所以,当孙大哥让我说句公道话的时候,我果断选择了闭嘴。 “你可别强词夺理了!”保家黄仙儿又开了口,“梦你不当回事儿,我把一鸡窝的鸡吓得吱哇乱叫,那么大动静你不也没出来看看?” 孙大哥明显迟疑了片刻,这才没啥底气的说道:“雨下的太大,我睡的死,没听着。” “你那骨气要是有你嘴一半儿硬,你家的鸡都死不了那么多。”杨文骅嘲讽道。 “谁说不是呢!我都替你臊的慌。”保家黄仙儿越说越来劲,“还睡得死没听着,也不知道谁念叨了一句鸡房子有动静儿要去看看,结果让人一撇子扇回了被窝里!” 第151章 雨夜的真相 孙大哥本来就是个没啥主见的人,这会儿被杨文骅和保家的黄仙儿一起怼,无论是面子上还是心态上,显然都有些遭不住。 要我说他们两口子也确实该骂!那个保家的黄仙儿虽然贪嘴了一些,但在这件事儿上,又是托梦又是吓唬那些鸡,能做的她都做了,总不能指望她显露真身当面儿说吧? 而且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按道理讲,孙大哥就该多上点儿心,不说晚上觉轻点儿,白天也该绕着鸡房子看看,有没有漏雨、裂缝啥的。 他们之前的那些对话,我也听见了,似乎他们两口子在鸡房子塌了之后,也没采取啥补救的措施,就坐炕上分锅来着,完了这锅还分到保家仙儿头上去了… “还用我继续往下说吗?”杨文骅步步紧逼着说道。 孙大哥有点儿想要破罐子破摔了,“你说!我看你还有啥可说的?” 杨文骅往旁边瞥了一眼,保家黄仙儿便又开了口,“我给你们托了梦,你确实是没察觉出啥来,但是你那媳妇可想到了,她就搁那儿寻思是不是鸡窝要出事儿。” “你说我就信啊?少说那马后炮!我媳妇要是猜到了,那还能不去瞅瞅?”孙大哥反驳道。 保家黄仙儿也没和他争辩,自顾自的说道:“爱信不信,你媳妇那是寻思来、寻思去,最后还是因为懒、因为下雨没动弹,她要是动弹动弹呐,说不定那小凤凰还能多活几个。” 听到这话,我有些坐不住了,有事儿说事儿没毛病,可事情已经发生了,说那些个挑拨人家夫妻关系的话大可不必。 “好了好了,别吵了。”我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鸡房子塌了这属于突发事件,而且既然它会塌,就说明早就不安全了,即便当时孙大哥两口子顶雨出去也阻止不了。” 终于有了台阶,孙大哥可下是看到了希望,“谁说不是呢!” “是不是也不能随便把罪名扣到别人头上啊?” “我扣啥罪名了?”孙大哥激动的站了起来,气得呼哧呼哧的,“她要是真有能耐,就保佑我家鸡房子塌不了啊!又托梦又吓唬我家鸡,整的跟破闷儿似的有啥用?可显的她有功了!” 我走到他的面前,按着他的肩膀把他按到了椅子上,“孙大哥,话也不能这么说,保家仙儿能做的实在有限,就算是神仙也不能保佑事事都合你心意。” 踱着步子回到原来的位置,我靠着柜台说道:“谁都不想发生这种事儿,哪怕是保家仙儿也一样,供她的人家日子过得好,她才能过的更好。” 保家黄仙儿立马接了一句,“终于有人替我说句公道话了。” “闭嘴,我王哥说话呢你别乱打岔。” 也不知道杨文骅用了啥手段,真是把这位保家的黄仙儿拿捏的死死的。 “行吧!”我面带微笑的说道:“事情发生了没法挽回,该唠的话咱也都唠开了,孙哥你现在是啥想法?” “我…我…”孙大哥吭哧瘪肚的说道:“我…我想接着供,但是我怕我媳妇儿不同意…” “你是真囊啊!”保家黄仙儿破口大骂,“老太太吃的发面大饼子都比你骨头硬!你不怕媳妇儿吗?这回你想供太奶我,我还不伺候了呢!” 说完这话,她假装生气的背过了脸,对我眨了几下眼睛,巧的是,孙大哥也向我投来了求救的目光。 “老仙家你消消气,咱好不容易找到一家有缘分的,哪能说不管就不管啊?”假模假样的劝了两句,我又对孙大哥说道:“孙哥,你给个态度,你要说担心你媳妇不同意,那咱真就别供了,要不以后还得有矛盾。” 面露难色的思考了半天,孙大哥这才做出了决定,“那还是供吧,我媳妇那儿回头我好好劝劝她。” “也别回头了。”我看向保家黄仙儿说道:“差不多了你也下来吧,让孙哥跟她好好唠唠,到底是供还是不供,在我这儿就定下来。” 黄仙儿明显慌了神,因为这一商量,人家会不会接着供她还真不好说。可我也不能只替她考虑,回头人家两口子再因为这事儿闹矛盾,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瞧见黄仙儿没反应,杨文骅有些霸道的说道:“等啥呢?赶紧嘚。” 磨蹭了好半天,孙大哥媳妇的身子才瘫软了下去,那个黄仙儿也没走,就站到一旁看着呢。 我端来一杯水,嘱咐孙大哥等他媳妇醒了给她喝,完事儿就把杨文骅拉到了一边儿,小声的问道:“说吧,咋回事儿啊?” “我不寻思你现在看不了事儿,想帮你分担分担吗?”杨文骅傻笑着说道。 “你就是这么替我分担的啊?”我用眼神瞟着那边儿说道:“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也就是碰到个脾气好的,遇到脾气爆的都得揍你。” “他脾气爆?我脾气还不小呢!”杨文骅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说道:“王哥你是不知道,那两口子太气人了!人家老仙儿给托了梦,他俩都醒了,也听到鸡房子里的鸡乱叫了,完了还唠这事儿来着,那都没说起来去鸡房子看看。” “后面鸡房子塌了,姓孙那大哥都被声音震醒了,你猜他媳妇咋说的?”杨文骅劲儿劲儿的说着:“她说孙哥毛愣怔咣的吓着她了,让孙哥消*挺儿睡觉,一巴掌打下去孙哥啥话不敢说。” “这还不算完,他俩收拾找人收拾完鸡房子,就开始互相埋怨,埋怨来埋怨去就埋怨到保家仙儿头上了,你说哪有人能这样啊!” “他俩不就是吗?”我吐槽了一句,又问道:“这些你是咋知道的?” 杨文骅对我翻着白眼,“你以为那暂我出去干啥了?我就是看到那个黄仙儿跟过来了,才出去问的。” 就在我俩说话的时候,孙大哥媳妇儿已经醒了过来,估计孙大哥跟她说了要接着供保家仙儿的事儿,她扯着脖子喊道:“供个屁!你当她是啥好玩意儿啊!咱俩现在能活着你都得谢谢我!咱俩当时要是真进了鸡房子,墙塌了没准儿都得把咱俩拍里头!” 我不由地为之一愣,这话说的也不是不无道理… 孙大哥又低语了几句,女人猛地仰起脖子看着他,“你要供保家仙儿是吧?行啊!你供!你下半辈子就跟她过去吧!咱俩离婚!” 第152章 严打 我和杨文骅正看热闹看得兴起,可突如其来的一幕却把我俩吓了一跳。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孙大哥居然打了他媳妇儿一巴掌。这下可好,在场的四个人全都愣住了,尤其是孙大哥媳妇儿,好像被这一巴掌把魂儿给打丢了似的。 回过神,我赶紧冲上去把孙大哥推到了一边儿,“干啥啊?哪有大老爷们打女人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可没想到的是,一直窝窝囊囊的孙大哥却丝毫不以为意,指着凳子上捂着脸的女人说道:“还拿离婚威胁我?白雪你自己说,这些年我对你啥样儿?你对我又是啥样儿?动不动就连踢带踹,掐人挠人扇嘴巴子,哪儿样你没干过?甭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头,你说动手就动手,也是爹妈生的,活该被你打啊?” 这话我没法回答,不论实施暴力的是谁,那都是他们的家庭矛盾,外人掺和不进去。 本着息事宁人的想法,我接着劝说道:“消消气,有话好好说…” “我没好好说吗?我刚才跟她是不是好说好商量来着?”孙大哥几乎咆哮的说道:“可她呢?就知道扯自歪理。我就他妈太惯着她了!结婚这么多年,她说啥我听啥。但凡那天晚上我没被她吓唬住,那鸡都不能死那么多。” 一个没注意,孙大哥媳妇突然站起来,捂着脸跑了出去。 “别愣着了!快去追啊!”我催促道:“她这刚刚挨了你一嘴巴,心里肯定委屈,别出点儿啥事儿。” 孙大哥似乎也慌了神,连眼神都变得有些呆滞,‘嗯啊’的答应着跑出几步,他又折返回来,“王老弟,保家仙儿的事儿你就不用跟着操心了,我还供她,这钱你收着。” 说着,他掏出一张一百的塞到了我手里,可因为他着急去追人,这钱也没塞到位,飘飘忽忽的就掉到了地上。 “回家之后有话好好说!别动手!”我对着他的背影喊道:“我朋友说的那个办法你试试,能卖一点儿是一点儿!” “唉~这叫什么事儿呢!” 我嘟囔着弯下腰,把钱捡了起来,抬头的时候却看到,那个保家仙儿还在,“你咋还在这儿呢?人家不都说了接着供吗?” 保家黄仙儿往我这边凑了凑,接着就听到杨文骅说道:“她说姓孙那个把堂单都带来了,在他把保家堂单贴回去之前,她不打算回去。” 我抱着膀子说道:“你不回去也不能在我这儿待着啊?” 等了一小会儿,本以为杨文骅会接着传话,可他却对着那个保家黄仙儿说道:“你想啥呢?就算你不给他家当保家仙儿,也不可能让你上堂啊!赶紧走嗷!要不然我可不客气了!” 连撵带吓唬,总算是把她给整走了。 这件事到这儿也算是完了,孙大哥和他媳妇没离婚,保家仙儿也还供着。鸡房子不仅重新盖了,还比之前多盖了一间,也算是扩大了规模。孙大哥还搞了个什么剪彩仪式,邀请我去来着,我嫌远就没凑那个热闹。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哪说哪了。 平淡的日子总是过的很快,又是几天过去,一大清早,杨文骅就怨声载道的进了门,“王~哥~还有一周我就要开学了!啊啊啊~” 我没有抬头,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收收心,好好学,高三过的很快的。” 杨文骅扑腾一下坐到了对面儿,“我是想听你说这个吗?我是…”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来电显示是韩成打来的… “他咋又给你打电话了?” 我摇了摇头,最终还是接了,“喂?有事儿吗?” “王哥,你最近先不要给人看事儿了,有联合行动,说不定会查到你那边儿。”韩成压着嗓子,急切的说道:“我刚开完会就给你打的电话。”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好好的咋还整上这个了?你说让我收拾,我也没啥收拾的啊,总不能把堂单啥的都收起来吧?” “那个没啥,你自己愿意供啥供啥,没人能管的着,只要不是看事儿的时候被查到就行。”韩成仔仔细细的说道:“还有就是你店里的广告牌,我记得上头是有看事儿之类的广告语吧?你最好把这个给整下去,这次可是严打。” “唉!”我无奈的叹着气,“行,我知道了,谢谢啊。” “不客气,那你抓紧,我也要工作了。” 挂掉电话,杨文骅立马说道:“他说的能准成儿不?要不你给那个赵大宝再打个电话问问呢?” “应该差不了,他没必要拿这话骗我。” 说完,我便来到了店外,仰头看着自家的招牌,这属实有点儿高啊… “拿布挡上?还是用油漆胶布啥的盖住呢?”杨文骅问道。 我伸了个懒腰,说道:“只怕都不行,到时候人家要求你把遮挡物都弄掉咋办?一不做,二不休,要我说直接抠几个窟窿得了。” “啊?那多可惜啊!而且还丑。”杨文骅咂了咂嘴,“这等吴姐回来,她看到破破烂烂的招牌,不得以为你这店要黄啊?” 一提到宛琳,我的脸上顿时就没了笑模样,“你吴姐回不回来都不一定了啊!” “不能吧?吴姐不是说回家办事儿吗?虽然她电话没人接,但起码能打通啊?”杨文骅跟在我屁股后面絮叨着:“要不你让仙家去找找她呢?或者我用圆光术查查她在哪儿?” 没搭理他,我把吃饭的桌子搬了出来,又在上面铺了一层纸,随后便拿着匕尺刀站了上去。 杨文骅也闭了嘴,站在下面把住了我的腿,“王哥,你稳当点儿!” 手起刀落,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喷绘布,一时间我还真的有点不落忍。 犹豫了几秒,我还是动了手,随着“咯吱咯吱”的声响,广告牌上和我的生活息息相关的文字,被一点点的割裂、剥落,如同我的出马生涯一般… 第153章 设套 从桌子上跳下来,看着缺了一块儿的广告牌,我这心里就只有一个想法:丑!真丑!太丑了! 可丑也没办法,谁让我当初大脑穿刺、小脑萎缩,非得把那看事儿、看癔病啥的都印到上面呢?抠了也好,以后就没那么多破事儿了。 我都已经准备搬桌子回去了,杨文骅还仰脖儿看着牌匾,看着看着,他很是嫌弃的说道:“王哥,不行咱换块儿招牌吧!这太磕碜了!” 我斜睖他一眼,开起了东北式的玩笑:“你好看,我把你堵窟窿眼子上得了!” “别闹~说正经的呢!”杨文骅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说谁来你这一看,看到招牌上有一大块儿窟窿,第一印象肯定不好,人说不定扭头就走了。” 如果条件允许,我又何尝不想换一个招牌?可现在不是条件不允许,事态又比较紧急吗?将就对付着用吧。 “回头再说,回屋吧。” 刚抬着桌子挪了两步,裤兜儿里的手机就响了,杨文骅很贴心的把桌子接了过去,我这才腾出手接了电话,“喂?嫂子。” “喂,小王。”赵大宝媳妇儿的语气还挺急,“你赵哥让我给你打的电话,让我告诉你他们单位要搞什么行动,要大面积盘查出马啊、算卦这些,他让你加点儿小心。” 听到这话我还挺感动的,即便赵大宝的目的也是卖个人情,起码那是以后的事儿,能不能用得上也不一定。不像韩成,只要是给点好处必然有所求。 “我知道了,谢谢赵哥、谢谢嫂子。”客套完了,我便问道:“你现在咋样啊?反应大不?我这总有事儿,也没得说是过去看看你。” 赵大宝媳妇似乎也很高兴,“看啥看!我这又不是没人照顾,你赵哥把他妈接过来了,我妈也经常过来。” “那都应该的,你这怀着孕,那可是全家的重点保护对象。”我好信儿的问了一嘴,“对了嫂子,大娘来了,没问你保家仙儿的事儿啊?” “能不问吗?我说保家仙儿给我托梦了,要回来给我保胎,她也就没说啥。”赵大宝媳妇越说越兴奋,“对!前几天我还梦到她了,还是小老太太的样儿,又是摸我肚子又是跟我唠嗑儿的,但是她说啥我没记住。” 我稍微寻思了一下,说道:“那没啥,可能就是黄善慧她太稀罕这个孩子了,你呢也别多想,怀着孕呢想太多不好。” “那不能,我现在能吃能睡的,可不多寻思,你赵哥惹我生气,我都不理会儿。”她‘呵呵’的笑了两声,“那就这样,话我也带到了,我得收拾收拾出门儿了,今天要去做产检。” 挂了电话,我这才回到了店里,杨文骅已经把我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了,屏幕上显示的是游戏加载的界面。 “你少玩点儿游戏吧!免得开学之后心思收不回来。” 杨文骅嘚瑟的摇晃着身体,“王哥,你想玩儿可以直说,跟我还整那些个虚的。” 走过去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我刚要开口,就听到身后传来了我特别厌烦的声音,“王师傅!” “呵呵,来的还挺快。”杨文骅小声的嘟囔着。 来的人正是屈美玉,虽然我特别烦她,也不想再帮她,可前两天九爷来的时候,已经把话说的很明白了,我不想管也得管。 再一个,她这来的也是巧,韩成刚卖给我一个人情,她就上了门,要说他俩之间没商量我是不大信。 转过身,我正要开口叫她去里屋说话,这舌根子突然有点儿发硬,嘴巴都张开了,愣是一个字儿都没出来。 我虽然身体素质不咋嘀,但肯定是没有啥心脑血管病的后遗症,发生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仙家不想让我管。 本着小心为上的念头,稍微活动了几下舌头,我开口问道:“你咋又来了?前几次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 屈美玉还是保持着那副假惺惺的可怜模样,往前两步说道:“可他们跟我说,已经和你谈好了,只要我过来就行啊?” “谁和你说的?”我摆着臭脸追问道。 “就是害死我妈那俩凶手的家属啊!”屈美玉说着说着,还有点儿委屈上了,“他们说已经和你打好了招呼,你也同意了,让我找个时间过来…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儿啊!” 难不成是我想错了?莫非刚刚舌根发硬,只是因为我听到她的声音、感到厌恶而出现的条件反射? 想不出所以然来,我决定再试探试探,“你不知道咋回事儿,那我更不知道咋回事儿!你回去问问清楚,改天再来吧!” 屈美玉倒也没说啥,‘哦’了一声,便神色落寞的朝着门口走去。眼瞅着快要走出店里了,她又倒了回来,“王师傅,我问一下,我妈她现在是在下边儿,还是在你这儿?” 嗅到了一丝丝的不对劲儿,我说道;“啥意思?” “我…我要崩溃了!我…我现在每天压力都…都好大!”屈美玉忿扯儿了两下,泪珠子就掉了下来,“我就想着,她要是还在你这儿的话,能不能让我跟她说说话,我…我…我真的好想她…” 听她说完这些话,我越发觉得不对劲儿,之前几次,她可没说想她妈,更不用提见一面、说说话之类的。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叮咚’了一声,掏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号码给我发的短信:我是韩成,单位派了一个小组去你那,正在路上。 看到这条信息,哪怕我已经把广告牌子处理完了,还是免不了有一些惊慌失措,毕竟人家都要来找我了。 放下手机,我指着她吼道:“你赶紧走!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你。” “我不走!我不走!”屈美玉和刚刚判若两人,撒泼似的嚷嚷着:“今天你要么把谅解书给我弄了,要么你就让我跟我妈说说话!要不然我说啥都不走!有能耐你就把我拖出去!” 瞧见她这副模样,一个无比阴暗的想法出现在了我脑子里… 我说怎么那联合行动刚开展,第一个就找到了我的头上,原来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等着我呢! 第154章 百日行动 屈美玉似乎是铁了心,颇有一副打骂不走、死也要死在我这儿的架势,‘狗屁膏药’的属性算是点满了! 换作平时,我倒也见怪不怪,可眼下正是要命的时候,她不光来了,还整起了幺蛾子,我不得不往深了想一些。 咣啷一声,杨文骅气愤的摔了一下鼠标,随手将一旁的饮料瓶子砸在了地上,“喊喊喊!喊个屁啊!喊得我补兵都不会了!” 我估计他是故意的,要不然这破瓶子也不会正巧落在屈美玉的脚边,她确实被吓得一哆嗦,但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可怜,也不用演什么母慈子孝。”我冷笑着说道:“眼瞅着几十万在自己眼前飘,就是进不到自己兜里,挺着急的吧?” 屈美玉委屈巴巴的抬起眼,带着几分情真意切的问道:“王师傅,你咋能说出这话?你就没有妈妈?如果…” “没有如果!你说话给我注意点儿!” 呵住她的同时,杨文骅也站到了我的旁边儿,跟个小流氓似的说道:“你如果个嘚儿啊!现在说你妈呢!你往我干妈身上扯啥?” 我不露痕迹的瞥了他一眼,我妈啥时候说要认他当干儿子了?这事儿还带小辈儿自己做主的啊? 收回视线,我好声好气的开了口,“我知道在你等什么,谁给你出的招儿我也猜的到…” 不等我说完,屈美玉就急着反驳上了,“没人给我出主意,我家就我一个,我还能等啥?我就是等你给我弄那个谅解书,就是等你让我跟我妈说几句话。” “随你怎么说,但你说的这两件事,现在这会儿一个我都不会给你办。”表了态,我接着说道:“我也不怕你在这儿等,等到该来的人来了,我要是真出了事儿,那几十万你也就别想要了。” 在屈美玉的脸上,浮现出肉眼可见的慌乱神色,一种被戳穿心思的慌乱。这也恰恰证明了我猜的大致没差,如果只是担心拿不到钱,她这会儿应该是着急更多才对。 “好好寻思吧,你要是还想要那笔钱,就等我的消息,我让你啥时候过来你再过来。” 屈美玉低头寻思了一下,啥话没说扭头就走,我朝着她的背影喊道:“到时候你自己一个人来,那个人跟你的目的不一样,别让人拿你当垫脚石!” “王哥,啥意思啊?”杨文骅模棱两可的问道:“是跟韩成有关系吗?” “晚点就知道了,他刚才还给我发短信说,有警察要来查我呢!”我笑了笑,“你在前面儿盯着,我回里屋收拾收拾去。” 其实也没啥可收拾的,就是把堂口的印旗令都塞到了床里头,我就不信他们过来查还能翻箱倒柜的。1 过了差不多将近二十分钟,听动静儿似乎有车停在了店门口,不知道是谁用力关了车门,那‘嘭’的一声,我在里屋都觉得震耳朵。 “王哥!王哥!”杨文骅叫喊着慌里慌张的跑到里屋门口,一边对我挤眉弄眼,一边说道:“来了几个民警,你快出来看看吧!” 早就知道这一茬儿,本来我是不打算硬装的,但杨文骅这还演上了,我要是表现的云淡风轻的,有点儿说不过去。 大步流星的来到前厅,三个衣装革履的民警已经到处看上了,我便主动说道:“你好,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是…出了啥事儿吗?” 他们三个一起看向了我,我也仔细打量了一下,全都是陌生面孔,之前几次去韩成的单位从没有见过他们。 “你好,我们是公安局的。” 打头的一个警察出示了证件,他左边的那位从包里拿出了一份文件,只在我面前晃了一下就收了回去。 那个打头的警察接着说道:“依据上级下发文件,各地公安局、派出所、社区联合开展打击封建迷信百日行动,因为你这里之前被人举报过,我们来了解一下情况。” 店里现在卖不动货,我就指着看事儿混口饭吃呢!这可倒好,整出来一个‘百日行动’,那我岂不是一百天都不能看事儿了? “那件事当时不是已经查清楚了吗?”我疑惑地问道。 看模样最年轻的那位警察盯着我说道:“查过了就不能再查了吗?” “能查、能查,你们随便看,随便问。” 他们仨并没有理会我说的话,撒么了一圈儿之后,径直朝着里屋走去,我只能是无奈的跟了上去。 “供的东西挺多啊?”打头的民警看着两尊神像说道:“天蓬元帅…不该是猪八戒吗?还有这哪吒,咋多了两条胳膊?” 杨文骅瞬间瞪大了眼睛,我一把将推了出去,这才说道:“天蓬元帅是咱们中华道教的神仙,猪八戒是《西游记》里虚构的,他俩没有任何关系。至于哪吒三太子,原着里写的就是三头八臂。” 他‘哼’了一声,似笑非笑的说道:“都是书里的,哪个是真、哪个是假?该信谁的?” 我这脑子转的也够快,直接回了一句,“相信科学!” 最年轻的那个警察指着我家的堂单说道:“这也是科学?” 说实话,我是真来气!毕竟我自己对仙家从来都是恭恭敬敬的,斗嘴除外。可我除了生气,在他们面前也没别的能耐了。 “我是出马了没错,但我也接受过义务教育,也是大学毕业,所以供这个跟我相信科学并不冲突。”我一字一句的回答道。 “平时给人看事儿、算命吗?” 这话就是个陷阱,是为了方便后面套话儿的,傻子才会往里跳。 我很是坦诚的回答道:“当然看过,但我只看事儿,从来不给人不看病。” 没缘由的,这三个警察全都愣了一下,眼神交流一番之后,打头的那个又说道:“话可要想好了再说,你给人看过事儿,我们记录下来可是要调查的。”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我要说我出马就是为了供这个堂单,从不给人看事儿啥的,你们也不能信啊!” (1就是印旗令,没有剑,那暂还没买呢,便宜的瞧不上眼,瞧上眼的都不便宜。) 第155章 盘问 我这话一说出口,那仨哥们儿的脸都有些挂不住了,估计他们也没遇到像我这样的人。 倒也不是我胆子大,也不是看到警察一害怕就交了实底儿,而是我笃定他们就是来找事儿的。 “你要是这么说,我们可就要调查了。”带队的那位警察背着手问道:“你…你给人算命都收多少钱。” 我连忙摆了摆手,“可不是算命,也不是算卦,就是看事儿,看看人家遇到啥闹心难受的事儿了,我跟人家唠唠、解解心宽。” 年轻的那位目光如炬的瞪着我,敲打道:“你这嘴可挺贫啊?要不和我们回去唠唠?” “不了不了不了。” 往后退了一步,我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刚才的问题,“钱肯定是要收的,但是没有明码标价,都是凭赏,十块二十块的应该没啥问题吧?” “十块二十块?现在吃碗麻辣烫还多少钱呢!就没有收费高的时候?” “那肯定是有的。”我指着供桌说道:“有些客人不差钱,上来就往这儿拍个五十一百的,我也不能说给人家找钱,那不是打人家脸吗?” “五十一百也算多?”年轻的警察立马说道:“问的是你有没有收费很高!” 他这话一说出口,领头的那位脸色都变了,这要是被人录下来传出去,指不定会掀起啥乱子呢! “你应该刚出校门没多久吧?难怪对钱的多少不咋敏感。”我笑着说道:“五十一百的不少了,就咱们这地方,有多少家庭一周的买菜钱都用不上一百。” “好了!” 领队的警察喝令一声后,接着发了问,“有没有收费达到两千人民币以上的时候?” “有。” “几次?” “两次。” 他意味深长的看着我,“这个可够定性为诈骗了。” “那哪能啊!我要是骗人家,人家不早报警了?”我的话掷地有声,“不信你们可以去调查,我可以把他们的联系方式给你,你去问问我骗他们没有?” “小楚,记一下。”领队说道。 等到那个年纪轻轻的小警察掏出了小本子,都没用那个领队说,我自己就开了口,“第一个次收了好像是一万还是两万来着…” “你这还真是够可以的,刚才还十块二十块、五十一百的,现在就直接两万了。”领队捏了一下我的肩膀,“两万,金额较大,一旦确定为诈骗,那可是三年以下。” 出马的最忌讳别人随便拍肩膀,且不提那“三把火”一说,那有的时候仙家就喜欢在弟马的肩膀头子上趴着。也就是我现在没有道行一身轻,要不…也不能有啥… “还挺严重。”我泰然自若的说道:“你先听我说完吧,这第一回收那两万,是跟县医院之间的交易,他们单位的领导应该都知道,你随时可以去问。” “县医院?”领队稍微有些惊讶,那副表情好像在说你在逗我? “是的,县医院,你也不用质疑真假,到时候你一查就都知道了。”我说着掏出了红塔山,“抽根烟,几位不介意吧?” 见他们没反对,我就给自己点上了,然后才问道:“你们抽吗?抽的话来一根,只要不嫌弃塔尖儿便宜就行。” “不抽。”领队板起了脸,“这件事我们会去查,你接着说第二次。” 不慌不忙的抽上一口,我慢悠悠的说道:“第二次也是两万,找我的是咱们柳台的一个房地产老板,他的真名我不知道,但是外人都管他叫司九爷。” 年轻的小警官还不知深浅的在小本本划拉着,领队似乎斟酌了一下,抬手按在了那个小笔记本上,不加掩饰却又不露声色的就把东西塞进了自己兜里,整的小警官一脸错愕。 “暂时没有查到你有利用封建迷信进行诈骗,但这不意味着你没事儿。”领队非常严肃的说道:“之后如果有人举报你,我们一定会严查,你今天说的这些话,到时候你全部都要负责。” 说完,他便招呼着另外两位往外走,可走到一半的时候,那个姓楚的年轻小警官突然注意到了关门的库房,指着那里问道:“那间屋子是干什么的?” “库房。”我连忙答道:“都是些烧纸元宝,还有做纸扎的材料。” 小楚警官试探着问道:“邓哥?” 邓队长朝那边看了一眼,说道:“来都来了,看一眼。” “别!”我挡在了他们面前,“里面就是些货品杂物,啥东西都没有,而且里头空间狭小,走路都费劲。” 我知道我这么做有点‘此地无银三百两’了,但没办法,库房里供着李叔一家四口的骨灰盒… “我自己进去。”小楚警官还特意对我说了一句,“别拦着,妨碍调查取证可以拘留你。” 说完,他便走向了库房,推开门之后他掏出了手电,“你这咋有这么多骨灰盒?” 听到这一声喊,邓队长和另外一个警察一起跑了过去,仨人挤在门口看了一会儿,邓队接过手电走了进去。 另一个警官盘问道:“这些骨灰盒哪来的?” “原来是寄存在火葬场的,快要超年限了,买不起墓地,我朋友就取出来寄存在我这儿了。” 对方立马追问道:“有缴纳寄存费的票据和存取骨灰盒的手续吗?” 这些东西似乎还真没有,当初他们的骨灰盒只寄存了几年,就被杨叔转移到了那间储物室。后面拿出来,也是趁着火葬场搬迁拿出,哪有啥正规手续。 就算还留有一些票据,那也是在杨叔手里,我这上哪整去? “目前我手里没有,得问问我那个朋友?”我谨慎的说道:“到时候你们再过来,或者我拿过去给你们看?” 刚说完,邓队长神情严肃的走了出来,他挥了挥手,说道:“你们俩先回车上等我。” 那两位并没多问,转身走出了店里。 邓队朝外头望了一眼,确定那俩人上了车,这才开口问道:“你和那几位死者是什么关系?” 我紧张的搓着手,“算…是…朋友吧…” “你是跟那两位老人是朋友,还是跟那个小孩儿是朋友?” 一句话问的我哑口无言,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朋友的朋友,也是朋友。” “你的意思是,你的朋友是李汉的朋友?” 他说发出这个疑问的时候,语气还算友善,可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属实让我有些懵。 “你那个朋友叫啥?说出来看看我认识不。” 第156章 沾亲带故 杨文骅这么半天没说话,嘴巴闲的都快长毛了。所以当他听到邓警官让我们报报朋友名号的之后,他立马就跳出来说道:“你问那人是我爸,杨刚,他跟李叔是战友,跟我王哥是同事兼朋友。” “杨刚…杨刚…杨刚…”邓队长反复念叨着杨叔的名字,“有些想不起来,但你们说他和李汉是战友…有照片吗?” 杨文骅摆出一副小无赖的架势,“你这是打算认认人儿,好把我爸也抓过来问问啊?” 我气得直接给了他一杵子,这孩子现在咋脾气越来越像我呢?也不是像我,我可没像他似的听不出好赖话。 拿出手机,我找了一张在铁刹山上的拍的合照,拿了给了邓队长看。 没想到他智能机还用的挺明白,放大照片之后眯着眼睛仔细瞅了瞅,然后就一脸兴奋的说道:“就是他!一米七十多的个儿!雀老黑雀老黑的!一身腱子肉老有劲儿了!我这辈子都忘不了他!” 杨文骅慌了,忙问道:“咋嘀?我爸还真犯过事儿啊?你和他打过架?” “打啥架打架!”邓警官笑着把手机还给了我,“那年我应该是十七八岁,李汉结婚就是我和我的哥兄弟儿堵的门。结果他们老李家来挤门的,全是李汉那些个战友。” “等会儿…”我赶紧叫停了他,“李叔结婚接亲,你堵门?” “对啊!他媳妇儿是我姐,我是他小舅子。”邓队长眉开眼笑的说道。 “啥?” 我和杨文骅瞪大了眼睛,异口同声的说道。 “哎呀!当时啊,我们这帮大小伙子也都是身强力壮,可再有劲儿,也比不过他们这些退下来的。”邓队长有滋有味儿的回忆着。 “堵门好像都没超过三秒,他们就闯进来了。”邓队长突然指向了杨文骅,“打头的就是你爸!给我家门都干瓢了,还给我掀个大屁墩儿,要不我能记他记得这么清楚吗?” 杨文骅尴尬的挠了挠头,“我爸…还有…这光辉事迹呢?” “不止!”邓队长满脸坏笑的说道:“那天属他喝酒喝的最多,喝多了之后就搂着李汉的脖子一顿唠,死活都不撒手,就差替我姐跟他入洞房了。” “呵呵、呵呵、呵呵呵。”杨文骅不冷不热的笑着,完了还小声的嘟囔了一嘴,“像是他能干出来的事儿。” 对于这句话,我是非常赞同的,要不然杨叔当初也不会抛家舍业的住到场里,就为了时时刻刻能照顾李叔一家的骨灰盒。 邓队长收起笑容,看向我问道:“刚才看到你那个红布上写着李汉,还有我那个小外甥李博然,这应该不是重名吧?” “这…”我欲言又止的说道:“你这让我咋说呢?说了又怕你不信,你就当是为了追念他俩吧。” 邓队长一脸‘明白’的点了点头,“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李汉他们一家的骨灰为啥会在你这儿呢?” 既然都沾亲带故的,这个问题倒也不难回答,只不过在回答他之前,我心中有着一个疑问。 “邓哥…不对…邓叔…” “我叫邓英杰,你俩就都管我叫哥吧,各论各的。” 得!继杨文骅和叔高祖之后,又来一个‘各论各的’,这辈份儿是真乱! “邓哥,李叔是你姐夫,为啥你一直叫他大名儿啊?” 他叹了口气,眼神中也蒙上了些许悲伤,“他是咋死的你们应该知道,不知道你们听说我姐的事儿没。” “听说了。”我也压低了自己的声音,“杨叔说,你姐因为李叔和小博然的死疯了,被她…被你们的爸妈接回去了。” “是,出事儿之后我姐接受不了,跟疯了似的。那时候我虽然也为李汉和博然的死感到可惜,但我更恨他!要是没有他管孩子管的严一点,要是没有他,我姐就不会得精神病。” 邓英杰抬头看着里屋的方向,接着说道:“我当时恨他恨得不行!在那之后跟人说这事儿的时候,都管他叫李汉,时间长了,就改不过来了。” “那你姐现在咋样了?”杨文骅问完这话,立马就照着自己的嘴拍了几下。 邓英杰苦笑了一下,“我姐治了三年,神智恢复了一些,但是不能在她面前提李汉和李博然这俩名字,要不然就犯病。现在么…倒是好的差不多了。” “前两年她还经常提要让李汉一家入土,可我们一家怕她再受刺激,只能假装答应,过后就闭口不谈,慢慢地她也就不提了。” 都是苦命人,这个时候也不用讲什么夫妻情分了,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下去。任何决定,其实都是无奈之举。 听他讲完,我便把杨叔当初是怎么给这一家置办的后事,又是怎么把李叔一家的骨灰盒藏了起来,给他简单的说了一遍。 至于骨灰盒是咋从火葬场里拿出来的,我只说火葬场搬迁,趁着没人注意偷运出来的。 “李汉这辈子能交到这么一个义气的朋友,也算是够本儿了。”邓英杰又朝着库房看了一眼,“那你们是打算咋着?这骨灰盒儿就一直放在这儿吗?” 我摇了摇头,简单提了一嘴,“已经找好地方了,过些日子就下葬。” 其中的玄机不用说明白,他肯定也懂,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我们到时候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就直接给他打电话。 等到邓英杰上完香从库房里出来,我嬉皮笑脸的问道:“邓哥,我这事儿…应该没啥大事儿吧?” “原本不一定,现在肯定是没事儿,放心。”他说着又拍了拍我另一边的肩膀,“我走了,有事打电话。” “邓哥慢走。” 走出几步,邓英杰又转头来到了我俩面前,煞有介事的叮嘱道:“你认识韩成对吧?跟他交朋友,记得多留几个心眼儿。” 去他个缺德王八蛋的!我就知道这事儿跟他脱不了关系! 强忍着怒气,我微笑着说道:“谢谢,拜拜邓哥。” 第157章 复盘、制衡 警车缓缓开走,我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这一上午给我忙叨的,而且还这么刺激! 正要找地方坐下歇歇,跟前只有吴宛琳做活儿时坐的小板凳,可那屁股都没还落到凳子上,杨文骅就薅住了我的胳膊,“王哥,你说你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为啥还要承认自己给人看事儿啊?” 用手指头轻轻推了一下他的脑袋瓜子,坐下去的同时,我那另一个小板凳也拽了过来。 “在东北,出马不看事儿,你跟谁说谁都不能信。”我慢条斯理的说道:“而且你没看他们都没戴执法仪吗?就是吓唬吓唬我,要不然我也不敢那么说。” 杨文骅不依不饶,“那你还跟他们说那两次大活儿干啥啊?说到收钱凭赏就完事了呗!你是真不怕他们来真的啊!” “怕,咋能不怕呢?”我对着他笑了笑,“但是怕也没用啊!他们要是真想查,我给谁看过事儿、收了多少钱,那都是一查一个准儿。” 杨文骅耷拉着眼皮,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说道:“所以你这是坦白从宽、以进为退啊?” “差不多吧。”我呆呆的看着门口,耐心的给他解释着。 既然啥都瞒不过去,莫不如直接抛给他们两条大鱼。 这两条大鱼,一个是事业单位,为了面子啥的,肯定会把这事儿压下来。不说直接证明我的本事吧,起码也会动动关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另一个,是跟我有些交情的最难啃的硬骨头。他们想查,首先就得权衡一下,能不能去查。即便是他们真的去问九爷,九爷也不会说我是江湖骗子。 原本我还想把方敏的事儿说出来,她爸妈都是学校的老师,说起话来可信度很高。但转念一想,她的事儿和县医院有关系,也就没必要拿到明面儿上来。 这样一来,哪怕是我主动坦白了两条‘线索’,可一旦没有证据,没有受害者,这诈骗的罪名就扣不到我的头上。 其实世间的案子差不多都是这样,如果没有人为苦主求一个公道,如果没有证据能够给不法之徒定罪,那这人间无论啥时候去看,都是一片天朗气清。 听我说完,杨文骅一脸警惕的看着我说道:“王哥,我以前咋没发现你有这么多心眼子呢?” “琅琊榜、伪装者、甄嬛传,这三部电视剧我都不知道看了几遍了。”虽然是开玩笑,可我却一点都笑不出来,甚至还攥起了拳头,“要说心眼子多,还得是他啊。” “韩成啊?”杨文骅一语中的,“他心眼子是不少但是好猜,翻来覆去就是那一套,先给人点儿好处,再开口找人帮忙,我都能看的透透嘀!” 我转过头看向他,“你真的看透了?” 杨文骅无比天真的回答道:“不光我看透了,李叔他小舅子也看透了啊!要不然能让你跟韩成打交道多留几个心眼儿吗?” 果不其然,这货只在跟鬼神有关的事儿上反应快,碰上别的智商立马下线儿。 “咱这位韩警官可了不得啊!”我带着几分唏嘘的说道:“你是不是觉得他今天又是给我打电话、又是给我发短信,就是为了让我看在这个情面上,答应帮屈美玉啊?” “昂~”杨文骅点了头,“还能有啥?” “那你想没想过,屈美玉今天过来是他让的,邓哥他们来查我,也是他让的?” “我靠!不能吧?”杨文骅的屁股底下好像装了弹簧,‘噌’的站了起来,“你要说他让屈美玉过来我信,邓哥…应该不能吧?他是派出所的民警,邓哥可是公安局的,他有啥本事能让邓哥给他办事儿?” 我微微仰起头,看着他说道:“我还是普普通通一出马的呢!那沈云璋和于烈不也在帮我办事儿吗?” “那不一样!他不是一个性质啊!”杨文骅扯着脖子掰扯上了。 “我就是类比一下,是不是晚上就知道了。” 说着,我掏出手机找到了韩成的电话号码,稍微迟疑了一下,我拨通了他给我发短信的那个手机号。 响铃响了半天他才接电话,“喂王哥,咋样了?没出啥事儿吧?” “多亏了你啊!要不是你提前跟我透了口风,我还真就跟他们撞上了。”我面色阴沉的笑着说道:“给你打电话没别的,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晚上我请你吃个饭,你可一定得来啊!” “王哥你太客气了。”韩成的语气完全听不出来有情绪上的变化,“虽然咱们之间有了不少误会,关系比不上之前近泯,但是我也不能看着你出问题。” 杨文骅早就贴了上来,听到韩成这虚伪至极的话,不停地变换着鬼脸儿,还吐起了舌头,真是要多嫌弃有多嫌弃。 ‘呵呵’笑了两声,我接着说道:“要是没有那些误会,我都不能像现在这么感、谢、你!你也别跟我客气,我是啥样儿的人你知道,你帮了我的忙、我肯定不能让你白费心。就这样嗷!晚点我找好地方,发你手机。” 韩成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答应了下来,“行,咱晚上见,但是别找太那啥的地方,差不多咱吃一口就行。” 撂下电话,杨文骅立马就开了腔,“呕!王哥你真行!还能跟他这么客气,我光听他说话的动静儿我都恶心!” “那咋嘀、晚上吃饭你也不去了啊?” “去啊!有热闹看还有好吃的,为啥不去?”杨文骅说着还惆怅上了,“大人的世界真复杂!” “这才哪到哪啊?比这还恶心、还勾心斗角的多了去了。”我不禁笑出了声,“行了,我去订饭了,你想吃啥?” “我~都~行,留着肚子晚上吃好的。”杨文骅拉着长音说道:“你去吧,我给我爸打个语音,问问他还记不记得李叔结婚的时候他出的那些洋相!” 听到这话,我连忙折返回来一把按住了他的手,“先别打,我问你,刚刚邓哥和咱们说那些事儿的时候,李叔和小博然到这边儿来没?” “没有。”杨文骅肯定的说道:“自打咱们从沈阳回来,就很少看到有仙家来店里溜达了,连叔高祖都没露过面儿。” “那就好、那就好。”我看了看里屋,又看了看库房,“我就是怕他俩听到那些话,伤心。” …… 时间到了晚上,我找了一家在外面支摊儿的烧烤店,把位置发给了韩成。 八月份了,这个时节晚上不算热,时不时的还能吹吹小风,最适合吃露天的大排档,要不然也不会有这老些人。 “他啥时候能来啊?我都快饿死了。”杨文骅咬着筷子说道。 我白了他一眼,“谁让你中午不好好吃饭的?一份盖饭就吃了几口,浪费我十三块钱!” 兴许真是饿急眼了,杨文骅眼巴巴的瞅着别桌了烤串儿小炒,我都担心他流哈喇子,真跟他丢不起那人。 又等了五六七八分钟,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道边儿,看到韩成从上面下来,我放下手机,振臂高呼:“哎!这儿呢!” 韩成不愧是警察,听到声音一下就锁定了我们的座位,面带微笑、大步流星的走了过来。 “这地儿不错啊!”他拉开椅子坐下了,“吹吹小风儿、喝点儿啤酒,这得老得劲儿了!还是王哥会挑地方。” “咋嘀?现在夸人都硬夸了吗?这地方你没来过是咋嘀!”我扭过头对着还在忙活的老板喊道:“老板!我们点的串儿啥的开烤吧!” “好嘞!马上啊!” 跟老板比划了一个‘ok’,我对着韩成说道:“东西我都点好了,就等你来了!” “是我来晚了,一会儿我自罚三杯,但是我也没办法,都是那个联合行动闹的,下班都比平时晚。” 说着,韩成掏出烟来,递到我面前的时候,我便拿了一根儿,自己给自己点上了。 等轮到杨文骅,他没有接,还别有用意的说道:“我抽这个犯恶心,王哥把你的塔山给我一根儿。” 一边掏出塔山甩给他,我一边说道:“工作是正事儿,有原因那还罚啥,拉倒吧。” “那就谢谢王哥了!” “你还谢上了我了,这顿饭不是我要谢谢你才请的吗?”我满面笑容的盯着他说道:“得亏你提前给的信儿,要不然我真就要被查了。你都不知道,那几个公安局的警察来之前,正有人找我看事儿呢!” 韩成惊讶的说道:“是吗?这么赶巧儿啊?” “呕~”杨文骅干呕着站了起来,“王哥,我去趟厕所,想吐。” “他这是咋了?一会儿恶心、一会儿想吐的。”韩成指着他的背影问道。 “谁道了?没准儿是怀了。” 韩成哈哈哈大笑,“王哥你真能开玩笑,不过说真的,现在天气热,小心中暑,吃东西也得注意点儿。” “你也是,你那工作免不了要去外头跑,更得注意。” 客套一番,我把刚才的话茬儿又捡起来了,“你那暂给我发完短信,也就不到二十分钟,他们就过来了,说是什么‘扫除封建迷信百日行动’,名头挺大,给我吓够呛。” “确实挺大扯,不光是咱们这儿,全省现在都在查利用封建迷信进行诈骗的活动。”说完,韩成连忙解释道:“王哥你别误会,我没说你,你跟他们不一样。” “不说那个,我还能不知道啊?”我摆了摆手,“我多问一嘴,这个行动真要搞一百天啊?你也知道,宛琳现在不在,我就靠着给人看事儿过日子呢。” 韩成摇着头,“不能,严打也就一阵子,只要低调点儿就没啥事儿。而且也不是所有的情况都会被定性为诈骗,得够一定金额才行。” “那我就放心了!” 我故作轻松的往后一靠,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也就两秒,我猛地向前靠了一些,“你那暂给我发短信的号是你的新号吗?你咋不用原来的号给我发呢?” 韩成迟疑了一下,然后才恍然大悟般的回答道:“都是我的号,今天给你发信的那个是的生活号,用那个号发万一被人看到,对你对我都不太好。” 杨文骅回来了,坐下的同时嘴巴也没闲着,“你倒是还挺为我王哥着想。” “那是一定的,都是朋友,我能不为他着想吗?” “是吗?那你为啥还要让你的同事来查我?” 这话一说出口,桌上的气氛顿时降到了冰点,连老板送上来的热乎乎的烤串儿都缓解不了。 汽车来来往往,行人三五成行,周遭人声鼎沸,只有我们这一桌,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杨文骅瞪大眼睛抿着嘴愣在那里,韩成也愣住了,我也保持着姿势一直没动。 “王哥,你说啥…” “别装了。”我打断了韩成的话,“是你让屈美玉来的,那三个警察也是你安排的,不就是为了逼我答应给屈美玉弄谅解书吗?” “王哥,你要这么想那我也没啥解释的,但你咋不想想。”韩成依旧保持着镇定,“我!韩成,一个派出所的民警!哪来的权利安排三个上级单位的同事啊?” “是啊,我也很好奇。”我拿起一串肋条撸进了嘴里,“但是我更好奇你下一步要干啥,是不是要打算顺藤摸瓜,看看谁会来我这儿取谅解书?又或者是等事情了了,去查是谁给屈美玉打的钱?” 他刚想解释,杨文骅就按住了他的手,“哥,别装了,世上不光你有熟人。” 终于在韩成的脸上看到了些许惊讶,我接着说道:“你可以不承认,我也可以给赵哥打个电话,问问他知不知道白天的事儿。” 韩成低下了头,似哭似笑的呻吟了几声,抬头直面我说道:“王哥,我是那这方面的打算,但是我从头到尾都没打算害你。不信你可以想一想,他们几个几天去的时候,是不是都没戴执法仪?我…” “好人都让你当了。”杨文骅说着,也拿起一串烧烤吃上了。 我开了瓶啤酒,一边倒着一边说道:“我这人最实在,谁真心实意的对我,我能对他掏心掏肺。所以,我最厌恶别人跟我耍心机、玩儿手段。喝了这杯酒,咱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我直接干了,韩成眼神复杂的盯着我,却也把杯里的啤酒喝了个干净,撂下杯子抬屁股就要走。 “等会儿!”我叫住了他,拿起手机,当着他的面儿按下了停止录音的按钮。“你不再找我麻烦,今天的对话就会烂在我的手机里。” 韩成面无表情的对我竖起了大拇指,头也不回的扬长而去。 杨文骅兴奋的叫喊道:“王哥,你这招儿玩的太狠了!” “不狠不行。”我犹显落寞的说道:“他是兵,我是民,不得不防。” 某种意义上,韩成无愧于他的那一身衣服,甚至可以说他比绝大多数穿着同样衣服的人,还要出色。 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为了成事而不择手段。 第158章 泼天大饼 令人作呕的家伙不在了,这东西吃起来都不是一个味儿。 杨文骅嗦着炒蚬子,“爽~太爽了~” “吃个蚬子都能给你美成这样,你是真没吃过啥好东西啊!”我喝了一口凉哇哇的啤酒说道:“我小时候吃的都是炒田螺,味道比蚬子蛏子啥的好多了。” “我也吃过,但也就一两次。而且我也不是说吃这玩意儿爽,我是说刚刚办的事儿爽!”杨文骅擦了擦嘴,“你这一上来说啥都乐呵呵的,我还以为你真要请他吃饭呢!” “吃个屁!请他吃饭我还不如请刘伟达!”我用无比厌恶的口吻说道:“我现在一寻思自己之前还撮合过他和宛琳,我就想抽自己两巴掌。” 杨文骅举起了酒杯,“没必要,没必要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 刚要和他碰一个,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翻过来一看,打电话过来的是赵大宝… 揣着许多心思,我示意杨文骅等一等,赶紧把电话接了起来,“哎赵哥,打电话有事儿啊?” “我在你店门口儿呢,一看没开门,敲门儿也没人开,你搁哪呢啊?” 听他的口气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应该没啥大事儿,我便轻松的说道:“在一中这边儿吃烧烤呢!你也过来吃一口啊?” “好生活啊!”赵大宝调侃了我一句,“别吃了,回来一趟,我找你有事儿。” 我也打趣道:“哥,你这也太霸道了!哪有不让人吃饭的啊?再说了,有啥事儿不能喝边吃边唠?你快过来得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跟警察见面的次数太多了,赵大宝他只是‘啧’了一声,我就感觉他接下来要盘问盘问我。 “这事儿还真不能边吃边唠,赶紧回来吧!” “喂?喂?” 一看手机,他已经把电话给挂了,“这真是…莫名其妙…” “咋嘀了?”杨文骅等到这会儿才跟我碰了杯。 一杯酒下肚,我让老板把我们点的东西都打了包,结了账就匆匆往店里赶,只是可惜了那半瓶啤酒,浪费啊!1 走过转角就看到一辆黑色大众在店门口的道边儿停着,透过车窗,还能看到主驾那里有人在玩手机,愰得乎的,车的后排似乎还坐着一个人,难道他把嫂子拉来了? 来到车头那里,我确认了一下主驾坐着的是谁,便抬手敲了敲车窗,“赵哥,下来啊!” 缓缓摇下车窗,赵大宝瞟了一眼后座儿,说道:“赶紧开门。” 看样子,后边坐着的似乎不是一般人,我很识趣的没有往后座看,扭头便走向了店门口,升起卷帘门又把两扇大门给推开了。 等我进到店里,椅子也都摆好了,却只有赵大宝一个人走了进来。 “赵哥,快过来坐。”我看着他问道:“你车里那位不进来吗?” 赵大宝腆着肚子坐了下去,压得椅子“嘎吱”一声,“我先和你谈,我谈不下来,就要换他来跟你谈了。” 说着,他招呼我坐下来,又把杨文骅撵去了里屋,这才一拍大腿开了口,“长话短说,大前天的时候,我们接了一件案子,死者男性,三十三岁,独居,六天前的凌晨死于家中。” 听到这儿我的头皮不禁一阵发麻,因为他说的这些…跟齐志达的死亡信息全都能对上! “看你这表情,咋感觉你好像知道点儿啥呢?” 他云淡风轻的一问,可把我整的紧张的不行,“我就是好奇,他是六天前死的,为啥三天前才被人发现呢?” “细节你不用管,你接着听我说就行。”赵大宝给我俩点了烟,接着说道;“法医鉴定,死者没有重大疾病、突发疾病,没有致命外伤,只要胳膊和腿部有磕碰产生的外伤、无中毒、药物过量迹象…” 我下意识的搭了句茬儿,“那是咋死的啊?” “最后的结论是窒息死亡。”赵大宝的脸上,露出了从没有过的严肃,“但死者的表情很惊恐,好像看到了啥特别吓人的东西一样,有挣扎的痕迹。但现场并没有可疑的事物,也没有其他人存在过的证据。” 唠到这会儿,我可以确定,他所说的死者就是齐志达。 “能不能是出现了幻觉?” 赵大宝掏出了手机,“你先别急着下定论,看完这段视频再说。” 天杀的!我就知道是齐志达的死亡录像! 硬着头皮看完,我把手机还了回去,可赵大宝的一番话,却让我呆若木鸡。 “还没看就调小了音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因为早已看过,我很清楚齐志达的叫喊声有多令人毛骨悚然,所以在接过手机之后,我本能的调小了音量。可就是这一个小小的细节,竟被赵大宝捕捉到了… “习惯了、习惯了,我看视频之前一直都习惯先调一下音量。”我很快的便想好了措辞,“而且一看就知道那是监控录像,你也知道,我能看到的东西、听到的声音,可能和你们不太一样…” 赵大宝也没有揪着不放,顺着话把儿就问道:“那你看到啥了?” 这下可不好回答了,如果我如实回答自己现在的状况,那我刚刚说的后半段话就不成立,如果我说自己看到的是纸人杀了死者,势必就要卷到这件事里。毕竟赵大宝应该就是奔着这事儿来的… “是这样的赵哥。”我往起挺了挺身子,“不管害死他的是啥,我都不能告诉你,因为这里头牵扯的因果太大。你不是走这条道上的人,可以不在乎,但是我不行。说的简单点儿,就是我们这行的本事不能用在破案上…” 赵大宝一声不吭,坐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我,我只好自己硬着头皮往下说:“而且这事儿无外乎是死者家属觉得人死的蹊跷,你们现在已经排除了刑事案件,那就把法医的鉴定报告给他们不就得了?” “哈哈哈,小王啊,这件案子要是那么容易结案,我就不来找你了。”赵大宝又续上了一根烟,还翘起了二郎腿,“白天的事儿我都听说了,那你知不知道这个‘百日行动’是咋来的?” 我没回答,只是摇了摇头,因为他这话一听就是打算自问自答。 “要不你现在算一算?” “别闹赵哥,这种官家的事儿,我们可查不出来。” 这话其实有点儿谦虚,官家的事儿、比官家更大的事儿,想要查也并非查不出来,只不过没那么准,或者说是偏差很大,毕竟这里头都有国运跟着。 前者倒是还好,费点儿力气而已,但后者,需要的是代价。 赵大宝朝着外头望了一眼,转过头说道:“在这之前,先跟你说个事儿,其实有很多跟你一样的人,其实都是带编制的?” 我听到这话顿时愣住了,这类传闻虽然听过,但传闻毕竟是传闻,没人知道到底是真是假,如今这话从赵大宝的嘴里说出来,因为他的身份,难免让人感到震惊。 要知道,待编和国家承认的宗教组织,那完全不是一个性质! “749局?507局?还是民调局?”杨文骅探出个脑袋问道:“不能是传说中的龙组吧?” “出来听吧!反正你也听得差不多了!”赵大宝朝他招了招手,“其实具体是啥组织我也不知道,以我现在这个职位还接触不到,只是听说过。” 我疑惑的瞅着他,“只是听说过?那你咋知道这事儿是真的?它又和‘百日行动’有啥关系?” “这个视频看了吧?”赵大宝掂了掂手机,“死者家属背景不一般,是他家找的门路,联系到了春城的一个带编制的。小道儿消息,死者是被一个跟鬼差不多的纸人拿刀捅死的。” 到了这会儿,我是承认也不对,不承认也不对,基本上处于一种人麻了的状态。只不过有一点我比较在意:九爷能和带编制的玄门中人搭上交道,能不能是余道长在中间牵线搭桥呢? 瞧见我走了神儿,赵大宝开起了玩笑:“小王,你店里那纸人不能突然起来砍人吧?” “不能,我不会那样的本事。”我连忙回答道。 “那就是确实有人能做到呗?” 不得不说,他可比韩成难应付多了,观察丝丝入扣也就罢了,唠起嗑儿来还一会儿一个坑… “言归正传。”赵大宝把手机揣好,接着说道:“‘百日行动’有两个重点,一是扫清一些骗人的假货,同时借机敲打敲打你们这些有本事的,二是为了找出杀人凶手。” 杨文骅张大着嘴巴问道:“弄出这么大动静儿,就是为了抓一个真凶?” “当然,用这种手段杀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威胁。这次他害的人是一个普通人,如果下一个目标是有重要地位的人呢?”赵大宝深吸一口气,“还有一个原因,这次的行动,听说是死者家属用钱砸出来的。” 我不禁在心里想到:“九爷还真是财大气粗…” “既然都已经和编制内的人搭个上了,以他们的本事,想找出真凶应该不难吧?” 听到我这么问,赵大宝又笑了,“想啥呢?人家能帮他看一眼都相当不错了,还帮他找?你知不知道那帮人都是给谁服务的啊?” “那肯定是…” 杨文骅刚要嘴欠,就被我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赵大宝和白天的邓哥一样,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为啥我要来找你?因为这事儿是在咱们柳台发生的,你如果愿意查,也算是占了先机。” “只怕我没那个能耐。”一直僵着也不是办法,我便也开了句玩笑来掩饰自己的心思,“万一那个人整个纸人,半夜过来把我宰了咋办?” 赵大宝不懂这句话背后的心酸,但是杨文骅懂,他拍着胸脯说道:“没事儿王哥,有我呢!” “小王,你还是没懂,富贵险中求,机遇和风险往往都是并存的。”赵大宝语重心长的说道:“如果你找到了这个人,破了这个案子,我们单位出了名,自然也不会忘了你。一旦你有了名声、引起了那帮人的注意,是有混一个编制的可能的。而且这方面,我们单位也可以帮你争取一下。” “有了这个身份,你还用像现在这样,一会儿担心有人来查你,一会儿担心什么百日行动吗?你就是站在大马路上给人看事儿,我们都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听他说了这些,我似乎有些理解韩成为啥能为了成绩而不择手段了。这么大一张饼摆在面前,换谁谁能不心动? 往小了说,这是四海扬名的好机会,往大了说,那咱是带着老仙儿更上一层楼啊! 可能是我有些激动了,这嘴角儿也不禁扬了起来,反应过来之后,我勉强保持着清醒说道:“赵哥,你说的这些也只是可能,我一个出马的,就算查明白了这件事儿,也入不了那帮人的法眼。” “你可不能小瞧自己啊!”赵大宝还是不死心,瞟着窗外说道:“知道车里坐着的是谁吗?是我们系统内的二把手!这事儿成了,哪怕你没能混上那个编制,我也能跟你保证,你在柳台看事儿完全不用有任何顾虑。” 杨文骅到底还是年轻胆子大,竟直接追问道:“这是你的意思,还是那位二把手的意思啊?” 我赶紧拉了他一把,“这还用问吗?赵哥开车带他来的,肯定是已经商量过的。” 赵大宝并未计较,缓缓开口说道:“还是你看得透彻,咋样?考虑考虑?就算最后没办成,你也没有任何损失。” 就在我还在思考利弊的时候,我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声音:“接!” 仙家有了决断,那我的意见也就没那么重要了,我嘬着牙花子,抓着自己的裤子,说道:“赵哥,这事儿我接了!” “哎~这就对了!” 赵大宝眉开眼笑的站了起来,“行了,我该走了,要不那位等急了我可害怕。” “有时间上的要求吗?”我追问道,“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能找你们不?” “越快越好,随时给我打电话。” 赵大宝快步的朝着外头走去,走到门口,他又突然回了头,“你似乎跟韩成走的挺近的,本来我不该说,但你叫我一声哥,我得给你提个醒儿。” “少跟他打涟涟!”2 第159章 蛛丝马迹 “王哥,串啥的都凉了,这还咋吃啊?” 扭头一看,杨文骅已经把塑料袋解开了,随手拿了一块已经肉塞进了嘴里,“都凝了!” “知道凝了你还吃?你就不能挑块儿瘦的?”我无语的瞟了他一眼,“要不把菜啥的热一热,肋条香肠啥的做炒饭?” “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店里那锅不行啊!炒饭必糊。” 仔细想了想,我从兜里掏出了五十块钱,“你去买隔壁买两盒饭,再买打儿啤酒,完事儿咱们上楼上炒饭吃去。” 杨文骅走过来把钱攥在手里,“去吴姐家啊?” “去你家!让你干啥你干啥得了,明知道还非得问一嘴。” 一脚踢空,杨文骅跟个大马猴子似的蹿了出去,到了门口还不忘回头气我一下:“踢、踢、踢不着,踢着自己后脑勺。” 瞧见他扭腰晃腚的欠揍儿样,我举起拳头比划了两下,便转身去了里屋。 刚刚和赵大宝说事儿的时候,让我把这差事接下来的,正是我家天霸老教主,说句一点儿不扒瞎的话,听到他的声音我都快哭了。 然而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打坐了半天我还是跟仙家沟通不上,听不见、看不着的,这也就意味着我的道行并没有恢复多少。可如果是这样,老教主为啥要让我答应下来呢? “王哥!东西买回来了,走啊!” 听到他喊我,我也就没再继续尝试,拿上钥匙来到了前厅,提溜上东西直奔吴宛琳租的房子。 “你去把窗户都打开通通风,半个多月没住人了,这屋里的气儿闻着难受。” 杨文骅痛快地答应了,“好嘞!” 从他手里接过东西,我转身走向了厨房,经过保家仙儿堂单的时候,看到‘龙去悔’三个字,我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想到他应该已经许久没有受过香火了,便给他上了三炷香。 “王哥!” “咋了?” “你过来!” 刚走到卧室门口,杨文骅一下子就把我拽了进去,指着床说道:“王哥,上次咱俩来的时候,这个小熊不是在枕头边上放着来吗?这咋还挪到中间来了?” “我没啥印象…上次咱俩过来的时候,我心情不太好,没太注意…” “那咋能没印象呢?” 杨文骅说着就扑到了床上,把那个小熊玩偶放在了枕头的右侧,“上次!它就在这儿立着来着!我还摸了两把,你还让我别随便动吴姐的东西。” 经他这么一回忆,好像还真有这么一回事儿… “你是说这屋有人进来过?”我四处看了看,“刚才开门的时候,也没发现锁有被撬了痕迹啊!能不能是房东来过?” 杨文骅反复的努着嘴,“也是有这个可能…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咱也不欠他房租,他凭啥敢开门进来?” 我没有吭声,因为我的脑子里出现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有没有可能是宛琳她回来过?或者是她根本没走? “至于你说的溜门儿撬锁也不太可能。”杨文骅接着说道:“要是有小偷进来,肯定把屋里翻得撇片儿的,总不能是他走的时候还把屋子收拾了吧?”1 接连排除两种可能,我俩对视一眼,似乎…文骅他也和我有着一样的猜测。 可如果真是这样,宛琳她为啥要这么做呢?是遇到了麻烦?还是不想再在我这儿干活了?又或者…是我俩猜错了。 “你大致看一下屋里有没有少东西。”我扭头走出了卧室,“我去炒饭,饿死了。” 来到厨房,我掏出手机,又一次拨通了吴宛琳的电话,忙音、无人接听、自动挂断,同样的情况在过去的半个多月里,我经历了那么多次,却没有一次像今天这么难受… 把手机放到一旁,我打开了橱柜想要拿几个盘子出来,看到小碗里还有两个鸡蛋,我便顺手拿了出来打算加到炒饭里。 别说啥不问自取视为偷啥的,就我们这关系,宛琳还能跟我计较两个鸡蛋?大不了等她回来,我买个三斤五斤的给她。而且这鸡蛋要是再不吃,估计都得放坏了。 把打包回来的东西分装到盘子里,我先把炒花蚬子、炒蛏子和铁板实蛋热了一下,这玩意儿稍微凉一些没事儿。 洗锅、烧油,眼瞅着油温差不多了,我抓起一个鸡蛋磕在了锅沿儿上。 咔的一声,我的心都跟着漏了一拍,蛋清并没有顺着大马勺的内壁流下来,甚至鸡蛋也只是破了皮儿,可我用的劲儿明明不小啊? 抬起手有磕了一下,些许散碎的蛋壳崩进了锅里,被热油炸的‘滋啦滋啦’的,可我手里的鸡蛋,依旧完好… “文骅!” “咋了王哥?” “过来!” 相同的情形再次发生,只不过这回是我叫他。 “咋嘀了王哥?哎呦我~”杨文骅快步窜过来关了燃气灶,“那油都冒烟儿了,你咋不炒啊?” “你看这个!”我把鸡蛋递到了他的面前。 杨文骅疑惑地挑起了眉头,“这不就是鸡蛋吗?你要做蛋炒饭啊?那肉啥的…” 不等他说完,我用力把鸡蛋拍在了灶台上,蛋壳分崩离析,熟透了的蛋白崩的可哪都是,连蛋黄都被拍碎了。 杨文骅的脸上露出了和我一样的震惊的表情,他俯下身子闻了闻,抓起一小撮蛋清和蛋黄就塞进了嘴里,嚼吧嚼吧后,他把住我的臂膀,“没变味儿!一点儿坏味儿都没有!好像刚煮熟没几天!” 见此情状,我抓起另一枚鸡蛋,如法炮制的给拍碎了,也同样是熟的。 这就对了! 生的鸡蛋放个十天八个月,如果不是天气特别热,兴许还不会坏,但煮熟的鸡蛋,绝对不可能放这么久还没变味儿!由此可以判断,这两个鸡蛋绝对不是吴宛琳走之前煮的。 也就是说,这屋里有人回来过… “会是你吴姐吗?”我没啥底气的问道。 杨文骅摇了摇头,又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头也不回的跑到了保家仙堂单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 也对,如果是宛琳回来了,龙去悔也一定会跟回来。 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杨文骅皱皱着脸对我说道:“王哥,他不在。” 虽然有些失望,但我并没有放弃,毕竟这屋里多了这么多人活动过的痕迹。思索片刻,我拿出手机打了一个电话。 “喂?小王?我刚到家你这电话就打过来了,咋嘀这么快就查出来了?还是你要反悔啊?” “都不是。”我表情严肃的说道:“赵哥,能不能帮我查点儿东西?” 第160章 守屋待吴 咱也不知道为啥,这烧烤回个锅咋就那么香,尤其是那带点儿肥的,咬一口滋滋冒油,混合着颗粒分明的米饭,简直了。 一大锅饭很快就要见底,杨文骅却端着饭碗,不知道因呼啥发上呆了,我拿起勺子,逗他道:“想啥呢?你再发呆我可全吃了。” “吃呗!我再有一口就饱了。”杨文骅缓缓抬起了头,“王哥,要不咱俩今晚在我吴姐这儿住呢?” 抄起饭铲子给他添了两勺,我把剩下的炒饭都盛到了自己碗中,“咋嘀?守屋待吴啊?” “对啊!不管来这儿的是吴姐还是别人,他肯定还得再来,咱俩就在这儿睡,肯定能蹲到他!” 满满的扒拉了一口饭,我含糊不清的说道:“万一他察觉到屋里有人呢?” “咋可能?神仙啊他是?” 我用筷子指了指头顶上的灯,“咱俩都开灯折腾半天了,虽然不太可能那么巧,正好被他看见,但也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那咱们就先回去,等过一个小时、俩小时的,咱们再摸黑回来。”杨文骅说完,便满脸期待的盯着我看。 “不够你折腾得了…” 听到我这话,杨文骅的热情也消了大半。其实我也想留在这儿等等,看看回来的到底是谁。 可我又很害怕,害怕那个人就是吴宛琳。因为我想不通她为啥要对我俩避而不及,我担心她离开的原因,会影响我们之间的关系,我害怕一切的真相是我所不能承受的。 “我还是觉得…” “我觉得你…” 我俩异口同声的说道,又一起闭了嘴。 尴尬的扒拉两口饭,我开口说道:“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一会儿刷完碗,回去店里把被护褥子拿来,完了咱俩把北屋收拾收拾,今晚在这儿住。” “那你刚才为啥不同意呢?” 杨文骅夹了一块实蛋,使劲儿的嚼着,那副样子好像他嚼的不是实蛋,而是我… “没啥,赶紧吃吧,吃完我好刷碗。”我一边催促着,一边收拾着蚬子壳啥的,“咱回去待一会儿再过来。” 杨文骅把最后两口饭扒拉进了嘴里,碗和筷子直接往盆里一扔,我瞪了他一眼,“先吃完不管,后吃完洗碗。” 他嘿嘿一乐,欠儿了吧噔的说道:“能者多劳、能者多劳。” 一起吃饭那么多次,就没见他干过这活儿,妥妥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我懒得和他计较,却也没让他闲着,支使他趁着这工夫把北屋的床收拾了一下。 收拾利索的,我们便锁好门下了楼,打算晚一些再过来。 从小区侧门来到人行道上,刚转过头,一个女的迎面而来,我仔细一看,这不是对面纸扎铺子的老板娘吗? “大姐,这么晚还溜达去啊?” 低头不见抬头见,出于礼貌我主动和她打了招呼,可这大姐就好像没看着我似的,面无表情的走了过去。 杨文骅不是好眼神儿的眼睛一直盯着她,嘴里还嘟囔着:“平时人五人六的,这工夫装啥瞎呢?” 我拽了他一把,说道:“兴许是天黑认出来呗!一共也没见几次面,走啦。” 回到店里,我就开始收拾被褥,等了一个多小时,我俩抱着东西,跟做贼似的溜出了门。 等到了宛琳家里,我俩借着手机那点儿微光,把床铺好后便躺下了。 “文骅,你说…会是你吴姐吗?” “客观上来讲,不太可能是,直觉上来讲,我觉得是。你呢?” “我希望是,又希望不是。” “真纠结。”杨文骅翻了个身,“你为啥希望不是她啊?” “因为我想不明白她为啥要这么做。” 他又把身子转了回来,“原来你那暂不同意是在担心这个?你是不怕我吴姐不想在你这儿干了?” “睡觉。”我心虚的说道,又抱紧了被子。 不扎死人不算完,杨文骅又来了一句,“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吴姐本来就是南方人,除非她在这边儿结婚,要不早晚都得回去。” “王哥,要不你追她得了!我觉得你俩挺般配的。” “这样也挺好,到时候随份子随一份儿就行了!” “那你说…到时候我是改口管她叫嫂子,还是管你叫姐夫呢?” “王哥?王哥?你睡着了?” “唉~那样儿的话就剩我一个单身狗了。” 在杨文骅格外戳心的絮叨声中,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换了地方换了床,我这觉睡得可不咋踏实。 忽然,我感觉有人拽着我的胳膊、把我从床上薅起来抡到了一边儿。猛然惊醒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轱辘到了床尾,而杨文骅正手脚齐上的在和空气对打。 即便是没太睡醒,我也能知道问题在我,而不是他半夜发神经。 “咋了?” “躲好!”杨文骅大吼一声的同时,朝着前方用力挥出一拳。 这一拳似乎有些效果,因为杨文骅已经换了一口气,站在那儿用剑指勾勒起了符咒。 “北风飘飘至,西风郁郁来。南丹凤翱翔,东火龙徘徊。人捧信檄,召汝作云雷。速赴雷坛下,救拔于苦荄。急急如律令,敕!” 随着他念完咒语,哪怕我现在只能隐约看到一点儿东西,也看到了他掌心上凝聚了一团光亮。 杨文骅轻飘飘的推出一掌,只听到‘咣’的一声,主卧房门上的玻璃就被震碎了。 “干!” 他怒骂一声,也不管地上全是玻璃碴子,‘腾腾腾’地就跑去了南屋,我穿上拖鞋,连忙跟了上去。 等到我到了南屋,发现杨文骅已经打开了窗户,一条腿儿都已经踩在了窗台上。 真是疯了!这可是三楼,他要是跳下去,摔死倒不一定,但胳膊腿儿肯定得折上一两个! 顾不上许多,我扑到宛琳的床上,抬起胳膊就去抓他… 第161章 迷雾重重 “别跑!” 杨文骅的吼声响彻寂静的街道。 与此同时,我的手已经碰到了他的后背。 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站的太高,身上还滑不出溜儿的,我抓不住他的腰,反倒是把他的裤衩子扒了下来。 所幸,我的手在滑落的时候,顺势抓住了他的脚踝,这样就不用担心他会往下跳了。 迫不得已,杨文骅从窗台上下来了,一边提着裤衩子,一边还不忘记探头探脑的往窗外看。 “你疯了吧?这可是三楼!我刚才不拽你,你还真打算往下跳啊?”我语气里满是担忧的喊道:“啥东西值得你这么玩儿命啊?” “我傻啊我往下跳?我就是看看它往哪跑!”杨文骅激恼的抱怨上了,“都赖你,那纸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纸人?!” 我惊呼一声窜到窗边,“你是说刚刚有纸人进来了?” “不然呢?得亏我没睡踏实,要不你都已经被捅死了。”杨文骅挺着一张臭脸说道:“老仙儿今天是咋回事儿?他们就在楼下,为啥还能让那东西进来。就算来不及,那常天远呢?” “别说废话,仙家又不是二十四小时跟着我。”我薅起他裤衩子上的橡皮筋儿,用力弹了他一下。 “嘶~啊啊啊~”杨文骅疼的龇牙咧嘴,“那你说是为啥?” “还能为啥?”我望着空荡荡的马路说道:“教主刚让我把那个差事接下来,明显是故意放那玩意儿进来,让咱们抓了它,从它身上找找线索。” 杨文骅撇着嘴说道:“你倒是挺会找补,如果像你说的,他们直接把那纸人扣下不是更方便?” 一番话问的我是无从辩驳,是啊,如果是为了扣下纸人方便盘查,他们直接把纸人抓了不是更好吗?只不过疑惑归疑惑,我还是相信仙家的决定别有深意。 正寻思的时候,我低头扫了一眼,发现杨文骅这时是光着脚的,快步来到北墙那里打开了灯,回到窗户这边,我对他说道:“坐下,我看看你的脚。” “脚有啥可看的?”杨文骅不明所以的问道。 我指着门口说道:“那一地的玻璃碴子看不着?你刚刚是不是踩着那玩意过来的?” 杨文骅耷拉着眼皮,操着无奈的语气开了口,“王哥你是不没睡醒啊?一会儿担心我跳楼、一会儿担心我踩玻璃碴子的,我有那么傻吗?” “你有。” 他深吸一口气,更为无奈说道:“没事儿啊,我刚刚从那跳过来的,没踩着。” “那也不行,万一踩着玻璃屑了呢?我听说那玩意儿能顺着血管走,走到心脏小命儿就没了。” 杨文骅哭笑不得,“你这都是从哪儿听到的啊?” “赶紧的吧你!废话真多!” 他还是没拗过我,乖乖的坐到床上,抬起了脚,我回到北屋取来手机,打着闪光灯仔仔细细看了一下。 微小的玻璃屑是没有,但是却发现他的脚底板上,粘着一粒玻璃碴子。 “这是啥?”我举着玻璃碴子问道“得亏你踩的不是尖儿,要不一准儿出血。” “是是是,我王哥说的对。”杨文骅极为敷衍的应付着,说完便站了起来,又看向了窗外。 我转身去了卫生间,拿来撮子和笤帚,先是把门上的玻璃碴子都拆了下来,然后打扫起了地上的那些。 “明天得找个师傅过来把玻璃换了。”我边干活边念叨着:“话说你刚刚看到那个纸人长啥样了吗?” 杨文骅没吭声,我追问道:“咋不说话?还生气呢?” “没有,我就是不知道该咋跟你说。” 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不由地有些纳闷儿,“咋嘀呢?这还有啥不好说的呢?” 杨文骅缓缓转过了身,“王哥,那个纸人…特别像吴姐…” “啥?” 他点了点头,“一开始我也吓一跳,我还以为是她回来了呢!直到那个纸人拔了刀,我才反应过来。” “你确定你没看走眼?” “确定。”杨文骅语气略显沉重的回答道:“不说百分之百像,起码有八分半是像的。” 听到这儿我就没再往下唠,接着打扫起了地上的狼藉。 这摆明了是一场陷害,可那个人这么做的目的是啥呢?他总不会以为,我会觉得是宛琳想要杀我吧? 再换个角度想一想,他能以宛琳的样貌扎一个纸人出来,说明他对我们仨很熟悉,又或者,宛琳现在在他手里,可她把宛琳藏起来又是为了啥呢? 清理掉肉眼可见的玻璃碎片,我又投了一块儿湿抹布,把周围擦了一遍,完事儿把碎玻璃和抹布都扔进了垃圾桶里。 拿上烟来到窗前,我给了杨文骅一根儿,“你在这儿站了半天,寻思啥呢?” “我在想,他今天整来一个吴姐模样的纸人过来,会不会是为了警告你,不要再去查齐志达死了那件事儿。” 我吐出一口烟来,“有可能,可他又是咋知道的呢?” “我也不知道。”杨文骅扭头看向我,“王哥,我还有一个担忧…” “你怀疑你吴姐在他手里是吗?”我冷静的分析着,“可她说要回老家的时候,我还打电话跟她确认过了,听她的语气没有啥异常,而且她还把钥匙送你家去了啊!还有那两个煮鸡蛋…” 短暂的沉默过后,杨文骅又开了口,“你说…能不能是那个人相中了吴姐的手艺,想要把纸扎术的本事传给我吴姐?” “你当谁都是你啊?还是你觉得遍地都是闫师傅那样的人。”我不由地苦笑了两声,“相中了宛琳的手艺,还传纸扎术…” 说到这里,我俩不约而同的看向了窗外。 熟悉我们仨的一举一动,见识过吴宛琳的手艺,恰好也是在她把店开起来之后,宛琳回老家、齐志达暴毙。 “我早该怀疑到她头上的!”我把着窗框说道。 杨文骅说道:“现在也不晚,要不明天咱们去她店里转转?” “不用等到明天,我现在就请仙家过去查探查探。” 话音刚落,街道上就突然出现了一道模糊的身影,紧接着就听见杨文骅说道:“王哥,黄秀春说让你现在回店里。” 第162章 暂且放一放 马不停蹄的往店里赶,走到一半儿我却突然停了下来。 “马上到了,咋不走了?”杨文骅问道。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你刚才说,有一种可能是那个人相中了宛琳的手艺,想要把纸扎术传给她?” “对啊!我是这么说的,但你不是觉得不可能吗?”杨文骅好信儿的问道:“你咋突然又问起这个了。” “因为我忽然想起了一个人对我说的话。” “谁?”杨文骅接着问道。 先前为了救吴妹子和杨文骅,我和仙家去了长白山找老棒槌。 在那里,我见到了当初路过我家门口,因为受了我家一顿饭而给我爸算上一卦的本家老道长。 后面我履行和乾隆皇的约定,把他镇压在松花江里的龙叡放了出来。可乾隆皇却打算把长白山那头野猪龙吞噬的龙脉之气,转嫁到龙叡身上,让龙叡代替野猪龙稳固长白山的龙脉。 可因为龙叡与无念有过一段过往,更是一见到我就“师父师父”的叫着,碍于这层关系,我并不想让他被永远的困在长白山。 两难之际,本家老道长在梦里和我相见,告诉我乾隆皇这么做是有自己的私心,而我如果想要保住龙叡,就要等,等到吴宛琳纸扎的手艺更上一层楼… 听完这些,杨文骅没忍住爆了粗口,“我靠!这么大的事儿你都没和我说过!王哥,你到底还有多少事儿瞒着我?” “也没多少了。”我随便应付了一句。 如果这个会纸扎术的人,真是吴妹子更上一层楼的契机,那我现在就不能去查他!起码要等到宛琳学成归来。 可到了那个时候,他就算是宛琳的师父。我怎么能要把他交给赵大宝或者九爷,来换取自己的利益?那样的话,我该怎么面对宛琳… “别想了,现在啥都没一定呢!”杨文骅催促道:“赶紧回店里吧,仙家还等着你呢!” 回过神,我俩一路小跑到了店门口,刚升起卷帘门,我就觉得有啥东西在我面前晃了一下。 “啊!”我被眼前的景象吓到,嚎了一嗓子。 杨文骅也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我~去~” 在我俩面前,站着一排身穿漆黑铠甲的阴兵,各个浑身萦绕着煞气,面目也都是凶神恶煞的。而那一道银白,就好像深夜的皓月一般。 我咽了一口唾沫,艰难的问道:“碑王,这…这就是你答应给我…的泰…泰山府兵?” 沈云璋点了头,“太多怕你压不住,只调了二十五个过来。” “沈大将军!你…太牛波一了!你简直就是我的偶像!”杨文骅似乎比我还要兴奋。 我反倒是有些不解,“泰山府兵为啥会有这么重的煞气啊?我感觉他们应该跟电视剧里的天兵差不多啊!” “如无煞气,如何镇压泰山之下的无数阴魂?”沈云璋冷冷说道。 我不禁挠了挠头,“说的也是…” 沈云璋接着说道:“泰山府兵非比寻常,不到危机关头不可轻易调用,且不可驻扎于营盘。” “那就让他们跟沈祥林他们待在文王鼓里呗?” 沈云璋轻轻摇着头,稍微一抬手,我胸前的血色玉牌便飘了起来,一道红光闪耀,那二十五个府兵就被收了进去。 面前没了遮挡,我这才看到胡天心、常天远还有黄秀春就站在那里。 可当我的视线挪到第四个身形上的时候,瞳孔不禁骤缩,“宛…琳?不对!是纸人!” “就是它!”杨文骅也跳了出来,“它不是跑了吗?” 沈云璋微微颔首,说道:“此事怪我。” “啊?为啥要怪你?”我不解的问道。 “小先生,还是我来说吧。”胡天心来到了我的身边,“纸人不能开口,也没有自己的想法,抓了也问不出什么来。所以我们商量的是,让这个东西回到它主人那里,我们也好顺藤摸瓜,借机查探一些线索。” 我捅咕了杨文骅一下,小声嘟囔道:“我就说仙家有自己的考量吧!” “可未曾想,它逃跑的时候,遇上了咱家碑王。”胡天心笑着看向了沈云璋,“沈将军以为它要害人,便把它擒了,带到了咱们这儿。” “嗐~我以为啥大不了的呢!这有啥怪不怪的,碑王言重了哈!”我抓起他的手,上上下下的一顿摇晃,“我还得谢谢你把它抓回来呢!” 沈云璋明显被我的举动惊到了,一向没啥表情的他,脸上竟然浮现了一丝慌乱,可他还是镇定的问道:“何意?” 我转头看向那个酷似吴妹子的纸人,不落忍的说道:“劳烦哪位仙家动动手,把它灭了吧。” 黄秀春开口问道:“小先生不打算接着往下查了吗?” 胡天心没有任何迟疑的抬起手,看似随便的一拧,那纸人的脑袋就被扭了下来。 哪怕知道它只是个纸人,可看到那张和宛琳几乎没差的脸在地上滚了滚,我还是觉得有点儿别扭。 “小先生说不查,那就不查了。” 说完,她对着那个纸人一指,它的身上就着起了熊熊大火,眨眼的工夫就被烧了个干净。 “也不是不查,是暂时放一放。”我开口说道:“而且背后搞出这一切的人,我已经猜到是谁了,只是现在没有证据而已。” 胡天心收了手,淡然说道:“小先生说了算。” “此间事了,我该走了。” 我一个闪身拦在沈云璋面前,“别急别急,碑王,我有个事儿想问你。” 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就看穿了我想要问的是啥,惜字如金的回答道:“此人无碍。” 听到这个答案,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没事就好,人没事就好。 我退到一边,好像个门童似的,一只手背到身后,一只手指向一边,“恭送沈将军!” 沈云璋出奇的白了我一眼,一步踏出,下一秒便出现在了街上,蒹葭从远处跑来,他一跃跳到了马背上,扬长而去。 随着他的离开,胡天心他们的身影即刻消失在了眼前。 我看不到,只好对着他们大致的位置说道:“时间不早了,各位早点回去歇着吧!” 第163章 孤家寡人 碑王沈云璋离开以后,我和杨文骅又回到楼上把被褥都抱了回来。眼下一切都有了眉目,也就没必要再在那守着了。 现在我只需要等,等一个消息,剩下的顺其自然就行了。 折腾一大宿,我俩睡到了九点半才起来床,店里的生意不景气,看事儿也没法看,我现在基本上已经快要摆烂了。 开门营业,我和杨文骅正吃着早饭呢,赵大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喂?小王,你让我查的我给你查到了。” 我有些讶异,“这么快?” “那不必须嘀吗?小王老弟托我查的事儿,我敢怠慢吗?”赵大宝开了句玩笑,“开完早会我就托人给你查了,这个叫吴…吴宛琳啊!没有出行记录,最近的一次是五月份从吉林回咱柳台。” 果然!她还在!她之前说的那些都是骗我的!咱也不知道为啥被骗了还这么高兴,可能就是因为高兴吧… 而且既然宛琳人还在柳台,想要把她找出来便不是啥难事儿。总比让仙家千里迢迢赶去金陵,然后在茫茫人海里找她要强! “谢谢赵哥!谢谢赵哥!” 赵大宝客气了两句,又追问道:“这个吴宛琳是不就是你店里那小美女啊?她咋了?用不用我这边儿帮你找找?” 开啥玩笑?宛琳现在兴许正学真本事呢!现在把她找出来,那可亏大发了,我只要知道她还在柳台、人也平安无事就够了。 “不麻烦你了赵哥。”我婉拒道:“剩下的我自己办就行。” “听你这意思…你想要把她找出来好像很容易啊?那你能不能快点儿把那人也找出来啊?”赵大宝打着哈哈,“行了,不逗你了,该干活了。” “嗯呢,你忙吧赵哥,等我这边消停了,我请你吃饭。” 撂下电话,杨文骅都已经吃完了,大嘴一抹问道:“他咋说的?” “跟咱俩昨晚猜的一样,你吴姐根本没回老家。”我赶紧把剩下的一口粥扒拉进了嘴里,“一会儿你看店,我去找个师傅上楼把玻璃换了。” “还找啥师傅,这事儿找我爸就行啊!”杨文骅说着就掏出了手机,“喂?爸,你一会儿来趟我王哥这儿呗!” “我俩昨晚把吴姐家卧室门的玻璃干碎了,你过来帮忙换一下。”杨文骅咧开了嘴,一副''闯祸了''的表情,“哎呀,我俩又不是故意的,说来话长,你来了再说吧!” 在东北,“老爸”除了是一个称呼,还是一个职业。在你需要他的时候,他可以是电工、是木匠、是瓦工、是厨子,甚至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还能给你露一手电焊… 杨叔的脚程也快,杨文骅打完电话不到二十分钟,他就从家里赶了过来。跟他说完事情的经过,我俩免不了被数落了一通。 “把小吴家的钥匙给我,一会儿我上去量量尺寸,这事儿就不用你俩操心了。”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谢谢杨叔。” 杨叔摆摆手手,转头看向了杨文骅,“眼瞅要开学了,从今晚儿开始你就回家住吧,收收心。” “那可不行!”杨文骅一脸不乐意的说道:“王哥现在啥都看不到,有危险都察觉不出来,我得留在这儿看着他。” 杨叔没搭理他,却对我说道:“王啊,我跟你说几句话你别心抻,你总遇到邪乎事儿,这小子一直跟你在一块儿,他压根儿静不下心来,复读要比之前压力大,他以后啥样儿就看这一年了…” “爸!你说这干啥?”杨文骅大声吼道:“你别忘了,王哥是为了咱俩才变成这样的。” 杨叔的考虑我完全理解,根本谈不上啥心抻不心抻的,试问哪个当家长不都是这样?在高考面前,一切都得给自家孩子让路。 我轻轻拍了他一下,“你小点儿声!哪头儿重哪头儿轻你不知道啊?” “都重要!”杨文骅赌气似的说道。 看杨叔的架势似乎是想要跟他好好交流交流,我甩给杨叔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说道:“你说我和高考都重要,我挺开心的,但咱就事论事,高考绝对你的未来,目前它无疑是最重要的。” “你也不用担心我,我这有一堂仙家,有猖兵、有阴兵,还有昨晚碑王给我调来的泰山府兵,谁能动的了我?” “昨晚的事儿你忘了?要不是我你就要成第二个齐志达了!” “你这就不讲理了,不都说明白了吗?那个纸人是仙家故意放进来的。” 杨文骅上了驴劲,“我不管,反正在你恢复感通之前,我就在你这儿住,谁说都不好使。” “跟我比谁犟是吧?那你搁这儿住吧!”我说着同杨叔点了烟,“你在这儿住,我回家住,店我也不开了,啥时候你吴姐回来啥时候再说。” 杨文骅气呼呼的一头钻进了里屋,我趁热打铁,朝着他喊道:“等你爸换完玻璃,你就跟着一块儿回去嗷!” 稍微等了一会儿,他还是没有动静儿,杨叔无奈的摇了摇头,小声说道:“一会儿你再和他好好唠唠吧,我去楼上了,争取今天整利索,明天我就上班了。” “上班?你找活儿了?” “不找活儿拿啥供他上学啊?”杨叔笑着说道:“就在营城那个金锣,具体干啥还没定呢,行了我走了。” “等会儿,我给你拿钱。” “拿啥钱拿钱,玻璃是他整碎的,又不是你,不扯那个。” 杨叔前脚走出去,我后脚就进了里屋,可无论我咋说,那个混小子愣是一句话都不说,看样子是真生气了。 中午的时候,我们一起吃的饭,杨文骅只顾着吃东西,根本不和我俩说话。杨叔到底还是惯孩子,在饭桌上提议让我以后到他家去住,可那样跟让杨文骅继续留在我这儿有啥区别?所以我想都没想就给回绝了。 等到杨叔彻底忙完,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杨文骅倒是乖乖的跟他回了家,可走的时候,连一句‘拜拜’都没留下。 也不知道老天爷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对,在他们爷俩走后,不知道从哪里飘来了大片大片的乌云,原本晴朗的天色顿时暗了下来。 宛琳离开了,文骅回家了,仙家虽然都在,可我看不到也感受不到,一时间,还真有点儿孤家寡人的意思了… 第164章 都不是好鸟 外面‘哗哗哗’的下着瓢泼大雨,还没彻底干透的街头又一次流淌成河。 我站在窗户边儿上,这心里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滋味儿。人嘛就是这样,有人陪在身边久了,就忍受不了孤独的折磨;等到慢慢习惯了孤独,身边要是多个人的话,又会觉得不自在、不适应。 罢了,这大雨天鲜少有人出门,最适合干那件事儿了! 回到柜台后面坐下,我拿出手机,找到了一个记下许久、却一直没拨通过的号码。短暂的忙音过后,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喂?你是哪位?” 可去他个香蕉芭拉的吧! 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帮她屈美玉告完阴状之后,我俩互相留了手机号,可现在她居然问我是谁?这不明摆着是把我的号码删了吗? 强忍着心里的不痛快,我没好气儿的说道:“一个小时,你到我店里来。” “你是…王师傅?”屈美玉的语气从惊讶变成了为难,“可是…现在外头下大雨呢啊!能不能换个时间?” “不能!外头下雨还是下刀子都跟我没关系,告诉你,过了这个村儿可没那个店。”我叮嘱道:“记住我之前说的话,你,一个人来。” 说完,我也不管她在电话那边絮絮叨叨的,直接挂掉了电话。 刚把手机放到柜台上,屈美玉的电话就打了回来,没管三七二十一还是四七二十八,我直接就给按了。 我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也答应给她办事儿了,她爱咋咋嘀,才不惯的她臭毛病。 念了几遍静心咒,我从柜台里取出来了一沓黄纸,先打了一份送呈阎罗殿的表文,又一边百度、一边起草了一份儿谅解书。 好不容易扒下来了,我又犯了难,因为我不知道这名字该咋写。 杀害白桂兰的凶手一共有三个,其中两个现在主动站出来顶了罪,九爷那边跟屈美玉交涉,借的也是那两个人家属的名头。 然而,这份谅解书是给司马皓元用的,我如果把他的名字写上去,那就暴露了啊!以屈美玉那墙头草的性格,万一把这事儿跟韩成说了,一定会再生出许多事端来! 可要是空着留到屈美玉签了字再写,这份谅解书就成了废纸。当事人谅解的是谁都不知道这种事儿,在阳间可以作假,但铁定瞒不过地府。 正打算给九爷打个电话问问咋办,门口却突然传来了雨滴落在雨伞上的动静儿,抬头一看,屈美玉打着一把紫色带蕾丝花边儿的雨伞,已经到了门口。 看了一眼时钟,原来不知不觉间已经过去了四十多分钟……这下电话恐怕是打不成了。 嘎吱~ 屈美玉推开门走了进来,我皱着眉头说道:“把你那雨伞放门口!沥沥拉拉的整的可哪都是水,看不着我这屋里都是纸扎的东西啊?” 她倒退两步,把雨伞立在了门口,一进一退,还是整了一地水。 “王师傅…” “等着。”我说着便低下了头,“还剩一点儿没写完,等我写完再说。” 实在没办法,我还是把人名儿的地方空了出来,写着写着,就听见屈美玉说道:“王师傅,你是在写谅解书吗?” 略微抬起头瞟了一眼,这才发现她竟踮着脚在偷看,看都看了,我也只好‘嗯’了一声。 “王师傅,那俩人的家属让我跟你说一声,写谅解书的时候多加一个人名,加一个司马皓元。” 手里的笔陡然停了下来,我不露声色的问道:“司马皓元是谁?” “我也不知道,那家人没跟我说。”屈美玉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反正他们说得把这个名字添上去,不添就…” “不添就不给钱。”我放下笔,靠在椅背上抱起了肩膀,“你就没追问他到底是谁?” 屈美玉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自我斗争了好半天,她终于开了口,“我妈走了这么多年,现在杀害她的凶手已经自首了,我也能拿到一笔赔偿,我问那么多干啥呢?” “呵~你今天倒是挺老实。” 借机挖苦了她一句,我又把笔抓在了手里。 “韩成跟我说的,说跟你不能玩儿心眼,你喜欢和实在人打交道。”屈美玉接着说道:“而且问多了也不好,谁让人家出的钱呢!” 我没有抬头,随口问了一句,“谁出的钱?” “司马皓元啊!”屈美玉回答道:“当时我让韩成帮我打听了一下,司马皓元是一个大老板的侄子,我…我妈…就是在那个大老板的工地上出的事儿。” 我这心里顿时翻起惊涛骇浪,原来韩成都已经调查到了这一步!可他既然都查到了,为啥还要几次三番的来探我的口风呢? “然后呢?” 屈美玉倒腾了两口气,看来说跟我说这些事儿,她的压力也不小。 “韩成说那个大老板很有钱,黑白两道都有人,让我见好就收。”屈美玉突然结巴上了,“他…他…他还…” 我呼出一口粗气,“有话就说。” “他还说他对你挺失望的…”屈美玉停顿了好几秒,“他说他一直觉得你是很有正义感的人,没想到你会…没想到你会选择帮那些人。” 还对我失望?就算他韩成的几次试探,是想看看我到底会不会帮着真凶隐瞒。 那给点儿好处就求着办事儿的不是他吗?利用职权和人脉,逼迫我答应帮屈美玉的不是他吗? 他敢说自己没有半点私心?他敢说他没有半点是为自己的前程考虑? 就算我在面对这事儿的时候,对九爷低了头,做了一两件违心违德的事儿,难道他韩成就是啥正人君子了?顶多我俩都不算是啥好鸟!谁也别瞧不上谁! 咔嚓! 手里的软笔被我单手折成两段,漆黑的墨水流淌在白皙的手上,就如同这个世界一样,黑白相间。 第165章 一分不能少 这扯不扯,活儿还没干呢,先赔里头一支笔。 我看这韩成就是我命里的煞星,当初龙去悔的事儿,就因他而起;白桂兰被害这事儿,他也在里头兴风作浪;眼瞅着这事儿要尘埃落定了,他又送了我一份儿''大礼''。 洗了个手回到柜台后边,我拿上一只新笔,把谅解书收了个尾,捎带手把司马皓元的名字添了上去,正要写另外两个人的名字,我猛地反应过味儿来,于情于理,我都不该知道那俩人的名字。 收了笔,我开口问道:“那俩人叫啥名?” “一个叫赵盛冰,另一个叫胡伟。” “你还是写下来吧,你光说我也不知道是哪个字,这种事儿一个字都不能错。” 说完,我把纸和笔递到了屈美玉的面前,她倒也没含糊,拿起笔就把那俩人的名字写了下来。 “赵盛冰…胡伟…” 我装作第一次见到那俩人的名字,还特意念了一遍,这才把他俩的名儿添到了司马皓元的后边。 “王师傅,这就完事儿吗?”屈美玉问道。 “咋可能?”我看了她一眼,解释道:“这谅解书得你签字按手印,等你收到钱之后 还得过来签一份儿收条,完事儿我再把这些东西送到下边儿去。” 笔还在她手里攥着,听完我的话她立马就要落笔,我赶紧挡了一下,质问道:“你干啥?” “不是你说的要我签字按手印吗?”屈美玉一脸无辜的说道。 要说人能不要脸到什么程度?眼下就是最好的例子,钱都没掏呢就想办事儿,她也真好意思说出口。 “呵呵。”我虚与委蛇的笑了笑,“那个不着急,办事儿的费用咱们还没商量呢?” 一提到钱,店里面顿时安静下来,只能听到外面噼里啪啦的雨声。没等我开口,屈美玉就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了一小沓钱,摊开之后放在了柜台上。 “王师傅,多了我也没准备,这五百你先收着,等我签完收条之后,我再给你五百。” 我没吭声,手起刀落,三两下就把那表文和谅解书叠起来,塞进了柜台里头,按住那五张一百的往前一推,我开口说道:“你这钱是玉皇大帝给你的啊那么好使?一千块钱就想平事儿?” 屈美玉就这么尴尬的站在那里,看那样儿,是既没有把钱拿回去的意思,也没有再加钱的想法。 她不开口问,我也不主动提,僵持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问道:“那你打算要多少钱?” 没有半点犹豫,我脱口而出:“五千。” “多少?五千?”屈美玉面露些许怒色的说道:“上次告阴状不是才二百块钱吗?为啥写这个谅解书要五千?” 这个价格可不是我临时起意,是一早就打算好了的;也不是我狮子大开口,眼瞅着人家要有一笔巨款入账,想要狠狠敲一笔;而是因为,这个事儿它就值这个价钱,甚至我要的还少了! 最简单的道理,我不办这事儿,司马皓元的阳寿就没有加回来的可能,屈美玉也就拿不到所谓的赔偿金,仅此而已。 斜眼看向面前的女人,我缓缓开了口,“你也知道上次告阴状才二百块钱啊?你出去打听打听,能告了阴状的堂口,谁家办这事儿收二百?当时要不是韩成帮着你求我,我觉得你没了妈又没啥钱挺可怜的,我最少也得收你千八的!”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屈美玉这次很聪明,没有选择跟我正面硬刚,言语之中倒是有几分求人的态度,“王师傅,五千实在是太多了,能不能少一点?” “不好意思啊,一分不能少。”我眯起眼睛笑着说道:“跟几十万比起来,五千块钱算多吗?” 她刚要开口就被我怼了回去,“你是想说我趁火打劫?还是跟韩成一样,怀疑我跟那帮人有来往?可即便是那样又能咋嘀,没有我,这笔钱就到不了你手里。” 屈美玉咬了咬嘴唇,演起了苦情的戏码:“王师傅,五千和五十万比起来,确实不算多,可这是用我妈的命换来的啊!我原本打算用这笔钱给我妈办个葬礼,再给她买块儿墓地,剩下的钱都存起来,不到…” “跟我有关系吗?”我说着悠闲的点上了一根烟,“这钱到了你手里,你乐意咋用咋用,跟我没关系,我只要我该得的那五千。” “还有,你说这钱是用你妈的命换来的,那你应该知道,你妈的尸骨能重见天日是因为我!没有我哪来今天的这事儿?别说那五十万了,就是凶手也不会去自首。” 看到她无从反驳的模样,我单手拄着脸颊,倚靠在柜台上说道:“哎呀!这么一看,我管你要五千好像都要少了啊!” “王师傅,我听说你们出马的给人看事儿啥的,收多少钱都是有规矩的,你开口就要五千,难道不违背行规吗?” 这话倒是给我造一愣,今天的屈美玉似乎和之前不太一样,说话唠嗑儿还挺顶价儿,不说句句有理吧,也都能叨到点子上,感觉…似乎是背后有人指点啊! “那你可听岔劈了,我们这行的规矩是有钱的多收、没钱的少收、不能不收。”我朝着她扬了扬下巴颏,问道:“你觉着你算哪个?” 屈美玉的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干嘎巴嘴好几次,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觉着也差不多了,给她支招出主意的人,就算是再了解我的脾气秉性,也该到了黔驴技穷的份儿上了。 “没话说就备钱去吧。”我拿起手机在她面前晃了晃,“我一不收手机转账,二不收卡上的转账,三嘛~我只收现金,不要连号。” 屈美玉很是不服气的瞟了我一眼,也仅仅是瞟了一眼。对此我也没太在意,毕竟钱这东西,到谁的口袋里谁高兴,让谁往外掏谁难受。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她到了这会儿还是不死心,“王师傅,你也知道,那个钱现在还没到我手里呢,我现在一下子真的拿不出那么多来,我能不能先凑两千给你,剩下的等钱到账了我再给你。” “不能。”我伸出食指来回摆动着,“要不你跟那俩人的家属商量商量,看看他们能不能先付你五千?剩下的四十九万五千,等我这完事了再打给你?” 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臊的,屈美玉顿时满脸通红,撂下一句‘回去筹钱,明天再来’,便急冲冲的朝着门口走去。 咣! 玻璃门发出一声巨响,她的身形慢慢消失在了大雨之中,我心里积压了许久的怨气,也终于是消的差不多了。 第166章 尘埃将落 这场雨从下午持续到了晚上,水汽弥漫,加上店里的那些东西都是吸水的,屋里真的不是一般的潮,起码比我潮多了。 下着大雨我懒得去买菜,也不想点外卖,更不想麻烦隔壁饭馆的老板冒雨给我送过来。想到冰箱里还有一点儿肉片和鱼丸,我便煮了一碗清汤面。 热情腾腾的面条,多多少少的疗愈了我这颗雨夜里哇凉的心。 可我忽略了一点,为了防止花圈纸人啥的过度受潮,我把门和窗户都给关上了,屋里又潮又闷,才吃了两口,那汗顺着脸颊哗哗往下淌。 虽然难受,但是很爽! 吃着吃着,清汤的味道已经不能再刺激我的味蕾,我便往汤里加了点儿辣椒油和麻油,一口鱼丸在口腔里爆开,这回可算是对味了! 正要继续吃,放着电视剧的手机却蹦出来了两个大字:九爷。 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我赶紧接了电话,“喂?九爷,您有何吩咐?” 九爷没和我周旋,直截了当的问道:“听说你管那个女的要五千块钱,这个钱我出,你抓紧把事儿办了。” 我擦! 这屈美玉是不是脑子有啥问题?我不过就是为了恶心她,所以才说了那么一句让她先管凶手家属要五千,她还真敢开这个口啊? “咳、咳。”我清了清嗓子,说道:“九爷,这…恐怕不行,出马看事儿一码是一码,我给她办事儿,这个钱只能是由她来给。等到我办事儿的时候,您的那个侄子也得给点儿意思意思。” 电话那边鸦雀无声,我又看不到他现在的表情,一时之间也猜不到他是喜是怒,这心里难免就有点儿忐忑。 屏幕上的计时一分一秒的变化着,十几秒过去,电话里终于有了动静儿。 “唉~”九爷叹了一口气,情绪上听不出有啥不乐意来,“你啊你啊,还真是会给我找麻烦,那就按你说的,我先让人给她一万,剩下的完事儿之后再说。” 听到这话我可慌了,连忙解释道:“九爷,这可不是我让的。当时她说先给我两千,之后再给我三千,我没同意就说了那么一嘴,可不是我让她管你…你手下的那俩工人家属要钱的。” “呵呵…不用解释,你是啥样的人我心里有数。”九爷云淡风轻的说道:“这个事儿多久能办完?” 一想到九爷那张和蔼的脸上发出这种笑声,完了他还能稀松平常的说这话,我不禁有些头皮发麻。 “快!她把钱拿来,签个字按个手印,等到收到钱再打个收条就行。”我认认真真的回答道:“但是九爷,有一点我得跟您说明白喽,咱们这么做,只是有可能让阴司改判,把您侄子的那五年阳寿讨回来。” 九爷的声音明显低了几分,“余道长也和我说了,尽人事、听天命。” “是的。”我思虑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九爷,那俩人是一定会被起诉的吧?大概啥时候判决能下来?” “可以是明天,也可以是明年。” 这话说的属实是有点儿霸气了,感觉啥时候对那两个凶手审判,只是他九爷一句话的事儿。 “是这样的,阳间的官司只有在阳间断不了的时候,才会由阴司来判。”我跟他说着自己的用意,“如果到时候能把判决书一并送去下边儿,成功的概率应该会大一些。” “余道长,你怎么看?” 一句话又让我心头一惊,没想到余道长这会儿就在他身边,得亏自己没乱说话。 没听见余道长的声音,过了一小会儿,九爷接着说道:“既然这样,那就不差那一两天,到时候我让人把东西给你送去。” 说完这话,电话里突然没了动静儿,拿起手机一看,原来他已经把电话给挂了… 重新放上了电视剧,麻麻辣辣的面条再送进嘴里却已经变了味道,生嚼硬吞的吃完又刷了碗,我抽上一根烟便早早的上了床 第二天上午九点多,屈美玉又来了店里,她啥话都没说,就把一沓子大红钞票摆在了柜台上。看那个零散样儿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没有连号的。 “现在能签了吗?” 我把钱拢在手里,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着啥急?我不得验验真假?” “那都是从银行里取出来的,咋可能有假的?”屈美玉有些激恼的说道。 “银行窗口‘离柜概不负责’的牌子你没看到啊?这钱又不是出了银行就到了我手里。”我招呼道:“你不去就不怕我换几张假的进去啊?” 屈美玉不情不愿的跟我去了同一条街上的超市,买了瓶饮料又买了包烟,跟老板打了一声招呼,他就把验钞机借给我用了一下。 该说不说,那‘唰唰唰’的动静儿是真好听,可惜就是时间短了点儿,还没听够呢就完事儿了。 回到店里,我也没再为难她,让她痛痛快快的签了字、按了手印。 无聊的日子过的很快,转眼间杨文骅都开学了。 这小混蛋也是真有刚儿,那天从我店里回去之后,他一次都没来过,微信上跟他说话,要么不搭理人,要么就回个‘哦’、‘嗯’,一句正经话都没有。 阳光明媚的一天,我正坐在店里研究纸扎呢,只觉得门口一暗,抬头一看,韩成和屈美玉居然一起来了,只不过韩成是背对着我站在了门口,并没有进来。 放下手里的物件儿,我带搭不惜理的问道:“有事儿?” “我妈的那个案子,明天上午九点开庭。”屈美玉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想请你去旁听。” 听到这话我就明白了,这俩人是来杀人诛心来了! “我倒是想去,但那地方也不是说去就能去?” 屈美玉好像生怕我咋嘀一样,赶紧说道:“这个你不用管,明天你带好身份证准时到就行。” 没有丁点儿犹豫,我笑呵呵的答应了下来:“好啊,明天见。” 第167章 审判(一) 掐着下课的时间,我早早的守在了杨文骅回家的必经之路上。 陆陆续续的已经有学生出现在了路上,等了差不多三五分钟,一个和黑夜融为一体的身影晃晃悠悠的就奔着我这边来了。 然而,贼拉气人的一幕发生了,杨文骅这个二货居然无视我!直接从我面前走了过去! “喂!没看着我啊?”我大声吼了一嗓子。 杨文骅不紧不慢的退回来,歪着个脑袋说道:“哦,王哥啊,你咋在这儿呢?” 瞧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就想骂人,可我还是忍住了,“你至于吗?就因为我让你回家,你就生气生了这么多天?” “没有啊!谁说的?我咋不知道我生气了?”杨文骅来了个一问三不知,“我这是学习累的。” 我站在原地气的七窍生烟,他可倒好,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道:“还有事儿吗?没事儿我回家了。” 本以为他就是说说气话,可见我没吱声,他还真的扭头就走。 我气急眼了,大吼道:“你给我站那儿!” 杨文骅停了下来,我冲到他面前,“你想咋嘀?耍两天疯就得了呗!芝麻大的事儿还过不去了?” “那不也得分咋回事儿吗?芝麻扔嘴里嚼没啥,塞牙里呢?” “我…”一时语塞,我竟说不出话来,“算了,不和你扯,我找你有正事儿。明天我要去旁听白桂梅的案子,你有没有啥办法能让人看见鬼?” 杨文骅听完,那白眼儿都快翻到天上去了,“你想让我爸见一见李叔那暂不就问过吗?我是没办法,你家老仙儿本事多,你问他们去吧。” 说完,他就吹着口哨、劲儿劲儿的走了。 “杨文骅!你真是有那个大病!” 气呼呼的回到店里,我连着抽了三根烟都没缓过劲儿来,绞尽脑汁,我都没想明白他为啥会变成现在这个德性,我也没把咋招他吧? 一个人生了半个多小时的闷气,这才想起来还有正事儿没办。 回到里屋在香炉里插了三根香,我在心里念叨着胡天心、常天远还有黄秀春的名字,念叨着、念叨着,里屋的地上就好像起了雾一样,模模糊糊的。 我习惯性的仰起头,张开了自己的嘴,可我等的脖子都酸了,也没感受到那股子腻了吧唧的灯油味儿… 可如果不喝灯油,我就没法儿和他们沟通啊! 正要开口催一催,面前模糊的影子突然变宽了,忽的,好像有一阵凉风吹进了眼睛里,我顿时就能看到了,胡天心、常天远、黄秀春,还有…… “沈祥林?”我疑惑的说道:“你咋也出来了?” 他双手抱拳,说道:“卑职虽能让小先生暂时恢复眼通,却只能维持一刻钟的时间,请小先生有话快说。” 我很是欣喜,“你们有这本事咋不早说?一个人一刻钟,你们四个都对我用一次,那不就是一个小时吗?” “回小先生,我等不比将军道行高深,一刻钟已是极限,且只有我和刘得之能做到。” 仔细想了想,半个小时似乎也够用了。 “那这个本事能用到别人身上不?”我追问道:“一点儿道行都没有的人。” 沈祥林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我当即做出了决断,“这样,明天你和刘得之押着白桂兰跟我一起去旁听,到时候看我的眼色行事。” “卑职领命。” 转过头看向几位仙家,我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啊,让各位白跑一趟,我请你们过来,就是为了这个事儿。” “小先生客气。”胡天心来回捻着佛珠说道:“我们过来也就是为了帮你叫一下沈副将,其余的我们想管也无能为力。” “理解,毕竟那个地方对你们限制太大。”我把视线挪到她的旁边,说道:“常天远大哥,秀春,明天你们两个就不用跟着我了,有沈祥林和刘得之他俩跟着,出不了啥事儿。” 常天远没同意,“你去办你的事儿,我俩在外头等你。” 他刚说完,黄秀春便托着琉璃莲花灯送到了我的面前,有些委屈的说道:“小先生,不是我不给你用,实在是灯油就剩这一点儿了。” 我一看,可不嘛!那莲花灯都见底了!在这之前,我一直都以为灯油是也是一种能量,可以无限再生,现在来看,似乎好像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那…个…不能都是让我喝了吧?”我有些尴尬的问道。 黄秀春收回了灯,“是啊,之前我就跟小先生说过,这个办法每用一次,效果就会差一分,想要保证效果就只能加量。” 我越发的不好意思,挠着脑袋问道:“有啥办法能补回来吗?” “有的。”黄秀春认真的回答道:“第一个办法是我自己慢慢修,一年能补回来几滴,第二个办法…小先生需要破点财…” “破财!必须破财!”我很是大方的说道:“虽然咱家不是大富大贵,但在这事儿上不能差事儿。” 办法其实也很简单,黄秀春让我有时间买点灯油供在堂口,她需要的时候就会来取。而且这东西也不用供在明面上,只要是供桌跟前哪都可以。 我答应她,明天从法院回来就去周叔那看看,顺便再添置点零头八碎的东西。 送走仙家,我躺在床上一直想象着明天会是什么场景,毕竟法院这种地方咱只在电视里见到过。 一夜没咋睡踏实,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捯饬的那叫一个立整儿,搭上白体恤牛仔裤,这哪是大学毕业两年的老壳子?分明就是青春男高啊! 我让沈祥林和刘得之押着白桂兰先走一步,自己溜溜哒哒的找了一家早餐店,一碗豆腐脑、一屉小笼包,再加个茶叶蛋,简直不要太爽。 打车到了法院大门,韩成和屈美玉已经在那等着了,他俩身边站着三位长辈,两男一女,估计应该是白桂兰的兄弟姊妹。 “来啦,我领你去办旁听证。” 韩成说着就把我往保安室领,到那他也没说啥,把我们几个的身份证还有他的证件往上一交,登过记之后旁听证就到手了。 我和韩成并肩朝着大楼走去,走出几步,他突然说道:“王哥,一会儿好好看看吧,睁开眼睛看看。” 第168章 审判(二) 对于韩成言语上的挑衅,我没有一点儿回应。左右在他心里,我就是个袒护凶手的帮凶,哪怕我解释再多,也消除不了他心中的偏见。 而且对于他这种人,我也没啥可跟他唠的,真相如何、正义如何,一会儿到了法庭上自有分晓。 到了法院大楼的门口,我瞥见在门的左侧有一排模糊的影子。 当我们走上台阶的时候,这排影子还动了一下,从轮廓上来看,他们动完正好是面对着我们。由此我确定这就是沈祥林、刘得之,以及白桂兰。 进去楼里,那一排影子也跟了上来,我们这边还在接受安全检查,沈祥林他们已经站到一边儿等着了。 过了安检,屈美玉就自己去了别的地方,我们跟在韩成后面一通乱转,进到了一个审判庭,里头人不算多,零零散散的坐哪儿的都有。 我也没管他们,自己找了个地方便坐下了,可韩成就好像阴魂不散一样,那么多空座不坐,非得坐我旁边儿。 不想和他说话,我掏出手机调成了静音模式,然后就看上了小说。 “还记得咱们第一次见面吗?当时你救了一个小男孩儿,他的妈妈却诬陷是你要伤害他家孩子。”韩成小声的哔哔着:“那时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善心、很有正义感的人。后面接触多了,我发现自己没看走眼。” 听他说话我直犯恶心,鬼才相信他是来跟我叙旧的。 “可是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你变了,你有很多可以伸张正义的机会,但是你都去做。”韩成微微侧过脸,问道:“是啥时候开始的呢?在你接触到九爷之后?” 看样子,他知道的比我预想的还要多,居然连我啥时候和九爷有了联系都知道。 我不屑的挑起了嘴角,说道:“你有能耐别在我这儿使,你去查他,把他查倒了、斗垮了,没准儿你都能坐上局长的位子。” 韩成低头笑了笑,“你现在这么烦我么?还是恨我?这么巴不得我死啊?” “不是。”我矢口否认道,“我不烦你也不恨你,就是单纯的恶心。” 他突然冷了脸,“所以你为啥要帮他隐瞒?你明明知道他也是其中一个,他也应该站在被告席上!” “谁?我帮谁隐瞒了?咋嘀了?”我一问三不知的回答道:“你有话就说明白点,你这整的好像我啥都知道似的,我可担不起那责任。” 这话说出来,我忽然觉得好像谁也这么跟我说过。仔细一想,杨文骅那犊子昨晚可不就是这么对我说的吗? 我不由的笑了笑,他回家也挺好,俩人在一块儿待久了,有些影响真是潜移默化、防不胜防。 “你,不可能不知道。”韩成十分笃定的说道。 这他可就冤枉我了,当初在阎罗殿上,我只知道被阴司拘过去的有三个人,至于他们杀人的动机、经过和结果,我当时应该是听到了,但后来也被阎罗王抹掉了那一段记忆。 说的直白点,我认为司马皓元有罪,是因为阴司罚了他五年阳寿。他到底参与没参与这个案子,又做了哪些事儿,我是真不知道。 见我没有任何反应,韩成激动的抓住了我的胳膊,可他刚要说话,法官等人便已悉数入场。 被告那里坐着的,是一位律师和一男一女两个人,应该就是那两个凶手的委托代理或者亲属。 他们对面坐着的,并不是屈美玉,是两个穿着得体的公职人员。在他们的桌子上摆放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公诉人’。 当! 小木锤发出沉闷有力的声响,审判长说道:“保持肃静。” 韩成撒开了手,我趁机把胳膊抽了回来,本想着往旁边挪一个座位,可我扫视了一下,愣是没敢动弹。倒不是我怕事儿,主要是担心换座儿会被撵出去,咱丢不起那人。 过了好一会儿,审判长又敲了一下木槌,宣布这次的庭审正式开始。 他念了好长好长一段条例文件,用俗话来说就是场面话,听得我都有些犯困。好不容易念完了那些东西,没想到还要宣读法庭规则。 等到这一切都完事儿之后,那两个投案自首的犯人,才在法警的押送下进了审判庭。 当初在阎罗殿上,我就没有看清楚那三个人的样貌,如今看着他们的背影,更是一点儿熟悉的感觉都没有,完全对不上号。 审判长在确认过被告身份之后,跟他俩说了一系列的告知事项,我心不在焉的,只听了个囫囵个儿。 之后,就轮到了公诉人发言,当庭宣读起了起诉书。 也就是因为这个,我大致知道了白桂兰遇害的过程,跟当初我和韩成推敲出来的差不多,只不过就是细节多了一些,凶手也有了明确的身份。 白桂兰本身是在工地给人做饭,那天她下班的时间晚了一点儿,还没等出工地,就遇到了早就生出歹意的赵盛冰和胡伟。 这俩人把白桂兰拖进了一个暂时没有动工的楼里,一人动手、一人放风,之后俩人再换过来,就这样把人给糟蹋了。 完事儿之后,白桂兰就一直嚷嚷要报警,赵盛冰和胡伟还想用钱平事儿,但白桂兰羞愧难当根本不接受,跌跌撞撞的就往外跑。 那俩人压根儿没想到白桂兰这么刚烈,又是下跪又是道歉的就求上了,还答应白桂兰,等到工资下来,可以再多给她一些钱。 可白桂兰是属于王八吃秤砣——铁了心,根本不为所动,为了尽快离开也动了手,又是挠又是咬的。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已经不再可控,情急之下,赵盛冰抄起一块儿砖头砸在了白桂兰的后脑勺,把人给砸晕了过去。 等到血流了一地,这俩人彻底慌了。 率先动手的赵盛冰已经够狠了,但胡伟比他还狠,因为是他在白桂兰晕过去之后,本着一不做二不休的心态,又补上了一板砖… 第169章 审判(三) 按照起诉书里提到的供词来看,后补的这一板砖,才是真的致命伤,直接把白桂兰的脑袋开了瓢。 那俩人能下狠手,就是因为担心白桂兰会报警,恐惧和担忧在这一刻,变成了他们行凶的胆气。可当他们真的杀了人之后,这股子莽劲儿瞬间就会溃散。 冷静下来的俩人看着地上鲜血横流的尸体,几乎到了六神无主的地步,起诉书里还说,这俩人当时因为互相埋怨打了一架,完事儿俩人抽了好一会儿烟,一边抽一边商量到底该咋办。 赵盛冰的提议是,等到半夜俩人偷偷出来,把白桂兰的尸身扔的远一点,毕竟当时周围全是荒地啥。 但胡伟不同意,觉得这么整太容易被发现,哪怕是路上碰到一个人,事情都有可能败露。所以他的想法是,趁着半夜把尸体扔进地基里,等到浇筑的时候就会被永远封在里头。 就因为这个提议,胡伟被赵盛冰骂了一通,因为当时工地上的所有地基,都已经浇筑完了,哪里还有坑儿留给他们毁尸灭迹? 一筹莫展的时候,赵盛冰留意到了一旁的墙上,为了方便工人通行留下的门洞。俩人一合计,便决定把尸体砌到墙里头。 公诉人念到这里的时候,我特意看了一眼沈祥林那边,虽然看不清楚,却也能看到那一片模糊的影子不停地扭曲变形,估计是白桂兰比较激动。 至此,行凶的过程已经全部结束,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疑惑,只是觉得白桂兰有点虎。 一个人面对俩大老爷们儿,你就算有报警的心也不能说出来啊!稍微服个软,蒙混过去,等到脱身之后再去报警完全来得及,那俩人总不能插上翅膀飞走吧? 其实无论什么身份、什么情况,如果不能阻止不法侵害的发生,那就绝对不能惹怒行凶的人。拖延和周旋要在保证自身安全的前提下进行,事后的处理,也要等到自己脱离危险的环境之后再说。 言归正题,这之后便涉及到两人藏尸的过程。大致就是俩人找来了工具,先把白桂兰的尸体装进了丝袋子里,又往里面填了许多生石灰,然后俩人就一起把她砌到了墙里。 而这一砌,便是十来年… 对于这一部分的内容,我的疑问就比较多了,两个在工地干活的工人,是咋想到用生石灰来延缓尸体的腐败呢? 第二点,工地上虽然不干活的时候监管比较松散,但也不是没人在现场。他俩又是取工具,又是找水泥生石灰的,难道就没人发现吗? 最重要的一层,纵观俩人的全部犯罪过程,似乎都没有第三个参与的空间,所以,司马皓元在这件事里,到底都干了些啥呢? 我的怀疑是,司马皓元给那俩人出了主意,还提供了藏尸所需要的东西。虽说这个罪名也不小,但应该不至于扣五年阳寿啊… 正疑惑呢,我突然听到有人似乎提到了‘司马皓元’的名字,仔细一听,原来是有个什么附带的民事诉讼,起诉人是屈美玉,被诉人正是司马皓元。 而有这个民事诉讼的理由是,白桂兰是在工地出的事儿,而且出事儿那天晚上,司马皓元遇见过赵、胡两人晚上在工地上晃悠。 作为项目的负责人,他对于两人的异常行为没有询问清楚,这才导致白桂兰的尸体没有被找到,有监管不到位的过失。 说实话,这个起诉的由头有点道理,但不太能站得住脚,最后的目的,也是为了赔偿。 还有就是,九爷他们明明和屈美玉已经达成了某种共识,为啥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儿呢?这到底也是九爷的安排,还是屈美玉为了钱兵行险招,我着实有点儿想不明白。 突然,韩成用他的手碰了碰我的腿,我低头一看,他不知道从哪整出来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听到这些,你心里好受吗?” 我翻着白眼,调整了一下坐姿继续旁听,余光瞥见韩成又掏出来了一张纸条,敢情这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他还能再恶心人一点儿吗? 一张小纸条又悄眯眯的递了过来,我看都没看,伸手将其扯过来,团吧团吧就塞进了兜里。 起诉书读完了,接下来就是审判长询问的环节。 因为在电视上看到过这样的剧情,我都已经打起精神了,想要看看被告这边该咋辩护,想要看看法官是怎么审问凶手的,可事实确实…有点无聊。 不管法官问什么问题,那个赵盛冰和胡伟都回答的很利索,一句反驳都没有,对于种种证据和犯罪情节也都供认不讳。 等到审问完,就轮到公诉人和被告人之间进行辩论了。可那个律师也没辩护出啥来,只揪着犯罪起因和一些模棱两可的情节,简单的说了几句。 后面我才了解到,像这种公诉,完整的犯罪链都已经清晰的摆在眼前,犯罪事实清楚,物证人证都已经坐实,基本上没啥辩论的空间。 很快,这犹如走过场的举证辩论环节便结束了。 轮到赵盛冰和胡伟两个被告陈述的时候,他们也没说的别的,只希望看在他们自首和坦白的份儿上,能够从轻审判。 公诉结束,紧接着就是那个附带的民事诉讼,那俩人被法警带去了一旁坐着,司马皓元被押着站到了被告席上。 相同的程序又走了一遍,只不过不像刚刚那么繁琐。辩护上,司马皓元的律师也没过多争取什么。 更出乎我意料的是,司马皓元竟然承认了自己在监管上的过失,也同意对屈美玉和死者白桂兰给予赔偿。 到了这会儿,我算是彻底明白了为啥屈美玉会对司马皓元进行民事诉讼。如此这般,有着司马皓元名字的判决书便有了。随着他的监管不到位的罪名被坐实,他这个人,与白桂兰的死也就没啥直接关系了。 两件事都已经审完了,审判长敲了一下木槌,宣布休庭,由合议庭进行评议。 我们这些旁听的,在公诉人和被告退庭之后,也被请了出去。 第170章 睁开眼好好看看 能动弹之后,我立马从法庭里走了出来,不为别的,就为了甩开韩成那个恶心人的玩意儿。 而且休庭时间只有十五分钟,我除了要跟沈祥林交代几句,还得上个厕所。别看刚刚在法庭上进展很快,那也是用了两个小时的时间,我这膀胱都快憋炸了。 打听了一下卫生间的位置,我便匆匆赶去,刚走过转角,一道模糊的身影便跟了上来,因为身边还有其他人,我也不好开口说话。 直到冲进卫生间,进了隔间关上门,我才小声的说道:“一会儿法官宣读判决,咱们就按事先商量好的办,除此之外再加一条,到时候你俩把白桂兰放了,随便她咋折腾。” 模糊的身影动了动,虽然我看不清楚,却也能猜到是他点了头。 “那个…我要交代的都说完了,要不先回去?”我尴尬的说道:“你在这儿…我撒不出来。” 沈祥林没有片刻犹豫便悄然离去,我这才舒舒服服的放了水,抖了抖,我猛地想起兜里还有一张纸条,拿出来一看,上面写的是:“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人成了替罪羊,这就是你想看到的吗?” 我不屑的切了一声,把纸条直接扔进了蹲坑里,韩成的那些屁话,也就配和屎尿之流做伴了。 拉开门出来,我刚抬起头 就看到最不想见的人站在窗户那里。要说这韩成也真是执着,为了恶心我都不嫌厕所臭。 可话说回来,他这侦查追踪的能力倒是不弱,我都想尽办法甩开他了,他却还能这么快的找到我,真是吓人。 假装没看到他,我扭头就往外走,而他也不出所料的跟了上来。 “你刚刚在和谁说话?” 我阴阳怪气的说道:“我是犯法了吗?没有的话我跟谁说话和你有啥关系?韩警官这么喜欢审问,刚刚咋不把法官踹下去,自己坐那审案子啊!” 无论我脚下倒腾的多快,韩成都能跟住,走出一段距离后,他又问道:“凶手逍遥法外,无辜的人给他顶罪,你心里就不感到愧疚吗?” 他的问题和纸条上写的一模一样,足以见得他到底有多偏执! 我突然停下,转过身直勾勾的盯着他,“所以你觉得司马皓元才是真凶,赵盛冰和胡伟是收了钱出来当替罪羊的?” “是,但是他俩也不一定无辜。”韩成回答道。 “证据呢?你有证据吗?”我本想用手指头戳他两下,可又觉得恶心,所以便没动手,“这件事儿都已经调查清楚了,供词证据都很完整,你有什么理由怀疑?” 韩成冷冷的笑了两声,“哪来的什么证据,拍人的砖头?有吗?就连尸体上的指纹和体液,都被生石灰破坏了。” “能够左右定罪的,到今天为止,就只有他们两个的口供而已!” 对此我倒也没有太惊讶,毕竟白桂兰已经死了十来年了,在被藏进墙体之前,装她的袋子里又被装满了石灰。 “真相不是靠想象的。”我微笑着对他说道:“而且,你现在也做不了什么。” 看到他被气的发抖,我潇洒的转身离去,杀人诛心又不是他韩成一个人会,我这也算是以牙还牙了。 回到法庭,旁听的人差不多都回来了,我换了座位坐好,不到两分钟,韩成就追过来坐到了我的旁边,真是有够阴魂不散的。 我正想要再换一个地方,审判长跟合议庭的两个法官已经回来了,没办法,我只好又坐回到了座位上。 “判决如下,全体起立!” 我这屁股还没坐稳,便又站了起来,想到这是要宣判了,我赶紧朝着沈祥林的方向甩了两下脑袋。 两道模糊的身形冲到我这边,分别站到了我和韩成的身后,我俩几乎是同时揉了揉眼睛。等到再睁开眼,我已经能够看到沈祥林他们了。 白桂兰冲向了审判长那里,可当她跑到第一排的时候,却突然跪倒在地,还用手捂着脸,似乎是看到了啥可怕的东西。 我微微抬头一瞅,就看到了悬挂在墙上的红色徽章,有这东西在,难怪她会害怕。 收回视线,我用余光打量着韩成,他明显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目光看起来格外呆滞,而他盯着的方向,正是白桂兰所在的位置。 “看吧!睁开眼好好看看吧!”我在心里说道。 审判长正对赵、胡两人的犯罪事实进行陈述,白桂兰突然站了起来,冲到了那俩凶犯的背后,她对着那俩人张牙舞爪,好似在宣泄着自己的屈辱和怨恨。 她的嚎叫声,俨然比审判长的声音还大,可她的声音,除了我和韩成,其他人都听不到。 我实在不忍心错过这精彩的一幕,眼珠子一溜,就看到了韩成那张凝重的脸,他额头上的血管已经有些凸起,眼角跟充血了一样,通红通红的。 不知是气的还是有话想说,他的嘴唇剧烈的颤抖着,甚至隐隐能听到他牙齿打颤的动静儿。 尘埃终将落定,赵盛冰和胡伟数罪并罚,判处死刑。鉴于有自首坦白情节,以及屈美玉出具了谅解书,最后俩人都被判了无期。 听到这个结果,我也不免吓了一跳。因为有谅解书,我一直以为他俩最多也就是判个几十年,可没想到… 这还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随着一前一后两声''我认罪'',白桂兰嚎啕大哭,韩成顿时有些绷不住,浑身上下都在颤抖。 公诉的事儿了了,还有附带的民事诉讼,审判的结果是屈美玉胜诉,但赔偿金额没按照她的诉求来,而是判了司马皓元支付三万元的赔偿金。 说实话,这个赔偿金判多少都无所谓,谁让他们之间早就已经敲定好了五十万的金额呢! “判决宣读完毕,全体坐下。” 我这边刚坐稳,白桂兰却动了,她不再像刚才那样疯魔,反倒是颇为镇定的走到了屈美玉的身边,还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而这一切,全都被韩成看在了眼里。 突然,白桂兰扭过了头,目光如炬的盯着我俩这边,几乎是一个眨眼的工夫,她就飘到了我和韩成的面前。 说实话,我有点心虚,毕竟我帮了司马皓元是事实。 可还不等我喊沈祥林、刘得之过来保护我,白桂兰竟对着我跪了下去,还给我磕了个头… 我又没忍住,往旁边看了一眼,韩成的脸色已然变得铁青,眼神里尽是不解。 第171章 第二颗鬼眼泪 白桂兰这一跪一磕,整的我都有点不知所措,韩成那就更不用提了,也就是他眼窝子深,要是浅一点儿,估计这会儿眼珠子都掉地上了。 “王师傅,谢谢你带我重见天日!谢谢你帮我伸冤!谢谢!” 说完,白桂兰又给我磕了三个头。 韩成一脸不解的看着我,但我的注意力全都在面前的女鬼身上。要知道,在审判前她还处于疯疯癫癫的状态,咋这会儿突然就变正常了呢? 眼下还没退庭,我有心想跟她唠一唠,却也不能开口,而且估么着一刻钟的时间也快到了,所以我赶紧给沈祥林和刘得之使了个眼色,让他俩先把白桂兰带回去。 在两位阴将冲过来的刹那,韩成紧张的要死,甚至还想伸手阻拦,可他毕竟没有道行,压根儿碰不到灵体。 白桂兰也没有反抗,任由自己被带走。只不过在起身的同时,她回首望向了屈美玉那边,眼神里尽是不舍和心疼。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沈祥林用在我们身上的神通也到了时间,三个人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突然看不见了,韩成又陷入了慌乱,一双眼睛东张西望的寻找着。 我注视着移动的模糊影子,忽然,我看到半空中有一点晶莹坠向地面,咕噜了两三圈儿才停下来。 “鬼眼泪!” 我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不用照镜子,我都知道自己现在的眼神格外贪婪!这种东西能碰上一次,已经是相当好命了,谁能想到还会遇到第二颗啊! 正盯着地上的鬼眼泪愣神,韩成忽然抓住了我的胳膊,把我往起拽,回过神一看,审判庭上的人都已经站了起来。 赵盛冰和胡伟被法警带走,审判长逐个宣布着人员退场。 当听到让旁听人员有序退场的时候,刚有人要动,我一个健步冲了出去,将白桂兰哭出的鬼眼泪捡起来牢牢抓在手里,那叫一个快、准、狠。 东西到手,案子也尘埃落定,过多停留完全没必要,等到公诉人和被告方出去之后,我便快步出了审判庭。 来到法院大门,恰好门口停着几辆出租车,我随便上了一辆,打算直接回店里。 鬼眼泪对有修行的灵体,充满着致命的诱惑力,我可不敢拿着它到处闲逛,还是先把它送回店里,再去周叔那买灯油比较稳妥。 下了车,那车还没等开走,又一辆出租车停在了它的后边,扭头一看,车上下来的正是韩成。 “不是…你有病吧!”我没好气儿的叫骂着,“案子都判完了你还跟着我干啥?你是跟屁虫啊!” 韩成小跑到我的面前,质问道:“你刚刚捡的东西是啥?” “跟你没关系。”我掏出钥匙开了门。 韩成不依不饶,急的连普通话都不会说了,“行,那玩意儿我可以不问,但是白桂兰是咋回事儿?你不是说她傻了吗?” 卷帘门升到了一半,我将韩成推到一边,便弯下腰钻进了店里,然后赶紧按了关门键,可韩成就跟个疯子似的,用手托住了缓缓落下的门片,大有一副跟我刚到底的架势。 看着他坚定的眼神,还有青筋暴起的双手,我最终还是心软了,倒不是我怕他受伤,而是担心他把我的门给弄坏喽。 按下上升键,我头也不回的走向里屋,韩成追着我的屁股问道:“白桂兰到底是咋回事儿?她是不是早就恢复了清晰?她是不是早就把真相告诉你了?” “韩大警官,问问题之前想想想你是谁,这件事从头到尾都跟你没啥关系,你凭啥跟我打听这打听那的?我有那个义务告诉你吗?” 进到里屋,我反手关上门把他锁在了门外,翻箱倒柜的寻找着之前装鬼眼泪的玻璃瓶。 “你为啥要让我看到白桂兰?让我看到却不让我知道真相,你到底是啥意思?”韩成站在外头喊道。 终于找到了玻璃瓶,我小心翼翼的把鬼眼泪放了进去,走到门口、拉开门栓,我猛地拉开了屋门,“还用问吗?就是想让你亲眼看看,你的所作所为没有任何用处。我帮了司马皓元又怎样?白桂兰不还是对我感恩戴德吗?” 这话纯属马后炮,毕竟我也不知道白桂兰会突然恢复清醒,更不知道她会心生感激。我这么说,就是为了气韩成而已。 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一搭眼就知道他没憋好屁。 “是不是你威胁她在我面前演戏?还是那个白桂兰是仙家假扮的?”韩成大胆的猜测着:“你这么做是为了恶心我,是为了掩盖真相,对不对?” “呵呵。”我嘲讽道:“你是不是觉得所有人都和你一样?我告诉你,我不屑于干你说的那些恶心事儿。” 韩成歇斯底里的吼道:“那你告诉我!明明真凶没有落网,为啥她会这么对你!” “答案这么清晰,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我一步一步的逼着他后退,“你自己心里都已经想到了,为啥不敢承认呢?” 回来的路上,我思考过法庭上发生的一切。 白桂兰能恢复清醒,大概率是因为看到了凶手被判了刑,这也就说明主犯的确是姓赵的和姓胡的。 司马皓元或许还有罪行没被揭露,但和白桂兰的死绝对没有直接关系。否则的话,白桂兰那暂跪在我面前,说的就不会是感谢的话,而是应该跟我申冤! 韩成听到我的话,脸色变得惨白。 他一直以来都相信自己的判断,觉得司马皓元是真正的凶手可。如今种种事实都没能佐证他的猜测,他肯定会很崩溃。 这一点,从他刚才的大胆猜测中便可见一斑。 “你是一个好警察,但你不是一个好人。”我直视着他的眼睛说道:“做好自己份内的事儿,才有资格更进一步。一叶障目,不见泰山倒也没啥,重要的是,别把心丢了。” 说完,我便抬起胳膊请他离开。 难能可贵的,这回韩成并没有继续纠缠,站起身便朝着外头走去,走着走着,他又停了下来,“你是个好人,但当你帮了司马皓元的时候,你就不是了。” 到了这个份儿上还想恶心我,也不知道他那脑袋是咋想的。 不屑的笑了两声,我转过身趴在椅背上,说道:“也就是你觉得而已。” “在司马皓元眼里,我应该是好人,在屈美玉眼里,我不是好人也得是,在白桂兰眼里,我,就是好人。” 第172章 外科手术 韩成走后,我稍微休息了一会儿,便拿上钥匙出了门,到周叔那里买了一桶供灯的酥油,答应了仙家的事儿,那就得抓紧办。 在他店里瞧东西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瞥到了一个莲花形状的物件,周叔跟我说那是个托盘,供佛的时候用来装供品的。 我一寻思,用这玩意供灯油正好,便掏钱拿了下来。除了这个,我还买了软笔,黄纸白纸,还有两瓶朱砂油墨。 回到店里我就把油供上了,简单的弄了一口吃的,吃完之后这困劲儿就上来了,谁让我昨晚就没睡踏实,上午又听了好几个小时的废话。 放下卷帘门,我回到了里屋躺下,迷迷糊糊的满脑子都是鬼眼泪。这东西是可遇不可求的宝贝,能医治灵体的损伤,能补灵体的亏损,用在活人身上还能吊住人的命。 叔高祖也说过,这东西蕴含着阴气和阳气,而阴阳二气又是生命存活和修行必不可少的能量,如果我把它吃了,有没有可能恢复一定的道行呢? 想到这一点,我顶着困意把鬼眼泪翻了出来,躺在床上拿着它仔细看了一会儿,这东西看起来就跟玻璃球没啥区别,估计扔到马路上都没人多看一眼。 看着看着,我还是放弃了刚刚的念头,福祸相依这种事儿,我可是经历了好几次。 就拿第一颗鬼眼泪来说,它因李叔而生,最后又用在了李叔身上,反过来想,如果没有鬼眼泪,当时李叔一家兴许就不会遭到那个劫难。 现在我又得到了一颗,天知道会不会有谁要倒大霉……道行可以慢慢修回来,鬼眼泪却是消耗品,我现在用了,万一堂上的哪位真出了事儿,到时候可就没东西兜底了。 把东西放回抽屉里,我翻身上床,摒弃了一堆杂念之后才睡去。 噔! 睡梦中听到一声巨响,我还没反应过来咋回事,一束强光就打在了脸上,晃得我根本不敢睁眼睛。 适应了好一会儿,我这才睁开了眼,率先闯入视野的便是头顶那盏巨大的灯,看模样好像是医院做手术的无影灯。 我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上下除了脑袋,哪里都动不了,左右一晃,我发现自己并没有在店里,这是一个陌生的房间,地面、墙壁、天花板全都是白色的,白的刺眼睛,而且在这种氛围下,我仿佛都闻到了一股消毒水儿的味道。 “有人吗?” 情急之下,我喊了一声,回应我的,只有我自己的回声。 白不刺啦的房间越呆越吓人,尤其是被那强烈的光照着,我感觉自己就是实验室里的小白鼠,想到以前看过的生化危机,我甚至都觉得会出现丧尸来咬我。 哒、哒、哒… 一连串的脚步声慢慢逼近,可我却完全动弹不得。惊恐的屏住了呼吸,我这心也提到了嗓子儿眼,不知道等待我的将会是什么… 忽然,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站到了我的面前,他的手插在袖子里,眯起眼睛来回打量着我。 他的眼神还有姿态,我都觉得有些莫名的熟悉,那个名字都已经到了嘴边儿,可我就是叫不出来。 眼前的男人突然点了点头,我的右手边又蹦出来一个小个子,看模样似乎还是个女孩儿,她递了一把匕首给那个男的,最离谱的是这把匕首我也看着眼熟,可就是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男人接过匕首之后,竟然直接对准了我的胸口! “你们到底是谁?你们想要对我干…” 眼瞅着刀尖儿已经碰到了胸前的皮肤,我凄厉的喊道:“啊~哈啊啊!” 喊着喊着,我忽然发现自己并没有感觉到疼,哪怕是我能清楚的感受到刀尖划过的冰凉触感。心中越来越不安,在强烈的恐惧下,我咬紧的牙关都在打颤。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停了手,把匕首交还给了小女孩儿,紧接着又拿出来一块石头,塞进了被割开的皮肤。 塞完之后,他给那女孩使了个眼色,然后就走到了我头顶的位置。而那个女孩儿掏出了针线,明摆着是要给我缝合刀口。 她手上的动作大开大合,根本不像是在缝伤口,而是像补裤裆… 又气又急之间,我感觉到自己的脑瓜壳子一震一震的,天灵盖中心还凉飕飕的,就像有啥玩意儿顶在那里一样。 震了不知道多少下之后,女孩儿已经缝完了,收好针线也来到了我的头顶。果然!他们刚刚是在我的脑袋上打孔! 到了这会儿我已经不怕了,也不担心了,砧板上的鱼肉的就要有任人刀俎的觉悟,就算他俩现在想要弄死我,我也没有反抗的能力。 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到一旁招了招手,两个穿着古时衣服的大汉就走了过来。 这可真有意思,又是白大褂又是古装的,穿越剧都不敢这么拍。可话说回来,他们俩我好像也在哪儿见过,同样也想不起来是谁、叫不出名字。 那俩大汉对我笑了笑,抓着我的肩膀和大腿给我翻了个面,我现在已然无所畏惧,便开口问道:“咋嘀?你们这手术室还能搓背啊?” ‘唰’的一下,冰凉尖锐的触感从脖子一直滑到尾巴根儿,那一男一女忙活了半天,俩大汉又把我翻了回来。 他们四个笑呵呵的盯着我的脸,我面无表情的问道:“你们还想干啥?能不能给个痛快?” 连串的脚步声轻轻响起,一个面容美艳的女人走到了这边,开口问道:“完事儿了?” “齐活儿。”白大褂又把手插进了袖子里,说道:“小先生这定力还行,就只是喊了几嗓子,抖了几下。” 小先生三个字传进耳朵,模糊的记忆顿时变得清晰。 “胡天心?天济老仙儿?小玲?常天远常天威?”我越说声音越大:“啊~~快给我盖上!快给我盖上!” 胡天心笑着把手放在了我的额头上,说道:“小先生,你该醒了。” 第173章 小王先生归来 从睡梦中惊醒,我又回到了自己的这间小破屋。 回想起刚刚在梦里,几个仙家围着我、盯着我看的场景,我顿时涨红了脸,因为梦里的我似乎是一丝不挂… 擦!要真是那样可太惨了,我还被常家兄弟翻了个面儿呢! 蒙起被子缓了半天,我突然听到了胡天心的声音,“小先生,该起来了。” 又是这句话,刚刚在梦里她就跟我说‘该醒了’,现在又说我‘该起来了’,这不是在我脆弱心灵的伤口上撒盐吗? 等会儿!我听到了胡小妹跟我说话?那我现在还是在梦里? 一把扯下被子,我看到胡天心就站在我的床头,她笑盈盈的看着我,我这老脸不由地又红了几分。 “你不是说我该醒了吗?为啥我还能看见你?” 胡天心指了指我的枕头,说道:“你看一下就知道了。” 我侧过脑袋一瞅,枕头边上除了手机再没有旁的东西,那她让我看的应该就是这个了。拿起手机一看,我惊呼道:“七点半?我从昨天中午一直睡到现在?” 看着手机上的时间,还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和微信消息,我无比震惊的抬起了头,“也就是说…我现在能看到你,并不是因为做梦?” 瞧见她点了头,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蒙上了被子。虽然我心里很清楚,仙家并不会在意皮肉之身,可我不行啊!被仙家看了精光,我这心里过不去! “小先生,梦里让你身无寸缕也是没有办法,而且你是我们从小看着长大的,真的不用这么害羞。” 虽然我蒙着被子,可她浅笑那两声还是被我听到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是现在,那能一样吗?”我在被窝里大喊道:“再说了,你们动刀的地方都在上半身,那就不能找点儿啥把我下半身盖住吗?” “说的也是,我们下回注意。” 听到这话,我觉着我还不如死了算了,啥玩意儿就下回注意啊?他们还想有下回? “小先生。”胡天心叫了我一声,“我来找你是有正事儿。” 正事儿的确不能耽误,可我还是不打算出来,“就这么说吧,你先说你的,完了我再问我的。” 胡天心说道:“白桂兰的案子已经结了,她一直嚷嚷着说要见你,而且她的去留也需要你来决定。” “我还有一点事儿要问她,问完之后就把她…”我仔细琢磨了一下,“白桂兰是横死,按道理应该让她去做游魂野鬼,到时候看吧,她闺女要是愿意掏钱做法事,就给她送下边儿去,要是不愿意就撵走。” “知道了,你啥时候想要见她就在堂口说一声。” 听胡天心说完这话,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她说第二句,我掀开被子一角换了口气,问道:“还有别的事儿没?” “有。”胡天心的语气有些严肃,“江城傅门府的仙家来过。” “傅霖?是为了龙叡的事儿?” “是的,他家说让小青龙去镇守长白山龙脉的事儿不能再拖了,问咱家到底是啥意思。” 我试探着问道:“那你们是咋说的?教主是啥意思?” “教主说这事儿你作主。”胡天心用俏皮的口吻说道:“我也是这么回的他们。” “唉~那我没了道行的事儿,他家应该也知道了。”我叹了一口气,“他家又是咋说的呢?” “傅门府说,咱家承了高宗皇帝的恩情,就该按规矩办事儿,莫要…”胡天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狠劲儿,“敬酒不吃,吃、罚、酒。” “咋嘀?他家还要跟咱家干一仗啊?”我气呼呼的从被窝里钻了出来,“龙叡我是不可能交出去的,现在必须往后拖。” 胡天心收敛起了自身的气势,歪头笑着说道:“这事儿小先生你说了算。” 吴宛琳还没回来,在她学成之前,我不能打扰她,龙叡我也不可能交出去,如此这般,和傅门府之间的关系确实不好处理啊… 我侧过脸问道:“天心,我现在能看到你,是你们又给我安了啥眼睛,还是…” “小先生自己试试不就知道了?” 对于这哑谜我已经见怪不怪了,可她让我自己试一试,我又不是杨文骅能空手搓闪电,能咋试呢?能够用眼睛看到的,无非就是我会的那几个法咒,但那东西也不是随便乱用的啊! 想了半天,我缓缓抬起右臂,竖起拇指食指、蜷起另外三根后对准了外头,回想着之前用这招儿的感觉,还没等咋嘀呢,一道淡金伴白的炁便发射了出去。 “我的道行…恢复了?!”我无比震惊的问道:“你们对我做了些啥?” “可以不说吗?”胡天心又跟我玩起了那一套,“日后小先生你自然会知道。” 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小白,随随便便就能被他们糊弄过去。联想到‘慧眼’和‘法眼’的由来,还有梦里仙家对我做过的事儿,真相似乎已经明了。 坐起身来,我缓缓开口说道:“以前我看过一本小说,小说里的主角也供奉了仙家,他还有一个蟒仙大哥,书里提到了一种仙家的神通,叫借仙骨。当仙家把自己的仙骨借给弟马之后,弟马就能得到仙家的些许道行和神通。” “哪来的这种神通?”胡天心坐到了床边,面带笑容的说道:“你说的仙骨,其实就是我们身上的邪骨头。有了邪骨头才有灵性、才能修行。如果把这个东西给了别人,道行和性命就会一朝丧尽。” “那你们往我身体里塞的到底是啥?在梦里我可是全都看到了。” 说完,我又解释道:“我并不是一定要问个所以然,我只是担心这么做,会折损你们的道行。当初你和小童给我眼睛的时候不就是这样吗?” “小先生果然成长了。”胡天心略微有些感慨,“我们这么做是会折损一些道行,但小先生你不需要介怀,那些道行就好像鬼眼泪一样,得到是命数,用出也是命数。” 我呢喃着说道:“是谁的命数?我的?你们的?还是谁的?” “小先生忘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胡天心开起了玩笑,“刚恢复道行就想这种问题,小心走火入魔。” 是啊,都已经到了这地步,想再多又能怎样?而且眼下不管是应付傅门府,还是准备对付会纸扎术的那人,我最需要的就是道行。 只要这道行不是靠着歪门邪道得来的,用着也并无不可。 抬起头,我好像是对着胡天心,好像是对着墙上的堂单,又好像是对着看不见的谁,说道:“我,回来了。” 第174章 谈话白桂兰 目送胡天心回了营盘,我拿起手机仔细翻查着未接来电。 其中有八个都是屈美玉打来的,这才刚当庭宣判,估计判决书都没下来呢,就这么着急了事儿拿钱啊? 除了她,就是杨叔给我打了两个电话,而且他还给我发了微信,先是替杨文骅跟我道个歉,然后又问我咋不接他电话,是不是因为那个混小子生气了。 看样子杨叔已经知道了昨天…不对,是前天晚上的情况。 考虑到他这会儿应该已经上班去了,我就给他回了信息,就我不接电话这事儿简单的解释了一下。 要说杨文骅这混蛋玩意儿也真是个儿,之前不搭理我就算了,那天晚上明明就是他无理取闹,才导致最后吵成那样,他也没说给我发条信息说几句软话。 真的,在他跟我道歉之前,我要是主动搭理他我就是狗! 还有一通电话是个陌生号码,考虑这人只给我打了一遍电话,也没给我发短信啥的,我就没管。 手机甩到一边儿,起来洗了把脸,给仙家上了香,我从隔壁饭馆要了份儿盖饭。刚睡醒的时候还没觉得饿,可一闻到麻婆豆腐的辛辣味儿,这肚子就“咕咕”的叫上了。 狼吞虎咽的吃完,我都没觉出饱,又跑到隔壁超市买了个面包,这才算是心满意足。 两个小时里,我打了半个小时的坐,抄了一小时的经,还打了局极地大乱斗。之前宛琳和文骅都在的时候,也不觉得时间这么难熬。 “死小咂!” 一声怒吼震聋发聩,叔高祖气汹汹的飘到了我跟前儿,“你能不能赶紧把那白桂兰的事儿整完?” 我赔着笑脸,“她咋嘀你了?干啥生这么大气啊?” “还能因为啥?她太吵了!”叔高祖阴沉着脸说道:“自打昨天回来,她就哭天喊地的要见你,谁搭理她,她就拉着人家说自己的命苦,这还不如让她疯着呢!” 我说屈美玉咋那么会撒泼打滚装可怜,原来竟是随了根儿!不过她为啥非得见我呢?在审判庭上也没见她这样啊? “想啥呢?你到底管不管?你不管我可回家躲着去了。”叔高祖使上了小孩儿性子。 “您消消气,不看僧面看佛面,就是冲着那颗鬼眼泪,咱也不能跟她置气啊!” “要那玩意儿干啥?没有倒好,有了指不…” 叔高祖说到一半便闭了嘴,我心知肚明他为啥会有这样的反应,可我也不能戳破,便开口道:“反正现在店里也没人,您受受累,把她带过来呗?” “换个人吧!”叔高祖扭头朝着里屋飘去,嘴里碎碎念叨着:“让我跑腿儿没啥,就是别让我跟她在一块儿,聒噪!太聒噪!” 过了一两分钟,沈祥林押着白桂兰到了我的面前,兴许是畏惧阴将的身份,她倒也没哭鸡尿腚的,一切都是规规矩矩的。 “为啥要急着见我?”我开门见山却又带着几分试探的问道:“是因为对判决不满、心中还有冤屈?” 白桂兰扑腾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没有!没有!只要能看到他俩被判刑,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想见你,主要是想见我姑娘,求求你了王师傅!你让我去见见她吧!” 我不禁憋了一口气,这娘俩还真是如出一辙。一个说的我好像不帮她,就是和凶手同谋一样;一个说的好像是我不让她们母女俩见面一样,真是服了! “我啥时候说不让你见她了?”我颇为无奈的说道:“只是现在事情还没有解决,我暂时不能放你走,等到完事儿之后,你住她家我都不管。” 白桂兰双手合十对着我拜了又拜,“谢谢王师傅、谢谢王师傅,你简直就是再世的活菩萨!你就是再世的包青天啊!” 这两句马屁拍的倒是可以,但是她却用错了地儿,当初她要是把这股子机灵劲儿用在自己身上,也许就不会死了。 “你起来吧,我也只是拿钱办事儿,没你说的那么高尚。”我耐着性子说道:“正好我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你。” 白桂兰缓缓的站起身,让我有问题尽管问。 “你咋知道我姓王的?在昨天之前,你一直都是疯着的啊!”我问出了心中的第一个疑惑。 “其实我也不知道咋回事。”白桂兰老实巴交的回答道:“我是疯了没错,可大概是两三个月前开始的吧?我有的时候会清醒过来。” 两三个月前…差不多就是从阴司回来的时候啊!阎罗殿上,白桂兰、那两个凶手,还有司马皓元都被灌了迷魂汤,难不成她恢复正常是因为那东西? 眼瞅着问不出个所以然,我便问了第二个问题,“你被害的事儿还记得多少?凶手只有赵盛冰和胡伟吗?” “吭、吭、啊~啊~”白桂兰毫无征兆的放声大哭,“就是那两个不是人的,他们俩个先糟蹋了我,又活生生的把我打死了!我都记不清自己被那两个不是人的,用砖头拍了多少下啊!” 这就不对了啊!如果行凶的只是他俩,司马皓元咋会平白无故的丢了五年阳寿呢? “你确定没有第三个人?”我追问道。 白桂兰用手擦了擦眼角,“害我的人确实只有他俩,但是那天还有一个人在,他是工地老总的侄子…” 说到一半儿,她却突然闭了嘴,一副欲言又止、担惊受怕的模样。 看样子司马皓元平时没少作威作福,现实就是这样,很多没有背景的老实人,被有权势的人欺负久了,莫说反抗,就连坏话都不敢说。 “你放心的说,我不会跟别人提起。”我劝慰道。 白桂兰心虚的看了我一眼,说道:“我死都死了,还会怕他吗?我就是担心…王师傅,你是好人,我就是担心和你说了之后你不帮他,那样我姑娘就拿不到那五十万了!” 敢情她担心的是这个,看来她这神志时好时坏的毛病,还挺有选择性。 “这你也可以放心,我钱都收了,就没有不办事儿的道理。” 听到我的保证,白桂兰这才开了口。 我越听越来气,甚至想收回刚刚自己说过的话,因为那个司马皓元的行径,真比那赵盛冰和胡伟还要可恨! 第175章 比畜牲还不如 “他是在我被打之后才露的面,他比那俩畜牲还不是人!”白桂兰恶狠狠的说道:“在我被拽进大楼的时候他就看到了,可他没出面阻止!从头到尾他都在一边儿看着!” 我虽然气愤,但还是保持着理性,“我不怀疑你说的话,但是有一点我得问清楚,你咋知道他一直在旁观,而不是恰好在那个时候过来的?” “他自己说的!”白桂兰声音凄厉的喊道:“当时那两个畜牲问他为啥会在这儿,他自己说的他都已经看半天了!从他俩把我往楼里拖的时候就看到了!” “那他既然出面了,为啥你还会被姓赵的和姓胡的打死?他没拦着点吗?”我疑惑的问道。 白桂兰咬紧了牙关,浑身都在抖。 激动了有一会儿,她却又突然平静了下来,心如死灰的说道:“我跟他求救,我求他救救我!可他却说事儿已经出了,如果我活着肯定会闹出更多麻烦,还不如让我永远都开不了口。” 我不受控制的握紧了拳头,咬牙切齿的说道:“所以,杀人灭口并不是赵盛冰和胡伟商量的,而是因为司马皓元发了话,他俩才下的死手。” 白桂兰的眼角流淌下两道乌黑的眼泪,那是她心中的怨念和恨意,我光是看一眼就觉得难受。 她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他还让那俩畜牲做的干净点儿,万一露馅儿也不怕,不过是工地上死了个人,他能摆平。” 杂碎!人渣! 这个司马皓元就该被千刀万剐!就该把他的眼珠子抠出来!把他的舌头拔了!把他的心剁碎了扔到河里喂鱼! 那可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 屈美玉还告他监管不到位,真是可笑!说他司马皓元是这起凶案的主谋都不为过! 白桂兰说完自己被害的经过,脸上尽是难堪,眼神也变得空洞无光,看上去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看着她的样子,我也不禁有些后悔,一方面是我觉得自己不该帮司马皓元,他这样的禽兽,在世上多活一天都是种罪过。 另一方面,我后悔追问事情的真相,这样的经历对白桂兰来说,回忆一次,便是再经历一次… 就在我不该如何开口的时候,‘皮卡丘’不合时宜的响了。拿起手机一看,是屈美玉打来的电话。 按下接听,我又打开了免提还调大了音量,屈美玉的声音一出来,白桂兰就万分激动的凑了过来。 出于安全考虑,沈祥林扣住了她的肩膀,让她不能靠的太近。 “王师傅,你总算接电话了!” 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境,我问道:“你着急找我有啥事儿吗?” “当然还是那事儿。”屈美玉的语气有些开心,“那边儿说今天下午就能给我打钱,但是不能一次性打过来,得分三次,所以我就想问问你我得啥时候去你那儿。” 我稍微思考了一下,“这个不着急,等钱全部到账,判决书也送到你们双方手里再说。” “他们那边不是着急吗?钱三天就能到账,但是判决书不一定,我问法院说是十个工作日以内。等到那时候,他们会不会不乐意啊?” 白桂兰虽然可怜,但我还没说是到了‘怜屋及乌’的地步,哪怕是看在鬼眼泪的份儿上都不行。 所以听到这么说之后,我便直接开怼:“那咋嘀,钱你没收到你能同意签收条儿啊?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 屈美玉又来了劲,操着委屈的语气说道:“可是需要我做的事儿,不就剩一个收条了吗?判决书跟我有啥关系呢?” “判决书没下来,他们的事儿就办不了,你觉得跟你有关没关?”我没好气儿的说道:“就这样吧,东西都齐了之后再说,我还忙,挂了。” 挂电话的同时,白桂兰也在一旁嚷嚷着:“别!王师傅!等等!你让我再听听她的声儿!” 把手机揣进兜里,我看着她说道:“别听了,这两天看看啥时候,我让你去见见她。” “真…真的吗?”白桂兰又对我拜了拜,“谢谢王师傅!谢谢你!” “但是我会让仙家跟着你。”我用眼神指了指沈祥林,“你明面上说对判决结果很满意,但我知道你还记恨着,尤其是司马皓元。所以我不能让你自己去,一来是防止你害人,二来是为了你着想,司马皓元身边有高人,你这样的过去,肯定得再死一回。” 白桂兰嘴上说着‘不能’和‘谢谢’,可她眼底悄然消失的那一抹失落,还是没能逃过我的眼睛。 跟鬼打了那么多交道,我咋可能会随便相信鬼话?至于她说的那些真相,我倒是不怀疑,毕竟司马皓元被划掉五年阳寿是不争的事实。 “还有…”我对着白桂兰说道:“让你去见她不是让你去溜达玩儿的,到时候你给她托个梦,让她给你整个超度的法事,要不然你就只能做游魂野鬼。” “王师傅,其实我…”白桂兰吞吞吐吐的说道:“其实我觉得做游魂野鬼也挺好的,那样式儿的我还能经常去看看我姑娘。” “大胆!” 我大喝一声,“无缘无故,阴魂滋扰生人,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有这样的念头?” “我不会吓她的!我就是想偶尔去看看她,哪怕是离远点儿看都行!”白桂兰辩解道。 其实她打的是啥主意我一清二楚,玷污之恨、害命之仇哪有那么容易放下?更不用提她那犟驴一般的性子。 可好言难劝想死的鬼,该告诉她的我都告诉她了,算是仁至义尽,没必要非得让她咋嘀咋嘀的,要不整的我好像就是为了赚那个超度法事的法金似的。 “随你便吧。”我挥了挥手,“带她回去吧。” 等到沈祥林押着她站了起来,我又叮嘱道:“白桂兰!你在我这儿的时候消停点儿,别大呼小叫的,打扰到仙家清修,我可不会轻饶你。” “我那不是为了见你吗?往后不能了、绝对不能了,我保证!” 说完这话,沈祥林便把她带走了。 我走到窗户跟前,运起法眼看着车水马龙的街道,这种久违的感觉真好! 第176章 忘了件大事儿 整整一天的时间,我都跟打了兴奋剂似的,提溜着一双眼睛是到处瞧、到处看。甚至我都想把仙家一个一个的叫出来仔细瞅瞅,许久不见,我都快想死他们了。 可咱不能那么干,要不然指定挨骂!犯不上。 晚上八点来钟,我把卷帘门放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只开了里屋的灯,坐在柜台后边吹着小过堂风、玩着手机。 别看我现在挺舒服,等睡觉的时候有我难受的,卷帘门和前厅的窗户一关,只开里屋的小窗户屁用没有,都能闷死个人! 我想过装空调,但那玩意不便宜,耗电量也杠杠的,商业电伤不起!风扇我是压根儿没考虑过,动静儿太大,影响我睡觉。 所以这炎炎酷夏,我消暑的方式只有一种——心静自然凉,反正现在已经立秋了,再过半个来月早晚就凉了,到时候晚上睡觉就舒服了。 玩着玩着,一个陌生号码打了进来,看着开头和尾号感觉还有点眼熟,于是我便接了,“喂?你好,哪位?” “哎!王老弟,我是李大海儿。” 听到熟悉的声音,我把手机拿下来看了一眼,“大海儿哥?你换号了?那咋没告诉我呢?” “忘了、忘了。”李大海笑哈哈的说道:“这回换的是智能机,我还没捅咕明白呢!” 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忘了告诉和手机用不明白有啥关系?我不由地笑了笑,李大海和他爹老李头子真不一样,一个是一屁八个谎,一个是撒谎都撒不明白。 “行,回头我把你的新号存一下。” “嗯,好。”李大海儿兴高采烈的唠起了闲嗑儿,“我本来都没寻思换号,我之前那个号码都用了十来年了,舍不得换。但我家小淞子非得让我换,说这个号流量多。你说我也不会上网啥的,要流量干啥啊?” “你儿子说的对,智能机和以前的手机不一样,除了接打电话发短信,剩下的干啥都要流量,换了也没毛病。” 顺着他的话茬聊了两句,我便直接问道:“大海哥,你给我打电话是有啥事儿吗?” “那个…那个啥,我家小淞子前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着我家来了老多人了,男女老少全都有,坐炕上的、站地下的,还有上房嘀。” “完了后来来了一个老头儿,那老头儿来了就坐我家小淞子旁边儿,还跟我家小松子说到时候了…” 咱家捋堂口之前,我也做过同样的梦,说白了就是缘份到了,仙家都已经到齐了。 所以我一听他说这些,心里‘咯噔’一下,因为我忘了一件大事儿! “王老弟,你说是不是我家小淞子要出了啊?”李大海的语气有些沉重,“上次我家小淞子闹毛病,你过来的时候不是答应那个胡天龙,说等到暑假的时候立堂口吗?这…这再过两天他都开学了。”1 我抬起手撸了两把脸,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应该是…我最近太忙了,一直在外地跑,把给你家小淞子立堂口这事儿给忘了…怪我、怪我。” 我这么一说,倒把李大海给整不好意思了,“哎呦王老弟,我真不是那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你这事儿咋整,昨天我就给你打了个电话,但是你没接。” 我就说他这个新号咋看着眼熟,原来那个陌生号码的未接电话是他打的。 “昨天有事儿,漏了好多电话。”我把通话切成了免提,方便自己翻日历,“今天是八月十九号,还有三天出闰六月,初一不行,上朔大事不宜,初二是处暑,节气也不行…” 李大海儿''哼哈''的答应着,却还是没忍住,“就…必须得出吗?” “那是一定的,之前都答应了,胡天龙也发话了,不出不行。”我应付着说道:“那就初三吧!日子凑合,再往后又是七夕又是鬼节的,要是再往后靠,李淞就该开学了。” “你定,你说哪天就哪天。”李大海知道这事儿避无可避,也就痛快的答应了,“那我们得准备些啥啊?” 我不禁一个头两个大,愁的慌,需要准备的东西倒是好说,关键是这班子咋办! 领堂师傅和二神儿,我受受累都能拿下,但端茶倒水打下手、记录仙家名号,最起码得再来一个人!可现在杨文骅开了学,杨叔上了班,吴宛琳还没回来,我这得上哪找人去啊? 好好的琢磨了一番,我问道:“大海哥,咱这关系我也不跟你整虚的了,立堂子这事儿你准备了多少钱?” 电话那边顿时陷入了沉默,估么着他也没想到我会直接问这个。 “多少钱都得整啊!要不孩子挨折腾遭罪,我和你嫂子看着也闹心。” “我没那个意思,主要是我这边现在没啥人手。”