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看不起宫女苟上岸》 第1章 设计 五月天里，宫内弥漫着暑天前的燥热。 承乾宫内，云妃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如安低眉顺眼跪在一旁，替云妃捏着双腿。 “娘娘，您这几日受累了。奴婢帮您换了一种香，最是清新安神”如安满眼心疼，体贴的道。 云妃看着白玉琉璃香炉里飘袅的烟，闻着和往日的味道不一样。醇厚中带着清香，让人觉着舒服。 这几日云妃总被太后叫去抄经，动不动是站边上伺候三四个时辰。云妃敢怒不敢言，太后可是当今圣上的母亲。云妃哪敢抱怨什么，能在边上尽孝，是云妃的“福气”。 她一回到自个的宫中，累得说不出一句话来。自小养尊处优的大小姐，哪里被立过规矩？ 况且云妃自小体弱多病，弱柳拂风。平日里总是这那的不舒服，时常召太医来扶脉。 “娘娘，圣上晚间来承乾宫用膳”外面传来了响动声，如月进来朝着云妃道。 皇帝要来用膳，换作别宫里的娘娘贵人们定然是喜笑颜开。而承乾宫的人习以为常，圣上三天两头来。 云妃低低的应了一声，姣好的面容上充斥着倦意。她本就是神仙一般的人物，眼下半倚着靠枕微微蹙眉，谁看了不心疼？ 两炷香后，如安见云妃的气息安稳，俨然是睡着了的样子，才悄悄出来。 “如安姐姐，今儿可是难得了。娘娘能睡的如此安稳，倒让我们便宜了”宫女丁冬管着专职拂帘，平日里云妃有一点子小动静都睡不着。 丁冬每次小心翼翼，不想发出任何声音。但总有走动的时候，稍不留神就会被骂。 “嘘，小声些！娘娘累到了！”如安心一颤，生怕别人看出什么，让丁冬快别说了。 “是是是，小声些！”吓得丁冬嗦了一下脑袋，不敢动了。若是吵醒里头的娘娘，她又要在廊下罚站了。 趁着这会子的空档，如安回到了后头的下人房里。同屋子的如水正在当差，如安回望了一眼，见没人才把屋门关严实。 如安是云妃面前的大宫女，平日里专管用器服饰。只见她打开了妆台上的暗隔，从里头掏出来了一纸包。 如安的目光对视上铜镜里的自己，目似秋水、清秀可人，算小有姿色。平日里在云妃身边服侍，如安要多朴素有多朴素。 一是云妃不喜，二是如安藏拙。墙打出头鸟，没能力在宫中出头意味着死得快。 如安给自己打气，打开了纸包。薄薄一层细粉，是如安进宫时就带进来的。 本朝选秀分大选和小选，大选自然是选秀女，给皇帝充盈后宫、或是给宗亲赐婚。小选便宽松许多，是选进来当宫女的。 如安的父亲是京中小吏，性子直得罪了上峰。举家艰难之下，如安一咬牙，就去小选了。 在外头，不是嫁个穷举子、就是嫁给小官吏，还不如去宫里头挣前程！ 入宫前，秦氏往着女儿手里塞了这么一包东西。 “贴身藏好了！往后你若是想争，有大用处！”秦氏面色凝重，叹了一口气“只盼你在宫里顺意，安安生生被放出来” 既然是进宫了，如安当然想挣个前程。可惜的是，进宫都有搜身这一遭。母亲给的一包合欢粉，如安藏在了空心的银簪子里，才留下来了一些。 如安回想往事间，南橘色甲盖里粘满了细粉。 “如安姐姐，娘娘要醒了！”丁冬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忙来呼唤如安。 容不得如安细想，飞快的收拾好之后开门出来。 云妃悠悠然转醒，外头天色已是昏暗暗。如安挂着温和的笑，拿着小银勺往着香炉里添了一些香粉。 “内务府很是得力，这香果真是凝神静气”如月在边上嘴快“娘娘睡得甚好，奴婢们都不敢动弹呢！还是……” 如月话还没说完，就被如意打断“娘娘，圣上就要来了。奴婢服侍您换衣裳罢！下晌才送来两身，娘娘去试试” 云妃一觉醒来，觉得浑身舒坦了不少。如月刚想说是如安心思巧，选得香好。没想到被如意打断，讨巧扶着云妃走了。 如月呵了两声，甚是不悦。 “罢，别同她计较。娘娘用着好就行了”如安一惯是老好人的做派，息事宁人。 “呵！她仗着人艳丽有姿色，平日里打扮爱压咱们一头就算了，眼下什么都想压我们一头！” 如月冷呵“我倒是看看，她能笑到什么时候” 如安在边上劝着如月少说几句，准备接驾才是正事。 是夜，承乾宫内很是安静。 今夜是如安当差，她候在云妃的石榴纹帏帐外，等着传唤。 外头响起了轰隆隆的雷声，并着雷电猛然照亮了整个殿，雨滴声混杂着里头翻云覆雨之声。 外面风呜然，并着殿内呜咽。 如安垂头不动，姣好的面容上画着清秀的妆。云妃不喜宫中的人过于打扮，如安甚少往面上抹粉。 可今儿不一样，如安紧张的手冒冷汗。 殿边上的茶水房内，几个宫女和太监正坐着闲聊。宫里是人多嘴杂的地方，谁都不敢多说话。他们几个说是闲聊，不过是随意说天气而已。 “殿里头叫水了吗？”小顺子甚是心烦，等着完差好打瞌睡呢！ 他师父不由分说的一个巴掌盖下“说什么话？还不给我闭嘴！里头的事情是你能议论的？” 小顺子猛然挨了一个巴掌，悻悻不语。 云妃累得已经睡去，而萧秉在边上不得疏解。 雷声隆隆，而云妃丝毫没被吵醒。 如安挑着一盏烛火，思索着是不是量放少了。照理说不应该啊，娘说这药粉烈得很。 萧秉烦躁的蹬鞋，他拂甩开月白色细纱，一窈窕身姿引入眼帘。 如安正犹豫不决，最后一咬牙，将指甲里最后的粉末挑到了香炉里。 “你在干什么？”昏暗的烛火下，萧秉眯了眯眼，语气中带着甚多的不耐烦。 他不知何时走到了如安的身后，凑近了问。如安都能感受到背后萧秉的气息，如安浑身一颤抖，吓得腿软。 不是，怎么圣上走路没声音啊！ “奴婢，奴婢……”如安哆嗦，认命般的闭上了眼。 “呵呵，你居然……”萧秉嘴角勾着冷笑，一把抓住了如安的手腕，强大的气场肆虐着如安。 第2章 成为采女 “奴婢，奴婢该死！” 如安此刻冒着冷汗，希望不要连累爹娘才好啊！ “你该死什么？你的福气在后头！”萧秉不容如安多说，抱着如安扫倒了案上的香炉。 如安在惊慌失措之中，成为了萧秉的人。 云妃昨夜不是不知道，她隐约听到了如安的惊呼声，还有东西倒地的声音。木已成舟，云妃即使醒来了又怎么样？ “臣妾惭愧，是臣妾没能伺候好圣上，如安能替臣妾服侍圣上，也算是幸事一件” 晨起，云妃服侍萧秉穿朝服。虽说云妃的话得体大方，可泛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萧秉爱极了云妃这副模样，摸索着云妃小巧的脸庞“爱妃体恤朕，她是你的人，就封个采女，不必从官女子做起了” “谢圣上！”云妃按捺住情绪，垂眸依偎在萧秉的怀里。像是爱慕到萧秉到深处，一点都舍不得萧秉。 等着萧秉要走之时，云妃难得的送到了宫外。如同外头寻常夫妇一般，云妃目光恋恋不舍、拉着萧秉的衣袖不肯放。 “新封了一位采女，是哪位？昨夜不是云妃侍寝么？” 德妃才醒，打着哈欠慵懒的坐在梳妆台前，听到这话顿时没了睡意，连叠问。 “阿弥陀佛，是哪个截胡了云妃？”不等宫人回话，德妃双手合十，喜笑颜开。 “整个宫里头就她独得皇上恩宠，不论是谁。但凡是有人分了她的恩宠，我就开心！”德妃催促着宫人快说是哪位，她要赏厚礼去。 “娘娘，是云妃身边的宫女，叫做如安的那个”宫人垂着头道，不知道德妃听了这话还会不会赏厚礼。 德妃愣了愣，心里骂起了娘。天杀个云妃，一人独占恩宠不说，现在居然还要推出身边的宫女来固宠了！ “娘娘，您仔细想想！云妃是什么人物？她能做出让身边人固宠的事情？”德妃身边的大宫女丹枫点出了关键。 德妃转念一想也是，就云妃目下无尘、清冷孤傲的样子，不像是能干出这档事的人。定然是她治下不严，身边的宫女生出别样的心思了。 “我可不是云妃那样蠢的人，管一个宫还管得漏成筛子。你们若是生出旁的心思来……” 德妃顺手折断了手里的累金丝簪子，抛在了地上道“你们都是知道我脾气的” 底下的连声道不敢，畏畏缩缩的跪着等候吩咐，这才让德妃心情舒畅了不少。 “你们当然是不敢！我可不是云妃那种好气性的人！”德妃将门出身、性子张扬说话直愣愣。 原圣上也是喜欢的，宠了一段时日。不过到底有些厌了，宫里有的是温柔小意的女人。 不出半个时辰，云妃宫里出了一位采女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宫。 如安本姓江，原叫江芷。进了宫被选到了云妃身边伺候，赐名为如安。眼下如安是宫嫔，总算姓氏可以重见天日了。 圣上走后，承乾宫陷入了沉寂。云妃一言不发的看着跪在地上的如安，不知道在想什么。 如意眼里的怒火熊熊，能把如安给烤焦。她的长甲掐入手心内，站在云妃后面咬牙切齿。 “娘娘，这般背主望恩的东西！应该赶出承乾宫去！”如意通红双眼，在云妃面前进言。 云妃方才服侍萧秉用膳，堪堪用了两口粥。她没什么心情，脸色愈发不好。 “如安是采女了，你是怎么称呼的？”良久之后，云妃扫了如意一眼。 “娘娘！如安爬……”如意的话没被说完，就被云妃横眼打断。 “放肆！”云妃难得犀利“疯言疯语！还不下去领罚！” 如意憋红了脸，狠狠瞪着如安，委屈的下去受罚了。 如安匍匐跪倒在地，丝毫不敢动。此刻她要多虔诚有多虔诚，唯有这般才能让云妃消了疑心。 “好了，我知道你没心思。你是个老实安稳度日的，也不在圣上跟前出头。不怪你，是你有福气” 云妃看了如安许久，叹了一口气道“别跪着了，快起来吧。圣上亲封你为采女，现在多少是个主子了。别动不动就跪，让人觉得我这个做主子的调教不了人” 如安朝着云妃磕了一个头，才站起了身。如安依旧是宫女的打扮，虽说昨夜里萧秉就许她了采女之位，可如安依旧是宫人的装扮。 在云妃面前，如安永远都是老实沉闷的模样。她不显得伶俐，亦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 “奴婢是娘娘的人，奴婢昨夜在外面伺候，奴婢真的不知道……”如安懦懦解释，朝着云妃又要跪下。 云妃未曾虚扶，任由如安继续跪着。她打量着如安的面貌，今儿仔细看，觉得这位才是承乾宫宫人当中最好看的。 “好了，你也去歇息吧”良久之后，云妃挥了挥手，打发走如安。 如安松了一口气，云妃最是敏感多心，生怕被云妃看出什么。 如安回想着昨日的动作手笔，好在圣上打翻了香炉。那点子粉末，怕是早就被扫去了。 云妃即便是要查，也查不出什么。如安稍稍放心，眼下最重要的是让云妃安心，在承乾宫立足。 由于如安是云妃的人，没得让如安搬去旁的宫殿居住。左右承乾宫仅有云妃一位主子，多一个如安自然住的下。 “恭喜如安姐姐，贺喜如安姐姐！姐姐瞧瞧，这右厢房可是满意？”丁冬带着一个小宫人，站在右殿前喜笑颜开。 “宋嬷嬷叫我带人收拾屋子给姐姐住，我自做主张收拾了此处，姐姐平日里帮衬我那么多，我也给姐姐使个巧劲！” 丁冬是真为如安开心，与其是旁人成为圣上的人，还不如是如安姐姐。如安性子好，对人不错，可比如意好多了！ “多谢你了！快去前头当差吧！”如安顺手拔下了头上的簪子，塞到了丁冬手里“可不许嫌弃了” “哪里会！”丁冬接过簪子，对如安的喜欢更是多了几分。 如安现在的位份住不了殿，右殿后头有三间屋子，先是住那了。 “嬷嬷，你去看看昨日的香炉里有，可有多什么东西”云妃遣退了所有人，对着身边的亲信宋嬷嬷道。 第3章 哪里来的采女? 宋嬷嬷是云妃进宫时带进来的人，她自幼体弱多病，特地求了恩典，让奶嬷嬷跟着自己一同入宫的。 “确实有些不妥”宋嬷嬷开口。 “可有什么不妥？”云妃心中咯噔一下，问道。 宋嬷嬷她心疼云妃早上没用什么东西，特地端来了一盏血燕。 “娘娘多少用几口，等下去慈宁宫，少不得受累。这香炉里的香，是内务府新送上来的。老奴找人细细看了，比之前多了几种香料” 什么都比不上娘娘的身体，宋嬷嬷劝着云妃多用几口。 云妃深吸了一口气，手腕上的玉镯碰着案几发出清脆声响。 “不单是我们在用，便是坤宁宫和慈宁宫都是一样的”宋嬷嬷拿出来了才去内务府取的安神香。 “嬷嬷，务必好好查查。是凑巧，还是那丫头生了不该生出来的心思！”云妃说完，没了吃东西的心思。 如安打量着右殿里头的右厢房，采女可以有两人服侍，带着两个宫人倒也是够用了。 “皇上旨意，封云妃身边宫女如安为采女。江采女，还不接旨？” 萧秉身边的大太监过来传旨，昨夜里他总觉得要有什么发生。这不就是来了，眼前的宫女一遭成了宫里的妃嫔了。 如安跪着接过圣旨，从袖口掏出来一个钱袋子。 “有劳公公走一趟了”如安笑的得体，钱袋子鼓鼓、出手阔绰。 云妃是宫里最得宠的妃子，如安原本就是云妃身边的四大宫女之一。得到的好处不少，算是小有家底。 宫里是看人下菜碟的地方，收了如安的好处，才是道： “圣上少不得怜惜云妃，采女好生伺候云妃罢！莫忘本了” 在圣上眼前混的太监说出来的话，让如安不得不琢磨。 养心殿内，萧秉无心批阅奏折。他脑里全然是临行前云妃眼眶里打转的泪珠，欲语带泪的模样。 萧秉觉得心烦，甚至觉得不该给一个宫女采女的位份。 收用过了就收用过了，养心殿里被收用过的宫女也不少，都是没名份。 萧秉起了后悔的念头，可金口玉言哪能反悔？罢了，大不了不宠幸就是。 打死如安都想不到，在侍寝后的第二日，就被打入了“冷宫”。 云妃几个动作眼神，就能让萧秉牵挂在心。 慈宁宫内，林太后正数着佛米。宫人们垂头候立在旁，一点子声音都没有。 竹风姑姑从外走来，低声说着事情。 “哦？是哪个？”林太后的眼神一亮，连佛米都不数了。 “是云妃身边的宫人，叫做如安的。” “云妃身边的？”林太后诧异了一下，云妃不是一个能拱手相让恩宠、愿意皇帝雨露均沾的人。 她如果是，林太后也不犯不着日日叫人过来立规矩敲打。 病怏怏的一个身体，还霸占着皇帝。林太后看了就不喜欢，时常借着各种名义来整治云妃。 “娘娘，谁都是一样的。只要是能给圣上生下一儿半女，能添皇嗣，不论是谁”竹风的话说到了太后的心坎里。 “正是正是！不论是谁，指不定皇帝对她没什么兴趣了。我皇儿有一点不好，忒重感情了些。帝王之家，感情是最不要紧的！” “算是云妃懂事，还能让身边的人伺候皇帝。要不然，彤史上就她一个人的名字！”林太后还算是满意，觉得最近没白“教导”云妃。 林太后满意，对云妃稍稍多了一些好感度。 “既是她识相，哀家也体恤服侍皇帝辛苦。传哀家的旨意，今儿不必来哀家跟前抄佛经了，好生歇着吧！” 自有人去承乾宫传太后懿旨，另有赏给如安的东西。 “宠幸了云妃身边的宫人？”皇后一皱眉，拂弄牡丹的手一停。 坤宁宫种着各色的牡丹，如今开败的差不多，剩下了还在盛开的几株，都挪到了廊下。 绿艳闲且静，红衣浅复深。皇后喜爱牡丹，宫里的花匠自然要为这几株快过季的牡丹费功夫保养。 “是”宫人观察着皇后的脸色，斟酌再三“太后娘娘知道了，夸云妃懂事，赏了江采女东西” 皇后挂着温和的笑“百花齐放才是盛事，芍药比不上牡丹，更别说是杜鹃了。有新妹妹是好事，赏罢！” 宫内两大巨头全然赏赐了如安东西，更别说其他人了。 “太后娘娘体恤云妃您伺候皇上辛苦，特叫奴才来传旨，叫娘娘今儿不必陪着太后娘娘领佛了，好生歇着吧！” 慈宁宫的太监趾高气扬进了承乾宫，在云妃面前扔下了两句话。 云妃的脸色本就不好，此刻是一点血色都没。 不是笑话自己么？笑话自己看不住皇上，看不住身边的宫人！ 云妃的身形一颤，宋嬷嬷眼疾手快的扶住。 慈宁宫的太监哎呦了一声，翘起了兰花指“云妃娘娘，您可要保重身体。如今多了一位江采女服侍皇上，您也好省一些不是？要奴才说，您就是太费神了些，需要静养才是！” 慈宁宫的太监轻飘飘的甩下上面的话，翘着头走了。 如安处热热闹闹，各色宫人鱼贯而入，手里都捧着自家主子给的赏赐。 “难得云妃吃一个闷亏！她好我不好，她不好我开心”何容华举着一杯茶水，对着承乾宫遥遥一敬。 她和云妃一同入宫，哪哪都被云妃压了一头。看位份便知，云妃在正二品的妃位上。而何容华，即便是有个公主，也还是在正四品的容华上。 连九嫔最低档修容都没混上，每逢初一十五坤宁宫晨昏定省，和云妃的位置隔了好几位呢！更别说其他的了。 “娘娘，您可有个公主。她云妃不过是一个妃而已，后宫当中子嗣最重要” 何容华身边的宫人说到了点子上，宠爱很有可能是过眼云烟，但皇子公主是实打实的。 说到这才是何容华最憋屈的地方“我是二公主的生母！哪个皇嗣的生母还是小小一容华？定是云妃使了小伎俩，不教我压她一头！” “子凭母贵，我位份高点，公主的前程好一些！” 何容华说着说着，越发觉得云妃不是人。占了皇帝的恩宠，不给皇帝时间来探望公主。 第4章 被撤下绿头牌的云妃 “哦？脸色不好？母后体恤她，本宫自然同是心疼她！” 皇后甚是关怀云妃，得知云妃面色不好。又是请了御医去扶脉，又让人撤下了绿头牌。 “把江采女的绿头牌挂上，想来主仆都是一样的。圣上传召云妃，叫江采女无妨”皇后淡淡一笑，挥手撤走云妃侍寝的资格。 承乾宫的如安什么都不知道，把各宫送来的东西造册装箱。 如安还没自己的宫人，方才去拜见云妃。还没入内，只见太医入内。如安等了一会儿，宋嬷嬷说云妃娘娘累了，暂不见人。 “采女，你穿这身衣裳真好看！”丁冬刚下差，从前面跑来找如安。 如安换上了新衣裳，宝蓝色花卉上袄，袖口处露出雪青色中衣、下着织缎宫裙，挽着十字发髻。 斜斜插着两根金镶玉簪，耳间垂着白玉耳坠。 “我方要去给娘娘请安，可是怎么了？娘娘哪不好了？”如安招着丁冬进来坐。或许是觉着如安还同以前那般和善，出手更是大方，丁冬很爱和如安说事情。 “太后娘娘让蒋公公来传旨意，娘娘身形一颤被瞧见了。皇后娘娘知道后，叫了太医来把脉，说是咱们娘娘劳累了，撤了咱们娘娘的绿头牌！” “原是这般，也好，那咱们娘娘也不用去慈宁宫立规矩了！”如安一面思索，一面让丁冬吃点心。 丁冬丝毫不客气，坐如安身边的位置上吃了起来。 内务府送了其他的东西，唯独忘了送服侍的人。内务府的人做事向来刁钻狡猾，定然是觉得送来人得罪云妃。 但若是用承乾宫的人，不就是身边安插着云妃的眼线？如安目前就是一小采女，两个宫人的份额。 如安看向了吃得正欢的丁冬，她是个看门的。耳报神一般的人物，放云妃那大有用处。 一点子金银就能打发，是个好用的人。如月是大宫人，断然是动不了，云妃不可能放如月给自己。 让如月在云妃面前提此事不成，倒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其余的二三等宫人，都是没什么大气候的人。即便是服侍自己，都不堪重用。 如安很是清楚，和皇帝单纯是“一夜情”。别说被皇帝惦记了，别让皇帝觉得内疚与云妃都能谢天谢地拜佛了。 第二日，如安照旧和当云妃身边宫女时候的习惯一样，一大早去正殿。 “我来吧！”如安接过春景手上的铜盆，要伺候云妃起身。 云妃未曾安睡，心里但凡有一点事情，云妃便吃不好睡不好。 她此刻眼下泛青，靠在攒花软枕上闭目养神。百子石榴帐拂开，如安绞了帕子，递到了云妃跟前。 “你怎么来了？”云妃蹙眉，柳叶眉一皱，掩饰不住的厌烦。 “奴婢服侍娘娘服侍习惯了”如安羞涩一笑，装作不好意思。 “娘娘还是让奴婢继续服侍吧！奴婢也好安心”如安手上的动作不减，她做起事情来确实没话说。 几个宫人当中，云妃最喜欢的是如安。做什么都是轻手轻脚，话不多手脚勤快。 “都是主子了，怎还能和下人一样。旁人看了笑话，觉得承乾宫没规矩！” 云妃的话很是严重，如安毫不犹豫跪下“娘娘，服侍娘娘是奴婢的本份，这就是规矩” 即便是膝盖撞到了踏脚上，不妨碍如安忍痛磕头。 “好了，一大早没得清净。你是采女了，合该有人服侍你”云妃话落，思考起了人来。 “我身边就四个丫头，除去你还剩三个。如意跟着你罢，她是本宫身边的大宫女，跟着你不委屈” 一会子后，云妃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如安做了最坏打算，最差是死对头如意来伺候自己，没想到云妃还真是如此安排。 “如意能来服侍奴婢，是奴婢到幸事。娘娘方才也说才四个大宫人，如此一来，身边只有两位大宫人，奴婢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不过是一个奴才”云妃轻呵一声，不过是个奴才。云妃的语气里透露出几丝不屑，奴才就是奴才。 本垂头跪在地上的如安猛然抬头，对上了云妃的视线。或许是没想到如安会抬头，云妃明显愣了一下。 “嫔妾谢过娘娘！”如安朝着云妃磕了一个头，换了自称。 我现在还是奴才么？我以前是奴才不假，可以后呢？ 没人比如安更知道云妃的处境，也没人比如安更懂云妃。 云妃还没入宫前就和当今的皇帝认识，选秀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她家世好又有不一样的情份，宠冠六宫实属正常。 可帝王之家三宫六院，无处的人翘首以盼皇帝的到来。云妃一人得宠，是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在云妃的得宠之下，生出二公主的何容华安然无恙、有大皇子的淑妃高枕无忧。合宫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云妃。 云妃吃瘪，是六宫都要放炮的事情。 这夜，萧秉翻了王贵嫔的牌子。或许是感受到萧秉的心不在焉，王贵嫔启了话头。 “云妃姐姐又是病了，圣上不去看看姐姐吗？”王贵嫔眨巴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萧秉。 她躺在萧秉的身侧，绕起了萧秉散边上的发。仗着年龄小，娃娃脸可爱人畜无害，王贵嫔很是直接。 “朕召你侍寝，你反倒是提起了旁人。你不吃醋朕宠幸云妃？”萧秉似笑非笑的看着王贵嫔。 “皇上什么话？”王贵嫔娇嗔，挨靠在了萧秉的肩头“臣妾哪里不吃醋！臣妾酸得很！可皇上喜欢云妃姐姐，定然有云妃姐姐做的好的地方” “臣妾愿意为了皇上去不耻下问，云妃姐姐宫里不是有个新封的采女？不就是说明云妃姐姐心里有皇上” 王贵嫔的话引得萧秉好奇“哦？” “可不是嘛！”王贵嫔像是觉得萧秉不开窍，小肉指点了点萧秉的手臂。 “云妃姐姐心里有皇上，才愿意让身边的伺候皇上。不然还伺候不好呢！云妃姐姐向来体弱多病，能有个她放心的人服侍皇上，她也安心” 第5章 挑人 “娘娘，您何必说云妃呢？好不容易得皇上召见……” 王贵嫔的宫人很是不解，她没搞懂为什么贵嫔要在和皇上独处的时间内提起旁人。 王贵嫔坐在久违的凤鸾春恩车上，心情甚妙。 “云妃是什么人？她那么清高自傲，会让身边的宫女去服侍皇上分她的恩宠？我的话，那都是给圣上听的！” 只要圣上听进去了，云妃是自愿扶持身边的人。云妃体弱多病的模样，总有侍不了寝的时候。 一来二去的，江采女挂上了些存在感分走一些恩宠，江采女定比云妃好对付！想到此王贵嫔一笑，脸颊上露出两个甜甜圆圆的酒窝。 “娘娘，你多少吃一些罢！”宋嬷嬷端着一盏滋补的汤，央求着云妃喝几口。 云妃胃口不佳，惹得宋嬷嬷焦虑不安。 “放一边吧嬷嬷，挡到我光了”云妃手里捧着一本诗词，示意宋嬷嬷站边一点。她好不容易缓和了一下心情，拿本书来转移注意力。 宋嬷嬷得知皇后撤了自家娘娘的绿头牌，宛如晴天霹雳。宋嬷嬷着急乱转，不敢在云妃面前表现出来。 云妃已是很难受了，宋嬷嬷不想让云妃更难受。可云妃倒像是松了一口气，想通了一些。 “嬷嬷，汤太烫放一边晾晾，这般道理你都忘了？”云妃算是沉住气了，提点了宋嬷嬷一句。 “那香炉可是有问题？”云妃仍旧没忘此事。 说到正事，宋嬷嬷顾不上什么汤不汤的。 “我叫人细细查了，没什么问题。连慈宁宫用的都和我们一样”宋嬷嬷压低了声音，表示无能查不出来什么。 “要不要去撬一下如安的嘴？”宋嬷嬷跃跃欲试，想给如安找一些麻烦。 “嬷嬷！她不是如安了，她是江采女。或许是巧合，又或许是圣上早看上她了” 最后一句，云妃说得苦涩。如同一口气卡在了喉间，云妃从缝隙里挤出来了后面几个字眼。 宋嬷嬷满眼心疼，云妃自小被宋嬷嬷带大，在宋嬷嬷心里云妃早就是她的命了。 宋嬷嬷心中狠狠记下一笔，一切都是如安那个背主望恩的东西引起。 宫女房里，如意收拾着自个的东西。她一人在屋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如意，你哭什么？”宋嬷嬷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眼里充斥着心疼。 “你哭什么？娘娘是看重你，才把差事给了你。几个宫人当中，娘娘谁都不放心，可不是觉得你机灵能干。你在如安身边，帮娘娘看着，少不得好处！” 宋嬷嬷拉着如意的手，当下就认了如意为干女儿。 宋嬷嬷是云妃的奶嬷嬷，她的孩子是云妃的奶兄弟。宋嬷嬷认如意为干女儿，可不就是和云妃扯上关系了。 如意哪有不愿意的，宋嬷嬷说什么她都应下。见如意上道的样子，宋嬷嬷很是欣慰。 如意站在如安的门前，耷拉眼皮无所事事。她什么都不干，靠在门窗边上扣着指甲。 “如意，如今娘娘把你给我了，以后别叫如意了，我重新赐你一个名，就叫银朱吧！” 如安笑盈盈的声音从里头传了出来，让如意扣指的动作一顿。 银朱？这个名可真难听。如意没想到如安来了这么一出，多少把不开心挂在了脸上。 “银朱，你怎不谢恩？难不成还要我去娘娘她说你的不是？咱们主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难不成你还想回去云妃娘娘身边？” 如安透过窗，看到了银朱停顿的动作。 “你觉得在我身边委屈，大可直接说。我回里娘娘，你仍旧是她跟前体面的大宫人。左右你和我不对付”如安的语气里巴不得让银朱早点走。 银朱不可能让如安如愿，百般不情愿的跪下道不敢。 看着跪在门外的银朱，如安一下子懂了权力的滋味。要人跪就跪，要人磕头就磕头。如安起身，走到了银朱的跟前。 她稍稍低头，看见了银朱细软的发上簪的一小银钗。 “云妃娘娘要听话的宫人，我也是一样的。银朱，今日起你可不是如意了。如若是惹我不舒服了，你便……” 如安勾唇一笑，弯腰对着银朱道“你便瞧瞧，看到时候谁能帮你说话” 银朱不可置信的抬头看向如安，这还是老好人如安吗？还是那位针扎下去都不吭一声的如安吗？ “宋嬷嬷定然会同你说什么，我们向来不对付，还把你塞给我。云妃真的是心疼你看中你吗？” “银朱，你可真傻。你比谁都想成为妃嫔，娘娘会让你在她身侧吗？”如安阴阴一笑“可我就不一样了” 所为曾经的主仆，如安很了解云妃、了解宋嬷嬷。宋嬷嬷能和银朱说什么，如安都能猜出来。 如安露出了自己的狐狸尾巴，在银朱面前大大方方的展示出来。 “你……你在娘娘面前都是装的！你装做什么都不争不抢！装成性格好，承乾宫上上下下，都被你骗到了！” 银朱挣扎着要起来，要去和云妃说，要告发如安。 “我已是采女了，银朱，难不成圣上会收回旨意吗？你我是主仆，我不好你还有好下场？” 如安眨了眨眼，让银朱多想想，想清楚了再起来吧。 内务府“后知后觉”送来了两个宫人，说是前几个忙忘了，忘了给江采女送宫人。 来送人的太监，留心打量着屋内的情景。 窗前是榻，摆着一紫檀木小几，上头有一青玉水仙盆景。边上的多宝架上放着几个小玩意，中间的芙蓉石三足炉内袅袅飘着安神香的味道。 “内务府事情多，我自然是知道的！”如安坐在上首，看着面前两个宫人。 左边的清瘦老练、右边的矮了半个头、畏畏缩缩的立着。 如安要了那位畏缩的宫女，胆小总比胆大好。 “好好跟着江采女伺候！”太监交代了一句，领着另一个回去了。 银朱在边上撇嘴，满脸看不上。什么时候这样的人都能在承乾宫伺候了？洒扫的宫人都看起来比她大方能干。 第6章 草台班子成立 “好了，我不吃人，你别紧张”如安招着宫人上前来。 金子挪动着步伐，紧张的到了如安跟前。出来前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说是去新的地方。 金子还以为是自己手脚不快，要被发配去浣衣局，没想到是嫔妃的身边。金子长着一张普通的脸，什么都不出挑。 “你多大了？可曾服侍过什么主子？会什么？” 如安的问题让银朱嗤笑，银朱碰了碰鼻尖很是嫌弃“采女，她的模样连各宫的门都进不去，还能服侍过什么主子？” 金子懦懦动着嘴皮“奴婢十三了，在内务府帮着姑姑们做活。采女，我什么都会干！扫洒洗衣裳，我都会！” 金子扑咚跪下，朝着如安磕头。 一个粗使的宫人，如安你也只配这种人伺候了，银朱心中冷呵，一点都看不上。 如安觉着好笑“快起来吧！你跟着银朱，先去换个衣裳收拾收拾再来” 如安和颜悦色的让银朱带金子下去，另给金子赐了名叫宝红。 明日是十五，合宫要去坤宁宫问安的日子。如安指望不上银朱，动手挑起了明日的衣裳。 不过是一小小的采女，内务府送来的衣裳花色都是一般。如安挑了一身中规中矩的，不显眼就成。 宝红在如安的跟前，先学着规矩。 次日一早，如安已在云妃殿前等候了。 距离圣上来承乾宫，那是七日以前的事情。云妃第一次体会到了等人的滋味，其中不安自知。 云妃微微叹息，用蔷薇胭脂来遮面。她夜里睡不着，眼下一片乌青。 “娘娘，您还不如告假。咱们去作何？”宋嬷嬷心疼劝阻“皇上若是知道您病了，指不定就来探望” 如安站在殿门口不骄不躁的等候，在宫里如安仅有云妃一座靠山。 羽翼还没丰满之前，如安并不会轻举妄动。再说了，如安才侍寝过一次。皇帝连如安是谁都可能忘了，还是跟在主子后面喝喝肉汤罢！ 如安对待云妃很是尽心，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云妃坐着步辇，如安带着银朱步行前往坤宁宫。 主要是如安现在位份不够，连坐上小轿都困难，就别说什么步辇了。 二人到时，坤宁宫内人都到齐了。 “云妃娘娘、江采女到！”太监传话的声音从外传到里，让人莫名有些期待。 “来了来了！云妃和她身边的宫女来了！”乔小仪对着身边的越嫔耳语，探头往外看去。 上首的凤座上是皇后，下面的淑、德二妃。再者的空位是云妃，其次是王贵嫔和端婕妤。 王贵嫔正和皇后宫里的点心做斗争，捧着一块点心吃得欢心，看起来是无心关注其他。 端婕妤潜邸出身，是萧秉的头一个女人，生了萧秉头一个孩子。她追随皇后，时不时来坤宁宫说说话。 崔良媛对面空着的位置，是如安的了。萧秉的后宫加上如安，一共十一人。 “臣妾来迟，望皇后娘娘恕罪”云妃领着如案跪下，半月不见，她的身形更是单薄。 何容华瞧见云妃的样子便来气，坤宁宫里没皇上，装弱给谁看？还翘着兰花指无力扶额，可真的是恶心死了。 云妃差些没起来，如安在后头手疾眼快相扶。这位主子的身体情况如安很是了解，无事尚还好，但凡是有事云妃的身子支撑不了几天的瞎造。 更别说是思忧过度，食寝不安了。 “云妃姐姐，皇后娘娘体恤撤下你的绿头牌，不必让您再费心服侍皇上，让您安心养身子。您这是有违凤命啊！” 皇帝七天没踏进承乾宫，可把何容华喜的。总算是苍天有眼，让云妃也失宠了。何容华按耐不住的出言讽刺云妃，顾不上是什么场合了。 德妃挑了挑眉，不屑的撇过头，仿佛在说这里没皇上，云妃揉情造作给谁看。 “还是云妃娘娘福气好，身边有个江采女可以照顾。看看江采女那紧张样，姐妹情深”越嫔捂嘴一笑，出言调侃。 “在座的哪个不是姐妹？”皇后见众人的话越说越不像话，严肃的看了越嫔一眼。 越嫔自讨无趣，不再开口了。德妃和何容华丝毫不受影响，没事人一般。 “前朝事务繁多，你们不就是仗着云妃几日没见到皇帝，来兴风作浪了？”皇后的话很是直接，点出了问题所在。 “本宫面前容不得你们放肆！要是我知道你们谁在背后耍心眼了，有你们好看的！” 皇后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嫔妃们皆道不敢。 云妃坐在位上歇了一歇，总算是缓了过来。她没用几口早膳，方才突然觉得天气眩晕，站立不住， 坐下之后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才觉得好很多。见皇后帮自己说话，又是起身道谢。 “皇后娘娘体恤，臣妾不敢忘” “你身子不好，本宫和皇上都心疼你。不用动不动就起来行礼，坐着就行”皇后像是十分体谅云妃，免了她的礼。 “新上贡的血燕甚好，叫内务府先供着承乾宫。你要好好养着身体才行，好让皇上放心”皇后对着云妃和颜悦色，像是真的担心云妃的身体。 “你们都不许和云妃争风吃醋，云妃体弱需要养着，皇上也心疼她！” 在座哪个后妃听了好受？皇后的话不就是戳着她们的痛处来抬举云妃？ 云妃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其余没恩宠的都要让步？内务府有多少血燕，云妃全拿着不怕胀肚啊？ 德妃心底冷笑，记上了皇后和云妃一笔。 越嫔和乔小仪一对视，互相从对方的眼里看出来了不舒服。 王贵嫔依旧是笑意盈盈，夸着皇后宫里的点心好吃。 “娘娘宫里的点心有滋味，我宫里总是做不出那么细腻来。我方看云妃姐姐用了一块，想来是好克化的。娘娘宫里牡丹花开的好，连吃食都好” 王贵嫔的话不假，夸到了皇后的心坎里去。 “不过是二皇子的吃食要精细一些，你若是喜欢，只管遣人来拿就成！” 王贵嫔待人总是一张笑脸，天真烂漫的做派能让人少许多的戒备。 一提到二皇子，殿里全然是众妃吹捧之话。 第7章 云妃生病 淑妃生育的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年龄相差无几，一个占长一个占嫡。 皇后未曾忘记淑妃的大皇子，同样是夸了几句。 “大皇子说是千字经都能背出个大半来，淑妃教导的好。本宫这有几碟子点心，送去给大皇子” 淑妃猛然被点名，忙起来谢恩。皇后不忘给另两个公主同样的东西，显得一视同仁。 后宫这碗水，皇后都在努力端平。 如安坐在最下首，头一次能坐在彩绘描金黄花梨椅上，和各宫的娘娘们端着同一盏茶，心中有着一丝说不上来的感受。 如安常跟着云妃来坤宁宫请安，可没有一次是紧张的。然而坐在下首，如安的心咚咚乱跳。 银朱站在如安的身侧，打心底眼看不上如安。穷人乍富，小家子做派，即便是当了采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没人理，不被待见。 云妃坐在椅上，看着皇后谈笑风生、下面的嫔妃们捧趣说话，一时间生出无趣的心思来。 她不怎么搭话，连浅笑的表情都没有。落到有心人眼里，实属是对皇后娘娘的不敬。 半个时辰后，按照位份的高低离去。托云妃的福，如安不需要最后一个离场。如安跟在云妃的后面，扶着云妃上步辇。 “你看看，人家和我们不一样。按规矩来，她哪能比我们先走呢！”何容华看不下去，对着身边的王贵嫔道。 “人家的主子是云妃，云妃的位份在我和容华前头。她愿意在边上弯腰服侍，何容华若是愿意，也能先走！” 王贵嫔的话让何容华脸一青“贵嫔妹妹，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容华仗着年龄比王贵嫔大，称呼人家为妹妹。可按照位份来，应该叫王贵嫔一声姐姐。 王贵嫔看不上何容华没脑子样，呵了一声“何容华没学过规矩么？这么对我说话？改明儿你在妃位了，再来如此质问我罢！” 王贵嫔扔下一句话，施施然上步撵离去。 何容华吃了一个瘪，灰头土脸的回宫。 剩下的越嫔和乔小仪玩的好，二人约着一起去御花园逛逛， 如安从坤宁宫走回承乾宫，常走的路没什么觉得累。依旧是站在云妃的辇轿旁，不过是头上的珠钗和身上的服饰变了。 银朱本可以站在云妃的身侧，如今是只能落在后头了。她现在是作为如安的贴身宫人，而不是云妃的贴身宫人。 是夜，如安留了宝红守夜。不让银朱守夜的原因很简单，谁敢把心里憋着坏的毒蛇夜里放边上？ 宝红需要好好的教导，做事远不如银朱，可带在身边安心。只要不是去坤宁宫请安，没什么大事，如安都带着宝红。 屋子里头燃着一烛火，宝红手撑额头打着瞌睡。 “快，快去请太医来！”今日是如月值夜，她听到了云妃的呓语，撩起帘子一看，云妃已起了高热。 夜里的承乾宫兵慌马乱，有人急匆匆的跑去请太医，有人往着坤宁宫方向奔走。 如安眠浅，一有动静便知。她拉开了床帐，倒吓了宝红一跳。 “采女，怎么了？”宝红揉了揉眼，还没反应过来。 “前头出了什么事情，快去看看！”如安不欲多说，她听到了云妃殿里的动静。 宝红轱辘爬起，帮着如安挽头插簪子。 “傻丫头，夜里我打扮那么好看做何？倒显得我不上心”如安按下宝红想往自己头上再插几根簪子的手。 宝红恍然大悟“采女说的对，那我们去吧” 如安一身素色的外衣随便一罩，头发一挽就来了，像是听到动静就起来了。 “娘娘高烧，连水都喂不进去了！”如月在外头焦急跺脚，六神无主的打转。 “白日里娘娘不是好好的？”如安大吃一惊，忙跟着如月进去。 绕过紫檀木边座百花嵌花卉图屏风，宋嬷嬷坐在踏脚上，绞着巾子擦拭云妃的额头。 “咱们宫里不是常备着太医，太医人呢？”如安问道。 “二公主脾胃虚弱，何容华下午遣人来要走了太医。说是借两日，等着公主脾胃调理好了再送来！说左右皇后娘娘日日叫旁的太医来，咱们娘娘这犯不着用两个太医” 如月心里骂了何容华诅咒十八辈，巴不得自家主子不好的小人。 宋嬷嬷年纪大了，如月并不敢让她多操劳。别等着云妃病好了，这位人物躺下了。宋嬷嬷在承乾宫的地位是副主子，看在云妃的面上，没人不敬重她。 “皇上到，皇后娘娘到” 随着唱礼声，萧秉快步进了殿内。他的眼里没有旁人，只冲着云妃处。 云妃的脸由于高热烧得通红，嘴里不知呓语着什么。不论是萧秉怎么呼唤，都不见她回应。 如安边上绞着帕子，忽见后头的皇后才想起来今儿是十五，按照规矩萧秉要歇在皇后处。 皇后显然是临时被拉起，未挽复杂的发鬓，只是简单的簪了两根凤簪和步摇。 “太医呢？太医去哪了？”萧秉看了心急，握着云妃的手像是握到了温热的炭火。 “回皇上，太监们已去请太医了”如月跪着回道。 “玉晴，玉晴”萧秉叫了两声云妃的闺名，见平日里娇宠的妃子缠绵病榻，一时间怒气高涨。 “你们都是怎么伺候云妃的？” 天子之怒似雷雨交加，殿里的每个人都果断跪下。现在谁还站着，就是嫌命长。 皇后自然是无需为一位妃子而跪下，即使这位妃子是皇帝的心上人。 “云妃体质本不好，原是怪我，今日应当免了她的请安才是”皇后说得一脸内疚，将责任大包大揽。 “梓潼，这不怪你”萧秉刚才的怒气是针对承乾宫的人，而非皇后。 萧秉的眼神一扫，突然扫到了在边上的如安。 如安跪在地上，还不忘绞干手里的巾子递给如月，示意如月敷在云妃的额头。 一夜云雨的小宫人，萧秉还记得。现在已经不是小宫人了，是采女了。萧秉的念头一晃而过，好在太医到。 承乾宫上下都松了一口气，救星来了。有太医，治不好就是太医的事。 第8章 何容华的春天 皇后顺着萧秉的目光，看向了如安。 “云妃身边有江采女，她俩本是主仆。江采女不忘云妃提携之恩来照料，后宫众人若都能如此和睦，更是佳话一段” 皇后微笑着道，很是赞许如安的行为。 萧秉是天子，但也是一个人。他希望的不过是这个朝代普天下男人希望的，后宅女人能齐心协力和睦相处。 “是皇后教导的好”萧秉拍了拍皇后的手，表示嘉奖。 说圣上上心云妃吧，自然是上心的，不上心他不会深夜赶来；说不上心吧，也是不上心，云妃高烧迷糊着呢！皇帝和皇后在此上演后宫和睦。 如安在心中吐槽，让位给太医诊脉。 云妃的病来势汹汹，太医不敢用猛药，只能开温和的徐徐治之。 萧秉一早要上朝，留了皇后看视。如安怎能让皇后真的在承乾宫照看一妃子，云妃没有那么大的脸面。 外面朝堂的老古板们知道了，弹劾云妃娘家的奏折会袭满皇帝的御案头。 “皇后娘娘，云妃娘娘身边有嫔妾。嫔妾本就是云妃身边的宫女，请皇后娘娘让嫔妾照看吧！” 如安朝着皇后恳求，将头磕在了地上。皇后的眼里透露出满意，可真的是上道。 “你同云妃姐妹情深，有你在边上服侍，云妃自然能感受到。云妃可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你照看好了云妃，是替皇上分忧” 皇后不愧是皇后，话在她嘴里说出都能上升一个高度。 承乾宫的动静瞒不过人，何容华抱着怀里的二公主，神色紧张。 二公主已是睡熟，在何容华的怀里很是安稳。 “真病了？”何月娥心中一惊，小心点的放下女儿掖好被角。 “皇上和皇后娘娘都过去了”霜雪回禀道。 主仆二人的声音很小，摸索着出了内室。 “公主脾胃不适，您是慈母心怀，一时焦急要来太医难免”霜雪安慰着何月娥。 何月娥的心都要跳出来了“可，可公主好好的，没什么脾胃不适的毛病啊！” “娘娘，娘娘！您说有就有，您是公主的生母，没人比你更清楚公主了” 昏暗的烛火下，何月娥咬了咬牙“没错，我说有就有！” 梦中的二公主被母亲摇醒，她尚且年幼连话都不会说，哭声响彻了整个景仁宫。 在哭声之下，何容华松了一口气。公主不适哭了，她就算是要来候在承乾宫的太医又如何，妃子有皇嗣重要？ 如梦扶着云妃，如月在边上端碗，如安负责喂云妃。三人合力，药撒了大半，才堪堪送进去几口。 云妃生起病来，能把承乾宫上下褪一层皮。 萧秉不自在，觉得是忽略了云妃，让云妃思虑过度导致生病。他想着发散怒气，可后宫的女人聪明的不冒出头，让人寻不到错处。 “你们就是这么当差的？连茶水凉了都不知道？”萧秉撂下手里的茶盏，气得要发落太后宫里的人。 “皇帝，你忒急躁了些！莫不是前朝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林太后瞥了一眼儿子，抿了一口茶水慢悠悠的道“哀家殿里的安神香，都安定不了皇帝了” 萧秉摸了摸鼻尖“是儿子急躁了” “竹风，给皇帝上一盏菊花香片来，去去火。还没到三伏天呢，火气大了不好”林太后对着身边的竹风吩咐。 竹风哎了一声，带走了殿里站着人，留下来单独的空间给这对母子。 “可是云妃生病，让你不顺心了不成？”林太后很是了解儿子，被母亲点出来心事的萧秉，沉默不言。 “你和云妃自小认识，她是惠善长公主的女儿，是你表妹。哀家还是林妃时，你便心仪她” “可皇帝，你是天子，要以天下为重！”林太后本就不喜云妃霸占着皇帝，更别说现在云妃生病让皇帝烦忧了。 “二公主病了，皇帝作为父亲可有去看过？子嗣才是要紧的”林太后不欲多言，要皇帝去看看何容华。 何容华的二公主病早好了，本就没有病。何容华装模作样给女儿喂了一碗药，能糊弄住人就行。 反正皇帝也不会来景仁宫，何容华在殿外头带着二公主玩。 二公主无封号，何月娥随便绉了一名浑叫。 “琦儿来，琦儿看看树上有什么？花是不是都开了？”何月娥抱着二公主瞎逛，宫人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午后的阳光洒下，景仁宫内充斥着孩子的欢笑声。何容华抱着二公主，奶娘在边上摇晃着拨浪鼓。 萧秉不自觉的被感染，脸上的冷意消散了一些。 “皇上？皇上来了！”何月娥瞧见萧秉，喜得把女儿塞给了奶娘。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何月娥被巨大的惊喜砸昏了头脑，不等萧秉说免礼已是起身。 “琦儿可想着父皇呢！是不是”何月娥逗着二公主，想让萧秉抱抱女儿。 萧秉看见穿着粉色小袄，脸蛋肉嘟嘟的女儿，不自觉地伸手接过。 何月娥大喜“皇上不来看看臣妾和二公主，瞧瞧公主在皇上怀里多乖啊！想来也是想着父皇！” 何月娥的语气里带着娇嗔，迎着萧秉入内。 萧秉逗着女儿玩了一会儿，他的慈父情怀只有一些些，摇着拨浪鼓的动作都有些敷衍。 “二公主前几日病着，人没什么精气神，怕是要睡了”何月娥见状，让奶娘抱着二公主下去。 萧秉嗯了一声，不痛不痒的关怀了几句。 何月娥能坐到容华的位置上不是一个傻的，她没云妃那般好的身世，不敢怎么造作。 “皇上心疼二公主，二公主自当能感觉到。臣妾替二公主多谢父皇了，不过皇上贵为天子，要多保重一些才是” 何月娥尤其心疼萧秉眼下的乌青，虽然不是为她熬的。她装也装出来了一副心疼的样子，留萧秉在景仁宫用膳。 萧秉久不来景仁宫，一来连着三天。其次是召幸了乔小仪、王贵嫔。 在景仁宫又是用膳又是留宿，何容华一扫之前的失宠的状态，尾巴翘的老高。 她见云妃还病着，“特地”过来探望一番。 第9章 争吵 云妃高烧两天，好不容易能吃下东西了。宋嬷嬷念着阿弥陀佛菩萨保佑，在宝华殿多供了几盏灯。 惠善长公主府同样是在京郊的皇寺里供奉了灯，保佑云妃长命百岁。 红枣和山药用小炉子吊着熬了三四个时辰的碧梗粥，配上三四碟小菜。小厨房捡着清淡的拿上来，云妃好歹吃了几口。 如安站在边上布膳，宋嬷嬷不在，几个宫人有说有笑。 “娘娘，外头的天气甚好。改明儿咱们逛逛园子去！” “针绣局送上来几件做好的褂子，娘娘改上身试试！” 如月和如梦七嘴八舌起话头，云妃淡淡听着。 “娘娘，何容华来了”丁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如安不解。何容华来干什么？云妃和她的关系没那么好。 “给云妃姐姐请安，哎呦，云妃姐姐还在用膳呐？”何容华进来，一眼看到了半靠在榻上的云妃。 “吃得太素了些，该用一些滋补的东西”何容华挥了一下帕子，看着案几上的几样小菜皱了眉。 “云妃姐姐忒让人省心了一些，宫里不缺几碟子吃食。我那有前儿皇上刚赏的老参，霜雪，去拿来给云妃娘娘！” 何容华不给人插嘴说话的机会，云妃大病未愈气色甚差，和何容华的神清气爽之色不能比。 何容华不自觉地摸了一下自己的脸庞，摸到的是要溢出来的肉。和云妃的纤瘦相比，何容华若隐若现的双下巴可不能见人。 “多谢何容华了”云妃随意指着前面的座位，让何容华坐下说话。 “皇上前两日都在我那，赏了我好些东西。那老参用来熬汤泡水都成”何容华微微偏头，露出了皇帝新赏的金累丝嵌珠宝蝴蝶簪。 云妃原本就是个敏感多心的人，即便是她知道何容华是特地来炫耀。一分的恩宠都要夸成十分，可云妃的心底仍旧是不好受。 “皇上赏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不过妹妹一年才承宠多久？我作为姐姐，倒不好抢妹妹的东西”云妃病中，音色有些沙哑。她淡淡的回应着何容华前头的话，四两拨千斤。 何容华哑然，在脑里飞快的组织语句。 “哪能，云妃姐姐在病中，妹妹有好东西自然要给云妃姐姐。妹妹平日里不周到，还望云妃姐姐别在意才是。二公主时不时哭闹，妹妹不好走开” 说起女儿，何容华的腰板子直了直。云妃比自己有宠又如何？还不是没有皇嗣，连个公主都没有。 有什么好神气的？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养心殿内，皇后在边上磨墨。萧秉伏在御案前提笔，二人时不时侧耳交流。 皇后家常的打扮，褪下长长的护甲，站在边上用心磨着手里的墨条。二皇子在边上乖乖坐着，嘴里念着人之初性本善。 宫里的人乐衷于给萧秉创造家常的感受，皇后是、何容华是，每个人都是。 外头寻常的夫妇，怕也是这样的场景了。忽略掉二皇子害怕背不出而冒冷汗的额头，还真的是温馨。 “云妃的病好了一些，说是能吃下一些东西了”皇后提到了云妃“皇上何不如去看看？” 萧秉看着坐边上乖巧念书的嫡子“今日是初一，皇后舍得让朕过去陪云妃？” 皇后本就是随口一提彰显大度，怎会希望皇帝真的去陪云妃。 “好在云妃身边有江采女在边上，她是个好的。是皇上的嫔妃了，却不忘原主。如若后宫都像是云妃和江采女这对姐妹一样，皇上也好省心了” 皇后笑笑，不提去看云妃的话茬了。 一说起江采女，皇帝突然想到了那日如安跪在边上服侍云妃的画面。 “她是个好的，在云妃身边照顾让朕省心。连梓潼都夸她，想来有过人之处，提为选侍吧！” 萧秉手一挥，给如安升了一位份。正八品的采女升到从七品的选侍，算不上什么事。 皇后不可能连这点都容不下，当下替云妃谢过皇上。 “云妃妹妹知道后定然开心，皇上看重她的人，便是看重她。还不把旨意传去承乾宫？”皇后欲做“锦上添花”之人，让皇帝身边的公公快去传旨。 看重云妃应当给云妃升位，给她的宫人升位算做什么？云妃估摸着又要在心里憋气多想了。能给云妃添堵，皇后甚是满意。 何容华来承乾宫显摆，一时半会不肯离开。从上到下突显了一番自己的东西，眼睛落在了如安身上。 “还是云妃姐姐福气好啊，身边的宫人都成为了采女。云妃姐姐大度，倒是我小家子气了。江采女还是和做宫女的时候一样，爱在主子身边端茶送水” 如安的手里正端着一盏茶，被何容华冷不丁的刺两下。 如安看向云妃，见她搬弄着被角未开口，心中思索着如何回敬何容华才好。 “云妃姐姐是个有福气的，旁人都没。怕是改明儿有人学着云妃姐姐，送身边的宫人上位固宠呢！” 何容华的话越说越难听，云妃脸一冷，刚要出言却被外面的声响打断。 “娘娘，养心殿来旨意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册封江采女为选侍的口旨就被念了出来。 “选侍！选侍大喜啊！”宝红忘记是在云妃的殿里，喜气洋洋的朝着如安道。 “皇上嘉奖采女，在云妃身边孝敬伺候，后宫其乐和睦，此乃典范” 太监后面的话让云妃舒了心，是伺候自己有功，而不是萧秉喜欢如安。这话犹如定海神针，定住了云妃的心。 不是吧，这也行？何容华皱了皱眉，不欢喜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是个喜事，想当年何容华是才人出身。你努力一些，日后同她比肩”云妃的嘴亦不是吃素的，立马回击何月娥。 “是，待你日后有皇嗣了，再同我平起平坐！” 何容华停留在了云妃的小腹上，目光里满是挑衅。位份高有什么用，没用！ 银朱在边上听了愤愤不平，顶撞何容华的话已在嘴边。她想上前开口，却被如安死死拉住。 “你为什么不让我开口？” 第10章 如安的机会 “为什么？你是头一次在云妃娘娘身边吗？” 如安的声音很是尖锐“你知不知道你一开口，就会被何容华当靶子使？你还当你是云妃身边的大宫女，旁人都敬着你不成？” 如安的话环绕在了银朱的耳边，是，她现在不是云妃身边的宫女了，而是面前这位小小选侍身边的宫女。 “那又如何？”银朱咬死不肯认错。 “呵，你若是不怕死，我不拦着你。看你明日是在慎刑司，还是裹着稻草送出去！” 如安冷呵一声“嫌命大我不拦着，你看不上我就罢，别给我找事就行。我不如云妃娘娘，护不住你！” 银朱笔直跪在地上，死活不和如安低头。宝红在外头站着看门，默默的没有说话。 “你好好跪着想想，没有下次了”如安不是庙里的菩萨，能大发善心日日护着银朱。 再说了，宫里哪个不比如安有权有势？如安眼下尚且只是个选侍而已。 宫里小小一品阶的差距，就能差出许多东西来。奉例银子都是不一样，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就能升一阶，让如安更加坚定了一个想法。羽翼丰满之前，在云妃身边低调做人。 何容华在承乾宫带着怒气而归，如安已新晋成为她的死对头。 “我给皇上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为何不想着给我晋位？哪怕是变成从三品的婕妤也好啊” 何容华躺在美人榻上默默流泪，霜雪在边上无言。自家娘娘想的太简单了，品阶越高升位越难。 “娘娘膝下有二公主，岂是云妃那等无子嗣福薄之人能比拟？位份只是一时，来日公主嫁得良婿，容华怕是有过不完的好日子” 霜雪绞了帕子，替何容华擦泪。 “娘娘有二公主了，旁人羡慕不来的福气。日后能再添一个皇子，儿女双全的福分是云妃能妄想的？娘娘可别哭了” 霜雪不愧是何容华身边的大宫女，三言两语安抚住了何容华。 何容华吃瘪一次后，再也不踏入承乾宫了。 林太后见儿子不再执着于云妃，各宫都有去。云妃“识相”不霸占住皇帝，林太后免了她的抄经陪伴。 “不劳选侍动手了，奴婢来就成！”宋嬷嬷接过如安手里的食盒，没什么好脸色的打发走如安。 “娘娘有奴婢来服侍，您现在都是选侍了，好生歇着吧！” 食盒里头是如安做的一碟子枣泥山药糕，云妃最喜欢的点心之一： 宋嬷嬷当着承乾宫太监宫女的面，直接给如安脸色瞧。 “我们选侍就算是去坤宁宫请安，皇后娘娘都是好言相待。宋嬷嬷是一个嬷嬷，还对着主子们不敬起来！” 宝红在边上回敬宋嬷嬷，她才不会忍着。既然自家选侍不好开口和一个奴才计较，那宝红帮自家的选侍出战。 “宝红，这位是宋嬷嬷，是云妃娘娘身边的奶娘，咱们都应该敬重她才行！”如安表现的很是大度“快别说这话了！” “选侍，你就是太老实了一些！”宝红替如安打抱不平。 “什么老实不老实的，这么热闹在说什么？”萧秉提袍迈上台阶，怕惊扰到云妃，他没让人通传。 刚进来，耳里就灌入了吵闹之声。 今儿的如安穿着湖绿色云纹褂子、里有是月白色对襟上衣，浅色细纱宫裙，头上挽着金簪，插了一只当季的粉芍药，可谓是素净。 丁冬眼疾手快打了帘子，对着里头道圣上来了。 “云妃还在修养当中，你们在说什么？”萧秉边问边入内。 “嫔妾想着来看看娘娘，宋嬷嬷体恤嫔妾，让嫔妾回去歇歇”如安说的轻快，语气里无半点恼意，还帮着宋嬷嬷说话。 “哦，是吗？”萧秉停下脚步反问“朕好像听到的不是这样” 宋嬷嬷心一抖，人都站不稳了。 “是呢！皇上面前嫔妾哪敢说假话，不过宋嬷嬷年事已大，嫔妾也不舍得宋嬷嬷多劳累，相互体谅罢了” 如安像是没听懂萧秉的弦外之音“嫔妾下去给圣上泡茶，娘娘在里头呢！” 如安识相的找借口下去，一点都不留恋萧秉。萧秉不自觉一笑，心里道有趣。 明明宋嬷嬷不是这个意思，她倒是通透还能帮着人家遮掩。 “皇上和如安说话呢？”云妃正要下榻给萧秉请安，被萧秉一手按住。 “别动，躺着就行！”萧秉坐在白月光云妃的身侧，仔细端详她的面色。 “好了不少”云妃微微一笑，绿瘦消红之态让萧秉心疼。她本就是个消瘦美人，眼下如病西子一般，更让萧秉心疼。 “圣上不来看臣妾，臣妾还以为圣上忘了”许是云妃在病中，难得的无理取闹起来。 萧秉时常来看云妃，不过是云妃的小把戏而已。 “是朕不对，朕忙的忘了玉晴，玉晴可别怪罪朕了” 二人在内室你侬我侬，如安借口泡茶出来，在外头候着不入内。这时候进去碍眼，定然是会被厌弃。 宋嬷嬷哼哼唧唧，萧秉在她不敢造次了，可仍旧不给如安面子。 “选侍，你站这处做什么？里头有皇上照顾娘娘，你别进去碍眼了！” 如安瞥了一眼宋嬷嬷，憋坏道“宋嬷嬷说话可轻声些，别被皇上听到了。方才皇上的话，您还不怕啊？要不是我遮掩，怕是眼下您的脸都要肿的老高” 如安第一次在宋嬷嬷面前露出爪牙，再好声好气一些，怕是宋嬷嬷都要骑到自己头上了。 宝红在边上很是嘚瑟，一把推开了宋嬷嬷，站在了如安边上守护如安。 “臣妾伺候不了圣上，让外头的如安来吧！”云妃翻身，用帕子蒙住了脸。 萧秉被拒，尴尬的咳嗽了一声“你倒是把朕往外推！” “谁伺候皇上，臣妾都没事。臣妾是皇上的妃子，皇上当以朝堂子嗣为重，皇上心里有臣妾就行” 云妃如今的身体情况她自己最清楚，眼下拒绝皇帝是无奈之举。留不下皇帝，与其皇帝宠爱她人，那还不如是如安。 起码，如安目前看来很乖不是么？ 第11章 侍寝 “选侍！今儿皇上翻了您的牌子，您快准备吧，凤鸾春恩车已在路上了！” 做这差事的小太监，长得就很虎头虎脑的喜气。况且哪位后妃不喜欢陪着皇帝？心里高兴赏赐都给的多。 小和子收到宝红递过来的荷包，一掂量就知道有多少。 “那选侍好好准备，奴才先去了”小和子告退，宝红连忙朝着如安道喜。 “选侍，咱们可要好好打扮，在皇上面前留个好印象” “傻宝红，我长的就是这样了，再打扮都美不过云妃娘娘。我又是云妃娘娘身边的宫女出身，我打扮的花枝招展，不是给云妃娘娘添堵” 如安在铜镜前描着淡眉，想着擦个胭脂润润唇色就够了。 “可是选侍，您是去养心殿伺候皇上，云妃又不知道。咱们给皇上看，又不是给云妃娘娘看的！”宝红愈发不解了。 “宫中没什么秘密，我一路花枝招展过去谁不知道？再说了，皇上看了难不成就会喜欢？”如安反问道。 宝红思考了一会儿“也是，皇上是喜欢云妃娘娘那样的” 宝红在如安身边呆了一阵之后，看事情都看出一些本质来。 “对了，我不过只是一个选侍。在云妃娘娘身边好好的讨巧，总有机会的” 甚至云妃死后，如安都能代替成为云妃。在穿着打扮上，如安也不自觉地和云妃靠拢。 临坐上凤鸾春恩车前，如安还来给云妃请安。 “去罢！”云妃瞧着什么都没打扮的如安，叫如月去取她常用的首饰盒来，挑拣了一只玉簪插上了如安的发鬓。 云妃依旧是半躺在床上，没什么力气下地。如安道谢之后，带着宝红离开。 云妃的目光停留在如安的背影上，直至看不见。 “娘娘，您何苦呢？”如月瞧了心疼，看到云妃这副模样谁都不好受。 如梦跪在榻边上，拿着温润的小玉锤捶着云妃的双腿。云妃自从病了之后，腿脚便使不上力。 她要强，不肯让太医来看，只有身边的两个宫人知道。 凤鸾春恩车行驶间的叮当声响彻整个宫道，往着养心殿方向去。 萧秉久在女人堆里，什么胭脂水粉都有了解。见如安走来，面上什么都没擦拭。暗想不愧是云妃身边的人，做事有云妃的品格在。 萧秉喜欢云妃，看如安都觉得顺眼。更何况如安不自觉地行为习惯都和云妃差不多，勉强能算一代餐。 且如安不似云妃那般扭捏，更让萧秉心情舒畅。 嫔妃依照惯例是不能留宿养心殿，如安没那么大的脸面让萧秉无视祖宗的规定。如安拖动着酸软的身躯，回头看了一眼明黄色帐里的萧秉。 他平日里摆着的脸松垮下来，发丝凌乱。冷冽的气质此刻透露出一丝油腻，正睡的深沉，丝毫不关心身边的人离去。 不知道旁人侍寝是不是都这样，如安收了眼神走出殿。宝红在外面候着，还有一如安的老熟人。 小顺子是御前侍奉的人，奈何他不怎么出挑，干的都是杂活。但在养心殿干杂活，也算是天子边上的人。 “恭喜选侍了，没来得及道喜，今儿才赶上！”小顺子朝着如安打千行礼，口中说着恭喜的话。 “小顺子，咱们的情份和往日一样。我不过是个宫女出身，咱们到底是一样的”如安并不在意，让小顺子快快起来。 见如安依旧和往常一样，小顺子才是不见外“哪能，如今姐姐是皇上身边的人了，日后要姐姐多照应呢！” “你叫我一声姐姐，那就是应该的”如安笑着道。 “选侍，走吧！”小顺子瞧见他师父走来，忙不迭换了语气，请如安上凤鸾春恩车回去。 承乾宫内，云妃的殿里头亮着烛火。宋嬷嬷特地站在了殿门口，像是阴差一样面无表情，冷脸盯着如安。 宝红冷不丁被吓了一跳，差点没喊出来。 如安领着宝红、另有两个提灯的宫女，默默的回了自己的屋子。 宋嬷嬷在后头泼了一盆水，呸了一声。 “选侍，咱们日子过得太小心翼翼了吧！”宝红有些不甘心，开始为如安鸣不平。 “宝红，这是宫里头。宫里哪个比我位份低？等我熬出头了，就不憋屈了！”如安悄悄的道，示意宝红去小厨房要热水的声音轻一些。 “况且算什么憋屈？能得皇上的宠幸，日子久了总有这个人在。一口气吃不成什么胖子，徐徐图之” 如安嘴上虽是云淡风轻，可夜里的叹气出卖了她。宋嬷嬷行事越来越张狂，想来是云妃放纵的缘故。 可宋嬷嬷是云妃的奶娘，怎可能不被云妃袒护？云妃入宫只带了一位宋嬷嬷，那是她独有的恩典。 想要整治宋嬷嬷，就要从云妃那下手。如安默不作声，在心里筹划着事情。如安不是一个软柿子任由人拿捏，她有自己的法子在。 她倒是不相信了，萧秉能任由自己的嫔妃被一嬷嬷欺负。 “我家姑娘太过于心善了，好端端的恩宠干嘛给别人？”宋嬷嬷吹着一碗粥，坐在边上喂着云妃。 云妃昨夜睡得不好，第二日更是没什么气色。 “嬷嬷，难不成我这样还能侍寝不成？”云妃觉得好笑。 “那也不能便宜如安！”宋嬷嬷看不上如安，以前是现在更是。 “嬷嬷，都说了如安不是你可以叫的了！”云妃的神情有些严肃“她是选侍了，不是宫女了，嬷嬷” “老奴知道，娘娘不必再次强调了。她是选侍了，是宫里的贵人，老奴得罪不起！”宋嬷嬷油盐不进，很是认死理。 “罢了，嬷嬷不喜欢就不喜欢吧”云妃私心底同样没把如安当一回事情。 萧秉宠幸完如安之后，一没赏赐二没什么其余的动作，估摸着如安不怎么符合萧秉的心意。 也好，那样好控制一些。云妃有自己的盘算在，没恩宠的人好拿捏。她不希望如安得到萧秉的喜欢，没有恩宠的人才会对她指缝里漏出来的一些感恩戴德。 第12章 如安的反击 “云妃娘娘不在，江选侍何不代云妃给皇后行个礼问安？” 崔良媛坐在如安的对面建议道，她是从五品的良媛，位份上比如安高了不少。 眼下坐在如安的对面，只觉得晦气。什么时候宫女出身的人，都能和自己平起平坐了？ 崔良媛的位份虽说是从五品，可她出身崔侯府，父亲是户部侍郎。换做是宫外，如安连她家的门房都高攀不上。 皇后和淑妃说着育儿经，忽被崔良媛高声打断，齐刷刷看向如安。 “云妃娘娘尚还未痊愈，心底挂念着皇后娘娘。嫔妾小小一选侍，如何能代替云妃娘娘给皇后娘娘行礼问安？” 如安不卑不亢起身回答，崔良媛挖的坑太过于明显了一些。今儿她代替云妃给皇后请安了，明儿估计云妃就要把她赶出承乾宫。 云妃本就是一个多心思的人，崔良媛同样是料准了这一点。 “为何不成？你原就是云妃娘娘身边的宫人，帮着磕一个不妨事”崔良媛丝毫不退让“莫非是你对皇后娘娘不敬？” 不敬的名头扣下来，足够让如安喝一壶。 “云妃娘娘不过是生了病还未痊愈，皇后娘娘特地免了云妃娘娘的晨昏定省。崔良媛为何要在此强词夺理？”如安并不是一个软柿子，崔良媛是没事找事。 “嫔妾人微，怎能代替云妃娘娘给皇后行礼问安？崔良媛莫不是故意挖坑罢？”如安装做恍然大悟吃惊的表情来， “妹妹多心了”如安出其不意，崔良媛猛然噎住。 皇后冷眼旁观，见差不多了才开口打圆场“崔良媛有心了，江选侍说的有道理，等着云妃痊愈了再来给本宫问安即可” 皇后发话，崔良媛憋着火道是。德妃看着好戏，不自觉地往嘴里送点心。 “德妃妹妹，你可少用一些吧！梨花酥是好吃，可这些东西都是用了油，都是发物” 淑妃在边上瞧到了，频频皱眉。眼见德妃身边碟子上的三五块糕点要被吃没了，终于忍不住开口。 德妃骨架大，在一众嫔妃中显得魁梧。再不克制一些，要没眼看了。德妃武将之家出身，自小假充男儿教养。在男人堆里德妃的身形算幼小，可在女人堆里不是。 听到话的王贵嫔丝毫不理会，她已经吃完两碟子了。德妃瞧瞧王贵嫔白嫩的脸蛋，再想想自己，好歹是收了手。 外头下起了雨，皇后见时辰差不多放回了众人。如安一没辇架、二没小轿，只能靠双腿走回承乾宫。 如若是体贴些的宫中主位，会让人抬轿子出来接一把。而云妃那样的性子，估摸是想不到的。 “外头下雨了！”如月服侍着云妃用膳，想到了如安。如安还在皇后宫里请安没回来呢！外头雨那么大。 如月想了想，斟酌起了话“江选侍一早来给娘娘请安，奴婢道娘娘还在歇息。眼下差不多，她从坤宁宫回来要来给娘娘问安了” 云妃淡淡嗯了一声，没有接下来的话。如月作罢，不好再说什么。 “回来便回来，她是沾了娘娘的光！”宋嬷嬷从外头进来，拂了拂肩头的一点点雨水。 如月无法，叫银红去接如安“外头雨大，你去接接选侍！” 银红接过如月递过来的油纸伞，百般不乐意。能在屋子里舒服的坐着，谁愿意出去跑腿？再说了，还是银红看不上的人。 “银红，你去做甚？”宋嬷嬷用了云妃剩下来的早膳，那道瘦肉梗米粥吃起来有滋味，甚是得宋嬷嬷的心。 宋嬷嬷坐在廊下看着雨打蕉叶，问举伞出去的银红。 “外头雨大，去接选侍”银红巴不得宋嬷嬷叫住自己，把自己拦住。 “去接什么？不是有宝红在选侍身边？你过来，去茶水房看看给娘娘的药好了没有” 宋嬷嬷给银红下了新的差事，银红忙不迭去干了。 如安和宝红二主仆，十分艰难的走在宫道上。漫天的雨哗啦啦的砸落在地上，如安出坤宁宫是还不算大，眼下雨势愈发强烈。 宝红把伞大部分都倾斜到了如安的身上，宫道上又没个地方可躲雨，只能硬着头皮走。 伴随着雨而来的，还有雷声闪电。就算是镇定的如安，内心都慌乱了起来。 云妃坐在榻上，膝上盖着一小小花卉纹鼠皮毯，殿里头的开了一扇窗，听着外头的风雨雷电。 “如安呢？”云妃总算是想到了如安。 “叫银红去接了，怕是被耽误住了”如月心中焦急，云妃不发问她又不好开口。 殿里头点起了灯，外头黑压压的，雨还要下很久。 “去派人看看”云妃合上了书道。如月要派人去，宋嬷嬷在边上插嘴，随便拨了几个人去找。 底下人依照云妃的想法来做事，宋嬷嬷的意思定然是云妃的意思。他们没怎么上心，磨磨蹭蹭。 等着承乾宫的人寻到如安时，边上的宝红已被雨砸的瑟瑟发抖。 “快，快端姜汤来！”如月看到被淋成落汤鸡的如安，赶紧让人去煎姜茶来。 “银红人呢？选侍没见到银红么？”如月见二人身侧没有银红，又要打发人去寻。 哪知宫人回道银红正在帮宋嬷嬷看炉子呢，压根没去给选侍送伞。 如安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心想银红留不得了。 “我没什么大事，你快回去娘娘身边伺候着！”如安端着姜茶说无妨，让如月别在自己这久待，省得云妃起疑心。 夜里，如安叫宝红打冷水来。 “选侍，这……”宝红有些不敢。 “就只是生一个小病，没什么大不了的。难不成你愿意我一直被宋嬷嬷欺负不成？”如安让宝红快去。 等着如安泡在冷水里小两柱香的时间，果不其然夜里发了烧。 “嬷嬷，嬷嬷！我家选侍起了高热，劳嬷嬷去请太医罢！”宝红拍着宋嬷嬷的门哭喊。 宋嬷嬷睡的正香，冷不丁被人吵醒没什么好脸色。 “找我干什么？你家主子的事情，我可是娘娘身边的人”宋嬷嬷并不想理会，她巴不得如安出事。 第13章 受罚的宋嬷嬷 宝红继续哀求了一会儿，闹得边上的人都醒了才走。如安料定宋嬷嬷不会管，也不会告诉云妃。 宝红等着宫门一开，快步跑去了坤宁宫。 “你是哪宫的人？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那么毛毛躁躁？”翠兰在外头盯着花房里的太监照看牡丹苗，眼神扫到了一路小跑来的宝红。 “奴婢是承乾宫江选侍身边的宫人，选侍高热不退，求皇后娘娘指个太医过去！”宝红不敢抬头，盯着翠兰的鞋面回答。 翠兰的鞋面很是精巧，宝湘花云纹锦做的鞋面，既是彰显了她的身份又不出挑。 “你自个去太医院请不就好了……”翠兰还没说完话，反应过来里头的门道。 “你且等着，我去回了皇后娘娘”翠兰一思索，转身进殿里头。 宝红头一次被赋予重任，紧张忐忑无比。不知道会不会和选侍说的一样，皇后娘娘会管吗？ 不一会儿，翠兰就从殿里头出来。 “娘娘说江选侍病了是大事，还不去请太医来？”翠兰铁着脸吩咐身边站着的人，是皇后身边的大宫人，派头比低位的宫嫔大多了。 “你且先回去照看江选侍，随后太医就来！”翠兰的话如同光打在了宝红身上，宝红一喜，顾不上福身告退，转身跑走。 “娘娘，太医院的王太医来了”如梦轻声道。 “王太医？平日里不是李太医为我诊脉吗？”云妃喝着一盏血燕，听了这话反问。 “是江选侍病了，她身边的宝红去坤宁宫，皇后身边的人去请了王太医来”如月一面说，一面余光观察云妃的脸色。 “病了？她病了和我说就成。为何要自作主张去坤宁宫？”云妃感到被冒犯，当下就恼了，说的话很是不客气。 “娘娘，昨日夜里江选侍就找了宋嬷嬷。哪里曾想到……”如月在边上抱不平，为如安辩解。 “昨儿奴婢叫银朱拿着伞去接选侍，宋嬷嬷又叫银朱去看炉子……” 如月的话点到为止，宋嬷嬷是云妃的陪嫁，代表着的是云妃的脸面。 宋嬷嬷不许人去请太医，那么下面的人一定不敢去请。 云妃眼皮直跳，很是心烦意乱“什么时候了，还惹出事情来！还不好生的把太医迎进去给选侍看病！” 云妃将手里的小勺撂下，欲下地行走，双脚一落地想要抬起，发现移动困难。不安感顿时弥漫在云妃的心头，她恐惧的盯着双脚。 “娘娘，您才好一些，何苦下地？奴婢扶着您走走就行！”如月忙上前扶着。 云妃眼一闭，把不安憋回了心里“是，扶着我走走” 在如月的帮助下，云妃挪动着步伐。只有她自己知道，每一步走的有多艰辛。双腿像是被灌了铅一样，重的抬不起来。 云妃走到屏风处作罢，她实在是走不动了，额头上蒙了薄薄的细汗。 如月在边上，心里凉了一大截。云妃这是，走不动了啊！好好的怎么会走不动呢？ 如月不敢说，云妃没说，那就是没事。 “好生让太医问诊，你帮着去看看，叫宋嬷嬷来”云妃遣了如月过去。 王太医前脚到，翠兰后脚带着皇后赏的东西来了。 “江选侍是伤寒引起的高热”王太医开了桂枝加附子汤，让人煎下早晚一剂，四剂即可。 皇后赏的是长须老参，说给如安调理身子用，宝红替如安收下。 翠兰掀开了一眼帘子，往里头照了一眼。如安烧得脑子晕晕乎乎，丝毫不知外头发生了什么。她在手脚刚开始热上来时就安排妥当事情，一切都按照她的预期上演。 如月在边上搭手，翠兰作为皇后身边的大宫人，摆起脸色来训如月。 “江选侍好歹是承乾宫的主子，你们是承乾宫的宫人，连个主子都照看不好。要不是云妃娘娘心善，还有你们的命在？” “莫不是你们不把江选侍看做成主子？” “奴婢等不敢”如月慌忙跪在翠兰面前，口中道不敢。 “她不是伺候江选侍的，姑娘没必要拿她出气！”宋嬷嬷倚老卖老的端手走过来“翠兰姑娘，老身在您面前托大，云妃娘娘是承乾宫的主位，训责宫人之事还是云妃娘娘自己做来的好” 合宫当中谁敢给皇后身边宫人脸色？宋嬷嬷是第一个。 “糊涂东西！你们怎么不好好看着嬷嬷！”云妃听到动静之后，心里着急但腿不利索。 “把翠兰给请来，叫宋嬷嬷也来！” 翠兰本想同宋嬷嬷争辩几句，说是云妃来请，轻呵了一声。 “皇后娘娘有心，等着江选侍好了，本宫亲自带着她去请安”云妃说着场面话“宋嬷嬷年龄大了，翠兰姑娘不要放心上才是” “哪敢，嬷嬷比我年长，我听几句训时应该的”翠兰不是一个好糊弄的，云妃三两句话就能把事情太平了？ 云妃作为一宫主位，宫里的人病了都不知道。御下不成，只懂得吟诗作对那做什么主位？ “宋嬷嬷原是我母亲惠善长公主的宫人，伺候过孝贤皇后，老人家难免古板一些”云妃并不生气翠兰的阴阳怪气，反倒是给解释起来。 孝贤皇后是何人？是先帝的嫡母，皇祖的发妻。宋嬷嬷本是服侍她的小宫人，后面指给了惠善长公主，惠善长公主又把人给了女儿。 云妃这样的身份，身边随手用的一个物件，或许都有一些来历。 翠兰没想到，估摸着自家主子都被蒙在鼓里。 云妃到底还是罚了宋嬷嬷，不痛不痒的罚俸三个月当作交代。 “云妃留了一手啊，这样的保命符都拿出来用了”皇后正教导着二皇子练大字，闻言一笑。 “翠兰，你说说。要不是惠善长公主嫁的驸马没什么出息，不然的话后位是不是都所属云妃了？皇上喜欢她，又是沾亲带故的表兄妹” 翠兰哪里敢回答，默默的没有说话。好在皇后是自问自答，没想着让翠兰接话茬。 宝红瑟瑟发抖的看着大人物们“打架”，她守着如安，一一记下等着如安醒来复述给如安听。 第14章 云妃的病 “选侍，你终于醒了！”见如安醒了，宝红红着眼眶扑了上来。 “选侍，我按照嘱咐去了坤宁宫，请到了太医。翠兰姑姑带着皇后娘娘的赏赐来了……”宝红一五一十的复述发生过的事情。 如安烧得浑身酸疼，让宝红给自己倒一杯水来。 宝红倒了满满一大杯给如安，主仆二人说着话，如月在外头敲门。 “选侍可是醒了？娘娘担心着选侍呢！” 如月同如安算是交情不错，她没等如安开口，便自个推门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我这不妨事，你回去服侍娘娘吧”如安虚弱的赶着如月走，生怕她不“避嫌”。 “娘娘叫我来的，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如月知道如安想说什么，她提着一食盒，叫宝红搬张小几来。 一碗冒着热气的鲜肉馄饨，里头不过是一丁点肉，吃个鲜而已。一碟豆腐羹和佐粥的小菜，红豆粥熬的暖和，如月上手就要喂如安。 “我得了云妃娘娘的命，好歹伺候你用膳” “哪里还叫你动手，我自个来吧，没那么精贵”如安又不是病到没力气拿筷子勺，让如月帮忙把案几挪进一些。 清醒之后和宝红说了一会子话，如安是真的饿了。 “宋嬷嬷被娘娘罚了，她是娘娘的奶嬷嬷，娘娘这次是真发狠了”如月等人在云妃身边当差，哪个受收到过宋嬷嬷“提点”？ 此刻宋嬷嬷被罚，她们心底里都有些高兴。忌惮云妃，不敢说出来而已。 “你病成这样，宋嬷嬷倒拦了起来。那银朱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已经打发出去了” 如安听到这里，才发现银朱不见了踪影。 宝红忙着照看如安又忙着迎来送往，能把要紧的事情记下说给如安听已是不错，关注不了太多。 “打发出去也好，她看不上我，还不如去外头寻前程去”如安淡淡，做宫女时如安同银朱便是不对付的，何况是现在。 外头怎可能还会有前程？估摸着是去做粗活的地方，一辈子见不知道几个贵人。如果能熬到二十，兴许还有出宫的机会。 如月奉云妃的命来照看如安，存了些心思。她和如安玩的好，眼下想着多和如安亲近亲近。 才过去一两个月，平日里都是能见着，可真的要说起话来，还真没什么可以说的。 “那我先回去了，你好好养病。缺什么只管说，旁的事情做不到，我在云妃娘娘耳旁吹些风还是成的！” 如月故作轻快，起身行礼告退。如安搜肠刮肚想寻些事情来说，可搜遍都没有。她叹了一口气，让宝红送送如月。 如安养病的日子很是轻松，没了宋嬷嬷的聒噪，也没了银朱在边上摆脸色。内务府又拨了两个宫人来，一个叫念青，一个叫茶白。 宝红的地位立刻升级，成为了如安身边独一无二的大宫女。 “你可知，云妃的腿不行了” 坤宁宫殿里摆着描花卉木冰鉴，透着丝丝的凉意。众妃们打着扇，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如安来的晚，朝着先来的嫔妃们行礼之后，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如今天热，她才病好，不敢吃生冷的东西。宫女们上的是温热的茶水，另有两碟子时令水果。 “好端端的，怎么腿不行了？” 乔小仪和越嫔这对手帕交天热没怎么见面，在皇后宫中聚上，恍若无人般聊了起来。 “你们姐妹俩叽叽喳喳的，说什么呢？”端婕妤耳尖，朝着乔小仪处问。她坐的离两人近，耳里隐约听到了云妃的字眼。 “你还不知道呢，云妃的腿怕是不行了”德妃斜了端婕妤一眼，只觉得这位端婕妤消息不灵通，这么大的事情都不知道。 德妃嗓门大，一嗓子喊的殿里头的人都听到了。 什么？如安心一咯噔，她作为承乾宫的人，都不知道云妃的事情。 “江选侍不是在，你们问问江选侍不就好了”德妃见众人都是带着不相信的目光看自己，顿时来了气。 看我做甚？是我腿坏了？德妃心中嘟囔，面上露出无语的表情来。 德妃贵为四妃之一，家里的门第是拿战功换来的，腰板子甚硬。她给了众人一个白眼，没人敢说什么。 “看看江选侍那样，她知道些什么？”何月娥摇着一把绿色纳纱花蝶图留青竹柄团扇，不屑的瞥了一眼如安。 她虽是不屑，但到底解了如安的难。 如安养病的这段时间无需去云妃处问安，或是隔着纱屏说话怕过病起给云妃。如安只是起疑，还没求证。 “腿不行了？云妃没摔着，好端端的腿怎么不行了？” 端婕妤捡起了果脯要放入嘴中，冷不丁听到德妃说云妃腿不行，很是不能相信。 “云妃娘的身子骨你我不是不知道，姑娘家的时候就体弱。好在出身皇家，不缺灵丹妙药。是药三分毒，或许是药性沉积了” 淑妃在人多的场合中一般不怎么开口，她有大皇子占长、皇后的二皇子占嫡，她为人能低调就低调，不怎么爱出风头。 “也是” 端婕妤认同淑妃的观点，云妃的身子骨什么样大家都知道。 在场的女人不约而同想到的是，云妃这副模样定然是不能侍寝了。没了云妃在前面挡着，指不定能一跃成为皇帝最新的宠妃。 每人都带着跃跃欲试，想大展身手一番。 有孩子的嫔妃尚且不说，她们多少有盼头和保障。没孩子的妃嫔是巴不得宫里没了云妃，好叫她们得恩宠的概率上升一些。 云妃想隐瞒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一事，可隐瞒不住。 她能能瞒住的只能是如安，如安在宫中根基尚浅，属于睁眼瞎没自己的眼线。其余的人多少有一些，消息自然多。 其次是承乾宫漏的和筛子一样，云妃身边的如安变成了选侍，云妃不可能让她协助管事。银朱被送给了如安，还打发出去了。 剩下的两个如都是老实本分的，压根不懂的御下。云妃用了几口饭，有心一些都能打探的到，可想而知承乾宫乱成什么样。 第15章 心乱如麻的萧秉 “说什么呢，那么热闹”萧秉的声传来，在座的嫔妃皆然福身请安。 如安听到萧秉的声音才反应过来，今日萧秉居然在。 “都坐罢”萧秉落座于中间宝位之上，皇后随其侧。见嫔妃们整齐划一的动作，满意的很。 “谢皇上、皇后娘娘” 按照目前来看，萧秉的后宫还算是可以，起码看起来是和睦融洽。 “正说着云妃，可怜见的，听说是腿不好了。她一直病着，指不定怎么伤心”说话的是王贵嫔，她全靠脸长得嫩，又是圆脸无攻击性，让人看了生爱。她做可惜之状，还真能彰显出后宫中的有爱。 德妃本想开口在萧秉面前卖好，没想到被王贵嫔抢先。她当着萧秉的面没表现出什么，实际上把王贵嫔的祖上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萧秉正为此事头疼，太医院的人尽说一些空话，问到实际的疗法都支支吾吾。萧秉不是暴君，不能说医不好都下去给云妃陪葬。 能入太医院任职，随便拉出一人来都有真本事。 “宫里的太医不是吃干饭，一个腿疾都看不好不成？”何容华略带不满，她的二公主最近咳嗽，闹得让人烦。太医院来来回回开药，吃了也不见好。 皇后贤惠，在萧秉面前她总显得体贴“不如去外头寻寻什么游医，总有医术高明的在。宫里的太医们每日里医来医去几个人，宫外郎中疑难杂症见得多，指不定有法子” 何容华不知为何转头，目光落在了如安身上。 “哎呀，江选侍是云妃身边的人。咱们说来说去的都不知道云妃的情况，还是江选侍同我们说说好了” 如安知道何月娥没安好心，被动起身回话。 连着几日的高烧确实让如安虚了不少，原先红润的脸消减了一些。她一站起来，莫名有着云妃的品格。 尤其是病后的模样，和云妃有着三两分的相似。 萧秉联想到了云妃，挥手让如安坐下“你才病好，坐吧。她不知道什么，云妃从没腿疾” 萧秉袒护江选侍，何容华更是生气“皇上，江选侍怎可能不知道？她是云妃身边的大宫女，一定是知道什么。让她说说云妃的情况，咱们姐妹们好安心啊！” 何容华搬出了“姐妹们”，可“姐妹们”都不想参与。何月娥没脑子的东西要找事，可别扯上她们一起。 “好了，江选侍能知道什么？她现在是后宫的妃嫔，和我等一样”皇后皱了皱眉，打断了何容华的话。 “何容华，平日里不见你同云妃娘娘要好。今儿却是着急了，何不如你搬去承乾宫照看云妃娘娘，好让皇上安心” 王贵嫔灵动的看了一眼何容华，好心提议。 何容华脑子又不傻，放着一宫主位不做去承乾宫干什么。 “好了好了，知道你们有心。时候都不早了，都散了吧！”皇后开口，打发走所有人。 萧秉难得这个时辰还在，皇后想着早些结束叫留萧秉用早膳。 众妃们恋恋不舍的走，都想着萧秉能留自己陪侍。可惜没有，萧秉忙着和皇后商议云妃的事情。 如安回到承乾宫后，当即找了云妃。 云妃倚靠在软玉枕上，膝上仍旧是盖着一层薄被。她手不离书，可眼神没落在书上，愣愣的瞧着案上插的粉色月季。 丁冬今日闷闷的，看见如安并没有太过于开心，伸手打了帘子道“江选侍来了” 殿内无其他的人，如月坐在云妃跟前的绣墩上，手里坐着针线。 如安看了一眼西洋钟，辰时都未过。这个时辰哪个宫不是热热闹闹的说着话忙着一日的事情，而承乾宫安静的像是午后。 “给娘娘请安” “你来了”云妃缓过神，依旧是淡淡“本宫觉得乏，你既请过安了，就走吧” 云妃不肯给如安一句多余的话，如安低声道是“那嫔妾告退了” 如安走出时，下意识的目光落在了云妃的膝上，是真的不能走了吗？ “娘娘，您何必对江选侍冷淡呢。身边多一个人，没什么不好的”如月终于憋不住，仗着殿里只有云妃和她二人，不顾上下尊卑问道。 如月想说的话掩盖在了后头，娘娘是伺候不了皇上了。与其皇上宠幸旁人，那还不如是如安。起码如安是云妃身边的人，便宜旁人不如便宜如安。 偶尔手缝里漏出一点来给如安是一回事，真的扶持如安是另一回事。 “如安是什么身份，她一介宫女出身，不过是圣上的玩物而已。她必然不会得圣上的喜欢”云妃的言辞中把如安贬到了尘埃里。 回到自个的偏殿之后，宝红急不可耐张嘴。 “选侍，咱们算是真眼瞎了。那么大的事情，我们是承乾宫的人都不知道” “云妃娘娘有心瞒着的话，还是能的。我不过是一小小选侍，比不得其他的嫔妃们有路子眼线在” “选侍，奴婢是担心”宝红的声音里充斥着忧虑“你说云妃娘娘会不会有事啊，她有事了，咱们可怎么办” 如安想到了刚才发生的事情，把话憋回了心里。 “傻宝红，万事都有我在。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去”如安塞了一口银卷丝到宝红的嘴里，堵上了她的话。 “娘娘，如月向着如安，留不得了”宋嬷嬷不知道从何出现，背着光站在云妃身侧。 外头有何容华的人来，如月出去客套一番。 “娘娘，长公主已在外头寻人了，定然能医好娘娘的病”宋嬷嬷的声音沙哑，替云妃揉起了双腿。 云妃垂头，其实宋嬷嬷的动作再重，她都不怎么能感受到了。 似乎每过一日，她对双腿的掌控都会少一些。 如安不在乎云妃对自己的态度，反正自己明面上到位就成。 不日，惠善长公主府送来了府医，说是能治好云妃的病。 如安在承乾宫，自然是见着了府医。夏日蝉鸣声不绝，如安顶着日头，来给云妃请安。 “李郎中，到承乾宫了”内务府的人带着惠善长公主府派来的府医到了承乾宫。 第16章 发颠的嬷嬷 一早起来，如安的眼皮跳个不停。宝红不知从哪学来的方法，往如安的手指上绕了两三圈细绳说能好。 如安每日都会去给云妃请安，左右是在一个宫，提脚的功夫。 云妃不待见如安，都不请如安进理由。原先丁冬还能站外头给如安打个眼神暗示，现下可不敢。 云妃不喜江选侍，慢慢合宫都知晓了。 如安更不可能在这种关头偷懒，不待见就不待见咯，又不是甚么大事。 “娘娘让李郎中进来”如梦的声从里头传出，如安正迈着步伐走来。她一眼落在了穿着青色衣，简单挽着发的中年女人身上。 一看装扮就知道是外头的人，如安猜想是惠善长公主送进来给云妃治病的人。 李郎中同样是见到了如安，看装扮不像是宫女，定然是那位江选侍了。 “给娘娘请安，娘娘金安”李念是惠善长公主府的府医，云妃还未进宫前都是由她的母亲帮忙调养身体。 “你来了，你母亲怎么样了？”云妃如沐春风般让李念起身，同她闲话起来。 “回娘娘，家母去年得疾，眼见不得光。承蒙长公主娘娘不弃，还在府里做一些捡草药的活计” 李念的回答让云妃没有想到，她的母亲李女医可是精通医术的好手。想来医者不能自医，一切都是天意。 “你得你母亲的衣钵，帮娘娘看看吧。看好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宋嬷嬷在边上道。 都是女人，自然没什么讲究。 当李念看见云妃白湛肤色下开始萎缩的腿时，内心大喊不妙。可真的是个烫手山芋，怨不得府里的那些老医者没人愿意来。 “娘娘可有其他的不适？”李念故作镇定，实际上背后虚的冒汗。 云妃叹了一口气“先前时常感觉肉跳，以为只是抽筋” 李念点头“奴不敢多言，还需诊断” 李念要了云妃的起居注，去边上琢磨了。她心中再怎么没底，都要在云妃面前表现出有底来。 宋嬷嬷在边上点头，插话道“不好的郎中长公主定然不会送到宫里来，娘娘放心就是。咱们是福泽深厚之人，几方子下去就没事了” “到时候老奴陪着娘娘多走动，明年开春就大好了” 宋嬷嬷的话讨巧，云妃听了亦是舒心。 “看起来是个有真本事的，送盏茶给她润润口。可别吓到人家了，晚些嬷嬷你亲自送她出去” 云妃吩咐了几句觉得有些困，去眯着了。 宋嬷嬷在边上打量着李念，李念的手愣是没抖一下，自顾自的开药方。想着差不多的时候，李念才慎重的搁下笔。 “娘娘自幼体弱，是药三分毒，毒性积攒都沉积到了腿上。内服和外敷都要一起，方可药到病除” 李念不忘让宋嬷嬷每日替云妃捶腿等等，听起来煞有其事。 宋嬷嬷觉着云妃的病定然是能大好了，喜笑颜开的都应下。 “叫如月和如梦两个丫头多学学，还需李郎中教她们才是” 一提到宫女，李念突然想到刚才的江选侍。 “方才说的都是外面的病，娘娘心绪不宁郁结于心是心病，嬷嬷是娘娘身边的人，要好好化解排遣娘娘才是” “哎呦”李念的话活脱脱像是说到了宋嬷嬷的心里，可不就是这么一回事。要不是如安那个小蹄子上位，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 “娘娘是被冲撞了！”宋嬷嬷给下了一个结论，断定是被如安冲撞到了。 等着她送李念出宫门，心里还在想着这一事。既然娘娘心软，那就自己这位老婆子豁出脸面当恶人吧！ 夏日炎炎，如安作为一个选侍月例份额当中的冰并没有很多。索性全部堆在了里屋，凉快一个地方就成。 宝红坐在踏脚上，挨着如安做活。她手里的是一荷花绣面，才绣了一片花瓣。她的绣工比不得绣娘们，想要绣的好必须慢慢来。 宋嬷嬷一进来，映入眼帘的是如安坐在榻上，小几摆着几碟子瓜果，主仆二人悠闲的摇扇说话。 “宋嬷嬷，您怎么来了？”如安听到了珠帘拂起的声儿，见宋嬷嬷未等传唤随意出入自己的宫室，心中顿时恼火起来。 “嬷嬷，嬷嬷！我们选侍歇着呢！”念青在廊下浇花，拦都拦不住宋嬷嬷。 “宋嬷嬷来为了何事？”如安的脸色还算正常。 “小贱蹄子，你以为你现在是选侍谁都奈何不了你了？你不过是仗着我们娘娘才有些恩宠，我们娘娘如今这副生病的模样还不是你造出来的！” 宋嬷嬷不顾尊卑，指着如安破口大骂。 “我们娘娘能忍你，我可忍不了你！小贱蹄子！” “宋嬷嬷，此处不是你在的长公主府。称号你为嬷嬷，还真的以为自己能倚老卖老了不成？宋嬷嬷出言不逊、以下犯上，给我掌嘴！” 如安轻笑，丝毫不惧怕宋嬷嬷。连宋嬷嬷都怕的话，在宫里不待也罢！ 有如安作为底气，宝红一点都不怕，上手给了宋嬷嬷一巴掌。宝红插着腰，一点都不虚。 “你骂选侍是贱蹄子，我们选侍可是妃嫔，宋嬷嬷的宫规学哪里去了？普天之下 莫非王土，你倒是第一个敢骂皇上的嫔妃！” 宋嬷嬷在如安的屋里属于孤立无援，如安主仆三人，随随便便都能降住她。 “我是云妃的奶嬷嬷，伺候过宫里的皇后！你们是什么个东西？” 宋嬷嬷能来闹事，底气当然足的很。 茶白见情形不对，赶忙去搬救兵了。她自然不会去云妃处讨嫌弃，而是直奔养心殿。 “嬷嬷看不上我的出身，我知道。可嬷嬷难不成比我好？呵，云妃娘娘身患腿疾，嬷嬷不在旁看着，来我处闹什么事情？” 如安把话说完，重新坐回榻上。 “满宫都知道云妃娘娘病着，以前皇上还来。嬷嬷睁眼看看，最近皇上还来吗？来了是看云妃娘娘的吗？” 如安火上浇油，在宋嬷嬷的雷区疯狂蹦跶。巴不得事情闹的越大越好，能把云妃治下不严的帽子扣的死死最好。 “你胡说什么，皇上最疼娘娘。娘娘的事情容不得你一个小小选侍来多说”假设宋嬷嬷的眼神可以刀人，如安已经挨了千刀了。 第17章 得到实权 “这等小事找朕做甚？找皇后即可” 养心殿里传来丝竹之声，萧秉闭目聆听雅乐，手不自觉的跟着打节拍。猛然被太监打断，很是不悦。 “皇上，是承乾宫的事情”太监吓得赶忙补充道。 “承乾宫？云妃怎么了？”萧秉对于云妃的关心不用多说，他最近虽是没怎么入后宫，可心坎上的女人还是关心的。 抚着琵琶坐在凳上的乐师垂眸，不自觉的手指放慢。缓如清泉叮咚作响的琵琶之声缠绕在养心殿内，让人忽视不得。 “宋嬷嬷年事大了，罢，朕去看看云妃”萧秉听完太监的复述，要去承乾宫一趟。 “皇上，您不听了吗？”韩雅音抱着琵琶起身，朝着萧秉喊道。她声音又轻又撩，拂过了萧秉的心间。 最近萧秉宠的就是这位，刚得到的美人儿，萧秉有几分热度在“你且留下，等朕回来” 茶白在外面焦急的张望，无头苍蝇一般打转。 “茶白姑娘，行了”小顺子出来报信。茶白合掌直念阿弥陀佛，佛祖保佑。 韩雅音抱着琵琶而出，随着太监挪步到偏殿去。茶白一眼看到了这一位，婷婷袅袅、走路柔若一阵风，让宝红都看痴了。 “姐姐，那位是韩乐师”小顺子顺着茶白的目光看去，他是御前的人，一切点到为止。 韩雅音感觉一道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她回头看去，是一介宫女。 茶白来不及细想，想着抄近路去报信。 宋嬷嬷吵不过如安，在如安的屋子里，看到什么砸什么。 如安的屋子里本就没什么东西，被宋嬷嬷一砸地上一片狼藉，如安并未阻拦，反正是皇家的东西，砸了内务府也会补上。 映入萧秉眼帘的，是他柔弱的选侍哀求着霸道的嬷嬷别砸了。宋嬷嬷好生的霸气，看到如安哀求自己更是助长她的火焰。 “江选侍，你求着老身没用。要不是你，娘娘不会是如今的样子！你爬了皇上的床，在娘娘面前装无知！你现在怎么不装了？” “娘娘！嬷嬷在后头闹事呢！皇上来了！”如月此刻顾不上云妃在休息，连忙把云妃摇醒。 云妃难得入睡惊醒之后心突突跳，当即捂住了心口。 “放肆！”萧秉的声传来，让宋嬷嬷呆愣。她气在头上，如安一系列火上浇油的话容不得她思考太多。 “来人，拉下去！”萧秉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伸手过来扶起如安。 如安憋着泪，视线雾蒙蒙。见着萧秉，眼泪顺着脸颊落下，忍不住抽泣。 “好了，朕帮你罚宋嬷嬷，莫哭了”萧秉的心软了下来，安慰着如安。在他的眼里看到的是女人被恶仆欺负，他作为英雄刚好出现。 尤其是如安含泪崇拜望着他时，萧秉的保护欲爆棚。 “皇上，皇上，云妃娘娘晕倒了！”如梦跌跌撞撞跑来。 云妃晕倒了？如安跟在萧秉的后面，急忙忙赶到。 “娘娘知道宋嬷嬷去右殿，就这样了”如月紧张的很，跪在萧秉跟前生怕被拉出去斩了。 太医过来一看，说是云妃怒火攻心，开了一方子。 “想来是宫人可恶，皇上，云妃姐姐这般都是她身边嬷嬷惹的祸事”王贵嫔得知消息后赶到，说是来看望云妃。 她来了也没看热闹，反倒是帮忙安排起了事情“你们都站着干什么？去把药煎了给云妃服下” 如安本想吩咐，可想到云妃等下醒了指不定觉得自己居心叵测，故此作罢。 “一个嬷嬷，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云妃姐姐平日里头心善，下面的人蹬鼻子上脸了。江选侍受了好大的委屈！”王贵嫔坐在萧秉的身边，踩着云妃夸着江选侍，看起来是公正不偏不倚。 “都为了娘娘，嫔妾不委屈”如安摇了摇头，表示没什么。 “云妃姐姐病着，江选侍要上心一些才是”王贵嫔不忘教导如安。 萧秉斜了一眼王贵嫔“没想到漱阳也有小大人的一面，教导宫嫔来有一套”萧秉语气里透露出调侃，像是满意王贵嫔的话。 “皇上！”王贵嫔娇嗔“臣妾不是之前的孩童了，况云妃姐姐生病皇上跟着担忧，臣妾心疼皇上不免多说了几句，皇上可别恼” “朕恼什么？你做的很好。如安啊，你原先就是云妃身边的宫人，帮着云妃管管，承乾宫忒不像样子了” 有了萧秉的话，如安顺利接下了代管承乾宫的活。品级没有动，可好处实打实的有。 “嫔妾定会竭心尽力，让云妃娘娘好生养病”如安福身行礼，在萧秉面前表示衷心。 “有江选侍在边上，皇上少操一些心吧！”王贵嫔抚上了萧秉的眉“皇上可是用膳了？没用的话臣妾帮皇上布膳去！” 王贵嫔说走就走，不等萧秉拒绝。 如安还在纳闷为何王贵嫔帮着自己的说话，眼下就明白了。萧秉如果一直来往承乾宫，定然是少了她的机会。 还不如卖自己一个人情，王贵嫔也有机会在萧秉身边，两全其美。 如月松了一口气，端着药盏从里间出来。如安坐在云妃常坐的榻上，第一次坐到了云妃的位置上。 “宋嬷嬷怎么样了？”如安问着念青。 “皇上说拉下去，底下的人哪敢不从。宋嬷嬷嘴巴不干净，被打掉了四颗牙”念青跟着去看，御前的人下手可真狠啊，看着都疼。 “娘娘都喝下了？”如安看向如月。 如月没想到如安会问自己，她正出神。在承乾宫，如安永远都是老好人的角色。成为嫔妃之后，如安更是低调。 如月第一次见如安正儿八经的端坐在上首，带着威严的问话。 “回选侍，都喝下了”如月低声回。 方子里有安神的东西，云妃一时半会醒不来。如安要趁着云妃醒不来的几个时辰里，把该安排的事情都安排好。 殿里摇曳着灯火，如安以表对云妃的尊重，换位到了右侧。 如月和如梦两个现在是云妃身边仅剩的大宫女，在旁听令。 “选侍，咱们右殿里头被砸的东西”宝红已经把损耗清点完成了。 第18章 云妃的打算 如安恍若未闻，没有着急开口，没有接过宝红手里的册子。她搬弄着手上的十八子珠串，当作没听到。 如月不是个傻的，开口道“是宋嬷嬷的错处，娘娘知道了定然会补给选侍” 宋嬷嬷的惹下来的事情，当然要她的主子来赔，不可能如安自己去贴这些东西。 “娘娘病着，你们可要经心一些。咱们宫里头本来是个铁桶，现在是个筛斗。叫下面的人都紧紧皮，别让我寻到了错处！” 如安一改往日老实人的样子，料理了三四个人。 “不好好当差，那就滚回内务府去！”几个平日里爱偷懒的太监宫女，被架着送回内务府。 宝红领命，带着人扔回内务府。 “你们当云妃娘娘是个菩萨心肠，送什么人到我们承乾宫当差？都还给你们！”宝红扔下一句话，把人送回了内务府。 内务府哪个不是人精？云妃病着，那一定是那位江选侍的话了。 当下是挑着好东西凑了一个箱子，抬着孝敬如安。 伸手不打笑脸人，如安都收下了。另外内务府重新送来了几个人，如安也都是安排了。 不安插自己的人手就是傻，如安不可能放过难得的机会。 云妃心悸，各宫都送来了东西。宝红作为如安身边的大宫女，在帮忙造册入库，忙得脚不沾地。 太医的两副药下去，云妃白日里能清醒半个时辰。用些东西就继续睡，没来得及问其他的事情。 如安雷霆手段，三两下把承乾宫管出章程来，有秩序多了。 “选侍，若是云妃娘娘醒了，会不会不喜欢啊？”宝红跟着如月几个，虽说是学了不少东西，可心底里发虚。 宝红怕的是云妃醒了反应过来，要刁难如安。 “有什么不喜欢的，咱们一没动云妃的人、二没接过云妃库房的钥匙。主位依旧是云妃娘娘，她是管着承乾宫的人，主次莫错了” 如安咬了一枚发酸的葡萄，忍着酸意吞下去。 “况且是皇上说的话，云妃在病中有心无力，我不过是帮着管几天而已”如安并不贪恋这点子权利。 “选侍，云妃娘娘还能好吗？”宝红作为旁观者，都觉得云妃好不了。 “宝红，不论你看到了什么感觉到了什么，都说云妃能好。你若是说了不好，被有心人听去，可是能治你的罪”如安的话落，宝红已经捂上了嘴。 “选侍，我省得”宝红保证不往外说，都憋在心里。 “娘娘，您醒了”如月守着夜，听到帐内有动静，忙扶起云妃。 她端来了温在炉子上的一小盅血燕，拿着小银勺喂云妃。 云妃脑子昏昏沉沉，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话“如月，过两日送宋嬷嬷出宫吧。宋嬷嬷年事高了，不必在我这边伺候” 如月了然“是，娘娘” “我病的几天里，谁来过？”云妃的脸没什么血色，说话声都轻。 “皇上来看了娘娘，体恤娘娘的身子让江选侍帮忙管几日宫里的事务”如月不敢隐瞒事情。 “其余各宫送来的东西，奴婢都造好册了，娘娘要不要看看？” “不看了”云妃无力挥手“如安管着，也罢，我走之后，承乾宫都是如安的了” “可本宫不可能让她得逞，如月，你可愿意当主子？”云妃缓缓闭上眼，下了一个决定。 什么？如月一点都不想当皇上的嫔妃，整日里为了那彤史争风吃醋。如月已经想好了，云妃殁了她跟着守妃陵，远离后宫争斗。 “娘娘，奴婢，奴婢……”如月看着云妃，额头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罢了，不难为你”云妃不欲强人所难，如月不愿意云妃不能强求。 “旁人都想着成为嫔妃，你怎么不愿意？”云妃到底还是问了，她不太能理解。 “娘娘，奴婢只想陪在您身边”如月没把心里话说出来，言辞里恳切的想留在云妃的身边。 没想到是个忠仆，云妃心里满意“我身边的几个大宫女剩下了你的如梦，把如意叫回来吧” “你来”如月出门招手，让丁冬过来。丁冬巴不得能在云妃处露脸，小跑着来了。 “姐姐找我什么事？是娘娘有什么吩咐吗？” 如月把事情说了，让丁冬带着两个太监，去浣衣局把如意领回来。 丁冬一听是这事，不大愿意“好端端的叫银朱回来做甚？是江选侍要她回来的吗？” 云妃身边大宫女的位置空缺，丁冬想着往上面爬一爬，总不可能到放出宫都还是打帘的宫女吧。 银朱一回来，那不又是占回了一个席位。 “有你说话的份？快些去！”如月不给丁冬好脸色，让她快去！” 丁冬使了一个心眼子，特地跑来和宝红说。 “娘娘要银朱重新回来伺候” “哦？那不是极好的，外面的日子到底不如在娘娘身边，她能回来是她福气好”宝红面上不显，若无其事的附和。 可真是个傻的！丁冬内心里吐槽宝红没脑子，见她傻不隆咚的样子，说完便走。 丁冬领了差事并不着急，第二日找了两个关系还成的小太监，带着人前往浣衣局。 纵使时辰早太阳才出来不怎么热，可从承乾宫到浣衣局的路并不近。丁冬没来过这样的地方，连踏进来都觉得脏。 “这处是浣衣局，不知姑姑找何人？”约莫是个管事的宫人，穿着洗旧了的青色衣裳，讨好问道。 “我是承乾宫的人，来找个叫做银朱的” 不等丁冬多说，后头跟着的一个太监从袖口掏出来了一个荷包，塞到了管事的手上“劳您找找” 在浣衣局能有什么油水，连个贵人都见不着，哪个贵人能踏入这种肮脏的地段？ 宫人冷不丁收到一荷包，掂量着有几两，脸上讨好笑更是灿烂。 “有一个说自己叫如意的，刚来不久，不知道是不是姑姑要找的人” 这面说这话，另一面在院子里搓衣裳的宫女们眼巴巴的偷偷望着。 丁冬身上的布料首饰，在她们眼里都是好东西。 “看什么看！”管事的宫人回头呵斥，献媚的让丁冬进去坐。 第19章 成为才人 丁冬才不愿意进去坐，站在门口不动。 很快，银朱被带了出来。银朱在浣衣局日日洗衣裳，十根手指肿胀通红，破皮后结痂、结痂后继续破皮，再洗下去手都要烂了。 银朱是新来的，都当她好欺负，她需要洗衣的量远超过其他人，日日加点。 “是娘娘让你来接我的吗？”银朱的眼里绽放出了光彩，拉着丁冬的不肯放手“是不是娘娘想起我了？” 丁冬不动声色的避开银朱的手，她手血淋淋化脓让人看着恶心。 “收拾收拾东西走吧”丁冬连个眼神都不给银朱，银朱哪里需要收拾东西，她巴不得立刻马上远离浣衣局。 “选侍，娘娘要把银朱叫回来了”宝红得到信儿，马上过来和如安说。 如安用小拇指沾着点胭脂粉，往着脸颊上扑。不知云妃这个时候让银朱回来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扶持一个上来和自己抗争？ 可银朱容貌一般、性子一般，连脑子都是一般，云妃怕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 如安并不在意，眼下她要做的是争住恩宠，让萧秉记住她才行。 “莫管，云妃身边若是能出两个嫔妃，那些个容华婕妤能恨死云妃”如安一点都不在意，俨然没把银朱当成对手。 无人告诉云妃今日是如安侍寝，如安走的时候静悄悄。 银朱换了一身衣裳，浣衣局的衣服她嫌晦气，让人帮忙扔了。 如月瞧见银朱肿胀化脓结痂的手，给她送来了金疮药和内服的药丸“如意，娘娘看重你，你等手好些了再回去当差吧” 云妃依旧是把银朱称之为如意，无人会再提银朱这个名。 恢复成原先的名能回到承乾宫，如意做梦都能笑醒，美中不足的是云妃未曾召见她。 如安不是头一次坐凤鸾春恩车，一月里萧秉能召幸如安一次。恩宠不显，但总比没有好。 明年是三年一次的大选，到时候新的秀女上来，如安没什么恩宠的话，怕是连一月一次见萧秉的面都没了。 要赶在大选之前，把位份升一升才好。 如安还未进养心殿，耳里先是灌入了婉转悦耳的歌声。 “选侍，是韩乐师在里头”边上站着的是小顺子，他感受到了如安步伐的停顿开口道。 如安今儿穿的是豆青色莲纹上衣，下着宝蓝色褶裙，头上簪了一支并蒂海棠花步摇、耳上垂着碧玺耳坠，衬的如安很是娇艳。 如安原先都是素净的打扮，怎么素颜怎么来，难得换了一身让人眼前一亮。 养心殿内缭绕着冷气，一下子抚去了燥热。萧秉闲散的坐着，他的对面是韩乐师，正垂头调试着琴。 从如安的角度看去，正好能看见韩乐师白湛修长的脖颈、细碎发丝下让人挪不眼的容颜。 “给皇上请安”如安朝着萧秉行礼。 “起来吧”萧秉转着檀木珠的手随意一挥，让如安起身。 “难得见你穿亮色的衣裳，甚是衬你”萧秉自然是发现了今儿如安的不同之处，透露出了欣赏。 如安精心设计过的打扮被萧秉夸奖，心落回到了原处“每日陪着云妃娘娘，穿着艳丽些娘娘看着也讨喜” 不过是如安讨巧的话，可说到了萧秉的心坎里。 “难为你念着云妃”一提起云妃，萧秉的语气里有着淡淡的怅然。萧秉去承乾宫探望云妃，可云妃不让萧秉看到她现在的样子，说要在萧秉心里留着最好的模样。 “嫔妾在承乾宫，应当为皇上分忧才行” 二人你来我往的说着话，把边上的韩雅音晾在了一旁。 “选侍安好”韩雅音的声儿打断了如安的话，如安装作才意识到殿里有第三人的存在。 “这是哪位妹妹，倒是没见过”如安捂嘴一笑，朝着萧秉嗔怪“皇上倒是风雅，有佳人相伴” 韩雅音时常来养心殿伴架，嫔妃遇上了几个。像是德妃，连个请安的机会都不给她，扬手赏了一些首饰打发了。 何容华吹胡子瞪眼，眼神要把韩雅音给吃了。 萧秉想给韩雅音位份，都没个人搭台子。 “奴家不过是一乐师，担不得选侍妹妹一称”韩雅音哀怨的望了萧秉一眼回道。 “原是乐师”如安恍然大悟“常闻擅琴画者为人清高，今日一见韩乐师，果真担得清雅二字” 萧秉喜欢的不就是清冷美人，这位若是能成为嫔妃，估摸着云妃又要生闷气了。 韩雅音幽怨的抚完最后一曲，带着不舍离去。 如安夸着韩雅音琴技好，又夸韩雅音声音好听，总之哪哪都好。 反正人微言轻，好话不要钱。如安看破不说破，好听话哄着萧秉。 萧秉见如安知趣能容下韩雅音，比其他俗套的女人好多了。夜里更是妥帖服侍，愈发满意。 “你一小小选侍倒是大度，旁人见到她只有贬低的份”萧秉绕着如安的发丝把玩。 “皇上都说了嫔妾是一小小选侍，那嫔妾不大度怎行？或许等嫔妾成为婕妤贵嫔了，就不大度了”如安仰头笑着回答。 “那朕倒是要看看，传朕旨意江选侍侍奉有功，着晋为才人” 如安瞪大了眼睛，满脸不敢置信“皇上没说错吧？” “说错什么？朕金口玉言”萧秉很是喜欢如安得到东西后开怀感谢的模样“还不谢恩？” “嫔妃谢过皇上”由于在萧秉的身侧，如安不敢笑得太过于猖狂。从七品选侍变成了从六品才人，直接跳过了正七品。 如安更加坚定要在萧秉的心里留一席位，好处多多啊。 如安的升位在宫里掀不起浪花，一个才人而已，反正是各宫当中位份最低的。反倒是韩雅音，让她们更是计较。 有韩雅音的存在，让如安没有站在风口浪尖上。不然坤宁宫的晨昏定省，何容华能挤兑死如安。 “太后娘娘，您可要做主啊！”慈宁宫里，何容华带着二公主伏在太后的膝头哭诉。 后宫职位表如下： 皇后 正一品：贵妃、淑妃、贤妃、德妃 正二品：妃 从二品：昭仪、昭媛、昭容、淑仪、淑媛、淑容、修仪、修媛、修容 正三品：贵嫔 从三品：婕妤 正四品：容华 从四品：婉仪、芳仪、芬仪、德仪、顺仪 正五品：嫔 从五品：小仪、小媛、良媛、良娣 正六品：贵人 从六品：才人、美人 正七品：常在、娘子 从七品：选侍 正八品：采女 无品：官女子 第20章 韩官女子 “哀家知道了，难为你挂念着皇帝。皇帝不领这份情，哀家领了” 何容华哭得甚是有眼力见，太后表了态她方停下抽泣。鬓角垂落的发丝足以可见她的悲惨，连仪态都顾不上了。 “都是当娘的人了，别让芙灵看了笑话”太后接过乳娘手里的二公主，拍着哄。 “是，臣妾失态了”何容华捏着帕子擦泪。 “下去擦擦泪，去把哀家的那根镶碧玉蝠字簪给容华，年轻人要穿艳丽些好看”太后打发何容华下去梳洗，重新盘个头发。 “皇帝可真是，越大越没个正形。既是翻牌了何容华，又何必叫那乐师来唱曲。何容华是公主的生母，要留几分面子才是” 二公主睡得正好，她倒也不认生，在太后怀里很是安稳。 “二公主的性子倒不像何容华，安静的很”竹风凑趣，二公主芙灵在太后怀里睡的香，粉扑扑的脸蛋看着让人爱。 “也不像皇帝，皇帝小时候淘气的很”太后看着也喜欢，不自觉的拍哄。 “太后喜欢，何不如留下二公主来”竹风建议，多个孩子慈宁宫能热闹不少。 “罢，哀家老了养不了孩子。再说小小娃一个，不好让人骨肉分离。孩子是她们的盼头，没了盼头指不定怎么记恨。眼下宫里子嗣少，日后有哪个福气足多生了几个，哀家再抱个来养养” 何容华净面梳洗之后，头上插着太后欣赏下来的簪子，不好意思了起来。 “臣妾不懂事，扰太后清净了” “年轻人气性大，哀家打年轻过来的。哀家替你做主了，改明儿好好和皇帝说道说道”林太后安抚住了何容华。 何容华陪着太后又说了一会子话，才带着公主走。 晚膳时分，萧秉过来请安。 “哀家听说，你的养心殿住了一位乐师？” 林太后擦了擦嘴，放下筷子。萧秉钟爱慈宁宫的一道三脆羹，埋头喝了两碗。 “母后宫里的羹汤味道和从前一样”萧秉意犹未尽，想着再用一碗。 “羹而已，再喜欢都要节制”林太后让人下掉萧秉面前的羹。 “母后，一乐师而已”萧秉无法，回答了林太后的问题。 林太后叹了一口气“哀家知道，不过是一乐师，闹不出什么大浪来。可那乐师是什么身份？三教九流里的人物，哪怕是个宫女，哀家今儿都没二话” 韩雅音乃乐籍出身，母亲是乐籍她也是乐籍。 萧秉知道所以才不晋封韩雅音，一直让她在养心殿住着。 “在养心殿住着是什么样子！哀家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物，把皇帝迷得神魂颠倒”林太后的话里充斥着怒气。 “皇后还帮你瞒着，要不是你荒唐让后妃们瞧见了这位人物，哀家尚被瞒在鼓里！” “母后，儿子知错”萧秉如同幼时一般朝着太后讨饶。 “罢，儿女都是债。给她的官女子的位份，莫让人住在养心殿了。被前朝的人知道，言官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满你的御案”林太后松了口，出言给韩雅音一个位份。 “平日里有空多去看看有子嗣的嫔妃，别冷落了。何容华养育芙灵，皇帝要体贴她们的辛苦才是” 太后的懿旨传遍了六宫，一无品的官女子本无需那么大的阵仗。可谁让主人公被皇上藏在养心殿里呢？ 官女子比宫女的地位高一些，有一个侍寝的机会而已。 韩雅音乘着一顶小轿，来到了淑妃的钟粹宫。淑妃看得见这样的人物，随便拨了一宫室让她住。 何容华一听人被挪到了钟粹宫，心下痛快。 “养心殿是她能住的地方？不看看是什么身份，金屋藏娇，呵呵。金屋藏的是陈阿娇，不是什么卖艺卖唱的人！”何容华畅快无比，让宫人温壶酒来。 “还敢同我叫板！说什么在养心殿我无权处置她，好了，如今在后宫里头别让我碰到她！” 何容华咬牙切齿，要把韩雅音千刀万剐。 如安对待韩雅音和颜悦色，起码是没带着嫌弃。隔两日何月娥带着两碟子点心，来养心殿求见萧秉。 萧秉不得空，打发何月娥先回去。哪知碰上了捧着琴的韩雅音，何月娥的脾气立刻上来。 “皇上不见人，那位是谁？怎么进去了？”何月娥拿眼睛直割韩雅音。 “容华，您这不是……”您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太监没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回容华，奴家是韩氏。皇上心疼奴家日日伴驾在侧，特许奴才住在养心殿里头。容华若是不信，可问问皇上” 韩雅音翩跹一福礼，姿态高傲。何月娥还问皇上，她连皇上都没见到！ 何月娥冷不丁被一乐师羞辱，跑去了慈宁宫哭诉。去坤宁宫没什么用，皇后不见得帮她。 外面的风风雨雨和云妃没什么干系，她的病总反复。太医来来回回那几句话，长公主府送来的郎中大夫都看不出什么。 一来二去，云妃的脾气都暴躁起来。 “要你们有何用？