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敌九皇子》 第一章:殿下,请干了这碗砒霜 “殿下!该喝砒霜了!” 楚天麒一睁眼,便看到中年厨娘端着黑乎乎的汤药罐越走越近,心里大急却躺在病榻上口不能言,一根手指头也动弹不了。 惨,刚穿越,就要被灌砒霜! 原身年仅十七岁,受封齐王,卧病在床,已经被恶奴用掺和砒霜的汤药送走了。 齐王乃是当今楚皇的第九子,也叫楚天麒,与自己同名同姓。 一年前的上元节皇室宗藩宴上,被五皇子百般刁难羞辱,愤怒之下大打出手,惊扰宴会还出大糗。遭楚皇厌恶,当庭杖责,痛斥其毫无教养,最终连累生母淑妃娘娘被打入冷宫。 大楚祖制,成年皇子必须外封就藩,楚皇特意给他选了齐郡这个连年遭战乱劫掠的穷破烂封地。 满京城都觉得,楚皇这是要逼迫齐王去封地送死。 齐王抵达封地后,夜宿青楼,沉溺酒色,五毒俱全。更在豪族的引诱撺掇下,发布各种横征暴敛,苛捐杂税的政令,只图自己享乐,漠视百姓生死,直至三个月前在天香园喝花酒坠楼。 …… 废物,坑妈,祸害百姓的是齐王,然而这骂名却要我楚天麒来背负了,眼睁睁看着厨娘将黑乎乎掺和了砒霜的汤药,灌入自己口中。 生死之际,楚天麒拼命挣扎,突然发现虚弱无法动弹的身体,恢复掌控了。 噗! 第一时间便将嘴里含着剧毒的汤药喷了对方一脸,楚天麒长身而起,怒目圆睁,“恶妇,谁给你的胆子灌本王砒霜?” 噗通! 厨娘装扮的中年妇女,万万没想到卧病在床三个月,眼珠子都没法转动的活死人齐王,突然清醒还站起来了。 当场吓得面无血色,跪在地上磕头求饶,“殿下不要杀俺,不要杀俺……不是俺要害你。” “是卢长史逼迫俺这么做的,不听他的话,俺没有活路啊!” 楚天麒赶紧用清水漱口。 前世年纪轻轻便创下庞大商业帝国,久居高位的楚天麒,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即便遭此惊变依然面不改色,盯着恐万分的厨娘,沉声喝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不快快从实招来。” 厨娘李茹磕头如捣蒜,一边求饶,一边将事情和盘托出。 “三个月前,殿下在天香园醉酒坠楼后,一直卧病在床。” “长史大人说这是个机会,只要控制砒霜的剂量,就不会致死,能将您一直控制在病床上,藉此掌控王府,跟各方豪族合作多捞些银子……” “俺不愿意的,但卢长史说计划被俺知晓了,如果不从,就要将俺儿子千刀万剐,将俺女儿卖入勾栏……俺不怕死,但是俺真的没有办法……” 厨娘李茹认罪态度诚恳,将额头磕的鲜血直流淌,泣血控诉王府长史卢玉才狼子野心,心思歹毒,手段狠辣! 接下来怎么办,楚天麒皱着眉头沉思。 齐王这个身份不错,还有封地,可是恶奴噬主,不整顿王府,肃清内奸,就随时都有可能丧命,必须主动出击,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楚天麒当即沉吟道:“李茹,只要你配合本王,当面指证卢玉才,可以不罪及你的家人。” 听到这话,厨娘李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时候性情暴躁的齐王这么好说话了? 但获罪之身根本没有选择余地,只能跪地磕头,“一切都听从殿下吩咐。” 楚天麒看向厨娘李茹问道:“这卢长史,眼下可在王府?” 李茹如实禀告,“俺送汤药,是卢长史亲自领着来后殿的,他支开了所有人,就去找玉儿姑娘了,并让俺给殿下灌汤药。” “这会儿,应该还在玉儿姑娘的东厢房。” 齐王府,分前中后三重大殿。 病重的楚天麒被软禁在后殿的正房,贴身婢女玉儿原本应该居住在旁边的耳房照顾,但以前的齐王不喜欢玉儿,将其驱赶,如今住在后殿右侧的东厢房。 玉儿是淑妃娘娘的身边人,在齐王就藩出京时,派来照顾齐王的生活起居。 楚天麒吩咐厨娘李茹去中殿以及前殿喊人救驾,打算对卢玉才实施抓捕,而他本人则先赶往玉儿居住的东厢房外守着,不能让卢玉才跑了。 虽然齐王不是啥好东西,但毕竟是齐王府的主人,下令召集王府家丁救驾,应该没几个人胆敢抗命不遵。 整个后殿空荡荡,都被卢玉才支走了。 楚天麒刚来到东厢房外,便听到玉儿的房间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齐王小儿鼠目寸光,性情暴躁,天天夜宿天香园,对你动辄打骂,根本不配当你的主人。” “如今这齐王府,真正的主人是我卢玉才,不如从了我,服侍我,咱们一起掌控那个病秧子,同享荣华富贵。” 玉儿厉声喝道:“此事休想,奴家宁愿死也绝不屈从!” 卢玉才阴测测笑道:“整个王府都知道,齐王的药是你抓的,汤药是你亲手煎熬的,若是在汤药以及齐王嘴巴里发现砒霜,不知谋害亲王的罪名,够不够治你的死罪?” 这是不屈从,就要将人当场逼死的节奏。 玉儿听到如此恶毒的栽赃毒计,顿时气得浑身颤抖,一声悲呼,“未能照顾好齐王殿下,奴婢有负娘娘重托,今日便以死明志。” 砰的一声响,似乎有人用头撞墙。 站在门外的楚天麒,只觉怒火在胸腔内沸腾,再也忍不了了,一脚猛的踹开房门。 满脸凄然,绝望的玉儿缩在墙脚,额头红肿在渗血,难以置信的望着站在门口的齐王殿下。 望着那道犹如神兵天降般的身影,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长史卢玉才年约三十,长相阴鹜,转过身看到原本病入膏肓的齐王,突然间站在厢房门口,刹那间心里的震惊与慌乱可想而知。 “殿,殿下!” “你……你怎么站起来了?” 楚天麒背负着双手,无视卢玉才手持一柄锋利的匕首,慢慢踱步进入东厢房。 “卢玉才,你好大的狗胆!” “身为王府长史,却在汤药里掺砒霜谋害本王,现在连本王的贴身婢女,也敢觊觎。” “谋害藩王,罪同谋逆,你可知罪?” 楚天麒这番痛斥声,声色俱厉,蕴含着莫大的威严。 卢玉才惊骇的望着这个刚刚从病榻上站起来的年轻齐王,莫名的感觉对方带给自己强大的压迫感。 “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卢玉才嘶吼,与此同时挥舞着手中的锋利匕首。 看着步步逼近的瘦弱少年,卢玉才将目光微微挪开,不敢与之对视。 他发现齐王的眸光仿若刀剑般犀利,似乎能穿透人心,看穿自己内心的胆怯。 楚天麒再度迫近两步,冷声喝道:“你欲如何?” “行刺亲王,当株连九族,整个大楚都将再无你卢玉才的立锥之地!” 楚天麒前世可是庞大商业帝国的缔造者,久居高位,强大的气场带给卢玉才窒息般的压迫感。 卢玉才满脸惊疑,脚下不由的后退两步,以缓解齐王步步紧逼的态势。 他发现病愈后的齐王变得不一样了,眸光慑人,胆气惊人,瘦弱的身躯散发着咄咄逼人的压迫感。 慌乱之下的卢玉才,眼角余光瞥到缩在墙角簌簌发抖的玉儿,当即快步奔过去,将锋锐的匕首紧贴在玉儿姑娘的粉颈上。 “不要再逼迫我,否则杀了玉儿姑娘!” 卢玉才面露狠戾之色,他已经走投无路了,“现在把门让开,让我安全离开王府,否则大家一起死。” 玉儿脖子上白皙的皮肤被划破些许,细密的血珠渗出,将其吓的花容失色,大声尖叫起来。 “殿下,救俺……救救奴婢!” 第二章:天佑齐王 十万火急! 楚天麒深吸一口气,卢玉才的心理已经处于随时崩溃的边缘,不过还得小心应对,避免对方狗急跳墙。 “卢玉才,去年本王就藩离京之时,你穷困潦倒的跪在本王车驾前,哀求本王出手救治你的瞎眼老娘。” “自来到齐州城后,本王对你信赖有加,任命你为王府长史,然而你却下毒囚禁本王,你就是如此报恩嘛?” “读书人讲究忠孝节义,你卢玉才枉称读书人!” 卢玉才面部抽搐,如果今日之事传扬出去,天下读书人都将唾弃自己了吧。 楚天麒摇头叹道:“不忠也就算了还不孝,你连累瞎眼的老娘,她已经那么衰老虚弱了,又疾病缠身,还能陪着你亡命天涯吗?” “亦或者说,你打算独自一走了之,让瞎眼的老娘替你上断头台!” 楚天麒最后这两句话,犹如诛心之箭,当场让卢玉才心胆俱震,情绪崩溃。 “是我贪心作祟,是我思虑不周,是我致使母亲深陷绝境……” “我,我不配当人子!” 卢玉才面露痛苦之色,涕泪直下,但却依然紧紧攥着滴血的匕首。 楚天麒心里暗松了一口气,心理攻势奏效了,这个卢玉才是个毒士,但绝对是个极其孝顺的人,瞎眼的老娘就是他的软肋。 楚天麒目光如炬,盯着卢玉才沉声喝道:“抛下匕首,跪地投降,本王用皇室的名誉起誓,可以保证不伤害你的瞎眼老娘。” “罢罢罢,只要能不连累俺娘,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卢玉才抛下匕首,跪在地上仰天长叹,满脸的无奈与不甘心。 看到卢玉才抛下匕首,玉儿眼中的惊慌慢慢褪去,很是惊奇的望向性情大变的齐王。 “殿下横征暴敛,纵情酒色享乐,无视百姓子民饥贫饿死,相比之下,卑职下毒软禁殿下图谋银子而已,又算不得上什么大错?” 卢玉才似乎还很不服气,站起来也不跪了,索性摆烂,任凭处置。 “今日功败垂成,非谋略之失,乃是天佑你齐王!” 在卢玉才看来,齐王卧病在床三个月之久,连意识都不清醒了,却突然大病痊愈,变得英明起来,那就是老天在偏袒齐王小儿。 楚天麒打算接受天佑齐王这个说法,否则没法解释突然间大病痊愈,言行举止仿若脱胎换骨换了个人。 正思忖间,一阵阵大呼小叫传来。 “苍天保佑啊,殿下您大病痊愈了,真是太好啦!” “殿下勿惊,俺们前来救驾!” 只见在在厨娘李茹的招呼下,一大群家丁婢女,手持棍棒一窝蜂的赶来救驾。 这些王府家丁婢女,兴冲冲的走到近前,方才发现满脸阴鹜的王府长史站在面前,顿时卡壳了,各个满脸惊惧,再不敢踏前半步。 尤其是,地面还有一柄沾染了血迹的锋锐匕首,更是令人触目惊心。 一个抛下匕首,束手就擒的卢玉才,竟然还能震慑住一大群家丁婢女,当真是淫威深重。 楚天麒大声喝道:“卢玉才恶奴欺主,手持凶器意欲行刺本王,谁敢出手收拾此獠,本王重重有赏!” 然而一众王府家丁婢女,全都面面相觑,不敢上前。 “无人敢动手吗?”楚天麒再次沉声发问。 “俺来!” 众家丁婢女中,一青年家丁,手持一根棍棒越众而出。 “天地君亲师,我等卖身齐王府为奴,殿下才是我等君主,我等主人!” 青衣短打装扮的家丁,大踏步径自来到卢玉才面前,朗声喝道:“卢长史你以下犯上,下毒迫害殿下,更将之囚禁在病榻上,如此恶行天理难容,今日得罪了。” 砰! 随着一记木棍重重砸下,卢玉才扑倒在地,早已血流满面。 一同倒下的,还有众家丁婢女心目中,往日高高在上的王府卢长史的威严与形象。 青衣家丁跪倒在地,双手抱拳大声说道:“殿下,奴才方大同不辱使命,现已将恶贼卢玉才擒拿,听凭发落!” 楚天麒颔首,很是欣赏的打量眼前这个机灵的家丁。 很会来事嘛! 其实楚天麒与卢玉才早就达成了协议,放了他老娘,而卢玉才选择束手就擒。至于老老实实挨顿打,帮助病愈后的齐王尽快立威,那就是聪明人心照不宣的默契了。 楚天麒背负双手,审视打量着跪伏在脚边的青衣家丁,这是第一个收服的麾下。 “你叫方大同?” “能说出天地君亲师,是不是读过私塾?” 青衣家丁:“回禀殿下,奴才方大同卖身王府之前曾考取秀才功名。皆因得罪豪族孙家,走投无路,家中又无米下锅,这才卖身王府为奴,以求避祸。” 还是个秀才,楚天麒很意外,没想到随手一捞,居然捞到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 该赏赐些什么……楚天麒略微一斟酌,心中便有了定计。 “这样吧,本王赐还你卖身契书,另外王府长史一职,由你暂时接任。” 王府长史这个职位,是齐王的高级秘书,权利很大的,但现在充其量也就是个王府总管,因为齐王的王令出了王府,就是一张废纸。 王府长史卢玉才倒下了,总要有人打理王府,正好方大同是第一个收服的麾下,还是个秀才,能写会算,再合适不过了。 方大同五体投地,跪伏行大礼,“多谢殿下赏识,卑职必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报殿下厚恩!” 从一介家丁,一跃成为王府长史,一步登天了,周围的家丁婢女眼睛瞪得溜圆,羡慕得说不出话来。 楚天麒挥手道:“这次大家都表现的很好,忠心护主,在场所有人的家丁品级晋升一级。” 众王府家丁婢女先是一愣,随即欢呼声一片,家丁等级晋升意味着月钱也会上涨。 这一趟救驾,可谓皆大欢喜! 楚天麒吩咐道:“方大同,本王现在交代你第一件事,速速将卢玉才的心腹爪牙与同谋缉拿归案,肃清王府。” 新官上任三把火,方大同领着在场家丁婢女,士气高涨前去捉拿卢玉才的爪牙狗腿子。 李茹厨娘作为卢玉才的帮凶,虽然方才传讯立功了,但还是被羁押看管起来。 大家都离去后,厢房内仅剩下楚天麒跟玉儿两个人。 “真是天佑,殿下大病痊愈了,娘娘要是知道肯定高兴极了!” 玉儿姑娘赶紧上前行礼,脸上既欣喜又忐忑,眼神非常畏惧齐王。 “殿下,还要谢谢您刚才救了奴婢性命。” 玉儿年约十六七,鹅蛋脸,身段窈窕,肌肤胜雪泛着光泽,眉目如画,乃是千挑万选出来的美人胚子。 以前的齐王沉溺酒色,时常宿醉青楼,而玉儿总是劝勉他振作起来,好好经营封地,甚至如实记录,写信寄给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对此很失望,写信痛斥齐王。 由此遭到他的厌恶与仇视,对玉儿轻则怒斥,重则打骂,更将她从后殿北房的耳房驱赶出去。 楚天麒看到玉儿额头红肿一大块,雪白的粉颈上还有一条细密的血痕,当即关切的问道:“你的伤势,要不要找大夫看看?” “已经不碍事了。” 玉儿拒绝看大夫,迟疑了一会,开口郑重说道:“殿下请放心,奴婢未曾失清白。” “本王知道。” 咕噜噜! 肚子一阵哀鸣,楚天麒感觉饿的前胸贴后背,似乎一顿能啃完一头大象。“有没有吃的,老子饿死了!” “殿下大病初愈,肚子饿了,奴婢这就去膳房准备吃食,然后让伙房准备洗澡水,需要好好梳洗一番。” 结束对话,玉儿便匆匆赶去王府膳房了。 一个人安静坐下来后,楚天麒开始审视脑海中,关于这个古封建时代的印象。 大楚立国二百七十年,已经步入王朝末年周期。 官吏腐败,豪族世家并起,土地兼并极其严重,灾祸不断,百姓苦不堪言,时有流民揭竿而起。 此为内忧,而外患更是触目惊心。 盘踞西北的西凉,山海关外野心勃勃的北莽,连年秋季南下打草谷,肆虐北方,劫掠粮食,抓捕百姓为奴。 楚天麒倒了一杯水,自斟自饮,“天下乱象初显,可我只是个小藩王,左右不了天下大势,也无意争雄只想搞钱。” 提及赚钱,楚天麒眼神发亮,前世铭刻在骨子里的dna都动了。 前世的楚天麒是个商业天才,纵横商海,年仅三十五岁便创下庞大的商业帝国,可惜身患绝症。 于是花费重金组建了一家高科技生物实验室,研发了超级ai—龙芯,打算以此来替代逐渐坏死的大脑,延续生命, 然而手术实验时,发生了爆炸,再次睁开双眼,就成了齐王,还被强行灌掺和了砒霜的汤药。 “奇怪,我的思维为何如此活跃,堪称一瞬千思……” 楚天麒感觉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就像一台高速运转的计算机,细细体会了一番,随即面欣喜惊愕的神色。 “真是不可思议,刻录了原来那个世界各种先进知识,以及各项科技工业成果的超级ai—龙芯,居然跟我的脑海相融合了。” “好好好,这下有的玩了!” “凭借超级ai—龙芯所刻录的知识,开启文艺复兴,推动工业革命,让四方蛮夷感受一下来自工业文明的降维打击!” 第三章:齐王府穷的揭不开锅了 “殿下,您的膳食来了!” 楚天麒肚子饿的咕咕叫,玉儿送来了吃的,从竹篮里一碗接一碗的往桌面上端。 “殿下,这是甘草红枣小麦汤,专门找大夫开的方子,有治疗癔症,安魂宁神的功效。” 粗糙的黑瓷碗,寥寥十几粒小麦,三两颗干瘪的红枣。 楚天麒扫了一眼,半点食欲都没有。 站在旁边伺候的玉儿紧咬嘴唇,赶紧介绍另外一个碗,“这是小麦粥,虽然清淡了些,但去年北莽铁骑劫掠过后,大家都饿着肚子吃不饱,殿下将就着吃点吧。” 楚天麒是个美食爱好者,前世吃过最地道的小麦粥,由精品小麦、红米、玉米、花生仁熬制而成,黏稠适中,清香扑鼻。 而这所谓的小麦粥,就是黑乎乎的一大碗清水汤,小麦很少,不要说色香味了,即便是充饥也吃不饱啊。 呸! 刚入口就吐出来了,满嘴酸涩,酒不像酒味,醋不像醋味,就跟夏天隔夜坏掉的食物一般,实在是难以下咽。 看到楚天麒都吐出来了,玉儿急得哭了,“殿下,您大病初愈多少吃点吧。就这还是奴婢用仅剩下的一支银簪子换的,找了大夫,抓了药方,就买回来一点红枣跟小麦,吃完就没有了。” “好了好了,别哭了,我吃还不行。” 为了填饱肚子,楚天麒硬着头皮将之灌了下去,味道又酸又咸又苦涩,实在是太难吃了。 “这味道如此难以下咽,用的什么调料?” 玉儿如实说道:“煮菜用粗盐,不过现在王府拮据,膳房都把盐布放进锅里煮,熬出盐味再煮菜吃。” 用盐布熬盐味! 楚天麒脑海中瞬间出现泔水布,这两者基本没啥区别,想象一下就要作呕。 楚天麒当即让家丁把新任的长史方大同叫了过来。 “方大同,你去多购置一些粗盐,本王要教玉儿一个提炼精盐的法子,没有精盐的饭菜不合本王的口味。” 这个时代还不知道开发海盐,只知道开发矿盐井盐,黑乎乎的一大团,甚至直接用浸泡过后的盐布放到锅里煮,根本不懂得提炼精盐。 这种没有经过反复提炼的粗盐,还蕴含着很多有毒矿物质与各种杂质,不仅味道难吃,吃了还有害健康。 垂手站立的方大同,听到楚天麒为了让饭菜符合口味,需要购置大量粗盐,就为了获得更好吃的精盐,顿时一张脸成了苦瓜。 “殿下,刚才李账房找卑职诉苦,王府仅剩下十五两银子了,再没有进项,三五天之后咱们齐王府上下就得饿肚子了。这粗盐,实在是没有必要多余购置啊!” 楚天麒满脸诧异,“偌大个齐王府,这么穷?” 融合的记忆中,齐王醉生梦死在青楼,十天半个月都不回王府,哪管齐王府有没有钱。 方大同跟玉儿连连点头,异口同声道:“嗯,再过三五天就要穷的揭不开锅了。” “咱们王府几十号人,天天人吃马嚼,已经半个月没有见荤腥了。好在殿下吉人天相,大病痊愈后倒是省了昂贵的汤药费,可您还要养身子啊。” 楚天麒默然,心里暗暗忖道,看来得想办法尽快赚钱了。 方大同唉声叹道:“殿下,如今城里各大豪族粮铺的粮价疯狂高涨,齐郡很多百姓都食不果腹,即便卖身为奴,豪族也只要青壮。走在街上都能看到饿死的年老者以及幼儿,真的太凄惨了。” “昨天,俺哥跟老娘进城来看我,告知同村的方老伯一家五口人,饿死了三,真的太凄惨了。” 方大同噗通跪伏在地上,接连磕头,苦苦哀求道。 “殿下,您能否下令减免一些赋税,去年秋收过后,关外北莽扫荡了一次,百姓家里早就没有存粮了,再加上豪族层层盘剥。” “如今,家家户户都在啃树皮吃野菜,真的活不下去了。” 方大同进入王府之前是秀才,是读书人,但家里哥嫂,老娘都是耕种的农民,他能切身体会底层穷苦百姓的日子有多么艰难。 看着方大同跪在地上磕头,苦苦哀求自己给穷苦百姓一条活路,楚天麒很是触动。 于是走过去,亲自伸手将方大同搀扶起来,“如今齐郡大小豪族把持郡衙,以及各地县衙,本王又刚刚大病痊愈,即便下达王令,也会遭到豪族无视的,无法执行下去。” “殿下,您也没有办法拯救大家吗?”方大同眼神黯淡,脸上满是失望与落寞。 楚天麒瞭望着殿外破败的院墙,年久失修的回廊,屋顶,怔怔出神,思索着破解之法。 在古代工商业不发达,百姓想要过得好,就得人人有田种,这是社会稳定的根本。 如果自己有大量的钱,倒是可以从豪族手中购买大量的田地,然后让百姓给自己种地。 到时候只要自己少收一点赋税,百姓就能过得好,而且坚定不移的站在齐王府身后,甚至支持自己跟豪族斗争。 短期之内,这是一条可以让齐王府在齐郡站稳脚跟,获得底层百姓支持的好办法。 唯今之计,搞钱,搞地! 而且还得从齐郡大小豪族手里,才能搞出大钱。 这个时代还在用粗盐,用盐布,如果我提炼出来了洁白如雪,颗粒分明,咸味澄净的精盐,也许就能同豪族交易,让他们乖乖掏出银子来。 想到这里,楚天麒面露喜色,淡笑着说道:“本王已经有解决办法了,齐王府这边很快就会出台相应的济民之策,不过现在还得保密,不能透露给你。” 如此模棱两可的话,方大同也不敢抱有多大的希望,但还是再三表示感谢。 “好了,接下来本王有要事交托你去办。” 楚天麒挥手让玉儿取来笔墨纸砚,然后当场挥毫写下一张张宴会的请柬,然后取出齐王印一张张请柬盖章。 “方大同,你带人给齐郡大小豪族派发本王的请柬,务必一家都不许漏掉。就说本王大病痊愈,心里高兴,想要宴请大家共同庆贺一番。” 方大同望着面前一摞高的请柬,这都得有好几十张了吧。 “殿下,咱们王府仅剩十五两银子了,这么多客人,这酒宴根本张罗不起啊!” 方大同欲哭无泪,这都什么时候了,齐王殿下这穷奢极欲的性格还是没有丝毫收敛。 看来宴会过后,齐王府可以散伙了,再呆在这里怕是要喝西北风。 楚天麒对属下难堪的脸色视而不见,挥手说道:“你一家家去送,记得态度低调一点。” “另外让人去多多购置粗盐,以及买半只全羊回来,这些是本王明天宴会所需的,今天就得办好。” 方大同愣住了,明天就要在王府设宴,这准备工作都来不及做了。 另外,总共就十五两银子,你真的让我很为难! “快去吧,宴会菜谱的事情,本王自有安排,银两无需你操心。” 方大同连声称是,赶紧去派发宴会请柬了。 楚天麒打算借助这场宴会,让齐州城的大小豪族见识一番什么叫做舌尖上的味蕾爆炸,品尝一番来自后世的美味侵略。 等这些贪婪无度的大小豪族,见识到精盐所蕴藏的巨大商机之后,必定一个个争先恐后的来给本王送钱送粮,送土地。 第四章:豪族的轻蔑 齐州城北城区,孙府! 