我实话实说道:“大神二神我自己来,也不会多要你的,但我这还得找个人帮忙,所以他那也得意思意思。” “谢谢兄弟!”李大海也来了实在劲儿,“要不你说个数吧!我照着你说的数准备。” 这甩手掌柜当的是真舒服!可仔细一想,当初杨姨给我立堂子的时候也是,两千二百块钱,啥都不用我自己操心。 我拿来纸笔在上头划拉着,“这样,我这头你准备一千五,人这一块儿,还有香烛啥的我都包了,其余的东西你自己准备,满打满算两千应该够了。” “多少?两千?” 没想到他反应会这么大,我觉着我要的也不多啊! “不是两千,是全都下来要两千块钱,我这边出俩人还有那些东西…” “王老弟,我不是嫌多!”李大海打断了我的话,“我们村儿上半年有个人出了,花了五千八百八!到你这成两千了…这要是换个人跟我要这价,我都不敢让他给我家小淞子办这事儿。” “那你要是觉得少,我可以再往上给你撩点儿!”开过玩笑,我点了一根烟,“我之前给人立过一次,但她那个情况比较特殊,你家李淞算是我第一个正式管的,而且咱都这么熟了,我肯定得给你个实在价儿。” “谢谢啊!等办完事儿你别着急走,我请你吃饭!” “哈哈哈,大海哥你这就外行了。”我笑着说道,“这事儿最好得等天黑,太阳落山之后。” 李大海不以为然,“那你就早点儿来!吃完咱们再办事儿!” “吃饭就免了吧,出马立堂虽然没这方面的要求,但前后两天最好还是吃清淡点儿,当天也别吃太饱。”叮嘱了两句儿,我便说道:“那就这样,我一会儿把你需要准备的东西发你手机上,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撂下电话,我在纸上列了两份儿单子,一份儿是立堂口当天需要用的物件儿,剪子、锁头、菜刀、供品之类的,另一份儿就是日后供奉堂口需要的东西。 查完缺、补完漏,我却陷入了老大难,这两份清单上的字儿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起码一条短信是写不下。 于是我给李大海儿打了电话,让他找李淞帮忙注册个微信号,智能手机都买了,该用的功能就得用。 差不多过了七八分钟,好友申请就发过来了,只不过不是一个,李淞那小子也趁机加了我的微信。 把清单发过去,我简单的解释了几句,然后就跟李淞唠上了。别看他之前对这些事儿挺好奇的,真到了跟前儿还挺忐忑。 在出马立堂之前,绝大多数弟马在情绪上都会有变化,最常见的就是毫无原因的紧张,通常还会觉得心烦意乱。 如果仙家受的委屈比较多,例如等了很久都没出头,这时候都不用等到正日子,在这之前弟马就会没由来的想哭。 还有一部分会觉得高兴,不管碰上啥事儿,哪怕是走在路上无缘无故的被人骂了,心情都会受到太大影响。这种情况下都不用考虑就能确定,这家堂口和弟马之间是说的没有,缘份也是正到发邪!2 所以李淞跟我说他心里有些忐忑,我倒是觉得没啥。毕竟他年纪小,而且他身上的这个堂口,在还没出的时候就已经发生了不少问题,光教主都换了仨了…… 各种安慰鼓励的话我说了一大堆之后,李淞却跟我说他不是那种紧张和忐忑不安,而是害怕。 本来我都已经犯迷糊了,可听到他说害怕之后,我立马就不困了!赶紧追问他到底是怎么个害怕。 李淞给我发了一段语音,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我感觉他的声音都有些抖。 “王叔,我也说不上来咋害怕,反正就是害怕!怕黑、怕动静儿,我妈今天拿锅盖没拿住,掉地上都给我吓够呛!” 我皱着眉头又问了一句,“所以你是怕别的东西,并不是害怕立堂口这件事儿对吗?” “立堂口有啥害怕的?” 听他这么一说,给我愁的啊,赶紧点上了一根烟。 立堂口之前弟马感到莫名的害怕,这种情况有,但却不正常。因为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立堂口都是喜事,仙家就算受了再大的委屈,也不会吓唬弟马。 除非是堂口还有没处理好的矛盾,仙家以这种方式来警示弟马。 除此之外,就要从外头找原因了,有可能是冤亲债主作祟,有可能是地府那边儿没啥能耐的,吓唬吓唬人,想要个上堂的资格,还有可能是劫难临头,害怕是出于本能。 仔细琢磨了一下,我排除了最后一个可能,就李淞的表现来看,他不是那种灵感特别强的,应该不至于能感应到三灾六难。 而且这小子出马在即,还没好好的查一查冤亲债主和关口,很大概率他害怕就是因为这个。 “还有别的表现不?”我又问了一句。 等上了一小会儿,他回复道:“有,我现在不敢去我爷那屋,从门口过心都砰砰跳。” 老李头儿?不应该啊!他现在应该在地狱观光旅游,哪有工夫整啥幺蛾子? 唠着唠着就到了十点,我一看时间不早了,就又管李淞要了一次生辰八字,打算明天起来给他好好查一查。 一觉睡到二半夜,本来我睡的挺香的,却突然被外面闹哄哄的动静儿给吵醒了。这大晚上的,总不会是街上出了摊儿,我强打着精神起了床,循着声音来到了前厅。 站在窗户那往外一看,好些个仙家在大街上,化成人身的和动物身的都有,可无一例外都是对着店铺这边叫嚷着。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倒也是听出了一点儿东西,大部分都是在骂我,有几个说我手伸的太长、管的太宽,甚至还有替胡天德叫屈的… 如此一来,他们是打哪来的一清二楚,我也明白了堂口仙家为啥会允许他们闹我,要是我猜的没错,李淞感到害怕,应该和外头的这些仙家有关。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通,胡天龙明明已经让常万清,把老李家堂口上那些心怀叵测的仙家给收拾了,为啥他们现在又会出现在这里呢?以常万清的本事,不该出这么大的篓子。 “想不通?”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我胆颤心寒,“天…生太爷…这么晚你还没睡啊?” “你不也没睡?”胡天生太爷一句话就让我熄了火,“这么多崽子闹闹哄哄的,谁能休息好?” “呵呵,您说的对,我现在就把他们撵走。” 正要动手,胡天生老仙家却把我拦了下来,“着啥急?你想通了吗就动手?” 我要是能想通就不在这儿站着了,可他却偏偏还这么问一嘴,索性我干脆闭了嘴,一声不吭。 “外头的这些,可不是被收拾的那些,而是因为道行低、本事不够、头脑也不灵光,被撵下来的。” 这点倒是能看的出来,要不然他们也不会跑到我这儿闹还自报家门了。 “他家的事儿我倒也打听了一些,胡天德当了教主之后,只要是找上门的,不管品行道行,全都给留下了。”胡天生太爷接着说道:“可堂口毕竟是办事儿的地方,没有真本事,就没资格受那个香火。” 我正要跟他说两句,可他老人家的一句话,却让我怒火中烧。 他说:“比如你收的那两个常家的…” 第177章 争执 胡天生太爷向来都很严厉,对我的要求那不是一般的高。但说实话,我其实并不觉得有啥不妥,严师出高徒虽然有局限性,却适用于大多数。 可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对堂上的仙家还有着这样的想法! 那两个常家的咋了? 常大志和常士兴除了道行不算很高,哪里有做的不好的地方?修行从不间断,看守营盘大门任劳任怨,偶尔交待的两件事儿,也都完成的不错,怎么就和外头的那些沦为一谈了? 他们两个上堂,那是教主都同意了的事儿,他哪来的底气开的这个口呢?而且我看他的样子,似乎话还没有说完… “敢问…”我转过身直视着他的侧脸,没有半分胆怯的问道:“天生太爷,你还有啥高见?” 胡天生用余光看了我一眼,说道:“还有那个黄小跑,说话都说不利索,你还留着他当报马?关键时刻等他说明白话,黄花菜都凉了。有黄淘气和黄小闹,他…太多余了。” 初遇黄小跑,他答话时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还有他吃小凤凰时的憨态可掬,还有几次危急关头他紧张的小脸儿,还有他每次办完事儿回来时脸上洋溢的笑容,如幻灯片一样一帧帧的在我眼前闪过… 我攥紧了拳头,指甲盖都掐进了肉里,“还有吗?” “还有那个黄善慧,一个保家仙儿而已,混个名号就上了堂口,她配在那个位置上待着吗?要我说,等老李家那个生了,你把白家的丫头接回来,让她就留在那儿吧。” 我不否认他说的事实,但黄善慧心性纯良,也有一颗好好修行的心。我至今都忘不了,她跟我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有一天修行有成、能有自己的名号时,眼睛有光的样子。 虽然她资质确实不高,可那又能咋嘀呢?不管是人还是仙家,又或是芸芸众生,平平无奇才是常态,只要有一颗向上的心,那就不是俗物。 可胡天生的一席话,却是一棒子打死一船人,轻飘飘的将那些勇于前进之人的努力,吹成飞灰。 “您继续。”我冷冰冰的说道。 胡天生太爷的脸上似乎有一些失望,“还有那个灰老三,跟他那个姑,灰家圈财探物、堪舆风水的本事是一点儿不会,留着啥用?” “清风这一块儿我本来不应该多说,但姓李的那爷俩儿,不过是横死的鬼,十来年道行…” “李叔是军人!是子弟兵!”我大吼着打断了他。 “他上阵杀过敌吗?他当兵的时候立过功?可曾为保家卫国立下汗马功劳?”胡天生面露轻蔑的说道:“出身不同而已,你因为感情把他俩留下了,那几十年之后,你是不是还要把你家亲戚都弄堂口上来啊?” 我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呼出,如此才能保证自己不会太过激动,“胡天生太爷,你觉得胡天德的道行咋样?” “也就那样。”他不屑的回答道:“道行不咋地,品性更不咋地。” 一句话把我整的不知道该咋说了,因为我想的就是设个套,用胡天德来论证道行不是上堂的标准,品性好才最重要。结果他说胡天德道行一般,品性更次,让我完全没办法接茬儿! 可我又咽不下这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说道:“那您觉得他被从教主的位置上赶下来,是因为道行不够?还是因为品性不行?” 胡天生老仙儿笑了,笑的无比狡诈,“他被撵下来,不是因为你吗?” “我!” 把‘他喵的’三个字咽回肚子里,我倒是冷静了许多。 他说的这些话虽然句句噎人,但都不算胡搅蛮缠,甚至还有点道理。可我这人就这样,感情用事,在我这儿就是不认他那套理儿! “胡天生太爷,我不知道高太奶领堂口的时候啥样儿,但现在我领堂看事儿,就是这个样子。”我语气坚定的说道:“道行在我这儿,从来不是第一标准,品性才是。” “道行不够可以修,现在起不来,等到我老王家的后人再接下这香炉的时候,我相信他们绝对会成为独当一面的老仙儿。” “呵呵,他们在修行的时候,别的也在修行,天资不足,差距只会越来越大。”胡天生老仙儿冷笑几声,嘲讽道:“还日后?忘了你没了道行的狼狈样儿了?如果不是那几个把那东西给你,你今天凭啥站在这儿和我说话?” 我好像听到了不得的消息,追问道:“你知道是啥东西?”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问题惹恼了他,胡天生老仙家的脸变得特别黑,“看看你自己的样子!这么沉不住气,咋能干成大事儿!” 既然说沉不住气,那干脆也不用憋气了! 心念一动,擎山铠瞬间覆盖在我的体表,绝煞枪提在手中闪烁着寒光,乾坤圈也顺势从手腕上滑落被我抓在手里。 我并非是想和他动手,只是想让他知道我的态度。 “胡天生太爷,堂上仙家有一个算一个,道行不高绝对不会成为他们被撵走的理由。过去是这样,现在也不会变,将来如果有品性好、和我投缘的仙家,我一样会为他们争取上堂的可能。” 胡天生老仙儿的脸色一变再变,变得我都琢磨不出他的想法,可哪怕是这样,我也没住嘴。 “至于您和后来的这些老堂仙儿,我知道你们对我不是太满意,说句场面话,也许就是咱们之间缘份浅薄,您们若是不想待、想走,我绝不拦着,但谁要是在堂口扯没用的,败坏堂口的和气,就别怪我不留情面。” 我俩面对面的互相瞅了有一会儿,外头恶那些仙家似乎很乐意看到我俩发生争执。先前那个为胡天德喊冤的,更是拍手叫好。 没有迟疑,我将绝煞枪用力掷了出去,寒芒闪过,乌合之众逃散而开。 就在这时,小跑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跑到外头把绝煞枪从地上拔了出来,然后抱着比他还高的枪回到了屋里,站在了我的身后。 胡天生背过左手,伸出右手食指问道:“我就问一个问题,如果现在生死关头,他、黄小跑,或者堂上任意一个道行差的被抓了,你救还是不救?” 我想都没想就要回答,可他却瞪了我一眼,说道:“别急着回答,不救、死一个,救、死一帮。” “你救、还是不救?” 第178章 又打赌 我严重怀疑胡天生老仙儿看过《哈姆雷特》,他这句“救还是不救”,就是从那句“to be or not to be”演变来的。 这个问题看似要命,实际回答起来也是真要命。 如果说救,那就是不在乎别的仙家的性命,看似情深义重,可为了一个搭进去许多,咋看都看不出来情义在哪儿。 如果说不救,表面上看是懂得取舍,以大局为重,可这样一来,薄情寡义的罪名就算是坐实了。 胡天生老仙儿似乎很期待我的答案,一双眼睛,全是挑衅的意味。 “您这个问题我没法回答。” “必须回答。”他以不容质疑的口吻说道。 “如果我说救,你就会说我不识大体,成不了大事儿。如果我说不救,你就会说我的重情义都是装出来的。”我笑了笑,说道:“如果你非要一个答案,那我只能说不救,毕竟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牺牲一个才能保全大局。” 一瞬间,我竟从胡天生的身上感受到了怒气,甚至还有一丢丢的杀意… 可我还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说了下去,“您想过没有,今天被抓走的是小跑或者你说的那几位仙家,如果我牺牲他们换取你们的全身而退,那下一次呢?你怎么就能确定自己不会成为被抓的那个?到时候我要是放弃你,你会咋说我?” 胡天生老仙儿将伸出来的手也背到了身后,很是自信的说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我懂,我或许会被抓,但绝对会在那些个之后。” 我不怀好意的一笑,乾坤圈立马化作一道金光捆在了他的身上,与此同时,我从小跑手里夺过了绝杀枪,很有分寸的用枪尖儿对准了胡天生的心口。 “现在你被抓了。” 胡天生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有点儿意思。” 解开乾坤圈的束缚,我把铠甲兵器全都收了起来,“救还是不救,现在讨论完全就是纸上谈兵,这种情况要是真的发生变数太多。” “变不变的又能咋招?该死的还得死啊…” 不知道为啥,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悲凉且无助,再没有了刚刚的霸气。 犹记得我立堂口那天,高太奶上来就哭,说自己对不起老教主,对不起老堂的仙家。可她为啥对不起,却从来没有人提过。 看看眼前的胡天生,想想他刚才的话,我不由地猜想,那个“对不起”的原因,或许就是“救或不救”这个矛盾。 “该死的还得死…救还是不救…”我平心静气的说道:“这个问题我真的没办法回答。我只能保证,真有这样的情况发生,只要有救完人全身而退的希望,我就不会放弃任何一位仙家。” 胡天生挑了挑眉毛,“你拿啥保证?” “拿我的命。”我坚定的说道:“因为曾几何时,堂上仙家就是这么对我的。” 胡天心他们闯入地府,想要把我救回去的时候,胡天生老仙儿他们还没上堂,但我肯定,他们知道这件事儿,只是不知道,他们能不能感受到那份决心。 “空口白牙说出来的话,我会信?” “说不说是我的事儿,信不信是您的事儿,您要是不信,以后可以从事儿上找。”说完我就狠狠的照着嘴唇子拍了两下,“呸呸呸!不会有这种事儿!” 胡天生太爷瞥了一眼外头,“这么沉不住气,咋能干成大事?” “啊?” 我不由地有点儿懵,刚刚不是还在讨论他提出的假设吗?咋又突然扯到我能不能沉住气上了?而且这话他刚才就已经说了一遍啊! “七月初三那天你警醒着点儿,第一次给人立堂口别出纰漏,掉链子我可跟你丢不起脸面。” 原来是在说这事儿… 他老人家的言外之意我也听明白了,意思就是才刚外头的那些被刷下来的仙家,会在给李淞立堂口的时候过来闹事儿。 我对着胡天生老仙儿鞠了个躬,“多谢胡天生太爷提醒。” “打个赌吧!” “啥?” 跟他唠嗑儿真难,这话题跳的也太快了!可话又说回来,这胡天生老仙儿是真喜欢打赌。之前那一年的赌约还没结束呢,就又要跟我打赌! “你不是觉着道行差没问题吗?”胡天生昂首低眉的看着黄小跑,说道:“初三那天你给人立堂子,就带着我说的那几个去。要是办成了,先前的赌约就算我输。”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就这么定了!” 瞧见我答应的如此之快,他也不免有些惊讶。 其实就算他不说,我也是这么打算的。他不是觉得黄小跑他们本事不够吗?那我就带着他们办件大事儿,咱用事实说话! 本来我还在迟疑,因为立堂口的难度不算大,也没啥危险,只不过就是需要注意的细节太多。可有了那些被撵下来的仙家从中作梗,这事儿也就变得没那么容易。 一旦我领着他们顺顺利利的把事情办完,我就不信他胡天生还能有那么多微词! 胡天生老仙儿啥都没说,慢慢悠悠的就回去了里屋。 我踮起脚朝里头看了一眼,确定他的身形消失在堂单前面之后,我拍了拍黄小跑的肩膀说道:“他说的那些话你别太在意,咱好好修、好好练,迟早有一天能堵上他们的嘴!” “小…先…生,我…知…道…了,你…放…心。”黄小跑一字一字、却又努力把话说得连贯。 看着他的模样我都有些心疼!这给孩子都逼成啥样了?为了说话不结巴,他从这会儿就已经开始努力了!其实也不是,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在尝试这么做了! 我笑着叮嘱道:“加油,还有几天的时间,这中间你好好查一查李家堂口的情况。到时候,小王我可就仰仗你们几位了!” 黄小跑微微仰起头,面带微笑、重重的点了头,“好!” 第179章 冤亲债主 睡了一宿觉,烦恼都忘掉。 这恢复了道行吧,人都比之前有精神了,早上我把该整的整利索,吃过饭后还来了次大扫除。虽说又累又热弄得人汗水直流,但还是有使不完的劲儿! 一上午店里没来人,我也不觉得失落,这就是看家本领带给我的底气。只要本事在,生意一定会找上门。 闲下来之后,我也没闲着,掐着李淞的生辰八字给他查了一下。 令我比较惊讶的是,这小子在冤亲债主这一块儿还挺干净的,只有一个跟他有仇的小孩儿,他俩是上上辈子结的仇,死仇,要了命的那种。 只不过现在这个小孩儿并没有来找他,所以也就不用去管。总不能说人家待的消停儿的,你‘咔’一下子把人家拽过来了,那不是没事儿找事儿吗? 借着这个由头,咱也就好好的唠一唠这冤亲债主、也作怨亲债主。佛道两家对此都有提及,但它的出处,一般都说是出自《大般涅盘经》。 人生几世,会遇到数不清的人,或是亲朋,或是过客,亦或是仇家。人与人因爱生恨,因妒生怨,因利生仇。 纵使转生轮回,借一碗孟婆汤将前尘往事尽数忘却,其中的因果业力只要不解、终为死结,冤亲债主便由此而生。 很多人对此都有一个误解,认为冤亲债主都是已经过世了的,其实不然。 先说这冤亲,指的就是冤家和枉死不能托生的亲戚。冤家既指活人、也指死人,而后者很明显,指的都是已经死了的人。 那么问题就来了,总有那么一两个亲戚,笑你穷、怕你富,你有事儿的时候找不着他,他有事儿的时候第一个找你。 这样的亲戚,如果不是他人品有问题,那就是实打实的冤亲!危害程度可不比枉死磨人的亲戚小。 还有一点需要注意,往世的亲戚也是亲戚,你认不出他、不代表他不认得你。 啥意思呢!就是查冤亲债主的时候,查到这么一位,可苦主却说家里没这号亲戚,殊不知是过去某一世的亲人,至今不能超脱,所以才找了上来。 债主就好说,金钱债、人情债、人命债,但凡是有所亏欠,都是债主,都是既有活人、又有死人。 为啥我要强调这一点呢?是想提醒各位,答送冤亲债主只能解决看不见的那一部分,活人债只能靠自己偿还、消解,旁人是帮不上忙的。 而看不见的那一部分,佛教、道教、出马都可以处理,只不过是方式上有所区别。 佛教的方式,通常是要求善信茹素、戒荤腥,以此断绝杀业,每日诵经消解业力、诚心忏悔,以求取冤亲债主的原谅。1 除了自身做的努力,还可以行善、劝善,比如行放生之法,刊印经书弘扬佛法等,以此增加自身福报,从而避免遭受伤害。2 而道家处理冤亲债主的方式,大部分情况还是以超度为主。为啥说是大部分情况呢?因为道教门派众多,理念上大同小异。 譬如这寻上门的冤亲债主不凑巧,碰到了像九清小道长这样的,偏偏那冤亲债主还死犟死犟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那就有可能直接被灭喽!最次也得是收走镇压。 当然,正常来说不会有道长这么干,无缘无故的,没谁乐意引因果上身。 至于咱出马的处理冤亲债主,主要就是靠交心,你提要求、我尽量满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碰上难缠的或者出尔反尔的,那就得动手了。 言归正传,查完李淞的冤亲债主之后,我又给他查了查关口,这小子命里头有两个关口,一个是百日关,一个是五鬼关。3 这俩关口咋说呢…严重,但也不严重。 百日关是说一个人自出生至百天之前,恐有性命之忧,忌讳出门。对于这个关口,其实我是有点自己的想法的。 在科技和卫生水平相当低下的年代,新生儿的存活率相对较低,因此人们才会为幼子庆祝‘百天’和‘周岁’。 从这点上来说,不让新生儿出门,一来可以避免气温变化对健康的影响,二来可以避免孩子接触多更多的细菌和病毒,倒也确确实实是在化解‘百日关’。 李淞现在都已经长成大小伙子了,这百日关有或没有,都已无关紧要,所以我才说它不严重。 至于五鬼关,那是真不严重… 别一看到‘五鬼’这两个字,就觉得特别吓人,五鬼关、五鬼煞、五鬼缠身,完全不是一码事儿。 五鬼煞是指一个人因为八字的原因,到了一定的岁数命犯五鬼星,煞气临头百运衰微,自然会陷入大凶。 五鬼缠身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命里带五鬼,即八字上有空亡,五个偏官鬼气相缠,这样的人往往容易招惹阴魂,流年不利、诸事不顺。 另一种则是名副其实的五鬼缠身,就是说一个人可能去了不该去的地方,招惹到了游魂野鬼,再加上自己带的冤亲债主,好巧不巧凑齐了‘贫、病、煞、怨、瘟’,这种情况是会要命的。 李淞犯得这个五鬼关,也是从八字上找的,但是后果不严重,常见于小的时候容易摔倒、跌伤。 犯五鬼关有一个忌讳,就是要远离火葬场、坟地、灵棚、寿材店以及寺庙道观。 细一想还真是这样,老李头儿死的时候,灵棚搭在院子里,李淞那小子在屋里,莫名其妙的就被那一口殃气给打了,虽说这里头有他家老仙儿故意搞事情的缘故,但无巧不成书啊!这不就赶上了吗? 还有他第一次来我店里,本来是商量给常万清立庙的事儿,结果胡天德和常万清撕破脸皮,弄得一堂仙家鸡飞狗跳,差点把堂口都整散喽! 看样子,等到初三那天,我得好好叮嘱他一下,以后在这方面注意着点儿。 该查的我都查了,只剩下一个阴债没管,当初我出马的时候,也没还阴债,所以这方面的影响应该不大,还不还到时候就看他家啥意思吧。 可既然冤亲债主没大事儿,所犯关口也不严重,那李淞到底是因为啥害怕呢?我是真有点儿想不通了… 第180章 萝卜开会、群英荟萃 李淞害怕的这个事儿,我能想到的都查了,可查完之后,我算是彻底没了头绪… 既然想不明白,那就暂且不想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管吓唬他的是啥玩意儿,只要他敢在立堂口的那天露头,以咱家堂口的实力… 给自己做心理疏导做了一半儿,我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因为我把跟胡天生太爷打赌的事儿给忘了! 咱家堂口虽然要实力有实力,要靠山有靠山,可大大后天我只能带黄小跑他们几个过去。如果只是应付老李家那些个被撵下来的仙家,应该问题不大,可万一来的真是厉害角色咋办? 没想到啊没想到,才立下赌约就遇到了这么个难题… 看了一眼时间,该吃午饭了,我便把一切烦恼都抛诸脑后,转头订了一碗麻辣烫,加麻加辣、宽粉牛筋。 也不知道是转运了,还是借了麻辣烫的热乎劲儿,下午来了好几个买东西的。 比较可惜的是,其中有一个是家里办白事儿,想要从我这里订大全套。吴妹子不在,我肯定是接不了这一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到嘴边儿的鸭子飞了。 开纸扎店的做不了纸活儿,说出去都能让人笑掉大牙。 一直到下午两点多,店里才慢慢变得消停,可人一闲下来就会东想西想的,我不受控制的,又想到了立堂口的事儿和那个赌约。 索性,我来到里屋上了香,点名黄小跑和灰老三他们过来一趟,简单的开个会。 两三分钟的工夫,昨晚被胡天生太爷点名的几位都到了,我看了一眼,问道:“小跑呢?他咋没来?” “小先生。”灰老三站出来回答道:“你不是让他去查老李家的堂口吗?他早上就出去了。” 小跑对此很上心,我感到很欣慰,可他不该自己跑出去的,万一被他家扣了咋办? “那个…小先生?” 听到有人叫我,我便抬起了头,原来说话的是灰老三他五姑——灰五丫。 “我说话直,就有啥说啥了。”她神态拘谨的说道:“看得出来你挺担心小跑的,可你想要他早点练出来,就该放心大胆的让他去闯。” 我不禁有些惊喜,没想到她跟灰老三虽然血脉相连,说话待事却完全不同。 “而且我这侄子一根筋,学个事儿都学不明白。”灰五丫说着瞪了灰老三一眼,“小跑他是自己去的,但黄秀春在暗中盯着呢!出不了啥事儿。” 我笑着对她拱了拱手,“老仙家到堂上一个多月了,我这又是忙啊又是出事儿的,也没顾得上和你交流交流。” “我这都没啥,算是借光儿才上来的,你要是有时间,还是多跟老堂的那几位唠唠吧!” 哎呦我去!看事透彻、能抓重点还识大体,我不由地又高看了她一些。 “都一样,不管是老堂仙家还是后来的,现在不都在一个堂口修行吗?先跟谁唠都一样。”我接着说道:“老仙家,不知道您擅长哪些方面的事儿啊?” 灰五丫面带笑容的回答道:“我没啥大本事,擅长刨沟挖坑。” 这话听的我一阵愕然,好一会儿都没反应过来,灰老三见我这样,赶紧解释道:“我五姑她修的是土行法门,她刚刚说的刨沟挖坑,其实就是挖陷阱,除此之外,她还能搬山设障、开路探路啥的。” 搬山可能是夸张了点儿,我估计就是转移土石的法术,可就算是这样也够厉害了! 试想一下,谁要是惹着灰五丫了,她今天搬了一块石头堵了你的洞口,明天把你的洞府给填了,多闹腾人啊? 这本领要是修到大成,甚至都能用来堵人家的堂口,就这胡天生老仙儿还敢说人家没用? 赞许的点了点头,我开门见山的说道:“几位应该知道我和胡天生太爷打赌的事儿了吧?” 灰老三快人快语,“知道啊!不就是一年的时间,你达到他的要求他就留下,达不到他就要走吗?” 我皱起了眉头,观察了一下其他几位,似乎都和灰老三的想法一样。敢情除了小跑,他们都不知道昨晚发生的事儿… 大脑疯狂运转,我很快便想好了措辞,“对!就是那个!他老人家昨天给了我一个考验,他让我带着你们几位,给老李家的金童立堂口。” “啊?就我们几个吗?”灰老三战战兢兢的说道:“老李家那边的麻烦可不少,就靠我们几个能行吗?好歹也派几个咱家的大将跟着啊!” 这灰老三…对自己的认知还挺到位… “为啥不行?都是几百年的道行,谁比谁多点啥啊?”说完,我扮起了可怜:“这是胡天生太爷给的第一次考验,各位仙家无论如何都得帮帮我啊!” “小王,我倒是想帮你,可我比不上几位仙家,我能干啥啊?”李叔很是实在的问道。 李博然凑到我的跟前,一副小大人的口吻说道:“我也要帮你!上刀山下火海都行!” “可不用你上刀山下火海,到时候你就坐我旁边,给我当定心丸!”我掐了掐他的小脸,抬起头说道:“我是这么安排的…” 立堂这天,那些被撵下来的仙家肯定会来捣乱,所以得让灰五丫提前整点陷阱;常大志和常士兴还是负责把守,没点到的一律不准放进来;灰老三和黄小跑,负责帮我审查报名的仙家,以防有仙家报假名号捣乱;李叔和黄善慧,就负责看着从地府上来的鬼仙儿。 听我讲完,灰老三还是有些底气不足,“小先生,你这是按群星荟萃安排的,可我们几个…凑一起那是萝卜开会啊!” “你倒是没少看小品。”我接茬儿道:“萝卜开会咋了?两块五的成本,也能卖到八十!关键是看咱咋做!” 这时,常大志也有不情愿的说道:“俺也不想去!当初就是他家那个老不死的,用棺材钉扎俺!明明俺做的是好事。” 我在心里直叹气,常大志、常士兴这哥俩,可是跟老李家有仇怨在先啊! 动了动脑子,我便想出了对策,“这不正好吗?完事儿之后,我就把当初的事儿跟他说明白,让那小金童给你俩道歉上香。” 常大志看了一眼常士兴,随后说道:“俺觉着行!” 尽管已经做了最好的安排和动员,想要万无一失却还是不太够,我必须得再上一道保险才行。 第181章 请老将出山 吃过晚饭,日头已经不像白天那么晒,我早早的关了店,溜溜达达的便出了门。 虽然现在高三已经开学,但街上的人还是不少,尤其是年轻人,仨一伙、俩一串的,偶尔能看到几桌吃饭的,估计都是跑出来享受暑假的小尾巴来了。 慢慢悠悠的走了快半小时,我终于到了杨叔家,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只有客厅的电视亮着。 敲了敲门,没过一会儿就听到了开门的声音。 “你咋在家呢?!” “你咋来?” 我和杨文骅异口同声的喊道,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嫌弃,我黑着脸问道:“这个点儿你不是应该上晚自习去了吗?” 这次过来,我可是掐着点儿来的,专门挑的他不在家的时间,以免我俩又吵吵起来,可谁能想到这货今天居然请假了… “你有事儿啊?没事儿回去吧,我要学习了。”杨文骅贼拉臭屁的堵住门口。 “别来劲嗷!”我往前上了一步,贴着他的脸说道:“起开,我不是来找你的。” 可就算是这样,他都没有让开的意思,我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他了,惹得他一见到我就跟吃错药了似的。 实在没办法,我朝着屋里喊道:“杨叔!杨爷!你家杨文骅不让我进屋!” 隐约听到了沙发的''嘎吱'',杨爷背着手走到了门口这边,“今天咋寻思这个点儿过来了呢?” 瞧见杨文骅吃瘪的表情,我就忍不住想笑,跟我玩儿堵门这一套,他还太嫩! 推着那货进了屋,我跟回了自己家一样,从鞋柜里取了拖鞋出来,边换边说道:“白天得看店儿啊!现在就我一个人,抽不开身,杨叔还没回来呢?” “快了,七点半左右吧。” 跟着杨爷到了客厅坐下,还不等我开口,他老人家就说道:“你可有日子没来了。” “还是那个原因呗!店里没人。” 杨爷把电视的声音调小了一些,说道:“今天也没人,你不也还是来了?都是借口。” “嘿嘿,我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我发出两声憨笑,便直接表明了来意,“杨爷,过几天我想请你帮个忙。” “又惹祸了?还是又捅娄子了?” “哪能啊!”我接着说道:“是这么个事儿,有一个小老弟到日子了,找我帮他立堂口,但我现在就一个人忙活不过来,所以我想请您一起去,到时候帮我记一下报名的仙家名号。” 话音刚落,杨文骅就欠儿了欠儿的说道:“自己现在啥样不知道?还给人家立堂口,你别给人家立错喽…” 杨爷斜睖他一眼,转过头对我说道:“你不用搭理他,日子是哪天啊?” “定的是这个月二十四号,阴历七月初三,也就是大大后天。” “行,那就这么着,到时候我过去。”杨爷点了头。 “那个…杨爷,还有个事儿我得跟您说一下。”我有些抹不开面儿的说道:“他家那个堂口现在有点儿问题,大概有十来个仙家被撵下来了,立堂的时候估计会来捣乱…” 听到这儿杨爷笑出了声,“还说没捅娄子?” 我赶紧解释道:“这事儿跟我没啥关系,是他家教主的决定。完了呢…还有一点,就是那个小老弟说他害怕,我没查出来他害怕的是啥,我担心让他害怕的东西会很厉害…” “不是…”杨文骅激恼的说道:“你自己啥样自己不知道吗?知道难整,为啥还要接这个活儿啊?” “没法不接!要出的是李淞,这事儿早就商量好了啊!当时你不也在场呢吗?” 跟他喝呼完,我平心静气的说道:“杨爷,请您过去,一是我确实需要一个人来帮忙记仙家名号,对这方面有了解的,我认识的人里头也就您了。而且有您坐镇,对付那些个不长眼的,我心里有底儿!” “你拿啥对付啊?”杨文骅没好气儿的呛着我,“俩眼一抹黑,仙家打输打赢你都看不着!” “行了!吵吵啥?” 杨爷吼了他一嗓子,站起身走到的身边,抓起我的左手搭上了脉,把脉把了一会儿,他又扒拉着我的眼皮,仔仔细细的瞧了瞧。 “你家的仙儿挺有办法,这么短的时间,就把你的修行拉了回来。”杨爷颇有些欣慰的说道。 “啥意思?”杨文骅还没反应过来,呆呆的问了一句。 杨爷没有吱声,不露声色的坐了回去,我实话实说道:“其实我也不知道仙家用了啥办法。就睡了一天一宿然后做了个梦,醒过来就恢复了,貌似…好像…是仙家把啥东西放到我身上了。” “嗯…”杨爷若有所思的点着头,“不是仙家渡给你的道行,那种感觉…要是我没察觉错,他们用的办法是佛教的。” “佛教?” 我和杨文骅大眼瞪小眼,对视了一秒就又都把视线从对对方的脸上挪开。 “算了,别深究了,你自己都不知道,那就是你家仙儿不想告诉你。”杨爷特意用话点了点我,“小王啊,年纪轻轻的心思别太沉。你为了救我家这个混小子丢了道行,怕我多心就干脆不上门,那能行吗?你这道行要是没回来,你是不今天都不能来啊?” 我红着脸点上了一根烟,说道:“确实是这么打算的…但是…好像没瞒住…” 杨爷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你们从武汉回来那天,你在外头等着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 “还得是您啊!眼力真好!”我趁机说道:“杨爷,我还得麻烦你个事儿,七星步我走不太明白,您得教教我,要不然拜七星没法拜。” 杨爷用余光瞟了瞟杨文骅:“这个你得找我大孙儿,他会。” 这摆明了是给我俩创造机会,让我俩好好唠唠,可杨文骅却是蹬鼻子上脸,扭头就回了屋,还气鼓囔的说道:“我不会,要教你教。” 杨爷用眼神示意我跟过去,我便紧随其后进了他的卧室。二话不说,我直接问道:“你到底咋了啊?这都多少天了,还没过劲呢?” 杨文骅从床上起来,装模做样的翻着书本,“请你出去,别打扰学习,考不上大学算你的还是算我的?” “这话可是你说的!”我故意气他道:“你放心,在你高考完之前,我都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我‘咣叽’一声关上了门,杨文骅听到动静儿立马转过了身,原本紧张兮兮的小脸,在看到我没走之后,顿时变得格外精彩! 第182章 误会解除 被我阴了一小手,杨文骅似乎有点儿挂不住脸,立马把头转了回去不说,还拿起笔在纸上一通下划拉。 等到他发泄的差不多了,我走到了学习桌那,瞥了一眼桌面上的纸,给我气的差点背过气去! “你画这老些五雷符是要干啥啊?劈我啊?”我开玩笑似的说道:“来来来,我现在就站这呢,你劈吧!” 杨文骅抓起那种纸揉成一团,砸在了我的身上,我没说话,弯腰把纸团捡起来,又塞回了他手里。 “你咋这么烦人啊?办完事儿了还赖人家不走,要不要脸了?” 我单手拄着桌子,说道:“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差不多得了!我没招你没惹你的,干啥天天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哼~”杨文骅冷嘲热讽的说道:“道行恢复了就是不一样,说话都这么硬气,没道行的时候都说撵我就撵我,有了道行就更用不着我了,那你还杵这儿干啥?” 一番话气得我都想笑,闹了半天,他生气就是因为我那暂没留他。 “大哥,你开学了啊!咱俩凑一块儿不是侃大山就是应付麻烦,你能刹下心好好学习吗?”我一屁股坐到床上,“我能说为了自己那点儿麻烦影响你吗?” “不都一个样儿?我出事儿你咋就能抛下店里的生意过去找我?”杨文骅斜眼看向我,“你帮别人就行,别人帮你就不行,舍己为人,你是不觉得自己可伟大、可厉害了?” “我…我啥时候这么说了啊?”我一脚穿在凳子腿上,“再说了,这是一回事儿么?钱啥时候都能赚,可大考就这一回,刚开始你找不着状态,再想往上撵多费劲你难道不知道?” 杨文骅转着笔,小声嘟囔着,“你总有理,谁能说过你啊…” 我正要在跟他说两句,客厅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了杨叔和杨爷的对话。 “家来人儿了?” “小王来了,在那屋呢!” 在杨文骅的后背拍了两下,撩一下一句“好好学习,放假了你想来就来”,我就走出了房间,捎带手还把门给他关上了。 “下班了?咋样啊干着,累不累?” 杨叔的脸上带着几分疲惫,身上有着香皂的气味儿,只不过里头还掺杂着一点点腥臭,在猪肉厂上班,这在所难免。 “干活儿哪有不累的,赚钱么!”杨叔笑着问道:“你来干啥来了?” 我看向杨爷的位置,回答道:“我来找杨爷来了,遇到点事儿,请他帮个忙。” “你又碰到啥大事儿了?还得我爸出马?”杨叔说着就把饭菜端了出来,“你吃没呢?坐下吃一口啊?” “我吃完来的,你吃你的。” 杨叔盛了一大碗米饭,还开了一瓶啤酒,“那我就先吃了,干一天活儿饿死了都快,你到底又碰上啥事儿了?用我帮忙不?” 趁着他吃饭的工夫,我把事情的经过又说了一遍,杨叔喝了一口啤酒,说道:“那你还找我爸干啥?让那臭小子去得了。” “啊?那哪行啊!办事那天是周四晚上,他去不了。”我推诿道。 “唉!”杨叔叹了口气,“那就请假呗…以后他愿意去你那就去你那,我也不管了。” 我有些茫然,装玻璃那天他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不来我都要找你去了。”杨叔犯愁的说道:“你都不知道,他自打从你那回来,天天板着个脸,都没跟我说几句话,给我气的都得少活好几年。以后他乐意咋嘀咋嘀,我是不管了。” 混小子、混小子,这称呼真不是白来的,我还以为杨文骅就跟我那样,没想到他跟家里人也那样。 就在这时,杨文骅又整事儿了,“你们唠嗑儿能不能小点儿声!我背东西呢!” 杨叔拿起啤酒又喝了一口,“就这死样儿,真没治!” 我笑了笑,喊道:“那你啥意思啊?去还是不去?” “不去!我要学习。” “行吧!那你好好学!杨爷,到时候还是您来帮我吧!” 说完,我故技重施,打开门又重重的关上,杨文骅又一次上了当,噼哩噗通的打开了房门。 露头的一刹那,我们仨全都笑出了声,杨文骅瞪了我一眼,“咣”一下子关上了门。 “那就这样,周四那天你晚自习请个假,晚上放学直接去店里,吃完饭咱们过去。”我站了起来,“杨叔,杨爷,我回去了啊!” “要不让文骅送你吧,万一有邪乎东西半道拦你咋整?”杨叔关心道。 “不用,我现在没事儿了,不信你问杨爷。” 杨叔不愧是杨文骅的爸,爷俩表现的一个样儿,“啥意思?” 杨文骅又在里屋喊上了,“爸!你不用管他!他现在厉害着呢!” “还没来的及和你说,仙家想了办法,把我的道行找回了。”说完,我对着里屋喊道:“我走了嗷!这回真走了!” 话音刚落,杨爷叫住了我,“小王啊,初三那天我跟你们过去,看看那厉害东西到底多厉害。” 我明白他老人家的心意,他是担心让李淞害怕的东西是个狠茬儿,怕我和杨文骅应付不了。经历了那么多,他已经不能再看着我俩以身犯险。 “行,那到时候我过来接您。” 从杨叔家出来,我没直接走,弓着腰摸到了杨文骅那屋的窗户根儿。然后猛地窜出来,吓了杨文骅一大跳,我一寻思他就得趴窗户看我走没走! “好好学习,大大后天见!” 杨文骅倒也是会气人的,直接把窗帘给拉上了。 时间过的飞快,转眼就到了七月初三,李淞出马立堂的日子… 第183章 清点 转眼的时间,就到了给李淞出马立堂的正日子。 那天从杨文骅家出来的急,忘了让他教我七星步,我也没想着再回去,省的他心里长草儿。一问堂上的仙家吧,还真有会走的,而且还是好几位。 其中一个就是胡天生太爷,我要是找他教,他肯定得说:“出马这么长时间了,连个七星步都不会踏,真废物!” 所以,我肯定不能跟他学。 还有一位也是老堂仙家,就是之前在营盘跟我吵架的胡金海。除了他俩,剩下的都是太爷太奶,咱也不好意思劳烦他们教我这个。 最后,还是蟒翠云教的我。她在前边走,我在后边学。 但是跟她学有一个问题,蟒翠云毕竟是武将,走的七星步那叫一个杀气腾腾,感觉她的身旁全是敌人,而她已经随时做好了出剑的准备。 这就导致我走出来的七星步,步子没问题,就是这上半身的架势很奇怪,就跟那树杈子长歪了似的。 一连练了三天,没事儿我就在店里练,也依旧没改过来… 上午的时候,李大海给我打了个电话,他终于知道给我打电话了!这四天里他一次都没跟我联系过,整得好像今天不是他家办事儿一样。 “王老弟,你啥前儿过来啊?菜啥的都炖好了,你出门儿我们这就开始炒菜,到这儿就能吃!” 真行啊!我以为他是要跟我核对一下东西准备的对不对,万一出点儿啥纰漏,到时候可上哪整去?而且那天我说的挺明白了,不吃饭、不吃饭,那咋还让我过去呢? 我耐着性子说道:“大海哥,饭就不吃了,我让你买的东西,你准备齐了没?” “哎呀,你看菜啥的都买了,你就赶紧过来得吧!都不是外人,客气啥呢?”李大海不以为然的说道。 我最不愿意跟两种人打交道,一种是磨磨唧唧、半天拿不定主意的,一种是像李大海这种,那啥都不理会儿的。 不对!还有一种,像韩成那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全是心眼子的。可要是这么说的话,像屈美玉那种动不动就道德绑架、卖惨装可怜的,我也不得意… 反正就是我听完他的话挺生气,“我没说吃饭的事儿,我在问你东西准备齐没,万一到时候缺要紧的东西,出了差错可咋办?” 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语气不太对劲儿,李大海也不跟我嘻嘞马哈了,“我都是照着你给的单子买的,但是东西太多,我应该是买全了。” 我一度气的不想说话,应该?啥是应该?这是必须的事儿啊! “那啥…王老弟,要不你过来呢?吃个饭,完了顺便看看东西对不对,你检查你放心我也放心,完了缺啥少啥咱还有时间去整,你看行不?” 事到如今,指望他们一家能摆弄明白是不太可能了,也只好我过去一趟,核对一下东西。 “只能这样了,我现在出门。” 不等他在电话里讲完,我就挂掉了电话,招呼上灰五丫和常家那俩难兄难弟,一起出了门。 陷阱和障碍前天就已经布置好了,这趟带他们过去,主要是再检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被破坏的。 说真的,灰五丫的本事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挖的壕沟门洞啥样我没见着,但根据灰老三说的,她搬来的那些石头,都已经不能用“块”来形容,得用“座”。 到了老李家我才知道,灰老三这次没有夸大其词,整整三“座”比房子高出一倍的巨石,矗立在老李家东西北三面。 前脚进屋,我还没说话呢,就被李淞和李大海拽上了桌,一个问我喝酒还是喝饮料,另一个已经准备给我倒酒了。 用手盖住酒杯,我开口说道:“办事儿不喝酒,菜现在也还没上齐,你们先带我看看东西对不对数。” 李大海笑着说道:“不差这一会儿,吃完饭再说呗?” 看来不拿出点儿态度来是不行了,我板起脸说道:“先看东西,不把东西点对,这饭就不用吃了。” 眼瞅着拗不过我,李大海儿这才松了口,“那你跟我去我爸那屋吧,东西都搁那放着呢。” “爸,王叔,你…你俩去吧,我就不…” 李淞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恐惧,可哪怕我已经到这儿了,也没瞧出来他为啥害怕。 留他在饭桌上,我和李大海去了东屋,一开门,刚迈进门槛儿我就退了出来,这屋子里头好大一股阴气!别说李淞害怕,我都觉着凉飕的。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我的道行已经恢复了,区区阴气处理起来毫不费力。真正让我在意的是,这些阴气是打哪来?我并没有看见这屋里有啥脏东西。 “今天要用的东西都在这儿了。”李大海儿指着炕上那五颜六色的塑料袋说道:“供桌我放在了那个小屋,盘子香炉也都在那放着,那些你要看吗?” “那个不着急。” 说着,我便走到了火炕边上,一个袋子一个袋子的翻看着。 可这一弄,我才发现自己大意了,想的时候觉得自己运筹帷幄,真轮到自己上手了,脑子就有点懵。看啥都觉得应该有,然后又觉得好像缺了点啥。 其实这也不能怪我,正经百八的给人家立堂口我这也是第一次,李梓涵那次不算。哪怕是仙家足够有实力,我自己的道行也不差,经验上肯定还是有所欠缺。 万般无奈只好找出照片来,一样一样的核对。烧鸡白肉、鸡蛋馒头、香蕉苹果橘子,供品这一块儿倒是不少。 蒙头的红布、三尺三的红布,剪子菜刀红绳也都在,翻到白酒旱烟的时候,我随口叮嘱了一句,“回头让嫂子刷几个干净杯子,还有这旱烟,你下午卷个四十九根出来,我不会卷,另外…” 想到他家没人抽烟,我改口道:“算了,我晚上来的时候带两包过来吧,咱也不知道你家老仙儿爱抽草卷儿还是大马哈。” 眼瞅着最后一个塑料袋翻完了,愣是没找到锁头,我又挨个把塑料袋翻了一遍,还是没有找到。 “我让你买的锁头呢?” 可能是我的语气比较急,李大海吓的浑身一激灵,“啊?那玩意儿我家有的是,随便找一个就能用。” 我无语的翻着白眼,“是新的吗?你猜我为啥要让你买?” “得用新的啊?这…我不知道啊!”李大海儿说着就要走,“那我现在去买!” “拉倒吧。”我叫住了他,“我回去买吧,晚上我带过来。” “那就麻烦你了,王老弟。”李大海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却又厚着脸皮说道:“买啥东西钱你先垫着,完事我给你报销。” 就在这时,李家嫂子敲门进来了,“王老弟,菜都好了,咱是现在吃吗?”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们回了西屋。 虽说只有四个人,菜却杠杠硬,排骨小鸡溜肉段,凉菜春卷蘸酱菜,最主要的是…那用铁锅柴火炖出来的排骨和小鸡儿,真的是太香了! 第184章 七月初三 说不吃、说不吃,可架不住大铁锅做出来的菜太拿人,我一不小心就吃了个五饱六撑,打车回来的时候,那车一颠耷,我都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往外哕… 下了车我没着急回店里,先是去了一趟五金店,买了一把全新的锁头。按道理来说,这个锁头最好是铜的,但那种老式的锁现在不好买,所以是个锁头就行。 从五金店出来,我去了药店买了一盒健胃消食片,之后又去超市买的酸奶,两样东西一掺和就进了肚。 为了晚上能有个好状态,下午我干脆关门停业,准备睡一觉养精蓄锐。 可躺下都没有半小时,我的肚子就拧着劲儿的疼,还‘咕噜咕噜’的叫个不停,坚持了一小会儿,我就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我就该坚持自己一开始的想法,不去吃那顿饭的,现在我只能祈祷李淞那小子没事儿,他要是也闹肚子了,就算我唱到死,他家老仙儿都不带下来的! 两个小时里,在厕所里我就待了得有四十分钟!最后一趟出来的时候,我的腿都在打颤,浑身一点儿劲都没有,躺到床上没多久便睡了过去。 而这一睡,就睡到了杨文骅放学… 铃声响起,我迷糊的接起了电话,“喂?” “你干啥呢?告诉我过来,完了你自己不开门、猫在店里睡觉?” 听到杨文骅的声音,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看时间都已经五点多了,赶紧起床开门,他进屋就开始嘟囔我,“你昨晚干啥去了?大白天的咋还关门睡觉了?” “别提了,闹肚子闹的。”我挠着脑袋,便开始指挥上了,“正好你来了,你去库房拿取两个香炉,要便宜的,一大一小。” “真能支使人!” 杨文骅虽然嘴上抱怨着,却还是乖乖的去了。 我俩一通紧忙活,这才把需要带去的东西都装进了袋子里,再抬头一看时间,已经五点半了。 “你饿不饿?不饿就先垫吧点儿,等回来我再请你吃饭,这时间有点儿不赶趟了。” “不饿,回来再说吧。”杨文骅漫不经心的说道。 我勾住他的脖子,笑着说道:“不好意思,只能先委屈委屈你了,我去拿东西,然后去你家接你爷。” 他指着门口说道:“不用了,我爷过来了。” 扭头一看,杨爷穿着特别随意的短袖短裤,背着一把用布缠着的东西就进来了,估计不是桃木剑就是铜钱剑。 我迎了上去,“不是说好了我过去接您吗?您咋自己过来了?” “也不远,就当锻炼身体了。”杨爷和蔼的说道:“啥时候出发啊?早去早回。” “马上!马上!” 一溜烟儿的跑回里屋,我给仙家上了香,捧着文王鼓和武王鞭念叨着:“请各位仙家保佑此行顺利,请黄小跑、黄善慧、灰老三、灰五丫、常士兴、常大志、李汉、李博然。” 察觉到身上重了几分,又冷又热的,我便睁开眼从里屋走了出来,招呼杨爷和文骅启程开拔。 经过白天的事儿,李大海儿老实了许多,我们到了他家的时候,他已经按照我的吩咐,在院子里坐北朝南的摆好了供桌,还靠着墙摆了一张小桌子。 这也是我让他布置的,用来供北斗星君的牌位。 “王老弟,咱啥时候开始啊?”李大海儿有些紧张的问道。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确定没有啥风吹草动,这才说道:“就现在吧,你跟嫂子把供品摆上,李淞!你跟我进屋。” 前脚迈进门槛儿,跟我来的仙家就按照事先商量好的,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各司其职。 把东西都掏出来,我给杨爷和文骅安排了座位,然后对着李淞说道:“你就在屋里站着,一会儿你看我上了香,你跪下磕三个头,完事儿你就坐这个凳子上,啥都不用说也不用干。” 李淞点了点头,可在我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他又抓住了我的胳膊,“王叔,我…我还是有点儿害怕。” 我抽出胳膊,用剑指对着他的脑门划拉了几下,“行了,这回不用怕了,有我在呢!” 说完,我便拿着香炉和香烛去了外头。 其实刚刚那两下就是我瞎比划的,啥用没有,之所以这么做就是为了能让他安心。他的心要是静不下来,待会儿请仙家下来会很难,能不能请下来都两说。 来到院子里,他们两口子已经把供品都摆好了,我让他俩回了屋,然后点了七根香,踏着罡步走到了那张小桌子跟前,对着北方拜了拜,然后按照北斗七星的排列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经验丰富本事够的师傅,大都不用来这么一下子,当然,骗子也不用。我是担心拜七星的时候,七星不落,所以才以防万一来了这么一手。 慢步后撤,快步转到大供桌前,我点了三炷香,腰杆溜直的站到那里,说道:“今日农历七月初三,是李门府仙家的好日子,各位老仙儿也别闲着,该撵的撵一撵、该挡的挡一挡。” 说完,我掐着通红的香对着供桌拜了一次。 “各位老仙儿您听着,您一别慌、二别忙,正缘之日已到,谁也不能拦着你们下山岗。从今以后,咱四方走、八方挪,救苦救难积功德。” 拜完第二拜,我说起了吉祥话,“祝各位老仙儿四海扬名!” 三拜过后,我便将香插进了香炉。青烟扶摇而上,却又被一阵突如其来的风吹得东扭西歪。 看样子,顺利成事似乎是不大可能了啊! 第185章 三缺一 迈着端正的步子回到屋里,我招呼杨文骅将大红布盖到了李淞的头上。能看得出来这小子是真害怕,脸色都白了不少。 红布盖白脸,乍一瞅跟鬼新娘似的,还挺瘆人。也就是在这暂,我发现李淞的面相上带点儿女相,都已经和清秀不太沾边儿了。 把香递到他的左手,我低声细语的说道:“拿住喽,你不用害怕,有我在这儿呢出不了大事儿。” 李淞顶着红布点了点头,可他手里的香却抖个没完。得亏我没弄一根花杆来,要不然他握着花杆来回抖,抽着得跟打幡儿似的。 花杆这个东西,就是用五种颜色的纸,剪出花样儿来挂在一根木杆上。以前出马立堂的时候,这个东西是必不可少的,还有专门的唱词,叫《表花杆》。 然而随着时代的更迭,出马这一块儿有很多东西都出现了断代,包括看病的法子,一些规矩,还有这花杆的剪法… 现如今会做花杆的少之又少,这就导致用它的人也变少了,好像只有黑龙江那边用的多。 其它地方,要么是像我们这边儿一样,让准出马弟子手里掐着香,要么就是捧着香炉。也有一些地方,会让其捧烛台,还有捧大红花的。 咋说呢…形式而已,主要的规矩礼法不出错,这些表面的东西改成容易获取的也没啥。再一个,如果缘份真的到了,引领师傅也不差,没有这些东西,该请还是能请。 多说一嘴,这花杆一般都是由二神准备,所以也就有了搬杆子的由来。细一琢磨,花杆的逐渐消失,跟二神帮兵少了也有着关联,这种悄然的没落也是叫人唏嘘。 言归正传,看着李淞还是有些害怕,我安慰道:“别多想,尽量放松,一会儿不管是想哭想笑还是啥,你想咋嘀就咋嘀,千万别憋着。” 说完,我又跟李大海两口子嘱咐了几句,一是让他们坐到门外去,屋里人太多不好,再一个就是告诉他俩,等下无论发生啥都不能上去拽人。 尤其是李大海他媳妇儿,几乎每次都“护子心切”,上来那劲儿就不管不顾的。 抽完一根烟,我坐到了炕沿上,但我没像杨姨似的盘腿儿坐着,咋说呢,就感觉我自己还没到那个地步,那种稳坐当间儿的姿态我还不配。 从包里翻出鼓和鞭,我一边试着鼓点儿,一边清了清嗓。 鼓声响起,灰老三和黄小跑站到了我的右边,李叔再把李博然放到我身后坐下后,跟着黄善慧站到了左边儿。 阵仗已经拉开,我掐着鼓点儿开了嗓,“哎~哎~哎哎、哎呀!日落西山啊~~黑了天呐~龙归沧海啊虎都归山。这龙归长海哎都行雨~,猛虎回山呐得安眠。大路没了车跟辆,行路君子就奔了客栈,十家大门九家锁呦~~只有一家门啊~~呐门没关!”” 一开始的时候我唱得还挺有劲儿,中气十足的,可唱着唱着,我就发现不太对,胸口憋的慌,气儿也倒腾不匀,整个人都觉得压得慌… 一来二去,不光我唱的跟不上,手底下的鼓点儿也乱了,以往可没有类似的情况发生啊!我知道今天这事儿没那么顺当,可没想到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心烦意乱之间,我是再也没法唱下去了,直接偃旗息鼓,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抬头一看,左右两边的仙家似乎也不对劲儿,个个表情很凝重。 李大海两口子不知道发生了啥,大抵是出于直觉,他俩不住的朝着我这边张望,杨文骅走过来问道:“咋了王哥?又闹肚子了?” 我缓缓摇着头,在心里头问了问仙家是咋回事儿,他们似乎想告诉我,却又一副张不开嘴的样子。 连仙家都有所不能言,看着眼下的问题不小,可一切我都是按照规矩来的啊!问题到底是出在哪儿呢? 一筹莫展的时候,原本乖乖坐在我身后当吉祥物的小博然,拍了拍我的后背,伸出小手指向了窗外。 我刚把头转过去,就看到胡天生老仙儿带着胡天心和蟒翠云进了屋。 “我就说你带他们办事儿不行吧?” 敢情他是来看我笑话的,本来我就心烦意乱,被他这么一激动我简直破了大防,不管不顾的直接开口说道:“谁说我不行?我就是累了,缓口气儿不行啊!” 胡天生变本加厉的说道:“那你赶快的,累死你正好换人,省的我们天天跟你操心。” 正要再反驳两句,我却看到了李大海两口子已经站了起来,也只好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可我也是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不止是为我自己,也是为了跟我来的这些仙家。 胡天心走到我的跟前儿,说道:“小先生,我有个问题问你,四梁是哪四梁?” “胡黄常蟒清风。”我在心里回答道。 “小先生回答的没错。”胡天心似乎并不担忧眼下的难关,笑盈盈的对我说道:“立堂口其实就是把四梁八柱立起来,想要成事就缺一不可。” 胡天生接过话茬儿,不耐烦的说道:“都跟你说的这么明白了,还寻思不过味儿呢?” 点上了一根烟,我猛猛地抽上了两口,思维也清晰了许多。 ‘四梁八柱’、‘成事缺一不可’,仔细的琢磨了一下,我终于明白了问题出在哪! 跟我来的这些仙家,黄家有黄小跑、黄善慧,常蟒有常士兴和常大志,清风这一块儿有李叔和小博然。虽然还有灰五丫和灰老三,可他俩毕竟是外五行的仙家,撑不起胡家顶天梁的担子。 所以我这边就成了‘三缺一’的格局,如果小跑他们的道行远超李家门府的仙家也就罢了,对方少不得要给点儿面子。 可实际上,势头弱的却是我们这边儿,被压的喘不过气是一定的。要是人家多心的话,保不齐还会以为我们有所怠慢… 如此一来,矛盾的点就又回归到了仙家的道行高低上… “连这个规矩都想不到,你还有脸给人家立堂子呢?”胡天生太爷讥讽道。 虽然他说话难听,可我又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咋会不知道他的来意? 第186章 李淞立堂 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这话是一点儿毛病没有,我平时就是刀子嘴、豆腐心,结果堂上的老仙儿也大多如此。 胡天生太爷几次三番的训斥我、挖苦我,明着说看不上我。可到了真章儿的时候,他也不忍心看着我丢面子。要不然,他也不会跟着胡天心和蟒翠云过来。 我对着他老人家拱了拱手,用心念说道:“感谢太爷过来撑场子,您请上座。” 胡天生也没客气,轻轻一跃便上了炕,盘腿儿坐到了我的身后,捎带手还把小博然拽到了身边,“我就是过来瞅瞅,待会儿无论发生啥,你都甭指望我。” 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我重新拿起文王鼓和武王鞭,活动了活动肩膀头子,便接着唱上了。 “日落西…” 才唱了仨字儿,胡天生就在我身后喊道:“别西山了,换一个。” 我觉得我唱的也没啥大毛病,可好端端的为啥要让我换啊?算了,不跟他计较,全当是他不爱听那个好了。 换了个鼓点儿,找了找节奏,我开口唱道:“哎~~~~哎~诶~~哎~文王要响那个鞭子扬,三海临阵我是帮腔,文王鼓我拿在手上呐~鞭子一打我唱江洋…” “你看、你看、你看那个香炉宝碗都上了香啊~一心秉正要接老仙儿上大堂。叫声老仙儿你得应、叫声老仙儿你须听,老仙儿你随着鼓点儿往脚前二走哇~啊~你走上一步、一马逍遥那是阳关大路哎~走上两步是二郎担山撵太阳…” 唱了好长好长一段,始终没啥反应的李淞突然往起窜了一下,等到他坐回到凳子上,我这还唱着呢,他就开了口,“你不用停,我是来道喜的!” 这事儿倒是新鲜! 打我出马到现在,自己上手带跟着帮忙的,一共接触了四五家堂口,但这有仙家下来恭贺道喜的,还是头一回碰到。 “哎呀!一晃这都快两百年了!他们终于是熬出头了啊!” 我不露声色的听着,手上和嘴上也没懈怠,反正是他让我别停的。 “可惜啊…可惜啊…见不着天罡大哥了。李家门府的各位,我西老爷岭胡天清来过了!恭喜各位苦尽甘来啊!” 话音刚落,李淞的腰杆顿时往下沉了半分,没过一会儿,身上就已经有了细微的抖动,脚跟儿也止不住的往前抬。 我知道是他家的老仙儿快下来了,一鼓作气,干脆唱的更卖力了一些,“老仙儿你随着鼓点儿往前走,你看你传香弟马坐在那一旁。你离地三尺那就捆灵马,离地五尺你就勒住缰,老仙儿你落马登科到大堂,我好拦住马头问问老仙儿啊~问老仙儿你的国号跟家乡… “呼~” “哼~” “呼~” 红布之下,李淞的肩膀上下起伏,长长的吸气,又缓缓的呼出,动静儿简直比杨文骅打呼噜还响。 “王门府弟马王明宇,恭迎李门府仙家落马登科!”我声音洪亮的喊了一嗓子,“老仙家您别急,这山高路远的您也辛苦,要不给您来颗草卷儿迎迎风?” 落马靴坡的老仙儿还是没有开口,我接着说道:“要不您来点儿哈拉气儿润润嗓子?” 瞧见他还在大喘气,我就知道这里头肯定有说道儿。 仙家下来了不开口,原因无外乎几种,一是有可能时候不对,还没到开口的时候,就把人家请下来了,这点显然不可能,胡天德和胡天龙都已经上身开过口了。 第二种可能,那就是堂口立的不对,要往下细分的话,可能性就更多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仙家对引领师傅不满意。 这点也不应该,要是对我不满意,当初胡天龙就不会把这事儿答应下来。 思来想去,我想到了一种可能,那就是他在等我点破他的身份,相当于是一种对引领师傅的试探。 “敢问可是胡天龙老教主打马下山?” ‘李淞’在红布下面点了点头,我立马说道:“胡天龙老仙儿,都说好事多磨,咱家经历了这么多磨难,才终于迎来了好日子,您可不能舍不得开口啊!” “呼~”胡天龙又呼出一口气,“我在等。” “等?是还有仙家没到吗?”我试探着问道:“要不我再来一段儿,迎迎还没到的仙家?” 红布动了,可看样子,他似乎是在摇头,既然不是仙家没到齐,那他是在等谁?总不能是等李门府一开始的老教主胡天刚吧? “胡天龙老仙儿,您等下去不要紧,我们陪您等也无所谓,但是这捆窍捆时间长了,您这…” 不等说完,我自己便闭了嘴,因为我听到外头闹哄哄的,跟那天晚上那帮被撵下来的仙家在我那闹事儿如出一辙,连哭带嚎外加叫骂。 外头是常士兴、常大志还有灰五丫在守着,虽然已经提前有所防范,可那伙儿仙家毕竟不少。我也不能指望着胡天龙手底下的仙家会帮忙,担心之余,我赶紧让黄小跑和灰老三他们去帮忙。 才走到一半儿,一位一身黑衣的仙家便大摇大摆的来到了屋里,赫然便是老熟仙儿——常万清。 他走到胡天龙身边,说道:“都收拾利索了,这回一个都没放跑。” 跟教主复了命,他又对着我说道:“上次见过之后,那帮祸害不知道从哪听到了风声,全都躲起来了,实在找不到,教主只好把他们都除了名儿,断了他们的痴心妄想。” 我不禁犯起了嘀咕,这咋跟胡天生太爷跟我说的不一样?他不是说胡天龙把这些仙家撵下来,是因为他们道行不够吗? 不经意间走了神儿,我没听到胡天龙说的话,还是胡天心用心念叫了我一下,我才回过神。 “继续吧。” 我操起鼓和鞭,又唱了一段儿‘点兵点将点人马’,然后喊道:“丁酉年七月初三,李门府仙家落马登科!请胡天龙老教主调兵点将!” 第187章 送教主、请碑王 我也是没想到,那些被从堂口撵下来的仙家这么容易就被收拾了,亏我还如临大敌似的提前做了那么多准备。 最可能成为大麻烦的麻烦解决了,加上他家的胡天龙教主也不是个磨磨唧唧的主儿,剩下的事儿办起来就很顺当。 被捆了窍的李淞,几乎都没咋打喯儿,每隔几十秒就会报上一位仙家名号,最长的几次停顿,也不过是一分钟出头儿。 七八十号仙家,连报带审,用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报完。老李家的这个堂口也挺特别,因为他家一个外五行的老仙儿都没有。 这个事儿不能说绝对,但基本上是个堂口都会有外五行的缘份,你别看有些堂口的堂单上没有外五行的仙家,那是因为报了没往上写,或者是教主干脆没往出报。 点完兵将,胡天龙老教主把堂口的安排也一并说了,他家讲究比较多,除了必不可少的“八柱”之外,又封了一个风水堂的堂主,一位通阴堂的堂主。 风水这一块儿我能理解,老李头儿以前是干阴阳先生的,说不准以后机缘巧合,李淞会接下出黑这碗饭。但通阴堂这一块儿我就有点不明白了… 有些经常和下边儿打交道的堂口,会封一个或几个清风鬼仙儿作通阴童子,一来是往返传递消息,二来是过阴的时候负责领路。可这封仙家为通阴堂堂主的,我还真没听说过。 而且这通阴堂到底是干啥的呢?如果是和下边打交道、办事情,不是还有''探地''和碑王率领的鬼堂吗?何必要弄一个通阴堂出来。 心中虽有疑惑,我也没办法开口问,只能是嘱咐杨文骅把这些都标注清楚。 封了两位堂主之后,胡天龙教主又封了领兵王和收兵王。 顾名思义,领兵王就是领兵打仗的,也叫打刀王子、刀兵王,堂口上虽然是掌堂教主说了算,可一旦打仗盘道上了前线,一切都以领兵王的命令为主;至于收兵王,也就是收拢散兵的,负责事后的收尾和统筹。 到了这会儿我忍不住想吐槽,他家堂口一共也就七八十号仙家,跟我家差不多,用的着封领兵王和收兵王么? 而且他家的这个领兵王,也叫胡天霸…我虽然知道此天霸非彼天霸,心里头却也还是觉得别扭。 安排完这些,老天龙就没再说话了,坐在那深浅有序的喘着气,见此情状我开口问道:“胡天龙教主,您还有啥安排或者要嘱咐的吗?” “多谢王门府师傅。”胡天龙说道:“我还有一句话,之前的约定还作数,这期间就当是养堂了。到时候我们要他给人看事儿,你不能再拦着。” 我笑着答应了,“那是肯定的,出马看事儿本来就是弟马的工作。说到这个,我还得替这小金童谢谢各位仙家体谅。” “嗯”胡天龙声音闷闷的说道:“我这边没事儿了,请碑王教主上来吧” 回想一下,他家的情况和我家差不多,都是掌堂教主点的兵、报的号,没有请另外三家教主。然而这并不是啥好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坏事,因为只有经历了诸多变故、损兵折将的堂口才会这样。 忍住心头没由来的悲伤和无奈,我拿起鼓和鞭,唱了一段儿送神。 “哎~~~哎哎哎呀~啊~老仙家嘞~是说的好那么言不错,军堂大事都办利索。大事儿了是小事儿完,我送老仙儿打马扬鞭回深山咹、咹、咹咹呐~” “那人魂归在人身上,马魂就归在马身边,人有人魂吃饱饭,马得马魂跑得欢。老仙家哎~~临走送你三通鼓,送你回仙山洞府去炼丹…” 唱了一大段,李淞倒抽一口气,脖子竟直接往后仰过去了,他坐的是凳子不是椅子,没有靠背,这要是栽过去肯定得磕到后脑勺。 我扔下鼓和鞭连忙去拽他,说来也邪乎,他那上半身都已经倾斜好几十度角了,眼瞅着要摔,那腰杆子愣是别了一下,就好像是谁托了一把,这才没立马摔过去。 将李淞扶稳,我轻轻地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倒也挺听招唤,蒙蒙楞楞的就醒了过来,“嗯?完事儿了么?” 眼瞅着他要掀红布,我连忙按住了他的手,“别着急,还没完事儿呢!你现在感觉咋样?还能继续不?” “能是能…”李淞的语气还算有些劲头,“就是累挺,又渴又饿。” “大海哥!接杯水过来!”我接着说道:“先喝点水吧,碑王还没请,你就先别吃东西了,等办完正事儿,外头那些供品都是你的。” 喝完水,我又让他歇了一会儿,我也趁机抽了根烟。 李梓涵出马那是真到时候了,水到渠成不说还一切从简,所以我没觉着咋累挺,但今天属实是给我累够呛,以后再给人立堂口,我绝对不会再自己上! 歇的差不多了,让李淞端坐好,我拿起文王鼓‘当当当’的又敲上了。 “哎~老仙家诶~咱们胡家的兵马我都请过,黄家的人马我也搬完,心里头悲悲切切我请碑王呐~哎哎哎哎嘿呀~” 才唱了两句儿,李淞的反应就大的出奇,那胳膊腿儿都不是抖,分明是打颤直哆嗦。 “王叔!你别唱了!我害怕!”李淞大喊了一声。 趁着换气儿的功夫,我喊了一嗓子,“挺着!” 李淞害怕的原因可算是找着了,是打地府一脉来的,难不成是他家的清风冤魂太多,都想要上堂?还是说…老李头儿造的孽太大,大到祸及整个老李家,所以地府不让他们出头? 是啥都无所谓,都已经到了这份儿上了,只要把碑王请上来,一切都将真相大白。 “清风那个烟魂呐~我一打这天门天门开呐、二打地门地门也开,三下打开庙门四下就开了鬼门关啊~” “鬼门关开走出清风教主来啊,我不知道你是谁家的女来谁家的男,也不知道你是上过吊、悬过梁,还是死在那车轱辘前和井里面啊~” 忽然,一阵阵阴风吹得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杨文骅和杨爷的表情也严肃了许多,李淞更是夹紧了腿儿,唯独李大海两口子啥都没觉出来。 呼~呼~呼~ 阴风一阵猛过一阵,吹得外面都看起来又阴又暗,甚至于还有点绿,瞅着就跟阴间差不多似的… 第188章 咋会是他 碑王教主的重要性不用我多说,可就算他再重要,说白了也只是道行不浅的鬼而已。 我这费劲拔力的请他上来是为了啥?不就是为了让他落马登科,在修行上更进一步吗?明明是我帮忙办事儿,他还整上排场了,又是阴风又是绿光的,吓唬谁呢? 咣啷一声,我把鼓和鞭往炕上一扔,点上了一根旱烟 抽了两口,我挺直腰杆对着外头喊道:“老碑王既然到了,那就请下来唠一唠吧!” 不知道是不是跟我杠上了,话音刚落,院子里头就起了一阵鬼雾,翻涌着便飘进了屋里,笼罩在李淞的身边。 我没有声张,静静地看着这位老李家的碑王整事儿。 鬼雾慢慢散去,李家金童的身子却往下沉了半个头,还发出了一声拉喉儿似的动静儿。1 且听且看,李淞这会儿腰弯弯着,肩膀缩缩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个老头儿,所以我笃定来的这位是个老人家,只不过他是不是碑王还不好说,兴许他也只是被碑王教主派来传话儿的。 “英名国号自己讲,敢问是老李家哪位长辈儿到了?”我开口问道。 “呵呵、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被碑王捆窍的李淞发出一连串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那声儿就跟嗓子眼儿里卡了一口千年老痰没差啥。 “姓王的小子,你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这才多久不见,就认不出来我了?” 这个讨人厌的语气…这么没有礼貌的叫法… 我开启法眼仔细瞅了瞅,没忍住直接爆了粗口:“李洪福?咋他妈是你?你不是下地狱了吗?” 难怪要在我面前‘呼风唤雨’,还用鬼雾遮住了自己的真身,真是跟他生前一样让人膈应。 听到我喊出这个名字,李大海两口子‘扑棱’站了起来,李大海儿还声情并茂的喊道:“爸!是你吗爸!” 这会儿毕竟是在出马立堂口,不是叙旧的场合,老李头儿倒也守规矩没搭理李大海儿,接着对我说道:“是我,是我,没想到还能见到我吧?” “是挺意外的,我以为你得在那、个、地、方待个千八百年,永无出头之日呢!”我使劲儿挖苦了他几句。 “呵呵,谢谢你还惦记我。”老李头儿不怒反笑,“哎呀~你说咱俩结了那么深的仇,你看我那么不顺眼,落到最后,我的后事儿不还是你操办的吗?我孙咂这事儿不还是你办的吗?” “你少搁这儿没拍膈?嗓子!”我回怼道:“今天是你家李淞的大日子,你也好意思捣乱?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要是敢捣乱我可不会惯着你!” 一听这话,李大海急了,“王老弟!有话好好说!我爸人都已经走了,有啥过节也都该过去了啊!” “你别说话!你要儿子还是要死了的那个爹?”我喝嘞了他一句。 当儿子的不敢吱声,当爹的却敢,“小子,你不会以为我是来捣乱的吧?这可是我亲孙咂!” “不然呢?”我没好气儿的说道:“当初这一堂人马眼瞅着要出头了,不是你为了娶媳妇给拦下来的吗?现在再拦孙子一道儿,我觉得你能干得出来。” 红布覆盖之下,老李头儿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请我上来的是你,现在说我拦道儿的也是你,你到底有没有个准头儿?” 顿时,一个不好的念头冒了出来,我不情愿的问道:“那你告诉我你上来干啥来了?别告诉我你是来当碑王的。” 老李头儿立马答道:“看来当初我把小淞子出马这事儿托付给你,一点都没错。” “你可闭嘴吧!你们老李家是没人了咋嘀?你一个…你一个…” 话到嘴边儿,我却没办法说出口,李大海两口子在场,李淞应该也能听到一些,我实在是不想把老李头儿的罪孽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他犯下的罪孽是他的,不该由李大海他们一起承受,何况他人已经死了,还被判打入地狱,将来投生畜牲道。 “我一个欺师灭祖、残害亡魂,还被打入地狱的罪孽深重之人。”老李头儿操着有几分骄傲的口吻说道:“你是不是想说这个?” 我没想到他会自己把这些说出来,把目光投向李大海,他这会儿已经呆住了,缓了半天后说道:“爸…你…你说啥呢?王老弟不是说地府在下边给你安排活儿了吗?” 老李头儿抬起了脑袋,借着法眼透过红布,我看到了他略显复杂的眼神。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居然会编了这么个谎话保住我的脸面。” “你错了,我并不是为了你,而是不想你的儿子、孙子,因为你的罪行而感到羞愧、抬不起头。”我抓过武王鞭,指着他说道:“我不管你老李家到底还有没有厉害的贵仙儿,反正只要是我坐在这儿,你就当不了碑王!堂口也不会有你的位置!” “你家小淞子人还不错,而你,心术不正。好人配好穿、好马配好鞍的道理你要是不懂,也该知道啥叫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李头儿回呛了我一句,“笑人不如人,你是不是忘了你堂口上还有个土匪头子呢?他算是好人?” 我着实吃了一惊,我堂口上的事儿,他咋会知道的?而且二太姥爷很少出头办事儿,这不应该的啊! 就在这时,李博然跑到了炕沿儿边上,站在那掐着腰说道:“你…你胡说!振兴爷爷是好人,是大好人!” “土匪是好人?”老李头儿嘲讽道:“这么点儿的小鬼也能上堂,你还真是…” 不等他说完,小博然就抢着说道:“他就是好人!我爸爸和我爷爷说,小日本鬼子是坏人,振兴爷爷打他们,只有好人才会打坏人,所以振兴爷爷是好人!” 这话说的漂亮! 要不是人多,我真想抱住小博然,狠狠地嘬一口他的小脸蛋儿!可话说回来,他这一口一个‘振兴爷爷’,论的是啥辈分啊! 第189章 小菜鸡 一番话怼的老李头儿哑口无言。 说实话,二太姥爷是绺子头头儿我知道,可他打小鬼子这事儿,我还真不知道…可惜的就是我妈家那边儿没有族谱,要不然我高低得在上头给二太姥爷单开一页! 把李博然推回胡天生太爷的身边,我满脸骄傲的问道:“李洪福儿,你还有啥可说的吗?” 李大海插不上话、也做不了主,只能恳求着老李头儿,“爸!你就别再折腾了!为了小淞子,你就听王老弟的安排吧,行不?” 说完,他很是为难的看向我,看他那眼神,似乎是我想让我也退一步。 可这事儿哪能退让? 碑王在堂口可以说是二把手,甚至有些时候掌堂教主也得听他的。这样份量的存在,如果心术不正、品行不佳,肯定会生出这样那样的问题。 而且碑王一般都是弟马的血亲长辈,若是隔了好几辈儿见都没见过,没啥感情,意见不统一的时候吵了也就吵了。 可老李头儿是谁?那是李淞的亲爷爷!是看着这小子从小长大的,他说的话李淞敢不听吗?万一老李头儿本性不改,只怕他会跟着误入歧途。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老李头儿曾经为了破解所谓的五弊三缺,借着阴阳先生的身份,将八个无辜枉死之人的魂魄封在了他们自己的身体里,导致他们全都化成了恶鬼,这里头的冤仇,以李洪福被判打入地狱为终点。 如今他要是上了堂,只怕那八个恶鬼会卷土重来,到时候李家堂口必将不得安宁! “唉~”老李头儿叹了一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不少错事儿,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真心悔过…” 听到这儿我都懒得听下去,摆明了是在装相整景儿,他要是能悔过,母猪都能上树! “在地狱里待了一阵子,我就开始后悔,总想做点儿啥来弥补自己犯下的过错。”老李头儿接着说道:“地府看到我是发自内心的,又看在我一辈子都在给人操办后事的阴德上,便给了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说到这儿,他突然闭口不谈,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开口问,可我偏不!急死这个老登! 等上半天没见我接话,老李头儿憋不住了,只能主动开了口,“地府给我安排了一份儿差事,我现在也算是阴差了,生前伺候死人、死后伺候鬼,也算是我在赎罪了。” “啥玩意儿?你?你当了阴差?”我难以置信的问道。 要说阴曹地府办事儿荒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可阴曹地府有记载人一生之事的生死簿,有查探一个人前世今生的三生石,它本该是最公正的地方,怎么就沦落到跟阳间一个样? “千真万确。”老李头儿颇有些骄傲的说道:“我有几十年的道行,比一般的鬼要强,现在搁下边儿,专门负责接引那些不服管教的恶鬼。” “听到了吗?咱爸成阴差了!咱爸成阴差了!” 李大海儿激动的低语被我听了个真切,可我却依旧不打算松口,恶人如果只是恶人,那他能造的孽终归有限,而一旦恶人有了权力,就会成为真正的恶梦。 “别说你当了阴差,你就是当了判官、当了…” 话说到一半儿,胡天生太爷在后边儿踹了我一脚,老李头儿趁机说道:“你咋这么固执?我当碑王这事儿说破天,那也是我们老李家的事儿,你一个帮忙的管那么多干啥?” 我知晓李大海这会儿也已经动摇了,索性把他们爷俩一起怼,“不管,难道坐着等你把自己的孙子坑死啊?” “你还知道他是我孙子,我坑谁能坑他?”老李头儿有些急了,“而且是你给小淞子立的堂,那你就是他的师傅,我现在是阴差,我上了堂,你以后有麻烦、有需要,我能看着不管吗?” 我没憋住,直接笑出了声,“哈哈哈,你是不是太瞧的起自己了?你忘了我堂口上的那四个阴将了?” “当然没忘,他们也算救了我一命。”老李头儿说道:“他们四个是阴将没错,但却不是阴差,他们的手还伸不到阴曹地府这边儿来,咋能帮到你?” 关公面前耍大刀,鲁班门前抡大斧,这样的人,到底是自负,还是不认得行家呢? “唉呀~李师傅,您这个阴差当的可是太及时了!”我点上一根烟,似笑非笑的说道:“正好我有几件事儿处理不了,想请你帮帮忙。” 老李头儿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直接说道:“说来听听。” “第一件事儿,我前几个月在阎王殿上打了一架,然后跑了,你看看能不能从中牵个线儿、搭个桥,让阎王大人放我一马?” “你过阴了?和谁打的架?为啥会在阎罗殿上动手?”老李头儿问道。 我吐出一口烟来,“我也不想的啊!跟我打架的是秦广王、阎罗王和转轮王,我倒是想去别的地方打,他们不动地方啊!” 老李头儿‘呸’了一口,“见过吹牛不打草稿的,你这往死了吹的我还是头一回见!” “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啊?你真没听说过这事儿?也是,以你的身份还接触不到,这不怪你。”讥讽了两句,我接着说道:“既然这件事儿你管不了,那我说第二件吧,我一个苦主,因为犯了罪被阴司判了折寿五年,你看看能不能找找人,让阴司改个判,把那五年阳寿要回来。” “你在耍我?” “没有啊!这是真事儿!我现在正为这个犯愁呢!”我情真意切的回答道。 李洪福沉默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让地府改判绝不可能,那个人要是真想把阳寿补回来,你可以试试给他求寿。如果只是想多活一段日子,可以…” 我不留情面的揭了他的老底儿,“像你一样用人的骨灰卷烟抽吗?这点小事儿都办不了,你咋好意思说能帮到我的?歇歇吧小菜鸡!” “你放屁!你说的这些要是真的,谁能帮了你?”老李头儿喊道。 一根烟了,我屈指一弹把烟头儿弹到了‘李淞’的脚底下,说道:“不用别人帮,我家自己就能办。” 第190章 妥协 老李头儿还是不信,但不信也就不信吧,我也懒得跟他解释更多,反正就还是那句话,他想要上堂指定是不好使。 “这样,你答应让我上堂,我把学了一辈子的本事都教给你。”李洪福跟我谈起了第二个条件,“这样你以后也能接白活儿,那可不少挣钱啊!” 这个好处的诱惑力,还不如他那个不知道咋整来的阴差身份呢!当初为救常大志我闯上了门,胡天心三两下就破了他的法,我咋可能瞧得上他那点儿本事? “呃咳~”杨文骅故意弄出点儿动静儿,“老李啊,你是觉得阴阳先生的本事,比我们龙门派的道法强吗?” “哎~文骅,话也不能这么说,出黑能传到现在,肯定还是有过人之处的。起码破''五弊三缺''的那个法子,你们想不到吧?” 面对我俩一唱一和的挖苦,李洪福倒是很会借坡下驴,“这是肯定的,出黑的这些本事不敢说比道术强,却也有独到之处。咋样?考虑一下?” “不用慌考虑。”我果断的回绝道:“就算是有一天我想学了,我也不会跟你学。” 老李头儿反问道:“出黑和出马一样,骗子太多,你去哪找有真真才实学的教你?” “呵呵,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本事是从谁那学来的了?”我故意说道:“那位的本事不比你差,人也好,要不我托关系,给他也整个阴差当当,让他来做这个碑王好了。” “凭啥?谁家能让外鬼上堂?还当碑王?”老李头儿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慢慢悠悠的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说道:“我啊!我家堂口就有门槛儿外的,而且我家碑王跟我不是一个姓。” “再一个,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如此…他也算是李淞的师爷,所以由他来当这个碑王,我觉得不算坏规矩。” “你!” 估计老李头儿是真的气着了,李淞浑身上下抖得厉害,那凳子都在地上来回的摩擦。 “王老弟、王老弟!”李大海儿招呼了我几声,“要不你就让我爸上堂吧!这么僵持下去…我儿子能受得了吗?” “可以不僵持,我现在就能把你爸撵走。” “你凭啥撵我?”老李头儿喊道:“我要道行有道行,现在还是阴差,我上堂当碑王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这是我老李家的堂口,你凭啥撵我!” 李大海也帮上腔了,“王老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家小淞子好,但他毕竟是我爸!要不这样,你松松口,以后不管我家小淞子咋样,我们一家都不怪你,行不行?” 我正要跟他分辩,胡天生太爷却突然喊了一声,“行了!” 扭过头,我用心念问道:“啥就行了?你咋还帮着外人说话呢?” “听你们吵吵吧火的闹心!”胡天生太爷盯着我,似有不满的说道:“整了这么半天都整不利索,你办事儿的火候,差的还真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我有些不服气,“时间长点儿咋了?只要我能整明白就行呗!” “那我问你,为啥你不让他当这个碑王?”胡天生太爷随便一问。 “我刚刚说的很明白,这个人心术不正,造孽太多,我不可能让他把一个好孩子往歪道上领。”我用心念回答道。 “你是打算给那小子当师傅?”胡天生太爷再问。 我微微摇了摇头,胡天生太爷快人快语,“你不打算给他当师傅,人家姓李你姓王,你管那么多干啥?” “我只是在干领堂师傅该干的事儿!”我坚定的回答道。 “得了吧!你敢说你没有私心?”胡天生太爷不屑的说道:“你敢说你不让他上堂,没有你看不上他的原因?” 这点没啥好否认的,我直接说道:“有!我就是瞧不上他,扒拉着眼珠子都瞧不上他!” 胡天生太爷笑了,“这就对了,你觉得自己很公道、很尽责,可你已经在凭着自己的想法办事儿,这对劲儿吗?” 我一时语塞,他老人家接着说道:“你的想法是没错,可你不该被自己的那点儿念头蒙了心。我再问你,为啥你请碑王,上来的是他而不是别人?” 还能是因为啥?不就是因为他本身有道行,又混了个阴差的身份。可这个答案所有人都看在眼里,完全没有问的必要。 就在我思索的时候,胡天心插了一句话,“我知你是我弟马,你知我是你家仙儿。” 一句话瞬间打开了我的思路,出马立堂,请神叫仙落碑王,看着场面很大、很正经,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 教主是谁、哪些仙家能上、八柱安的都是谁、碑王由谁来当,基本都是在这之前就已经确定好了,甚至有些堂口在这之前就已经把上方的手续办下来了。 所以说,李洪福能在这个时候上来,并不是因为他本身,而是因为人家早已经定好了。 虽不情愿,我却还是开了口,“因为教主同意了,地府一脉也同意了。” 胡天生太爷点了头,“领堂师傅是有审查的责任,但说到底,也得顺理成章的办事儿。你要清楚,哪些决定是你能左右的、哪些不能。接下来的事儿你自己办吧,我回了。” 扭过头,我看到‘李淞’正在抖腿,不同于之前的颤抖,他现在的表现只能用两个字来形容——嘚瑟! “文骅,记一下,李家门府碑王教主,李、洪、福。”我懒懒散散的开口说道:“请碑王报一报地府这边的人马吧。” 老李头儿报上了一连串儿人名,我心不在焉的没咋在意,可听到‘许多财’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的头皮就跟炸开了似的! 跳下炕,我跑到杨文骅那儿,正看着他记得那名字呢,杨文骅便问道:“王哥,这八个名字咋有些耳熟啊?” 我气得一步站到了‘李淞’的前方,“你疯了?你要让那八个被你害了的恶鬼上堂?” 第191章 拜拜了您呐 老李头儿的脑袋绝对进过水!再不就是被水淹过、被驴踢过、让人放屁给嘣过。那外鬼上堂,已经是大忌,更不用提让有仇的外鬼了!而且还是八个! “我没疯,我能不知道堂口不能留外鬼?” “那你还敢报他们的名号上来?”我郑重其事的说道:“他们要是上了堂,你们老李家以后咋没的都不知道!你真以为你成了阴差,他们就不敢动你了?” “刚才我不是说了吗?我要赎罪。”老李头儿的语气里并未显露出惭愧,“他们虽然是横死,但也能在阳寿耗尽之后到下面儿去,可因为我犯下罪孽,他们错过了正日子。下一次还不知道要到啥时候…” “所以你就想着让他们上堂修行,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罪过?” 说完这话,我气的牙根儿都直痒痒,刚刚他还说不会坑自己孙子,现在就要给李淞挖坑埋地雷,啥人啊这是! 老李头儿说了个“对”,然后接着说道:“还有一个原因,我家三代之内、五服以里,除了我以外就没有一个有能耐的。” “你有个屁能耐!” 骂了他一句,想到刚才胡天生太爷教给的道理,我告诉自己一定要冷静,“这事儿胡天龙教主也同意了?” “他不知道。”老李头儿大言不惭的说道:“我是碑王教主,这一块儿我说了算。” 整了半天还是个先斩后奏,真不知道他哪来的脸做这样的打算。掌堂教主都不知道、没同意的事儿,还跟我扯啥里根儿楞啊! “你是不是太拿自己当盘儿菜了?还你说了算,我看你是装蒜!”我丝毫不留情面的说道:“你当堂口是啥啊?还想拿上堂当人情,我告诉你,这事儿没的谈!你要是真有能耐,你就把他们八个都整成阴差!” “文骅,把那八个人的名儿划了!” 杨文骅很是麻利,抓起笔‘唰唰唰’几下,就把那几个人的名字勾掉了。 “我是碑王教主!让哪个鬼上来,就是我说了算!”老李头儿扯着王八脖子喊道:“别说我没提醒你,这事儿我都跟他们说了,你要是敢拦着,他们可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话,我赶紧拍了拍胸脯,“哎呀~哎呀妈呀~吓死我啦~你告诉他们,可千万别放过我啊~” “好!好样的!”老李头儿咬牙切齿的说道:“你要是不让他们上堂,我也不上了!我看这个堂口,你还能不能立的起来!” 到了这会儿,杨文骅也忍不住了,“你以为你是太阳啊?没了你地球还不转了?” 这李洪福纯属是个二八扣子,明明对出马了解的不多,还非得觉得自己特懂。就拿他刚刚这话来说,一个堂口不能没有碑王不假,但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碑王就立不了堂。 有些弟马的情况就是这样,家头过世的人里面,既没有走''三出''的,也没有修佛修道修民间法的,甚至连个横死的都没有。 说白了,就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出一个有能耐的。 这种情况咋办?只能是从他家的地府仙儿里,找一个辈分不低、人缘好,而且能跑腿儿办事儿的,让他当个清风教主,然后再选几个地府仙儿帮衬。这样一来,堂口的职能也就算全活儿了。 只是有一点,这样的堂口,想要接手跟地府那边挂钩的活儿,比较费劲,能不能成只能依靠堂上的仙家。 如果想要改变这种局面,就只能是从外面请了,也就是请个有能耐的外鬼来当碑王。 那有人就会问,你刚刚不是说外鬼不能轻易上堂吗?更何况是让他当碑王了?咋说呢…也不是所有的鬼都是坏鬼,只不过是有本事、心肠好、观念正的鬼修比较难找罢了。 老李头儿在那儿气的破口大骂,骂就骂吧,他还前摇后摆,整的李淞头上的红布都快要掉了。 任由他撒泼,我端坐起身子,喊道:“胡天龙老教主,李洪福啥样你也看到了。既然你们李门府的仙家弟马,认可了我这个引领师傅,那我就做回主。” “你要干啥?” 李洪福有些慌张的问道,可他的语气里,竟还带着几分希冀,难不成他还以为我会松口是咋嘀? “为了小金童考虑,为了堂口的稳定,碑王绝不能由他来当!”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话音刚落,李淞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位仙家,黑色锦衣,玄清披风,不是常万清还能是谁? 他本就和老李头儿结过仇,所以动起手来是毫不留情,掐着老李头儿的脖子就把他从李淞身上薅下来了。 “放开我!放开我!”李洪福叫喊道:“我现在可是阴差!你们敢动我,地府不会轻饶了你们!” 这话要是从七爷八爷的嘴里说出来,我兴许还会掂量掂量,可他李洪福,还不够格。 “万清老仙儿!”我用心念喊道。 他本来已经拖着老李头儿往外走,听到我喊他便停了下来,“王师傅有啥指教?” 以往他都是一口一个‘小子’的叫我,没想到现在居然管我叫‘王师傅’,一时间整的我还挺不好意思。 “没啥指教的,就是我家常大志和常士兴在外头呢,这李洪福好不容易来一趟,你帮我告诉他们,抓紧机会,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常万清‘哈哈哈’大笑,使劲儿?了一把老李头儿,拽着他就出去了。 到了这会儿我才发现,李淞居然没往后倒,稳稳当当的在那儿坐着,我用法眼一看,连忙说道:“胡天龙老教主,您咋又下来了呢?” “当然是因为碑王的人选。”胡天龙声音低沉的说道:“李洪福虽然长了副黑心肠,可他现在有了阴差的身份,日后办事儿总归能容易些。” “这点我也知道,但留着他,总归是弊大于利。”我附和着说道。 “罢了,不用他也就不用了。”胡天龙说起了正题,“你把他撵走了,可是有更好的打算?” 我郑重的点了点头,“老教主,您看这么着行不…” 第192章 完活儿 晚上八点多,天色已经彻底黑了,村子里静悄悄的,许多人家都关了灯,只有老李家灯火通明。 “王老弟,我家小淞子咋还没醒啊?”李大海儿看着炕上的李淞说道。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当初我出马立堂的时候也没像他这样啊!虽说他被捆窍上身的时间长了点儿…可那又能怪的了谁?还不是怪他那个缺德的爷! 我揉了揉太阳穴,回答道:“再等一会儿,他没啥大事儿,应该就是累着了。” 李大海再没多问,靠着墙、低着头,脸上看不到一点喜色。 这也难怪,自家儿子立堂口不说一波三折,却也是不太顺利,中间还知道了自己老爹是个十恶不赦、欺师灭祖的恶人,他能开心得起来就怪了。 又等了十分钟,我正看着李大海儿给我的名单,李淞还没醒,出去办事儿的黄小跑和灰老三已经赶回来了。 “咋样?问好了吗?”我问道。 黄小跑皱起小脸儿,摇了摇头,灰老三回答道:“我俩去问了,按照那个名单挨个儿问的,他们几个里头,就只有那小子的奶奶,也就是那个李洪福的媳妇儿乐意上堂。” “再就没了?上堂修行这种好事儿他们都不乐意?”我诧异的问道。 “也不是不乐意…”灰老三唉声叹气的回答道:“李洪福上来之前,跟他家的那些个死鬼说了,说不让他们上来,他现在不是阴差吗?那些死鬼也不敢得罪他啊!” 这可真是开了眼了! 那暂胡天龙老教主问我有啥考虑,我就把自己的打算跟他说了。 先从老李家的地府仙儿里选一个清风教主,再挑两三位差不多的到堂口上来。也不求他们有多大能耐,就是先把大梁挑起来。毕竟未来两三年,李淞都不会给人看事儿。 这期间,我会让堂上的仙家去找李洪福的师父——张天祥老先生,到时候劝他来当这个碑王。 胡天龙听完关于张天祥老先生的事儿之后,便欣然同意了。 于是乎,我让李大海儿给我写了一份名单,上面是从他往上数三代,已故亲人的名字还有籍贯,让黄小跑和灰老三跑了一趟地府,看看有谁愿意上堂上来。 这也是我为啥说开了眼的原因,从李大海这往上数三辈儿,那不是老李头儿的兄弟姐妹,就是他的长辈儿,可他们居然害怕老李头儿! 长辈儿怕晚辈儿,这不是开国际玩笑呢吗? 但由此也能看出来,李洪福这个人到底有多缺德!有多不是人!为了自己,居然连血亲都可以不顾! “你没跟他们说不用害怕老李头儿吗?”我不死心的问道。 灰老三立马回答道:“说了,但光说也没用啊!他们都在下边儿,李洪福要是真对他们咋嘀,咱也管不了不是。” 眼下的情形正好印证了我之前的那句话:一旦恶人有了权利,就会成为真正的噩梦。以后要是有机会,我一定把他那身皮给扒了!省得他仗着阴差的身份作威作福。 “行吧,一个就一个,总比没有强。”我对着杨文骅说道:“先把这个张萍淑写上吧,就这一个清风教主。”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咋嘀,我刚说完这话,李淞那小子就醒过来了,可他一开口就给我气够呛,“我爷呢?我刚才好像看着我爷了!他刚才还跟我说话来着!” 李大海两口子满脸为难,不知道该咋说,我索性好人做到底,说道:“你那是睡糊涂了!赶紧起来,还没完事儿呢!” 招呼李淞下来重新坐到凳子上,我找出那九尺九的红绳给他来了个五花大绑。 可我毕竟是第一次干这活儿、手生。虽说该捆的都捆了,该打的结也打了,可那绳子在身上绕来绕去的,咋看咋丑。 “老仙家哎~哎哎~”我绕着李淞又唱上了,“开开马绊剁马锁,东西走、南北颠,这回没人敢把你拦。” “西北本是乾为天,站着黄袍背剑的吕洞玄,开开马绊剁马锁,往后八仙给你开脸面。你拜东北艮为山,雷打不动咱营盘,你拜东南巽为风,老仙破关能显道行。” “咱们西南走西南关,西南坤地是鬼门关。开开马绊剁马锁,老仙儿你看病查事儿,地府也不把你拦!” 重重的唱完这最后一句,我迅速的把武王鞭并到左手,抓起一旁的菜刀,砍断了李淞脚踝上的红绳。 这场面把李大海媳妇吓了一跳,差点儿叫出声来。 我捡起地上的锁头递到她面前,叮嘱她要放好,以后可以留作她孙子的长命锁,这她才有了点儿笑模样。 开完马绊,就该拜七星了。 说是拜七星,其实是有两层用意,一是在北斗星君府进行登记,相当于办营业执照;二就是礼拜诸天神佛,以示恭敬。 把事先写好的出师表拿出来,我让李淞在上头签了字、按了手印,然后把表文放在了供奉北斗星君神位的供桌上。 嘱咐他站好,我不遗余力的唱了完整的《参星拜斗》,不为别的,只因为这拜七星至关重要,也是最考验引领师傅的环节。 如果师傅本事不够,导致七星不落位,先前做的那些就都不作数,手续自然也就批不下来。 这一唱就是半个小时,李淞倒也不错,立正儿的在那站了半个小时。 重新点了七星香阵,我在一旁演示七星罡步,李淞就在供桌前有样学样的走着,接下来便是拜四方、敬香、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有些地方在拜完七星之后,还会在香炉里点上香,把香炉放在弟子的头上,让弟子来回走。走的时间越长,就说明弟子吃这碗饭越稳当。 据说‘顶香’这一名词,就是由此而来。 我出马立堂的时候没有整这个,所以到了李淞这儿,我也没让他整。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我已经累哔哔了,懒得弄,只要印旗令剑能下来,其它的都是浮云!都是过场! 第193章 为师之心 转身进屋,我没带着李淞去西屋,而是带着他走进了李洪福生前住的东屋。 “现在看这屋还害怕吗?” 李淞往里头看了看,摇头说道:“好像…不害怕了。” 果然,李淞之前害怕这、害怕那的罪魁祸首,就是那个死了都不安分的老李头儿! “行,不怕就进去吧。” 我俩前脚刚进去打开了灯,李大海后脚就过来了,“王老弟,我媳妇去热饭了,你们也忙了一晚上了,待会儿吃一口再走呗?” “不得了,我们得抓紧回去,杨爷岁数大了,我怕他累着。”我说着便坐到了炕上,“还有别的事儿吗?没啥事儿你先忙去吧,我有几句话要跟你家李淞说。” 李大海嘴上说没事儿,脚底下可没有要走的意思,站在那紧张的搓着手,半天才撂下一句,问自己能不能听听。 我知道他是因为老李头儿的事儿,怕我跟李淞说一些不该说的,索性就让他也进来了,正好关于上供的注意事项可以交待给他。 啼哩吐噜的说了一大堆,李大海却说道:“这一条一条的也太多了,我记不住啊!王老弟,要不你给我写下来呢?我照着整,整几次就记住了。” 那我还能说啥?只能是同意呗! 李大海去找纸笔,我也没停下,开口说道:“你现在也算是半个出马的了…” “为啥是半个啊?”李淞打断了我的话。 “刚才不是告诉你了?得等手续办下来,这事儿和你没啥关系,仙家就去整了,手续下来之后他们会告诉你。” 李淞又一次打断了我,“王叔,不对,我现在是不是应该叫你师父?你说的那个手续到底是啥啊?” “就是上方的批准,到时候会给你家堂口印、旗、令、剑四样东西,你的阴籍也会从地府转到北斗星君那里,这些都办完,你这堂口才是真正立起来了。” 李淞这会儿就跟个好奇宝宝似的,啥都得问一嘴,“真有北斗星君啊?那电视剧里那些神仙也都是真的呗?” 李大海已经取回了纸和笔,我接过来就放在了一边,接着说道:“你现在问这些太早,而且我也不知道那些神仙是真的,哪些是后人虚构的。你就好好学习,等到大学毕业之后,好接手堂口,老仙家跟你一次不容易,你得帮着老仙儿们扬扬名。” 李淞都已经点头了,他爸李大海却还是扒拉了他一下,“你得听你王叔的,好好学习知道不?” 我接着说道:“还有,你刚刚管我叫师父,咱之前都说好了,我只帮你出马立堂,不会给你当师傅。” “王老弟…”李大海心急的说道:“你不给我家小淞子当师父,是不是因为…” 估计他是以为我和老李头儿有过节,才不愿意当这个师父。可实际上并不是,我才二十出头,自己也不过出马一年多,让我给别人当师傅,我觉得别扭… 再一个就是,我自己都心性不定,麻烦事儿一堆,哪有心思和精力管别人啊?即便我给他李淞当师父,那也得等到他大学毕业,接了堂口给人看事儿再说。 “虽然我不给你当师父,但当师父要叮嘱的话,我得跟你说。”我有些犯困,便点上了一根烟,“咱们出马弟子,靠的就是仙家,所以绝对不可以做对仙家不利的事儿。” “肯定啊!就跟处兄弟一样,得讲义气!”李淞说道。 “你这么理解也行,其实最重要的还是得有一颗善心。”我继续说道:“出马看事儿,是积德行善,没有善心就帮不了人。仙家能选择你,说明你心是地善良的,关键在于,你能不能保持住,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人生路没有明确的方向,很多走着走着就丢了本心、迷了方向,行差踏错就容易走入万劫不复的地步。” 说完这话,我莫名其妙的笑出了声,这可把他们父子俩吓够呛,李大海结巴着问道:“王…王老弟,这说的好好的你…你笑啥啊?” “没啥,我就是板不住。”我自嘲道:“感觉自己说大道理太严肃了,完了就憋不住想笑,要不我咋说自己不适合当人师父呢?” 李淞倒是很给面儿,“说的挺好,我也听明白了,就是让我做好人、做好事儿,持之以恒呗!” 我笑了笑,“是这个道理,但也不是无条件的善良。咱们身后的仙家讲的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遇上欺负你的、跟你使坏的、不是那样儿的,你也不用惯着。” 说完这些零头八碎的话,就该说重点了。 “李淞,你爷现在成了阴差,但是我没让他上堂,你的堂口现在只有一位鬼仙儿,那就是你奶。” 他木讷的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感到意外。 我接着说道:“但我估计他不会放弃,说不定还会来找你、磨你,你必须记住,无论他说啥做啥,你都不能松口!” “王叔,我…”李淞吞吞吐吐的问道:“我爷…是不是干了啥坏事儿啊?” “老一辈的恩怨,你就不用跟着掺和了。”我把问题搪塞了过去,“我已经帮你找好了一个合适的鬼仙儿,但是找他需要时间,找到之后就让他到你堂口当碑王。虽然是外鬼,但是你们一家可以完全放心,他的为人相当好。” 李大海来了机灵劲儿,没在李洪福的事儿上纠缠,连忙应着,“是、是,王老弟的为人我们最清楚啥样,你找的肯定差不了。” “还有最后一句,我虽然不当你的师傅,但该管的事儿我还是会管,等你给人看事儿了,有啥不懂的,或者你平时遇到啥特别的情况,都可以来问我。” 李大海拉着李淞跟我道谢,我没抬头,认认真真的写着供奉堂口的规矩和注意事项。 写着写着,我突然想起自己忘了一件大事儿,赶紧说道:“对了!还有个事儿你得注意一下,你命里犯五鬼关,切记!别去坟地、道观、寺庙、火葬场之类的地方,包括寿衣店也不行。谁家有白事儿,你也别过去凑那个热闹…” 说到这里,李大海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质问道:“王老弟,你咋还揪着那事儿没完了呢?” 第194章 好人难当 本来我忙活了那么长时间,就累挺,再加上中间老李头儿闹了那么一出,有一股火儿早就憋在心窝里了。 当李大海一反常态的对我发问,我当时就急眼了,“我揪着啥不放了?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听到我俩的喊声,杨文骅还有李大海媳妇都凑了过来,但是他俩谁都没吱声,就站在门口瞅着。 李大海不管不顾的说道:“王老弟,我知道我爸他做了错事,你跟他还有过节,但你不让他上堂口就行了呗!那咋还能不让我家小淞子给他上坟呢?” “我啥时候这么说了?”我气得瞪大了眼睛。 “你刚才说的啊!”李大海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让我家小淞子去坟地,那不就是让他别去给他爷上坟吗?那当孙子的不给爷爷上坟,算咋回事儿啊?” 听到这话,我顿时不咋生气了,甚至还有点想笑,合着我尽心尽力、忙里忙外,到最后在他的眼里,还是个心胸狭隘的人。 “文骅,堂单写完了吗?”我问道。 “还差几个。” 我转身离开,拉着杨文骅回了东屋,他写着剩下的名字,我把他已经写完的那部分又过了一遍。 李大海在那屋磨叽半天才过来,我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按照之前商量的,一千五,买锁头买烟,还有我们来回的打车钱,一百,一共一千六。” 李大海爬上了炕,打开柜门一通翻扯,他媳妇走过来说道:“王老弟,我家大海应该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小淞也算是你徒弟…” “他不是那个意思,我是呗?”我没好气儿的说道:“之前你家李淞跟我说他莫名其妙的害怕,我好心给他查了,查出来他犯五鬼关,到头来我还查出错了!” 李大海一屁股坐在炕上,他媳妇接着问道:“王老弟,犯五鬼关有啥说道啊?” “刚才我不说了?跟死人有关的地方少去。你仔细寻思寻思,他第一回去我店里,是不是闹的特别大扯?他爷死那天也折腾的不清。还有停灵的第二天,那么多人进进出出的都没事儿,就你家李淞让殃气给打了。” 说完这些我亲眼看到的,我又想起一茬儿,“你家老头儿下葬那天,李淞回来没闹毛病?” “闹了、闹了。”李大海媳妇儿愁眉苦脸的说道:“回来那天晚上就开始发烧,烧了两天,我们都寻思是不是他又冲着啥了,但也没好意思问你。” 李淞看向炕上,说道:“爸,你还瞅啥呢?赶紧过来给我王叔道个歉啊!” 李大海面露羞愧的下了炕,把一个信封递到了我的面前,他刚要开口,我就抢着说道:“咱俩之间的账清了,有也是你们老李家欠我的,以后再有事儿,让你家李淞跟我说话,我跟你说不着。” 回头一看,杨文骅已经写好了堂单,我对着李淞说道:“把堂单收好,明天早上八点之后挂到墙上,头一捧香得你来上,点九根儿,以后让你爸妈帮忙上香上供就行了。” 说完,我招呼着杨爷和文骅往外走,他们老李家三口人从屋里追到屋外,又一直跟到村口,但无论他们说啥,我都没吱声。 我们等车的时候,他们也没走,可我丝毫不为所动,迟来的真诚比草都轻贱。 打车先把杨爷送回来了家里,我不由分说的给他扔下了三百块钱,然后就拉着杨文骅嗖嗖跑了,我俩要是不跑,杨爷指不定要和我撕吧到啥时候去。 找了一家烧烤店,串还没点,我就让老板先上了一打啤酒,启开一瓶直接炫儿了一半儿。 “干啥这么喝啊?”杨文骅一脸无奈的说道:“跟他们置气,为难自己,你是不是虎?” 说完,他傻呵呵的陪了一杯。 我点上了一根烟,尤显落寞的说道:“我不是跟他们置气,我是跟我自己置气,明明知道好人难做,为啥还要求自己一定要做好人呢?” “你那暂不还跟李淞说,让他坚守本心吗?咋这么快自己的道心就乱了?” 面对他看似嘲笑,实则关心的话语,我这心里越发的不得劲,“你看看我从出马到现在的这些人,有缘分的、没缘分的,除了干过坏事的,哪一个我不是设身处地的为他们着想?” “可结果呢?马大仙儿怨我,韩成算计我,屈美玉那都不用提,看到我跟看到仇人差不多。还有这李大海儿,我给他家平事儿,给他爸操办后事儿,给他儿子立堂口,结果就因为那么一句,我就成了一个心胸狭隘、挑拨离间的小人,真是呵呵了。” 一阵微凉的晚风吹过面庞,倒是让我觉得舒服了不少。 杨文骅提了一杯酒,嗓音低沉的说道:“可也有不少人对你很感激啊,黄小跑,黄善慧,常万清,吉林那个姓陈的女鬼,还有武汉的胡仙姑…” “你说的这些…也没有活人啊。”我说着又喝了一口酒。 “有啊!医院的方敏,赵大宝和他媳妇儿。”杨文骅指了指自己,“还有我,我爸,我爷,我吴姐!” 我白了他一眼,“其他人都对,你就算了,就属你最没良心!因为那么点破事儿天天给我甩脸子。” “你为了我好,我难道不是为了你好?结果你几句话就把我整回家去了。”杨文骅很是不乐意的往后一靠,说道:“你自己想想,你现在的心情,和我当时我的是不是一样的?你说我能不生气吗?” 细一琢磨,似乎还真差不多,那时的他和现在的我,都像极了被狗咬的吕洞宾,一片真心好意,却被人当成了臭狗屎。 “文骅,我还想再疯一次。” “你想咋疯?” “赌一把。”我靠着椅背,仰望着满天星星说道:“用白桂兰和屈美玉赌一把,赌赢了我就接着当我的老好人,赌输了我就学坏。” “你家老仙儿能同意?” 我一时语塞,“呃”了半天后说道:“应该能吧,我又不是坏到啥地步,就是稍稍改变一些。” “那你就赌。”杨文骅又提起了酒杯,“反正我一直站你这边儿,而且这回我也不用冒着风险才能调动猖兵了。” 我扯起嘴角笑了笑,晓星月淡,微风不燥,一切刚刚好。 第195章 太爷赌品真好 察觉到身边有人在动,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这才发现杨文骅已经穿完衣服了。拿起手机一看,这才刚早上五点半… “你起这么早干啥啊?”我打着哈欠问道。 “上学去啊!”杨文骅看傻子似的看着我说道:“我得先回趟家,书啥的没拿呢!” 习惯了之前他每天八点多才醒的日子,我还真没适应他现在的作息,或者说,在我的潜意识里 还没有认清楚他身份的转变… 顶着个晕晕乎乎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我吐槽道:“你说你昨晚回家的时候拿上多好!何必起个大早折腾一下呢?” “这得问你啊!我昨晚进去屋了吗我?这家伙跟我爷那个撕吧,完事儿拽我就跑。” 好像还真有这么个事儿… 我灰溜溜的下了地,来到前厅给他开了门,在他往出走的时候,我拉住了他,往他兜里塞了几张红票子,“这是你昨天的辛苦费,一会儿路上买点吃的,空肚子上学可不中。” 杨文骅知道规矩,所以也没跟我撕吧,“行,我走了啊!” 被这么一折腾,我也没了睡意,洗漱之后再上香,一如往常一样。 兴许是昨晚喝了酒的原因,我这会儿特别想念吴妹子煮的白粥,可她还没回来,我只能自己淘了一把米,扔进锅里慢慢咕嘟着。开锅之后,我撇去了上头的浮沫,转成小火便回屋打坐去了。 没用了多久我便进入了状态,身上感觉很暖和,意识也轻飘飘的。可正当我享受着这种微渺的感觉时,眼前突然出现了胡天生太爷的影像。 “难道是他老人家要找我?” 我正寻思着呢,就听到胡天生太爷说道:“架子挺大啊?我不来找你,你就不知道找我。” 这一开口可把我吓了一跳,以往看见仙家,我都是睁着眼睛看到的,从来没有过闭眼看到的情况。 如果说这是他老人家给我打的像,那就更不对了!打像只有画面,是没有声音的,更不用说还能跟我同步沟通了。 念头刚刚萌芽,胡天生太爷又训斥道:“我该说你啥好?你太依赖你那双眼睛了!” “呃…”我索性和他对上了话,“太爷,我这么办有啥不妥的吗?” 胡天生太爷一脸严肃的叹了口气,“也不能说不妥,你应该知道,弟子在出之前,我们这些仙家都会给弟子开天眼,虽然不像你那双眼睛看的那么真,但好歹是自己的能力,抢不走、夺不去。” 说到这份儿上我就明白是啥意思了,慧眼和法眼,是佛教的神通,我虽然不知道胡天心和胡天童,是怎么做到把眼睛给我的,但估计和无念小和尚有关系。 所以,从某种程度上看,我的这双眼睛算是外物,一旦自身出现变故,就会彻底派不上用场。 可‘天眼’不一样,虽说靠着它只能模糊的看到灵体的轮廓,闭上眼的时候才能看得清楚。但那是仙家在弟马身上实打实磨出来的,就跟人的眼睛一样,除非弟马做了错事、遭了惩罚,不然的话到啥时候都管用。 “行,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以后我尽量多锻炼锻炼自己的天眼。”我态度良好的说道。 “也不是不让你用。”胡天生太爷的语气有所缓和,“能力越大,身上的担子就越重,你看的越多,承担的也就越多,迟早会碰上扛不住的时候。” 我不禁严重怀疑眼前的老太爷是假的,他老人家啥时候这么关心过我啊! “感谢太爷提醒!”我客气的应了一声,转而问道:“胡天生太爷,您刚刚说我不去找你,所以你来找我,是有啥事儿吗?” 胡天生太爷立马板起了脸,“还能是啥?赌约呗!赢了到底是不一样啊!得我上赶着来找你说这事儿。” 搞了半天是因为这个,我立马解释道:“太爷,不是我故意摆架子,实在是我没把那个赌约的结果太当回事儿…” “没当回事儿?”他老人家急了眼,“你这是哪是没把赌约当回事儿,你是瞧不起我啊!” “那咋可能!”我欲哭无泪的说道:“谁输谁赢我不在乎,我只是想证明道行不是衡量仙家的主要标准,即便是道行低也能成事!” 胡天生太爷的眼里似有笑意,“那头前儿那个一年的约定,你也不在乎输赢?” 这种问题可难不倒我,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那个约定,无论最后结果啥样儿,输得都是我。假如我赢了,那我就说明我平时都不努力,道行提的快也只是为了输赢,算是失了本心。” “假如是您赢了,就是我资质不够,您走了,还会有仙家跟着离开,这是咱家堂口的损失。” “小瘪犊子,话都让你说了。”胡天生太爷头一回对我露出了笑脸,“你放心,太爷我向来愿赌服输,你赢了。” 我不由得有些激动,他老人家虽然没说哪次,但按照我们的约定来看,他应该是把两次都算上了,那是不是就是说…我已经得到他老人家的认可了? 罪过!罪过!刚说自己不在乎输赢,转过头就变成了这副不值钱的样儿了… 开心没过三秒,胡天生太爷又开了口:“再来说说你自己的那个赌约吧.” 听到这话,我心头一震,没想到他老人家连这事儿都知道了。 这事儿还得说回到昨晚我和文骅喝酒的时候,我说自己想再疯一回,用白桂兰和屈美玉赌一把。 所以回来之后,我便让沈祥林和刘得之,押着白桂兰去给屈美玉托梦了,这也是我之前答应她的。 只不过,我多和白桂兰说了几句话。 我跟她说,因为帮她告阴状我已经损了不少的道行,现在又为了帮屈美玉拿到一笔赔偿金,不得已做了一些违背天道的事儿。 偏偏我的所作所为,阴间已经全部知晓,所以在生死簿上划了我五年的阳寿以示惩戒。 我就是想看看,在我已经帮了她们这么多的情况下,她白桂兰到底会不会因此感到愧疚,会不会把这些告诉给屈美玉。如果她说了,屈美玉又会有什么样的表现。 这就是我的赌约,而赌注,便是我以后做好人,还是做一个不那么实在的好人。 第196章 也没有太坏 我和胡天生太爷四目相对,却不知道该说啥好,总不能直接承认说‘我不想当好人了’,而且我也没啥好解释的,一切都是事出有因。 “我最瞧不上你的一点,就是你办事儿太磨叽。”胡天生太爷见我不说话,直接开了口,“瞻前顾后、犹犹豫豫。” 我一头雾水,“您说的没错,但这跟我打的那个赌有啥关系啊?” “还要做个不那么好的人,玩呢啊?你要是能做个彻头彻尾的恶人,我都高看你一眼!偏偏你还没那个魄力,想出来用鬼打赌这么个办法,你在干啥?你是在给自己借口!” “好吧,我承认。”我老老实实的说道:“我觉着…我就当不了坏人,可我又不甘心,不甘心次次都拿真心喂狗。” “修行多磨难,人坏必有他应得的报应。” 胡天生太爷一反常态,语重心长的说道:“与天对赌,还有三分胜算,与地对赌,胜算可有七成。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去赌人心人性。” 人心人性的可怕之处,我不是没有见过,只是这话从仙家的口中说出来有些奇怪。倒不是说仙家就不能对人心人性有看法,而是胡天生太爷这话说的,好像被伤过似的… 忽然,我想到了出马立堂的时候,老教主和高太奶说过的话,于是我试探着问道:“太爷,容我冒犯一下,您能说出这样的话,是不是因为你们老堂人马和高太奶…” 胡天生太爷嗤笑两声,不假掩饰的说道:“你倒是聪明。” “那…容我再冒犯一下,高太奶当初到底做了啥?”我鼓足勇气问道。 “你自己个儿问她去!”胡天生太爷虽然生了气,却没有暴跳如雷。 说完这话,他老人家瞬间消失在了眼前,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冒着黑烟的锅,一点儿不攋玄,我看着这锅都闻到糊味儿了! “我的粥!” 从床上弹起,我跑到前厅一看,一锅粥已经快煮成大米饭了,幸运的是没糊锅,可我想吃的是粥并非大米饭,于是我就往里添了一碗开水。 刚打算出门儿买点小咸菜,店里就上人了,而且还不是一个,短短不到二十分钟,就卖出去了五六捆烧纸,几袋元宝金条和假花。 我还纳闷儿今天生意为啥这么好,细一寻思倒也不奇怪。今天已经初四了,还有十天就是鬼节,很多人都已经开始上坟了。 得空我跑了趟隔壁超市,就着买回来的红油金针菇吃了两大碗,然而锅里头却还剩了差不多一碗半的量,看样子晚饭也不用愁了。 刷完碗刚坐下没一会儿,屈美玉拎着两兜子水果就进了店里。我知道她一定会来,但是没想到她来的这么快。 “王师傅。”屈美玉走过来,把东西放到了柜台上,“我也不知道你爱吃啥,之前看到你给仙家上供,用的都是香蕉和苹果,我就给你和仙家买了点儿。” 这今天是啥世界嘴甜日吗?胡天生太爷说话和善了,连屈美玉都学会语言艺术了。 “谢谢啊。”客套完,我转头问道,“你咋过来了呢?” “我来给你送东西,顺便签收条。”屈美玉从包里拿出了一沓纸,“这是我妈那件案子的判决书的复印件,昨天就下来的,其实我昨天就来了一趟,但是看你没开门。” 我看到没看,就把东西收了起来,“你等会儿吧,收条我得现写。” “不着急,你慢慢写,左右我也没啥事儿。” 三两分钟的时间,我便拟好了收条,让她在上头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还按了手印。 都弄完了,她没有要走的意思,还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我大概猜的到,却还是装作啥都不知道,“你还有事儿?” 屈美玉迟疑了一下,点头道:“我…昨晚梦到我妈了。” “解梦啊?”我点上了一根烟,说道:“解梦二十。” 屈美玉也没争辩,乖乖的掏出二十块钱放在了柜台上,这才接着说道:“我妈跟我说,她是啥特殊的死法,没办法投胎…” 听到这话我有些失落,原来她要说的是超度的事儿,可我还是跟她解释道:“枉死。枉死之人不能超生,运气好的在人家徘徊几十年,等到阳寿尽了就能去地府报道。运气不好的,死了还做坏事的,永远都投不了胎。” “嗯,就是枉死。”屈美玉面无表情的说道:“她求我帮帮她,我就问我该咋帮她,她说需要做一场超度的法事,还要多烧一些纸钱给她。我一听她这么说,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你。” 这话说的中听,我笑着说道:“那你是打算办一场法事?价格可不低啊!” “办,她是我妈,多少钱都办!” 我正要跟她详细说说,屈美玉‘扑腾’一声跪下了,带着泪花说道:“我妈还跟我说,多亏了你,她才有出头之日,才能把杀人凶手绳之以法。之前我对你有看法,所以态度一直不好,对不起、对不起。” 迟来的道歉虽然没啥用,但有也比没有强,可是她还是没有说出我想听的话。 “你起来吧,我就是收钱办事儿,你不用这样。” 屈美玉抬起了头,“还有一个事儿…我妈说你因为帮她,因为那笔赔偿金,被地府扣了阳寿。王师傅,要不你和地府说说,让他们扣我的阳寿吧!” “你当地府是啥地方?菜市场啊?还换来换去的。”我努力压制着心中的笑意,在心里暗暗道:“淡定、淡定,这才哪到哪就给你高兴成这样?王明宇,淡定。” “我也猜到了不太可能…”屈美玉缓缓站起身,又在包里一顿翻找,然后把一个信封摆到了桌子上,“王师傅,这张卡里有三万块钱,密码是。我知道钱和寿命没法比,但我实在是想不到有别的办法能弥补了。” 我这心里也不知道啥滋味儿,你说开心吧,她拿了五十万的赔偿,完了就打算给我三万来弥补,你说不开心吧,她还有那份儿心。 就在我瞎寻思的时候,她一句话差点儿给我吓桌子底下去。 “我年纪比你大挺多,你肯定看不上我。要不然我可以嫁到你们家…” 我慌张的喊道:“stop!别说了!” 第197章 你看着办 经历刚刚的对话,我和屈美玉之间的气氛变得很尴尬。 我也是想不明白,她咋寻思说出这种话的,而且她自己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儿,说出来干啥呢?真把我当韩成了啊? 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那啥,这银行卡你拿回去吧,用不着。” “可你不是被…”屈美玉欲言又止的说道。 我扬了扬手,用丝毫不在意的语气说道:“那就是你做的梦,不是真的。” 屈美玉今天是属于智商情商都在线儿,她立马反问道:“那我妈说她不能投胎的事儿是真是假?” 这话问的还真是挺聪明的,一个梦里梦到的两件事儿,按照正常情况,一个真都真,一个假那就都是假的。 “你妈是枉死,这个是事实没错吧?所以她肯定是不能往生的。”我十分肯定的说道:“至于我被减了阳寿这事儿,那就是你做的梦,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妈上哪知道去?她还能比我厉害?” 屈美玉听完一脸茫然,却也还是追问了一句:“你没骗我吧?” 骗是骗了,我不光骗了她,我还骗了白桂兰,如今想要圆谎,就只能用谎言来圆,“我骗你干啥?真要是有这么一回事,我家碑王就告诉我了。” 听到我这么说,屈美玉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你别看我有时候挺那啥的,但你要是真为了这事儿少活几年,我得愧疚一辈子。” 我刚想说话,她却没给我机会,“我妈活着的时候,我们的日子虽然不富裕,但是却很开心,可这样的日子突然就结束了。我看着别人家都是一家三口,就越觉得人活着很好,真好。” 这一番话说的我还有点动容,但现在是现在,以前是以前,她现在说的这些,并不能磨灭她以前的那些话。 得过且过吧,反正做完这桩买卖,以后也不会再见了。 任由她伤感了一会儿,我看着她情绪稳定的差不多了,便跟她唠起了关于超度白桂兰的法事。 遇到就得提一嘴,出马的无论身后仙家本事多大,也办不了超度。 身后有关系的,就多烧些纸钱,看看能不能往地府送一送,对于鬼魂本身的怨气是没啥大用的;另一个办法,那就是收了苦主的钱,弟马代替苦主跑一趟,去到寺庙或者道观,送逝者参加超度法会。 还有一种情况,那就是纯骗了,说的天花乱坠,钱也照收不误,但是事儿根本不给你办。 我给屈美玉出的办法,其实就是第一种,烧些纸钱,抄两本经书啥的,这些都是表面功夫,实际上还是靠着关系,把白桂兰送下去。 连物料带人工,我跟她要了六百六十六,图个吉利,希望白桂兰下辈子能托生个好人家,一辈子顺顺利利的。而送她下去的日子,定在了七月十五那天。 屈美玉走后,我看着面前的谅解书、判决书还有收条,决定给九爷打个电话。 “喂?九爷。”我笑呵呵的说道:“当然是有事儿啊!那个啥,屈美玉今天来了,东西我这边都齐了,随时可以办事儿,您看看要不让余道长过来跟我一起整,这样你们也好心里有个数。” 九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疲态,“你看着办吧,成与不成都不怪你。” 让我看着办?听到这话我是很高兴,几乎都没用动脑子,一个坏主意就悄然出现在了心里。 “行,那我就看着办了,办完事儿我跟您说。” “嗯,就这样吧。” 九爷话不多说,便直接挂掉了电话,总感觉他那边好像出了啥了不得的大事儿,毕竟齐志达死的时候他都没这样。 把手机轻轻放到柜台上,我抽出一张黄纸,打了一张表文,但却不是请地府撤回对司马皓元惩罚的表文,而是请地府改判。 在表文上,我把白桂兰对我说的那些司马皓元的罪行,一一列举,结论便是有罪却不至于判罚五年阳寿。 再加上白桂兰之女已经谅解,阳间也对这个案子做出了判罚,所以恳请地府收回之前的判决,改判司马皓元余生求而不得、穷困潦倒、病不得医,孤苦伶仃,历经苦难以洗刷自己犯下的罪过。 我这么做,一方面是想看到这个人渣得到应有的报应,另一方面,却也是为了他着想。 司马皓元的要求,是要回那五年阳寿。可哪怕有了那份谅解书,想要地府收回判罚也不大可能,莫不如直接请求改判,成功的可能性会大一些。 一旦成了,他的要求也就算办到了,其它的与我无关。 而且这事儿宜早不宜迟,我当即就决定,晚上就去土地庙把这事儿给办喽! 一上午的时间,也就早上刚开门那暂卖了点儿货,再就没有人到店里来买东西,有那么一瞬间,我动了把店兑出去,再去找一份儿工作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如果我找地方老老实实的上班,那就未必有时间和精力给人看事儿了。我的日子舒服了,但仙家咋办?于是我也只好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转眼到了下午,我正靠在椅子上,听着小曲儿闭目养神呢,突然听到有人敲了敲柜台。 睁眼一看,站在那里的,是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大叔,大光头,还戴了副墨镜,看样子是不太好惹。 我不敢怠慢,开口询问道:“你好,需要买点儿啥?供仙供佛的,死人用的,咱家都有。” “我不买东西。”他回答道。 “啊…”我又试探着问了一嘴,“那你是要看事儿?” 中年男人摇了摇头,“是九哥让我过来的,他让我把这个给你。” 说着,他从怀里拿出了两捆用白纸包着的现金,看厚底,一捆应该是一万块。 我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九哥…是司九爷吗?” 瞧见他点了头,我不禁一顿乱想。 上午才跟我说让我看着办,下午就派人过来了,还带过来两万块的现金,他这是闹的哪出儿啊! 第198章 九爷的麻烦 捉摸不透九爷意欲何为,可他既然派人过来了,那就一定是有所安排,这种情况,与其毫无头绪的乱猜,还不如直接开口问、 “坐,有啥事儿咱坐下聊。”我从柜台后面出来,邀请中年男人往那桌子那边去。 他把手按在那两捆现金上,说道:“不坐了,我就是帮九哥带几句话。” 我停下脚步贴在柜台上,刚要开口询问,就一个顶着满头卷发的老太太抱着个三四岁的小孩儿走了进来。 “您稍等一下。” 说完,我迎着老太太走了上去,都没等我开口,她就开口问道:“你是出马的不?姓王?” “对,您听说过我?” “我就是打听着你才过来的!他们都说你看的老准了。”老太太泪眼叭嚓儿的说道:“你给我大孙儿好好看看吧!这孩子再折腾下去就要够呛了啊。” 听到‘折腾’折腾两个字,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鬼。 对于小孩儿来说,被门槛儿外的缠上,被门槛儿里的稀罕,又或是有阿飘路过,瞅着孩子可爱逗扯逗扯。最难搞的情况,也就是有些鬼魂想要害他。 考虑到这种情况,我顿时就想用自己的那双眼睛好好看看,可一想到早上胡天生太爷说的那些话,我便放弃了。 抓起小男孩儿的左臂,我用大拇指摸着他的手心和手指,可他的手实在是太小了,我的大拇指往上一按就盖住一大片,很难准确的判断出到底是哪里跳。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那就是这孩子确实是受了惊吓。 换了个办法,我用食指和中指搭在了他的手腕上,同时闭上了眼睛,尝试着用仙家给打通的天眼来看一看是怎么个事儿。 奇怪的来了,透过天眼,我看到的是一团白白的亮光,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从轮廓上来看就是这个小孩儿没差。 可除了他本身,我并没有看到脏东西,他的脉象也是,虽然偶尔一两下很微弱,但大部分情况都是有力的。总体来看,似乎并没有啥大问题。 还以为自己是看错了,我便开了慧眼打算验证一下,结果这小孩儿身上还真就是啥都没有!但这并不代表他没事儿,要不然他也不会一直睡着,连我抓他的手和胳膊都没醒。 “大娘,我跟那边的叔还有点事儿没说完。”我指着里屋说道:“你先抱孩子进屋里等我一会儿。” 老太太朝着里头望了一眼,“那屋太黑,我大孙儿要是醒了得害怕,我站着抱一会儿他吧,你先忙你的。” 为啥要让她去里屋?不就是因为她在这儿,我和九爷派来的那个男的有些话不好说吗?这老太太真是,一点儿眼力见儿都没有。 “那也行,但您别站着,那边有椅子,你过去坐着等。” 我和中年男人一起看着老太太去到桌子那边,等她坐下,我这才小声的说道:“九爷是有啥事儿要我办吗?” 他慢悠悠的把两捆现金分开,先把其中一捆推到了我的面前,“这一万,是你替皓元办事儿的酬劳。” 我连忙推辞,“这个真不用…” 并没有给我过多解释的机会,他打断道:“九爷知道你收了那姑娘的钱,但一码是一码,九哥只希望你能多上点儿心。” 话都这么说了,而且我该用的心思也都用了,那就没啥可说的了,只能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把另一捆钱也推了过来,“这一万是订金,我们公司的新项目最近总出问题,九哥想让你过去瞅瞅,看看需不需要做法事。” 九爷是搞房地产的,项目上出问题,肯定是工地上出了事儿,保不齐还和人命有关,就跟白桂兰一样。 并不想趟这趟浑水,我找了个由头,“不是还有余道长吗?有他在,也用不着我啊!” “余道长半个月前受了伤,现在不在这边。” “受伤了?”我诧异的问道。 中年男人点头道:“是的,但并不是皮肉伤,你应该能明白是咋回事儿。” 难怪和九爷打电话的时候,他的语气很是疲惫,余道长不在他跟前儿了,想必他的日子也不好过。 忽然,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余道长是半个月前受的伤,算算日子,跟那个人派纸人来害我的日子差不多,难道她又对那边出手了? 只是不知道,她这么做是为了防止我们查到她身上,还是因为她本来就和九爷他们有仇怨。 “考虑好了吗?”中年男人催促道。 仔细斟酌了一下利益得失和风险,我开了口,“我冒昧的问一句,目前出现的那些问题,都已经妥善解决了吗?” “难怪九哥说你是聪明人。”中年男人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你放心,都已经妥善安置了,不会像之前那件事儿一样。意外吗,谁都不愿意发生,可一旦发生了,我们也得按照相应的法律条文来办。” 果然和我想的差不多,我又问道:“大概在什么时候?我看看有没有时间。” “三五天之后吧,暂时定不下来。”他收敛笑容,有些严肃的说道:“因为要到现场去,我们得对在场员工进行暂时性的清退。” “好,那等你们准备好了再联系我,到时候我过去。” 中年男人没有多说,把第二捆钱压在了我面前的那捆上,“行,那我就先走了,你忙吧。” 目送他出了门,我看见他走到马路对面上了一辆商务车的后座,出门有司机接送,看来他在九爷那边也是个领导。 走到老太太那里,我说了句场面话,“孩子还没醒呢?” “没有。”老太太说道:“真不怪他们都说你看的好,这大老板都找你给看事儿,那指定是差不了。” “哪有啥大老板,都是普通人,碰上事儿了没办法。”我笑着说道:“跟我进屋吧,我给你大孙子好好查查。” 我率先进了里屋,还没等坐下,就听到老太太说道:“呀!你不是信佛的啊?你这不是信道吗?” 第199章 你家有个夜哭郎 我看了一眼供桌上的两尊神像,很是认真的思考了一下老太太的随口一问。 你说我信仰道教吧也没错,我修的是龙门派的心法,供的是天蓬元帅和海会大神;你要说我信佛,似乎也没毛病,堂上好几位仙家修的都是佛法,无念小和尚就更不用说了,至于我,虽然没有修佛法,却也是有着慧眼法眼,没事儿还抄经啥的。 完了呢,我还背靠着仙家,会很多名不见经传的小法术,这不妥妥的三中全会吗? 寻思着寻思着,我就觉着不对味儿,我信哪家教派跟这老太太啥关系啊?真耽误我办正事儿! “也不算信吧,就是有那个缘份,便请回来供上了。”我随便应付了一句。 老太太却不肯跳过这个话茬儿,她托着怀里的婴儿往高抬了一下,让他能够趴在自己的肩上,接着说道:“出马的干的都是积德行善的事儿,你得信佛,我认识的几个出马的就都信佛。信道不行,你看电视里演的,那些个道士动不动就整什么斩妖除魔,也不管人家是好是坏。” 我忍着脾气说了一嘴,“你不也说了吗?那是电视里演的。” “那才不是!要是没那事儿,电视剧能拍出来?”老太太宛如钢筋成精,“佛家讲究慈悲为怀,不管是好是坏,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而且你没听说过吗?佛法无边,那道士拿啥比啊?” 实在是没憋住,我点了三炷香插进了两尊神像前的香炉当中,在心里念叨了一句,“这事儿跟我没关系,要找找她。” 回过头,我平心静气的问道:“大娘,听你这么说,你似乎对佛法很有研究啊?” “啊,我信佛。”老太太不假掩饰的回答道。 难怪她话里话外都在扬佛抑道,原来是信佛的。也不是说我对信佛的有偏见,而是宗教信仰这个东西,一旦远离教派处所,没有领悟高深的师父指引,就很容易信偏。 没接茬儿往下唠,我对着她说道:“大娘,我要开始给你大孙儿看了。” 言外之意,就是告诉她该给压堂钱了。 老太太显然是懂规矩的,在我说完这话之后,她腾出一只手来伸进了裤子兜,掏出了一张二十的,“王师傅,你接一下吧,我抱着他动弹费劲。” 我接过钱,转手就把它放到了香炉底下,熟练的抽出三根香,点着后插进了香炉,“大娘,你孙子都是怎么个折腾法儿啊?” 老太太也挺气人,竟直接说道:“这你看不出来?以前的那些出马的,人到了那啥都不用说,人家也不问,有啥都能看出来。” 这点我倒也知道,我就是寻思省点事儿,对症下药,可没成想却落了话把儿,让人家给我埋汰了。 索性我也不再问,直接闭上了眼睛,等着仙家给我提示。 兴许是因为这是我恢复道行后第一次给人家正经看事儿,仙家也格外上心,我的眼睛才闭上没一会儿,也就十几次呼吸的工夫,我这耳边就有了动静儿。 哭啊!那是真哭啊!嗷嗷哭啊! 小孩子那种特殊的尖锐哭叫声,刺激的我脑瓜仁都疼,实在是受不了,我直接睁开了眼睛,“你大孙子总哭啊!一哭就停不下来,哄也哄不好。” 一句话,只有第一句是我自己说的,后面那两句我都没寻思,顺口就出来了。 老太太有些讶异,“嗯,一到半夜就哭,谁哄都不行,咋哄都没用,虽说吧,天亮了之后他就能消停下来,可那孩子整宿整宿睡不着,那身体能吃得消吗?” 她自顾自的说道:我的心脏却接连疼了几下,于是我又开了口,“他心脏还不太好…” 话都还没说完,老太太就激动的点了头,“对!你说的太对了!我大孙一岁多的时候,得的那什么心肌炎,光住院就住了一个多月,后面拖拖拉拉的治了将近半年才治好。” 既然已经知道是咋折腾的了,那就顺着这个往下查就行了,所以我再没有多说,转而问道:“大娘,你大乖孙儿叫啥名儿啊?哪年哪月哪天几时生的?” “吕良,双口吕,优良及格的良。”报完名字,老太太却犯了难,“哎呀,我大孙儿是属马的,八月初三生的,时辰…我记不住了,反正是上午。” 得知孩子是上午出生的,也就没必要追问了。 之所以问孩子的生辰八字,其实是我想看一看这个吕良是不是犯了夜啼关。 夜啼关与百日关、千日关、将军箭等同为小儿关煞。 顾名思义,犯了这个关口的孩子,一到夜里就会啼哭不止。当然,这并不绝对,也有一些小孩儿的表现是睡眠差,时常惊醒。 民间都习惯把犯了这个关口的孩子叫夜哭郎,对此还有一套应付的办法,在纸上写下‘天皇皇、地皇皇,我家有个夜哭郎,过路君子读一遍,一觉睡到大天亮’。完事儿便把这张纸贴到外头,如果有人读了上面的话,孩子就能好。 其实这个关口本身没啥大事儿,但长时间睡不好,精力就会衰退,新陈代谢和脾胃功能都会受到严重影响。孩子若是体质差点儿,那都不是扛不扛得住的事儿,都容易丢半条命。 而夜啼关的判断也很简单,就是从生辰八字上找,按照《关煞百中经》里说的,便是‘春午时、夏酉时、秋子时、冬卯时’。 但这说法太过笼统,后人通过不断推演总结,就有了一套具体的办法。《星平会海》中有言:“子午卯酉怕单羊,寅申巳亥虎羊当,辰戌丑未鸡常叫,连宵不睡到天光。春马夏鸡秋怕子,冬兔三周半夜啼。” 我仔细算了一下,一四年八月是壬申月,未时寅时出生的孩子才会犯夜啼关。 虽然不知道吕良具体的出生时辰,可老太太说了,他是上午生的,而那俩时辰一个是凌晨,一个是下午,咋嘀都撞不到一块儿去。 我不禁犯了难,没有家鬼外鬼折腾他,也没有犯夜啼关,那这小孩儿到底晚上哭闹个什么劲儿啊?总不能才这么大点儿,就有冤亲债主缠身索命吧? 第200章 并非世间清净地 实在理不出头绪,我只好请仙家再帮忙查一查,可我刚闭上眼睛,老太太就开始不安分了。 “小王师傅,查出来啥没啊?” 这态度变得也是够快的,她刚进门那暂,就说是慕名而来。当我多嘴问了一句后,就管我叫王师傅。到了这会儿,我才拖了五六分钟,她就已经在王师傅前面加了一个‘小’字。 没招!这事不赖人家,还是我自己的本事不到位。 “我刚才查了一下,你家吕良命里不犯夜啼关,也没招惹到家鬼或者是门槛儿外的。”我实话实说道:“你别急,我家老仙儿正查着呢。” 老太太倒也没太咄咄逼人,伸手拍着怀里的孩子说道:“我也是奔着你的本事来的,我不怕等,只要能看好,那就比啥都强。” 已经跟仙家说过了,可到现在为止,我一点儿感应都没有,也不知道是我查的方向错了,还是仙家查起来比较棘手。 考虑到干坐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我就起头唠上了,“大娘,这孩子一直是你自己带的吗?孩子的爸爸妈妈呢?” “他们有自己的房子,不跟我一块儿住。”老太太面色不悦的说道:“一开始是他们带的,可他们哪会带孩子啊!” “尤其是我那儿媳妇,别说看孩子了,那是是活儿不干!要不我大孙儿能得心肌炎吗?之后我就把孩子接过来了,他们两口子不用看孩子,就跑长春做买卖去了。” 我一听,这里头还牵扯到复杂的婆媳关系,而且显然这婆媳俩关系不咋嘀,可不能接着往下唠。 顺着刚才的话,我另起了一个话题,“那大娘,您家在哪儿块住啊?” 老太太还挺警觉,直接反问道:“你问这个干啥?和看事儿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啊!环境是会影响人的。”我睁眼说着不那么瞎话的瞎话,“柳台我很熟,我就是寻思着,看看你家周围有没有啥特殊的地方,兴许就是因为这个,你大孙儿才这样的。” “嘿呀,这不可能!我家那地方老好了!”老太太兴高采烈的说道:“大庙你知道不?我家就在大庙外头!站窗户那都能看见大庙里头啥样儿!” 听到这话,我的后背顿时一亮,从肩膀头一直麻到后脑壳儿,一连串的念头霎时间涌进了脑子里。 而老太太还在兴致勃勃的说着,“这不离得近吗?有事儿没事儿我就去听那些大师傅讲经说法,你都不知道,我跟大庙的那些比丘尼可熟了!” 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难色,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大娘,我要是说你大孙儿一到晚上就哭,就是因为在大庙跟前儿住,您信不?” “啥意思?”老太太皱着眉头问道。 斟酌一番,我觉得循序渐进的跟她说这个事儿,“大娘,在你的想法里,大庙跟前是啥样儿儿的?” “那还能是啥样?庙里有菩萨,有佛祖,那是实打实的宝地啊!多少人羡慕都羡慕不来。”老太太欣喜的说道:“我能在这块儿住啊,那都不知道是哪辈子修来的福分,也可能是我与我佛有缘吧。” 我附和的点着头,“那你觉得,寺庙周围有鬼吗?” “当然没有!”她笃定的回答道:“庙是啥地方,哪个鬼不怕再死一回,敢往那跟前儿凑乎。” 我笑了笑,“这你可就说错了,庙里面或许没有鬼敢进去,但寺庙周围,却恰恰是鬼最多的地方之一。” 老太太用疑惑且轻蔑的眼神儿打量着我,“你胡说啥呢?佛法无边!别说是大庙跟前儿,那就是往出赶一里地,也不带有鬼敢过去的!” “对!佛法无边。”我的语气没有半点退让,“但你那暂不也说了吗?佛家慈悲为怀,不管是善是恶,只要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 她紧紧的抱住怀里的孩子,面色不改的说道:“这话是我说的,有啥不对的吗?” 我轻轻的鼓了几下掌,用赞许的口吻说道:“这话说的太对了!正是因为如此,那些无法往生、心中有执念和怨恨的游魂野鬼 ,才会聚集到寺庙那里,以求借着无边的佛法来让自己脱离苦海。” 老太太被我的这一番言论震惊到忘了开口,可这话也不是我随口说的,仙家就是这么告诉我的。 这还不算完,我装作一副高人模样,说道:“要是我没看错,你家的阳面儿,也就是客厅和主卧,应该是正对着大庙的正门。” “你…你咋…你咋知道的?”老太太被震惊的口齿都不利索了。 “你想啊,一到晚上,十几号、几十号游魂野鬼,就跪在大庙门前。”我绘声绘色的说道:“连哭带喊,连叩带拜,请求庙门为自己打开,你想想这是啥样的场景?” 老太太的脸上白了一两分,“你别说这些吓唬我!再说了,你说的这些跟我大孙儿晚上哭闹有啥关系?” “大人的五感比不得小孩儿,小孩子在天灵盖没完全闭合之前,灵感很敏锐,能看到大人看不到的,能听到大人听不见的。”我条理清晰的回答道着她的疑惑,“你想想,你大孙儿每天听着那些鬼在楼下哭嚎,能不害怕吗?” 老太太将信将疑,“你说的这些,我听都没听说过。你不能是为了钱,编瞎话骗我吧?” “哎呦我的大娘哎!我有必要编谎话骗你那二十块压堂钱吗?都不够弥补我脑细胞的!”我气得笑出了声,“孩子天亮之后就不哭了,这话是你自己的说的吧?那是因为天一亮,那些鬼就散了,你不信可以等到今天晚上试试,孩子要是还哭,你就抱他来我这儿,或者去别的地方也行,你看他到时候还哭不!” 瞧见老太太的表情没有变,我又补上了一句,“再不信,你去大庙问问那些比丘尼,找道行高的问,你问问她们一到晚上,大庙门口到底是啥样的!” 第201章 真能抬杠 老太太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摇晃着身体,看她那稍显凝重的表情,就知道是在琢磨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到底是真是假。 “唔~” 小吕良在这时候醒了过来,他扭头朝着供桌那溜墙看了一眼,立马又把头藏到了老太太的肩膀后头。 “乖、乖,大孙儿不怕嗷!一会儿咱就回家。”老太太安抚了几句。 屋里挺黑,我这屋里又供着神像和堂单,小孩子看了害怕在所难免,于是我便起身打开了灯。 还不等我坐回去,老太太就又对我说道:“小王师傅,那不对啊!按你说的,为啥之前我大孙儿晚上睡觉不哭也不闹呢?” 之前唠闲嗑儿的时候,她说吕良是在一岁多得了心肌炎之后,被她接到了家里。那时候我就在考虑这个问题,为啥这孩子一岁多、两岁多不哭,偏偏在要满三岁的时候哭。 起初我以为还是关口的缘故,因为我想到了另一个小儿关煞——千日关。 犯此关的孩子,也容易惊厥。而且好巧不巧,吕良是甲午年生人,还是在上午生的,要是他出生的时辰是在巳时,真的就犯了千日关。 可无论我咋瞅,他都不像是犯了此关的样子,犯千日关的小孩儿,多半体弱多病,难以喂养。而吕良只是因为半夜哭啼睡不着觉,所以没啥精神头,偶见虚弱,并没有其它的症状。 事实也证明我猜的没错,这个念头刚生出不久,黄家的一位太奶就跟我说这小子不犯啥关口,我便顺理成章的跟她问了一嘴自己的疑惑。 抬头看向老太太,我把答案说了一半、留了一半,“因为你家动了不该动的,你自己想吧。” 老太太一脸不乐意的说道:“你看你…那倒是把话说明白了啊?啥叫动了不该动的?你是说人还是东西啊?” 倒不是我不想说,而是不能说透。这种已经发生了的、跟鬼神无关的事儿,是仙家查出来我才知道的,严格来说,我这就是在窥探别人的生活,所以只能是点到为止。 “你好好想想就能想到。”我引导着她往答案上面想,“想想你大孙儿是啥时候开始哭的?在这之前,你动了哪些东西?” 话音刚落,小吕良抓着老太太的脖子,奶声奶气的说道:“呛,奶奶,呛。” “哦!香味儿呛到我大孙儿了哦!奶奶帮你扇扇,扇扇就不呛了。” 老太太伸手在他身边一顿扇呼,扇着扇着,她突然停了下来,“呀!你说的不该动的…不能是我供的菩萨佛祖吧?” 我没吭声,听她继续往下说,“前几天的时候,我大孙儿说嫌乎烧香的味儿呛挺,我就把供桌搬到了北屋。好像就是打那天开始,我大孙儿一到半夜就哭,是因为这个不?” 我点了点头,“这不就对上了吗?他之前不哭,是因为你供了佛,又佛祖菩萨庇佑,外头的那些野鬼就影响不到他。你把佛像啥的都搬到另一个屋去了,那就不行了。” 我这一番话显然没有说服她,老太太立马反驳道:“就从南屋搬到北屋,又不是搬到别人家去了!那咋能就没用了呢?佛…” “我知道你想说啥!佛法无比么!”我打断了她,“佛法可能确实无法估量,但佛像菩萨像毕竟只是凡物,即使开了光、接引到了菩萨佛祖的伟力,能够保佑的范围也很有限。” 瞧见她还是不信,我接着说道:“打个比方,天气热你开了风扇,你贴在跟前儿肯定凉快,你要是离它一米远呢?你要是把它放在北屋,你在南屋能吹着吗?” 老太太说话贼气人,“那咋不能?整个大风扇呗!” “那风扇你能换大的,换大功率的,佛像还能换大的?咋嘀你要把乐山大佛搬过来啊?”我没忍住怼了她一句。 这回她不吱声了,我缓了两口气,接着说道:“你要是还不信,就照着我说的办法回去试试,今晚领他去别的地方睡,你看他还哭不哭。” 要不说老人精、老人精,老太太这会儿可聪明了,“要是你说的对,那我光领我大孙儿出去住一晚上有啥用?回来他不还得哭吗?” “那简单啊!你把佛像啥的搬回来不就得了。”我回答道。 老太太一口否决,“不行,我大孙儿闻不了香味儿。” “那就这样,你不白天上香吗?你晚上领他到北屋住不就行了?” “那不还是有味儿吗?”老太太贼拉艮揪儿的说道:“而且小孩儿睡阴面儿不好,容易起疹子。还容易导致阳气不足,缺钙。” 这都哪跟哪儿啊?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一会儿是易理中医,一会儿又扯现代医学,她哪来的依据呢? 要不咋说老年人最容易被忽悠,因为他们有一套自己的理论。只要人家说的符合他们的想法,哪怕那牛皮吹到了外太空,他们都会相信。 忍住笑意和脾气,我缓缓开口问道:“那你想要啥样的办法?我刚才说的那些你都不信,我给你出了主意,你就会信吗?” “你说你的呗!”老太太没有丁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信不信再说。” “那你还是别信我了,你信佛祖和菩萨吧。”我无奈的说道:“你不是离大庙近吗?你去拜拜佛、上上香,请求佛祖菩萨保佑保佑你大孙儿,也当是给孩子祈福了。” 老太太顿时愁容满面,唉声叹气的说道:“我去了,我大孙儿连着哭了三宿,我这当奶奶的能不心疼吗?第四天我就去了,三拜九叩进的庙门,磕头、上香、供灯,一个没落,但是…” 我真的特别想挖苦她两句,她不说佛法无边吗?那咋能拜了还没用呢?可我最后还是忍住了,甚至还说了一句特别有禅理的话。 “佛家讲,众生平等。你孙子游魂野鹤都是众生,即便是佛祖,也不能厚此薄彼。” 可就是这样一句话,老太太听完又不乐意了,“他们都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我大孙儿是活人,那能一样吗?而且我大孙儿还这么小,不该多照顾照顾吗?” “那你得去问佛祖,为啥不多照顾照顾你大孙儿。”我挑着眉毛说道:“而且听你的意思,似乎活人就比鬼更重要,可你想没想过,是人就有死去的一天?” 终于,这个老太太被我怼得灭了火。 我站起来说道:“要不,你试试道家的办法呢?” 第202章 有人堵我 该说不说,这个小吕良还挺乖的。 我这店里乍一看吓人不说,对他而言,这是完全陌生的环境,很容易感到不安。但我和他奶奶唠了这么长时间,他既没哭闹,也没作人。 “道家的办法?啥办法?”老太太扯着嗓子喊道:“你还能把那些鬼都杀了啊?要不我咋说还是得信佛呢!佛家讲的是度化,是救生,道家那是杀生。” 可能是老太太说话的声音太大,听起来像干仗似的,就在她说完之后,小吕良突然哭出了声,还是很大声的那种。 刚给他看事儿那暂,我已经被小孩儿的哭声折磨的不轻,所以眼下我最怕这个,只得是连忙躲了出去,正好还能趁机抽根烟,哄孩子的事儿就交给老太太自己了。 一根烟了,里屋的哭声也渐渐平息,我这才回到里屋。 不等我开口,老太太就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道:“你刚才说的办法到底是啥办法啊?是不是就是我说的那样?” 我背对她翻着白眼说道:“咋可能?我跟那些游魂野鬼无冤无仇,干啥杀他们?而且道家也不是只会打打杀杀。” 坐回到椅子上,我立马换上了笑脸,“你要是觉得可以一试,那我就说出来,你听听看。你要是不想试,那我就不说了。反正那样的话,你要么是带孩子换个地方住,要么就是接着求佛祖。” 老太太拉拉个脸道,“那你倒是说啊!你不说我咋能定下来?” “换个人我也就直接说了,但你不是信佛吗?我不得尊重一下你的信仰。”我接着说道:“办法倒也简单,我先给你大孙儿收收惊,然后画几道符,你带回去贴在窗户上边的墙上。” “要是有条件呢,你还可以从我这儿请一块儿八卦镜回去,对着大庙正门挂在窗户外头。” “那得多少钱啊?”老太太十分现实的问道。 “收惊画符用不了多少钱,一百来块。但要是请八卦镜的话,价格就有点贵了。而且我得问问我一个叔,只有他那有开过光的。” 老太太撇着嘴说道:“就画个符还得一百多啊?那拉倒吧,有那钱我还是去大庙再上上香吧。” 说完,她抱着小吕良站了起来,转头就往外走,你说气不气人? 但是吧,对于她的反应我早有预料,所以也没打算留她,“你把孩子眼睛捂上,前厅都是纸扎,别吓着他!” 等到彻底听不到她的脚步声,我愁眉苦脸的对着堂单抱怨道:“各位老仙儿,她这样的…以后咱就别往回圈了,整的我这个闹心。” 一出溜就出溜到了晚上,晚饭就是早上剩的那些大米粥,我往里面切了根火腿肠和一些生菜叶,加了点儿盐和味精,吃起来倒也挺有滋味儿。 考虑到临近鬼节晚上有烧纸的,我便延长了营业的时间,一直开到八点半,这才收拾收拾关了门。可也不知道咋了,关门之后我这心里就发慌,坐那半天都没缓过来。 缓着缓着,我的手机就响了,打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杨文骅那个二货。 摸到手机的瞬间,那种心慌的感觉更严重了,甚至感觉心跳都漏了几拍,按下接听,我还没开口,杨文骅就在电话里喊道:“王哥快来救我!我让一群仙儿给堵了!” “你在哪儿?” “学校后门小区的车棚!” 问出了地点,来不及想为啥会有仙家堵他,我回到里屋朝着堂单喊道:“十万火急!请堂上能打的仙家跟弟子走一趟!” 夹着文王鼓、拎着武王鞭,把天蓬尺往后腰上一别,我风风火火的就出了门。虽然没看到仙家下来,但我能感觉的到,他们就在我身后。 接连穿过几条街道,我虽然只顾着一股脑的往前跑,却也不是啥都没留意。 要说今晚这大街上挺奇怪,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了,又临近鬼节,可那也不至于说是一个人影都看不到啊? 忍住疑惑一路快跑,很快我就赶到了杨文骅在电话里说的那个车棚,在入口处往里一看,我并没有看到他的身影,也没看到围堵他的仙家。 难不成是被堵在里头的胡同了? 我马不停蹄的往最里面赶,堂上的仙家却比我动作还要快,一大帮仙家‘呼呼’的就冲了过去。 仔细看了一下,除了胡天心和常天远他们,连老堂的仙家也来了几位。只是…我似乎没有看到灰天奇、班天威老仙儿,还有哪哪都落不下的柳天明。 仙家冲出老远,在胡同的入口那里停了下来,然后一头扎了进去,我紧追快赶的同时也没闲着,打算把阴兵和猖兵全都叫出来。 可怪事儿又来了,听从我招唤的只有沈祥林、刘得之、梁斌、梁全四位阴将,其余的兵马一个都没有出来。 “咋回事儿?是我说话不好使了吗?” 沈祥林他们没有回答,先我一步赶过去拐进了胡同里。 挣命似的倒腾着双腿,在跑出几十步后我也终于撵了上去,可当我看向胡同里的时候却傻了眼,别说杨文骅,连头前儿进去的仙家都不见了踪影! 按照经验来看,要么是有人在胡同里设下了阵法,要么这个胡同就是纯纯的陷阱。但眼下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不进去,我就找不到仙家,也找不到杨文骅。 提着一口气冲进里面,我惊觉两边的墙正在飞快的后退,霎时间,狭窄的胡同就扩宽了数倍。呈现在我眼前的,是一块堪比足球场大的空地。 这空地也真是够热闹的,上百号仙家没用法术、没用兵器,全都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街头斗殴呢! 哞~吼~ 被惊呆的我突然听到一声吼叫,更神奇的是,我竟然听懂了这声吼叫的意思——“师父!救我!” 抬头一看,龙叡在半空中挣扎扭动,十数条铁链就捆在他的身上和龙爪上… 第203章 脱困 十来条铁链子把龙叡牢牢捆住,铁链的另一端分散着延伸到地面,看样子不是固定在了地上,就是有人把持着。 苦于束缚,龙叡想要往高飞却也飞不动,只得拼命的扭动着长长的身体。一声声嚎叫从他的喉咙里传出来,听着格外痛苦。 见到这一幕,我已然怒火中烧,好一个傅霖、好一个傅门府!竟然能查到龙叡跟在杨文骅身边,还在背地里来了这么一手。 人家都打到家门口了,这要是不往死里收拾收拾,我也不用在出马这行里混了! 跟我来的仙家,还有沈云璋留下来的四位阴将,都已经上了场。偏偏这会儿,我手底下的猖兵和阴兵还唤不出来,想要救龙叡脱困,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于烈!龙叡就交给你了。” 一声龙吟自身后传来,金红色的鱼龙才舒展开身躯,龙头就已经伸到了龙睿那边。虽说龙都能自由的变幻大小,但外在上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和于烈一比,龙叡简直就是未成年… 当!当!当! 仅仅是一个照面,于烈就凭借强有力的龙爪,硬生生的抓断了三条铁链,那是相当的提气!我趁机喊道:“各位老仙儿!不要留手!使劲儿揍他们!打伤了不赔医药费!打死了我给他家送花圈!” 不知道是因为于烈断链太振奋军心,还是因为我发了话的缘故,总感觉场面比刚才更热闹了… 但这些都无足轻重,只要咱家老仙儿不受伤,老傅家的爱咋咋地,眼下最重要的事儿,是我得抓紧找到杨文骅。 左手攥紧了天蓬尺,右手握着武王鞭,我正要冲进战场,一个面孔陌生的黄家老仙儿,灰头土脸的砸在了我面前的地上。 一个熟悉的身影接踵而至,黄秀春指着龙叡那边说道:“小先生,小杨道长在那边。” 细想也是,对方冲着龙叡而来,以文骅的性子肯定不会把他交出去,势单力薄的俩人被围堵,应该不会分散才对。 “傅门府来的不少,我们腾不出工夫护送你过去,小先生自己小心。” 我郑重的回答道:“放心,必要的时候我肯定不会再藏着掖着了。” 话音刚落,龙叡那边又闹出了大动静儿,‘轰’的一声巨响之后,一簇簇电光如万千银蛇拔地而起。 “坏了!这给杨文骅逼的都用雷法了!”我焦急的喊道:“我得赶紧过去,白露!” 翻身上马的工夫,黄秀春也急切的喊道:“小先生不用着急,那边也有咱家堂上的仙家。” 我心急如焚,哪里还管得上这些?指挥着白露卯足了劲儿往前冲。沿途我看到了常天远、蟒翠云他们,虽然都在以少打多,但并没有处于劣势。 也有几个不开眼的傅门府仙家想要拦我,可要么是被白露一蹄子踹飞,要么是被我的武王鞭抽得躺地上来回拧扯。 当然,这并不代表我和白露有多厉害,实在是拦我俩的那些仙家道行太低,就一个修到了兽首人身的份儿上,剩下的全都维持着真身。 好不容易赶到杨文骅跟前,我却傻了眼。 这货周围的地上躺着六七个仙家,无一例外地浑身焦黑,是胡黄两家的,那毛都打了卷儿,是常蟒两家的,身上就炸了鳞,看着要多惨有多惨。 杨文骅看到我来了,抱怨着喊道:“你咋才来?这也太慢了吧?” 这种场合下,我指定是不能和他斗嘴,“嘿呀妈呀!!这家伙…你还挑上理了。我说我是来救你来了吗?我那是救小青龙来了,你没看着我让于烈先就帮的他吗?救你不过是捎带手的事儿。” “是是是,你说是就是吧。”杨文骅撇了撇嘴,“这帮仙家是哪来的?你又跟谁结仇了?” 我问傻子似的反问道:“这还用想吗?他们是奔着龙叡来的,肯定是傅霖堂口的仙家啊!” 杨文骅听了我的话,脸上写满了茫然,他竟然问我傅霖是谁? “傅霖,就是咱们去吉林,在北山遇到的那个出马的。”我试图唤醒他的记忆,“他祖上是在乾隆跟前儿伺候的。” “想不起来,他长啥样儿啊?”杨文骅依旧一脸懵的问道。 虽然早在进到胡同里的时候,我就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但我没想到能这么不对劲儿。杨文骅是只见过傅霖一面,可当时他差点跟傅霖干起来,后来我反反复复的,也经常跟他提起过这个人,他不该没有印象啊! “他个头儿、年纪都跟跟我差不多,国字脸,微胖,遇到他那天他穿的白衣服。”我接着说道:“那天晚上在江边儿,就是他家的老仙儿过来,说是奉了乾隆皇的旨意,要把龙叡带走。” “啊~”杨文骅恍然大明白的说道:“我想起来了,是那小子。” 说完,他好像变戏法一样,倏地从我眼前消失了,一阵“哗哗啦啦”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我抬头一看,龙叡也消失了,原本那些捆着他的铁链全都掉了下来。 于烈化作人身落在我的身边,“小先生,他们两个已经脱困了。” “咱们这是在梦里吗?”我问出了思索过后想到的可能性。 “算是,但也不是。”于烈回答道:“你们三个都不是凡人,梦境交汇,已经和法界相连。” 我不由地皱起了眉头,“那这里发生的事儿,到底是真是假。” “身处之地为虚,所作所为是实。”于烈解释道:“这里发生的一切,在现世里都会成真。” 听完这些,我觉得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按照于烈说的,这里是我、文骅还有傅霖共同的梦,杨文骅突然消失,大概是因为他想起了傅霖是谁,所以醒了过来,这才得以脱困。 可既然他出现在了这里,我也在,那么傅霖就没有不在的道理。 我赶紧追问道:“傅霖是不是也在这儿?你知道他在哪吗?” 