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真珍珠杀人事件》 第一章 恋人 大原路子怀里满抱着刚刚买回的东西,按响了男朋友江木昭彦公寓的门铃。 江木明天要去伊势志摩出差。两人已有好多天没有见面了,路子心里有些激动,心中暗想:今天晚上得好好吃上一顿,然后尽情享受美好时光。 可按了两下门铃之后,仍不见有人出来。路子想:也许他出门了。她便轻轻扭开门锁。门一下子开了。 门开着,他也许在冲澡?路子走进屋里,看见昭彦正在客厅里接电话。 “啊,知道了。那……那明天见。”昭彦回头望了望路子,急忙放下了电话听筒。 “啊,你来了,挺早阿。”说着,昭彦接过路子手中的东西,搬进里屋。 “有人来电话了?” “呵……” “谁来的?” “公司里的事。”说着,昭彦把路子买的东西放到桌子上,问道:“今晚吃什么?” “我想做烧牛肉。” “好哇。那我先去准备洗澡水。”说着昭彦走进了浴室。路子觉得有些诧异。她走进厨房,开始洗菜。 他跟公司的人说话时,一般都是一本正经。而且,不论跟上司、同事还是下级都是这样。 听他说“啊,知道了”的口气,好像是在和关系很亲密的人说话。 但路子很快就把这些抛在脑后,专心切起菜来。 江木昭彦从浴室出来,打开了电视机。 路子做好了饭,接着手走出厨房,江木昭彦对她说:“你先去洗澡吧。” “哎呀,昭彦,还是你先洗吧!” 路子看着江木,甜甜地说。洗澡时,总是江木先洗,有时他也叫路子一起洗,互相搓搓背,趁机接吻亲热亲热。 洗澡,是两人相互确认爱情必不可少的前奏。 但昭彦说他有点感冒,过一会儿简单一冲就得,硬让路子先洗。 路子无可奈何地走进浴室,脱了衣服。浴室墙上的镜子里,映出她裸露的身体。有人说25岁是青春的转折点,而路子白皙的肌肤却依然很水灵。 她身材苗条,胸部却很丰满,粉红色的rx房绷得紧紧的,向上挺着。 路子向镜子中的自己微微一笑,迈进浴缸。洗澡水抚摩着她的rx房。 路子是幸福的。她是大阪电视台的记者,家住在京都。 江木在新闻社京都分局工作。 两人相识,是因为京都发生了一个事件,路子去采访时,恰好江木也在调查这个事件。 两人虽然还没有谈到结婚的事,但路子已经准备好要嫁给江木。 “要是能早结婚就好了。”路子用浴巾裹住胸部,脸上露出微笑。 她走到客厅时,江木正坐在餐桌前,喝着啤酒。 看来江木想先吃饭。路子原以为他会在床上等自己,不禁感到一丝失望。但她还是马上换上浴衣,坐在了餐桌旁。 平常吃烧牛肉,江木总是胃口大得惊人,而今晚却吃得很少。 路子在心里喃喃道:身体不舒服,看来是真的感冒了。 晚饭很快就吃完了,江木走进卧室。 路子在身上洒了一点随身带来的香水,漱了漱口,随江木走了进去。 江木闭目躺在床上,路子轻轻躺在他身边。 江木睁开眼,伸手搂住路子的肩膀,又闭上了眼睛。 他这是怎么了?路子把头偎依在江木怀里,眼睛瞅着他的脸想。 每次总是不等路子上床,江木就会迫不及待地伸手模着她的rx房,开始亲吻,但今天晚上他的手却动也没动。 该不是发烧了吧?路子伸手摸摸他的额头,好像并不热。 难道他开始烦我了?路子心里感到一阵不安。 路子伸手抱着江木的脸,轻轻吻起来。 江木睁开眼睛,紧紧抱住了路子。 路子挣脱开江木的手,嘴唇向下移去。 江木的身材魁梧,胸毛像欧美人一样又密又黑。当路子的嘴唇移到下边时,江木的身体终于开始有反应了。 江木显得有点慌,欲制止路子。 “哎,你怎么了。明天不是要出差么?” “对不起,今天累了。让我先睡一会儿吧。” “是吗?那好吧。” 路子悻悻地答应着,轻轻下了床。然后穿上内衣,换上睡袍,又披上浴衣,开始收拾饭桌。 她洗着碗筷,感到傍晚采购时兴奋的心情,正随着哗哗的流水消失殆荆收拾完毕,路子开始把江木出差要洗换用的内衣和洗漱用具放进他的旅行箱。 手帕、卫生纸、还有他喜欢的照相机都放了进去。 该穿哪件西装呢?路子打开了衣柜想挑一件。这时,江木喊道:“嗨,我说你安静一会儿好不好。” “好,对不起。” 路子无事可干,便拿起一把梳子,梳理她那头又长又黑的秀发。 之后,她回到床边,躺在江木身旁,但却无法入睡。 望着天花板,泪水禁不住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 也许有所察觉,江木转身搂过路子,吻了起来。 他慢慢地脱光路子的衣服,平时,这足以使路子全身弹起来,但此刻她却没有感觉。 路子干脆也翻过身,江木的身体终于开始反应了。 路子心里想;差不多了。这时,电话铃响了。 江木的家伙一下子失去了力量。 电话铃声在静静的屋子里回响着。 从前这种时候,江木总是说“不管它”,而今天他却急忙去接电话。 “什么?我知道。……所以,一定。” 他压低声音,小声回答着。 到底是谁呢?路子心中纳闷,在床上坐起身来。 不一会儿,江木走了过来,一声不吭,径直走进浴室冲淋浴去了。 江木回到床上后,路子问道:“到底是谁呀?” “呵,工作上的事情。他们又向我嘱咐明天要采访的人,我早就知道的。” 说完,江木爬上床,转过身睡了。 究竟是真睡了,还是假睡,就不得而知了。 在黑暗中,路子久久无法合上眼睛。 第二天早晨起床后,江木对路子说: “昨天晚上真对不起,我有点感冒,而且电话也来得不是时候。” “我还担心你讨厌我了呢。” “怎么会呢?等我出差回来,把欠你的都补上怎么样?” 江木吻了吻路子,便开始穿衣服。 路子正在准备早饭,听了江木的话不由地直想哭;“我又不是那种下流的女人呀!可你这次出差一去就是好几天,这未免也太过分了吧。”不过,想到出差前还是不吵架的好,路子把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江木好像已经把昨晚的事抛到了脑后,吃了不少饭,然后就精神焕发地出了门。 路子今天不上班,收拾停当后,便回自己家了。 路子感到悻悻不快,什么也不想做,干脆躺到了床上。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 “也许是江木。”路子急忙去接电话。 以前,两人有时发生摩擦,江木曾打过电话来讨好。 但路子对着电话“喂喂”喊了好几声,对方也不应声。随后,电话切断了。 难道是打错了电话?路子心想。忽然,电话又响了起来。 结果,电话打来三次,对方都没有说话。 忍无可忍,路子对着电话喊起来,这时电话里传来几声微小的嬉笑声,挂断了。听上去好像是女人的声音。 “他是不是另有女人了?”路子不由担心起来。 假如他真的厌倦了路子,另有情人,昨天晚上的电话和他的举止似乎就容易理解了。 一个小时后,路子为了排遣心里的烦闷,买来一本伊势志摩导游手册。 从京都到志摩半岛,大约要乘两小时特快火车。因此夏天关西地区很多人去志摩半岛旅行或游泳。 路子两三年前也去玩过一次,那时是和大学同学一起乘汽车去的。 江木是乘九点的火车去。路子查了查时刻表,有一班9点15分京都始发的车。 就是这班车,应该是11点34分到鸟羽。 他很少谈工作的事情,这次也没有说具体去何处采访什么。 路子曾问过江木一次。 江木说:“采访回来,你愿意别人一五一十地向你打听呢,还是忍住告诉别人的欲望,一直等到在节目中发表?不说才能写出好报道。反正我是这样。” 当时,路子没有反驳。但作为女人,路子想知道的是一些正式报道背后的趣闻逸事以及采访时如何辛苦啦等等。 路子翻开导游手册中鸟羽一节。 提起鸟羽,首先想到的是珍珠。 路子以前去珍珠岛时,曾看过从珍珠贝里取珍珠的情景。 路子想:“如果他也去了珍珠岛,哪怕给我买回很便宜的珍珠戒指呢,那该让人多高兴啊!” 鸟羽有座水族馆,还有埋葬九鬼嘉隆的常安寺。 “他去出公差,恐怕不会去水族馆的。” 路子又翻开了志摩半岛的食品介绍。彩色照片上有对虾、海螺、鲍鱼、牡顺等琳琅满目的海鲜。 如果多走几步,想必松坂牛肉也不难找到。 “要能一起去,那该多开心啊!下次一定要跟他去。”路子空想着。 三四天过去了,江木昭彦还没回来,也没有电话。 第六天,路子实在等不下去,便向江木的报社打了个电话询问。 “江木他请假了。” “什么,请假?” “请问,你是哪位?” “我姓大原,是他的女朋友。” “呵,是大原小姐。江木请了三天假,加上公休日一共五天。哎,对了,他今天应该来上班的呀,怎么还没来?这样吧,他来了以后我会转告他你来过电话。再见。”说完,对方挂上了电话。 听说江木今天回来,路子松了一口气。但想到他是休假而不是出差,心里又觉得很纳闷。 “他特意请了假,却说去出差,到底干什么去了呢?” 这时,路子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无言的电话。 “莫非他真的另有女人了?” 路子的心里突然涌上一阵不安。 那天的电话,也实在叫人费解。 之后,江木再也没有跟自己睡觉。 “也许他是为了跟那个女人幽会,请假去伊势志摩的。不,也许根本就没有去伊势志摩。” 不安和怀疑相继涌上她的心头。 最初相识时,江木热情爽朗,完全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那时候,他每天一定给路子打好几遍电话,要去何处、现在在哪里都要说一说。 工作的事情,他也经常谈起。 不用说,性生活也很积极主动,常常等不及上床,有时甚至在厨房里从背后对路子采取行动。 但是,交往了一年之后,他慢慢冷静下来,工作的事不大谈了,忙的时候电话也不打了。 路子告诉自己:这说明两人之间的关系,已经像夫妻一样稳定下来了。 因为江木也曾这样说过。 不过,自从三个月前去鸟羽出差之后,他的态度开始变得怪起来。路子回忆着。 以往,两人每次见面都要上床亲热一番,但从去鸟羽出差开始,江木有时会借口没时间,吃完饭就回家了。 “对不起,我现在得去采访,真的没时间了。我想看看你,可是他们等着我呢。不行,我得走了。” 江木一边盯着手表一边说,路子无言以对。 路子心想:“难道我不是已经把重要的报道放在一边,来跟你见面的吗?” 一开始,是江木积极主动,而现在,路子却对他越来越执着了。 男人一旦把女人搞到手,就会开始厌倦;而女人起初也许不那么热情,但随着交往,会爱得越来越深。 “看来,他肯定是去了伊势志摩。” 路子又想起江木就是三个月前去鸟羽之后开始发生变化的。 路子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是1月15日,路子有工作,要去写报道。 在京都的三十三堂举行一年一度的“通矢”,在附近的法住寺还有“煮萝卜”,这两项活动都要进行采访。 路子心里惦记着江木,来到了东山区二十三堂。 十几个同事早已经到了,他们固定好摄影机位置,正在做准备。 摄影师森纯一跟大原路子关系不错,见了她立刻打招呼:“早上好!你来得正是时候。” “呵,你好。先从哪个活动开始拍?” “先拍‘通矢’,后拍‘煮萝卜’,还要拍‘柳加持’呢。” “柳加持?”路子不解地看着森纯一。 “怎么,你没听说?这儿写着,你看看吧。” 森纯一把小册子交给路子后,向其他人走去。 柳加持,自1月9日至15日,在本尊千手观音座像前举行天台密教修法。在净水中插入柳枝举行法会,祈祷消病祛灾、居家安全,称之为“扬枝供净水”。在结愿日即第15天,由住持用柳枝把供奉过的净水洒在善男信女的头上,以祈求消病祛灾。 路子认真地把这段说明读了好几遍,背过之后,导演走来叫她,路子跟他来到正殿后面的空常关于“通矢”,路子已经有所了解。这一天,全国练箭的人都聚集一堂,比试技艺。 大殿旁边,开设一块距离为60米的射箭场,立起一个直径为一米的靶子。 射箭场上,一群刚刚迎来成人式的年轻女子,身着长袖和服,下穿和服裤裙,斜挂一条白色带子,正在进行赛前演练。她们多半是新人队的。 摄影开始,路子立刻开始解说: “据说庆安二年改建本殿时,德川家光曾招集武士在殿前射箭比赛,这就是所谓通矢的开始。现在,在殿前设立了一个距离为仍米远,靶子直径为一米的射箭场,参赛者每次射两支箭,以淘汰赛的形式进行竞技。” 说到这里,导演打了个手势,示意路子停祝然后是采访穿长袖和服的女子,又询问观众感想,于是采访告终。 摄影机继续拍摄竞技的场面,路子出场结束,便向对面法住寺煮萝卜的场地走去。 神社院落内放着一口大锅,正在煮的萝卜冒出一股股白色的蒸气。 香客们手里拿着刚刚煮好的萝卜,正在一边吹着热气一边吃。 京都的寺庙是在年底举办煮萝卜,而在三十三堂附近的法住寺,是为祈祷新的一年里平安无事吃萝卜。 工作人员拍摄完通矢,正向煮萝卜的场地走来。 “和刚才一样,先讲煮萝卜,再谈大石良雄如何向不动产神许愿报仇成功的故事,然后向煮萝卜的人问几句话,最后让寺里的人就通矢和煮萝卜综合谈一谈,好吗?” 制片人铃木三言两语说完后,路子迅速做好准备。 摄影机立刻启动,路子开始解说: “这里的神明是不动产王,据说他能消除厄运保佑平安而备受尊祟。有一位名叫大石良雄的人,曾向不动产王许下报仇的愿望并得以实现,因此闻名遐迩。现在,让我们听听吃萝卜的人有何感想。” 路子走进吃萝卜的人群之中问了几句,自己也吃了一块萝卜。 采访煮萝卜一次成功,顺利结束。 下一个是柳加持,制片人告诉路子说明要简单明了。 之后,摄影机拍摄了三十三堂正面,熙攘的香客,最后是向寺里的和尚采访的路子。 拍摄完毕,大家走进附近一家饭店吃面。 吃完面,制片人说:“辛苦了。休息两三天,还要拍20号的‘汤立神乐’,21号的‘初弘法’,在那几天还有京都的街头小吃。可要加把劲儿啊!” 说完大家解散,各自走到外边。这时,森跟上路子问:“哎,休息的时候干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想呢。” “好不容易大正月里休几天,到哪儿去走走怎么样?” “是啊,让我考虑一下吧。” “真的?”森的眼睛一亮。 “不过别忘了,京都人的‘考虑考虑’,往往是委婉的拒绝。 路子笑着说道,森不由沮丧起来。 “我是东京人,可听不出这层意思啊。不过,你要是想去了,就给我打电话。”说完,森就走了。 路子跟森分手后,立刻找了公共电话亭,按了江木的电话号码。 但是,没有人接。 困惑了许久之后,路子干脆给江木的报社挂了电话。 接电话的,还是上次那个人。 路子说出江木昭彦的名字后,对方沉默了一会儿问道:“你是谁?”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生硬。 “我姓大原,您问问江木先生,就知道了。” “对不起,请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为什么非要这样问呢?路子有点生气。 报社与别的公司不同,气氛比较随便,以往这种情况,一般立刻就会去叫人。 “什么关系?朋友啊!不管怎样请让江木听电话。” “江木他不在。” “哎?怎么回事儿。一星期前,他去伊势志摩出差,应该回来了呀。” “实在对不起,请你马上到报社来一趟,好吗?江木他,失踪了。” “什么?” “呵,刚才没来得及说,我是分局局长石川。” “啊,是分局长先生。刚才是我失礼了,请原谅。” 路子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口气,就像是江木的妻子似的,不由得慌了。 “好的,我马上来。我叫大原路子,是江木的女朋友。”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他失踪了——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路子叫住一辆出租车,直奔报社分局。 路子推开玻璃门走进报社分局,看到刚才和她通过电话的中年男人和另外几个人正在等着她。 “啊,对不起,听说江木失踪了,是真的吗?” 路子省去了客套,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啊。江木请了假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络,至今也不见回来。家里也没有人。” “他跟我说是去伊势志摩出差。” “出差?不,他是休假。你跟他见面是在哪一天?” “他出发的前一天。” “他有没有说去干什么?” “不,什么也没说。我以为是工作,也没问。” “是吗?他有没有说过,要去伊势志摩见谁?” “没有。那你们有什么线索吗?” 路子抓住机会问道。 “没有。他三个月前出差去过鸟羽,但就那么一次。” “你们知不知道,那一次他去过哪里?他肯定是去见那次见过的人,要不然就是去了那次去的地方。” “请稍等一下。” 分局长叫来一个人,吩咐他去查江木三个月前住过的旅馆和去过的地方。 “他住的是志摩塔拉萨宾馆。有消息说某案件的犯人由东京逃往伊势志摩,他为此去调查的。但犯人后来在京都被捕,案子结束了。我想,他没有必要再去一次。” “是吗?那该怎么办呢?” “我们已经向警方报了案。但是不知道他去了志摩,所以估计警方也无从查找。他真的是去了伊势志摩吗?” 被分局长这么一问,路子也不敢肯定了。但除此之外,也别无其他线索。 “我要去伊势志摩。”路子暗暗拿定主意。 第二章 去名羽 第二天早晨,路子乘坐9点15分的电气火车,踏上了去鸟羽的旅程。 三个月前,江木应该也是乘这班列车去鸟羽的。 找好座席坐下,路子眺望着车窗外面,开始考虑到了鸟羽之后应该怎么办。 江木曾住过的是最近才建成的宾馆,叫志摩塔拉萨宾馆。 路子记起三个月前,江木说去志摩半岛要住哪家旅馆时,两人之间的对话。 “志摩塔拉萨,这名字真听不习惯,是家什么样的宾馆?” 对自己的问话,江木是这样回答的: “是家刚开业的宾馆,听说服务不错。你没在周刊杂志里看过?据说特别受女士青睐,宾馆里有美容健身沙龙,还有海藻面膜和冲浪浴等等,很受欢迎。不过,我不是女士,和我没关系。” 路子想:我必须去那家宾馆,住进他住过的房间,跟服务员聊聊,要是能打听出他给谁打过电话,也许可以找到什么线索。 上午11点34分,列车到达鸟羽车站。 “从京都来鸟羽,要比想象的近多了。两小时多一点就到了。” 路子想着,下了车,走出车站。 她心中感慨无限:这景色江木也曾看过的啊! 路子钻进一辆出租车,说了旅馆的名字。 司机发动了车,然后开口聊了起来。 “小姐,您是第一次来鸟羽吗?” “以前曾经来过几次,可最近没有来。” “好不容易来一次,不如顺便去珍珠岛,或是去鸟羽水族馆看看,然后去宾馆。很近的。” “谢谢。我明天去,今天想早点去宾馆。” “啊,那好。有没有预约海水美容什么的?” “没有。需要预约吗?” “眼下很受欢迎,不预约恐怕不行吧。现在这个时间,你进了宾馆也无事可做的。” “有朋友在等我呢。” 路子有点烦了。司机立刻说:“啊,是吗?对不起了。”然后,加大了油门。 看来司机以为自己说的是男朋友,路子脸上不由泛起一丝苦笑。 看了看手表,还不到12点。确实到了宾馆也无事可做。 路子突然改了主意: “司机师傅,这附近有没有饭店?刚才看了看表,离约好的时间还早呢。我想先吃点饭。” 司机绷紧的脸,立刻舒展了。 “随便吃点就行,面条或盒饭什么的。这附近有没有什么有名的小吃?” “呵,有的。这里有家做捻手寿司和海藻面的店,挺不错。” “海藻面是什么?” “就是加了海藻的面条。虽然说不上很好吃,但却挺有名气。捻手寿司也是加进了各种海产品做成的。你要是想吃,我带你去。正好我也想吃午饭,到了那里我关掉计价器,吃完饭你叫我,我再送你去宾馆。” “那好,就拜托你吧。” 司机带路子去的,是离鸟羽车站不远的一家叫七越茶屋的饭店。 饭店比想象的要大一些,饭菜的种类也很丰盛。 路子跟司机分手,找了个空座坐下,服务员拿来了菜单。 伊势面、捻手寿司、盅烧海螺套餐一份1400日元,炸虾养麦面、捻手寿司、盅烧海螺套餐一份1500日元。还有海鲜盒饭、大虾盒饭加伊势面套餐。路子随便点了一个,吃完后便直奔宾馆。 到了志摩塔拉萨宾馆,一位年轻的宾馆女服务员上前迎接路子。 路子来到总服务台,递上一张名片便急不可待地问:一周前有没有一位叫江木昭彦的客人住过。 “对不起,您和他是什么关系?我们不可以随便讲客人的事情。”一位大堂男接待员温和地说。 路子无奈,只好说自己是江木的未婚妻,江木一周前来鸟羽出差,就下落不明了。 其实她并没有跟江木订婚,但要打听到情况只能这么说。 大堂接待员脸上现出惊讶的表情,问道:“去向不明,是真的吗?” 他心里似乎在想:说不准是男的为了躲避女的,藏了起来,还是少说为佳。 路子不由生气了: “真的。你要是不信,可以打个电话问问他工作的报社,我想现在已经该报警了。” “是吗?不过,现在还没有什么人来我们宾馆调查过。” “那是因为还没人知道他住过这个宾馆,还在秘密调查阶段。他说过三个月前出差住在这里,这次他又来鸟羽,所以我想他可能还住这里。报社不知他的去向,正在抓紧调查,估计他们还没有来过。” 大堂接待员好像明白了似的,说了声请稍等,便走进了里屋。 他好像跟别的服务员商量过了,走出来后说:“他的确在这里住过。” 他拿出一本住宿记录,上面有江木出发的星期三和第二天星期四的住宿登记。 “谢谢。看来我找对了。他跟报社请了星期三、四、五三天假,加上星期六和星期天共五天。可到了星期一还不见回来,报社里便找开了。他的同事们都说,他是个办事认真的人,应该跟报社联系。但事到如今却一点音信也没有,所以大家都觉得很奇怪。” 大堂接待员一边听,一边点头。 “那么他离开宾馆时,是哪位给他结账的?” 路子问到这里时,大堂接待员说是他。他胸前的名牌上的姓是林。 “当时,他是个什么样子?” “没有什么特别的。” “他有没有说,以后去哪里?” “没有。他只是使用信用卡付了账,就走了。” “他是一个人吗?” “是的,一个人。付完账,他就去出租车站了。” 路子什么线索也没找到,不由焦躁起来:“他有没有从宾馆往外打过电话,能不能告诉我都往哪里打过?还有,如果曾经有什么电话打进来过,也请告诉我好吗?” “晤,打进来的电话由总台转,我们不清楚。他打过哪些电话,倒是有记录,但有些是私事,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林的脸上显出为难的表情。 这时,另一个接待员走过来。 “哎,你不是在电视里做过采访的大原路子小姐吗?有什么事情吗?” 来人好像是林的上司,林慌忙让开了。 “可不是,我今天不是来工作的,我是来找我未婚夫的。” 路子遇到一个认识自己的人,不由松了一口气,然后又讲述一遍江木失踪的事。 “那可不得了。不过,听你刚才讲的,他是出了我们宾馆之后去向不明的。” 这位大堂接待员沉着地说道。他仿佛在暗自庆幸江木不是在宾馆里失踪的。 “好像是这样。所以,我想知道他在宾馆里曾给谁打过电话。能告诉我吗?我决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 路子紧迫不放。 这位大堂接待员想了想之后对林说:如果有记录不妨告诉她。 林走进电脑室,不一会儿拿来一张纸。 “他打过两个电话。这是号码。” “谢谢。我不会说是你们告诉我的。还有,当时的房间服务员如果在的话,我想见一见。” 路子坚决地要求道。 “明白了。我先带你去房间,请在房间等一会。我让当时的房问服务员去房间找你。只是我们这里不同于一般旅馆,房间服务员跟客人没有什么接触。” “那也行。” 路子说完,跟服务员来到十楼的一个单问。 旅馆是新建的,屋里很干净,而且比京都和东京的旅馆单问要宽敞得多。 路子进了房间,不一会儿一位女房间服务员敲门进来。 路子又从头到尾跟她讲了一遍江木失踪的经过,问服务员是否记得他。 “记得。那位客人三个月前来过,那时,我和他说过几次话。” “真的!他说过什么来着?” 路子不失时机地问道。 “是呵,他说过要安装传真机,我安排的。他还说因为写字要台灯,也是我拿去的。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是报社记者。前几天见他时,我问要不要传真机,他说这次不要。” “是吗,就这些?他是一个人来的吧。” “什么?这次吗?”她困惑地说。 “不,上一次。” “是的。上次他一个人住了个单间。” “那么这次呢?” “我……不太清楚。” “怎么?住的不是单间吗?” “不,这次是双人间。” “那么,女的是谁呢?” “不,好像没有在房间里休息过。因为床罩没有开过。” “哎,这么说他也没有在房间里唾过?” 房间服务员没有回答。 她好像知道些什么,却又不愿意说,路子无奈只得付了小费,跟她告别。 之后,路子决定拨通江木曾经打过的两个电话,试试运气。 第一个电话,是一家珍珠养殖公司。路子问:“请问,京都的一位叫江木的报社记者,曾给你们公司来过电话吗?” 对方说了声请稍等,随后听筒里传出音乐,过了一会儿,另一个声音说:“我们不认识姓江木的人。” 然后,就挂上了电话。 拨通另一个电话时,听筒传出女人的声音:“这是岛家。” “岛太太吗?对不起,请问您认识有个叫江木的吗?” “什么,江木先生?他今天不在。呵,请稍等一下。” 接着,听筒里传来“太太,太太——”的喊声。 不一会儿,电话听筒里传来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喂,我是夕子。” 那女人的声音软绵绵的,还有点鼻音。 “我叫大原路子,江木他是不是去您那儿了。” “谁,江木?他是干什么的?” “在报社工作的江木呀。” “不,他不在。你怎么知道他在我这儿的?” “是他说过要去你那儿的呀。”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呢?你是谁,是他的女朋友?” “我和他订了婚,他说要去鸟羽出差,还说过要去你那儿,但去了以后一直不见回来。请告诉我事情的真相。