方大同抬头望着眼前恢宏壮阔的朱红大门,心里感概万千。 若不是得到了齐王赏识,这一辈子也没有资格踏进这豪族孙家的大门。 大楚立国二百七十年,皇室日渐衰弱,世家豪族日益壮大,眼前这孙家便是齐郡声势最大的豪族之一。 地方豪族有大小,比如盘踞一乡一县一郡之地,而世家则树大根深,渗透一行省之地的方方面面,甚至掌控数个行省。 孙家家主孙丰,正跟两个朋友在喝酒饮宴,顺便欣赏艳舞。 方大同进来后,赶紧介绍自己如今王府长史的身份,以及递上请柬,顺便转达齐王的口谕。 “齐王大病痊愈,要宴请齐郡所有豪族家主?” 孙丰玩味的笑道:“据本家主所知,齐王府四面漏风,屋顶漏雨,库房里空荡荡连耗子都不愿意光顾,他拿什么出来宴请?” 旁侧的刘家主,王家主一齐大笑,“我们三人就不去了,不过明日可以遣一家奴过去恭贺一番,顺便看看齐王府如何吃土,喝西北风,长长见识。” 在三人肆无忌惮的放声狂笑与满满的鄙夷中,方大同心情沉重的走出了孙府。 方大同走后,孙丰正色道:“两位家主,咱们不妨猜测一番,这齐王小儿宴请有何用意?” 刘家主嗤笑道:“这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废物玩意儿,能有什么用意,无非就是哭穷,想让咱们豪族继续施舍银子给他挥霍呗。” “可如今的齐王府卖无可卖,皇田,郡府县衙大小官吏,各处田亩、矿山统统都卖光了,还想咱们掏银子救济他,简直白日做梦。” 王家主阴测测的笑道:“他不是明天宴请吗,今夜雇佣一批打劫的蟊贼去齐王府光顾一下,顺便让齐王继续卧躺病床,看他明天还如何宴请?” “此计不错,”孙家主嘿嘿夸赞道。 “一个长期卧病在床的齐王,便于我们控制,又不会总是找我们讨要银子挥霍。” …… 齐王府,中殿。 贴身婢女玉儿添茶水的时候,看了楚天麒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有什么话就说吧,我不会怪罪你的。” 得到楚天麒的首肯,玉儿这才大着胆子,小心翼翼的说道:“殿下,其实您不应该将保护您的禁军卫驱逐门外的。” “这次若是张百户他们还驻守在王府,卢玉才那个狗贼,定然没有那么大的狗胆毒害您……” 楚天麒从齐王的记忆中得知,就藩出京的时候,宗人府给他配备五十名精壮的禁军卫。 然而来到封地后,在当地豪族子弟的哄骗下,天真的认为没有任何人会加害自己,完全不需要养着这支五十人的禁军卫。 于是不发俸禄,甚至将这五十名禁卫军驻扎的房舍都给卖掉了,完全不管这五十名军卒的死活。 楚天麒相当的无语,这齐王到底什么猪脑子啊。 来到陌生的封地,居然连手里最大的倚仗都丢弃不要,就为了省下更多的银子去天香园挥霍,买醉睡女人。 这简直就是在自掘坟墓。 “玉儿,你说的没错,可惜张百户他们早就不知道去往何处了,本王对不起他们啊!” 楚天麒内心大呼可惜,若是有这五十名禁军卫在手,自己的个人安全绝对无需担心。 玉儿听到楚天麒的懊悔之意,顿时面色大喜,“殿下,其实张百户他们并没有离去,就在王府后面的荒地结庐而居。” 这五十名禁军卫接到的命令,是保护齐王并追随他,齐王没死,他们就不能私自离开齐王的封地,更不能返京,否则就是违抗军令。 在大楚,违抗军令是会罪及家人的,所以即便拖欠军饷也不敢轻易离去。 “玉儿,快带我过去,本王要将张百户他们给请回来。” 刚穿越过来,睁开眼就被喂砒霜,此外三个月前在天香园醉酒坠楼一案,也充满蹊跷…… 各大豪族环伺,偌大个王府没有护卫,楚天麒今晚觉都睡不着。 王府后门外,一大片简陋的草庐,比之平民窟还不如。 草庐简陋,四面漏风,一大群面黄肌瘦的孩童,正跟随着一群衣衫破烂的妇女在荒地上择野菜、拔草根。 由于京城距离齐州城甚远,很多禁军卫都是拖家带口一同赴任的,如今没有俸禄支撑,度日艰辛。 突然有人发现了楚天麒,面色变幻之下惊呼道:“齐王来了,齐王来了!” 一个面相粗犷,年约四十的高大魁梧汉子,领着十几名汉子疾奔过来。 “末将张耀宗拜见齐王殿下!”领头的汉子单膝下跪,双手抱拳,行的是军卒的拜见礼仪。 “末将听闻殿下卧病在床,心甚担忧,今日得见殿下王体安康,终于放心了。” 张耀宗的话有几分真诚不得而知,但他礼节到位,身后的十几名军卒也齐刷刷跪下了。 然而远远围观的孩童以及妇女,则一个个脸上满是惊惧与惶恐的神色。 毕竟她们今日的苦难,都是眼前这个齐王一手造就的。 楚天麒快步走过去,亲手将张耀宗搀扶起来,“张百户,还有诸位军士快快请起!” 张耀宗满脸惊愕,难以置信的低头看着齐王的手还扶在自己手臂上。 齐王什么时候如此礼贤下士了? “诸位,过去是本王对不起大家,”楚天麒双手作揖,还鞠了一个躬。 张耀宗等一众将士顿时手忙脚乱起来,纷纷退散两边,根本不敢承受齐王如此大礼。 “殿下,尊卑有别,如此大礼万万不可啊!” 楚天麒摆手,“无妨,诸位都是忠心耿耿的将士,我之前那般对待,大家依然护卫左右,令人敬佩。” 张耀宗等军卒都是耿直汉子,听到楚天麒道歉的话后,脚下不知不觉的靠拢过来。 楚天麒正色道:“本王今日前来,邀请众位将士返回王府。” “本王需要大家,齐王府需要大家,齐郡更需要诸位的守护!” 听到这话,张耀宗面色一喜,然而目光瞥到周围面黄肌瘦的孩童以及面容憔悴干瘦的妇女,当即沉声喝道:“我等本就是军卒,自当为殿下效命。” “不过,家里无米下锅了,兄弟们轮流偷偷上山打猎,择野菜充饥,实在是度日如年。还请殿下发军饷,让我们安顿好家里,免除后顾之忧。” 楚天麒面色一顿,缓缓说道:“王府没钱了,但是本王向你们保证,三天之内必定补足你们的军饷。” 嗡的一声响,七嘴八舌各种话都有,总之一句话,大家对齐王实在是信不过了。 “诸位,这次本王说话算数,三日之内必定给大家发放军饷,安排房屋安顿好诸位的家人,今后立功的军士还给他分田。” 齐王过往的信誉实在是太差劲了,如此丰厚的诱惑,大家还是半信半疑。 张耀宗一直盯着楚天麒的眼神打量,觉察到一抹真诚而坚定的眸光,还有种莫名令人信服的气度。 这让他心里咯噔一跳,感觉齐王跟以前不一样了。 当即振臂,大声呼喊道:“诸位兄弟,齐王殿下这次大病初愈后有所改观,俺们不妨再相信他一回,如此也不枉咱们背负的禁军卫三个字。” 张耀宗的个人威望很高,他的提议,众军卒欣然同意。 于是,一行军卒跟着楚天麒,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返回了齐王府。 此时谁也没有料到,因为玉儿的随口一提,楚天麒雷厉风行的将张耀宗等五十名禁军卫请回王府,最终歪打正着,使王府免遭一场杀劫。 第五章:犒赏将士 方大同神情沮丧的回来复命,身上满是泥泞,听说去拜访城外豪族的时候,被人恶意纵狗差点咬到大腿了。 “殿下,齐州城大小豪族都派发了请柬,但很多人态度恶劣,也不知道会不会来赴宴。” 方大同单膝跪在地上,通过这次派发请柬,他感受到了齐王府的艰难处境。 “辛苦了,快快起来!”楚天麒亲手将其搀扶起来,这让后者感动不已。 “齐王府始终占据大义,本王病愈后宴请,他们再怎么无视,也要派个人过来走个过场的。” 楚天麒笃定说道:“只要有利益纷争,齐州城大小豪族就不可能铁板一块,而我们适当的展现些许实力,就能让越来越多的豪族站在我们这边。” “到时候拉一批打一批,分而治之,齐王府很快就能在齐州城站稳脚跟。” 方大同震惊的望着楚天麒,满脸的不可思议,这思维,这逻辑,以后谁要是再说齐王是个废物,俺方大同第一个就不同意。 “我让你买的半只全羊,以及购置大量粗盐,可有办妥当?” 方大同赶紧回道:“殿下放心,已经交付膳房。” “好,你下去换身干净衣服,好好休息。” 楚天麒带上婢女玉儿,来到膳房,当即吩咐新任厨娘将羊肉切成薄片,然后用竹签一根根串起来,然后放置阴凉位置冷藏。 齐郡地处北方,而且此时还未春耕,气温较低,这些羊肉串放置到明天是没有问题的。 然后又吩咐厨娘去购置一些茴香(俗称八角)、桂皮等香料,将之研磨成粉末待用。 烧烤没有孜然,没有小茴香是没有灵魂的,可惜这两种烧烤香料一时间搜寻不到,只能用常见的香料暂代。 众人皆啧啧称奇,玉儿更是忍不住好奇的问道:“殿下,用竹签串起来吃羊肉,奴婢倒是感到新奇,从未听说过还有这种吃法。” 楚天麒伸手揉了揉玉儿的满头秀发,呵呵笑道:“不仅吃法新奇,就连味道也鲜美无比,保证你明天吃过后,恨不得连舌头也一起吞下去。” 盯着那些羊肉,玉儿吞咽了一口口水,齐王所说的新奇吃法倒是不在乎,主要是太久没有吃肉了。 楚天麒挥手招来两个家丁,让他们把购置的粗盐搬运到中殿。 接下来就是重中之重了,楚天麒打算教导玉儿如何从粗盐中提炼细盐。 明天在中殿宴请宾客,为了方便展示细盐的提炼之法,提炼细盐的场所安置在中殿旁边的西厢房。 为防止王府有人提前泄密,楚天麒甚至让张百户带人亲自把守中殿,确保万无一失。 从超级ai—龙芯中调阅资料,得知细盐的提炼步骤,分为三步,第一步将粗盐溶解在水中搅拌;第二步用滤纸过滤;第三步便是将滤液持续加热,直至结晶,然后碾碎,便是白净的细盐。 知道了工艺方法,接下来就是就地取材了,这个时代没有滤纸,但是可以用多重丝绸布匹叠在一起代替,反正只要能起到过滤的作用就行。 玉儿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楚天麒捣腾忙碌,直到他得到第一捧洁白如雪的细盐后,整个人懵了。 “殿下,这洁白如雪的是什么东西?” “你尝一尝,”楚天麒用手指捻了一点放到玉儿嘴边。 后者羞红着脸,伸出丁香小舌舔了舔,随即满脸震惊,欣喜道:“这是盐,可是这味道完全不一样了,没有任何的酸涩感,纯粹的咸味。” “这盐比皇宫里的盐,还要白净,味道更纯净!” 楚天麒笑着说道:“我刚才示范的过程你都看到了吧,照着做就行。” “记住,这细盐提炼法关系到王府的第一门发财大计,别人我信不过,只能由你来亲自做。” 玉儿满脸正色,郑重的点头。 …… 夜幕降临。 破败的齐王府在寒风中簌簌发抖。 一群黑衣人蒙着脸,手持刀剑翻身跳进王府内。 “大家都动作快一点,完成任务后随我去领赏钱。” 领头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十几个人一窝蜂的朝着中殿而去。 雇主提供的情报说,齐王这个废物不是在中殿就是在后殿,不能当场杀了,但是得暴揍一段,至少得卧病三五个月的那种。 然而,大家伙一冲进中殿,顿时全都傻眼了。 只见十几名精壮的汉子,手持刀剑面色不善的包围了上来。 “哪里来的蟊贼,三更半夜闯入王府意欲何为?” 只见当头一名身材魁梧高大的汉子,一声厉喝,随即手持一柄斩马刀冲入人群中,犹如猛虎入羊群。 噗嗤! 挥舞着两米多长的斩马刀,张耀宗威风凛凛,犹如天神下凡,一刀下去便将两名黑衣蒙面汉子斩为四截。 “哈哈哈,痛快!” 浑身沐浴着鲜血,长刀染血,张耀宗却哈哈大笑,畅快至极,一年来胸口郁结的恶气一扫而空。 剩余的十三名黑衣蒙面人顿时吓的屁滚尿流,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 雇主还说齐王府形同虚设,为什么会有这么恐怖的杀人恶魔? 一顿刀剑齐下,当场砍杀五人,剩余八人直接跪地投降。 中殿广场火把通明。 楚天麒强忍着不看血腥恐怖的场面,听到张耀宗一刀将两人斩为四截的壮举,强颜欢笑夸赞道:“张百户真乃猛将也!” 听到夸赞,张耀宗嘿嘿直乐,伸手挠头,也不顾满头满脸的殷红血水。 一名军卒听到齐王夸赞,当即出声说道:“当年在边军的时候,同北莽作战,张大哥曾一刀将莽骑连人带马斩为四截,其勇猛就连指挥使大人都夸赞不已。” 楚天麒闻言眼神一亮,这是捡到宝了啊。 一番审讯,得知这群黑衣蒙面人受人雇佣,过来洗劫王府,顺便让自己再次躺卧病塌的计划后。 楚天麒不由的庆幸自己出手快,将保护自己的禁军卫给召回了王府,若是晚上一天,自己就得惨遭毒手。 真是一个恶毒的计划,幕后之人呼之欲出,这齐州城除了豪族谁会如此针对王府,针对自己? “殿下,这八个俘虏如何处置?” 楚天麒的目光变得凌厉起来,挥手喝道:“将他们全部押到王府门外砍了,以儆效尤。” 豪族竟然如此蔑视王府,那就让他们好好瞧瞧,如今的齐王府不是以前的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 “张百户,你们今晚作战勇猛,本王要好好犒赏你们。” 众将士闻言眼神一亮,有犒赏那就是对自己等人的价值肯定。 “如今王府穷困,暂时发不了赏银,就赏赐你们一大锅味道鲜美的羊头汤吧!” 一番大战,困乏的很,一听到有羊汤喝,有人当场就肚子咕咕叫了。 众将士都很久没有吃肉了。 即便上山猎到的动物,也得拿去卖钱,然后买粮食、盐,以及生活必需品,因为还有一大家子妇孺老人需要养活。 张耀宗舔了舔嘴唇,满脸兴奋的说道:“兄弟们,赶紧把这几个蟊贼给砍了,然后回来领赏,喝羊头汤!” 一群军卒,皆兴奋不已的推着八名黑衣蒙面人去砍头了。 膳房里一口大铁锅炖了半扇羊头,配上葱、姜、香菜,还有大量的青菜叶。 香气四溢,整座王府都惊动了。 楚天麒拿出一个小陶罐,里面装了白净如雪,细腻如粉的精品细盐,亲自调味。 众将士早已各个抱着人头大的黑陶碗,在膳房外饿的嗷嗷叫了,然而此刻看到齐王亲自熬汤,顿时一个个感动不已。 这个时代君子远庖厨,更何况是齐王殿下,这是何等的恩宠啊! “来来来,一个个排队过来盛羊头汤!” 在楚天麒的指挥下,两名壮硕的厨娘给军卒们一人盛了一大碗乳白色的羊头汤。 其实没有几块羊肉,大部分都是青菜叶,以及汤水,但是架不住味道鲜美,而且香气四溢。 “殿……殿下,这羊头汤味道太鲜美了!” “人间美味啊,我从未喝过如此美味的羊汤!” “殿下,您熬的羊头汤,实在太好喝了,我恨不得将舌头都吞下去了。” 张耀宗将五十名禁卫军划分为三班倒轮流值守,今晚十七个人值守,一人吃两大碗后还剩下一点锅底,但却一个个都不好意思继续去盛了。 王府的所有家丁婢女都被浓郁的香气给熏醒了,团团围看十七名军卒大口喝羊头汤,一个个狂吞口水。 十七名军卒摸着滚圆的肚皮,排着队向齐王道谢,然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膳房。 楚天麒端着一大碗羊头汤,亲自去犒赏还在中殿西厢房提炼细盐的贴身婢女玉儿。 膳房里,二十八名家丁婢女看着铁锅里剩余的乳白色汤汁锅底,一个个都恨不得扑上去大快朵颐。 摸着滚圆肚皮的方大同,打了一个饱嗝,嘴巴里还能闻到那鲜美的羊汤味。 能吃到如此美味,不负此生啊! 作为齐王一手提拔的长史,自然有资格跟军卒们一起喝羊头汤。 “王大娘,往锅里加水,多放点菜叶,再续一锅羊肉汤出来,让大家伙先解解馋。” 剩余的羊肉,那是齐王为明天宴会准备的,现在可不能动。 虽然这第二锅羊肉汤有点掺假,但多少沾点香气,沾点余味不是,大家伙依然吃的满脸堆笑。 “大家伙好好干,把自己的本职工作做好,王府富裕了,殿下不会亏待大家的。” “到时候,每个人都能吃上味道鲜美,满嘴余香的羊肉汤!” 听着方大同构画的未来美好蓝图,众人都心生向往。 第六章:喜提厨神称号 孙府。 当天夜里,孙家主孙丰正搂着美姬在酣睡,突然被婢女叫醒。 “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个时候来打扰我?” 孙丰冷冽的盯着簌簌发抖的婢女。 “管……管家说有急事禀告。” 穿着睡衣的孙丰来到正殿,发现管家正满脸焦急的团团转。 “老爷,大事不妙,孙彪他们失手了!” 孙丰面色不悦,冷声喝道:“一个破烂王府,还有谁能阻拦他们不成,怎么办事的?” “老爷,那五十名禁军卫被齐王召回了王府,今晚就是张耀宗带人出手了,听说一柄斩马刀一刀就将两人斩为四截,凶残的很啊!” 孙丰大吃一惊,“齐王那个废物,莫非脑袋开窍了,怎么会想到把五十名禁军卫召回去?” “而且拖欠了大半年的军饷,张耀宗怎么会同意回去?” 管家也啧啧称奇,这件事委实让人看不透。 “张耀宗是个麻烦,记得把回来的人料理干净,可不能被他顺藤摸瓜查找到了我们。” 管家面色尴尬道:“老爷,没有人活着离开,剩余八个活口也被齐王下令押到王府大门外砍头了。” 孙丰疑惑道:“齐王这个废物,什么时候这么有魄力了?这不像他的性格啊。” 管家嘿嘿笑道:“老爷,这未必是魄力的问题,也许是张耀宗建言,亦或者那个废物在泄愤。” 孙丰点了点头,他也觉得多半是如此。 一个废物,大病一场就能转变如此之大,断无可能! “这件事不要对外声张,至于刘家主以及王家主,我会亲自跟他们支会一声。” 孙丰叮嘱道:“明天的宴会,还是派遣一个家奴过去打探一下情况。” 第二天,早上。 齐州城大小豪族都得到了消息。 昨晚有贼人夜闯齐王府,被张耀宗带领禁军卫当场斩杀数人,剩余八个活口也被砍头了。 张耀宗率领五十名禁军卫,返回齐王府了! 这些出自大楚禁军卫的军卒,各个都是军中的精锐,这是一支不容小觑的力量。 原本很多小豪族接到齐王派发的请柬后,都不屑一顾,然而这一刻,不得不慎重考虑一下得罪齐王府的后果了。 …… 齐王府,中殿。 这次的宴会场地布置的有些特殊,没有案几,也没有酒水,反而安置了一个移动灶台,以及配备了‘油烟机’。 “殿下,这宴会现场配备一个灶台,莫非这羊肉串,是要在现场烘烤?” 帮忙布置场地的玉儿,满脸好奇的望着眼前这新奇的一切。 楚天麒笑着说道:“玉儿很聪明,这烤羊肉串就得现场烧烤,味道才够鲜美。” 为了准备这次烧烤宴会,楚天麒特意准备了一个可移动的烧烤架,抽油烟机是利用风箱的反向原理改造的。 “殿下,现在整个王府私底下都传开了,说您是厨神转世,这才能熬出昨晚那么鲜美的羊肉汤。” 玉儿舔了舔娇嫩的红唇,一夜过后感觉嘴里还能回味起昨晚吃羊肉汤的无穷美味,实在是太鲜美了! 一早上起来,整个王府都在讨论昨晚的美味羊肉汤。 没有吃上的羡慕不已。 吃过的则一个个信誓旦旦的说,这辈子值当了,若是再给他一碗美味的羊肉汤,让他立刻去死都愿意! 楚天麒笑了笑,现代美食对古代的冲击,威力有些超乎想象啊! 要知道,楚皇朝是个大家都在饿肚子的时代,即便有两口吃食,除了水煮还是水煮。 这个时候给你一碗香气四溢,味道鲜美的羊肉汤,那对味蕾的冲击,绝对是颠覆性的! “玉儿,昨晚的羊肉汤之所有如此美味,除了独特的烹饪方法之外,最大的功臣是你呀!” 被楚天麒一通夸赞,玉儿彻底犯迷糊了,“殿下,我连膳房都没有去,怎么会有我的功劳?” “你提炼出了味道纯净的细盐,而细盐将羊肉的鲜美,彻底催发出来了!” 玉儿满脸诧异,甚至有些难以置信,“这……细盐对羊肉汤有如此巨大的效果?” 楚天麒点了点头,伸手招呼道:“玉儿过来,我先教你如何烧烤羊肉串,等下宾客来了,就得你来指挥厨娘为大家烤羊肉串了。” …… “殿下,前殿已经有客人到了,方长史正在招呼各大豪族来客。” 楚天麒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并挥手让禀告的家丁先下去。 “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听说你大病痊愈,我们带礼物来看你了!” 一高一矮两个年轻男子小跑而来,年纪与楚天麒大致相仿,满脸热切,一副真切关心的模样。 高的年轻男子,瘦的像根竹竿,叫做李大宝;矮的男子,胖的像个圆球,叫做钱四海。 两人分别来自豪族李家与钱家,是两家嫡子,钱、李更是齐州城五家最大的豪族之一。 一年前齐王来到齐州城后,这李大宝跟钱四海就贴了上来,三人臭味相投,日日在天香园吃喝玩乐,乃是女票出来的友情。 “殿下,当初你一病不起,我们日日伤心难过,连去天香园都没劲了。” 李大宝凑到近前,猥琐的嘿嘿笑道:“这次我们特意给殿下带了大补的珍贵药物,养好身体后,咱们三人再去天香园大杀四方,好好比试一番哈!” 楚天麒不着痕迹的推开,某人搭过来鸡爪子似的大手。 号还是齐王这个号,但人却已经换了,楚天麒对前往天香园大杀四方,还参加三方比赛这种事情,已经兴趣不大了。 嗯,必须深恶痛绝,我与赌毒不共戴天! 这见面后,感情已经联络过了,钱四海跟李大宝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前者故作好奇的询问道:“殿下,我们进王府的时候,看到门外摆放着一排砍下来的脑袋,场面着实吓人,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昨晚一群蟊贼闯入王府,意欲行刺本王,被禁军卫抓住给砍了,首级摆在门外以便震慑不长眼的家伙。” 听到齐王的话,李大宝跟钱四海两人神情一震,总感觉这话里有话呀。 “两位无需担心,今日能来参加本王宴会的,都是友善的好朋友,未来一起发大财。” 楚天麒伸手拍了拍了两位以前的女票友,宽慰两人。 钱、李两家能派嫡系子弟前来,总比孙、刘、王三家直接派遣家奴过来,更给自己面子。 这也给了楚天麒选择,齐州城五家最大的豪族,哪些是可以尝试拉拢,化为自己助力的。 就在三人叙旧的时候,一片嘈杂声远远的传来,方大同陪同着齐州城大小豪族的代表,总计五六十人朝着中殿赶过来了。 第七章:共商发财大计 五六十人涌入中殿,原本空旷的正殿瞬间满满当当的。 大家都双手抱拳,朝齐王随意的拱了拱,算是行过礼了,毫无敬意可言。 至于让大家跪下来行大礼,那是不可能的,如今的齐王府不配。 甚至于,如果不是昨天夜里张耀宗领着禁军卫砍了一批人头立威,今天能来参加宴会的豪族代表,绝对不足三分之一。 正殿内除了一个怪异的灶台,就连案几都没有一张,更不要说准备瓜果菜肴,以及酒水了。 众人脸上的讥讽之意更浓。 “齐王殿下,我等可都带了礼品来赴宴的,这就是你们齐王府的待客之道?” “什么都没有准备,莫不是真想让大家来吃土喝西北风?” 众人顿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一个个争相恐后的挖苦起来。 “我听说齐王府的库房空荡荡的,就连耗子看了都掉头就跑,齐王都要吃糠咽菜了,可不就只能邀请大家吃土喝西北风嘛?” “好了好了,这西北风大家喝过了,这土还是留给王府上下自个儿吃吧,君子不夺人所爱嘛!” 众人大声嗤笑,囔囔着要走,至于齐王,谁当一回事啊。 玉儿等婢女一个个面色难堪,方大同也面色赤红,身躯都气得在颤抖。 主忧臣辱,主辱臣死,羞辱齐王就是在践踏整个齐王府上下所有人的尊严! 要知道齐郡是齐王的封地,楚天麒才是主人,然而眼前这些豪族代表,却肆无忌惮的羞辱与蔑视,何曾有半分敬意? 咳!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脸上不仅没有半分怒意,反而浮现从容淡定的笑意,“诸位不要心急嘛,今天这场宴会别开生面,保证让大家都满意!” 在楚天麒的示意下,玉儿指挥两名厨娘拨弄炭火,开始烤羊肉串。 炭火烧着后,有烟雾升腾而起,好在有改造好的半自动抽油烟机——比较费家丁。 “齐王这是捣鼓啥,要现场给我们表演做吃食?” “君子远庖厨,膳房这些事情是下贱之人操弄的,齐王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堂堂齐王操弄膳房之事,令这群豪族代表越发鄙夷。 有一小部分人毫不犹豫的直接走人,但更多人都选择留下来,打算看看齐王这烤肉能折腾出什么花来,顺便继续嘲讽一番。 嗞嗞! 羊肉串烤的金黄,一滴滴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上发出嗤嗤响声,两个简易竹筒内放置了碾磨成粉的茴香以及桂皮,均匀的洒落在羊肉串上。 楚天麒亲自上场,打开一个小陶罐,抓了一把白净如雪,碾压成粉末的精品细盐,均匀洒在羊肉串上,以便更好的入味。 如此正反面烤了几遍之后,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 咕噜! 咕噜! 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响起,众豪族代表却毫无所觉。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的盯着烧烤架上,那色泽金黄,香气四溢的烤羊肉串。 “这羊肉是不是熟了,感觉很好吃的样子。” “你怕不是智障,没有放进锅里水煮过的羊肉,你敢吃,不怕拉稀三天三夜下不了床榻?” 众人顿时踌躇不展,有心品尝又害怕。 楚天麒招手道:“李大宝、钱四海,过来尝尝齐王府独有的烤羊肉串。” 在楚天麒的眼神鼓励下,两人小心翼翼的轻咬了一口,咀嚼了两下,顿时神采飞扬起来。 三两口吞下一根烤羊肉串,眼神都在发光,当场夸赞起来,“好吃,人间美味!” 有了两人的带头示范作用,其余胆子大的人,早就馋的口水直流淌了,一拥而上分吃起来。 “你刚才不是说没下锅水煮,吃了会拉稀,绝对不吃吗?” “如此美味,就算拉稀我也要吃,唉,真香!” 这群豪族代表,刚才一个个自持君子之风,然而吃到后面,为了争抢不多的烤羊肉串,直接撸起袖子打了起来。 “太不可思议了,世间竟然有如此美味?” 钱四海吃的满嘴流油,撸起袖子左右开干,为了争抢最后一根羊肉串而跟人在地上扭打的就是他。 “苍天啊,今日过后,方知什么才是人间美味,以前吃的都是狗屎!” 李大宝吃了烤羊肉串后,整个人坐在地上双手乱捶,直接嚎啕大哭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在哭丧。 两人不是特例,其余的豪族代表也是各个都心情复杂,甚至生出了各种小心思。 有人过来询问烤肉架卖不卖? 甚至有人询问,那两个身形壮硕的厨娘卖不卖,愿意重金求购! 美食的威力无可匹敌! 待大家沸腾的情绪稍稍平静之后,楚天麒笑着说道:“诸位,本王之所以举办这场别开生面的宴会,除了邀请大家品尝这人间美味,更为了与诸位共商发财大计!” “这烤羊肉串的味道之所以如此香醇,鲜美,皆因为本王提炼出了精品细盐,它味道纯净,白净如雪,比之大楚皇宫里的食盐还要好。” 在楚天麒的示意下,玉儿手捧盛放细盐的陶罐,走入人群让大家观看,甚至允许大家品尝。 为了验证齐王所说的真伪,当场作比较,烤了十根用粗盐,十根用细盐的羊肉串。 吃过用细盐的羊肉串,用粗盐的羊肉串被人当场唾弃,酸涩难以下咽,羊肉的醇香、鲜美完全被掩盖了。 至此,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达成了一半,成功把提炼后的精品细盐给推广出去了,大家都纷纷开口希望能购买。 楚天麒笑着说道:“这精品细盐是一门大生意,可以卖到京城,卖到江南富庶之地,甚至卖给大楚千家万户。” 大楚的盐并不是朝廷专卖,只要购买盐引,交盐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卖盐。 “这门生意太大了,本王一个人也做不了,今日愿意将提炼细盐之法卖与诸位,大家一起合作发大财!” 在场众人神色大惊,互相戒备的打量身边的其他人,这些都是竞争对手啊! 豪族不仅拥有大量土地以及奴隶,还经商,自然知晓这细盐推广到市场上,会引发何等哄抢的场面。 色泽黯淡驳杂的粗盐,酸涩微苦,在白净如雪,纯净无比的细盐面前,将毫无市场,必然惨遭横扫。 总之,这是一门百分百赚大钱的生意,在场哪家不眼红? 第八章:豪族争相送田送银子 “齐王殿下,只要你愿意将这提炼细盐的法门相告,我们朱家愿意出五万两白银!” 李大宝当场鄙夷,“细盐蕴含的商机何等之大,这是百分百可以赚大钱的生意,我李家愿出十万两白银!” 在利益面前,豪族也是锱铢必较的,谁也不让谁。 平日跟李大宝形影不离的钱四海,大声喝道:“我钱家愿出二十万两白银,谁还能比这个价格更高?” …… 价钱出到二十万两之后,大家都非常谨慎了,每次加价都在五千、一万的加,但是叫价不断,谁也不肯放弃。 “诸位,你们这出价毫无诚意,如此赚钱的大买卖出这么点钱,莫非觉得本王是个傻子?” 楚天麒大声说道:“这细盐提炼法,少于一百二十万两白银,本王是不会出售的。” 一百二十万两白银! 现场直接鸦雀无声了,哪家能拿出这么多现银? 即便拿田地、矿场、奴隶折算,齐州城孙、刘、王、钱、李五家豪族,也不会冒冒失失投这么多钱进来,一家吃独食风险太大了。 “诸位,这门生意无论哪一家,单独都吃不下。” 楚天麒谆谆诱导,“所以本王有一个办法,你们一起凑钱购买,到时候这细盐提炼之法共同持有。” “到时候每年所赚的钱,按照各家出钱的比例多少来分配。” 众人不由的眼神一亮,一百二十万两看似很多,但如果分摊到在场五十多家大小豪族身上,那就是毛毛雨了。 这事可行! 看到大家都意动,楚天麒继续说道:“本王所要的这一百二十万两,只取一百万两,余下的二十万两拿出来跟大家合伙做这卖细盐的买卖,占两成份额。” “到时候,本王可以给这生意提供诸多便利,比如给本王的诸位兄弟藩王写信,允许咱们的细盐卖到他们的藩国……” 在场众多豪族代表呼吸都急促了,借助齐王府的名义光明正大的卖细盐,做大买卖,这是大家做梦都想干的事情。 以前齐州豪族默许卢玉才挟持齐王,不就是希望通过卢玉才控住齐王府,让大家能借助齐王府的名义,在各地经商的时候得到诸多便利吗? 如今齐王主动站出来,愿意为这细盐的买卖站台,谋取诸多便利,那这生意即便换一头猪来做,都能赚大钱啊! 环顾全场,将大家跃跃欲试的表情看在眼里,楚天麒开口说道:“这门细盐买卖,本王觉得还是不要太多人参与为妙,最好控制在十五家,这样便能保证各家获利颇丰。” 楚天麒这话一出口,在场众人的表情顿时微妙起来。 这门百分百赚大钱的生意,不是家家都能参与的,手快有手慢无。 竹竿似的李大宝眼神滴溜溜的转,第一个站出来说道:“今天多谢殿下款待,我家里还有急事,就先行告辞了!” 告罪了一声,随即李大宝跟狗撵着一样,火急火燎的离开了。 胖成圆球的钱四海,也很快醒悟过来,李大宝这是急着赶回家里,跟父亲禀告这件事情,想要抢先下手。 “齐王殿下,俺也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中殿的各家豪族代表,纷纷醒悟过来,接二连三的告辞,急着回去跟各家家主禀告与齐王合作卖细盐的事情。 顷刻之间,大殿又变得空荡荡了。 方大同满脸忧虑的凑过来,“殿下,这些豪族愿意掏银子购买细盐的提炼之法吗?” “这些豪族平日盘剥无度,压榨百姓,还不罢休,哄抬粮价逼迫百姓卖身为奴,这是吃人不吐骨头啊!” 方大同咬牙切齿,对这些大小豪族的仇恨,仿若水火难共存。 如今齐王用一个细盐提炼法,想要从豪族手里撬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这帮贪婪成性,又吝啬无比的豪族岂能同意? 楚天麒哈哈大笑道:“方大同,你不了解人性的贪婪。” “正因为这帮豪族贪婪成性,如今本王提供一个百分百赚大钱的机会,他们岂能放过?” “他们会争相赶过来,给本王大把的送银子,就怕自己落后一步,与赚大钱的机会失之交臂!” 方大同一时语噎,齐王殿下如此笃定,反而让他不知该如何反驳了。 · 孙府。 从齐王府赴宴回来的家奴,跪在地上把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的叙述了一遍。 管家沉声喝问道:“这件事情会不会有诈,齐王那个废物从哪里得来这个细盐提炼法?” 孙丰大声斥道:“现在是追究底细的时候吗?” “赶快给我准备大量的田契,还有库房里封存的白银装车十万两,我要亲自去齐王府一趟,一定要赶在别人之前见到齐王。” “老爷,没有见到细盐的提炼之法,就花费巨资购买,有失稳妥,”管家小心翼翼的劝道:“要不,咱们还是跟二爷商量一下?” “你以为齐州城的豪族,都是没脑子的傻逼?”孙丰怒斥道:“交付钱财之前,没有亲眼看到细盐提炼之法,谁会把银子交付出去?” “至于跟二弟商量,现在来不及了,商机如战机,稍纵即逝。我若是去晚一点,十五个合作经营的名额就没有了。” 管家想了想倒也没有继续出言阻拦,但看着一箱箱的白银搬上马车,依然肉痛不已。 孙丰哈哈大笑,“不要这副割肉的痛苦表情,这些田契跟银子只是暂时放到齐王府而已,很快就会连本带利的拿回来。” “齐郡是豪族的天下,齐王那个废物竟然想要图谋豪族的银子跟田契,那就是自寻死路。此事过后,大家坐下来商议一番,直接把齐王府瓜分一下,然后吃干抹净,易如反掌。” 孙丰带着一支马车队伍,浩浩荡荡的直奔齐王府而去,一路快马加鞭,就怕去慢了。 诸如此幕,在齐郡到处上演,各家大大小小的豪族家主都不甘落后,一车车白花花的银子拼命的往齐王府送。 携带大量田契与一箱箱白银的豪族家主,在王府大门外相遇,一个个都跟斗鸡眼似的,看谁都像是自己的竞争者。 “殿下,朱家主携带白银五万两,西城外田契三千亩,想要拿下一个名额。” “殿下,钱家主携带白银十五万两,南城外田契六千亩,想要一个名额。” “殿下,孙家主携带白银十万两,南城外田契一万三千亩,想要一个名额!” …… 听着家丁一个个快步奔跑进来,大声汇报消息。 楚天麒的面色始终淡定自若,而方大同则像喝醉酒一样,面色通红,手足无措,快乐疯了! “殿下……殿下,您料事如神,各大豪族家主争相给您送银子送田契来了!” “咱们齐王府,终于有钱有田了,很快就会有源源不断的粮食。” 楚天麒露出了微笑,走到这一步,宴会的目的终于要全部达成了。 第九章:齐州商会 中殿! 这才约莫过了两个小时,各大豪族家主携带大量白银田契,蜂拥而至。 “殿下,我父亲带来了白银八万两,南城的田契八千亩,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您可一定要给李家一个机会呀!” 李家家主专门把儿子李大宝给带来了,让他跟齐王大打感情牌。 钱四海也凑过来挤眉弄眼,说他父亲带来了银子,以及大量的田契,一定要给钱家合作经营细盐的机会。 乱花渐欲迷人眼,方大同犯了选择困难症,不知如何下手了。 楚天麒拍了拍方大同的肩膀,轻声说道:“取二十万两现银,另外的全部折算成田地,即便田况、水利条件差一点也没事,尽量把田地集中起来。” 楚天麒早有打算,将名下的田亩集中起来,开展精耕细作的先进耕种模式,大规模提高粮食产量。 经过一番商谈,齐王在长史方大同的配合下,勉为其难的答应了豪族的交付方案。 白银二十万两,齐州城外南郊四万亩中等田地,一亩田二十两,总价值八十万两,合一百万两。 大楚立国之初,由于前朝战乱不休,人口大减,当时两三辆银子就能购买一亩上等良田。 如今豪族兼并土地严重,加上山海关外的北莽以及西凉时常劫掠扫荡,人口暴涨等因素叠加,导致粮食紧缺,相应的土地越发值钱。 下等旱田也要十两一亩,中等田地二十两,而上等良田则要三十两。 这个时代,普通百姓能保证全家不饿肚子就是富裕之家了,想要购置田产无异于做梦。 待双方商讨结束,即将签订契约时,孙家主孙丰笑眯眯的问道:“齐王,如今一切都已商讨妥当,该让我们好好见识一下你的细盐提炼之术了。” “诸位随我来吧!” 姜子川点头,当即起身朝着旁侧的西厢房走去。 这次购买细盐提炼之术的豪族,以孙、刘、王、钱、李五大豪族为首,另外十家豪族,也是齐郡二、三等实力的豪族。 在楚天麒的提议下,十五家豪族与齐王府组建齐州商会,以后共同经营这细盐买卖。 其余的小豪族连参与的资格都没有,直接被这十五家豪族联手给清场驱逐出去了。 西厢房门外也有两名禁军卫把守,推开门后,随即只见里面摆满了大大小小的陶罐,而齐王的贴身婢女玉儿正在忙绿。 一整套流程看下来,大家都看懂了,无非就是粗盐放入水中搅拌,然后用布匹过滤,最后用炉火加热。 “这就是细盐吗?”孙丰伸手抓了一把,一边查看一边品尝。 “果然白净如雪,味道澄澈,没有一丝杂色与异味!” 众人都啧啧称奇。 可是紧接着大家的脸色都变了,朱家主愤愤不平的说道:“齐王殿下,原以为你的细盐提炼之法如何神奇高明,若是仅止于此的话,那就稀松平常了。” “就是,这样也好意思叫嚣一百二十万两银子,你莫不是狮子大开口,存心匡骗我门?” 这帮贪婪的家伙觉得自己已经看明白了,哪里还愿意乖乖的付钱,打算反悔不参与合作,然后私底下单独提炼精盐卖。 楚天麒面色阴沉,冷声喝道:“秘密被揭晓,当然就不再神奇了,但是只要我们好好守住这个秘密,那就能赚大钱,把精盐卖遍大江南北。” 见识到细盐的品质之后,所有人都丝毫不怀疑它的市场与销路,只是没想到它的制作方法如此简单,却要付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的巨大代价,大家都意难平。 “诸位,这门生意能否成功的关键,在于保守秘密!” 楚天麒沉声喝道:“哪家要是中途退出,甚至泄露秘密,那就是在阻挡另外十四家的财路,本王建议联手共诛之!” 方大同适时站出来,大声说道:“殿下说的没错,挡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这是不同戴天之仇,到时候没什么好客气的!” 听到齐王跟方大同杀气森然的话,以及众人齐刷刷投注过来的目光,朱家主顿时慌乱起来,连声辩解,“我朱家没想退出合作,就是……就是感觉购买细盐提炼之法的代价太大了。” 一时间现场寂静无声,大家都眼神闪烁。 这是逼宫,用此种方式无声的抗议,想要反悔刚才商议好的土地与银两。 方大同满额头冷汗,心里大骂这群豪族贪得无厌,反复无常,说话不算数。 楚天麒哈哈大笑道:“诸位,区区一百二十万两白银,相比日后细盐的销路在大江南北铺展开来,日进斗金的巨大收益来说,又算得了什么?” “更何况,还有本王在后面为这细盐的买卖保驾护航,以后咱们齐州商会的商船插上本王的赤底青龙旗,大江南北各条河道都畅通无阻,关卡税减免……” 齐王虽然是个废物,但顶着这个称号就是大楚第一等的贵族,诸多特权与便利是存在的。 方大同满脸崇拜的望着侃侃而谈的齐王,心里暗呼世人毁谤齐王是废物,简直离谱。 方大同卖身加入王府时日尚短,跟齐王接触的并不多,然而这些豪族对以前的齐王,可谓了如指掌。 看着眼前侃侃而谈,高谈阔论的齐王,大家都傻眼了,一副见了鬼的惊愕表情。 莫非,这齐王背后有高人指点,有人教他说这些话? 一众豪族家主慎重的盯着站在楚天麒身边的方大同,联想到如今齐王府卢玉才被关押,此人上位接替卢玉才的长史位置。 到底是谁在背后操控齐王,答案呼之欲出。 方大同感觉这些豪族家主打量自己的眼神,越来越有些不对劲,让人心里阵阵发毛。 莫非这些豪族家主知道我方大同与他们不共戴天,欲除之而后快? 方大同拳头攥的更紧了。 各方疑神疑鬼的时候,钱四海的父亲钱家主出来打圆场,大声说道:“诸位不要再耽搁时间了,咱们齐州商会经营细盐的事情,现在就定下来。” “有齐王府保驾护航,今后同心协力,尽快把提炼出来的细盐卖到大江南北,早日实现日进斗金的美景。” 孙家主心思叵测,已经下定决定要把这个齐州商会掌控在孙家手中,于是也站出来表示同意。 众人从之,纷纷表态愿意交付商议好的田契与银子。 十五家豪族家主走后,楚天麒吩咐张耀宗亲自带人把守库房,不容有失。 齐王府赚大钱了,接下来就该兑现三日之约了,给五十名禁军卫发放军饷,给王府家丁婢女发放月钱。 这可是收拢人心,凝聚士气的好事呀! 第十章:发军饷涨士气 “发军饷!” “发军饷了!” 王府前殿,楚天麒站在殿前屋檐下,神情肃穆,冷冽的眸光扫视殿前小广场上乱哄哄的场面。 在齐王身后,左侧是长史方大同,右侧是百户张耀宗,后者着盔甲,没有戴头盔,腰挎一柄雁翎刀。 这是楚天麒第一次检阅自己的军队,然而场面就有些差强人意了。 五十名禁军卫早已猜测到齐王召集大家发放军饷的消息,一个个喜不自禁,相互交头接耳,连列个队形都拖拖拉拉的。 张耀宗看到齐王越来越阴沉的脸色,心里暗道不妙,当即踏前一步,大声骂道:“一帮龟儿子,赶紧给老子把队列队形站好!” “这是殿下第一次检阅队伍,哪个龟儿子拖后腿,让老子丢脸,老子就扒了他裤子当众打三十军棍!” 一听到打军棍,还要扒裤子,这些军卒顿时禁声了,不过也花费了足足三五分钟方才队列整齐。 才区区五十个人,列个队形需要三五分钟! 楚天麒对这些大楚禁军卫出来的军中精锐,非常失望。 不过齐王病倒前两个月驱赶了这些禁军卫,加上卧病三个月,正好五个月时间。这些军卒没有军饷可领,生活艰难,五个月疏于训练也情有可原。 身为一个上位者,楚天麒没有急于发表什么意见,而是转头望向另外一侧的长史方大同,后者当即会意踏前一步,开始主持这次军饷发放。 “各位将士,殿下制定了全新的将士俸禄标准,新兵入伍起薪便是六百文,此后擢升一级月俸翻倍,至于福禄另行择机发放。” 俸禄分为月俸与福禄两部分,月俸就是月工资,而福禄则是额外的福利,这个没法统一标准,看部门效益,看上位者的良心与大度。 事关大家的俸禄,所有军卒都竖起耳朵认真倾听,迫切想知道自己能拿到多少月俸。 武将分为:新兵,老卒,队正,百户,千户,指挥使,将军,大将军,大都督,共九级与文官九品相对应。 此外从队正开始,每一级设立副官,副官的俸禄为正级的百分之八十。 “方长史,殿下制定的新兵入伍起薪六百文,倒是比大楚高了足足三百文,但不知给我等定的什么级别?” 听到军卒的问话,方大同微笑着说道:“殿下念旧情,诸位都是从京城追随而来的,大家一律都是定级为老卒,月俸一两白银。” 一两白银可兑换一千二百文,按照楚天麒的对比,购买力相当于现代社会1200元。 虽然如今粮食小麦的价格高涨,但一个月一两白银,在这个时代,那是绝对的高薪。 月俸一两白银! 众军卒大喜,他们原来在大楚京城的禁军卫供职,月俸在八百至九百文,而且还经常被上头贪污,落到手里最多六七百文。 “多谢齐王殿下,我等定勇猛杀敌,以报厚恩!”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高薪,众军卒士气高涨,就连道谢的声音都洪亮了几分。 站在队列最前面的几个队正,嘴巴咧到耳后根,心里乐开花了。 按照齐王的定薪标准,新兵六百文,老卒翻倍一两白银,那他们岂不是能拿到二两白银一个月? 而老大张耀宗,身为百户,月俸再翻一倍,直接到手四两白银! 妥妥的巨款啊! 此时,张耀宗乐呵呵的从齐王身侧走下台阶,伸手拍打几个兴高采烈忘了形的军卒,笑骂道:“小兔崽子,殿下给高薪,一个个都得意忘形了是吧?” “张大哥,如今您一个月四两月俸,嫂夫人还不高兴坏了,再也不会半夜将你踢下床喽……” 几个军卒拉长嗓子怪叫,惹来众人纷纷侧目,就连齐王都往这边看过来,这让两米多高铁塔般壮硕的张耀宗老脸通红。 以前在王府后门外,带着手下兄弟结草庐而居,艰难养家,时常跟老婆半夜吵架,这种艰难的日子终于一去不复返了…… 想到伤心事,张耀宗两眼通红,蓦然转身大声喝道:“兄弟们,齐王如此厚待,我等唯有刻苦训练,时刻准备为殿下上阵杀敌,方不负厚恩!” “为殿下效命,上阵杀敌!” “为殿下效命,上阵杀敌!” …… 看着眼前士气高涨的众军卒,楚天麒双手压了压,开口说道:“武将的新兵起薪是六百文,而文官的九品起薪只有四百文。” “不是本王刻意打压文官,亦或者认为文官不重要,文官理政治理百姓,武将保国上阵杀敌,就像一个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同样重要!” 