于烈提起长枪,指向了南面的一座大楼,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这才发现那栋楼就是一中的教学楼。 “我去找他,你去帮堂上的仙家。”我笑着对于烈说道:“一定要全力以赴,宁可打伤他们结仇,咱也不能自己受伤。” 于烈没有立刻动身,“不需要我跟你同去?他那边也有仙家坐镇。” “呃…”装*失败,我不免有些汗颜。 正打算开口应下,一袭倩影飞身来到了我的面前。 第204章 又见傅霖 胡天心好像仙女一样落在我和于烈的面前,随手一抛,就把一只胡家的小辈儿扔出去老远。 白露一如既往,对她很是不喜欢,连连打着响鼻来表达自己的抗拒,我也只能摸摸它的脑袋来安抚,可它似乎不太喜欢… “还是我陪小先生去吧。”胡天心微笑着说道:“你的武艺和道行在咱家数一数二,敌众我寡,你留在这儿胜算更大一些。” 其实这样也好,所谓将对将、王对王,傅霖家的堂口听从乾隆皇帝的召令,估计也有受了皇封的仙家。胡天心也受过皇封,陪我过去算是正好。 于烈人狠话不多,扭头就投身到了战场。 白露和胡天心他们不对付,我便从它的身上下来了,让它回到了玉牌当中,“咱们也走吧,我去问问傅霖到底几个意思。” 胡天心点点头,抓着我的胳膊便飞了起来,我忧心的俯瞰了一眼战场,看到堂上的仙家尚能应付,这才放心了不少。 突然,一个身穿黑袍的老仙儿吸引了我的注意,因为离得太远,我看不清他黑袍下的脸,而我对他的感觉,属于既陌生又熟悉,唯一能确定的,他并不是我堂上的仙家。 更让我迷糊的是,他竟然在帮忙对付傅门府的仙家。 这位黑袍老仙儿似乎察觉到了我在看他,一次呼吸的时间,他就消失在了原地,临走前还干翻了两个傅门府的仙家。 这般道行和手段…愿意帮我…感觉还挺熟… “他是…”我惊讶的喊道:“刚刚那个…是龙去悔?” 胡天心开玩笑道:“难得他隐藏的这么好,却还是被你发现了,小先生的眼力见长啊!” “他回来了,那宛琳是不是也…” “到了该回来的时候,自然就回来了,小先生还是耐心的等着吧。”胡天心打断了我。 道理我是知道的,我更知道现在不能打扰宛琳,只不过是看到龙去悔露了面,一时之间有些激动。 很快,我们便到了梦里的一中教学楼门前,楼里面漆黑一片,安静的都吓人。 “咱们得走进去?”我稍显疑惑的问道:“既然是在梦里,为啥不直接破窗进去呢!” 胡天心上前推开了大门,“小先生忘了于烈的话了吗?这里并不只是梦境,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会在现世应验,如果我们破窗而入…” “现实里的窗户也会碎掉。”我已然学会了抢答,“那还是从这儿进去吧。” 胡天心走在前面引路,我跟着她上到了三楼,然后右拐,在走廊的最后一间教室那里停了下来。 她指了指里面,示意傅霖就在里头,我好像班主任一样,侧着身子扒在门上的玻璃往里瞧、往里看。 嘿!这小子是真会啊! 如此大费周章的想要抓走龙叡,他堂上的仙家还在前面打仗,他可倒好,躲在这里睡大觉!那咋嘀趴课桌睡觉睡得香啊?睡觉做梦,梦里还睡觉,也不怕睡死! 越想越气,我一脚踹开了门,冲进去大声喊道:“别特么睡了!“ 胡天心瞬间挡在我的身前,傅霖那边也有一位仙家显露了身形,正是之前在松花江边见过一面的胡天涛。 “啊~嗯~”傅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是完事儿了吗?” “完事儿个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谁!” 要说这梦做的也是逼真,讲台上居然还有黑板擦,我看他来气,抓起来直接扔了过去。而胡天涛反应也是迅速,不紧不慢的抬起胳膊,就将黑板擦抓在了手里。 傅霖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清楚来人是我之后,脸上露出了惊诧的表情,“咋会是你?他咋进到这里来的?” 前半句是在问我,后半句,他是在问自家的老仙儿。 胡天涛一边注视着我和胡天心,一边回答道:“之前你不是请他来过这里?他能进来也算是正常。” 原来这里,就是傅霖邀我入梦喝酒的地方,只不过是变幻了场景而已。但于烈也说了,这里和法界相连。我不禁有些好奇,傅霖能做到这点,靠的是神通还是仙家的法器。 “咱家的人马,现在还和他家打着呢!”胡天涛吐槽道:“早就跟你说过这办法不行,这回看你咋收场。” 傅霖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笑嘻嘻的对我说道:“要不先让仙家停个手?” “停个屁!”我果断回绝了他的提议,“你家堂口打到了我的家门,现在你让我停手?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我也不想啊!”傅霖操着无可奈何的口吻说道:“你之前答应的好好的,说劝劝那条小青龙。可你今天拖后天、后天拖明天,高宗皇帝那边催的又紧,我也很难办啊!” 我又抓起一把粉笔扔了过去,“你难办你找我啊!派仙家堵我哥们儿干啥?” 胡天涛出手挡下,傅霖抓住了一支粉笔,百无聊赖的在桌子上乱画,“那也是因为你,我要不是被逼的没办法,我也不想这么干。” 就在这时,他家的胡天涛从袖子里拿出了一个金色卷轴,质问我道:“你也受过皇恩,难道就不心怀感激,想要回报一二?” “你说错了。”胡天心站出来说道:“我家小先生与乾隆皇帝之间做的是交易,他帮乾隆皇办三件事,乾隆皇这才给了我封号,所以也谈不上感激。” 傅霖拄着脑袋,“那咋办?你们要护着那条小青龙,我是要抓他走,道不同不相为谋啊!可咱们两家也没啥深仇大恨,我是真不想跟你家打到底…” 他说的这些倒也没错,傅霖和堂上的仙家是听命办事,我是凭心而行,没必要为此闹到不可开交、鱼死网破的地步。 思前想后,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抬起头,我对着傅霖说道:“今天的事儿你给我个交代,至于龙叡的事儿,明晚我去和乾隆皇帝当面谈!” 第205章 止战 我说要去找乾隆皇帝当面问清楚,并非是我心血来潮,而是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只不过那个神秘的本家老道长让我等,等到吴宛琳历完自己的机缘,再加上自己这边大事小情不断,所以才一直没有过去。 如今宛琳快要回来了,事儿也赶到这儿了,我去一趟也算是水到渠成。而且给乾隆皇准备的那些东西,一直在店里摆着也不是那么回事儿。 傅霖听到我这么说,当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高兴的说道:“那可太好了!你赶紧去吧,要不我这夹在中间,太难做人。” 我们俩在这件事上达成了共识,再没多说,便着急忙慌的往打仗的地方赶。本来这场仗就没有打的意义,真要是有仙家被打坏了,是谁家的谁心疼。 回到那里,我俩同时喊了一声,请各位老仙儿停手,接着便是盘查自家老仙儿的受伤情况。 我家这边还好,大部分受的都是擦伤,只有常大志倒霉,被傅门府的一位蟒仙儿打中了七寸,暂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要说傅霖家的这位蟒仙儿也是,同为常蟒,咋还能往要害上打呢? 本来我都想找他掰扯掰扯了,但是常天远不让,打仗就是打仗,受伤在所难免,要是因为这个跑去理论,显得我家好像输不起似的。 况且输的还不是我家,傅霖他家的那些老仙儿惨多了,道行高的还好,道行低的基本都是被抬走的。 偃旗息鼓,稍作休整之后我们便各自离去。进到店里的一瞬间,我一下子就醒了过来,原来我竟是趴在柜台上睡着了。 仔细回想一下,那暂我似乎是觉得心慌难受,就坐在柜台后面歇着,歇着歇着就趴到了柜台上,之后就接到了杨文骅的电话… 刚回忆到这儿,柜台上的手机就响了,拿起来一看,还真就是杨文骅打来的。 “喂?咋嘀了?” 杨文骅似有不甘的说道:“王哥,你打过那个傅霖没啊?我这不知道咋嘀,突然就醒了,都还没打过瘾呢!” “算是小胜吧,没打到底我们就散了。” 我没有瞒着他,把他离开之后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等会儿…我捋一捋啊…”杨文骅磨磨唧唧的说道:“龙去悔突然出现了,也就是说我吴姐快回来了。完了呢,你跟傅霖和谈了,你说你要去找乾隆面谈。” 我点上了一根烟,“对,就是这么个事儿。” “那你打算啥时候去啊?带我一个呗!”杨文骅似乎翻了个身,“我还没见过古代的皇帝长啥样呢!我也想看看。” 我就知道他得说这套嗑儿,“这次先不带你了,等下回去见秦始皇的时候,我再领你去。” “真的假的?你啥时候还见过秦始皇了?” “你说真的假的,啥你都想看。”我没好气儿的说道:“我去见乾隆都死啦费劲的呢,还能带你?” “真没劲!拜拜!” 杨文骅气呼呼的挂掉了电话,我抽完了烟,看着堆放在墙边儿的那些纸扎陷入了沉思… 这么老多东西,又山高路远的,得咋运过去呢?要不还是给乾隆皇报个信儿,让他派那些守陵的过来搬得了,我可舍不得让老仙儿干这辛苦活儿。 收拾收拾回了里屋,我盘腿儿坐在床上,念叨着让海老仙家的名号,打算辛苦他一下,让他去给乾隆皇帝传个口信儿,毕竟堂口上也只有他能跟那边搭上话,而且还飞的快! 等了好一会儿,等来的却并不是海老仙家,而是胡天心。 我有些诧异的问道:“是海老仙家不想去吗?你去的话也行,有皇封在身上,估计那帮守陵的也不会拦你。” “我过来可不是这个意思。”胡天心摇着头说道:“我来是要告诉你,海老哥在闭关,这回的事儿他帮不上忙。” “闭关?那咋整?”我闹心巴拉的抓了抓头发,“你不去,海老仙家还在闭关,总不能真让咱家的仙家千里迢迢的把那些东西运过去吧?” 胡天心在我的头顶拍了一下,“还没睡醒?咱们可以从土地庙借道,这样的话就不会太辛苦。” “倒是把这茬儿忘了…”我叹了口气,“咱家这边的土地好说话是真的,就是不知道那边的啥样,我可是到现在都还记得武汉城郊的那个土地公呢。” “应该没问题。”胡天心坐到了椅子上,“咱们这回是给乾隆皇帝送东西,那边的土地公少不得要给几分薄面。” “当皇帝就这么牛吗?死后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人间帝王,即便改朝换代、身死气消,也还是有着几分天威在的。”胡天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仅仅是皇帝,还有那些名臣大将,死后也都各有去处。” 我没忍住,‘呵呵’了两声,“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活着的时候高人一等,死了还是这样。真就是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胡天心笑而不语,我也知道自己说的这些话没啥卵用,不过是代表普通老百姓发发牢骚罢了。 “对了。有个事儿我想问你来着。” 胡天心看着我,“小先生想问便问,告诉不告诉你我看看再说。” “我就知道是这样…”我吐槽了一句,接着问起了正事儿,“那暂去打仗的时候,我发现灰天奇、柳天明,还有班天威老仙儿都没去,他们仨可是阵阵不落的…” 我注视着胡天心的眼睛,问道:“他们没来,是不是和我恢复道行有关系?就像当初你和小童给我慧眼和法眼一样。” “是。” “你居然承认了?我以为你不会说的。” 胡天心单手托着脸颊,有些气人的说道:“你都猜到了,我为啥要瞒着?但你要是像上次一样追问原因,那我肯定不会说。” “何必呢!你们辛辛苦苦修来的道行,说给我就给我…”我有些愧疚的说道。 胡天心语重心长的说道:“小先生,你真的不用太在意这个事儿。这种办法折损的道行,并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而且,我们这么做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自己。你有了本事,才能领着咱家堂口行走办事儿啊!” “这次可以,那万一还有下次呢?” 说到这儿我不禁细思极恐,看了她一眼,说道:“总不能你们十二个,都是一样的情况、都能用这个办法帮我吧?” “嗯,还够你折腾几次。”胡天心点头应道。 靠!我不过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是这样… 第206章 再登门 谈话照旧点到即止,我没有往深了问,问了胡天心也不会告诉我。 第二天一早,忙活完一堆琐事,又断断续续的卖了几单货,闲下来后我便联系了一直有合作的那个司机大哥。 今晚这个活儿有点大,除了要给乾隆皇送东西,我打算把司马皓元的那档子破事儿一并办了,所以我得提前跟他沟通一下。 几声忙音过后,司机大哥接了电话,“哎!老弟,今天又有活儿啊?” 我乐呵的说道:“是有活儿,但是东西有点儿多,你那个半截子够呛能拉下,我就寻思问问你,能不能找个大点儿的车。” “老弟呀,你是真能给我出难题。大车能找是能找,但它进不了市区啊!而且我的票也开不了大车。” 我不禁感到头疼,大车进不来这事儿我早咋就没想到呢? “那比你那个半截子大一点儿的半截子有吗?”我不死心的追问道:“今天要拉的东西太大太多了,光是那张双人床就得一个车。” 司机大哥似乎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双人床?咋嘀,老弟你要搬家啊?” “不是搬家,我搬啥家啊?”我解释道:“就是纸扎,特意定制的。” “现在的人是真能琢磨,还双人床,怕死人睡棺材板子硌挺啊?有俩钱儿烧的。”司机大哥吐槽了两句,这才正经八百儿的说道:“大车肯定是不行了,要不这样,你要是不怕花钱的话,我就再给找一个半截子,我俩拉总能拉下来了吧?”1 这么整倒是也行,我便痛快的答应了下来,司机大哥问我是不是老样子,六点多出发。我一想到昨晚生意不错,就把时间改到了晚上七点,能多卖一点儿是一点儿呗。 定好了之后,我着手打起了表文,重要的那些早就写过了,这会儿写的都是些答送山神土地和送钱之类的,当然,还有我和仙家晚上要用到的通关文书。 刚打完一张,我就听到了刹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抬头一看,昨天的那个老太太,抱着小吕良急匆匆的冲进来店里。 “你慢点儿!别摔了!”我好心提醒到。 老太太好像没听着一样,速度丝毫不减,眼瞅着都快到柜台这了,她脚底下打了滑儿,踉踉跄跄的好不容易才稳住,她没咋嘀,反倒是把我吓够呛。 这要是在我店里摔了,搞不好我还得担责任。那样的话,哪怕她没摔咋嘀,我备不住都得赔个万八的。 “王师傅,你快…快…”老太太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你快救救我大孙儿吧!” 我没着急上手,先问了两句,“咋了这是?昨天走的时候不还好好的吗?” “是啊!昨天还好好的。”老太太抚摸着小吕良的脸,焦急的说道:“今天我大孙儿就不乐意起床,我强给他掫起来,就着鸡蛋糕喂他吃了两口大米饭,然后他就吐了,吐的成厉害了!我收拾地的工夫他就睡着了,再之后就咋叫都叫不醒。” 我往孩子的脸上搭了几眼,发现小吕良的脸上几乎都没有血色,眼眶、鼻梁蒿青蒿青的,摆明是吓着了。 “问题不大,他这是被吓着了。”我接茬儿问道:“昨晚他是不也哭了?除了哭,还有啥别的异常没?” 小吕良的状态不好,老太太也不让我自己看了,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昨晚儿倒是没哭,不对,哭了。” 我悄悄的抓起了吕良的左手,慢慢地揉搓起了他的掌心,嘴上还追问着,“到底是哭还是没哭啊?” “哭了,哭了。”老太太撒泼似的挥动着胳膊,“往天他都是半夜哭,但昨晚没有,我寻思那是没事儿了呗,就睡觉了。睡到两点多,我起夜,就看到我大孙儿在那扒着窗户往外看。” “然后呢?” “然后我就招呼他睡觉啊!我就招呼了一声,他哇地就哭了,我哄他哄到三点多,才给他哄睡着。”老太太低头看了看,心疼的说道:“再然后就成了早上那样了。” 听她讲完,我心里基本上已经有了数,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我让老太太抱着孩子跟我去了里屋,管她要了压堂钱,请仙家专门给查了一下。 结果和我想的一样,小吕良就是昨晚儿扒窗户的时候,被大庙门口的鬼给吓着了。 至于他为啥要趴在窗户往外看,原因很简单,因为好奇。先前他哭,是因为听到了外面那些孤魂野鬼的哀嚎。 时间一长,他发现那些声音对自己没有威胁,也就没有了害怕的心理。取而代之的,便是孩童探索世界的好奇心。 “是啥原因都不重要了,我现在就求你,求你救救我大孙儿吧!”老太太态度虔诚的说道:“王师傅,我求求你了。” “求啥啊求,我又没说我不管。”我接着说道:“但还是那句话,我的办法你认可吗?” “认!认!只要能治好我大孙儿,你就是让我以后信道都行!” 如果不是从小老师教育我要尊老爱幼,我这会儿高低得骂她两句。 “刚才我给他收了收惊,除此之外也没啥太好的办法。”我耐着性子说道:“因为他之前就已经有点儿吓着了,本来不算严重,结果昨晚又被吓了一回。” 老太太抬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都赖我!我昨天要是听你的,是不就没这事儿了!他遭罪儿都赖我啊!” 这种戏码我已经不知道见了多少回,你说他们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吗?并不是,他们只是通过这种方式,来降低自己内心的愧疚。 “回去之后,别打扰他,让他自己睡醒,完事儿你给他煮点五谷杂粮粥,再来个水煮蛋。”我跟她说着办法,“一来是补充营养,二来是提高身体的阳气。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要防止他再被吓着。” 老太太满脸为难的说道:“这咋防啊?鬼那玩意儿看又看不见、打也打不着的。”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办法昨天都跟你说了啊,看你自己咋选了。” “那还是你给画几道符吧,我大孙儿是真闻不了烧香的味儿。”老太太说这就要掏兜,“多少钱来着?” 我想都没想便脱口而出,“二百。” 第207章 二百五 老太太显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连着问了好几遍多少钱。 “二百啊!”我回答道。 “你昨天不是说一百多吗?今天咋就二百了?”老太太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啊~我明白了,你是看着我走了又回来,完了长猴儿了!你这就是想多?我两个啊!”1 我笑了,不算好脾气的说道:“你咋不想想你大孙儿昨天啥样、今天啥样儿呢?昨天他只是稍微受了惊吓,今天他这吓的魂儿都快丢了!那光收惊费的力气就不一样,需要画的符那也不一样。” “啥收惊?你给我大孙儿收啥惊了?我咋没看着你给他收惊了?” 夺命三连问一出,你就是把东邪西毒、南帝北丐都请来也招架不住。要说这事儿也确实赖我自己个儿,刚刚收惊的时候,我就该大声的告诉她:我要给你大孙儿收惊了! 眼瞅着老太太摆出了一副不掰扯清楚不罢休的架势,我已经彻底不指望能跟她讲道理了,“那你看谁家看的好,还便宜,你就上谁家看去吧,我这儿就这个价。” 老太太也是个倔脾气,听到我这话,抱着孩子扭头就走。也得亏她走了,要是再跟她唠下去,我中午的饭钱都能省了! 念了几遍净心咒,激动的心情总算是平静了下来,我抓紧时间把剩下的几张表文给打完了,然后又订了一碗热呼呼的麻辣烫,这大热天的,最适合吃这玩意儿。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晌午头刚过,也就一点多钟那样儿吧,老太太又抱着她大孙儿回来了。 “嗨呀,你这是学刘备三顾茅庐呢?”我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 老太太踏着小碎步跑了过来,“小王啊,头午是我说话太冲了,大娘在这儿跟你说声对不起,你别生我的气,你就好好给我大孙儿看看吧。” “你这话说的,那咋嘀,前两次我没给他好好看?那不是你觉着我看的不行吗?” 我抬头看了一眼,上午虽然给小吕良收了惊,可到底也没好好整,一中午折腾下来,他的情况并没有丝毫好转。老太太也是,这会儿脸色特别差,我要是没猜错,她应该是按照我那暂说的话走的,真就抱着孩子转悠了好几家。 “你看得好!就你看的好!” 明明是夸人的话,可这会儿从她嘴里说出来,感觉像是在骂我… 老太太接着说道:“这回我就信你,别人我都不信!别说二百,你就是要我三百,我也领我大孙儿在你这儿看。” “咋嘀呢?你这出去一趟再回来,咋就看开了呢?”我明知故问道。 “可别提了,我从你这儿走了之后,跟他们打听,他们说老县医院那有个白老太太,说她看惊吓看的好,我就抱着我大孙儿打车过去了。” 一听到白老太太四个字,我心里还有点儿感慨,因为我想起了杨姨的师傅,也就是小时候帮我看惊吓、送家鬼,还帮我封了窍的白老太。 看着面前的老太太口干舌燥,跑了一中午连瓶水都没舍得买,我便接了一杯水给她。 她连喝了两杯之后,这才跟我说,那个白老太太收费不贵,才二十块钱。也是跟我一样,抓着小吕良的手,像模像样的按了几次,说是给孩子收完惊了。 “你不是说你没看着我给你大孙儿收惊吗?” 老太太有些尴尬,自欺欺人的解释道:“我那暂不是不知道吗?到了她那,她整完我问了一嘴,这才知道那就是收惊。关键是她那么整没用啊!整完之后,我大孙儿一点儿没见好!你说她是不是骗子啊?那骗子咋还有那么多人说她看的好呢?” 白老太是不是骗子,我也不好说,毕竟我俩没见过面儿,或许只是她堂上的仙家本事不够而已。 所以我没有提这茬儿,随口又问了一嘴,“然后你就回我这儿了?” “也…也没有…”老太太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完了我又打听了一下,抱着孩子去了一趟南部新城,结果那个女的开口就要五百八十八,我就没在她那儿看。” 我‘吧唧’把手里的烟盒扔了桌子上,“哦~合着你回来找我,是因为我便宜、我贱是吧?” “没有没有!是因为你看得好。”老太太面容失色,“南部新城那女的也看了,但她也没说出个子午卯酉,就说我大孙儿是让鬼给吓着了。” 我没搭理她,转身去了柜台那里,拿出黄纸朱砂,画起了压惊符。 老太太还以为我是真不想给她大孙儿看了,把孩子往椅子上一放,扭头就跟了过来,“小王啊,你看我一个人带孙子也不容易,而且我年纪大了,有时候问题吧就是容易想偏,你看着就是个善良、心胸宽广的人,你可千万别跟我置气,你得救救我大孙儿啊!” 屏住一口气画完了符,我把符咒叠成了一个小三角,“拿过去,塞在你大孙儿嘴里,十分钟之后取出来。” “啊?还得这么整啊?”老太太拿着符咒,问道:“这纸干净吗?不能有啥病菌吧?” 我黑着脸说道:“比你手干净多了!” 似乎是察觉到我快发火了,老太太这才乖乖照做,趁着这十分钟的工夫,我又画了一张净宅符、两张辟邪符。 用黄纸小心包好,我来到老太太面前,说道:“你大孙儿光收惊没有用,解决不了外因,那就没个好。” “那得咋整啊?” “这里头有三张符。”我把黄纸包递到了她的面前,“其中有两张是一样的,你回去把它贴在窗户上边的墙上。不一样的那张,贴到屋门的墙上。” 老太太问题是真多,“这都是啥符啊?我要是贴到家里,能不能犯冲啊?毕竟我是信佛的,家里还供着佛祖和菩萨呢!” “犯啥冲犯冲?你不是把佛像啥的都搬到北屋了吗?”我没好气儿的说道:“人家神仙和佛祖都没说啥,见面还都打招呼,就你们这些信徒,今天这个不行、明天那个不行的。” 被我怼的没了话,老太太又掏了兜儿,“多少钱啊?是二百吗?” “嗯,二百五,打完折收你二百。” 这可不是我胡乱要的价,我这给人画符一直都是八十一张,两张一样的就按一张算,压惊符、净宅符、辟邪符,三张二百四,再加上我的辛苦费,可不就是二百五吗? 老太太听出来我是在埋汰她,却也还是掏了钱。 但这钱她真不白花,都没用上十分钟,小吕良就已经醒了过来。 第208章 灵魂不可承受之重 晚上吃过晚饭,我把吃饭的桌子搬到了外面,在上面摆了几种烧纸,还有元宝和金条。 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会做买卖也得会吆喝,这种东西你就得拿到街边路口去卖,因为有些人买烧纸啥的,就是不愿意往店里进。 摊位刚摆出来的时候确实没啥人,快临近六点半的时候,那可真是掏上了!短短十来分钟,我就卖了三百多块钱!平时店里生意差的时候,一天都卖不上这些。 又卖了一捆烧纸,一辆半截子停在了店门口的道边儿,看了一眼车牌,并不是那个司机大哥的,我便猜到他是司机大哥帮我找的人。 司机下了车,看模样也就三十出头,他走到摊位跟前儿问道:“你是小王师傅不?是孙哥介绍我过来的,说你这今天有活儿。” 原来那个司机大哥姓孙,说来也是惭愧,我俩合作也大半年了,我都没问过人家姓甚名谁,开口闭口就是‘师傅’、‘师傅’。 “是我,孙哥也跟我说了,您贵姓?”我笑着掏了烟。 “我不会抽烟,谢谢啊。”他把我的手挡了回来,“我姓谢,谢伟。” 一瞬间,我只觉得自己很是低俗,这大哥又是谢、又是伟的,总感觉他会有点难言之隐。 收起心思,我客气的说道:“谢哥,那啥…孙哥还没来,你进屋坐一会儿,屋里有水。” 谢伟往屋里瞄了一眼,“算了,我在这儿站会儿吧,你这店里头黑咕隆咚的,看着有点儿瘆人。” 经他这么一提,我才发现店里没开灯,这也不能怪我,外头的天还亮着呢,我又不在屋里待,谁会管屋里亮不亮堂啊? “那我把灯给你打开、你进去歇会儿?” “还是不得了,在这儿挺好,一个人在里头坐着,开着灯也害怕。”谢伟问道:“小王师傅,你一个人在这店里不害怕吗?” 我实实在在的回答道:“一开始也害怕,后来就习惯了。” 正唠着嗑儿呢,一个大姐走到了摊位前,“你这烧纸咋卖的?哪个好烧啊?” 跟谢伟知会了一声,我便去卖货了。 这一下子还来了忙叨劲儿,自打大姐从我这儿买了两捆烧纸、两袋元宝之后,那是走一个、来一个,摊位上就没断过人儿。 做生意就是这样,或者说,生活中就是这样。有的人看似没啥特别的,实际上却能给自己带来好运。 这种人要么是和自己八字比较合,属于见面生财生好运的那种,要么就是那个是天生的贵人,谁和他打交道、他就旺谁。 孙哥是快七点的时候才到,家里有点事儿耽误了,我也没说啥,因为这会儿我一点都不着急走,难得生意这么好,我是真想多卖一会儿。 他俩也瞧出来了我的心思,说是让我安心卖货,装车的事儿就交给他俩,等我卖的差不多了,开车就走。 可偏偏事与愿违,一直到七点半,我这摊位的生意都嘎嘎好,光补货就补了三悠,得亏我把晚上要用的都提前留了出来,要不还指不定咋嘀呢! 时间着实不早,我也不好意思再接着卖,忍痛收了摊、上了车,直奔土地庙。 这次的东西着实太多了,足足烧了半个小时,火势才渐渐弱了下去,直至熄灭,又用了差不多五六分钟。 司马皓元那边的东西不用我操心,这边烧完,那边就有阴差过来给收走了,至于给乾隆皇的那些,我留了几位仙家在这儿看着。 回到店里已经快九点半了,想到自己耽误了很多工夫,我不太好意思,给孙哥和谢伟结账的时候,一人多给了五十块钱。 送走他们,我紧锣密鼓的关了店,给仙家上了香,躺回到床上准备魂魄出窍。 等我忽忽悠悠的飘起来的时候,发现仙家已经等候多时,再不敢多耽搁,我便让仙家赶紧带着我去土地庙,和留守在那的仙家汇合。 海老仙家闭关,灰天奇、柳天明、班天威三位还没恢复好,所以这趟出行,我点了几位老堂的仙家跟着,要不然搬运那么多东西人手不够。 而且我还有一层考量,那就是怕到时候和乾隆皇谈崩了,打起来吃亏… 很快,我们便飞到了土地庙,要说仙家靠谱儿就是好,我一来一回的工夫,蟒翠云已经和美女土地神沟通完了。 “小先生,通关文书你收好,土地娘娘已经在上边盖了印。” 胡天心从蟒翠云手里接过了文书,连同乾隆皇给的十八子手串儿一并交给了我,这两样东西,可是我们通关的保障。 “辛苦各位仙家把东西分一分,咱们收拾收拾就出发。” 说着,我看看向了那一对儿半人高的龙凤瓶,自告奋勇道:“那对儿花瓶我来拿吧!” 黄天济老仙儿轻蔑的看了我一眼,“你确定?那东西可不轻巧。” “纸糊的能有多沉?” 我跃跃欲试的走了过去,还没等去抬,就听到胡天心轻声喊道:“小先生,当心闪了腰。” 一抬,未起,二抬,稍微动了一下,三抬,瓶子差点儿把我压倒,得亏常天勇搭了把手,要不然这丢人就丢大发了。 “这玩意儿咋这么沉?” 常天勇一手一个,把龙凤瓶提了起来,“不是这玩意儿沉,而是你变轻了。” “那也不对啊!如果因为我现在是灵体,抬不起来这东西,那为啥我能提动将军前世的那杆枪?”我疑惑的问道:“那杆枪可比这花瓶重多了吧?” “不一样的。”胡天心走过来说道:“分水绝煞枪是法器,有灵性,想拿起它要靠道行和心意。但这花瓶,不管是之前还是现在,都是死物,想要拿起来只能靠力气。” 话音刚落,常天远和常天威兄弟俩,就把那张双人床抬了起来。 抬死物靠力气,也就是说,我是小菜鸡… 第209章 马拉套车 仙家有条不紊的分配着东西,常天勇拿的是那对儿龙凤花瓶,常天远和常天威抬的是双人床和床垫子,胡天心、黄秀春、蟒翠云等堂上的女仙儿,拿的都是礼服和小电器。 我总不好光看不干活儿,可有了刚才的教训,我是不敢轻易出手,以免再闹出笑话来。四处撒么了又撒么,我把主意打到了无人问津的字画上。 悄眯眯的往那挪了两步,一个小巧玲珑的身影‘嗖’一下子闪了过去,那几卷字画,就在我眼皮子地下消失了。 “胡天童…” 我咬牙切齿的搁心里念叨着,偏偏这小子还扭过头,对着我嘻嘻哈哈的做了个鬼脸儿。 字画没了,我只能看看有啥东西是自己能搬动的,刚抬起头,在场的仙家全都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眉目严肃的看向了来土地庙这边的那条土路。 我不明所以的转过了头,只看到很远的地方有一个移动的白点,因为有树林挡着,它时隐时现,乍一瞅还挺瘆人。 “那是啥玩意儿?” 我随口问了一句,仙家却都没答话。 白点越靠越近,轮廓也越来越大,等到差不多还以十来米的时候,我瞬间惊掉了下巴,这白点居然是一辆马车!一辆纸糊的马车! 最匪夷所思的是,拉车的马就是两匹纸马,白花花的身子和脑袋没有一点儿别的颜色,鬃毛是白的,眼珠子是白的,舌头是白的,嘴巴还是白的。 两匹纸马的腿儿溜直溜直的,跑起来都不打弯儿,就那么直不楞登的倒腾着。可哪怕是这样,它们拉着车还跑的贼快,咋看都透露着一丝丝的诡异。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能做出这种东西来的,除了那个会纸扎术的人,估计找不出第二个来。 两匹纸马拉着套车到了这边,很是神奇的自己找了块空地停了下来。我没敢轻易动弹,胡天心是艺高人胆大,径直就走了过去。 她绕着马和车转了一圈儿,那两匹纸马也很消停,没抬蹄子,更没尥蹶子,就连身上用稀碎纸条糊的毛都纹丝不动。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凑过去看看,胡天心就已经招呼上了,“大家伙儿把大的、重的都搬上来吧!” 堂上的仙家也没含糊,把刚刚放下的东西又捧了起来,井然有序的开始装车。 可我还是不太放心,这才跑到胡天心身边,开口问道:“这辆马车没问题吗?看样子也知道是那个会纸扎术的人弄出来的,她前几天可还要害我呢!” “小先生觉得会有啥问题?” “我倒不是担心她会害我,毕竟咱家这么多老仙儿都在呢。”我闹心吧啦的说道:“可她为啥要弄这么一辆马车来帮咱们呢?这人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我是担心她到时候会求咱家办事儿。” “小先生考虑事情一直都这么周到,但这次你真的多虑了。”胡天心指着马车上的座板说道:“你看看这个。” 我凑过去一看,那个座板上居然写着两行字:马到成功、平安归来。 “这!这是…这是…是她…”我激动的语无伦次,“这是宛琳的笔迹!” 胡天心如是说道,“起初我还纳闷儿,为啥这两匹纸马的灵性比之前的纸人差那么多,看到这行字的时候,我的疑惑就解开了。” 先是龙去悔现身,之后是吴妹子送来了运货的马车,我感觉她回来的日子似乎已经近在眼前… 虽然高兴,可我又担心这一切都是假的,“天心,你说…这个马车能不能是那人故意整出来的?” “小先生…为啥这么说?”胡天心有些不解。 “我就是觉得不太可能。”我说着自己的想法,“即便像你说的,这两匹纸马灵性不够,可宛琳她才学了多久?才一个多月而已!这么短的时间她就能把纸扎术都学会喽?” “原来你是在担心这个。”胡天心抬手捋了捋额前的头发,“一个多月学会纸扎术,对她来说时间长了点儿,我猜有半个月的时间就够了。” 我愣住了,“半个月?你为啥会这么觉得?她之前可是一点儿修行都没有啊。” 胡天心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小先生,她可比你想的要厉害的多,悟性和天资都远比一般人强,只不过我们没办法告诉你。” 这话说的,我咋感觉我就是那个一般人呢…… “东西都装好了,该出发了。”常天远喊了一嗓子。 我看了一眼,东西码的是相当稳当,仙家还不知道从哪搞了几根粗麻绳来,在上头捆了好几道子。 整装待发,我安排了一下阵型,常天远和常天勇为阵头,胡天心随行,胡天冲等胡家老仙儿压阵,常天威、蟒翠云带着其他常蟒仙家殿后,黄淘气、黄小跑、黄秀春、黄小乐分别留于队伍各处,以便传递消息。 要说走土地庙是真的方便,不用花大力气赶路,不会被路上的各处关隘盘查,更不必担心会有歹人拦路啥的,可以说是省事省力又省心。 没有多少工夫,我们便从遵化那边的一个土地庙出来了,这里的土地公看到通关文书上有我家那边的美女土地神盖的大印,还真就没为难我们,直接就放了行。 但总归是麻烦了人家,我也不好意思让人家白忙活,就土地公留下了一堆元宝金条。 终归是出了东三省,过了山海关,从土地庙去清东陵的路并不算安生,每走出一段路,就会窜出来几只不开眼的游魂野鬼想要趁火打劫,无一例外的都被仙家给打跑了。 只有一个老头儿特别气人,我跟他说我们是去给乾隆皇帝送东西,让他掂量掂量,这下可好,他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是满清余孽、是皇帝的走狗… 我本以为他可能是清朝的鬼,又或是清末民初的,可他那身破破烂烂的衣服,摆明了是刚死没几年,估计这老头儿生前是个大明白,死了都改不了喷人的毛病。 给他打跑之后,我们继续赶路。 或许是因为已经进了山里的原因,拦路的东西也从鬼魂,变成了藏匿在山间的妖邪… 第210章 从此君王不早朝 我这也是第一次见到正经八百的妖精,从外表上来看,他们就跟兽首人身的仙家差不多,只不过眼睛里少了几分灵性,多了几分野性,俨然一副未开化的样子。 心智不全,灵智未开,这收拾起来就是很麻烦。口头警告、拳打脚踢根本没用,不把他们打到怕,他们就不会离去。 要说他们也是惹错了人,咱家堂口,稍微吹上那么一点点,那是专治各种不服! 在收拾了几个厉害的之后,常天远和常天勇分别挑了一个,用绳子捆了拖着他们往前走。 这些妖精毕竟长在山里,知道弱肉强食那一套,看到比他们厉害的都栽了跟头,也就躲得远远的了。 可惜,班天威老仙儿没跟来,要不然我估计他猴一嗓子,就能给那些妖怪吓尿喽! 翻过了一个山头,终于能看到清东陵那巨大的石牌坊了,我让小跑去了队伍前头,跟常天远、常天勇两位知会了一声,让他俩把抓起来的妖精给放了。 出来办事儿而已,犯不上造杀孽,而且他们都是深山老林里的,想来应该也不曾害过人。 海老仙家闭关没有跟来,但他教过的规矩我没忘,嘱咐仙家走了最右边的甬道,我们一路向前,不多时便到了守陵人所在的那面古墙前。 一百来号服制有异的守陵人排成五排,最前面的,赫然便是上次喝令我和海老他们停下的那个统领。 这次依旧是他高声喊道:“前方乃我大清皇陵!即刻止步!来者报上名来!” 我从马车上跳了下来,往前走的时候顺手把十八子手串掏了出来,站定在队伍最前面,我对着那位统领喊道:“吉林乌拉长春府,柳条边子第九边台,王门府弟马王明宇,率堂上仙家来给高宗皇帝…” 前面的小词儿我都拽的挺好,可到了最后却词穷了,一时间想不到有啥比较上档次的词语来,为了不耽误时间,我硬着头皮说道:“送礼!” 对面那些守陵人到底是从八旗子弟里选出来的,即便是我出了洋相,他们也没笑出声,守陵的统领应当是一眼就认出了我手上的手串儿,赶紧安排手下跑去传话。 我们两方就这么对峙着,他们也不说话,尤其是那个统领,看我们的眼神就跟看山野村夫似的。 “小先生上回来也是这样吗?”胡天心冷着脸问道:“只怕当时,比现在还要狼狈难堪吧?” 我赶紧解释道:“也没有,上次过来有海老仙家带着,一开始他们的态度是不咋嘀,但得知海老仙家‘海九霄’那个名号之后,态度就好多了。” 胡天心的神色还是没变,我猜想她是觉得我上回来的时候受了窝囊气,所以才不大高兴,于是赶忙解释了一遍。 可天不遂人愿啊,我刚说了两句,对面就动了,乾隆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李玉公公,迈着小碎步走了出来,“来人可是庶民王明宇?” 这话放在古代可能没啥,但作为一个现代人被人称作庶民,心里头是相当的不痛快。而且我一开始就报上了名号,手里还有十八子作为信物,他为啥还要这么问?这不纯纯的恶心人吗? “王门府弟马王明宇。”我郑重的喊道;“今天特来履行与高宗皇帝的约定。” 大太监李玉外头看了一眼守陵统领,率先迈出了一步,走出半米左右,统领带着几个手下跟了上去。 “把东西都卸下来,让咱家先过过目,一点儿规矩都不懂。”李玉离老远就尖声细语的喊着。 虽然不爽,但我还是让仙家卸了车,总不能说,还没见到乾隆皇就先起了冲突,真要动手,也得等到谈崩了之后再说。 李玉耷拉着脸,在那些东西前头来回溜达了三遍,眼神里尽是嫌弃,“就这些个破烂货,也好意思往皇上跟前儿送?万岁爷的那些个宝贝,掉个碴儿都比你送来的这些金贵~” 这些东西好歹是吴宛琳辛辛苦苦做出来的,也是按照乾隆皇的要求准备的,怎么到了他的嘴里就那么不堪? 我没忍住,直接回怼道:“您别想当初了,当初的那些宝贝后来都姓孙了,不姓孙的那些,现在都在大不列颠呢!你这么心系万岁爷,要不你去给取回来?” “大胆刁民!” 李玉作势就要用手里的拂尘抽我,可那玩意儿还没到我脸上,就已经炸成了飞灰,连落到地上的机会都没有。 “你就是那个胡小妹?你居然敢动手?”李玉气的鬼相尽显,“你知不知道你这条命是咋来的?那是咱皇上赐的!” 胡天心丝毫不给他留面子,“见到乾隆皇,我自会谢恩。但你?你也配对我家小先生动手?” 李玉的表情很是不甘,可转眼间,他似乎是想到了啥不得了的事儿,立马换上了一副尤显奸滑的笑脸,“是我冒犯了,但咱还是得按规矩来,放你们进去之前,我得清点一下这些个物件儿。” 虽然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他说的倒也不是没有道理,这么多东西,总得清点出门类数目来,以免对不上账。 我带着仙家到了一旁等候,李玉找了一个守陵人帮忙记录,他自己在那悠哉悠哉的喊着。 “满绘龙纹青花瓷瓶一个~” “满绘凤凰青花瓷瓶一个~” “席梦思床榻一张~” 听到他念物件儿的语速,我算是明白他这是要干啥了,这明摆着是在拖延时间、想要磨我们的耐性、挫我们的心气儿啊! 刚要开口催一催,李玉提着一身女款晚礼服,尖叫道:“世风日下!礼崩乐坏!世风日下!礼崩乐坏!这样的衣服,如何穿的出去?” 我顿时来了损劲儿,回答道:“可以让几位娘娘穿给皇上看啊!这里头的乐趣,你不懂也正常。” “你…你….你…”大太监李玉结巴着说道:“你这是要怂恿皇后娘娘狐媚惑主?惑乱朝纲?” 嘿嘿嘿嘿嘿,没想到还能等来这么一句话。 我立马接茬儿说道:“李玉公公糊涂啊!万岁爷现在不用上朝了。” 第211章 有钱能使鬼推磨 太损了!太损了!这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太损了!可没办法,要不是李玉公公一再恶心人,我也不想往死里怼他。 其实不管是在影视剧里看到的,还是从书本上了解的,我一直都觉得太监这个职业很可怜,如果有别的出路和选择,谁会愿意断了自己的根儿去伺候别人呢? 与宦官一同存在的,还有缠足、童养媳、奴仆等等,这些都是封建社会下的畸形产物,背后更是有着数不清的血和泪。 这也是为啥我一直对乾隆皇帝不是很尊敬的原因之一,他代表的是封建王权,我是新时代的三好青年,我们之间,本身就有着不可化解的阶级矛盾。 可出乎意料的是,被我拐着弯儿的骂了之后,李玉公公并没有多生气,依旧在那儿不紧不慢的清点着东西。 细想也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也不是一蹴而就的,他在爬到这个位置之前,听到的话、遭受的白眼,只会比我说的这些更加不堪。 稍微解了气,我也不好再多说啥,只能催促道:“李公公,你还是快点儿吧,我等多久都无所谓,但乾隆皇等久了恐怕不太好吧?万一他发了脾气,你就是有正当理由,也难辞其咎。” 李玉直起了身子,腰却还保持着些许弧度,“来人呐!把这些俗物扔了!省的脏了咱万岁爷的眼!” “不准扔!”我一步窜到他面前,质问道:“东西是留是扔,总得让乾隆皇看了再说吧?你凭啥做这个主?” “就凭万岁爷的衣食住行都是咱家伺候的~”李玉公公凝视着我说道:“这些个风流谄媚之物,怎可送至御前?” “照你这么说?皇帝的东西你都有权处置?无论啥东西你都是想扔就扔呗?”我冷哼一声,“还是说,你觉得你特别了解皇上,皇上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都知道,你这叫啥来着?我想想啊…对!你这叫揣摩圣意!” “你胡说!” 李玉公公显然接不住这顶高帽,我趁机又补上一刀,“你来之前,乾隆皇嘱咐过你可以处理这些东西吗?要是没有的话,你这是算欺君还是算僭越?” 该说不说,咱这《甄嬛传》不白看!扣起罪名来那是一点喯儿都不带打的! 眼瞅着在那几件礼服上再做不了文章,李玉把注意力放在了那一堆电子产品上,他指着纸扎的电视,皮笑肉不笑的问道:“这是何物?咱家看还有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你得把使唤这些物件儿的法子跟咱家说清楚,我也好跟万岁爷交差。” 之前咱就说过,很多电器类的纸扎,即便是烧了,在阴间也用不了。这方面的发展,阴间要比阳间晚几十年。 而宛琳做的那些电器,除了电视和配套的音响,还有手机平板笔记本。电视我知道能用,可其它的我是真没见过有鬼在使。 所以李玉公公这话说出来的时候,我确实吓了一跳,万一我上去演示,那些东西却用不了,估计他得治我个欺君之罪。 既然如此,那我还不如实话实说了,“这几样东西都是乾隆皇点名要的,但是这些东西连阴间都没有,所以我只弄了个形出来,能不能用我也不知道。” “不能用的东西也敢送过来,你这是糊弄万岁爷?”李玉用学着我刚才的语气说道:“你这是算大不敬还是算欺君啊?” 我嘿嘿一笑,“这也不是你说了算啊?阴间都没有的东西,我咋那么厉害能整出来?你要是觉得不妥,咱俩就到乾隆皇跟前儿说去。” “万岁爷要的东西你做不出来,你就是有十个脑袋也不够掉!”李玉公公撂了句狠话。 磨叽这么长时间,不是这儿有问题,就是那儿有问题,我是真的来气了,“脑袋就这一颗,你有本事就来拿!” 那帮守陵人终于也是忍不住了,在我说完这话之后,纷纷拔出了腰间的刀剑。我这边的仙家也是丝毫不惯着,一股脑的的围了上来。 气氛变得很微妙,感觉我们两边儿随时能打起来,可就在这时,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有钱能使鬼推磨,无钱鬼也不开门。” 顿时,那帮守陵人也不防着我们了,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着。 只有我好似无事发生一样,因为这个声音我很熟悉,没想到他居然会跟过来… “小先生知道是谁?” 胡天心用心念道,我不露声色的用同样的办法回答道:“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长白山上那个和我一个姓的神秘老道士吗?讨皇封的主意也是他出的。” “你出生前一年,路过咱家门口还算了一卦的那个?” “对,就是他。” 听到我的回答,胡天心露出了前所未有的紧张神色,而她居然也和那些守陵人一样,四处寻找着本家老道长的身影。 “别找了,找不到的,他太诡异。”我用心念接着说道:“之前在长白山,海老仙家和龙去悔一起出手都没抓到他,后来在江城,有仙家护着我,他都能进到我的梦里。” 胡天心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劲儿,“没事儿,迟早有见面的一天。” 回过神来,我让黄天济老仙儿把剩下的金元宝都给了我,我拿着大袋子走到李玉公公面前,说道:“李公公,之前咱就不说了,你看这已经耽误很多工夫了,咱真不能让乾隆皇再等下去了。” 说着,我抓了一大把元宝,不由分说的塞进了他的怀里,“一点儿心意,您笑纳。” 虽然他没说啥,脸上的笑容却是真诚了不少,我又抓了一把给他,这才绕到守陵的统领那里,把袋子递到了他的手里,“统领你带着手下的兄弟守卫陵园几百年,当真是辛苦,一点心意,留着你请弟兄们喝喝酒。” 这位统领没有抓紧元宝袋子,李玉公公在这时开了口,“都抓点儿紧吧!万岁爷那儿还等着呢!” 听到这话,守陵的统领这才把元宝收下,转交给手下看管,还叮嘱那个负责记录的守陵人,抓紧把东西都记好。原本还要不知道磨叽多久的活儿,这下三五分钟就弄完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第212章 隆恩殿上 “你,还有胡九心,你们两个随我去觐见皇上,其余闲杂人等在此等候,不得前往。” 李玉公公颐指气使的说完这话,就踏着标志性的小碎步,急匆匆的朝着地宫的方向赶去。那些守陵人识相的搬起我带来的东西,紧随其后。 这下可难办了,我带这么多仙家过来,就是担心等下会谈崩,以防万一。不让仙家过去,我就没了跟乾隆皇掰手腕儿的资本,真要是发生了冲突,只有我和胡天心,那不是任人宰割吗? “走吧,小先生。”胡天心看起来很轻松。 我凑过去小声的说道:“仙家都留在这儿了,万一待会儿干起来咋整?” “放心,乾隆皇应该不至于那样。就算真打起来,还有我呢。”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那我就选择无条件相信,转头面向堂上的仙家,我开口道:“辛苦各位老仙儿在这儿等候了,你们先歇着,我们争取快去快回。” 仙家点头的点头,答应的答应,还有好几位嘱咐我小心行事,唯独常天威走过来,把他那把匕首别在了我的后腰上… 好么,我俩要是生活在清朝,不入个天地会、红花会都说不过去… 本以为会按部就班的走过去,可在过了那扇大门之后,李玉公公他们就用上了做鬼的本事,一路飘着前行。 胡天心见状,便也拉着我的胳膊施展了遁法,只不过这速度得压着点儿,要不然就把他们给超了。 因为这次没有架步量,我们很快便到了隆恩殿的门口,李玉公公停下来,“你们都在这儿候着,咱家先进去回万岁爷的话。” 趁着这工夫,我鸟悄的问道:“天心,这次咱家三太爷来了吗?” “没有。”胡天心摇了头说道:“上次的事儿说大不算小,你又是为数不多自己跑来乾隆皇跟前儿的弟马,他老人家肯定会过来看一下。但这次你是来履行约定,他老人家也就不会过来了。” 话音刚落,李玉公公打开了殿门,仪态端庄的站在那喊道:“宣~王明宇、胡九心进殿!” 我俩一同走了进去,乾隆皇还和上次一样,端坐在那张雕花椅子上,站稳身形,我和上次一样作揖行礼,“王门府弟马王明宇,携堂上仙家胡九心,拜见皇上。” “王门府仙家胡九心,拜谢皇上赏封救命之恩。” 胡天心先是委身施了一礼,随后便跪下身子,磕了一个头,虽说我一直不喜欢这种跪拜之礼,也不希望仙家去跪她。但对于这再造之恩,她跪一下也就跪了。 “平身吧。” “谢皇上。”胡天心这才站了起来。 李玉公公溜儿溜儿的跑回到了乾隆皇身边,毕恭毕敬还带着谄媚劲儿的说道:“皇儿上,他带来的许多物件儿,您要不要过一过目?” 乾隆皇不假思索的回答道:“不必,都收下吧。” 李玉公公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快步跑了出去,对着那些守陵人喊道:“你们,把这些东西都抬到配殿去,轻拿轻放,别弄出大动静儿来!” 没管外头的热闹,乾隆皇帝看向了我,自顾自的说道:“朕在世时就喜欢那些西洋玩意儿,几十年间,有百姓陆陆续续来到这里。起初他们拿的是四四方方的漆黑小盒,偶有异响,光如萤火。” “后来他们来的时候,手里拿的是大如木枕的东西。再后来,就有了越来越多的神奇物件儿。” 我想了一下,乾隆皇口中的漆黑小盒,还能发光发出动静儿的,应该是bb机,大如木枕,那就应该是大哥大了,再往后那些,应该就是mp3、手机、相机之类的了。这么一看,乾隆皇也算是见证了一个时代的发展。 “朕想不通,为何这些物件能奏乐笙歌,为何能转瞬成画还如此逼真,甚至于千里传音。” 他说的这些我已经见怪不怪,但你要是问我为啥,我也不知道…毕竟咱也不是专门研发电子设备的。 看到皇上神色怅然,李玉公公走上前关切的说道:“皇儿上,您犯不着为这个劳心伤神啊!” 这话说的就有电视剧里那味儿,如果不是他们已经非阳间之人,估计后面还得接一句,“保重龙体”。 乾隆皇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这才接着说道:“朕看着他们拿着那些精巧的物件儿,头一回心生羡慕。” 我先是行了一礼,这才说道:“您说的这些东西,在当今世上并不是稀罕物,所以普通老百姓也能用。” “时不待我啊!”乾隆皇帝发出一声感慨,“所以朕才要你做了那些物件儿,朕也知道用不了,聊做慰藉罢了。” “您觉得还能入眼就好。”我没把李玉公公说的那些话说出来,又鞠了一躬,接着说道:“礼物已经送到,松花江小青龙也放了出来,当初和您约定的三件事儿,我已经完成了两件,只是这最后一件…” “无妨。”乾隆皇语气平缓的说道:“我大清与白莲教斗争多年,数次将其镇压,永琰在位时,镇压了最大的一次起义,在那之后,白莲教就已名存实亡,如今不过是些余。之所以与你定下约定,就是想你在遇到的时候不可不管,放任此等邪教危害百姓,遇不到,也就罢了。” 听到这话我的脑袋瓜‘嗡’一下子,敢情这还是个长期任务,好在是不用计算战果,要不我上哪儿凑战绩去! “多谢皇上体谅。”我回答道:“去年的时候,我倒是遇到一个老太太,她就是白莲教的,满口‘无声老母、真空家乡’,可她没啥能耐,我感觉纯粹是被她那个师傅给忽悠了,等回头我看看,去会一会她那个师傅。” “倒也不必刻意去寻,既已上了年岁,她们又有多少时日可活?” 真没想到,这乾隆皇帝说话,也挺噎人… 第213章 鸣冤 闲话唠了不老少,正事儿却只说了一半,甚至连一半儿都不到。最主要的关于龙叡的事儿 可还一个字都没提呢… “皇上…” “你…” 我和乾隆皇同时开了口,李玉公公直接喝止道:“住嘴!皇儿上先说!” 出于心里对历史名人的尊重,我乖乖地闭了嘴,乾隆皇帝收敛了刚刚的友善模样,威严肃穆的说道:“让那条小青龙镇守长白山龙脉,是朕下的旨意,你为何屡屡阻拦?” 这可真是巧了,我刚才就是打算说这事儿,他也是打算说这事儿,也罢,省得我再琢磨该如何开口了。 “回皇上,原因一共有两点。”我站直了身板回道:“小青龙叫龙叡,他与我的前世有着渊源,也尊称我一声''师傅'',当师傅的护着徒弟,算是情有可原吧?” 还不等我接着往下说,也不等乾隆皇帝开口,李玉公公便着急当那进言的忠臣了,“皇儿上,这小子仗着您的宽容,目无尊卑礼法也就罢了,可如今,他竟然为了私情公然抗旨,万万不可轻饶了他啊!” 乾隆皇抬起手按在李玉公公的左脸上,把他的脑袋推到了一边儿,“你接着说。” 他让我接着说,那我肯定不会客气,在心里给自己加了油儿,我开口道:“第二个原因,龙叡含冤被困松花江底二百余年,身死肉腐却依旧不能脱困,我不想看到他刚刚恢复自由,就又被困起来不知多少年月。” “好大的狗胆!”李玉公公暴跳如雷,“那恶龙在祭拜江神之日兴风作浪、为害一方,皇儿上这才下旨将其镇压在江底,何来含冤一说?” 我冷笑一声,目光凛冽的盯着他反问道:“兴风作浪?你可是亲眼看到?浪高几尺?风力如何?还有你说的为害一方,你是亲眼看到他打翻渔船残害百姓了,还是看到他欺压水族了?总不能你亲眼看到他吃人了吧?” 李玉着急忙慌的对着乾隆皇帝说道:“皇儿上,您都听到了,这小子牙尖嘴利,黑的都能说成…” 乾隆皇抬手打断了他,垮着一张脸问道:“你既说是朕冤枉了他,你倒是说说,朕是如何冤枉了他。” “龙叡说,他听闻皇上你要登临松花江畔,这才游临松花江,浮出水面,也只是为了看一看皇上的龙颜。” “荒谬。”李玉公公好似嘲讽的说道:“他怎会轻易承认自己的罪行?仅凭他的一面之词,你就敢怀疑圣裁,你到底是何居心?” “龙叡的那些罪行,不也是你们的一面之词?”我当即反驳道:“刚刚我说的那些,你们可曾亲眼所见?判罚龙叡的时候,你们可问过只言片语?” 上方的那两位面色都不太好看,但我却没有一丁点儿害怕,今天我说啥都要为龙叡争个长短。 “龙叡因为受到了倭寇阴魂的影响,差点儿就堕入魔道。我遵循约定把他解放了出来,顺势解决了他身上的魔性。你们知道龙叡恢复清醒之后,干的第一件事儿是啥吗?” 我往前踏了一步,语气坚定的说道:“他将自己的一身龙鳞,全都给了那些被自己入魔时杀害的水族飞鸟,让他们以此换取转世投胎的机会,这样的一条龙,咋会是你们口中兴风作浪、残害一方的恶龙?” 胡天心也一步跨到我的身边,接着说道:“回皇上,当天我虽然没有在场,但后来也听堂上的仙家提起过,那晚的事,傅门府的仙家也看在眼里,接引那些水族鸟族的,正是阴帅鱼鳃,皇上如果不信,可以请他们过来问一问。” 乾隆皇缓缓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多说什么,李玉公公不甘心的说道:“仅此一事,并不能证明他不曾作恶。反倒是你抗旨一事…” “那就没啥可说的了,你们证明不了龙叡做过恶,我证明不了他不曾作恶。”我索性撕破了脸皮,“不管你们是让傅门府过来抓他,还是派谁过来,哪怕是请三太爷过来要人,我也要保他保到底。” 胡天心目光赞许的看了我一眼,眉目间竟还带着几分莫名的沧桑,她缓缓转过头,说道:“其实也并不是证明不了,皇上只需要将阴帅鱼鳃请过来,真相必将大白。” 终于,乾隆皇帝动了,他睁开眼,向前探出了些许身位,说道:“就算是朕冤枉了他,事到如今也于事无补。你也是一样,不管你打算如何保他,他还是要去镇守长白山龙脉。”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冤枉了别人,为其洗刷冤屈、还一个清白不是最基本的吗?难道因为他曾是帝王,犯了的错就该一笔勾销吗? “为啥?”我当即反问道:“就因为你和老龙王做了约定,所以龙叡非去不可?” “非也、非也。”乾隆皇缓缓摇了两三下头,接着说道:“镇守龙脉为必定之事,朕只是答应了老龙王的请求,将此机缘赐给了那条小青龙,君无戏言,所以他非去不可。。” 我嬉皮笑脸的说道:“龙叡也说了,他不想去。” 李玉公公气的浑身都在颤抖,连伸出来的手指头都端不住了,“你…你…你你你你,你真是不识好歹!” 乾隆皇猛地向后靠去,帝王之相也在这一刻展露无遗,他居高临下的问道:“你确定要保他到底?” 我没有片刻犹豫,直接回答道:“确定,一定,肯定。” “既如此,此中因果便要由你担着。为保天运永昌,必须有一条龙去镇守长白山龙脉。”乾隆皇扶住太阳穴,一字一句的说道:“朕听闻,除小青龙外,你身边尚有一条蛟龙、还有上次见过的那一条鱼龙。” 一时间,我有点儿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分不清是他疯了,还是我疯了听错了话。他居然把主意打到了龙去悔和于烈的头上! 压制住心里想笑的冲动,我慢条斯理的解释道:“皇上有所不知,那条蛟龙的本事非同小可,前些日子他还闯了一趟地府,并且全身而退,您要是有把握把他抓去长白山,那我无话可说。” “至于那条鱼龙,我说句不礼貌的话,您还是想想算了,他是从上方来的,而且在上方还有官职在身,在现如今的人间,能让他听使唤的真没有几个。” 我抬头笑了笑,“最主要的是,他俩一个跟我关系亲近,一个是我堂上的仙家,你动谁我都不会坐视不管。” 第214章 二龙戏珠 在我说完这一番话后,大殿之上的气氛压抑到了极点。李玉公公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痛心疾首的说我大逆不道,直言我是乱臣贼子,还说如果这样都不惩处我,必定会招来更大的灾祸。 我听着他的话就想笑,那野猪龙霸占着龙脉之气,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这么长的时间都没事儿,那咋嘀,我不让龙叡去就会引发灾祸? 黑暗之中,乾隆皇帝一下一下敲打着身下座椅的扶手,嘴里还反复念叨着:“重情重义,重情重义,重情重义…” 良久,他微微抬起眉目,对着我说道:“你既这般重情重义,那朕便问你,你心中可有家国大义?” 我想了想,回答道:“和平年代说家国大义太虚了,现在的人,应该都是希望国泰民安、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不过这并不代表我们好了伤疤忘了疼,如果有一天国门再次被侵犯,我相信人人心中都会有家国大义。” 乾隆皇帝操着不容质疑的口吻,“朕问的不是旁人,而是你。” “我也一样。” 简单明了的四个字,已然足够表明我自己的心意,他相信也好,猜疑也罢,都跟我没关系,反正我是已经回答了他的话。 “若是朕告诉你,你对小青龙的情义与家国大义不可得兼,你又当如何?” “啥意思?”我不明所以的问道。 乾隆皇帝并没有作答,“你觉得朕,为何非要找一条龙去镇守长白山龙脉不可?” 本家老道长进我梦里的时候,并没有明确的说明原因,可他话里话外,都在说乾隆皇此举是想给后世子孙谋福利、争气运。或是为了让子孙后代能在乱世之中保身活命,又或是为了让他们有乘风而起的机会。 不管本家老道长说的话有几分可信,龙脉毕竟不是谁的私产,于情于理都不能让龙脉为他们一脉所用。 我眨了眨眼,回答道:“这就要问您自己了。” “哈哈哈哈…” 隆恩殿里回荡着乾隆皇莫名其妙的笑声,“你问朕?朕此举,为的是天下百姓!为的是国运永昌!” 我被他激昂的语气感染,不由地高声反问道:“你为的是谁的国运?” “你觉得朕有私心?”乾隆皇皱起了眉头,脸色也是阴沉的吓人。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我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是,长白山是满清的神山,你下旨找一条龙镇守龙脉,我很难不怀疑你没有私心。” 乾隆皇帝神色漠然的说道:“历史兴衰、朝代更迭,我大清已消亡百年,即便是朕有私心,又有何用?” “这谁能说得准?”我笑着说道:“您可能还不知道吧?十年前,有一个人自称是多尔衮的十世孙,说自己是爱新觉罗的后裔,说自己是溥仪的堂弟,他管自己的爸妈叫阿玛额娘,他甚至还想搬回紫禁城去…” 不等我说完,乾隆皇拍案而起,“胡扯!睿亲王只有一独女,何曾有过儿子?” “您不用急着证明什么。”我接着说道:“那个人的身份无从查证,他是不是多尔衮的十世孙,对世人来说也无关紧要。我要说的是啥呢…反清复明您知道吧?当今世上,想要梦回百年以前当王爷的也并不少。” 乾隆皇帝眉宇之间的怒气缓缓散去,他指着东面的方向,缓缓开了口,“你也知道今时不同往日,颠倒日月谈何容易?” 我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颠倒日月确实不可能,怕只怕,有些人会为了颠倒日月,做出许多见不得人的事儿来。当然,我说这话并不是针对您的后人,叛徒走狗哪里都有。” “所以,你觉得朕之所举,是要为其推波助澜。” 说着,乾隆皇帝一步步的走了下来,直到走至我的面前才停下,与我四目相对,“既然如此,朕,便让你看看。” 突然,他抬起右手,将食指点在了我的眉心,刹那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确切的说,我是不受控制的闭上了眼睛。 源自看不见的恐惧袭上心头,我顿时只想骂娘,也没人告诉我乾隆皇帝有这本事啊!现在我只能祈祷胡天心能救我,要不估计我就交待在这儿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我的耳边响起了阵阵类似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响了好一会儿之后,我的眼前瞬间明亮。 哞~吼! 一声龙啸震耳欲聋,在我眼前,是一幅缩小了数十倍的画面。 一条巨龙裹挟着惊涛骇浪于正南方向登临岸边,一路向北而上,所到之处无不暴雨倾盆,洪流不息。 突然,一团好似明珠的亮光迁移北上,最后停留在了东北方向,我看不真切,依稀感觉那里似乎便是长白山。 斗转星移,昼夜更替,也不知道面前的景象中过去了多少时间,一条比先前那巨龙要小上一些的伏地土龙在东北方向醒来,而那团光亮也落在了土龙的身上。 又是一声龙吼,土龙决然南下,经过之处山石崩裂、星月昏暗。 两条巨龙在中间的地界上相遇,如仇人一般见面就打,龙鳞破碎,血肉横飞。因为这两个庞然大物的争斗,地面皲裂出一道道沟壑,吞噬着它们看不见的生命。 仔细去听,耳边似乎还能听到万千哀嚎…… “如何?” 听到乾隆皇的声音,我猛地从那幻境之中醒来,这才发现他已经回到了椅子上。 “这是…” 才念出两个字,我便想起了本家老道长在梦里说过的话,一切已在不言中。 乾隆皇颇显玩味的问道:“现在,你还觉得朕有私心吗?” 第215章 再请圣旨 没太理会乾隆皇帝的问题,我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刚刚看到的幻境。 那条土龙,应当就是长白山的龙脉,那样的话,与它争斗的那条水龙应该也是龙脉。可龙脉之间,又咋会发生那样惨烈的争斗呢? 除非,是有人借了龙脉的气运… 一道白影倏地在眼前闪过,耳边又响起了李玉公公那讨人厌的声音,“想什么呢?皇儿上问你话呐!” “不好意思,走神了。”我赔了个笑脸,“刚刚说到哪了?” 李玉公公嫌弃的别过脸,又快速的转了回来,“皇儿上问你,是不是还觉得他有私心。” 我看向椅子上既严肃,眼神里又带着些许期待的乾隆皇,开口说道:“有没有皇上您心里最清楚,刚在您让我看的东西很壮观,壮观到很容易忽略一些细枝末节,但我这人向来观察仔细,您可能不知道,我玩大家来找茬可厉害了。” 乾隆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异样,“你看到什么了?” 我一字一句的回答道:“东北以北的一处地方,有龙蟒之气蛰伏盘踞,隐忍不发。” “与朕何干?” 我就等着他这话呢,“龙是龙,蟒事蟒,那龙气已经是油尽灯枯,而那蟒…半龙半蛇,除了一脉相承,我想不到别的理由。” 乾隆皇依旧不咸不淡的问道:“又与朕何干?” “您有所不知,虽然您已故去数百年,身上的龙气依旧威武霸气。”我破天荒的对他说了几句溜须拍马的话,“那潜藏的龙蟒之气,倒是有几分您的神韵。” 最后一层窗户纸,被我一句话撕了个稀碎,我就不信乾隆皇还能想出理由,来遮掩自己的那些个算计。 “没想到你竟能看透这一层。”乾隆皇终于痛快的承认了,“朕是有私心,但更多的是为天下百。” “您要是这么说,我倒是乐意相信。”我话锋一转,“但我还有一个疑问,他们俩相互争斗才会殃及池鱼,可如果土龙不去争呢?是不是老百姓就不会遭受苦难。” 乾隆皇摇了摇头,语重心长的说道:“两虎相争实为必然,水龙残暴,若君临天下,百姓必将再无安居之日。朕以此法激发龙脉,并非为了掀起争斗,而是为了助土龙乘势,匡乱反正。” 这话说的已经直白的不能再直白了,我想了想,回答道:“为了家国大义,我确实应该让龙叡去镇守长白山龙脉,但我还是不能答应。” “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乾隆皇说这话的时候,感觉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再次作揖施了一礼,我目光坚定的说道:“您愿不愿意信我一回?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能妥善处理这件事。” “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倒也不差一时片刻。”乾隆皇用慎重的语气说道:“你要知道,此举不成,他日祸乱暴起,很难再有转圜余地。” “我知道。”我笑呵呵的应着,“但说实话,与其相信龙脉气运,我更相信我们的队伍。之前那场关系到民族生死存亡的大战,虽然付出了巨大代价,但最后还是我们赢了。我坚信,即便未来还有那样的战斗,我们的队伍依旧能够获胜。” 乾隆皇帝的精气神似乎一下子就没了,“有此强军,国之幸事,国之幸事…” 我没忍住,还是拐弯抹角的点了他一句,“如今满蒙八旗不再,只有一面红旗,也是国之幸事。” “你啊你啊,要朕说你什么好。”乾隆皇仰着脖子,身上毫无古代帝王的影子,他呆呆的说道:“兹事体大,给朕个期限,朕信任你,却也不能将一切都系在你的身上。” 我仔仔细细的盘算了一下,这才给了他答复,“一个月,一个月之内肯定解决这件事。” “君子一言。” 猛然想到了《还珠格格》里的一句台词,我直接说了出来,“八马难追,再加九个香炉!” 乾隆皇猛地坐了起来,大有一副垂死病中惊坐起的架势,甚至还说了句脏口,“说的什么狗屁话!” “嘿嘿,您肯定不懂,等回头我准备两本小说版的《还珠格格》给您,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开完玩笑,我稍微收敛了一些,“皇上,想要完成那件事,还得劳烦您下一道圣旨。” “这又是何故?” 这回我老老实实的回答道:“那野猪龙的本事不低,想要成事,单靠我家堂口只怕不行,所以我想请你下一道圣旨,让傅门府鼎力相助。” 乾隆皇端坐起身子,“李玉,传旨。” 很快,李玉公公便代笔拟好了圣旨,交给乾隆皇帝在上头盖了章,把圣旨甩给我之后,他就让我赶紧离开。 这破地方,说的好像谁想多待一样,我和胡天心一起施了礼,头也不回的就往外走,而且我俩也没再守那些破规矩,出了殿门便施展遁法,很快就到了隆恩门外。 “姐!小先生哥哥!”胡天童叫喊着扑了过来。 一边逗着他,我一边对堂上的仙家说道:“有劳各位仙家惦记,你们久等了,事情已经办完,咱打道回府吧!” 黄天济老仙儿手插袖子走了过来,上下打量着我,“你小子是不是中邪了?说话咋跟个秀才似的?” “呸呸呸!”我连着啐了几口,“咳咳,这不能赖我啊!乾隆皇和那个李玉,说话都是这样式儿的,我一跟他们唠嗑儿就被带偏。” “小先生。”胡天心郑重其事的叫了我一声,“刚才在殿上我没法开口问,你和乾隆皇帝说的土龙还有水龙到底是咋回事儿?与长白山龙脉又有啥关系?” “原来真的只有我看到了…”我小声嘟囔着。 黄天济老仙儿抽了抽嘴角,“你小子不会又惹啥麻烦了吧?” “没有,那肯定没有。”我心虚的回答道:“就是迫不得已,给咱家接了个大活儿。” “小先生!”胡天心少见的带着几分怒气说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我把手从胡天童的头顶拿了下来,规规矩矩的站在那儿,开口说道:“土龙其实就是长白山龙脉,水龙也是龙脉。我在幻境里看到他俩…” 轰! 万里无云的夜晚,突然响起了炸雷声,胡天心连忙用手指堵住了我的嘴,“算了,小先生不必再说了。” 说完,她仰起头望着夜空,呢喃道:“天机不可泄露么。” 第216章 小算计 关于我在幻境里看到的一切,最终还是没能告诉给仙家。不过那个大活儿,还是可以说的。 在我说完来龙去脉之后,在场的堂上仙家竟表现得都很平静,给人的感觉,他们好像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似的… “小先生哥哥。” 毫无预兆的,胡天童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收拾那头野猪龙的时候,你一定要带上我,我要杀了它给我姐报仇!” 胡天心脸上的阴霾一扫而空,她一步跨上前来,肆意的揉搓胡天童的脑袋,“傻小子,你姐我不是好好的站在这儿吗?报的哪门子仇?” “也不能这么说。”常天远语气不善的说道:“你可是被它打成重伤,这笔账还是要讨回来的。” 我立马接下了话茬儿,“常天远大哥跟我想的是一样的,咱可以随便揍它,但要是说下杀手的话,这事儿得留给别人干,咱不担那份儿因果。” “傅门府?”胡天童的脑袋瓜反应还真是快,立马就猜到了我的意图,“小先生哥哥,这就是你跟乾隆皇要圣旨的原因?” 先前隆恩殿上说的那些话,不过是说辞而已。 虽然野猪龙借着龙脉之气修炼多年,本事不小,但真要是动真格儿的,我家堂口可不会怕它,可我并不想让仙家干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儿。 那傅门府不是唯皇命是从吗?正好,我就顺水推舟,给他们一个替皇上分忧的机会。 我故作潇洒,摆出了一个酷酷的pose,还抬起手撩了撩头发。可还没得瑟两秒,黄天济老仙儿就朝我泼了一盆冷水,“有空在这儿摆谱儿,你还不如想想回去咋跟大家伙儿交待,要不然,你可又要挨骂喽!” “倒也不用特意去想。”我义正言辞的说道:“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这个活儿虽然费力不讨好,可一旦做成了,不知道会拯救多少无辜的性命。这种积德行善的大好事儿,我觉得老教主他们都能理解。” 黄天济老仙儿叹息一声,,“唉,你知道我说的不是他们,而是那几个喜欢挑刺儿的。” 听到这话,我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儿,黄天济老仙儿虽然好耍嘴皮子,但却一直很有分寸。如果不是被逼到一定地步,他铁定不会来一出“明人不说暗话”。 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有堂上的仙家不同意我这般护着龙叡,尤其是在可能与乾隆皇交恶的前提下。 “我知道、我知道。”我摸挲着天济老仙儿的胸口,给他顺了顺气,同时招呼道:“时间不早了,咱们往回开拔吧!” 黄秀春从马车上跳了下来,问道:“小先生,这马车怎么办?还要带回去吗?” 她的话音刚落,我就听到了神出鬼没的本家老道长的声音,“别带走了!给我留下吧!” 这句话似乎只有我听得到,因为仙家都在各忙各的,并没有特别留意我这边。 话说回来,本家老道长的脸皮也是够厚的,张嘴就想白嫖。可我除了心甘情愿的时候,啥前儿做过赔本买卖? 左右找不到他人,我干脆在心里说道:“留给你也行,你帮我找个人,张天祥,生前是个阴阳先生。” “我现在答应你了,就一定会帮你找吗?你该不会觉得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吧?” 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不要脸说得冠冕堂皇,我接着说道“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现在就让仙家拆了它。” “别啊!这么好的东西,那样不是浪费了吗?我帮你找,最多七天,我就把他找出来。” 脸上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我对黄秀春说道:“放这儿吧,不用咱们管了,之后自然有人过来收拾。” 黄秀春虽然心有疑惑,却也没有多问,跑回去把老黄家的那几个活宝儿都叫了下来。 回去要比来时更快,十几公里的路程,仙家施展遁法,分分钟就带我到了土地庙,借着这处便利,我们很快便回到了柳台的地界儿。 美女土地神还是没有露面儿,从土地庙出来之后,我对着它拜了拜,也算是聊表谢意。 急匆匆的往店里赶,距离门口还有百米的时候,仙家集体使了把劲儿,眨眼我就已经站在了里屋的门口。 “你是谁?!”我大喝了一声。 刚刚还没站稳,我恍惚的看见一个人影站在我的肉身旁边,他看到我们回来了,立马就跑了。 胡天心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小先生,刚刚那是胡天生太爷…” “啊?”我既尴尬又惊讶的喊出声来:“他老人家…难不成是在看护我的肉身?” “应该是的。” 我苦笑的摇了摇头,这老太爷也真是的,刀子嘴豆腐心也就算了,那想对我好就明着来呗,非得偷偷摸摸的干啥,做好事不留名啊? “行,等明早起来上香的时候,我念叨念叨。” 说完,我面向随我同去的仙家,鞠了一躬,“感谢各位仙家,都早点儿回去歇着吧。” 仙家一个接一个的都回了营盘,胡天心却没有走,她从我这把圣旨还有十八子手串儿要了过去,“小先生也魂归肉身吧,我看着你,完事儿我再回去。” 照例头对头、脚对脚,我瞄准肉身直接躺了下去,片刻之后,缺氧、口渴、虚弱,种种异样的感觉一股脑的涌来。我挣扎着想要从床上起来去喝口水,可无论我咋使劲儿,都撑不起身子来,紧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等到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六点多,那家伙给我渴的,嘴唇子爆了皮不说,舌头口腔牙床干得都粘在了一起。 迷咯噔的到了冰箱那,我一口气干了一瓶半泉阳泉,这次好受很多。回到里屋,我给仙家上了香,便又接着睡去了。 这次,我做了一个梦,梦到吴宛琳回来了,再加上杨文骅还有杨叔,我们四个就在我这店里,其乐融融、有说有笑的吃着火锅。 吃着吃着,突然一阵铃声从现实传进了梦里… 第217章 熊熊和福福 “喂?你好。哪位?” “你好,请问是王明宇师傅吗?” 电话里是个女的,小声儿还挺甜美。我还没咋睡醒,便应了一句,“嗯,对,是我。” 确认了我的身份,她直接表明了来意,“王师傅你好,我是别人介绍过来的,像找你给我家孩子看看,你…” 说到这儿,她停顿了一下,语气疑惑不定的问道:“你…你现在还看事儿吗?” 这话问的我有点儿发懵,我这才出马一年多,给人看事儿的业务蒸蒸日上,到底是哪个缺德揍儿的,造谣我不看事儿了呢? 气得我来了点精神,我连说话都的音量都提高了几分,“看啊!咋不看呢!谁说我不看了?” 女人笑了两声,“那就行,我看到你店铺牌匾上,看事儿啥的那些字儿都抠下去了,我以为你不看了呢!” 这扯不扯…整了半天,“不看事儿”的谣言还是我自己造的。 “等会儿?你看到的?”一瞬间我便彻底清醒了,“你在我店门口?” “没有。” 我刚把心放下来,女人就接着说道:“我在马路对面儿呢!这旮瘩背阴儿,今天太热了,我怕孩子晒着。” 我慌里慌张的坐起身,“那个…你能等我五分钟不?我昨晚有事儿,还没起来呢。” “没事儿没事儿,不着急,你忙你的,我再等一会儿。” 挂掉电话,我看了一眼时间,原来已经九点多了。放下手机跑进卫生间,抓紧洗漱捯饬了一番,这才跑过去开了门。 果然,正对面的马路上站着一个女的,三十多岁,一头大波浪,手里还牵着一个三四岁的可爱小姑娘。 我就往那边搭了一眼,就好像看到这娘俩身边跟着两个东西,个头儿不大,而且似乎没啥敌意,就在她俩跟前儿转圈圈。 胡天生太爷要我尽量别用慧眼和法眼去看,仙家打的天眼,距离远一点儿就看不真切,所以我现在也拿不准,大姐家的孩子闹毛病是不是因为这俩东西。 看到卷帘门升了上去,大姐对着我这边儿笑了笑,低头对她闺女说了两句,俩人儿就准备过来。还没走几步呢,小丫头就蹦跶上了,就跟唱词儿里唱的似的,三步走两步颠,哪里有半分看着有事儿的样子。 很快,这娘俩就到了我的面前,大姐的脸上挂着明媚又真诚的笑容,稍微打量了我几眼,“呀!你是王师傅吗?电话里听着就年轻,这见到真人儿了,感觉更年轻,你今年有二十吗?” 真想把之前那些嫌弃我年轻、担心我看事儿看不好的那些香主都拉过来,让他们听一听人家是咋说话唠嗑儿的! “嗨呀,姐你真能开玩笑,还有二十吗?”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九四年的,今年都二十三都周上了!” 大姐抿着嘴摇了摇头,“不像!真不像,看着跟高中毕业似的。” “哈哈哈,进屋,咱有啥话进去唠。”我看了一眼小丫头,提醒道:“姐,要不你抱着孩子进去吧,给她捂着点儿眼睛,我这店里花圈纸人啥的都有,别吓着孩子。” 被她夸得我光顾着美了,全然忘记了正事儿,这会儿低头一看才注意到,那两团东西已经窜到了我们仨的脚边儿。但是它俩也没折腾,就在人跟前儿转悠,一前一后的,好像在互相追着玩儿一样。 正打算好好看清楚,大姐就开口道:“没事儿,我姑娘胆子大!” 说完,她拽了拽小丫头的手,“蕾蕾,这是你小王叔叔,叫叔叔。” “小王叔叔。” “哎,你好啊!”我对着孩子笑了笑,“姐,你领孩子先进去吧,进里屋,我这刚开门,得把门口划拉划拉。” 没想到这大姐还是个热心肠,“笤帚搁哪儿呢?我帮你扫两下得了呗!” 我说这话其实就是个借口,就算是真的,也不可能让人家帮忙打扫。 三推两推的把大姐哄进了店里,那两个东西追到店门口的门槛儿就不敢往里进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确定她们娘俩进了里屋,这才闭上了眼睛,全神贯注的用天眼仔细瞅了瞅。 不看还好,这一看,那俩小家伙立马警觉了起来,看我的眼神也不太友善,龇牙咧嘴不说,还朝着我叫了两声! 有意思的是,它俩朝着我叫完之后,就不搭理我了,四条腿抻的溜直儿,眼巴巴的盯着里屋看。 “这么想进去啊?你俩要是不捣乱、不吓人,我就让你俩进去。” 两个小东西好像听懂了一样,齐唰唰的朝着我叫了一声,然后就又把头转向了里屋那边。 “行,进去吧。” 放了它俩进去,我抓起墙角的扫帚,装模作样的在店门口的地上划拉了两下。其实我店门口,包括大街和人行道上,每天都有环卫工人打扫,压根儿也不埋汰。 回到里屋,大姐正坐椅子上逗着孩子玩儿呢,看到我进来她还想起身打招呼,摆摆手示意她不用客气,我自己也没讲究那么多,顺势就坐到了床上。 “大姐,你家是不是养过狗啊?” 女人还没开口说话,她家的小蕾蕾就仰起带着几分婴儿肥的下巴,说道:“妈妈,是不是熊熊和福福啊!” 随着小丫头说出了两个名字,那两个小东西还真就凑了过去,似乎还摇头尾巴晃的,看着挺招人稀罕。 “不是的呦!”女人低下头笑盈盈的说道:“你舅舅不是都搬回来了吗?你忘了他跟蕾蕾说,熊熊和福福已经送到了朋友家里,它们现在过得很好!每天都能在草地上打滚儿,还有吃不完的好吃的。” 说完这话,蕾蕾委屈的撅起了嘴巴,就连大姐也是泪眼汪汪的,直觉告诉我,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安慰了孩子好一会儿,大姐这才抬起头说到道:“王师傅,我家没养过狗,你是…” “我是看到了有俩,它俩就是跟着你们过来的。”我如是说道。 “俩?”大姐惊讶的喊了一声,又很是急切的问道:“你看清楚是啥品种了吗?长啥样儿?” 到了这会儿,我可以确定那两只狗跟她们娘俩有十足的关系… 第218章 人性 被大姐这么一问,我闭上了眼睛又用天眼仔细瞅了瞅。 “一只大的,一只小的,两个的耳朵都是竖起来的。大的那只好像是…黑白相间?”我一边说一边比划着,“就眼睛周围、耳朵,还有后背都是黑的,小的那只是黄的土了吧唧的那种黄…” 才说了两句,大姐就给我使了个眼色,然后把孩子放了下来,“蕾蕾,妈妈和你小王叔叔有话要说,你自己去前面玩一会儿好不好?” “这就别了吧,孩子太小了,你让她自己去前边儿…” “没事儿的王师傅,我知道小孩子手欠,她摸坏了啥到时候我照原价赔给你。” 大姐的善解人意让我很感动,可我并非这个意思,赶紧解释道:“我不是怕孩子摸坏东西,我是担心她自己不安全,万一吓着了呢?万一磕着碰着咋办?而且前边的门还开着,万一孩子跑出去了呢?” 大姐点了点头,却又说道:“可是…有些话我不想让孩子听。” 从她刚才的那一番话里,我已经能猜出来了些许眉目,熊熊和福福这两只狗已经死了,但是她们大人可能是为了守护孩子心中的美好吧,就骗孩子说把狗狗送人了。 “那这样吧…”我想了想说道:“我把卷帘门关上,然后给孩子找个动画片儿看。” 大姐很是不好意思的推辞道:“那不行!你关门了,万一有来看事儿或者买东西的呢!不行不行。” “没事儿,我写个纸条就行了。” 我说着就起身去了前厅,写了一张‘有事儿打电话’的纸条,卷帘门放下一半儿,我把纸条贴上去钻了回来,这才把卷帘门放到了五分之四左右的位置。 这时大姐也带着蕾蕾来到了前边,我询问了一下孩子平时看啥,大姐跟我说她看小猪佩奇,我就在电脑上给她找了一下。 要说蕾蕾这孩子也是挺好哄,也不挑自己看到了哪一集,必须得接着放,能看就行,叔高祖都办不到这一点。 回到里屋,刚坐下都不等我开口,大姐就主动开了口,“那两只狗是我弟弟养的边牧,大的那个叫熊熊,小的叫福福,福福是熊熊的崽子。” 也怪我见识短,那时候只认得拉布拉多、金毛、萨摩和黑背啥的,边牧这种狗只是听说过,没见过长啥样,据说非常聪明。 “我弟弟是在琅珐1工作,今年在那边买了个别墅。”大姐面带悲伤的说道:“这不孩子一放暑假,我就领她去那边住了一个月。你是不知道,我姑娘在那边都不想着别的,天天除了写作业,就跟熊熊和福福一块玩儿。” 我附和着说道:“难怪你们都瞒着她,一起玩了一个月,孩子和狗狗之间肯定有感情。” “谁说不是呢…”大姐只说了这么一句,便潸然泪下,“熊熊和福福可好了,我姑娘那么搓磨它俩,它俩都从来没急过眼,一起玩一个月,一道爪子印儿都没有,就连我姑娘下楼梯,它俩都在旁边跟着。” 我赞许的点了点头,这俩狗真挺通人性,早在蕾蕾去前边看动画片的时候,就已经跟了过去。 “这狗真好。” “能不好吗?边牧,最聪明的了,我弟弟买的还是什么赛级犬,两只七千五。”大姐说这话的时候,脸上露出了肉眼可见的心疼,“可惜啊,白瞎两条这么好、这么通人性的狗。” 我也是话茬儿往下唠,“钱可真没少花,感觉你们家也都挺喜欢的,那它俩到底是咋死的啊?” “让一个缺德兽儿给药死了。”大姐真的是咬着后槽牙在说出了这句话。 我很是诧异,“药死了?你弟弟不是买的别墅吗?住别墅的人还能干这事儿呢?” “人坏,跟有钱没钱,干啥职业,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大姐接着说道:“那天我弟弟休息,我们就开车出去玩了,就留了熊熊和福福在家。那个人往我弟弟家院子里扔了个东西,让福福给吃了,都没用多大一会儿,福福就被药死了。” 瞧着大姐泪流满面,我一边递去了纸巾,一边问道:“那熊熊呢?” “福福死之前吐了一堆东西,熊熊闻了一下就…” 我不禁骇然,“啥药啊这么厉害?闻一下都不行?” “我也没记住,我弟弟说好像是一种剧毒,是明令禁止的。”大姐又擦了擦眼泪,“得亏那天我们没在家,我弟弟也有孩子,我姑娘还在,你说这要是她们姐妹俩摸到那个东西得啥样儿?” 光是听她说,我就已经气的不行了,因为有一点咱得承认,我本身就是个特别喜欢狗的人,从小到大被狗咬了好几回,那看着狗也不害怕,该咋稀罕还咋稀罕。 “那人也太没人性了!他为啥这么干啊?有啥动机吗?” “那天白天,我弟弟家里装监控,调角度的时候,就通过监控的喇叭叫了熊熊和福福,它俩听到有人喊,又没看到人,就叫了两声。”大姐越说越生气,连眼泪都气回去了,“然后那男的就跑到我弟弟家墙外一同骂,他骂狗就叫,熊熊叫了能有三十秒,他在外头骂了一分半。” “然后他就下药了?这人没病吧?大白天的狗叫两声都不行?还是在别墅区,又不是楼上楼下的。”我义愤填膺的说道:“你们没报案吗?往人家院里扔这个,肯定犯法了吧!” “七千多买的狗,定价定了两千七百五,不够格,没人管。”大姐的语气里透露出深深的无奈,“我弟弟特别喜欢熊熊和福福,把这事儿闹的挺大了,结果…别墅也卖了,连家都搬回来了。” 我不禁在心里直骂娘,甚至都想把韩成送过去,“这么黑?那人啥背景啊?” “我不敢说,我弟弟现在也不敢提。”大姐的眼里闪过一丝惊惧,她朝前厅瞥了一眼,语气柔和了几分,“我们全家现在都对这个事儿闭口不谈,就我家蕾蕾,自打我弟弟回来之后,她就总喜欢夜里一个人玩,不想睡觉,我们一问她,她就说在跟熊熊、福福玩儿。” 我顿时明白了过来,“所以你才想着带她来看看。” “不看咋整!她现在一到晚上就精神,不睡觉,白天上幼儿园都犯困。”大姐一脸憔悴的说道:“我知道我姑娘喜欢熊熊和福福,我也喜欢,但这么下去真不行啊!” 第219章 让它们自己决定 跟大姐唠到这会儿,我自然而然想到了杨叔小时候的事儿。 杨奶去世之后,担心自己的儿子年纪还小,不肯去阴间报到,杨叔因为是天生阴阳眼,所以一直以为自己的妈妈就在身边。时间一长,便人鬼不分。 小蕾蕾目前的这种情况,跟杨叔还挺像的。 大姐抬头看了我一眼,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表情,看着都很复杂,我猜她是还有啥话想要说,便开口道:“大姐,你有啥话直说就行,我这啥话都好说。” 她扭过脸往前厅看了一眼,确定小蕾蕾还坐在那看动画片之后,这才对我说道:“我姑娘第一回跟我说她在跟熊熊和福福玩的时候,我还不太信。我就想那咋可能呢?人死了会变成鬼,狗也会吗?而且还跟着我弟弟从琅珐回了咱家这边。可我姑娘她每回都这么跟我说,我不信也得信了,所以我领她过来,就是想看看熊熊和福福是不是真的回来了。” “嗯嗯,这个是正常考虑,你接着说。”我给了她一点回应。 “其实我也不是怕它俩。”大姐生怕我不信,说话的语气都变了几分,听着格外情真意切,“真的!我一点儿都不怕,熊熊和福福活着的时候,一次都没伤着过人,我就觉着它俩那么乖,那变成鬼也不会伤害人。” 我稍微动了动脑筋,便猜到了她说这些的意图。 “我明白你是啥意思了。”我笑着说道:“你呢,是担心孩子天天晚上和它俩玩儿,休息不好,从而导致身体吃不消。你想制止这种情况,但又不想伤害熊熊和福福。” 大姐重重的点了几下头,“王师傅你真是明白人儿!我就是担心找的师傅,会像电视里演的似的,啥都不管,就直接把熊熊和福福给那啥了。它俩死的已经够惨了,不能再…” 瞧见大姐有些说不下去了,我赶紧接过了话茬儿,“这你确实是想多了,咱出马的不兴打打杀杀的,起码在我这儿是那样,能送就送,送不了再想别的招儿,打杀那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 “那可太好了!我找你真是找对人了!”大姐终于破涕为笑,“王师傅,那这事儿你打算咋办啊?” “你是想问我咋处理熊熊和福福吧?” “是的,要不然我不放心。”大姐点了点头,“还有就是,你像我姑娘这样,用不用叫一叫啥的啊?小孩子碰到鬼了,不都得烧点啥才行吗?” “不用,你家孩子也没吓着没啥的,用不着整压惊收魂那一套,待会儿你领她直接回家就行。”说完这话,我停顿了一下,“这样,咱俩互相留个手机号,熊熊和福福咋办,我到时候电话告诉你。” 从找上我到现在,大姐第一次露出了疑惑的表情。但那并不是质疑,也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看起来她似乎只是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而已。 “你不用着急,听我说。”我跟她解释道:“现在呢是有两种办法,一种就是直接超度熊熊和福福,让它们转世投胎。当然,下辈子是啥我保证不了。” 大姐关心则乱,都没等我说第二个情况,她就表了态,“这个办法就挺好,它俩这辈子太短了,要是它俩能投胎成人就更好了,起码有法律保护,不用担心被人随随便便药死。而且这样它俩就能吃更多的好吃的,你都不知道,它俩可馋了!我姑娘一吃啥好吃的,它俩就在旁边看着,馋的都淌哈喇子。” “你的考虑也对,但是第二个办法我还是得说,至于怎么选…”我没把话说完,直接说起了第二种办法,“阴间有一处地方叫恶狗岭,是人死之后必定会经过的地方。好人从此过,四肢还全活,恶人从此过,丢腿少胳膊…” 不等我说完,大姐就迫切的问道:“那个人药了我家狗,他还药了很多狗,那他是不是就是恶人?” “那是一定的,他造了这么多孽障,还专挑狗下手,这恶狗岭他不去谁去?” “可他…”大姐欲言又止,犹豫好半天却还是横了心,“可他是带章儿退下来的,以前工作的时候应该也做过好事,会不会功过相抵啊?” 难怪能把大姐的弟弟逼到那份儿上,敢情那个人是这种背景。 “功是功、过是过,善是善、恶是恶,不会相抵,也不会混为一谈。”我接着说道:“这第二个办法,就是我可以送熊熊和福福去恶狗岭,等到那人死了之后,让它们亲自报仇。报仇之后,再让它俩去投胎。” “这个办法好!现在治不了他,就等他死了再治!”大姐顿时改了主意,可兴奋劲儿一过,她又担心的问道:“王师傅,要是按照这个办法来,那起码也得几十年之后了吧?到时候熊熊和福福还能投胎吗?” “为啥不能?这事儿我肯定都能安排好啊!”我理直气壮的反问道:“再说了,这事儿我会一直记着,他一个土埋半截儿的,还能活过我是咋嘀?” 大姐没忍住笑出了声,“那肯定不能!” 我俩的笑声引来了小蕾蕾,大姐把她搂进怀里,轻轻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王师傅,那就按照第二个办法来吧,多少钱都行!我要是掏不起,就让我弟弟掏。” “钱的话好说,你看着给就行。”我话锋一转,“但是这事儿你也别急着做决定,我的意思是问问它俩,看看它俩是咋想的。万一它俩不想报这个仇,还不如让它俩直接去投胎呢!” “妈呀!王师傅你还能听懂狗说话呢?”大姐察觉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找补着,“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啥意思。“我很是大度的一语带过,“你是想说我咋能知道动物的想法。咋说呢…任何生物,活着和死了都是有区别的。” 她不好意思的点着柔儿,“那就照你说的办,它们一直都在听人的话,能自己做回主,也是好事。” 大姐不光人好,办事儿也敞亮,在我俩互相留完电话号之后,她直接给我扔下了五百块钱。从事儿上讲不算多,但从“随意给”的角度来说,真不算少。 大姐领着孩子出了门,熊熊和福福被我拦在了店里,大姐还是没忍住,才走到马路对面,就回头朝着店里看了一眼,还招呼着小蕾蕾对着店里挥了挥手。 我知道,她那是带着孩子,在对熊熊和福福做最后的道别。 第220章 恶狗岭上等他 眼瞅着大姐和小蕾蕾上了出租车,这下子熊熊和福福可不干了,冲着我使劲''汪汪''不说,看架势感觉还要咬我。 这不是自己养大的,确实差点儿我意思。当然主要也是因为我拦着它俩找小主人了。 “你俩不能再跟着她了,她现在还小,每天一到晚上就和你们玩儿,以后就长不高了。” 我还试图跟这俩小家伙讲道理,它俩已经张着嘴朝我过来了,常天远突然出现,对着它俩就喊了一声,直接就把它俩给吓堆遂了。 我搬来一把椅子坐在了它俩的面前,“坐!” 不愧是边牧,也不愧是啥赛级犬,熊熊在听到口令之后,立马就做出了反应,但是福福不一样,可能是因为月数太小,它对我的话丝毫不理会儿。 熊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常天远,最后看了看福福这个''逆子'',随后就抬起蹄子扒拉了一下它。 福福终于认清事实,小屁股向下一沉坐到了地上,就是这坐姿跟它爹比起来差很多,一条腿儿歪歪着,一条腿支楞着,看起来就跟个小流氓似的。 都坐好了,我就开始训话了,“虽然这么说很残忍,但是你们已经死了,所以不能再跟在你们主人,或者是蕾蕾身边了,知道吗?” 熊熊歪起脑袋,‘汪、汪’叫了两声,看样子是听懂我的话了。 “现在你们有两个选择,一个是直接去投胎,下辈子兴许能投胎成人,我会用你们姨姨给的钱,尽量帮你打点一下。” 瞅着它俩没啥反应,我接着说道:“第二个选择,我可以送你们两个去恶狗岭,你们在那等个十年二十年的,等害你俩的那个人死了从那经过,你们就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提到这一茬儿,熊熊和福福顿时变得很激动,说是凶相尽显也不为过。但咋说呢,我从它俩的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对人的恨意,感觉它们变得凶狠,是因为自己和主人的美好生活被人断送了,似遗憾、又似不满。 “好,那现在开始投票!”我连比划带说的开了口,“直接投胎,你俩就抬左脚,去恶狗岭,你俩就抬右脚,听明白了没?” 还是和头前儿一样,熊熊立马就抬起了右脚,福福低头看着自己的两个小爪子,先抬了左边儿的,又抬了右边儿的,抬抬放放好几次,最后才抬起了右爪。 “那就这么定了,往后的时间,你们就在恶狗岭等他!” 跟它俩握了握手,我看向了一旁,“常天远大哥,你先把它俩带营盘去吧,那地方大,让它俩跑一跑,我看看让沈祥林还是谁去一趟碑王那儿,把大虎带过来。” 常天远是一点儿也不含糊,提溜着熊熊和福福的脖子,就把它俩拎去了营盘。我看着店里也没啥事儿,就直接叫了沈祥林过来。 “沈大哥,大虎是被咱家碑王带大营去了吧?” 沈祥林回答道:“是。” “我就说我没记错么!”我笑着说道:“那啥,沈大哥,麻烦你跑一趟,去他那把大虎给我带过来呗?” 破天荒的头一回,在我说完请求之后没有听到那一句‘卑职领命’,沈祥林的脸上露出难色,“小先生,要不…要不你亲自跑一趟呢?” “有啥难处?”我疑惑的问道。 沈祥林苦笑着说道:“小先生有所不知,大虎…除了两位将军,也就只有你能让他听话了。” 呃…似乎还真是这样。恶狗岭犬王的名头也不是白来的,大虎可是连黑白无常都敢咬的,一般人估计还真拿它没辙。 “小先生亲自去的话,也不大现实。”沈祥林接着说道:“要不小先生书信一封,将要办的事情嘱咐清楚。卑职虽不能带大虎来此,却可以将那两只狗带去。” 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虽然啥事儿都是自己经手比较心安,但有沈云璋跟大虎说明白,我也能放心。 正要答应下来,叔高祖风风火火的就飘到了我的面前,“送啥送!臭小子,要不你把熊熊和福福留下来吧!这俩小玩意儿太有意思了。” 我很是无奈的翻着白眼儿,“叔高祖,你能不能不拿我开玩笑?你看谁家堂口有狗啊?” “我没说让它俩上堂。”叔高祖还颇有底气的说道:“咱就在后堂养着呗!训练训练,没准儿以后还能帮忙办事儿啥的呢!” “不行!”我果断的回绝道:“熊熊和福福是香主托付的,你给扣下了算咋回事儿呢?人家主人知道了能乐意?” 叔高祖还不死心,“那有啥的呢!他们又不知道是啥情况,还不是你咋说咋是。你就说事儿已经办完了,它们还能去查啊?” “那也不行!没有那么办事儿的。” 说完,我‘腾’地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写表文,晚上的时候连着金条元宝一起烧了。你带上这些去找碑王和大虎,一定要让他们把熊熊和福福安排好。” 沈祥林这回是答应了,“卑职领命。” 我都这么说了,人也到了柜台后面,叔高祖却还是不肯放过我,“你无情、你无义、你无耻、你无理取闹。” 看来叔高祖他老人家还真是看视频看多了,我立马还嘴道:“咱俩到底谁无情、谁无义、谁无理取闹?” 无耻我没敢说,我怕他生气收拾我。 “真的不能留下吗?留一个也行啊!”叔高祖又装起了可怜,“一天一天过的一样的日子,实在是太无聊了!” “不行。” 我说着抬起了头,本以为念头和眼神够坚定了,可看到叔高祖那饱含真情实意的眼神之后,我却觉得‘无情无义无耻以及无理取闹’的人是我… “你要是真喜欢,咱家以后自己养一只。” 第221章 回来了 晚上五点半我就在店门口支起了摊位,跟昨天一样,六点多的时候就陆陆续续的开始上人了。一开始是一个两个三个,星崩儿的,大概到了七点多,那人就开始源源不断了,最忙的时候,摊位都被围起来了。 赚钱是开心的,但是有一点很闹心。人一多了吧,它热乎,一热乎就招蚊子。偏偏上秋的蚊子还最毒,咬个包就得刺挠半天。 实在么得办法,我回里屋管老仙儿借了几根香,插在摊位周围当起了蚊香… 一直卖到快九点才慢慢没了人,我果断选择收摊,毕竟还有正事儿要办。 叫来沈祥林,我对他说道:“你先带着熊熊和福福走吧,我那暂寻思了一下,打点关系这一块儿你出面不太好,而且也不顺路。我让其他老仙儿去跑,你就不用管了。” 沈祥林是说没有,当即就答应了下来,“卑职领命。” 升了写给碑王沈云璋的文书,我让常天远把熊熊和福福带了过来,沈祥林掏出铁链幻化成了狗链子粗细,随手一扔,铁链便拴到了两个小家伙的脖子上。 这可给它俩吓的不轻,一个劲儿的往后挣,我赶紧喊道:“熊熊!福福!你俩别害怕,他不是坏人,他是要带你俩去找…” 话还没说完,这俩家伙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一起往我身上扑,那家伙是连抓带刨啊!我跟它俩说了好半天,这才使它俩安静下来,乖乖地跟沈祥林上了路。 我也没多耽搁,元宝金条烧纸各拎上两捆,出门打上车,我直接去了老火葬场东边的那个。毕竟东西不多,犯不上跑那么老远去总去的那个。 按照以往,这种事儿都是柳天明去跑,可现在他还没有恢复,指定是去不了。我正纳闷儿会是哪位仙家去办这趟差事呢,才烧完东西没一会儿,灰老三就带着佘大龙来了。 灰老三说的是他负责带佘大龙去见高太奶,剩下的事儿交给他俩办。也是到这会儿我才知道,柳天明成了佘大龙的师父… 送走两位仙家,我又在路边等了半小时才打到车,自打火葬场搬走之后,晚上走这条路的车是越来越少。 今晚的天气还挺凉快儿,我让师傅把我放在了利强街的西头,打算溜达着走回去。完了我就没控制住,买了份烤冷面和一瓶快乐水。 眼瞅着快要到了,我还在低头楦着烤冷面,一抬头,恍惚地看着有一个人影在店门口晃悠,我起初还没理会儿,低下头又吃了一大口。 烤冷面都进嘴了我才猛然发现不对劲儿,这个人影咋感觉那么熟悉? 快步走过去,我惊讶得都忘记嚼嘴里的东西,和我面对面的女人甜甜一笑,开口说道:“宇哥,我回来了,好久不见啊!” 明明有那么多话想说,有那么多疑惑想问,可当她在某一个时刻突然出现在面前,我却啥话都说不出来了。 “怎么不说话?不认识我了?”吴宛琳俏皮的说道。 “好…唔~”我快速的嚼了两下就把烤冷面吞了下去,“好久不见,你咋这个时候回来了呢?一个女孩子,多危险!” 吴宛琳似乎不太在乎,“航班是这个时间嘛!我也没办法。” 这丫头变了,放到以前,我说的话她都会很认真的对待。 而且她现在都已经会编瞎话了,浑身上下就背了一个小双肩包,能装多少东西?咋可能连换洗衣服都不拿,就往返两地还待了那么久。 最主要的是,我知道她没离开柳台。只不过她现在不想说,我也不会去问。 “你这突然就走,又突然回来,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我没忍住逗了她一下,“家里的事儿都办利索了吗?” “嗯,都办完了,要不我能回来吗?”吴宛琳笑着点头说道。 你瞅瞅!你瞅瞅!她现在撒谎那脸都不红不白的!好好一姑娘,这咋才一个半月多就变成这样了? 越想越气,我转过头,对着马路对面已经打烊了的纸扎店,狠狠的瞪了一眼。 “宇哥,你把钥匙给我吧,我今天折腾了一天,有点累,想早点回去休息。”吴宛琳小声说道。 “那你吃饭了吗?” 我习惯性的想要把手里的烤冷面递过去,可我立马意识到,眼前的人是吴宛琳,不是杨文骅那个二货,于是赶紧找补了一句,“你家里没啥吃的了,就剩几个鸡蛋,上次我和文骅去的时候还给炒了,要不我领你去吃点啥?” 拿鸡蛋的事儿又点了她一下,可她的表情却没有多少变化。 吴宛琳把眼睛眯成了一弯月牙,“不用了宇哥,我在飞机上吃过了,我现在就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的好好睡一觉。” “哦,好。” 我实在是不知道再说些啥,只吐出了两个字便开了门,吴宛琳跟我进到店里,拿上钥匙说了句‘明天见’便转身离开,连我说送她上楼她都没让。 可是这丫头太嫩,即便装的很像,她还是忽略了一点。 她说自己要回老家,走之前把送给乾隆皇的纸扎都做了出来,眼下那些东西都已经被我送走了,就算再累她咋嘀也得问一句吧?毕竟那些都是她自己辛辛苦苦赶出来的。 站在街角目送她进了小区,我也不知道心里是啥感觉。我幻想过无数种再次见面的场景,却没想到我们重逢会这么冷清、寡淡… 回到店里,我洗漱过后便上了床,明明已经半夜,我却是睡意全无。 一方面是因为刚才的事儿,另一方面,是因为刚刚我俩说话唠嗑儿的时候,我偷偷用法眼和慧眼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结果和我打量对面纸扎店老板娘一样,一点儿端倪和异样都没看出来。 越想越闹心,闹的我用头在枕头上使劲儿磕了几下,别问我为啥不磕墙,因为头会痛。手机也被我一次次拿起、又一次次放下,可每次我都没有勇气去问。至于为啥害怕,我自己也想不通。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放弃,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吧,我相信迟早会有她跟我开诚布公的一天。 可当我好不容易心平气静的合上了眼,手机却响了。拿起来一看,给我打电话的居然是早上的那个大姐——小蕾蕾的妈! 第222章 当爹的潜质 熊熊和福福已经被沈祥林带去了阴间,按理说大姐家今晚应该平安无事才对。可她为啥会这么晚给我电话呢?难不成是熊熊福福在她家待的时间长了,招来了别的鬼? 总不能是去阴间的路上,那两个小家伙挣脱链子又跑回去了吧?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毕竟沈祥林这会儿都还没有回来。 短短一会儿,我就想了很多很多,但想太多也没啥用,接了电话就啥都知道了。 “喂?大姐,咋这么晚还打电话了呢?” 电话那边吵吵闹闹,似乎有很多人在讲话,隐隐约约好像还听到了小孩儿的哭声。 “王师傅,熊熊和福福还在你那儿吗?”大姐的语气很是着急,“你能不能放它俩回来啊!” 我一头雾水,想不通她这闹的是哪出儿,“熊熊和福福已经不在我这儿了,我已经让仙家带它俩去阴间了,是发生啥事儿了吗?” 大姐顿时哭出了声,哭得很是无助,“我…我姑娘睡到半夜突然就醒了,说…说要找熊熊和…和福福玩儿,但是她没…没有找到,完…完了她就说熊熊和福福已经死…死了…” 我没吭声,听大姐接着往下说,“说着说着,她就开始哭,我们咋哄都哄不好,刚刚她…她都哭得背过气去了。” 小蕾蕾这灵感也是有异于常人,一般小孩儿也就是眼睛干净点儿,偶尔能看到个鬼魂啥的,她却能看到熊熊和福福,甚至还跟它俩一起玩儿。 如今两个小家伙被送去了阴间,她只凭没见到两小只,就察觉到熊熊和福福已经死了,真不知道是她和狗子之间建立了某种联系,还是说她从大人的谈话中知道了什么。其实小孩子,有些时候比大人想象的要聪明的多。 “王师傅,我求求你!求求你把熊熊和福福带回来吧!”大姐撕心裂肺的边哭边说,“我姑娘要是再折腾下去,不知道会闹出啥毛病来,你就让它俩再回来陪我家蕾蕾几天,就几天!我求求你了!” 我能体会大姐作为母亲的那一份儿心,可即便我把熊熊和福福带回来又有啥用呢? “大姐,你冷静一下听我说。咱把熊熊和福福送走,不就是不想让蕾蕾再在晚上和它们玩儿吗?现在把它们接回来,小蕾蕾晚上又会不睡觉,还是会影响她的健康,那不是一样吗?” 不等我把道理全部讲完,大姐就忍不住的说道:“可是我姑娘现在哭得受不了了啊!她再哭下去,真的要哭出大毛病了啊王师傅!” 我努力保持着理性和清醒,不被大姐的情绪影响,“就算按你说的来,即便我现在让仙家去把熊熊福福接回来,需要多少时间我也保证不了,你觉得蕾蕾能撑得住吗?” 这真的不是我在搪塞她,我现在不知道沈祥林到没到碑王沈云璋跟前儿,如果他到了,那我可以敲鼓直接叫沈云璋把熊熊和福福带回来,可他要是没到,那不是整两蹭去了吗? 电话那端陷入了沉默,只能听到小蕾蕾的哭嚎和大姐轻声的呜咽。过了十来秒,大姐终于又开了口,“王师傅,那你说咋办啊?我现在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了,你能不能帮我想想办法?” 说真的,我对大姐的印象在此刻好到不能再好,要是换个不讲理的人来,估计现在已经啥都往我头上赖了。 仔细斟酌了一下,我试探着问道:“大姐,能不能让我和蕾蕾说说话?” 出于对女儿的保护,大姐变得很警惕,“你要跟她说啥?你不能是要告诉她熊熊和福福已经死了吧?” “你们这样瞒着已经没有意义了,孩子是需要保护,但也需要成长。”我坚定的说道:“但是你放心,我肯定不会直接和她说,我打算给她讲个故事。” 大姐似乎还有顾虑,并没有立刻答应,我又试了一次,“大姐,你信我一回,即便我讲的故事没用,我也有办法让蕾蕾睡着。” 电话那边又传来了一声爆哭,大姐这才下了决心,“好,你等一下。” 开门声,急促的脚步声,孩子的哭声,看样子大姐已经回了房间,当她跟我说她已经开了免提之后,我深吸一口气,格外温柔的说道:“蕾蕾,还记得我吗?我是白天的小王叔叔。” 孩子的哭声并没有减弱,我赶紧接着说道:“蕾蕾,小王叔叔也认识熊熊和福福哦!” 听到这两个名字,她终于有了反应,“你…你是听…我妈妈说的吗?” “不是的蕾蕾。”我贼拉腻歪的说道:“是熊熊和福福来找的我,它们有一些话,想让我转告你。” 小蕾蕾顿时不再嚎啕大哭,却还是忍不住抽泣,我趁热打铁,讲起了自己现编的故事。 “熊熊和福福说,它们特别喜欢蕾蕾,喜欢跟蕾蕾一起玩儿,喜欢看你吃东西,喜欢你摸它们的脑袋…” “我…我也喜欢…喜欢熊熊…和…和福福。” “是的,熊熊和福福也知道你喜欢它们。”我捏着嗓子继续说道:“但是现在熊熊和福福接到了一个任务,一个非常伟大的任务。” “在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有一个山叫狗狗山,山上有很多很多可爱的小狗。但是经常会有坏人爬到山上去欺负那些小狗。熊熊和福福很勇敢,也很厉害,他们被选中成为了勇士,所以它们现在不得不离开蕾蕾,因为它们要去狗狗山打坏人、保护其他的小狗了。” “那它们会受伤吗?”小蕾蕾奶声奶气的问道。 “可能会,但只要蕾蕾给它们加油,它们就不会受伤。”我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小蕾蕾的情绪渐渐稳定了下来,“那狗狗山在哪里啊?我要去帮它们!” “狗狗山,是只有狗狗才能去的地方。”我立马就想出了借口,“但是在梦里,是有可能去到那里的,也只有听话的孩子,才能在梦里去狗狗山。” 大姐也是神助攻,立马在一旁说道:“蕾蕾乖,你不是要给熊熊和福福加油吗?你得睡好觉、吃饱饭,才能有精神给它们加油啊!” 小蕾蕾“嗯嗯”的答应着,大姐却突然挂掉了电话,我看着手机屏幕陷入了茫然,这叫啥事儿嘛! 守着手机差不多有十分钟,大姐给我回了一条信息:谢谢王师傅!蕾蕾已经睡了。这么晚打扰你真不好意思,改天我一定登门感谢!你的故事讲的真好,对待孩子也很有一套,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特别好的爸爸! 我看着短信是哭笑不得,还成为一个好爸爸…我现在连个对象都没有好吧! 第223章 找找感觉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那大姐夸我有当爹的潜质,晚上我还真就作梦当爸爸了。只不过我这孩子有点特殊,看不清脸儿,摸起来还好像浑身都是毛…… 这也就罢了,关键是孩子他妈。我正在那抱着孩子来回悠呢,她‘嗷’一嗓子变成了个拿着菜刀的纸人,无缘无故的就追着我砍。 我在前边跑,她就搁后边撵,长长的医院走廊就好像没有尽头一样,我跑了半天都没跑出去,也没找到楼梯口。 跑了半天我实在是跑不动了,心里一横,就寻思着爱咋咋嘀吧,正打算停下来和那个纸人决一生死,我的脚底下就打了滑儿,一个跟头直接把我给摔醒了。 醒来一看,我出了一身的汗,连床单上都出了拓出了一个印子。浑身黏糊糊的这个难受,不洗澡看来是不行了。 淋浴头里喷洒出温的乎的水流,身上湿的差不多了,我就开始往身上打沐浴露,可才打到一半儿,就听到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探出头来,我喊了一声:“谁啊!” “宇哥,开门啊!” 听到吴宛琳的声音,我整个人都有些错乱,之前她刚走的时候我不适应,现在她冷不丁的回来了,我还是没适应。 “稍等!马上!” 冲洗干净,我只擦了重要的部位,便穿上衣服跑了出来,卷帘门缓缓升上去,吴宛琳端着一小盆白粥出现在了那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恍惚的感觉她似乎从没离开过。 “宇哥,你洗澡了?”吴宛琳端着东西从我面前经过。 “嗯,做了个梦,出了一身汗,不洗澡我这一天过完,身上就得馊吧喽!” “赶快擦擦吧,你头发还往下滴水呢!”吴宛琳说着像往常一样,支开了桌子,摆上了碗筷,“文骅呢?他那事儿怎么办了。” 这可就不能怪我了,是她自己往这上边唠的,我直接说道:“那些事儿…包括他退学还有复读啥的,我不是都给你发微信了吗?还有你那电话,我咋一直打不通呢?” “我只知道他退学了,后面的事儿你还没跟我说…”吴宛琳有些委屈的说道,可就算这样,她也还是给我盛了一碗粥。 我立马跑回里屋取来了手机,“不可能!我记得我给你发微信了啊,虽然你都没有回我…” 翻了半天聊天记录,还真就是没有提到杨文骅已经复读了的事儿,我冲她傻呵呵的笑了笑,“是我记差了,我这脑瓜子现在得钱儿治了。” “没事儿,我也经常记性不好。孽每次给我打电话我都没接着,想着等闲下来的时候给你回电话,却总是转头就忘,唉~” 你们听听!大家伙儿都来听听,这说的是…真话吗?一次两次忘了也就算了,我给她打的电话,不说几十上百,二十来个总还是有的,她还能次次都忘记吗? 我当时真的是气到不行,你就算敷衍我也得差不多啊!不能次次都让我自己找理由说服我自己吧! “行吧,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重要。”我酸酸的说了一句,“但是,只要你人平安无事就好,你能回来就好。” 吴宛琳略微有些嫌弃的看了我一眼,“宇哥,咱们吃饭就好好吃饭,能不能别大早上的就煽情?” “我没有!你都不知道,这段日子可愁坏我了。”我唉声叹气的说道:“你不在,我又不会做纸扎,这一个多月,我得错过了三四个大活儿!” 吴宛琳插着胳膊,带着几分小骄傲的说道:“是吗?那要是这样的话…王老板,你是不是该考虑考虑给我涨工资啊?” “涨!必须涨!”我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不光要给你涨工资,之前你没领的那一个月工资我也得补给你。” “我就是开个玩笑,宇哥你别当真啊!”吴宛琳摇了摇头,“而且因为我去办自己的私事,店里错失了好几单生意…” “那能怪你吗?那得怪我!怪我一个当老板的,没有能力把店里的生意撑起来。” 我想了想,按照吴妹子的性格,肯定不会同意我给她补工资这事儿,所以我退一步说道:“那这样,七月份你上了几天班,我就给你补几天的,这下行不?” 吴宛琳刚要点头,却立马又摇了摇头,“不行,我是说现在不行,等店里生意好了再说吧。” “谁说店里生意不好了?”我装出一副大老板的样子,“你都不知道,这几天纸钱啥的都快卖断货了!而且这之前,我还接了两个大活儿,悄悄告诉你,都够付一年房租了。” 吴宛琳瞪大了眼睛,“真的?我不在这些日子,你都接了什么大活儿了?快和我说说。” 一边喝着久违的清粥,我一边把这一个多月发生的事儿,说给了她听。昨晚见面时的局促不安,已经彻底烟消云散… 吃过早饭,吴宛琳只歇息了片刻,便开始干上了活儿。 看着她用鸡毛掸子,轻轻掸着花圈上纸人上的灰尘,我忍不住说道:“杨爷、杨叔还有文骅知道你回来了,也一定很高兴,要不今晚我叫他们出来,咱们一起吃个饭吧!” 吴宛琳扭过头来,笑容灿烂的说道:“好啊!我也想他们了!” 不知道为啥,明明已经找回了之前相处的感觉,也看到了宛琳温柔、开朗的笑,我却总觉得她似乎在极力隐藏着些什么。 或许是我多心了,也或许是因为我们之间有很多话没说透,又或许,是我在介意她去跟那个人学了纸扎术。总之我也说不明白,但这种感觉却无论如何都按捺不住。 时间很快到了中午,眼看着我们要午休了,一个大哥跌跌撞撞的就走进了店里。 我听到声响抬头一看,好家伙,这是哪个博物馆的木乃伊跑出来了? 第224章 被伤透了的大哥 当! 大哥个高儿,一不留神,脑袋磕在了门框上,估计是撞疼了,他往后退了两步,捂着脑门儿往店里进。 嘭! 有一声闷响,大哥的脚又踢到了门槛儿上,似乎这一脚也踢的不轻,给大哥疼得是嘶嘶哈哈的。 也不知道是因为脚疼,还是脑瓜袋磕迷糊了,这大哥就跟喝多了似的,下半身直打晃儿,完了就''咣叽''一声靠在了店门上,我都不知道该说他是倒霉,还是说他身有不遂… 当然,些许磕磕绊绊都不算啥,这大哥的扮相就跟木乃伊似的,再不济也是纱布成精了。 他的左脸上,包着一块儿纱布,右边太阳穴那里,还贴着一块儿无菌敷贴;他的左右胳膊也都缠着纱布,一共三处只不过是位置不同;手上我只粗略的看了一下,就看到了七个邦迪,左手除了小拇指全都有,右手是拇指中指无名指。 再就是穿着趿拉板儿的右脚,也就是他刚刚踢到门槛儿上的那只,同样缠着纱布,而且包的还厚呢,跟发面儿馒头差不多… 就这造型,谁要是大晚上的在街上看到他,指定得吓个半死。 瞧见他走道儿不利索,我赶紧从柜台后边儿出来迎了过去,把住他的胳膊说道:“慢点儿、慢点儿,进来就不着急了。” “谢谢啊!”大哥瞥了一眼地面,指着小板凳儿问道:“我能坐会儿不?刚才磕那一下子,脚疼。” “坐坐坐!快坐!”我连忙招呼道。 吴宛琳也很有眼力见儿,赶紧把小板凳儿往他那边挪了挪,大哥在我的把扶下慢慢落座,可那屁股刚沾到上头,他‘啊’的惨叫一声,立马就弹了起来。 “咋了这是?” 大哥咬着牙、咧着嘴,把手伸到自己的屁股那,一声闷哼过后,他用拇指和食指捏着一小根儿银色的东西,递到了我们仨的面前。 我立马认出来了那是啥,那是宛琳做纸扎,用来固定的铝丝!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道歉,“真对不起啊!可能是我刚才剪铝丝的时候崩到上面儿了,没注意,真对不住啊!” 大哥又是摆手、又是摇头,“没事儿,不赖你们,怪我自己倒霉,我都习惯了。” 看看他那一身伤,说习惯了也没啥大毛病,但这话咱只能当个笑话听,我赶紧说道:“哪能怪你,这就是怪我粗心大意,这样,要不我领你去诊所处理一下。” “不用,这就跟被蚊子咬了似的,能有啥呢!” 大哥倒是洒脱,洒脱的都有些得意忘形,不管不顾的就又坐了下去。但是他那屁股没对准,一下子就把板凳儿给坐翻了,人也四仰八叉的摔在了地上。 “啊哈哈~” 听到他又发出了一声痛苦的呻吟,我惊慌失措的赶紧伸手去扶他,大哥坐起来后,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脚,我顺着看过去,这才发现他的脚踝那里被划出了一道口子,一旁的剪子也在这时闯进了我的视线。 “大哥,这回你说啥都不行了,那剪子平时啥都剪,我得领你上医院消个毒,再看看用不用打破伤风。” “哎~呀!”大哥扶起板凳,稳稳当当的坐到了上头,“不用啊!你瞅瞅都没破皮儿,就是刮了道檩子。” 我又说了几句对不起的话,“真对不住了大哥,这样,今天不管你买啥,我都给你打八折。” 大哥全然没把刚才的事儿放在心上,一听到能打折,大嘴叉子都快咧到耳根子后边了,“那敢情好!看事儿也打折呗?” 吴宛琳听完瞬间扭过头,俯下身子去收拾地上的东西,可我还是看到了她脸上,那一丝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我很是无奈,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大哥,压堂钱真打不了折,那不是给我的,是给老仙儿的,但是法金和物料可以!” “啊~是这么回事儿啊,那都不用你说,给老仙儿的钱你让我少给,我都不能少给一分!”大哥笑哈哈的说着:“那你这压堂钱多少钱啊?” 我还是那套嗑儿,“多少都行,来我这儿看事儿的都随心给。三十五十不嫌少,一百二百不嫌多。” 大哥竖起大拇指,说道:“讲究!打我一进门儿我就觉得老弟你是个讲究人儿。” 一起笑了笑,我也被大哥感染的有些性情了,,“大哥,你打算看哪方面儿啊?还有你…身上这些伤都咋弄的啊!” “嗐,别提了。”大哥苦大仇深的发起了牢骚,“我这一天天的,倒霉都倒到姥姥家去了。老弟你也看到了,我这身上可哪儿都是伤。” 大哥举起了双手,在我面前来回翻着,“这几个手指头,都是切菜、打水果皮时候削着的。” “咋不加点儿小心呢!”我附和着说道。 大哥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这块儿,是我那天搬木头,没瞅着,让木板子上的钉子给扎的。大夫都说我命大,要是往肩膀上扛的是再使点劲儿,钉子从太阳穴扎进去,可能就没命了。” 光听着他这话,我都觉得太阳穴那里有一阵寒意,好像那钉子就顶在我的脑袋上似的。 “还有这脸,刮胡子的时候刀片翘起来了,我没注意,直接划了个大口子。”大哥好像虎似的,竟然伸手去揭脸上的纱布,“你等我撕开给你看看,那口子都…” “别别别!”我赶紧按住了他的手,“不用看,省的再感染喽。” “我就是想给你看看口子多大,大夫说,要是再深点,我这腮帮子就要漏风了!”大哥越说越起劲,“你在看这胳膊,这块儿是锯条崩断了刮的,这两块儿是铁屑崩起来扎肉里去了,还有我这脚…” 大哥说着就把腿伸了过来,“是我那天拿剪子绞东西,也不知道咋地了,那手当时就不好使了,没拿住,剪子掉下来就给我脚面子镩了。” 瞧见我没吭声,大哥伸手在我眼前撩恍了一下,我赶紧开口道:“大哥你说,我听着呢!” “没走神儿啊?我看你眼睛直勾的,还以为你溜号儿了呢!”大哥收起笑脸,有些严肃的问道:“老弟,你发没发现,我这几次受伤有啥特殊的地方?” 第225章 寿尽之相 有啥特殊的我倒是真没察觉出来,只能说这大哥办事儿有点大马哈,点子还挺低。 我本来以为他这一身伤,是因为摔沟里或者让车给碰了啥的,哪成想是这么个情况!而且这一桩桩一件件的,咋听都像不是意外的意外,感觉就像是不会死人的‘死神来了’… 我掏出红塔山分给了大哥一根儿,接着说道:“哥,你看啊,你这又是干活儿,又是干家务的,受伤那都是在所难免的。而且我感觉你办事儿的风格,是那种大刀阔斧的类型,所以…我真没感觉出有啥特殊的。” 大哥似乎很不同意,立马就否定了我的看法,“你好好想想,好好想想我刚才说的那些话。” 我不免有些为难,却也不想跟他别扭,只能在脑子里把他刚才说的那些话都过了一遍。然而,我的耳边却响起了一连串儿不合时宜的声音。 侧过头一看,吴宛琳正收拾着剪子铝丝子啥的,那些叮当哗啦的声音,全都是她弄出来的。 要知道,宛琳向来善解人意,懂得察颜观色,办事也是细致周到。别说旁的,就说收拾工具这事儿,以往她可都是轻拿轻放,从没有像今天这样过,还是当着香主的面儿这样。 感受到了她身上带着的陌生和异样,我却也看到了她手里的那些东西。回想着那大哥说的话,钉子、剪子、菜刀、刀片,似乎每次他都是被这些东西所伤。还有他刚才受的那两回伤,一次是因为铝丝,一次是因为剪子。 抓到了一丝线索,我试探着问道:“特殊在每次都和金属有关?” 大哥顿时来了兴奋劲儿,“我就说老弟你能看出来!我跟你讲,你要是想不到这一点,我都不能搁你这儿看。” 敢情这还是对我的考验,可咱退一万步讲,这也太难为人了,我是出马看事儿的,又不是福尔摩斯、狄仁杰呢! “老弟啊,不瞒你说,在来你这儿之前,我还找过三个人。”大哥接着说道:“有俩就没看出来这一茬儿,就那个老娘们儿想到了,完了我就在她那看的,她说我欠了啥债,还有鬼要害我的命…” “阴债,冤亲债主索命…” 不等我说完,大哥就抢着说道:“对!就这俩!阴债和那啥冤家不冤家的。妈的,钱没少花,该倒灶还是倒灶,该受伤还受伤。” 我不禁有些感慨,现如今这年月,出马的口碑一落千丈,就跟这阴债、冤亲债主脱不了关系。正经看事儿、查事儿的没几个,剩下的全是不管你要看啥,只要你来就把这两件套儿安排上,要是苦主是女的,就再加上个婴灵。 这三板斧下来,没几个人能扛得住。 “大哥,我现在还没给你看,咱就正经唠嗑儿。”我操着几分关切的口吻说道:“你就没想过这些其实就是意外吗?” “不可能是。”大哥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些活儿我都干了多少年了,以前从没像现在这么倒灶儿过。” “你的意思是…你之前都不咋受伤的吗?”我接着问道。 “老弟啊,你都要给我整笑了。”大哥伸展开了胳膊,“你看看我这一身的伤,缠纱布的缠纱布,贴邦迪的贴邦迪,这不明摆着都没好呢吗?肯定都是最近受的伤啊!” 要说这没睡好是真耽误事儿,我还在这儿怀疑大哥疑神疑鬼、画地为牢呢,实际上却是自己被主观上的念想遮住了双眼。 我赶紧赔了个不是,大哥也似开玩笑的说道:“老弟,你这样,我很怀疑你看事儿会不准啊!” “准不准咱看了不就知道了!”我夸下海口,“看不明白我不收钱。” 拉着大哥进了里屋,他也很懂规矩,没用我开口就把一张五十的压在了供桌上,我也没含糊,“大哥,你叫啥名儿啊?” “我叫王喆,俩俩吉的那个喆。” “呦?咱俩五百年前是一家啊!我也姓王。” 本来就是句客套话,大哥一句话把我的感情摔稀碎,“哎呀,现在姓王的多啊!百家姓排第一,你上大街上划拉一把,十个里头得有一半儿姓王的。” 我鸟悄的闭了嘴,专心的上了香,在心里念叨着请各位老仙儿挪动挪动,赶紧给好好的查一查。 就这么十几秒的工夫,大哥坐在那嘴就没停过,“老弟,你这供桌是不有点儿小啊?感觉也摆不下啥东西,要不我给你介绍个人,我兄弟,木匠活儿做的老好了,你让他再给你打一个。” “老弟,你说我是不是犯啥关口啊?要不然咋能这么倒霉、还容易受伤呢?” 前面那句话我全然没在意,但这句话可不行,我扭头坐到床上,开口问道:“为啥这么说?” “不是我说的,是那个老娘们儿说的。”大哥一脸无辜的回答道:“我也是刚想起来,她说我不光欠阴债,不光有那啥冤家要害我,还说我犯好几个关口,要是不破关的话可能有生命危险。” 的确,有好几个关口人一旦犯了,就容易发生被金器所害的情况,严重了也确实可能危及性命。 我想了想说道:“把你八字给我,我让仙家给你查一查。” 大哥很是配合的报上了八字,可就在他说完出生的时辰之后,我的眼睛顿感酸胀,本能的便合上了眼。 一盏油灯出现在眼前,那火苗忽明忽暗,感觉随时可能会熄灭,我正想仔细瞅瞅呢,黑暗中突然出现一把剪刀,把灯芯给剪掉了。 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我惊惶的睁开了眼睛,火苗飘忽、灯芯被剪,这感觉不太妙啊!扭头一看供桌上的香火,烧的也是不咋嘀,火光一点都不亮,黑烟缭绕的。 “老…老弟。”大哥轻轻唤了我一声,“我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真让那个老娘们儿说中了啊?” 我没急着开口回答,一心一意的根据他的八字在推演关口。 可当我推算完之后,我的脑子更懵了,跟金属利器有刑害关系的关口,这大哥一个都没沾不说,要命的关口他也都不占。 但是…为啥在他报完八字,老仙儿要给我打一个寿尽之相呢? 第226章 去趟你家 我越不说话,王喆大哥就越着急,一个劲儿的催问我到底看出啥来了。可他越是催促,我就越抓不住头绪。 关口这一块儿已经查完了,要命的几个他都没占上。难不成真的是阴债太多,或者是冤亲债主前来索命? 可细一想,这两点也站不住脚。 阴债分为受生债和私债两部分,受生债那一块儿,有地府官方登记在册,而且人人都有,欠的再多也不会危及阳寿。 至于私债,一个人的私债如果欠的太多,那肯定是造下的孽障太多。一旦到了影响一个人果报的地步,绝对不会是受点儿伤那么简单,财运、事业、人际关系等都会出现影响。 还有便是那冤亲债主,通常情况,即便他们找上来纠缠,也都是别有所图。哪怕是伤身害命的过节,也不大会非要人用命来偿。原因也很简单,因为那样的话对他们来说没有好处,最多也就是出口恶气。 所以,我还是觉得王喆大哥这事儿,跟关口阴债、冤亲债主没啥太大的关系。 想着想着,我又想到了刚刚仙家给我打的影像,那盏象征着大哥阳寿的油灯,最后是被一把剪子剪断了灯芯才熄灭的。 我不禁有些抓狂,剪子剪子剪子,又是剪子!如果不是大哥现在在我面前,我真想使劲儿揉搓两把自己的头发。 “老弟,你这脸色咋越来越黑了啊…”大哥声音发虚的问道。 别说他看我黑脸,自打我看了‘寿尽之相’后,我看大哥的脸也觉得越看越黑,“大哥,你能不能想起来,自己是从啥时候开始总被那些东西伤到的啊?” “差不多一个月之前?”王喆大哥认认真真的寻思着,“我第一回受伤,是一块铁疙瘩到掉下来砸脚伤上了。对!就是一个月前开始的!从那之后三四天我就得受一回伤,最近是几乎天天都挂彩。” 在他说完之后,一个念头凭空出现在了我的脑子里——有人要害他。 真的出马师傅,在看事儿的时候和香主苦主唠嗑儿,是为了获取更多的灵感,因为语言是有能量的,两个人在沟通的时候,其实就是一种能量和信息的交互。 当然我说的这种情况,和一些人套话的话术可不是一回事儿,可得仔细区分。 有了这样的念头,我又闭上了眼睛,等着仙家再给点儿提示,也就喘了几口气的时间,我就听到了胡翠萍太奶的声音:“去!上他家搂搂去!” “去他家?他家里有东西?” 我在心里问了一嘴,但胡翠萍太奶却并没有回话。不过既然她老人家都这么说了,我也只能照办,“大哥,你得领我去趟你家。” “去我家干啥?”王喆反问道。 “当然是为了解决你的事儿啊!”我笑着说道:“你倒霉还有受伤,都是因为家里的那个东西。” “我家里有东西?我家里啥也没有啊!” 王喆大哥一脸懵噔,我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我现在是纯属撵鸭子上架,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没错,等去了你家,你就知道了。” 见我这么说,大哥也没再犹豫,当即便答应了下来,我把该拿的东西都拿上,便准备出门,“宛琳,我去一趟大哥家,你看店吧!中午你点外卖吧,报销,没啥事儿你就在里屋眯会儿。” “我知道了宇哥,你去忙你的。”吴宛琳对我眨了眨眼睛,“中午我订米线,好久没吃了,馋那个味儿了。” 从店里出来,我问大哥家在哪儿好打车过去,大哥报上了一个我特别不愿意听到的小区名——矿业花园。之前张鑫和刘伟达设法害我,法坛就设在了那里。 打车到了楼下,大哥带着我直接去了他家,虽然是二楼,但是采光不错。 站在客厅,我撒么了一圈儿,大哥家就是乱了一点儿,其它的都没啥毛病,也没看出有煞气和不好的阴气啥的。 “你随便看吧!就是有点儿乱,我这天天干活也没工夫收拾。”大哥径直走到冰箱那,“老弟,你喝点啥?要不给你拿罐啤酒啊!” 谁家招待客人拿啤酒招待啊?我也真是服了他了,“不用了,我不咋渴。” 王喆大哥自己开了一罐啤酒,‘咕咚咕咚’喝了一口之后说道:“你不喝酒,那我下去给你买个饮料吧。” “真不用!我现在真不渴,渴了我就管你要水喝了。” 我赶紧叫住了他,也就是这会儿,我感觉到东南方向有一阵寒意直刺我的脑瓜骨,房子就这么大,根据位置来看,应该就是卧室无疑。 “大哥,我能进你卧室看看不?” “行啊!我不是说了你随便看吗?” 我刚走出两步,大哥一个健步挡在了我的面前,“等会儿!我那裤头儿袜子扔的到处都是,你让我进去收拾收拾!” 他这说话办事儿我是彻底服了,往好听了说,他这是不拘小节,往难听了说,大哥这就是神经大条。 当时我就寻思了,你收拾的目的,不就是不想让人看到自己邋遢的一面吗?那为啥还要说出来呢!我都能脑补出来卧室里是怎样一番景象… 卧室里不断传来叮咣的声响,三五分钟后,大哥在里头喊道:“老弟!我收拾完了,你进来吧!” 经过刚才的事儿,我这会儿都不想往里去,可咱毕竟是来解决问题的,钱难挣、屎难吃,硬着头皮上吧。 进到卧室,王喆大哥就有点得意洋洋的笑着道:“还行吧?我这屋其实就是乱点儿,好收拾。” 我点了点头,因为想象中异味扑面而来的情况并没有发生,房间里也比我想象的要整洁一些,看来大哥只是邋遢,并不埋汰。 又往里面走了两步,墙边立柜上的一个物件儿顿时把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大红色的漆面儿,烫金的文字,极其不协调的比例,处处都透露着诡异。 我指着那玩意儿惊诧的问道:“这个东西哪来的?” 第227章 升棺发财 我态度和情绪上的突然转变,吓了王喆大哥一跳,他略显呆滞的转过头去,看了一眼立柜上的摆件,说道:“是我一个朋友送的啊!咋…咋了?有啥问题吗?” 这朋友真能处嗷!!知道的是处兄弟,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认干爹呢!朋友之间,赠送礼品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但送''升官发财''摆件的,我还真是头一回见着。 这东西有没有问题,我暂时还没办法确定,毕竟我还没仔细看,只是搭了一眼。但满屋子里,也就只有这口棺材摆件儿看着有点儿邪性。 “你有点儿主见!那都瞅着了,还有啥不敢确定的呢?” 胡翠萍太奶的话突然在脑子里响起,吓得我赶紧回答道:“对,就是这个棺材摆件儿的问题。” 说完,我赶紧在心里念叨着:“太奶,不是我没有主见,是我没研究过这东西啊!啥都不知道,你让我咋跟香主说呢!” “怕啥呢!当你太奶我是出来遛弯儿来了啊?你就把心放肚子里,我都跟过来了,指定不能让你丢丑儿!” 在胡翠萍太奶说这话的同时,王喆大哥也对我说道:“老弟,这玩意儿造型是瘆人了点儿,看着好像是不吉利,但它就是一个摆设,能有啥问题啊?而且我朋友说了,这玩意儿叫升官发财,寓意还挺好呢!” 棺材棺材,升官发财。这个说法一句,最早就是从白事儿里的起棺入葬演变出来的。 对于棺材,各地由于殡葬风俗不一样,对待的态度也不一样。有些地方觉得给老人预备一套寿材摆在家中,能够给老人增添福气,也是尽孝的一种表现,但有的地方只会觉得这东西不吉利。 咋说呢,就一句话,凡是跟''死''挂钩的东西,都难免会有点儿邪性。而且取“升官发财”这个寓意做成的物件儿,一般做个手把件或者挂件也就顶天了,做成摆件放在家里,要是没点儿特殊手段,那纯粹就是没事儿找事儿。 跟大哥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他却还是不太信,“老弟,那你说这东西邪性在哪儿啊?” 不等我做出反应,胡翠萍太奶就对我说道:“别搁这儿杵着,过去看看。” 为了缓和时间,我对着大哥说道:“你等我过去看看再跟你说,我动一动没啥问题吧?” “没事儿,你随便动,我朋友给我的时候也没说不让动。”大哥说着又干了一口啤酒。 走过去搭了两眼,我只觉得这东西做的很是别扭,可就像是隔着衣服挠痒痒似的,咋嘀也拿不准到底是哪里别扭。 看着看着,我这耳朵和脖子就开始发烧,特别特别的热,喉咙也紧巴巴的还刺挠,大哥也在这时走了过来,问道:“老弟,你看出哪不对劲儿了吗?” “那还用看?不对劲儿的多了去了!”我立马搭了腔儿,“你自己瞅瞅这棺材板子,那是啥色儿啊?” “老…老弟,你没事儿吧?咋突然间说话这么冲呢?” 大哥说这话的时候,瞳孔一缩一放的都快赶上地震了,“这大红色我看着挺好啊,起码不那么吓人。” “红色儿是挺好,但用在这儿就不对了,那是为了化煞!”我没好气儿的说道:“还有啊,往棺材里装人的时候,大头儿放头,小头儿放脚,你摆这个正好反过来了。” “啊?大哥挠着头问道:“这还分反正啊?” 我一把抓过那个棺材摆件,竖着递到了他的面前,“你自己看,升官发财四个字应该从大头儿往小头儿写,你这个正好反过来了。你自己看看像啥?” “棺材那肯定像棺材啊!还能像啥。”王喆大哥好像受了窝囊气一样说道。 “唉~”我叹了一口气,伸出一根手指头从上到下的摸索着棺材板子,“这头腚颠倒,棺材就像是开了口,那是要吃人的啊!” 大哥瞬间瞪大了眼睛,惊恐的说道:“老弟,老弟,你说话啥的别那么吓人行不?” “我吓唬你干啥?这得亏你找到我家来了,要不然啊,用不上你一个月,你就能用上这玩意儿了!” “不是…老弟,你到底咋了?”大哥很是不解的问道:“之前在你店里的时候,你说话也不这样啊!” 我心里苦啊!可我说不出口啊!这些话它压根儿就不是我想说的。 “我说的都是好话,你要是信,我就接着给你往下整,你要是不信,那就就此拉倒。” 我说完这话,就掏出烟来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儿,丝毫不管王喆大哥的脸色已经变得非常难看。 趁着大哥琢磨不定,我赶紧在心里头念叨着:“太奶啊!您老人家轻点儿折腾吧!你这样式儿的…我一会儿不得挨削啊?” “不能啊,你别看他傻大傻大的,心里头明白着呢!”胡翠萍太奶笃定的说道。 果不其然,一根烟才抽了三分之一,王喆大哥就接着问道:“老弟,按你说的,接下来得咋整啊?” 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还盘起了腿,笑么滋儿的盯着他,猛猛的抽上了一口,还有三分之二的烟,很快就只剩下了烟屁股。 “我累了,剩下的事儿让我家弟马跟你说吧!” 烟头落地,我这身上瞬间就松快了,脖子耳朵也不发烧了。我赶紧把腿从床上撂下来,说道:“不好意思啊大哥,刚才跟你说话的,是我堂上的一位胡家太奶,她说话直,你别介意。” 王喆听到这话,眨眼的工夫,那额头上就冒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抬起手擦了擦,结巴着说道:“我…我说的呢,我就觉着刚才那几句嗑儿,不像是老弟你会说的话么!” 我没再多解释,如实说道:“话虽然不好听,但是我家太奶说的可一点儿都没错。” “就这么一个摆件儿,就能要了我的命?”大哥的脸上露出了复杂的表情,“不能啊!这玩意儿可是我顶好的一个哥们儿送我的。” 我用最平和的语气,说出了一句最扎心窝子的话,“虽然不知道因呼啥,但他确实是为了害你。” 第228章 厌胜 听到我的话,大哥当场愣住了,“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俩是从光腚娃娃一起长大的!多少年的兄弟朋友了,他咋可能害我?老弟你是不是看错了?” 如果可以,我倒是也想是我看错了,毕竟被兄弟哥们儿捅刀子这种事儿,太让人难受且难以接受了。可这个秘密,是胡翠萍太奶和我说的,我兴许会看错,她老人家可不会看错。 最重要的一点,铁证就在我们的眼前。 “你还是不太信?”我又问了他一遍。 “老弟,我不是不相信你,还有你家的那个太奶,我是…我是…我实在没办法相信这个事儿啊!”王喆大哥面露难色,一把将棺材摆件抢了过去,“我也没法相信这么个玩意儿,就能要了我的命。” 这会儿明明是大晌午头子,太阳高高的挂在天上,一阵过堂风却吹的我身上凉飕飕的。 我坚定的对视上大哥已经微微泛红的眼睛,问道:“先不提那个,你好好想想,他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送你的,你又是从啥时候开始倒霉、开始莫名其妙的受伤的。” 问完这话,王喆大哥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我出各种意外是从一个月之前开始的,这东西是刚过完年,他要去外地打工,走之前他找我喝酒的时候送我的,到现在这都半年多了。” 他的意思我听明白了,他是觉得两件事中间隔了那么久,所以不会有必然的联系,这样一来,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就站不住脚了。 “大哥,我接下来的话,你可能更不会信,但是我还是得说。”我动作轻慢的把棺材摆件拿了回来,说道:在你看来,这个东西就是一个不算普通的摆件儿,不能把你怎么样。但是,你这个朋友用的其实是厌胜的法子。” “啥是厌胜?” 厌胜,厌而胜之,是一种借助外物诅咒、压制对方而取胜的术法。 这种术法听着是很阴毒,但我还是那句话,术无正邪,人有善恶,是好是坏不能一锤定音。毕竟真要是深究的话,咱们过年贴春联、放鞭炮,端午采艾蒿、戴香囊,也都算是厌胜术的一种衍生。 道理是这样的,可我却不能这么跟大哥解释,他一个门外汉,肯定听不懂。想了一下,我说道:“你可以把厌胜理解为一种诅咒,就跟扎小人儿似的。” “可我那朋友也不会啥啊!再说了,这玩意儿要是这么厉害,谁要是想杀人,还用得着刀枪吗?直接扎小人儿得了呗!” 大哥这属于话糙理不糙,但为了帮他看清楚,我也只能按照事实说话,“得亏你这话朋友并不会啥,他要是有点儿修行在身上,我都等不到你来找我。” “啥意思?我咋没听懂呢?” 咱也不知道他是装傻充愣,还是真就没听明白,那咋嘀,非得让我把最后半句换成“你都活不到今天”才行啊?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用证据跟他说话了,“大哥,你给我找个螺丝刀子来。” “你要干啥啊?” 我晃了晃棺材摆件,“当然是把它拆开给你看看啊!” “这玩意儿能打开?”大哥认真的说道:“我之前试过,打不开啊。” 觉得他太磨叽,我索性掏出了钥匙,把棺材一角的漆都给刮掉了,大哥急头白脸的喊道:“你干啥啊?你把漆都刮掉了,我还咋摆了?” “还寻思摆呢?你是真不怕出事儿啊!”我把摆件儿怼进他的怀里,说道:“你自己看。” 大哥拿起它来仔细的看了一眼,我接着说道:“看到那个钉子了吗?那就相当于是棺材钉,就是为了不让你打开看才钉进去的。” 一般来说,升官发财的物件做成一体的最为稳妥,因为棺材就是棺材,没被封死就势必得装点儿啥。命硬的能扛住,八字弱的就不一定。 如果非要做成能打开的,就不能让它空着,求财就往里面装几枚铜板或者钢镚儿,求权就往里面放上一枚印章。最好不要两样都放,人心不足蛇吞象,贪心不足棺里躺。 大哥用手指头在上头使劲儿搓了搓,眉目之间透露出的,只有失望和悲愤,他拎着玩意儿出了屋,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把钳子和一个螺丝刀子。 眼看他要自己启钉子,我赶紧拦住了他,“我来吧,这东西和你犯冲,你就别上手了,免得再伤着运气。” 捋着棺材的四条边一顿刮,一共刮出来了七根钉子,我拿着大哥取来的工具,将它们一一拔除。 我用手抓住了棺材盖儿,正要把他取下来,大哥却在旁边双手抱拳的喊道:“升官发财!升官发财!” 到了这份儿上,我是真不知道说啥好了… 终于,我把棺材盖儿取了下来,大哥看见里面的东西,一张脸顿时便垮了下来。 只见棺材摆件里面,一个纸人被牢牢的钉住,七颗钉子分别钉在了头颈四肢,以及差不多是檀中穴的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截已经生了锈且断掉的锯条,横在了纸人脖子那里… “老弟啊,还真让你说着了…”大哥语气失落的说道。 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要是我猜的没错,这个纸人的背面,应该还写着你的生辰八字,和姓名。” 为了验证真假,大哥直接就要把纸人扯下来,我看到后立马拍掉了他的手,“别动!虽然东西打开了,但是厌胜还没破,这纸人不能乱动。” 大哥失魂落魄的走到床边坐了下去,双手抱头,说道:“为啥呢?为啥呀!我跟他关系这么好,他为啥想要弄死我啊?” “这个就得你自己想了。”我有些冷漠的说道:“我只管看事儿,管不了你们之间的因果。” 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说,大哥的朋友只是普通人,一个普通人能靠着厌胜之术,把一个大活人逼到这种地步,那必定是日日夜夜都在盼着这个人死… 第229章 下手真狠 一米八十多、将近一米九的东北大汉,就这样被残忍的真相所击垮,捂着脸坐在床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得点上了一根烟,站在一旁静静的等着。 等了有一会儿,王喆大哥终于是抬起了头,“老弟,咱先不寻思那个了,我要是想好得咋办啊?” 这话让他说的,我压根儿也没想那一茬子事儿啊……而且刚才我都已经跟他说的很清楚了,我只管给他看事儿,不管他和他朋友之间的因果。 “好办。”我抽完最后一口烟便回答道:“那个纸人放里头放的太久了,棺材摆件儿也成了煞,不装个人是没办法化解的…” 话说了一半儿,王喆大哥就一脸担忧的说道:“老弟,啥叫得装个人啊?咋嘀…我还得死一回呗?” “理论上是这样的,但是你别着急,听我说。”我把棺材的盖子扣了上去,“不是要你真死,而是扎个替身放里头,完了把棺材和替身一起烧了就行。” 他听得似懂非懂,“烧替身?不是破关的时候才用烧替身吗?” “那可不是,替身的用处可多了去了,而且也不是所有的关口都需要在破关的时候送替身。”解释完,我便招呼道:“走吧,你还得跟我回一趟店里。” “我去干啥去啊?”大哥憨憨的问道。 “当然是扎替身啊!”我耐着性子解释道:“扎替身得从你身上整点儿东西,指甲、头发啥的。” “啊!就这点儿玩意啊!”大哥说着就开始四处撒么,“我现在就剪点儿给你,这大晌午头子的太热了,我不想来回跑了。” 我背着他翻了个白眼,“那还得用血呢!你打算咋整?” “这么麻烦啊…” 听到他的吐槽,我接着说道:“对了,大哥,找一件你不要的衣服带上,到时候改改给替身穿。” “不要的衣服…平时不穿了的衣服我都留着干活穿了,也没有不要的啊!”大哥思考了一会儿,“老弟,裤头子行不?衣服我真没有不要的,裤头子倒是有俩破洞的还没扔。” “拉倒吧。”我一口拒绝了他这个提议,“我让店里给替身做一套小衣服吧,但有一点我得告诉你,纸扎的衣服在作用上可能要比你自己的衣服差一点儿。” 听到这话他有点急了,“差一点儿是差多少啊?你别我花钱整了,到时候再没用!那我不人财两空了?” 大哥的这股子憨劲儿是真气人,但是吧,还憨的有点儿可爱,为啥我会这么觉得,其实我也说不明白,人格的魅力有时候就是这样。 磨叽了半天,大哥最后找出了一件儿短袖,衣领和衣摆都已经磨得飞边子了。 原本这件衣服是深蓝色的,或许是因为洗的多了,雾了吧唧的,前胸和后背也满是洗不掉的汗渍,看上去就是一块儿蓝、一块儿绿。 大哥抓着衣服翻来覆去的给我看,还问我行不行,这一下子整的我眼眶发酸。别误会,可不是因为衣服有味儿辣眼睛,而是我觉得,这件衣服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的老百姓努力活下去的证明。 “行,有一件儿就行。”我背过身说道。 “那就行。”大哥笑嘿嘿的说道:“老弟,你把那个玩意儿给我吧,我用衣服包上,要不咱俩拿着它,这…让人看着不好。” 难得他细心一回,说的也很有道理,我便把棺材摆件儿交给了他,大哥用那件破衣服,把东西包了个严实,完事儿我俩就往外走。 一路上都没出啥事儿,可我俩刚下出租车,只听到''咣啷''一声,我扭头一看,原来是大哥没夹住,棺材摆件儿的盖子滑落到了地上,好巧不巧,落地的位置就在车轱辘跟前儿。 还不等他去捡,出租车一脚油门开走了,那小棺材板子也被压成了八瓣儿。 “老弟…这…我也没注意啊!”大哥面露苦色的比划着,“这玩意儿碎了,能不能有啥影响啊?” “没啥大事儿,捡起来用胶水粘上一样用。而且这是好兆头,预示着你要重见天日了。” 说着,我一脸无奈的走了过去,正准备把大块儿的碎片捡起来,刚伸手碰了一下,我就感觉自己的手指头好像被扎了一下,收回来一看手上面却没有木刺啥的,那这就不对了… 我尽可能的低下了头,仔细一看才发现,我用手抓的那块儿木头又黑又渣,看着好像被水泡了很久一样。 “不对啊,这咋两样色儿?像是两块儿木头拼的。” 大哥说着便用手扒拉着地上的木头碎片,不到半分钟就复原了棺材板子的原貌,“你看,我就说,这是两块木料拼的,他搁盖板上掏了一个洞,把这块儿发黑的木头嵌进去了。” 我试探着又一次摸向发黑的木头,碰触的瞬间又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常天远突然出现,一脚踩在了棺材板子上,紧接着就看到一股子黑气飘散在风中,隐隐约约的,我好像还闻到了一股恶臭。 仙家解决了麻烦,我大胆的抓起一小块儿发黑的木头,手指头稍微一用力,那一小块木头就被我捻成了渣滓。 把手伸到大哥面前,我问道:“大哥,你经常和木头打交道,能看出来这是啥材质吗?” 他盯着我手上的渣滓瞅了好一会儿,“这木头都烂透了,看不出来,能确定的就是在水里泡了很久。” “你看不出来,但是我能看出来。”我叹着气说道:“唉,你这个朋友下手真是够狠的,他是恨你不死啊!” 大哥又一次露出了震惊的表情,“咋嘀呢?这到底是啥木头啊?” “要是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棺材瓤子,而且是已经入了土的那种。”我颇有些感慨的回答道:“甚至,那个棺材的主人应该是横死的,要不然一块棺材上拆下来的木头,不至于有那么大的怨气。” 听完我的话,大哥又绕回了那暂的问题,“为啥啊?我跟他也没啥深仇大恨,他为啥要对我下这么狠的手啊?” 第230章 不速之客 看着大哥欲哭无泪的伤心模样,我这心里又开始不落忍了,一边动手捡着地上的碎木板,一边看似随口的提点道:“亲兄弟都得明算账,何况是朋友?能到这个地步,不是差钱差事儿,那就是人情礼账上有大过了。” 大哥嘴里嘟囔不清,也不知道嘟囔的都是啥,转眼间地上的东西已经捡的差不多了,剩下那点儿碎末除非拿吸尘器,要不没法整。 “走吧,进店里想去吧,这会儿的太阳最毒了。” 招呼了一声,我便朝着店里走去,才走到门口,我就看到吴宛琳的旁边坐着个膀大腰圆的男的,一身黑衣服在这满是纸扎的店里,要多扎眼睛有多扎眼睛。 心里这个火啊! 三两步窜上前去挡在俩人中间,我凶狠的盯着男人,质问道:“你干啥来了?宛琳,他欺负你没?” “没有、没有。”吴宛琳轻轻拽了几下我的衣摆,“宇哥,他是专程来找你的,就跟我说了几句话而已。” 司马皓元微微往后仰去,摊开双手,俨然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他开口说道:“我能咋嘀?没看着我今天一个人儿来的吗?就算不想看我,那堆东西你还没看着吗?” 往窗户根儿那边一看,地上堆着好几箱水果和饮料,还有一个黑色的帆布兜子。 就在这时,大哥也走了进来,“呀!老弟你这儿又来人了啊?” “你先去里屋等我会儿。”说完,我又对着司马皓元说道:“你买的?啥意思?” “能是啥意思?来感谢你呗!” 司马皓元掏出烟想要分我一颗,但是我没接,他见我不领情便把烟送到了自己的嘴里,点上后抽了一口,他的语气突变,咋听都是要耍狠:“因为那件事儿,我丢了五年阳寿,又找回来五年。你知道吗?我跟我叔混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回有人把我的命玩弄在股掌之上。” 我表现得还算镇定,“所以呢?你今天是来算后账来了?” “不不不,我说了,我是来感谢你的。”司马皓元笑着说道:“不知道你是咋样看我的,但我这人,最欣赏有本事的人,你,王明宇,够有本事。” 说着,司马皓元从脚边儿的手拿包里掏出来了一个信封,“给你的。” 不用想也知道信封里装的是钱,看厚度,比之前九爷派来的那个中年男人给的还厚,估计起码得有三万。 “不用了,那件事儿的钱,九爷已经给过了。” 我从兜里掏出红塔山给自己点了一根,也算是间接的表明了态度,可哪成想,司马皓元却借机说道,“你好歹也是个厉害的出马师傅,前途不可限量,能不能抽点儿上档次的烟?你抽点好的,别人过来一看,就知道你有钱、有本事,再咋嘀也能高看你一眼,年轻人你得有点儿追求。”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吴宛琳语气平淡的来了这么一句。 “啥意思?欺负我没文化是不?” 司马皓元说着,就侧过头把视线转向了吴宛琳,目光之中,有欣赏、有喜欢,更多的,则是赤裸裸的情欲。 我挪了挪凳子,又一次挡在了他的面前,“她的意思是酒香不怕巷子深,我就觉着塔山挺好抽的,那些老一辈的出马师傅,人家抽了一辈子旱烟,不也照样四海扬名了吗?” “啥年代了啊弟弟!”司马皓元取笑道:“现在办啥事儿不看表面功夫啊?咱就说句最那啥的,你去逛商场还能挑那外墙都掉渣的逛吗?” 原来他能听懂那句话,我还以为他真是个盲流子呢! “楼是越盖越高,车跑的越来越快,东西也是越造越好。但是就像你说的,得有钱才能消费的起。”我微笑着说道:“可那又能咋样?菜市场还是有几毛钱一斤的菜,超市里还是有四五块钱一盒的烟。我就是一普通老百姓,来找看事儿的也都是普通老百姓,我装那个x给谁看呢?” 其实我也没奢望他会对这番话有啥反应,因为以他的条件,根本接触不到那个世界。 他不会知道菜市场有几毛钱一把的青菜,不会知道菜市场有几块钱包圆的茄子豆角大辣椒,1不会知道即便是已经烂了的水果依旧有人会买,不会知道这个小县城有好几家十块二十块就能买到衣服的商场。 他的衣柜里,更不会出现王喆大哥拿来的那件短袖一样的衣服。 世间疾苦,只有经历过疾苦的人才会看见,也只有经历过疾苦的人,才最见不得人间疾苦。 果然,司马皓元根本没有往深了想。他又把钱递到了我的面前,说道:“机会就摆在你眼前,看你自己要不要了。” “像余道长一样吗?”我皮笑肉不笑的‘哈哈’了两声,“也没觉得他过得有多好啊!我反倒是觉得像我这样的挺不错,扎根泥土、自由生长。” “果然和我叔说的一样,你不会要这个钱。” 司马皓元把抽了一半儿的烟随手扔在地上,用那油光锃亮的皮鞋轻轻捻灭,这一脚,几十块钱就那么没了。 随着他站了起来,我也站起了身,司马皓元拍了拍我的胳膊,“我今天过来还有一件事,我叔前几天派人跟你说过,你应该没忘吧?日子定下来了,七月十五,你好好准备准备。” “你光说让我准备,我准备啥啊?到现在你们都没说啥事儿。”我颇有微词的说道。 “还能是啥,工地上不太平,总有工人说能看到脏东西,找你过去办个法事清净清净,也安抚安抚人心。” “就这事儿啊?余道长做应该比我强,他还没好?”我试探着问道:“那你是咋知道自己阳寿补回来了?” “你还不如直接问后半句。” 司马皓元看透了我的心思,却也毫不遮掩的回答道:“这么大的事儿,肯定不能你说啥是啥。除了你,我叔还找了个有能耐的。” 第231章 不是人干的事儿 司马皓元说完这话,我心虚的都快低血糖了。 当初为了给他一点儿惩戒,我给阴间写的疏文,写的是请地府把‘减五年阳寿’改为‘一生多灾多难’,我自己都不知道结果呢,他那边找的师傅却已经查到了,也不知道我的那点儿小谋划,是不是也被查出来了… 要说这人啊,尤其是像我这样的,那是真不能干坏事儿,但凡有点儿风吹草动,吹到心里那就是惊涛骇浪。 司马皓元回答完问题就没再搭理我,径直迈出了门槛儿,我赶紧招呼道:“东西!你买的东西拿走!” “不要就扔了。”司马皓元头也不回的说道。 我是真不想收他的东西,可也不能按照他的说法直接扔了,全都给送回去吧我又不知道他家在哪,送到九爷那儿也不行,因为我也不知在哪能找到九爷。 转身回到店里,我嘱咐道:“宛琳,你先把手里的活儿放一放,抓紧扎个替身出来,十五公分左右就行。” 她也没有多问,直接便答应了下来,我回到里屋,大哥正坐在椅子上打盹儿,连我进来都没有发现。 “大哥?大哥?醒醒,嘿!” “嗯?啊。”王喆猛然惊醒,一只手擦着嘴巴,一只手胡撸着脸,“你这屋太热了,我寻思着、寻思着就困着了。” 我笑着递了一根烟给他,溜溜达达的来到床边坐下,“寻思啥来着?还寻思你那个朋友为啥要害你呢啊?” 大哥抽上了两口,苦大仇深的说道:“是呀!你说我俩,打小就是邻居,从光腚的时候就一起撒尿活泥巴,那小学初中高中也都在一个班上,就是到现在,我俩关系都是我们那一帮里最好的,他为啥要害我呢!” “我说句话你别生气嗷!”我小心谨慎的说道:“再铁的哥们儿,也有拌嘴打架闹矛盾的时候,你们认识这么多年,就没急头白脸的干过仗?或者,你就从没做过啥坑他害他的事儿吗?” “没有啊!”大哥想都没想就回答道:“我俩好的都快穿一条裤子了,这么多年都没…” 话说到这里,王喆突然就闭了嘴,眼睛也不自觉的瞪大了许多,看样子,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不对,他跟我翻过一次脸,我俩那次吵得还挺凶,还动手来着,鼻子都打出血了。” “因为啥啊?”我直接问出了口。 “是这么个事儿,那暂好像是12年还是13年夏天,我记不清了。我们一帮哥们儿在他家喝酒,喝着喝着吧,酒不够了我那朋友就说他下去再买一箱。”王喆大哥说着说着,语气里已经多了几分愧疚,“他不下楼买酒么,出门之后,我和那哥几个就发现下酒菜也不够了。我当时也是喝的五迷三道了,他家那个小炕扒狗儿朝我叫了两声,我就说吃的不够,咱把狗勒了炖了吧!” 听到这个事儿,我心里''噌''的就窜起了一股火,刚刚才接手熊熊和福福那一档子事,现在又给我听这个! 咱就不说别的,从法律层面讲,那只小炕扒儿也是他那个朋友的私有财产,没经过人家同意,他有啥权利说勒就勒啊! 还有,自己朋友养的狗,就因为下酒菜不够就给勒了,这是人能干出的事儿? 一瞬间,不管是好感还是同情,大哥在我这儿的那点儿善缘烟消云散,我看着他的脸就觉得可憎、恶心。 可我也知道,这件事我只是旁观者,没有插手的权利,只得忍着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几个哥们儿也都喝上头了,听我那么一说,就一起把那只小炕扒儿给抓住了。狗是我勒的,扒皮扒到一半儿,我那个哥们回来了,完了我俩就干了一仗。”大哥捂着脸说道:“我当时真是喝多了,被大家伙儿一架愣,就找不着东南西北了,事后我也后悔,咱就能干出这么不要脸的事儿呢!” “后悔有用还要警察干啥?你现在能坐在这儿说这些话,是因为你杀的是狗,如果你杀的是人,你有机会后悔吗?”我语气冰冷的说道:“你那哥们也够可以的,就这样还能跟你做朋友,换作是我,我指定跟你老死不相往来。” “他一开始也不搭理我,我就天天上他家道歉,就这么一个好哥们儿,不能因为这事就散了。”大哥低着头说道:“后来我又给他买了一只小炕扒儿,我俩这才…” “不行,我得给他打个电话。” 来不及制止,或者说我没想拦着,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掏出手机,然后把电话拨了出去。 “喂?喆子,这会儿打电话有事儿啊?我忙着干活儿呢!” 手机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听起来语气很温和,感觉就是那种不招灾、不惹事儿的主。 “张文举,咱俩三十多年的哥们儿朋友了吧?因为一条狗,你就想要我的命?”大哥竟直接捅破了窗户纸。 “啥?你说啥呢啊!”大哥的朋友诧异的说道:“大白天的你又喝了?发什么疯啊你。” 大哥眼睛瞪的溜圆,质问道:“你别跟我装,我认识一朋友,出马的,你送我的那个棺材摆件儿,他说那个东西是用来克我的,你敢说那个东西不是做的?” 我真是无了个大语,他这么问,谁会承认啊?而且,我一点也不想和他做朋友。 “不是,张文举,你从哪认识这么个神棍啊?”男人笑着问道:“咱俩认识这么多年,你信他的话,不信我?” 大哥狐疑的看了我一眼,语气更是弱了几分,“那这么说…你没打算害我?” 这话给我气够呛,我直接甩了脸子,“你能不能动动你那脑子?我的话你可以不信,那棺材里写着你生辰八字的纸人你还没看着吗?那钉在纸人上的钉子你也没看着?真特么服了!” 大哥没有料到我会这般震怒,当场就愣住了,一副局促不安的样子,你不敢看我,也不敢问电话那边的人。 就在这时,电话里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呵呵,呵呵呵哈哈,原来你把那个棺材打开了啊?” 第232章 事出必有因 这一声声冷笑传出来,听得人浑身不舒服,我都听出来了其中的恨意,王喆肯定也听得出来。 随着他的脸色骤然变得失落,张文举接着说道:“既然那个师傅都看出来了,也跟你说了,我就跟你摊牌吧,从你杀了六六之后,我每天都盼着你嘎嘣瘟死!” “为啥啊张文举?在你心里我比不上一条狗是吗?”