老不见他回来,报社的人都急了。” “可是,我也不知道呀!” “可我看不是。我一提到江木,你就问我是不是江木的女朋友。这说明你肯定知道江木是男的了。” “那是因为你说过他在报社里工作。一提到在报社工作的,谁都会以为是男的。” 她得意地说。 “不过,一般人会回答;你是他的太太吗。对吧?他为人稳重,给人的印象是有妻室的人。可是你却问:你是他的女朋友吗。这说明你知道他是单身。不是吗?” 路子生气地问道。 “哎,真麻烦了。我该怎么说才好呢。” “刚才接电话的那位大概是女佣人吧。她说江木今天没来。这不是说明江木经常来这儿吗?” 路子紧追不舍。 对方沉默片刻,接着又说: “哦,我看你是误会了。我们公司有个叫江木的职员,经常来我家。所以,女佣人以为你说的就是那位江木。我一听说江木,自然也想到了他,所以以为是男的。这会儿你该明白了吧!” “不管怎么回事,请你见见我。我爱他,我想找到他。他从志摩塔拉萨宾馆给你打过电话,你不会否认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请你告诉我。求你了,见见我吧。” 这是唯一的线索,路子真害怕她挂断电话。 “真缠人啊。”自称夕子的女人仿佛面对一个撒娇的孩子,“那好吧。你叫路子,是吗?你现在在哪里?” “志摩塔拉萨宾馆。” “那你就来我家吧。” “府上在哪里?” “你不知道我家?那就在外面见吧。你对鸟羽熟悉吗?” “不,不过你说个地方,我会找得到的。” “得找个最容易找的地方,对了,水族馆怎么样?水族馆有两个,那我就在新馆门前等你,半个小时后见,怎么样?” “好的。” 路子挂断电话,看了看手表。 跟夕子约好了见面,路子感到总算模到了头绪。 她开始说不认识江木是在说谎。因为她如果真的不认识江木,肯定会说我不认识这个人,然后挂断电话。 路子心里不停地想: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家中雇着女佣,还说我们公司如何如何,大概是个公司经理的夫人。 她说话不带关西口音,而且信口撤谎,看来是个不好对付的女人。 路子比约好的时间提前来到水族馆,站在门前盯着外面。一辆“奔驰”准时在门前停住,一个身着毛皮外衣的女人下了车。 路子凭直觉知道:她就是那个叫夕子的女人。 路子暗自思忖:说不定她认识我呢。 “你是路子小姐吗?” “是的,那你是岛夕子太太了。” “是的,请上车吧。” 她长得的确十分漂亮,一头黑发向上梳着,脖子上一条黑色的珍珠项链在闪闪发亮。年龄大约有三十五六岁,大眼睛长睫毛,像白种人一般的雪白皮肤。 跟这样一位贵妇人在水族馆前见面,路子心里觉得有些不协调,但她继续问道:“你喜欢海吗?” “是的,夏天经常去游泳。”路子虽然不情愿,但还是随着她的话说下去。 “据说,地球是唯一有海洋的行星。距今大约40亿年前,地球上诞生了海洋。有了海洋之后,不久后就有了初级的生物。之后,开始了漫长的进化历史。我们今天因海洋而产生的感动与恐惧,很可能与这些依稀留在我们心里的原始记忆有关。” 二人走到一只在水中嬉戏游泳的海狗跟前。 “江木他,现在怎么样?他好吗?如果他平安无事,就是不回来也无所谓。请告诉我,好吗?” 路子盯着夕子的眼睛问道。 “三个月前,我见过江木,是去志摩塔拉萨宾馆健康沙龙的时候。他好像正在追踪一个女犯人,他怀疑犯人可能在沙龙里。”夕子看着海狗,谈谈地说。 “当时,我看到一个男人朝只允许女人进的沙龙里张望,就提醒管理员注意他。后来,他向我道歉,我们就认识了。听了江木说的,我想起来在冲浪浴那儿见过他说的那个女人,便告诉了他。等了大约一个小时,那个女人走了出来,他想去找那女人谈谈,却让她给溜掉了。” 夕子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笑了。 “那他后采呢?” “犯人给溜掉了,没事可做,他就来到了我家。他说话特别风趣,我们很谈得来。” “然后呢?” “就这些了。” “那他回到京都之后呢?” “来过一两次电话,大概是抓到了犯人,案子了结了之后吧。” “从那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吗?” “我去京都见过一次。那时我见到了你,你们从咖啡馆里出来。” 路子的脑袋好像挨了重重一棒。 路子记起有一次,江木心不在焉直看手表,后来两人为此吵了起来,江木怒气冲冲跑出了咖啡馆。 “那么这次,他也来找你了?” “是的,他给我打电话说来这里了,我们约好在水族馆前见面。因为那天我有要紧的事脱不开身,只能在外面见面。” 听说他们见面的地方是水族馆,路子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如果是情人,肯定会在旅馆里见面的。 “然后呢?” “就这些,我以为他会再来电话,结果没有打来。” “你估计他会去哪里了?” 两人走着走着,停住了脚。 “谁知道呢?”之后,两人在水族馆中走着,陷人了沉默。6“呵,对了。江木在这里买了一个长毛绒的海脉。” 夕子在一个小卖店前停住说。 店面上摆着长毛绒做的小海脉和小海脉。 “那是个小孩抱着的长毛绒海脉,嗨,好像就是那种。”夕子指着一个长毛绒海脉说,“我当时想,也许是给你买的。” 路子走到柜台前,买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绒海脉。 “可你为什么一开始要撒谎说,不认识江木呢?” 走出水族馆时,路子问道。 “接电话时,我就猜出是你,是怕你担心才那样说的。” “担心什么呢?” “担心你也许会以为我和他有什么关系,会因此而烦恼。不过,听说江木失踪了,又想告诉你实情。我还以为他回京都了呢。我以为你和他又吵了嘴,他才跑来的,所以他才打来电话的。” “你真的在水族馆跟他分了手,就再也没见面?” 路子盯着夕子问。 “真的。我当时还跟他说过以后不要再见面了,他生气地走了。所以我一直很在意。” “你为什么要说以后不要再见面呢?” “因为他有你呀,再跟他见面,对不住你。即便是朋友,在别人看来也是男女啊。所以我想,还是分手的好。” “也就是说在别人看来,江木和你就是那种关系。如果不是,又何必说:算了吧别再见了呢?” 路子心情黯淡地说。 路子凭直觉感到:他们就是那种关系,根本不需要证实。 “那么你跟江木订婚了吗?” 被戳到了痛处,路子软了。 路子没有和江木订婚,而且最近她也清楚地感觉到,江木对自己已经失去了往日的热情。 看到路子沉默了,夕子静静地说: “他是单身,我也没结婚。如果他订了婚,我和他相爱应该受到限制。但如果不是这样,我觉得我是自由的。” 路子心想,她这是婉转地告诉我:他们已经发生了关系。 而且不是夕子单方面的爱,江木也深深地被她而吸引。 “我明白了。如果说他喜欢你胜过我,这是没有办法的事。不过,请你让他先回来,我想听他亲口说清楚。他在你家吗?” “他不在我家。如果你不相信,随你的便,什么时候到我家来看好了。给,这是地址。” 夕子拿出一张名片给路子,开车走了。 路子想乘出租车盯梢,但一辆车也没有。 路子下了决心:明天得去她家看看!她约我在这里见面,而不是家里,说不准江木就在她家里呢。 等了20多分钟,路子总算搭上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里,路子意识到自己对夕子其实毫无了解。 出租车在路口停住时,路子注意到车上有电话,便向司机借电话。 司机拿起电话递过来时,路子感到从后面受到了猛烈的撞击。 路子心想:大概被后面的车撞上了。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第三章 事故 醒来时,路子发现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 睁开眼时,雪白的墙壁映入眼帘,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冲进鼻腔。 “醒了?”一位身穿白大褂的护士,站在身边问道。 “我这是怎么了?”路子已经察觉到出了什么事。 “你乘的出租车被一辆卡车撞了。出租车司机也受了伤,住在这个医院里。不过你只受了一点轻伤,医生说这简直是奇迹!你真幸运啊!” “哎,我伤哪儿了?” 路子担心地问道。 “腰部和头部受到了强烈撞击,但幸运的是ct扫描检查结果,头部一点问题也没有。” “可我有点头疼。” “撞得那么厉害,有点头疼是难免的。还有,左手腕脱臼了,但没有骨折。对不起,请稍等,你的主治医生来了。” 护士说完,急忙走了出去。不一会儿,一位中年医生,带着另一位护士走进来。 “醒过来了?太好了。感觉怎么样?”医生和蔼地问道。 “头有点疼,还有腰和脚,手也有点疼。” “我们已经检查过了,头和内脏都没有问题。你真是幸运。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医生说着,在路子的胳膊上注射了一针。路子第二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除了医生和护士之外,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 “我姓长田,是鸟羽警察署的。我想了解一下事故发生的经过。” 其中的高个子做完自我介绍,走到路子床前。 “从后面撞上来的那辆车,是一家珍珠运送公司的,我们已经做了调查。他们说,当时保持了车距,是因为前面的出租车突然放慢速度,才撞上的。是这样的吗?你还记得撞车时的情景吗?” 路子努力地回忆着: “当时,我想用一下车里的电话。司机拿起电话,正要递给我的时候,撞车了。之后,我就不记得了。” “果然如此。卡车司机也说,出租车司机一边开车一边往后看,原来是递给你电话。” “是的,不过……” 出租车司机为了递给自己电话,才放慢了速度,分散了注意力……想到这里,路子心里禁不住忐忑不安起来。 “事故的经过,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还是请您去问司机吧。” 路子仰脸看着长田说。 “他也住在这个医院,但头部和胸部受了重伤,所以才来问你的。” “卡车不是从后面撞上来得吗?我坐在后座受了伤,这可以理解,可是司机在前面,怎么会受重伤呢?” 路子的思维渐渐清晰起来,问道。 “您还真行。的确如此,如果单单是卡车从后面撞上来的话,也许只会是您一个人受伤。但当时出租车司机慌忙中踩了油门,车又撞到了一堵水泥墙上。” “是吗?” “出租车公司向您表示道歉,运输公司也说要给您赔偿,请放心好了。” 长田说完,便走出了病房。 望着长田的背影,路子心想: “他好像认为这只是一起交通事故,但这真的是一起简单的交通事故吗?” “他还活着吗?如果他跟夕子谈恋爱,呆在她的家,那倒也无所谓,但真会是那样吗?我出了交通事故,跟江木去向不明有没有什么联系呢?是不是因为夕子不愿意让我追查江木的去向呢?” 那天傍晚,路子往江木工作的报社挂了电话。 路子讲了已经证实江木来鸟羽见过岛夕子,后来自己出了交通事故,住进了医院。 “那么,江木现在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吗?” 接电话的记者黑川问道。 “那就不清楚了。岛夕子说,自从跟江木在水族馆前分手后,就再也没有见面。但我总觉得她知道些什么。请相信我。江木不是那种会被女人迷住而扔掉工作的人。一定有原因的。求你了,黑川先生,请进行调查吧!” 路子没有见过黑川,但在电话交谈中感觉到他为人很诚实,所以就一个劲地恳求他。 “明白了。我会跟分局局长汇报。对了,请再说一遍医院的名字。” 黑川好像做了记录,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路子可以下床走动了,便向护士说,想看一看司机。 护士听后,考虑了一会儿,说那个司机因伤势严重昨天晚上死了。 路子感到十分震惊,心里想:那位司机,难道不是因为我才死的吗? 之后,路子翻开小笔记本,打通了摄影师森家里的电话。 “森,是我。我在鸟羽住院了。” “哎,怎么回事?” 森吃惊地大声喊道。路子把来鸟羽,乘出租车撞车受伤的经过说了一遍。 “那可不得了,我马上去看你。” “谢谢。还有工作的事。能不能请你告诉制片人铃木先生,说我出了车祸,一段时间不能上班。” “好的,没问题。” “谢谢。” 路子跟森也说了医院的名字,就挂断了电话。 她心想,森要是来了,自己心里就踏实了。 翌日,森真的来到医院。 森问路子为什么来鸟羽。 “来休假。” 路子简短地回答道,男友江木的事有点难以启齿。 但森知道江木的事。 “听说报社的人已经到我们电视台来过,问江木的未婚妻大原路子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有,昨天警察局的人也问过你的事,听报社的人讲,你已经开始调查江木的去向。江木因为工作关系跟警方的人也有交往,大家都为他担心。” “是吗?真对不起。其实……” 路子讲了她跟江木的关系,江木的失踪,以及她跟夕子见面的事。 森沉默地听着,等路子讲完后,抬起头来说。 “我明白了。江木一定卷进了某个事件。连续好几天没消息,绝对有问题。我和你一起调查。” “谢谢!森。” 路子感到泪水涌了上来。 森接过路子拿出的岛夕子的名片,说要去她家看看。 下午,报社的黑川也赶来了。 黑川30岁左右,他有一张聪明的脸。 他抱歉地说,本想早点来,但手头有工作放不下,所以来晚了。 路子又一次讲了她跟江木的关系,和来鸟羽之后发生的事。 两人说完的时候,森回来了。 森和黑川相互寒喧后,讲述了他去岛夕子家的经过。 “她有一幢豪华住宅,在房间里能看得见海。听说,她的公公战后在大阪的黑市赚了大钱,就搬到了鸟羽来。当时,社会上的一般人都在为填饱肚子而拼死拼活,还没有人注意到珍珠这类高档消费品,他公公从那时就开始养殖珍珠,向海外出口,取得了成功。在这一带,珍珠养殖大户除了有御木本,还有岛珍珠这样的外来户。因为他投入黑市赚来的钱,购买了大量渔业权和沿海的土地。据说夕子出生于昭和三十二年,在东京长大。她在东京的大学毕业后,来这里观光旅游,认识了岛珍珠社长的儿子,后来恋爱结婚。公公死后,她协助丈夫经营,使事业有了很大发展。” “可她跟我说她是单身呀。”路子说。 “是的,因为她丈夫三年前出交通事故死了。现在的确是单身。” “那么江木在她的家里吗?” 路子坐立不安地问。 森看了路子一眼,继续说道: “我看屋子里好像没有像江木的人。不过也许还有地下室,或者外面看不见的房间,很难断定。” 然后,森又对黑川说; “你是江木的同事,也许有理由去她家拜访一下。你能去一趟吗?” “什么,我?”黑川有些吃惊,但又立刻点了点头说:“好吧,我去看看。” “我也跟你一起去,在外面盯着。也许她说在水旅馆分手是真的。不过还是小心点为好。” 路子听着两人的对话,说: “我的身体已经没问题了。我想去警察局报警,请他们找江木。” “前天。接到你的电话之后,我们分局局长已经与鸟羽警察局联系,说有个记者可能在鸟羽失踪,请他们进行查找了。” 黑川回答道。 “是吗?那我再去拜托一次。” “不过,医院会放你走吗?而且,假如交通事故是冲着你来的,谁又能保证他们不会再下手呢?” 森担心地说。 “没关系,如果跟医院说,是为交通事故去警察局的,他们会让我去的。即便是报社的委托,警察局对失踪这类事件是不会积极进行调查的。恐怕他们也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所以,我一定得去一趟。” 路子坚决地说。 “好吧,那我们陪你一起去。” 鸟羽警察局从鸟羽站走大约用10分钟,是一座三层楼房。 三人乘出租车来到警察局,森在车里等侯,黑川和路子一起进去。黑川向传达室说明自己是京都报社的,来谈一谈报社记者江木的事,二人便顺利通过,被带到二楼的会客室里,不一会儿来了两位刑警。 两位刑警一位叫中原,一位叫小田。 他们听说来了报社记者,但看到路子,还是显出有点吃惊的样子。 路子详细讲述了江木失踪的经过。中原途中去打了个电话,一位叫长田的刑警进来一起听。 听路子讲完,刑警中原说,估计江木很可能卷进了事件或事故,警方一定会尽全力调查。 路子松了一口气,走出警察局。 路子由森送回医院。 黑川和森商量决定,路子今天在医院静养一天,明天三人一起回京都。 黑川在警察局前跟森和路子道别后,便去岛夕子的家。 森说打算今晚住在路子住的塔拉萨宾馆,已经预订了房间。大概,黑川也会住在这家宾馆。 翌日,吃完早点之后,黑川来了。 “昨天晚上回去以后,我跟森说了。但想到这里是医院,又是晚上,就没敢来。” 黑川说着搬了一把椅子到床边坐下说道。 “那你去夕子家了?见到她了?” 路子起身,披上一件对襟毛衣,急切地问道。 “是的,我说是江木的同事,她就见了我。她跟我说的,和跟你说的完全一样。说她和江木三个月前初次相识。之后她去京都时见过江木,通过两三次电话。这次江木来电话说想见面,便约好在水族馆里见了面。” “那有没有发现江木在她家中的迹象?” “没有。她大概察觉到我有怀疑,便带着我,看遍了她家的房间,连储藏间、壁橱和浴室都看了。但不像有人的样子。” “她除了那所宅子,是不是还会有别的房子呢?” “也许会有,但现阶段恐怕还不能去调查。” 路子点点头。 “他到底去哪儿了呢?” “我问她有没有什么线索,她说没有。还说她觉得江木是回京都了。” “江木会不会真回京都了呢?报社里有没有他的消息?” “昨天晚上和今天早上我都问过了,没有消息。有没有别的途径可以调查呢?” 黑川感到无计可施了。 “他最近有没有调查什么事件?” 路子盯着黑川的脸问道。 “关于这个,来这里之前我也问过报社的同事了,他们说没什么值得一提的。眼下京都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所以他才请下来了假。”不一会儿,森也来了。路子办理了出院手续。 三人乘上电气火车之后,继续谈论着江木的事。森说:“昨天,在塔拉萨美容沙龙,听那儿的女服务员说,珍珠夫人,不,是夕子女士人长相漂亮,很受人注目。她手里拿着电话,不断有电话打进来,大概跟很多男人来往。” “那么漂亮的人,女演员里面也很少见。”路子说着,心里在想:难怪江木会迷上她。 “不过,我们不必只注意她。江木的确跟她见过面,但他的失踪,也许有别的原因。” 黑川说,仿佛在劝慰路子。 森也表示同意: “我也这样想,就算是江木跟她好上了,又有什么必要藏起来呢?我总觉得他是遇到了什么事故。今天早晨,我请鸟羽警察局的人查了交通事故的记录,但目前为止还没发现和江木相像的伤员。” “是吗。我也想了很多。他会不会没躲开车,撞伤了头而丧失记忆了呢?” 路子说道,黑川点点头表示赞同: “我也这样想过,不过他即使丧失了记忆,身上也会带著名片或笔记本什么的,他应该会打电话的。” 路子回到京都的第二天,接到通知,说有人在鸟羽的海上发现了江木的尸体。 当时海上有一艘外国船触礁,是前来救助的拖轮发现的。 是黑川来向路子报信的。 他用悲痛的声音跟路子说完后,又说现在马上要和分局长一起去鸟羽。 “那真的、真的是他?” 悲痛欲绝的路子,几乎说不出话来。 “很遗憾,好像就是他。路子小姐,你可要挺祝”黑川再三开导着路子。 “我也一起去。” “不,路子,我们去接他回来,你还是在这里等着的好。还有,你在事故中受了伤。而且……”黑川欲语又止,最后还是补充道:而且遗体的样子也不太好看。 的确,路子回到京都之后,一只腿不能动了。医生说这是事故后遗症。 “可是,事故之后,我不是走着到鸟羽警察局去的吗?那儿的医生也说,只有外伤和脱臼,没什么大不了的吗?”路子坚持说。 医生劝她说,有些后遗症就是过一段时间才出现的。 路子忍住眼泪,听从了黑川的意见,在京都等待。 第二天,江木的遗体,由黑川等人送回京都。 路子接到通知后,带着花圈来到报社,当她得知遗体已经火化,带回的只是骨灰时,不禁泣不成声。 “对不起,遗体实在无法运回来,只能在鸟羽火化。” 分局长和黑川低下头说。 “不管是什么样子,我一直想见他最后一面,可……”路子又痛哭起来。 江木曾是那么充满活力,如今竟会装进这么一个小骨灰盒里回来,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路子终于平静下来以后,分局长说葬礼安排在江木住的公寓附近一个会堂举行。 “江木有个妹妹,在东京大学上学。我们已经跟她取得联系,她今天从东京赶来,现在正在江木的公寓等着。如果可以,路子小姐你也去那里等着吧。我们现在就送遗体一起过去。” 路子点点头。她第一次痛切地感到,对于自己来说,江木只不过是一个很遥远的存在。 路子相信:和江木单独在一起的时候,自己是江木最亲近的人。 但是,当他一旦死去,路子才知道:自己又不是他的妻子,甚至不能正式站在他亲属的位置上。 江木的葬礼由他工作的报社和他妹妹主办,路子连他的骨灰盒也不能动。 她原以为江木的事自己无所不知,此刻却失去了自信。 ——我不知道他和岛夕子之间的亲密关系,不知道他去鸟羽干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 路子坐上黑川叫来的另一辆出租车,奔向江木的公寓。 当她看到自己曾经常来过的那所公寓时,不禁泪如泉涌。 她感到江木仿佛还活着,走进去,他就会热情地拥抱自己。 但出租车没有在他的公寓门前停住,而是径直开进院子,停在了会堂前。 身着黑衣的男女们,站在会堂前面,大家都直盯盯地看着路子。 在会堂宽敞的中央,灵堂已经布置停当,江木的遗照埋在白花之中。这时一大群人随着分局长走了进来。 祭坛前一位长发的年轻女子,起身迎接他们。 分局长等众人毕恭毕敬地低下头,把骨灰交给那个女子。 ——她是江木的妹妹。 从江木那里,路子几乎从没听说过他妹妹的事,只知道他父母早亡,有个妹妹而已。 不一会儿,遗骨被供上灵堂,大家开始吊唁。 路子也想吊唁,但又不知道该怎样才好,她跪下又站起来。这时,黑川来了。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木的妹妹江木秋子小姐。我们先焚香吧。” 路子跟着黑川站在一排人的最后供上香之后,黑川把路子带到了秋子面前说:“这位是大原路子小姐,在电视台工作。” 秋子默默地向她鞠了个躬,大概以为她只是个一般的悼念者。 “路子小姐跟你哥哥昭彦订了婚,你听说过吧?”黑川介绍说。 “我没听说。”秋子十分吃惊地答道。 “我对江木的死,非常难过。他很温柔,那天他出门时还好好的……”路子忍不住哭出声来。 黑川慌忙拉着路子,走到一旁去了? 路子拿出手帕拭干泪水,这才注意到人们正向自己投来诧异的目光。 秋子也不时地朝路子看一眼。 最后,秋子和报社的人留下来一起吃饭。 ——我跟其他人一样,只是个一般的悼念者。 外面,天下着小雨。雨很冷,冷得分不清是雪还是雨。 路子走了一会儿,想找辆出租车,忽然一辆汽车停在了身边。 一看,原来是森。他打开车门说: “快上车吧。” 路子钻进了汽车,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我送你回家。” “谢谢。” 在车里,二人默默无语。 过了好长一阵子,森突然说道: “看来,江木真的死了。” “是啊,我在鸟羽寻找他的时候就想过好多次: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但好像觉得一说出口,就会变成真的,所以没敢说。” “我也想如果他活着,决不会没有联系的。不过,他是溺水而死吗?” “听说是这样。报上有说自杀的,有说事故的,但溺死的说法好像没错。” “他是哪天死的?” “黑川说,是他离开志摩那家宾馆的当天夜里,或者是第二天。就是说,我去的时候,他已经漂在海上了。” “有没有被车撞进海里,或什么别的证据呢?” “什么也没听说,我想等明天葬礼结束以后,再与黑川慢慢儿谈吧。” “被雨淋湿了吧,冷不冷?”森温柔地说。 “是有点冷,腿还疼。他的死讯给我的震惊太大,以至今晚为他守完夜,都没感觉到疼。” “给你。”森拿出一条大概是加油站赠送的毛巾,送给路子。 “谢谢。” 路子用毛巾擦了撩头发和手。 “找个地方喝杯热咖啡?” “啊,好吧。” 两人走进一家咖啡店。 但他们却丝毫没有察觉有辆车一直在跟踪着他们。 第四章 葬礼 “今天上班时,听说了江木死去的消息。于是便打听到在哪里举行葬礼,一下班就赶来了。”森说。 “谢谢你来,我很高兴。在那里只有我像个外人,人们都盯着我。” 路子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我明白。不过你以前没见过他的妹妹?” 森点了咖啡后,问道。 “没有。我听说他有个妹妹,但他父母都不在了,所以我觉得还是不提家里的事为好。” “噢,不过你明天要去参加他的葬礼,是吗?” “是。可我又不能坐在家属席上,哎,依我的处境该怎么办呢?” 路子有点心虚地看着森。 “无所谓。你堂堂正正地出席葬礼,即使不坐在家属席上,江木在天之灵也会知道的。”森尽力安慰路子。 “我想,你坐在家属席上让大家盯着,还不如悄悄地送他走,心情还轻松些。” “我明白了。”路子顺从地点了点头。 “然后,就是要尽快地忘却……忘却他。” 森说完,路子立刻抬起头: “那可不能。” “为什么?他已经死了,你又没跟他正式结婚。所以,应该尽早忘掉这一段,重新站起来。” “如果他是得病死的,也许我会这样想。可他不是病死的。我想查明白,他到底是怎么死的,究竟是谁杀了他。