喝了药也不见效果”云妃摔了如月手里的药盏，黑乎乎的汤药溅了一地。 如月麻木的跪在地上，承受着云妃的怒火 “娘娘，您有气撒奴婢身上，可别和自个过不去！”如意，也就是银朱挪动着膝盖扑腾上前。 “娘娘，您的身体重要。您有什么不顺心的，只管和奴婢说。奴婢肝脑涂地，一定为您办成”如意狗腿子的模样让如月觉得恶心。 “愣着干什么？还不给娘娘重新熬药去？”如意白了一眼如月，打发她出去。 “娘娘，您在病中气不顺难免。您要打要发奴婢都心甘情愿受着” 云妃内心的无名之气消散了一些“你是个懂事的，原先苦了你” 如意抿嘴一笑“奴婢不苦，那江才人不懂事，娘娘让奴婢去伺候江才人是提点抬举她。江才人不拎情才是该死！” 如意见缝插针的挑唆云妃整治如安，巴不得云妃搬出规矩来压倒如安。 “她有本事，一下子成为了才人。如意，你想吗？”云妃打量着如意像是打量物件一般。 第21章 白月光的厉害之处 如意狂喜，按捺住了呼之欲出的笑容。 “回娘娘的话，奴婢粗鄙之人不敢肖想。奴婢是娘娘的人，娘娘说什么奴婢做什么，奴婢全听娘娘的”如意再一次表忠心。 “起来吧”云妃什么也没说，让如意下去。如意摸不准云妃的心思，不敢有其他的动作乖乖出去。 “去挑几身好的衣服给如意”云妃吩咐了这么一句话。 得到新衣裳的如意，穿着炫耀到了如安的跟前。 趁着日头消散一些天不热，如安带着宝红在御花园逛了一圈回来。 左脚刚迈进承乾宫的门，一色彩斑斓的蝴蝶扑腾来。 “奴婢如意见过江才人”如意着重强调了一下自己的姓名，她叫如意不叫银朱！ 如安家常的打扮，在承乾宫里她很是低调。如意花枝招展的站在如安跟前，一时间分不清哪个才是萧秉的嫔妃。 云妃让人送了好些东西给如意使，都是上好的胭脂水粉，是如意穿不到的绫罗绸缎。 如安的打扮在如意的眼里就是穷酸样，有的人成为才人也是穷酸命，没什么好东西。 “娘娘赏了奴婢衣裳首饰，都是好物件呢！”如意的话里充满着炫耀“位份低的人怕是都用不上呢！” 云妃雅致，内务府送来的东西也都雅致。月白粉白的颜色在如意身上挂着，混着头上的金簪和手腕上的金镯，活脱脱是跳梁小丑四不像。 特别是如意转圈的模样，惹得宝红在边上憋笑。 如安道行高一些，没有笑出来。 “娘娘看重你，给你了好东西。你来炫耀做甚？”如安的余光扫见了明黄色，端正了神色训斥如意。 如意是来炫耀，不是来听如安教训的！她呵呵两声，不把如安放在眼里。 “奴婢不是那等背主忘恩之人，娘娘赏识奴婢，要引荐奴婢和才人一样，做皇上的嫔妃呢！” 如月候在正殿外，如意犯蠢的话她听了个正着。拿着鸡毛当令箭，看有没有本事当令箭吧！ 如安内心觉得好笑，如意是真的蠢啊。原先一同当差，如安只是觉得如意心直口快，没什么心眼子而已。 云妃真的和如意这么说了？如安不自觉将眼神落在正殿，那云妃可真的是黔驴技穷。 “娘娘说了，等着皇上来时就让奴婢伺候皇上。到时候做主给奴婢采女的位份”如意边说边捂嘴，观察着如安的神情。 云妃不可能那么直白的和如意说，后面的话都是如意自己脑补，添油加醋说出来气如安的，她想看如安气急败坏的模样。 “朕倒是不知道，你一小小的宫人有那么多的歪心思”萧秉终于结束了偷听，光明正大的从外面进来。 “皇……皇上……”如意磕磕巴巴的说不出利索的话，噗咚一下跪在了地上。 “皇上来了？”云妃的睡眠很浅，隐约听到了皇上的字眼，立刻惊醒。 “快拿镜子来，快！”云妃催促着宫人拿来铜镜，挣扎着要扑粉打扮。 “别让皇上看见我如今的模样，快拿粉来！” 美人在骨不在皮，即使云妃在病中瘦弱的不成样子，但底子依旧是在。云妃怕的是萧秉不喜欢她现在的模样，见了一次就厌了。 云妃想在萧秉心中留下最貌美的样子，而不是缠绵病榻的苍白。 “娘娘，合宫当中的美人都不如您。您是病弱西子，依旧是貌美”如梦知道云妃的心思，忙出言劝阻。 云妃稍稍安心，可仍旧是让人拿胭脂来遮面。 只见一位瘦弱的美人侧靠在床榻上，肌肤白皙如雪，散发着一种病态的美感，让人不禁心生怜悯。 云妃长发如瀑布般垂落在枕边，手指修长而纤细，她的身影显得格外柔弱，仿佛一碰就会破碎。 萧秉带着怒气入内，见到的却是云妃这副模样。他的气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怜惜。 “恕臣妾在病中，不能给皇上请安”云妃很是愧疚，更让萧秉心疼。 “玉晴，你我之间无需礼节”萧秉握住了云妃的手，他不是不知道云妃的病，后宫中的美人多，哪个都能绊住他的脚。 萧秉偶尔想起云妃，但皇后带着大皇子来请安，萧秉就忘了。韩官女子捧着琴歌唱，萧秉就忘了。 “皇上是怎么了？方才进来怒气冲冲”云妃抬眼询问萧秉。 如月跟在萧秉的后头进入到内殿，将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意不懂事，是臣妾疏忽管教了”云妃的面色一沉，唯一可用的棋子没了。没想到如意那么蠢，蠢到光明正大的炫耀。 “你尚在病中，朕知道”萧秉很是体贴。 “宋嬷嬷出宫去了，臣妾边上没个可用的人。六郎，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 六郎的称呼把萧秉的思绪拖回了还是皇子的时期，云妃靠在萧秉的怀里回忆过去。 殿里亮起了微弱的灯光，无人打扰二人。 “六郎，我怕再也见不到母亲了”云妃带着哭腔，说出了最终目的。 “哪会，朕明日就让姑姑进宫来陪你，莫怕！”萧秉哄着云妃“不会见不到的，我们玉晴长命百岁，永远陪在六郎身边” 萧秉头一次说话心虚成这样，其实二人都知道这病怕是好不了。 “有六郎的话就够了”云妃对此似乎深信不疑“等着明年开春，咱们还一同放风筝去！” “好，到时候朕陪着玉晴，咱们去园子里头放”萧秉的心闷闷抽疼，搂住了云妃。 如意在外面跪着，萧秉不发话，没人让她起来。 “才人，要不要趁机发落了如意？” “等着吧，她一时半会死不了”如安站在殿门口，刚好能看到正殿里摇曳的灯火。 “那是云妃，不是一般人”如安对云妃的手段很是了解，这人即使在病中也不能忽视。 “皇上可要去如安处？好让如安准备着”萧秉陪着云妃用膳后，云妃主动开口。 “朕不去，日后莫提她了” 萧秉现在满眼都是云妃，哪里记得其他的人。他满身愧疚无处释放，巴不得有个契机。 “云妃秉性柔嘉、颇得朕心，即封为” 萧秉话顿，在贵妃和贤妃之中打转。 第22章 赵贵妃 云妃的心扑咚扑咚乱跳，等着萧秉的下言。 云妃适当的露出惊喜，不敢置信的看着萧秉，眼里闪烁着泪花。 “咳，着即封为贵妃”萧秉实在是不忍心看见云妃失望的模样，反正都是四妃之一，云妃家世显赫给个贵妃不为过。 “恭喜云贵妃，贺喜云贵妃”殿里头的宫人大喜，朝着云贵妃道喜。 “云贵妃”萧秉品了品称号“为妃时云字作为封号不错，如今是贵妃了，这封号就罢，别用了。等朕来日想个不错的字眼给你做封号” 萧秉作为天子，说出去的话收回不了。晋封的话出，萧秉就有些后悔。一个无子嗣的妃子贵为四妃之首，让前朝的老头知道了估计要上折子。 有封号比没封号高了半阶，云妃见好就收，没有执着封号。 高义是萧秉的贴身太监，打记事起就在萧秉身边。他应声答是，弯腰退后几步出殿宣召旨意。 殿外起了风，拍打着树叶沙沙作响。廊下挂着的宫灯左右摇晃，烛光忽明忽暗。高义抬手压了压头上的凉帽，要变天了。 夏季夜长，各宫的主子们都还未睡。萧秉的旨意在深夜前传遍了六宫，让不少人彻夜难眠。 “赵贵妃？是云妃？”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何容华第一反应就是云妃，宫里只有云妃姓赵。 “回容华，正是从前的云妃娘娘，如今是贵妃了！”霜雪说话声越来越小，等着何容华的发作。 “好端端的怎么成贵妃了？她的病不是好不了了？”德妃瞪大双眼，不敢置信。 德妃是知道云妃病好不了的，若是能医好早医好了，不可能拖到现在。 “本宫原在她上头，现在好了，她成为四妃之首了。本宫见到她，都要福身行礼！” 外头霹雳吧啦的雨洗刷了夏日的燥热，可德妃心中的不舒服堵在了嗓子眼。 “皇上意气用事，不能因为云妃病着而给贵妃的位置，那本宫病一场……算了，我病了也没用，云妃已经是贵妃了” 德妃觉得病一场不划算，闷闷的倒在榻上自我疏导。 坤宁宫里的气压宛如夏日阵雨前的沉闷，让人喘不上气。 “赵贵妃，没想到云妃是个有手段的”皇后坐在宝座之上，摩挲着一柄玉如意。这柄玉如意是当年萧秉娶她时的聘礼，是正妻的象征。 “娘娘，云妃是强弩之末。她的身子，怕是熬不过来年的春天” 翠兰端来一盏燕窝，是皇后每晚睡前都要用的。 “本宫知道，可她现在是贵妃。死后追封，还能追封成什么？”皇后搁置了明黄色是瓷碗，反问着翠兰。 “贵妃之上，是，皇后”翠兰不敢往下想，也不能往下想。 “可是娘娘只要您在，云妃只能是妃啊”翠兰的声音带着颤抖。 “是，她成了贵妃，也不过是个妾”几息之间，皇后重回端庄的样子。 “死后的不过是哀荣，死人不作数。可翠兰，谁能断定她会死？她不是还好好活着吗？”皇后最担心的是这里。 翠兰作为皇后的心腹，转念贡献了一计谋。 “娘娘，人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承乾宫被贵妃管的哪都是漏，要不是江才人把持住，怕是宫人偷了殿里的东西赵贵妃都不知道” “是，江才人是个能干的。本宫这儿还有些账目不清，明儿让江才人来看看”皇后轻笑，用起了温热的燕窝。 “能帮娘娘分忧，是江才人的福气”翠兰讨巧道。 钟粹宫内，淑妃唱着曲哄大皇子睡觉。大皇子迷迷糊糊，控制不住的闭眼。他闹觉，非要淑妃守着。 惠香在外头提着灯笼打转，想着怎么告诉淑妃才好。 一炷香后，淑妃打着哈欠走出。她交代了大皇子的乳娘几句话，让乳娘夜里看好大皇子。 “娘娘，前头来了旨意。皇上晋封了云妃”夜幕中，惠香不怎么能看清淑妃的神情。 “是贤妃了？”淑妃有所预料，云妃变成贤妃，依旧是在她之下。 “娘娘，是贵妃”惠香心惊胆颤的开口。 “贵妃？”淑妃贵为大皇子之母，贵妃之位被她视为囊中之物。来日等大皇子封王，淑妃势必是贵妃。 成为贵妃，才能去争一争那个位置。 “娘娘，是贵妃” “会不会听错了？无端端的封她为贵妃做甚？”淑妃的指甲掐入手里浑然不知，她矗立在廊下不动，任由风刮动衣角。 外头风大，韩雅音睡不着。在钟粹宫不自由，淑妃不让她抚琴，说是惊扰大皇子。 韩雅音敢怒不敢言，她不过是个位卑的官女子。淑妃一个眼神，就能让她在钟粹宫过不好。 “娘娘，外头风大下雨了，您先进去吧” 韩雅音的耳里灌入了淑妃身边大宫女的声音，发生了什么？ 淑妃立在外头良久，才在宫女的劝阻中入殿。韩雅音偷听墙角，隐约知道云妃被封为了贵妃。 韩雅音未曾去过坤宁宫请安，自然是不认识云妃什么妃的。她心中好奇，却是打探不到其他。 反正这位云妃变成贵妃，让淑妃不舒服，韩雅音就气顺。 淑妃一直是低调的那个人，物极必反，她要为大皇子考虑。等着大皇子来日有出息了，又是长子，淑妃不愁没好日子过。 她视大皇子为恩赐，要不然她一个国子监祭酒女儿的出身顶多是个容华，不可能在四妃之一的位置上，还排在德妃的前头。 云妃躺在萧秉的身侧，她全身冒着冷汗但动弹不得。 趁着萧秉熟睡，她低声叫来如梦“如梦，我难受的紧，去把药拿来！” 太医院开的是安神的药，喝下去反正睡着了，感受不到疼痛。 云妃原先一包剂量就够，眼下要两包熬的浓稠才行。 如安知道云妃的手段厉害，她就在承乾宫，是第一个知道消息的后妃。 后妃用过的药渣都要包着一些送回太医院留档，丁冬撑着脑袋包着药渣。她是顶替丁夏的班，丁夏闹肚子当不了差。丁冬和丁夏同屋，故此来帮忙。 宝红过来要水，见着了昏昏欲睡的丁冬。 第23章 晨昏定省 “小心火星子！”宝红提起炉子，顺带扑灭了些火。 丁冬瞌睡全无，睁大了眼睛继续手上的动作。扭头见是宝红，才松一口气。 “我还以为是如梦姐姐，你来做甚？”丁冬揉了揉眼问。 “我来提壶热水，好姐姐，你怎困的那么厉害？”宝红不解的很，难不成白日里头没睡？ “我已经当了一天的差了，丁夏闹肚子，我来顶她的班”丁冬抱怨“偏生是她事情多，白害得我为她干活” “我今儿多喝了一杯浓茶正睡不着，那头才人睡熟了。姐姐不妨提着炉子去，也要靠那挨一挨。我坐这帮忙姐姐把剩下的活计干了，姐姐眯上半刻钟再来” 宝红的话出，丁冬哪有不肯的。她自认为和如安有情分，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有劳你了，我且去眯一会儿。有人来问，你说我小解去了” 宝红道是，顺手拿起绳子油纸包药渣。 韩官女子原是没资格去坤宁宫请安，但宫里人不多，皇后又没见过她，故此有机会来。 嫔妃们三三两两都到了，几个高位的妃子眼下都是遮不住的乌青，想来昨夜都没睡好。 地位的嫔妃倒神情如常，反正和她们没关系。只要不是自己，谁晋封为贵妃都是一样的。 皇后的状态比淑、德二妃好很多，起码她面上的笑容依旧“天热，你们过来一趟着实幸苦” “谢娘娘体恤”众人皆是起身道谢。 “想来你们昨夜都知道了，皇上晋封云妃为贵妃。如今应当称之为赵贵妃了”皇后起了话头。 主人公赵贵妃没来，底下的人也无需假装喜气出来相贺。 “还是赵贵妃福气好命好，我等没这个福分”德妃酸溜溜的开口。 “德妃娘娘此言差矣，赵贵妃体弱，有没有福气还另说呢！”何容华嘴角噙着一丝微笑，咬着后槽牙说话。 “是，反倒是何容华有个公主，想来日后是能母凭子贵挣个好前程的”德妃斜了一眼何容华，有些看不上。 那是当然！我儿聪明伶俐，你个下不出蛋的母鸡在这蛮横什么？何容华心中哼哼，装作喝茶没听见德妃的话。 “听闻江才人把承乾宫料理的不错，连圣上都夸赞。想来赵贵妃是看重你的，旧主得势，给江才人道喜了！”崔良媛以茶代酒，朝着如安一举。 如安顺势抿了一口茶，甘香入舌。 “多谢崔良媛了，是赵贵妃的喜事，不是嫔妾的喜事。崔良媛都说是旧主了，嫔妾奉皇上皇后之命打理承乾宫事务，是皇后娘娘教导的好，嫔妾不敢邀功” 如安气定神闲，慢悠悠的说完。 皇后心里说不出的满意，江才人是个懂事。 崔良媛极力克制着怒火，一个宫女出身的人居然都敢对她不恭敬。 “好了，趁着外面不怎么晒，都回去吧”皇后并不理会崔良媛，结束了晨昏定省。 如安反正位份最低是最后一个走，一点都不着急的站在边上。 “你且给我等着！不过是一小小才人而已”崔良媛挨在如安的边上，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警告如安。 “我从前做贵妃身边宫女时，崔良媛见到我都带着些恭敬，喊我姑姑。崔良媛在良媛的位置上两年了罢？” 如安抚了抚鬓上的镶红宝石梅花形步摇，这是萧秉赏下来的东西。宫里有恩宠和没恩宠，从发鬓上就能体现。 “你给我等着！”要不是身处坤宁宫，崔良媛都能上手给如安来一巴掌。 “江才人，娘娘叫您呢！”翠兰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也不知道她听去了多少。 崔良媛一阵后怕，匆匆忙忙走了。 皇后日常起居是在右侧的正三间里，她换了身家常的衣裳，褪去了繁杂的首饰。 “给娘娘请安”如安不敢多看，朝着皇后行蹲礼。 “起来吧，坐！”皇后随意指着边上的绣墩，示意如安坐下回话。 如安并不知道皇后叫自己来做何，甚是拘谨。 “你管事管的不错，本宫有一事求你。本宫管着六宫难免有心无力，想让你把这些账目核对核对”皇后没了在正殿上的威势，真的有事麻烦如安。 “能给皇后娘娘分忧是嫔妾的福气，担不得皇后娘娘求一字”如安一听是这事，随即放松。 翠兰捧出两本账目来交到宝红的手上，宝红下意识掂了掂份量。 皇后说完了事情，没同如安继续闲话。能帮皇后看账目，某种程度上就是协理着宫务。 “才人，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茶白不解，她不懂为何才人把账目撂在了一旁不看“做好了才能邀功啊” “傻茶白！”宝红的成长很是迅速，她都能说茶白傻了。 “是淑妃娘娘不会看账本吗？是德妃娘娘不识字吗？为何让我们才人来啊” 宝红的反问让茶白噎住，她还真没有想过。 “好了，快去当差吧！别杵着！”宝红赶着茶白下去。 如安手里端着一杯烫口的茶，坐在窗前发呆思索。 皇后是什么意思，莫不是真的单纯让自己看账目。不对，不应该。 云妃是贵妃，贵妃之上是皇后。都知道赵玉晴的病好不了，可谁能保证她会殁呢？万一她真的被医好了，皇后能容下她吗？ 如安猛然惊醒，快步至书案前翻起了账本，她一翻页。外面的封皮上写着的是钟粹宫，实则是承乾宫的账目。 皇后是什么意思？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如安悟不出来。 茶白浇完院子里的花草回来，见到才人伏在书案前拨算盘，更加搞不懂了。 惠善长公主进宫，在慈宁宫处坐了一会儿，才到女儿处来。 “怎么太后娘娘连我们郡主的情况都不知道！”紫金扶着惠善长公主上辇架，很是不满。 “她是婆婆，哪有婆婆会正儿八经心疼儿媳。再说了，我们长宁是妃”惠善长公主呵了一声，在宫里她收敛了一些，没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 云妃赵氏，惠善长公主之女、原长宁郡主，元正五年被封为贵妃。 第24章 正面冲突 赵玉晴强撑着身体，在如月和如梦的搀扶下挪动到了殿外等候惠善长公主。 “玉晴，我的儿啊！”惠善长公主顾不上什么仪态，三步并两步的迈上台阶。 “宫里的太医呢！都给我出来，好端端的人医成这样”惠善长公主上上下下打量着赵玉晴，生怕看漏一块地方。 赵玉晴瘦成了骨架，惠善长公主握着女儿没几两肉的手，心疼的落泪。 “外面热，快进去！”惠善长公主不忍女儿站外面，忙抹泪催促。 赵玉晴此时此刻同样是眼泪汪汪，她用力挪动着步伐，可每次都只能挪动一点点，还是如梦和如月二人半架半拉。 惠善长公主不可置信，她虽然进宫时有所预期。可见到女儿如此模样，心抽抽发疼。 惠善长公主入宫时尚且还是春风满面，女儿被封为了贵妃，日后只需矮皇后一头即可。虽说是差了点，可好歹是一人之下。 没等着惠善长公主开心多久，到了慈宁宫和林氏不痛不痒聊了一会儿。惠善长公主问起女儿的情况，林太后自然是不怎么清楚，惹得惠善长公主冒无名之火。 “娘，再哭都要把我承乾宫淹了”短短几步路让赵玉晴冒了一层汗，她换了衣裳靠在榻上和惠善长公主说话。 “现在是贵妃了，同我耍贫嘴！”惠善长公主揩了揩泪。 “皇上许我住几天陪陪你，咱们娘俩好好说说话”惠善长公主询问女儿好不好的话堵在喉间说不出来。 有什么好问的，惠善长公主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娘，有你在我要好好养病”赵玉晴像小时候一样，靠在惠善长公主怀里。 “好好好，有娘在我们玉晴什么都不用管”惠善长公主哄着女儿，语气充满着柔情。 “才人，惠善长公主进宫了”念青宛如一位耳报神，看到什么都告诉如安。 “皇后娘娘不是赏下来了西山白露，合宫都找不出几两来，备着晚些送给长公主” 如安手里翻着一册杂书，以前做宫女时没什么时间机会看书，忙着这那。眼下成为了嫔妃，空闲的时间里都忙着算计。 “娘娘，长公主富贵无比怕是看不上，咱们送什么都是一样的。还不如送些旁的东西”念青舍不得，这茶如安自己都没喝几口。送给惠善长公主，人家也未必觉得好。 “两回事情，正巧有便送了” 念青无法，退下去照做。 “惠善长公主真气派！比宫里头许多妃子们都气派！”宝红远远见了惠善长公主的风采，满头珠翠华贵无比，说话声更是爽朗。 “那是自然，惠善长公主出自中宫”如安在贵妃身边伺候，对于这些如数家珍。 怨不得皇后有危机感，要不是先帝先行赐婚于她，不然皇后之位是谁的都不知道。毕竟赵玉晴的家世摆那，做个皇子正妻绰绰有余。 如安和宝红的交谈间，惠善长公主派来的人已是入内。 “给江才人请安”紫金作为惠善长公主边上的第一大侍女，高傲的宛如一只孔雀。 “才人，这位是惠善长公主身边的紫金姑姑”如月边说边朝着如安打眼色，多年的默契让如安懂了如月的提示，这位姑姑不好惹！ “不知姑姑有何指教？”如安虚扶了紫金一把，明面上满满尊敬。 紫金当作没看见，避开了如安的动作。她端着手目不斜视“奴婢奉长公主之命前来取承乾宫的对牌” 各宫凡是要领月钱份例，都是用对牌。去主位娘娘处领了对牌，再去各处取物件。 萧秉让如安帮忙管着，对牌自然是在如安的手里。 “惠善长公主要来取回对牌，原不是什么大事。奈何是皇上吩咐我代管着承乾宫，姑姑且等我回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辞了事情，再给姑姑” 如安利索的交出对牌，万一惠善长公主反咬一口怎么办？ 到时候说如安多领了东西少领了东西，或是领错了东西，如安长着十张嘴都说不清。 保险起见，要在皇后处过了明面。 “江才人莫拿鸡毛当令箭使，承乾宫的主位是贵妃娘娘！娘娘要，你岂能不给？”紫金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如安。 “姑姑怕是错会了意，不是不给，是回了圣上和皇后娘娘之后给！”如安丝毫不退让，也不能退让“宝红，你去回了皇后。姑姑，劳您坐着等等吧！” “你！”小小一个才人，心眼子但是多。紫金紧绷着脸，怒视如安。 “姑姑若是不嫌弃，可用一下我这儿的茶”如安挑了挑眉，气定神闲的招呼念青上茶来。 紫金这一局已然败下阵，等着宝红回来说皇后知道了，如安才让人把对牌给紫金。 “想来惠善长公主忙着和贵妃娘娘母女间说话，嫔妾便不过去打扰了。嫔妾这儿没什么可以送的，唯有几两茶尚可入口”如安笑吟吟的道。 紫金真想上手撕了如安伪装的脸，这样的人在长公主府怕是早就被打死了。狂妄无礼的东西！娘娘就是因为她病了，害得娘娘生病！ “不劳江才人费心”紫金才不要如安的东西，拿了对牌之后迅速离去。 惠善长公主陪着女儿用膳，良久之后才见紫金归来。 “被什么事情耽搁了？”惠善长公主摘下长长的护甲，帮着女儿揉捏腿。 紫金一五一十的复述完事情，脸上仍旧有怒气。 “是个心细难缠的，才几个月就从选侍到才人，手段定然有几分”惠善长公主轻笑，她生来就是富贵无极，看不上底下的任何人。 萧秉若是没被立为太子，没登上皇位，惠善长公主都看不上他。 “没事，日后还长着。她让我儿不好过，我就让她不好过”惠善长公主阴狠一笑，宫里头什么事情她没见过？有千万种方式让如安不好过。 “才人，咱们岂不是得罪了长公主？”念青到底是刚来没多久，胆小的很。 “咱们早就得罪了”如安翻着账本，转着手里的狼毫在砚台上沾墨。 第25章 罚跪 “啊？”念青不太能接受“我们什么都没做啊” “我们不说不做，在她们眼里和说了做了没什么两样”宝红想得明白，拿出大宫女的样子教导念青。 “万事有才人，你把心放回肚子里做好自己的事情就成。咱们心往着一处使，日子都能过下去”宝红的话充斥着干劲，如安感觉她都能下地犁两亩。 “宝红姑娘说得是，等你主子我出息一些了给你指个好婚事，日子就更好了”如安在旁打趣。 “才人！”宝红脸瞬间红了起来，不理如安了。 宫里不少人都盼着放出去，宫女过二十就可出宫。攒上一些银钱，去外头嫁人生子，或是被聘请高门做教引姑姑。 想要做教引姑姑，那是需要一些本事。 钟粹宫内，韩雅音自坤宁宫请安回来之后就没出屋子半步。 萧秉压根没想起韩雅音来，更别说召见。韩雅音打扮的漂亮鲜艳，可在坤宁宫没人正视她，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 韩雅音自诩一绝的容颜，众妃都没放在眼里。韩雅音做了被针锋相对的打算、做了被当众羞辱的打算，但没人搭理比羞辱更来的难受。 韩雅音受挫，在屋子里不肯出门。底下的小宫人巴不得如此，乐得自在。 如安每日都会去给云妃请安，云妃见不见是云妃的事情，如安不去请事情才大。 “念青，咱们可要快一些”宝红一面催促念青速度快一些，一面帮着如安梳发。 “我自个来吧，你且去把要穿的衣服来拿”如安接过檀木梳对着铜镜，沾着玫瑰水梳发。 如安强忍着眩晕感，宝红看着着急“才人，要不奴婢去坤宁宫告个假” “罢了，仓促告假免不得被人说嘴”如安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许是昨夜没睡好。等着请安回来睡一觉，什么都好了。 “去给贵妃问个安，离坤宁宫的距离不算远，来得急”如安来不及吃东西，咬了一块糕点勉强填肚子。 惠善长公主陪着女儿，赵玉晴夜里突然烧了起来。她额头滚烫，脸颊潮红，双眼紧闭，似乎在与强烈的不适作斗争。 持续的痛苦让赵玉晴无法安稳地休息，惠善长公主在旁心疼的落泪。 惠善长公主来到承乾宫的这段时日里，太医来往的愈发频繁，今儿来的是梁太医，前头几个都被惠善长公主赶走了。 “你们领着皇家的俸禄，一个病都看不好，要你们何用？”惠善长公主冷呵，一把扫下太医院送来的药包。 梁太医自认倒霉，承乾宫的差事眼下是太医院最差的差事，没人愿意接手。 细碎的药块落了一地，殿内的人扑咚跪下，身体微微颤抖着，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惠善长公主抿着嘴不说话，宫殿中安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跪着的每个人都心知肚明，在这强压的氛围下，任何一点差错都可能带来严重的后果。惠善长公主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打死几个宫女太监都是小事。 “长公主，江才人过来向贵妃娘娘问安”如梦紧张的走外头进来道。 “问安？有她在我儿还能安？让她跪在外头祈福！”惠善长公主的情绪来了一个发泄口，殿里的人皆放松下来。 如梦不敢多言，生怕多说一个字又惹恼了惠善长公主。 如安站在殿门前，忍着胃里的翻滚痛楚，想着快些去坤宁宫请安。 “才人，惠善长公主让您跪在前头给贵妃娘娘祈福！”如梦微微弯身回话，未敢抬眼瞧如安的神色。 “我们才人要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给娘娘祈福不差这一时半会！”宝红心里焦急，说话变得横冲直撞。 “放肆！”惠善长公主气急败坏的从殿里头走了出来，她无暇顾及仪态头上的步摇乱晃。 “给我跪着祈福！都给我好好看着，本宫倒是要看看一小小才人能翻出什么样的跟头“惠善长公主懒得和如安多话，她的眼里没有如安这种小人物。 如安拍了拍宝红的手表示安抚，要是自己没感觉错的话，怕是今日惠善长公主也落不到好。 “叫念青去坤宁宫报信，我跪一会儿不打紧，等下我若是晕了，你只管嚷大声就成”如安确实是身子难受，好在惠善长公主没恶心到要如安在太阳底下跪。 不然的话如安都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撑到皇后来，两宫不远但也有距离。 “江才人呢？”皇后在宝座之上，一眼就看到了下方的空位。 “回娘娘，臣妾等刚在说呢！该不会和她主子一般病了吧？”何容华边说边扶了扶鬓间的嵌玉花红蓝宝石双珠纹金发簪，生怕旁人注意到。 “许是什么事情耽误了，莫不是贵妃那怎么了？娘娘，还是派人去看看罢！”端婕妤难得开口说话，平日里只当布景板。 “能有什么事情耽误？晨昏定省来晚了，就是对皇后娘娘不恭敬！”崔良媛哼了一声出言。 “承乾宫内有惠善长公主坐镇呢！听说太医院的人都被赶出去了两三波，长公主好生气派！”王贵嫔目光流转，像是无意间讲到这事。 一想到这位姑姑，皇后的脑子嗡嗡作响。她近来在慈宁宫请安时，太后话里话外说着惠善长公主目中无人、忒强势了些。 皇后正在为此事头疼，如若是出了点什么事情倒可以借题发挥。皇后一思索，出言道： “江才人是懂礼数宫规之人，赵贵妃在病中皇上和本宫也记挂，想来众位姐妹同是。今儿时候还早，众位妹妹一起去看看吧” 皇后都发话了，谁敢不给面子？况又搬出来了皇帝，众妃各怀心思一同前去。 “皇后娘娘要上演姐妹情深，喊我们过去做甚？现在天还热着”越嫔晃着一把团扇，跟在后头哀怨。 “越姐姐，皇后搭台自然要有人捧场。左右不是我们一人”乔小仪安慰着好姐妹，二人亲热的说着话。 何容华位份在她二人之上，走在她们前面一些。可真的关系好，后宫当中有真的手帕交！何月娥一点都不相信。 第26章 喜事 如安跪了一会儿便吃不消，双腿开始酸疼。习惯了主子的生活，猛然要跪在硬邦的地砖之上还真的累。 如安苦中作乐，刚开始时还能自我打趣，没过多久冷汗滋滋。 “才人，咱们起来吧！”宝红见如安的唇色渐渐变白，担心的很。 “才人，皇后娘娘来了！”念青到半路，就见众妃们声势浩荡的来，她一路小跑过来回禀“才人，再熬一熬就成” 如安的人挨在了宝红的身上，她感觉四周的一切都在转动。 惠善长公主瞧见如安的样子，一个罚跪而已，需要矫情成这样？又不是怀了龙嗣！ “江才人莫不是眼里没贵妃娘娘，装成柔弱的姿态给谁看？这儿可没皇上，狐媚！”紫金端着手走出，冷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如安。 “求长公主放过我们才人吧！”念青一面算计着皇后等人差不多走到，一面是真心着急，朝着紫金砰砰磕头。 紫金只做没瞧见没听见，端庄的像是老僧坐定。 “皇后娘娘到” “还不快去把江才人扶起来！”没等人通传声落，皇后的声儿已传来。 “是何人罚跪江才人？”皇后厉声质问，犀利眼神的扫过在场每个人。众妃们纷纷跟着扫视承乾宫的宫女太监们，都带着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的心态。 反正不是她们罚跪的，皆是坦荡荡的看着皇后。 皇后迈进宫门的那一刻，如安正巧晕倒了宝红的身上。 “怕不是装的吧？”何容华迈过门槛进来，她在心里嘟囔觉得未免太巧了些。 “赵贵妃呢？”德妃没见着赵玉晴出来迎接皇后，想着给赵玉晴扣上一顶藐视众人的帽子“我们这些人都来了，赵贵妃是打算没看见？” “回娘娘，贵妃自昨夜起高热不退，尚还未醒”丁冬顶着压力跪在皇后的跟前回话，谁让她只是一个门口看帘子的宫女。 “你主子没醒，那是谁罚跪江才人？你们好大的胆子！”皇后显然是动了气，此刻拿出了中宫应该有的架势。 “回娘娘，是惠善长公主”丁冬头低下，缩在了边上。 “皇后来了”被点到的惠善长公主施施然从里头出来“玉晴正病着，她宫里的才人本就是伺候她的宫人，我让她在这给玉晴祈福” 惠善长公主说得理所应当，把皇后当成了一寻常小辈来打发“没想到那么不中用，跪了一小会就晕倒了” “贵妃娘娘不好，自有宝华殿的人来做法事祈福、或是由外头皇家寺院的和尚诵经。江才人不是什么出家的尼姑，好端端的叫她来祈福做什么？不就是找了个说头折腾她！” 德妃才懒得虚伪做派，直接点出来了惠善长公主的目的。 “以祈福的名头把人罚跪在殿门口，还说人不中用”德妃呵呵两声，很是不屑。 猛然被人撕下遮羞布，惠善长公主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你是什么人？我同皇后说话有你插嘴的份？” “惠善长公主，您怕是忘了这儿是什么地方。这是承乾宫，不是您那长公主府”何月娥悠悠然开口“我等都是皇上的嫔妃，没资格同您说话是么？” “何容华的意思是长公主觉得我们位份都在贵妃之下，没资格和她搭话是吧？”王贵嫔恍然大悟才听懂的样子，对着何月娥道。 何月娥一脸高深莫测，脸上露出你都懂得的表情。不得不说当后宫的女人有了共同的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异常和谐。 “你们！”惠善长公主自出生到现在就没受过这样的气，还是被一群妾室嫔妃们阴阳怪气的嘲讽。 “你们莫要在我跟前放肆！就是太后在我跟前也是恭恭敬敬，你们是什么人，在我面前如此！”惠善长公主气急、咬着牙挤出字眼。 “是，姑姑。您是嫡出，连太后和皇上都是庶出，不配在您跟前说话”皇后似笑非笑的看着惠善长公主，把罪名给坐实。 “呵，我是从宫里头出来的，知道宫里头都是口水仗。要不是你等看玉晴得宠弄些莫须有的东西惹她烦闷，她何故缠绕病榻！” 惠善长公主袖里的手掐进了掌心，在场的都是杀女的仇人！ 另一处太医面色凝重替如安诊脉，抚了又抚胡须，不敢轻易开口。 “太医，才人怎么样了？”宝红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焦急乱转。 “不好说”归太医摇头“才人可有恶心干呕的症状？” “才人早间说胃里不舒坦，头晕”宝红急忙回这位归太医。 “嗯，那就对了，你们才人是”归太医是个慢性子，说话慢动作慢，池子里的王八都比他动作快。 “太医，是什么你说，方子你开，我们好拿去煎！”宝红真受不了归太医说话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谁让最近惠善长公主折腾，太医院都知道承乾宫的差事不好做，太医间互相踢皮球。归太医是要拒绝的，但是他说话慢，刚要开口就被人推了出来。 无法，他只好被人拉着过来承乾宫。 “宝红姑娘，你且放心，不是甚么病，是一件好事”归太医想快，但是快不起来。他安慰宝红，又是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 算了，宝红不挣扎了。 “你们才人脉象尚浅，不出意外是有喜了，已有一月余”归太医抚着不多的胡须，觉得自己很有捡漏的运气在，承乾宫还是有好差事的。 “太医的意思是，我们才人有喜了？”宝红带着期冀再次确认“我没听错吧？” “宝红姐姐，没错！”念青顾不上自己额头上两个磕出来的鼓包，开心的都快要起飞。 神仙真人保佑！菩萨佛祖保佑啊！宝红双手合十，心里直念阿弥陀佛。 “那我们才人现在怎么样？”宝红开心之余，关注到了还处于晕乎乎当中的如安。 “无妨，休息就行了”归太医收拢了自个药箱，开了两个坐胎的方子。 “有劳归太医！”宝红从袖子里掏出来了最鼓的荷包，打赏给了归太医。 我有身子了？如安还没反应过来。 第27章 太后出马 “才人大喜！”宝红极力忍住欣喜的表情，凑到了如安身边低声道。 我有喜了？如安不自觉抚上自己的小腹，能有一个孩子在宫里生活就能容易不少。如安想到了何容华，她门第样貌不显，有着二公主的缘故，萧秉倒不至于冷落她。 “难不成惠善长公主今儿是要怪皇上和本宫没有善待赵贵妃？”皇后的耐心告急，不欲和惠善长公主继续胡搅蛮缠。 “皇后娘娘，江才人醒了。归太医方才把脉，江才人已有一月余的身孕”翠兰行动力飞快，捧出了彤史给皇后核对。 “是，是，没错”皇后真的欣不欣喜不知道，但面上是大喜“江才人是个有福气的！” 有子嗣的嫔妃们尚还能绷住表情，没子嗣的嫔妃们当下垮了脸。她们笑不出来，又要挤着笑说着好听话恭喜皇后。 皇后是嫡母，宫里头所有的孩子称皇后为母亲。 德妃愈发痛恨起承乾宫，江如安才侍奉皇上不过几月就有了身孕，而自己一日复一日喝着安胎药却没个动静。 “江才人命大，若不是皇后娘娘心系江才人过来，保不齐这个孩子……”王贵嫔浮夸般的后怕，挤在了淑妃的前头“皇后娘娘的福气保佑住了江才人的孩子” “这是自然，皇后娘娘母仪天下庇佑万民，自当会庇佑江才人的孩子”端婕妤一直追随着皇后，但凡是夸皇后的她都会附和。 “惠善长公主，你差些谋害了皇嗣！”何容华巴不得踩死赵玉晴，见众人都在恭贺，话头越说越偏不免着急。 惠善长公主心虚，她真不知道如安有了身孕。如果知道……如果知道，估摸着她也会悄然动手。 林太后同这位目中无人的长公主梁子早就结下，当年林太后是妃子，比不得惠善长公主是那是圣上的胞妹，是忍气吞声的那一方 一朝天气一朝臣，如今的林氏贵为皇帝圣母，是尊贵的太后。 “太后娘娘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打断了众人的话，林太后伴随着嫔妃们的请安声踏入了承乾宫。 承乾宫是个好地方，宫苑好不说离养心殿距离又近，只可惜是惠善的女儿住着。 “太后大驾光临，不知为了何事？”惠善长公主俨然把承乾宫当作了自己的别院，大有主人翁的口吻在。 惠善长公主站立在台阶之上，大有藐视之意在。 “贵妃的病怎么样了？”林太后忽略了惠善长公主的话，反倒是问起皇后关于赵玉晴的病。 皇后快步迎上了林太后，此刻林氏的手她在她腕上，婆媳二人亲密的很。 “回母后，贵妃昨夜高热，如今还在昏迷当中”皇后一五一十的道。 天底下最尊贵的这对婆媳，一步一步的迈上台阶。 “玉晴自幼体弱多病，惠善啊，你这个做娘的如今在宫里陪着玉晴，是旁人都没有的恩典。做母亲为的总是孩子” 林太后的话甚是体谅惠善长公主“你为了玉晴着急，可也不能让江才人来替玉晴受罪。元容，你陪着哀家进去看看玉晴” “是，母后”皇后配合着入内，余下的后妃们都没什么动作。 皇后她们打擂台就行，没人愿意参与其中，这点位份不够造。 “惠善长公主何必，女儿都在宫里头。她得罪了我们，我们难不成还能对贵妃好脸色？”乔小仪哼哼唧唧，觉得惠善长公主忒傻了些。 “她是给女儿造势，可不想想皇后愿不愿意。罢，和我们没什么干系。等下你去我宫里头，咱们一同喝茶吃点心”越嫔和乔小仪两人凑一起说起了料子，一点都不关心其他。 何容华早看姐妹情深二人组不顺眼了，但自知一张嘴吵不过两张嘴，得罪的的多了也不行，故此一直憋着。 “众位妹妹们，时候不早了。本宫做个主，你们都回去吧，没得在日头底下站着” 太阳渐渐升高，德妃发话让大家都散了。她难得有个话语权，不免越过了淑妃。 淑妃在德妃之上，按规矩来讲理应是淑妃说这句话。德妃仗着自己家世好，并不怎么把淑妃放在眼里。 况淑妃平日里就不是个话多的，存在感并没有太强。德妃说完之后，施施然先行一步。 淑妃边上的大宫人惠香刚想出言，被淑妃按了下来。 “才人，喝下坐胎药吧”宝红亲自去煎了药，端来让如安喝下。 殿里头的冰全部摆了出来，宝红一点子都不心疼，现在是才人和肚子里的小皇子最重要。 如安脑子稍稍清醒了一些，理了理思绪。太后来的那一阵动静如安听到了，她在思索着萧秉会如何处理这件事。 心上人眼下高热不退，自己不过是一小小才人妾室。贵妃只需要醒来时落两滴泪，即便是今儿自己跪落胎了，萧秉都会原谅。 哪怕是如安诞下皇嗣，贵妃稍稍流露出一点子喜欢这个孩子，萧秉或许都会把抱给贵妃去抚养。 一个心疼女儿的母亲有什么错？一个病着的柔弱女子有什么错？ 如安自知在萧秉心中，自己一点份量都没有。不过无妨，如安相信自己能扭转乾坤。 宝红看着如安转动着勺子吹着汤药，却不往嘴里送，在边上干着急。 “才人可是觉得苦？奴婢拿了蜜饯来，冷了药就苦了。为了小皇子，才人应该一口闷才是！” 如安还真的一口闷下去，将碗重新递回给宝红“莫说什么小皇子，落到有心人的耳里要惹是非” 宝红忙捂了嘴道是，如安没怎么好好歇息，眼下喝了药来了困意，打发宝红出去。 如安不怎么喜欢睡觉时有人在身侧，宝红领了命，去正殿那块打探打探敌情。 “宝红，宝红！”丁夏朝着宝红招手，她躲懒找了一阴凉处坐着，哪知宫里的贵人们都来了。 怕出去了之后被如月和如梦两个发现，干脆继续躲了起来。她左等右等没人走动，一时间着急起来。 宝红是想着来打探些消息，听到有人叫自己，如同瞌睡虫碰到了枕头，忙不迭过去。 第28章 四两拨千金 太后虚瞧了一眼赵贵妃，略略挡了挡鼻尖。 皇后此时此刻充当的是孝顺儿媳的角色，绕过格扇扶着太后落座到榻上。 小案几上摆着一黄杨木雕莲花如意，赵玉晴喜淡雅，物件和陈设都是如此。正对着幅竹溪茅屋图，下面的长案设着一腊梅盆景，边上的珐琅绿色光素花盆里点缀着几只月季。 淡雅中透露出富贵，不容小瞧。 惠善长公主冷呵一声，坐在了榻的另一侧。 “皇儿，来，你坐”林太后点了点自己的身侧，让皇后挨着来。这般亲热的动作，彰显出婆媳间的关系来。 “贵妃病着，皇上和我心里都难受着。有惠善长公主在，倒让儿媳等省心”皇后温温的开口，宣示了中宫的身份。 “皇帝登基五年了，你身为中宫属实做的不错”太后很是欣慰“先帝和哀家都没看错，你是个好的” 太后话锋一转“方才惠善长公主说贵妃在宫中烦闷，可有此事？” 皇后忙是起身下跪，惶恐道“回母后，贵妃多得皇上恩宠、后宫之中姐妹和气，贵妃怎会烦闷？” “哦？那怕不是皇上让赵贵妃烦闷了？”太后似笑非笑的看了惠善长公主一眼，等着她开口。 惠善长公主哪里不知道是这俩婆媳给自己挖坑，没给什么好脸色。 “还是说江才人给了贵妃气受？”太后再次看向惠善长公主。 提到如安，惠善长公主恨得牙痒痒。不等惠善长公主开口，皇后抢先道“江才人不过是一才人，贵妃的位份在一人之下。不会和一才人置气，太没容的雅量了” “皇帝不过才得四个孩子，属实是子嗣不丰。江才人这一胎来的是时侯，是承乾宫的喜事”太后的每一句话都割在了惠善长公主的心头。 赵贵妃宠冠后宫多年却没个子嗣，身边的宫人不过几月就有了身孕。 “惠善长公主虽是无心，可也谋害到了皇嗣。传哀家懿旨，惠善长公主日后无哀家旨意不得入宫” 太后说完之后，领着皇后施施然回宫。多年郁气消散在方才惠善长公主吃瘪的样子里，让她心情舒畅。 皇后同样是，没了惠善长公主护着，一重病的妃子翻不出什么花浪来。可皇后深信，只有死人才是真正的无威胁。 宝红是个热心肠的人，在一侧偷看着太后和皇后离去，赶紧招手让丁夏出来。 丁夏缩头缩脑的小心走出，一见确实贵人们都走了，立刻挺直了背。 “多谢你了”丁夏囫囵从腰间摘下一荷包，塞到了宝红的手里。 “我常听丁冬说你是个好相处的，今儿多亏你了”丁夏硬是要给宝红，不容宝红拒绝。 “给江才人请安，江才人有孕，皇上欣喜的很，赏才人东西”第二日，高义带着一众太监宫女们走进承乾宫，来到了如安的地方。 高义是萧秉身边的第一人，如安并不敢怠慢。 “有劳江公公走一趟了”如安道谢，领下了赏赐。并让人端来圆墩来，请高义坐下。 “皇上心系才人，才人可要宽心养胎”高义怎会坐，他等着回去复命呢。 “多谢公公了”如安说完，宝红照例掏出一荷包来。高义下意识掂了掂，朝着如安行礼告退。 如安的生活和往常并无什么差别，不过是饮食上更加精细一些。 萧秉的赏赐并不出挑，这点子赏赐远不如萧秉给病着的赵贵妃的赏赐。 萧秉只需要一句话，自有底下的人帮忙干。他们猜测着萧秉的态度，给了如安中规中矩的封赏。 宝红领了赏赐并不开心，她还以为皇上能来探望自家才人，心里有好大的期盼。 “物极必反，你家主子我不过是一小才人，算不上什么贵人主子。皇上若是赏赐丰厚，倒让我们又站在风口浪尖上了” 如安不自觉抚上了小腹，虽还需二三个月显怀。高义送来的赏赐并不是很多，不过是五六件东西。 如安反而是松了一口气，此番本就是高调，众妃都在第一时间得知了自己有孕的消息。 假设是旁的妃嫔怀孕，如安不能保证自己自己会不会算，大概率还是会的。 所以萧秉的态度平平，能给如安挡掉许多的麻烦事。 “皇上没有给她晋位？”何月娥摇着拨浪鼓逗二公主，听到萧秉仅是给如安赏了些东西的消息，眼噌一下亮了起来。 “这是自然，江才人又不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不过是运气好有孕而已，生下来的孩子不得皇上喜欢有什么用”霜雪的话说到了何月娥的心坎里。 “确实是”何月娥很是认同，她那时候一知有孕就晋位了，生下来的女儿又是萧秉最在意的孩子，她可不就是萧秉心间上的人。 “咱们二公主聪明伶俐，最得她父皇喜欢了”何容华抱起二公主喜滋滋的逗着。 咸福宫内，崔良媛仰头灌下一碗黑乎乎的苦药。她身边的宫人水仙捧着一碟子果干蜜饯在旁，看得肚里直泛酸水。 药是水仙熬的，其中味道水仙最为清楚。崔良媛一口干下，丝毫没觉得苦。 “这药是府里托着人送进来的，说是喝下去之后好受孕”崔良媛的语气里带着向往“也不知皇上何时召幸我” “俗话说好事多磨，良媛的门第样貌都不差，得到皇上的恩宠不过是时间的事情而已”能做妃嫔身边的大宫人，都长着一张讨巧的嘴。 崔良媛本是自信的，宫中美人如云的地方，她都不敢说自己相貌好。 “水仙，你说我会有自己的孩子吗？”崔良媛甚是惶恐，怕自己得不到恩宠，怕自己一辈子都没有属于自己的孩子。 “怎会？良媛只管放心”水仙信誓旦旦，一脸我都知道。 “那江才人运道真好，若是我有她的运气，那早就是贵嫔婕妤了，何至于是良媛” 崔良媛很是惆怅，羡慕着如安的好运气。宫中有孩子的人也不少，为什么不能多她一个呢？ 不单是崔良媛这么想，没子嗣的妃嫔们都这么想。 第30章 助力病情 赵玉晴醒来时，惠善长公主早已出宫。 “母亲呢？”赵玉晴虽是处于迷糊当中，仍旧是感受到了氛围的不对。 “长公主在宫中多日，府里有甚多的事情。娘娘病了好些日子，可总算醒来了”如梦候在边上，扶起了赵玉晴。 自己发着烧，母亲不可能这个关头回去，定然是发生了什么。 “别瞒着我了，说吧，怎么了”赵玉晴退烧之后觉得人松快了不少，靠在软枕之上问道。 如梦不敢隐瞒，挑着重要的和赵玉晴说了。赵玉晴才是醒来，闭眼听着如梦的复述。 如梦一面想着措辞，一面观察着赵玉晴的神情“长公主让江才人在外头跪着给娘娘祈福，误了去坤宁宫请安的时辰。皇后娘娘等人记挂着娘娘过来，就看到了这一幕” 赵玉晴嗯了一声，示意如梦继续往下说。 “哪知江才人晕了过去，太医诊脉是有了身孕……” 赵玉晴猛然睁开了眼睛“如安有了身孕？” “回娘娘，江才人有了身孕”如梦抬眼飞快扫了赵玉晴的脸色，赵玉晴本就没什气色，瘦成了皮包骨。猛然睁开眼吓得如梦一哆嗦，垂头不敢动。 良久之后，如梦才听到贵妃说了一句极好。 那一侧的殿里，念青帮着如安分丝线。如安打算给腹中的孩子绣虎头鞋虎头帽，拿着笔描绘样子。 宝红从外面进来，像是有什么事要同如安说。 “有些饿了，去煮碗牛乳茶来”如安放下笔，让念青去给自己煮碗牛乳茶来。念青未曾疑他，放下手里的东西就下去。 “说吧，什么事情” 宝红从怀里掏出来了一纸包，里头是药渣子。如安很是不解，随意拿起护甲挑着翻了翻。 “才人，这是贵妃每日喝药的药渣。奴婢发现，里头的朱砂量越来越大”宝红压低了声音。 朱砂具有安神的效果，虽说有些毒性，但不过量即可。 如安莫名心慌，让宝红先把药渣子收下去“药都是出自太医院之手，谁那么大胆？” 宫中能有如此手段的，把事情做的无声无息就这么几人。太后，皇后、和上面的几个妃子。 “量越来越大，说明那人等不及了”如安猜测着道，握住了宝红的手“你是怎么得来药渣子的？” “才人放心，奴婢时常帮着丁冬包药渣子，她是顶丁夏的差事，丁夏一贯会偷懒。奴婢悄然拿出来一些，无人知道” “那便好”如安稍稍安心，丁冬和丁夏二人如安知道，做事没什么心思眼。 如安也用着坐胎药，第二日，如安借口发了癣，请了归太医来。 归太医做事说话确实是慢了些，但贵在沉稳、医术尚且还可以。 宝红描述了一下如安的症状，由于位置在小腿处，并不好让归太医观视。好在宝红形容的可以，归太医挥手开了药方子，一点都难不倒他。 “水银一钱，白矾二两，蛇床子一两，雄黄一两”如安收了药房，递给宝红。 “我这宫女脚程快一些，她陪着太医去拿药吧，省得让人再走一遭” 归太医哪有不应的，他知道自己动作慢。如安不嫌弃能用他，已是很不错了。 是夜，风打着窗扇。 宝红揣着一碟子如安赏的糕点，来茶水房寻丁冬。 丁冬忙着丁夏看火，不耐烦的往炉子里塞炭。 “丁冬姐姐，你忙着呢！”宝红探出脑袋，熟络的搭手。 “丁夏不知哪去了！害得我又要帮她当差”丁冬哼哼唧唧，哈欠连天。 “这有什么，我帮着姐姐就成”宝红坐在了炉子前，把糕点递给了丁冬，接过火钳， 丁冬咬着牛乳做的糕块，找了个地方眯着“你看着炭火就成，这药煨一两个时辰” 宝红应着好，很是尽心看炉子。 等着丁夏回来时，宝红已经把药渣都包好了。丁冬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抬脚要走。 “丁冬，多谢你了。改明儿我帮你当差！”丁夏端着药盏急着要往前头送，口头上和丁冬道了谢。 外头雨势渐大，如安躺在榻上看着一本游记，案几上燃着两根蜡烛。 门吱呀一响，宝红带着一股风和水汽入内。 “外头雨大了？”如安问道。 “雨大的很！奴婢可要给娘娘去提壶热水？”宝红拿起茧子挑了挑烛星“才人夜里看出小心晃眼” “我又不考功名，打发打发时间，晃不到眼睛。外头雨大，不必出去了”如安一切如常，主仆二人虽说着话但不自觉的看向正殿。 赵玉晴浅睡，被如月唤醒喝汤药“娘娘用了就能安睡了” 赵玉晴点头，昏暗的烛光洒在殿里头几人身上。如月守夜，丁夏等着回去茶水房偷懒睡一会儿。 赵玉晴喝完汤药之后，难得有兴致要起来。如月几人搀着赵玉晴在书案前坐下，赵玉晴手腕悬空，在纸张挥洒下了几笔。 惠善长公主出宫回府之后，右眼皮总跳。 她推了推身侧熟睡的驸马，闷着生气“你怎么睡得着！玉晴在宫里受苦你不知道？亏你还是个当爹的！一点都不知道心疼孩子” 赵驸马正梦到美人，快要得手之际被身侧的惠善推醒，翻了一个身干脆避开“玉晴是皇妃，是宫里的贵妃。我心疼有什么用？” “你不是奉旨进宫陪女儿了”后半句话赵驸马没说出来，怎么灰溜溜的又出宫了。这半句话他如果说出来，后半夜都没得睡了。 惠善长公主睡不着，推着赵驸马让他起开“要不是你没出息，我一剂要给那小贱人如安灌下去，让她碍玉晴的眼！让我们玉晴心里不舒坦！” 赵驸马一骨碌起身，随便扯了两件衣服套上，头也不回的去小妾房里了，他巴不得不用来正房老妻这。 “不在这里碍你眼，睡个觉都不安生”赵驸马嘟嘟囔囔的，走得飞快。 惠善长公主要给供奉的观世音像上两炷香，不在意赵驸马去哪里。 “走就走吧，只要玉晴好就成”惠善长公主双手合十，跪在佛像前很是虔诚。 紫金同样是如此，跟在长公主身后念念有词。 “明儿备轿子，去外头的寺里给玉晴求求”惠善长公主不忘叮嘱紫金。 第31章 贵妃殁 天破晓，如安依稀梦见宫外的父母亲。家里燃着昏暗的烛火，父亲教着小弟启蒙，母亲在边上眯着眼睛绣东西。 “才人，才人”念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轻声唤醒如安。 宝红靠在边上睡得安稳，念青进来居然都没吵醒她。宝红当差极为上心，念青头一次见她当差的时候睡着。 念青的脸色尤其难看，她慌张的很，又怕吓到如安。 “才人，贵妃夜里殁了”念青犹豫吐出，如安是有孕之人，应当忌讳这些。 如安心跳不自觉的加快，到底是慌张“怎么殁了？” “贵妃娘娘病了好些时日，本就是强撑着。能搪挨到冬日更是遭罪”念青觉得正常，贵妃就像是泡在药罐里一样，用药来续命而已。 二人说着话，宝红居然还在榻角上睡着。 “嘘，别叫醒她了”如安拦住念青想要叫醒宝红的动作“你且去挑两身素净的衣服给我，把首饰都换成银的” 如安按了按心中的慌张，在上头旨意没下来之前，如安要料理好整个承乾宫。 正殿里传来呜呜声，乱得没有个章法。如安一来，如梦像是看到了主心骨。 天尚未透亮，承乾宫的大门敞开。宫人提着灯笼，着急往着养心殿、慈宁宫、坤宁宫去。 “娘娘，承乾宫贵妃娘娘殁了”翠兰匆匆拂开软烟罗暗花丝帐，皇后侧身安睡，听到话语还未反应过来。 “娘娘，赵贵妃殁了”翠兰挑起帐挂在边上，点燃了边上的灯火。略微刺眼的光亮让皇后顿时清醒，她出言确认“殁了？” “是” 得到翠兰的回应，皇后的语气里透露出一股轻松，脸上满是哀思“姐妹一场，本宫去看看” 萧秉步伐凌乱，心上人的离世让他悲痛万分，眼眶湿润。 如安跪在正殿处，上了一炷又一炷的香。抬轿子的太监小跑而来，萧秉和皇后几乎是同时到。 “皇上节哀，贵妃妹妹定然不愿见皇上这副模样”皇后俨然是贤妻的做派，此时此刻仿佛和萧秉感同身受。 泪宛如珍珠一般滑落，皇后失态般捏着帕子擦，没了平日里母仪天下的威严。她像是极其难受，又强忍着悲痛不忘宽慰萧秉。 承乾宫环绕着悲伤的氛围，断续的哭声从四下传来。萧秉心如刀绞，心空了一大块。 “本宫知道你同贵妃之间的情谊，为了皇嗣着想，江才人快起来吧”皇后没有忽略在跪在贵妃灵前的如安，居然上手过来扶。 如安踉跄起来，擦着红通的像是桃一般的眼，默默的没有说话，只顾着抹泪。她穿着一身素色白衣，头上仅仅簪了根银簪。 “嫔妾陪伴在贵妃身边甚久，贵妃从前喜欢的东西，嫔妾都给收起来”如安并没有看萧秉，对着皇后道。 “甚好，你去吧”皇后自然应允，她表现的大度和姐妹情深，都是给萧秉看的。 如月和如梦二人跪在灵前守着长明灯，她们不能挪动半步。丁夏等人各司其事，不敢有丝毫过错。 念青在边上虚护着如安，看着自家主子归拢着贵妃的东西。 贵妃常看的书、贵妃常翻的画册、贵妃喜爱用的笺。如安走到了书案前，正要拿起小叶紫檀镇尺，却扫到了下头按压着的纸下的墨迹。 如安一抽，映入眼帘的是赵玉晴的字迹。纸上是赵玉晴的簪花小楷，困顿病中的无力让她的字迹也显得轻飘。 字里行间诉说了对萧秉的无尽心意，赵玉晴遗憾未曾给萧秉带来一儿半女，心中愧疚。好在承乾宫得庇佑，让如安有个一子半女，其中有想抱养如安孩子的意思在。 如安心一沉，才是有孕居然都被赵玉晴给算计了。贵妃和才人之间的位份相差悬殊，赵玉晴开口萧秉定然是愿意。 如安把纸笺一抽，不动声色的折入到袖口中。指不定这纸赵贵妃临终前的书信，能给如安带来些庇佑。 慈宁宫内，无人打扰打扰睡梦中的太后。不过是一妃嫔殁了，不至于惊扰到太后。等着天大亮，太后才知道消息。 太后淡淡，心绪上没什么起伏。 “皇上可是去看过了？”林太后最关心的是萧秉。 “皇上是个重情义的，被皇后娘娘劝去上早朝了”竹风在旁回道。 “嗯”太后嗯了一声，接过竹风手里的热帕，敷在了手背之上。等着四五遍后，抹上一层珍珠粉保养。 朝堂之上，萧秉无心朝政即刻散朝，底下的大臣哪个不是人精。天未亮时响彻京内的三下钟声结合着萧秉哀痛的模样，定是那位宠冠六宫的赵贵妃殁了。 二公主芙灵冒了牙，夜里哭闹不安生。何月娥折腾了半宿，堪堪把女儿哄睡着。霜雪心疼何月娥，等着第二日何月娥醒了才说。 何月娥浑身舒畅，因没睡好而产生的昏沉感一下没了。 “在宫中一时的位份不算什么，走的长远才是要紧的事情”何月娥转着手腕上的梅花金镯，笑得很猖狂。 “丹枫，快温一壶酒来”德妃身手矫健，对着宫内扎的两个草垛子举起弓射了两箭。 “今日的准头不错，直击要害”德妃看着草垛子中心的两根箭，爽朗大笑。 “娘娘！”丹枫在边上皱眉提醒，德妃收敛的笑声，闷着喝了一杯黄酒，随手把酒樽一扔，回殿里偷着乐了。 “娘娘，合宫都在哀思着贵妃。咱们多少点装一装”自家娘娘的笑声大的能穿透宫墙，丹枫很怕被路过的嫔妃们听见。 “装什么？本宫又不同她姐妹情深，我倒是不相信了，她们往日不是都恨贵妃独占恩宠吗？”德妃不以为然。 丹枫还想再说些什么，被德妃打乱“好了，我知道。我跟着挤挤泪就行，都是做给皇上看的！” 德妃和赵玉晴关系并不深厚，她前往承乾宫祭拜了一次了却面子之后，再也不肯去，任凭丹枫怎么劝都没用。 如安有孕皇后体恤，未曾让如安在灵前多跪。宫里的规矩嫔妃殁只停灵三日，由于赵贵妃的独特，特地摆了七日。 第32章 真情假意 赵玉晴的情况谁都清楚，强弩之末一口气吊着而已。 翻看起居注、药方子、每日的药渣，都没任何的问题。上报到萧秉处时，皇后正好在。 皇后一边牵一个，嘱咐着大皇子和二皇子要好好的给父皇请安，别惹父皇生气。 “给父皇请安”两个孩子差不多的身高，规规矩矩的给萧秉行礼。纵使萧秉再怎么悲伤，都要给孩子们好脸色。 “父皇”二皇子同萧秉熟络很多，行了礼之后立刻跑到萧秉身侧“父皇，你好久没来看弘儿了” 二皇子景初则显得手足无措，还是皇后在边上鼓励，他才敢迈步到萧秉身侧去。 “回皇上，一应都查了，没什么问题”高义弯腰进来回禀。 “皇上，贵妃妹妹的体质本就是比常人差。用尽名贵药材、看遍名医大家，臣妾斗胆和皇上说句心里话，与其让贵妃痛苦苟活，不如散去尘缘” 皇后站在萧秉身后，褪去护甲替萧秉按压起了太阳穴。 大皇子和二皇子在一侧玩，大皇子时不时的看看萧秉和皇后，玩的并不怎么安心。 二皇子随意捣鼓着九连环，很明显心思不在这里。 “朕想了纯昭二字作为玉晴的溢号”萧秉拾起朱笔写下纯昭两字，微微眯着眼，流光中皆是对赵玉晴的思念。 “至纯至善，容仪恭美、柔得有光，贵妃妹妹属实如此”皇后夸着这二字好，甚是符合赵玉晴。 人都没了，后事和溢号都是做给世人看的，皇后没什么所谓。但凡是不追封为皇后，给什么溢号都没事。 “父皇可是为了赵母妃而伤心？”大皇子在心中做了很久的准备，犹豫再三鼓起勇气开口。 萧秉对大儿子没什么感情，淑妃教导的甚好，不需要萧秉操心什么。 “是，你父皇正是为了赵贵妃的去世伤怀”皇后慈母做派，招手唤来了大皇子。 大皇子站在萧秉和皇后的身侧，扬起了小脑袋“儿臣不能为父皇分忧，还望父皇保重身体。儿臣定然会在赵母妃灵前叩首祭拜，愿赵母妃早登极乐” 大皇子年岁不大，说出来的话带着幼童的稚嫩。 有妻与子相伴，萧秉再多的哀思都能被冲淡。用完膳后，皇后让人将大皇子送回。 钟粹宫内，淑妃着急打转。直到大皇子回来了，她方安心。 “母妃”大皇子默默的靠在母亲身边，连最喜欢的点心都不动一口。 “初儿怎么了？你父皇说你了？还是皇后说你什么了？”淑妃紧张的很，忙拉起儿子上下打量。 “没有，母后教了儿子一段话。让儿子说在贵妃灵前叩首祭拜，儿子说了父皇夸了儿子孝顺，让儿子去承乾宫给赵贵妃磕头” 景初闷闷不乐“母妃，儿子并不是赵贵妃的孩子，儿子要孝顺她作何？她抢了原本属于母妃的位置” 大皇子的话让淑妃大吃一惊，她立刻捂住了儿子的嘴。 “初儿，这话莫往外说。皇后教你说的话得了夸赞，那是我们占了好处。你父皇夸你孝顺，你是长子自当要为下面的弟妹们竖起榜样来。此番甚好，你这几日都去承乾宫” 淑妃不假思索道，她拉过儿子讲了其中的门道“百行孝为先，你父皇知道你孝顺，那是对你品行的肯定。初儿，你乃长子，是你父皇的头一个孩子！” “母妃知道你不愿意给无关紧要的旁人磕头当＇孝子＇，可此行能让后宫前朝都知道你是个孝顺品行好的孩子，何乐不为？” “那母妃，为何二弟不去？为何母后教我，让我开口？”大皇子对这一事亦是不解。 “呵，二皇子是中宫嫡出。皇后怎会让她的孩子给一贵妃磕头守孝？”淑妃不屑冷笑“且等着吧，左右这事对我们有着好处。你父皇看到你的懂事来，日后定然会多心疼我们母子一些“ 淑妃缓缓道来，大皇子不是个痴傻的，后面几天的时日里，雷打不动去承乾宫上香跪拜。 作秀的人当中也有如安，如安身为赵贵妃原先的大宫女表现的淡淡，那可真的会被人怀疑到头上。 宝红帮如安绑了护膝，拿着脂粉在如安的脸上涂抹，越是看起来虚弱越好。 “够了够了”如安看着铜镜里煞白没什么血色的脸，只要自己的步伐慢一些，一看就是个虚弱人。 另外让念青在帕上滴几滴姜汁，等下要好在灵前落泪。如安同赵贵妃原本的一丝情意，已是消散在了这几月的时间里。 各宫的妃嫔们都有来过，哭的各有各悲腔。德妃哭天喊地来了一遭，只见干嚎不见泪。 何容华对着赵贵妃的灵堂泪直线往下掉，哭着守了大半日。 后宫如此姐妹情深之状，引得朝堂争相夸赞皇后誉重椒闱，恒自饬躬，乃女子典范，妻妾和睦共存。 有画师做了后宫典仪图，宫中贵人等悉数入画，四海内皆知本朝皇帝后宫共荣共存。 导致来年选秀之时，秀女人数多过于往前任何一次。其中淑妃、德妃、何容华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早知道调子就不起那么高了。 七日后，纯昭贵妃下葬妃陵，昔日的宫人全部随行至妃陵。纯昭贵妃身前用的东西，一应都随葬。 承乾宫内一下子空了甚多，需要内务府一一填充进当差的人。 而如安有孕，身份不言而喻。内务府的人为了讨巧，特地让如安去选人。 “我不过是个才人的位份，原就无需那么多人伺候。况且纯昭贵妃生前喜静，是个雅致人。人太多叨扰，挑几个粗使的即可”如安的话让人挑不出错处，显得如安重情谊念情份。 有关赵玉晴的事情，萧秉总是很关注。话落到了萧秉的耳里，他方想起来了如安。 “皇上思念纯昭贵妃，不如去承乾宫看看。”高义看不下去萧秉低沉的模样，建议萧秉去承乾宫走走。 萧秉自然是采纳，赵玉晴病时不见得他常来，死后萧秉却常是怀念。到底是真情还是假意，谁都不知道。 第33章 借势 秋风一吹，哗啦啦的树叶声作响，撒了一地的黄橙色。 龙辇在秋风声中来到了承乾宫，承乾宫的宫人低头扫着落叶，如安主仆坐在正殿前的廊下，捏着针线说话。 如安清瘦的身子下孕肚略显，眨眼已是三月有余。 这段时日萧秉没来过承乾宫，没探望过如安。除去皇后每月能固定见到皇帝几次，余下最多宠爱的人是韩雅音。 她抱着琵琶在养心殿内，婉转动听的歌声让后妃们恨得牙痒。少了一位赵玉晴，来了一个韩雅音。 如安等着一个萧秉来的机会，这样的一幕她彩排了甚久。 “娘娘在时，秋日里也爱坐在外面”如安的捶了捶久坐酸疼的腰“叫小厨房做一道杏仁雪花糕来” “杏仁性寒才人如今有孕，不宜多用”宝红理着丝线，绣箩里放着几块碎布，打算给未出生的孩子缝件百家衣， “傻宝红，明儿是贵妃七七，放上一碟杏仁雪糕糕，那是贵妃……”如安缓缓道来，一丝发顺着微风飘动。萧秉在后头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主仆二人的对话。 如安回头，萧秉已迈上了台阶。深邃的眼睛对上如安，有些许探究。上扬的眉毛下是高挺的鼻梁，嘴唇细抿，带着散不开的怀念。 “你有心了，人走茶凉，宫里的其他人怕都不记得玉晴了”萧秉环顾四周，萧瑟的秋风下更显得承乾宫寂静，没了往日升腾的人烟味。 “嫔妾陪伴着贵妃娘娘许久，不瞒皇上，嫔妾甚是想念娘娘”如安身型纤瘦，双眼满是哀愁。 “你有孕，不宜多思，想必玉晴知道你的心意”萧秉不禁动容，整个皇城之中，这一刻竟仅和如安心意相通。 萧秉伸出手“和朕一起看看” 如安对上萧秉的视线，低低应了一声，葱白似的手放上，第一次和萧秉肩并肩。 殿内的摆件少了一些，纯昭贵妃生前爱用之物都随着陪葬到了妃陵。大抵的陈设不变，花架上的兰花盆栽依旧翠绿。 风透过窗柩吹动案几上的杂书沙沙作响，好似殿里的主人才放下它。萧秉默然，一声不吭的坐在榻上。 如安如同往常一般，给萧秉上茶。拿起博物架上的锦盒，抓了一把香片扔进青玉兽耳衔盖香炉壶里， 萧秉不说话，如安自然不会开口。她坐在边上，翻着纯昭贵妃书柜里抽出来的一本诗册。 萧秉的思绪渐渐收回，如安温婉安静的相陪，并无半句闲话。 “你不似其他人，倒是安静” 如安略抬头“娘娘喜静，嫔妾在娘娘身边也便静了。在娘娘这，总觉得日子舒心从容” 如安话不离纯昭贵妃，句句都带着她。如安在赌，赌赵玉晴在萧秉心中的地位。只要萧秉一日不忘赵玉晴，如安就有一日杀手锏。 滴滴点点细雨飘落，萧秉宿在了承乾宫。 如安侧脸眼神摸索着萧秉五官轮廓，都说薄唇的人无情，可赵玉晴在萧秉心中占了不少的地方。 如安稍稍一提，便和萧秉的距离一下子拉近。如梦垂眸，心中在思索着如何利用和赵玉晴的关系。 是夜，韩雅音捧着琵琶，在宫室里弹起了曲。 淑妃在殿内手指不自觉的跟着拍打起了节奏，丝毫没觉得烦躁。换在之前，再悠扬好听的曲落入淑妃耳里，都化为烦躁。 “娘娘，要不要奴婢去让韩采女……”惠香皱眉，这位韩官女子升了一小阶位份，居然不把娘娘放在了眼里。韩雅音踏入钟粹宫时，淑妃就不许她在宫内弹唱搬弄技艺。 “让她弹吧，她弹到天明，皇上都不会来”淑妃不屑一笑“帝王之情如流水，今儿喜欢明儿或许就抛之脑后，她以为她是谁？” 近来韩雅音的恩宠很是扎眼，难得不是韩雅音伺候萧秉，淑妃乐得看热闹。 韩雅音坐在窗前，她虽抚着琵琶但心不在琵琶之上。 “采女，夜深了”轻寒很是忐忑，怕韩采女的琴声扰到了淑妃娘娘徒怎不快。 “我知道”韩雅音落了最后一个音，失落的让人关窗门“轻寒，你说皇上能听到吗？” “皇上自然是能知道采女的心意”轻寒没说能和不能，她合上门窗。 韩雅音不语，自顾自的擦拭琵琶。 如安当然听到了诉尽相思的琵琶声，她睡得轻，隐约能听见。不过如安能确定的是，萧秉没有听见。 梦中，如安下意识想翻身，猛然意识到昨夜萧秉宿在这里，立刻睁眼。 “贵人，皇上已经去上早朝了。见贵人还在睡，特地嘱咐奴婢别叫醒贵人”宝红喜滋滋的候在边上，见如安醒了忙道。 如安松下一口气“下次要叫我才行” “贵人现在有孕，皇上心疼着贵人呢！皇上的圣旨，奴婢怎敢不从呢？”宝红狡黠一笑，重重咬了字眼，试图想让如安发现什么。 “好你个宝红，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我才是你主子！”如安佯装生气，探身轻拍了如安几下。 “贵人慢些！”宝红护着如安，生怕如安不小心扭到腰。 “不对，你怎么叫我贵人了？”如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终于反应过来了。 “贵人大喜！皇上晋您为贵人了！”宝红跪着朝如安道喜。 早一月多前得知有孕时，仅是赏赐了一些物件东西。昨日陪着缅怀了一番贵妃，晋位成了贵人。 如安不自觉的碰上床头的小柜，突然明白为何皇后找着由头给自己暗示。这样的人在后宫当中，是皇后最大的威胁。 “赏你们一月的月钱，不过说好了，私底下的事情，不许让人知道”如安笑着让宝红去拿钱匣子，给承乾宫的太监宫女们赏赐。 宝红开心得就要蹦跳起来，揣着钱匣子走了。如安无奈摇头，傻宝红。 得了赏赐的宫人，手里做事都利索很多。 宝红替如安挽好了头发，簪上了珠钗。如安的打扮并不出挑，偶尔能让人无视。 “贵人有喜事，赏赐的东西为何不用呢？”宝红挑了一只点翠红宝石蝴蝶发簪，硬是要插如安的头上。 第34章 成为贵人之后 “我怀着身孕本就是树上出头的鸟，何必要吸引人的注目”如安按下宝红蠢蠢欲动的想法。 “奴婢只是觉得簪子好看，放在匣子里平白无故落灰可惜”宝红很是遗憾的把簪子收回盒里。 “日后总有机会带的，等着为妃为贵嫔的时候，还怕没有机会带？”如安反过来宽慰宝红。 如安到的不算早，除去王贵嫔便剩下如安没来了。 “江才人，不，江贵人有孕了来坤宁宫给皇后请安都疏忽了。以前你是头几个到的，现在落到最后了。想来是有了旁的心思！” 如安一落座，对面的崔良媛便开始出击。 王贵嫔姗姗来迟，她瞥了一眼崔良媛“本宫在江贵人的后面到，照崔良媛的意思，本宫也有了旁的心思？” 崔良媛本想着借此由头压如安一头，挑起事情来，自有其他人你一句我一句的抬火焰。 没想到王贵嫔接话，倒是让她起身陪不是“嫔妾不敢，不过是见江贵人来晚了几步，提点江贵人几句” “莫拿着鸡毛当令箭了，良媛是从五品，贵人是正六品。等着江贵人生产，指不定是谁在后呢！” 王贵嫔一早像是吃了炮仗，说话狠辣。 “王妹妹今儿怎么了？谁惹你不痛快了？”德妃称奇，这位圆脸长相稚嫩和气的贵嫔，也有得理不饶人让人下不来台的一面。 崔良媛半跪福身在王贵嫔跟前，指甲狠掐进了掌心。 “罢了罢了，德妃娘娘都开口了。崔良媛下次说话可小心些”王贵嫔自觉无趣，挥手让崔良媛起来。 崔良媛灰溜溜的坐回位置上，德妃随着她的动作挪动视线，落到了韩雅音的身上。 “昨夜韩采女的琵琶声，众位妹妹们可有听见？”德妃拾了一把碟上的果干咬了起来。 “怎没听见，不过我是个粗俗人，不懂什么琴啊筝啊的。韩采女昨夜弹的曲奏里，我倒是听出了别样的感受”何月娥接过话茬。 “你说说，听出了什么别样的感受”淑妃抿了一口茶水，反问何容华，她巴不得有人踩几脚韩雅音。 “自然是听出来了，韩采女相思盼着皇上来看她的意思！”何月娥一合掌，笑道。 在场的人皆是嗤笑，如安是压根没听前面的人在说什么，她闻着茶盏中的茶香，忽略了人声。 韩雅音臊的发慌，抬头不是低头不是，坐立难安。 “咱们没去过秦淮河，倒是先听上弦歌了”王贵嫔捂嘴一笑。 秦淮河画舫，风尘雅妓们夜里弹唱。韩雅音的身份不比这些人高多少，王贵嫔的话直戳人心。 “说什么那么热闹？”皇后姗姗入座，在她眼里殿里的氛围是难得的好。 “臣妾等正说着雅乐呢！奈何臣妾是个粗鄙之人，只晓得看戏，旁的琴乐都不懂”何月娥出言。 “说到看戏，宫中许久没唱戏了。既是今日讲到此，改明儿让南府戏班择几出好戏来” 皇后发话，众人哪有不肯的，谢了皇后的恩典。 “纯昭贵妃殁，皇上心中不好受。难为你们跟着一同记挂，眼下纯昭贵妃的七七法事毕，了却一番事”总之明面上后宫中的每个人都是做给萧秉看的，谁和赵玉晴姐妹情深了？ 奈何是萧秉深情，后妃装出来的悲痛而已。皇后发话，说明事情就过了。日后尘归尘土归土，纯昭贵妃彻底是成为烟灰了。 皇后在此事里占尽便宜，在外有美誉，在内最大的威胁没了。 “转眼入秋了，明年这个时候，怕是要多出来好几位妹妹了”皇后说的是选秀，各州府等已经开始海选。 大选挑的是适龄、家中有父兄做官的女子，初步挑选之后由内务府呈上秀女名单。 皇后手里已有一两份的秀女名单，不乏一些闺中翘楚。 王贵嫔吃了炮仗一般的原因很简单，她得知家中要送堂妹入宫。本是举家之力为自己打点供给，多了一个人，对于家中而言是多了一成胜算，对于王贵嫔而言是多了一人分恩宠。 反倒是如安没什么可以愁的，父亲不过是一小吏，家中没参与选秀的资格。 “是，到时候有机灵聪慧的妹妹们来，皇后娘娘可别嫌弃我们嘴笨就好” “有了新的姐妹们一起，逛园子都有趣。多几个妹妹们相伴，是我等的福份” 越嫔和乔小仪你一句我一句的附和，她俩关系好的像是穿同一条裤子。 “若是后宫当中都能像你二人一样，才真是和睦有福份”皇后心生感慨。 “说到福份还属江贵人有运道，去年这时候还是纯昭贵妃身边的宫人。不出一年，都是贵人了”何月娥酸溜溜的出言，语气里弥漫酸意。 “江贵人懂事，皇上喜欢。她又怀有龙嗣，贵人的位份是她应得的”皇后的语里袒护如安“话又说回来，在座的哪位不是有福气有运道的呢？” 如安表面的性子温和，平日里被阴阳着两句都是无妨，像一软棉花。如安自知在没什么实力之前，还是先低调做人比较好， 韩雅音在坤宁宫被人挤兑，她捧着琵琶一声不吭的前往养心殿，什么都没说的在养心殿前弹了半天琵琶。 皇帝没说召见，高义不敢自作主张的请韩采女进去。清脆悦耳的琵琶声绕在萧秉耳间，不容忽略。 萧秉透过窗隐约能看见韩雅音的身影，倔强的一遍又一遍弹着曲子。等着太阳要落地的时候，萧秉终于叫了韩雅音进来。 韩雅音高傲的扬起头颅，给了高义一个眼神，仿佛在说着自己的本事。 “朕不过是一日未见你”萧秉的语气里有说不上来的无奈。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妾已经三秋没见到皇上了”韩雅音伏在萧秉的膝头撒娇“难不成圣上心里，没有音儿的一席之地么？” 随着韩雅音抬头的动作，松散的交领之下是白腻的肤色。萧秉喉结一动，顿时被吸引。 他一把按住韩雅音，高义非常有眼力见的悄然退出。 这位韩采女，可真的是能放下身段。 第35章 太后的好感 江家宅邸里，江父同秦氏夫妇二人，在祠堂里上香焚拜。 “求得祖宗保佑，佑贵人在宫内平安诞下皇嗣”江父很是虔诚的祈祷，跪在蒲团之上久久不肯起身。 秦氏扯了扯衣袖，将香插入三足鼎内。 “你们江家上数三代最多混了个城门官，我芷儿如今是正六品的贵人。来日诞下皇嗣，正五品的嫔指日可待。你外孙最次都是个王爷公主，想来祖宗是保佑不了的”秦氏扬眉吐气了一把。 江父吹胡子瞪眼，但没反驳秦氏的话。 “你这九品的小官都是看在芷儿的面上才有的，可不许在外面充当什么国丈。芷儿在宫中挣前程不容易，都不许给我惹事！” 秦氏对着后头的三个小子警告道“你们都是一样的，要是和以前一样淘气，看我打烂不打烂你们的腿！” “知道了，母亲”江家三子苦哈哈的点头，自从长姐成为妃嫔之后，母亲管他们管的甚严，生怕他们闹出点什么事来。 秦氏看着案前摆供着的内赐绸缎布匹，小心的让人收起来。 “宫里出来的好东西，到时候你们娶媳妇进门了，拿去当聘礼”秦氏想想就觉得有面子。他们家虽仍旧住在巷坊里，可出门不被哪个敬重？ 宴请的帖子多如牛毛任由秦氏挑拣，江家的门第抬高了一大截。 慈宁宫内，林太后数着佛米打发时间。何月娥带着芙灵公主来请安，说了好一会子话。 芙灵公主正在冒牙不安生，何月娥一面踱步一面哄。 “和皇帝小时候一模一样，哀家记得皇帝小时候出牙很不安生。花椒木用来磨牙正好，哀家记得是不是还有皇帝小时候用过的？”林太后问竹风，她依稀记得有。 宫里的东西不用了也会收着，太后提到自有人去库房翻找，还真的翻出来一匣子花椒木棒。 “咱们的芙灵也喜欢父皇的东西”何月娥捡了一根逗着芙灵公主。 “宫中到底还是孩子少，哀家这匣子花椒木棒都没处送”林太后感慨了一声“江贵人有孕，给她的孩子留一根罢” 在承乾宫的如安，收到了太后娘娘送来的东西。竹风好生的解释了一番，不然如安定然是一头雾水。 “有劳竹风姑姑走一趟”如安笑着请竹风落座，让念青上茶来。 竹风一打眼如安心中莫名的喜欢，既不讨好也没奉承，随和的让竹风坐坐。竹风真的没有推辞，挨着木墩沿边坐。 如安并未居住在右殿的正厢里，而是在后头。伺候的人不多，不算拥挤。 竹风环顾了一圈，只觉得朴素“奴婢僭越多舌，贵人未免太素净了一些，便是老太妃们的宫里，都比贵人的住所摆件多” “贵妃娘娘身前就喜欢淡雅的东西，皇上来承乾宫看到奢华之物指不定怎么想。不瞒姑姑，里头有我的私心呢！皇上能念着情份常来，住白雪洞我都乐意” 如安笑着抿了一口清茶，没有隐瞒。 “贵人是实在人，不是心中歪道多的”如安的坦然让竹风愈发喜欢，坐着多聊了几句。 “奴婢去了承乾宫，那江贵人屋里的陈设不像个贵人住的。旁人都巴不得摆上好东西来彰显恩宠，江贵人是什么都不摆”竹风回去慈宁宫之后，特地对着林太后学嘴。 “奴婢多嘴问了一句，江贵人是个实在人。说纯昭贵妃是个雅致人，她若是屋内奢华反倒是不讨巧” 林太后听不得纯昭贵妃四字“人都没了还避讳什么？忒小心了一些，去把哀家那盆红珊瑚摆件送去。惠善长公主那有什么动静？” “惠善长公主日日去妃陵，极为思念纯昭贵妃” “那是自然，纯昭贵妃是她的心肝。惠善长公主驸马不成气候、世子纨绔，没什么出息。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她惠善若是想到今日之景，就不会猖狂了”林太后长舒一口气。 “这是自然，天底下论福气没人比得过娘娘，诞育天子贵为太后” 景仁宫处，何月娥打发太监去养心殿请萧秉来用晚膳。 “去养心殿请皇上来，说是本宫在太后娘娘处得了好东西”何月娥手里把弄着花椒木，让人去请萧秉。 “皇上若是不来，便说芙灵公主想父皇了”何月娥不太能捏准萧秉的心思，特地补充了一句。 “二公主是皇上最喜爱的公主，皇上定然会来的”霜雪附和着何月娥的话“奴婢让小厨房做些皇上爱吃的菜来” 太监得了令去养心殿，连萧秉的面都没见到。 “皇上忙着政务，没时间去景仁宫”高义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挥手打发走景仁宫的太监。 “这，容华说二公主想念皇上，这……”小德子扯着袖子抹了抹额头上虚无的汗。 “蠢东西，去回你们容华皇上忙着政务，知道了容华的心意，得空了再去”高义挥了一下手里的拂尘，很是无奈的提点。 “多谢高公公，多谢高公公”小德子大气不敢出，慌里慌张的小跑走了。 韩雅音搭着宫女的手款款从里头出来，瞥见一溜烟跑走的小德子，好奇的问“是哪个的宫人，像是有东西在后头追他似的” “刚当差的太监，不懂事让采女见笑了”高义哈了一下腰，恭送韩采女回宫。 “去查查，是哪宫的人”韩雅音坐上轿子，吩咐身边的宫人。 “起轿”太监尖锐的嗓音响起，韩雅音稳当的坐在小轿里。 采女的轿子无太多的装饰，小小一台二人轿。韩雅音转动着手上水头极好的绞丝玉镯，眉头微皱、额心的一点姣莉妆晕散，更显得人娇。 “皇上不来？”何月娥气得拂下桌上的所有东西，汝窑天青釉瓷碎了满地。 “皇上政务繁忙，知晓容华的心意，得空了来探望容华和公主”小德子被吓得脸色唰一下白了，扑咚一声跪倒在地上。 “你怎么当差的？一件小事都做不好，不过是叫你养心殿请皇上来，传几句话的小事都做不好！”霜雪摆着脸训斥小德子“还不快滚出去，在这里脏了容华的眼！” 第36章 御花园闹事 “采女，御花园的景色真好！” 御花园内，菊花开得繁多。韩雅音带着宫人赏花，与其在钟粹宫看淑妃脸色、不如出来走走。 “奴婢听闻圣上独喜欢菊花，常来逛御花园，采女不如多逛逛走走”文花是内务府拨给韩雅音的宫人，她长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很是得韩雅音的看中。 “不过论采女的恩宠，那是宫里的独一份”文花拿着帕子擦拭干净亭内的栏椅，请韩雅音坐下。 茶白和念青二人鼓动如安多出来走走，别整日窝在承乾宫内。 “奴婢未进宫前常听妇人们说，怀了身孕多走走，到时候孩子好生”念青出言，想着如安出去逛逛。 “猴头，怕是你瞧着外头阳光好风不燥热想要出去逛！”宝红甚是有大宫人的架势，戳了戳念青的额头。 茶白早就蠢蠢欲动“贵人，外头的天气难得好。在宫里瞧来瞧去不过是这点子东西，没个意思。内务府送来的菊花哪比的上御花园里的！” 茶白小心扶着如安在承乾宫内打转，欣赏着内务府才送来的菊花。 盆里的花瓣细长，微微弯曲，开得尚且不错。不是好的东西，内务府断然不敢送来。 如安被勾去了兴致“不妨事，确实许久未出去走走。你们三个陪我去吧！” 宝红小心谨慎，收拾了一番小有阵仗的出门。软轿都备好了，到时候如安走累了就可坐着轿回来。 御花园内文花的花落，另一边传来了一介女声。 “哎呦，我还以为是哪个小宫女妄想在御花园偶遇人呢！没想到是韩采女”何月娥晃着帕子嗤笑“可真是小家子做派，青天白日的不害臊” 何月娥施施然走上亭子，交着手等韩雅音请安。 韩雅音未曾想到还有其他人，主仆二人的对话冷不丁被何月娥听到，羞恨的咬唇。 “采女的位份在容华之上？韩采女好大的架子啊！”何月娥本就是和韩雅音不对付，能有机会压制一定压制。 “给容华请安，容华万福金安”韩雅音最终是屈膝行礼。 何月娥深深一笑“御花园的花开得甚好，但这花啊也是分三六九等的。像是芍药月季同草丛里的不知名野花，那可是天和地。纵使出现在同一处，不知名的花依旧是不知名的花” 何月娥伸手虚扶了韩雅音一把“瞧瞧说，说着话都忘了让你起来。你说是不是啊，韩采女？” “回容华，花和花自然是不同的。芍药月季自然是美丽，可脚下的鸢尾更显得清秀可人”文花帮着主子回话。 “韩采女身边的宫人倒是长着一张巧嘴，是个会说话的。可规矩有一些不好，主子们说话有她插嘴的份？”何月娥扫了文花一眼，视她如脚边的野草。 “主子面前还敢撒野”霜雪扬起手，直接赏了文花清脆的一巴掌。 文花猛然挨了一下，捂着脸吃痛。打身边的大宫人就是打自己的脸，韩雅音挺立着背冷笑。 “何容华贵为容华，何必同一宫女过不去。莫不是嫉妒我得皇上恩宠，特来找茬的罢？”韩雅音立刻反击“花知不知名是由人说了算，好看尊贵无人欣赏又怎么样呢？” “贵人”宝红万分庆幸自个跟着来了御花园，她远远的听见动静，护着如安在一处坐下。 “咱们别过去了”如安并不想惹事，看个热闹就成。念青悄悄地上前，挑了一处不打眼的地方观看。 “呵，你一乐师出身，配和我坐在一处？至多得个才人的位份顶天了，一辈子做不成一宫主位”何月娥鄙夷的打量了韩雅音一眼，似乎和韩雅音说话都是在自降身份。 “做不做的成不是容华说了算，容华有算命的本事不成？”韩雅音像是听到了一件了不得的滑稽大事，捂嘴轻笑。 “一个没什么恩宠的人，都请不到皇上来宫里用膳。居然在这儿说什么位份不位份，有恩宠就是最大的位份”韩雅音意有所指。 “放肆！胆敢以下犯上，我倒是要去问问淑妃，她是怎么管教宫里人的！”何月娥脸通红，指着韩雅音愤然离去。 念青蹑手蹑脚的回来，晚一些就要和何月娥撞上。 “打这边来了”如安给了一个眼神，主仆几个很是有默契的当作是刚来。 “给容华请安，容华万安”如安朝着何月娥行礼，并未仗着有孕糊弄人，实打实的福下了身。 何容华鼻孔一哼，刚想发个脾气，目光落到如安身上的瞬间歇了心思。她就算是再气，看在如安有身孕辛苦的份上，勉强放过如安。 不然按照何容华性格，要和如安再打一次嘴仗。 何容华匆匆而走，如安连恭送的话都没说完。 韩雅音望了过来，正好对上如安的视线。如安刚想扭头走人，韩雅音招手叫唤“江贵人” 如安想当作没听见都不行，生硬的转身。 “给江贵人请安”韩雅音带着文花快步走来，利索的问安。 如安脸上挂着笑让韩雅音起来，问道“韩采女有何事？” “嫔妾在亭里备了茶水，贵人不如过去坐坐？” 如安下意识要拒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韩雅音像是看出了如安的犹豫，自嘲道“嫔妾不过是一采女，合宫中地位最末等的那一个。贵人位份高怀有身孕，没什么好当心的” 话既是到这，如安也不好拒绝，随着人坐入亭中。 “何容华夹枪带棒一通数落嫔妾，想来贵人看到了。娘娘家世不显可有子嗣，嫔妾有恩宠，咱们不如一起，免得受旁人的排挤”韩雅音直接开口，没有一丝委婉的话。 “六宫和睦，哪有什么气受？御花园人多嘴杂，妹妹快快收回话”如安噎住，第一次有人把话说得那么直白，在宫中确实是少见。 前朝民间都在歌颂着六宫和睦，哪有人不怕死的直接说出排挤。 “韩妹妹年轻有恩宠是好事，住在钟粹宫一切都好？淑妃娘娘是个菩萨人儿，为人很是好相处。来日韩妹妹不弃，也可同淑妃娘娘来承乾宫坐坐” 第37章 后续 “那日在养心殿一见，贵人是独一个没看不起嫔妾的人。嫔妾心中感激才是出言和贵人结盟，两人一起好过在宫内单打独斗”韩雅音稍稍靠近了如安“贵人说是不是？” “韩妹妹，你眼下风头正盛得皇上喜欢，何苦杞人忧天？”如安总之是不接要紧的话茬。 一来一回韩雅音又不是一个痴傻的，明白了如安的意思。她顿时觉得没面子，如安给脸不要脸。 “贵人无意，嫔妾并不勉强。祝愿贵人肚里是个皇子，日后没求人的那一天”韩雅音抛下一句话，敷衍行了一个礼告退。 “有什么好猖狂的！”念青头一个看不习惯韩雅音“仗着有几分恩宠和姿色而已，贵人别往心里去” “方才看她被何容华挤兑甚是可怜，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念青嘟嘟囔囔，替如安打抱不平。 “她要逞口舌之快且让她逞去！”如安不太在意“等着她慢慢爬上来吧，明年这个时候指不定宫里有多少新秀” 如安眼下最要紧的是把身子养好，只要有皇嗣在，总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何月娥的轿辇去往钟粹宫方向，打算在淑妃跟前说几句。淑妃管教不好宫里的采女，那就由自己来管！ 大皇子快要启蒙，每日下午淑妃都会抽出一两个时辰来教大皇子念书识字。 “你父皇聪慧，幼年时启蒙后多得太傅夸赞。吾儿身为长子，定然是要给下面的皇子们树个榜样”淑妃温柔的摸了摸大皇子额头，鼓励他多看一些书。 “贵为皇子无需像外头的人一般用四书五经来考状元，可皇长子身上的担子重的多，可要好好努力”淑妃俨然是想把大皇子当储君来培养。 “母妃，孩儿知道了”大皇子乖乖应下，他想成为和父皇一样的人。 淑妃看着乖巧懂事的儿子，心中止不住的叹气。要不是自个家世拖后腿，那景初就是嫡长子了。庶长子和嫡子，总有些差别在。 “娘娘，何容华来了”惠香隔着一扇窗道。 淑妃教导大皇子时，不喜身边有人伺候，是他们母子间独处的时光。 “知道了”淑妃不知何容华前来为了何事，让大皇子先好好练大字。 淑妃是正一品，容华是正四品。况且淑妃有大皇子傍身，何月娥不过是有个公主，何月娥并不敢太过于造次。 “给淑妃娘娘请安”何月娥福身行礼，面上没半点在御花园的不悦之气。 “坐吧”淑妃让何月娥起身，客气的请人坐下。 “芙灵爱吃栗子糕，臣妾宫里多做了一些，想着送来给大皇子尝尝”何月娥笑着道，她身后的霜雪奉上食盒。 “有劳你想着景初，芙灵公主近来可好？” “劳娘娘惦记，一切都好。方经过御花园，娘娘宫里的韩采女也在。臣妾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不知哪句话不中听惹到了韩采女，她反倒是言辞激烈起来。臣妾气不过，多了几句” 何月娥的姿态摆的低，像真有些不好意思“臣妾的性子是憋不住气的，难免多说了几句，娘娘且别怪罪” 何月娥原先是想着来告状吵架的，质问质问淑妃怎么管自己宫的人。后面回宫之后气消了一些，想了以退为进的法子。 淑妃一直不喜欢韩雅音，奈何是自己宫里的人。如若是韩雅音来告状，指不定她会护着一些，毕竟淑妃才是韩雅音的主位。 但何月娥姿态摆的低，淑妃倒是觉得没什么“何妹妹贵为容华，指点韩采女几句是有的，不妨事” 淑妃不太知情发生了什么，既然何月娥给足了她面子，那事情就翻篇了。 韩雅音美丽清冷的脸庞透露出隐隐怒气，她努力平复了一路，可脸色仍旧是出卖了她。 何月娥带着成功的微笑离开，奉承了淑妃许久，拿出了哄太后的架势，把淑妃夸得有些飘飘然。 廊前摆着一张长案，上头几只宽口和窄口的粗瓷瓶。各色的花枝堆在案上，淑妃握着一把小剪子修剪搬弄。 “终于舍得回来了？”淑妃像是等候了许久。 韩雅音的心情还未平复，进宫门时差点被门槛绊倒，差点想要出声骂娘。 “给淑妃娘娘请安，嫔妾不懂娘娘的意思”韩雅音眉头微皱，不知淑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住在钟粹宫，和淑妃平日里都没什么交流。安稳没什么动静，淑妃不会去管她，这段日子里相处平安无事。 “有本事了在御花园和人斗嘴，没本事认下？”淑妃懒得和韩雅音多舌，慢悠悠道“何容华都跑来同本宫说了” 韩雅音呆愣，一下子脑里都没了词。后知后觉的扬升起别样的怒气，何容华小人行径！ “这儿不是什么南府也不是什么教坊，韩采女如今是采女了，若是不懂什么规矩，明儿开始跟着管教嬷嬷好好学学规矩” 淑妃的话挑不出任何的问题来，见韩雅音久久未回答，挑眉反问“韩采女是不愿意？” “是”韩雅音捏着鼻子认下，多记恨何月娥一笔。 文花脸上的巴掌印消了一些，五指的形状依稀可见。她在韩雅音跟前伺候，通红的印记直戳韩雅音的心窝子。 连自己的宫人都护不住算是什么主子！韩雅音啐了一口，心中思索着办法。 “贵人，咱们日后还是在承乾宫避世吧。外头纷纷扰扰和咱们何干？贵人养好身子，不愁来日” 宝红的话着实是说到了如安的心坎上，在孩子未出生前，如安一点风险都不想冒。 念青和茶白二人悻悻不语，是她俩怂恿如安去御花园，看热闹不成反而是被扯了进去。 “贵人肚子里怀着小皇子，左右内务府不敢短缺东西。在承乾宫内，奴婢等好生照看贵人”念青心心念念着如安肚里的孩子，她咬定是个皇子。 如安私心里希望是个皇子，宫里头谁不喜欢生皇子呢？如安自知人微言轻，后面无靠山。若是先生个公主，保不齐来日送去远嫁等等，如安舍不得孩子吃苦。 第38章 德妃有孕 “皇上旨意，晋封韩采女为从七品选侍”茶白冒着雨从御膳房提来点心匣子，顺带告诉了如安这一消息。 “御膳房今儿有什么？”如安探了探身，迫不及待的自己上手打开点心匣子。 “一碟蟹黄粉酥、一碟山楂小果糕、一盏蜜浮酥奈花”茶白来不及扶去肩头的雨滴，献宝似的拿出来。 “近日都是她服侍皇上，晋位是自然的”如安没有丝毫的意外，捡起一块糕点咬了起来。 “今儿有什么大事？御膳房的人竟然不亲自送来，反倒是要让我们去走一遭！”念青碎碎叨叨，自从贵人有孕以来，御膳房和内务府哪个不是奉承巴结？ 今日送菜送的晚不说，连点心都需要自己去取。 “说是要紧着德妃娘娘先用，延禧宫来了好几波人，把点心都端走了”茶白仗着贵人有孕才拿到几碟子，像是崔良媛的宫人都没份。 “点心吃食向来都是按照份例，德妃不太是个猖狂无度的人。宝红，去打听打听”如安直觉有不对劲，叫来宝红嘱咐了几句。 韩采女升为韩选侍一事宛如小石子掉入湖里，产生的涟漪不如风刮过。另一桩事才是巨石投入湖里，让人警铃大震。 “宝红姑娘，哪股大风把您刮来了？” 宝红前脚刚踏入御膳房的门，小正子哈着腰挂笑过来。 宝红扬着下巴斜了小正子一眼，打赏似的递去了食盒“我们贵人要一盅炖燕窝牛乳粥，需炖的暖糯香甜” 小正子的脸当场垮了下来，叫苦不迭“今儿御膳房都乱套了，宝红姐姐里头坐。小的这就叫师父去做，劳宝红姐姐等等” “这一声姐姐我可应不得，都知道你们御膳房的人有实权。平日里不都是如此，也没见宫里新来什么人，怎么就今儿乱套了，想来是耽误承乾宫的差事！” 宝红慢条斯理的理着帕子，觉着御膳房敷衍。 “哪敢哪敢”小正子就差把腰弯到了地上，打着眼色压低声道“是延禧宫的德妃娘娘，硬是说御膳房的鱼是馊的！天地祖宗，给贵人们吃的东西难可能是馊的！” 宝红不太能相信“就是这事？” “宝红姑娘，我当您是亲姐姐我才说的”小正子把宝红拉到了一边，神神秘秘。 宝红扯下腰间的荷包，塞到了小正子手里。小正子掂了两下，忙不迭的张嘴“是德妃娘娘有喜了！口味奇怪了起来” “真的？”宝红心中一咯噔，德妃娘娘有孕，那自个主子就不是宫中唯一一个有孕的人了。 如若有什么好东西，一定是紧着德妃而非是自家主子。 “自然是真的，小的哪敢说假话”小正子笑眯眯的开口“不过宝红姐姐放心，御膳房一定是紧着承乾宫” “哼，算你懂事！”宝红给了小正子一个还算懂事的眼神，一路快步回承乾宫。 “德妃娘娘有孕了？”如安一吃惊，转瞬觉得属实正常，宫中又不可能只有四个孩子。 “德妃本就是四妃之一，若是来日诞下皇子，指不定可以成为贵妃”如安缓缓道来“咱们承乾宫挡不到她的路，无妨” “奴婢心疼贵人，要不然各处都是紧着贵人。现在德妃娘娘有孕了，难免和我们争个先后”宝红替如安打抱不平。 “皇上也真的是，明知道贵人有孕，还让旁的人都……”宝红的话未说完，便被如安制止。 “皇上是天子，就算是纯昭贵妃有孕，皇上也不会为了她而不宠幸其他人。这话莫说了！”如安的表情很是严肃。 宝红自知说错话，默默不语。 “即便是皇后娘娘有孕都没用，外头的大户人家都喜欢多子多福，更何况皇家”如安抚着日渐隆起的小腹“明日做份纯昭贵妃身前常吃的点心来，我送去养心殿” 在宫中每个人都不能独善其身，恩宠是需要自个去争的。 坤宁宫内，德妃姗姗来迟。 各宫的嫔妃们全然坐下了，德妃才从外头缓缓进来。她面上带着笑，丝毫看不出有孕的样子，脚步迈的甚大。 “德妃不愧是武将的女儿，看看这气派”王贵嫔咂巴了一下嘴，略略探出了一点身。 “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怡然行礼，做作的撑了一下腰彰显如今的与众不同。 “你有孕，本宫应该免了你的请安才是”皇后像是才反应过来德妃有孕的，体贴的要免了德妃的晨昏定省。 “劳皇后娘娘体贴，江采女月份大的都在，臣妾哪敢变成特例”德妃瞥了一眼如安的方向，可惜如安坐的稍稍有些远，看不太清德妃的神情。 “月份浅正是需要静养的时候，嫔妾如今有孕五月有余，正是稳当的时候”如安浅笑，稍稍欠了欠身。 “快坐下吧，你是个懂礼数的”端婕妤捏着帕子呼如安坐下，她难得出声，平日里都是当背景板，很容易让人忽视。 “德妃可好？月份浅是最要小心的时候。当年伺候本宫稳胎的钱嬷嬷还在，叫她跟着去延禧宫服侍”皇后对着大宫女翠兰吩咐道。 “多谢皇后娘娘费心了”德妃抚摸着还未显怀的肚子，笑的一脸春风得意“太医说一切安好，臣妾怎好使唤皇后娘娘的人，多谢娘娘美意” 德妃自然是不会用皇后给的人，这不就是明摆着是旁人的眼线么？德妃又不是一个痴傻的。 “皇后娘娘心系皇嗣，想来是为了妹妹考虑。大家都是姐妹，德妃妹妹见外做甚？”淑妃慢悠悠道。 淑妃和德妃虽都是正一品，可按照排序来在德妃之前。淑妃又有大皇子，无形之中地位比德妃高一些，照座次来是如此。 “还是皇后娘娘心疼德妃，到底是德妃娘娘身份不一般，臣妾生大公主时都没这福气呢” 端婕妤今儿的话异常多，惹得德妃蹙眉不悦。 “端婕妤说什么酸话，赶明儿你有孕了，也让皇后娘娘多赏你几个人”德妃眼神提溜一转，笑的灿烂。 谁都知道端婕妤早就没了恩宠，德妃的话直戳她的心窝子。 第39章 太后的敲打 端婕妤本就是潜邸老人，生养了大公主。听到德妃的话，一下子不乐意起来。 她在皇上身侧得宠的时候，德妃还不知道在哪呢！ “瞧德妃说的，我又不是没生养过”端婕妤扬起了头，自个的大公主可是皇上的长女。若德妃肚里是个儿子，不占长不占嫡，不过是个庶三子。 若是个女儿，更抵不上大公主了。在端婕妤心中，大公主是一顶一的好。 “蕙仙甚是稳重，有长女的风范。皇上前儿还夸大公主字写的好看，都是端婕妤的功劳”皇后像是没感受到德妃和端婕妤的口角，夸赞起了大公主。 “蕙仙常在娘娘身边，若不是得娘娘时常教导，蕙仙怎得皇上夸奖呢？”端婕妤谦虚道，奉承着皇后。 德妃在心里不屑，合宫都知道端婕妤追随着皇后，侍奉皇后比侍奉皇上还勤快。 如安月份渐重，时不时总感觉肚子饿，又不敢多吃。前头打着嘴仗，她趁着没人注意，多吃了一块糕点。 韩雅音无声无息的坐在如安对面，垂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慈宁宫内。 皇后坐在林太后的身侧，摇着一把象牙雕花扇，替太后扇着风。 栽绒金地蓝色团蝠纹毯上，几个孩子占据的满满当当，全然是小玩意。蕙仙大公主同宫女们玩着七巧板，大皇子和二皇子俩兄弟乐呵呵的玩着木枪马。 芙灵二公主在乳母的怀里咿咿呀呀，张手要太后抱。 如此画面让太后乐得合不拢嘴，招来芙灵逗着“皇帝膝下子嗣不丰，眼下宫里有两位妃嫔有孕，来年更是热闹了” “可不是，连儿臣都觉得日子越来越有盼头了”皇后笑盈盈的开口，目光停留在二皇子身上挪不开。 “江贵人身世虽差，可福气不比旁人少。不过在皇帝身边半年余，一路从采女到了贵人。难为她性子沉稳，一点都不恃宠而骄”林太后边说边晃着拨浪鼓，引得芙灵咯咯咯直笑。 “江贵人自知身份低微，平日里说话处事都是仔细”皇后除去纯昭贵妃这一心头大患之后，说起后宫的人只有好没有坏。 “哀家知道，哀家要说的是德妃。她可不是什么宫女乐师出身，将门之后，一家子都为国效力” 如安肚子里不论是男女，都对皇后造成不了威胁。但德妃不一样，家中手握兵权，妥妥的有权势。 皇后方站起身接过芙灵，动作稍稍一顿。她抱起芙灵，捏着帕子细细的擦着幼儿长牙时嘴边不自觉流出的口水。 皇后不知太后的意思，是试探还是真的替自己和二皇子着想？她不动声色的拍哄着芙灵，等着太后的下文。 “你难不成不怕德妃生下皇子，有个得力的舅家帮衬，到时候权势滔天胜过景弘？”林太后闲谈一般，头都没抬，只顾着扯弄被芙灵弄褶皱的衣袖。 “皇上正当盛年，景弘日后会有很多的弟弟。立长立嫡之下，应当是立贤。不论是谁，都是皇上和儿臣的孩子。在儿臣心里，那个都是一样的”皇后抱着芙灵言笑晏晏，似乎打心底对每个孩子都视如己出。 她对待每个孩子都是一样，像是今日来慈宁宫请安，每个孩子都不落。即便是去养心殿，也会领着大皇子。 林太后于情于理都挑不出皇后的错处来，她当真像是一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并不厚此薄彼。 “儿臣是国母、是皇后，更是皇上的妻子，倘若几个孩子都容不下去，儿臣还做什么皇后？”皇后狡黠一笑，模仿着王贵嫔娇嗔作怪的样子“莫不是母后不信我？那儿臣夜里要躲着哭了” 皇后音落，感觉身上都起了鸡皮疙瘩。她甚少这样的话说，奈何太后吃这一套。 “你这个猴头！哪和哪的事情，哀家随口一提，算不得什么大事。你说的对，都是你的孩子！”太后笑怪着皇后多心，婆媳俩再次说起话来，忽略掉了前头的话。 “太后，皇后是个好的，何必说那些话”待皇后等离去后，竹风帮着太后换了一身衣裳。 “哀家是防范于未然”林太后看着大面西洋镜里的自己，她四十有余，已是有了一些白发。 姣好的容颜随着岁月逝去，不论怎么保养，林太后的脸上仍旧有时间留下来的细纹。 “皇家子嗣容不得马虎，皇后不错，可哀家也要多提点几句。她们打擂台归打擂台，可伤了孩子不行” 淅淅沥沥的雨下起，疏散了天地间的一丝闷热。 念青从内务府领来了冰，叫着小太监好生抬进去。如安站在廊上，看着雨丝织成的雾蒙蒙的网。 宝红瞥了一眼小太监抬进来的冰碎，挡住了如安的视线。 “外头的雨不大，贵人可是要在廊子里走走？”宝红生怕如安看到了碎冰不开心动了胎气。 自从德妃有孕之后，内务府的东西都先供给德妃。如安虽是有孕，但比不得德妃尊贵一些。 如安自然留意到了宝红的小动作，并不在意。 “内务府的东西处处紧着延禧宫先用，咱们承乾宫的人都排到了后头。长幼有序是自古的道理，德妃娘娘可真不为肚里的孩子积福！贵人是先有孕的那个！” 念青从殿内出来，瞧见满缸子的碎冰甚是气愤。她好不容易憋着等内务府的太监走远，急忙忙的开口。 纯昭贵妃身边的人都去了妃陵，承乾宫其余的宫人都是新来的，念青和茶白算是如安身边的二把手。 “倘若昭纯贵妃还在，哪有延禧宫什么事！”念青哼哼唧唧，替如安打抱不平，承乾宫就该用好东西！ 宝红眉头一皱，连忙呵斥念青“越来越爱说浑话了！嘴巴没个门把，上头贵人们的事情岂是你能议论的？” 宝红颇有掌事宫女的风范，疾言令色“还不下去！若是再乱说话，承乾宫就别呆了！贵人能饶你，我都饶不了你！” 念青本是帮着如安道不平，猛然被宝红斥责，红着眼不吭声。 第40章 皇后的心思 随着如安月份越来越大，宝红一日比一日的小心谨慎。 念青没敢在如安面前哭出来，等着茶白下了夜回到房中，念青的眼皮早就肿的老高。 茶白小心掩了门，从袖口里掏出来了一小瓷瓶。外头雨声掩盖住了念青的哭声，她得以在被里放声呜咽。 茶白默默的绞了帕子塞给念青“贵人让我给你带了消肿的药来，快消消红肿的眼皮” 念青和茶白关系好，擤着鼻子嗯了一声。 “咱们都是贵人身边伺候的，不是粗使丫头。宝红姐姐有心提点我们，我们服侍的贵人没有家世撑场面，作为身边的宫人，宝红姐姐提点是为了我们好” 茶白用一根素银簪挑了一些药膏出来，敷在了念青的眼上。 念青哭的点是被下了面子，而不是其他。被茶白一劝解，心中郁散了不少。 坤宁宫内，端婕妤带着大公主来给皇后请安。 大公主甚是乖巧，坐在端婕妤的边上吃着一块糕点。端婕妤搂着孩子，和皇后说着话。 皇后随意的坐在靠西窗的罗汉床上，摇着一把镂空象牙扇。不论是宫里哪个孩子来，皇后都和颜悦色。 可今儿不一样，皇后都懒得给蕙仙公主一个多余的眼神。 端婕妤见皇后面色不悦的样子，小心翼翼的开口“臣妾斗胆，娘娘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翠兰奉上了一盏菊花茶，皇后今日已喝了三杯，都消散不了心中的郁气和火气。 皇后自喻对每个孩子上心，平白得了太久的敲打，心里噎的慌。一个德妃算什么，即便生下一个儿子，那也只配给景弘提鞋。 若是皇上能早日立太子就好了，可皇上正当壮年，怎可能会立太子。 “江贵人有孕、德妃又有孕。宫里头的孩子像是雨后春笋一样冒出来，要热闹起来了”皇后答非所问，但端婕妤懂了。 端婕妤掂量着皇后的话，飞快的思索了一下。江贵人不足为惧，可皇后的眼里同样没把德妃放在眼里啊。 论家世，德妃比不过纯昭贵妃；论恩宠，德妃也比不上纯昭贵妃。莫不是，太后敲打皇后了？端婕妤不自觉的冒出来了这个念头。 “江贵人性子好，平日里话不多的样子。娘娘慈爱，她一人住承乾宫倒是爽快。德妃头一次有孕，御膳房都被折腾了个遍”端婕妤挑着能说的话说。 “连太后娘娘都念着这一胎，生怕我容不下她”皇后似笑非笑的道，押了一口清热去火的菊花茶。 “宫里头子嗣都是太后的孙儿，也是皇后您的孩子。二皇子机灵聪慧，往后的孩子们能和二皇子看齐就不错了” 端婕妤马屁拍在了皇后的心坎上，让皇后的心情舒畅了一些。 “来，蕙仙，到母后这来”皇后有了兴致，招手唤来大公主蕙仙。 蕙仙默默看了端婕妤一眼，乖乖走到了皇后的跟前。 “如若德妃的孩子和蕙仙一样懂事，那也是她的福气”皇后虽说是不在意，但到底是希望德妃这胎是个女儿。 如安的胎是男是女皇后都无所谓，母族过于底微不足为惧。 皇后拉着蕙仙，抚了抚她的额头“咱们蕙仙公主大了，也需要玩伴了。改明儿让你父皇给你挑几个伴读” 端婕妤早有此意，奈何没恩宠见不到萧秉几面不好提出来。皇后开口，正中端婕妤的心怀。 “有劳皇后娘娘了，蕙仙，还不谢过你母后”端婕妤赶着女儿给皇后道谢。 蕙仙公主还算是大方，朝着皇后行了礼嘴里念着多谢母后。 夜里，萧秉来了坤宁宫。 窗缝里钻进来了一丝风，金漆方葫芦式座灯上的烛火被吹跳动。 萧秉带着吃饱喝足后的慵懒，皇后依靠在他的怀中微微仰头“蕙仙大了，臣妾想着给她挑几个伴读” “芙灵正是出牙的时候，天气又多变，要叫何容华多注意一些才是”皇后碎碎念，都是宫里孩子们的事情。 对于萧秉来说，这些都是小事。 “有元容这一贤妻，朕对后宫很是放心”萧秉很是满意皇后对孩子们的上心程度。 “可臣妾怕自己做不好，得不到母后的欢心”皇后难得的露出惶恐不安的姿态，不自觉缩在萧秉的怀里，做出小鸟依人的模样来。 “怎会？”欲望得到满足后的萧秉异常温柔，安抚状的摩挲着皇后的手。 “现有两位有喜的妃嫔，皇上来年又能得两个皇子了”皇后的话酸溜溜，葱段般的指戳了戳萧秉。 萧秉一把抓住热火的纤纤玉手，翻身压了上去“朕觉得，还是皇后再给朕添一个皇子合适” 一室旖旎，一段时间后传来萧秉叫水的声音。翠兰同外面等候的宫女喜不自禁，主子得宠她们底下的人也沾光。 趁着萧秉擦拭梳洗的时候，皇后身边的嬷嬷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 皇后只看了一眼苦到掉舌根的药，端起来一饮而尽。嬷嬷利索的收了药盏，不动声色的退出。 翠兰取了牙粉来，伺候着皇后漱口。主仆间的配合很是默契，等着萧秉出来之时，皇后重新躺回了被中。 这药是外头寻来的易孕药，效果甚好，皇后的二皇子就是这么来的。美中不足的是，此药很猛。服下之后，不论有无身孕，两年内都不许再服。 皇后生了二皇子之后，确实休养了好几年。 若明年不选秀，高位嫔妃当中也无有身孕，皇后才不稀罕用药。子女讲究缘分，皇后很是信自然道法那一套。 等着明年新一茬的嫔妃来，皇后自知萧秉到时来坤宁宫的次数不会太多。与其是指望虚无缥缈的恩宠，还不如生一个乖巧懂事的孩子。 不单是皇后的想法，后宫当中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德妃温柔的抚着暂时还未怎么显怀的肚子，指挥宫人去御膳房再要几碟子软糯的糕点来。 自从知道有孕之后，德妃总觉得吃不饱。若是嘴里不咬点什么总觉得不舒服，故此延禧宫的吃食随时随刻都有。 第41章 开始算计 不日，皇后召了几个官员女眷入宫。 有吏部尚书之妻同府中三姑娘，中书侍郎家的老太太和府中大姑娘。另有通议大夫的二妹，工部郎中家的二姑娘。 是给大公主选伴读，端婕妤作为大公主的生母，同样是在一旁。 吏部尚书家的姑娘和蕙仙同岁，小姑娘懂礼数但太过于稚嫩。缩在母亲的身边，像怕生的小猫。 通议大夫家的二妹年龄十岁，太过于大了一些。选来选去，最终定下了中书侍郎家的大姑娘。她跟在祖母的身边，小小年纪行事作风很有章法。 不单是端婕妤满意，皇后同样是欣赏。 “不过八岁，说话做事都有一套。听说她母亲早逝，倒是一个早惠的孩子”端婕妤坐在皇后跟前闲话，大有感叹之意。 “是个好孩子，能跟在大公主身边是她的造化”皇后点评了一句，剩下事情的由内务府安排，此等小事不需要上面的人操心。 半个月后，连家大姑娘入宫。她半月休沐一次回家，平日里都陪在蕙仙公主身边。 有人陪着女儿一道玩，端婕妤觉得松散不少。 “御膳房最近倒是花头多”宫人们从御膳房提来了食盒，里头的几碟子小点心看起来不错，看起来比之前的精细。 “德妃娘娘每一日好吃不少东西，他们底下的人不敢不精细。听说德妃娘娘口味怪得很”丹枫瞧着点心精致，不由得劝端婕妤多用一些。 “难为她有孕折腾着御膳房，连带着我们都吃到了一些”端婕妤的语气里透出着幸灾乐祸，巴不得德妃多折腾一些惹人厌烦。 “吃好些东西？”端婕妤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琢磨着这一句话。丹枫未曾多心，反倒是让端婕妤再多用几块。 “奴婢瞧着荷花酥外面的酥皮最是酥脆，婕妤多吃几个” 延禧宫内，德妃坐在院子里听曲。两个说书的女先生，并着几位唱戏打鼓在殿前咿咿呀呀。 德妃不痛快的咬着一块绿豆糕，由于有孕，宫里的下人们不允许她提刀耍枪。唯一可以活络筋骨的事情，就是去御花园走走。 德妃闲不住，只能叫来戏曲班子来宫里唱两曲解解闷。 德妃比端婕妤和皇后年轻一些，本来就爱耍刀枪。她自小跟着父亲骑马到处跑，食量很是大。 入宫之后萧秉并不怎么约束她，左右运动量在，身材仍旧是窈窕。可如今被约束着，食量更甚，德妃隐约觉着自己身上多了好些肉。 只要德妃不折腾，宫人们巴不得她安安静静的坐着听曲。 流水一般的东西仅供给延禧宫，让许多人生出了不满的心思，何月娥是头一个。 “皇后娘娘真偏心德妃姐姐，德妃姐姐有孕，连她边上放着的点心都精巧不少”晨昏定省的时间，何容华一眼看到了德妃手边五六碟的糕点。 皇后和淑妃说着话，德妃懒懒的靠在椅子上，不屑的给了何月娥一个眼神。 “德妃娘娘有孕应该多吃一些，何容华莫不是羡慕了？”崔良媛不知怎的，突然帮德妃说起了话。 “哎呦呦，崔妹妹你自己羡慕，非说是我羡慕。我膝下有个二公主，又不是没身孕过，有什么好羡慕的？”何月娥没把崔良媛放在眼里，位份都没自己高。 “皇后娘娘最是公正，何容华该不会是不满皇后娘娘？”崔良媛好似就和何月娥过不去一样。 何月娥眉头一皱，不知道崔良媛抽的是什么疯。 “有孕的人确实应该多吃一些，本宫怀二皇子时总觉得饿。孩子生下来太小不好养活，德妃要仔细一些” 皇后的话不无道理，说起来都是为了德妃好。 “臣妾有大皇子时爱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不知德妃妹妹喜欢吃什么？”淑妃一脸关心的询问。 我喜欢吃什么关你什么事？德妃懒得和淑妃打交道，碍于面子堪堪开口“我什么都喜欢，倒是不分酸辣” “能吃是福，不论男女都是皇上的孩子，皇上都喜欢”皇后笑着道。 “是啊，二公主就很是得皇上的喜欢。这孩子，还是生下来才算数”何容华夸自己女儿的同时，还不忘刺德妃一下。 “大公主生下来健壮，长大了也好养。反倒是二公主，体弱多病一些”德妃不好惹，立刻反击。 “二公主出牙的时候，等牙冒全了就好了。多谢德妃娘娘关心，来日等德妃娘娘的孩子出生能长大，俩姐妹倒是能一起玩” 后宫中的女人坐一起就是打嘴仗，何月娥才不会认输。 德妃气的面色通红，率先离场。何月娥自己生了女儿，恨不得大家都生女儿！德妃打心眼里希望这胎是个男儿，好为他父皇征战沙场。 “娘娘莫生气，何容华不过是嫉妒娘娘有孕而已。在娘娘面前，何容华算个什么？”丹枫扶着德妃上了轿撵，在旁宽慰。 “她以为人人和她一样生个女儿？什么好养活不好养活，本宫的孩子怎能和她的孩子一样？”德妃撕了手里的帕子，依旧觉得不够解气。 “娘娘贵为妃子，宫里谁敢怠慢我们延禧宫的差事？好吃好喝的供上来，娘娘肚里的小皇子自然健壮”荷叶同样是捧着德妃。 崔良媛见德妃先是离去，等着散了之后，崔良媛带着一匣子干燕窝去延禧宫拜见德妃。 德妃无心同人应酬，让珍珠打发掉人。本就没什么瓜葛联系，都不知道崔氏过来干什么。 “良媛，若是德妃娘娘不见我们呢？”水仙有些忐忑，生怕在延禧宫不受待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今日不见明日会见的”崔氏心态倒好，一点都不急躁。