王喆大吼道:“就因为你一条狗,你竟然想要我偿命?” “在你眼里它是一条狗,在我眼里不是!” 张文举也在电话里撕心裂肺的喊叫着:“王喆,你明知道六六是我妈养大的,你为啥要勒它吃肉啊!那是我妈留给我最后的念想啊!” 敢情这里头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我原本还觉得,哪怕是王喆有错,可因为一条狗而咒杀一个人有点极端,但有了这层关系在,我觉得张文举也没做错啥。 “文举…我…我当时真是喝多了…” 王喆还想借着这个借口解释,可既然已经撕破脸,张文举就不会轻易买账,“喝多了?那我现在喝多了把你杀了行不行?” 这一下子王喆再无话可说,电话里沉默了许久,张文举这才接着说道:“这样你都没死算你命大,六六的债算是了了,我以后不会再设法害你,咱们以后也不用再联系了。” 听这话的意思,张文举用这压胜的办法害人,似乎不是道听途说,而是真的会点儿啥。 猛然间想起来,王喆说他有一个干木匠的好哥们儿,如果这俩是同一个人的话,那就解释的通了。 厌胜之术最多的,莫过于‘鲁班书’,除了修行之人,最善用压胜之术的,也就是会点儿啥的木匠了。 电话里突然没了动静儿,看样子对方已经挂掉了电话,大哥木讷的看着手机,问道:“老弟,你说我要是不打这个电话,我和他是不是还能当哥们儿?” “起码面子上还能过得去。”我已经没有了跟他婉言相告的念头,“但是他对你的恨只怕很难消解,这次害不了你,保不齐还有下次,哥们儿情谊和性命,看你自己咋选了。” 没在理会他,也不是不想再跟他共处一室,我拿起他那件旧衣服,还有棺材摆件儿去了前厅。 替身已经初具雏形,我把衣服放在了小板凳上,“替身的衣服就拿这件短袖改一下吧。” “好的。”吴宛琳扭过头来,“宇哥,这个还要往里放人的指甲和头发吗?” 我不禁有些惊讶,因为她正好问到了点子上,且不说以往她可不是这样,平时我很少遇到需要扎替身的活儿,好像只有两三次,宛琳她没道理对此这么熟悉。 招呼大哥出来,我让他自己剪了指甲和头发,然后交给了吴妹子,我自己则跑到柜台那里,用胶水粘合着破碎的棺材盖儿。 王喆闷头又抽了一根烟,完事儿走到柜台跟前儿,问道:“老弟,破这关得多少钱啊?” “这不是破关,是做法事替你消灾解祸。”我纠正了他一下,“扎替身三百,法事两百,之前答应了给你打八折,所以一共是四百块钱。” “多少?咋这么贵啊?”大哥惊诧的问道。 我承认,我是故意要价这么高的,就冲他干的那个不仁不义的事儿,我狮子大开口要他个千八的,已经算是有德行了。 “你没看着替身是纯手工扎的吗?还得改衣服,多费事啊!”我随口编了个由头,“而且那摆件里头有一块儿棺材瓤子,它压着纸人那么久,煞气早就转移到了你的身上,所以我得去找桃木来烧,你说能不贵吗?” 他羞赧局促的搓着手,“老弟,能不能再便宜点儿?四百块钱确实太多了,要是少不了我就不弄了。” “可以啊!”我赶紧说道:“宛琳啊,别弄了,让大哥自己回去整吧。” “能行吗?”王喆又上来了傻实在那劲儿,“我自己回去烧能有用吗?” 我对着他笑了笑,“你要是能自己扎个替身出来,再找到足够的桃木,找到合适的时间和方位,中间的环节也不出问题,应该就能有用。” “那还是算了。”王喆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句,“老弟,真不能再便宜点儿吗?四百块钱我得干好几天活儿才能挣着啊。” 听到这话,我看了一眼地上那件儿发黄的深蓝短袖,又看了一眼窗户底下琳琅精致的礼盒,刚才心里的那点狠劲儿,却是不太能恨得起来了。 不能因为一个人犯了错,就剥夺他改过自新的机会,绝不原谅这种话,也就只有受害者和他的至亲有资格说。 “三百,不能再少了。”我低着头说道:“少那一百,就当是你在我店里受伤的医药费了。” 王喆接连说着感谢的话,我听在耳朵里,却也没放在心上。 过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吴宛琳已经把替身扎好了,我让王喆从手指头放了点儿血,给替身开了光,然后立马就把它封进了棺材摆件之中。 需要王喆配合的都已经完活儿,我就没留他,让他先回去了。 他前脚刚走,胡翠萍太奶就叼着大烟斗子来到了我的身边,“臭小子现在行了啊!能看出来那块儿木头是棺材瓤子,还知道得有桃木去烧。” “啊?”我不由地有些不好意思,“太奶谬赞!棺材瓤子是我猜的,用桃木烧棺材,是我编的。” 胡翠萍太奶无比嫌弃的看了我一眼,“我还纳闷儿你今天咋这么上道儿呢!原来你是歪打正着?” “也不能算歪打正着吧!跟您和堂上老仙儿平时的教导也有关系。”溜完了须、拍完了马,我接茬儿问道:“太奶,那个棺材摆件有问题,您当时咋不告诉我啊?” 闻言,胡翠萍太奶抄起烟斗,对着我的脑袋就是一下子,“凡事儿都不能说全的道理你忘了?再说了,这点事儿你要是都看不出来,我就更没必要告诉你了。” 我嘿嘿的笑了两声,正要再说几句好话,店门口的方向就传来了几声狗叫。 抬头一看,竟是沈祥林牵着熊熊和福福回来了… 第233章 抉择 再回到店里,熊熊和福福那两个小家伙表现的很兴奋,挣的铁链子都绷直了,沈祥林一脸无奈,只能任由它俩拽着自己往前跑。 “坐!” 眼瞅着它俩到了面前,我赶紧发出口令,熊熊和福福听到后立马坐了下来,我让沈祥林松解开了铁链子,这才开口问道:“咋回事儿啊?碑王不肯帮忙吗?” “回小先生。”沈祥林严肃认真的回答道:“将军说,一入恶狗岭,便不能再转世投胎,二者只能取其一。” “这是啥规矩?”我情绪激动的说道:“恶狗岭上那么多被残害致死的狗,全都不能投胎?” 虽然我并不是十分清楚恶狗岭上的那些狗都来自哪里,但有一说是,它们要么是被人剥皮吃肉,要么是被人残虐致死,总之便是不得善终。 恶狗岭、金鸡山、野鬼村,这三处地方可以说是人类罪孽与恶因的产物,所以才会成为亡魂的受苦之地,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自食恶果。 可人伤害他人,犯下了罪孽,只要在地狱里受过刑就能投胎,为啥这些不曾故意为害的狗不可以?那些徘徊在野鬼村的亡魂不可以? 沈祥林带着些许遗憾说道:“千百万年,始终如此。” 我无奈的摇着头,是啊,这规矩已经延续了不知多少岁月,哪里是我一个出马弟子能够改变的?我能改变的,也只有自己的选择而已。 “沈祥林大哥,你先带着它俩去后堂吧,这件事我得想一想。” 熊熊和福福的选择,是要留在恶狗岭,等那个人死后再报害命之仇。我很想尊重它们的选择,可我也不想看着它们永生永世留在那里,变成心里对人类只有恨意的怪物。 可我清楚的知道两个小家伙的遭遇,实在是不忍心替它们做出决定… “宇哥,熊熊和福福是两只狗吗?我刚刚好像还听到了狗叫。”吴宛琳问道。 “是的,我还没来得及跟你讲。” 我把大姐跟我说的经过,完完整整的跟她讲了一遍,宛琳对此也是唏嘘不已,“动物伤害人,大部分时候都是出于本能,可人伤害动物,真是各有各的坏法。宇哥,你想好了要让它俩去哪了吗?” “没想好,等我再考虑考虑吧!” 说着,我径直走到了司马皓元带来的那一堆东西前,仔细一看,每一样水果的箱子上都印着“佳农”的商标。 讲真,我的见识也是窄了点儿,以往买水果都是在菜市场,在今天之前,我都不知道原来水果也有品牌。 “这些水果咱们分吧分吧,你一份儿,我拿回家一份儿,给杨叔家一份儿。”我顺嘴说道:“晚上咱送给他送过去,正好一起吃顿饭。” “宇哥,要不咱们改天再一起吃饭吧,我昨天刚回来,还有点累,你再让我适应几天好不好?” 听见她用近乎撒娇的语气跟我说话,我咋可能不同意? “也行,临近七月十五,生意正是好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现在每天晚上都在店门口摆摊。” 说着,我打开了司马皓元带来的那个黑色帆布兜子,“我靠!” “怎么了宇哥?”吴宛琳好奇的凑了过来。 我小心翼翼的把里面的东西掏了出来,普普通通的兜子,里面装着两瓶茅台,两条华子,掏到最底下的时候,是一个信封,和刚才司马皓元要给我的那个,差不多一样厚… 吴宛琳有些担忧的问道:“宇哥,这下怎么办?” 水果也好,烟酒也罢,对于九爷和司马皓元来说,可能也就是拔根毛的份量,甚至都用不上拔根毛儿,我收与不收对他们来说都无关紧要。 但是这钱,我说啥都不能要。 平事儿的钱他们已经付过了,我要是再收下这笔钱,以后想要在事儿上推辞,只怕就没那么容易了。而且,他们的钱可没有多少是干干净净的。 “东西留下吧,我爸和杨叔都好喝好抽。”我把信封拿出来、烟酒放了回去,“这个钱…七月十五办法事他们肯定会出面,到时候我还回去。” 左右店里现在没啥事儿,我把苹果香蕉猕猴桃都捡出来了一份儿,又装了一瓶酒和一条烟,直接去了杨叔家,正好看看杨爷手里有没有桃木,有的话就要一些回来。 事实也和我猜的一样,这老爷子藏了不少桃树枝子。可他老人家在知道我要桃木枝是用来烧的之后,只挑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细枝子给我,那些能雕刻的,是一根儿都没舍出来。 拿着桃木枝回到店里,我惊诧的发现地上又多了两兜子水果,“又有谁来了?是一个领着小女孩儿的大姐吗?” 吴妹子莞莞一笑,“恭喜你,猜对了。” “这是干啥呢…”我忍不住发了句牢骚。 “那个大姐说,谢谢你昨晚帮忙哄孩子。”吴宛琳托着下巴,眼神里带着几分欣赏的说道:“大姐还说,你特别适合带孩子,说你以后一定会是个好爸爸,她还问我是不是你女朋友来着!” 我顿时羞红了脸,虽然以前也有人乱点我俩的鸳鸯谱,可那毕竟是从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说了也就过去了。但这话从宛琳口中说出来,我是真遭不住。 “净闹!” 吴宛琳不急不缓的又开了口,“我跟她说了,我说我不是,大姐说你人好、实在、善良,让我别错过,她还说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机会可不多。” 我背过身去,慌里慌张的点上了一根烟,“这大姐,等下回她来,我得好好说说她。” “就因为这事儿啊?那应该是不用了。”吴宛琳偷笑了两声,“我也是说不过她,就跟她说你是我小叔,我是你侄女,咱俩是亲戚。” 一口烟直接呛进了我的肺管子,我和宛琳同岁,看模样她也只比我年轻一点儿,说我是她小叔,那大姐居然也信!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大对,我开口道:“那啥,你那暂不是说没缓过来吗?今天早点下班,回去歇着吧。” 换作以往,她肯定会推辞一番,可这回她却立马凑了过来,拎上我分出来的水果,很是欠揍的说道:“那我就先回去啦!谢谢你的水果,小王叔叔…”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又犯起了嘀咕:这丫头咋变化这么大?不能是被啥东西附身了吧? 就在这时吴宛琳去而复返,探出半个身子到店里,说道:“我先回去歇着,晚点下来帮你摆摊,小王叔叔!” 第234章 抢钱 吴宛琳离开之后,我看了看时间,再过个把小时就到了晚饭的点儿,于是我便关了店,拎上水果还有烟酒,抽空回了一趟家。 一个多月没回来,感觉却好像很久没回来似的,我的心情就跟回门儿的小媳妇儿似的,激动又忐忑。 可当我进了家门,熟悉的感觉一下子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咋形容,反正就是贼舒服,就感觉家里的空气都比外头的香。 “喂?妈,你咋没在家呢?买菜去了?” “你还知道回家啊?”老妈埋怨了一句,“我跟你爸,我俩今天下馆子来了。” “下馆子?你俩还能舍得那钱上饭店?” 我爸和我妈除了随份子,基本上从来不去饭店吃饭,觉得浪费钱是一方面,吃不惯也是一方面。管你是什么烧烤火锅烤肉米线麻辣烫,我妈一口不动,我老爸也就能对付几串烧烤,因为那东西能下酒。 “你天天在外头下馆子、点外卖,胡吃海喝的,我跟你爸就不能下馆子了啊?”阴阳了我一句,老妈接着说道:“你爸朋友聚会,我就跟去吃一口,家里没饭,你要不自己做,要不就接着点外卖吧。” “啊!那我回店里了…” 不等我说完,老妈就抢走了话语权,“你不搁家住啊?要不我回去给你做饭?” “你别折腾了,下你的馆子吧!我就是给你俩送点水果回来。”我看着地上的东西说道:“我晚上得摆摊卖烧纸,就这两天生意好。” “拿那玩意儿干啥?家里都有。”老妈操着嫌弃得到口吻说道:“你还不如拎几捆烧纸回来,要不我也是花钱买,咱家还没给你爷你奶、你姥姥姥爷他们烧呢!” 我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把烧纸往家拎,你咋想的呢?行了,这事儿不用你管了,我给他们烧。” “那也行,你那啥都有。” 闲聊了几句,我挂掉电话又回我的小床上躺了二十多分钟,这才锁好门离开了家。 回到店里已经是六点多了,眼瞅着就要到了上人的时候,我只好拿撤下来的供果当了晚饭。 今天的生意比前两天还要好,卖到将近九点才再没人来,至于我那个新认的“大侄女”,也并没有下来。 收了摊子,我到库房拿上了八捆新进的纸钱还有四包元宝,一份是给爷爷奶奶的,一份是给姥姥姥爷的,剩下那两份,是给家里早逝的两位长辈准备的。 打好送钱的表文,我把东西都搬到了店门口,就在旁边的路口烧上了,画圈、点火,蒸腾的火焰瞬间就到了烤脸的地步,飞灰更是飘的哪里都是。 烧着烧着,我不知道咋嘀,就多愁善感上了,原来不知不觉间,自己身边已经走了这么多人… 不知道是怀念伤了神,还是烟呛到了眼睛,我的眼睛里居然有了泪水,等我擦干了眼泪,刚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破衣喽搜的老头儿把手伸进了火堆里。 这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抢钱抢到我头的眼皮子底下了! 我抄起放在地上的木棍,用力敲打了几下底面,“哎哎哎!干啥呢!你搁哪片儿飘过来的?我送的钱你也敢抢?” 老头儿鬼吓了一大跳,抓起一把钱扭头就跑,我立马威胁道:“你敢拿走,就是你跑到下面儿去,我都能把你逮回来。” 他将信将疑,又想把钱往回送,又实在是舍不得把到手的钱交出来。 “趁着他家的老仙儿还没出面,你还是把钱送回来吧!”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扭头一看,吴宛琳不知道什么时候下来了。 “你走道儿咋没声儿啊?”我用开玩笑的口吻说道:“这大晚上的,你差点儿吓死我。” “鬼你不都不害怕,居然还会怕我?”吴宛琳在我旁边蹲了下来,“宇哥,你这是在给家里的长辈送钱?” “是啊,我爷我奶,我姥姥姥爷,我大舅和我老姨。”我如实回答道。 话音刚落,老头儿鬼立马就把钱放回了地上的圈儿里,还双手合十,不住的对着店门口的方向叩拜,原来是常天远过来了。 正要和吴宛琳说几句话,那个老头儿鬼却突然跪了下来,“小师傅,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已经几十年没吃过东西了。” “找你的儿子孙子去,刚从我这儿抢完钱,还想让我可怜你?咋想的呢?”我语气不善的说道。 老头儿鬼哭丧着脸说道:“我也不知道他们在哪,我想回家,可我找了几十年了也没找到家在哪儿。” 一听这话,我立马就猜出来了咋回事儿,“那你还记得你是咋死的吗?” “想不起来。”老头儿鬼的眼神有些悲伤,“就连我已经死了这事儿,还是前几年别人儿告诉我的。” 那就是了,这老爷子估计是年纪大了记性不好,离开家后走丢了,之后就再也没能回去,倒也是个可怜人。 “宛琳,你帮我去店拿几沓纸钱来,再拿根儿香。” “好的。” 吴宛琳痛快的答应了,我看着她往店里走,可当她走到常天远跟前时,也不知道是不是看错了,我感觉她好像特意往右避了一点,然后才进了店里。 常天远对我露出一副“别问我”的表情,立马溜之大吉。 宛琳她不想说,仙家也不想告诉我,一切就只能靠我自己猜,我也真的是服了… 等到吴宛琳把东西拿过来,我先把那个老头儿鬼打发了,这才给剩下的已故亲人送钱。 “我以为你不会可怜他呢。”吴宛琳守在边上说道:“可既然你有心可怜他,刚刚为什么不直接放他走呢?” “因为我得守护我内心世界的秩序。”我盯着面前燃烧的纸钱说道:“我可以可怜他,但他不能伸手抢,那是对我亲人的不尊重。” 第235章 今非昔比吴宛琳(一) 十字路口,一堆明火,一堆灰烬。 吴宛琳在听我解释完之后,嗤笑出声,“宇哥,我经常会觉得你特别扭。有的时候,你最不喜欢规矩,有的时候你又最守规矩。” “姥姥姥爷,来收钱了,大外孙儿来给你们送钱来了。” 念叨完,我才接着她的话说道:“我玩那个游戏,里面有一个角色叫金克丝,她有一句台词,叫''规矩就是用来打破的'',这个角色确实有打破规矩的能力,但是在没有装备之前,她也只有挨打的份儿。” “放在现实里也一样,没能力的时候,就该按照规矩办事儿,有能力了,规矩就不是给你定的了。” 说完,我轻轻挑起了烧着的纸钱,尽量保证不把它弄散,然后接着念叨着:“过节了,收了钱你们缺啥买点啥,别舍不得花。” “可是不管有没有能力,打破规矩都要付出一定的代价。”吴宛琳语气沉重的说道。 “那倒是,所以我都是给自己立规矩。”我笑着说道:“而且我还喜欢给身边的人立规矩,比如你现在该上楼了。大后天就是七月十五,这两天你晚上少出来。” “知道啦。”吴宛琳站起身却并没有离开,“话说回来,九爷让你七月十五去工地办法事,咱们得准备些什么啊?” 这倒是个正事儿,可我从来也没操办过这么大的法事,我也不知道该准备些啥。 “晚上我问问仙家再说吧,还有两天时间,应该来的及。”我回答道。 吴宛琳弯下腰,对着我笑了笑,“那我上楼了,你弄完这些也早点休息,可别明早我下来了,你还没有起床。” 终于送完了所有的纸钱,因为打的表文上盖了堂口大印,所以佘大龙立马就来到了这边,跟我知会一声,便带上钱和元宝去跑任务了。 完事儿我头也不回的进到了店里,这是俺们这旮瘩的民俗,烧完纸钱之后一直到家,都不能够回头看。 有人说是回头看会见到鬼,有人说不能回头,是怕逝者见了会觉得亲人挂念自己,从而不愿离开。 我个人也有一个看法,那就是阴阳殊途。回家走的是阳间路,他们来取钱走的是阴途。不能回头就是在提醒二者,既是殊途,便不能同归, 扫了扫身上的灰,我正要洗个澡才猛地想起来,我忘记给高太奶也送一份了,之前她老人家就念叨过我,说我不给她送钱花。 以往都是老爸老妈逢年过节烧纸,忘了她老人家吧倒也算情有可原。可这次是我接手的啊,要是被高太奶知道了,后果估计会有些可怕…考虑到这一点,我赶紧又准备了两捆纸钱、两袋元宝,烧了之后让灰老三跑了一趟。 简单冲了个凉,我回到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便准备睡了。可我刚闭上眼睛没几分钟,就听到前厅传来了刺耳的异响,听着就好像是有啥玩意儿在挠卷帘门一样。 我十分火大的下了床,大步流星的来到前厅打算一探究竟,看看到底啥不开眼东西敢打扰我睡觉。 卷帘门才升上去了三四十公分,一黑白、一黄白的两个小东西就窜了进来。它俩刚露面儿,我还把它俩当成了熊熊和福福,可仔细一看,这分明是两个纸扎的小狗啊! 关键是,这两个纸扎的小狗,竟然和熊熊福福有着八九分的相似度! 知道熊熊和福福的事儿,又知道它们长什么样子,还能按照它们的样子做出纸扎来,除了宛琳,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宇哥,熊熊和福福是两条狗吗?” “动物伤害人,大部分都是出于本能,可人伤害动物,那是各有各的坏法。” “恭喜你!猜对了,来的就是那个大姐。” 吴宛琳白天说过的话,一句一句从我的脑海里闪过。顿时,我明白了吴妹子的用意,这俩个纸扎的小狗,便是熊熊和福福的替身。 她是想让我送这两个替身到恶狗岭,等待复仇的时机,而熊熊和福福,就可以送去投胎了。 亏我白天刚给王喆扎了替身,居然没想到李代桃僵的办法。可这办法好归好、妙归妙,却还是有一个重要的问题。 扎这俩替身是为了报仇,熊熊和福福能认出毒害自己的凶手,但替身却不一定,起码在我的认知里,这点似乎不太可能… 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我叫出了那个人渣的名字:“度汇权!” 话音刚落,熊熊和福福的的替身立马有了反应,不光龇起了牙,还不断的摇头寻找着目标,甚至脸上都显露出了凶狠的表情,找寻无果后,这俩替身才恢复了先前温顺的样子。 我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吴宛琳居然能做到,让纸扎替身有了些许灵智,喜的是这个办法绝对可行! 事不宜迟,我赶紧叫来了沈祥林,他看到这两个替身的时候,脸上也是露出了一丝丝的惊讶。 “沈祥林大哥,麻烦你再跑一趟了。”我不太好意思的说道:“你告诉碑王,这两个纸扎替身送到恶狗岭,熊熊和福福,就安排它俩投胎吧。” 沈祥林点了点头,转身就去后堂把熊熊和福福带了过来,它俩看到和自己那般相像的替身,竟然还有些害怕,不住吠叫的同时,灰溜溜的躲到了我的身后。 最好笑的就是福福,又菜又爱玩,一个劲儿的对着替身,挥动着自己的爪子。 我蹲下身子抚摸着两个小家伙的脑袋,心里又萌生了另一个想法,“沈祥林大哥,辛苦你,去碑王那之前,先带它俩去一趟那个大姐家吧。都已经到了阴间还被带了回来,备不住就是为了这一次的道别。” “卑职领命。”沈祥林应道。 我忍不住又嘱咐了一句,“你还得跟大虎说一声,让它跟恶狗岭打声招呼,免得这俩替身还没等到度汇权,就先被其它的狗给撕了。” 目送他们离开,我忍不住看向了天花板,倒不是我想把眼泪憋回去,而是因为楼上的楼上,和我所站的位置差不多正对着的,就是吴宛琳。 如今的她,已经今非昔比喽! 第236章 今非昔比吴宛琳(二) 早上六点的闹钟准时响起,我不情愿的起了床。虽说昨天睡的并不晚,我却还是觉得特别困。 洗漱完我便给仙家上了香,还在心里念叨了一句,问问佘大龙和灰老三回来没,听到他俩应了声,我也就放心了。 今天算是起的早的,我想了想,这两天去上坟的应该特别多,于是就在门口把摊位又支了起来,能卖一点儿是一点儿。 但你说奇怪不奇怪,明明摊位上要纸钱有纸钱,要元宝金条有元宝金条,来买东西的人他就不要摊位上的,非得进到店里瞅瞅,问完之后再让我给拿新的。哪怕我解释了摊位上的也是新货,他们还是坚持原来的想法。 一晃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刚送走一波顾客,吴宛琳端着白粥就到了店里,“今天起的早啊!” “敢不早起吗?昨天可有人特意说了,别等到她下楼的时候我还没醒。”我开玩笑道:“我‘大侄女儿’的话,我得听啊!” 吴宛琳娇羞又狠恶的剜了我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王叔叔,过来吃早饭了。” 我笑着取来碗筷,刚坐下,那粥还没盛到碗里呢,有的人啊他闻着味儿就过来了。 “早上好啊王哥!”杨文骅小跑过来,还来了一记滑铲,他在吴妹子身边左蹿右蹿,“妈呀!这是谁啊?我的天啊!这是谁啊?这不是我吴姐吗?” 我一边盛着粥,一边嫌弃的说道:“你来干啥来了?咋没去上课?” “今天周日。”杨文骅翻起了白眼,“再说了,我又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吴姐的。好久不见,吴姐你又漂亮了。” 吴宛琳托着下巴,语气真诚的反问道:“是吗?那你说说我哪里更漂亮了?” 杨文骅和女孩子打交道不多,面对这种问题也只有丢盔弃甲的份儿,“额…这个…那个…你皮肤更好了,南方就是养人。” “文骅,你这样说话,是追不到女孩子的。”吴宛琳笑着问道:“早上吃饭了吗?” “还是吴姐你好,我啊,就等着喝你煮的粥呢!你没回来之前,有一次我和王哥喝多了,第二天就想喝你煮的粥…” 他说着就要落座,把腿直接撂到了他的椅子上,“别急着坐,给你钱,去买点儿包子馅饼儿,要不然这粥不够咱仨吃的。” 杨文骅撇着嘴拿起了钱,行尸走肉般的往外走去,“唉,真能支使人,来了就得当苦力,还不让吃饱饭。” 他出了门,吴宛琳对我说道:“我本来以为他复读会有点不开心,我当初就没有再读一年的勇气,但刚刚见他一面,感觉他状态还行” “你俩情况不一样,他只需要操心学习的事儿,你却还要被那些磨人的声音困扰,那完全不是一个压力。” “可能吧。”吴宛琳笑了笑,“对了,宇哥,你问老仙儿了吗?” 我吸溜了一口粥,不知其意的问道:“问啥?” “当然是去工地做法事的事儿啊?你不是说问问仙家都需要准备什么东西吗?” “你说这事儿啊~我还真没来得及问呢。先吃饭,吃完饭我就去问。” 吴宛琳虽然点了头,却还是催促道:“抓点紧吧,咱们就只有今明两天时间了,万一准备不出来怎么办。” 听到这话我的疑心病又犯了,吴宛琳对正事儿向来上心是没错,却从没对一件事有过这样的态度。要知道,这件事可是由九爷和司马皓元主导,我们之间的关系,可算不得融洽。 很快,杨文骅便把早餐买了回来,我们仨梦回俩月之前,开开心心的一起吃着早饭。 等我刷完碗出来,吴宛琳已经动手干活了,我走过去一看,她折的是一瓣一瓣的,像花瓣一样的东西。 “你叠的这是啥啊?我以前咋没看你叠过?” 杨文骅闻声也走了过来,随手拿起一片仔细端详着,“有点儿像荷花的花瓣儿。” “还是你看的准。”吴宛琳微微仰起头,“好看吗?我这次回家新学的。” 我和杨文骅悄摸的对视一眼,同时选择了没有拆穿她,杨文骅把手里的东西放下,说道:“吴姐,你这是打算给店里上新品啊?” “不是啊!这是莲花宝盆,可以用来送钱,也可以用来超度、祈福。”吴宛琳解释道:“昨天司马皓元不是说工地上有脏东西,所以要请宇哥过去办一场法事吗?我觉得这个东西可能用的着,就想着先做几个出来。” 之前是拉车的纸马,昨天是熊熊和福福的替身,今天是莲花宝盆。学以致用已经不足以形容她的能力,我现在真的特别好奇,吴宛琳背着我们学来的纸扎术,到底学到了何种地步,她还有多少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啥?司马皓元又来了?”杨文骅气呼呼的看向我,“王哥,你答应他了?” “答应了啊。” 杨文骅顿时急了眼,“不是,你咋能答应他呢?他砸过你的店咱就不说了,那他是啥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 “一开始不是他,是九爷派人来跟我说的。”我解释道:“他昨天就是来通知我一下日子。” “那也不行啊!”杨文骅忿忿不平的说道:“你想想,他说是工地上有脏东西,万一那脏东西,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第n个白桂兰呢?” 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良久后才开口说道:“你说的这些我都考虑过,可我只有去了,才能知道事实到底啥样。如果真是有冤情…” 杨文骅打断了我的话,劈头盖脸一顿说,“有冤情咋嘀?你再帮忙告一次阴状吗?告完了司马皓元再过来砸一次店?” “好了好了,别吵了。”吴宛琳劝说道:“宇哥就是干这个的,有些事避不开也躲不掉,只能由他来办。” 我不禁又一次感到讶异,眼前的这个姑娘不止是长了本事,还有心境。现在的她,看问题可比之前要通透的多。 而且她的言语之间,也多了几分修行人才有的味道… 第237章 一个狠人 经过吴宛琳的好言相劝,杨文骅躁动的情绪也逐渐稳定了下来,他稍显不情愿的说道:“也是,你不干别人也得干,那还不如咱把这个钱挣了呢!” 我抬起手在他的脑袋上撸了两把,说道:“哎~这就对了,等挣了钱,哥哥给你买糖吃。” 杨文骅挡开我的胳膊,斜愣着我说道:“我谢谢你!买个糖还得等挣钱再说,要不你现在叫我声大爸,我给你买糖去。” 一脚精准的踢在他的腚沟子上,我攥着拳头威胁道:“你是皮痒了还是脑子里进氨气了?啥屁话都敢说。” 我俩开玩笑的撕打在一起,没一会儿的工夫就舞揸出了一身汗,可就算这样我俩也没停手,谁让这是一场‘大爸局’呢! 直到一个四十多岁的大姐走进店里,我俩这才停了下来。 被人看到撕疯打闹,我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我是个出马弟子,还是要顾及一下自身形象的。 整了整衣服,我悄悄地打量了两眼这位大姐,她的眼里没有什么光彩,表情也很是木讷,腰板儿虽然没佝偻着,看着却给人一种浑身紧巴巴的感觉。 “王哥,她身上有仙儿。”杨文骅凑到我耳边说道。 这话不用他说,虽然我没开慧眼和法眼,也没特意用天眼去看,但自打她进门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她身上的仙家。 正要开口请她进来说,大姐却先开了口,“你家看事儿的师傅在吗?” “我就是啊。” “你啊?”大姐的脸上露出肉眼可见的失望,“那拉倒吧,我换一家看看。” 我还没动地方呢,杨文骅就颠儿颠儿的跑过去挡在了门口,“大姐,你别急着走啊!进来就是缘份,你让他给你看看再说呗!” “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你俩在闹,我还以为你俩是这儿的学徒。岁数小不是坏事儿,但我就怕不稳当,不稳当的人他看不明白啥。” 这人真是不可貌相,别看她一副病怏怏的样子,说起话来够实在也够心直口快,一点儿情面都不给。 “我俩就是闹着玩的。”杨文骅笑呵呵的解释道:“你别看他年纪轻轻,但他看事儿这一块儿,在咱柳台那都排的上号,有不少人都是奔着他的名号来的。” “那么有名我咋没听说过呢?”大姐依旧推诿道:“其实我也不咋想看,就是别人说让我找个明白的师傅看看,我溜达到这儿,也不知道咋嘀就进来了。” 杨文骅说的那些好听是好听,却很难把人留下,所以我只好亲自出马,“不是你想进来的,是你身上的仙家想进来。” 其实就冲刚刚的那几句话,我都不想再出言挽留了,但耐不住大姐身上的那两位仙家,一个劲儿的嚷嚷。 大姐半信半疑的看着我,“你咋知道那俩是仙儿?” “看出来的呗!” “那你还看出啥了?”大姐继续发问。 我很是自信的回答道:“你总感觉身上难受,脖子僵,肩膀沉,还腰疼,有的时候手脚也不咋听使唤,酸、麻、胀。” 大姐看我的眼神终于有了几分肯定,“没想到啊,你这岁数小,看事儿还真挺厉害。” 厉害啥啊!我在心里都憋不住笑。 她身上的那两个仙家,一直吵吵着疼,我就顺嘴把身上有仙儿的那些不舒服的体感,说了个七七八八。难怪上当受骗的人那么多,这外行是真好哄。 终于把大姐请进了里屋,我刚坐下,她也是才坐到了椅子上,还没咋嘀呢,大姐就委屈巴巴的忿儿扯上了。 我不禁有些纳闷儿,这大姐身上是有老仙儿跟着没错,可看样子并不是保家的缘份,更不是大堂缘份。谈不上出头,那为啥还会这么委屈呢? 稍一琢磨,我开口道:“想哭就哭,有啥想说的就说,别憋着。” “哎呀~” 一听这语气词我就感觉不太妙,这是要大哭特哭的节奏啊! “这几年儿啊,可是把我折腾毁了。”大姐语气无奈的说道:“我吧…身体不好,身上哪哪儿都疼,去医院是啥检查都做了,验血验尿,还有那啥ct啊、核磁啊,我都做了,可就是检查不出毛病来。” 我接了句茬儿,“检查没病不是挺好的嘛!” “哪儿好了?检查出来有毛病,起码能该咋治咋治,这啥都检查不出来,完了我还难受、疼,太遭罪了。”吐完了,苦水,大姐接着说道:“我一寻思,那西医检查不出来,就看中医吧,中药喝了一堆也没见好,就有一个老中医,说用针灸帮我调理一下,我感觉还挺有用。” 也不知道是咋了,她说到针灸的时候,我的后背还跟着疼了一下,酥酥麻麻的。 “但也就是当时舒服点儿,没过几天这身上更疼。”大姐匀了口气儿,接着道:“完了我就又去了一趟,还是,扎上就好,过几天还犯,而且一次比一次难受。” 她到底有多难受我不知道,我就知道我现在挺难受,刚才还只是后背疼,现在是肩膀头子、腰间盘子、胯骨轴子换着疼,感觉就跟老仙儿走经窜窍儿似的。 突然,大姐把脸凑过来,神经兮兮的问了一句,“我说我的,你疼啥?你也疼啊?你也知道疼啊?” 听到这话给我造一愣,可立马我就反应了过来,这话不是她说的,而是她身上那俩仙家说的。 “感同身受、感同身受。”我敷衍了两句。 大姐的脸上闪过一丝满意的神色,这才慢慢靠回到了椅背上,“在那之后我也不针灸了,死贵死贵的还没用,我开始按摩,哪儿疼按哪儿。拔罐、刮痧,我也都试了,但也都是当时舒坦,过后就更难受。” 我真是无了个大语,这大姐是个狠人啊!真狠啊! 难怪她身上的仙儿一直嚷嚷着疼,身上有仙儿的人最忌讳的这些个东西,因为一不小心仙家就会受伤。 结果可倒好,她全都给体验个遍,这么整别说病痛好不了,没疼死她,仙家没折腾死她都烧高香了。 第238章 缘来如此 仙家虽然有道行在身上,但却容易被针灸、按摩、拔罐、刮痧啥的伤着。 原因也很简单,这些方式都是通过调理人身上的经络、按摩穴位,来疏通人身体里的气,从而达到治愈伤病的目的。 举个比较粗俗的例子,咱把穴位和经络比做管道,仙家捆窍就相当于待在管道里,你说你用那些个东西去通管道,仙家在里头待的能舒服吗? 换句话说,仙家并不会因为针灸的银针,还有按摩拔罐这种外力受伤,而是被人自身突然流转顺畅的气机所伤。 听她白话完,我顺口问了一句,“大姐,你知道自己身上有仙儿这事儿吗?” “我不道啊!”大姐有些呆愣的说道:“我就知道有俩,但不知道是啥。” “那你是咋知道有俩的呢?”我疑惑的问道。 “看着的呗!”大姐说着从包里摸出一盒利群,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儿,“我也忘了是啥时候开始的,只要我去按摩啥的,一闭眼睛看到有俩人在我面前晃悠…” 大姐按摩啥的倒是舒服了,仙家却是跟着难受,难受大劲儿了,那能不出来在她晃悠吗?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大姐又抛出来一句我始料未及的话,“原来那是仙儿啊?我小时候就能看见鬼,我还以为他俩也是呢!” “怎…怎么嘀?你小时候能看见鬼?” 说着,我连忙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烟压压惊,这个世界到底是咋嘀了,真就人均能见鬼呗? 大姐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老妈跟我说的。她说我小时候总哭,一问就说哪哪哪有个人,一直折腾到六七岁,我老妈没招了,领我去了一趟庙里才算完,但这些事儿我都记不清了。” 我像模像样的说道:“大姐,我现在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你身上的伤痛不见好,而且越来越严重,就是因为那两位仙儿。你按摩啥的是舒服了,但是他们不得劲儿,他们不得劲儿你就更难受,算是恶性循环了。” “而且吧,最开始的时候你觉着身上不舒服,应该也是因为他俩…” “那还用你说啊?我自己都知道咋回事儿。”大姐蛮哄的说道。 我也没生气,按照自己的想法接着往下说道:“问题的关键就是,得查明白他俩为啥会跟着你,然后再想办法把他俩送走。” “送走我就能好了呗?身上是不就能不难受了?” “不好说。”我如实回答道:“你这情况持续的时间太久了,有可能已经落下了根儿。那样式儿的即便是把他俩送走,以后也还是可能会疼啥的。” 大姐十分不乐意的说道:“那我还送走他们干啥?大家一起难受呗!谁也别想好!惹急眼了我买按摩椅,我天天在家按!” 说完这话,大姐不自觉的捏了捏肩膀,还捶了几下后腰,因为那俩仙儿也生气了。 “大姐,这可不是那么回事儿。”我语重心长的解释道:“咱送走他们的目的,那不是为了避免疼痛更严重吗?而且你把他俩送走,以后你是想干啥干啥,你就是天天住在按摩馆子都没事儿。” 她闭上了眼睛思考了好一会儿,“那你咋查咋送啊?是得像跳大神儿一样,给他们请下来吗?我可先告诉你啊,别往我身上整,我犯膈应。” “可以那么整,也可以不那么整。”我试探着说道:“但要是不那么整,我怕我查完之后你不信。” 大姐听得有些急躁,“啥这么整那么整的,你到底想怎么整?” “你不想仙家上身,那就只能是我来问,问完之后再告诉你咋回事。所以关键就是你信还不是不信。” “你这话说的可真有意思,你都没说呢,我咋知道信不信呢!” 看着她那副样子,我也懒得再和她掰扯,直接问起了她身上的那两位老仙儿,她爱信就信,不信就随她去,反正难受的又不是我。 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 听她身上那一胡一黄两个仙家说完,我又点上了一根烟,对着大姐说道:“你妈当初领你去的不是寺庙,而是一个胡仙庙。你妈在庙前起的誓,想请两位仙家给你当护法,省的你总被鬼吓着,只要护着你长大成人,她就给护法仙家盖庙。” 之后的事儿,便是这一胡一黄两位仙家,接纳了大姐老妈供奉的香火,下了山峰跟着她回了家。 然而,时间一年又一年的过去,大姐已经长大成人,可她老妈却把当初发的誓愿忘了个一干二净。 那两位仙家也够意思了,从来没折腾啥的,就那么干巴的等,可等到老太太人没了,也没等来之前答应好的小庙。 “你好好想想,你浑身难受不得劲儿,是不是在你家老太太没了之后开始的。” 大姐皱了一下眉头,很快的回答道:“差不多,我老妈走了快五年了,我难受难受了四年多。” 才说完这一句,大姐狠狠的拍了一下床板,“我好像想起来了,我老妈领我去的那个庙,好像特别小,比土地庙大不了多少,好像还是在山里头…” “我记得她领我走了可久可久了,对!就是在山里。”大姐一惊一乍的说道:“当时走的我脚底下都磨出泡来了。” 我暗自松了一口气,得亏她还能想起来一点儿,要不然她还得说我编故事骗人呢! “这么说,还是我和我老妈对不起那两个仙儿了呗?”大姐似乎服了软,语气都弱了几分,“那还能把他俩送走了吗?” “能啊,你把你老妈答应了人家的事儿办了就行。” “盖庙?”大姐明知故问道。 “那不然呢?这不是应该应份的吗?”我实话实说道:“但那两位仙儿也说了,不用你给盖庙,送一座庙给他们就行。” “应该的、应该的。”大姐这会儿倒是通情达理了,“除了送庙,还用送点儿别的不。” 我跷二郎腿,盯着她说道:“那就看你自己的心意了,毕竟人家在那几十年里都没折腾过你家人。” 第239章 果然有事儿 “那就这么说定了啊!过一周我看看身体啥样,完了我再过来,要是不好的话可别怪我翻脸。” 有了点儿盼头,人的精气神儿就会不一样,大姐来的时候愁眉苦脸,身子骨缩缩的跟没长开一样儿。离开的时候她却是乐呵呵的,连走路都敢打开肩膀甩胳膊了。 “宛琳呐。”我转过身笑嘻嘻的说道:“商量个事儿呗?” “你是老板,有什么事还用跟我商量啊?”吴妹子故意将我一军。 “那不行,你可是咱家顶梁柱,必须得跟你商量。”我蹲下身来,目光真挚的说道:“那个啥,你先别叠这个莲花宝盆了,先扎个小庙出来呗?我跟刚刚的大姐还有她身上的老仙儿都说好了,明天就给送庙。” 吴宛琳乖顺的点了头,“行,那我现在就整。” 虽然当甩手掌柜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眼下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只说不练的老板,谁碰上谁都烦。 “宛琳,要不你教我咋叠呗?我帮你叠莲花的花瓣。” “还是别了。”吴宛琳用最温柔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我叠的话能卖二百,你叠完就只能卖八十。” 打游戏的杨文骅还帮上了腔,“八十都高,要我说五十块钱不能再多了。” “哪都有你。”我看向吴宛琳,开口问道:“你刚刚说那个莲花宝盆卖多钱?二百?那能卖的出去吗?” “我就是打个比方,没想着卖二百。” 我就说嘛!这东西虽然新奇,但是卖那么贵,肯定卖不出去,纯属白费工夫。 “我打算卖五百一个。”吴宛琳语不惊人死不休,“做法事用嘛,那几个人也不差钱,咱们就卖贵一点。” 我现在真想剁了对面的那个老板娘!咱吴妹子之前是多么纯真可爱的一姑娘啊!现在都已经变得有些腹黑了!做生意也是多了那老些心眼子… “想法是好的。”我先是表达了一下肯定,话锋一转,我接着说道:“但是吧,这场法事是一锤子买卖,他们给两笔钱,一笔是定金,一笔是法金,物料啥的都包括在内了。” “啊?那不是说,咱用的东西越少,赚的就越多吗?”才反应过来,吴宛琳又摇头说道:“还是算了,东西多显得好看,省得他们以为咱们不好好办事,回头再来找麻烦。” 不对劲儿!还是不对劲儿!并非是我多心,实在是吴宛琳在这件事上的态度太过反常。 “你说的对,咱要弄就得往好了弄,不能让人说闲话。” 很快便到了中午,我们仨去旁边儿的馆子点了几个菜,小小的奢侈了一把。吃饭的时候我把大家一起吃顿饭的想法提了出来。 一唠才发现,现在我们聚一起吃饭都已经有些困难。杨文骅只有周六不用上晚自习,杨叔每天下班又很晚,短时间内恐怕是聚不了了。最后还是吴宛琳说的,大家都这么熟了,也不用特意欢迎她回来,有机会再一起吃也是一样的。 吃过午饭,杨文骅直接在我这儿眯了一觉,用他的话来说,自打复读他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天天学到二半夜,早上五点多就得起床。 之后便是…他睡完了午觉睡大觉,死乞白赖的在我这儿住了一宿,第二天早上吃过了早饭才回家。 杨文骅前脚刚走没一会儿,一辆黑色奥迪便停在了店门口。我刚抬起头往外看,司马皓元就拉开车门从上面下来了。 等到他进了门,我便直接问道:“有事儿?” “走啊,我领你上趟工地。你到那先转悠转悠,看看情况,省的明天抓瞎。” 司马皓元明明是在对我说话,眼睛却一直瞟着吴宛琳,他和死了的齐志达,果然都是一路货色。 “没啥必要吧?明天就办法事了,有啥可看的?信不过我的能力?”我推诿道。 这工地我指定是不能单独去,那里是他们的地盘,万一从楼上掉个砖头钢筋咋办?万一我走着走着掉坑里咋办? 可不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我和司马皓元虽然现在面子上过得去,但他的人品我可是信不着。不管有没有局为我而设,只要我不入局,那就是没有。 司马皓元倒是没坚持,“行,你不乐意去就不去,只要明天不出岔子就行。我们这停工一天,还要安置工人,钱可不少往里搭。” “尽力而为吧。”我不咸不淡的说道。 “还有一件事儿。”司马皓元接着说道:“我叔让我问你,需不需要我们准备啥东西。” 原本我预量的是啥都得我们整,哪成想他们还上赶着问,那我可就不跟他客气了。 让他稍等一会儿,我跑到柜台那里拿出纸笔,把需要的供品全都写了下来,“就这些,完了你还得让人,在除西南以外的位置上,给我摆一张坐北朝南的桌子,大小么…能放的下这些供品就行。” “干啥要六十个馒头啊?”司马皓元疑惑的问道。 “你不是要超送工地上的野鬼吗?”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些馒头五个一堆,摆十摞,是用来接济十方恶鬼的,省得他们闻着味儿过来捣乱。” 司马皓元轻哼两声,“这鬼还挺好糊弄,几个馒头就打发了,不像人,没个几十万都摆弄不了。” 这话说的多少有点儿话里有话了,我提起胆子问道:“你们的工地上是不是又出事儿了?” “是啊,就打官司那天晚上出的事儿。”司马皓元居然没有隐瞒,“一个工人外出喝酒喝多了,回来的时候就掉刚灌完水泥的地了,还是一头栽进去的,第二天被人发现的时候,都已经拔不出来了,我们跟他家里的人私了了,赔了四十五万。” 我不由地的皱起了眉头,“那人呢?” “那还用问吗?”司马皓元笑的很是吓人,“要是把人拽出来,他家可捞不着那些钱。” 如此死法,跟打生桩几乎没啥差别,我几乎可以肯定,工地上闹鬼就是这件事有关。 “我走了,还得安排人去给你买这些东西去。” “还有,明天你得安排几个人给我打下手。”我朝着他喊了一声。 看着他上了车调头开走,我这才想起来忘了把钱还他,等转身回到店里,却瞥见吴妹子的脸,阴沉的吓人… 第240章 败露 吴宛琳呆呆的坐在那望着司马皓元离开的方向,双眼空洞无神,可又透露出莫名的愤恨。 我来到她的身边坐下,问道:“咋了?是他说完那事儿,心里难受了吗?还是你觉得他们太不把人命当回事儿?” “宇哥,你不觉得有些不对吗?”吴宛琳轻声细语的问道:“按他说的,那个工人是自己喝多了才出的事儿,可如果真是这样,他们需要赔那么多钱吗?” “你是怀疑真相并不是他说的那样?” 吴宛琳点了点头,我接着说道:“这个不好说,不管人是咋死的,总归是死在了工地上,他们有一定的责任,肯定要赔钱。如果不能和死者家属和解,按照这种情况得报案,看看是不是有他杀的可能…” “如果就是他杀呢?”吴宛琳打断道。 “他杀又怎样?抓到了凶手又怎样?如果凶手没钱,那最多也就是偿命。”我无奈且现实的说道:“在工地上干活儿的,哪个不是家里的顶梁柱?顶梁柱垮了,一家子人该咋活?这种情况,钱比真相更重要。” 吴宛琳默默地低下了头,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也不得劲儿,“别想了,明天我到那看看再说,闹事儿的野鬼要真是他,我就问问到底是咋回事儿,要是他真有冤屈,我尽量想办法帮他讨个公道。” “算了。”吴宛琳摇头说道:“咱们能管这一个,是因为咱们知道了,还有不知道多少是咱们无从知晓的。而且,我也不想你再得罪他们,给自己找麻烦。” “明天看看再说吧,还有啊,你这刚扎完小庙,又开始叠这个莲花宝盆。”我看了一小会儿,接着说道:“要不别整了,太费事了,咱就做几个引魂幡得了。” 吴宛琳微微摇着头,“我都做出来一个了,现在放弃不是白做了。” “那你打算做几个啊?”我顺嘴问道。 “五个啊!”吴宛琳干脆的回答道:“东南西北中,各摆一个。” “没必要吧?就弄一个放法坛前边儿得了,弄那老些多累挺啊!他们还不记你的好儿。”我开玩笑道:“你看你,累的都痩了。” 吴宛琳笑笑没说话,我拿起一张金箔纸,学着她自己悄悄的叠上了,可学了半天,我只叠了个小纸船出来… 无奈放弃,我出去买了两根冰棍回来,吃上两口我才猛然想起,明早拉货的车还没找呢。给司机师傅孙哥去了电话,好巧不巧,他接了一个搬家的活儿,就在明天早上。 于是乎,他帮我联系了那次来帮忙的司机师傅谢伟,而时间定在了早上七点。 时间嗖嗖过,转眼到了晚上,吴宛琳叠出来三个莲花宝盆,剩下的她拿了物料,说是回去叠,我也没说啥,只叮嘱她别弄的太晚。 摆摊到九点,我收了东西后,从库房里翻出来一块儿黄布盖在了摊位上,又取来铁盆架上桃木枝,我在念了一遍破邪咒后,以符纸引燃桃木,把那个棺材摆件给烧了。 火光很盛,偶尔能看到一丝丝黑气蒸腾,我站在一旁,不断的诵念着‘净天地神咒’,以免这不祥的东西逃窜到别的地方。 可我还是忽略了一点,棺材摆件和桃木都是木头,烧了足足半个小时才烧完,温度太高,我垫桌子那块儿黄布都焦了…得亏我管王喆要了三百块钱,要不然都亏到姥姥家去了。 第二天我起的特别早,五点就醒了。 刚洗漱完,吴宛琳就早早地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去帮她拿东西,到那一问才知道, 一大一小两个莲花宝盆,她叠到了晚上十一点多才叠完。 我捧着大号的莲花宝盆,吴宛琳端着粥盆,往楼下走的时候,我随口问道:“这个大的也就别比几个大一圈儿,咋感觉沉那老些呢?” “因为早上没吃饭吧!”吴宛琳笑呵呵的说道:“我昨天可是一个人把材料拎上了楼,还有一部分没用,能沉到哪去?宇哥,你不能是虚了吧?” “去去去,都哪儿跟哪儿啊!” 回到店里,我很是绅士的单手托起了那一大一小两个莲花盆,另一只手推开了门,让吴妹子先进。 她刚刚不是说我虚吗?解释多了也无用,行动就是最有力的证明! 明明门槛儿都已经跨过去了,我却感觉被啥玩意儿绊了一下,直接摔了个狗吃屎,吴宛琳辛辛苦苦叠的莲花宝盆就这样被我压了个稀巴烂。 我飞快的从地上爬起来,还来不及愧疚,地上的莲花宝盆就冒出了一阵灰蒙蒙的烟雾,我赶紧拉着吴宛琳往后退了一步,余光却瞥见常大志扭动着粗壮的身子,似要逃走一般… 应该是察觉到我看见了自己个儿,常大志委屈巴巴的喊道:“小先生,你可别赖俺!俺也是听话办事儿,不是经意儿的。” 我没工夫管他,双眼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烟雾,七八个鬼魂在里面左摇右晃,若隐若现。 一瞬间,我的心又疼又冷,外鬼轻易进不了我这店里,而且看样子,他们是藏在莲花宝盆里才混进来的,这分明是纸扎术的手段。 这莲花宝盆是谁做的不用明讲,待会儿还要拿到工地上去用。也就是说,她把这几个鬼魂藏在里头,是冲着今天的法事,亦或是在场的人来的。 难怪她对办法事这么上心,难怪她想尽由头也要把莲花宝盆做出来,难怪她从回来就判若两人… 正要叫仙家来帮忙收拾烂摊子,吴宛琳却突然从我身后冲到了西墙那边。 她抓起地上两个昨天叠好的莲花宝盆,随口念了几句听不清个儿数的咒语,双手一晃,就把那几个鬼魂收了进去。 第241章 真相 区区几个鬼魂而已,即便是被带到了法事现场,也不可能在我眼皮底下闹出大乱子。可当着九爷和司马皓元的面儿,即便是再小的骚动,都会显得我没本事,免不了要丢点儿磕碜、惹点儿麻烦。 这样一分析,不管吴宛琳这么做是冲着人还是冲着事儿来的,最后吃亏的都是我…… 吴宛琳放下莲花宝盆,眼神闪躲的瞟着我,我站在那儿也不知道也不知道该说啥,一时间气氛严肃又尴尬。 就这么僵持了十几秒,吴宛琳缓缓走到我这边,端起粥放到了桌子上,然后她去了库房,竟又拎出来一包金箔纸,坐到板凳上继续折起了花瓣。 “别整了,现在差一个大的,三个小的,来不及了。”我轻言轻语的说道:“我就拿那一个过去撑撑场面就行了。” 吴宛琳明知故问,“这不是有三个吗?我再做一个出来就好了,东南西北,法坛前就不放了。” “也可以,但是你得先把他们放出来,我把他们收了之后再说。” 吴宛琳不为所动,“宇哥你先吃饭吧,我得赶紧把这个赶出来,要不然不好看。” 真不知道这几个鬼到底是啥来历,还是说司马皓元和九爷做了啥触及她底线的事儿,要不然以吴宛琳温柔似水的性子,断然不会这般执拗。 生怕继续下去会伤感情,我直接说道:“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不是为了坑我,但是我需要一个理由。” “非要现在说吗?”吴宛琳眉头紧蹙,“等你办完事儿回来再说,可以吗?” 我对吴宛琳的感情,从没像现在这么复杂,匀了一口气,我接着说道:“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只能请仙家把那几个鬼暂时收走了。” 话音刚落,我的面前、吴宛琳的身边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我看不真切,却能从感觉上确定他是龙去悔。 跟我交好的朋友瞒着我做事,承恩于我的仙家站在了我的对立面,一瞬间,我的心里竟有一种‘众叛亲离’的感觉。 我咬死了牙关,因为太用力,嘴唇和身体都在颤抖。 终于,一个声音把我从窒息中解救了出来,“大家都这么熟了,何必闹的那么僵?我家小先生是啥样的人,你们再清楚不过,还不如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 胡天心慢步向我走来,在我身边站定之后,她接着说道:“礼数到了,咱就把话说回来,谁要是想坑我家小先生一把,得先问问我们答应不答应。” “某家并没有冒犯小先生的意思。”龙去悔终于开了口,“可某家,也不能让小姐失信于人。” 短短一句话,信息量确实一点也不少。 最重要的一点便是,龙去悔居然称呼吴宛琳为小姐,这跟胡天心他们叫我小先生,几乎没差啥了。 另外一点,龙去悔说不能让宛琳失信于人,那也就是说,把鬼魂藏在莲花宝盆里,并不是她的主意,而是受人之托… 想明白些许,我索性直接摊开了,“看来那几个鬼魂,是跟对面纸扎店的老板娘有关系了?” 吴宛琳还是没有抬起头,也没有放下手里的活儿,但她却‘噗嗤’笑出了声,“我都跟她说了,宇哥特别聪明,这点儿事肯定瞒不过你,苏姐她还一直不信呢!” “你别跟我嬉皮笑脸的。”我板起脸说道:“这事儿如果是你的主意,保不齐我最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按你说的办,但如果这件事跟她有关,我肯定不会管。” “十年前,苏姐家的店生意不景气,她的父亲便留她看店,自己去了工地上干活儿。”吴宛琳语气平静的说道:“可才过了三个月,苏姐就等来了她父亲出了意外的消息。” “那个工地,是九爷的?”我近乎用肯定的语气问道。 吴宛琳点了头,“苏姐去了工地,却连她父亲的尸体都没见着,工地的负责人说是她的父亲跟工友酒后上岗才发生了事故,可事实却是,苏姐的父亲滴酒不沾。” 我恍然大悟的说道:“难怪昨天司马皓元说那事儿的时候,你反应这么大。” “工地的负责人说,只有接受私了才能看到遗体,苏姐无奈只能答应。”说到这儿,吴宛琳的语气中多了些许悲愤,“苏姐和其他死者家属,在拿到了十五万赔偿金之后,等来的却并不是和亲人的最后一面,而是骨灰盒,那些人说是因为死者的死状太惨,不想让他们看到伤心,就统一送去火化了。” 只手遮天! 这是我在听完这段话之后,脑子里直接蹦出来的四个字。 发生那么大的事故,居然没有相关单位来调查,而且,他们还能自主决定事故的原因。但这都不算啥,他们居然还能把受害者的遗体统一送去火化… 十年之前,我还在上初中,看到的也只是校园里的蓝天白云,何曾想过外界的天是这样的黑。 “苏姐有本事,用引魂幡招来了自己父亲和其他人的魂魄,这才得知了真相。”吴宛琳终于抬起头,目光如炬的看着我说道:“苏姐父亲他们干的是绑脚手架的活儿,可是因为材料不过关,脚手架发生了垮塌,他们全都摔了下来。” “原本他们也是有活命的机会的,可他们头上的安全帽,腰间的安全带,都是不合格的假冒伪劣品!就因为这个,包括苏姐父亲在内的七个人,全都当场死亡。” “那事后呢?就没有一个人去告他们吗?” 吴宛琳目光悲悯的说道:“宇哥,他们的手段你不是不知道,一番折腾下来,想告也不敢告了。” 沉默良久,联想到齐志达之死,我试探着问道:“所以,那些不合格的材料还有防护器具,都是齐志达负责采购的?” “不是。”吴宛琳微笑着摇了摇头,“当时负责采购的是齐志达他爸,可惜他死的太早,那件事的第二年就肺癌晚期,死了。” “好一个父债子偿,这个苏姐也是够狠的。”我颇有些感慨的说道。 “狠吗?我觉得还好。” 吴宛琳如是说道:“齐志达能够过好日子,上大学,都是因为他爸能挣钱。可他爸挣得钱是哪来的?不就是用别人的命换来的吗?” “同理,他齐志达能站到那个位置,靠的就是吸取无辜之人的血肉。” 第242章 好狠一女的 沉默,沉默震耳欲聋。 吴宛琳所说的话不无道理,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齐志达就像某个出身哈尔滨的女歌手一样,他们的成功,建立在许多家庭的苦难之上。本身就是靠吸血取髓成长起来的花,怎么算的上是清清白白。 “齐志达也算是罪有应得,那司马皓元呢?我看你对他也挺有敌意。”我接茬儿问道。 “按照苏姐探听到的,司马皓元只是霸道了一些,干的特别坏的事儿,也只有白桂兰那一件事儿。”吴宛琳眯起眼睛笑了笑,“我对他有敌意,只是因为我看不上他,我永远都忘不了他带人来砸店那件事儿。” “行吧…”我嘟囔了一句,接着问道:“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帮苏姐吧?”吴宛琳抢着说道:“其实你去武汉那天,她就过来找我了。她说她可以教我纸扎术,但是需要我帮她一个忙。” 好嘛!敢情姓苏的女人从那个时候就开始布局了。如今回过头再看,齐志达的死似乎只是一个开端,余道长受伤也不是意外啥的,真正的重头戏,就是今天的这场法事。 可我还是那句话,几个鬼魂而已,能掀起啥大风浪来? “就是眼下这事儿呗?”我不屑一顾的说道:“可即便我把这几个鬼魂带过去了,那又能咋嘀呢?而且齐志达都已经死了,她还想要害谁?” 既然司马皓元并没有做过太多伤天害理的事儿,那姓苏的想要害谁一目了然,我这么问,也只是想再套些话出来。 唠到这个份儿上,吴宛琳不会再隐瞒什么,直接回答道:“别小瞧那几个鬼魂,十年来,他们几乎每天都在和纸人决斗,论本领不比宇哥你的猖兵差。” “那也不够看,之前九爷身边跟着那么多恶鬼,他不还是平安无事?” “所以苏姐才宁可付出大代价,也要重伤那个姓余的道长。”吴宛琳天真的说道:“只要到时候你不出手,那个人必死。” 我放松下来,点上了一根烟,“所以呢?那天司马皓元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他们已经又聘请了一个高人,一个能从地府打探到消息的高人,一个比我只强不弱的高人。” 吴宛琳稍显凝重的说道:“可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不干也不行了。” “唉~”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虽然她的经历很可怜,但我还是不能帮她。” 看到吴宛琳想说话,我连忙示意她听我说,“我不帮她,是因为不管她谋划了多久,付出了多少心血,成功的可能性都不大。一旦败露,九爷他们一定能查到她身上,再加上之前齐志达的死,到时候我估计她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吴宛琳失落的撇着嘴,“那天之后,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但是苏姐并不想改主意。” 抽了两口烟,残存的困意一扫而空,我的大脑也变得格外灵光,很快便留意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 “不对啊!”我纳闷儿的问道:“姓苏的能和余道长拼个两败俱伤,为啥她不敢对九爷下手?还有,这几个她培养出来的鬼魂,为啥非得由我带进去呢?” “宇哥,刚才你还挺聪明的,怎么这会儿就傻掉了?”吴宛琳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本苏姐是打算自己做的,可她不是受伤了吗?现在的她已经没办法控制那几个鬼了,只能托付给了我…” “不对,还是不对!”我很是严肃的说道:“刚刚是你说的,早在我去武汉的时候她就来找你了,所以,她最多也只能预想到和余道长两败俱伤这一步,她不可能知道工地会出事,也不可能预料到九爷会请我再…” 话音戛然而止,我惊恐的问道:“出事儿的那个人,不是喝酒失足。” “还是瞒不过你。”吴宛琳的脸上闪过一丝愧疚,“实话实说吧,那个人是苏姐害的,但他并不无辜,他就是当年负责和苏姐他们谈判的负责人。九爷为了封口,这么多年一直留他在身边工作。” 这个女人真狠啊!把自己亲爹的鬼魂练成了复仇的武器不说,十年过去,她连一个跑腿办事儿的人都不愿放过。为了达成计划,她更是不惜让自己受伤… “这样也算是说的通。”我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嘴,“可她就没想过,万一九爷不找我办法事呢?她该咋办?” 吴宛琳眯起眼睛笑了笑,“宇哥,要不你想想,她大概是在什么时候来的?” 什么时候?第一次见到拦路的纸人,是在我帮白桂兰告阴状的时候,她到我对面开店,是司马皓元砸店之后。 “我靠!原来她那么早就瞄上我了?”我诧异的喊道。 吴宛琳点了头,“她说九爷性子多疑,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而就是为数不多的一个,所以,她来到这边,就是奔着你来的。” 该说不说,这种被人在暗地里盯着、算计的感觉真难受。 一根烟了,我站起身用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一会儿我让仙家先把那几个鬼收了,我走之后你去告诉她,这件事我不会帮她。” 我这么决定也是为了她好,该报的仇都已经报的差不多了,没必要为了报仇把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至于能不能体会到我的良苦用心,那就是姓苏的自己的事儿了。她若是铁了心作死,我也不会拦着。 “好,等你走了我就去告诉她。” 心结和误会都已解开,吴宛琳在我的眼里、我的心里,还是从前的那个吴宛琳。 胡天心和龙去悔同时隐去了身形,我招呼道:“别弄了,先吃饭吧。” 吴宛琳还是不肯,“你先吃,我不差这一会儿,而且马上就要弄完了。” 没再坚持,我转身朝着饭桌走去。 可才走出几步,我猛地又转了回来,“宛琳,你知不知道姓苏的想要杀我那事儿?” 第243章 又出事儿了 “你是说那个按照我的样子扎的纸人吗?” “这件事我是知道的,因为那个纸人是我学会纸扎术后,亲手扎的第一个纸人。” “想要杀你的并不是苏姐,其实是我命令它这么干的。” 短短三句话,震惊了我却不止三次。 大步折返回来,我万分不解的问道:“是你?为啥啊?是姓苏的逼你这么干的吗?” “不是的,这件事跟苏姐没有关系。”吴宛琳没有丝毫心虚的说道:“我那不是刚学会吗?就想着找个人练练手,看看纸人的本事怎么样。” “所以你就想到了我?你可真是我亲姐!”我无比难过的改了口,“不对,亲姐都没有这么坑个人哥的。” “如果是找陌生人,万一纸人伤了人家我心里过意不去。”吴宛琳跟我讲起了道理:“我认识的有本事的,除了你就只有文骅,而且你们两个整天粘在一起,最合适给我练手不过了。”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看着她一脸无辜的表情,我决定给她上上力度,“你知不知道,那个时候我没了道行,别说纸人,就是个厉害点儿的恶鬼我都对付不了。” “之前不知道,我在对面偷看你们的时候,只看出来了你不太对,还是派纸人过来之后,我才知道的。” 我这心好不容易得到了些许安慰,下一秒,吴宛琳就差点儿气死我,“但是不管怎么样,你身边的仙家还在,我觉得一个纸人,应该伤不到你。” “行吧,你扎的纸人能从杨文骅手底下跑喽,还挺厉害的。” 无奈地撂下这么一句,我来到饭桌旁坐下,一声不吭的喝起了粥。话说明白了,我就不会太在意,但是吧唧吧唧嘴儿,还还是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儿,就连白粥配咸菜都不香了。 “宇哥…”吴宛琳怯生生的叫了我一句,“你是不是生气了?” 我没隐瞒自己的心思,直接说道:“也不是生气,就是觉得有点别扭,缓一缓就好了。” 吴妹子没再说什么,全神贯注的叠着莲花宝盆,我慢悠悠的喝着粥,时不时的会用余光看看她那边。 这才没一会儿的工夫,还是在跟我说话的前提下,她已经叠完了差不多三分之一,看样子,她昨天一天的时间叠出来三个,就是故意磨蹭的。这样她才有理由把东西带回去弄,才有机会把鬼魂藏到莲花宝盆里。 想的越明白,心里越不是滋味儿,我生怕再也看不到原先那个单纯善良的吴宛琳,生怕以后的她,变得和姓苏的一样,思虑深重,步步为营。 很快吃完了饭,我开始把需要用的东西往门口搬,纸钱就不说了,有几捆够用就行,金条元宝,我足足备下了一百袋。除此之外,便是香烛之类的东西。 搬完物料,我请沈祥林和刘得之出手,把姓苏的养的那几个鬼都给收走了。 七点多一点儿,一辆半截子车停在了店门口,我听到动静儿便迎了出去。谢伟也从车上下来了,客气的说道:“不好意思啊王师傅,路上多等了两个红灯,来晚了。” “不晚,那边的人也没来呢,没他们领着咱也找不着地方。”我也客气的回答:“吃饭了吗?没吃这有粥。” “不得了,我吃完过来的。” 谢伟也是个实诚人,说完这话就开始装车,我闲着也是闲着,就也跟着搭了把手。 差不多装车装了一半儿的时候,一辆白色比亚迪开到了店门口,而从车上下来的,并不是之前接触过的九爷身边的人,是一个从来没见过的大哥。 他下车之后快步跑了过来,打量了我和谢伟两眼,很有眼力见儿的对我说道:“你是王师傅吧?” “对,是我。” 大哥油头滑脑的说道:“你好、你好。我是项目上的经理,元哥儿让我过来跟你说一声,今天的事儿先不办了,具体啥时候整,他到时候再联系你。” “不办了?为啥?”我留了心眼儿,多问了一句,“不办了他给我打个电话不就行了?为啥还要麻烦你跑一趟?” “是九爷让我过来的,他说这样比较有诚意。”大哥笑呵呵的回答道。 “九爷太客气了。”我也笑着说道:“所以到底咋了?说好的事儿咋突然就不整了呢?” 倒也不是我非得打破砂锅问到底,而是司马皓元昨天还说了,工地停工一天要往里搭不少钱,说不整就不整,那钱不是白搭了吗?这里头肯定有猫腻! 大哥惯用老一套,拿出烟来要分给我们,谢伟不会抽烟便婉拒了,见我抽上之后,大哥才接着说道:“工地上昨晚又出事儿了,本来工人都清退了,有一个傻x非得半夜跑回去拿充电器,黑灯瞎火的卡跩了,大腿里子让地上的钢筋给窜了!” 我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非那么简单,“真的只是黑灯瞎火卡跩了卡的?” 大哥明显愣了一下,回过神他把我拉到一边儿,说道:“王师傅,我们的工地上真有鬼啊?” “你为啥这么问?”我反问道。 大哥眼神飘忽的一阵乱瞅,确认谢伟没注意这边才开口道:“我本来是不信的,但这次出事儿的地方,和上次是同一个地方。而且吧,出事儿这个人,跟老田还…” “老田是死了的那个?” 大哥点头应道:“对,就是他,田力军儿,我们都管他叫老田。” “那这个老田是咋死的?”我装傻充愣的问道:“我就知道有这么个事儿,他咋死的我还真不知道。” “掉地基里让水泥糊死的啊!”大哥的语气很是真诚,听不出在撒谎。 我又问道:“好好的咋还能掉那里头呢?” “谁道了?我们对外都说他是喝多了失足掉里的。”大哥一脸苦闷的说道。 这下可算是被我抓到了漏洞,“对外这么说?那意思是…他不是喝多了掉里的?” “可不么!那天是我和他,还有几个项目上的人一起吃的饭,就他没喝酒。吃了两口他就说难受,自个儿先回去了。”大哥声音略微颤抖着嘟囔道:“我们查监控发现,他好像是自己走那边跳进去的,你说他是不是让鬼迷了?” 知道些许真相的我没有声张,接着问道:“那昨晚出事儿的人,和他之间有啥事儿吗?” “有。”大哥带着几分惧色的说道:“我们发现老田儿的时候,他那脑袋和脖子都馅进去了,而且那混凝土都凝了,根本薅不出来。跟老田家的商量完,赔了钱,他们就把老田儿的遗体拉回去了。” 说完这话,大哥又掏出了一根烟,从烟嘴和烟筒连接的部位,把烟给拧断了… 第244章 不能不办 听到大哥的话,看着他手上的动作,我身上的汗毛全都打了个立正。 那人死都死了,就不能把水泥砸碎把遗体薅出来吗?非得要用这么残忍的办法,弄了个身首异处,这不仅是对死者的不尊重,更是与鞭尸无异。 死了还不得安生,无论换作是谁,估计都不会放过残损尸身的始作俑者。 “你现在赶紧给司马皓元打电话…”我急切的改了口,“算了,我自己打吧。” 大哥赶紧按住了我的手,“王师傅!元儿哥那头忙着呢,有啥事儿你先跟我说,我做不了主的话,完了你再跟他说多好呢!” 我立马明白了他的用意,这大哥就是因为工地上的事儿来的,我要是现在给司马皓元打电话,整的好像他连传话这种小事儿都搞不定似的,以后司马皓元还能让他办啥大事儿? “那你给他吧,法事必须今天办。”我信誓旦旦的说道:“我不是为了挣钱啥的,主要是这个法事不办,你们工地还得出事儿。” “真的假的?”大哥不屑的笑了笑,以此掩饰着内心的恐惧,“还能出啥事儿啊?” 我颇有些无奈的说道:“我是出马的,但是我也不能预言未来,但我可以肯定的说,那个老田啊,没那么容易消停。” 大哥露出为难的表情,使劲儿裹完了烟,“王师傅 那你稍等一会儿,我给元儿哥打个电话。” 看他去了一旁,我又回到了谢伟跟前儿,他小声的问道:“王师傅,这车还装吗?” “装啊!咋不装呢!” 话音刚落,那大哥就过来了,“王师傅,元儿哥让我把电话给你。” 接过他的手机,都不等司马皓元开口,我便直接说道:“今天必须把法事办了,要不然还得出问题。” 司马皓元也不太相信我的话,“能吗?就算老田死不瞑目,但办事儿的都死了,他还能找谁?” “如果你们没把他尸首分离,可能也就到此为止了,但眼下的这种情况,他的怨气太大,自然是跟谁有仇就找谁,帮谁办了不该办的事儿就找谁。” 姓苏那女人父亲的死,既是意外,也是人祸,把这笔命债记在齐志达他爹的头上一点儿毛病都没有,哪怕是父债子偿我也不觉得有啥不妥的。甚至她记恨老田、记恨九爷,我也觉得没啥。 我不清楚姓苏的还要害多少人,才会让她觉得已经为父亲报了仇,但眼下她心中的仇恨,已经滋生了新的仇恨,如果放任不管,只会伤害更多的人。 所以我才提醒了这么一句,仁至义尽,也算是拿人钱财、忠人之事了。 司马皓元沉默了好一会儿,“那你等我电话,我处理完让小孙带你过来。” “你尽快,太阳晒了鬼就不爱出来了。”我叮嘱道。 “知道了!”司马皓元闹心吧啦且不耐烦的说道:“你把电话给小孙。” 把手机递过去,姓孙的大哥对我微微一笑,点头哈腰的叫了一声‘元儿哥’,偷偷摸摸的就溜到一边听吩咐去了。 我们这边车装的差不多了,孙大哥那边也打完了电话,他对我说道:“王师傅,元儿哥说他那边八点多就能完事儿,让咱们八点半出发。” “还有二十分钟八点,咱们就八点走。”我解释道:“到那儿咱先不进去就完事儿了,在外头等一会儿,等他处理完就赶紧布坛,争取九点开始。” “啊?那能行吗?”孙大哥很是为难的说道;“要不…我再给元儿哥打个电…” 我知道他夹在中间难做人,但这啥主意都拿不准的劲儿未免太磨叽了,我直接说道:“还打啥打,八点八点半,就差了半个小时,早走就到那等,晚走就在这等,有啥区别?你放心,他要是不乐意,到时候我跟他说。” 孙大哥支支吾吾的回答道:“那…那就…八点吧。” 示意他俩回到车上等一会儿,我转身进到店里,这才发现宛琳已经把莲花宝盆叠完了,我想都没想,就要把东西往车上搬。 “宇哥。” 听到她叫我,我便转过了身,吴宛琳对我眨了眨眼,问道:“你不再看看了吗?万一我又在上面做手脚了呢?” “无所谓。”我语气坚定的说道:“不管你学了多少本事,还是说咋咋嘀的,我相信你始终都是我认识的那个吴宛琳,不会也不可能变成跟姓苏那女的一样的人。” 说完这话,我看到她的眼睛里已经有了泪花,我把目光移向别处,接着说道:“你赶紧去吃饭吧,粥应该还没太凉,上午看店的事儿就交给你了,我估计得中午才能回来。” 吴宛琳缓缓站起身,推着我往外头走,“知道啦!店里你就放心交给我,你安心办你的事儿去。” “你推我干什么?我还得回里屋取东西呢!”我开玩笑道:“咋嘀?一个月不见处对象了?这么着急撵我走,是要在我这儿会情郎啊?” 后背吃痛,我赶紧跨出一步窜了出去,到底是玩手上的活儿的,掐起人来手劲儿够大! 把莲花宝盆送上车,我回到里屋给仙家上了香,这次我没有点仙家随行,而是让能走动的仙家都跟着我跑一趟。 原因无外乎别的,一是因为工地太大,人手少了忙活不过来,二嘛,余道长休了病假,只怕以往不敢找九爷寻仇的鬼魂,都在暗处伺机而动呢! 第245章 何为鬼 关于九爷承包工地的位置我从来没有问过,我一直以为也就是在城区里头,可没想到孙大哥开车一路向西,这会儿已经开出了城区。 作为地地道道的柳台人,我已经猜到了工地在哪里,自然也知道了九爷现在经手的是啥项目。 车程较远,孙大哥忍不住唠起了闲嗑儿,“王师傅走过这条道没?” “这话说的,柳台人有几个没走过这条道儿的?”我看着窗外的苞米地,说道::“我有几个同学还有亲戚都搬到那边儿去了,你们现在干的,应该就是后起的那几个片儿区吧。” 孙大哥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呵呵,到了就知道了。” 再往前开,那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方圆几里以内,就那么一个新民区,真不知道有啥可瞒着的。 车里又恢复了先前的沉默,安静了好一会儿,我想到了身首分离、此时可能已经变成厉鬼的老田,本着知彼知己的念头,便开口问道:“孙哥,那个老田儿是个啥样的人啊?” “老田儿啊?人还行,挺老实巴交的。”孙哥面不改色的反问道:“王师傅,你打听他干啥呢?” “就问一问么。”我不紧不慢的说道:“一会儿到了地方,免不了要跟他打交道,我就寻思看看他难不难整,心里好有个数。” 嘎吱~ 一个急刹车差点儿没把我悠出去,原来是我们旁边的一辆车别了一下,然后超了过去,孙大哥摇下车窗,破口大骂:“焯你八辈儿祖宗的!会他妈开车吗?赶着投胎去啊!” 因为短暂的停留,落在后面的谢伟已经跟了上来,重新发动车子,开出几米后,孙大哥面色阴沉的问道:“王师傅,车上就咱俩,你也别吓唬我,这世上真有鬼吗?” “你是想问老田儿是不是真的变成了鬼吧?”我不由地笑了笑,“鬼这个东西,其实就是人死后的灵魂变的,不光有,而且还很多。但是吧…” 孙大哥焦急的问道:“但是啥?王师傅你倒是说啊!” “但是吧,在我的观念里,鬼其实并不多。” 《幽冥录》中有载:人死为鬼,鬼死为聻,聻死为希,希死为夷。因为人大多怕鬼,所以道家认为鬼怕聻,便以此来震慑鬼物。 人怕鬼,是因为它看不见、摸不着,神出鬼没,再加上古往今来无数的灵异故事和传闻,赋予了鬼很多神通,所以人才会怕鬼。 但事实上,除了横死的,还有那些生前有道行的,大部分的鬼都只是没了肉身的人魂而已,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厉害。 所以按照个人的见解,我认为那些有道行的亡魂才算是鬼,毕竟只有这样的鬼魂,才有能力不通过附身、恐吓等方式伤害到人。 看到孙大哥听的云山雾罩的,我换了一个方式跟他解释道:“其实就是鬼很多,但弥留人间的并不多,会害人的更少。要是无仇无怨,也没得罪过人家,有的人一辈子也未必会招惹到一只半只的鬼。” “王师傅,那你的意思就是,世上确实有鬼呗?”孙大哥偷瞄了我一眼,问道:“那你能看着他们?” 我换上一副认真的表情,对他说道:“要不一会儿我找到了老田,让你见一见他?” “拉倒吧。”孙大哥猛烈的摇着头,“我就负责把你带到工地,后面的事儿我可不跟着掺和。” 这点我倒是没想到,孙大哥作为项目上的经理,居然会不参加今天这场法事。 “你想去我也不会让你去见。”我没有丝毫夸张的说道:“老田变成了鬼这是一定的,而且我估计还是挺凶的那种。” 不知道是不是被我的话吓着了,孙大哥安静的像个哑巴,连开车都比之前稳当了不少。 “孙哥,你还没跟我说老田到底是个啥样的人呢。” 他蹙起眉头,战战兢兢的问道:“王师傅,我要是跟你说他是啥样的人,他能不能知道啊?不能来找我吧?” “放心,不能。”我信心十足的说道:“我既然来了,今天过后,保管他不会再在工地上闹事儿。” 似乎是下定了决心,孙大哥终于肯说了,“老田这个人吧…确实不错,工作上很少出岔子,但就一点,他心眼儿小,特别小,哪个工人跟他吵吵两句,他都得想办法扣人家半个工、一个工的。” 听到这话,我只能说姓苏的也算是为民除害了,建筑工人,哪个不是顶着太阳、冒着风雨,在用自己的力气和手艺还钱?那真的是跟农民一样,一个汗珠子掉地上摔八瓣儿。 他咋就敢因为吵吵两句,扣人家的工时呢? “除了小心眼儿,再他就没啥大毛病了。”孙大哥咂了咂嘴,“好女人算吗?” 对此我没接茬儿,个人作风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违法行为也不归我管,我只需要知道他是个小心眼儿就够了。 瞧见我不再吱声,孙大哥也就没搭话儿,又开了七八九十分钟,矗立着塔吊和几栋楼房的工地已经近在眼前。 “咱们停后门儿吧。”孙大哥说道:“一会儿那帮人得从前门儿走,咱们就从后门儿进去行不?” 这话说的我好不乐意,真不是我挑理,哪家师傅办法事不是从正门被请进去的?就算我不计较这个,仙家也不能干。只不过这话我跟他说不着,他也有自己的考虑,一会儿见了司马皓元再说吧。 停下车,我去找了谢伟,刚打开他的车门,我就听到这哥在听陈奕迅的十年。忽然间,我想到姓苏那女的她爸是十年前出的事儿,按道理来讲,她要报仇早就报了,为啥要等到现在? 正要关上车门,给吴妹子打个电话问一下,谢伟已经开了口,“咋了王师傅?有事儿?” “啊!我就是告诉你一会儿看我眼神行事,车费你可以多要点儿,他们不差钱儿。” 谢伟会心一笑,“行,我懂了,谢谢王师傅啊!” 关上车门,我看了一眼孙大哥,发现他并没有下车,我便转身绕道了半截子车尾那里,给宛琳打了电话。 接通之后,我毫不避讳的问道:“喂?宛琳,有个事儿我才想起来,但是我没想明白。姓苏那女的,为啥要等了十年才来报这个仇?” 第246章 法事开始 “因为十年前我还没有学会纸扎术。” 听到姓苏那女人的声音,我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你为啥会在我店里?宛琳呢?” “刚恢复的差不多,来你这坐一坐,宛琳她就在我旁边。”姓苏的语气还是很和气,“纸扎术有传男不传女的规矩,所以我父亲并没有教我太多。为了给他报仇,我去了南方拜师,用了六年多的时间才学成。” 电话那端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她接着说道:“我本来打算回来报仇,但我师傅年纪大了身体越来越差。他老人家无儿无女,又对我有恩,我便打算给他养老送终。终究,他还是没能过了今年的年关。” 她说的话我不会全信,但有一点,她说她学了六年多才学成,这还是在在有底子的前提下,而吴宛琳只用了一个半月就差不多了…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到底是是姓苏的资质太差,还是说,吴妹子是天才? “小王先生。”姓苏那女人拿腔拿调的说道:“我的回答,你还满意吗?” 正要跟她掰扯几句,手机的振动却提示我,有电话打了进来,拿起一看,果然是司马皓元。 “你最好别再跟我玩啥花花肠子,也少和宛琳在明面上联系,我是啥意思你应该明白!” 再没多说别的,我接通了司马皓元的来电,她这边自然也就挂掉了,可我还没开口,司马皓元就嚷嚷上了,“干啥这么半天才接电话?你现在赶紧过来吧,我这边完事儿了。” 我气呼呼的翻起了白眼,“我已经到了,就在工地的后门儿。” “你到了?那你为啥不来大门等着,跑后门干啥去?” “你们孙经理说的啊,有人要走正门,怕和我撞上不太好,而且我又是提前来的…” “行了!”司马皓元打断了我的话,“你们从大门进来,我就在门口呢。” 看来他也不是只知道吃喝玩乐的主,起码知道尊重人,要是换作有些不中用的人,估计就顺着话茬儿让我从后门走了。 招呼孙大哥带路,我上了谢伟的车,跟着从正门儿进到了工地里头,也看到了司马皓元带着七八个一身黑的小弟,还有三四个工人,站在一处水泥铺的平地上。 下车之后,司马皓元把我叫到了一边,老样子,先是递了烟然后才说正事,“为啥非得今天办不可?” “你说为啥?”我丝毫没给他留面子,“余道长不在你们就瞎整,我问你,谁告诉你们可以那样处理横死之人的遗体的?” “那还用人告诉吗?”司马皓元不以为意的说道:“这是最简单直接的办法了,而且,老田儿的家属都同意了。” “九爷和余道长应该都不知道吧?他们要是知道,肯定不能让你这么干。” 司马皓元突然笑了,“你不是看事儿厉害吗?这咋还猜错了呢?我叔是一把手,他不同意谁敢那么干?赔偿金又谁来出?” 这就不对了,九爷虽然行事狠厉,但对于这种事儿是有些忌讳的,而且余道长只是受伤了,不是死了,咋会任由九爷做出这种决定来? “我知道你在想啥。”司马皓元笑着说道:“别想了,停工一天就得往里搭钱,而且这个项目你也知道是啥项目,必须得按期交楼,明白了?” 我点了点头,又接着问道:“我让你们准备的东西准备好了吗?” “东西都买了,桌子没整呢。”司马皓元气呼的说道:“谁寻思能出这事儿啊?哪有工夫整。” “行吧,麻烦你抽完烟抓紧让人把法坛搭好。”我客气的说道:“还有拉货过来的司机,你让人把车钱给他结一下。” 司马皓元一下子就笑了,晃着脑袋说道:“一万块钱,你连车钱都不想掏,以前咋没发现你这抠啊?” “你们给我那一万定金的时候,也没说要我付车费啊?”我理直气壮的说道:“还我抠,你换个人来整,那些元宝金条啥的都得管你要钱。” 一根烟了,我和司马皓元回到了那边,他把人手分成了三拨,一拨去搭我要的大长桌子,一拨去取待会要用的供品,最后一伙,留下来帮我卸车。 人多好办事,这点儿活很快就完事儿了,美中不足,这设坛的供桌有些简陋,就是几块破木板子装了六条腿。 但你别说,把红布往上一盖,五个一摞、总共十摞大白馒头往上一堆,其它供品往上一摆,看着倒也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法事开始,我将一柱高香插在法坛前的空地上,念诵了《净天地神咒》和《安土地神咒》,随后又让人在高香前边点了元宝金条各十袋。 毕竟是办法事,还是超送游魂野鬼的法事,拜请土地神帮帮忙那是应该的。 “来四个人!” 随着我一声喊,四个穿着黑衣的小弟走了过来,我让他们一人端上一个莲花宝盆,在里面放满了元宝。我嘱咐他们把莲花宝盆送到工地的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送到了就打电话知会一声,等看到这边起了烟,再把莲花宝盆给点喽。 等电话的工夫,司马皓元走过来问道:“我咋感觉这钱花的有点亏呢?就那一个鬼,直接让你帮忙抓了不就行了吗?” “那可不是。”我解释道:“想要收拾那个谁,就得先把其它的游魂野鬼打发走,要不然抓起来费劲,万一他们你帮我、我帮你的,麻烦!” 司马皓元没多说什么,想给我分根烟儿却被我拒绝了,虽然咱这法事比不得佛道两家的正规,但也不能太随意。 没一会儿,一个膀大腰粗的男人走过来说道:“元总,他们都送到了。” 我仔细一瞅,这不是当初来砸店,还给了我一电炮那大哥嘛!这我不好好照顾照顾他,那都说不过去! 第247章 度送 “七月十五降吉祥,地官赦罪泽四方。兹有南蟾部洲(略)信众司马皓元,心…” 不等我念完,司马皓元就抬起胳膊,朝着我摆了两下手,“你等会儿,你念的是啥东西?干哈写我名儿啊?” 我这刚起范儿就被他打断了,而且这还是法事,难免心里有些恼火,快速抖搂开手里的疏文给他看,“给游魂野鬼送钱也得有个名头啊!我又不知道九爷的真名,可不就只能写你了!” 今天在这里我是主心骨,看到我有些生气,司马皓元也不得不服了软,“是这样啊…我就是因为那事儿被你整怕了,还以为你又要告我状呢。” 白了他一眼,我接着念起了手里的表文,“七月十五降吉祥,地官赦罪泽四方。兹有南蟾部洲(略)信众司马皓元,心善慧思,愿以香火元宝度化十方鬼魂,礼请城隍土地、十大阴帅、文武判官、十殿阎罗、五方鬼帝、地藏王菩萨、地府真君庇佑,广开东南西北四方鬼门关,斩拦路凶神恶鬼,助十方鬼众往生轮回,广积功德、普度众生。谨以此表献上,圆满吉祥!” “天运丁酉年七月十五日吉时!” 说实话,这个表文该咋写属实给我难为够呛,一来它不是开工动土,二来它不是单纯的送钱,三来它还不是超拔超度,真的就是啥都沾点又啥都不占。 诵念完,我捧着表文举过头顶以示尊重,随后便将它压在了桌子上,取出一大把香,我走到司马皓元跟前儿,说道:“辛苦辛苦你,把这些香插到楼跟前儿去。” 他根本没有伸手来接的意思,“你玩儿呢啊?这儿这么多楼,我得插到啥时候去?” 其实大可以不必这么麻烦,只需要我让仙家把工地上的游魂野鬼都赶过来就行,但是我不想让这么干。不想让仙家累着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在赌… 我在赌给我一拳那个黑衣马仔是个狗腿子,赌他肯定不会让司马皓元去干这费力气的活儿。可别跟我扯啥君子不君子的,我就是想报当初那一电炮的仇! “那也没办法啊,法事就是这么办的。”我装作不经意的往司马皓元身边瞟了一眼,说道:“你要是不想动,找个人替你也行。” 眼下其他黑衣小弟干活儿的干活儿,守在一边的守在一边,只有打我一电炮那男的在我俩跟前儿。 他听到我这话后,几乎没有犹豫便开口道:“元总,要不我替你去吧。” 司马皓元也没客气,“亮子替我去能行吗?” “能行,但是得稍微处理一下。” 我伸出剑指,在司马皓元的脑门儿前一通乱画,点了三下之后,我把剑指对准亮子的眉心,用力戳了下去。 把香塞进他的手里,我叮嘱道:“不管建完没建完,只要是动了工的,每个单元门前都要插香,打了地基也得插,间隔你自己估量。” 叫亮子的黑衣马仔点了点头,立马就要动身,我叫住他又嘱咐了一句,“出事儿那块儿你就不用管了,绕着点那个地方走。” 该说不说,他这体力确实好,几步就跑没影儿了。差不多过了二十分钟,司马皓元接到了亮子的电话,说是已经把香都插完了,还剩了一小把。 我跟司马皓元说让他回来,自己则拿着刚刚的表文,来到了堆放在坛前的元宝金条那里,取出打火机点了火。 熊熊大火伴着浓烟,我站在坛前静静的等着,慢慢地,亮子回来了,送莲花宝盆那四个人也回来了,可就是瞧不见有鬼过来… 说句实在的,这个法事到底有没有用,我自己也拿不准,毕竟我也是头一回干这事儿,要不是考虑到有仙家兜底,我也不敢揽这瓷器活儿。 又等上了一会儿,终于,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了两只鬼,一个年轻女的,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看模样,前者是跳楼死的,后者没啥外伤,应该是病死或是啥的。 他俩在暗处观察了好一会儿,见我没管他俩,这才壮起胆子到了坛前,先是享用了些许香火供品,然后才去拿那些纸钱元宝。 “咋样了?还没完事儿吗?”司马皓元催促道。 我没回答,点了三炷香掐在手里,指了好道不肯走,那就没必要再给他们好脸色了。 “总有些小鬼儿不开脸面,各位仙家动一动吧!把这工地上的,除了那个断了头的以外的鬼都给逮出来,遇上横的也不用留手,该咋办咋办。咱家收了人家的钱,就得给人家把事儿办利索。” 也就几分钟的工夫,又有三个鬼魂像逃荒似的跑到了法坛前面,跟头前儿那一男一女不同,他们到了之后靠在一起,不敢动拿东西不说,连动都不敢动。 “小先生,都在这儿了。”胡天心的声音陡然响起。 这么大个工地,算上那个老田儿,拢共也才有六个鬼,这属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了。 “这里不日将成民居,你们逗留在这儿也不是回事儿,福主给你们备下了盘缠,你们拿上,趁早过去鬼门关,以求往生吧!” 先前那俩鬼根本不理会我的话,一股脑的只知道装钱,兜里装不下了就拿衣服兜着,后来的那三个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也开始往自己的兜里装钱。 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多了句嘴,“差不多的够用就行了,钱拿的太多,当心让拦路的劫了去。” 兴许是莫名其妙的话说的太多了,司马皓元那帮小弟里有一个没憋住,笑出了声,这一下可好,其他的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不知道是堂上哪位老仙儿看不下去了,原本没有一点风丝儿的天,突然刮起了一阵风,吹得地上的飞灰扬了那帮小弟一身。 等到他们把身上扑了干净,我指着最开始笑的那个,还有笑的最大声的那个说道:“你俩,去把西南角角的铁皮卸咯。” 那俩人没动弹,司马皓元怒喝道:“聋啊?让你们干啥就干啥!” 见老板发了火,那俩小子是片刻都不敢耽误,嗖嗖的就往西南方向跑。 约莫三两分钟后,“咣”地一声巨响回荡在工地上,我拿起事先预备好的小型引魂幡,攥起一把香火,绕着那几个鬼魂左三右三的转了几圈儿。 这一下,那五个鬼就像被迷了心智一样,跟在我的身后朝着西南走去。 第248章 完活 “鬼归坟,神归庙,枉死冤魂归冥途!” “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不问身来处。” “尘归尘,土归土,前尘往事归虚无。” “鬼归坟,神归庙…” 嘴里念叨着顺口溜,我领着那五个鬼魂来到了工地的西南角,那俩黑衣小弟已经把围住场区的铁皮给拆了,想都没想,我便带头从那跨了过去。 随手把引魂幡插在了路边,我从兜里掏出路引给烧了。 这个东西一般都是白事儿的时候才会用,但眼下我做的事儿,跟引领亡人上路没啥区别。有了路引,就不必太担心这五个鬼魂走岔路或是被拦。 平地起了阵风,把地上的灰烬吹了个一干二净,等我眨了眨眼,就看到柳天明已经把路引拿在了手里。 “回吧,这几个交给我了。” 我连忙在心里喊了一句,“你出关了?没落下啥大毛病吧?” “我都站在这儿了,你说我出没出关?”柳天明的嘴一如既往的厉害,“一天天净操心那没用的,人家一天放几个屁你是不都得查查个儿数?” 虽然被呵嘞了两句,我这心里还挺高兴,看着他领着五个鬼魂消失在远处,我这才跨过栏杆回到了工地里头。 司马皓元叼着小烟儿,看到回来,离老远就喊了一嗓子,“是不完事儿了?完事儿我可让他们把东西撤了。” 我没立马应声,走到他跟前儿才回答道:“东西可以撤了,但是事儿还没完。” 司马皓元随手拿了根香蕉,一边吃着,一边对那四个工人喊道:“你们把这些供品拿回去分分,车上还有点儿,亮子你都给他们拿去吧。” 看着他若无其事的吃起了香蕉,我也掏出烟点上了一根儿,老田还没解决,他作为正主都不着急,我着哪门子的急? “刚才给你烟你不抽。”司马皓元开口道:“你不说还没完事儿吗?那你咋不动地方呢?” 我操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语气说道:“这不等你领我去出事儿的地儿呢吗?” 不知道是有意试探,还是想要拿我开涮,司马皓元坏笑着说道:“你那么有本事,我不领你过去,你能自己找着不?” 在心里默默地骂了他两句,我猛地抽上几口,就把剩下的烟给扔了,撅哒撅哒的朝着后面的施工区走去。 走出几步后,我的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听着似乎还不止一个人,但我也没管那个,一股脑的往前干。 不知道是我步子太慢,还是司马皓元他们脚步太快,没走出多远呢,他和孙大哥已经和我差不多并肩前行了。 走着走着,我感觉到左边的一栋盖了三层的楼里似乎有东西,扭头便走去了那边,司马皓元他俩也跟了上来。 看过一个门洞,又看过一个门洞,往第三个门洞去的时候,我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司马皓元他俩看到我不走了,便也停了下来。 “找不着啊?找不着你…” 话还没说,“咣啷”一声,一截搭手脚架的铁管砸在了我们面前的地上。虽然这栋楼只盖了三层,但我们仨都没戴安全帽,这要是被砸一下可有的受了。 我就说刚才咋感觉不对劲儿,原来是因为有灾!但这,应该不是意外… 刚抬起头往上看,司马皓元就破口大骂,“这谁他妈绑的架子?嫌事儿少是吧?老孙,你回去就跟架子班说,让他们给我查…” “别查了,跟工人的关系不大。”我仰着脖子说道:“那个老田儿是不挺瘦的,但是肚子挺大的,小眼睛,还谢顶。” 司马皓元疑惑的问道:“你给他看老田的照片了?” “没有啊!”孙大哥贼拉委屈的说道:“我手机里自己的照片都没有,咋可能有他的照片?” “别吵吵了,我自己看到的。” 说完,随着我心里起了念头,常天远和常天威便突然现身,冲到楼顶把老田给扣下了。 按照我以往办事儿的方式,肯定是要先和他谈一谈,看看能不能通过满足他的要求,和和气气得到把他送走。 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这个老田不光害了一个工人,刚刚还想害我们仨。这摆明了他现在只想害人,害一切对他不利的人。 我可以讲道理,但道理只能对有理智的人和鬼讲,对于没有理智的,只能讲拳头。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现在不清楚他是否知道自己是被姓苏那女人害死的,如果他知道,那他提的要求肯定必定会牵扯些许真相。 “走吧,完事了,我家老仙儿已经把老田收拾了。”我十分平静的说道:“以后不用再担心他害人了。” “这么快?”孙大哥的语气里满是质疑,“王师傅,你不说老田儿挺厉害的吗?这么快就完事儿了?” “他厉害,我家老仙儿更厉害。”我看向司马皓元,说道:“你们要是不信的话,等余道长好的差不多了,可以把他请过来仔细瞅瞅。” 司马皓元哼哼着笑了两声,问道:“我记得那谁死的时候,我们过去找你,你说你道行没了,这才过去多久,你的道行就修回来了?” 一番话惊得我冒了一层冷汗,一个对修行四六不懂的人,居然会拿我的道行说事儿,你要说他没有目的,我是不信的。保不齐他说这些,甚至是这场法事,都是对我试探。 “跟你说你也不明白。”我摆出一副高傲的姿态,“要是余道长在,兴许能看明白是咋回事儿。” “把你能的…”司马皓元好似开玩笑的说道:“像你和余道长,修的再厉害,还能不怕砍刀子弹啊?” 我也跟他开起了玩笑,“不能,但是像我们这样的,死了也能把人带走。” 司马皓元没再说什么,用手随意的指了下前方,“走吧,我叔千叮咛万嘱咐,说完事之后让我请你吃顿饭。” 有了刚才的话,鬼知道这顿饭是不是鸿门宴,我可不会去,“吃饭就免了,我回去歇歇,晚上还有一场法事呢!”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我赶紧接了一句,“给白桂兰超度的法事。” 第249章 浅聊纸扎术 被我拿话呲哒了两句儿,司马皓元立马偃旗息鼓,再也不说那些个没用的。 “剩下的法金,等过几天我让人给你送过去,这两天公司走账。” “不着急,其实不给也行,之前给的定金就够多了。” 我客套的回了两句,司马皓元说公司要走账,钱得过几天再给,细想想咋可能呢?法金已经预付了一万,余下的部分撑死也就万八千块钱。这点钱一般人拿出来可能得掂量掂量,但对于他和九爷来说,可能也只是银行卡余额的零头。 无非就是他想看看这个法事到底有没有用,完了再决定是痛快给钱,还是让我来次售后啥的罢了。 当然,拖欠报酬对于他们这个行业的老板来说,也算是祖传的基操了! 一起到了工地大门,我这会儿才发现谢伟的车还停在那儿,我还以为他早就走了呢! “老孙,你开车再跑一趟,给他送回去。” “不用麻烦了。”我一口回绝道:“我坐和我一起来的那个师傅的车回去就行,正好他也回柳台,顺路。” 不管不顾的扔下司马皓元和他的一众小弟,我快爬几步直接窜上了车,“谢师傅,你咋没回去呢?” 谢伟腼腆的笑了笑,“我寻思着你不也得回去吗?正好把你拉回去。” “哈哈,那差点儿你就要白等了,他们刚刚还说要安排我吃饭呢,我没去。”我伸了个懒腰,说道:“这一上午给我站的,腿都快硬了,回去可得好好歇歇。” 谢伟听明白了我的意思,下一秒便发动了车子,开出很远一段距离后,我猛地想起来了车费的事儿,“对了谢师傅,他们给你结钱没啊?” “没有啊!” “没有?”我急了,“咋能没结呢?我都跟他说了啊!” “车费没结,他们给包了个红包,一千。”谢伟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王师傅,下次再有这活儿,你别叫孙哥了叫我吧,这跑一趟,我一天都不用再跑活儿了。” 这话我可没法接,孙师傅都跟我合作大半年了,谢师傅虽然人也不错,但它就不是那么回事儿啊! “这种活儿可不好碰啊!我出马一年多,也只接过这么一次。”我假装唏嘘道。 谢伟好信儿的打听道:“王师傅,那你接这一回活儿,能挣多少钱啊?” 财不外露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刨除去物料,人工啥的,能挣个一两千块钱,跟你这差不多了。” “那可不是,人家给的多不代表我挣的多,我这满打满算就一百多块钱的活儿。”谢伟感叹着说道:“这学本事还是得学别人轻易学不会的,挣钱儿快。” 我回头望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工地,随口说道:“快是快,但是不痛快,跟这帮人打交道,有一点不小心那都不行啊!” 有一搭没一搭的唠着嗑,不知不觉间我们就已经回到了市里,谢伟把我送到店门口就回家歇着去了。 我站在马路上朝着对面看了一眼,七月十五这么好的日子,姓苏的居然关门停业。也是,在我店里坐着呢,她那又没别的帮手,可不就得关门么! “宇哥回来啦?事情办的还顺利吗?” 听见吴宛琳的声音我便转过了身,“你咋出来了?姓苏的在里头坐着呢?” “没有,苏姐出去办事儿去了。”吴宛琳又问道:“你吃饭了吗?” “她来干啥来了?” “宇哥你别这么敏感,苏姐是过来接那几个鬼来了。”吴宛琳好声好气的说道:“今天不是七月十五吗?苏姐说她父亲的仇也已经报了,该送他们去该去的地方了。” “等会儿。”我很是不解的问道:“她不是用纸扎术,把那几个鬼魂给炼成了类似猖兵一样东西吗?那样还能投胎?” 吴宛琳说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把我拽进了店里后,这才接着说道:“你刚刚也说了,是类似猖兵的存在,却不是真正的猖兵。” 我还是不明白,“鬼和人一样,有独立思考的能力,如果不是用那种办法,那几个鬼为啥会心甘情愿的听她的话?即便是她承诺给他们报仇也不应该啊!” 吴宛琳蹲下身去,拿起剪刀和一张白纸,三两下便剪了一个纸人出来,“剪出纸人,在背面写上鬼魂的生辰八字,再用特殊的办法供养,就可以达到驱使鬼魂的目的。” “你要是这么说的话,咋感觉那么像养小鬼儿呢?”我皱着眉头说道。 “不管是什么样的办法,供养驱使鬼魂,不都是在养小鬼?”吴宛琳抖了抖手里的纸人,“如果要类比的话,那还可以说这纸人是替身呢!” 关于这件事的细枝末节,我已不想再和她谈论。因为某种程度上,我俩对姓苏那女的、对整件事,态度和看法是完全不一样的。 “正好你说到替身了。”我拉来椅子坐下,岔开了话题,“我看熊熊和福福对度汇权这个名字有反应,这个你是咋做到的?” “很简单啊!”吴宛琳歪起脑袋笑着回答道:“就是在替身的脑袋里多写一句话就行。” 我自作聪明的猜了个答案,“度汇权?光写这个名字就行了?” “当然不是。”吴宛琳小脸一冷,说道:“想要驱使纸扎替身,必须得有明确的命令,要不然它们只认人。所以我写的是''咬死度汇权''。” 我不禁有些愕然,“这纸扎术,听起来神秘莫测,效果也是神乎其神,但是这用法还真是简单粗暴…” “这才哪到哪啊?”吴宛琳用带着几分骄傲的语气说道:“纸扎术用好了,可以拘魂杀鬼,改风水、纳五气,甚至可以替人去死…” 见我有些惊讶,吴妹子的表情更为得意,“用纸扎术做出来的兵器,实物可以伤害灵体,烧了之后可以给灵体使用,就跟仙家的兵器一样!” 我对她竖起了大拇指,六分真心、四分吹捧的说道:“厉害!” 吴宛琳一脸坏笑的眯起了眼睛,“宇哥,你现在还有经常犯灵魂出窍的毛病吗?要不我给你做一套盔甲吧!这样能安全一些。” 一想到自己糊着一身破纸条的样子,我就浑身难受,那咋嘀,是将军前世留下的擎山铠不够香吗? “免了,免了,我有铠甲穿。”我摆了摆手,“杨文骅没有,要不你给他整一套吧!” 吴宛琳到底是已经学坏了,立马还嘴道:“不行!我不能偏心,给你俩一人做一套好了!” 看着她有些兴奋的样子,我是一个头两个大,好好的吴妹子,这咋一提到纸扎术,就成了“杨文骅二号”呢! 第250章 拜拜,白桂兰 一提起神神秘秘的纸扎术,吴宛琳就变的侃侃而谈,看到她对纸扎术格外青睐,我虽然有些不习惯,却也打心眼儿里觉得高兴。 当初她刚到店里的时候,整个人都一副谨小慎微的样子,不管是说话还是做事,都很小心翼翼。经过慢慢的相处,虽然她渐渐的对我、对文骅、对杨叔敞开了心扉,变得开朗、大方了许多,可她身上总是缺少一股劲儿。 如今,纸扎术给了她这股劲儿——自信。 这种本事攥在手里的底气,是我们无论对她有多好、跟她说多少鼓励的话,都没办法给予她的。 但是吧…太喜欢就容易疯魔,提到了这一茬儿,吴宛琳说啥都要给我弄一套护甲穿穿,也不管我一脸的不情愿,拿起卷尺就要量我的三围。 我实在是惹不起,但能躲得起,“改天吧!改天!我有点儿困了,回屋里补一觉。” “你吃午饭了吗?要不吃点东西再睡吧。”吴宛琳关切的问道。 “不吃了,饿过劲儿了。”我走出几步,路过冰箱的时候停了下来,“我吃个苹果垫吧垫吧。” 本来是借口躲一会儿,可当我往床上一躺,这困劲儿还真就上来了,等我再起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五点多了… 刚一露头,吴宛琳就看向了我这边,“醒啦?我还以为今天能挣到加班费呢!” “给,这都五点十多分了,加一分钟也是加,我给你按一个小时算。”我走到她跟前说道:“没啥事早点回去吧,今天鬼节,晚上就别下楼了。” “宇哥,我…现在不怕鬼了。”吴宛琳微微仰起了头。 我语重心长的说道:“知道你现在有本事对付脏东西,但今天不一样。他们都是从地府上来的,多数都是有所求,你现在会了纸扎术,万一他们缠住你不放咋办?这些鬼都是已经在地府报过道的,所以也不能把他们咋招。” “也有道理,宇哥不愧是宇哥。”吴宛琳笑嘻嘻的站了起来,“那我就去买菜,然后回家做饭,今晚就不下楼了!” 看着她离开店里,我外卖了一份儿米线。等到七点来钟,我便带着金条元宝,让沈祥林带上白桂兰,一起走了一趟土地庙。 这件事从拖拖拉拉的持续了大半年,也该有个结果了。 到了城东的土地庙,我把东西码好,按规矩先给土地公上了香,说来也是奇怪,美女土地神我好歹见过几面,这个土地公我是一次都没见到过。 “王师傅。”白桂兰突然喊了我一声,“我还有几句话,你能不能帮我转告给我女儿?” 我对着土地公拜了拜,直起腰转过了身,“不能,有啥话上次让你去托梦的时候你咋不说?” 白桂兰哭丧个脸,“这不是要走了吗,我们娘俩的缘份也就到头了,我就寻思嘱咐她照顾好自己,让她刹下心过好自己的日子,该上班上班,该成家成家,以后就别总惦记我了。” 这话说的,显得我特别没有人情味儿,但我还是不能帮她。 “那就更没必要帮你带话了,这么些年她都自己过来了,咋会照顾不好自己?而且她现在有几十万的存款,往后的日子肯定差不了。”我好像念课文一般的说道:“如果我把你刚刚的话告诉了她,往后几十年,她都会记得你最后的叮嘱,永远也走不出来。” “那就…那就…”白桂兰吞吞吐吐的说道:“王师傅,那你能不能就说是你说的,让她找对象的时候注意点儿,别跟人家说她有钱,我怕人家找她不是因为喜欢她,是冲着钱来的。” 我听得一阵闹心,“行了,该上路了,你下去之后也不是说一时半会儿就能投胎的,以后有机会你自己托梦告诉她吧。” “王师傅!你再帮我一回呗!万一我没机会在上来咋办啊!王师傅!王师傅!” 没有理会她的呼喊,我把表文放在元宝上一把火给点了,白桂兰还在喊叫,我便让沈祥带她先走一步,元宝啥的,稍后让柳天明带过去。 等到灰堆儿里再没有明火,佘大龙替柳天明上了路,我把现场拍了个照片给屈美玉发了过去,告诉她我已经把白桂兰送走了。 拦了一辆车往回赶,不过是晚上八点多,路上几乎看不到啥人了,但该说不说,还是挺热闹的… 刚要开门回店,就听到马路对面儿有人喊道:“王先生!” 虽然接触不多,我却能认得她的声音,就是那个姓苏的,我不情愿的转过了身,问道:“有事儿?” 苏晓彤对我招了招手,“方便过来坐一坐吗?” 正好我也有话要跟她唠,索性就收起钥匙走了过去,来到姓苏的店门口,我发现她竟然在店里支起了桌子,上面摆着几盘小菜,还有一瓶泸州老窖。 刚躲过白天的鸿门宴,晚上就又来一个,早知道我就该问问仙家,我今天是不是命里犯点儿啥! “来啊!进来喝两杯!”苏晓彤热情的招呼着。 我摇了摇头,“免了,我不喝白酒,我过来就…” “啊?你一个东北老爷们儿不喝白酒?”苏晓彤一惊一乍的喊道:“你先进来,我去给你买啤酒,你喝冰镇的还是常温的?能喝几个?” “我不和不熟的人一起喝酒。”我又一次回绝道。 “哎呀!喝两杯就熟了!你在这儿等着啊!我去买酒!” 不顾我的阻拦,苏晓彤已经跑过了马路,一头扎进了超市里。 我朝着楼上看了一眼,果然就看到吴妹子双手拄着下巴趴在窗户那盯梢,除了我们几个和吉林的那个房东奶奶,还没见过她对谁那么上心! 第251章 判若两人 朝着吴宛琳挥了一下胳膊,示意她别卖呆儿,远远地,她似乎对我吐了吐舌头,紧接着便拉上了窗帘。可她屋里还开着灯啊!那么大一个脑袋瓜的影子照在窗帘上,她自己就没觉出来吗? 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转过身打量起了苏晓彤的店面。 她去过我那儿,但我可没来过她这儿,其实她也没咋装修,不管是格局还是风格,都保留着刘伟达开店时候的样子,只是多打了一个柜台、弄了点小花样而已。 “王先生,看啥呢?” 不知道啥时候,苏晓彤跟个鬼似的,悄无声息回到了我的身后。 “看看你的店。”我没扭头看她,自顾自的说道:“你这店里连像样儿的样品都没有,花圈啥的也没几个,除了茶就是酒,你真是来做生意来了么?” “不是啊!”苏晓彤风姿绰约的扭着走到了饭桌跟前,放下啤酒后扭头说道:“我是来干啥来了,你不是一清二楚吗?” 她回答的这么痛快,反倒是给我整不会了,“感觉你跟之前,不太一样。” “哎呀!”苏晓彤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之前装的跟个小绵羊似的,那不是还没报仇吗?现在我仇都报完了,那还装啥了?其实也不算装,我师傅不喜欢我这个张牙舞爪的个性,跟我说啥女人要温柔端庄,我这一装就装了快十年,有的时候我自己都分不清。” 通过吴宛琳对她的态度,我只能判断她不是特别坏的人,没想到,她还挺有意思,难怪宛琳会对她很有好感。 “别杵着了,快过来喝两杯。”苏晓彤连连招呼着,“要不我把琳琳叫下来,咱们一起喝?” 听到这话,我就没再坚持,一步跨进了门槛儿,因为我并不想让吴宛琳再掺和进来。 啪! 苏晓彤启开了一罐啤酒,放在了门口这边的桌子上,她自己坐到了屋里那边,三两下拧开白酒盖儿,给自己倒了满满一杯,“老弟你酒品咋样?我跟你说,我这可是五十二度的,我喝一杯,你喝三罐,别赖账啊!” 我没吭声,面无表情的落了座,端起面前的啤酒直接透了,完事儿又开了一罐。 “真透溜儿!”苏晓彤高兴的说道:“喝酒还得是咱北方的,南方吧,你说喝白酒拿个那么大点儿小杯,一点儿一点儿拉也就算了,喝啤的还得使杯喝,都不够费那事的。” “也不能这么说,豪饮小酌都是喝,给人的感觉也不一样,咋喜欢咋来呗。” “你能说这话,说明老弟你是懂酒的。”苏晓彤端起面前的杯子,一口闷了一半儿,“离开十年,回来之后以前的那些朋友都找不着了,我已经很久没跟人喝酒了,琳琳完蛋!一罐啤酒就上脸!” “她确实不能喝,跟我吃饭她基本上都喝饮料。”我小酌了一口啤酒,话锋立转,“你为啥要教她纸扎术?” “不是…老弟你唠嗑儿就硬唠啊?不尴尬吗?”苏晓彤不乐意的拍了下桌子,“你要是这么唠,这酒没法儿喝了。” 我皮笑肉不笑的回道:“要是不这么唠,这酒我也没法儿喝。” 跟她对视了十来秒,苏晓彤很是嫌弃的扬了扬手,“服了!你是真犟啊!好像那大酱缸成精了你!” 我端起啤酒罐跟她碰了一下,算是聊表歉意,喝了一大口后接着问道:“所以你为啥会找她?只是为了让她帮你把鬼魂送到法事上?” “她是这么跟你说的啊?苏晓彤吃了两口猪头肉,说道:“其实我没预量那么多,那都是后来冒出来的想法。” “可是宛琳说,你是要她帮一个忙,你才肯教她纸扎术。”我盯着她的脸说道:“我没有理由信你不信她。” 苏晓彤假模假样的甩了脸,“不信你问我干啥呢?我的原话是,我教她纸扎术,在我报仇需要帮忙的时候她得帮我,是她自己把两件事儿联系到一起的,跟我有啥关系?” 话要是这么说的话,倒也并无冲突。 刚稍微放松了一点儿,我立马意识到了一件事,忙问道:“等会儿,你是要她帮你报仇,那齐志达的死,还有余道长受伤,跟宛琳也有关系?” “呦呦呦。”苏晓彤一脸八卦的凑了过来,“老弟,你对我家琳琳这么上心,你是不是对她有意思啊?别说,姐看你俩还真挺般配!姐支持你!” “别扯没用的。”我板起脸说道:“我俩就是朋友,没别的心思。” 苏晓彤撇了撇嘴,“嗯~对~你说没有就没有吧!” “本来就没有。”我白了她一眼,“差点儿被你糊弄过去,你还是没跟我说,你为啥会选择教她纸扎术。” “老弟,你要是这样,姐可真生气了!”苏晓彤双臂交叉在胸前,嗔怒道:“咱俩喝酒,哪管你问问我的事儿呢?总问琳琳的事儿干啥?” 看着她确实不咋高兴,我便提起了另一茬儿,“老田儿是被你害死的?” “是啊!”苏晓彤一边嚼着花生米,一边说道:“琳琳跟我说了,说你觉得老田只是替上边儿遮掩,罪不至死。可你知道吗?他当时是工地上的负责人,一切安全用具的采购,都得他点头才行。” “所以他跟齐志达他爸是一伙儿的?” 苏晓彤点了点头,“不仅如此,齐志达他爸采购那些不合格的安全帽啥的,都是他在中间牵的线儿。” “那是死有余辜。”我也夹了一块猪头肉,“老田的魂魄在我那儿,你要吗?要的话我就把他放了,完事儿你自己抓。” 苏姐一脸茫然的说道:“我要他的魂魄干啥?” “他也是帮凶啊?按照你处理齐志达的办法,不应该把他的魂魄也打散了吗?”我反问道。 “老弟,在你心里,姐就是那么狠毒一人儿吗?”苏晓彤装作心痛的样子,而后说道:“血债血偿,命债命偿,他俩死了这仇就算报了,我又何必斩草除根呢?我也不想多担因果啊!” 对此我不尽全信,“那齐志达呢?他可是被你扎的纸人,捅了个魂飞魄散。” “你说他啊?” 苏晓彤拿起纸巾擦了擦嘴,微笑着说道:“这事儿我没和琳琳说,杀齐志达是我的意思,让他魂飞魄散,是别人的意思。” 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她的笑容森然可怖,而她的下一句话,更加细思极恐。 “换句话说,这是一笔交易,有人想借我的手,让他永远开不了口。” 第252章 隐秘的真相 我被苏晓彤的一番话彻底干懵了,敢情齐志达不止有这么一个仇人,居然还有人想要灭他的口!甚至还是以魂飞魄散这种方式! 要么,那个人和齐志达之间的仇怨不共戴天,要么,就是齐志达知道了不该知道的秘密。 “哎!年年七月十五都是这样,闹闹哄哄的。” 苏晓彤说着就站起身往屋里走,走出两步还打了个晃儿,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沓金黄金黄的纸,看表面,似乎还印着红色的纹路。 她去到一旁,翻箱倒柜的找出了一个白瓷盆儿,拎着就往外走,路过我这儿的时候,还顺走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打火机,“我知道你在寻思啥,你慢慢想,我先答对答对这些难缠的冤家!” 其实我早就察觉到门口有个鬼在那扒门了,但这屋里,看得见的,看不见的,哪有省油的灯?别说他就一寻常鬼魂,就是个厉鬼恶鬼,我也不会太放在心上。 没过一会儿,我身后的方向传来了火光,还有一股烧纸味儿,我正要夹筷子小菜,一个五大三粗、长着一双怒目的纸人便从最里屋窜到了门口,速度之快,我都没看清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看好了啊!一个鬼就能拿一张,谁敢多拿就把他手给我剁了!” 我不由地笑了笑,之前就觉得她够狠,本来唠了两句,觉得她还行,起码有底线,但实际上,她还是挺狠。 “哎呀!喝酒的时候最烦事儿多,喝都喝不消停。”苏晓彤重新入座,跟我解释道:“我们这做纸扎的,跟你们出马的、修佛修道的比不了,你们都有厉害的罩着,小鬼儿不敢来。我们就靠自己,所以这逢年过节有冤家上来了,就得往里搭点儿,也当做善事、积阴德了。” 我还没开口,苏晓彤就咋咋呼呼的喊道:“你撇嘴干啥啊?瞧不起我们啊?别忘了,琳琳现在也是整这个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苦笑着说道:“我撇嘴,是因为觉得你出手太阔绰,打发小鬼儿用金元宝就够了,银元宝都不算差事儿,你可倒好,真没见过谁家打发过路小鬼儿用玉皇钱儿的。” 苏晓彤顿时睁大了眼睛,“嗯~老弟你这眼力可以啊!还认得玉皇钱儿。” 玉皇钱,也叫万贯钱,是道教法事中经常用到的一种纸钱,通常都是道观自己以朱砂白酒拓印,面值上来说,一张玉皇钱抵一万贯,差不多相当于四百个金元宝。1 “我那个朋友你应该知道,他就是修道的,他以前跟我提过。”我实话实说道:“我虽然没见过玉皇钱,但是刚才一瞅,连蒙带猜的就猜到了。” “你啊,看着憨厚老实,是个实在人,实际上你这心眼子是真不白长。”苏晓彤举起酒杯,“来,整一口。” 刚撂下手里的酒,她就用手敲了敲桌子,“干啥呢老弟?你家堂口有鱼啊?说好了一杯白的顶三罐儿啤的,我这眼瞅着剩一口了,你这第二罐咋还剩八呢!” “你可别吱声了,埋汰人也没你这么埋汰的。”我回怼了一句,捎带着把酒喝了,把罐往桌上一扔,“总共才五百毫升一罐,还剩八,你搁这儿献血呢?” 斗了两句嘴,我俩之间的气氛变得不太一样,苏晓彤比比划划的说道:“老弟,你那么会猜,那齐志达那事儿,你猜出来了吗?” 我又开了一罐酒,然后点了一根烟,“是余道长吧。” “卧槽!”苏晓彤拎起一条腿支在了椅子上,“老弟你是看的还是蒙的啊?你要是看的,这么招,你给我看看,你看看姐啥时候能结婚。” “我是猜的。”我不太确定的说道:“而且这事儿,应该和我也有些关系。” “老弟你这脑瓜儿真够用。”苏晓彤饶有兴致的追问道:“你接着往下说。” 当初,我跟九爷说他命里有一义子,后来,司马皓元来砸店那次,我第一次见到了齐志达,通过九爷和我说的话,我察觉到余道长的心思,他是想把齐志达推到那个位置上。 也是那一次,我跟九爷说了个明白,齐志达绝对不是他命里的那个义子。这件事情一败露,余道长和齐志达的谋划也就落了空,没了共同利益,落到狗咬狗一嘴毛的局面是迟早的事儿。 “我不知道他俩为啥反目成仇,但估计也就是因为利益。”我用毫不关心的语气说道。 苏晓彤点了点头,喝了一口白酒才说道:“你知道的那次,是我第二次动手。第一次让那个臭老道给我拦下来了。我本来都以为报不了仇,结果那个臭老道居然主动来找我了。当时我也挺懵的,现在你一说,我就明白了。” “你这心也是够大的,就没想着问问为啥他要跟你合作吗?” “问那个干啥?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苏晓彤突然大惊失色,连忙找补道:“我不是说你啊,我是说知道了太多不该知道…好像也不对,反正就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端起酒喝了一口,“所以,余道长受伤,也是你俩串通好的?” “是呗!但其实我俩伤的都不重,就是看着邪乎点儿。”苏晓彤神秘兮兮的说道:“他还以为我想把那俩人也干掉呢!其实我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啥药。” “你该走了。”我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事情没办成,余道长肯定会把你揪出来,不算老田的死,他也会把齐志达的死都扣到你头上,九爷,不会放过你的。” “那要不你把我供出去吧!”苏晓彤有些疯魔的说道:“这样的话,没准儿你就能吃上皇粮了。” 我皱起眉头冷了脸,“你咋知道这事儿的?” 她抬头看向门外,不用回头,我也知道她在看吴妹子的家,“胳膊肘子往外拐,回头我肯定收拾她。” “你们俩的事儿我不掺和。”苏晓彤趴在桌子上,又问道:“老弟,真不考虑考虑了?” 第253章 一只耳 “如果你是十恶不赦的人,我会毫不犹豫的踩着你往上爬。但事实是,你虽然不是啥好人,却也不是纯粹的坏人,让我牺牲别人换取自己的前途,我是做不来。” “哈哈哈!你想也没有用!” 苏晓彤跟耍酒疯似的大喊大叫,掏出手机一通划拉,然后把手机拿给了我看,“后天的机票,我要回南方了!我就不信他们再厉害,还能跑湘西来逮我。” 说实在的,我觉着她师傅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她这张牙舞爪、咋咋呼呼的性格,相处时间长了确实烦人。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让她装小绵羊了。 “那你这店面咋办?按照刘伟达的性格,他肯定不会给你退租。” 苏晓彤坏笑着说道:“要不你给盘下来啊?这样的话我不赔钱,你还能开个分店,一举两得。” 我不禁笑出了声,“呵呵,刘伟达没跟你说我和他之间的过节吗?” “咋嘀了咋嘀了?”苏晓彤也不提店面的事,直接打听上了。 “没啥,他以前也是出马的,同行是冤家,我俩不太对付,现在么…都过去了。” “真没劲!要不你就别说,说了你就说全,这整的我闹心巴拉的。”苏晓彤上了劲,一口把杯子里剩的那点儿白酒都闷了。 “店面的事儿你还是找别人吧。我不可能租的,我那店开的好好的,开啥分店?再说了,哪有开分店往一条街上开的?蜜雪冰城都不敢这么干。” 苏晓彤摔摔打打的说道:“你懂个屁!一条街上两家店,这叫促进竞争!别看咱们卖的是纸扎,那有些人也会货比三家。你开两家店,无论他咋比,最后不都是在你这儿买吗?” 这么说好像也有道理,就好比,有oppo的地方必有vivo,有美邦的地方必有森马或者以纯一样。 “对个屁!白活儿又不是别的,再说了,开店儿的钱不还是我自己掏的!” 在心里吐槽了几句,一口气又喝了一半儿,我重重放下啤酒罐,开口道:“你还没告诉我,你为啥会相中吴宛琳,教她纸扎术呢。” “靠!”苏晓彤爆了句粗口,“姐跟你推心置腹的唠了半天,你还是没忘了这茬儿。” 我笑而不语,悠哉悠哉的夹了一块儿拍黄瓜,黄瓜、蒜蓉、香菜的清香在唇齿间爆开,格外清爽。 “服了你了,不光犟,还轴。”苏晓彤放下了腿,终于是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也没啥特别的原因,之前路过你店门口,我看了一眼你店里的纸人啥的,我就发现琳琳的手艺是真好。” “别看我现在做的好,都是常年累月练出来的。我刚开始学的时候,做出来那玩意儿特丑,我爸都说我端不起这碗饭。”她说着说着便红了眼,“可琳琳跟我不一样,她才多大啊手艺就那么好,真就是祖师爷赏饭吃。” 与有荣焉,我的脸上浮现出骄傲的神情,好像她夸的不是吴宛琳,而是在夸我一样。 “瞅你那死出儿!你别把眼珠子崩出来,完了再让我当菜吃喽!”苏晓彤抹愣了我一眼,“哎~说真的,你是出马的,有些事儿你应该最清楚,你就没发现琳琳有啥特别的吗?”1 吴宛琳的特别之处… 我能想到的只有两点,一是她的耳朵,打小就能听到鬼魂的声音。 第二点就是她的命,文骅以前给她算过,可算来算去都是乱糟糟的,除了明面上的那些别的啥都算不出来。我问仙家也是一样,仙家随便说了几句就给谪过去了。 不对!还有一点,吴宛琳刚出生的时候就没了呼吸,医生抢救之后都放弃了,可她却奇迹般的又活了过来。 这三点里,我只能挑苏晓彤知道的说:“宛琳她就是耳朵有点神奇,应该算是一种比较特殊的耳通吧。” “就你这还出马呢啊?” 听到这话轮到我不乐意了,“我出马咋了?出马就得啥都会、啥都懂啊?你知道你说呗!” “你看你,我就开个玩笑,你急啥眼呢?”苏晓彤接着说道:“其实我本来也不知道,但是想学纸扎术,得先死上一回…” 不等她说完,我就急切的问道:“啥叫死上一回?” “不是你想的那样啊!”苏晓彤解释道:“纸扎能通阴窜阳,想学纸扎术,得先到地府走一趟报个道,说白了就是面试,下面同意了,这个本事也就攥到手里了,剩下的就是自己慢慢练手了。” “你的意思是,宛琳去了地府?”我有些惊讶的问道。 “是我嗓子咯痰了还是你耳朵里塞鸡毛了?”苏晓彤没好气儿的说道:“不光她去过,我也去过。你们出马的是靠仙家才有本事,我们这些靠的就是下边儿,要不我能拿玉皇钱打发那些个小鬼儿吗?” 我紧张兮兮的说道:“你接着说。” 苏晓彤卖起了关子,“我问你,天上地下,耳朵最好使的都有谁?” “《封神榜》里的顺风耳,《西游记》里的六耳猕猴,《葫芦娃》里的二娃。” 苏晓彤抓起筷子作势就要削我,“去你妹的二娃!连葫芦娃你都能想起来,那该想起来的你咋就说呢!” 我面带苦涩的笑了笑,“你是想说谛听?” 苏晓彤愣了一下,“原来你知道啊?” 一开始的时候,我只是有这方面的猜测,后来去北山,吴宛琳唯独去拜了地藏王菩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有些确定了。 “算是知道吧,但是我说服不了自己,或者说过不去那个坎儿。”我神色落寞的说道。 “有啥过不去的?就因为谛听是神兽不是人?”苏晓彤带着几分讥讽的说道:“你还是见识的太少,不止神仙的分灵能够转世,他们座下的金童玉女、神兽坐骑,也能够转世来到世上。” 我稍微抬了抬眼,“你们也有这个说法?” “但凡是能接触到这个层面,有哪个不知道这事儿?”苏晓彤唏嘘的说道:“办事儿那天给我也吓一跳,像我‘死’的时候,当然不是那个死啊!我可是自己穿着纸寿衣、拿着灵幡下去的,琳琳可倒好,是尊者给接下去的!” 我不免有些惊讶,“你看到了?你居然还敢看?” “为啥不敢?人家又没为难我,到这儿接上琳琳就走了。” “所以,宛琳真的是谛听的分灵转世…”我自言自语道。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 我寻思我也没问啊!不就是感慨一下吗? 紧接着,苏晓彤就贼拉好信儿的说道:“他们唠嗑儿的时候,我偷听到了一点儿,琳琳可不是啥分灵转世,她是谛听的一只耳!” 第254章 为了我 尽管我和苏晓彤的对话挺严肃,今天也不是啥好日子,但我还是没憋住笑。一提到‘一只耳’,我就想起了《黑猫警长》里的那只耗子… “真的假的?你是不是听错了?”我带着几分怀疑的问道;“一只耳朵也能转世成人?” “肯定没听错,我是亲耳听到那个尊者说的。”苏晓彤信誓旦旦道:“也不是说,他是问的,他的原话是‘你本是菩萨座下谛听的一只耳,为何不尊菩萨法旨?’” 听到这话我心里‘咯噔’一下,不遵法旨,那意思不就是吴宛琳是带着任务转世的?按照童子童女那一套来想,如果任务完成了,她是不是就要被收回去了? 就在这时,苏晓彤接着说道:“对了!那个尊者还说啥要带琳琳回去受罚啥的,完事儿他就把琳琳接走了。” “宛琳自己知道这事儿吗?”我迫切的问道。 “当时她肯定知道,但是她从下边回来之后,就不记得这回事儿了。”苏晓彤回答道。 我试图找出一些逻辑上的漏洞,来否定自己的猜测。仔细的琢磨片刻,我眯缝起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说道:“她不记得,那就是被下面抹掉了记忆,按道理,你也不应该记得。” 苏晓彤的脸色一点儿没变,很是悠闲地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那就不知道了,可能是故意让我记住的呗!” 她这么一说,我心里头更加慌张,如果那位尊者,或是地藏王菩萨,故意没有抹掉苏晓彤关于这件事的记忆,那么就一定会有与之相应的事情发生! 难不成是为了借她的嘴,把这件事情告诉我? 我瞎寻思的时候,苏晓彤又接着说道:“其实你不用太紧张,像我们用纸扎术的,本来也给地府办事儿,也都在那边登记造册,某种意义上,已经算是死人了哈哈哈! 说完,她还自我肯定了一下,“对,提前死了的死人!” “你…”我愤怒的拍了桌子。 “别生气,我都说了是某种意义上。”苏晓彤醉醺醺的说道:“这对我们以后的几十年人生没啥影响,不会短寿。而且还有好处呢!我们犯下的因果都有下边担着,只要不是故意作恶,那些因果就记不到我们头上。” 我很是不屑的说道:“吹得天花乱坠,天下哪会有这么便宜的事儿?” “老弟嗷!你看问题看的是真明白啊!”苏晓彤有些落寞的靠在了椅子上,仰起头望着天花板,念叨着:“我们这样的人,命,已经不是自己的命了。” 命不是自己的命…凭空多出来的一道法旨…任务… 越想心里越不安,我‘腾’地站了起来,“苏姐,抓紧时间走吧!以后要是有机会,咱们江湖再见。” 听到我改了称呼,苏晓彤露出了一抹很真挚的笑容,她对我挥了挥手,“回去吧!刚刚唠到那事儿的时候,你的心思就不在这酒桌上了。” 我刚转过身,就听到她说道:“嗯~不对,打一开始你的心思就不在这顿酒上。” “还行,今天这顿酒喝的挺开心。” “你喝开心了,我喝的一点儿不开心。”苏晓彤骂骂咧咧的说道:“快滚吧!以后再也不找你喝酒了!” 转身离开,可我刚走到马路牙子那儿,她就坐在店里喊道:“老弟!哎!老弟!你回来!” 我本想一走了之,但一想到她跟我还挺实在,便耐着性子回到了店门口,“还有啥事儿吗?” “坐,你坐下我跟你说。” 我瞥了一眼桌上的白酒,比我走之前要少了一公分左右,看样子她是又喝了,“有啥话你就说吧,我站这儿听。” 苏晓彤面里透红,摆弄起了白酒瓶子,“你…问了我,问我为啥选中了琳琳,要教她纸扎术,你咋…你咋不问问,她为啥会学纸扎术呢?” 她要是不这么问,我还真没考虑过这一茬儿,只以为吴宛琳是不得不答应,可现在一想,当初苏晓彤找到她的时候,她完全可以拒绝,有老仙儿在,有龙去悔在,苏晓彤手段再厉害也不能拿她怎样。 “为什么?” “还为什么?呵呵,为了你啊!琳琳说,她想帮你!”苏晓彤说起了胡话,“你说说你们俩,年纪相当、模样般配、还都在一个行当里,你关心她、她在乎你,你俩能不能痛快点儿啊?我看着都着急。” 为了弄清楚吴宛琳的任务,我现在满脑子都是琐碎的记忆碎片,根本没心思搭理她说的这些狗屁话。 “苏姐,你喝多了,抓紧关店吧,我回去了。” 扭头离开,苏晓彤还在店里喊着,“老弟!你一个老爷们儿千万别矜持!过了这个村儿,可不一定有这个店啊!错过了多可惜…” 我们之间的缘分,在我下桌那一刻就已经尽了,我没在理会她的喊声,急匆匆的穿过了马路,掏钥匙、开门,不等卷帘门完全放下来,我就跑回了里屋。 往床上一躺,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我便控制着自己的心神朝着墙上的堂单靠拢。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这次我进入状态非常快,晕晕乎乎的,没一会儿就进到了营盘之中。 可我刚刚站稳,就看胡天生太爷不苟言笑的站在营盘的大门,他身后的常大志和常士兴,连头都不敢抬。 胡天生太爷人狠话不多,一脚就把我踹了回来,捎带着还骂了一句,“喝完酒少往我们跟前儿凑合!” 第255章 不堪入梦 “慢走啊!回去一定记得好好休息,最近别少走夜路啥的。” “知道了、知道了!谢谢小王师傅了啊!” 一上午还没过完,这已经是我送走的第三波人了,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多人在同一天来找我看事儿了。 转身回到店里,吴宛琳放下手里的活计,开口道:“宇哥,今天怎么这么多人来看事儿?” “亏你现在也算半个有修行的人。”一边嫌弃着,我一边解释道:“昨个儿是七月十五,被吓着的人多点儿不是很正常吗?还有没给先人送东西被折腾的,做了差事儿得罪了野仙儿野鬼的,现在你还觉得人多吗?” “那是不多,不过宇哥。”吴宛琳有几分狡黠的说道:“你不让我出门,你昨晚可是跟苏姐聊到挺晚才回来,你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啊!” 昨晚… 从苏晓彤那回来,我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找仙家问一问,问问吴宛琳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任务,可我前脚才踏进营盘,后脚就被胡天生太爷,以“喝酒不准入内”的由头踢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被他踢晕了,还是酒劲困劲儿双管齐下,心神回到现实之后,我就啥都不知道了,一觉睡到大天亮。 要说他老人家那一脚可真够结实的,我这腰现在还疼呢! “我俩没唠嗑儿,苏…姓苏的非得找我喝酒。”我假装嫌弃的说道:“以后说啥都不跟她喝了,两杯白的就醉了,而且她酒品太次。” “不能吧?我在苏姐那的时候,她经常自己喝酒,喝多了就躺下睡觉,也没发过酒疯啊!”吴宛琳斜眼打量着我,说道:“宇哥,你不能是没喝过苏姐,所以故意埋汰人吧?” 我有些心虚,“哪儿能啊?我一个大老爷们儿还能喝不过她?” 这我得插句题外话,在东北跟人喝酒,如果是老爷们儿假假咕咕的,说自己不能喝,你要是酒量好的话,可以照量照量;可要是碰到东北老娘们儿,笑呵呵、假假咕咕的,一边端着酒杯、一边跟你说自己不能喝,信我的,赶紧跑!撒丫子跑! 吴宛琳低头笑了笑,随后又好似想起了什么,猛地抬起了头,“对了宇哥,昨天半夜在咱家店门口,喊你找你帮忙的那个大哥咋样了?” “啊?啥大哥?哪来的大哥?” 这可不是我装出来的,我是真不知道,昨晚我睡的太死了。 “就是一个看模样三十来岁的男鬼,他在门口喊了半天,我被吵醒了,就从窗户往外看了一眼。”吴宛琳认真的说道:“然后我就看见一个梳着鞭子,十六七岁的少年,让他附身到咱家店门的灯笼里。再之后就没动静儿了。” 我用手指轻轻敲着脑门儿,仔细回想着昨晚的动静儿,“要是这么说的话…等会儿!你刚刚说你是看见的?你能看到鬼,你还能看到叔高祖和店门口的灯笼?” 吴宛琳骄傲的点了点头,却没多做解释,我哪能耐得住这个,追问道:“你啥时候能看见的啊?咋做到的?” “秘密!不告诉你!”吴宛琳笑着说道:“先不说我了,你还是赶紧想想那个大哥的事儿吧,想不起来你就问问仙家,别耽误喽。” 我去到柜台,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那大哥是不是跟我差不多高,挺瘦的,头发还挺长,有刘海儿,穿的应该是个白色短袖和牛仔裤。” “个子我不知道,因为我是从楼上看的嘛!不过其他都对的上。”吴宛琳好似埋怨的说道:“你刚刚还说没印象,这不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么。” 嘶~呼~ 吐出一口烟,我开口道:“他在门口喊我帮忙,我确实没听到,也没印象,我刚刚说的那些,是我在梦里梦到的。” “梦?他跑到你的梦里了吗?”吴宛琳凑得近了一些,“宇哥,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脸色难看…能不能难看吗?哪个大老爷们儿晚上做梦,梦着另一个老爷们儿,手把手教自己做蛋糕能高兴的起来啊? 这话我是不能往外唠,连忙找补道:“没啥,就是在回忆昨晚做的梦。” “那你想起什么来了吗?” “有点莫名其妙。”我慢吞吞的说道:“一开始吧,是在一个走廊里头,就你说的那个大哥,他啥都没说就开始追我,我就跑,他就追,跑着跑着场景就变了,我俩莫名其妙的到了一个教室。” 吴宛琳聚精会神的听着,见我停了,还催促道:“你接着说啊!” 我赶紧抽了两口,接着说道:“其实也不是教室,就是像教室那么一个地方,一面墙,一面窗户,屋里的中央是个台子,上面摆的全是面粉鸡蛋啥的。” 之后,那个大哥就开始打鸡蛋、和面、烤蛋糕、涂奶油、裱花,做成了蛋糕之后,还推到我面前显摆了一下。 再之后,我就上手了,可我这笨手笨脚的,和面和不好,打蛋器都使不明白。 梦讲到这里,吴宛琳已经笑的前仰后合,“宇哥,你说你现实里手笨就算了,梦里怎么还这样啊?而且打蛋器怎么还能用不明白呢?” 我是没觉得哪里好笑,“你再笑我不讲了。” 吴宛琳立刻噤声,“我不笑了,你接着说。” 我顺了口气,接着说道:“那大哥可不像你,他可没笑话我,看我整不明白,就…” 吴宛琳托着下巴等了半天,看我不说话,她这才问道:“就什么?我都不笑了,你怎么还不说了呢?” 这话让我咋说?说他手把手的教我打蛋和面挤奶油吗?这一幕,我只在电影《人鬼情未了》里看到过,我是真抹不开脸也开不了那个口啊! 猛地从板凳上站起来,我涨红着脸说道:“想不起来了,我还是问问老仙儿去吧!” 第256章 遗愿 前脚回到里屋,吴宛琳后脚就扒在了门框上,“宇哥,你真的没事儿吧?我看你刚刚的脸色特别不好,好像吃了苍蝇一样。” 她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的心情更糟了… 我咬紧了后槽牙,坚强的说道:“没事儿,我就是觉得那个梦没啥意义,也看不出来那大哥有啥请求,所以寻思跟仙家问问明白。” “行,那你先忙,前边我照应着,有看事儿的,我就让他等一会儿。” 看她转身离开,我使劲儿拍了几下自己的脸,直到前厅没有了脚步声,我这才眼神凶狠的盯紧了堂单,恶狠狠的在心里说道:“叔高祖!你给我过来!” 约莫三两分钟,叔高祖吊儿郎当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呦?这不是我不会和面、不会用打蛋器、不会做蛋糕的小、玄、孙吗?” “叔高祖,你是咋想的呢?”我现在是片刻都忍不了,直接问道:“一个外鬼,你说领就给领进来了?还让他进到我的梦里?还…还让我做了那么个破梦!” “哦!原来你是嫌弃梦做的不好啊?”叔高祖嬉笑着说道:“是不是,教你做蛋糕的是小杨兄弟,就是好梦了啊?” “你放…”我及时的收回了那个字。 叔高祖见此变本加厉,“你看看,恼羞成怒了吧?放心,你叔高祖我虽然生在清朝,但没你想的那么迂腐…” “你可快打住吧!”我不耐烦的说道:“我现在是在问你把外鬼领进来的事儿!你别给我扯没用的。” 叔高祖甩了一下辫子,不多不少,刚好绕了脖子一圈儿,他突然坐到了椅子上,底气十足的说道:“这能怪我吗?你忘了店门口挂的是什么灯笼了?他是寻着灯笼来的,你又睡的跟个死猪似的,我不管谁管?” 一句话怼的我哑口无言,门口的鬼灯笼,是当初七爷八爷给了我无常令之后,天霸老教主提议挂上去的,旨在给过往的游魂野鬼,一个寻求帮助的机会。 “那他是要干啥啊?非得给我托一个那样式儿的梦。”我低声下气的说道。 叔高祖白了我一眼,转身就飘去了前厅。 “早上好啊小宛琳。” “叔高祖早上好。” 短短两句话,听的我是如坐针毡,不寒而栗,倒不是说这事儿有多可怕,而是太反常!反常到让人觉得不适应。毕竟我做梦都想不到,他俩会有早上打招呼的一天… 没过一会儿,叔高祖就把那个梦里教我做蛋糕的大哥带了进来,“你刚刚不是问为啥吗?这回你问吧。” 看着那件白短袖,看着大哥削瘦的脸,我就会想起昨晚的那个梦,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咋不说话了?你倒是问啊?”叔高祖很是没有眼力见儿的说道。 这下我不开口也不行了,“大哥,你姓甚名谁,家住何方啊?” “我叫庄辉,家就是柳台的,咱们是老乡。”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还是有些尴尬的说道:“那你找我有啥事儿啊?跟昨晚你给我托的梦有啥必然的联系吗?” 庄辉略显局促的回答道:“王师傅,我想请你帮个忙,我想亲手给我儿做个蛋糕,但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 明白了,他这是想上我的身,然后去给他儿子做蛋糕。开什么国际玩笑?万一他上了我的身,不去做那个蛋糕,而是控制我去跟小汽车碰一碰呢? “不行。”我果断的回绝道。 庄辉显然没想到我拒绝的这么干脆,一时之间愣住了,过了一小会儿,他才接着说道:“王师傅!我求求你了,我就这么一个遗愿,你就帮帮我吧!” “你有几个遗愿我都不可能答应。”我尽量心平气和的说道:“第一,我不会做蛋糕,第二,我找不着地方做蛋糕,第三,我不可能让一个外鬼上我的身去做蛋糕。” 他还是不死心,“我不上你的身,你不会做,我可以在一旁教你。” “昨…”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我重新组织了一下语言,“还你教我,我手艺啥样儿,你还不知道吗?” “没事儿,做的不好看也不要紧,只要能做出来送到我儿子手里就行。” “那样的话,就不是你亲手做的了啊!你不是说你要亲手做吗?”我好信儿的问了一嘴,“你为啥这么执着这件事啊?” 庄辉面露难色的低下了头,良久,他才小声的说道:“我儿子今年四岁,去年年底的时候,我丢了工作,我学历不高,也没啥手艺,所以就寻思自己做点儿买卖啥的。” “过了年,我和我媳妇就商量开什么店好,我媳妇说儿子爱吃奶油蛋糕,要不就开个蛋糕店吧,我一寻思这个差不多可行,那东西卖好了也挺挣钱的。” 我随口插了句话,“那你做鬼也没多久啊?” “刚三个多月。”庄辉抬起,尴尬的笑了笑,“我想着要做就做好的,就在网上报名了一家京城的烘焙培训学校,去之前,我跟我儿子说,等我回来之后,要给他做一个世界上最甜、最好吃的蛋糕。” 我不禁一阵头疼,刚送走了一个母女情深的白桂兰,这又来了一个父子情深的庄辉…我咋就躲不过去这种事儿呢! “可惜我回不来了…”庄辉很是失落的说道。 “看你年纪也比我大不了多少,也没有个外伤啥的。”我试探着问道:“冒昧的问一句,你是生病了还是…” 对此,他回答的很干脆,“猝死,医院给的结果是急性心梗。” “三十多岁心梗?”惊讶的问完,我找补道:“你别误会,我就是觉得这个病跟年轻人联系不到一起,你是熬夜了还是有啥基础病啊?” “啥都没有。”庄辉苦笑着说道:“但病这个东西,它也不挑人啊!” 我陷入了沉默,一时间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因为我很少帮亡魂传话,或者是帮他们完成心愿,因为我觉得死就是死了,不该再随意打扰活人的生活。 似乎是觉得我不想管,庄辉便开口说道:“王师傅,谢谢你愿意听我说话,这事儿就算了吧,我不为难你了。” 兴许是有白桂兰、屈美玉的事儿在先,听到庄辉说的话,我竟动了帮他的念头。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没用“父子情深”那一套说辞道德绑架我。 第257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我的态度很明确,庄辉因此觉得心灰意冷,便转身准备离开。 “等会儿。”我叫住了他,“你想的办法指定是不行,我给你指条道儿吧,但是在这之前,有一个问题你得想明白。” “王师傅你说。” 庄辉表现的很激动,还习惯性的擦了一下眼角,可他哪里能够流泪啊? “你儿子今年四岁,可能他到现在都没有死这个概念。”我十分理性的说道:“但几年之后,他就会知道说原来我爸已经死了。到那个时候,他再回想起四岁的时候吃到的蛋糕,你觉得对他来说是好是坏?” 庄辉似有不解,“一个蛋糕,吃了就吃了,能有啥好坏?” “我不是说蛋糕好坏,是说这个事儿。”我耐心的说道:“如果你儿子以后心思细,比较懂事,他可能一辈子都会记得这个蛋糕。别觉得孩子小啥的,童年的缺憾、伤痛,真的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 “那就…”庄辉犹犹豫豫的说道:“那就不告诉他是咋回事儿呗!我做个蛋糕,让他吃了就行。” 果不其然,和我想的一样,他这个遗愿,往好听了说是完成和孩子的约定,往难听了说一点儿,那就是为了达成自己作为父亲的一个成就。 这样不管是别人看,还是自己回想,就都成了:你看看我多伟大,死了还惦记着让儿子吃上我亲手做的蛋糕。 “那你要这么说就简单了。”我顺势掏出了手机,“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在外卖上订个蛋糕送过去就完事儿了。” 这下庄辉更不理解了,瞪着眼睛问道:“订外卖和我做的那能一样吗?” “有啥不一样的?自己动手又不能告诉你儿子,订外卖你又觉得不是亲手做的不行。”我忍不住吐槽道:“你还挺讲究仪式感。” 庄辉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不能跟我儿子说蛋糕是我做的,那也不是我说的啊,那不是你说的吗?” “我可没说不能说,我是问你能不能决定这件事。”我有些不愉快的说道:“你要是觉得你儿子能承受这件事带来的影响,那我啥话没有。” 庄辉彻底蔫儿了,双手叠放在一起,不甘且沮丧的说道:“那我也不知道咋办了,要不拉倒吧。本来我是听说你很厉害,所以想过来试试,但你也没办法的话,我也不能强求。” 我顿时黑了脸,“咋说话呢?啥叫我没办法?我刚刚不是说了能给你指条道儿。” 庄辉慌里慌张的道着歉,“对不住、对不住啊王师傅,我把刚才的话给忘了。” “其实也不是啥太好的办法。”我心平气和的说道:“你呢回去给你媳妇托梦,也别说的太直白,反正呢就是让她来这一片儿找我…” 我话还没说完,庄辉就抢着说道:“不行啊王师傅,我媳妇在家里供的佛像,如来佛、弥勒佛、观音菩萨、文殊菩萨、普贤菩萨都有,我连家门儿都进不去。” 本来还想着吐槽一句‘供的够全活儿的’,寻思寻思还是把话咽了回去,免得造口业。 “那你有没有哥弟姐妹啥的?你给他们托梦也一样。” 庄辉一脸尴尬的说道:“王师傅,你别看我三十多了儿子才四岁,我是结婚晚,我爸我妈就生了我一个。” 我点上了一根烟,“那铁哥们儿呢?贼好贼好的兄弟有吧?” “这个有。”庄辉兴奋的说道:“而且我那个朋友啥都不信,家里也没供东西。” “那就他了,你就给他托梦,一次不行,你就多来几次,必要的时候可以折腾折腾他。”我开玩笑道:“兄弟么,不就是为了关键时刻插两刀的。而且他来更好,要是他身体过得去,到时候你就上他的身,这样你就能亲手做蛋糕了。” “谢谢!谢谢王师傅。”庄辉客气的说道:“我是没啥能给你的了,到时候让我兄弟给你钱。” “那倒是不用,你是看到鬼灯笼找上来的,不收钱,结个善缘就可以了。”我朝他摆了摆手,“去吧,该忙忙你的。” “好,那我就不打扰了。” 看着庄辉离开,叔高祖酸溜溜的复述着我刚才的话:“童年的缺憾、伤痛,真的会伴随一个人的一生,啧啧啧,你这是说人家呢还是说你自己呢?” 我斜睖他老人家一眼,“你又有啥想说的?” “没啥想说的,也不知道是谁啊,小时候他爹把一兜子玩具送人了,那家伙闹的,要不是嘴馋估计都得绝食。”叔高祖一边偷笑,一边说道:“这童年是真挺痛的啊!” “我心疼不行啊?我从一年级攒到五年级的玩具,里头有皮卡丘亚古兽机器人,他问都没问我就直接给人了,我心疼不行啊?我难受不行啊?”我拿出了针尖儿对麦芒的架势,“回头我就把你那个皮卡丘毁喽,你的童年我的童年必须都一样!” “你敢!”叔高祖大声吼道。 “没事儿叔高祖,回头我再给你弄一个更大的。” 我霹雳扑棱的下了床,小跑到前厅问道:“宛琳,你跟叔高祖才说过几句话啊?你这胳膊肘子就往他那拐了?” 吴宛琳露出人畜无害的表情,说道:“你们是一家人,我帮谁不一样?而且这件事明明就是你不讲道理,我肯定要帮叔高祖啊!” “我那就是逗他的。”我嘴硬的说道。 “我也是逗你的。”吴宛琳对我眨了眨眼睛,“对了宇哥,其实刚刚那件事,还有别的办法。我可以照着他的样子扎一个纸人,让他附身在上面,这样的话…” “不行!” 心里突然来了一股火儿,我的嗓门儿就不受控制的大了许多,“看事儿的这一块儿有仙家有我,你那个本事以后没事儿少用。” 吴宛琳愣在原地,我也觉得自己说的话重了一些,稍微调整了一下,我解释道:“不是不让你用,我是怕你被不好的东西盯上。” 如此苍白的话,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暂时没脸面对宛琳,我撂下一句‘有点事儿’便一头扎进了里屋。 昨晚没问清楚的事儿,今天必须问个清楚! 第258章 演戏 回到里屋,我坐在床上轻轻地给了自己俩嘴巴,虽说是关心则乱,可控制不好情绪、说错了话,好事儿也得变坏事儿。 其实我并非是不想让吴宛琳用纸扎术,也没有轻看纸扎术的意思,更不是摆老板架势。我只是怕,我怕吴宛琳的纸扎术越来越精,精到足以扛起大事儿的地步,那样的话就意味着,她离所谓的‘法旨’越来越近… 不再胡思乱想,我起身到供桌前给仙家上了香,接着便回到床上打起了坐,准备再闯一次营盘,昨晚说我喝了酒不让进,今天我没喝酒,总不能再拦着我了吧? 闭上眼睛找状态,我尝试了几次往营盘里去,可每一次都差一点儿,感觉就像是我的心神穿过堂单撞到了墙上一样… 这种把戏我可太熟了,不用多想也知道是仙家把营盘大门给关上了。 从出马立堂到现在,很多事情堂上的仙家都对我刻意隐瞒,最主要的便是将军前世和无念小和尚,虽然他俩和我之间的关系千丝万缕,但我可以忍住不问。 可吴宛琳的事儿,我必须要弄个清楚,原因也很简单,我、文骅、宛琳,我们仨里最能惹事儿的就是我,从不与人结仇的是宛琳,我不希望她是因为我,才会被卷入到所谓的‘任务’里。 “各位仙家,你们要是再不让我进去,我可就要插科耍诨了!” 在心中念叨了一遍,我又尝试了两次,结果和之前一样,营盘的大门还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唰!唰! 我随手拉上了窗帘,跑到前厅直接把卷帘门放了下来。 吴宛琳看到我关了门,又走向了库房,急忙问道:“宇哥,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关门啊?” 乌漆嘛黑的一顿乱翻,总算是把之前穿过的那套寿衣翻了出来,看见我是抱着这玩意儿出来的,吴宛琳直接挡在了我的身前,“宇哥,你拿它出来干什么?又要过阴?” “对,下去找碑王有点事儿。”我笑着对她说道:“现在你也有本事傍身了,护法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省得我还得找杨爷或者文骅。” 吴宛琳还是不愿放我回屋,死死的抓着我的胳膊说道:“有事情你可以把沈将军请上来,为什么一定要下去呢!” 现在是仙家故意躲着我,在这种情况下,我未必能把沈云璋请过来,即便是请上来了,他们之间也会互相打马虎眼,问也问不出来啥。 “放心好了,我会叫上沈祥林他们一起去,不会有危险的。”我若无其事的说道:“中午记得吃饭,我估计是吃不上了。” “可是…” 吴宛琳话还没说完,黄小跑就从里屋探出了脑袋,“小…小…先…生,天…天心大…姐…叫你。” 目的达到,我抓起寿衣用力一扔,把它扔回到了库房里,转过头,我对着吴妹子说道:“现在能让我过去了吧?我去一趟营盘。” 吴宛琳向来不笨,很快便反应过来我刚刚是在演戏,气呼呼的就回到了小板凳上。 回到里屋,我找到一个最舒服的方式躺了下去,差不多几分钟的时间,我便畅通无阻的到了营盘。 营盘大门已经完全打开,倒霉催的常大志跟个怨种似的,委屈巴巴的说道:“小先生,这次也不赖俺,俺不是故意关门不让你进来的,俺…” “我知道,不赖你。先不跟你说了,我有急事儿。” 叫来白露,我拉着黄小跑一起爬到了它的背上,一路风驰电掣,很快我们就到了城池边缘,下马之后,我径直朝着大堂得走去,黄小跑却追上来拉住了我的胳膊,他指着右边说道:“在…那儿…” “不去大堂?”我跟他确认了一遍。 瞧见小跑郑重的点了头,我似乎也想明白了,刚刚他到店里找我的时候,说的是‘天心大姐找你’,而不是‘教主找你’。 跟着小跑走过几处楼阁,转了一个弯,我赫然发现他把我领到了酒馆,之前天霸老教主跟刘伟家的老教主喝酒的时候,我进去过一次。 黄小跑站在门口指了指里面,示意让我独自进去,我也没含糊,走上前去推门而入,偌大的酒馆里,只有胡天心和常天远在。 “小先生从哪里学的这么无赖的办法?”胡天心端着酒杯,笑着问道:“我们要是不让你进来,你还真打算去下面问沈将军啊?” 在他们面前我从不装假,走到桌子那坐下来,我这才开口说道:“确实想过,你们也知道,我这脑子好使的时候干啥都不差,可要是智商没在线儿,撞到南墙我都不带回头的。” 鲜少说笑的常天远竟开起了玩笑,“得亏咱家城池坐北朝南,南边没修墙,要不早让你给撞塌了。” “那不能,自己家的东西不能那么败霍。”我收起笑脸,严肃的说道:“跟你俩我就不拐弯抹角了,你们也知道我挤破脑袋也要进来是为了啥,是我问还是你们主动告诉我呢?” 胡天心凭空变出一只杯子,倒上酒后推到了我的面前,“还是你问吧,我们没啥能告诉你的。” 我叹了口气,抓起酒杯来了个一口闷,她这话说的可太有意思了,依我看是有两层含义,要么是说他们不会主动告诉我,要么就是让我别问了,问了他们也不会说。 可我人都来了,哪会那么容易死心? “宛琳她真的是谛听的一只耳朵?” “这个可以说。”常天远回答道:“她确实是谛听的一只耳转世。” “所以你们是早就知道了。”我理了理思绪,接着问道:“宛琳她身上是带着任务吗?” 常天远点了点头,“没有任务,她也不会来到人间。” 我心里一沉,想要接着往下问,这嘴皮子却死活张不开,我既害怕得不到答案,也害怕得到答案。 胡天心一如既往的善察人心,她平静的说道。“小先生是想问她的任务是啥?会不会在完成任务之后,就被地藏王菩萨收回去吧?” 第259章 她只是我的妹妹 营盘世界格外的安静,没有人声,没有风声在这样的环境之中,哪怕胡天心的语气很是近人,她的话,却也犹如一记直拳,震得我心里天塌地陷。 “是。”我点着头,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哈哈哈哈!” 常天远大笑起来,被胡天心瞪了一眼,他才收敛笑容,说道:“小先生你也太高看我们了,她身上的任务,肯定是那两位安排的,我们咋可能知道呢?” 他口中的那两位,自然便是地藏王菩萨和谛听。传说中的神仙,我只见过几位阎王和阴帅,有见识过他们神通广大的一面。 而那两位,可以说是传说中的传说,不亲眼得见,根本无法想象他们的神通到底有多厉害。 “那要不,我把沈云璋请上来问问?”我试探着问道。 “也是一样的。”胡天心独饮一杯,接着说道:“我们是不知道,沈将军是不能说,你还是得不到真正的答案。”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此时胡天心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垂头丧气的趴到了桌子上,我开口道:“唉,其实任务的内容到底是啥,我并不关心。我只是想知道,宛琳身上的任务是不是和我有关系。我想知道…” 后面的话,我没法往下说,带着任务转世到人间的,不管任务完成的咋样,什么时候回归来处,都不是自己或是旁人能够决定的。 “小先生还记得那个老道长批的卦辞吗?”胡天心没来由的问了这么一嘴。 我趴在桌上侧起了脑袋,“哪个老道长?” “这话问的,你总共认识几个老道长?” 听到常天远这么说,我掰起了手指头,“那可多了,杨爷,妙微老仙长,清玄道长、余道长,还有长春观的那个臭老道,还有本…” 说着,我使劲儿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果然是关心则乱,老道长我认识好几个,但给我批过卦的就只有一位。 “你们们说的是本家老道长啊?”我后知后觉的说道:“当然记得,先送子、后送花,一朵仙葩护全家,此子生来有根骨,需待来年四月八。可是这跟我要问的事儿有啥关系啊?” 胡天心也趴到了桌子上,和我对视着问道:“小先生琢磨过这段话没有?” “琢磨过啊!”我一五一十的回答道:“先送子是说我妈的第一胎会生男孩儿,也就是我,后送花应该是说我可能还有个妹…” 又一次语塞,胡天心笑了笑,“看样子,小先生是想到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一边嚷嚷着,我无比暴躁的站了起来,插着腰在酒馆里来回踱步,“不可能!不可能!这太扯了!我姓王,她姓吴,我在东北,她在淮南,我是我爸妈生的,她是她爸妈生的,她咋可能是我的妹妹?!” 常天远抱着肩膀,正正经经的说道:“以血缘来说,她确实不是你的妹妹,但以命数来讲,她的确是。” “兄妹关系不讲血缘讲啥命数?讲命数那是认的干妹妹!”我辩解道。 胡天心也坐了起来,“原本她应该也是姓王的,但当时你们不是有一个政策,一家只让生一个孩子吗?” 我转过身,言辞激烈的说道:“就算是有计划生育,那也没见过该托生到谁家的孩子,因为这个托生到别人家啊!就算是托生到了别人家,那就是别人家的孩子了啊!哪里论的上血亲?” 胡天心没有多作解释,接着说道:“小吴姑娘没有出生在咱家,不光是因为那条法令,沈将军是最早知道这件事的,是他把这件事拦了下来。” “为啥?这件事和他有什么关系?”对此我非常不解。 “沈将军并没有告知。”胡天心回答道:“小先生,我和你说这件事并不是想让你追问到底,而是想让你知道,她就是因你而来…” 听到自己最不想听到的话,不说是心如死灰也差不多了,我自言自语道:“还是和我脱不了关系啊…” 不知有意还是无意,胡天心紧跟着呢喃了一句,“若无关系,她又何来这一世?” 一句话点到,我思绪里的结瞬间被打开,“所以,真正的吴宛琳在出生的时候就死了,因为谛听的一只耳,她才又活过来了是吗?” 胡天心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说道:“她的命,算是一场造化。” 难怪她从小就能听到鬼魂说话,因为她是能听万物的谛听的一只耳朵。 难怪她的命数我们算不出来,因为真正的吴宛琳,早在出生的时候便夭折了。 难怪给她看事的出马大姐会说,解决她耳朵问题的缘分在东北方向,因为我身在东北。 难怪我们相隔甚远,却还是因缘际会的凑在了一起。 这世上果然没有那么多巧合,一切离奇的巧合,都不过是刻意的安排罢了!以前我还觉得神仙分灵转世是个特别牛掰的事儿,如今再看,不过都是大能者的棋子而已。 我竭尽全力说服自己接受着真相,良久、良久,我开口问道:“还有一个问题!眼下需要宛琳上场的大事儿只有一件,安稳长白山龙脉,是不是就是她的任务。” “不是。” 出乎意料的,胡天心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人间之事于那两位,不过是过眼烟云,能让他们做出这样的安排,必定是比这更大的事。” 听到这话,我稍微放了心,不是这件事就好,起码说明吴宛琳的任务不会这么快就完成。只要时间充裕,说不定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要不给她还个替身?对了!地府答应可以帮我做三件事,我用掉了一次机会,但还是有两次机会,说不定可以让他们帮忙… “小先生。”胡天心柔声细语的叫了我一下,“现在还是白天,你该回去了。” 面对这温柔的逐客令,正好我也没啥心思再待下去,便站起身摇摇晃晃的朝着外面走去。 走到门口,我突然停了下来,转身问道:“小妹,宛琳是谛听一只耳转世人间,所以她有自己的任务。我是将军前世转世,那是不是说,我也有需要完成的任务?” 胡天心笑着回答道:“小先生,路在脚下,向前也向后,无论如何都得往下走不是吗?” 第260章 离别 回到现实,我坐起身后点上了一支烟,烟气杂乱无章的飘在空气里,就跟我的心思是一样的。 凭空多了一个妹妹也就算了,还多了那么多需要思虑的烦恼,难怪很多事仙家瞒着我,这知道了还真不如不知道… “宇哥?你是回来了吗?”吴宛琳在前厅轻声喊道。 我应了一声,“啊!回来了!抽烟呢,抽完我就出来了。” “那我拿钥匙开门了啊!”吴宛琳接着喊道:“大白天的关门,人家想照顾咱家生意都照顾不了。” 卷帘门‘嘎啦嘎啦’的升了上去,阳光照进店里,前厅顿时变得亮堂了许多,我也拉开了里屋的窗帘,这心里总算是敞亮了一些。 不管吴宛琳是我命里的妹妹,还是说她是我的朋友,那该咋处不还得咋处吗?任何事在有了结果之前,都有改变的可能性。路在脚下,走一步看一步吧! 自我洗脑式的安慰了一下自己,我起身来到前厅,说道:“走,今天心情好,咱俩下馆子去。” 吴宛琳抬头看着我,“你的样子哪里像心情好了?要不还是在家吃吧,我去买菜,然后做两个你爱吃的。” “你咋跟我妈一样儿?出去吃跟在家吃能一样吗?” 这话说完,我自己又来了心抻的劲儿,说实话,吴宛琳的性格和习惯,和我老妈还真有相似之处。难道真就有那么玄乎?不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也能够成为兄弟姐妹? “那你想吃什么去啊?” 吴宛琳一句话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我随口应道:“吃火锅去吧!开心可以吃火锅,不开心更得吃火锅。” 留了一张‘有事外出,急事电联’的条子在门上,我拉着吴宛琳去了一家经常吃的火锅店,菜我一个没点,全是她点的。 刚开始吃的时候,我俩谁都没有说话,我是还没转过那个劲儿,总想着多关心她一点儿,又怕过了度。而她,估计是觉得我心情不好,所以不知道该说啥。 两盘肉和些许青菜下了肚,吴宛琳端起杯子,“宇哥,别不高兴了,有什么话你可以跟我说的。” 我顿时哭笑不得,我能说啥?直接告诉她其实你是我妹妹吗?这种事说出来,简直荒诞!搁谁都不能信! “没啥事儿,吃完这顿饭我估计就好了。”我也端起了杯子,“你这心也不诚啊!打着劝我的旗号,完了我喝酒你喝饮料…” “我不是喝不了多少嘛!”吴宛琳用撒娇的语气说道:“而且我晚上要请苏姐吃饭,她明天就要走了,我多多少少得陪她喝一点儿。” 换作平时,我肯定会关心她喝酒的事儿,可眼下,我的耳朵里只听到了‘苏姐’,“你咋知道她明天走?” “当然是她和我说的啊!”吴宛琳有些失落的说道:“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呢?