否则,我心里总是放不下。” “如果他真是被杀的,警方会调查的。而且,江木的工作单位是报社,他们也不会放手不管的。如果我是你,我就会想:他是去休假。晚上,他从日常紧张的工作中解脱出来去看海,不小心掉进海里淹死了。这样会留下一个美好的记忆。” “可我不这样想,警方和报社,就连我工作的电视台,他们只注意那些表面的事。我要查清事实真相。” 森又叹了一口气。然后,又喝了一口咖啡,说:“如果你真想查,我帮你。如果他真是被杀的话,你一开始调查,肯定会有人盯着你的。” 听了森的话,路子的眼里不禁显出几分恐惧的神色。 “如果有什么我能做到的,尽管说好了。我想让你尽快站起来。” “森,谢谢你。” 路子的泪水又涌了上来。 “别这样,喝咖啡吧。人家会觉得奇怪的。” 森指指路子面前的咖啡说。 路子总算喝了一口咖啡,就像在喝苦涩的药水似的。 二人喝完咖啡走到外边。开动了车之后,森说:“你的工作怎么办,如果想再休息几天,我去跟制片人说。” “明天,参加完葬礼之后,我就去上班。已经请了这么多天假,给同事们添了不少麻烦。再请假,我就得辞职了。要是真被炒了鱿鱼,我可没地方可以去工作。” 路子打起精神说道。 “是的,还是这样好。在今天的计划会上已经决定了,有任务去白浜,采访冬季的观光景点。” “去白浜?” “咱们电视台的采访范围是关西地区,所以不仅限于京都和大阪等地的节目,制片人已经提出计划,整个近几地区的都要搞。此行的目的就是介绍当地的温泉和各种风味名吃。” “白浜,离鸟羽可是很近呵。”路子自言自语道。 “是啊,所以我表示赞同。采访一结束,剩下的时间就自由了。我想顺便去鸟羽看看。” “谢谢。告诉制片人,让我也去。” 路子的情绪一下子好了许多。 翌日,路子身着丧服,参加了江木的葬礼。 会场是报社安排的,葬礼在京都市内的一所寺院举行。 这个消息是江木的同事黑川早晨打来电话通知的。 黑川曾跟路子一起去过志摩半岛,为江木的事操了不少心。 “我当然要参加,你准备一下到外面等着,我开车去接你。” 黑川说完,匆忙挂断了电话。 葬礼的会场定在寺院,而不是公寓的会堂,这便路子感到放松了许多。 如果在公寓的会堂里,路子还会被大家死死地盯着。再说,对江木来说那个地方也未免太小了。 大概报社的人在守夜的那天也感到别扭,所以才突然改成寺院了。 在寺院里,一般吊唁者也可以来,吊唁之后也有站的地方。 路子乘黑川的车来到了寺院,寺院面积不大,但绿树葱茏环境宜人,令人心情舒畅,路子感到放下心来。 正殿前灵堂布置停当,由黑白两色的帷幕围成的灵堂上摆满白花,江木遗照安放在中央。 那张照片是路子拍的,江木和蔼地微笑着。 可能他的影集中这张照片最大,而且拍得最好,所以就被选用了。 不一会,到了悼念的时间,江木的妹妹和报社方面的人站在灵堂两侧,哀悼者开始鞠躬默哀。 路子站在哀悼者的队列中,走到了灵堂前。 看着江木的照片,路子进上一炔香,心里再次确切地感到江木是真的死了。 你为什么死了?告诉我呀! 路子忍住心里的呼喊,随着队列离开灵堂,走到院子的一个角落里。 在她站的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吊唁的队列。 昨天晚上的守夜,可能办的太匆忙,报社和公寓的邻居来的不多,有些冷冷清清。但今天来吊唁的人比想象的要多许多。 估计他中学和大学的同学也有不少人来了。 但大约一个小时的吊唁中,却不见岛夕子的影子。 江木的遗体已经火化,所以既没有灵车也没有殡葬仪式,“如果没有什么,她应该来的呀。”路子咬住嘴唇想。 过了一会儿,江木的妹妹作为死者家属向来客道谢。葬礼结束。 江木的遗体早已火化,葬礼上即没有灵车,也没有出摈仪式,路子觉得格外扫兴。 大概别人也会这样想的吧。葬礼结束之后,大家都楞着没有动,许久才开始往外走。 路子脑海里回忆着江木的种种往事,呆呆地在院子里走着。这时,听到黑川来喊道:“大原小姐,江木秋子小姐想见见你,请来一下好吗。” 话音未落,黑川已气喘吁吁地从旁边跑来。 “啊,见我?” 路子有些吃惊,不由地停住了脚步。 “是的,在葬礼上我跟秋子说起过你。说了你很爱江木,江木失踪后,你放心不下还去志摩半岛找过他,并且还伤了腿。还说了你认为江木可能是被人杀害的。还说了你对江木的财产没有任何要求,只想搞清江木的死因。秋子好像很理解,说想见见你。” 黑川说完,拽着路子走进寺里。 在寺院客房里,有20多个参加完葬礼的人在吃饭。黑川让路子等在门口,自己进去叫秋子。秋子走出来之后,黑川领二人来到寺院的正殿。 正殿里十分宽敞却有些冷清。 在靠堵的地方有几个坐垫。 三个人走过去坐下。“我是江木秋子,谢谢你今天来参加我哥哥的葬礼。”秋子郑重地鞠了个躬。路子不知该说什么是好,只是欠了欠身说了句:“我叫大原路子。” “请您跟我讲一讲我哥哥的事,好吗?我住在乐京,只是偶尔打个电话,对哥哥最近的情况不大了解。” 秋子的语气很温和,路子松了口气,开始说起来。“昭彦说是去鸟羽出差,那天早晨走的时候精.神挺好。可是,后来才知道,他是请了假去的.不是出差,也就是说没人知道他的去向。” “如果不是出差,那去鸟羽干什么?你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三个月前,确实因公差去过鸟羽,不过,现在回想起来,从那个时候就有点怪。” “怎么个怪法?”秋子的声音很温柔。 “好像被什么勾掉魂了似的……我不知道该怎样说好,总之他跟原来不一样了。” “所以你才去鸟羽找哥哥了,是吗?” 秋于紧盯着路子问。 “是的,以前他不论去哪儿,都会给我来电话说‘我现在在鸟羽车站’或者‘我到旅馆了’什么的。可这次,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我打电话问报社,报社说他休假去了,休假完了也不见来上班。” “那你在鸟羽都去了哪儿,能告诉我吗?” 路子讲了她去江木曾住过的志摩塔拉萨宾馆,查清了江木曾打过的几个电话。 “路子小姐你可真能干,你查清我哥哥给谁打电话了?” 秋子的语气越来越亲密,路子得到鼓励,把她找到岛夕子,在水族馆跟她见面之后,又出了车祸的事全讲了。 “那个女人很可疑,她跟我哥到底是什么关系呢?而且,看来路子小姐出车祸也并非偶然。那位岛夕子长得什么模样儿?” 这时,黑川拿出岛夕子的照片: “我随后也赶去了,听了路子小姐讲的情况,马上去采访了岛夕子。这就是当时拍的照片。” “啊,真漂亮呀!我哥哥跟这么漂亮的女人……”秋于惊讶地喊起来。 “今天的葬礼上她来了吗?” “没有,我注意看了,没见她来。” 二人继续交谈,越来越投机,吃饭的那边来人叫了好几次,秋子也没过去。 “我去那边客气客气。要不,明天我们再见面吧,我还想再跟你聊聊。” 话毕,秋子跟来叫她的一个女人一起走了。 路子也想回家,她高兴地跟黑川说: “黑川先生,谢谢你了。幸亏你,能跟江木的妹妹聊聊真好。她性格很开朗。一般来说,一个只有哥哥和妹妹的家,就是哥哥在眼前,妹妹也会对哥哥的女朋友爱搭不理的。可她却很理解我,我真的很高兴。下次见面时,我想向她问江木的许多事情,包括他的童年时代。” 第二天,路子造访了江木的公寓。 秋子住在江木的公寓,路子对这里十分熟悉,就像自己的家一样。 “欢迎光临,请进。” 秋于笑容满面地迎接路子。 路子走进屋里,心里感到很不是滋味。 她心想;如果江木活着,两人结了婚,那么说“欢迎光临,请进”的应该是自己,而不是秋子。 里屋有一张白木小桌,上面供着一块白木做的牌位。 小骨灰盒、白色的花和一杯茶,摆在那里替代了江木的存在。 路子在牌位前跪下,双手合掌志哀。 此刻,路子脑子里没有出现“他为什么死了”的念头,而是觉得江木会在身后拍拍自己的肩膀,问“你在干吗”。 合上眼,跟江木在这个房间共同度过的种种往事,一幕幕浮现在路子脑际。 睁开眼,路子这才感觉到,还有一个人在为江木的死而伤心。 报社的黑川和摄影师森虽然也难过,但他们毕竟是外人。 知道江木有个妹妹,对路子来说仿佛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秋子小姐……” “路子小姐……” 二人面面相觑。 “我真高兴,有人这么想着哥哥,哥哥在天之灵一定会高兴的。”秋子说。 二人谈了江木的许多事情,秋子会议了江木的童年,路子讲了江木最近的情况。 后来,路子又讲了自己的感觉,江木好像不是落水而死,而是被人谋杀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查明白,昭彦究竟是为什么被杀的。秋子小姐,你可要帮我啊。”路子说完,秋子深深地点了点头。 “帮你?这正是我想求你做的呀。谢谢你。” 秋子欲给路子倒茶,路子麻利地起身抢先端起了茶壶。 “还是你习惯这儿,我一点儿也不熟悉。” 秋子佩服地说。“再喝杯咖啡好吗?” 路子看着两个咖啡杯和茶杯,心里又升起一阵悲伤,但还是强作笑脸。 二人喝了咖啡,又吃了一点路子带来的艾蒿糕。 “昭彦他不大喜欢甜食,可就是爱吃这种艾蒿糕。他说小时候只有一次,妈妈曾在河堤上采艾蒿做团子。” “是吗?我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哥哥会喜欢艾蒿糕,挺奇怪的。”吃完饭,秋子跟路子谈起今后的打算。“关于哥哥的遗产,不光钱,他的财产还有公和一点存款。你大概知道,他没有买保险,公寓是贷款买的。路子小姐,遗产该分给你多少好呢?对了,还有他的退职金。”秋子认真地说。 “秋子,你为什么要谈这种伤心的事。我一点也不需要昭彦的遗产。我还想,也许葬礼需要用钱,这不,我把存款都提出来,带来了呢。” 路子拿出一个装着存折和现金的信封。 “谢谢,路子小姐。报社的人说,哥哥的退职金和进香的钱刚好够。这是哥哥的存款。” 秋子拿出一张存折。 存折上几乎没有余额。——难道他根本不想跟我结婚?如果想结婚,总该存点钱以备婚礼请客用啊! 路子撇了一眼存折上的余额,心想。 “如果可以,我想要昭彦用过的钢笔、辞典和照相机,还有这对咖啡杯。这是夏天我们俩在五条坂的陶瓷市场买的。” 路子指着茶几上的咖啡杯说。 “当然可以,有什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你尽管拿去。不过,公寓该怎么办呢?贷的款几乎还没有还呢。” 秋子看着路子说。 “秋子小姐,这套公寓还能不能再留一段时间,这期间的费用由我来付。如果你实在等钱结婚用,至少等过了忌日后再卖好不好。这几天,我想多来几次。” “谢谢,我真高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现在正读大学,没有收入继续付贷款。” 秋子松了口气,然后找来钢笔、辞典和手表等物品。 “照相机就这两架?我记得好像还有一架。” “另一架可能这次旅行带去了,就那么丢了。” 路子惋惜地抚摩着江木的遗物。 “对了,要不要看看哥哥的照片?我记得他有满满一纸箱照片。” 二人打开纸箱,一张一张看起照片来。 有他的工作照,有小孩时拍的,还有念大学时的留影。 “我跟哥哥说,应该放进影集里,可哥哥说那样太占地方。这样搬动起来方便。”秋子说。 “现在已经不用再搬来搬去了。我们整理整理,贴在影集里吧。” “真的?是不是太麻烦了?你还有工作呢。” “没关系。做些有关他的事,就好像又跟他在一起了。” “真太谢谢你了。” 路子和秋子说好,把有底片的重印一张,做成两本同样的影集。 路子开始把江木的工作照和生活照片分开,一张一张地看着,突然她吃了一惊。 “哎,这不是昭彦三个月前去鸟羽时拍的吗?” “什么,哪张?” “只有底片,没有照片,所以我以前从来没有见过。” 二人急忙对着光亮,仔细看起来。 “看,是夕子!” 底片上花枝招展的夕子正挥着手,还有一些底片好像是在她的家里拍的。 除了夕子,还有许多拍的是海和景色。 “我想马上印出来看看,可是明天或后天我就得去白浜出差。” “我明天也想回一趟东京,大学里的课也得上。” “那我先送到照相馆去吧。去白浜出差回来取出来后,我会立刻跟你联系。行不行?” “好的,拜托你了。” 这一天,二人一起吃了饭,就分了手。 路子回到家里,听到电话铃响了。 拿起电话一听,原来是森。 “哎,是工作的事,台里已经定下来,后天去白浜,你能去吗?” “没问题。今天我见到秋子了,我跟她很谈得来。” “那太好了。对了,我现在可以去你那儿吗?制片人托我把白浜之行的资料和工作日程送给你,今天开会了。” “谢谢,我等你。” 过了一会儿,森来了。 森把一本小册子和白浜旅行的解说词递给路子后,讲了今天的会议。 “太好了。我需要换换心情,把这件事做好才成。” “对,这样才好。制片的情绪也不太好。” 工作的事情谈定之后,路子跟森讲了见到秋子,发现了江木三个月前去鸟羽旅行时拍的胶卷。 森的眼睛一亮,拿起底片看了起来。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与这桩案子有关的照片,应该赶快送到照相馆洗印出来。我替你去洗印也可以,不过这种事还是你亲自去为好。有的店,一早送去,一个小时就能印好。” “是吗?那我明天就送去。” 那天夜里,路子久久不能入睡,直到天快亮才好容易睡着了。结果,醒来的时间比预想的要晚了很多。她赶紧吃了点饭,就出了门,洗印照片,然后去买旅行用的内衣和袜子。 可是,当路子走出照相馆时,听到有人叫她。 路子定神一看,不由地楞住了。 原来是岛夕子! “哎,你为什么这么吃惊?” 岛夕子微笑着走近路子。 “不,真想不到会在这里碰见你。上次去鸟羽,太麻烦你了。” “不,没什么。江木的事我已经听说了。他是个好人,我很难过。” 夕子表示了哀悼。 “谢谢,昨天举行了葬礼,我以为你会来,一直在等着你呢。” “我一直在旅行,昨天回到鸟羽,才知道了江木的事。所以今天就赶来了,能不能让我去悼念一下?” “啊,可是江木的骨灰不在我这儿。” “哎,为什么?” “江木的妹妹秋子是正式的死者亲属,江木的骨灰放在他原来的公寓里。” “喔,他有个妹妹,我想见见她。” “不过,她说今天要回东京。估计已经走了,挂个电话问一下怎么样。” “好的,那就拜托你了,我大老远赶来。” 说着,夕子拿出手机,送给路子。 路子怀着复杂的心情,按下了江木公寓的电话号码。 电话响了一会儿,秋子拿起听筒。 “我是路子,现在,有位叫岛夕子的女士找我,说想要悼念悼念昭彦,你看现在去可以吗?” “我现在要去东京,刚才已经走出了门。不过,行啊,你就让她来吧。” 路子挂上电话,向岛夕子转达了秋子的意思。 “谢谢,那我就去了。” 岛夕子跟路子道过别,径自走了。 望着岛夕子的背影,路子心想: “我是不是也该一起去呢?” 傍晚,路子又一次出门去照相馆,照片已经冲洗好了。 取到照片时,店员翻开记录本说,你拿一份的钱就可以了,另一份的钱,刚才那一位已经交过了。 “什么意思?”路子不解地问。 “昨天您刚刚离开,又来了一位,说是想各加印一张,钱由他付,所以各印了两张。” “哎,是个什么样的人?是女的?” “不,是个男的。” 路子想:盘问店员也无济于事,干脆出了店门。 “究竟是谁呢?如果是女的,肯定是她!” 夕子的脸浮现在眼前。 晚上,秋子打来了电话。 “我在东京,我本想把哥哥的骨灰放在公寓里,陪你几天。但临走之前,那个女人来了,觉得不放心,就带到东京来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故在你那儿呢。” “那你对她印象如何?” “她人真漂亮。她留下香钱,说了声实在很遗憾,就走了。我觉得说不定她也很爱哥哥。” 路子没有再答话。 第五章 南纪白浜之行 1 第二天下午,路子来到京都车站,准备去白浜。 下午1点半,制片铃木、导演和摄制组全体人员在车站聚齐。 他们坐上14点12分发车的纪势本线特快列车“超级黑潮21号”,不一会儿,列车开动了。 摄影师森坐在路子身边。 “可以坐吗?” “没问题,什么时间到白浜?” “16点56分。” 因为有摄制组的人在场,森今天说话特别谨慎。 “2小时44分的行程,比从京都去东京的‘光号’的行程还要长。采访要住两个晚上,不知采访结束后能不能去鸟羽。”路子说。 “住一天还可以,但两个人一起去,摄制组的人会说长道短。” “到那儿后再说吧。” 这时导演走过来分汽水,路子拿出日程表,好像在谈工作似地说:“到了白浜,首先是以车站为背景,解说白浜,是吗?” “是的,但在白浜要采访白良浜、三段壁、千叠敷,还有冒险家乐园,所以先提一下这些地方为好,你说呢?” 导演走了以后,两人又小声谈起江木的事。 “昨天,我把那个胶卷印出来了。但没有发现什么能提供线索的照片。” 路子拿出照片说。 “大多拍的是海景。对了,还有几张岛夕子的照片。” “嘘,小声点。” 路子慌忙用手捂住嘴,环顾了一下四周。摄制组的人中有喝啤酒的,有聊天的,没人注意他们两人的对话。 “告诉你,我昨天见到她了。” “啊,在哪里?” “昨天我从照相馆里出来时,碰见了她。她说听到了江木的死讯,来吊唁的。” “恐怕是来探听情况的吧。” “也许吧。” 路子讲了岛夕子一定要去吊唁,自己给秋子挂电话的经过。 森沉默地低头沉思起来。 “我做的不对吗?” 路子担心起来。 “如果她有嫌疑的话,也许不该让她去看江木的公寓。这样一来,就是在江木的公寓里发现了她的指纹,她也可以说是那天留下的。我觉得岛夕子过去很可能去过江木的公寓。她不是说来过京都见过江木吗?你以为他们是在咖啡店见面的,可我怀疑她去过江木的公寓。” “对了,她去找秋子的时候,没有问我地址。她和江木通过信,打过电话,大体位置也许知道。但问也不问就去了,说明她肯定是去过。” “她那么急不可待地要去见秋子,很可能有什么对她不利的东西留在江木的家里,她想找回去。她跟秋子见面,是为了今后有借口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或者来公寓里看看什么的。” “还有,洗印照片时,也发生了一件怪事:有人把每张照片各加印了一张拿走了。” “什么?!” 路子详细地讲了当时的经过。 “肯定是她于的。” “但他们说是个男的,如果拿走照片的是女的,那毫无疑问是岛夕子。” “也许是她指使男人干的,她既然有公司,职员中肯定有人什么都听她的。” “说的对。”路子咬紧了嘴唇。 2 下午3点,列车准时抵达天王寺。 制片人铃木端着盒饭走过来。 “吃过午饭没有?反正闲着没事,再吃一份吧。还有两个小时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饭盒递给森和路子。 “那么秋子小姐见到她,都说了些什么呢?” 二人打开饭盒,谈话继续下去。 “秋子说,她长得实在是很漂亮。看来秋子跟她见面后对她产生了好感。她还说,她觉得也许夕子也爱她的哥哥。” “看来秋子一点也不了解岛夕子,真叫人担心啊!看了她那副漂亮的面孔,恐怕谁也不会相信她会杀人。” “是吗,你也这样想?” 路子吃惊地问道。 “不,我了解情况当然没问题。但初次见面的人,难免被她漂亮的外表所欺骗。” 路子沉默地低下头。 江木肯定被她的美丽迷住了心窍。 “那么秋子现在怎么样了?”森问道。 “她回东京去了。本来想把江木的骨灰放在公寓里,我和秋子轮班去看看。但昨天岛夕子突然来访,秋子有点不放心,就带回东京去了。” “听你这么一说,有件事我越来越觉得担心起来,江木的遗物当中,有公寓的钥匙吗?” “我一点也不知道。秋子把江木的钢笔和一些随身用品送给我留作纪念,但里面没有钥匙。” “没有钥匙怎么进公寓呢?” “当初我和江木各有一把公寓的钥匙,所以我能进去。” “那么秋子也有钥匙吗?” “是的。不过,也许那把就是遗物中的。你为什么那么在意钥匙的事呢?” “我担心,如果江木真是被杀的,那么钥匙很可能在凶手手里,或者已被凶手复制了。” “譬如说岛夕子?” “对。所以说,应该尽快把公寓的锁换掉。说不准凶手已经用那把钥匙进过房间了。” “她到底要找什么呢?” “找可能记录了江木被杀原因的日记或文件。还有,你想一想,假如岛夕子是凶手的话,难道她不想把她曾写给江木的信或别的什么东西拿走吗?” “对,我得告诉秋子,这次出差回去后,我要马上换锁。还得问问她有没有发现日记或信什么的。” 森使劲地点了点头。 “跟秋子还谈了些什么?” “说过继承遗产的事。秋子给我看了江木的存折,还说公寓是用银行贷款买的,她付不起利息。我说利息我付,就再住一段吧。在钱的方面,我一无所求,只想要一点他用过的物品作纪念,秋子很痛快地答应了我的请求。” “请稍等,公寓是银行贷款买的,这种情况一般人都会投人寿保险。最近的购房贷款很多是这样的,即如果投保的人死了,保险公司将偿还所有贷款。” “真的?那不付贷款也可以住了?这下好了。不过秋子说过,她哥哥没有投保险。” 路子不解地说。 “这种保险大概是指个人自己单独投的保险。秋子突然接到哥哥的死讯,葬礼一结束又匆匆赶回东京,再说她还是学生,恐怕不清楚这些事情。” “可也是,今天回到旅馆。如果有空,给她打个电话好好聊聊。” “应该这样。” 两人单独谈的时间太长怕影响不好,于是森回到摄制组的座席,路子也回到制片人铃木和导演倔他们那边,讨论起节目日程来。 3 下午4点56分,列车准时到达白浜车站。路子手握麦克风,先对白浜的概况作了介绍。 白浜站前,当地土特产品小卖店鳞次节比,路子走到前面把摆在店头的土特产品一一作了介绍。 她将纪州烧制的花瓶、满月包子、梅干、鱼糕、那智黑砚台等等一一介绍了之后,车站前的拍摄就结束了。 然后,摄制组一行驱车前往千叠敷和三段壁。 森通知夜景和层景要分开拍,大家立刻认真地投入了工作。 路子以为在这里也要作现场解说,听导演说台词回去以后再加,现在只作录像,不由松了一口气。 “回到京都之后再配音,配音时应该提一下三段壁这个名字的由来。以前,这里叫观坛,是看鱼的地方。所谓三段壁,除了有三段台阶之外,还有‘观坛’谐音‘三段’的说法。” 导演走过来跟路子说。 天色已经暗下来,站在高五十多米的展望台上,不禁令人毛骨悚然。 拍完之后,一行人来到旅馆。 路子分了个单人房间。 晚餐很快就开始了。大家聚集在一个大房间里,先拍摄了菜肴,然后开始边饮边吃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就要进行拍摄,制片人嘱咐大家要早睡,但一帮年轻人看来大有喝个一醉方休,然后再出去玩个痛快的劲头儿。 宴会上路子中途退场,给秋子挂通了电话。 还真幸运,秋子在家。 “秋子你好。现在我出差来到白浜。今天拍片忙了一天,工作结束之后我想去鸟羽。” 路子说完,秋子说自己也想去鸟羽跟路子见面。 “我想看看哥哥淹死的海是个什么样子。” 路子高兴地表示赞成。之后,路子跟秋子说了去洗印照片时,被人多加印了一张的事。 “什么?!到底是谁干的呢?” 秋子也吃惊地大叫起来。 “我以为是夕子干的,可来取走照片的是个男人。” 路子又跟秋子讲了钥匙的事,并提议应该把公寓的门锁换掉。 秋子立刻表示同意。 “那么,我们从鸟羽回到京都,一起去换吧。” 路子又问在公寓的房间里有没有看到江木的日记或信什么的,秋子说没有留意。 “那也等我们回去后一起找吧。好吗?” 路子觉得还有很多话要说,但电话已经说了很久了,于是就挂上了电话。 翌日,路子他们去了白良浜。 白良浜是指白浜半岛西部,铅山湾一带呈曲线的沙滩。 这里最大的特点是海边纯白色的沙滩。 “据说这里的沙是最近专门从澳大利亚运来的。”森说。 路子捧起沙子,做了解说。解说完了以后,又捧起一把沙子。 她忽然发现沙里好像有一个领带别针。 “莫非是从澳大利亚运来的?”路子捡出来一看,原来是一个嵌着珍珠的别针,别针的金属部分上刻着什么字样。 路子仔细一看,脸色突然变了。 这不是江木报社的标志吗!他来过这儿了? 4 路子把在白良浜海滩捡到的领带别针拿给森看。 “这确确实实是江木他们报社的,看来江木真的来过这里。” 森直盯盯地看着别针说。 “他们报社里戴这种别针的人恐怕不止他一个,很难断定就是他的,但我却总觉得是他的。”路子说。 “请鸟羽警察署的长田给对照一下指纹怎么样?” “埋在沙里时间久了,又这么小,大概取指纹很困难,不过还是拿给长田看看吧。” 路子把别针包在手帕里放进手袋。 “我原以为江木是在鸟羽的海里淹死的,但尸体过了那么久才漂上来,会不会是在白派死的呢?”森陷入了深思。 “就算不是在这里死的,他很可能来过白浜。我们去旅馆查查吧。” “好的,不知他会不会用真名登记。” “谢谢你,森。” 这时,导演来叫他们,二人回到了外景车上。 车开动起来之后,路子拿出刚才用拍立得相机拍的白良浜的照片。 看着看着,路子不禁大吃一惊。 这景色,似曾相识!路子陷入沉思,这时森走了过来。 “下一个场景是冒险家乐园。” 森说着坐在路子身边,他发现路子在入神地看着照片,不由有些诧异。 “是的,江木拍的照片中也有这个景色,等一下。” 路子从旅行包里拿出江木拍的照片仔细比较起来。 “啊,真的!原来这是白浜。没错,我还一直以为是鸟羽呢。” “所以杀害江木的凶手想找回这张照片,对不对?” “这么说,在白浜曾发生过一些事。” “不过,这个照片是三个月前拍的,江木到底是在什么时候丢了别针呢。我觉得他是这次丢的。” “对啊,三个月前是秋天。这些沙子是11月从澳大利亚运来的;按时间计算应该是这次丢的。” “江木三个月前来过白浜,可能发现了什么事一直放心不下,所以这次又来调查,结果被人杀害了。” 二人聊着聊着,车到了冒险家乐园。 “听说这里有一个游览地,里面有游览车和快速滑行车,还有一个狩猎场,里面放养着动物。” 说完,森奔出车外,开始拍摄正面的景色。 “游览地那边,只拍拍图片就可以了。我们去狩猪场那边吃饭吧。” 