虽然如今楚天麒手下的文官,只有方大同以及他的两名助手,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敞开了说清楚,免得以后争论不休。 “齐郡是我的封地,而咱们齐国每年都会遭到北莽骑兵的奸淫掳掠,烧杀扫荡。” “唯有人人奋勇争先参军入伍,唯有武德充沛,方能在今年秋收过后北莽骑兵到来时,与凶残的外寇血战到底!” 张耀宗与一众军卒,全都被齐王突然迸发的如此决心给震惊了。 要知道,去年北莽骑兵前来齐郡扫荡时,齐王就在李大宝的邀请下,早早的躲进了李家在城郊的邬堡中,置王府奴仆,以及治下百姓生死不顾。 看到众军卒震惊的模样,楚天麒微微叹了一口气,手底下的兵力还是太少了,靠这么点人去阻挡北莽骑兵无异于痴人说梦。 现在就跟这些军卒吐露,自己欲在今秋,跟前来扫荡的北蛮骑兵血战,不得把他们一个个给吓傻了? “好了,以后的事情以后说,想要跟北莽骑兵作战,绝非一朝一夕所能办成的。” 楚天麒朝身侧的方大同说道:“给将士们发放军饷,每个人发放五个月,将以前拖欠的一并补足。” 一听每个人可以领到五个月的月俸,五十名军卒全都大喜,欢呼齐王之名。 张耀宗与一众欢呼雀跃的军卒不同,他神情凝重,看着齐王的神色若有所思。 张耀宗觉得齐王刚才所说与北莽骑兵血战到底,绝非口误,他打算等事情结束后,私底下悄悄的向齐王询问一番。 第十一章:从今往后,本王说到做到 五十名禁军卫领到军饷后,除了留下值守的军卒,其余人皆兴奋的朝王府后门外跑去。 一个个急着回家报喜! 长史方大同领着七八名家丁,去街上置办了一批物资,回来后便与楚天麒,一道前往慰问禁军卫的家属。 眼下这五十名精锐老卒,可是齐王府的底气,必须消除其内心的芥蒂,令其重新归心。 王府后门外是一片荒地,当初被齐王驱赶出王府无处安身,张耀宗便带领手下,将各自的家眷安置在此,结庐而居。 真的是一片茅草房! 杂乱如难民窟,四周开垦了一片菜洼地。 今天可能因为发放了军饷的缘故,那片茅草庐遥遥传出一阵阵欢笑声,外面不见大人身影,只有几个面黄肌瘦的幼儿在荒草地里抓蝴蝶虫子玩耍。 “殿下,当初张将军等人离开王府无处可去,大家伙私底下都以为会落草为寇。若真如此,那肯定是比之青蒙山悍匪李魁还要可怕的匪冦。” 方大同摇着头叹道:“可谁也没有料到,张将军领着麾下带着家眷,在王府后面的这片荒地结庐而居,守着清贫一过便是大半年。” “可见张将军内心向着殿下,依然挂念着王府的安危。” 楚天麒点头,对方大同的观点很是赞同。 就凭张耀宗两米的魁梧身板,一刀能将人斩为四截的勇武,随便落草为寇,也能让家眷过得滋润。却约束五十名麾下军卒,与他一同过着清贫日子。 此人必然有着坚定信念,有着极高道德底线,还有着不俗的统兵能耐。 “小朋友,你们在抓蝴蝶玩吗?你们家大人呢?” 楚天麒蹲下身子,凑到两个三五岁男童面前和颜悦色的问道,一人留着寿桃发型,一人留着冲天辫。 “齐,齐王殿下,你,你又来干嘛?” 留着冲天辫的五岁孩童,认出了楚天麒之前来过,满脸的戒备,稍小的男童则一脸茫然。 方大同想要上前呵斥,被楚天麒制止,他伸手指着身后七八名挑着担子的家丁,笑着说道:“本王来给你们送吃的送穿的,欢不欢迎呀?” 啊一声尖叫,留着冲天辫的五岁男童,便飞快朝着茅草棚户区而去,口中大声叫喊爹娘。 三岁留着寿桃发型的男童,则仰着头,黑溜溜的大眼望着楚天麒,好奇的问道:“大哥哥,你有什么好吃的呀?” 楚天麒挥手让家丁取来烧烤好的羊肉串,那扑鼻而来的浓郁香气,还有金黄欲滴的油脂,令三岁孩童哈喇子都给馋出来了。 “这是烤羊肉串,好吃吗?” 楚天麒伸手抱起三岁男童,朝着茅草棚户区走去,男童一边吃着,一边呜呜的点头应好。 “你们刚才抓蝴蝶好玩吗?大哥哥给你做一只能飞到白云上的大蝴蝶,好不好呀?” 楚天麒觉得这个三岁男童很可爱,便逗了逗,果然将其吸引,满脸好奇的追问起来。 只是此时,闻讯的禁军卫,还有大批家眷,全体迎了出来。 “齐王殿下!” “果然是殿下来了,卑职等人未曾远迎,还请殿下恕罪!” 瞬间,呼啦啦跪伏一大片,比上次前来,跪得热情多了,也诚恳多了。 其中一妇孺抬头,看到自己儿子居然被齐王抱在怀中,顿时大惊失色,赶紧使眼色让自家儿子下来。 “大哥哥,那是俺娘,那是大娘!” 留着寿桃发型的三岁孩童,先是伸手指着自家老娘,然后指着跪伏前面的一名身材高大魁梧的中年妇女。 楚天麒笑着将孩童放下。 孩童吃了一串烤羊肉,还留着一串不舍得吃,高举着给自家老娘。 “娘你吃呀,这是大哥哥给的烤羊肉串,可香了,可甜了!” 见自家老娘不吃,又举着凑近高大魁梧妇人身边,“大娘,你吃。” 在场众人心里憋着笑,但却一个个表现的肃穆庄严,因为正跪拜着齐王。 “张将军呢?” 一名在场的禁军卫,跪在地上拱手回道:“回禀殿下,张百户领着当值的兄弟,看守着库房,巡视王府。” 楚天麒点了点头,挥手示意家丁挑来的七八担物资。 “本王前来看望你们的家眷,这里有粮食,有肉类,有食盐,还有布匹,此外还给孩子们带来了烤羊肉串。” “你们谁来接收,顺便给大家分发下去。” 在场军卒,还有众妇人,齐刷刷望向跪在前方高大魁梧的中年妇人,“殿下,俺们这里由嫂夫人主事。” “嘿嘿,即便张百户回来,也得听从嫂夫人的。” 高大魁梧的中年妇女被说的面色羞红,赶紧磕头拜见,“民妇韩玉香,拜见齐王殿下。” 楚天麒不由盯着此女多打量了几眼,张耀宗夫妻真是不一般,老张管军卒,他老婆则管理禁军卫的家眷,怪不得带着大家伙过了大半年清贫日子,队伍也没有散。 “殿下今天发放了军饷,还补发了半年的额度,现在又赏赐如此之多的食物,食盐,还有布匹,民妇领着所有家眷给殿下磕头谢恩了!” 话音落下,韩玉香率先带头,跪了遍地。 楚天麒伸手虚扶让大家起来,“本王以前年少不更事,做了很多错事,希望大家能给小王一个改正的机会。” “另外,还要多谢张将军与张夫人,对齐王府不离不弃,并愿意重新相信我。” 楚天麒双手作揖,朝着众人深深鞠躬,以示自己的赔礼道歉。 “殿下不可啊,你是君主俺们是您的子民,主尊民卑……”顿时场面一片哗然,众人纷纷磕头还礼。 韩玉香感激涕零,哽咽道:“苍天不负苦心人,殿下大病痊愈后,终于变得明辨是非,英明起来了!” “这大半年来,俺们守在这片荒地,老人妇孺陪着俺们忍饥挨饿,夫君时常劝慰大家,殿下现在年少不更事,终有幡然醒悟,长大明辨是非的那一天!” 此地跪伏的妇孺,全都喜极而泣,哽咽道:“苍天有眼,俺们的齐王殿下,终于长大,英明起来了!” 在楚天麒的要求下,韩玉香终于带领大家起身,各个都笑逐颜开,压抑在心头的阴云终于散尽。 “各位,这位是新任的王府长史方大同,今后大家的住房,孩子学习,生活需求,都将由方长史来筹备负责。” 介绍完方大同,楚天麒当场承诺,“本王已经命令方长史,招募工匠,十天之内将大家的茅草房替换成竹楼,每家每户一栋两层竹楼。今后还将建造一座干净整齐的村子,每家每户都住上高大坚固的土砖泥瓦房。” “今后将士的军饷,将准时发放,绝不拖欠。” “从今往后,本王说到做到,决不食言,请大家拭目以待!” 在场众人都喜极而泣,从去年被宗人府调派划归齐王麾下,他们五十人的命运,以及各自的家庭,便与齐王捆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守得云开见月明,齐王大病痊愈后,终于长大了,变得明辨是非,变得英明了! 第十二章:谁才是你们的老板 “殿下,民妇听说王府制定了新的军饷月俸标准,新兵起薪便是六百文,而且军职每提升一级,月俸翻倍。” 韩玉香起身之后,足足有一米八九的身高,天生骨架粗大,双手抱拳行礼,颇有飒爽之姿。 “这帮家伙一个个评的是老卒军职,各个都拿一两白银月俸,而且补发了足足五个月。” “这拿的军饷月俸,可比大楚禁军卫的同级别老卒高太多了。” 楚天麒很是诧异,他前世可是老资本家,但从没见过嫌工资太高的员工。 看到齐王眼神迷糊,而且齐王是主君不好喷,韩玉香转而怒斥方大同。 “方长史,军饷制定非同儿戏,当慎之又慎。” “正常糙米一文二一斤,小麦一文一斤,虽说如今城里各大粮铺的粮价涨了三五倍,但一名老卒月俸一两白银,每月就可购买两三百斤糙米,这也太多了吧?” “你可知道,走投无路的百姓给豪族卖身为奴,只能换取一斗五升米,或者两斗小麦?” 韩玉香觉得方大同这个王府长史太不称职了,王府库房好不容易进了一笔银子,这就开始挥霍无度了。 大楚记量单位,石斗升合,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一升等于十合。 一石等于百斤,一斗就是十斤,一升就是一斤,一合就是一两。 也就是说,一个青壮劳力卖身为奴的价格,是十五斤糙米,或是二十斤小麦。 眼看着谦谦君子的方大同,被一米八九高大魁梧的韩玉香喷的瑟瑟发抖,一句话都不敢说,楚天麒赶紧帮他解围。 “张夫人,还有大家不要误会方长史,这次的军饷月俸,还有文官月俸,都是本王亲自考量之后制定的。” 楚天麒侃侃而谈,“大楚以文驭武,文官身份地位高高在上,武将身份低下,所以造成数十年来兵事溃败,望风而逃的境地。” “本王痛定思痛,决定以武御文,如今内有豪族豢养私兵自重,外有北莽蛮鬼子南下连年劫掠,烧杀抢劫,正是军人上阵杀敌,浴血保家卫国的多事之秋。” “理应给与军人崇高的身份地位,与最好的待遇!” 楚天麒这番话,算是说到了在场禁军卫的心坎里了,纷纷大声叫好。 在大楚,军人身份地位低下,是丘八,是莽夫,即便是同品级的武将文官相见,武将甚至还得单膝跪地拜见。 “殿下能如此厚待将士,是俺们的福气!” 韩玉香拱手行礼,面露忧色道:“但是给的军饷月俸实在太高了,容易养成骄佚奢淫之风,消磨将士的锐志,丧失战斗力啊!” “方才,民妇已经听到好几个禁军卫在谈笑,说如今有五两白银巨款了,要去牙行购买五六个年轻貌美的婢女,好好享乐。” 楚天麒刚才还觉得这韩玉香有些不依不饶,现在听到这话,却瞬间勃然变色,犀利的眸光来回扫视在场的十几名禁军卫。 “诸位,军人上阵杀敌,浴血奋战,是为了保家卫国,守护百姓,请不要玷污这份神圣而光荣的使命!” 在场众人霍然变色,从齐王严肃的态度中,可以感觉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 “我等生来平等,虽然身份地位有所不同,但人格是平等的,百姓是受到豪族世家的压榨剥削,迫不得已方才卖身为奴。” “我们应该去解救受到欺压逼迫的弱小百姓,而不是如同世家豪族般,高高在上奴役百姓。” 那几名有享乐主义的军卒,面露愧色,不敢声张。 在场众人都是底层穷苦百姓出身,纷纷叫好。 特别是曾经被迫卖身王府为奴的方大同,更是感同身受,他狂热而崇拜的望着瘦削的齐王,感觉浑身颤栗,仿若被雷电劈中,混沌中感觉到了一束苦苦追寻的光芒! 韩玉香满脸震惊,感觉大病痊愈后的齐王,似乎从里到外彻底换了一个人。 又寒暄了几句,楚天麒便准备离开,返回王府了。 留着寿桃发型的三岁男童追了出来,依依不舍道:“大哥哥,你说要给俺做个飞上白云的大蝴蝶,还做数吗?” 楚天麒笑着俯身,摸了摸孩童的头发,轻声道:“大哥哥说话算数,做好蝴蝶风筝,再准备一些烤羊肉串,便让人给你们送来。下次吃烤羊肉串,切记不可再打架了。” 众孩童依依不舍的挥手告别。 楚天麒意味深长的叮嘱道:“今后给禁军卫家眷盖房子,送粮食,布匹,各种物资,记得要收取一定比例的钱。” 方大同连连点头,对此深有体会,赞叹道:“殿下英明!” 回到王府后。 方大同陪同着齐王,朝着中殿走去。 楚天麒笑着说道:“如今咱们王府有五十名领军饷的将士,算是武力充沛了,这领俸禄的文官吏员,仅有你以及两名吏员,你要多多发掘人才啊!” “另外文官九品起薪月俸是四百文,你是王府长史,本王打算将你提拔至七品文官职称,你意下如何?” 方大同摇了摇头,坚决道:“殿下,卑职进入王府前仅仅是秀才功名,如今却担任王府长史,必将遭受诸多非议。” “为了行稳致远,一步一个脚印,走稳每一步,卑职恳请殿下允许俺从小吏干起。” 文官九品等级,包含附属的从九品,但吏员不入流,不算官,只是办事吏员,俗称小吏,月俸两百文。 在楚天麒制定的薪资体系下,文官本就比武将工资少,七品官员月俸一千六百文,折合白银一两三钱多点。 小吏与七品文官月俸悬殊极大,楚天麒担心这点钱不够方大同养家。 略微沉吟,楚天麒开口说道:“这样吧,你还是从九品文官干起,如此一来比麾下两个吏员级别高,也便于你日常指挥。” “另外,你出身王府,一品家丁的身份保留一年,额外领取一整年的月钱补贴,这是王府对你的扶持。” 这是无法拒绝的理由,方大同没有再拒绝,跪地欣然谢恩。 回到中殿后。 楚天麒朝方大同吩咐道:“你去将没当值的家丁婢女唤来此地,本王也给他们制定了月俸标准与家丁等级。” 方大同领命而去,很快便将空闲的王府家丁婢女给召集了过来。 楚天麒环顾全场,大声说道:”凡是进入王府的下人,分为三二一,三个家丁婢女等级。” “三等家丁婢女,每个月可领五十文钱,二等家丁每月可领一百文,一等家丁婢女,每月可领一百五十文。” “这些月钱,自由支配,可自己攒着,也可补贴家用。” 现场一片哗然,卖身为奴还有月钱领,这简直是不敢想象的天大喜事。 要知道卖身豪族为奴,可没有月钱的说法,唯有碰上主家大喜事,才会给大家随意发放些喜钱。 员工干活就必须给钱,才能持续保持对工作的积极性,这是楚天麒这个老资本家的用人准则。 另外即便是一群奴隶,楚天麒也愿意给与晋升的机会,因为无数事例证明,出身代表不了一切,总有些人能打破自身的桎梏与枷锁,完成华丽锐变。 这亦是,一种为齐王府挑选人才的法子。 楚天麒大声说道:“今天本王在此承诺,大家进入王府后,只要干活做事尽心尽力,用心学习各项技能本领,就能凭借能力、凭功劳获得家丁婢女等级晋升。” “而一品家丁婢女,再立大功,王府就会赐还卖身契约,帮其恢复户籍。甚至其本人有参军入伍,或者当官的意愿,王府还会为其安排入军伍,或者担任小吏。” 楚天麒这番话一说完,现场仿若炸锅了,所有家丁婢女全都兴致高涨的热烈讨论起来。 卖身豪族为奴,一辈子被主家攥着卖身契,生死不由命,没想到这进入王府为奴,居然变成一条前途光明的出路了。 方大同适时站出来,以自身为例,大声说道:“各位兄弟姐妹,我方大同便是最好的例子,去年为了家里生计,卖身王府为奴。” “得殿下赏识,如今担任王府长史一职,殿下仁义已帮我恢复户籍,如今我方大同不仅摆脱奴籍,还是九品官身了。” 众家丁婢女仆役,全都眼神热切的望着方大同,羡慕的表情溢于言表。 “如今我已不是王府家奴,但殿下恩许,一品家丁的身份保留一年,这意味着每月一百五十文的月钱,无需干活可额外领取一整年。” 楚天麒颇为赞许的看了一眼方大同,就像说相声一个捧一个逗,这个方大同很合自己的心意啊。 “方大同不是个例,以后无论谁从王府成功走出去了,都可额外领取一整年的月钱,这是齐王府对大家的扶持。” 方大同兴奋的说道,“我方大同是王府出来的,永远都是齐王府的人,永远为殿下效命!” “殿下英明,仁义无双!” 众家丁婢女噗通跪了满地,眼神狂热的齐声欢呼殿下英明,仁义无双。 楚天麒暗松一口气,通过一系列手段,终于把齐王府里里外外的人,全都牢牢凝聚在自己身边,形成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 在这偌大的王府,总算有了几分自保的能力! 楚天麒今日推出,完整的文官武将九品晋升等级,王府三等家丁婢女晋升等级,以及确定军饷,俸禄,月钱标准。 这是维持齐王府,今后高速运转的基准法则,将为齐王府源源不断选拔人才,储备人才,培养人才,为齐王府的日益发展壮大,提供强劲动力。 第十三章:齐王,我已识破你的伪装 齐王府中殿。 楚天麒召集麾下的两大文武大臣,正在商议大事。 扫了一眼方大同以及张耀宗两个卧龙凤雏,楚天麒上位者的气质拿捏的死死的,淡然喝问道:“说说吧,对于齐王府接下来的发展方向,两位有什么好的想法?” 张耀宗脱口而出,大声喝道:“齐郡大小豪族,对我齐王府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不死,现在俺们有钱了,有田地了。” “当务之急,应扩军备战,训练军卒,以壮大军伍力量!” 张耀宗这个百户名不副实,麾下才五十个军卒,如今有银子,第一件事就想着扩军。 方大同摇头说道:“二十万两银子听起很多,可要扩军,就需要军饷,军甲器械,军营场所,每日将士的粮食消耗……那耗费的银子就跟流水似的,挥霍不了两下。” “卑职认为,眼下齐王府应该多招揽百姓流民为我们耕作,收揽民心,争取更多的百姓跟齐王府站在一起,如此才有与豪族抗衡的底气。” 接下来应该怎么做,楚天麒自然是心中有数的。 但是一名合格的上位者,不能什么事情都大包大揽,得引导手下去思考,去琢磨应对之策,这也是一种另类的栽培。 楚天麒盯着两人,开口说道:“你们俩人的提议都非常重要,这样吧,方长史你负责多多招揽百姓流民为我们耕作。” “然后,从为齐王府耕种的百姓家中选拔新兵,如此既可让他们拿军饷补贴家用,又能保证他们的忠心。” “至于训练新兵的事宜,就交于张将军筹备规划了。” 齐王三言两语就将争论不休的两人压制下去了,而这个办法让两人都服服帖帖,觉得无可挑剔。 招募百姓耕作,扩充新兵,这两件事都是迫在眉睫的。 事情已经做出安排,方大同与张耀宗两人快速离去,去各自忙活了。 中殿空旷。 “殿下,您伤愈后这三天,一直忙碌个没停,都不曾好好休息。”娉娉婷婷走过来的玉儿,端着刚泡好的茶水。 茶盏放在桌面上后,玉儿便自然而然的走到楚天麒身后,伸出一双玉手为他揉肩捏腿,温顺柔和。 很显然,伺候人这一套,玉儿是经历过专门培训的,揉捏按摩的手法轻缓有序,让人浑身放松舒坦。 一股少女特有的清香,淡淡萦绕在鼻间,令人身心愉悦。 “玉儿,之前王府艰难的时候,你连最后一支心爱的簪子也卖掉了,等哪天得空了,本王亲自带你上街,买它十来八件漂亮的首饰回来。” “那怎么成?” 玉儿大急,以为齐王又恢复以往挥霍无度的本性了,“如今王府百废待兴,到处都需要用银子,还是留着应急备用吧。” 靠在躺椅上,闭目养神的楚天麒,突然伸手一把捉住玉儿一只柔荑,张开眼打趣道:“玉儿你可是本王的女人,不将你打扮的漂漂亮亮,丢的可是本王的脸面。” 玉儿顿时俏脸微红,甚至有些愕然,但却很快回过神来,迅速抽出自己的右手,义正言辞的说道。 “殿下,你乃天潢贵胄,藩王之尊,言行举止应端正庄重,恪守君子之仪,皇家表率!” “而且刚刚大病痊愈,当抱元守正,收束邪念,养元固本,好好恢复身体。” 玉儿训斥完后,微微下蹲行了一记万福礼,告罪一声,随即迅速撤离现场。 “禁欲系吗?”楚天麒苦笑着摇了摇头。 天呐,刚才半分多余的想法都没有,就是打算逗弄一下玉儿,好缓解一下俩人之前的生硬相处方式,却遭此误解。 楚天麒正在自斟自饮的时候,一名家丁大呼小叫的跑进来。 “殿下,出大事了!” “前长史卢玉才他们,跟李茹打起来了,打的很凶,都快死人了。” 这几个家伙临砍头了,还不消停吗? 楚天麒挥手让家丁在前面带路,随即朝着几人的关押处走去。 下毒谋害案的主谋前长史卢玉才,以及他的两名心腹手下,此案帮凶,还有被胁迫帮凶厨娘李茹。 四人被临时羁押在前偏殿东侧,一间偏僻杂物房,由禁军卫看押。 楚天麒刚刚赶到前偏殿,便遥遥听到了张耀宗愤怒的咆哮声,犹如打雷一般。 “本将军从外面巡视经过,便听到里面传出救命叫喊声,还有你们大打出手的动静。” “你们两个大男人,为何要如此毒打一个妇道人家?” 张耀宗在大声斥责,随即响起两道下跪苦苦哀求的声音。 …… “蟊贼,胆敢偷袭,给本将军死!” 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只听到张耀宗雷霆震怒,还有出鞘的刀啸声。 楚天麒快走几步,终于赶到了房门口。 只见张耀宗右腿扎着一柄短小的匕首,且在流血,而他手持的佩刀正在滴血,两名家丁打扮的精壮汉子倒在他脚边,身首异处。 “张将军的伤,不碍事吧?”楚天麒关切的询问:“方才发生了什么?” 张耀宗:“他们刚才在毒打李茹,卑职入内喝问制止,他们跪地苦苦求饶,然而待我走近,却手持匕首,突然袭击。” “卑职愤怒之下,出手过重,将两人给斩首了,”张耀宗拱手向楚天麒请罪。 楚天麒挥手示意先不计较此事,环顾房内,只见厨娘李茹浑身鲜血淋漓,虚弱至极,已然伤势极重。 唯有另外一边的卢玉才,背靠墙壁,正闭目睡觉。对近在咫尺之内死了数人的动静,却不为所动,仿佛置身事外一般。 “李厨娘,是谁将你伤得如此之重?” 楚天麒大步上前为其查看伤势,哽咽落泪道:“你遭卢玉才胁迫对本王下毒,又带人救驾有功,本王已经考虑对你从轻发落了,你可要坚持住啊!” 楚天麒冲闻讯赶来的家丁吩咐道:“速速请大夫,全力救治李茹,另外联系其家属,告知此事。” 眼看着齐王痛心疾首,齐王府上下全力救治李茹,旁边闭目养神的卢玉才,睁开双眼,无声冷笑。 此地要处理现场,处理尸首,卢玉才被仔细搜身后,押解到了隔壁密室,绑缚着双手,单独拜见齐王。 “罪臣卢玉才,拜见齐王殿下!” 楚天麒背负着双手,霍然转身,盯着跪伏在地的卢玉才冷声喝问道:“本王为何单独召见你,卢玉才你应该心知肚明吧?” “罪臣不知。” 事到如今,这卢玉才居然还在这里耍弄如此弱智的游戏,楚天麒沉声喝问道:“你们四人羁押在一起,一人重伤,俩人惨死,唯独你卢玉才毫发无损。” “你策划这一切,闹出如此动静,不就是为了面见本王吗?” “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便算了,等着砍头吧,”楚天麒袖袍一甩,准备走人。 “殿下留步,还请息怒,此事的确是罪臣一手谋划。刚才之所以不愿意承认,是因为罪臣对殿下的一点点聪慧测试。” 楚天麒冷哼道:“无聊的把戏!” 卢玉才虽然跪在地上,却面露轻松的笑意,“罪臣已经测试出来了,殿下聪慧的很,大病之前一直在伪装,故意以愚笨示人。” “如果殿下愚笨,那这次,罪臣就只有被砍头的下场了,好在殿下聪慧,那就不会砍下我的脑袋了。” “罪臣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 楚天麒冷眼如电,看穿了卢玉才的打算,冷笑道:“你下毒谋害本王,任凭你舌绽莲花,也别想本王放过你,必须处死!” 卢玉才神情微微一顿,随即自信满满的说道:“我没想过获得殿下的原谅,但我觉得,如今的齐郡需要我,齐王府需要我,殿下也需要我的助力。” 第十四章:毒士卢玉才 楚天麒冷声喝问道:“你能为齐王府做什么?” 卢玉才已经是阶下之囚了。 如果说服不了楚天麒,那他今天就得死。 卢玉才正色道:“罪臣能为齐王府行尽一切恶事,为殿下斩尽一切处于萌芽的敌人!” “料敌于先,防患于未然!” “我卢玉才,甘愿就此蛰伏于黑暗阴影中,成为齐王府这株苍天大树深埋在土壤下盘根错杂的根茎,供殿下驱策的黑暗阴影之剑。” 不得不说,卢玉才有一副好口才。 楚天麒有些兴致了。 即便是当今大楚皇朝,明面上已经有监察百官的督察院,按察司,还不是又组建了锦衣卫,东西两厂? 齐王府今后要是组建自己的谍报司,情报机构,监察机构,生性狠辣歹毒的卢玉才,的确是个合适的人选。 卢玉才继续说道:“罪臣能急殿下之所想,解殿下之忧。” “就比如下毒谋害一案,罪臣略施手段,便将所有案犯全数歼灭……” 楚天麒当即出声打断,厉声喝道:“你不要自作聪明,本王从未想过要厨娘李茹的性命。” “她是被尔等胁迫,迫不得已做了从犯,再者还曾传讯救驾有功,本王已经决定从轻处罚,驱逐出王府即可,何须伤及性命?” 砰砰砰!卢玉才跪地磕头认错。 “殿下宅心仁厚,是罪臣会错意了,请降罪!” “不过,能够死在王府,对于李茹来说才是最好的归宿,罪臣听说殿下曾承诺不罪及家人,不迁怒她的儿女。” 楚天麒一声长叹,久久不语。 或许卢玉才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李茹最好的归宿便是死在齐王府,否则顶着下毒谋害齐王的罪名与非议,即便离开了王府,多半也没法谋生,找不到活路了。 在楚天麒的喝问下,卢玉才和盘托出此次的灭口行动计划。 卢玉才先是不动声色推算出,张耀宗每天从关押室外经过的大概时间。 然后告知两名心腹手下,只需在‘合适’的时间,殴打李茹制造动静,将巡查的护卫引入看押室内,并趁机将之偷袭,就能实施越狱逃出王府了,到时将得到自己的大笔酬金。 可惜两名蒙在鼓里的家丁,至死也想不明白,怎么动静一响,就将张耀宗给引了进来,然后刚一出手偷袭,便双双殒命…… 三个案犯的结局,是卢玉才精心谋划好的,这是一份向齐王展现自身价值的成绩单。 楚天麒一眼就看穿了卢玉才的打算,自负聪明,觉得能成为齐王身边的黑手套,希望藉此免除一死。 然而楚天麒不为所动,因为仅凭这些还不够。 卢玉才看到齐王依然不为所动,知道情况怕是不妙,自己恐难逃一死,额头开始冒冷汗。 “殿下,一镜子有光暗两面,一座王府也不能光有德而没有威,要知道这世间的小人,皆畏威而不惧德。” 卢玉才再次磕头,沉声喝道。 “齐郡豪族家主,各个奸猾似狐狸,贪婪如恶狼,眼中只有利益,没有君父,没有礼义廉耻。” “非世间恶毒之计,难以对付!” 卢玉才快要破防了,聪明人不应该权衡利弊,做出理性决断吗? 为何齐王依然不为所动,一定要处死自己吗? 卢玉才跪地苦苦哀求,用破音说道:“留着罪臣,能洞悉识破豪族对付齐王府的阴谋诡计,料敌于先,防患于未然啊……” 楚天麒终于有所意动,淡然说道:“兵法云,知彼知己方能百战不殆,留着你对付齐郡豪族,倒也算是以毒攻毒。” “但是,你的言行,让本王难以信任。” 自穿越之后,楚天麒与卢玉才有过两次交锋,深刻认知到,此人聪慧绝伦,极富谋略,且生性狠辣歹毒,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古人云人性本善,但这句话在卢玉才这里相驳,此人性本恶,饱读圣贤书也不是什么谦谦君子,实乃毒士! 如此毒士留在身边,必然是一柄锋利无比的双面剑,能杀敌,但稍不留神极有可能遭到背刺。 楚天麒还是倾向于将卢玉才处死。 “世间蝼蚁尚且偷生,本王理解你的求胜欲望,你想个法子,让本王取信于你,那便留你一命。” 卢玉才傻眼了。 齐王心思果然捉摸不透,明摆着告诉你,老子不相信你,但你如果能让老子相信你,那就能活命。 这一次,是争取活命的唯一机会了! 卢玉才琢磨了数百种方法又被自己一一否决,短短一瞬间大脑快干冒烟了,额头上,后脊背汗如雨下。 “殿下,罪臣已经有办法了。” 卢玉才磕头大声喊道:“请赐予匕首一柄,再留罪臣一人在此密室,只需盏茶时分便妥当了。” “准了,”楚天麒负手离开密室,让守在门外的张耀宗送一柄匕首进去。 楚天麒估摸着卢玉才要写投诚血书,然后献给自己留着当把柄。 在一道闷哼的惨呼声过后,卢玉才在屋内虚弱的叫道,可以入内了。 卢玉才有匕首,张耀宗必须亲自护送齐王进入室内。 只见卢玉才瘫坐在地上,面色痛苦到扭曲,咬牙打颤,鲜血遍地。 “能能否请张将军,将匕首带出去,罪臣有……话,单独向殿下禀告。” 楚天麒看着满地狼藉,仿若杀猪现场的出血量,还有卢玉才的痛苦面具,于是挥手示意张耀宗照办。 楚天麒催促道:“现在房间内,除了你我再无第三人,有什么话,你赶紧说吧。” 卢玉才伸手将长衫下摆撩起,只见一片血肉模糊,甚至鲜血还在喷涌…… 自宫! 楚天麒着实被震惊到了,“写封投诚血书啥的,也就差不多了,何至于此?” 卢玉才可是士子,虽然出身卑贱贫寒,但在京城颇具才名。 这自斩一刀,对于读书人来说,比砍下大好头颅还要难受,传扬出去必遭戳脊梁骨,祖宗蒙羞,比身败名裂还凄惨。 卢玉才咧嘴痛苦的说道:“卑职曾觊觎玉儿姑娘清白,虽未得逞,但她是殿下身边的女人,此乃大罪!” “此外,非如此,不足以表达罪臣置之死地而后生,以及向殿下再次投诚的决心!” 卢玉才瘫坐在血泊中,惨笑道:“罪臣需要报齐王大恩,需要赡养老母亲,还想要一展抱负,想要施展胸腹间的谋略才华……” 楚天麒连连摇头,扼腕叹息。 身居高位者,一句拖出去砍了,最多听到一声惨嚎,但现在看到卢玉才如此惨重的伤势…… 还是先请个大夫抢救一下吧。 楚天麒转身朝门外大声喊道:“快去请大夫,请齐州城最好的大夫!” “多谢殿下给罪臣这个机会,我会好好珍惜的。” 血流不止,卢玉才惨白的脸上,却没有任何恐惧,反而浮现笑意。 齐王开口让下人去请大夫,那就证明已经同意了他的提议,愿意启用他了,否则何必多此一举,直接放任其流血而死,还干脆彻底。 卢玉才惨笑着说道:“多谢殿下送给罪臣母亲的东西,没有将我的罪名告诉她。” 当卢玉才受关押期间,得知齐王给王府所有人发放月钱的时候,没有区别对待老娘,甚至还给她送了吃的穿的用的东西后,整个人直接跪在地上嚎啕大哭。 也就是那个时候,卢玉才发誓要报恩,要在齐王麾下效命。 不惜自宫也要苟全性命,一展胸腹间的谋略与毒计,向齐王证明自己的价值。 楚天麒淡淡说道:“一个孤寡老人而已,她又对你所做的事情毫不知情。本王这点气量还是有的,不至于迁怒一个体弱多病,还瞎眼的老妪。” 古代才搞连坐,现代社会都是一人犯罪一人当。 楚天麒原本打算等卢玉才处斩之后,再选个合适的时机,给他的瞎眼老娘一笔遣散费,然后让人送她离开王府。 不过现在嘛,只要卢玉才能证明他的价值,倒是可以让他瞎眼老娘留在王府继续养老。 还必须好好养着! 卢玉才跪伏在地上,额头磕的鲜血直流,哽咽道:“我知道殿下依然不信任我,但请放心,我很快就能证明自己的价值。” “安心养伤吧!” 楚天麒的眼神淡淡扫过卢玉才的脸,瞳孔深邃若大海,没有人能洞察他此刻的心思。 转身出了杂物间,楚天麒开口说道:“今后这片区域除了大夫之外,任何人禁止入内。” 卢玉才今后是要蛰伏阴影,行走在罪恶中的,从此之后彻底消失才是对他最大的保护。 “对外公式宣布,前王府长史卢玉才,家丁李老三、杨四下毒谋害本王,罪同谋逆,然三人在关押期间畏罪自杀。” “恰逢本王大病初愈,听闻主犯已死,于是法外开恩,决定不再追究此事,” 齐王已经如此吩咐,自有王府新任长史方大同,对外张贴告示,宣告此事已然了结。 虽然三人是罪犯,但死在王府,又曾经是王府家奴,后事还是要处理的。 收敛尸身后,三副薄木棺材从王府后门抬了出去,有家人的通知家人领取,没有家人的那就草草掩埋了事。 第十五章:自荐入府的李忠武 齐王府中殿。 当天下午,方大同紧急前来汇报。 “殿下,厨娘李茹与儿子见面交代事情之后,将儿子差出门外,便一个人自杀身亡了。” “如今厨娘李茹的儿子跪在王府大门外,恳求见您一面。” 楚天麒微叹了口气,没想到这厨娘李茹性情如此刚烈,以死赎罪。 要知道即便是卢玉才,也是不想死的,否则何必整自宫求苟活的骚操作。 楚天麒挥手道:“将人带来吧,本王见见他。” 李茹的儿子是个半大小子,约莫十五,皮肤黝黑,双目炯炯有神,身高中等,但是非常健硕宽厚,骨节粗大。 “罪人之子李忠武,拜见齐王殿下!” 噗通一声,李茹的儿子跪在地上,额头重重磕在地板上。 “你母亲李茹被卢玉才胁迫成了帮凶,但她传讯救驾有功,本王已经考虑对她从轻处罚,没想到她性情如此刚烈……” “起来吧,本王曾答应你母亲,罪不及家人,这件事不会牵连到你。” 咚咚咚,连磕三个响头,李忠武额头触地,哽咽道:“殿下,小人今日前来是秉承母亲遗志,希望能代母赎罪,请求殿下成全!” 一阵摸索,李忠武从怀中摸索出一块粗麻布,似乎是衣襟下摆,但却布满淡淡红色的歪扭字迹。 楚天麒伸手接过护卫呈上来的粗麻布,有些是字,有些干脆是画画代替。 “这是一份血书?” “是的,殿下,这是俺母亲关押期间,咬破手指书写的血书。其实早在探监时,她已将事情完整的告诉俺了。” 李忠武哽咽道:“虽然母亲遭到狗贼卢玉才逼迫,但也是帮凶,大错已经铸成,她内心备受煎熬。叮嘱在她死之后,让俺加入王府代她赎罪。” 楚天麒默然,当初自己穿越过来后,曾听到厨娘李茹自言自语,话里确实有自责之意,良心未泯。 “俺父亲曾是江湖武夫,早年加入府兵抗击北莽骑兵战死,抚恤金只有一百文。家里生计困难,母亲卖身王府为奴,借助卖身银钱,这才不至于让俺跟妹妹饿死街头。” “母亲时常跟俺兄妹说,齐王府与俺家有大恩,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走上了不归路……” 楚天麒盯着李忠武打量,此子虽然跪在地上,但却眼神清澈,面容坦荡,胆气与心性都算很不错。 “要加入王府也可以,你会干什么?” “小的自幼跟随父亲习武,学的乃是家传武学,饭量特别大,一个人最少能吃三个人的量……” 李忠武满脸通红,似乎特别难为情。 自荐加入王府,却什么事也不会干,反而特别能吃。 “家里可有族人,若是无人照顾,可将你妹妹一起带来王府,本王特许你们兄妹加入王府,无需签卖身契。” “另外你母亲的后事,王府可以帮你操办。” 李忠武闻言大喜,连声谢恩。 自从那天晚上,见识到张耀宗一柄斩马刀将两个贼人斩为四截后,楚天麒便知道,这个古封建时代,武功这种东西是真实存在的。 绝非现代社会那种花拳绣腿,闪电五连鞭那一套可比拟。 竟然这个李忠武自幼习武,正好招揽到身边好好研究一下,以解开心中的困惑,见识一下古代的武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取了一个好名字,本王希望你永远不要辜负名字里的忠武二字。” 李忠武神色一震,他知道这是齐王对自己的深刻告诫,必须忠君爱主。 “殿下教诲,小的已铭刻在心,终生不敢忘!” 这个时代的主流思想是忠君爱主,大家都严格遵守,至于卢玉才这种脑后生反骨的人,那还是很少的。 …… 第二天,一大早。 方大同前来向楚天麒辞行,“殿下,城内招募百姓耕种,大家多有顾忌,不太信任王府。” “卑职打算回一趟老家方山县,宣读殿下设定的田赋新政,发动亲戚朋友,四方乡邻响应殿下号召,踊跃报名为齐王府耕种田地。” 齐王人憎鬼厌,齐王府的名声更是烂透了。 就这信誉,城内百姓根本不敢相信齐王府的招募公告,因为参加齐王府的招募大会,很有可能会得罪,甚至惹怒原来的东家,导致佃农都做不成。 楚天麒斟酌道:“你担任王府长史时日极短,可能号召力有限。” “这样吧,本王易容一番与你同行,也算是是微服私访,考察民情了。” 方大同欣然同意。 方大同为九品文官,月俸四百文,外加王府一等家丁,补贴月钱一百五十文,合计五百五十文 城内粮价疯涨五倍,糙米正常价一文二,现在卖六文,最劣等的小麦正常价一文一斤,现在卖五文一斤。 方大同分文不留,买了三十来斤糙米,七十斤小麦。 楚天麒大手一挥,让方大同又买了五百斤糙米,一百五十斤羊肉,各种香料调味料,还扯了十几匹布。 如今王府库房堆着二十万两白银,张耀宗压力陡增,吃饭睡觉都在王府,寸步不离。 所以楚天麒这趟秘密出行,将李忠武带在了身边,此外调用了十名禁军卫随行。 方山县在齐郡的西南方,此县的耕地多被豪族孙家, 王家所占,百姓大多都是为孙、王两家耕作的佃户。 一行人所走的,大多数是崎岖的山路,铺设了鹅卵石的路面都算是好路段了。 “方长史,去你家的路不太好走啊。” 秀才出身的方大同扛着一包三十来斤重的糙米,累的满头大汗,脚步虚浮,龇着牙说道:“殿下,快了,转过前面这道山坳,就可以看到方家屯了。” 李茹的儿子,那个皮肤黝黑,身板健硕的半大小子力气大的吓人,一个人扛着一百五十多斤的羊肉跟玩一样,依然健步如飞 其余的家丁,还有护卫,大都分担了几十斤重的粮食。 果然转过山坳,荒野中不少摘野果,择野菜的百姓,各个都衣衫褴褛,瘦骨嶙峋。 方大同扯开嗓子叫喊道:“叔伯婶娘们好,俺是方家屯的大同,俺回来看望大家伙了!” “同子回来咯!” “咱们方家屯的秀才公,长史大人回来了!” 面黄肌瘦的村民兴高采烈的围了上来,笑嘻嘻的同已经飞黄腾达的方大同打招呼。 虽然方大同成为齐王府长史才几天时间,然而消息早就传回来了,他早就成了十里八乡的名人。 “大同你这大包小包,挑着一副副担子回来,是什么好东西呀?” 方大同兴奋的说道:“这是糙米,还有小麦,大家一起帮帮忙,回去后每家都有份。” “等下把方家屯的乡亲都召集到俺家来,俺从王府带来了好消息,给大家伙找到了,以后可以吃饱肚子的好活路。” 众人大喜,七手八脚的一人扛一包就走,簇拥着一群人往屯里方大同家里赶去。 第十六章:衣锦还乡的方大同 还未见院门,方大同就大声囔囔起来,“娘,大哥,嫂子,俺回来了!” 听到屋外闹腾的动静,方母,大哥方大农及嫂子,侄子侄女一大家子人全都跑出来了。 “老嫂子,大同出息了,当了长史大人,买了几百斤粮食回来,还有一百五十斤羊肉!” “大同这孩子好呀,当官了还能惦念乡亲们!” 簇拥着一同回来的村民,七嘴八舌夸赞起来。 方母是个皮肤黝黑,矮廋的老妇人,激动的手足无措,感觉二儿子这是真长出息了。 “娘,大哥,大嫂,往日俺跟爹两个人读书,乡亲们没少帮衬咱家。” “择日不如撞日,今天就在院里埋锅造饭,宴请大家伙吃顿饱饭,顺便俺还从齐王府带回来了天大的好消息呢!” 大哥方大农,一个壮实的庄稼人,咧嘴乐道:“就依二弟的。” 方母迟疑了一下,也点头称好。 全村人,各自从家里带来了铁锅,碗筷,很快屋里屋外,到处都摆满了土灶台,热火朝天的煮饭,煮羊肉汤。 方家屯,乃至附近村寨的百姓,听说方大同家里有免费的饱饭吃,全都拖家带口飞奔而来。 每个人一大碗干饭,淋上白色的羊肉汤以及肉沫,吃的那叫热火朝天,比过大年还兴奋。 楚天麒也混迹在人群中,欢快的干饭,眼前的热闹场面让他胃口大开。 “各位乡亲,前两天大家托俺娘跟大哥来齐州城找俺,希望俺向齐王建言,降低赋税,给百姓留一条活路,现在有好消息了。” “如今齐王殿下从豪族手里赚来四万亩田地,需要招募百姓、流民耕种,田税十取其一,每户可领取五亩地耕种。” 方大同话音刚落,现场直接炸锅了。 “大同,此事当真?” “俺们给豪族耕种,田税十取其八,有时甚至九成,这齐王的田税十取其一,莫不是诓骗人的?” “就是,我进城可听闻这齐王的名声很差,言而无信,反复无常,说话不作数的。” 方大同大声说道:“各位大爷大妈,叔伯婶子,请相信俺,招募百姓耕种,此事由俺方大同亲手操办,绝对半分不虚假。” “至于齐王以往名声不佳,跟百姓离心离德,那是因为受到前长史卢玉才的蒙骗跟愚弄。这卢玉才就是个白脸奸贼,居然下毒谋害齐王,被发现后已经畏罪自杀。” “俺方大同就是在此案中表现突出,这才受到殿下赏识,不仅废除奴契,赐还户籍,还提拔俺为王府长史!” “如今的齐王府朝气蓬勃,齐王已幡然悔悟,励精图治,开始整顿禁军卫,肃清王府内外,心系百姓,已然有明主之范!” 众乡亲放下手里的碗筷,大声说道:“同子,你跟你爹都是秀才,你爹走后,你就是俺们屯里最有知识,最有见识,最有出息的人了。” “俺们大家伙都相信你,你要说这齐王可信,咱们就信你!” 感受到乡亲们的信任,方大同郑重说道:“齐王可信,请大家伙相信俺,咱们一起跟着齐王,很快就能过上吃饱穿暖的好日子!” “好,俺们听你的,你说咋办?” 方大同当即叮嘱大家伙,如何……如何……参加齐王府的田亩耕种招募大会。 楚天麒感觉自己这一趟白担心了,这方大同在方家屯附近村民心中的威望非同一般,大家伙非常信任他们方家。 …… 第二天一大早。 齐王府大门前的空坪上人山人海,方家屯的村民呼朋唤友而来。 整个方家屯,以及附近十里八乡的村民皆闻讯而来。 有些住的偏远的百姓,直接走了大半夜的山路而来,就怕错过了齐王府招募百姓耕种的好事。 田税十取其一! 这等好事,简直就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被豪族层层盘剥,百般压榨的苦难百姓,听闻此等好消息,犹如快要溺水的人猛然间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不管真假总要来瞧一瞧才甘心。 方大同听闻消息后,早早的带着二十个王府家丁婢女出来维护秩序。 早上八点,吃过早餐的楚天麒在玉儿的陪同下走出了王府。 “出来了,出来了,齐王殿下来了!” 不需要多做介绍,被二十名禁军卫前后簇拥的楚天麒,那种从容淡定的强大气场,一眼就被现场乌央乌央的百姓认出来了。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翁,驻着拐杖,在别人搀扶下,快步来到楚天麒面前。 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口中大呼齐王殿下。 “殿下,小老儿听闻王府要招募大量百姓耕种,而且田税十取其一,不知此事是否属实?” 此言一出,全场乌央乌央的百姓,全都探长脖子观望,迫切的想要听到想要的答案。 “老人家,这件事属实,是本王亲自授意宣布的,招募工作从今天开始,由王府的新任长史方大同全权负责。” “大家伙快跪下,感谢齐王的大恩大德!” 在这名老翁的招呼下,大片大片瘦骨嶙峋的百姓噗通噗通的跪了下去,一边磕头一边高声感谢齐王。 “老人家快快请起,大家都起来说话。” 楚天麒亲自将白发老翁搀扶起来,并让家丁将其搀扶到旁边树荫坐下来休息。 这个时代流行跪坐,还没有正经的板凳,平民百姓更习惯席地而坐,或者干脆蹲着。 楚天麒打量着围聚在周围的百姓,一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小部分穿着草鞋,大部分直接光着脚板而来。 然而一个个望向自己的眼神,却发着亮光,满满的希翼与感激,脸上带着十足善意的笑。 这就是齐郡的百姓,全是自己的属民,只不过是给他们田地耕种,少收一点田租,就一个个对自己感恩戴德。 何其质朴的百姓啊? 然而,贪婪无度的豪族却犹如趴在百姓身上的吸血虫,从未满足,变得花样来压榨欺压自己的子民! 在楚天麒的授意下,长史方大同带着王府一些识字的家丁婢女,摆开十几张桌子,准备开始给领田地的百姓登记造册。 “大家排好队,每户派一个代表登记名字,注明一下家庭成员就可以了。” “今天先登记,过两天带大家去南城郊外划分田地,确认各户耕种的田地。” 眼看现场招募百姓耕种的事项,进行的有条不紊,而且有大量百姓踊跃参与,顿时一些混在人群中的豪族下人心思叵测了。 昨晚方家屯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都汇聚而来,全都聚集在城门外,天亮后城门一开,这些百姓就蜂拥入城朝着齐王府而去。 如此大事,自然惊动了郡府衙门上下,其中郡守大人孙满,便是豪族孙家家主孙丰的二弟。 得知为自家田地耕种的佃农,全村全村的赶往齐王府,要为齐王耕种田地,顿时气得破口大骂。 第一时间,便安排了大量孙家的下人跟随百姓一同赶往齐王府,伺机破坏齐王府的招募工作。 而他本人,则急匆匆的赶往孙家大宅,去找大哥商议对策。 此时王府门外的百姓人群中,孙家混在其中的下人纷纷开口,大声囔囔起来。 “大家知道城南郊外的田地,是个什么状况吗?” “各家豪族为什么舍得将城南郊外的田地,一致抛售给齐王府?” “为了避免大家伙上当受骗,我来告诉大家真相,城南郊外的田地根本就不适合耕种,那里种不出水稻,就连种小麦也没有收成。” “各位如果眼巴巴的去城南郊外耕种,一年到头下来,却颗粒无收,到时候全家老小就等着活活饿死吧!” 