难得多了一个朋友。” “她必须得走,以她做的那些事儿,余道长可能会查到她的头上,到时候她想走都走不了。”我假装不经意的说道:“她还跟你说啥了?” 吴宛琳突然涨红了脸,啥也没说,气呼呼的拿筷子扎着碗里的土豆片子。 看到这一幕我就知道了,姓苏那女的肯定是又乱点鸳鸯谱了!跟我说不够,还非得跟宛琳也说一遍,她有那闲工夫还不如操心操心自己!快四十了连个对象都没有。 之前还只觉得烦,现在知道了宛琳是我命数里的妹妹,再听到这话,我的心里满是背德感和羞耻… “宇哥,你晚上也一起去呗?”吴宛琳提议道:“要不然你晚上也得点外卖。” 现在的我几乎没办法拒绝她的请求,但我指定不能去!万一饭桌上姓苏的死性不改,我该如何自处? “我就不去了,你们姐俩好好吃吧,而且我跟她也没啥交情。”我婉言拒绝道。 一顿火锅吃到下午一点多,回到店里,我俩也就干不楞噔的坐着,一下午都没啥生意,我便让宛琳提前下了班,女孩子嘛,出去吃饭总得打扮打扮。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吴宛琳刚回去不久,苏晓彤就杀到了我的店里。 “你不是和婉琳去吃饭吗?来我这儿干啥?”我没好气的问道。 苏晓彤来到柜台这,趴在柜台上死命地往我跟前儿凑,“咋嘀?你是害怕被余道长撞个正着?还是怕琳琳看到误会啊?” “你再胡说八道,我就让老仙儿收拾你。”我黑着脸说道:“让你起一嘴大泡,喝水都喝不了。” “哎呀~吓死我了~”苏晓彤拍着胸脯说道:“是琳琳约好了在你店门口碰头的,我寻思着好歹也相识一场,过来跟你道个别。” 我头不抬眼不睁的说道:“那就祝你前程似锦、一路顺风,万事如意。” “真虚伪。”苏晓彤白了我一眼,“原先我还觉得你和琳琳很般配,现在我反悔了,你根本配不上她。” 听到般配不般配的话,我的心里竟然生出了一丝庆幸,得亏韩成和宛琳没成,要不然他岂不是要当我的妹夫?想到这儿,我又想扇自己几个嘴巴子,当初咋就瞎了眼想到撮合他俩。 “对对对,你说啥都对。” “不和你斗嘴了,我去等琳琳了。”苏晓彤后退一步,说道:“小王师傅,咱们日后有缘再见。” 我抬头看着她,也不知道该说啥才好,只吐出了两个字,“珍重。” 在她走后,我悄摸的溜到了窗台那里,看着她俩上了一辆出租车,之后的时间,我没事儿就会溜达到门口或是窗前,看看她俩回来没有。 人是一时半会儿没等到,等来的却是一伙工人去到对面儿,把苏晓彤店铺的招牌给摘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我关着灯坐在柜台后面,看到一辆出租车停到了苏晓彤的店面前头,吴宛琳在把她送回店里之后才回了家。 一场离别,就此落幕。 第261章 吃人的棺材 转眼两天时间过去,苏晓彤的离开悄无声息,竟给人一种她从来没出现过的错觉。还有那个庄辉,从我这走了之后一次也没回来过,也不知道他那进展咋样。 这两天里头我也没闲着,努力调整着心态,还有对待吴宛琳的态度。 细细想一想吧,我俩之间的关系到底啥样都无所谓,一来不耽误我们相互关心、对彼此好,二来我俩也不处对象啥的,有命数上的纠缠又能咋嘀呢? 简单来说,就是我在劝自己不要被那一层关系困住。 其实这就跟算卦看事儿是一个道理,查知的要是好事,那无所谓,只管开心就完了,但要是提前预支到了不好的事儿,免不了要日日夜夜的为之劳心伤神。所以我经常劝别人,不到不得已的地步,就别轻易来问这些鬼神之事。 可是吧、可但是,虽然平时我说的头头是道,但这回轮到自己头上了,也终于是体会到了闹心的滋味… “宇哥,我下班了啊!”吴宛琳收拾好东西,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抬起头说道:“行,回去吧!晚上睡觉记得锁好门,窗户也关上吧,入秋了夜里太凉。” 吴宛琳跑到柜台这儿,盯着我说道:“宇哥你最近怎么婆婆妈妈的?这些话你昨天也嘱咐过我,怎么?跟我已经没有别的话说了吗?” “是吗?”我嘿嘿嘿地笑着,“我给忘了,最近记性不太好。” “你记性不好,我记性可好着呢!再说了,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还能连睡觉关窗都不知道啊?”吴宛琳丢给我一个俏皮的白眼,“我走了啊,你记得吃饭。” 我朝着她的背影喊道:“我也不是三岁小孩儿啊!还能连吃饭都不记得?” 吴宛琳离开之后,我去隔壁超市买了包烟、一瓶可乐还有一根火腿肠,回到店里就把卷帘门放了下来,最近也不知道咋了,就是不太想和人说话。 老样子煮了一锅清汤面条,吃完抽根烟缓了缓,我洗了个澡便回到了床上,和朋友聊了会儿天,刷了一会儿视频,又听了几首歌,才八点刚过一点儿,我竟突然犯了困。 要知道,我虽然不是正经的夜猫子,却也是没有十点不睡觉的主,这么早就犯了困,依我的经验和猜测,要么是仙家有话想在梦里告诉我,要么就是有啥东西找上来了。 想到这一层,我便乖乖地放下手机闭上了眼。事情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应该没睡着多久,我就做起了梦。 梦里我站在一个非常大的广场,一个我在现实里从来没去过或是见过的广场。周遭的天虽然漆黑一片,但不管是广场,还是与广场相连的街道,以及街上的建筑,全都能看的一清二楚,俨然与白天无异。 我就在广场上转了个圈儿的功夫,一大帮人突然出现在了广场和街道上,乌乌泱泱的,男女老少全都有。 可有一点很是奇怪,明明有着这么多人,他们也都在交谈、欢笑、嬉闹,我竟听不到一丁点声音,哪怕我已经慢步走到了他们中间也是如此。 在广场上继续溜达了一会儿,突然,我面前那条笔直街道上的人,惊慌失措的开始四处逃窜。 小孩儿手里的冰淇淋掉在地上,小贩的摊位被人流撞翻,数不清的气球在混乱中飘上了天,原本堪比游乐园的地方,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跑,造成慌乱的罪魁祸首就出现在了视野之中,竟是一口堪比两辆出租车大小的漆黑棺材!最离谱的是,这口棺材居然能够自行前进,甚至还能调整方向! 正盯着它看呢,漆黑棺材正前方,一个男人因为跑的太急摔倒了,漆黑棺材瞬间冲了上去,棺材盖自行掀开,形如大张的巨口,里面钻出来一个肢体干瘪,浑身缠着黄布的人,或者说是死人。 他从棺材里探出身,直接把摔倒的那个男人拽进了棺材里,而棺材盖儿也在这时关上了。 吃了个人,不过停留几秒,漆黑棺材又开始移动了,可它这回竟然是直接冲着我来的! 身为出马弟子,见到这种吃人的邪物肯定不能不管,我在心里喊道:“胡天心!常天远!堂上的各位老仙儿,干活了!” 漆黑棺材越来越近,仙家却迟迟没有现身,情急之下,我便想着依靠自己的法器跟它碰一碰,可当我抬起胳膊却发现,手腕上的乾坤圈居然不见了! 不仅如此,分水绝煞枪、擎山铠也都没有反应,这还打个屁啊! 自知不敌,我扭头就开始跑,漆黑棺材压根儿不管别人,只对我穷追不舍,好在有些人跟无头苍蝇似的,并没有察觉到棺材的目标是我,所以这逃亡之路也不算孤单。 跑过一个又一个街道,我们这伙儿人一起转了弯,跑出一段距离后我才发现,这条路居然是个死胡同!正想要退回去,漆黑棺材已经挡住了入口… 后退,不断的向后退,似乎是知道我们已无路可走,棺材盖竟提前打开了,而里面那个死人,也面露狞笑的坐了起来。 “大家别慌!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往它那扔!它吃了那些宝贝就不吃咱们了!” 喊完这句话,我自己都吃了一惊,因为我根本没有这个念头,更没想说这话。 旁边的人在听到我的呼喊之后,发了疯似的掏着自己的背包口袋,然后就把里面的贵重物品扔向棺材。 我仔细一看,好么这些人都是有钱人啊! 翠绿的翡翠镯子、金元宝、银元宝,金如意、玉如意,各种珠宝项链和首饰漫天飞舞,有些更是直接落进了棺材里。 可他们明明穿的都是现代人的衣服,哪里来的这么多古代王公贵族才有的东西? 回过神,我有一次惊讶的发现,我自己不知道啥时候开始,也在朝着棺材扔宝贝,而且也是那些珠宝玉器、真金白银。 最主要的,我的行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 突然,漆黑棺材猛地一窜,直接把我撞到了墙上,那个死人展开双臂,作势就要抓我。 “别抓我!这些宝贝都给你!” 我的话丝毫不起作用,死人漆黑恶臭的手已经伸到了我的面前。 第262章 黑气覆面 直到这会儿,我才发现漆黑棺材里的死人有多恐怖。 他浑身上下的肉都已经没了弹性,完完全全就是酱紫色的肉干,眼球凹的很深,漆黑的好像两个大洞,暴突的牙床上长着歪七扭八的大黄牙,扫一眼都觉得特别味儿! 眼看他的指甲就要戳到我的眼睛,出于害怕,我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厄运降临。 梦里的我闭了眼,现实中的我却醒了过来,躺在床上,我只觉得后背湿乎嘀,额头上也不断有汗珠滑落,早知道会做这种噩梦,昨晚睡觉之前我就不洗澡了… 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不多不少,正好五点钟。我撑起身子靠在床头,默默地点上了一根烟,这个梦到底有啥预示呢? 漆黑的棺材…不能是我之前给王喆破厌胜,我自己遭到反噬了吧? 刚想出一种可能,我立马就否定了自己的猜测,王喆的那个朋友没啥道行,他设下的厌胜之术能有多大威力?破的时候都没费多少力气,咋会有啥反噬? 难不成是自己得罪了谁家的老烟魂?人家从坟里头爬出来找我算账来了?不应该啊!要是这样,仙家肯定会有行动。 再不就是我的运势要出问题?有坏事啥的要上门?这倒是有可能,在梦里头我可是扔了不少金银珠宝,有几分破财的意思。 真要是这样的话,那可要难大受了,好不容易挣了两笔大钱,还没捂热乎呢就要打水漂,换谁谁不心疼? 思来想去间,一根烟已经抽完了,跑去卫生间冲洗了一下,我穿好衣服给仙家换了供品、上了香,念叨着让仙家给点儿提示。 可一直到吴宛琳端着早饭来到店里,堂上的仙家也没一个来跟我透个话儿的… “宇哥,你是又没睡好吗?”吴宛琳一边帮我盛着粥,一边问道:“我看你的脸色可是不太好。” 正要和她唠唠,门口就传来了熟悉又讨人厌的声音,“呦吼!刚刚好!我就知道这个点儿来准没错!” 我看向杨文骅,他今天居然是拎着包子来的,可即便是看在包子的面子上,我也得整他两句,“我说昨晚咋没做好梦,原来是你要来。” “你看看,我就知道你没做好梦,特意过来给你压压惊!”杨文骅落了座,把一兜包子放在了桌面儿上,“趁热吃,我爸早起来包的酸菜油滋了馅儿的大包子!” 我取来了一个碗,放到了他的面前,“杨叔还有时间早起包包子呢?” “我爸今天休息,要不哪有时间。”杨文骅搓了搓手,“哎呀!时隔一周,终于又能吃到我吴姐煮的粥了。” “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还惦记上了。”吴宛琳给他也盛了一碗,而后立马问道:“宇哥,你昨晚是不是真的做噩梦了?” 杨文骅滋溜了一口,紧跟着说道:“我看也像,宇哥你脸上沾点儿黑气啊!” “真的假的?”我将信将疑的问道:“我早上照镜子的时候咋没看出来?” “我刚来的时候还没有,就你刚才拿碗回来才突然有的。你别动!”杨文骅凑了过来,“这黑气咋越来越重了呢?啥东西啥事儿这么邪乎啊?” 我紧张的不行,立马就要起身去照照镜子,杨文骅却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王哥,你也太好骗了!” 我呼出一口粗气,直接赏了他一个大脖溜子,这下用的劲儿可真不小,都拍出红印子了! 你来我往的比划了几下,我们这才安静下来开始吃饭,吃了两口,我就觉得莫名的心慌,吴宛琳最善察颜观色,忙问道:“宇哥,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 我刚抬起头,杨文骅就把住了我的肩膀,“别动!你让我好好看看!” 我气不打一处来,呵斥道:“我特么…” “别动!真别动!”杨文骅严肃的说道:“王哥,真不骗你,你脸上真有一股黑呼的气。” “我再信你我就是傻子!还是大傻子!” “这回我真没跟你开玩笑,骗你我是你孙子!” 杨文骅的语气已经有些急了,可我还是不太信,直到他捏起剑指,诵念起了“净身咒”,我这才认真起来。 一指点在我的眉心,过了一小会儿,杨文骅的脸上更加凝重,“不是因为脏东西,王哥,你这应该是从运势上来的,你昨晚到底梦着啥了?” 我没立马回答,站起身去了卫生间,我开启法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果然眉宇之间,隐隐有着一股黑气盘绕,甚至就像杨文骅诓我的时候说的一样,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回到饭桌,我开口道:“你俩该吃吃,不用太担心我,有老仙儿保着呢,有问题也不会太严重。” 看见他俩还是不动筷子,我抓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大口,连嚼都没嚼,就又往嘴里送了一口粥。 “王哥,要不你去趟我家让我爷给你瞅瞅?”杨文骅关切的问道。 三口两口的把嘴里的东西嚼烂咽下去,我说道:“看啥看,让你爷操那个心干啥?而且我堂上这么多老仙儿呢!放心,没事儿。” “宇哥,你是怀疑现在的状况和你昨晚的梦有关?”吴宛琳问道。 我假装生气的瞪了她一眼,“你居然偷听我的心里话!” “我这不是关心你吗?你什么都不说,我和文骅只能跟着干着急。” “王哥,你到底梦着啥了,你说出来我帮你分析分析。” 被追问到这个份儿上,我也只能撂下了筷子,“其实也没啥,就是梦到被一口漆黑的棺材追着撵,这个棺材里还有个死人,抓着活人就往棺材里拽…” 粗略的讲了一遍昨晚的梦,杨文骅疑惑的说道:“梦到被棺材追一般都是吉兆啊,你这咋还黑气缠身呢?” 话音刚落,我,文骅、乃至宛琳全都打了个寒颤,扭头朝着店门口一看,杨文骅开口道:“我嘀个天啊!这一嘟噜、一串子嘀,卖孩子啊?” 第263章 婴灵 “请问,王师傅是在这里吗?” 杨文骅立马把头转了回来,小声的哔哔道:“王哥,找你的,她身上挂着那些不能都是你的吧?” “滚、犊、咂!” 干嘎吧嘴儿骂了他一句,我擦了擦嘴便朝着门口迎去,站在那里的不是别人,正是我从哈尔滨回来,在动车上遇到的那个、身上缠着六个婴灵的女人。 当时我给她留了电话,回来之后差不多过了两三天,她主动加了我的微信,管我要了地址。我本以为她很快就会来找我,结果她一直没来不说,还在今天没提前打招呼就上了门。 应该是认出了我,大姐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我也说起了客套话,“大姐,你可是让我好等啊!我还以为你都不能来了呢?” 要说她这身上的六个婴灵也够凶的,明明已经到了我的店里,明明我已经走到了大姐面前,他们居然躲都不躲、藏都不藏,最邪乎的一个,居然还敢对着我呲牙!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大姐说话的底气比之前还不如,都快赶上林黛玉了,“之前管你要地址的时候,我就想着来了,但我第二天下楼的时候,从楼梯上摔了下去,一直养到现在才能下地。” 世上咋会有那么巧的事儿?头一天才管我要了地址准备过来,第二天就出了这样的意外,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这六个婴灵造的孽! 把手背到身后,我悄悄地在手上画下了打鬼的符咒,“大姐,你站稳别害怕啊!” 说完,我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响叮当之势,照着六个婴灵的脑袋拍了一下。然而男女有别,有些不方便的地方我都是用扇的,并没有碰到人家。 随着婴灵躲回到了女人身上,大姐难受的皱起了眉头,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好像…没刚才那么难受了。” 我扑嘞灰一样的拍了拍双手,“跟上次一样,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咱进里屋说话吧。” 路过饭桌的时候,吴宛琳问了一句,“宇哥,你这就不吃了吗?” 我拿起剩下的半拉包子一口塞进嘴里,嚼了两下就用粥顺了下去,“吃完了,文骅你一会儿刷碗嗷。” 刚到里屋坐下,大姐就开口说道:“王师傅胃口还挺好,我就不行,再好吃的东西也就能吃几口。” 这点从她削瘦的脸颊和营养不良的脸色上就能看出来,早在她进门的时候,我只看了一眼她纤细的胳膊,就想到了昨晚梦里的那个死人,你就说她得瘦成啥样吧! “你不光是吃不好,睡也睡不好,干啥都觉得累,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疼。”我斩钉截铁的说道。 大姐客套的回了一句,“你说的很对。” 她这个态度我一点儿都不意外,因为很多情况她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她就知道自己的身上有婴灵,知道婴灵因何而来,也知道自己遭受的折磨全都是婴灵导致的。 “但是有一点我想不明白,你说你寺庙也去了,道观也去了,应该还想过别的招儿吧?那咋还送不走呢?”我毫不避讳的问出了疑惑。 大姐神色漠然的回答道:“不是送不走,是他们不管。” “为啥不管?花钱都不行?”我十分纳闷儿的问道。 这下可好,刚才还能搭个几句,问完这句大姐闷着个头,干脆不说话了。 我无奈的说道:“你要是不方便说,就给个压堂钱,完事儿我自己查,查明白了咱再…” 话只说了一半,大姐突然开了口,“他们说我罪孽深重,爱莫能助。” 罪孽深重?打胎这事儿虽然不好,有愧于未出生的孩子,可即便是打的多了,也谈不上罪孽深重啊!说是孽债太多还差不多。 婴灵,顾名思义就是婴儿的亡灵。不管是死于腹中未能降生的,还是出生以后夭折了的,都有可能化为婴灵讨债。 这是约定俗成的婴灵的概念,实际情况却要复杂的多。 依据个人的经验和看法,婴灵其实可以大致分为两种,一种是确确实实的死婴所化,另一种是毫无灵智的怨灵。区别就在于,投胎的鬼魂入没入胎。 很多人都说女人只要怀上了,就是投胎的灵魂已经到了。其实并不是这样,转世鬼魂一般都是在母体怀孕一个月之后才会到,紧接着,胎儿便有了胎心和脉搏。 这件事就跟种地一样,你得先有地,打了眼儿之后才能插秧不是? 但事无绝对,有一种鬼叫急煞鬼,生前多为急性子,干啥都等不得,如果其死的也快,类似瞬间毙命这种,死后便会成为急煞鬼。 轮到他们投胎的时候,他们就会耐不住性子,往往都是刚怀上他们就到了,而后直接住到胎儿所在的地方。 婴灵最难处理,不仅仅是因为它怨气大,还有一点因为是,到了这一步,投胎的灵魂已经和前世没啥关系了,不管是记忆还是思维都跟婴儿无异,讲道理啥的很难讲通。而且这伤身害命的仇怨,也不是说解就能解的。 至于怨灵,有根无果,有灵无智,本身就是一团邪祟,答送不了可以直接灭掉。 只不过这样一来,原本高高兴兴来投胎的鬼魂就无法投胎,相当于是母体欠了人家一份受生债,得把这份债给人家还了。 说句得罪人的,出马的所说的化解婴灵,处理的就是这种情况,要不然为啥要烧那老些元宝啥的? 至于实打实的真婴灵,能磨人害人的,我不能说所有堂口都处理不了,有也是凤毛麟角的存在。最主要的是,没几个人愿意担那么大的因果。 言归正传,我里里外外的寻思了一圈儿,还是想不明白这个大姐到底罪孽深重在哪里。肯定不是因为数目,那堕胎流产十个八个的都有呢,人家去庙上啥的,不该超度超度吗?也没见师傅说人家罪孽深重啊! 既然不大可能是数目上的原因,那难不成是死法的问题? 第264章 毫无人性 联想到庙里的师傅说大姐罪孽深重,可能是与胎儿的死法有关,我忍不住浑身一激灵,胳膊腿瞬间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看见大姐还沉浸在自我检讨的沉痛情绪之中,我不露声色的走到供桌前,给仙家上了香,既然刚才都有了体感,说明仙家已经准备给我提示了,莫不如就趁现在开始看,至于压堂钱,回头再说也一样。 坐回到床上我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的等着仙家给提示,本以为得等上一会儿,可我才喘了两口气儿,就听到一位太奶用愤恨的语气说道:“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可怜这些个娃娃,全都死在了自己亲爹亲妈手里!”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瞬间,我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亲爹亲妈害死腹中胎儿,而且还是六个!这简直就是丧心病狂、泯灭人性! 没办法相信字面上的意思,为了确认一下,我又问了一嘴,“太奶,堕胎也能算是亲手害死的吗?” “唉,要是那样我就不这么说了。” 听到这话,我头皮一阵发麻,原来事实就是如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最可怕的一点,太奶说的是亲爹亲妈,而不是两者中的一个,也就是说,这俩人是商量好的! 难怪庙里和观里的师傅都说她罪孽深重,难怪他们都不肯管这事儿! 一时没控制好情绪,大姐抬头看见我在瞪她,便开口问道:“王师傅,你为啥用这种眼神看我?是因为我刚刚没回答你的问题吗?” 我摇了摇头,手微微颤抖着点上了一根烟,缓了片刻,我就直接跟她说了,“我家老仙儿告诉我,你的这六个孩子是被亲爹亲妈害死的…” 话才说了一半儿,大姐脸上的血色霎时间褪去,惨白惨白的,还透着几分蜡黄。 “这个亲妈肯定是你,要不然他们不会揪着你不放。可是…为啥啊?”我不解的问道:“你们两口子为啥要干出这么丧心病狂的事儿啊?就因为他们还不是受法律保护的自然人,你们就能为所欲为?” 大姐红着眼睛,带着几分哭腔还咬牙切齿的说道:“王师傅,我来找你是想请你解决我身上的婴灵,其它的事儿,你不要管。” 一句话给我整笑了,“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也处理不了,杀生害命的血海深仇,我拦不住,您另请高明吧!” 我这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大姐也动了气,胸腔起伏的厉害,可就算是这样,她都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这人吧虽说算上极具正义感,但这种事儿,是个人知道真相都忍不了,懒得再看她装委屈,我起身朝着屋外走去。 “王师傅!” 大姐不光叫着我,还抓住了我的手,她那手阴凉阴凉的也就算了,主要是我打心眼儿里犯膈应! “王师傅!你帮帮我吧!我去的寺庙和道观,没有一个是小门小户,他们都不管,你要是不帮我,我真的就只能等死了!” 我扒拉掉她的手,笑呵呵的说道:“你觉得你自己在等死,可他们呢?他们可能等了几十年、几百年才等来了投胎的机会,然后呢?等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这样的怨气我是真处理不了,你自己想办法吧!”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只知道找我!”大姐歇斯底里的吼道:“是那些臭男人害死他们的!为啥他们不去找那些男人报仇!” 我顿时愣在了原地,这句话的信息量有点儿大,那些男人…敢情这些怨灵只有一个亲妈,却有着不同的爸… 先不说那些伦理道德的事儿,大姐一句话其实问出了很多人心中的疑惑,那就是为啥婴灵都是跟女方走,很少有跟男方走的。 第一个原因偏科学一点儿,在胎儿整个发育过程中,当爹的只提供了种子,也就是基因,剩下啥都没有。至于当妈的,且不提十个月的发育期,婴儿都是在母亲身体里度过,就是婴儿身上长出的骨肉血脉,也都是依靠母亲提供的营养。 所以,在婴儿长大之前,在有独立的思考能力之前,必然和母亲更为亲密,即便是夭折成了婴灵也是如此。 第二个原因,胎儿是在母亲的身体里长大的,可以说,母亲就是胎儿最有力的保护。只要当妈的不同意,在没有意外、没有暴力的情况下,就不会有流产一说。 所以,哪怕引产的提议是当爹的提出来的,堕胎婴灵基本上也都是找当妈的讨债。 听完我的解释,大姐嗷咾尖叫了一声,就从椅子上跌坐到了地上,我也没去拉她,任由她在那儿嗷嗷哭。 只不过这样一来,可把那六个婴灵高兴坏了,纷纷现了身露出狰狞的笑容,可也就是一瞬,他们在看到堂单和神像之后,就被吓了回去。 杨文骅和吴宛琳一脸担忧的看着里屋,我也不想听这狼哭鬼嚎的,迈开步子就想往外走,可是这大姐又抓住了我的小腿,说道:“王师傅,是不是我把前因后果都告诉你,你就能同意帮我了?” 我无奈的重重呼出一口气,“我帮不帮你和你说不说那个没有任何关系,你不愿意说过往,是因为你觉得自己做了错事吗?不是,你只是觉得难以启齿而已。” 大姐立马摇头否认,“我没有!我知道是我做错了,我知道我造的孽太多,我知道我对不起他们…” “可是你刚刚还说,他们为啥不去找亲生父亲报仇,而是都来找你。”我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还说了,你来找我只是想让我帮你收拾掉身上的怨灵,关于请求他们原谅的话,你可是只字未提。” 大姐用双手捂住了脸面,又哭了好一会儿,她开口说道:“可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也是被伤害的那一个啊!你们为啥都要怪我呢?真的不能都怪我,真的不能都怪我…” 她的语气和刚才完全不同,听起来很真切,我也不由地多了些猜疑,难不成她还真有自己的苦衷吗? 第265章 sam 大姐哭着说自己也是被伤害的那一个,想到刚刚她说的那些话,想到六个婴灵可能有着不同的父亲,我不禁猜想,难道她也是个可怜人? 给了杨文骅和吴宛琳一个眼神,示意他俩该干嘛干嘛去,我打开了里屋的灯,顺手虚掩上了里屋的屋门。如若她真有苦衷,那肯定是难以启齿的记忆,我这样做多少能顾全一些她的脸面。 我坐回到床边,大姐接着哭了一会儿,抹抹眼泪也回到了椅子上坐着。 “既然你说你也是受害者,那你就说说吧。”我的语气有所缓和,“如果你确实有不得已的苦衷,我可能会帮你想想办法。” 大姐呆呆的看向我,很是落寞的说道:“王师傅,能给根烟吗?” 该说不说她这心挺大,都屎堵腚门子了还想着抽烟呢,不过我也能理解,难受犯愁的时候总会想要来一根儿。 “没好烟,红塔山你抽吗?” 嘴上虽然是这么问的,手却已经抓在了烟盒上,在她点头的瞬间,我就把半包烟甩到了床尾。 大姐点上之后紧着抽了几口,才微微仰头说道:“我以前是做导游的,在泰国…” 一听到泰国俩字,我这脑袋“嗡”一下子,本身这个地方就挺邪乎,婴灵也挺邪乎,俩个要素凑一起了,谁能不哆嗦? 再一个,上学那暂为了追求刺激,我跟我那俩朋友高超、周航,可没少看泰国的鬼片儿,不说每部电影都会害怕吧,但肯定每一部都会给我们恶心够呛… “干到第三年的时候,我认识了一个泰国的男人,他叫sam。”大姐阴沉着脸说道:“和他处朋友之后,我就不再从国内带团过去了,留在泰国只给咱们国内的团当导游。” 她说到这儿的时候,我就已经脑补了出大戏:一个女人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异国他乡,结果那个男的是个十足的渣男,骗钱骗色还花心,更是把女人坑到了万劫不复的地步。 也就是大姐还活着,要不然我还能往恐怖片的方向脑补一下:被深深伤害的女人自杀了,带着六个婴灵找男人报仇。男人被吓的要死,走投无路找到了一位高僧。但女鬼也不是吃素的,她找了一个降头师帮自己报仇,并承诺只要能报了仇,她就会带着孩子帮降头师做事。 之后嘛,就是喜闻乐见的降头师和高僧斗法环节… “王师傅,你在听吗?” 不经意间溜了号,我不好意思的说道:“刚刚有点儿走神,你接着说吧,我好好听着。” 大姐没不乐意,抽上一口后接着说道:“sam人挺好,我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差不多三个月的时候,我发现我怀孕了。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他经常发脾气,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 “直到有一天,他晚上回来砸了很多东西,还对我动了手,我俩争吵的时候我才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有赌钱。而这次发脾气,是因为他输了很多钱,还欠了债。他说他向来运气很好,可自打我怀了孩子,他就没咋赢过,他说是孩子把他的运气都吸走了。” 虽然我是男的,但是在这一点上我从来不向着男人说话。烟酒都沾,可只要不吸不喝大酒,就无伤大雅。唯独耍钱这个东西,只要沾上就上瘾,哪怕是打麻将都能打的妻离子散,何况是实实在在的赌钱。 可话说回来,啥事儿都不分男女,有些女的耍起钱来,比一般的男的还厉害。 “然后他就让你去把孩子打了?”我小心翼翼的问道:“还是…因为他动了手,所以孩子没保住?” “呵…”大姐苦笑一声,自嘲似的说道:“如果只是那样,我还不会那么恨他。” 那天大吵一架之后,这个sam失踪了好几天。等到他再回来的时候,跟换了个人一样,不仅给大姐买了玫瑰和礼物,还带着她去吃了顿好的。 “亏我还天真的以为他转性了。”大姐的眼神里满是怨恨,“那晚吃了饭回到家,他非要和我同房,我知道肚子里有孩子所以没同意,可他却对我用了强,孩子…没保住…” 大姐潸然泪下,用手抹了两把都无济于事,“我求他带我去医院,他却告诉我他是故意的,他说他问了一个降头师,这样做不仅可以把运气找回来,还能够转运,帮他赢更多的钱…” “不是,都这样了你不报警吗?”我又急又气的问道。 “他跟我说完那些话就走了,我是自己去的医院。”大姐没理会我,自顾自的说道:“医生给我处理过后,我特意要求看了一眼,他才那么小、那么小…王师傅,你知道吗?我都幻想过我们一家三口未来的日子,我幻想过我的孩子会有多可爱…” 我没搭茬儿,一是不知道该说啥,二是我觉得她虽然可怜,但也有些咎由自取。 并非我是冷血,而是男女之事往往都是对女方的影响更大,可她却这么相信一个不知根知底的男人,为了人家改变工作方式、留在国外也就算了,才相处三个月就怀上了人家的孩子,咋想的呢?连措施都不知道做一下吗? 一根烟抽完,大姐又点上了一根,麻木的说道:“之后我也去报了警,他也被警察叫了过来,但他说孩子没了只是一次意外,是我们亲热时不小心导致的,他甚至还和警察说是我主动的。” “然后警察还信了,把他给放了。”我用看透了的语气说道。 大姐只是点了点头,并没有再多说。 身在泰国,一个是本国人,一个是外国人,两人还是恋爱关系,案情也不过是孩子流产了,只要大姐身上没有被殴打的迹象,人家不可能把这事儿当正经案子来办。 如果她说的这些都是真的,那她确实也是被伤害的那个。但别忘了,她身上可不止一个婴灵。 让她缓了一会儿,我屏住气稍微有些不忍的问道:“那剩下的五个呢?” 女人听到这话变得眼神闪躲,她抱紧了自己,颤抖着、小声的回答道:“我和sam还有一个孩子…” 第266章 自作孽 我相信一个人可能会被同一块儿石头绊倒两次,也可能攮进同一个壕沟里两次,但是,人总不能在同一棵树上吊死两次吧?是嫌弃第一回没死透吗? “不是…大姐…按理说你个人的事儿我不该插嘴。”我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但都已经这样了,你还看不清楚他是啥人吗?” 大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第二次不是我自愿的。” “去过警察局的第三天,我回到我和sam住的地方收拾东西,准备把该办的办利索就回国,可我还没收拾多少就被他堵在了家里。” 最气人的来了,那个渣男sam不光把大姐堵在了家里,还把捆住了她的手脚,把她给囚禁了起来。 我疑惑的问道:“这又是为啥?因为你报警了所以他想要报复你?” 大姐微微摇了摇头,“他又去赌了,一开始他确实赢了不少钱,可人就是这样吗,输了想回本,赢了想赢更多,也就输得更多。” “所以,他是赢了之后又输了不老少,就想着按照先前的办法再来一次?”我无比诧异。 “你猜的没错,我怀的第三个孩子就是这么来的。”大姐心如死灰的说道。 没能立马反应过来,我条件反射般的点了点头,可当我意识到不对之后,我立马睁大着眼睛问道:“等会儿!这不该是你第二个孩子吗?咋会是第三个?” “因为他欠了太多钱。”大姐阴沉着脸说道:“所以他把我变成了一件商品。” 为了偿还赌钱欠下的外债,为了有本钱东山再起,sam找到了一个想用同样办法转运的富商,毫不犹豫的把人带到家里跟大姐发生了关系,还不止一次。 “我永远、永远忘不了那段日子,他几乎每隔两三天就会买一根验孕棒回来。我没有尿,他就会拼命地给我灌水。我还忘不了,他看到我怀孕时的表情,兴奋、癫狂、扭曲!” “眼看我成了摇钱树,为了不让我做出伤害自己的事儿,他干脆把绑在了床上。” 怀孕两个月,sam找了富商,大姐又遭受了一次已经经历过的痛苦,可这次她没那么幸运,直接住进了医院。 我忍不住问道:“既然已经到了医院,你没和医生求救吗?” “没有用。”大姐依旧面无表情的说道:“那个死胖子给了sam不少钱,我住的是单独的病房,除了医生和护士根本接触不到别人,医生和护士也都被他用钱收买了,他们根本不理会我的求助,甚至还会在我闹的最狠的时候,直接给我打镇静剂。” 听她讲完这些,说真的,我觉得有些惭愧。 本来以为这几个婴灵,是她和几个男人为了某种目的,商量好了才打掉的,哪曾想,真相居然是这样。你就是再给我几个脑子,我也不会想到她的经历会是这般惨痛、这般灰暗。 似乎是看出了我神色中透露出的不忍,大姐冷笑着反问道:“这就听不下去了吗?还有呢!” 经历过两次流产,大姐却并没有彻底失去生育的能力,医生给的结果,是很难怀孕并且顺利生产。 治疗结束之后,sam又把她带回家,像养牲口一样把人圈养了起来。只不过这次,sam没有再找人过来,而是把‘转运’的机会留给了自己。 大姐这肚子也是争气,将养了半年就又给sam怀了个孩子,再一次经历撕心裂肺的痛苦之后,sam把她送进了医院,在那之后,他就再没有露过面。 “我是被医院撵出来的,因为钱用光了。”大姐没来由的露出了笑容。 就在我费解她为啥被医院撵走还能笑出来的时候,她接着说道:“回到我自己租的房子,没过几天警察就找上了门,他们告诉我sam死了,欠了太多钱还不上,想要跑路的时候被人抓回去,活生生的打死了。” “这也算是他的报应了。” 我附和说了一句,心里却又犯起了嘀咕,这个孩子是大姐怀的第三个孩子,可是sam死了,那剩下的三个婴灵是咋来的呢? 刚一抬头,我便对视上了大姐的双眼,她不是好笑的问道:“你接下来是不是要问我,剩下的那三个孩子是咋来的?” 我没回答,扯起嘴角笑了笑,算是肯定了她的问题。 “sam死后,我在泰国又待了一个月,办理了一些手续之后,我就回了国。”大姐语气平静的讲述着之后的事,“回到国内,我留在了南方,把自己包装成了一个降头师的徒弟。也不是完全骗人,我留在泰国的那一个月,确实找了几个降头师,了解了一些皮毛。” “我靠!”我在心里暗骂了一句,“这娘们儿不会给我下降头吧?难不成那黑气就是因为这个才有的?” 刚生出这个念头,我就听到胡天生太爷骂道:“怕个屁!我们在这儿呢你还用的着担心这个?抓紧唠正事儿。” 我收回心思,顺着话茬儿问道:“你为啥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钱啊!我杳无音讯一年多,工作丢了,签证黑了。而且我都这个样子了,谁会要一个下不了蛋的鸡?我肯定要为自己的以后打算。” 又点上一支烟,大姐带着一抹狞笑开口道:“我这么做,就是为了让那些大老板相信我说的话,让他们相信我可以帮助他们转运,让他们能赚更多的钱。” 我顿时愕然,不敢相信的问道:“所以…你就是…用那个办法…” “是啊!就是用sam在我身上用过的办法。”大姐回答道:“用自己的身子才好要价,而且只有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我才能要更高的价格。” 说完这话,大姐直勾勾的盯着我说道:“一次一百万,营养费二十万,期间他们还要负责我的衣食住行。王师傅,现在你知道了吧?只要你帮我解决了婴灵,我不会亏待你。” 了解了事情的全部,刚刚心里头生出的那点儿愧疚感荡然无存,那位太奶说她“自作孽不可活”真是一点儿都没说错! 第267章 有钱也得分人 这大姐的遭遇的确挺让人同情,可她回国之后做的那些事,却是自己个儿造下的实实在在的孽障。 可这话,是站在公理因果的角度来说的,作为一个人,在遭遇了这么多苦难之后,凭什么还要对这个世界笑脸相迎?不去蓄意报复、恶意伤害别人,已经算是难能可贵了。 话说回来,我只是能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但并不代表我认同她的行径。她无辜,那些未出世的孩子难道就不无辜吗? 看见我没表态,大姐追问道:“怎么样王师傅?你开个价儿?” 我还在想事儿,被这么一打断就莫名觉得心烦,“你这么有籽儿,那先把压堂钱给了吧。”1 一听这话,大姐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脸,接着又拿了两张红票子出来,她站起身慢腾腾的走到了供桌那,把钱放在了上头。 这一看就知道,她这肯定也是在别的出马师傅那儿瞧过。 大姐坐回到椅子上,神色态度再不像刚刚那般可怜,她开口说道:“我还以为你也跟那些和尚道士一样呢,这不还是看钱办事儿吗?” 这话说的相当恶心人,不光我不乐意,老仙儿也不乐意。 里屋的窗户突然吹进了一股风,两张红票子连个扑棱都没打,就被风吹起来,忽忽悠悠的掉在了地上。 我笑着嘲讽道:“看着了?我家老仙儿不让我管。钱这东西好不好使,不光要看多少,也得分人。” “那不就是一阵风吹的?” 大姐还不信,把钱捡起来又放到了供桌上,这回都没等她屁股落地,才一转身,那两张百元大钞就被吹到了地上。 我承认,刚刚那一回是巧合,的确是风吹得,但这回可不是,是胡天心站在一旁吹了口气儿… 看着她站在我旁边偷笑,我无奈的摇了摇头,真想不到她居然也会捉弄人。 “哎!钱又掉了。”我靠着床头说道:“是不过三,你再试一次,这回你要是能把钱放稳,我就接下你这个事儿。” 大姐变得有些暴躁,随手把包扔在了椅子上,就蹲下身子去捡地上的钱,刚一弯腰、一抻手,她整个人就跪在了地上,无论她怎样努力都站不起来。 并非是她体力不够、身体不好,而是那六个婴灵都伸出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真就是不放过任何一次折磨她的机会。 看着这几个东西折磨人,我这心里是挺来气的,有点儿想要替天行道。可我毕竟不是干那事儿的,只能意思意思,“差不多得了,在我这儿欺负人,是不给你们脸了?” 只靠我的一句话,显然是没啥威慑力,胡天心抬起脚狠狠的碾了其中一个,这才让他们消停下来。大姐趁着这工夫能借上力,干脆也不想着站起来,只是抬起胳膊把钱送了上去,然后用手死死的按住。 “王师傅,我这算是压上了吧?” 我一脸错愕的看向了胡天心,因为我没想到大姐会来这么一手,你说她耍诈吧,我也没说这么整不行,你说这算正常吧,又多多少少有点儿强求的意思了。 瞧见胡天心点了头,我这才回到:“起来吧,你这事儿我家老仙儿说了能接,我帮你想想招儿。” 大姐还是有些个性在身上的,连声谢谢都没说就坐回到了椅子上,和她刚到这儿时可怜柔弱的样子完全相反。 “事儿都唠的这么开了,我就不拐弯抹角了,我还想问你件事儿。”我直言不讳的说道:“你刚才说你在泰国的时候见过几个降头师,他们没看出来你身上有婴灵吗?他们应该对这个东西挺感兴趣的。” 大姐回答道:“有两个跟我说了,但是他们也不敢管,说是我先头那仨孩子已经没了好运,谁留下谁就会跟着倒霉。” 听到这话,我用心念立马问道:“天心,我要是管了她,不能也跟着倒霉吧?我脸上的黑气是不就是因为这事儿啊?” “不怕,有我们在呢。” 胡天心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没多大一会儿,我就感觉脸蛋子麻酥酥的,嗓子眼儿也刺挠,随即我就开了口:“你这事儿吧得分两步走,头三胎化的婴灵,从哪来得送回哪去…” 不等我说完,大姐就问道:“你的意思是得送回泰国去?为啥啊?” “因为地府没他们的名啊!即便送下去了地府也不会收,到时候他们还得找回来。”我直接回答道:“但你要是把他们送回那什么泰国去,没人带他们回来,他们就找不过来。” 听见胡天心借我的口说的这些话,我也不免有些好奇,咱们这儿有地府、有六道轮回,那国外呢?国外死人的世界是啥样儿的呢? 我这会儿和仙家的心意是相通的,我的想法胡天心自然也知晓,她跟我说回头再聊这个,让我先专心把眼前的事儿料理清楚。 于是,我又开了口,“至于你后面那四胎,没成形的那个你给他还一份儿受生债就行。变成婴灵那三个比较麻烦,我给你写个牌位,你回去好好供着,供吃供喝都行,就是不能上香。” 我听在耳里不由的吃了一惊,这大姐居然还怀过一胎!别的不说,她这身体素质是真抗造,换作一般女的,别说怀后面那几胎,估计早都把命搭里头了! “你是让我把他们供起来?是养小鬼儿吗?”大姐面色铁青的说道:“要是那样的话我就不整了,泰国的师傅说这种小鬼儿养起来,用不上一年我就得死!” 我面露微笑的缓缓摇着头,“不是让你养小鬼儿,而是让你跟他们道歉,供牌位是给他们个待的地方,省的他们一直在你身上待着。” 大姐将信将疑,“这么整能行吗?” “那就得看你的心诚不诚,他们愿不愿意原谅你了。”我接着说道:“刚才我没说完,光在心里道歉没有用,你得每天早晚对着他们的牌位诵念《地藏菩萨本愿经》,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你再来,然后试试看能不能把他们送走。” 这大姐完全是拿说的话当狗放屁,我刚说完,她就问道:“能不能不那么麻烦?直接送不行吗?” 第268章 最好的办法 供奉吃喝也好,诵念经文也好,诚心道歉也好,都是为了消减婴灵心中的怨恨,加大成功送走他们的可能性。如果上来就送,实属本末倒置,送走了还好说,一旦送不走,那几个婴灵只怕会折腾的更凶! 她嫌麻烦不想按照我说的整,好像我就不觉得麻烦一样。 简单的方式有,直接把那三个泰国种灭了,把另外三个强行送下去,有沈云璋在这些都是小菜一碟。可还是那句话,我犯不上为了她担那么大的因果。 解释了一遍其中利害,大姐却还是固执的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用她的话来说,她被折磨了这么多年早就受不了了,不想再夜长梦多。 本以为胡天心会拒绝,可没想到她却让我答应了下来,“那就按你说的整,不管啥样,后果你得自己担着。” “那今天就能整吗?”大姐赶忙问道。 “三天,大后天你赶晚上过来。” 说完这话,胡天心便把手从我的肩膀上拿了下去,我刚打了打哆嗦,大姐就追问道:“王师傅,你刚才说过,要是送不走他们会折腾我折腾的更厉害。可你也说了,还得等三天,万一这三天里要折腾死我咋办呢?” 她的话不无道理,那六个婴灵就在这儿呢,我们说的话他们都能听见,难免会生出鱼死网破的心思。 “你告诉她,一会儿咱们会把她身上的东西都扣下,三天之后,该咋办咋办。” 我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转述给了大姐,但我自己加了一句,“往泰国送那三个,你得自己想办法送过去。” 大姐咬了咬牙,说道:“王师傅,我看电影里那些道士都能杀鬼,你能吗?你要是能帮我斩草除根的话,钱的事儿好说。” 刚刚才在钱的事儿上跟她讲过道理,她却还是跟我说这话,我便没好气儿的说道:“一个婴灵一百二十万,三个就是三百六十万,给你让十万块钱零花钱,你是现金还是开支票?” 她冒着生命危险做的“交易”,里外里也只赚到了三百六十万,这还是几年前的事儿,现在估计早就没那么多了。而我一开口就是三百五十万,摆明了是拿她开涮。 “你!” 大姐被我一句话气的险些背过气去,缓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就按你说的办,到时候我自己找人把他们带到泰国去。” “不斩草除根了啊?”我嬉皮笑脸的说道:“那咱们就说说正常办的价格。” “收拾头三胎婴灵,按人头算,一个五百,三个就是一千五。”我一边说着,一边在纸上记下,“送另外三个的法事,还有他们的受生债,还有一开始就没留住那胎…还有你自己的阴债…” “我的阴债?那是啥?”大姐疑惑的问道:“不是要送他们走吗?” 我停下了笔,盯着她先解释了阴债是啥,而后说道:“你背负的孽债不少,即便是把婴灵都送走,你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还了阴债你的运势还能好点儿。当然,你要是不乐意的话也可以不整。” “还阴债真有用吗?”大姐问道。 “对于一般人来说可能没啥明显的作用,但是你都这样了,肯定有用,前提是你别一边还着阴债,一边又做些有损福报的事儿,赶补赶漏,神仙来了也没招儿。” 大姐还是同意了下来,可她和那几个婴灵的受生债实在难算,想要弄出个准确的数,只能是让仙家走一趟地府,跟曹官打听打听。 那样式儿的太麻烦,所以我俩商量了一下,最后定的数目是元宝两百袋,金条五十袋,外加莲花宝盆三个。啥玩意都算上,最后的定价是五千块钱。 “先说好了,能不能送成这个钱都得给。”我直接把话跟她挑明了,“一是因为物料都是明码标价的东西,二是因为我已经告诉你咋样整最好了,但是你自己不听,送不成你也得自己担着。” 大姐皱起了眉头,“刚才我就想问,万一要是送不成咋办?我就只能受着等死吗?” 这话算是问到了关键点上,饶是我聪明伶俐也不好回答。 我要是跟她说到时候可以强行把那三个婴灵送走,她肯定不会在意这里头牵扯到的因果,只会觉得我不愿意出力,觉得我有这么有效的办法不说,是为了多折腾几次好赚更多的钱。 可我要不这么说,到时候真送不走得咋办呢? 仔细想了想,我回答道:“到时候我会保你一次,完了你就用我说的那个办法,供他们四十九天,然后咱们再试着送一次。” 大姐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王师傅,你这再试一次是不是就得又花一次钱?钱我无所谓,但万一我给他们念了四十九天的经,可还是送不走他们呢?” 这是跟我在这儿玩无限循环呢! 我懒得再和她绕下去,带着些许脾气和傲气说道:“你要是这么说那没完了!要么你就按我说的一次到位,到时候送不走我担着,指定是把事儿给你平了。可你要是非得按照自己的想法来,着急整,我也就管你到第二回,送不走我也不会再管。” 她还想开口,我直接拿话堵了她的嘴,“还有你刚才说的钱的事儿,受生债还了一次就不用还第二次。所以即便第一次没把他们送走需要要送第二次,也就是烧点过路费,办事儿的法金也没多少,别整的好像我经意儿赚你钱似的。” 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大姐终于拿定了主意,做出了最聪明的选择,“那就不着急了,按照你说的,我回去供着他们,给他们念四十九天的经。” “重点不是你干啥,而是你得让他们明白你的心意,试着让他们原谅你。”提点了两句:我问道:“想好了?” “想好了。”大姐这会回答的倒是痛快。 我也没再磨蹭,用心念说道:“天心,动手吧!” 第269章 处置婴灵 抓婴灵的过程比我想象的要麻烦,这六个小玩意儿就跟地鼠似的,在大姐的身上到处乱窜,时不时的还露个头嘚瑟一下,一副你奈我何的样子。 也不是说胡天心不给力,她能用的办法,只有把婴灵逼出来再动手抓这一个。毕竟婴灵是在大姐身上,劲儿用大了她扛不住,劲儿用小了,婴灵也不怕。 一连折腾了几次,胡天心也有些不耐烦了,对着堂单招了招手,胡天童、黄秀春、还有常天远就被招呼了过来。 人多好办事儿,胡天心和常天远出手,把六个婴灵堵在了大姐的背部,黄秀春负责抓,胡天童负责绑,没一会儿的工夫,地上就多了六个捆的严严实实的小粽子。 原本还哼哼唧唧的大姐,这会儿已经近乎脱力,迷迷糊糊的靠在椅子上连眼睛都睁不开,额头上也都是汗。 我招呼杨文骅拿杯水给大姐,低下头看着地上的婴灵,问道:“这…长的都一个样,像猴儿崽子似的,咋知道哪仨是泰国的啊?” “应该是这三个大的吧?”胡天童说着蹲下了身子,“不是说头三胎是在泰国生的,应该会大一点儿。” 这个逻辑乍一听没啥毛病,因为婴灵能够通过吸收母体精气的方式长大,甚至是长出牙齿指甲毛发啥的。但细想的话,这个猜测一点儿都站不住脚,个头儿大小除了先后顺序,还取决于他们在娘胎里待的时间。 我刚要开口说一说不同的看法,胡天童“哇”的一声就跳到了床上。状况发生的很快,但我看得很清楚,六个婴灵里,居然有三个跳起来想要咬他! 常天远眼疾手快,连着踢了两脚,就把那三个想要逞凶的婴灵踢到了角落里。 胡天心笑着说道:“小先生,分出来了,角落里那三个就是她怀的头三胎。” 我不明所以,可当我仔细观察了过后也就明白了。地上那仨没了母体的保护,已经被仙家吓得瑟瑟发抖,反观被常天远踢到角落里的,都已经被收拾了一次,居然还敢龇牙咧嘴,摆明了他们压根儿不害怕。 打个比方,你走在夜路上,咔嚓蹦出个木伊奶,你可能也也就是喊一嗓子,拎起棍子就把人腿给打折了。可蹦出来的要是个僵尸,不说没有反击的念头吧,估计连逃跑都想不起来。 有些恐惧是藏在基因里的,泰国虽然有妖有鬼有狐仙,但毕竟没有“出马仙”这一概念,所以身为泰国种的婴灵,他们碰到仙家,只会想着硬碰硬,根本不会有畏惧心理。 以防会有纰漏,我接着问了一句,“只看他们会不会害怕来判断,是不是草率了点儿?” “婴灵太小,确实难以分辨。”胡天心给我留了几分面子,委婉的回答道:“小先生要是有疑虑,可以叫沈副将他们来看看。” 听到这话我也不再疑虑,跑去库房取来了一个小陶瓷罐子,便让仙家把那三个婴灵装了进去。 胡天童跳到我跟前,用起了看家本事,在罐子上留下了阵法还不够,还掏出一根绳子,把罐子捆的结结实实的。 很明显,他是在报刚才差点儿被咬一口的仇… 等到胡天童笑嘻嘻的收了手,我拿着罐子拍了拍大姐,“差不多了吧?还迷糊着呢?” 大姐缓慢的睁开眼,察觉到手里有纸杯,拿到面前看了一眼便一饮而尽,“好多了,刚才身上疼的不行,感觉关节啥的特别紧,现在…” 她活动了活动肩膀,又伸了个懒腰,“现在松快儿多了,好像也没之前那么累了。” 婴灵这会儿都不在她身上了,体感肯定会和之前不一样,我把罐子递到她面前,说道:“这里头装的就是头三胎,你回头想办法送去泰国吧,切记,中间绝对不能打开。” 大姐的脸上闪过一丝惧色,伸出手也不敢接,“王师傅,你说不能打开,那不用把盖子固定一下吗?我看电影里头,这种东西上边不都应该贴张符吗?” 她这话也不无道理,人家找咱们办事儿,该办的办利索是一方面,让人家安心也很重要,还有就是咱得让人家知道钱都花在哪了。而这些看着有用的表面工夫,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当然,我可不是说要注重这些东西,你得手里有活儿,要不然不就真成了骗子了么! 我收回了手,转身去到前厅,随便找了一张练手画的符贴在上面,又用大宽透明胶在上面缠了几圈儿,这回大姐才放心的把罐子接了过去。 “大姐,你还能记得你这后三胎夭折的日子吗?”我试探着问道。 “记不住。”大姐冷冰冰的回答道:“我咋可能记得住,也没必要记。” 这话一说出口,地上那三个婴灵嗷嗷叫唤,声音难听不说,还尖锐刺耳,我赶紧问道:“那滑掉那个是第几胎你还记得不?” 大姐低头寻思了一下,说道:“第五个,那时候我刚接过一次,身体不好…” 没让她把话说完,我紧追着问道:“把你名字告诉我。” “啊?”被我打断了的大姐愣了一下,“你问原名还是现在的名字?” “身份证上的名字。”1 “哦,那就是我现在用的名字,陈曦,日字旁加一个王羲之的那个羲。”大姐说这些的时候,眼神里有了几分光彩。 我去到前厅,拿出一张黄纸,在手机上打下了‘王羲之’三个字,这才照着落了笔:陈曦四子、六子、七子之位。 按道理应该写清楚那些婴灵是男是女才行,可大姐只在乎是不是怀上了,哪里会管胎儿的性别?再一个,即便是她去医院查了,医生也不会告诉她,所以我只能这么写。 拿着牌位回到里屋,我把黄纸盖在了那三个婴灵的头上,胡天心念了一段经文,他们仨便乖乖的附到了牌位上。 至此,六个婴灵终于是暂时得到了妥善处置。 把黄纸牌位卷好用红绳系上,我把它交到了大姐的手里,“回去以后找个地方供着,不需要特意弄供桌啥的,台面干净点儿就行,也不用把这个牌位打开,明天就开始念经吧,从明天开始算,第五十天的时候你再过来一趟。” 大姐点了点头,又问道:“那经书呢?你不给我吗?” “你去大庙,那有好几家卖佛具的,你到那买一本《地藏菩萨本愿经》就行。” 大姐听后立马说道:“你光说大庙我哪知道在哪儿啊?我也不是本地的。” 这话问的我一阵无语,这跟是不是本地的有啥关系?在泰国她也不是本地的,那不也没耽误她找男人? “活人还能让尿憋死啊?”我没好气的说道:“打车起步价就能到,再不就回你家那边买去。” 第270章 幽冥之拙见(一) 终于送走了大姐,杨文骅走到门口,搭着我的肩膀说道:“这姨是真牛哇!” 占便宜这事儿是没够的,我赶紧搭了句茬儿:“我管她叫姐,你管她叫姨,快,叫声王叔听听。” 杨文骅‘切’了一声,“你要是能生出一套葫芦娃来,我就管你叔。” 我听到这话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少说那没用的。” “我说的难道不是事实吗?”杨文骅欠儿欠儿的说道:“前前后后怀了七次,后面还是她自己乐意的,拿自己的孩子做交易,她是正常人?这种人就不配当妈!” “她造她的孽,咱们却不能取笑她的苦。”我掐着他脸上薄薄的一层皮说道:“而且她这么折腾,还活的好好的,还有钱,上辈子肯定攒下不少福报,在她身上犯口舌,小心惹麻烦。” 杨文骅很是不服气,“王哥,刚刚在里屋的时候,你可没少跟她犯叽嗝,你就不怕犯口舌、惹麻烦啊?” “那能一样吗?我刚刚是在因果之中,是就事论事,你是纯拿人家的事开玩笑。”用力扯了一下他的脸皮,我招呼道:“你赶紧给我看看,我脸上还有黑气吗?” 盯着我的脸只看了一眼,杨文骅就语气沉痛得像我已经挂了似的说道:“有,还很重。” 他这人平时不正经惯了,所以他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他还在拿我开涮,“真的假的?你没骗我?” “当然是真的!没有的事儿我能开玩笑,已经出了的事儿,我还能那样吗?” 我不由地一阵心抻,看样子我脸上的黑气并不是因为婴灵的到来,也不是因为我管了这一茬子事儿,而是另有原因… 稍微平复了一下心情,我捅咕了一下杨文骅,“走,进屋,领你听点儿好东西去!” “哎哎哎!别拽我!啥好东西啊?” 回到里屋,常天远他们仨都已回去了营盘,只有胡天心还在那里等着,我不好意思却又笑嘻嘻的说道:“你没回去啊?” “我回去了你也得把我叫回来,还不如就在这儿等着呢。”胡天心打趣道,“挖坑不填,死了都没人埋。” 把胡天心请到了前厅坐下,我和杨文骅也拉开椅子坐了下去,可吴宛琳却突然站起身,跑到西边拿起剪子,‘咔嚓、咔嚓’的剪起了白纸。 “宛琳,你干啥呢?”我问了一嘴。 “稍等,马上就好。” 过了一小会儿,吴宛琳扭扭捏捏的转过了身,迈着小碎步回到了自己的位置,那屁股刚坐稳,她就低下了头,神神秘秘的一阵捅咕。 等到她抬起头,杨文骅立马笑出了声,“吴姐!你这是啥造型啊?” 别说他笑,我也想笑,因为吴宛琳在自己的眉毛上边,分别贴上了一片眼睛形状的纸片子! 吴宛琳羞红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胡天心却在这时挥了挥手,“同在屋檐下,咱们还是头一回见,吴姑娘好啊!” “胡…胡仙姐姐好!”吴宛琳怯生生的说道:“你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 “我靠!”杨文骅扯着脖子喊道:“吴姐!你这…你那…贴个纸片子就能看着了?那我小时候为了开眼吃的那些苦,不都白吃了?” 我轻轻踹了他一脚,“哪儿都有你!你当学纸扎术容易啊?” 故意引杨文骅和我叽叽喳喳的斗起了嘴,因为我不想让吴宛琳开口解释,解释的多了,难免会唠起一些不该往外唠的东西。 看到我俩安静下来,胡天心这才开了口,“小先生觉得外国的阴间,和我中华的地府有啥区别呢?” 我想了想,回答道:“我感觉其实国外的地狱啥的,跟咱们的地府其实都在一个空间纬度,只不过是因为文化和宗教信仰,才有了明确的界限,就像国家和国家一样。” 阴界这个概念相当复杂,希腊神话中,有着冥王哈迪斯掌控的冥界;佛教神话中,亡者去往的地方,有着六道轮回和十八层地狱;基督教神话中,地狱是与众神完全隔绝的地方,只有火焰熔岩、亡魂与恶魔。 且不提世界上还有许多宗教神话,许多国家也有着自己的神话故事,例如印度神话、倭国神话等,其中都有着关于冥界的传说。 至于咱们自己的华夏神话,关于阴界的说法也有所不同。 第一阶段,便是《山海经》里记载的冥府,有幽都山、度朔山、昆仑虚三处。 幽都山在北海附近,黑水发源于此,这里的主神是后土,看守灵魂的是一种虎头牛身的异兽,名为土伯;度朔山在东海之中,山上有一棵无比巨大的桃树,桃树东北放行有一扇鬼门,坐镇鬼门的便是神荼、郁垒两位鬼帝;至于昆仑虚,与其说是冥府,倒不如说是划分三界的地方,向上为神之居所,向下为幽魂之地,其余阳光所照之地,皆为人间。 第二阶段,就是道教神话中的阴曹地府了,酆都大帝、后土娘娘,阎王阴帅、黄泉地狱。 在如此复杂繁多的神话体系中,你让我上哪儿能说清楚去? “其实也差不多了。”胡天心笑着说道:“神仙的不同,是造成阴界不同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原因便是,人的信仰是什么,看到的阴界就是什么样的。” 听她这么说,原本还能分清个数、有点儿想法的我,顿时更懵了,“啥意思?我咋不明白呢?” “要我怎么解释呢…”胡天心扶住了额头,“那就换个方式来说吧。小先生,你觉得神仙都是咋来的?” “这…”我完全无语住了,“这个问题比你刚刚说的那些还超纲…” 第271章 幽冥之拙见(二) 面对胡天心的问题,我们仨是大眼瞪小眼,小眼瞪小眼,反正是没一个能说出啥子午卯酉的… 吭哧瘪肚了半天,我开口说道:“要是非得让我说的话,我也只能从神话传说里找了,有些神是上古大神,比如盘古女娲、三皇五帝啥的,中间这一段就是殷商时期的神仙了,这些神仙道教里有,《封神演义》里头也有,虽说有一部分神仙能在历史上找到原型,但你让我说他们是咋来的,那我真说不上来。” 我这啰里吧嗦的说完,店里面顿时变得鸦雀无声,我捅咕了一下杨文骅,说道:“你平时不是挺能说的吗?这会儿咋不吱声了?” “要我说,有些神仙还真可能是人修炼得道的。”杨文骅头一回谨小慎微的说道:“咱们道教的几位天师就不说了,我看到过一个事儿,说的是唐朝的一位叫谢自然的女道长,据说她就是白日飞升的,好几千人都见到了,连当时的皇帝都知道这事儿。” 对于这种传说,我信却也不信,毕竟文字这种东西,造假太容易了,仅次于人嘴两张皮。 胡天心轻轻咳了一声,说道:“小先生,你和小杨道长都想偏了,我问的是神仙从何而来,不是哪一位神仙从何而来。” 我和杨文骅同时呜呼哀哉的靠在了椅背上,胡天心无奈的摇了摇头,自顾自的说道:“我也只是个还在修行的动物仙家,说的东西也未必全对,你们就当个乐子听一听吧。” “世上有真神,是世界诞生之初就已经存在的神灵,他们可能都没有形体,甚至于只是一道意识。” 我听得一愣,忍不住插了句嘴,“这听起来咋那么像萨满教的神?之前在马哥那,我就感受到过这样的神…” “是也不是。”胡天心接着说道:“真神无处不在,他们的一念于虚空法界,可能便是一位神佛,一念于此方世界,便是小先生你所感受到的神迹。” “等会儿!”我稀里糊涂的叫了声停,“你刚刚说虚空法界,神佛不都是虚空法界法界之中吗?咋又成了那啥真神在虚空法界的一念?” “神佛在虚空法界之中,小先生难道就不在虚空法界之中吗?”胡天心笑着反问道。 我不由地又是一愣,缓了一会儿才说道:“我一个小小凡人,咋会在虚空法界之中?再说了,虚空法界之中不都是灵体形式的存在吗?” 这扯不扯,来来回回拉拉扯扯半天,似乎一个问题都没唠明白… “虚空法界纳一切无形界域,物质之界虽不在其中,但二者互有所感,互不相紊,二者界内一切运转,皆在另一界有所映射。” 毫不夸张的说,我这会儿的心情,就跟大学时上高数课、大物课时是一样的,里焦外嫩、懵懵懂懂。 惆怅的点上一根烟,我又问道:“这个映射又是啥意思啊?” “咱家的营盘,就是虚空法界在这个世界的映射。”胡天心耐心的解释道:“还有咱们所说的神仙分灵转世,也是虚空法界于物质世界映射的一种方式。” 提到了这么敏感的字眼,我担心吴宛琳会想起什么,便想着赶紧岔开话题,“明白了,咱们接着说神仙的事儿吧。”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杨文骅却较真儿上了,“王哥你等会儿,你明白了我还没明白呢,神仙分灵转世,咋可能和那什么映射是同一回事儿呢?” 我刚要开口,胡天心就先一步说道:“你问的问题,和小先生问的一个样,我接着往下说你们就明白了。” 听到她这么说,我暗自松了一口气,但胡天心后面的话,也着实有点颠覆我的认知。 受神话故事影响,咱们都觉得神佛是一劫一劫、在感悟天道或是佛法之后修成的,最不济也是由更地位更高的神佛封的。 但胡天心却说,神佛是一直存在于虚空法界之中的,我们现如今知晓的神佛,都是虚空法界之中神佛在此方世界的映射。目的,便是向这方世界的人们传授法度,让亿万生灵有登临虚空法界的可能。 相对的,在虚空法界之中,还有许许多多的香火神、宗教神以及信仰神,这些神,便是物质世界在虚空法界的映射。甚至于因为人的信仰,山河湖海在虚空法界之中,也会映射为神的形象,又进而在物质世界有所映射。 “小先生在马先生那里所感受到的就是这种,所以我才说是,也不是。”胡天心走到冰箱那里,直接把手伸了进去。 等到她把手拿回来,手中已然多了一瓶矿泉水,她拧开盖子喝了一口,说道:“这也是映射的一种。” 我呆若木鸡的点着头说道:“难怪那么多人都想要开宗立派,让人信仰、供奉自己,是不是就为了能在虚空法界映射成神啊?” “倒也没有那么容易,想要走到那一步,需要的信仰和香火可不是一点半点。” 胡天心落了座,我却猛然想到了一茬事儿,“还记得我和乾隆皇帝约法三章吗?他让我有能力的话收拾一下白莲教的余孽…而白莲教又信无生老母,要是在虚空法界把这位老母给咔嚓了,是不是也算断了白莲教了?” “小先生…你这个想法还真是大胆…”胡天心露出了哭笑不得表情,“信仰无生老母的可不止白莲教,而且她受了几百年的香火,鼎盛之时信徒众多,哪怕是现在也有信众…” “明白了,就是打不过呗!”我嬉皮笑脸的说道:“不唠这个了,接着说刚才,你说了那么多关于神仙和虚空法界的事儿,可这些跟阴间有啥关系啊?” “还没明白啊?我都想明白了。”杨文骅给了我一个白眼。 我不是很服气,“你想明白了你说,我听听你的高见。” 杨文骅管我要了根烟,但是我没给,毕竟他现在不是大学生了。他假装着手里有烟,‘抽’了一口说道:“各个神话里的阴界不同,一是因为神仙不一样,甭管是虚空法界的神仙还是香火神信仰神啥的,反正都是管理阴间的神。” “第二嘛,一个人出生在哪,信仰是啥样的,死了以后见到的阴间就是啥样的,这就是物质世界对虚空法界的映射。至于审判啊、轮回啊,我觉得是虚空法界的一个功能。” “说的对。”胡天心面露赞许的说道:“这就是为啥那三个泰国的婴灵,必须送回泰国的原因。” 第272章 再见老先生 脑子用时方恨少,听到杨文骅和胡天心的话,我才有一种恍然大明白的感觉。 受国籍、文化还有宗教信仰的影响,人在死后只能看到相应的阴界。如果是正常死亡的话,即便是身处异国他乡,也能够被接引到该去的地方。可要是横死,那情况可就不一样了。 咱就拿那三个泰国种的婴灵举例子,即便是他们已经跟着大姐到了国内,即便是我强行把他们送到处在虚空法界之中的阴曹地府。对于他们来说,也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游荡而已。 因为他们压根儿看不到咱们的地府,阎王爷啥的也不会管他们。 除非是啥呢,这大姐能够在国内找到一个泰国籍的降头师,因为他们办法事的时候,映射的就是他们文化中的地府,自然就能够送走或是超度。 唠到这儿了,就多说几句,有些人经常问我,说你们出马的很厉害啊,接活儿都接到国外去了。 这其实也是一样的,业务无非就是那几样,看事儿,只要你是国人,有八字,那就能查能看;净宅驱鬼,管它是不是外国鬼,手底下见真章就行;至于是超度,其实就是仙家带着亡魂前往虚空法界,因为映射的阴曹地府,所以肯定是能把亡魂引上正确的归途。 已经为我答疑解惑,胡天心便回去了营盘,我们仨呆呆的坐在那里,还在消化着刚才说的那些话。 沉默良久,我率先站了起来,吴宛琳还以为我要开工了,连忙撕掉了眉毛上的纸片,可我却伸了个懒腰,说道:“杨叔今天休息是吧?正好,咱们晚上一起吃个饭,宛琳回来之后,咱们还没一起聚过呢!” 杨文骅也站起来伸了伸筋骨,“这不巧了吗?我爸也是这个意思,他让我过来叫你俩晚上上我家吃饭。” “在家吃干啥,多费事。”我念叨着掏出手机拨通了杨叔的号码,“直接去饭店,我让你爸别买菜了。” 后面便是,我没能拗过杨叔,在店里待到下午,我和宛琳跟着杨文骅回了家,五个人吃了一顿久别重逢的丰盛晚餐。 一个人回到店里,我短暂的休息了一会儿,便准备好了金条元宝,还有超度亡魂的表文,拿上东西又走了一趟土地庙。 老田应该是心中还有怨气,死活都不肯前往阴间,不光撤烂了表文,还把元宝啥的都给踢翻了。这么凶的鬼我不是没有见过,但这么丧性的他还是头一个。 本想着叫沈祥林强行带他下去,但柳天明跟我说时机还不对,我便只能把他又带了回去。这一趟白跑不说,还连车费带物料搭理小二百块钱。 站在店门口抽了根烟,我升起卷帘门进到了店里,可这卷帘门才放下来,我就听到门口有动静儿,刚凑过去一看,两个白不呲啦的马头就穿门而入,吓得我是嗷咾一嗓子往后跳了一米多。 拍了拍心口压压惊,仔细一瞅,这不是宛琳之前整来帮我拉货的那个马车吗? 当时办完事儿,我把这辆马车送给了本家老道长,相应的,他得帮我办件事儿。如今马车回来了,虽说一半儿在门内,一半儿在门外,看着贼吓人,但这也就意味着…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到本家老道长在外头喊道:“臭小子,你让我帮你找的人,我可给你找着啦!” 看着他那张欠揍的脸,我没好气儿的说道:“臭老道!你有没有点儿礼貌?你就不能把马车停外头啊?这冷不丁…” 话还没说完,张天祥老先生也走了进来,我惊呼道:“老先生!” “小王先生,咱们又见面了啊!” 我对他抱了抱拳,“老先生,咱不是说好了么,你叫我小王就行,不用叫我小王先生。” 几句话的工夫,本家老道长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板凳上,邀功似的说道:“你是不知道,这趟可把我累坏了!这老小子要投胎,我可是在鬼门关把他给堵回来的!” 我无比诧异的看向张天祥,问道:“老先生,你咋突然想着要投胎去了呢?” “哈哈哈,也不算突然吧,我虽然是横死,却早都过了寿数之年,按理说早就该去下边了。”张天祥笑着说道:“原本我想的是到处逛一逛,看看世道变成了啥样。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哦!” “你看看现在这些个城市,就哪怕是个镇子,都建的跟个花园儿似的,还有那些个ktv、电影院,游乐场,好多好多新奇的玩意儿,我活着的时候都没有…” 不等张天祥老先生说完,本家老道长就欠儿欠儿的说道:“他那就是看着现在的生活新鲜,心里长草了!不是我说,臭小子,你能不能不只顾着和他叙旧,我这辛辛苦苦帮你干活儿,你能不能…” “你闭嘴!我不是把那辆马车给你了?咋嘀你还想要自行车啊?”损了他两句,我转过头说道:“老先生,你接着说你的,甭搭理他。” 张天祥笑了笑,开口道:“其实王道兄说的也没错,那么多新奇好玩儿的东西,还有这么富足的生活,我一介亡魂又享受不到,还不如早早投胎,再来这世上走上一遭。” 我不禁一阵哑然,我找他来,就是看重了他的本事和为人,想让他到自己徒孙、也就是李淞的堂口上当碑王,可时过境迁,他竟然已经有了转世投胎的念头… 看到不再言语,张天祥老先生主动问道:“小王啊,你这么着急找我,是有啥事儿需要我帮忙吗?” 我还没开口,本家老道长就说起了风凉话,“哎呦,有人的如意算盘,怕是要落空喽!” 第273章 是我错了吗 几十个日夜的希望一朝变得渺茫,我这心里本来就够闹心的了,本家老道长却还在一旁说着风凉话。 本来我就看这个神神秘秘、故作玄虚、高傲至极、死不要脸、精于算计的老杂毛,不顺眼,他这么一说,我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刹那间转过身,我阴沉着脸质问道:“你咋知道我的打算的?” 本家老道长翘起了二郎腿,一边掏着耳朵,一边悠哉悠哉的说道:“别人不敢说,但你的事儿,我想知道就能知道。” 这话说的不仅狂妄,而且听着特别刺耳,我自己的事我自己都无法预料、无法掌控,他凭啥敢说啥都知道? “啥你都知道?”我走到他的面前,指着自己的脸问道:“那你告诉告诉我,我脸上这黑气是咋回事儿?” 老东西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两下,“你最近没少接和阴魂有关的事儿啊?” “谁说的?没有啊!”我故意装傻说道。 他嗤笑一声,丝毫不在乎我说了什么,接着说道:“有些人啊就是傻,为了救人,一朝丧尽的又何止是道行?福报都没了,还敢接那么多跟阴魂有关的活儿,且不说这阴魂不祥,克人运势,你没那么多福报去担因果,是打算拿自己的命去填吗?” 本家老道长说的这些话并非没有实据,瞅瞅我自打武汉回来看的那些事儿,白桂兰、老李头儿、乾隆皇、老田、庄辉、还有白天的六个婴灵…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不是寻常鬼魂。 可他的话,我也不尽全信,如果这黑气真是从看事儿上找来,仙家不可能不告诉我,更不可能看着我运势走低。 正要开口反驳,胡天心已经到了店里,“早就听闻有一位和小先生同姓的老道长,一手卜算的本事出神入化,当日长白山上,我劫难加身不得已错过,东陵之外也只是匆匆一面,如今老仙长到了我家,能不能赏个脸说说话?” 本家老道长站起身整了整衣服,满是褶子的老脸露出笑容之后更加可憎。 “仙姑太抬举我了,现在是在你们的地盘儿上,我不去也不行啊!” 胡天心一边做出了邀请,一边应付道:“老仙长说笑了,海老哥和龙去悔一起都留不住你,你想要走,谁又能拦得住呢?” 眼瞅着胡天心把本家老道长带去了营盘,我心里就跟长了草似的,恨不得也跟过去,可张天祥老先生是我请来的,总不好把人家丢下。 “刚刚你家的这位仙姑提到了长白山,还提到了东陵,这都不是一般的地方啊…”张天祥颇有些感慨的说道:“我咋感觉,我还是叫你小王先生合适一点儿呢!” 我立马笑脸相向,开口道:“老先生,你就叫我小王就行,咱们还是先说正事儿吧。” 请他到桌子那边入了座,我略显愧疚的说道:“老先生,其实我找你过来,是想安排你到别家堂口上当碑王的。” “哦?让我当碑王?”张天祥睁大了眼睛,“让我猜一猜,是不是李洪福那个孙子啊?” 竖起大拇指的同时,我还点了点头,“老先生真是聪明。” “聪明啥啊!李洪福死的那天晚上,我不也在场呢吗?而且能和我攀上关系的,也就只有他一个了。”张天祥随即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他老李家一个厉害的都提溜不出来吗?” “不是没有厉害的,是太厉害了。”我露出一抹苦笑,“李淞立堂那天,我请上来的碑王教主是李洪福,老先生,你知道吗?他竟然当上了阴差!” 张天祥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这我倒是没想到,地府不是判罚他下了地狱吗?” “谁说不是呢!”我唉声叹气的说道:“而且他还仗着自己的身份,把老李家的清风烟魂都给制住了,都同意他来当这个碑王,但是我没同意,就他那样的,李淞跟着他能学出啥好来?” 老先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想让我去当这个碑王。” 我没有丝毫隐瞒的意思,立马就承认了自己的打算,“是啊,您生前就是吃阴间饭的,要本事有本事,要德行有德行,而且你还是李洪福的师傅…” 说完这话,我和张天祥同时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他开口说道:“我对你们出马了解的并不多,却也知道你们讲究一个缘份。于我看来,在这件事上是小王你钻了牛角尖了。” 听到这话,我竟一时不知道从何反驳,老先生接着说道:“李洪福,一个已经入了地狱的阴魂,却莫名其妙的当上了鬼差,这不能不算是他家堂口的一个缘份。” “可是…可是他和常万清有过节啊!”我如是说道。 “冤家宜解不宜结,善缘孽缘都是缘。”张天祥语气平淡的说道:“你都没给他们机会,怎么会知道,日后他们没有解开仇怨的可能呢?” 话虽没错,可我这心里还是绕不过那个劲儿,“就算他们能一笑泯恩仇,李洪福是个啥样的人,您也应该清楚,我就是怕他会把李淞给带坏了。” 张天祥闭上了眼睛,勾起嘴角缓慢的摇着头,“小王啊,你是个有悟性的孩子,应该知道不该轻易干涉他人的因果。” “李淞是好是坏,李洪福是善是恶,那都是他们爷孙俩的事儿,你又何必强求呢?” “因为我是他的领堂师傅,我不能看着他有误入歧途的风险,而不去管。”我语气坚定的说道:“老先生,当年您看到李洪福心生歹意,难道就没有拉他一把的念头吗?” 张天祥怔了怔,以释然的口吻说道:“我不仅用过这样的念头,还拉了他一把。可也就是这一时的善念让我明白,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你管的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个人有个人的造化啊。” 这些平时我都了然于心的道理,在此刻犹如一个个小小的凿子,不断的击打着我的内心,我忍不住同自己发问:“难道这件事我真的做错了吗?” 没过一会儿,老先生说了一句李洪福也说过的话,也就是这句话,彻底击碎了我的坚持。 “再怎么说,李洪福也是李淞的亲爷爷,他俩可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李字来!那李洪福就算能狠下心来害别人,想必也不会坑害自己的亲孙子。” 第274章 送别老先生 回想起当初为了救常大志,我带着胡天心他们找上了老李头儿,他的第一反应,便是让李淞在屋里躲好,不管发生啥都别出来。 而他对常大志下狠手,也是因为他觉得李淞小腿骨折,常大志是罪魁祸首。 等到他临终之前,他也没有嘱托别的事儿,只是叮嘱李大海,以后家里要是又跟出马仙扯上了关系,一定要找我看并且我说啥都得听。 可要说他老李家跟出马仙家的关系,也就只有李淞身上的堂口了。 这么细细想来,李洪福确实是一心一意的为自己的孙子考虑。而我,也确实只看到了他作恶多端的一面,心生偏见… “多谢老先生教诲。”我客客气气的说了一句,立转话锋道:“但是,你真的不考虑考虑当碑王继续修行吗?” 张天祥摆摆手,说道:“修行也不是天下第一要紧事,与其长长久久的以这个样子活下去,还不如再来一世痛快。” “老先生真是洒脱、通透,那我也就不强求了。”我突然间想到了什么,用手指着库房那边说道:“老先生,鬼门关月底才会关闭,你想去投胎也不差这一两天,这样…咱们找一个好日子,我给你送些元宝金条,到时候你打点打点,来世好托生个好人家。” 莫名其妙的,张天站起来对着我微微鞠了一躬,吓得我赶紧说道:“老先生,你这是干啥呢?” “为了答谢你的心意。”张天祥缓缓抬起头,说道:“你和我不过相识半年多,却能为我考虑至此,我这心里高兴。” “嗐,我当时咋了呢!”我拍了拍胸脯,“你要说人民币,我可能拿不出来多少,但这元宝金条啥的,咱不是趁这个么!”1 张天祥示意我一同坐下,而后说道:“不在于钱多钱少,只在于心意。只是啊…我可能要辜负你这份心意了。” “为啥呢?”我稍显诧异的问道。 “富贵千金之家,亦有烦恼,寻常百姓人家,亦有温情。”老先生微笑着说道:“万般皆命,顺其自然就好。” 我钦佩他的心境,却对他这个念头不敢苟同,“老先生,您说的这个…有些过时了,的确,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烦恼,但起码他们不会为了钱烦恼。您说您投胎是为了到世上体验那些新兴事物,可没有钱的话,你可体验不了多少。” 看着他的表情似乎有一些犹豫,我又补上了一句:“平凡人家有温情、有快乐,这点我最清楚,因为我家就这样。但是有钱人的快乐,是我想象不到的。别的不说,那两百块钱的ktv,和两千块钱的ktv能一样吗?” 咱也不知道我那句话说的不对,老先生听过之后,立马就露出了一副''我懂你''的表情,我稍微一寻思,就知道了他在想啥。这老头儿!溜达这半年都去的啥地方啊! “老先生,你误会了!”我红着脸解释道:“我说的是音响效果和环境,没说别的!” 张天祥笑着说道:“都懂都懂,不过嘛,修行之人,还是要节慎克己的。” 就在我无语凝噎的时候,张天祥起身说道:“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 “这么急吗?”我也赶紧起了身,“要不您再等一天,明天我就给您送钱啥的。” 张天祥思考了一会儿,这才说道:“要是再拒绝,就显得我不知好歹了,这样好了,你就给我送上一点儿,够打点阴差就行,其它的就免了吧。” 话已至此,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但如果只是用来打点阴差,也就没必要跑一趟土地庙了。 深更半夜,我在店门口架起了泥盆儿,给老先生烧了一包元宝,两袋金条,还有一套新衣服。 老先生换上衣服,拿上了东西,与我道别离去,走出几步,他却又扭头说道:“对了,李洪福那事儿,你也不用上赶着,等到他上赶着找你再说。这死老鬼,得好好敲打敲打。” “老先生,放心,我心里有数。” 看着他转过了身,我抱拳说道:“老先生一路走好!祝你前路平坦,来生顺心顺意,享一世太平!” 虽然认识的时间不长,我们也不是一个年代的人,但张天祥老先生于我,绝对称得上良师益友。今日一过,我们之间的缘份,就算是到了头了… 我这正感伤呢,身后就响起了讨人厌的声音,“你对他都能这么大方,咋就没寻思给我送点钱啥呢?你看看我这衣服,又老又破的!” 长亭外、古道边的氛围之下,他却说出了如此煞风景的话,我直接回怼道:“我该你的啊?就因为你和我都姓王?”2 本家老道长还是一副玩世不恭的口吻,“咱俩不是有缘嘛!你说说,你出生之前我就到过你家,过了二十来年,咱又遇到了,咱俩还都姓王,不是缘份是啥?” “你不说我还没想问,你现在这样算是啥呢?活人?死人?活死人?还是妖怪?”我瞥着他问道。 “你问这干啥?” 我歪着脖子说道:“当然得问,你要不是鬼,我给你烧了金条元宝,你也花不了啊。” “嘿嘿,小子,这世上还有很多你没见过、不了解的事物,就别那么好打听了。” 本家老道长说着拍了拍我的肩膀,比较奇怪的是,不熟悉的人拍我肩膀,我肯定会生气,可他拍我的肩膀,我心里却一点异样的感觉都没有… “给你送钱也行,我还能多给你送点儿。”我笑着说道:“但是你得告诉我你叫啥,我也好打表文。” “你就直接说想知道我叫啥就得了呗!还打表文,我就在你面前站着呢,马车就在那停着呢,打个屁的表文!” 虽然被戳破了心思,我的脸却还是不红不白,谁让他也不要脸呢? 本家老道长走到我的面前,单手背后大声说道:“你听好咯!老道儿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铭宇是也!” 第275章 王明宇和王铭宇 “你听好咯!老道儿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王铭宇是也!” 听到这话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懵哔了两秒钟,我愤怒的喊道:“你叫王铭宇?那我叫啥?你他么耍我呢啊?啊!” 声音有点儿大,整条街上回荡的都是我刚刚的话。我也不想这么没素质,可这老杂毛实在是太气人了,我叫王明宇,他说他也叫这名,这不明摆着气我呢吗?! 本家老道长‘嘶嘞’声,“咋?世界上就你一个人能叫王明宇啊?你花钱注册商标了还是你买断了?” 这老杂毛果然有些邪乎,看他老态龙钟的模样,即便他不是死人,起码也得七八十岁,可他居然还能说出‘注册商标’、‘买断’这类的词来… “你说你也叫王明宇,那你告诉我,你是哪个王、哪个明、哪个宇?”我质问道。 “百家姓里有几个王?”本家老道长甩了甩头上的那几根白毛,说道;“铭是铭记的铭,宇是宇宙的宇。” 虽然看不到自己的表情,我却也知道自己的脸已经垮了,好一个王铭宇,要不是因为一丢丢的意外,真就一个字不差! 越想越气,我这嘴也就没了把门儿的,“你的坟搁哪儿呢?哪天我去看看,给你上柱香,顺便看看你到底叫不叫这个名儿。” 本家老道长板起脸说道:“你小子说话是真难听!你要是不信我叫这名,回头你可以问你家老仙儿去!犯得着这么咒我吗?” “啥叫咒你?”我大惊失色,“你没死?那你为啥跟个鬼似的?” 他心虚的扭过了脸,“别那么较真儿啊!没听过那句话吗?有些人还活着,可他已经死了,有些人已经死了,但他还活着。” “你少往自己的脸上贴瓷砖儿!你配用这句话吗?” 不知道为啥,怼起他来我可以说是活力十足,而且丝毫没有愧疚感,他也不生气、不翻脸,以他目前显露的本事,即便是打我一顿也能安然跑路。 “嘿嘿,配不配的上以后再说。”本家老道长笑着脸凑上来说道:“送钱那个事儿再商量商量呗?你放心,我不白拿,眼下你最头疼的两件事,我可以帮你出出主意。” 我疑惑地看向他,“两件事儿?哪两件事儿?” “这一嘛,就是长白山龙脉的事儿,二嘛…”他贼兮兮的说道:“要不你回里屋照照镜子?” 我顿时明白过来,他说的另一件事儿是指我脸上的黑气。这两件事确实让我很头疼,大丈夫能屈能伸,我立马换上笑脸,邀请他进店里坐坐。 刚走到店门口,我忍不住问道:“你真叫王铭宇?” “如假包换。” 进到里面坐下,屁股都没坐热,王铭宇老道长就开口道:“你这不诚心啊!请我进来坐,也不说把你藏着的好烟好酒拿出来。” 他知道我有好烟好酒,我一点儿不意外,可他在这件事上却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了,我笑着说道:“你不说关于我的事儿你都知道吗?你居然不知道我把烟酒都给人了?” 王铭宇老道长眯起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从给你爸那条烟里扣了两盒,酒嘛…两块钱二锅头对我来说都是好酒。” 被揭了老底儿,我回到里屋取来了没拆封的中华和半瓶原浆。不得不拿出来是一方面原因,另一方面,我是想看看他到底怎么享受这点儿玩意。 随手把东西放到桌子上,他只看了一眼,就拿起烟来就拆了盒,随后就拿出了一根叼在了嘴里。 没错,是实实在在的拿起、用嘴叼住,而不是像老仙儿或者阴魂那样,把东西收到另一个维度再进行享用。 我眯缝起眼睛给他点上了烟,又给他倒上了酒,他也没客气,抽上一口烟、嗞了一口酒,跟活人完全没有区别。 “你不用看我,你不就是想知道我到底是活的还是死的吗?”老道长笑呵呵的说道:“我偏不告诉你!” 一时没忍住,我伸手抓向他的手腕,可却抓了个空,也就是说他是灵体无疑,可他为啥能抓取实物呢?灵体想要抓取实物,可不单单是道行高那么简单。 “别试探我了,我身上的秘密比你想象的还离谱。”王铭宇老道长美滋滋的又抽上了一口,“说正事儿,先说说你脸上的黑气,没啥太好的办法,总之尽量少接受和死人有关的事儿,攒攒阴德和福报再说。” 我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回头我和仙家商量商量。” “至于长白山龙脉的事儿…”老道长竖起一根手指,指了指楼上,“还得靠她。” “之前你就说这事儿得等宛琳。”我不解的问道:“可到底要她咋做呢?是靠她的身份,还是靠她的纸扎术?” “当然是纸扎术。” 王铭宇老道长正经的说道:“你让她扎一条纸龙出来,别的都没啥,但必须得有鳞片和皮,毕竟那条小青龙把自己的麟都给分了。” “然后就让这条纸龙代替龙叡去?一条纸龙怎么能跟真的龙相比?” “有啥区别吗?那条小青龙现在不也是死的透透的了?纸扎术扎出来的纸龙能化做灵体,都是灵体、大差不差。”老道长解释道:“但你说的也没错,只靠一个纸糊的龙还差点儿,你得让姓傅那小子,帮忙把小青龙的骨头挪到长白山去。” 之前我还有几分相信他的话,可这会儿我觉得他在逗我,“不是…你认真的?先不说傅霖凭啥听我的,那骨头得咋运啊?你是让他下去捞,还是让他家老仙儿帮忙搬啊?” “你不是求了一份圣旨吗?有那玩意儿他肯定能听。”老道长操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口吻说道:“至于咋运过去,那就是他们的事儿,你操那个心干啥?” 虽然这么干挺不仗义,但他说的挺有道理,发号施令的人,啥时候管过办事儿的人是咋办的事儿呢?不过都是只看结果罢了。 勉强接受了他的说法,我又问了一嘴,“那龙筋和龙皮呢?我记得龙叡当时还傻呵呵的要给仙家们分来着。” 老道长努了努嘴,“你这眼力不行啊?上次见到那个谁的时候,你就没发现他和之前不一样吗?” “哪个谁?你这说话就不能…” 话说了一半儿,我猛地反应了过来,“你是说龙去悔?” 第276章 躲不掉的事儿 吴宛琳回来之后,我只和龙去悔见过一面,除了他现在改口称宛琳为''小姐''以外,我并没有察觉到他有啥不一样的地方。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儿上了,我自然猜得到都发生了啥。 之前龙去悔就明着说过,对龙叡遗骨的兴趣,龙叡也从一开始就表示过可以相送,如今他取了龙皮和龙筋,倒也不算啥罪过。 “看来你猜出来了。”王铭宇老道长已经抽完了烟,“那我就没必要把话说透了。” 我给自己点上了一根华子,吐槽道:“该说透的不说透,不好说透的你说了八九分,就你这样的不挨揍都怪了。” 他突然站了起来,“行了,烟也抽了,酒也喝了,话也唠了,我该走了,记得明天给我送钱,到时候我自己过来收。” 既然他能说出这话,那就意味着只要我这边点了火,他那边就能闻着味儿,完全不用担心会错过。 可我还是故意恶心了他一下,“那你可得盯紧点儿,别来晚了,让游魂野鬼把钱给分吧喽。” 论嘴皮子功夫我俩不相上下,他立马反驳道:“你送的钱,还能让那帮玩意儿劫了,我该说你没用,还是你家的仙儿没用啊?” “你!” 他很清楚自己的话精准踩到了我的雷区,三两步就跳上了马车,我却又一次喊住了他:“等会儿!” “算我说错话了行不?要不你从那钱里扣十个八个的元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我走到马车跟前,盯着他那张老脸端详了一会儿,问道:“我叫王明宇,你叫王铭宇,我的事儿你都知道,你又这么老,你不会是未来的我吧?” “那咋可能?”王铭宇老道长矢口否认,“没事儿少看点儿科幻电影,你不会以为真有时空穿越吧?” 我松了一口气,“不是就好、不是就好。” 他听到这话,吹胡子瞪眼睛的反问道:“你啥意思?” “没啥意思,我就是寻思,万一你真是未来的我,那就说明我老了会是你这副鬼样子,那样式儿的我还不如现在就嘎呢!” 老道长使劲儿瞪了我一眼,用手捋了捋自己头上的头发,“我这模样咋了?没准你老了还不赶我呢!” “生气!走了!” 撂下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他驾着马车扬长而去。 我回到里屋,有心想问问胡天心,问问那暂她俩进了营盘之后都说啥了,可我和老杂毛唠了这么半天,她都一直没有现身,要是我猜的没错,应该又是不能和我说,也就没必要自讨没趣儿。 一觉睡到大天亮,吃过早饭之后,我把扎纸龙的事儿跟吴宛琳说了。她的反应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只是慨叹了一句“好大的工程”便欣然接受,甚至看着还有点开心。 细细一想,也就能想到原因。一来,龙叡招人喜欢,宛琳和她特别亲近,二来,龙叡把最贵重的鳞片给了她,龙去悔又取了龙骨和龙筋,对于宛琳来说,能帮龙叡一把也算是一种回报。 一上午的时间,吴宛琳都在设计纸龙该怎么扎,我就看着她在纸上绘制草图,画烂一张又一张的纸,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抓紧时间,午饭她都是跟我在店里吃的外卖。 下午的天气有点阴,感觉好像要下雨,我站在门口看天色的时候,一个大哥跟丢了魂儿似的,走到了我的跟前儿。 他抬头看着店的牌匾,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我忍不住问了一嘴,“大哥,看啥呢?你是要买东西还是要干啥啊?” 大哥扭头看向我,疑惑的说道:“我记得之前路过的时候,看着你家的牌子上写着能看事儿啊!现在咋没了呢?” 我伸手指了指脑袋顶上,回答道:“看着上面的窟窿眼子了吗?原来那块儿写的就是看事儿,现在查的严,就给抠了。” “啊~”大哥木然的问道:“那你家现在还能看事儿吗?看事儿的师傅现在在吗?” “能看,你进来说话吧。” 大哥也是实诚,跟着我就进了店里、到了里屋,看到我一屁股坐到了床上,他问道:“你就是出马的师傅啊?” 我笑了笑,“是啊!觉得我岁数太小了?” “没有、没有。”大哥瞟了眼门口的椅子,便直接坐了上去,“现在出马的岁数都不大,这都正常。” 难得碰到一个不在乎年龄问题的香主,我这里自然觉得敞亮,索性乐呵呵的拿出了昨晚拆开的华子,分给了他一根儿。 “哎呦~哎呦,你这太客气了。” 大哥客气的接过烟,非得给我点上才行,我俩对着抽了两口,我便开口问道:“刚刚看你在门口的时候,有点儿恍惚,是遇到啥事儿了?” “也不是啥大事儿。”大哥嘴上说的轻巧,却已经是愁眉苦脸,“前几天不是鬼节吗?我给我爸送钱的时候,不太好…其实当时我都没太理会儿,但是吧,昨天晚上我梦着我爸了,我就寻思招人看看,是我这个当儿子的有啥做的不对的了,还是我爸搁下边儿有事儿了。” 听到这话我人都麻了,昨晚王铭宇老道长才提醒我,让我少接跟阴魂沾边的活儿,结果今天就又碰到了这样的事儿,我都还没来得及跟仙家沟通呢! 真不知道那鬼门关是给地府鬼魂开的,还是给我开的… 正当我犹豫要不要接的时候,却听到胡天心对我说道:“放心,有我们呢。” 有了这话,我就有了定心丸,无论到啥时候,我都会信任自己的身后。 再说了,该来的想躲也躲不掉,人家都已经找上门了,我要是不接,那不是砸自己家的招牌、黑自己家的名声吗? 整理好心态,我面带微笑的问道:“大哥,你送钱的时候,是怎么个不好法啊?” 第277章 点不着的纸钱 烧纸钱的时候,很多人心里都会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敏感一点儿的人,碰到火大了、烟熏了啥的,都免不了要犯寻思。 其实我并不是太想说这事儿,因为纸钱烧的好不好,客观因素太多,比如这个纸钱的质量、受潮程度,还有当天的风向风力等等。所以说,很多‘离奇’的情况都能从科学的角度来解释。 但凡事总有例外,有些状况是确确实实已经超出了正常的范畴。 先说说火焰,以打旋儿和拔尖儿最好,如果是向四周扩散,有长有短且飘忽不定,那这个钱可能是被抢了;如果火焰被压的很低,完全窜不起来,可以考虑考虑是不是家里或者地府那边有啥事儿了;如果火焰扑人,注意是扑人而不是朝着人这边儿靠近,尤其是像火舌一样的情况,说明先人那边的问题已经很大了。 还有一种几乎每个人都遇到过的情况,就是人站在哪儿,火焰就往哪边飘,大家就都说这是先人在表达自己的思念。怎么说呢,到了这份儿上,是真是假、是科学还是迷信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就是心里存的那点儿念想。 除了火势其次便是火光,红红火火、越亮越好,蓝色的小火苗太多,多数是先人不满意,偶有绿色代表着招惹了外鬼阴神,紫色要分情况,正紫色一般是有好事,如果是暗紫色或是紫红色,要当心家里有变故。 至于火势不小、火光却比较黯淡的话,就多加小心了,恐怕事情不会小。 最后就是看灰了,颜色上越发白越好,越黑越凶;形状上越完整越好,越碎越难送成功。至于飞灰,似雪花往起扬是好兆头,洋洋洒洒飘的可哪都是,就有可能是游魂野鬼来抢了。 说多无用,还是那句话,烧纸时的客观因素太多,即便有这样那样的状况,也得看自己有没有异样的体感。如果啥事儿都没有,就别给自己徒添烦恼了。 言归正传,听到我问了话,大哥也没像有些人一样那么多疑,很是透露的回答道:“是这么个事儿,我是十三那天给我爸烧的,那个烧纸是在我家小区门口的超市买的,二十一捆,我买了两捆,还给我爸买了两包金条,十个一包的那种…” 真是没想到,这大哥答话的时候很痛快,说起事儿来居然这么絮叨……我没啥能搭上话的,只能迎合着‘嗯嗯’两声。 “两捆烧纸、两包金条,一共花了六十。”大哥滔滔不绝的说着,“在那写了个啥送钱的单子啊那是,完事儿我就拎着烧纸啥的去了家跟前儿那个十字路口。” “是,烧纸一般都得在十字路口,再不济也得是丁字路口。”我随口说了一句。 其实烧纸的地点,最早的时候都是在家门口,这样先人就能在回家看一眼之后直接把钱带走了。可能是因为在家门口烧纸太脏,也不是很安全,慢慢的就变成了在路口烧。 之所以一般都是选择十字路口或者丁字路口,取得其实是四通八达之意,希望这钱能顺利送到先人手里,也希望他们在路上顺利一些。 大哥点点头,随即掏出了自己的芙蓉王分给了我一根,“接着那邪乎事儿就来了,我把圈儿都画好了准备烧纸,不都说得用火柴点烧纸吗?我还特意买了一盒,可我用了十来根儿都没点着那个纸,每次都是点着一个角,烧了一点儿就灭了。” 我笑了笑,“你们这都是从哪听说的呢?还有人说点香也得用火柴,那玩意儿就是借个火,没那老些说道儿。” “是啊?反正我是没招了,就用的打火机,完了也是点不着。”大哥顶着个苦瓜脸说道:“我还以为是纸受潮了,但是一摸也没有啊!寻思半天,我还是把烧纸拎回去找老板了。” “结果那老板给烧纸点着了?”我好信儿的问道。 大哥睁大了眼睛,“你真会猜!我就跟他说了一嘴,他撕了半张当着我的面儿点着了,但我们都挺熟的,我碰上这事儿他心里也犯叽膈,而且他也烧了一张,所以就给我换了一捆。” “这老板还挺讲究。” “那肯定的,都一个小区住着,平时我还总在他家买东西。”大哥带着几分显摆的意思说着。 我接着问道:“然后呢?换的这捆能点着不?” “我刚要说,这回比刚才还邪乎!”大哥的眼神里有着几分惧色,语气也不像刚刚那样有劲头,“换的那捆一点就着,那火着的又快又旺,但是没换那捆,还是只能烧着一点儿,zhao着zhao着就灭了。”1 “那金条呢?能烧着吗?”我又问了一嘴。 “金条能,烧的还挺好呢。”大哥长出口气,“最后我实在没办法,就把点不着那捆给摊开,一张一张的扔火堆里了才勉强烧完。还有就是那灰啊,扬的我这头发上、脸上衣服上全是,黑呲呼啦的。” 我刚要开口,大哥就猛地抬起了头,怔怔的看着我说道:“对了!我回家的路上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喊我名儿,还喊了好几次,那声儿听着…老弟你别害怕啊!我觉着喊我那声儿听着像我爸。” 我不由地笑了笑,他还劝上我了,我能害怕这事儿吗? “不管像谁,你没回头、没答应就行。” 听到这话大哥立马摇了摇头,“那没有,我光顾着往家跑了。” “肯定没有。”我把握十足的说道:“你要是回了头、答应了,你现在可不能这么有精神头儿。” 不管是上坟还是逢年过节在路口烧纸,烧完之后都不能回头看,只能往前走。有人说是一旦回了头,人身上的阳气就会伤到来取钱的鬼魂,还有人说如果回了头,就容易看见鬼,甚至是被勾了魂儿去。 我只能说没有那么邪乎,但也不能说原因到底是啥,因为我烧完纸也从来不回头。至于有人喊,不管是啥时候,也不管是不是幻听,最好就别答应。2 “真的假的?”大哥没啥底气的呵呵着问道:“能有那么邪乎吗?” “邪不邪乎的你自己还不知道吗?”我站起了身,把纸笔递到了他的面前,“你家这事儿不小,把你爸的名写下来,生日时辰记得多少就写多少,我让老仙儿查查去。” 1其实就是烧着烧着,但东北口语一般都是着着着着,怕大家读不明白,就用拼音了 2熟人招呼肯定不会招呼一次,第一次分辨不出来,第二次就能听清楚,但隐隐约约的叫名字,还是不要答应的好,不是坏就是寻仇 第278章 难以启齿的隐情 大哥看见面前的纸笔先是愣了一下,可也仅仅是愣了一下,他便接过纸笔飞快的写下了几行字。 我拿过来一看上面的名字,控制不住的恍惚了一瞬间,等到反应过来我差点儿笑出声。虽然有点儿不尊重逝者,但我真的忍不住。 因为这个大哥他爸叫吕宝库,电视剧《刘老根儿》里的经典人物药匣子叫李宝库。本身这个名儿就不太容易重,他俩不光重了,还一个姓李、一个姓吕… 我只要念叨一遍‘吕宝库’,眼前就会浮现出范伟老师脖子上挂副眼镜、眯着小眼睛的形象。 “老弟,你这似笑非笑的是咋了?” 听到他这么问,我紧急做了下表情管理,心虚的胡扯道:“没啥,就是像干我们这行的,神经啥的经常会不听话,有时候表情会轻微失控,有时候肢体会乱动啥的,不好意思啊,吓着你了。” “啊?这样吗?我以前看的出马的好像没这样呢?”大哥随口念叨着。 我没敢吱声,转身到供桌那里,把写好的纸条压在了香炉底下然后上了香,大哥也挺上道儿,掏出一张五十大票放在了供桌上。 屁股还没坐稳当,柳天明带着佘大龙就从营盘上下来了,柳天明是看都没看我,佘大龙注视了我三秒,就跟着他师傅往外走。 本以为得等上好一会儿,可也就不到五分钟的工夫,两位仙家就回来了。 “你们这么快就跑了一趟下边儿?”我瞪大着眼睛问道。 “你当我俩是火箭呢啊?”柳天明直接开怼,“那个吕宝库压根儿也没在下边儿,在这小子他妈家盯梢呢!” 我正要仔细问问,大哥抬起手朝着我晃了两下,“老弟,你眼神儿直勾的瞅啥呢?” 收回视线,我镇定自若的闭上了眼睛,并没有搭理他。想到第一次找杨姨看事儿的时候,我还觉得她闭目阖眼的样子有点装神弄鬼的意思,没想到这回旋镖还是扎在了我自己的脑袋上。 “咋回事儿?这个吕宝库不领钱也不回下边儿,反倒跑他媳妇儿那去了。”我在心里问道:“这是缺媳妇儿了?” 柳天明噤了噤鼻子,“是缺媳妇儿了,但别的媳妇他也不要啊!” 虽然我还没结婚,但听他这话,再联系一下情况也就知道了是咋回事儿,这指定是大哥他妈又找了一个,完事儿这个吕宝库就不乐意了。 “仔细说说吧,我好跟人家唠唠。” 柳天明看了我一眼,“让大龙跟你说吧,我刚才在那边儿就没少说话,累舌头。” 明明就是想给佘大龙多一些露脸和修功德的机会,却还是改不了刀子嘴的习惯,也就是佘大龙实诚,要是他跟我一样儿指定得还两嘴。 “小先生,事情是这样式儿的…” 佘大龙几乎一字不落的复述了柳天明和吕宝库的对话,中间有一段话他还没控制住,在那一人分饰二角上了,配合他憨厚的外表和秉性,还挺招人稀罕。 猛地睁开眼,我担心大哥听了会难受,就没急着切入正题,又给了他一根烟,我问道:“唠了半天,还不知道大哥你叫啥呢。” “双口吕,双人行。吕行。”大哥反问道:“老弟你呢?” “我叫王明宇,明天的明,宇宙的宇。”我煞有介事的念叨起来,“吕行,旅行,挺好,吕行,吕宝库…行哥啊,你家这事儿有点麻烦,它不是冲你来的。” 吕行大哥霎时间支楞了起来,嗓门儿也比之前不知道大了多少,“那是冲谁?我儿子?我媳妇儿还是我妈?” 我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反应,看来这大哥还是顾家的人,示意他冷静冷静,我这才说道:“你自己想想吧,看看你家里头谁最近毛病多,从腰和腿上找。” “腰和腿?没有哇!”吕行跟个丈二和尚似的,“我儿子天天乱跑带爬,我媳妇儿上楼比我上的的都快,那还能是我妈?不应该啊!她那白天上完班、晚上还能跳广场舞呢!你等我打个电话问问。” 话里话外的听着,他应该是没把他妈后找的老伴儿当一家人,所以眼瞅着他掏出电话我也没多说啥。 “喂?妈,你最近腰疼不疼?腿脚啥的利索不?” 吕行的手机音量调的挺大,我不光听到了他妈说的话,还听到了一个男的在骂人,骂的难听不说,还是连他们娘俩一起骂的… “啊~你没事儿就行,我先挂了,这边有点事儿呢。”吕行挂掉电话,对我说道:“问清楚了,是我叔最近腰疼腿疼。那按照老弟你说的,我爸就是冲他来的呗?” 瞧见我点了头,大哥憋不住笑了,咧着大嘴叉子说道:“还挺能吃醋…那就拉倒吧,他乐意咋折腾折腾去,只要不折腾我妈我媳妇儿我儿子就行。” 这件事可不止吃醋那么简单,按照仙家打听到的,也就是吕宝库说的,吕行他妈可不是在吕宝库死后才动的再找的心思,而是早在这之前,那俩人就已经因为跳舞连连上了。 可这话我没法说,且不提人家信不信,就算是信了,这不也是把人家往散伙上撵吗?再一个是啥,这吕宝库活着的时候都没揭开的秘密,现在更没必要揭开,要不然他媳妇以后在儿子儿媳、还有孙子面前可咋做人啊! 动了动脑筋,我终于想到了一个由头,便开口说道:“行哥,事儿可不是像你想的那样,我问你,阿姨和你那个叔,他俩领证了没?” 第279章 得劝啊 找老伴儿这个事儿,一直都是个老大难的问题,到了这个年纪结成家庭,涉及到的可不是两个家庭那么简单。 都说老了老了找个伴儿,但伴着伴着一方生病、另一方照顾不了,然后各回各家的不在少数。还有伴了几年感情不和分开的,双方子女互相看不顺眼打起来的,因为财产继承干到房倒屋塌的… 至于吕行家的情况,要更加复杂一些… “领了!”大哥露出了一脸不情愿的表情,“当时我就劝她别领证,先搭伙儿过日子,过一段时间再看看,可我妈她不听,说那男的跟她、跟我爸都认识,知根知底儿。我就寻思了,你对他知根知底,你对他那姑娘儿子还知根知底吗?” 他的这些担忧我都懂,因为我家就经历过一样的事儿。平时看着那家人挺好的,逢年过节互相送礼,兄弟长姐妹短的叫着,但真到了那一步,就啥心思都藏不住了。 “老弟,真不是我背后讲究人啥的,李叔家那姑娘儿子真不行,女的搞破鞋让人逮个正着离了婚,男的三十好几都没成家,天天喝酒打麻将。”吕行大哥跟我吐着苦水,“就这种情况,不管我妈和他谁走谁前边,他们能不过来争遗产?我倒不是怕别的,就怕到时候先走的是李叔,万一他姑娘儿子过来争,给我妈气个好歹的咋整?” “再说了,他俩现在住那个楼,是我爸妈花钱买的,就因为这个结婚证…唉…” 这些个家长里短的事儿,肯定不能跟着发表意见,我赶紧把话茬儿往回引,“你看,道理你都明白。现在你家我姨和那个人领了证,那就是合法夫妻,俩人住一个屋睡一张床,你爸折腾他,万一折腾出啥问题来,不还是得你家我姨经管他吗?到时候累的还是你妈啊。” 大哥顿时哑然,迟疑了几秒他才开口说道:“还让我妈伺候…美的他!到时候就让他姑娘儿子给接回去。” 我能听出来他这是在意气用事,笑了笑之后,我对他说道:“你是这么考虑的,但是你妈会同意吗?” “唉!”大哥又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老弟,不是我不信你嗷!就是啥呢,这腰疼腿疼的算不上啥大毛病,那我爸还能咋折腾啊?真能把我李叔折腾到需要人照顾的地步?” “这个可真不好说,人变成鬼之后,性格多多少少会变,可能活着的时候踩死个蚂蚁都心疼,死了之后折腾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而且你爸对这事儿特别来气,真说不好他会干出啥事儿来。” 说完这话,我连大气都不敢喘,因为我差点儿说秃噜嘴,把吕宝库折腾人的原因说出来。 “为啥啊?我爸咋还能生那么大气呢?”吕行一头雾水的说道:“我爸是前年夏天没的,我妈是去年上秋找的现在这个,俩人刚入冬领的证,离我爸过世都已经过了一年了,而且我妈和李叔在一起到也在,也有一年多了,他要折腾咋不早折腾呢?” 这点我家老仙儿倒是没打听,我只能以自己的想法回答他,“不是缺钱少穿或者有事儿,不是逢年过节鬼门关开,哪能轻易上来?真要是随随便便的就能来,阳间不就乱套了吗?” 大哥细寻思了寻思,说道:“那也不是啊,我爸没在七月十五前头了啊?而且去年阴历七月…啊!对,我妈他俩是过了七月十五领的证。” 我没再接着这话往下说,再说可能就兜不住了,毕竟没人能够全知全能,再加上我现在的情况有些特殊,只要能把事情解决,少说一点儿就能少沾一些因果。 “行哥,所以现在你是咋想考虑的呢?这个事儿你是管还是不管?”我很是坦诚的说道:“要是不管的话,其实也没啥,等到月底鬼门关一关,你爸就得回下边儿去。” 吕行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今年是能挺过去,那以后呢?我爸不得插空摸空就上来折腾一次啊?李叔能受得了这个折腾,我妈能不能受得了啊?” 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把烟头狠狠的怼进了烟灰缸,问道:“还是整吧,就当是为了我妈了,不过这事儿得咋整啊?要不给我爸也整个媳妇儿?” 我又差点儿笑出声来,你说这大哥孝顺吧,他也不跟他妈商量,就想着给他爸在下边儿安排个媳妇,你说他不孝吧,他又确确实实为他爸、为他妈着想。 “哈哈哈…”我礼貌的笑了两声,“你说的这个办法可不行,你爸不是缺媳妇儿,所以你给他结阴亲、烧纸人都没用,他是不想让你妈跟你那个李叔在一起。” “那…这…”吕行吞吞吐吐的问道:“那这得咋整啊?” 其实解决的办法还真没那么好想,你说把吕宝库请下来唠唠吧,他的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让吕行他妈和别的男人在一起;如果强行干预,我又不知道以自己现在的情况,扛不扛得住。 思来想去,我想出了一个比较折中的办法,“这样,你最近几天,带着烟酒供品,领着你妈去给你爸上个坟,把该说的话都跟他说一说,看看能不能劝好。” “这能行吗?”吕行大哥问道:“老弟我不是信不着你,我是觉得这个办法好像够呛,而且你说让我们劝一劝,那得咋劝呢?” 我盘起了一条腿儿,说道:“那就说呗!让你妈说,你别说,就说啥夫妻缘分已经尽了,他有他的以后,自己也得过好自己的日子啥的。完了再说说你,说你已经成家立业了,还有孩子了,也用不着爹妈跟着操心了,反正就是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让他接受这件事儿。” “那…行吧…”大哥结结巴巴的说完,便又问了一嘴,“老弟,那你说…我爸他能听着我和我妈念叨吗?” “别人家不一定,但是你爸肯定能听到,放心。”我不由地笑了笑,“就有一点,上坟千万不能带着你那个李叔。” 商量妥了,他在我这儿拿了两包元宝和一盒香,我就只收了这两样东西的钱,别的啥也没要。本来元宝我也不想让他买的,毕竟这玩意儿哪都能买着,而且他得先回家,这玩意儿往家带看着不好。 送他到门口,我又补了一句,“你放心大胆的整,要是不行,你再来找我,我再给你想办法!” 第280章 我害怕鬼 送走吕行,我慢慢悠悠的回到了店里,吴宛琳把一张又画废了的手稿放到了一旁。 “还没画好啊?” 我一张、一张的翻看着,最上面那几张其实已经画的很好了,要模样有模样,要气势有气势,但往底下看的话,就有点难登大雅之堂了,有几张看着完全没了龙蟒的样子,简直就是四不像… 正看得入神,吴宛琳一下子把所有的手稿都抢了回去,“不给你看了!” 到了这会儿我才注意到自己脸上挂着的笑容,而宛琳她也早已涨红了脸。 “你这画的已经很好了,而且一次比一次好。”我全很真诚的说道:“要是换成我,就是累死我也画不出来。” 吴宛琳也是逮着了我的痛点,还了句嘴,“你的字都写的歪七扭八的,跟你比画画,那和跟臭棋篓子下棋有什么区别?” “那区别可大了!”我厚着脸皮,倚靠在柜台上说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必有一得。即使是臭棋篓子,也总能下出一招妙手。但我不一样,我写字画画就没个好!” 她忍不住笑出了声,“你还挺光荣。” “这不是为了衬托你么,当然光荣。”我''嗯啊''着伸了个懒腰,说道:“你接着画吧,差不多就行,我回里屋躺一小会儿,刚看完事儿有点累。” “好,要是困的话就睡一会儿,来活儿了我叫你。” 事儿还真就按照吴宛琳说的来了,我就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只一小会儿,这上眼皮就跟下眼皮打起架来了。 睡一会儿倒也没啥,我却偏偏又做了个梦,梦里头有庄辉,就是一心想亲手给自己儿子做个蛋糕那个。他领着一个我看不清脸的男人,庄辉想要往我店里进,可跟他一起来的那个男的,就一直在外边转悠。 转悠着、转悠着,庄辉就有些急了,跑进店里抓住我的胳膊就把我往外拽。 “宇哥!宇哥!” 听到吴宛琳喊我,我猛地睁开眼睛回了一嗓子,“来啦!” 扯下三两节卫生纸,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一边走到了前厅,“咋嘀了?来人儿了?” 吴宛琳指了指窗外,回答道:“你看着点外头,一会儿就知道了。” 虽然有些纳闷儿,但出于对她的信任,我目不转睛的看着窗外,大概过了半分多钟,一个穿着黑色短袖、留着寸头的男人从外面经过,时不时的,他还用余光偷瞄着店里。 突然,他的身后出现了一道模糊的影子,猛然想到刚刚的梦,我身上瞬间冒了一层冷汗,静下心来一看,跟着黑衣男人的,可不就是庄辉吗?只不过他的神色不太好,看起来挺急的。 眼瞅着男人快要走到门口,而且似乎也没说要进来的意思,我快步窜出去,到了门口又缓了下来,正好和他来了个“偶遇”。 “哎呀我去!吓死我了!”我先声夺人,“大哥,你这溜达倒是看着点儿,咋还捋着人家墙根儿溜达呢?” 我这话虽然说的很霸道,但语气还是挺和善的,听起来就像开玩笑,并没有啥恶意。 “不好意思啊哥们儿,没注意出来人儿了。”庄辉的朋友开口道了歉,随后说道:“正好啊老弟,跟你打听个事儿呗?” 他想问啥我差不多都能猜到,不是和庄辉有关,就是和我有关,“啥事儿啊?” “我听他们说这块儿有个出马的,你知道搁哪儿不?” “哈哈,原来你是要打听这个啊?这不巧了吗?”我指着自己说道:“这条街上原来有俩出马的,现在就我一个了。” “啊?”黑衣大哥惊诧的问道:“你是出马的?出马的不都是四五十的女的吗?” 我翻了他一眼,“谁跟你说的啊?你这是哪年得着的信儿啊?一九一七年啊?” “我这不是不了解么!”黑衣大哥尴尬的笑了笑,“我活这三十来年是管你信佛的信教的,我是啥也不信,也从来没找人看过啥的,但这回我是真受不了了。” 没想到庄辉还挺有道,居然把他这个啥都不信的朋友折腾成这样。余光看到他露出了不好意思的笑容,我不露声色的说道:“正常,你身边跟着一个外鬼,三十来岁挺瘦的,还是横死。” 像黑衣大哥这种小白人最好糊弄,尤其是我还知道庄辉,只要说上点儿沾边的话,他不信也得信。 “卧槽!”黑衣大哥吓得不轻,左顾右盼的四处撒么着,“真的假的啊?你别吓唬我!都特么对上了!” 我靠着门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说道:“那你看,我还能骗你是咋嘀?我肯定是看着啥说啥啊!” 黑衣大哥一手掐着腰,另一只手慌乱的四处摆动,一会摸额头,一会儿捂嘴,好半天之后他双手合十、转着圈儿说道:“辉儿啊!你别折腾了我行不?你有啥事儿找你媳妇儿说不行吗?这样,我回头给你多烧点纸钱,你…” “不是那个。”我打断了他的话,“我看他那样儿…应该是有事儿要找你帮忙。” “卧槽!” 黑衣大哥没忍住又爆了句粗,“老弟你这么牛x吗?这你是咋看出来的?” “你就说是不是又对上了吧!”我自信满满的问道。 “算是吧…”黑衣大哥掏出了烟,主动递给了我一根,“你说的那个鬼应该是我一兄弟,叫庄辉,年纪轻轻就走了。打从他走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我就在他刚没那几天梦着过他…” 我对他招了招手,“有啥话进屋唠吧,这块儿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黑衣大哥探着头往店里看了一眼,“老弟,你这店可挺吓人啊?不能还有别的鬼吧?” 我哭笑不得的问道:“你不是啥都不信吗?不信你怕啥啊?” “那不是一会儿事儿,我不信是不信宗教,没说我不信世界上有鬼啊!” 这话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第281章 牡丹花下死 经过我的再三保证,穿着黑短袖的大哥这才跟我进了屋,可即便是进来了,他还是畏手畏脚的,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 终于来到了里屋,我还没坐呢,这大哥一屁股就坐到了椅子上,“哎呀我去,老弟,你天天住在这种环境里,你不害怕吗?” 我发出了稍显不屑的笑声,“切~这才哪到哪啊?我以前是在火葬场上班的,那地方一到晚上,可比我这店里吓人多了。” 大哥的喉结上上下下的滑动,看样子是咽了两口唾沫,“老弟,按你说的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世上真的有鬼?那火葬场那地方是不得成老些了?” 瞧见他这么好信儿,我索性就跟他简单说了一点儿,“火葬场的鬼不少,但除了比较凶的,一般都不敢瞎得瑟,因为那是公家的地方,他们的肉身也都是在这地方火化的。” “要说鬼最多的地方,还得是墓地。不管是山里的坟圈子还是公墓都一样,所谓的鬼大部分都是守阴宅的地魂,真正意义上的鬼也不算多见。可一旦遇到了,九成九都是横死鬼。” 一道清脆的响声传进耳朵里,只见大哥给了自己一撇子,“我特么就多余问!这以后晚上我还出不出门了!” “哈哈哈,赖我了,不该多说这么多的。”我一边打着哈哈,另一边却严肃正经的说了两句,“其实你也不用太担心,鬼这个东西,只要你不主动招惹,跟他们也没啥仇怨,他们也不会轻易主动害人。” 看他的眼神还有些闪躲不定,我又补上了一句,“不是有那么一句话吗?你所害怕的,是别人朝思暮想的人。鬼也是人变的,他们也讲道理,也有喜怒哀乐。” “听你这么说…”黑衣大哥停顿了一下,“那也还是害怕,一小前儿我跟庄辉我俩,总凑一块儿看那些vcd的鬼片儿,次次给我吓够呛,完了一到晚上,他就吓唬我…” 说着说着,黑衣大哥飞快的抬起手擦了一下眼角,“擦他妈的,以前是装神弄鬼吓唬我,现在真特么变成鬼来吓唬我来了。” 他并没有看见,在他说完这话之后,庄辉先是照着他的肩膀捶了一拳,紧接着就在他的头上拍了两下。 这一幕,与杨叔李叔的再次相见何其相似…我看到这一幕,甚是感慨。 “其实他不是要吓唬你…” 才说了半句,大哥就激恼上了,“咋就不是吓唬我?这在梦里给我撵的,得撵了十里地,我说你别撵我了,回家看看老婆孩子去,他也不听,就追着我撵。你要说一次也就算了,三天!三天撵了我四次!” “这就太夸张了吧?三天咋还能撵四次呢?”我疑惑的问道。 “有一天我把他吓醒了。” “有一天我被他吓醒了!”大哥和庄辉异口同声的回答道:“我好不容易又睡着了,他就又跑我梦里来了,咔咔追着我撵。” “是挺那啥。”我不由地笑了笑,可一想到庄辉只是找他帮忙,并没有故意想要吓他便问了一嘴,“但有一点我没整明白,是他追你你才跑,还是你跑他才追你的啊?” 黑衣大哥扭过脸,小声的说道:“我跑他才追的。” “为啥呢?你不想见他?”我不解的问道:“听你刚才说的,你俩应该是发小,这么深的感情,你咋会不想见他呢?还是你怕…” “他死的比老太太放屁都快!都没让我见着他最后一面,我干啥要见他?”黑衣大哥颇有怨气的说道:“他打小身体就不好,我都跟他说了,让他在家这边找个轻巧点的活儿干着,实在不行你开个超市。他不得,他媳妇让他去学什么做蛋糕他就去,还跑那么老远学去,咋样儿?把命都搭里头了吧!” 这就不对了啊!庄辉跟我说的是,他去京城学烘焙这事儿,是他和她老婆商量的结果,怎么到了黑衣大哥这儿,就成了庄辉媳妇单方面的决定呢? 我将信将疑的问道:“所以你不想见他,就是因为这个?” “这还不够吗?我跟他三十来年的兄弟,说话他都不听,就听他媳妇的。”黑衣大哥气得已经涨红了脸,“他媳妇儿不让他跟我们吃饭喝酒,他就能一次都不出来,他媳妇儿说要理财,他就把钱都给他媳妇儿了,结果遇上骗子公司毛都没剩。都已经…” 没等他说完,一旁的庄辉也有了反应,别看他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可这做了鬼,生起气来气势还挺足。 示意黑衣大哥先停下,我用心念喊了一声庄辉,“你要干啥?耍威风啊?这是你显能耐的地方吗?” “他说我可以!说我媳妇儿不行!” 这话一出,我就知道黑衣大哥说的话,才是八九不离十的真话。当然,我不是说庄辉说的是假话,只不过他身在其中,一些说法太过主观。 “老弟,你这店里我看也没装空调啊?咋突然凉飕飕的呢?”黑衣大哥搓着胳膊问道。 在心里警告了庄辉一次,我这才开口道:“前厅铺的瓷砖儿,有时候会返凉气,你接着说。” 黑衣大哥点了点头,“我接着说…我接着说啥啊?老弟,你知道我这哥们儿去学习,他媳妇儿给他拿多钱吗?” 我顺着话茬儿说了一句,“不知道,拿了多少?” “学费两万,学期是一个半月,她就给我哥们儿拿了八百块钱!”黑衣大哥用手比划着''八'',“八百啊!就八百啊!这点儿钱在京城狗干啥的啊?我怕他钱不够,给他拿了两千,他也不舍得花。在这之前,就他媳妇投资被骗之后,他就一直舍不得吃好的,有啥都可着他媳妇和儿子来。” “老弟你知道吗?他尸检报告上给的死因是急性心梗,但里头还有一条就是严重营养不良。缺营养、还熬夜学做蛋糕,他不死都怪了!” 连忙劝了两句,“哥,我知道你是心疼你兄弟,但是咱就事论事,别说气话。” “我也不是生气,我就是替他觉得不值!”黑衣大哥没有丝毫收敛,接着说道:“他搁外头天天舍不得吃、舍不得花,累死累活的学技术。她媳妇把钱都打了水漂,完了还跟个没事儿人儿似的,天天在家想吃啥整啥,光买那些个肉片鱼丸啥的吃火锅,我就碰上过两回!” 庄辉捂着额头、挡着眼睛,一声也没有吭,我就更不知道该咋评价这件事了。 就在这沉默时刻,黑衣大哥又逼问道:“老弟,你就说这样,我不该生他的气吗?我不该为他不平吗?” 第282章 两肋插刀 作为朋友、兄弟,黑衣大哥有这样的想法相当正常,可你让我咋说?让我说啥? 人家两口子的事儿,只要没闹到离婚、闹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那就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不能光看到人家婚姻中的矛盾,忽略人家生活在的幸福。 不过这里头有两点我觉得不应该,其一就是庄辉媳妇儿理财被骗之后的态度,如果被骗的钱都是她自己的,那无所谓,她想干嘛干嘛没人拦着,可如果这笔钱是两个人的共同积蓄,她还一天天吃香喝辣的,属实是没心没肺了。 另一点,就是庄辉去学手艺她只给拿了八百块钱。这就实在是太说不过去了,一个半月的学期,估计只有一天三顿、顿顿吃馒头咸菜才能够花。 换作是我,我兄弟要是被媳妇儿熊成这样,我肯定也会替他觉得图匕… 眼瞅着庄辉也一脸难大受的样子,我赶紧岔开了话题,“哥,我也有兄弟哥们,你的心情我也能理解,但是现在都已经这样了,再说那个还有啥用呢?咱们要不还是先唠正事儿吧。” 黑衣大哥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愤愤不平的说道:“你刚才不是说他想找我帮忙吗?我就把话撂这儿,他自己的事儿我管,但凡和那女的有一点关系,远点儿给我扇着!” 庄辉也置上气了,“王师傅你让他走吧,不找他帮忙了,我去求别人!” “你是不是觉得我一天天的可闲了?你不嫌麻烦我还嫌麻烦呢,没工夫等你。” 用心念怼了他两句,我闭上眼睛装模作样的“掐算”了两下,等到睁开眼,我用略显为难的语气说道:“啧…他找你帮这个忙,还真跟他媳妇儿有点关系…” 黑衣大哥扬了扬手,“那我就不管,有能耐他就继续吓唬我,我就不信他能吓死我。” “哎!别乱说话!”我喝斥了一嗓子,接着说道:“你先听我说完,他吧,就是想亲手给他儿子做个蛋糕,说是走之前就跟孩子说好了的,不想食言。但孩子是妈生的,现在也是当妈的再带,所以我才说跟他媳妇儿有点关系。” “等会儿…”黑衣大哥懵里懵登的定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接着说道:“你刚刚说啥?他要亲手给洋洋做蛋糕?是我听错了还是老弟你听错了?” 他的反应,和我一开始听到庄辉的想法时一模一样,鬼给人做蛋糕,谁听了不迷糊? “你没听错,我也没听错,他真的就是这么说的。”我硬着头皮说道。 黑衣大哥直接笑出了声,“这也就他能想出来!你都不知道,他平时就好搞这些事儿,什么送礼物,搞惊喜,用你们小年轻的话就是注重仪式感。” “那也挺好的,说明他人很有趣,也愿意在别人身上花心思。”我帮着庄辉说了几句话,“有这样的朋友时不时的带来一些惊喜,生活也就没那么无聊了。” “那倒是,我们这帮朋友里,就他人缘最好,谁都乐意和他交事儿。”黑衣大哥转而问道:“这个忙我倒是乐意帮,但有一点我整不明白,他咋能亲手做蛋糕啊?鬼能摸到咱们身边的东西吗?” 我摇摇头,回答道:“理论上是可以的,但是一般的鬼做不到,要不然他能找你吗?” “找我还不如找你呢!我又不是神仙,能让他摸到锅碗瓢盆儿的。”黑衣大哥前一秒还笑嘻嘻的说着闲话,下一秒,他就瞪大了眼睛问道:“等会儿等会儿,你说他要亲手给小律做蛋糕,完了他来找我,他不能是想像鬼片里演的似的上我的身吧?” 虽然我和庄辉一早就是这么商量的,但却不能明着跟他这么说,唬一次也是唬,唬两次也一样,我装作很惊喜的说道:“对啊!这是个好办法!可以让他上你的身啊!” “别闹!”黑衣大哥吓得往里缩了缩身子,“鬼上身多吓人啊?我现在光一寻思,脑子里头就全是画面儿,这忙我没法儿帮,过不了心里那关。” “所以你不是不想帮,而是因为害怕呗?” 试探了一句,我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这才放心大胆的说道:“其实鬼上身没电影里那么邪乎,只有极少部分道行很高的鬼,才能说是抢占一个人的意识。一般的鬼上身,他还不是要故意害人的话,也就是身体难受点,比如冷啊、虚啊、没劲儿啥的,” 黑衣夫大哥还是不敢全信,“真的?鬼上身就这点坏处?” “那倒也不是…”我实话实说道:“鬼魂阴气重,上了人身之后,肯定会削减人身上的阳气。但这不是啥大问题,养一阵子,多吃点好的,多晒晒太阳就补回来了。” 大哥默默的点上了一根烟,看他一脸凝重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一根烟抽了一半、着了一半,他终于是开了口,“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就当他这辈子欠我的,下辈子他得给我当儿子,不对,那样式儿的还是我伺候他,我给他当儿子?好像不对…” 碎碎念了两句,他接着问道:“我咋才能让他上我身啊?用不用像电影里似的踮脚啥的啊?” “不用!你回去先找个蛋糕店,跟人家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给点钱借人家的地方使使。” 我一字一句的慢慢说道:“然后你把庄辉的出生年月日告诉我,我写个东西,你去做蛋糕的时候随身带着。等你把蛋糕送到他小律…他儿子是叫小律吧?” 大哥点了点头,“是,大名庄律晗,小律是小名儿。” “嗯,等你把蛋糕送过去之后,你就把我给你写的那个东西,扔十字路口也行,是扔野地里也行,但最好还是扔到长流水里。”我又解释了一下,“长流水就是活水,有源头有去向的水。” 黑衣大哥也是幽默,顺口就来了一句,“马桶行不?也是有源头有去处,不收拾收拾他我憋气。” 当然,这就是句玩笑话,好兄弟之间才会开的玩笑。 黑衣大哥拿到我写的东西之后,宝贝的跟个什么似的,小心翼翼的夹到了钱包里,他也挺讲究,走之前还给我扔了一百块钱。 人事已尽,剩下的,就要看天意,还有庄辉自己个儿了。 第283章 八月五日 庄辉和他朋友已经三天没有消息了,也不知道这蛋糕做没做出来、庄律晗吃没吃到嘴。 “宇哥,你是在想庄辉的事儿吗?” 吴宛琳话音刚落,我腾地站了起来,左顾右盼的问道:“谁?是谁在说话?是谁在跟我说话?” 她挥起小拳拳砸在了我的老腰上,“宇哥,你在这儿发什么神经呢?” “啊~是你在跟我说话啊?”我低下头乐呵呵的看着她,“三天!三天了!除了‘宇哥早上好’、‘宇哥我下班了’,这是你跟我说的第一句话吧?” 吴宛琳顿时羞红了脸,“哪儿有~我这不是忙着扎纸龙呢嘛!没有工夫陪你说话…” 说着,她放下才做了三分之一的龙头端坐在那里,“先不弄了,我陪你说会儿话。” “别了,你忙你的吧。”我撇着嘴说道:“陪我唠一会儿,完了又一天不和我说话,你再给我整出戒断反应来。” 宛琳又轻轻柔柔的给了我一拳,“你再这样,我真就不和你说话了。” 这一幕换作是旁人看到,铁定觉得我俩是小情侣绊嘴,可在我看来,这种感觉就像是妹妹在跟当哥的撒娇… “我错了行不?吴大小姐您大人不计小人过,赏赏脸、陪我唠会儿嗑?” 吴宛琳向来不经逗,仅仅三言两语,她就被我逗的笑出了声,“这还差不多!” 平静的点上一支烟,我不太平静的说道:“其实我不光只想着庄辉的事儿,还有那个陈曦,也不知道那三个婴灵现在消停不,这么多天了一点信儿都没有。” “那你换个角度想一想呢?她这种情况没有消息就说明没事儿,那不就是相当于好消息吗?”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是,那仨婴灵要是不老实,她早就找我了。” “你呀,就别想太多,你都已经尽心尽力的帮他们了,剩下的只能看他们自己的命了。”吴宛琳将刚刚叠好的千纸鹤放在了我的膝盖上,问道:“替别人操心了那么多,没想想自己的事儿吗?文骅说的那个黑气怎么样了?” 这就是我忧心的第三点了,每天早上我都照好一会儿镜子,可脸上的黑气,非但没有如愿的减少,好像还更重了一些,重得都快把我的眉毛挡上了… “还那样儿。”含糊的说了一句,我怕她跟着担心,便又说了一句,“但仙家跟我说了,没啥大事儿,顺其自然吧。” 吴宛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认真的的神情,犹豫几次,她才开口说道:“宇哥,要不我给你扎个替身挡一下?” 庄辉第一次找我的时候,宛琳就提议过用纸扎术来帮他。当时好多事情没有搞清楚,我不想让她用纸扎术,一时没控制住脾气,说了几句重话,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我控制的很好。 “还是先别了,烧替身虽然能破霉运,但是也会压运,我现在自身运势就不高,不太合适用这种办法。”我心平气和的说道:“等等看吧,要是真有啥灾啊劫啊的,到时候再请我们吴大小姐帮我扎个替身挡一下。” 第284章 八月五日 闲聊了一会儿,我就放她去接着做活了,三天时间还没做完一个龙头,可想而知这纸龙的难度有多大,更何况,后面还有一节节的龙身、龙尾和龙爪,以及必不能少的龙鳞… 我是真有心要帮她,可我这手实在太笨,不帮倒忙就不错了。 吃过午饭,我俩休息了一会儿,她便接着做起了活儿,我则是拿出了杨姨的笔记,打算从头在捋一遍。虽然上面写的东西我都已经记在了脑子里,但再看一遍,总会有新的感悟和想法。 翻着翻着,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好像被啥东西在暗中死死的盯住了一样。念了一遍“净天地神咒”,这种感觉却丝毫没有缓解,我抬头看向门口,门口空空如也。 等到我把目光移向窗户那边,却猛然瞧见余道长站在刘伟达店面的门口,透过窗户盯着我看。 四目短暂的相对,余道长迈开步子朝着店里走来,不用动脑子也知道他来者不善,所以我决定啥也不干,就坐在这等他过来,以不变应万变。 不到一分钟,余道长便迈过了门槛儿,出乎意料的,一向待人宽厚的吴宛琳,连头都没抬,就跟没人进来一样… 可我不能这样,合上复印的笔记,我笑着打起了招呼,“呦!哪阵风把余道长你给吹来了?” “小庙妖风。” 我听到这话直接在心里骂了他祖宗十八代,庙小妖风大,也不知道他这话是在点我,还是在点已经人去楼空的苏晓彤苏姐。 余道长走过来,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信封,轻轻在了柜台上,看那熟悉的厚度就知道,这里头应该又是一万块钱。 “九爷让我给你的,法事的法金。”他压低着嗓子说道。 “还有这么多啊?”我装作见钱眼开的样子,伸手探向信封,“九爷也太客气了,我觉着光之前的定金就…” 我的手刚摸到信封上,余道长就按住了我的手,他用的劲儿可不小,尝试把手拽回来无果后,我嬉皮笑脸的说道:“咋了?余道长你也见钱眼开了?要不我分你点儿,就当你跑着一趟的辛苦费了。” 余道长并未接茬儿,盯着我说道:“这钱好拿,但也不好拿。” “我的钱好不好拿,应该由我说了算吧?”我眯起眼睛跟他较上了劲。 “姓苏的离开之前,应该和你见过面。”余道长一字一句的说道:“她有没有跟你说过,她要去哪?” 我一边控制着全身的力和气往手上走,一边说道:“我跟她见啥面?同行是冤家你不知道吗?” 余道长换了个问法,“我追她追到了天津,出火车站的时候,我还能追到她,可她突然就跟消失了一样,你知不知道她在天津认识什么人?” 心中不禁一阵骇然,看来苏晓彤走是个非常明确的选择,各取所需的合作关系就是这样,一旦关系结束,合作伙伴下一秒就可能成为仇人。 “咋了?余道长你看上她了?”我装傻充愣的说道:“她那个年纪应该结婚了吧?而且不是我说,你比他大那么多岁数,不合适。” 被我一番奚落,余道长的心绪有些动摇,我趁机把信封抽了回来,拿在手里美滋滋的说道:“你看,我就说我的钱我说了算吧!” 余道长故意露出了一些威势,“你有意袒护姓苏的,她已经远走高飞,我可以不再找她,但相应的,你得把老田交给我。” 第285章 八月六日 尽管知道余道长来者不善,可我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看来跟苏晓彤的合作,还有老田的死,对他来说威胁性挺大。所以我十分笃定,这里头还有着我所不知道的隐情。 发出几声冷笑,我一边拆开了信封,一边说道:“你这上来又是管我我要人,又是管我要鬼的,我给你点脸你要不要?” 说完这话,我抽出了一张大红钞票甩到了他的面前,“给你一百打车回去吧,剩下的当我请你吃个饭。” 余道长不愧是老江湖,即便是被我羞辱成这样,他的脸上也没有一丁点儿的怒色,甚至,他还把那一百块钱揣进了兜里… “恭敬不如从命,谢谢了。” 客套话说完,他立马话锋一转,很是平静的说道:“小王先生,你和我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只要你把老田交给我,咱们之间什么事都不会发生。” 我这会儿已经上了劲,对他肯定是一句好话都不会有,“咋嘀?你还要跟我发生点啥?姓苏的不搭理你,你也不能找我啊!一把年纪了,玩儿的还挺花。” “年轻人总喜欢呈口舌之利,算不得什么好事。”余道长用近乎警告的口吻说道:“我已经够有诚意了,如果你还是不答应,我也只能跟你、还有你堂上的那些个切磋切磋了。” 我不屑的笑着点上了一根烟,“余道长道行高深,我甘拜下风。而且我也没时间跟你切磋,九爷给了我这么丰厚的报酬,我得去当面感谢一下,正好我最近也有点儿想他了,有很多、很多、很多话想跟他老人家唠唠。” 一共说了三个“很多”,每说一次,我就会朝着余道长那靠近一点儿,话说完,我跟他直接,也就只剩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一口烟呼出去,呛的他咳嗽了好几声。 他后退了一步,神色又正又邪,“你打算和他说什么?说我跟姓苏的联手杀了齐志达和田力军?空口白牙,我就算当着你的面承认了,你又有什么证据呢?” 一听这话我都笑了,拿起手机打开了录音,把屏幕对准他之后,我说笑嘻嘻的说道:“余道长真是胆大过人,这样,你刚才说的话我没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余道长嘴角的肉顿时绷的紧紧的,看样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我面露不屑的当着他的面关掉了录音功能,然后把手机放到了一边。 瞧见他还不敢吭声,我接着说道:“不管是齐志达还是老田,他们的死或许对公司和工地有影响,但总会有第二个齐志达、第二个老田顶上来。所以,他们的死对于九爷来说,算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你,你想让齐志达成为什么?” 这话一出,余道长的眼神霎时间凌厉起来,“你知道?” “我不知道,纯属瞎猜。”我微微摇着头,停下来后,我故意说道:“我一个外人都能猜到,你们两个天天在九爷面前晃悠,他…” 我没把话说透,说一半儿、留一半儿,最能折磨人的心态。我俩之间博弈的走向,就要看是谁先沉不住气。 第286章 八月七日 该说不说,老姜还是够辣的,余道长几乎没咋思考,就十分聪明的避开了这个话茬儿,把话又唠了回去,“把田力军的魂儿给我,我们之间相安无事,我还可以给你一笔钱。” 苏晓彤那么恨田力军,也只是用了以命偿命的报复手段,没打算把人家弄到到不能超生的地步。可余道长不一样,他已经把齐志达的魂魄给打散了,老田要是落到他的手里,只怕是同样的结局。 我猛地抽上了一口,慢吞吞的呼出,“田力军已经被我超度了,要不您辛苦辛苦,自己去下面儿找找。” “你觉得我会信?余道长十分自信的反问道:“你一个出马的,能超度横死的冤魂?就算你能做到,没人给你钱你会办这事儿?” 我抓起那一沓钞票来回抖搂着,“这不就是钱吗?怎么说那是我的事儿,信不信就是你的事儿了。” 余道长转悠了两下眼珠子,说道:“如果你骗我,咱们之间,势必要亮亮真章儿。” 我挥了挥手,开口道:“慢走不送!” 目送他转身离开上了一辆出租车,我拿起手机去了吴宛琳那边,“宛琳,你是不有姓苏的电话?给我念一下。” 吴宛琳略显担忧的看了我一眼,紧接着便拿出了手机,把苏晓彤的电话号告诉了我。 刚响了两声等候音,苏晓彤就接起了电话,“喂?小王老弟?这么快就想姐姐啦?我还以为第一个给我打电话的会是琳琳呢!她在你旁边呢吗?” “别扯没用的。”我没好气儿的说道:“余道长追你这事儿,你知道吗?” “他追也白追!你看到老目卡尺眼儿那样,给我提鞋我都嫌乎…” 我不由地一阵无语,在无理辩三分、耍泼皮无赖这一块儿,我俩还真是有点像… “我没跟你开玩笑!”我没忍住吼了一嗓子。 苏晓彤老实了一些,和和气气的说道:“我知道他在找我,所以我临时退了机票,坐火车来了天津,没想到他跟狗似的,闻着味儿就追过来了。得亏姐姐我在天津有认识人要不然还真躲不过去。” 不知道为啥,听余道长说这事儿的时候,我都没啥感觉,但现在听她这么说,我竟觉得松了一口气。 “小王弟弟,你这不会是在关心我吧?” “我还开心你呢我!”回怼了一句,我接着问道:“还有一件事,老田田力军,你是不是隐瞒了啥?为啥余道长非得要他的魂魄?” “他去找你了呀?!” 苏晓彤惊讶的语气格外的假,“其实也没啥,田力军是齐志达的人,也不知道他脑子抽了哪根筋,居然把余道长和他的计划告诉了田力军,你想啊,齐志达死了他能活吗?” 我刚想要骂娘,就听到姓苏的接着说道:“田力军吧…我和姓余的原本商量的也是把他魂魄打散,但是我觉得不至于就没动手,反正你还要去做法事,我以为你会收拾他呢!” 好一个烫手的山芋! 我特么要是早知道这样,办完法事我铁定直接走人,宁可抓田鸡也不去抓老田! 第287章 八月八日 一肚子火还没撒出去,苏晓彤又开口道:“呀!小王弟弟,你该不会是生我的气了吧?这也不能怪我没说,你当时也没问呀!” 听着苏晓彤绿茶一般的语气,我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尤其是那一句‘你不会生我的气了吧’,恶心的我差点把中午饭都吐出来。 还没缓过劲儿来,苏晓彤就接着说道:“小王弟弟你怎么不说话了呀?” “我怕我忍不住想骂你。”我咬牙切齿的说道。 “哎呀~那你就骂呗!打是亲、骂是爱!” 不要脸的这股劲儿,她真是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又羞又愤,一声“滚”脱口而出,声音之大,吓得吴宛琳都哆嗦了一下。 “好啦~不跟你你闹了。”苏晓彤突然正经了起来,“这次算是姐姐我坑了你一把,作为补偿,我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你就慢慢等着吧!” 我实在是被她坑怕了,连忙问道:“你又搞啥名堂?什么礼物?你是不是又要坑我?” “秘密!你就等着吧!” “喂?喂?” 电话里顿时没了声音,我本想着再拨回去跟她掰扯掰扯,可一想到她是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的主,说啥干啥全屏心情,我便默默的放下了手机,何必和一根搅屎棍一般计较呢? “宇哥,我发现苏姐特别喜欢逗你。”吴宛琳忍着笑意说道:“我和她平时相处,可从没见过她这样。” 我愤恨着说道:“她就是没屁膈?嗓子!挺大个岁数一点儿正形都没有,要不然她为啥嫁不出去?没人能受了她那张破车嘴!” 没来由的,吴宛琳笑出了声,我还在纳闷儿的时候,她狠狠地往我心上扎了一刀,“宇哥,要是按照你说的,我还能看见你给我找一个嫂子吗?” 这话说的,不就是说我的嘴跟姓苏的没差啥吗?不过也无所谓了,从她嘴里听到‘嫂子’这个称呼,比听到她管我叫‘宇哥’还要舒坦。 “无所谓!多大点事儿啊?洒洒水啦~”我贱笑着说道:“我师傅,就那位杨姨都说了,我结不了太早。” “宇哥,你得明白一点…”吴宛琳又挖苦了我一句,“自愿结婚晚,跟找不到媳妇儿是两码事儿…” 我气得直翻白眼,一溜烟儿的跑到了柜台后面坐着,吴宛琳又叫了我一声,“宇哥,我想跟你提个建议,要不你就把姓田的那个鬼交给余道长吧,他本事不低,也不是什么善人,我担心他会找你的麻烦。” 我抽着烟回答道:“不行,第一,咱不争馒头争口气,我不能弱了王门府的名头,第二,你苏姐都没对那个田力军赶尽杀绝,我要是把他交出去了,那不是连她都不如?” “还有一点,我看不惯那个余道长,太虚伪了,天天整慈悲为怀那出儿,实际上干起坏事儿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见到我心意已决,也知道我是什么性格,吴宛琳便没再多说什么,埋起头来继续去做纸龙的龙头了。 第288章 八月九日 转眼就到了下班的时间,回去之前,吴宛琳还特意跟我嘱咐了一句,说是如果晚上遇到了啥特殊情况,让我记得一定要给她打电话。 她还说,如果有情况但是我没联系她,被她自己听到了的话,就一个月不给我煮粥喝。这还真是有力又鸡肋的威胁… 吃过晚饭,我在店里待的无聊,总觉得闷得慌,便拿上钥匙出去溜达了一圈儿。等我回到店里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 进店之前,我特意打量了一下周围,确定没有啥乱七八糟的东西才进了店里。冲个凉、抽根烟,刷了会儿手机我便早早睡下了。 也不知道睡到了啥时候,一声急刹车的动静直接将我吓醒,我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睛,只看到前厅被车灯照的通亮。 我还没我以为是外面出了啥交通事故,正要爬起来看看,就听到了急促且剧烈的砸门声。没错,不是敲门,而是好像重重的砸门声。我都能想象的到,外面那人用拳头敲击卷帘门的样子。 说真的,我心里有点虚,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就是这个道理。不管是鬼是仙儿,他们想要我的命不大容易,但人就不一样了,一刀就能要了我的小命。 我不怕余道长跟我斗法,就怕他在九爷或者司马皓元面前搬弄口舌,怂恿他们派人来找我的麻烦。别看司马皓元现在跟我和和气气的,但我们之间撑死是合作关系,他们仨才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砸门声还在继续,我套上短袖短裤就到了前厅。我没傻的乎直接开门,而是打开了窗户打算先看看咋回事。 “喂!你谁啊?”我压着嗓子喊了一声。 唰地一下,一个穿着白色t恤、瘦的跟个刀螂似的年轻小伙,瞬间闪到了我的面前。仅仅是一个照面儿的工夫,我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就好像被充满邪恶的眼睛盯着一样。 横跨一步躲到墙后边,我听到外面的小伙开口说道:“你是小王先生不?我是方敏的朋友,她说你能抓鬼,你快救救我!我碰到鬼了!” 方敏?听到熟悉的名字,我悬着的心算是着了地。 话说回来,我这点子属实是不咋嘀,王铭宇老道长都明着跟我说了,让我少接甚至别接跟阴魂有关的事儿,可这些事儿还是一个接一个的找上来… 既然是熟人的对象,那就没有理由躲着不见,我又挪到了窗口,可也就打量了一眼,我就着急忙慌的喊道:“你转过去!” 没有别的原因,这小子在印堂的位置上纹了一只竖着的眼睛!也就是人们常说的“纹天眼”。原本一个纹身对我没啥影响,可他纹的这个眼睛,我只打量一眼就觉得不对劲儿,太邪了!邪的我都以为这眼睛是从啥邪魔的脸上抠下来的! 方敏的朋友声音颤抖着说道:“小王先生,你让我转过来干啥啊?你快让我进去吧,我害怕!” 出于谨慎,我问道:“你说你是方敏的朋友,那我问你,她爸她妈是干啥的?” “老师!是老师!她爸教物理,她妈教语文!”小伙儿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第289章 八月十日 有堂上仙家坐镇,我也仁至义尽的答应了给他们金条元宝作为报酬,所以这几个野仙野鬼在听完这话后,异口同声的说着感谢。 “哎呦,不愧是大堂的弟马,办事儿就是敞亮,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差不了,咯咯咯咯。” 高兴过了头的胡家老太太又失言了,在经受胡天心怒视的洗礼后,立马又缩缩了肩膀,闭上了惹祸的嘴巴。 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嚷嚷了,我开口说道:“你们别急着走,稍等我一下。” 转身先到了库房,我取了一个新的香炉,随手添了一把金刚砂进去,又点着一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打开窗户,我把通红的香火连带着香炉放到了窗台上,说道:“辛苦你们了,一点香火你们受着吧。” 胡家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凑上来的,她一上来,那俩灰仙儿和一窝子黄仙儿倒是还敢过来分一杯羹,但那几个横死鬼却不敢。 “你们也一起过来吧。”我又点了那几个仙家一下,“都是被我叫过来的,也都为我的事儿出了力,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听到我的话,那四个死法各异、却又同样悲惨的横死鬼才试探性的往前走,胡家老太太也很识相的让开了些许身位,只不过空依旧不大,四个横死鬼也只能捞着一点残羹剩饭。 转过头,我对着胡天心露出了苦瓜般的笑容,“你说我是不是不合适当坏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当了一把坏人,结果坏事儿还没干成,唉~~” “因为咱家小先生本来就是心善之人啊!”胡天心微笑着说道:“其实也是好事,要是这事儿成了的话,以你的性子,保不齐以后就会后悔。” “那才不带的呢!我做的事儿从来不后悔。”我嘴硬的说道。 胡天心轻轻捂着嘴,从微笑变成了嗤笑,“你这一点,倒是和无念师傅挺像的,一往无前、一去不回…” 看着她眺望远方、好似在最追忆往昔的样子,我惊呆的有些合不拢嘴。 从和胡天心他们结缘到现在,她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无念”这个人。而更令我诧异的是,胡天心称他为无念师傅,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像我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是朋友…… 正好她提到了这一茬儿,我就顺着她的话问道:“能再跟我说一些关于他的事儿吗?” 胡天心侧过头看向我,缓缓说道:“暂时还不能说,咱家碑王也不会让我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妈,啥事儿都说为我好,却很少会考虑我愿不愿意。”双手撑在窗台上,我说道:“不过也没啥,无念也好,将军前世也好,跟现在的我也只是前世今生的关系,我该干啥就干啥,想干啥就干啥。” “说的没错,他们是他们,小先生是小先生。我们找上你,虽然是因为和无念师傅的缘分,但也是因为你自己有这份因缘。”胡天心拍了拍我的肩膀道。 第290章 八月十日 胡天心看着我说道:“有的时候也不必分的太清楚,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叫他们出来帮忙也无妨,有许多事…还需要你给他们善后。” “切!两个小垃圾!”我颇为得意的说道:“也就是他俩不在人间,要不我高低得让他俩请我撸十顿八顿的烧烤!” 我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安,连将军前世和无念都没能处理妥当的事儿,即便是善后工作,又咋会那么容易? 把注意力重新落到外面的野仙野鬼身上,我发现那个年长的灰仙儿很有分寸,他享受了一部分香火后,就退到了一边,不争不抢。但和他一起的那个灰仙儿,就没那么有深沉了。 “明天晚上,你们到安宁园附近的那个土地庙,我把元宝金条给你们,还有答应的你们几个的寒衣。”说完这话,我对着那俩灰仙儿说道:“两位进来说话。” 老灰仙儿还算淡定,但那个小灰仙儿就不行了,吓得连香火供奉都不要了,直接躲到了老灰仙儿的身后。 看到他俩这副样子,我从窗户旁边挪开,捎带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灰仙儿这才带着小灰仙儿进到了店里,我也顺手将窗户关上了。 进到里屋,我请他俩坐到了椅子上,开口说道:“我看二位心性不错,也比较稳当,眼下我还有一个活儿,想跟两位合作一下。” 老灰仙儿又说了一串上方语,胡天心解释道:“他说他们本事有限,恐怕帮不了你。” “也不是啥大事儿,我就是想请二位帮忙注意着点儿我家里的动静儿,又邪祟闯入的话,就过来知会一声,不需要两位以命相博。”我侃侃而谈,“报酬的话,初一十五香火供品肯定有,事成之后有机会,我可以帮你们找一户人家,送你们去做保家仙儿,没有机会的话,我就给你们烧座庙,怎么样?” 俩灰仙儿你瞅我、我瞅你,接着就又蹦出来了一大串嘟噜话。 “他们说可以,但是报酬方面,他们想问事成之后,能不能给个上堂的机会。”胡天心这话说的,平淡中带着几分霸气,有点威吓的意思在里头。 我笑了笑,说道:“我同意教主也未必同意,再说了,堂口也不是想上就能上,要么是看咱们之间的缘分,要么,就得看你们两位,做了什么有利于堂口的事儿,对不对?” 胡天心也恰如其分的补上了一句,“机会可以给你们,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一老一小没有吱声,只是点了几下脑袋,看这还…有点儿可爱… 见到他们两个已经点头答应了,我就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去吧,应该能找到我家在哪儿吧?” 小灰仙儿的眼神里有一种清澈的呆萌,在椅子上转了几圈儿,依旧是老灰仙儿麻利,扒拉他一下就带着他走了。 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要是他们两个连找到我家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咋可能把盯梢的任务放心的交给他们呢? 第291章 八月十一日 下午的时候,杨文骅遵照杨爷的吩咐回了家,晚饭只有一个人吃,我就随便煮了一碗掰了两个荷包蛋的挂面。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着下午看到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刘伟达带了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到了他的店里,俩人就在里头出溜来、出溜去,屋里转悠完了,又跑到门口,对着已经快要被人遗忘的招牌指指点点,随便一看就能知道,这个女人是打算把店盘下来。 按照我们之前对于种种巧合的猜测,这个租刘伟达店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会那神秘纸扎术的人,但说实话,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是女的。 出于这一点,下午我在店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女人,可哪怕是我已经开了法眼,依旧没能看出她身上有什么不同。 回屋之后,我就把这事儿跟杨文骅还有吴宛琳说了,杨文骅就说有可能是我们自己想多了,但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然后就到了现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一个不留神就刷到了晚上十点来钟。 我去了一趟卫生间,洗脸刷牙、放了泡水,刚打算回屋睡觉,就听到窗户外头鬼哭狼嚎的。 扭头一看,那天被我召集过来又派出去,收拾司皓元手底下那八个黑衣小弟的野仙野鬼,就趴在窗户外头。 看到这一幕的我‘呲溜’一下子就钻回了里屋,并不是我怕他们,而是这大半夜的我已经准备睡了,身上就挂着一条内裤…… 简单的套上了一衣服,我缓缓走向窗户那儿,距离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就听到那个野性未泯的胡家老太太说道:“哎呦!咋回屋一趟捂得这么严实了呢?这办起事儿来多不方便?还是…看到姐姐我,你害羞啦?” 这位胡家的老太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时我叫他们来的时候,堂口的仙家都被我封在了营盘里,只有常天远因为跟着我出来,没被留在里头。但是现在,我堂口的仙家可都在堂上坐镇呢! 这不她才说完这话,胡天心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抬起一脚就把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野仙儿踹了出去。 这个胡家的野仙儿也算是个有骨头的,明明已经挨了打,却还在胡天心冷若冰霜的注视下说道:“我说你咋对姐姐不理不睬,原来家里藏了一个啊?” 向来都是敌人的骨头有多硬,胡天心的拳头就会比她骨头更硬,所以胡天心压根儿不会惯着她,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念了几句梵语,就将佛珠罩在胡家老太太的头顶。 一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这个野仙疼的满地打滚儿,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嚎叫着,吓得其余的野仙野鬼都退到了一旁,不敢往前凑合。 眼瞅着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便开口说道:“好了,胡天心,收了神通吧,她再这么叫下去,宛琳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第292章 八月十一日 胡天心收回了佛珠,遭受了莫大痛苦折磨的胡家老太太,再也不想刚才那样嘴硬,告饶道:“谢姑奶奶饶命!谢姑奶奶饶命!” “别扯那没用的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堂口的仙家也不会收拾你。”我缓缓说道:“你们突然都回来了?约定好的事儿办成了?” 四个野仙和四个横死鬼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答话,最后还是那个活的年头多的灰仙儿开了口,只不过他一张嘴就是叽里呱啦的一串儿密语,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小先生。”胡天心自然而然的当起了翻译,“他说他们没办成,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才过来找你。” 没办成…还没有下手的机会,难不成是余道长察觉到了,所以插手了? 我看向已经站起身、站在那畏畏缩缩的胡家老太太,问道:“就你说话利索,你说咋回事儿。” “这是事儿它真不赖我们…”胡家老太太装可怜的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就过去了,而且轻而易举的就得了手,可第二天,这伙人都到了另一个人家里,那家供的关帝老爷可厉害了,我们都不敢跟进去。我们一合计,那都受了你的黄条了,也不能不办事儿,就寻思着找机会再下手。” “然后呢?”我催促着问道。 胡家老太太也接着说道:“一出溜就出溜到了今天,他们那一伙儿去了一个老头子家里,那个老头子身边跟着一个臭老道,他发现了我们,但也没把我们咋地。我们就寻思已经被发现了,所以没敢再留在那边,商量一下就奔着你这儿来了。” 听完这话,我往四周瞄了几眼,在心里念叨几句之后,胡天童、黄小飞、灰小七、黄小跑等八位仙家就冲出了店里。 这么大的阵仗给眼前的散仙野鬼吓了一跳,还以为我要杀他们灭口,直到看见堂上仙家奔着周遭去了,才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 “你们都被发现了,还敢来我这,就不怕对方跟着你们找到我?”我语气强硬的说道。 散仙野鬼七嘴八舌的说着不能之类的话,胡家老太太瞪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不能,我们在外头从晌午待到现在,确定没人来抓我们这才过来的。” 我没应声,直到出去打探的仙家回来,告诉我确实没有人跟过来后,我才开口说道:“你们能暗中藏着,对方未必就不会,兴许就是等着你们露头,他才会追着你们差过来。” 尽管他们的脸色不会变,此时却也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狠话已经放过了,余道长也确实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我便对着他们说道:“行吧,这件事办不成也不赖你们,对方的那个道长是有本事的,我也不怪你们。” 打断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客套话,我说道:“但是事儿没办成,答应你们的报酬也就没了。