制片人铃木说道,然后和路子一起走了进去。 路边有几家卖长毛绒玩具的小店。 “据说这100万平方米的区域内,有约200种、23m只以上陆地和海洋动物。” “啊,规模可真够大的。有老虎和狮子吗?” “当然有,猎豹、长颈鹿、大象和河马,差不多什么动物都有。” “长颈鹿?”路子不由得一楞。 她蓦地想起三个月前江木送给她一个长毛绒做的长颈鹿。 那个长颈鹿是不是在这儿买的呢?他虽然没说去过白浜。 “长颈鹿怎么了?”铃木问。 “我喜欢长颈鹿,可以买一个吗?” “买吧。女孩子都喜欢长颈鹿。” 铃木不知事情的缘由,只是高兴地说道。 5 路子买了一个长颈鹿,跟江木送给她的完全一样,小卖店的人说这种款式的长颈鹿只在这里有卖。 江木为什么要隐瞒来白浜的事情呢? 不一会儿,采访组的人都走了过来,大家一起去饭店吃饭。 路子比大家抢先一步吃完饭,便跟铃木一起来到冒险家乐园的办公室。 观看放养动物的游览车有两种,四个车厢相连的肯尼亚号和一种类似外景车的大客车。 出发时间和路程都已经定下来,为了便于摄影铃木表示要借大客车。在铃木去交涉时,路子一直考虑着江木的事。 江木来到这里,也像我们这样乘车看过动物吗? 铃木交涉成功,借了两辆大客车。 不多时,摄制组全体成员分成两组,分乘两辆大客车开始游览。 “在白浜,眼下这里是很受欢迎的地方,应该介绍得详细一些。” 导演讲了摄影的顺序和主持人应该说什么。 路子乘的是一辆橙色的冒险号,宽大的车窗看动物很方便。 各种动物出现在车窗前,有斑马、欧洲鹿、美洲野牛、长颈鹿妈妈和孩子、还有无峰骆驼和非洲大象。 路子打起精神,一一进行解说: “欧洲野牛属牛科,雌雄都长角。以前,广泛分布在欧洲各地,但到了20世纪初这种动物已经几乎濒临灭绝。现在大都在动物园饲养,数量开始逐渐增长。它们主要吃树枝和树叶。” 因为不知道哪部分会播送,路子只得鼓足劲往下解说。 窗外又出现了单峰骆驼、棕熊,还有拂拂和猎豹。 “看,猎豹。” 森小声在旁边说。路子赶紧作了解说。 拍摄完后,大家稍事休息,路子跟大家一起去买纪念品喝饮料。 制片人宣布:今天的拍摄到此为止。明天上午拍完名胜古迹,此行的任务就完成了。大家就地解散。 回到旅馆后,路子给京都报社的黑川打了个电话。 黑川听说路子在白良浜海滩上捡到有报社标记的领带别针,也不由得大吃一惊。他说立刻跟分局联系,查找江木在白浜曾住过哪家旅馆。 路子看了看表,离吃晚饭还有一段时间。 路子没有看到森,他可能跟摄制组的人在讨论今天拍摄的内容。路子决定自己一个人上街购物。 她搭上一辆出租车,从车窗向外望去,海岸边出现了一栋栋优雅的洋楼。 “瞧,那是岛珍珠观光的职员宿舍。”司机说。 “什么,岛珍珠观光?那不是鸟羽的一家公司吗?” “是啊,这里也有工厂。好像这里主要生产仿真珍珠。” “什么,仿真珍珠?” “对,仿真珍珠,和真的一样,听说还出口呢。最近,他们公司发达了。听说职员和临时工的工资都挺高,我也想去找个活儿干呢。” 司机的一番话使路子陷入了沉思,以至于他之后对白浜做的观光介绍,路子几乎一句也没有听进去。 “原来这里也有岛夕子的工厂和职员宿舍。江木肯定是三个月前,被她请到过这里。江木发现了什么,这次又来调查,所以被杀害了。” 回到旅馆后,路子给东京的秋子挂电话,说了在白良浜海滩发现领带别针,还有岛珍珠观光在这里的工厂和职员宿舍。 “看来,问题出在白浜的可能比鸟羽要大得多,是吗?”秋子说。 “对。” “那我明天不去鸟羽了。我还是直接去京都吧,我老惦记着换锁的事。” “好吧。明天我们的任务就完成了,我也直接回京都。那我们回头见!” 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6 翌日黄昏,路子回到了京都。 森本想工作结束后两人一起去鸟羽,结果没能如愿以偿,满脸的不高兴。 “哎,不是跟你说过吗,就咱俩人去,别人会说闲话的。” “随他们说好了。我是单身,你也没结婚。” “可那样以后的工作就不好做了。如果要去,我们先回京都,以后再去就是了。” “当真?好吧。” 到了京都车站以后,路子立刻给秋子挂电话。 路子以为秋子还不会到,但中午刚刚过,秋子就到了,门锁也换好了。 “我想把钥匙给你,你来拿吧。要不然,我给你送过去?” 路子说现在就去拿,挂断了电话。 路子来到江木的公寓,秋子满面笑容地迎接她,把新钥匙交给她。 “路子小姐,真让你说中了。这个房间好像真的有人进来过。” “哎,是吗?” “特别是我哥哥放杂物的房间,我以前没有进去过,但里面的东西好像被人动过的。所以我立刻把锁换了。” 路子拿出自己拍的照片,跟江木拍的照片作了比较。 “哎,真的是这里,一样的景色。看这棵松树,形状完全相同。” “还有,这个长颈鹿也跟你哥哥送给我的那个完全相同。他当时好像说是在京都买的,但店里的人说,这种长颈鹿只有他们那儿卖。” 说完,路子又从包里拿出在白良浜拾到的那支领带别针。 “小心点,我想请警察局验证一下指纹。对了,报社的黑川先生说,这是京都分社今年夏天发的纪念品。” 秋子盯着包在手帕里的别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跑进了洗手问。 她手里拿着一枚别针,跟路子的一模一样。 “哎,他的别针在家里?” “我刚才整理洗手间,在抽屉里发现的。也许哥哥有两枚别针?” “如果是参加聚会人家送的,可能只有一个。可如果是公司里发的,有两个也不足为奇。” 路子说着说着,不由得感到刚发现别针时的那股兴奋劲儿已经消失了。 “江木报社的黑川先生,还有电视台的摄影师森先生,正在查找江木在白浜可能住过的旅馆。” “是吗!如果哥哥真的去过白浜,会不会住在岛珍珠的宿舍里呢?” 秋子说。 “对,有可能。如果是这样,他们去旅馆查也是白搭。” “也未必,就算他三个月前住在岛珍珠的宿舍,很难说这次还住在那里。” “可是,他会不会用假名字呢?” “谁知道呢?不过,发现哥哥不仅去了鸟羽,而且还去过白浜,这可是个很大的收获。路子小姐,谢谢你!” 二人喝过茶后,开始查找江木的遗物中有没有信件或日记。 结果,什么也没有找到。 “也许被人拿走了。你看别的地方都满满的,这个装着门的书柜里面却空了。这里肯定放过什么东西。” 二人感到了几分失望,但还是继续找下去。 第六章 钥匙之谜 1 路子和秋子喝了一杯茶,稍事休息后继续检查江木的遗物。 但是,日记、信件或笔记之类的东西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真是奇怪,我写给他的信也找不到了,明明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嘛。”路子说。 “看来,信件全都被偷走了。接到哥哥的死讯,一来到这里我就该检查一下的。” 秋子遗憾地说。 “不,是我听到昭彦的噩耗时,就该立刻找一找。肯定是凶手杀死他的时候,抢走了他身上的钥匙,然后在遗体被发现之前,来过这里。” “不过,昨天或前天凶手肯定又来过一次。看东西挪动了位置就很清楚这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秋子不解地说。 “肯定是凶手没找到想要找的东西。所以,只要我们能找到就好办了。” “会不会昨天来的时候,已经被找到拿走了呢。” “说不准。不过,第一次没找到的东西,往往第二次还找不到。” 二人继续拼命地找。 “哥哥没有跟你说过什么?比如说,如果发生了火灾,什么东西一定要拿走,或者开玩笑说如果他死了,要送你什么东西作纪念?” “没有,如果说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那就是我送给他的照相机和盆栽。” 什么也没找到,秋子满脸疲倦。 二人盯着屋子角落里一盆巴西木。 “这是我今年夏天送给他的,他说这种植物生命力极强,很长时间不浇水,也不会枯死。我有一种感觉:如果这盆巴西木死了,我们俩的关系也会完蛋,所以每次来了都要浇一些水。” “哎,对了。路子小姐,花盆的土里会不会有什么东西?” “会有什么呢?一浇水就会弄湿。” “对不起,我想挖开土看一看,以防万一。” “好吧。” 秋子挖开花盆的土,什么也没有。 巴西木已经长得有人那么高了,树根也盘得满满的。 “拔出来看看怎么样?” “那……好吧。” 路子还有几分犹豫,秋子已经把花盆放倒,将巴西木拔了出来。 土里发现了一个卷成一团的塑料袋。 “哎,这是什么?” 秋子把土掸掉,打开几层塑料袋一看,原来是一把钥匙。 “这是哪里的钥匙呢?” 路子从秋子的手里接过钥匙,嗫嚅着。 这把钥匙从来没有见过。 “这不是投币保险柜的钥匙,莫非是报社里的文件柜钥匙?” “哥哥藏在这里,说明这把钥匙很重要。哥哥可能想过:万一自己死了,你肯定会把这棵巴西木带回去。他知道你喜欢植物,不会让它枯死,也不会把它扔掉的。” 路子看着钥匙,禁不住沁出了泪水。 她心里感到很高兴。 ——这说明我还是他最信任的人。 “我得赶快去报社,也许报社里能找得到这把钥匙可以打开的文件柜。” 路子的眼睛完了起来。 “对,应该跟黑川联系,他了解这件事,肯定会帮忙的。” 路子立刻拿起电话给报社打了电话。但黑川不在,一个叫砂田的人在电话里说:“对不起,黑川因公去大阪分社了。估计今天不会来了。” “好吧,我明天再联系。” 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还是明天去吧,黑川如果不在,还不知道别人能不能让我们看文件柜呢?” “是啊,那就明天吧,今天也太晚了。” 秋子表示赞同。 2 路子看看表,已经是晚上7点半了。 “我肚子饿了。路子小姐,你刚从白派回来,也该累了。我们出去找个饭店吃饭吧。”秋子说。 “好的,那咱们这就走。” 二人来到路子家附近的一家饭馆吃了饭,晚上秋子住在路子家里。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时,二人又聊了起来。秋子说:“昨天半夜醒来时,我忽然记起来,哥哥死了以后我去报社取遗物时,哥哥文件柜和抽屉中的东西全都放在一个纸箱里。文件柜也给我看了,里面是空的。而且,我当时还注意到,他们的文件柜上全都没有钥匙。哥哥会不会另有存放东西的地方呢。” “是的,我也记起来了,他们报社是挺杂乱的。江木大概不会把贵重物品放在那里的,也许这把钥匙是银行保险柜的?” 路子看着钥匙说。 “我想不会是银行,哥哥死后我去过两家哥哥存款的银行。一家说人死之后,如果继承人不明确,是不可以取款的。另一家说已经从报纸上看到了我哥哥的消息,并表示同情。但是,钱还是不可以提龋没有办法,我说下次带户籍证明来,便离开了银行。当时银行的人说,哥哥的存款只有存折上的这些。” “是吗,那你开了户口证明了吗?” “是的,证明是开了。但一想到去银行,我心里就打休。因为那家银行我不熟悉,以前没有去过。”秋子说。 “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快点去银行全部提出来,存在你的名下为好。” 路子拖着秋子来到了银行,办理了取款手续。 但是,银行的人说,江木没有借用银行的保险柜。 二人从银行出来,接着又来到报社。 昨天接电话的记者砂田笑着说: “他去大阪参加那边的一个洽谈会,应该今天回来的,但却没露面。会不会酒喝多了。” 无奈,秋子只好问沙田,哥哥有没有放物品的文件柜。 “我在家里发现了一把钥匙,我想是文件柜或保险柜上的,但家里没有保险柜。” “钥匙?江木的钥匙上次已经全都交给你们了。还有一个公用的保险柜,是保管重要物品的,再就没有了。” 正谈着,分局长从外边回来了,见到秋子便客气地问道:“你好,江木小姐。有什么事吗?” 砂田说了钥匙的事,分局长说要看看钥匙。 秋子忙从手袋里拿出钥匙,递给他。分局长看了看后说:“这种钥匙能打开的文件柜和保险柜,我们这里都没有。我们这里个人用的柜子是衣柜,主要是放上衣,再就是放一些没有用的杂物,大家没有上锁的。再说房门有钥匙,而且屋里总是有人。” “那重要文件什么的,放在哪儿呢?” 秋子问道。分局长把二人领进他的办公室,书橱旁边立着一个很高档的文件柜和一个保险柜。 “重要文件都放在这里边,或者放在抽屉里。 请试一下你的那把钥匙能不能打开?” 路子和秋子拿出钥匙,试着插进锁孔,结果一个也没有打开。 “这把钥匙是从哪里发现的?” 分局长请二人坐下,然后问道。 秋子还没来得及开口,路子抢先回答道:“是昨天,我们俩在公寓里收拾江木的遗物,偶然发现的。也许是一把没有用的钥匙。” 这时,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二人起身告辞。 3 出了报社,二人没搭出租车,在路上走了起来。 “秋子,请原谅我刚才抢着回答。我是害怕,如果我们说是从花盆里发现的,他们也许会出于好奇心在报纸上给登出来。那样的话,凶手也就知道了,说不准他们会为此盯上我们。” 秋子点点头:“谢谢,你说得对。我到底还是学生,考虑得太简单。不过,这把钥匙到底是哪里的呢?刚找到的时候,我还挺兴奋,以为这下可抓到线索了。原来没什么用处。” 秋子拉起外套的领子。京都的冬天真够冷的。 “慢慢考虑吧。我想,黑川也该回来了。” “路子小姐,你跟黑川还有电视台的森都挺熟的,是吗?我早就想问你,你们是什么关系?”秋子突然停住脚步问道。 “当然只是普通的朋友,黑川是江木出事以后,我一次次往报社打电话才认识的,他是我认识的唯一一个报社里的人,所以我很看重他。” “明白了。那么森呢?” “他是电视台的摄影师,我和他是同事。不过,我觉得他对我有好感。我跟他讲了江木的事,他帮了我很多忙。工作上也替我打了不少掩护。” 路子干干脆脆说完后,又继续往前走。 路子觉得有些意外:自己虽然跟黑川和森的关系比较密切,但除了江木以外,却没有别的恋人。真想不到竞会遭到秋子的怀疑。 可是,秋子接下去说的,却更令人吃惊。 “对不起,路子小姐,不是我怀疑你。其实,我有点喜欢黑川,所以才这样问的。” 听了秋子的话,路子吃惊地停住了。 “哥哥出事后我来到京都,第一次见到他就产生了好感。可我觉得他对你更有兴趣,我可以跟他交往吗?”秋子红着脸说。 “那当然了。经你这么一说,我觉得黑川的确是个男子汉气挺足、富于正义感的人。好吧,我也支持你!”路子微笑着说。 之后,二人在四条大街一家面馆吃了养麦面,然后分手。 “我去电视台联系一下工作的事,秋子你去哪儿?” “学校里没课,我想在京都住三两天。如果有可能,还是想把钥匙的问题解开。” “还想见一见黑川,对吗?” “说得对。路子小姐,能不能让我在你那儿住几天?呆在哥哥的公寓里,我实在觉得不得劲。” “没问题,随便你住到什么时候。” “那太好了。我回去准备准备晚饭。” 秋子高兴地说。 但是,那一天报社里还是没有收到黑川的任何消息。 路子想起江木当时的情形,心里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不幸的是,她的预感变成了现实。 第二天,报社接到通知:在白浜的冒险乐园发现了黑川的尸体。 当时,路子和秋子正在家里聊天,电视台的森打来电话告诉了她们这个消息。 路子凭直觉知道,黑川也是被杀的。 黑川的尸体是在冒险乐园里放养狮子的地方发现的。 据说他的尸体已经被几头狮子撕咬得支离破碎,血肉模糊。 “报社没有跟你联系吗?”森愤慨地问道。 “还没有,不过我们又不是黑川的亲属,而且江木也不在了,大概人家觉得没必要告诉我们吧。”说完,路子挂断了电话。 秋子来到路子身边,担心地问道;“黑川他出事了吗?” 路子点点头,说:“是的,他死了。” 第七章 警察 1 “哎,路子,刚才你说什么?黑川怎么了?” 秋子睁大眼睛盯着路子。 “黑川去世了。” “瞎说,你骗我吧?” “真的。一开始我也不相信,没想到在白浜野生动物园放养狮子的地方发现了黑川的尸体。” 秋子听了路子的话,不由得尖叫一声,差一点倒在路子身上。 “秋子,秋子,坚强点!” 路子一边强忍悲痛不让自己倒下,一边抱住了秋子。 过了好一阵,秋子才返过神来,失声痛哭道:“路子,我……为什么突然他们都死了!” 大约过了30分钟,秋子才平静下来,她呆呆地低着头一声不吭。 路子端来一杯热柠檬茶,递给秋子。 “喝点菜吧,其实我也不敢相信黑川不在了,刚才如果你挺住了的话,也许我也会倒下。黑川他,一定是……” “一定是被人杀害的!” 没想到秋子大声地喊了起来。 “对,多半是那个杀了哥哥的凶手又杀害了黑川。大概黑川去调查哥哥的案子时,发现了什么情况,结果被人下毒手了。” 秋子咬牙切齿地说: “我一定要抓住这个坏蛋。我决不饶恕这个害了我哥哥,又杀死黑川的家伙。” “但是我们怎样才能找到他呢?” “到白浜去!” “对。” “我想先去发现黑川尸体的地方看看。” “但尸体已被移送它处了,现场恐怕什么也没有了。大概明后天尸体就会被送回来。” “那么,我先一个人去看看吧。” “不,还是我们一起去吧。” 路子慌忙站起来说道。 两人直奔京都车站,坐上头班列车,去白浜了。 但当两人赶到白浜时,野生动物园的大门却紧关着。 “没办法,明天再来吧。先解决住宿问题。” “上次你们来白浜时住在哪儿?我想去那儿住大概没什么问题。” “对,就这么办吧。订好房间以后,我们再去警察局看看。我想先了解了解情况。” “哎,不知道警察会不会拒绝见我们?我们又不是黑川的亲戚,突然跑去会不会碰钉子呢?” “碰碰运气吧。” 2 路子和秋子先去饭店订好房间,然后直奔警察局。 但二人来到白浜警察局以后,却感到有些诧异,一楼大厅静悄悄的没有人。 路子说:“大概是时间太晚了的缘故吧,不过,出了人命案,不会不采取什么行动的吧。” “你看,三楼的灯全亮着,一定是在开有关案件的会议吧。” 两人正在大门口往三楼张望时,一位刑警从楼上走下来。 刑警似乎看出她俩有事,径直走了过来。 “对不起,我们想打听一下,哪一位是负责调查京都的报社记者黑川被害事件的刑警?” “请问,二位是……” “她是黑川的恋人,我是黑川的朋友。” “路子!” 秋子脸涨得通红,一个劲儿地拽路子的袖子。 “是吗?正好我就是参与调查此案的警官,请进吧。” 他一边往里走,一边笑着说: “我叫若山,是和歌山警察局的警官,大家都说我的名字很好记。” 路子感到若山警官给人的感觉很不错。 他把路子和秋子带到三楼的接待室。 他让两人坐下后,便出去了。 不一会儿,他又带来了一位年纪稍大的警察。 “我叫岩田,是负责黑川案件的,你们俩有什么事?” 岩田长着一张刚毅的脸,看上去是一位值得信赖的警察。 路子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把江木和黑川的事讲了一遍。 岩田一边听她俩讲述,一边不停地点头,脸上的表情渐渐变得严肃起来。 “这么说来,黑川认为他的同事江木记者是被人杀害的,他去调查这件事时,又牺牲了。” “哎,刚开始大家都认为江木是去鸟羽,在那儿死的,但我却认为江木是到白派,在白浜遇害的。对不起,我忘记说了,我在大阪电视台工作,前不久,因采访需要,来过一次白派,这个东西是我在白良派捡到的。” 路子说着就把捡到的那枚有报社标志的领带夹递给了岩田。 “当然,不能肯定这枚领带夹就是江木的,但我对黑川说过,假如这枚领带夹是江木的,那就证明江木来过白浜。黑川对我说,他去调查一下。结果就这样一去不回了。” “原来是这样的。那么你们掌握了凶手的什么线索了吗?” 路子看了秋子一眼,把岛夕子的事说了出来。 “那女人不一定就是凶手,但只有她一个人知道江木在鸟羽干了什么。另外,在白浜有她家的公司——岛珍珠观光公司的工厂和宿舍。” “哎,岛夕子是岛珍珠观光公司的人吗?” 突然,岩田的态度变了。 “那家公司在我们这儿可是一家有名的公司呀。我们这儿有很多人在这家公司打工,反应很不错。这家公司对我们这里的经济发展贡献不校公司的女经理人也长得很漂亮,还专门来拜访过我们警察局呢。即使她见过江木的话,跟案件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但是,江木很可能不是在鸟羽,而是在这里死的。黑川为了调查江木的事也丧了命。这一切难道不令人感到奇怪吗?” “黑川也在这儿见过岛夕子吗?” “那就不太清楚了。不过,黑川一直在监视岛夕子。” “知道了,那么我们先去调查一下黑川和岛珍珠观光的关系。我们现在很忙,正在开会,今天就谈到这里吧。” 岩田说完后,把剩下的事交给若山,先走了。 若山把二人送到一楼,安慰道: “你俩反映的情况,我都记在脑子里了,侦破案件的事就交给我们来办吧。黑川的遗体明天下午就运回京都,你们最好回京都去等着。黑川报社的同事也来过了,听说遗体明天运回京都,他们就先回去了。黑川的母亲和弟弟现在白浜,住在饭店里。” “不知他们住在哪家饭店?我哥哥和黑川是同事,刚去世不久,我很想去见见黑川的家属,表示哀悼。” 秋子急切地向若山警官问道。 没想到若山告诉的饭店,竟和路子她们住的是同一家饭店。 大概导游手册上介绍的当地有名的饭店,价格又合适的,只此一家,所以大家就都住到这里来了。 从警察局出来后,路子她们就回饭店了。 她俩要的是一个双人房间。 她们轮流洗了个淋浴,换了衣服,很晚了才去吃饭。 “岛珍珠观光在这儿是一家很受欢迎的公司,该公司给当地人带来不少好处,所以没人会说公司的坏话。” 路子愤愤地说道。 3 秋子说:“但我觉得若山警官是一位值得信赖的人,幸亏我们把要说的话都跟他说了。” 吃完饭后,路子去总服务台,打听黑川的家属住在哪个房间。 没想到服务台说,客人的房间号是不能随便告诉外人的。 秋子听后很不高兴,“为什么不告诉我们?” “大概这也属于个人隐私吧。对了,我有办法了,咱们到外面去一趟。” 路子把秋子带到饭店对面的一家礼品店,用那儿的公用电话,给饭店挂了个电话。 路子说她想找一位叫黑川的客人通话。 “几号房间?” “啊,对不起,我把写了房间号的那张纸搞丢了,你只要说是在同一个报社工作的江木的妹妹来的电话,她就知道了。她是带着儿子从京都来的,今天刚住进你们的饭店。” “请等一下。” 电话马上就接通了。 路子笑了笑,把电话递给了秋子。 秋子抑制住心里的紧张,礼貌地说: “听说黑川先生不幸逝世,深感悲痛。喔,您问我是谁?我叫江木秋子,是黑川先生报社的同事江木昭彦的妹妹,我想,您大概也知道了,我哥哥前不久也在鸟羽遇害……是的,谢谢了。” 秋子在电话中说了一会儿,最后说,正好我们现在也在白浜,很想见上一面。 “好的,那么十分钟后,我们去您房间拜访,请问您的房号是多少?” 挂上电话后,秋子把拇指和食指合成一个圈,得意地笑了。 “ok!” “最好在这儿买点东西带去吧。” 十分钟后,两人与黑川的母亲和弟弟见面了。 黑川的母亲名字叫黑川信,弟弟叫黑川次郎,他们早已知道了江木的事。因为都是一样,失去了家中的亲人,所以,他们十分理解秋子和路子的悲哀,以及那种急于要找到凶手的心情。 四个人在一起,谈得很投机,一直谈到很晚。 第二天早上,路子她们说去野生动物园,就离开了饭店。 来到野生动物园放养狮子的地方一看,狮子还在睡觉呢,四周静悄悄,一点儿看不出刚发生过惨剧的痕迹。 秋子呆呆地盯着狮子躺着的地方,自言自语地说:“他就是在这儿死的吗?太可怕了。” 路子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无意中她抬头一看,狮子住的小屋后是一堵峭壁,上面是一幢楼房。 路子突然说: “黑川会不会是在昏迷的情况下,被人从那儿扔下来的?” “对,很可能是这么回事,说不准那幢大楼就是岛珍珠的宿舍。” 秋子狠狠地盯着大楼说道。 不过,她俩绕到外面一打听,那幢大楼只不过是一幢普通的公寓楼,对外出租或出售。 二人又赶紧跑到大楼下的住户信箱查看,也没有发现和岛珍珠或岛夕子有关的人名。 “不管怎么说,这幢楼里一定有凶手的住房。” 但是,仅凭两个女人的力量,看来不可能再进行更深入的调查了。 二人乘坐中午的列车,回到了京都。 回到路子的公寓,稍事休息后,二人往黑川家挂了个电话。 黑川的弟弟次郎接的电话,他说他们刚把哥哥的遗体带回京都。 “那么,今天晚上要在灵前守夜吗?”她俩问道。 次郎说,明天的日子出殡不吉利,所以决定今明两晚守夜,后天举行葬礼。 “路子,我想等葬礼完了以后再离开京都,你也能在这儿陪我几天吗?” “没问题。” 两人像亲姐妹一样,把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4 路子和秋子当天晚上就去了黑川家,参加了第一天晚上的守夜。 黑川家在郊区,比想象中的独门独户的小楼要大一些,楼前还有一个院子。 据说黑川生前就和他母亲住在这里。 现在这里已做好了葬礼的准备工作,房前用黑白相问的布搭了一个帐篷,按照关西地区的风俗,帐篷前摆了一排莽草,草上系着写着人名的木牌。 进去一看,房间与房间之间的纸门已经卸掉了,两间和式房间连成一体,布置成了祭坛。 中间挂着黑川生前的一幅大照片,四周摆满了白花。 这时,路子才第一次真正感到黑川已不在世上了。 祭坛前,身穿丧服的亲戚们,和黑川的母亲、弟弟站成一排,向前来烧香的客人低头致意。 路子和秋子烧完香后,走到黑川的母亲身边,低头默哀,然后又回到屋角。 这时,旁边走来一个男人,亲热地说: “啊,你们俩也来了。” 此人是江木和黑川报社的代理分局长,名叫仓本。 “啊,仓本先生,我哥哥死了,去调查我哥哥死因的黑川也死了,这不令人感到奇怪吗?请报社好好调查一下。” 秋子表情很严肃地说道。 “现正在调查,并将继续调查下去,我们单位的记者连续两人意外死亡,这事当然非同寻常。不过,两个人都不是在请假条上注明要去的地方死的,江木说是休假去北海道,黑川则说要去大阪。” “那么您的意思是说,江木和黑川都不是因为报社的工作而死的,报社没有责任,是吗?” 