她要上德妃的船，自然要投诚。 “良媛来的不巧，我们娘娘正好歇息了”珍珠说着不巧，也没让崔良媛进来喝口茶。即便是收下了燕窝，却给一把伞。 外头飘着小雨丝，崔良媛主仆要顶着雨花回咸福宫。 “无妨，嫔妾什么时候来都一样，娘娘既然安置了，那就不打扰了”崔氏回的爽快，显然是料到了。 第42章 嬷嬷 “本宫和她非亲非故，她好端端来干什么？”德妃很是看不上，咬着果脯不以为然。 “合宫都知道娘娘如今颇得恩宠，来日还有个聪明的小皇子。崔良媛来给娘娘请安问好，孝敬娘娘是应该的”丹枫摇了摇铃，宫人们鱼贯而入上吃食。 有排炽羊、白炸春鹅、红包熬肉，东坡豆腐、四鲜羹、炒腌蟹、酒蒸鸡、鱼辣羹、三鲜羹、三色水晶丝、炒三鲜、拌生菜、笋干馄饨、桐皮熟烩面。 另外的冷盘和点心不算，光是热菜就有十四道，超出了妃位品阶的份例。 “那是自然”德妃本就家世不俗位份高，无人敢怠慢。 有了身孕之后，内务府的人换成了跪舔的做派，让德妃更加受用。 用过膳后，德妃松懒的歪在榻上。内务府的管事太监候着腰进来，脸上挤出一个笑。 “娘娘，内务府挑了几个嬷嬷来，都是经验老道的” 后妃有孕，内务府都会准备几个有经验的嬷嬷服侍。如安人微，内务府巴不得少一件事，并没有送来。 这次要送给德妃，顺带派了一位嬷嬷过去承乾宫。 德妃轻飘飘的扫了一眼跟前的四个嬷嬷，看起来都很老实本分。 “奴婢入宫前是接生婆，擅长产后调理，原侍奉过钟太妃” “奴婢擅长药膳和小儿推拿，会做药膳” “奴婢是刚来内务府当差的，擅长对妇人调理” 几个人说的大差不差，一时间德妃不知道选哪个才好。 丹枫见状，代替德妃一一问话。前面的两个嬷嬷说话简洁大方，比后头的两个好了不少。 “贵人！内务府送来了嬷嬷”承乾宫内的念青很是开心，打了帘朝着里头道。 宝红扶着如安在殿里头踱步慢走，忍不住的想呵斥念青咋咋呼呼。如安感受到了宝红非常想开口的情绪，微微按住了她。 “知道了，先和嬷嬷说一下咱们宫的规矩，用膳的时候再来见我” “哎”念青利索的应着，带着嬷嬷下去。 “贵人就惯着她吧，哪个宫的宫女像她一样行事风风火火”宝红轻轻摇着一把团扇，给如安带来了一丝清凉。 “念青的性子便是如此，若是每个人都沉稳，那有什么意思？她当差无差错，莫太严苛了一些”如安不在意，反倒是劝解起了宝红。 “贵人从前管教宫人甚是严厉，调教出来的宫人连纯昭贵妃都夸。怎么如今反而松宽了起来”宝红嘟囔了几句，觉得如安太过于宽和了一些。 如安挪过了宝红手里的扇，佯装要拍宝红“连我都排贬了起来！你们是我的宫人，我知道你们的品性。一点小错处就要打要杀才是不对” “再说了，你主子我素来是个老好人，哪里称的上严厉？”如安坐在罗汉床上，依靠着小几目光流转，嗔了宝红一眼。 入秋后的晚风透露着凉意，孕后的如安尤其怕热，这样的天气让她觉得很是舒服。 “给贵人请安，贵人万福”秦嬷嬷在念青的带领下，规矩的朝如安请安。 “免罢”如安免去了嬷嬷的礼，秦嬷嬷低着头，眼神落在脚面前的地砖上，一点都不乱瞥。 “奴婢是内务府送来照看娘娘的”秦嬷嬷不卑不亢的说明来意，挎来的两个包裹已经被她安置好了，大有在承乾宫久干的意思。 像是这类嬷嬷的差事，一般持续到贵人们出月子。出了月子意味着贵人娘娘们的身体已经恢复了，皇嗣也没什么问题。 极少数的嬷嬷能留下来当差，主要是皇子们出生后有专门的乳母，贵人们身边同样有专门的人伺候，所以不怎么留孕期照看的嬷嬷。 “奴婢是京中人士，家中有五个孩子……”秦嬷嬷不等如安开口询问，先自己交代了来历。 如安很是满意，示意宝红塞去一个荷包“我头一次有孕，有劳嬷嬷照料了” 如安的客气和看重让秦嬷嬷松了一口气，她是真的怕如安不好说话，挑剔她是第一次当差。 “贵人哪里的话，能照料贵人和皇嗣，是奴婢的福气”秦嬷嬷回道，郑重的接过了如安的赏赐“奴婢一定不辱使命” 秦嬷嬷年前才入宫，她被甄选入宫的原因很是简单。生过五个健康的孩子，说明生产经验丰富。 会辨别草药，知道一些调理身体的方法。况且家世简单，京中人氏。秦嬷嬷来应征入宫的理由是家中困难，她如若不寻找新的出路，家里的孩子都要饿死。 秦嬷嬷干过浆洗的活，每日不停歇的在院子里替人家洗衣服。她不抱希望入选内务府当差，毕竟一个月四两银子，能抵得过家中三月开销了。 没想到的是被选上了，秦嬷嬷异常珍视这次机会。在宫里当差不是简单的活计，前面在内务府立规矩和刁难，秦嬷嬷全部忍受了下来，为的就是这份银子。 由于德妃有孕，秦嬷嬷被顺带推到了如安这里，没想到双方都满意。 自此之后，如安的饭食都由秦嬷嬷把关。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一场雨下，让天气变得冷了起来。如安罩上了一件夹袄，艰难的从榻上站起。 明年的春季，如安就该临盆了。月份一大，如安的脚都跟着浮肿起来。 秦嬷嬷每日都帮如安揉捏，带着念青做孩子出生后需要用的东西。 “婕妤”珍珠从御膳房抄了一张纸，撤了膳后给了端婕妤过目。 纸上是一串的菜名，平平无奇，细看起来都是硬菜。 “那两位嬷嬷都是好本事，这么吃下去，估摸着德妃这胎一定壮大”端婕妤一笑，将纸凑近烛芯点燃。 “皇儿健壮是好事，德妃娘娘知道后定然会开心的”珍珠在一旁笑的和端婕妤如出一辙。 等着纸的灰烬都燃烧后，外头传来了大公主和伴读说话的声音。端婕妤换了一副表情，朝着窗外招呼女儿进来。 孩子的嬉笑声让端婕妤殿里头瞬间热闹起来，烛光影下的所有人都很是柔和。 崔婕妤路过，听见端婕妤宫里传出来的欢笑声，露出满满的羡慕神情。 第43章 皇后有孕 “婕妤，咱们该走了。再不走，食盒里的银耳羹要凉了”水仙在边上提醒着崔婕妤。 充满凉意的风拂过崔氏的脸，让她缓了缓心绪。 崔婕妤要去德妃的宫里，她吃了几次闭门羹之后丝毫不恼，每次都是诚意满满的再去。 德妃又不是铁人，崔婕妤一而再再而三的拜见讨好让她心里冉冉升起被捧着的快感。 不需要德妃的传见，崔婕妤轻车熟路的来到了殿内。 德妃在嬷嬷们的监督下，顶着肚子艰难行走。 两个嬷嬷都说德妃怀像不错，肚子大里头的孩子能更加壮健，好养活。德妃不疑有他，嬷嬷说什么就听什么。 坤宁宫，晨昏定省。 皇后这次来的尤其慢，连德妃都到了坐下，皇后都还没出来。 “端妹妹，皇后娘娘莫不是被什么耽搁了？怎么还没出来”淑妃挪动了一下臀部，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我们做嫔妃的等等皇后那是应该的，淑妃姐姐莫急”一连两日，萧秉都召幸了王贵嫔。此时她春风得意心情愉悦，说话欢快轻巧。 “哎呦，王贵嫔如今是宫里恩宠最多的。瞧瞧懂事的样子，难为皇上喜欢你，连我都喜欢！”何容华出言，俨然一副“姐姐”的样子。 你喜欢什么？你是什么位份，我要你喜欢？王贵嫔心中冷呵，面上没表现出来。 “何容华言重了，论恩宠，我等哪比得上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王贵嫔表示很尊重皇后，不敢在坤宁宫造次。 说曹操曹操就到，王贵嫔的话落，皇后由翠兰、翠玉扶着，姗姗来迟落座。 胭脂水粉都掩盖不了皇后眼下的乌青，显然是昨夜没有睡好。但皇后的神情中没有丝毫的疲倦，反而带着神采奕奕。 众人起身行礼之后，关心起了皇后。 “娘娘要多保重身体才是”端婕妤说的情真意切，很是为皇后操心。 “昨日太医来诊脉，说本宫有了一月余的身孕。淑妃贵为妃位，要劳烦你帮忙分担一下宫务了。另外端婕妤为潜邸老人，一同帮忙吧” 皇后寻常的语气，像是说着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如安坐在后面，给了调整表情的空间。德妃坐在上首，脸色一下子不好起来。 皇后已有嫡子，不论是男女都无妨，生下来的孩子都是嫡出，都比自己的孩儿尊贵。 淑妃的神色微动，到底是按压了下来。她还算是占了一些便宜，皇后肯漏下一些实际的管辖权给她。 “恭喜皇后娘娘”众妃们起身道贺，都挂上了喜气的笑容。 萧秉听到消息之后，即刻放下手里的奏章来看皇后。慈宁宫更不用多说，太后巴不得皇后有机会能多生几个。 皇后有孕的份量和普通嫔妃不一样，其中尊贵不需要多说。 一下子内务府的好东西都紧供去了坤宁宫，延禧宫的差事落了下成。 如安并不怎么抚摸肚子，秦嬷嬷说肚皮碰多了，孩子容易在里头绕圈。 “咱们三皇子运道真好，接二连三的好消息，让我们承乾宫一点都不出挑”宝红夸着如安肚子里的孩子有福气运道。 “这话别说，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安更改了宝红的话，不许她喊什么三皇子不三皇子的。 确实，如果宫里就如安一个人有孕，那真的处于风口浪尖。 最开心的莫过于萧秉和太后，宫里的喜事多，足以见得后宫安稳。 “皇后是贤妻，等着她的孩子出生，不论男女你都要择一个好字做名字”太后畅想着皇后的这一胎。 “那是自然，不论是哪个儿子都会重视”孩子不多，萧秉当然是看中。 倘若宫里的孩子多达二三十，估摸着萧秉也不会在意了。 “皇帝的子嗣还是少了一些，就算加上三个，宫里也不过才七个孩子”林太后仍旧觉得不够多，想着来年选秀一定要多挑几个好生养的。 回到宫中，王贵嫔摔了两套碗盏。 “连端婕妤都能跟着接手宫务，为何本宫不行？”王贵嫔此刻的娃娃脸变得狰狞，发起脾气来让贴身的宫女都害怕。 “贵嫔，端婕妤是皇后的人，皇后难免想着她。且德妃娘娘同样是没能一起协领。一月里头贵嫔您被翻牌的次数最多，皇上喜欢贵嫔就成” 宫人战战兢兢的劝道，说了一车的话来夸赞王贵嫔“有恩宠才是实打实的，宫里德妃、江贵人都有孕，不是好管的差事” 王贵嫔转念一想没错，自己年龄不大处于高位，日后有的是机会。 “太医不是给本宫开了易孕的药？去煎来”王贵嫔不嫌汤药的苦了，愿意日日喝。 淑妃虽说得了协领六宫的权利，但不是萧秉的旨意，捞不到太多的话语权。 她面色忧愁，好似一点都不开心。惠香像是淑妃肚子里的蛔虫，知道淑妃在想什么。 “皇后即便是再生一个皇子，都比不上娘娘的大皇子。趁着皇后有孕，娘娘要多拢一些人在手里才好”惠香说的实在。 “一两个都有身孕，说到底是我出身不高，让大皇子蒙羞了”淑妃唉叹一声，国子监祭酒之女的出生，在宫里算中下。 “娘娘！大皇子有娘娘这么一位好母亲，是大皇子的荣幸”惠香反驳了淑妃的话“娘娘日后别说了，若是大皇子知道了，让他如何自处呢？” “罢，我日后不再说便是”淑妃自知口误，不再提此事。 “等着大皇子长大得皇上看重，娘娘做贵妃都使得。要紧的是咱们这次好好的筹谋一番，到底要做出事情来” 惠香全方面替淑妃考虑到了，帮着规划谋略。 “是，德妃有孕没管事的权。她还以为是她独一人尊贵，皇后娘娘有孕，宫里的所有事情当以皇后娘娘为先” 淑妃的话无人反驳，不需要人说，内务府都这么干！ “狗仗人势的东西！你不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宫，你们就拿这点子东西来糊弄娘娘？我呸！还不带着你们的东西滚！” 丹枫插着腰，在宫外大骂着内务府的太监。 第44章 受冷脸的德妃 德妃淡定的摆弄着手里的长缨，对外面传来的声音不以为然。 “便是之前，延禧宫的吃食也没那么差过！”丹枫气得想大骂狗仗人势的奴才们，奈何是在德妃跟前，不敢说的太过于粗鄙。 小太监敢怒不敢言，垂着脑袋忍住不抹额头上的汗。丹枫的话再说久一点，汗都要弥漫到小太监的眼里了。 都说延禧宫的差事赏钱多，平时轮不到小备子。哪知今日干兄的好兄弟肚子疼，央求干兄送。干兄手里有差事，转让给了自己来。 还不忘叮嘱得了赏钱可别私吞，要五五分。小备子当然乐意，屁颠屁颠来了。 没想到延禧宫的大宫女掀开食盒盖子一看，当即扬翻了破口说道了起来。 小备子什么都不知道，闷着脑袋听训。 里面不出声，丹枫就算是把嘴说干，都不能停下来“娘娘的口味你们御膳房不是不知道，偏偏要紧的时候敷衍了起来！当我们娘娘好性子是不是？下贱坯子！” “好了”德妃的声慢慢悠悠从里头传来“许是淑妃娘娘第一次掌管宫务不太熟悉，拿几个银角子给他，重新去做一些膳食来” 德妃高高拿起轻轻放下，像是又不在意了。 如安处左右都一样，外头起了风，不一会儿就下起了雨。 茶白得了如安的嘱咐，特地在内室左窗的外面，移植了几株果树。如安喜欢雨落在芭蕉或是树叶上的声儿，奈何纯昭贵妃喜静怕蚊虫，宫里就没几棵树。 如安现在有了几分底气，让人移了一些果树来。 那宫的丹枫前脚打发走了御膳房的人，让小宫人带着银子重新去叫膳。后脚养心殿的太监来了，说等下皇上来延禧宫看望德妃。 “快，快给本宫重新梳妆。方才是不是叫人去御膳房重新拿点心了？刚送来的就很好，让他们一模一样上一份” 德妃的心头出现了一个计谋，暗自窃喜萧秉来的正是时候，等下要让淑妃好看。 萧秉摩挲着玉扳指，翩翩公子哥的打扮，背手走入延禧宫。龙辇停在宫门口处，高义哈着腰前往下一个地方。 方经过承乾宫，萧秉突然想到了纯昭贵妃，让高义去承乾宫传旨预备接驾。 “给皇上请安，皇上圣安”德妃美目流转，爽朗大气的声传来，她还未行礼，就被萧秉拦了下来。 自从德妃有孕之后，殿前的兵器架被宫人们借机挪到了库房去，再不肯让德妃碰。 好在殿里头的一些长缨短截棍等都留着，德妃偶尔可以擦拭排遣一二。 没了厚重的武器架，德妃不需要耍刀枪的空地。殿前多了一些从前没有的东西，比如养着盏莲的缸、殿角落的犬舍。 多了一些花草，粗旷里透露着雅致。 “这么一布置，好了许多”萧秉看着很是满意，比之前冷冰冰的兵器架子好了不少。 “皇上是嫌弃臣妾的延禧宫！”德妃内心里想展现出来十分的柔情娇嗔，脱口就变成了三分。 后宫嫔妃养的碗莲大都摆在案几之上增添一些绿意，涂一个情调。德妃确不同寻常，竟然养了一大缸。 碗莲叶和叶之间挨挤在一处，并无太多的观赏性。 “叫花房的奴才来打理打理”萧秉抛下这么一句话，拂袍走上台阶。 德妃愣一愣，在瓷缸前失了神，有什么不好的吗？很好看啊，绿油油的。 等着萧秉在殿内坐下，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德妃有孕，他今儿是来看望德妃的。 “皇上是不喜欢外头的碗莲么？”大抵是有了身孕，德妃有些患得患失起来。 萧秉挥了挥手，不想解释太多。正巧宫女端着食盒进入，德妃眼睛一亮，拉着萧秉吃一些。 “臣妾有孕之后，嬷嬷说少食多餐。皇上赶上了时候，一起用一些点心罢”德妃拉着萧秉的手，不容萧秉拒绝。 她面含期待，看着宫女们一碟一碟从食盒里拿出点心吃食。 御膳房被德妃折磨的没什么脾气，德妃说什么是什么。要不是淑妃新官上任点了三把火，丹枫都不需要在宫门口处给御膳房的人难堪。 “朕听说你的宫女在宫门口处训斥御膳房的人？”萧秉随意捡了一块他觉得好看的糕点送入嘴中，轻松的语气如同和德妃唠家常。 “还不是御膳房送来的东西太敷衍人了！”德妃想学着宫中女子矫情的撒娇，可学不像。 “底下的人难免心急了些，毕竟臣妾现在怀着龙子。皇上难不成要兴师问罪，苛待龙子吗？”德妃说话直来直去，一点都不掩饰。 “臣妾又不是自己想吃，是肚子里的孩子想吃”德妃观察着萧秉的神情，见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开始下起猛药。 “淑妃妹妹一管宫务，便是少这少那”德妃坐在萧秉的边上，用签子挑起了一块白梨“都见不到什么好的” 萧秉眉头一皱，神情晦涩。妃位的份例便是如此，德妃由于有孕已被宽待了很多。如此得寸进尺，让人生厌。 萧秉不免联想到朝堂内，不少人恭贺德妃的父亲永胜大将军，大有巴结讨好之意。更有一些奏折，提醒着萧秉可以立太子。 “淑妃并未做错什么，反倒是你心思颇多在朕面前舞弄” 萧秉抛下一句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德妃第一次受萧秉的冷面，目瞪口呆的看着萧秉离去，无力跌坐在了椅上。 不出一个时辰，萧秉黑脸出延禧宫的消息传遍东西六宫。 “摆驾承乾宫”萧秉一坐上龙辇，高义边喊着起轿。 承乾宫处，如安被几个宫人们拖着换衣服。 “皇上来承乾宫看贵人，贵人合该换一身鲜亮的衣服” “贵人嘴上的口脂颜色不对，试试看这个” “奴婢把衣服熏好了，贵人快问问这个味道可不可以”茶白捧着衣裳让如安闻闻熏出来的味道，生怕哪个环节没到位惹萧秉不痛快。 “皇上不是喜怒无常之人”面对着自己宫人草木皆兵的样子，如安哑然失笑。 “小顺子来说，皇上从延禧宫出来脸色不好，贵人小心一些”宝红凑了过来低声道，实锤了萧秉的“喜怒无常”。 第45章 如安的杀手锏 容不得如安揣摩萧秉为何事不给德妃面子，宝红的话落没一会儿，外头唱礼的声音已经响起。 如安急匆匆的带着宫人们相迎，吃力的给萧秉行礼。萧秉嗯了一声，并未虚扶如安一把。 秦嬷嬷在旁使了巧劲，稳稳的拖住如安。 承乾宫已和纯昭贵妃在世时有了出入，萧秉神情不愉“朕记得纯昭贵妃在时，这里没有树” 萧秉像是在玩找茬游戏，看殿外的几棵树很是不爽。 “回皇上的话，纯昭贵妃在世时常念着想去江南看看。那儿气候好，树和花都长得好些。嫔妾每每想到此都觉得遗憾，故此在外头植了几棵果树，聊表心意” 如安慢吞吞的走到了萧秉的跟前解释，拿出了云妃当幌子。 纯昭贵妃确实向往着江南，萧秉嗯了一下，掀过了这一事。 正殿里的东西都没动，每天都有宫人打扫。似乎纯昭贵妃下一秒就从外面回来，要倚在榻枕上看书一样。 萧秉无比怀念纯昭贵妃在时，他眷恋般的坐在纯昭贵妃日常坐的窗边，带着无尽的思念。 如安没有出声，亲自奉上了一杯茶水。 不怎么窈窕的身影出现在了萧秉的面前，打断了萧秉的绵延思绪。如安不好意思的笑笑，无心惊扰萧秉。 “主子病前最喜欢的茶，嫔妾已冲了两道，皇上尝尝” 萧秉怀念着云妃，想着云妃的一切。入口茶叶的清香让他想起了从前在承乾宫和云妃相伴的日子，睹物思人。 如安静静的在边上陪着萧秉，露出和萧秉一样的神情。 “娘娘常说秋季的雨水里都有丰收的味道，叫嫔妾等收集雨水露珠。嫔妾收了两坛埋在了梨花树下，皇上喝的就是其中一坛露水泡出来的茶” 如安提醒着自己的重要，若是没有自己，萧秉怎么能具象的感受到纯昭贵妃生前的一切。 萧秉拉过如安，想透过如安寻找纯昭贵妃的踪迹。 “皇上不如留下来用膳，嫔妾让小厨房备几道纯昭贵妃爱吃的菜” 如安的提议让萧秉拒绝不了，二人一同用了膳。或许是如安的乖巧和懂事让萧秉很是满意，破天荒赏了如安几件难得一见的首饰。 “多谢皇上”如安淡淡道谢，没表现出太过于惊喜的样子。她是纯昭贵妃身边的人，品格就应该像纯昭贵妃。纯昭贵妃不会为了一点子金玉阿物喜笑颜开，那如安同样是。 萧秉临走的时候免了如安的跪安，可如安仍旧是艰难行礼。在萧秉提脚的瞬间，听到了如安的低喃。 “若是这个孩子能得几分娘娘的品性就好了，不罔我怀他一场”如安的喃喃之语宛如巨石砸在了萧秉心里。 如安是玉晴（纯昭贵妃也就是云妃的闺名）贴身宫女，是最了解且最像玉晴做派的人。如安又是玉晴的人，这孩子可当作玉晴的孩子。 萧秉眼睛一亮，心中的烦闷少了很多。他顿了顿脚步，抛下一句好好养胎。 等着宫门要下钥的时候，都知道萧秉在延禧宫冷脸，接着在承乾宫用膳待了许久。 德妃恨的牙痒痒，想把如安碎尸万段的心都有了。 皇后靠在金丝软枕上，享受着嬷嬷的鬓头。牛角制作成的鬓梳划过头上的筋脉穴位，让人昏昏欲睡。 “德妃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她擅长骑射，性格也直来直去”皇后一语道出精髓“在宫里都是温柔小意的时候，偶尔来点不一样的调剂确实不错。哪个女子有孕不期待着丈夫的到来？德妃难免要嗔怪一番” 皇后料的很准“德妃那张嘴，学不来娇嗔那一套。效果一打折，不就是惹了皇上不痛快，谁愿意看拙劣的戏” “娘娘料事如神，说的八九不离十”翠兰想和皇后讲讲事情的经过，没想到皇后已经推断了出来。 “淑妃头一次管宫务，你们都别给她使绊子。让她顺顺利利的管，松懈才有漏洞”皇后才不会真的交出六宫之权，一切都是缓兵之际做给萧秉看的。 淑妃有大皇子，皇后是人傻才放心淑妃。给淑妃管宫务的权，是皇后制衡六宫的一个手段。 水浑一些，才好在里头淌。 皇后不是头一次有孕，坤宁宫的班子都是现成的。现在少了一些事情，皇后更有闲心思养胎。 一眨眼到了冬至这一天，皇后领着六宫的人去给太后请安。 有孕的自然享受到了优待，如安得了恩典，不需要天寒地冻的去请安。 太医把脉之后，预计如安在明年的开春，也就是二三月的时候生产。承乾宫什么都备好了，内务府还遣人来了教导如安身边的宫女。 德妃同样是未去，皇后作为正妻且不是第一次生产，依旧是过去请安。 林太后笑得合不拢嘴，指挥竹风赶紧扶着皇后坐下。 “你这个孩子忒仔细了一些，即便是不来请安都可以，快坐下！”太后宝贝皇后宝贝的很，几乎是热切的盯着皇后坐下。 “儿臣已经生养过一次，没什么事。再说了，来给母后请安是儿臣的份内之事”皇后话说得好听，更让林太后满意。 “有皇后娘娘领着来给太后请安，是我等的福气”王贵嫔永远是讨巧的那一个人，接过了话茬。 “宫里有皇后，哀家很是放心。你们都要和王贵嫔一样心怀感激才是”林太后对着妃妾们道，多了敲打的意思“皇后有孕在身，你们都应该体恤，不许让皇后烦心” “臣妾（嫔妾）谨遵太后教导”妃嫔们齐刷刷整齐的道。 “江贵人是月份最大的那个是吧？要好生的照看住了，德妃那同样是。德妃爱舞弄枪剑的，要让她注意一些”太后的目光落在了淑妃身上。 皇后坐下之后，淑妃站在头一个，后面一点是王贵嫔。面对着太后的问话，淑妃不清楚都要说出一些所以然出来。 “臣妾知道了，江贵人哪儿一切都好。德妃妹妹有了身孕之后，反而不爱那些东西了” “嗯，你头一次协助皇后管着宫务，有不懂的别去烦皇后，来问哀家” 太后的旨意淑妃可不敢反驳，捏着鼻子认下。管宫务都管了一段时间了，又不是不知道。 第46章 云妃的庶妹 宫里的年一如既往，和往年不同的是，如安也坐到了宫宴上。 左侧是后妃们的座位，右侧是王公大臣们的位置。 如安位份不高，位置在后面一些。崔良媛和韩雅音一左一右的把如安夹在中间，两个人都和如安不对付。 韩雅音素来清冷，装扮都是素雅典致。她自觉撑不起大红大紫的颜色，把夏日里穿的薄纱浣成了红色，罩在豆青色连理枝纹的外衣上，喜庆又出巧。 崔良媛拜入德妃门下，不怎么敢出风头，打扮的并不出挑。她只在鬓上簪了一只斜凤，是得宠那时候萧秉赏的。没什么恩宠，可没这样的好东西。 如安怀着孩子，衣裳甚是宽松。宝红憋足劲要替如安打扮打扮，今日的如安很是富贵，有了些许外头当家主母的味道在。 “贵人已有八个月了吧？”韩雅音放下银箸，侧头主动和如安说话。她在眼下点了一颗痣，配着娇柔的嗓音更显得风情。她在说话的同时，不忘朝着上头暗送秋波。 宫宴上的菜色算是可以，不似先帝那时候看起来色香味俱全、实际上都是后热过的蒸菜。 崔良媛不动声色的瞥了如安的肚子一眼，捂嘴一笑。看着如安些许臃肿的样子，崔良媛就觉得爽快。 “江贵人真是好命，去年这个时候还候在纯昭贵妃身边伺候布菜呢！今年就和我们平起平坐了”崔良媛直戳戳说着如安的出生，刺拉拉的不避讳。 “是，嫔妾那时候在前面呢”如安微笑，丝毫不在意“纯昭贵妃是皇上心尖上的人儿，宫里凡有宴席位置都是再好不过的。怕是崔良媛此生都无法体会了”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韩雅音莫名和崔良媛对上了视线，两个人在这一刻结成了短暂的同盟。 “江贵人何出此言，莫不是见不得崔良媛好？皇后娘娘常道后宫姐妹应当同心同德，江贵人太小家子气了一些” 韩雅音一副我非常为你着想的样子“妹妹话直，还望江贵人莫要生气才行” 在宫里呆了有一段时间，韩雅音也学会夹枪带棒了。 宫里守岁都是一起的，主要是席宴时间长，久而久之就一起了。 三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前头的淑妃早就关注到了。她是不想管那么多的事，奈何皇后如今真的什么都不管，淑妃怕被太后敲打，对有孕的两位嫔妃很是上心。 “怎不见江贵人动筷？”淑妃特地出言询问如安，刷了一波存在感。 太后同样看向如安，让人把自个跟前没动过筷的八锦锅给如安端去。宫里冬日都有锅子，热乎乎的炭火在下头，很得贵人们的喜欢。 德妃也得了一个锅子，是皇帝面前的。 “嫔妾谢太后娘娘”如安扶了一把肚子，站起来对着太后道谢。 冬日里新鲜的蔬菜难得，八锦锅里却有不少。韩雅音脸色一青，目光落在如安夹筷的动作上，酸涩的很。 宫里就如安和她的出身不好，如安不过半年多的时间已然是贵人，而自己才委居才女。韩雅音听说，皇帝看上了一舞姬，日日让人叫去养心殿解闷。 这侧的动静吸引了惠善长公主的视线，她的身侧坐着一位和纯昭贵妃三四分相像的姑娘，是纯昭贵妃的庶妹。 惠善长公主并不怎么带驸马的庶女出来，这对惠善长公主来说是一种污点。堂堂尊贵的嫡出公主，驸马居然有小妾。 因为这一事，惠善长公主和驸马的关系并不好。 赵芸薇十三年华，出落的窈窕大方。坐在惠善长公主边上，俨然有几分母女的样子。 “惠善长公主身边的丫头是哪家的？”林太后眯了眯眼装作没看清，实则是明知故问。 “是惠善长公主府的二姑娘”后宫三大巨头太后、皇帝和皇后的席位挨的很近，皇后回了太后的话。 纯昭贵妃是惠善长公主的亲生女儿，自然能得到郡主封号。而这位二姑娘赵芸薇不过是驸马的小妾生出来的孩子，和皇家又没什么联系，当然没有封号，被称为二姑娘。 弟兄皇叔们的敬酒，加上贪恋的小酌，萧秉此刻已经有些微醺。他的脸颊上晕染些许红色，醉呼呼的让高义倒酒。 “母后说的是谁？”太后的话像是现在才传到萧秉的耳里，他好奇的问。 “没什么，皇帝怎么喝醉了？还不上醒酒汤来！”太后呵斥着宫人们伺候的不精心，吓得高义连忙示意后面的宫女去端醒酒汤来。 “无妨”萧秉不以为然，他注意到了惠善长公主身边的人。赵芸薇头一次参加宫里的宴席，生怕被人耻笑，行为动作甚是规矩。 赵芸薇总感觉有道视线在自己身上，她端起酒盅做掩饰，寻找着看向自己的人。 两双眼睛瞬间对视上，赵芸薇一惊，飞快的挪开视线。动作一大，酒水溅在了裙摆之上。 赵芸薇小小一惊呼，得到了惠善长公主烦躁的白眼一记。 “公主，容女儿下去更衣”当众出丑赵芸薇羞的满脸通红，带着侍女匆匆下场。 萧秉轻笑，是个毛躁的姑娘无半点玉晴的稳重。不过，背影真像玉晴啊。萧秉摩挲着下巴，一脸玩味。 何容华过来敬皇后一杯，皇后以茶代酒仰头喝下，突然心中莫名一咯噔。 “娘娘怎么了？”皇后的停顿惹来了何容华的询问，生怕皇后不适。 “没什么，本宫也祝愿二公主来年无病无灾”皇后随即恢复了脸色，继续说笑了起来。 何容华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座位上，再也不敢凑皇后跟前了，怕等下皇后万一有什么事，她在边上百口莫辩。 惠善长公主本就不想带赵芸薇来，但看着几分像女儿的脸站在自己面前畏缩可怜，一下子有了恻隐之心。等着回神，赵芸薇早就道谢了。 赵芸薇知道惠善长公主不喜自己，没有妄称长公主为母亲，则是称呼其为公主然后自称为女儿。 萧秉的动作时时刻刻有人关注，如安留意到了那边的动作，悄悄给了宝红一个眼色。 第47章 郎有情 宝红收到如安的眼神秒懂，隔了一会儿走出了殿。 “宝红姐姐，你怎么出来了？”外头的宫人都躲在了背风的地方，手揣袖口里取暖。见着宝红出来，热切的问道。 “宝红姐姐，外头冰天雪地。您多体面，出来吹冷风做甚？”宫人看着宝红袖口鼠皮锦缎料子冒出来的绒，羡慕的紧。 “贵人要更衣，特地让我来瞧瞧冷热。贵人如今金贵，可马虎不得”宝红随便找了一个说辞，要往后殿的方向去。 宫人知道后忙不迭给宝红带路，一口一个宝红姐姐。宝红随意给了一个荷包，里头有五两银子“多谢你了，添个好彩头吧” “哎呦，多谢贵人，多谢宝红姐姐”宫人脸上的笑越发真切起来，进去后殿同一宫女不知说了什么，那宫女对宝红的态度都不一般。 “里头惠善长公主府的姑娘在，贵人那边尊贵的人儿，不好同外命妇们一起” 宫女那句外命妇都抬举了赵芸薇，她身上无品阶，顶着一个长公主府庶女的称呼。 “无碍，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且进去看看炭火，别是冷到了贵人”如安言罢入后殿，只听内室里传来了声儿。 “姑娘怎能如此不小心！外头的袄子湿了一大片”赵芸薇带来的侍女大呼小叫，宝红听的真切。 赵芸薇沉浸在方才的惊鸿一眼当中，皇上风度翩翩样貌极好，怪不得长姐那般的仙女人物都喜欢皇上。 赵芸薇宛如一情窦初开的少女，想入非非。 “姑娘！什么时候了，你到底有没有听到奴婢的话儿！”赵芸薇的侍女却很是着急，生怕回去之后受责罚。 “外头有人吗？”赵芸薇无法，想找个宫女来要盆水擦拭。 “姑娘有什么事？”宝红凑到了内室门前。 “这位姑姑，我家姑娘的袄子沾了酒水。劳烦姑姑去打盆水来，好让我们擦拭擦拭”赵芸薇的侍女开了门出来，对着宝红客气开口。 宝红接过袄子一看，抹绿色花草团纹上有着深深水迹。 “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姑娘莫慌。奴婢帮您擦拭一番，用暖盆里的炭火烘干就成” 宝红的手脚很是利索，让赵芸薇的侍女绞了帕子先擦拭衣裳。再是从荷包里捏出来了两撮香片扔在了炭火里面，接过袄子烘了起来。 不过多时，那一块深色痕迹就没了，不单是如此，连袄子上都带着暖暖的腊梅香。 “多谢姑姑了”赵芸薇的心落定，朝着宝红道谢。 “小事一桩”宝红见过了赵芸薇，确实和云妃有点相似，不过行为作风完全不一样，不足为惧。 “姑姑是哪个宫的，若是来日有机缘，芸薇一定帮忙”赵芸薇丝毫没意识到，她只不过是长公主府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出意外进宫的机会都少，谈何帮忙。 “奴婢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姑娘还是早些前去宴席之上吧。宫中贵人众多，姑娘莫冲撞了”宝红的话落，外头还真的传来了宫人行礼的声音。 宝红熟悉布局，福身告退先遛了。 王贵嫔贪吃，见果酒酿的好喝，一下子灌了好几杯，成功晕乎乎。贴身宫人怕她出丑，扶她出来更衣醒酒。 赵芸薇低头走出，努力缩小存在感，她不想和这些贵人们碰上。赵芸薇有自己的骄傲，不想被当作地位者一直被人打量。 “你是哪宫的？没见到过你”王贵嫔看起来醉了，实际上清醒的很。 “回贵人的话，臣女来自惠善长公主府”赵芸薇自报家门，垂头行礼。 “赵家的人是吧？”王贵嫔玩味的上下打量，赤裸裸的不屑“和云妃有几分相像，眼巴巴的进宫来勾引皇上？” 赵芸薇咬着唇想反驳，却怕徒增事端。在她犹豫间，高义从外头进来。 “王贵嫔也在，给贵嫔娘娘请安”高义甩了一把拂尘，给王贵嫔行礼问安。 “二姑娘，总算找到你了”高义拍着大腿“惠善长公主寻着您呢！知道您衣裳湿了，特地让人给您送一身来” 后头跟着的小太监手里确实有一个包袱，王贵嫔没转过弯来，觉得逻辑通顺，放走了赵芸薇。 赵芸薇生疑，谨慎的不敢接过包裹。 “姑娘莫害怕，奴才叫做高义，是皇上的贴身太监。皇上看到您衣裳湿了，让奴才取了一件相同的送来。惠善长公主和安王妃说着话，没想起姑娘来” 高义不等赵芸薇开口，很是熨贴把该说的都说了。 “有劳公公了”赵芸薇站在拐角处朝高义道谢。 “姑娘和奴才说什么谢谢，应该和皇上说才是”高义朝着里面萧秉的位置拱了拱，表示都是萧秉的意思。 赵芸薇心中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从宫里出来之后，一直挂着笑。 那个包裹让侍女好生抱着，等夜里当差的侍女妈妈们都睡了，赵芸薇才展开衣裳来。 花纹颜色和自己的那身差不多，做工纹理精致了不少。赵芸薇捧着不肯放手，细细感受着袄子的纹路。 外头是噼里啪啦的爆竹声，掩盖住了赵芸薇的心思。 宴席在宫门下钥前已经散去，宫里的主子们换了一个场地，陪着太后、皇帝、皇后守岁。 妃嫔们此刻不分尊卑，王贵嫔挨在太后的身边一起打叶子牌，德妃、崔良媛和何容华四个人组局。 皇后和淑妃逗着芙灵，蕙仙公主在如安的身边，好奇的问她肚子里是不是有小弟弟了。 太后喜欢热热闹闹的氛围，打起叶子牌来，即便是输都开心。宫里哪个不是人精，哪个会让太后真的输？ 萧秉心不在焉欣赏着韩雅音的琵琶声，拍打的节奏早就乱了。 “皇上走神了，是不是嫔妾弹奏的不好？”韩雅音有些委屈，小幅度的拉了拉萧秉的袖子。当着众人面，韩雅音不太敢放肆。 “不是，朕有些困了而已”萧秉回过神，让韩雅音继续。 元正五年在看似其乐融融的场面里结束，元正六年的钟声咚咚咚的响起。 众妃们对着后宫三大头叩拜说着吉祥话，皇子公主们都收到了满满的压岁红包。 正月里，高义带着旨意和赏赐造访了惠善长公主府。 第48章 妾有意 自从纯昭贵妃去世之后，门庭若市的惠善长公主府黯然消沉了下去。 没了宠冠六宫的宠妃女儿，惠善长公主不过是个皇亲公主而已。有个嫡出的身份又如何？一朝天子一朝臣。 再者惠善长公主的驸马空有驸马头衔，身上连个正经的职位都没有。自老伯爵死后，赵驸马又被称为赵伯爷。 惠善长公主头一次体会到了人情冷暖的滋味，十分不好受。她记恨着如安，暗自诅咒如安这一胎生不下来。 “公主娘娘，高公公来了！” 侍女的话让惠善长公主既惊又喜，惶恐了起来。 “有说什么事情吗？”惠善长公主飞快回想了一遍最近，没发生什么事情啊。莫不是皇帝太过于思念玉晴了，来给府里送赏赐？ 惠善长公主脑子一团浆糊，思索不出所以然来。罢了，见到人就知道了。 “给长公主请安”高义乐呵呵的朝着惠善长公主行礼。 “公公请起”惠善长公主看向了高义，他手里没捧着圣旨啊，那是什么事情？ “皇上挂念长公主，自从纯昭贵妃逝世之后，皇上心底总怅然。这不是在宫宴上见到了长公主和二小姐，特地让奴才送来了赏赐” 高义话落，惠善长公主才瞧见后面几个小太监捧着的托盘匣子。 “皇上说了，头一次见府里的二小姐，当日没准备，今儿让奴才送来了表仪。怎么不见二小姐？”高义的话透露出了此行目的，惠善长公主又不是一个傻的，顿时秒懂。 惠善长公主心中五味杂陈，帝王的无情她不是不知道。女儿连一年的祭仪都没到，皇上巴巴看上了她的庶妹。 “多谢皇上厚爱，二姑娘在伯爵府里”惠善长公主不欲多说，掐着嗓子眼道谢，一口气堵在了心头。 高义知道是强人所难，纯昭贵妃是惠善长公主的心头肉。皇上看上了二小姐，看在纯昭贵妃的面子上都要缓一缓才对。 高义离去之后，惠善长公主让人把东西都拿下去，放在花厅里都碍眼。 “都送去伯爵府里去，放这干什么！”惠善长公主面色不愉，打发人去伯爵府。侍女刚要提脚走，惠善长公主又拦了下来。 御赐的东西送去了伯爵府，不是给那老匹夫和老太婆长脸了？他们巴不得能再出一个皇妃当国丈。这般一想，惠善长公主决定让赵芸薇过来长公主府。 赵芸薇只是一个庶出，赵驸马倒是想把女儿塞到长公主府来，都被惠善长公主打发了回去。 赵芸薇还算懂事，时隔三四天都会来请一次安，不过时常吃闭门羹而已。 纯昭贵妃在闺阁时，赵芸薇能进来的机会多一些。 正月里不兴动针线，如安和秦嬷嬷一起整理着孩子出生时要用的东西。 念青不知从哪窜了出来，肩上带了一点雪花。 “快把帘子放下！”茶白就在门口处，念青打帘带来的寒风让她冷不丁一个激灵。 “打哪去了，外头天寒地冻的都拦不住你”茶白上手拍着念青的肩头，满嘴抱怨。 “外头下雪了？”如安待在室内，里头点着蜡烛关着门窗，还真的不知道外头的天气。 “贵人不知道，外头雪像鹅毛一样”念青哈着气，凑近炭盆烘手“奴婢从御膳房拿来了一些芋头红薯，劳烦秦嬷嬷去看看挑些香甜的来” 如安原先做宫女时，爱在茶水房的炉子里煨些红薯。念青知道之后，去御膳房拿了一些来。 等着秦嬷嬷下去，念青才把打听到的事情说了出来。 “奴婢听小顺子说，高义公公去了惠善长公主府送赏赐。小顺子瞧了几眼，说都是一些簪子布料，颜色鲜丽好看” “惠善长公主应当穿沉稳的颜色，下面的人做事忒马虎了一些”茶白的话一出，自己都觉得不对。 在萧秉跟前当差的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哪会干出这样没脑子的错事来。 “估摸着给府上二姑娘的”如安不用想便知，萧秉定然是对赵二小姐有想法了。 “惠善长公主乐意吗？”念青有些不解，如果自己是惠善长公主，怎可能送庶出进来取代女儿在皇帝心中的位置。 “这不是惠善长公主能决定的，惠善长公主不过是一个公主”如安道出了真谛“年一过，选秀就开始了。宫里的人谁不喜欢人少一些？把消息偷偷放出去吧” 惠善长公主府外，赵芸薇不顾风雪前来请安。 不知为什么，赵芸薇对这次的请安异常期待，连她自己都说不上来为什么。 伺候赵芸薇的侍女不禁称奇，自家姑娘来长公主府，每次都是磨蹭着像是上刑。 “姑娘何事那么开心？”品书好奇的问。 “无事”赵芸薇收了收脸上的笑意，等着吃闭门羹。 未曾想到的是，侧门来了一个惠善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请赵芸薇进去。 赵芸薇诧异了一会儿，搭着丫鬟的手下马车。 外头的风混着飘雪，地上已是积起了薄薄一层。赵芸薇穿着雪狐纹镶边鼠锦斗篷，映衬着她很是娇嫩。 坐上了公主府软轿，抵达了二门。赵芸薇随着嬷嬷走到正房时，鞋面上挨了不少化了的雪水。 等待的间隙里，品书帮着擦拭了鞋面。姑娘这一身是新做的，如今姑娘年岁渐大了要相看人家，衣裳用料很是讲究。 这件斗篷精贵的很，蜀锦难得，连老太太见惯了好东西的人都宝贝。 “给长公主请安”进入正院的厅堂，赵芸薇对着上座的惠善长公主行礼。 “还不跪下！”惠善长公主看到赵芸薇的脸，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一把拍向案几。 赵芸薇跪的干脆，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带你去了一次宫内，你倒是好心机，和你那上不得台面的生母一样！都是狐媚的贱坯子！”惠善长公主气得咬牙，赵芸薇的出身让她颜面尽失，被其他的几位公主耻笑了很久。 赵芸薇从惠善长公主的话里捕捉到了一丝信息，难不成皇上下旨要把她接入宫了？ 第49章 惠善长公主的盘算 赵芸薇震惊的抬头，对上了惠善长公主的视线。 惠善长公主第一次发现赵芸薇和纯昭贵妃的相像之处，毕竟是同个父亲。 “女儿不敢”赵芸薇匍匐跪倒在地，虔诚的像是在庙里跪菩萨。 “你命好，皇上看上你了”惠善长公主冷冷一呵“听闻老太太正在给你说亲事，倘若本宫现在给你找户人家定亲，是不是皇上就能歇了心思？” 惠善长公主的话让赵芸薇身形一颤，做为女儿，在婚事上赵芸薇没有任何说话的权利。 “长公主，您是我母亲，即便您不喜欢我，可在外人眼里我们就是一家。纯昭贵妃是我嫡姐，我是庶出的妹妹。咱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女儿向您保证，来日一定听您话” 赵芸薇不顾仪态，咚咚咚的叩起了头。 这样的话惠善长公主听多了，许多奴才表忠心时都会这么说。若是能安插一个自己的人在宫里，不失为一件好事。 “好了好了，小心磕破了脑袋”惠善长公主放下了手里的暖炉搁置一边，慢悠悠的道“你现在说着听话，谁能保证你能听话呢？” 赵芸薇的额头磕红了一片，她愣了愣，不知惠善长公主何意。 “本宫是正妻，你的生母石姨娘从未有过一日来本宫这儿请安。从今日起，让她来本宫身边尽点妾室的心意” 惠善长公主般弄着长长的护嫁，说得风轻云淡。赵芸薇踌躇了起来，最终还是磕下了头，谢了惠善长公主的恩典。 “这事急不得，开年了你也才十四岁。要让皇上心里有你，小手段少不得”惠善长公主呵呵一笑，从这一日起，赵芸薇同生母石姨娘双双住进了长公主府。 赵家人以为惠善长公主转了性子，眼巴巴的把母女俩都打包送来了。 随着年一过，秀女们一批接一批的入宫备选。只有最后的殿选需要太后、皇帝和皇后出面，先前的两轮都是检验秀女的品行素质。 能通过前两轮的，已经是秀女当中的佼佼者。淑妃一面是想着把事情干好落一个好名声，一面又巴不得秀女们出一点事情。 毕竟少一个少一个对手，不单是淑妃这么想。 二月天里，杨柳顺着微风轻轻拂动。皇帝近来总是出宫，不是去安王府赴宴，就是去西山兵营跑马。随行的经常是王贵嫔，偶尔是越、乔两位后宫好姐妹。 一整个冬日都冷嗖嗖的让人烦躁，如今春光大好，何容华带着芙灵公主在御花园漫步。 二月里，秀女们基本已经进宫。等着三月殿选结束之后再各自归家，入选的到时候一顶小轿抬入宫，没入选的自行婚配。 芙灵公主自从会走路之后，越走越稳当，不想让乳娘扶着。乳娘没办法，弯着腰在后面虚圈着。 何月娥闲散的在后面踱步，欣赏着御花园的景致。 宫道的另一侧，穿红着绿的秀女们由嬷嬷们引荐，往着储秀宫方向去。在殿选之前，她们有好多的东西要学。比如说宫中的礼仪，一些女工和女四书的学习。 何月娥关注到了这一队伍，其中不乏貌美之辈，有美若幽谷的清冷一类、也有一笑起来让人挪不开眼的佳人。 “给何容华请安”为首的嬷嬷带着秀女们向何月娥问好。 一些胆大的秀女们自然借机偷看几眼何容华，当她们看到前头的公主时，内心的想法更加掩饰不住。 在后宫当中，有子嗣比有恩宠更好一些。恩宠可能会消散，但孩子是自己的。 秀女无品阶，不论她们日后的地位高低，今时今日都要向何月娥请安。 何月娥才不要给这些秀女们说话的机会，等她们有幸成为妃嫔再说吧！ “嗯，免了”何月娥甩下了三个字，带着芙灵公主离去。 “好气派！”后头的一圆脸秀女满心羡慕，一个容华便穿得如此华丽，更别说是昭仪贵嫔了。 “一容华而已”前头的佳人听到了话，有些不在意。她不自觉的抚上了脸，凭她的门第和样貌，做一贵嫔绰绰有余。 “你难不成还看不上容华？何容华有二公主，恩宠是少了一些，耐不住人家有子嗣。来日公主大了尚主，何容华再不济都能是个修容修媛，为妃都不一定” 接话的秀女姿色少了几分，但对宫中的事情了解的不少，相比是在家做过许多相关的功课，或许宫中有人。 “她怎么那么清楚？” “嘘，她是……” “各位秀女们，这儿是宫里”前头的嬷嬷严肃提醒，才让这帮秀女们禁声。 宫里头的妃嫔们或多或少都碰到了秀女，例如何容华之辈态度平平淡淡，也有像崔良媛这类四处联络。 如安知道宫里人多了起来，尽可能的在承乾宫里不出来。 “天气正好，还不奴婢们陪着贵人出去走走？”茶白提议。 “罢了，我还是在宫里吧”如安快要临盆，不太愿意走动。一是怕遇到高位的行礼问安麻烦，二是怕碰到秀女徒增口舌。 “娘娘的肚子已往下坠，看着不日就要发动了”秦嬷嬷给出了这么一个诊断，如安更加不肯出去。 产房早就准备好了，乳母都选完了，只等着如安发动。 淑妃管事之后，克扣倒是没克扣，多余的东西是一点子都没有。好在萧秉和皇后赏了不少东西下来，承乾宫的东西富有盈余。 “等着贵人肚子里小皇儿一生下来，咱们承乾宫就热闹咯”念青不敢说什么皇子不皇子了，乖乖的换了称呼。 “不冷不热的天气，真会挑时候投胎”如安温柔的抚了抚肚子，即将为人母的喜悦大过于头一次生产的不安。 “那是，能在贵人的肚子里，是他的福气！”秦嬷嬷道。 “旁人都说子凭母贵，可我出身微寒。为了这个孩子，我总要拼一拼”如安看向窗外头的绿意，生机勃勃。 “一年未到，贵人从低位爬到了现在。这个孩子会投胎，定然是看中了贵人。这宫中啊，要手段也要运道”秦嬷嬷在宫里游走一段时日后，看出了不少东西。 第50章 三皇子 夜里，如安突然感受到了一股水流。 “宝红，宝红，我要生了” 今日守夜的是宝红，听到话儿之后一溜烟爬起。 “奴婢在，贵人莫怕，奴婢这就去叫秦嬷嬷” 承乾宫瞬间灯火通明，宝红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今日事情在她脑里预演了很多遍，方方面面都考虑到了。 “秦嬷嬷，你负责在贵人身边。念青，你拿着宫牌去找淑妃，回禀她贵人要生了。茶白，你去养心殿和坤宁宫告诉皇上和皇后” 接生的婆婆和乳母早就在承乾宫备着了，不需要宝红安排什么。 此时刚破水，如安还清醒着呢“再等一个时辰，第一胎没那么快。等着宫门开了，再去吧” 宫里每晚都会下钥匙，等着开宫门再去回禀也不耽误什么，反正没那么快。 如安还煞有其事的吃了早膳，重新梳洗了头挽了发，在产房里走动。 淑妃得知消息之后，当即派出了身边的大宫人。大皇子去上书房时，她就赶了过来。 皇后有孕不便过来，同样是派了大宫人来。这些人都被宝红安顿到了产房外室，由茶白招待。 其他人得知消息，都是在用早膳的时候。 “发动了？”端婕妤下意识翻了一下黄历，二月廿二的日子，不好不坏。 “本宫晚些去看看，先用膳”端婕妤没什么感觉，哄着大公主再多吃几口。 萧秉得知消息之后也没什么用，他不会抛下早朝不上来看如安。等着散朝之后，又宣了几位重臣议事，忙好都是下晌了。 高义来了一回承乾宫，得知估摸着还有几个时辰之后，放下赏赐就回去了。 各宫的人都过来面子情了一番，萧秉不来她们就都走了。做样子是做给萧秉看的，既然皇上都不在那有什么好做样子的。 如安身体好，得力于原先当宫女时养出来的体质，一点都不娇弱。虽说是越来越疼，可咬着牙硬生生忍着不喊。 “贵人这般是对的，现在还不能喊。喊了没力气，贵人疼起来深吸气，放松”接生的嬷嬷都是有经验的，指导如安怎么生产。 “菩萨保佑，江氏若生一个公主，信女愿意后半辈子都吃斋念佛”崔良媛合掌跪在菩萨跟前许愿。她竟愿意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许下这么大的一个愿，打心底眼里是真的不喜欢如安。 德妃同样希望如安生一个女儿，不过她更希望皇后生女儿。 在后宫各样的心思当中，下响如安生下来了一六斤六两的皇子。淑妃大松一口气，妇人生产是过鬼门关，如安但凡是哪点不对，她难免都要被猜忌。 再者她有大皇子，对于子嗣佛系了许多，按照长幼秩序，皇三子比不上皇长子。 如安昏昏沉沉，接生婆子把孩子一包，塞入了如安的怀中“是个健康的皇子，贵人快看看，长得浓眉大眼” 刚生下来的孩子都是这样，如安努力睁眼看了一下孩子，转头昏睡了过去。 照例，嫔妃生产之后都会得晋封。 太后得知有了一个健康的孙儿，开心的合不拢嘴。 “六斤六两，是个会长的，六六大顺”太后笑着要去小佛堂上柱香“出生的天气又好，不冷不热的时节。哀家过去看看” “太后娘娘喜欢，就让乳娘把三皇子抱来看看，何必自己去一趟”竹风不是很同意“那边估计还没收拾好呢！” “这有什么，哀家看一眼就成。又不进产房，没什么事情”太后执意要去，竹风无法。 “哎呦呦，看看，是哀家的好孙子”太后抱着刚出炉没多久的三皇子，打心底眼喜欢。 这孩子眨巴着眼睛到处乱看，不哭不闹“皇帝小时候爱哭，一点子不如意就哭。我们三皇子不一样，性格好的很！” 太后哄了哄，让乳娘好生看着三皇子。 太后坐定之后，皇后以及各宫的赏赐贺礼都送来了，都是中规中矩的东西。 萧秉一忙完之后就得知了消息，他作为父亲，来看孩子是应该的。 “皇帝看看，生的多好啊”太后抱着孩子给萧秉看，新出生的三皇子好奇的张望一切。 春风和煦，春和景明。萧秉的脑里浮现了一句“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 “确实好，三皇子就叫景明”萧秉当即取了名字“江贵人生育有功，即晋为” 萧秉在小仪和嫔位之间打转，犹豫了起来。 “江贵人算是起了一个头，她能平安生产，后头的定然也能平安。一个嫔位不算什么，让新入宫的秀女们有个期待”太后提议道，她的思量里多了周全。 “母后说的是，那都依母后的”正五品嫔位而已，不是什么特别的高位，给了就给了。 宝红在边上开心的想要跺脚！嫔位和什么小仪良媛差的可太多了。后面新入宫的人，不出意外最高也就是贵人才人，自家的主子能变成嫔，意味着能把承乾宫守住了。 到时候不论是谁住进来，自家的江嫔都能成为主位娘娘。 如安睡得很是深沉，中途秦嬷嬷喂了水，如安喝完又继续睡。 第二日天大亮时，如安才转醒。 “昨儿太后娘娘来看咱们三皇子，三皇子很是乖巧让人喜欢极了，皇上当下就赐了名字叫做景明。封您为嫔了！” 茶白快速的把消息整合说给如安听，如安欣喜是有的，但做母亲的开口就是孩子“三皇子呢？” “乳母抱下去喂奶了，等下就来。三皇子不吵不闹的，长得很像娘娘” 升到了嫔位，能被称呼为娘娘了。 如安抱上孩子后就不肯撒手，怎么看都喜欢。还是秦嬷嬷过来劝，还没出月子不能操劳，不能就抱孩子。 如安没强求，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的。 “各宫都送来了东西，等着娘娘过目之后奴婢再登记入库” “知道了，不妨事。其他还有谁来？”如安问道。 “太后和皇上来了，其他人能不来吗？皇后娘娘和德妃娘娘养胎未来，余下的一个都不落。崔良媛和韩采女脸色都不好，笑都是强撑着的”茶白幸灾乐祸。 “自然，她们不同我交好，笑不出来是正常的。在德妃和皇后生产之前，依旧是要小心行事” “奴婢省得”茶白认真的应下。 如安产子的消息，储秀宫的秀女们都知道。 “王姐姐，你且说说。你姐姐是宫里的王贵嫔，知道的一定比我们多”不少秀女都挨在王氏身侧打探消息。 王氏名掬月，是王贵嫔的堂妹。她扬了头，似乎不太想讨论宫里的事情。 “王姐姐，你就说吧！”秀女们哀求道。 “罢了，咱们都是同一批的姐妹，倒不是什么难打听的事情。三皇子被赐名为景明，江贵人已成为江嫔了。太后和皇上看起来都挺喜欢三皇子的” 虽说王贵嫔不太喜欢这位堂妹，些许抗拒家族再送人进来。家族的牵连让王贵嫔又不得不拉扯王掬月一把，让王贵嫔恼的很。 宫女出身，生了孩子之后变成了嫔。那样的出身，都能到嫔位，很多秀女听完之后都为之向往了起来。不乏在夜里蠢蠢欲动，想要入选之后大展拳脚的人。 都是一些年岁不大的姑娘，大部分都是家中受宠的孩子，性子被养得不谙世事常有。 三皇子满月前夕，备受瞩目的第三轮殿选正式开始。 太后、皇帝、皇后三位出席，全程劳累的是淑妃，她没资格坐。 皇后体恤，特地恩赐了淑妃，让其站在自己的身侧，在合宫和萧秉的面前提出来的。 正妻和妾室永远不同，不若是皇后的“恩赐”，淑妃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站在皇后边上？那不就是伺候人的宫女，淑妃觉得皇后想打她的脸。 “臣妾不过是妾室，皇后娘娘抬举臣妾了。三皇子的满月在即，臣妾手上还有这么一桩事情呢”淑妃飞快的拉三皇子出来当挡箭牌。 “莫不是淑妃姐姐不想站在皇后娘娘的跟侧？”德妃挑眉道。 第51章 选秀 “臣妾不敢，臣妾不过是后宫一妃子，皇后娘娘此意实属恩赐”淑妃说完之后，都想给德妃一记白眼，她倒是会挑刺。 “罢了，那给你旁的赏赐吧”皇后作罢，不强求淑妃。真的放淑妃站在自己的身侧，皇后也不安心。 现在是不可能，若以后真的有一位妃子深得人心，能站边上就能坐边上。保险起见，皇后顺势收回了话。 “臣妾得太后皇上、皇后娘娘看重已是泼天的福分，臣妾怎能再求其他？” 淑妃的话让萧秉满意的不得了，是个体贴懂事的，当夜就翻了淑妃的牌子。 比起金玉之类的赏赐，淑妃想要的是再给大皇子添一个弟弟妹妹，一母同胞和同父异母终究有区别。 三皇子的洗三礼未曾受选秀的任何影响，淑妃办的不好也不坏，总之没让人挑出毛病来。 六宫的视线全然停留在储秀宫内，如安乐得自在，安心恢复身子。 “咱们三皇子生的真是时候，哪哪都好。娘娘怀他的时候刚好德妃和皇后都有孕，分散了不少注意力。现在出生了，选秀正式开始了”念青在乳母的身侧看着三皇子，觉得三皇子简直是运气之子。 “怨不得后宫里的人都想要子嗣，娘娘，有了三皇子之后，奴婢都不盼望着皇上来看您了”念青的话很是真实，逗得如安笑了起来。 如安头上戴着抹额，被秦嬷嬷裹得密不透风。 “孩子是自己的，但皇上又不是。宫里没了恩宠有子嗣，活得到底是难一些”即便是为了三皇子，如安都要去争一争恩宠。 殿内，皇家的威仪在此充分展示。殿内外均饰蜿蜒匍匐金龙，头顶琉璃鎏金宝顶，四面都是沥粉贴金的龙图。萧秉坐在上首，太后靠后、皇后在侧。 太监清了清嗓子，随着太监的声起，秀女们叫到的为一组，一一上来行礼问安。 “通议大夫左贤之女左知雪年十八” “钦天监少使尚德重之女尚玉环年十五” “太学博士柳山之女柳思意年十六” …… 皇后小腹隆起，宽大的凤袍掩盖不住隆起的肚子。或许是再当生身母亲，皇后浑身散发着柔情的韵味。 “臣女左氏参见皇上、太后、皇后，皇上太后皇后金安”左知雪款款上前，众人都是大差不差的着装，偏生是她穿出来的味道不一样。 许是大了一两年岁，旁人的佳人看起来是含苞待放，而左知雪就像是可以采摘的黄梨，一口咬下去定然是果香扑鼻。 萧秉不是未经过情事的毛头小子，一眼就看出了左知雪的韵味。 “这左氏像是个好生养的，记牌子留用”儿子看上的人，太后并不会扫兴不留下来。 入宫是在左氏的意料之中，她表现的欣喜有度，让人挑不出任何错来。 其余的几个秀女充当了左知意的绿叶，纵使是京中颇具闺阁才名的柳思意都未被萧秉留意到。 “臣女柳氏参见太后、皇上皇后娘娘”柳思意上前了一步，朝着后宫三大巨头行礼。 “旁人行礼问安，都是把皇帝放在前面。怎么你是把哀家放在前面？”太后捕捉到了问安话语里的变动。 “回太后娘娘，百善孝为先。于家法太后娘娘是皇上的母亲，应当称呼在皇上前之前。于礼法皇上是天子，享天下之尊，当是皇上在前。臣女私以为皇上敬重太后，正如我等敬重皇上一样，故此太后娘们称呼在前” 柳思意不紧不慢甚是有条理的回禀，让太后频频点头。 “母后，是个颇通礼数之人。后宫女子应当品行端庄，柳氏不错，留用”萧秉同样是满意。 尚玉环在柳氏前面一个，太后和皇上并未留她的牌子。她倒是不恼，反倒是出言恭喜起了左氏和柳氏。 “臣女恭喜皇上喜得佳人，皇后娘娘喜得左膀右臂。左姐姐和柳姐姐都是一顶一的女中翘楚，是我等没有福分留在宫中侍奉。愿皇上龙体康健，太后和皇后娘娘凤体安康” 尚玉环识大体的话落，皇后留了她的牌子。 “这位尚氏很识大体，不骄不躁，同样是个不俗的。既是不俗，皇上不如留下来” 如此，这一队七人当中，竟留下了三人。 三日中，有王贵嫔之妹王掬月、锦州协领之女齐嫣、侍讲学士之女季月姝，京中守备之女夏怡然，永常伯之女商如佩入选，一共入选八人。 惠善长公主府。 “公主，选秀都结束了，女儿怎么办？”赵芸薇很是焦虑，生怕萧秉遗忘了她。 “急什么，你不是说和皇帝互诉情意了？那他自然会记得你，记不得也无妨，本宫帮你找门婚事也一样”惠善长公主则一点都不着急，云淡风轻的道。 赵芸薇自从入住长公主府后，被泼天的富贵迷糊住了眼。入奢容易从俭难，赵芸薇想要拥有穿不完的衣裳，不需要看人眼色过日子的生活。 赵府空有爵位，实际里头蛀了一干二净。赵芸薇又不是什么受宠的姑娘，自然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公主！还求公主成全！”赵芸薇跪的很是干脆，哀求着惠善长公主一起想办法。 “本宫能成全你什么？本宫又不是太后，能做主把你抬进宫里去。你想要进宫过上好日子，要自己想法子才是。本宫这儿尚且还有些昔年的人脉，能帮你递上两句话” 赵芸薇眼睛一亮，瞬间有了希望“多谢公主，多谢公主” “谢本宫做什么？要谢谢你自己吧！改明儿进宫了，别忘了要紧的事儿” “女儿谨记在心，入宫之后定不会让江氏好过”赵芸薇对着天地发了誓，惠善长公主才让人递消息。 夜里，萧秉翻着册封的奏折，思索着如何安排。 高义从外头进来，捧着一小匣子神神秘秘。 “什么东西？”光线突然被阻挡，让萧秉很是不悦。 “回皇上，惠善长公主府送来的东西”高义将东西一放，退后了几步。 “哦？朕知道了，下去吧”萧秉的目光落在匣子上，好奇的打开。 第52章 新人位份 匣内是一粉色鸳鸯的布片，布片边缘还有两根细绳。萧秉喉结一动，提起了布料。 下头是一封小笺，清秀的簪花小楷写着日日思君不见君。 “日日思君不见君”萧秉一轻笑，看透却乐在其中。 高义压根不敢抬头，这般香艳之事闺阁女子都能做出，赵二姑娘真豁得出去！ “八这个字数不吉利，赵驸马二女德仪兼备，则为常在，一同入宫”萧秉扔下册封的单子，示意高义照办。 “通议大夫左贤之女左知雪，便是太后说好生养的那位美人，封为美人。太学博士柳山的女儿柳思意为才人。钦天监少使尚德重之女尚玉环，是正七品娘子” 单子到了淑妃这儿时，新一批秀女的位份已是板上钉钉，变更不了。 “王贵嫔之妹王掬月为常在，锦州协领之女齐嫣为贵人，侍讲学士之女季月姝为常在，京中守备之女夏怡然为选侍，永常伯之女商如佩为娘子” 听到这儿时，一共是八个人没错，淑妃刚想询问宫殿的事情，宫女却道还有一人。 “是纯昭贵妃的妹妹，赵芸薇，皇上封为了常在” “选女的名单上就没有她，会不会是弄错了？”淑妃不可置信，从哪里冒出来了一个赵芸薇。 “娘娘，皇上的旨意哪有假。这单子从到您这儿说明太后皇后都看过了，定然都是知情的”惠香接过了宫人手上的单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大的狐媚小的也狐媚！我就知道赵氏没一个好东西，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勾引上了皇上！” 淑妃第一次感受到眼里有沙子的滋味，很是磨人。她协领六宫掌管各处，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皇上和赵芸薇不知什么时候有了收尾，这可让淑妃难受极了。 “娘娘，这是皇上的心意。娘娘即便是早知道了又如何，阻挡不了的”惠香安抚着淑妃“娘娘有大皇子，有协领六宫的权利，其他都不算什么事情” 啪的清脆一声，延禧宫内又少了一茶盅。德妃扶着肚子在殿内乱窜，碰到什么就扔什么，俨然是猴子在世。特别是她手扶着肚子走路的背影，和猴子如出一辙。 “选秀选了八人便算了，还来了一个纯昭贵妃的妹妹，感情整个宫都是他们赵家的了，来了一个又一个。王贵嫔好生的大度，眼巴巴让家中送来了一个妹妹，都想打如意算盘！” 德妃已有八月的身孕，她每日都要用五顿膳食，撑胀了手臂和腿。丹枫有心劝阻，但两个嬷嬷说能吃是福，等着孩子一生下来，娘娘就恢复原状了。 丹枫当然没信，四肢上的肉是说能减下来就减下来吗？两位嬷嬷又说都是为了四皇子好，德妃娘娘肚里的一定是位皇子。 娘娘吃得越多，孩子长得越好，德妃信以为真，每日都要吃下不少东西。 所幸德妃的肉不长在脸上，不怎么能看得出来。 “娘娘和他们这些人置气做什么？免得伤自己的身子让四皇子跟着受气。王贵嫔没个子嗣，自个有时都难保。纯昭贵妃都变成灰了，难不成还要怕她的庶妹”荷叶小心的搀扶着德妃坐下，嘴上说着德妃爱听的话。 “一下子宫里要来九个水嫩嫩的嫔妃，皇上会不会看见年轻的姑娘们，不疼爱我了？”德妃没了往日的肆意明艳，患得患失的很。 “自然不是，娘娘是老人，在皇上心中占据的情份岂是她们能有的？娘娘只管放宽心“荷叶好说歹说，哄着德妃别胡思乱想。 新封的秀女们半个月入宫，各宫都在打扫着宫室欢迎新主人。 左知雪住在景仁宫，主位是何容华，柳思意在长春宫，主位是王贵嫔。而王贵嫔的堂妹王掬月被分去了永和宫，同后宫姐妹花越嫔、乔小仪。 尚玉环、齐嫣住启祥宫，主位是端婕妤。如安的承乾宫塞进来了一个商如佩，位份不高。 还剩下两个住在翊坤宫，暂时还没人住的宫殿。 “多了九个人，宫殿都塞满了一些，不然总显得宫殿多人少，空荡荡的。哀家经过人少的宫，总觉得没生气” 太后觉得这样的安排很是妥当，人塞得满当热闹，太后就喜欢热热闹闹的。 “等着明年这个时候，太后保准能再添上几个孙子孙女”竹风姑姑侍奉在侧，陪着太后说话。 “那是自然，多子多福。皇帝贵为天子，子嗣稀少则根基不稳”太后忽想起了三皇子“一说哀家就想到了三皇子，明儿让江嫔抱来慈宁宫，让哀家见见” 景明能讨到太后的欢心，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情。慈宁宫的人前脚走，后脚内务府传旨的人就来了。 “都说左氏貌美如花，容貌艳丽。本以为她能夺得头筹，没想到竟是齐氏” 宫中传的沸沸扬扬，说左氏长得好看，定然会在众位秀女之中脱颖而出，位份最高。 “奴婢听说柳才人有贤德，才人和美人都是从六品，想来位份的考量不是单一的容貌”茶白感叹了一句“宫里一下子来了九个人，不知皇后娘娘用作日常请安的小厅堂能否坐下那么多人” “九人？最终入选的不是只有八人吗？”如安疑惑道。 茶白才反应过来“方才来传旨的人没多说，定是奴婢听落了什么，容奴婢去打听打听” 传遍六宫的消息哪里需要刻意打听，一问就知道。 “赵芸薇的手脚倒是快，想来惠善长公主助力了不少。来日她进宫时，我们承乾宫的人尽可能的不要去沾惹到” 如安提前叮嘱了起来“万幸的是她没住在承乾宫，要不然可是难办了。她身为纯昭贵妃的妹妹，身份上占有优势” “奴婢那日见到她，倒觉得和纯昭贵妃是不一样的。纯昭贵妃如同空谷幽兰，不染俗世。可这位赵氏举止却不大方，不如纯昭贵妃”宝红回忆道。 “那是自然，一位是惠善长公主的掌上明珠，有着郡主的封号。一位是被藏着掖着的小庶女，当然是都不如纯昭贵妃” 第53章 风起云涌 “劳烦姑姑通传”如安带着三皇子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娘娘快进来，太后娘娘等着了呢！”竹风乐呵呵的道，亲自打了帘请如安进去。 太后不常用香，殿里头摆着应季的花，冬日里是腊梅、春末时是茉莉，夏初是栀子。 案几上藕荷地粉彩海棠图花瓶上插着十几只茉莉，五彩花蝶纹攒盘上是各色的果脯蜜饯。太后坐在罗汉床上，转动着手里的佛珠。 如安一进入，只觉得清香扑鼻。 太后家常的打扮，一身松鹤纹金丝绸缎褂子，平髻上簪着两根透亮的玉钗，指上未戴护甲。 “给太后娘娘请安”如安几步上前，朝着太后问安。 乳母跟在如安的后头，抱着三皇子同时屈膝。 “来，让哀家抱抱”太后急忙招着手接过三皇子，抱着掂了掂“长得可真好，压手” 等着孩子抱到手，太后这才想到让如安起身。 “景明会吃会喝的，又不需要做什么，力道大的很”宫人搬来了圆墩请如安坐下。 “你是头一次当母亲，生了一个好养活的。这话被旁人听去，估计都要呸你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一些孩子是日夜闹腾，出了月子一点个都不长” 太后说起育儿经来止不住话匣子“皇帝小时候就没景明那么乖巧了，闹腾的很！景明是个安稳的好孩子” 如安刚想接过话，外头传来了孩子的叫唤声“酿，门” “太后，何容华带着二公主来了”竹风站在窗边，看到了来人。 “给太后娘娘请安”何容华弯腰牵着芙灵的手“来，芙灵给皇祖母请安！” 何容华帮忙女儿比划出了一个弯腰的动作，逗得芙灵在何容华怀里咯咯大笑。 “芙灵都想皇祖母了，快到皇祖母跟前去”何容华轻轻推了推女儿，太后未曾放下三皇子，竹风抱着芙灵放到了太后身边。 何月娥的目光落在了太后怀里的三皇子身上，闪烁着嫉妒。一个母亲身份地位的皇子，居然想着和芙灵抢恩宠。 如安站了起来，朝着何容华行礼“容华安” “是江嫔，到底是年轻好，一出月子都恢复了”何容华扫过如安的脸，如安原本有孕时圆润的脸尖瘦了不少。脸色红润，稍稍擦了一些口脂，便十分的有气色。 “都当娘的人了，还拈酸吃醋”太后调笑道“小心芙灵跟着你有学有样” “太后什么话儿，臣妾哪里吃醋了。臣妾不过感慨了一句江嫔年轻而已！”何容华嗔怪着太后多心，顺势依坐在了芙灵的边上。 “江嫔老实，你别欺负了人家”太后看破不说破，不在乎何容华心里的想法。 “臣妾哪敢呀！臣妾本就不讨皇上和太后您的欢心，臣妾若是再欺负三皇子的生母，那不更是得罪了人？宫里很快又要来新妹妹了，臣妾要联络江嫔感情还来不及呢！” 一说到宫里的新人，太后不自觉想到了纯昭贵妃的妹妹小赵氏。没了一个赵氏又来一个赵氏，也不知道皇帝看上她们什么了。 太后的神情微动如安都看在眼里，怕是太后想到小赵氏了。 太后的沉默让何容华没反应过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气氛顿时尴尬了起来。芙灵公主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安静了，吓得哇哇大哭。 “行了，你们都回去吧！”太后没了说笑的心思，示意乳母接过三皇子。 “臣妾告退”何容华抱着哭泣的芙灵公主，总算是反应过来了。她懊恼般的拍了一下手，早知道就不说那么多的话了。太后不喜云贵妃，又怎会喜欢小赵氏。 如安在后头带着三皇子，等着何容华离去后再上轿子。何容华没了心思，带着芙灵匆匆离去。 “娘娘才去一会儿就回来了，莫不是太后娘娘在礼佛？”宝红未跟着如安一同去。 “何容华带着二公主来了，提到了快要入宫的小赵氏”如安换了一身衣裳，松散的靠在榻上。三皇子被乳娘抱了下去，不需要如安操心什么。 “何容华何故说那么多？平白让太后娘娘不喜欢”如安奉上了茶。 “正殿空着，左殿如今我在住。右殿那边可是打扫好了？”如安生产之后，有皇子傍身又晋了位份，搬到了左殿居住。 “内务府遣了人过来打扫布置，奴婢见着陈设不多，做主添置了两样”如安的库房里有不少东西，拿出一两样不算做什么事情，宝红能做主。 “商娘子位份不高，他们内务府哪里会精心布置。内务府那些人巴结的是启祥宫齐贵人、景仁宫左美人”宝红说着就来气“他们即便是看不上商氏，也要看在娘娘的面子上用心才是” “下面的人都是猜测着上面的心意办事，商氏在这一批新入宫的人当中一点都不起眼，前面定然是没什么恩宠。他们与其巴结一个暂时没什么出息的娘子，还不如先做出态度给我们看” 如安吹了吹盖碗中的茶水，抿了一口。 “娘娘的意思是说，内务府借着机会和我们表忠心？这样当差反而是不会得罪我们？”宝红不太能理解。 何月娥在慈宁宫吃了一个瘪，闷闷不乐的回到景仁宫。芙灵路上哭累了，在乳母的怀中熟睡。 何月娥看向开了大门的左殿，当真是收拾的亮丽。刚移植过来的十月金桂郁郁葱葱，何月娥只看到了一角，气得头脑发胀。 木胎海棠式珊瑚盆景、紫檀边芍药挂屏、边上几把黄花梨玫瑰椅，就是自己的库房都暂时寻不到品色那么好的，一小小的美人用上了。 “内务府的人可真的会当差，以为这位左美人会是个福寿无极的，眼巴巴送来了那么多的东西。竟不想想符不符合祖制，美人的位份是用不了那么多好东西，都给我收了！” 何月娥的一句话，让内务府的人白孝敬。 “都给我收了抬回内务府去！不会当差就别当差了！”何月娥呵呵了两声，让内务府的人重新替换了东西来。 “他们若是不好好当差，便滚出宫去！”何容华亲自在外头监工，让人把东西全部抬回去。 第54章 新人入宫 “拍马屁要拍在人心坎上，去景仁宫当差的那几个，下去领罚”内务府的管事罚了景仁宫当差的几个太监，若是不罚，估计何月娥都能闹到内务府来。 “何容华倒做的没错，底下的人捧高踩低，让他们长长记性！新来的位份再高不过是个贵人，值得他们孝敬不成？”王贵嫔非常看不上内务府这般做派。 等着消息传到如安的耳里，宝红才恍然大悟。 “那位小赵氏在哪个宫？”如安忽然想起似乎不知道小赵氏被分去了哪个宫。 “奴婢特地去打听了，赵常在住在雨花阁” 雨花阁不大，但一个住绰绰有余。比起旁的宫殿，雨花阁所处的位置属实属于幽静。 “好端端的怎么住那？”如安随口一问，并不怎么在意。 转眼间是新人入宫的日子，六宫的嫔妃不约而同的早早聚在了坤宁宫。 “给皇后娘娘请安” “众位妹妹们今日来得都很早”皇后抬手免去众人的礼。 德妃身子不便缺席，余下的嫔妃都到了。韩雅音的气色尤其不好，近来她缠着萧秉尽心服侍，十八般武艺用尽，才得了一选侍的位份，仍旧是宫里位份最低的。 如安的位置在乔小仪的对面，正对着越嫔。原本坐在如安之上的崔良媛，早就在如安的下面了。 “今日是新妹妹们入宫的日子，臣妾们都盼着呢！”王贵嫔捂着嘴笑道。 “王贵嫔自然是盼着的，谁都知道你的堂妹就在这里头”何月娥往王漱阳心口扎针“真羡慕王贵嫔，在宫里有个自家的姐妹” “何容华若是羡慕，何不叫自家的姐妹入宫？去求求皇上太后，想来皇上和太后是应允的！”王贵嫔即刻反击“莫不是何容华府上的妹妹们，都是平庸之辈？” “两位妹妹别争了，让新来的人看笑话。我等都是一同伺候皇上的，都是姐妹”淑妃出来打圆场。 要你出来当什么老好人？何容华内心无语着淑妃事情多。 众妃心不在焉的聊了一会儿，各自带着心事离去。 右殿后头的宫女太监都拨好了，如安特传话让人不用来请安，好好地休整第二日再来。 午后，三皇子睡在摇篮内，如安在旁轻轻摇晃。今日的天热了起来，宝红在边上摇着扇子，其余的人都被遣了出去。 “今日天热，你们别立着多些热气，去外头吧”宝红挥走了宫女，独留了她和如安二人。 “娘娘，惠善长公主送赵常在进来，是不是想查明纯昭贵妃死因的？”宝红压低了声音，担忧的道。 这个问题缠绕在宝红心中有几天了，让宝红很是不安。 “纯昭贵妃久病，强撑着而已，惠善长公主比谁都清楚纯昭贵妃的身体”如安让宝红放心“再者，那日宴席上看惠善长公主的样子，摆明了没把小赵氏放心里” “即便是她们或许达成了某种共识，但怎会长久？惠善长公主若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小赵氏心悦诚服，那纯昭贵妃在宫里也不至于树敌颇多” 如安慢慢分析给宝红听“那日你看到了，惠善长公主压根没把庶出的女儿当回事。她是嫡出的公主，身份不是寻常。驸马居然纳了小妾，有了庶女。自个的亲生女儿没了，她会疼小妾的女儿吗？显然不会” “奴婢听闻这位赵常在不曾住在长公主”宝红补充道。 “那就对了，记住了，咱们什么都没干，自然是光明磊落”如安给了宝红心理暗示。 “如月几个都在纯昭贵妃的陵墓前守着，主仆一场，改明儿我得了机会，该去纯昭贵妃的陵前上一柱香才是”如安看着摇篮里安睡的孩子，筹谋着下一步。 “娘娘，商娘子到了，要来给娘娘请安”念青急急忙忙进来回禀 “不是说了吗，她舟车劳顿，明日再来请安吧”如安和宝红说完话，摇着摇篮把自己都摇的昏昏欲睡。 “奴婢这么说，可商娘子执意要来，说娘娘是承乾宫的主位，于情于理她都是要来拜年娘娘的”念青阻拦不住前来回话。 “罢了，那请进来吧”如安内心有些好奇，选秀出来的女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嫔妾给江嫔请安，江嫔万安”商娘子长得很是娇小玲珑，说话声带着江南女子的柔情，官话中有着吴语的腔调，软绵绵的。 “快起来吧”如安虚扶了商如佩一把，两人对上了眼。 商如佩浑身散发着精巧的感觉，五官同样是小一号，像瓷娃娃一般。 “商娘子忒守礼数了一些，明儿来是一样的” 如安话语间，商如佩同样是观察着如安。商如佩当然知道如安出身不高，前段时间才生下一位三皇子，一下子位份成了嫔。恩宠不是很多，但偏偏有好运气。 “嫔妾才来，什么都不太懂。不瞒娘娘，日后我们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嫔妾总要来见见娘娘，给娘娘请安才好”商如佩解释道“不知是不是叨扰了娘娘” “承乾宫原先是纯昭贵妃和我住，纯昭贵妃殁了之后，我一个人住空荡荡。如今多了妹妹，人气足一些”如安客套了几句，赏了商如佩一些东西，打发走了人。 能入宫的都是人精，看起来人畜无害，指不定背后心狠手辣。 黄昏时刻，养心殿来下了旨。说新人入宫先不上绿头牌，三日之后再上。这么做是想先让人熟悉熟悉宫廷，再由嬷嬷们好生教导规矩。 商如佩打量着将要居住的环境，没想象当中那么差。她原以为自己是这批秀女当中最低的位份，内务府不会精心对待，随便一下就打发了。 没想到的是，里头的一切都还不错。 “娘子不知，是江嫔娘娘嘱咐了宫人再布置了一番的”说话的是商如佩的大宫人锦月。 “知道了，有劳江嫔娘娘”商如佩的情绪没任何波动“你是内务府拨给我的大宫女？” 秀女入宫除了一些贴身的东西收拾个三四个箱子，其余什么都不能带进来，服侍的人入宫后自然会有。 第55章 德妃的肥胖症 新人入宫的第一晚，各宫的老人翘首以盼，期待着萧秉翻盘。 如安同样是期待，只不过是按耐在了心里。 “娘娘如今位份不低，内务府送来的颜色都老成了些许”念青展开内务府送来的缎子，比以往都深沉了一些，像是宝蓝、藕荷、玛瑙红这类。 “一下子来了九个新秀，内务府哪还有什么鲜亮的东西，若是有，都给她们了”茶白展了一块缎子给如安瞧。 “拿去当针线局的人做几身”如安叹了一口气，下意识捏了捏自己腰间的肉。何容华之辈酸如安恢复的好，实际上只有如安知道自己衣袖下掩盖的肉。 “妇人生产之后都要恢复好一阵子，娘娘恢复的已是很好了”宝红安慰道“娘娘是没看见德妃娘娘，如若您见到她，便不焦虑难受了” “德妃？”如安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不常出承乾宫门。 “奴婢听御膳房的人说，德妃娘娘胖的和老太妃宫里的狸奴一般”宝红的形容可谓是形象，如安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老太妃养的狸奴。 那只玳瑁斑被养的极好，每日懒懒散散的半躺在慈宁宫门槛上，肥的五大三粗。 宝红的情报永远来自于御膳房，如安估计在御膳房有不少宝红的干哥哥干弟弟。 “延禧宫的人藏着掖着，知道的人尚且还不多”宝红幸灾乐祸的道，想想便觉得好笑。 “妇人有孕难免浮肿胖一些，可不许笑话了！”如安没太走心，说过之后就忘了。 好在德妃的延禧宫没进新的人，一时半会无人发现。 “给娘娘请安”午后，崔良媛过来请安。她住的咸福宫同样没进新的人来，无人拜见。 “你来了”德妃歪在美人榻上犯困，稍微睁眼看了一下崔良媛算是打过招呼，继续眯眼睡着。 崔良媛时常来请安，每每看到德妃大腹便便、肉壮实的垂挂在脸上的样子，心生反感。 即便是如此，德妃仍旧是不克制食欲。 崔良媛有心劝阻，没想到德妃全然不听。就是那两位嬷嬷，也时常念叨着德妃不该吃太多。 今日见到德妃这副病态模样，崔良媛内心煎熬的很。 要不要告诉皇后？现在告诉皇后会不会有些晚？她垂眼纠结。 “良媛，良媛？”丹枫悄悄拉了拉崔氏，示意她去一侧说话。 “德妃娘娘日日都是躺着不动弹，虽说是龙嗣重要，可娘娘这般样子怎么生产？还望良媛去和皇后娘娘禀了这事才好” 丹枫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她焦急的很。再不把事情捅出来，德妃都要没命。 “不瞒你，我早就是想和皇后娘娘说了。娘娘吃成……罢，可你不怕德妃娘娘为此怨你？” “奴婢是做奴才的，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娘娘有事怕是奴婢也活不了。与其是这样，不如在事情还有余地时说出来”丹枫和荷叶二人，和崔良媛谋划了很久。 崔氏出了宫门，焦急忙慌的赶往坤宁宫。 皇后午歇才起来，正用着一盏桂圆红枣银耳羹。 “娘娘，崔良媛在外头求见，说有事回禀娘娘”翠兰挑了帘子进来，她见崔良媛神色凝重，好像是一件大事。 崔氏一进入殿内，朝着皇后就是一记叩首。 “嫔妾不敢瞒着皇后娘娘，事关皇嗣安危，嫔妾不敢不前来禀告娘娘。方才嫔妾去延禧宫问安时，瞧见了德妃面色淤结不振，甚是肥胖”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皇后直了直身子严肃起来。 “事关重大，嫔妾不敢瞒着。方看见了，嫔妾就来了”崔良媛匆匆而来脸上挂着的细汗不假，还真的是像刚知道的。 “翠竹，带着宫女去看看德妃”皇后对于肥胖的概念，尚且停留在一些发福的王爷、老大臣的形象。 崔良媛犹豫了一下再次开口“皇后娘娘，不如再请一个太医一同去” 事情严重到要太医一起去吗？妇人有孕长胖难免，皇后自个都长了不少肉。还是说，端婕妤找来的药有那么厉害？ “本宫一起去”眼见为实，若是端婕妤露出了什么马脚，也好忙着扫一扫。淑妃协领六宫，出事了也可以帮忙分担分担责任，皇后又让人叫了淑妃一起。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往着延禧宫去，德妃坐在桌前吃着她的今日第四餐。胃里头难受不假，为了孩子也要忍一忍。 “皇后娘娘到，淑妃娘娘到，崔良媛到” 德妃握着筷子满是肉的手一抖，吓得要让人关上门。 “丹枫！丹枫快关上门！”德妃尖叫着想要起身。 “德妃！”皇后率先进去了室内，看到眼前的一幕震惊的发不出声。 德妃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摇摇晃晃的起身，脖子上的肉一层又一层。眼睛胖眯成了一条，马上就要睁不开了。 “你们怎么当差的！好端端的怎么这样了！”淑妃的心脏真的受不了，砰砰砰的直跳，差点心悸。 我的老天爷啊，怎么变成这样了啊！淑妃一下子觉得自己协领六宫的权利都不保。 太医匆匆上前诊脉，皇后和淑妃、崔良媛先行去外间。 “德妃的贴身宫人何在？”皇后话出，丹枫和荷花二人扑咚跪下。 “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没张嘴告诉皇后和我吗？德妃有孕不假，你们就放任德妃那么吃？吃成了一头猪！”淑妃气得没什么仪态，直跺脚。 “回皇后娘娘，奴婢等劝不住啊！娘娘怀着龙嗣，怕吃少了龙嗣长不好，娘娘是为了龙嗣啊！” “宫女没生产过，也没见过什么其他有孕的妇人，恐是不知道。伺候德妃的嬷嬷们呢？”皇后倒是公正，先放了两个宫女一马。 “奴婢等每日都在规劝，把菜式都换成了素菜。没想到德妃娘娘对着奴婢等非打即骂，拿着皇嗣威胁奴婢，奴婢不敢啊！” 嬷嬷们同样有很多苦楚，整个延禧宫的人都能作证。延禧宫上下都跪倒在地上，全然垂头不语。 “放肆东西！你们还不说实话！拿话糊弄我们呢”淑妃尖锐的打断，让皇后的心一颤。 第56章 德妃的情况 “淑妃！”皇后严肃一眼“莫要失了仪态！” 淑妃高涨情绪“皇后娘娘，这些奴才好大的胆子！作为服侍德妃宫人，欺上瞒下，其罪当诛！好端端的一个人成了这样！” “太医，德妃腹中的龙胎可有事？”皇后首先关心的是德妃肚子里的孩子。 “回皇后娘娘，无妨。不过在德妃娘娘生产之前，切记少食”太医院都是人精，说话总是模棱两可，头一次说到切记一词。 “德妃娘娘习武出身，饭量比我等都大了不少。为了龙嗣，宫里头一向都是劝多食。德妃娘娘有孕之后闹的御膳房不可开交，总不可能都怪宫人”崔良媛分析道，帮助宫人们说话。 “还有你崔良媛，你上赶着巴结德妃。敢情你在今日之前都不知道德妃的情况？糊弄谁呢？”淑妃连连冷笑，想起了跟着一起来的崔氏。 “皇后娘娘明查，嫔妾偶尔来延禧宫不假。但嫔妾甚少能见到德妃，再说了，德妃娘娘有孕之后又不是没见人……”崔良媛求皇后明鉴，为自己开脱。 “崔良媛说的不无道理，是本宫对德妃关心少了，未曾想到她竟然把自己吃成这样” 皇后装出了懊恼的样子，悔不当初。宫里瞒不住消息，很快各宫的人都来了。 何容华首当其冲，看热闹的事情她总在第一个。王贵嫔和端婕妤一同赶到。越氏和乔氏姐妹花形影不离，一到延禧宫探着脑袋寻德妃。 “真是吃胖成猪样了？”乔小仪悄悄问。 “嘘，别说话，等下就知道了，能看见”越嫔拍了拍乔小仪的手，同样是好奇。 “众位姐妹都来了”皇后温和的开口，在延禧宫的正殿内落座。 萧秉的好心情被这一桩事情搅散，愤怒的往着延禧宫方向来。 “德妃怎么样了？”萧秉人还未入内，声就从外面传了进来。 “太医说一切都好，不过德妃日后真的要少吃一些了”皇后话说的模糊，带着萧秉去里面见德妃。 “你们都忙不上什么忙，散了吧”皇后不忘回头遣散众位嫔妃，何容华带着满满的失望回去。宫人们传的有鼻子有眼，何月娥说真的想看看德妃到底胖成什么样了，值得那么兴师动众。 何月娥好奇一张望，惹来了淑妃一记警告的眼神。何月娥一哆嗦，还是别讨嫌了。 内室里，德妃被架躺在了椅子上，丹枫哄着她喝药。 “娘娘，不喝药肚子里的孩子哪里会长大？娘娘喝一口吧”丹枫几勺药就给德妃一果脯，德妃才肯乖乖喝。 “不要，苦，太苦了”喝了几口之后，德妃就不愿意继续喝了，摆着肉褶的手要让丹枫走开。 “娘娘乖，肚子里的孩子也乖”丹枫耐心的哄着德妃。 胖起来连脑子都会胖没？淑妃纳闷了起来，愈发觉得是有人要害德妃。 萧秉则是一刻也不想多待，要不是德妃腹中怀着他的孩子，他都想把德妃打入冷宫。贵为妃子，竟然如此不注重颜面和仪态，萧秉想要问责德妃的母家是怎么教养孩子的！ “皇后处理便是，朕还有奏章未看先走了”萧秉丢下一句话仓促离去。 “德妃是太在意孩子了，想要让孩子健壮一些。各人体质不同，她易胖而已。等着孩子生下来就好了，淑妃，这不怪你” 皇后公允不偏颇，没有借着机会下绊子让淑妃松了一口气。皇后都这么说了，那事实自然也是这般。 “娘娘说的是，刚才是臣妾惦记德妃太过于忘形了，请娘娘责罚”淑妃为刚才的冲动领罪。 “你是好心，本宫知道”皇后一点子都没难为淑妃，反倒是理解淑妃的不容易“六宫事物放多，天上的王母来都怕是有心无力难以万事周全” “多谢娘娘体恤”淑妃就差感激落泪了，含着泪告退。 “德妃自个不中用，或许被哪个人摆了一道。好在皇后娘娘未曾怪罪娘娘，眼下宫务都在娘娘的手里，倒是让我们难做人”淑妃的贴身宫女惠香看得透透的。 “等着皇后生完之后，就把协领六宫的名头还回去。什么实权不实权，罢了”淑妃揉了揉太阳穴，没了争强好胜的想法。 “只盼着大皇子平安长大就成，余下的本宫不想了” 等着淑妃回到宫中，夜里就发起了烧。她一病，宫里的事情落在了王贵嫔、端婕妤身上。 二妃之后是她们两个的位份最高，于情于理是给她们来管。 “什么吃胖了，是被人下了药了！”太后在宫中多年，什么手段没见过？她气急败坏的拍了拍案几“是个痴傻的，她不吃，还有人硬塞不成？” “太后不是说被人下药了？那怨不得德妃自己” “什么药效能那么见效？是德妃管不住自己的嘴！”太后又气又心疼“德妃肚子里的孩子怎么样？” “太医说没什么问题，不过从现在到生产，德妃娘娘都不许怎么吃东西了”宫女把知道的都告诉给了太后。 萧秉回了养心殿以后，脑里挥之不去的德妃影子。满脸横肉，眼睛只有一条缝，身上胖的像一头待宰的猪，矫情的对着自己喊皇上。 萧秉一想到就要起鸡皮疙瘩，没了翻牌召幸嫔妃的欲望。 “德妃真的是克星，没这事皇上定然会翻牌子！”何容华翘首以盼的事情打了水瓢，磨着牙想练嘴皮子都没地方练。 等着新人可以侍寝，起码一两个月没有老人什么事情。每人三天的新鲜劲，都能凑满萧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新人们消息灵通一些的，都在夜里知道了消息。不少人感到毛骨悚然，怕下一个被害的是自己。 上面的人糊弄着说德妃生产完就好了，下面的人不可能反驳。 王贵嫔春风得意的和端婕妤一起每日在坤宁宫碰头，占着皇后的偏殿问话回事。 “两位娘娘，德妃娘娘要生了！”宫女的话很是有份量的砸了下来“太医说情况不太好，皇后娘娘让两位娘娘一同去” 第57章 德妃生产 王贵嫔早就预料到这样的情况了，她老练的站了起来，显然是有准备。 她同端婕妤先行过去，皇后派了身边的大宫女翠兰跟着一起。 延禧宫驻扎着太后身边的嬷嬷，压根断绝了给旁人动手脚的机会。端婕妤沉稳的很，她到底是生产过，指挥的很是得当。 王贵嫔看到德妃的模样，嫌弃的连延禧宫的椅子都不肯坐，让人去抬新的来。端婕妤没有说什么，坦然的坐下。 翊坤宫的两个新人探头探脑、犹犹豫豫的进来。翊坤宫无主位也无老人，她俩无人提点，想着还是来看看。 “好妹妹，你想想。德妃娘娘生产，皇上定然是会来的。我们在边上又是新面孔，难保皇上不会看到我们” 两人打了一好算盘，她们不知萧秉为何这两日都没踏入后宫，以为抓住了一丝机会，扑腾着来了。 季月姝是常在、夏怡然是选侍，二人位份都不高，又是新入宫的人打听不到什么消息。 “季常在和夏选侍来了”随着宫人的话，里头一众人望向殿门口处。 或许是众人的视线太过于炙热和好奇，夏怡然闪过一丝犹豫，硬着头皮上前。 “给贵嫔娘娘请安，娘娘万福”季常在和夏选侍对着王贵嫔行礼问安。 “都起来吧”王贵嫔总算是体会了一把“皇后”的派头，坐在最上首的位置打量人。以往宫中人不多，这样的机会几乎没有。 “起来吧”王贵嫔扫了几眼二人，不过是薄柳之资，不足为惧。 “给端婕妤请安”二人又朝着端婕妤行礼。 “嫔妾听闻德妃娘娘发动，常说女子生产是半只脚踏入鬼门关，嫔妾心中挂念，故此来看看”季月姝让宫人捧上锦盒，里头是一根还算大的老参。 不是送给自己的东西，王贵嫔只道了一句有心了。 二人立在边上，落座在下首。 早在德妃发动之时，延禧宫的人就去养心殿递话了。萧秉说了一句知道了，挥手让高义去库房找找，赏赐一些东西。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萧秉不太喜欢德妃，甚是有些讨厌。 “给贵嫔请安，皇上政务繁忙，特让奴才来送给德妃娘娘的赏赐”高义哈腰行礼。 皇上都不来，王贵嫔也没了起场面的心思。不过时如安、何容华，越嫔等都来了，王贵嫔才耐着性子坐下。 “德妃是头一胎，估计还要等一会儿。众位姐妹们在这都没什么事情，不如都散了。我先在这儿”端婕妤很是贴心的道。 眼巴巴在这干坐，除去她俩其余的新人都没来。李月姝和夏怡然听到端婕妤的话皆松了一口气，无时无刻都有人用余光瞥她们，让人坐立不安。 如安不过是随大流来看看，不被人挑出错来就行。大抵是做了母亲的都放心不下自己的孩子，如安才出来一会儿，就挂念承乾宫里的景初。 “江嫔，何容华，你们俩都是生养过的，不如一齐留下来”人接连都走了也不好看，王贵嫔出言留下如安和何月娥。 “是”如安能说什么？停住了往外走的步伐。 “早知道咱们就不必过来了，倒是显得我们两个会钻营”季月姝携了夏怡然的手，靠近了小声吐槽。 她俩的品阶低，各自带着一个宫人慢慢悠悠回去。 “就当是关怀，可惜没遇到皇上”夏怡然有些遗憾“照例入宫后三天咱们就可以开始侍寝了，但皇上这几天连后宫都没踏进一步” “是呢！住在翊坤宫固然是好，无主位娘娘约束，咱们姐妹二人倒也是日子过得舒心。不过怎么说，也少了一人提点我们”季月姝品出了一丝不好。 “我们二人都不是什么高位份，在新人当中暂时并不起眼。一时间想要知道一些消息，都难找人问”夏怡然叹了一口气，抬头望了望天，突然觉得宫里没想象当中那么好。 “妹妹不必妄自菲薄，咱们现在位份是低了点，日后那可不一定。来日妹妹封妃之日，不要忘记提携我了”季月姝狡黠一笑，逗起了夏怡然。 “姐姐就会打趣我！”夏怡然羞的一跺脚，二人说说笑笑很快到了翊坤宫。 何容华和如安能有什么话？当然是没话可说。端婕妤本就不是一个话多的人，好在三人都有孩子，说说家常倒还可以，前提是何容华好好说话。 “端婕妤和本宫生的都是公主，比不得江嫔有个皇子傍身”何容华再次说起了酸话“没想到江嫔是个福气最好的，保不齐哪天都能坐到我们的头上了” 端婕妤好似没听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臣妾是运气好而已”如安大大方方承认自己的运气。 “可真不好脸”何容华低声道了一句，侧头不再理如安。 三人无话，从下午等到了晚上掌灯时刻。如安心念三皇子，何容华放心不下芙灵，都先告退了。 端婕妤内心紧绷着弦松了下来，和翠兰对视了一眼。 两位太医守在产房外面，时时刻刻关注着里头动静。 “娘娘安心，没什么事情，太医说一切都好”翠兰的话颇有暗示的意味。 端婕妤的心神不宁是怕太医看出了德妃的情况是被人下了药，翠兰的话让端婕妤稳了心绪。 待宫门要下钥匙时，产房里面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 好几个嬷嬷压着德妃，才让她扑腾着别乱动。 “娘娘，力气没了等下不好使劲啊！” “娘娘，您为了肚子里的小皇子想想，可别折腾啊” 嬷嬷们就差脱口而出祖宗别动了，再动孩子都难生的话了。德妃满身是肉，又有蛮力，好几个人压制才行。 端婕妤听着那边的动静，坦然的喝着茶。 “孩子的身量太大了，艰难的很”产婆按压了几下德妃的腹部，摇了摇头。 “太壮实了些” “宫里当哑巴是最好的，不该说的话别说！”为首的嬷嬷呵斥了下面多嘴的人“孩子和大人都要保住，去煎催产药来！” “娘娘！延禧宫来人了，说是端婕妤请您过去！说是不好了” 如安刚哄睡景明，听罢急匆匆的往延禧宫赶。 第58章 三公主 路上的如安越琢磨越觉得不对，急匆匆叫自个过去干什么？如安自认为不是什么有话语权的人，去了就能做主德妃的生产了？ 何容华有热闹看首当其中，几乎是头一个是到延禧宫的人。 “娘娘，要做主才行啊”没得到上面人的准话，太医才不会下决定。 “德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嗣实在是太过于壮硕，如若羊水流进，恐大小都保不住”太医的话属实未夸大其词。 端婕妤哪敢做什么决定，把目光投向了翠兰。翠兰来之前得了皇后的命，什么该管什么不管管很是清楚。 德妃一失两命那是最好，左右不是皇后娘娘动的手，查也查不到皇后娘娘的头上。如若德妃生不下来也可以，少了一个潜在的竞争对手。 不论事情以什么结尾，对于皇后来说只有益处。端婕妤冷不丁想到了如安，既然如此，找个背锅人吧。 何容华来了之后，对端婕妤是不多理睬。她又不是真的三六不分，在宫中久久了多少知道一些把戏手段。 等着如安一来，太医即刻复述了一遍刚才传递给端婕妤的那一套话。 端婕妤甚是焦急，催着如安快去坤宁宫找皇后。 “事关重大，翠兰做不了主。江嫔，你去坤宁宫走一趟，告诉皇后娘娘一声，让皇后娘娘做决断” 如安哪里敢去，皇后有着身孕着急帮忙去回禀，万一出了点事情算谁的？自己过去，又是一阵等候通报行礼，耽误了时间德妃出事算谁的？ “事情着急，太监们一贯是传话的手脚快。何必舍近求远，先去养心殿回了皇上，再去回太后和皇后娘娘”如安表现的同样着急。 “你们这俩榆木脑袋！”何容华直言直语，觉得如安和端婕妤真不是个会管事的。说完之后觉得不对，端婕妤能在皇后都没有子嗣前生下孩子，不会长着木头脑子。 “还不快去回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德妃要不好了，孩子生不下来！快去！”何容华几句话的功夫，三队人马从延禧宫往外跑去。 “我等都决定不了，叫江嫔去更是人微言轻。难不成皇后娘娘说保大，口头上的事情，江嫔传达过来我们就能信了不成？”何容华呵呵两声，觉得是端婕妤给如安卖好的机会。 都知道萧秉现在厌弃德妃的模样，但保不齐萧秉日后又想起德妃的好了。如安为了德妃跑上跑下，到时候赚足好名声，何月娥能愿意才是傻子。 端婕妤的盘算落空，万一德妃有什么问题出事了皇上彻查，她也要好拉如安垫背。 德妃是个争气的，眼下到了这样的情节，铺天盖地的疼痛让她整个人都清醒了一些。 一定，一定是有人害她！故意让她吃那么多的东西，胖成猪一样不说，胎儿都大到难产的地步。 “是谁？是谁啊，好歹……毒的心！”德妃的哀嚎传到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耳里，实在是太过于凄惨。 夜里火烛跳动，混着几声外头乌鸦的鸣叫，德妃的呼喊让如安不由得一个激灵，毛骨悚然。 “叫德妃小声一些，力气用完了等下没力气生产！”何容华被吓到，握紧了贴身宫女的手。 王贵嫔在宫门后便听到了动静，德妃的惨叫实在是过于惨烈，王贵嫔跨过门槛的脚一愣，有点儿不敢走进去。 “娘娘，没事。您没生产没见过，妇人生产向来都不简单，德妃娘娘是疼厉害了”王贵嫔边上的老嬷嬷解释道。 王贵嫔深吸了一口气，此时此刻不论是老人新人都来了。 德妃的惨叫和哀嚎一声大过于一声，尖锐刺耳。王掬月不自觉的走到了王贵嫔的身边，堂姊妹二人默默靠在了一起。 堂姊妹就是堂姊妹，有事的时候亲疏就区分出来了。崔良媛有些羡慕的瞥了一眼，想着自家什么时候能培养出几个好的女儿，即便是嫁宗室都能给自己一份助力。 德妃求生的意志越演越烈，在养心殿圣旨到的前一刻，生下来一位九斤八两的公主。 德妃生了，圣旨变作废了。谁也不知道圣旨里写了什么，总是不是什么有利于德妃自身的事情。 超大儿三公主一出生，便是肥肉嘟嘟，肉很是紧致。 端婕妤的心这一刻成功落地，恢复到了往常与世无争的样子。 折腾了一个晚上回到宫中，如安坐着都眼睛往下眯。一个公主而已，在宫中翻不出什么风浪，没人真的在意。 “好在是个公主，不然和我们三皇子年龄差的太小了一些”宝红庆幸德妃生了一个公主，而不是皇子。 “皇上总会有下一个皇子，不是德妃也会有下一个妃。咱们杜绝不了的”如安对这一件事情心态很好。宫里是嫡母是皇后，她都有容人的雅量，如安作为嫔妃更没什么好妒忌的。 如若有旁人能听到如爱的心声，保证会出言挤兑如安一番。真是自个有了皇子了当然无所谓，在这装清高。 坤宁宫，皇后合衣靠在软枕上还未安睡。他虽说是没去延禧宫，心中在挂念。 “娘娘，生了一个公主” “公主好啊，叫德妃好生养身子”皇后绽放出一个货真价实的微笑，还好是个公主。 萧秉得知之后，有心翻盘了。他犹豫在了左知雪和柳思意当中，想了想翻了柳思意。 后宫众人都以为萧秉最近一两天依旧是不会翻牌子，没想到夺得头筹的是柳思意。 柳思意不如左知雪长得肌肤白嫩无瑕，她的优势是柔情小意，想做饱读诗书的解语花。 柳思意有心在萧秉面前留个好印象，床榻之上竟然也放得开，丝毫没有官宦家姑娘的架子，反而是孟浪。 萧秉食之有趣，一连翻了柳思意两天，直到三公主洗三的那天才换人。 三公主生的肥胖，长得满脸肉横着难看，萧秉都没取名字的想法。 “三公主就叫雅絮”萧秉到底是想了一想，希望三女儿日后长大了抽条，可别那么胖。 柳思意得了两日的恩宠，一下子成为宫中新晋的“宠妃”。 第59章 新人侍寝 “……着封为贵人”柳思意从才人晋封为贵人的消息，传遍了六宫。 按照惯例侍寝之后都会晋升，柳思意的晋封旨意隔了三日才下来，倒是没把她往热油上煎。 “贵人，皇上今日翻的是小王氏，王常在”柳思意的宫人木桃很是失落，替柳思意不开心。 柳思意对着西洋镜画眉，细细长长的柳叶眉完美适合她的脸型，看着很有典雅的韵味。 “无妨，升了位份就行”柳思意拨动着匣子里各色的玉簪，随意簪了一根到头上。 皇帝赏的、各宫送的、内务府私下孝敬的，在宫外那些富贵哪里比得上宫里。柳思意自喻门第不算差，去过王府国公府做客，和宫中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这么一刻，柳思意体会到了位份和宠爱的好处，让人欲罢不能。 “那是，贵人是头一个被翻盘子的，在皇上心里的地位不一样。反而是左美人，今儿都没轮到她”木桃捧着自家贵人，顺势踩了一把左美人。 “左美人侍寝或早或晚的事情，变成贵人同样是早晚的事情。这话不许往外说，小心祸从口出”柳思意心中自然是得意的，佯装斥责木桃。 最憋屈的是王贵嫔，她以娇俏可人着称，天真烂漫如同十六。一下子宫里出现了一批十六十七岁的姑娘，映衬着她老了许多。 再者萧秉先翻牌的柳思意是她宫里的，见着凤鸾春恩车停在宫门口却迎接的不是自己，哪头热热闹闹的，自己这冷冷清清。两日之后，萧秉好不容易不翻牌柳知意了，却翻牌王掬月。 王漱阳本身就对家中再送人进来这一事反感的很，倘若堂妹再有恩宠，这可比杀了王漱阳都难受。 王掬月的位份为常在，同后宫好姐妹越嫔和乔小仪住一处。 越嫔和乔小仪好的可以穿一条裙子，本身宫里就她二人居住，关起宫门来过小日子。多了一位王掬月，碍事的很。 “宫中甚少有挪宫的事情，想让她走，我们要好好谋划谋划才行”天渐热，越嫔摇着扇子思索。 “她是王贵嫔的妹妹，怎么不住王贵嫔的宫里去？二人是堂姐妹正好一起，便宜的很！”乔小仪理所应当的觉着王掬月应该和王贵嫔一起住。 “小王氏若出息一点，早早的迈入嫔位，按照宫里的情形来看，能占个宫室当主位” 嫔以上都能成为主位，但嫔之上的位份也有不少，故此宫中都是按照位份的高低来论主位。现在的人不多，小王氏努力一些，还有机会去其他宫占个主位。 “那她们王氏女岂非都在高位上了？”乔小仪趴在越嫔的肩头，手摩挲着越嫔的下巴“还是罢了，她住这就住这吧” 越嫔微微侧脸，和乔小仪对视一笑。 王掬月从未想过自己会那么快的被翻牌，当太监来回话时，王掬月都不敢相信。她收拾完之后，喜气洋洋的扭着腰肢走了。 越嫔和乔小仪仗着王掬月一时半会不可能回来，腻歪在一起看画本子。 “娘娘，是小王氏”茶白说着刚得知的消息。 方才凤鸾春恩车的声响从宫门口开过，商如佩坐在如安跟前眼睛都没眨一下，丝毫不在意。连如安都停下说话的声儿听车往哪去，商如佩居然面色纹丝不变。 如安不由得佩服商如佩好定力，是个有城府的。 “此届秀女佼佼者众多，嫔妾一没家世二没才艺容颜，早就做了冷板凳的打算”商如佩没有任何的隐瞒，说出了内心的想法。 “你年轻着呢！日后总有机会的，宫中永远都不缺新的人，一时的恩宠不算什么”如安宽慰了几句商如佩。 “多谢娘娘指教”商如佩像是听进去了，认真的朝如安道谢。 乳娘抱着醒了的三皇子景明过来，商如佩有眼力见的起身告退。 “母妃的好景明，哎呦呦，还笑起来了”如安逗着孩子在殿里头打转，一下子觉得时辰都快了起来。 “娘子不在江嫔娘娘处多坐一会儿？”锦月满是疑惑，为什么商娘子从不在左殿多坐一会儿。和江嫔娘娘多说说话没什么不好的，江嫔娘娘再不济都还有个三皇子傍身。 “我才来几天，和江嫔娘娘并不太熟。稍稍坐一会儿回来，来日熟络了，自然有说不完的话”商如佩有自己的处世之道。 “现在若是说多了惹人烦厌反而是不妙，皇后娘娘不是赏了两匹缎子？来拿裁剪做一身衣裳给江嫔正好” 商如佩言罢，就要让锦月去取来。 “娘子，咱们笼统才得了这么一些好料子，还是留着自己穿吧。江嫔不缺那么一身衣裳，咱们要不送点首饰？”锦月舍不得那样好的料子，送人是真真可惜。 “你都说了江嫔不缺这一身衣裳，那定然也是不缺首饰。我送首饰过去又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做一身衣裳去，让她知道我的重视” 商如佩油盐不进，认定的事情很难改变。 锦月无法，和商如佩一起做衣裳。商如佩使了一些银子，让针线局的人做了。自己摸索出如安的身形，又给修改了一些。 王掬月第二日摇身一变成了才人，给皇后请了安之后，去堂姐王贵嫔处拜见。 “给姐姐请安，姐姐万安”时隔几年姐妹之间再次说话，以行礼为开始。 “妹妹既然是来了宫里，私下唤我一声姐姐那是无妨，在外头还是要尊称我为贵嫔才好”王漱阳并未让王掬月起身，出言教导提醒起了王掬月。 “是，嫔妾知道了”如此下马威王掬月不可能没感受到，她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话。 “妹妹的腿可别抖，才行礼不过一小会儿。在本宫这儿是无妨，但是在外面定然不能如此”王贵嫔应是不叫王掬月起来，淡定的喝起了茶。 王掬月在家受宠，行礼都是行完就结束，哪里被人这么折腾过。当秀女时，有个贵嫔堂姐，更是无人为难她。 “咱们王家的女儿礼数都是极好的，妹妹怎么连半柱香的时辰都撑不到”王贵嫔嫌弃道。 第60章 暴露的前夕 王掬月当即憋了泪水，就知道这位堂姐没安好心！ “好了好了，多大的人了”王漱阳最不喜欢王掬月泪眼婆娑的样子。原先在府中，王掬月一旦泪眼朦胧，就有人会遭殃被训斥。 王漱阳作为长姐，首当其冲的被教育。她如今在宫里“天真烂漫”的样子，有一部分便是同王掬月学的。 “收了你那套，这儿是宫里，不是你那王家！”王漱阳对着王掬月装都不装，王掬月自知这套对付不了堂姐，擦了擦泪不哭了。 “好端端的把你送进宫，一家出了两个嫔妃，还真的不怕被人当枪使！在外头当正经的太太不好吗？非要来宫里！”王漱阳没什么脸色，对着王掬月一顿牢骚。 “姐姐在宫里享福，还不许我来享福了不成？”王掬月越发委屈，觉得这位堂姐小气吝啬。 “享福？”王漱阳像是听到了个天大的笑话“那你就当是来享福吧！” 王掬月最后仍旧是委屈巴巴的回宫，决定再也不去给王漱阳请安了。不过她一开始也没想着请安，是打算去耀武扬威的。 宫里是一日比一日的热闹，花开得一朵比一朵艳丽。 德妃自生产之后，身体一下子虚了起来，产后的恶露淅淅沥沥，一直淌个不停。 原本肥胖的身子泄了气一样，一日瘦一日。好在被撑大的皮肤还能修复回来，倒不至于全身皱巴巴的。 “抱来雅絮”德妃用了几口人参炖鸡只觉得油腻反胃，就着碧梗米吃了小半碗。吃完之后，让乳娘抱来孩子。 德妃打算坐双月子，好好地养养身子。她人瘦了一些，脑子逐渐清明了起来。 来照看孕期的两个嬷嬷，已被皇后打发了，给出来的理由是服侍不好德妃，被放出宫已是恩赐。 德妃不由得往皇后身上想，按照皇后的性格照理说也会把人先留着，等自己能够料理了再做主。事出反常必有妖，德妃不禁回想孕期里的事情。 想来想去，全怪自己一心为了肚子里的皇嗣，是想要一个皇子惹出来的祸事。现在健壮的皇子没有，生下来一个壮公主。 三公主长得壮实，嗓门比寻常的孩子大多了，乳娘几个经常被三公主的手臂呼的生疼，力道甚大。 万幸的是三公主健康，德妃才能好生养着身子。 德妃总算是吃少起来了，丹枫荷叶背地里都哭了好几回，她们真的怕德妃一直吃下去，那可真的离冷宫不远了。 如安在都是新人被召幸的空隙里，侍寝了一回。萧秉来看三皇子，自然是留在了如安这边。 三皇子长得像萧秉多一些，反而像如安的地方少。小孩子一有人逗就能咯咯咯笑得开心，让萧秉添了好些乐趣。 生大皇子和二皇子时，萧秉忙着谋划皇位。何容华生芙灵公主的时候算是赶上了一些，萧秉坐稳了皇位有了闲心。 “皇上不可戳景明的脸！戳多了流口水”或许是因为当母亲的缘故，如安对于育儿窍门如数家珍。她一看就看见了萧秉戳着孩子脸的手，出言制止。 萧秉头一次在如安面前表现出了一丝尴尬，悻悻收手。 如安挤在新人当中占了萧秉一日，其余的老人们眼红的很。 她有孩子，难不成我能变个孩子出来不成？崔良媛自知没有孩子，不可能拿着孩子留皇上。 但德妃不是生下三公主了？崔良媛转念一想，又恢复了去延禧宫的日子。 德妃不至于被萧秉一直厌弃，总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德妃见如今没了威风，崔良媛还肯过来请安，对崔良媛多了几丝真心。 “本宫生了一个女儿，没什么好被她图谋的”德妃自认为如此，实际上人家就图着你女儿争宠呢！ 萧秉不至于心狠到不看新出生的女儿，再者三公主稍稍长得好看了一些，萧秉偶尔能来坐一坐。 崔良媛在边上侍奉的尽心，萧秉不愿意多看德妃，有个长得还行的嫔妃相伴在侧，比和德妃在一处强。 德妃内心是吃味了一点，很快就不想崔良媛来了。乍然一想不让崔良媛来属实可以，但如今自己这副样子怎么面对萧秉？还是让崔良媛来吧。 十五，坤宁宫晨昏定省。 崔良媛容光焕发的坐着，连给如安行礼都没表现出什么不乐意来。 何容华投去了两个好奇的眼神，搞不懂崔良媛美滋滋在哪里，不就是多见了皇上几次面而已。 新人都按照自个的位份坐下，韩雅音被挤得越发在后头了，本来她的位份就低。 先前宫里人少，韩雅音有恩宠还能瞩目一些。现在新人那么多的情况下，韩雅音一点都不起眼。 她是老人，但坐在了最后头。商如佩在韩雅音的边上坐着，她知道这一位是教坊出身。生的着实好看，清冷中带着明艳。 “后宫的人多了起来，位置都紧巴了”何容华挪动了一下身子，语气中满是牢骚。 “今儿德妃娘娘不在，何容华的位置尚且能往前一位。等着德妃恢能来请安，怕是何容华觉得更紧巴了”王漱阳恢复了以往天真浪漫的样子，眨巴着大眼让何容华硬是憋着一口气。 “有什么紧巴，这么大一个殿，难不成没你何容华的位置坐？”端婕妤近来的心情不怎么妙，说话都呛。 婕妤在容华之上，石氏又有封号“端”，比何容华高了一个半阶。端婕妤本来是个不多话的，不知是为何做出了改变，话密了起来。 何容华频频吃瘪，不肯说话了。如安目前的位置算是靠前了一些，后头有十余个人，总算是步入了“中高阶”。 “端婕妤素来都是话少的，没想到有毒辣舌的时候”越嫔捂嘴轻笑“端姐姐掩饰的太好了一些” 端婕妤猛然被点出倒没有恼“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难不成越嫔连这几句话都不肯让我说了？” “臣妾哪敢呀！端婕妤协领六宫，臣妾哪有不让婕妤说话的本事！”越嫔摊了摊手，拉上了边上的如安“江嫔，你说是不是？” 第61章 主动上门 越嫔扯进来如安不是为别的，而是在德妃生产之时，端婕妤头一个让人去叫了如安，明摆着不就是想让如安当出头鸟。 越嫔料定如安会和自己一起出言“江嫔，你觉得呢？” “端婕妤受皇上和皇后娘娘之命协领六宫，不比原先什么事儿都不用管，自然是需要说话的地方多”如安模棱两可的回道，坚决不参与。 端婕妤的小动作如安没放在心上，没恩宠靠着皇后过活而已。皇后哪日不喜欢了，端婕妤能不能善终都不知道。 越嫔一哼，给了如安一记白眼。 何容华的眼神不自觉的落在左知雪身上，这位美人可真能担得美人的称号。在后宫美女如云的地方，一眼看去都亮眼的很。不单是脸，身段更是不错。 今儿一打扮，纵使何容华日日都能见到左知雪，仍旧被惊艳了一把。 “何容华好福气，能有个美人儿住在你的景仁宫里头”乔小仪这话出自真心，有个美人住边上日日能看见，赏心悦目极了。 越嫔呵了一声，扔了一个警告的眼神给左知雪。左知雪缩了缩身子，什么都不敢说。 淑妃染了风寒，在宫中歇了大半个月。本来是歇了那份争强好胜的心，今儿看到端婕妤的样子，没由来的生气。 要不是自个愿意让出来，还有端婕妤协领六宫的份？一个婕妤管着公务，像是宫中无人一样。 “最有福气的还是端婕妤，一直都陪伴在皇上的身侧。如今管着六宫，话都说了起来，还会给人下绊子了”淑妃阴阳怪气，说得直接。 “淑妃娘娘的话让臣妾惶恐”端婕妤不明所以，垂着头回道。 “惶恐什么，你都能当家作主了。德妃生产那日是你在外头陪着，保不齐皇上看在德妃的名字上，让端婕妤在婕妤的位置上挪挪” 一听到德妃生产，端婕妤的心一紧。她近来没有一夜是睡得安稳，总能听到布匹的摩擦声。宫中戒备森严，端婕妤能确定外头只有守夜的宫人。 但她仍旧是紧张，怕萧秉查出来一些蛛丝马迹，要提她上慎刑司。 “瞧淑妃娘娘说的，都把端婕妤说紧张了”何月娥看热闹不嫌事情大，端起了茶盏。 “还真是！”王贵嫔好奇的看了一眼，端婕妤捧着茶盏的手都在抖，莫不成里头真有点事情？ 皇后晨起头昏，本不欲出来。一听翠玉来说了殿里的动静，撑着前来。 明眼人都能看出皇后的不适，众人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多说话。万一皇后和她们说话出了事情，责任谁担着？怕是要被皇上厌弃死了。 嫡子是越多越好，保不齐皇后肚子里又是一个皇子。 “都散了吧”皇后压根没什么心情说话，后妃们乖乖告退。 端婕妤松了一口气，她差点都要心悸了。