原本踊跃参与排队领取田地的百姓,闻听此言,顿时傻眼了。 第十七章:齐王英明 城南郊外的田地无法耕种! 百姓们都竖起耳朵,倾听下文,打算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楚天麒冷眼扫过去,发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百姓群中,混入了几个格格不入的人。 这几人身形壮硕,结实有肉,穿着干净的衣服,还穿着黑色的布鞋。 这些人不可能是长期忍饥挨饿的贫穷百姓。 楚天麒的眸光不动声色的掠过几人,淡笑着喝问道:“本王在城南郊外的四万亩田地,怎么就无法耕种了?” “你们今天要是不说出个原因来,那就是在胡说八道,搅扰王府行事,本王必定尔等罪名。” 一个废物王爷,倒是唬不住这些孙家豪奴,但齐王身边簇拥着整整二十名精壮的禁军卫,那冷冽的眸光令人无法直视。 这些孙家豪奴,不动声色的缩进百姓群中,这才有恃无恐的大声回应道:“城南郊外没有河流,仅靠些许泉水能灌溉多少亩田地?” “说是四万亩中等田地,其实跟下等旱田并没有多大区别。” 人群一片哗然。 方大同的大哥作为表率,站在第一排登记名字领取田地,此时满脸担忧的说道:“二弟,如果是五亩下等旱田,那一年的产量可就少的可怜了,即便不交税也养不活一大家子人啊!” 这个时代,一亩上等良田可种植水稻,得三百斤,一亩中等田地的产量,仅有上等良田的百分之六十到百分之八十之间。 而下等旱田,那就完全不能比了,仅能种植小麦这种耐旱的作物,而且得挑水浇灌。 小麦的产量本就不如水稻,再加上田地条件差,一亩地能收获一百斤,都算管理的非常好了。 楚天麒自然也将百姓的顾虑看在眼中,当即大声说道:“各位乡亲不用担心,齐王府的田地集中在城南郊外,以后本王将兴修水利。” “修建沟渠,在山中峡谷修筑水库,大雨天承接山洪雨水,久旱天晴的时候便开闸放水,可浇灌田地作物。” 现场百姓全都听懵了,修建沟渠他们知道,但山中峡谷修筑水库,就不知为何物了? 方大同一看现场百姓静默,赶紧大声说道:“乡亲们,我是方家屯的方大同,现在是王府的长史。” “耕种田地的辛苦,我跟大家伙一样清楚,耕种旱田需要挑水浇灌,产量还低,但是齐王殿下田税也低啊,才十取其一。” “收获的粮食,九成都留在自家,若是平日搭配野菜草根熬粥喝,绝对撑的下去,这也是一条活路啊!” 方大同的大哥方大农,憨厚的笑道:“老乡们,给豪族耕种没有活路,前几天,我家隔壁的大爷活生生给饿死了。” “给齐王殿下耕种田地,有活路,那我就干,没什么可担心的。” 说话间,方大同便在登记好的名册上,画押。 有人带头,众百姓纷纷效仿,十分钟便有上百户百姓领取了齐王府的田地。 “我话还没有说完了,你们这些愚蠢的家伙怎么就上赶着送死呢?” 孙家的豪奴再次开口捣乱,“城南郊外虽然地势开阔,但多山丘,而且靠近山林,野兔,野鸡,麻雀肆虐,而且山猪凶猛,每年种植的小麦还没有到收成就损失了一大半。” “事实证明,在南城郊外耕种田地,纯粹就是吃力不讨好,浪费时间的行为,根本没有多少收成。” 这番言论,又令现场不少百姓举棋不定了。 野兔,野鸡,麻雀这些还能白天夜里值守驱赶,然而凶猛的山猪就不是普通百姓能对付的了。 山猪破坏力极大,一夜就能把田地庄家糟蹋完,而且还伤人。 楚天麒朝身边的黝黑健壮少年招了招手,腰间跨着父亲遗留雁翎刀的李忠武,赶紧将凑到近前。 “那几个穿着干净衣服,黑色布鞋的捣乱家伙,一看就不是普通百姓,你悄悄的凑过去抓住领头者,记住不要误伤百姓。” 李忠武点头,当即不动声色挤入人群。 楚天麒朝众百姓摆手说道:“田地有山猪肆虐,大家无需担忧,本王自会差人清剿干净。” “张百户何在?” 张耀宗啪的一声半跪在地上,双手抱拳,恭敬道:“末将在此,请殿下吩咐!” “本王命你一个月内将肆虐城南郊外田地的山猪,清剿干净,不得影响今年的春耕。” “末将遵命,保证如期完成任务!” 张耀宗高大魁梧的身躯,那张煞气腾腾的脸,在这种时刻,给与百姓们很强的信心。 此刻,方大同又适时站了出来,大声吆喝道:“乡亲们,齐王殿下爱民如子,田税十取其一,还将兴修水利,为大家清剿肆虐田地的山猪,你们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在几名老翁的带领下,现场的百姓再一次齐刷刷的跪了下去,磕头跪拜起来,口中大呼感谢殿下大恩大德。 来到这个古封建时代,楚天麒发现大家相互之间很有礼仪,特别是动不动就给你下跪磕头。 看着别人在你脚边跪地磕头,虽然非常的别扭,但楚天麒一下子也无法改变整个封建时代的习俗。 只能坚守本性,在人格上,在生命上平视对方,内心尊重每一个生命。 “大家快快请起,齐郡是本王的封地,你们都是本王的子民,为百姓做点实事,本就是我这个齐王的责任。” “以前受人蒙骗,发布了很多错误的政令,导致大家生活艰苦,日子艰难,本王深感愧疚。” 楚天麒语气沉重,面有愧色,并双手抱拳朝大家致歉。 再简单不过的一个道歉,却引发大轰动,现场众多百姓哭泣哽咽,连声高呼齐王英明。 君贤臣明,百姓忠心拥护! 接下来,就是百姓争相登记画押,领取王府田地耕种的热闹场面了。 眼看已经无法阻挡的孙家豪奴,在领头者的眼神示意下,十几个人纷纷朝着人群外围挤去,准备先逃离这里。 嘭! 一声闷响,孙家豪奴的领头者,一个身高体壮,孔武有力的汉子仰面栽倒在地上。 一拳捶在他后脑,却是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 他高高跃起,仿若一头矫健的猎豹,一击命中。 “胆敢来齐王府捣乱,还想跑?” 李忠武大喝,一个箭步追上另外一个孙家豪奴,一拳捶在其门面上,当场把鼻梁骨都打断了。 百姓一阵骚乱,不过在禁军卫出动下,场面迅速重新平静下来。 十七名孙家豪奴,当场逮捕十人,另外七人则趁乱逃掉了。 第十八章:招募亲卫军 孙府! 郡守孙满带着护卫的府兵,乘坐豪华马车急匆匆的赶回家里。 大殿里,两兄弟坐在一起,起了争执。 “大哥,看看你干下的蠢事,为了所谓的细盐提炼法,送出去大笔银子与田地。” 郡守孙满满脸气愤的喷大哥孙丰,“现在楚天麒那个废物,挥舞着银子与田契,大肆招募百姓耕种,很快军队也会组建起来。” “咱们苦心经营了一年,才把齐王府逼到如此窘迫的地步,你倒好,居然干起了资敌的蠢事!” 孙丰愤愤概的辩解道:“你不经商不明白,这细盐所蕴含的巨大商机与财富。” “只要我孙家彻底掌控了这齐州商会,掌握了这细盐的买满,日后定能富可敌国。” “当日抢着出银子出田契的豪族,可不止我们孙家,齐郡五大豪族包括其他二、三等豪族,一共几十家家全都争抢着出手了。” “只是我万万没想到,这齐王府如此缺德,招募耕种的百姓绝大部分都是我们孙家的佃农,这不是明目张胆的掘我们孙家的根吗?” 孙满乃是齐郡郡守,政治嗅觉很强,喝了一口茶,开口说道:“齐王是个废物,这一点毋庸置疑。” “他现在做出如此巨大的转变,背后肯定有人在影响他,甚至操控他,而新长史方大同的嫌疑最大。” 孙丰笃定说道:“那就没错了,肯定就是这个方大同的幕后唆使。” “去年他的父亲带着佃农闹事,我派了几个家奴晚上将其打死了,这个方大同可能由此记恨上咱们孙家了。” 郡守孙满大吃一惊,居然还有这样的事情,那今日齐王府一系列针对孙家的事情就说的通了。 “不行,这样的话,我必须尽快赶往齐王府,阻止齐王招募亲卫军。” “否则王府的亲卫军一组建起来,这个方大同必然会唆使齐王征讨咱们孙家!” 郡守孙满屁股都还没坐热,又火急火燎的带上大批府兵,乘坐马车,火速赶往齐王府。 …… 齐王府。 王府门前的大空坪上。 十五岁的少年,皮肤黝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一只手倒提着一个壮实的大汉,步伐轻松的来到楚天麒面前。 砰! 两名孙家的豪奴被丢在地上,皆血流满面,挣扎不起来。 “殿下,幸不辱命,小的擒获了这群捣乱者的头领。”李忠武双手抱拳,态度恭敬。 这就是打小练武的实力吗? 楚天麒眼神一亮,颇为赞赏的朝自荐入王府,特别能吃的李忠武点了点头。 虽然穿越到了古封建时代,但牛顿的棺材板还压得住,能量守恒定律照样管用,目前看来特别能吃的李忠武,似乎也很能打。 张耀宗指挥一众手下,把逃窜四周的孙家豪奴一一押解过来,对殿下招收的小侍卫,颇为诧异的多看了两眼。 在楚天麒的示意下,张耀宗蒲扇大的巴掌挨个搧了一遍,把十名孙家豪奴脸都搧肿了。 “说说吧,谁派你们来的?” 然而这些豪奴一个个都闭紧嘴巴,一言不发。 “再不说,老子就一个个捏爆你们的卵蛋,看看是你们的嘴巴强硬,还是老子的手段狠辣!” 张耀宗撸起袖子,大步上前,就要开干。 “齐王殿下,这些人就算化成灰,我们都认识,往年孙家带人来屯里收租子,干下各种欺男霸女,强抢财物事件的就是这些人。” 不少百姓站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道,一个个恨不得扑上去撕咬这些孙家恶奴。 孙家这些家奴,仗着豪族的势,鱼肉百姓,欺压良善的恶事数不胜数。 在百姓眼中,这些豪族豢养的恶奴,跟凶残狠毒,杀人为乐的北莽骑兵也好不了多少。 豪族为恶一方,而他们豢养的恶奴狗仗人势,恶事干尽,全都该死! 不过眼下,还不是跟豪族撕破脸,全面开战的时候。 楚天麒暗暗思忖道,至少得等到自己的亲卫军建立起来,形成了战斗力之后,到时候王府也就有跟豪族扳手腕的力量了。 一旁的方大同,看到齐王殿下没有开口要求砍掉孙家恶奴的脑袋,当即心中明悟过来,殿下另有打算,此时还不宜跟掌控郡衙的豪族孙家公开撕破脸。 于是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来人,把这十个恶奴押下去,暂时关押起来。” “今天是王府招募百姓耕种的日子,可不能把殿下交托的这件大事给耽搁了。” 随着孙家一众恶奴,被鼻青脸肿的押下去,愤概的百姓渐渐平复心情,踊跃参加登记造册领取田地。 完成登记造册,领取田地的百姓并没有立即离去,站在另外一边等待同村的同伴。 楚天麒朝站在身侧满眼热切的张耀宗,笑着说道:“张将军,现在你可以去招募新兵了。” 张耀宗闻言大喜,拱手说道:“末将尊令!” 他看着方大同已经招募了那么多百姓耕种田地,这绝对是大功一件,然而自己一个新兵都还未曾招募,心里醋坛子早就打翻了。 如今终于轮到自己了,张耀宗带着数名手下,快步走向领取了田地的百姓。 “各位乡亲们好,我叫张耀宗出自大楚禁军卫,如今是齐王殿下的卫队统领!” 平日骂骂咧咧的张耀宗,装出一副文绉绉的斯文模样,真是难为他了。 “现在,齐王殿下要组建亲卫队,大量招募新兵,只要年满十六岁,不超过四十五岁的男子,皆可参军入伍,新兵入伍月俸六百文!” 新兵入伍,即能领取六百文的月俸,这可绝对是高工资啊! 众百姓诧异不已,其中一男子开口问道:“这位将军,我听说郡府精锐府兵都才月俸三百文,齐王的亲卫军新兵入伍能有月俸六百文?” “草民是不是耳朵听错了呀?” 张耀宗哈哈大笑,伸手指着说话的男子,“这是殿下亲自定下的新兵月俸,岂能有假?” “小子,过来加入殿下的亲卫军吧,到时候你的月俸六百文,老子亲手给你发,绝对不克扣半个铜子!” 一个月六百文,没人不心动,很多年龄合适的男子都跃跃欲试。 “唉,老夫已经五十五岁了,可惜殿下不招,要不然也能赚到这月俸六百文,家里都揭不开锅了,要是能补贴家用多好!” 一个满面沧桑的老农,惋惜不已。 这个时代,农民长期的忍饥挨饿,营养不良,再加上繁重的劳作,五十五岁已经满头白发,身体衰老的很厉害了。 众人无语,感情此人把当兵,当成混日子领钱了。 “齐王殿下,请问您的亲卫军打蛮鬼子吗?” 突然,一个半大小子拽都拽不住,跑到楚天麒面前认真的问道。 第十九章:女子也可参军入伍 “俺要参军杀北莽!” 这个半大小子咬牙切齿的说道:“去年北莽骑兵扫荡,俺父亲被打死了,母亲也给掳走,俺想给爹娘报仇雪恨!”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翁急哭了,追出来拉着少年的手,“打仗是会死人的,娃儿你还小,如今齐王给了田地耕种,日子会好起来的,咱们回家吧。” “爷爷,爹娘的仇不报,枉为人子!” 少年稚气未脱的脸上,已经略有几分坚毅,下巴已经布满一层淡青色的绒毛胡子,倔强的说道:“如今齐王殿下给大家分了田地耕种,日子有盼头了,但是到了秋天,北莽骑兵又来扫荡了怎么办?” “豪族可以躲进邬堡,郡府的官吏也可以躲进豪族的邬堡避难,唯有俺们百姓无处躲藏。” “如果王府的亲卫军会保护百姓,那俺就参军上阵杀敌,保护爷爷奶奶,保护小弟跟小妹!” 周围一大群成年男子,闻听此言后皆惭愧不已,他们还没有一个孩子有胆识。 楚天麒伸手拍着着这名瘦骨嶙峋少年的肩膀,毫不吝啬的夸赞道:“好小子,深明大义,有胆气有见识,你叫什么名字?” “殿下,俺叫郭羿。” 少年干瘦矮小,皮肤黝黑,长着一对很大的招风耳,可谓卖相不佳,唯独一双清亮的眸子,充斥着十足的灵气。 “郭羿,参军入伍不是一件小事,得先跟你家人商量好了,一致同意,才会招收。” 楚天麒目光越过少年,扫视着全场百姓,大声说道:“齐郡是本王的封地,你们大家都是我封地的属民。保护齐郡,保护齐郡的百姓,是本王的责任。” “本王保证,今后北莽再来齐郡扫荡的话,这支亲卫军就是齐郡的守护神,为齐郡百姓而战,这就是他存在的最大意义!” 众多百姓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从十几年前,北莽骑兵入关南下打草谷之后,大楚军队便再没有赢过一次。 齐郡郡府的府兵更是望风而逃,每次都护送郡府的官老爷匆匆赶往豪族的邬堡避难,从来没有人管过百姓的死活。 而齐王组建的亲卫军,是一支保护百姓的军队,这让在场众人兴奋不已。 听完齐王的保证后,干巴精瘦长着招风耳的少年郭羿,从军的意愿更加坚决了。 “爷爷,请您同意我加入殿下的亲卫军。” “我今年十五,即将是个成年男子了,当奋勇参军,上战场保家卫国。” “若是人人都退缩,胆怯,到时候就只能任凭北莽骑兵抢光我们的粮食,牵走我们的牛羊,杀光我们的男人,掳走我们的女人……” 白发老翁抹干净眼泪,虽然不舍,但还是重重点头,“乖孙,竟然你执意要参军入伍,爷爷答应你便是了!” 楚天麒看着眼巴巴望向自己的少年郭羿,自然知道他的顾虑,当即笑着说道:“本王很看好你,今天便为你更改一下招收新兵的条件,凡年满十五至五十岁的健康男子,皆可参军入伍。” 郭羿的话与举动,触动了一大群热血少年与青壮年,纷纷报名加入亲卫军。 这些参军的少年与青壮年,已经算是壮劳力了。 然而其实他们一个个瘦骨嶙峋,面黄肌瘦,跟难民也好不到哪里去。 楚天麒开口说道:“本王知道大家都日子艰难,很多人家里已经无米下锅了,所以凡是现在参军入伍的,可以提前预支第一个月的月俸,大家拿钱回去应急,补贴家用。” 众人大喜,连声感谢齐王。 当场就领到了六百文,这可是半吊铜钱,即便如今粮食价位高涨,也能买到一百多斤粮食,家里不用挨饿了。 就在此时,几名健壮的妇人走过来,噗通跪在楚天麒面前,口中哀求道:“齐王殿下,我们虽然是妇人,但平日干活不弱于男人,也可以上阵杀敌。” 楚天麒看着苦苦哀求的几个妇人,猜测她们可能是有苦衷,否则不至于如此。 正在沉吟间,站在身侧的张耀宗,满脸不悦的说道:“这不是瞎胡闹嘛,打仗从来都是男人的事,哪有妇人上战场的,快快离去。” 一看到张耀宗驱赶,这些妇人直接哽咽哭泣道:“殿下,民妇的丈夫不在了,被北莽骑兵杀害的,家里上有老下有小,早就揭不开锅了。” “可是家里,没有符合年纪的男子参军入伍……” “恳请殿下开恩,古有花木兰参军,我们自然不能与之相比,但我们就想挣点钱,先帮家里渡过难关,不要再饿死人了!” 都是苦命人啊! 张耀宗长叹一口气,从怀里掏出二两银子,递了过去,“这些银子,你们拿去分了,买点粮食。” “但是军伍不是儿戏,真的不适合妇人……” 楚天麒摆手打断张耀宗的话,反问道:“妇人怎么了?男人不在了,她们照样站出来撑起一个家,有勇气有担当。” “北莽骑兵连年扫荡,想必跟尔等同样情况的家庭不少,本王今天就再次为你们破例,亲卫军中专门设立一支女子队伍。” 张耀宗顿时大惊失色,他整个人都懵了。 还要组建一支女子队伍,那日常如何训练,如何演练技战术? 队伍中混入女子,会不会影响军伍中的严肃? 周围的百姓也齐刷刷的望过来,齐王居然要招募一支女子队伍,这简直就是破天荒第一遭啊! “这支女子队伍,日常负责浆洗衣服,做饭等杂活,战时负责救治伤兵,我会安排人教你们日常急救的医术。” 张耀宗听到这话,顿时眼前一亮,原来女兵就负责日常杂活,那就还行,只是这个救治伤兵不是得大夫来吗? 楚天麒继续介绍道:“诸位,亲卫军成员,将全部从这次招募耕种田地的八千户百姓家中录取。” “这是一支来自于百姓的子弟兵,战时上阵杀敌,平时遇到危难时抢险救灾,农忙时下田帮百姓抢收粮食,兴修水利,修桥补路,筑水库……” 现场众多百姓集体傻眼了,这当个兵还要干这么多活? 站在旁边的张耀宗却憋不住了,涨红着脸说道:“既要打仗又要干活的,那不是军队,这是,是服劳役,是奴隶,上战场后没有什么战斗力的。” 张耀宗可是出自大楚禁军卫,大楚军队精锐中的精锐,岂能带一群劳役作战? 楚天麒怒斥道:“一支军队最重要的是精气神与意志的磨砺,没有军民鱼水情,哪能明白自己为何而战?” …… 楚天麒一边解说,一边发动脑海中的超级ai—龙芯,将一些现代军队的日常训练方法,以及生产建设兵团的模式尽数投映在他脑海中。 瞬间,张耀宗感觉自己变聪明了,一下子就明白了齐王的意思,大喜过望的惊叹道:“殿下大才,这种生产建设兵团的模式,简直就是空前绝后的构思,看着跟边军卫所的模式有些相似,却又完全不同。” “如今咱们齐郡穷困的很,就该军民团结一心,共同努力,共同作战,共同发展!” 楚天麒盯着张耀宗打量,暗暗思忖道,要是我刚穿越过来,你跟我说这番话,我肯定拉着你的手两眼泪汪汪的喊一声老乡。 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相当的神奇,可以把自己想解说的知识资料,直接投映到对方脑海中。 关键是,对方根本觉察不到,还以为自己脑袋开窍,瞬间变成了大聪明。 不过接收了部分有关现代军队建设的知识,张耀宗的眼神已经有了几分睿智的光芒,从大咧咧的莽夫变成了小有智慧的莽夫。 第二十章:在本王面前,豪族也得低头 虽然齐王府破败寒酸,但王府门前的空坪可不小,清一色石板铺就,换做现代的说法,那就是一个大广场。 密密麻麻的百姓分站两边排队,一边是招募耕种田地的,另外一边则是招募从军入伍的青壮年。 两项招募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看着百姓脸上兴高采烈的笑容,楚天麒内心莫名的畅快起来。 “郡守大人出行,所有闲杂人退让!” “胆敢妨碍郡守大人的车驾出行,统统抓起来!” …… 正在排队的百姓突然一阵躁动,随即只见两队穿着布甲,腰悬雁翎刀的府兵穿插进人群,凶神恶煞般驱赶百姓。 前有府兵开道,后有府兵拱卫,郡守大人的双驾马车威风凛凛的冲了过来。 “一群贱民胆敢拦路,讨打!” 啪啪啪! 手持马鞭的府兵,凶神恶煞般朝着躲闪不及的百姓,劈头盖脸的抽过去,顿时一面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很快,郡守孙满的车队来到齐王面前。 年轻貌美的婢女掀开车帘,年近五十的孙满,满脸堆笑的走下了马车,双手随意的拱了拱,“殿下大病痊愈,当真可喜可贺!” “卑职齐郡郡守孙满,拜见齐王殿下。” 养尊处优的孙满,白白胖胖,脸上不显老态,一副春风细雨和善的模样。 然而齐郡百姓之所以活的如此艰难,卖身为奴,流离失所,除了豪族的盘剥压榨之外,还因为苛政猛于虎。 而孙满担任郡守十几年来,为了配合豪族兼并土地,广收农奴,颁布了一系列强征暴敛,苛捐杂税的政策,不知让多少齐郡百姓家破人亡,。 “孙郡守你可真威风啊,车驾出行,人仰马翻,百姓躲闪不及还得挨鞭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匪进城了。” 楚天麒可不惯着他,第一次见面,就好一顿冷嘲热讽送上。 孙满愕然,这齐王大病一场怎么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当即笑着回应道:“驭民之术而已,殿下何必动怒,区区贱民见官本就应该下跪拜见,还敢拦路,不应该用鞭子抽打吗?” 楚天麒可是个现代人,完全接受不了将百姓当成牛羊的所谓驭民之术,当即冷笑道:“好好好,孙郡守既然谈到驭民之术,那本王就跟你好好谈一谈何为驭下之术。” “孙满,拜见藩王为何不下跪?” “齐郡乃是本王的封地,你这郡守是本王的属官,当行跪拜大礼!” 随着楚天麒大声喝问,张耀宗领着数十名禁军卫大步上前。 特别是张耀宗高大魁梧,两米多的身高,外加结实的肌肉,仿若一头棕熊迎面而来,煞气腾腾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挡在郡守孙满身前的府兵,双腿抖动犹如打摆子,纷纷退散开来,独留孙满一人孤零零的面对齐王府军卒。 不尊重齐王,便是蔑视整个齐王府上下。 见此情形,右手按在雁翎刀刀柄上的张耀宗,大踏步上前,厉声喝道:“看来郡守大人已经忘记了何为尊卑,连拜见大王的礼仪都忘记了,不如让老子来教教你。” 