这次是路子问的。 “不,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们没有任何线索。如果是因为报社的工作,就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大致上心中也会有个数。” 仓本很为难似地解释道。 突然,秋子问道: “您知道岛珍珠观光株式会社吗?” “不知道。” “我哥哥就是跟那家公司有个叫岛夕子的女人见面后失踪的,黑川也知道这件事,他也是去见岛夕子时被杀害的。” “请等一下。” 仓本到底是干新闻记者的,马上掏出笔记本,记下了岛珍珠观光株式会社几个字。 “那家公司在哪儿?” “在鸟羽,另外在白浜还有工厂和宿舍。我想我哥哥多半不是在鸟羽,而是在白浜遇害的。黑川也是在白派出的事,请调查一下那家公司吧。” 秋子十分恳切地说。 “知道了,我们一定去调查。这些事黑川为什么都没跟我们说呢?包括分局长在内,我们什么也没听说。” 这时和尚已念完经,准备走了,路子她们也跟着来到了走廊。 正要出大门回去时,黑川的弟弟拿着一包东西追了上来。 “昨天谢谢你们两位了,今天你们又来守夜,真是感激不尽,这是守夜的供品,请带回去吧。” 两人收下了用纸质包袱布包的一盒食物。 “今天早上我们去野生动物园了。”秋子说道。 “是吗?发现了什么新线索没有?” “不,没发现什么。不过,有件事我放心不下。” “明天早上我们再见次面,好吗?我想听你们详细说说。”次郎的表情十分严肃。 “明天早上你到我家来一趟吧,秋子也住在我这儿。”路子答道。 “我一大早去,行吗?” “行。” “那么,明天上午八点左右去。因为明晚是正式守夜,所以从早上开始就要做各种准备工作。” 他说完后,就急急忙忙进去了。 路子两人也坐上路子开的车,回家了。 路上,秋子问道: “哎,黑川的弟弟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叫次郎。” “对,是叫黑川次郎。他和他哥哥长得真像啊。”秋子说完后,就一个人盯着车窗外看起来。 5 第二天早上,路子和秋子7点钟就起床了,刚刚化完妆换好衣服,黑川次郎就来了。 “真对不起,我这么早就来打扰了。” “哪里哪里,请进。” 路子热情地把次郎请进了房间。 “我们正准备吃早饭呢,一起吃好吗?” “那太不好意思了……”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也就是喝点咖啡,吃点面包罢了。” 秋子在一旁说道,马上把咖啡端了过来。 面包烤好后,三人围着餐桌坐下。 黑川次郎只喝了一口咖啡,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你们在白浜到底有什么新收获?” 两人把在白浜野生动物园看到的事,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遍。 次郎很认真地听她俩讲完后,问道: “这么说,我哥哥是被人带到那幢公寓的某间房里,打昏后被扔到狮子住的小屋边的?” 秋子答道: “狮子没有被关在笼子里。所有的动物都是自由放养的。每种动物都有自己的活动领地。不过,在猛兽的活动场所的四周都设有安全栏,监视员在高高的了望台用望远镜进行监看,当游客的汽车开到安全栏附近时,才打开安全栏。” “那么,凶手不可能混在游客中,把哥哥的尸体带进去吧?” “那不可能,车上还有导游跟着呢。” “那看来只可能是晚上从峭壁上的公寓往下扔了。” “对,再说一般人很难爬到狮子放养的地方,还有安全栏呢。只有从上往下扔最简单。” 听到这里,次郎忍住要掉下来的眼泪,说:“反正是杀人,为什么要这样残忍……” “真的很残忍,我哥哥也是被他们杀害的。无论如何也得抓到凶手。” 三个人围绕事件又谈了半天。 路子她们又把大前天晚上在白浜忘记说的事情说了一遍。 路子问次郎: “你从来没有听你哥哥谈过有关的事吗?” “哎,哥哥和母亲住在京都,我一个人住在神户。有时挂念妈妈,常常去个电话。但我和哥哥都很忙,最近几乎没见过面。” “次郎是干什么工作的?” “在贸易公司工作,我的外语比较好,哥哥从小就跟我开玩笑说,你外语好,长大干外贸吧。” 秋子高兴地说: “京都离神户很近啊。” 次郎也笑着说: “哎,请一定到神户来玩儿,我也想和你们一起调查这个案件。” 秋子接着问; “次郎,你是单身吗?” “哎,为什么问这个?” “呀,没什么。” 不知为什么,秋子突然脸红了。 过了一会儿,次郎看了看表,说还要去准备守夜和葬礼,就急急忙忙地告辞了。 次郎走了以后,路子故意笑着对秋子说:“次郎很帅啊。” “哎,比他哥哥长得好,阳刚气很足。” “对,我也有同感。” 路子又笑了起来。 那天,路子因为有采访任务,接着就去大阪电视台了。 晚上路子回家,秋子开门时说: “和歌山警察局的若山来电话了。” “哎,说什么了?” 路子没顾得上进门就忙问道。 “他说明天来京都,你明天有空吗?” 第八章 仿真珍珠 1 翌日,路子一到电视台,就在走廊里碰到了一位文艺界有名的女艺人。 她是关西地区的一个收视率很高的猜谜节目中的主持人,今天大概是来录像的吧。 两人互换了注目礼,擦肩而过时,路子无意中瞥见女主持人穿的紫蓝色套裙上,镶着一些白珍珠。 一进工作室,她又看见电视台的一位女播音员也戴着珍珠耳环儿,项链上还坠着一颗黑珍珠。 “大原小姐你在看什么?” 有个导演一边笑一边问道。 “我看最近用珍珠做装饰品的人多起来了。” 路子接着告诉大家,她刚才在走廊里碰到的一位女艺人也戴着珍珠项链。 “大概是受皇室婚礼的影响吧。自从皇室举行婚礼后,珍珠公司的股票都升值了,女人也爱用珍珠的装饰品了。尽管用了珍珠装饰品,也不一定看上去就像皇太纪那样高雅。哈哈哈……”导演这么一说,大家都笑起来了。 你一言我一语,围绕珍珠聊了半天。 一位不拘言笑的中年播音员大木也跟在后面说道:“那么,现在订婚的时候,不戴钻石的戒指,戴珍珠的戒指也说得过去了,这倒不错。” “啊,大木,你别以为珍珠的便宜。前不久,百货大楼举办珍珠展销会,我去看了一下,稍微像样一点的项链,如果是真品的话,要30万日元到50万日元呢。大黑珍珠的戒指,都过100万日元呢。” 工作室还有一位叫山野彩子的年轻播音员说道:“哎,有这么贵吗?上次拍电视剧的时候,我捡到了一串珍珠项链,上交时,导演说那是拍电视剧用的,只值200日元。” “那是人造珍珠。拍电视剧的时候,如果用真品的话,万一弄丢了,或者搞坏了,都不得了,所以要用人造珍珠这样便宜的东西。” 彩子说:“原来是这么回事,其实就是用人造珍珠,图像上也看不出来。” 路子说:“不光是电视剧,日常生活中猛一看谁也看不出来。参加葬礼时,人们都是身穿黑衣服,佩带珍珠饰品。连我们女人自己也看不出真假来。” 听到这里,摄影师森也打开了话匣子,说:“这倒是个有趣的话题,我们不妨拍个有关珍珠的节目,片子一开头,先介绍皇室婚礼,然后从昂贵的珍珠到人造珍珠都采访一遍,一定很吸引观众。” “对!”制片人接着说道; “光采访京都的珠宝店还不够意思,要论珍珠,还是志摩半岛的最有名。最好我们去趟鸟羽,采访一下制造珍珠的工厂。” 说到这里,制片人好像想起了什么,吓得赶紧看了一眼路子,满脸懊悔的表情。 因为大家都知道路子的男朋友是在鸟羽遇害的。 “啊,没事,我已经从那片阴影中走出来了。我也想买点珍珠呢,说不定因为我们去采访,能便宜点卖给我们呢。” 路子故意很快活地说道。 “那好,就这么定了,哪天出发?” “住一夜吗?” 导演高兴地问。 “当天赶回,早去晚归。” “啊,不住哇!” 看到导演一脸的失望,大家都笑了。 制片人又说道: “住不住主要是牵扯到经费的问题,我看去之前,我们先到本市的珠宝店转转,做一些调查,先拍一些有用的镜头留着,你们的意见呢?” 谈话又转入了下一个话题。 商量完以后,大家纷纷离开了房间,去了走廊。 这时森来到路子身边。 路子感激地说: “森,谢谢你了,多亏你提议去鸟羽调查珍珠的事。”’“因为你昨天在电话中说到仿真珍珠的事,我想这正好是个机会。” 两人一起站起来,向外走去。 2 “秋子她现在在干什么?” “她今天早上回东京去了,她说大学里也不能请太长的假了。” “是吗?那么你今天不用急着回去了,咱们一起在外面吃顿饭怎么样?” 森邀请道。 “好啊,我也有些话想跟你好好谈谈。” “哎,和我?” 森好像有点搞糊涂了似的。 两人进了一家寿司屋。 最里面有一个小单间里没有人,他俩就进了那问房。 点完菜后,森向前探了探身子,问道: “你刚才说要和我谈谈,谈什么?” “我跟你说过江木报社的同事黑川遇害的事吧。” “哎,是死在野生动物园的狮子小屋旁吧?听说你和秋子去过一趟白浜。从那以后,我就一直没见到你。” “所以,我想把那之后的事情详细地告诉你。” “啊,是这么回事,我还以为……” “你以为是什么?” “啊,没什么。” 森有点尴尬,伸手便把服务员端来的啤酒倒进杯子。 路子首先说了说在白浜饭店见到黑川的母亲和弟弟的事,然后说了在野生动物园的狮子小屋的上方,有一幢公寓的事。 “这么说,黑川是被人从那幢大楼给扔下来的?” 森好不容易脑袋才转过弯来,跟上了路子的话题。 “哎,我是这样想的。那幢公寓并不是直挺挺的竖在那里,而是盖在狮子屋旁的一个小坡子上,公寓就像旧时的城墙一样十分陡峭,你知道熊本城的城墙吗?” “知道,为了防止敌人从下面攻上来,故意把城墙修筑得向外倾斜。” “对,就是那种感觉。即使狮子想往外逃,也爬不上那峭壁般的大楼,很安全咧。相反,从上往下扔东西却很容易。” “原来如此。” 这时,服务员把寿司端来了。 两人一边吃,一边接着说。 “黑川的守夜和葬礼,我和秋子都参加了,但是关于凶手还是没有一点线索。” “昨天你在电话中说,和歌山县警察局的警察来找你了,说什么了?好像和仿真珍珠有关?” 路子犹犹豫豫地说: “这件事还没公开,不知道说出来好不好……”森一看路子这种吞吞吐吐的样子,不禁火冒三丈,大声喊道:“我全心全意地帮助你,你倒还瞒着我,把我当外人了,真叫人寒心。还不如一开始就什么也别跟我说!” “对不起,这件事是和歌山县警察局的若山警官偷偷告诉我的。因为说了要保密,所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但是,我想跟你说大概不要紧吧。” “我的嘴很紧呢。” “我知道。” 路子把解剖黑川的遗体,从胃中发现了珍珠的事说了一遍。 “原来如此,那就是仿真珍珠啊,黑川临死前,把它咽下去了。” “对,想象得出,黑川是多么重视这粒珍珠。” “仿真珍珠和人造珍珠还不一样吗?” “我也不太懂。不过,听若山说,人造珍珠是在塑料内核上粘些刀鱼粉,出售的时候就标明了是人造珍珠。但仿真珍珠的成分和真品完全相同,出售时也不标明是仿真制品,好像当作真品来卖的。” “你再说得具体一点。” “养殖一粒真正的珍珠是要花很长时间的。首先,要把珍珠贝撬开,从发亮的地方取出珍珠内核来,然后移植到另一个贝壳的外套膜里,放养到大海之后,等待外膜自然地把内核包起来,形成珍珠。但这个过程需要好几年的时间,而且,最后得到的珍珠外形美不美,也无法预测。但是,仿真珍珠就简单了,它虽然也使用珍珠贝的内核,但外表是粘上一些贝壳的外套膜粉,做起来快得很。” “原来是这么回事。” 森总算听明白了似的连连点头。 3 “听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翡翠制品中也有仿真的,真正的翡翠坠子或戒指,是把整块的翡翠切割后制成的。而仿真翡翠则是将切割块状翡翠时掉下来的粉屑重新碾成细末,然后用一种特殊的粘合剂粘成块状,再加工成装饰品。” “我还没听说过呢。” “如今在日本,翡翠已不太受欢迎了,所以仿真翡翠也没什么市场了。但在我奶奶那个年代,人们喜欢把翡翠做成簪子和服腰带上的拌子,贵得很呢。还有,前不久因为要做报道,我去过一趟那智,拍了一些照片,这件事也和仿真有关呢。” “那是登在杂志上的报道吧…… “对,那智出产一种石头,做成叫做那智黑的砚台以及各种工艺品,销路不错。但是,现在优质的那智石已经不多见了,只有深山老林里还剩一点,所以价格特别贵。” “那肯定又是把那智石的粉末收集起来,粘合成块,做成仿真品了?” “正是如此。但商家不说是仿真品,和真品摆在一起来卖。” “价格表上什么也不写吗?” “什么也不写,你要问他的话,他就告诉你。大家心里都知道,贵的是真品,便宜的是仿真品。不过,不是专门搞这一行的人,看不出什么区别来。” “看来珍珠也好,翡翠也好,都有仿真品啊。” “对,不过,仿真品和真品的成分,比重都一样,一般人很难分辨。” “翡翠和那智石什么的,因为早就有仿真品出售,所以大家都知道。但珍珠的仿真品是刚开发出来的,还不为众人所知呢。” “所以,就有人偷偷生产仿真珍珠,作为真品出售。看来今后买珍珠制品,只有去御木本这种靠得住的店才放心。” “岛珍珠也是很大的企业呀。听说还向国外出口珍珠呢。” “如果把仿真品当真品出售的话,那是有损于商业信誉的。同行也会跟着倒霉。” “江木和黑川会不会就是因为知道这些事而被人杀害了?” “我想,不会是光为仿真珍珠的事。本来就有人造珍珠,其它仿真宝石也都在公开出售。” “但是,现在出售的仿真品,都明码标价,告诉客人是仿真品,这样做是说得过去的,而访真珍珠却偷偷地当作真品来卖。不过,若山的想法也和你一样。” 路子不禁陷入了沉思。 森没听懂: “他的什么想法和我一样?” “若山警官也说过,不光是仿真珍珠的事,大概还有什么别的事。岛珍珠在鸟羽,白浜虽比不上御木本公司,但最近发展很快,市场占有率也不断攀升,当地居民从岛珍珠那儿得到不少好处,如果光是仿真珍珠的事,还不至于去举报岛珍珠。即使有什么风声,岛珍珠也肯定会辩解说,还处于实验阶段,还没有在日本上市呢。” “这样一分析,江木和黑川的案子如同进了迷宫一样。” 路子十分惋惜地说道。 “我是搞摄影的,在新闻界认识很多人,我可以帮你调查。” “可是我已经答应若山警官了,对外不提解剖的结果。” “这我知道,来,吃寿司吧。” 两个人总算开始品尝寿司了。 4 过了几天,到了星期六,路子和电视台的同事们一起去鸟羽。 日程安排是先去珍珠岛,参观鸟羽最大的珍珠公司御木本,然后再参观岛珍珠公司。 去珍珠岛要经过一座桥。 路子和掘川播音员正并肩通过桥时,摄影师过来给她俩拍录像了,并暗示她们最好说点什么。路子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掘川一看赶紧很自然地说道:“以前去珍珠岛都要乘船,如今有了这座桥,方便多了。” 路子接上去说: “是吗?珍珠岛,这个名字真好听!” 摄影师做了个ok的手势,路子这才松了口气。 进了工厂,先观看往珍珠贝里植入内核的工序。 车间里放着一张长桌子,两边全是技术工人,都在进行植核工作。 工人右手拿着镊子,从盘子里夹出一颗内核,在打开的珍珠贝里找好地方,一下埋进去。 这儿是专供游客参观的车间,工人们表情都很认真。 在这种情况下,虽然不太好提问,但为了工作,路子还是凑上前去采访了一位工人:“这个工作你干了几年啊?哪个地方最难啊?熟练工人一天可以植入多少颗呀?”问完这些问题后,路子她们就到下一个车间去了。 掘川人到中年,知识面比较宽,路上又教了路子许多有关珍珠的知识。 “最早的珍珠,是贝壳吸入小沙子呀、石于后形成的,所以石头也能做珍珠的内核,但后来人们发现,把珍珠摘走后,剩下的珍珠贝也能加工成珍珠核,而且比石头好加工得多,所以后来都用珍珠贝来做珍珠内核了。” 下一个车间,是参观撬开贝壳、摘取珍珠的工序。 只见这里摆放了许多玻璃盒,里面陈列着各种各样的珍珠,可以现场交易,所以很热闹。 工人们非常灵巧地将贝壳打开,顿时露出闪闪发亮的珍珠来。 导演兴奋地说: “这里是今天的主要镜头,观众最感兴趣的地方,好好拍吧。” 因为电视台最后是要付费的,所以路子显得很大方,一下子请工人打开了好几个贝壳,取出了珍珠。 森和其他几个摄影师同时将这个场面录下来了。 一般人都认为,大贝壳里的珍珠也应该又大又好看,其实并不然。 但有经验的工人却能猜得八九不离十。 当路子说想买一粒珍珠时,工人从另外一个地方拿来一枚贝壳。 从外表看,这枚贝壳和其它贝壳没什么两样,但打开一看,里面的珍珠又大又亮,比刚才所有的珍珠都要好,路子高兴极了。 旁边就有把珍珠加工成戒指、坠子等装饰品的地方。 听说采访结束前就能加工好,路子把那粒大珍珠交给了加工工人,接着去采访工厂负责人去了。 听负责人说,养殖珍珠也受气候、潮水变化的影响,也分丰年和歉年,如果遇到台风什么的,就麻烦大了。 采访结束后,路子又回到刚才加工珍珠的地方,只见那粒大珍珠已经被加工成一枚漂亮的戒指了。 “哇,太棒了。” 路子有点夸张地称赞道。并把戒指戴到了手上。 下面该去岛珍珠参观了。 路子和森打了个照面,互相点了个头。 最初,制片人的意见是:拍珍珠的录像片,光去御木本公司就行了。 但路子和森却说,既然来了一趟,不去别的公司显得不公平。 最后,制片人同意了他俩的建议,给岛珍珠公司挂了个电话,预约采访。 制片人打电话时,路子在旁边站着听,生怕对方不同意,没想到对方一口就答应了。 岛珍珠的公司是座现代化的大楼,大楼后院里还有好几幢楼房。 进去一看,职工都穿着整齐的制服或工作服,大小卡车进进出出,一片繁忙景象。 工作人员把路子一行迎到了里面。 5 好像这儿的人都已经知道电视台要来采访。路子她们一到,就有两三个穿西服的男管理人员出来,把路子她们带到了社长室。 社长室陈设豪华,沙发和茶几都是意大利进口的,房间里还有一个装饰台,台上摆满了漂亮的珍珠。 公关小姐端来了茶水和点心,过了一会,岛夕子走了进来。 今天岛夕子身穿一条酒红色的连衣裙,脖子上戴着一条白色的珍珠项链。 岛夕子总是那样光彩照人,连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见了都不由得发出赞叹声。 她热情地向制片人和工作人员打招呼、问好,当她看到路子时,特地走到路子身边,满面笑容地说:“好久不见了。” 制片人惊讶地问路子: “哎,你认识岛社长?”看来制片人什么也不知道。 社长解释说: “以前路子来过这里,我们已经是朋友了,看到她对珍珠很感兴趣,我也很高兴。是路子建议来这儿采访的吧?” 她一双迷人的眼睛直盯着制片人问。 “啊,今年是皇室婚礼年,所以我们想搞个有关珍珠的片子,本来只打算去御木本公司采访,后来路子说,你们公司最近业绩很好,最好也能来这儿采访一下……”制片人有点慌张地答道。 “是吗?那太谢谢了。那么,请参观吧。制造过程基本上都是一样的,我们公司起步比较晚,价格也压得很低,全靠养殖水面的条件好,才能够收获大量的漂亮珍珠。” 岛夕子边说边让大家看装饰台上的珍珠。 这些珍珠真不错,有大黑珍珠,粉红色珍珠,奶油色珍珠,还有异形的白珍珠。 “哎,我第一次知道珍珠也有各种各样的颜色,以前我还以为珍珠都是白色的呢。”元木导演感叹道。 “要想生产出各种各样的珍珠也不是容易的事。下面,我带大家去看看生产车间和养殖场吧。” 大家紧跟在岛夕子的后面,鱼贯而出。 制造过程和御木本差不多,森为了礼貌起见,还是拍了一点录像。 制片人让路子对岛夕子进行采访。 “对不起,请问:贵公司虽说起步较晚,但发展如此之快,其秘诀何在?” 第九章 黑珍珠 1 路子和同事们当天赶回京都。 京都车站前解散后,森提议去咖啡馆喝点什么,但路子说太累了,径直回到自己的住处。从京都去鸟羽,拍了录象又调查案情,早去晚归,一般的人都会感到很疲倦。 路子本想冲过澡就睡觉,但一想起白天和岛夕子相见那些事,精神又来了。路子辗转反侧南一成寐,只号翻伸下床,翻看邮局送来的邮件。翻着翻着突然发现其中有一个黑川寄来的小包裹。哎,真奇怪!今天碰见黑川的时候,他可什么也没说呀!打开一看,里面是一些有关珍珠的资料、照片,还有一封信。 信是这样写的: 谢谢你前几天专程来参加我哥哥的守夜和葬礼,哥哥在九泉之下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自从你跟我谈起仿真珍珠这件事后,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查阅了有关珍珠的资料。请允许我将这些资料寄给你,并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最近我也准备去一趟乌羽。再见。 路子想,大概次郎写这封信后,知道我要来鸟羽,所以他也跟着来了。 路子的目光落在了印刷品和复印件上,上面写着关于仿真珍珠……珍珠分天然、人工养殖、仿真几种。天然珍珠和钻石一样,只能在大海河流里偶然发现,所以,在1850至1870这20年间,在美国的密西西比河流域曾掀起过寻找淡水珍珠的热潮。 养殖珍珠的创始人是御木本幸吉,他于1893年在世界上首次养殖珍珠获得成功,今年正值百年大庆。 天然珍珠和养殖珍珠都属于珍珠真品。近来,由于人造珍珠和仿真珍珠在时装方面的广泛应用,对后者的需求量也越来越大了。去年流行的一种休闲式珍珠属地手袋,就是在用贝壳做的小珠子上面,涂上一层丙烯树脂涂料,把直径两公分的这种仿真珍珠镶在手提包的手柄上制成的。还有一种办法是将刚才说的小珠子上,喷上一层塑料或珍珠粉末,形成人造珍珠层,然后经过特殊的化学加工后,制成黑色珍珠。 读完了这篇文章,路子抬起了双眼。 有些内容虽然以前略有所知,但没想到仿真珍珠里还有多种加工方法。 接着路子又被下一篇文章吸引住了。 题目是《真品和肠品的鉴别方法》。 对于外行来说,光用肉眼观看珍珠外表,很难区别出真假来,但如果把珍珠放到门牙前轻轻蹭一下,有一种不光滑的感觉,即是真品。 还有一种办法,就是看穿连成串的珍珠孔四周是否有脱落,如果有脱落则多是赝品。 从1968年起,规定非真品珍珠,出售时有义务注明是仿真品。因为一般人分不出真假,所以只有日本珍珠零售协会的加盟店才能使用的珍珠标志,成了珍珠的质量保证书。 路子越看越来精神,心里暗暗说道,一般人真是难以分辨真假珍珠啊! 其它资料上还介绍道,珍珠的质量好坏,决定其价格有天壤之别。外行只有去御木本、田崎珍珠这些信誉好的商店购买珍珠才可以放心。 路子想起她们去御木本参观时,营业部长说过:“一般来说,好珍珠的珍珠层比较厚,表面的光泽很柔和。” 当时路子就想:什么叫厚?什么叫柔和?普通人恐怕不懂吧。 难道不能将珍珠的质量注明,让客人看懂吗?路子边想边翻其它资料,发现了一份从朝日新闻上复印下来的文章。 上面写道: 珍珠因质量不同,价格相差很大。用同样大小的珍珠制成的项链,零售价竞相差数十倍到百倍以上。可是,至今还没有鉴定珍珠的质量标准,购买时全凭商店的信誉。 两年前,日本珍珠振兴会就意识到这种做法不对,曾召集珍珠界的有关人士开会讨论过此事,并且设立了一个叫做“制定质量标准委员会”的机构。 过了100年以后,总算有人来管珍珠的质量问题了。 路子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但是要彻底解决这个问题,恐怕还要相当长一段时间。 正因为如此,像岛珍珠这样的公司才有了发展的机会。 从资料上来看,不包括三重县在内,占国内养殖珍珠四成产量的爱援珍珠加工业工会,最近成立了一个爱援珍珠行业协会,该协会自行制定了鉴定珍珠质量的标准,并根据这个标准出售珍珠。 据说珍珠行业协会联合川崎市珍珠科学研究所,根据珍珠的大小,颜色,珍珠层的厚度、形状、亮度、受损度等,将珍珠分为四个等级,各个等级的珍珠在各珠宝店均有样品陈列。 看到这里,路子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心里想,只有像钻石那样,将珍珠分级陈列,一般人才能看得懂啊。黑川寄来的资料中,全是关于珍珠的事,五花八门,路子都看迷了,连时间都忘记了。 2 第二天,没有采访任务,路子休息,所以一直睡到中午才起床,昨天的疲劳消失得无影无踪,心情特别舒畅。 早饭午饭合为一顿,吃完了后,正在打扫房间的时候,黑川来电话了。 “我刚到京都车站,有些事想和你谈谈,你有空吗?” 听黑川的口气好像很激动。 路子高兴地答应了,约好在京都车站新干线站台下面的咖啡馆见面。 路子知道那是个闹中取静的地方,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那个咖啡馆,谈话特别方便。 路子急忙准备了一下,叫了一辆出租车赶了过去。到那儿一看,黑川面前放着一个空咖啡杯,他正埋头写着什么。 当他察觉路子走近时,马上笑脸相迎。 路子说道: “昨天好不容易在鸟羽见了面,却来不及好好聊聊,真对不起。另外,你寄来的有关珍珠的资料也收到了,谢谢!” 黑川次郎边笑边点头,接着把女服务员叫了过来。 路子点的是鲜果汁,次郎一看也要了相同的饮料。 黑川次郎向前稍微探了探身子,问道: “我寄去的那些资料你都看过了?没时间看吧。” “半夜看的,别看我跟你说什么仿真珍珠呀,这呀那呀的,其实我没去搞任何调查研究,倒是你……真不简单。” “过奖了。正因为我对珍珠也是一无所知,才去做了一点调查,其中我最感兴趣的是珍珠贝的死亡率不断上升这条报道。” “咦,那条新闻说的是什么……” 路子因为没看那条报道,不由得脸红了,只好看着黑川问道。 黑川好像估计到路子没看,从书包里掏出了那条消息的复印件。 “这里说的不是伊势地区,而是在全国珍珠产量最高的受援县的事。