来日还是当个透明人吧，不开口说话了。 “江嫔娘娘留步！” 如安今日没坐软轿，想着天不算热，走走逛逛倒是不错。要不是三皇子太年幼了一些，如安都想抱三皇子出来赏赏景。 “娘娘，是坤宁宫的两位”宝红回头看了一眼，和如安道。 “给江嫔娘娘请安”季月姝和夏怡然形影不离，永远都是在一处。 “免了，两位妹妹形影不离，倒是和越嫔乔小仪一般姐妹情深”如安笑着调侃道，语气温和让人觉得好相处。 王掬月落在了后头，她犹疑不决要不要上前给如安行礼时，冷不丁耳里灌入了如安的话。 和越嫔乔小仪一样姐妹情深？王掬月不自觉的打了一个激灵，步伐又慢了一些。旁人不知道王掬月是知道的，越嫔和乔小仪越看越像“夫妻”，不像是姐妹的样子。 王掬月在宫里觉得无聊，总爱带着人去御花园赏花、太液池泛船。越嫔非但不拦着反而很是支持，做为永和宫的主位，她貌似很喜欢王掬月出去玩。 那日天起了蒙蒙细雨，王掬月不欲被雨打湿。走到了一半折返了回来，才瞧见了那一幕。 永和宫里静悄悄，宫人们躲懒去不知道去哪儿了。王掬月想着告诉越嫔一声自个回来了，舍得人家担心。 正殿前栽着一棵金桂，右侧的支摘窗撑了起来，隐约有两个人影子一上一下。王掬月一时间停住了步伐，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忽有一只白皙细腻的手抓住了金桂一侧的枝，传来了帐子当中的声儿。王掬月脸顾不得红，心扑通扑通的乱跳。她想着悄悄挪回自个的殿，又觉得更惹人生疑。 犹豫间里头的动静戛然而止，王掬月立刻挪步到了宫外头，当作还没进来的样子。 不多时乔小仪从里头走了出来，鬓发凌乱，颈处有几块红。越嫔在后头跟着，两人眼神纠缠到一处，王掬月哪会不明。 王掬月装作才到，一脚跨入了宫门，没露出半分来。 她朝着越嫔和乔小仪行礼，道天下雨了。三人说了几句话，王掬月顶着巨大的压力回到了自己屋里。 听到如安的话，王掬月下意识想到了那日看到的情形。 宫中最怕多舌多事之人，王掬月不同其他人交好，没处分享。她想了想，还是说给王贵嫔听最好。二人是绑在一根绳上的蚱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嫔妾二人住在翊坤宫，想同娘娘姐妹情深也没个机会。如若娘娘不弃，嫔妾和夏妹妹去娘娘那叨扰一会儿”季月姝的话说得好听，大有结识之意。 “自然是可以的”伸手不打笑脸人，如安当然不会拒绝。 季月姝和夏怡然两人并未空手，拿出来了早就让人打好的长命锁和项圈来。 承乾宫是纯昭贵妃住的宫殿，江嫔是纯昭贵妃的宫人。季月姝和夏怡然自动认为纯昭贵妃和江嫔关系不错，要不然江嫔怎会不挪用正殿。 新入宫的人总有那么些关系不错、好相处的说法。季月姝和夏怡然寻上如安，一样是抱着此等想法。 江嫔出身低微人温和，又有皇子傍身，好相处的很！相处了没坏处。 第62章 姐妹情谊破灭 “季常在和夏选侍来了”商如佩的宫人锦月远远打量见二人和如安一同，立刻来回禀商如佩。 商如佩心中一咯噔，当下心中不太舒服。季月姝和夏怡然在翊坤宫好好的，来承乾宫做什么？莫不是觉得江嫔好说话，想着过来打好关系？ 商如佩自知没什么优势，在后宫唯有一条细水长流的路可以走。江嫔再不济都有个皇子在，暂时在承乾宫树荫下再好也没有了。 该不会是二人想着来承乾宫寻求庇护吧？商如佩坚决不允许这样的行为产生！ “咱们不是给三皇子做了两个围兜？拿出来吧，等下去给娘娘”商如佩既然想着在承乾宫好好和如安相处，孩子围兜、手帕这类的小东西都在做。 挑的布料都是棉纱，刺绣精致不扎手，好看的图案都在角落里，不会蹭到孩子的皮肤。 商如佩有耐心，做出来的东西都不错。她本来是打算后面再孝敬给如安，今儿是都拿出来了。 “江嫔娘娘好性子，倒引得她们要往上凑了！”锦月哼哼唧唧，记恨上了季、夏二人。 “娘娘这儿夏季阴凉的很”季月姝坐在圆墩上望去窗外，一片绿意盎然。 殿里头的门窗都上了纱网，等着夏日里外头再搭上架子，罩上大的纱网，保准没有任何的蚊虫。 此外驱蚊的东西都备好了，洒在外头墙角门窗处。三皇子金贵，若是被蚊虫咬上一口，下面的人都要跟着受责罚。 如安表现的与世无争，季月姝和夏怡然作为新人在如安面前倒也不拘束。 “嫔妾听闻夏日的时候，皇上时常在太液池避暑，可是真的？”夏怡然试探好奇的问。 萧秉夏季时常在太液池避暑？如安知道纯昭贵妃扛不住热是真的，萧秉为了陪伴佳人，倒是时常去太液池消消暑。 去年纯昭贵妃差不多时候重病，萧秉压根都没去太液池。 如安到现在都不太清楚萧秉的想法，说宠爱纯昭贵妃吧，确实是宠爱。说喜爱纯昭贵妃吧，萧秉确实事事依着纯昭贵妃。 但是该宠幸如安依旧是宠幸，该无视纯昭贵妃时依旧是无视。大抵君王的心思都是不容揣摩的，行事作风难以揣测。 “本宫并不知情”如安摇了摇头。 夏怡然一下子气馁起来，送了三皇子一副项圈，这位江嫔居然连句准话都不说。江嫔在宫中多年，是纯昭贵妃身边的宫女。纯昭贵妃颇得盛宠，江嫔连这个都不知道吗？夏怡然一点都不信！ 忒把自己当回事了一些，小门小户出身，行径一点子都不大气！夏怡然年轻，一下子把心中的想法表现在了脸上。 季月姝观察到了夏怡然的神奇，赶忙找补“皇上的行踪岂能打探？夏妹妹才入宫，还望娘娘多指教包容” “无妨，不知者无罪”如安看到夏怡然这副神情，一下子觉得无趣极了。 “娘娘，商娘子来了” 上如佩带着锦月走了进来，乐呵呵的朝着如安行万福礼。 “两位也在”商如佩和季、夏二人都是一同住过储秀宫的，基本认识。 季月姝和商如佩都是正七品，互相行了一个平礼。夏怡然是选侍，朝着商如佩行礼。一系列礼仪之后，按着位份落座。 “嫔妾给三皇子做了几个围兜帕子，还望娘娘别嫌弃才行”商如佩说着递过来一红布托盘，上头放着几张帕子和围兜。 如安待商如佩自然是亲厚不少“有劳你了，孩子的东西何必绣花，白糟蹋了” 商如佩送来的围兜和帕子无一不精致，绣的虎头游龙都在角落里，想得周全贴心。 帕子和围兜这种物件，一天能用上七八张。用了就扔了，甚少洗了用第二次。这般精细的刺绣做工，虎头绣的活灵活现，怨不得如安觉得糟蹋。 “有什么糟蹋不糟蹋的，这是嫔妾的心意，娘娘只管给三皇子用就是”商如佩说的不以为然。 季月姝和夏怡然送的都是寻常东西，不过是耗费点银子而已。商如佩送的东西贴心，一下子分出了高下。 出了承乾宫，季月姝下意识回望了一眼。 夏怡然正在懊恼自己刚才的不着调，不应该表现出来才是。季月姝想找补，发现自己笨嘴拙舌的又补不了什么。 二人有些灰溜溜的走出承乾宫，临走前宝红送上了东西。是两副珍珠头面，成色做工都不错，抵她们俩的东西绰绰有余。 夏怡然回翊坤宫之后，恼羞的晚膳都没用。季月姝纯当不知道，正视思索起了以后。 江嫔那儿算是得罪了，德妃那处有崔良媛巴结奉承，轮不到她们二人。 其余的宫都有新人，轮不到季、夏二人过去。 “把这珍珠头面给我收起来，我便是位份再低，都不要她的东西！”夏怡然觉得耻辱极了，她在家中何尝受到过不动声色的打脸。 宫人们知道夏怡然的性子，在她生气时都不出声，等她气消了些才说话。 “选侍年轻貌美，和江嫔那样出身的不一样。花无百日红，到时候指不定选侍在她上边。皇上近来翻的都是新人的牌子，选侍的心思要在皇上身上才行” 宫人搜肠刮肚你一句我一句的哄着夏怡然，生怕这位祖宗继续哭闹。 “罢了，她不值当。明儿我再找季姐姐商议商议”夏怡然憋住了眼泪。宫中富贵无极，夏怡然乍然入宫刚开始是沉稳，所住的宫中无主位约束，让她恢复了小女儿家的任性。 季月姝出自书香门第，父兄叔伯都是科举出身的文官。从小是跟着夫子四书五经读过的女子，她为人慢热不机灵。 眼下夜里安静，她独自思索谋划，还是要远离夏怡然来的好。 夏怡然家中是武官，做事难免带着点武官的毛躁和不经脑子。和她在一起，总收拾烂摊子也不成。 这段时间季月姝和夏怡然形影不离的原因非常简单，谁让她们都是一个宫的呢？又都是新人，当然是一起。 季月姝有意疏远，面上不显。 第63章 行宫避暑的消息 “给王贵嫔请安”入宫一段时日的王掬月规规矩矩的请安。 王贵嫔本不想请王掬月进来，一小小才人，有什么好见？奈何两人是那么亲的关系，不见总归是不好。 今年的天气古怪，热几天冷一天。今儿天冷，王贵嫔在屋里没什么感觉。王掬月是罩上了一件藕荷色绣连理纹的披风，腰间垂着一香囊，打扮的不出挑。 “你怎么来了？”王漱阳懒散的换了一个姿势，也不叫王掬月坐下。 王掬月没那么讲究，自个给自己找了一个位置，挨的王漱阳近了一些。 “姐姐何必对我淡淡？我今儿来有事要告诉姐姐” “什么事儿？”王漱阳依旧没什么兴趣，扫了一眼示意王掬月说。 “我瞧见了越嫔和乔小仪的事……”王掬月凑近轻声道。 “什么？”王漱阳一脸不可置信“这可是掉头的死罪！怕是你看错了” 什么断袖之癖诸类事情发生在男子身上那是性情中人、是风雅之事。放在女子身上，在乡野里头都是要浸猪笼的！ 达官贵人的府邸之中规矩森严，皇宫更是不用多说。她们哪里来的胆子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做这样的事情？ 虽说女子和女子之间影响不了皇嗣的血脉，但终究让人无法接受。 “我哪敢说这假话，真真切切看到了！”王掬月见王漱阳有些不太相信，顿时生气起来“堂姐犯不着说我看错了！” 王漱阳知道这位堂妹性子是和自己不对付了一点，不说谎话倒是真的。 “并未不相信你”王漱阳安抚着堂妹“我这不是太过于震惊了，想着确认一下” 王掬月哼了一声，使小性子不再理王漱阳。 王漱阳第一次认认真真的打量着王掬月，白嫩的脸庞红润光泽的气色、眼睛灵动有神，生气起来缩在一边，像是一颗包了壳的荔枝，惹不住的想要咬一口。 旁人得宠还不如自家姐妹得宠！王漱阳的心态立刻马上变了，反正这位堂妹是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即便是谁生下皇嗣都是一样，王漱阳顿时觉得前途光明了起来。 “皇上赏我了一套头面，拿去吧”王漱阳手一抬，漏出来了一点子东西。 王掬月又不是没见过一套头面，心中不以为然。 “你打开你就知道了”王漱阳冷呵一声，当即就想打脸堂妹。这套偏凤头面是皇上私库里的好东西，前朝的老物件。前朝有位貌比西施、才比谢道韫的女官，这东西正是她留下的。 怕是皇后的库里都难找到这样有典故出处，寓意又好的东西。 越嫔和乔小仪两位恩宠都不是很多，王漱阳犯不着出手捅出事情来。等来日要用到了，再谋划不迟。 — 皇后的预产期是八月中秋，眼下天渐热皇后苦夏不宜养胎，萧秉想着去行宫避暑。 往年宫中人少，一去都带上。今年新进宫了九位，外加上皇嗣、太后和几位亲王，怕是带不上全部的后妃。 如安一点都不慌，三皇子还小，怎么样都会让自己去。有皇嗣的妃子们是一丁点都不担心，少不了她们的位置。 消息一出来，六宫都在探讨这一事。 新入宫的人恩宠都不显，活络的四处找门路奔波。毕竟一去就是一个多月，在宫里见不着皇上，谁知道到时候皇上还能不能记起自己？ 高位的老人们倒是不担心，不去就是少了一个月的恩宠，左右相伴多年，萧秉不可能忘了自己。 崔良媛却着急的上火，她位份不高，又没什么恩宠。如若是再不去，日后真的就没自己的位置了。 她如今依附着德妃，德妃没有余力去关心其他，也不知道能不能捎带上自己。 “德妃娘娘病着，照顾三公主有心无力。良媛常在德妃娘娘身边帮衬，只肖抱着三公主在皇上处打个照面，事情不就是稳了？” 水仙给自家主子出主意，可行性非常强。 “是个好法子，可怎么打照面？皇上又不来德妃处，我也没什么恩宠。等着皇上翻我牌子，难”崔良媛忧愁了起来。 “这有何！良媛抱着三公主去太后处不就好了，皇上总会去的”水仙已经想好了，看着皇上龙撵去慈宁宫方向，自家主子抱着三公主去不就好了？ 崔良媛眼睛一亮，着实是个好办法。 德妃坐了双月子，在众人都觉得热的时候、仍旧是觉得身上凉冰冰的。以往她都是喊热，夏季用冰最废的人。 德妃瘦了不少，身上肥肉没了大半，身材匀称了起来。她如今用饭不香，吃几口便咽不下，抱孩子都没什么力气。 三公主生的壮实力气大，偶尔手呼来落在人脸上生疼。德妃有心无力，精神不好的时候甚至一整日都不见三公主。 崔良媛来请安，都会帮着德妃看看孩子，逗逗三公主。 德妃现在才品出崔良媛的一些好来，自己没了以前的权势，生的又是一位公主。崔良媛倒是不离不弃，时常来坐坐。 德妃坐在院子里，身上披了厚厚的一层披风。崔良媛和乳娘逗着三公主咯咯咯大笑，在院子里头玩。 水仙在那侧摇了摇头，崔良媛立刻懂了意思。 “何容华和江嫔常带着孩子去太后跟前孝敬，那日请安的时候，皇后娘娘直夸她们孝顺。要嫔妾说，她们的孩子哪里能比得上咱们雅絮公主机灵” 崔良媛像是随口一说，摇着拨浪鼓抱着三公主踱步。 “哼，她们的孩子算个什么”德妃哼了一声，压根看不上如安和何容华。 “你也带着雅絮去，让太后瞧瞧三公主的机灵劲儿。不然好处都让她们占了，邀宠都邀到太后跟前了” 德妃看不上，却口嫌体正的让崔良媛带着三公主雅絮过去。 “今儿天气好，日头又不晒。嫔妾带着三公主早去早回，让皇祖母见见咱们雅絮咯！”崔良媛笑着带雅絮出去，脚步飞快的出了宫门上轿撵。 德妃身子不好，走几步都要晕，当然是不会一起去。 第64章 崔嫔 萧秉来慈宁宫请安，发现里头人可不少。淑妃在、何容华在、端婕妤都在，大公主和二公主玩得正起劲。 孩子们在，萧秉乐得当慈父，饶有兴致的陪着玩了一会儿。 大公主年长一些，知道要谦让着妹妹。萧秉甚是满意女儿的懂事，对端婕妤投去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三公主和崔良媛来了” 太监的话语吸引了殿内众人的视线，端婕妤悄然捏紧了帕子。 “三公主才多大，崔良媛没生养过倒也胆子大的带出来了”何容华看似很不赞成此行为。 “给太后娘娘、皇上请安”崔良媛一眼就看到了明黄色的身影，知道没白来。 后头的三公主在乳娘怀里，眨巴着眼睛安静的很。只要在外面，三公主都很安静。 “让哀家瞧瞧”太后好奇这位孙女长得怎么样，别是和德妃孕期那样满脸都是肉，谁都喜欢好看的孩子。 “哟，乖巧的很，性子不像德妃”太后一瞧，觉得三公主养的也不错。虽说比寻常的婴儿胖了一些，但好在肤色白，让人看着不生厌。 乖巧不过是突然来到一个地方，三公主不适应而已。崔良媛当然不会往外说出三公主的安静是这个原因，笑着回是“三公主机灵的很” “德妃呢！”看了一会儿小孙女，太后才想起来了她的生母。 “德妃娘娘自从生产之后就不大好，还在养着。嫔妾无才不能为皇上太后分忧，想着德妃娘娘孕中辛苦，故此常去帮忙” 崔良媛的话让太后听着舒服“宫中的人若是都和崔良媛一样懂事就好了，愿意帮衬他人” 萧秉点了点头，只要嫔妾不犯什么蠢事，他都是包容居多。更何况是主动帮忙分忧，着实应该想。 “母后说的是，崔良媛照看皇嗣有功，入宫时日也不短，着晋封为嫔”萧秉话出，崔嫔瞬间红了眼眶。 “臣，臣妾多谢皇上、太后娘娘恩典”崔嫔跪下谢恩，言语间哽咽了起来。 皇上知道崔嫔入宫时日不短，难不成不知道自己入宫时日不短吗？何容华觉得自己的容华的位置早就可以往上挪一挪了。 既是被封做了嫔，行宫避暑不用说都有一席位了。崔嫔带着位份和太后的赏赐回了延禧宫，给了德妃一个交代。 “太后娘娘夸赞公主生的白净机灵，赏了公主许多东西。得知娘娘的身子情况，赐下来好些东西，连臣妾都沾了光，被封做了嫔” 崔良媛打好了腹稿才开口，说一切都是沾了德妃的光。 德妃心中五味杂陈，到底是没出言讽刺“你有心，皇上都看在眼里” 换以前的德妃定然说不出冠冕堂皇的漂亮话来，想来人都是会变的。平白让崔氏摘了桃子，摘了就摘了吧。崔氏能对三公主好，德妃愿意。 端婕妤的内心再次煎熬忐忑了起来，纵使皇后放出话来，已经帮她善后成功，可端婕妤依旧是一点风吹草动都害怕。 皇后干脆找了借口，让端婕妤留在宫里照看管辖宫务。 去行宫避暑的人有淑妃、德妃、王贵嫔、何容华、江嫔、崔嫔。 新人当中有柳思意柳贵人、左知雪左美人、王掬月王才人三位。 新人之中位份最高的齐嫣齐贵人，并未一同。宫中的事情看位份又不看位份，恩宠大过于位份。 齐嫣和尚玉环都是端婕妤宫里的，都没去。如安宫里的商如佩知道自己无恩宠，不能去属实正常。 如安不在宫里，偌大的承乾宫她一人住，倒也松快不少。宫中无皇后，最高位份的便是端婕妤，且不用晨昏定省，乐得自在。 季月姝和夏怡然在翊坤宫，二人皆没有机会前去，夏怡然不免焦急了起来。 “姐姐有什么好的法子？一去一两月，皇上哪里记得我们啊！”夏怡然焦虑的在屋内乱转，没什么办法。 “好妹妹，我们位份不是高的，没个子嗣傍身，怎能去？”季月姝认识非常明确，就是去不了。 夏怡然的恩宠不多，入宫之后萧秉翻她的牌子不过几次，一只手都数的过来。子嗣哪里是那么容易有的？ “难不成我们要在宫里坐以待毙，让旁人抢了恩宠？”在行宫人少，见到萧秉的概率多少会比在宫中高一些。 我们本来就没恩宠………季月姝无奈的很，她是真的不想和夏怡然一个宫了。 原先夏怡然是多少稳重的一个人，才几月做事就没了章法。 “没有我？”赵芸薇不可置信的再次确认了一遍“皇上没让我一同去行宫？” 赵芸薇自认为有些恩宠在，毕竟皇上时不时都要来自己这儿。雨花阁清幽宁静，是个不错的去处。 “常在，日子还长着呢！没就没吧，咱们在宫里也一样”宫人劝着赵芸薇。 “我是纯昭贵妃的亲妹妹，难道皇上不挂念着纯昭贵妃吗？”赵芸薇很是不解。她身边的宫人是惠善长公主送来的，平日里规劝她很多事情。 “纯昭贵妃是纯昭贵妃，您是您。您总不想着一直在纯昭贵妃的光环下吧？那样并不是长久之计，您要做的是在皇上心中留下影子。” 赵芸薇不傻，谁都知道要在萧秉心中占一席之地，想象和实际是不一样的。 “嬷嬷说的是，请嬷嬷指教，我该如何做”赵芸薇目视着老宫女的脸，宫女不说出所以然来，赵芸薇不会善罢甘休。说不出来还想指挥自己做事？门都没有。 “常在年轻，奴婢听闻皇上爱在烟雨朦胧的天气里游湖。这两日天气不好，常在大可碰碰运气” 老嬷嬷的话十拿九稳，在宫中久了，底下人都有自己的门路。 赵芸薇眼神噌一亮“若是我在皇上心里能占着一点位置，那江嫔定然没好日子过！”后半句话是说给嬷嬷听的。 距离去行宫前的五天，天空飘起了微微细雨。盼星星盼月亮，赵芸薇终于盼来了这么一日。 她是真的怕没下雨天，让她错失了一个机会，那可真的要悔恨死了。 第65章 二女争宠 “娘娘，外头下雨了” 如安顺着宝红的视线往外看去，门口的珠帘用金钩挑起，细雨从天上铺天盖地的落下，宛如一层纱蒙在了大地上。 雨并没有消散掉空气里的热，赵芸薇坐在妆台之前，努力回想着纯昭贵妃的模样动作。 她和纯昭贵妃毕竟是姐妹，眉眼处有着相像的地方。经过精心的打扮，出落的有五六分相似。 如安模仿的是纯昭贵妃的神情，赵芸薇则是凭借自身的优势来复刻纯昭贵妃，萧秉更吃哪套未知。 “好了”赵芸薇满意的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她幼年时常羡慕着纯昭贵妃。同样是姓赵，纯昭贵妃出身就有一切。有一位公主母亲，还有郡主的封号。 而自己的生母不过是一小妾，赵驸马的小妾不少，赵芸薇的生母并没有那么被受宠。 赵芸薇不是没有悄悄的模仿过纯昭贵妃，她以前总模仿着纯昭贵妃的姿态和说话语气。有什么用？邯郸学步而已。 现在有了好看的首饰、触手可得的衣料，赵芸薇自信能有纯昭贵妃的几丝神态。 萧秉确实喜爱雨中散步，特别是烟雨朦胧的天气里。湖边各处的水汽烟雾有着水墨画一般的美，让人心情舒适。 韩雅音拼了命的想争宠，她让人等在养心殿前，时时刻刻关注着萧秉的动态。 悠扬的琵琶声夹杂在淅淅沥沥的雨声里，透露出缥缈虚无之意。萧秉漫步在湖边鹅卵石小路上，侧耳听到了乐器声。 “是谁？”雨里的琴声勾起了萧秉的好奇。 “奴才不知”高义哪里知道？定是哪个嫔妃邀宠呗！或是教坊哪个不怕死的想来麻雀变凤凰。 湖心亭里，韩雅音捧着琵琶半遮面。婉转空灵的声音从她指尖泄下，顺着雨声飘散的悠远。面纱之下是姣好出尘的容颜，坐在亭内宛如孤立的仙子。 亭周挂了蝉翼纱，远远看着像是身处烟雾之中。 “皇上在那！”赵芸薇为了抄近路来。提着裙摆走在小道上。她欣喜的带着品书，一眼看到了站在那端的明黄色身影。 萧秉背手转着扳指，走入亭间。 韩雅音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琴声中带着哀怨。 一曲间奏，萧秉咳嗽提醒。韩雅音如小鹿一般惊起，脸上忧愁的思绪都还未收敛。 “是皇上吗？给皇上请安”韩雅音垂头，语气里透露出不敢相信。 “是朕”萧秉言简意赅，他巡视亭内，果真是一好去处。 “起来吧，连朕都忘了？”萧秉似笑非笑，坐在了亭内的石凳上。 “嫔妾的琴声里都是皇上！皇上许久没来看嫔妾了”韩雅音的语气里有着抱怨和娇嗔“所以嫔妾不敢认” 萧秉哪里听不出来韩雅音的邀宠之意，后宫的女儿愿意为他花心思，萧秉都受用。 “有什么不敢认的！爱妃说琴声里都是朕，朕怎么没听出来？”萧秉一把拉过韩雅音入怀，勾起了她面上的薄纱。 韩雅音的高傲和清冷在萧秉面前消散成了柔情，她眼神炙热又娇羞的望着萧秉，让人忍不住一亲芳泽。 赵芸薇提着裙摆，她穿着新作的银红纱面百褶裙、鬓上的蝴蝶步摇一颤一颤，行走时像是花丛前跳跃的精灵，灵动有趣。 “嫔妾夜里弹给皇上听”韩雅音悠悠起身，不留恋萧秉怀中的温度。 欲擒故纵的把戏让萧秉一悸动，想立刻马上在此处宠幸了韩氏。有趣的事物让自己忍耐一二，也不是不行。 “给皇上请安”赵芸薇雀跃的站在亭外，撩起了一侧的纱。她刻意的行礼拂动间，裙摆像是绽放的芍药花。 接连嫔妃的邀宠花心思手段，让萧秉心中腾燃。 “韩妹妹也在”宫中论资排辈，赵芸薇是常在的位份，她比韩雅音小，却喊韩雅音妹妹。 韩雅音心中是熊熊怒火，居然出现了一个赵芸薇！ “嫔妾在这儿抚琴，赵常在怎么来了？”韩雅音飞快的想要宣示主权。 “嫔妾在御花园闲逛，未曾想到下雨了，来这儿避雨”赵芸薇不愧是能豁出去的人，硬生生不带雨具。 萧秉看到了赵芸薇鬓发间的水珠、发丝飘乱在脸颊边，显得她人更是天然去雕饰。 “还不给赵常在上姜茶”萧秉对于美人有种怜惜，立马吩咐高义。 “皇上好生偏心，嫔妾在这儿同样是吹风，赵常在一来，皇上独关心她！”韩雅音娇嗔装痴，腻在萧秉身侧。 换做是其他的贵女宫嫔，定然是看不起韩雅音的做派。可赵芸薇不是，她在闺阁中常玩这一套，行径大胆的很。 她能入宫，不就是靠那匣子里的布片牵动着萧秉的心。 “皇上！”赵芸薇拉着萧秉的袖子摇着“韩妹妹是吃醋呢！皇上快快让她别吃醋了！” 赵芸薇在萧秉没注意到的地方，给了韩雅音一个挑衅的眼神。 韩雅音当作没看到，清冷的脸庞中挂了委屈“嫔妾出身微寒，能陪伴在皇上身侧已是万幸，嫔妾哪敢吃赵常在的醋呢？” “韩妹妹别妄自菲薄！咱们都是一同服侍皇上的。韩妹妹在皇上身边伺候的时间长，我还要多向韩妹妹请教才是”赵芸薇忙道，不肯让韩雅音有扮委屈的机会。 萧秉方才还为了韩雅音悸动，当下安抚“芸薇说的是，你服侍朕有一段时日了，既如此晋封你为常在” 赵芸薇痴愣，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给了萧秉封赏韩雅音的由头。 “多谢皇上！”韩雅音按捺住欣喜，朝着萧秉道谢。 “朕还有事要忙”萧秉很是满意今日的“风流事”，心情大好的走了。 韩雅音绽放出了胜利者的微笑，施施然朝着赵芸薇行了一个平礼。 “多谢赵妹妹了”韩雅音现在是选侍，又比赵芸薇入宫早，叫一句赵芸薇妹妹不过分。 赵芸薇的手狠狠的掐进了掌心里，挤出来了一个得体的笑“恭喜韩常在，希望常在的下一次晋位，不要时隔那么久了” 赵芸薇懂得如何杀人诛心，话直戳韩雅音的肺管子。 “你！” 第66章 随行人员 韩雅音深深吸了一口气，她能忍。 “那便祝愿赵常在能早日登上妃位，不要和纯昭贵妃一般没福气”韩雅音扔下话，头也不回的走了。 轻寒抱着韩雅音的琵琶，替自家主子白了赵芸薇主仆几眼。 “坏了常在的好事！”品书尤为遗憾，没有韩常在，自家主子今晚一定能侍寝了。 “她一乐姬出身，不用理会”赵芸薇深知宅门和皇室宗亲之道。韩雅音爬不上什么高位，出身就是她的原罪。 “皇上晚上会翻我的牌子！”赵芸薇信誓旦旦，不肯服输。她说是不必理会，但不影响她记恨上韩雅音。 傍晚翻牌子时，萧秉心中犹豫着是翻赵芸薇好呢，还是韩雅音好。 赵芸薇是新人还有一些神秘感值得探索，韩雅音被萧秉遗忘了一段时间，同样有新奇感。 想来想去，萧秉翻了韩雅音的牌子。 赵芸薇回到雨花阁，重新描绘了一个适合自己的妆面，等着凤鸾春恩车的到来。 叮叮当当的凤鸾春恩车声从那头缓缓飘来，赵芸薇心中一喜，紧张的想要出门看看。 半响之后，铃铛声消散在了宫道里，未曾停留在雨花阁宫门前。 赵芸薇脸色极其难看，克制住了想要砸杯盏的心情。 “贱人韩氏！”赵芸薇从牙缝里挤出来了这几个字，想手撕了韩雅音。 宝红把御花园宫女复述的事情一五一十说给了如安听，如安怀里抱着熟睡的三皇子，笑得淡然。 “随她们去，她们闹得大了过分了，咱们才安全”如安低头看着景明，越看越喜欢。 “小赵氏和韩雅音平起平坐，难受的一定是小赵氏。看吧，这两天她还是要找机会偶遇皇上” 赵芸薇不可能放弃任何的机会去抓住恩宠，她深知无恩宠的话，自己就是惠善长公主的弃子，没有丝毫价值。 “常在，点心做好了”品书端来了两碟小厨房做的点心，来给赵芸薇过目。 有长公主府的补贴，赵芸薇位份不高日子却是滋润。她有纯昭贵妃未出阁前爱吃点心的食谱，让人依样做了出来。 “走吧，去养心殿”临行前，赵芸薇再次确认了一下自己今日的打扮，细到鬓间发丝的位置摆放。 “皇上，赵常在来了”高义打千道，养心殿几乎没什么嫔妃来。 一是怕触萧秉的霉头，毕竟皇上未曾宣召的擅自主张，谁都料不准皇上今日心情怎么样。心情好是无事发生或许还能被宠幸，心情不好被晾在一旁。 萧秉脑里浮现了赵芸薇在雨中鬓发微湿的样子，挥手让人进来。 赵芸薇今儿换了一身打扮，和那日的明艳不同，今日是家常的装扮。 “给皇上请安”赵芸薇提着食盒给萧秉行礼。 “起来吧”萧秉批阅奏折也累了，刚好有佳人过来，他才不为难自己继续处理政事。 “嫔妾让小厨房做了几道点心，皇上尝尝”赵芸薇并未说是纯昭贵妃生前爱吃的东西，只是叫萧秉先尝尝。 萧秉捏起来了一块，是承乾宫的味道。糕点吃多了就不怀念了，承乾宫的正殿里日日备着这些东西，是如安吩咐的。 偶尔萧秉想用，过去承乾宫就有。如安的原话是娘娘待皇上情深意重，这糕点便如同娘娘，皇上想娘娘了就来承乾宫坐坐看看。 赵芸薇妄想从萧秉的脸上看出怀念，可惜没有。 “这糕点的味道和承乾宫差不多”萧秉淡淡道。 “这是长姐爱吃的点心，想来承乾宫哪是一样的”赵芸薇没表现出什么心思眼来“嫔妾还怕头一次吩咐人做，做不出那个味” “物是人非，味道一样有什么，斯人已逝”萧秉甚是怀念从前纯昭贵妃在时。 “嫔妾知道皇上念着姐姐，姐姐走了便由嫔妾相伴在皇上身侧，也是全了姐姐的心意”赵芸薇展示出了她最像赵玉晴的侧脸，拾起了一块糕点。 “你有心了”萧秉知道赵芸薇不是赵玉晴，性格一点都不像。 宫中宴席上的赵芸薇谨小慎微，安王府做客的赵芸薇大方稳重，然而私底下的赵芸薇热情奔放。 现在的赵芸薇学着云妃的样子争宠，即便她是不是云妃的妹妹，萧秉都会晚上翻她的牌子。 女人肯为自己花心思，萧秉都受用。一些在后宫的小打小闹，萧秉都能够包容。 夜里沉溺欢愉之后，赵芸薇靠在了萧秉的肩头。 “皇上，嫔妾想在皇上的身边，永远不和皇上分开”赵芸薇无比眷恋的依靠在萧秉怀里，汲取着热量。 萧秉喜欢赵芸薇床榻之间的热情和放得下身段，赵芸薇沉沦在萧秉仅在床榻之中给予她的占有欲和宠溺。 “这是自然，你是真的嫔妃”萧秉懒散道。 “皇上，嫔妾想跟着您去行宫”赵芸薇谋划了好几天，不就是为了这件事。 去行宫是小事，萧秉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第二日，随行的名单上就多了赵芸薇这么一号人物，韩雅音一样在其中。 三日之后出发去行宫避暑，赵芸薇赶在了前夕。可惜的是韩雅音也能一起去，若是韩雅音不能一起去就好了。 赵芸薇当下没管韩雅音，不是一个要紧的人。最要紧的事情是赵芸薇捕捉到的信息，承乾宫备着纯昭贵妃爱吃的东西，正殿都还是原先的样子没动过。 “宫女出身，心思那么深！”赵芸薇知道被如安抢占了先机，谁让她以前是纯昭贵妃的宫女呢！又住在承乾宫里。 模仿纯昭贵妃这一条路，大概率是行不通了。赵芸薇也不想成为纯昭贵妃的替身，她想做自己。 “常在是纯昭贵妃的亲妹妹，哪里是江嫔能比的？”品书站在赵芸薇的角度考虑“常在要做的是早日怀上龙嗣，只要有龙嗣，常在的地位就稳固了” 皇嗣？赵芸薇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希望属于自己的孩子早点降临。 三日后，各宫妃嫔们的马车都停在神武门前。先是乘坐小轿到神武门前，再是坐上马车。 第67章 宫女爬床 如安带着三皇子景明，马车宽敞的很。内务府不敢怠慢，一切都是用最好的。 有孩子一起在路上，如安觉得时间好打发的很。 宫中的孩子都跟着生母们前来，一出宫没了宫规的约束，马车里传出来的都是欢声笑语。 帝王出行清官道两侧，有兵马仪仗相互安全的很。 韩雅音的位份在后，马车也在后。她蒙着面纱，悄然的挑起了车窗一角。 陌生的景色映入眼帘，宫外的一切对于韩雅音来说都是陌生的。她母亲是乐妓，她是乐妓，一直在教坊生活长大。 头一次出城对于韩雅音来说，哪哪都是新奇的地方。其余的嫔妃们没什么感触，她们在闺阁期间或多或少都出去玩过，譬如踏青领佛。 先是要在城外的皇庄休息一晚，再第二天至行宫。皇庄是皇家的产业，早接到旨意的那一刻就在准备了。 “娘娘”宝红扶着如安下马车，马车已停进了垂花门，再是坐软轿去居住的院子里。 虽说是皇庄，但可以理解为大的园子，囊括了小桥流水、果树田地。 短暂的居住一夜也讲究不得，如安被分到了叫做“稻花香”的院子里。 篱笆扎的院墙，上头绕着牵牛花。是一农家小院，院子里铺的是石子，走起路来嘎吱嘎吱响。 上头三间、左右都是厢房，边上还有灶房。屋后头有一块菜地，种着如安不认识的作物。 如安一眼便是喜欢，如此有田野风趣的院子。 里头陈设和宫中的相比多了一些粗糙，看的宝红是眉头频频皱起。院子里的管事婆子吓得动都不敢动弹，生怕贵人不满意。 如安带了宝红和念青以及两个二等宫女和太监，茶白留在了承乾宫里。景初的人多一些，两位乳娘和服侍的宫人们都带来了。 人手足够，如安并不想用皇庄里的人。 宝红擦了擦椅子，请如安坐下。 跟前站着一位管事嬷嬷，四个宫女四个太监，都是庄子里头指来伺候如安的。 宫女们都是普通姿色，各个垂着脑袋站着，想来都是内务府选上来学过规矩的。 “好了，你们都散了”如安连句多余的话都不想说，让宝红赏了银子，叫人下去等吩咐。 “笼箱无须开多了，捡几个要紧的开了就成。一应儿床榻上的东西、沾嘴的杯盏都用我们自个的”如安吩咐了几句，先是让宫女们收拾。 皇后有孕，在马车中再怎么舒服都是坐着。好不容易熬到了庄子里，怎么坐都是难受，在院子里踱步。 皇后住的院子自然是最好的，她那可不是如安什么田园乡林的野趣风，而是正经的二进院子，四四方方。 太后住上房，皇后住正院，倒是便宜的很。其余的妃嫔们各有特色，暂且不提。 萧秉住在最好的位置，地势比其他的地方都高，依山傍水。他以往都来皇庄，偶尔秋猎赛马，都落脚此处。 “给皇上请安”宫女们齐刷刷的跪下，统一是青色的着装，唯有前头两位不是。 “都起来吧”萧秉随意抬手，目光落在了粉色宫裙的两位宫女之上。 宫中得萧秉雨露恩惠的宫人不少，得到位份的仅有如安和韩雅音二人。即便是微乎其微的概率，都值得宫女们铆足劲去拼。 “绵儿给皇上请安”温柔缠绵的声音响起，婉转的像是拉扯不断的丝线缠绕心间。 李绵儿是皇庄上的宫女，一年前便服侍过萧秉。当下再怎么意犹未尽，一回到宫中被各色女人包围，都会被萧秉抛之脑后。 李绵儿刻意打扮过自己，提前好几个月每日花露擦头磨面，为得就是此时此刻。 “皇上喝茶”李绵儿并未说其他的话，一双会说话的大眼朝着萧秉一眨巴，萧秉感觉心都要被勾着跑了。 “小东西”萧秉一把拉入李绵儿入怀里，惹得李免儿一惊呼，虚捶了一下萧秉。 高义在外头无事发生，候着当作没听见里头的动静。 翻云覆雨之际，李绵儿小声抽涕起开，哭得梨花带雨。 这时候的哭声增添了萧秉许多雄风，他好心性子的开口问了几句，大抵是那些话。 李绵儿答非所问，说自个舍不得皇上，皇上明日走了又要等上一年半载。 “奴婢已十九了，皇庄的宫女不似宫里头一般要等到二十五之后出宫。奴婢明年就可以出去了，奴婢的父母亲都开始给奴婢说亲事了” 萧秉心中发狠，天子的女人岂是他人能沾染的？但李绵儿无名无份，心照不宣的事情而已，连官女子的身份都没，算什么天子的女人。 良久之后，李绵儿趁着月色扶着腰提灯走出。高义弯着腰给李绵儿指了一位宫女，说是送李绵儿回去。 李绵儿温顺一笑，回头望了一眼。终于可以走出这地方了，终于能往上爬了。 第二日马车启程时，不少人发现了最后头那辆青色的马车。 “后头的马车倒是寒酸，是哪个人的？”崔嫔眼尖坐上马车之际，打老远看到了。 “许是太后娘娘身边哪个姑姑”水仙没怎么走心，猜测着回。 “去问问”崔嫔随口一说，她昨日跟着德妃住一处，三公主夜里闹觉，朝着崔嫔都没怎么睡。 她总算是知道德妃如何能瘦下来了，这般熬鹰谁能不瘦？隔着半个院子，那哭声传到崔嫔耳里仍旧是震天响。 韩雅音的马车在最后面，突然多了一辆马车，她立刻知道了。 韩雅音掀开了一侧帘子，正巧和好奇外头的李绵儿一对事。 李绵儿扬着头肆意一笑，放下了半开的马车窗。 “常在，后面是李官女子，她是皇庄里的宫女”轻寒一早就想说这件事，奈何没机会张嘴。 韩雅音的脸色一青，愤恨的看着后面刚关上窗的马车。 “哪里来的爬床宫女！”德妃怒的脑子里嗡嗡响“皇后是干什么吃的！就一晚的功夫，多出来了一位官女子！” 崔嫔匆匆被叫来德妃的马车里，同样面色铁青。 第68章 变脸大法 “娘娘，李官女子原是皇庄里的宫女，去年便在侍奉皇上了” 荷叶把打听到的消息一说，德妃啪一下砸了手里的茶盏。好在马车里铺了厚厚一层地毯，茶盏滚了两圈到了崔嫔脚边。 崔嫔捡了起来，她恩宠不多，靠在德妃的边上去萧秉那刷存在感得来的位份，实在是没发脾气的资格。 德妃可以发脾气，有公主有家世，即便是现在恩宠和身体都不如前，可她依旧是有资本发脾气。 “一个宫女而已，难不成能出两个如安？太后不会坐视不管的”崔嫔随便捡了几句话安抚德妃，想要去自个的马车上。 德妃这处的马车再宽大，崔嫔坐着都不舒服。 太后的马车在萧秉的后面，皇后的前面。她精神头足的很，逗着芙灵玩。 “太后，皇上昨夜抬举了一个宫女”竹风姑姑道。 “又抬举了一个宫女？”太后眉头一皱，宫中已有两个出身不怎么好的人了。 “是皇庄里头农户的女儿，被选作了宫女，在皇上那处伺候”竹风的话更是让太后接受不了。 “江嫔说宫女出身，家中还算是有点功名，不过父亲是一小官吏而已。这宫女的出身忒差了一些” 太后没了逗孙女的心思，叫人把芙灵送回何容华那里去。 “皇帝难不成钟爱的是这类女子的小意奉承？”太后不太能懂萧秉的想法“宫中断然不能再多宫女出身的人了，皇帝若是不喜欢这批新人，再挑就是” 竹风在林太后身边多年，能说上几句话“奴婢瞧着柳贵人、左美人都是不错的。皇上进后宫的少，或许是没发现她们的好” “定然是如此，等着到行宫，记得让哀家叫皇帝来坐坐”太后下决定要提点儿子几句，后宫的稳固和前朝息息相关，切勿太过于冲动。 李绵儿趾高气扬的坐在马车里，有种翻身做主的感觉，她自信自己的手段能在宫中闯出一番天地来。 如安有了景明，真的有种有子万事足的状态，除了孩子对于其他的事情都不怎么感兴趣。 如安知道不能这样，每日都让宝红把打听到事无巨细的消息都回禀了。 宫女出身的如安更知道不要小看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这后头往往会牵扯着大事。 当下的“大事”，是新出现的李官女子。 到了行宫之后，扑面的便是凉意，扫去了如安舟车劳顿的烦躁。 此行人数不算少，皇后先免了众人的礼，让众人先休息两日，第三日去请安。 行宫的亭台楼阁取名和宫中差不多，皇后住长信宫、德妃住未央宫，淑妃住漪兰殿、何容华住永福宫。 王贵嫔堂姐妹住华羽宫，如安住柔福宫，崔嫔住天香苑。剩下位份不足以是主位的嫔妃们分散在各宫里，和主位们一起住。 如安有三皇子，皇后是不会安排人住进柔福宫的。 行宫的景色比皇宫好多了，怨不得大家都想着来。皇后稍稍调整了两日，气色都好了不少。 这两日萧秉一夜陪着皇后，一夜翻牌了李绵儿。 李绵儿正式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原因很是简单，她被封为了正八品的采女，住在了兰心阁里。 —— “妹妹不在宫里都知道，管教嫔妃是高位娘娘的事情。韩常在凭何能让我罚跪？”李绵儿挺着背，硬是不肯跪下。 “你身为采女，不朝着我行礼还有理了不成？”韩雅音一冷呵，不屑的看着李绵儿。 今日是去皇后处请安的日子，众人都往着长信宫去。 韩雅音碰到了李绵儿，本就想蹉一蹉李绵儿的心性，哪知李绵儿一股脑撞上来了。 李绵儿不出三日功夫，一下子从宫女变成了采女。泼天的富贵砸在了李绵儿的头上使人晕乎乎的不着调，想要立刻马上炫耀。 宫人介绍是常在韩氏，李绵儿不以为然的很。一个常在而已，不日她也会是常在。既然都是常在，行什么礼，行一个礼得了。 “韩常在睁眼说瞎话！我行了礼的！”李绵儿瞪大眼睛，一脸你奈我何。 “李采女管刚才的动作叫做行礼？行的什么礼！” “哎呀，韩姐姐，大家梅香拜把子——都是奴几，分什么行礼问好的虚礼呢？”李绵儿俨然把韩雅音归位了一类人，谁都不要嫌弃谁！ “你！”韩雅音的嘴不算粗笨，在李绵儿跟前吃了一个瘪“你给我等着！” “妹妹可等着呢！大家都是嫔妃，韩姐姐放什么狠话？皇上喜欢我，自然会疼爱我一些。不像姐姐，夜里都没皇上疼爱！” 李绵儿的语调轻柔悠扬，话说的露骨。 “前有像是韩常在和人在争吵”宝红道。 “去看看”有刷名声的事情，如安都想去凑个热闹。两个低位嫔妃争风吃醋，如安只需要给几句冠冕堂皇的话就成，平白能得一个好名声，一点都不亏本。 “李采女好伶俐的嘴”如安搭了宝红的手，缓缓走来。 “采女，那是生了三皇子的江嫔！”李绵儿后面的宫人提醒。 江嫔？这位便是江嫔？李绵儿的目光探索似的落在了如安的身上，一点都不在意尊卑。 “李采女看够了？”如安微微一笑，没有责怪李绵儿失礼的意思。 “妹妹这般打量姐姐，姐姐不生气？姐姐好一副模样，怪不得能从宫女变成嫔位”李绵儿咬着寸红的指甲痴笑“姐姐教一教妹妹可好？” “放肆！谁同你在这姐姐妹妹了？”如安刚想开口，德妃的声音远远传来，一下子呵斥住了李绵儿。 “这位便是德妃娘娘吧？听宫人们说，满宫都找不到您那么丰腴的人了”李绵儿捂嘴一笑，丝毫不怕得罪人，见谁都说。 “大家都是姐妹，何必摆着脸呢！皇上喜欢我便好了，你们喜不喜欢我一点都不重要”李绵儿很是骄傲，警告般的开口。 临行前爹娘和她说了，皇上的宠爱才是顶顶重要的事情。 “妹妹是宫女出身，德妃娘娘莫不是看不起我？”转眼，李绵儿又换了一种姿态。 第69章 狂妄的李绵儿 李绵儿装疯卖傻的模样让在场的人都蹙起了眉头，德妃哪里能容下她放肆。 一个眼神，丹枫立刻上手甩了李绵儿两个巴掌。 “这是本宫赏你的，在宫中说话掂量掂量自个什么身份，配不配”德妃瞥了一眼李绵儿当即红肿的脸，施施然的走了。 “走吧”如安没给一个多余的眼神，跟在德妃的后面离去。 韩雅音慢了两步，笑意盈盈的绕着李绵儿走了两圈。 “李采女，这儿不是什么皇庄，哪个都不是你能惹的起！好自为之吧！”韩雅音第一次感受到了上位者的快乐，撂下狠话走了。 李绵儿捂着脸愣住，还没反应过来。不是说宫里打人不打脸吗？她当宫女时都没被人打过脸！ 德妃一上来便让人甩了两巴掌，杀了李绵儿一个措手不及。 “我要回了皇后娘娘去！我要告诉皇后娘娘！”李绵儿内心只有一个想法，德妃对她动了手，她要告诉皇后让皇后做主去！ 皇后贵为国母，应当公正处事给她一个公道！李绵儿内心熊熊烈火无处安放，带着小宫人一路跑到了长信宫。 长信宫内三三两两坐着几位来得早的嫔妃，时辰还早，还算和睦的说着话。 “哟，外头小跑的是谁？”王掬月首先看到了一粉色人影小跑，那人头上的珠钗乱晃荡，一点子仪态都没。 左知雪微微侧头，好奇的看向外面。 一有热闹，何容华立刻放下了茶盏“谁是啊？敢在皇后这儿毛毛躁躁，怕是行宫里的小宫女不懂规矩” “李采女道——”太监的唱礼声刚想起，李绵儿提着裙摆三步变两步已跨上了殿。她着急忙活的进来，一看到宝座上空着，皱眉发问。 “皇后娘娘呢？皇后娘娘！”李绵儿捂着脸朝着里头大声喊，让在场的几个都吃了一惊。 这般粗鄙的乡野之人，皇上是怎么看上的？ 淑妃咳嗽了一声视作提醒“李采女，难不成嬷嬷们没有教你礼数？毛毛躁躁，成何体统？” “李采女，这儿是长信宫，不是你在的行宫。无事我等不行礼，好大的胆子！”王贵嫔冷呵，嫌弃的不想看李绵儿。 德妃、如安、韩雅音前后脚到，忽略了中间站的人李绵儿，各自按照位份坐下。 李绵儿愤恨的直勾勾盯着德妃，眼里像是要冒出火来。 皇后在里头听到了动静，一大早的闹哪出呢！ “给皇后娘娘请安”殿里的嫔妃们看到皇后走出，齐刷刷的行礼问安。 李绵儿跟着众人行礼，站在中间异常显眼。 “都起来吧”皇后的气色好了不少，语气平缓温和如初。 皇后温和，李绵儿暗自松了一口气。 “嫔妾李氏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请安”面对着皇后李绵儿不敢造次，她知道后宫当中谁才是有实权的老大。 不过她有自己的小心思，行礼时不肯放下捂脸的手来。 “李采女是皇上新封的人，好端端的捂着脸干什么？”淑妃装作“好奇”的询问。 淑妃的问话让李绵儿红润了眼眶“嫔妾被德妃娘娘身边的宫女打了两个巴掌” 李绵儿把手放下，果真是红红的手掌印。 “嫔妾即便是当宫女时，都没被嬷嬷们打过。本以为当了皇上的嫔妃会好一些，没想到德妃娘娘一言不合竟让身边的宫女打我！求皇后娘娘做主！” 李绵儿朝着皇后磕头，呜咽说话好不可怜， “皇后不妨让她说说臣妾为何管教她”德妃才不怕小小的一个采女。 李绵儿眼睛一转“嫔妾不过实话实说而已，后宫众人都是一起伺候皇上的姐妹。嫔妾不过对着江嫔喊姐姐，德妃娘娘就出来斥责嫔妾” 李绵儿拿着在萧秉面前装委屈的那一套，把自个摘的干干净净。李绵儿料准如安和自己一样宫女出身，一定会息事宁人。 “江嫔，可有此事？” 被皇后点到名的如安起身，在心里早就打好了腹稿。 “李采女对韩常在敷衍行礼，无视宫规，仗着有恩宠藐视尊者。说到韩常在的出身，德妃娘娘的……外貌”如安特地停顿了一下，道出了最后两个字。 德妃的脸当众黑了起来，剜了如安一眼，最多的还是停留在李绵儿的身上。 “呵，你是什么出身？”王贵嫔打头不喜欢李绵儿，看不上李绵儿的做派。 “求皇后娘娘做主！嫔妾没有啊，嫔妾不过是实话实说，怎么就成了藐视了？”李绵儿死活不肯认，笃定都拿她没办法。 “实话实说？你当人傻呢！”若不是皇后在场，德妃对着李绵儿的脸来一个手边的茶盏。 “李采女以下犯上，待学好宫规之后再出来吧”皇后不欲和李绵儿多说什么，给了一个惩罚。 “太便宜她了”韩雅音觉得惩罚轻了一些，学好宫规再出来的惩罚不痛不痒。萧秉一句话就能解除李绵儿，只要萧秉觉得李绵儿有礼数，谁又敢说不是呢？ “皇后娘娘！您不公平！您没问清楚，怎么就给我定罪了呢！”李绵儿不服气，大叫大嚷了起来。 “凭什么给我定罪！我是皇上的采女，大家都是姐妹！凭什么！”不知道李绵儿是真蠢还是假傻，当下闹了起来，指着皇后狂妄道。 “你不过是皇后，还是要听皇上的话！皇上宠我，难不成皇后娘娘见不得我受宠？”李绵儿带着优越感“皇上在皇庄的时候，都是嫔妾伺候的” “放肆！还不给我拖下去！”皇后的太阳穴突突跳，肚皮一下紧了起来。 王贵嫔一个激灵，横在了皇后的跟前护住。李绵儿被几个宫人拖着下去，嘴被塞上了布条，呜呜呜的挣扎。 皇后自小都没被这么指着鼻子过，她贵女出身一路高歌至皇后，享天下威仪。淑妃心底里想着皇后还有被人指鼻子的这一天，觉得痛快极了。 “快传太医来！”如安到底是生产过，一眼就看出来了皇后的不对劲。皇后此刻一点都不敢动，她怕一动就要破水，孩子生下来活不了。 第70章 下线 “挨千刀的东西！”太后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现出火气来，顾不上佛珠在手，拍的桌子一震。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若有什么问题，抄了李氏祖宗十八代都不为过分！”太后说这话的时候，看了萧秉一眼。 萧秉坐在左位上，面色凝重。他不过是宠幸抬举了一个宫女，没想到闹出来了这么一件事。 太后连带着看萧秉都不舒服“皇帝宠幸人就罢了，宫里哪个嫔妃不比李氏好？齐氏左氏柳氏，都是不错的！” 竹风在边上咳了一声，悄然提醒太后后妃们都在呢！ “好了，你们都下去吧，这处有哀家坐镇”太后看着底下的莺莺燕燕都觉得烦，打发掉人。 “有子嗣的都留下，你们生产过有经验”太后想了想，还是留下来了几个人。 有子嗣的是淑妃、德妃，何月娥、端婕妤和如安，五人留下。走的妃嫔们无一不羡慕，她们都想留下！谁不想成为有子嗣的妃嫔呢？ 皇后肚子里的孩子不足九个月，老话常道七活八不活，怨不得太后要生气。 太医院的太医大部门都跟着来了行宫，眼下人手倒是充足。 如安静静的坐在边上，反正自己的位份是里面当中最低的，不出声就行。 “时候不早了，江嫔出来的早，三皇子还小离不开生母。太后娘娘，不如让江嫔回去照看孩子吧”淑妃很是体贴的替如安开口。 如安和淑妃非亲非故，突然善意让人琢磨不透。 “三皇子无妨，乳娘哄着没什么事情。皇后娘娘处重要一些，臣妾放心不下”如安推辞了淑妃的好意。 在场的哪个没有子嗣？就数江嫔的三皇子重要一些？德妃当即白了一眼淑妃，自己的三公主是最小的，更是需要生母的陪伴。 “皇后是中宫，是国母。你等陪着是福气”太后说一不二，反驳了淑妃的意见。 淑妃悻悻一笑，内里捏着帕子的手直掐手心。 萧秉越等越急躁，夜里风乱作吹得门窗咯吱咯吱响，扰乱心神。 皇后在里间，硬生生熬着不喊，憋着力气生孩子。 如安放心不下三皇子是真的，外头风那样大，也不知道乳娘把景初哄睡了没有。几个当母亲的挂念着自己的孩子，二皇子在另侧挂念自己的母亲。 产房血腥，二皇子又小，嬷嬷们不让二皇子过来，怕冲撞了不好。 大约是亥时（21:00）里头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众人皆是一喜。在这处坐着约等于上刑，在太后面前谁都不敢走。 萧秉都留下来守着，谁又有资格不陪着？ “皇后娘娘，用力！快好了，快好了！”稳婆们端来参汤，灌入皇后的口中。折腾了大半天，皇后早就没力气了。 “皇后娘娘，二皇子等着娘娘！娘娘为了二皇子，也要熬下去啊！”翠兰紧握着皇后的手，在皇后神情涣散之际来了一剂猛药。 “您若是走了，后位悬空，皇上新立皇后该怎么办？那咱们二皇子就不是唯一尊贵的嫡子了！” 不行，不能行！皇后咬着牙，拼命撑着不闭眼。 婴儿的啼哭声从里头传来，并不怎么响亮。太后一听到声音，便知道这孩子怕是难养，声音那么轻。 “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喜得皇子！”稳婆们都想讨个好彩头，争先恐后的道喜。 新鲜出炉的四皇子长得瘦弱，皱巴巴像个老头，一看就是没长全乎。 太后不好糊弄，掏出包被里孩子的手一看，指甲都没长好。 太后面色极其不好看，让稳婆先把孩子抱进去。 “四皇子早产，让皇后和四皇子好生养着，你们都不许打扰了！”太后严厉的扫过在场的几个嫔妃。 萧秉的心情尤其不好，好不容易再次盼来一个嫡子，没想到差点被一个采女给搅和没了。 “李氏冲撞皇后无视宫规，即刻贬为庶人挪去掖庭”太后本想赐白绫，一想到刚出生的孩子，还是替孩子攒一点福气。 皇后又得了一个皇子，两个嫡子在侧，大皇子再次多了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 如安的心态没什么变化，景明还小看不出什么。再者萧秉日后总还会有新的儿子，以后的事情日后再讲。 眼下如安能做的，是好好陪着景明长大。 皇后都两个儿子了，自己的却是一个女儿。德妃心中酸涩，女儿也不错，但终究比不上儿子。 “皇后怎么样了？”萧秉仍旧是挂念着皇后，二人年少夫妻，多少有点感情。 太医道皇后需要好生休养，不能劳累。女子生产犹如走趟鬼门关，皇后能够产下四皇子已是萧家祖宗保佑。 怕是日后，都不能生产了。得知消息的皇后很是庆幸，四皇子瘦弱了一些无妨，是个皇子就行。 只有一位皇子，皇后觉得太没有保障。有两个嫡出的孩子，皇位轮不到庶子窥探。 —— 行宫中的一侧破旧房屋内，李氏被绑在椅子上不能动弹。 “李采女，走吧”为首的太监吊儿郎当，让人连椅子一起把李氏抬出去。 “你们要把我带去哪里？我可是皇上亲封的采女！你们这群没根的太监还敢碰我？”李绵儿破口大骂，挣扎反抗。 “叫你一句采女真的把自己当作贵人了？皇上下旨了，把你贬为了庶人。你害皇后早产生下四皇子，没要你的脑袋算不错了！” 太监一声令下，边上的几个七手八脚把李绵儿头上手上的首饰洗劫一通。 “去掖庭那样的地方，用不着这些好东西”为首的太监呵呵一笑，让人把李绵儿外面的绸缎都给搜刮掉。 李绵儿瞪大了眼睛，她不过才风光了四五日，便要重新回到宫女的生活了。 “不知道掖庭是什么地方吧？是罪奴们所在的地方，好好去享受吧！”太监掂了掂搜刮上来首饰的份量，笑得猖狂。 “公公，公公，劳您去和皇上说说，我知错了，我真的知错了”李绵儿抱着为首太监的腿苦苦哀求。 “杂家不过是个打杂的，哪里能见到皇上呢！拉她下去！” 第71章 太后抬举 “这是我们常在给你们添的酒钱”轻寒从袖子口掏出了一个荷包，塞到了为首太监的手里。 在行宫都是没油水的差事，盼头只有皇上等人来行宫了，多一些得到赏钱的机会。 太监笑得合不拢嘴，忙开门让韩雅音进去。 “常在，小心里头的人冲撞了您！”太监哈着腰道，热切提醒。 “你们都在外头吧”文花挥了挥手，站在门外头等着。 室内黑乎乎的不透光，李绵儿蹲缩在一角，边上堆满了破旧的蓑衣竹篮，蜘蛛网到处都是。 李绵儿只剩了一身看不出来底色的中衣，头上的鬓发散乱、脸上青一块黑一块，活脱脱像个乞巧的人。 韩雅音用帕子捂住了嘴，精致的绣花鞋踩在了满是灰的地上，带着赢家的笑容“李采女？李采女不是很得皇上宠爱吗？” “你！”李绵儿怒目而视，直勾勾盯着韩雅音“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来看你笑话”韩雅音挑眉一笑，拨了拨头上的珠钗，一个字一个字道“是来送你最后一程” 李绵儿猛然冲了过来，扬起手撕拉着要和韩雅音同归于尽“你个贱人，就是你害得我遭皇上厌弃！我要杀了你！” 轻寒手急眼快横在了韩雅音面前，一把推倒了扑过来的李绵儿“你是什么个东西，对着常在要杀要打！” “你这采女的位置才做了几日，就当自己是盘菜了。往后掖庭的日子难熬着呢，希望你还有命活到明年这个时候” 韩雅音扔下几句话，心情顺畅的带着轻寒和文花回去。李绵儿早就被得了赏钱的太监推回了杂物间里，太监呸一声朝着李绵儿吐痰。 “什么个东西，对着常在不尊重，你还以为你是什么采女？” 李绵儿无力的缩在墙角，像是妥协了一切。 —— 乳娘抱着三皇子景明，刚吃饱的景明探着脑袋要出去，啊啊啊的乱叫。 乳娘瞅了瞅如安的神色，想着带孩子出去转悠一番不是事。 “皇后刚早产生下四皇子，四皇子哭声都小的可怜”如安接手抱过景明，捏了捏景明藕节一般白嫩的手臂“这时候抱景明出去，怕是要碍眼” 乳娘当下就替景明委屈了起来“可怜了三皇子，还要避风头。四皇子不康健和三皇子什么关系” “知道的当年心疼孩子，不知道的以为是我们承乾宫的人目无尊上。四皇子是中宫嫡出，何必在这个时候惹皇后太后的不痛快” 如安深知韬光养晦，能规避的风险尽量回避。 “景明出生之后，后头的弟弟妹妹没一个出来的顺畅。有心的人要做文章容易的很，万一说景明克嫡母、克弟妹……” 如安的话吓得乳娘一抖，忙闭上了嘴。 “行宫比皇宫大多了，分到的宫室也不错。我住着正殿，把左边的厢房都清扫出来，给景明爬着玩” 地上铺了厚厚的地毯，如安让太监搭了几个围架子一关，在里头放一些积木拨浪鼓，景明一玩就是一整天，一点都不闹人。 这一来是解放了乳娘的手，她们守在边上就成。 四皇子的洗三没有大办，甚至可以说是办都没办。一是皇后产后身子虚弱，二是四皇子看起来瘦弱的很。太后担心大办折了孩子的寿，一切从简。 萧秉心情不佳，连着半个月没翻牌子、没叫嫔妃过去相伴，顿时让太后着急了。 “四皇子的名字，皇帝可是取好了？”趁着萧秉过来请安时，太后提起话头。 萧秉微微摇头，近来他感觉哪哪都不顺。今年雨水丰沛不少地方有洪涝，前朝的大臣为了怎么治理一事吵的不可开交，萧秉人在行宫，快马日夜奔波京中和行宫。 后宫当中采女居然犯上让皇后动气早产，生下来的孩子并不康健，又是给萧秉一击。 “四皇子是富贵窝里的人，奴婢听闻宫外头的人家怕孩子太惹精怪喜欢，都会取个贱名，为的是压一压孩子的福气”竹风在边上开口，显然是琢磨过了。 “是这个道理，这孩子投身在皇家做嫡子，哪是没有福气的。正儿八经的名不着急，先取个小名来”太后一思索，拍板做主“就叫做乞儿，你们都跟着叫一叫，压一压孩子的福命” 诸如竹风姑姑之类，当然是可以顺着太后皇帝唤四皇子为乞儿。没什么脸面的嫔妃宫人，依旧是称呼为四皇子。 皇帝一想觉得有道理，挥手让高义亲自去告诉皇后给四皇子取了贱名一事。 “哀家瞧着行宫里做的点心颇有时令野趣，皇帝尝尝”伴随着太后的话，齐嫣托着盘子款款走来。 她上着米黄色牡丹藤萝纹对襟，下身是宝蓝色云锦裙。头上单单梳了一扁髻，红绳穿着金挽子，上头插了一根玉簪子，简单的很。 “皇上尝尝，外头刚摘下来的荷花”齐嫣带着笑，语气柔和，浑身散发着温婉可人的气质。 池子里的荷花被人摘了下来，裹上淀粉一炸捞出，白里透红。再撒上一点点盐提鲜，便是一道风味。 “哀家见她懂事，放在宫中蹉跎了她。不如跟在皇帝身边伺候，比那李氏好不少！”太后满意的看着齐嫣，招手让她过来身侧。 “哀家知道你政务繁忙，哀家不留你。齐贵人得体大方，跟着皇帝伺候去吧”太后的目的达成，赶着萧秉和齐贵人出去。 齐贵人顺从的跟在萧秉身后，走出了殿门。 “太后之好意嫔妾不敢推脱，还望皇上莫怪”齐贵人落落大方，丝毫不扭捏。 “嫔妾知道皇上处理要事朝政忙碌，嫔妾不敢打扰”齐贵人没想着跟萧秉去伺候，反而是想跪安。 或许是出乎萧秉的意料，让萧秉来了兴趣。 “旁人恨不得时时刻刻在朕的身边，你倒是好，送上门的机会都不要”萧秉若有所思的看着齐嫣，带着反问“是不喜欢朕？” 不喜欢皇帝？天下又谁是不喜欢皇帝的呢？ 齐嫣抿嘴一笑，露出浅浅的梨涡来，狡黠道“皇上猜猜？” 第72章 赵芸薇的计谋 “朕不猜”萧秉难得笑了起来，道了一声有趣。果不其然，当夜翻牌了齐氏。 齐嫣本是在宫中，这次的行宫避暑压根没带上她。端婕妤宫里的尚玉环没能伴驾，看到太后着人带走齐嫣时，嫉妒的想要挠人。 赵芸薇和韩雅音憋着劲想要争宠，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程咬金。 “狐媚子！就会勾引皇上！和韩氏那个贱人一样！”赵芸薇低声咒骂，没了往日人前端庄和善的样子。 “皇上翻她的牌子翻的还不够吗？今儿又是她！”赵芸薇焦虑的打转，想要一个争宠的法子。 “皇后娘娘还没出月子，齐贵人便眼巴巴勾引了皇上。若是四皇子出了一点子事情，会不会……”品书作为赵芸薇的心腹、长公主安排的人，手段不是赵芸薇能比拟的。 赵芸薇虽说是不喜欢齐嫣，但断然没有其余的心思。她所想的不过是小打小闹，和齐嫣争一下萧秉的青睐而已。 “常在入宫的日子不算短了，要为自己打算才行。江嫔诞育三皇子难以被扳倒，齐贵人和您一样的日子入宫，根基没您深。与其是等她扎稳脚跟，还不如您先下手” “哪个母亲不疼自己的孩子？皇后一定守着四皇子，我有什么本事能栽赃到齐氏身上？”赵芸薇犹豫，觉得不太可行。 “有何难的，常在听奴婢说”品书凑到了赵芸薇的耳边，耳语起了谋划好了的事情。 没几天的时日里，赵芸薇和齐嫣争风吃醋的事情传遍行宫。 “有本事你霸占着皇上，让皇上见不到我的面才行。不然我便夜里让人去请皇上，看皇上是在意我这位纯昭贵妃的妹妹，还是在意你！” 赵芸薇仗着自己不一般的身份，放言要抢齐嫣的恩宠。 齐嫣面上不表现出什么，内地里发狠的想要独占萧秉。她偏不给赵芸薇机会！ —— “太医，我家常在如何？” “赵常在风寒入体，喝几副药即可”姜太医是太医院当中资历比较深的，他说喝几副药即可，那么药喝完一定好。 “我家常在自幼身体康健不怎么生病，劳烦太医多守着一日，且等我家常在退烧了先”品书边说边递上一个荷包“后头备着几册医书，都是我家常在搜罗来的。太医可以去看看” 大抵所有的医者都不能拒绝医书，姜太医心思一动，答应守一会儿。 赵芸薇发着烧还算是精神，额头上搁了一块沾湿的巾子，侧着头和品书说话。 “常在放心，姜太医定然会医好您的！”品书着重强调了几个字眼，让赵芸薇好好睡一觉，睡一觉就没事了。 每逢十和二十，都是太医来给景明请平安脉的日子。不知为何，今儿太医来得尤其晚，掌灯时候才来。 “黄太医才来，让娘娘好等”宝红撑着伞，亲自去外头迎接黄太医。 “方才雨大，有事耽搁了一会儿”黄太医拍了拍肩头的雨水，擦拭干净之后再进殿。 景明被乳娘抱着喂米糊，大概是浅浅一层，里头加了一蛋黄，看起来黄澄澄的。 “三皇子吃一些辅食是对的，生冷莫食用”黄太医看了看景明的舌苔，把了把脉，给出来了一切都好的话。 “有劳太医走一趟了”没什么事情也不需要太医留下，如安看了看外面的天，让人给黄太医拿一把大伞。 “外头雨大，太医要找个机会避避雨才行” 行宫的规矩没有皇宫那么森严，太医等如若是有事耽误，带着牌子找侍卫，有人会领着出去。 黄太医领着学徒，走在瓢泼大雨的夜中，穿梭在宫道里。 “姑姑，就是这儿？” “这儿，泼！” 天像漏了一样，水哗啦啦的落到了伞上。一把油纸大伞竟挡不住如此风雨，霎时黄太医浑身湿痛。 等他一抹脸上的水，发现雨在几息之间就变小了，真是奇怪。 姜太医是个十足十的书迷，赵芸薇处安静，宫女悄悄进来还蜡烛，姜太医都没发现。 “哎呦，要走了”姜太医意犹未尽的合上书，一看外面都黑透了，着急忙慌要走。 品书在外面没有拦着，贴心的送上了一把油纸伞。 “有劳太医来一趟，多谢了” 姜太医摆了摆手，医者仁心，这些都是他应该做的。 最日夜里四皇子闹觉，不论乳娘怎么哄都无济于事。皇后心疼小儿子，照看了一个晚上。 外头的雨声一大，吓得四皇子一个哆嗦，成功惊醒。 “乞儿好好睡觉长高高，来日跟着你父皇骑马射箭”皇后抱着四皇子摇晃，一点用处都没有。 “雨声大，吓得四皇子睡不了。你们都把门窗关严实了！”皇后累的太阳穴突突突跳，说话语气并不怎么好。即便是下雨的夜晚，皇后都觉得闷气。她抱紧的怀中的孩子，总感觉有什么要发生。 翠兰把门窗关的死死的，还让人关了宫门，试图隔绝雨声。本以为会好一些，哪知四皇子依旧哇哇大哭，哭得面色通红。 “太医，叫太医！”皇后一看孩子的脸色不对，催促着底下人赶紧去请太医。 宫女太监们一头扎进雨中，不顾风雨的庞大，快跑去太医值班的那住。 今夜的路好似真的难行，不论是石板路还是宫道，都异常难行。一脚下去打滑正常，摔下去难免。 皇后宫里出去请太医的几个宫女太监，各个都衣裳鞋失玩，臀部摔的生疼。 “还愣着干什么！都站起来找太医！”翠兰催促着的人快一些，她倒是没摔，身上湿了一个遍。 皇后快要出月子，照理说身体应该恢复的差不多了。不知道为什么，皇后总感觉浑身没力气，偶尔还烦恶心。 四皇子生的体弱，皇后难免自己带多一些，旁的都忽略了。 殿内的鲜花开的正是时候，粉淡的颜色很容易让人忽略。 皇后一探四皇子的额头，温度烫人的可怕“快去请皇上，乞儿发烧了！” 皇后失态的大喊，宫女们知道事情的重大，着急忙慌跑去。 第73章 四皇子的病 齐嫣挑了一侧的帘子，侧身望着外头。见到一明黄色身影后，雀跃不已。 她不顾外头的大雨，穿着一身中衣候在了廊前，接过宫女的伞迎接萧秉。 “皇上快来，雨大了！”齐嫣亲热的挽着萧秉的手，她打扮的很是明媚，眼下点了一颗小小的黑痣更显韵味。 萧秉宠溺一笑放任了齐嫣的动作，任由她拉着自己。 自己服侍的贵人得宠，身边的宫女太监看到了都暗自庆幸跟了一个有前途的主子。 正是上头的时刻，齐嫣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能呆在萧秉的身边。 “嫔妾以为大雨，皇上都不会来了呢！”齐嫣娇嗔，帮着萧秉更衣。萧秉确实不想来了，奈何走到了半路，既然都到半路了，也就不返回去了。 烛火跳动，齐嫣看着外头愈下愈大的雨，内心止不住的想笑。赵芸薇放什么狠话呢！凭什么和自己抢恩宠！ 赵芸薇忐忑的矗立在廊下，品书打着伞同样不安。 “常在放心，外头天黑成这样，雨这般大。走出去灯笼都要被吹灭”品书给予了赵芸薇许多“信心” 赵芸薇知道事情能成齐嫣怕是一辈子都爬不起来了，隐晦的激动大过于忐忑。 “快去请太医，请太医！” “姜太医和黄太医都去哪了？” “快去找！” 隐隐约约的人声掩盖在了磅礴的大雨之下，赵芸薇心中一紧慌张不已。 宫门被人砰砰敲打，宫女冒雨开了一侧门。赵芸薇换了一身装扮，像是要准备歇息。她坐在榻上，故作淡定的手里翻着一册书。 “常在，外头皇后身边的人来问姜太医”品书带着人进来。 “给常在请安”说话的宫女满身都是水珠子“四皇子啼哭不止，皇后娘娘让奴婢来找姜太医，太医院的人说姜太医在这处” 赵芸薇哎呦了一声，让人递给这宫女巾子擦擦脸“姜太医早就不在我这儿，去了有一刻钟了。行宫地方大着，一时半会难以找到。品画，你找几个随她一起去看看。” 宫女被雨水冲得脑子昏胀，巴不得有人能帮着自己。 “多谢常在！多谢常在！”姜太医是小儿圣手，如若是没带回姜太医，小宫女觉得今日自己的脑袋就要没了。 “罢了，品书，你跟着去请皇上。让高义遣护卫一起找找，孩子的病耽误不得”赵芸薇佯装好心，指派了自己的宫人一同前往。 “多谢常在，多谢常在”小宫人干着苦力，下雨天被推出来做苦差事。她生怕做不好被责罚，赵常在出人出力还帮她想了周全的法子，已视赵芸薇为再生父母。 “快去吧！”赵芸薇做出着急的样子，催促着宫女快快前去。 品书打着伞，带着两位太监一起。还没走几步，踩得鞋子全湿了。 “我且帮你去禀了皇上，四皇子的病耽误不得” “多谢姐姐，多谢姐姐”宫女抹了一把面上的雨珠，感动的想要落泪。 齐嫣靠在萧秉的怀里，殿内遣散了一众宫女。她稍稍一抬头，触碰到了萧秉的下巴。 “瞧瞧皇上眼下的乌青，高义真是该打，都没服侍好皇上！”齐嫣抚上了萧秉的脸，气哄哄的怪罪高义。 萧秉一把搂住了其腰，呼吸扑在了齐嫣的耳侧“嗯？朕没睡好的原因爱妃不知道？” 齐嫣的脸一红，睫毛微颤“皇上什么都赖嫔妾！” “朕不赖你赖谁？”萧秉喉结一动，帐子内出现了相交的身影。 “赵芸薇身边的宫人求见皇上，说是常在病了” 浓情蜜意时刻被打扰，齐嫣搂住了萧秉不肯动弹“病了便去请太医，皇上又不是太医！” 萧秉正在兴头上，不免认同齐嫣的话。赵芸薇算什么，即便是赵玉晴来请，萧秉此时此刻都未必肯去。 “朕还是去看看”萧秉佯装要走，嘴上说说事情齐嫣哪里看不出来。 “想来是没什么事情，外头的雨又大。皇上淋雨就不好了，赵常在定然会体贴的”齐嫣咬着唇不依，大有去了就别回来之意。 “好了，朕知道了”萧秉顺势往下道，反正他也没打算去。 听着里头的声音，外面守着的太监倒是不着急。皇上兴头上，赵常在哪有这件事来的重要。 “公公，劳烦你再通传一遍！是四皇子病了！”品书看着时候差不多，露出担心的神情来，好似在纳闷为什么守门的太监如此不着急。 “什么？是四皇子病了，不是赵常在病了？你不是说是赵常在病了”守门的太监吓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 “公公听岔了！是四皇子病了！让皇上快去看看吧！”品书就差没跺脚了。 皇后那处的人见太医到了萧秉都没到，忙是再遣人出来。 “皇上！四皇子病了！皇后娘娘那请您过去！” 什么？齐嫣猛然坐起，刚才不是说赵氏病了吗？怎么四皇子也病了？ “四皇子啼哭不止，已经起高热了”小儿起热是大事，萧秉扑腾的从床帐里走出。 “皇上，嫔妾和您一起去”齐嫣同样是起身，帮着萧秉穿衣。 皇后的住所里，姜太医和黄太医匆匆赶到。 四皇子浑身滚烫，小小的一个孩子连呼吸都困难。皇后眼下无心去追责谁的麻烦，赶忙让人开药拿去煎了。 “原是让乳母喝下去，温补的法子最为妥当。可四皇子的情况严峻，还是煎了灌下才好”姜太医身上湿漉漉，都顾不上擦一擦。 他从赵常在处走出，雨实在是太大，躲在了一处假山内。由于太过于隐蔽，让人好找。 小小的一个孩子，药怎么灌的下去？皇后一面落泪，一面拍哄着四皇子。 小儿高烧，一不留神便会痴傻。严重一些丧命，稍微好一些的就是痴傻。四皇子本就是早产体弱，要养到五六岁才会好一些。 眼下才一个月大，皇后尚且都要多坐一下月子养一养。 “娘娘别哭，快别哭了。哭多了不好”翠兰劝着皇后别哭了，想接过皇后怀里的四皇子“奴婢帮你哄着” 第74章 四皇子 皇后尚且还能稳住心神，推开了翠兰的手“你下去看着药，好了立刻端上来” 翠兰道是，快步离去。 齐嫣观察着萧秉的脸色，生怕被萧秉迁怒到。她拦着萧秉不让去赵芸薇那，没想到是赵芸薇的人来禀四皇子病了。 虽说是乌龙，但齐嫣身在其中有些担心。 她立即让人去取了自个从宫中带来以备不时之需的犀牛角，犀牛角有安神泻火之效。 熬药急不得，翠兰在边上打转，憋着不催熬药的药童快一些。 皇后探了探四皇子的额头，发现四皇子温度竟然降了一些。皇后内心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背都驼了一些。 姜、黄二位太医总算是可以擦一擦额上不知是雨还是汗的水，这一天过得可真刺激。 “四皇子如何了？”孩子被皇后抱在怀中，姜太医询问着皇后。 “像是不烧了”皇后的语气都轻快了一些，示意姜太医诊脉。 姜太医抚了抚胡须，搭上了四皇子的手。他刚一触碰上，顿时大感不妙。再看向四皇子的那一刻，四皇子竟然抽搐了起来。 小儿高热容易惊厥，姜太医一翻四皇子的眼皮，已看不到瞳孔。 双目无神、嘴唇发紫，手僵硬，短时间内体温升高到烫手。 “快，快！”姜太医的动作异常灵敏，让皇后平放四皇子。宫中常用的退烧法子是捂热，捂得出了汗就成。 四皇子裹得不算厚，但比起来也算多。 皇后脑子嗡嗡作响，失措的看着太医们的动作。 行宫里的妃嫔得知消息之后，想着过来看看。当走出门看到大雨时，不免都想作罢。如此大的雨，让她们过去不是强人所难吗？不免都磨磨蹭蹭。 皇后处的人来寻太医，如安是知道四皇子病了的。她想了想，还是要走一趟。 “让人备小轿，我去一趟。宝红随我去就行，茶白和念青守好门户” 如安顶着雨坐入轿子当中，宝红灵机一动，让人取了棚子来一支起，连抬轿的太监都罩上了。只需要几个人在边上抬起棚子的四只脚，谁都淋不到雨。 “倒是你机灵”如安夸赞着宝红，要不然雨夜出行如安都慌。生怕太监一个不稳当摔了，连带着自个也一起摔。 赵芸薇不安的很，收拾着要出门。 “雨再大都要去，不然我心里头不安。若齐氏倒打一耙怎么办？我不在反而是占下风” 赵芸薇丝毫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她以为是小打小闹。不就是让四皇子小小的病了一场，拖住了太医，故意让齐氏吃醋而已。 赵芸薇和如安几乎是前后脚到，如安轻松的从轿子上下来，碰到了赵芸薇的小轿摇摇晃晃的来。 如安没打算在门口停留和赵芸薇寒暄，无视入内。 在如安踏入皇后所在的长信宫之际，嚎啕的哭声从里头传来。 “我儿，我的皇儿啊！”皇后尖锐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宫殿，在夜里尤其显得惨烈。 萧秉黑脸扫下了身边所有的东西，瓷器落地的声音噼里啪啦。齐嫣愣在一旁，一句话都不敢说。 “皇上，乞儿没了，皇上”皇后抱着四皇子，死活不肯撒手。 姜、黄两位太医跪在地上瑟瑟发抖，认命般闭眼。 “皇上皇后，节哀啊”齐嫣帕子捂面之际，触碰了一下双眼，眼泪顿时哗哗直流。 萧秉看着皇后失声痛哭的模样，悲痛的说不出话来。 “要不是你拦着朕，事情会发生成这样？”萧秉红了眼，一把推开了站在一旁落泪的齐嫣。 皇后听到了萧秉的话，发出了咯咯咯的笑声“你们都嫉妒本宫有孩子！有两个嫡子，都想要害乞儿，我的乞儿啊！” 不是特别大的事情都不会惊扰到太后，太后年岁大了，睡的也早。等太后到时，行宫里的人都到场了。 “齐氏恃宠而骄，降为采女。朕不想再看见你！”萧秉把一切的错误都怪到了齐嫣的头上，怨恨她拦住自己导致四皇子就诊不及时。 “生老病死属实是人间常态，皇帝罚了齐氏就好。两位太医尽心医治，来日将功补过吧”太后放过了姜、黄两个太医。 太医院医术精湛的损害不得，太后定然是会保下。 众妃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干脆齐刷刷的都跪下了。 赵芸薇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边上碎了的花瓶，翻到的花瓶让地上的水迹一片，赵芸薇居然不避让，直接跪了上去。 德妃看着此情此景，暗自庆幸自个孕期吃的多。不论怎么样，三公主壮实的没话说。自己受点苦算什么，孩子好才是真的好。 年纪小的孩子依照惯例是不上玉碟、不牌名次的。况且四皇子的正名都没取，齿轮不作数。 萧秉怜幼爱子，四皇子取名为景福，上了玉碟。 王公贵族有些也在行宫外头居住，左右可以置办田地宅子，诸如惠善长公主之类多，都是先帝御赐的宅子。 他们在外头，得知消息都快了一些。 惠善长公主喝的醉醺醺，捧着酒盅对着空气碰杯。 “玉晴，娘给你报了仇。皇后的小儿子死了，哈哈哈哈，死了”惠善长公主压低了声音笑“让她的孩子下去陪陪你，让她也感受一下我的痛苦” “不枉我筹划甚久把赵芸薇这个丫头送了进去，在她身边安插的都是我的人。玉晴啊，娘好想你”惠善长公主喃喃自语，喝得大醉。 “赵芸薇是个有本事的，没手段但听话。等着娘再筹划一下，让如安那个贱人一起下去陪你。还有三皇子！” 惠善长公主晕晕乎乎，往着地上倒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她打发走了身边的人，自顾自的借酒消愁。 “让如安那个贱人生下来了一个儿子，玉晴你放心，娘会让她的儿子同样下去陪你！都陪着你！” 惠善长公主有些癫狂的笑了起来，笑声在深夜里显得尤其阴森。 她嘴里的如安，正跪在殿内，和其他人一起承受着皇后的歇斯底里。 “到底是谁害得我孩子！是谁！” 第75章 顺藤摸瓜 皇后抱着四皇子踉踉跄跄的质问众人，目光瞄准了淑妃。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淑妃！”皇后阴狠的质问，直勾勾的怒盯着淑妃。 “皇上明鉴啊，臣妾不敢有半分谋害皇嗣的心！”淑妃像是噎了苍蝇一般恶心皇后的乱咬，她确实是不太希望皇后拥有两个儿子，但也做不出谋害的事情来。 “好端端的突然咳嗽！定然是有人故意陷害！”皇后扫过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细微动作。 “查”太后坐在上首，只说了一个字。 太医院和慎刑司的人不是吃素的，很快行动了起来。 赵芸薇按捺住心中的慌张，惠善长公主的人在宫中多年，总不至于连这点小事都会被人抓住把柄。 没做过什么亏心事的都挺直着背，丝毫不畏惧皇后的打量。 “皇上，这处有白果的味道”太医们到处走动，停在了赵芸薇的边上。 赵芸薇心中一紧，装作若无其事。 “还请常在起身” 赵芸薇看了一眼品书，扶着品书的手缓缓起身让位。她的裙摆上湿漉漉，品书蹲着帮忙清理。 “皇上，此处花瓶里的水添了白果！”太医跪在一嗅，拿起了破碎的花瓶。 花瓶里插着三两枝黄花，此刻花散落在哪里都不知，瓶底尚还有一些水。 萧秉的神色难看到了极点“是谁拿上来的，是谁管辖的，花房里的奴才是谁！都给我查” 有了线索还不简单，一切很快会水落石出。 如安不禁庆幸，云妃的身体是出了名的体弱多病。前面腿脚不便病重，死了倒没人多心。不过是妃子而已，萧秉再怎么喜欢都是一个妃子。 四皇子可不一样，这动手的人要有难了。 太后冷脸看着，丧失了一个嫡孙属实让人心痛。查出来是谁动的手，定抄了那人的祖宗十八代。 “花瓶里的花是是翠玉负责的”翠兰作为皇后身边的首席宫女，马上找出来责任人 “皇上，皇上，奴婢没有啊！皇上明查！”翠玉突然冲了出来，对着萧秉叩头。她的额头狠狠砸着地面“花瓶里的花是奴婢插的不假，可太医说了是花瓶里的水掺了白果啊！” “是白芝，白芝取的水！”翠玉大叫，抬起肿得老高的额头。 “把人带来”太后转动着佛珠道。 如安虽没参与却出了一身汗，殿内的氛围紧张，让人喘气都困难。 高义弯腰进殿，脸上像是被谁抓了几道。他匆匆开口“回皇上，奴才发现白芝要自戕，现已捉拿” 若是白芝好端端的过来，可疑性还算小一些。自戕说明畏罪！定然是她投的毒。 白芝被绑着压入了殿内，跪着的嫔妃们全然起身。总不能她们和有罪的奴婢一起跪着，太不像样了一些。 “是谁指使你的？你若是不说，等着一家子被流放！”淑妃急不可耐的出声。 “皇上，奴婢不敢不从啊！是赵常在，赵常在让奴婢干的啊！”白芝痛哭起来，指出了幕后的人。 在翠玉出来的那一刻，赵芸薇已经料到自己会被说出来。几息之间她便想好了退路，如何把自己摘干净。 “皇上，嫔妾入宫没半年。和皇后娘娘无恩怨，嫔妾无害四皇子之心”赵芸薇为自己辩解了起来。 “嫔妾根基不稳，怎能指使的动皇后身边的人呢？嫔妾不过是身份低微的常在，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都比嫔妾体面” 赵芸薇的一番话不无道理，她确实是没根基没位份。 “赵常在何苦把事情都推到奴婢身上！是你身边的品书把东西给我的！和我说白果能让花开的持久”白芝不过是皇后宫里的四等宫人，打杂的而已。 她和品书某次遇到，相谈甚欢。品书是赵芸薇身边的大宫女，吃穿用度都比她好了不少。 一来二去品书和她拜了姐妹，给了她两根金簪子，还帮她往宫外头的家递去了一百两银子，给她弟弟在长公主府谋划了差事。 和她说白果掺入水中能让花开的持久、白芝想着不过是银杏树上的白果，白果她们也吃，没见谁吃出毛病来。 “愚蠢至极！”淑妃呸了一声，反正和她没关系，皇后别想污蔑她！ “赵常在可是惠善长公主的女儿，莫不是觉得纯昭贵妃在宫里玉减香消，来替赵常在报仇的吧？”德妃夸张的捂住了嘴。 “报仇寻皇后娘娘作何？难不成是皇后娘娘害了纯昭贵妃不成？”王贵嫔接过话茬。 品书见事情暴露，一把推开赵芸薇想要一头触柱，被高义眼疾手快的拦下。 “一个个都想着畏罪自戕！定然是有猫腻，通通都给本宫捉拿！”皇后反应过来，失子之痛化为了愤怒。 “容皇上听嫔妾几句，嫔妾是庶女，并不是惠善长公主的女儿。嫔妾同纯昭贵妃在闺阁中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嫔妾进宫是自个心仪皇上，和惠善长公主没什么关系” 赵芸薇急切的想脱离惠善长公主府出身这一关系“此事并不是嫔妾做的，嫔妾无胆量谋害皇嗣啊！” “口说无凭，把她看管起来”萧秉觉得累了，不欲多说。 “好了，没什么干系的妃嫔都散了。赵氏先禁足”太后发了话，看着底下高高挂起看热闹的嫔妃们，她觉得难受。 如安内心深处紧张的很，生怕牵扯到纯昭贵妃一深究，难免拉扯到自己的身上。 纯昭贵妃去世了那么久，原先服侍她的宫人们都去了陵寝处守陵。再怎么有痕迹，都应该消散了。 如安早在年初的时候，便让如月等人归乡了。不出意外的话，很难找到人了。 能全须全尾的出宫，大抵都会躲在一个僻静远离俗世的地方。就算是萧秉查出什么，也很难有多的痕迹。 如安稍稍安下心，尽量不去想太多。 外头的雨逐渐小了下来，第二日天气放晴，行宫里头的人都等着慎刑司的审问结束。 “江嫔娘娘，皇上请您去长信宫”御前的小顺子过来请如安。 第76章 回宫 见如安疑惑，小顺子接着道“皇上请了行宫中的所有嫔妃们过去，想来是有结果了” “知道了，有劳你大热天的走一趟”如安示意宝红给赏钱。 收到赏钱的小顺子更开心了，道谢都真诚“多谢娘娘了，多谢娘娘” “你这小顺子谢什么，我在纯昭贵妃身边当差的时候，也没见你那么殷勤道谢”如安的话让小顺子乐呵了起来，没什么拘谨有距离。 “瞧娘娘说的，以前奴才称呼您为姐姐，现在哪能叫您姐姐”在如安是纯昭贵妃身边的大宫女时，和小顺子的关系还算是可以。 小顺子称呼如安为姐姐，偶尔在萧秉来承乾宫时和如安挤在茶水房里吃个点心。 “娘娘，如今只有您还叫他小顺子。他眼下出了师，外头都管他叫顺公公呢！这批选秀出来的主子们，哪个不是这般称呼”宝红出言调笑“合着该让顺公公请我们喝茶才是！” 等如安到长信宫时，其他的妃嫔差不多都到了。 皇后一夜之间消沉了不少，鬓角居然冒出来了几根白发。太后显然是一夜未睡，眼下是乌青。 “品书已认罪，受长公主指使”太后淡淡的说出结果。 “赵氏嫉妒齐氏得恩宠，想借机除掉齐氏。在宫中玩弄手段争宠，这样的人留不得”太后一直不喜欢惠善长公主，连带着对赵芸薇一样的不喜欢。 “齐氏受到连累，降为采女的惩罚太过于严重。降为娘子让她长长记性”太后要保齐嫣，没人敢说什么闲话。 位份被太后抬了，萧秉那句再也不想看到齐嫣自然作废。 赵芸薇和齐嫣同样是在，齐嫣的脸上充斥着各种不甘心。萧秉在位份上给不算是大方，即便是娘子之位比采女高了一些，但哪里比得上贵人呢？ “嫔妾知错”齐嫣终究还是捏着鼻子认下。而赵芸薇鬓发凌乱，无力的跪在中间。 “皇上，嫔妾庶女出身，在家不得看重。嫔妾被猪油蒙了心，嫔妾无害四皇子的意思啊！品书实则受惠善长公主差遣，和嫔妾没关系啊！” 赵芸薇哭着叫冤，心中恨死了惠善长公主。要不是她安排的品书怂恿自己，自己怎会干蠢事！ “呵”太后才懒得听赵芸薇分辩，早当初她就不应该让祸害进宫！李绵儿是一个，赵芸薇是一个。 不单是赵芸薇，连惠善长公主府太后都想抄了。 在行宫里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萧秉不想在行宫里待了。 众人们仓促收拾行李，过两日就要回宫。 赵芸薇的下场好不到哪里去，和李绵儿一样，都充去了掖庭。 —— 皇后生产了四皇子，四皇子殁了的消息传到了皇宫，端婕妤的心情是跌宕起伏。 “收拾收拾，皇上要回来了”作为老人，端婕妤算是比较了解萧秉。 “和她们都说说四皇子刚没，别不长眼眼睛穿红着绿碍人眼，落得和齐娘子一个下场” 一下子后宫少了一个赵芸薇，少了一个竞争对手齐娘子。王掬月跟着去了一趟行宫，深知了后宫的险恶。 她在堂姐王漱阳的身边乖巧了起来，即便是王漱阳拿着贵嫔的身份刺她几句，她都忍的下来。 为的不是其他，是跟在堂姐身边能保个安稳。王漱阳坐在贵嫔的位置上，有一些自己的手段。 回宫的仪仗缓缓驶入宫中，端婕妤带着人在皇后宫门口恭迎。皇后消瘦的不成样子，整夜整夜的合不上眼。 十月怀胎的孩子在怀中死去，不论是哪个母亲都接受不了。 萧秉没其余的心思，连面都露。端婕妤提前做了提示，在宫里的妃嫔们没一个打扮的花枝乱颤。 商如佩见皇后消瘦的不成样子，唏嘘不已。在宫中消息得知的慢，她都是听端婕妤说的。 等着如安休息了一个下午，好好歇了一会儿之后，商如佩带着点心来请安。 两月不见商如佩，她在宫中显然是过得舒心，脸都圆润了不少。 “旁人是苦夏，你倒是长膘！”如安将在行宫带来的瓜果分给商如佩，吃个新鲜。 “皇上不在，宫里头安稳的很。要争奇斗艳都找不到人来看，可不就是心宽体胖了？”商如佩看着如安倒是瘦了一些，想来是行宫发生的事情多。 “你都听闻了？”如安问道。 “听的不多”商如佩来请安就是为了打听行宫当中的事情。 同住一个宫，是一个阵营的人，如安没藏着掖着。 “皇上在皇庄宠幸了一宫女，带回行宫封为了采女。哪曾想这等粗鄙的人冲撞了皇后娘娘，早产生下来的四皇子” 如安的话到这，商如佩便能琢磨出后面了。 “四皇子早产底子虚，皇后早产皇上烦心。那李氏被贬去了掖庭，太后叫了齐氏过去” 太后懿旨让齐嫣去行宫，商如佩都羡慕了好久。谁不想风风火火的有恩宠，哪曾想恩宠的背后是风险。 “赵氏嫉妒齐氏有宠，在花瓶里掺了白果。白果有毒性，四皇子发起了高烧。赵氏借着机会去请皇上看四皇子，齐氏自然是要拦住的”如安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慢慢道来。 “等着皇上一到没多久，四皇子就没了呼吸。皇上迁怒齐氏，还是太后保了她。至于赵氏，后面的大概你都知道了” 商如佩本身知道的不多，道听途说的凑不完整。 如安从头到尾讲了一遍，她听着都冷汗直流。 “好在娘娘没牵扯其中，三皇子康健的回来了。嫔妾绣了几身三皇子可以穿的褂子”商如佩在宫中，准备了好些衣服给景明。 “难为你想着景明”如安是真的体会到了商如佩的好，安安静静的省心。 如若是赵芸薇和李绵儿之辈和自己同个宫，如安都要被拖累。 “嫔妾在宫中没什么事情，做衣裳不费什么事情。端婕妤掌管公务还算是公平，就这样还闹出诸多事情来呢！” 行宫的事情很多，如安都没余心来关注皇宫里的动态，商如佩一开口，如安就来了兴趣。 第77章 橄榄枝 商如佩见如安感兴趣，赶忙挑着说了几件事情。 “坤宁宫不是季常在和夏选侍住着，她们二人关系不似从前了”商如佩幸灾乐祸道。 宫中哪有什么好的关系，都是要走散的。嫔妃如此，底下的小宫人也如此。 去行宫的嫔妃们大都是有恩宠和位份，宫中少了那么多些人，剩余的东西多了起来。端婕妤不想得一个苛刻的名声，对她们倒也大方。 底下人见后宫巨头们都不在，端婕妤是个宽和的人，做起事情来怠慢不少。送去的布匹料子合在一起，让季月姝和夏怡然自己去分。 内务府的宫人想得也简单，季常在和夏选侍关系好，囫囵送去她们自个会分。 原先都是季月姝谦让着夏怡然，一是季月姝位份高一些月例多点，不太想和夏怡然计较。 二是位份高么，自然是不能和位份低的人计较。再者确实关系不错，同一屋檐下犯不着不和气。 夏怡然被惯的理所当然先挑了东西，后让人送去季月姝处。 “这不是欺负人！您是常在，她是选侍，哪有她先挑东西的时候！”宫女自然为自家主子鸣不平。 季月姝本是不在意，近来越发觉得夏怡然不懂事，二人不由得生了一些间隙。 见季月姝沉默，她身边的宫女画扇更是起劲“一个选侍不尊重常在，是常在平日里太给她面子了！” 画扇的说话声儿算大，夏怡然挑好了东西带着宫女来，听得真真切切。 夏怡然当场不干，不等人通报便气冲冲的走了进来。 “季常在什么意思？”夏怡然气得面色通红，说话时头上步摇乱颤。 “季常在是觉得我不配先挑东西？”夏怡然是一个憋不住火气的人，她在家中备受宠爱，是被吹捧着长大的人。 后选秀入宫，是夏家这一支里最有出息的姑娘。在宫中虽说是小透明，但她仍旧是有自己的傲气。 “夏选侍在这儿嚷什么，于情于理我们常在都能说得你。内务府送来的东西，就应该我们常在先挑。哪有选侍先挑的份！”画扇说的振振有词。 季月姝没拦着画扇，她的心声全由画扇吐露了出来。 “季姐姐难道就眼睁睁看着身边的宫女那么羞辱我吗？”夏怡然带着委屈的看着季月姝，难道季姐姐不和她好了吗？ “妹妹别多心，画扇不过是替我说了几句话而已。内务府的人事做不明白，本身常在和选侍的份例都是不一样的” 季月姝唱红脸？画扇唱白脸，主仆俩搭配着点夏怡然。 夏怡然身后的宫人捧来了内务府送来的料子，颜色好看的全被夏怡然挑完了，剩下都是什么青色、紫色诸类。 “姐姐比我位份高，东西也多一些。妹妹没拿姐姐的份例，不过是先挑了一些适合自己的颜色而已”夏怡然觉得自个容貌比季月姝好了不少，应当穿鲜亮的颜色。 呵，适合自己的颜色？季月姝瞥了一眼剩下的料子，赏宫女她都觉得颜色不好。 “夏选侍真会说笑，是自认为比我们常在容貌好看是么？既然是个美人，怎么皇上不封您为美人？那位左氏可是美人呢！”画扇挤兑。 左氏生的玲珑有致，夏怡然哪里能同左氏比较。 “你一介宫女，主子们说话你插嘴做什么？季常在不会管宫女，便打发走！”夏怡然气急败坏。 “你不过是一选侍，还说起我的宫女了？无视宫规、无视尊卑！”季月姝不想和夏怡然说话了，真不要脸。 “按照位份便应该我先挑！今儿你先挑走了布料，我犯不着和你计较。若是有下次，咱们只管皇后娘娘那见！”季月姝冷冷开口，打发走人“若无事你便回去吧！” 夏怡然气了一个仰倒，回去就把挑来的样子全部送去给了季月姝，让她先挑。 季月姝还真的挑了，剩下不怎么好的料子给夏怡然，一匹鲜亮的都没给夏怡然留。 夏怡然家中是武官油水足的很，托着门路给夏怡然补贴了不少。夏怡然自己使银子，想着重新置办。 宫中有银子不成，还要有门路。夏怡然是选侍，内务府收了银子未必想办好事情，随便拿了几匹布料打发了夏怡然。 如安听完之后，思索着是给谁释放善意好。 夏怡然脑子不聪慧是贪小利之人，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那日来如安这儿请安，什么心思都挂在脸上。 如安即使对她释放了结交的信号，她恐怕是还要嫌弃如安的出身。 与其是如此，还不如选择季月姝。位份比夏怡然高一些，做事更加稳妥。来日若要提拔，会比夏怡然知恩图报一些。 “是季常在受委屈，她位份高还要让着夏选侍，没这个道理。正巧我这儿还有几匹料子，给你四匹给她三匹，倒是便宜” 如安笑道，让念青去取料子。 “是嫔妾沾夏常在的光了”商如佩马上想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宫中是分阵营的。眼下宫中不太平，起码在江嫔处能安生度日。 商如佩对季月姝不反感，反正不住一个宫，如安释放善意和她关系不大。 宝红带着人亲自去送东西，那宫里头只住着她二人，一点风吹草动对方都知道。 夏怡然趴在窗户上一看是去季月姝处，鼻子一哼让人关窗。不过是一个宫女出身的嫔妃而已，算个什么东西！ 季月姝受宠若惊的迎接了宝红，还给宝红赐了座。 “奴婢不坐了，我们娘娘说今年的料子多，不穿压着可惜，让奴婢送来给常在”宝红奉上绸缎布匹，都是适合季月姝的颜色。 “劳娘娘记挂，嫔妾这儿什么都不缺。娘娘惦记着嫔妾，还望姑姑带话，改明儿嫔妾登门道谢” 聪明人之间的说话永远不需要太直白，一点即通。 “那感情好，常在只管来，我们娘娘欢迎着呢！”宝红补充道“不过是这么几匹，娘娘给了您和商娘子” “多谢娘娘！”季月姝心中有数，江嫔这是拉拢自己抛橄榄枝呢！ 第78章 下一步 没了四皇子的皇后缠绵病榻，日日以泪洗面。 依旧例需要妃嫔们侍疾，眼下皇后谁都不想见没让妃嫔们过去。 处理宫务的仍旧是端婕妤，淑妃都没排上号。人都从行宫回来了，端婕妤忙得不可开交。 赵芸薇出自惠善长公主府，名义上是惠善长公主的女儿。四皇子事件当中都是惠善长公主谋害的痕迹，萧秉正为此事烦恼。 姑母、心上人的母亲，害了自己嫡子的罪人，多种身份让萧秉纠结的很。 他心下烦躁，路过承乾宫时突然停下。高义观察着萧秉，见他没说走也没说不走，小心开口： “皇上可是要见见三皇子？”高义没说江嫔，还是提皇嗣保险一点。 萧秉神出鬼没般嗯了一声，下步辇入内。 如安估摸着萧秉的丧子之痛需要好一段时日能够缓解，午后的阳光洋洋洒洒，如安坐靠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 “娘娘，娘娘！皇上来了！”宝红晃了晃眯着的如安。 “皇上来了？”如安瞬间清醒，出门迎接萧秉。 “给皇上请安”如安才走出殿，萧秉已到了台阶处道了一句起来之后，自顾自的入殿内。 如安看向跟在萧秉后头的高义，高义朝着如安摇了摇头，意思是萧秉的心情不好。 “景明呢？”萧秉没有和嫔妃诗情画意互诉衷肠的心思，他关心的是三皇子。 “方才乳娘抱下去哄睡，在厢房”如安没什么多余的话，带着萧秉去见儿子。 小孩子能吃能喝，自然是长得不错。初秋还有些热，景明身上搭了一小薄被，厢房里头摆着冰。小孩子怕热，这样的温度正合适。 如安看着的孩子是越看越爱，哪哪都觉得好。萧秉看着熟睡的第三子，白胖圆润一看就是康健。 “养的不错”良久之后，萧秉给出了四个字。 萧秉以往来承乾宫，定然要去正殿坐坐，那头是纯昭贵妃居住的地方。反常的是，萧秉这次看都没往那边看。 如安在默默留心，揣测背后的缘由。赵芸薇害了四皇子，怕是萧秉记恨着惠善长公主，毕竟谁都知道背后是惠善长公主的手笔。 惠善长公主是纯昭贵妃的母亲，眼下萧秉内心纠结的很吧。 “孩子只要能吃能睡，哪有养的不好的”如安理所应当道“那时候太医说三公主难养，如今也不是好好的” 萧秉知道三女儿出生时候的样子，肉的眼睛只有一条缝。当时太医说不好养，毕竟太过于肥胖了些。养着养着，现在还比寻常的同龄孩子健壮些。 如若四皇子没被害，估摸着能养大。萧秉心中充斥着遗憾，他头一次感受到死亡的味道。 先帝驾崩时，萧秉正为即将到手的皇位而激动，怀念不了先帝。打死宫人和处死大臣，这些对于萧秉来说不痛不痒。毕竟他是天子，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朕……如安，惠善长公主是玉晴的母亲，朕……”萧秉第一次在如安面前吐露心声和纠结。 “臣妾是纯昭贵妃身边的人，娘娘的性子皇上您知道，是个出尘的人儿。娘娘心善，平日里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何况是一个孩子”如安脸不红心不慌道。 谁让云妃生前给萧秉的感觉就是这样，出尘淡雅的美人怎会内心阴暗呢？ “若是纯昭贵妃知道这事，怕要日日以泪洗面了”如安装出了怅然的样子，叹了一口气。 确实是，玉晴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啊。萧秉有了决策，玉晴一定不希望自己的母亲干出谋害皇嗣的事情！既然如此，惠善长公主便应该重罚！ “若是娘娘在该多好啊，能看着景明长大”如安看着景明感叹，无比怀念纯昭贵妃。 萧秉此刻柔情万分，拢住了如安的肩膀“玉晴定然会把孩子视若己出” 如安垂下了眼睛，掩盖住了自己的神情。假设云妃还在，怕是第一个动手要害景明。 如安掐了掐手掌心，硬生生的挤出来了几滴泪。她扯出帕子擦拭眼角，很是让人怜惜。 “皇上，臣妾怕。四皇子贵为中宫嫡子都惨遭他人陷害，臣妾怕人微言轻守不住三皇子”如安在萧秉的怀中柔弱揩泪。 “有朕在，你怕什么！”萧秉被激起了保护欲“朕是天子！” “你诞育皇嗣有功，等景明满周岁，朕晋封你为婉仪”萧秉立即给了如安承诺。 “臣妾要位份做何？能陪伴在皇上身侧臣妾便知足了，臣妾不图位份”如安摇头“只盼着景明健康长大，皇上皇后安康” 顾全大局的人谁不喜欢？萧秉内心熨帖的很。江嫔懂事，出身低一点无妨，懂事即可。 “皇后近来身子不爽利，你多去看看”萧秉抛下最后一句话，回养心殿拟旨发落惠善长公主。 萧秉一走，宝红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娘娘可安心了，皇上要处罚惠善长公主” “处罚了才好，不然总感觉有人在背后虎视眈眈”如安放松的继续半躺在罗汉床上，摇着一把蒲扇。 黄昏时刻，惠善长公主以权谋私、苛刻下人被宗人府弹劾，皇上大怒，褫夺惠善长公主封号。念其为纯昭贵妃生母，着降为昌地郡主。 昌地郡主和惠善长公主的区别可大了，长公主享公主封地俸禄石邑，郡主俸禄和石邑远不如公主。 昌地是蛮荒之地，萧秉的旨意里面有让昌地郡主前往封地永不入京。 至于赵驸马以及所在的赵府，自然是被抄了，该流放的流放、充掖庭的充掖庭。 “眼下娘娘可以高枕无忧了”宝红真心觉得不需要那么紧绷着过日子了，娘娘有皇嗣还有皇上的怜爱，放心大胆在宫中走吧！ “傻宝红，十年河东十年河西，人不死总有机遇能东山再起”如安不相信高枕无忧这一词。 “你去前头打听打听惠善长公主何时前往封地，知会我母亲递牌子进宫” 如安想好了下一步怎么走，让宝红前去打探传话。 半个月后中秋佳节，江嫔生母秦氏入宫请安。 第79章 秦母拜见 今年宫中的中秋宴没有办，都没这份心思。端婕妤巴不得别办，能让她少操一些心。 宫务一桩一桩，她的位份属实不高，难以平衡几个高位之间的关系。譬如淑妃要每日用一盏血燕，划的是内务府的账。德妃知道了后，学得有模有样。 内务府忙不迭的来端婕妤处哭穷，他们不敢问这两位要银子，但敢问端婕妤要。 “淑妃和德妃吃的燕窝，且不是我们婕妤吃的，来找我们做甚？你们自个要巴结自个要孝敬，和我们什么干系！”端婕妤身边的珍珠气了一个仰倒，插着腰不让内务府的人进去。 “我知道你们来做什么，打秋风别进！”珍珠干脆从源头拒绝，不让内务府的进来“我们婕妤已歇息了，有什么事明儿再说” 如安的生母秦氏由太监带领，经过启祥宫宫门口。秦氏不敢四处观望，生怕是一个不留神让女儿跌面子。 有外命妇经过，珍珠收敛了一些脾气，端着道“婕妤不得空，公公若有事寻皇后娘娘也是一样” 秦氏略略留心，和珍珠打了一个照面。珍珠一个浅浅福身，头不回的入内。秦氏暗想不知是哪位贵人身边的宫女，好生气派。 到了承乾宫门前，太监领着秦氏入内。 “多谢公公了”宝红带着茶白和念青早就在宫门口等着，替秦氏给了赏钱。 秦氏从袖口里掏出三个荷包来，里头各是六个金粿子，她笑着道“是给你们的，难为你们帮着伺候娘娘” “瞧夫人说的，能陪伴在娘娘左右是奴婢们的福气！”宝红深知不收下这赏赐秦氏定然不安心，道谢收下了。 如安本想在宫门口候着，奈何景明闹觉哭了起来，匆匆忙忙进来哄儿子。 “娘娘，夫人来了！”宝红笑盈盈的领着秦氏进来，母女二人许久未见，一时间谁都说不出话来只顾着淌眼泪。 “给娘娘请安！”秦氏说着就要跪下。 “母亲何必如此！咱们母女反倒生份起来了！”如安快步将秦氏扶起，景明迷迷糊糊被这一闹腾，哇哇哭了起来。 秦氏的视线一下子被景明吸引，她带着激动和喜悦问“是三皇子吧？” “是！让外祖母抱抱”如安一面抹着泪，一面含笑将景明递给秦氏。 原本哭闹的十分惨烈的景明在秦氏的拍哄下，渐渐砸吧砸吧嘴睡去。 “娘可真有本事，乳娘都哄不好他，脾气大的很！”如安重新净了面，带着秦氏干脆在儿子的房里坐下说话。 秦氏坐在罗汉床的后侧，打量着屋内的陈设。 边上的小几摆着人马转轮，一看就是哄孩子的物件。走进来的门处高几上放置着插了雀羽的瓶子，三皇子好好的睡在摇篮床上，茶白在旁轻轻的晃着。 “我带了你们姐弟几个，哄孩子不在话下”江父原先是个小官吏，那点子月俸堪堪够开支，哪里使得起什么仆人。 几个孩子都是秦氏自己带大的，感情尤其深厚。要不是那年江父得罪了人，如安不至于进宫当宫女。 “芷儿，你在宫中可好？”芷是如安入宫前的名字，秦氏不知道如安进宫之后被云妃赐了新名字，依旧是用以前的称呼。 如安愣了愣，这名字入宫之后便不用了。一入宫门，和以前的生活完全撇开。 “原来娘娘的闺名单字芷，奴婢还以为娘娘一直叫如安呢”念青来奉茶，听到秦氏的称呼笑了起来。 “傻念青，你入宫前也不叫念青啊”如安哑然失笑。 “奴婢觉得现在的名字好听，日后出宫了还要用这名字。在宫里头当娘娘的大宫女，可比在外头当人家大婆气派舒服！”念青喜滋滋的嘚瑟。 秦氏不禁看向念青，知道她是如安身边的大宫人，不免觉得如安太过于骄纵底下人一些。 转念一想自己的女儿本来就是宫女出身，有幸得个体恤的好主子日子好过一些。运气不好遇到心恶的主子被苛刻打骂，为奴为婢全靠主子们的心意生活。 这番当大宫女好的话，何尝不是身边人哄女儿开心，主子心情好日子顺畅一些过罢了。 “弟弟们可好？”如安家中有三个弟弟，想来都陆续要到娶妻的年龄了。 “托娘娘的福，娘娘诞育三皇子有功，连带着我们家都水涨船高。许多人家想把姑娘许配给我们家，你父亲说了，还是要你点头才行” 秦氏说起儿子们的婚事，滔滔不绝起来，和如安说起了许多人家。 “鸿哥儿的媳妇是长媳，来日要挑大宗的，必定要好好挑”秦氏说的鸿哥儿，是如安的大弟弟江常鸿。 “合该给他谋划个好差事才行，有了差事日后说亲腰板直一些”如安不觉得自个的身份能帮到家里什么，锦上添花而已。 嫁娶之事是看个人，常鸿能顶起来事情，便是没皇子母舅的身份都能娶到一个好妻子。 “娘娘说的是”如安的话江家必定是会遵从。 “今儿让娘进来是有一桩事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如安遣散了宫人，才和秦氏开口。 “我原是纯昭贵妃身边的宫女，母亲也知道，纯昭贵妃没了。惠善长公主难免记恨着我，如今她被贬为郡主，不日后要去昌地。昌地乃沼泽之地……” 如安的话点到此为止，秦氏正色端坐“昌地你父亲年轻时倒是去过，咱们家从前巷子里那户邻居，便是昌地的” 秦氏像是闲聊般的随意提起“说来可惜，他家的二姑娘倒是和鸿哥儿岁数差不多。如若是还在，倒可以是儿女亲家了。只可惜那丫头福薄，回昌地后得了病没了” 秦氏唏嘘不已，显然是懂了如安的暗示。 “今时不同往日，如今咱们家好过了不少。常言富贵无相忘，娘若是还在走动，扶持人家一把才好”如安同样是觉得可惜。 “娘娘心善，臣妇回去打听打听”秦氏含笑应下。 “你们母女俩说什么呢！”萧秉的声从外面传来，吓得如安差点被茶水呛到。 第80章 投石问路 “皇上来了”如安急忙起身迎接萧秉，秦氏跟在后头给萧秉行礼。 如安是真的没想到今儿萧秉会来，压根就没什么准备。 萧秉出行的阵仗永远是一大批人，他还算是有些自知之明，没走入三儿子睡觉的地方，步伐挪去了如安寻常居住的左殿。 “夫人免礼”萧秉抬手免去了秦氏的礼，随意坐在了黄花梨椅上。 “方才母亲说，家中的弟弟到适婚的年龄了。原先有个邻居家的姑娘合适，奈何时过境迁，他家一年不如一年了。都是左邻右舍，相互扶持才是道理” 如安挑着能说的话润色了一番说出去，和萧秉刚才听到的差不多。 他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既然皇上来了，秦氏便想着告辞。来日方长，总该有进宫的机会。 她巴不得女儿得宠，皇上都来看那个女儿了，自己还在这定然是碍眼。 “内务府才送来头面首饰，挑些好的让夫人拿去”如安嘱咐了宝红几句，让宝红带秦氏下去。 “夫人难得入宫一趟，朕记得私库里有一观世音像，赏给夫人了”萧秉大手一挥送出佛像。宫中的人大都信佛念经寻找一个寄托，萧秉自然而然认为秦氏一样信佛。 “多谢皇上”秦氏感恩戴德的谢过萧秉赏赐，跟在宝红的身后离去。 “皇上怎么突然想着来臣妾这儿了”如安亲自端上来了茶。 萧秉心情尤其的好，一是各地的洪涝灾情有所好转，二是边关传来东殷国愿做为附属国的消息。 他急需找人分享喜悦，不知不觉走到了承乾宫。 “朕来看看景明”萧秉随便来了一个借口。如安当是萧秉还未从丧子之痛中走出来，未曾多想其他。 “皇上可别单独看望景明，小心把孩子惯坏了。大公主和大皇子、二皇子年龄稍长些懂事，皇上看望景明的同时要看看他们才行” 有了孩子之后，如安有时候和萧秉说话更加自然了起来，没以前那般小心翼翼。 “朕看孩子有什么惯坏不惯坏”萧秉觉得如安太过于小心了一些，后宫当中不论是哪个妃嫔，都没如安那么小心。 小顺子去跑了一趟，取了萧秉给秦氏赏的观音像。宝红送秦氏出去，后头还跟着两位抱东西的小宫女。 “娘娘在宫里，有恩宠吗？”秦氏想了想，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如安的恩宠说多不多，说少不算少，处于一般般的水平。 “娘娘若是没恩宠，皇上怎么会过来呢？还赏了夫人观音像”宝红没有直接回答。 秦氏不信佛，什么观音像这些她不在意。可皇帝赏赐的东西是信任和亲近的象征，秦氏回家之后要把这尊观音像供起来，日日磕头。 皇上去了承乾宫，还赏了江嫔生母东西。消息传到各宫时，嫉妒的眼神从四面八方透向承乾。 季月姝已是如安的人，眼下嫉妒的不多，反而是欣喜。江嫔越是得宠，越是说明跟在江嫔后面有前程搏。 “常在慧眼识珠，跟了一个不错的娘娘”季月姝的宫人见承乾宫又送来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季月姝没有反驳，笑着让人把瓜果点心拿下去分了。 夏怡然的住所传来了冷笑，十分不悦的将门帘重重摔下。季月姝才不在乎夏怡然那处的动作，不过是一个没脑子人而已。 季月姝会钻营，夏怡然自然也会钻营。夏怡然把目光投向了崔嫔，既然季月姝找了一个嫔位，那自己同样找个嫔位的打擂台不就好了。 崔嫔是嫔，跟在德妃娘娘身边。德妃娘娘将门出身，夏怡然同出自武官，门第上倒是属于一派。 夏怡然说干就干，带着点礼去了崔嫔处。投石问路的法子夏怡然还是知道的，没那么蠢。 崔嫔无宠无人巴结，难得来了一个夏怡然愿意上门来奉承，崔嫔不会拒绝。 “本宫同夏选侍没什么交情，选侍的东西本宫不好收”崔嫔摆了摆手，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夏怡然。 夏怡然不可能会放过机会，厚着脸皮吹捧崔嫔“娘娘身处嫔位，这点子东西在娘娘面前算个什么？嫔妾孝敬娘娘是应该的，娘娘莫要嫌弃” 崔嫔自然不会嫌弃，她跟在德妃身边，德妃没了恩宠尚且有妃位东西不会短缺，但多了也没有，崔嫔的情况差不多一样。 夏怡然出手大方，家中给她了不少补贴，她不靠宫中的月例银子度日。 崔嫔想着再继续推辞一波，一看到水头通透的镯子，没了推辞的心。 “罢了，德妃娘娘照看三公主忙一些。等着本宫要去请安的时候，带你一同”崔嫔表现得很是为难，有种给夏怡然面子的感觉。 “夏妹妹年轻貌美，得皇上宠爱是迟早的事情。日后东西自己留着吧，莫给我了”崔嫔拿起桌上的镯子转了转开口。 真的不要便不会拿起东西，崔嫔明明很喜欢想着夏怡然长送，偏偏又说出这样的话。 “娘娘能引荐德妃娘娘便是对嫔妾有着再造之恩”夏怡然郑重的给崔嫔道谢。 等着傻乎乎的夏怡然离去，崔嫔主仆说起了悄悄话。 “娘娘为什么要引荐夏选侍？奴婢觉得尚娘子比夏选侍沉稳多了”水仙道。 “夏氏不是一个聪明人，用她更好用。太过于机敏的反而是不利，再者是引荐而已，德妃搭不搭理她都是两回事。”崔嫔不以为然，没把事情当事情。 夏怡然从崔嫔的咸福宫出来，开心的要跳起来。她在脑子不自觉的幻想如安在她脚下跪地求饶的样子，一个妃位和一个嫔位，当然能赢得一个嫔位。 夏怡然以为的后宫生存，人多加起来的位份高就能取胜。 傻人有傻人的运道，夏怡然在心中想着如安惨败的模样，面上就带出来了笑。 萧秉从那头走来，一眼便看到了这位笑得开心的嫔妃。 萧秉不记得人，这位嫔妃像是新鲜的、还没怎么宠幸过的。一个眼神下去，夜里凤鸾春恩车就去接了夏怡然。 第81章 提点季氏 “皇上翻了我的牌子？”夏怡然雀跃不已，激动的捂嘴。 “敬事房的人都来了，哪还有假？半个时辰后凤鸾春恩车就来接选侍” 敬事房传话的活是个好差事，少不得有赏钱。太监接过夏怡然身边宫人递过来的银子，掂了掂重量很是满意。 太监一走出门，夏怡然嚷着要挑鲜亮好看的衣裳。一会子要让人去内务府取水粉，一会子打发人去御膳房拿点心填肚子，折腾的人仰马翻。 “跟着没福气的主子碍着什么眼，快些闪开！耽误了选侍去养心殿侍奉，你们能担的起？”夏怡然身边的大宫女钏儿差点和季月姝的宫人画扇撞上，当下摆了脸呵斥。 “你猖狂什么？等着你家主子坐到了常在的位置上，再来这儿耀武扬威吧！”画扇冷呵，没把钏儿放在眼里“待你家主子真的把恩宠捏牢了再来吧！” “少在这里拿着鸡毛当令箭！”画扇甩下最后一句话，施施然的走开了。 钏儿原以为夏怡然被翻了牌子，能在画扇面前找点底气，没想到依旧惨败。她添油加醋的和夏怡然一说，夏怡然当即火大。 夜里，秋风秋雨飘落的有些冷。夏怡然穿着一层纱衣，外头罩了一件披风，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她生怕风吹起披风的一角，让人看到不该看的。 萧秉侧卧在床榻上，手里拿着一本西京杂记饶有兴趣的翻看。 “给皇上请安”夏怡然羞涩的垂了头，朝着萧秉行礼。门吱呀一声，空间里只剩下了她和萧秉二人。 随着夏怡然的动作，萧秉喉结一动，招手示意她上前。 云雨之后，夏怡然缩在萧秉的怀中，带着无限的崇拜和憧憬希望萧秉明日能继续翻她的牌子。 “皇上不会明儿便忘记嫔妾吧？” “怎会？朕又不是明日就失忆了”萧秉觉得好笑，拍了拍夏怡然纤细的背。 夏怡然这才安心，露出小傲娇的神情“那皇上明儿可要来陪陪嫔妾，不然嫔妾定然想皇上想的睡不着！” —— 不用去皇后宫里晨昏定省，空出来的时间如安都陪着景明。孩子长大似乎是一瞬间的事情，景明最近啊啊啊的要说话。 “听翊坤宫的人说，昨日季常在和夏选侍的人吵了几句”念青凑到了如安的身边，说着刚打听到的事情。 “昨日皇上翻牌的是夏氏，她的宫人难免耀武扬威一番”如安想都不想用，大概都能猜测出来发生了什么。 说曹操曹操就到，季月姝带着画扇来给如安请安。 她倒是主动开口说了起来“皇上宠幸了夏选侍，赏了好些东西。她一大早便炫耀上了，各种发簪插头上活像孔雀开屏” 季月姝显然是被气狠了，说话都不带客气。 如安看向了季月姝，季月姝长得很有书卷气。眉眼不如夏怡然精巧，贵在通身气质平和。 “昔日纯昭贵妃在时，会在这个时节吃蟹黄酥。小厨房做出来了几碟子，你去养心殿送给皇上吧” 如安让宝红把点心端出来，装在匣子里头让季月姝提走。 季月姝内心很是感动，她不过是日常来请个安、和如安说说话。虽说默认是如安派系的人，季月姝知道自己做的不多，甚至目前没什么价值。 即便如此江嫔居然都愿意帮着自己去争宠，让季月姝感动的眼泪汪汪。 刚入宫就是没什么心思好骗啊，如安的内心一阵感慨。 “嫔妾多谢娘娘提携之恩，嫔妾没齿难忘”季月姝给如安行了蹲礼，郑重的道谢。 “皇上的恩宠需要你自己争，本宫不过是给了你一个契机，还需要你自己掌握才行。本宫是宫女出身，知道被人挤兑的滋味不好受。与其是被人骑头上，不如自个拼一拼” 如安话至此，让宝红取了一套金镶玉头面来“送佛送到西，本宫愿意成人之美” “嫔妾谢过娘娘！”季月姝接过匣子，再次向如安道了谢。 她重新净面梳妆，戴上了如安给的头面。 季月姝一进养心殿便是半日，自然而然萧秉夜里翻的是她的牌子。 至于萧秉昨日答应夏怡然陪她的话，早就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吃过晚膳后天色尚早，商如佩带着针线活来找如安说说话。 “娘娘，今日翻的是季常在” 念青的话让商如佩抬起了头，她本就没觉得萧秉最近会想起她，没做被翻盘的打算。乍然一听到是季月姝，不禁想起了上午季月姝来的请安过。 “知道了，商娘子喜红茶。红茶养胃，夜里喝一些也无妨”如安吩咐念青下去泡茶，要留商如佩用茶。 “上晌季常在来请安，我让她送了两碟子蟹粉酥去养心殿。她倒是有本事，能在养心殿一日，晚上还被皇上翻了牌子”如安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商如佩的表情。 和商如佩在同一个宫住着，如安知道这姑娘的性情，不是一个多事的人。在宫中不多事自然是好，是个聪明人便更好了。 商如佩表情呆滞了一小片刻，内心闪过多种念头。是江嫔觉得季氏位份高更有胜算扶持，还是江嫔觉得季氏更有潜力？ “得了娘娘指点季姐姐定能获得皇上的喜欢”商如佩收了收胡思乱想。 “不算什么事，她慢热但有趣，即便是没有我的助力，久而久之也会被皇上瞧见的”如安没有往自己身上揽，本来就没出多大的力。 “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我不先扶持你？”如安认真的看着商如佩。 “是，嫔妾确实在想，是否是嫔妾哪一点做的不对？求娘娘指点！”商如佩并没有藏着掖着。 “你们俩的性子不一样，季氏有自己的心思想法，稍稍提点一句就行。你我住在一个宫里，于情于理我都要替你多谋划一些。皇后娘娘病着，行宫的事发生不过几月余，眼下的恩宠并不算太好” 如安表现的真诚，说出来的话像是都为商如佩考虑过。 “日子还想长远着，不拘于一时，长长久久的在皇上身旁陪伴才是好” 第82章 争宠 “……着晋封常在夏氏为才人” 季月姝跪在翊坤宫前接圣旨，羡煞了夏怡然。 夏怡然目中带着嫉妒和愤怒，关上门不去关注外面的事情。 很快翊坤宫热闹了起来，各宫的人都来送贺礼。外头的熙熙攘攘热闹之景都和夏怡然没关系，夏怡然咬牙带着宫女去延禧宫。 “这便是你说的夏氏？”德妃坐在院子里小小的耍了一会儿刀枪，擦着面上的汗。 “是，这位是坤宁宫选侍夏氏”崔嫔笑着道，她在德妃的面前有说夏氏的好话。 德妃身子骨稍稍好了一些，总算是没有全身冷滋滋的感觉了。现在稍微吹吹风没什么事情，不过外表很难恢复到未生产前的样子了。 德妃没给多余的眼神，一个小小选侍而已。 “嫔妾是来给娘娘请安的”夏怡然知道形势比人强，把德妃的傲慢和无视都暂且记在了心里。 “坤宁宫夏氏，方才丹枫不是去坤宁宫送贺礼了？”德妃突然想到发问。 “回娘娘，是坤宁宫的季才人一早晋封，奴婢得娘娘命去送了贺礼”丹枫在边上道是。 “你和季氏关系怎么样？”德妃直来直去的性格，说话也直来直往。她坐在宫女端来的玫瑰椅上，任由夏怡然站在自己的跟前回话。 “嫔妾同季才人的关系一般，住在一个宫的而已。貌似季才人和江嫔娘娘谈的甚来”夏怡然斟酌了一下，把自己想说的都说了出来。 “和如安？如安算个什么东西”德妃十分不屑，压根没把如安放在眼里。 “你既是想跟在本宫身边，那就好好的为本宫办事，本宫少不得给你好处”德妃的手笔大方，直接按照今日给季月姝的贺礼上加五成东西给了夏怡然。 崔嫔在边上眼睛都看直了，她内心吐槽着德妃厚此薄彼，竟然给一小小选侍那么多东西。 夏怡然带着东西施施然回宫，特地在季月姝的门口转悠了一下，目的是让季月姝吃味嫉妒。 季月姝嫉妒什么？她如今是才人了，上了一个台阶。 看着同一批的人得宠的得宠，降位份的降位份，尚玉环打消了一些争恩宠的心思。 她住在启祥宫，主位是端婕妤，另一位是齐嫣。齐嫣得太后看中时去行宫和风光和现在的落寞，全部都在尚玉环的眼里。 反正现在宫里管事的是端婕妤，缺了谁都不会缺启祥宫的东西。尚玉环想的再开，都仅是一个二十不到的姑娘。 看旁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赏赐流水一样的收，尚玉环也是会嫉妒。 齐嫣在禁足当中，她全然是被赵芸薇陷害拖累。奈何太后视她为弃子，她有心无力。 端婕妤觉得自己的命实在是不好，孩子是女儿，不似淑妃是一个皇子。蕙仙公主如若是皇子，端婕妤认为自己的位份起码是昭仪。 萧秉来端婕妤这都是看看孩子，没半点男欢女爱之意。端婕妤把目光瞄准到了下面，若是地位嫔妃能生下一子半女，放在主位这儿养着不是什么大事，情理之中。 如安是纯昭贵妃殁的早，再稍微殁晚一些，怕是景明就要养在纯昭贵妃膝下了。 端婕妤左思右想，想着“提携”尚玉环一把。对于尚玉环来说，不亚于瞌睡有人送上了枕头。 宫中掀起了一波“提携”之风，例如端婕妤是带着尚玉环直接上养心殿。德妃是借着萧秉来看三公主之际推出夏怡然，总是花样百出。 “皇上不如在延禧宫坐坐？皇上都有一阵子没来了！”德妃半是娇嗔半是埋怨，欲让萧秉留下来。 萧秉不喜欢德妃肥胖松垮的身躯，被撑大的皮肉怎可能在几个月的时间内修复。德妃原先的性子大咧在容颜的加成下是率性可爱，当下在容颜的减法下是没脑子的象征。 萧秉看着三公主的份上，勉勉强强继续留下。 夏怡然穿着石榴红金丝的宽袖上衣，下头是繁杂的缂丝百褶裙。压裙的玉佩是一对鱼的形状，发上压着两只偏凤簪，边上还点缀着珠宝，看起来是富贵无极。 夏怡然手里端着泡好的茶水，体贴的放在了萧秉的跟前。 萧秉看了一眼夏怡然，又看了一眼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嫔妾来看看三公主，德妃娘娘留嫔妾说话”夏怡然看见萧秉，克制不住的露出小女儿家的娇羞来。 “你来看公主，穿那么花里胡哨做甚？”萧秉很是无语，骗谁呢？ “嫔妾……”夏怡然被噎的没话说，哀怨的望着萧秉。要不是萧秉没按照承诺翻她的牌子，她也不至于来德妃处伏低做小。 “皇上什么话！难不成夏选侍就不能这么穿了？”德妃帮着夏怡然说话，心里嫌弃的要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皇上”夏怡然扯着嗓子娇媚的喊着萧秉，成功把萧秉赶走了。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们跪安吧！” 夏怡然百般不情愿的跪安，德妃横了夏怡然一眼，不许她再来了。 “不是本宫不愿意提拔你，情况你也看到了。皇上都来了，机会你没把握住！”德妃心中想着白瞎了这么一次机会，皇上来延禧宫多难得啊！ 夏怡然委屈的很，又不是她让皇上走的，是皇上说政事繁忙所以走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性，是三公主长得不讨人欢喜呢？ 夏怡然委屈，但是夏怡然不敢说。 “你是没长脑子吗？”或许和德妃相处习惯了，崔嫔同样是说话直接了起来。 “德妃娘娘面前你不讨好便罢了，在皇上跟前仍旧是没脑子！”崔嫔很搞不懂懂夏怡然在想什么，请安看公主是妖妖艳艳的时候吗？显然不是。 夏怡然在德妃处受了委屈，在崔嫔处被骂，硬撑着回翊坤宫。 “哎呦，是夏选侍回来了？”季月姝身边的画扇在宫门前打老远便看到了夏怡然，故意在门口等着。 “我们选侍回来和你什么关系？还不快让开！”钏儿冷呵一声，斜了画扇一眼。 “钏儿，你眼睛怎么歪了？”画扇好奇的问。 第83章 无心的话 钏儿冷不丁被画扇的话噎住，委屈巴巴的看向夏怡然。 “在我面前你一小小宫人放肆什么？”夏怡然本就是受了委屈回来，此刻心中的情绪高涨，扬手给了画扇一个巴掌。 清脆的声音回荡在坤宁宫上方，动静瞒不过里头的季月姝。 画扇捂了脸，疼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奴婢不过是奉我们才人的命令来迎选侍，不知奴婢哪里做错了，还请选侍指点” “你们假惺惺的给谁看？这儿没有戏台，唱给谁听？”夏怡然猖狂的很“便是吵到皇后娘娘那，我也有你。你们主仆一个劲欺负我！没安好心！” 夏怡然怒的又给画扇再来了一下，成功让画扇两边脸都肿了起来，红红的两个掌印挂在她脸上。 “做什么！”季月姝从里面走出，原先的姐妹花正式交锋。 “好姐姐，你还问我做什么？你眼巴巴的派宫女来迎我，不就是为了看我的热闹？”可真装啊，夏怡然内心道。怎么原先没看出来季月姝的装呢？ “我身为翊坤宫最高位份的人，自该让身边的宫人去迎迎妹妹。如今日头一日赛一日的短，关心妹妹反倒是被妹妹埋怨上了”季月姝一口一个妹妹，话语里充斥着刀光剑影。 “你别一口一个妹妹，我嫌恶心！”夏怡然好似她前头没称呼季月姝为姐姐一样，翻脸不认人。 “呵，选侍打了我的人还有理了不成？”季月姝懒得来温婉这一套了，拦着夏怡然不肯让她过去，非要一个说法。 “我自有我的道理，闹去皇后跟前也是一样的！”夏怡然气势不输，丝毫不相让。 宫人眼见事情不对，慌慌张张去请了端婕妤。端婕妤哪里肯真正处理事情，各打五十大板。罚了季月姝禁足十天，夏怡然禁足二十天。 季月姝眼下是得宠的时候，虽在禁足萧秉仍旧是让人送了小玩意过来，什么胭脂水粉的让季月姝打发时间。 夏怡然铁青着脸在门口看着画扇春风得意的送高义出宫，端婕妤禁的是主子们的足，没禁宫人们的足。 画扇送完之后，挑衅般的望向夏怡然居住的右殿。 “我们才人就算是禁足皇上也计划着，不像是有些人～”画扇的声音拉的老长，就是想让夏怡然听见。 季月姝没有制止宫女的行为，反正人都被禁足了，嘴上占上风也成。 皇上让人送来的胭脂水粉哪有不好的，季月姝开始琢磨起了妆容。 —— 商如佩照例是来如安这儿坐坐，她得知了季月姝被禁足的消息，内心深处带着松弛。 她害怕的是季月姝恩宠多挤得她没地方生存，毕竟江嫔也不过是个嫔，能耐有限。 “你出神什么？”如安埋头做着针线，突然余光瞄到商如佩，看着她一动不动的出神。 “没什么，嫔妾看到外面的叶子落了，快要冷了”商如佩随便找了一个由头。 如安顺着她的视线往外看去，秋风刮过黄叶落了一地，踩上去沙沙作响。景明最喜欢踩落叶，乳娘在后面圈着手保护。 “是太冷了，听太医说皇后娘娘的病有起色了。择日不如撞日，与其在这儿出神发呆，不如去走走” 皇后病了好几个月，无需妃嫔们侍疾。如安并不太知情皇后的情况，传话的宫女进去回禀，如安和商如佩在外头稍稍候立。 “江嫔、商娘子，皇后娘娘请你们进去”翠玉道。 如安略略含颔，带着商如佩入内。皇后的殿内陈设如旧，甚至都以往鲜亮一些。 殿内缭绕着药材的气味，皇后靠在软榻上，面色暗黄。她穿着家常，发上仅带了一凤簪。 “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起来吧”皇后的声音不大，音色低哑。 “臣妾听闻皇后娘娘病好些了，过来看看”如安见桌案上尚有杯盏没收，想是是哪位先来了。 “你们都心了，本宫感觉最近好了不少”皇后挤出来了一个笑。 失子之痛一时半会难以走出来，如安有孩子能理解。就像以如安为例，若是景明不幸发生意外，怕是如安都能哭死过去。 “臣妾听皇后娘娘的声音略是沙哑，秋梨和枇杷叶一起熬药效最好，娘娘若是不弃，臣妾做了送来”如安的话很是真心实意。 “难为你有心，三皇子怎么样了？”提到孩子皇后难免心一抽，她的四皇子啊，就这么被人陷害没了。 “托娘娘关照，一切都好”如安回道。 “商娘子近日如何？”皇后关心起了商如佩。 “回皇后娘娘的话，嫔妾跟在江嫔娘娘边上学了不少东西，若是皇后娘娘不嫌弃嫔妾的手艺，嫔妾给娘娘打几个络子” 妃嫔们愿意孝敬，说明是敬重皇后，皇后心里总算是有些许安慰。即便没了四皇子，自己还有二皇子和凤位。 在凤位上一日，二皇子登大宝的可能性就是比其他的皇子大。 说了没一会子话，见皇后的神情有些倦意，如安出言告辞。 翠玉在边上送如安和商如佩出宫，几人走出殿门，便瞧见二皇子背着斜挎的书包袋子走进来，后头跟着三四个小太监。 小小的一个萝卜丁，正经的背着书袋子，老成持重的很。 “给江娘娘请安”二皇子认得如安，礼数周全。如安和二皇子站的近，一眼就看到了二皇子眼下的乌青和强撑着的劳累。 “快起来吧！”如安笑着扶起二皇子“我来看看你母后，你快进去吧！” 二皇子得体的再次行礼告退，很快殿里头传来了朗朗的读书声。 “二皇子念书认真，若来日景明能有二皇子一星半点的努力便好了”如安感慨了一句。 “三皇子聪慧，娘娘担心什么？”翠玉接过话茬。 “哪里看得出来什么聪慧不聪慧，皮才是真的，一刻不停！”如安佯装吐槽。 翠玉陪笑着送如安坐上轿辇，扭头回去和皇后说道转达如安的话。 在宫里头，一句话都能生出不少事来。 “娘娘何必和翠玉说那么多？”商如佩步行在如安的边上，不解的问。 “我随口一提而已”如安没解释。 第84章 二皇子 “三皇子哪里比得上二皇子！”翠玉打心底就觉得三皇子不配和二皇子同时提起。 “江嫔娘娘说三皇子若是有二皇子一星半点的聪慧就好了，三皇子给二皇子提鞋都不配！”翠玉觉得十分耻辱，在皇后面前气急了。 “说话口无遮拦！如若是四皇子还在，他们俩兄弟齐心，我至于把江嫔放在眼里好言相待？这话莫往外说！”翠字辈的几个都是皇后从潜邸带进来的老人，自己的陪嫁丫鬟，得了顿训斥之后被放过。 皇后支起耳朵听着二皇子的读书声，让翠兰送一盏牛乳去。自从没了四皇子后，皇后愈发看重二皇子。 二皇子夜里读到什么时辰，皇后便陪到什么时辰。 “景弘，你父皇给你取这一名字和景初那等的寓意不同。你是你父皇唯一一个嫡子了，更是应该处处比大皇子强” “三皇子出身低微，你不必理会。首要还是读好书，让你父皇看到你的聪慧来，为你地底下的弟弟争一口气！” 皇后说到唯一一个嫡子时，不自觉的想要落泪，后头的话自然而然带上了四皇子。 “三皇子还小，更是不能和你比。母后往后就靠着你了，等着你让母后坐上太后的位置。母后到时候就享清福，景弘要好好努力才是！”皇后的话犹如圣旨，时时刻刻在二皇子的脑里打转。 二皇子的年岁不大，和大皇子一处上课，被夸的次数远超过于大皇子。就连尚书房的几位大人都说二皇子天资可以，且刻苦读书，是一个好苗子。 二皇子不敢说累，他知道母后的期望。乳母看了心疼，私底下劝着二皇子身体要紧，读书是长久的事情，一时半会急不来。 大皇子近来都闷闷不乐，像是在上书房不开心。淑妃起了疑心，不免多问几句。 “初儿，你在尚书房是夫子给你气受了？”淑妃问道，大皇子景初摇了摇头。 “是不开心了？课业不会了？”淑妃继续问道。 大皇子依旧是摇了摇头“二弟弟总被夫子们夸奖，儿臣作为兄长却没有，还比不上二弟” 大皇子这话让淑妃警铃大震，自个的儿子是皇上头一个儿子，怎么能被次子比下去！ “好孩子，咱们努力一些便成。你比二皇子年长，定然是能胜他的！咱们暗自努力”淑妃给了大皇子莫大的鼓励，陪着他一块儿复习功课练字等等。 一来二去，淑妃本开始圆润的下巴都削尖了不少。她以为这般开小灶，早努力晚努力，大皇子总比二皇子好一些了吧？结果没有，依旧是还二皇子念的晚。 淑妃让宫人悄悄去看了，皇后坤宁宫的烛火亮到甚晚。 —— “皇上，大皇子病了！”高义匆匆来禀，自从四皇子殁了之后，萧秉对于皇嗣们的健康很是关注。 萧秉马不停蹄前往钟粹宫，秋风瑟瑟的天气里出了一身汗。此时此刻萧秉纯粹是担心孩子的父亲，焦灼的来探望。 淑妃在外头迎着萧秉，看到萧秉着急的模样，内心稍稍有些愧疚。 大皇子发起了烧，顶着红扑扑的一张脸，即便是这样，他手里还拿着一册书看。 “生病便好好休养！如此成什么样子！”萧秉十分不悦，认为大儿子并没有好好珍惜自己的身子。 “孩子病着，皇上即便要做个严父也不是这个时候”淑妃拉了拉萧秉的袖口“景初快放下书！母妃和你说了，生了病要好好养着！” 大皇子听闻，默默的放下书闭目养神。 “大皇子是忧心过度，内里有郁气引起的风寒”奉诊的是江太医，他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淑妃，后低头回禀。 “下去开药吧”萧秉挥了挥手不太能理解“小小年纪有什么忧心的？” “景初是兄长，难免要强一些。他听闻二皇子日日读书到半夜，觉得自己作为兄长都还没弟弟认真，莽着劲要读呢！”淑妃心疼的道“臣妾只希望初儿能健康的长大” “二皇子读到半夜？他才多大”萧秉不太能相信，皱着眉再次确认。 “难不成还有假？皇上不信去看看”淑妃巴不得萧秉过去看，再是斥责皇后和二皇子。 二皇子知道大皇子病了之后，反倒是松了一口气。他到底是年岁小一些，接受能力没有大皇子那么好。 最近大皇子也在努力，二皇子要花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学习才能取胜。 萧秉内心存疑，夜里让太监悄悄的去看一眼。皇后的坤宁宫还真的烛火亮到甚晚，隐约还有读书声。 第二日萧秉便去了尚书房，二皇子眼下的乌青和呼之欲出的哈欠瞒不了人。 “皇后是怎么教导你的！用工讲究的是方法，死读书有什么用？若是读到半夜能有所成就，朕都无需批奏折上朝了，在养心殿读书就是” 萧秉气急反笑，吓得二皇子噗咚一下跪倒在地。 “儿臣，儿臣不过是想好好念书早日长大为父皇分忧”二皇子弱弱开口。 “分忧？你才多大就想着给朕分忧！读书应当循序渐进！夫子何在？”萧秉把矛头对向了太傅。 太傅颤颤巍巍的走出，磕头认错“是臣教学无方，请皇上责罚” 太傅不敢说是皇后让二皇子读到深夜，二皇子的瞌睡连天他看在眼里，不敢说不对啊。 二皇子很是懊恼，早知道昨夜不应该懈怠，再晚一些睡就好了。平日里他再晚一刻钟睡，起来时反而没有那么困。 皇上的气愤从尚书房传到了坤宁宫，接着传到了承乾宫。 “娘娘，皇后已经赶过去尚书房了”宝红道。 “悄悄的看着，皇后让二皇子读书到夜半，皇上听了定然是要心疼的。把消息透露给淑妃，她会过去的” 宝红佩服自家主子的料事如神，果真得知消息的淑妃第一时间赶去了尚书房。 宫中一共三个皇子，三皇子还小，能够打擂台的暂时只有两个。 商如佩坐在边上，这才是反应过来如安和翠玉说那几句话的意义。 第85章 南三所 如安温和的哄着景明，摇着拨浪鼓逗的景明咯咯咯笑。 阳光透过窗户落在了如安的身上，闪着淡淡的光。若是江嫔能够一路高歌，自个也能挣一个嫔位吧？商如佩垂下了眼睛，扯了扯手中的帕子。 淑妃带着点看热闹的心态去了尚书房，她消息得知的晚一些，过去竟然刚刚好。 萧秉沉阴着脸，二皇子跪在萧秉的跟前一言不发。皇后体虚，跨入尚书房的一小段路都让她走的气喘吁吁。 “给皇上请安”皇后的气色并不好，蜡黄暗沉的脸看起来比萧秉都阴沉一些。她努力挤出来一个笑，招呼瑟瑟发抖的二皇子过来。 “在尚书房犯了什么错让你父皇大怒？” “皇后，景弘还小，无需拔苗助长”萧秉看见皇后的模样，说不出来苛责的话。皇后紧逼二皇子念书，到底是因为四皇子的缘故。 “皇上，景弘是皇子。日后要替皇上分忧，若是不把底子打好怎么办？”皇后精神头不济，强撑着站在萧秉跟前。 “朕说了！景弘才多大！”萧秉不由得加大了音量，吓得二皇子景弘咬着牙落泪。 一时间无人关注到进来的淑妃，天子之怒使得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出，殿内的气氛瞬间到达冰点。 淑妃壮着胆子，把二皇子拉到了身边来“景弘，随母妃出去。你大哥哥病着想你，你随淑母妃去看看” 二皇子景初看了看萧秉、看了看皇后，或许是真的惧怕这样的氛围，跟着淑妃出去。 淑妃牵着二皇子的手倒是温柔，什么都没说。 “淑母妃，父皇和母后……”二皇子弱弱的开口，回头看向尚书房很是担忧。 淑妃本是过来添火的，她才不能便宜了皇后。当下一见到二皇子，他身量比大皇子矮了半个头弱小的跪在地上，淑妃心都要疼死了，哪顾得上其他。 当然，这个心疼是一瞬间。 “景弘，淑母妃听宫人们说，你日日苦读到半夜？” 淑妃的语气里充斥着不忍心，宛如一位真的关心二皇子的长辈一样。 “淑母妃，我不如大哥那么聪慧，应当多读一些书”二皇子语气坚定，不为所动。 淑妃眼皮跳了两下，还真是个爱读书的好孩子啊。 “大哥病着，我便不去打扰了”二皇子犹豫了一下，说出心中想法。 兄弟病了不去探望，还真是皇后能教出来的好儿子！淑妃暗自冷笑，看二皇子的目光顿时不善了起来。 “唉，皇后娘娘好端端的和皇上置什么气呢！读书是再好不过的事情，想来皇后的苦心皇上没能明白”淑妃装出担心的样子 “景弘你且在外面，淑母妃去里头劝劝，若是皇上把皇后气出好歹来怎么办！皇上久在前朝哪里懂孩子教养之事，皇后同样要体恤才是！” 二皇子看似没听，实际上耳朵都听竖起来了。 “皇上，你或许还有许多的孩子，臣妾只有景弘一个孩子了啊”皇后不肯松口，宁愿跪在地上都不愿意和萧秉低头认错。 “朕也只有景弘一个嫡子！朕也对景弘寄予厚望！”萧秉的语气里满是怒气，脸上带着戾气。 二皇子小心的从殿外挪了进来，他跪在皇后的身侧，壮着胆子求情“父皇明鉴，母后一切都是为了儿臣啊，父皇别责罚母后” 淑妃在边上听了直想笑，孩子就是孩子，说什么他都能信。 二皇子的话明显是火上浇油，萧秉气的要仰倒，掐着虎口没让自己晕过去“放肆！是非不分！朕难道不是为了你？” “皇上，二皇子还小不懂事，他也是担心皇后娘娘！”淑妃找准机会窜了出来。 “还小不懂事？朕看他是太懂事了！来人，二皇子即日起从坤宁宫搬出来住南三所住！” 萧秉直接下达了命令，从源头解决问题。即便是换人教养，萧秉也不想让二皇子留在皇后身边了。 按照惯例皇子们七岁搬去南三所，像是体质不高、妃嫔们偏宠一些舍不得的，留到十岁去南三所的也有。 二皇子才多大，还有一两年的功夫。他听到了萧秉的话之后，完全呆愣。 这一下打的皇后措手不及，颤声道“皇上，景弘还小啊！” “还小？你现在知道孩子小了？”萧秉不想多说话，甩袖而去。 淑妃默默跟在萧秉的后面，早些撤为妙。 —— 商如佩和宝红一块儿翻晒桂花，她钟爱桂花的味道，去御花园的林子里摇了许多下来，趁着日头好翻晒。 “看着差不多了，明儿做成香囊，能香不少时间”商如佩看着金黄的桂花，笑得很是灿烂。 “娘子既喜欢桂花，何不如移两株去院里头？”宝红提议。 “这东西若是长久的在眼前，倒是品不出好坏”商如佩摇了摇头。乳娘抱着景明在殿外头，干脆凑到了边上一起。 少女的笑声混杂着幼儿的嬉笑，声音传到了途经着的萧秉耳里。 萧秉的情绪缓和了一些，随口一问“是哪个宫传来的声音？” “前头是承乾宫，想来是商娘子和三皇子玩着呢”高义从小侍奉在萧秉的边上，说是萧秉肚子里的蛔虫不为过。 他趁着回话的时机，瞥了一眼萧秉的脸色。 夜里，敬事房的太监端着绿头牌来时，高义特地拦下。 没什么恩宠的主子绿头牌都不在显眼的地方，高义手一挪，商如佩的牌子从第二层变到了第一层上。 “大监？”敬事房的太监暗想着是不是高义收了商娘子的好处，帮着动手脚。那高义不分自己可真的不厚道！ “想什么呢！”高义立刻懂了太监的想法“进去就行！皇上等着翻呢！” 承乾宫内，商如佩用了晚膳之后，想着把手上的帕子绣完。 “娘子！娘子！”锦月气喘吁吁的从外头跑了进来，不顾任何的仪态“皇上今夜翻的是您的牌子！” “什么？”商如佩手一抖，不敢置信。 “娘子！没错！”锦月雀跃无比。 “快！给我梳妆打扮！”商如佩欣喜无比。 第86章 好运气 “商娘子好运气，皇上经过宫门口听见您的笑声，可不就是翻您的牌子了”高义有心卖个好给商如佩。 商如佩心中了然，记下了高义的恩情。 即使是萧秉的一时兴起，都让商如佩有所期待了一些。偶尔的恩宠和没有恩宠是两回事，商如佩希望的是起码不被人小看忽略。 凤鸾春恩车接走了商如佩，如安的心中略松了一口。一时半会让如安设计或者是安排商如佩侍寝不太可能，如安又不是皇后，没这个本事。 说起皇后，皇后在尚书房被皇帝斥责的事情第一时间传遍了东西六宫。 “二皇子还小，一个人住南三所忒可怜了一些。皇帝气在头上的话不做数，先把二皇子接哀家这儿来” 太后自然舍不得孙子去南三所住，没亲娘看着让那群乳娘们做主像什么样子。 “皇帝要罚皇后哀家不管，他们夫妻间吵架闹别扭，可别连累到孩子”太后具体还不太知情发生了什么，话里话外是不管。 竹风在边上解释道“太后娘娘怕是不知情，是皇后娘娘让二皇子念书念到夜里。皇上知道了心疼，谁知皇后还认死理……” 听完了事情经过的太后叹了一口气，甚至无奈“二皇子是嫡出的孩子，日后即便是中庸守陈一些无妨。皇后太过于着急，拔苗助长了一些。她不怕二皇子也病了？” “大皇子病了，你送些东西去淑妃处”太后让人去库房取东西出来送给大皇子，宫中笼统三个皇子，应当金贵一些照看。 “总都有操不完的心，皇后糊涂了。和皇帝置气有什么好处？”太后是萧秉的生母，知道儿子的性格，是一个面冷心冷的人。唯一一点不错，就是对待孩子还算是上心。 但凡有子嗣的嫔妃，不论怎么样萧秉都会去坐坐，不算是没有恩宠。 “皇后娘娘还年轻着呢！日后想明白就好了”竹风姑姑当然不会说皇后不好的话。 “皇后的身子骨如何了？哀家怕皇帝一出手把景弘挪走，皇后撑不住啊”皇后一旦撑不住后位空悬，前朝后头都不稳定。 萧秉觉得自己没禁皇后的足、没罚俸，只是让二皇子去南三所住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翠兰和翠玉一边一个，搀扶着皇后在外头看着小太监们搬笼箱。 萧瑟的风拍打着树叶，吹到人面上有些冷。翠兰劝着皇后回殿内，莫要折腾自己了。 现在的天气不算冷，不过是穿两件而已，若是怕冷再穿上一件褂子。然而皇后竟然穿上了小袄，足以可见她的虚弱。 “外头风大，皇后娘娘还是回里面去吧。这儿有奴婢等看着，错不了”翠兰担忧，想搀扶着皇后回去。 皇后此时此刻说不后悔是假的，只不过是自尊心作怪，不肯主动低头而已。 “日后二皇子要住南三所去了”皇后喃喃自语“翠兰，你说是不是本宫确实对二皇子管教太严了？让皇上不舒服了？” 我的娘娘啊，你到现在还没想明白吗？翠兰在心中呐喊。皇上是因为什么不舒服的您当真不知道啊？ 可惜，皇后听不到翠兰的心声，翠兰同样不敢说出真话来。 “皇后娘娘，天冷了，咱们进去吧！”翠玉跟着一起劝。 “景福没了，我便只剩下了景弘。皇上，皇上知道有惠善长公主的手笔，却只贬她为郡主，想来是云妃的作用”皇后真正不满的地方在这里，因此她才在尚书房和萧秉僵持。 “娘娘，死人不做数！宫里头恨云妃的人不少，都是会动手的。再说了，等皇上气消了，二皇子便回来了” 翠兰宽慰着皇后，给了翠玉一个眼神，两人合力把皇后劝了回去。 皇后刚坐定，太后身边的竹风姑姑带着人来了。 “给皇后娘娘请安，太后知道了二皇子要去南三所住。怕二皇子一个人住不习惯，让二皇子且去慈宁宫住一段时日”竹风道明来意。 “去慈宁宫住？”皇后宁愿儿子去南三所，都不愿意儿子去慈宁宫。万一太后膝下寂寞，一直想养着二皇子怎么办？ 能得长辈教养是好事，皇后不领情是她做儿媳的不孝！皇后到时候即便是再怎么不舍得二皇子，都要乖乖的听从。 “景弘皮猴一般，哪敢叨扰母后呢？这孩子不懂事，让他去南三所磨磨性子”皇后委婉拒绝。 “皇后娘娘”竹风的说话声音严肃了起来“太后娘娘的懿旨，皇后娘娘是不想遵从吗？” 皇后要名声，不可能会抗旨。 “儿臣知道太后娘娘的心意，可……”皇后犹豫，不太想交出来二皇子。 —— “她也有今日！”德妃乐得想多喝一盅酒，笑话皇后惹了萧秉不痛快。 崔嫔作为德妃的军师，坐在边上陪笑“皇后娘娘太过于要强了些，二皇子都要搬去南三所了” 德妃渐渐品出了几丝不对劲，她什么好端端怀三公主的时候嘴馋成这样，私底下琢磨过调查过，有端婕妤和皇后的手笔在。 其余的人德妃不想计较，唯有这二人德妃生出了恨意。 “迟早遭报应！害人不浅！”德妃呵呵两声，掩饰不住的厌恶。 崔嫔一点都不慌张，她又没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德妃爱看不上谁，爱怎么样怎么样吧。左右自己不参与，连累不到。 “娘娘息怒，臣妾觉得云妃那时候的模样、和皇后差不多”崔嫔隐约觉得皇后活不长久。 “嗯？”德妃激动了起来，她确实觉得皇后不是长命百岁的面相，没想到崔嫔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四皇子的死对于皇后的打击甚大，是个母亲都不能接受自己的孩子被害了”崔嫔说着说着，声音小了下去。 倘若二皇子再出事，皇后真的会不想活。但没了一个皇后还有另一个皇后，总之后位和崔嫔没什么干系。 崔嫔的话德妃听了进去，她平日里耍刀枪舞弄拳脚起劲，设计杀人等的脑子活不适合她，仅想想而已。 第87章 夫妻嫌隙 “江嫔好手段！这一月皇上笼统来了后宫八次，季才人和商娘子占了四次！”王贵嫔搁下彤史，语气酸涩。 堂姐妹二人隔着窗柩对话，王掬月抬头逗着鸟架上的鹦鹉，投喂着鸟食“她们二人平分也便是两次，算不得太多” 廊下树荫斑驳，乍然秋风一起，凉意袭来。王掬月深吸了一口气，转身进殿。枯黄的树叶飘飘而下，冷气被隔绝在了门帘之外。 “不算多？呵，对于没有的人便是多！”王漱阳斜了堂妹一眼，就差把没有两个字写给她了。 王掬月悻悻一笑“姐姐，皇上不愿意翻我的牌子，我没办法呀” 王掬月的想法很是无赖，她左右不了萧秉的想法，跟在王贵嫔后头有吃有喝，内务府又不敢懈怠，没什么不好的。 拿起彤史一看，王掬月在上头并未看到皇后的字眼，诧异道“每月初一十五定然是皇后的，怎么这两日皇上都没去？即便是去陪陪也成啊” 前头那阵二皇子搬去南三所的事情沸沸扬扬，帝后二人有了嫌隙，估摸着皇帝气都没消呢！ “皇后即便是没有所谓的恩宠，她依旧是皇后。你一小小的才人，没了恩宠就只能是才人了！”王贵嫔巴不得能激励激励王掬月，一开始这位堂妹进宫不是这样的啊。 “连越嫔都侍寝了一次！”王漱阳着重强调。 王掬月摊了摊手，她不是不想争宠，是发现争不争都一样。 “那两位怎么样？”王贵嫔说的那两位，指的是王掬月所住永和宫里的越嫔和乔小仪。 王掬月挨凑到了王贵嫔的边上，二人咬起了耳朵。 “真吃醋了？”王贵嫔好奇的问。 “乔小仪醋坛子都打翻了，连着好几日没给越嫔好脸色瞧！她们当真和演画本子一样，比戏台上唱的好看多了”王掬月每日的乐趣就是偷偷观察越嫔和乔小仪二人。 “你悠着一些，和她们住在一个宫里。她们如胶似漆眼里没个旁人，小心把你连累了”王漱阳深知萧秉的性格，贵为天子自然是要面子。 万一到时候东窗事发，怕是萧秉的怒火会把后宫都燃了。 “我省得”王掬月应是应下了，显然没当一回事。 —— “喝了牛乳茶，填填肚子再走”太后招了景弘过来，细心的给他拉扯了衣袖。 太后哪里舍得让景弘小小的一个独自住南三所，祖母要养孙儿无需任何的借口，能养在太后膝下是旁人求不来的福气。 “多谢皇祖母”二皇子景弘先是乖乖谢了恩，再跟着太后身边的宫人去偏厅用膳。 “太乖巧了一点”太后叹了一口气，不是说这个孙儿不好，是觉得性子太闷了一些。 “原先还是个灵动的孩子，眼下像个古板的小大人。现在可还是夜里念书？”太后端起茶盏拂了拂茶沫。 “哪能，如今夜里睡得早了，奴婢都看着。孩子觉不睡够，怕是日后个头都矮一截”竹风每日夜里都去看着二皇子，待孩子睡熟了才走。 “皇后便是想不明白，我看这个孩子在慈宁宫住着也拘束。等下皇帝来，让皇后带回去吧”太后终究是看不下去“母子离别”。 “太后心慈，皇后若是知道了定然感激”竹风搭腔。 “感激不感激的罢了，哀家听闻她的身子不好”太后叹了一口气“还要早做打算才是” “奴婢本不该说主子们的闲话，皇后娘娘是心病。皇上是天子，何必和皇上置气呢？年少夫妻总有点不一般的情份”竹风有些唏嘘，皇后当年还是王妃时，也是天真烂漫的姑娘。 太后说的早做打算，当然是物色新的皇后人选。后位若是悬空，后宫一定不安稳。 “皇后娘娘，太后娘娘请您明日过去”翠兰压低着声音道，生怕说话的语气太重惊到皇后。 皇后提不起什么精神，倚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 皇后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奴婢帮娘娘选一身鲜亮的衣裳，好去给太后娘娘请安”翠兰小心翼翼的给出建议“二皇子在慈宁宫，娘娘好，二皇子也能安心读书” “他若是读不好书，才是愧对于我！”皇后突然大声了起来，沙哑的嗓音让人不由得心一慌。 “娘娘，喝口梨汤润润喉吧”翠玉忙端着枇杷秋梨汤来。 皇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寻常的装扮就成，太后叫本宫去，本宫就去” 翠兰心一沉，听皇后的语气，怕是对太后和皇上都失望了。 “娘娘，太后是皇上的母亲，是……”翠兰的话还未完，皇后仓促打断。 “本宫知道，莫说了” 翠兰把话又咽了下去，主子的事情宫人有什么资格来出主意呢？ 自家的主子连初一十五两日皇上没来都不关心，翠兰有心却无处使。 萧秉以为一段时日后皇后会来低头认错，毕竟皇后一直是以体恤大方的形象视人。 意料之外，皇后认着死理，萧秉干脆连面子情都不想做了。 “朕难不成要对着她低头？景福没了朕同样是心中难受！”萧秉的怒气没处使，越嫔对待萧秉不是非常热切，被迫听着萧秉的牢骚。 越嫔感同身受，她和乔小仪不就是这样的。偶尔乔小仪钻牛角尖认起死理来，和皇后差不多。 “皇上，您是天子，皇后不该如此。您同皇后是夫妻，该相互体谅才行”越嫔想了想，宽慰起了萧秉，夫妻之间应该体谅嘛！ 萧秉此刻的倾诉欲爆满，一盅又一盅的酒下去，喝得烂醉如泥。 乔小仪在外头打转，想着皇上怎么还不出来呢？高义以为乔小仪要求见萧秉，怕她做出抢恩宠的事情来，拦着不让进去。 气得乔小仪咬牙切齿，我是来争宠的吗？我是怕皇上玷污了越姐姐的地儿！我们姐妹俩没人的心思在皇上身上，皇上来做何？ 高义的内心则是嘶吼，人家越嫔承宠，你过来做什么？要抢恩宠没这个抢法，这不就是让底下人难做事吗？ 第88章 太后的心思 “给母后请安”皇后站立在太后的跟前，神情自若。 “起来吧”太后看着皇后脸色苍白，身上瘦的没几两肉的模样，敲打的话没说出口。 “皇后啊，平日里要照料好自己的身子才行。不单是哀家担心，二皇子同样会担心”太后对于这位儿媳有些真心在，苦口婆心的讲述大道理。 “哀家知道四皇子殁了对你的打击大，哀家一样的心疼。人活着要向前看，二皇子才是你的根基” 太后的话飘散在皇后的耳边，她怎么也听不进去，反而觉得烦躁。 “臣妾多谢太后娘娘提点”皇后的回答显然是没听进去太后的话，嘴上念着官方的道谢说辞。 太后的想法是让二皇子跟着皇后回去，孩子在母亲身边总归是好的。现在看到皇后人，想法突然变了。 “你回去好好想想，哀家不留你了”太后挥了挥手，打发皇后跪安。 “臣妾告退”皇后一言不发的离去，多余话一句都没。 竹风在边上看着干着急“皇后娘娘是怎么了？以前并不这样啊” “罢，哀家原想着让二皇子回去。今儿一见，有她这样的母亲还不如呆在哀家的身边！”太后的话里带着些怒火，很不满意皇后的态度。 “二皇子在哀家这儿，她做母亲都不问问。换做是何容华那几个，早就跑来要接孩子回去了。怨不得皇帝有火气，哀家也有火气！” 自小养大的孩子在太后的宫里，皇后像是一点都不想念，没问没提无事人一般。 “二皇子在她身边学不到什么好，多大的孩子被逼的夜里念书识字，即便是外头的继母都不会如此行事，何况是亲生母亲！”太后下了决心，不会让皇后接回二皇子。 “娘娘！方才娘娘在慈宁宫怎么不说两句好话，只要是您开口，太后娘娘一定会让您带回二皇子的”翠兰焦急的发问。 “开什么口？他们母子都是一样的人，本宫有什么好讲的。二皇子大了，边上有乳娘照看着不妨事情”皇后的心一抽一抽疼，她心疼二皇子不假，但她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回到坤宁宫后，皇后说累了独自一人在殿内，茶饭都不用。 不论翠兰翠玉几个说什么，皇后都没吃一口膳食。 如安听着下头的太监说着打听到的动向，满意的让宝红打赏。 “难为你们肯跑来一趟，拿着添个酒水”如安出手大方，回禀事情的太监笑得合不拢嘴。 如安是宫女时，就是出了名的“好老人”。但凡有联系，能和如安说得上话的，没一个不夸如安好。 回事的便是皇后宫里打杂的小太监，一点都不起眼。有一次如安陪着纯昭贵妃去晨昏定省，碰到这位小太监被老嬷嬷教训，出言说到了几句。 小太监感恩戴德，巴不得多卖如安一些好。 “算什么个事情，奴才只把知道的告诉娘娘。娘娘还打赏奴才做甚？要不是娘娘那日搭救，奴才早就被赶出宫里不知道在哪个乱葬岗了”小立子哈着腰道，不肯接过赏钱。 “立公公你客气什么？娘娘赏你的便拿着，宫里哪有不缺钱的时候呢？”宝红应是让小立子塞下。 或许是原先做过奴才，才知道当奴才的不容易。如安在他们眼里的形象就是“奴才之光”，有事找江嫔娘娘准没错。 “如今咱们的身份是不一样了，到底以前是有情义的。皇后如今的状态日后是好是坏尚且未知，你若是不想在皇后宫里当差了，还要提早说才是”如安眼神真挚，一点都不作假。 “多谢娘娘，多谢娘娘！”小立子感动的想要落泪，没想到如安娘娘心肠和以前一样好。 “奴才在坤宁宫尚且能度日，多谢娘娘！”小立子扎扎实实给如安磕了一个响头。 等着小立子离去后，念亲若有所思的问道“娘娘，您何必为小立子着想呢？咱们没有协领六宫之权，从坤宁宫捞人太难了些” “我哪里有和皇后抢人的本事，他觉得坤宁宫依旧是个好去处，说明皇后还能挺住”如安目的在此。 一个宫中伺候人的奴才想方设法要跳出来，说明这个宫怕是不行了。若是不肯出来，说明还可以。 “皇后纵使是得了皇上的厌弃，她依旧是皇后，谁敢对她不敬？”如安说的是实话，皇后没了恩宠仍旧是皇后。 “小立子说皇后吃不下饭，像是为了二皇子而愁心。但在慈宁宫，连一句关于二皇子的话都没，真让人想不通”如安不能明白皇后的想法，干脆不想了。 —— 秋日里的天气，一日赛一日的冷。六宫各处的门帘都换成了厚实保暖挡风的，怕冷的主子们已经烧起了炭火。 越嫔，乔小仪，王掬月三人在廊下烤炭火，想着去内务府拿两块鹿肉来烤。 王掬月不太敢和这二人独处，生怕看到不该看的，于是乎让人去请堂姐王漱阳来。 “吃这样的东西人多才热闹，快去请王贵嫔来”越嫔近两日食欲不振，猛一下闻到炭火炙肉的味道，顿时来了兴趣。 王掬月忙不迭的赶着宫人快去请，眼巴巴的到宫外头接王漱阳。 不知情的人还以为她俩是姐妹情深，实则是王掬月不想独自一人面对越嫔和乔小仪而已。 “一起谈天说话而已，不算什么事情”王漱阳觉得堂妹还真的是“听话”，让她小心点还真很小心。 “给王贵嫔请安”越嫔和乔小仪二人并肩起身，朝着王漱阳行礼。 “快坐下吧！本宫没什么好带的，去年冬日在梅花上取了一小坛雪水，今儿到来给你们附庸做雅正好”王贵嫔长着一张娃娃脸，笑起来两个酒窝，看起来人畜无害极了。 “多谢贵嫔了”越嫔爱这些东西，王贵嫔的礼确实送到了她的心坎上。 “臣妾去年收了一些雨水，想开没有雪水那般好” “我是个俗人，喝不出来什么”王贵嫔说的是实话，她尝不出来什么区别。 “别站着了，快坐下吧！”乔小仪招呼人坐下。 第89章 永和宫有喜 几人不需要宫女们动手，各自拿了签子串肉来烤制。 “撒点盐就足够鲜了”王掬月很是开心，有种今时今日尚还未出阁和小姐妹们在府里玩耍的感觉。 “新鲜着呢！”王漱阳看了一眼鹿肉，就知道内务府送上来的是好东西。 乔小仪兴致冲冲的撒盐撒调料，丝毫不在意油烟扑面。越嫔坐边上捂着鼻子挥手，克制住了想要干呕的冲动。 “姐姐，快尝尝！”乔小仪递给了越嫔一支刚好的鹿肉，面含期待的让越嫔尝尝。 油烟和肉的味道直冲越嫔的鼻子，让胃一阵一阵的泛酸，越嫔没忍住，噌一下站起去边上。 “这是怎么了？吃坏肚子了？快把这些东西撤下去！”王漱阳生怕越嫔出事，忙道。 “没什么”越嫔缓了缓，接过宫女手中的茶盏压了压胃里的不舒服。 有种奇异的感觉在王掬月心头升起，该不会越嫔是怀孕了吧？越嫔怀孕了，乔小仪该如何呢？是喜欢这个孩子，还是觉得越嫔背叛了她？ 毕竟这二人相处的和夫妻一样，保不齐乔小仪很有占有欲呢？ “愣着干什么？”王漱阳拉了堂妹一把“人都进去了，太医马上来了！” 王掬月抛开脑里的奇怪念头，跟在王漱阳边上一同入内。 越嫔唇色苍白，被扶着躺在美人榻上。乔小仪担心的坐在边上“姐姐怎么样了？姐姐可是要喝口水？姐姐……？” 越嫔给乔小仪暗示了好几次，眼睛都要眨累了，乔小仪才反应过来有其他人在场。 “咳，嫔妾着急”乔小仪尴尬解释道。 “无妨，本宫同样心系越嫔”王漱阳只当看不出来，挂着笑回复。 “娘娘，太医来了！” 太医院的人来得及时，乔小仪松了一口气忙让位。 来的是林太医，他医术和为人处事一样中庸平和。搭着脉好一会儿之后，露出喜色。 “恭喜娘娘已有月余身孕”林太医的话一出，在场的人喜怒不一。 越嫔满脸惊喜，再三确认“太医可是能确认？本宫真的有身孕了？” “是”林太医抚了抚长须，想着今日真没白来，赏钱要到手了。 乔小仪挤出一个笑，恭喜的话堵在了喉间说不出口。她和皇上有了孩子，居然和皇上有了孩子。越嫔带着羞涩和开心的笑落在乔小仪的眼里尤其刺眼，乔氏偏着头不看。 “那可是喜事一件”越嫔和乔小仪的神情一个不落在王漱阳的眼里，她的笑甚是真心实意“恭喜越妹妹了，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有一个盼头在！” “恭喜越嫔！我今儿来得巧了”王掬月同样挂着笑“该让人去禀告皇上太后才是” 越嫔忙是让宫人们回禀，另外再请擅长此项的太医来开坐胎药，永和宫顿时热腾腾的热闹起来。 乔小仪俨然像是一个外人，看着众人围在越嫔身边恭喜说笑。 萧秉得知消息之后，马不停蹄的赶来永和宫，他对子嗣的上心程度远超过于妃嫔本人。 王漱阳作为在场位份最高的人，替欣喜落泪的越嫔镇场指挥了一番。不是她好心，是单纯想看看乔小仪的脸色。 “爱妃如何？”萧秉的人还未出现，声音便传到了里头。 萧秉的脚步带着雀跃与开心，整个人都显得温和了不少，没了往日的犀利冰冷。足以可见越嫔这一胎来得多少是时候，让萧秉如此在意。 “恭喜皇上再添贵子！”王贵嫔带着堂妹先行给萧秉道喜。 萧秉心情好的扶起王贵嫔“漱阳也在，哦？掬月也在” 被点到明的王掬月很是开心，忙接过话“嫔妾就是永和宫的宫人，皇上忘了？” 话一出，王掬月便不开心了，皇上居然连她住在哪个宫都没记住。 王掬月当下挂了脸，好在萧秉急着去探望越嫔未曾留心到。王漱阳仍给了堂妹警告般的一个眼神，王掬月一个激灵，慌乱垂头。 “爱妃如何？可是有不舒服的地方？”萧秉头一次展现出了热切的关心，让越嫔整个人受宠若惊。 “回皇上，臣妾一切都好”越嫔面含春色的回话，很是娇羞。 “永和宫上下都赏两月月例，越嫔孕育皇嗣辛苦，着封为从四品德仪”萧秉大手一挥，给了赏赐又给了微风。 越德仪开心之余，不忘看向乔小仪。不知何时乔小仪走了出去，越氏都没观察到。 “这样大的喜事，皇上今儿要好好酌一杯酒才是！臣妾那有陈年的黄酒最是醇厚，皇上今儿可不许推辞了”王贵嫔聪明，目光一流转，拉着萧秉邀宠。 “好好好，是个大喜事”萧秉乐在头上，随即要走“朕改日来看望你！” “恭送皇上”越德仪稍稍欠了欠身，恭送萧秉离开。 王漱阳满面春风的带着百感交集的王掬月离开，这是王掬月第一次感受到堂姐的手段。她庆幸着还好王漱阳是自己的堂姐，要不然恩宠怎么被抢的都不知道。 “去看看乔小仪”越德仪心中挂念着乔氏，此刻也不管萧秉和王贵嫔一道出去，她要去偏殿寻乔氏。 乔小仪一人独坐在窗前，扯着花几上的月季花瓣，一片一片的撕了满地。 宫人知道她的脾气，默默的离远些不打扰。越德仪小心虚扶着腰走上台阶，看到了面色不愉的乔小仪一人闷坐。 不论是她怎么逗乔氏开口，乔氏都不乐意搭理。 “你如今是从四品德仪了，还怀了龙嗣，来我这儿做什么？和皇上相亲相爱去吧”乔小仪明显是醋话，越氏哪里听不出来，愈发伏小的去哄她。 是夜，萧秉自然而然宿在了王贵嫔处。 一番云雨之后，王漱阳随意开口，语气中带着浓浓酸意“臣妾可真羡慕越德仪” “你羡慕什么？越德仪即便是生下孩子再晋位，都越不过你的位份”萧秉吃饱喝足之后，说话很是随意。 “臣妾指的不是这个，越妹妹有喜是好事，晋位是应该的”王漱阳解释道。 “那你羡慕什么？”萧秉的思维里，后宫女人争宠不就是为了位份。 第90章 封宫 王漱阳叹了一口气“臣妾羡慕的是越妹妹和乔小仪的姐妹情深，她们二人之间看起来比臣妾和妹妹的关系都好一些” 萧秉有一搭没一搭的绕着王漱阳披落在枕边的青丝“她们二人确实关系好” “皇上要多去探望探望越妹妹才是！”王漱阳体贴的道。 越嫔有孕位份升为德仪的消息很快传遍了后宫，再次掀起了浪花。 越德仪的恩宠都不如我多，竟然也有孕了。果真子女都是缘分一场，急不来的。商如佩的心态算好，她倒是不着急。 左右才入宫一年不到，人人有宠爱就能怀上子嗣那倒是不稀罕了。商如佩自信自个能长久的让萧秉记住，不在于一时。 如安挑着库房里的东西，想着送一尊送子观音去是再好没有了。 “送去的时候小心一些，越德仪有孕，她宫里的东西千万不能沾到手了，要不然说不清楚”如安叮嘱了一番让宝红带着人送去。 如安深知萧秉往后还有许多孩子，她能做的便是把景明教导养大。若是有幸再给景明添一个伴，那是再好没有了。 —— “越氏有孕了？她不争不抢和乔氏关了门过日子，居然都有孕了”德妃酸溜溜的饱含醋意，即便她有公主了依旧是嫉妒。 德妃知道自己不能再次有孕，往后都需要守着三公主过日子。见到旁人有孕，羡慕的牙痒痒。 “那个夏怡然夏选侍，偏生是个没脑子得不到皇上喜欢。要不然她有孕，孩子倒可以抱来本宫这儿养”德妃心里打着如意算盘，开始谋划起了夺人子的路。 可惜夏怡然不被萧秉喜欢，不然德妃能做出夺人孩子的事来。 后宫的生活一日一日重复着过，转眼年关将至。 皇后的身子不好不坏，时常犯病。宫务落到了端婕妤的头上，又落在了德妃的头上。 德妃脾气大不好惹，有她在后面摔册子扔茶盏，端婕妤省了好些力气。 萧秉才不管后宫的事情，但凡事不闹到他跟前就行。 批阅过奏折之后，望着窗外飘散的雪花，萧秉突然来了兴致。 “朕记得越德仪说永和宫的梨树下埋着一坛佳酿，择日不如撞日，朕去看看” 皇上兴致来的突然，底下人压根没准备。忙忙碌碌的架着仪仗往永和宫赶，冰天雪地里没有一个奴才想独自前行去永和宫报信接驾。 天寒地冻，皇上自然有大氅手炉坐在轿中御寒。太监和宫女在外头自然是受冻，哈着气跟着仪仗快步前往永和宫。 永和宫静悄悄的，王掬月不过是才人，份例里的炭火没什么银丝碳这类上好的炭。她干脆躲去了王贵嫔处，每每都是宫门快下钥的时候才回来。 王掬月不在，越德仪和乔小仪缩在一处，打发掉宫人互诉衷肠。 “好姐姐，到时候你生了孩子，管我叫什么？” “傻丫头，自然是……” 乔小仪和越嫔的声音隔着门窗传来，萧秉脚步一滞，挥手让宫人莫跟上。高义作为萧秉身边的掌事太监，自小跟着萧秉情分不一样，故此仍旧是在后头。 “好姐姐，让孩子管我叫母亲如何？这样孩子有两个母亲，我们一同把孩子养大”乔小仪看着躺在边上的越德仪，说的一脸认真。 “这算什么事情，妹妹，我的心都在你这儿了”越德仪什么都依着乔氏，拉着她的手直往心口处探“我整个人都是你的，我们……” “放肆！”萧秉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门内，他铁青着脸，面色同门外的冰雪一样寒冷。 “皇，皇上？”乔小仪吓得缩回了手，连忙把越德仪护在了身后“千错万错都是嫔妾的错，嫔妾甘愿受罚，求皇上饶过越姐姐” 乔氏的脑子像是一坨浆糊，萧秉仅仅说了放肆两次，便让她认下了所有的错。 萧秉万万想不到，自个居然有一天遇到了这般“离奇”的事情。他时常在想这一天如若没有即兴过来永和宫，是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会好很多。 高义都想扇自己两个巴掌，好端端的跟进来做什么！皇上不让跟了还跟上，跟上来做什么！ “皇上，皇上，臣妾和乔小仪是真心喜欢的，皇上！”越嫔看着萧秉通身的肃杀之意，真怕萧秉一言令下即刻废了乔小仪为庶人。 “你们……朕”萧秉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猛一下拂袖离去。 “把永和宫封了，不许任何人出入”萧秉扔下了一句话，快速坐上软轿离去。 身处于情报网中心的如安，很快得知了消息。 “封宫？封宫做什么？”如安坐都坐不稳，差点翻了手上的茶盏从罗汉床上滑下“永和宫封宫了？” “千真万确，娘娘。皇上去了永和宫，没多长时间出来便要封宫！”小太监具体对于里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奴才亲眼看着高义带着人把永和宫看守住了！” 发生了什么？ “姐姐！姐姐！”王掬月的声音在外头响起，王漱阳刚送走这尊佛想着眯一会儿，冷不丁又被吵醒。 “你做什么！真要赖我这儿了？自个的宫不回去！”王贵嫔气得想骂堂妹。 王掬月不顾仪态，顶着风雪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撂起门帘带来了一阵冷意。 “姐姐！姐姐，永和宫被封了”王掬月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她快要走到宫中，便被养心殿的太监拦了下来，好声好气的劝着离开。 王掬月脑子在慌张的情况下异常敏捷，封宫说明有大事，在永和宫的大事不就是那一件事情！ 倘若现在表现的不够惊讶，一定是会被皇上起疑心！ “这位公公，我们家主子是永和宫的王才人，你们这是做什么？拦着我们不让回去不成？” “是怎么了？难不成我去王贵嫔那坐坐也有错了不成？至于你们拦着不让我回宫？”王掬月呵呵了两声，要一个说法。 “奴才哪敢啊，求才人体谅体谅，是圣上的命令啊”太监哈着腰赔不是，死活不让王掬月进去。 第91章 传播消息 “你给我等着，仗势欺人的奴才！”王掬月甩着帕子离去，在转身的那一刻飞快的回长春宫。 王漱阳从堂妹口中得到了消息，姐妹俩自动想到了越德仪和乔小仪这桩事情上去。 冬日里冷风呼啸直刮人面，冻得让人瑟瑟发抖。萧秉眼神森然，酝酿着极度危险的情绪，连高义都不敢凑近。 萧秉的耳边回荡着那日越德仪的话“皇上，乔妹妹和臣妾情同姐妹。臣妾想着在皇上这儿讨个恩典，给乔妹妹晋一个位份吧” 萧秉自然是答应了，越德仪这胎怀的辛苦，她平日里不求什么。萧秉动了怜心，一想乔小仪位份确实许久未动，往上挪一挪也不是不行。 原来是给相好的求位份！萧秉这才“恍然大悟”。越是后知后觉之下的火气更大，萧秉甚至想大声嘶吼。 “乔氏废为庶人，打入冷宫”萧秉率先动了没有身孕的乔小仪。 这样大的事情，避免不了和太后、皇后一起商议。 有了嫌隙的夫妻在慈宁宫相见，气压一度低到冰冷。 太后铁青着脸，斥责的话铺天盖地的落下“后宫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自打开国以来就没有，哀家倒真的没见过！” 太后终究是说不出磨镜、对食这样的词来，像是说出来都会玷污了自己的口舌。 皇后沉默不语，她久在坤宁宫养病连二皇子都不怎么过问，自然是不会关心到其他人。 “乔氏一族便是抄家都不为过！教出如此不知廉耻、罔顾纲常的女儿！”太后猛一下拍桌，手上的佛珠串扯在了几角，呼啦啦的佛珠掉了一地。 皇后垂眸不语，恍若未闻。萧秉坐在一旁，冷脸以对。 “儿子已贬乔氏为庶人，打入冷宫”萧秉冷漠道“越氏，待生产之后再发落” 嫔妃不重要，皇嗣重要一些。这个孩子尚还在娘胎时就不被喜欢，生出来的日子怕是艰难的很。 “皇嗣无辜，罢了”太后的目光落在了踏脚边上的佛珠之上“让人好好看着越氏，务必照看好皇嗣。议论此事的，格杀勿论” 为了皇嗣的尊严的面子，此事必须捂的死死的！ “娘娘，您看什么呢？”翠兰哈了一口气，自皇后从慈宁宫回来之后，脸上挂着笑站在外头看雪，一动不动。 “没什么”皇后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她心中觉得畅快极了。方才在慈宁宫的一切她都看在眼里，堂堂天子的后宫竟出了这等事情！可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翠兰，你知道刚才殿里头发生了什么吗？”皇后回头问翠兰。 翠兰方才在慈宁宫一直在殿外头，里头只有高义高公公伺候着，谁都不知道天下最尊贵的三个人在聊什么。 “奴婢不知”翠兰摇了摇头，宫里知道越多越不好，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不该听，翠兰很有分寸。 此刻是皇后娘娘想说，翠兰必须要搭台子“请娘娘指点” 皇后抬手，翠兰弯着腰扶着搀扶。主仆二人说着话进到了烧着地龙的殿里头，瞬间从冰天雪地里脱离。 —— “你们可是知道，永和宫犯了什么事？” “嘘，杀头的大罪！可别说了！” “就咱们兄弟几个，有什么不能说的！宫里头哪有什么秘密，保不齐其他人都知道了” “嘶，越德仪和乔小仪有磨镜之癖！”小太监说完话，捂着嘴四下观望。即便是他们几个躲在墙角，都吓得一个哆嗦，生怕被旁人听晓。 “要不然乔小仪为何成为庶人？” “我有个干姐姐在主子们宫里当差，她说的！听说啊……” 小太监们的声音消散在风雪之中，在白茫茫一片中到处生花。 宝红搂了搂脖颈处的围脖，缩着手在宫道上行走。她带着人去内务府拿银丝炭，雪地难行，特地绕进御花园抄小道。 “宝红姐姐！宝红姐姐！”洒扫的小宫女见到宝红，一把扔下了扫雪的扫帚，急忙忙过来。 “怎么了？”宝红回头，冷风一下子嗖嗖灌入了脖颈，激的她一哆嗦。 小宫女不作答，只看着后头抬着炭的太监。 “你们都先回去吧”宝红打发走太监“现在可以说了吧？” 小宫女艳儿想卖宝红一个好“奴婢有个干姐姐在主子宫里头当差，奴婢听姐姐说，越嫔和乔小仪有染……”后面的话艳儿凑近了说。 宝红出手很是大方，随意褪下了指上的素圈银戒递给艳儿“雪天里头的差事难当，难为你了” “奴婢应该的！”艳儿喜笑颜开，忙把银戒揣到了袖口里。 素圈银戒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得脸些的宫女压根看不上。但是许多人都会戴上一只，一是主子面前不容打扮的富贵艳丽，素圈是再好没有的事情。二是用来救急打赏小宫人方便，故此宫中通用此。 在御花园里洒扫是个苦力活，夏热冬冷没什么油水。难得有个卖好的机会，艳儿想着缝人便说。 宝红的眼睛一扫，便知道艳儿在想什么“主子们的事情不是我等可以议论，若是遇到旁人你再口无遮拦，小心被打发去乱葬岗！” “多谢姐姐提点！”艳儿的心思歇了又没歇，弱弱的道。 “你别不信，到时候主子们要查了，第一个死的便是你！”宝红挂着笑，说出来的话阴森森。 “是，奴婢知道了！”艳儿闷着声道。 回到承乾宫后，宝红在外间暖了暖烘热了手，才是进到里屋。 里头的温度正正适宜，如安带着景明搬弄着积木。景明耐不住性子，不耐烦如安的指挥，啪一下推散了刚搭好的木块。 “这孩子！”如安哑然失笑“脾气倒是大！一点都容不得其他人摆布” 见宝红回来，如安指了指桌案“还有一些燕窝，给你留着呢！” “多谢娘娘赏赐！奴婢在御花园听到了一件事情……” 如安不是没猜过永和宫发生了什么，只是没想到事情的真相如此离奇，让人意想不到。 “你听谁说的？”如安问道。 第92章 季贵人 “御花园洒扫的宫女和奴婢说的”宝红道。 如安思索着该如何和萧秉提起才好，能够“维护”帝王的尊严，又能在萧秉面前刷上一个好感。 景明不满意母亲的失神，小手乱舞。 “抱他下去吧”如安干脆把儿子交回给乳娘手上，让乳娘陪着玩。 “娘娘，我们？”宝红试探的问道。 “这样的事情皇上定是不希望大家都知道，如今怕是要传遍整个后宫了，但断然传不到养心殿皇上的跟前”如安搬弄着手上的碧玺串，慢慢的分析。 “谁敢嚼皇上的舌根子？谁和皇上过不去？” 宝红想都不用想，合宫都知道皇后娘娘和皇上过不去，皇后一直没走出来。 “皇后娘娘？”宝红琢磨了一下回答。 “咱们如果同皇上说了，皇后手里有我们的把柄在，被她知道倒是不妙”如安所说的把柄，不就是云妃死之事。 云妃怎么去世的宝红心知肚明，此刻懂了如安的想法。 “让季氏去说吧，她眼下算是有点恩宠的那一个。商氏虽和我们亲近，但一个宫的难免被人怀疑是我们的主意” “奴婢知道了，这就去办”宝红收到命令，即刻去同季月姝说道。 宝红才走，商如佩领着宫人撑伞而来。大片的雪花落在翠绿色的油纸伞上，商如佩漫行其中别有一番韵味。 “娘子来了！”念青挑帘迎了上来“快去里头暖暖” “宝红作何去？”商如佩回望了一眼身后，看到了宝红的背影“下雪天你们娘娘怎不体谅体谅？什么样的事情要她出马？” “诶，我们娘娘说眼下的差事更要谨慎才行。如今哪个宫不是夹着尾巴做人？娘娘怕我等笨嘴拙舌的，都让宝红姐姐去做事”念青随意道，她其实也不知道如安让宝红做什么去。 主子有吩咐便做，未吩咐切莫多问。念青挑着帘对里头道商娘子来了，复而去茶水房里忙自己的事。 “和念青说什么呢？”如安耳里灌进了几句话。 “嫔妾看见宝红踩着雪出去问念青呢，娘娘怎么还让身边的大宫人去跑腿做事”商如佩深色如常的答道。 相处久了，如安知道商如佩是一个细腻的人。 “若是小事自然不需要宝红出马，是桩大事。你可知道最近宫中的传言？” “什么传言？”商如佩诧异，宫中最近不就是乔小仪得罪了皇上惹皇上不喜，连累越德仪被禁足一事。 商如佩知道萧秉的手段，被废的嫔妃不少。例如赵芸薇、李绵儿，多一个乔小仪不算多。指不定是乔小仪谋害越德仪肚子里的皇嗣，落的和赵芸薇一样的下场。 如安简单的说了几句，把商如佩震惊的没合拢嘴。养在闺阁里的少女，一路顺风成了嫔妃，“肮脏”的事压根传不到她的耳里。 “这事风险和机遇并存，要看季才人怎么选择了”如安有八成的把握季月姝愿意去和皇上开口说最近传闻一事。 —— “给皇上请安！”翊坤宫里头灯火微明，季月姝挑着一盏花灯站在外头候着萧秉。 厚重的宫门隔绝了几道冷气，翊坤宫内各处的雪都被扫了干干净净，等着萧秉来的间隙又铺了薄薄一层。 季月姝不顾严寒穿着一身青色的宫装素净雅致，外头连披风都没罩。她本就有书卷气，提等站在外头，宛如神仙飘渺。 “起来吧”萧秉抬了抬手，顺势拉季月姝起身“外头冷，在外面候着干什么？” 季月姝冰冷的手被萧秉握着，暖意从掌心传来“嫔妾许久未见到皇上了，甚至想念” 旖旎的氛围弥漫在空气里，季月姝等着时候差不多，斟酌着开口。 “嫔妾有一事，不知该不该和皇上说” “有什么事是不能和朕说的？嗯？”萧秉目光落在季月姝的脸上，勾起了她的下巴。 “嫔妾不敢瞒着皇上，嫔妾经过御花园的时候，听到了几个宫人私下里讨论……永和宫的事情。宫人不得非议主子们的事情，嫔妾未曾出言制止，嫔妾有罪” 季月姝露出惶恐不安的表情来，生怕此事做的不好得萧秉怪罪。 “他们议论的是什么？” “嫔妾只听到了几句，依稀是谈论越德仪失宠的事情！那些宫人可恨紧了，一贯会捧高踩低！”季月姝替旁人愤愤不平了起来“皇上要严惩才是！” 萧秉若有所思，确认般的赤裸裸试探“就说了这些？” “嫔妾不敢妄言，嫔妾只听到了这么几句”季月姝像是小鹿一般的缩着“可是嫔妾做错了？嫔妾当时没有制止……” “无妨，你有心和朕说，有心维护皇嗣，朕知道”良久后，萧秉叹了一口气道。 “嫔妾爱慕皇上，自当维护皇上的孩子！”季月姝被萧秉夸赞，美滋滋的道。 “你爱慕朕什么？”受了打击的萧秉急需肯定。 “皇上猜猜？”季月姝狡黠一笑，让萧秉猜。 第二日，季才人摇身一变成为了季贵人，晋升速度不算慢。与此同时，萧秉让人彻查是谁在背后散播“谣言”。 萧秉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皇后料准萧秉会镇压此事。没想到的是，萧秉居然放任不管，还是兴师动众的溯源。 “皇上的旨意谁敢不从呢？你们当中哪个人说了越德仪失宠的话？” 高义润色了一下话，点到为止。从蛛丝马迹当中寻找，还真的锁定到了一个人。 “翠兰姑姑，跟着奴才走一趟吧”高义似笑非笑的请翠兰去御前。 “高公公有什么找我？”翠兰理了理衣袖，一点都不害怕“劳烦让我和皇后娘娘说一声才是” “这是自然的，姑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人”高义满足了翠兰的请求。 “高义，你带走翠兰干什么？本宫身边的人是犯了什么事？”皇后的声先是传来。 “回皇后娘娘的话，圣上的旨意奴才不知”高义又不傻，当然把所有的事都推到了萧秉身上。主子们打擂台，底下人有三个脑袋都不够参与。 第93章 收回凤印 “娘娘，无妨”翠兰早知有这一天，她自小陪着皇后长大，一路从潜邸到皇宫，知道的多沾染的多。 皇后当然想保下翠兰，自幼服侍的情份不是旁人可以比拟。 “娘娘”翠兰轻轻摇了摇头“奴婢去一下就回来，炉子里还煨着娘娘的药呢！” 皇后的话堵在了心头，拍了拍翠兰的手。 “奴婢告退”翠兰福身不带留恋的离去。 高义和翠兰是老熟人了，不过老熟人之间有甚多的瓜葛，二人偶尔当差遇到都是不冷不热。 高义没有任何一句多余的话，请翠兰进去。 养心殿内，萧秉背身逆光而站，看着前头“中正任和”四个字。 “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翠兰平和的行礼问安。 萧秉双唇紧抿脸上挂着嘲讽“有你们主仆，朕怕是安不了” “奴婢不懂皇上的意思”翠兰跪在地上，只当不知萧秉的意思。 “不懂？朕召你来你难不成心里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皇后打的好算盘！朕倒是不知朕这位发妻和朕有什么恩怨，散播谣言扰乱后宫！” “皇上，您都说了，皇后娘娘是您的发妻。她是您的结发妻子啊！自皇后娘娘生病的这段时日里，您有去关心过她吗？”翠兰情绪比萧秉都激动，扬着头连声质问萧秉。 “朕何尝不心痛四皇子的离世！朕何尝没有不关心过皇后，皇后却做了什么？二皇子被她养成什么样子？兄长病了都不愿意去探望！如今二皇子养在太后膝下，皇后有去在意过孩子不成？” 萧秉的火气从心窝里冒出“朕没有对不起你们皇后！朕给了她尊位，给了她管理六宫的权利。即便是从前的云妃也好，都未曾越过皇后！皇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皇上，皇后娘娘是您的发妻啊！您对她不管不顾……” 翠兰还未被控诉完，萧秉便不耐烦的挥手。她的声音很快消散，一拉出养心殿即立刻被打晕关押了起来。 “皇后怀执怨怼，数为教令，收回凤印”萧秉终究是留了一线，没有下旨废后。 收回凤印可大可小，萧秉下的是口旨，波及范围不算太广。 —— “若是废后人心活络，不可”太后赞成儿子的决定，能不废后就不废后。 “后宫中有什么好的苗子就提拔上来，腊月时节，宫中一些嫔妃的位置许久未动，都好挪一挪喜庆喜庆”太后的想法很是简单，提位份都开心，这股子不好的氛围一下子便能被冲散。 “越德仪的胎好好看着，哀家身边的宫人过去日日盯着她用膳。别让她知道那庶人的情况，务必要让皇嗣安全诞生”太后怕的是越德仪自戕。 “淑妃原先协领过六宫，她协领也没什么关系。端婕妤到底是为人懦弱了一些，不看重用”萧秉道。 太后年纪大了上来畏寒一些，慈宁宫的地龙烧的比养心殿热不少。萧秉稍稍坐久了一会儿，汗噌噌冒。 由于皇后的缘故，萧秉连带唯一的嫡子都不怎么喜欢，甚至有些厌恶。 淑妃协领六宫给予实权，是萧秉制衡后宫手段之一。 “后宫就只有两个妃子，把德妃加上吧，别厚此薄彼”太后补充。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德妃家中手握兵权，德妃只有一个公主往后又不能再有孩子，抬举一番不是大事。 后宫当中淑妃和德妃二人位份最为尊贵，都育有子嗣，再升也升不上去，故此不动。 给了二人协领六宫的权利，变相的算升位了，起码权利是实打实的。 王贵嫔在萧秉心中的印象不错，天真浪漫，亏就亏在没子嗣。正三品的贵嫔算是高位，不动没什么关系。 端婕妤有大公主，是皇后的人，掌管宫务无功无过，萧秉并不想给她升位。 何容华人跳脱了一些，但芙灵公主甚至机灵可爱，挪到了从三品婕妤的位置上。 越德仪不提，崔嫔的位份行宫避暑前已经升过，不晋封没什么事。如安同样是在嫔的位置上，萧秉略有些犹豫。 “江嫔和崔嫔不一样，江嫔生养了三皇子一场。眼下宫中有子嗣的都是高位，她是位份最低的。出身是低微了一些，哀家确觉得她品行好不争不抢，后宫中需要这样的人在” 太后或许是想到了白胖的三皇子，给予了如安莫大的肯定。 “给个顺仪吧”萧秉自知子嗣不丰，顺仪不过是从四品，给就给了。 季月姝才升为贵人，柳思意没什么太多的恩宠忽略。齐嫣被贬为了娘子，她的过错可大可小且家世不错，有大封六宫的机会，复位到了贵人。 左知雪、夏怡然位份不变，左氏美则美矣，奈何后宫事情多旁人手段足，萧秉对她没什么太多的印象。夏怡然更是比不上左氏，位份不变太正常了。 王掬月是王漱阳的妹妹，有着这一层关系也变成了贵人。 商如佩的位份低，晋封属实正常，升到了才人。韩雅音不变，依旧是常在。 不过是半年多的时间里，后宫之中少了一位赵芸薇、少了一位乔小仪，还有一位只有几天好日子李绵儿。 按照这速度下去，再等到三年一次的大选，宫中嫔妃没剩几个了。 “哀家想着，选秀太过于盲目了一些，几个月的时日里哪能看出什么来？平日里头有好的，哀家多留意留意”太后下定决心提前观察起贵女们，看到好的便收入宫中。 大封六宫的消息暂时还未透露出来，各宫都在猜测萧秉为何收回了皇后的凤印。 “娘娘，咱们……”宝红犹犹豫豫，她的担心显而易见，怕皇后倒台扯出云妃的事情来。 “莫怕”如安安慰着宝红“有什么可怕的，皇后娘娘想见皇上都难。那事已经过了那么久……”说着说着，如安自己犹豫了起来。 原先伺候云妃的人，都被打发去了妃陵。活人难免会发现什么，死人不会说话。景明生下之后，如安觉得位置越来越稳、路越来越顺，还真的丧失了一些机警。 第94章 计划踏青 年在白茫茫的雪中消散，元宵过后年便结束。 照以往这样的大日子皇帝定然是要陪着皇后，如今是坐一块尝了一口芝麻味的汤圆，萧秉一言不发的离去。 翠兰已不见了踪影，高义特地在大年三十的晚上来传消息，说翠兰死在了慎刑司里，皇上仁慈留了她全尸拉去乱葬岗扔扔了。 皇后什么话都没说，愣愣的看着殿里头喜庆的装扮、跳动的烛火。 她以为萧秉会放过翠兰，不是已经罚了自己了吗？作为一个皇后，连凤印都被收回了，那算做什么皇后？ “翠兰姐姐在慎刑司什么都没说，是个忠仆”翠玉含着泪，在高义走后道。 “罢了，叫府里的人善待她的家人”皇后久久凝视着一处“是本宫护不住她” “娘娘，您是皇后！是皇上的结发妻子，皇上不该这么对您啊”翠玉颤声道，她颇有唇亡齿寒的心情。 今儿没得是翠兰，下一个极可能是自己。 “奴婢贱命不值得一提，可娘娘您贵为国母，定是那些妃嫔们在后面挑唆了皇上。娘娘，您要振作起来啊！” 振作，怎么振作？皇后在心中反问。 “朕先走了”萧秉潦草的吃下一勺一个的汤圆，匆匆离去。 “臣妾恭送皇上”皇后的话落，萧秉的脚步都跨出了坤宁宫宫门。 皇后站了起来，坐在桌前不受影响的吃着碗里的汤圆。宫里都是用吉利数字，碗里一共是六个汤圆。皇后一口接一口，如同嚼蜡一般咀嚼吞咽。 “娘娘怎不留一下皇上？夫妻间哪有隔夜仇的？”翠玉赔着笑脸问。 “本宫留什么？留得住人留不住心”皇后压根不想理萧秉，反正只要她有一口气，谁都别想越过她去。 年前大封六宫的消息传出，不论是高位还是低位，依旧是要朝着皇后磕头。外命妇们入宫，叩首的依旧是皇后。 “顺仪，皇上从坤宁宫出来了”念青沏了新茶端上来。 “知道了，看来皇上和皇后的嫌隙是越来越大了”如安最近总是心中不安，眼下的消息能让她缓一缓心中的焦躁。 “多关注一些那边的动态，一有事务必第一时间回禀” “奴婢知道”念青认真的应下。 关注坤宁宫动向的不单是如安，淑妃和德妃都在观望。 德妃自知此生不出意外只有三公主一个女儿，即便是包养也不是自个肚子里出生的，到底隔了一层。于是莽着劲想争一争贵妃的位置，皇后的位置不指望，贵妃总能想想吧！ 淑妃有大皇子，盼头比德妃足多了。来日大皇子长大开府娶王妃，生母的位份越高、自然是身份越贵重。淑妃即便是为了大皇子，她都要拼一拼贵妃的位置。 二人打着擂台，各有各的好处。德妃玩手头大方这一套，淑妃便用细致这一套。 对于如安来讲，总之妃位尚且遥远，一时半会谋划不上去，暂时歇了心思。 在大封六宫的恩典里头得了位份的如自然开心，说明她们在萧秉那起码能被想起记挂上。没得到位份的争奇斗艳，想着争一争升位。 —— 温度渐渐回升，白皑皑的雪在阳光当中融化。都说化雪天比下雪天冷，如安带着景明在殿里头没出去。 小儿受不住冷风，如安养孩子养的仔细，并不敢冒险带孩子出去吹风受冷。 萧秉顶着冷意进来，第一次觉得妃嫔宫里头的地龙不够暖和。 “今日的地龙是没烧？”萧秉纳闷的询问。 “还冷着呢！许是今儿天冷”如安觉得好笑，解释道。 萧秉途径承乾宫，突然想到了白胖的三皇子，没提前打招呼，承乾宫里只备着如安平日里喝的茶水。 萧秉倒是没计较，景明如今会走一两步路，看见萧秉认识是自己的父皇，伸手便要抱。 萧秉不论对哪个孩子都是宠溺，老话抱子不抱孙在萧秉身上并未体现出来。 “景明要满岁了，朕想着好好大办一场” “景明还小，生在皇家富贵无极的地方，臣妾怕他压不住福气。臣妾这几日总梦到从前，梦到云妃娘娘……”如安说着说着，声音轻了下来。 “梦到许多事情，臣妾在娘娘身边当差。或许景明出生，云妃娘娘都不知道呢”如安的语气里充斥着惆怅。 提起云妃，萧秉无限怀念“是啊，云妃离世也有一年余了。你若是有心，替朕去祭拜祭拜” 如安不就是等着萧秉这么一句话吗？出去祭拜云妃，顺带见见昔日云妃身边伺候的宫人。 “太后信佛之人，甘露寺的香火不错，也可以陪着太后走走”萧秉觉得春日里踏青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宫里两个管事的妃子，出不了什么大错。等着二月二龙抬头，带着一众妃子们踏青是件极好的事情。 讨了太后的欢心，又能感受春意盎然生机，想想便觉得妙。 民间常在二月二这一天踏青上香，祈求这一年的风调雨顺。萧秉做为帝王顺势而为，再去祭祀一番再好没有。 “太后娘娘慈爱，景明几日不去慈宁宫见皇祖母便要闹腾”如安说的话真一半假一半，讨萧秉欢心而已。 景明那是几日不出门闹腾，而不是见不到皇祖母闹腾。 “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一提到有孝心，萧秉就想到了二皇子。二皇子被淑妃狠狠告了一状，大皇子生病时二皇子一点都不在意。 淑妃装作惶恐不安的样子，问萧秉是不是自己同样把大皇子送去南三所，两个孩子一处有个伴会好些。 萧秉想召见二皇子来骂一顿，被太后拦了下来，说孩子还小不懂事。 如今住在慈宁宫，萧秉细想起来亦没听太后说过二皇子的好。 “二皇子作为哥哥，不如三皇子”萧秉提起二儿子，脸色都冷了几分。 “是皇上做父亲的对二皇子这位嫡子要求高了一些，臣妾看着二皇子就是一个不错的孩子，读书刻苦！”如安挑着话夸，不说二皇子一句不好的话，省的日后萧秉又觉得二皇子好翻旧账。 第95章 尚功局外 “读书刻苦？”萧秉冷笑，读书刻苦那是想早日脱颖而出争皇位。 总之不喜欢这么一个人，做什么都是错的。 “二月二龙抬头，在府里的时候咱们家定然是要去外头上香捐香油”王掬月说到这儿时，无比怀念宫外头的生活。 王贵嫔捧着一本杂记，看的聚精会神，随意的回答“皇上说了这次二月二，咱们都陪着太后娘娘去宫外头上香。换做是外面哪户人家，能有这么大的阵仗？” “堂姐，在外头总能各处走走，在宫里头可不能这样”王掬月的语气里有些落寞，如果让她再选一次，她或许都不想选入宫了。 难不成家里头出了一个贵嫔还不够吗？非要再折进来一人。 王漱阳斜了一眼堂妹，语里止不住的嫌弃“你在外头即便是做个王妃，都没现在体面。发上的珠钗、身上的料子，哪样不是最好的？” “你闺中的那几个手帕交，如今在宫中见到你哪个不用对着你行礼？若是你有出息一些，挣个婕妤容华的位份，有个一子半女更是风光！” 王掬月悻悻一笑，假装喝茶未说话。 “等着越德仪生了，你便住回永和宫去！”王漱阳真看不下去王掬月赖在自己这儿的样子，看着都让人烦。 “我估计，她生完之后下场最好是佛堂里头青灯古佛一辈子”王漱阳突然生出来了一些感慨。 “姐姐还说有个一子半女风光，越德仪有什么好风光的？”王掬月反驳了王漱阳的话，出去外头不理王漱阳了。 “那日先一同去甘露寺，咱们再绕去纯昭贵妃的妃陵处上一柱香”如安得了萧秉的允许，可以前往妃陵一趟。 妃陵挨着帝陵，离甘露寺的距离不远。 “顺仪，可要让人提前打点？”宝红说的打点，是提早让人打扫接驾。 “无妨，何必那么兴师动众”如安不欲阵仗大的人尽皆知，且务必要瞒着皇后。 各宫得知二月二要去上香踏青，尚功局忙的不可开交。 齐嫣才复位，极度想要出彩压人一头。她原是元正六年入宫嫔妃当中位份最高的一个，眼下却不是了。 季月姝、柳思意、左知雪、王掬月都是贵人，倘若没被赵芸薇摆一道，大封六宫时她定能成为从五品的良娣。 正六品贵人及以下不限人数，在宫中的地位像是一朵常见的小花，哪哪都是。 从六品以上开始，都有了人数的限制。 齐嫣在禁足的时候抄写了佛经，如今出来了当然要在太后面前卖好。她有心孝敬，太后念她潜心思过，赏了她一些东西。 里头有一块鸡血石一般红的宝石，齐嫣一眼便喜欢上。从慈宁宫出来马不停蹄的前往尚功局，想着做戒面、镶簪子都不错。 尚功局忙，几乎所有的女官们都出动了，目的便是在二月二之前交上贵人们需要的东西。 “贵人来的不算晚，水头好的翡翠难得，奴婢定让人好好做。等着德妃娘娘要的头面做完，奴婢便让人动工开始”说话的是女官孙大人，她亲自送季月姝出来，保证能把差事做好。 “劳烦姑姑了，离二月二还有半个月余，想来是可以用上”季月姝带着笑，辞谢了孙女官“姑姑莫送了” 齐嫣咳嗽提醒，她抚了抚鬓角，等着季月姝给自己先行平礼。 “是齐妹妹”季月姝挑眉，施施然的走下台阶“许久未见齐妹妹了” 季月姝有恩宠，成为贵人算起来比齐嫣复位的时候早，称她一声妹妹不为过。 齐嫣听到妹妹的称呼，嘴角抽了抽。妹妹？她也配叫我为妹妹。 “瞧我都忘了，未恭贺季贵人晋位之喜。季贵人怎么不称呼我为姐姐了？从前都是这么叫的，如今倒是变了” 季月姝在内心嫌弃，今时不同往日难不成齐嫣不知道？ “罢了，想来是我们之间生疏了”齐嫣装出了遗憾的样子，惹得季月姝一阵厌烦。 “齐妹妹被禁足，我有心无力。如今齐妹妹否极泰来，还没恭贺呢！”季月姝行了一个礼道贺“万幸的是咱们姐妹们能一同再次服侍在皇上身边，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齐妹妹了” 季月姝则表现的很是替齐嫣开心，双方都恶心了对方一把。 看着季月姝离去的背影，齐嫣的目光像是毒蛇一般紧盯。 尚功局哪个不是人精，人来人往全当没看到。 韩雅音在里头挑花样，靠着窗看完了整场戏。她翩翩然的走了出来，朝着齐嫣行礼“给齐贵人请安，齐贵人万安” “免了”齐嫣高傲的扬起了头，不想理会韩雅音这般出身的人。什么样的出身，竟都能当嫔妃。 没想到韩雅音主动贴了上来“贵人不知道吗？季贵人和江顺仪要好呢！” 齐嫣禁足久了，对于外头的感知并不强。江顺仪不过是个宫女，好运气之下得了皇子，如今都是顺仪了，好手段啊！齐嫣不羡慕是假的，她如若有这样的运气和手段，怕是都可以成为妃了。 “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齐嫣很想知道，但不想在韩雅音的面前表现出来。 “说来话长，嫔妾能否去齐贵人宫里头坐坐？”韩雅音转念道“嫔妾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齐嫣在宫中没个交好说话的人，禁足了一段时日缺个说话的人。她十分看不上韩雅音，却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韩雅音和如安的梁子早就结下了，如安拒绝了她的投诚，她心中一直记着。 看着如安一路扶摇往上升，韩雅音深刻的意识到了差距拉大。她若是再不争抢，萧秉都快忘了她这人了。 “韩常在看起来是飘逸仙子一般的人儿，处事倒是颇为俗尘。我那有上好的白茶，韩常在明日来喝吧”齐嫣不忘小小的暗讽一波韩雅音，她是同意韩雅音来喝茶没错，但没同意和韩雅音交好。 韩雅音知道难免要受几句讽刺，心态端正的很。只要能上位，哪怕是借着一丝一毫的力争宠，韩雅音都愿意。 第96章 甘露寺 皇后自然不会一同去甘露寺祈福，淑妃和德妃二人协领六宫都不去，剩下的宫人们不论位份大小都跟着前去。 皇子公主们大些的跟着前往，大皇子二皇子，大公主三个人一起。余下年幼的都在宫中，左右只去一日，舟车劳顿还不如在宫中。 如安头一次不在景明身旁，多番叮嘱了乳娘们务必照看好皇子。不过是一日的功夫，在殿里头玩玩得了，最好连殿门都别迈出去。 淑妃留在宫里，大皇子要去。所幸大皇子是年岁最大的一个，淑妃的心算是放下了一些。她叮咛大皇子跟着太后，别乱跑听太后的话。 德妃就没什么可操心的了，她和三公主都留在宫中。 “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可以忙的，要本宫留下来”淑妃甚是想不通，宫中又没什么大事，她和德妃当中留一个在宫中坐镇就行，何必两个人都留下来大眼瞪小眼呢？ 她若是去，还可以在看着大皇子，省的孩子不在边上操心来操心去。 “娘娘，您有协领六宫的权利，旁人想留下来都不能留下来呢！您不留下来，不就是让德妃占便宜了？再说了，您尽心尽责，皇上知道了定然会记着您的好” 惠香打点好了大皇子要带的东西，帮着淑妃分析。 “是，甘露寺没什么好去的”淑妃挥了挥帕子，勉强认同惠香的话。 如安还在用早膳的时候，外头的人声已从宫门口处传了进来。 低位一些的嫔妃们陆陆续续的先行前往等候，各宫的轿子车撵按照位份高低排成一串，位份越高的越晚到。 商如佩看着时候差不多，先行了一步。如安当下的位份在何婕妤之后，车轿同样在她之后。 “商妹妹，你来了！”季月姝朝着商如佩挥手，她已坐在了翠盖珠缨车之上，挑起帘子招手。 “我以为来得算早了，没想到季姐姐更早一些”商如佩站在马车外行礼回话。 “我们马车就在前后，挨一处”难得出去一趟，季月姝很是兴奋。二人说话间，齐嫣带着韩雅音从对面走来。 两两相望，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针锋相对。 皇家出行执事仪仗铺开，称之浩浩荡荡不为过。这样的阵仗算小了，已是萧秉下令不许讲究铺张之后礼部和内务府捏着鼻子将就置办出来的。 奈何时间紧，要不然礼部和内务府还能接着吵上争执几日。 二月二龙抬头，民间都有踏青游玩习俗。萧秉未曾下令独占街道，反而是留了两边的空档允许行人商贩通过。 如此为民着想的天子，定然是被簇拥着欢呼。即便是身处在皇城根脚下的百姓，又有哪几个能真正见到皇上？ 如安听着马车外头的皇上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以及什么贵人万安万福的声，不自觉的端坐。 原来被人簇拥着，是这样的感觉。如安的内心升起奇异的感受，像是有一根羽毛在心头飘着，当人直痒痒。 直至到了城外，耳畔的呼声才小了一些。萧秉的心里满满自豪，自认为是天下明君，来日史书工笔之上此情此景应当着重描写。 早几日前，甘露寺就被封了清扫，寻常人等不得入内。这头的马车仪仗已经踏入了甘露寺，那头还在城门口。 王公贵族们得到消息拖家带口的候着，有幸得召见最好。 王漱阳搭着宫女的手下了马车，看着四周候立禁声的外命妇们，招手示意王掬月上前。 “娘娘？”王掬月不知堂姐的意思，悄悄的开口“怎了？” 王漱阳示意王掬月望去，左下角第二位夫人身边的站着的碧色衣服，是王掬月闺中的死对头。 “呵，她也配来这样的地方”王掬月理了理帕子满脸不屑。 王漱阳似笑非笑的看着堂妹“咱们家世尚且不如她，如若你没进宫，估计都要站在她的后头去！” 王掬月这才知道王漱阳招她上前的深意来，她一回头，刚好和身着碧衣的姑娘对视上。 呵！徐景瑜，你也有向我跪拜行礼的这一天！王掬月觉得畅快极了，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跟在人后踏入甘露寺。 至于外头的人，若无召见在外头等一天吧。 如安没什么认识的人，她昔日的玩伴嫁的不是商贾就是小官吏秀才，不可能再次见面。 住持已在等候，依照次序上了香之后，嫔妃们各自相伴活动。 没皇后，淑妃和德妃两个管事的在，后妃们玩起来甚是自在。一些围在太后身边说笑，一些在萧秉身边，另有一些散了去玩。 甘露寺的禅房打扫的干干净净，各宫的宫女带着宫里头的物件重新又扫了一遍，才敢让主子们坐下歇歇。 如安坐在椅上，喝了一口念青端上来的茶。 “奴婢瞧着水是活水，后头就有山泉水，沏出来的茶都清香一些”念青献宝道。 如安闻了闻，闻不出什么来“我鼻子不巧，喝着倒是一样” “娘娘听她忽悠吧，寻常人哪能喝出不同来？那星点子微末的区别，谁有那样的舌头在？”宝红赶着念青下去“我记得一个笼箱里头有娘娘用的熏香，拿出来熏熏屋子” “咱们稍稍在太后面前坐坐，半个时辰左右走。奴婢打听到了，午膳都是各自用。有皇上打着掩护，倒是少了一些担心”宝红说了说安排。 “念青随着我去，你是我身边的大宫女，你若是不在难免有人起疑心”如安想了想还是带着念青一起去。 主仆几个说了一会儿话，去太后那处坐了坐。 皇家寺院自然有给贵人们落脚的地方，太后跟前何婕妤在、端婕妤在、王贵嫔姊妹在。如安从外头进来，请安后落座一旁。 “都难得出来，你们都不必在哀家的跟前孝敬，花一样的年龄，都去赏赏花”太后笑着赶人。 “只有在太后娘娘面前才能做个孩子，臣妾都二十好几了，哪里还是花一样的年龄！”何月娥率先说话，捧着自己的脸逗趣。 第97章 妃陵情况 “芙灵不在身边，你倒是学着她的样子！”太后道了声猴头，笑得合不拢嘴。 “哀家方才看寺外头不少人候着，都是些宦官女眷。前头几个大殿有些景尚不错，叫他们都进来看看” 太后的话一出，又得到了众妃们的夸赞追捧。不多时，安王妃带着郡主过来，还有梁侯府、宁化侯府、忠国府等女眷求见。 如安等内命妇不论位份高低都有个位置坐，像是安王妃和宫中属于皇室成员，少不了她们的座。 剩下的几个侯府除了她们的老太太、太太有个圆墩挨一挨，余下的小媳妇和姑娘皆是站在一旁。 王掬月坐在如安的斜对角，时不时面含微笑的看着一碧色姑娘。 如安偶然乍见，被王掬月这副模样吓的一咯噔。该不会王掬月和越、乔二人一样，有磨镜之癖喜欢眼前的这位姑娘吧？ 王漱阳观察到了堂妹的异常，横了王掬月一眼，眼神里头透露出让她收敛笑容的意思。 “太后娘娘，这是老身家的二孙女”忠国府的太夫人颤巍起身，和太后介绍起来。 “臣女给太后娘娘请安，愿太后万福金安，福寿延绵” 穿着碧色衣裳的姑娘出列，端庄大方的行礼。要不是王掬月和她认识，都要被她现在的模样蒙骗了，还真的会认为她是个得体娴淑的女子。 “是个知礼数的”太后说不上喜欢和不喜欢，不过是这样的场合全人礼数而已“多大了？” “回太后娘娘，臣女年十六”碧色衣裳的姑娘抿着嘴笑道，在这样的场合一点都不怕。 “可许了人家？”太后来了一些兴趣，一般情况下这个年龄段的姑娘家，若是许了人家便不怎么带出来了，毕竟要在家学习管家做事，不太会出门。 “回太后，未曾。老身膝下就只有她一个孙女未嫁，一留耽误到了这个岁数。小选时染了风寒，错过了机会”忠国府太夫人回秉道，语气里中透露着遗憾“她没运道和福气侍奉在太后娘娘左右” “原是这样”太后点了点头，谈不上喜欢的没必要破例收到宫中“安王妃，你家不是有个三哥儿没成婚？哀家看倒是相配” 安王妃是太后的老妯娌了，安王府的第三子不占长不长嫡，后院里头小妾生出来的庶子而已。 安王妃懒得给庶出的儿子谋划，想着年岁大了自有宗族的人看不下去上奏，让皇帝解决得了。 “是呢！”安王妃的表情平平，忠国府和安王府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这不就是缘分来了？”太后的话一出，忠国府太夫人立刻拉着呆滞的孙女跪下谢恩。 太后赐婚是莫大的荣誉，即便是不喜欢都要装出欣喜的样子。可怜这位徐氏景瑜，今日出府前还做着当妃嫔的梦呢！ “哎呀，恭喜安王妃喜得佳媳，徐姑娘看起来甚是大方贤惠”王掬月率先道谢，看着闺中死敌一辈子要在自己脚下了，笑得很是真心实意。 王漱阳似笑非笑的看着王掬月，搭着腔“太后娘娘做成了一桩金玉良缘，徐姑娘真有福气，谁不知道咱们安王妃是个和善人呢？” 安王妃是个和善人？在场的人听了都觉得好笑。另外几个府的人无一不庆幸没让自个家的姑娘隆重打扮，要不然这桩婚事要落在自己家的头上了。 趁着人多，如安借口更衣悄然离去。 “娘娘，车轿已在外头等着了”念青扶着如安道。 绕出月牙门，高义等候在外。凡是见到的人都以为萧秉召见江顺仪，任谁都没多想什么。 几个转折拐弯之后，马车停在了角门外头。 “娘娘，两个半时辰内务必回来，别耽误了回宫的时辰”高义再次叮嘱。 “多谢公公提醒”如安放下了车帘，一小队人马往妃陵处赶。 ——— 妃陵没有如安想象当中的恢宏大气，作为萧秉的宠妃，赵玉晴死后长眠的地方占地不算大。 斑驳的红墙里头是云妃的陵墓，此刻门半掩着，里头隐约有人声。 如安深吸一口气，踏上了台阶。云妃去世的那个阶段，如安强压着心中的惶恐不安，巴不得日子快快过，好让人遗忘掉一些细节，这样无人能捕捉到蛛丝马迹。 妃陵宫门面阔三间，是二进的形制。东西厢房各五间，西侧有焚炉一座。北面是享殿五间，有宝顶一座，宝顶之下是云妃的棺椁。 “若是不想干便回去！哭什么呢？哭给谁看？”熟悉的声音从西厢传来，是如月的声。 她听到外头的动静，急忙忙朝外喊“把东西放角门去！菜不好不要，你们别想着来糊弄人！” 如安回头，看到了如月现在的模样。不过才一年，如月的鬓上都添了一些白发，脸粗糙干裂的不像话。见到如安，激动的说不出话来。 “如月，你可好？”如安的语气还似从前一般，如月不禁眼眶一酸。 “回才人，一切都好”如月依旧称呼着如安以前的位份。念青刚想纠正，被如安制止。 “你这不是糊弄人！我给你带来了好些东西，想来都是用的到。丁冬和春意几个呢？怎么不见？” 如安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只有如月一个人。 如月开口的瞬间，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他们，他们” 如月断断续续的说不出话来，干脆先带着如安进殿。跟着如安来的宫人们训练有序的清扫打理，迅速的把东殿收拾了一番。 一进东殿，扑面而来的是未住人潮湿的霉味。里头什么陈设都没，连个像样的椅子都没有。 妃陵那么寒酸的吗？按照萧秉对云妃的重视程度，不应该啊！ 如月缓和了一下心情“才人看到了，妃陵不似宫内，山高皇帝远，这里的管事奴才们各个长了吃人的心！” 如月朝着如安诉苦，上头发下来的例银子被吞，春意和丁冬等人都被排挤走了。 如安面上很认真的听，实际上心里头放心了不少。日子过得不好，温饱都没解决，自然是没有什么心思琢磨以前的事情。 第98章 上香 “皇上心中记挂着纯昭贵妃，底下人欺下瞒上，倒是辛苦你了”如安坐在简陋的长椅上道。 “有我在呢，你放心”不用如安多说，念青走出去煞有其事的叫来妃陵里当差的所有人训诫敲打。 如月甚是感激，这么一来她往后的日子都好过了不少。 “纯昭贵妃一去，本宫原以为你们远离宫廷少了针锋相对，日子能无忧无虑一些”如安表现的很是心痛。 本宫？如安已经坐到嫔位了？如月一点都不敢想，昔日住一起的当差搭子，如今已是高高在上的嫔了。 “娘娘怎么突然来了？”如月换了称呼，她深知二人之间身份的差距，不敢造次。 “来给纯昭贵妃上炷香”如安带着淡淡的惆怅。 “你们这些狗奴才，好好地守着妃陵还要闹出许多的事情来！今儿不是顺仪来，怕是宫里头都要被你们瞒过去了！奴才不像奴才，你们当这是你们的宅子呐！” 念青中气十足，面对着这群老油条一点都不慌。 来妃陵当差的都是一些没有门路的宫女太监，宫女们尚且还有个盼头，胡乱混到二十五岁即可出宫。 太监们有什么盼头？不出意外就守着妃陵到底。他们又没见过什么云妃，心中没任何的敬畏之心，赌钱喝酒没银子使了，便悄悄的偷殿里头的东西去卖。 内务府远在宫中，拨下来维持修缮妃陵的用度，都被这些人贪走。 如月一开始还抗衡抗衡，久而久之被压的死死的。 “你们哪个是管事的？”念青严肃的盯着下头二十余的奴才们，厉声问道。 “回姑姑，管事的就在里面，管事的是如月啊！”前头几个太监死命磕头“奴才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啊！” “问你们话装什么死！里头的如月是有名无实的管事，你们当中有地头蛇呢！若是不说，看你们今儿有没有运气能活着出去！” 虽说如安来的低调，一支二十几人的小队伍。当高大健壮的侍卫凶神恶煞的站在跟前，外加上念青语气里的不好糊弄，马上让这些老油条们磕头认罪。 他们当中有几个知道里头的是生了三皇子的江顺仪，欺辱如月的嘴脸一下子就变了。 如月从殿里头走了出来，摆出了一点原先做大宫女时的气派。 “你们贪了纯昭贵妃妃陵的东西，念你们还算是有点良心没跑走的份上，以前的位便不计较了”如月想计较也不能计较，把人逼极了都不好过。 “日后都给我紧着神好好当差！再有做出偷鸡摸狗、不好好当差的事来，看我容不容得下你们！” 如月面上是狠辣，实际心虚的很。她没了以前做大宫女时的气派，身上的料子连如安宫里头粗使宫女都不穿。 本是青色的衣服被浆洗的看不出颜色，袖口处的针脚一长一短，显然是补过的。 如安给如月留下来了一些银子，带着念青离去。 如月硬生生维持着跪安的动作直至看不见如安的马车为止，她很是感激。 其他的太监宫女们一声不吭的老老实实做着自己的活，连句讨巧的话都没有。 “娘娘，如安刚才来看奴婢了，娘娘可是看到了？如安狠狠责罚了那些眼皮子浅的太监们，娘娘，您泉下有知记得保佑保佑如安”如月双手合十，虔诚的拜下。 倘若云妃泉下有知，估计是记恨死如安了，哪里会保佑。 马车里的念青没明白，顺仪大费周章的来妃陵难不成就是为了上一炷香？然后敲打一下奴才？ 马车行驶在有些坑坑洼洼的回程之路上，如安的心情异常妙。 “你觉得如月过的如何？”如安的话问的很没营养，但凡是有眼睛的都不会问。 “奴婢觉得和如月比起来，奴婢的日子算是在天庭里头了”念青颇有些唏嘘，她到如安身边时，如月在云妃身边是多气派啊！念青都见识过。 一转眼，气派的人变成了念青。如月从当年那个做事讲究、装扮考究有新意的管事宫女，变成了一个手掌粗糙守着妃陵的老宫人。 念青一个哆嗦，她才不要过这样的日子。 如安笑而不答，宝红早在角门处守着，看到马车来时，焦急的上前。再过半个时辰就要启程回宫，宝红很怕如安赶不上。 “娘娘可算是回来了，奴婢生怕露馅！”宝红的心落回了实处。 “不是有高公公做掩护吗？”如安的心情甚妙，一点都不担心。 “傻宝红，该不会我离开一会儿你就想我了吧？”如安打趣。 “娘娘？！”宝红眼睛一亮，娘娘的脸色很好，有心情打趣，定然是妃陵那边让娘娘安心。 高义同样在等候了，萧秉等着如安去回话。 “到底是在妃陵，太监宫女不像宫里老实。他们欺上瞒下，竟是把殿里头的东西都偷去卖了喝酒赌钱！”如安在萧秉面前很是气愤。 “贵妃身边的宫女们都被排挤走了，这些奴才都应该狠狠的打几板子才行！”如安恨不得自己动手。 萧秉原先以为如安去上一柱香祭奠一下云妃就结束了，未曾想到妃陵的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臣妾本想教训一番，但一想怕扰了纯昭贵妃，故此作罢”如安懊恼的很，求萧秉做主。 “那个叫什么如月的不会当差，不必当管事的了。妃陵的话……”萧秉思索着让谁照看合适。对于萧秉来说都是小事，他心中怀念云妃不假，但不代表他会上心。 他若是上心，其实妃陵那些人也干不出欺上瞒下、赌钱偷卖东西的事情。 “若是皇上放心，这桩事情给臣妾来办吧。臣妾伺候纯昭贵妃一场，由臣妾来负责是再好没有了” 如安拿捏住了纯昭贵妃的人马，不动声色的给一点好处。后面即便是再查什么，都是死无对证的事情。 “也好，你办事朕放心”萧秉立刻同意。 宝红终于明白为什么顺仪心情好了，心情能不好吗？ “皇上，时候差不多了，该启程了回宫了” 第99章 永和宫生产 从甘露寺回来之后，一天一天日子过得甚快，转眼到了夏季。 越德仪的永和宫像是消散在了众人的视野里，无人关注。 如安觉得今年的夏日格外的热，太阳烘烤着大地，隔着门窗都能感受到地面的热量。 即使每隔两个时辰往地面上泼水，也不见得温度下来一些。 宫里头用冰如流水，没什么恩宠的主子只能得到一些碎冰。如安位份比去年高，份例比去年多了不少，本以为冰更加宽裕，没想到天热，依旧和去年一样堪堪够用。 如安晃着一把团扇，倚靠在罗汉床上昏昏欲睡。午后的艳阳天里压根没人会出来，各宫都是静悄悄的。 宫女太监们躲懒到了阴凉处，主子们在屋子里都不出来，宫道上偶然几对人影都迈着急匆匆的步伐。 “宝红姐姐？宝红姐姐？”一青色衣服的宫人满头大汗，扑在承乾宫角门处喊人。 “你是哪个宫的，怎么在这儿？”说话的是商如佩的宫人锦月，商如佩喜欢桂花，锦月特地在角门处种了一棵。 她带着小宫人修剪桂花树的枝桠，角门这儿树多阴凉，比旁的地方舒服多了 “你找谁？”见宫女不说话，锦月再次问道。 “奴婢找宝红姐姐，奴婢是宝红姐姐的干妹子，在内务府当差” 锦月多打量了宫女一眼，叫她等等。 宝红在如安身边做针线，三皇子的鞋袜大都是她们几个做的。锦月在外头探头，悄悄的对着宝红招手。 “怎么了？”宝红掩好了门帘，一下子外头的燥热扑面，像是一脚踏入冒腾热气的锅中。 “外头有个自称是是姐姐的干妹子，说是在内务府当差”锦月讨好道。 “宝红姐姐！”见到宝红的宫人很是激动，她急急忙忙的凑上前。 “永和宫发动了！” “知道了”宝红一笑“大热天的难为你想着我，晚些时候再来，娘娘给我留了一盏冰酪，我给你留着” “多谢姐姐心疼！”宫人送来情报，自然是想要一点子赏钱。如安话里的意思是让她晚些来，现在边上有人。 永和宫的越德仪要生产了，消息第一个递到了养心殿。由于是萧秉下令看管，后宫妃嫔不好伸手，尚且都还不知情。 “待生出来和朕说”萧秉对于这孩子不怎么期待，自然不会去永和宫探望。 “顺仪，永和宫要生了”宝红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如安，等着如安睡醒之后才道。 “养心殿有什么动作？”如安漫不经心的问。 “没，倒是德妃娘娘派了人过去，淑妃娘娘那也没动静”宝红把知道的消息一说。 如安淡淡的嗯了一下，不论是生公主还是皇子，都对自己没什么影响。 关在永和宫禁足的越氏面色有种久不见阳光的苍白，她即使疼的脸上冒汗，都不吭一声。 “娘娘！喝口参汤吧”接生的嬷嬷于心不忍，特地熬来了参汤。 越氏摆了摆手，咬着牙说不要。孩子能生便生下来，左右生在皇家少不了一口短缺的。生不下来就罢，越氏本就不想活了。 奈何嫔妃自戕是大罪会波及族人，要不然越氏早一根白绫了断自己，何必在永和宫里头熬着。 她知道萧秉容不下自己和乔氏，她每晚都梦到从前和乔氏的时光，最后画面一转，都是乔氏歇斯底里的质问她为什么背叛了自己，为什么怀上了和萧秉的孩子。 “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无辜啊。您只要平安诞下孩子，总有过去的一天。您若是走了，谁护着乔家呢？”越氏身边的宫人焦急道，生怕越氏没了活下去的想法。 眼下发动了两个时辰，妇人生产头胎没那么快，稳婆们倒是不担心。她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眼前的是永和宫主位、是从四品德仪。 宫里头没有一个不是人精，她们看到了越德仪的样子、听到了宫女的话，心中不由得都一咯噔。 莫不会里头有什么隐情？皇上没来，只有皇上身边的公公来了，也没见各宫的嫔妃来探望，可见里头有什么事情。 稳婆们不敢胡乱猜测，暗自想着摊上了不怎么好干的差事，想着早些了早些走。 半夜，越氏产下一五斤重的皇子。 “她有福气，居然生了一位皇子！”德妃辗转反侧睡不着，起来喝口水的空档听到了这个消息，嫉妒的发狂。 “旁人都生了儿子，偏生本宫是个女儿！”德妃之前的如安是儿子，皇后生下来的是儿子，越德仪也是儿子。 “娘娘，越德仪犯了那样大的事情。便是生龙凤胎都没有用”丹枫宽慰道“咱们三公主可不一样，比寻常的皇子都体面！” 德妃一想没错，自己生的即便是公主都比她们的皇子好。 “再说了，越德仪保不齐……娘娘何不如把孩子抱过来养？”丹枫随意的话让德妃眼睛一亮，对啊！为什么不抱过来养呢！ 从小养大到和亲生的没什么两样，日后没什么出息都无妨，能护的住雅絮就成！德妃眼睛一亮，更是睡不着了。 “明儿一早，咱们就去永和宫！”德妃下定决心，谁都不能阻碍她养五皇子。 深夜的坤宁宫依旧亮着烛火，皇后坐在罗汉床上未曾安歇。她的处境和越德仪某种程度上没什么两样，都是被拘禁在一处。 皇后好在愿意低头的话，翻盘的胜算很大。 “生了一皇子？”皇后的手狠狠的掐向掌心，萧秉又要有儿子了。死了一个嫡子又如何？往后他依旧是有源源不断的孩子。 皇后心中的恨意袭来，在翠玉眼里是皇后突然被人夺魂一般不说话了，让人看着害怕。 “娘娘？”翠玉试探性的开口，叫了一声皇后。 “没什么，是个有福气的”皇后掩盖了恨意，恢复成了无所谓的神情。 “本宫是皇后，是孩子的嫡母，洗三的礼本宫要亲自挑，明儿去来了库房”皇后吩咐下了事情，一如既往的继续念着佛经为四皇子超度。 第100章 洗三风波 越氏瞧着身边安睡的孩子，心里莫名生出一种不舍的情绪。 明明她很抗拒这孩子的到来，可看到孩子的那一刻起，心不由自主的牵挂。 一整日都没人踏入永和宫，萧秉不发话，永和宫依旧是封着。 等着第二日，高义带着萧秉的口谕前来探望。 “给德仪请安，皇上让奴才来看看五皇子”高义哈着腰，语气不卑不亢道。 越氏躺在床上，隔着帐子帘子和屏风，满脸嫌弃避头不回答。 “公公，五皇子在这处”乳娘左看看右看看，见气氛尴尬紧绷，主动开口。 高义呵了一声，萧秉的态度就是他的态度，既然越德仪不待见，那便没什么好讲的了。 “奴才去了永和宫，五皇子长得甚好。不过是……”高义顿了顿，仿佛在思索着要不要说。 “有什么话直接说”萧秉没什么耐心，他对于永和宫有着极深的厌恶。 “不过是越德仪淡淡的，像是不喜五皇子”高义战战兢兢说出了他所“看到”的事情。 “不喜？”萧秉啪一下甩出去了手里的奏章，一个不知廉耻的妇人居然不喜和自己生的皇嗣？越氏算个什么东西。 “朕本怜惜她生产不易，想留她一条命。五皇子才生出来没了生母可怜，想来不用了，早日了结吧！” 萧秉帝王之怒下，越德仪想要活下来很难。或许她料到了萧秉的态度，并不想活了。 “皇上不可，五皇子还年幼啊！没了生母多可怜”高义跪下替越氏求情，不论高义心中怎么想，该做出来的面子工程依旧要做。 他若是今日不劝阻，明日萧秉后悔那怎么办？到头来又是做奴才的背锅。 萧秉莫名想到没了四皇子的皇后，皇后若是真的喜欢孩子，把五皇子抱过去养是一样的。 不是想给二皇子找一个伴吗？五皇子抱去就好了。萧秉想的很理所当然且简单。他觉得可以，那么所有人都应该依照他的心思去办事。 “等五皇子满月之后，孩子抱去皇后那，越氏贬为庶人。罢，满月后再去通知”萧秉不知想到了什么，话锋一转。 越德仪生下五皇子后未被封赏便能说明她的不受宠，若是再加上旨意，保不齐前朝的人会打听。 萧秉一想不对，那就再缓缓，左右越氏在永和宫封着，闹不出什么事情。 —— 五皇子洗三之日，嫔以上来得都是身边的大宫人。像是贵人、才人之流，碍于位份的差距，都结伴来了。 她们多少都知道了一些，来得时候都很忐忑，怕卷入到风波之中。 等到了永和宫，各个都和王掬月说起话来，目的是在王掬月的殿里头坐坐，到洗三的时辰了再过去。 “越德仪福气有，要不是自个想不明白非要干出样的事情，保不齐现在都是容华婕妤了！”夏怡然和身边的韩雅音谈论，恨不得这样的运道降临在自己身上。 韩雅音和夏怡然姑且算为盟友，她顺着夏怡然的话附和“不是所有人都能压住的福气！有些人生了皇子保不齐都没用！” “不就是这个理？有些人出身不好生了皇子都没有，给个从四品都是皇上看在皇子的面子上，不忍皇子有那样的生母！”夏怡然捂嘴嗤笑，显然是意有所指。 季月姝和商如佩坐在对面，二人眼神一个对视，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不满。 “夏选侍说什么呢？笑得那么开怀”商如佩理着手里的帕子好奇道“不如说出来让大家都乐呵乐呵” 夏怡然丝毫不怕，充满挑衅“说什么？自然是说越德仪和江顺仪好福气，一举得男。我们姐妹就没那么好的运道了，要不然也能挣个嫔来做做” “咱们都是一齐入宫，夏妹妹依旧是在选侍的位置上没有动过，想来夏妹妹一时半会儿的，离嫔的位份还差十万八千里呢！”商如佩的话杀人诛心不为过，直戳夏怡然的肺管子。 “我便是位份低了些，也不似有些人依附在旁人身上蛇鼠一窝！”夏怡然眼见吵不过，立刻换了由头来看不起人。 “倒是奇了，夏选侍说什么依附不依附，选侍不是和韩常在走的近吗？韩常在的位份可比选侍高！“季月姝微笑道，提醒着夏怡然自己的位份。 “切！”夏怡然见不吵不过，三十六计 走为上计，甩着袖子离去。韩雅音匆忙跟在后头，惹了夏怡然好生抱怨。 夏怡然以为韩雅音早就跟上了，没想到她快走到御花园了，韩雅音才赶到。 韩雅音比夏怡然高了一阶，但在夏怡然面前韩雅音伏低做小，都是她朝着夏怡然行礼。 确实是于理不合，到底是形势比人强，韩雅音必须低头。 “韩常在那么慢出来，是不是要和她们一样在里头巴结季月姝？”夏怡然把气都撒在了韩雅音身上“你若是再不机灵一些，小心我禀了皇上去！” 韩雅音并不是一个泥人，反而她的手段要比夏怡然好不少。她伏低做小是为了借夏怡然的势，明显夏怡然无势，韩雅音并不想惯着夏怡然了。 “你怎么不说话？哑巴了不成？”夏怡然哼哼唧唧，当下斥责起了韩雅音。 二人站在御花园的紫藤架下，韩雅音刚想反驳，突然瞥见了高义的身影。 高义在，是不是说明皇上也在？韩雅音强压住内心扑腾厉害的心跳，柔柔弱弱的解释。 “嫔妾没有，永和宫五皇子的洗三还没开始呢！嫔妾想着等下再来寻夏选侍” “五皇子算个什么东西！越氏没了恩宠犯了错事，你要上赶着巴结她做甚？真没见识！”夏怡然下定决心要给韩雅音一个下马威，省的她有“二心”。 “你不尊重我，那咱们便没必要结盟，你另找其他人巴结吧”夏怡然不屑的抬眼，她话一出，韩雅音咚的一声跪下。 “求选侍放过我吧！放过我吧！”韩雅音猛然对着夏怡然磕起头来，把夏怡然吓得一愣一愣，自己的话有那么严重吗？不至于吧？ “放肆！”一道熟悉又不熟悉的声音传来。 第101章 皇后的计谋 夏怡然吓得一个哆嗦，心中已经知道是谁，她缩着脑袋不肯转头。 “刚才还挺威风的，见到朕怎么不继续威风了？”萧秉扫了夏怡然一眼，夏怡然腿一软瘫倒在地。 韩雅音单薄的肩膀耸动、小声呜咽。眼睛鼻子红红，长睫毛微颤楚楚动人的模样表现在她素来清冷的脸上，让人我见犹怜。 萧秉的目光一下子被韩雅音吸引，心疼的让人扶起韩氏。 “皇上，皇上，是韩氏她故意挑衅啊，皇上！”夏怡然拉着萧秉的衣角狡辩“嫔妾只不过是说了她几句而已，小打小闹的口角啊” “口角？什么样的口角要高你一阶的常在给你跪下！夏氏，你好大的胆子啊！这宫中的规矩是你定的不成？” 萧秉懒得和蠢人多说话，原先在德妃那儿见过夏怡然几面，是个蠢货。 “皇上，您偏袒韩氏作何？她不过是低微的乐妓出身，夏家才是您的左膀右臂啊！”夏怡然试图搬出家世来“唤醒”萧秉。 一个夏家萧秉不可能放在眼里，又不是什么高官心腹。 “夏氏以下犯上，罚俸三月禁足悔过，什么时候想明白了、懂礼数了再出来”萧秉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夏怡然。 “夏妹妹是个急性子，嫔妾没什么事”韩雅音柔弱的摇了摇头，不忘帮忙求情。落到萧秉眼里，便是出尘好性子的仙子，更得爱惜。 和萧秉携手回去的韩雅音经过夏怡然身边，露出了一个张狂的胜利微笑。 “韩雅音你这个贱货！”夏怡然咬着牙恶狠狠道，不嫌疼的捶了一下地面。 “皇上，您不去永和宫看看五皇子么？”纵使韩雅音脚步一深一浅，仍不忘挂念着他人。 “你自己都这样了？还关心旁人？”萧秉干脆一把抱起了韩雅音托上软轿，没有防备的韩雅音差点尖叫了出来。 她猛然反应过来，一时间甜蜜和心动绕上了心头。 “皇上，有人呢！”韩雅音娇羞的缩在了萧秉的怀里。 “朕抱自己的妃子有什么关系？”萧秉不以为然。 —— 韩雅音和夏怡然的离去对里头的人来说反而更好，少了一个多嘴多舌的夏怡然，季月姝和商如佩都舒心不少。 商如佩不自觉的多看了几眼季月姝，也不知道这位当时眼是不是瞎了，和夏怡然玩的那么好。 翠玉带着皇后赏赐到时，洗三礼正式开始。 或许是越氏孕期并不怎么开心，生下来的五皇子看起来奄巴不爱动弹，紧皱着眉哭，哭得稳婆连洗三吉祥话再三被打断。 “哭声真大啊”左知雪感叹了一声，五皇子哭得让人心烦，可左知雪不能那么直接。 “这是自然”季月姝脸上挂着笑，附和了左知雪一声。 再三被打断吉祥话的稳婆没什么办法，抱着五皇子哄着。稳婆急的背后全是虚汗，生怕贵人们问责。 主位嫔妃们都没来，翠玉是皇后身边的宫人。皇后如今是不得宠了，但依旧是皇后，翠玉干脆做主。 “奴婢得皇后娘娘的命，嬷嬷继续吧，总不可能五皇子一直哭便耽搁在这里吧？”翠兰的话，稳婆不敢不听。 “是”稳婆抱着哭闹不停的五皇子，干脆利索的说着吉祥话，金银粿子如同雨点一般落入盆中，溅起一个又一个小水花。 “好了，好了”稳婆囫囵把话说完，越嫔身边的宫人帮接过五皇子心疼的哄着。 母子连心，即便是越氏再不喜欢孩子，此刻都焦急起来。 众位见仪式了，东西都送了，结伴着走出永和宫。主要是天热，都想趁着日头没那么晒快些回去。 王掬月回望了一眼永和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搬回来住。一想到和受冷落的越氏住一个宫，王掬月焦虑不安。她又没什么恩宠，有舒服的日子全靠堂姐王贵嫔打点。 王掬月很怕回到永和宫，内务府连带自己的差事都不好好办。 翠玉得了皇后的命令，并未离去，反倒是入了后殿探望越氏。 “娘娘，皇后身边的翠玉姑姑来了”宫人不敢拦翠玉，干脆直接引了进来。 五皇子的摇篮摆的离越氏甚远，乳娘单独照料着五皇子，翠玉不动声色的把一切都看在眼里。 “娘娘可好？”翠玉低声问道，后殿里头人不多走进来温度适宜，想来内务府没克扣越德仪的份例。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有什么不好的呢？”越德仪扯出来了一个冷笑，不太想理人。 “娘娘何必呢，您生了皇子，皇上念着情份，日子总会好好过的”翠兰当作没感受到越德仪的冷意，继续道。 “呵，你这话送给你们娘娘吧！”越德仪撇过脸。 “皇后娘娘对皇上心冷了，娘娘难道不是吗？”翠玉走到了紫檀木摇篮那，晃了晃睡着的五皇子。 “你有什么话直接说吧”越氏累了，想打发走翠玉。 “没什么，不过奴婢前几日偶然得知，乔氏已经没了”翠玉慢悠悠的道，像是在说一件微乎其微的小事。 “什么？”越氏立刻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质问“你说什么？” “奴婢是说，乔氏殁了。被皇上贬为了庶人，娘娘觉得她还能活下去？下头的人能让她活下去？”翠玉反问着越氏“不过，她倒是留了一样东西！” 越氏沉默起来，她心中有预感到可能乔氏活不长，毕竟萧秉容不下。死了就死了，死了倒干净。 “什么东西？” “娘娘猜猜，乔氏什么时候死的？”翠玉眨巴眨巴了眼睛，观察着越氏的神色。 “别吊人胃口，有什么话直接说”越氏整个人没什么气血，靠在床榻之上提不上力气。 “奴婢怕说了，娘娘顶不住”翠玉起身，挥走了殿里头所有的人“你们娘娘累了，都下去吧” 宫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默默的退了下去。越德仪没说话，那说明是让他们下去。 “娘娘，乔小仪死在了五皇子出生的第二日，皇上知道您生产后，便让人……”翠玉比划了一个杀头的姿势。 “什么？！” 第102章 五皇子 越氏赤红着双眼，眼神如同要把翠玉生吃了一般“不可能，不可能！皇上怎会如此绝情，他已经把双儿贬到冷宫里了！为什么不能留她一条命！” 越氏歇斯底里的呐喊，翠玉恍若未闻一般笑着“娘娘，五皇子出生的第二日，皇上就下旨了。想来是您平安生产，无需留着乔氏了” 若是如安在，恐怕也会信了翠玉的话。在如安的心中，萧秉是能干出卸磨杀驴的事情来。 “想来这一切都是五皇子的错呢！”翠玉扔下最后一句话，圆满完成了皇后交代的任务。 翠玉一出殿，外头的宫人急忙忙跑了进去，他们都听到了里头越德仪嘶吼乱叫的声音。 翠玉头也不回的回到坤宁宫，皇后跪在佛像前，前头的三鼎炉里满满的都是香灰，皇后已经跪这儿很久了。 “娘娘”翠玉很是心疼，皇后定然是在给四皇子念往生经。 “办好了？” “奴婢和越氏说了，估摸着越氏相信了”翠玉觉得越氏应该是相信了。 实际上乔氏依旧在冷宫，过不上好日子，吃个馊饭总归饿不死。 “信了就好，让她认为是孩子的出世害得乔氏死最好”皇后在佛像前重新插上了一柱香“若是事成，翠玉，本宫护不住你” 皇后的话里有些落寞和不舍，若有其他的方法她不可能让翠玉去永和宫挑拨。 “这有什么事情，能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气”翠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在被选为皇后陪嫁丫鬟的那一刻就知道了，这辈子的命就是皇后的了。 “奴婢在娘娘身边，见识了旁人十辈子都见识不到的富贵，这便够了”翠玉语气里透露着无所谓。 皇后下意识多看了翠玉一眼，想从她的脸上分辨出此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 在宫人们进来之际，越氏无事人一般重新躺回了榻上。她才生产完三天，身体虚的很，方才一通乱喊后背全是冷汗。 “都站着干什么？还不做自己的差事去！”越氏没什么好脸色，沉着脸斥责。 越氏这般样子，倒让底下人松了一口气。刚才里头的嘶吼声她们都听到了，眼下越氏脾气不好是正常的，若是无事人一般才是慎得慌。 越氏并不管哭了的五皇子，挥手让乳娘带下去哄，哄好了再抱回来。她一切如常，很是嫌弃五皇子。 等着五皇子睡着了之后抱回来，越氏又让乳娘将孩子放在自己的边上。 哪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的？乳娘理所应当的这么想着，认为越德仪是看到了熟睡的孩子有了一些母爱，放心的把孩子放在了她的边上。 越氏果真拍打了起来，乳娘做着针线在边上守着。 是夜，越氏看着睡梦中的五皇子。养了几日的五皇子长开了不少，不再皱巴巴的了。 越氏拍着拍着，力道大了起来。在五皇子要哭之际，一把捂住了五皇子的嘴。 五皇子才多大，小小的脸一下子没了血色，挣扎了几下就没了气息。 做完这一切的越氏像是放下了千百斤的担子，一下子松懈了下来。她不喜欢这个孩子，正如不喜欢萧秉一样。 “娘娘？娘娘？”乳娘发现了一丝异常，急急忙忙的端着案几上的灯架走来。她走近一看，吓得腿软“娘娘！你居然杀了自己的亲儿子！自己的亲儿子啊！” 永和宫亮起了灯，紧接着养心殿亮起了灯，慈宁宫亮灯。各宫室的灯一盏一盏亮起，许多人都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娘娘，娘娘！”宝红唤醒了熟睡中的如安，已经备好了衣裳让如安换上。 倒春寒尚有些冷，如安眷恋着温暖的被窝，迷迷糊糊道“怎么了？” “娘娘，越氏害死了自己的亲生儿子！”宝红说出这句话时，感觉心都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虎毒不食子，越氏居然害了自己的孩子！一个只出生几天的孩子！ “什么？”宝红的话灌入如安的耳里，立刻让她清醒。 “娘娘，快些去吧！皇上身边的人请咱们过去慈宁宫”宝红忙拿来了衣裳伺候如安穿上。 如安尚且迷迷糊糊的还没醒，等出了殿门被风一吹，一下子意识到了利害关系。 “好端端的越氏怎么会谋害自己的孩子？定然是有人挑唆了”如安脑子飞快转动了起来“是皇上身边的人来请我们去慈宁宫？” “是”宝红应道，搀扶着如安上轿子。 去慈宁宫，说明是要兴师问罪。问谁的罪？问越氏的罪犯不着大动干戈。如安想来想去，觉得和皇后脱不了干系。 淑德二妃没那样的能力，何月娥和王漱阳更不用多说。宫里头目前记恨皇上最深的，不是皇后边上越德仪。 深夜的雾气甚大，轿子仪仗穿梭在宫道中，点点的灯笼火光一只又一只的汇聚。商如佩和季月姝结伴而来，她们的位份不足以有轿子，都是步行来的。 露水打在了她们的襟上发上，一路走来冷外加潮。太后的慈宁宫尚还烧着火龙，让低位嫔妃们缓和了一些。 众人或多或少都知道了一些，此刻在慈宁宫里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了太后和萧秉的不痛快。 “都到齐了”太后坐在上首，严肃的看向所有人“你们都知道，哀家眼里容不得沙子，是谁挑唆了越氏？” 谁挑唆了越氏？没做过的人当然不认。 “皇上、太后娘娘明鉴，嫔妾没和越德仪说过话啊！” “可不干嫔妾的事，嫔妾看芙灵呢，压根不关注越氏” “嫔妾人微言轻哪里能挑唆的了越德仪？” 嫔妃们你一句我一句，都为自己辩解。 “皇后呢？”太后总觉得少了什么，这才发现皇后还没来。 “外头露气重，许是耽误了”淑妃边说边强惹着困意，她是真的觉得困，刚闭眼睡下就被宫人叫了起来。 大皇子如今忙着学业，淑妃作为母亲，每每都要陪着，顺带再教教大皇子练字。她夜里睡的不是很早，哪里能想到深夜宫门下钥了萧秉来请。 第103章 事发 萧秉整个人阴沉，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味“去看看皇后怎么回事” 他话落，外头唱礼的声音已经响起“皇后娘娘到——” 皇后一到，众人的目光纷纷落在外头。自去年下半年起，皇后先是病了，后面被收回了凤印，说禁足是好听，实则类似于软禁。 如安坐在何月娥对面，同是好奇的探了探声。纯昭贵妃的妃陵和原先那批人都捏在如安的手里，她如今才享受到了一些位份的好处。 这种感觉就像是第一次酿一坛黄酒，从刚开始的忐忑不安是否可行，到现在的能感受到酒里醇醇的香气。 皇后久未出门，面色养的甚白，白的不像是一个鲜活的人。她瘦弱了不少，看起来不是一个福泽深厚的人。 众妃坐在这里之时，慎刑司的人已开始审问了。只需要稍稍的一询问，谁接触了越德仪什么时候等等，一下子显而易见。 条条证据都指向皇后，底下的太监每说一句话，众妃的心都往下沉一分。 何月娥觉得晦气极了，皇上和太后关上门自个说去？非要召大家一起，现在听也不对，不听也不对。 “皇后娘娘身边的翠玉，和越德仪说了话，宫人们说在外头就听到了越德仪的嘶哄之声。除了这件事有些古怪，其余的一切都正常” 萧秉表情不善，视线直戳戳落到了强撑着挺直背的皇后身上。 “你们都下去吧”太后此刻顾不上什么规矩不规矩，挥手打发了其他的嫔妃。 嫔妃们哪敢多话，这么多人所在的大殿里头只有衣服布料摩擦声。如安屏息告退，走出殿门时才松了一口气。 直至出了坤宁宫，才有说话声。 “是皇后娘娘？” “你胡说什么！” 说话的是王贵嫔姐妹，王掬月到底是年纪轻一些憋不住事，知道了一桩大事巴不得要立刻求证。 王漱阳久在宫中，知道任何一句话都有可能被拿来做文章，当下便冷脸斥责。 王掬月缩了缩脑袋，噤声不语。 如安回到承乾宫的时候，景明已睡了一觉起来了。他正是精神足的时候，乳娘怎么哄都不肯睡，吐着不太清楚的字眼。 如安仔细一听，是在说走。乳娘抱着他，他便要望着门处侧，整个人悬在了外面。 乳娘一个人难以抱住，忙叫宫人搭把手。 一来一回，如安感觉外头的天都有些亮了。在慈宁宫绷着神没感觉，一回到承乾宫内顿时松懈了下来。 “皇后行事章法从来没有过疏漏，如今这两桩事情全然没了算计”如安喝着炉子上温的去皮红枣茶，感慨了一句。 “若是景明有事……”如安带入自己一想，估计也不会放过萧秉的。只不过那把刀会不会落在萧秉的孩子身上，那另说。 “娘娘说什么话！不嫌晦气，快呸呸呸！”宝红尤觉晦气，吩咐让人折了杨柳来，好生对着宫门口各处一顿挥洒。 “皇后不该如此！旁人只得了一个孩子，她倒是有俩，死了一个不是还有一个？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掬月睡不着，拉着王漱阳说话。 “你知道什么？你怎么就知道皇后还有青山呢？”王漱阳眼皮在打架，恨不得立刻闭眼睡下。 “再不济有个皇子呢？又是中宫皇后……”王掬月碎碎念了一大堆，等她转头发现王漱阳早就睡着了，一下子觉得无趣极了。 半夜太监叩宫门，大公主年岁渐大多少懂了一些。直至端婕妤回来，她方装作刚醒的样子发问。 “母妃去哪了？”大公主揉了揉眼睛，要出来迎接母亲。 “没什么事，快回去睡吧！”端婕妤还算是和蔼，推着女儿快回去睡“出来做甚？外头有风呢！” “母妃，是发生了什么吗？”大公主哪里睡的着，拉着端婕妤不肯放手。 “没什么事情，和我们没干系，是皇后娘娘的事情”端婕妤不会对着女儿吐露真话。 “母后怎么了？母妃，我如今大了知晓事情了。我听身边的穗儿说，她都学着管家了” 穗儿是大公主的伴读，中书侍郎家的大姑娘。她年长了大公主一些，平日里回府都帮忙管事。 女儿的话让端婕妤一愣，她只顾着护女儿，却忘记孩子大了。 “宫里头和外头哪里一样？外头的千金小姐们犯错最多是被挤兑几句，宫里头是要闹人命的！少知道一些为好”端婕妤叹了一口气，拢女儿入怀。 “你是公主，和旁人都不一样。全天底下的姑娘们加一起都没你金贵，你又是头一个公主。即便是不会管家不知晓事情，有你父皇在一日，你便能富贵一日！” 端婕妤的话不假，她心疼女儿，不想让女儿知道那么多。 “母妃，您都说了我是公主。我既然是公主，知道的就应该比其他贵女们多一些，来日出宫了才不好被糊弄。父皇在一日我能富贵一日，若是父皇不在了呢？” 蕙仙公主最后反问的话语直击端婕妤的内心，她眼睛红润了起来“我儿是个机敏的，比我有远见多了” 端婕妤捏着帕子揩了揩泪“可惜我跟着皇后，如今皇后要倒台了，恐怕要坐许久的冷板凳。你若是投生在德妃的肚子里，便不用如此艰辛了” “母妃什么话！咱们的日子哪里过的艰辛，父皇心里终归是有母妃的！”蕙仙公主暗自下定决心自己给自己挣个前程，她贵为公主，倒是不相信能把日子给过差了。 “母妃，为什么说母后要倒台了？”蕙仙公主问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皇后哪有那么容易倒台的。 宫里头流水的贵人、铁打的皇后，蕙仙年纪轻些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唉”端婕妤长叹了一口气，此刻并不斟酌着开口了，干脆什么都说了。 “皇后让身边的翠玉，去和越德仪说了一些话。越德仪竟然下手害了五皇子” “母妃！”蕙仙满脸不敢置信，尖叫了一声缩在了端婕妤怀里“她是一个母亲！她害了自己的孩子？” 第104章 了断 端婕妤苦笑“她受了皇后的挑拨，她……”这事到底是肮脏，端婕妤不想在孩子面前提起。 “莫害怕，万事都有母妃在呢！”端婕妤哄着女儿。 “母妃，天下竟有母亲不爱自己的孩子，越德仪真奇怪！”蕙仙窝在端婕妤的怀里，很是想不通。 天下的母亲那么多，总有母亲是不爱自己孩子的。 “我听二弟弟住在皇祖母那，母后对他也是不管不顾的，想来不是所有的母亲都心疼自己的孩子”蕙仙突然想到了慈宁宫的二皇子，突然觉得自己异常幸福，起码端婕妤心疼自己。 慈宁宫内，皇后跪在了萧秉跟前。 “皇后，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萧秉铁青着脸，似乎下一秒手就要扬在了皇后脸上。 “皇上还问臣妾做什么？慎刑司的人不是都问出来了？”到了这样的关头，皇后反而不害怕了，语气平和的很。 “皇后，朕同你结发夫妻一场，你为何如此狠的心！连一个襁褓中的小儿都容不下！”萧秉痛心疾首，指着皇后的鼻子道“朕对你不薄啊，皇后！” “不薄？”皇后颤抖着肩冷笑，似乎听到了一件离奇的事情“皇上是觉得自己很宽厚吗？觉得自己是个好父皇？” “乞儿同样尚在襁褓之中，他死的时候皇上可曾有半分悲痛？呵，皇上不过是悲痛了几日而已” 皇后不屑开口，尊称都不用了“我狠心还是你狠心？” “皇后！皇帝是天子，不能被儿女情长左右。你贵为中宫皇后，是所有孩子的嫡母。不论是谁来日继承大统都是你的孩子！你有什么不知足！”太后满脸失望的看着皇后，有种娶媳娶错了的无力感。 “我宁愿不是皇后，我也想我的乞儿回来啊！他才多大，他才多大啊”皇后歇斯底里的吼道“要不是皇上宠幸李绵儿，要不是皇上给了她位份，何至于冲撞我啊！” “皇后太过于强词夺理了一些！皇后就应该怨哀家，怨哀家挑选了你作为儿媳！”太后露出来了失望的表情，这还是那位端庄大气的皇后吗？这明显就是一个泼妇！ “无理取闹！”萧秉气急败坏“你身为皇后却谋害皇嗣！谋害五皇子！若是苍天有眼，定让你不得好死！” 堂堂一个帝王，眼下都顾不上什么礼仪了。萧秉深深吸了一口气“废除皇后之位，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这是第几个打入冷宫的了？”皇后一点都不在意“臣妾不是第一个到冷宫去的，被废就被废吧，这皇后我是一丁点都当不下了” “娘娘！娘娘！您想想二皇子，想想二皇子啊！没了您二皇子的日子怎么过啊”皇后身边还有明白人，跟着皇后的老嬷嬷死抓着皇后的衣角苦苦劝阻“娘娘，您服个软吧！何必呢？” “中宫不稳前朝动荡，皇帝，缓缓来吧”太后揉了揉额角“二皇子依旧是哀家教养着，即日起皇后称病，再做了断吧” 太后这儿做了断的意思，是不打算给皇后活路了“哀家算是看出来了，皇后这位做母亲的只记挂着小儿子不记挂大儿子。二皇子养在哀家身边，哀家多少要为他考虑” “先称病吧，过个一两月因病去世，倒是全了体面” 萧秉愣了愣，他倒是没有想过不给皇后活路。说到底，他和皇后还是有几分真情在的，不过是被众多的事情磨没了而已“母后？” “皇帝，你难不成还想留着她继续残害你的皇子？你还有几个皇子？”太后说一不二，总之不想给皇后活路了。 皇后丝毫不在意是死是活，她巴不得早点下去陪四皇子景福。 萧秉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认可了太后的话。不废后赐死皇后，能留二皇子一个嫡子身份。 萧秉不见得有多喜欢二皇子，只不过是嫡子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样，物以稀为贵。 “禀皇上，越德仪自戕了！”高义硬着头皮进来回禀。 “自戕就自戕吧”萧秉挥了挥手“把这个消息告诉冷宫里面的乔氏，别让她死了” “是”高义默默下去，一刻都不想多待，像是后面有狗撵着他。 “你假意让翠玉告诉越氏皇上赐死了乔氏，激怒了越氏暗示一切都是孩子的错，要是没这个孩子就好了”一提到越氏太后就来气，越发觉得皇后该死。 “你自己的孩子死了心疼，旁人的孩子死了你就不心疼，你觉得人家活该，谁让她生下来的是皇帝的孩子是不是？”太后道出了皇后所想，料事如神。 “是”皇后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左右她不喜欢这个孩子，臣妾不过是助一臂之力而已” 话至此，太后不想继续说些什么，无力的挥手“都走吧，让哀家静静。哀家老了，经不起你们的折腾” 萧秉同样需要缓缓，沉着脸回养心殿。皇后自然被送回坤宁宫，坤宁宫如同永和宫一样，都被萧秉的人看管起来。 如安一觉睡到了快用午膳的时候，宝红见她醒了，忙是开口“娘娘醒了？那边传来消息说越氏自戕了” “嫔妃自戕是大罪，祸及家人。想来她是什么都不在乎了”如安一起来先是唏嘘了一把“世事无常，宫里头人多事情多，太阳底下无新鲜事” “是，坤宁宫一早称了病，奴婢特地经过一看，宫外头都围了起来，不许人进入” “自然，怕皇后也活不久。即使皇上心软，太后也不会心软”如安对于萧秉和太后很是了解，许是宫女出身，如安很会琢磨其他人的心态和想法。 “这两个月做事都小心一些，别让人抓到了把柄。咱们能不惹人注意便不惹”如安多叮嘱了几句。 坤宁宫的人都换了一批，皇后身边的人都被打发走了，生死不明。 小孩子最为敏感，二皇子感受出来了最近底下人态度的变化。他再不济都是嫡子，皇后失宠对他的影响都不大。 在太后跟前，二皇子第一次做出忐忑的样子。 第105章 被嫌弃的二皇子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二皇子乖巧的站在太后跟前行礼，像是比之前沉稳了不少。 由于皇后做出来的事情，太后多少点看这位孙子有些“不舒服”。 “免了”太后淡淡道“别误了去上书房的时辰，早点去” “多谢皇祖母叮嘱，皇祖母……孙儿听闻母后病了，想去看看母后”二皇子一面说，一面观察着太后的神色。 二皇子偷偷观察的神情瞒不过太后，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察言观色这一套，太后越发不喜。 “大皇子之前病了，你作为兄弟不去探望。五皇子殁了，也不见你有什么悲痛。想来还是你的母亲待你最为亲厚，你最记挂着”太后语气轻飘飘，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实。 二皇子的教养嬷嬷挤眉弄眼，疯狂的朝着二皇子使眼色。 “孙儿不敢，孙儿只是觉得大哥和五弟都有自个的生母……孙儿”二皇子不过是个孩子，以往那些讨巧的话都是皇后教他的。 眼下他自己答话，答到一半便没了词，一声不吭的站着不动像个木桩子一样。 “罢了罢了，狗嘴里头吐不出象牙，去吧”太后挥手赶走二皇子，满脸嫌弃。 “孙儿不善言辞，给皇祖母添堵了”二皇子涨红了脸，手把衣角拽出了褶子。 竹风姑姑看不下去，送二皇子出宫门。等她折返回来，太后已经数起了佛米。 “太后何必和二皇子说这些，孩子还小懂什么？”竹风这么多年在太后身边伺候，是太后半个知心人。 “宫里头的孩子不似外头，他们什么都懂”太后不以为然“哀家不敲打敲打他，来日若是皇帝再有了嫡子，怕他羽翼丰满了也同他的娘一样！” 太后话里的意思是，要给皇帝再娶一个继后了。 “二皇子品性不坏，皇上的孩子哪有差的”竹风帮忙挑着佛米，劝着太后别和孩子计较。 “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后就是那个上梁！在哀家身边住了那么久，也不见得他有什么孝心”太后想着明年就让二皇子住南三所去，眼不看为敬。 “知人知面不知心，下一个要好好挑才是！哀家瞧着有几家的姑娘不错，端庄大方的”太后开始畅想起了下一个新儿媳。 —— 时间一转眼到了秋季，景明能说简短的话了，总追在如安身后喊母妃。 萧秉某次一来得了一些教导孩子的乐趣，时不时过来逗逗景明。 景明不需要乳娘抱着，自个推着一四轮的木车吱吱呀呀的推着走。 “夫黄，夫黄”他眼睛一亮，一眼就看到了萧秉的轿辇在宫门口停下，忙喉咙响亮的大喊。 “咱们三皇子的嗓门真透亮！”高义知道萧秉进来喜欢三儿子，话都挑着好听的说。 如安在后头笑着儿子含糊不清的话，给萧秉请安。 三皇子扬着手要让萧秉抱，不抱不肯回殿里。一两岁的孩子正是好玩的年纪，长得白胖可爱，萧秉笑着抱起了儿子。 “咱们皇上可真宠着三皇子啊！还是我们三皇子可爱，讨人欢心”宝红在如安身边感叹。 “在旁人宫里也都是一样的，难不成三公主不讨人开心了？二公主不乖巧了？”如安看得通透，萧秉不过是逢场作戏而已。 等着来日三皇子长大了一些，萧秉有了新的儿子，就不会觉得三皇子好了。 萧秉自顾自的和三儿子玩了一会儿，如安并未上前凑趣，拿着针线活挨边上坐着，时不时抬眼看看父子俩。 外头秋风吹打着树叶潇潇作响，夕下的太阳透过玻璃窗洒在了罗汉床上。几个宫女穿梭在外头，不知说到了什么笑了起来。 这一瞬间让如安感觉自己不过是小院子里的当家主母，守着丈夫和孩子安生度日。 见如安含着笑温顺的做着针线活，萧秉心中感慨了起来，后宫的女人若是都这样安静温顺就好了。 宝红悄悄的走到了如安的身边，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开口“娘娘，坤宁宫那位殁了” 如安默然，视线落在了外头“知道了” “你们主仆二人说什么呢！”萧秉观察到了这处的情况，起身走了过来。三皇子景明玩的有些困，闹着要找乳娘。 “臣妾和宝红正说着这天气，煨一盅老鸡汤再好没有了，配上点素菜吃锅子”如安笑着道。 宫里没到吃铜锅的时候，向来是入冬之后才用。如安提到了，萧秉同样来了兴致“确实是，高义，去告诉韩常在，朕不过去用晚膳了” 如安并不知情萧秉要去韩雅音处用膳，倒像是抢她恩宠一般。 “臣妾不知皇上要去韩妹妹那，锅子明儿吃是一样的，皇上还是去陪韩妹妹吧” “这有什么？想来她不计较”萧秉不以为然，执意留下。 算了，反正和韩雅音早就结下梁子了。萧秉要留下来用膳，如安不可能再推萧秉出去。 “前儿皇上赏了一槲珍珠，臣妾借花献佛给韩妹妹，还望她不计较才是” “罢，去内务府挑些东西给她”萧秉大手一挥，赏些东西补偿不是什么事情。 这事还要高义去走一趟，韩雅音近来很是得宠，旁人去不行。 韩雅音翘首以盼萧秉的到来，看着外头高义的身影，笑都止不住。 “给常在请安”高义行礼问安。 “高公公免礼，可是皇上有什么嘱咐？”韩雅音以为萧秉传了什么口谕来。 “皇上去探望三皇子了，留在承乾宫用膳，怕常在等着，让奴才来说一声。皇上还说如今是秋季了，常在的首饰应当换换，特地让奴才送来”高义深得说话的艺术，他的话滴水不漏又好听。 承乾宫！又是如安！韩雅音强惹着怒气和不悦“多谢公公走一趟了” “这有什么，是皇上惦记着常在，奴才不过是跑腿而已”高义的话好听，可韩雅音听不进去，怒火快要冲上她的脑子了。 高义一跨出门槛，里头就传来了瓷器破碎的声音。 “如安这个贱人！抢我的恩宠！”韩雅音咬牙切齿。 第106章 皇后 高义的脚步一停顿，只当是没听到。 韩雅音再怎么气急败坏都没什么用，皇上又不可能立刻马上出现在他的面前。 “高公公！高公公！” 高义一出钟粹宫的宫门，几个太监看到高义忙高声呼喊。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脑袋还要不要了？”高义皱眉呵斥，不论是什么大事都不应该在宫道上呼喊，做事毛毛躁躁！ “公公，皇后娘娘病薨了！”太监急急忙忙来就为了此事。 高义心中一咯噔，不自觉看向了慈宁宫，看来太后动手了。 那日之后似乎宫里头没了皇后，不论什么事都是淑妃、德妃拿主意。坤宁宫对外称命，还时不时闹两出半夜叫太医的事来。 宫中杂事多，高义最近这段时间都忘了坤宁宫。 承乾宫内气氛很是欢快，如安和萧秉用着膳，说道着从前家里院子里种瓜果的事情。 “皇上别看那一面墙几根藤，拿竹子一架，生好些的瓜果呢！像是黄瓜、茄子，能吃一个夏季”如安到底是普通人家出身，说起这些来头头是道。 “有趣”萧秉被勾起了念头“等着明年春季，也在承乾宫的宫墙边栽几株” “那倒是巧，外头再迁两株果树来，不就是应了那句梅子金黄柿子肥”如安笑道，觉得明年确实可以迁一些来。 “皇上”高义弯着腰进来。 “什么事？”萧秉接过宫女手上的巾子擦了擦手问。 “皇后娘娘薨了”高义的腰要弯到最底了，丝毫不敢看萧秉的神色。 “知道了”萧秉神色如常，什么话都没说。反倒是如安跪倒在地上，劝皇上节哀。 萧秉直接让如安跪安，他回养心殿歇息。 “皇后死的太不是时候了，为什么要在今日呢！坏了娘娘的好事！”念青愤愤不平道，觉得是皇后耽误了主子侍寝。 “什么话？死者为大”如按轻轻的呵斥了一下念青，她平日里都是挂着一张笑脸，难得摆了脸色唬人。 “今儿还抢了韩氏接驾的机会，不知道她心里怎么记恨呢！眼下是能规避一些事情便规避一些，切莫多嘴多舌！” 念青不是那等无脑之人，稍稍提点一下便明白了。 —— “皇后薨了？真的薨了？”淑妃高兴的立刻站了起身，多次确认之后忍不住笑出了声。 “皇后啊皇后，你现在还是皇后吗？死了的皇后还有用？”淑妃宛如喝醉了酒，猖狂的大笑起来。 “娘娘……”惠香觉得淑妃笑的有些慎人，弱弱的开口“咱们要小心一些才好，别让其他人抓到了把柄” “是，是”淑妃一连应了两个是“快把艳丽的衣裳和首饰都收起来，换成素色的，把银步摇和簪子都翻出来” “对了，大皇子呢？等着他从上书房回来了，叫他来我跟前。呵，没了皇后看谁护着二皇子！这天下大统就应该是我儿的！” 淑妃的雄心壮志在这一刻全部显示，一点都不遮掩。 “皇后薨了，她早该薨了，何必占着皇后的位置呢？左右她生不了了，再也不可能让皇上拥有下一个嫡子了”淑妃喃喃自语，搬弄着花房新换置来的白菊花。 直到大皇子回来，淑妃才恢复了一些。 “景初，如今咱们母子的好日子要来了！你且收拾收拾，随我去见你皇祖母去！” “母妃，儿子去慈宁宫做甚？儿子现在应该去的是坤宁宫祭拜嫡母才是！”大皇子不肯，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去慈宁宫是正事，你二弟弟是皇后的儿子，他的亲生母亲薨了 ，你作为兄长不去安慰安慰？先去坤宁宫，再去慈宁宫”淑妃早就安排好了。 坤宁宫摆的灵堂前站着许多妃嫔，捂着帕子抹眼泪。如安特地让宝红在帕子上沾一些辣椒水来，一碰眼睛泪流的连眼睛都睁不开，看着比旁人真切多了。 商如佩站在靠后的位置，她憋不住泪，焦急的上火。怎么一个个演技都那么好！都能哭的出来！商如佩在心中纳闷的很。 宝红悄悄从前面退了下来，把手里的帕子塞给商如佩，示意她擦擦眼睛“商才人擦擦眼吧” 商如佩接了过来，一擦眼睛泪像是决堤一般哗啦啦的往下流，辣的她眼珠子都疼。 淑妃来得算晚，稍稍站了一会儿上了香做做样子，拉着大皇子走了。 德妃在边上冷呵“现在皇后没了，她倒是上蹿下跳了，有没有凤命都不知道” 崔嫔作为德妃派系的人，头一次觉得站队的重要性。若是德妃能当上皇后，崔嫔跟在她后头，少说能混个容华婕妤。 可惜的是，德妃再也不可能生养了，要不然胜算很大。 淑妃拉着大皇子去慈宁宫，太后召见了母子俩。 “大皇子怎么来了？”太后对于孙子们都淡了一些，语气里并不亲热。 “孙儿方才去了坤宁宫祭拜嫡母，想到了二弟弟，特地过来看看。还望二弟弟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切莫太过于思念母后”大皇子的话甚是得体，淑妃心中很是自豪，不愧是自己的儿子。 “你是兄长，有心了，给下面的弟弟们做了一个榜样。淑妃，你把孩子教的很好”太后不满意是假的，这般识大体的话，太后相信是大皇子自己想说的。 “这是孙儿应该做的”大皇子把手里的食匣子亲自递给竹风，让竹风给二皇子。 “二弟弟去哪了？”大皇子才发现二皇子不在，刚在坤宁宫也没见到。 二皇子在自个的小屋子里头，乳娘正在悄悄的给他塞肉呢！ “奴婢中午在御膳房拿的，守孝见不到什么荤腥，奴婢只能帮二皇子到这儿了。皇子多吃一些长高高！日后做君主！” 乳娘不懂什么，只晓得疼二皇子。见二皇子或许好几个月吃不到肉，心疼的很，特地使银子留了一碗肉。 二皇子怎么咽都咽不下去，负气摔了碗筷“吃什么吃！母后没了你们都还在吃吃吃！” “嚯，二皇子什么话？”乳娘才不认“奴婢等是伺候二皇子，只管二皇子的事情” 第107章 嗣子 “在后头呢！竹风，把二皇子叫来，景初惦记着弟弟”太后对待大孙子很是和颜悦色，招手示意他坐自己身边。 以前皇后尚且没做什么多事之前，这个位置一直都是二皇子景辰坐的，哪里轮得到大皇子。 看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如今轮到自己母子俩了。淑妃暗自窃喜，面上仍旧做出怀念皇后的样子来。 竹风去时，屋子里头静悄悄没什么声儿。乳娘候在二皇子的边上，竹风定睛一看，好家伙！乳娘夹着一块肉正往着二皇子嘴里塞。 “二皇子多少吃一些吧！这一吃往后好几个月吃不着了呢！” 竹风气得牙痒痒，不愧是皇后教导出来的儿子，品行不堪。 二皇子率先看到了竹风，当下扔了筷子要解释“姑姑……我……” “二皇子和老奴说什么？去太后娘娘面前说吧！”竹风转头就走，立刻回禀了太后。 “放肆东西！不愧是皇后教出来的好儿子！皇后才薨了几天？他不悲痛就算了，不孝子孙！”太后纵使活了几十年，也是头一次听到这样的事情。 “太后娘娘，二皇子还小呢！许是不懂！”淑妃乐得就差合不拢嘴，掐着自己的虎口把笑咽了下去，虚情假意帮着二皇子说话。 “皇祖母，二弟弟还小，请皇祖母不要责罚。母后薨天，二弟弟是母后的亲儿子，定然是悲痛在心”大皇子多少懂一些世故，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好儿子！淑妃心中更是雀跃！ “皇祖母，是乳娘给孙儿吃的！母后已经没了，皇祖母别不要孙儿啊！”二皇子挪动着跪在地上的膝盖，慌慌张张的哀求。 “你也是知道你的生身母亲没了！礼义廉耻你是学到哪去了？”太后痛心疾首，越发不想养着二皇子。 “二皇子！还不去坤宁宫替你母后守夜上香！”淑妃佯装呵斥，赶着二皇子去坤宁宫。 “太后娘娘别气，景辰还小，糊涂一些常有的事情，好好教就是了” 大皇子带着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二皇子下去，在太后眼里二皇子不成气候极了。 “别护着他！让皇帝去教训他！”太后油盐不进。 养心殿的萧秉得知此事之后，都想把二皇子过继出去了！这样的孩子养在膝下不就是祸害！连亲生母亲死了都不悲痛，淡漠亲情之人！ “等皇后头七结束，二皇子就去当舒郡王的嗣子”萧秉口中的舒郡王是先帝的第六子，娶妻之后便殁了。舒郡王妃一直想过继一个嗣子，奏章在萧秉的朱案上一直搁置着。 过继到舒郡王的名下，二皇子再无即位的可能性，萧秉这一招完全绝了二皇子的路。 若是皇后还在世，此刻估计会咬牙硬挺着了。 —— 皇后的灵柩在坤宁宫摆七天下葬妃陵，照理说皇后是萧秉的结发妻，应该葬入帝陵和萧秉合葬。眼下要下葬妃陵，足以说明萧秉对皇后的不满。 “怎么不见二皇子？”德妃一连两三日都没见着二皇子，起了疑心“是不是病了？” 淑妃算是知道一些“内幕”，但二皇子在慈宁宫，她打探不到什么消息。 “病了？天气乍冷，一时头痛脑热说不准！”淑妃猜测到。 “罢了，和咱们什么关系？”德妃懒得讲，她的首要事情是把皇后的葬仪办的体面又好看。 皇后薨天，内外命妇都要一同哭丧。如安的母亲秦氏进宫，总算是能和女儿远远的见上一面。 “太太，我们娘娘召您呢！”宝红悄然找到了秦氏，秦氏的位置靠后，一时半会脱离队伍无妨。 外命妇们挤挨在一起跪着，秦氏一走，身边人位置都大一些。 “还是秦夫人福气好！有个女儿在宫里头做娘娘！看人家得到的优待！”边上的夫人甚是酸，觉得秦氏跪着的垫子都厚实一些。 如安在偏殿的院子里等着秦氏，好在坤宁宫大，偏殿这些的都被收拾了出来，让妃嫔们哭累了好歇一歇。 秦氏本觉得不妥，一路上碰到了几个太太、夫人之后才松了一口气。 “太太快喝口茶！跪着膝盖酸疼，坐着歇一歇”茶白率先扶了秦氏进来，顺势走出去看门。 “给顺仪请安”秦氏朝着女儿行礼，这不是女儿的承乾宫，她宁愿是礼数多一些，也不愿意被人抓到把柄。 “母亲快起来！”如安让秦氏坐自己边上来“还要去前头跪好几天呢！母亲多少在这儿歇一歇，不单是我们，像是何婕妤、崔嫔等的都是一样” 秦氏观察着女儿的气色，见比之前好了不少，更加安心。 “我没到七老八十的地步，跪一下不打紧的。这是宫里头，皇后娘娘薨天，能入宫哭灵是我等做臣子的福……”秦氏还没说完，如安出言打断。 “母亲快喝喝茶润润喉吧，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做甚？这儿没有旁人，茶白在外头守着！” 如安推了推面前的茶盏“母亲近来可好？” “好着呢！你大弟弟去了外头，说是要去闯荡什么，前些日子刚从蜀地回来，倒是说了好些的风土人情。说是路远但一切顺利，还带了一些土仪来”秦氏意有所指，如安知道她在说什么。 “倒是他原要买一些当地的小物件，说是新奇。没想到被人捷足先登了” 捷足先登？是有人先动了手？如安知道自家的实力，想让云妃的母亲惠善长公主丧命是不可能的。 有人动了手反倒是好，反正这家人有不少仇家。 “无妨，一切顺利变成”如安笑笑道“宫里头淑、德二妃协领六宫，女儿在宫里头倒也松散一些” 如安的话不假，皇后管宫务是名正言顺。现在皇后没了，淑德二妃协领六宫，少不得相互制衡，受益的只有下面的人。 像在皇后灵前哭丧，淑妃提议这个、德妃便提议那个，两人莽着劲较真，便宜的都是如安这些人。 “礼不可废，臣妇先行……”秦氏的话没完，宝红作为耳报神出现了。 第108章 如安的抱负 “顺仪，二皇子被赶去做舒郡王的嗣子了！”宝红着急的要把刚知道的热乎消息说给如安听。 “你听谁说的？”如安猛然起身，连带着案几上的茶盏跌落，茶水四溅扑到了裙角上。 与此同时，坤宁宫各处都响起了惊呼声、茶盏碎裂声。想来是消息太过于劲爆，让这些人都吃了一惊。 “皇上亲自下的圣旨！宣旨意的太监估计都出了宫门！”宝红知道时不算晚，后宫嫔妃差不多都是这个时候知道。 跪在灵前的外命妇都知道了，她们都在宫里，知道的会比宫外头快一些。 消息一出，每个人的心思都活络了起来。肉眼可见，皇后灵柩前的哭声都虚假了一些。 二皇子若还是萧秉的儿子，她们这些哭丧的即便是装都会装下去，哭的那叫一个惨烈，生怕二皇子上位之后翻旧账。 眼下二皇子都被赶去做舒郡王的嗣子了，不可能有即位的可能性，谁还愿意真真切切的哭？又不是真的和皇后感情好。 淑妃立刻变得炙手可热起来，谁叫宫里头就两个皇子了，大皇子和三皇子。大皇子是长子，淑妃又在四妃之一，立刻升为后宫第一人。 如安一出去，那些外命妇们看着如安的眼神都热切了许多。 秦氏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人缘”那么好，原先不可能搭上话的什么王妃、郡主，都和自己来说话了。 秦氏自知家中情况，全靠着女儿在宫里头撑起来。她不肯多说一句话，宁愿是笑笑不语。 “二皇子犯了什么错？”在换衣裳的空档里，如安问着宝红。 宝红替如安整理衣袖“奴婢听说是竹风姑姑瞧见二皇子吃肉，指不定是假的。生母都没了，二皇子还有心情能吃下饭？” 宝红觉得不太可能，估摸着假的。 “孝期不沾荤腥，底下人当差忒不走心了一些”如安摇了摇头，没了皇后，二皇子身边的也没了章法，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都不知道。 “宫里头的孩子没了母亲，都是可怜的。二皇子去做舒郡王府上的嗣子，来日挑舒郡王的宗，想来是不需要过勾心斗角的日子了，日后安生做个富贵郡王” 宝红话里甚至有些羡慕，外头的规矩不可能和宫里一样多。 “外头的富贵能持久几代？宗族里头的有的是空壳郡主、世子。来日新君上位，能不能容得下这位嗣子都另说。景弘是皇上嫡亲的儿子！这点变不了” 如安本是称呼二皇子，一想现在哪有什么二皇子，故而叫了二皇子的名。 “瞧奴婢的脑子！”宝红拍了拍额头“皇上还说了，既然去做舒郡王的儿子，那便不要叫景弘了，让舒郡王妃取个名字” “皇上这话能让舒郡王妃在油锅上煎好几日！她怎么敢啊！一时半会还真的不敢取名！” 如安不开心是假的，没了二皇子强有力的竞争对手，景明是第二子了。来日在皇位的斗争上，多少能占优势。 —— 皇后的尾七法事一过，外头已是冰天雪地。皇后的谥号是元敏，远不如云妃的纯昭二字。 后位悬空，淑妃和德妃二人抢的不可开交，时常都在太后面前刷好感。 淑妃带着大皇子，德妃带着三公主，她偶尔还带着军师崔嫔。 一来二去，太后觉得崔嫔话不多人倒是纯善帮着德妃照看三公主，三公主腻在崔嫔的身边居多。 太后觉得好的人自然要提拔，很快温情酒赏了下去。德妃未曾眼热，她巴不得自己阵营里的人得宠能压淑妃一头。 “穿鲜亮的衣裳，冬日里头穿那么素净干什么？王宝钏守寒窑都比你穿的好看！”德妃指挥着崔嫔接驾“太后看重你，你要好好把握才是” “皇上宠着韩氏那个小贱人，保不齐过些日子就是贵人才人了，你不过是个嫔，自己不捏住一些恩典，小心被人压一头！”德妃的话不假，崔嫔原先位份比如安高不少，现在对着如安还要行礼。 “臣妾多谢德妃娘娘提点”崔嫔跟着德妃身边，平日里哪敢穿什么鲜亮衣服。今儿德妃发话了，她更要用心的打扮。 萧秉被太后推着去咸福宫，实际上他对于崔嫔的感情不过是泛泛，宠幸一下也没什么，宠幸哪个嫔妃不是嫔妃呢？ 萧秉近来觉得宫中人还是少了一些，想听歌曲解闷只能让韩氏来，听久了觉得没什么新意。 见崔嫔的寝殿里头挂着古琴，笑着让崔嫔弹一曲。 崔嫔闲来无事都是抚琴，技艺比不得乐司的人高超，但别有韵味。一曲渔樵问答颇有田园之乐，诉说出了傍水而居的对答。 “朕不知爱妃还有此技！”萧秉甚是满意，今日来算是发现了意外之喜。 “还不是要怨皇上来少了！皇上多来咸福宫坐坐，不早就知道了？”崔嫔很是狡黠“明儿皇上再来可好？” 萧秉在延禧宫见到的崔氏不是这副模样，看着像个老太妃一样板正，瞧着都无趣。 崔嫔哪敢在德妃面前妖艳？每次去都是朴素端庄的打扮。今日是在自己宫里，崔氏当然表现的不一样。 “臣妾得以在延禧宫窥圣颜，时常想念皇上，皇上陪陪臣妾可好？”崔嫔见萧秉不搭，轻轻扯了扯萧秉的袖口。 崔嫔不傻，知道萧秉喜欢什么。早几年是自矜身份，觉得温柔小意都是狐媚子的做派，自己日后是想做到妃子的位置上，怎能不端庄呢？ 这两年想开了不少，私下对着西洋镜练习如何抬眼看人等等，做起来很是得心应手。 “好，朕陪你！”萧秉一把拥崔氏入怀，有温情酒的助力，二人很是融洽。 渐渐的，崔嫔和韩雅音平分春色，季月姝和商如佩都落了一筹。 “皇上今日翻了谁的牌子？”韩雅音对着镜子搬弄着发鬓，琢磨着该梳什么头。她愿意在发鬓上花心思，萧秉夸奖了她好几次，说出尘好看的很。 “是崔嫔娘娘”宫人们知道是谁，但韩雅音不问他们不说。 第109章 貌似有孕 韩雅音心中的火气一斤菊花茶都压不下，如安是一个、崔嫔是一个，都想抢她的恩宠！ “常在别计较，常在指缝里漏出一点子恩宠来给她们又如何？其他的娘娘都比不上您在皇上心里的分量！”轻寒让御膳房做了一道当归羊肉汤，奉上来让韩雅音尝尝。 韩雅音接过轻寒手里的汤盅，扑鼻的是羊肉混着当归、姜片的味道，她没由来的觉得反胃，挥手让轻寒拿远一些。 “冬日里头喝羊汤最是温补，奴婢先让人煨着”轻寒还以为常在暂时不想喝。 哪知她花落，韩雅音恶心上来干呕，吓得轻寒忙叫边上的小宫人把羊汤拿下去。 “常在该不会有喜了吧？”轻寒心思一动，立刻联想到了韩雅音这个月的月信没来。 “小声一些，再过几日请太医”韩雅音巴不得是有喜，那她便能压许多人一头。韩雅音在宫中见识到了一些手段，知道这事儿要低调一些。 “是！”轻寒强压住欣喜。 承乾宫内氛围却不一样，宝红憋着火从御膳房回来，气冲冲的和如安告状。 “崔嫔身边的水仙仗着有恩宠，竟然不顾尊卑先抢走了两碟子荷花酥！”宝红咬牙切齿。 “崔嫔本就看不上我，即便是我的位份比她高了，她也是看不上。两碟子荷花酥而已，不算什么事”如安懒得在小事上计较。 “水仙说什么先来后到，呵！”宝红一阵冷笑。 “咱们宫里有小厨房，不过是点心而已。冬日里头难得的是口热汤，炉子里煨着鸡汤，你去喝几口”如安打发掉宝红，拿吃食堵住她的嘴。 崔嫔身边的水仙则是带着胜利的姿态回去，美滋滋的端出了点心来。 崔嫔有宠，时常到养心殿去弹弹琴陪伴皇上，觉得御膳房巴结她自然。 “奴婢的前头是江顺仪身边的宝红，凭她也敢和娘娘抢东西？这不，御膳房紧着娘娘优先！” 水仙的话崔嫔听的很舒服“那是自然，那群东西一贯会捧高踩低！” 崔嫔捏起了一个桃酥，咬了一口便皱眉“水仙，你尝尝是不是味变了？” “没有啊！”水仙闻着和以前一样，御膳房的手艺怎么会变，都是一模一样的。 “奇怪了”崔嫔不信邪，再次咬了一口，只觉得这次的点心腻人不好吃。 “许是做桃酥的人变了”水仙猜测道，不敢让崔嫔继续吃点心了。好在崔嫔没发火，示意水仙撤下点心。 “娘娘等下可是要去德妃娘娘那？”水仙开口询问，若是崔嫔要出门，她要提前安排好轿子里的炭炉，外头冰天雪地甚是冷。 崔嫔觉得浑身都累，想躺在榻上歇歇。外头飘着雪花，谁乐意往外头跑？ “娘娘若是不去，奴婢听人说西北角的红梅开了，折起来插花瓶里头最妙”水仙见崔氏不搭话，又提了意见。 “白雪红梅确实相宜，本宫总觉得最近身上倦倦的，等晚些时候请个太医来”崔嫔揉了揉太阳穴，很想好好睡一觉。 第110章 后宫双喜 如安带着景明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一路在轿子里坐着倒不妨事，不过宫门口到殿里的这小段路里风刮得脸生疼。 “从前做宫女时没什么感觉，如今乍然出去一吹风，脸便生疼”如安接过宫女拧好的热帕净面。 “娘娘是金贵人了，自然和从前不一样”宝红笑着道。 “如今元敏皇后薨天，不需要晨昏定省，越发人要懒下来了”如安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松散的靠在美人榻上。 殿里头地龙烧的正合适，穿件单衣即可。或许是这几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如安整个人的气质变得端庄优雅起来，褪去了原先的一些小家子气，越发随和。 茶白拨了拨炉子里的银丝碳，哈着从手里头夹出了开口的板栗。 “那这丫头！好好的炭火都被糟蹋了！”念青瞧见了生气，觉得茶白忒不讲究了一些。 “物尽其用才好！”茶白哈着手献宝一般的捧到了如安面前“娘娘尝尝” 如安知道这是宫女们的小习惯，总爱在茶水炉的炭火里煨点吃食，她凑趣吃了一个。 “娘娘总惯着她们！”宝红哼哼两声，终究是没说什么话。 “当奴才本来就是难的了，在外头自然要守礼数，在承乾宫内不拘你们”如安笑笑，对宫人们很是“放纵” 转眼要到腊月，淑妃和德妃有意争个高下，想把年三十的宫宴办的热热闹闹。听耳报神宝红说，花房都忙得脚不沾地。 “娘娘，商才人来了！”外头的宫女掀了帘子，请商如佩进来。商如佩披着一件累丝缎宝镶花狐袄，露出来的白皮毛看起来很是光亮。 “给娘娘请安”商如佩盈盈拜下。 “快起来坐，大冷天的难为你过来”如安指了指跟前的圆墩示意商如佩坐下。 商如佩身边的大宫人锦月带着两个小宫人，手里都捧着一盆开的尚且可以的绣球。 “这个季节的绣球花都能开的不错，花房确实是用心了”如安一眼看去，蓝色的绣球一大簇一大簇的挤挨在一起，似乎能让人感受到夏意。 见如安喜欢，商如佩放心了不少。 巧的是季月姝也来了，承乾宫顿时热闹起来。她凑在了花盆前，问如安讨了一小簇簪头发。 “嫔妾本想去花房要一盆来，哪知花房的人说近来都没空。说德妃娘娘有吩咐，不许人再去拿花了，剩下的都是预备年三十晚上的宫宴”季月姝道。 如安的目光看向商如佩，有点好奇是怎么得来的。 商如佩不好意思的笑笑，说是高义让人送来的，高义的意思就是萧秉的意思。 “妹妹也给姐姐留了两盆，等下给姐姐送去” “倒是沾上妹妹的光了”季月姝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暗自想着萧秉对商如佩上心。 商如佩来送来绣球花并不是想炫耀萧秉的恩宠，而是借花献佛。花房一共送来六盆，商如佩原打算给季月姝两盆。 方才见季月姝喜欢，转念决定送两盆。 三人聊了一会儿，逗了逗三皇子。见天暗了一些，季月姝起身告退。 “娘娘”二等宫女流月着急的从外头进来，帘子一掀开灌进了大股冷风。 宝红眉头一皱，这宫女等下就要挨宝红一顿骂！做事毛毛躁躁。 “慌什么？说什么事”如安的语气还算是温和。 “娘娘，崔嫔和韩常在……都有孕了”流月说话大喘气，惹得人心跳都漏了半拍。 “都有孕了？”季月姝的脸上透露着不敢相信。 “是，太后娘娘身边的人已过去送赏赐了”流月知道消息后就匆匆跑来，顾不上喝一口热茶。 “那倒是双喜临门了”商如佩算是有点小恩宠，此时此刻内心酸的要命，说不羡慕那一定是假的。 便是有了三皇子的如安，都有些羡慕，谁不想多子多福呢？ “准备贺礼吧，年底用银子的地方多，眼下又要贴出去两份礼了”如安调侃到“你们快些去吧，礼送晚了恐怕要被人挑刺” 韩雅音是有心理预期自己怀孕了，即便是如此得知消息那一刻，有种范进中举的欣喜若狂。 她像是看到了位份、孩子、富贵迎面朝着自己扑来，笑得看不见眼角。 崔嫔不用多说，她激动的在殿里头打转。依附在德妃之下便是寻求庇护，德妃只有公主一件事板上钉钉，毕竟德妃生三公主时艰难日后很难再有孕了。 而自己这胎男女的概率对半，怎么招都要比德妃好一些。 崔嫔欣喜之后，脑里只有德妃那时候怀孕的画面，大腹便便手脚浮肿。崔嫔不由得反胃起来，想着自个一定要好好防范。 宫里同时有两个有孕的妃子，着实让太后觉得明年一定是一个好年。 “上次大封六宫就没崔嫔的份，眼下她有孕了，皇帝要提一提她的位份才行”太后和萧秉商议。 “确实是该提位份了，嫔之上是婉仪几个，就晋封为芳仪。韩氏晋封为美人”萧秉想了想，给二人都提了位份。 “好，提了位份好让她们安心养胎，生两个皇子出来。那皇帝膝下就有四个了” 宫中无后无嫡子，太后在意嫡庶又不在嫡庶，皇帝儿子多哪怕是没嫡子都行。 “后位的人选哀家慢慢看着，务必找个大方得体的，宁缺毋滥！”太后有心在萧秉面前多提携自家的人，其他的妃嫔看起来再孝顺，都不如自己家人贴心。 “你舅舅家有两个姑娘，哀家在慈宁宫长夜漫漫没什么事儿，过两年传旨把她们接进来”太后边说边观察着儿子的神情。 萧秉沉浸在妃嫔有孕的开心中，没怎么在意“母后做主就行，两位表妹留久一些无妨” 太后放下心来“你舅舅怕是舍不得，花一般的年轻女孩儿留哀家身边做何？没由来的蹉跎人。日后给她们指一个好亲事，不辱没她们” 太后笑笑，接着回忆起了年轻未出阁时的生活。萧秉在边上听着，难得做了一次“孝子”听着太后絮絮叨叨。 “太后、皇上，德妃娘娘来了” 第111章 众人相 德妃不单是自己来，还带着三公主雅絮来。三公主雅絮在娘胎里底子就好，养的壮实白胖，闹起来乳娘都抱不住。 往日是崔嫔陪着三公主玩比较多，德妃今儿带女儿来是想给自己拉好处的，于是入殿前从奶娘手里接过女儿。 哪知雅絮不太想让生母抱，扭糖一般的挣扎要下地。德妃无法，憋住想要骂骂咧咧的话把孩子重新递还给乳娘。 “给皇上太后请安”德妃行礼问安。 “起来吧”萧秉抬了抬手示意德妃起身。 “还未恭喜皇上，雅絮又要添两位弟弟了”德妃宁愿把话说的讨巧一些，虽然她不希望其他人生下儿子，巴不得和她一样生女儿。 “崔氏是个好的，她帮你照看着孩子，也要有自己的孩子了”太后夸赞着崔氏，语气里表露出来的是满意。 “后宫当中孩子多，日后热热闹闹在一起玩，还怕太后到时候嫌孩子多呢！”德妃坐在一旁凑趣。 萧秉抱了抱壮实的女儿，下意识掂了掂“朕看江顺仪的三皇子，都不如雅絮壮实好养！” 壮实是一个好词吗？德妃的眼皮抽了抽，咽下了到嘴边的话。 “孩子壮实一些好养活，雅絮是个姑娘家，日后长大了抽条就好看了”太后觉得四皇子便是太瘦弱了一些，才导致丧命。 德妃的眼皮再次抽了两下，她生产完之后依旧是没恢复到从前的样子，并且不爱动弹了。一想到雅絮同样是肥嘟嘟的，德妃就不开心。 “眼下崔妹妹有了身孕，又晋封了，定是能安心养胎”德妃是带着女儿来刷存在感的，好话一筐。 “你和淑妃两位协领六宫，都是有苦劳的。把哀家库房里那副背云拿来，给三公主正好”太后笑着让竹风去开库房。 “多谢太后娘娘疼爱，雅絮快谢谢皇祖母！”德妃美滋滋的，太后能赏东西说明是看重自己。 德妃在慈宁宫狂拍马屁，淑妃则低调多了。她协领六宫的时间比较长，深知其中不易。外加她是有皇子的人，凡事都要小心一些。 德妃愿意去沾染怀孕了的妃嫔，淑妃可不想。万一出了点事情谁担责任？ 韩雅音有孕，最不舒服的人是夏怡然。原本韩雅音就比她高了一阶，眼下是两阶了。生下皇嗣后能再升一阶，夏怡然有一段时日可以追赶了。 如若夏怡然一直没恩宠，怕是要熬个五年时间。 奈何是盟友，夏怡然主动“屈尊”来了韩雅音住的地方，换以前她是不肯踏入半步的。 “夏选侍来了！”文花心中警铃大震，立刻朝着里头喊道。 韩雅音在殿里悠闲的咬着果脯，如今她有孕，内务府自然会把吃好喝的供上。她可以像如安一样，无需依附于其他人，守着孩子过日子。 韩雅音打心底里期盼是个皇子，那她何需看人眼色过日子？ “请她进来吧！”韩雅音放下手里的果脯，让人淘了花汁子水来净手。 夏怡然在跨入门槛的那一刻就后悔了，她没有在私下的场合里给韩雅音行过礼。在她的心中，韩雅音怎配她行礼呢？ 韩雅音在一瞬间捕捉到了夏怡然的情绪，很是戏谑的看着她接下来的动作。 到底是形势比人强，夏怡然不情不愿的屈膝行礼，口中念着“给韩姐姐请安” “起来吧，夏妹妹”韩雅音畅快的轻笑，不怎么热络的请夏怡然坐下。 “美人，桃胶皂角雪燕，您趁热喝了”轻寒在茶水房里，没听到夏怡然来的动静，一时间愣了愣。 “美人，皇上又送来赏赐了” 太后打赏了德妃，皇帝想起来了再一次赏了崔芳仪和韩美人。 送赏的是养心殿的太监，脸上的褶子都要笑出来了“美人有孕，如今是皇上顶看重的人了” “不愧是养心殿的太监，多会说话啊！”轻寒听了都开心。 “赏他些银子甜甜嘴，是个会说话的”韩雅音笑笑，心中愈发满意起当下来。这边主仆和谐、氛围喜气，夏怡然却坐立难安。 “夏妹妹，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挑一些去吧”韩雅音很是大方“像是这些簪子首饰，腊月时节带着富贵又亮丽” 夏怡然现在的品阶自然是拿不到那么好的东西，她盯着案几上的匣子嫉妒的要命。 “我那不缺什么，多谢了”夏怡然努力扯出一个笑“本是过来看看，我先回去了” 夏怡然几乎是仓促离开，一路上似乎有恶犬在追她一般。 “谁和她你啊我啊，真真是不分尊卑！”轻寒原就不喜欢夏怡然，眼下有了拉踩的机会，一定拉踩。 “一时间让她承认到位份还是我高了不少，估计有些难度，自己糊弄自己罢了。她如今不依附在我身边，还能依附在谁的身边？”韩雅音淡淡道。 “我当时也是病急乱投医，想着去和她交好。往后便不用过那等日子了” 韩雅音环顾了一圈周围，因为有孕得到了好些赏赐，屋子里的陈设突然间富丽堂皇了起来。 “这是自然，美人往后的日子定是会越来越好的”轻寒再次碰上了血燕“这样好的东西，怕是夏氏从来没有享用过！” 夏怡然顶着冷冽的风回到自个宫中，季月姝似笑非笑的站在外头，想看夏怡然是怎么灰溜溜回来的。 “你是出来看我笑话的？”夏怡然哼了一声，直接对质上季月姝。 “哪里敢笑话妹妹，不过是天寒地冻，想看看妹妹去哪了而已”季月姝走下了台阶，站在了夏怡然面前。 “后面一想妹妹跟着的韩美人有了身孕，想来妹妹日后就看不上我们这处宫殿了” 跟着韩美人，季月姝不愧曾经和夏怡然是好姐妹，说出来的话都扎人心窝子。 “劳你惦记！”夏怡然扔下一句话，随便一福身走开。 季月姝看着夏怡然的背影，表情里很是不屑。进宫一年多了，还是一个选侍的位份，是一个无用人。 “钏儿，你说他们是不是瞧不上我？是不是都看不起我？”一回到自己的住所，夏怡然的泪止不住下滴答。 第112章 风雪天 “哪会呢？选侍的家世比夏美人好多了。只不过如今是珠玉蒙灰而已，皇上总能看到您的好”钏儿低声安慰。 夏怡然的住所远不如季月姝几个暖和，刚进来没什么感觉，待久了觉得连骨头缝里头都透着凉。 “去把炭火拨旺盛一些”夏怡然吸了吸鼻子，最终被寒冷打败。 钏儿面露出苦楚来，咬着牙道是。按照夏怡然的位份来说，炭火应该省省用。 钏儿是巴不得跟着夏怡然去其他宫坐坐，蹭蹭热气也好啊。炭火不够就要拿银子来买，这点银子能使用多久呢？ 夏怡然浑然不知，催促着钏儿赶快“冷死了，快些” 齐嫣位份是贵人，她到底是太后提拔过的人，内务府不敢克扣她的，反而是能孝敬一些。 齐嫣日日在御花园的一角冰池里苦练冰嬉，为的就是重新有恩宠。即便是冰天雪地在外头连手都掏不出来，齐嫣仍旧咬牙坚持。 淑妃和德妃才不会给齐嫣开后门，她要练随她练，但想要在萧秉面前演上，看天命吧。 何月娥带着二公主玩闹，乳娘和宫女们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和二公主一起玩家家酒的游戏。 二公主玩的开心，指挥着小宫女干这干那。 何月娥面含微笑的看着二公主，拿起边上的衣裳检查着针脚，给芙灵穿用的东西何月娥总是很谨慎。 “奴婢瞧见齐贵人每日都去御花园的池子里，心里怕是想着一朝飞上枝头呢！”霜雪小心掩盖了门窗，不让一丝冷气飘进来。 “哦？”何月娥好奇了起来“她不怕冷么？天寒地冻的出去练冰嬉，想来是黔驴技穷了” “可不是，没恩宠的狐媚子就是想着勾引皇上！”霜雪的话算是说到了何月娥的心坎里。 “冬日里头再冷，御花园里的冰也难免有冻不结实的时候”何月娥头一次有计谋，悄悄地嘱咐起了霜雪。 “把冰化了，第二天冰不结实，看她还有没有心思争宠”何月娥嘱咐霜雪小心行事，务必让人看不出来才行。 “皇上不喜欢拈酸吃醋之人，事情做的小心一些，能不用自己的人手便不用自己的人手” 齐嫣有意隐瞒自己的行踪，御花园不单是一个池子，她便带着宫人时常换着来。 这倒是方便了何月娥形势，总有一天是能撞到的。 “你这小太监，着急忙慌做什么？”柳思意柳贵人带着宫人捧着匣子绕过御花园，一个小太监虎头虎脑撞了上去。 宫女一个没注意，手里的匣子抛的老高，直戳戳的掉到了冰面上。 柳思意没什么恩宠，匣子里的首饰是她贴钱让内务府的人新打的。都还没上头就掉冰上了，气得她牙痒痒。 “糊涂东西！还不快去捡！”柳思意身边的木桃呵斥着宫女，目中带着愤怒看向小太监“你是哪个宫当差的？做事那么马虎，贵人的是你能冲撞的？” “奴才急忙去交差，无意间冲撞了贵人，请贵人饶恕”小太监跪在地上，吓得整个人哆哆嗦嗦。 “找不到就别回来了”柳思意懒得多话，一个眼神给了木桃，示意她善后。冷风刮脸，柳思意不愿意在外面多待。 “糊涂东西！快些找吧，贵人都发话了！”木桃盯着小宫人下去冰面上到处捡珠串上的颗粒，没过多久便觉得膝盖冷着生疼。外加夕阳西下，天要更冷了。 “快给我，剩下的快些找！”木桃扔下一句话匆匆离去，不愿意继续监工。反正大头已经找到，剩下的找不到不是她的责任。 小宫女甚是委屈的抹着泪，直到夜幕降临，她都没找齐珠串上的小珠子。 “你是哪宫的，怎么在这儿？”一介女声从左上角传来，领头的看起来是一个掌事姑姑，后头跟着两个抬炉子的小太监。 “回姑姑，奴婢是柳贵人身边的宫女。下晌奴婢无意间弄掉了贵人的首饰，正在寻找呢”小宫女越说声音越低，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莫哭了，宫门都快要下钥了，你也来不及回去。也没个灯笼怎么找东西，你先上来靠着火炉暖一暖，我让人下去找”这位姑姑十分好心，特地让太监们把炉子抬了下去，放在岸边上。 小宫女激动的伸出手烘烤，眼泪眨巴眨巴的往下流。 “好了，这不就是找到了？”大概是一炷香的时间，几个太监三三两两把珠子都找拢了。 “多谢姑姑！多谢姑姑！”小宫人跪下就要道谢，咚咚咚的朝着冰面上磕头。 “快些回去吧！”掌事宫女挂着微笑，好似根本不冷一样。要不是她，这个小宫女估摸着要命丧在今夜了。 半夜，外头飘起了雪花。霜雪不知从哪边回来，哆嗦着进房里取暖。 “霜雪，你做什么了？”同屋的宫女问。 “今儿我守夜，外头飘起了雪花，明早一起来估摸着都能淹过脚脖子！”霜雪哈着手道。 柳思意处无人等着小宫女，毕竟外头风雪正盛，无人愿意冒着冷气去寻一个没什么背景不得看中的小宫女。 和小宫女同屋的人早就睡着了，小宫女打着冷颤进来，当夜发起了高烧。 等着如安第二日醒时，漫天的大雪挡住了视线。从窗往外看去，白茫茫一片。 “雪可真大啊”如安感叹了一句。 “外头的树枝都被雪压断了几根”宝红帮如安梳着头发。 这天看起来很是平静，如安一如往常用了膳，和商如佩说说话。 直到中午，两条消息传到了如安的耳朵里。 “娘娘，柳贵人处死了一个小宫女，高热死的” 死了一个小宫女属实算不得什么大事，许多嫔妃们甚至觉得这样的小事无需来回秉什么。 “听说是被柳贵人罚在了御花园里，柳贵人看起来脾气好人和睦，实际上心肠够歹毒！” 或许是宫人和宫人之间比较容易共情，宝红则显得很是愤愤不平。 “怎么一回事？”如安好奇的问，一般这种突如其来的死亡，背后一定有事。 第113章 追责 “小宫人失手将装着首饰的匣子落到了冰面上，柳贵人大怒，罚了那个小宫人寻到了首饰再走。夜里这宫人便起了高烧，第二天被人发现时已没了气息” “外头冷成什么样，若是多个三五人，一下子便能寻到了。再者这些都是死物，哪有人命重要”如安叹了一口气，在上位者眼里，确实宫女的命不如首饰值钱。 “皇上知道了？”如安反问宝红。 “宫里头都传遍了，估摸知道了”宝红说完，方想起来了另外一件大事。 “娘娘，齐贵人落水了！”这件才是如安要说的大事。 “难为她如此大冷天，还能找到落水的地方？冰都冻结实了”如安前半句是调侃，说着说着意识到了一点，冰能冻结实自然能化，保不齐是谁动的手脚。 “外头传是这小宫女含冤而死，魂一直不肯走缠到了齐贵人身上，才让齐贵人落水了” 宝红说的煞有其事，就一个上午的功夫，外头竟然传出来了一个含冤而死的版本。 “宫里头的冤鬼多了去，不差那小宫人一个。以讹传讹，罢，和我们没关系”如安叹了一口气，不想理会那么多。 何月娥都要乐笑了，凭谁都不能怀疑到她的身上。 那齐嫣落水之后，挣扎了好久才被人救上来。现在昏迷当中，能不能醒都是一回事。 两件事撞一起，太后当然关注到了。 淑、德二位妃子各乘着轿子前往慈宁宫，太后宣召她们过去。 谁想大冷天的出去走动？在殿里头安稳的暖和坐着不好吗？ 淑妃和德妃在慈宁宫宫门处碰到，二人都从双方的眼里看出了无奈。 “淑妃和德妃来了”宫女禀告太后。 慈宁宫内常年缭绕着檀香的味道，冬日里头烧地龙炭火，其中又混杂着一些炭火气息。 “给太后请安，太后金安”淑妃和德妃双双行礼，难得没有抢占所谓的先后。 “你们来了，坐吧”太后还算是和蔼，淑德二妃心中都稍稍松了一口气。 “哀家听宫人们说，柳贵人身边的一个小宫女没了？”太后边说边打量着淑妃和德妃的神色。 淑妃道行高一些，面上装出一些同情来“是，打翻了柳贵人的首饰匣子。柳贵人罚她找到了才许回来，哪知这宫女是个实诚人，天黑了都没回宫” “柳氏呢？”太后呵呵两下，嫔妃们责骂宫女的事常有，闹出人命来不常有。犯错了打发出去就行，一旦闹出人命，宫里头谁不想做文章？ 小宫女的死不打紧，打紧的是皇室的名声。太后在意的是名声，不好容易元敏皇后在时传出去的六宫和睦、妻妾和平，眼下都没了。 宫里的嫔妃贬去了掖庭几个，死了几个，剩下的还不安分！ 太后想到此，火气便大了起来“把她叫来！哀家亲自听听她的话！” 自有宫人应下去宣召柳思意，德妃坐在边上盘算着等下如何拉踩柳思意。能找一个人是一个人，德妃巴不得萧秉身边只有她。 “太后喜怒，等柳贵人来了听听她怎么说。她是个好性子的人，断然不会蹉跎宫人”德妃帮着“柳氏”赔了笑脸。 “齐氏呢？好端端的落水了！”太后要问责二人的是这一件事情。 “齐贵人好胜，如今没了皇上的恩宠心急。想着自己私下里头练练冰嬉，好得皇上的喜欢。哪知昨日池子里的冰没冻结实，导致她落了水”淑妃叹了一口气。 “臣妾让太医去守着了，落下病根就不好了” “像个什么样子！一个嫔妃练冰嬉取悦人，成何体统！”太后严厉禁止了这样的行为“后宫的妃嫔们当以德行取胜，而不是用旁门左道！” “是，谨记太后娘娘教诲”淑妃和德妃齐刷刷的保证。 齐嫣压根没有任何的防备，练了那么久的日子，她自以为瞒天过海没人知晓。没人知晓意味着不可能存在有人陷害，跌落的那一刻她知道自己大意了。 奈何她出来只带了身边的心腹宫女，把宫女急的团团转，硬生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隔了好一会儿，才大声呼救。等着御花园的太监宫女听到动静，再晚一些齐嫣就要命丧池子里了。 好在她命大被救起，眼下是高热昏睡，太医不能保证她能醒。 柳思意得知昨日犯错宫女死的那一刻，吓得腿都哆嗦。 “死了？”柳思意的声音很是尖锐，质问着同屋的宫女。 “你们也是死了吗？怎么不早点来说！”哪怕是要死的那一刻去请医童了，事情都不会糟糕成这样。 柳思意的主位是王贵嫔，王贵嫔恼火的叫了柳思意来一顿臭骂。 “本宫倒是不知柳贵人眼里那么容不下沙子，苛责宫人的事情都能干出来！” 王贵嫔长着一张娃娃脸，平日里都是挂着乐呵的笑容，头一次在柳思意的面前表现出了刁钻的那一面。 “回娘娘，嫔妾没有。嫔妾不过是让宫女找回首饰而已”柳思意越说头越垂下，不敢看王贵嫔的眼。 “你糊弄谁？”王贵嫔都想把柳思意赶去其他宫，这么没脑子。 “娘娘，太后娘娘身边的公公来了，说是太后娘娘请柳贵人过去” 宫女的话出，柳思意慌张的跪在了王漱阳脚边。 “娘娘，娘娘，求您帮帮我！娘娘！”柳思意哀求着王贵嫔施以援手。 “你现在知道怕了？做事不会瞻前顾后，你当这儿是你柳家，你还是尊贵的小姐不成？”王贵嫔挤兑着柳思意。 “娘娘，嫔妾没想到她会死啊，不过是一个小宫女，嫔妾没想那么多啊！”柳思意哭得甚是后悔，早知道便不罚了。 “好了好了，收收你的眼泪，要哭去太后跟前哭吧”王贵嫔嫌弃的扫了一眼，让人准备轿子去慈宁宫。 身为主位，王漱阳过去一趟会更好。 王掬月搬回了永和宫住但经常来找堂姐，她得知了消息就赶来了。 “姐姐！姐姐，柳氏怎那么蠢笨！别是连累你了！”王掬月还未踏进宫门嗓门就嚷开了。 第114章 太后娘家 王贵嫔的脸铁青“你来做甚？放肆什么？” 王掬月一踏入殿见柳思意也在，尴尬的不敢面对“我……” 好在王贵嫔没有给王掬月说话的机会。带着柳思意去慈宁宫。 王掬月突然觉得无趣极了，带着宫女灰溜溜的回宫。 “太后，王贵嫔和柳贵人到了” “叫起来” 王贵嫔带着柳思意朝着太后问安，太后对待王贵嫔的态度还算是可以，温和的示意她起身。 淑妃和德妃也在，王贵嫔看到两位的时候，心底里已在想她们会使什么绊子了。 “柳氏，你可知罪？”太后神情不悦，没给柳氏好脸色。 王贵嫔刚沾到圆墩，听到太后的话立刻站起。 柳思意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一句话都不敢说。 “臣妾是长春宫的主位，柳贵人是臣妾宫里的人。臣妾管教不严使得柳贵人犯了错，臣妾甘愿和柳贵人一同受罚”王贵嫔屈膝跪下。 “太后娘娘臣妾斗胆再说几句话，柳贵人无心之失。那小宫人坏了差事，自然是要补救。没想到是个胆小的，入夜了都不敢回来。即便是没找全首饰又怎么样？想来柳贵人不会太过于严苛” 德妃在边上听了冷笑，王贵嫔好一张嘴。柳氏不严苛，那小宫人会不找到就不回去吗？没见柳氏留人下来一起帮忙啊。 德妃是协领六宫的人，不好说什么明显挖坑的话，只能把目光投向淑妃。 “这是自然的，柳妹妹是个好性子的人，定然不是蓄意”淑妃好似帮着说话“不过下次不要忒激进了一些，好歹是条人命。宫女们都是爹生娘养的，在宫里当差还需全乎回去！” “是，淑妃娘娘教训的是”王漱阳率先接过话，摆正姿态“臣妾有责，还请太后娘娘处罚” 德妃是真的想处罚，想立刻开口说罚俸三个月。她余光瞥向太后，见太后没有此意，又不敢抢先道。 “无关你的事情，柳贵人治下严苛，罚俸半年。今年也别出来了，好好思过吧”太后不欲和一小小贵人拉扯，给了一个处罚揭过。 年关时节罚俸，无疑是断了柳氏想过个好年的路。四下都是用钱的时候，打赏、首饰衣裳，都是需要额外银子打点。 柳氏听到禁足暗自庆幸，不用出去见人，将就着过个年还算可以。柳氏的父亲是太学博士，是个比较清闲的职差。平日里头家里送进来的银子不是非常多，要紧巴度日了。 王贵嫔是没被罚任何一点，德妃觉得太后过于偏袒了，为何不罚王贵嫔呢？王贵嫔是柳贵人的主位，应当罚王贵嫔。 “王妹妹，你要引以为戒才行，督促宫人别犯事了”德妃终于找到机会插嘴，她思索来思索去，都没好的话定王贵嫔的罪。 淑妃见不得德妃的蠢样子，出言说大皇子快下学了，她先告退。 太后眼下就两个孙子，和三皇子相比自然是稍微看重大皇子一点，忙不迭让淑妃回去。 “景初心里头记挂着太后娘娘，想着来给太后娘娘请安”淑妃笑着道。 “学业重要，哀家知道他心意了”不论大皇子想不想来请安，起码淑妃很是上道。 柳氏的事情算过去了，至于齐嫣落水的事一出，太后发话齐嫣走歪道，谁还敢顶着风口浪尖来探望齐嫣？ 太医院同样不会精心照料，宫中所有人都长着一双势利眼。 “贵人！您总算是醒了！” 齐嫣身边的宫人帘青扑了上来，她担心了一天一夜，自家贵人总算是醒了。 “我……”齐嫣开口的瞬间，声带拉着嗓子眼疼。 “您别开口说话了，太医说您需要静养”帘青抹了抹泪，端来温热的茶来扶着齐嫣喝了几口。 齐嫣感觉浑身没什么力气，喝了几口侧头不要。她有好些话要问，全部堵在了心口。 “有人，有人，要害我”齐嫣努力把这句话断断续续的说出来，她面含期待的对着帘青道“太后，找……” 找太后，找太后干什么？帘青不敢说太后“放弃”自家贵人，拿了话来堵齐嫣。 “贵人当下首要的是养好身子，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后娘娘会为贵人做主的” 齐嫣知道一定是有人害她！当时她很明显感受到了脚下的松动，和以前都不一样。冰天雪地里头寒冷的很，并不可能无缘无故化掉，一定是有人动了手脚！ “贵人，您现在还在养病不可思虑太多，一切有太后呢！好好养病”帘青不肯齐嫣多想“奴婢嘱咐宫人么们熬药，贵人好好歇一歇” 齐嫣的样子估摸着年三十的宴席参加不了，本就不多的人一下子又少了两个。 太后身边没人陪伴，宣了侄女林清漪入宫陪伴。林氏一族眼巴巴的盼望着太后能多宣召几个家中待嫁的姑娘相配，最好是做皇后。 他们林家想着与其便宜其他人，还不如便宜娘家。 林清漪人如其名，外人看起来心地纯洁沉稳，做事不焦躁。 太后一打眼就觉得这位娘家侄女不错，是个能管事的人。林清漪来了一两日之后，太后做主留她在宫中过年。 林清漪甚是低调，宫中许多人都不知道她的存在。她在慈宁宫陪着太后，没出过慈宁宫的宫门。 “你留下看看宫里头的灯会是不是和外头不一样，顺带陪陪哀家”太后很是喜欢林清漪。 林清漪在慈宁宫的装扮很是素净，多余的簪子一个都没带。只是头上别了一只簪子，手上戴着一对绞丝镯子。衣裳是竹青色和月白色为主，倘若有萧秉来，她总是借口下去，并不想参与宫中的事情。 太后不喜欢云妃，不得不承认娘家侄女有云妃的品格在，处理事情很是相像。 “这样也好，来日在皇帝身边，能够多几分怜惜”太后本意是想着要林清漪当妃嫔的，但太后并不冒进，想着先培养培养她和皇帝的感情。 后位太后还没物色出人选，她私心里觉得云妃这类的，配不上后位。 第115章 林清漪 如安带着景明去慈宁宫请安，一来二去见到了柳清漪的面。 要不是太后不喜云妃，如安还以为林清漪是她专门培养出来的云妃替身。在如安的眼里，萧秉所谓的喜欢和爱云妃都是瞎话。 倘若是真爱，那一夜不会让如安得逞的，如安做不成宫嫔。 今儿的天甚好，未有冷冽的风在外呼啸。殿里头开了一扇花窗透透气，晨起的光打在了太后和柳清漪身上。 “给太后娘娘请安”如安拉着景明的手，哄着儿子开口“来，给皇祖母请安” 景明如今会说比较长的话，顺畅的说了出来。在如安的提点下，还煞有其事的行礼。小小的一个人儿在自己跟前行礼，太后心都要化了。 景明长得白净脸上挂着婴儿肥，在外头又乖一声都不吭，太后越发喜欢“去做个好克化的鸡蛋糕来给我们三皇子吃！” 趁着如安行礼以及和太后说话的功夫，林清漪好好打量了一番如安。 只见如安穿着一身孔雀蓝外衫，下头是云缎长裙，行动间露出一点秋香色鞋面。简单的高鬓上插着梅花银珠钗，边上垂了两只翡翠珠扣，看起来很是雅致。 “给顺仪请安”林清漪朝着如安盈盈一拜，语里不卑不亢。 “这便是皇上的表妹，柳姑娘了吧？”如安温婉一笑，不好说和云妃长得像这样的话。 “是，来陪陪哀家”太后招过来了林清漪。 “那是极好，眼下快要到年三十了，有柳姑娘陪着太后娘娘，宫里头更加热闹了！”如安和太后说笑，林清漪很难得的没有借口退下。 等着如安走出宫门，林清漪从宫外有带来的侍女很是不解。 “旁人比这位江顺仪位份还高，都不见得姑娘多青睐相处。奴婢听人说，江顺仪的出身并不好”映水觉得自家姑娘是太过于“重视”江顺仪了一些。 “听宫人们说我和纯昭贵妃有些相像，纯昭贵妃从前宠冠六宫，江顺仪便是她的宫人” 林清漪了解的很是清楚“不过我瞧着江顺仪见到我没什么表现，宫中的女人都会掩饰” “姑娘，那我们可要小心一些，莫着了其他人的道”映水不由得担心起来。 “我有姑母护着没什么事”林清漪自信能够在宫中如鱼得水，凭谁都没有她的优势大。她知道姑母这段时间把自己留在慈宁宫，是要和表哥培养感情的。 如安回到宫中，宝红暗自称奇。 “都说这位林姑娘为人高傲，不怎么理人。今儿一见，倒不似传言一样”宝红好奇道“许是只对娘娘？” “我不过是一小小顺仪，人的心思难猜，说不准的”如安摇了摇头“她注定是要做嫔妃的，不必结仇就行” 林清漪日后会成为萧秉的嫔妃，是每个人都默认的事情。太后默认，萧秉也默认。 萧秉见到林清漪的第一眼，心都漏跳了一下。像！真像玉晴啊。 林清漪不知萧秉为何不语，是自己行礼行的不对吗？ 有林清漪的存在，萧秉去慈宁宫都去的勤快一些。 如安走后，散完朝处理完政务的萧秉便来了。 “表妹站外头做何？”萧秉一落下轿，入眼便是林清漪。 林清漪的穿衣风格倒是和云妃不一样，云妃是清冷素净的打扮，林清漪则是多艳丽颜色。在宫里，林清漪故意素雅深打扮，如此一来更像。 林清漪笑而不答，反问萧秉“表哥是来探望姑母的？” 随着林清漪的动作，头上簪的蝴蝶簪子微微颤动，有种呼之欲出的灵动感。 “是，表妹是在外面迎朕？”萧秉挑了挑眉，调戏道。 如若此时此刻是在宫外，有公子哥那么轻佻的和自己说话，林清漪一定会呸一声走开。哪来的不要脸登徒浪子，还怪自信！ 可面前的这位人是皇上，是自己口中的“表哥”。林清漪装出了害羞的样子，娇嗔了萧秉一眼，侧身先进了殿内。 她先同太后道皇上来了，再是给进来的萧秉行礼。 萧秉看起来心情甚好，舒散的行了一个礼，在左边的位置上坐下。 “钦天监说正月里头的日子都不错，明年定然会是个好年”萧秉甩了两下手里的珠子，边说边盘。 “当官的还好，百姓们都是靠天过日子。天气好，出门走亲戚都方便”太后听了同样是开心，太阳天总比阴冷低沉的雪天好。 林清漪在边上凑趣说真外头的趣事，三个人其乐融融。 等着用了午膳，太后便赶着林清漪去外头逛逛“宫里的御花园景致不错，她们嫔妃们都爱逛。陪哀家没什么意思，去逛逛吧” “清漪进宫就是陪姑母的，和姑母聊天增长了许多的见识，哪会觉得没意思？”林清漪实际上是想走，嘴上推辞而已。 “去吧”太后怎不知小女儿家的心思，至于萧秉则是要回养心殿去。 林清漪带着侍女和宫女漫步在御花园里头，不免有些遗憾。如若萧秉能陪着她逛就好了，那样还能增进一番感情。 她在宫中住了几日，知道宫里人最在意什么。不就是皇上的恩宠和太后的看重？太后的看重她有了，差的就是皇上的恩宠。 她私心里觉得后位不是不行，毕竟亲上加亲是再好没有的事情。 “姑娘，方才你怎么不叫皇上一起呢？”映水不太懂，有机会一定要抓住啊！她听慈宁宫的小宫人说，没恩宠的嫔妃们想要见上皇上一面都难，为什么自家姑娘不把握住呢？ “我同其他人不一样，我是皇上的表妹，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况且我一个未嫁的女子，还是要收敛一些才行”林清漪有自己的想法。 并且林清漪认为自己还有一层胜算，是气质和云妃像。云妃是皇帝表哥最宠爱的女儿，能像几分也是不错的事情。 “是，姑娘考虑的周全”映水很是佩服自己姑娘的“滴水不漏” 御花园内假山流水，冬日里头还有一些草木仍青。林清漪领着慈宁宫的宫人，一路上受到太监宫女们的尊重。 第116章 琉璃国公主 韩雅音难得出来走动，前几日天气不好她一直被拘在宫中。今日的天不错，总算是能走动走动。 她未曾显怀，宽松的衣物之下看不出她已怀孕。即便是月份不大，韩雅音也要扶着腰走路。 轻寒和文花两个一左一右护在边上，后头还有宫女太监端着各色东西以备不时之需，阵仗比林清漪大的大。 二人在一条道上走着，轻寒护韩雅音护的厉害，以为是哪家进宫请安的宗室姑娘，提醒道“这位是有孕的美人” 林清漪一听，想着眼前这位便是乐姬出身的韩氏了。她倒是不在意，屈膝行礼“臣女见过韩美人” “我们姑娘姓林，是太后的内侄女”映水自报家门，看不上轻寒那副样子， 韩雅音本是不在意，耳里灌入了太后内侄女几个字眼，态度好转了许多，找了话题“林姑娘也来逛园子？” “是”林清漪不愿多说，她有她的性子在，宁愿靠边站让韩雅音先过。 韩雅音自讨没趣，想发作又不好发作。其他的人她还可以讽刺几句，太后的内侄女她讽刺什么？嫌弃命太长了？ 一想到眼前这位林姑娘可能摇身一变成为宫嫔，最次也是贵人小仪开始做起，高位一下子就爬到了，哪像是自己还要从最底层往上爬。 韩雅音心酸的很，自己就是吃了家世的亏。林氏再也不济便是出宫嫁人，随随便便都能嫁的不错，韩雅音更心酸了。 她孕期敏感多心，轻寒和文花哄了好久才哄好她。 —— 等到了腊月二十八，宫里各处都忙了起来。 自然，主子们是不忙的，她们动动嘴皮子就成。 前朝出了一桩大事，边陲附属的小国琉璃国的王爷刚登基，特地派遣了使者过来拜见天子。另带了贡品和贺礼，宝石与美人。 进贡几个美人不算什么事，附属国而已，随便留着或者是赏给王爷宗室，后宫的人都没在意。 淑妃和德妃重新敲定了宫宴章程，务必要拿出大国的风范来。 “琉璃国的美人，有多美？”商如佩对此很感兴趣，在如安身边念叨了好几日。 “宴席那日就能见到了”如安同样是有些好奇，听闻琉璃国现在的这位皇帝是外室子上位，亲娘被琉璃国先帝养在外头。 上位之后雷厉风行，进贡的礼单都比往年厚了不少。 一日后，琉璃国使者到达驿站等候。 如安按照品阶来打扮自己，她带着景明出席，好在景明大了一些，乳娘在边上哄哄倒是能安稳坐着。 早起天便灰沉沉的，怕是要下大雪。宝红递给了如安手炉，理好了如安披在外头的白狐皮毛。 如安到达时，低位嫔妃们差不多都到了。何月娥和王漱阳已经坐着，淑妃差不多时候同样到了。 唯有萧秉和太后，还有德妃没到。德妃有意晚些来，反正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自己亲生的儿子了，何必要名声？ 越晚到说明位份越高，德妃想在此压淑妃一头。 官员和王公贵族们早就到了，他们都会比妃嫔们来的早。 “皇上，太后娘娘到——” 随着太监唱礼的声音，震耳欲聋的叩首问安声响彻大殿。今年办的大，场地自然布置的大，门窗若是不遮挡严实，呼呼呼的往里头灌冷风。 如安的位置算是靠前一些，且未在风口处，三皇子好好的在身边，倒是没什么事情。 苦的是那些官员们，帘子一开一合全是冷风，他们位置靠后，自然是没办法避免。 寒冬中上的菜底下都有炉子煨着，端上来都是热乎。 今日的重头戏是琉璃国上贡一事，萧秉夹了几箸菜，喝了几口酒，给了高义一个眼神。 高义秒懂，立刻道“传琉璃国使臣觐见—” 随着高义的声音，众人的视线全落在了门口帘子处。 “琉璃国使臣参见天子”为首的便是琉璃国国王的胞弟宫泽宇，他身量矮小说话声粗旷，礼行的僵硬。 淑妃看了就不喜欢，一股子小国的穷酸气。 “臣奉国王之命恭贺皇上新春之喜”想来这句话是一早就想好的，宫泽宇说的很是顺畅，其余的话磕磕巴巴。 不知道宫泽宇讲述了什么，只见他拍了拍两掌，一对挂着红薄纱的少女鱼贯而出。随着她们的脚步，铃铛叮叮作响 为首的少女穿着不一样，朝着萧秉挥手行琉璃国的礼数。 “这是我们的含月公主”边上的琉璃国官员介绍道。 “王爷闻元敏皇后薨天，念皇上身边无人陪伴，愿奉献我们琉璃国最璀璨的明珠含月公主”琉璃国官员在边上补充。 众妃的脸色少顷间都不好起来，宫里要来一个公主了。即便是小国的公主，一个公主起码嫔起步。 含月公主抬手摘下面纱，她露出脸的一瞬间，如安感觉满殿的人都黯然失色，都是含月公主的陪衬。 美人常有，倾国倾城的美人少有。含月公主是琉璃国最璀璨的明珠，他们把最好的东西奉给天子。 萧秉的虚荣心得到了非常大的满足，连道了三声好。 “含月公主是你们琉璃国的明珠，朕自然不会让明珠蒙灰。封琉璃国含香公主为妃，封号月，独居永安宫” 后宫之中空余的宫室很多，可独居不一样，意味着一个人能名正言顺的坐拥一个宫。 “多谢皇上”美人都有些不一样的脾气，宫含月略略有些失望。她从琉璃国来，就是想要做皇后、做太后的。 其余的蒙纱女子，萧秉随意的赏给了王公贵族，都不是特别重要。 “还好皇上只收了一个”商如佩对着季月姝说道。 她们的位置稍微后一些，无人关注。 “人家是公主，身份和我们不一样，一开始便是妃。我们要爬到妃位，少说五六年”季月姝抬头看去，入眼的是含月公主不卑不亢的道谢，那几分欣喜都不达眼底。 林清漪的位置设在太后的右手边下处，隔了一个位置的距离。不在宫妃那一片，也不算和太后挨的近。 第117章 后位风波和月妃 一上来就是妃，对于林清漪来说又多了一个竞争对手。 太后回望了林清漪一眼，招手让她上来给自己布菜。林清漪立刻换上了喜气的笑容，服侍太后用膳。 “太后娘娘身边有林姑娘服侍着，倒是我们呆呆愣愣的”何月娥起身朝着太后敬酒，半嗔道。 她方才喝了几小盅酒，总感觉酒的度数高了，晕晕乎乎的上头。 “猴头！喝醉了说胡话”太后的话里没半点不悦，对着何月娥身边的宫女道“扶你家娘娘下去醒醒酒” 如安闻了闻杯中的酒，三皇子尚且年幼，她几乎不怎么喝酒。稍稍闻一闻，就当是解馋了。 宫中无后，含月公主刚被封为妃，为了彰显所谓的风范以及让琉璃国安心，萧秉今夜宠幸月妃是必然的事情。 本争奇斗艳的妃嫔们突然间都没了心思，开始用起了面前的菜。 淑妃做了一项改革，往年宴席上都是蒸菜，谁都不愿意动几口。淑妃协领六宫，想图一个好名声，干脆都用了小小的炭火炉子煨着。 炒菜出来的热乎，下面又有炉子，大家吃的都开心。太后甚是满意，连连夸赞着淑妃会办事。 “其余的季节都不用，就是冬日里。淑妃做的不错，大皇子也不错”太后夸赞着随手拔下头上的簪子赏与淑妃。 淑妃被太后肯定了、连着儿子都被肯定了，一下子觉得后位有戏，自此之后，她常以中宫的德行来要求自己。 正月十三，秦氏递了牌子进宫。 她一年不过是来一两次，如安很是看重母女相见的机会。 秦氏这次一来，观察到承乾宫正殿似乎变了样，好似没什么人在意了。 以往秦氏来，都能看见小宫人在里头打扫忙碌。这次来，殿门口都有些灰尘。 “给顺仪请安” “母亲快起来！”如安亲自扶起了秦氏“母亲一路上可来的顺利？” “没什么不顺的”秦氏边说边上下看着女儿的穿衣打扮还有气色，见她过的不错才安心。 “娘娘在宫中如何？三皇子可是安好？”这是秦氏最关心的两个问题。 “一切都好”如安笑笑回答。 “宫里不是新来的一个月妃？好相处吗？听闻她是公主，想来会有一些脾气”秦氏说着说着，担忧了起来。 “母亲，我又不和她一个宫。再者宫中无后位，又无需去晨昏定省，平日里不怎么能见到” 如安说的是实话，这小半月里只有宴席那一次见过月妃，之后如安再也没见过。 半个月看不出什么恩宠不恩宠的，不温不火。萧秉开库房送了一次赏赐，其余的如安没听到。 “她是琉璃国的公主，自然是会有一些体面在。宫中归根结底还是子嗣”秦氏叹了一口气，她今日似乎有化不开的担心。 “母亲，喝茶”如安推了推茶盅“常鸿的亲事说定了吗？” 提起儿子，正是秦氏焦虑的点“咱们家不是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如今沾你的光勉强能算个皇子的舅家。来说亲的人不是没有，总觉得是……” 秦氏叹了一口气“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 秦氏一面想着早些抱孙子，一面怕娶来的儿媳不是甚好，心像是在热油里煎着。 “门第不算什么，娶妻娶贤，母亲好好替常鸿把把关”如安在宫中不认识什么大家闺秀，有心指婚都难以指婚。 秦氏走后，季月姝过来闲话。如安提到了这么一件事，季月姝立刻想到了自家的妹妹。 “不知娘娘家的兄弟多大？”季月姝问道。 如安一五一十的说了，还以为季月姝腰帮着牵线“不拘什么门第模样，性情好就行” “以娘娘如今的位份，哪里没有好姻亲？”季月姝本想介绍自家的庶妹，又怕如安娘家的弟弟粗鄙不堪，想着打探打探，若是好再开口。 “话是如此，不瞒你说，到底是没什么门第。小门小户之家，怕是人家嫁进来也要掂量掂量”如安倒是大大方方承认，一时间季月姝心动了起来。 “娘娘没把嫔妾当外人，嫔妾家有一妹妹，模样性情没话说。不过是个庶出的，她性子又不肯服输。一来二去，还没说定亲事” 季月姝的话落，如安思索起了可能性。诚然和季月姝结成姻亲，到底是放心一些。 “要他们看了才作数，我且派人支会娘家一声”如安道“到时候赏花宴什么宴遇到的，看他们自己的缘分” 二人聊了一会儿，季月姝同样是放话给了家地里。 这暂且不提，一开年，请立太后的折子要把萧秉的御案都淹了。一开始萧秉还算是能够和颜悦色的回复大臣的话，到后面愈演愈烈。 “你们是不是都想着送自家的女儿进宫来当皇后？是不是后位没落到自个家里不安心？”萧秉坐在龙椅上，目光投向为首胡子花白的老臣身上。 “还是想着逼朕立谁？后宫里面哪个妃子给你们好处了？” “臣等不敢”天子发怒，不少人叩首匍匐不敢起来，也有些挺着脖子死犟。 “朕看你们敢！朕这皇位不坐了，给你们坐吧！坐！”萧秉随即走下龙椅，手一挥让他们坐。 大臣们吓得冷汗直流，头都不敢抬起来。 “皇上，国不可一日无后，无皇后则朝堂不安呐” “朝堂不安！朕看你们是捞不到好处不安！后宫事宜自有人打理，朕的家事容不得你们指点！要跪就跪着，退朝！” 萧秉一人难以吵过那么多张嘴巴，甩着袖子仓促离去。 朝堂上的群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不该走。 “前朝的老学究们说立后？立的是哪个？”事关重大，淑妃派人去打探 “娘娘，朝堂上各家的立场都不一样，有这有那”大皇子尚且年幼，朝堂之上还未站队，说立谁的都有。 但他们都知道，萧秉或许不会在后宫当中立皇后了，而是新娶。 新娶自然是最好的，保不齐花落自己家。萧秉膝下无嫡子，更是让群臣浮想联翩。 如安的日子风平浪静，反正立谁做皇后都不是她来做，干脆不理会一点。 慈宁宫常召见宫外头的姑娘，宫道上时常有外命妇们。 “娘娘，眼下都开春了，咱们去走走吧？”念青觉得在承乾宫属实是闷，提议出去走走。 三皇子听到走的字眼，拉着乳娘要出门，一刻都等不及。如安想了想，孩子想去就依着孩子吧。 御花园春日里飞舞着蝴蝶，如安带着三皇子走走停停，教三皇子认识花鸟树木，不紧不慢的在御花园里头逛。 要不是景明不出来玩不行，如安才不想出来。口角和恩怨都是在人多的地方下进行的，御花园的人可是不少。 “母妃，母妃！蝴蝶！”景明瞧见一只粉蝶，喊着如安要去抓。 机灵的小太监早就拿着用具等候了，一扑一个准，惹的景明哈哈大笑。 “哪来的孩童笑声？”另一侧的亭哪，月妃穿着特色的服饰随着乐声翩翩起舞，听到孩童的笑声很是不悦，显然被打扰到了。 “许是哪个皇子和公主”宫女垂头道，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能在御花园畅声大笑的都一定是有身份的人。 “去看看”月妃随即转念一想，示意乐师停止弹奏琵琶。 如安坐在树荫下，暖潮浮动，浑身暖洋洋的使人犯困。空气中浮动着春日里木香，燕语莺啼。 “娘娘，月妃娘娘来了！”宝红提醒着聚精会神看景明玩耍的如安。 月妃长得很有风情，眼前一勾不自觉的会被她吸引。 如安作为低位者，先行起身行礼“臣妾江氏给月妃娘娘请安” 江氏？是江顺仪吧？月妃了然，那边边上扑着蝴蝶的就是三皇子了。 “本宫方才在亭子里听到笑声，原来是三皇子”月妃搬弄着帕子，语气里倒是有些不满在，觉得三皇子打扰到了她。 “是，来，景初，给月母妃请安”如安示意乳娘抱来三皇子。 乳娘抱着玩闹着的三皇子，三皇子尚且还小，行礼都是乳娘们抱着行。 月妃一冷哼，挑起了礼数来。 “江顺仪若是诚心想让三皇子给本宫请安，何必让乳娘代行？” 如安万万没想到月妃直戳戳的挑刺，神情一瞬间呆滞了一下，复而道“回娘娘，皇子还小呢！一两岁的孩子行不好礼正常，望娘娘莫怪” 月妃瞧见如安的样子就来气，没缘由的觉得如安是一个笑里藏刀、绵软但是不好拿捏的人。 “哼，江顺仪是见本宫来自外邦，敷衍本宫的吧？”月妃依旧是不饶人。 “娘娘若是挑礼数，恕臣妾直言，娘娘不满意可随着臣妾去找太后要一个公道。即便是见着太后，景明年幼，也都是这么行礼的” 如安懒得和月妃在御花园起争执，即便是闹去太后和萧秉那，如安都不怕。 “公主”边上月妃的陪嫁侍女小声提醒着月妃。 “难不成我还怕她？听闻江顺仪曾经是宫女，怪不得那么伶牙俐齿！你这样的人，如何配和本宫说话？”月妃满脸不屑，似乎和如安多说一句话都是玷污了她尊贵的身份。 “月妃娘娘贵为琉璃国公主，自是身份不一样。臣妾是纯昭贵妃的宫女，纯昭贵妃逝世前叮嘱了臣妾要照看好皇上。月妃娘娘不服，大可去回了皇上” 如安连连冷笑，顿时不想装和善了“臣妾已是顺仪，还望月妃娘娘知道” “本宫知道人不能忘本！江顺仪以下犯上，本宫罚你跪着吧。等着你什么时候悔过了什么时候起来”月妃以往在宫里当公主时，也常用这个法子折磨人。 “娘娘？”宝红眉头一皱，下意识要搬救兵。 “娘娘！”这声是月妃身边的宫女。 “本宫还罚不得她了？”月妃是个高傲的人，不容其他人质疑。 “臣妾不知道臣妾哪里以下犯上了，娘娘虽位份比臣妾高，可娘娘无协领六宫之权。若娘娘想罚臣妾，请去慈宁宫吧！” 如安不可能在御花园跪下，带着景明转身离去。 “你！你给我等着！”月妃气的想跺脚“她有什么可以狂妄的？她原先伺候的主子也不过是妃！和本宫一样！给我等着！” 这些话一句不落的全被如安听到，如安一冷笑。 “娘娘？咱们现在去哪？”宝红气的脸都红了，巴不得上去和月妃开战。 “和这样的人口角不值当，分不出来什么。去慈宁宫！”如安让人摆轿慈宁宫。 景明坐在如安的怀里，他还想在御花园里玩呢！又见如安神色不对，哇哇开始哭了起来。 慈宁宫内，竹风刚送走从二品内阁学士沈籍之女沈相宜。 “举止大方，说话不卑不亢，家世不错，倒是个人选”太后显然很满意“再看看，好好再去打探打探” 最近各家的姑娘小姐看下来，能得到太后夸赞的不多。太后的话语间，耳边传来了孩子的哭声。 “谁啊？”突如其来的哭声，使得太后没反应过来。 “太后！江顺仪和三皇子在外面求见”宫女匆匆进来。 “定然是景明哭，数他的声最大！”太后忙叫人请如安和三皇子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如安的话都没说完，太后已经把景明抱到膝上了“去打盆水来给三皇子擦擦，好孩子，哭什么？和皇祖母说” 景明一进慈宁宫，哭声已变成委屈样了。 “臣妾有罪”如安垂头认罪。 “孩子哭闹难免，不干你的事情”太后倒是能理解，没怪罪如安。 “臣妾在御花园带着景明玩，遇到了月妃娘娘。景明年幼，便由乳娘抱着代为行礼。月妃娘娘觉得臣妾不够尊重她，罚臣妾跪在御花园内” “臣妾怕景明禁不起晒，就违背了月妃娘娘的旨意”如安三两句把话说完。 太后拍着景明的背哄着“不算什么事情，你就不该跪。孩子多大？她一个做妃子的和孩子计较什么？” 太后是不怎么喜欢外邦人，总觉得他们没被教化。 “堂堂一个公主，没有容人的雅量在！”不过太后不可能听信如安的一面之词。 第118章 月妃的想法 “竹风”太后喊了一声竹风，竹风明白太后的意思，下去询问事情的经过。 “月妃才来，小国公主气性大正常。还是宫中没有皇后惹出来的事情，倒使她觉得能拿位份压人了！” 景明在太后怀里被哄好，拉着乳娘的手要下去玩。 “你是从四品顺仪的位置，倘若崔氏和韩氏的孩子生下来，几个人的位份都差不多，不都是被月妃压在头上？她今儿能挑你的刺，明儿就能挑怀孕嫔妃的刺！” 说到此，太后难免生起气来“位份给高了，她一个小国的公主是怀着害皇家子嗣来的？”太后越说越没边，如安不敢接过话茬。 一炷香的时间，竹风调查完了事情，悄悄进来朝太后点头，表示事情属实。 “告诉皇帝，皇帝定然是抓大放小。罢，她不懂宫中的规矩，派两个嬷嬷过去教教月妃的礼仪！”太后不需要干什么，只需要派两个嬷嬷过去就够月妃喝一壶。 “公主，您不该让江氏跪着”月妃身边有明白人，一到永安宫便开口。 “为何不行？本宫是公主，现在是月妃！”月妃懂，但是月妃不想。 “公主，照当下看我们才进宫，处事要低调一些才好。照往后看，江顺仪有皇子，能争一争皇位，不好得罪她。若是往后她的位份比公主高呢？” “本宫还怕她不成？放我们琉璃她给本宫提鞋都不配！”月妃不屑一顾。 “公主，这儿是皇宫，不是王宫”宫女再次提醒“公主不妨送些礼物去意思意思，大家都好下了台阶” 月妃哪里肯，侧着身不理会宫女“灵紫，你是本宫带来的陪嫁。在这处几天，怎么向着其他人说话？” 灵紫无奈，想在劝劝月妃“奴婢是公主的陪嫁，才和公主说那么多啊！” 月妃任性不听，她贵为公主，兄长登基后变成了最尊贵的长公主。原先以为能嫁一位琉璃国顶好的男子，没想到兄长和她说，天下最尊贵的人在皇宫内。 皇城中的后位空着，月妃是来当皇后的！她最低的预期是四妃之一，没想到居然是妃。 主仆二人话语间，竹风带着人到了永安宫。 “娘娘，太后身边的姑姑来了”宫女的禀告让月妃一慌张，该不会是江顺仪去告状了吧！ “贱人！”月妃放下了狠话，匆匆迎进竹风。 “奴婢给月妃娘娘请安”竹风行礼问好。 “姑姑免礼”月妃矜持着公主的身份，没什么多余的示意，比如以示亲近让竹风坐下等。 “太后知道月妃娘娘才来，不甚懂宫中的规矩，特派了两位嬷嬷来教导娘娘的礼仪，望娘娘好好学”竹风轻飘飘的说出了太后的旨意。 “姑姑，是不是江顺仪和太后娘娘说了什么？本宫要去太后娘娘面前解释！”月妃噌一下站了起来，要立刻前往慈宁宫。 “娘娘，太后没宣召您过去，不论是不是江顺仪说了什么，您都应该谢恩”竹风一字一句道，目光丝毫不躲避的看着月妃。 “公主，太后娘娘的心意您应该领下”灵紫疯狂给月妃打眼色，月妃极其不愿意的谢恩。 竹风倒是宽和，没去太后面前多说什么，要不然月妃免不了会被太后责罚一顿。 是夜，萧秉翻了月妃的牌子。 月妃红着眼眶上了凤鸾春恩车，见到皇帝的那一刻眼泪像线珠子一般掉落。 “怎么了这是？”萧秉随意的斜靠在罗汉床上问。 “没什么，是臣妾有点想母妃了”月妃抹着眼泪，装出可怜的样子。 “在宫中不开心？发了什么事情”萧秉生长在宫中，自然是知道妃嫔们这点小手段。 “皇上～”月妃扑到了萧秉边上“皇上要替臣妾做主啊” “你且说事情，你不说朕如何为你做主？”萧秉没什么动作，都不想月妃靠近。 “臣妾在御花园里练舞，哪知听到了孩子的声儿。一见是江顺仪，那江顺仪摆明是敷衍臣妾，行礼的甚是马虎。臣妾说了江顺仪几句，江顺仪就以下犯上” 月妃越说越委屈，哭得明显真心实意了不少“臣妾没做什么啊！那行礼确实是敷衍！” 萧秉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拍了拍月妃“如安带着三皇子，孩子吵闹，她怕是要带着孩子，无心之过” “皇上偏袒江顺仪！”月妃不能接受这么几句话“三皇子朝臣妾行礼，居然由乳娘代为行礼，这是在不符礼数！” 萧秉听到月妃后面几句话一皱眉“景明才多大，走路不摔都是不错了。月妃，你别挑刺！” 萧秉的话自然不会客气，他铁青着脸呵责月妃“你多大的人了，还和孩子计较，是个嫔妃的样子？琉璃国的人就这么教导你的？” “皇上！三皇子也两三岁了，皇上对他的要求太低了一些！臣妾见从前王宫其他的孩子，都是能行礼的！”月妃硬是要争一个先后。 妃嫔和子嗣不一样，萧秉不太能接受一个才来的妃子嫌弃自己的儿子。 “放肆！”萧秉一把推开月妃“无德！看你也当不成妃子，念你是琉璃国的公主，尚且给琉璃国一个面子。要不然，今日你连妃都没得做！” 萧秉直接道“来人，带月妃下去。如此蠢笨的女人，撤销她的绿头牌，对外便说思乡病了” “是”高义一挥手，有宫女拉着月妃下去。 “公主！奴婢和您千叮咛万嘱咐这儿不是王宫，您怎么就忘了啊！”灵紫着急的道“合宫要笑话死咱们了！” “笑话什么？她们是公主？是有一个国家当母族？”月妃不以为然，她觉得元正朝皇帝一点都不好，居然偏袒嫔妃。 “公主！您是公主，您应该以大局为重。咱们是要来当皇后的，惹了皇上，您怎么当皇后？他会封一个不喜欢的人当皇后吗？”灵紫着急道。 “不当就不当，本宫不稀罕。还不如琉璃国的……”月妃话未出，灵紫忙忙打断。 “公主！祸从口出！慎言啊！” 第119章 平乐县主 “姐姐，我听宫女们说，太后送了两个嬷嬷去永安宫”王掬月捂着嘴笑着对王漱阳说道，是看热闹的心态。 “她一个外邦来的公主，还是附属国的。不知道猖狂什么”王贵嫔遇到过月妃一次，被她不屑的神情气到过。 奈何没什么理由闹，要不然她也去慈宁宫告状。这个如安看起来温和，竟也有硬气的时候。 月妃好端端的惹有子嗣的干什么？哪个母亲不护着孩子？更何况是宫里头这样的地方。 一想到子嗣，王贵嫔恼的不想说话。她若是有孕，生下一儿半女到妃位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莫看别人笑话，宫里总有浮沉的时候”王贵嫔叹了一口气，叮嘱王掬月。 “知道了，我那宫就我一人住，旁的都无所谓，不过我那宫遇到的事情多。来年若是选秀了，希望多来几个人涨一些人烟气才好”王掬月一人住永和宫，总有些害怕。 一晃眼已是元正八年，明年要选秀了。元正六年选秀来了八个，加赵芸薇是九人。王掬月觉得明年五六个总要走，到时候求一个恩典，分一两个去她那住。 “你一个贵人，都做不成主位。宫中示意谁高位谁做主位没错，万一分来的是个有封号的贵人，你还能做主位？先想想如何争恩宠！” 这话王漱阳都说烂了，王掬月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 “知道了知道了”王掬月马马虎虎的回答，找借口溜走。她才不要留在这儿听王漱阳念经。 月妃处来了两个嬷嬷，一言一行都备受监督。萧秉恼她不来探望且撤了绿头牌，月妃只能自己忍受一切，连个吹枕头风的机会都没有。 慈宁宫内。 “一眨眼来年选秀，年复一年”太后有感而发。 林清漪站在廊下看着太监修建草木，听到太后的话提裙相迎“姑母出来了，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怕是七八月太后就能添上两个孙子了！” “总说旁人的事情，哀家都没问问你，你想不想陪在哀家身边啊？”太后拉上了林清漪的手，似乎在询问林清漪的想法。 林清漪日日在太后身边，她心思细腻，知道太后属意沈相宜。即使暂时拿不到后位，林清漪在思考要不要暗示暗示姑母，自己还是喜欢宫外头。 “好孩子，皇帝一天到晚忙着，没时间陪陪哀家这老婆子。后妃们是争宠，无事不登三宝殿。你在宫里陪着哀家，哀家定然不会亏待你” 不得不说太后是真的有些寂寞，需要娘家人陪着。 “清漪当然想长长久久的陪着姑母，可，清漪也想陪着家中父母”林清漪像是甚思念家中的样子。 “无妨，你且归家去。半个月后哀家再让内务府风风光光接你回来，哀家给你一县主的封号可好？等着你明年满十六了，再进宫来”太后给出来的条件着实不错，甚至还有善良的余地。 县主没封地但是有月例，再加上位份的月例，林清漪一下子觉得在宫中生活也不是不行，不必过的紧巴。 “清漪舍不得姑母，愿意陪着姑母。姑母身边无人，清漪在家几日便回来” 既然都要回宫，在家一年后怕是皇帝表哥都要忘记自己这一号人了，林清漪想趁热打铁。 “好孩子！”太后愈发满意“你是哀家内侄女，有哀家护着你，放心！” 一日后，林清漪坐着一小轿子出宫。她来宫里的时候穿着打扮不是特别好，在宫中二月余，被养出了些许雍容的气质。 回府之后，太后懿旨传到给了县主的名头，封号平乐。三日后，封平乐县主为从三品婕妤。 太后的出手比萧秉大方多了，林清漪住在翊坤宫，太后想着正好可以管管季月姝和夏怡然。 后妃们对于林清漪将要成为后宫当中的一员早有预期，冲击力度没有月妃那么大。 “照以往，尚且是一两年，或许本宫还要酸一酸。如今的心态像是老僧入定，不在意了”如安和商如佩闲话，说到了这一事。 “宫里少不了人，也少不了走人。娘娘，嫔妾才来宫中两年，就觉得像两辈子”商如佩摩挲了一下手指感叹。 “确实，外头宅子里不过是以子为尊，生下孩子地位就稳固了。当正头娘子都无需有自己的嫡子，庶子有就成，就是叫自个母亲。在宫里，你我都是妾，不敢有这种想法” 说到底谁不想当大婆？都是想的。 商如佩想到自己的身世，家中父亲不是什么高官，兄弟暂时看不出有什么大的出息。姐妹们嫁的都是差不多的人家，不进宫大抵她自己也差不多。 安稳固然是好，但安稳未必是幸福。 “不过不见得外头就是好的”如安话锋一转“月妃用我结了怨，她一时半会没那么容易被皇上真的厌弃。来日你碰下她，尽量躲着一些”如安提醒商如佩。 “嫔妾巴不得她一样罚嫔妾，那嫔妾就告她的状！”商如佩不怕月妃“指不定还能得到皇上的怜惜” 这话逗得如安一笑“你想得倒美” 商如佩坐了一会儿离去，等如安哄着三皇子景明睡着，外头已经点了灯。 如安一看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正殿的烛火怎么不点了？ “把正殿都点上，万一皇上来看到黑漆漆的，难免觉得我们不看重云妃了，心里不念以前的主子了”如安皱眉道。 “娘娘，皇上都不在意了”宝红说是这么说，不过没人让宫女太监们这么做啊！定是偷懒了！ “哪个管火烛、管正殿打扫的站出来！主子们吩咐，你们给自己少安排事情了？”宝红作为掌事宫女，举止很是霸气。 如安知道如今萧秉都不怎么在意云妃了，但是样子需要做。万一哪天萧秉想到了再次进入正殿，有一点差错都是如安担着责任。 “是谁负责的？打十大板送出宫去。承乾宫不留这样的人”如安发了话，让宝红依照着去办“事情马虎不得，他们倒是会投机取巧！” 第120章 贵妃 养心殿内，萧秉刚处理完政事。 他松散的坐在龙椅上，一手搭在曲着的膝上，一手搭在腿上。桌案上摆着一册游记，他看的正是入神。 “皇上，太后来了”没什么事情高义不会在萧秉放松的时候打扰，但太后来了必须要通报。 “母后来了”萧秉未曾起身，闲散的道。 “小厨房新做了一些点心，哀家带来给你尝尝”太后话落，有宫女奉上食盒。 天家的母子和寻常百姓没什么两样，并不是时时刻刻都在意礼数。 趁着萧秉吃的空档，太后说起了宫中的事情。 “明年又是选秀年了，没了皇后，不少东西不好操持”太后感叹了一声“后宫中的人谁没有想当皇后的心？皇帝要早些定夺才是” “母后不是看中了人选”萧秉不以为然“母后看中的想来都是极好” “哀家觉得好有什么用？归根结底是你和皇后过日子”太后不免觉得好笑。 “儿子过了诗情画意、谈情说爱的年纪，娶一个宜室宜家、温柔大度的即可”萧秉不在意皇后是谁，能帮他管理好后宫就行。 “哀家觉得沈家的姑娘不错，有家世门第，她为人不俗。当皇后定能帮皇帝分忧，是个不错的人”太后属意沈相宜“做继后不算委屈了她” “不过封后大典以及各项礼节，都要礼部敲定”太后道迎娶皇后是大事，要诸多的理解。 “母后，这一番大动作劳民伤财。以贵妃的位份先把人抬进来，时隔几月再封后，便无需各项礼节了”萧秉懒得麻烦，实在是觉得“劳民伤财” “这……”儿子不愿意有什么办法？太后总不能逼迫他“只怕是委屈了沈氏” “当皇后有什么好委屈的？她若是委屈，朕其余的嫔妃都不用活了”萧秉反驳太后的话“国库吃紧，还是省一些为好” “外加几个月之后又要多两个皇子和公主，各处都要花销”萧秉有多个理由，就是不肯多费事。 “罢，如此一来确实省事，都无需找钦天鉴算日子”太后妥协“哀家看半个月之后抬人进来就行” “清漪那备了你常喝的茶，有空多去后宫坐坐”太后临走前不忘提醒萧秉。 “知道了”萧秉随意应答，显然没有走心。 “哎呦皇上，沈姑娘是个有贤名的女子。沈家家风极好，她能来宫中伺候皇上，有了不得的福分！”高义在边上都听到了，太后走后，装出赞叹的样子来。 “元敏皇后从前难不成是个不贤惠的？日子久了人会变，现在不代表以后”萧秉把人性琢磨的透透，一点都不相信所谓的贤惠等等。 总之沈相宜的到来，后宫之后没人欢迎。 “娘娘！您怎么就不着急呢？太后的懿旨都下了，封沈氏为贵妃！”念青念叨了一个上午，都不见得如安给出什么表示。 “本宫着急什么？你家主子我有这本事，也不至于是个顺仪”如安淡淡然道，她说的不假，倘若有本事至于现在这个位份吗？ “娘娘什么都好，咱们不就是输在门第上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念青忿忿不平。 “什么话！”宝红阻拦住念青乱说话的嘴“还不下去！” “好了，念青是着急。本宫心中有数，这后位晚个五年都轮不到本宫，何必纠结？” 承乾宫是够不着后位，从没想过。淑妃和德妃二人是把双方当作竞争对手来看待，没想到太后另选其他人。 “白让其他的捡了便宜！”淑妃哀怨的叹气“说到底是本宫在皇上心里不重要，要不然景初也是个嫡子了” “娘娘，沈氏还是贵妃，万事都还有转机呢！”惠香安慰淑妃“一切都没尘埃落定，沈贵妃再怎么聪明，都比娘娘少了一些经验” “有经验有什么用？即便是我协领过六宫又怎么样？到头来给她方便了”淑妃哼哼两声“只盼我儿在上书房好好读书，多用心一些，来日给我一个体面！” 淑妃有个大皇子，心态总归是不一样一些。 德妃相反，她其实有预感不会是自己，可事实摆在眼前的时候，却让人不由得失望了一下。 “可惜本宫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要不然……”德妃把一切都归咎于自己生了一个女儿。 崔氏撑着腰坐在另一侧，下意识的抚了抚自己的肚子。 德妃的眼神落到崔氏身上，心中升起了一个念头。只可惜崔氏已到了芳仪的位置上，要不然啊，就把她的孩子要过来养。 “明年这个时候，你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和雅絮做一个伴了”德妃笑着对崔氏说着。 做伴？有什么好做伴的？这两个孩子差了几岁，如何能玩到一起去？万一是个皇子呢？更玩不到一起去了。 崔氏怀着自己的孩子，对三公主雅絮更是喜欢不起来。 “是，孩子都是需要玩伴的”崔氏陪着笑脸坐了一会儿，找了一个借口就走。 水仙在后面气的把牙咬的咯吱咯吱响“德妃见不得娘娘好，自己生了一个女儿，巴不得芳仪也生女儿！” 她边说边扶着崔氏上轿，叮嘱抬轿的太监慢一些，务必小心。 崔氏在延禧宫都是强挤笑脸，她本不想来，又怕宫里的人多嘴多舌。等着崔氏回去之后，立刻机灵的称病，宁愿在宫里窝着都不愿意出宫门了。 韩雅音则知道自己身份低一些，如今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养好胎，其余一众事情都不管。 她像是避事一般窝在自己的偏殿当中，不怎么出来。 “我知道在她们眼里我就是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人，不出去丢人现眼了！”韩雅音孕中怕热，摇着一把团扇，背后塞着两个软枕坐在罗汉床上。 “美人有孕，是最尊贵的人之一。皇上都宠着呢！咱们不出去是体恤，不让她们羡慕嫉妒！”轻寒说话好听，捧着韩雅音。 “夏氏在您的面前，早就是手下败将了！” “好端端提她做什么？”韩雅音才不把夏怡然放在眼里，夏怡然算个什么东西。 第121章 贵妃入宫 元正八年三月底，沈相宜以贵妃之尊入宫居雨花阁。 为什么是雨花阁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其余的宫殿或多或少有人居住，待沈相宜成为皇后之后是居住坤宁宫，不如在一小宫室内暂度一下。 而是太后想验一验沈相宜这个人是不是真的贤良淑德，于是指了一个不怎么好的宫室给她。 “贵妃娘娘请！” 沈相宜坐上贵妃的轿辇高高的被太监抬起，视野都开阔了一些。她坐在宽敞的轿辇之上，看着一路的人给她曲膝行礼，扬起一种异样的感觉。 她的侍女已被送入宫，早就在雨花阁等候。 随着时间的流逝，夕阳都有一些下沉时，沈相宜才到雨花阁。 面前的宫室不大，连门面都不怎么大，沈相宜不是很满意。她面上没表露出来，示意宫女赏赐。 “那奴才告退”内务府的奴才把人领到就告退。 “娘娘别看地方小，一个人居住做什么都便宜”从小服侍沈相宜的宫女，一个抬眼就知道了沈相宜心中所想。 “确实是”沈相宜环顾了一下四周，还算满意“原先是那个嫔妃住的？离御花园挨的近？” “奴婢问了，是云妃的妹妹小赵氏居住的地方。她以下犯上，贬入掖庭了” 沈相宜嗯了一声，她被太后召见的那一刻就做好了进宫的准备。家中有心培养她的，宫里的事情她都知道一些。 “娘娘可别忌讳什么，晦气都被赵氏吸完了！娘娘定是福泽深厚之人！”雨花阁的宫女拍着沈相宜马屁。 沈相宜一笑，没说打赏的话。她不要见钱眼开的奴才，极其会被银钱骗走。 “本宫终于来了！”沈相宜自动换了自称，美中不足的是不是直接做皇后，而是要从贵妃做起。 内务府的人哪能不巴结这位不出意外就是皇后的沈贵妃，什么东西都往好的送来。 他们知道或许沈相宜觉得雨花阁不吉利，特地全部重新上漆粉刷了一遍，包括里头的陈设都是新的。 “有有心了”沈相宜参观了一下雨花阁，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将就着可以住下。 沈氏是家中极力培养的姑娘，在家中的吃穿用度就是最好。一时间尚且要适应适应雨花阁，三日后后妃们会来拜见她。 太后传来的懿旨是沈相宜先休整一番，过几日再去慈宁宫请安。 “娘娘觉得有什么地方要改的吗？”宫女问着沈相宜的喜好，生怕她有不满意的地方。 “没什么”沈相宜回头了一眼来时的路，她为期多年的宫斗生涯正式开始。 沈相宜进宫的动作比柳清漪进宫的时候阵仗大的多，旁人一说，沈相宜十分自豪。 “都是一样的，都是后宫中的姐妹分什么先后，不许攀比这些”沈相宜有些绿茶的道。 是夜，萧秉翻了沈相宜的盘子。她是不喜欢一来就侍寝，而沈府的人不是这么想。 沈相宜不喜欢也要喜欢，谁叫她是贵妃呢？ “你说皇上是什么样的？皇上为人如何？”沈相宜有些焦虑。 “皇上是顶尊贵的人，是娘娘的夫君，待娘娘一定好！”沈相宜带进宫的侍女都已经开始畅想这份体面。 这一夜无功无过，萧秉内心深处觉得沈相宜是一个无趣的人。但是娶妻，要有趣做什么？稳重老派就稳重老派吧！ 该给的赏赐萧秉依旧会给，而且是加大了给。沈相宜能感受到一些萧秉的态度，心中失落。 三日后各宫妃嫔们来请安，低位的嫔妃们早到了，高位还在路上。 季月姝、商如佩、左知雪、齐嫣等人皆到，站在这处只觉得太小了一些。 崔氏和韩雅音勉强落座，二人有孕不敢在外头多站。 如安一到，干脆站在了院子里头。雨花阁就是一个阁子，原先赵芸薇位份低又一个住，自然是够用。 沈相宜是贵妃，排场大，一下子挤挨了起来。 沈相宜早就打扮收拾好了，在里头等着人全部到场再出来。外头的动静她都能听见，招来宫女嘱咐“去外头把椅子都撤了，要不然站都站不下” 宫女们哪敢撤崔氏和韩雅音的椅子，便道“贵妃娘娘吩咐奴婢们，请崔芳仪和韩美人去那边坐，别冲撞了皇嗣” 韩雅音好讲话，她知道自己的位份出身都不高，没什么资格和沈相宜反抗。崔氏则慢慢悠悠的起来，让宫女搬着椅子在自己身后。 沈相宜顾不上摆谱了，先行走了出来。 众妃们按照位份高低，朝着沈相宜请安“给贵妃娘娘请安，贵妃娘娘万安” “众位妹妹们都起来吧”沈相宜的音色一般，众人抬头一看，颜色也一般。 既是没座位，又不好叫人坐下。淑妃和德妃没来，沈相宜先让崔氏和韩雅音回去“二位妹妹有孕辛苦，雨花阁地方小，待来日有的是机会请安” 崔氏一点都不客气，“听话”的走了。韩雅音实在不敢冒险，同样走了。 “江顺仪的三皇子还小，想来是离不开生母。顺仪先行吧，来日本宫在召你过来讲话。端婕妤、何婕妤教养着公主，且去无妨” 沈相宜遣走了五个，其余的位份低坐圆墩，堪堪能塞下。 淑妃和德妃先后脚入内，德妃一进来便觉得实在是小地方，寒酸的很。 “贵妃娘娘，这地儿那么小，难为娘娘还能塞下”德妃捂嘴一笑，语气里满是看不上。 “地方小聚气，瞧你是怎么说的！”淑妃佯装怪罪德妃不会说话“贵妃，德妃就是这么一个脾气，别和她见怪”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眼下淑妃和德妃一个战线呢。 “哪会”沈相宜还算是端庄，回了一个微笑“我见两位妹妹都来晚了，路上遇到什么事情了？” “哦？我们来晚了？”德妃装出诧异来“想来是路程较远，抬轿的太监们慢了。贵妃娘娘莫怪，臣妾回去就责罚他们！” 沈相宜知道是淑妃和德妃二人故意作怪，她才来忍让就是失了往后的威风。 “小事不必苛责，德妃妹妹管教不好，不如让本宫来” 第122章 贵妃娘娘 “贵妃刚来三日，还是先熟悉熟悉人和事吧。待往后真的有那一日了，再来管教臣妾的宫人不迟”德妃难得有伶牙俐齿的时候，她素来直率，想来是这段时间取经了不少。 “好了，我们年长贵妃几岁，多提点一番罢！”淑妃一笑，神情里没把沈相宜当回事。 她还以为这位贵妃有多厉害呢，淑妃看着沈相宜不好看的脸色，不屑的很。 “好了，时候不早了，都散了吧”沈相宜自知暂时说不过她们，干脆赶人。 淑妃和德妃大全获胜，心情好的走了。 商如佩回来之后，有声有色的告诉如安走后发生的一切。 “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这次统一了战线，一点子都不怕贵妃”商如佩说的让如安身临其境。 “淑妃和德妃二人都视贵妃之位为囊中之物，都想争一争后位。半路杀出一程咬金来她们岂能不恨？尤其是淑妃，她若是成为皇后，大皇子就是嫡长子了” 嫡长子的份量不一般，谁能不心动？换做是如安，都要拼了命去争夺一下。 “她们倒宁愿是对方，起码知道输哪。现下来了一个新的位高之人，自然是站在了一处使劲，起码先把沈氏拉下来先”如安分析道。 “是，左右和我们没关系”商如佩没什么感觉，她只想着萧秉能多翻几次她的绿头牌，这才是实打实的事情。 沈相宜吃了一个瘪，自然是想着掰回来一局。 明妃病了没参与到请安之中来，沈相宜做足面子，派遣了身边的大宫人去探望月妃。 林清漪是太后的内侄女，沈相宜同样看重，给出来的礼最为丰厚。 “本宫都听说雨花阁里头发生的事情，沈贵妃送来的东西，能用的都用了吧”月妃不缺这一星半点的东西。 她从琉璃国来，带了许多的陪嫁。另外琉璃国每年都会上贡，少不了月妃的东西。 “有些药材看起来不错，奴婢拿去用了”月妃身边的宫女翻了一下沈相宜送来的东西，挑了一些出来。 “她是有心拉拢本宫，本宫却是不喜欢。她一来便是贵妃之位，日后还可能是皇后，凭什么呢？”月妃极其不甘，她是想做皇后的。 “公主，来日方长，慢慢筹谋，事情不宜操之过急了”陪嫁的宫女宽慰着月妃。 月妃的病很常见，就是水土不服引发的咳嗽发烧。想要治简单的很，土方子就行。 把琉璃国的土撒把在御膳房的土灶里，就不会水土不服了。 月妃病了，萧秉照常理会来探望。沈相宜大半月的时间里就头一天侍寝，似乎坐实不怎么被萧秉喜欢的传言。 沈相宜以皇后的德行要求自己，对外头的风言风语置之不理。她每三日去慈宁宫请安，每五日去给萧秉请安，一板一眼。 太后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岔了眼，招了一个不怎么聪明机灵的人进来。 “给太后娘娘请安”沈相宜面含微笑，朝着太后行礼。 “起来吧”太后算着日子沈相宜也要来请安了。 见到沈相宜，太后又不觉得这个妃嫔一板一眼，聊天说笑都是不错的，可做起事情来像是有发条一样，不肯违背原先的想法半步。 沈相宜是太后选好要做皇后的人，太后不免提点“其实宫里头和外头都是一样，外头当家主母怎么做事，宫里都是一样。别束手束脚的，哀家护着呢！” 沈相宜自然是知道太后能护着她，但是太后之前不是看重提点齐嫣么？齐嫣多次惹恼了皇上，太后保了一次两次，不可能一直保。所谓的护着，还是看人。 沈相宜知道宫中的一切，实际决定人依旧是皇上。皇上觉得她是一个好妻子，那她一定是个好妻子。 “臣妾才来资历尚浅，多得淑妃和德妃姐姐叮嘱，倒是有点怕出错”沈相宜不好意思的笑笑，坦言说出自己怕犯错。 “是人哪有不犯错？便是元敏皇后在时，也出了不少的错。没什么事情，实在不济有女官、有内务府，无需害怕”太后的语气还算是和睦。 沈相宜提到淑妃和德妃，太后不傻，知道沈相宜的意思。 “多谢太后娘娘提点”沈相宜像是被太后鼓励到了，回话都透露着雀跃。 等着回到自己的雨花阁，沈相宜累的不顾仪态瘫坐。 “太后说是看重我，说是可以犯错。我若是出错，怕是连贵妃的位置都没了”沈相宜苦笑“她有自个的内侄女在宫中，看重我不就是觉得我是个能打理后宫的” 这一瞬间，沈相宜觉得自己是被这母子俩娶回来管家的。 “宫中和外头哪里一样？太后娘娘忒睁眼说瞎话了一些！外头哪有什么先做贵妾在做主母的事情？”沈相宜的宫人静兰嘟囔着太后的“不厚道”。 “对于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的，太后就是老祖宗，皇上是当家人。等本宫坐到皇后的位置了，或许也会觉得一样” “本宫成了皇后，日后自然会是太后”沈相宜一想到此，又觉得一切都可以忍。 “她们不待见本宫，那便不待见吧。雨花阁是暂居的地方，过不了多久本宫就会去坤宁宫！” 沈相宜的豪情壮志在接手德妃和淑妃的宫务时，被打磨的更加坚韧。 内务府的女官们带着宫人，鱼贯而去。 沈相宜坐在上头，听着女官们汇报事情。 “贵妃娘娘，这是今年南伽国上贡的珍珠”女官边说边打开宫女捧着的红匣子，入目的是二十颗。 珍珠不是难得的东西，能被作为贡品呈上来的，可谓是光泽透亮、大小颜色难得。 “以往是怎么分的？”沈相宜打算依循惯例。 “回贵妃娘娘，以往是淑妃、德妃、王贵嫔三颗，端婕妤、何婕妤二颗，三位公主一颗，江顺仪、崔嫔、季贵人、商美人、韩美人一颗”女官回道。 其实每年的贡品数量都有偏差，且都是按照萧秉的心意来。 今年多了自己，多了月妃和林清漪，沈相宜顿时纠结了起来。 旁的事情都料理了，红匣子放在沈相宜的桌子上，她绞着帕子思索。 两个有孕的人一颗，三位公主一颗，剩下的四个妃子两颗，王贵嫔、端婕妤、何婕妤、江顺仪、太后侄女一颗。 外加上自己两颗，一共是二十。 换做是在府邸里，沈相宜贵为嫡出的女儿，她乐意怎么分配便怎么分配，无人敢说话。在宫中，她虽为贵妃，依旧要小心行事。 “按照条子拿下去分了”沈相宜自然为公正，示意宫人们前往各宫送珍珠。 “娘娘，内务府送来了南伽国上贡的珠子”宝红打开匣子，里头是一颗透着粉光圆润饱满的珍珠，鹌鹑蛋大小。 “倒是比去年品相好一些”如安拿起来一看“收下吧” “奴婢瞧着镶成簪子不错”宝红提议。 “不着急，这东西每年都有”如安没当一回事情，去年也不是得到了吗？往后都会有。 “娘娘，奴婢听说今天贵人美人都没呢”宝红把得到的消息告诉如安“去年季贵人、商美人都得了，今年却没” 这二人都是自己阵营里面的，如安顿时多心了起来。她知道或许是高位嫔妃多了起来，可心里头到底是不舒服。 “去年王贵嫔尚且还有三颗，今年就是一颗了”宝红又道，猜测王贵嫔此时此刻比自家的娘娘更生气。 “左右她怎么做，都会有人不满的。挑好得罪的得罪，她以为王贵嫔是什么善人不成？”如安一冷呵，抱着看好戏的心态。 长春宫内，王贵嫔看到东西，猛然一下扬在了地上。 珍珠顺着地板滚啊滚，滚到了博古架边上。 “本宫去年便同妃位是一样的，怎么今年就变了？是觉得本宫不配不成？” 王贵嫔难得生气，吓得宫人们大气不敢出。 “姐姐……”王掬月弱弱开口，想来这样的事情都不轮不到她，她反正是不可能被分到。 “叫小厨房做些点心来，本宫等下去养心殿看看皇上”王漱阳平复了一下心情，理了理袖子重新做回罗汉床上。 王掬月跟着坐下，不太敢开口。 王漱阳横了堂妹一眼“在宫里头，但凡位份不够难免遇到这一些。呵，沈氏以为此处是沈家？她是被内定的皇后人选，就没人敢和她作对？” 王掬月不敢应，低头不语。 “你这副样子做甚？给我抬头挺胸起来！恩宠要自己去争！”王漱阳说了王掬月几句，便起身换衣裳。 她特地挑了素净的衣裳，不似以往鲜亮。头上的珠钗少了一半，将去年做的珍珠头面戴上。 她在萧秉面前属于娇俏有趣的一卦，午后没什么事情。王贵嫔一求见，萧秉挥手就宣了进来。 “给皇上请安”王贵嫔行礼，萧秉半躺在榻上昏昏欲睡，抬抬手示意起身。 王贵嫔轻巧的走到萧秉身边，替萧秉摇起了扇子。 萧秉眯了一会儿，醒来之后兴致极好。拉着王漱阳一起去逛御花园，王漱阳显然也凑趣，什么都没说。 当夜，萧秉翻了王漱阳的牌子。王漱阳央求着萧秉赏她一些首饰，赏赐写物件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大事，萧秉一句话的事情。 听到消息的沈相宜不禁想的多一些，是不是皇上恼了这件事？ 沈相宜想打探，却无从打探。王漱阳才不傻，吹枕头风有什么意思？ “人多了东西便要少，真真的无趣”德妃本就不喜欢这类东西，看了匣子一眼就让人收下去，都留着给雅絮。 “沈贵妃送来的东西，给韩美人吧”崔芳仪像是看不上珍珠一般，随意使唤了一个宫人去送。 “娘娘，寻常的珍珠无所谓，这珍珠难得啊，咱们手上一共没几颗”宫女劝阻到“即便是给韩美人，韩美人未必能领情啊！” “凡是公主都有一颗，本宫这颗给她”崔芳仪一笑，说出了心中意思。 “是”水仙在边上应到，但凡不是什么大事，水仙都顺着崔氏的意思来，并不劝阻。 “美人，崔芳仪身边的人来了！”轻寒皱着眉进来道，她不知道崔芳仪的人来干什么。 “来做什么？”韩雅音同样是困惑，本来就不打交道“请来吧” “给美人请安”水仙朝着韩雅音请安，直说来意。 “我们娘娘让奴婢送东西来”水仙亮出东西，是今日上午刚分下来的珍珠。 “你们娘娘得了多少？倒是大方”韩雅音面上不显示，内心觉得崔芳仪看不起自己“我这儿也有一颗，多谢娘娘美意，还烦请带回去” 水仙未曾想到韩雅音居然驳了自家娘娘的意思，一时间语气不好起来“娘娘的心意而已，我们娘娘和美人先后有孕，体谅美人孕中辛苦。既美人不喜欢，那就算了” 韩雅音没说话，轻寒见状请水仙出去“崔芳仪那离不开人，水仙姑姑还是快回去吧！” 水仙扭头便走，回去和崔氏告状。 “她那样的出身，娘娘给她都是抬举她。她哪配那么好的东西？还摆起架子来了！”水仙替崔氏鸣不平。 “呵”崔芳仪没想到韩雅音不肯收下这东西，心中狠狠记了韩雅音一笔“她觉得能生一个皇子了，能和如安一样了，且让她等着！” “是，到时候若是一个公主，看她还笑不笑的出来！”水仙同样是呵呵道。 崔氏差不多七八月份生，韩雅音同样是。 沈相宜一来，太后便让德妃和淑妃把协领六宫的权给交出来。那嫔妃生产这类的大事，淑妃和德妃自然不会去插手。 沈相宜一个才嫁人了新妇，忙起这样的事来总没个头绪。淑妃德妃不愿意帮忙，端婕妤是个闷葫芦，沈相宜瞄准了何月娥。 她眼里的何月娥心直，偶尔说话怪有趣的。想请何月娥过来一趟，闲话一番顺带请教请教。 何月娥没管过宫务，心思眼没那么多。叫她来坐坐，她一想无事，日后还要和沈相宜朝夕相处，不如就此卖个好。 雨花阁小，何月娥一进来沈相宜便知道了。 第123章 沈相宜的同盟 “给贵妃请安”何月娥被引进了沈相宜日常起居的地方。 上次来请安没什么观察，何月娥这次来见着里头的陈设，看起来没什么生气。何月娥眼里的沈相宜就是一个才入宫的小姑娘，即使位份再高，到底是嫩了一些。 萧秉哪会喜欢这样的？要端庄贤惠也不应该在陈设和衣物上计较。何月娥在宫中算个老人了，她比沈相宜起码大了五六岁，穿得都比眼前的沈相宜鲜亮一些。 “何婕妤请起”沈相宜略略抬手免礼，示意何月娥坐自己的边上。 “贵妃这儿布置的大气，比原先好了不少，还是贵妃娘娘福泽深厚”何月娥夸赞着屋子里头的陈设“像是这些花瓶、摆件，一应儿都好看” 吹捧的话自然是好听，尤其是夸大气之类的话。沈相宜如今最希望自己在其他人眼里端庄大方，能是一个很好的皇后。 “本宫才来，许多事情不懂。今儿请何婕妤来，是想着问问”沈相宜有亲近之意，语气甚是客气“何婕妤是老人了，又有二公主，想来对宫中生产一事懂得很” “臣妾在宫里不算什么，有自私的妃嫔们不单臣妾一个”何月娥乐呵呵一笑，人再傻都能悟出来，沈相宜是为了这么一事。 沈相宜示意何月娥喝茶，未曾接过何月娥的话。 “是，宫中要再添两个孩子了。孩子一多宫里就更热闹了，皇上政务繁忙，想来是无暇顾及那么多的孩子。本宫听闻，宫里头得宠和不得宠的孩子，差很多呢！” 沈相宜似笑非笑“何妹妹说是不是？本宫才来，膝下暂时没个子嗣。何妹妹下次来，倒是可以把二公主带上” 何月娥思索了起来，若是沈相宜成为皇后之后能把芙灵养挂在名下，对于芙灵来说倒是一件好事。 “若是来日能给二公主找个弟弟做伴，何婕妤能更安心一些”沈相宜抛出来的条件可谓是不错。 “娘娘说笑了，旁人的孩子哪里轮的到臣妾来养？”何月娥笑笑，心动归心动，可能不能实现是一个问题。 “往后总有机会，何妹妹不可能一直在婕妤的位置上，宫里头总有新的孩子”沈相宜笑着吹头搬弄着茶盖。 若是眼前之人能成为皇后，何月娥一想确实能沾到一些光。端婕妤原先不就是跟在元敏皇后身边么？ “是，臣妾比娘娘痴长几岁，对于生产一事尚且懂一些”何月娥的话让沈相宜一笑，知道她是应下了。 何月娥在宫中有自己的一些人，做起事情来会比沈相宜更顺畅一些，有她帮忙盯着崔芳仪和韩雅音的事情，沈相宜能松一口气。 沈相宜是贵妃，没什么重要的事没人会来请安。芙灵跟着何月娥来了一两次，何月娥觉得雨花阁太过于狭小，芙灵在这玩不开，就不怎么带来。 日子转眼入夏，离那二位的产期越来越近。 这日，沈相宜、林清漪都在慈宁宫内陪着太后说话。 殿里尚且未放冰块，隔着纱窗透过来了冷风。太后宫里头的宫人把冰放去了外头，隔着纱窗摇扇，冷风便从外头吹了进来，像是自然风一般。 这样仔细的事情，是林清漪想出来的。 “太后娘娘这儿倒是好，风都凉快一些”沈相宜夸赞道。 “是清漪的主意”太后拍了拍林清漪的手，很是受用。 “林婕妤是心中有太后娘娘，想出来如此巧思”沈相宜知道林清漪和太后的关系，秉持着能不得罪就不得罪的心来相处。 “崔芳仪和韩美人要生了吧？可是安排好了？”太后问道。 “回太后，都安排下去了。臣妾年轻，特地请了何婕妤帮忙” “对，自个一个人做事那永远都做不完，像是月娥、漱阳这些人，都是能帮到忙的”太后随意点出了两个人。 “是呢！臣妾一开始尚且还觉得不好意思，后面熟了发现后宫姐妹们都是极好相处的！”沈相宜将违心的话说的真诚，也是一种能力。 “那就好了”太后点了点头，沈相宜做事四平八稳，是个中庸之人。 “臣妾不如贵妃娘娘有本事，只能在太后身边陪着”林清漪不好意思的笑笑。 “能陪着太后娘娘才是最要紧的事情！臣妾笨嘴拙舌，都怕太后娘娘恼！” “你们都是好的！”太后招了招手，也同样让沈相宜坐近一些。 “清漪在家中也帮着管家，有什么不要紧的事情让她帮忙，你也好宽松一些” 太后的话让沈相宜的眼神微微呆滞，是太后打算让她分一些权利给林清漪吗？ “是，若是有需要妹妹的地方，妹妹可不许推脱！”不论怎么样，沈相宜都要先应下。至于帮什么忙，就是沈相宜自己说了算。 “贵妃娘娘莫嫌臣妾粗笨就行”林清漪轻轻柔柔的道，看起来很是温和好相处。 出了慈宁宫，沈相宜的脸色顿时不好了起来。 “娘娘，太后上课打算分您的权吗？您才接手没多久啊！是我们那块做的让太后娘娘不满意了？”静兰担心的问。 “别想多了，先回宫”沈相宜不欲在慈宁宫宫门口多说，怕被有心人听去。 “不知道太后娘娘怎么想的，本宫管着宫务才上手，她便塞了林婕妤过来。林婕妤是太后娘娘的侄女，多少太后娘娘会看重一些” “娘娘，那太后娘娘既然是看重侄女，为什么不把侄女立为贵妃呢？”静兰的话让沈相宜脑子一震。 为什么不立呢？一定是林清漪有什么让太后觉得不行的地方，若是这样，倒是无所谓了。 “太后有太后的考量，林氏若能成为皇后，就没本宫什么事情了”沈相宜慢慢悠悠的道“也罢，明儿就叫她一起来，随意分个事给她做” 沈相宜想明白了，便不困扰了。 崔芳仪随着月份越来越大，人的性子越来越急躁。 “什么个东西！本宫不吃！”崔芳仪推了推面前的碟子，觉得御膳房敷衍自己。 “娘娘，您快要生产了，太医说您要多吃一些，怕您到时候不好生产”水仙焦急的劝着。 第124章 双双发动 “娘娘，您多少吃一些吧，就当是为了自个的身子！”水仙哀求着崔氏多用一些东西“内务府送来了一些新鲜瓜果，奴婢放冰鉴里头，娘娘尝尝” 崔氏眼下不用忌口什么，都是快要临产的人了，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崔氏是怕了德妃生产时候的那副样子，这几天一直睡不好。 她吃不下，沈相宜知道后倒是着急，指挥御膳房先供着怀孕的妃嫔，其余人都靠后。 夏日炎炎，今年尤其的热。日头炙烤着大地，热量从地上直往上冒。如安不可能出去，让乳娘好好看着景明，不许他出去跑。 树上的蝉鸣声响，承乾宫内四下都安静。当差的宫女们都躲懒到了边上，主子们睡午觉她们也好松散松散。 太监们各自找了背阴凉快的地方，摘下帽子搁在脸上眯眼睡觉。 商如佩在窗前做针线，她想着给三皇子做件袄子秋天的时候穿。这几年来，景明的身上有不少针线是商如佩做的。 “才人可真疼爱三皇子”锦月在边上看着商如佩的针线活，感叹道“若是才人有自己的孩子就好了” “这是求不来的事情，顺其自然吧”商如佩叹了一口气，捋平了手上的针线。 “才人，崔芳仪和韩美人那都发动了！” 太监的声音打破了宫中午时的安静，消息从如安处传到了商如佩这里。 “娘娘说等些再去，现下去了没什么用，在那碍手碍脚” 商如佩点了点头，如安说什么便是什么。 如安与崔氏和韩雅音的关系本来就不好，着急去做甚？反正有沈贵妃和何婕妤在，出不了什么事情。 沈相宜第一时间得到消息之后，直接带着人前往崔芳仪去。没想到的是，半个时辰之后，韩美人也发动了。 二人都是头胎生子，沈相宜干脆请了德妃过来。她心中盘算的甚妙，淑妃和德妃不是结盟了吗？那干脆让她们瓦解。 “德妃到底是老人了，等着韩美人孩子生下来，又能给三公主添一个伴”沈相宜笑吟吟的对着德妃道。 德妃被沈相宜大热天的叫过来，出了一层汗已是很不满，听到这话哼了一声“不是同一个娘胎出来的，有什么伴不伴” “德妃此言差矣，都是皇上的孩子。再说了，德妃在此坐镇，日后韩美人也要念着今日的情份不是？万一是个皇子呢？”沈相宜挑了挑眉，摇着扇子等德妃回话。 德妃的心思转了好几道，淑妃如今不就是有个皇子么？倘若是自己也有个名义上的皇子，那不就是能压淑妃一头了？ 无需沈相宜多说，德妃自己都能想明白。 “多谢贵妃提点，后宫之中都是姐妹”德妃应下。 头胎的生产都不会太快，等着太阳快要下山了，如安带着商如佩先去了崔芳仪那里。 这处是何月娥坐镇，她倒是清闲，坐边上吃着瓜果。由于是夏季，妃嫔们来了都是在正殿，并不去产房那一处，怕人进进出出的透进去热风。 “夏天生孩子可真的是受罪！” 第125章 咸福宫生产 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句起了话头，于是热闹的聊开了。 按照位份和家世来看，各宫的嫔妃在崔芳仪处居多，去韩雅音那不过是走个过场。 德妃在韩雅音这儿，钟粹宫的主位是淑妃。沈相宜这安排属实是妙，明明有个能镇场的淑妃，还要安排德妃来。 德妃一想不亏，怎么可能不应下。崔芳仪本事就是依附于德妃，生儿生女都无妨，都能给雅絮作伴。眼下在韩雅音跟前打转，又卖了韩雅音一个天大人情。 淑妃咬牙切齿，带着人直戳戳的过来。 “哎呦，淑妃，天气那么热，你着急什么？”德妃大言不惭，她坐在产房外头气定神闲，很有心情的打着扇子丝毫不觉得热。 “呵，韩氏是我钟粹宫的妃嫔，我作为主位，过来瞧瞧不成？”淑妃立刻翻脸，前段时间的结盟一下子瓦解。本来就是表面的情份，德妃才不怕淑妃。 “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贵妃娘娘让我来照看韩美人”德妃理直气壮。 “一口一个贵妃，你刚开始不还是在不平吗？怎么现在就亲热上了？还什么贵妃娘娘”淑妃懒得和德妃装模作样“这是钟粹宫的嫔妃，由本宫照看即可” “我说淑妃啊，何必呢？万一出了什么事情，保不齐都是你的责任。贵妃既然是嘱咐了我，那便由我来！万一生下来是个皇子，旁人还觉得你居心不良呢！” 德妃不肯退让“毕竟你是个有皇子的人，嫔妃生产应当避嫌才是！保不齐你有其他的心思呢？” “我有什么其他的心思，难不成德妃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淑妃冷呵蹙眉，都想下令赶走德妃。 “娘娘，这毕竟是咱们的宫，和德妃吵了不好看。再者娘娘有大皇子，何必和连一个皇子都没有的人计较？”惠香扶着自家娘娘坐下“咱们是主人，德妃是客” 淑妃刚才是着急上火，一时间怒上了头没多想。眼下被惠香一顺，立刻想通了。 “罢，既是德妃奉了贵妃娘娘的指示，来人，给德妃娘娘上杯茶，好好坐这儿守着吧！” 淑妃说完之后，自顾自的回到正殿。 德妃呵呵两声，她与韩雅音本就不熟，不过是坐着守。里头有嬷嬷产婆们候着，人多了德妃都要靠边坐。 夜幕渐深，萧秉来这两处各探望了一次。钟粹宫人少一些，萧秉倒是坐下来歇息了一会儿。 “你怎么在这儿？”萧秉背手走上台阶，看到了坐在廊外头的德妃。 “皇上来了！”德妃起身，朝着萧秉行礼“臣妾来看看韩美人，她第一次生产，怕是不安的很。多一个在，也好让她安心” 德妃又不傻，反正沈相宜不在，她不可能说是沈相宜安排的。 “把这食盒提进去，生产耗费力气”淑妃嘱咐小宫人的话落到了萧秉耳里，萧秉暗自点了点头。 崔芳仪那都是人，想来是她位份高一些，后宫中的人自然而然愿意去她那边卖好。这处有淑妃和德妃在，倒也没显得冷落。 “有你们在，朕安心了”萧秉的语气里难得透露出肯定来。 “能给皇上分忧，是臣妾福气”德妃抢先道。 淑妃笑笑没说话，让德妃一句话不是什么大事。 如安在崔芳仪的咸福宫里头觉得闷，带着宝红和念青两个往着钟粹宫来。 月妃瞥了一眼如安的身影，不屑极了。 “方才不知是谁站这儿有些浊气”月妃皱着眉挥了挥帕子，声音正巧能让如安听见。 如安恍若未闻一般，季月姝四平八稳当作没听到，商如佩和王掬月说着话像是没听出月妃语气里的讽刺。 倒是王掬月瞧了月妃一眼，再是看了看如安的背影。 “啧，说你宫里头的主位呢！”王掬月戳了戳商如佩。 商如佩摇了摇头，暗示王掬月别多说。 谁愿意一直在外头等候呢？以往嫔妃生产之时，大家不过是来露一脸喝杯茶走个过场。没想到沈相宜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在这处一把。 她不走，也不开口让其他人走，谁敢走？聪明的妃嫔们和如安一样，带着宫女就当是饭后散步，两个宫来回走动。 林清漪服侍完太后之后才来，沈相宜还招来林清漪询问太后的情况。 “太后那一切都好”林清漪不卑不亢的做答。 “那便好，有妹妹你在太后跟前服侍着，本宫也好安心”若沈相宜此时此刻是皇后，说这句话并无什么不可。 眼下她是贵妃，林清漪觉得冒犯。你安心什么？你不过也是一个妾，摆什么正房的谱！ “贵妃娘娘！孩子露出头来了！”稳婆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直立起了身子。 崔芳仪若是生一个皇子，位份都能是婕妤和贵嫔。若是生下一个公主，位份难免是容华。 沈相宜紧张了起来，私心底她是希望崔氏生个公主。毕竟沈相宜年轻，日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多一个皇子多一份竞争力，自然是公主好。 哇—— 里头传出了婴儿的啼哭声和妇人的嘶吼声，稳婆道喜的声音连忙传来。 第126章 得偿所愿 “恭喜芳仪！生了一位公主！”稳婆的话里洋溢着喜气，但是不多。 崔氏一听到是个公主，明显失落了一下。沈相宜支起耳朵，心不自觉的加快，稳婆大喊是个公主，她扑咚扑咚加速到心落回了原处。 “崔芳仪为人和善，四公主定是个可人儿”沈相宜笑着道，立刻让人去养心殿回萧秉，另外去慈宁宫报喜。 “本宫去看看韩美人，大家都散了吧，让崔芳仪好好休息”沈相宜遣散了所有人，还崔氏一个清净。 “是个公主”崔氏瞧着放在身边的女儿，谈不上喜欢。小眼睛、小鼻子，面上还有些胎脂，崔氏侧着头让宫女抱远一些。 “娘娘！公主还小，养一养就好看了”水仙感觉出来了崔氏不喜欢公主，出声劝道。 公主确实没皇子受重视，可在宫中能有个子嗣便很难得了。崔氏知道，但是崔氏不太能接受。 当沈相宜赶到钟粹宫时，淑妃和德妃都在外头等候。 “能看到孩子头了，快了”稳婆出来回话，大抵的意思是差不多了。 韩氏出身低微，生下一个皇子不打紧。沈相宜如此想着，倒是没了先前在咸福宫时的紧张。 不多时，孩子的啼哭声传来，比四公主的声音弱了不少。 “是个皇子！” “是皇子？”韩雅音激动的顾不上什么，出声再次询问。 “是皇子！美人，是皇子！”轻寒激动的道，当下便跪在地上，朝外头磕了三个响头“多谢菩萨保佑！多谢菩萨保佑！” 淑妃不自觉的捏紧了帕子，脸上硬是挤出了笑容。 德妃一听是个皇子，开心不起来了。虽说刚才是打了一些算盘，但是有什么用？有个皇子傍身，谁愿意母子分离让孩子去讨好其他人？ 不过德妃见淑妃吃瘪，心里头缓和了不少“恭喜淑妃姐姐了，还是淑妃姐姐的钟粹宫福气好，都是生皇子的！” “极好，皇上喜得龙凤！叫韩美人好好休养，皇上定是有大赏！”沈相宜此刻心情非常顺畅，一切都按照她预期的方向走。 这样的喜事，值得沈相宜亲自去养心殿报喜。 “哟！沈贵妃来了！”高义站在外头，看见沈相宜踏进养心殿，不免询问“韩美人怎么样了？” 见沈相宜笑而不答，他了然的进去回禀。 “你怎么来了？韩氏如何？”没等沈相宜站定行礼，萧秉出言问。 “恭喜皇上，韩美人平安产子！”沈相宜福身贺喜。 “这是龙凤呈祥啊！”高义在旁拱了拱手“恭喜皇上，贺喜皇上，吉兆啊！” 萧秉自然是得意，一下子多了一个皇子和一个公主“崔芳仪诞育公主有功，则晋为容华。韩美人……” 萧秉停顿了一下，像是在考量“则晋为小仪” “臣妾替两位妹妹先行谢恩了！”沈相宜美滋滋的谢恩，像是封赏在了她的身上一样。 “走吧，和朕一同去母后那”萧秉头一次对沈相宜表现出亲厚的意思，二人一同前往慈宁宫。 “好，是件大喜事！”前脚太后刚得知消息，后脚萧秉和沈相宜就到。 “你安排的甚是妥当”太后夸赞着沈相宜管理后宫有方。 “臣妾没做什么，况且诞育皇嗣是崔容华和韩小仪的功劳”沈相宜不敢揽功，谦虚道。 “是个好孩子”太后愈发肯定沈相宜“有你在，哀家以后可放心了。皇帝，你说是不是？” 太后看向萧秉，征询萧秉的意见。 沈相宜瞬间紧张起来，她入宫后做的所有努力，不就是为了太后和皇上的肯定，为了后位。 “母后说的是”萧秉含笑附和太后的话。 沈相宜的心一下子落回了实处，不自觉的松懈下来。 “哀家看八月有个好日子，就那日封后吧”太后的话撞击到了沈相宜的心口上，她当即喜笑颜开，怎么也收敛不住开心。 萧秉没什么异议，那么事情自然是定下了。 回到雨花阁的沈相宜，一下子觉得雨花阁并不拥挤了。 “奴婢等恭喜主子！”静兰带着雨花阁上下贺喜沈相宜。 沈相宜此时此刻没有掩饰内心的开心“都有赏，不过事成之前都好好当差，莫要被其他宫抓住了把柄！” 雨花阁是开心，淑妃的钟粹宫一侧是洋溢着笑，另一侧则是乌云笼罩。 “母妃，再怎么样都是儿子的弟弟”大皇子如今年岁大了起来，反倒是劝起了淑妃“母妃不是常说儿子是长子吗？是父皇第一个儿子，和旁人不一样” “我儿啊，可下头弟弟多，难免日后多几层阻力啊！”淑妃忧心的很。 “父皇总会有其他儿子的，父皇不是要新立皇后么？总还会有嫡子的”大皇子通透的很“母妃当好淑妃就成，其余的让儿子来。儿子愚笨，但是儿子愿意苦读！” 大皇子的话让淑妃不禁热泪盈眶，捧着儿子的脸连声道好。 如安的景明还小，处于什么都不懂的阶段。见如安回来了，扬着手臂要如安抱。 “景明添了一个妹妹和弟弟，眼下是又做哥哥了”如安抱着孩子道。之前元敏皇后、越氏生的孩子都没保住。 没过几日，后宫当中传出来了一些风言风语，说崔容华不喜欢四公主。 “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如安握着景明的手，教他识字。不拘孩子能认识多少，打发打发时间。 如安的话出，突然想到了越氏，那位不就是捂死了自己的孩子么？ “外头传的有模有样，奴婢哪能瞎说？”念青在旁补充道，怕如安不相信。 崔氏确实是没有很喜欢自己的女儿，一时间难以接受样子并不好看的孩子。若是一个皇子，估计她此刻已经爱的不行了。 宫里头总有多嘴多舌之人，崔氏不怎么亲近女儿，被有心人拿去做了文章。 “外头的人瞎说！快去禀了贵妃处理！”崔氏听了心中焦急，抱着女儿道。 “外头传成什么模样了？她那贵妃是吃干饭的？还不罚了那些嘴碎的人！”崔氏气的在床上咒骂。 第127章 流言蜚语 崔氏的担心不无道理，越氏不就是不喜欢自己的孩子么？ 倘若传到了皇上和太后的耳朵里，怕崔氏连容华的位置都坐不稳了，公主马上会被抱走交与旁人来养。 崔氏不太喜欢是不假，可真没这个孩子又不行，毕竟是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她此刻紧抱着孩子，哭着要人去请萧秉来。 待萧秉一踏入咸福宫，便听到了崔氏的哭声。 “皇上的，皇上您来了”崔氏看到萧秉就像是看到了救世主一般，四公主在崔氏的怀中还算是安稳，咂巴嘴睡着。 “朕都知道了，你且安心”萧秉温声安慰崔氏。 “皇上，不知道哪个恶毒的人在外头传的谣言。四公主是臣妾拼了命才生下的，怎么会不喜欢呢？”崔氏收了收眼泪，可怜巴巴的求萧秉认同。 “娘娘，还在月子里呢！哭不得！”水仙适当递出来了绞好的热帕。 “朕会处理，好好休养”来都来了，萧秉抱了抱新出炉没几日的女儿，又赏了崔氏一些东西。 沈相宜到咸福宫时，萧秉正打算挥手起辇离去。 “给皇上请安！”沈相宜急匆匆赶来，见到萧秉的仪仗愣了一下。 “臣妾来看看崔容仪，臣妾……”沈相宜有心为自己解释一番，流言蜚语才传到她的耳朵里，她在此之前并不知情。 萧秉对于后宫的这一套甚是了解，无需沈相宜多说什么“朕知道，你去看看崔容华” 萧秉话落，天边传来了轰隆隆的雷声。抬头一看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低沉了下来。 “要下雨了，早些回去”萧秉嘱咐了一句。 “是”沈相宜内心闪过一丝甜蜜，其余什么都没说的带着宫人们入内。 面对沈贵妃，崔容华便没什么好脸色了。 咸福宫的冰鉴里头冰摆的冒尖，沈相宜绕了两层帘子才进来。月子里的妇人见不得风亦不能受冻，等到了崔氏的跟前，温度很合适。 “恕臣妾不能起身给贵妃请安了”崔氏头上戴着抹额躺在床上，四公主在旁被乳娘抱着哄。 沈相宜侧着身看了看四公主，笑着开口“无妨，你躺着便是，本宫不过是来看看你” “劳贵妃关心了，臣妾听到了外头的风言风语，说臣妾这个做母亲的不喜欢自己的孩儿”崔氏停顿打量着沈相宜的神情，似乎是在勘测是不是沈相宜下的绊子。 “哪有母亲会不喜欢自己的孩子？这世间少有，况且四公主乖巧的很，本宫一个外人看了都喜欢的紧！外头的流言蜚语崔容华不必理会” 沈相宜被崔容华赤裸裸打量观察的眼神给噎到，第一次见宫中有如此不加掩饰之人。 “那是自然”崔氏收了眼神，理所当然的道“还望贵妃彻查才是，别隔岸观火反倒是惹火上身了” “这是自然”沈相宜虽是不解崔氏后面的话，但到底是应下，又道“本宫让能工巧匠打了一长命锁给四公主” 沈相宜的话语间，宫女捧上了东西。扯开红绸一看，长命锁周身用通透的玉来做，下头是累金的锁，看起来是费了不少价钱。 “多谢贵妃了”崔氏只瞧了一眼，淡淡的示意水仙收下。 “本宫不多留了，容华好好养着吧，不必跪安了”沈相宜还算是忍的住，语气没什么波动。 “不过是一个公主！崔容华猖狂什么？”回到雨花阁后，静兰率先鸣不平。 沈相宜冒着暑气回来，摇着扇子喝放置温润的茶。外头雷一直响着，却不见有雨砸下来。 “去查查外头的话是谁传出来的，居然排编起了公主！哪有母亲不喜欢自己孩子的？真是可笑！” 沈相宜显然是不知道越氏一事，雨花阁的管事姑姑内心底在举棋不定，到底要不要说。 “回贵妃，奴婢久在宫中，知道一件事”芳喜总算是开口。 “知道什么？”沈相宜疑惑的问道。 “宫中有个五皇子，贵妃娘娘可曾知道？” “自然是知道的”沈相宜知道五皇子生下来就体弱，出生没几天便殁了。越氏产中受损，随着去了。 “莫非是……另有内情？”沈相宜放下茶盏，带着好奇和探究问道。 “越氏亲手捂杀了自己的孩子”芳喜低声道“她同庶人乔氏有所瓜葛，这是还牵扯到了元敏皇后” 这样的事情在宫中不算秘闻，不少人知道。不过谁有胆量背后讨论主子们的事情呢？还是这样的大事，但凡是说一些透露了出去，怕是第二日脑袋就落地了。 沈相宜大惊失色“竟然是如此！这样的事情……” “具体情况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这么一些，望娘娘莫怪”芳喜不敢抬头看沈相宜。 “姑姑能同本宫说已是不错，怨不得崔氏连面子情都不做了，她是怕没处理好惹了皇上的猜忌！” 沈相宜是一个聪明人，三两下分析出了背后的真谛。若不是芳喜说了越氏的事情，沈相宜一时半会还真的无从下手。 “谁在背后传这样的疯言疯语，平日里不见崔容华得罪了谁。罢，在宫中即便是不得罪也有人陷害！” 沈相宜知道流言蜚语很难查证缘由，干脆是拉出了几个人直接打死了事，杀鸡儆猴。 崔氏知道后仍旧是不解气，觉得沈相宜忒糊弄了她了一些。 “她如今是要做皇后了？即便是皇后都不能如此断案，都还没查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要害本宫”崔容华愤愤不平，觉得沈相宜随意打发人 第128章 一步之遥 沈相宜即将成为皇后一事板上钉钉，等着中秋一过，封后的旨意就下来了。 沈相宜得了恩典提早从雨花阁搬去了坤宁宫，不过萧秉说了今年各处都需要用银子，皇后当为表率封后大典就不必大办。 沈相宜一想是添好名声的机会，但没有封后大典算个什么皇后？萧秉今日来是知会，不是来征求沈相宜意见的。 沈相宜知道大大方方应下了，还能在萧秉面前刷上一个好感，于是她在萧秉跟前忙不迭应下。 “臣妾身为皇后，应该尽力所能及的事情”沈相宜看似是一点怨言都没有。 “后宫如今高位的人比往年多了一些，又多了两个皇嗣，各处都是用钱的时候。有皇后在，朕能放心不少”萧秉很是看重沈相宜的样子“有劳皇后了” 他边说边搂住沈相宜哄道“新上来了蜀锦，朕叫人都送来你这儿” “臣妾哪好意思都占着，皇上才说要节俭呢！给臣妾了，臣妾好借花献佛给各位妹妹” 沈相宜得体大方的话使得萧秉更加满意，满意归满意，他可不会松口办封后大典。 萧秉离去后，沈相宜瞬间撤下面上的微笑。静兰大气不敢出一声，怎么安慰沈相宜都不知道。 “娘娘……”静兰试探性的开口。 “别说了，去看看怎么晚膳还没来”沈相宜随便找了一个由头打发了静兰，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没封后大典？”率先得知消息的淑妃畅怀大笑起来，觉得御花园吹过来的风里都有种甜味。 “千真万确，奴才们哪敢瞎说这些啊”太监哈着腰道。 “这皇后可不是元敏皇后，元敏皇后是元后，一路陪着皇上走过来的。皇上说没办什么封后大典，她能说什么？看她日后这个位置能不能坐的稳当” 淑妃一边笑一边开心的在御花园里打转，不自觉的靠近了雨花阁。 雨花阁挨着御花园，沈相宜一搬去慈宁宫，这处地方便又空了下来。 “还是住进了坤宁宫，若是皇上依旧让沈氏住在雨花阁该多好啊！”淑妃仍觉得不够，最好皇后的位置、坤宁宫住所，都让给她来才好！ “娘娘，万事都说不准。有的人能当皇后又如何？到时候没个子嗣，还是仰仗着您！咱们大皇子在上书房，都是被夸呢！” 惠香一提到大皇子，淑妃脸上的笑意愈发真切“莫说这些话，大皇子聪慧一些是应当的。他是皇上第一个儿子，应当帮皇上分忧！” 有没有封后大典一事和如安没什么关系，但是一听到没有，如安忍不住的开心。那意味着不需要穿着厚重的朝服去坤宁宫请安，不需要跪着听训诫，省了许多的事情。 后宫当中便是如此，独沈相宜一人不开心，但其他人都心情不错。 林清漪从慈宁宫走出，坐上轿辇回宫。她几乎每日都在慈宁宫服侍太后，陪着太后说话。 “依照皇帝的意思，便是连封后大典也不办了。哀家倒是觉得委屈了相宜，你觉得呢？”太后问着身边的林清漪。 林清漪心中斟酌“皇后是个聪慧人，定然能明白皇上的苦心，再者能做姑母的儿媳妇，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怕是旁人都没有这般好福气！” 一说到没有那么好的福气，太后突然间有些心疼面前的侄女。长得和云妃相像又不是她的错，到底是自个存了偏见。 即便是侄女长得像云妃，也不见皇帝多宠幸她几回，对她另眼相待一些。 “在哀家心里头，皇后不皇后的都不如你。你是哀家的侄女，怎么样哀家都向着你！”太后向林清漪保证。 “有姑母这句话，清漪做什么都是应该的”林清漪笑笑，反正她没往心里去。 “你这孩子就是忒实诚了一些，瞧瞧那月妃，但凡是有机会就扑到皇帝跟前，你要有这本事，哀家便放心了”太后看感慨了一句。 “哀家原先不是没动过心思，可一家出一个太后和一个皇后太过于显眼了一些。清漪啊，你要知道，有哀家在定然能保你荣华富贵”太后今儿的话尤其的多，像是被触动到了一些。 不是没动过心思，太后这话不说还行，说了让林清漪多一些念想，轿辇到宫门口停下都浑然不知。 “娘娘？”映水在边上不解的提醒。 “知道了”林清漪收了收思绪，跨出了轿辇。 “娘娘想什么呢？想那么入神？”映水扶着林清漪“看起来心不在焉的” 第129章 攀比 太后的话像是无数个小石子砸入了林清漪的心里，使她的思绪泛起了阵阵涟漪。 “没什么”林清漪回了神，按照以往的习惯坐在窗子前，手里握着一本书。 什么叫做保我荣华富贵？林清漪不禁想到日后的事情。太后保不齐能活几年，运气好是十年二十年，运气不好随便一场风寒人就没了。 所谓的荣华富贵靠别人，那是靠不住的，林清漪深知这一点。 如今她的婕妤位置，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林清漪知道和萧秉之间的情份只有一点点，不足以一上来就让她做婕妤。 以后太后不在了，还怎么荣华富贵？有皇嗣、有位份，那才是实打实的东西。 太后不说还好，一说让林清漪心中产生了许多想法。凭什么沈相宜可以是皇后？可以入住坤宁宫？凭什么自己不行？ 有类似想法的还有一位韩雅音，不过她对比的人是如安。 “江顺仪在生完三皇子的时候，已经是嫔了吧？嫔以上可以住正殿了”韩雅音嫉妒的心痒痒，同样是生下皇子的人，位份确差了一些。 “小仪，江顺仪那是运气好。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咱们六皇子冰雪聪明定能得到皇上的欢心，到时候别说是嫔了”轻寒哄着韩雅音，说着她爱听的话。 “呵，我和她出身都并不好，怎么就她位份高一些” “小仪，平日里其他娘娘们挤兑江顺仪的话，您又不是没听到过”文花在边上接过话。 “确实是，轻寒，你去养心殿请皇上来，便说是我想他了！”韩雅音想着去请萧禀来吹吹枕头风，到时候给六皇子取一个好名字。 “这……”轻寒犹豫了起来，不是她不想去请，是去请了皇上也未必来啊！谁都知道最近皇上宠爱月妃，自家主子不是在撬月妃的恩宠吗？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韩雅音不耐烦道催促轻寒，让她立刻马上动身。 轻寒无法，悄然看了一眼文花退下。 文花接收到消息之后，悄悄跟着一起走了出来。 “你去茶水房盯着一些，叫他们做一些时令的点心出来。我且拿着这个由头去请皇上，皇上能来的可能性还大些！” 文花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韩雅音所在的方向，很是认同“小仪如今什么都爱和江顺仪比，劝都劝不住” “她哪是一个愿意听我们说话的人？”轻寒苦笑了一下，认命的去养心殿。 巧的是萧秉并不在养心殿，他在月妃的宫里头欣赏月妃新编排的舞呢！哪里有时间理会旁人。 轻寒自然不敢自作主张的去月妃宫里请萧秉，于是又回去请示韩雅音。 “去请就是！皇上又不是她一个人的，是月妃重要还是六皇子重要？”韩雅音自信的很，认为萧秉一定在意皇嗣。 “小仪，万事有个由头。咱们用什么由头去请皇上？宫女们做了一些点心，不如带去给月妃尝尝？”文花小心翼翼的提议，随时观察韩雅音的神色。 第130章 月妃和韩氏 韩雅音不在乎的挥挥手“请便是，废话那么多做甚？” “是”文花和轻寒一对视，左右把人请来就行，至于怎么说是底下人的事情。 永安宫，月妃依靠在萧秉的怀中说笑。 “皇上，韩小仪身边的宫人来了。说是新做了点心，知道皇上在月妃娘娘这儿，特地送来一些给皇上和月妃娘娘尝尝”高义弯着腰道，由后头的小宫女呈上点心 月妃宫里的人怎么会放轻寒进来，明摆着是抢恩宠的。既然是来送点心，点心送到即可。 急得轻寒在外头满头大汗，生怕回去被韩雅音骂。 韩小仪，韩雅音。月妃明媚的一笑，像是很是受用后宫姐妹之间的“和善”。 “臣妾都没尝过其他宫里头的点心，想来是每个宫都不一样。皇上，臣妾听闻韩妹妹的琴技甚好？”月妃极为好奇的问着萧秉。 “对”萧秉不怎么在意的应答。 “是哪个宫人送来的点心？来领赏吧”月妃要见见韩雅音的宫女。 “我们娘娘请你们进去！”月妃的宫女趾高气扬的对着轻寒开口。 轻寒已经不在乎月妃身边宫女的态度了，她只想着能见到萧秉，不论萧秉去不去探望韩小仪，她都能有个交代。 “给皇上请安，皇上金安。给月妃娘娘请安”轻寒福身行礼问安。 月妃仍旧是靠在萧秉的身上，语气里有种淡淡的炫耀“起来吧，你们小仪倒是有心，知道最近皇上都在这儿，眼巴巴的让你们送点心来” 轻寒一时间都不知道怎么回复，垂着头没作声。 “好了，一个奴婢而已”萧秉不想听挤兑的话，挥手打发走轻寒。 “哎，皇上。臣妾常闻韩妹妹的琴声一绝，不如请韩妹妹来坐坐？让臣妾有个耳福”月妃戳了戳萧秉的手背，撒娇道。 “皇上，臣妾和其他的姐妹们都不熟。还望皇上给臣妾搭个桥，好让臣妾和韩妹妹也能熟悉一些”月妃晃着萧秉的手臂哀求，姣好的面容上写着不开心三个大字。 “去请韩小仪来吧”萧秉耐不过月妃的请求，示意高义去请韩雅音。 轻寒起身告退，匆匆跟上高义的步伐。 “高公公，是皇上等下要来？”韩雅音早就做好了自以为是萧秉要来的准备，一看到高义没等他行礼便开口。 “皇上请您过去，月妃娘娘未曾听过您弹奏琵琶，特请您过去” 高义的话让韩雅音一呆滞，火气立刻从心底里冒出来。 文花在里头悄悄的掐了六皇子手臂，孩子感受到疼立刻哇哇大哭了起来。 “小仪，六皇子哭了，等您来哄呢！”文花故意大声的叫唤起来。 “公公，劳烦公公去回皇上，六皇子年幼尚且离不开生母”韩雅音硬邦邦的扔下这句话，请高义离去。 “这……”高义能说什么？只能过去复命。 “韩小仪怕不是糊弄我的吧？六皇子才多大，哪里会认得什么生母不生母？是韩小仪自己不想来，拿孩子当借口吧？”月妃一点都不信。 “哎呦，娘娘，这哪敢做假。韩小仪那确实是六皇子离不开人，哭着呢！”高义就差跪着证明了，他说的没错，确实六皇子在哭。 “你没生养过不知道，朕累了”萧秉毫不犹豫的起身，他本就有点不耐烦了，眼下不想再听月妃多说什么。 “皇上！”月妃本想发脾气，话还未出口，突然意识到在这里她不是尊贵的公主。 “臣妾恭送皇上”月妃不情不愿的送走萧秉。 第131章 沈氏的敲打 “她一个乐妓，本宫能请她来是给她面子”月妃不乐，随意指了指面前的吃食“她既送来了东西，把这些回过去吧” 月妃面前的几碟子东西，都是方才她和萧秉用剩下的，送过去不就是明摆着打韩雅音的脸？ “娘娘，韩小仪出身不好是事实。可她如今有六皇子，是六皇子的生母。娘娘还是给她一个面子吧”月妃身边有聪明人劝阻。 “算了，那赏她一些其他的东西吧，也彰显本宫的大度”刚才的话是月妃气在头上说的，一想确实是太过于打脸了一些，让人觉得不懂事。 韩雅音在宫里哄着儿子，对月妃憎恨了起来。同她无冤无仇，可她非要来羞辱自己一番。去她那请皇上怎么了？难不成皇上是她一人的？ 宫里头的仇恨有时候会来的莫名其妙，说到底是挡到其他人的路了，或者是抢了其他人的恩宠。 韩雅音可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孩子想父皇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这样的事情瞒不过沈相宜，她才当上皇后没多久，宫中的事不论大小都很在意。 “江顺仪也有皇子，怎么不见江顺仪去请皇上？”静兰一语道破本质“是韩小仪有了皇子就猖狂了起来，宫中就三个皇子，她尾巴都翘天上去了” 沈相宜一面翻着经书誊抄，一面和静兰道“这是自然，不论是谁都会猖狂。你送两本心经过去，就说是我的话，让她静静心” 沈相宜小小的敲打，比元敏皇后的手段温和了不少。如若是元敏皇后，恐怕是要韩雅音跪在佛堂祈福了。 倘若韩雅音是沈相宜的派系，那事情更不一样了。现在是月妃位份高人尊贵，月妃的恩宠是实打实的。 沈相宜不想得罪月妃，只能敲打韩雅音。话又说回来，如若是元敏皇后在，连着月妃一起罚。 是不是结发夫妻的差距，着实有点大，至少沈相宜没这样的底气。 韩雅音抱着哭闹之后熟睡的儿子，牙咬的唇色血红。 “小仪，皇后娘娘身边的姑姑来了！” 随着沈相宜成为皇后，静兰摇身一变成为宫中最体面的宫女，称呼自然是姑姑。 “请进来吧”韩雅音在思索来者何事，皇后身边的人，她必须要给体面。 “给小仪请安”静兰捧着两卷经书进来，见韩雅音怀中的六皇子在熟睡，声音都压低了不少。 “姑姑请坐，皇后娘娘让姑姑来做何？”韩雅音拍打着六皇子问。 “娘娘让奴婢送两卷心经来，小仪可以多看看，方可静心” 静心？皇后是觉得自己毛躁上不了台面？月妃连着霸占皇上多日，怎么皇后不叫月妃静心，反而是叫自己静心？ “我要照看六皇子，怕是没什么闲暇时间。多谢皇后娘娘了，姑姑放这边上吧”韩雅音客气话一句都没有，直接让静兰随便搁置。 “小仪，这是皇后娘娘的旨意”静兰才不愿意和韩雅音多说，扔下话告退。回到坤宁宫，她一五一十的告诉皇后。 萧秉出了月妃的永安宫，突然想到了如安。高义来到承乾宫传旨，说皇上来用晚膳。 如安的恩宠只能算是平平无奇，萧秉来一趟，足够让整个承乾宫沸腾。 “才人！皇上晚上要来承乾宫用膳！咱们不是新做了一身鹅黄色的衣裳，不如穿那身去前头吧！”锦月很是激动，要去开橱柜取衣裳。 “急什么？皇上是去顺仪那用膳，又不是来我们处”商如佩淡淡道，并不想凑到前面去。 商如佩不急锦月急啊，月妃进宫之后，商如佩的恩宠都少了一些，都没怎么翻商如佩的牌子。 “等着宣召我去了，再打扮即可”商如佩在屋内望着如安那侧，都能感受到那边洋溢的欣喜。 住在承乾宫没什么不好的，一无短缺二主位不是多事之人。商如佩承了如安的情，自然是不能去抢如安的恩宠。 “等下皇上来了，叫商才人过来请安”如安嘱咐念青等下去。 第132章 恩宠的往复 萧秉要来用晚膳，乳娘原本想哄着三皇子先用膳，等下好带下去不打扰娘娘和皇上。 没想到三皇子晃着脑袋不肯用膳，就是要跟着如安一起用膳“我要和母妃一起，我要和母妃一起” “好了，无妨”如安招收让三皇子过来“等下父皇来了，你定然要好好的用膳” “儿臣知道！儿臣要在父皇面前好好表现自己！”三皇子煞有其事的拍了拍胸脯，和如安保证。 “真棒！”如安夸赞着三皇子，母子二人就在殿外头玩闹，等着萧秉过来。 “三皇子慢些！” “哎呦，三皇子看这儿！” “来，三皇子来这儿” 承乾宫充斥着欢笑声，宫女们拿着手鼓逗着景明四处蹦跑。 “皇上来了！”宝红一眼瞧见了外头的身影，朝着如安道。 “给皇上请安”如安率先迎了上去。 “都不必行礼了，继续玩吧”欢乐的氛围甚是能影响人，萧秉不自觉的脸上带笑。 “你们陪着景明玩”如安没有拘束着景明别玩闹一起进来，反倒是放任他继续玩。 景明乐得头上，什么父皇不父皇全然抛之脑后。 悄然步入秋天，如安早早的让人备下了锅子。既然萧秉来用膳，自然是少不了的。 加了虫草花的鸡汤煨了一个时辰，再放一些菌子干提鲜，随意烫些什么都是不错。 小厨房另备了炙羊肉、中秋时节腌的醉蟹，七翠羹、三鲜鸭子、云片火腿等。 萧秉一进屋内，看到放置的铜锅不免笑了起来“许久没看到这品锅子了” “臣妾是爱这一口，故此早早让人备上吃了。总觉得冷风一吹，需要热乎的来上一口” 如安和萧滨海聊得很是家常，萧秉喜欢一道蜜炙鸭丝，连着夹了好几筷。 平日里私下吃饭，萧秉都不喜欢旁人布菜，一般都是自己动手。如安知道萧秉的习惯，并未夹什么东西给他。 差不多用完膳的时候，如安给了宝红一个眼神，示意她可以去请商如佩来了。 不一会儿用晚膳后，萧秉随意的倚靠在罗汉床上，看着三儿子玩七巧板。 “皇上，顺仪，商才人来请安了”念青道。 如安放下手里的茶盏“请她进来吧，商才人都是这个点来的” 商如佩寻常的打扮，不过是在鬓上多簪了一朵绒花。来了如安这儿，规规矩矩的行礼。 见到商如佩，萧秉才意识到他好似有几天没见着这人。 “嫔妾给皇上请安”商如佩对着萧秉行礼，萧秉说起之后才给如安福身。 今夜萧秉自然是留宿如安这儿，没过几日，商如佩的势头又起来了。 “娘娘还是太过于心软大方了一些”念青对此很不认可，白白的恩宠送给商如佩。 如安自知自己的定位，后宫的人一多，能留住萧秉的只有细水长流的情份。二人相处久了，倒像是朋友。 既是留不住轰烈的恩宠，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商如佩一有恩宠，被翻牌的次数多了一些，月妃那处就冷了下来。 “狐媚子！一个个的只会霸占着皇上！”宫含月扬手拂掉桌案上的笔墨，黑色的墨汁溅在了连理枝纹的地毯上，怕是再也清洗不掉了。 “小小一个才人，竟然还敢抢本宫的恩宠！”宫含月的语气里满是怒火，紧握着拳手，养了许久的指甲砰然折断，丝丝点点的血从里有渗出。 灵紫吓了一跳，忙是拉过宫含月的手，要人拿药匣子来止血“公主好不容易养的指甲，何必为低微的人恼伤了自己？” “皇上宠她，她便不是一个低微之人！本宫自小生长在王庭之后，我那在王位上的王兄，不就是出生在外头？他如今是低微之人吗？”宫含月显然是气不过，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挡本宫路的，都给我死！”宫含月露出了一个狠恶的笑，悄然嘱咐了灵紫几句话。 “公主？这……这被发现可是大罪啊！”灵紫吓得不敢动弹。 “我那王兄不是给了几个宫里的死士？就用他们吧”宫含月一点都不在意，反而是觉得畅快。最好是江氏、韩氏、商氏都能一起死了！ “这……”灵紫依旧是不敢答应。 “本宫的话你不听了？”月妃横了灵紫一眼，带着十足十的命令语气。 第133章 蛛丝马迹 十一月初八是沈相宜的生辰，这是她坐上凤位后的第一个生辰，自然是要办的大。 早间先是内外命妇们请安，如安一起来眼皮就直跳。 “今儿是皇后的好日子不去不像话，许是昨夜没睡好”如安按了按眼皮，试图阻止它的跳动。 宝红剥了鸡蛋在如安的眼上滚着“娘娘，要快一些了，这样的日子去晚了可不好” 宝红一语成谶，等如安打扮完上轿辇到坤宁宫，所有人都到了。听到太监唱礼的声音，齐刷刷的回头。 沈相宜端坐在宝座之上，倒是没半点不悦。 “都等着江顺仪了，给皇后娘娘庆生江顺仪都来得如此晚，想来心中是没有皇后娘娘”韩雅音率先发言，急忙忙的踩如安一脚。 “韩小仪有了六皇子，说话声音都大了不少啊”崔氏头一个看不过去，什么时候轮到韩雅音说话了？ 韩雅音才不怕崔芳仪，一个只有公主的芳仪而已，哪里比得上自己。 沈相宜严肃的看了韩雅音一眼，今儿是好日子，她不想听嫔妃们打嘴仗。 “嫔妃给皇后娘娘请安——”随着太监的常礼声，如安站在自己的位置上朝着沈相宜三跪九叩。 沈相宜看似平静的坐在宝座之上，实际上内心一阵翻涌。众人呼啦啦的跪下行礼，她独一人坐着。紧张又享受的感觉围绕在她的心头，果真地位和权利让人欲罢不能。 林清漪向来不是一个爱凑趣的人，萧秉来了，她才会多说几句。既是磕了头，林清漪恨不得立刻马上可以走。 奈何沈相宜要留大家说话，林清漪不得不应酬着。 月妃的位份摆在那，她平日里不怎么开口。一是看不上这些人，二是习俗文化不一样，宫里头人聊的话本吃食，她都接不上。 故此她神色有些异样，只有邻边的王贵嫔观察到了。 “月妃往日都是鼻孔朝上，今儿奇怪的很，旁人笑她也挂着笑，有什么好事不成？”王漱阳心中纳闷，不免对着王掬月说道。 “好姐姐，我那宫如今就我一人住，等着明年选秀，务必是拨几个人去我那宫才行”王掬月不关心堂姐说了什么，腻歪着宫里冷清。 “你什么身份？不过是个贵人，倘若是明年的秀女比你有恩宠，不出一年你便不是主位了”王漱阳白了王掬月一眼，无奈的揉了揉太阳穴。 “那……”王掬月没敢说自己的宫不吉利。 “哪个宫没死过什么人？偏生你当一事！”王漱阳冷冷一呵，她在堂妹面前从来不掩饰自己。 “允绣，去盯着永安宫”王漱阳对着贴身宫女道。 盯着永安宫做什么？王掬月还没反应过来。 如安原先是宫女，前头认识的那些宫女太监们如若没出宫也都是管事的身份。 “姑姑，今儿怎么你来了？”茶白算是如安跟前一等的宫女，见着莲花依旧是尊敬的很。 “今儿前头忙，我来给娘娘送个吃食”莲花是御膳房的第三把手，管着灶台的活计。 在嫔妃身边伺候的人都是光鲜亮丽，在御膳房这类地方的，都是靠手艺。莲花靠着做吃食的手艺，坐上了管事的位置。 她同如安本就是相熟，如安还是个小宫女时，常央着她留几块糕点来打牙祭。 “哟，你来了！”如安正抱着景明教他认字，听到略熟悉的声音抬头，没想到莲花会来。 “给顺仪请安”莲花不怎么来嫔妃的宫中，难得来一趟都不知道眼往看。 “莲花姐姐早就是管事的了，怎么今儿来我这儿送膳了？下头的人偷懒可不行”如安挑眼道，语气里是一贯的打趣，内心实则敲响警钟。 无事不登三宝殿，在哪都适用。若是要说什么事情，告诉茶白和宝红几个都行，何必跑一趟？ “今日是皇后娘娘的好日子，人手不够用，奴婢来跑一趟”莲花不卑不亢的道，她放下东西并不走，像是真要说什么。 在后妃身边伺候的都是娇巧这一卦的宫女，谁喜欢五大三粗的人站自己面前？在御膳房则是需要力气，莲花一站这儿，茶白衬的小鸟依人。 “把三皇子带下去用膳”如安知道她有话要说，遣退了不相干的人。 “说吧”如安正色道。 第134章 皇后的宴席 在宫里能混下去的哪个不是人精，如安等着莲花开口。 莲花来当然不是来叙旧的，她站在如安的跟前，抬头看向如安。 几年不见，如安已没了昔日当宫女时的样子，举止散发着舒展的大气，好似王公贵族倾心教养出来的闺女。 莲花同样不似从前，她很快的调整了姿态，倘若是以前的莲花哪敢坦坦荡荡的站在宫中贵人跟前说话，早就是手足无措了。 “奴婢有一事要告诉顺仪，月妃娘娘在今日晚宴上或许会有什么动作，娘娘当心一些”莲花直视着如安道。 底下的宫人有自己获得信息的门路，莲花能站在如安的跟前开口，说明消息确真。 “有劳你走一趟”一时间如安都不知道说什么，莲花给了自己这么一个消息，是打算要钱财还是要其他的？ “奴婢告诉顺仪也是有私心的，奴婢快要到出宫的年龄了。奴婢本就是被父母卖了人，后来到宫里头。奴婢想着，出宫之后能有个归宿” 莲花的意思很是明显，如安了然“你我也认识多年了，即便是你不告诉我什么，求到我跟前了我也会为你庇护” 这样的事情对于如安来说轻松能解决，传话给家中即可。 “奴婢想早一些出宫” “行，本宫答应你”如安当下贵为皇子生母，操作一番让莲花提前出宫不是问题。 走出承乾宫的莲花松了一口气，她不自觉的回头望了一眼承乾宫的牌匾。得知月妃有动作，是莲花的一个心腹小太监观察到的。 作为条件，莲花要在出宫前把位置让给小太监。 宫中从上到下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盘算，谁都不例外。 “娘娘，是真是假？”茶白有些不敢相信，月妃才来宫中多久啊，怎能买通其他人做些动作呢？ “能让御膳房告知的，定然是关于膳食上的动作。莲花今儿来告诉我，是她有所图。还好她有所图，不然我们一时半会难以防范” 月妃会针对于谁呢？如安觉得有自己的一份，她若是要下毒，如安能占一席之地。 —— 宫宴上，皇后作为今日的主角，和萧秉一同出现。 皇后第一年在宫中过生辰，这样的面子萧秉要给。 众人看着帝后二人携手而来，沈相宜款款落座，还得到了萧秉的亲自挪椅位，十足十的受重视。 即便是知道帝后二人的感情好像没什么好，这一切都是装出来的，但仍旧是刺眼。 待帝后二人坐下之后，众妃们才落座。宫里的宴席无疑是一些歌舞，今日是皇后生辰，宫里头的戏班子上演的都是献寿、祝寿的曲。 月妃坐在左侧的第二位，她一整日都心不在焉。 王掬月被王漱阳好生的提点了一下，留心起了月妃，像是有点不自在的样子。 如安则是对面前摆的所有东西，能不进口就不进口。 月妃会傻到在宴席上投毒吗？如安神色不明。皇子公主们都被带了出来，皇后是嫡母，应当过来请安。 大皇子和大公主年长一些，牵着弟弟妹妹的手朝着沈相宜叩拜，嘴里念着恭请母后万福。 大皇子送了一幅自己写的寿字图，大公主则是奉上了针线活。 端婕妤自知是元敏皇后身边的人，被萧秉连带着厌弃。能光明正大的巴结沈相宜，端婕妤带着大公主精心绣制了一面小屏风。 当宫人展出的那一刻，如安都微微前倾的身子观看。 十二朵牡丹花艳丽的盛开在屏风之上，灵动精巧。按照大公主的年龄，能绣出这样的来属实难得。 “大公主不愧是姐姐，手精巧的很。有这样的本事即便是在外头，都不愁嫁一个好夫婿！”何月娥率先开口夸赞。 她夸着蕙仙公主的手巧，实际上暗自夹带私货贬低着蕙仙。堂堂一个公主，需要靠绣品来巴结人，真跌了公主的份。端婕妤自个绣没什么问题，扯上公主做甚。 “有心了！”沈相宜并不怎么领情，她招来蕙仙赞扬了一番之后，没了下文。 几个公主比起来，萧秉还是独爱何月娥的芙灵多一些。何月娥宠着女儿又不偏袒，芙灵很是机灵搞怪。 她见萧秉坐着没说话，以为萧秉不高兴，忙道。 “父皇，等着父皇生辰的时候，女儿也给父皇画一幅牡丹花！女儿女红不似大姐姐一般精巧，只能画了” 其实芙灵的画也不怎么样，她才刚开始学呢！ 芙灵的话一出，惹得在场的人都笑了起来。 “给你父皇画牡丹做甚？要画也是画真龙，你父皇是天子”何月娥笑着拉回芙灵。 在众人都还凑趣时，宫人们鱼贯而入奉上长寿面，过生辰当然要吃长寿面。 “芙灵，你给母后送什么？”蕙仙公主见风头被抢，反问起了芙灵。 “芙灵比不上大姐姐的手艺，若是母后看得上儿臣，儿臣来给母后端茶送水！”芙灵一点都不在意沈相宜是不是喜欢她，扭糖一般的摇着沈相宜的衣袖。 沈相宜不可能不给孩子们面子，笑着道好。 如安目光落在了奉完膳走出去的宫人身上，面前的长寿面冒着热气，边上配着小菜，看起来就不错。 宫妃们都没什么警惕性，笑着开始用膳。 “来沾沾你母后的福气，长寿无疆”何容华见女儿风头出的胜，骄傲的招芙灵回来。 第135章 下毒 芙灵蹦跳着跑了过来，要乳母喂着她吃。 “都尝尝吧”萧秉开口，众妃才用起了各自面前的长寿面。 如安下意识慢了一拍，宝红递过来了一杯水，示意如安先润润喉再吃。 商如佩并不着急着用，她位置不怎么靠前。和季月姝说完话之后，夹起面正要吃。 长寿面送入口中时韩雅音吃着有些奇怪，原以为是自己的问题，又多吃了几口。刚想吐出来的那一刻，麻麻的口感从舌尖传来。 商如佩同样是有麻麻的口感，她谨慎的吐出来漱口。 “怎么了这是？”沈相宜第一个观察到情况，皱着眉发问。 未等商如佩开口，韩雅音那处的动静突然间大了起来。 只听到轻寒和文花的呼救声“小仪怎么了？小仪别吓奴婢啊！快、快传太医，小仪吐血了！” “长寿面！长寿面里面有毒！”王漱阳吓得手一抖，扑腾一下站起。 “护驾！护驾！” 殿内瞬间乱成了一窝粥，首先被保护起来的自然是萧秉、皇后和皇嗣。 “放肆，朕倒是要看看谁有这样的胆子在朕的面前行刺！查！”萧秉的脸色铁青，觉得皇威受到了严重的挑战。 月妃反倒是镇定了起来，坦荡的起身让太监查自个跟前的膳食。 “娘娘，您面前的这碗长寿面有朱砂泪”太医查到如安的面前时，神色凝重了起来。 商如佩已被带下去，她尚且未吞咽下去，情况还尚且可以。 “好好的查！”萧秉简单的说出了四个字，平静的语气之下蕴含着波涛汹涌的愤怒。 殿内外被包的如同铁桶一般，在座的嫔妃们哪个见过这样的架势。芙灵吓得在何月娥怀中哇哇大哭，三公主雅絮更不用多说。 德妃干脆捂住了女儿的眼睛，护在怀中哄着。景明同样是在如安的怀里，他还不太懂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点都不怕。 “皇上，皇子公主们都还在，想来是都吓到了。不论是谁动的手脚，都和皇子公主没什么关系”沈相宜出言“不如都先送回各自宫去” 何月娥把芙灵捧在手心里宠，当下更不肯让芙灵脱离自己的视线。 “他们是天家的子嗣！这样的场合都害怕算什么事？”太后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这样大的阵仗瞒不过太后。 林清漪看到太后过来，下意识的想过来搀扶。 “母后来了”沈相宜先行一步，不动声色的挡在了林清漪的跟前。 宫里出了投毒的事情，又是在皇后的生辰宴席上，涉及妃嫔和皇嗣，太后不可能不出现。 “回皇上，御膳房出来的时候，膳食没有问题，都由试菜的太监试过之后再送出来的”很快，高义带着御膳房的人来了。 宫中的菜食很难动手脚，采买、洗菜、做膳的人是谁，都一清二楚分配好了。那么唯一能有下毒机会的，就是传菜的路上了。 “奉菜的几个宫女都带上来了！”高义一拍手掌，方才奉菜的几个宫女垂着头进来跪在地上回话。 “不对！”王掬月突然嚷了起来。 第136章 发酵 王漱阳生怕沾染上这样的事情，王掬月失态的大声嚷话得到了王漱阳的两个白眼。 “胡说什么！你知道什么”王漱阳连忙斥责王掬月。 “皇上，这几个宫女不是先前的几个！不是”王掬月记得清清楚楚，奉菜的宫女模样都是不错，方才那几个长得实在是一般，王掬月这才记住的。 “查”萧秉蹦出一个字来，显然是没了耐心。 “回皇上，只有江顺仪、韩小仪、商才人的膳食里有朱砂泪”高义的话让众人都陷入了沉默，到底是谁呢？ “江顺仪和韩小仪都是有皇子的人，商才人如今又受宠！下毒的人打的一手好算盘”何月娥颤抖着声道，她有公主，她不得不害怕。 “请皇上彻查！”在场唯一一个被害人当中完好无损的就是如安，倘若没有御膳房莲花的提醒，这碗长寿面如安注定会食用，保不齐就和韩雅音一样了。 高位的嫔妃各自都在心中盘算起了六皇子，如若韩氏没了，孩子还小定然是会在高位的妃嫔里找个养母的。 从小养大的孩子，和自己生的有什么区别？ 一时间，巴不得韩雅音多食用一些带着毒的长寿面之人有许多。 “皇上，皇上明鉴啊！奴婢没有下毒，没有啊！”队伍里的一个宫女突然砰一下的开始磕头。 此起彼伏的求饶声响彻殿内，沈相宜的脸色尤其难看。今日本是她的好日子，无端端出现了投毒谋害嫔妃之事，怕是往后都不想过生辰了。 “皇上，有几个宫女死在了围房里” 慎刑司的人刚要去提人，便听见宫女所住的围房里发出惊吓的声音。 “这些人指甲里都带着鹤顶红” 人死了，自然是死无对证。 “不知何人与江顺仪三人有恩怨呢？若是从皇嗣角度看，商才人可是未曾生养的”淑妃出言分析。 “宫中太平了多年，从未有过投毒之事。想来是新的人进来，生了一些不该有的念头”德妃的目光瞥向月妃和林清漪。 “德妃娘娘何故怀疑林妹妹，林妹妹太后的内侄女，是皇上的表妹，原就是一家人，犯不着如此”端婕妤想卖太后的好，替林清漪解释了起来。 林清漪本就没做过，坦坦荡荡的表明让萧秉彻查。 “无妨，臣妾忧皇上之忧。留这样心肠歹毒之人在宫中继续祸害岂不是要大乱？恳请皇上严查”林清漪大方表态。 “月妃，是不是你？”德妃扭头看着身边的月妃，反正不是她自己，她有理由怀疑任何人。 “你瞎说什么？”月妃本就是慌张，眼下更是忙乱解释“我才来宫中多久？德妃娘娘怀疑我做甚？还有那么多人呢！” “不是你，你解释那么多干什么？”德妃刚想甩过去一个白眼，猛然间闪过一个念头。 “月妃，你和江顺仪有瓜葛，和韩小仪有瓜葛。前段时日你伴驾较多，后面商氏居上，该不会是你起了这样的心思吧？” 德妃怀疑的看着月妃，试图从她脸上看出一点什么。 “月妃娘娘，今儿你一直不对，平日里你都是傲娇看不上众人，今儿是大家笑你也笑，心不在焉的”王漱阳联想到了上午请安之景。 “我……求皇上明鉴啊！”月妃解释不出什么，委屈的跪在萧秉面前。 “难不成你们都是欺负我一人是外来的！偏生什么都往我身上扣！” 月妃一面说着话，一面心里盘算着如何开脱。那几个宫女已死，死无对证的事情，月妃稳着自己的心绪。 “月妃娘娘不必急着狡辩，万事都有痕迹”王漱阳心中料定是月妃做的事情，且等着瞧吧。 死的三个宫女，刚好是奉膳的那三个。被替换掉的人统一说是吃坏了肚子怕耽误差事，那三人主动冒出来说可以帮忙。 “糊弄东西！掉脑袋的事情！”沈相宜当即绷不住了，语气里充斥着愤怒。 “天下有那么巧的事情，偏生是你们三个吃坏了肚子？”太后冷笑着反问，不相信这样的说辞。 “即是拿假话糊弄，想来是能抗的住慎刑司的拷打，拉下去”太后才不给其他的机会，让人把三个宫女拉下去拷问。 如安走出殿时，外头下起了雨，霹雳吧啦落的好大。 宝红撑着一油纸伞遮不住如安，雨顺着风刮进，落到了如安的身上。 “雨大，再等等吧，他们抬轿的也难行”雨天难行，如安并不想冒着雨坐上轿子。 “商才人的情况好一些，但是韩小仪昏迷了过去，怕是不见得能好”宝红低声道，把得知的消息告诉如安。 如安站在廊里，拂去额头上的雨珠。太后什么都没说，让众人都散了，唯独派竹风姑姑去永安宫候着。 雨势愈大，被困住的不单有如安，还有王漱阳和王掬月。 王掬月怎么说都不肯回自己的宫去，说害怕，要跟着王漱阳一起。 其余的妃嫔都散了，大家都惊魂未定，巴不得回自己的宫缓缓。 “王贵嫔”如安朝着王漱阳行了一个礼，单纯是打个招呼而已，并不想闲聊。 “今儿可是吓到三皇子了？”王漱阳瞧着乳娘怀中的三皇子问道。 景明在乳娘怀中两眼朦胧，没吭声。 “连臣妾都吓了一跳，何况是景明。倘若臣妾吃下那碗面，怕是景明都没我这个母妃了”如安苦笑着道，满是疲惫。 “顺仪是有后福之人，三皇子也好好的，想来皇上有所补偿”王漱阳不好说什么，安慰道。 “多谢贵嫔吉言”如安福了福身，带着宫人们离开。 如安前脚刚走，后脚沈相宜身边的大宫人翠玉便走了出来。 “咦？江顺仪呢？皇后娘娘知道王贵嫔和江顺仪在外头躲雨，特地请娘娘们进去坐坐喝茶呢” 沈相宜心中乱如麻，想着不论是谁有人一起坐下来喝茶聊聊，多少能缓解一些。 王漱阳才不愿意淌浑水“雨小了便走了，多谢皇后娘娘美意了” “恭送娘娘”翠玉不得不行礼恭送王贵嫔。 第137章 猜测 “都走了？”沈相宜褪去沉稳的伪装，她说到底才十七八岁刚才嫁人，经历的不算多。 眼下语气里深深的都是疲惫，想找人说说话。 “江顺仪担心三皇子先行一步，奴婢瞧着王贵嫔有些被吓到了，都没久留”翠玉道，她接过其他宫人手上的安神汤，要服侍沈相宜用下。 一时间沈相宜转动着瓷勺子都不敢下嘴，不是她太过于小心，而是韩雅音吐血的样子实在过于可怕。 静兰是沈相宜的陪嫁，挥手示意宫人们都退下。 “娘娘喝吧，睡一觉就好了。还有一场硬仗需要打呢！”静兰劝着沈相子用下好好睡一觉。 “静兰，今儿是我的生辰，谁那么歹毒？”沈相宜想不明白。 “娘娘，宫里头挡到其他人的路了，总会有人下手。越大的日子，越好动手脚” 沈相宜自幼被家中竭力培养，从小就跟着当家主母理事管家，肮脏的事都见过。可一下子下手想要三条人命的事情，她头一次碰到。 “和宫里头的比起来，外面真是小打小闹”沈相宜叹了一口气，干了手中的安神汤。她需要好好的睡一觉，明日起来万事就会有结果。 慈宁宫内，林清漪默默的抄着经书什么话都没。 “清漪，今儿可是有被吓到？”太后询问着林清漪。 “姑母，我没什么。可怜了韩小仪，平白多了一些灾。清漪无能不能为表哥和姑母分忧，只好抄一些经书替韩小仪和商才人祈福”林清漪懊恼着自己的没用。 “好孩子，她们是什么样的身份，配不上你为她们去抄经书”太后的骨子里是看不上韩雅音的“快放下笔吧，仔细手疼” “姑母，不为别的，韩小仪是替表哥生了皇子的人。即便是为了表哥，清漪心中也要感激韩小仪才是” 林清漪顺从的放下手中的狼毫，挨着太后坐下。 “哀家何尝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待皇帝是真心的。皇后的位置没有，哀家也希望你能做到妃位。韩氏不中用的话，可怜了六皇子年幼丧母了” 太后一想到后面的几个孙子都是坎坷的很，心中有些烦躁。 “有姑母在，六皇子算什么可怜？若是能在姑母膝下教养着长大，韩小仪死不足惜”林清漪哄着太后“最恨那下毒之人！竟会对妃嫔下手！” 太后久在宫中浮浮沉沉，该见识的都见识过了。 “哀家想着是那月妃，呵，一个王宫里出来的宫女连我们宗室的姑娘都比不上。给了面子才封做妃子，还让她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了！” 太后直觉是月妃做的手脚，不然会是谁？其余的妃嫔若是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不可能等到今日。 “月妃？”林清漪嫩一些，自然是勘透不破。 “你年轻，经历的多了就知道了，有些不入流的手段都是明面上的，一查就查出来了”太后有心教林清漪如何分辨真假。 如安回到承乾宫的时候，雨依旧瓢泼一般的下。 第138章 提人 “娘娘和三皇子回来了！”念青在宫门口左顾右盼，总算是迎回了如安。 三皇子在乳娘怀里睡熟了，先被抱回了寝殿，宝红跟着过去照应。 “前头传来了各样的声音，说韩小仪吐血不好了，又说商才人不行了，这可是怎么了？”念青顾不上什么尊卑，拉着如安好好瞧了瞧。 “有人投毒了，本宫和她们两个的膳食中有毒”如安算是有所准备，在宴席上什么都没用，水都只沾了唇。 肚子咕噜咕噜的叫着，顾不上和念青多说。 “小厨房备着什么？先传上来吧！” “备着鸡丝面呢！奴婢这就端上来！”念青忙是叫人把小厨房里备好的膳食端上来。 外头凉风四溢，如安在坤宁宫外头时没什么感觉，一回到自个宫中便觉得浑身酸疼，夜里就发起了烧。 “奴婢去请太医”守夜的是茶白，她急着要点灯出去。 “不妨事，煮个姜茶来就行。本就事情多，何必去添麻烦”如安不想兴师动众的去请太医“等着明日早上去请一样” 宫里头病的不单是如安，次日一早说是柳贵人、齐贵人都病了。 “都是年轻没经历过什么，不禁吓”太后叹了一口气。 林清漪倒还好，她睡了一觉早缓过来了。 “昨日慎人的很！在姑母这儿我才安心呢！”林清漪腻在太后身边道“也不知道表哥有没有查出背后之人” “慎刑司那些人的手段，没人能不招”太后的语气淡淡“若是查出来了，贬为庶人都不为过” 很快，慎刑司处有了结果。 养心殿的人大气不敢出，萧秉处于极度的震怒之中，谁敢在这个时候犯事？是真的活够了。 “皇后娘娘，皇上宣您去养心殿”高义去坤宁宫请沈相宜，说是找到下毒之人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沈相宜一踏进养心殿便觉得氛围不对。 萧秉站在御案前，背手冷脸。见沈相宜来了，挥手让沈相宜坐下“皇后坐吧，来人，去永安宫把那个贱人提来！“ 永安宫？是月妃！ “皇上，下毒之人该不会是月妃？”沈相之刚想落座，闻言马上站起。 “是”萧秉不欲多说，只叫人去带月妃来。 宫含月在永安宫内很是不安，焦虑的一个晚上没睡着。 “灵紫，你说皇上会查出来吗？” “公主，咱们用的是死士，那几个人都死了。公主别怕，别自乱阵脚”灵紫能说什么？事情都做下发生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灵紫，本宫心慌！”宫含月很是焦躁，在殿里头打转着寻求方法。 “查不到公主头上的！放心”灵紫安抚着自家主子“公主的身后是一整个琉璃国，有琉璃国在做靠山” 一想到母国，一想到母国登基的兄长，宫含月觉得更不可靠了。 “别提我那位好王兄，他说来做皇后的，哪是皇后？”宫含月冷笑“我若是出事，保不齐他又会送几个公主进来。对于他们来说，公主是最多最不值钱的东西” “公主！”灵紫不认同宫含月的话。 主仆二人说话间，养心殿的人出现在了永安宫内。 “娘娘！养心殿来人了！”外头宫女的声音传来，让宫含月说话的声音一滞。 第139章 遣回琉璃国 “灵紫，怎么办？”宫含月捏紧了陪嫁丫鬟灵紫的手，紧张的冷汗扑扑。 灵紫同样慌神，主仆二人觉得脚下如同灌了铅一样重，提不起来。 高义手一挥，有宫女连拖带拉把宫含月塞入轿辇里。 “放肆！快放本宫下来！”宫含月在轿子里大吵大闹，扑腾着要下来。 “月妃娘娘，您还是好好的在里头吧！这怕不是您最后一趟坐体面的轿子了！” 人一旦没了势，底下的人说话也便难听了起来。 “放肆！本宫是琉璃国的公主，你们胆敢这么对本宫！”宫含月厉声道，扯着轿帘要出来。 “月妃，奴才劝您歇一歇心思吧。您能去哪？皇上有旨意宣您去养心殿，您去就行。何必闹出什么不体面的事情来呢？您都说了您是公主！” “公主！公主，好好地在轿子里吧”灵紫在轿外道，几步路的时间她像是认命了。 “皇上，月妃到了” 宫含月在养心殿门口依旧是不死心，奋力挣扎着不肯进来。她被宫女强压着进殿，跪在了萧秉跟前。 “好一个琉璃国的公主！竟然谋害朕的妃嫔！”萧秉冷笑，当即要治宫含月的罪。 “皇上，我们公主鬼迷心窍，求皇上宽恕这一次！皇上，求皇上宽恕啊！”灵紫替自家的公主砰砰砰磕头。 “我同皇上做了夫妻，皇上还把我当成琉璃国的公主不成？果真天下最没良心的就是所谓的皇上！”宫含月知道，今儿来怕是不能善终了，故此说话都直接了起来。 “朕没良心？”萧秉气极反笑“朕给了你妃的位份，给了你恩宠，朕对你还不好？至于你要下毒去毒害那三人？” “好？什么叫做好？江氏不恭敬、韩氏抢我恩宠、商氏狐媚子，皇上难不成管了？”宫含月憎恨的盯着萧秉。 “宫氏，皇上是天子！你入宫是来给皇上繁衍子嗣、是琉璃国送来交好的工具！你算个什么东西，倒是说起江顺仪、韩小仪等人了！” 沈相宜第一次站在萧秉的身边，俯看跪着的宫含月。 “你下手狠辣，竟然不顾江氏、韩氏是皇子的生母！好在皇子们没事，不然你拿什么来抵！”沈相宜恼怒道，尤其在意皇嗣。 “你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一个继后而已！”宫含月对沈相宜不屑一顾，觉得沈相宜不如她。 “来人，掌嘴！”沈相宜不愿继续给宫含月说话的机会，高义听令上前就是一个巴掌。 照理说没有萧秉的命令谁也使唤不动高义，奈何宫含月一路上骂骂咧咧，高义心中恼的很。 再者是宫含月嘴巴没把门，说些不中听的话惹恼萧秉，最终受害的是身边伺候的人。 “废除封号位份，遣回琉璃国”萧秉不欲多说，直接把宫含月发落回原籍。 “琉璃国的含月公主还不谢恩？”沈相宜挑了挑眉，挥手示意宫人拉“尊贵”的公主下去。 宫含月能有什么好下场？琉璃国的王爷知道消息之后，能允许宫含月活在世上？ 萧秉给宫含月一条命，更能让琉璃国的人慌张，生怕处理不好惹皇上生气。 “将含月公主带来的人、嫁妆都送回去，一样都不许少了”沈相宜处理这样的事情很是马丽，当天就把宫含月踢出了皇宫。 宫中无人相送，谁敢触萧秉的霉头？ 如安晕晕乎乎的病着，韩雅音的情况不好，商如佩的后遗症众多，宫里头多了许多病着的妃嫔，沈相宜忙的脚不沾地。 她处处要强，想把这个皇后做的尽善尽美。 何月娥现在视宫中的一切都为洪水猛兽，觉得处处有人要害她的芙灵。 承乾宫的两位主子都病了，合宫当中这处的药味最甚。 萧秉看望病人都看望不过来，前朝后宫都没一个好消息，脸阴沉的黑。 如安晕乎躺了几天，流水一般的药一盅一盅的灌下去，终于脑子清明了一些。 “外头怎么样了？”如安关心的是外面的事情。 “韩小仪还没醒过来，商才人倒是好了不少，还要给娘娘来请安呢！季贵人来了好几次探望娘娘，皇后娘娘也赏了不少东西来”念青说了好些，就是没说到重点。 “月妃被送回去琉璃国了，连着她带来的嫁妆侍女，都送回去了”宝红补充道。 “知道了”如安点了点头，示意宝红去开一下窗散散药气。 “娘娘快些好起来吧！三皇子这几天日日闹着要娘娘！”景明的乳娘知道了，匆忙来给如安请安。 “别抱过来，小心过了病气！”如安不肯让乳娘带景明过来。 慈宁宫内，沈相宜和太后商量着要不要请个萨满来驱邪。 “虽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个关头了，臣妾想着不论是道士还是和尚，萨满也成，总要试一试”沈相宜想着干脆一次性都上遍，图个心理安慰。 “如今就剩韩氏，她毕竟是中毒较为严重一些，不如给她冲冲喜”太后本不想费心思，奈何韩雅音是生了皇嗣的人，多少要给一些体面。 “冲喜？”给六皇子说亲不像样啊，还是襁褓里的孩子呢！沈相宜犹犹豫豫开口“不然给韩氏升一个位份？” “韩氏位份不算高，她受了无妄之灾，算作补偿，皇后觉得晋为什么好？”太后问起了沈相宜的意见。 小仪是从五品，正五品就是嫔了。看韩氏的情况能不能熬下去都另说，给个嫔没什么关系。 “臣妾哪里懂这一些，母后做主就成”沈相宜推脱着。 “那就晋为嫔！”太后下了旨意“把六皇子抱来哀家这儿吧，孩子还小，怕是沾了病气不好” “在母后身边教养几日也是六皇子的福气”沈相宜拍着太后的马屁，其他人是惦记着皇子，沈相宜可不惦记。 中宫所出是嫡子，沈相宜又年轻，以后总会有自己的孩子。一个皇子算什么？沈相宜自认为能生下嫡子。 “哀家照看不了什么，孩子还是养在生母身边好”太后叹了一口气，不愿意宫中在办丧事。 第140章 探望 得知如安病好了，商如佩过来给如安请安。 “你怎么来了？”如安好生打量了商如佩，见她气色还算不错，放下心来。 “中毒不是闹着玩的，要好好养着才行！”如安叮嘱道，那日宴席上如安提前得知宫含月有所动作，可叮嘱不了其他人。 知道的太少，说出去反而是不妙。如安确实没想到宫含月的胆子竟如此的大！胆敢在皇宫中毒害人。 “养着呢！日日灵丹妙药一般吃着”商如佩位份不高但是有恩宠，沈相宜看在萧秉的面子上，也会多加上心。 既然都大好了，怎么样都要去探望一番韩雅音。虽然如安和韩雅音之间的关系约等于针锋相对，但是该做的面子应该做。 秋日风瑟瑟，商如佩落如安一步，二人前后说着话。 “听旁人说，秀女的名单已经呈上来了”商如佩望着风吹过落黄叶的树枝，突然内心起了点萧瑟。 “一年又一年，只要皇上在，宫里头少不了人”如安早就释然了，她有了景明之后，许多事情都看开了不少。 韩雅音宫中的主位是淑妃，眼下她升为嫔却来不及迁宫。皇后的意思是等韩雅音醒了之后好点了，再搬去其他宫当主位。 如安和商如佩的位份都不如淑妃高，先行去正殿给淑妃请安。 “都大好了？”淑妃客气的免礼请二人坐下。 “回娘娘的，都好了”如安微笑着道“来看看韩嫔” 一提到韩雅音，淑妃叹了一口气，煞有其事的擦了擦眼角憋出来的泪“无妄之灾，流水的名贵药材下去，都不见得好” “我们娘娘拿出来了陪嫁的百年老参，天山雪莲，便是再名贵的药材，但凡是能搜罗到的，都给韩嫔用了”淑妃的大宫人惠香接过话。 这主仆二人一唱一和，目的就是博一个大度、善待宫嫔的名声。 “不说这些了，你们去看看韩嫔吧”淑妃故作不好意思。 “那臣妾等过去看看”如安起身，在如安跨出门之际，传来了淑妃和惠香说话的声音。 “也不知道六皇子怎么样了，那孩子不在我跟前，不知道能不能吃好睡好” 淑妃已有了一个大皇子，难不成还要打六皇子的主意？皇后能肯？ 如安在心里想着，脚步不减的迈向偏殿。 “给顺仪、才人请安！”宫女迎进如安和商如佩。 每日都有太医候在偏殿，如安入内瞧了瞧韩氏。只见她躺在床上，锦缎压盖的好好的，面色平静。 要不是偶尔的眼珠转动，如安都感觉韩雅音像是没了呼吸。 “太医说如何了？”如安放下了掀开一侧的帐子，转身出殿。 “太医说娘娘的体内还有毒素，怕是……”文花停顿，喉咙哽咽的说不上话。 “吉人自有天相，韩嫔即便是为了六皇子，也会挺下来”商如佩安慰道。 如安率先看到了萧秉的身影，随即而来的是太监唱礼的声音“皇上到——” “给皇上请安” “起来吧，雅音如何了？”萧秉虚扶了如安一把，问道。 “臣妾看着韩妹妹面色尚且可以”如安哪里知道好不好，只挑看见的说。 “你们二人也才初愈，怎么过来了？”萧秉知道商如佩中毒轻一些刚好，如安是风寒刚好，关心了几句。 “嫔妾和娘娘心中惦记着韩娘娘，想着来看看”商如佩温和开口，目光柔和的朝萧秉一笑。 “有心了”商如佩当下在萧秉的心里算得上是一号人物，佳人受了无妄之灾，萧秉多少会补偿一些。 韩氏被太后晋位了一阶，给商氏晋位一阶也不算什么大事。 “传朕旨意，晋商才人为贵人”萧秉手一挥，人还在钟粹宫，就先给商如佩晋位。 “哟！恭喜商妹妹了”淑妃听到传报声音从正殿走来，刚好听到。 “多谢皇上恩典”商如佩抿嘴一笑表示感谢，韩氏还在偏殿里头生死不明，商如佩没表现的太开心。 “商妹妹也受了一些苦楚，需要养一养身子才行。本宫那儿还有一些天山雪莲，妹妹拿去正好”淑妃站在萧秉的身侧，赶着如安和商如佩走。 “多谢娘娘”商如佩谢过。 “皇上，臣妾和您一同去看看韩妹妹。您来探望韩妹妹，韩妹妹定然是开心”淑妃对着萧秉道。 “嗯”萧秉点了点头，随淑妃去。 等着淑妃身边的惠香捧出匣子接过，如安二人就告退了。 “娘娘若是再不走，淑妃怕是都要拿去扫帚赶人了！”念青打趣着淑妃的行为。 “瞎说！”如安佯装呵斥，实则是认同念青的话。 “不枉你走一遭，正六品的贵人，差一阶就到嫔了。纵使明年新人入宫，至少不用对着她们行礼” 新人入宫一般情况下最高封为贵人，商如佩成为贵人之后，明年新来的嫔妃都越不过商如佩去。 “皇上偏宠你几分，若是能添一儿半女，位份便不止于此了”如安是真心希望商如佩能怀上孩子，给景明搭个伴。 “瞧娘娘说的，儿女姻缘求不来的”商如佩知在宫中生养不容易，不敢肖想。 得知商如佩晋封的消息，季月姝前来相贺。 如安精神头不济，留她二人独自说话。 “妹妹如何了？那日真是吓死我了”季月姝确实被吓到了，连着喝了好几日的安神汤。 “没什么事情了，因祸得福，还捡了一个贵人的位份”商如佩自嘲道。 “谁能知道宫氏的心思？在宫里头，皇上的眼皮子底下都敢害人！”季月姝后怕，她甚至在庆幸自己近来没什么恩宠，没让宫含月盯上。 “利欲熏心极了，什么都能做出来。遣送回琉璃国都是便宜她了！” 这侧聊着宫含月投毒一事，那侧淑妃跪安送萧秉。 “皇上不留着吗？大皇子快下学了”淑妃恋恋不舍的再次挽留，希望萧秉留下来用膳。 “不了，朕养心殿还有事情”萧秉却不想多留。 淑妃目送着萧秉离去，哀怨的叹了一口气“皇上许久没留在钟粹宫了” 第141章 韩嫔殁 秋雨一阵一阵，转眼变成了雪。 宝红哈着气跺脚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还有几支刚折的腊梅，插在了案几的白瓷瓶之上。 如安晨昏定省回来，用着一盏燕窝粥。秋日里腌制了几坛子黄瓜和白菜，拿出来配粥正是爽口。 宫里的菜讲究复杂，有时候吃多了总觉得不如一碗白粥来的清淡。 “奴婢看外头开着的腊梅正好，怕被雪压折了，特地剪了几枝进来” “你如今是我身边一等一的大宫女，便是去拿都有人尊称一声姑娘，竟亲自去折腊梅？”如安放下书，搂了搂膝上搭着的芍药花色毯子打趣道。 “娘娘什么话！”宝红不好意思，嗔怪如安。 “好了好了，天寒地冻的跑出去做甚？” 如安看向窗外，透明不带杂色的琉璃隔挡着外头的飘落的雪花。 “天冷了，不知道韩氏还能不能好的起来”如安不知为何想到了韩雅音。 上个月她好了一些，醒来了几日。为的也是冲个喜，韩雅音挪去了永安宫的正殿里头。 永安宫是宫含月住过的地方，宫含月又没住多久，里面的陈设布置尚且都是新的。沈相宜并不想折腾，拨了永安宫给韩雅音。 宫里头哪处没死过人？没那么多的讲究。 本以为韩雅音能好，没想到一场雪下来，重新病倒。 “韩嫔那日当场吐血，怕是养不回来了”宝红直言，反正不是自家的主子，宝红才懒得修饰话语。 一个韩雅音生病，不影响萧秉宠幸其他人。上次选秀时进宫的左知雪，近来很是得萧秉的喜欢。 除了云妃，如安还真的没看到过萧秉对谁“深情”。 冬日里天黑的早，长夜无事，哄景明睡下之后，如安都会捧着一册书看打发打发时间。 原先没进宫的如安不过是个小吏之女，江父每日都在忙，偶尔闲暇之余会教女儿识字。 进宫之后，当上了云妃身边的大宫人，如安才有机会正大光明的认字，但是也不多。 是如安自个成为妃嫔之后，不需要当差，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看书写字。 宝红在边上陪着，殿内只有主仆二人。 “娘娘！”外头传来了小太监的声音。 “什么事儿？”宝红听到动静前去开门。 “永安宫的韩嫔殁了！”小太监的声音灌进了如安的耳里。 “什么时候的事情？”如安皱眉，放下笔问。 “半个时辰前，慈宁宫、养心殿、坤宁宫都知道了” “知道了”韩雅音的去世对如安的影响不大，如安有自己的三皇子，轮不到如安来抚养六皇子。 第二日，坤宁宫晨昏定省。 何月娥最耐不住性子，时不时看向后面等着沈相宜出现。 淑妃姗姗来迟，差不多人都到了，她才晃着手走来。 “何婕妤看什么？莫不是几个时辰没见到皇后娘娘，太过于想念了？”淑妃闲散着扑落未被遮挡住飘在肩头的雪花。 “淑妃娘娘好心情，还能打趣臣妾”何月娥撇过了头，收敛住神情。 第142章 左知雪拜见 或许是因为宫中有丧事，沈相宜打扮的比平日素净了一些。她贵为皇后，自然不必为一个小小的妃嫔服丧。 “给皇后娘娘请安”众人齐刷刷的行礼。 “都起来吧”沈相宜落座宝位，随即开口“想必你们都知道韩嫔殁了的消息” “是，可怜她无辜，要不是那宫氏下手，六皇子不至于没了生母”德妃感慨了一句，她的目标也很简单，拥有一个皇子。 德妃产下三公主雅絮之后有损，不可能再拥有自己的孩子。她当然会想着六皇子给她抚养，好让女儿多一个伴。 “皇上下令以容华的位份下葬韩氏，你们若是觉得无辜可怜，不如去上柱香”沈相宜的语气不算好，她知道下面的妃嫔在想啥什么，不就是想着六皇子花落谁家。 淑妃、如安都不参与，端婕妤自知没有份干脆也闭嘴。 “近来左美人甚是得意啊，瞧瞧，眉眼里头的风情都遮掩不住！”崔芳仪扭头抚鬓发时的余光瞥见了左知雪。 崔氏想着左知雪原先在宫中不过是个无名人物，没了月妃，居然也能冲上来变成眼下最有恩宠之人。 如安顺着话语看了一眼，寻常的衣裳穿在左知雪身上，都是玲珑有致有韵味。她打扮的不算是出挑，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 这样的人在宫中，不得到萧秉的喜爱很难。先前是宫里头人多，萧秉没关注到她而已。 “嫔妾薄柳之姿，比不上各位娘娘”左知雪垂着头道。 “韩氏刚殁，打扮的花枝招展给谁看？”崔氏觉得无趣，呵了两声算了。 “崔妹妹生了四公主之后成为芳仪，嗓门都大了一些”德妃看不上崔氏的做派“果真是有皇嗣的人，说话声儿都不一样” “好了，外头像是又要下雪了，都散了吧”沈相宜坐在上面听她们打嘴仗，觉得无趣极了。 “江顺仪！” 如安刚要上轿，便听到一介声音呼唤。 “左美人可有什么事？”宝红诧异了一眼，自家主子和这位是真的没什么交情。 宫中都是按照位份告退的，左知雪位份不高，如安要跨入轿子之际，她才能出来。 只见她提着裙子，外头披风都还未系好，匆匆的跑了过来。 季月姝和商如佩说着话，看到这一幕神色一暗。 “嫔妾早就想和娘娘亲近亲近，奈何没什么机会。今儿可以去娘娘的承乾宫坐坐吗？”左知雪俏生生的站在如安跟前，浑然天成的媚态。 “美人来便是”如安哪好拒绝，伸手不打笑脸人。 “娘娘性子好，为人没什么脾气，惹的其他的美人贵人们都来找娘娘庇护！”茶白美滋滋的道。 宝红斜了茶白一眼，立刻要呵斥。如安被茶白天真烂漫的话语给逗笑。 “罢，别凶她！”如安拦住要发作的宝红。 “怎么了？”茶白还没反应过来，招呼如安快喝牛乳茶“奴婢加了一些黄糖，用的是大红袍，娘娘快尝尝” “人家哪里是想找娘娘庇护！好端端的她一个正受宠的人，来找娘娘做甚？来联络感情看看有什么可以图的！”宝红一语戳穿，又给了茶白一个白眼。 “总之结善缘总比结仇来的好，她既是要做八面玲珑的人，就不可能独拜访我来”如安想的透彻。 “去把皇上赏下来的沉檀香拿出来”左知雪来拜会如安，总不可能空着手。 “沉檀香是盘盘国（古代南海古国名）进宫来的，笼统皇上才赏了两瓷盒，美人何必给江顺仪？”左知雪的宫人蕊黄略有些舍不得。 “纵使这位江顺仪是宫女出身，到了顺仪的位置上，一些该见过的东西都见过了。我若不给一些新奇的怎行呢？”左知雪淡淡拿着青黛一根一根画着眉。 “咱们虽说不是去投诚的，但姿态要放足了。何婕妤只有一个公主，公主能顶什么用？能护的住景仁宫不成？” 左知雪住在景仁宫，景仁宫的主位是何月娥。 “美人必定会有自己的皇嗣！”蕊黄斩钉截铁的道。 “把太医开的坐胎药先拿上来，我喝了好去给江顺仪请安” 左知雪喝药不眨眼，一口气闷了黑乎乎散发着苦的药。但凡是有一丝易孕的希望，她都想要争取。 一开年秀女就进宫，来年三四月新的一批宫妃就上来了。左知雪不抓紧一些，来日萧秉就能把她忘掉。 左知雪坐上小轿，冒着风雪来承乾宫。大雪天也冻不着这些贵人们，难受的是抬轿子的太监而已。 念青见外头飘起了鹅毛大雪，搓着手冲进来看两眼。 “哟！左美人来了！”念青以为落雪天左美人不会来了。她撑着伞来接左知雪，不让雪落在左知雪身上。 “来了？快喝杯茶暖暖”如安的边上依靠着三皇子，他喝完牛乳正乖，赖在如安的身边不肯走。 “给江顺仪请安”左知雪不好意思的笑笑“打扰娘娘了” “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景明，来给左母妃请安”如安推了推身旁顾着玩七巧板的儿子。 “给左母妃请安”反正母亲说什么就是什么，景明乖乖照办。 三四岁是狗都嫌的年龄，景明行完礼就不愿意待了，要出去玩雪。 “别淘气，外头冷，你随着乳母去偏殿玩家家酒去！”如安示意乳母带三皇子下去。 “我不要！我就要在母亲这儿！我就要在这儿！”景明扭糖一般的不肯走，要在这处玩。 如安无法，让乳娘带到边上去。有一个孩子在，整个承乾宫都热热闹闹。 左知雪含笑看着一切，内心无比羡慕。 如安看了一眼左知雪，就知道她在想什么“宫里头子嗣总会有的，你还年轻呢！” “嫔妾谢娘娘吉言了，皇上赏了嫔妾一沉檀香，嫔妾借花献佛给娘娘！” 左知雪一进殿内，就知道承乾宫不会短缺什么东西，不好的江顺仪压根看不上。 “妹妹这是作何？皇上赏的东西自个留着吧，分给本宫做甚？这东西可不多见！”如安推拖着不肯要。 第143章 各怀心思 “这是嫔妾的心意，往日没什么好东西可以孝敬，眼下嫔妾得了好东西，娘娘快收下！”左知雪笑眼盈盈的盯着如安，两个浅浅的梨涡一抿，看的人心都要化了。 如安总算是知道萧秉的感受了，各色的美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自己，谁能够做到专情？ 见如安收下了东西，左知雪才安心。若是如安不收下，她都不知道怎么相处才好。 宫中的交往都是一来一回，如安回了左知雪小半筐蜜桔。 商如佩别了季月姝，跨进宫门时看到了不熟悉的宫女。巧的是茶白出来，手里提着一食盒。 “左美人还在？”商如佩走了过来问道。 “还在呢！娘娘说给贵人留了一碟凤香蜜饼，知道贵人爱吃” “多谢娘娘惦记了！我也去陪娘娘说说话”商如佩心思一动，和茶白一同入内。 厚帘子掀开了一角，商如佩走了进来。她在外头鼻子冻的红红的，手上的炉子都没了热气。 左知雪回头了一眼，见是商如佩，忙起来行礼。 “别行礼了，快去炭火炉子那暖暖！鼻子都冻红了！”如安赶着商如佩去烘一下。 念青接过商如佩手中的炉子，附上手一烘，居然没什么热气。 “贵人忒不仔细了一些，连手炉里没干活了，都不叫人添一些”念青怪道。 “方才和季姐姐说话，说入迷了在外头多站了一会儿。御花园里的红梅开的也好看！改明儿嫔妾帮娘娘折两只来！” “哪里需要你来折！叫太监们去折就成”如安笑笑“定然是你淘气想玩雪了！” “嫔妾家中有好些红梅树，本以为开的算好了，没想到一来宫里头，才发现什么叫做好”左知雪接过话，倒真的像是来和如安、商如佩处姐妹的。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用了一盏茶。 “瞧瞧，外头雪都小了”如安看了一眼窗外。 “和娘娘、贵人说话都忘了时辰，嫔妾先告退了”左知雪“惊觉”时辰不早，起身告退。 “不留你了，改日再来。念青，送送左美人”如安招来念青去送左知雪。 商如佩反正住在承乾宫，干脆晚膳用了再回去。 “娘娘何必留商美人用晚膳？今儿御膳房奉上来的，都是寻常的菜品”念青觉得没必要，不值得招待。 “我若是不留她，她才不安心。平日里都是和她交好，她又和季氏交好，以往她们二人都有些恩宠。后面月妃一来，再是这位左知雪。我若是不和她们一道了，让人怪不安心的” 如安知道商如佩在想什么，不就是想着来试探试探。一时半会如安不想改变目前三人的盟友状态，和左知雪结个善缘无妨。 “美人，这位江顺仪果真是个好说话的！”左知雪的大宫人蕊黄甚是开心，觉得事情成了一半。 “傻丫头！她对谁都一样！”左知雪觉得好笑。 “哪里，美人如今有恩宠，旁人想巴结都来不及呢！咱们也是守得花开见月明了！”蕊黄觉得自家的主子最厉害！ 第144章 六皇子归处 六皇子暂时养在慈宁宫，倒是让慈宁宫添加了许多的生气。 林清漪抱着六皇子轻轻的拍打，哄着六皇子眯眼入睡。 “哀家以为你年轻，不怎么会带孩子”太后坐在边上，倒是觉得林清漪哄孩子很有章法。 “这孩子养哀家边上，日子都好打发一些。就是没个名字，改明儿要让皇帝取才是”太后的宫里常年笼罩着沉香的味道，近来为了六皇子不点香，味道都散了一些。 “宫里头的公主长得好，皇子就差了一些。笼统六个皇子，剩下来就三个。明年的选秀，定是要挑几个省心一些、宜室宜家的进来” 太后和林清漪说的都是真实想法，一点都不掺假。 林清漪目光一流转，垂头思考起了利弊。 当下六皇子没了生母，养在太后膝下和养在自己膝下什么区别？左右自己几乎都是在慈宁宫陪着太后。 与其这样，还不如要来六皇子，做个名义上的母亲，指不定位份能升高一些。 来日若是能有个自己的孩子最好，若是没有从小养大六皇子也能算做亲生的。 “婕妤娘娘为了六皇子特地找乳娘们学了怎么照顾孩子，背地里下了苦功夫呢！”竹风得了林清漪的眼神，插话道。 “哦？哀家没看错你！旁人虽是想养六皇子，却还在顾虑六皇子的出身！”太后不免心动了起来，养在慈宁宫，太后觉得吵闹了一些。但是养在林清漪的膝下，距离都刚刚好。 “等皇帝来，好好地和皇帝提一句！”太后的话落，自有人去养心殿请萧秉。 妃嫔没那么大的面子，但是太后能。萧秉扔下了奏折，赶来慈宁宫给太后请安。 “平日里头该劳逸结合才是！别看奏折看昏了头！”太后瞧见萧秉眼下的乌青，就知道儿子定然是缺觉。 萧秉摸了摸鼻子没说话，下意识要解释。 “还是宫里头哪个嫔妃混账，让皇帝不能好好休息？”太后的语气严肃了起来，那真的太不像话了。 “姑母，宫里头的姐妹们哪敢呀？”林清漪适当的为萧秉解释。不过萧秉眼下的乌青还真的不是为了政务，而是和左知雪听曲看戏了。 “这便好，抱来六皇子给皇帝看看！”太后换了一个话题，是不是和妃嫔胡闹太后心中有数。 “六皇子的名字没取，皇帝想一个吧。这孩子没了生母，忒可怜了一些”太后拨着手里的珠子怜惜道。 “就叫景伦”萧秉没多想，随口取了名字。 伦字的意思尚且可以，太后就没多言。 “哀家想着不如把景伦给清漪抚养，近来都是她在照顾，给旁人哀家不放心” 一个皇子的儿子，萧秉没怎么在意，自然是太后说什么就是什么。 “宫里头近一两年都不顺畅，妃位没几个，就是淑妃、德妃。不如趁着年底，给她们都晋个位置，别让她们寒心” 太后的提议不算过分，其实宫中高位的人少了一些。主要萧秉想给左知雪晋位，众人都晋，反而是不起眼了。 “极好！”萧秉忙不迭答应。 第145章 新宠 御花园边上的一处空闲宫室，已被修缮的干净。 首领的太监搓着手督促“快些快些！等下皇上要来了！” “都动作麻利一些！把炭火盆点上，怎么能忘记点炭火盆呢！冻着皇上是掉脑袋的事情！都给我速度一些！” 本是蒙着一层灰的宫殿，修整布置之后变得富丽堂皇。 冬日里头不应该出现的菊花，此刻都摆放在了阁子内。花房一共培育存活了几盆，想来都在这处了。 飘扬着雪的天气里，皇上的轿辇落在了这处。随后而来的是妃嫔小轿子，一前一后的落地。 左知雪围着通白的狐狸皮围脖，露出姣好的面容来。她穿着一件红色的大氅衣，俏生生的在雪地里头站着。 萧秉见着了心动，招手示意左知雪上前。左知雪亲热的挽住萧秉，一齐入内。 “看看可还是喜欢？” “皇上赏赐的都喜欢！皇上为了嫔妾肯花心思，嫔妾怎会不喜欢呢？”左知雪绕过黄花梨木山水楼阁屏风之后，随意的坐在了宝座之上。 景仁宫住着何月娥，有其他的宫嫔在，萧秉总觉得不自在。他不想看到何月娥委屈巴巴的样子，那样在景仁宫玩不尽兴。 故此想了一个法子，特地叫人清扫出了一空余宫室来，好和佳人幽会。 “喜欢就好，昨日太后和朕提到要加封六宫，朕想着给你提位份”萧秉拾起案几白碟子上的金桔把玩。 “皇上要给嫔妃什么位份？”左知雪和其他的宫人不一样，她大大方方的趴在萧秉的肩头期待的询问。 “不告诉你！”萧秉勾了勾左知雪的鼻子，卖起了关子。 “皇上不说便不说吧，人家为了皇上熬了好几个夜绣了一个荷包，想来皇上嫌弃看不上！”左知雪从袖口处取出来了一个玄色山竹面的荷包，叹了一口气。 “朕要！朕怎么能不要呢？是爱妃的心意！” 这处宫殿原本是后妃们歇脚的地方，萧秉一修缮，倒有几分殿的样子。 “朕想着把你挪出来，你想去哪个银行？” “皇上做主就是！”左知雪靠在萧秉的边上，像是一点都不在意。 她最近被萧秉宠着，即便是要天上的星星，萧秉都会尽可能的满足。原来当宠妃那么舒服，左知雪不由得想起来了云妃。 要说萧秉对月妃，确实是有些不一样，但是不多。 如安带着景明从慈宁宫请安出来，路过景仁宫时，何月娥不顾寒冷站外头。 “这是做甚？”如安不知道何月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娘娘？要下去看看吗？”宝红犹豫不决。 “都到这儿了，先把三皇子抱回去！”如安带着宫人，来给何月娥请安。 “给何婕妤请安”如安福身之后，不清楚为什么何月娥今日性情大变，居然话都没了，只顾着看外头的雪飘飘。 “怎么不见芙灵公主？景明想姐姐了”如安没话找话，早知道就不轿子了，愿意站在风里喝西北风？ 被罚了？也没有啊，如安没搞懂何月娥在干什么。 第146章 拟名单 “嗯”何月娥心不在焉的应了一声，没了下文。她自顾自的看着一个方向，如安不动声色的留意后告退。 “何婕妤怎么了？”宝红皱着眉头扶如安上轿时往后看了一眼，没由来的汗毛竖起“莫不是被什么冲撞了吧？” “胡说什么！”如安是不信这个的。 回到承乾宫，宝红自发地下去打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嗐，皇上偏宠左美人，觉得景仁宫住着何婕妤。特地让人清扫了一间宫殿出来，和左美人去那儿了！” 承乾宫的侧门处，御膳房的太监来送膳食，被宝红拦了下来。承乾宫的出手向来大方，太监一掂乐呵的把知道的都说了。 “何婕妤是宫里头的老人了，仗着有芙灵公主，要请皇上过去。皇上哪里耐烦的料这些，干脆躲出去了！” “原是这般”宝红点了点头，把消息传递给了如安。 “皇上想着和左美人独处，平白让左美人搬去其他的宫殿不像样。大封六宫的时候，左美人的位份要往上跳了！”如安笑笑道。 “娘娘，咱们既是知道了，要不要让其他人都知道？”宝红想了想问道。 “无需，宫里头太安静了反而有人找事。有个出头鸟在，也好松一口气”如安摆了摆手，表示无需让事情发酵。 “头一个看不下去的就是何婕妤，也不知道何婕妤会不会因为左美人亲近娘娘您而记恨您”宝红叹了一口气，觉得这位左美人好心机，争宠不忘拉上承乾宫。 近来承乾宫收到左美人送来的东西可不少，甚至季月姝都有份。 “她和我不对付不是一两日了，多一件事不算多”如安并不怎么在意，有景明在，如安的位份一定会升的。 隔日，沈相宜请萧秉去坤宁宫用膳。萧秉虚浮着脚步，面色都有点黄。 “皇上忙着公务应该仔细身体才行！”沈相宜觉得萧秉是不是太过于心系天下了，看样子是接连熬夜了。 不怪沈相宜没想多，她忙着年关宫里头各处的事情，内外命妇朝见、除夕宴、来年的选秀等等，还有大封六宫的事情。 萧秉无话，沈相宜并没在意。 “大封六宫的事情宫里头众位姐妹们都盼着呢！皇上要给个准话才行！”沈相宜请萧秉来为的是这么一件事情。 确定了位份，沈相宜才可以安排除夕宴的位置。 “自然的，林婕妤要养育六皇子，朕不好寒母后的心，给个正二品的妃位。端婕妤、何婕妤无需变动，江顺仪给个正四品的容华。左美人升为嫔，季贵人、商贵人升为小仪” 萧秉主要是为了左知雪，其余人都是顺带的。 沈相宜算是看出来了，高位升的都是有皇子的，有公主的反而都没升位。低位沈相宜并不在意，等升到嫔再讲吧。 反倒是左知雪，一下子从美人迈到嫔，跳过了正六品和从五品。皇上对左美人，是真的上心啊。 沈相宜背身示意宫女记下来时神色一黯，转眼面对萧秉时依旧含笑。 第147章 眼红 “赶明儿几位妹妹听到消息，定然是开心” 今夜萧秉一定留宿在坤宁宫，沈相宜变着法子想要个子嗣，放下了皇后的身段让萧秉舒心。 第二日，众妃嫔前来请安。 沈相宜的面色哪个妃嫔看不出来？春风得意，萧秉还特地嘱咐下早朝后要来坤宁宫用膳，可谓是心情甚好。 沈相宜并不想耽误时间在晨昏定省上，她清了清嗓子说出大封六宫具体的晋位消息。 被点到的人自然是欢心，林清漪是早就知道，然而如安万万没想到晋封的名单上有自己。越是高位越是难爬，如安都已经做好几年冷板凳的准备了。 未曾想到的是，居然被晋位到了容华。 何月娥扭头给了如安一个嫉妒的眼神，就是命好生了一个皇子，要不然哪里配得上容华的位置。 “左美人晋为嫔”皇后的话一出，殿里头的氛围瞬间凝滞了片刻。 左知雪的表情还算是镇定，她心中有所准备，平静的听着。 “嫔？会不会错了啊？”齐嫣接受不了，怎么就从美人变成嫔了？ “皇后娘娘的话还有假的不成？”何月娥没什么好语气“齐贵人慎言” 何月娥巴不得是皇后说错了是假的，她平日里抱怨着一个宫塞不下，左知雪住景仁宫怪挤的。 现今左知雪可以搬去其他宫了，又是不舒服的很。 “何婕妤大喜了，宫里头的人都成了一宫主位了，想来是你教导有方，这个主位娘娘做得好”淑妃似笑非笑的道，先行和何月娥道喜。 自己凭本事得来的嫔位，和何氏有什么关系？左知雪没说话，只当没听见。 “季贵人和商贵人晋小仪”皇后被打岔了一会儿，等众人议论完了才继续开口。 有了左知雪嫔位在线，如安三人党瞬间不出挑了。 “皇后娘娘，您说是不是？合该让左嫔给何婕妤行个礼才是，同住提携之恩呢！”德妃附和道，她看每一个有恩宠的人都不舒服。 “嗯”沈相宜才不在意，既然淑妃和德妃这么说了，那就行个礼没什么。 沈相宜都答应了，左知雪不对着何月娥行礼说不过去。 “多谢娘娘照顾了”左知雪起身，行了一个万福礼。她才不会说什么感谢提携的话，何月娥又没提携过她。 早两年在宫里是透明人的时候，不见得何月娥接济。 “担不得你这句话”何月娥撇了头，还真的像是有过提携之恩但是被背叛了一样，委屈的道。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东西！左知雪内心气得发狂，且等着吧！等来日她再坐到高一点的位置上时，一定不让这些人好过。 “都散了吧！”沈相宜懒得多看多听，立刻遣散了人。 “是，臣妾\/嫔妾告退” 三人都晋封了，季月姝和商如佩二人都想和如安说说话。