铮! 张耀宗猛的拔出腰间的佩刀,浑身上下杀气四溢,双眼更是煞气腾腾,大有一言不合就血溅七步的搏命架势。 齐王小儿是个废物! 而孙家乃是齐郡第一豪族,自从孙满担任郡守以来,孙家执掌齐郡十几年,齐郡大小豪族五六十家,莫敢不遵号令! 孙满百般不愿下跪,奈何好汉不吃眼前亏 迫于压力,为了不吃眼前亏,孙满微叹一口气最,终还是双膝跪地磕头,口中大呼拜见齐王殿下。 周围的百姓一直探长脖子,远远观望着这边的情形。 如今看到出身豪族的郡守大人,直挺挺的跪在齐王面前毕恭毕敬的行大礼,顿时一个个欢呼起来,口中直呼齐王威武! 这让在场的百姓信心大增,对光明的未来,越发渴望了。 听着广场上的贱民对齐王小儿阵阵欢呼,孙满心里的愤恨与憋屈可想而知。 但今天大意了,匆促之间带来的府兵,根本不是齐王禁军卫队的对手,导致自己身陷陷境,不得不低头。 “孙郡守,你来见本王,可是赋税收上来了,要递交给王府?” 楚天麒目光淡然,盯着刚刚起身的孙满。 后者满肚子打好的腹稿,被这猝不及防的一句话给堵住了,神情一愣。 “殿下说笑了,齐郡还能征收赋税的田地能有多少,收上来的那点税银连郡府正常运转都不够,哪里还有税银解送王府。” 楚天麒对孙满的话不置可否,反正也没指望过能收到税银,自从来到齐郡,王府就没从郡府收到过半两税银。 “殿下,郡府上下大小官吏,衙役,以及府兵们,至少欠薪半年了,大家都饿着肚子在坚守职位,他们为了殿下的齐国,忠心耿耿,殚精竭虑,还请殿下不要忘记他们的劳苦功高。” 孙满换了一副面孔,开始替郡衙诉苦,向齐王表忠心。 楚天麒饶有兴趣的喝问道:“你觉得本王,应该怎么嘉奖这群忠心耿耿的官吏、衙役?” “下官听闻殿下从豪族手里赚了百万两白银,如今王府阔绰了,还请殿下能补足大家伙的俸禄,好让大家能够继续为殿下治理齐国而尽心尽力。” 方大同与张耀宗皆愤概不已,就没见过孙满如此不要脸的人。 如今整个郡府衙门上上下下全被豪族把持,赋税一文钱都不上交,反而还有脸要求殿下给衙门的大小官员发放俸禄。 “哎呀,半年都没发俸禄,确实太可怜了。” 楚天麒在这一刻,似乎又恢复了以往不太精明的模样,沉吟了半天似乎还拿不定主意,转头朝旁边的方大同询问道:“方长史,你说本王应不应该给郡府的官吏发放俸禄呀?” 方大同愣了一下,很快醒悟过来,殿下这是要借自己的口来拒绝,“殿下,不能发呀!” “细盐提炼法换来的现银并不多,如今您要组建亲卫军,这银子咱们王府自己都不够花。” “再者,郡衙的设立就是为殿下收赋税,以及治理齐郡百姓,然而如今郡衙既收不上赋税,又治理不好百姓,到处都有饥民饿死,百姓流离失所。” “这郡府衙门严重失职,全是无能之辈充斥其中,就不应该给他们发一文钱俸禄。” 楚天麒点了点头,一副言听计从的模样,“孙郡守,本王觉得方长史言之有理,暂时还不能给郡府官员衙役发俸禄,至少得等情况有所改善,本王才能给大家发放俸禄。” 孙满当场气得半死,七窍都快冒烟了,怒瞪着方大同。 “方长史还真是好手段啊,妖言惑众,蛊惑殿下,操控殿下,就不怕遭到飞来横祸吗?” 孙满这是最直白的生死威胁,奈何方大同全然不惧,冷笑着说道:“方某如今身为王府长史,自当忠心上谏,自当为民请命,生亦何欢,死亦何惧?” 很显然孙满的信息落后了,他对齐王殿下的印象,还停留在以前的那个‘废物’齐王身上。 看到两人当场吵起来了,楚天麒和稀泥道:“孙郡守,方长史,你们都是本王的肱骨之臣,本王还需要你们的辅佐治理封地,可不能为了这么点小事而争吵呀!” 似乎很担心两人继续争吵,楚天麒安抚道:“孙郡守,你且先带人回去,刚才方长史提出的几点问题,只要整改好了,本王便早日给大家发放俸禄。” 孙满疑惑的盯着楚天麒打量,他感觉齐王还是以前那个齐王,只是似乎如今被方大同蛊惑,方才偏信于他。 如此看来,刚才一见面就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也并非出自齐王本意,可能是方大同跟张耀宗商量好的奸计了。 孙满正在疑神疑鬼的时候,一旁的方大同看到他还不走,似乎有些不耐烦了,不停的朝张耀宗使眼色。 “孙郡守请回吧,不要留在这里耽搁俺们招募军卒。”张耀宗右手按住刀柄,大步迫近,威胁孙满离开。 “殿下,勿要被奸佞小人所蒙骗,有空去孙家做客,孙家对殿下一直都是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被张耀宗押着离开的孙满,大声呼喊,一番忠臣表率的模样。 楚天麒自然是装作没听到,丝毫不予理会了。 孙满灰溜溜离开后,方大同表功似的说道:“殿下,下官刚才可有说错话?” 楚天麒颔首,赞赏道:“你们刚才表现的甚合我意,特别是方长史领悟的很快。” “多谢殿下谬赞!” 两人都喜滋滋的,配合殿下挫挫豪族的锐气,让人心情大好,还有种共同奋战的感觉。 如今招募的亲卫军,还没有经过训练,完全没有战斗力,还不宜跟豪族撕破脸,于是楚天麒将给不给郡府官员发放俸禄的球,踢给方大同。 幸好方大同领悟的很快,以他王府长史的身份断然拒绝了孙满这个无理要求,然后楚天麒居中调解,得以无限期拖延。 楚天麒看着自己麾下的卧龙凤雏,两大助手,心头微微一笑。 方大同政务能手,很能揣摩上意,无论是捧哏,还是演双簧,那都是一把好手,还有这次招募百姓耕种的任务也完成的相当出色。 张耀宗,个人武力爆表的莽夫武将,指哪打哪也很不错,至于领军打仗的指挥水平,还有待考察。 第二十一章:孙家毒计 王府中殿。 楚天麒再次召开会议,这次参与会议的除了张耀宗以及方大同,还有两人各自选拔的多名助手。 三天招募大会,可谓成果斐然! 城南郊外的四万亩田地,按照每户可分得五亩田地的标准,共招募了八千户百姓耕种。 亲卫军由于招募标准极低,共招募了八千人,包括十五六岁的少年,年近五十的老迈之人,以及一千妇人。 方大同拱手,面有难色道:“殿下,春耕在即,光靠下官和几名吏员,给八千户百姓划分耕田的话,进度太慢了。” 楚天麒摆手说道:“不要蛮干,可以发动群众,推举各村原来的村正、族老,有威信有文化的人协助分田。凡是表现突出,公平公正者,可担任村正,月俸两百文,领吏员等阶,未来有望升迁。” 这是村正也吃皇粮,未来表现出色,可以升迁当官,这对村民的积极性调动,绝对是史无前例的。 四万亩田地划分,何其棘手,现在被齐王三言两语给迎刃而解。 方大同佩服的五体投地,大声说道:“多谢殿下指点,现在卑职有信心在不影响春耕的前提下,把四万亩田地快速划分下去了。” 方大同领着七八名助手,急匆匆的请辞,离开大殿忙着去南城郊外给百姓划分田地了。 大殿内,还剩下张耀宗一脸麻瓜的望着齐王。 “殿下,亲卫军的招募标准定的太低,老幼病残,甚至妇人都有,这简直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别说新兵训练,就连将这八千人带到南城郊外都困难。” 张耀宗叫苦不迭。 楚天麒微叹道:“百姓太艰苦了,这次放低标准,是为了每家每户都有人当兵,而提前发放月俸银,是希望这八千户百姓家中不要再发生饿死人的事情了。” “以后自当恢复正常的招募标准,也不再有预支月俸银的做法了。” 张耀宗等军卒闻言皆下跪,代替百姓谢恩,口中大呼殿下仁义。 楚天麒继续说道:“这样吧,五十名禁军卫,本王允许你挑选二十人出来,给你担任骨干助手。” “另外老幼病残,身体差,明显没法参军入伍的,你安排他们帮助百姓修整田地,开挖沟渠,修桥补路,领完一个月军饷,月底放他们回家务农。” 张耀宗单膝跪地,连连谢恩。 相比方长史的艰难开局,他开局便有二十名禁军卫担任助手,起步容易多了。至于剩下的三十名禁军卫需要留在王府,担任护卫,保护齐王。 楚天麒继续开口说道:“所有青壮,按照亲卫军新兵来训练,第一个月,一边帮助百姓劳作,一边展开新兵训练。” “月底考核,凡通过新兵考核者,晋升为老卒,继续留在亲卫军中,未通过考核者淘汰回家务农。” 这些招募的新兵,全都瘦骨嶙峋,经受不起高强度的新兵训练,只能通过半劳作半训练的方式,一边养身体,一边推进训练。 楚天麒环顾全场问道:“女兵需要单独训练,可有合适的统领人选?” “殿下,女兵统领,末将提议由内人韩玉香暂为担任,她乃韩家将门之后,自幼跟随父兄耳濡目染军伍知识,且……” 张耀宗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且内人的拳脚功夫着实厉害,完全不输末将。” 在场的知情者皆苦苦憋着笑,张耀宗是齐王麾下第一大将,但却非常惧内,因为他的老婆韩玉香乃是将门之后,极其厉害。 整个齐郡能将两米魁梧大汉的张耀宗,打得鼻青脸肿人,唯有韩玉香了。 楚天麒回想起高大魁梧的韩玉香,将五十名禁军卫家属管理的井井有条,楚天麒点头,“就照你说的办,女兵由韩玉香统领一个月,若是能胜任,便由她继续担任。” 女兵同样执行淘汰规则,月底通过新兵考核的女兵组建战场医务兵,淘汰者遣送回家务农。 齐王将各种新兵训练事项都安排好了,一件件事情都罗列清楚。 例如选址修建军营;协助方长史给百姓划分田地,打击盗贼维护治安;修桥补路打通与齐州城的交通运输;以及新兵各项科目训练。 张耀宗感觉脑子里终于不再是一团乱麻,辞别齐王,领着自己的二十名麾下,赶鸭子般将八千刚招募的新兵带往南城郊外。 …… 北城区,孙家正厅。 “竖子安敢辱我?” 郡守孙满正在大发雷霆摔东西,茶盏、煮茶的火炉,还有案几全都踹翻在地,满地狼藉。 已经足足两天了,孙满依然怒气未消。 白发老管家特意从北城郊孙家邬堡,将家主孙丰请回城来。 “二弟,你可是一向冷静理智的,怎么去了一趟齐王府回来后,就变得如此狂怒了?” 孙满咬牙切齿恨恨道:“齐王那个废物,当众胁迫我下跪拜见……” “什么?” 孙家家主孙丰脸上的表情,从一开始的惊愕,旋即变成愤怒。 “那个废物安敢如此?他莫不是脑袋被门夹坏了,在齐郡得罪豪族,得罪我孙家,唯有死路一条!” 随即意识到什么,赶紧问道:“二弟你前往齐王府,没有带府兵同行吗,怎么会受到那个废物的威胁?” 孙满愤恨难消,“张耀宗领着禁军卫亲自出手了,招募的府兵连对抗的胆量都没有,纷纷退散开来。独留我一人,单独面对数十名如狼似虎的禁军卫军卒。” “齐王小儿以势压人,当众逼迫我下跪磕头,还必须以大礼参拜,张耀宗狗仗人势,站在我身后连刀子都抽出来了。” “我没有办法,只能跪地磕头。” 说起当时的情形,孙满感觉心里的憋屈更甚了。 孙丰沉声喝道:“不能坐看那方大同与张耀宗,操控齐王府日益壮大了,必须早做了断。” “不如召集齐郡的豪族,大家联手出击灭了齐王府。” “反正如今精盐的提炼法已经到手,大家依然可以联手做细盐的买卖,虽然没了齐王府,经商少了诸多便利,但现在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孙丰一副孤注一掷的模样。 “愚蠢,为了发泄一口恶气,就如此劳师动众?” 孙满气急败坏道:“那个方大同一介秀才,手无缚鸡之力,直接派死士将他杀了就完事。至于齐王府,咱们孙家的人不能直接出手,得找人代为出手。” 孙丰明白了二弟的想法,露出意味深长的阴笑,“那就通知青蒙山的李魁,让他带领山匪进城走一趟。” 孙满皱着眉头沉吟道:“这件事非同小可,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事成之后李魁不能留,必须灭口。” “好,这次听二弟的,争取早日除掉齐王府这个心腹大患。” 孙家之主孙丰眼看二弟恢复了冷静理智,终于从暴躁狂怒的情绪中走了出来,当即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第二十二章:三方结盟 北方新年刚过完,天气还有些冷。 楚天麒难得清闲下来,正在中殿一边烤炉火,一边喝热茶。 无论是划分田地,还是训练新兵的事务,全都安排下去了。 “殿下,李大宝与钱四海求见。” 这两人皆是豪族李家跟钱家的嫡系子弟,而且是齐王以前的至交好友。 三人时常联袂在天香园厮混,乃是同道中人,王府的家丁不敢懈怠,赶紧过来禀告。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一瘦一胖两个年轻人,在家丁的带领下满脸堆笑的快步走来,一人手上提着一个黑色酒坛子,一人手上提着两份打包好的烤鸡。 “殿下,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可想死俺李大宝了!” “殿下如今是大忙人,俺和大宝这次来见殿下,特意带了美酒,又专门烧烤了两只全鸡,来找殿下喝酒来了。” 人未到,声音先到。 然而等两人对上楚天麒那深邃锐利的眼神,脚步却不由的慢了下来,虽然齐王脸上还挂着淡笑,两人却心头咯噔一跳,像是在面对威严的父亲,有种无法言喻的压迫感。 这……这这,以往同在天香园喝酒玩乐,欣赏姑娘妙曼舞蹈的同道中人,怎么转变这么大? 齐王这眼神,变得颇具威严,很是吓人! 李大宝跟钱四海,神色拘谨起来,再也不敢跟以前厮混天香园时那般勾肩搭背了。 “殿……殿下,俺们就是来找您喝酒,也没有什么要紧事,会不会打扰到殿下办公啊?” 大病痊愈后的齐王,与以往大不相同了,短短数天之内,便招募了八千户百姓耕种,又组建了八千人的亲卫军。 就连两人各自的父亲,钱、李两大豪族的家主,这两天也对楚天麒的手段赞不绝口,派遣两人主动过来找齐王套套近乎。 楚天麒示意两人在火炉旁边坐下来,同时让玉儿再去拿两副碗筷来。 “都坐下来,今天咱们叙叙旧,不用惦记礼数尊卑什么的,总之一句话,喝酒必须尽兴!” 齐郡五大顶尖豪族,孙、王、刘三家同气连枝,而钱、李两家可以拉拢,特别是上次用精盐提炼法跟十五家豪族换银子换田地,甚至组建齐州商会,钱、李两家非常积极,起到了极大的推动作用。 虽然这李大宝跟钱四海,以前往齐王身边凑,没安啥好心,甚至唆使、撺掇齐王干了很多蠢事。但此一时彼一时,两人背后的钱、李两大豪族对王府有极大的利用价值。 既然决定对齐郡五大顶级豪族分而治之,那如今就应该拉拢钱、李两家,跟李大宝、钱四海多多亲近。 三人以前经常一起吃喝玩乐,又都是年轻人,看到今非昔比的齐王还是很好相处,俩人也渐渐放松下来。 大胖子钱四海,将两份打包好的烤全鸡递给玉儿,笑嘻嘻的说道:“殿下,自此那天在王府吃过美味的烧烤后,俺回到家里那是食不知味。” “第一时间便让下人提炼出了精品的细盐,然后整了这烧烤鸡,但总是不得其法,味道有些差强人意。” 玉儿拆开包装的荷叶,两只肥硕的烤鸡出现在大家面前,然而被烟雾给熏黑了,一股刺鼻的烟熏味扑鼻而来。 楚天麒哑然失笑:“这烤鸡何止是差强人意,这是难以下咽啊。” 挥手让玉儿把两只烤鸡撤下去,朝侍立一旁的李忠武吩咐道:“去把烧烤架搬过来,让厨娘来现场烤鱼、烤羊肉串。” 又能吃到王府美味的烧烤了,李大宝跟钱四海两眼发亮,狂吞口水,满脸的期待。 李大宝提来的酒叫作青州酿,楚天麒尝了一口连连摇头,“这酒水太难喝了,又酸又涩,跟喝醋没多大区别。” 古代的酒水酿造技术太原始了,没有蒸馏技术,酒精度数太低,味道也不纯净,酒跟酷区分不大。 李大宝苦着脸说道:“殿下,这可是孙家的青州酿,在齐郡已经是最好的酒水了,俺特意买来与殿下一起品尝的。” 楚天麒笑道:“等你们下次过来,让你们尝尝王府酿造的美酒,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何为琼浆玉液了。” 楚天麒打算腾出手来后,想办法做蒸馏酒,到时候就能尝到醇香无比的白酒了。 钱四海是个大胖子,特别好吃喝,闻听此言已经在舔唇了。 李大宝则极好女色,长的跟个麻杆没什么两样,小小年纪已经是天香园的常客,身体早就被榨干了。 不一会儿,厨娘现场烤好的烤鱼、羊肉串一一端了上来,玉儿负责帮三人分食。 “殿下,这烤鱼太美味了,又香又嫩,居然没有一点腥味……嘶,就是太辣了。” 钱四海吃的满嘴流油,一张大圆脸已经辣的通红,一边流眼泪,一边不停的撕咬烤鱼,还要抽空倒吸冷气。 李大宝伸手推了推钱大胖子,“别光顾着吃,把你我父亲交代的正事忘了呀?” 钱四海这才醒悟过来,恋恋不舍的放下撕咬了一半的烤鱼,从怀里掏出两份房契。 “殿下,如今王府人口众多,住起来怕是太拥挤了。” “俺父亲与李家主,两人联手把王府左右的大片房屋买下来,如今一并送给殿下,可将其打通改造成左右偏殿。” 礼下于人必有所求,楚天麒挥手让玉儿把房契收起来,淡笑着说道:“钱、李两家有心了,等下两位回去的时候带点王府的烤肉烤鱼回去,代我多谢两位家主。” 李大宝跟钱四海闻言眼神一愣,钱、李两家主动向王府示好,可不仅仅为了一点好吃的烤肉。 李大宝正色道:“眼下的齐郡,孙、刘、王三家同气连枝,可谓财大气粗。” “孙家二爷孙满占据郡守之位十数年,把持郡衙号令六县,齐郡大小豪族深受欺压与迫害,却无处控诉。” “因为孙家跟鲁州府的世家—孔家有姻亲关系,可谓背景深厚,这些年各家托人控诉孙家的折子,不知投递了多少,却犹如石牛入海,没点回响都没有,甚至还屡次遭到孙家的打击报复。” 楚天麒算是听明白了,这孙家官匪两道通吃,本身财大气粗,又是齐郡郡守占据了大义,齐王府式微的情况下,真的是无人能制衡。 钱四海赶紧说道:“好在如今齐王府兵强马壮,威势日渐荣盛,俺们钱李两家愿意跟王府走近些,三方唯有联合在一起,才有抗衡孙家的可能啊!” 楚天麒心中暗喜,这李大宝跟钱四海今天来王府,居然是代替两家家主前来探探自己的口风。 这是来找自己结盟的。 说到底,齐王府的实力还是太弱了,要不然今天钱、李两家就不是寻求结盟,而是直接向王府投诚了。 楚天麒当即说道:“本王现在就可以给予你们两家承诺,只要你们两家不背刺,那齐王府就与钱、李两家守望相助,共同抗衡孙、刘、王三家。” 这种事情达成口头协议就行了,利益诉求一致那就能达成合作,若是哪天利益相佐,谁不背刺谁是王八蛋。 “殿下,如今齐王府招募的八千户百姓,都是孙、王两家的佃农,听说殿下与郡守孙满,还当众产生了冲突。” 李大宝满脸郑重的说道:“齐王府与孙家的矛盾不可调和,而孙家行事一向不太守规矩,殿下一定要早做防备,以免孙家狗急跳墙啊!” 楚天麒当即表示知晓,会小心做好防范。 第二十三章:玉儿老师上线 “孙家心狠手辣,究竟会从何处发起反击?” 楚天麒一个人坐在中殿,自斟自饮,暗自琢磨。 钱李两家的示警,让楚天麒不敢松懈,下令让李忠武加强王府的巡逻守卫,毕竟穿越过来的第二天,王府就曾遭到江湖蟊贼的袭杀。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楚天麒在自己动手温酒,因为侍女丫鬟都去上课学习了。 …… 中殿前花园里,玉儿正在授课。 “来,大家跟着我一起读。” “1,2,3,4……” 一阵叽叽喳喳的跟读声响起。 学生有王府休沐的家丁婢女,还有那五十名禁军卫家里的小孩。 此外,还有前些天跟随哥哥李忠武搬进王府的李飞燕,年仅十四岁,自幼习武,体态轻盈,活泼好动,天真烂漫,就跟一只叽叽喳喳的燕子似的。 自打李飞燕来到王府后,整个后院都热闹了许多。 “1,2,3……” 大家学的很认真,看着简易木板上的黑色木炭字,跟着玉儿这个老师一板一眼的认真跟读。 没有粉笔就用木炭代替,更不存在什么黑板擦,写满一木板的炭笔字后就用水洗,然后用布帛擦干净,继续第二轮授课。 玉儿出自皇宫,乃是齐王母亲淑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自然是识字,有些文化的。 楚天麒对她讲解了阿拉伯数字,以及现代的乘法口诀表,简单加减乘除的运算,此外日常所用汉子的简体字等知识。 这些知识如果需要一点点讲解,那耗时极长,但在超级ai—龙芯的投映之下,所有的知识要点全部呈现在玉儿的脑海中。 跟她以前所学的知识两相比较,瞬间便理解透彻了。 如今玉儿掌握的知识,拿到现代也就小学刚毕业而已,但在这知识匮乏的古封建时代,俨然已经具有大家风范,绝对的大才女了。 跟读了两遍阿拉伯数字后,李飞燕举起小手,表示有问题,玉儿朝着她点了点,示意可以开口说话了。 李飞燕长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好奇的的问道:“玉儿姐姐,跟你学了这些知识后,就能当大官了吗?” “还早着呢,你们现在才刚开始认数,至少也得学会加减乘除运算,会做统计表格,认识简体汉字之后才能出去当小吏,为殿下做事。” 看到大家眼巴巴的眼神,玉儿宽慰道:“只要认真学,自身又聪慧的,大概半年之后就能学会这些知识点。” 玉儿心里默默忖道,要想半年学会殿下所授的知识要点,至少得有很深厚的文化基础,才能举一反三理解透彻,就算无需秀才功名也得是童生水准。 李飞燕扳着手指头算了一下,面露喜色,惊叫道:“飞燕今年十四岁,岂不是半年后,就可以出去当大官啦!” “飞燕,半年之后你才十四岁半,哪里也不能去,还得继续留在王府好好伺候本王。” 不知何时,楚天麒已经站在旁边,微笑望着大家,众人纷纷站起来躬身行礼。 “好了,玉儿老师给你们授课的内容,各自回去多加练习,必须死记硬背下来,今天的课就上到这里吧。” “多谢殿下!” “多谢玉儿老师!” 众人再次躬身行礼,纷纷离开中殿花园,这个室外课堂。 “玉儿,再过些天,本王置办两间宽敞的教室,大人跟小孩子得分来开教学,大人接受能力强,可以加快教学进度,小孩子则需要循序渐进。” 之所以授意玉儿出面教学,那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治下八千户百姓,人口大概在五万左右,无论是日常管理,还是如今划分每户的耕田都需要大量识文断字的人才。 