据那里的人说,最近大海水质发生变化,养殖的珍珠贝的死亡率升高,他们对此也束手无策。” “珍珠还没有形成之前,珍珠贝就死了吗?” “对,一般来说,把内核植入珍珠贝两年后,就可以生长出很好的珍珠了。虽然全国有很多地方是一年就摘取珍珠,但在这一带,都是两年一龋以前植入内核的贝壳,一般六成到八成都长得很好,但现在不行了,只有四成左右,养殖者都觉得莫名其妙。” “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呢?” “大概是水质发生变化了吧,也有人说,在那么狭窄的海域,养殖那么多珍珠贝,密度太大不利于生长。” “也就是说,海水变脏了。” “也不完全是那样。” 正说到这里,服务员把果汁送来了。 3 “养殖珍珠挺不容易的,首先得把活的贝壳撬开,把内核埋进去,然后放养到大海里,水质及各种条件都很重要。不用说,首先水要干净,但在爱援律岛町一带,海水清澈见底,也很少发生赤潮。但是听说海水太干净了,没有浮游生物也不行。” “真难啊,怪不得真品珍珠那么贵呢。”路子苦笑着说。 “听说最近志摩半岛养殖珍珠的情况不太好,爱援县也一样,全国性的。前几天,我碰到一位在杂志社工作的朋友,他怀疑是否有工厂往大海里倾泻工业废水,虽做了一些调查,但没有结果。他说者无心,我听了后却联想到……” “你怀疑岛珍珠往大海排泄了废水?” “哎,我有这个想法,所以前几天我去了一趟鸟羽,可惜只住了一夜,没什么收获。但我总觉得,做仿真珍珠时,必须经过化学处理,特别是做黑珍珠,要产生很多废液,这些废液流到哪里去了呢?” “也许你哥哥、江木他们就是去调查仿真珍珠、工业废水时,被人杀害的。” “我也是这么想的,把仿真珍珠当真品珍珠来卖,虽说不道德,但我哥哥,江木他们不会去曝光这些事。对岛夕子那么漂亮的女人,男人都会动恻隐之心的……但如果是排放废水的话,新闻记者是不会放过的,再说,志摩半岛又是个盛产海产品的地方。” “但怎样才能查明这件事呢?如果你一个人去调查的话,我真担心又重演在你哥哥身上发生的那些事。” “我哥哥是在江木死去之后才开始调查这事的,时间很短,不可能掌握太多的情况,但江木调查了好几个月,不知道会不会留下什么材料?” “我什么也没听说过,遗物里也没有什么材料……哦,对了,曾找到过一把钥匙,但不知是哪儿的?” 路子跟次郎说起和秋子一起在江木的公寓的花盆里发现了一把钥匙的事。 黑川一听很激动,忙问: “真的?快给我看看。” “但是,不管哪儿也没有这把钥匙能开的柜子,现在这把钥匙秋子拿着呢。” “秋子现在哪儿?” “在东京,她是东京的大学生,不是一直呆在这边。” “是吗……如果她跟你联系的话,请找个机会让她把钥匙拿给我看看。” “我好久没和她联系了,今晚给她去个电话吧,如果告诉她,黑川想见她的话,她说不定马上会飞过来的。” “这话是什么意思?” 黑川奇怪地问道。 “她说你很帅。” “有那事吗?我对秋子并不感兴趣。” 这时,服务员过来加水,路子正想起身,黑川拿出个纸包,说道;“这是我在鸟羽给你买的礼品。” “啊,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路子打开一看,原来是一串珍珠项链。 “为什么给我这个礼品?是仿真珍珠吧?” 4 “这可不是仿真的,送给你路子小姐的礼品怎么能买仿真的呢,我买的是真品。” 黑川悻悻地说。 “对不起,一直在说仿真珍珠的事,脑子马上就联想到仿真了……但是,真品很贵吧。我可不能收这么重的礼。” 路子吞吞吐吐地说。 “就是为你买的,谈不上贵不贵。” “那好,我收下了。” 路子想,一个劲地推辞也不太好,干脆就收下吧。 “这是黑珍珠吧,真漂亮啊!” “喜欢吗?太好了,能戴给我看看吗?” 黑川一下又高兴了起来。 “和这身休闲装恐怕不协调,我戴上试试。” 路子从盒子里取出项链,戴在了脖子上。 黑川高兴地说: “你戴着特别漂亮。” 说着,两人一起站起来,向门外走去。 在门口,路子再一次向黑川表示感谢道:“谢谢你送的项链,我一定好好珍惜。” 这时路子突然察觉到背后有一道熟人的目光,回头一看,吓了一跳。 “啊,秋子!” 秋子好像受了刺激似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路子的项链。 “怎么了?我们刚才还在说秋子的事呢。” 黑川这么一问,秋子才开口说: “想见路子,刚从东京过来的。出来买点咸菜什么的,逛到了这里,没想到碰见了你们俩……” “你刚才过来,一起喝点什么多好!” 秋子听路子这样说,把头摇得像货郎鼓似的。 “看你俩说得那么投机,我不好意思打搅。” “我们在说珍珠的事呢。”黑川说。 “是呀,案件调查有点进展了。关于仿真珍珠的事,到我家来慢慢聊吧。” 路子为了讨好秋子,说道。 路子知道秋子喜欢黑川,而自己却和黑川呆在一起,还得到一串项链。秋子看到这一切,一定会不高兴吧。 秋子不看路子,却问黑川: “你也去吗?” “我也一起去吧,反正今天休息,行吗?”黑川问路子。 “哎,今天正好我不用上班,一起去吧。” 三个人叫了辆出租车,一起去了路子的公寓。 到家以后,路子请黑川把最近了解的情况给秋子说一说,自己进了厨房。 路子一边沏着红茶,一边担心地想,刚才自己和黑川谈话时,是不是太亲热了,使秋子都不敢上前来打招呼了。 路子端来了红茶和在鸟羽买的点心。坐下来以后,发现秋子的表情已经恢复正常了。 估计黑川已简要地把情况都告诉了秋子,看样子秋子也知道了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与案件之间的关系。 “路子,对不起,前几天给你打了好几次电话,你都不在家。刚才碰见你们俩在车站咖啡馆聊天,就好像刚从哪儿旅游回来似的,就觉得自己成了多余的人了。” “哪儿的事,在鸟羽和黑川见面也就几分钟。今天他来电话,说回来了,我们才在那儿见面了。一直在谈案件的事呢。“听秋子那样一说,路子赶紧辩解道。 秋子笑了起来,指着路子的项链问道: “那黑珍珠也是仿真的吗?” “哎。” 路子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 5 “看上去像真品珍珠似的,我还以为是黑川送给你的礼物呢。黑川,下一次也给我捎一串仿真珍珠来!” 秋子撒娇似的对黑川说。 “行。”黑川好像明白了什么,只好苦笑着答道。 “对了,你那儿有把钥匙,能给我看看吗?” “钥匙?我哥哥的?” 秋子接着从挎包里取出钥匙,递给了黑川。 黑川盯着钥匙说; “我去查一查这是哪儿的钥匙,说不定你哥哥留下了什么材料,这样就可以真相大白了。” 路子请餐馆送来寿司,招待黑川和秋子,三个人边吃边聊。 话也说得差不多了,秋子的心情也有所好转。这时黑川说要回神户。 “欢迎你们有时间去神户玩,神户的夜景很美,餐馆的饭菜味道也不错。” 出门前,黑川对路子和秋子说道。 路子正考虑如何回答好时,秋子两眼兴奋得发亮,抢着答应道;“太好了,一定去!” 秋子说,现在正是春假期间,决定在路子这里住一段时间。 黑川走了以后,秋子几次谈起黑川: “哎,路子,黑川说他喜欢吃寿司,但我看他不太喜欢吃鲅鱼寿司,最后剩下的几块,好歹吃下去了。”又说:“黑川是个正义感很强的人啊,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做了那么多的调查研究,真不容易啊。”路子心想,秋子真的挺喜欢黑川,把这个项链送给她,不知道黑川会不会生气? 当路子告诉秋子,从明天开始,要去采访京都一个花卉名胜时,秋子问道:“路子,你和森是什么关系?” 其实,秋子以前也问过这件事。 “什么关系?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可以说是关系比较好的同事吧。” 秋子又问: “那么,黑川和森,你喜欢谁?” “两个人都是好人。” 秋子还是缠住不放,继续问道: “作为恋人,哪个好?” “是呀,和森认识多年了,彼此都了解。跟黑川刚刚认识不久,还是森好一些。” 路子揣摩着秋子的心情,故意说出了森的名字。 秋子一听,高兴地说: “那我也和黑川谈恋爱行吗?” 路子没办法,只好说: “当然可以。” 其实路子心里觉得,作为异性朋友,还是更喜欢黑川一些,她并不是因为从黑川那儿得到了项链才这样想的。 跟森虽然无话不谈,见面时也很高兴,但仅此而已,从没感受过异性的吸引力。 从第二天开始,路子去樱花的名胜处采访了两天。 圆山公园、醍醐的三宝院、岚山、御室仁和寺、哲学的小径、常照皇寺、平安神宫、平野神社,几乎把京都的樱花名胜全转了个遍,因为是现场报道,就跟急行军似的。 第二天晚上,采访结束后,电视台的同事们一起聚餐时,路子给家里挂了个电话。 结果秋子不在家。 路子想,秋子大概出去买东西,或者吃饭去了,虽然有点担心,但还是和同事们一起痛痛快快地吃完了晚饭才回去。 回家一看,秋子还是不在。 桌子上留有一张便条: 一个人呆在家里无聊得很,去神户玩一趟,别给我留饭。秋子。 路子想,秋子一个人呆在家里,确实也没事可干,不过,在京都看看樱花不也很好吗? 不知为什么,路子知道秋子一个人去了神户以后,心里总有点不痛快。心想:我还跟她说过,明天我就有空了,可以陪她出去玩。 6 秋子第二天中午回来了。 路子揉了揉睡眠不足的双眼,说道: “我以为你再晚也会当天回来,担心得要命。” “对不起,我去见了黑川,他请我吃饭了,饭后我们又一起在外面喝到很晚,他安排我住在饭店里,玩得真开心!” “你突然跑去,不给黑川添麻烦吗?他刚休过假。” “没添麻烦,黑川也特别高兴。” “是吗?案件的事有什么新情况吗?” “没什么新情况,神户的夜景真美,从中华料理店眺望大海,真舒心。” “你住进了饭店后,给我来个电话也好嘛。” “我怕你睡了,觉得打电话不好。” 第十章 京都舞艺 1 第二天,森又给路子来电话了。 “我这儿有几张京都舞蹈表演的票,你去不去看?最近我们有个节目将是报道京都舞艺的,我们提前去看一看,做个准备,怎么样?” 路子也听说过要报道京都舞艺的事情,也正想去看呢,所以一口答应下来了。 路子和森按约定在歌舞练习厅前见了面以后,就剪票入场了。 舞艺票是带品茶券的。两个人跟在其他人后面,排着队,在茶席就座了。 大厅里,摆放着很多椅子,在靠近舞台的地方,舞伎和艺伎正在沏茶。 客人们都坐好以后,服务员手托陶瓷果盘,给大家送来了点心和谈茶。 由舞伎亲手沏的茶,仅够几个人喝,大部分茶都是由后台茶室的工作人员沏好后,端出来的。 送茶的小姐们大多来自风俗街,个个身穿漂亮的和服,显得十分优雅。 路子刚刚把点心放进口里,小姐就把舞伎沏的茶端来了。 路子朝舞伎那边看了看,舞伎也正朝路子这边微笑,好像是在说:“请喝吧。” 森很高兴地对路子说: “你真走运,没几个人能喝到舞伎沏的茶呢。” 据说喝完茶以后,还可以把盛点心的小盘子当作纪念品带回家。 这盘子十分漂亮,上面画着元宵的图案。 吃完点心喝完茶,路子二人便去了主会常等了好一会,大幕才徐徐拉开,只听一声“哟——”的呛喝声,舞伎们一齐从花道涌出,跳起舞来。 舞台的背景按春夏秋冬四季景色不断变化,舞伎和艺伎个个华姿艳美,曼舞献艺。 环视会场,外国游客也不在少数。 “每年,一看到这种京都舞蹈,就会有一种春来京都的感觉。” “真是太美了!” 路子也觉得不虚此行。 好久以来,因为江木和黑川的去世,路子一直忧郁寡欢,今天总算心情舒畅了。 看完表演以后,两个人来到歌舞厅附近的一家餐馆,吃了顿饭。 森一边吃一边说起最近调查珍珠的一些事情来。 “我去打听了区分真假珍珠的办法了,看来对于外行人来说,还真挺难的。” “那么内行是怎样辨别呢?” “有两种办法,一种是使用放大镜、显微镜、紫外线检查仪、荧光x线分析仪进行科学分析的办法,另一种是用手摸,用眼看的办法。” “如果用放大镜、显微镜去看,有什么不同呢?” “听说用十倍的放大镜、显微镜观察珍珠的表面,真品上有沙丘上风纹般的旋涡痕迹或条纹,就像年轮一样,也叫珍珠的成长线。而赝品上什么纹道也没有,只有像鸡蛋壳表面上的那种粗糙感。” “喂,我明白了,就像树一样,锯倒以后,能看到里面的年轮,而水泥柱子里却什么都没有。” “你说得对。另外,如果用紫外线去照,真品的珍珠层里因为含有蛋白质,会发出一种淡黄色的荧光,而赝品却不发荧光。” “那么,只要用紫外线一照,马上就能知道真假了?” 森好像有点不好意思,急着往下讲: “不过,最近赝品中也加了荧光涂料,就更真假难辨了。还有,黑珍珠不管真假都不发荧光。” “是吗?那么黑珍珠最难分辨真假了?” “对。不过,有一种叫黑蝶的珍珠,在白凹点处能发荧光。” 路子想起了黑川次郎送给自己的那串黑珍珠。 2 “那么,荧光x线分析是怎么回事?” “我对自然科学也不太懂,据说是用荧光x线分析仪来分析珍珠的内核。如果是真品的话,就会对钙发生反应,而含炭酸铅的陌品,则对铅发生反应。但又听说,如果赝品的内核是用贝类做成的话,那么无论真假,都会对钙发生反应,所以很不好办。再就是用玻璃做成的内核,还可以测出硅元素来。” “说来说去,只要用贝类做内核,里面加些荧光涂料,表面再刻上一些旋涡似的线条,即便是采用科学手段,也分不出真伪来了?” “是的。不过假如专家觉得可疑,需要彻底调查的话,还是能搞明白的……但一般不会去用科学方法一颗一颗地检查,主要靠手眼鉴别。” “那你教教我,这对我们外行也有参考价值。” 路子又给森倒了一杯啤酒,说道。 “用手触模真品的表面时,比赝品的感觉要光滑一些,也更凉一些。不管什么赝品,光滑度都不如真品。用玻璃或塑料做成内核的珍珠,比真品要轻一些,也没有真品那种凉爽的感觉。” “我在岛夕子的公司看见他们生产的仿真珍珠,都是用贝类做的内核,表面上再喷上一层珍珠粉,这种珍珠的光滑度也不行吧。” “他们处理得很好,简直能以假乱真。” “赝品还有什么特征呢?” “用真品串成的项链,每粒的大小都不同,颜色以及伤痕什么的,也稍有不同,但赝品的颗粒大小均匀,没有丝毫的不同。” 森看到路子听得那么认真,心里很高兴,越说越来劲。 “但是,那都是极普通的赝品吧,如果加大投资规模,有意识地改变珍珠的大小,故意制造一点伤痕,多生产几种不同规格的产品搅和在一起,不就看不出来了吗?”路子不甘心地又问道。 “是有那种可能性,但还有其它办法来辨别真伪。你等一下。” 森掏出一个笔记本来,接着说道: “比较一下真假珍珠上穿线用的洞穴,可以发现真品的洞穴四周光滑,而赝品却十分毛糙。” “如果生产高级仿真品的时候,每一颗都再用手工加工一下,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还有一招,两粒真品互相摩擦的时候。会产生一点吸引力,还会掉下一点粉未来,而赝品互相摩擦时,仅有一种滑溜的感觉。” “那也可以想办法解决。” 森不解地问: “用什么办法呢?” “便宜的仿真珍珠,大多都是在大粒的塑料珠子、玻璃珠子上喷一层薄薄的珍珠粉,但我想高级的仿真珍珠,可以把内核珠子做得小一点,表面的珍珠层喷得厚一点,这样相互摩擦起来时,就会和真品一样掉下粉末、产生吸引力。” “你说得有道理,以前所说的人造珍珠呀、仿真珍珠呀,大都是低成本、大批量生产出来的东西,而类似岛珍珠这样的公司,却在花大钱,研制一种可以乱真的高级赝品。” “以前仿真品的魅力是在于它的便宜。一条真品珍珠项链,也许要30万日元、50万日元、甚至100万日元。而仿真品呢,只要一两千日元就能买下来。但岛珍珠公司认为,哪怕花3万日元生产出仿真品,如果能卖到30万日元,也很有赚头,所以倾力开发高级仿真品。以至最终出售的仿真珍珠,无论凭手感还是凭经验,都无法判定其真假,甚至采用科学手段也无能为力。” 听到这里,森沉重地说: “江木和黑川都是为了探明这件事而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不久,两人离开了餐馆,森一直把路子送到了她的住处前。 路子看到森为了自己,那样拼命地调查珍珠的事,今天还请自己吃饭,心里非常感激。 在大门口处,路子不由自主地邀请森道:“不进去喝点什么吗?” 森高兴地应允了。 在路子家里,森喝了一杯咖啡后,没有久留,接着就告辞了。 路子把森送上电梯以后,一转身,看见黑川站在走廊的角落处。 “啊,黑川!” 路子刚叫出口,黑川已顺着楼梯跑下去了。 前后仅有几秒钟。 路子想,大概黑川看见了自己亲热地送森出来,便扫兴地跑了。 为此,路子深感不安,晚上给黑川打了个电话。 3 黑川听出电话里是路子的声音,拿着电话听筒一言不发。 “黑川,你今天到我这儿来过吧,为什么不进来就走了呢?” 黑川依然默不做声。 “今天,森说他有两张京都舞艺的票,问我去不去看?我想正好过几天有采访京都舞艺的任务,提前看看也好,所以就一起去看了。” “看完舞蹈后,森说他又调查了一些有关假珍珠的事,所以我们就一块儿在外吃了顿饭,听他说了说。现在,我在电话里跟你讲讲那些事,好吗?” “请吧。” 黑川冷冷地答道。 路子并不在意黑川的态度,把从森那儿听到的情况说了一遍。听着听着,黑川好像也被吸引住了,还提了几个问题。 “我想,珍珠的事和森也没什么关系,人家那么卖力地帮我们调查,还请我吃了一顿饭,所以有点过意不去,就留他在我这儿喝了一杯茶。你既然来了,进来咱们三人一块聊聊多好。” 听到这里,黑川终于忍不住了,连珠炮似的说道:“听秋子说,你和森是恋人呢。秋子还特地问过你,是喜欢黑川,还是喜欢森?你说喜欢森。我就是听了这话,才没去打搅你们。我到你那儿去,你不在家,我在楼梯口等你的时候,看着你和森亲亲热热地进门,所以连打招呼的勇气都没了。” “既然你早来了,打个招呼该多好哇。” 路子边笑边说,突然,黑川换了个口气问道:“路子,你准备和森结婚吗?” “从来没想过,还没好到那个程度呢。我跟秋子也说过,我和森也就是朋友的关系,在一起工作,又比较合得来,但从来没把他当恋人来考虑过。” “那你为什么要对秋子说,你喜欢森呢?” “她说她喜欢你,想和你谈恋爱,你大概已经知道了吧。你和她在神户一起吃饭,一起喝酒,最后还帮她在饭店订了个房间。““那是因为她突然来玩,想让我带她一起出去吃饭,才一起出去的。吃完饭后,她又说想喝点什么,考虑到她哥哥和我哥哥以前在报社关系不错,就一直陪着她玩。心想顺便还可以谈谈案子的事,了解一下路子的情况。饭店是她自己订的,我只不过是开车把她送到饭店而已,我根本就没进去。” “呀,没必要跟我解释这些。” “不,我很吃惊,她戴着我送给你的黑珍珠项链,说是找你借的。” “哎,我没有借给她呀,因为她好像很羡慕这根项链,我都没敢在她面前打开仔细看看,一直收藏在抽屉里呢。” “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她以为这是根仿真珍珠的项链,是调查案件的参考材料,所以就随随便便地戴着去了。” “她还说,她也想要一根珍珠项链,说这根是路子的,不是真品,她想要根真品的珍珠项链。” “那你就给她买一根呗,或者我把这根还给你——”黑川又不说话了。 4 第二天,路子受黑川之约,去了神户。 京都到神户,坐新干线,也就要30多分钟的时间。 昨天,黑川在电话中说,明天在神户举行珍珠的招标,招标现场不知道能不能进得去,但想请路子一起去看看。 黑川说: “我们公司虽然是贸易公司,但不经营珍珠。前几天,和另一家公司的人谈起珍珠来,才知道还有珍珠招标的事。听说一般一年要举行两次珍珠招标。这一次好像是对从11月至2月期间刚摘取的珍珠进行招标。一种招标是在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进行,另一种是在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进行。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的招标只在神户进行,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的招标一般在捕捞珍珠的现场附近进行。所以,志摩半岛附近的珍珠招标可能多在鸟羽一带进行。” “我以前一直以为珍珠在捕捞现场加工后,直接卖给批发商呢,真不知道还有招标这回事儿。” 黑川也附和道:“我以前也不知道。我以为珍珠招标和拍卖绘画、古董一样,叫价越升越高呢,后来才听说,珍珠招标和公用事业招标差不多,一锤定音。” “是吗?那是不是很难把握啊。” “日本国内的买主就不用说了,海外的买主也都赶到现场,互相刺探消息。一般在招标会召开之前,人们就早早地开始搜集情报,提前看好了优质珍珠,抱着必胜的信念去参加招标会呢。” “这样看来,在鸟羽等地,卖给观光客人的珍珠,是极少量的,大部分都被商家买走了。然后,商家再到有钱的客户家去登门销售。” “是的。那些买主,都各自拥有自己的情报网,都是像辛迪加似的大型集团,可以搜集到大量的情报。比如哪家买主准备出什么价呀,等等。其中有些买主还故意散布一些假情报。” “挺有意思的。那么,明天我还是去趟神户吧,正好明天我不用上班。” 就这样,定下了去神户的事。 路子到达新神户车站时,黑川已经在站台迎候了。 他开着一辆跑车,带着路子朝三宫方向驶去。 “这儿是神户的入口处,要是去找美味名吃或逛街购物,走这条路比较好;如果兜风的话,走北野异人馆更好一些,你说呢?”黑川殷切地问道。 “我想先去看看异人馆,然后再来这儿。招标仪式几点开始呢?” “傍晚才开始呢,来得及。那么我们先去异人馆吧。” 汽车顺着岩石大道,一直驶向北野。 “那是舒艾柯的旧居。是明治29年英国建筑家汉森的作品。旁边那个建筑物是门兆鸿旧居,那种尖峭的屋顶很独特吧?” 黑川逐个给路子进行介绍。白色的异人馆、莱因馆、鱼鳞屋、英国馆等等。路子觉得有黑川陪着自己观赏,为自己讲解,非常快活。 不久,两人来到了充满中国气息的鲤川筋街,吃了一顿中国饭。 路子突然问: “你和秋子也是在这家餐馆吃的饭吗?” 黑川摇了摇头: “不,是在另外一家餐馆吃的。” “是吗?” 饭后,他俩把车存到了停车场,边走边看。傍晚时分,来到了饭店大厅。 “好像就是在这儿进行招标。不过,局外人恐怕进不去吧?” 黑川东张西望,估计约好的另一家贸易公司的那个熟人应该来了。 “他叫杉下,常和我一块儿打高尔夫、下酒馆,我们也在一起交换情报,但绝不说对各自公司不利的事。我特地嘱咐他,让他今天来一趟的……”两人在大厅等了一会儿,便听到后面有人在叫黑川,原来杉下来了。 “让你久等了。” “哪里,哪里。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大原路子小姐,这位是杉下先生。” 两人互相点头致意,并交换了名片。 5 杉下说,在饭店的一个房间里,招标会刚刚开始,但局外人很难进去。 “不过今天是加工业主和零售商之间的招标,刺激性不大,不是很有意思。真正有意思的还是养殖业主和加工业主之间的招标。” 杉下把路子他们二人请到了咖啡厅,说如果想了解什么事情,尽管问好了。 杉下到底是黑川的朋友,心直口快豪爽得很。 路子也就不客气了,马上问道: “公共事业的项目招标,金额常常高达数百亿甚至数千亿。为了中标,大家互探情报,巧施策略,这些都可以理解。而珍珠的招标,也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当然有。而且,珍珠招标的金额伸缩性比公共事业还要大。公共事业的总金额不管有多大,大家基本上心里都有数。因为国家的文件上都有记载,所以很难挤出回扣、活动费什么的。但珍珠就不同了,它最终是卖给个人的东西,所以价格的弹性很大。如果中标的价格合适的话,可以挣一大笔呢。” 路子又问: “真品珍珠真的那么贵吗?” “在御木本,一粒直径十毫米的、形状很圆的珍珠,可以卖到70万日元到85万日元,当然不会一粒一粒地卖,一般都是加工成项链或者戒指以后再卖,一根项链,假如要用35粒珍珠,你算算看,需要多少钱?” 黑川说: “2000多万日元呢。” 路子吓了一跳: “那么贵吗?” “举个例子来说吧,假如有一个商贩,准备将手中的珍珠以40万日元的价格脱手,那么,招标的时候,买主如果不开出40万日元以上的价钱,卖主就不会松口。换句话说,这份珍珠如果零售价定为1000万日元的话,利润就是960万日元了。那么,买主招标时,是开41万日元的价呢,还是开50万日元的价呢?大家都想用最低的价格中标,只好互相探听情报。而珍珠招标是一锤定音,所以最后只有靠经验取胜了。” 路子赞叹道: “杉下懂得真多呀!” 杉下笑着说: “哪里。世界各地的买主都云集到神户,俗话说:商场如战场,不拼命搜集情报就会败下阵来。吃这碗饭真不容易啊。”接着,他又介绍了珍珠的计量方法,也涉及到假珍珠的事。因为杉下那天很忙,他们决定改日再详细谈。 据杉下说,钻石的计量单位是克拉,而珍珠的计量单位是干分之一贯,这是世界上通用的计量单位。按日本的计量法,步、尺之类的计量单位都是禁用的,如果被警察发现了,还会惹麻烦呢。惟有珍珠,自古以来,就是国家的重点出口产品,所以它的计量单位——干分之一贯,作为特例,得到了国家的认可。七八粒直径七毫米的珍珠重量约合干分之一贯。 杉下告辞后,黑川说: “约你来看招标的,结果进不去,真对不起。杉下早就跟我说过,很难进去。但我觉得,只要到了现场,也许会有办法的,没想到还是不行。” “别说这些了,我觉得还是有不小的收获。认识了杉下,他懂得很多,光听他说一说,也很有意思。” 听路子这样说,黑川才放心地笑了。 “过几天,我带他到京都去。他虽说很忙,但有时也能忙里偷闲,那时候我们总是边喝边聊,他正好借此机会放松放松,海阔天空地大谈一番。” 黑川和路子觉得在咖啡厅里呆的时间太长了不太好,就出来了。 