不过我也不是抠搜人,元宝金条该给还是回给,答应你们的庙就算了。” 第293章 八月十二日 这回我彻底放了心,说道:“你等我一会儿,我去拿钥匙开门。” 开了灯,升起了卷帘门,我刚走出店门口,拐角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我扭头一看,吴宛琳气喘吁吁的跑了过来,“宇哥!你没事儿吧?” 我黑没开口,那个小伙惨叫了一声 ,“啊!她身边有鬼!” 哪里来的什么鬼,吴宛琳身边跟着的,是穿着黑袍的龙去悔,不过他一个普通人居然能看到仙家,着实是令我挺诧异。 没理会他,我走到吴宛琳面前,说道:“大晚上的你下来干啥来了?赶紧回去睡觉,他是我一个朋友都朋友,遇到点事儿过来找我瞅瞅,不是那帮人。” “是吗?”吴宛琳目光坚定的说道:“我都下来了,那就陪你看完事儿再回去好了。” “你陪我在这儿熬着干啥啊?乖,听话,赶紧回去睡觉,要是真有事儿,我给你打电话。”我连哄带劝的说道。 吴宛琳犹豫了一下,“行,但你得说话算话,记得一会儿看事儿的时候,把卷帘门放下来。” “好,我知道了,你到楼上也记得给我发个信息。” 看着吴宛琳三步一回头的消失在拐角,我对着那个小伙儿说道:“走吧,跟我进店里说吧。” 话音刚落,我只觉得啥玩意儿在眼前晃了一下,店门口便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刚迈出一步,脚都还没落地,先进到屋里的白衣小伙儿又是‘嗷’的一声。 我冲进店里,就看到他已经堆遂在了地上,而站在他面前的,是咱家叔高祖… “小王先生!你不是出马的吗?为啥你这儿也有鬼啊!?” 给叔高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避一避,我过去背着脸把他搀了起来,“那不是鬼,那是我堂上的鬼仙儿。” “那不也是鬼吗?我看的清清楚楚!” 孺子不可教也,我说了一句‘你说是就是吧’,便掏出钥匙降下了卷帘门。没急着回里屋,我到柜台后边取出黄纸朱砂,净心、净口、净身后,这才念着金光咒画了一道金光符。 强忍着不适把符贴到了他的印堂,那种被邪恶凝视的感觉立马消失不见。只不过这小伙儿额头上贴了张黄符,痩不啦叽的脸色还不好,看着就跟电影里的僵尸似的。 也是到这会儿我才看清楚,这小子可不止‘天眼’那一个纹身,花臂和小腿就不提了,他的手和小臂内侧也都有纹身,脖子上也露出了一点儿,看样子应该是满背。 “小王先生,你往我头上贴的这是啥啊?” “不明显吗?是符啊!”我把着他的肩膀,让他面朝里屋,问道:“现在你还能看见刚才那个人吗?” “啊?他又出来了吗?”小伙儿微微颤抖着问。 我也是服了,按理说他这种浑身上下纹满纹身的,应该是天不怕、地不怕那一挂的,咋能被鬼吓成这样呢? 话音刚落,叔高祖垮着脸走了出来,朝着我喊道:“你拿我当视力表呢啊?” 第294章 八月十二日 白衣小伙咂盯着里屋看了好一会儿,这才激动又欣喜的回答道:“看不着、看不着!就能看到你里屋的那些东西!” 那就是了,不管是我探知到的邪恶感觉,还是他能见到鬼,都是因为他印堂处纹的那只天眼。 纹身的说道和忌讳,说实话,我也都是在网上看的,比如什么不义之人不能纹关圣帝君,要不然扛不住容易出事儿,即便是纹了关公像也不能纹睁眼的,说是关公睁眼、必见血光。诸如此类的,还有胆小懦弱之人不能纹赵子龙,不孝之人不能纹二郎显圣真君,不慈不善、恶事做尽之人不能纹佛祖菩萨。1 关于这种忌讳,不能说一点儿道理都没有,但大多都是从文化背景中衍生出来的说法。现实里有没有纹这些出事儿的,答案肯定是有,可同样的,也有人纹了这些神佛平安无事的。 这些我也不好多说,因为懂得不多,只能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一说。 人体本身就能够藏风纳气,在重要窍穴的位置上,纹了不恰当的纹身,会导致一个人败运走气。比如肚脐眼和下体,这两处都是人和外界交互气机的重要位置,在这种地方纹了纹身,就有可能导致气机外泄。 有了气机流转,自然就会形成气场,而气场就是保证一个人免受外邪侵扰的重要手段。有的人喜欢在自己身上纹四大神兽。 可殊不知,青龙白虎、朱雀玄武除了是四方之神,在风水中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在身上纹这四灵,就有可能扰乱自身的气场,给外邪可乘之机。 而且这四灵也不是纯粹的祥瑞,白虎主杀伐,玄武通幽冥,一旦命格上有不合之处,必然召来不幸。 除此之外,青龙属木,朱雀属火,白虎属金,玄武属水,五行相生相克,一旦纹身之人本身的五行命格与四灵互有生克,难免就会有所影响。 还有一种情况,有些人纹身喜欢用动物血,最为人熟知的便是鸽子血。且不说这样安不安全,单说血腥这种东西,最败灵气、损灵性。一般人用了这种办法或许没啥,可如果是有缘分之人、上方人物分灵转世之人、童子花姐,一旦纹了这种纹身,后果可想而知。 说回‘天眼’,印堂是一个人整体面相的交界,也是气运中枢,是人身上最重要的窍穴之一。由印堂进去两寸,有成像的能力,人后天锻炼、修成的天眼便是如此。 有些人,比如眼前的这个小伙儿,就喜欢在印堂处纹一个天眼出来。 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是人认知外界最直接的方式。大部分人看到这种多出来的‘眼睛’,都会觉得莫名的不适,这并非是对纹身的偏见,而是源于本能的直觉。 而这种纹在印堂的天眼,一旦与人的命格、灵性产生相互作用,或者是在啥特殊外界条件的刺激下,就有可能生出一些特异,让人能够看见原本看不到的东西,甚至是召来阴魂鬼魔… 第295章 八月十三日 “啊~哈~” 我耷拉着眼皮打了个打哈欠,拿起手机一看,还有三分钟就到十二点了,还是当鬼好,叔高祖靠墙站着,非但没有一点疲惫的样子,还饶有性质的打量着坐在对面的小伙儿。 “大半夜的来看事儿,你真是头一份儿。”我站起身朝外头走去,走到门口的位置,我嘱咐道:“我去洗把脸精神精神,你别乱动,尤其是你头上的那道符,不能摘嗷!” “那指定不能!你让我摘我都不摘!”白衣小伙儿痛快的答应着。 可当我才迈过门槛,他就叫喊道:“小王先生,你这屋能抽烟不?” “能,你只要不把房子点了,随便你抽。” 刚说完这话,里屋就传来了‘吧嗒’一声,小伙儿说道:“我就是看到你床头有烟才问的,要不然我都不能问。” 我没回话,看了一眼自己脸上的黑气,拧开水龙头洗起了脸。 入了秋之后只有中午热,早晚儿都挺凉飕,自来水的都比夏天要凉爽许多,两捧水扬在脸上,顿时就精神不少。 “哎!臭小子!”叔高祖突然飘过来,语气严肃的说道:“那小伙儿的事儿你先别管,有点邪乎,咱家堂上的都出去办事儿了,没留下几位,我看看叫谁过来瞅瞅。” 被他吓了一跳不说,我这心里还咯噔一下,一是因为叔高祖说那个小伙儿的情况有点邪乎,二是他说堂上的仙家都出去办事儿了,这得多大个事儿能劳动这么多仙家啊? 而且我居然对此毫不知情… “千万记住啊!别轻举妄动!”叔高祖又喊了一句。 鲜少看到叔高祖如此认真,我都用不着再洗两把脸,就已经足够精神了。关掉水龙头拿毛巾擦了两把脸,睁眼的瞬间,我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 那是一张被黑气覆盖、满是血污的脸,脸上的肉好像被抓挠啃食过一样,连牙床都露了出来。 可也仅仅是一瞬,镜子里的我便恢复正常,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总感觉那黑气又重了一点儿。 回到里屋,我坐在床头点上了一根烟,白衣小伙儿却问道:“小王先生,你说我咋就突然能看到那些玩意儿了呢?是不是因为我纹的这个天眼啊?那咋别人纹都没事儿,到我这儿就出问题了呢?” 换作平时我肯定直接就说了,可叔高祖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别轻举妄动,而且现在堂上仙家大多不在,我也只能把话往别的地方扯。 “别叫我小王先生了,太正式,你跟方敏是朋友,我94年的,你要是比我大就管我叫老弟,比我小就管我叫声哥,不犯毛病。”我跟个傻大哥似的说道。 “啊?是小敏跟我说的,得管你叫小王先生的…不过叫哥也好,没那么生分。”白衣小伙儿笑着说道:“王哥好!我叫刘鑫,98年的。” 正愁不知道唠啥呢,他就自己送上门来了,我坏笑着说道:“你刚才管方敏叫小敏,你俩啥关系啊?” 刘鑫大大方方的承认了,“她是我女朋友,但我俩最近闹分手呢。” 第296章 八月十三日 这下子可乐坏我了,方敏的爸妈都是老师,老师嘛,对那些染头烫发、纹身打洞的孩子难免有些刻板印象。之前方敏她爸妈教我的时候,虽然只是科任老师,却也没少说过仪容仪表的事儿。 我真的无法想象,他们在得知自己的女儿,找了满是纹身的小伙儿当男朋友后,表情会有多精彩… “处的好好的,咋还要闹分手呢?”我八卦的问道。 到底还是年轻,一有点儿精神头立马就把发恼抛到了脑后,刘鑫笑嘻嘻的反问道:“王哥,小敏说你厉害,要不你算算呢?最好给我俩合个八字啥的,看看我俩能成不…” 不让我轻举妄动,但批八字、合姻缘应该没啥问题吧?总比帮处理另一档子事儿强。 “行倒是行。”我顺势答应了下来,“但要是这么看的话,你得先给压堂钱,而且你得把你俩的八字告诉我。” 方敏的生辰八字,之前她出事的时候,她爸方老师给过我,但是这么久过去了,我早就给忘到一边儿了。 “啊…嗯…””刘鑫吭哧瘪肚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俩才处了不到仨月,我还没给她过过生日呢…” 得!我算是知道为啥俩人要闹分手了,处对象三个月不算长,但也不算特别短了。生日这个事儿,不该在一开始处的时候就问清楚,然后就给记住喽吗? 他这种,说的好听叫不上心、不用心,说的稍微难听点儿,是孩子还小没长大,再说的难听点儿,那就是随便处个对象排遣下寂寞。 为啥分手这个话题是没办法往下唠了,万分无奈,我只能说:“那下次吧,这事儿也不着急。” 刘鑫十分认同的点了头,“对呗!不着急!而且我觉着我俩分不了,就刚才我给她打电话说我见着鬼了差点儿出车祸,她那都可着急、可担心我了,完了就把你电话给我了,让我来找你。” 一听这话我就觉得大事不妙,好不容易岔开的话题,这就又唠回来了。也就是在这时,叔高祖从营盘回来了。 跟在他后边的,是咱家的胡天英、胡翠萍、黄翠娥、黄彩霞四位太奶,胡天生、黄天烈、蟒天闯、蟒天青四位太爷,再加上常家的大将常天勇和咱二太姥爷… 这阵仗简直惊呆了我,当初和长白山一脉的仙家对峙之时,也没见这几位一起来啊! 刘鑫对着我挥了挥手,“王哥?你目瞪口呆的瞅我干啥呢?” 对他比划了一个‘嘘’,我小声说道:“别吵吵,给你看事儿呢。” 话音刚落,在场仙家不约而同的摆起了架势,无一例外,个个表情都很严肃,甚至可以说是如临大敌。 唯独胡天生太爷,迈着大大方方的步子走到了刘鑫的面前,他抬起胳膊,掀开了刘鑫额头上的黄符。 在肉眼所见的世界里,符纸纹丝未动,可在法眼和慧眼的加持下,我看到胡天生太爷真的把黄符掀开了来。 突然,胡天生太爷面色凝重的侧过了身,好像在躲避什么东西,我也恍惚的看到了一道影子贴着他的胸前划过。不等我再仔细瞅瞅,胡天生太爷已经退了回来。 第297章 八月十四日 连他老人家都这般小心,我不禁纳闷儿,刘鑫印堂那只天眼,到底藏着的是啥可怕的存在… “小铭宇,你过来按住他的左手心,我让你问啥你就问啥。”胡天生太爷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我连忙起身挪了过去,一把抓起了刘鑫的左手,以大拇指按住他的手心,其它四根手指在下面托着。 这一下子可把刘鑫给整害羞了,不光红了半边脸,还一个劲儿的把手往回缩,“王哥你这是干啥呢?我…我不好这口…” “说的好像我好似的!别乱动,给你看事儿呢。”我严肃的说道。 “啊?哦!”刘鑫愣愣的说道。 胡天生太爷见他不在乱动,便伸出手和我一样按住了他的手心,而后开了口,“你问他是啥时候能看见的?” 我不敢怠慢,却也不好说的这么随意,稍微琢磨了一下这才问道:“今晚不是你第一次看着平时看不见的那些,你还记得第一次是啥时候不?” “记得,七月初十那天是第一回。”刘鑫麻利的回答道:“那天我跟我爸上十字路口,给我爷还有我二大爷烧纸,回去的时候我就想着回头看一眼,烧完纸不能回头看这我知道,但那天就是忍不住想看,王哥你猜怎么着?” 我瞥了一眼胡天生太爷,看到他没有说话的意思,我便自己做主接下了话茬儿,“看着你爷还是看着你二大爷了?” 刘鑫兴奋的说道:“你猜的真准!我一回头就看到我二大爷蹲那堆灰儿旁边,往自己的兜里塞钱呢!他还对着我笑了!” 真不知道这孩子是困了还是吓傻了,一共就那两个选项,还整个我猜的真准,也就是他的语气挺好,要不然我指定以为他在骂我。 “不对!不是这个。”胡天生太爷又问道:“你问他在这之前去过哪儿?” 我吸了一口气,接着说道:“只是看到一个鬼不会对你产生那么大的影响,在这之前,你去过别的啥地方没?” “那我去过的地方可多了,小敏单位,我家,月色,陈家老院子,你说的别的地方,到底是啥样的地方啊?”他心直口快的说道:“还有啊王哥,不是说你们出马的啥都能看出来吗?为啥还用一个劲儿的问我啊?” 关键时刻胡天生太爷反倒是不吱声了,到底还是胡翠萍太奶心疼我,她老人家说道:“你告诉他,那东西太邪乎,不是咱东北地界上的。” 听到这话我都蒙了,甭管是鬼是妖,是仙是魔,全国各地哪里没有?就是在国外他也有啊!为啥会有‘是不是东北地界的’这种差别呢? “你招惹上的东西,我家老仙儿已经查明白了。”我铿锵有力的说道:“但这跟平时查事儿看事儿不一样,你招惹的东西不是一般玩意儿…” 估计是这一句‘玩意儿’惹得脏东西不乐意了,一条粗壮有力却血肉模糊的手臂,直接从刘鑫脑袋里伸了出来,胡天生太爷反应很快,一拳砸在它的腕关节上,给它砸了回去。 第298章 八月十四日 我只能说我是侥幸逃过一劫,因为我用余光看到,胡天生太爷的拳头竟有些发抖…他老人家的本事我最清楚不过,可这短暂的交锋,他却隐隐落入了下乘,刘鑫他到底是招惹到的,究竟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你接着说你的,我这没事儿。” 太爷发了话,我自然是会开口,但无形中却多了几分小心翼翼,“它不是普通的鬼啊、仙儿啊啥的,都不是咱们东北的。所以,我得问清楚你是在哪招惹上它的。” 刘鑫还想说什么,但被我拿话噎了回去,“我倒是也能让仙家去查,可要是太远,这一来一回不知道要费多少事。再不就是把你家的祖辈请上来啥的,同样也是费事。” “那还是别了…”刘鑫磨了磨牙,“不是东北…那就是外地呗?” 我点了点头,“那肯定的,而且可以排除黑吉辽跟蒙东。” “那样的话…路过算吗?”刘鑫苦着脸问道:“上个月月底,小敏休的年假,我俩去四川玩了一趟,中间路过不少地方。我俩在成都玩了两天,然后去的稻城亚丁。” 胡天生太爷眯起眼睛,“不是,接着问。” 听到这话我也只能接着说道:“路过一般不会招惹到啥,而且你俩去的这个地方,到那旅游的多了去了,没理由只找上你。当然,前提是你没干啥…” 不等我说完,刘鑫就已经哆嗦上了,不是抽搐,就是那种面对恐惧时,由内而外的战栗。 “我…我之前看小说、刷抖音啥的看到过天葬,感觉挺有意思的,那时候我查说是甘孜色达那边有天葬台,而且对外开放,这次去四川,我寻思顺路就领小敏去了一趟。” 说完这话,刘鑫的眼眶周围已经隐隐泛青,我的大拇手指也跟过电了似的,酥酥麻麻,还滋儿滋儿疼。 见情况不妙,胡翠萍太奶掏出烟斗子紧忙裹了两口,然后把烟一股脑地吐在了刘鑫的脸上,黄翠娥和黄彩霞两位太奶走到供桌那,分别扯住五彩布的一角,就把五彩布扥了下来。而真正的五彩布,还铺在供桌上。 等到她俩把五彩布披到刘鑫身上,刘鑫这才停止了颤抖,我的大拇指也没再感受到疼痛。 这回没用胡天生太爷开口,我便直接说道:“所以你去看了天葬?你有信仰?” “看了,但我没有信仰,我就是纯好奇,觉得这事儿挺刺激。”刘鑫不知死活的说道:“刚开始看的时候还挺激动,看了一会儿吧就觉得没啥,别的都不给看,就能看到那些秃鹫扑过去吃东西,而且那老味儿了!就因为看了这个,小敏回来就跟我闹分手。” 在心里骂了句活该,哪有带小姑娘看这个的啊? 没容我多想,刘鑫接着说道:“王哥你说有意思不,小敏是护士,但是她说她接受不了这个,接受不了她还去医院上班!咋想的呢?反正我是觉得挺不错,莫名的觉得有点儿爽!” 第299章 八月十五日 天葬,是藏族的一种传统丧葬方式。 他们认为,将皮囊喂给秃鹫,是最尊贵的布施,不灭的灵魂将彻底与陈旧的肉身分离,生命将回归自然,灵魂将飞升到天堂。 其实丧葬的方式不止有土葬和火葬,例如藏族还有塔葬、水葬、树葬等,蒙古族有沙葬、风葬、树葬、洞葬等,苗族、土家族也有着水葬等丧葬方式。1 但不管是什么样的丧葬习俗,都是死者与这个世界最后的告别,理应予以尊重,不该报以猎奇的目的去参与、观瞻。尤其是在信仰不同的前提下,更应该心存敬畏。 显然,我面前的这个刘鑫就丝毫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了一大堆不合适的话不够,还接着说道:“哎王哥,你知道我看的时候啥感觉不?我听着那些骨头碎了的动静儿,就觉得莫名的兴奋,还有点儿想上手,等到那些和尚还是啥啊,把骨头、碎肉分给秃鹫的时候,我就在想,你说这人的肉是啥味儿呢?” 听到他说的这些话,一股寒意贯穿了我的脊柱,直达天灵,刘鑫在我的眼里也慢慢变了模样。 他的颧骨高高隆起,他的舌头也变得又尖又长,一双眼球暴突出来,布满了猩红的血丝,眼角都已开裂;红色的嘴唇变得乌紫,两根獠牙从他的嘴里向上翻出;脑袋上烫过的头发变得无比凌乱。 短短一瞬,我眼里的刘鑫,就变成了一个青面獠牙的怪物。 “王哥,你还在听我说话吗?”刘鑫语气里带着几分诚恳,“我也知道这么想不对,但是在那种环境下,我真控制不住胡思乱想。不怕你笑话,我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打架…唉~” 他这一开口,刚刚的一切幻象便烟消云散,我也拿不太准自己看到的是他的内心,还是他招惹到的邪魔。 刘鑫掏出烟分给了我一根,还很客气的帮我点上了,可就当他坐回去、那额头上的黄符就被他吐出的一口烟给吹落了。 我和他本就是面对面的坐着,这下我正好对视上了他纹在印堂处的天眼。 幻象又生,只见那天眼变成了一个黑洞,看不清个数且长短粗细各不相同的胳膊,从那黑漆漆的洞里伸了出来。恐怖、邪恶、又充满着莫名的诱惑,只要看上一眼,魂魄就忍不住的想要靠近… 突然,一只持着佛珠的纤纤玉手伸到了我的面前,那些胳膊好像见到了天敌一样,立马就缩回到了阴暗之中。 我回过神就看到胡天心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刘鑫手忙脚乱的捡起地上的黄符,拿舌头舔了一下就往自己的额头上贴,嘴里还嚷嚷着:“王哥!他们都是谁啊?是鬼还是那啥仙儿啊?” 我刚要回答,他就瞪大着眼睛喊道:“这咋不好使了?我都把符贴上了,咋还能看着他们呢?” 胡天心抬起拿着佛珠的那只手,伸向了刘鑫的额头,刘鑫慌乱的叫喊着:“别过来!别碰我!王哥,你让她停下来啊!” 第300章 八月十五日 “你老实儿的!那张符掉地上了还沾了你的唾沫,已经没用了,我家老仙儿是在帮你。” 刘鑫也还算听话,不再喊叫折腾不说,还视死如归的伸出了脖子,胡天心在他的印堂处划拉了两下,说道:“小先生,让他把眼睛睁开吧,他暂时看不到我们了。” 暂时看不到,意思就是说胡天心乃至堂上的仙家,都不能立马解决这件事情,于是我便多问了一嘴,“然后呢?是先让他回去还是咋嘀?” “让他明天找个时间过来。”胡天心回答道:“别太早,咱么要准备的东西也不少。” 我点了点头,开口道:“可以睁开了,我堂上的仙家暂时封住了你的那个天眼,你看不着他们了。” “我不得!”刘鑫一边偷偷眯起眼睛看,一边耍赖似的说道:“王哥,你这…暂时是多久啊?万一我一会儿开车回家,走半道上就又能看着了呢?你都不知道,我来之前就因为看着鬼,差点儿撞树上!” 胡天心对我说这个办法至少可以维持两三天,我便把这话原封不动的说了出来。 刘鑫听到后还是不干,他贼兮兮的睁开一眼,确定看不到后才睁开了另一只,说道:“王哥,我可是冲着你的名声、寻思你能给我整好我才来的,你不能这样式儿的啊。” 这话说的好没道理,我立马反驳道:“我哪样式儿的了?我也没说整不了,更没说不管。暂时解决你的问题,是给我留时间彻底解决问题,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能明白,但是接受不了,而且我怕死,我还没娶媳妇呢。。”刘鑫理直气壮的说:“那你今天要是解决不了,我干脆睡你这儿吧,不管是打地铺还是睡板凳都行,我的小命儿要紧。” 年轻真好,啥话都敢说,他整的这两句嗑儿都给我气笑了。 “不是…你睡我这儿算咋回事儿啊?好歹你算是个客人,让你睡床吧,我睡不好,让你打地铺,又不礼貌。”我哭笑不得的说道。 刘鑫呲了个板牙,贼拉气人的说道:“好办啊!咱俩可以睡一张床,我睡觉老实,再不就是你给我整利索,完事儿我回家。” 跟我玩步步紧逼这一套,他还嫩了点儿。我抓起杨文骅平时睡的枕头直接扔了过去,“就一个枕头,没有被,前厅有好几个椅子,你拼一起凑合住一宿吧。还有,前厅不能抽烟,要抽去厕所。饮水机下边有纸杯,渴了自己接。” 刘鑫直接愣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抱着个枕头在那干瞪眼。 一旁的胡翠萍太奶更是笑出了声,“到底是咱们带出来的,磨人的本事一点儿不照咱们差。” 本以为刘鑫能觉点景,老老实实的回家明天再过来,可他居然抱着枕头站了起来,“行,那王哥你早点儿睡,晚安。” 这回轮到我目瞪口呆了,没想到他还真是个茬子… 前厅叮叮咣咣一阵乱响,听到“嘎悠嘎悠”的声音,我探起头一看,刘鑫已经舒舒服服的躺到了一排椅子上。 我也是较劲,起身关了里屋的灯和门,俗话说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一个陌生人留宿店里,我是做不到毫无防备。 听见关门的动静,前厅又传来了几下“嘎悠”声,估计是刘鑫有些毛了。但是我懒得搭理他,这都是他自己找的。 第301章 八月十六日 直到前厅彻底没了动静儿,我这才盘腿坐好,直接了当的说道:“叔高祖说你们都出去办事儿了,啥大事儿啊把你们都整去了?” “各位太爷太奶先回去歇着吧,剩下的我来处理。”胡天心先把各位老仙儿都请了回去,然后才对我说道:“一到七月,地府就会特别忙,我们结了点儿私活,帮他们抓一抓趁机逃出来,还有不愿意回去的阴魂啥的。” 这我就有些不理解了,我家堂口和地府的关系很微妙,总之…别说关系亲近了,顶天儿算是相对和谐。所以,我有点想不通仙家为啥会上赶着去给地府打工… 细细琢磨了一会儿,我也只猜到了一种可能性。就像王铭宇老道长说的,仙家有法子把我的道行补回来,但之前耗掉的阴德却没有办法,难不成胡天心他们是帮我挣阴德去了? “嗯?看样子你猜到了?”胡天心坐到了椅子上,“小先生,你不用多想,给你你便受着。而且我们做这些事也不光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们自己。” 对此,我也只能用笑容回应,总感觉我现在和仙家之间,有点像典型的中式家庭,互相扶持,但有的时候某一方也会成为拖累。当然,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九的情况,我都是拖后腿的那一个… “行,我不多想,也不多问。”我往前厅瞟了两眼,“咱说说他吧,他到底招着啥东西了?” 少见的,胡天心的脸上显露出些许凝重,“他身上有两个东西,一个比较难处理,另一个比较难对付…” 我的心里翻起了惊涛骇浪,“两个?都是啥玩意儿啊,连你都会觉得不好搞。” 胡天心没有直接回答,“佛家有五蕴,色蕴、受蕴、想蕴、行蕴、识蕴,五蕴交加生死苦果,可夺人心智、害人性命,蕴魔、也叫阴魔,便是由此而生。” “听着和咱们平时说的五感差不多…”我嘟囔了一句。 “并不是,识蕴便已包括了人的五感。”胡天心解释道:“色蕴是指人通过五感感受到的一切有形之物,包括人本身也是。受蕴便是人的感受,行蕴,是人的心念和思想,善恶即从中来。” 我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按照这个说法,感觉蕴魔和心魔差不多是一个东西。” 胡天心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其实,差的还挺多的,蕴魔会障碍祸乱人的五感、引人心生烦恼杂念、断人善根慧思,从而使人犯下种种恶行。心魔的话,普通人的心魔只会迷惑人的心智,引诱人走上作恶。修行者的心魔,往往与其道行相当、甚至更高,危害也会更大。” “明白了,不管是心魔还是蕴魔,都是从人本身生出来的,想要根除,就只能依靠自己,外力帮不了。”我认真的说道:“那刘鑫的情况,他能看见灵体甚至看到你们,是因为蕴魔还是因为另外一个?” “他看了不该看的,心中生出许多恶念杂想,因此生出蕴魔。”胡天心回答道:“他能看到灵体,就是因为心中有太多的妄想,蕴魔趁虚而入,引诱他走向深渊。” 第302章 八月十六日 我轻轻拍了下大腿,“那不完犊子了吗?不除掉蕴魔,他以后不还是能见到鬼?” “虽然不能彻底解决蕴魔,但是削减它些许魔性还是能够做到的。”胡天心耐心的说道:“而且只要解决了另外一个,蕴魔带给他的影响也会减弱,之后就要看他自己了。” 我立马接茬儿问道:“咱俩光说另一个、另一个的了,另一个到底是啥啊?” “小先生听说过罗刹吗?”胡天心问道。 这个名字听当然是听过的,但你让我说明白它到底是啥,我是够呛能说的上来。胡天心也不着急,像解释蕴魔一样,慢条斯理的跟我解释起了罗刹。 罗刹,是一种喜食人肉人血的恶鬼,据说能上天入地,而且速度极快。而且男性的罗刹长的都贼磕碜,相反,女性罗刹却却是各个美艳动人,勾魂摄魄。 罗刹显露于人前,通常都是红发黑身,但其实罗刹长的都不太一样,有的就是我那暂看到的,青面獠牙;有的便是浑身漆黑、顶着一头红头发,看着如同邪神;而有的,就是彻彻底底、多手多脚的怪物。 值得一提的是,地狱的狱卒很多便是罗刹,能震慑住地狱的那些个鬼魂,可想而知罗刹有多凶。 还有,罗刹虽为恶鬼,但在一些佛家典籍中也有记载,罗刹被佛祖收服后成为了佛家的护法。一来,这更能体现佛法的高深,二来,罗刹的本事也可见一斑。 听完这些,我又一次感到无比诧异,“这么凶的东西,刘鑫是咋招惹上的?” “小先生还记得他之前说的,观瞻天葬时的感受吗?”胡天心冷着脸说道:“他曾想过人肉的味道,而罗刹喜食人肉,他身上还有着蕴魔,不找他找谁?” 我暗自咂舌道:“那也太巧了吧?也不能说找上他就找上他啊。” 胡天心提醒道:“小先生别忘了,他的印堂处纹了那个东西。” “明白了,印堂穴纹身了纹身,就已经与外界相通,相当于给邪魔开了个绿色通道。”说完这话,我反问道:“可按照你说的,罗刹是恶鬼不假,但在地府他也只是看守地狱想,应该没有那么难对付吧?它还能比七爷八爷、牛头马面他们厉害?” 胡天心用为难的语气说道:“如果只是一般的罗刹倒也不难对付,可小先生你刚刚也看到了,那个罗刹有好些胳膊。” 虽说双拳难敌四手,但只是胳膊多了点儿,又能有多难对付?直觉告诉我,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果不其然,胡天心接着说道:“并不是每一个接受天葬的人都心甘情愿,其中还有横死之人。哪怕在进行仪式之前会有高僧诵经,也很难消解他们心中的怨恨。” “他身上的那个罗刹,是许多恶鬼凑在一起而生出的怪物,要是我没看错,其中还有着有道行的。” “这不妥妥的缝合怪吗?谁能整过他啊?!”我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仅如此,它在变成现在的这个样子之后,应该已经修炼了不少年头。”胡天心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至少三四百年。” 第303章 八月十七日 到了这会儿,我也是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数个怨气通天的恶鬼化成的罗刹、其中有着修行之人的魂魄就不提了,它还至少修炼了三四百年。这也就意味着,它的道行已经不能按照常理估算。 而且,咱也不知道它这数百年间,有没有吞噬过修行之人的血肉魂魄。如果有,真不敢想象它会凶到啥样的地步… “要不咱别管了。”我打起了退堂鼓,“罗刹和蕴魔都是佛教中的鬼魔,我让他去找大寺庙的高僧好了。” 胡天心没有同意,“难对付又不是对付不了,多费点儿力气而已。” “我知道,我就是担心那玩意儿太厉害,怕咱家的老仙儿受伤。”我撇着嘴说道。 “我记得你们开玩笑的时候,经常会说一句话,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咱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哪能见硬就缩?”胡天心温柔的说道:“放心,咱家堂口能对付得了。” 我也很清楚胡天心为啥要坚持这么做,就像刘鑫说的,他是奔着我的名声来的,不管因为啥放任不管,最后都会落得个“啥也不是”的烂名声。 “行,那我就接了。”我接着说道:“不过有一点,收拾那个罗刹的时候,让猖兵去打头阵。” 胡天心轻轻摇了摇头,“小先生的猖兵对付一般鬼怪足以,但对上它,怕是不太够用,你就准备好需要的东西,剩下的还是交给我们吧。” 把一切都交代好了之后,胡天心便回了营盘,留下我对着黑压压的房间唉声叹气。 明天…不对,这会儿已经是今天了,收拾蕴魔和罗刹需要的东西倒是不多,但是每一样儿都挺麻烦… 在心里又念叨了一遍,我这才怀着忐忑的心情睡去,不是怕那两个阴魔,而是因为刘鑫这个陌生人在。我不怕丢钱啥的,就是有点被迫害妄想症… 一宿没咋睡踏实,早上五点半多我就醒了过来,打开屋门一看,刘鑫还睡得正香,一条胳膊搭在脑袋上头,一条腿儿支楞着,时不时的还哽叽两声。 看到他这样,我也不好意思去洗漱,免得把他给吵醒了,只能找出湿巾擦了手和脸,给仙家上了香,我便打起了坐。 以往打坐,我修的都是杨爷给的龙门心法,但今天我念的是《楞严经》,希望能给仙家带来些许助益,哪怕只是一点点。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胡天心让我准备的东西里面,有一个是五米长的黄布,需要在布上写下《楞严经》的第二、七、八、九、十卷。 本来以为这个差事没啥,结果念了《楞严经》之后我才发现,字数属实是多了点儿… 除此之外,还需要吴宛琳做三个莲花宝盆出来,我还得去买一盏油灯和灯油,至于《楞严经》和《地藏菩萨本愿经》,我手里有现成的,也就用不着准备了。 念到第四卷的时候,一声巨响伴随着椅子摩擦地面的动静从前厅传来,还没等我起身,刘鑫就“哎呦哎呀”的叫上了。 第304章 八月十七日 来到门口,我开口问道:“没摔坏吧?” “墩着尾巴骨了,有点儿疼,王哥你过来扶我一下呗!” 看他痛苦的脸色不像装的,我便走过去扶他坐回到了椅子上,“睡醒了收拾收拾回家吧…” “回家?”刘鑫一脸懵的问道:“王哥,我的事儿你已经给弄利索了啊?” 我摇了摇头,“还有挺多东西要准备,你回家补个觉先,等晚上四五点钟再过来。” “我不回。”刘鑫紧紧的抱住了椅子,“我不怕等,我就在你这儿等到晚上,困了我就在椅子上睡。” 一大早生气容易短寿,我压下了怒火,和颜悦色的说道:“你在我这儿倒是行,但是咱说句实在的,你钱带够了吗?你这事儿解决起来可不容易…” 又是不等我说完,刘鑫就抢着问道:“多少钱?” “咋嘀也得个三四千吧!”我七分实在、三分夸大的说道。 刘鑫没有应声,掏出手机一顿捅咕,然后把手机摆在了我的面前,我一看,余额那一栏算上小数点后面足足有七位数,关键它还是9打头的…敢情这是个不差钱的主。 “那你也得回去一趟,我需要一件你穿过的衣服,还得是没洗的。”我无奈的说道。 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 刘鑫抓起了自己穿的短袖,问道:“我身上这件行不?” 我怅然的点上了一根烟,说道:“行肯定是行,你把这件给我用,那你穿啥啊?” “好说啊,王哥你把你的衣服给我穿一下就行了呗!”刘鑫不客气的说道。 他这个不要脸的劲儿,让我不禁想起了杨文骅,这哥俩绝对有一拼! 愣神的工夫,刘鑫自言自语的说上了:“这样不太好,要不我花钱买?嘶~既然花钱买,我为啥不买件新的呢?对!我找个跑腿买一件给我送过来。” 我一时没忍住,嘲讽了一句,“不是…你就这么怕死啊?你怕死还敢去找刺激?” “这话说的,王哥你就不怕死啊?”刘鑫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怕死是一方面,主要是我还没活够呢!我家里还有那老些钱等我花呢!” 听到这话,我立马转过身开门去了,顺口说了一句,“随你便吧。” 转眼半个小时过去,刘鑫一直没睡,就在那里玩着手机,等到吴宛琳端着早饭到了店里,他抬头看了一眼,说道:“啊?王哥,有人给你送早饭啊?早知道,我就不订早餐了!” “正好,你吃你的,我们吃我们的,要不然这粥也不够仨人吃的。” 说完,我看向一脸疑惑的吴宛琳,刚要解释一下昨晚的事儿,她便开口说道:“宇哥,今天的粥我做了三个人的。” 我“啊了一声,吴宛琳接着说道:“你忘了吗?今天周日,文骅应该会过来。” “文骅是谁?” 刘鑫刚插了句嘴,门口就传来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哈哈!我来啦!王哥想我没?” 扭头一看,杨文骅已经进了店里,“刚才我就看到吴…姐…” 第305章 八月十八日 话说了一半儿,杨文骅眯起眼睛盯着椅子上的刘鑫,说道:“呦?王哥你可以啊!我这才走了几天啊?你就有新欢了?” 我还没咋嘀呢,刘鑫却嚷嚷上了,“我靠!王哥你不能真好那个吧?我就觉着你昨晚抓我手腕的时候不对劲儿呢!” 一时间,三道视线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我不禁有些抓狂,压低着嗓子说道:“都给我正经点儿,少说没用的。” 杨文骅也连忙解释道:“我刚刚就是开玩笑呢,哥们儿你别当真啊!我王哥不是那样人儿。” “是我说错话了,王哥昨晚那是给我看事儿呢!”刘鑫也如是说道。 见到气氛回归到正轨,我把粥盆从吴宛琳手里接了过来,说道:“放桌子吃饭。” 桌子碗筷都摆好了,刘鑫却让我们再等一等,差不多等了十来分钟,他订的外卖就送到了店里,包子馅饼、茶叶蛋土豆饼,还有两样炝拌菜。虽说他是按两个人头买的,却愣是买出了四人份儿… 我本来以为他是觉得点少了不够吃、面子上不好看,可没想到他是真能吃,明明看起来痩不啦叽的,胃口却大的惊人,自己就干了两人份的,还喝了一碗白粥… 吃完饭,东西都收拾利索了,我把他们仨都叫到了桌子这里,“刘鑫啊,你的事儿我已经给你查明白了,就是和你看天葬有关系…” “我去!老弟你挺狠呐!还敢看那个?”杨文骅打岔说道。 刘鑫还挺骄傲的回答道:“没啥没啥,看了也就那么回事儿。” 吴宛琳也悄悄的问了一嘴,“宇哥,什么是天葬啊?” 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接着说道:“你看天葬的时候心思不纯,心里就生了蕴魔,完了你在印堂那纹了天眼,比一般人更容易接触到不好的东西,结果就是,你带了一个那边的罗刹回来。你能看见鬼和仙家,就是因为它俩。” 杨文骅眼里顿时冒光,“我去!这么刺激吗?看来我今天来对了啊!” “你说还是我说?”我瞪了他一眼,转过头说道:“今天晚上我和堂上的老仙儿会帮你解决这俩鬼魔,但有一点我得跟你说清楚。蕴魔是你自身生出的魔障,我们能做的,只是削减它的魔性,简单来说就是没法去根儿。以后你要是有太多歪心思,蕴魔就会变强,你还是有可能见到鬼、招到鬼。” 刘鑫的脸色有些难看,“王哥,你这说的好像我十恶不赦一样,你别看我又纹身又烫头的,但我从来不干坏事儿。” “我王哥又没说你是坏人。”杨文骅直接开了腔,“恶念懂吗?是人都有恶念,你没干过坏事儿,你敢说你一点坏心思都没有啊?” “就像文骅说的,是人都有恶念。”我接着解释说:“平时有这种念头倒也没啥,但你在看天葬的时候,又是觉得刺激、又是好奇人是什么味儿,这已经是站在了人性的对立面,再加上那里不是一般的地方,所以…” 第306章 八月十八日 “所以我活该!脚上的泡都是自己走的,好奇心害死猫,自作孽不可活。”刘鑫点了一根烟,摔摔打打的把烟和火甩在了桌子上,“还有啥要说的?” 我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这性子可不行,贪嗔痴、欲憎妄,都是蕴魔最喜欢的,你要是不想以后再见鬼啥的,这性格得改一改。” 刘鑫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道:“改不了,就这德性了。” “那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我依旧笑着说道:“具体的情况已经告诉你了,到底整不整也看你自己,你要是不打算弄的话,我建议你抓紧去…” “我去打个电话。” 说着,刘鑫就拿着手机去了外头。 杨文骅一脸不爽的靠在了椅子上,“王哥,你从哪认识这么傻缺啊?” 我也点上了一根烟,回答道:“他是方敏对象。” “敏姐的眼光不咋嘀啊!”杨文骅吐槽完,又接了一句,“不过他那纹身真挺好看,除了奔儿喽头那个。” “是吧,我也觉得他的纹身挺好看。” 我俩才唠了两句,吴宛琳就冷着脸说道:“你俩打住!看看就得了,你俩可不许纹。” 唠了没有几句,刘鑫就拿着手机撅哒撅哒的回来了,“王哥,那我这事儿就拜托你了,你放心,钱这一块儿老弟肯定不能差事儿。” 我正纳闷儿他态度为啥转变的这么快,杨文骅就已经问出了口,“呦?你这么快就想通了?” “啊!小敏说王哥出马看事儿那就是头子,他说的指定差不了,让我老实儿的听话。”刘鑫不要face的说道:“别人说的话不听,自己媳妇儿的话那还能不听啊?” 一个九七年的小屁孩儿,到今年满打满算也就是十八虚岁,但这小嗑儿唠的是一点都不嫌害臊… “行,你想好了,那我可就准备东西了。”我开口说道:“宛琳,今天先别弄那个了,抓紧做三个莲花宝盆出来。” “好的,我现在就去弄。”吴宛琳痛快的答应了。 “文骅,你去趟周叔那帮我买一盏油灯,供佛的那种,酥油也要一点。” “啊~我好不容易休息一天,还得干活儿啊?”杨文骅赖赖唧唧的说完,立马就跟我讲起了条件,“除非你让我晚上跟着你办事儿。” “可以。” 似乎是没料到我答应的那么痛快,杨文骅追问道:“真的假的?你今天咋那么好说话?” “因为那个罗刹不好收拾,你留下说不准能帮忙。”我反问了一句,“而且你今天又不用上晚自习。” 刘鑫抢着说道:“咋嘀?哥们儿你也会点啥啊?” 我开起了玩笑,“他会的可多了,琴棋书画样样稀松,吹拉弹唱个个精通。” “不是,他要是真会点啥,我寻思让他陪我去买衣服呢!”刘鑫盯着杨文骅说道:“要不然我也得找跑腿,这钱谁挣不是挣呢?” 杨文骅瞥了瞥嘴,“跑腿儿能有多钱?我可没那闲工夫。” “一百中不?你要是不要钱,那就一会儿你陪我去耐克,我送你件衣服。”刘鑫爽快的说道。 杨文骅故作深沉的说道:“嗐!我吧就是乐于助人!真不是为了钱。” 看着这俩臭味相投的货、勾肩搭背的往外走,我喊了一句,“快去快回,回来好抄经!晚上要用的。” 这俩人一听这话,跑的更快了! 第307章 八月十九日 一整天的时间,店里都处于半营业的状态,有人来买东西就卖,没人来,卷帘门就放到了一半儿的位置。 天已经黑了下来,为免一会儿办事被围观,我招呼文骅一起,用大白纸把窗户都给糊上了。 “王哥,接下来干啥啊?”杨文骅从窗户上跳了下来,“是不能直接干他丫的了?” “这才哪到哪啊!”我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先把那几个凳子都倒着放地上,我去拿竹竿,到时候绑凳子腿儿上。” 杨文骅一边按着我的吩咐做事,一边发着牢骚:“这也太费事了!要我说就把它引出来,到时候直接用雷法劈了它!它就是再厉害,还能不怕这个?” 拎着五根做灵幡的竹竿从库房出来,我盯着他说道:“它还未必怕雷法,从藏地出来的,仙家都得谨慎对待,所以还是按我说的来吧。” 取来绳子,我和文骅把竹竿绑在了凳子腿儿上,又将五把椅子按照五角星的形状摆放好了。 吴宛琳捧着五米黄布走了过来,“宇哥,给你。” 我二话不说,招呼上杨文骅,俩人把写满经文的黄布围在了椅子周围,只留下了面向正西的那个口。 看着金黄色布帛上用红笔书写的密密麻麻的字,我就感叹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整整五卷经文,三万多个字,我和刘鑫抄了近乎一天。本来我还想着让杨文骅跟着一起抄的,但细一琢磨,他毕竟是修道的,所以就没让他伸手。 不说了,说多都是眼泪,我这手腕子到现在还疼呢! 大体布置妥当,我进到里屋叫醒了刘鑫。你别说,这小子还挺有韧性,昨晚他就没睡好,白天困的嘀了当啷的,也还是坚持到抄完经文、吃了晚饭跟我说想补会儿觉。 “嗯?王哥?到点了吗?”刘鑫揉着眼睛问道。 我点了点头,“差不多了,起来喝口水、洗把脸精神精神,待会儿可没工夫打盹儿了。你也不用太紧张,就在那坐着就行。” 然而刘鑫却比我预想的要松弛的多,他起床之后,抽了烟、喝了水、完了还蹲了个大号。等从厕所里出来,又吃了一根儿香蕉… “吃饱了?喝足了?”我指着围起来那块儿说道:“吃饱喝足就上那儿坐着去。” 杨文骅拿起一个屁垫高高抛起,‘噗’的一声,屁垫刚刚好落在了五个凳子的中间,刘鑫心领神会,磨磨蹭蹭的往那挪,边挪还边回头看我,眼神委屈巴巴的。 我催促道:“快点走,我们这么多人和老仙儿在这儿呢,你怕啥?闯实点!把你看天葬那股劲儿拿出来。” 看天葬这一茬儿现在就是根刺,只要一提他就不舒坦,刘鑫用埋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靠着对我的那点儿怨气,一股脑的走进去坐到了屁垫上。 “坐稳当了啊!待会儿无论你看到啥、听到啥,只要我没让你动,你就不能动。” 刘鑫歪着脖子问我:“那要是想上厕所呢?” “憋着。”我没好气儿的说了一句,“刚上完厕所,咋就那么快就又想拉尿?” 第308章 八月十九日 一句话给他怼没电了,我吩咐杨文骅把三个莲花宝盆分别摆放在刘鑫的面前以及身体两侧,便转身回了屋里给仙家上了香。 我特地多等了一会儿,却也没见仙家下来,只能是先退回了前厅。 杨文骅已经按照事先商量好的,站在了黄布围成的圈里,吴宛琳也坐到了刘鑫的身后,也就是店里东墙这边。 一切准备就绪,我走到了西墙那边席地而坐,正对着没围住的缺口和刘鑫。抬手跟吴宛琳示意了一下,我俩几乎是同时拿起了手边的经书。 等我把手臂放下,又是几乎同时,我俩同时念出了声。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忉利天,为母说法。尔时十方无量世界,不可说不可说,一切诸佛,及大菩萨摩诃萨,皆来集会,赞叹释迦牟尼佛,能于五浊恶世,现不可思议大智慧神通之力,调伏刚强众生,知苦乐法…” “如是我闻:一时,佛在室罗筏城只桓精舍,与大比丘众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无漏大阿罗汉,佛子住持,善超诸有,能于国土成就威仪,从佛转轮,妙堪遗嘱,严净毗尼,弘范三界,应身无量度脱众生,拔济未来,越诸尘累。其名曰…” 按照胡天心的吩咐,需要我和宛琳一同念诵经文,我念的是《楞严经》,而宛琳念的是《地藏菩萨本愿经》。 昨天晚上的时候,我就问能不能把我俩念的经文换一下,因为我不想让吴宛琳和地藏王菩萨有太多的关联,哪怕只是念经这种事儿。结果胡天心说的和我想的一样,她说《地藏菩萨本愿经》由宛琳来念,效果会更好。 明明是截然不同的经文,我俩还是同时念的,可我俩的声音非但没有格格不入,听起来还有种交相呼应的感觉。 尽管没办法分出太多精力观察刘鑫的一举一动,但我还是趁着换气的工夫偷瞄了一眼。这小子并不轻松,表情可以说是相当凝重,还局促不安的扣着手指头。 念了差不多十来分钟,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脚,微微抬起眼睛一看,是黄秀春来到了店里。 “小杨道长,辛苦你关下灯。” 杨文骅没有怠慢,迈开大长腿就跑去关了灯,然后飞快的跑回了自己原来的位置。 黄秀春侧身对着我缓缓蹲下,将手上托着的琉璃莲花灯,和正西缺口那里的油灯重叠放置在了一起。 都没用仙家开口,杨文骅便上前一步,用事先准备好的火柴点燃了油灯。 摇摇晃晃的火光一经亮起,恐怖的小氛围‘呶’一下子就上来了,黄布被窗户透过来的风轻轻吹动,上面的红色经文随着黄布翻涌,看着就如同微细的血管在搏动。 黄秀春对着油灯的位置吹了一口气,琉璃莲花灯也在这一刻燃起。 几乎是刹那的时间,刘鑫大喊了一声‘啊’!我和吴宛琳被这一嗓子吓了一跳,同时没了声音。 我抬头一眼,刘鑫用双手捂住了眼睛,但他捂的,却并不是自己的双眼,而是他印堂处所纹的天眼! 第309章 八月二十日 刘鑫捂着天眼纹身,止不住的摇头,身子也一直在前后摇摆,喉咙里还断断续续的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与此同时,胡天心突然现身说道:“小先生、小吴姑娘,继续念经不要停。” 我这才反应过味儿来,赶紧找到刚才断掉的地方,接着念起了经文,吴宛琳比我稍慢了片刻,但是也大差不差,就几个字而已。 随着诵经声又一次响起,也不知道是经文起了作用,还是琉璃莲花灯的光克制那两个鬼魔,刘鑫发出的动静儿,已经从痛苦的低声呻吟,变成了一声又一声的嘶吼。 突然,他猛地探出大半拉身子匍匐在地上,把手伸向了近在咫尺的油灯,看样子是想把等扑棱倒了,好让它灭掉。 可还不等他碰触到油灯,那手也就刚刚抬起来了一点儿,刘鑫就好像触电了一样,整个人都缩了回去。 我一边瞟着手里的佛经,一边瞟着阵法中的情况,刘鑫一只手捂住额头,在地上来回打滚,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最让人费解的是,他说的话我一个字都听不懂,只能从语气判断出,他说的绝对不是啥好话。察觉到这股子恶意,我不禁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儿,势必要把他的声音压下去。 吴宛琳听到我这边的声音大了,也跟着提高了不少音量,也是因为这点,我俩念经的声音,有些合不到一块儿去了,听着就好像吵架似的。不过仙家没说什么,估计也就没什么大事儿。 地上的刘鑫不再翻滚,伏着身子额头紧贴在地面,弓着的后背大幅度的起伏,看着说不出来的诡异。 就这样持续了大概半分钟左右,一眨眼的工夫,刘鑫就直起了腰板跪在坐垫上,他缓缓放下了捂着额头的手,我在看到那个纹身的瞬间,就觉得他的双眼都变得邪恶。 刘鑫直勾勾的盯着面前的方向,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他的视线绕过了我俩之间的纸人,落在了我的身上。 “各位小心,要出来了。”胡天心提醒道。 话音刚落,刘鑫伸直了脖子、仰面朝天,可即便是这样,也能看到他裂开的嘴角,脑补到他脸上森然可怖的笑容。 突然,刘鑫发出了一声惨叫,一个远比一般人高大、拖着好几条胳膊的虚影从他身体里冒了出来,不是那个从藏地而来的罗刹还能是谁? 说实话,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吓人的凶物。 青面獠牙、面目狰狞也就罢了,主要是它那八条胳膊,有两条骨瘦如柴、干干巴巴的;有一条看着纤细光滑,好像是女人的胳膊,还有四条成年男性的手臂,剩下那一根长在肋骨上,是个婴儿的胳膊… 更为瘆人的是它手里拿着的武器,一根腿骨、两跟脊骨、还有一个白森森的骷髅头。 也就是在这时,黄布上的经文爆发出了一阵红光,原本想要一飞冲天的罗刹,连忙用那两条胳膊自然生长的胳膊,挡住了自己的脸。 第310章 八月二十日 趁着这个机会,胡天心闯入阵法当中,手持佛珠拍了它的头顶,喊道:“快!把人拖出去!把替身拿进来!” 我和宛琳还在念经,这个活自然就落到了杨文骅头上。 他倒也没掉链子,瞬间便意识到这话是跟自己说的,拽起昏过去的刘鑫的胳膊,就那么硬生生的把人往外拖。 或许是心里太过着急,杨文骅全然忘了缺口那里还有一盏油灯,因为他是倒着走的,一不小心便把油灯给踢翻了。 房间里顿时陷入黑暗,好在我一早就运起了法眼,能够看清楚眼前的局面。 “小杨道长!快一点!” 黄秀春喊了一声,飞身拿起地上的琉璃莲花灯,也跟着闯入了阵中,随着莲花灯的光照在罗刹的脸上,它“扑通”跪了下去。 杨文骅把刘鑫摔到一边,抱起我面前的纸人就往里面冲。 可就在这时,罗刹却变得异常凶狠,最为粗壮的两条胳膊一经挥动,竟把胡天心和黄秀春全都抡出了阵外。 “天心!秀春!” 我焦急的喊了一嗓子,可眼下我根本没时间去看她俩怎么样,罗刹已经高高举起了那一截腿骨,目标正是半只脚已经迈进阵法中的杨文骅! 情急之下,我把手里的《楞严经》扔向了罗刹。 效果出乎意料的好,罗刹看到佛经朝自己飞来,往后退了一步不说,手里的骨棒也改变了目标,砸在了经书上。 原本还有飞行轨迹的《楞严经》,径直落向地面,而罗刹也不好受,明明经书没有显露出丁点儿神异,它的身上却出现了好几处灼伤,伤口处还隐隐冒着黑气。 杨文骅反应也还算快,把纸人往阵法里一扔,扭头就跑。而我却猛地站起,窜向了面前的缺口,。 并非是我冒事,而是因为我记得胡天心嘱咐的话。 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先把罗刹逼出来,她和黄秀春暂时将其制住。而我们则要借机用纸人替代刘鑫,这也就是为啥需要他穿过的衣服的原因。 等到胡天心她俩松手,罗刹大概率会躲回到刘鑫身体里,一旦它进到了纸人当中,就需要有人赶紧拉起黄布,把阵法的缺口堵上,将罗刹彻底困在里面。只要能够困住它,后面就都好说了。 可千算万算,我们没有想到杨文骅会不小心踢翻油灯,失去阵眼,胡天心和黄秀春制不住罗刹太久,纸人也就没能顺利放到该放的位置。 抓起黄布一角用力一扯,阵法在这一刻完全封闭,上面的经文隐隐散发着红色的光,罗刹又惊又怒的站在中央,丝毫不敢动弹。 我大喊道:“瞅啥呢?找绳子过来把这块儿绑上!” 杨文骅委屈的喊道:“绳子你放哪了?这黑咕隆咚的我也看不着啊!” “我!”我扯着脖子喊道:“我短裤上的腰绳!” 杨文骅两步窜到我的面前,伸出手熟练的解开了腰绳的扣儿,用力一抽便把绳子抽了出来。 等到他把黄布捆在竹竿上,我立马松开手抓住了裤腰,再晚一秒,这裤子就要掉地上了… 第311章 八月二十一日 随着唯一的缺口被黄布封上,我们用大半天时间誊写在上面的经文,在此刻宛如活了过来。不管罗刹面朝哪一边,经文都会隐隐放光,把它死死克制住。 胡天心和黄秀春已经站了起来,我提着裤子跑到她俩面前,关切的问道:“你俩没事儿吧?” “没事儿,只不过动了拳脚,能有啥事儿呢?”胡天心笑着看向罗刹,说道:“得抓紧时间收拾它了,只靠《楞严经》困不了它太久。” 我往起提了提裤子,说道:“那把堂上的仙家都叫来吧!一人一口气也吹死它了。” “小先生还是这么爱开玩笑,对付一个罗刹就把大家都叫来,会不会太丢面子了?”胡天心拍了拍我,却对着我身后的黄秀春说道:“小飞,去把海老哥和常天远他们叫来吧,只靠咱俩估计是不大行了。” 听到这话我心里一阵骇然,让那么多老仙儿严阵以待的罗刹,胡天心居然打算只靠她们俩解决掉。她的做事风格我很了解,从来不会轻敌,可她这么有底气,难道是有啥别的底牌? 黄秀春只是点了一下头,便一头扎进了里屋,我也赶紧知会了声,“文骅,你把刘鑫整一边儿去,我回屋换条裤子。” 进到里屋却没有瞧见黄秀春的身影,我从柜子里翻出了打篮球的大裤衩子,可我刚把短裤脱下来,仙家从营盘下来了… 常天远大哥面笑了笑,在我的肩膀上搭了一把便扭头走向前厅。 眼瞅着其它仙家一个接一个的露了头,虽然明知道性别这个事对他们来说不叫事儿,可我心里还是别扭,尴尬的转过身,我抓起大裤衩子就往腿上套。 然而越着急越出错,我一脚踩在了裤腿儿上,人都差点趴到床上,偏偏不知道哪位仙家,照着我撅起的腚沟子就踢了一脚。 一边套着裤头,我一边转过头看了一眼,别的仙家虽然表情严肃,但往外走的时候很自然,唯独柳天明,正经的简直不要太正经,以至于看一眼就知道他心里有鬼。 刚把裤子穿好,前厅就传来了罗刹的一声嘶吼,我“嗖”的窜了出去,想都没想就挡在了吴宛琳的身前。 等我站稳了才发现,罗刹刚刚的吼声并非事因为发怒,而是对于敌人的一种警告。毕竟它现在已经被仙家团团围住。 下来的仙家并不多,就只有胡天心、黄秀春、常天远、常天威、柳天明、灰天奇,再加上海老仙家和班天威老仙儿共八位。不知道是不是仙家算好了的,八位仙家刚好对应八卦的八个方位,而他们也正是按照这种方式站位的。 “小先生,小吴姑娘。”胡天心背对着我说道:“一会儿还麻烦你俩继续诵经。” 吴宛琳把《地藏菩萨本愿经》捧在胸前,应了一声好,我却紧忙拿出了手机,说道:“稍等,我刚刚把《楞严经》扔出去了,我上网找一下。” 胡天心无奈的笑了两声,“呵呵,不急,我们也要准备一下。” 我万分焦急的搜着经文,胡天心轻轻抬起胳膊,手上还抓着那串佛珠。其他的仙家也跟着动了,常天远拔刀、常天威倒拿匕首,黄秀春则是一如既往的捧着那盏琉璃莲花灯。 第312章 八月二十一日 这几位仙家的法器我早已司空见惯,无论他们摆出什么样的架势,我都不觉得有啥新奇。 可当我抬头再看,其余四位向来不用法器的仙家,也都有了动作。 灰天奇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了一根木棒,还有一个类似铃铛的东西,班天威老仙儿变戏法似的,掏出了一根顶端分为四瓣、每瓣衔有四枚圆环的锡杖,海老仙家掏出来的东西最简单,看样子是一本书,只不过年头应该很久了,瞅着破破烂烂的。 最离谱的是柳天明,他脱去了自己的土色长袍,放在手里一抖搂,长袍就变成了一件打着补丁的纳衣,为啥我不叫它袈裟,就是因为它看起来太破旧了。 可当柳天明把这件纳衣穿到身上时,我的瞳孔骤然紧缩,因为这件纳衣我见过… 当初从武汉回来,火车路过齐鲁之地的时候,我受感召去面见大帝,无念小和尚为我引过一段路,而他当时身上穿的,就是柳天明穿在身上的纳衣! 一瞬间,我似乎知道了仙家法器的来历,灰天奇和海老仙家手里的东西我不确定,但佛珠、戒刀、琉璃莲花灯、纳衣、锡杖,那一样不是僧人的东西?或者说,这些东西有可能就是无念小和尚的。常天威的匕首,只怕也是他用来防身的。 如果真是这样,那仙家和无念小和尚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啥他会把自己修行用的东西,全都传给仙家。总不能说他是仙家的老师吧?那也太扯了点。 我正绞尽脑汁的思索着,杨文骅已经凑到了我这边,怼鼓着我问道:“王哥,仙家这是摆的啥阵啊?八仙过海吗?” 僵硬的摇了摇头,我回答道:“不清楚,但肯定不是八仙过海,你没看到仙家拿的,都是佛教的法器吗?” “还真是…”杨文骅叹息道:“以前我以为只有天心大姐头是修佛的,结果他们都是修佛的。王哥,你说常天远还有蟒翠云两位仙家,刀剑使的那么溜,咋能是修佛的呢?” 他这话倒是给我提了个醒,道教向来是既修法理,又修拳脚,佛教则不一样,一般的僧人只修佛理,而武僧却主要修习功夫。 可无念呢?他深谙佛法、道行高深这我都知道,但他身边这又是戒刀、又是匕首、又是锡杖的,难不成他还能文武双全? 细想还真备不住,毕竟他的前世可是那位将军,虽然用“虎父无犬子”来形容不太恰当,但道理就是那么个道理。 就在这时,杨文骅又怼了我一杵子,“想啥呢王哥!天心大姐头跟你说话呢!” 回过神,胡天心把刚刚我没听到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小先生,可以开始了。” 我不敢迟疑,当即就点了头,却也没忘记嘱咐道:“文骅,你在这边保护好你吴姐,我去对面看着刘鑫。” “放心!有我在,吴姐肯定没事儿!”杨文骅拍着胸脯保证道。 我快步跑回到东边,中间还看了一眼刘鑫,这小子竟然睡着了。等我站定之后,我的面前便是身穿纳衣的柳天明,不知怎的,我这心里莫名其妙的。 匀了口气,我招手跟吴宛琳示意了一下,我俩便一同开了口,“如是我闻…” 而在诵经声响起的同事,八位仙家也不约而同的动了手… 第313章 八月二十二日 嘴里虽然念着经文,但是我的心却是一点静不下来,仙家大战八臂罗刹,这么重大的场面,你搁谁谁都淡定不了。 罗刹站在阵法中间,八条胳膊分别对准了不同的方向,慢慢的倒腾着一双赤足,好让自己在原地转圈,能够时刻留意仙家的一举一动。 没僵持多久,仙家好像商量好了一样,身形一闪便毅然进入了阵法当中。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我们之间虽然没有啥仇恨,但理念却是完全对立,立场也截然不同。 仙家一入场,罗刹便如同野兽嘶吼了一声,紧接着就抡起了那八条胳膊,手里拿着的那三根灰白的骨头,更是有针对性的对上了常天远的刀、常天威的匕首,还有班天威的锡杖。也不知道这三根骨头有啥来历,不管是刀砍还是棍砸,竟然都不能将其弄断。 至于那个恐怖的骷髅头,则是找上了黄秀春 和她手里的莲花灯对峙在了一起。 场上最干脆的,就是胡天心和海老仙家,他俩找上了罗刹最强壮的两条胳膊,前者出拳、后者用爪,罗刹也不是吃素的,一条胳膊和握拳和胡天心对垒,一条胳膊的手立成手刀应付着海老仙家。 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他们手上的力道,说句夸张点儿的话,这要是我挨上一下子,三魂七魄不散也得晕乎十天半拉月的。 一边低头看经文,一边关注战况着实有些累,我干脆把手机竖了起来,这样一来不仅轻松不少,我还跟打了鸡血似的,分心两用都没觉得应付不过来。 有两位仙家看起来很是轻松,灰天奇并没有对上任何一只胳膊,而是拿着那个铃铛一样的东西,辗转腾挪于各处,只要稍微停下来,他便会敲响一下铃铛。 细心的我很快发现,每当灰天奇敲响铃铛,罗刹的行动就会出现片刻停滞,其他仙家的攻势就会强上些许。 另一位比较轻松的仙家,便是身穿纳衣的柳天明。虽然他独自对付着罗刹的两条胳膊,但这两条胳膊一条是婴儿的,一条是女人的,战斗力完全比不上其它六条胳膊。 而且柳天明也不以力相搏,他的两条手臂就跟他的本体一般…额…丝滑,主打的就是你凶我退、你退我追,看着就跟打太极一样。 就在这势均力敌的时候,海老仙家轻轻一跃,落在了胡天心身旁,他对付的那条胳膊顺势跟了过来。 胡天心伸出双手抓住了面前的两只胳膊,只见她扭转身体,便把罗刹的两条胳膊拧在了一起,海老仙家趁机绕道了罗刹的正面,单手成爪在罗刹的脖子上一划,就那么轻松的把罗刹的脑袋摘了下来… 甚至于,罗刹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喊。 电光火石之间,场上已经形成了一边倒的局面,先是柳天明一把拽掉了罗刹身上的婴儿手臂,紧接着,常天威避开一截脊骨,手向前探去,在碰触到了罗刹胳肢窝时,匕首在他的手里舞得好似一朵花,直接卸掉了与之相连的胳膊。 第314章 八月二十三日 这个场面太过暴力,我顾不上别的,一边念着经,一边跑向了吴宛琳,等到了她面前,我伸出手挡在了她的眼睛前面。 得亏我挡的及时,下一秒,胡天心一脚踹在罗刹身上,双手用力向后一扽,硬生生的把那两条已经拧在一起的胳膊扯了下来。 常天远紧随其后,大刀挡开那一截粗壮的腿骨,顺势砍断了一条胳膊。 班天威老仙儿高高举起锡杖奋力一砸,没了脑袋的罗刹还知道抵抗,挥动手里的脊骨抽了上去。也不知道班天威老仙儿念了几句啥东西,原本还很坚固的脊骨,在于锡杖碰触的瞬间便碎成了一块一块的,那条胳膊也在被砸断后扯了下来。 最邪乎的就是柳天明,他只是在那条女人手臂上点了几下,就把那条手臂给卸掉了。 八条胳膊已去其七,剩下一条孤木难支,黄秀春对着琉璃莲花灯吹了一口气,一道火舌便窜了出去,骷髅头在噼里啪啦响了两声之后爆炸开来,那条干瘪的胳膊,也被火焰所吞没。 本以为会是场持久战,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 见我不再念经,吴宛琳便也停了下来,“宇哥,你挡我的眼睛干嘛?” “没啥,刚刚的场面太残暴,我怕你看了做噩梦。”我如实说道。 吴宛琳一把拍开了我的手,气嘟嘟又很是无奈的的说道:“宇哥,我没用纸扎术开眼,看不到都发生了什么…” 关心则乱,我一时心急,居然忘记了这一茬儿,宛琳想要看到灵体,得先用纸扎术做两个纸眼出来,贴在眼睛上方才行。 本来就够尴尬的了,杨文骅却还故意说道:“王哥你偏心眼儿!我也能看到,你咋不说关心关心我?你就不怕我也做噩梦啊?” “你自己就是噩梦!还做个屁的噩梦? 说完,我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扭头朝着仙家走去,可才踏出一步,胡天心却喊道:“小先生!别过来!” 她的语气很严肃,也很焦急,也是在这会儿我才察觉,仙家并没有从阵法里出来的意思。而已经被大卸八块的罗刹,也没有像以往那些被消灭的灵体那样灰飞烟灭… 愣神的工夫,八位仙家已经回到了一开始的位置上,他们的表情也没有丝毫改变,甚至还更加凝重。 出于担心和不解,我忍不住发问,“各位仙家,这不都完事儿了吗?你们还要干啥啊?” 或许是感知到了我紧张的心情,胡天心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却说出了让人心头一沉的话,“这只罗刹是五只恶鬼变化的,有五道元神,所以需要杀它五次才行,而我们才灭了它一次。” “什么?”我和杨文骅异口同声的喊道。 吴宛琳也惊呼道:“怎么会这样?” 两三句话的时间而已,地上的那些残肢断臂竟抖动了起来。很快,除去被黄秀春烧掉的那只胳膊,以及另一条干瘪的手臂,其余六条以及那可死不瞑目的头颅,全都飞回到了罗刹的身上。 “啊!” 一声惨烈的嘶吼,罗刹便在我们仨惊诧的目光中,重新站了起来。 第315章 八月二十四日 死灰复燃的罗刹,虽然只剩下六条胳膊,煞气也不像之前那么汹涌,但它带给人的压迫感却比之前还要强。 事实也和我想的一样,刚才对上八条胳膊的罗刹,仙家和它势均力敌,打着打着就以雷霆之势取胜。 可眼下,仙家无论从哪个方向攻击,罗刹都能严丝合缝的防下来,甚至还能抓住机会反击,常天威就在故技重施,想要卸掉它一条胳膊的时候,差点被砸中腰眼。 灰天奇做了一个很聪明的决定,这回他干脆站在场地边缘敲铃铛,根本不近身。 但罗刹也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发现了导致自己行动停滞的原因,是断断续续的铃铛声,于是它宁可被仙家拳打刀劈,也要追着灰天奇打。 加上场地的限制,要不是有仙家帮忙周旋,只怕灰天奇早就被打中了。 眼瞅着海老仙家对准罗刹脖子的一爪被挡了下来,我心里只觉得可惜,这一击如果打中的话,应该就能像之前那样,一把抓掉它的脑袋。 可也正是因为海老仙家这一手,胡天心、班天威趁机绕到了罗刹的背后,分别抓住最粗壮的两条手臂用力向后掰。 罗刹还想用那条女人的胳膊来脱困,可那纤纤玉手刚张开,就被常天威一匕首扎下去,扎了个透心凉。 一声痛苦的嘶吼震耳欲聋,常天远丝毫没受影响,握着戒刀在罗刹的脖子上转了一圈,柳天明跃起一脚,如同踢皮球一样把罗刹的脑袋踢了下来。 接下来就是场景再现,堂上的仙家干脆利落的卸掉了罗刹的六条胳膊,其中属于女人的那一条,还有一截脊骨,在还没落到地上之前便化为了泡影。 见到罗刹倒下,我立马冲到了阵法边上,可我还没开口,杨文骅就跟个猴儿似的叫喊道:“喔吼!仙家牛哔!” 一脚没踹着他,我也没再上第二脚,扭头问道:“各位,咱就不能一炮灭了它吗?要是这么打,咱们还得打三轮,你们能吃得消吗?” “吃不消就换人呗!” 灰天奇说着就从阵法中跳了出来,和他一起的,还有黄秀春。 “王哥王哥。”杨文骅凑过来说道:“仙家下来了,现在缺了两个,要不咱俩上啊?” 刚要开口骂人,一黄一白两个身影便匆匆而过,眨眼就已经进到了阵法中,其实不用看,我也知道来的是蟒翠云和黄天济老仙家。 只不过蟒翠云这次没有拿剑,而是捧着一鼎香炉,一鼎老旧且格外简单的香炉。 没等再多说几句,罗刹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复活,断臂先后回到了它的身体上。可这次,当头颅接回去之后,它的嘴里就发出了婴儿凄厉的啼哭声,而且一声比一声大。 吴宛琳尖叫着捂住了耳朵,整个人直接蹲了下去,我让杨文骅盯着点,搀起宛琳给她送去了里屋。 当我再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罗刹一边哭喊着,一边趁机发动了偷袭。仙家要应对魔音,一时反应不及,只能堪堪防守下来。 第316章 八月二十四日 灰天奇见状,飞快的敲打着手里的铃铛,可铃铛声太小,根本抵消不掉罗刹的哭声。 我皱着眉头,猛然瞥见了吴宛琳遗落在地上的《地藏菩萨本愿经》,左右也没太好的法子,干脆死马当做活马医,拿起经书就念了起来。 有多大嗓门儿、喊多大嗓门儿,我在ktv唱《死了都要爱》都没这么喊过。代价就是,读了一段经文之后,我的嗓子喊劈了… 伴随着我嘶哑的嗓音,黄天济老仙儿捏着一根银针,插到了罗刹的喉咙上,这下它就是喊破喉咙,也再喊不出一点儿动静来。 我停了下来,难受的咳嗽了几声,紧接着,我就看到蟒翠云抓着香炉,狠狠的朝着罗刹的脑袋砸去。 罗刹被锤倒在地,肋骨下的婴儿手臂暴露在空气中,胡天心趁机把佛珠套了上去,念了几句咒语之后,那婴儿手臂就跟融化了一样,而罗刹也不再动弹。 “还有两次…”我低声说道。 杨文骅则大胆的凑到了阵法边上,问道:“天心大姐头,各位仙家,我咋感觉这罗刹一回比一回难对付呢?” “这是肯定的。”常天远拄着戒刀说道:“每和他交手一次,我们就会暴露一些手段,用过的本事再用,就没那么有用了。” 我仔细的观察了一下,仙家里除了补上来的蟒翠云和黄天济,其他的仙家脸上都已经有了疲态。虽说每次缠斗的时间都不长,但耗费的力气确实一点儿都不少。 眼下罗刹已经被灭了三次,还有两次才能把它彻底铲除,可就像仙家说的,罗刹越来越难对付。 思来想去,我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眼瞅着罗刹的身体已经开始颤抖,我念动役猖兵咒,把猖兵全都召了出来,“进去里头!罗刹一起来,立马乱刀砍死!” 见我发了令,猖兵齐刷刷跃进了阵法之中,胡天心他们无可奈何的笑着撤了出来。只不过在罗刹又一次站起来的时候,仙家还是出了手。 蟒翠云从香炉里抓了一把香灰,尽数扬在了罗刹的身上,猖兵也没有片刻迟疑,对着罗刹毫无保留的挥动自己手里的兵器。 或许是因为香灰的效力,罗刹竟变得如同豆腐一样脆弱,仅仅十几次呼吸的时间,就被猖兵砍得七零八落。 “还剩最后一次!”我欣喜的喊出声来,“要不这最后一次,还是让猖兵来吧!” 胡天心摇了摇头,“小先生,把猖兵收回来吧。” “为啥?刚刚你们也看到了,乱刀砍死是有用的。”我不解的问道。 “你就听话吧,总犟啥啊?”黄天济老仙儿说着揪了一下我的耳朵,“这最后一个,就是那个有修行的,不好对付。” 听到这话我更为不解,“啥叫最后一个是有修行的?这罗刹是五个恶鬼变的我知道,可他们现在不是一个整体了吗?咋还有这种分别?” 话音刚落,地上的罗刹竟发出了红光,猖兵在被照射的刹那就表现的十分痛苦,见状,我也只能按照仙家说的,把猖兵都收了回来。 红光之中,罗刹慢慢站了起来,它的身形也渐渐缩小,到最后变得和一个普通成年人没有差别。 等到红光散去,我顿时瞪大了眼睛,站在我们面前的,哪里还是什么罗刹,这分明是一个藏地的僧人! 第317章 八月二十五日 原本凶狠的罗刹,突然就变成了一位赤膊的男人,他上身缠着朱色披肩、下身穿着朱色平裙,腰间系着黄布腰带,完完全全就是一副藏地僧人的打扮。 杨文骅苟苟嗖嗖的用手指头戳着我,“王哥,咋回事儿啊?这是打南边来了个喇嘛?他手里也没有鳎目啊!” “你信不信我把你变成打北边儿来的哑巴?” 凶了他一句,我蹑手蹑脚的来到了僧人的面前,他缓缓睁开眼,双手在身前合十,对着微微点了一下头。 刚才还打打杀杀,现在就心平气和的面对面行上了礼,一下子给我整的猝不及防,慌乱之中,我也双手合十回了礼。 僧人抬起了头,和他对视的时候,我竟觉得自己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不同于什么勾魂摄魄,也不是充满恶意的审度,感觉就是你能从他的眼中看到自己,真实的自己。 因为他的眼竟特别明亮、干净,而且纯粹。我实在是没办法把他和罗刹联系在一起。 对视了几秒,僧人又点了一下头,接着便听见他说了一串嘟噜话,不用想也知道他说的是藏语,这谁能听得懂啊? 眼瞅着僧人定睛看着我,我向胡天心他们投去了求救的目光,可得到的回应却是,柳天明带搭不惜理的说道:“你瞅我们也没用,我们也听不懂那边儿的话。” 就在这时,里屋的门被轻轻拉开,吴宛琳走出来说道:“还是我来吧。” 我怔怔的看着她,心里寻思着她不该出来跟着掺和,万一待会儿他又变成罗刹连哭带嚎的咋办?可还没到那一步,僧人已经转过身看向了她。不仅如此,他还双手合十对着吴宛琳也行了礼。 我眉头紧锁,一是因为他似乎看穿了吴宛琳的真身,二是因为,他能够看到这一层,说明他道行不浅。 “嗐呦~”杨文骅不爽的说道:“这是不拿我当回事儿啊!” “你闭嘴,别跟着瞎掺和。”我扭过头说道:“宛琳,你回屋吧,这事儿你也别跟着掺和了,就算你能听懂他说的话,他也听不懂我们说的话,没意义。” 吴宛琳没有吭声,转身去到东边拿起了她做活用的剪子,三两下便剪出了一个纸人。但这还没完,她一头扎进库房,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红纸、一张黄纸,接着她便给纸人做了一套衣服,一套藏族喇嘛的衣服。 “宛琳!我说了,这事儿你…” 不等我说完,杨文骅就捂住了我的嘴,“王哥~吴姐有本事,你就让她露露呗!一直拦着干啥?我还没见过我吴姐用纸扎术呢。” 吴宛琳对着我俩笑了笑,从柜台里拿出了我打表文用的笔,一笔一笔的勾勒出了纸人的五官,画完之后,她又用细针给纸人开了眼光。 拿着纸人回到这边,吴宛琳就把它扔到了阵法里。 “我靠!”我和杨文骅齐声惊呼道。 那纸人轻飘飘的落下,竟直接立在了地上,像人站立一样立在了地上。说真的,立筷子我都不觉得邪乎,但这薄薄的一张纸能立住,是真特喵的邪门! 第318章 八月二十五日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接说,我会帮你转达给他们。”吴宛琳直接开了口,“需要帮忙,你也可以直接提,如果我们能帮到你的话,就一定会帮你。” 这话也就是宛琳说的,要是杨文骅说的,我指定大耳刮子就扇过去了,想帮人也得先问问原因啊!起码你得了解了解这人啥样,值不值得帮再说。 僧人微微点了头,抬起头后便开口说了很长、很长、很长的一段话,我背《出师表》和《逍遥游》都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终于,僧人闭了口,双手合十又是一礼。 “他说他叫多吉,他刚刚说的,是他生前的遭遇。”吴宛琳低声说道:“他的死,是因为他的师傅。” 多吉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僧人,那时他的师傅病重,始终不见好就寄希望于活佛。可最近的活佛也在数百里之外的地方,没有人护送肯定到不了那里。 多吉生性善良,向来任劳任怨,他又感念师傅的恩情,便主动把这个差事揽了下来。可哪曾想,俩人才出发一天,就在傍晚遭遇了狼群。 他的师傅怕多吉扔下自己,就死死的抱着多吉不肯松手,最后就导致俩人都没跑掉。 “他说了那么多,就说了这点事儿?”杨文骅不解的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他那师傅挺不是人啊!土埋半截儿了还病重,那就自己牺牲一下呗!咋好意思连累徒弟一起死呢?” 话是这么说,但人在面临死亡时做出的决定,往往都是违背人性和道理的。 人确实都有一死,如果可以,谁不想安安静静的老死,得一个寿终正寝的善果?横死被忌讳,就是因为那种种死法让人饱受折磨,让人望而生畏。所以,就更不用提多吉师傅面对的,被狼群撕咬至死这种惨痛的死法了。 我刚要开口,吴宛琳就说道:“多吉也是这么问的。” 说着,她面对着我说道:“宇哥,多吉师傅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嗯?啥?问我?”我惊诧的说道。 吴宛琳点了点头,“多吉师傅说,他师傅修了几十年佛,为什么还会畏惧死亡?为什么还会做出那样的决定。” 我听完之后人都麻了,这个问题的答案,说白了就是人性导致的,可偏偏当事人有着‘僧人’这个身份,所以想要回答,就只能往信仰上靠。 然而问题的关键是,汉传佛教我都没啥高深的理解,藏传佛教就更不用说了。别看两家都是佛教,但教义和行为方式,绝对可以用大相径庭来形容。 没着急回答,我挪动脚步面向多吉,稳稳当当的问道:“所以你是因为见到了你师傅对于死亡的恐惧,因为被自己的师傅拖累死,心中才生出了魔障,最后变成了罗刹。” 多吉没有开口说话,只是眼里含着慈悲,双手合十微微点了一下头。 我能理解这种心情,坚持多年的信仰倒戈一击,即便是心中有一座大山,也会在顷刻间崩塌。 可即便知道了前因后果,我还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思来想去,我倒还真想到了一句比较合适的话,左右也想不到别的,就干脆说了出来。 “生与死轮回不止,我们生,他们死。” 第319章 八月二十六日 “生与死轮回不止,我们生,他们死。” 这话一说出来,杨文骅捂着嘴,‘哼哧哼哧’的就笑上了。 吴宛琳和仙家或许不知道,但我俩那是心知肚明,这句话并不是啥高人说的,也不是书里的,而是一个游戏人物的台词… 多吉师傅怔了一下,随口念叨了些什么,还不等吴宛琳跟我翻译一下,多吉师傅就又行了一礼,然后慢步退到了阵法中央。 还来不及反应,他便又一次变成了罗刹,只有两条胳膊的罗刹。 我吓得不行,正要招呼仙家迎敌,却发现罗刹并没有任何行动,便忍不住问道:“这是…啥情况?” “宇哥,多吉师傅刚刚念叨了一遍你说的话,还跟你说了谢谢。” 听到吴宛琳不像开玩笑的话,我却难以置信的‘啊’了一声,胡天心紧接着说道:“小先生刚刚的话很有禅理,多吉师傅是悟了。” “开啥国际玩笑呢?我那就是想到了就说了,而且也不是啥高僧说过的话,那…那…”我生怕被多吉听见,压下了嗓子说道:“那就是一个游戏人物的台词,能有啥禅机啊?” 胡天心的脸色没变,接着说道:“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这便是禅机。这句话放在平时可能只是句台词,但用在当下,便是禅理。” 要我说她的话也挺有禅理,可我整不明白啊!我想不明白就这样的一句话,怎么就能让多吉师傅悟了。 “对于多吉师傅来说,他的死、他师父的死,就是他心中的魔障。”胡天心解释道:“小先生的话,前半句与他信仰的教义八九不离十,后半句,生犹死、死犹生,也算是回答了他的问题。” 我若有所思的点着头,“明白了,就跟那句话一样,有些人活着可他已经死了,有些人死了但他还活着。” “也不是。”胡天心看着罗刹说道:“我们除掉的第一个,就是多吉的师父。他不想死,最后确实魂飞魄散的下场,多吉师傅虽然也死了 却还有一线生机。” 原来“我们生,他们死”是这么个意思,我细细品了品,试探着问:“罗刹因多吉而生,所以现在是他在和罗刹争斗,多吉赢了,就有一线生机能转世轮回,要是罗刹赢了…” “要是罗刹赢了,我们也只能动手了。” 胡天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惋惜,看来不光是我和宛琳,仙家也不想看到多吉师傅落得个万劫不复的结局。 接下来只能是等待,我们仨没有一个人吭声,堂上的仙家也没有一位离开,都在等待着这场‘善’与‘恶’较量的结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杨文骅等的眼睛都直了,我也是等的五脊六兽,烟都抽了三根,中间还上了趟厕所。 突然,罗刹的身体开始剧烈的颤抖,身上的煞气也汹涌翻腾着。 “感觉那个多吉要输了呢?”杨文骅看热闹似的说道:“虽然我对密宗没啥好印象,但我不乐意看邪能压正,要不咱想想办法帮帮他呢?” 第320章 八月二十六日 我语气沉重的说道:“要是有办法仙家早就帮了,咱们看到的罗刹是邪魔,但对于多吉师傅来说,罗刹就是他的心魔,只能靠他自己。” 说完这话没一会儿,罗刹便不再颤抖,可它身体上缠绕的煞气却是越发的浓重,给人的感觉相当不好。 “宇哥…”吴宛琳拽了拽我的衣服,“多吉师傅…能赢吧?” 我当然是希望他能赢,可他毕竟以罗刹的样子,在世上留存了三百多年,这期间他没有自己的意识,罗刹却不知残害了多少性命,长了多少道行。 这种情况,跟我们遇到的闫师傅何其相似… 嘴巴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我却还是没能说出“能赢”这两个字。也就是在迟疑的片刻,罗刹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睁大了眼睛看向堂上仙家,胡天心持着佛珠双手合十,对着罗刹刚刚站着的位置,轻声说道:“多吉师傅已往生极乐。” 死了可以说是往生极乐,为了表示惋惜也可以说往生极乐,为了表达祝愿也可说往生极乐。虽然我对多吉了解的不多,也没啥深厚的感情,可就像杨文骅说的一样,我不想看到邪能压正,更不想看到玉石俱焚。 我追问道:“是输了吗?还是他跟罗刹同归于尽了?” 柳天明取下纳衣,朝着我甩了一下,“你小子就不能盼人家点好?往生极乐,那就是功德圆满、修下一世去了呗!” 虽然被损了一句,可听到这个答案,我很是开心的松了一口气,不止是我,吴宛琳和杨文骅也都乐开了花。 好人,就该有好报! 局面已定,仙家啥也没说就回去了营盘,我本想着叫胡天心留下来,打听打听那些法器的事儿,可眼下还有一大堆烂摊子没收拾,便只能作罢。 我对着杨文骅说道:“你今晚是住我这儿还是回家啊?” 杨文骅翻着白眼,“还用问吗?这都十一点了,我还折腾啥啊我?” “那行,你先把你吴姐送回去。”我扭头对吴宛琳说道:“你赶紧回去睡吧,店里我俩收拾。” 兴许是累了,吴宛琳这次没有推辞,乖乖的点了头。 我刚把卷帘门升起来,刘鑫‘扑棱’一下子做了起来,“咋嘀了?地震了?” 示意他俩该走走,我来到刘鑫身边,开口道:“地什么震地震,完事儿了,你身上的东西我家老仙儿已经给你解决了,赶紧回家吧。” “啊?我不得。”刘鑫赖赖唧唧的说道:“王哥你不是说那个什么魔解决不了,我还是有可能见鬼吗?这大半夜的我可不敢走。” 我憋了一口气,回怼道:“这事儿你记得倒是清楚,我说的别的话你咋不记得呢?蕴魔除不掉是除不掉,但我们也给你处理了,还能见鬼那都是以后的事儿,你现在不是看不着了吗?那咋嘀你还能一辈子赖在我这儿啊?” 刘鑫东瞅瞅、西望望,还站起来跑到门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回到我跟前,对我说道:“是看不见了,但王哥,你就让我搁你这儿再对付一宿呗?我这…刚经历这种事儿,心里有阴影,害怕。” 得!这小子是被鬼吓破胆了! 第321章 八月二十七日 大半夜的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凉飕飕的秋风,顺着大门呼呼往屋里刮,只吹了一会儿就吹凉了我身上和心里那点儿火气。 对着刘鑫招了招手,我开口道:“你跟我过来。” 我觉着我说的话语气挺友善的,那小子却像防贼似的瞅着我,“干啥?我不就说要在你这儿再住一宿吗?我也没说别的啊…” 整了半天原来是怕我收拾他,我是那么崇尚暴力的人吗? 倚着柜台点上了烟,我抽了两口才说道:“我不把你咋嘀啊!瞅你那小胆儿。” “那你招呼我过去干啥?有啥话站那不能说。”刘鑫说着往前挪了一小步。 “找你要钱!干啥!完事儿了不给钱就想跑啊?”没好气儿的说了一句,我又心平气和的说道:“你纹的那个天眼还得处理处理,等我抽完烟用朱砂笔给你描一下…” 一说到这事儿他可上心了,不等我说完就插嘴道:“这么整完我以后就看不见鬼了呗?” “哪那么容易。”我翻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现在还没出鬼月,这么整是为了防止再招着啥东西,顺便还能压一下蕴魔。一共七天,你得天天来我这描一遍。” 刘鑫有赖了,“啊?这么麻烦啊?还得天天来。” “这才哪到哪,一直到农历七月结束,你晚上尽量别出门,非得出去的话,你就用纱布啥的把纹身遮住,要是嫌丑,你用粉底和遮瑕也行。” 没成想,这一番话可被他逮着漏洞了,刘鑫三两步窜过来说道:“你看,王哥你都让我晚上尽量别出门,完了你还让我现在回家。” “我说尽量,没说不能。”我瞪了他一眼,“上凳子上坐着去,我给你描完纹身,再给你整个辟邪的福袋,完事儿你赶紧走。” 我也真是服了,好歹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小伙子,说话办事儿却比那粘豆包还粘牙。 刘鑫见我冷了脸,也不敢再跟我说那些个没用的,不情不愿却老老实实的,坐到了我翻过来放在那的凳子上。 回到里屋取来朱砂笔,我小心翼翼的按照天眼纹身的纹路勾勒着,好不容易描完了中间的部分,杨文骅一句话吓得我一激灵。 “呦~王哥,你俩搁这儿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呢啊?” 看着画歪了那一道,我心里这个气啊,直接吼道:“帖你妹啊帖!看不着我拿的是啥笔吗?你气死我得了。” 杨文骅是那种典型的,不惹祸别谁都能得瑟,闯了祸立马蔫巴的人。察觉自己坏了正事儿他有些不知所措,过来也不是,走也不是。 我从鼻子里呼出一口气,态度有所缓和的说道:“别在那站着了,去里屋给我拿两张湿巾出来。” 杨文骅如蒙大赦,飞快的跑进里屋又飞快的跑了出来,可当我看到一整包湿巾的时候,那刚压下去的火儿就又窜上来了。 我低下头张开嘴朝着湿巾咬去,杨文骅立马把手缩了回去,“王哥你咋还要咬人呢?” 第322章 八月二十七日 “我是挺想咬死你的。”我抬起左右手,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跟罗刹一样长好几条胳膊呢?” 杨文骅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赶紧撕开包装,把一片湿巾递到了我的手里。我把刚刚描完的部分全部擦掉,又用了将近二十分钟才重新勾勒完。 取来香灰福袋,我把两本经书一并交给了刘鑫,嘱咐道:“这个福袋你可以带身上,也可以挂车里,看你个人需要,然后这两本经书,每天拿出来念一念,能够帮你克制蕴魔。” 刘鑫捧着两样东西,低着头似乎在思考什么,全然没有要走的意思。 我不好意思直接撵人,便给杨文骅使了个眼色,俩人一起收拾起了店里,可才收拾了两下,刘鑫那小子把经书和福袋往柜台上一放,也过来跟着收拾上了。 他打的什么主意我都知道,仔细琢磨了一下,这大半夜的让他自己走确实有点没人情味儿。本来他就还没从见鬼的阴影里走出来,这要是开车回家,中间一个恍惚出点啥意外,我都得摊责任。于是乎我便松了口,同意让他留下再对付一晚上。 但这回我没让他谁板凳,而是用纸壳子垫底,用我过阴时躺那床褥子给他打了地铺。 当然,这褥子的来历我没告诉他,要不然就他那小胆儿,没准睡着睡着就真跑下边去了。 折腾一晚上大家都挺累,躺下没多久就都消停了,而我应该是最后睡着的,因为我是听着他俩的鼾声和呼噜声睡着的。 之后我便做了一个梦,梦里我站在一片辽阔的草原上,用草原来形容也不太合适,因为那些草非常矮小,看着就跟青苔似的。 我低头看了看,发现柳天明穿的那件纳衣已经披在了我的身上,而我的手里,还握着常天远的戒刀。 突然,地面上耸起了数不清的土包,我察觉到不对劲,刚往后退了几步,不计其数的骨架和小鬼就冒了出来。 仔细一瞅,那哪是什么小鬼,分明是普通版的罗刹!它们从四面八方朝我包过来,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戒刀,我心里一横,一边撕心例肺的叫喊着,一边用手里的戒刀去砍骷髅和罗刹。 刚开始还好,我基本上一刀就能解决一个,可打着打着,我就跟没了力气一样,挥刀都觉得沉重。 再加上怪物的数量茫茫多,我只能边逃边逃边砍,然而即便是这样,我最终还是被它们给抓住了。 我本想着赶紧死吧,死了噩梦就醒了,可这些骷髅和罗刹只是看着吓人,对着我撕咬半天我都没昏过去,只能感受到些许疼痛。 被折磨了半天,我实在是受不了,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抽出胳膊,不管不顾的挥出一拳又一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在震颤、晃悠,远处似乎还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 “王哥!王哥!醒醒!” 在这一连串的呼唤中,我终于是从梦里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刘鑫站在床头,杨文骅坐在旁边。 杨文骅见我醒了,立马委屈的说道:“王哥你又做啥梦了?你知道我被你抡了多少个电炮吗?” 第323章 八月二十八日 这个梦好像无穷无尽,不管我杀掉多少骷髅骨架和罗刹,它们的数量似乎都没有减少;也不管我被扑倒多少次、身上多了多少被撕咬的伤口,过一会儿还是会重新站起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到身下的土地在震颤、晃悠,远处不断传来在呼唤我的名字的声音。 “王哥!王哥!醒醒!” 在这一连串的呼唤中,我终于是从梦里醒了过来,一睁开眼,就看到刘鑫站在床头,杨文骅坐在旁边。 杨文骅见我醒了,立马委屈的说道:“王哥你又做啥梦了?这一顿小电炮库库往我身上轮啊!你看我这胳膊都让你打青了。” 我一看可不咋嘀,左小臂内侧青那么大一块儿,“我刚才睡觉打人来着吗?” 刘鑫立马接下话茬儿,“这事儿我证明,刚刚骅哥把着你不让你乱动,然后挨了你好几拳。” “所以王哥你到底梦着啥了?咋你每次做梦都和人干架啊?”杨文骅接着问道。 摸到卫生纸扯下两节擦了擦汗,我开口说道:“也没做啥梦,就梦着一堆骷髅头和罗刹,完了就打起…” 见我说了一半儿就不说了,杨文骅猴急猴急的追问道:“打起来了,然后呢?你是输了还是赢了?” “不行!” 我把手里的纸一扔,盘腿儿坐了起来,啥也不说就盯着强上的堂单看。 刘鑫坐到床边,嘁咕嘁咕的说道:“骅哥,王哥这是干啥呢?我这两天跟他说话啥的,也没看他这么神叨啊?” 杨文骅还是懂我的,回答道:“这指定是做的梦有点邪乎,问老仙儿、让老仙儿给解梦呢。” “真神奇!”刘鑫大呼的说道:“这比我看的那些小说电影还神奇。” “这才哪到哪,还有更神奇的事儿你都没瞅着呢!”杨文骅劲劲儿的说道:“你瞅你见个鬼吓得,有多少人想见鬼都没那机会。” “那骅哥你能看着鬼吗?” “我能啊!我十二岁就能看着了。” 刘鑫''吧嗒''点上了一根烟,“十二岁,你那么点儿看着鬼啥的,不害怕吗?” “不害怕啊!那玩意儿有啥可怕的。” 眼瞅着杨文骅要吹上了,我这边也问的差不多了,便开了口,“你?你光说你见鬼,你咋说你从小修道呢?你咋不说杨爷是干啥的呢?” 牛皮被戳破了,杨文骅也不生气,笑呵呵的凑过来问道:“王哥,你问完了啊?仙家咋说的?” 仙家的答复也着实新鲜,意思就是,罗刹和蕴魔都类属于心魔之流,我掺和了这事儿,跟着担因果不说,心境也会跟着受影响,在梦里杀那些骷髅、那些罗刹,就是仙家在帮我铲除心里的魔障。 另一方面,这个梦也算是对我的一个奖赏,灭掉了一个罗刹和几只恶鬼,帮助一位僧人往生极乐,大大小小也算功德一件。 “所以这个梦,其实能帮我长道行,坚持的时间越长、杀的邪物越多,道行长的就越多。”我说着也点上了一根烟。 第324章 八月二十八日 有缘分的人基本上都会做这一类的梦,有的是跟我这次一样,在梦里头斩妖除魔;有的是梦里梦着自己非将即帅、带兵打仗好不威风;还有的是啥呢,做梦就跟那打游戏似的,不光打怪,还能爆装备、升级。 当然,也有很多梦是我没见过的,没听说过的。 杨文骅的性子,一听就这就兴奋,他扒拉着我说:“王哥,那你这能长多少道行啊?” 我摇了摇头,“这我还真没问,仙家也没和我说,估计也长不了多少,要不然谁还努力修行,都去收拾这些玩意儿得了呗!” “得嘞!”杨文骅有些丧气的说道:“你这话把我的话都给堵死了,我刚想说以后有这好事儿你记得叫着我,哈哈哈哈。” 刘鑫看了我一眼,蔫了吧噔的说道:“王…王哥,我…我这事儿原来这么难整啊,那…那对你没啥影响吧?” “没影响,有影响仙家也都帮我平了。” “那…那…”刘鑫掏出了手机,“你瞅我这脑子,王哥你都给我办完事儿了,我还没给钱呢,你说个数,我好给你转过去。” 我把烟头怼进了烟灰缸,另一只手摆了两下,“不着急,明早起来再说,赶紧睡觉了,要不然明天早起不来了。” 刘鑫不依不饶,“别介啊!就转个账能费多少时间?你快说、完了我给你转。” “没想好呢!”我舒舒服服的往床上一趟,“等我明早想好了再说。” 可我这刚躺下,叔高祖就从营盘上下来了,“臭小子别睡了,又来活儿了。” 杨文骅起的比我快,“叔高祖!好久不见啊!” 走出几步的刘鑫突然撤了回来,“骅哥你说啥?叔啥啥祖?” “王哥堂上的一位老仙儿,也是王哥的祖宗。”杨文骅指着空地说道:“就在这儿站着呢!” 刘鑫扒着门框,露出惊恐的表情,叔高祖瞅了他一眼,转头跟杨文骅打了招呼,“小杨老弟好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唠嗑儿,外头有活儿等着呢!” “啥活儿啊?那来了咋不敲门呢?”我赖赖唧唧的坐了起来,却猛然意识到不对,“又是寻着鬼灯笼来的?” 有时候真分不清叔高祖是我的祖宗还是杨文骅的祖宗,跟杨文骅说话,他从来都是笑呵呵的,跟我说话就夹枪带棒。 “哪那么多废话?赶紧起来跟我出去!” 我朝着自己的嘴巴拍了两下,跟着叔高祖来到了门口,打开窗户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一个鬼,一个老太太。 “你来我这儿干啥啊?有啥冤、有啥屈?”我直截了当的开口问道。 老太太听到动静儿就凑了过来,很是可怜的说道:“小师傅,你可得帮帮我啊!我姑娘儿子给我送的钱啊、衣服啊,全让人儿给抢走了!” 我听完只觉得无语,我管个屁老丫子我管!那一年到头,被抢了钱的鬼多了去了,要是连这事儿我都管,那不得把我累死! 可是吧…咱这鬼灯笼毕竟都挂起来了,人家找上门也不好直接撵走,于是我先打了个官腔,“你要是下边儿,这事儿你得找阴司衙门,你要是住山头林地,这事儿你得找城隍土地。” 老太太听完更加的委屈,我见状接着说道:“所以你到底是住哪片儿的?劫了你的又是哪路野鬼啊?” 第325章 八月二十九日 “去去去,赶紧走!你这事儿我管不了。” 不耐烦的关上窗户,我扭头就往里屋走,边走边念叨着:“这叫啥事儿呢?一个在下边儿待着的鬼,上鬼市买东西让别的鬼给劫了,完了跑我这儿…” 话还没说完,杨文骅叽嘞咣啷、穿着条小裤衩就跑出来了,“鬼市儿?搁哪儿啊?王哥咱俩去溜达溜达啊!” “滚屋睡觉去!”我冲着他喊道:“一天天哪你都想去,听风就是雨。” 杨文骅对我竖起了中指,我龇嘞牙,叔高祖照着我后脑勺就来了一撇子,“人家小杨老弟就问问,你瞅你龇牙咧嘴那样儿,连问都不能问了?你咋那么霸道呢?” 我摆出防御的架势,在身前一阵乱舞揸,“你瞅瞅他问那个话!他要是问点儿正常的,我能这样吗?” 叔高祖一点儿不觉得理亏,双手一背挺直腰板说道:“问啥你也不能那样儿啊!一天天小杨说点啥你都酸个叽的,你就欺负他能耐。” “我这是跟你学的,我一说文骅你就跟我酸叽,你就跟我能耐!”我退后着几步说道。 叔高祖气急了,冲上来就要打我,杨文骅拦在中间,“叔高祖别生气,王哥是跟我闹着玩儿呢!你给我讲讲鬼市儿呗!我可想知道了。” 他俩热火朝天的在一旁唠着,我在一旁赌气似的听着,结果是啥也没听明白,因为叔高祖也没去过所谓的鬼市,一是早些年他离不开家,二是他没钱… 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鬼市这个东西的确存在。阴间有阴间的官市,就是地府挑选一些鬼魂,再加上阴差来售卖一些商品,种类少、价格贵;人间也有,但那是幽魂野鬼、山精野怪、甚至连仙家也会在参与进里头的私市。 私市就是私市,没有啥组织纪律性可言,别说截个道儿,杀鬼越货都是常有的。想来那个老太太,就是趁着鬼门关开的时候,溜上来买一些下边买不到的东西,结果让人给劫了。 可不管她是在官市被劫、还是在私市被抢,都轮不到我来管。再说了,她姑娘儿子都活着呢,也不是说就给她送这一次钱,年前那不还得送呢么。 正寻思着刚才的事儿呢,店门口忽然别的油绿油绿的,我搭眼儿一瞅,高高挂着的鬼灯笼竟又亮起来了。 我摸到门口,透过窗户往外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中年男鬼,穿的溜光水滑的,他也瞧见了我,赶紧便凑了过来。 “小师傅,你这是啥事儿都能管不?” 我打开了窗户,漫不经心的回答道:“第一,我家没住海边儿,第二,天王老子也不管人拉屎放屁,我咋那么能还啥事儿都能管?你就说你有啥事儿得了。” “哈哈哈,小师傅说话挺赶劲啊!”中年男鬼笑嘻嘻的说道:“其实也不是啥大事儿,我叫冯洪,现在就搁那安宁园住,我吧…人窝囊,活着的时候窝囊,媳妇和人跑了,我憋不过气,一口气没上来死自己家里了。我这死了也窝囊,在那地方天天让前边后边的欺负…” 第326章 八月二十九日 “行了,打住吧。”我没让他接着往下说,“人挨欺负了找警察,鬼挨欺负了,你要么自己打回去,你要么就是到土地那告个状,你找我算咋回事儿呢?我还能帮你打回去啊?我又不是黑社会。” 中年男鬼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没寻思让你帮忙收拾他们,我这不是听说…听说…” “听说啥你倒是说啊。”我催促道。 他接着说道:“我就听说你给那个老高头儿收拾了一下他那坟头,那家伙,以前他也总挨欺负,现在可没谁敢欺负他。” 我冷笑了一声,“听明白了,你这是想让我也给你抬抬脸面。” “是啊是啊。”中年老鬼笑着说道:“我这现在投不了胎,去不了下边儿,这少说还得在安宁园住十年二十年的,这一直被收拾,我再死一次的心都有啊!” “哎哎哎!停吧。”我又一次打断了他,“你这事儿,我不能管。” 中年男鬼露出一脸苦相,“为啥啊?我都找上来了,你就帮帮我呗!” “高友良,那是因为人家小孩儿尿尿呲他墓碑上了,人家过来找我看事儿,我才想了这么个招儿。”我解释了两句,“你呢,是自己找上来的没错,但说破大天这就是你自己的私事儿,没有天怒人怨、没有伤天害理,我这就不是管这档子事儿的地方。” 听到这话中年男鬼就有点儿急了,我示意他别急着说话,接着说道:“你要是真想往后不挨欺负,你就先回家欺负欺负你家孩子,你要是能让他过来找我,这事儿我就能管,兴许比给高友良整的还好。” “哎呦,我给我家那小子托过梦,可他不管不问的啊,全拿我说话当放屁。” “那就是你们爷俩的事儿了,我更管不着,你要是不想自己挨熊,你就把你儿子熊住了。” 撂下最后一句话,我笑着关上了窗户。 “一天天的这是咋了呢?”我念叨着坐回到了凳子上,“这找上门儿的哪有正经事儿呢?” “要我说你小子现在是飘了。”叔高祖翻着白眼说道:“你真是不当鬼不知道鬼多难,他们要是有别的道儿,那还能来找你啊?” 道理我都明白,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儿,便顺嘴嘟囔了一句,“不是那么回事儿,咱家这鬼灯笼都挂了快一年了,这一年里也没几个来找我帮忙的。可今天呢?这么一会儿就来俩了,算上前几天那个做蛋糕的,这都仨了。” 叔高祖没吭声,杨文骅却问了句毫不沾边儿的,“王哥,你自己觉没觉着身上哪不得劲儿啊?” “没有啊,哪都挺好的。”我直接回答道。 杨文骅又问了一句,“那精神头儿呢?有没有觉得特别困,或者特精神?” 我看了他一眼,“也没有啊,就是现在有点儿困,但这个点儿犯困不正常吗?你想说啥?” “王哥。”杨文骅凑近了一点儿说道:“我记得当初张鑫、刘伟达那俩孙子要害你的时候,你就一天给人看了好几个事儿。” 说着,杨文骅来到了我的面前,“黑气还是没少,王哥,能不能是有人又要搞你啊?” 第327章 八月三十日 杨文骅的话让我陷入深思,有人要搞我,就眼下的情况来看,除了余道长找不出第二个人选,但以他的本事,犯不着费这么大的周章。 再说了,就派几个野鬼来找我帮忙,也只能影响到我的休息,其它的啥用没有啊也!他不会真以为,我在没有阴德庇佑的情况下,还会不计回报的帮助那些游魂野鬼吧? 只不过话说回来,如果这一切都是出自余道长的手笔,那可就有意思了… 正在心里嘀嘀咕咕的犯着寻思,摩擦地面的噪音把我的思绪拽了回来,扭头一看,刘鑫那小子正拖着自己的铺盖往里屋去。 “哎!干啥呢?”我喊了一声,“那前厅宽绰凉快儿的,你往里屋跑干啥啊?” 刘鑫一看被我发现了,不仅没有停下来,反倒是加快了手上的活儿,拖着被褥就进了里屋,然后才钻出来说道:“我也不想啊!但你们这…一会儿跟看不见的叔高祖说话,一会儿门口又来个鬼的,我害怕,万一我睡睡觉有鬼进来咋整?” 杨文骅抢着说道:“瞅你那小胆儿吧,我王哥这屋,别说寻常的鬼,就是百十来年的鬼他也进不来,没看着那几个鬼来了,都老老实实的搁门口待着吗?” “那我也害怕。” 刘鑫这小子是个什么揍性,我现在是拿捏的差不多了,一赖二埋汰,反正就是滚刀肉,你说你的、我干我的,所以我也不打算再说啥了。 “你乐意在哪就在哪谁吧,反正晚上起夜,我要是踩你脸上你可别赖我。”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嗯~呀~太晚了、太晚了,回屋睡觉,回屋睡觉。” 杨文骅招呼道:“哎哎哎,王哥,这咋就睡觉了呢?咱把刚才的事说明白啊,万一真有人要搞你呢?” 我勾着他的脖子往屋里走,边走边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想那么多也没用,咱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叔高祖先我们一步飞进了里屋,直接飘上了堂单,我们仨刚躺下,刘鑫又旧事重提,“王哥,你把拿钱算一下呗?你要不算,明早我可就跳窗户跑了。” “你跑吧,你跑了我就整十个二十来个鬼,天天上你家堵你去。” 我说着就盖好了被子,还翻了个身,给刘鑫留下一个大后背。 “真狠,太狠了。”刘鑫一个人念叨着:“我要是有这本事,以后看谁不顺眼,我就整一堆鬼去祸祸他去,我看谁敢惹我。” 我不禁在心里笑了笑,这还没本事呢,就想着用本事欺负人,活该他给自己招这么大的灾。要是早知道他心里有这想法,我前两天都得寻思要不要管他。 “呵!就你啊?”杨文骅没忍住,嘟囔了一嘴,“就你这小胆儿还想这道儿呢?你要是有这想法,以后迟早还得招那些没脸的东西。” 有句老话叫“病从口入,祸从口出”,但我觉着,这话得改一改,就跟杨文骅说的一样:祸从心中起。 不提那些违法犯罪的事儿,就是鬼神之事也一样,总惦记那些有的没的,迟早会碰到相应的怪事。这也是有些人一辈子碰不到这些事儿的原因,他们心里压根就没这个东西。 第328章 八月三十日 可刘鑫却还不以为然,“那有啥的,要是再碰到这事儿,我就再来找王哥呗!不差钱儿~” 听到这话,我也忍不住了,“刘鑫,我比你大不了多少,我知道你这个年纪不爱听大道理,但是我还是得说,不是每一件事都有回头找补的机会,这世上还有一种情况叫意外,有的意外别说给你时间找救援,就是你喊个救命的机会都没有。” “咋听着这么吓人呢?”刘鑫撑着上半身坐了起来,“王哥,鬼能像电影里那样,直接把人弄死吗?” “一般不能,除非你有个像心脏病、脑血栓这种不经吓得病。”我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答道。 刘鑫舒舒服服地又躺了回去,“那就不怕了,不能一下子整死我就没事儿,至于你说的意外…嗐,我出生的时候我妈找人给我算过,我命好。” “一命二运三风水,四积阴德五读书。”杨文骅拽了一句我没听过的话,“六名七相八敬神,九交贵人十养生。” 刘鑫侧过身拄着个脑袋,“一命二运三啥?骅哥你说这话啥意思?一命是不是就是说命好比啥都强啊?” 确实啊,命好比啥都强,有的人一辈子想要去罗马,但有的人一出生就在罗马,这就是先天的差距。但是呢,先天之命也得守得住,靠什么守呢?靠的就是后天的德性。 但若是想要改命,靠的就只能是后面那些五六七八九了。 我坐起来点了一根烟,“王哥给你讲个故事吧…” “行!我就爱听故事。”刘鑫也点了一根烟,“你讲的故事指定比我看那小说还精彩。” “别打岔儿。”我抽上一口接着说道:“有一个女的叫陈玉,她处了一个男朋友,俩人一开始感情非常好。但是有一年,他俩在家里过生日的时候,意外发生了,倒下的蜡烛把陈玉的衣服点着了,因为那衣服是化纤的,陈玉很快就成了一个火人。” 刘鑫扒着床边,“哎!王哥,那陈玉长的好看吗?要是好看那也太可惜了。” “你听不听?” 我一眼把他瞪了回去,接着说道:“陈玉的男朋友见火势控制不住,就一个人跑了,陈玉就被活生生的烧死了…” “真不是个爷们儿!”刘鑫义愤填膺的说道:“自己对象都不救,还自己跑了,他咋不替好人死了呢?那要是俩人真心相爱,死一起又能咋嘀呢?” 我没接茬儿,按照自己的思路往下说:“后来,那个男的很快就找了个新的男朋友,而陈玉变成了恶鬼。有一天晚上,男的开车回家,陈玉就吓了他几回,结果那男的精神恍惚,开车撞树上,当场就没了。” “该!活该!”刘鑫骂了几句,又问道:“王哥你讲这故事没意思,但我好奇是真的假的,你不是根据我前几天开车见着鬼现编的吧?” 我看着他,有条不紊的说道:“我一开始不是干这个的,是在火葬场上班,那个男的,就是我收进场里的尸体之一,那个陈玉,也是我见到的第一个恶鬼。” “卧槽!这就吓人了!”刘鑫裹了裹被子,“那王哥,你跟我说这个是啥意思啊?” 我勾起嘴角笑了一下,“没啥,就是想告诉你,人不能侥幸,意外临头、阎王收人,命再好也没用。” 第329章 八月三十一日 “哎!别动,马上就好。” 说完,我描完了纹身的最后一笔,拍了下刘鑫的膀子说道:“行了,晾一会儿你就可以走了。” 刘鑫跑到卫生间,对着镜子好好瞧了瞧,“王哥,这红不呲啦的也太吓人了,你让我咋出门儿啊?” “吓不吓人的跟颜色有啥关系?”我招呼道:“文骅,你去里屋把纱布拿来给他缠两圈儿。” 我这都没嫌麻烦,刘鑫还挑三拣四的挑上了,“不不不!我可不缠那破玩意儿,我这么精神一个帅小伙儿,头上缠一圈儿纱布,磕碜死了!” 杨文骅已经拿着纱布出来了,我一把抢了下来,说道:“嫌乎磕碜那你找你对象去吧,让她给你缠,完了再给你系个蝴蝶结,那多好看呢!或者你干脆让她给你画个妆,正好还能遮一遮你脸上那些坑坑包包嘚。” 三两句给他怼没话了,刘鑫乖乖把脑袋伸了过来,让我缠上了纱布。 “完事儿,赶紧走吧。” 刘鑫别有深意的看着我,“那我可真走了,王哥你确定你没忘记啥事儿吗?” “不就是没收你钱呢吗?”我瞥了他一眼说道:“收你一千五得了。” “一千五?之前你不是说得三千多吗?是看在小敏的面而上给我打折了吗?”刘鑫操着贼拉仗义的口吻说道:“不用,王哥!咱一码是一码,该多少钱就多少钱。” 那方敏都要跟他分手了,我咋可能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之所以只收他一千五,是我考虑到这小子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我要是收了他三千,等到这小子回家里跟爹妈一说,万一他爸妈觉着自己儿子被骗了,那不得回来找我来?三千块钱足够我进趟刺儿窑喝杯茶了。 “跟方敏没关系。”我笑着说道:“我是觉得你挺有意思的,交个朋友嘛!给你算便宜点儿。” “够意思!王哥你太够意思了!”刘鑫笑嘻嘻的说道:“王哥你放心,你这兄弟我交定了!你仗义我也不能差事儿!” 手机叮咚一声,我拿起一看,这小子给我转了个吉利数,一千八百八十八。 “王哥、骅哥、琳姐,我走了啊!有工夫过来找你们玩儿!” 我朝着他又喊了两句,“喂!昨晚跟你说的话,你都记住喽!还有那经文!回去记得天天拿出来念念!” 眼瞅着刘鑫连跑带颠的上了车,开车扬长而去,我这心却放不下来,冥冥中有一种感觉,他还得出事儿… 这时,杨文骅也站了起来,“王哥,那我也走了。” “你回去干啥?你今天不是没课吗?”我好信儿的问道。 “是没课,但我跟同学约好了去踢球去。”杨文骅对着空气来了一脚,“咱是好孩子,得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快滚、快滚、快滚。”我不耐烦的说道。 “吴姐拜拜!” 杨文骅跑到门口,又探回头说道:“王哥!中午我没准过来吃饭,不来的话我给你打电话!” 店里又变成了往日的样子,吴宛琳弄着快要扎好的龙头,我呢,练了会儿画符之后,就又研究起了杨姨的笔记,常看常新嘛! 第330章 八月三十一日 中午杨文骅也没回来吃饭,说是跟同学吃自助去了,我和宛琳就随便对付了一口。 一天的时间很快过去,吴宛琳下班之前和我说,如果晚上遇到了啥事儿,一定记得叫她帮忙。看这话的意思,她应该是听到了昨晚我和那俩鬼的对话了。 原本我没太当回事儿,就像我说的,这样的手段不太像是余道长的手笔,如果是别人想要搞我那就更不用管了,我连是谁都猜不到,费那个心神气力干啥呢? 转眼就到了晚上,我把店里收拾利索,冲了个澡就回到了床上,可刚看了一会儿《雪中悍刀行》,叔高祖就又到了店里。 他老人家摆着一副臭脸,用眼睛瞟了瞟外头,“臭小子,又来了。” 来了就得看看,管不管那是另一回事儿。 我不紧不慢的去了前厅,这次来的是个面善的老爷子,本以为他是真遇到啥难事儿了,结果一问好悬没给我气迷糊了。 这老登…不是,这老头儿是咋回事儿呢,你听我给你学。 他已经死了十来年了,今年夏天他老伴儿也没了,老两口的子女就把两位老人并冢了。可这老头儿在下面的时候,相中了一个老太太,俩个老鬼在下边偷摸的过了十来年。原配到了下边一看,那哪行啊!这家伙闹的是鸡飞狗跳。 最气人的来了,这死老头子问我能不能把他老伴儿给抓了,等到他和后找那老太太其中一个投了胎,再把他这原配给放出来。 让叔高祖把那个死老头子打跑之后,我回到床上又玩了一会儿手机,然后就躺下了。 可我才迷糊着,叔高祖就又把我给扒拉醒了,到前厅打开窗户一看,这回的来的还是个老太太。她找我的理由就更离谱了,说是死的时候,她儿子给没给她把假牙放嘴里,也没放棺材里,这就导致她现在没有牙、吃不着孝子贤孙给她摆的供品… 这就属于没事儿找事儿,供品的确可以像活着的时候一样吃,但这么吃只是因为习惯,就好比人吃流食,没了咀嚼那一步吃啥都不是味儿。 可说破大天,供品到了鬼神手里就是一种能量,一种愿力,鬼神享用供品那就是一种能量转换,不一定非得用啃的。 完了我给了老太太两个建议,要么她去给孩子托梦,起坟开棺给她放一副假牙,要么就是在下边寻摸寻摸,看看有没有牙医能管。 这回回到里屋,叔高祖率先开了口,“我觉得小杨兄弟说的有道理,这一个个的,来的有点儿反常。” 我困的闭目阖眼,赖叽着回答道:“我也知道反常,关键是现在一点儿眉目都没有啊。” “你睡你的吧,我去找胡天心他们商量商量。” 迷迷糊糊的看到叔高祖回了营盘,我是倒头就睡,可睡到了后半夜,叔高祖和胡天心又把我叫醒了。 “哎~呀~咋这么烦啊!”我很是暴躁的坐了起来,“那就不能让人睡个安生觉吗?” 胡天心笑着说道:“小先生还是起来看看吧,我跟你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点着一根烟,我叼着就来到了前厅,透过窗户一看,门口站着的是个浑身湿漉漉的女孩儿,看模样十四五岁。 她抱着肩膀,鬼灯笼幽绿的光照在她身上,看着倒真是挺可怜… 第331章 九月二日 要说我和这水鬼是真有缘分,李叔和小博然是水鬼,龙去悔同体兄弟的转世于凯,也是个水鬼,眼下的这个,还是个水鬼… “小妹妹,你知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吗?”我语气亲和的问道。 小姑娘拘谨的抓着衣摆,微微的点了头,也是这会儿,我才留意到她身上穿着,似乎是一件校服。 我示意她靠近些,接着问道:“那你来找我,是需要我帮你啥忙呢?” “我…我…我想投胎…”小姑娘吭哧瘪肚的吐出几个字。 得!又是一件担因果的事儿,不过相比较之前来的那几个,这总归算是件能拿到台面上来讲的正经事儿。 风吹得有些冷,我跑回里屋披了件上衣,这才问道:“小妹妹,帮你投胎呢倒是可以,不过我得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又是咋落水的呢?我看你身上穿的衣服,这是校服吧?” “我叫杨悦。”小姑娘这次回答的很干脆,“一个月前,还在放暑假的时候,有一天我心情不好,就跑去河边散心,因为走神一不小心踩空了,就滑到河里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我也没多想,顺口就说了一句,“滑到河里就没上来,那这水可挺急啊!” 说完之后,我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俺们柳台周边的水系并不发达,最出名的就是饮马河,其余的都是些小河道,除非是下雨发大水,要不然几乎不会有那么急的水流。 而且她自己也说了,是在河边溜达的时候失足落水,所以那几个大点儿的水库也就不用考虑了。 偏偏这个杨悦,还顺着我的话答道:“嗯,河水是挺急的。” 从她刚到我这的时候就是,她说话压根儿不敢看我,不是摆弄衣摆,就是晃晃悠悠的东张西望,再不就闷着个头。 小动作这么多,直觉告诉我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我便追问了一句,“是吗?但我记得柳台跟前儿也没这么急的河啊,你家是哪儿的?” “我家…我家是农村的,说了你也不知道。”杨悦不怎么愉悦的别过了脸,“这个和帮我投胎有关系吗?” 察觉到她有意隐瞒,我就没追着往下问,“没关系,我就是好信儿问了一嘴。聊正事儿吧,你把八字告诉我,这个和投胎有关系,有很大关系。” 看得出来她确实很想去投胎,一点儿没迟疑就报上了生辰八字,我假装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胡天心,她立马就领会到了我的意图,转身回去了里屋。 杨悦看到胡天心离开,探着脑袋朝屋里看去,嘴上还问道:“那个姐姐…是帮我弄投胎的事儿去了吗?” 正愁没由头拖时间呢,我笑呵呵的说道:“哪有那么容易,最快也得明天,你看看是你自己找地方待着,然后明天再过来,还是我把你收走,等到明天办事儿的时候再把你放出来。” 事情的进展出乎意料的顺利,杨悦一句‘没地方去’,便同意了让我把她收走,我赶紧找了一个空着的矿泉水瓶,在上面画了符之后,把她给收了进去。 第332章 九月二日 完事儿我也没睡,就坐在床头等着胡天心来。她倒是也没让我多等,二十来分钟就把事情查了个清楚。 “她的死因就是这样。”胡天心面色平静,看不出来有啥想法,“小先生,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听完这来龙去脉之后气的直哆嗦,别看那杨悦怯怯弱弱、跟个小绵羊似的,要不是我多了个心眼,还真发现不了这个狼心狗肺的玩意儿! 一时半刻都忍不下去,我去到前厅拿起矿泉水瓶,拧开盖之后直接扔到了地上,杨悦现身之后还有点懵,她依旧摆着那副无辜的样子,“师傅,不是说明天才能送我去投胎吗?怎么现在就放我出来了?” 我没抬头,也没正眼看她,冷哼了一声说道:“呵呵,你这胎是投不了了,哪来的滚回哪去。” 空气顿时陷入安静,杨悦在经历了一小会儿茫然之后,终于是反应过味儿来了,“为啥呢?你刚刚明明都已经答应我了…” “刚刚是刚刚,现在是现在。”我瞬间暴怒,“还我答应你了,你是给我钱了还是给我房子给我地了?啥也没有那我想管就管,不想管就不管。” 杨悦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那白不呲啦的小脸委屈的,都快能拧出水来了,“你…你怎么能这样呢…” “我好没说你呢,你还质问上我了。”我气的笑着拍了几下大腿,“唉呀,你说你一个学生,还是个女孩儿,那脸皮咋就那么厚呢?我为啥不管你,你心知肚明,那还非得让我把话说透了吗?” “我怎么了?我怎么就脸皮厚了?”杨悦红了眼睛,身上的鬼气也比之前重了不少,“你是不是看我是个女生 还是个死了没多久的鬼,就想着欺负我。” 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 “我看你小姑娘家家的,寻思给你留点面子,既然你自己不要脸,那咱就把话说开了,省得你说我欺负你。”我挺直身板,语气强硬的开了口,“我问你,你到底是咋死的?” “在河边散心,一不留神滑到河里淹死的。”杨悦面色不改的回答道。 “你再说一遍?”我提高了些许嗓门儿,“我问你咋死的!” “就是掉进河里淹死的!就是掉进河里淹死的!”杨悦气急了,无赖嚎疯的喊道:“淹死的!淹死的!你还要我说几遍!” 我也真是气着了,“你放屁!你是自己跳的河!” 杨悦也扯着嗓门儿喊道;“那不也是淹死的吗?有啥区别!” “你意外淹死那叫横死!你自己跳河也是横死!但自杀是重罪,你还想投胎?做你个大头梦去吧!”我贼拉气人的说道:“我告诉你,就你这样的天不管、地不收,阎王见着你都得往你身上吐唾沫!” 杨悦斜眼看着我,气的说不出来话。 我步步紧逼的又开了口,“咋嘀?没话了?因为啥跳河你敢说吗?你身上的那条人命是咋背上的,你敢说吗?” 第333章 九月三日 在我说完这两句话之后,杨悦肉眼可见的变得慌张,可是她那张脸,依旧是那副可怜中带着几分不服的神情。 真不是我欺负她,这小姑娘是自己跳的河,是自杀。原因虽然查不到,但她身上背着一条人命这事儿肯定没跑。 对视了片刻,杨悦侧着脸,眼神凶狠狠地说道:“他死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他救我了吗?是他自己愿意的,死了也活该!”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 “活该?!”我破口大骂:“你说话都快赶上狗放屁了,人家舍命救你还救出错了?你有良心吗你?” “我想死他不让我死,非得跟着跳下来,难道不是他自己活该吗?”杨悦的语气俨然和泼妇没什么区别。 都已经到了这地步,她居然还在撒谎,真的很相信,这是一个十四岁的女孩儿会有的反应,她撒谎我都可以理解,毕竟她犯下了无法弥补的过错,但我真的没办法接受她对这件事情的态度。 不缓不急的点上了一根烟,我换了一种心态,说道:“如果救你的那个人是自己淹死的,这条人命记不到你的头上。意外身亡和被害死是完全不一样的事儿,我在说什么你应该清楚。” 杨悦明显的心虚了,可她依旧死不悔改,“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是因为不会游泳淹死的,怎么就成了被害死的了?难道就因为他是为了救我,所以就是被我害死的吗?” 该说不说,地府的迷魂汤真是个好东西,甭管那死鬼心肝有多黑、嘴有多硬,一碗迷魂汤下肚,有多少秘密他都得老实的吐出来。 我现在是真想要一碗迷魂汤,狠狠的灌到这个杨悦的嘴巴里。 “行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最后再说一次,我绝对不会帮你投胎,你爱哪扇着哪儿扇着去。”我不耐烦的下了最后通牒。 话说到了这份儿上,杨悦反而胆子大了起来,她往前上了两步,开口道:“是因为我付不起钱,所以你才不肯帮我吗?我可以告诉你我家在哪儿,你去管我爸妈要钱…” “可闭上你那臭嘴吧!这工夫想起你爸你妈了,你跟他们吵架、你跳河的时候咋不想想他俩呢?”我没好气儿的呵斥道。 杨悦又变得很是激动,“你凭什么指责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知道他们是咋对我的吗?” 我弹了弹烟灰,嗤笑着说道:“我的确不知道,但你说的也不过是一面之词,要不这样吧,我领你去你爸妈梦里,咱们当面唠唠?” 杨悦瞪大了眼睛,似乎不太相信我说的话,“你…你能去别人的梦里?” 进入别人的梦里,即便是道行高的人也不能轻易做到,但是堂上的仙家可以。其实我也就是诈一诈她,我才懒得费在她身上浪费工夫。 没回答她的问题,我接着说道:“要不,我把救你那人找过来,你俩也当面对质一下,看看他到底是咋死的?” 这下杨悦是彻底装不下去了,连连倒退好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第334章 九月三日 也就是在这时,柳天明火急火燎的从外头回到了店里,“哎呀~紧赶慢赶总算是回来了,不算晚吧?” 他啥时候出去的我都不知道,也没有仙家和我说,我开口问道:“啥晚不晚的?你干啥去了?” 胡天心笑着说道:“时机刚刚好,都查清楚了吗?可别冤枉了她,要不然她又该说小先生欺负她了。” 杨悦的眼睛来回转动,视线在两位仙家之间来回飘着,柳天明嫌弃的看了她一眼,直接开了口,“查的老明白了,这丫头是不想上学,就寻思着用跳河的办法逼家里同意。” “你胡说!你胡说!我没有!”杨悦扯着嗓子喊道。 我没理会她,开口问道:“也就是说她不是真的想寻短见,那就不算是自杀啊!” “咋不算呢?”柳天明摸了摸鼻子,说道:“她第一回跳的时候,人家都给她救上来了,可她又跳了第二次。完了人家又跳下去救她了。她可倒好,仗着自己会游泳,在水里扑腾半天就是不肯上岸,直到折腾到没了气力,腿也抽筋儿了,想上岸也晚了。” 一旁听了半天的叔高祖忍不住问道:“那救她那人是咋回事儿?” “那人两次跳到河沟里头救她,还被她一通折腾,力气本来就不够了,她可倒好,狼心狗肺的玩意儿,踹了人家一脚不说,还推了人家一把。”柳天明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被她这么一踹一推,那人就飘到河中央了,那块儿又暗流,直接就卷河底下去了。” 事实已经摆在眼前,杨悦不仅没有悔改,竟还敢狡辩,“我没有!是他自己不会水,这才被河水卷跑的!” “你放屁!”我恶狠狠的瞪着她,“他不会水,第一次是咋把你救上来的?” “对了对了差点儿把这茬儿忘了。”柳天明接着说道:“救她那人跟李汉一样,也是退下来的。” 怒不可遏! 如果不是怕沾染因果,我现在真想灭了她! “你没把他带回来吗?”我保持着最后一丝理智,说道:“这样的人咱得帮,不能让他一直在河里待着。” 柳天明回答道:“这就不用咱操心了,他身份特殊,身上还有功德,而且他是为了救人而死,用不了多久地府就会接他走了。” 我还没吭声,杨悦又撒起了泼,“凭什么!凭什么他可以投胎!我什么错事都没做,为什么你们不肯帮我。” 我在手上画了打鬼的符,用这只手把烟头弹到了杨悦的身上,痛的她大喊一声,蜷缩起了身体。 “趁我还没动灭了你的念头,赶紧滚。”我语气冰冷的说道。 “我不!”杨悦双手撑地,歪着个脑袋跟我叫嚣道:“你帮我投胎我就赖在你这儿!天天作你!磨你!我投不了胎,你也别想好过。” “你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我握紧了拳头,“出了学校离了家,你真以为别人会像你爹妈一样惯着你吗?” 杨悦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而后缓慢的站了起来,“来啊!动手吧,杀了我,还是说你不敢呢?”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眼前的杨悦,似乎和刚刚不太一样… 第335章 九月四日 真是意想不到,这个杨悦活着的时候就弄自杀这一套,死了变成鬼,还想着用这种方式来胁迫人。 只不过她说这话的时候奇奇怪怪的,也不能说是奇怪,应该说是反常。一开始她是求爷爷告奶奶让我帮她投胎,怎么这会儿就敢以死相逼呢? 我认真起来,靠近胡天心小声问了一嘴,“我咋感觉她不太对劲儿呢?” “是不对。”胡天心的语气没有一丝诧异,相反,还很平静,“看样子,她在来之前就已经被人用术法控制住了。” 对于这个答案我倒也没太意外,因为我刚才就已经往这方面想了。我担心的是啥呢,这样一来几乎就可以确定是有人要搞我。 没看到仙家商量,柳天明突然上前控制住了杨悦,胡天心也往前迈出一步,抬起那只戴着佛珠的手按在了她的脑袋上。 不用想也知道,胡天心这是在破法,我屏住呼吸,静静的在一旁看着。本以为会很快解决,可没过一会儿,胡天心的脸色就多了几分凝重。 只见她慢慢收回了手,杨悦刚刚还吓得不敢吱声,这会儿就又叫嚣上了,“来啊!你刚才不是要动手吗?怎么又不敢了?” “咋不继续了?是术法不好破吗?” “破了控制她的术法倒是不难,只是她身上还有别的法咒。”胡天心回答道:“如果我破掉术法,在这之前,下咒的人就会除掉她。” 这样歹毒的路数我还有点似曾相识,对啊!当初张鑫和刘伟达让陈玉来害我,用的就是同样的办法! “不应该是他俩啊…”我有些纳闷儿的说道:“我们之间的事儿都过去了,他俩没有理由搞我啊!” 胡天心点了点头,“确实不是他俩,这个人的道行,比那两个人高多了。” “道行高…那我知道是谁了…”我十分不理解的说道:“就为了一个鬼,他居然真的要跟我结仇?至于吗?” 见到我们自己唠自己的,杨悦又吵吵上了,“你们不搭理我是什么意思?怕了吗?我告诉你们,今天要不你们帮我去投胎,要不你们就杀了我!” 话音刚落,胡天心突然抓住了她的肩膀,竟直接把她带去了营盘,我一脸错愕的看向柳天明,没给我问的机会,柳天明就开了口,“营盘可不是你身处的世界,到了那边,那个啥余道长设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就没用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看样子胡天心是打算借着营盘世界的特殊性,破除余道长的法。 果不其然,没多大一会儿,胡天心就把杨悦带回来了,不被控制的杨悦,眼神明显清澈了许多,只不过她还是和之前一样,赖赖唧唧的求着我帮她投胎,还说如果我不帮她,她就赖在我这儿不走了。 我凝视着她,缓缓开口说道:“帮你也不是不能考虑,但我不能白帮你,你得回答我两个问题。” “什么问题?”杨悦反问道。 其实我的问题的答案已经昭然若示,无非就是想再确认一下,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人,到底是不是余道长。 第336章 九月五日 “第一,水鬼轻易上不了岸,到底是谁把你捞上来的?又是谁告诉你,或者说是指使你来找我的。”我直接盘问道:“还有,你为啥这么执着于投胎?既然这么想活着,干啥非得作死?” 杨悦欲言又止,那神色显然是在惧怕什么。 换作是别的是那样的鬼,我肯定会鼓励一下,告诉他有啥都放心大胆的说,我一定会全力保他。可对于杨悦,我心里生不出半分同情,甚至在胡天心告诉我,一旦破法她就会被铲除的时候,我有想过要不就让她死在那人手里好了。 犹豫半天,杨悦还是开了口,“你问的问题…我不能全部回答,我只能回答你最后那个问题,我没想过真死,我就是想逼他们同意。” 因为自己吃过不好好读书的苦,所以每次听到人说不想念了,我都有觉得恨铁不成钢,哪怕这个人跟我没啥关系。读书确实不是唯一的出路,但确实普通人改变生活最简单、最有用的路。 “那你为啥不想上学呢?你不上学以后干啥去啊?” 令我有些意外,杨悦听到这话不仅没有表现的懊悔和担忧,那脸上甚至还有了一丝喜色。 在那儿自我陶醉了半天,杨悦柔声细语的说道:“我对象家里有一个公司,两个工厂,他说让我去找他,等到我十八岁就去他的公司工作。” 我气得都想爆粗口,这妥妥的是被骗了啊! “是吗?那你对象挺有实力啊?”我的语气里满是调侃和讥讽,“要是我没猜错,他是不是身高一米八,人帅声音好听,开豪车穿名牌啊?” 杨悦缓缓摇了摇头,“别的都对,但是他没那么矮,他一米八五。” “对,穿鞋一米八五,脱了鞋一米七。”我没管她的臭脸,接着问道:“他是不是说过自己和家里吵架,卡啥的都被家里冻结了,让你给他点钱吃饭啊?” “那倒没有。”杨悦天真的说道:“就是有一次他和朋友出去吃饭,钱没带够,管我借了一千,我当时也没有那么多,就从同学那借了点儿…” “你可快打住吧!我发现你是真傻啊!”我大声喊道:“他,一个富二代,吃饭还能差那千八百块钱?就算真是这样,他的朋友还能凑不出这一千块钱?” 杨悦还相信着她那个所谓的对象,立马反驳道:“那不一样!说好了请朋友吃饭,钱不够怎么能让朋友拿,多没面子啊?” “让朋友掏钱没面子,管女人要钱就有面子了?何况你还没挣钱!”我咬牙切齿的说道:“就问你一个问题,这钱他还你了吗?” “没有…”杨悦一脸花痴的说道:“他要还来着,但是我没让他还,我们…我们…是那个关系,我的就是他的,他的就是我的。” 一点儿不夸张,这大半夜的好悬给我气过去。要是啥都不懂也就算了,可她好歹是上过学的,那咋就连这么简单的骗局都看不透呢? 我一个外人都气这样,真不知道他爸妈要是听了这事儿得气成啥样。 第337章 九月六日 “你撵我干什么?你不是说了,我回答了你的问题,你就会帮我投胎吗?你说话不算话!” 杨悦死乞白赖的坐在地上,一句接一句的控诉着我的“恶行”,整的我好像欠了她一条命似的,反正就是说啥都不肯走。 靠着最后一点耐心,我轻飘飘的说道:“前两个问题才是我真正想问的,至于问你为啥要自杀,对我来说没啥用,只是因为我担心这里头会有误会而已。” 杨悦红着眼睛,委屈的好像一只柔弱的兔子,可就是板着这副可怜模样,她却质问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的命在你眼里,还不如你问的那件事重要?你的心是石头吗?” 柳天明早就看不下去了,他先是满口慈悲的念了一遍“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而后又贼拉气人的说道:“可你已经死了。” “人命是命,鬼的命就不是命了吗?”杨悦的心态已经彻底崩了,满口胡嘞嘞着:“我死了,我是鬼,我的命不值一提,那你们又算什么玩意儿?” 我从床上站起来,弯着腰说道:“你说的也不算错,是人是鬼,是仙是妖,在我眼里都一样。但我只在乎、也只会帮其中的善类,而你,不够善。这么说也不对,你心里的恶念挺大的。” 这话说的已经很委婉了,我都没直接说她是坏人、是恩将仇报的小人、是故意杀人的凶手。 瞧见她似乎还想为自己辩驳,我抢先说道:“而且你别忘了,你的这条命是你自己放弃的。这世上,除了你的父母、你的亲人,没人会在乎你这条命,懂吗?包括你那个家里开公司还有两个厂子、完了吃饭还得管你借钱的男、朋、友。” “啊!啊~~啊~~” 似乎是被我真的气着了,杨悦放声大哭,脸上顿时布满了红中到黑的眼泪,说是眼泪,其实不过是怨气聚集的产物。 “还有,我刚刚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抓住,这也相当于你自己放弃了自己的命,怪不得别人。”我看向柳天明说道:“辛苦老仙儿跑一趟,把她扔回到那条河里吧,这是她应得的。” “早就该这样儿了,跟她废什么话啊?” 说罢,柳天明就伸手抓向了女鬼,可杨悦却十分敏捷的往后挪了一点儿,嘴里还夸喊道:“我不要回去!我不要、我不要!我要投胎!” 柳天明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原本已经抓空了的手,竟莫名其妙的抓在了杨悦的后脖颈上,这一手看得我后脊骨一凉,好像被提溜着的是我一样。 杨悦也是吓得不轻,然而下一秒她却双手往前一抓,死死地抓住了我的小腿,“我说!我说!你刚刚问我的我都说!” 因为这话柳天明迟疑了一下,没有立马把她带走,杨悦紧忙说道:“把我从河里捞上来的是一个大哥,看着和你年纪身高都差不多,比你胖一些。是他告诉我你这可以帮鬼投胎,但是他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第338章 九月六日 和我年纪、身高差不多的大哥?那就说明这一切不是余道长搞的鬼,可那又会是谁搞了这么一出,还是说…杨悦在撒谎。 我装作十分震怒的样子,大声喊道:“到现在你还在撒谎?我家老仙儿都查明白了,捞你上来的是一个四十多快五十的男的,哪里来的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大哥?” “我没有说谎!”杨悦一边摇着头,一边焦急的说道:“真的是一个大哥帮我上的岸!我从没见过那么大岁数的男人。” 我不禁陷入沉思,看她的样子确实不像说谎,难道真的不是余道长?可与我年纪相当、个头儿差不多的… 靠!总不能是张鑫吧?我俩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可是说过有朝一日,等他修一修、练一练,完事再回来找我切磋。 但似乎也不对,张鑫那犊子比我瘦,刘伟达倒是比我胖,可也没听说他又拉马立堂了啊? “小先生。”胡天心用心念对我说道:“姓余的道士毕竟是从山上下来的,有一两个徒弟也不是不可能,这事儿我们回头去查。” “说的也是,那就再辛苦辛苦你们了。” 对着胡天心笑了笑,我朝着柳天明挥了挥手,绝情的吐出两个字来,“带走吧。” 柳天明手上刚一用力,杨悦就撕心裂肺的喊道:“你要让他带我去哪儿?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你又要反悔吗?” 我抿起嘴点了点头,“你以为机会像考试呢吗?这回考不好可以下回好好考,错过了就是错过了。没人会像你的老师、你的父母一样,给一而再再而三的机会。” 杨悦这回真的是气急了,张口就开始骂我,而且骂的还挺难听,爹妈都带上了。柳天明也没惯着他,加了点儿手劲儿就让她又闭了嘴,然后就拖着她离开了店里。 直到听不叫杨悦的哀嚎,我才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的坐到了床上,''吧嗒''点上一根烟,我有气无力的念叨着:“真的烦,不知道以后还要遇到多少回这种事儿。” 胡天心在我的头上拍了两下,“小先生忘了吗?我刚刚说这是最后一次了。” “我没忘,但是能咋办呢?总不能你们天天在外头守着,不让孤魂野鬼靠近吧?”我拄着下巴说道。 “这还不简单。” 说完这话,胡天心便走向了前厅,我好奇的跟了上去,就看到胡天心穿过卷帘门,直接将门口挂着的鬼灯笼摘了下来。 等到她提溜着鬼灯笼回到店里,我无比诧异的问道:“这…这就是你说的办法啊?” 胡天心掂了掂灯笼,说道:“不然呢?” “可是…老教主不是说咱家接了无常令,就得挂这个灯笼,给那些有冤屈的鬼魂提供帮助吗?”我试探着问道:“就这么摘下来了,会不会坏了规矩?” 胡天心温柔的说道:“照顾好自己,才有余力帮他们,如果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哪有心力去管他们?” 这话倒是真的,就像我现在的状态,被折腾的已经没了心气儿,根本没心思去管这些上门的鬼魂,尤其是那些没正经事儿的。 胡天心提起灯笼晃了晃,说道:“而且也不是摘下来就不管了,等以后小先生你好了,咱再挂上去。” 第339章 九月七日 摘了鬼灯笼,我总算是回归了晚上能够安稳入眠的日子,五天时间过去,仙家还没有查出把杨悦捞上来的男人到底是谁。 能够把人藏的这么严实,连仙家都查不到蛛丝马迹,要么就是对方的道行相当高,要么就是这个人压根儿不存在。 换句话说,就是这个人是伪装出来的,用的是障眼法之类的手段。 那杨悦不过是一个刚死了没几天的鬼,估计用不上多厉害的障眼法就能骗过她。 “宇哥。” 听到咱吴妹子喊我,我立马收起了乱七八糟的心思,应声道:“哎!咋了?” 吴宛琳举起了手里的物件儿,“龙头我扎好了,接下来就是做龙身,但你说龙身得做多长呢?” 这个问题属实是把我难住了,自古以来,是有人说亲眼看到过龙,但龙这个生物,不管是活的还是死的,都没有发现过实体,而且龙是可以变幻大小的,所以这龙有多少节骨头谁能说的准? 退一步讲,就算龙出现在眼前了,那是谁敢问啊、还是谁敢上去捋着龙的脊椎骨查啊? 想了有一会儿,我开口说道:“要不然我叫于烈过来,你问问他呢?” 吴宛琳比划着给了我两个“嘴巴子”,“宇哥,我跟你说正经事儿呢!你别开玩笑。” 说句实在话,我其实没开玩笑,我是真的打算把于烈叫过来问一问,大不了就是挨顿训呗 就咱这关系,他总不至于动手收拾我吧?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日期,试探着说道:“明天周六,要不让文骅过来一趟,咱问问小龙叡呢?” 这句话我是开玩笑的,虽说这一切都是为了他准备的,但小龙叡本身已经够可怜的了,咱不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 吴宛琳温柔的训了我两句,也就是在这时,我心里来了话,便顺口说了出来:“三十三节,不算龙头不算龙尾,三十三节。” “是仙家说的?”吴宛琳认真的问道:“那我可就按这个做了。” 我点了头,这个要求是仙家跟我说的没错,但我想不明白为啥是三十三节,唯一能往上靠一靠的,就只有神话故事里的三十三重天了,可这两者之间,除了数目也没有别的相通之处了… 一边寻思着,一边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等到我溜达到吴宛琳跟前,就瞧见她将一个纸壳卷成了纸筒。 “这是一节?有点大吧…”我在心里盘算了一下,惊诧的说道:“按你这个比例,三十三节再加上龙头龙尾,不得有七八米长啊?” 吴宛琳拿着纸筒在眼前转了转,“估计…差不多,宇哥你是担心库房放不下吗?” “不是担心,是指定放不下。”我苦笑不得的说道:“要是库房里啥都没有应该能放下,但是咱库房里还有那么多货呢。” “嘿嘿!我有地方放!” 吴宛琳故作神秘的笑了笑,还支使我去给她拿包,送到她手里以后,她在包里找了找,便掏出了一把钥匙,一把卷帘门的钥匙… 第340章 九月八日 我有些慌了,卷帘门的钥匙,那不是车库就是铺面,毫无预兆的多了这么个东西,总不能是宛琳她打算扔下我,自己出去单干了? 露出一丝僵硬的笑容,我有些忐忑的问道:“这是哪儿的钥匙啊?” 吴宛琳的眼神飘向窗外,抬起纤细的手指,指着一个方向,有时候我也挺纳闷儿,你说她天天摆弄竹条和剪子啥的,那手指头咋就一点儿茧都不长呢? 顺着方向看过去,我惊诧的问道:“刘伟达的店?苏晓彤把钥匙留给你了?” 吴宛琳点着头回答道:“是的,那天我不是请她吃饭吗?她就把钥匙给我了。” “为啥啊?”我不甚理解的问道。 “别提了,苏姐租了一年,这不才开了三个月就要退租吗?她就跟刘伟达商量说,只退半年的房租就行。”吴宛琳用打抱不平的语气说道:“然后那个刘伟达说啥都不干,说什么人可以走,但是钱一分都退不了,这给苏姐气的。” 之前刘伟达跟我一样以开店看事儿维生,他的堂口没了之后店也关了,虽然不知道他现在干啥工作,但估么着也不会太好,所以他能做出这种事儿来,我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但咱也不知道他俩的租房合同是咋约定的,所以也不好说刘伟达错没错,只能说他是一点人情味儿没有。 想到这里,我问道:“那押金呢?刘伟达咋说的?” “肯定也不退啊!”吴宛琳气呼呼的说道:“完事苏姐就说不能便宜了他,让咱们先用着她的店面,等到房租到期,正好把押金要回来。” 我苦笑了几声,“你们想的真简单,就刘伟达和我这关系,他要是知道我用他的店面,到最后交房的时候,他得打着灯笼挑毛病,绞尽脑汁把那押金扣完!搞不好咱还得往里搭点儿。” 吴宛琳的神情有些错愕,“不…不能吧?他至于这么坏吗?” “太至于了,难得有一次搞我的机会,他可不会错过。”我无奈的说道:“而且要是按照姓苏的说的,她就是二房东,在经过一房东的允许就把房子转租,咱在法律层面上都站不住脚。” “那咋办?”吴宛琳慌了神儿,“这样一来,苏姐的租金和押金不是都搭进去了?” 我动了动聪明的脑袋瓜,想出了一个还算凑合的办法,“这样,回头你就去对面坐店,刘伟达要是来问,你就说你现在再给姓苏的干活儿,但是她现在有事儿回南方了。” “这…能行吗?”吴宛琳没啥底气的问道:“刘伟达又不是不认识我。” “那有啥的呢?咱们仨统一好口供…”我‘呸’了一口,接着说道:“屁口供!咱统一好口径,他还能天天蹲在店门口看着啊?再说了,和他不对付的是我,又不是你,他应该不会难为你。” “我晚上就给苏姐打电话。”吴宛琳的脸上多云转晴,“可是宇哥,我也不能只在那坐着啊?” “那有啥的呢,你从现在就得记住,你现在是帮姓苏的卖货,该咋卖咋卖。” 我翘起了二郎腿,继续谋划道:“你要是自己进货呢,卖多少都是你的,你要是从咱家店里拿货,你就给我个本钱,剩下的都是你的。” 第341章 九月九日 “宇哥,那我就先回去了。” 话都已经这么说了,吴宛琳却还站着没动,“真不用我帮你收拾吗?” 我拿着扫帚朝着她的脚底下扫去,嘴里念叨着:“下班下班,赶紧回去做饭吃,你留下帮我收拾,我还得给你加班儿费!” “烦人!”吴宛琳娇嗔的说了一句,反手拎起了包,“那我走啦,你慢慢收拾吧。” 认认真真的打扫完地上的纸屑,我看着已经有些暗下来的天儿,便折过身去拿钥匙准备关店。 听到卷帘门开始往下落了,我就背过了身,正琢磨着晚上整点啥吃好呢,‘咣咣’两下拍打玻璃的声音,吓得浑身一激灵,心跳都漏了一拍。 扭头一看,一个女人弯着腰,趁着卷帘门还没完全落下,使劲儿的拍打着店门上的玻璃,嘴里还喊着:“老弟别关门!我要看事儿!你快把门儿开开。” 看到这一幕我特别想笑,你说她非得这样式儿的干啥呢?那窗户上又不是没有玻璃,实在不行有急事儿,还可以打电话啊!我那电话号牌匾上都有。 把手伸进裤子兜里,摸到钥匙上的按钮按了一下,卷帘门停顿了一下后又开始往上升,我走上前去拉开玻璃门,把那个女人给请了进来。 这位姐姐最多也就三十岁,长得很标致,大眼睛、瓜子脸,还有一头浅棕色的大波浪,美中不足的,就是她那两个乌了蒿青的黑眼圈儿破坏了她应有的甜美。 “哎呀妈呀,可算进来了,谢了啊老弟。”女人抬起手,妩媚又娇柔的撩了下头发,“老弟,你们这是下班儿了啊?你是留下看店的?那…那看事儿的师傅还在吗?” 本来以为自己早就对这种事儿脱敏了,可听到这话,我的老脸稍微有点儿挂不住,我看起来就那么不像有本事的老师傅吗?那咋嘀,非得整身行头穿身上才行啊? 我板起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有威信一些,慢吞吞的开口道:“老板是我,店员是我,打更的是我,看事儿的也是我。” 女人打起精神笑了笑,“是吗?老弟你这…年轻有为啊!” “谈不上、谈不上。” 客套了两句,我把她请到桌子那边做了下来,给她到了一杯水,我出于谨慎的问道:“你是咋找到我这儿的啊?” “之前…那都已经是去年的事儿了,我听我们教研组的李姐说的,说这块儿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出马师傅,然后我就自己找过来了。” 说着,女人端起了桌子上的水,小酌了一口,放下之后又补了一句,“还挺好找的,我到这儿一打听就打听到了。” 我不禁琢磨了起来,单位、教研组,看来她的职业应该是个老师。可这李姐…认识我的、知道我出马的、还姓李的老师,那就只能是方敏她妈、我的初中语文老师——李红霞老师了啊!而且方敏是去年出的事儿,时间上也对的上。 这扯不扯,那方敏的准前男友,现在还天天来我这儿描纹身呢,现在她妈的同事又来了,最近咋就跟她家杠上了呢? 第342章 九月九日 微笑着看向女人,我试探着问道:“姐,你刚刚说的李姐,是李红霞老师吗?” “嗯嗯嗯,对,我们组的李姐。”女人上下打量着我,“你管李姐叫老师,你是她的学生吗?” 对此我没有隐瞒,主要是也没有啥可隐瞒的,“对,她教过我语文,但是…我好像没在学校见过你。” “我是一零年的时候到学校工作的,你…” “我是一零年毕业的,咱俩完美错过,哈哈哈哈。”我很是礼貌的问道:“您贵姓?” 女人挺直了腰身,老师的派头尽显无遗,“我姓王,叫王露露。” 虽然有些不礼貌,但说实话,要不是因为见过了各种场面,我此刻已经笑出了声,因为她的名字让我想到了一个游戏角色——仙灵女巫、璐璐,就是那个放大招就会喊“快变大”的小矮子。 收起了旁的心思,我直接切入了正题,“那王老师…” 还没说完,王露露就打断道:“叫啥老师?叫我王姐或者露姐吧,这也不是在学校,而且我也没教过你。” 经常被人叫王哥,我就感觉''王姐''这个称呼有点怪,于是我叫了一声露姐,接着说道:“你是想看哪方面儿啊?还是最近遇到啥邪乎事儿了?不瞒你说,现在阴历七月,最近来这儿看事儿的大多是都是吓着的。” “哎呀!你也太厉害了!”王露露用哄学生的口吻说道:“真的很厉害,我感觉,我就是碰到鬼了。” “没啥厉害的,我就是随口一说。”我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个…露姐,唠正事儿咱去里屋吧。” 她也没多说什么,起身就跟着我往里屋走,差两步进去的时候,我停住了脚步,回身说道:“露姐,里屋我供着堂口,还有两个神仙,你应该是第一回见 等下进去不用害怕。” “不怕,有啥怕的?” 瞄了一眼她僵硬的笑容,很明显,她在强壮镇定。所以刚进到里屋,我立马打开了灯,这不开灯还好,开了之后,我听到王露露倒吸了一口气。 请她到椅子上坐下,我没着急上香查事儿,打算先和她唠一唠。可别觉得我是想偷懒还是套话啥的,当事人在讲述这些东西的时候,其实就是恐惧和压力释放的过程。 出马看事儿,不光要把事情查明白、摆平,还要尽力消除苦主心中的种种负面影响。 “老弟,你是不是能看出来我状态不太好?”王露露指着自己的脸问道。 我点了一下头,凭着感觉说道:“能看出来,看着有点儿虚,你最近应该休息不太好,精气神儿都挺弱的。” 王露露叹了口气,“你说的对,我已经三四天睡不踏实了,要不是今天上课都恍惚了,我可能还应挺着呢。” 我顺着话茬儿说道:“觉睡不好可不行,我前些日子也是,但我是被影响的,你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感觉到了啥呢?” 她又叹了一口气,“唉~事情是这样式儿的…” 就在这时,前厅有人嗷咾一嗓子,“这个点儿还没关店,那咋没人看店儿呢?” 第343章 九月十日 这一嗓子喊得声音太大还毫无预兆,王露露真是被吓到了,原本就灰不啦叽的脸,这会儿白的吓人。 看着她一个劲儿的拍着自己的胸口,我‘噌’一下子就窜去了前厅,“喊啥啊?前厅没人不会找找啊?长眼睛是干啥使的?” 我肯定是不能跟来店里的客人这么说话,关键是来的不是别人,是杨文骅那个二货! “干啥一见面就吼我啊?”杨文骅收起了笑模样,皱着个脸问道:“那都一周没见着了,你不想我就不想吧,那也不至于这样式儿的啊?我还是不是你最稀罕的骅仔了?” “滚犊子!我忙着给人看事儿呢,你消停儿给我待着,别整那吓人倒怪的动静儿!” 说完这话,我往他那边凑近了一些,小声?咕着:“里屋那大姐被鬼吓着了,心神不好,你刚才那一嗓子给她吓够呛,我吼你是吼给她听的,别往心里去,等完事儿我安排你。” “我错了、我错了,不知道你正忙着呢。”杨文骅面带愧疚的小声说着道歉,抓着我的胳膊一个劲儿的往里屋推。 看见我回来了,王露露似乎有些困,几乎是强打起精神跟我打了声招呼。 我一瞅这状态可不行啊,这人都要睡着了咋唠正经事儿?于是我便紧忙点了三炷香,对着堂单拜了拜,然后用香在她周身绕了几圈儿。 烧香么,必然会有味道,王露露精神了一点儿,却皱着眉头捂住了鼻子,一只手在挎包里悄摸的捅咕着。 捅咕了一小会儿,她从包里拿出了一小瓶香水,拧开盖就要喷,我赶紧喊道:“放下!可不能喷那玩意儿!” 王露露并没有立马把手放下来,还很是嫌弃的说道:“老弟,这个味儿太呛了,我闻不太了。” “忍忍吧。”我和气的说道:“刚刚是帮你祛一祛身上的阴气,好让你精神精神,就这办法,一般人我还不给她用呢!” “哈哈哈,对,我不是一般人。”王露露笑着说道:“我是二班的,我是初二二班的班主任。” 陪了几声笑,我也开了个玩笑,“我也不是一般人!我是三班的!” 几句话聊下来,她已不像一开始那么紧张焦虑,我觉着时机差不多了,就把话题又扯回了正事儿上。 王露露看了眼时间,便说起了事情的经过,“事情是这样式儿的,就前几天么,我每天晚上睡觉都会魇着,就是常说的鬼压床,成难受了,想醒醒不过来,喊也喊不出声,动还动不了。” 鬼压床,通俗来说就是被梦魇着了。 这个现象也有科学的解释,通常被称为睡瘫症,多是因为睡眠状态不好导致的。简单来说,就是人的大脑醒了,但是身体还没醒,大脑拿不到身体的掌控权,所以才动弹不得。 如果是用我这行的眼光来看,不排除有鬼魂作祟的可能。但它并不是说一个鬼把人给压住了,而是人的气被鬼的气给压制住了。说的直白点就是这个人的气势太弱了,没整过人家。 第344章 九月十一日 考虑到诸多因素,外加从王露露身上我没看出来被鬼欺负的迹象,所以我没直接盖棺定论,而是问道:“你是不是晚上睡觉的时候,手搭在胸前放着来啊?” 这可不是我随便问的,科学点儿的说这种睡姿会压迫心脏和肺部,导致呼吸和血液流通不畅,更容易引发睡瘫症。要是从玄学的角度来说,这算得上是一个小忌讳,要是有不信邪的可以试试。 王露露摇着头,“肯定不是,我睡觉从来都不躺着睡,不得劲儿。” 见她说的这么笃定,我也就没往下问,让她自己接着往下说。 “然后就是前天。”王露露似乎心有余悸,“晚上我写完教案,躺下寻思玩会儿手机就睡觉。玩了半个多小时吧我觉得眼睛有点儿累,就往窗户那边看了一眼,你猜我看到啥了?” 那还用问吗?都这么说了那指定不是啥好玩意儿啊!我随口应付了一句,“看着啥了?” 王露露用手比划出一张大油饼那么大的圆,“我看着这么大一个人脸!惨白惨白还绿了吧唧的!可吓人了?” 对此我有些许怀疑,她要是说见鬼我都不意外,可那么大一张鬼脸,我都没见过就别说她了。 “你确定没看错?不是眼花了或者是手机屏幕的光照你脸上,然后映在窗户上了?” 听到我这么问她明显有些不乐意,“怎么可能?我的脸哪有那么大?再说了,我自己的脸我能认不出来吗?而且那暂我都没坐起来,玻璃根本照不到我。” 我还是不太相信,接着问道:“那你看清楚那个脸长啥样了吗?是男是女?” “我哪儿敢看啊?吓都吓死了!我就看了一眼就钻回被窝儿了,吓得一宿都没睡踏实。”王露露垂下了头,等了一会儿才说道:“你要是问那个脸是男是女的话…他应该是个男的。” 在她说出这话的时候,我心里头有了一点儿感觉,这种感觉告诉我她说的对。 但感觉毕竟是感觉,她的话是有逻辑漏洞的,既然不敢看、只看到了一眼,又咋能说出‘应该是男的’这种话? 没等我问出口,王露露就自己接着往下说了,“然后就是昨晚,我睡到半夜又魇着了,浑身哪儿都动不了,除了眼睛。” 我顿时知道了她要说啥,便搭了句茬儿,“你睁开眼睛了?这回看着啥了?” 王露露的眼睛里已经泛起了泪花,她别过脸去,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说道:“我见了一个人头在我的房间里飞!是个男的,模样不知道,我没敢细看。” “它就只是在那飞?没吓唬你也没干别的?” 这回王露露选择了沉默,一声不吭只顾着在那儿抹眼泪。 看她委屈巴巴的样子我就知道,她未必是不想说,而是不能说。估计那个鬼脑袋对她做了些难以启齿的事儿。 沉默之间,杨文骅跟用了闪现似的,突然出现在门口,吓得王露露赶紧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杨文骅对着我是又挑眉毛、又挤鼓眼睛。认识了这么久,我不用问也能猜到,他是想去人家家里抓那个鬼脑袋。 第345章 九月十二日 但凡事都得有个过程不是,我柔声细语的说道:“露姐,这样,你给个压堂钱,我让我家老仙儿去会会那玩意儿,然后咱们看看,是送啊、是撵啊、还是得抓啊!” 王露露从包里拿出纸巾和钱包,先是擦了擦脸,而后才问道:“压堂钱多少钱?” “我这儿的规矩和别人那不一样,压堂钱随心给。”我姑且算是谪了一下,“钱多钱少的…给了事儿就能看,看到那哪一步而已。” 这话乍听上去好像是我在多要钱,可这也是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话。总不能说是你给个十块二十块的,就让我办千八百的事儿吧? 当然,那个拿五块钱让我帮她给老公公借寿的吴佳是个例外,我帮的不是她,而是曾经那个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自己。 王露露作为一个语文老师,自然听得出我话里的意思,她从钱包里拿出一张百元的票子,跟很多第一次看事儿的人一样,直接就往我的手里塞。 我又搬出了''钱不是给我的,是孝敬老仙儿、抵消因果''的那一套嗑儿,王露露很是优雅的起了身,把钱放在了供桌上。 比较令我意外的是,她和大多数人都不一样。别人都是把钱放好就该干嘛干嘛去了,她却尤显虔诚的对着我家堂单拜了拜。 甭管这份心意里有多少真情实意,起码看着让人心里觉得舒服。 等她坐回到椅子上,我起身上前给仙家上了香。或许就是因为她刚刚拜了我家老仙儿的缘故,我那屁股刚沾到床板,老仙儿就给我递话儿了,“她去了不该去的地方。” “那就是说,她确实招惹到鬼了?”我在心里问道。 柳天明向来不惯着我,“废话!都说的那么明白了,还问啥?” 被这么一喝脑子清醒了不少,我神叨的眨了眨眼,笃定的开了口,“你身边确实有个鬼,最近是不是去了啥阴气重的地方了?比如安宁园、桥洞子、坟圈子之类的地方。” 王露露咬着嘴唇,甜美的小脸格外严肃认真,十几秒过去,她原本灰白的脸蛋子,居然奇迹般的泛起了一圈儿红晕,表情也变得…多了几分少女怀春的娇羞感…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是开了口,“老弟,你知道铁道西边的小树林吗?” 听到这个地方我心里“咯噔”一下,那片林子我咋会不知道?当初帮王晓宇找丢了的魂儿,我去过一趟那边。也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身上背着血海深仇的凤娘。 我点了头,王露露便接着说道:“那天我下午没课,正好我对象也没课,我俩就去那边溜达了一趟,在这之前我都没去过那边,反正就是…看着那些坟挺害怕的。” 这就不太对了,那一片的坟头儿虽说大多都是横死鬼,但除了那个没人管的老头儿,剩下的都已经被我送下边儿去了,从哪又冒出来个只有脑袋的鬼? 问了问柳天明,他倒是没直接回答,而是让我按照自己的想法来,要我说他就是整景儿,这跟肯定我的猜想有啥区别呢? “你不是在这那儿招着的脏东西。”我接着问道:“你再想想还去过哪儿?” 第346章 九月十二日 失落的眼神快速出现又转瞬消失,王露露双目无神的呢喃道:“没有了啊…我每天就是上班回家,两点一线,也没去过其它的、你说的那种地方啊…” 我刚要让她再仔细想想,我这脑子里就出了点画面儿,那是一颗歪脖子的柳树,树皮干不拉瞎的,看那样儿就知道这棵树已经是半死不拉活儿了。 “有一棵柳树…”我连猜带看的说道:“你是不是在歪脖子柳树下边儿待着了?” 王露露似乎想起了什么,一双眼睛顿时瞪得老大,“好像有…我和我对象溜达到最西边的时候,在一棵树下边儿坐了一会儿,但是不是柳树我记不起来了…” 说到这儿,她突发奇想,居然跟我说要不去确认一下,我可懒得费那工夫,有那一来一回的时间,我家老仙儿都能把事儿给摆平了。 我左右摇着头,“不用,我说这个就是让你知道这个鬼是咋招惹上的,你好心里有个数,剩下的就不用你管了。” “哦哦。”王露露茫然的说道:“那你打算怎么办啊?不怕你笑话,因为我是自己住嘛,我现在都不敢回家。” 我点上了根烟,不紧不慢的说道:“现在看,这个鬼…就你看到的那个脑袋,是从外边带回来的,我让我家老仙儿跑…” 正说着呢,常天威突然从外面跑了回来,半句废话没有,直接告诉我王露露家里的那个鬼已经跑了。 我心里不由的多了几分警惕,以往遇到过不少招脏东西的事儿,可仙家扑了个空的情况却从没有发生过。而这个鬼脑袋,居然昨晚还在吓人、今天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那个鬼没在她家留下啥蛛丝马迹么?你没在跟前儿找找?” 我这边在心里问着仙家,王露露那边就问上我了,“老弟,你这怎么还说话说一半呢?” “没有,她家里干净的很。”常天威答复道。 那个鬼能提前跑路也就算了,还一点痕迹都没留下,真是怪上加怪。一时之间也拿它没办法,我只得装作没事儿人似的,对着王露露说道:“我家老仙儿刚刚去你家看了,那个鬼已经不在了。” “不在了?那它跑到哪儿去了?”王露露万分惊恐的问道。 “管它呢,只要不在你家就行呗!”说着,我比较严肃的说道:“话说回来,他这会儿虽然跑了,但是难保他晚上不会回来…” 听到鬼还有可能回来,王露露都快急哭了,“那可咋办啊?那我是回家还是不回家啊?” “你别慌,听我说完。”我接着说道:“我给你画道符,再给你弄个护身的福袋,你回去之后一手拿着福袋,一手拿着符,在屋里转悠几圈儿,然后…” 又是不等我说完,王露露就抢着说道:“我自己整能行吗?我什么也不会啊!要不老弟你跟我回趟家吧!” 我是不大想去的,因为那鬼都已经跑了,我过去也不过就是瞅瞅看看,帮她把符咒给贴上而已。 可奈何王露露的眼神着实可怜,一旁的杨文骅还贱不喽嗖的跃跃欲试,我也只好说道:“行!那我就跟你去一趟。” 第347章 九月十三日 事情的发展就和我预料的一样,到了王露露家里,我和杨文骅里里外外的查看了一遍,就差把眼睛掐在手里那么找了,结果还是一无所获,一点儿有用的线索都没找到。 为了让王露露安心,我特意把场面弄得很隆重。 一只手拎着香灰福袋,一只手捏着黄符,我念叨着净宅咒在她家屋里屋外的走了三次,这才把黄符贴到了她房门正上方的墙壁,而香灰福袋则被我挂在了她的床头。 趁着王露露在屋里看着黄符和福袋发呆的时候,我溜到客厅找到了杨文骅,“咋样儿?风水上有啥问题吗?” 杨文骅咧着嘴摇起了头,“咯咯咯咯咯,没有,这房子窗明几净的,好嘀很~” 就在这时,王露露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老弟,你俩在说什么呢?” “没说啥。”我乐呵呵的转过了头,“我就是说那个鬼今晚还有可能回来,完了让我家老仙儿留下一两个,看看能不能蹲着他。” 王露露似乎想要说什么,却又把到嘴边儿的话咽了回去,转而问道:“那老弟你俩喝水不?我去给你们拿两瓶水。” 我推了一把杨文骅,暗示他往门口挪,嘴上还说着:“别拿了!事儿都办完了,我俩这就要走了。” 转身走出几步的王露露折返回来,想拽我的胳膊又没好意思,“这么着急就走啊?要不你俩留下来吃个饭呢?我做饭还行。” 可拉倒吧!她现在就是害怕,心里没底,我俩要是留下来吃饭,没准二人她还得让我俩留下住一宿呢!我可不跟她扯那犊子。 “不了、不了,我俩一会儿还有别的事儿呢!”我委婉的推辞道。 “行吧…”王露露有些失落的说道:“那…那你等一会儿,我去给你拿钱。” 她终于是想起来给钱了,要不我早走了! 磨叽了两三分钟,王露露把两张一百的交给了我。这是事先说好的价格,原本她要是自己弄我刚才整的那些活儿,只需要一百五,但她非得让我走一趟,上门了就得多加五十了。 “好嘞露姐。”我把钱揣进兜里,嘴上也没闲着,“你赶紧做饭吃吧,吃完好休息。你今晚就踏实儿嘀、放心的睡,今晚保证平安无事。” 说完,我用胳膊肘捅了一下杨文骅,让他开门往外走,可当我一条腿都迈出去了,王露露却抓住了我的胳膊,我扭过头一脸错愕的问道:“露姐,你还有啥事儿啊?” 她收回手,也是不太好意思的开了口,“老弟,我就想问问你,那个符和福袋真有用吗?” “放心,肯定有用。”我笃定的回答道:“起码一周之内,那个鬼魂就算回来了,也进不了你的房间。而且这两天我家老仙儿都在,他要是敢回来,我家老仙儿直接就把他扣了!” 