没想到的是，左知雪也凑了上来。 “给左嫔娘娘请安”季、商二人前后行礼。 “姐姐们客气什么？别生分了才行！怎么还行礼了！”左知雪忙要扶起二人“别折煞我了” 第148章 做怪前夕 “有什么折煞不折煞的，行礼是应该的”季月姝含笑道“恭喜左姐姐了” “多谢妹妹道喜了，咱们间无须这些虚礼！” “呵”何月娥在边上走过，冷笑了一声“如今左嫔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了，景仁宫地方小容不下你，在这闲话显摆做什么？还不回去搬东西挪宫？” “是，宫人们已经在搬了，想来这个时辰也差不多了。臣妾不随婕妤一同了”左知雪拉了拉衣袖，气定神闲的道。 “切，希望你一直都有恩宠”何月娥抛下一句话负气而走。 如安先行一步未曾看到这样的场面，季月姝和商如佩皆是默声，只当没看到。 “今儿事情多，来日请两位妹妹去我宫里头坐坐”左知雪无事人一般的道，丝毫不在意何月娥的话。 季月姝和商如佩二人位份一样，眼下萧秉宠着左知雪没她们俩什么事情，不需要竞争什么恩宠，二人的关系都好了不少。 “她是个有本事的，皇上宠她”季月姝回望了一眼左知雪离去的方向，说不羡慕是假的。 冬日里头的阳光照下，都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季月姝和商如佩并肩在宫道上走着，路上的宫人见到了，都垂立在边上避让。 “她本就是出挑，模样又好。我是皇上，我也喜欢！”商如佩笑笑道“一下子成了主位娘娘，旁人要升到嫔位，指不定要有孕了才行” 一说到有孕子嗣，后宫的女人谁不希望自己能怀上龙嗣？ “不说这个，咱们跟着江容华，和她交好，比跟着其他人好。左右容华有个三皇子，还算有个盼头”季月姝叹了一口气。 “姐姐说这话做甚？又不是生不了，以后有了皇子公主的，可别忘了妹妹！”商如佩狡黠一笑，打趣起了季月姝。 “在外头胡乱说什么？”季月姝佯装要打商如佩，二人说说笑笑的回宫。 承乾宫内，念青炖了桃胶燕窝枸杞汤，在炉子里小火煨上了两个时辰，就等着如安晨昏定省之后回来用。 帘子一打，念青知是如安回来了放下手里的针线就归来迎接。 “什么样的喜事，宝红姐姐那般高兴？”念青率先看到了宝红合不拢嘴的样子。 “咱们娘娘升为容华了！” 宝红的话一出，念青开心的都想要尖叫“娘娘大喜！” “好了好了，上下都赏一个月的月例银子。唯有一点，不可到处张扬。若是谁去外面显摆了，那就别在我面前当差！” 如安的话语严肃了起来，该敲打还是要敲打。 “是，奴婢等定谨言慎行！”白得一个月的银子谁不开心？此刻如安都说什么，他们都能应下。 平日里殿里头无需那么多人伺候，如安不喜太多人在殿里。 “把正殿收拾收拾，本宫又得了晋封。旁人眼里这一切都归功于云妃，保不齐皇上会来。该做的面子都做到位”如安示意宝红带人把正殿清扫一下。 “奴婢叫底下的人盯着呢！做不好指不定被人戳着脊梁骨怕忘恩，今儿何婕妤还对左嫔娘娘没好脸色！她没好脸色做甚呢？” 宝红不屑的很，何婕妤就是一个眼皮子浅的人！ “娘娘，奴婢瞧着最近商贵人和季贵人走的近了”最使宝红担心的是此事。 “本宫身边的人晋升了，等来年新秀女进宫时都能打探的到。宫里头人一旦多起来，走得近有伴反而是好事”如安有自己的想法。 季氏和商氏若是不好用了，再换新的人就是。相逢一场如安何必看的那么重要呢？宫里头没有实打实真心的事情。 踏进宫门的季月姝一眼瞧到了外头站着的夏怡然，见到季月姝回来，夏怡然开心的很。反而季月姝眉头一皱，这蠢货在外头候着干什么？ 第149章 左知雪的邀约 “给季姐姐道喜了，都成小仪了”夏怡然酸溜溜的开口，她极度不情愿的朝着季月姝行礼。 季月姝才懒得理她，那点子情份早就没了，夏怡然何必在这儿不情不愿的行礼。她是不出来迎接是可以的，出来就出来，摆不乐意的姿态做甚？ “多谢”季月姝冷冷的道，不理会夏怡然。 夏怡然目光阴森的盯着季月姝的背影，吓得她身边的宫人不敢说话。 昔日玩的好，如今一个已是小仪，一个位份一直没动过，到底会生出不一样的心思。 被晋位的春风得意，没被晋位的酸溜溜到处说些嫉妒挑事的话。 今儿崔芳仪告左嫔的状，明儿德妃看季小仪不舒服，又是谁谁谁在御花园里头口角惹了，都找沈相宜来判案。 “难不成元敏皇后在时？她们都那么猖狂了？本宫听闻有个云妃在世之时皇上更宠，她们也都是这样告状的？” 沈相宜眉头紧蹙在了一起，十分不悦。她作为一个继后，根基甚至都不如林妃，后妃之中真的能发自内心以她为尊的人很少。 众人都不在意，自然也没当沈相宜是一回事情，不过是被祖宗礼法压着，要敬重嫡后而已。 “娘娘，您是中宫皇后！底下的嫔妃们不找您来断案，又找谁呢？”整个坤宁宫，也就静兰作为沈相宜的陪嫁，才敢说这样的话。 虽说是在冬日，沈相宜仍旧被烦的火气旺盛，嘴角一溜烟的起了串燎泡。 小厨房煮了清热去火的茶，沈相宜连着喝了三天都不见好。 再不好，可是要影响接驾了。过三四日就是十五的日子，皇上定然会来中宫的。 沈相宜不愿这副模样见萧秉，她自知相貌不如左知雪、人不如左知雪娇俏，只好从其他的方面弥补。总不能顶着红红的燎泡见萧秉，忒不讲究了一些。 “娘娘别烦了，火气大更好不了”静兰劝着沈相宜莫要烦心。 “去拿药膏来”太医院呈上来了黑乎乎的药膏，沈相宜原本看了嫌味不好闻，不肯上脸用。 此刻觉得燎泡处刺痛，顾不得讲究。 “哪件事能让我安心？明年新的一批人要来了，按照皇上的性子，来坤宁宫的机会更少了”沈相宜哪能不着急，她什么都急。 倘若有身孕生下一个嫡子，沈相宜才不管皇上要宠幸谁要去哪个宫，不妨碍自己就行。 “谁都越不过您去！您是奉天地祖宗之命册封的皇后，有金册金宝！日后不论哪个皇子登基，您在一天，他们便要孝敬您一天！” 静兰的话不假，确实说的没错。不论哪个皇子登基，只要沈相宜还在，那都是太后。 太后和太后有区别，沈相宜觉得还是自己的未来的孩子当皇帝才是最好。 “本宫还是需要有自己的孩子！章太医开的药还有？该长久的调理吃着才行！” 沈相宜本是不愿意喝苦苦的药，什么易孕坐胎的，她都不信。现在松口，就想着在选秀前怀上身孕。 左知雪乔迁到新的宫去，特地下了帖子给后宫的嫔妃说是看戏。 淑妃给了面子，德妃不愿意去。林妃倒是爽快应下了，何月娥同样不愿意去。 “本宫去做甚？她既是搬出了景仁宫，就别再让本宫见到了！” 何月娥怒气冲冲，扔了手里的芍药花印笺子“看戏说书有什么神奇的？又不是没听过，不去！” “娘娘，咱们本就是左氏的主位娘娘。您不去都开不了席面呢！”霜雪觉得应该去，左嫔不是要显摆吗？在家娘娘在一日，左嫔就改变不了何婕妤是她曾经主位这一事情，让人难以忽略。 第150章 左知雪的主场 左知雪是“宠妃”，除了位份高一些人有底气不去，其余的都去了。 王贵嫔带着王掬月去了，她是无所谓，总要为堂妹铺一下路。 如安同样是要去，人家邀请了又没什么事情，去就去吧。 崔氏懒得去，谁没有得宠的时候？偏生左知雪张扬！搞什么乔迁宴暖宫，真是猖狂！ 为了这乔迁宴，左知雪特地央求了萧秉务必出个面才行。 “皇上若是不来，臣妾办这有什么意思？这一切都是皇上给予臣妾的恩典！臣妾可不是猖狂！”左知雪依偎在萧秉的怀里，小脸上满是委屈的神情。 “朕有旁的事情，耽误了朕批阅奏折，小心母后问责！”萧秉语气虽是闲散，但透露出不可反抗的意思。 “皇上！要臣妾说您日日批阅奏折有什么意思？耽误不了一些的，臣妾哪敢耽误。只要皇上愿意，臣妾愿意伺候皇上笔墨，肯请皇上来吧！” 左知雪装作听不出萧秉语气里蕴含的心绪，仍旧是缠着萧秉。 “这话若是被太后知道了，定要好好收拾你！”萧秉笑了起来“朕贵为天子，自要以江山社稷为重。朕偏宠你，已经惹了后宫其余的嫔妃不满。万事不宜太过啊，左嫔” “臣妾知道！臣妾不过是想能长久陪伴在皇上左右而已”左知雪不知所措，眼眸中蓄上了泪，下一秒泪珠便要呼之欲出。 “好了，朕不过是提点你几句而已，哭什么？”萧秉见左知雪要哭，出言哄道。实际上内心无波澜，只觉得好笑。 一妃嫔而已，无关紧要的小事哄一哄，闲暇时间逗一逗。对于萧秉来说，妃子不如皇嗣和太后来的重要。 皇后则稍微不同一点，毕竟是正妻，百年之后要葬在一处的。 “是臣妾不懂事了”左知雪知道萧秉是不可能来了，垂头闷闷不乐。 “好了，朕库房有几件首饰，是旁人没有的。叫高义送来给你！”萧秉随意的哄了哄，拿首饰簪子打发左知雪。他说完之后起身就走，未曾多留。 即便是左知雪再怎么不愿意以及内心憋屈，那日仍旧是带着萧秉赏下来的首饰。 戏台子在畅音阁，左知雪的宴席也设在了畅音阁。 外头飘扬着大雪，里面暖和的不需要手炉子。 来的人按照座位以及关系落座，愿意来的都是想和左知雪交好，倒是没什么不中听的话。 如安不怎么会看戏，随意挑了一个远一点的座。季月姝和商如佩同样选择了边上的位置，中间那几个位置淑妃和王贵嫔占了一个，端婕妤占了一个。 “娘娘？你怎么不去那边坐？”商如佩挨到了如安的边上询问。 如安正喝茶，闻言一笑“今儿是左嫔的好日子，我坐过去干什么？还是坐边上吧！” “按照娘娘的位份，坐过去使得。不过妹妹觉得，也没什么好坐的！”商如佩打量着那边的把酒对饮、硬是扯出来的岁月静好，觉得无趣极了。 “哎呦，娘娘头上的簪子甚好！嫔妾在宫里头没见过呢！”夏怡然举着酒杯走了过来，要敬左知雪一杯。 左知雪摸了摸发上的珠串，笑得很是不好意思“是皇上赏下来的，妹妹若是喜欢就给妹妹了！” 言罢，她真的要拔下来。 “难能夺人所爱？这是皇上赏给娘娘的！娘娘可真是皇上心尖上的人！性子又好，天下哪有这般的人物啊”夏怡然拍马屁拍的真切，方才左知雪拔簪子的动作感动到了她。 夏怡然觉得自个在宫中，就没有像这一刻受重视的时候。一个小小的动作，让夏怡然内心翻江倒海。 淑妃在边上抽出帕子捂嘴咳嗽了一声，左知雪稍有些尴尬“妹妹哪的话？在座的那个姐妹们不是天上的仙女下凡？妹妹快落座吧！尝尝点心” “哎”夏怡然感慨万千的回到座位上，她没同其他人交好，身边都没人坐着。且位份低，看起来怪孤单的。 齐嫣有过恩宠，又没了恩宠，她不愿意来这样的场合。柳思意稍稍有那么一点点，两三个月能侍寝一次。她对左知雪的态度不卑不亢，一点都不巴结。 点了几出戏之后，淑妃率先离去。端婕妤收敛回了闷性子，没什么乐趣也回去了。 王贵嫔带着王掬月告退，那如安定然是稍后一步也走了。 “好姐姐，娘娘有三皇子需要照看。你便留着陪陪我吧！”左知雪拉住季月姝不让走。 后头的夏怡然刚想凑上来和左知雪说说话打好关系，没想到季月姝站那和左知雪聊了起来。 “真的是！多嘴什么？江容华都走了！”夏怡然抱怨着季月姝“不懂事”。 “改日和娘娘说话，方才席上喝多了。旁的不说，这果酒好、后劲足呢！”季月姝的面色通红，像真的不胜酒力。 “这果酒是皇上和我们娘娘一同酿的！不比其他的酒”蕊黄解释道，不忘炫耀一番其中的来历。 “原是这般，我还想着怎如此有余味呢！”商如佩自然的接过了话。 “两位姐姐谬赞了，都是皇上的功劳。明儿见着皇上了，妹妹定是转达两位姐姐的话！两位姐姐慢走”左知雪不知是谦虚还是炫耀。 季月姝和商如佩面上不露出什么，一出畅音阁，身边的宫女先抱怨了起来。 “左嫔不过是个嫔，早些日子位份还不如小仪们呢！难不成小仪见不着皇上了？非要她转达？”商如佩身边的锦月气冲冲开口。 “那是她和皇上酿的！”商如佩看了锦月一眼“不喜欢少接触一些便是，别在外头多话！” “还是少接触一些吧！”季月姝对左知雪喜欢不起来。 畅饮阁内，夏怡然终于可以坐到左知雪边上了。 “几位娘娘都走了，夏妹妹怎么还在后头？坐这边来吧！”左知雪和善的招了招手。 这话说到了夏怡然的心坎里，她巴不得坐到左知雪身边来。 “咱们是一批秀女入宫的，娘娘是其中最后造化的！”夏怡然端起酒杯，又敬左知雪。 第151章 扑空的夏怡然 “哪的话？再有造化都不如何容华，皇嗣傍身多有体面？” “娘娘此言差矣！娘娘哪不如何容华？她不过是运道好而已！”夏怡然忙宽慰道。 左知雪表现的很是遗憾“夏妹妹，我是得恩宠的时机晚了一些，要不然我们姐妹联手，何必都居人下？瞧人脸色？” 左知雪的话简直是说到了夏怡然的心坎上，她就是这般想的！什么江如安、季月姝都不如她夏怡然！ 酒过三巡，夏怡然喝的晕晕乎乎。左知雪遣了人送夏怡然回去，夏怡然嘴里还念着一些不着调的话，左知雪只当没听见。 “娘娘何必和她多说什么？她原先谁都投靠过……”蕊黄的意思是，夏怡然并不是可用之人。 “无碍，本宫同她多说了什么？一切都是她自个的臆想罢了”左知雪一口否认。 “是”蕊黄了然。 夏怡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第二日酒醒，带着宫人便要去给左知雪请安。 “我们娘娘不在呢！半刻钟前才出去”宫人回了夏怡然。 “这位姑娘，娘娘去哪了？”夏怡然眼巴巴的问。 “不知道呢！娘娘的行踪奴婢哪知道？奴婢只不过是个看门的。等娘娘回来了，奴婢再去和您说” 门口的宫女是个聪明人，三言两语把夏怡然打发了。 左知雪料定夏怡然今日会来，掐着点避开的。她想利用夏怡然，又是想着避嫌。 如安呆在自己的宫中哪都没有去，她总感觉外头都是事。说多错多、做多错多，不如躲在承乾宫了事。 “来，和母妃一起搭积木，一层一层垒起来”如安耐心的和景明玩耍。 景明在乳母们面前像个小大人，说话都很是老成。知道如安不让他多吃甜腻的糕点，会仗着自己皇子的身份指挥乳娘做事。 在如安的面前知道没法子，又是乖乖的照做。 “到底孩子怕母亲，在娘娘跟前三皇子很是乖巧”念青招架不住三皇子，她并不往跟前凑。 景明长的很壮实，像小牛一般。偶尔没轻没重的碰到，如安被他挥舞着的手攻击到货，真的是疼。 “宫里头是咱们三皇子养的最好了，壮实！”宝红的话不假，这句话是太后夸赞的。 太后喜欢热闹，六皇子又还小。景明小小人一个能说会道，很得太后的喜欢。 “明年选妃，什么容貌门第都不讲究了。挑两个乖巧一点的，懂事一点的才就行，好生养一些！” 慈宁宫内，太后叮嘱沈相宜。 沈相宜内心片刻无语，这样的人皇上会喜欢？皇上会答应吗？ “是，后宫多一些性子不一样的妹妹们，百花齐放才好呢！”但是沈相宜反驳不了太后的意思，只能先应下。 “好好操办”太后对这位继儿媳还算是满意，毕竟是自己挑出来的。 “宫里头能干的人少了许多，挑一些能干的！”太后又补充道“哀家老眼昏花不如你们年轻人，到时候看仔细一些” “太后说这话是臣妾了，您眼睛好着呢！”沈相宜奉承道。 第152章 萧秉的不理解 元正八年的年过得平平无奇，众人的心思都放在了年后的选秀上，没什么人在意新年怎么样。 “听闻有几家的女儿甚是出色，张国公府的姑娘、西南巡抚孙家的姑娘……都是不错” 宝红将打听来的消息告诉如安“储秀宫已在打扫了，不日这些秀女们就都来了” “人都还没进宫呢！势头已经造起来了！后宫的高位不多，外头自然都想进宫来争恩宠” 如安拿着银签子挑香炉灰“左右和我们没什么关系，该着急的不是我们” 如安在宫中的生存之道甚是中庸，姿色和能力看起来都是平平，但又让人很难忽略。 “皇上，这是入选第三轮秀女的名单”沈相宜特地收拾了一个粉嫩的妆容，和她以往端庄的打扮很是不一样。 一早坤宁宫就打发人去养心殿请萧秉来用晚膳，说是商量选秀的事情。 晚膳的时间来的巧妙，只要请到萧秉，通常没什么事情他都会留宿。 跳动的烛火下，沈相宜目光柔和而炙热。她借着递过折子的工夫，指尖扫过了萧秉的手背。 萧秉能感受到沈相宜的急切，急切想要一个皇嗣、想要一个有嫡出身份的孩子，能巩固她皇后的位置。 “皇上，臣妾还要一个孩子，和您的孩子” 萧秉的脑里传来了左知雪的声音，和皇后不同的是，她更加直接和大胆。 萧秉莫名觉得宫中的女人不是爱他喜欢他，恩宠和孩子比起来，她们更想要的是孩子。 朕不能保证她们的富贵吗？萧秉的脑子没转过弯来。 这个问题萦绕在了萧秉的脑里好几日，他急于向有孕的妃嫔们求证。 “皇上好端端的怎么问这个？”淑妃很是不解“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皇上是天子，以江山社稷的角度来，也是多子多福啊！其他的妹妹们想要有个子嗣，也想有个寄托而已” 淑妃生下的是皇长子，萧秉坐在钟粹宫觉得无趣极了。后宫的女人想要恩宠，本质上属于想要孩子而已。 入夜，如安靠在玫瑰椅背上，任由茶白折腾的自己头发。 “娘娘的头发又密又好，若是不烘一下，一个时辰都干不了！” 如安的头发比较细又多，夏季倒还好，冬日里头都是用银丝炭盆烘干的。 “皇上到——” 太监唱礼的声音打破了承乾宫的安静，如安想想应该不是来找自己，动都不动一下。 茶白要收了炭火盆去忙活，如安拦了下来。 “不是来找你主子我的，忙活什么？”如安不满自己的头发还未完全烘干，茶白就自作主张的要下去忙起来。 “娘娘！皇上来了！” 宝红也觉得萧秉不会来，想着别通报了。没想到皇上一下仪仗，就往着如安的方向来了。 如安起身的时候，萧秉已打帘走了进来。 “皇上来了！”如安忙是行礼，乘机看了看萧秉的脸色。 “景明睡了？”萧秉闻到。 “睡了，不睡怕是明儿又要闹在乳娘身边了”如安不管萧秉，先把自己的头发烘干了些。 第153章 承乾宫正殿 “皇上怎么来了也不让人通传一声？臣妾好准备着” 如安随意拢了拢差不多干了的头发，用一根红绳子绑了挽在后头。 “无事便来了”萧秉随意的坐下，像是真的随性而来。 “皇上政事繁忙难得来一趟，应该早些说才是。臣妾好准备接驾”如安不好意思的笑笑。 “是朕来的少了，倒让你惶恐了起来”萧秉端起宝红奉的茶，用杯盖拂了拂微乎其微的沫。 “皇上即便是日日都来，臣妾都应该好好侍奉才行！”如安深知萧秉的性格，看似在闲话家常，真的当作闲话那就是不对了。 皇上就是皇上，喜欢旁人敬重他，偶尔要陪着做戏，表现出皇上也是疼爱妃嫔、善待妃嫔的。 “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待臣妾如此好，臣妾哪能躲懒呢？”如安反问道。 “朕觉得旁人似乎不这么想，似乎子嗣来的比朕重要”萧秉语气里带着的不满被如安捕捉到。 我的孩子自然比皇上重要！如安在心中理所应当的这么想。但是很显然，这是如安能够刷皇上好感度的问题。 “皇上此言差矣！您是天子，是天下之主。臣妾一妇人能做什么？只能照看好皇嗣，不给皇上添麻烦。您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枕边人，只要皇上不弃，臣妾永远想侍奉皇上” 如安睫毛微颤，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在萧秉的视线里，这是如安不好意思的体现。 萧秉很是满意如安的话，他的目光透过琉璃窗，落在了正殿上。 云妃去世有几年了！萧秉一时间恍惚了起来。 如安顺着萧秉的视线望去“皇上可要去正殿坐坐？臣妾日日叫人打扫着，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不了”萧秉摆了摆手，他好似有大半年没踏入过正殿了。头一两年或许偶尔想到，还会去怀念一番云妃。 “你带着景明住侧殿不像话，摆去正殿。正殿空着也是空着”萧秉的话让如安呆滞了片刻，脸上写满不可置信。 “你是云妃的身边人，又有心。朕知道你为人纯善，好好做个主位娘娘！” 纯善？如安听到萧秉口中对自己的评价时，在想是自己掩饰的太好了？还是萧秉仅把自己当做一个玩物，对自己的了解太少了？ “公公！麻烦公公通传一声罢！” 外头的声响灌入了宝红的耳里，是谁来了？ “公公，求您了！我们家娘娘不舒服，要见皇上呢！”蕊黄站在外头哀求着，头时不时往里头探。 “你做什么？皇上在里头你不知道？你家主子打发你来，该不会是想请皇上过去吧？” 宝红一听这话大概就知道了，定然是左知雪左嫔装病要请皇上去。 “宝红姐姐什么话！我们娘娘是真的病了，要皇上过去看看呢！” 蕊黄脸上的焦急不假，但宝红没那么好糊弄。 “皇上又不是太医，念青，你去帮左嫔娘娘请太医过去”宝红招来念青道。 “宝红姐姐，你也知道我们娘娘的难处。她素来想着和容华交好，怎会来抢容华的恩宠呢？” 第154章 争宠? “宝红姐姐，要告诉娘娘吗？”二等宫女莲子在边上问。 “你在这儿守着，我去问！”宝红生怕蕊黄给自己摆一道，并不信蕊黄的一面之辞。 “娘娘，秋梨膏取来了，是要放多少？”宝红侧过身进来，朝着如安道。 这是如安和宝红之间定的暗语，说明有事需要单独说。 “臣妾去看一眼”如安同萧秉道，转身跟着宝红出去。 “娘娘，左嫔身边的蕊黄来了。说是左嫔病了，要请皇上过去！”宝红压低了声音道，怕被萧秉听见。 如安知道左知雪正在势头之上，仅有的根基就是萧秉的宠爱。有不少人看不惯，明里暗里的给她使绊子。 “去帮她请太医，皇上真要去，不论早晚知道了都会去，拦不住。与其是这样，不如卖她一个顺水人情。隔一会儿，你过来说” 如安接过宫女端来的秋梨膏汁子水，重新进去屋内。 “正是季节交替的时候，皇上要养护好喉咙才是。臣妾去年秋日里头特地制了秋梨膏，眼下用正好”如安道。 萧秉心中熨贴的很，越发觉得如安在意他。即便是不怎么喜欢喝的甜腻的水，此刻都有滋有味。 “娘娘，左嫔娘娘身边的蕊黄来了”宝红稍稍隔了一会儿进来道。 “哦？快请进来！”如安装作不知，忙叫人进来。 萧秉听到是左知雪身边的人，同样看了过来。 “是左嫔娘娘病了，请皇上过去呢” “病了？可是请太医了？生病了可不是小事，不如皇上过去看看？”如安一脸贤惠样，很是为左知雪考虑“有皇上在左妹妹身边，她也安心一些” “奴婢让人去请了”宝红道。 萧秉本坐在榻上盘腿，当即穿鞋起身“朕过去看看” “臣妾随皇上一道过去吧！不知道左妹妹是怎么了，臣妾心里头也不安” 如安跟过去是想看看左知雪是不是装病，至于病的严重和不严重，如安并不在乎。 左知雪确实是病了，她平日里要好看，并不怎么穿厚重的衣物。眼下天气飘忽不定，染了风寒是难免的事情。 她不是不请太医，是有人拦着摆她一道而已。 “皇上，还是臣妾进去看看。您就别进去了，小心感染病气” 萧秉巴不得如安这么说，他远远的看了一眼，听宫女们说左嫔病的很严重，就不想进去探望了。万一过了病气，那真的不好了。 如安隔着帐子探望了一眼，左知雪躺在里头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还要给如安行礼。 “好妹妹，什么行礼快免了吧。快躺下歇息，皇上来看你了，要快一些才好！” “皇上？皇上来了？”左知雪眼睛一亮，呼唤着萧秉“皇上！皇上您来了？皇上？” “朕在”萧秉不得不开口回应，走了进来。 “皇上！”左知雪委屈的直掉眼泪“臣妾怕再也见不到皇上了！” “不许说胡话！好好养病！”萧秉语气一般，左知雪对于他来说没有很重要。他虽哄着左知雪，但语气里没什么温度。 第155章 心冷 “皇上能不能在这儿陪着臣妾”左知雪饱含期待的望着萧秉，双目中满是眷恋。 萧秉本就不欲进来，为了一个妃子染病不值当。 如安看出了萧秉的犹豫，出言打岔“药熬好了没有？让左嫔先用下。皇上，您在这儿不方便，不如臣妾陪着左妹妹” 萧秉刚想应下，左知雪飞快的刀了如安一眼“江容华不会是觉得臣妾在抢恩宠吧？臣妾病了，不过是想让皇上陪着” 如安才不想多说什么呢！左知雪这么说最好，左右“不懂事”的人是她，又不是自己。 明眼人都能瞧出来咱们这个皇帝是薄凉的性子，左知雪是眼瞎了吧？如安在心里不屑的想着，站在边上没说话。 蕊黄不敢在皇上面前对如安不敬重，若是皇上不在，她都要同如安呛几句。就是没恩宠的人嫉妒自家小主的恩宠。 江容华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宫女出身伺候人的玩意儿而已。千方百计的阻拦，没一点子往日的情面！亏自家娘娘是个好性子的！如此敬重她。 蕊黄心中不平的很，不自觉地表现了出来。 “左娘娘！皇上是天子，若是染了病气怎么好？左娘娘高烧糊涂了！”高义在疯狂给蕊黄打眼色。 “是，皇上应当以政务为重，这处有奴婢等人服侍，求皇上放心！”左知雪身边的另一个宫女跪了出来，朝着萧秉叩头道。 “算是有个明白人！”萧秉哼了一声，示意照顾好左知雪之后转身离去。 如安没什么表情，跟在萧秉身后。宝红冷冷一笑，瞪了蕊黄一眼。 “蕊黄姑娘，你这不是糊涂了？娘娘高热生病，难不成你也病了不成？若是皇上留下来感染了风寒了，你们之后几个脑袋可以掉？”高义甚是无奈，他原先看左嫔得宠，有卖好之意。 “多谢公公提点，是奴婢等不懂事”蕊黄垂着头道，没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罢了罢了，伺候好娘娘！”高义点到为止，不欲多说。 一盏黑乎乎的苦药下去，左知雪觉得脑子清醒了一些。 “怎么不把皇上留下来！”左知雪皱眉要发作！怪蕊黄没本事。 “娘娘，方才高公公都提点奴婢们了。再说了，奴婢觉得皇上也不愿意留下来……”小宫女目光一闭，心一横说了出来。 左嫔自个要作死，别拉上她们。 “我高烧着人晕乎，皇上都不愿意留下来陪陪。果真最是无情帝王家，什么恩宠不恩宠的，不就是如此？旁人眼红我、明里暗里都是绊子，我原以为皇上心里头有我，总能护着我，我不怕……” 左知雪内心凉了一片，句句是哭诉“帝王无情，我又何必在意？” “娘娘！娘娘！”蕊黄扑到了左知雪的跟前“您受宠，皇上喜欢您就行，至于是不是真心的都不打紧，要紧的是子嗣啊！你若是皇子的生母，何愁没有以后呢？” 是，何愁没有以后？左知雪一把抹掉了眼泪“没事，本宫不是那等无知少女。早知道宫里头是什么样了，无妨” 左知雪虽是这么说，但终究是心凉了一片。 左知雪生病得了萧秉厌弃之事，在宫中不胫而走。 第156章 众妃的出击 “花无百日红，宫里头哪有人是长胜的呢？” 崔氏摇晃着一把团扇，笑的大有深意“过两日就是殿选了吧？新人一进来，哪有她左氏说话的份” 崔氏不屑的一呵，她见不得其他人得宠。 “左嫔哪里比得上娘娘！娘娘膝下有公主，日后带驸马来瞧娘娘，娘娘只管享受天伦之乐。左嫔有什么？什么都没” 水仙道，她一直在崔氏身边服侍，很能安慰崔氏。 “本宫有什么？本宫生了一个公主才变成芳仪，左嫔若是有孕能生下孩子，一下子就越过本宫了” 崔氏想到这儿叹了一口气，无比痛恨自己的肚子不争气，没能生下一个皇子来。要不然位份定是能比如安高，早就是贵嫔了。 左知雪稍稍被萧秉冷落了几日后便发现，在宫中没恩宠的日子十分难熬。 “哟，前头不是那位皇上心尖上的人物吗？去请来，见到高位者不行礼算什么事儿？”何月娥带着芙灵在御花园里头赏花，大老远瞧见了左知雪的仪仗，叫霜雪去拦下。 左知雪想着来御花园散散心，特地挑僻静的地方，没想到还是碰到人了 “左嫔娘娘！我们婕妤请您过去！”霜雪快走将左知雪拦下。 “婕妤雅性，本宫不打扰了”左知雪微微扬头矜持道。 “娘娘，走吧”霜雪不容左知雪反驳，侧着身请左知雪跟随。 “你……”左知雪自得宠以来，第一次被宫女呛声，不由得火气上来“何婕妤是宫里头的老人了，难不成都是这么教导身边宫女的？” “左嫔娘娘，宫里头尊卑有别。高位者召见，还望左嫔娘娘走一趟”霜雪才不怕左知雪。 看你能玩什么花样！左知雪拢了拢发，傲娇的越过霜雪。 “本宫还以为左嫔不愿意来呢！”何月娥挑了挑眉居高临下的看着亭下的左知雪。 “来，带公主边上去玩。芙灵，跟着嬷嬷看蝴蝶去”何月娥柔声和身边的芙灵公主说道。 “是”芙灵乖巧的应道，跟着乳娘下了亭子。 “何婕妤叫臣妾来是为了何事？”左知雪并未走上亭子，直戳戳的看着何月娥。 “左嫔，你见到本宫却不行礼，想来规矩都忘了。本宫今儿得空，正好可以教导教导你！”何月娥从没把左知雪当做一回事。 “娘娘把芙灵公主支走，是不想公主看到自个母亲刁难人的一面吧？”左知雪微微一笑，她同样没把何月娥看在眼里。 “左嫔伶牙俐齿，脑子机灵，想来学起宫规也快不是？” “臣妾不是何婕妤宫里头的人，何婕妤管教臣妾做何？难不成何婕妤今儿有协领六宫之权了？”左知雪才不听何月娥的话，她又不是没张嘴不会反驳。 “以下犯上！给我掌嘴！”何月娥知道自己这张嘴吵不过，也懒得吵，直接拿位份压制住人。 “你敢？！”左知雪满脸震惊，一把握住霜雪即将要落下的手。 “有什么不敢的？很快宫里头就有新的宠妃了，你无儿无女，怎会被皇上记住呢？”何月娥调笑道，无视了左知雪的怒气。 第157章 相助 柳思意一人带着木桃闲逛，早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心中思索着到底要不要上前。 “贵人，咱们此刻若是去，保不齐会火上浇油”木桃有些忧虑，拦住了即将要上前的柳思意。 “我去了倘若能拦住，可不就是卖了她一个人情？也好在皇上皇后娘娘面前博个好名声”柳思意觉得没坏处。 “得罪何婕妤没什么不行的，她又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这辈子估计只能守着芙灵公主过日子了，有什么好忌惮她的？” 本质上是柳思意觉得何月娥不值得畏惧，因此想着卖左知雪一个好。 “给何婕妤请安”柳思意走上前来，朝着何月娥行礼。 这么一打岔，霜雪尴尬的不知道是收回手，还是落下。 “你好大的胆子！一个奴婢还胆敢打宫嫔！要说我们娘娘的不是，也应是皇上皇后娘娘，旁人连什么都不是，就在这儿摆谱子了！”蕊黄伶牙俐齿，见机立刻反击。 “你原先是我景仁宫的宫妃，本宫怎么管教你不得了？”何月娥没理会柳思意，和左知雪硬碰硬。 “婕妤，左姐姐有什么得罪婕妤的地方，还请婕妤高抬贵手放过左姐姐吧！大家都是在宫里头伺候皇上的，小心皇上知道了责怪！” 柳思意“好意”开口，连连福身请求何月娥放过左知雪。 “你在这儿假惺惺做甚？你一个贵人，这儿有你说话的份？”何月娥没把柳思意放在眼里，一句话堵死柳思意。 木桃眼神一转，给了外头没跟进来的小宫女一个暗示，去养心殿请皇上来！ 柳思意留的后手，何月娥并不知情。 “嫔妾虽为贵人，可嫔妾还是要说句公道话”柳思意见宫人跑走报信，才敢如此言。 “放肆！柳贵人目无尊长，和左嫔一起罚跪半个时辰罢！”何月娥有点慌，罚跪了她们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不算多，跪不出什么大问题。若是皇上和皇后娘娘问起来，何月娥可以理直气壮的回答。 何月娥也没留下宫人“监督”，带着芙灵公主走了。 “母妃，为何要罚她们？”芙灵公主似懂非懂，仰头问何月娥“女儿听说父皇宠爱她们，母妃是不喜欢吗？” “是，母妃不喜欢。母妃要为芙灵着想才是，你父皇宠她们，便会忽略了我们母女”何月娥在女儿面前大方承认。 “女儿知道了”芙灵懂了“等下次父皇来看女儿了，女儿求父皇留下来多陪陪母妃！” “好孩子！”芙灵公主的话让何月娥眼眶一酸。 “连累妹妹了”左知雪略略不好意思“妹妹好心相助，连累妹妹一同罚跪，可真是我的错” “左姐姐什么话？就当妹妹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做一回江湖义士”柳思意跪在左知雪身旁，捂嘴一笑。 “好一个江湖义士！”萧秉提袍跨上台阶，见二人跪着，明了一切。 “给皇上请安” “皇上怎么来了？”左知雪瞬间委屈巴巴，不过这次克制了不少，没敢凑到萧秉的跟前。 “朕得知你在御花园内受罚，想着英雄救美一场。没想到柳贵人先行拔刀相助了”萧秉看起来心情不错，对上了柳思意的视线，二人皆是一笑。 左知雪此时此刻不在乎萧秉和柳思意的眉眼官司，她希许萧秉对自己多怜惜一些好复宠。 左知雪窈窕身姿匍匐在地上跪着，很是婀娜。萧秉不由得喉结一动，顺手扶起了左知雪“起来吧，朕不想佳人受苦” “皇上”左知雪泪眼婆娑，眼泪如同珠串一般往下掉“臣妾以为，皇上都厌弃臣妾了” “怎会”萧秉的话并不走心。 柳思意见状默默的待着木桃告退，不在边上打扰二人。 第158章 苗头 “真是个傻子！给旁人做嫁衣了都不知道”崔氏听闻昨日凤鸾春恩车接了左知雪，无语极了。 “她总仗着左知雪在景仁宫住过，她是景仁宫的主位。呵，她怎么不说说往日江氏还是一个奴才呢！”崔氏显然是十分看不上何月娥“这么一来，又要让左知雪得宠了！” “娘娘，过两日就是殿选了，到时候新的美人才人一来，哪有她的份？”水仙道。 “罢了罢了，我守着公主过日子吧。且不说左氏了”崔氏细想起来觉得无趣，不愿意再提了。 承乾宫内，柳思意和商如佩坐着同如安喝茶。 “怎么不见景明？”柳思意叫家里头收拢来了许多小玩意，今儿特地带来给三皇子景明。一进殿只觉得安静，三皇子定然是不在。 “在慈宁宫呢！他整日没个闲，扰太后去了”如安笑笑道。 “咱们三皇子活泼好动，也能乖乖坐着识字，定是个文武双全的人”马屁拍不烂，商如佩只管说着好听的话。 “我听说大皇子近日功课做的不好，皇上考察了他学问，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被责罚了！”柳思意将得到的消息告诉如安。 大皇子被训斥，淑妃恼了好几日。一是恼大皇子没出息，二是恼皇上忒严厉了一些。 如安倒是知情，不过她是有皇子之人，不好议论这个。 “都说慈母严父，皇后娘娘仁慈，皇上定然是严厉了”商如佩的话没说错，宫里头的孩子都是皇后娘娘的，管皇后叫母亲。 沈相宜正年轻，日后会有自己的孩子。对于教养皇嗣之事上，并不怎么上心。上心作何？又不是自己肚里出来的。 “皇上一共没几个皇子，重视一些正常。倘若你们二人都能添一个弟妹给景明作伴，这才是好事” 如安话说的好听，内里是不是这么想，那是另外一回事情了。 “谢娘娘吉言了”商如佩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即便是她再想要孩子都没用，皇上不来啊。 想到此，她的目光不自觉的落在了柳思意身上。 “听闻左嫔复宠，有你的功劳在？倒是极好的，卖了她一个人情”如安抿了一口茶问柳氏，一股清香在口中弥漫。 “碰巧在御花园里头，故此瞧见了。她本就是有恩宠，复宠是难免的。我不过是顺水推舟而已”柳知意不以为然。 “多少该领情才是，前些日子她失宠，哪个人不想踩一脚？她平日里对娘娘多有奉承，对咱们的态度亲热”商如佩顿了顿“旁人有恩宠，还不如她有呢！” “左嫔心里头一定着急，殿选结束新人一进宫，一时半会她就要排不上号了”如安说的不假，新人进宫萧秉定然要宠幸。 萧秉本就不是什么长情的人，到时候哪里记得住左氏。 你一言我一句的说着说着，商如佩突然间沉默了。左嫔没了恩宠，难不成恩宠就会来她商如佩这里？五十步笑百步，都是一样的。 慈宁宫内，热闹声透过宫墙溢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三皇子景明大声背诵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哎呦，和皇祖母说说是什么意思！” “孙儿知道！这几句的意思是……”景明将知道的一股脑都告诉了太后，不罔如安教导。 “是个不错的，皇帝小时候启蒙才会。他倒是好，没去上书房都懂了没那么多” 太后很是满意，觉得景明甚是聪慧“江氏不显，是个平平的人。生下来的三皇子不错！” 太后夸赞三皇子的话，又在后宫中掀起了闲言碎语。 第159章 新人入场 殿选结束，一共入选了六位，比起上一届少了好几个人。 如安的宫里头没有新来人，商如佩松了一口气。 “我们的承乾宫地方是大，但有个皇子来，即便是再怎么大，都显得紧挨”商如佩望着侧殿紫藤架下的秋千道。 三皇子大了，承乾宫各处都有玩耍的陈设。 “贵人日后有了皇嗣，那岂不是便宜？到时候三皇子大了要养去南三岁，贵人有个孩子正相宜”锦月畅想道。 商如佩未曾打断锦月的话，深宫中谁不期待有个孩子做伴？ 王掬月和旁人不同，她巴不得多进来几个新人，好多分几个人来永和宫。要不然偌大的宫殿就她一个住，她害怕。 微风拂面，新秀们按照位份的高低，皆有人指引去各宫住所。 “公公怎称呼？我们选侍被分去了哪个宫？”穿着青色衣裳的丫头很是机灵，她站在自个主子边上，伶俐的打听起来。 “乔选侍住永和宫，永和宫那可是好地方！就一个王贵人在，王贵人和气，乔选侍只管安生的住下就是！” 小太监哈着腰道，乔文素穿着黛色对襟褂子、下头是雾山色的百褶裙，腕上一只玉镯，打扮的很是雅致安静。 她微微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有的人分到了晦气的宫殿，该不会恼的连句话都不会说了吧？”边上传来噗呲的笑声，乔文素回头看去，是新秀中位份最高的尤柳儿。 尤柳儿家世不错，模样俊俏，她能得贵人的位份属于应该。 “给尤贵人请安” 出了储秀宫各自有了位份，都是称呼位份。在储秀宫大家都一样，姐姐妹妹混着叫。乔文素规规矩矩的给尤柳儿请安，一点都不敢马虎。 “嗯，起来吧！”尤柳儿的心情舒坦了，仰起傲娇的头搭着宫女的手腕走了。 “狂什么？她所在的宫殿主位是淑妃娘娘。我听闻皇上不喜欢大皇子，觉得大皇子蠢笨呢！在淑妃宫中有好下场？” “嘘，快别说这种话！” 边上有另两位新晋的秀女咬耳朵说话，乔文素听到了二人的对话当作没听到，她自知家世不显，没底气猖狂谈论其他人。 等着乔文素到了住所，收拾完了之后要拜访王掬月请安，才得知王掬月去了长春宫。 “可真是！明知道选侍今儿入宫，王贵人还不在宫里头！”山帘是乔文素带进来的贴身侍女，说话不管不顾。 “这儿不是咱们乔家，你若是再口无遮拦，我这就送你出宫去！”乔文素敲打着身边人。 王掬月还真的没把乔文素当一回事，左右王掬月都不会想争宠了。宫里多个人住着就行，多一些人气。 至于好不好相处，位份如何，王掬月都不在乎。 如安带着景明去了坤宁宫给沈相宜请安，沈相宜不看重庶出的孩子，对景明不冷不热。景明待不住，没一会儿就要走。 “每次来坤宁宫，咱们三皇子都着急要走！”乳娘抱着景明，回到承乾宫就抱怨“咱们三皇子多好的性子！谁看了不喜欢？偏生是……” “嬷嬷是喝酒了吧？说话不过脑子！”宝红白了乳娘一眼，出言制止。 第160章 新人旧人矛盾 “怎好说皇后娘娘的不是？你们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没魂了！”宝红一面训着乳娘，一面哄三皇子景明净面洗手。 “好了，你们也辛苦了，都下去吧。内务府送来了几匹料子，你们在三皇子身边伺候的尽心本宫都看在眼里，拿去分了吧” 如安和宝红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乳娘自知失言，默默的下去。 “所幸咱们承乾宫没来新的人，若是被人听到了，还不知道如何排编呢！”宝红庆幸着承乾宫里头没住进来新的小主。 “照例今儿会翻牌子，你且注意着翻哪位新人” 宫里头向来关注着凤鸾春恩车去哪个宫里头，如安也不例外。 淑妃最近心情不好，大皇子接连被萧秉训斥，淑妃哪敢去说情？倒逼着大皇子夜里读书，务必好好用功。 至于尤柳儿的入住，淑妃懒得上心，只叫身边的惠香去提点。 尤柳儿观摩了一番殿内陈设，没什么不满意的。 她住的是韩雅音生前住的殿，毕竟韩雅音受宠过一段时日，又是六皇子的生母。 虽说后头晋为嫔之后去了永安宫住，但那时候着急忙慌搬，许多东西都没带走，大件的东西都没搬去。 “这架子上怎都是琴谱？”尤柳儿觉得好奇，偌大的架子上摆着都是一些琴谱，没其余的书。 她随意抽下来了一本，一入目便是深色的血印。吓得她一抖，书册啪一声掉在了地上。 “贵人怎么了？”宫女跟在后头冷不丁一哆嗦，声音一颤。 “这书哪里来的？上头是什么东西？”尤柳儿连连倒退，快步走出了门，拍着胸脯不肯再进去。 宫女太监们以为尤柳儿是撞见了什么东西，此刻你望我、我望你，都磨蹭着不进去。 “你们是怎么回事？贵人的话都不回？还不快进去看看！”尤柳儿带进来的侍女连声催促。 “好端端的嚷什么？什么事情？”惠香从正殿里头出来，她听到了这厢的动静“要死的东西！大皇子念书呢！” 是何人那么大胆喧嚷？尤柳儿心中不悦，侧身回头。 “贵人，这是淑妃娘娘身边的惠香姑姑”宫女提醒道。 “原是惠香姑娘”尤柳儿不避讳的上下打量了惠香一番，像是打量一件玩意。 “给贵人请安”惠香行礼“淑妃娘娘听到了动静，让奴婢来看看什么事儿” 惠香说罢，自有太监哈着腰进去，把地上的书册捡了起来奉上。 尤柳儿连连冷笑，好一个奴才！方才自个叫他们进去，一个个都不肯挪动。淑妃身边的宫女来了，倒是巴结勤快的很。 惠香一翻，便看到了书册上一页星星点点的血迹，在一翻，又有大片的血迹。 “原先六皇子生母韩嫔住的地方，琴谱也都是她的东西，许是她那时候吐血沾上的，收了便是”惠香轻飘飘的一句话解决，顺带提醒着尤柳儿。 “我们娘娘喜静，大皇子读书也需要安静地儿。宫里不似外面，贵人注意一些才是！” 尤柳儿是什么人？她娇生惯养长大，自打生出来便没听过如此明晃晃嫌弃的话！脸色顿时不好看。 她并不介意殿里头死过人，宫里头哪处没死过人？计较不了什么晦气不晦气。 可惠香的话让她觉得恶心和厌烦，玩这样的小心思做甚？是韩嫔的东西怎么不收好？非要放出来碍眼吓唬人。 淑妃这是给她下马威呢！尤柳儿心中不悦。 第161章 头筹 “娘娘，你说新人当中能博得头筹的人是谁？” 商如佩闲来无事，用过膳之后坐如安这儿消食。 “左右不是你我”如安一笑道。 “娘娘有三皇子怕什么？嫔妾跟在娘娘身边，住在承乾宫里头，即便是没什么恩宠日子也好过”商如佩真心道“嫔妾要和娘娘长久着过” 如安没往心里去，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得势身边不缺人，失势边上没个好人。 念青看着小宫人挂宫灯，天已经暗下来了，外头虫鸣一片。 商如佩稍稍坐了坐就回自己的偏殿了，如安在廊下看着宫人们忙碌。 “羊角宫灯最是通亮，只需要那么一两盏，照得路都能看清”茶白扶着如安走下台阶道。 “娘娘！凤鸾春恩车去接左嫔了！”宝红从侧门处进来，满脸忧愁。 “是她？”如安诧异了一下，皇上没翻新人的牌子吗？ “去打听打听，是左嫔做了什么，还是皇上自个想到所以翻了左嫔牌子的” “是”宝红应下“不出一会儿各宫都要知道了，没想到是左嫔娘娘侍寝” “今晚算是能彰显出皇上宠她了，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还真的让她得了恩宠”如安不得不承认，宫中恩宠能够比肩昔日云妃的，就只有左知雪了。 “她早两年不显，也总算是风光上了”如安感叹了一句。 第二日，坤宁宫晨昏定省。 淑妃眼下的乌青是什么粉都遮不住，她陪着大皇子念书，总熬到三更半夜。 德妃是憋着火气，她素来是炮仗性格的人，这次她宫里头被塞进来了两个新人，顿时地方不够用了起来，心里很是不舒坦。 林清漪坐在淑妃边上，她风轻云淡的喝着茶，似乎周围的一切和自己没什么关系。 左知雪一进来，殿里头所有的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寻常的打扮，头上仅仅是簪了一根步摇，别了一朵芍药花。即便是如此简单的打扮，她一出场，便叫人挪不开看。 “可真是，平日里看她也没什么感觉，也没觉得多好看，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睛！”崔氏皱着眉小声道“狐媚样子！” “左嫔妹妹春风得意啊！新妹妹们入宫，皇上都不去看一眼，还是宠着左嫔”德妃率先出声。 新来的嫔妃不约而同的望向左知雪，眼里满是探究。 尤柳儿本以为昨日皇上会翻牌她，毕竟她家世好、又是新人当中位份最高的。她以为的竞争对手只有新人，下意识忽略了老人。 “德妃娘娘什么话儿，大家都是伺候皇上的人。谁伺候都是一个样，皇上不过是念着旧情而已，臣妾哪比得上新妹妹们年轻呢？” 左知雪施施然的坐下回到，她才没把德妃放在眼里。 “是，左嫔说的没错。咱们皇上最念旧情了”沈相宜坐到了宝座之上，肯定了左知雪的话。 “皇上既然宠你，早日为皇上开枝散叶才是，莫辜负了皇上”沈相宜不忘敲打左知雪。 “是”左知雪起身回道“嫔妾定然时时刻刻记着皇后娘娘的话，早日诞下七皇子” 下一个皇子齿序是七，左知雪还真的是大言不惭啊。 如安只管看热闹，并不出声。新入宫的人到底年轻一些，看得一愣一愣。 “公主一样好，左嫔就能预见能生皇子了？”淑妃一冷呵。 第162章 开端 “臣妾不敢，臣妾不过是看着皇上子嗣不显，心中也焦急” 左知雪的话一出，没子嗣的妃嫔脸上都不好看。 “左嫔什么意思？倒像是替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责怪起我们来了”王贵嫔甩了甩手上的帕子，嗔笑道“是我们的不是了，没给皇上添个一子半女” “左嫔才多大？娘娘到底是年长一些做姐姐的，饶她一回吧！”何月娥才不是真心替左知雪说话。 新进来的妃嫔们皆是不语，连个探究的眼神都没有。 沈相宜暗自点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选一些沉稳的性子。沉稳的性子好啊，起码不会惹出事情来。 “好了，让新来的妹妹们看笑话”沈相宜开口“今儿是她们第一次晨昏定省，入宫了都是一起服侍皇上的，一大家子人谁伺候皇上都是一样” 切？能一样？王漱阳懒得听这样的鬼话。 皇后没说几句话就让人都散了，如安出了坤宁宫的宫门，便听到了何月娥的声音。 “偏生她是个狐媚子，抢了你们的恩宠。都是入宫三年的老人了，还占着皇上不肯放！” 听着声，像是同哪个新小主说话。 “何婕妤是在说臣妾呐？既然有怨气怎不在皇后娘娘跟前说？在外头说算什么事情？”又有左知雪的声传来。 “莫去管，这是皇后的宫门前”如安拦住了想要前去打探的茶白“宫道上人多眼杂，总会知道的” 低位的嫔妃们不敢凑热闹，高位的嫔妃巴不得有好戏看。何月娥和左知雪竟在坤宁宫的门前吵嚷开来，互相看不上对方。 “哪敢有什么怨气，替新妹妹们抱不平而已！”何月娥笑着道“左嫔妹妹恩宠滔天，连话都不让人说了” “哪敢呐！”左知雪一点都不怕何月娥“臣妾哪有本事” “左嫔妹妹谦虚了，满宫里有你最有本事。想着诞育七皇子呢！也不知道七皇子能不能从你肚子里出来！”何月娥不屑的打量了一眼左知雪平坦的小腹。 “你！即便不是我肚子里出来，也轮不到你何婕妤。没了恩宠，有什么好猖狂的！”左知雪显然被气到了。 坤宁宫内，宫女回禀着外头的事情。 “皇后娘娘，何婕妤同左嫔吵起来了” 沈相宜冷冷一呵，方才她就不喜左知雪的话。沈相宜喝了好几个月的坐胎药，目的不就是为了怀个皇嗣。 哪知萧秉宠爱左知雪，一个月来坤宁宫就是那么几趟。 七皇子应该是中宫嫡子，而不是一介妃嫔生下来的庶子。 “左嫔是皇上宠着的人，本宫不好不给皇上面子。只好让何婕妤委屈一番了，罚她抄写十卷经书，静一静心” 静兰领了旨意下去，罚了何月娥。左知雪脸上扬起了胜利的微笑“何婕妤，宫里头是看恩宠说话的！等来日何婕妤有恩宠了再说吧” “你！你不过是在嫔位，尊卑秩序都不知道了，且给我等着！”何月娥当然不会放过左知雪，第二日就告状到了慈宁宫去。 第163章 太后的怒气 芙灵大了一些，何月娥也不好抱着芙灵去慈宁宫哭诉。 慈宁宫有六皇子，何月娥带着芙灵去也没说沈相宜不好的话，只不过话里话外透露出芙灵好久没见到父皇的意思。 “皇帝忙着政事，难免对后宫有疏忽了”太后一皱眉，看向了林清漪。 林清漪自从有了六皇子之后忙了不少，对萧秉的劲下去了一些，倒是不太在意恩宠了。 有儿子是实打实的，恩宠保不齐哪日就没了。 “景伦尚且年幼，在太后宫中乐不思蜀，什么父皇不父皇的都抛之脑后了”林清漪笑着道“能在太后身边，逗太后笑一笑，是景伦的福气造化” 林清漪知道何月娥所谓何事，并不想搭腔。 “新人入宫，皇帝心思都在她们身上。等着新鲜劲过了就好了”太后还以为萧秉是多宠幸了新人。 “太后娘娘不知道，新妹妹们都排不上号呢！”见事情按自己的预期发展，何月娥起身凑到了太后跟前打小报告。 “是宠了左氏？皇帝还未翻其他的牌子？”太后反问，要林清漪回话。 “是”林清漪起来道。 “放肆！”太后大怒，自从云妃之后，太后便不喜狐媚惑主的妃子。但凡太后觉得某人狐媚，那就是狐媚。 “宫里头哀家最不能容忍此等人，作为妃嫔当以品行贤德淑惠为主！左氏如此不知廉耻、无视宫规，怎没人同哀家说？” 何月娥见太后怒气冲天，打心底里开心，差点没憋住笑。 昨日皇后罚了何月娥，萧秉翻了左知雪的牌子，今早还赏赐了左知雪。明摆着是替左知雪撑腰，何月娥气的撕烂了一张蜀绣的帕子，此刻手还疼着呢。 太后都说左知雪不知廉耻了，林清漪还能说什么？她同左知雪没什么私交，自然不会替左知雪说好话。 “去请皇后来！哀家要好好的问问皇后！” 太后的话无人敢不听从，故此沈相宜着急忙慌的从坤宁宫赶来。 慈宁宫没有沈相宜的眼线，沈相宜并不知情发生了什么。 何月娥心中有气，觉得沈相宜捧高踩低看不起自己，多偏袒左知雪，懒得给沈相宜提醒。 林清漪则是觉得沈相宜的后位来的容易，同样是不太搭理沈相宜。 这二人连个眼色都没给沈相宜使，沈相宜一踏入殿，便面对了太后滔滔怒火。 “你作为皇后，平日里不规劝皇帝便罢了，还容妃嫔胡闹！选进来的嫔妃不是在宫里头当摆设的！皇后啊，你可真让人哀家失望啊！” 沈相宜噗咚一下膝盖砸在了地面上，不用想都知道一定要青紫了。 她伏倒在地，飞快的想着对策“臣妾有错，臣妾原想着皇上幸苦，既然喜欢左嫔陪伴，臣妾未曾多加阻拦。求太后娘娘宽恕臣妾” 沈相宜的姿态比元后低多了，换做是元敏皇后，此刻还会和太后争辩几句。 皇上在前朝累了，在后宫挑喜欢的人伺候怎么了？妃嫔们分不了忧不被皇上喜爱，那是妃嫔的问题，和自个什么关系？。若是元敏皇后在，会不痛不痒的堵太后的话。 宫里头能限制住皇上的，也就慈宁宫这位了。 林清漪稍稍避让在边上，跟着沈相宜跪了下来。皇后都跪了，作为妃嫔不好站着。 何月娥不情不愿的跪下，她都想挪挪位置，悄悄受了沈相宜刚才的跪拜。能高高在上的看着沈相宜跪倒在地回话，何月娥想想都觉得美。 “你是皇后，动不动跪着算什么事情？清漪，扶皇后起来”太后还是要给沈相宜几分面子，见她识趣的跪下，一下子气消了一些。 “多谢母后”沈相宜借着林清漪的力起身，换了母后的称呼。她知道和太后的婆媳关系一般，太后生气，她不敢称呼其为母后。 “左氏再好，皇帝都不能忽略了其他人。皇后是中宫，要替皇帝分忧才行啊。哀家盼着嫡子，皇帝同样盼着。 皇后膝下没嫡子就罢，旁的皇子公主哀家一样喜欢。她左氏一人之力，能为皇家开枝散叶？” 沈相宜垂下头，口中念着谨记母后教诲。她不傻，看到何月娥那一刻就明白了。 其实说来说去，就是自己没生个孩子出来。倘若有个子嗣，太后说话也不会那么难听了。 太后不会亲自敲打妃嫔，只会让皇后去。 慈宁宫的消息没传出去，隔日，沈相宜便请了左知雪来坤宁宫说话。 第164章 告状 “给皇后娘娘请安”在沈相宜面前，左知雪乖巧的不像话。 两人独处一室，沈相宜不由自主的对比起来。说实话沈相宜长得不差，能选入宫中做继后，她的德行和容貌都属于上等。 但是在宫里头，容貌好看的一抓一把，沈相宜并不怎么起眼。 左知雪则是以身材和美貌取胜，确实是一位婀娜多姿的美人。沈相宜每日要处理六宫事宜，还要被太后叫去敲打，面色比不过左知雪。 左知雪没什么好操心的，和何月娥斗嘴了还有萧秉私底下的温柔补偿，她春风得意满面。 “左嫔，你得了恩宠，应当收敛才是。要不然，本宫都保不住你！”沈相宜敲打着道。 左知雪一愣，皇后叫自己来原是为了这事。难道皇上来自己宫里，还要往外推？ “本宫近来耳边有许多的流言蜚语，太后都说你像从前的云妃。宫里头容不得挡路之人，左嫔你该是个聪明人，应当知道不见圭角、韬光养晦的道理才是” 沈相宜从宝座上站起，缓缓走到了左知雪面前。她头上的偏凤点翠步摇微颤，耳边的东珠略晃，绕着打量左知雪。 “你是个美人儿，不要做那些香消玉殒的事情。多学一些长久之道，不枉本宫偏袒你一回” 沈相宜今儿叫左知雪来敲打，是存了私心的。那日左知雪在殿里头说诞育七皇子那件事，沈相宜心中便不喜了。 宫里头谁最有资格诞育皇嗣？那一定是中宫的皇后。左知雪未免太过于天真一些，以为有恩宠就能翘起头做人了。 “多谢皇后娘娘教导”左知雪虽是福深道谢，可语气里没半分谢的意思。她原先没恩宠，低声下气一些无妨。 有恩宠有位份，不就是想抬着头颅做一回人。沈相宜算个什么？继后而已，元敏皇后在的时候，也不能眼巴巴的召见人来羞辱。 什么叫做长久之道？左知雪心中不屑，谁能在宫里头长久？若是她沈相宜得宠，她会放弃吗？真把人当傻子了！ 沈相宜看出来了她眼里的不服气，冷哼了一声“本宫不过是奉太后之命而已，你若是有怨言，大可去太后跟前诉苦” “臣妾不敢”左知雪忍住不甘道。 “呵，退下吧！”沈相宜不想再说什么了，挥手赶走左知雪。 等着下晌，沈相宜再次光顾了慈宁宫。她一来慈宁宫，就跪在了太后的面前，说是无才无能无德行管不了左知雪。 旁人说无才无能无德行或许太后会认同，但是沈相宜就是以德行出彩的。太后和萧秉选中她当皇后，为的就是能有一位贤德人处理六宫事宜。 “放肆！哀家倒是觉得她活腻了！活脱脱又是一个云妃！” “左嫔满脸的不服气，臣妾在她眼里不过是一位恩宠不如她的人，她哪看得起臣妾？”沈相宜带着哭腔开口，像是有莫大的委屈。 “一个妾室而已，还敢在中宫面前耀武扬威，有没有天理了？”林太后气的拉断了手中的佛珠，珠子滚落了一地。 第165章 太后出手 “皇后去慈宁宫了？”如安重复了一遍听到的话“有什么动静？” “底下人不敢打探，远远瞧到了皇后娘娘出来，脸色倒是平常。不过皇后娘娘走后，太后娘娘即刻就召了左嫔娘娘过去” 如安搁置了手中的双面绣花鸟纹团扇，夏日早就到来，殿里头搁置了许多冰。今年的天异常的热，如安都不爱出去走动。 “定然是为了专宠一事了”如安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所谓合适。 商如佩也在如安处，她放缓了手里穿动针线的动作“娘娘，嫔妾听闻以往的云妃，也是这般盛宠？” 商如佩进宫的时候云妃殁了，对于云妃的了解都是道听途说。她知道如安原先是云妃身边的宫人，今儿话题起了才敢问。 “怎说呢，云妃本就是郡主的身份，又在妃位”如安其实也不太清楚萧秉在想什么，看似左知雪是盛宠。但若是在乎左知雪，也应当为她想想才是。 “流言蜚语虽有，但是没那么多”如安回想起从前的事情，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云妃有家世得萧秉的喜欢，太后即便是看云妃不舒服，一般都是借着名义背地里敲打。 左知雪可不一样，太后压根不会给她面子。 太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直接罚左知雪抄经书。左知雪本打了腹稿来的，没想到一个字都没用上。 “左嫔娘娘？您愣着干什么，还不谢恩？能为皇上祈福，是您的福气！”竹风见左知雪呆愣，替太后呵斥道。 “嫔妾……嫔妾……”左知雪还想说几句，太后一个凌厉的眼神甩来，让她硬生生闭了嘴。 “左嫔娘娘，您是皇上的妾室。未曾有诞育之功，也并不娴淑。是太后娘娘仁慈，还容您。要不然，您的绿头牌就要撤下去了” 临了竹风送左知雪出宫，好心的来了几句。 “姑姑，难不成皇上要来，我还拦住他不成？”左知雪内心憋着一团火，胸口有一股气堵着。她撂下这句话，带着宫女头也不回的走了。 “合宫都怪我怨我，她们自己没本事！还怨旁人！”左知雪不顾仪态的坐上轿辇，搅着帕子气愤咬牙。 等回到自个的宫室，左知雪砸了一地的陶瓷碎片。 “娘娘！那是其他人眼黄娘娘、心中嫉妒娘娘。娘娘何必生气，等着皇上来，告诉皇上就是。太后还能不听皇上的话？”蕊黄劝左知雪消消气。 “皇上今儿来？”左知雪忘了这一茬，她到底是相信萧秉能够护着她。 是夜，宫里各处都亮起了灯。萧秉对这一批的秀女不甚感兴趣，觉得姿色一般，惯性的来左知雪这儿。 他一进宫门，没看到左知雪出来迎接的身影。 进殿一看，左知雪青丝垂落、伏在桌案前抄经。萧秉来了，她也不起身。 萧秉只觉得好笑，故意咳嗽了一声“朕那么不受你的欢迎？都不愿意起身迎接迎接朕？” “哼！皇上来臣妾这儿做什么？新入宫了那么多的美人儿！皇上去那吧！”左知雪哼了一声，傲娇的很。 第166章 所谓恩宠 “好端端的吃什么醋？朕觉得其他人无趣”萧秉随意的挥了挥手，尚且还没有不耐烦。 “今儿贤淑了，倒会誊写经书养性”萧秉瞧了一眼，坐在了榻上。 “皇上不疼臣妾！太后娘娘今儿敲打了臣妾呢！”左知雪面露委屈“说臣妾霸占了皇上！” 她目的是想萧秉为自己说几句话，揽下一点责任，别让太后怪自己。 萧秉笑笑，不太想处理这样的事情。他来妃嫔处是放松的，并不是来当青天大老爷的。 “新进贡的红宝石朕给你留着了，往年没那么好的成色。既然是受了委屈，朕补偿你”萧秉才不管左知雪受了什么委屈，只想让左知雪见好就收。 反正什么红宝石、点翠头面，都是萧秉一张嘴的事情。 左知雪心一冷，果真是冷漠的人。说是宠爱，怕是只有宠没有爱。左知雪认清了现实，在萧秉眼中她和廊前睡着的波斯猫没什么区别，玩意儿而已。 “皇上～”左知雪娇嗔了萧秉一眼，扔下了手里的笔“皇上都不心疼臣妾” 几息之间，她便处理好了情绪。 “朕心疼你，怎么会不心疼你呢？”萧秉贪恋左知雪，但又不想麻烦。他想了想，确实最近都召左知雪。 宫里来人了，也选了秀，多少要意思意思宠幸才行。毕竟只宠幸左知雪一人，也不太可能。 “朕知道，朕明儿就向母后证明你没有狐媚惑主”萧秉道。 第二日，左知雪服侍萧秉上朝之后，把平安脉的太医已经到了。 左知雪在宫里头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萧秉常在她宫中是事实。此刻收买一个心腹太医，对于左知雪来说很是容易。 “为何本宫还怀不上孩子？”左知雪只想着有身孕，有了身孕皇上爱上哪上哪去！ “娘娘，子嗣都讲究缘分。缘分到了，自然有了”太医哪里知道？说着什么缘分不缘分的话。 “本宫再不有身孕，怕是连这点恩宠都没了”左知雪直冷笑，萧秉这样的人，哪里会记得一个没子嗣没恩宠的妃嫔。 承乾宫内，如安刚起身。 皇上不来，今日又不用晨昏定省。如安乐得自在，多睡了一个时辰。 “昨日依旧是左嫔娘娘侍寝”如安上来挂了帘子，服侍如安起身。 “她有本事，太后都敲打她了，也不惧怕什么”如安觉得左知雪是个有本事的。 “娘娘这话就不对了，谁能拒绝的了皇上？奴婢倒觉得，左嫔娘娘是被逼在死胡同里了”茶白搭话，她拧了帕子递给如安净面。 “自然，她有恩宠已是合宫眼红，外头风言风语。有恩宠还好，若是没了恩宠，指不定就要被挤兑了” 宫里头谁不被挤兑？但是被挤兑的滋味不好受。 “左右和咱们承乾宫没什么干系！关咱们什么事情？”念青是觉得眼下的日子舒服，火烧不到自己的身上就行。 “奴婢听说大皇子被淑妃逼着念书，都熬的面黄了”宝红不知道哪里得来的消息，和如安分享道。 第167章 暑天 “做母亲的自然对自己的孩子寄予厚望，从前的元敏皇后，不就是逼着二皇子读书么？”如安想到以前的事情，时隔不过几年，回想起来总觉得是上辈子的事。 “皇上想做个严父，淑妃又好强。咱们别去多说什么，省得惹火烧身” 如安有个三皇子，眼下宫里就三个皇子，不得不规避一些。 “娘娘忒小心了一些，三皇子聪慧，比大皇子好呢！”宝红觉得三皇子最好，要不是自家娘娘出身差了一些，早就能上妃位和淑妃平起平坐。 “这话在宫里头说说就罢了，可别往外说”如安叮嘱道。 隔了一日，萧秉终于翻了新人的牌子。他雨露均沾，等着把牌子翻了一个遍，日子到了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 左知雪左等右等，就是没等到萧秉翻自个的牌子。 “今儿可真热！”何月娥摇着一把白玉柄绫绢扇，一进到坤宁宫殿里头便开始叫喊。 今日是晨昏定省的日子，如安到这儿算早。主要是天热，差一会儿日头就晒了。 坤宁宫冰块摆的足，但等着三三两两的嫔妃们到齐时，如安都感觉热了不少。 “连咱们都觉得今年夏日难熬，外面指不定怎么艰难！”崔氏说了一句感慨民生的话，听说不少地方起了干旱，要让户部拨款。 “宫里头是房舍挨着房舍，地方不算大。外头的房子都是冬暖夏凉，地方又开阔，指不定比我们好些！”德妃并不觉得。 “是，外头的庄稼人有井水泉水，这些东西绝不了，定然是他们在哭穷”王掬月的话一出，惹得堂姐王漱阳横了她好几眼。 这些嫔妃家世都显赫，不是侯府就是将军府，自然是想象不到外面的苦楚。 “平民百姓谁不靠天吃饭？能用得起都是少数”如安的话不假，冰这样摆着化的东西，寻常人家怕都是舍不得。 何月娥眼睛一转，颇为认可“宫里头的姐妹里面，就江容华的出身懂这一些，那想来是差不了” 如安并不想多舌，随何月娥说。天热，宫女们上的茶也并不烫口。 上首的座位里差了一位林清漪，她素来都是准点的，今儿却晚了。 沈相宜坐到了宝座之上，等着众人行完礼之后问道“林妃是怎么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太监的唱礼声在外头响起“林妃娘娘到——” 林清漪显然是着急过来的，鬓上的步摇都还在大幅度的摇晃“给皇后娘娘请安，臣妾来迟了” “无妨，天气热，给林妃上解暑的茶来”沈相宜颇为体恤“若是有什么事绊住了，打发人来和本宫说一声即可” “临出门时六皇子打翻了茶盏，溅了臣妾一身，故此晚了”林清漪起身道。 “坐吧”沈相宜又关心了几句六皇子“六皇子可好？” “好着呢，娘娘心系着这些孩子，得娘娘庇佑，六皇子一切安好”原先的林清漪还不怎么会说这样的马屁话，如今也信手拈来。 “天热，有子嗣的妹妹们都要看好皇子和公主才是！莫要中暑了”沈相宜卖了一波慈母人设。 散了之后，德妃第一个不喜欢。 “皇后嘴上功夫了得，实际上只会动嘴皮子” 第168章 份额 “她嘴巴一张一合轻松，我们这些做生身母亲的，哪会不心疼孩子？要她多话了？” 德妃觉得不中听，打心底里不敬重沈相宜。 “不说这些了，日头晒，起轿吧”德妃躲进了轿子里，里头摆着冰块，倒是不太热。 位份高一些的有轿子，多少遮点阳光，都催促着抬轿的太监快一些。 新入宫的人位份都不高，自然是寻着阴凉处去走。 萧秉未曾开口提出宫避暑一事，沈相宜当然不会提。反正冰少不了坤宁宫，在宫里头还能少张罗一些事情。 要不然去行宫避暑，又要安排这又要安排那。 众人走后，沈相宜仍旧坐在宝座之上，手中摩挲着一柄玉如意。 “方才奴婢见左嫔又打发人去内务府拿冰，天气热，冰库里头的冰耗的快。左嫔早就把份例用完了，还去讨要！”静兰嘟囔着，看不上左知雪。 “皇上在她那儿，用冰快一些正常”沈相宜淡淡道“宫里头不可能短缺冰的，实在不行就让人采买” “娘娘！哪和哪的事情，您就惯着左嫔吧！”静兰无奈道“皇上近来又没翻她的牌子” “话多什么？没人闹到本宫的面前，本宫为了这一点冰的小事敲打左嫔也太不会像样了一些！” 沈相宜不是不管，是觉得自己平白为了一点冰的份例发作左知雪，实在太过于小题大做了一些。 静兰懂了沈相宜的意思“那是娘娘仁厚，旁人保不齐就看左嫔不舒服了呢！” 想要巴结坤宁宫的人都很多，特别是新入宫的人。静兰稍稍放出口风来，就有一些新人跳了出去。 尤柳儿首当其冲，她位份在贵人，家世比左知雪好一些。住在淑妃宫里头，淑妃忙着抓大皇子的功课，没空搭理她这这样的人物。 “你们娘娘可是在？我们尤贵人来找你们娘娘玩玩” 尤柳儿带着自个的宫人，不请自来到了左知雪的宫中。 左知雪一人独住，宫室不如钟粹宫那么大，但贵在精巧。尤柳儿在外头瞧了几眼，酸意不自觉从话语里透露了出来。 “你们娘娘不会是眼高于顶，不见人吧？这样好的宫殿，旁人都没有呢！” 尤柳儿捂嘴一笑，既是羡慕左知雪原先的恩宠，又是觉得左知雪或许只是机遇到了。总之嫉妒也有、羡慕也有。 “她来了？她做甚？”左知雪懒懒散散的靠在美人榻上，宫女在边上替左知雪打扇，正是无聊至极。 “说是来找娘娘闲话”回话的宫女也说不清左知雪来做甚。 “请进来吧！叫她在外头等”左知雪慵懒起身，扶了扶鬓上的簪子。她说的外头等，是不请尤柳儿进内室。 尤柳儿一进入殿，看着博古架上的各色摆件、墙上的画，便是一张椅子，都比自己的宫好不少。边上的冰块在瓷缸里头堆出了尖来，凉爽极了。 她等了一会儿，左知雪重新挽了一下头发才出来“尤贵人来了” “给娘娘请安”尤柳儿行了一个礼。 第169章 各人想法 左知雪瞥了一眼尤柳儿，抬了抬手请人示意她坐下。 尤柳儿瞧见了左知雪腕上的玳瑁镶金嵌珠宝镯，粉绿配色甚是好看。不用多想就知道，是嫔这个位份没有的东西，定然是皇上赏的。 又见到了左知雪发上的金镂空镶珠石头扁方、身上的缂丝料子，心里泛着酸。 “娘娘不愧是有过恩宠的人，殿里头的东西样样样都是好的”尤柳儿一出声，阴阳怪气的感觉十足十。 “呵，尤贵人才来宫中几日，说话就那么自在了。便是皇后娘娘，也没这么和本宫说话过”左知雪没把尤柳儿当一回事。 尤柳儿猛然噎了一下，士气弱了一些。后想到皇上最近都没怎么召幸左知雪了，又直起了背。 “皇后娘娘和善仁慈，要不然娘娘您这儿哪来那么多的冰呢？这些都是皇后娘娘心疼您。可娘娘作为嫔妃，要心中记挂着皇后娘娘的好才是，不可太过于目中无人了” 尤柳儿一脸为左知雪考虑的样子，说的话确站在了皇后的角度。 左知雪无事人一般的喝起了茶“皇上赏下来的银尖，妹妹不如尝尝润润舌。出了本宫的宫门，怕是妹妹喝不到那么好的茶了” “呵，话不投机半句多，左嫔娘娘好自为之吧！”尤柳儿硬邦邦的扔下一句话，潦草行礼离去。 “可真奇怪，来我们这儿耍什么威风？有本事她的恩宠能敌过娘娘先！”左知雪的宫人呸了一声，十分不屑。 “好了，在他们眼里我也是没了恩宠的人，别去计较”左知雪一股扬了杯中的茶水，扶了扶歪了的发簪“本宫倒是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钟粹宫内，淑妃焦头烂额的捏着书册“你小时候聪慧，怎么越长大越不开窍了？若是这样，你父皇怎么能放心的把江山社稷交给你？” 其实大皇子说起来还是一个孩子，他不过是皇子当中最年长的一位而已。近来总被母妃训斥，头低着硬是不开口。 “又做哑巴了！”淑妃咬牙切齿，戳了戳大皇子的额头。 大皇子闷着不说话，手捏着衣袖上的一角不语。 见殿里头氛围低迷，宫人们大气不敢出，生怕在这样的关头惹恼了淑妃。惠香从外头进来，给大皇子的乳母使了一个眼色。 “小厨房做了牛乳茶，带大皇子下去尝尝，娘娘特地嘱咐的”惠香花落，大皇子的乳母忙拉着大皇子下去了。 “娘娘何必着急？大皇子已经是人中龙凤，许是大器晚成。娘娘太过于急切了，担心母子情分”惠香是淑妃的心腹，她说这样的话淑妃并不生气。 “他日后大了总会知道我对他严苛的好处！等他坐上了龙椅，自然就知道了！”淑妃喝了一口茶顺了顺气“怕的是皇上认为这个儿子没出息不聪慧，那还有什么希望？” “虽说宫里就三个皇子，如安生的那小子原先看不出来，这一年太后对他的喜爱多了不少！本宫怎能不着急？还有林妃膝下的皇子，本宫不安呐！”淑妃捂着心口道。 第170章 幺蛾子 “三皇子有何可惧？六皇子更是年幼，谁都略不过大皇子去！” 这些话都抚慰不了淑妃焦虑不安的心，她内心着急的很。 恰逢沈相宜身子不爽利，说是染了风寒，是真是假不知道。皇后娘娘有疾，妃嫔们都要侍疾的。 淑妃要在坤宁宫候着，大皇子得以喘一口气。 沈相宜没说不让妃嫔侍疾，也没个说话。妃嫔们到了就都在外头等着，进不去沈相宜起居的地方。 “来拉我们做场面干什么？那么多的宫人在边上伺候还不够？”德妃借着照顾公主的由头，来了半日就走了。 淑妃没德妃的魄力，她有大皇子，总要为大皇子考虑。到时候传出一个不敬重皇后的话，不利于大皇子。 林清漪是太后的内侄女，是萧秉的表妹，又养着六皇子。她同样是站了一会儿客套了一番，理所应当的离去。 剩下的嫔妃，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道该如何办。 “皇后娘娘凤体如何了？臣妾等很是忧心，进去看看也要安心”淑妃不知道沈相宜卖的什么关子，生病难不成就不能探望了？非要把人都架在外头当门神。 沈相宜躺在榻上，身上盖着薄被，殿里头的温度很是适宜。她月信一月多不来，还以为是有了身孕。 没想到这次的月信晚了不说，还异常的疼。太医来来回回好几人，都说不出所以然来，只叫沈相宜好好休养。 沈相宜觉得像是小月，猜测着问太医。关系到身家性命的大事，哪个太医敢说是小月？说了是小月，岂不是坐实了他们医术不精，日常的平安脉都把不出孕相来。 折腾久了，沈相宜也是心烦。她不顺，也不想让下面的嫔妃们痛快。 “淑妃在外头说什么？叫其余的人散了吧，淑妃留着侍奉就行”沈相宜听到了外头的动静，淑妃算是撞到了枪口上。 当然，沈相宜并不会淑妃真的“端茶递水”侍奉她。叫人取了笔墨来，淑妃坐在偏殿里头抄抄经书就成。 如安来的有些晚，萧秉在御花园听到了三儿子叽叽喳喳和小太监们玩闹的声，带着他三儿子玩了一会儿。 如安得知之后带了一应的茶水点心，等收到突如其来皇后病了的信，换了衣裳过来就晚了。 “你倒是来的晚”瞧见如安的淑妃一冷呵。 “臣妾得知消息之后便来了，给淑妃娘娘请安！”如安不以为然的笑笑“皇后娘娘怎么样了？” 如安下轿的时候，就有宫人把坤宁宫才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如安。 淑妃气不顺，如安并不计较。淑妃没回答如安的话，无视了如安。 “高公公来了！”随着太监的一声通报，高义走了进来。 “给淑妃娘娘请安，给江容华请安。皇上派奴才来送东西给皇后娘娘，另外皇上要奴才给江容华带句话，晚上去承乾宫用膳” 高义的话一出，淑妃都想把手里的笔给折了。她提笔的手不自觉的一顿，瞬间墨迹晕染了纸缝。 第171章 淑妃的火气 “皇上可有说要吃什么？”如安含着笑问。 “未曾说，容华备着承乾宫的拿手菜便行”高义道，二人一来一回忽略了淑妃。 淑妃抬眼看向如安，什么时候如安都变成了容华了？ 淑妃一瞬间恍惚了起来，在她的印象里，如安一直是个卑贱之人。原先是站在云妃身边伺候的人，即便成了皇上的妃嫔，也都是坐在最后面。 即便有幸生下皇子，在淑妃的眼里如安也不算什么。 她今日是头一次正视了如安，御前的宫人最会摸索皇上的心意按照皇上的心意行事，瞧高义对着如安巴结的样子就知道了。 而自己贵为大皇子生母，却被一太监忽略了。 这真不怪高义，他是奉了皇上的旨意来，再说淑妃在抄写经书不用想都知道是皇后的安排，高义自然是不会打扰淑妃。 淑妃到底是宫里的老人，什么都没有说，直到回了自己的钟粹宫才发脾气。 “凭她算个什么东西！在娘娘面前给娘娘端水都不配，三皇子如何比得上大皇子？” 今儿皇上和三皇子在御花园玩耍的消息早就传遍了，明眼人都能感受到皇上是喜欢三皇子多一些。 像三皇子这样的年龄正是好玩的时候，再上一两年学就不好玩了，占了年龄的优势而已。 “不行，本宫不能坐以待毙，不能让三皇子抢了我儿的东西！”淑妃视龙椅为囊中之物，一丝丝的威胁都使她不安。 受皇后蹉跎的不单是淑妃，左嫔更有份。淑妃在太后眼里是个孝贤人，左知雪在太后眼里是十恶不赦之人。 因此淑妃只需要糊弄糊弄沈相宜就行，而左知雪在坤宁宫端茶送水完，还要去慈宁宫受训。 “左嫔娘娘心真不诚，娘娘都还没走，左嫔就先走了” 淑妃还在坤宁宫抄着经书呢，左知雪便挥着帕子要走。 “她是宠妃，本宫算作什么？”淑妃笑盈盈的讽刺道。 淑妃和身边宫女的聊天，也没避讳着左知雪在场。 “淑妃娘娘是大皇子的生母，和我这样的人当然不一样，是日后的皇太后呢！还盼着淑妃娘娘的如意算盘别落空，到时候被其他的人摘了桃子” 左知雪一冷笑“淑妃娘娘在皇后跟前抄经抄累了吧？怕是不知道外头的动静了！都说皇上喜欢三皇子六皇子，没见说喜欢大皇子” “江容华宫女出身，三皇子能得皇上几分怜惜，那是他们的福气。大皇子作为兄长，喜乐见成”淑妃咬着牙道。 “是吗？那便好了”左知雪像是后怕一般的拍了拍心口“要不然臣妾还替娘娘着急，怕大皇子心里不痛快呢！” “无需你在这儿多言，有和本宫说话的功夫，不如多想想怎么给皇上开枝散叶。要不然以后想去哪祭拜左嫔，都不知道去哪里” 左知雪就差气的仰倒、两眼一黑了，原来淑妃的战斗力也不错，说的话难听的很。 “臣妾等着淑妃娘娘的好消息，等着恭贺淑妃娘娘当太后的那一日！” 左知雪说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第172章 开始进攻 “娘娘，奴婢总感觉往后日子有的是事情”随着三皇子的长大，宝红有种守不住自己东西的感觉，到处都有人虎视眈眈。 今日是宝红守夜，她坐在踏脚上和如安说着话。 “自然”如安早就预料到了，若是元敏皇后还在，两个皇子也还在。如安早就会歇了心思，当一个太妃得了。 但是如今宫里头就三个皇子，如安怎会不心动？能做太后，谁愿意做太妃？ “既然如此，也就别等着其他人的动作了”如安披衣起身挑了挑烛心，瞬间烛火跳动。 宝红当然相信如安，她一路陪伴着如安走上来，知道如安的运气和手段。 “且捧着淑妃，大皇子不过是念书不行，多夸夸大皇子的长处，让皇上知道” 宝红应下“咱们在养心殿的人，能和皇上说上几句话那是行的” “几句话就够了，越是无心的话，皇上越能听进去”如安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来“皇上是个多疑自私的人” 承乾宫就住着如安和商如佩，外加上三皇子。如安的开支不大，每个月能剩余不少的份例。平日里打点宫人花了不少银子，谁都知道承乾宫的江容华体恤人。 如安本就是宫女出身，在御花园里头碰到一些小宫人，胆子大的都特地跑过来给如安请安。 银子流出去了，愿意帮忙做事情的人自然会多。 养心殿内，萧秉一本接一本的批阅奏折。其中不乏一些问安的奏折，萧秉都懒得落笔。 “问安问安，就知道问朕的安！有什么用？白浪费朕的功夫！”萧秉甩下了又一本问安的奏折，无语道。 “皇上是天子，底下的臣子是关心皇上”高义见缝插针的替换了御案上的茶水。 “关心朕？别给朕找事就好了”萧秉嫌烦，扔下笔想出去走走。 “等大皇子长大了，就可以帮皇上分忧了。宫里头的人都在夸大皇子懂孝道，日日在慈宁宫尽孝呢！” 小顺子哈着腰开口，蹲下服侍萧秉换鞋。 “什么？”萧秉眉头一皱。 小顺子像是察觉不出萧秉的语气一般继续往下说“奴才听旁人说的，可真懂事，都想着为皇上分忧了” “呵！他哪里是想着给朕分忧！是想着取而代之吧！”萧秉勃然大怒，大皇子才多大？就想着分忧了，书都没读几本。 殿里头的人咚一声全然跪下，大气不敢喘。 “他念好书就行，朕不求他有多大的能耐，小小年纪心思眼不少” 萧秉是觉得自己的地位受到了挑战，自己是春秋鼎盛的时候，居然被大皇子算计到了。在慈宁宫尽孝干什么？不就是想要一个好名声。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啊”小顺子求饶起开。 “你没说错什么，朕不会牵累到你，起开”萧秉不想多说话，拂袖而去。 他去的不是其他的地方，而是慈宁宫。 淑妃总在琢磨如何给儿子铺路，思来想去还是太后最保险。能得到太后的喜欢，大皇子来日的路也就顺畅一些。 第173章 富贵王爷 太后牙口不如从前，爱用一些软和之物。淑妃特地让小厨房备了一些点心，叮嘱大皇子送过去。 “去给你皇祖母请个安，便说是你特地为她准备的。别说什么母妃让你准备的话”淑妃不放心道。 “是”大皇子在淑妃的面前，总是一副弱弱不堪的样子。 淑妃见大皇子的声音和蚊子叫一般，努力按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好了，去吧” 慈宁宫内，林清漪陪着太后说话。六皇子睡着了，林清漪便没把孩子带过来。 “皇后病的怎么样了？”太后接过林清漪剥好的橘子，问道。 “日子转眼就要冷了，病气都要入骨”太后皱了皱眉头，还是希望沈相宜能够安生的当好皇后，别再是殁一个。 “妇人家的病，说好治也好治，需要好好养着才行”林清漪不好说什么，自有太医们诊断皇后的病情，林清漪巴不得沈相宜好不了。 沈相宜不好了，皇后的位置才能空出来。 “哀家这儿有几株老参，拿去给皇后”太后对着身边的竹风吩咐。 话语间，宫女来禀大皇子来了。 “请进来”太后愣一愣，照理说这时候大皇子应该去上书房了啊。 “大皇子有孝心，六皇子来日能有大皇子几分就好了”林清漪似乎没反应过来，说着大皇子的好话。 等着大皇子进来，给太后和林清漪行完礼后，说是知道皇祖母爱吃什么，特地叫人做了让皇祖母尝尝。 能被皇孙子心里惦记着，太后是高兴的。但是大皇子的举止太过于畏畏缩缩了一些，说话都不利索。 “皇祖母知道你的孝心，念书要紧。竹风，你送大皇子去，不许淑妃说他！”太后遣人送大皇子。 “淑妃养孩子怎么养的？好好地一个孩子，非训成老鼠一般见不得人，说不出话来！”等着大皇子出去，太后才说出心中的不满。 “淑妃姐姐慈母心怀，对大皇子难免严厉一些，人之常情，谁不盼着孩子好呢？”林清漪道。 “她哪是严厉，她是逼着大皇子念书好争一争皇位！”太后直接点出了关键所在。 萧秉来的时候，林清漪正准备离去。见萧秉来了，又陪下来说了一会儿子话。 “近来大皇子可有常来？”萧秉的话一出，太后就知道萧秉要训斥大皇子了。若是知道大皇子三天两头耽误念书的时辰来，萧秉定然要斥责大皇子。 “他有心来看看哀家，现下去上书房了”太后掩饰着开口“今儿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母后”萧秉呵了一下“投机取巧，不知道把心思用在正道上” “你做父亲的，难不成你父皇以前也是这么对待你的？孩子还小，罢了”太后挥了挥手，表示不在意。 “还小？朕和他那么大的时候，有这般不堪？难以担当大任，当个闲散王爷吧”萧秉是对这个儿子失望了。 “罢，左右你年轻，日后还有会更多的皇子，慢慢挑就行”太后不想多说什么。 萧秉憋着火气没处发，被太后三两句打了回来。 第174章 淑妃的忍耐力 萧秉气不顺，招了淑妃过去劈头盖脸斥责了一通，全然没了往日的情份。 淑妃虽说恩宠不显，但终究是大皇子的生母，何曾被萧秉那么嫌弃过？ “皇上，臣妾自潜邸时就跟着您，咱们年少相伴的情份啊。今日皇上如此训斥臣妾，叫臣妾日后如何自处啊？” 淑妃委屈的直掉泪，跪在萧秉面前抽泣。她不忘仪态，扯着帕子梨花带雨。 “皇上，臣妾无才无德教导不了大皇子。但大皇子纯朴孝顺，是个好孩子啊” “别把心思用错地方！你背地里的手脚朕都知道！看在往日的情份上朕宽恕你一次！莫有下次了！” 萧秉终究是心软了一下，淑妃算是在他身边的老人了。今日斥责过分了，大皇子面上也不好看。这个孩子再怎么蠢笨，也都是他的孩子。 高义揣着浮尘悄悄打量了几眼萧秉，见萧秉正气头上，收了想要打圆场的心。 “娘娘，皇上眼下火气没散，等气消了就成” 淑妃走出殿门时，高义也跟着走了出来。 “高公公，我们娘娘鬓发乱了，且引我们去偏殿吧”惠香咬了咬唇，不单是淑妃，连她都觉得丢人。 “是”这样的小要求高义不可能不满足，请淑妃去往偏殿。 “娘娘，奴婢为娘娘拢发”惠香话未出，眼眶先红“娘娘和皇上夫妻多年，为皇上诞育皇嗣，皇上怎如此说娘娘？” “我算什么？能和皇上并称为夫妻的是皇后，我不过是一介妃子。皇上正值壮年，会有更多的皇子，到时候本宫更无容身之地了” 淑妃收了收泪，镇定了一下情绪“既是这样，本宫偏不让皇上如意！” 她打理好之后才出宫门，坐上轿子，仪仗匆匆离去。 养心殿里的动静自然是难以打探，可淑妃出来之时红通的眼不假。 左知雪的恩宠不复以往，她想到了如安。与其是在其他的手下，还不如在如安座下。 “皇上薄情，本宫也不稀罕。有恩宠的时候攒了不少的银钱，如今在嫔位，日子比以前好过不少” 左知雪苦中作乐，寻求机会想重新搭上如安的线。 淑妃回到钟粹宫之后，第二日无事人一般的去坤宁宫。沈相宜的病不好，淑妃要一直候着抄经。 “你们听说了没有？淑妃娘娘在养心殿好大没脸呢！” “主子们的事情你们胡说什么？小心被抓去打板子！” “人小德子都瞧见了，淑妃娘娘眼都哭红了，还有什么假的？” 淑妃第一次感受到了闲言碎语的恶心人，每一句话犹如针扎一般落在了淑妃的心里。 此刻身处坤宁宫之中，窗外头的宫人的话不轻不重正巧能让淑妃听见。 “放肆东西！”淑妃咬牙切齿，从齿缝中挤出了四个字。 “皇后娘娘病着，底下人都不知深浅了起来！”惠香在边上听的真切，一点都忍不了。 “她算个什么东西！继出的皇后没个孩子，连下人都管教不好”淑妃说着说着，声音小了起来。 沈相宜是皇后，再不济也是一个皇后。 第175章 暗听 “娘娘，淑妃还当自己是个货色呢！居然在坤宁宫的地盘上说起娘娘的不是来” 坤宁宫是沈相宜的地盘，所有的事情都瞒不过沈相宜。沈相宜起居的殿里头萦绕着散不开的药味，即便是日日喝药，也不见好。 “我病着，她们都有心思了”沈相宜面色苍白，没一点血色。 嬷嬷们熬了红枣猪肝汤，沈相宜嫌味不好，一口都不肯喝。这些本就是补气血的东西，但沈相宜喝不下。 “娘娘应该喝下才是，捏着鼻子一口气吞下，要不然再好的身子骨都要熬坏。娘娘如今是年轻，别不当事情” 太后派来的嬷嬷地位高一些，说起沈相宜来有倚老卖老的口气。 “嫔妃们不好，娘娘敲打就成，无需困扰，养好病要紧”嬷嬷又道。 看着沈相宜喝下汤药，慈宁宫的嬷嬷才回去太后跟前复命。 “淑妃忒不懂事了一些，明晃晃的心思不会遮掩”太后叹了一口气，显然对淑妃也有些不满。 “别让淑妃去坤宁宫了，连个皇子都教养不好。瞧瞧江氏的三皇子！她还不如江氏！” 太后口中的江氏，是如安。 承乾宫仅住着如安和商如佩，商如佩一贯避世，一切都听如安的。自左知雪得宠之后，商如佩的恩宠便不多了。 再者宫里头来了几个新的妃嫔，愈发轮不到左知雪。 三皇子关不住，活泼好动。如安平日里并不怎么拘束孩子，叫太监和乳母看好了。 “嬷嬷，咱们去御花园里头玩”三皇子开心极了，雀跃的奔跑着。 “哎呦，三皇子慢一些！天气凉了，可别染了风寒啊！”乳娘和嬷嬷们哪里跑的过三皇子，纷纷在后面喊了起来，叫小太监跟上去。 “哈哈哈，你们都不许抓到我！不许！”三皇子年纪小但是鬼点子大，一头扎进了小道里。 御花园四通八达，有不少的小道。若是天气好还有当差的宫女太监们，不算冷清。天气不好，都躲懒去了。 三皇子躲在了一丛灌木树下，等着找自己的小太监们经过。 “娘娘要的东西呢？” 一介宫女的声音传来，三皇子觉得有些耳熟。 “姑姑，这东西可是杀头的大罪，您要想清楚了啊”这是尖锐的太监声。 “和你没什么关系，今日我们没见过面！” 三皇子透过灌木丛的空隙，看到了深青色连理纹的裙角，他憋着气不敢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三皇子？！三皇子哪去了？” “惠香姑娘，你可有看见三皇子？”嬷嬷打眼到了一个人，上来就问。 “三皇子？没看到呢！嬷嬷也不照看好一些，我随嬷嬷去找吧”惠香心中咯噔一下，不自觉回头看。 “多谢了多谢了”乳娘和嬷嬷正为找不到三皇子而担心，巴不得多一个人来一起寻找。 三皇子人小但是机灵，飞快的窜到了另一侧，他人小，挪动起来在矮木丛外面一点都看不到。 “三皇子什么时候不见的？”惠香有心询问。 “就眨眼的功夫！”乳娘和嬷嬷们焦头烂额，话全部都是瞎说的。 第176章 计谋? “三皇子！三皇子在这儿！” 惠香顺着太监的声看去，见是另一个方向传来的，当即松了一口气。 “你们照看皇子应该留心一些，纵使江容华是个和善之人，这事定是要罚你们的”惠香不忘挑唆几句。 有惊无险，乳娘和嬷嬷们忙不迭的应下，带着三皇子走了。 承乾宫得知了消息，惊的如安都磕碎了腕上的镯子。 “别闹出太大的动静来，宫里头不可能丢了皇子。定是他贪玩了，多找几个人去寻一寻”如安还算是稳的住。 不多时便说找到了，没什么事。即便是如此，如安也需要缓一缓。 商如佩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急急忙忙的过来正殿处。 “嫔妾心都要跳出来了，还好没什么事！”商如佩的神情不假，三皇子就是承乾宫的命根子，不能出一点意外。 “宫里头就数他最活泼，一出宫门便撒野”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如安苦笑了一下。 等着人回来，如安倒是没怎么苛责，罚了伺候三皇子的人一个月的月钱罢了。 三皇子懂了一些乳娘和嬷嬷们是因为自己受罚，垂着头坐榻上表情有些不好意思。 “母妃，儿臣补给她们月钱”三皇子道，指挥着服侍的宫女去取。 “三皇子有这份心极好，她们能在承乾宫当差、能在皇子身边服侍，都是不差银子使的主。这几两银子不过是小惩而已”商如佩在旁道。 “不过三皇子不许皮了，惹的娘娘好生担心呢！” 三皇子突然想到了什么，看了看如安的神情，又看了看商如佩。 “你商母妃不是外人，你要说什么？”如安看向儿子。 “母亲，儿子躲在灌木丛里，听到了淑母妃宫里的惠香姑姑同一太监说话。惠香问那太监娘娘要的东西呢？太监说是杀头的大罪” 三皇子景明不太能理解，什么是杀头的大罪？ “母妃，杀头的大罪是什么？是得罪人吗？”三皇子很是不解的发问。 如安的心咯噔一下“那太监你可看清楚了？是哪个知道吗？他们说着玩的话，倒是让你听去了” 如安后面的话显然是粉饰太平，商如佩心都漏了几拍。 “底下人胡闹说话，三皇子是机灵人儿，宫里头最聪明的人了，不能着了他们的道。怕是故意吓唬人的，日后不能乱藏乱躲了！”商如佩嗔怪道。 三皇子一想淑母妃确实不待见自己，定然是她身边的惠香看到自己藏那了，故意吓唬自己的。 “我才不怕呢！”三皇子自信的扬起了脸“那太监手掌心有个长疤，儿臣看到了呢！” “是，我们景明最勇敢，念青，带三皇子下去歇息”如安叫来外头候着的念青把三皇子带下去。 “淑妃要做什么？”商如佩的惊恐再也掩饰不住。 “宫里头的阴私只会多不会少，不是想着害这个就是害那个。找一找这太监，看看是哪当差的，不许打草惊蛇” 宝红应下了差事，自有她的法子去打探。 “淑妃是要做什么？”商如佩不得不想多“会不会是针对我们承乾宫的？” 第177章 修缮关系 “莫慌，给商贵人上一杯牛乳茶来压压惊”几息之间，如安的心情早已平复。 商如佩年轻几岁，未入宫前是家中娇养大姑娘，宅子里事情哪比得上宫里头。 “嫔妾是担心，万一淑妃想要害我们。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啊。防不胜防” 商如佩的思绪乱糟糟，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话。若不是在如安这儿，她都要站起来乱转了。 “别着急，先查查。害了我们还有其他人，既是要动手，定然会想一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如安说的风轻云淡。 商如佩入宫之后一直依附着如安，她是打心底眼里佩服如安。家世和样貌都不是一顶一出挑，还是从前宠妃身边的宫女。 这位江容华一直敬重着原主云妃，不避讳从前当宫女的身份，说到底是个聪明人。 若是把淑妃和大皇子铲除，六皇子体弱多病，能不能活到成年都未知。到时候三皇子登基，江氏为生母皇太后，自己高低能是个太妃。 住在承乾宫里头，商如佩自然而然信任如安。 等着商如佩回去，宝红才表现出了忐忑。 “方才商贵人在这儿，奴婢都不敢说什么严重的话儿。咱们到底要防范一些，保不齐淑妃是要做什么事陷害咱们” “左嫔原先不是常来？眼下她的恩宠不复以往了，不如过两日请她来坐坐” 如安像是没听到宝红的话，扯了另一件事。 “是”宝红几乎是秒懂了如安的心思，忙不迭应下来。 一场雨一场秋，萧瑟的风席卷大地。粗使的宫人在宫道上扫着飘散的落叶，左知雪拢了拢披风，走进了承乾宫。 “娘娘来了！”念青眼尖，率先看到了左知雪。 “你们容华可好？”许久没踏入承乾宫的左知雪下意识的观察起了承乾宫的陈设，不过是多了几棵桂花树。 “商贵人喜欢桂花，小厨房备了桂花糕，正是时令的点心，娘娘也尝尝”念青笑着道，顺手打了帘子请左知雪入内。 如安坐在榻上，不等左知雪行礼问安，便招了她过来。 “你来的正巧，快帮本宫看看。你眼光好，平日里的首饰搭配的精巧。这玉佩配什么络子好？” 左知雪笑着上前，坐到了如安的右手边“秋日里头配些鲜亮的颜色，像是这青绿就不错” 她边说着，边接过如安手里的络子，翻了翻榻桌上的线匣，找出了青绿色来。 “我倒是忘了，你许久没来了，怎好叫你动手做活”如安示意宝红快快上茶和点心来。 左知雪不好意思了起来，倒真有几分真心的样子“是臣妾不懂事，没来娘娘这儿坐坐” “什么话，你以往陪着皇上。咱们都是妃嫔，自然以皇上为天。如今得空了，都可来坐坐” 左知雪听言抿嘴一笑，甚是动人。她心知肚明，如安此时请她来坐坐，哪里是坐坐呢？不过是心照不宣的试探而已。 江容华抛过来的有意交好，对于左知雪来说反正不亏。 “承蒙娘娘不弃，不嫌弃妹妹笨嘴粗舌” 隔了一会儿，柳思意和商如佩也来了，四人说说笑笑好不热闹。只不过言语间，商如佩和如安更亲昵一些。 左知雪怕在宫中孤立无援，和承乾宫修缮了关系之后，心中一块石头落地。 萧秉宠着淑妃宫里头的尤柳儿，正如之前宠着前头的人一样，一波又一波的赏赐。 尤柳儿家世不错，隐约间有了升位的意思。贵人和嫔可不一样，差许多呢。 第178章 欲借刀杀人 “她那样蠢笨的人，还能升为嫔？外头传的太没章法了一些” 王掬月不信，也不想相信。她依旧是在贵人的位置上，平日里头短缺什么只管问堂姐王漱阳要，俨然是养老的姿态。 “不过同我没什么关系”王掬月坚信只有活的久，位份总能升上来的，指不定还能捡个便宜孩子养养。 斗来斗去算什么？平白增添一些郁气，指不定少活好几年。但是冷不丁听到其他人可能被晋封的消息，王掬月便不好受。 左知雪呵呵了两声，尤氏能比得过自己？左知雪自认为她得到的宠爱比尤柳儿多多了，皇上有那么宠尤柳儿吗？不见得。 尤柳儿不是个城府深的人，她得萧秉喜欢少不得被巴结，此刻洋洋得意了起来，谁都看不上。 “淑妃算什么？来日我生下皇子，保不齐几年内就是妃了” 秋日里的御花园有种萧瑟之感，风吹动着枯黄的树叶沙沙作响，凭添凉意。尤柳儿却逛的兴致勃勃，她享受着宫人们毕恭毕敬。 “这是钟粹宫的尤贵人，你们可长些眼睛吧！” 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下人。尤氏的性格如此，她身边的人同样趾高气扬。 左知雪正从承乾宫出来，想着早早回宫同样是无事做，不如在外头逛逛。没想到景色没欣赏到，反倒是生了闲气。 左知雪主仆从小道走来，听到这声脚步停了停。 “我们贵人最得皇上的喜欢，你们都仔细些当差，小心冲撞了我们贵人！” “那头是谁？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见到尤贵人还不请安？”尤柳儿的贴身宫女瞧见了小道上的身影，还以为是哪个位份不如她主子的嫔妃在边上不肯出来请安。 “尤贵人好大的气派”左知雪可以受位份高之人的气，尤氏不过是个贵人，等她哪日是婕妤、容华了，再来趾高气扬吧！ “娘娘，不过是一介才入宫贵人不多久而已，娘娘犯不着计较”蕊黄在边上“劝”道“我们娘娘宽厚，尤贵人还不谢恩？” 尤柳儿自认为嫔位板上钉钉，自然是不肯再落左知雪下首。 “左姐姐不过比我高一阶，过段日子谁在前头还不一定呢！”尤柳儿潦草福身，就当自己已行过礼。 “你不过是有几日恩宠而已，宫里头的宠爱能长久在才是本事。或许明儿皇上就不翻你牌子了，何苦来哉？多得罪一人对你没好处” 左知雪以过来人的身份，苦口婆心“尤妹妹，你好好珍重吧！别到时候连个嫔位都没捞到！呵” 左知雪说完之后，施施然带着蕊黄走了。 “给我等着！”尤柳儿咬牙切齿，想立刻马上去萧秉跟前告状。 “贵人何不同淑妃娘娘说？淑妃娘娘到底在妃位，贵人又是钟粹宫的人。左嫔这么说，何尝不是打淑妃娘娘的脸？咱们借刀杀人，无需自己出手” 贴身宫女的主意甚是不错，尤柳儿当即采纳了。 她急急忙忙的回到钟粹宫，一路上都在酝酿情绪，好在淑妃面前表现的委屈一些。 第179章 谁是谁的刀? “娘娘，尤氏求见娘娘” 淑妃自从养心殿受辱之后，紧闭殿门。原是说头疼不欲出去，说着说着，倒真的头疼起来。 “她来做甚？”淑妃一手撑着脑袋，一手揉着太阳穴，闷着声问道。 “许是来给娘娘问安的”惠香也说不准尤柳儿要来干什么。 “她眼里还有我这主位娘娘？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来给我请安”淑妃不以为然冷笑道。 “她仗着有恩宠，又是能够一够嫔位。怕是巴不得去其他宫做个主位了……”淑妃说着说着，灵光一闪。 “罢了，本宫见见就是”淑妃随即想通，一溜烟坐了起来唤人伺候梳洗。 尤柳儿等了好一会，等到快不耐烦了，才见到了淑妃。 “给娘娘请安”说实话，尤柳儿刚才在外头是后悔了的，淑妃明摆着被皇上不喜，她上赶着来干什么？ “尤妹妹起来吧”淑妃既不热络也不冷淡，请尤柳儿坐下。她不问尤柳儿为了何事而来，闲话着其他。 “听闻娘娘近来头风犯了，可是好些了？”尤柳儿关心道“外头的人还以为娘娘失宠了呢！嫔妾都听了一耳朵的闲言碎语” 淑妃的脸色顿时不好看，被尤柳儿直戳戳的掀开了遮羞布。 “嫔妾在御花园里头，听了左嫔的好一通挤兑呢！” 淑妃忍住气，听着尤柳儿的下文。 “嫔妾自知身份低微，不好在外头和左嫔多言，平白连累了娘娘无妄之灾” 淑妃装作不理事状“妹妹都说了我没恩宠，皇上都不踏进我的殿门，我又有什么办法？反倒是妹妹受的委屈多，那左氏算个什么？若是妹妹入宫早，位份定然在左氏之上，何必受她的闲气？” 淑妃说完叹了一口气“我今儿若是有法子，定然是能护住你的。可惜了，我又在病中” “娘娘何出此言？娘娘是淑妃，比左嫔位份不知高了多少，管教她一个绰绰有余”尤柳儿撺掇着淑妃去教训左知雪。 “嗐，我不如妹妹得皇上喜欢”淑妃叹了一口气“左氏原先得宠过，她还沉浸在有恩宠的时候，保不齐没看清局势。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谁没有失宠的时候呢？” 淑妃是故意这么说的，帝王的宠爱正如过眼云烟，谁都别想着长久。 “本宫年轻过，得宠过。再不济也有一个大皇子，妹妹要牢牢抓住皇上才是，要不然啊，要和我一样受闲气了” 淑妃说完之后，打发走了一愣一愣的尤柳儿。 尤柳儿仗着自己是“宠妃”横行霸道，淑妃满嘴都是失宠、没恩宠，顿时让尤柳儿心慌起来。 怎么才能让皇上一直喜欢自己呢？怎么样才能呢？ 等着尤柳儿离去，惠香从荷包里取出来了一张纸片包。 “把这东西给尤柳儿身边的宫人，就说这东西能固宠” 淑妃笑着接过白纸片包，宫外头的药物，谁也不知道药性如何。听说是窑子里头用的，效果非常不错。 给皇上吃下去显示雄风，又能避子，岂不是两全齐美？ 第180章 发现 钟粹宫是淑妃把控的地方，宫女太监都是淑妃自己的人。 “记得别留什么痕迹”淑妃笑出了声，突然觉得头不痛了。 “等日后大皇子登基了，本宫成了太后，日子就好过了”淑妃拉了拉袖子，语气里满是憧憬。 “到时候三皇子和六皇子，给个郡王打发到偏远的封地去”淑妃觉得自己很是仁慈，还愿意给封地而不是圈禁。 “是”惠香知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再者钟粹宫上下都是自己人。若是东窗事发，干脆连尤氏都一并除去。 承乾宫的角门处，宝红撑着一把油纸伞走了出去。 “宝红姑娘做什么去？”见是宝红，躲在屋檐下偷懒的宫女一骨碌爬起，赔着笑脸道。 “去御膳房瞧瞧有什么新的菜式”宝红随便找了一个借口。 近来宝红借着各种由头四处走动，为的就是找寻掌心有长疤的太监。奈何宫里头人多，一时半会没个头绪。 那宫女一听，便知道是宝红自己想打打牙祭了。在宫里头做事的人，凡是在主子身边近身伺候，大都是不敢吃饱饭，生怕打嗝或者是有气味，冲撞了主子。 当然凡事有例外，像宝红这类的大宫女自然无妨，又不缺银子买牙粉皂角，吃什么都成。 “奴婢随姑娘去”能有往上巴结的机会，没人会想错过。 “宝红姐姐来了？”宫里头的人都长了一双势利眼，承乾宫的人不好得罪，他们自然会奉承。 宝红未曾进入到灶房之内，站在外头挥了挥帕子“没什么事儿，你们忙吧，捡两碟子糕点来就成，我在这处等着” “怎好叫宝红姐姐站这样的地方，还不机灵一些，请宝红姑娘那头坐！”管事嬷嬷随意拉了一个太监来嘱咐。 “姑娘，这里请”太监哈着腰请道。 “不论哪地站都是一样的，你是做什么差事的？”宝红问着无关紧要的话。 能在宫里头弄进来东西，怕是御膳房采买的最为容易。 “回姑娘，奴才是御膳房里打杂的”太监垂着头，很有规矩的答道。 “知道了”宝红拿出来一银裸子赏了他。 太监同样是不卑不亢的谢宝红，没表现出欣喜的样子。打杂的小太监，平日里都有那么大的油水？这点银子瞧不上？ 宝红忍住了心中疑惑“你投我眼缘，御膳房不是个好地方，不如随我去承乾宫伺候，便是洒扫也比这儿强些” “多谢姑娘，只不过御膳房里奴才的师父对奴才颇为照顾，奴才不忍离去” “哦？你倒是个重情谊的，你师父是哪位？我同他去说说，有更好的去处，他定然会成全你” 言罢，跟着宝红来的小宫女狗腿子一般下去找人了。 不多时，小太监的师父就来了。 他进来的一瞬间，下意识拉了拉自己的衣袖。 “你是做什么差事的？”宝红问道。 “奴才负责采买的，这是奴才的徒弟，他哪惹到姑娘了？”刘进喜试探道。 “没呢！见他机灵，说了几句话。御膳房的去处不如承乾宫，我见他做事有条理，想讨了去”宝红乐呵的开口，像是真心的。 “这……承蒙姑娘看中，不过奴才这徒弟笨手笨脚，怕是当不好差事”刘进喜扑咚跪下。 “你跪下做何？瞧把你紧张的，罢了。今儿是我冒昧，这点银子公公拿去喝酒吧”宝红取下腰间用来赏人的荷包，递与了刘进喜。 他伸手接过的一瞬间，宝红看清楚了他手上的疤痕。 就是他了！ 等着宝红提食盒走了，刘进喜才松了一口气。他瞪了一眼徒弟，等着当班结束后再找机会开口。 “混账东西！做事仔细一些！”刘进喜提起脚就踹了下去。 “小心为上，你一个打杂的小太监，别人给你赏赐不表现的开心，小心被盯上！” “是，公公”小太监不能说什么，紧张的冷汗直冒。 第181章 药效? “娘娘，是御膳房采买的人”宝红照常当差，等着掌灯时分服侍如安净手的时候才开口。 “知道了，看着就行。内务府新送上来的料子不错，不用又压库房了，送去给商贵人、柳贵人两匹” 如安神色如常的擦了擦手，即便是在自己的承乾宫，有些话也不能被旁人听见。 “对了，给左嫔也送一些去”如安又道。 “娘娘，笼统这么几匹料子花色新，都送人了，咱们使什么？”今儿是念青值夜，要不然这时候她定然在茶水间里头吃点心。 “宫里头的东西翻不出花样来，都是一样。给她便给她了，结善缘总比恶缘好”如安笑笑，示意念青将蜡烛挑亮一些。 念青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左知雪哪能让尤柳儿占上风？她特地精心打扮，在养心殿外头候了起来。 每日不多候，只是在边上站个半个时辰。来了一两天之后高义还打发人来问是否要通传，左知雪摇头说不用。 等着那日萧秉下朝回来，左知雪正好在养心殿的门口。 她左顾右盼，像是在等萧秉。见到萧秉了，立刻带人闪躲到了一边。 “怎么回事？”萧秉自然观察到了，眉头一皱。 左知雪故作忐忑的从边上走了出来“臣妾左氏给皇上请安” “为何躲着朕？”萧秉近来觉得自己精力旺盛，一看到左知雪，顿时来了劲。 “皇上不是不喜欢臣妾了么？臣妾不敢出来碍皇上的眼！”左知雪委屈巴巴，眼泪说掉便掉。 “怎会？朕忙着而已”萧秉的话略带敷衍。 “臣妾想念皇上，知道皇上不愿见到臣妾，臣妾这就离去”左知雪欲擒故纵，带着留恋的走了。 当晚，萧秉翻的就是左知雪的牌子。 “便宜了贱人！”尤柳儿恨的牙痒痒“皇上被她勾引了去！” “凤鸾春恩车去接了左嫔？”淑妃原以为今日依旧是尤柳儿侍寝，没想到是左知雪。 “没出息的东西！”淑妃冷呵一声，外头的风呼呼而过，透过窗户的几丝缝隙吹进了凉意。 “罢了罢了，堵不上墙的烂泥。给了她好东西，还让其他人捡了便宜”淑妃说着说着，又觉得不算坏处。 反正不是尤柳儿一人得宠，有了左知雪的份额，到时候事发查起来，还有个垫背的。 几日得宠之后，左知雪愈发觉得不对劲。 “左姐姐？左姐姐？”商如佩和如安说着话，突然见左知雪魂不守舍，还以为怎么了？ “可是累了？不留你说话了，快回去歇息吧！” “没什么”左知雪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如安知道钟粹宫的动静，御膳房采买的师徒近来出手大方的很，定然是淑妃给了不少好处。 “瞧你眼下的乌青，快回去歇息吧！”如安道。 “怕是姐姐伺候皇上累了，咱们姐妹间说说话倒也神游了”商如佩捂着嘴笑。 “我……嗐，不瞒着你们，皇上和以往不一样了”左知雪不知道该怎么说，脸先红了起来。 在座哪有不懂的，乱笑成了一片。 “可真是奇怪！”左知雪羞的不肯再说话。 如安瞬间联想到了淑妃那儿，该不会是这药效果吧？ 第182章 合作屠龙 如安不禁和宝红对视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 左知雪脸通红，实在是说不出口。 “莫不是皇上吃了什么龙虎药不成？”柳思意方才和商如佩笑成一团，笑着笑着品出了一丝不对劲。 其实如安自从生了三皇子景明之后，侍寝的机会很少，一心扑在孩子身上，自然对萧秉的变化感受不大。 柳思意和商如佩尚且能分到一点肉汤，稍微一想，就觉得不对。 殿里头的氛围霎时冷了下来，众人都不说话了。 “该不会是，皇上喝了壮阳酒？喝了鹿血？”左知雪蹙眉犯恶心。 “我们瞎猜做甚？快别说了！”商如佩有些害怕，汗毛都立了起来，她好似也猜到了什么。 “是，我们胡猜做什么？”柳知意慌里慌张道。 “可是不对！”左知雪焦灼的站了起来“不对啊！莫不是谁动了手脚？可谁敢对皇上动手脚？” “有什么不敢？史书上这样的事情还少不成？都先喝口水压压惊”如安看了一眼宝红，示意她重新泡茶来。 “若是皇上被下药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是这些药……”商如佩拍了拍胸口稳住心神。 若是她位份高一些有个子嗣，皇上没了便没了，安稳当个太妃有什么不好？只可惜她位份不高又没子嗣。 左知雪不免心动了起来，所谓的恩宠总有消散的一天。与其在这里争宠，不如一下子升位。 “怕什么？左右不是我们的手笔！不知是何人有如此歹毒的心思！若知道是谁，倒是能让我们举报有功” 富贵险中求，左知雪愿意以身入局保险。 如安一笑，商如佩和柳思意的性格都是属于稳重，远没有左知雪来的张扬。左知雪愿意做那把刀，那自然是最好的。 柳思意需要消化一下，商如佩则是要缓缓。左知雪坐在如安这儿，心一横道。 “臣妾不求其他，只愿借着机会能升个位置。臣妾不想一辈子在嫔的位置上，求娘娘成全” 如安看着一把跪在地上的左知雪，忙扶她起来“妹妹行大礼做什么？妹妹是个聪慧人，这是淑妃的手笔。那尤柳儿蠢笨，估摸着还在做春秋大梦呢” “皇上正值盛年，想来没个半年看不出什么来。娘娘，当嫔妃不如当太后。三皇子登基的话，娘娘便是太后了”左知雪希望如安出力，争取一劳永逸。 “三皇子还小，不过妹妹说的是，此事不可操之过急。皇后还在呢，我算哪门子的太后，到时候尊贵的依旧是她这个嫡母” 如安苦笑了一下，听说皇后的落红之症一直没好，但凡事都说不准。 “娘娘怕什么？这些都是图谋来的，但凡娘娘日后做成太后了，能给臣妾一太妃做做，臣妾愿意为娘娘肝脑涂地” 如安要的不就是这句话，当下便应“这是定然的，妹妹这份心姐姐一定记在心中” 那侧的商如佩，心思同样在活络。自打她入宫一直得如安的照顾，她对萧秉有小女孩儿家的情怀，也有深宫中的哀怨。 “贵人还在想什么？我们是承乾宫的人，有谁不把我们看作是江容华一党？”还是她身边的锦月点醒了商如佩。 第183章 神医 “嘶——好冷！” 茶白跺着脚走了上来“都二月了，还那么冷！” “倒春寒，你倒是爱俏，快再去穿一件衣裳！”如安正挥手目送三皇子去书房，听到茶白的话仔细瞧了她一眼。 只见她套上了春装，连个夹袄都没穿。 “三皇子长高了不少”宝红在后头比划着衣裳道。 “孩子长得快”如安觉得外头风刮的冷，转身入内。 “坤宁宫怎么说？”如安问道。 “今儿不用去晨昏定省，坤宁宫又传太医了”宝红回道 如安一听，停下了站在西洋镜前描眉的动作“皇后的病来回往复，怕是不见好了” “奴婢有心去太医院探探虚实，哪知那几个太医长着一样的舌头，一点口风都不给” “十五元宵的宫宴上，皇后看起来已是在强撑了”沈相宜若是没了，估摸着太后会想着扶自己的侄女林清漪上位。 说着说着，如安不免焦躁了起来“原觉得不打紧，一想到皇后的身子骨，便觉得烦躁” “娘娘安心吧，皇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宝红知道如安心中所烦合适。 倘若皇后能活到三皇子再大一些，到时候皇上驾崩了，皇后即便是太后也撑不了几年，还能让三皇子正统一些。 皇后没的早，那么林清漪将可能上位，她膝下有个六皇子。虽说六皇子看起来愚钝且反应慢，但保不齐太后会扶他上去。 “六皇子前儿不是病了？怎么样了？”六皇子体弱多病，时常染风寒。如安问问六皇子的情况，好“安心”一些。 宝红刚想回答，突然瞥了一眼门口，立刻改了到嘴边的话“娘娘心疼六皇子就像心疼咱们的三皇子一样” 如安诧异着宝红的回话，随即明白，自然的道“这是自然，都是皇上的孩子，我待他们都和三皇子没什么两样” 萧秉是途径承乾宫，想着都经过了，不如来看看。 他本不欲听墙角，哪知外头刚好没有人。 “咳”萧秉出了声，吓得如安哆嗦了一下。 “给皇上请安！皇上怎么过来了也不出声！”如安嗔怪道。 萧秉近来感觉身体大不如前，太医诊断只说是需要休养。冷不丁被风一吹，萧秉感觉浑身透着凉意。 “你们主仆说话，朕不好打扰”萧秉很满意刚才听到的如安主仆对话，如若宫中的妃嫔都和如安一样的性子，那就太平了。 “外面天冷，朕穿的不算少都觉得还是冷，你在屋内要多穿一些才是”萧秉难得关心如安。 如安垂头看了一下自己的衣裳，其实不算多。她复而看向萧秉，果真是穿的厚实。 “臣妾担心皇后娘娘，本是要去请安的，哪知皇后娘娘免了今日的晨昏定省。说起来臣妾也就元宵那日见过皇后娘娘”如安的语气里有着担心。 “皇后的身子骨不好，太医院看来看去看不出什么花头”萧秉不悦，他不好说自己觉得自己的身体虚了不少，借着皇后的由头道“应该换一批才是” “能进太医院的都是医术高明之人，指不定外头有神医。看病还是讲究机缘”如安最后一句颇有禅意，萧秉听了进去。 “是，朕已叫人在外寻找神医”萧秉才不是为了皇后，是为了自己。 “臣妾有个不情之请，神医找到了也给左嫔瞧瞧” 左嫔开年之后一直称病，没病的人说病了，太医院当然不能根治。这点小事，萧秉一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