这时,黑川突然换了一种语气,深沉地说:“哥哥刚去世的时候,我心里非常难过,不爱说话。现在回想起来,正是因为出了这事,我才有机会结识了你,心中又很感激命运的安排。” 听得出,黑川对路子深有好感。 两人信步走出了饭店。 外面已天降暮色,稍有寒意。习习凉风吹在脸上,十分爽快。 黑川停下脚步,下决心要说什么似的,叫了一声:“路子!” 正在这时,路子不知看见了什么,吃惊地“氨了一声。 原来是岛夕子正从饭店里走了出来。 6 “看,岛夕子!” “啊!真的。” 岛夕子一点儿没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昂首挺胸地走了过去。无论是什么时候,她总是那样漂亮。 只见她走到大门警卫处,不知说了句什么,警卫点点头,朝电话那儿跑去。 不一会儿,一辆英国产豪华轿车徐徐开来,在岛夕子面前停下。 司机为她打开了门,等她上车后,汽车很快又开走了。 “她也到招标会场来了。” “也许是来调查一下行情,以便决定她的零售价吧。” “她真漂亮呀,她特别适合用珍珠饰品。” “所以有人称她为珍珠夫人。” 由于岛夕子的突然出现,刚才那种温馨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 “对不起,刚才你想说什么来着?她突然冒了出来,吓了我一跳。” 对于路子的问话,黑川只得苦笑地答道:“下次见面时再说吧。” 黑川提议在饭店吃晚饭,但路子考虑明天一大早就要上班,还是早点回去的好,黑川只好把路子送到了车站。 “今天真是太谢谢你了,玩得好开心啊。” “真的吗?那太好了。” 黑川微笑着目送列车远去。 路子刚一回到家里,电话铃就响了。 原来是东京秋子打来的电话。 路子觉得好像秋子已经看到了她和黑川会面似的,心里紧张得抨抨直跳。 “啊,秋子,我刚到家。” “是吗?是不是工作很忙?” “对。” “我想看京都舞艺,去你那儿方便吗?” “呀,我昨天刚刚看了京都舞艺,因为过几天要制作这个节目,所以我提前去看了。” “啊,你已经看过了?真遗憾。和谁一起去看的?” “哦,是森约我去看的。” “我猜就是他。” 秋子高兴地说: “那么,我约黑川去看,好吗?” “好哇!” 路子心里想,今天和黑川见面的事可不能告诉秋子。 “你明天有什么安排吗?” “哎,明天一大早就要去拍京都之春的节目。” “是吗?那我就到哥哥家住吧。” 接着秋子又问道: “案件的事有进展吗?” “哦,没什么新进展。但又了解了一些仿真珍珠方面的事。” 路子差一点把今天碰到岛夕子的事说出来,但一想,秋子肯定要问在哪儿见到的岛夕子,一说神户,秋子马上就会猜到? “案件的事有进展吗?” “哦,没什么新进展。但又了解了一些仿真珍珠方面的事。” 路子差一点把今天碰到岛夕子的事说出来,但一想,秋子肯定要问在哪儿见到的岛夕子,一说神户,秋子马上就会猜测到自己和黑川见过面,准会生气的。想到这里,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沉默了一会,秋子说: “过几天,要做哥哥的法事,你也来,行吗?” 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路子觉得以前和秋子挺不错的,最近却不那么融洽了,心里不禁有点难过。 其中的原因显然就是为了黑川。 难道我也爱上黑川了吗? 路子第一次正视自己的内心世界,不由得感到一阵茫然。 第十一章 夕子的回忆 1 答志岛有一所距离鸟羽很近的别墅。此刻岛夕子正坐在别墅的窗前,凝视着大海。 那时,我也是坐在这里,江木慢慢地从后面走过来,赞叹着大海的美丽……认识江木之后,夕子马上就和江木来到这里,欢度了两天夫妻般的生活。 江木走到夕子背后,双手搂住夕子,把嘴唇贴在夕子的脖颈上,喃喃说道:“你真比大海还要美呀!” 江木边说边往下吻,背上的拉练不知何时已被拉开,露出了夕子那雪白的胸脯。 夕子猛地一下回过头来,和江木热吻起来。 夕阳西下,余晖洒落在海面上,是那样的安静。 夕子和岛珍珠的少东家岛顺一郎一见钟情、结为连理时,公司的规模并不大,由顺一郎的父亲主管业务。 把昔日的那家小公司,发展成如今这等规模,全靠顺一郎和夕子的努力。 顺一郎首先提出试制高级仿真珍珠的建议,其试制成功,给公司带来了巨大的收益和发展。 夕子依靠她的美貌,一边忙于营销,一边周旋于一些日本的政治家之间,与海外贸易公司以及企业的上层人物广交朋友,使出口珍珠一举成功。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随着公公和丈夫的相继去世,夕子担任了公司的主要领导工作。虽说公司业绩颇佳,但麻烦事也接窿而来。 首先是亡夫的弟弟及岛家的一些人插手公司的经营,反对生产仿真珍珠。 以前公司规模很小的时候,顺一郎的父亲曾把公司的股票分给了家属一部分。 随着公司的不断扩大,那些股票持有人的翅膀也越来越硬了。 顺一郎的弟弟信也,一开始就反对生产仿真珍珠,但拗不过哥哥顺一郎,没办法,只好过来帮忙。 但哥哥死后,弟弟就不客气了,经常给公司提意见,夕子也不得不让他三分。 长期以来,公司一直聘请一位老律师当顾问。老顾问去世以后,信也新介绍了一个叫大泽的律师。大泽当然是信也的人了,他也不服夕子的领导。 他俩的意见是: “岛珍珠已经发展成这么大的公司,在社会上也很引入注目,不可能永远靠卖假珍珠赚钱,不如干脆从现在起,我们还是恢复到公司的老传统,只生产真珍珠。” 但当时仿真珍珠的产量已经占到了公司总产量的一大半。 而且雇佣了很多当地的工人,对工厂和研究所也投入了不少资金。 再说,公司之所以能发展到今天这个规模,也多亏了仿真珍珠。全靠仿真珍珠挣的钱,才能高薪雇佣当地的工人,在当地居民中树立起良好的企业形象。 绝对不能一下子停产仿真珍珠。 如果把仿真珍珠丢掉了,那么投资设备的贷款就设法还了,还得解雇一大批工人。 夕子觉得信也和律师的看法不无道理,不过太理想主义了,难以实现。 另外,公司里参与生产仿真珍珠的干部、职工都站在夕子的一边。 曾经是丈夫秘书的森田二郎呀、中层干部掘川等,就坚决反对停止生产仿真珍珠。他们气愤地说,如果不生产仿真珍珠,岛珍珠肯定会倒闭。他们决心和信也一伙对着干。 夕子被这些人闹得精疲力尽,真想甩手不干了,一走了之。 恰巧在这个时候,夕子遇到了江木。 两个人很快坠入了爱河,不能自拔。 夕子觉得江木是个靠得住的正直的男子汉,是个值得自己真心相爱的人。 但也正是因为江木为人正直,所以在与岛夕子的接触中,对仿真珍珠及其产生的工业废水等提出了异议。 后来,夕子不管江木怎样追问,对于仿真珍珠和废水处理的事情,一概缄口不谈。两人的恋情也因此步入了险途。 2 律师大泽渐渐地被夕子的姿色所征服。 他丧妻独居,当他向夕子求婚时,竟许愿只要夕子同意嫁给他,他可以背叛信也,全力支持夕子。 更令人惊诧的是,信也也在这时向夕子提出了结婚的要求。 信也年轻时曾患过一次重病,至今没有结过婚。 两个人恐怕都暗自做过盘算,只要和夕子结了婚,岛珍珠就成了自己的家产了。 糟糕的是,大泽和信也都已察觉到了江木的存在,并且知道夕子爱江木,也知道江木抓住仿真珍珠和废水排放的事不放。 夕子的盟友森田、掘川也知道了江木的事,忍不住责备夕子道:“千万别和那个男人来往了,如果实在断不了,就要把他牢牢地控制住,千万别把知道的事说出去。万一仿真珍珠和污水排放的事给捅出去,那就真让信也和大泽他们一伙给说中了,岛珍珠也就完蛋了。” “我知道。”夕子答道。 对于信也和大泽来说,江木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一方面出于男人的妒忌,另一方面是因为江木掌握了公司的秘密。 信也懊悔地说: “迟早还会出现第二个、第三个江木的。我们应该把生产仿真珍珠的相关部门全部关闭。我说的没错,如果我们早一点采取行动的话,就不会像今天这样被人抓住把柄了。” 大泽律师和信也一个腔调,非要逼迫夕子赶快和江木分手。 夕子却有夕子的主意。 “可以,我同意和江木分手。但不知后果如何?现在江木是因为和我有这层关系,才没发表他所掌握的情况,藏在心中。一旦分手,他可能马上就会抖搂出去的,你们不怕吗?” 一听这话,连大泽也胆怯了。 “那么,我们想办法把他手里的材料弄回来,然后再跟他分手……” “我想他不是做这种交易的人,不会交出他手中的材料的。” “那么,你们俩私奔吧。” “哎,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俩私奔后装作去情死,然后把他干掉。我们只把你一人救出,外界以为是常见的男女瓜葛的事,这样,我们不就都解脱了吗?” “这种事,我不干!” 夕子狠狠地瞧着大泽,一口回绝了他的诡计。心想如果去情死的话,我宁愿和江木一起死去。 夕子把江木叫到白浜,把大泽他们的话和盘托出告诉了江木。 看来,两人都成了公司的眼中钉了。 两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夕子低声诉说道:“不管怎样,我都爱着你。” “要不然.和我一起远走高飞吧,带上钱,随便去个什么地方,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永不分离。” 然而,江木摇了摇头。 “那是不可能的,不让我干报社记者,比要我的命还难受。人生的路还长着呢,不可能永远躲起来,男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浪漫。” “那你不爱我了吗?” “爱,非常的爱。正因为爱你,才痛苦万分呢。我手头掌握了这么多事实而没去发表,不正是因为爱你吗?” 江木把夕子搂得更紧了,问道: “我们结婚吧。” “好。” “假如我们正式结婚的话,谁也说不出什么,你我都是单身一人。” “结了婚,你准备怎样处理你手中的材料?你能为了我,不发表吗?” “唉,真没办法,就照你说的办吧。你去告诉那帮想害死我们的家伙,我愿意为了和你结婚,而不泄露我所掌握的情况。他们大概不会反对这个方案吧。” “好吧。” 夕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知道事情不会那么顺利。 下面是怎样和大泽、信也交涉的事了。大泽倒不用太担心,问题是怎样过信也这一关。因为夕子知道信也是真心爱上了自己,信也也曾对夕子坦言过,自从夕子和他哥哥成亲以后,他就爱上了夕子。 3 江木对于信也的恋情一无所知,单纯地以为只要自己守口如瓶,就可以和夕子结婚了。 在江木不断地催促下,夕子只好把信也、大泽还有支持自己的森田和掘川召集在一起,告诉他们只要她同意和江木结婚,江木就答应不泄露内情。 大家听完夕子的话后,一言不发。 又过了几天,眼看江木等得不耐烦了,夕子约江木一块儿出来,沿着暮色西下的海岸开车兜风。 路上,夕子说: “看来,事情不像我们想象得那样顺利。” “为什么?” “大家都觉得公司里有自己的一份,现在突然从外面闯进一个男人来,好像要把公司一把夺走,所以都感到很不情愿。” “我对岛珍珠不感兴趣,我只要你。既是结了婚,我也不会去管公司的事,我还是干我的新闻记者。” “公司的秘书就是对这一点最不放心。他说,如果江木能把报社的工作辞了,一心一意经营岛珍珠那该多好啊。可他继续干记者,那我们的仿真珍珠也就做不成了,污水也就不敢排放了。再说江木总有一天会把这事儿捅出去的。信也和大泽听我说想和你结婚,他俩从感情上也受不了。” 正说到这里,突然,从前面行驶的车上掉下一堆珍珠,撒了一地。 夕子的车打起滑来,左右乱摆。 “刹车失灵了!” 江木大声叫道,拼命地想让车停下来。 但车完全不听使唤,一头栽进了大海里。 那以后的事,夕子就没有记忆了。 当夕子苏醒过来时,已经躺在了岛珍珠开设的一家小医院的病床上。这家医院就在白浜职工宿舍附近。 只听有人在说: “她醒了!” 夕子睁开眼睛一看,信也、大泽、森田和掘川等人似乎忘记了他们之间的矛盾,全都守候在自己的身边。 信也说道: “有职工来报告,看见整个车都掉进大海里了,我们赶紧去打捞。幸亏现场都是公司的职工,这个医院也是公司的,不然被外界知道了,就更麻烦了。” “江木呢?” 这是夕子最关心的事。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他死了吗?是不是死了?” “哎呀,还不清楚呢,现场也没有发现他的尸体,估计游到哪里去了。这种男人,见死不救,只顾自己逃命,真没出息。” 大泽总算开口讲了。 过了几天,夕子就康复出院了。 江木仍然杳无音信。 这件事一直没有报警。 大泽自作聪明地解释道: “不能报警啊,如果报了警,会闹得满城风雨的。万一江木死了,警察会来调查是不是夕子杀害的,或者说是什么情死未遂等等,这对我们公司的形象都很不利,所以我们已经特别嘱咐了现场的职工,谁也不许对外提起这件事。” 出院后,夕子一直在想,这事儿一定是有人策划的。 最有可能是信也和大泽干的。但视仿真珍珠为命的森田和掘川同样也非常憎恨江木。 不过,我本人也有可能在这次事故中丧生。难道森田和掘川他们会不考虑我的死活,而在刹车装置上做手脚吗? 夕子一直期待着江木能够生还,但始终没有消息。 就在这时,江木的恋人路子出现了。 夕子一眼就看出来,路子很爱江木,并对江木的失踪充满疑问。 不久,江木的遗体被发现。和路子一样,黑川又对江木的死因也深感怀疑,来到夕子的家里。 夕子从沉思中渐渐醒过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她起身关上了玻璃窗。 4 夕子听说黑川要来岛珍珠搞调查时,心情异常沉重。 他和江木一样,对于岛珍珠来说,是个不受欢迎的人。 在这种非常时期,信也以及夕子身边的工作人员一致表示要求同存异,坚持要把黑川干掉,绝不能让他获取公司的秘密。 但黑川却在毫无保护的情况下,跑来见夕子了。 他对夕子说:“我的好朋友江木死了,你应该知道他是怎样死的,请赶快告诉我!” 夕子却平静地说她什么也不知道。 但黑川并不气馁,多次来找夕子,同时继续调查仿真珍珠的事。 夕子每次见到黑川时,都探听黑川到底掌握了多少公司的情况。 看来黑川对仿真珍珠的事了解得多一些,对海水污染的事却知之甚少。 估计随着时间的推移,黑川迟早也会知道海水污染的事。 有一天,岛珍珠的干部们一起去夕子那儿。 首先,森田秘书开了口: “夕子,你能不能想想办法,阻止黑川进一步调查吗?” “我试了一些办法,都不管用。” 信也接着说: “那只有把他干掉了。” 夕子反对道: “那个人只知道仿真珍珠的事,江木什么也没告诉他就死了,不要杀他。” “我没说非要杀他。好吧,那你说该怎么办?” 信也逼问夕子。 “我们今后不生产仿真珍珠,也不排放污水不就结了吗。” “那已经来不及了。” 听信也这么一说,夕子的助理掘川也紧张起来了。 “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仿真珍珠在岛珍珠占的比重可不小呀,难道就为了他一个人,我们就不干了吗?” 律师大泽一直在听大家的发言,他慢慢说道:“夕子,你把那个叫黑川的男人约到白浜的公寓去怎么样?我看,他是被你的美貌迷住了。他三番五次来找你,说是调查事情的真相,其实,就是为了见你。所以,你要真想帮助他的话,你应该运用自己的魅力,来说服他。他现在正在白浜海岸调查海水污染的情况,你去找他,就说有话要跟他说,然后把他带到公寓去。可以把仿真珍珠拿出来给他看看。然后告诉他,自己现在公司的处境很艰难,请他高抬贵手。” 森田、掘川在一旁连连点头。 但信也却不赞同。 “这不是让夕子去引诱黑川吗?” 大泽赶紧把信也拉到一边,不知小声喃咕了什么。 “啊,明白了,下不为例。夕子,往啤酒里放一点安眠药让黑川喝,让他睡过去。等他醒来时,一看自己和夕子睡在一起,他就没话说了。森田,等黑川睡着以后,你给他拍张照片,就这样。虽然有点不光彩,但总比要他的命好得多。夕子,你干不干?” “我总觉得有点……” “夕子,万一黑川把江木的死因查出来了怎么办?江木可是在那次车祸中被你害死的。”大泽说道。 “不对,不是我,一定是在座的某个人干的,让车的刹车失灵,又往路上撤了些珍珠。” 信也阴沉地反驳道: “你的说法根本就站不住脚,公司的职工都看见了,车上就坐着你和江木两个人。” “不管怎么样,一定要采取措施,否则,黑川要把这些事告诉江木的那个女朋友或者江木的妹妹的话,就麻烦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个不停,夕子最终也就默认了,她觉得只有这个办法能救黑川。 “但是,我没有信心,不敢保证能把黑川带到公寓去。” 大泽却笑着说: “自己喜欢的女人,对自己诉说处境困难,请求高抬贵手,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了,一般男人不会拒绝的,更别说是夕子这么漂亮的女人邀请他了。” 大泽还吩咐在公寓里准备一些仿真珍珠,以取得黑川的信任。 5 夕子开车来到海边,找到了正在调查海水的黑川。 跟黑川打过招呼后,夕子很顺利地就把黑川骗到公寓里去了。 她拿出一些仿真珍珠来给黑川看,并说道:“我是爱江木的,他也很爱我。因此,无论怎么说我也不会杀害江木。他调查了仿真珍珠的事和海水污染的事。他是一位很称职的新闻记者,他容不得这种事。但是,最后他还是答应:为了我,不把这些事说出去。所以,他死了以后,没有留下任何调查材料。他的死,也只是普通的交通事故而已。” 黑川冷冷地答道: “我不信。” “那么,希望你不要以为生产仿真珍珠是什么坏事。所谓天然珍珠,也就是沙子呀,小石头子呀,在大自然的帮助下,进入珍珠贝里,然后以此为核,成长为珍珠的。后来,有个叫御木本幸吉的人,想出了用人工方法培植珍珠,也就是如今的真品珍珠。但是,虽然叫真品珍珠,其实也就是在外套膜里植入内核,然后慢慢养殖成珍珠,和天然珍珠并不是一回事。我们生产的仿真珍珠,使用和真品珍珠一样的内核,外面也是包上珍珠贝的外膜套,和那种在玻璃球呀、塑料珠子上抹上一层刀鱼粉的假珍珠完全是两码事。” 黑川看着手中的仿真珍珠说道; “但是,你说的那种假珍珠,出售的时候,标明了是人造珍珠,卖得很便宜呢。” “我们的仿真珍珠卖得也比真品珍珠便宜呀,再说,我们为了把仿真珍珠做得更逼真,不断研究,投入了大量的资金。可以说,我们的仿真珍珠是介于真假珍珠之间的一种珍珠,一般人是看不出来的,外国那些有钱的人,很乐意买呢。” 夕子说着,把身子往黑川旁边挪了挪。 黑川赶紧又拉开一点距离,接着说道: “但你们没标明是仿真珍珠,那还不是等于欺骗吗?” “很多便宜的假珍珠,也是无标志出售呢。” “那好,我问你,海水污染是怎么回事?最近,志摩海污染严重,当地已经很难收获到以前那样的好珍珠了,正在养殖的珍珠贝也因污染而大量死亡。” “海水污染不是我们公司一家的原因,有海湾战争的因素,还有往大海倾泻核垃圾的,总之,全世界的大海都在发生变化。” “然而……” 不管怎样解释,黑川对江木的死因始终抱有疑问。 黑川观看起房间里的仿真珍珠来了。趁这工夫,夕子进浴室冲了个澡,换上薄薄的睡衣,外面披着一件长袍走了出来,说道:“今天,我跟公司的干部、职工都讲了,今后,我们不再生产仿真珍珠了,而且我们还要治理污染。江木过去和我合作得挺好的,你能不能高抬贵手,别老抓住岛珍珠不放呢?” 桌子上摆满了伊势虾、鲍鱼、加吉鱼等海产品,夕子给黑川倒了一杯啤酒,说道:“喝杯啤酒,吃点东西吧。我把心里话都掏出来跟你说了,你要能明白我的意思就好了。实在不配合,我也没办法。” 黑川透过夕子的睡衣,隐隐约约看见了她那粉白的肌肤,不禁感到目眩起来。 他把啤酒喝了,桌上的菜却一筷子也没动。 “我可以不管仿真珍珠的事,也可以不管海水污染的事,但我一定要搞清楚江木是怎么死的,而且我和他妹妹已经订婚了……”说着说着,黑川就睡过去了。 本来,森田和夕子约好,黑川睡着以后,夕子就打电话过来,然后森田就去拍照片。 夕子看黑川睡着后,心里想着打电话的事,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倦意,很快也睡了过去。 6 夕子清醒过来时,黑川已经不见了。 夕子急急忙忙起身寻找,外面已经天黑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夕子纳闷地想,安眠药明明是我自己从冰箱里拿出来,倒进黑川的啤酒里的,不可能把他的啤酒和自己的搞错了吧? 莫不是黑川察觉到有鬼,偷偷地跟我换了啤酒?这样的话,他一定是趁我睡着以后逃走了。 夕子这时才给森田挂电话,他还在公司等着呢。 “你怎么搞的?我一直在等你的电话。实在等不及了,我还跑到公寓去了一趟,只见你的门紧关着。” 森田很不高兴地说道。 “黑川跑掉了!” “哎,我马上过去,你立刻给掘川和信也他们也挂个电话。” 但信也不在,说是去东京了,明天才能回来。 大泽律师也不在家,说是去国外了。 很快赶到的森田、掘川发现窗户被人打开了,只好愁眉苦脸地把夕子又带回了鸟羽。 第二天,夕子在鸟羽自己的家里,听说黑川死了。 刚从东京回来的信也说: “黑川喝多了啤酒头脑发昏,想从窗户逃走,结果掉到狮子房那边了。不过,对我们来说,这倒是个好事。” 森田和掘川也同意信也的推理。 两三天后,从国外回来的大泽也说: “形势的发展出乎意料呀。不过,这个结果也不错嘛。不会是夕子和黑川发生争吵,把他从窗户推下去的吧?” 夕子虽然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去报警又伯对自己不利,只得保持沉默。 她紧咬着嘴唇,心里想,这一定是谁搞的鬼,一定是有人在冰箱的啤酒或者菜看里放了安眠药,等我和黑川都睡着了以后,走进房间,把黑川从窗户扔出去的。 江木和黑川的死,都不可能是意外事故。但又不能去报警。 因为最后在现场的总是自己。再说一报警,岛珍珠的内幕肯定会被暴露。 最奇怪的是,把黑川骗到公寓去的主意是大泽律师想出来的,而事发那天,他却出国了。 莫非他早就知道事情的结果,故意提前出国,以便证明自己不在现场? 另一个值得怀疑的人是信也,但那天他也去东京了。 听森田说,那天他等不到夕子的电话时,曾给信也东京的家里挂过几次电话,都是信也接的。 信也虽然有手机,但那不能证明他在东京。 难道是森田、掘川他们干的吗? 因为他们极力反对为了黑川而停产仿真珍珠。 夕子在答志岛的别墅里,沉浸在那深深的回亿之中。 江木的未婚妻大原路子、江木的妹妹等人,不断在眼前浮现。 还有江木,他虽然爱上了夕子,但仍然挂念着路子,心里一直很痛苦。 他甚至对夕子说过: “如果在志摩的饭店里没有见到你,该多好啊。”其实,夕子也是这样想的。 如果不认识江木,江木也不会遇害,自己也不会落到今天这般困境。 外面已是夕阳西下,海面一片漆黑。 第十二章 失物招领 1 路子和以前一样,除在电视台和森等同事们一起工作之外,有时也和黑川次郎见见面,和秋子通通电话。 一天,一位在采访时认识的叫狩矢的京都警察局的警官来电话说:“路子小姐,你在大阪国际机场丢过皮箱吗?” “啊,皮箱?没有呀。” “那就奇怪了。今天偶然听大阪警察府的人说,几个月前,有个叫江木昭彦的人捡到个红皮箱交到他们那儿了,箱子里面写着你的名字呢。” “哎,怎么回事?箱子里面有什么东西吗?” “主要是些文字资料,还有个化妆盒,内衣,还有一架照相机。” “哎,还有内衣?那……” “你还是去一趟看看吧。” 狩矢说完就把电话挂了。 路子从不记得自己丢过皮箱。但是,如果拾主是江木的话,里面还有文字材料……想到这里,路子一下警觉了起来。 也许江木把调查岛珍珠的材料,作为拾物,交到警察那儿了? 他还不至于想到自己会被人杀害,但他担心放在自己房间里,会被岛珍珠的人盗走,放到投币存物箱里,又怕两三天就到期了。 路子估计江木想来想去,最安全的办法,是把调查材料作为拾物交给警察局。 这样,六个月后,如果没人认领,箱子就归拾主江木所有,如果江木想提前取回皮箱的话,也可以把真相告诉路子,让路子去认领。 江木很清楚箱子里有什么东西,里面的化妆盒上还有路子的指纹,要想取回箱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路子很佩服江木想出了这么一个好办法。 从江木房间的花盆里翻出的那把钥匙,一定是那个皮箱的钥匙。 难怪用那把钥匙去试开银行的个人金库、报社的个人更衣柜,都打不开呢。 路子把整个事情基本上都想明白了后,就去狩矢警官那儿了。 路子把事件的前前后后告诉了狩矢。 “原来是这么回事。难怪江木没把皮箱交到京都警察局,而是交到大阪机场警察局了,还是在机场丢失皮箱自然些,再说,京都很多人从电视上都知道路子的名字,也许皮箱刚交上去,就有人通知路子了。我想,江木说到底还是最爱你,最信任你了,所以,把带有你的指纹的化妆盒、照相机都放进了箱子里,这样一来,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你都可以把箱子取出来。” 路子默默地点了点头,使劲克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首先,你去把箱子领回来,这也是江木的遗愿。然后看看里面那些材料,如果与事件有关的话,是否也能给我们看看?” 狩矢非常认真地说道。 “好吧,就照你说的办。那你能不能告诉我,箱子的颜色、型号以及里面具体有些什么东西,还有上交的日期?”路子仰起脸来问道。 狩矢马上掏出记事本来,一一告诉了路子,并说:“作为警察,不应该把这些事告诉你,但考虑到江木被害的特殊情况,我才说的,你就不要外传了。” “知道了。