王露露生怕我说完就跑,赶紧又问道:“那他万一过了这两天回来呢?” “这…”我一时语塞,反应了两秒才回答道:“他就算过两天回来也进不来,但我家老仙儿不能一直在这儿守着。” 第348章 九月十三日 想了一会儿,我开口说道:“这样,你记下我的手机号,如果哪天晚上你感觉不对劲儿,你就联系我,我让老仙儿再过来瞅瞅。” 留完手机号,王露露这才不情不愿的让我们离开。 说实话,她就是太紧张、太害怕了,一来那个鬼和她没啥深仇大恨,二来她也没做啥冒犯人家的事儿。依我看,就是阴差阳错之下她把鬼带回了家里,等鬼反应过味儿来就走了。 最不济,那个鬼要是回来,几次三番都进不去她家,估计也就放弃了。 到了楼下,我和杨文骅一人来了一根烟,抽了两三口,杨文骅直截了当的说道:“饿了。” “饿了就吃呗!”我瞥了他一眼,“说了安排你,想吃啥?” 杨文骅闪身到我面前,一脸期待的说道:“那必须是烧烤啊!再整两瓶小啤酒,嘎嘎以嘎斯!” 我不由地笑了笑,“那就烧烤。” 我俩勾肩搭背的往小区大门走去,也就走出半米远,杨文骅就跟我吐槽上了,“王哥,你都不知道我现在那帮同学,一个一个的太乖了!我和他们出去吃过两次饭,一个喝酒的都没有啊!” “那还不好?学生不喝酒这不再正常不过了?”我白了他一眼,“别忘了你现在的身份,别把之前上大学的生活习惯带过来。烟啊、酒啊的,等你明年考完学再说吧。” 杨文骅狠狠的勒了我脖子以下,“你就光知道说我,你敢说你上学那暂是乖宝宝?” “那咱嘀?我学习虽然不是多好吧,但烟是上了大学才抽的,酒…”我在他的腰上捶了一拳,心虚的回怼道:“你和我比啥?我上的大专,你也要上大专啊?” 瞧见他不再吭声,我猛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板起脸严肃的问道:“你今晚不是有自习吗?” “你啥记性啊?今天周六!周六没有,周日晚上有。”杨文骅埋汰起了我,“王哥你不会是老年痴呆提前了吧?” “去你妹的!你才老年痴呆呢!”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连埋汰带揭老底的互怼着,我俩从小区里出来了,打车直奔常去的那家串儿店。 一顿小烧烤花了一百六,算上打车钱一百七,今天看看事儿净赚三十。 我俩晕晕呼呼的往回走,刚拐过弯,就看到一伙儿人站在我店门口,不知道在商量些啥,我只瞟了一眼,立马就拉着杨文骅躲了回去。 “咋嘀了?”杨文骅大呼的问道。 因为刚才看那一眼,我身上的酒气已经去了一大半儿,“嘘”了一声,我压低着嗓子说道:“店门口有人,其中还有个女的。” “女的咋了?那个王露露追过来了啊?”杨文骅偷摸的扒着墙边看了一眼,而后立马缩了回来,“卧槽!那不是小日本儿的巫女吗?” 诚如他所说,那伙人里有一个女孩儿,穿着的就是日本巫女的衣服,就跟《犬夜叉》里的桔梗一样。其它几个我没太注意,但穿的好像也有点儿不伦不类。 杨文骅轻轻怼鼓了我两下,开口问道:“王哥,能不能是青木家那哥俩又来找你麻烦了?” 第349章 九月十四日 在这件事上我俩想到一块去了,虽说小王我的冤家仇家千千万,但能和小日子扯上关系的,就只有青木家的那两头烂蒜了。 “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再观察观察。” 说完,我就鸟悄的往店门口的方向望去,可这脑袋才探出一点儿,就看到那伙儿人动身上了一辆白色的车,开车离开了这里。 直到它向右转弯消失不见,我和杨文骅才从拐角走了出来,挪到店门口我用法眼仔细瞧了瞧,确定没有陷阱阵法之类的东西,这才从兜里掏出了钥匙。 卷帘门‘嘎吱嘎吱’的往上升,我回头一看,杨文骅还站在马路牙子上看着那伙人离去的方向。 “看啥呢?你是还想追上去跟他们比划比划咋嘀?” 杨文骅转过身两步跨到我的身边,说道:“那倒不是,我就是看着刚才那车有点儿眼熟,好像是那个…就那个脑门儿上纹纹身那小子的车。” “你说刘鑫啊?”我撇了撇嘴,“我咋没看出来像呢?感觉现在的车都差不多一个样。” 卷帘门已经升上去了,杨文骅很有眼力见儿的打开了店门,边走边说道:“真的!你可能没注意,但是我坐过他车,刚才那辆车和他的车一个牌子的!” 我很是无奈的说道:“一个牌子的车那不也很常见吗?除非你说车牌号是一样的。” “那我倒是没看清。”杨文骅低声念叨着:“可我看着就是像啊。” 说句实话,我也觉得这事儿挺奇怪的。如果那伙人、尤其是那个巫女打扮的女人,真的是来找我麻烦的,咋会那么痛快的就走了 拿起钥匙把卷帘门放了下来,我对他说道:“别想了,我一会儿问问老仙儿是咋回事儿,他们要真是青木原整来的,老仙儿不会不管。” 去卫生间洗了脸、刷了牙,刚回到里屋,杨文骅就捂着肚子跑去蹲马桶了,我到供桌前给仙家上了香,在心里把想要问的问题都念叨了一遍。 香的气味儿慢慢飘散,我打了大哈欠,再睁开眼睛,黄小跑已经板板正正的站在了我的面前,“小…先…生,他们…都…都出去了…” 我露出笑脸,贼拉亲和的开了口,“没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刚才在咱家门口的都是些啥人。” 黄小跑朝着前面望了一眼,回答道:“就就就是…人…啊…” “人?普通人?”我很是诧异的问道:“他们之中,我看有一个人穿的可是巫女的衣服,她也是普通人?” 黄小跑乖巧又郑重的连着点了好几下头,这下我也拿不准了,难不成是小日子和咱们修行的方式不一样?即便是像巫女这种也没有道行,所以才会被认成普通人? 没有别的事儿,我就让小跑先回去歇着了,杨文骅从卫生间出来后,溜溜的就上了床,用大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就这样他还打着哆嗦说道:“王~哥~,你这晚上现在这么冷呢!” “那是你虚!” 第350章 九月十四日 埋汰了他一句,我关上灯也钻进了被窝,因为这屋里确实有点儿凉飕。现在其实还好,供暖之前半个多月,那才是真冷! 杨文骅跟个蛆似的蛄蛹着侧起了身,“王哥你咋关灯了?你问老仙儿了吗?” “问完了,仙家说那几个人就是普通人。”我不紧不慢的说道;“可能他们是在玩cosy也说不定。” “啊?就这?”杨文骅又翻了个身,平躺着伸了个懒腰,“整半天白激动了,没意思,睡觉睡觉。” 随着被窝里逐渐暖和起来,原本压下去的酒劲儿又慢慢上来了,都没等到杨文骅的呼噜声我就睡着了。 睡着睡着,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迷迷糊糊的摸过来一看,居然是韩成打来的,我心里这个气啊,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可我刚手机放下,他就又给我打了过来,杨文骅翻了个身,烦躁的问道:“谁啊?大半夜的打电话?” 我按下了接听、免提,直接把手机放在了一旁,同样很是暴躁的说道:“干啥?” “王哥,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韩成没啥语气的说道:“你现在在店里吧?我就在外头呢。” “你爱在哪儿在哪,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我挂了。” “别挂!” 电话那边传出来一群人的声音,接着就听到韩成说道:“王哥,我找你是有正事儿,你认识刘鑫吗?” 听到这个名字,我顿时精神了不少,抓过手机便说道:“认识,他咋了?” “刘鑫失踪了。” 韩成是这么说的,旁边还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求我帮忙’、‘救救鑫哥’之类的话,我虽然现在极其看不上韩成,但出事儿的是刘鑫,我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起身穿好了衣服。 来到前厅一看,门口听着一辆警车,红蓝两色的光交替闪烁,好不扎眼,警车后方还停着一辆白色的车,似乎就是我回来时,停在店门口的那辆。 杨文骅跟了出来,很是神气的说道:“你看,我就说这车是刘鑫的吧?就咱这眼睛,哼哼~” 我送了他一个大拇指,随即打开灯、升起了卷帘门,可还没等我放人进来,一大帮人便已推门而入。 头一个进来的就是先前我看到的、那个穿着巫女衣服的女孩儿,她身后的那三个小子,就是跟刘鑫一样的精神小伙,无一例外的,穿的全是cos服… 要说缘分这个东西,真是喜欢捉弄人,那三个精神小伙里头,有一个还是我的熟人。 把目光头向熟悉的面孔,我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的说道:“呦呵~这不是龙哥吗?” 杨文骅凑上来问道:“哪个龙哥?” “就是去年咱俩在南山遇见的那个爬纪念碑,然后被你装鬼吓跑的龙哥。” 这一番话说完,巫女打扮的女孩还有那两个男的,齐唰唰的看向了龙哥,而龙哥则一脸懵噔的打量着我和杨文骅。 就在韩成和一个民警走进来之后,龙哥突然愤怒的喊道:“*你吗的!是你们两个狗篮子!” 第351章 九月十五日 一声叫骂让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杨文骅已经向前踏出半步,一双拳头攥的死死的。龙哥也丝毫没怂,挥舞起橘子一样大小的拳头,死命的叫嚣着。 别看两边儿的架势剑拔弩张的,但我这心里是一点儿都不慌。刚刚听电话里那意思,这帮人包括龙哥在内,全都是刘鑫的朋友,而且这帮人都管刘鑫叫鑫哥,不用想也知道谁是大哥。 他们过来是为了找我帮忙。既然有求于人,我就不信他们真敢对我动手。 再一个,韩成在我眼里虽然是个屁,但这帮小孩崽子却不能拿他当空气。警察在场,他们要是敢动手,连出警的时间都省了。 “都给起开!”龙哥吵吵吧火的喊道:“我今天指定弄死他我!” 另外两个精神小伙,一个抱着龙哥的腰,一个把着龙哥的肩膀,拦着他不让他往前靠。可明明是两个人,却被龙哥拖拽的左摇右晃。 要我说他俩就是做做表面工夫,压根没想真心实意的阻止冲突。 就在韩成抬起手准备做点什么的时候,穿着巫女衣服的女孩儿猛地推了龙哥一把,嘶吼道:“陈晓龙!你他妈干嘛呀!找鑫哥重要还是你的事儿重要?你别忘了咱们是来干啥的!” “你知道啥啊?”陈晓龙、龙哥指着女孩喊道:“我告诉你这事儿你别管!” 女孩儿也是挺刚,一巴掌拍掉了指着自己的手指头,“今天我还必须管!找鑫哥要紧!” “你快闭嘴吧!你自己不要脸上赶着喜欢人家,人家搭理你吗?”陈晓龙劲儿劲儿的说道:“杜晴晴,你别忘了,他可有对象!你就这么想当破鞋啊?” 这话说的属实太损了点儿,我是真想冲上去给他两电炮。人家小女孩喜欢谁,那是人家的自由,只要没破坏人家的感情,那就不犯毛病。 韩成还算有点良心,一巴掌扣在了陈晓龙的肩膀上,稍微一用力就把人拽了个趔趄。 陈晓龙脾气确实爆,被这么一整,竟然敢对着韩成挥起了拳头。但一起来的另一个民警也不是吃素的,一记小擒拿就解决了战斗。 韩成瞥了一眼那边,云淡风轻的说道:“小沈,你带他回车上去吧。” 那个姓沈的民警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是别了一下陈晓龙的胳膊,还是捏了他的手腕,反正刚刚还叫嚣着的龙哥在发出一声惨叫之后,就乖乖的跟人家走了。 眼瞅着闹剧结束了,我也没说啥,扭头就推着杨文骅去桌子那边坐下了,韩成紧随其后,还很自然的招呼上了,“你们也先找地方坐,没座的话就站一会儿。” 在怼韩成这件事上,杨文骅向来都是嘎嘎勇猛,这不韩成刚说完,他就阴阳怪气的问我:“王哥,你啥时候把店兑出去了?那牌匾是不是要换成老韩寿衣店了?” 我还没开口,韩成就接着说道:“文骅还是那么爱开玩笑,我哪有王哥那本事。” “可别这么说,你韩警官的本事,那是大大嘀有!”杨文骅回怼道。 第352章 九月十六日 他俩绊嘴的工夫,我不露声色的打量起了那仨人。和我之前察觉到的一样,只有叫杜晴晴的小姑娘脸上满是焦急和担忧,另外两个精神小伙背对我们站在窗户那里,似乎是更担心警车上的陈晓龙。 不一会儿耳边没了声音,我一看杨文骅和韩成都闭了嘴,便开口道:“说正事儿吧,刘鑫早上还来我这儿了,怎么就失踪了?” 韩成递了根烟给我,但是我没接,他悻悻地收回了手,说道:“也不能说是失踪,就是人找不到了。” “找不到?”我不解的皱起了眉头,“啥叫找不到呢?电话打了吗?” “打了,但是打不过去。”韩成看向那几个小年轻,说道:“这几个人都是刘鑫的朋友,是晚上来报的案。他们下午去了营城的一个废弃剧场,说是在里头走着走着,那个叫刘鑫的就不见了…” 不等他说完,我就很是诧异的打断了他,连嗓门都大了许多,“营城的废弃剧场?是沿着营城去柳台的那条主路,一上坡在道边儿的那个吗?” 杜晴晴听到这话,突然就站了起来,泪眼汪汪却又激动的说道:“对!就是那里!王哥你知道那里?” 这又来一个自来熟,话都没说两句就叫上王哥了。 我没答应,皱起眉头反问道:“不是…你们闲着没事儿去那地方干啥?” 韩成的脸也变得严肃起来,“王哥,你知道那个废弃剧场?那儿…是有啥说道吗?” 这个废弃的剧场,早在我小时候就已经全面封闭,连窗户都被人用木板钉死了。关于它的来历,还是我爷爷跟我说的。 其实它一开始并非是剧场,而是一家俱乐部,是日本人入侵之后修建的俱乐部,而且只对日本人开放。 后来塌了还是咋嘀了,我爷爷也没说清楚,总之就是荒废了下来。 小日本子全面溃败投降之后,我们这里曾经被国民那一派的管治过一段时间,在那期间他们在原址的基础上,重建修缮了这个俱乐部,便一直沿用到新中国成立。而它的名字,也变成了‘工人俱乐部’。 依稀记得我小时候还去那看过电影,残存不多的印象,就是那里头非常黑,又老又旧,哪怕是有灯也不觉得亮堂,而且还凉飕飕的。 说完这些,韩成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过是严肃了一点儿。但杨文骅不一样,早在我说到一半儿的时候,那张小脸就阴沉了下来。 这也难怪,那帮畜牲活着的时候烧杀抢掠,就连死了也不安分,变着法的想害人。 我俩在南山遇到过‘真鬼咂’,在县医院里碰到过化成恶鬼的日本军官,刘伟达还供奉了一堂鬼咂。所以说,但凡和天杀的小日本沾点关系的地方,肯定有邪乎事儿!由不得我俩不多寻思寻思。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那个小丫头听到废弃剧场的来历,却并没有表现出惊讶。 我清了清嗓,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你们为啥要去那儿啊?” “我…我们是去拍照去了…” 第353章 九月十七日 杜晴晴的声音小的跟蚊子似的,我也说不清自己是因为没听清,还是因为打心底感觉到不可思议,反正那话是顺嘴就吐露出去了。 “拍照?” 杜晴晴点了点头,“我特别喜欢看日漫,尤其是巫女之类的角色,也经常去参加漫展、玩cosy,我身上的这件巫女服就是刚刚买的。鑫哥和晓龙他们说想看看,我就穿出来了,他们都说我穿着很好看,鑫哥还说我应该穿这身衣服拍几张照片留下来。” 这小丫头模样长得确实不错,双眼很有灵气、很动人,脸蛋也长得也比较恬静,穿上这身衣服确实有点儿意思。 杜晴晴说着就抬起了头,“但是我没同意,因为我觉得咱们这儿没有那样的环境,随便找个地方和我的衣服搭不到一起,拍了也不好看。然后龙哥就说营城有一个日本人盖的楼,也许在那拍出来能好看,鑫哥就开车带我们去了。” 我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你们去都去了,还没看着那个楼啥样吗?几次翻修,早就不是日式风格的建筑了,就那样你们也进去了?” 杜晴晴眼神闪躲的“嗯”了一声,“原本我是不想进去的,但他们几个男生说难得来一趟,不如进去探探险,应该挺刺激的,我一个人说了不算,就只能跟他们进去了。” 说着,两行眼泪顺着她的脸颊就留了下来,“我们在里面拍了一会儿照片,他们四个就要比一比看谁的胆子大。” 听到这儿我不由得想笑,别人我不知道,但就刘鑫和陈晓龙那个小胆儿,谁给他们的勇气比这个啊? “是鑫哥提议的,谁先跑上二楼就证明谁胆子最大。”杜晴晴抹了一把眼泪 扭头看着窗户那的俩小子说道:“但徐聪说光跑上二楼证明不了什么,得在二楼跑一圈儿才算…” 话还没说完,顶着一脑袋黄毛的那个精神小伙就转了过来,“跟我有啥关系?也不是我让鑫哥跑的,我就是实话实话,那光上个二楼能证明啥啊?” 《小时代》上映之后流行起了一个词儿,叫''塑料姐妹花'',其实男生之前也有塑料兄弟情,眼前的这几个小子就是最好的例子。 平时是要多铁有多铁,出了事儿就开始甩锅。但他俩也算好样儿的了,刚才龙哥要动手,他们还象征性的拦了一下,没火上浇油也没贸然动手。 总之,交友需谨慎,要不然怎么被坑死的都不知道。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杜晴晴怼了那小子一句,接着说道:“徐聪说完,鑫哥就独自去了二楼跑了一圈儿,他回来之后就问谁敢挑战他,但是陈晓龙和徐聪他们都说不敢。” 我听得一阵无语,陈晓龙他们看模样年纪不大,但刘鑫好歹已经十八岁了,那咋还能这么幼稚呢? “鑫哥见着没人敢去,就跟我们说不用害怕,他有王哥你给的护身符,就算真的有鬼也不用担心。” 听到杜晴晴的话,杨文骅和韩成一齐看向我,只不过前者是看热闹,后者满是怀疑。 第354章 九月十七日 我不慌不忙的解释道:“我确实给了他一个护身的香灰福袋,但那是他之前招着邪物,我给他护身的,我又没让他拿着去装*。” 杜晴晴点了点头,“这件事鑫哥跟我们说过,要不然我们那暂也不会过来找你,但是…你没在…” 也不知道该说他们是尖是傻,你说他们傻吧,他们还知道遇到这种事儿来找我帮忙,你说他们尖吧,那找不着人,就不知道看看牌匾上有没有电话号吗? 我点上了一根烟,问道:“他跟你们说完之后呢?” “鑫哥看着我们还是不敢去,就自己又跑了一趟二楼,但这回他就消失不见了。”杜晴晴说着说着就又哭上了,“我们把整栋楼都…都找了一遍,也没…也没有找到他。晓龙就说鑫哥可能已经出去了,我们出去之后,只…只看到了鑫哥的车,给他打电话也打不通。” 再之后,就是这伙人又回到了那个废弃的俱乐部,从里到外找了好几遍,结果还是一无所获。眼瞅着天黑了,几个人一商量,就决定来找我帮忙。 好巧不巧,我那个时候偏偏不在店里,几个人就站在店门口商量该咋办。 杜晴晴想要报警,同时想办法联系刘鑫的家里,然后一起去找人。但陈晓龙不同意,说是怕事情闹大了,回家会挨收拾。剩下那俩人一听,也都支持陈晓龙的说法。 要我说他们仨哪是怕被爹妈收拾,那是怕刘鑫真出了事儿得担责任。 “原来是这样啊?”我轻蔑的笑了笑,“那我问一句,刘鑫的车是谁开回来的?他人都失踪了,车钥匙为啥会在你们那?” 杨文骅惊呼了一声“卧槽”,韩成出于警觉也立马坐直了,因为如果顺着我的话想下去,这件事就成了刑事案件… “鑫哥今天穿的衣服没有兜,嫌弃拿钥匙累赘,就把钥匙给了晓龙。”杜晴晴没有丝毫露怯的说道:“车…我们怕放在那丢了,晓龙就给开回来了。” 这么说倒也说的通,不过有些人就要倒霉了。 “韩警官听到了吧?” 韩成店点了点头,回答道:“这件事回头我会跟交警队说一下。” 得到了自己想听到的答案,我看向杜晴晴,接着问道:“既然他们仨都不同意,为啥最后又报警了呢?” “人命关天,鑫哥平时对我们特别好,我不可能不管。”杜晴晴坚定的回答道:“我跟他们仨说,我一定会报警,而且会把情况如实说出来,完了他们仨也就同意了。” 对着她竖起了大拇指,我又把目光看向了韩成,“事情这么巧啊?他们报案又报到你那里了?” “并不是。”韩成否认后接着说道:“他们是去工农分局报的案,那边也出警了,可到了那边也是什么都没找到,那边的刘队联系了赵哥,赵哥就把这事儿交给了我,让我带着他们来找你。” 他一说赵哥给我干一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赵大宝… 第355章 九月十八日 俗话说的好,不看僧面看佛面。 找人的这份差事落在了韩成的头上,按照以往我俩之间发生过的那些事儿,我今天说啥都不带管的。可现在中间多了个赵大宝横插一杠,刘鑫还是方敏的‘准前男友’,冲着和这俩人的关系,我也不能不管。 还有一点原因,刚刚杜晴晴也说了——人命关天。 再没多言语,我站起身朝着里屋走去,但杨文骅似乎没反应过来,还在那干坐着,我退回一步,薅起他的脖领子、拽着他往里屋走。 “王哥!”杜晴晴焦急的喊了一声,“你别不管鑫哥!我求求你帮帮忙、你救救他吧!” 身后又传来一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估计是韩成也站了起来,我没回头,也没说话,进到里屋便关上了门。 杨文骅贱兮兮的搓着手,“王哥,你这是打算亲自出马了啊?” “少废话,赶紧换衣服。” 说着,我从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件外套扔给了他,嘱咐道:“把这件穿上,现在晚上冷,别冻感冒了。” “傻小子睡凉炕,全靠火力旺!”杨文骅得了吧嗖的说道:“我就是那最不怕冷的傻小子!” 尽管他是这么说的,却还是乖乖套上了我找出来的外套,三两分钟我俩就已穿戴完毕,我让他先出去等着了。 来到堂单前,我点了三炷香插到了香炉里,闭上眼对着堂单拜了拜,心里还念叨着让能走动的仙家陪我走一趟。 当我拜完之后睁开眼,却惊诧的发现面前只有两点火光。可我清楚的记得,这三炷香明明是都点着了之后才插进香炉里的,怎么就偏偏灭了一炷呢? 而且灭的还是主香,这可不是啥好兆头,不对,这简直算是大凶之兆… 趁着仙家还没到,我把三根香都拔了出来,又重新点了三根,一边念叨着‘仙家保佑’,一边有些手抖的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更邪乎的事儿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手抖得太厉害,在香插入香炉中的瞬间,主香竟从顶端向下三寸左右的地方断掉了… 心中翻起惊涛骇浪,我张大嘴巴想喊杨文骅进来,却一点儿声音都发不出来。 打我出马到现在,不管是盘道、还是遭劫,哪怕是和别家堂口对垒,都没有发生过这么邪乎的事儿,难不成这个废弃的俱乐部,比以往我经历的那些还要惊险? 就在这时,堂单上隐约浮现出一大片影子,我往后退了两步,黄小跑、佘大龙、叔高祖、李叔便现身在了面前。 “胡天心他们出去办事还没回来,老堂的仙家也没几个在的,他们还得看着堂口,所以这回只能是我们几个跟你去了。”叔高祖双手背在身后说道。 我看了看面前的几位,除了黄小跑以外都是鬼仙儿。有黄没有胡,常蟒一支孤。我咋感觉找刘鑫这事儿这么悬啊? 按捺不住心中的不安,我开口问道:“老教主在营上吗?这次的事儿,他老人家怎么说?” 第356章 九月十八日 “老教主要是在,老堂的那几位还用留下来看堂口吗?不就都跟你走了?”训斥完,叔高祖又有些正经的说道:“不过我们出来之前,问过咱家的黄家教主,他说让咱们该去去、该咋办咋办。” 我又在心里盘算了一番,既然黄天洪老太爷这么说,想来问题应该不大。而且我要是真有个灾啊、劫啊的,胡天心他们不会还在外头忙,一定会立马赶回来帮我。 给自己打了打气,我翻出双肩包,把文王鼓、武王鞭、天蓬尺还有一小沓画好的符都塞进了包里。 我还特意招呼了一声于烈,直到听见他应声,我这才拉开里屋的门,关上灯大步跨了出去。 杨文骅和韩成他们同时看向了我,深吸一口气,我故作轻松的说道:“别看我了,赶紧走吧,你们不着急、刘鑫还着急呢。” 这可是大实话,现在是晚上十点半,离刘鑫失踪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十个小时,他要是真碰上啥邪乎东西,这会儿都有可能上了西南大路了… 关好店门,我们这一行人便上了车。陈晓龙还是个小孩伢子,刘鑫的车肯定是不能让他开了,可如果不开,我们这些人又坐不下。 “王哥你没驾照吗?”韩成疑惑的问道。 我摇了摇头,车前马后这一关,我是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坐车我都轻易不坐副驾呢,更别说开车了。 最后实在没办法,姓沈的那位警官开着刘鑫的车,拉着杜晴晴他们三个,我、文骅还有龙哥跟着韩成走。 这么晚的时间,路上几乎就没有啥车,驶离市区,就连路灯都变得稀疏。道路左边,是连绵不断的山,道路右边,是看不到边际的荒地。 望着车窗外浓重的黑幕,我心里惴惴不安,总觉得我们这两辆车就像是大海上的两个小船,随时会被黑夜中的暗涌吞没。 这种强烈的不安,在车辆开入营城的地界之后达到了顶峰。 无人居住的房屋,萧条荒凉的街道,一处处残垣断壁、一扇扇支离破碎的门窗,哪怕是我见过这个地方白日里的模样,却还是抵挡不住眼下它身处黑夜中、带给我的视觉上和心理上的冲击。 我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感受到过这样的恐惧,实在是抗不太住,我不由地裹紧了身上的衣服,人也往后靠了靠。 杨文骅突然凑了过来,小声的问道:“王哥,你咋了?感觉你不太对呢?” 我把衣领往上提了提,盖过了嘴巴之后才说道:“别问了。” “那还是不对。”杨文骅很是正经的对我说:“王哥,你要是觉得不对劲儿,咱现在就回去,这事儿咱不管了。” 我勉强的对他笑了笑,如果这话他早说十分钟,或许我就改变主意了。可现在,我想回去也够不着那退堂鼓了。 因为那座由小日本修建、荒废十余年,如今又有一个大活人在里头走丢了的俱乐部,就坐西朝东的矗立在不远的前方。 第357章 九月十九日 往起坐了坐,我打起精神却又虚弱无力的说道:“收拾收拾、准备下车了。” 杨文骅还想劝一劝我,一路上没咋开口的韩成却在这时说道:“不着急,我得把车开进去,王哥你要困还能再眯会儿。” 果然狗改不了吃屎,他这哪是关心我,分明是怕我中途下车,不管这个烂摊子了。 废弃的俱乐部是在一个大院里,院里还有两栋楼,一个是劳保科,一个是教育科,但随着搬迁都已人去楼空。 韩成直接把车开进了大院儿,车灯一晃,我便看见了残破的俱乐部,暗红的砖石、灰白的水泥墙、生锈的铁门…无一不给人一种走错时代的感觉。 车被停在了俱乐部的南边,车灯正好透过窗户照进了楼里,韩成指着正前方说道:“大门上了锁,而且这里已经废弃了太多年,暂时还找不到管钥匙的人,想要进去只能从那扇砸烂的窗户进去,他们几个也是从这儿进出的。” 听到这话,我没再迟疑,打开车门便下了车。我以为我就够快的了,没想到那个杜晴晴比我还快,这会儿她都已经扒住了窗台,准备进去了。 韩成着急忙慌的打开车门,朝着那边喊道:“下来!你进去干啥?” “我要进去找鑫哥!”杜晴晴扭过头喊道。 “你都找了几次了?找着了吗?万一你进去后也丢了,那不是添乱吗?”韩成一溜小跑过去,抓着杜晴晴的衣服往回走,“你就老实在车上等着,我们进去找。” 说完,他又对着姓沈的民警喊道:“小沈,你留下看好他们几个,我跟王哥他们进去。” 要是换作平时,我肯定会说“我和文骅进去就够了”。可今天情况特殊,万一我有点啥情况倒下了,杨文骅肯定也会陷入危险,多个人跟进去和他也好有个照应。 抽了根烟,我带头朝着窗户那走去,才走出两步就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回头一看是杜晴晴,她红着眼睛说道:“王哥,你一定要找到鑫哥把他带回来,你也要注意安全。” “尽力而为。” 耽误了一小会儿,杨文骅和韩成已经到了窗户底下,我赶紧去和他们汇合。 远看的时候还没觉得,到了近处一瞅,这窗户的位置可挺高,我一米七五的个头儿,站在窗户根儿底下,也只能露出一个脑袋来,真不知道那几个小孩伢子是咋翻进去的。 “王哥,给你这个。” 韩成说着,分别把两个手榴弹一样的东西,递给了我和杨文骅,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强光手电筒。 “就只有两个,你俩拿着吧。”韩成又把手往前伸了一点儿。 我只是看了一眼,便把手搭在了窗台上,“你俩用吧,我用不着,再黑我也能看见。” 双手用力一撑,双脚离地后我顺势把腿搭上了窗台,虽然上头全都是灰,可眼下也没工夫讲究那个了。 稳稳蹲住,我伸出手把杨文骅也拽了上来,但窗台上站不下三个人,我就只好先跳进去,让他再把韩成拉上来。 扑棱扑棱手上的灰,我运起法眼打量起了所在的这个房间,地上有断掉的鼓槌,有蒙尘的乐谱,还有许多零头八碎的杂物和动物的粑粑,唯独没有足以成为找人线索的鬼。 ‘呼通’、‘呼通’两声,他俩也从窗户跳了进来,那脚还没站稳,韩成就问道:“王哥,看出来啥来了吗?” “你着啥急?”杨文骅是一点儿不惯着他,当即回怼道:“都刚进来,连屋都没出去呢,能看出啥来?” 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韩成总是能找到刁钻的角度来麻烦我,我呢收拾杨文骅那是一个来、一个来的,然后杨文骅怼韩成,又是一怼一个不吱声,我们仨真是形成了完美闭环。 第358章 九月十九日 “别吵了。”我呵斥了一声,又心平气和的说道:“一个大活人硬是找不着了,这地方肯定没那么简单,咱们得保持冷静,吵架拌嘴容易让脏东西钻空子。” 这俩人还挺给我面子,都闭上了嘴巴不再吭气儿,甚至还有点小默契,他俩几乎是同时打开了手电照向门口那边。 强烈的光束一直打到对面墙上,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三米多高的巨型海报。说是海报,我却也分不清是挂在那里的,还是画在墙上的。 海报上是个穿着旗袍、戴着珍珠首饰三件套的女人,还烫着一头卷发,看起来就好像是电影里上海滩的女歌星。 我们三个也没啥好怕的,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从那间屋子出来就是俱乐部的大厅,和我们进来的房间一样,大厅的地上也堆满了杂物和垃圾,空气中满是灰土的气味儿。 朝西望去,中央便是一条又宽又长的去往二楼的台阶,台阶两侧的墙上都画着旗袍女人的画像。而在台阶后面,似乎还有很大的空间。 “王哥。” 韩成和杨文骅同时叫了我一声,在被杨文骅白了一眼后,韩成便开口问道:“王哥,咱们接下来该去哪儿找?是一起还是分开?” “这还用问吗?你今天出门儿是把脑子落家了吗?”杨文骅大声的喊道:“那小丫头不都说了吗?人是在二楼丢的,你还问去哪找,去你家!” 我轻轻给了他一脚,小声地申斥道:“行了!拿我刚才说的话当耳旁风是不?告诉你别绊嘴、别绊嘴嘀。” “就知道说我。”杨文骅不满的嘟囔着,“你这不也在那凶我呢吗?” 无奈的喘出一口粗气,我接着说道:“文骅说的有道理,既然刘鑫是在二楼丢的,咱们就先找二楼,至于分开还是一起…” 我停顿了一下,又开口说道:“还是一起吧,虽然目前没看出这里有啥猫腻,但这里确实不太对劲儿。” “不愧是王哥,咱俩是英雄所见略同。”杨文骅勾着我的脖子说道。 韩成不甚明白的发了问;“到底哪里不对劲儿了?你们告诉我一下,我好有个心里准备。” 我侧过头看向他,勾起嘴角说道:“一个荒废大楼屋顶漏雨、窗户漏风,十多年过去,这里头一点儿潮气都没有,你觉得正常吗?” 东北的气候四季分明,春秋刮大风,夏天下雨、冬天下雪,一年到头,也就秋天干巴点儿。 那么大一个废弃的老楼,四处漏风漏雨,内部还有那么多的破木头和垃圾,怎么可能一点儿水气都没有?甚至于还有点儿拔干,这简直就是违背常理。我说它不反常,它自己个儿都不能答应! 难不成,这里真有什么诡异的东西在作祟? 被我这么一问,韩成也是寻思过味儿了,拿着手电从南到北的照了一圈儿,眼睛也跟着扫视了一圈儿,看着尤为认真。 我也大概看了一下西边的环境,依旧没看到野鬼啥的,不打算再多停留,我第一个迈开步子踏上了台阶。 左脚刚迈上第一节,右脚还没抬起来呢,我就感觉到前方似乎有什么异样,杨文骅也在这时喊道:“王哥小心!” 我猛地抬起头,只看见一个红色的虚影飘向右边,消失不见。 咚咚咚的脚步声想起,那俩人先后从我身边跑了过去,杨文骅还对我喊道:“王哥你别愣着了,快追啊!” 其实我并非是在愣神,而是在思考女鬼的来历。没错,刚刚的红色虚影是一个女鬼。虽然我只看到了一眼,但还是看到了她的模样,那是个顶漂亮的女鬼。 第359章 九月二十日 女鬼那头发、那妆容、那首饰,简直就是照着楼梯两侧墙上画着的女人那样整的,放在可能有些过时,但在以前的年代绝对是最时髦的那一挂。 还有就是她身上的衣服,大红色的旗袍上有几处还是纱布的,一件镶着白色毛边儿的小袄披在肩上,往那一站就是四个字——风情万种。 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明明是个鬼,而且最起码是个六七十年前的鬼,我从她的的身上却没察觉到太多阴气,更没有感受到敌意。 眼瞅着杨文骅和韩成已经爬到了一半,我甩开大胯、一步四个台阶的开始追,仨人也就脚前脚后的到了二楼。 韩成刚要带头往北侧冲,我便张开双臂把他俩都拦了下来,那个女鬼就站在走廊的尽头,笑盈盈的对我们招着手。 她要是站那等着,或者干脆消失不见,我都敢直接干过去找她。可她看到我和杨文骅,还有身份特殊的韩成,不仅不怕,还敢对我们招手,这里头肯定有诈! “我擦嘞~还敢挑衅我!” 杨文骅撸起了袖子,下一秒,他就对着女鬼打出了一记自己研发的绝招。这招现在不叫那啥啥荣耀了,叫''灵犀一指''。 至于起这个名字的灵感,爱看香港电影的应该都知道。 从进来到现在就见到这一只女鬼,可以说,她是目前我们找刘鑫的唯一线索。原本我还担心杨文骅下手没轻重,万一把女鬼灭了,线索就断了。 直到我看见那一道金光,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因为这小子收着了,这一招不过只有以往二三成的威力。 可不知道是女鬼太厉害,还是因为杨文骅劲儿用小了,一道金光不偏不倚的从女鬼心口穿过,她却依然面带微笑的站在那里。 “嗯?没用?”杨文骅错愕的说道。 韩成也小声的问我:“王哥,发生什么了?文骅说啥没用?” 一击不成的杨文骅心里憋屈着呢,直接把火撒到了韩成头上,“说你没用!啥啥看不见、啥忙都帮不了,就搁那儿问问问的。” “你咋这么说话呢?我不就是因为想帮忙却又看不见才问的吗?”韩成也来了火气,站在那喊道:“我是看在王哥的面子上才对你一忍再忍,你别蹬鼻子上脸!” 我不禁皱起了眉头,韩成向来能隐忍,很少和我们争吵,杨文骅虽然平时吊儿郎当的,但关键时刻还算靠谱,起码不会在办事儿的时候整窝里横那一出儿。 可今天这俩人是咋了?说话都这么冲?甚至是我听到他俩绊嘴,也想跟着吵上两嘴。难道是那个女鬼能挑起人心中的怨憎? 想到这种可能,我抓住了两人的手腕,念起了“净心咒”和“净天地神咒”,杨文骅一听,顿时也明白了过来,跟着我念起了法咒。 阵阵看不见的清气萦绕在我们仨周围,可没持续多久,这清气就莫名其妙的消失了。与其说是消失,似乎用“被冲散”来形容更贴切。 “王哥,真就像你说的,这里果然不对劲儿。”杨文骅表情凝重的说道。 可不是不对劲儿嘛!说句自夸的话,我俩道行都不低,一起念这两道神咒,讲道理那绝对是一加一大于二的效果,然而我俩刚刚一顿操作下来,都赶不上放了个屁动静儿大… 第360章 九月二十日 不怕术法的女鬼,特殊的诡异环境,再加上出发前上香时的状况,我心里有无数个声音告诉我不要轻举妄动。 “叔高祖,佘大龙。”我在心里念叨着,“麻烦你们俩去试试那个女鬼,看看她什么来路。” 呼~ 一道身影从我们仨中间穿过,叔高祖很快便飘到了女鬼面前,他绕着女鬼走了两圈儿,又在我们惊讶的目光中,把手伸进了女鬼的脑袋里。 更恐怖的是,我们竟还能看到他的手,叔高祖也是心大,再跟我们比划了一个“ok”之后,才把手从女鬼的头颅里拿了出来。 “什么情况?”我诧异的问道:“你是鬼,她也是鬼,为啥你…” “你自己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叔高祖打断了我的话。 他敢这么说,那肯定是这一来一回就已经弄清楚了咋回事儿,我相信他老人家不会坑我,至少不会让我陷入危险当中,于是我就开口说道:“你俩留在这儿,我过去看看。” “不行!要去一起去。”杨文骅果断否决了我的话。 “一起去才不行,万一有问题那不都废了?”我解释道:“你俩留在这儿,起码出了状况,还有人能去捞我。” 叔高祖抱着肩膀飘到了我的面前,“啥意思?信不着我啊?” “不是信不着你,是有备无患。” 对着叔高祖笑了笑,又在杨文骅的后背上拍了两把,我迈开腿不紧不慢的走向女鬼所在的位置。每一步我都很小心,一边提防着那些或紧闭、或半掩着门的房间,一边用余光瞟着女鬼,以防她突然动手。 走到一半的位置,我的注意力刚被右手边房间里的一个洋娃娃吸引,那边的女鬼却转过身,飘进了她左手边的那间屋子。 深怕跟丢了,我也顾不上留意那些空房间有没有危险,撒丫子朝着走廊的尽头跑去,等我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刘鑫,而那个女鬼就站在他的脑袋边上。 “人找着了!” 我大喊一声,直接迈过门槛冲了进去,可当我进去之后却傻眼了,房间里哪有什么刘鑫?就连女鬼也不见了踪影。房间的地上只有破碎的木头和尘土,还有一只尸体已经风干了的小猫。 走廊里传来急促且沉重的脚步声,没一会儿的工夫,杨文骅和韩成就到了门外。 韩成很是疑惑的率先问道:“王哥,你不是说人找到了吗?在哪儿呢?” 杨文骅也开口问道;“是啊王哥,这屋里也没人,你进去干啥啊?” 我顿时觉得脊背发凉,站起身从房间里退了出去,再回头一看,刘鑫依旧躺在那里,女鬼也还站在那个位置对我笑着。 想不通这里的玄机,我又走进了房间,和刚才那次一样,只要我进去,刘鑫和女鬼就会消失不见,我出来再看,他俩就是老样子的待在那里。 再次进到屋里,杨文骅有些急躁的问道:“王哥,你这一趟一趟的干啥呢?” “不是,韩成看不到,你也看不到吗?”我也急了,一只手指着地上,一只手指着旁边说道:“刘鑫就在这躺着,那个女鬼就在我旁边站着呢啊!我也…我也不知道咋跟你们说,我在外面就能看到他俩,进来就啥都没了!” 杨文骅瞪大了眼睛,好像看傻子一样的看着我,“王哥,你是不是中招了?这就是啥都没有啊!” 我又一次退了出来,既然进去就看不到女鬼和刘鑫,莫不如就在外面试着和她沟通一下,“你好,我们几个过来是为了找人,并没有冒犯你的意思,所以请问一下,我们该怎么做才能救他出来?” 杨文骅和韩成一左一右的看着我,似乎都在疑惑我到底在干什么。 女鬼好像没有听见我的话一样,还是保持着那个站姿,笑盈盈的看着我们,我不死心,又接着说了一句,“只要你肯帮我们,你可以提条件,只要不是伤天害理,只要我们能走到,一定尽力满足你。” 这回女鬼终于有了反应,她先是摇了摇头,又张开嘴说了几句话,可我这边却是什么都没听到。 烦躁的情绪涌上心头,我不禁皱起了眉头,杨文骅看到我的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王哥,你真的看到刘鑫和女鬼在房间里头?” “废话!你看我的样子像是在开玩笑吗?” 第361章 九月二十一日 吼完这一嗓子,心里痛快不少,我也反应过来自己的情绪在暴走的边缘,赶紧在心里念念起了‘净心咒’。 念到第二遍的时候,杨文骅试探着问道:“王哥,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情况,特别像县医院的那次…” 一语惊醒梦中人,我顿时睁开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这里也有一个像那个鬼国一样的地方?” “对头!”杨文骅和我一拍即合,“那暂不就是吗?我因为修道阳气太足,进不去阴面。刚刚我还能看见女鬼,现在又看不到了,所以很有可能就是她进到了那种地方。” 这个猜测十分大胆,毕竟一方鬼国那种地方可不是说有就有。之前遇到的那个,可是耗尽了张鑫一家祖孙三代的精力,即便如此都还是差了一步。 而这个俱乐部才废弃十几年,又没见到有人在这里养鬼拘魂,怎么会凭空出现鬼国这样的存在? 到了这会儿,每一个想法都必须小心谨慎,否则别说救人了,连自己都有可能搭进去。 于是我说出了心中的疑惑,杨文骅反驳道;“那你说是咋回事儿?你咋解释我刚刚还能看到女鬼、现在又看不到了?你咋解释只有在外面能看到女鬼,进到房间里就看不到?刘鑫又到底在哪儿?” “我解释不了。”我有些气馁的说道:“就算真是这样,咱们怎么去到另一边?上次是仙家发现了进去鬼国的办法,这次…” 说到这里,我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门儿,我这次也是带了仙家来的啊! 刚生出念头,方才不知道跑去哪里的叔高祖就现身了,他老人家的表情也很是凝重,“我也就能看到和你们一样的地步,去那个层面的办法我也不知道。” 对此我也表示理解,叔高祖再厉害也只是鬼仙,生前还不曾顶过香。和绝大多数清风烟魂一样,或许他们的道行不低,但却从没接触过正经八百的法门,也就很难窥见其中的门道。 而眼下跟我过来仙家,就只有黄小跑和佘大龙,以我对他们俩的了解,他来也不擅长处理这种事儿。 “王哥,要不试试在县医院那次的法子呢?”杨文骅提议道。 我摇了摇头,“那个是张三爷设下的道儿,恰好被黄秀春看破了,在这里咋可能有用?” “王哥。”门外汉韩成也提起了个建议,“之前总听你们说过阴、灵魂出窍啥的,用这个办法能行吗?” 杨文骅白了他一眼,“要是这个办法有用,王哥就让仙家去救人了,还用这么犯愁吗?” “就是就是。”叔高祖立马附和上了,“我要是能过去,刚才那会儿我就去抓她了。” 叔高祖这句话倒是提醒了我,杨文骅一开始能看到女鬼,后来又看不到了,也就是说,女鬼是可以自由出入两个界面的。 可既然如此,她费尽心思的引导我们找到刘鑫,为啥不干脆来到这边的世界和我们沟通呢? 还有一点疑虑,按照叔高祖说的,女鬼站在走廊尽头对我们招手的时候,就已经是身在另一个界面。那为啥这个时候杨文骅能看到她,而当她进到房间里就看不到了呢? 第362章 九月二十一日 所有的线索就摆在眼前,甚至刘鑫都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可这一切就像是一团乱麻,总有那解不开的小疙瘩啊~ 这种感觉就是身上刺挠,但不管你咋挠都挠不对地方,我们几个简直都快被折磨疯了! 看着房间里的女鬼和刘鑫,我猛然想起了县医院那次,在我和文骅带着仙家处理完事情,准备返回到人间的时候,七爷八爷带着一众鬼差跑到了鬼国,一顿打砸。 既然他们能到那样的界面去,那沈祥林他们是不是也可以? 从包里拿出文王鼓,我也没有辫子,直接用手拍了一下鼓面,心里头还叫着沈祥林的名字。 “小先生,卑职在。” “着急着呢!不用行虚礼。”我焦头烂额的指着房间,问道:“这个女鬼所在的界面是咋回事儿?跟那次的鬼国一样吗?你们能过去不?” 沈祥林转过身,站在门口观察了一会儿,便走进房间里转了一圈儿。他出来之后,对我说道:“小先生,情况卑职已经查明。那女鬼所在的空间,和上次的鬼国并非一回事…” “那是咋回事儿啊?”杨文骅打了个好岔。 我瞪了他一眼,没开口训他,以免耽误工夫,沈祥林知道轻重缓急,也没受杨文骅的影响,继续说明着情况:“这里很特殊,过去应有大事发生,起码伤及数十条人命。” 也正是因为这数十人、甚至上百人死后的怨念,将当时的现场以另一种方式保留了下来,这就是第一层诡异的空间。 而第二层诡异的空间,便是我们眼前的这间屋子。它属于第一层诡异空间的一部分,又独立在外。而它的存在,完全是因为女鬼存在。 其实这种现象并不少见,有一些事物会在特定环境下,一能量场的形式被保存下来。比如西方人尽皆知的幽灵船,咱们耳熟能详的故宫丫鬟,甚至有一些海市蜃楼也是如此。 听了大概,说实话,我并不是很关心诡异空间形成的原因,我只想知道能不能到那边去把人弄回来,这才是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 然而事情又陷入了僵局,沈祥林也没办法进入其中,用他的话来讲,那两个空间是在特殊条件下形成的,也只有在某种特殊的情况下才会显露,才能够进到里面去。 “特殊的条件…”我念叨着说道:“数十条人命…肯定不会是建国后发生的,这里一开始是小日本儿盖的,以他们的卑劣,倒是有可能残害几十人的性命…” 杨文骅欠了吧唧的说道:“王哥,你说特殊的情况能不能是小鬼咂?要不咱说两句日语试试?” 这个推测并非毫无根据,小日本建的这个俱乐部,只允许日本人进入,要是把这个条件算作一种特殊的条件,倒也说的过去。 “小先生,请容卑职半柱香的时间。”沈祥林双手抱拳说道:“我去找土地,查一查地志,如此便能知晓那数十人因何丧命。”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想通过查这件事来寻找线索。”我摆了摆手,“这样太麻烦,还会欠土地一份因果,还不如咱自己查。” 我叫来黄小跑,嘱咐道:“小跑,用你最快的速度回堂上,把我二太姥爷请过来,一定要快。” 小跑一点没含糊,只是重重的点了下头便飞速离去。 留下我们几个大眼瞪小眼,我实在是愁的慌,便拿出了烟和火,准备抽上一根解解心宽。杨文骅和韩成也是憋坏了,先后从我这儿讨了一根烟。 我我拿着打火机,正准备给他俩点上,“吧嗒”一声,一簇火苗刚从喷嘴儿里冒出来,我的周围瞬间被红光笼罩。 铺天盖地的大火吞噬着一切,木头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声响,滚滚浓烟无孔不入。 即便心里清楚这大火只是幻想,我却还是难免惊慌失措,因为眼前这坍塌破碎的景象太过逼真,我甚至都能感受到空气中一阵阵的热浪。 反应过来不对劲,我伸出手想要拽着杨文骅和韩成先跑再说,可我的手居然直接从他俩的手腕处穿了过去。 我怔怔的看着他俩,却惊讶的发现这俩人似乎根本看不到我,用手里的手电筒四处乱照不说,好像还在呼喊着什么,而我却什么也听不到… 第363章 九月二十二日 在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我好像误打误撞,进到那个诡异的空间里了… 这可坏菜了!仙家和杨文骅进不来,我也不知道有啥办法能出去,真要是遇到鬼啥的,我就要孤立无缘了啊! 安全着想,我召出擎山铠穿在了身上,透过火光看着留在现实世界的那俩人。 然而也就过了几秒,这俩人居然起了争执,杨文骅抓住了韩成的衣领,韩成又一把将他推开,好在他俩没有被一时的愤怒冲昏头,吵了几句就冷静下来。 这俩人争论了好一会儿,杨文骅的脸上率先露出喜色,接着韩成就从兜里掏出了打火机。 对啊!刚刚我就是准备点个烟,刚打着火机就到了这边,他俩要是也这么整,说不定也能过来。 在我殷切的目光中,韩成一连打了好几次火却什么也没发生,杨文骅急的不行,直接把打火机抢了过去。 我大气都不敢喘,尤其是杨文骅手里的打火机冒出火苗的时候,我的心都偷停了一拍,直到杨文骅愤怒的摔碎了打火机,我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失望归失望,对此我也感到庆幸,毕竟我没有带他们回去的办法。 突然,凄惨的哀嚎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听得人不寒而栗! 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我决定死马当活马医,既然是见了火光才到这边来的,那说不定在弄出火来,我就能够回去。 掏出打火机按下开关,我用手小心的护着充满希望的火苗,也就是在这时,周围那熊熊的大火和黑烟竟‘倒流’了回去! 几次呼吸的工夫,火势便已完全消失,而出现在我面前的是完好无损的走廊,木质的地板,崭新的白墙,还有一扇扇充满年代感却又相当精美的房间门。 门上有着数字的编号,而门的左边则悬挂着一块写着日文的木牌,我刚反应过来这是哪里,却猛然察觉有人抓住了我的手。 “别说话!快跟我来!” 被人突然抓住手腕,我本能的用力甩了一下胳膊,可那只纤细白皙的手,却抓在我的小臂上。 扭头一看,我惊呼出声:“你是那个女鬼?!” “别说话!快跟我来!” 女鬼狠狠的瞪了我一眼,抓着我的胳膊就领着我跑向走廊的尽头。 原以为可以走狗屎运回到现实世界,不曾想却误打误撞,真正进入了那如幽灵般的空间。如我所料,这个独立存在的诡异空间、沈祥林所说的有数十人丧命的地方,就是那个小日本儿建造的俱乐部。 联想到刚才的大火,还有爷爷曾经跟我说过的话,我确定这个小日本儿的俱乐部,是因为大火才变成了废墟。 来到走廊尽头,女鬼推开门把我拽了进去,我又一次惊呼道:“刘鑫!” 看着这个惹祸精跟死了似的躺在地上,我立马警惕的转过了身,面对着女鬼问道:“你是谁?为啥要把他带到这里来?你把他…” 不等我说完,女鬼瞬间飘到我的面前,伸出食指抵在了我嘴上,还用另一只手的食指,指了指门外。 男女授受不亲,哪怕是一人一鬼也是这样,我一个大小伙子,哪接受的了这么亲昵的举动?吓得我连连后退,撞到桌子上才停下。 也就是这个瞬间,我意识到了不对劲儿,这个俱乐部包括里面的一切,早已成为了历史的尘埃。即便能够以这样的形式存在,那也不该是实体,按理说我不可能撞在上面! 还有面前的女鬼,她可是灵体,然而刚刚她却和我发生了几次肢体接触… 第364章 九月二十二日 正要问个明白,走廊里传来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听着就像是厚实的马靴重重踏在地板上一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女鬼示意我不要动,几次呼吸过后,那脚步声似乎已到门外,短暂的停顿过后,那脚步声又一次响起,不过这次却是渐行渐远。 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女鬼这才开口说道:“我没把他咋样,是他自己吓晕了。” “我不信,他到这边已经十几个小时,吓晕了也该醒过来了。”我表情严肃的说道。 女鬼掐着小腰,很是无所谓的说道:“我又没说他只吓晕一回!你来之前他醒过两次,在知道我是鬼后吓晕一次,醒来看到我又吓晕一次。” 我不由地一阵无语,就刘鑫这小胆儿,是哪来的底气跟那几头烂蒜比谁胆儿大的呢? “那也不对啊。”我纳闷儿的说道:“这小子身上有我给的护身符,你一个鬼咋可能近的了他的身?” 女鬼俏皮的挑了挑眉毛,随即从小袄的兜里掏出了一个黄色的锦囊,“你说的是这玩意儿吗?他是拿出来吓唬我来着,但是似乎没啥用。” 状况发展到这里之前,我还只是有些紧张和担忧,可到了这会儿,我已经有些害怕了,这女鬼什么来头?居然敢用手拿我家的香灰福袋? 我正在心里盘算着下一步该咋办,女鬼却笑呵呵的问道:“小弟弟,你是出马的还是道士还是大和尚啊?” “你知道的还挺多。”我坦然的回答道:“我是出马的。” 女鬼很是欣喜的说道:“那可太好了,你赶紧想办法带着他离开,这里太危险了。” 我不禁一阵愕然,真没想到这个女鬼居然还会担心我俩的安危,如此看来,刘鑫还真不是被她弄过来的。 “我连过来这边都是因为误打误撞,暂时还没有回去的办法。” 我说这话的语气很委婉,委婉中还带着几分可怜,目的…说来惭愧,我是想以此博取女鬼的同情,让她帮我一把。 然而女鬼在听到这话之后,竟大摇大摆的坐到了梳妆台前,漫不经心的说道:“你也没办法的话,那就只能留在这儿等死了。” 我低下头瞥了一眼刘鑫,然后走到女鬼背后说道:“我知道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我在那边的时候,也看见你到了现实世界,所以你应该知道回去的办法。” “啧啧啧…”女鬼一脸可惜的说道:“小弟弟,这事儿可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能去现实世界,是因为我是鬼,一个死在这个破楼里的鬼。所以你应该明白,我也只是个鬼而已,哪有那本事带两个大活人过去啊?” 她说的也有道理,但我却非常生气,“你不知道回去的办法,那你为啥还要帮我们找人?为啥要引导我们到这边来救人?” 嘭! 女鬼猛地拍了一下桌子,从镜子里愤怒的看着我,过了一会儿,她摆弄着身段儿微微扭过了腰身,掐着戏腔儿说道:“你这弟弟好不讲理~你为救人而来,妾身心有慈悲,欲助你一臂之力,你怎可如此怪罪妾身~呐~啊~” 拿腔拿调的声音听得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女鬼却突然抓起一团步砸向我,嘴里还骂道:“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我呸、我呸呸呸!” 细想也是,她既然没有害人之心,帮我找人肯定也是出于善意,我却情急之下,把过错都推到了她的身上,属实不该。 “大姐,对不起啊,我刚刚太着急、说错话了。” 女鬼本来还在描眉,听见我跟她道歉,顿时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可她却还是贼拉气人的说道:“没关系,反正用不了多久你也要死了,我跟一个死人有啥可计较的?” 这话听得我心里直冒火,真不知道她为何如此笃定我一定会死。我是只身到了这诡异的世界里没错,但我可是带着装备来的! 摘下背包,我打算把刘得之和梁家两兄弟都叫出来,看看他们有没有回去的办法。 可当我掏出文王鼓后却傻了眼,鼓面上的“东南西北”四个字竟不见了!用力敲了几下,在心里一直呼唤着他们的名字,可这三位却迟迟没有现身。 “干啥呢?练打鼓想给自己送送行啊?”女鬼指着东北的墙角说道:“别光练这一个,我这儿唢呐喇叭都有,你挨个试试。” 第365章 九月二十三日 龙游浅滩被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如今我被困在这诡异的地方,竟也沦落到了被一个女鬼指着鼻子、阴阳怪气往死里埋汰的田地! 要不是觉得留着她还有用,要不是看在她帮我们找到刘鑫的面子上,我高低得让她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没和她过多纠缠,我盯着看起来已经平平无奇的文王鼓,又尝试着叫了一遍刘得之他们的名字,但他们却依旧没有现身。 把文王鼓放回包里,我又把天蓬尺取了出来,仅仅是一个瞬间,女鬼就跑到了墙角,背对着我喊道:“你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快点儿的啊!” 瞧见她害怕的样子,我感到一阵暗爽,谁让她刚刚咒我来着。 但爽归爽,我还是比较有分寸的,为了避免女鬼被伤到,我也转过了身,掐着剑指在上面捋了一下,心里念叨着:“于烈,赶快出来帮帮忙。” 一连叫了三声,同样的情况又一次上演,天蓬尺毫无反应,于烈也没有出现。不死心的我低头看向脖子上挂着的玉牌,在心里喊了一声“白露”。 下一秒,白露便出现在了房间里,只不过它并没有像以往一样热情的凑过来,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警惕,那种感觉就好像从来没见过我一样,弄得我都有点害怕。 白露打了个响鼻,慢慢地把头伸了过来,鼻孔不停的耸动,似乎是在嗅着我身上的气味儿,过了好一会儿,白露才亲昵的把头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虽然有它陪着我心安不少,但这一桩桩意外的状况着实让人费劲。 如果刘得之、于烈他们没跟过来,是因为受到了这个原本应该成为历史的诡异空间影响,那白露为啥会出现在这儿?既然都跟着我过来了,白露刚刚为啥又会像不认识我一般? 按照我看过的小说里的逻辑,难不成这个诡异的空间,还有这自己的时间线?因为受到了时间的影响,所以于烈他们四个才没有在我身边。 可如果真是这样,那白露、将军前世的玉牌、还有我身上的擎山铠又该咋去解释? “小师傅!我服了!你快把那东西收起来吧!” 女鬼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思绪,我摸了摸白露的鼻梁,把它进了玉牌,这才把天蓬尺放回了包里。 被天蓬尺震慑住了的女鬼,明显老实不少,看我的时候都变得低眉顺目。 左思右想,既然现在孤立无援也回不去,莫不如趁着女鬼还算老实,好好打听一下关于这个诡异空间的情况。 示意女鬼可以坐下,我自己也坐到了一旁的矮柜上,接着便开始了盘问,“看你的样子,应该是唱戏的,你叫什么名字?哪年生人?为什么会在日本人的俱乐部里?” 女鬼端坐在椅子上,把鬓边垂下的一缕头发撩至了耳后,这才回答道:“我姓葛,叫葛玉淑。” 报上了姓名之后,女鬼就没再开口。我打小就在老爸的熏陶下,看过数不清的抗战电影,所以我知道那个年代的同胞,尤其是女性,过得有多艰难。 “你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 话还没说完,葛玉淑便用释怀的语气说道:“没啥不想说的,就是没想到有一天,还能跟人说这些事儿。” 女鬼抬起了脸,微笑着开了口,“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戏子,但是我戏唱的挺好,父老乡亲赏脸,给我起了个名头叫赛天仙。后来日本人来了,就把我绑到这里,只给他们唱戏。” “他们逼着我学日语,逼着我学日本的那些个难听的咬死的歌,还给我起了个日本名儿,翻译过来叫什么小林惠芳…” 第366章 九月二十三日 基本情况了解的差不多了,我生怕问到她的伤心处,便抬起手示意她不用继续说了。我指了指房间外面,问道:“刚刚外面的脚步声是怎么回事儿?是小鬼咂?” 女鬼点了点头,又立马把手指放到嘴唇上,跟我比划了一个''嘘'',没过几秒,走廊里又响起了''当、当''的脚步声。 和之前一样,脚步声到了门口停了一会儿又渐渐远去,葛玉淑如释重负的说道:“是小鬼咂,他们没隔一段时间就会到这边来,我只要在这间屋子里就不会被他们发现,但如果我离开了这里,他们就会发现我的房间。” “所以你之前去到现实世界,又立马跑了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没错,他在这里,我不能去那边待太久,要不然小鬼咂就会发现他、把他抓走。”葛玉淑看着地上的刘鑫说道:“好好的孩子,绝对不能再死在他们手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我越寻思越觉得不对,这间屋子也是俱乐部的一部分,小鬼咂不可能发现不了。然而女鬼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 她只告诉我小鬼咂的俱乐部里,也有一个自己的化妆间,但这个化妆间,只有她在的时候才存在,而且小鬼咂还进不来。 想不明白也就没再去琢磨,我也看向了地上的刘鑫,推敲着说道:“所以他是跑到了小鬼咂的俱乐部里,你为了救他才把他带到了你这儿。” 和我猜的一样,葛玉淑跟我说,刘鑫是躲在了现实世界中的这间屋子,打算抽一根烟,结果刚一打着火,就来到了这边的世界。 听完这些话,我顿时打消了抽上一根的念头,随之而来的,是又一个大大的疑惑。 小鬼咂修建的俱乐部被大火烧成了废墟,现在现实世界中的那个是后人修建的,这么多年里,不可能没有人在楼里动火,怎么就没人被卷入这个诡异的空间呢? 葛玉淑的脸上浮现出些许凝重,“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其实是最近才醒过来的。” “什么意思?啥叫最近才醒过来的?”我不解的问道。 女鬼的回答让我心头一阵,她说她只记得自己死之前的事儿,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已经变成了鬼。 直到前些日子,有两个日本人来到了这里,是那两个人唤醒了这里的鬼魂,包括那些小鬼咂和葛玉淑自己。 “我醒过来就在这个房间里,那两个日本人没能发现我。”葛玉淑很是严肃的说道:“那两个人似乎想把小鬼咂都带走,最后却把小鬼咂都留了下来,一趟接着一趟的巡逻。” 我迫不及待的追问道:“你见到那两个人日本人长啥样了吗?是不是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一个看着和我差不多,你听没听到他俩叫啥?是姓青木吗?” “我不知道,我不敢出去,要不是为了救这个孩子,我根本不敢出这间屋子。” 女鬼带着几分歉意的说着,可一下秒,她就用坚定的口吻说道:“但我可以肯定,那两个日本人绝对跟小鬼咂商量了什么事儿!” 这点不用她说我也知道,费了这么大的劲儿唤醒一帮小鬼咂的亡魂,肯定是为了某件大事,或许跟刘伟达和我说的小日本的大计划有关。 这个诡异的俱乐部虽然把我困在了这里,但同时也困住了那些小鬼咂,要是没有它的存在,估计那俩日本人已经把变成鬼的小鬼咂都带走了。 看着葛玉淑担心的模样,我安抚道:“你放心,小鬼咂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抗战咱都胜利了,还能怕这个吗?” “我知道,我都知道。”葛玉淑又看向了刘鑫,而后又慢慢转过头盯着我,语气温柔的说道:“看到你们我就知道,是我们胜利了!小鬼咂被我们打跑了!瞧瞧你们身上穿的衣服,真好!” 说罢,她仰起头看着外面,“你们现在一定都吃得饱、穿的暖吧?咱们的国家,现在一定非常好吧?” 第367章 九月二十四日 整个人不由自主的怔住,我就觉着喉咙好像被啥东西卡住了一样,鼻梁和眼眶也酸酸的,这两句话的杀伤力,实在是太大了…… “那肯定的!现在不光吃的饱,还吃的好。”我强忍着心中的酸楚,指着刘鑫说道:“要不是吃的太饱太好闲出屁了,他能跑到这儿来吗?” 葛玉淑露出了笑容,但这笑意没持续没几秒就被忧愁取替,“再好有啥用,你俩要是离不开这里,再好的日子也到头了。” 我气得直翻白眼,她这话说的是好话,也是事实,那咋就能说的那么不中听呢!我现在是用不上劲儿,但杨文骅和老仙儿都还在那边等着呢,我相信他们绝对能找到办法救我出去。 “你咋好像一点儿都不犯愁呢?”女鬼盯着我,好奇的问道:“你就不怕真的死在这里?” 我翘起了二郎腿,“怕也没用,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兴许等一会儿就有人来救我了呢!” 葛玉淑突然变得很是激动,冲过来抓住我的手说道:“不行!你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得想办法自己救自己!别的人或许有心救你,可计划没有变化快,一点变故都可能要了你的命!你赶紧想办法,我会尽全力帮你们出去,哪怕是再死一回都行!” 能说出这样的话,我断定她一定经历过这样的事儿,保不齐就是因为没能获救,她才惨死这里。 犹豫了一下,我还是决定问清楚,便用试探的语气问道:“是有人答应过要救你出去,但没能成功才导致你死在了这里吗?” 女鬼刻意测过了脸,可我清楚的感觉到了她悲伤的情绪,那种伤感、落寞,甚至都已经快要溢出她的眼角。 “不是我,是我的爱人。” 女鬼整理了下身上的大红小袄,把手放在了膝盖上,语气极为平静的说道:“既然你一时半会儿出不去,那就听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葛玉淑无父无母,戏班子的班主是在路边捡到的她,就成了她的养父。 她打小就跟着戏班子东走西挪、走街串巷。一晃十几年过去,孤苦无依的小女孩终于能够登台唱戏,成了小有名气的角儿。 “32年的夏天,土门岭那边的一个老爷过六十六大寿,找我们过去唱两折戏。”女鬼慢慢的讲着过去的事儿,“因为当时我爹身体不好,是管事陈叔带着我们去的。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当地的绺子。” 那帮土匪倒也没上来就抢,而是打着‘抗日’的旗号,让戏班子出点钱。 原本那个陈管事都要掏钱了,但葛玉淑却说啥都不同意,一来她觉得这帮土匪压根儿不会用抢来的钱去抗日,二来她的养父还等着这钱治病,第三个原因,那就是日子不好过,一个戏班子那么多张嘴,总是要吃饭的。 绺子的头头倒也好说话,声称可以不要钱,只要葛玉淑留下来给他当压寨夫人就行。 “我当时就跟他说了,要钱没有,要人就只能要个死人。结果他只跟陈叔打听了我们戏班的名字,要了十块大洋的过路费,就放我们离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很俗套了,占山为寇的年轻小伙儿,对芳龄二八的戏班魁首一见钟情,于是乎便经常跑到柳台来找她,或者是打听到他们去哪里唱戏,就悄悄的摸过去听戏。 这俩人一来二去的,渐渐的有了感情,直到俱乐部建成,日本人把葛玉淑绑了过去,软禁在那里专门给他们唱戏。 戏班子的班主,也就是葛玉淑的养父,在知道这件事后急火攻心,本来病就没好,这下子直接一命呜呼了。 “没有我爹,我可能早就冻死、饿死了,所以我就跟日本人说,我一定要回去给我爹送终。他们也还算有点儿人性,同意让我回去奔丧,可你知道吗?来报信的人不是班子里的人,是他!”葛玉淑又哭又笑的说道:“我真的没想到,我都被日本人抓走了,他居然还敢来找我!” 女鬼说这话的时候,神情还挺骄傲,好像她男人干的是啥了不得的大事一样!眉目间更是充满了柔情和腻歪… 我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了一下,她这才接着说道:“我本来以为他是为了见我,才和日本人说我爹过世了。结果他来见我是真,我爹走了也是真的。” 第368章 九月二十四日 这事儿其实也挺巧,那个绺子头头许久没有见到葛玉淑,也没见有人来送个信儿、捎个东西啥的,安排好寨子里的事儿后便下山到了柳台。 正好就赶上了老班主病危咽了气儿,所以这报丧的活儿也就被他揽了过去。 别看他是个土匪,但做人还挺仗义。不仅护送着葛玉淑回到了戏班子,还帮忙料理起了老班主的后事。 也不知道这里头有啥恩怨,直到老班主下葬,他的亲生儿子都没说赶回来磕个头、烧点纸,所有的事情全都是葛玉淑和他、还有班主大徒弟跟陈管事忙活的。 等到老班主入土为安,考虑到葛玉淑还在日本人的管控之下,老班主的儿子啥也不会不说,甚至连人都没回来,大伙儿一商量,就让老班主大徒弟、也就是葛玉淑的师兄接了班。 而葛玉淑,老班主的头七刚过,她就被日本人给‘接’了回去。 “虽然我念着他帮忙给我爹送终的好,但在被绑回来之前,我还是跟他说了,我让他忘了我,以后也不要再来找我了。” 我倒是能理解她这么做的初衷,毕竟在日本人手里,那是有今天没明天,但我还是忍不住插了一嘴,“你都出来了,那为啥不干脆让他带你逃走呢?” 葛玉淑自嘲的笑着说道:“往哪儿逃啊?我俩可以跑,但是戏班子的大伙儿呢?别看日本人放我回去给我爹送终,但他们无时无刻都在监视着我,只怕我前脚逃走,后脚就会被抓回来,还会连累到师兄陈叔他们。” “还有,他走了,那他山上的那些兄弟咋办?” 我点了点头,说道:“是我欠考虑了,你接着说吧。” “我跟他说了这事儿,他说啥都不干,还说这辈子就认准我了,一定要把我娶回去当压寨夫人。”女鬼的嘴角不自觉的上扬,说话都比之前甜了不少,“他让我等他,他一定会把我救出来。” 于是乎,直到葛玉淑被带回去,俩人也没断绝关系,甚至还约好了,以后每个月小日本子放葛玉淑回戏班探亲的时候,俩人偷偷见上一面。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很是诧异的问道:“嗯?小鬼咂居然还会放你回家探亲?” “嗯,他们每个月会让我外出一趟,买东西、回家看我爹都行。”葛玉淑平静的说道:“但他们只是对我这样,因为小日本的几个当官的喜欢听戏。可像俱乐部里的打杂的那些人,就没我这么好的待遇了。” “你是说这里除了你还有别的中国人?”我疑惑且震惊的问道:“那他们呢?怎么没有见到他们变成鬼呢?” 愁眉苦脸半天的女鬼,在听到这话之后脸上终于有了笑模样,“因为他们没死啊!没死当然不会变成鬼。” 说着说着,她又突然变了脸,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除了那几个狗日的,他们该死!都该死!” 不用想也知道她骂的那些罕叛徒汉奸狗腿子,说来也是可笑,战争年代有汉奸不稀奇,毕竟有的人为了活命、为了金钱利益就选择不当人;可到了和平年代,还有人愿意当那狗汉奸。 要我说,和平年代的这帮畜牲,比战时的那帮还可恨! 第369章 九月二十五日 我也没隐藏自己的心思,开门见山的问道:“你好像特别恨那几个帮小鬼咂办事儿的?” “恨当然是恨的,他们助纣为虐,帮着小日本儿欺负咱们老百姓,我咋会不恨他们?”葛玉淑咬牙切齿的说道:“但我最恨的,还是那两个忘恩负义的王八犊子!” 顺着她的话茬儿,我发问道:“这俩王八犊子干啥了,让你这么恨他们?” “他俩一个是…”女鬼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哀叹“唉~我还是接着刚才的讲吧。” 葛玉淑和那个绺子头头,俩人虽然一个月只能见上一回,但是感情却越来越深,一晃就是大半年。 临近年关,日子却比平时更加不安生。 93年一月,葛玉淑按照约定好的日子外出,一来是回戏班子看看,给大家拜个早年,二来自然是要去见一见自己的情郎。可这一次,那个绺子头头却失约了。 经过多番打听才知道,原来她这个情郎真的一直在和小鬼咂作对。尤其是前不久,他们那伙儿绺子不光抢了日本人的食粮弹药,还灭掉了小鬼咂负责运送物资的小队。 这样的举动彻底激怒了小日本儿,他们集结了一个中队的兵力,开始剿除柳台周边的山头势力,最先被收拾的,无疑就是土门岭的这一帮。 “他是不是为了救你出去,所以才跟小鬼咂玩命干啊?”我忍不住问道。 “或许吧。” 葛玉淑的语气虽然平淡,但身上翻腾的鬼气却暴露了她心中的愤怒,“老弟,你知道吗?从小日本儿攻打他的寨子,到把他活捉带下山来,一共才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 能够吃掉小鬼咂一个小队的兵力,足以说明这伙绺子不一般,按道理来讲,他们不该被这么快攻破。 我立马反应过来,“有内奸?” 葛玉淑点了头,“内奸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两个王八犊子,他们一个叫王斌,是山上的二当家,一个叫牛六,常年在外头打探消息,就是他俩给小日本儿带的路。”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正面挥刀还能挡一挡,这背后捅刀子是防不胜防。 绺子头头被抓以后,小鬼咂决定在小年儿这天,当众对他执行枪决,其目的不言而喻。可怜了葛玉淑,拿着自己所有的金银首饰,去求小鬼咂的那些官员,希望能救男人一条命。 然而现实往往是残酷的,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典型,哪能饶其一命?所有葛玉淑认识的小鬼咂的官员,都拒绝的很干脆,甚至还说如果她继续求情,就认定是她在给土匪传递信息,要将她一并枪决。 最气人的来了,在求遍小鬼咂的官员后,一个同是国人却在小鬼咂手底下当官的人说可以帮忙,葛玉淑就一股脑的把钱财都给了他。 人找了、钱花了,但是那个绺子头头却还是被杀了,甚至都没有人为他收尸。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说道:“英雄不问出处,他也算是为国捐躯了。” 葛玉淑故作坚强,端起了平日里在台上的架势,很戏剧的说道:“妾身本应追随郎君而去,怎奈何~郎君尸骨未寒、血仇未报,妾身无颜面对郎君呐~” 宣泄完心中的情绪,女鬼用正常的语气说道:“我当时真的想就这么跟他去了,但我一想,我爷们儿是为了打小日本儿死的,是英雄,我不能拖他的后腿。” 听到这话我已经能猜到她要干什么,但是我很好奇,她又没枪、又没炮的,咋去给她老爷们儿报仇。 “我也没想到机会来的这么快。”葛玉淑有些癫狂的笑着说道:“小日本儿为了庆祝剿匪成功,要在腊月二十九这天举办庆功宴,还要我唱几出好戏。” 第370章 九月二十五日 台上唱好戏,台下做功夫。 葛玉淑找机会联系到了自己的大师兄,用所剩不多的银钱,整了好几只现在不能吃的鸡。 喂上了足量的砒霜,不等鸡被毒死就给抹了脖、放了血,还将些许砒霜用油纸包上送进了鸡的肚子里,然后就让戏班子那边找人,把这难得的野味儿送到了俱乐部。 “我就跟小日本儿说,为了庆祝他们剿匪成功,特意找人套了几只鸡,他们哪里见过咱们的山珍野味儿,不仅没有怀疑,还乐呵的收下了。”葛玉淑慢条斯理的讲述着自己的作为,“我知道后厨的二婶儿也恨日本人,便提前跟她说了我的计划,她也乐意帮我。所有的鸡都是她杀的,那些砒霜也被她从鸡肚子里掏出来藏好了,留着庆功宴那天放到别的菜里。” 我在心里大呼“牛*啊”,这俩女的三下五除二,就干了人家一山头老爷们儿要干的事儿。 “也是到了庆功宴那天,我看到了坐在席上的王斌和牛二,这才明白大当家和他的兄弟,是被自己人出卖的。” 不等她说完,我很是关切的问道,:“那他俩没认出你来吗?” “应该是认出来了,大当家跟他们说过我的事儿,但在宴席上他们也不好说啥。”葛玉淑慢慢站了起来,面对着镜子说道:“我在台上唱着戏,眼睁睁的看着那帮畜牲,一口一口的吃着有毒的饭菜,他们吃的越多,我就越开心。” 直觉告诉我事情不会那么简单,也不会那么顺利。 果不其然,一出戏才唱了不到一半儿,那个狗屁的二当家王斌,就从小鬼咂的嘴里得知了野味儿是葛玉淑弄来的。 要说这王斌也是个聪明人,他估计是猜到了什么,当时就不吃了,还嚷嚷着葛玉淑弄来的鸡有毒,让大家都别吃,这一下子造成了不小的慌乱。 “实在没办法,我只能跟他对质,说我和大当家的本来也没有什么,早早就断了联系。”葛玉淑黛眉微蹙,慨叹着说道:“但你也清楚,小日本儿生性多疑,空口白牙说的话他们不会信,所以我就吃了几口以证清白。” 我心里一抻,结巴着说道:“那…那你…不是…” 女鬼坦然的点了头,那一瞬间,我竟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一种‘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气度。 药量下的不少,一出戏唱完,台子底下就已经倒了一大片,基本上都失去了行动的能力,就是趁着这个功夫,葛玉淑让那些在俱乐部干活的同胞都赶紧去一楼,去找在厨房干活儿的二婶儿。 这点也是俩人早就商量好的,只要其他人一到厨房,就先宰了那几个日本厨子,然后二婶儿在一楼放火,葛玉淑在二楼放火。 虽然葛玉淑也吃了有毒的菜,但好在吃的不多,咬紧牙关硬挺着把二楼都给点了,做完了这一切,她便穿着行头回了自己的化妆间等死。 庆功宴是在二楼举办的,所以在外面看守的小鬼咂根本不知道里面的情况,况且这俱乐部基本上都是用木头建的,等到小鬼咂发现里面起火,为时已晚。 “那二婶儿和其他人呢?他们也都死在这里了?”我急切的问道。 葛玉淑的眼神格外复杂,看着有些内疚,“我跟二婶儿商量的是,等到外面负责看守的小日本儿进来救火,他们就趁乱砸掉厨房的窗户逃走,可我…我也不知道他们逃没逃出去…” 我心里不由地又是一惊,她说的‘他们趁乱逃走’,而不是说‘我们趁乱逃走’。也就是说,她早就报了必死的决心,即便是她没吃下有毒的菜,事成之后,她也不会独活… 第371章 九月二十六日 “好了。”常天远坐在胡天心旁边,“别难过,以后有机会,常回来看看就好。”本来还想说一句“祭奠一下你的爹娘,”害怕勾起胡天心的伤心,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嗯,有机会再回来看看。”胡天心挤出逞强的笑容。 常天远打趣道:“胡天心,你刚刚笑的比哭还难看。” “陆哥哥,我和山外的女孩比,很难看吗?”胡天心居然十分认真。 常天远心头一沉,不是因为胡天心在问美丑,而是想到,在胡天心的过往里,只有村子和山林。 “说到这个啊!没有人比我更懂。函夏国的美女似出水芙蓉,个儿顶个儿的水灵。禹迹国的美女,端庄典雅,身材高挑。”常天远兴致勃勃,看似在说女子样貌,实则是把外面的世界说与其听。 “西部大陆,有国叫曲瀛,相传那里的美女肤白貌美,婀娜多姿,但是我还没有去过。至于北面,则是常年飘雪的雪域林国,鲜少有外人去那里。” 见胡天心听的入神,常天远接着说:“雪域的美女我没见过,不过胡天心长大了,肯定很漂亮。” 胡天心听到常天远的话,才知道原来世界这般大。“陆哥哥,国家是啥?” “国家你可以理解为很多很多的村子,然后都听一个人的话,这个人被称作国君。”常天远知道胡天心没有这些概念,就用她能听懂的方式告诉她。“你看看你的脚下。” 胡天心闻言,低头看向土地。山峦耸立,亭台楼阁;江湖大川,波澜壮阔。许多从没见过的飞鸟在脚下盘旋,不远处的瀑布之上,长虹霞晕。 “陆哥哥,那是哪里?”胡天心指向一个地方。 “那是凡人的一个村庄。”原来,一个村子可以有这么多人。 “陆哥哥,那是啥地方?”胡天心又指向一处。 “那是玉虚宗,古籍中记载,曾是人间第一修真门派,虽然现在不比从前,也是十分厉害的宗门了。” “人间,好美啊!” 胡天心落寞的眼神中,终于焕发一丝光彩。 “是啊,人间很美,人很美。” …… “恭迎宗主!”观月宗一众弟子对陈露行礼,云然搀扶着绷带被血浸湿打的杜仲,一起走向大殿。 白瑜已经在宗门守候多时,“师尊,发生何事?杜真人咋会伤成这样?” “有些遭遇,进殿再说。” 众人走入殿内,陈露挥手,殿门关闭。 “云然,等会准备一个浴桶,取月牙泉水,采些玉竹叶和凝露花,为杜真人拔除残余的毒气。” “是,师尊。只是宗门内弟子都是……”云然有些犯难。 陈露拿起白玉椅上的璃月镜:“让他去伺候吧!”镜光一闪,一匹五彩鹿出现在大殿上。 五彩鹿一变成为十七八岁模样的少年。 “从今往后,你就生活在这里,听话可以成为门下弟子,不听话,你就做我的坐骑。”陈露端坐在白玉座椅上,一改往日的善良面孔。 “做梦!你乱杀无辜,残害同道中人!我才不会听你这种蛇蝎心肠之人……” “大胆!”云然一掌拍在小鹿脊背之上,“冒犯宗主,死罪!” 小鹿一脸决然,大有要杀便杀的觉悟。 “慢!”陈露制止云然:“让一个人听话,有很多办法。”屈指轻弹,一道符篆印在少年的胸膛。“这是嗫魂符,只要我想,你的灵魂就会如同被蚂蚁啃食一般,你可要尝尝?” “呸!要杀就杀!堂堂一宗之主,尽行些卑鄙龌龊的手段!” “是吗?在你眼里我有这般不堪?”陈露心念一动,少年立刻痛得满地打滚,“啊!啊!啊~”少年只觉灵魂刺痛无比,不多时汗水已经浸透衣衫,神志不清。 “活下去,或许你还有机会见到那少女,用不了多久,我会让你们在这团聚的。” 停下折磨,少年已经在地上蜷缩在一团,“带下去吧!”陈露撤去他身上的电光绳索。 云然示意少年起身,少年艰难站起,手中出现一只竹箫,刚要向陈露挥去,却发现一道寒光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金丹初境,你倒是高看你自己了。”云然长剑一动,竹箫被劈成两节,“走!” 待到两人走出大殿,殿内只剩陈露和白瑜。 “此次去莲花山,落梅为保护我而死,其他门派除杜仲以外,都死绝了。” 白瑜闻言稍有惊愕,两位化神境,两位离魂镜,还有几百位弟子,究竟遇到了多棘手的敌人,才会全军覆没,然而师尊没有说明,她也不能多问,于是平静的说道:“四师妹为师尊赴死,是我等表率。” “好了,你我师徒不必说这些场面话。”在陈露心里,只有白瑜和辉月,其视为真传,其余的,不过是管理宗门的工具。 “你传信给麻衣门、剑气宗和太和观,让他们派位有分量的人来,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是,师尊。” “此外,告诉宗门弟子,半月之后,举宗迁址,莲花山!” “恭喜师尊,得此福地!”白瑜作为亲传弟子,自然知道宗门灵脉即将枯竭,听闻宗门要搬去莲花山,也知道最后是眼前的人,赢了。 “去吧。”白瑜鞠了一躬,走出大殿。 璃月镜,照向白玉座椅后的祥云纹石壁,陈露径直向石壁走去,穿墙而过。 石壁后面,竟还有一间石殿,殿中央挂着三幅女子的画像,居中的赫然便是之前陈露借的一丝仙力的观月宗祖师。 陈露跪在蒲团之上,双手合十:“祖师,师祖,师傅,宗门灵脉枯竭,弟子已寻得一处灵山,准备将宗门迁到莲花山,虽然这里是宗门开宗立派之地,可是为了宗门发展,不得不如此行事。” 言语之词,女子毕恭毕敬,对着画像磕了三个响头。“弟子发誓,一定会将观月宗发扬光大!” 陈露向来心气高傲,进入宗门开始,就展现了极高的天赋因此备受宠爱。观月宗发展至此,万万没有断送在她手中的道理,为了宗门,或者说为了证明自己,无不可做之事,无不可行之法。 第372章 九月二十六日 原本陈露只想得到莲花山,如今,胡天心也在其谋划之中。 祭拜完先祖,陈露转身走出石殿,在各派到来之前,她还有一件事要做。 常天远和胡天心,御剑飞行几个时辰,胡天心一路都在痴迷于山水风光,偶尔看到些房屋,就会问常天远都是啥地方。他也是有问必答,知道的详无不尽,不知道的,就说有机会带她去看。 咕~~胡天心的肚子咕咕作响,少女羞涩的一笑,格外单纯。 “饿了吧?”常天远这才想起,两人到现在都没有进食。 “嗯,有一些,昨天生辰,阿娘做了好多好吃的,还没有吃完,就……”不经意间,又提到了昨日的事,脸上闪过一抹悲伤。 常天远心头一沉,原来昨日,竟还是少女的生辰。掐了一下胡天心的脸:“没事,凡人的美食数不胜数,等会到了地方,我带你好好品尝品尝。” 胡天心微笑着点头。“对了,以后不要让人随便碰你,知道吗?”常天远一本正经的说到。 “为啥呢?”胡天心在山中长大,又自小跟在父母身边,村里只有鹿哥哥跟他年纪相仿,又以兄妹相称,哪里会知道男女有别。 常天远伸手掐了掐胡天心另一半脸颊,“因为男女有别,授受不亲。” “那为啥你可…” “我不算。”胡天心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常天远打断。 飞剑继续向东,不多时已经可以看到一排排房屋,纵横交错的街道,还有城墙。 看着楼阁宫宇,川流不息的马路,还有那密密麻麻“小如蚂蚁”的人,胡天心惊叹道:“这就是国家吗?” “哈哈哈哈,国家要比这大得多,这不过是函夏国边境的城池罢了。” “一个城池都这么大,国家得多大?”胡天心双手托腮,乖俏可爱。 “坐好,我要加速了,赶紧吃饭去!”说完,飞剑陡然加速,胡天心害怕的抓住常天远的胳膊,之前谈论各国美女的时候,常天远侃侃而谈,此刻,竟意外的有些羞涩。 二人降落在郊外的树林中,“接下来只能走进去,直接飞进去的话,要被人团团围住了。” 胡天心眨着眼睛,似在追问原因,真是好奇宝宝。 “凡人没有灵力,修真者上天入地,在凡人眼中如同仙人,直接飞进去,不被围观才怪。”常天远此刻已经收起飞剑,带着胡天心走在林中的小路。 两人并肩而行,不多时就来到城池边缘。 “这上面写的是啥?”胡天心指着城墙上的石匾。 “青阳镇,是这座小镇的名字,就和莲花山一样。”常天远不由得一阵头晕,看来要教胡天心的东西,真的不少。 二人走在路上,胡天心看到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想要上去查看,又有些不好意思和害怕。 常天远说到:“我们先去吃饭,吃饱了,我带你逛一逛。” “好。” 常天远看到远处有一二层酒楼,牵着胡天心向着酒楼走去。 店小二远远的看见常天远穿着不凡,自然是富家公子,立刻出门笑脸相迎。 “客官里面请,楼上雅间两位。”说着弯腰横摆手臂,作出请的姿态。 胡天心不明所以,一脸新奇的看着行为古怪的男子,男子被她这么一看,也是愣住,有点手足无措。 “走这边。”胡天心跟上常天远的步子,上了楼。 小二把二人安排在了靠窗的位置,饭桌旁立着一块屏风,和二楼的大厅隔离开来。 胡天心趴在窗子上,看着街上的摊位,目不暇接。 “二位想要吃些啥?”小二端来了一壶茶水,斟满二人面前的茶杯。 常天远问还在心系窗外的胡天心:“胡天心妹妹,你喜欢吃啥?” “我喜欢吃鸡。”胡天心虽然心不在焉的回答,但是也是实话。 常天远摇头笑道:不愧是狐妖养大的孩子。 “你们这有啥菜是鸡肉做的吗?” “客官可是问着了,我们店里的招牌就是八珍锦鸡,还有什锦烧鸡和和金丝鸡。” 听到八珍锦鸡,胡天心想到娘亲做的玉菇锦鸡,顿时落寞的坐回座位。看到胡天心情绪瞬间低落,常天远心中也猜到七八分,当即打断还在介绍的小二:“好了,你们店里的招牌随便上几样吧!”说着从兜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子上。 小二双手捧起银锭,笑得合不拢嘴,“得嘞爷,小的这就去给您安排。”说完,转身一路小跑下了楼,想来是去传菜。 两个人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都默不作声。胡天心看着眼前的茶水发呆,常天远端起茶杯,浅酌一口后,一饮而尽。 一会儿功夫,小二的声音打破沉默:“菜来喽!” 八珍锦鸡,白灼玉笋,九味鲜,水晶脆肘,龙凤汤。四菜一汤,店小二还很会安排。看到胡天心这个女孩子,赠送一盘芙蓉桂花糕。 “胡天心妹妹,趁热快点吃,凉了味道和口感就不好了。”说着给胡天心夹了九味鲜里的虾仁。 胡天心拿起筷子,将碗中的虾仁吃掉:“谢谢陆哥哥。” 看见胡天心肯吃饭,常天远也不再客气,有些事,总归是要自己想通才能接受,对于胡天心的痛苦,他能做的太少太少。 “陆哥哥,刚刚你给那个人的是啥东西?”胡天心放下碗筷。 “那个叫银子,是钱的一种。”说着从怀中拿出一点碎银还有金子。“这个是金子,还有铜板,但是我身上没带。在凡人的世界,吃饭,买东西,都要用到钱。” “凡人的生活,好多我都不懂,在村里的时候,吃的东西都是阿爹从林子里找来的。” 旁边的桌子上,几个穿着华丽的年轻人坐在一起,其中拿着扇子的浪荡青年说:“哈哈哈哈,还凡人,当自己是神仙吗?骗小姑娘也靠点谱啊!” “就是就是,这年头骗小姑娘也动动脑子!” 哈哈哈哈,一行人大笑不止 常天远头都未抬:“不必理会,不懂的我会慢慢教你,习字读书,甚至修炼,我也可以教你一些。”说着,胡天心的碗里又多出一块糕点。 第373章 九月二十七日 “我吃饱了,常大哥。”胡天心看着眼前的糕点说到。 少女只是没了胃口,桌上的八珍锦鸡,二人一口未动。 “我带你去逛逛集市吧。”闻言,胡天心就要从楼梯下楼。“等下,不必从那走了。” 常天远抓起胡天心的胳膊,从窗口一跃而下,轻飘飘的落在地上。然后就听到酒楼内传出阵阵惨叫,几个年轻人桌上的菜,莫名的倒扣在几人的头顶,汤汁油水溅了一身。 大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包子!新出笼的包子!” “公子,宝剑配英雄,咱家的剑都非凡品!公子要不要看看!” “胭脂水粉,梳子镜子,发簪发髻。公子,给姑娘买个发簪吧!你看姑娘的木头簪子都旧了。”浓妆艳抹的大婶,对着二人吆喝。 常天远看向胡天心头上已经歪了的木头簪子,确实老旧,可上面雕着小花,打磨的十分精细,想来是她爹娘亲手所做。 犹豫再三,常天远拉着胡天心,来到摊位前:“挑支簪子吧。” 胡天心仿佛没有听见一样,只是在盯着一面花纹古朴的镜子,常天远不由得摇头。 “就这支吧!”常天远拿起一支海蓝色发簪。 “公子好眼光,这发簪是水泠石打磨的,天天戴着,保证佩戴之人啊,水水灵灵的!”大婶还在夸着自家的发簪,接下来常天远的动作却是吓她一跳。 常天远掰下发簪上的低劣珠子,凭空变出一颗月黄色的明珠,用法力镶嵌在原本的位置。 “沧海明月,这才配你。”说着取下老旧木簪,将水泠石发簪别了上去。胡天心则是看着那木头发簪,双眼已有雾气。 “大姐,能不能给我个盒子。大姐,大姐?” 大婶看着常天远凭空变物,早已被惊掉下巴,“能,能,这就给您拿。”说完,从摊子底下,寻出一个雕着花草图案的木盒,用袖子掸去上面的灰尘,才双手俸给常天远。 “过去的就过去了,如果忘不了,也不能成为你活下去的阻碍,你还有更重要的事不是吗?”常天远接过木盒,将木簪小心翼翼的放在其中。又转头对大婶说到:“大姐,多少钱?” “不不不,不要钱,我咋敢收仙人的钱,送您了,送您了。”大婶连忙拒绝。 “常天远拿出两粒碎银,一只手抬起胡天心的手掌,把碎银放在其手心。“试试第一次用凡人的钱,买东西,是啥感觉。” 听到凡人两个字,大婶更加惶恐。 胡天心将碎银递到大婶面前,大婶不知所措,常天远对着大婶轻轻点头,大婶把手在衣服上擦了两下,才接过胡天心的碎银。“多谢姑娘,多谢仙人公子!” “我不是仙人,只是会一点小把戏,这位姑娘才是真的仙子。” 胡天心闻言指了指自己,大婶也看向了胡天心。“变只蝴蝶给她看看吧。”常哥哥的声音在胡天心的脑中响起,虽然不知道常哥哥这么做有何用意,却也摊开掌心,念出咒语:“万物有灵。” 一只灵蝶扇动着五彩的蝶翼飞向大婶。 大婶兴奋的直跺脚,不停的拍手:“哎呦,仙子,真的是仙子!” 看着大婶的笑容,胡天心莫名觉得开心,原来,自己还有让别人开心的能力。 灵蝶消失,大婶反应过来的时候,二人已不见踪影,而大婶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神仙保佑,神仙保佑,保佑我一家平平安安,无病无灾。” 这一日,镇子上发生很多怪事。 钱庄的老板,丢了许多铜板,却多出一锭银子。 卖糖葫芦的小贩,糖葫芦少了几串,兜里却多了几个铜钱。 酒楼里少了一坛好酒,桌上却多了一点碎银。 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城里有妖物。只有大婶说:“你们啊!你们见过妖怪抢东西还给钱的?那是被神仙光顾了,这回可有福气哩。” 镇子郊外的林中,一柄巨大飞剑直上天际,英俊男子坐在剑上,单手提壶,肆意饮酒,貌美少女坐在剑上,吃着糖葫芦。 常天远喝完最后一口酒:“快到了!” “常哥哥的家吗?”胡天心问道。 “对,灵泉山庄!现在就在你的脚下。”常天远已经站在飞剑上。 胡天心低头:“哇!”除了惊叹,再无言语。 半山之上,坐北朝南,三层楼阁耸立,金脊红檐,青色瓦片密如鳞甲。翼角之上,屋脊六兽。每层正面各有八根朱红大柱,金龙盘立。楼阁后有一天然形成的巨大石壁,龙飞凤舞的写着“灵泉山庄”。 高阁左侧是一排厢房,厢房后面,一片平地,灵草奇花遍布,在空中居然可闻阵阵香馥,一条半丈宽的小河,自高阁下的池塘蜿蜒流淌。前面坐落一处院子,几十个人在院子里忙做。 整座山上栈道横七竖八,直至山脚,随处可见凉亭、简居。凉亭是供上山之人歇脚所建,而那些简居,则是山庄之人,守备放哨之地! “常哥哥,这都是…你家吗?”胡天心一脸难以置信的问道。 常天远一脸傲气:“当然,我们灵泉山庄,可是南境第一庄。” 说着,就驾驭飞剑,向着高阁右侧的宅院飞去。眼尖的护院已经认出常天远的飞剑,连忙向着宅子的正厅跑去。 “林叔的眼睛和耳朵还是那么好使。这么快就发现我了。”常天远笑道,“林叔是我家的护院,管家是周伯,都是看着我长大的,人很好。” 说完,只见刚刚跑进正厅的林叔,走了出来,身后跟着一个胖胖的老伯,再之后,就是一个中年男子和女人并肩从厅内走出 飞剑停在院子里,常天远先行跃下,胡天心从剑上跳下来的时候,没有站稳,栽在了常天远身上,厅前的华裳妇人见状,用丝帕掩住嘴巴,雅然一笑,尽显端庄。 “臭小子,告诉你多少遍了,从大门进,还直接落到院子里,成何体统!”中年男子不怒自威。 第374章 九月二十七日 “大少爷回来啦!”林叔已经迎上去,打量着其身边的少女。 “林叔,周伯,我回来了,这是我胡天心妹妹。”常天远给林叔介绍着来人,要不然,过几天这宅院里说不准会传出啥谣言。 “林叔好。” “哎,我这去吩咐人给胡天心小姐收拾间屋子去。”林叔从旁边绕过,向着南厢房走去,周伯则是点头示好。 “爹!我这不是着急吗?再说,家里又没来客人,都一样的。” “老爷,好了,儿子这不是着急吗?没看旁边还站着位姑娘吗?”妇人说到。 常天庆刚要反驳,妇人走上前来:“这姑娘生的真是伶俐,清婉可人,年芳几何?家住哪里啊?” 不待妇人说完,常天远就打断道:“娘!你这是干啥,哪有一见面就问这些的。这是我在外结识的妹妹,叫胡天心。” “胡天心妹妹,这是我娘,叫婶母就好。”看到胡天心有些拘谨,常天远柔声说道。 “常婶母好。”胡天心怯生生的开口。 常翠霞笑的更开心,拉着胡天心就往厅堂里去,路过常天庆的时候对胡天心说:“这是远天他爹,你叫常叔父就行。” “常叔父…好。”还没来得及行礼,就被常翠霞拉进屋里去。 常天庆一脸无奈,转头看向常天远:“出去一趟,不知道别的本事长了没有,拐人的本事倒是厉害了,人家小姑娘看着也就十五六岁,你就不管人家…”话没说完,就见常天远比划一个噤声的手势。 常天庆也活了几十年,猜到其中必有隐情,便没有接着说下去。转而手成剑指,一点寒光自厅中飞出,直奔常天远。 常天远神情悠哉,头向左一偏,躲过飞剑,谁知飞剑去而复返,直奔后脑。常天远双指向身后一夹,飞剑再无力挣脱。 “爹,离魂境了呦!”常天远双指向前一递,听的一声金鸣,飞剑已然归鞘。 听到常天远修为已至离魂境,常天庆脸上才露出笑容,倍感欣慰。“进屋吧!” 常天庆转身进入正厅,二人刚刚坐下,林叔也回来了。 “老爷,夫人,给胡天心小姐准备的房间已经收拾好了。” “爹,娘,胡天心一路很辛苦,我先带她过去,休息休息。”常天远猜测,胡天心现在是强打着精神,昨夜诸多变故,体力灵力皆是损耗不少,接着东躲西藏,休息片刻后又跟自己返回山庄,胡天心不比自己,恐怕此刻已是心力交瘁。 “为娘还想着和胡天心说会儿话呢,罢了,不急这一时,先带胡天心姑娘去休息吧。”常翠霞看向胡天心,“晚宴的时候再陪婶母聊聊天吧。” 周伯听到夫人提到晚宴,转身离开先行去筹备了。 “我先带她过去,一会再来。”常天远带着胡天心穿过回廊,来到一间雅致的厢房。厢房里弥漫天然的花香,梳妆台上摆放着很多姑娘家的东西,林叔向来细心,办事妥当。 “胡天心妹妹,先睡会吧,有啥需要就找林叔,在这,就当自己家。” “没有啥需要麻烦的,这已经很好了,谢谢常哥哥,谢谢林叔。” 常天远和林叔退出屋子,常天远取出净元珠,罩在厢房之外,然后三步并做两步,回到正厅,常天庆和常翠霞还在,显然是在等他。 “天儿,刚刚为啥不让我说下去,有何不妥吗?”常天庆问道。 常翠霞也紧接着说:“是啊,天儿,我看那胡天心不过十四五岁,咋一脸哀容?” 常天远坐在紧靠常天庆的黄花梨椅子上:“爹,娘,事情是这样的……” 正厅之中,常天远将进入莲花山之后的事,原原本本的述给二人,但是关于胡天心的神通,他只字未提。 常翠霞拿出丝帕,擦过眼角:“想不到人与妖能如此情深,想不到堂堂一宗宗主竟如此道貌岸然,可怜的胡天心丫头。” “唉。”常天庆轻叹一声:“胡天心可怜,我们可以收留她,只是观月宗,在南境也是排的上号的门派,依你所说,陈露已然化神初境,她若来找麻烦,恐怕会……” “爹,胡天心已经走投无路,如果我们再……”听到常天庆的话,常天远有些着急,为了避免山庄有闪失,他作为一庄之主有自己的考量无可厚非,只是要让胡天心离开,他不忍,不愿。 “是啊,老爷。胡天心姑娘不过才十五岁,孤身一人咋活。”常翠霞也帮忙说话。“不行,就让远天娶了她,到时邀请各派来观礼,明媒正娶。她陈露总不好明抢!” “咳咳,娘,你说啥呢?”常天远一阵头大。 常天庆正了正身子:“好了!你们母子当我常天庆是怂包吗?我啥时候说要让胡天心姑娘走了。我灵泉山庄好歹也是南境第一庄,天下闻名,岂会怕她观月宗?虽然我才金丹境,但是我儿已经离魂镜,以我儿的天纵之才,日后岂会怕她。” 常天远听到常天庆的话,就像吃了一颗定心丸。不过他也知道,父亲的依仗,并不是这灵泉山庄,更不是现在的自己。=想要=不惧陈露,自己还需要时间。他真正的底气,是那三层的高阁!或者说,是高阁中的人! “天儿,我交代你的事可有进展?”常天庆话锋一转,常翠霞也知晓其中利害,起身说到:“我去找周伯,看看晚宴准备了啥。” 待常翠霞走出正厅后,常天远开口说到:“莲花山确实灵气浓厚,适合大范围培育仙草,但是因为诸多变故,我并没有找到灵脉,而且陈露,也是对莲花山有着想法。” “嗯,这个怪不得你,听你所说,魔头从上方而来,当真可怕。” 常天远接着说道:“还有就是参元仙草,多少价格,剑气宗都不肯给一株。” 这参元仙草只长在正阳峰的南面,有传言以其为材料炼制的丹药,可以固本培元,从根本上改变人的根骨,这等相当于重塑人身的神奇功效,让无数资质平平的人心向往之,而剑气宗的人深知这一点,在参元仙草生长的地方设下重重防护,剑气宗不想给,别人休想染指半分! 第375章 九月二十八日 常天庆天赋一般,到现在也不过是金丹境界,有了参元仙草,自己或许可以更近一步,最重要的是,有了它,灵泉山庄,无疑会更上一层楼。 看着常天庆有些失望的眼神,常天远嘿嘿一笑:“嘿嘿,爹,虽然仙草没有弄到,但是托杜兄的福,他给了我这个。” 常天远翻开手掌,掌心有一粒圆形鲜红之物。 “这是?”常天庆问道。 “这是参元仙草的籽,也是杜兄有一日去宗门禁地巡视时偶然得到的。” 常天庆的脸上涌现出一丝兴趣:“这倒是欠下杜真人一个天大的人情,之前你说他被尸魔所伤,也不知现在如何。” 常天远忧心忡忡:“杜兄修为深厚,又有陈露在,想来不会有大碍。” 常天庆思索片刻:“罢了,改日准备一些疗伤的上品丹药,给他送去。” “是,爹。”常天远收起参元仙草的种子,“虽然我们现在有了这种子,可是参元仙草只长在正阳峰,想来日照和阳气是它生长的必须,而其他条件,我们还不知道。” “你所言不错,必须做好万无一失的准备,再栽培参元仙草。” “回头我去翻一些古籍,其中或许会有仙草的信息,再找几个庄内经验丰富的人,一起商讨培育之法。” 常天庆点头:“只好如此。” “爹,我去看看师尊,就先告退了。”常天远起身说到。 “去吧,你师尊也很是惦记你。” 高阁之下,常天远登上石阶,推开一层的大门,阁内的中年男子,迎面走来。 “大少爷当真天赋超然,现在的我,已然无法感知你的修为,恭喜恭喜。”这男子,元婴后境的修为,比如今的常天远还要低上一个境界。 “邱叔莫要取笑我了,我能破境,纯属机遇,邱叔功力深厚,破境也是指日可待。” 被常天远唤作邱叔的男子,摇了摇头,元婴入离魂,岂是那么简单。 “邱叔,我先上去看望师尊。”说着,就朝二楼走去。 上到二楼,披头散发的男子站在窗前,身上的线条极为精练,眼中神采奕奕。 “徒儿见过师傅。”常天远极为恭敬,对着背向自己的男人说道。 男子开口,声音浑厚:“二十一岁的离魂境,老夫活了六十多年,也只见过你这一个。”这男子看上去不过三十多岁,谁知竟已过花甲之年。 常天远躬着的身子,依旧没有直起:“徒弟愚笨,都是师傅教导有方。” “我可不曾承认是你师父,不过就是在这山庄之中,看你天赋奇佳,指点一二而已。” 常天远打开腰间的布袋,一坛酒出现在手中,掀开红布塞子,“唉,可惜了,这青阳镇的仙人醉,本来想着孝顺我师傅的,既然此地没有我师傅,那我只好自己……” 话没说完,手中酒坛已经不见,男人坐在长凳上,肆意的闻着酒香。 “把酒还我,这是孝敬我师傅的,可不是给你这个酒仙的。”常天远也跨坐在椅子上,两盏玉杯出现在各人面前。 “哈哈,是你师傅,是你师傅。”男人大笑起来。别人若是叫他剑仙或者神仙,他不屑一顾,唯独这酒仙,深得其心。 男人斟满一杯,小酌之后咂了咂嘴,“好酒!香烈醇厚!好酒!” “师傅,我大老远带回来的,不得分一杯吗?”说着,就将酒杯推到其面前。 “你小子不是喝过了,身上满是酒气,尝过了就莫要再贪图我这一坛。”说完,一把搂过酒坛,桌上的杯子无人推动,已经回到常天远面前。 常天远喝酒已是几个时辰前的事,御剑飞行,酒气早该散去,没想到师傅居然依旧可以闻到酒气。 “美酒穿肠过,酒气荡乾坤。跟我打马虎眼,你还嫩了点。”男人已然三杯下肚。 师傅平日大度的很,一直倾囊相授,唯有剑与酒,别人碰不得分毫。常天远早知如此,从那布袋中又变出一壶。 刚想自满一杯,谁知竟倒不出一滴来。常天远灵识飘入壶中,发现美酒一滴不剩。常天远腾地站起身,当即要跟男人‘翻脸’,虽然是当师傅的,未免也太贪得无厌。刚要质问,却见男人伸出手,指了指上面。 咂!一杯酒又祭了五脏庙。 看到师傅着上面,常天远坐了下去,刚想要开口,却见男人又摇了摇头,无奈,一滴酒都没有喝到的常天远,只好看着眼前的男子,自顾自的品尝着美酒。 看了会儿,常天远挥手,在房中布下了一道禁制,古剑斩尘刹那握在手上。古剑剑身二指宽度,剑尖锐不可当,剑颚向上三寸,皆为鱼鳞纹。剑柄漆黑之色,剑镡处乃一兽面。冰寒气息自剑身溢出,坛中的酒里出现了少许的冰碴,男人床上有一剑匣,斩尘乍现,就已剑鸣不止。 男子说到:“静,非敌。”杯中酒连着冰碴一饮而尽,剑鸣之声戛然而止。 常天远手持斩尘,长剑向前,势如长虹贯日;长剑横扫,秋风平落叶。常天远手腕飞旋,剑华绽满整个房间,屋内竟可见星星点点的冰花。 耍完花架子,长剑脱手而出,一道流光在房间内回旋,忽然,长剑好似消失一般,剑身无所见,剑气无所感,本来还大亮的屋子,忽然黑了一瞬。待到恢复光亮,原先的一道流光已经化为九道,剑气囚笼将喝酒的男子困在其中。 男人杯中还余一口,泼向剑气丛生的囚笼,酒水在空中成一条直线,直直的撞在剑气之上,两股剑气炸裂!寒光消散,斩尘复回常天远手中。 “剑速之快,可斩流光。剑势之足,可断长河,剑意差了点,无事可平,自然怪不得你。”男人手指敲打桌子,“唯独这剑气,我不喜欢。阴冷凛寒,罢了,你的斩尘本来也不是刚烈之剑。” “多谢师傅指点。”常天远倒持古剑,双手抱拳。 “浪费我一杯酒,下次用一坛来还。”男人说道,“过来坐下,看在你舞剑助兴的份上,赏你一杯。” 第376章 九月二十八日 常天远才要坐下,“这酒你怕是喝不上了呦。”一脸疑惑的看向男子,男子又指楼上的高阁说:“有人,自西而来。” 思索片刻,常天远心头一惊:“师傅,我先回去!。” 看着常天远的背影,男子沉声道:“不必担心,尚可一战。” 常天远会心一笑,一步迈上窗沿,自二楼飘下。男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臭小子!懂不懂礼数!不知道从门走吗!” 回到正厅之中,常天庆正在擦拭自己的剑,常翠霞也回到厅中。 “天儿,咋回来的这么快?”常天庆抬头看着大步走进来的常天远问道,手中的活依旧没有停下。 常天远说到:“恐怕有点麻烦。” 话音刚落,周伯趴在常天庆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常天庆把手中的锦缎扔给周伯,长剑入鞘。 “老爷,出了啥事?是有仇家寻上门来了?” “山下的弟子禀报,有一白衣女子落在了山脚,此刻正朝着山庄而来。” 这时,林叔一脸慌张的跑进来,气喘吁吁的说:“老爷,夫人,少…大少爷,观音宗宗主陈露到访!” “这个女人,来的倒快。”常天远虽然料到,陈露断然不会轻易的放手,但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急心尽切,不过短短一天,就已经追到灵泉山庄。 常天庆也是犯难:“不请自来,必有所图啊。” “爹,放心。胡天心…”常天远刚想说已经用净元珠将胡天心的气息全部隔绝。就见常翠霞做出=噤声的手势,常天远才想到,以陈露化神境的修为,恐怕到山脚的时候,灵识就已经把山庄都搜索了一遍!此刻众人言行举止,只怕都已经暴露在其眼皮底下。 常翠霞笑道:“来者是客,陈宗主已经到了,老爷,还是快去迎接,难不成还要让陈宗主久等吗?” “对对对,陈宗主能屈尊来到我这小小的灵泉山庄,喜不自胜啊。”常天庆起身,将灵剑放在香案的刀架上,“天儿随我去门口迎接陈宗主。”夫妻两人一唱一和,开始奉承。 “我去招人奉茶。” 常天庆走在前面,常天远紧随其后,而林叔先走一步去了院门。 二人赶到院门时,陈露正坐在院内的凉亭之中,林叔已经奉上新鲜的水果。 看到常天庆,陈露才起身,当看到常天远的时候,眉头紧皱。 “离魂初境?那日观其不过元婴后境,一日破境?还是隐藏了修为。”陈露心中暗自盘算着:“若是隐藏实力,能瞒过我,想必其背后也有高人。若是一日破境,此子的天赋…” “哈哈哈,久等了,陈宗主不远千里光临我灵泉山庄,真是折煞我常某人啊。”常天庆遥遥拱手,朗声说到。 “常庄主过谦,灵泉山庄是南境第一庄,我早已心驰神往。”陈露笑着说道。“倒是我,不请自来,实属叨扰了。” “哪里哪里,陈宗主过誉。此处不是聊天的地方,陈宗主,请。” 只见陈露一步一步走下台阶,这般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当真有仙家风范,若不是听常天远说了她所作作为,很难想象她是阴险狠辣的角色。 “常庄主请。” 常天庆与陈露并肩走在回廊之中,林叔则留在院门看守。 “常庄主,不仅自己已是金丹高手,令郎更是已经有离魂境的修为。” 常天远一手背后:“哈哈,不及陈宗主啊,化神境的修为,我等想都不敢想喽。” “前日在我观月宗,大少爷还是元婴后境,这才两日已经离魂境,恐怕也用不上多少时日,就要远超于我了。”说完,陈露回头看了常天远一眼。 常天远连忙弯腰行礼,“陈宗主谬赞,我破境已有些时日,那日在贵宗,是怕徒生事端,才隐藏了修为,还望见谅。” “大少爷严重,要不是你已有离魂境的修为,恐怕我等早已尽数死在魔头手下。” “哦?犬子还有这般本事?”常天庆装作惊讶的样子。 几人已经来到正厅,常翠霞正在门口等候。 “这位就是陈宗主吧!果然气质超然,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仙人下凡啊!”常翠霞迎上前道。 陈露看着眼前的女子,常天庆介绍:“正是贱内。” “陈露见过常翠霞。” “来来来,里面说话。”常翠霞招呼众人进入正厅,“周伯,看茶!” 众人落座之后,周伯奉上茶水,“陈宗主快尝尝我们灵泉山庄的云雾茶。” 陈露也不好推辞,端起茶杯,掀开盖子,一阵如烟似雾的白气流淌开来。“云雾茶?” “云雾茶是灵泉山特有的茶,只生长在灵泉周边,而且只有大雾天气过后,才会生长,因其泡开之后,会有白雾散开,所以,我爹将其取名‘云雾茶’。”站在常天庆旁边的常天远,向陈露解释着云雾茶的由来。 陈露喝了一小口:“清苦之味似有似无,还有草木独有的香气,好茶。” “陈宗主不嫌云雾茶清简就好。”常天庆用盖子拨开茶叶,也饮下一口。 常翠霞放下茶杯,“陈宗主这次来我们灵泉山庄,可是有事?”一旁的常天庆听到夫人如此直白,差点一口茶水喷出来。 陈露看向常翠霞:“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感谢大少爷的救命之恩。” “若为此事,陈宗主大可不必亲临,我等一同前往莲花山,我怎能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诸位遭遇毒手?”常天远别有深意的看向陈露。 陈露波澜不惊的说到:“无论怎样,终归是大少爷出手救下我等,这份恩情不能不还。”袖子一挥,数种灵草出现在地上,“我等修行之人,没有黄白之物,只能以本宗山门内特有的灵草,报答大少爷的救命之恩。” “哈哈,黄白之物与我等也无大用,只是庄内那么多张嘴,总归要吃饭的啊。”常天庆说道。这陈露当真不是啥好人,既然送礼,又何必说的我山庄好像只为金银一般。 第377章 九月二十九日 “陈宗主当真是大手笔,这等灵草,我们可是求之若渴。”常翠霞看出常天庆稍有不悦,连忙出来打圆场,“周伯,把灵草拿到灵圃去,告诉他们好好栽培。” 周伯来到中央,轻轻抱起灵草,退出厅内。 陈露接着说道:“我此次来,还有一事。” 常家三人不约而同的想到“终于忍不住了吗?” “在莲花山中,我们遇到一位身怀绝技的姑娘,有些误会,姑娘被大少爷带走了。不知那姑娘现在可在庄中?”陈露毫无避讳的说道。 明明是她想要诛杀狐妖,抢走胡天心,此刻就成了误会,一语带过,常天远心中不禁一阵鄙夷。 “陈宗主是说胡天心姑娘?我只是带他出山,后来有人追杀我,我怕连累她,就和胡天心姑娘分开了,咋,陈宗主没有找到吗?”常天远一脸玩味的看向陈露。 “可惜,我本来看那姑娘身怀神通,又根骨尚佳,打算收她做关门弟子。”陈露一脸惋惜:“大少爷当时不待我解释清楚,就将那姑娘带走,断了我俩的师徒缘分倒是小事,只是可惜了杜真人。” “杜兄咋了?”听到事关杜仲,常天远还是有几分担心。 “杜真人被尸魔所伤,魔气入体,我也没有办法。”说完,陈露叹了一口气,“若是那姑娘还在,定能治好杜真人的伤势,或许杜真人就不用断臂自救了。” 断臂!听到这两个字,常天远如遭雷劈。 忽然常天远气息极度不稳,体内灵力翻腾。“好你个陈露,明明是你等行不仁不义之事,不得已我才将胡天心带走,不然我岂会不让胡天心为杜兄医治。如今轻描淡写,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我的身上,真是心如蛇蝎!”常天远心中怒骂。“况且杜兄在逃离途中已经昏厥,咋会自行断臂?这事恐怕也和你脱不了干系。”越想怒气越盛,常天远真想手刃眼前的恶毒女人。 “天儿!何故如此失态!成何体统!”常天庆的声音,让常天远醒过神来。。 “呼~”常天远稍作调息之后,对着陈露说到:“抱歉,陈宗主,我失态了,只是听闻杜兄断臂自保,一时悲愤懊悔。” “无妨,大少爷与杜真人亲如手足,事情已经发生,大少爷不必再介怀。好在,杜真人如今已无性命之忧。” “如此便好,此番是我害了杜兄,日后我定亲自去向杜兄赔罪。”常天远情绪虽然稳定下来,这话依旧说的咬牙切齿。 “天儿,沉住气。”常天庆传音说道。 “大少爷可知那那姑娘,去了何处?”陈露仍不死心。 常天远摇头说:“不知,我和胡天心姑娘分开之后,直接回了山庄,胡天心姑娘自小长在山里,或许已经藏了起来。” “既然如此,我就不再多行打扰,宗内还有诸多琐事,还要我回去定夺。”陈露起身辞别。 “陈宗主好不容易来一趟,时候也不早了,莫不如留下吃个便饭再回去吧。”常翠霞说道。 “夫人。”常天庆说:“陈宗主乃一宗之主,事务繁忙,况且又是世外高人,咋会食凡间的俗物。” 从陈露进门,常天庆一直不曾失礼,既如此说,那就是在逐客了。 “正如常庄主所言。”陈露和颜悦色,“日后有机会,我再来拜访。” 常家众人刚想相送,陈露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厅堂上。 “老爷,这个陈露……”常翠霞脸上有点担忧。 “不得不防,目的如此明确之人,手段往往也不会拖泥带水。”常天庆也有着同样的担忧。“天儿,修真者实力为尊,莫要懈怠,能不能护得胡天心姑娘周全,全看你自己。” “儿子明白。”常天远看着远处,若有所思,“我去看看胡天心醒了没有。” “去吧,胡天心要是醒了,就带她过来,也快到晚饭的时候了。”常翠霞说道。 常天远跨出门槛,刚刚向南厢房的方向走出几步,灵识之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响起:“后山之半,慧茵亭中。” “啥人?”常天远停下步子,灵识传音,可是没有得到回答。庄内没有女子修真者,这传音从何而来? “这声音也不是陈露。”常天远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了啥。“陈露!” 斩尘出现在其脚下,常天远直奔后山的慧茵亭。 亭中,女子盘坐在石桌之上,双眼闭合。不远处就是灵泉山的哨岗,而简屋中的灵泉山庄弟子,竟没有察觉到亭中有人。 一道细长寒光坠落,直直插入亭前的空地,常天远从空而降,站在斩尘之上,双臂怀抱。 讥笑般的说道:“陈宗主莫不是觉得我灵泉山,山明水秀,舍不得走?” 亭中女子睁开双目,有些讶异:自己明明已经隐藏气息,以常天远离魂初境的修为怎会察觉到她在这? “哦,我忘了,陈宗主最喜欢行这等见不得光的事!”常天远语不惊人死不休,两次嘲讽未曾离开的陈露。 见陈露如此沉得住气,常天远又说道:“我若告诉你,胡天心就在我灵泉山庄,你能如何?” 陈露听到常天远,这看似玩笑,实则是实话的言语。微微一笑,“那就擒了你,跟你爹娘去换。” 陈露率先发难,手上萦绕月光,“摘月手!”女子飘然而至,一手挥作一道圆弧。 常天远身子后倾,古剑斩尘弯成不可思议的弧度。一道道剑气自斩尘而出,包裹在其身上。 借着剑身回直的力度,常天远人如长剑,直接撞向陈露,“立天下!” 月色灵力和冰蓝剑气针锋相对,二人僵持在空中。 奈何境界差距,陈露纤细的手,竟将全身被剑气包裹的常天远压了过去。 “斩尘!”常天远低喝一声。脚下长剑瞬间释放出极度寒冷的气息,半丈之内,草木皆冰,陈露手上也凝聚一层薄薄的冰霜。 到了陈露这个境界,火烧冰冻,本该如同儿戏一般,可是她却从剑气中感受到‘冷’!并非身体感受到的温度,而是源自元婴感受到的冷。 第378章 九月二十九日 陈露飞身后退,掌上灵力愈渐浓厚,试图消解那层冰霜。随着灵力逐渐增多,手上的冰霜未见消融反而更重。 “你这剑,不寻常,居然能够冻结灵力。”陈露唤出璃月镜,被冰霜覆盖的手探入其中。 常天远向前跨出一步,落在地面,手中握紧拔地而起的‘斩尘’。“这剑名为斩尘,上古之剑,相传,非凡间之物。” 人间之剑,分三品。凡品之剑,即凡人的普通之剑,工艺精湛、材料稀有的也可削铁如泥。地品之剑,即修真者采取天灵地宝铸就的灵剑。天品之剑,则是上古之剑,上古时期的灵剑,历经岁月磨砺,身经百战,偶有机缘生出剑灵,便可超脱地品。 说话间,陈露的手已经从镜中拿出,上面的冰霜尽数褪去。“上古之剑也未必有如此威能,看来是仙人遗泽。” 虽然时间过去很久很久,但是末法时代前,万千仙人以仙身修为滋养灵脉的事,依旧被记载在各种古籍或者宗门秘史之中。 常天远笑而不答,‘斩尘’握在身前,陈露见他口中振振有词,璃月镜脱手而出,围绕在她身旁。 下一秒,‘斩尘’消失的无影无踪,陈露灵识扩散,试图找出剑的方位。等到陈露反应过来,已经身处剑气囚笼之内,正是常天远与其师傅试招时所用的剑法,其名为:冰渊。 “镜花水月。”常天远的人像映在璃月镜中,随着陈露念出法诀,两人位置转换,常天远已经处在‘冰渊之内’。 “哈哈,忘了你还有招,那吕方不就是因为这招,做了你的替死鬼。”常天远大笑。 陈露则是缓缓摇头,“非也,吕真人乃是死在狐妖和尸魔的联手之下!” 细思极恐,常天远收敛笑容,陈露此番言语,是要颠倒黑白。“既然陈宗主要搬弄是非,就先胜过我的剑。九极冰戮!” 剑气变为九道冰蓝色流光,随着常天远的剑指,急速射出。 陈露不慌不忙,手握璃月镜,将那九道流光一一挡下。流光回溯,在常天远手中变回长剑。 不待常天远继续出招,陈露已经闪烁到身前,一指点在其胸口,反身站定,常天远整个人如遭重击,倒飞出去,凉亭的石桌碎成无数块。 生生咽下腥红,常天远喃喃道:“这就是化神境的力量吗?” “方才一指,我没有用任何招数,只是单纯的使用灵力而已。”陈露高高在上,“这就是化神境的力量,任你招数层出不穷,也是枉然。” 常天远脸上闪过不甘,陈露已经向自己走来,“为了一个小姑娘,何必呢?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只要你把她交给我,观月宗可以和灵泉山庄共同发展!” “呵呵,这才哪到哪!”常天远笑着说道,十指插入土中。 呼!没有半点风丝的树林,忽然刮起一阵轻风。常天远手指插入的地方,墨绿色光芒大盛,一条条绿光裂隙如同闪电般蔓延,最长的一条延伸到前山的灵泉。 此时已经傍晚,天色稍暗,二人所在的地方被照的绿晃晃。常天远抬起头,露出一口白牙,看上去竟有些恐怖。 “在别的地方,可能我会被你按在地上打。”常天远慢慢的直起身子,“但是在这,我说了算!” 话音才落,常天远的气息陡然暴涨。 离魂中境… 离魂后境… 化神初境! “现在呢又当如何?”一道蓝绿色剑气挥出,威力不知比之前强盛多少倍! “摘月手!”陈露未见慌张,单手接住了剑气。“想不到你可以动用灵脉之力,你的天赋之佳,我见所未见。” “陈宗主要不还是考虑一下,该让你哪个弟子继承你的宗主之位吧!”常天远竟是打算让陈露陨落在此! ‘斩尘’指向陈露,自林中出现无数绿色光线,将陈露牢牢捆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运用灵脉对我进行压制吗?这滋味还真是难受。” 长剑突刺,常天远快步袭去。陈露也没有坐以待毙,璃月镜悬在头顶三寸,自其周身凝聚一层护体罡气。 “给我死!”常天远单手改为双手,灵力疯狂涌上斩尘剑。 “借助灵脉之力,也只有这点本事吗?”陈露嘲讽道。璃月镜上光芒更胜,护体罡气扩至半丈范围,绿色光线被撑破。斩尘连同常天远,皆被震开。 常天远稳下身形,便听到陈露的声音。 “我观月宗,观皓月变化,以此感悟天道。”陈露缓缓落在地上,“虽然你借助灵脉之力,有了化神境的修为,可你的元婴,依旧只是离魂境,如何能掌控如此磅礴的灵脉之力。” 虽然心有不甘,但是陈露说的话,确是事实,越境对敌,哪有那般容易。 “今日若你我是金丹元婴,鹿死谁手犹未可知,离魂化神啊!这一步不是那么容易跨越的。”陈露一脸轻松,“镇!” 磅礴的灵力光柱,从璃月镜中涌出,宛如一座大山压在常天远身上。 常天远整个人不堪重负,趴倒在地,当他想要动用灵脉之力对抗灵力镇压时,却发现,光柱已经将自己与灵脉的联系隔绝。 “起来啊!不能被压趴下啊!”常天远手背上血管暴起,挣扎着想要站起来。陈露见状,举起的手掌又按下一寸,常天远的身体也跟着下沉一寸 “境界上的差距可以用秘法短暂提升,可是灵魂的修为,还有对天道的感悟,非一朝一夕之功。” “常大少爷,已经到了这一步,还不肯交出那姑娘吗?” 半个身子已然没入泥土中的常天远,嘴里含糊不清:“呜呜呜啊啊啊啊呜呜!” 陈露听不清他说啥,手上凝出电光绳索,想要将其捆了,去交换胡天心。 “陈露,放你娘的狗屁啊!”常天远猛然抬头,陈露大惊失色,明明已经切断他与灵脉的联系,此刻常天远也就是离魂初境的修为,咋能反抗自己的灵力镇压! 以防有变,手上的电光绳索扔出,却在接触到常天远的瞬间寸寸断裂。 第379章 九月三十日 陈露双眼微眯,定睛看向常天远,只见其背上似有层灰蒙蒙的雾气,晦暗不明,一时间竟瞧不真切。而压在常天远身上的灵力光柱,也被一点点消解。 不知啥时候,常天远身边的青草,已经尽数成了灰色尘土。 虽然自己不曾用出全力,可是也被这常天远搞得手忙脚乱,陈露心中已有怒火,自己的强者骄傲,还轮不到一个离魂初境的人挑战! “去!”璃月镜飞入光柱之中,灵力光柱更为凝实,常天远好不容易抬起的头再度被按下去,身子也下沉几分。 对,没错,陈露就是要让他低头!离魂初境的跳梁小丑,凭啥屡次忤逆自己? 常天远被死死镇压,动弹不得。 双眼埋在土中漆黑一片,常天远脑中确实哭喊的胡天心,断臂的杜仲,枉死的吕方,还有沦为牺牲品的狐妖夫妇。一桩桩、一件件都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你真的该死啊!”心中怒吼。轰!脑中一片空白,常天远的双眼,竟在慢慢的被晦蒙灰气占据。 咻!一柄飞剑自前山而来,直接穿透灵力光柱消失在林中。 璃月镜也是不停晃动,摇摇欲坠。 咔!灵力光柱上出现裂纹。咔嚓!磅礴的灵力光柱被飞剑一击破碎!失去镇压,常天远身上一阵轻松,顿时觉得灵台清明,双眼之中的灰色褪去,喃喃道:“又进入那种状态了吗?” 站起身来,拂去身上的泥土,自己何曾如此狼狈过,接着就想再度与陈露交手。 谁知,飞剑去而复返,插在陈露脚下。细细一看,这居然只是一把普通的凡人之剑! “我这徒儿顽劣。教导之事我自有主张,不劳陈宗主费心。”山林之中,回荡着男人浑厚的声音。 “师傅…” “以凡人之剑破掉我的镇压之术。”陈露看着脚下的剑,“果然背后有高人吗?” 再度看向常天远,“今日我是带不走她了,那老者也好,你也好,有本事就一辈子把她放在身边。” “老者?哪里来的老者?”常天远摸不着头脑,“难不成还有人在打胡天心的主意?”常天远刚想询问陈露口中的老者是谁,陈露已经化为一道白虹,向西而去。 “终于走了?”常天远看着白虹消失在视野里,对着空气鞠了一躬:“多谢师傅解围。” “好好修炼,用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将她赶超。”浑厚的声音再次响起,“一坛好酒。” 常天远笑着,伸出两只手指,“两坛!” 回到正厅,周伯已经来叫人吃饭,常天庆和常翠霞看到常天远一身泥土,满是疑问。 “不是去看胡天心姑娘了吗?咋弄成这个样子?”常翠霞用手帕擦拭着常天远脸上的泥土。 “陈露未走,而是躲在了后山,我去找胡天心的时候,一个女人灵识传音告诉我的,我就去和陈露打了一架。” 女人?常天庆心中已然明了,“陈露境界在你之上,你咋敢只身前往?行事如此莽撞!” “老爷,儿子这不是不没事吗?”常翠霞见常天庆又在责怪,护短的说到。 常天远嬉皮笑脸:“娘,爹这不是也是关心我吗?没事的。”转头又对常天庆说:“打是打了,但是没打过,最后还是师傅出的手。” “哼!”常天庆冷哼一声,“有点本事就忘了自己是谁,还要别人给你擦屁股,你师傅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 听得常天庆提到师傅,常天远沉默不语。 “去换身干净的衣服,然后叫胡天心来吃晚饭。”常翠霞推着常天远,出了厅门。 “哪壶不开提哪壶。你又不是不知道天儿因为那件事多自责。” “我这不是着急吗?一时嘴快。” “唉…” 南厢房之中,胡天心已经醒来,呆呆的坐在窗户边上,看着院子,也看到了天上划过的白虹。 常天远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穿过回廊,就瞧见胡天心坐在窗边,呆呆看着外面。 “常大哥!”胡天心也看见了向着屋子走来的常天远。 挥手撤去笼罩在房子外面的净元珠,胡天心从窗前起身,来到门口。 “寻思你睡着,以防万一,我用净元珠把你保护起来。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三步并作两步,常天远到了门口。“是不是等了很久。” 胡天心摇了摇头,“没有,我也刚醒来,就在那发了一会儿呆。” “周伯已经准备好晚饭,爹娘让我过来看你醒了没有,醒了就去吃饭。” 二人来到正厅,常天庆和常翠霞已经入座,饭菜飘香,四凉八热,共计十二个菜已经摆放在香黄乌木圆桌上。 见到二人进屋,常翠霞赶忙说:“胡天心姑娘,快过来,挨着婶母坐。” 胡天心有点拘谨,看向身旁的常天远,“去吧,我娘人很好的。”一阵低语,胡天心怯生生的向着常翠霞旁边的座位走去。 常天远也想跟着坐在旁边,常天庆眼睛一瞪,无奈的转向其旁边的座位。胡天心刚刚走到座位,常翠霞一把抓住胡天心的手,拉她坐下。 “胡天心,就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有啥需要,就找你林叔或者周伯。”常翠霞一边说,一边往胡天心的碗里夹了好些菜。“快尝尝味道咋样。” “周伯和林叔他们不一起吃吗?”胡天心的发问,让几人都愣住了。之前在山里,一家人都是一起吃饭,在胡天心看来,林叔和周伯,也是“家人”。 常天远看着不知如何解释的父母,说道:“是这样的,林叔和周伯他们在别的地方吃,我们只管吃我们的。” 胡天心这才拿起筷子,尝了一口鱼肉。看见胡天心回味的表情,常翠霞似乎很满意,这菜应该比较符合少女的口味。 “胡天心啊,远天这小子有时候没有轻重,要是他欺负你,你就告诉叔父,叔父帮你教训他。”常天庆严肃的说道。 一番话反而吓坏了胡天心,连忙放下碗筷:“常叔父,没有的,常大哥平时很照顾我。” 第380章 九月三十日 “就是啊,爹,我咋会欺负胡天心妹妹。” “我就是给你提个醒,好好照顾胡天心。”常天庆斜了常天远一眼。“胡天心,快吃吧,多吃点。”常翠霞看见胡天心只夹面前的鱼,猜想她大概是不好意思,眼神示意自己身后的丫鬟,丫鬟上前来,将菜调换了位置。 “来,胡天心,尝尝这个。” …… 胡天心停下碗筷,“常叔父、婶母,我吃饱了。” “还在长身体,得多吃一点啊!”常翠霞看着端坐的胡天心说到,作势就要往好不容易空了的碗里夹菜。 胡天心连忙双手盖住饭碗:“婶母,我真的吃饱了。” “娘,胡天心胃口不大的,大不了晚上肚子饿,再叫厨房做点东西吃就行。” 见状,常翠霞也没有强求。常天庆则说道:“一会让远天,带着你在山庄里转一转,熟悉熟悉。” “爹,娘,我吃好了。”常天远赶紧吃完碗里的饭菜。其实到了他们这个境界,吃不吃东西都无所谓。但是在家里,总归要有家的氛围,毕竟常翠霞还是肉体凡胎。 常天远起身,对着胡天心眨了眨眼。胡天心起身说道:“叔父,婶母,那我就先过去了。” 夫妻二人点了点头。 “院子的后面,是厨房和仓库,周伯、林叔、宅院的丫鬟家丁也都住在后院。我和我爹娘都住在东面。”常天远和胡天心走在院子当中。“外面的楼叫听泉阁,一楼住的是邱叔,二楼是我师傅,三楼,我也不知道。” “你是这里的少庄主也不知道吗?”胡天心问道,却只见常天远点了点头。 “西面,是灵圃,是种草药的地方,我们灵泉山庄主要就是种植灵药仙草,然后制成丹药,在函夏国境内售卖。” 交谈间,二人已经走出院子,看着对面的厢房。“我带你过去看看。” “少庄主,姑娘好。”来到灵圃后,不断有衣服背后绣着“泉”字的人跟二人打招呼。 “灵圃也需要人打理,他们平时就住在这边,培育、采摘,晾晒。”常天远继续介绍。 一个穿着与众人不同的女人迎上前来,还没说话,就在常天远手势的示意下,退开到一旁。“天色已经晚了,灵圃里也看不到啥,改日我再带你去看。” “常大哥定就可以了。”胡天心乖巧的说到。 “现在,我带你去个地方。”常天远牵起胡天心的手,直奔后山。灵圃的众人看到常天远腾空而起,虽然见过,却也不由得惊叹,只有那名女子,手握成拳。 后山山顶的一块空地,视野开阔。在这空地之上,还有石桌板凳,一架藤木秋千。两道身影从天而降。 “这是我小时候让人弄得,那时贪玩,经常自己一个人来这边。”说着,常天远就把胡天心按在秋千上,自己在后面推动秋千。 胡天心看着深邃的夜幕,璀璨的星辰。“以前在山里,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辽阔的天空。” “人间很大,要自己走去看看,才知道这世界上有多少美好的事物。”常天远使坏,用力一推,本来以为胡天心会像少女一般尖叫。 “哈哈,常大哥,你是不是不知道,其实我也会飞的。”胡天心笑着,“以前在山里的时候,阿爹也给我做了架秋千,有时候也会像你一样,我就害怕的闭着眼睛喊。但是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阿爹飞在空中,随着我摆动。”回头看,常天远已经不在,再转过头,那人已在身前。 “是这样吗?”四目相对,少女害羞的闪躲。 常天远回到秋千后面,轻轻的推着,“明天开始,我先教你一些人间的常识,教你识字读书。” “嗯,爹娘都是妖,认识的字不多,我会的也少。” “没事,我慢慢教你,等你了解的差不多,再带你游历人间。” “别忘了给我找个师傅,我想修炼。” 常天远闻言又喜又惊,胡天心想要修炼,看来已经有些想开,但他又不想胡天心心中只有复仇一个目的。况且,想要打败陈露,谈何容易。于是,只简简单单回了一句“好。” 山顶的风,不强不弱,可解暑热。 可有些地方,风云暗涌。观月宗内,陈露阴郁的坐在大殿之上。 白瑜走进来,似有事禀报。师尊外出回来之后,脸色一直不好看。“师尊。” “说。” “剑气宗宗主最近有事,说七日后再来,嘱托好好照顾杜真人。” 见陈露没有吭声,白瑜接着说到:“太和观还有麻衣门,我也告知七日后同剑气宗的人一同前来,只是…” “讲。” “太和观和麻衣门的人,一直缠问吕方真人和孔平真人及其门下弟子的死,说是我们宗门故意而为。”白瑜战战兢兢的如实禀报。 “哈哈哈哈。”陈露不怒反笑,“越是这样越好,你退下吧。” 大殿之上,只余陈露一人,“我看你灵泉山庄,如何同时应付四大宗门!” 次日,灵泉山庄的书房内,常天远教胡天心使用毛笔,却被胡天心打翻他重金求来的砚台。好在太阳落山之时,少女已经可以写出横竖撇捺。 第二日,少女日习千字,常天远自嘲自己小时候就是个笨瓜。 第三日,“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少女已经可以诵读诗书,连山庄里的先生都暗暗惊奇。 第四日,常天远拿出一副地图,胡天心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雾莲山。常天远也很是奇怪,最后凭借着方位,才确定雾莲山,原名叫做耳苍山。找到之后,少女说:“学会看地图,,以后去哪对着地图找不就行了。”于是,那来之不易的地图,就成了少女囊中之物。 “你学东西当真是快,原以为需要三四个月的时间,才能把在人间生活需要的东西都教给你。”常天远一手捂住额头,故作悲伤:“跟你比起来,我就是个傻子。” “那给我换个师傅吧。常大哥要是傻子,你教我,我怕我也变成傻子。”少女坐在桌子上,一只手转着毛笔。 第381章 十月一日 这几日在山庄中,常天庆和常夫人,乃至林叔和周伯,都对她关爱万分,原本还很拘谨的胡天心,又变得如以前一般天真无邪。只是在前天夜里,听守夜的丫鬟说,胡天心梦里哭的很伤心。 听见胡天心在开自己的玩笑,常天远刚想还击,就听见有人敲门。 “少庄主,灵圃佳茵有事禀报。”门外的女子,正是那日常天远和胡天心在灵圃时想要上前说话的女人,名叫佳茵,灵圃的管事。 “灵圃有事,咋不去和我爹说?反而要来找我。”常天远双脚架在桌子上,靠在椅背漫不经心的说到。 “家主去了听泉阁,所以我才来向您禀报。” “进来吧。” 常天远端坐在椅子上,胡天心也寻了一把椅子坐下。 佳茵身姿婀娜的走进门来,绕过胡天心直接来到常天远面前,“少庄主。” “苗圃有事?”常天远飞快的翻着一本书,问到。 “确实有事,自从五日前,也就是胡天心姑娘来到山庄之后,灵圃这边的各类仙草都少了几分生机。” “可是灵泉或者灵气出了问题?” 女子含笑;“少主英明,西面的灵气确实稀薄一些。然而,最古怪的是……” 常天远稍显不耐烦:“有啥事直说无妨。” “是,少庄主。我观山中灵气,西面稀薄,唯独只有东面胡天心姑娘住所周围,灵气格外浓郁,今日也是想请问一下胡天心姑娘,是不是用了聚灵阵之类的、汇聚灵气的法子。” “佳茵,你越矩了!”常天远浓眉紧蹙,不怒而威,“胡天心妹妹是我的客人,轮不到你来盘问,况且胡天心还未踏足修行一事。” 女子不依不饶,“少庄主,并非是我信口雌黄。我与灵圃中的其他人到胡天心姑娘的住所附近查看过,不仅灵气浓厚,乃至于长出了很多灵草。胡天心姑娘住在南厢房,阳光充足,可是竟还有喜阴的灵草在那生长。事出反常,必…” “够了!”常天远打断佳茵,这女子所怀心思,他岂会不知,“此事晚上我会和父亲说,你回去吧。” 女子思索片刻后,告退而去。 胡天心很少看到常天远动怒,此事好像又与自己有关,就开口问到:“常哥哥,是不是我惹啥麻烦了?” “没有,这事与你无关,就是灵圃出现点问题。”常天远笑着对胡天心说到。 转念想到在胡天心身上的诸多谜团,常天远陷入沉思。灵圃是灵泉山庄的命脉,万万不可有失,务必要想到一个两全之策! 正厅之中,常家三口和胡天心,围坐在一起,享受晚宴。胡天心和常夫人更为亲昵,现在已经会给常夫人夹菜。 “爹,今天,佳茵说灵圃那边,有点问题。”常天远边吃边说。 “食不言。”常天庆放下筷子,“灵圃咋了?” 常天远把白天佳茵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一遍。 常天庆若有所思,沉声道:“此事你咋看?” “常叔父。”不待常天远说话,胡天心先开口:“灵圃的事,可能确实和我有关。” 常家三人闻言,都是有些惊诧,纷纷看向胡天心。 胡天心可能还不知道灵圃的重要性,此言一出,常天远惊得一身冷汗,“爹…”常天庆抬手打断就要说话的常天远。 “胡天心,你接着说。”常天庆对着胡天心说到。常天远也是使劲对着她做着表情,示意不要乱说。 胡天心笑笑,“以前在山里的时候,我家院子里,灵气最为浓厚,花草总是长的最好,朱大伯还说,我爹能这么快达到元婴境,也是沾了我的光。” 第382章 十月一日 常天庆仰头大笑:“哈哈哈,想不到胡天心你还有这等本事。” “爹,你不会因为灵圃的事,让胡天心走吧?”常天远试探着问道。毕竟,灵圃里的灵草是常家几十年的心血,也是灵泉山庄立足的基石,不容有失。小时候自己贪玩,拔了几株灵草,结果被常天庆好一顿教训。 “又不是一把火把我的园子烧了,有啥大不了的,缺少灵气,也算不得啥大事。” 常夫人说道:“好了好了,正事你们父子吃过饭再谈。胡天心,你多吃点。” “嗯,明日我去请教一下邱叔叔,他擅长阵法,在灵圃设下聚灵阵,应该就可以。” 几人吃过晚饭,常天远拉着胡天心去散步。 “常哥哥,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的。”胡天心踢着脚下的石头,噗通一声,石头滚进溪流。 常天远对着胡天心,十分认真的说:“我知道你要说啥,离开这你去哪?不过是灵气的问题,我可以…” “常哥哥你在说啥?我没有说要走啊。”胡天心一脸疑问,没等常天远说完,就将其打断。 “不走?那你为啥说不用那么麻烦?”常天远也是一脸狐疑。 胡天心坐在溪边的大石头上,“常哥哥你知道我可以治疗伤疾吧。”常天远点头。 “其实我还有一个本领,但是爹娘不准我在别人面前使用。”胡天心忽然抬起头:“但是常哥哥一家对我都很好,不算外人对不对。” “当然不算!我爹娘都快把你当成闺女了!”常天远有股子醋味,自从胡天心来了之后,爹娘对她格外关心。 “快快长大。”胡天心掌间五彩光芒涌现,“我的神通,除了治疗,还能催生草木。”胡天心的手掌渐渐抬高,石缝里一颗幼小的绿苗慢慢长大。绿叶舒展,生机勃勃。 在常天远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本来幼小的绿苗,已经开出紫色小花。 “胡天心,你爹娘说的没错,你这个神通真的不要轻易展示给外人。”常天远说的同时,心里暗想:“催生草木啊!还好那陈露不知道胡天心还有这般神通,不然那日恐怕无论如何都要将你掳走。” “我知道,但是我可以解决灵圃的问题啊!” “不行!”常天远直截了当的回绝。“灵圃人多口杂,绝对不可以让他们看到你的神通。” 胡天心本来很开心,自己可以做点啥回报常天远一家的厚爱。听到常天远的话,有些失落的跳下石块:“没关系的常哥哥,我们可以晚上悄悄的去。” “胡天心,灵圃一直都有人看守,你这个神通太过奇异,是万万不能让别人知道的。”看出来胡天心似有失落,常天远柔声细语的讲着道理。 “常哥哥你是少庄主,让灵圃的人们都离开不就行了吗?” “是可以,但是…” 胡天心接着说:“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在山庄里,应该不会有问题的。” 常天远拗不过少女的执着,“这样吧,我先用聚灵阵试一试,如若不行,再拜托你。” “嗯嗯,就这么说定了。”随手摘下盛开的紫色小花,胡天心沿着蜿蜒的小溪前行,“常哥哥,走啊!” 常天远看着眼前的少女,心花怒放。“慢点,别走远了。” …… “千灵铸源!”常天远对着偌大的灵圃,挥剑一指。四面八方,共四十九道灵力光线向着正中央汇聚。 “这次应该差不多。”常天远旁边的男子说到,正是听泉阁一层的邱叔,邱明鹤。 二人望着即将成型的聚灵阵,心中都有些忐忑。一上午的时间,二人已经尝试三次,每次都没有成功。这让邱明鹤不得不怀疑,是不是自己的阵眼布置失误。检查再三后,便开始第四次布置聚灵阵。 灵气光线终于汇聚,肉眼可见一层黄色的光膜在灵圃上空形成。“成了!”邱明鹤说到。 第383章 十月二日 俩人还来不及开心,只见那层光膜晃晃悠悠,如同风吹一般,在持续两个呼吸后,消散无形。 “咋会呢?”邱明鹤自言自语,“虽说范围如此之广的聚灵阵我是第一次布置,但是哪里都没错啊。” 常天远也颇为无奈:“邱叔叔不必自责,许是灵气不足,大阵没有灵气的支撑,才无法成型。” “唉,许是如此,等我回去再研究研究,一定能行。” “有劳邱叔叔。” 男子背手而去,一路上还在喃喃自语。常天远望着其背影,“难倒真的要让胡天心来吗?” 佳茵向着常天远走过来,今日的佳茵一袭桃粉长裙,倒有点芙蓉之姿。 “少庄主,聚灵阵可以有时间研习,但是灵草却等不得,这般缺乏灵气,轻则减产、影响功效,重则恐怕都会枯亡。” 虽然佳茵有些危言耸听,但是长此以往,着实不是办法。 “佳茵,今晚安排所有人到后院去,我会让林叔给你们安排好房间。”常天远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 “少庄主,人都走了,谁来看守灵圃呢?” “你只管照我的吩咐去做,其余的无须多问。”和在胡天心面前,此刻的常天远判若两人。“佳茵,记住你的身份。” 说完,常天远向着宅子走去,留下女子望着背影:“身份?谁知道以后呢?” 书房之内,胡天心还在努力习字,虽然会用毛笔,也识得不少字,可是这写出来,还是歪歪扭扭,不堪入目。 哒哒哒,走廊上响起一阵脚步声。胡天心闻声放下手中的毛笔,抬起头就看到走过窗前的常天远。 “常大哥,你们说的聚灵阵,成了吗?” 常天远瘫坐在椅子上:“没有,一共试了四次,都没有成功,快累死我了。”四次驱动如此庞大的灵阵,饶是常天远离魂境的修为也扛不住,尤其是消耗的心神。 “所以啊,这不是来求我妹妹了吗?”常天远看向胡天心,黠然一笑。 胡天心闻言,甚至有点开心:“真的吗?这点小事,当然没问题。”终于能为常家做些啥,胡天心自是十分开心。 常天远也没有想到,胡天心连想都想,就直接答应。“我已经安排灵圃的人,晚上都到后院去住,吃过晚饭,我带你去灵圃。” “嗯。”说完胡天心就开始舞弄自己的双手,看样子,是为了晚上做准备。 夜色降临,灵圃一片静谧,只能听见山虫吱吱作响。常天远走到灵圃边上,淡蓝色纱衣少女也跟着到了。 “灵圃众人都已经去了后院,你可以放心的大展拳脚。”常天远说到。 “嗯嗯,常大哥你就看着吧。”纱衣少女向前走了几步。“快快长大!”五彩灵力萦绕在手心,胡天心双手向着身体两边打开,一路前行,光芒照在身侧的灵草上。 原本有些蔫黄的灵草,瞬间变得挺直,生机犹胜从前。胡天心走到土地的尽头,转身往旁边挪动几步,往回走来。一时间,灵圃里满是灵草的芳香。 常天远看的痴迷,胡天心也沉浸其中。陡然,已经重新焕发生机的灵草之中,飘出来许许多多细小的灵光,向着胡天心靠拢。灵草的芳香,引来了林中已经栖息的蝴蝶。 灵光和蝴蝶,围绕着胡天心盘旋,胡天心看着眼前如梦似幻的场景,不自觉的加快脚步。少女挥舞凝聚着五色灵力的双手,在灵光中,与那些斑斓的蝴蝶一同起舞。 掌心灵力愈发凝实,竟发生变化。自胡天心的手中,飘散出无数如同鳞粉的五彩光点,洋洋洒洒的落在灵圃各处。 第384章 十月二日 常天远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切,无论是超尘的胡天心,还是已经生机盎然的灵圃,都让他惊讶不已。 忽然,还在起舞的少女,好像失去重心,摔倒在地。常天远脚下一跺,就来到少女跟前,也惊飞了蝴蝶。“啥摔倒了?摔坏了没有?” 胡天心坐在地上,摇了摇头。“没有,好像是灵力用多了,转的太快,有点晕。”嘿嘿一笑,常天远连忙别过红润的脸。 扶起来胡天心,常天远说到:“以后不让你再这么弄了,灵力耗尽有伤根基。” “没关系,又不是经常需要这样。”胡天心环顾四周,灵圃之内郁郁葱葱。“这下没问题了。” “嗯,我们回去吧,消耗这么多的灵力,估计你也累了。” 常天远将胡天心送回房间之后,安排人去看守灵圃。然后动身去找常天庆。 常天庆听了常天远所述,诧异的说:“胡天心姑娘还有如此神通,难怪引来陈露穷追不舍。” “家主,我听你们说了全部的来龙去脉,所以灵圃灵气衰弱与胡天心有关,只怕日后还会发生同样的事。”常夫人沉默片刻,“我们不会让胡天心离开山庄,但是也不能每次都让胡天心这么费心费力。” 常天远本来听到常翠霞前半句话,心提到嗓子眼,听了后半句才把心放下来:“娘说的是,我会想到两全的办法。” 常天庆会心一笑:“臭小子,一提到胡天心,你就格外上心。”沉默片刻“天儿,有一事,爹想找胡天心帮忙。” “参元仙草?”常天远问。常天庆也点了点头。 “胡天心灵力损耗不少,已经睡下,明日我问问。”虽然常天远不愿胡天心多次使用神通,但是参元仙草关乎山庄未来,自己哪怕再心疼胡天心,也不得不如此行事。 常天庆说到:“你也去休息吧,只知道胡天心,自己启动四次聚灵阵,灵力消耗的就少了?” “多谢爹的关心。”常天远没有直接回房,而是来到胡天心的住处。 少女已经酣睡,可眼前的一幕让常天远不由得苦笑:“你可真是给我找了个大麻烦啊!” 天地灵气如同在雾莲山一般,自发的涌入胡天心体内。为了不被别人发现,常天远又用净元珠隔绝了胡天心的住所。 喃喃道:“不主动吸纳,不提炼压缩,直接吸收天地灵气,你到底是还有多少惊喜?” 第俩日,常天远早早就来到胡天心的住处,见灵气已经不再自行进入胡天心体内,就撤去净元珠的保护,亲自守在门外。 “嗯~”胡天心醒来抻个懒腰,下了床,推开房门,就看见常天远坐在走廊的栏杆上。 “常大哥,这么早你在这里做啥?”胡天心揉动惺忪的睡眼,问道。 常天远翻身跃下:“因为想你啊!” “常大哥你瞎说啥呢?”说着就要退回屋里,两只手已经准备关门,常天远却一手抵在门上。 “开玩笑的,找你有点事。”常天远整个人都靠在门上,胡天心吃劲,松开了手,常天远身子一歪,也进了屋里。“是我爹,我爹想请你帮个忙。” 听到是常乘找自己有事,胡天心一转身,就撞到常天远的怀里。常天远假装吃痛的揉着胸口,胡天心飞快的跑到了窗户前。“常…常叔父,要我帮啥忙?” 看到胡天心不敢看自己,常天远偷笑:“昨天的事我和我爹说过,他有一粒很珍贵的种子,想请你,看看能不能将其催生。” 胡天心依旧对着窗户,不肯转身:“种子,其实我也没有尝试过,但是可以试一试。” “种子只有一颗,我们也不清楚它成长需要的条件,所以无法培育,只能把希望都放在你身上。” “没有问题,我会尽力而为,我们现在就过去。”说完,就要向着屋外跑去,却被常天远一把拉回来,按在梳妆台前的椅子上。 “不急,你先洗漱收拾,吃过早饭再过去。”常天远双手放在胡天心的肩膀上,“我到外面去等你。” 第385章 十月三日 胡天心这才想到,自己还没有梳洗,就和常天远说了这么多,甚是难为情,脸上一抹红晕。“还有刚刚,撞在常大哥怀里的时候,为啥会脸红,心也跳的那么快?” 越想越不对劲,胡天心赶紧洗了一把脸,又拍了几下自己的脸颊。一番梳妆打扮之后,胡天心跟着常天远去了正厅。 早餐是清粥小菜,还有些山里的时蔬。常天庆一脸神秘的说:“天儿,胡天心,你们两个跟我来。” 胡天心也知道所为何事,起身跟在后面。 常天庆将二人带到正厅后面的书房。双手握在一个金花乌梅瓶上,左三右一,又向左旋转两圈。 嗡嗡嗡,墙壁开始旋转,这后面原来藏着一个密室。胡天心一脸好奇,常天远则示意胡天心进去。 三人进入密室之后,常天远的手按在一个凸起的石头兽首上,密室的门徐徐关闭。 穿过弯曲的暗道,胡天心来到一个明如白昼的房间,在屋顶之上悬着一蜂巢大小般的明珠。明珠虽然不足为奇,但是这颗明珠的光,居然有温度。地上,每一株不同的灵草,都栽培在一个单独的盆中。 “这明珠是阳明石,散发的光芒如同日光。这暗室没有光照,为了培养灵草,我爹花了大力气寻来的。”常天远为胡天心介绍着密室里的东西。 密室中央有一个桌子,常天庆已经坐下:“天儿,胡天心,过来坐。” 二人坐在常天庆的两侧,胡天心还在打量着密室。“胡天心,天儿已经都和你说了吧。” 胡天心赶紧转过身来,点了点头:“嗯,常大哥已经告诉我了,我可以试一试。” 常天庆看了常天远一眼,后者从腰上解下布袋,刚刚打开,就看见桌子上出现一颗粟米大小的红色种子。 胡天心看着常天远手中的布袋,好像每次常天远凭空变物都和眼前的布袋有关。“常大哥,你每次拿出来的东西,都在这布袋里吗?” 常天远一愣,原来胡天心不知道储物法器的存在。“没错,这布袋是一种储物法器,其实就是在物体内部,设下一个小型的阵法,其中会形成一个空间,用来储存物品。心念一动,就可以让里面的东西出现。” “跟我的九华玉一样,之前的九瓣石莲就是放在里面,可是九华玉好像不听我的话。”胡天心好奇的盯着眼前的布袋。 常天庆问道:“无论是啥级别法器,都要滴血认主,才能够真正拥有。胡天心姑娘可曾滴血认主过?” 胡天心从衣领拿出了九华玉,原先淡金色的圆点,如今已经隐隐有着金色光华。“不曾,这个玉佩是仙人的东西,只是因为一些缘故,转赠给了我。” 常氏父子倒吸一口凉气:仙人转赠!那这玉佩十有八九是法器! 常天远严肃的说:“胡天心,这玉佩你一定要藏好,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一旦让人知道你有法器,恐怕会惹来杀身之祸!” “天儿说的对,胡天心姑娘你还小,不知这法器的珍贵,一个法器,足以让任何一个修真者疯狂!” “我知道了,谢谢常叔父。”胡天心连忙放好玉佩,“常叔父,常大哥,我们还是先办正事吧。” “一时兴起,竟连正事都忘了。”常天庆笑着说道:“胡天心,你还需要啥东西,灵石?灵泉?再不济,土壤总是要用的吧。” 常天庆一问,胡天心也有些发懵:“以前我催生的都是已经生长的植物,种子需要啥我也是不知道…” 第386章 十月三日 常天远看到胡天心不知所措,说出自己的想法:“种子发芽,必然要埋在土中,吸收水分和灵气才能生长。不妨就先将种子埋在土里,浇一些灵泉水,然后你再施神通。” “就依天儿所言!”常天庆走至墙角,取来了一壶灵泉水,和装有泥土的盆器。“胡天心,你尽管大胆一试。” 常天远接过东西,心念一动,盆中的土壤就出现小小的圆坑,将参元仙草的种子放到里面,埋好之后浇些泉水,又将盆器推到胡天心面前。 胡天心看向二人,常天庆示意可以开始。“快快长大!”手掌对准种子埋下的地方,五彩灵力涌现,仅仅片刻,密室内的其他灵草,竟多了一份生机。 初次见识胡天心神通的常天庆,感受到灵草的变化,瞠目结舌。而藏在胡天心衣服中的九华玉,上面的金色圆点,也在悄悄吸收着胡天心的灵力。 常天远和常天庆都紧张的盯着盆器,胡天心紧闭双眼,整个密室安静的呼吸声都听的清清楚楚。 见二人都没有动静,胡天心忐忑的睁开一只眼睛,刚好瞧见土壤微微耸动,兴奋的喊:“动了!动了!有动静了。”说着,另一只手也放在盆器上面,双掌催动,希望可以加快种子发芽。 三人期待的目光中,隆起的小土包越来越大。终于,常氏父子的眼中闪过惊喜,只见盆器中央,两片嫩小的幼叶破土而出,乳白的叶茎晶莹剔透。 “虽然听天儿说过你的神通,今日亲眼所见,方深感震撼啊!”常天远紧张的搓摸着双手。 大约半柱香的的时间,参元仙草的幼苗,已经长成,细长的叶子舒展开来,自柄茎上分出两支细长的花茎,顶端各有一团红色的花朵。不一会,参香飘逸,花朵成熟,枝头满满都是如之前一般的种子。 “成功了!”胡天心惊呼。常天庆看着眼前成熟的参元仙草,咽了咽唾沫。 常天远则心生一计:“爹,这么多种子,一部分留下来,另一部分不如让胡天心再催生几株。我们用各种条件培育,这样就能尽快总结仙草生长的条件。” “倒是可行,不过这样太辛苦胡天心了。”常天庆嘴上说如此,眼睛却已经看向了胡天心。毕竟,参元仙草一来珍贵,二来是自己突破金丹境的契机,也是灵泉山庄更进一步的希望。所以,饶是以他的定力,也难抑制自己的激动。 “没事的,常叔父,我不累。”胡天心笑着说。 常天远对着胡天心说:“胡天心,不要勉强,种子已经有了,改日也是可以的。” 胡天心没有说话,伸手摘下了成熟的种子,取了五颗之后,把剩余的放到了常天远面前。“没关系的,趁热打铁。”又嘿嘿一笑:“前几日在书中看到的,是这么用的吧。” 见胡天心执意如此,常天远摘下盆中的参元仙草,放入布袋之中,又操控灵力,从墙角运来四个盆器,放在胡天心面前。 参元仙草毕竟不是普通的灵草,本来就比催生一般的植物要难很多。同时催生五株,速度自然更慢。“胡天心妹妹,这次不用催生至完全成熟,长成幼苗即可。” 胡天心点头。 不多时,胡天心的额头已经出现汗珠,掌间的灵力也变弱了少许。常天远看见胡天心有些吃力,刚要开口劝胡天心停下来,却看见少女眼中坚定的眼神,于是作罢。 土壤渐渐有了动静,功夫不负有心人,五株幼苗渐渐长成。胡天心终于放下已经有些僵直的手,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胡天心啊,此番真是辛苦你了。你于我们灵泉山庄,有大恩啊。”常天庆看着眼前的幼苗,视若珍宝。 胡天心说到:“常叔父不用客气,明明是您和婶母对我有恩,这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常天远一想,好像确实是‘举手之劳’,哈哈大笑。弄得胡天心以为自己说错了啥。 走到胡天心身边,常天远对常天庆说到:“爹,我先带胡天心回去休息。这参元仙草…” “参元仙草事关重大,我会亲自培育,你先陪胡天心回去休息吧。” 第387章 十月四日 费劲力气回到现实世界,我却陷入了一个无止尽的梦境,一个关于胡天心和常天远、一个关于仙家那个世界的梦。 十年时间过去,莲花山深处,一个小小的村子,数间简陋的木屋错落在此, 只有一间木屋不太一样,木头被细细打磨过,油的发亮。屋顶垂下来一簇簇紫荆,墙角攀爬着几根翠绿的细藤,打开的窗户上悬着一只草编的小鸟。竹条编织的篱笆在木屋周围圈出一个院子,院子里长满各色明艳的花。 花丛中撅着一个小小的屁股,是个可爱的小女孩。小女孩双手靠拢在一株绿草上,掌心五彩光芒闪烁,绿草快速的成长,几个呼吸间就开出一朵粉色、形似翎羽的花。 一双小手立刻将其摘下,仰起头,捏着花萼,花蜜就这样落在小孩的嘴里。似乎意犹未尽,女孩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这孩子生的皮肤温润如玉,唇红齿白,纤细的柳叶眉横在那月牙般的眼睛之上,眼睛眨动间,双眸水灵的好似清泉,年纪虽小,却也能看出来是个美人胚子。 “胡天心!”屋子里传出来一阵女人的声音。 原来这孩子,就是胡天心。胡天心听到娘亲的声音,立刻用小手在脸上乱抹了几下,又在自己的麻布裤子上蹭了蹭。 女子身着布衣,从屋内缓缓走出。“胡天心,你是不是又用自己的神通了?”这女子,正是当初化成人形的三尾狐狸,十年过去,容颜不改,依旧美颜动人。 当年他们夫妻二人刚刚建好房屋,山中的灵气疯狂涌入还是婴孩的胡天心体内,灵气攒动,竟引来诸多逃过一劫的山精野怪。 约莫持续数个时辰,灵力才停止进入胡天心的身体。天心爹和天心娘,已然步入金丹期,那些还没化形的精怪也不敢造次,只是停留在木屋四周的林子里,如果有人能从外面看到这里,就会发现木屋周围的灵气要比其他地方浓厚数倍。 白狐夫妇,用花蜜和灵果喂养胡天心长大。在胡天心一岁多的时候,外围的那些妖精,陆陆续续开始化形。天心爹和他们交谈后才知道,他们并无恶意,只是被灵气吸引至此,见此地灵气浓厚,就想留在这里修炼。后面,就有了这山林深处的村子, “娘,我没有用‘快快长大哦’,阿娘你看错了。”胡天心每次使用神通的时候,嘴巴里都会不停地念叨“快快长大”,于是她就给这神通起名为“快快长大”。 天心娘脸色微怒:“还说没有,那凤尾花的花汁都被你抹在脸上了,咱家院子里可没有已经盛开的凤尾花。” 胡天心站在原地,双手不停地捏撮着自己的衣角,等候女子的发落。 “快过来,娘亲给你擦擦小花脸。”女子蹲下身子,挥手招呼女孩。胡天心一路小跑,来到了娘亲身边,“娘,你不生气吗?” 女子温柔的擦拭着胡天心稚嫩的脸颊,说到:“胡天心,你一定要记得,这个神通千万不要轻易示人,要是遇到坏人,你就要被捉走了哦!到时候,你就见不到爹和娘了。” “嗯嗯,胡天心记住了!”女孩拼命地点着头。 天心娘回想起这孩子第一次使用这个能力,那是在她半岁的时候,他爹用草编了一个蝴蝶逗她开心,还在襁褓中的她小手碰到草扎的蝴蝶,编织所用的蒲荏草瞬间变得油绿,然后长成一团。 二人也没有太过惊讶,在二人心底都认为胡天心是仙胎,在她身上无论发生啥都不足为奇。毕竟,在这之前发生的一切,二人可是亲眼目睹。 “胡天心,爹回来了,看看爹给你带了啥回来?”男子早已换去了化形时皮毛所变得衣衫,一身粗布麻衣,却难掩狐妖天然的俊美。 “爹!”胡天心从娘亲的怀里挣开,向着院子里的男人跑去。二人都没注意到,胡天心奔跑的时候,有几步已然离地。 第388章 十月四日 男子双手插入女孩的腋下,将其抱起转了一圈又一圈。“哈哈哈哈,爹,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男人闻声把女孩缓缓放下,“爹,你刚刚说带东西回来了,带的啥好东西?” “哈哈,你看?”男子从放在地上的篮子里,拿出来了一串青紫色的葡萄。 “是琉璃翠!”上次吃到琉璃翠的时候,已然是几个月前,胡天心高兴的不得了拉起男子的手向着屋里走去。“阿爹,快点,让娘亲洗好,我们进屋吃。” 在女孩的催促下,一家三口走进木屋。 “朱大伯一颗,白奶奶一颗,鹿哥哥一颗,牛叔牛婶各一颗,小童一颗,一、二、……十二颗。”女孩沿着床边跳下“爹娘,你们慢慢吃,我去给朱大伯白奶奶他们送些尝尝!” 说话间,胡天心已经跑出了院子。 “胡天心,别往林子里去!早点回来!”女人追到门口,倚在门框上,对着跑远的女孩喊道。 “放心吧,她不会远跑的,何况其他人都在这里生活了这么多年,不会对胡天心咋样的,哪怕林子里有危险,以我们现在的境界,也足以应付。”男子一手拄在藤木床上,双指捏起一颗琉璃翠扔进了嘴里。 “别吃了,给胡天心留点。” “好好好,我不吃了,那我…吃你吧!” …… 转眼五年时间,莲花山中的林子里。 “灵力聚于指尖,心神下沉,将指尖灵力释放,不可间断,看好,就是这般。”男子指尖,一道白色灵力凝聚成长线,手指一甩,灵力长线犹如长蛇跃起。 咔嚓!距离男子十数步的一颗杉树被砍成两截。“你来试一试。” “好的爹爹!”白衣女孩脚尖点地,凌空而起。纤腰一侧,裙摆迎风旋转,落在小树旁,眉目紧闭,指尖五彩光芒凝聚。 十四岁的胡天心如今已经亭亭玉立,少女模样楚楚动人。忽的,如潭水般清澈的眼睛睁开,双眸间恍然有星辰闪耀,指尖灵力渐长,一寸,二寸……直至一米之长,“这就是我如今的极限了吗?”胡天心喃喃道。 纤纤玉手像身后背去,脚腕发力,向前连踱几步,足底生风,玉手一挥,灵力长线瞬间切入眼前小树的躯干,可是切入三分之后,便消散而去。 “不错,第一次就能将灵力凝聚成功,就入木三分,已经很不错了。”天心爹走上前来。 “可是,还是比爹爹差的十万八千里!”胡天心噘起朱唇,踢着脚下的石头。 “这‘灭灵斩’用的是巧劲,切入之时灵气流转,就像锯子一般。你只是将灵线凝聚,并未流转,所以只能切入三分,勤加练习,用不了多久,我们胡天心就能像爹一样厉害了。” 见胡天心还是别扭的不肯说话,男子说到:“今天就到这里,闺女,我们回家。” “哦,知道了。” 男子苦笑着摇头,这些年自己一直在教导她修炼,可不知是何原因,胡天心始终无法吸纳灵气入体,更不用说凝聚金丹。最邪门的是,胡天心体内有灵力,而且学啥都很快。或许这就是仙胎的特殊之处? 天心爹抓起少女玉手,一跃冲天。转眼间,二人已经来到林海之上。“爹爹,我们这座山叫啥啊?” “莲花山,之前我在林子边缘找寻下山的路时,看见一个巨石上写的。” “莲花山?阿爹,山的外面是啥样的啊?”不知何时,天心爹已经松开了手。 “啊!爹,你松手咋不告诉我!”边说着,少女抱紧男人的手臂。 “没有爹爹,胡天心不是也可以飞吗?飞行术你已经学会,不能每次都是爹带着你啊!”男子看向远方;“至于森林的外面,爹已经好久没有去过了。” 第389章 十月五日 胡天心疑惑的看向男子,“只记得,外面有很多修真者,地上有村庄、城池,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男子顿了顿,“可是之前我到林子边界的时候,发现最外面有一层屏障,我也没办法破开。等爹再厉害一点,估计才可以。到时候,带着你和你娘,我们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爹爹现在就很厉害,不过胡天心可以再等几年,等到爹更厉害。” 谈话间,父女二人已经回到村子。胡天心挽着爹爹的手臂,两人一起走在回家的石头路上。 “胡天心妹妹,今天这么早就回来了啊!”一个模样清秀、看起来略长胡天心几岁的少年迎面而来。 “是啊,鹿哥哥,今天回来的早,我和爹爹还去天上飞了一圈呢!” 少女三步并作两步“爹爹,快点走,我都闻到娘做的饭菜的香味了。”又扭过头对那少年说:“陆哥哥,要不要一起去我家吃饭啊!” “不…不了,我就不去了。”少年婉拒,却暗自腹诽。“我可是吃素的,这山里的锦鸡,都快被你们一家吃光了。” “老胡,回来了啊。”说话的是一个肥肥壮壮的黝黑大汉,“胡天心丫头,今天练习,没有磕破头啊!” 原来,胡天心之前修习飞行法术的时候,一头撞在了树枝上,额头磕破好大一个口子,回来之后,天心爹和别人谈起,就成了大家逗胡天心的由头,胡天心因此生气好几天都没有理他。 不过也是因为此事,胡天心用手捂着伤口的时候,发现伤口竟然渐渐的愈合,那种感觉和使用“快快长大”时如出一辙。天心爹才发觉,这个神通恐怕不止催生草木那么简单,便叮嘱胡天心不到万不得已,不能再用。 “哼,朱大伯你就会取笑我,也不知道是谁和我爹爹比试的时候,摔得四脚朝天!”伶牙俐齿的小丫头立刻还以颜色。 “胡天心,不准对朱伯伯无礼!”男子微微训斥道。“走,胡天心,回家吃饭了,有娘子真好,不像某个大老粗,一人吃饭一人睡!”胡天心边走边捂着嘴偷笑。 这下轮到汉子气的原地跳脚。 回到家中,天心娘已经做好饭菜:玉菇锦鸡,朱果凉糕,和一些林间的果子。晚饭过后,天色尚早。胡天心来到院子,抻着懒腰。 “爹,娘,天色还早,我去林子里了!” “别玩到天黑,早点回来。” “知道了,放心吧!”少女施展身法,悄然飘入林中。 莲花山外,森林边缘,四个门派的弟子在此驻守四个门派分数:南境的观月宗,雷击山泰和观,西南的麻衣门,以及正阳峰的剑气宗。 十五年前,几位大能者离开莲花山后,除了佝偻老者和另外三位无门无派的人之外,其余四人皆是派遣门下弟子,来此看守,只为等待那灵气屏障消失。 夕阳余晖斜照在森林之中,青红一片。白色素衣少女身形闪烁,穿梭在林间。晚霞相照,宛如流光。 胡天心停下身子,四处张望。“哈,原来在这!”顺着少女的目光看去,远处的一朵灯笼花上,一只斑斓之色的蝴蝶轻轻煽动翅膀。 运转灵力,玉足离地而起,“寐狐步法!”胡天心轻声言语。瞬息间已与那云蝶不过寸余距离,青葱纤指向前一探,就将蝴蝶夹在双指之中。 胡天心轻轻将云蝶放于掌心,从腰间的小竹筒里倒出一点百花香蜜在手上,云蝶伸出细微的口器开始吮吸起来。 胡天心伸出手指,小心翼翼的抚摸云蝶的翅膀,“真的好漂亮啊!”几滴花蜜不多时就被吃完了,云蝶轻拍羽翼,绕着胡天心上下翻飞。一时兴起,胡天心也翩然起舞,裙裾飘荡,一人一蝶,如轻云之月。 云蝶停在胡天心的面前,扇动蝶翼,前后翻飞,一副颇有灵性的样子。 第390章 十月五日 “你是要我跟你去吗?可是再往那边去,就是林子深处了,爹娘不让我远走的。”云蝶飞远。胡天心犹豫片刻,还是赶紧跟上。“现在的我也会了不少术法,应该不会有危险,我去去就回。”胡天心心中想到。 几个呼吸间,一人一蝶已经飞过几百米。面前是一排垂下的藤蔓,蝴蝶穿过藤蔓的缝隙消失不见。 胡天心用手轻轻的剥开层层藤蔓,跟随着去到藤蔓的后面。 眼前的情景,让胡天心目瞪口呆。三面环山的山谷,青苔绿藓,倒下的大树上长满泛着荧光的灵菇。山谷中央一汪浅潭,一道弦月映在水中。水面之上七八只云蝶飞舞,潭中有十几尾银线鱼,这鱼双目幽蓝,通体透明,身体两侧各有一条银色长线,延伸至尾部而略长寸余。银线鱼沐浴月光,只看到无数银色光线在潭中游弋。而潭水边上,开着五颜六色、形如星芒的四角小花。 “想不到,这林子深处还有这么漂亮的地方!”胡天心轻快的在山谷中小步奔走,来到潭水边上,手探入潭中,霎时间波光粼粼。“这水好是清凉!”少女脱下鞋袜,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玉足入水,潭中的银线鱼竟自顾自游过来,一时间双足边银光缭绕。 少女玩心大起,右腿高高抬出水面,无数水珠被带向空中,透着月光,宛如珍珠坠落,那些鱼儿,被惊的潜入潭底。 水中,两只脚还在一前一后的激起层层波纹,“啥味道,如此清香?” 胡天心使劲闻了几下,下一秒足尖轻点水面,飘向清潭对岸。循着味道,来到一片碎石满布的空地上,一朵从未见过的花悄然开放。 “这花香醇厚细腻,却又清新灵动,九叶无蕊,颜色灰褐。”胡天心看着那奇花说道。“爹娘平时跟我说过不少奇花异草,好像只有九瓣石莲是这个样子。”少女蹲在那里,双手托住脸颊,细细看着,俨然已经忘记自己尚未穿上鞋袜。 “这花还开在一堆碎石上,莫不真的是石莲?” “阿娘说石莲吸收大地和周围草木的灵气成长,有固神续命之效。”晃动脑袋仔细端详一番:“算了,不管了,拿回去让爹娘看看不就知道了。”胡天心双手一拍一手握上叶柄,想将其摘下。 “咦,这花竟长的如此扎实!”双手握上,使出全身的力气,总算察觉到一丝松动。 “啊!!!”一鼓作气,终于将石莲连根拔起,胡天心也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咚!一块东西砸到胡天心的额头,尖利的碎石在额头割开一条细长的口子。 “好痛啊!”胡天心把石莲放在一旁,捡起砸在自己额头的东西。定睛一看,是一块雕成莲花形状的青色玉佩,泥土将其包裹了一半。啪嗒,啪嗒,几滴鲜血滴落在了那玉佩之上。胡天心这才发觉额头上有了伤口。 “流血了,回去娘问起来,该咋说呢?”少女环顾,“这里应该没有别人吧?”于是将玉佩放在石莲旁边,一只手伸向自己额头的伤口,“快快长大。”五彩光芒应声而起,伤口慢慢愈合。 五色光芒顿射而出照在一旁的玉佩上,玉佩上的血滴竟然缓慢浸入了玉佩之中。而泥土的那一侧,血滴也瞬间没入。 “这下就没问题了,对了,得把血迹清洗掉。”少女拾起石莲和玉佩,飞回对岸。来到潭边,捧起一捧清凉的潭水,清洗掉额头的血渍,穿好鞋袜,又将玉佩浸入水中。 第391章 十月六日 “这玉佩也不知是谁丢的,看样子应该在土里埋了很久,样子挺好看的。”拇指在玉佩上揉搓,清洗,伴随着泥土散入水中,一颗黑色的枣核样的东西,沉入潭底。 胡天心将洗净的玉佩,在自己的裙摆上擦拭几下,“这绳子也不知道是啥材质,这么久都没有烂掉。”说完,就把擦干的玉佩戴在脖子上,对着水面臭美一番后,把玉佩贴身放置。 就在玉佩接触到胡天心肌肤的一刹那,玉佩绽出光芒,一时间山谷内充斥着青色光华! “这是咋回事?”胡天心看着被照亮的山谷,疑惑道。深感不妙的胡天心向后撤了几步。就在她打算施展身法离开此地时,玉佩从胡天心的领口飘出,悬停在空中。胡天心被那玉佩的绳子勒了一下,险些摔倒。 玉佩悬空,数道青色、流星状的的光从其中缓缓飘出,在空中盘旋一阵后,汇聚在一起,顿时间华光耀目。“好刺眼啊!”伸出手遮在了眼前。 光华之中,一道虚幻的身形缓缓凝聚,光华散去,胡天心才放下手掌。 “好美!这就是爹说的神仙吗?”出现在胡天心眼前的,是一身着碧绿色长裙、气质超然的女人。青色披帛如炊烟萦绕身侧,长发飘然,顶戴金丝花钿,别着一支白玉发簪。 女子缓缓睁开双目,看着眼前的一切,沉默片刻后问道:“你叫啥名字?” 少女指了指自己,女子点头。“我叫胡天心。”胡天心答道,“姐姐,你好漂亮!你是神仙吗?” “姐姐?我是神仙,或者说曾经是神仙。”女子的语气,骄傲中又带着遗憾。 “居然真的是神仙!”胡天心在心中惊叹,之前只在爹娘的口中听说过,没想到今日会亲眼所见。一时间竟然看呆了去。 “胡天心,这些年间,这山林之中,可曾出现黑气或者有过邪魔?”女子问道。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未曾见过您所说的黑气,也未曾听爹娘说过有啥邪魔。”胡天心回过神来,细细想了想说到。 “终于是消灭了吗?”绿色长裙的女人低头喃喃。接着又抬起头,细细的打量着眼前的少女:“奇怪,这女孩身上见不得一丝灵力,也未见有何特殊,仅是那一滴血,是如何将我这残存的仙魂唤醒的?”那女人心中暗自思量。 “我乃是……”嘭!水面忽然炸起,水花四溅,女子转过身体,手掌缓缓伸出,那向二人崩过来的水花汇聚在其掌心。手臂向一旁轻轻一挥,掌心的水球归入潭中。 水面渐渐平静,只是在潭底隐隐有阴影蠕动,女人眯起双眼,神情严肃,说到:“你向后退,有些危险,我可能无法护你周全。” 胡天心后退几步:“没事,我也有一些本事的!”说完,指尖灵力凝聚成了一条五彩长线。 “明明查探不到这个女孩的修为,没想到居然还会术法。”女子黛眉微蹙。“有意思。”不待女子多想,一道黑气自潭底盘旋而起,搅的潭水浑浊不堪。黑气破出水面,笼罩在水面上。 女子身子不由一紧,如临大敌!两条手臂粗的黑气向二人奔射来袭! “清波!”女子大喝,身上环绕的披帛缓缓展开,护在二人身前,淡淡青光形成一道光幕。黑气撞在上面,嗤嗤地化作恶臭的白烟! “呵呵呵,金花,想不到你这残存的仙魄还能抵御我的攻击!”黑气中,一道身影缓缓踏出,手臂干枯,双眼凹陷,面无血色,黑袍之上黑气缭绕! 第392章 十月六日 “啊!这人长的好吓人!”胡天心惊呼。 “人?我可不是人!我是尸魔,柯罗。”那人说到,“啧啧,就是这个女娃的血,让我们苏醒的吧?一滴血就能唤醒你的神魂和我,要是将她吞食,说不准我就可以完全恢复。”黑气笼罩的男人伸出细长的舌头,舔了舔嘴角。 闻言,胡天心不禁一阵寒栗,悄悄的挪到女子身后。 “柯罗,我不惜与你同归于尽,已经将你的魔核击碎,为何你还没有陨落?”女子盯着尸魔问道。 “哈哈,当然是以假乱真,我将自己半数魔气和魔魂注入那假魔核之中,若是你仔细一些,或许就能发现,可是你一心都想除掉我,没有想那么多啊!” 女子骇然,自己拼尽全力,甚至不惜玉石俱焚,毁掉的只是一个假魔核! “金花,不如我们合作一番,那女娃的血肉一人一半,以你我二人的实力,各自执掌半个人间可好!”男子目露精光。 “住口,我上方中人,咋会与尔等为伍!上次未能将你斩草除根,今日,定要将你铲除!”女子凛然呵斥。 “就凭你这残存的仙魄?你是哪里来的底气。既然如此不识抬举,那就先灭你的残魂,我再独享这女娃!”男人伸出皮包骨头的手掌,大手一挥。“尸魔噬心!” 数道黑气螺旋飞转,向着胡天心二人袭来。 ‘金花’一手握住名为‘清波’的长绫,在身前挥舞,形成一道青色风旋,黑气螺旋钉在风旋之上,两股气流针锋相对,最后缓缓破散开来。 “不好!”绿衣女子发觉,一道如同锥子般大小的黑气螺旋,竟然从地面弹出,射向身后的胡天心。 “嘿嘿,金花,你,不行了啊!”男子似乎阴谋得逞,咧开嘴漏出森白的牙,得意的大笑。 此时,那黑气螺旋,与胡天心,近在咫尺…… 黑气螺旋急速逼近,腐烂的气息让人胆战心惊。面色狰狞的男子以为奸计得逞,双手环抱,得意洋洋。 金花见状,操控长绫碧波,试图在黑气螺旋击中胡天心之前将其拦下。可是这一阴招藏得太深、袭的太快,哪怕金花在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胡天心也发现了黑气螺旋,这是第一次面对别人的攻击。以往都是拿石头和树木当作靶子,甚至连和阿爹都不曾对上几手。 “冷静。”胡天心暗自思索。“寐狐步法!”身形虚晃如魅影般闪到身后几步的位置,顿时和黑气螺旋拉开些许距离。 柯罗以为胡天心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自己的一击必能取其姓名。看见胡天心躲闪而过,脸上也是有了一丝惊讶,“哦?原来是扮猪吃老虎的主。” 金花也不由地一惊;“她到底是啥人?” “灭灵斩!”少女轻喝。左手凝聚灵力长线,手腕灵动,灵力长线如闪电般击中黑色螺旋。 虽然胡天心躲过了攻击,但柯罗并不觉得她能化解自己的攻击。“我可是尸魔!仙人尚且不是我的对手,你一个人类女娃,想要抵御我的手段,呵呵,蜉蝣撼树。” 忽然,柯罗双目瞪圆,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咋可能?”只见黑气螺旋在被灵力长线击中的瞬间,就化成点点灵气,随风飘散。 金花见状,手指捏住碧波,轻轻一拽,长绫瞬间折返。回头轻轻看一眼胡天心,面无表情,又将视线转向尸魔柯罗。 啪!啪!啪!柯罗伸出干瘦的手臂,拍了拍手道:“不愧是一滴血就能将你我二人唤醒的人,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类能‘净化’我的魔气。” 柯罗的目光越过金花,直勾勾的盯着后面的胡天心,如同看着猎物:“啧啧啧,我对这女越来越有兴趣了。” “多说无用,今日本宫,拼尽最后的仙魄,也要将你抹除。”女子左手覆在右手之上,置于额前。“潋滟!” 第393章 十月七日 柯罗终于有了几分认真,二人在人间决一死战时,最后金花施展的青光华莲,历历在目。而那仙法,就是她用仙器‘潋滟’施展的。 金花话音刚落,蓝色圆环破土而出,飞至女子身前。顿时,山谷内闪烁着粼粼波光,连空气都湿润了几分。 柯罗不敢掉以轻心,虽然金花斩杀的是带着假魔核的分身,但其中也蕴含着自己半数的功力和魔魂,被胡天心的血唤醒后,又耗去不少功力才重新凝聚出魔体,实力只余十之二三。 黑色魔气在双掌汇聚成一团,魔气不断涌入压缩,不多时双掌之上各自凝结出一颗漆黑的圆珠。圆珠虽然体积不及开始时一团魔气的十分之一,但是上面散发的恐怖气息却有过之而无不及。 金花右手托举,镌刻着金色水波纹路的蓝色圆环,在青色灵力的包裹下急速旋转。二人没有急于出手,都在等待时机。 胡天心在后面,强忍住心底的恐惧,以至于凝聚着灵力长线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腐毒魔牙!”柯罗率先发难,两颗魔气圆珠螺旋前进,速度之快,竟发出“嘶”“嘶”的声响。 “瀚海潮生。”女子手掌运至身前,口吐法令。顿时,以圆环为中心,一层层蓝色波纹,如同潮水一般,荡漾而开。 黑色圆珠与蓝色波纹空中相遇。圆珠势如破竹,一层层的灵力波纹溃散开来。金花不动声色,但是掌间的灵力浓厚了几分,蓝色波纹也随之加快速度。 魔气圆珠在连绵不断的攻势下,终于变得缓慢,然后被一层层的削减。最后,在距离女子身前不足一丈的地方,消散于无形。 “以你这残存的仙魄,还能撑到及时?现在反悔还来的及,刚刚我说的条件,依旧有效。” 柯罗摊开手掌说到。 “胡天心,将九华玉给我。”女子侧过虚幻几分的脸,对身后的胡天心说到。 “九华玉?是这个吗?”胡天心将脖子上的玉佩摘下,拿给面前的女神仙看。 金花微微点头,从胡天心的手中接过九华玉。“柯罗,当初集整个上方之力围剿时,你重伤逃脱,我领命铲除你,所以,今日无论如何都要在这里做个了断。” 柯罗闻言,不屑的说到:“哦?如今你已是油尽灯枯,我倒要看看,还能有啥本事?” 只见女子将蓝色圆环抛入空中,剑指凌空一点,圆环瞬间炸成碎末。仙器“潋滟”爆炸的灵力余波吹得山谷内,风沙四起,山体石壁轰然炸裂。 柯罗挥动黑袍的袖子,爆炸余波轻松挡在身前。“自爆仙器,这难道就是你的底牌吗?” 金花未曾答话,将玉佩的绳子挂在指缝之间,双手结莲花手印,灵力催动,地上点点金光闪烁。 仔细瞧这金光闪烁的地方,都有一粒圆环的碎末。“好刺眼!”柯罗召出一团魔气挡于身前。 不多时,那些金色光点之上,无一不是盛开一朵巴掌大小的蓝金莲花。 “般若生莲,除污净秽。”女子声音庄重,千百朵蓝金莲花应声燃起金色火焰,凌空漂浮。 “去!”女子指向柯罗,莲花拖着金色尾焰,齐齐飞向柯罗。 面对这般攻势,柯罗再不敢托大,右手一翻,一面三角形小旗出现。旗帜灰黑,红色纹路如血管蔓延在上面,细细看去竟还在蠕动,中间有一妖异紫色的“尸”字。 “尸毒幡动,魔气四涌,腐人心魄,触之毙薨。”柯罗挥动尸魔幡,口念咒语。黑色魔气瞬间暴涨,阵阵磅礴的魔气似毒蛇涌动,迎上疾驰而来的金焰蓝莲。 魔气被莲花的金焰焚尽,蓝莲被黑气吞噬,一时间难分伯仲。 第394章 十月七日 僵持不下间,金花左手屈指弹出一道金光,柯罗见状魔气覆手上,曲成爪状,单手接住疾驰而来的金光,正是一朵小型的蓝金莲花。 “金花,你自诩仙人,怎行这偷袭之事?这就是你们神仙的光明磊落吗?”柯罗讥讽道。 “尔等邪魔,除之即为正道。”女子微微一笑。 柯罗察觉不对,掌间包裹着金光的魔气徐徐变为灵气,小型蓝金莲花中,包裹着一点五彩光芒。 五彩之光借着那金色火焰,瞬间覆盖了柯罗的手掌,向着胳膊蔓延。光芒所过,柯罗的的皮肉被剥离净化,只留下空空的骨架。 “啊!”柯罗吃痛,大喊一声,全身魔气瞬间冲向自己的左臂,试图阻止那流转着五彩光芒的火焰的侵蚀。 方才,在柯罗全神贯注的抵御蓝金莲花的攻击时,金花挥手收来一朵,对胡天心说:“胡天心,我需要一些你的灵力。” 胡天心上前几步,“需要多少都可以,可是我应该咋做呢?” 金花本打算直接从胡天心体内抽取一部分灵力,却发现自己感觉不到胡天心体内的灵气流转。无奈,只能用九华玉,收取一部分“灭灵斩”,将其藏在蓝金莲花之中。 看着眼前被胡天心灵力折磨不轻的柯罗,她依旧想不通,为何胡天心的灵力如此克制尸魔。 “金花!”柯罗咬牙切齿的叫着眼前的女人,眼神中似有不甘。可是面对自己无可奈何的五彩火焰,又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柯罗将尸魔幡叼在嘴里,右手抓住自己左边肩膀,用力一捏。只听嘎啦一声,肩膀处的骨头全部碎裂。魔力运转,右手一扯,整只左臂被他生生扯下,抛入空中。 燃烧的左臂,落在潭水之中,火焰仍未熄灭。直到所有血肉消失,本来呈黑色的骨骼,森白一片。 柯罗自断一臂,如此弃卒保车的行径显然超出金花预料。可此时的她也已是强弩之末,再无他法。 就在女子思索如何将其抹除的时候,空中的一道道魔气居然不攻自破,剩下的蓝金莲花纷纷向着尸魔飞去。看来自断一臂,也令得柯罗功力大损,魔气已经无法维持。 看着飞向自己的莲花,柯罗取下嘴中的魔幡,一朵接一朵的莲花在魔幡的魔气下被打散,可是仍有十几朵砸在自己的身上。金焰燃烧,黑袍连带着魔气,被烧穿! “啊啊啊啊!”柯罗痛苦的嚎叫。 嘭!柯罗整个人爆炸开来!金色火焰在爆炸中消散。“金花,今日是我栽了,等本座归来,定要杀上上方!血洗你九华宫!还有那个女娃娃,你逃不掉的,哈哈哈!” 一团魔气裹挟着柯罗的魔核和元神,远遁山谷外面。 “仙子,他跑了。”胡天心对着金花说到。 “嗯。”女子转过身子“最后关头,他自曝魔体,借着爆体的力量才能逃脱。” “那我们不追吗?” 金花摇了摇头:“若是我还是仙人之体,定不会让他轻松离去。你现在看到的我,不过是一道仙魄,刚刚已经是我的全力。” 胡天心虽然不明白啥是仙魄,但是从她的话中,也明白其难处,不由的叹了一口气。 青衣女子俯下身子,将九华玉戴在了胡天心的脖子上,对胡天心说到:“胡天心,你我有缘,你的血将我唤醒,也是你的灵力,助我击退尸魔,这块九华玉就赠于你。” “不可不可,这玉佩对你来说有大用,如今已经物归原主,我不能要……”胡天心摇头拒绝,说着就想把它摘下。 “不,胡天心,你听好,我接下来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听好。”女子打断胡天心,双手把住少女瘦弱的肩膀。 金花直起身体,身姿高高在上,不可亵渎。 第395章 十月八日 下午的时候,杨文骅遵照杨爷的吩咐回了家,晚饭只有一个人吃,我就随便煮了一碗掰了两个荷包蛋的挂面。 晚上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回想着下午看到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刘伟达带了个个子高挑的女人到了他的店里,俩人就在里头出溜来、出溜去,屋里转悠完了,又跑到门口,对着已经快要被人遗忘的招牌指指点点,随便一看就能知道,这个女人是打算把店盘下来。 按照我们之前对于种种巧合的猜测,这个租刘伟达店面的人,很有可能就是会那神秘纸扎术的人,但说实话,我从没有想到过这个人会是女的。 出于这一点,下午我在店门口站了很久,一直在观察着这个女人,可哪怕是我已经开了法眼,依旧没能看出她身上有什么不同。 回屋之后,我就把这事儿跟杨文骅还有吴宛琳说了,杨文骅就说有可能是我们自己想多了,但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觉得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然后就到了现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心不在焉的刷着手机,一个不留神就刷到了晚上十点来钟。 我去了一趟卫生间,洗脸刷牙、放了泡水,刚打算回屋睡觉,就听到窗户外头鬼哭狼嚎的。 扭头一看,那天被我召集过来又派出去,收拾司马皓元手底下那八个黑衣小弟的野仙野鬼,就趴在窗户外头。 看到这一幕的我‘呲溜’一下子就钻回了里屋,并不是我怕他们,而是这大半夜的我已经准备睡了,身上就挂着一条内裤…… 简单的套上了一衣服,我缓缓走向窗户那儿,距离还有半米左右的时候,就听到那个野性未泯的胡家老太太说道:“哎呦!咋回屋一趟捂得这么严实了呢?这办起事儿来多不方便?还是…看到姐姐我,你害羞啦?” 这位胡家的老太太显然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当时我叫他们来的时候,堂口的仙家都被我封在了营盘里,只有常天远因为跟着我出来,没被留在里头。但是现在,我堂口的仙家可都在堂上坐镇呢! 这不她才说完这话,胡天心就已经到了她的面前,抬起一脚就把这个满口污言秽语的野仙儿踹了出去。 这个胡家的野仙儿也算是个有骨头的,明明已经挨了打,却还在胡天心冷若冰霜的注视下说道:“我说你咋对姐姐不理不睬,原来家里藏了一个啊?” 向来都是敌人的骨头有多硬,胡天心的拳头就会比她骨头更硬,所以胡天心压根儿不会惯着她,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念了几句梵语,就将佛珠罩在胡家老太太的头顶。 一瞬间,凄厉的惨叫声响起,这个野仙疼的满地打滚儿,却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口,只能一声接一声的嚎叫着,吓得其余的野仙野鬼都退到了一旁,不敢往前凑合。 眼瞅着震慑的目的已经达到,我便开口说道:“好了,胡天心,收了神通吧,她再这么叫下去,宛琳今晚就不用睡觉了。” 胡天心收回了佛珠,遭受了莫大痛苦折磨的胡家老太太,再也不想刚才那样嘴硬,告饶道:“谢姑奶奶饶命!谢姑奶奶饶命!” “别扯那没用的了,你要是老老实实的,我堂口的仙家也不会收拾你。”我缓缓说道:“你们突然都回来了?约定好的事儿办成了?” 四个野仙和四个横死鬼你看我、我看你,却没有一个人敢答话,最后还是那个活的年头多的灰仙儿开了口,只不过他一张嘴就是叽里呱啦的一串儿密语,我是一个字也听不懂。 第396章 十月八日 “小先生。”胡天心自然而然的当起了翻译,“他说他们没办成,也找不到下手的机会,这才过来找你。” 没办成…还没有下手的机会,难不成是余道长察觉到了,所以插手了? 我看向已经站起身、站在那畏畏缩缩的胡家老太太,问道:“就你说话利索,你说咋回事儿。” “这是事儿它真不赖我们…”胡家老太太装可怜的说道:“那天晚上我们就过去了,而且轻而易举的就得了手,可第二天,这伙人都到了另一个人家里,那家供的关帝老爷可厉害了,我们都不敢跟进去。我们一合计,那都受了你的黄条了,也不能不办事儿,就寻思着找机会再下手。” “然后呢?”我催促着问道。 胡家老太太也接着说道:“一出溜就出溜到了今天,他们那一伙儿去了一个老头子家里,那个老头子身边跟着一个臭老道,他发现了我们,但也没把我们咋地。我们就寻思已经被发现了,所以没敢再留在那边,商量一下就奔着你这儿来了。” 听完这话,我往四周瞄了几眼,在心里念叨几句之后,胡天童、黄小飞、灰小七、黄小跑等八位仙家就冲出了店里。 这么大的阵仗给眼前的散仙野鬼吓了一跳,还以为我要杀他们灭口,直到看见堂上仙家奔着周遭去了,才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 “你们都被发现了,还敢来我这,就不怕对方跟着你们找到我?”我语气强硬的说道。 散仙野鬼七嘴八舌的说着不能之类的话,胡家老太太瞪了他们一眼,接着说道:“不能,我们在外头从晌午待到现在,确定没人来抓我们这才过来的。” 我没应声,直到出去打探的仙家回来,告诉我确实没有人跟过来后,我才开口说道:“你们能暗中藏着,对方未必就不会,兴许就是等着你们露头,他才会追着你们差过来。” 尽管他们的脸色不会变,此时却也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狠话已经放过了,余道长也确实没有查到我的头上,我便对着他们说道:“行吧,这件事办不成也不赖你们,对方的那个道长是有本事的,我也不怪你们。” 打断了他们七嘴八舌的客套话,我说道:“但是事儿没办成,答应你们的报酬也就没了。不过我也不是抠搜人,元宝金条该给还是回给,答应你们的庙就算了。” 有堂上仙家坐镇,我也仁至义尽的答应了给他们金条元宝作为报酬,所以这几个野仙野鬼在听完这话后,异口同声的说着感谢。 “哎呦,不愧是大堂的弟马,办事儿就是敞亮,我就知道我的眼光差不了,咯咯咯咯。” 高兴过了头的胡家老太太又失言了,在经受胡天心怒视的洗礼后,立马又缩缩了肩膀,闭上了惹祸的嘴巴。 抬起手示意他们不要再嚷嚷了,我开口说道:“你们别急着走,稍等我一下。” 转身先到了库房,我取了一个新的香炉,随手添了一把金刚砂进去,又点着一把香插进了香炉里。 打开窗户,我把通红的香火连带着香炉放到了窗台上,说道:“辛苦你们了,一点香火你们受着吧。” 胡家老太太肯定是第一个凑上来的,她一上来,那俩灰仙儿和一窝子黄仙儿倒是还敢过来分一杯羹,但那几个横死鬼却不敢。 “你们也一起过来吧。”我又点了那几个仙家一下,“都是被我叫过来的,也都为我的事儿出了力,我就不会亏待你们。” 听到我的话,那四个死法各异、却又同样悲惨的横死鬼才试探性的往前走,胡家老太太也很识相的让开了些许身位,只不过空依旧不大,四个横死鬼也只能捞着一点残羹剩饭。 转过头,我对着胡天心露出了苦瓜般的笑容,“你说我是不是不合适当坏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当了一把坏人,结果坏事儿还没干成,唉~~” 第397章 十月九日 “我乃上方九华宫宫主—金花圣母,碧云。上方围剿尸魔,将其重伤,我负责将他彻底铲除。奈何他魔功深厚,最后不得不同归于尽。也就是说,我早该陨落了,正是这九华玉,保全了我一丝仙魄。”说着,女子摸了摸玉佩。 胡天心点头回应,似懂非懂。 碧云接着说道:“你日后也会踏入修真一途。这九华玉乃是我九华宫信物,你定要收好,若日后你飞升上方,去九华宫,凭此物,你就是新任九华宫宫主。” “这就更不可能了,爹说我现在连金丹都没有。而且我啥都不会,咋能做啥宫的啥宫主。”胡天心此刻慌得不行。 “胡天心,相信我,你,不是一般的凡人。”碧云蹲下来。“我这残魂,会留在这玉中,如果有一日,你看到玉上的金色圆点消失,那就是本宫真的陨落了。” “神仙……也会死吗?”胡天心抬头看着眼前的“神仙姐姐”,双眼中竟有雾气。 “答应我,如果你日后能飞升上方,一定要去九华宫,到时如果金色圆点还在,你再想办法救我。” “好,我答应你。”胡天心点头。 “胡天心,有缘再见。”说完,女子化作一缕青光,进入玉佩之中,玉佩上,果然出现一个金色圆点。 胡天心摸着玉佩,自言自语道:“神仙姐姐,我一定会努力的,你要坚持住。”好像听到了胡天心的话,金色圆点闪烁一下便暗淡下去。 一拍脑门,胡天心暗道不好。“糟了!已经这么晚了,再不回去爹娘该担心了。”说罢,胡天心跑到潭边,拿起九瓣石莲,拂去上面的尘土:“还好石莲没事!” 穿过藤蔓,胡天心走出山谷。天色已经漆黑,于是便加快脚步向着家的方向跑去。 夜色愈浓,林深雾重,胡天心飞快穿行,却因为雾气一时间迷失方向。四处寻觅无果,都找打不到来时的路。 “要是能飞就好了,可是阿爹不在,我自己做不到。”胡天心委委屈屈的自言自语,声音中带着一点哭腔。 “胡天心!胡天心!” 忽然听到不远的地方有人呼喊自己的名字,胡天心竖起耳朵仔细辨别。 “是爹和娘!”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突然安稳几分。“爹!娘!我在这!爹!娘!我在这!”胡天心双手围在嘴边,大声呼喊。 “夫君,你听,好像是胡天心的声音。”雾中的女子停下脚步,对着身前的男人说道。 而天心爹也早早停下脚步,静静的听着,“我也听到了,好像是胡天心。” “胡天心,别怕,爹来接你了。”天心爹对着林子呼喊。“狐火玉!” 男子身后七条白色狐尾若隐若现,自尾尖各自燃起一团幽蓝色火焰,在男子的操控下,升入空中,环状旋转。天心爹释放出灵识,瞬间捕捉到了胡天心的位置。 七团狐火飞向后方的林中,天心爹娘也是紧随其后。原地等待的胡天心,看见不明的蓝色火焰,还以为是别人的攻击,可狐火飞至身前时,便停了下来,萦绕在其周围。 林中传来树叶哗哗的声音,两道人影映在胡天心眼帘。 “娘!”胡天心一把扑进了娘亲的怀里。 “你这丫头,不是告诉你不要远走,早点回来。娘都担心死了!”一巴掌轻轻的拍在胡天心的背上。 “对不起,让娘亲担心了,我回来的时候迷了路。”这时男子也走了过来,狐火自行消散。“爹!”胡天心转身又抱住男子。 第398章 十月九日 “胡天心,下次真的不许再这样贪玩,爹和你娘寻你寻了好久。”天心爹单手在胡天心的背上轻轻抚慰。 “爹,如果不是有神仙姐姐,我就见不到你和娘了!”胡天心诉苦般对着二人说道。 “啥?” 神仙,见不到,几个字涌入耳朵,令二人大惊失色。 天心娘一把抓住胡天心的胳膊:“胡天心,发生了啥?有没有受伤!”胡天心从没有见过母亲如此紧张,不敢开口回答。 “娘子,如果胡天心所言属实,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还是先带着孩子回去,到家再让胡天心把事情经过讲清楚。” 女子在胡天心身上摸个遍,发现没有伤口,这才放心。二人各自牵起胡天心的一只手,腾空而起,向着家中飞去。 南境西北角的竹林,白玉石阶铺成小路。小路两侧,数十个白衣女子,悬挂着红色的灯笼。无一例外的,每一个灯笼上都用银白色笔墨勾勒着圆月。灯笼一直延伸到一口丈余的古井,井中的水极为清澈,却一眼看不到底,而古井旁,一个半人高的石碑上刻着三个大字——观月宗。 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一女子英眉束发,手持长剑,穿过白玉石路。 “师姐!”众多白衣女子施礼,而她们口中的师姐,正是观月宗宗主陈露的大弟子,白瑜。 “你们继续,莫要偷懒,我去见师尊。”白瑜未曾停下脚步,来到古井旁边。 剑鞘轻点水面,水中月变成阵阵波光。白瑜双臂展开,轻松跃起,下一秒整个人没入了井水之中。不可思议的是,刚刚剑鞘尚且扰了井水的平静,而她整个人进入水中,却未掀起丝毫涟漪。 噔。白瑜落地,身上没有一处被井水浸湿,抬头看去,可见井口弯月。 原来这井底,竟另有一方天地。翠竹林立,灵花异草,世上少见的白鹿,在这井底之中竟不下十匹。远处是数十间竹屋,约莫百人在房屋之中,修炼,交谈,研习符篆阵法。 “大师姐!”穿的花里胡哨的小女孩,向着白瑜飞过来,一头撞进了怀里。白瑜抱住那女孩,原地转了几个圈圈。 “小辉月,师姐都快抱不动你了,是不是宗门的好吃的都进了你的肚子。”说着白瑜用手掐了掐女孩的脸蛋。 女孩叫辉月,是陈露一次外出时捡回来的婴儿。这女孩天资聪颖,才十二岁,就已经是元婴初境的修为。 “才没有呢!我就吃了一点点,大师姐,你这次回来有没有给我带啥啊?”辉月伸出手掌,眼睛一眨一眨的等着。 白瑜握住女孩的手:“师姐这次出去是奉师尊的命令去送请帖,没有时间去城里给你买东西。下次吧,下次一定!”女孩嘟起嘴吧,气呼呼的。 “好了,别闹了,我还要去向师尊复命。”说完,便拉着女孩,向着最中央的琉璃瓦宫殿走去。 走至宫殿门前,里面传来一个女子的声音:“竹林已经布置妥当,在月儿井后方一里的地方,修建了月竹苑,给来观礼的各派休息,灵果和酒水已经备好,就在凝霜洞中,已经安排三师妹带人去看守。” 白瑜轻扣殿门后,推门而入:“师傅,弟子回来了。” “大师姐。”方才向陈露讲述各项事宜的女子对着白瑜点头致礼。 “云然,我知道了,你和辉月先下去吧。”陈露开口说到。而这云然,就是刚刚述职的女子。 “是,师尊。”二人齐声道,转身走出宫殿。 “师尊,您的密函徒儿已经亲自送给三派掌教,各派表示都会来观礼。只是……” “但说无妨。” 女子站立:“只是另外几人,徒儿只找到了震天散人崔前辈,一位未曾找到,而另外两位,据说已经身陨。” “无妨,少几个人也好。” “还有一事需要向师尊禀告,我在剑气宗拜送请帖的时候,灵泉山庄的少宗主常天远也在,听闻本宗立派三百年大礼,他想来观礼。” 第399章 十月十一日 “灵泉山庄,常天远。好,我知道了。”陈露似乎有一点愁绪,但是转瞬即逝。“莲花山那边有何动静?” “禀师尊,我回宗门之前,去了莲花山,本门弟子还在驻守,灵气屏障,却依旧未曾消失。” “十五年了,这灵气壁障倒是结实的很。一路辛苦,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师尊。”白瑜后退七步,才转身离开,随手关上殿门。 “三百年了,月泉灵脉的灵气日渐稀薄,观月宗延续至今,万万不可断送在我手上。为了宗门,莲花山,我势在必得。”女子握紧手掌,脸上尽显狠厉。 …… 胡天心一家三口人已经回到家中。 天心爹坐在榻上:“胡天心,今晚发生了啥?你跟爹和娘说说。”胡天心掏出九华玉给二人看,天心爹和天心娘盯着玉佩,虽然不知道这玉佩从何而来,也清楚这玉佩绝非凡品。 “这个是九华玉,是上方九华宫的信物。” “上方!”二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胡天心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讲出来,因为害怕被娘亲责骂,自己利用神通治愈了额头的伤口并没说与爹娘。至于自己的血唤醒一仙一魔,胡天心自己都是不清楚其中缘由,也是只字未提。 看着二人一脸严肃,胡天心邀功般从袖子里拿出石莲。“对了,娘亲,你看这是啥?”天心娘单手捂住嘴巴:“这是……九瓣石莲?胡天心,你从何处寻来的?” “就在那山谷中啊!我开始只是觉得很像,就采回来了,没想到真的是九瓣石莲!” “这石莲珍贵非常,你要收好。”天心爹终于开口。 “可是这石莲该放在哪里呢?要不还是让娘亲收起来吧!”胡天心话音刚落,九华玉发出一道绿光,照在石莲上,石莲也化作一缕流光,进入玉佩之中。 “不愧是仙家宝物,还能纳物其中。”女子缓缓说道,伸出手将玉佩放回胡天心的怀中,顺手整理一下胡天心的衣服。 “不曾想到,这山里居然还有仙魔存在。尸魔只是伤重并未被消灭,后患无穷。明天告诉大伙,让大家提高警惕。”天心爹一脸严肃。“胡天心,明日开始你要跟我好好修炼,今时不同往日,爹是为了你好。至于那九华宫宫主所说的,让你飞升上方后,做那九华宫宫主一事,日后再说吧。“ 沉默片刻,天心爹再度开口:“不过我们可以想想法子,看看能不能助她恢复仙身。” “知道了,爹。” 天心娘接着说:“以后也不能再一个人去林子里了,知道吗?”一听说不能再去林间玩耍,胡天心有些不开心。 “好了,胡天心,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今年生辰想咋过啊?”天心娘话锋一转。 听到生辰,胡天心顿时双眼冒光,一下子爬上床榻。 “我想吃八宝五花糕!” “好!” “我还想吃玉菇锦鸡!” “才吃过几天你就又想吃了啊!” “嘿嘿,还有琉璃翠、玲珑海棠,雪凌虾,哦哦,还有娘亲煮的泉水面!” “好好好,明天就让你爹去林子里找去。”说完,瞥了男子一眼。 “唉,每次受累的都是我!没办法,谁让我有这么可爱的闺女呢!”男子伸了伸腰,“很晚了,娘子,闺女,歇息吧!” 或许是太累,胡天心很快就睡去了。 看见少女酣然入睡,男子起身,瞬间来到屋顶,指尖划过,一缕头发削落,男子此时已经换上白毛裘服,衣袖一挥,发丝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各自化作一抹白光没入草木。 “仙人都十分棘手的尸魔吗?看来得尽快想办法离开这里。” 第400章 十月十一日 莲花山西面的山洞中,漆黑一片,一双眼睛冒着红光,正是那逃出生天的尸魔,临时用魔气塑造的身体有些虚幻,一堆白骨堆在一旁。 “这些刚结内丹的废物妖兽,才让我恢复这点魔气,看来得寻找一些厉害的角色!”说罢,往嘴里扔了一颗内丹,嘎吱嘎吱的咀嚼起来。 南境西部。 今日就是观月宗开宗立派三百年的大礼之日,陈露换上了青云星月纹的素锦华裳,在月儿井前的小路上,等候各派前来。其身后,站着大徒弟白瑜和二徒弟云然,辉月尚还顽劣,陈露安排她留在古井之中的宗门本部。 一阵青风降在竹林外面原地盘旋。青风散去,身着深蓝道袍的中间男子和几个穿着灰白袍子的道人显现。 “雷击山,太和观观主吕方真人到!”竹林外的弟子报上来者身份。 “白瑜,云然,随我迎接贵客。”陈露对着身后的二人说道。 “是,师尊。”云然挥手,七位门下弟子来在一旁。 盏茶功夫,道袍男子率众已经来跟前。“陈宗主,贫道恭贺贵宗立派三百年之喜,愿贵宗仙运昌隆!”吕方对着陈露拱手行礼。 陈露亦是同礼相还,“吕真人,别来无恙。” “白瑜见过真人!”“云然见过真人。” “这就是陈宗主的两位高徒吧!元婴后境,元婴中境,了不得啊,我那不成器的弟子,才入元婴啊。”吕方捋着胡子摇头道。“还不向陈宗主行礼。” “青松,见过陈宗主。”道人身后的男子鞠躬作揖。 陈露微微点头,守在一旁的观月宗弟子走上前来:“吕真人及诸位,请随我到月竹苑休息。” “还有前辈仙友未到,吕真人可先到竹苑休息,照顾不周,望真人海涵。”云然柔声细语的说道。 太和观一行人,跟着领路的弟子,前往月竹苑。 “麻衣门,孔平真人到!” “云山派,云中鹤真人到!” “沧澜宗,吴明真人到!” …… 八个修真宗门至此,客套寒暄后都被打发去月竹苑等候。 就在陈露还在和刚来的仙友交谈时,一声惊呼打断了攀谈。 “何人擅闯!拦住他!”众人看向白玉石路,一佝偻老者急速前进,身后追赶着数名观月宗弟子。白瑜见状,飞身落在老者身后,横起长剑,大声喝道:“退下,没有规矩!” 众弟子见大师姐拦路呵斥,慌忙退下隐入林中。而老者已经来到众人身边,一下子坐在古井边上。 月儿井乃是观月宗宗门入口,老者此举,引得云然眉毛紧蹙,还是陈露率先开口:“晚辈见过崔前辈。”这佝偻老者,正是震天散人,化神中境的威压,除了身为离魂后境的陈露,在场的人根本无法感知。 “陈露小妮子,十五年之期已到,可有破解那屏障的法子?”老者开口便有关莲花山,丝毫没有提及今日之喜。众人皆是稍生怒气。 只有陈露,依旧和颜悦色,“前辈,这件事待宗门大礼之后,我们再做商议,现在请前辈移步翠竹苑,品尝些灵果美酒,稍事休息可好。” “免了,老夫来也不是参加啥大礼的,我寻一处安静之地,完事之后我来找你。” 老者屡次拂掉观月宗的面子,不识身份者还以为老者是来找茬的。 “前辈请随意。”陈露依旧未见有丝毫不悦,修真世界,强者为尊,即便心有不满,在化神中境的强者面前,也不得不低头。话音未落,那老者已经消失在众人视野。 “崔前辈一向性情刚直,诸位还请移步竹苑吧。”身旁弟子明白了陈露的意思,上前对着众人说:“各位这边请。” 众人刚刚离开,竹林外的声音再次响起:“正阳峰剑气宗,杜仲真人到!”“灵泉山庄大少爷,常天远到!” 第401章 十月十二日 四处不见胡天心的身影,常天远焦急的看向师傅,就听见男人的灵识传音:“我进来时,就没有瞧见那姑娘。” 听到不是师傅将胡天心藏了起来,常天远更加心急如焚。 陈露的灵识扩散,几乎覆盖整座灵泉山,“没有?” 正当陈露细心搜索之时,一股更为强大的灵识,将其灵识打散,元婴动荡,陈露嘴角淌下一丝鲜血。 “陈宗主真是在我灵泉山庄耍得一手好威风!”男人朝着陈露步步逼近:“捆我徒儿,毁我房屋,不顾护院肉体凡胎,信口雌黄污蔑我等,欺我庄中无人不成?” 男人的气息迅速攀升,陈露已经无法感知他的修为境界。既然胡天心不在此处,就没有必要硬碰硬。 陈露少见的行礼:“此举是我唐突,一切损失,我观月宗都会赔偿。” “赔偿?我灵泉山庄会差那点金银吗?你也是一宗之主,当知颜面威名对于一个宗门的重要。”男人不依不饶:“灵泉山庄虽然不是数一数二的修真宗门,却也是名声在外。” “不知前辈如何才能谅解陈某的过失?” 男人看向常天远,常天远黠然一笑:“简单,到外面,当着众人,给我林叔赔礼即可。” 陈露乃是一宗之主,更是化神境的强者,给一个凡人赔礼,当真是莫大的折辱。 “金银财宝,灵器仙草,随便你开口。”陈露也是涌起周身的灵力,“常少庄主要是真想折辱于我,那就手下见真章吧!” 看到陈露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常天远也不愿再做纠缠,胡天心眼下不知所踪,还是寻找胡天心要紧。 “陈宗主莫要动气,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出去之后,将‘误会’解释清楚,带人离去即可。”说完又灵识传音给师傅:“寻找胡天心要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二人都收敛强大气息,陈露再行一礼:“如此,谢过常少庄主宽宏大量。”说完便走出屋内,飞向天上的众人。 见陈露空手而归,陈云江问道:“陈宗主,可寻到那姑娘?” “一场误会,那少女并未随常少庄主回来。而是在雾莲山躲了起来。” “误会?事情不查个水落石出,我那徒儿其不是枉死?”陈云江正要发怒。 吴丹青亦是开口附和:“陈宗主,您之前还言之凿凿,说少女就在……” “闭嘴!”陈露目露寒光:“来龙去脉,我皆说与你听了,你不信,等我日后找到那少女,再来分辨!” “好个陈露!你…”说着,陈云江就要动手。 吴丹青赶紧拦下:“前辈,人死不能复生,陈宗主也痛失爱徒,莫要伤了和气。”吴丹青用眼神暗示陈云江,前有观月宗,后有灵泉山庄,此时动手,难免吃亏。 “哼!”陈云江大袖一挥,“太和观弟子,回山!” 一行人奔着三个方向四散而去。 看着众人离开,散发男子不再强撑,一口黑血喷涌而出。 “师傅,您怎么样?”常天远赶紧扶住男人。常乘和邱明鹤,也来到厢房外面。 “无碍,旧疾未愈,强行撑起跌落的境界,有些反噬,。”男子说到。“快去找那姑娘吧,有老邱带我回去就行。” 邱明鹤上前,扶起男子,二人一步一步返回听泉阁。 常乘问:“天儿,胡天心姑娘呢?” 常天远摇了摇头:“师傅最先进入房间,那时胡天心已经不在这了。” “你先去寻,我马上安排山庄人手,一起去找。” “麻烦爹了!”说完,‘斩尘’出现,常天远腾空而起。 就在灵泉山庄的上空,刚刚两方人马对峙的一侧。笑眯眯的老头,牵着少女的手:“怎么样,小丫头,我说的没错吧!” 这老者,正是在雾莲山时,逼退陈露的老头。而那少女,正是失踪的胡天心。“想不到,我会给常大哥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常天远御剑从二人身前飞过,却没有瞧见凌空而立的二人。“常大哥!” 第402章 十月十二日 “喊那么大声做什么?他听不到,也看不见。” 胡天心这才想起,刚刚两人就在一旁目睹一切,强如陈露,竟也不能看见二人! “想好了吗?是随我去修行?还是继续留在这。”老人说到。 虽然舍不得常大哥,舍不得常叔父和常婶母,但是自己留在这里只会带来麻烦。而且陈露逼人太甚,自己要复仇就要有本事,还有仙人姐姐的托付,想到这些,胡天心做出决定。 “三太爷,我随你去修炼。” 三太爷?老头开怀大笑,“哈哈,还是第一次有人叫我三太爷。” “三太爷,我能不能和常大哥告个别。” 见老人没有回答,胡天心破天荒的扯起老人衣袖,开始撒娇:“三太爷,就让我和常大哥道个别吧!” “罢了罢了,你们二人啊!”老人笑着说道:“去你们常去的后山吧,我会告诉他过来。” 老人双手盖住胡天心的眼睛,拿开时二人已经到了后山的山顶。“就在这里等会吧,晚上的时候,我叫他来此,若是无聊,你可以先修炼。” “修炼?爹以前教过我,但是我做不到。”胡天心坐在秋千上,低着头慢慢悠悠的晃荡。 “那只小狐狸…”胡天心猛地抬起头,双眼瞪得溜圆。老人改口:“你爹哪会什么正经的修炼功法,况且你体质特殊,直接吸纳灵气入体即可,你之所以做不到,是因为没有自信。” “三太爷,你怎么什么都知道?”胡天心满是疑惑。 “哈哈哈,老头子我不出家门,尽知天下事。日后你就懂了。”老人双手背后,目光远眺,所瞧远非眼前的人间。 见老人不再言语,胡天心坐在石桌上,感受着灵气的流动,却依旧不能引灵气入体。 “沉心静气,摒除杂念,心有志,功自成。” 胡天心眉头紧皱,一心想着吸纳灵气。片刻功夫,豁然开朗,灵气如决堤之水般涌进四肢百骸。老者见状,欣然微笑。 常天远已经绕着灵泉山飞了不下三周,灵识无时无刻不在搜索着可疑的蛛丝马迹,却始终找不到胡天心的踪迹。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山中满是燃烧的火把,看来庄内的人都还在找。常天远忽然觉得头晕目眩,不得不御剑下落。一直用灵识搜索,太消耗心神。 “该死的陈露!若找不到胡天心,这一切我都要记在你的头上!”靠着大树休息片刻,常天远正要再度起身,去寻找胡天心,就听到有人灵识传音:“想见胡天心,来后山山顶。” 听到有关胡天心的下落,来不及细想传音的是谁,常天远御剑直奔后山而去。 几个呼吸,常天远就到达山顶。瞧见端坐在石桌上的胡天心,常天远有种失而复得的欣喜。常天远目光一扫,看到一旁的和蔼老头,想必就是他给自己灵识传音,然而不知是敌是友,常天远落地的瞬间,‘斩尘’已经握在手中。 “胡天心!” 少女听见熟悉的声音,睁开双眼就瞧见常天远。“常大哥!” 胡天心跳下石桌,朝着常天远跑去。常天远也是同样,在二人相遇的刹那,常天远就将少女抱在怀中。 “常…常大哥,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说男女授受不亲吗?”胡天心羞赧的想要挣脱,常天远却抱的更死。 “胡天心,你怎么会到这来,我找了你好久,好久。我以为,我再也找不到你了。” “咳咳,差不多就行了,当我老头子不在吗?” 听到这话,常天远松开怀抱,一把将胡天心拉至身后,‘斩尘’对准身前的老人,寒光涌现。“你是何人?为何胡天心会和你在一起?” 第403章 十月十三日 杜仲,正是那年在巨石上刻下“莲花山”的执青钢龙纹剑的男子,是剑气宗宗主的师弟。 灵泉山庄,庄主常天庆。大多数修真者都选择不问世事,而常天庆,则在祖业的地产里种植灵药仙草,与凡人通商。据说在函夏国的宫廷之上也有一席之地。 常天庆天赋平平,自身不过是金丹中境的修为,而他的儿子,却是天赋超然,二十出头就达到元婴后境。 两个男子并肩向着陈露等人走来,杜仲依旧手里拿着龙纹剑,不过今日,却是一袭白色长衫,上面用金线绣着祥云红日,与陈露的衣服,看上去十分登对。 身旁的男子,自然就是常天远。蓝白飞鱼服,黑金大氅,鎏金发髻。身姿挺拔,一双剑眉英气凌人,实乃人中之龙。 “灵泉山庄常天远,不请自来,还望陈宗主雅量。”常天远双手抱拳,“这是我前些日子所得的荧月石,镶嵌在灵器上,进阶一品不成问题。想来也只有陈宗主配的上这等宝物。”说着常天远就将这晶石双手奉上。 “大少爷客气。你来就已是我观月宗幸事,还备下此等至宝,愧不敢当。”见常天远未动。陈露示意白瑜,白瑜心领神会,走上前去接过荧月石。 而陈露和杜仲,视线交错,点头微笑。 “师尊,受邀门派的人都到齐了。”云然灵识传音。 “诸位,请随我到月竹苑休憩,今日观礼大典,将在晚上举行。”陈露对众人说到。 “各位仙长。”云然上前邀约,“宗门已为诸位备下薄酒灵果,请随我前往竹苑品尝。” “哈哈,没想到还有酒喝。杜兄,今日借陈宗主的光,你我二人可要不醉不归啊!”常天远大笑道。 “今日可是大日子,喝醉误事。不过肯定陪你喝到尽兴,陆兄,请。” 一行人绕过月儿井,去往后方的竹苑。常天远路过古井之时,斜瞥一眼。 篱笆院子之中,少女盘腿坐在树桩上面,双手成圆放在丹田处。灵气汇聚在其周身,可是依旧不曾入体。 天心爹在一旁,看到此情此景,陷入沉思:“胡天心明明已经可以调动灵气,为啥就是不能引灵气入体呢?没有灵气,平时施展术法的灵力又从何而来?” 忽的灵气溃散,胡天心睁开双眼:“爹,为啥我还是不行?” 男子上前:“胡天心,不要着急,修炼要平心静气,毫无杂念。你继续试试。” 胡天心点头答应,双手结了几个复杂的手印之后沉于丹田,灵气再次汇聚。院子外面,一彪形大汉步履匆匆的经过,只是在路过院子门口时,放慢脚步向着院内望上一眼。 “咦?老朱?你这急匆匆的做啥去?”天心爹看到大汉。以往二人都会斗上几句嘴,可今日大汉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老朱?老朱!”男子又叫了几声,而大汉,已经回到自己的木屋之中。“老朱今天是咋了?” 胡天心依旧没有进展,“爹,还是不行。是不是你教给我的方法有问题啊?” “因为咱家小先生本来就是心善之人啊!”胡天心微笑着说道:“其实也是好事,要是这事儿成了的话,以你的性子,保不齐以后就会后悔。” “那才不带的呢!我做的事儿从来不后悔。”我嘴硬的说道。 胡天心轻轻捂着嘴,从微笑变成了嗤笑,“你这一点,倒是和无念师傅挺像的,一往无前、一去不回…” 看着她眺望远方、好似在最追忆往昔的样子,我惊呆的有些合不拢嘴。 第404章 十月十三日 从和胡天心他们结缘到现在,她这还是第一次主动提起“无念”这个人。而更令我诧异的是,胡天心称他为无念师傅,也就是说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像我一开始以为的那样是朋友…… 正好她提到了这一茬儿,我就顺着她的话问道:“能再跟我说一些关于他的事儿吗?” 胡天心侧过头看向我,缓缓说道:“暂时还不能说,咱家碑王也不会让我说,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你这话说的好像我妈,啥事儿都说为我好,却很少会考虑我愿不愿意。”双手撑在窗台上,我说道:“不过也没啥,无念也好,将军前世也好,跟现在的我也只是前世今生的关系,我该干啥就干啥,想干啥就干啥。” “说的没错,他们是他们,小先生是小先生。我们找上你,虽然是因为和无念师傅的缘分,但也是因为你自己有这份因缘。”胡天心拍了拍我的肩膀,“有的时候也不必分的太清楚,需要他们的时候,就叫他们出来帮忙也无妨,有许多事…还需要你给他们善后。” “切!两个小垃圾!”我颇为得意的说道:“也就是他俩不在人间,要不我高低得让他俩请我撸十顿八顿的烧烤!” 我之所以这么说,其实是为了安抚自己心中的不安,连将军前世和无念都没能处理妥当的事儿,即便是善后工作,又咋会那么容易? 把注意力重新落到外面的野仙野鬼身上,我发现那个年长的灰仙儿很有分寸,他享受了一部分香火后,就退到了一边,不争不抢。但和他一起的那个灰仙儿,就没那么有深沉了。 “明天晚上,你们到安宁园附近的那个土地庙,我把元宝金条给你们,还有答应的你们几个的寒衣。”说完这话,我对着那俩灰仙儿说道:“两位进来说话。” 老灰仙儿还算淡定,但那个小灰仙儿就不行了,吓得连香火供奉都不要了,直接躲到了老灰仙儿的身后。 看到他俩这副样子,我从窗户旁边挪开,捎带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老灰仙儿这才带着小灰仙儿进到了店里,我也顺手将窗户关上了。 进到里屋,我请他俩坐到了椅子上,开口说道:“我看二位心性不错,也比较稳当,眼下我还有一个活儿,想跟两位合作一下。” 老灰仙儿又说了一串上方语,胡天心解释道:“他说他们本事有限,恐怕帮不了你。” “也不是啥大事儿,我就是想请二位帮忙注意着点儿我家里的动静儿,又邪祟闯入的话,就过来知会一声,不需要两位以命相博。”我侃侃而谈,“报酬的话,初一十五香火供品肯定有,事成之后有机会,我可以帮你们找一户人家,送你们去做保家仙儿,没有机会的话,我就给你们烧座庙,怎么样?” 俩灰仙儿你瞅我、我瞅你,接着就又蹦出来了一大串嘟噜话。 “他们说可以,但是报酬方面,他们想问事成之后,能不能给个上堂的机会。”胡天心这话说的,平淡中带着几分霸气,有点威吓的意思在里头。 我笑了笑,说道:“我同意教主也未必同意,再说了,堂口也不是想上就能上,要么是看咱们之间的缘分,要么,就得看你们两位,做了什么有利于堂口的事儿,对不对?” 胡天心也恰如其分的补上了一句,“机会可以给你们,但是能不能把握住,就看你们自己了。” 一老一小没有吱声,只是点了几下脑袋,看这还…有点儿可爱… 见到他们两个已经点头答应了,我就说道:“那你们两个就去吧,应该能找到我家在哪儿吧?” 小灰仙儿的眼神里有一种清澈的呆萌,在椅子上转了几圈儿,依旧是老灰仙儿麻利,扒拉他一下就带着他走了。 我其实是故意这么说的,要是他们两个连找到我家的本事都没有,那我咋可能把盯梢的任务放心的交给他们呢? 第405章 十月十四日 黄天济看着众人神色疲倦,却喜笑言表,直到视线落在气质大有不同的常夫人身上。 “五百年道行!”黄天济惊呼,察觉到有些失态,连忙拜贺:“恭喜常夫人!” 常天远走近,搂住其肩膀:“天济老哥,今日前来,莫不是来找我喝酒的?” “你小子是不是私藏乌拉草了?”黄中灵识传音,手上对常天远指指点点。“今日我来,实则是喜事!” 常乘因为夫人的事,心情大好:“哦?喜事?双喜临门可是个好兆头啊!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诸位随我去正厅吧。” 正厅之中,只余常乘、常天远、胡天心、黄天济四人,其他人都是回去休息。 “黄天济啊,你说的喜事是何事?”常乘喝了几口周伯送来的茶,精神许多。 “好茶!”黄天济不紧不慢的说到:“那日我回去之后,将乌拉草与陈露从中作梗之事都告知师兄,师兄也是坦言自己做的太过火,让我代为致歉。” 常乘连忙摆手:“宋宗主海量。” 胡天心一脸不满:“海啥量啊!毁掉乌拉草就罢了,何至于烧了整个灵圃,要是我把剑气宗的剑都砍断,也道个歉行不行?” “胡天心,不可胡说。”常天远转头对黄天济说到:“胡天心涉世不深,开玩笑的,天济老哥不要放在心上。” “哈哈!”黄天济反笑:“胡天心姑娘所言与我跟师兄说的话一模一样!” 三人不禁大汗,这黄天济还真是啥话都敢说。 黄天济的独臂一挥,正厅之中霎时弥漫香气,足足百株乌拉草整整齐齐的摆在地上。 常乘双眼放光:“黄天济,宋宗主此举何意?” “我剑气宗,想与贵庄,合作一番。” “哦?”常天远来了兴致:“此话怎将?” “灵泉山庄可以光明正大的培育乌拉草,剑气宗亦可以将乌拉草的习性,以及参元丹的丹方悉数告知。” 常乘拿起茶杯,“然后呢?” 黄天济接着说到:“灵泉山庄需要每年给与剑气宗,参元丹五十枚,筑基丹百枚,金创药百副,元愈丹百枚。” “倒是不多。天儿咋看?” 常天远思索片刻:“这些都可以接受,但是…”话锋一转:“世人皆知,灵泉山庄以贩卖灵草丹药为业,若是参元丹不能贩卖,有与没有并无差别。若是可卖,必然会影响贵宗的生意。所以,恐怕宋宗主还有别的条件吧?” 啪啪!黄天济鼓掌:“不愧是常兄弟!师兄说了,给与宗门的五十枚参元丹,按照参元丹炼制。向外出售的参元丹,用料减半。” “常大哥,这个可不行,用料减半,功效肯定不如原先好,这不是砸咱们山庄的招牌吗?再说,剑气宗要是卖完整的参元丹,谁会买咱们的?” 常天远笑笑:“天济老哥,你看,这里的门道,胡天心都清楚。” “哈哈,这么快就‘咱们’,胡天心姑娘是要做灵泉山庄的少夫人啊!”黄天济打趣道。 “我与叔父婶母亲如一家,自然可以说‘咱们’,你就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胡天心回怼一句,不再说话。 黄天济又说:“参元丹本来就一丹难求,来求丹者,无一不是花费重金。如果贵庄同意合作,剑气宗承诺,不会有任何人能从本宗获得参元丹。” 常乘闻言,点头说到:“宋宗主有远见。” 话音刚落,却见黄天济伸出三根手指:“参元丹净利,剑气宗要分三成。” “天济老哥,三成太多了吧!回馈剑气宗的丹药已是价值不菲!” “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师兄说最低两成半!”黄天济看向常天远:“宗内那么多张嘴,开销也是不少啊。” 第406章 十月十四日 常天庆开口:“两成半就两成半,宋宗主让你带仙草过来,已是表明诚意,我灵泉山庄也得豪气一些。回头你与天儿写封契书,这事就算成了!” “还是常叔父有魄力,常兄弟,你还得学学。” “如此,天儿,你好好招待黄天济,我先去看看你娘。”常天庆向门外走去,“黄天济,老夫就不陪你了。” “常叔父慢走。”黄天济看向二人:“来都来了,喝点?” “一杯酒,一两银子。” 前院的凉亭中,黄天济和常天远推杯换盏,胡天心自顾自地吃东西,酒水辛辣,她实在是不喜欢。 “常兄弟,常夫人能达到金丹后境,可是因为参元丹?” 常天远笑道:“哈哈,你咋知道的?” “那日胡天心姑娘施展神通,复原一园子灵草的时候,我也在场。胡天心还偷偷的告诉常叔父有几株乌拉草,被我听到了。” 胡天心扔下手里的鱼糕:“声音那么小还被你听到了。” “常兄弟!”黄天济一脸谄媚,“不知道,参元丹还有剩余吗?能不能给我一颗啊!” “你不去管你师兄要,咋惦记上我的了?” 黄天济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唉,师兄炼制的参元丹哪轮得到我啊!何况,你炼制的丹药,能让肉体凡胎的常婶母达到金丹后境,想来比师兄炼制的品质要好,所以,给一颗?” 胡天心忽然想到啥,说到:“可以是可以,但是有一个条件,你只能当着我和常大哥的面服用,不能带走。” 常天远疑惑的看向胡天心,少女却一脸古灵精怪。 “哈哈,难不成你是怕我把参元丹拿回去研究吗?罢了,你给我,我现在就吃了它!” 胡天心示意给他丹药。此次炼制的参元丹,所有材料都是极品,饶是常天远,也不免一阵肉疼。 黄天济接过参元丹放入口中,借酒水将其顺下,当即盘坐炼化。片刻时间,犹如血管的五色纹路开始蔓延,与先前一模一样。 胡天心刚想出手就被拦下,黄天济凭借离魂后境的修为,将体内横冲直撞的能量一点点炼化,遏制住五色纹路蔓延。 断臂之后,黄天济的修为虽然停留在离魂后境,却不比从前,饶是经过三年的恢复,如今也是如同刚刚步入离魂后境一般。 半柱香后,黄天济的气息渐长。“哈哈。离魂后境巅峰!”黄天济睁开双眼放生大笑:“常兄弟的参元丹果然不凡!我这三年,修为没有丝毫精进,这参元丹居然让我达到后境巅峰!” “恭喜天济老哥!”常天远道贺。 胡天心好像完全不在意,趴在栏杆上看着天空。就在常、黄二人端起酒杯的时候,天色忽暗,隐隐传来雷声。少女若有所思:“果然,还是来了!” “雷劫!”黄天济惊得掉了酒杯:“咋会引来雷劫?不会是冲我来的吧?” 常天远此刻终于明白少女的用意,先前常夫人遭受的雷劫,不是因为破境,而是因为以胡天心之血做引的参元丹!“天济老哥,快到外面去,我的亭子可经不住天雷!” “靠!”黄天济大骂一声,来到高阁前的空地,常天远和胡天心站在远处,言七也被雷声吸引,靠在窗户上看戏。 人才站定,天雷已经劈下。黄天济调动全部灵力,尽数灌入金龙剑。金色龙灵咆哮而出,与银蛇般的天雷撞在一起,互不相让。 “天济老哥的剑灵果然厉害!”常天远自是十分羡慕,自己的剑灵,还是太弱。 黄天济持剑问天一刺:“给我破!”金龙张开巨口,竟将天雷吞入腹中,盘踞天空一声长啸,返回剑中。灵剑山跃动的电弧,刺痛黄天济,灵剑掉在地上。 第407章 十月十五日 听见少女的话,男子回过头来:“咋会是方法有问题呢?我和你娘亲都是这么……”忽然,男子的声音戛然而止,“我和她娘都是妖,修炼方法自然可以直接引灵气入体,胡天心是仙胎,自然不能用我们的方式修炼,糊涂了!真糊涂!” “嗯,是爹教给你的方法不对,哈哈哈,今天不练了,好好休息,明天就是你的生辰。爹去林子里给你找好吃的去!”男子忽然的转变让胡天心一头雾水,不过一听爹要去找寻食材,也管不得是啥原因。 “爹,那你早去早回哦!” 男子点头,走出院门,飞向空中消失不见。 今日十五,一轮圆月悬在夜幕之中。竹林深处,各路宗门代表坐在竹椅之上,只有常天远和黄天济,御剑凌空,坐于剑上推杯换盏。 陈露在白瑜和云然的陪伴下,走向最前面的石台。 “今日,是我观月宗开宗三百年之日,感谢诸位不远千里前来祝贺观礼。陈露谢过各位。”说完,陈露轻轻鞠上一躬。 常天远和黄天济,在陈露的来的时候,已经落座,此时,黄天济的目光紧紧锁在女子身上。 “黄兄,莫不是喜欢上了陈宗主?”看着黄天济的样子,常天远开玩笑道。 没想到黄天济当了真:“是啊,十五年前,我们在莲花山困住那不明来历的黑气时,你是没有见到她的风姿卓绝,坚毅,果断。” “莲花山?小弟不曾听说过。黄兄所说的黑气又是啥?你莫不是喝醉了。” “哈哈,小事,过会你便知道了。” 二人看向石台,陈露接着说道,“今日除了典礼,还有一件事,就是按照本宗传统,为我的两名弟子,进行月华之仪。” “月华?”众人纷纷议论道。 “这月华,是我宗门的秘术。在月圆之夜,吸取月光精华,为弟子洗髓净心,可以让其在修炼时,事倍功半。” 众人哗然,虽然各派都有类似的秘术,可都是秘而不发,何况如此大张旗鼓的展示给外人。 只见白瑜和云然二人,已经走上石台。陈露从袖中拿出璃月镜,双手握住,拇指在镜子背面游走,暗合八卦宫位。顿时一束月光照在镜子之上。 陈露将璃月轻轻抛向空中,镜子悬在二人头顶,月光照在镜子背面,正面则洒下了星星点点的月华,顺着二人的七窍涌入身体。 二人的身体,竟然在月华游走间,隐隐泛着月色光辉。不多时,二人的额头已经满是汗水。陈露凌空飞起,指向璃月镜,一股灵力弹射在镜子上。月华停止,二人清醒过来。 单膝跪地:“谢过师尊!”虽然过程有一点难受,但是二人也感觉到身体和修为的变化。转眼,璃月镜照向陈露,而她则大肆吸取着月华之力。 “陈宗主这是要做啥?不是只是为弟子进行仪式吗?”常天远问黄天济。 陈露自己给出答案,修为从离魂后境,提升到化神初境。 “化神初境!”不远处的佝偻老者说道,“原来是打算给我等一个下马威,好算计。”不由得,老者对这女子有了一分提防。 “恭喜师尊修为精进!” “恭喜陈宗主,破境化神。”众人说道。 陈露收回璃月,落在石台之上,她的目的已经达到。当初在莲花山,陈露就已是离魂后境的修为,强压着修为一是为了厚积薄发,二则是为了今日,如此轻松的破境化神,足以震慑部分人的心中鬼胎。 “诸位,今日礼成,陈露再次谢过各位,明日离开之时,我会奉上薄礼,还望各位莫要推辞。” 第408章 十月十五日 “哈哈哈,陈宗主客气,今日我等可是大开眼界啊。”沧澜宗吴明说道。 礼既已成,众人有人回了自己的房间,有人继续在饮酒作乐。 “崔前辈,吕方真人,孔平真人,黄天济,你们随我到宗门吧。”陈露灵识传音。那几位除去不在场上的佝偻老者,都各自找了借口离开。身形闪烁间跟随陈露来到月儿井。 “黄天济,你咋把陆大少爷也带来了?”麻衣门的孔平率先发问。 “陆兄虽是修真者,却不属任何门派,此番不过是想去看看,有何不可?”黄天济虽不是一派掌门,可是修为摆在那里,并没有给孔平面子。只是常天远尴尬一笑。 “罢了,无妨,大少爷本身也是元婴境高手,此去说不定能帮上忙。”陈露一边说,一边手指点在井水之上。其余几人,无一不是离魂境之上的修为,陈露此番言语,不过是奉承的场面话。 “诸位随我进去吧。”说着就飞身跃入井中。 众人看到,也纷纷跃进井里。 古井之内,楼阁尽头的大殿之中,众人各自落座。 “想不到井底别有洞天,观月宗宗门竟然在这等福地。羡煞我等啊。”吕方道人说道。 “等分了那莲花山,也不用羡慕别人了,还是说正事吧!”震天散人看向陈露。 “众所周知,那莲花山的屏障还未消失。这十五年间,我们各派弟子都驻守在那,未见那骇人的黑气,黑气估计已经完全散尽。”陈露缓缓的对众人说。 孔平思索片刻;“同样,山内的情形我们一无所知,还是小心为妙。” “怕死你就别去。”崔前辈连看都没有看那孔平,“陈宗主可有法子进入那山中?”随着陈露达到化神初境,姓崔老者的态度,也随之改变。 “这些年间,我翻阅无数宗内秘籍,终于是寻到一种秘法。” 有门!众人听到陈露有进入山内的方法,都来了兴致。 “璃月镜是上古前辈的灵器,被我宗祖师所得,祖师神通广大,发现璃月镜吸收满月光华之后,可以消解结界,只是不知道对灵气壁障有没有用,不过,我觉得可以一试。” “明日十六,还是满月,天助我等啊!哈哈哈哈。”吕方说到。 黄天济看向陈露:“陈宗主以为如何?” “事不宜迟,明日我们便动身前往,之后整合门下弟子。待到晚上,破障进山!” 而另一边…… “这是…我唤醒尸魔的山谷!”胡天心掐了一下胳膊,“好疼,不是做梦!”挣扎着爬起来,飞身找到东面的矮树,灵识向着下面探去,“怎么会!爹和娘的遗体呢?” “明明先前还在灵溪洞里跟阿公说话,怎么醒来却回到了莲花山?阿公好像让我去救人,救谁也没说…”胡天心默默梳理阿公说过的话:“‘救人!’‘去吧,去了你就知道了。’” “莫非…”胡天心忽然惊觉,御剑瞬间冲出山谷。 村子一片狼藉,无助的少女运起神通治疗着重伤的爹娘。百步之外,尸魔一脸狞笑。转眼,笼罩莲花山山的灵气屏障破碎,少女周身掀起灵气风暴,尸魔被五色光环击中,远遁逃离。 这一切,都被落在树林躲在暗中观察的胡天心看在眼中。 胡天心双手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怎么会?怎么会?这不都是过去发生的事吗!” 不忍再看,胡天心背靠大树,两行眼泪止不住的留下。“这一定是三太爷布下的幻境!对,一定是幻境。” “爹!娘!”少女撕心裂肺的呼喊,传进胡天心的耳朵。这才猛然想起:对了,尸魔走后,陈露他们就到了!之后…… 胡天心猛然转身,只见道人正凌空画符! “住手!”飞身而出护在小离身前,长剑挥出一道剑气瞬间将符咒劈碎。 吕方怒喝:“何方妖女!敢坏我大事!”随手扔出数道灵,胡天心一一斩碎。 第409章 十月十六日 常天远、黄天济二人提剑飞上院墙,立于胡天心两侧。 “二十黄家的,十个胡家的,林子里还藏着三个总坛的境。”常天远灵识覆盖下,已经将来犯之人的底细摸清。 胡天心疑惑问到:“是观月宗的人吗?” “不是,观月宗还没有这么大手笔。”黄天济目光一扫:“是五毒门的人,看胸前的图案就知道了。” 三十人的黑袍胸前,都是纹有五毒之样的花纹。 “一次派来三个堂口,他们也是下了血本。” 黄天济摇头:“恐怕不止,暗处的三个总坛的境应该是狼蛛堂的高手,擅长阴人,赤练作为五堂之首,没有不来的道理。” “黄大哥的意思,还有人藏在暗处?”胡天心惊诧道:“能躲过常大哥的探查,难道是化神境?” “不至于,五毒门的门主,也不过化神中境而已。”常天远已经运起灵力:“是何方神圣,打了就知道了。” 胡天心率先冲出:“林子里的三个交给你们了,这三十个我来。” “想不到胡天心姑娘也这般善斗。”黄天济感叹,“常兄弟,我只有一条胳膊,总坛的中境的交给我,那俩总坛的初境的给你,够不够?” 看见冲向东北方向林子的黄天济,常天远也是无奈一笑。 三十人看见少女掠空袭来,其中胡家的后境的喊到:“她应该就是门主要的女人,不要下杀手,要活捉!” “是!” “想要活捉我?你太高看你自己了。”须弥界中,胡天心单挑百名总坛的初境都是未曾有过败绩,区区三十个黄家的胡家的,自然不会放在眼里。 灵识遍布脚下,三十个黑袍人的动作根本瞒不住少女。胡天心如同一只轻巧的灵狐,穿梭在众人之间。寒光闪过,顷刻就收割一条性命,转眼地上已有七颗头颅。 胡天心忽然停下,扭头看向身后袍子上绣着蝎子的黑袍人。那人袖子一甩,十数枚形如蝎尾的暗器袭来。 咻!青蓝剑气划过,暗器皆化为粉末,而暗器偷袭之人,也是拦腰截断,血污一地。 “哦?用毒吗?”胡天心看向剩余的黑袍人,皆是单膝下跪,袍袖置于地上,抖落无数毒物。蜈蚣蝎子蟾蜍皆是昂首,喷出黑绿色毒雾。又见黑袍人袖袍鼓动,毒雾如烟般飘向少女。 “你还要在这里躲多久?”常天远已经出现在总坛的中境的黑袍人身后,其手中,提着另一个人的头颅。 黑袍人正欲转身攻击,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被地上的冰封住。恐惧地看向男子,只听见常天远轻吐二字:“冰渊。”地面丛生九道寒气,将其冰封,黑袍人甚至连胡家的未能逃离,同肉身一起被寒气冻住。一下刻,‘冰雕’碎裂,满地冰块。 不远处,威严金龙环绕在凌空而立的男子身侧,随着黄天济持剑指向地面,金龙俯冲而下,常天远赶至,就瞧见金龙从黑袍人的头顶贯入,“啊~~”伴随着凄厉的叫喊,化为飞灰。 “黄兄你这手段当真是厉害!” “五毒门的人残暴不良,诛之而后快。”黄天济落在地面,“你也比我差不到哪去好吧!这一地冰块,看着都冷。” 二人相视一笑。目光转向林外的战场。 毒雾袭来,少女站定:“灭灵斩!”五色灵力长线从毒雾中穿过,将其驱散。 “万物有灵。”一只皆一只的斑斓灵蝶,飞向地上的毒物。青黑蟾蜍舌头一卷,将灵蝶吞入腹中;紫褐蝎子的尾巴勾住灵蝶的身体;细长的蜈蚣则是一口咬上。可无一例外,这些五毒门精心饲养的毒物,都是如同被火灼烧一般,满地翻滚后化为灰烬。 第410章 十月十六日 “胡天心姑娘的神通,每次都能给人惊喜!”黄天济感叹到。常天远闻言,自豪一笑,好像拥有神通的是自己一般。 解决黑袍人的小把戏,“还不出来?真沉得住气。”胡天心提起插在地上的‘碧落’,“天之丛云。”二十二道青蓝剑影,四散而出。 胡天心轻轻招手,二十一颗黄家的进入紫霞灵戒中。“咦?二十一个?你能抗住我的剑气!” 唯一存活的黑袍人急速袭来,气息也是暴涨。 “总坛的后境!”三人都是惊呼,黄天济常天远窜出树林,想要驰援。黑袍人双袖向后一甩,两条赤红毒蛇,露出尖锐牙齿飞向二人。 常天远和黄天济调动剑气护体,毒蛇近身就被绞碎。谁知,毒蛇爆体后散发出阵阵毒气,二人不得不掀起罡风,驱散毒气。如此,耽误了些时间。而此时,黑袍人的魔爪已经快要抓上胡天心的玉颈。 少女闭上双目,“空谷幽兰。”黑袍人忽然身形停滞,少女莫名消失,周围也察觉不到其踪迹,只能看见悬浮眼前的青蓝灵剑。 常天远和黄天济也是惊觉少女的气息消失,怒火中烧,就要施展招式将黑袍人斩杀,可胡天心毫无征兆的出现在黑袍人身后。 ‘碧落’透体而过,回到少女手中。黑袍人尸体无力坠落,一道不成形的暗红光芒就要逃遁。青绿之色的披帛出现,将其胡家的捆住。 “胡天心姑娘的这招剑术当真是厉害!”黄天济拍手夸赞到。“还有这披帛,看上去绝非凡品啊!” 常天远了来到身侧:“胡天心,没受伤吧?” 少女摇了摇头:“没有。”披帛将胡家的送至三人面前。“谁派你们来的?” 只剩胡家的的黑袍人并未作答。常天远一掌拍在胡家的上,气息瞬间萎靡。“胡天心!” “啊?”胡天心一头雾水,不知常天远叫自己做啥。 “你抹除嗫魂符那招!” 胡天心恍然大悟,当即玉指点在胡家的之上:“琉璃镇魂印!”随着灵力灌入,胡家的之上出现一道琉璃之色的符印。 “快说,谁派你来的?有何目的?”胡天心开口问到。 符印绽放光芒,黑袍人的胡家的缓缓开口:“传闻,你可以活…活死人,肉白骨。门主…派我等,捉你回去,去为国主治病,好得到国主的…的赏赐。” “给国主治病?”胡天心问到。 常天远说到:“我听爹说过,国主自幼体弱多病,请了不少名医和擅长药术的修真者,诊断之后都不明原因,恐英年早逝。” “那么多人都没办法,恐怕我也无能为力。” 黄天济说到:“胡天心姑娘,这胡家的交给我吧!” “你要这胡家的干啥?”黄天济将龙纹剑抵在胡家的上,龙灵游曳在剑身,一口将胡家的吞噬。 胡天心惊呼:“你这龙灵居然还能吞食胡家的?” “这不是重伤初愈,得给它补补。”黄天济收起灵剑:“既然谣言已经流传开来,恐怕五毒门不会是最后一批。” 常天远说到:“黄兄所言有理,此事需要禀告爹,哨岗也需要增派人手。” “如此,我就在这小住几日,以防不测。” “多谢黄兄!”常天远看向胡天心:“胡天心,这几日,你万万不可独自出行。” 常天远唤来众多杂役打扫战场,带着胡天心去见常天庆。 “唉,就剩我一个人了。”黄天济身形一闪,孤零零回到凉亭去喝酒。 正厅之中,常天庆眉头紧皱,“不行的话,关闭庄门,谢绝见客吧。” 众人沉默之际,周伯带着钱掌柜前来。 “庄主,少庄主,刚刚收到铺子里的传信,皇城中又生谣言,说以胡天心姑娘的血肉炼丹,可以助长修为,突破桎梏。” 嘭!常天远掌中的木椅扶手炸开。 常天庆问到:“天儿,咋了?” “爹,你有所不知,娘服用的参元丹,是以胡天心的血做引,才能让娘一介凡人直接达到黄家的后境。这事只有我和胡天心还有黄兄知道,所以,这谣言从何而起?” 第411章 十月十七日 “终于能进去了。” “莲花山,此等福地人间少有啊。” “能不能光大门楣,就看此行了。”大殿之内六人,各怀心思。 常天远正襟危坐,手里把玩着一颗蓝色的玉石,“莲花山么?” 陈露看着众人,“莲花山,一定是我的。” “哇,这么多东西!爹你真的是太厉害了。”胡天心围着灶台,一样一样的数着。“琉璃翠、雪凌虾、玉菇、锦鸡、落生笋……” “全都是我爱吃的!”胡天心从背后抱住男子,“爹你真好。” “小公主的生辰,爹咋敢怠慢啊!不过剩下的就得看你娘的了!” “胡天心姐姐!”院子里传来稚童的声音。“是小童!”胡天心松开怀抱。跑到院子中,天心爹娘也放下手中的东西,跟了出去。 “牛叔,牛婶。”胡天心礼貌的跟眼前看着十分憨厚的夫妇问好。 “胡天心姐姐,听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我跟爹和娘来给你送礼物了哦!”小男孩跑到胡天心的跟前。说完,就招呼自己的娘亲过来。 女人手里拿着一颗冰蓝色的茧,递到胡天心面前:“胡天心,这是你叔叔昨天在林子里找到的,应该是冰羽蝶的茧。我们估摸着快要孵化了,就拿来给你当生辰礼物。” 莲花山与世隔绝,自然没有凡人世界那些稀奇的玩意,这蝶茧,已是实属难得。 胡天心看着眼前的东西,回头看了看爹。男子说道:“这冰羽蝶,蝶翼轻薄,如冰似雪,是很罕见的灵物,好好喂养,可以当做灵宠。而且据说它在飞舞的时候,翅膀下可以看见雪花,胡天心,还不谢谢牛叔牛婶。” 胡天心赶紧接过蝶茧:“谢谢叔叔婶婶。”看见胡天心欣然接受礼物,夫妇喜笑颜开。 “二位有心,既然来了,晚上一起吃饭吧,一同给我家胡天心庆生。”天心娘对着牛氏一家三口说。 “盛情难却,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既然如此,胡天心,一会去把你白奶奶,朱大伯,还有小鹿也叫来吧。今天我们一起热闹热闹。”天心爹当即决定。“我再去林子里找些吃食。” “我跟你一起去吧。”两个男子结伴而行,去了林中。而牛婶则走进屋子,帮着天心娘忙活。胡天心和小童,就在院子里,看着那蝶茧,大眼瞪小眼。 山林外面,一阵风吹的青草东倒西歪,风旋消散,太和观道人和几名弟子出现在草地上。 空中两道剑气长虹掠过,常天远和杜仲前后来到。少时,自远处飞来一面镜子,镜子悬停,降下一道光柱,陈露、云然、震天散人自光柱中走出。 陈露将手中的一块刻着符文的木头扔在不远处,木块瞬间燃烧放出阵阵白烟,白烟凝聚,麻衣孔平出现。“多谢陈宗主。” “各位可以给各派弟子传信,让他们赶来此地,之后我们原地调息,月亮升起,我们就准备进入莲花山。”陈露对着众人说道。 众人纷纷拿出宗门令牌,联系驻扎此地的弟子。 “师尊,出发前已经给四师妹说过,她现在正带人过来。”说话的正是云然,白瑜则是被陈露留下镇守宗门。 “好,我们找个地方修整一下。”看见陈露坐下调息灵力,众人也纷纷效仿,等待门下弟子。 太阳渐渐西下,篱笆小院里飘满饭菜的香气,天心爹和牛叔,带回来很多野果,还打了几尾龙鲤。 “胡天心,饭菜都快好了,去叫他们吧。”天心娘催促着少女。“这茧一时半会还不会孵出来的。” “好,我这就去,娘,你可得给我看好哦。” 胡天心一溜烟的跑出院子,恰好撞见刚来的小鹿大哥。 第412章 十月十七日 “鹿大哥,我刚要去叫你,你就来了。”胡天心对着面前的大男孩说。 “我这不是去给你准备礼物了吗?胡天心的生日,大哥可不敢怠慢的。”说着就从身后拿出来了一只木箫,箫的末端,有五道不同颜色的纹路。“这林子里也没有多少好东西,就做了一只箫给你,日后,我再教你。” “谢谢鹿大哥,你先进去吧,我去叫白奶奶和朱大伯。”少女挥舞几下手中的木箫。 “好,慢一点,别跑太快,我进去等你。” 少女来到朱大伯家,可是朱大伯家门窗紧闭。胡天心敲了敲门:“朱大伯,你在家吗?”没人回应,叩叩叩,胡天心又敲了几下门。 “胡天心啊,有啥事吗?”朱大伯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要闷一些。 “朱大伯,今天是我的生辰,爹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牛叔他们都来了,就差你了。”胡天心只是觉得奇怪,却并未多想。“没有准备礼物也没关系,朱大伯来了就好。”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会就到。” 听到男人答应,胡天心就转身离开,没走多远,又回头看了看。并没有发现啥异常,转而奔着白奶奶家去。 白奶奶家的门开着,胡天心直接进了屋子,床边端坐着一个女人,满头白发,容颜看上去却只有三四十岁。“白奶奶,爹让我请你去家里吃饭。” 女人拉过胡天心:“奶奶知道,今天是胡天心的生辰,奶奶有份礼物送给你哦。”说着,从桌子上的木盒里取出一片洁白泛光的鳞片。“这是一片龙鳞,是很多年前,一个人送给我的,可是他很久很久没有回来了。今天,奶奶把这龙鳞送给你。” 白奶奶,把龙鳞放在了胡天心的额头,吹了一口气,龙鳞就隐没在额头上。胡天心摸了摸,啥也没摸到,疑惑的看向眼前的女人,女人也只是笑笑。 “回去吧胡天心,奶奶就不过去了。奶奶喜静,人多了闹腾。” “白奶奶,你真的不去吗?”女人点了点头。 “好吧,谢谢奶奶的礼物,那我先回去了。”说完,胡天心似有不舍的离开。 胡天心刚刚离开没一会,屋内突兀地出现了一个人影,一记手刀插进女子的丹田。女人至死都没有察觉到有人闯入进来,只在临终之时喃喃道:“旌阳,我等不到你了……”说完,就化作原形,这白奶奶,竟是一尾化形的白凤蝶鲤。 等到胡天心回到家中,陈露已经将在场之人尽数打倒,眼见胡天心回来,陈露便托着璃月镜对准她,月色灵力光柱将来不及躲开的胡天心镇压。“吕方道兄,动手!” 血色符印再度凝聚,轰在两个狐妖身上。 “不!”胡天心再次亲眼目睹爹娘被灭妖符打回原形,可是身体却无法动弹,啥也做不了,心如刀绞。 “戮妖剑!”吕方手中符剑脱手而出,将两只白狐斩杀。小天心看见双亲身陨,昏死过去。 胡天心在光柱之中,颤抖着呼喊:“爹!娘!” 陈露走至小天心身前,把小天心抱在腋下。“既然你看到这一切,便留你不得。” 噗!月色灵力从后背穿透胡天心的心脏。心口的剧痛无比真实,“难道…这不是幻境…”身子无力倒下。最后一眼,陈露一把火烧掉村子,带着小天心离去,白狐血染的尸体,被扔在自己的眼前。 呼~呼~胡天心惊醒,捂住面庞,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刚刚是做梦吗?为何痛感那样真实!” 放下双手,眼前的一切让其惊呆,“咋还是雾莲山!”矮树下,还是寻不到爹娘的遗体。 “这样的话,岂不是…”寒意涌上心头,来不及多想,整个人化作青蓝流光,向着村子的方向掠去。 隐匿气息躲在树后,柯罗前脚离开,胡天心立刻现身,运起神通治愈着三人。只是脱力的小天心先醒过来,一脸吃惊的看向胡天心:“姐姐,你咋有和我一样的神通!” 第413章 十月十八 胡天心对着胡天心露出疲惫的笑容:“胡天心,来不及解释。一会爹娘醒过来,你带着爹娘赶快走,千万不要犹豫,也不要问为啥?知道了吗?” 胡天心乖巧点头,片刻之后,胡天心爹娘也清醒过来。胡天心连忙说到:“快走,胡天心,带着爹娘快…”话还没有说完,胡天心已经被爹娘抱在怀中,啥都不知道的胡天心也是挤进怀里。 “我们的胡天心长大了!”胡天心爹说到。“想不到,现在就能看到胡天心长大的样子。” 胡天心娘贴上胡天心的脸颊:“是啊,都长成大姑娘了!真漂亮!” “爹…娘!我…”胡天心激动地已然快要说不出话:“你们咋知道是我?” 胡天心爹轻车熟路的抚摸着胡天心的头,柔声说道:“傻闺女,爹娘看着你从小长大,咋会认不出你,何况你身上的味道一点也没变。虽然不知道你咋会出现在这,但你就是我们的胡天心没错。” 听见阿爹的话,胡天心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思念,放声痛哭。 胡天心娘拿出手帕,轻轻擦去胡天心的眼泪:“胡天心乖,不要哭,哭花脸就不好看了,娘知道你一定受了很多辛苦和委屈,但是爹娘在,不要怕。” 胡天心猛然推开二人:“爹,娘,你们快走,带着胡天心走,走得越远越好!” “为啥要走?是怕恶鬼吗?” 胡天心疯狂摇头,“不,不是恶鬼,是陈露!是陈露!” “你咋知道我?”陈露的声音响起,胡天心的后背忽然僵直,转头就看见陈露一行人凭空出现。 ‘碧落’瞬间握在手中,胡天心身形消失,眨眼间出现在陈露身前,挥剑斩去。 璃月镜爆发光芒,抵住胡天心的攻势。陈露一掌击出,化神初境的磅礴灵力将胡天心推出数丈远。 灵力光柱从天而降,“瀑纵!”胡天心擦去嘴角血迹,手中之剑纵向劈出,将灵力光柱击溃。“天之丛云!” 胡天心爹和胡天心娘呆在原地,灵识传音:“想不到胡天心日后这么厉害!” 璃月镜挡在身前,剑影被尽数吸收。“阁下无故出手,是何用意?离魂中境也敢造次?”陈露站稳身形,“还给你!” 八十一道剑影尽数返还,又是八十一道剑影迎击,双双湮没。 就在这时,胡天心只觉脖子上顿生冰凉,一只干瘪的手掌从身后掐住了自己的脖子。“奇怪,你与那小女孩的血肉,同样让本座感到鲜美!”二人的打斗,竟将恶鬼引了回来! 手掌上魔气缠绕,全力之下,扭断了胡天心的脖子。 “啊!”胡天心惊起,依旧是熟悉的山谷。容不得片刻犹豫,纵剑拔地而起。 李大壮被五色光环打伤,眼见灵气屏障破碎,当即远遁逃走。“这丫头真是诡异,等我恢复至巅峰,定要吞噬她的血肉!” “送到你嘴边!你敢吃吗?灭灵斩!” 李大壮回头,就瞧见陌生少女挥动五彩灵力长线悍然来袭,只是这招式,咋如此熟悉?“恶鬼炼魂掌!” “啊!”才长出的右臂,被灭灵斩切割,魔气化作灵气,漆黑骨架的刀口格外圆滑。李大壮恶狠狠的盯着少女:“你是谁!为何与那人类丫头的灵力如出一辙?” 胡天心冷冷说到:“万物有灵!”掌间灵力化作源源不断的灵蝶,呼扇着翅膀向着恶鬼飞去。 看见如此多的灵蝶,李大壮大惊失色:“你就是那丫头!”五色灵力天克魔气,恶鬼不敢硬抗,魔气卷起树枝,挥打灵蝶。 “可恶啊!”破碎的灵蝶随风飘摇,依旧有碎片落在李大壮身上,魔身被净化的剧痛让李大壮苦不堪言。 第414章 十月十八日 “灭灵斩!”应接不暇的李大壮,左臂也是被斩断。 “臭丫头,你给我等着!”李大壮被逼无奈,燃烧部分魔核,速度暴涨,转眼已经消失在视野里。 胡天心见状也没有再追,心中暗自盘算:“虽然斩去恶鬼的双臂,可万一恶鬼没有直接逃走,再度与陈露等人遭遇,那陈露等人依旧会来到村子。”想到如此,毅然御剑折返。 胡天心已经醒来,正施展神通治疗爹娘的伤口。胡天心没有贸然出现,而是尽数收敛气息,躲在正对着三人的树林之中。 “果然!” 陈露一行人出现,吕方骂骂咧咧的说:“这恶鬼太厉害,断了双臂我等都不是其对手。” “多亏陆少庄主出手相助,我们才能逃过一劫。”陈露看着陆远天说到,“多谢!” “你们,是啥人?”胡天心问道。陆远天缓缓走向胡天心,吕方大喊:“小心,是修妖者!保不齐是…!” “天之丛云!”七道剑影瞬间将吕方穿成刺猬,吕方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被剑气爆炸轰成碎肉。陈露等人也是被突然出现的攻击惊住。 一道元婴逃向陈露:“啥人敢偷袭我!” 胡天心从林中闪电般掠出,一掌拍在元婴之上,“琉璃镇魂印,爆!”元婴破碎,吕方彻底死绝。 陈露挥手就是一道灵力攻击:“你是啥人?为何无故下此狠手!” 以剑气破除灵力攻击。“卑劣之人,杀就杀了!”胡天心转头说到:“陆哥哥,请你用净元珠护住胡天心和她爹娘!拜托了。” 明明是第一次见,陆远天却对少女有着好感,“你认得我?还知道净元珠?”胡天心缓缓点头。 陆远天豪迈大笑:“美女亲口相求,岂有不应之理?”净元珠瞬间将四人笼罩。 胡天心握紧‘碧落’:“陈露,动手吧!” “狂妄!区区离魂中境?你哪里来的底气,今日,我就好好教训你!”陈露唤出璃月镜,依旧是施展灵力光柱,企图镇压胡天心。 “瀑纵!”胡天心甚至都没抬头,就已将光柱斩碎。“这招对我没用,天之丛云!”八十一道剑气瞬发。 “还给你!”陈露将璃月镜吸收的攻击尽数返还。 胡天心等的就是这一刻:“轻云蔽月。”如云海翻涌般的剑气,席卷上剑影,攻向陈露。 身后的树林皆尽被摧毁,烟尘散去,胡天心双眼微眯,果然化神初境不是那么容易对付。陈露周身散发月色灵力,璃月镜悬于头顶,没有一点受伤的迹象。 “如此灵器,在你手里当真是暴殄天物了。”陈露召回璃月镜,随手朝着胡天心脚下扔出几颗灵石。 周围景象突变,无数森白火焰漂浮其中。 “糟了!是阵法。”胡天心心中大骇:“清波。”青色披帛释放出水流,预想中火焰被水熄灭的场景没有出现。水流遇到森白火焰凝聚成冰。“这火咋如此诡异!” 阵外,陈露掌间凝聚灵力:“满月之华。”宛如明珠的凌厉攻击向着阵法飘去,诩里看不清阵外的情况,一心应付森白火焰。伴随着大阵溃散,攻击落在少女身上。 胡天心拄剑,半跪在地上,喷出一口鲜血,目光死死盯住陈露,‘清波’急速飞出将其捆住。 陈露惊觉自己无法挣开束缚,感受到披帛上不寻常的气息,问到:“你这披帛也是仙器?” 剑尖冒着寒光,胡天心起身:“天之丛云。” “镜花水月。” 周身一阵摇晃,二人已经互换位置。‘清波’捆在自己身上,剑影将至,胡天心喃喃:“忘了你有这招。”恍然想起,吕方就是因为这,才成了替死鬼。 危急关头,‘碧落’擅自脱手而出,立于身前,将八十一道剑影全部吸收,剑身光华闪耀,剑气更胜! 陈露惊呼:“灵器护主!” 看见这一幕,胡天心眼冒精光。当初阿公以水幕让自己看到昏迷期间的事情经过,‘胡天心’正是吸收灵气壁障之后,意外唤醒巨大白狐。 第415章 十月十九日 胡天心缓缓睁开眼睛,房顶的陈旧木板映在眼中,慢慢坐起,发现自己身处简居。猛然想起自己被金焰剑齿虎的元婴洞穿胸口,胡天心翻开衣领,却并未瞧见伤口。呆坐片刻的少女,喃喃自语:“我是,死了吗?” 吱呀,穿着亚麻色布衣的女人推开木门,阳光照进屋里,许久不见阳光的胡天心闭上眼睛。 “闺女,你终于醒了!”女人放下手里的篮子,来到床边。 胡天心看着面前陌生的女人说:“大娘,这是死后的世界吗?” “死后的世界,哎呦哈哈哈。”女人笑得前仰后合:“你这闺女,模样生的俊俏,咋净说胡话嘞!是不是溺水的时候磕到石头,脑袋傻了?” 溺水?胡天心才是一头雾水,明明自己方才还在云梦山打架,被神兽所伤,咋会溺水?“大娘,这里是啥地方?我为啥会在这?” 女人布满老茧的手覆在少女的额头:“没发烧啊?” 胡天心越发惶恐,牢牢握住女人的手臂:“大娘,这里到底是啥地方?我为啥会在这?”自己此刻出现在这里,也不知道熊狄它们如何脱身。 “这里是桃源村。”女人握紧胡天心双手,轻轻拍打着手背:“三天前,我和我儿子正在耕地,就看见你漂在河里,还是我儿子把你救上来的!你啊,都已经整整昏迷三天了!” 双眼瞪圆,“漂在河里?难不成我被扔进了玉龙河吗?”胡天心心中暗想,闭上双眼,想用灵识一探究竟,“咋会!”少女发现啥都感觉不到。慌乱抽出双手,熟悉的灵力也没有随着心念出现。“我的灵力呢?我的灵识呢?”胡天心一遍一遍的尝试灭灵斩、万物有灵、都没能成功。 “闺女啊!你这是在发啥疯,是不是做了噩梦?”女人安抚疯疯癫癫的胡天心:“你肯定饿了,大娘给你下碗面吃。”安抚好胡天心,女子起身走向灶台。 胡天心翻身下床,跑到屋外,呆呆的站住。十里桃林灼灼其华,蜿蜒的河水明暗闪烁,自己竟真的不曾见过这里。飘摇的桃花划过眼前,“寐狐身法!”下一秒,沉重的身子重重跌在地上。“咋啥都变了?”失落的胡天心就这样跪坐在地上,直到感觉有人扶起自己。 “小妹妹,你咋跑出来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胡天心抬头,是一个黝黑的青年男人。“以后不要让人随便碰你,因为男女有别,授受不亲。”想不起来是谁说的这句话,少女还是拂去男人扶着自己的手。“你是谁?” “石头回来啦!”女人听见声音从屋里走出来,“闺女啊,你跑出来干啥!三天没吃一点米水,你看看,连路都走不稳了,快回屋里歇着去,面马上煮好了。”说着就拉着胡天心回屋。 呆呆的坐在床上,看着灶台前忙碌的女人好像很熟悉,却想不起来记忆里忙碌的身影是谁。“面好了,石头,闺女,快来吃饭。”胡天心鬼使神差的来到饭桌前坐下,看着面前热气腾腾的面条,肚子咕咕作响,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饥饿的感觉。 “闺女,你叫啥名字,家以前是哪里的?” 胡天心咽下去嘴里的面条,“我叫…” 忽然惊觉,自己想不起来名字。“我家在…”连家在哪也想不起来,脑海中只浮现出密林遍布的山。 看着少女恍然模样,男人开口说到:“想不起来也不要紧,可能是你刚刚醒过来的缘故,修养一阵子说不准就想起来了。” “多吃点有营养的,恢复的快些。”女人挑起自己碗中的荷包蛋给了胡天心,“我呢,姓李,你叫我李大娘就好,这是我儿子,就是他救了你,你就叫石头哥吧。”说着女人拍了拍石头的后背。 第416章 十月十九日 “多谢李大娘和石头哥的救命之恩。” 石头连忙摆手,“不用谢不用谢。” “是啊,闺女,换成谁都不会见死不救。”见胡天心吃完面条,女人着手收拾碗筷。“下午,你好好休息,我和石头娃子还要去地里干活,等你好了,也可以来搭把手。” 胡天心坐会床上,莫名感觉到一阵虚弱,躺下睡去。 傍晚时分,杂乱的声音吵醒胡天心,李大娘已经准备好晚饭,见胡天心醒来,就叫她赶快来吃饭。三个人围坐的场景,依旧熟悉,却还是想不起来半点。忽然,女人好像想到啥,眉飞色舞的转过身来,“闺女你长的这般模样,可不像我们这村里的人,既然你想不起名字,我以后就叫你小云,你看行不?” 胡天心念叨:“小云。小…”自己的名字中好像也有小字,却也咋也记不起,悻悻的回答到:“好。” 转眼,已在桃源村生活月余。自醒来那日之后,胡天心发觉记忆越来越模糊,时不时虚弱之感会没有征兆的出现,休息一晚之后便再无大碍。一月时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里的人们都已经认识,没有人追问过胡天心从哪里来,好像她本来就生活在这里,地里的活也越来越得心应手。 踩着满地的桃花,胡天心挎着竹篮,去地里给李大娘和石头送吃食和水,随手折下一直桃花别在发间。 “李大姐,小云闺女送东西来了。要我说,小云和你家石头年纪相仿,你就不寻思着给俩孩子撮合撮合好事。” “去去去,刘家媳妇,你不该种地,就该去当牵线搭桥的媒婆。”李大娘迎向胡天心,“小云,别听你刘婶胡说啊。” 刘婶放下锄头,掐着腰身说:“我怎的胡说了,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对救命恩人以身相许,咋地都是一桩美谈啊!” 胡天心闻言红着脸,李大娘冲着刘婶翻个白眼,转头却问胡天心:“小云啊,大娘虽然从未提过,可你刘婶说的也是实话,我家石头确实到了婚配的年纪,你要是有这个意思,就跟大娘说,大娘肯定风风光光的给你办个婚礼。” “娘!你咋也胡说八道呢!”石头放下锄头,坐在地头,红着脸喝了一大碗水。 “石头哥人很好,也对我有救命之恩,但是…”话未说完,胡天心脑海中出现一个背影,蓝白衣裳,气宇轩昂。 不待细想那人是谁,李大娘已经一把拉过胡天心的手,“小云,你这是…同意了?” “啊?”胡天心恍惚间,看着憨实的石头哥和一脸殷切的李大娘,不知所措。“好事好事啊!等娘选个好日子,就让你俩成婚!”此刻的李大娘,已然改口。 曾经的一切,自己已经全然忘记,如果能够安安稳稳渡过一生,也未尝不可。这个念头刚刚诞生,虚弱之感涌来,胡天心眼前一黑,昏倒在田间。 而胡天心却不知道,人间界已经过去一年…… 沉寂许久的雾莲山,如今已是错落着亭台楼阁,古香古色的大殿在山中腹地,青石板路一直延伸到山外,曾经被杜仲刻下雾莲山的巨石如今多了几个字—观月宗。 月辉照进殿内,陈露,白瑜,云然悉数在场。大殿中央的蒲垫上,少女盘膝而坐。 白瑜开口说到:“小师妹当真是天赋超绝,十三岁的离魂境,前途无量啊。” 陈露并未开口,璃月镜中射出一道光辉,照在少女身上,“辉月,为师已经给你庇护,须弥界中切不可留恋,尽早归来。” 一年之前,辉月不过元婴初境。观月宗迁至灵气浓郁的雾莲山后,辉月如鱼得水,三月中境,三月后境,如今已经要破境离魂。“知道了师傅,徒儿定会小心。” 第417章 十月二十日 人影握紧手掌,指缝间流淌出的金色粉末和灵力,都被人影吸入体内。 不多时,胡天心已经回到家中,对着爹爹说:“朱大伯说一会就到,白奶奶说她喜欢安静,就不过来了。” 天心爹看着胡天心脸上似乎有些不悦,便问道:“是不是朱大伯又开你玩笑,惹你不开心了?” “没有,只是朱大伯今天有点奇怪。”少女只是随嘴一说,男子的眉毛却微微一蹙。 “为啥这么说?” 胡天心看向父亲:“平日里,朱大伯家的门和窗子都是打开的,今天却关得死死的。” “还有,朱大伯平日里最喜欢逗我,今天却啥都没有说。” 天心爹稍作思索:“不想了,胡天心,今天是你生辰,开心点,一会他来了,爹帮你出气。” “清蒸龙鲤好咯!”天心娘和牛婶各自端着一大盘子蒸好的龙鲤,走到摆满菜肴的木桌。 “菜齐了,都来吃饭吧。”牛婶张罗道。 众人闻言,开始入座,一时间好不热闹。 “大娘做饭真好吃,比我娘亲做饭还好吃!”小牛一边吃一边夸赞天心娘的厨艺。忽然,男孩放下碗筷,指着树桩说到:“胡天心姐姐,你快看。” 胡天心顺着男孩指的方向看过去,树桩上的蝶茧发着微光,轻轻的动了几下。胡天心急忙跑过去,众人也停下碗筷,看着那蝶茧。 没一会,蝶茧破开,先是一对雪白的触角,然后是一对晶莹的蝶翼,那蝶翼好似冰花。 胡天心兴奋的喊:“出来了!孵出来了!”冰羽蝶展开双翼,扑腾几下。胡天心赶紧掏出花蜜,滴了几滴,冰雨蝶爬到花蜜跟前,吮吸起来。 大概是吃饱了有了力气,冰色的薄翼完全舒展,开始绕着胡天心飞舞,翅膀煽动之下,真的有晶莹的雪花飘落。 胡天心回到座位,冰羽蝶就落在她的肩膀上。 “这蝴蝶本应还有几日才能破茧,估计是着急给胡天心庆祝生辰,今日就孵化出来了。”牛婶开着玩笑说。 “朱大伯来了。”鹿哥哥对着众人说。果然看见大汉在篱笆外面,往院子里走来。 天心爹和天心娘相视,灵识传音:“不对劲,有血腥味。”狐族的嗅觉十分灵敏,隐隐闻到一股血腥之气。 “不要轻举妄动,静观其变。”天心爹的灵识传音,在天心娘的脑海里响起。 “朱大伯,你咋才来啊?不是说,马上就到吗?”胡天心坐在竹椅上问迎面而来的大汉,“你再晚来一会,我们都要吃完了。” “是啊,朱大哥,平时你最好热闹,咋今天兴致不高啊!”憨厚男子附和。 大汉来到了桌子旁边:“哈哈,今日身子不舒服,身子不舒服!” 天心爹,眉头一皱,老牛也是化形了的妖怪,金丹中境的修为,咋会身子不舒服? 大汉看了眼桌子上的菜肴,有看了看众人,眼睛微微眯起,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说道:“这菜看着就香!” 大家都没有注意老朱的古怪神情,只有胡天心看在眼里:这个眼神和动作,好像在哪里见过。突然,胡天心好像想到了啥,怔怔的整个人靠在椅子的靠背上。拉扯着爹爹的衣袖。 天心爹低下头看向胡天心,却看到少女又惊又俱的眼神,似乎想要开口说些啥,却有没办法开口。 “失陪一下,胡天心的衣服脏了,我带她进去换身干净的衣服。”说完,就拉着胡天心向屋内走去,离开座位时,灵识传音给女子:“夫人,小心!” “知道了,夫君。” 进了屋内,男子关上窗户,一道隔绝声音的禁制被布下,才开口问道:“胡天心,你咋了?” “爹,我……”胡天心支支吾吾的说到,“我刚刚,看朱大伯的样子,有点……有点像尸魔,我害怕。” 第418章 十月二十日 虽然早早就发觉不对劲,但是男子还是有些骇然。又问:“胡天心,今天你朱大伯确实有些奇怪,可你为啥说他是尸魔呢?” “因为,他刚刚说话的表情,和尸魔太像了,真的太像了!”那日尸魔展现的猥琐和狰狞,在胡天心心里是难以磨灭的阴影。“真的,爹,我没有说谎。” 男子双手握住胡天心的手:“爹知道胡天心不会说谎。不要怕,有爹在,你不会有事的。”忽然男子想到了啥:“胡天心,之前你说过,你的灵力,可以克制尸魔的魔气,我们就以此试一试。” “爹教你一个术法,灵力汇聚在掌心,脑海里想着一样东西,慢慢的操控灵力变成脑中所想的样子,然后默念‘万物有灵’,比如这样。”男子手上白光凝聚,轻轻一挥,一只白色的小狐狸在二人身边奔走,“这灵力凝出的动物可以随心神操控。” 胡天心闭上双眼,掌心上五彩灵力渐渐成型,居然是一个蝶茧,“万物有灵。”胡天心睁开眼睛,那蝶茧如抽丝般消失,一只灵力蝴蝶翩然起舞。“爹,我成功了!” 一次成型,男子丝毫没有惊讶,虽然胡天心一直无法修炼,但是术法上一向很有天赋。“嗯,一会你就操控着灵物,让它和你朱大伯接触,如若真是尸魔,一定会有反应。” 胡天心点头,换上新的外套之后,二人回到院子。 落座之后,天心爹说:“我们胡天心最近学会一个有意思的小法术,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说完看向胡天心,胡天心自然明白男子的意思,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中开始施术。 灵力一点点凝聚,胡天心看了朱大伯一眼,由于紧张和害怕,灵力消散,失败。 “没关系的,胡天心姐姐,娘亲说过,失败是成功,呜呜~再来一次吧!”小牛边说边往嘴里塞上一块八宝糕。 胡天心从头再来,灵力蝶茧出现在众人眼中,五彩光芒流转闪烁,众人惊叹不已。缓缓的,灵力蝴蝶出现,冰羽蝶被其吸引,绕着灵力蝴蝶飞舞。 “这蝴蝶栩栩如生,连冰羽蝶都分不出来了呀!”牛婶开口道。 胡天心心神操控着灵力蝴蝶,绕着众人飞舞,冰羽蝶也跟着盘旋。最后,胡天心看向了朱大伯,灵力蝴蝶突然加速,撞在了大汉的脸上,破碎开来。 冰羽蝶看见灵蝶消失,在大汉的脸边不肯离去。大家都哈哈大笑,只有胡天心一家三口屏息以待。 忽然,冰羽蝶在空中僵直,通体变得漆黑,直直坠落。而大汉的脸上,被灵蝶撞上的地方血肉崩裂,一丝丝黑气向外涌出。 “大家小心!快散开!”天心爹周身灵力爆涌,如临大敌。 天心娘一把从椅子上拽开胡天心,同时胡天心也用尽力气喊道:“大家快闪开,他不是朱大伯!他是尸魔!” 众人还未反应过来,只有胡天心一家退开半丈。 “噗嗤!”大汉的手已经穿过离他最近的牛婶的腹部,一颗金丹被握在手中。瞬间捏碎,金丹中蕴含的灵力扩散开来,竟不能撼动大汉丝毫。 穿过女人腹部的手臂上凭空而生滚滚黑气,将女子吞噬。片刻过后,只留一具白骨。 “夫人!”憨厚男子目睹妻子被杀,双眼变得腥红,手中凭空出现一把黑铁巨斧,向着大汉砍去,而小牛则被汉子推向身后。“我要你偿命!” 小牛眼看要跌在地上,一道五彩迅光闪过,将他抱到一旁,正是小鹿哥哥,此时的小鹿头上长出雪白鹿角,左脸上有着五道各色纹路,手上拿着一根竹杖。身形站定,死死盯住大汉,伺机而动。 第419章 十月二十一日 “娘子,你护好胡天心,我去助老牛一臂之力!”天心爹说道。天心娘拉住胡天心,身形一闪,与鹿哥哥并肩而立。胡天心和小童被二人护在身后。 天心爹不知何时,七条白色狐尾出现在身后,“灭灵斩”的灵力长线已经形成,一身狐裘甲胄下包裹着男人的身姿,优雅却显刚毅。 男子纵身一跃加入战场,憨厚男人正一斧砍向被尸魔附体的大汉,大汉虽然臃肿,反应却十分迅捷,微微侧身就躲过了来势汹汹的攻击。与此同时,天心爹的灭灵斩也向大汉挥来。 尸魔想要后退,却发现动弹不得,不知何时,自己的脚被眼前持斧的男人死死踩住。无法躲避,灭灵斩落在大汉的胸前,灵力流转,攻击如同锯子一般切肤入骨。 “狐火玉!”天心爹再祭杀招,灭灵斩上燃起幽蓝狐火。 见到大汉落入下风,牛姓男子,头上长出一对尖锐的牛角,弯腰,前顶,一气呵成。“碎身钻!” 牛角没入大汉的腹部,却未见鲜血流出。天心爹凌空跃起,一掌拍在其额头上:“狐火楔!”一个印记印在其额头。 掌间借力,天心爹在空中转体,一脚蹬飞壮汉。 二人后退几步,大汉则倒在地上,额头上的印记爆发出狐火,将大汉吞没。 胡天心看着眼前的一切,呆住了。为啥鹿哥哥的头上会有鹿角?为啥爹爹的身后会有尾巴?为啥牛叔叔头上也长出了牛角? “我要把你碎尸万段!”愤怒让憨厚男人疯狂,举着巨斧向着被狐火包裹的大汉砍去。巨斧未曾落下,狐火中站立起一个人影,黑色魔气翻滚冲散狐火,柯罗右手一把掐住男人的脖颈,竟然直接将男人抬了起来,手中的巨斧落地,男人扭动身体,苦苦挣扎。 “这肥猪的身体真不好用,害我白白挨了顿打。”柯罗梗了梗脖子,嘎嘎作响。“这回,我陪你们好好玩玩。” 哞!柯罗右手掐着的男子,化作本体,脱离了控制。 憨厚男子的本体原是,一头毛发青灰、尖角似锏的牛。这牛名为碎山荒牛,相传修炼到一定境界,一顶可令山岳崩碎。 荒牛顶着尖角,一记横扫,柯罗飞身后退,好不容易恢复的身体,可不想被这牛角破坏丝毫。一击未果,荒牛硕大的蹄子摩擦地面,牛角朝前,直直的朝着柯罗奔去。 “懒得理你,竟还得寸进尺!”柯罗轻蔑一笑,就在牛角马上快要戳到自己的身上时,右手抵在荒牛的头上,荒牛无论怎样用力,再无法前进。 “尸魔大化。”柯罗淡淡的吐出几个字,右掌上覆盖的黑气,扩散到荒牛全身,直接钻入其身体!“哞!哞!”荒牛发出了痛苦的嚎叫。 “爹爹,爹爹!”小牛看到自己的爹受伤,哭喊着。 天心爹见状,挥舞灭灵斩攻向尸魔。 柯罗双指一夹,那灭灵斩就被其捏在指尖,被生生扯断的左臂,这些时日间早已恢复。柯罗对着天心爹说到:“呵,本座的魔体,岂是你一个不过元婴境的小狐狸能伤到的?”一丝魔气攀上灭灵斩的灵力长线急速攻向狐妖男子。 天心爹见状,果断的停止灵力运转,灭灵斩随即消失,可那黑气竟突然弹出,直奔其心门。 眼看那黑气就要射中自己,天心爹周身的灵力转化为熊熊的狐火,试图阻挡那黑气。这可是连仙人都有几分忌惮的魔气,他不敢掉以轻心。 嗤!一只斑斓的灵蝶撞在近在眼前的魔气上。灵蝶娇小,看上去弹指可破,然而溃散的却是劲如毒蛇的魔气! “万物有灵!”“万物有灵!”“万物有灵!”胡天心一遍遍的施展从爹爹那里学到的法术。一只一只的灵蝶成形,向着柯罗飞去。 第420章 十月二十一日 金丹,元婴,在柯罗面前不过如同小儿。唯有这少女的灵力,让其不得不严阵以待。柯罗清楚自己的魔气被胡天心的灵力死死克制,右手握住荒牛的牛角,几千斤的荒牛被他毫不费力的举起来,几次抡动,灵蝶被个个击碎。 “啊!”柯罗吃痛的大叫,他的脸上一块皮肉似被灼烧一般,原来是灵蝶破碎的灵力碎片,落在了脸上。黑气在脸上翻滚,终究是难敌量大!灵气被吞噬殆尽。“臭丫头,你找死!” 说完,将手中的荒牛向着胡天心一行人扔去。天心爹看见,飞身准备拦截,眼前却出现一道黑影,漆黑手掌击在男人胸口。 “噗!”天心爹吐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 巨大的阴影向着众人飞来,天心娘和鹿哥哥跨步上前,掌心分别涌上白色和青色灵力,四只手掌抵在荒牛的身上。 “胡天心,退开!”鹿哥哥开口说道。胡天心紧忙拉起男孩跑到一边。 荒牛太重,推着二人滑退数十步,撞向了胡天心家的木屋。 哗!胡天心一家生活了十五年的木屋坍塌大半,木床竹榻,还有窗户上悬着的小鸟,都撞成碎片。 “娘!”“爹爹!”胡天心和男孩向着废墟跑去。烟尘散去,废墟之中坐着两个人影,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天心爹也同时赶到,用袖子擦上嘴角,白毛袖口上多了几点猩红。 天心娘和鹿哥哥坐在地上,天心娘似无大碍,而鹿哥哥嘴角已经有了血迹。二人身前,躺着的正是已然昏厥过去的憨厚男子。 小牛伏在男子的身上,用尽力气摇晃着男子:“爹,你起来啊!爹你咋不说话了!爹!” 男子缓缓睁开了双眼:“牛儿,爹……”咳咳,男子吐出一大口血,“爹,要去找你娘了。” 男子用尽最后的力气,大手摸了摸男孩的脑袋,“我的金丹已…已被魔气侵蚀,胡兄,俺们,俺们牛儿,就拜托…拜托,你。”话未说完,男子已经气绝。 “啊啊啊,呜呜呜呜。”男孩大哭,胡天心在一旁捂住嘴,轻声的啜泣。 明明大家都好好的来给自己庆生,转眼间就牛叔、牛婶还有朱大伯就死在自己的眼前。天心娘已经起身,将胡天心和小牛都拥在自己的怀里。与天心爹对视一眼,二人眼中显然已做决断。 “小鹿,这尸魔非我等能敌,一会我和夫人拦住他,你带着胡天心和小牛快走,然后躲起来。” 闻言,胡天心抬起头:“不,爹,我不走,我要跟你和娘在一起。” “胡天心,你也看到了,你非我和你娘亲生,我俩都是狐妖,而你……”天心爹冷冰冰的说着,却被胡天心打断:“是你们养大的我,你们是人我就是人,你们是妖我就是妖。你们就是我的爹娘啊!” 男子摇头,一滴眼泪被甩在地上,“如果可以,爹多想看着胡天心长大啊!”男子看了一眼小鹿,小鹿瞬间显现原形,众人称呼为小鹿的男孩,本体竟是五彩神鹿。 天心爹一手一个的提起胡天心和小牛,扔在五彩神鹿背上,大喝:“快走!”小鹿也没有迟疑,驮着二人向林中奔去。胡天心回头,爹娘已经和尸魔缠斗在一起。 “狐火煞龙!”“千狐影!”天心爹周身凝聚起一条蓝色火龙,而女子的尾巴发出数道狐形的森白幽光。 “呵,雕虫小技。”柯罗一手抓住狐火之龙,用力一捏,龙灵溃散,另一只手一挥,魔气轻松破去那些狐形幽光。 二人刚想再施绝技,柯罗已经闪现到二人身前,魔气萦绕的双掌拍在了二人的胸前,嘴角留流下血迹双双被震飞出去,胸前的魔气并未散去,反而要扩散开来将二人吞噬。 “爹!娘!”胡天心的身影从空而降。 原来鹿哥哥跑出去不远,胡天心就翻身而下。化形的神鹿口吐人言:“胡天心,你做啥,快回来!” 第421章 十月二十二日 “鹿哥哥,对不起,我不能放下爹和娘不管。”胡天心抹去眼泪,“鹿哥哥,你快走,我们有缘再见!”神鹿闻言,稍作迟疑点了点头,继续向着林子深处跑去。 胡天心担心爹娘,再顾不得害怕,一飞而起。刚回到被摧毁的家中,就看到爹娘被尸魔打伤。 落在爹娘身边,双手各自对上爹娘的胸口,“快快长大!”五彩光芒应声闪耀。魔气被驱散。就在五彩光芒徐徐闪耀的时候,胡天心贴身放置的九华玉上的金色圆点,也变得明亮。 “胡天心,不是让你走吗?回来干啥!”天心爹怒然道。十五年间,爹从未对胡天心发过火。胡天心去而复返,在他眼中就是回来送死,如何不气? “哈哈哈,本想着收拾了这两条狐狸,再去找你,你居然自己回来了,莫不是舍不得我?”柯罗看见胡天心回来,大笑到。“今天,我就做回善事,成全你们一家。这感情啊!最是无用!” 双手成爪,指甲瞬间变长一寸,漆黑一片,“尸毒爪!” 胡天心还在用神通治疗二人的伤势,柯落向着胡天心袭来,速度奇快,转眼即至。胡天心想要躲闪已经来不及。 眼前两道身影立起,是天心爹和天心娘,二人面对胡天心,将她抱在怀中,面带笑容,眼中尽是宠爱。柯罗的毒爪已经击在二人的背上,一击得逞,双爪收回,柯罗退后几步,眼中尽是得意。 天心爹和天心娘背后的狐裘,被染得猩红,无力地滑倒在胡天心身边。 “爹爹…娘亲…”胡天心泪如泉涌,撕心裂肺的大喊:“爹!娘!” 刺耳的呼喊响彻已经黑下来的深林。天地似有所感,狂风大作,乌云蔽月,脚下的土地竟然隐隐震动。 “咋回事?”柯罗看着周围的异变,眼中满是疑惑的看着胡天心,显然不敢相信这异变竟是由她的悲愤而起,“你到底是啥来路?” 迟则生变,速速解决,柯罗决定立刻杀死眼前的人,遂一掌劈向泪流满面的胡天心。 “啊~啊!”忽然,以胡天心为中心,灵气暴走,柯罗竟不进反退。灵气翻涌,整个村子瞬间夷为平地。人不在了,村子也就不在了。 咔嚓,咔嚓! 笼罩着整个莲花山的灵气屏障,此刻,破碎! 皓月当空,莲花山外人头攒动。 “师尊,本门弟子已经全部集合。”云然口中的四师妹落梅对陈露说到,而在其身后,正是集合的百名观月宗弟子。 “陈宗主,我们太和观的弟子也已经到了。”道人吕方说到,其身后也有着不下百名弟子。 “哈哈,我麻衣门也是一切妥当。”孔平身后只有四十余人。这孔平也只是想分些好处,毕竟要和其他几个门派相争,麻衣门的分量还不够。 “我宗也是。”说话的是剑气宗杜仲,“我带的人不多,只有二十人,但都是宗门极为优秀的子弟。” 众人打量一番,这二十人中,修为最低金丹初境,最高的已然金丹后境。不愧是剑气宗,一口气能拿出二十位金丹弟子! “月亮已经出来了,陈宗主还是快些吧。”崔前辈催促,“我就不用等了,孤家寡人。” 陈露眼看各方准备完毕,又抬头望向夜空中的圆月,当即也不再犹豫。 璃月镜显现身前,反天印转北斗诀,月光照在镜身上,光华流转。手印再变三山诀,灵力也打在璃月镜上。 “月满三千,华光破障,去!”陈露念动法诀。璃月镜发出一道光柱直射在灵气屏障上。十五年前,众人的攻击落在屏障上毫无波澜,而璃月镜散发的月之光华照在其上,灵力 屏障居然泛起一圈圈的波动,如同涟漪。 众人见此法有效,不由得心头一喜,却也不敢大声喧哗,唯恐惊扰正在施法的陈露。 壁障上缓缓出现了一个鸡蛋大小的洞,众人不禁眼前一亮,只待功成。 第422章 十月二十二日 就在此时,天色瞬间昏暗。 “该死!”陈露咒骂一声,璃月镜失去月光的加持,当啷一声坠在地上。众人抬头,月亮不知何时,被一大片黑压压的乌云遮蔽。 “陈宗主莫要动怒,乌云而已,待贫道驱散乌云,劳烦陈宗主再施神通。”吕方出来打着圆场。太和观一向主张万法自然,修身、修性、修行,尤为擅长借自然神力,呼风唤雨。 道人凭空唤出一张符咒,双指捏住,灵符自行燃烧。剑诀印指向苍穹,一道火线直插云霄,“清风咒!”火线消失处,风起云涌。道人顺捋着山羊胡,等待云开月现。 几个呼吸过去,乌云被风搅得翻涌不停,却并未有散去的意思。道人似乎面子有些挂不住,大喝“掌心雷!”一连数到赤色雷霆击向乌云。这几道雷若是打到金丹境的修真者身上,不死也得没半条命,可是乌云依旧浓重。 “吕真人,不要再费力气了。这乌云来得着实蹊跷。”麻衣男子说到:“出行前我曾卜了一挂,今日应该是万里无云才对。” 一时间,众口无言。 “你们看!”常天远指着山林说道。 众人抬眼望去,力气屏障上出现无数的龟裂之纹,不待众人反应。哗啦啦,灵力屏障瞬间破碎。 “哈哈哈,不愧是陈宗主的秘术!”麻衣道人孔平说道。众人皆是无语,陈露的秘术因为乌云蔽月而中断,此时屏障破碎,又咋会是秘术所致? 陈露也没有把孔平的话放在心上:“乌云之事属实有些怪异,各位还记得十五年前的黑气和五彩光团吧?此番进去,未必会顺风顺水,若是不想有所折损,可以留下。” “来都来了,不进是何道理?怕死的趁早滚到一边去!”震天散人脚上发力,率先进入山林,留下一串虚影。 “云然,落梅,带领弟子随我进山。”陈露走在前面。 “观月宗弟子听命,随宗主进山,务必万分小心。”四师妹落梅对着众弟子发号施令,紧跟着陈露和云然,向山中走去。 “你们紧跟着观月宗的道友进山,我从天上走。”杜仲一剑冲天。 “杜兄等等我。”常天远御剑紧随其后。杜仲选择御剑飞行,正是因为高处视野开阔,如有意外可以尽早发现。 见观月宗和剑气宗打了头阵,麻衣门和太和观的人马,也跟着进入山中。 …… 狐妖男女趴在地上,昏死过去。背上五个窟窿鲜血汨汨,周围的皮肉已被尸毒侵蚀变黑。 刚刚那灵气暴动,显然和眼前撕心裂肺哭喊着的少女有着莫大的关系。更让柯罗吃惊的是这漫天的灵力屏障碎片,自己和金花交手后想要逃出这片山脉,却被灵力壁障拦下,自己都不能将其破开,如今却是因为眼前的少女破碎殆尽。“这少女灵力奇特,又能引来天地异象,如今我尚未完全恢复,拖下去恐怕要生变!” “尸魔大化!”柯罗不再留手,全力以赴,魔气将胡天心一家完全笼罩。柯罗手屈成爪,操控着魔气急速旋转,这架势,是要将三人的灵力连同血肉全部炼化为己有。 魔气旋转的越来越快,“呵呵,虽然你灵力奇特,可是还是太弱了。能成为我的一部分,也是你的荣幸。”柯罗说到。 嘭!魔气囚笼炸开!胡天心双目显琉璃之色,一道五彩光环从其周身散发出来。 光环扩散势如破竹,强大的魔气此刻竟如宣纸一般被撕碎。柯罗难以置信的眼神中,光环直接撞在身上,喷出一口漆黑血液,直直的撞在身后的树上,粗如怀抱的大树拦腰折断。 第423章 十月二十三日 胡天心的彩色眼眸紧紧盯住尸魔,柯罗的嘴角还流着血,血滴在地上,青草皆尽腐烂。 柯罗看着此刻完全不同的胡天心,竟有一股寒意直奔天灵。“怕?我居然会怕了?多少年没有感受到恐惧的滋味了。” 好不容易逃过上方的围剿,又起死回生。柯罗可不想在这里陨落。这个连金丹都未结的丫头,屡屡让自己吃瘪,倒不如等自己恢复至巅峰,到时候杀她就如同碾死一只小虫。 柯罗心有不甘的看了胡天心一眼,化作一团魔气,向着山外逃离。 胡天心眼中琉璃之色褪去,看着被摧毁的村庄,恍如隔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尸魔已不见踪影。 “爹!娘!爹!娘!”呼喊了几声,男子和女子没有醒来,胡天心看到二人后背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双掌再次聚集五采光芒,为二人治疗。 …… 以观月宗为首的修真队伍自东向西前进,已经进入森林不下一里。 “吕道兄,这莲花山的灵气,比外界不知浓郁多少倍,如若真有灵脉,真是幸事啊!” “不提灵脉,单单就是这浓厚的灵气,恐怕也足够养活一个宗门二三百年了。” 吕方和孔平此时正在交谈。二人都是离魂初境的修为,走在队伍中部自然是有自己的算计。 天空之上,黄天济和常天远二人御剑飞行,始终控制在和观音宗齐头并进的速度。 “这莲花山风景如画,若不是办事要紧,真想与黄兄在此地喝上两壶。哈哈哈!”常天远不似黄天济那般直直站于飞剑之上,一副高人风范。只见他一腿支于剑上一腿悬于空中的坐着,纨绔之极。 “陆兄弟,还是小心一些。这山远非你看到的这般平静,十五年前,我们初来此地,可是亲眼见过那黑气的凶煞。” “这几日听你们总提起那黑气,究竟有何了不得?” “你现在看到了花草树木,都是后来的神迹。那黑气降临之初,满山的……” “黄兄,咋不接着说了?”常天远看向黄天济,只见后者盯住前方,一言不发。常天远顺着其目光看去,隐约可见远处一道黑影急速穿过树林,不多时便会与队伍撞上。 “黄兄,那是何物?”常天远忙问道。 “停止前进!全体戒备。”黄天济操控飞剑,急转直下落向人群。常天远则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掏出一枚透明灵珠,轻念咒语,灵珠变大将常天远罩入其中,隐匿了去。 “哈哈哈哈,吕兄所言……”孔平、吕方二人的交谈被黄天济的一声大喊打断,紧接着就看到黄天济降落在了队伍的最前头。 “黄天济道兄,何故如此惊慌?”陈露发问。 “前方黑气出现,不出片刻就会抵达这里!” 陈露闻言,心头一惊,当即祭出璃月镜,“观月宗,弟子,结阵御敌!” 云然和落梅听到师尊下令,以飞刀之法,各将九枚以秘法铸造的钉子钉入树中,其他弟子也从腰间的乾坤布袋中取出一道写有“御”的灵符。以璃月镜为阵眼的防御大阵,瞬间形成。 黄天济的龙纹剑已然握在手中,向着剑气宗弟子所在的后面跑去。“剑气宗弟子,金龙万剑阵!” 剑气宗弟子整齐划一,迅速围成圆形,手拈剑诀,身后背着的灵剑脱鞘而出。同时,黄天济也来到了中间,龙纹剑指向苍天,六合指印点在剑柄处的龙头,一道金龙剑灵自剑身咆哮而出。 剑气宗弟子手中的灵剑飞上天空,一剑化十,剑尖垂下悬于身前,以血为引,剑影旋转,龙灵盘旋。大阵金光闪耀,宛如雷池。 吕方见到前方瞬起两座大阵,心中大叫不好,一把黄符洒向空中,“孔真人,恐怕是那黑气出现,你我二人各为阵眼,结两仪四象阵!” 第424章 十月二十三日 孔平闻言,右撤七步。二人站好宫位,准备布阵。吕方手持符剑,向前一指,剑尖插入一张黄符,孔平大袖一挥,一柄拂尘凌空画符。“起阵!”二人大喝一声,脚底头顶生出黑白两仪,四面皆是由七七四十九道黄符排成的符墙。 尸魔本来只想着出山,却迎面撞上进山的各大宗门。“刚受伤,补品就来了,嘿嘿,老天对我不薄!” 阵法刚成,尸魔柯罗所化的黑气已经来到队伍前头不足百米的地方。观月宗处在最前面,陈露本来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黑气却仿佛有人操控一样,绕过观月宗和剑气宗的大阵,直奔后面临时合作的太和观和麻衣门。 两仪四象阵虽然已成,却没能将两派弟子都护在阵中,约莫半数的弟子还在阵外。众弟子还不明白发生何时,黑气已至。 柯罗分化十数道魔气,各自寻上散落阵外的两派弟子,被黑气缠上的弟子,瞬间被吞噬。 “师尊,救……我”,一个倒在地上的道人对着吕方说到,可吕方只能眼睁睁看到门下弟子变成枯骨。 几个呼吸间,阵外的半数子弟都丧命于柯罗的魔爪。 “这黑气好歹毒的手段!我定要将其抹除,为弟子报仇!”孔平此刻说出报仇的话,无非就是说给阵内的弟子听的。 “哦?歹毒?还想抹除本座?”黑气凝聚,柯罗的身形出现在阵外,对视上阵内的孔平。“真当这破阵护得住你吗?”柯罗的眼中满是贪婪,看的孔平一阵心悸。 “原来是你这魔头作祟!今日,我等定要替天行道!”孔平说的正气凛然。虽然眼前的男子几个呼吸间就屠戮了七十余名弟子,不过并不代表他能破掉他与吕方共同组建的阵法,这就是他的底气。 “啧啧。”柯罗笑道,随手挥出一道魔气袭向孔平。 “随手就想破掉这两仪四象阵,你当这大阵是纸……” 噗嗤!孔平话未说完,黑气已经在破掉大阵后刺中他的心门! “不…不可…能!” 仅仅随手一击,离魂初境强者,麻衣门门主,孔平身死! 大阵破掉的瞬间,灵符焚尽,和阵法心神相连的吕方也遭受不小的反噬。孔平虽然身死,元婴却是脱壳而出,直接飞向吕方的身后。 离魂境的强者,哪怕肉体被毁,元婴也可以独立存在,乃至于继续修行,一旦飞升上方,便可以重塑肉身。还有一种方法,就是直接进入别人的身体,抹掉其三魂七魄,鸠占鹊巢。 柯罗对着孔平的元婴一握,元婴径直向着镇外飞去。“吕道兄救我!”不待吕方施以援手,元婴已经被柯罗握在手中。 “邪魔!速速放开孔平真人,不然我等今日,定要将你留在这里!”吕方手中之剑指向柯罗。 “哈哈哈,我都要怕死了。”柯罗一脸戏谑,孔平的元婴也在大喊:“再不放开我,陈宗主和黄天济真人来了,定将你碎尸万段。” 柯罗缓缓的将元婴放到自己的眼前,打了一个响指。孔平的身体瞬间被刺穿千百个窟窿!魔气将孔平的血肉修为尽数吞噬,回到柯罗体内。 似乎意犹未尽,柯罗张开嘴,直接将孔平的元婴咀嚼后生吞了。 “不要啊!”孔平的惨叫听的众人不寒而栗。亲眼见到自己掌门惨死的麻衣门弟子,四散而逃,太和观的弟子也都踱着步子后退,向吕方的身边靠拢。 道行高深的恶鬼,再度分化出数道魔气,将四散于各处的麻衣门门徒尽数吞食。轻松解决完孔平这一行人,恶鬼柯罗看向众人,最后目光锁定在吕方身上。 第425章 十月二十四日 胡天心一头雾水,指着自己:“我?我有啥问题?” 三太爷慢慢悠悠的说道:“你爹教你修炼,可有所小成?”胡天心摇头否认。 “你知不知道,你曾先后两次吸取莲花山海量的灵气。”三太爷笑眯眯的问。 胡天心第一次吸取天地灵气的时候还是刚出生时,自是不知,第二次则是爹娘被柯罗重伤,而那时,她的神智已不受自己掌控。 三太爷看着胡天心:“不知道也无碍,你只需要知道,这两次你所吸收的灵气,足够几十个人修成金丹。” “三太爷,但是我并没有感觉自己的灵力有很多啊,每次都是用着用着,就没有了。”惊诧的胡天心甚为不解。“还有,三太爷,你咋啥事情都知道?连我自己不知道的事,你都知道,总感觉你好像看着我长大一样。” “哈哈哈。”三太爷仰头大笑:“你就当我是看着你长大的吧。” 胡天心忽然变得严肃,“三太爷既然啥都知道,那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 三太爷一愣,显然没有料到胡天心会问这一茬,思索片刻后,说到:“丫头,你啊,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 知道眼前的老头是在开玩笑,胡天心没有生气,只是有些失落。既然自己是人,又咋会没有亲生父母呢? “丫头,很多关于你身世的问题,日后你定会知晓。”三太爷牵起胡天心的手,坐回到石头上。“你能催生万物,治伤驱邪,一切都是因为你的灵力。” “我的灵力?”胡天心控制一丝灵力涌上指尖,仔细端详,“三太爷,没看出我的灵力有何特殊之处啊?” 三太爷左手在空中一抓,然后在石台上摊开手掌。灵气本无颜色,可是三太爷掌中的灵气已然非常浓厚,看上去呈半透明的白色。 缓缓开口:“灵气本无属性,修真者纳灵气入体后会把灵气转化为自己需要的属性。”说完,三太爷掌中的灵气有了变化。 黑白之色各自占据一半大小,只见二色的灵气旋转,似在互相侵蚀,但却在平衡之中。 灵气团再生变化,一分为二,皆变成翠绿之色。两团绿色灵气,其一愈发深化,变为深绿,另一则呈黄绿之色。胡天心分外亲近深绿色的灵气,上面有着草木的气息,而另一团却隐隐散着腐朽的味道。 “木之属性的灵力,阴盛则败,具备此灵力的人,多习邪门歪道或者毒术。阳盛则生,修真者多习自然术法。” “自然?我的灵力不就是木之灵力吗?”胡天心兴奋的问。 “非也,非也,你且继续往下看。” 两团灵气变为火红之色,胡天心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有些热。“这便是木生火。” 深绿灵气变为红色之后愈发红艳,而黄色灵气变红之后又变为无色,隐隐有风吹之声。 “火性加阴力,势急生风,风火遇则雷霆降。”三太爷把两团灵气聚在一起,只见掌中雷霆乍起,吓了胡天心一跳。 三太爷笑眯眯的用手在闪烁着雷电的灵气上一抹,灵气再度恢复成红色,转而变为土色。 指尖轻点,土色灵气转为金黄。 “这是金属性的灵力,具此灵力者,多为剑修。” “陆哥哥就是用剑的,他也是金属性的灵力吗?”提到剑修,胡天心来了兴致。 “就知道你的陆哥哥。”胡天心一阵脸红。“他只有五分金气,另外五分就是这。” 灵气团变为一团水气,然后凝结成冰。“因为他那柄剑,他的灵力还有两分水、三分冰。” 此刻若是有其他修真者在场,定要跪下叫三太爷一声神仙,将灵气转化为如此之多的属性,就算是大成期的修真者,也不具备这般本事。修真者受制于自身的灵力,能修得两种属性已是大才,如陆远天那般具备三种属性,可谓凤毛麟角。一般人哪怕是有神兵相助,也未必有此能耐。 第426章 十月二十四日 见识到老头变戏法一般的本事,胡天心提起兴趣:“三太爷,你说了这么多,那我的灵力是啥属性呢?” “我还没有说完。”胡天心听到三太爷的话,吐了吐舌头。 “除了这些,总有例外。有些修真者,譬如那陈露,她吸收的灵力都是用那镜子借着月光之力升华过的,也是比较特殊。” 听到陈露的灵力比较特殊,胡天心有些失落,陆哥哥都打不过陈露,自己还是个一点修为都没有的小丫头,何时才能赶超她呢? 少女有啥事情都写在脸上,喜怒形于色。三太爷已然猜到少女的心思:“你也不必气馁,论境界,你和陈露差的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多。论灵力之特殊,她更比不上你。” 胡天心只觉得自己好像听错了,虽然不知道陈露的修为,但自己连金丹都没有,何谈差的没那么多?灵力是特殊一点,可是好像只有对上尸魔的魔气,才算‘战无不胜’。 “三太爷,你还没有告诉我,我的灵力属性呢。”胡天心追问。 三太爷示意她把手伸过来,自己则将胡天心的手托起。“运转灵力到掌上。” 五色灵力涌现,却如同雾气一般,眼瞧灵力就要飘散,胡天心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稳住气息,回想你使用神通时候的感觉。” 听到三太爷的话,胡天心闭上双目,回想起自己使用“快快长大”时的感受。片刻之后,忽然觉得漆黑的眼前,有一道散发着五彩光芒的人影。 “你感受到了,那是你的灵魂,用心去控制,将灵魂的力量释放到身体外面。” 眉头紧锁,胡天心看上去十分难过。“三太爷,不行,我做不到。”掌间的灵力变得微弱,三太爷开口说到:“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你若此时放弃,我就送你回灵泉山庄。”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胡天心心中念叨着这句诗。自己狠下心离开陆哥哥,离开灵泉山庄,为的不就是修行有成?日后可以为爹娘报仇雪恨,如是此时放弃,复仇只怕再无指望。想到如此,胡天心掌间的灵力再度流转。 灵魂绽放出璀璨光芒,眼前顿时明亮,一种奇妙的感受涌入脑海。周围的一草一木,虽未睁眼,却都能看见:远处的石头下一堆蚂蚁在分着食物,山林之间,飞鸟的翅羽都看的一清二楚,眼前的三太爷,满脸欣慰,每一条皱纹都看的真切。 在这种奇妙的状态下,胡天心感觉自己已经和周围的一切融为一体。于是不由自主的探向更远的地方。‘目光’绵延数里,就不能再向前,前方的一切彷如被雾气遮住一般朦胧不清。 胡天心睁开眼睛,掌间的灵力已经汇聚成一团。“三太爷,刚刚我进入了一种非常奇妙的状态!” “那是灵识。”三太爷说到:“修真者以灵魂控制灵力。这灵识就是灵魂力量的一种用途,灵识所至,任何风吹草动都能感知。” 听完三太爷的话,胡天心再次尝试灵识外放,却没能成功。 “你还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灵识,记住之前的感觉,之后勤加练习即可。” “我明白了,三太爷。” 三太爷掂了掂手掌,“我们接着说你的灵力,想想我之前掌中灵气的变化,看看你的灵力到底有何不同。” “那我试试。”胡天心盯着自己的五彩灵力,心中回想起刚刚三太爷演示的变化。 掌上的灵力,五色光芒点点飘散,而这飘散的五色光芒,都被三太爷收回掌间。不多时,胡天心的五彩灵力已经变为一团半人高的灵气。 第427章 十月二十五日 被邪魔盯上,尤其是在见识过那极其凶残的手段,吕方也不禁有些寒颤。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吕方掷出一道玉质符牌,“天清地灵,九清玄雷符!” 玉符夹杂着青色惊雷奔袭而去。柯罗视而不见,任由那雷霆打在身上,纹丝未动。“天雷都奈何不得我,如果这就是你的底牌,那你可以去死了,离魂境的补品,本座还是可以勉强接受的。” 天雷都奈何不得?吕方心中大为震惊:“这魔头是何来路?” “没辙了吗?那就乖乖成为本座的牙祭吧。尸魔大化!” 魔气翻腾向众人涌去,太和观众人也没有坐以待毙,纷纷施展术法灵符,试图阻挡这魔气。 “魔头,休要逞凶!”人还未至,金色龙灵已经率先闯入魔气之中! “嗷!”龙灵怒吼,阵阵金色音波撞在魔气之上,来势汹汹的魔气出现片刻停滞,而黄天济已经来到跟前。 龙灵回转,由天灵进入了黄天济的身体,黄天济全身沐浴着金光,宛如天神下凡。“浩然剑气!”龙纹剑挥出,九道金色剑气没入魔气之中,将魔气削去三分。 “哦?想不到你们这些凡人还有点本事。”柯罗略微有一点惊讶。 惊讶的同样还有黄天济,自己离魂后境修为的一击居然只削去魔气的十之二三,更是连眼前邪魔的身体都未触到。 “黄真人,吕真人,没事吧。”陈露此时也安排好门下弟子,率领云然和落梅来到队伍尾部。 “陈宗主,孔平真人及其弟子都已经遭到这邪魔的毒手!无一生还!” 陈露听到短短时间内,麻衣门居然全军覆没,再看眼前的黑袍男子,自己化神初境的修为居然无法感知其修为,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这邪魔的修为在自己之上! “这邪魔的修为,犹在我之上,各位务必小心。”陈露对着其余人等说到,“崔前辈走的太快,要是他也在,我们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常兄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不必管他,元婴境的修为,此时用处不大。”几人言语间,-魔气又是滚滚袭来。 黄天济灵剑向前一刺,金色龙灵再度出现,陈露也将璃月镜置于身前,一束光华射出。 紧跟着两人的攻击,吕方真人挥动符剑,爆射出几道青雷。 几人联手之下,终于化解棘手的攻击。黄天济手中的龙纹剑悲鸣不止,原本金色的龙纹,如今暗暗无光。 一阵破风声向几人逼近,是震天散人见众人没有跟上,原路折回。 “崔前辈,您回来了。我们几人联手,一定可以将这邪魔诛杀。”吕方大喜。 震天散人身形停在陈露身侧,看了眼灵力消耗不少的众人,发现孔平不在,心中顿时明了。 凝视吕方口中的邪魔,震天散人惊异,自己竟也无法察知其境界。 “灵脉福地,也要有命享受,修真为的不外乎飞升成仙,命都没了,有何用,各位保重!”老者说完,直奔山外。 众人也没有想到,震天散人居然抛下盟友,选择逃走。不过他说的也没错,命都没了,其他的都是浮云。 “倒是果断,可本座的食补,哪能说逃就逃,噬身矛!”柯罗手中凝聚出一支黑色长矛,投向眼看要逃出林外的老者。 猎猎的破风声在老者身后响彻,“嗬!”佝偻老者身高瞬间拔高,全身肌肉暴涨,青筋和血管也是暴起,很难想象这就是刚刚那个弯腰驼背的老人。 “震天掌!”一掌推出,掌间刚劲对上矛尖,手掌直接被穿透,而且黑矛没有丝毫被拦下。见此势头,老者另一只手握拳,“撼天拳!”狠狠的砸在矛尖,带着血迹的矛尖破碎! 第428章 十月二十五日 众人看到老者悬停在空中不可撼动的身姿,都满是震撼。传闻震天散人只有四招,凭借其强大的肉体和深厚的修为,四招之内,同境界下无人是其对手。 “不对!”吕方惊呼。震天散人的身体无力下坠,一道流光自体内而出急速远遁。原来,长矛破碎的碎片,瞬间洞穿了老者的心肺灵台。 “实力还是未曾恢复啊!居然让他的元婴逃掉了!”柯罗对着远处伸出手掌,残存的长矛竟拖着老者的肉身返回,“嘭!”随手扔在众人面前。“接下来就是你们了!” “黄真人,吕真人,为我争取一点时间,今日能否活着离开这里,在此一举。”陈露对二人说到。 虽然不知道陈露要做啥,可是眼前的局势也不允许二人思考,不提孔平,连震天散人都被那魔头轻松杀掉,几人更不会是其对手。陈露是三人中修行最高的,若她无办法,其他人也只有死路一条。 陈露退到后面盘腿而坐,元婴进入璃月镜中。 普通弟子上去无非送死。黄天济,吕方,云然,落梅,还有吕方的弟子青松,五人已经飞身上前,联手对付尸魔。 柯罗以一敌五,魔气长矛挥舞,每每与那五人的灵剑相撞,都会有一丝魔气松动逃逸,与其对抗之人就不得不后退,以免被魔气侵蚀。 柯罗瞥见后方的陈露,她的身上泛着淡淡的白光,身上流转的气息,柯罗居然觉得有些熟悉。 “是仙气!这女子咋会有仙气!”柯罗周身释放出一道魔气,逼退和自己缠斗的五人,长矛握在手中用力掷向还在施展秘术的陈露,那似有似无的仙气,让柯罗感受到了威胁。 “保护宗主!”落梅率先反应过来直奔陈露身前。可是目睹过黑色长矛斩杀震天散人,观月宗众弟子竟无一人敢上前。 “一群废物,要你们何用!”云然大怒,袖中飞出十道符篆,贴到了观月宗弟子身上。“移形换位!” 被符篆贴上的十名弟子,突然从原本的位置消失,又瞬间出现在陈露身前。排成一列。“四师妹!”云然惊呼。 本以为用十名弟子去挡那长矛万无一失,没想到却是螳臂当车。魔气长矛直接穿透十名弟子的身体,落梅本想在陈露身前以防不测,结果也一并被杀死。 “噗嗤!”黄天济在最后关头,以龙纹剑挑动魔气长矛,使其偏离方向,从他的肩膀透体而出。 幸亏有黄天济的拦截,陈露的秘术施法完成,身上的光华在其背后凝出一道女子虚影。 “云然拜见师祖!”观月宗的师祖早已飞升上方,璃月镜曾是她的灵器,而陈露的秘术,竟是通过璃月镜的联系,借得师祖的一部分仙力。 女仙灵相看见尸魔,淡然道:“既是魔,应除之。”女子双手合十,自眉心发出一道金色光芒,射向柯罗。 “我还以为能叫来多厉害的神仙,不过仙吏而已,何况还不是亲临。”柯罗祭出尸魔幡,一道黑色魔光挥出。 二者相撞,金光瞬间溃散,残余的黑色魔光直接打在灵相之上,灵相受损,陈露也一口鲜血喷出,元婴归体,醒过神来。 灵相隐隐就要崩溃,女子神仙似悲似悯开口道:“速离!” 陈露听闻师祖之言,喃喃道:“请来师祖都不行吗?” “本座懒得再与你们纠缠。”柯罗化作魔气,向着众人笼罩过来。陈露心神受损,黄天济也深受重伤,此时只有吕方还有一战之力,而吕方显然不是柯罗的对手。 突兀的,黄天济、陈露、云然、吕方四人消失不见,连气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常…常兄。”黄天济有气无力的说到。 第429章 十月二十六日 三太爷只是笑笑,胡天心不依不饶追着说到:“我记得好像很小的时候,跟阿爹说过我体内有一个焕发五彩光芒的圆丹,但是爹和娘说金丹一般是金色,而且都不会发光。” “那两只小狐狸不过是有些修为的妖兽,哪里识得元灵之气凝成的金丹。”老者摸着胡天心的脑袋:“你出生之时,就吸取了大量灵气,原本你身体中就有残存的力量,结成金丹,自是水到渠成。” 胡天心虽然相信三太爷不会说谎,却也不能相信自己已是元婴的修为。“阿爹以前用啥内视,想要查看是不是我的身体出了问题,也是啥都看不到。” “除非你主动释放修为,不然没有人可以窥探你的境界。” 思索一番之后,胡天心再度发问:“好吧,就算我是金丹境界,那咋又成了元婴呢?” “既然你想知道,我就让你看上一看。”老者挥手,灵气在空中凝聚,瞬间化为一道水幕,水幕之中,尸魔正用魔气席卷向胡天心一家三口! “爹!娘!”胡天心望着水幕呼喊着。 眼看着水幕之中的自己和爹娘都被魔气包围,胡天心心急如焚,却无能为力。然后就看见水幕里的自己,双眼变成琉璃之色,施展出从未习会的攻击逼退尸魔。 “就是这个时候,你的神魂,呃,不对,是三魂,已经和你的元灵金丹相融合。” 水幕再变,陈露已经将胡天心的爹娘打回原形,而胡天心正鲸吞般的吸收山里的灵气。 胡天心双手抱头,锥心的一幕唤醒了心中深埋的恐惧和悲伤。 “三太爷,你既然知道我的全部,也可以出手逼走陈露,为啥那个时候不出来救我和爹娘呢?”胡天心哽咽着问到。 老者摇头说到:“丫头,天意不可违,这都是爹娘都是命数。” “您后来救我就不违背天命了吗?” 三太爷有些惊愕,这丫头之前还啥都不懂,咋此刻已敢问天命!“救你是顺天意而为,而改天命的,是你自己啊!丫头。” 三太爷才说完,水幕里传来“呜呜”的哭诉声,胡天心视线转向水幕,看到凌空的自己拥抱莫名出现的巨大的白狐。 胡天心说到:“这白狐,有些熟悉,好亲切。” 看到白狐攻击陈露,而陈露用吕方做了替死鬼。也看到了巨大白狐消散之前,与自己的亲昵,更感受到白狐的不舍和思念。 水幕化作灵气,消散开来。不知不觉间,胡天心已经泪流满面,转头看向三太爷。 “这白狐曾与你有缘,正因为她的消散,你才真正意义上的达到元婴之境。丫头,别太伤心,它未曾真的消散,依旧留存你的身体里。” 胡天心擦去泪水,一言不发,只是站在原地。良久,似乎已经平复波动的情绪。指尖光芒闪动,灵力长线瞬间凝成。 “灭灵斩!”胡天心喝道,灵力长线直奔身旁的巨石。看上去巨石坚硬无比,却在灵力长线击中的刹那,一分为二。 少女低头看着指尖的‘灭灵斩’,有些难以置信。自己曾经用这招的时候,不过一米长短,如今,已经可以和爹的‘灭灵斩’相媲美。“爹,我学会了。” “陈露,尸魔,总有一天,我要为爹娘报仇,为村子里的大伙报仇!” 胡天心收起神通,走到三太爷身旁。“三太爷,既然我已经是元婴境的修为,咋之前不曾察觉?” 三太爷吃下最后一颗葡萄:“你爹娘不知道你的境界,你自己也不知道,与其说不曾察觉,还不如说你是‘忘了’。” 修为也能忘?虽然三太爷经常开玩笑,可这次的回答,根本就是一点都不着调。 “遇到危险,你爹总把你护起来。明明有御空的本事,每次也都是你爹带你。修行的时候,也从未逼你刻苦。见硬就缩,遇难则退。不自信!懈怠!这就是你不知自己境界的原因!” 第430章 十月二十六日 三太爷站起身来,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胡天心只感觉像身处狂风之中!“好好的一个苗子!差点就被你爹给耽误了!” 恐怖的气息自老者周身爆发,胡天心在莫名的威压下,跪在地上,咬紧牙关。双臂苦苦支撑,不让自己趴下。 老者第一次摆出居高临下的姿态,声音也不同以往:“这是化神后境的威压,站起来!” 胡天心小腿和胳膊一起用力,挣扎着想要站起,可是无论用多大力气,都不见一点站起来的趋势。 “等你下次再见到陈露的时候,她将是化神后境的修为,你现在连抵抗其威势都做不到,必定不会是她的对手。” 听到那个女人的名字,胡天心全身打了个冷颤,身体止不住的哆嗦,陈露已然成为胡天心的梦魇。 “我真的能达到那样的境界,打败她吗?”五指牢牢抓在地上,已经抓出十道长长的抓痕。“三太爷说的没错,我总是习惯躲在别人的身后,遇到困难就退缩。” 周身剧烈的颤抖,胡天心拼命抵抗着三太爷释放的威压。 “单靠你的身体的力量,如同蜉蝣撼树,你要记得,你体内有着元婴境的力量,习惯它,感受它,支配它。” “三太爷…”胡天心心里清楚,三太爷这是在教导自己更快的熟悉体内的力量。 “心神所至,灵之所化。”想起三太爷说过的话,少女闭上眼睛,五彩的人影再次出现在灵识之海。 五彩人影,分化数不清的灵力脉络,向着四肢百骸蔓延。胡天心的心神,顺着灵力,向下探去,竟看见自己的五脏六腑,骨肉经脉。 灵力如同一湾湾溪流,所过之处,滋润着身体的每一处。而自己的身体,也在灵力的滋养下,焕发着五色微光。 “这就是爹之前说的‘内视’吗?”胡天心猛然睁开双眼,灵力自体内爆发开来,面前三太爷释放的威严,虽然依旧强大,却也没有之前的窒息之感。 胡天心感受到从未有过的契合,以往使用灵力,飞行也好,术法也好,神通也罢,总会觉得灵力是借来的一般。如今,所有的力量都为自己所用! 一寸,两寸,慢慢地,胡天心俯下的身姿逐渐绷直。没有人会一直卑躬屈膝,有朝一日终会挺直腰杆做人。 终于,胡天心堂堂正正的站在老者面前,五色灵力如热气向上翻滚,气息逐步攀升,虽然比之三太爷的威压,如同萤火比之皓月,但是已经足够胡天心挺直身板。 “哈哈哈,丫头,没有让三太爷失望啊!”老者收起强大的气息,满意的说道。 如同二者角力,随着老者的气息收敛,胡天心没有控制好还在抵抗的灵力,五色灵力居然爆发开来,四周一阵飞沙走石,不少扎根不深的花草都被连根拔起,只有三太爷云淡风轻,好像只是吹了一阵风而已。 呼哧,呼哧,“三太爷,对不起,我没控制好灵力,你没事吧。”第一次调动全身的灵力,对于胡天心来说还是很费气力的。“元婴境和化神后境,差距好大,我拼尽全力才站起来的。” 老者一脸戏谑:“化神后境?我只是说说的,刚刚不过是离魂后境的气息而已。” “啥?离魂后境?”刚刚才竖起的信心瞬间崩塌,“离魂后境都如此恐怖,那化神后境岂不是……” “三太爷匡你的,刚刚的确不是化神后境,差不多已经有地仙中境的气息了。”老者诓骗得逞,眼神中满是洋洋得意。 胡天心坐在地上:“三太爷,你又耍我!” “我没有耍你,早些知道强者的强大对你来说是好事一桩。”三太爷说着拉起地上的胡天心。 第431章 十月二十七日 “不要说话,离开这里再做解释。”常天远说到,随即操控着透明的灵器向林子深处飞去。 几人身后惨叫声不绝于耳,可想而知,那些弟子无一生还。“奇怪,竟然连气息都寻不到。”杀戮过后又化为人形的柯罗自言自语,寻找无果后,化作一团魔气,出了莲花山。尸魔入世,必将生灵涂炭! …… 胡天心还在施展神通为爹娘治疗,可是掌间的光芒越来越弱,这已是今日的第二次,况且每次都不是寻常创伤,想来是灵力不济。 “不能停下,一定要治好爹和娘!”忽然胡天心想到啥,从脖子上摘下了九华玉,双手握住玉佩说:“九瓣石莲!快给我九瓣石莲!”九瓣石莲有固神续命之效,胡天心清楚自己的灵力已经不足,只能把希望寄托在九瓣石莲上。 当初九瓣石莲被九华玉自行纳入其中,可是胡天心不知道咋用,只能一遍一遍的对着九华玉说话。 九华玉上金色圆点闪亮,光芒一闪,石莲竟真的浮现在胡天心眼前。看到九瓣石莲出现,胡天心连忙从上面掰下来两片花瓣,掰开爹娘的嘴,各送一片石莲进入到嘴中。 花瓣入口,化作浑厚的土木灵气,原本昏迷的天心爹,眼角抽动一下。 “真的有用!”胡天心内心狂喜,运转所剩不多的灵力继续施展神通。 破败不堪的村子里骤然起风,胡天心顿时紧张起来,以为是那尸魔去而复返。 毫无征兆的,五道人影出现,一颗透明闪耀的灵珠落在英俊的男子掌心,来者,正是逃出魔爪的常天远一行人。 “常公子,这里是啥地方?”云然问道。 “我也不知,所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邪魔从西而来,所以我就带着大家一路向西,来到此地。”常天远说到,“我实力有限,当时也不敢贸然参战,只能找机会把你们救走。” “多亏了常公子,我们才能捡回一条性命,可惜我门下的弟子,青松,为师对你不起。”吕方道人一脸悲痛,众人也无心拆穿他伪善的一面。 “黄真人的伤比较重,那魔气再不想办法祛除,恐危及性命。”陈露说到。黄天济肩膀上被魔矛洞穿的伤口,血肉模糊,隐隐散发着黑气。 “你们,是啥人?”胡天心问道。 众人这才看见胡天心和一旁的天心爹娘。 “小心,是修妖者!保不齐是魔头的同伙!”吕方手持符剑挡在众人身前,刚刚在邪魔面前,他可没有这般底气。 常天远走上前来,打量着眼前灵动的少女,“小妹妹,你叫啥名字啊?我们都是修真者,不是坏人。” 眼前的男子蓝色锦衣,生的俊朗,和爹爹不一样,天心爹是狐妖特有的俊美,而眼前的男子却是英气刚凛。 “我…我叫胡天心,这是我爹和我娘。”胡天心回答道,稍显害羞,毕竟除了村里的大伙,她从没见过外人。可现在村子里,就只剩下爹娘和逃走的鹿哥哥、小童。一想到这,胡天心就很自责。 “哼,身为人类,居然认两个狐妖做父母,有违天理!”吕方显然对此深恶痛绝。太和观周围有不少村镇,经常有妖物伤人。太和观作为修真门派,自然要“替天行道”,也自然免不了有所牺牲。 “我爹娘不是妖!他们就是我的爹娘。”胡天心怒然驳斥。吕方也没有继续纠缠,不屑与一个小姑娘分辨,况且这深山老林,想来二妖也机会害过人。 “小妹妹,我叫常天远,看你也是有灵力在身,你这是在做啥?”常天远蹲在胡天心面前问道,“你爹娘这是咋了?” 胡天心阅历浅薄,此刻施展神通的样子也被众人看到,索性说出实话:“我爹娘被尸魔打伤,魔气入体,我正在为他们疗伤。” 第432章 十月二十七日 远处的众人听到“尸魔”“疗伤”,情绪激动。 “小姑娘,你说的尸魔可是浑身黑色魔气的枯瘦男子?”陈露问到。 “是的,就是他,他是从上方来的。”胡天心说到,“村里的大伙都不是他的对手,牛叔牛婶、朱大伯都被他杀了,我爹娘也被打伤。”说着说着,胡天心不由得抽泣起来。 吕方快步走上前:“陈宗主,刚刚这小姑娘说那狐妖被尸魔所伤,而她在治疗,说不准她能够治好黄真人的伤势。” 胡天心力竭,手心的五彩光芒消失,险些晕倒在地上,幸好被蹲在面前的常天远扶住。 吕方的话刚刚在陈露耳边响起,陈露就看到了少女掌心的五彩光芒,内心想到:“五彩光芒?治愈之力?十五年前那五色光团!”陈露强忍心中的惊喜,看来这一遭要因祸得福。 “我确实可以治疗伤口,但是我的灵力已经用尽,而且爹娘还没苏醒,所以我暂时帮不了你们,对不起。”胡天心靠在常天远的肩膀上,虚弱的说到,连续施展神通消耗着实不小。 “废啥话?两只妖物如何比得上黄真人的性命!劝你识相一点。”吕方此刻的嘴脸,全然没有平时的仙风道骨。 “不…不行。”眼前的中年男子屡次叫爹娘妖物,胡天心打心眼里对这个人格外厌恶。 “吕真人,小姑娘放心不下自己的爹娘,所以才不肯施以援手,你懂了吗?”陈露面无表情的说道。 吕方当然明白陈露的意思,无非就是拿他当枪使,以那狐妖作为要挟,逼胡天心出手。自己想要在这莲花山分得一杯羹,必然绕不过化神初境的陈露!没办法,只能由自己做这等恶事。 “小姑娘,我数到三,你再不过来为黄真人治疗,贫道今日就替天行道,除掉这两只狐妖。”吕方恶狠狠说到。 闻言,胡天心艰难起身,张开双臂护住爹娘。“我们一家人一直生活在这里,从未做过坏事,你为啥要杀我爹娘!” “妖,就该杀!”吕方快步向前,“三!二!一!”话音刚落,见少女没有妥协的意思,举起符剑砍向昏迷的天心娘。 锵!一柄铜色古剑抵住符剑,火星四射。 “吕真人此举何意!这一家人与你无冤无仇,没有看到她已经力竭了吗?等她恢复一些再救黄兄也一样,何必赶尽杀绝!”常天远纵剑身前,挡住吕方的攻击。身后胡天心,看见男子保护自己和爹娘,心生感激。 “常大少爷,你救我等一命,我不会伤你,以你区区元婴的修为,无法挡我,劝你莫要趟这浑水!” “修真者当光明磊落!正气长存,早知这般,就不该救你出来。”常天远丝毫不顾及其颜面,一番言语,羞的吕方老脸通红。 忽然,自常天远身后,两团幽蓝火焰袭向和常天远僵持住的吕方,眼见狐火袭来,吕方推掉常天远的剑,翻身后撤。 在九瓣石莲和胡天心的神通下,天心爹和天心娘已经醒来一会,但是周围太多强悍的气息,二人心照不宣的选择静观其变。直到吕方对几人起了杀心,眼前的公子虽然修为超过二人,却也不会是歹毒道人的对手,不得已,二人选择出手。 “爹!娘!你们终于醒了!”见爹娘已经站起,胡天心扑到二人怀里。 “胡天心乖,不要怕,爹一定会保护好你的。”天心爹抱着胡天心和她的娘亲说到。 就在胡天心还在为爹娘醒来而高兴时,吕方怒而喊到:“大胆狐妖,居然偷袭伤人,今日我定要除掉你们!” 第433章 十月二十八日 观月宗方向,三个人影急速向着山门而来。 “师傅,您咋受伤了?”辉月率先赶到,看到陈露受伤,连忙询问:“看山的弟子呢?” 白瑜和落梅也是赶到:“师尊。” 陈露以灵气消去嘴角血迹,“挑选百名弟子,先遣五十人出发,将那丫头的本事散播出去,越夸张越好。三日后,再出发五十人,就说以其血肉炼制丹药,可以精修为破桎梏,并把她在灵泉山庄的消息走漏出去。” 辉月难以置信的看着陈露,此刻师傅表现的样子,太过陌生。白瑜刚想答话,落梅却先开口:“师尊,这件事就让我去办吧。” 陈露看了落梅一眼,化作白光返回宗门。 “莫要太过火。”白瑜对落梅说到,带着辉月离去。只留落梅自己站在山门,呆呆的看着天空。 “呜呜呜!”被藤蔓捆住的少年不断挣扎。 常天远被胡皓折腾地不耐烦,手刀击在他的后脑,少年昏厥过去。“终于老实了。” “黄大哥。” “哎!”常天远和黄鸣异口同声,常天远忿忿的转过头去。 黄鸣说到:“胡天心,你以后就叫我的名字吧,论年纪我比你大几百岁,但是按照人的年纪,我比你还小几个月呢!” 胡天心惊掉下巴:“几百岁!咋可能?” “妖兽需要几百年才能修成内丹,进而化成人形,他说他几百岁也是属实。”言七说。 “好吧。”胡天心又问:“黄鸣,小童弟弟为啥如此仇视我?” 黄鸣看着众人:“当年我助你逃走之后,就被陈露带去观月宗,伺候受伤的杜真人。后来,观月宗迁到雾莲山,我们意外遇到了他。陈露从我口中得知前因后果。对胡皓说,是你放出尸魔才导致胡叔胡婶的死,还说你明明可以救活他的父母,却因为私心没有出手相救。胡皓起初是不信的,陈露就用嗫魂符逼我统一口实,他听后才对你有了误解。” “难怪当初在观月宗,我看你总是欲言又止的样子。”杜仲说到:“常兄弟,前面就是宗门,我就先告辞了。” “杜兄,此番多谢!” “客气,过几日,我去找你喝酒!”说罢,杜仲御剑离去。 黄鸣看着其背影:“杜真人为人正直,当初陈露在各大宗门面前诬陷常公子,杜真人说他相信常公子并非是非不分之人。” 此言一出,常天远心中不知是何滋味,要是当初自己没有带走胡天心,杜仲的手臂也许就能保住。“算了,多想无用。”常天远摇头,“我们也快些吧!”几人身下飞剑陡然加速。 一行人回到山庄,言七独自回去高阁。常天远让诩里带着黄鸣二人去找林叔,为二人安排住处。 “既然是胡天心小姐的朋友,那就挨着胡天心小姐住在南厢房吧!”林叔说到:“胡天心小姐直接带人过去即可。” 诩里看着躺在床上的胡皓,三年前俩人一起等待冰羽蝶破茧的画面不禁浮现眼前。“黄鸣,你还是解开小童弟弟身上的藤蔓吧。” “你不怕他失去束缚会对你出手吗?”黄鸣看少女摇头,于是施法撤去藤蔓。 胡皓忽然睁开眼,握紧的拳头冲向胡天心面门:“妖女,受死!” 嘭!胡天心单手握住拳头,“小童弟弟,我们坐下来好好谈谈行吗?” “我跟你没啥好谈的!要不是你放出尸魔,我爹娘怎会惨死!你明明可以救他们,为啥不救?”胡皓发疯般,一拳又一拳的打出,胡天心只是将其尽数接下,并未还手。 黄鸣上前,抱住胡皓,“小童!你冷静点!当初,胡婶被尸魔捏碎金丹,胡叔被魔气侵蚀,胡天心就是想救也没有办法。” “啊啊啊啊~”少年似乎完全没有听进去,还在挣扎。 “而且,当时…大家都在…对抗尸魔。”黄鸣不敢使用灵力,害怕伤到少年,可是角力之下,自己隐隐落入下风。“根本没有时间救你爹娘啊。” 第434章 十月二十八日 “对不起!”胡天心看着胡皓说:“如果不是我放出尸魔,就不会害了村里的大伙,是我的错,如果杀我真的能平息你心里的恨意,你尽管动手好了。”少女闭上眼睛,静静等待。 胡皓忽然挣开怀抱,拳下生风,却在胡天心面前停下,发丝凌乱地飞舞。 睁开眼的胡天心,看见少年双目布满血丝,泪水滚滚留下。“我们当初明明可以一起走的!你非要回去救你爹娘!你有机会,可是我没有!所以你为啥要回去!” 少年收回拳头,声泪俱下的哭诉。“因为担心你出事,黄大哥把我藏起来就出去找你,这一找就再没有回来!我以为你们都死了,你知道吗?我就躲在一堆草里!一点也不敢动,我怕!我好怕!我怕黑,怕尸魔!你知道那些日子我是咋过来的吗?” 胡天心和黄鸣都是呆住,不曾想少年心中藏着这么多委屈。是啊,胡叔和胡婶化为人形才生的胡皓,虽然他一出生就是人形,却没有修为。 “我饿了,出来找吃的,被山里的其他妖兽追着跑,我也摘不到新鲜的果子,只能吃掉在地上的,甚至有些都快烂了。我回到村子里,一直等,等你们回来。等来的却是观月宗,若不是黄大哥,我差点就被观月宗的人杀了你知不知道!” “小童弟弟,我…”胡天心不知如何开口。 黄鸣说到:“是我没有考虑周全,放下你就去寻找胡天心,都怪我。” 胡皓发泄完,坐到椅子上抱起膝盖,一言不发。 “屠村的是尸魔,后来种种,都是因为陈露,要不是她觊觎胡天心妹妹的神通,胡天心也不会和我走,黄鸣也不会被抓,这些你要分的清。可别把观月宗混淆黑白那一套带到这来。” “常大哥?” 常天远走进屋子,刚刚的对话,他听的一清二楚,“是个爷们,就好好修炼,找尸魔和陈露去报仇。胡天心难道这些年过的轻松吗?爹娘惨死,被陈露那个毒妇追的东躲西藏,几次就要活不成。” 胡天心连忙上前,用手堵住常天远的嘴,却被常天远一把拿开,“你让我说完。” “还有黄鸣,不知被嗫魂符折磨多少次,给陈露当胡做马会好受吗?为了报仇,三年时间,胡天心修炼到离魂后境,这期间也是不知付出多少辛苦!” 胡天心打岔说到:“那个,常大哥,我修炼其实没有很辛苦,当初走的时候就是元婴初境,后面几次…除了须弥界历劫有点插曲,都是顺风顺水,真的没有很难。” 此言一出,常天远气的直翻白眼,黄鸣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难得常天远想出诸多理由说教胡皓,这下可好,功亏一篑。 “算了,胡天心,黄鸣,我们走,让他自己好好想想吧!” 三人走出房间,胡皓大字型躺在床上:“是啊,我这三年又在做啥呢?” “不过,都回来了,真好。” 晚上,山庄由上至下,举行盛大的晚宴。 胡皓本不想来,却被黄鸣和胡天心硬拉过来。从不参与这等事的言七,今日也是来凑热闹。 “各位,这第一杯酒,大家一起,庆祝胡天心学成归来。” 众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好辣!”胡天心喝完,连忙用手扇着舌头:“常叔父,有一件事还没来得及说。” “哦?啥事?” 胡天心接过常天远递来的果汁,解了酒水的辛辣才开口:“那个名字是我爹娘随便起的,他们都是狐妖,不知道人的姓氏。我现在叫胡天心,是三太爷给我起的!” 第435章 十月二十九日 天心爹娘闻言,怒不可言,明明是这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就要置自己于死地,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天心爹娘的头此刻已经变作了狐狸的样子,尖牙狰狞,眼中尽是怒火,看来是打算与道士鱼死网破。 “爹…娘…”看着爹娘的这幅模样,哪怕知道爹娘是妖胡天心还是有些惊诧。可在心里,无论咋样,爹娘就是爹娘。而对天心爹和天心娘来说,这也是无奈之举,他们也不想胡天心看到自己这幅样子。 远处的吕方指尖有着血迹,凌空画符,“灭妖符!”符剑一指,两道符咒如闻敕令,飞向二人。 灭妖符乃是专克妖物的灵符,尤其以修士之血写的符篆,威能最盛。被灭妖符击中的妖物,修为高的必将修为折损,无法维持人形,修为低下的,恐会直接魂飞魄散。 常天远见状,想要以手中古剑将符咒击碎。咻!一道电光绳索却将常天远牢牢捆住。 “常大少爷,吕真人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你就不要插手了。”这电光绳索,正是陈露施的术法。 常天远用力挣扎,却奈何不了电光绳索,元婴境和化神境,相差太多。面对急速而来的血符,天心爹娘挥起尖锐的利爪,击在血符上,顿时感觉全身麻痹,如电流涌过。 二者身子一阵痉挛,向后倒去,而血符也不偏不倚的贴在二妖的上腹。天心爹娘倒地,全身抽搐。胡天心上前,想要抹掉那血咒,却被符咒弹开。不多时,二人已经无法维持人形,变回狐狸。 “一条七尾,一条四尾!能修炼到这个程度也是不易,奈何你们非要出手伤人,莫要怪贫道啊!” “住手,不要杀我爹娘!我有办法能救那个人!”胡天心哭喊着对眼前的道人说到,“不要杀我爹娘,用我的血,我的血应该也可以驱除尸魔的魔气!用多少都可以!” 闻言,吕方看向陈露,见对方首肯,便打算上前取血。胡天心也伸出自己的胳膊,就在道士打算在胡天心的胳膊上划口取血的时候,四尾白狐跃起,一口咬在道士的虎口! “孽畜,今日留你不得!”道人一掌拍在其身上,白狐松口吐血不止。另一只七尾白狐则跳到常天远的身上,用牙去啃咬电光绳索,白狐身上已经有电弧闪烁,劈啪作响,不一会嘴角也流出鲜血。 “冥顽不灵。”陈露随手挥出一道白色灵力,打掉了啃噬绳索的七尾白狐。胡天心双膝跪地爬到爹娘跟前,抱起两只伤重的白狐。 “小…胡天心,爹很开心,能够遇见你,把你,把你养大。”七尾白狐口吐人言,“我和你娘,虽然是…是妖,但是爹娘从没有害过人,更不会害你。” “爹!” “胡天心,娘和你爹都很爱你,因为有你,这十五年,我们过得很开心,不要想着,给我们报…报仇。娘不能看你长大了。” “胡天心,那位公子为人正义,心地善良,一会他会带你走,记得,不要管我们,莫要回来。”七尾白狐看向还被捆在原地的常天远,后者以极其微小的动作,点了下头。七尾白狐慢慢地闭上眼睛。 “这女孩与五色光团定然有联系,有治愈神通,血都可以化解魔气,以后说不得会有大用。”陈露看着眼前哭嚎的少女,内心却是另有打算。“吕真人?” “啊?”吕方此时也有点动容,眼前的狐妖真情流露,不同以往遇见的那些妖精,一时间也有些不忍。“唉,就由我送你们最后一程吧!”吕方手持符剑,一步一步走向胡天心。 啊!就在吕方距离胡天心只剩几步之遥的时候,胡天心抱着气若游丝的两只白狐,仰天大喊。 风云色变,山中灵气裹挟着还没完全消散的灵气屏障碎片,形成一道灵气旋涡,而胡天心正是旋涡的中心。 第436章 十月二十九日 屏障碎片借着灵气风暴的风力,利如刀割,还没反应过来的陈露等人,身上居然出现细微的伤口,不得不连忙运转灵力抵御着碎片的侵割。常天远身上的绳索也随之断裂,急忙催动净元珠,隐去身形气息。 无穷无尽的灵气涌入胡天心的身体,众人都是惊诧不已。在他们看来,灵气不经过提炼压缩直接入体,就是找死。何况如此海量的灵气,哪怕换成陈露,也免不了爆体而亡的下场。 胡天心双脚离地,浮在空中,两只白狐轻轻落在地上。此时胡天心看上去有些诡异,双目闭合,身子不受控制,好像被操控一般。 “是白狐!好大的白狐!”云然惊呼。 在胡天心身后,灵气旋涡之中,一只通体玄白、身上有着金色花纹的百丈白狐身影出现。 金色瞳孔缓缓睁开,宛如两轮明月,巨大白狐死死盯着众人,眼中无尽怒火! 巨大的白狐俯瞰众人,身上散发着无上威严与神圣的气息。威压无形,众人被逼的伏在地上,只觉得呼吸都困难。 “这白狐是啥品阶的妖物!”吕方符剑插入地面,单膝跪地。 胡天心的身体继续上升,直至与那巨大白狐的头顶平行,白狐合上双目,匍匐在胡天心脚下。更让人不解的是,白狐匍匐在地上之后,发出呜咽之声,如泣如诉。修真者本就离爱轻欲,众人莫名的从白狐的呜咽声中感受到绵绵的思念和悲伤。一时间,心神失控,眼角不受控制的流下眼泪。 胡天心在呜咽声中,缓缓落下,僵直的飘向巨大白狐,张开双臂环抱在白狐的脸上。 “呜!”白狐四足鼎立,眼中悲伤尽数消失,只剩愤怒。众人脑海中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触犯神威者,诛!” 白狐张开大嘴,灵气旋涡迅速在其口中凝聚,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形成。 众人感到威胁,却没有办法移动,只能眼睁睁看着巨大白狐酝酿杀招。 “吕方的所做作为都是我的意思,杀我一人足矣,伤己无辜,与我等有何区别!”陈露对着巨大白狐喊道。 “师尊!”“陈宗主!”吕方也没有想到,在这生死关头,陈露居然愿意牺牲自己的性命,平息白狐的愤怒。 巨大白狐闻言,直接扭转头颅,将嘴对准抬头仰视的陈露。 一束白色吐息射向大地,沿途的空间嗡嗡作响,被这吐息击中,必定魂飞魄散! “镜花水月。”陈露此时口中念出一句法诀。没人注意到,璃月镜在陈露方才喊话的时候,已经悄然出现在其手中,借着衣服的遮蔽,照着不远处的吕方。 随着陈露说出口诀,吕方和她的周身出现一阵波动,瞬间两人位置互换,在吕方难以置信的眼神中,陈露婉然一笑,而白色吐息也来到面前。 “陈露!你好歹毒的心肠!”吕方的肉身乃至元婴,都在不甘后悔的咒骂中陨灭。 白色吐息仍未停止,蔓延向远处,丈深的沟壑延绵数里,沿途山石草木皆被摧毁。 吐息之后,巨大白狐的身形渐渐缥缈,只见它蜷起身子,依偎在胡天心身边。缓缓化为白色光点,最后只余一双眼睛,,一直看着胡天心,眼中满是不舍和绝别。 白狐消失,胡天心昏迷倒在爹娘身旁。 云然跑到陈露身边:“师尊,您没事吧?” “无碍,只是‘镜花水月’消耗太多。”陈露面色稍显苍白,强制一位离魂境的强者与自己移形换位,殊是不易,可惜吕方被当枪使又做了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