我尽快去取箱子。” 第二天,路子就去了大阪机场。 在路上,就把要说的话想好了。 如果他们问道,为什么过了好几个月才来挂失呀?就说把箱子放到一边,去买东西时箱子不见了,总觉得找回来的希望不大,所以也没挂失。最近准备去海外旅行,又想起上次丢失的那个皮箱,为了慎重起见,还是试着来问一下吧。 机场的警察和失物招领处的人联系过以后,证明了箱子的颜色和里面的东西,都与路子说的一致,然后又看了路子的驾驶执照,证实了来人就是路子本人后,很爽快地就把箱子交给了路子。 2 路子把皮箱拿回家后,真想马上就打开看看,但是没钥匙。 原来,那把钥匙在神户的黑川次郎那儿呢。 路子又打电话问狩矢警官该怎么办? 狩矢说,把箱子撬开也无妨,并说:“因为这箱子是你的,没关系的。要不然,我让我的同事桥口到你那儿去一趟,帮你打开?” 但路子说:“黑川一直在帮着自己调查案件,如果箱子的事不告诉黑川,不太合适。”还说:“最好也通知一下江木的妹妹秋子,因为那把钥匙是和秋子一起发现的。” 狩矢想了一会儿,说: “那就通知黑川和秋子吧。开箱的时候我们也过去,作个证人。” 两天后的星期天,黑川、秋子,加上狩矢、桥口,四个人都到路子家来了。 路子开箱之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黑川和秋子讲了一遍,征求他们俩的意见。 两人都赞成把箱子打开来看看。 不出所料,钥匙果然就是这只皮箱的,一捅就开。 路子麻利地把内衣呀,化妆盒,照相机收到一边,直接把文字材料找出来了。 果然,那是江木写的有关岛珍珠的调查报告。 可能考虑到自己拾主的身份,报告书上没有江木的名字,但路子一眼就看出那是江木的笔迹。 大家都抢着看那份报告,内容全是仿真珍珠的事和海水污染的事。 报告的最后江木写道:他心里非常犹豫,不知道是否应该公开这份报告。 但报告却对夕子只字未提。 秋子这时已泪流满面,说道: “哥哥肯定是被岛夕子杀害的,因为哥哥最后还是想发表这份报告。” “我哥哥也是为了这事被害的,他最后吞下仿真珍珠就是最好的证明。” 次郎满脸愤恨之情,向狩矢警官打听道:“凭这份报告,能逮捕岛夕子吗?” “哎呀,还不能以杀人罪逮捕岛夕子。但如果把这份报告公开发表,让世人都知道岛珍珠曾想干掉江木和黑川的哥哥的话,岛珍珠就会遭到舆论的谴责……”秋子说:“那我们拿到周刊杂志上去发表吧,民愤会让岛珍珠破产的。” “对!对!” 黑川同意道。接着问路子: “你的意见呢?” “我的意见也是如果不能逮捕岛夕子的话,就在周刊杂志上曝光。我想,当时江木没想到自己会被杀害,所以才没在报告里提到岛夕子。我拿着这份报告的复印件,去见见岛夕子,暗示她还有其它材料,看她怎么说。” 黑川一听这话,赶忙阻止: “那样太危险了,他们会连你一起杀掉的。” 秋子接着说: “那么,我和路子、黑川一起去见夕子,怎么样?让路子把夕子叫出来。” 谈到最后,大家决定按照秋子的意见办。路子马上给夕子挂了个电话。 “最近,我们准备把江木的房子退掉,我和秋子在清理东西时,发现了江木的遗书,不知你有没有时间,我想跟你谈谈遗书的事,还想把江木的遗物转交一点给你……”和大家估计的一样,少顷,夕子说:“好啊,什么时候见面都行,你几时过来?” “因为考虑到我的工作安排,最好明天能见面,就在京都一家饭店的一楼大厅,怎么样?从后天开始,我的工作就忙了,没有时间……”路子把耳朵紧紧贴在话筒上,只听夕子答道:“行,几点钟呢?” “下午3点怎么样?上午我还有点工作。” “好的,下午3点。哪家饭店好呢?” 路子说了一家饭店的名字后,就把电话挂了。 3 第二天下午2点,路子、秋子和黑川就去饭店大厅了。 因担心夕子万一早到,看见他们三人结伴而来,生气走了就糟了,所以,他们故意一个一个地分别进了大厅。 狩矢警官和部下桥口也来了,躲在不显眼的地方保护他们三人。 秋子笑着说,在这么高级的饭店大厅里,不可能一下子把三个人都杀了吧? 狩矢却一本正经地告诉秋子,如果往咖啡里放毒药的话,三个人喝了都会死去,所以一定要提高警惕。 秋子听狩矢这么一说,脸都吓白了。 下午3点差5分时,夕子到了。 她仍然是那样光彩夺目,大厅的人几乎都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投向了她。 当她看到路子时,马上微笑着招了招手,迎面走来。 两人一起走到大厅角处的沙发,坐下了。 “今天把您叫出来,真不好意思。” “哪里,哪里。” 两人正在客气时,秋子和黑川也走了过来。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木的妹妹秋子,这位是江木的同事黑川先生的弟弟。黑川也曾经拜访过您,您还记得吧?” 夕子原以为是路子一人来见面的,听路子说完后,好像略感意外,但马上就很客气地寒喧起来。 黑川和秋子神情很严肃。 大家都坐下以后,夕子开口了。 “听说找到江木的遗书了,不知遗书上写了些什么?” 路子把江木的报告复印件拿出来,说道:“这不是借给你的,你可以看看,像这样的材料还有不少。” 夕子看了一会,说: “做了大量的调查呀。不过,这是份什么材料?我听说是遗书,还以为上面写了我的什么事,还有留给我的遗言呢。我怎么觉得这像是调查报告似的。” “是的,就因为你不希望江木发表这份报告,才杀害江木的。还有,我哥哥肯定也是你杀害的。” 黑川气愤地说道,秋子也狠狠地盯着夕子。 夕子却笑着回答: “哪有这回事呀!江木他很是爱我,我也爱着江木。你们也说,江木为了我,才没发表报告,为什么又说是我杀了他呢?” 路子答道: “不管怎样说,现在江木死了。一开始说是淹死的,但据警察说,并不是淹死的,而是被人打死的。我想,多半是被人打伤后,还剩一口气时,被扔进大海了。所以,虽然喝了几口海水,但头上的伤一定是被人故意打的。” “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我从来也没说过江木是淹死的。我们的车不知撞到什么东西,也许把头撞破了,掉到大海里了。可你们说我杀了江木,有什么证据吗?更不要说杀黑川了。的确,黑川曾来过我们公司,见过我,这是事实。但这之后的事,我就不知道了。” 次郎把话锋一转: “你们公司在野生动物园上面的公寓里有房间吧,我们对那儿也进行调查了。” 4 夕子一直看着黑川次郎的脸,慢慢说道:“我想,你哥哥大概是偷偷溜进我们公司在野生动物园上面的那幢公寓的。” 黑川真想大叫一声“胡说”,但还是忍住了。 夕子又接着说: “你刚才说,你哥哥临死前吞了珍珠,是吧?那房间里陈列着我公司开发出的各种珍珠。我想,你哥哥偷了珍珠以后,想爬窗逃走,结果失足掉下去了。” 黑川次郎大声争辨道: “不可能。我哥哥一定是被你带到公寓后,推下去的。我哥哥为了留下证据,才将仿真珍珠吞下的。” 夕子冷冷地看着三人,反问道: “没那事。那公寓的管理员就是我公司里的人,当天晚上,就发现窗户被撬,陈列的珍珠被盗了。管理员还去报了警。我那天在答志岛的别墅里,大家都知道我不在公寓。你说是我把你哥哥推下去的,有证据吗?” “但是,江木也好,我哥哥也好,都是岛珍珠讨厌的人,对不对?他们俩是掌握了你们公司黑幕的人,两个人相继死去,谁都觉得有鬼。以前,我们不知道原因,现在看了江木的报告后,已经非常清楚了,只有你具有杀害他们的动机。警察正在调查呢。你说江木是你的情人,从这句话就可看出你的用意来。你施展你的魅力,迷住了江木,迫使江木不发表报告。但最终江木还是出于正义感,拒绝了你的要求,你就对他下了毒手。” 黑川怒视着夕子,说道。 “请你们冷静地想想。我对江木的这种爱情不是装出来的,江木确实也爱过我,说出来真是对不起路子,但这是真的。我和江木甚至商量过,逃到哪儿去隐居起来。用以前的老话来说,就是私奔。我都动过这个念头。” “谁相信像你这样的女强人会远离社会,去私奔?再说,如果我哥哥真的爱你,也不用躲起来呀,你俩都是单身,完全可以堂堂正正地结婚嘛!” 秋子质问道。 夕子沉思了一会,低声述来: “我并不是什么女强人。你们觉得我管理岛珍珠得心应手,大把大把地挣钱,春风得意,是个很能干的女人是吗?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公司内部也有人不满意一个女人当一把手的,我也有对立面。也有人反对关闭江木调查的那些新产品开发部门。只有江木理解我的苦恼。江木体谅我的困境,同意不发表他的调查报告。但他又是一个有正义感,有良心的新闻记者,调查报告不发表,他感到会受到良心的谴责。只有在两人相爱时,才能忘记各自的烦恼。江木对我来说,真是太重要了,难道我会杀害他吗?你们现在也许不信我的话,但总有一天你们会相信我的。” 路子觉得夕子讲了这么多,唯有她爱江木这一点好像是真的。但路子多么希望江木最后爱的仍然是自己啊! 黑川似乎看出了路子的心思,故意说道:“我不知道,江木和你之间到底有没有爱,但是,最终江木选择的却不是你,而是路子,这份调查报告就是证明。对外我们说是在江木的房间发现的,其实这份报告是江木委托给路子的。” 听完这话,夕子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不可能,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早就拿出来了。” “路子以前也不知道,事先江木也没有告诉路子,但他采取了非常可靠的办法,使这份报告能在万一不测的情况下,到达路子的手中。具体是什么办法我们就不便说了……”黑川说完后,夕子沉默了。 江木把报告转交给路子这件事,似乎对夕子打击很大。 5 夕子走了以后,路子他们三人换了个地方,一边吃饭,一边聊了起来。 秋子说: “真可惜,搞不到夕子杀人的证据。” 黑川说: “不过,江木的这份报告,对夕子的震动也够大的了,我们不要放过这次机会,赶紧把报告登在《周刊》杂志上,路子,你看呢?” “行。” 路子的话很少。 “我的意见也是,如果报告不能成为证据的话,那就拿到《周刊》杂志上发表吧。路子,你说呢?” “行。” 黑川有点担心地问道: “路子,你怎么了?” “我觉得昭彦还是更爱夕子……虽然你们说,江木想把这份报告交给我,但我不这么想。” 路子无精打采地说。 “不可能。如果江木和夕子真正相爱的话,为什么江木还会被杀害呢?夕子尽说假话。我不认为江木因为爱夕子而不发表报告,恰恰相反,正因为江木要发表报告,才会被杀害的。” 秋子也赞同黑川的意见: “对,黑川说得对。哥哥也许曾经一时被夕子的美貌迷惑过,但最后还是因为要公开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的真相而被杀害了。黑川的哥哥也是去调查这些事情才被害的。我根本不信那女人的话。” 黑川说,他有一个大学时代的朋友,现在《周刊》杂志社做记者工作,他想请这位朋友帮忙发表江木的报告。黑川告辞时,将报告的复印件带走了。 秋子说打算回去把哥哥租的房子清理后退掉,也先走了。 路子想起傍晚电视台还有个碰头会,就去单位了。 开完会之后,森约路子一块儿吃晚饭。 路子知道自己今天心里很烦,一个人回家后也无法平静,就答应了森。 上了森的车后,森问道: “案件调查得怎么样了?” “有很多新情况,你想听吗?” “当然想听,我一直牵挂着这事呢。给你打过三次电话,你都不在家。” 车上路后,路子就讲起了发现江木调查报告的事,还有和夕子面对面摊牌的事。 “进展很快呀,为什么不早一点告诉我呢?” 森稍稍有点不满似的。 路子也觉得,在认识黑川次郎之前,有什么情况都是先和森商量的,听森这么一说,路子觉得有点对不起森。 “对不起,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乎意料,太快了,简直来不及和你联系。” “可是你和黑川、秋子他们都联系过,并且把他们都叫了过来。” “哎,因为黑川他哥哥在这个事件中丧身了,秋子的哥哥也被害了,所以我才把他们叫来的。但我并不想让你也卷入这件事。” “我宁愿卷进去,也不想当个局外人。” “我现在不是把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我明白了。哎,我们去吃寿司吧。” “好的。” 森把路子带进到斋桥附近的一家寿司屋去了。 找好座位,点好寿司后,森马上又问: “那么,下一步怎么办呢?如果仅仅那份报告不能当作杀人的证据的话。” “黑川说,他有一个朋友,在《周刊》杂志当记者,黑川想请这位记者帮忙,在周刊杂志上发表江木的报告。所以,黑川把报告又复印了一份带走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如果能在《周刊》杂志上发表的话,岛珍珠一定会遭到众人的谴责。万一黑川那条路走不通的话,我可以找别的杂志社帮忙。我有的时候帮杂志社拍照片什么的,也有几个熟人。” “那太谢谢了!” “知道岛珍珠黑幕的人都被干掉了,你也得多加小心啊。”看上去森很担心路子的安全。 6 黑川和杂志社谈得很顺利,很快,江木的报告就刊登在《周刊》杂志上了。 这篇报道首先介绍了京都两位新闻记者相继神秘死亡,然后披露了其中一位叫江木的记者临死之前,将一份关于仿真珍珠和海水污染的报告转交给了自己的恋人的内容。 报道中虽然没有直接点岛珍珠的名,但却指出这是一家最近发展迅速的新兴珍珠公司,就在志摩半岛附近。 路子最近因采访工作很忙,周刊上的这篇报道是在去天桥立的列车上抽空看的。 看完后,路子心想,哪怕不能逮捕犯人,江木在九泉之下知道他的报告终于发表了,一定深感欣喜。 秋子和黑川看了这篇报道,也一定和我一样高吧。 岛夕子的死讯,是路子第二天回到京都后听说的。 因旅途劳累,路子回家后,倒床就睡了。 突然听见门铃响,路子半睡半醒地开门一看,是森来了。 “啊,对不起,一躺下就睡过去了。” 路子赶紧用手拢了拢头发,把森让进了屋里。 “不得了了,岛夕子死了!” “啊!你瞎说。” “真的,都登晚报了,我在车上听到电台也广播了。” 路子一把夺过森手里的晚报,急忙翻阅起来。 报上写着:今天早上,在白浜的海面上,发现了岛珍珠社长岛夕子的尸体。 森说道: “晚报可能是排好版以后才得到的消息,所以只写了那么一句话。后来。我又在车上听电台广播说,死亡时间估计是昨天晚上,死因是溺死。推测可能是因为最近社会舆论纷纷谴责岛珍珠公司的生产情况而自杀的。” 路子一言不发,一下子瘫坐下去。 做梦也没想到夕子会去死,路子深感震惊。 森分析道: “一定是被周刊杂志曝光以后,她受不了了。不过,没有确凿的证据,也不会去抓她呀。” 见路子不说话,森感到很奇怪: “哎,你怎么了?夕子死了,你反而没精打采了。” “不,我还是觉得夕子是爱着江木的,所以,她才会自杀,到江木那儿去了。” “我不那样想,如果她真那么爱江木的话,就不会杀害江木了。” 森笑着说道,但路子却是认真的。 “也许正因为爱才杀江木呢。刚开始,她觉得她爱着江木,江木也为了她才不发表调查报告。可能江木后来又要发表,她觉得江木背叛了她。其实,江木肯定也爱着夕子,但记者的职业道德又不允许他对岛珍珠的那些肮脏事视而不见。” “不管怎样说,这个案子到此可以画上句号了。你也该考虑考虑将来的事了,老想着这件事,对自己的身体也不利,再说死去的人也不可能再复活了。” “唉——” 路子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路子心里明白,江木死了以后,自己能够经得住这么大的打击,并且坚持工作,全靠森在背后的帮助和鼓励,但她从来没有产生过要和森一辈子生活在一起的念头。 路子还想,对于黑川来说,秋子也许更合适一些。 夕子的死,再次勾起了路子竭力想忘却的往事,心情十分沉重。 为夕子守夜的那天,路子一个人去了鸟羽。 夕子曾经是自己那样嫉恨的女人,没想到因她生命的消失,而使自己的心情发生如此微妙的变化。 路子心里明白,夕子和自己都爱着江木,同时也都失去了江木。如果夕子不是凶手,而是自己的朋友的话,两人在一起谈论江木,那该多好啊。祭坛上悬挂着夕子的遗像,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很忧伤,很善良。 祭坛上悬挂着夕子的遗像,不知为什么,看上去很忧伤,很善良。 终 章 1 事情又有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解剖岛夕子遗体时,在她食道里发现了一枚特别的圆领带夹。 后查明这枚领带夹就是去年岛珍珠召开创业纪念大会时,发给每个职工的18k金带珍珠的那种领带夹。 在领带夹的内侧,刻有每个职工的名字。 可见,当时岛珍珠是多么气派啊。 经白浜警察局调查证实,夕子咽下的这枚领带夹,是夕子亡夫的弟弟信也的。 警察审问了信也,但他却大叫冤枉,说那枚领带夹早就丢失了,而且他绝不会干杀害夕子这类事。 但从夕子办公桌上的日程表上看到,就在夕子死亡前一小时,还预定和信也见面。当警察问到这一点时,信也承认是见过面,但很快就分手了。 夕子死前见过信也,遗体里发现的领带夹也是信也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夕子死的时候,右手里紧紧攥着一撮头发,后经证实,那头发也是信也的。这些疑点信也都是赖不掉的。 还有,在清点夕子的遗物时,在一个挂着钥匙的抽屉的最里面,发现了夕子写的一张字条,她怀疑杀害江木和黑川的是信也。 虽然她没有直接用汉字写出信也的名字来,而是用罗马字倒过来略写的,但不管是谁,一眼就能看出夕子指的是信也。 夕子把她怀疑的四个人的名字,用罗马字缩写在纸上,然后,把其中三个人又划掉了,并在旁边清清楚楚地写上排除这三个人的理由,最后,只剩下信也一个人,夕子在旁边打了个问号。 虽然信也制造了种种他不在出事现场的假象,但夕子却在纸上写出了识破假象的办法。 就在警察进行取证调查时,信也吸了有毒药的香烟,自杀了。事件也就到此结束了。 夕子死了几天后,路子收到一封信。 信封上没有寄信人的名字。 路子以前偶尔也收过这样的信,所以很小心地把信封剪开,取出信来。 打开一看,竟是夕子的来信: 路子小姐:你好!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封信,也是最后一封信。 你一定很恨我吧?不管怎样,请把这封信看完。 当我听说江木离开了这个世界时,我真是悲痛欲绝。 当时,我其想拉着你的手,大哭一场,把一切都告诉你。大概你,不,只有你能懂得我心中的悲哀。 你可能觉得我是个奇怪的女人。 路子,我对不起你,我真心地喜欢江木,并且深爱着他。所以,我绝不会杀害他,也不会杀害他的朋友黑川。如果直到现在,你仍然不相信我的话,那也没关系。 后来,我把你的恋人江木夺过来了,虽然是一段很短的时间,那也很对不起你。 但是,最初,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你的事。 结果,我深深地伤害了你,我感到很内疚。 我原想拼命努力,找到真正的凶手,来赔偿对你感情的伤害。 但失去了江木后,我无论是对工作,还是对其它任何事情,都失去了兴趣,打不起精神来。 即使这样,我还是想实现这个宿愿。 最后,我想说的是,我虽然爱着江木,但江木始终最爱的仍然是你。 请你为了江木,为了弥补他那失去的生命,幸福长久地活下去。 夕子 读完这封信后,路子哭了。 哭了好一阵子,路子才注意到信封上写的是“大原道子收”。 邮政编码也写错了。 路子觉得很纳闷,夕子这样的人不应该出这种错呀。 后又恍然大悟,夕子一定是有意让这封信晚到几天的,路子想起自己曾跟夕子说过,自家附近有几家姓大原的。看来,夕子对自己的死是有预感的,不,夕子就是自杀。这封信不管夕子怎样注意措辞,读起来都像是一封遗书。 路子终于相信了,江木和黑川不是夕子杀害的。 夕子认定是信也杀害了江木和黑川,但她一没有证据,二不能去告发,最后,她只好用自己的生命去唤醒人们的注意。 她事先写好了字条,吞下了信也的领带夹,手中攥着信也的头发,最后,和信也见上一面后,就去自溺了。 她把领带夹吞进肚里,大概就是受黑川吞珍珠的启发吧? 夕子这样一死,凶手不是信也也是信也了。 路子的心灵受到极大的震动。 夕子就是这样,用自己的生命来揭发杀害江木的凶手,然后自己也到另一个世界去追寻江木去了。 江木不在这个世界上,这个世界对夕子来说也就没有什么可留恋的了。 路子被夕子那炽烈的爱深深打动了,感到一阵头晕,赶紧蹲在地上。 夕子比我更爱昭彦,他也深深地爱着夕子。 路子服输了。 她重新拿起夕子的信,发现最后还有一些追加的内容:我丈夫的弟弟信也有个毛病,精神上一紧张,就猛抽烟。因为人们说烟会引起珍珠变色,所以他平时从不抽烟。 每个人都有些怪毛病。 我有个毛病,如果喜欢谁,就想给谁送东西。 我给你单位寄去了一个小包裹,送你一些珍珠,这些珍珠全是真品。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随便丢掉它也无妨。 再见! 路子再次感到震惊。 听说信也是在被收容取证时。因为吸了有毒的香烟而身亡的。 不知道这会不会是夕子设的计?她也许担心即使自己死了,也不能证明是信也杀害了江木和黑川,就用这个办法替江木报仇? 路子又一次为夕子那超群的智谋而惊得目瞪口呆。 第二天,路子一到电视台,后勤的一位女同事就递给路子一个小包裹。 大概是夕子寄来的吧? 路子心想。接过来一看,包裹上的寄件人是志摩半岛的朝子。 可能写夕子不方便,就写朝子了。 打开包裹,里面是粉红色十毫米的大粒珍珠串起来的项链和一对耳环。 真是太美了! 路子正看得入神时,森过来了。 “哇,罕见的高级项链啊,谁送的?” “是别人给我的礼物。” “是谁?是黑川吧?” 森表情生硬地问道。 “不,是个女人。” “别骗人了,女人不可能送给你这么昂贵的东西!” “真的,实话告诉你吧,是夕子送的。” “啊,她?” 森吓了一跳,紧盯着路子的脸又追问道:“怎么?她不是……” “我也不知道,昨天还收到她的一封信呢。” “这就怪了,不是说她好几天前就死了吗?” “好像是她临死前寄出的。因为邮局投递有误,昨天才到。” “挺阴气的,我看还是把它丢掉的好。虽然很值钱,但总感觉是情敌送来的礼品,不舒服。” “她已经不在了,只当是她的遗物吧。再说,她又不是凶手,并且还是深爱江木的人呢。” “唉,女人的心真难懂。” 森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2 几天后,路子和黑川、秋子三人一起,在郁郁葱葱的南禅寺附近散步。 秋子那张脸看上去,就像初夏的阳光一样,那么明媚灿烂。 “总算找到杀害我哥哥和黑川哥哥的凶手了,只可惜凶手死得太快,便宜了他。” 黑川说: “到最后,连珍珠夫人也被真正的凶手杀害了,我以前一直以为是夕子杀了我哥和江木呢。” 路子什么也没说。 黑川有点担心地问道: “路子,你怎么了?” 路子凝视着远方,自言自语道: “真是一个漂亮的女人啊!” “你是说夕子?她确实像珍珠一样美丽,不过,她也干了不少坏事呀。像仿真珍珠呀、海水污染呀,她是社长,她都有责任。” “是呀。” 路子嘴上答应着,心里却在想,假设江木知道我们把他的报告拿到《周刊》杂志上发表了,不知会怎样想? 如果他还活着,他一定仍然爱着夕子,他不会去发表那份报告的。我们在他死后,把报告公布于众了,同时也把夕子逼上了死路,不知江木会不会怪罪我们? “路子!” 黑川大声叫道。 “哎?” “路子,你今天怎么了?事情都了结了,我们应该高兴才对呀。” “对不起。” “哎,黑川,我们去琵琶湖玩玩怎么样?坐游艇观赏风景,然后在湖畔餐厅吃顿饭好吗?” 秋子有点撒娇似地问黑川。 “好啊,路子,你说呢?” “好的。” 三人从三条站坐车,30分钟后到了浜大津。 湖边已经完全是一片夏天的景色了。湖面上荡漾着汽船、游艇,还有人划着小木船,也有年轻人在做划水运动。 三个人进了琵琶湖饭店。 从餐厅的大窗眺望湖面,一览无遗。 “真美呀!” 黑川赞叹道。 “让人想起志摩的大海来。” 路子小声应道。 “是的,我也有这种感觉。我有个疑问,一直搞不懂,听说夕子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一撮信也的头发,人在死前不管有多大的劲,也拔不下那么多头发呀。不过那些头发已经灰白了,也许那种头发好拔一些?”黑川不解地问道。 秋子接着说: “夕子是淹死的吧?我倒没想过她是怎样拔下这些头发的,我在想为什么这些头发没被海水冲走?路子,你觉得呢?” “来自夕子的意念吧?她紧紧地攥着凶手的头发,死不松手。” “真可怕!” 秋子的肩膀哆嗦了一下。 三人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套餐,然后要了葡萄酒。 “我想喝红葡萄酒,黑川你呢?” “我喝什么都行。路子,你呢?” 秋子有点怪咳地对黑川说: “啊,黑川什么时间都想着路子。” 路子答道: “那么,我也要红葡萄酒。” 黑川又把服务员叫来,嘱咐要红葡萄酒。 “秋子,你今后打算于什么?” 黑川主动问秋子。但让人觉得他是想问路子而故意先问秋子似的。 “我大学毕业后,想去神户定居。” “路子,你呢?” “我还没有考虑。” 路子端起斟满红葡萄酒的杯子,觉得那很像夕子送给自己的那串美丽夺目的珍珠。 路子就这样一直注视着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