可惜古代饭都吃不饱,读书认字的人极少,百姓普遍一辈子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要想招收识文断字的读书人当小吏,只有两条路可走,第一接受各大豪族的读书人,第二那就是自己培养。 楚天麒选择了第二个方法,自己培养读书人,现阶段如果启用太多豪族的读书人,那迟早会酿造大祸。 当然以后自己开设学校培养的读书人,以及招收的寒门子弟多了起来,基本盘稳固之后,适当的吸纳豪族子弟也是可以的。 以后为官为吏者,必须学会简体汉字和阿拉伯数字,还有简单的加减乘除运算,以及现代的表格统计方法,不会的就回炉重造。 不会基本的算术,甚至连统计数据都不会,只会吟诗作对之乎者也的酸儒,也想做官做吏,那是扯淡。 “殿下,现在距离吃晚饭,还有数个小时,您怎么就让大家放学回家了?” 玉儿看着楚天麒表示不解,今天准备好的教学知识点才教到一半,就被齐王强制下课放学了。 一旁的李飞燕笑嘻嘻的说道:“肯定是殿下心疼玉儿姐姐了,让玉儿姐姐早点下课好好休息呢!” 人小鬼大的飞燕,一句话把玉儿闹成了大红脸,面色羞红一片。 楚天麒毫不客气的在飞燕光洁的额头上赏了一个爆栗,正色道:“玉儿,之前你为了给本王请大夫抓药,连最后一支心爱的簪子都当掉了。” “本王曾说过,等王府有钱了,就带你去挑选十来八件漂亮的首饰。” “今天大好的天气,不如本王带你逛逛街,挑选喜欢的首饰吧!” 飞燕双手拍掌,欢呼雀跃起来,兴奋的喊着她也要去。 飞燕心思敏捷,天真烂漫,皮肤白皙,长的粉雕玉琢,跟他哥哥李忠武又黑又闷,完全就是两个极端。 玉儿对飞燕很是喜欢,将她带在身边,教她如何伺候人,以后玉儿需要负责教学,照顾不过来的时候,就得飞燕接手跟在楚天麒身边伺候了。 要去逛街了,玉儿牵着飞燕进西厢房打扮,不一会儿,两个大小美女俏生生的走了出来。 两人皆明媚皓齿,顾盼生辉。 大的穿着白色长袄裙,温柔恬静,小的穿着红色短袄裙,活波可爱,天真烂漫。 袄裙是大楚女性最经典的穿搭方式,分为两截式穿搭,上半身袄与下半身裙,袄分长短中三种款式,裙则统一到脚裸。 “走咯,逛街去咯!”飞燕走路都连蹦带跳的,就像一只欢快的花蝴蝶。 “大哥,殿下要带我们上街了,还不快点跟上。” 皮肤黝黑的李忠武倚在一根柱子边上,正扳着手指头数数,温习玉儿所教学的知识点,嘴里念念有词,“三加五等于八,十二加五等于……” 猛然间听到殿下要去逛街,整个人急得弹跳起来,一个箭步追了上来。 李忠武的个人武力已经得到了楚天麒的认可,如今他跟在齐王身边担任贴身护卫,以及兼任王府护卫队长。 一行人刚刚走出王府大门,李忠武却神色紧张,匆匆凑近齐王身边,小声禀告:“殿下,后面有尾巴,咱们被人盯梢了。” 楚天麒追问道:“是不是豪族的眼线?” 自从齐王府的库房堆积了二十万两白银后,王府广场再也不冷清了,每天都有各家豪族的眼线,以及不少凑热闹的百姓在此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李忠武假装不经意间朝后方瞥了一眼,小声回禀道:“盯梢的人粗布短打,面黄肌瘦,还打赤脚,看着像是铤而走险的饥民。” 饥民饿死街头都不敢反抗豪族,却敢打齐王府的主意……楚天麒心里一动,轻声吩咐道:“不要大张旗鼓,逮两个盯梢的拷问一下,手段温和一点,不要闹出人命。” 毕竟齐王心善,见不得死人。 第二十四章:王府门口的盯梢 楚天麒领着玉儿跟飞燕,在前面慢慢走,身边还有数名金武卫军卒步步跟随保护。 而李忠武则领命,不动声色脱离队伍,朝着盯梢的人靠近。 在一条破旧巷子里,李忠武出现在两名盯梢的中年汉子面前,双手抱拳沉声喝问道。 “两位在王府门口鬼鬼祟祟,现在还盯梢齐王,是准备蹲大牢吗?” “风紧扯呼!” 眼看行踪被齐王府的人识破,这两名中年汉子喊了一句黑话,准备逃窜,却被李忠武挡住了。 “小子你这是找死!” 俩人面黄肌瘦,粗布短打,赤着双脚,但却跟老实巴交毫无干系,一言不合便目露凶光,提着拳头砸向李忠武的太阳穴要害。 砰砰! 两声炸响,却是李忠武发力了,天生神力的他,左右双拳齐出直接捣在俩人面门,硬生生将两人捶的倒飞出去。 俩人脸上血肉模糊,感觉鼻梁骨都粉碎了,脑袋嗡嗡作响,倒栽在地上惨嚎不已。 “老实了没有?” 李忠武捏着硕大的拳头,在俩人面前晃了晃,继续问道:“能好好回话了嘛?” 俩人惨戚戚的连连点头。 “俺们奉命守在王府门前,仔细观察王府进出的军卒数量,守卫巡逻的隔间时间长短。俺,俺们是豪族王家的人。” 豪族王家的地盘在青川县,与齐州城相差一百多公里,根本无从考证。 李忠武冷笑道:“豪族心腹家奴就没有打赤脚的,再者你俩人双脚疤痕累累,必然是经常走山路所导致的。” “觉得老子好糊弄吗?还不老实招来,你们打探王府虚实,意欲何为?” 李忠武提起拳头就是一顿暴打。 “饶命啊,俺们跟着军师从青蒙山下来,军师安排俺俩在王府门口守着。” “其他的事情,军师一个字都没有提及,俺们是真的不知道啊!” “还想糊弄?”李忠武提起拳头又是一顿暴打…… 多次暴打拷问之后,李忠武相信俩人的话了,神清气爽的走出小巷子,追上前面慢慢逛街的齐王一行人。 李忠武小声汇报之后,楚天麒微微颔首表示已经知晓了,并安排了一名军卒回去,送两名被打的人去医治。 …… 自穿越后,楚天麒这还是第一次来到大街上,真正的逛街 然而楚天麒现在的心情,非常糟糕。 齐州城充斥着浓烈的原始,破旧与废墟的风格。 街道是坑坑洼洼的土路,尘土飞扬,各种垃圾排泄物随处可见。 骨瘦嶙峋的百姓打着赤脚,双目无神,不是在乞讨,就是被人用鞭子在身后驱赶着,眼神麻木的赶路。 商业凋零,一整条街道开着的店铺寥寥无几,生意最好的就是粮铺了,粮店兼顾奴隶买卖。 每家粮店门口都排着长队,面黄肌瘦的百姓排着队不是买粮食,而是正准备卖身为奴换取一点点救命粮食,拿回去给家人充饥救命。 “死了,死了,没气了!” 远远的便看到一家粮食店铺前,围聚着一大群人,而地上躺着一个瘦骨嶙峋,面色铁青的汉子。 粮店的掌柜,大肚圆滚滚,穿着绸缎袍子,戴着员外帽,转着右手大拇指的翠玉扳指,满是嫌弃的瞥了一眼地上的死尸。 “真是晦气,要死也不死远一点,抬走抬走,扔到城外乱葬岗喂野狗!” 店铺掌柜挥了挥手,两个身高体壮的小厮走出来,直接抬起死尸往独轮板车上一丢,就跟推垃圾一样往城外送去。 粮店掌柜似笑非笑的扫视着排队的百姓,大声说道:“今天的卖身价格,一个青壮劳力换一斗五升米,或者两斗小麦。” 楚皇朝计量单位石斗升合,一石等于一百斤,一斗等于十斤,一升等于一斤,一合等于一两。 一个青壮劳力卖身价,十五斤糙米,或者二十斤小麦。 有百姓说道:“孙掌柜,一个青壮劳力这价格太低了,能不能提一点?” 孙家粮店的掌柜嗤笑道:“嫌少可以不卖,要不回去,全家老少一起等死?” 一众排队等待卖身换粮食的百姓,全都敢怒不敢言,低垂着头继续排队。 楚天麒站在街头,默默的看着眼前这一幕,心情很不好受。 玉儿、飞燕两个女孩,早已眼眶通红。 浑身皮肤黝黑的李忠武,咬紧牙关,右手紧紧的攥紧腰间雁翎刀的刀柄。 站的稍远些两名禁军卫护卫,则微微撇过头,不忍看眼前这一幕,一个星期前,他们的家人也在忍饥挨饿,只是还没到卖身换粮食的绝境而已。 “走!” 楚天麒吐气开声,抬起脚,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他没有开口接济这些被逼迫到绝境的百姓,只要他今天开口接济了一个百姓,明后两天整个齐州城饥肠辘辘的百姓就会蜂拥而至,把齐王府围聚的水泄不通。 真正解救百姓的办法,就是把为富不仁,贪婪无度的豪族,全都吊死在路灯架上。 “殿下,也……也不愿意救济百姓吗?” 飞燕泪眼朦胧,仰着头望着玉儿,自她进入齐王府后,听到的全是有关殿下的各种神奇事迹,似乎无所不能。 玉儿伸手摸了摸飞燕的小脑袋,轻声安慰道:“殿下心中自有定计,他会想办法救百姓的。” 以前的齐王眼中从来不会关注百姓的死活,也不会走路逛街,体察民情,殿下已经开始变好了,应该会想办法救百姓吧? 玉儿望着走在前面的那道挺拔消瘦的背影,心里如是想到。 前面便是天香园了,齐州城最好的妓院,一走到这里,玉儿的心情莫名的紧张起来,紧紧的攥着飞燕的小手,满脸紧张的盯着楚天麒。 然而楚天麒目不斜视的直接走了过去,对门口老鸨的招呼充耳未闻,走向不远处的一家钱记首饰店。 银器店门口的街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带着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正在卖青色的艾米果。 小男孩看到楚天麒一行人走来,眼睛一亮,远远的招呼道:“各位大哥哥大姐姐,俺婆婆做的艾米果又香又软糯,不好吃不要钱,大家快来买吧。” 爷孙俩衣着单薄,小男孩打着赤脚,冻的满脸通红。 楚天麒示意玉儿去买几个,随即进入了银器首饰店,里面大体分为手镯,簪子,珠花头饰,更复杂的花样凭这间小店的师傅也做不出来。 很快,玉儿跟飞燕吃着青色的艾米果,走了进来。 楚天麒尝了一个艾米果,味道有些差强人意,用粗盐,糙米跟艾草做的,口感也不太好。 皱着眉头,楚天麒本着不浪费粮食的原则,还是把这个艾米果给吞咽下去了。 其余的则让玉儿分发给李忠武以及两个禁军卫护卫,三人倒是吃的津津有味。 给玉儿跟飞燕各挑选了几样银首饰,一行人便跨步走出店门。 “什么玩意?” “这么难吃的野草饼子,也敢向本公子收钱,穷疯了吧,贱民!” 只见一名身穿锦衣的年轻男子,正大发雷霆的一脚踹翻街边俩爷孙的小摊。 “小兔崽子,刚才不是将你家的饼子,吹嘘的天花乱坠吗?” “这野草饼子难吃至极,比我家的狗食还难以下咽,你居然敢骗我?” “现在我不但不付钱,还要砸了你家的摊子,否则难消本公子的心头之怒。” 三五脚下去,便将别人全家的希望给砸的稀巴烂,十几文铜钱散落一地。 白发苍苍的老妪赶紧冲过去,拾捡一枚滚落在华服公子脚边的铜钱,却被此人一脚踹翻在地,踩踏在胸口,当场呕血不止。 “不要打俺婆婆!”五六岁的小男孩,冲上去撕咬此人的腿脚,却被一把掐住脖子提了起来。 …… 楚天麒一出店门,便看到这灭绝人性的一幕,当即怒声喝道:“快,救人!” 开门做买卖,岂有不吹嘘的,既然你不满意大不了试吃的不付钱也就是了,岂有要人性命? 李忠武一声大喝,抽出腰间的雁翎刀便冲了上去。 而另外两名禁军卫的护卫,则赶紧上前禀告,“殿下,此子叫做孙吉,乃是豪族孙家家主孙丰的独子。” “ 第二十五章:张扬跋扈,无法无天 孙吉正脚踏老妪,手捏小男孩的脖子,张扬跋扈的时候突然看到一少年手持雁翎刀直奔自己而来。 不由的怒气冲天,厉声呵斥道:“不长眼的东西,在齐郡还敢对本公子扬刀,不怕孙家屠你满门吗?” 豪族孙家! 倒提着雁翎刀的李忠武,整条握刀的手都在颤抖。 眼前的这一幕,让他义愤填膺,但如果对方是豪族孙家的公子,那他就不能鲁莽行事了,不能因为一时快意而连累妹妹陷入绝境。 但他也没有就此退下来,依然站在孙吉的面前对峙。 眼下能否救下小男孩,就得看齐王殿下了……李忠武转头望向楚天麒。 “大胆,齐王殿下当前,你还敢如此放肆,不怕殿下治你的罪吗?”一名禁军卫跨前一步,大声喝道。 “呦,你就是那个打小喜欢钻裤裆的九皇子,真是失敬失敬!” 孙吉盯着楚天麒,冷笑连连,在他身前迅速站了四五名孙家恶奴。 明知齐王当前,孙吉却没有半点敬意,依然脚踏老妪,手掐小男孩的脖子,说的话更是冷嘲热讽,满满的恶意。 如今齐郡五大豪族,声势最盛,实力最强的便是孙家了。 孙家在城外的邬堡最大,豢养的私军、恶奴人数最多,占有的田亩最多。 而且孙家两兄弟,家主孙丰生意做得很大,弟弟孙满更是齐郡郡守,把持郡衙。 孙家还跟齐州鲁城的世家门阀孔家缔结姻亲,孙吉的一个堂妹,去年送去鲁城跟孔家的一个旁系子弟成亲。 这孙吉跟着去鲁州城那边游玩,这两天方才回来,这是第一次跟楚天麒见面,但王府与孙家双方间爆发的矛盾,一回来就知晓了。 楚天麒背着双手,朝着对方缓步逼近,冷声喝道:“当街伤人,恶意挑衅,欺凌弱小,意欲在本王面前行凶!” “孙吉,本王倒想问问,你孙家想造反吗?” 孙吉刚刚返回家中,得知齐王府与孙府剑拔弩张的态势,更知晓父亲与叔父密谋近日对齐王府斩草除根。 年轻人城府浅,一时间掩饰不住心里对这个废物齐王的蔑视,自然而然就给表现出来了。 但楚天麒给孙家扣下来的帽子太大了,造反的罪名,孙家可承受不起。 孙吉神情微微一愣,随即冷笑着说道:“齐王这是乱扣罪名啊,什么当街伤人,简直不知所谓。” “本公子这是在教训自家的家奴,这是孙家的家事,与旁人何干?” 站在楚天麒身后,被玉儿紧紧拉着小手的飞燕,出声争辩道:“你在撒谎,这对爷孙一直在这街边卖艾米果,我们还跟她们买过,她们是北城外的农户,根本不是你孙家的奴隶。” 孙吉当即把脚从老妪胸口挪开,冷冷的盯着她喝问道:“老太婆,你来告诉他们,你们家是不是我孙家的佃户?” 面对孙吉那阴冷的眸光,还有被对方掐住脖子,面色涨红的小孙子,白发苍苍的老妪老泪纵横的哽咽道:“几位好心人,你们离去吧,俺们林家的确是孙家的农奴。” 孙吉得意的猖狂大笑,斜视着楚天麒一干人,讥讽道:“现在相信事实了吧,所以齐王殿下,你们请回吧!” 老妪自己承认是孙家奴隶,众人有心搭救也没辙了。 要知道大楚的法律规定,奴隶是主人的私人财物,他所拥有的一切,包括性命也归主人所有。 说话间,孙吉伸出左手重重的搧在小男孩的脸上,然后冷冷盯着齐王,这是赤果果的挑衅! 在场齐王的人,都感觉到了莫大的羞辱,然而偏偏发作不得。 如今的齐王府,根本没有同孙家死磕的本钱,乌合之众的八千亲卫军刚刚开始操练,毫无战斗力可言。 大家都觉得齐王这次会带着大家离去,就跟之前在街上看到百姓卖身换救命粮,有心帮助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同样无奈啊! 然而这一次,楚天麒可没打算就这么算了,沉声喝道:“李忠武,还有你们两个全部上,解救这对爷孙,把孙吉给本王拿下押解回王府,择日定罪。” 这一次可不是商量的语气,李忠武跟两名随行保护的禁军卫护卫,二话不说便冲了上去。 孙吉逛街带了五个恶奴,奈何两个禁军卫本身就是大楚军中的精锐,而李忠武也是身手不凡,三下五除二就将之全部打倒在地上爬不起来。 嚣张跋扈不可一世的孙吉,鼻青脸肿跟条死狗一样,被李忠武提拎到面前。 “孙大公子,就连你的郡守叔父也在本王面前下跪叩拜了,真不知道你猖狂个什么劲?” “在本王面前,明目张胆的恐吓逼迫,你觉得本王会屈服在你的淫威之下?” 楚天麒看着孙吉满脸愤恨的眼神,吩咐道:“他的眼神太傲气了,本王不喜欢,赏他两记耳光。” 李忠武当即啪啪两记大耳光重重的搧下,当场将孙吉打的鼻血飞溅。 楚天麒走向茫然失措,抱在一起哽咽的爷孙俩,开口安慰道:“这小本买卖也做不成了,本王差人护送你们爷孙回家,免遭孙家毒手。” “你们放心,不用担心孙家事后报复,本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多谢齐王出手相救,俺们林家永世感念殿下的大恩大德!” 老妪与小男孩跪在地上,朝楚天麒磕了几个响头,这才由一名禁军卫军卒搀扶着火速出城。 楚天麒已经吩咐了这名护卫,悄悄的将老妪一家接到城南郊外,将之安置在那里。 闹出这么大动静,街道上引来很多人围观,但这些百姓全都畏惧豪族,默不吭声,只能在心里暗暗叫好。 李忠武押解着孙吉,一行人招摇过市,回返王府。 街道上排队卖身为奴的百姓,皆瞪大双眼看着,感觉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齐郡被豪族把持数十年了,郡府衙门形同虚设,而孙家更是一众豪族中实力最强大的,十几年来等若于齐郡的半个主人。 然而在今天,豪族孙家家主的儿子像犯人一样,被押解着招摇过市,听说还要关押在王府,择日定罪。 这在齐郡来说,绝对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孙家主的长子被扣押在王府后,楚天麒原本以为孙家会暴跳如雷,甚至当天晚上就会来王府索要儿子,然而实际情况却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当天晚上,孙家主本人没来,来了一个孙府管家,还带了满满当当一马车的东西,有被褥,换洗衣物,洗涮用品。 说是少爷孙吉就劳烦齐王府代为管教了,过几日等齐王气消了,再来接其回家。 孙家对此事的反应,太过平淡,太过反常了,这让人越发不安。 因为反常必有妖,孙家指不定憋着什么大招—坏。 …… 就在当天夜里,位于北城门外附近,林家庄的林氏一家,正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破烂的泥胚瓦房,由于年久失修,已经选择用茅草盖屋顶了。 昏黄如豆的暗黄灯光下,缩着瑟瑟发抖的全家老少,婆媳两人拉扯着两个幼儿,一个六岁男童,一个四岁女孩。 其中那对婆孙,赫然是白天被楚天麒所救的老妪林女氏与男童。 林女氏:“儿媳,事情的起落,已经尽数与你说了,豪族孙家必然不会放过俺们孤儿寡母一家子。” “齐王仁德,派遣军爷护送保护,还要将俺们全家迁往南城郊,免遭孙家迫害。” 儿媳刘娥担忧道:“走是要走的,就是不知迁往南城郊外有没有田亩耕种,俺们家没有男人支撑,没有熟悉的乡亲帮村,这日子也不知能不能挨过去……” 咚咚咚! 三更半夜,突兀的的敲门声响起,婆媳两人猛然一惊,连声喝问是谁。 “开门,是我回来了。”一个浑厚低沉的中年男子嗓音响起。 林女氏与刘娥听到熟悉的嗓音,顿时如遭电击。 刘娥浑身哆哆嗦嗦,颤声问道:“你,你不是三年前去府城赶考,被山匪杀害了吗?咋,咋回来了?” 林女氏念子心切,三步并做两步冲过去将门打开。 门外一个浑身披着黑色大麾,脸上戴着猴脸面具的中年男子,闪身快步进入屋内,并将房门关闭。 第二十六章:一封报恩的密信 披着黑色大麾的男子,快速取下猴脸面具,展示真面目,又迅速带上。 “娘,娥娘,其实三年前俺没死,被掳上山了,一开始为了自救不得不从贼,现在则身不由己,已在山中身居高位。” “这些年不便相认,但俺有在暗中送过钱粮回家。” 林女氏与刘娥,第一时间被他的山匪身份所震惊,不过看到林文秀活着回家,心里比什么都高兴。 这些年,的确在家里内外,意外发现过些许钱粮,帮助渡过了最艰难的日子,还以为是好心的乡亲暗中相送的。 “今天娘跟小石,在街上被齐王所救的事情,我正好在城里,全都听说了。” “孙家睚眦必报,肯定会继续迫害,赶紧收拾一下,我安排人护送你们进山。” 在齐郡,上山为匪以及卖身为奴,都是穷苦百姓找活路的法子,只要能跟着丈夫,刘娥并不抗拒上山当山匪。 老妪林女氏却沉声喝道:“娘跟小石这两条命,是齐王所救,正所谓救命之恩大于天。” “然而自古官匪两对立,你要娘跟你上山,那就跪下来发誓,今后不可对齐王恩将仇报,若有机会当记得知恩图报,不可做忘恩负义之人。” 林文秀看到母亲满脸坚决,知道母亲性子的他,只能跪下来磕头,并指天发誓。 …… 第二天. 王府值守大门的守卫发现,有人用袖箭钉着一封书信,射在王府大门上。 “齐王亲启,今闻殿下为保全一老妪与小童性命,当街与豪族孙家起冲突,并将孙家少爷扣押在王府。” “孙家为报复,与青蒙山李魁密谋,将于近期择日对王府发动袭击,望多加防范。” 纸团是发黄、粗糙低劣的草纸,上面的字迹也潦草杂乱,没有落款人名字。 语句通顺,且没有错字,不可能是个没文化的人,然而字迹却极其潦草,应该是为了掩饰自身的身份。 楚天麒凝视着草纸上的字句,向李忠武问道:“可有看到,是谁将书信投掷到王府大门的?” “没抓到人,对方是趁王府正门的守卫交接的刹那空挡,匆匆将袖箭射出,送出书信便混入人群逃之夭夭了。” 李忠武满是好奇的问道:“殿下,这草纸上写的啥?” “这是有人向王府报信示警,孙家勾结青蒙山的李魁,近期欲对王府袭杀。” 李忠武是可以信任的,否则楚天麒也不会安排他担任自己的贴身护卫。 “李魁?” 李忠武大吃一惊,“这可是青蒙山上最大的山匪首领,豪族孙家居然与之暗中勾结?” 在李忠武的介绍下,楚天麒这才知晓,青蒙山乃是齐郡最大的山脉,山高林密,沟壑纵横,而青蒙山匪,便盘踞在青蒙山脉中。 如今世道艰难,活不下去的百姓越来越多,没有活路的百姓,除了卖身世家豪族为奴之外,还有另外一条更加凶险的道路可走,那就是进山当流民做山匪。 这就导致青蒙山匪,近些年来越发声势浩大,据说已经聚集流民几十万之众。 楚天麒暗暗琢磨,也不知是谁在传讯示警,不过现在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还是早做防范为妙。 正沉思间,一名守卫急匆匆的进来禀告。 “殿下,昨天您让俺护送老妪林女氏爷孙回家,原本双方约定,给她们一夜时间商量一下,以及收拾行李,今天一早接她们一家到城南郊外安置。” “俺原本守在屋外,不知怎么晕倒了,今早起来发现林女氏的房屋已经化为灰烬,可俺翻遍了残垣断壁都没有发现尸骸,会不会是孙家昨夜打晕了俺,趁机纵火将人劫走了?” 屋外的守护的王府军卒昏倒了,却没受伤。 而老妪林女氏全家,房屋焚毁,人员失踪! 孙家要打击报复,断然不可能如此偷偷摸摸的行事,所以此事不可能是孙家干的,倒像是借助火灾现场脱身的手法。 楚天麒联想到刚刚得到的那张传信的草纸,不由的心里微微一动,开口问道:“林女氏一家都有哪些人,可有打听清楚?” “林家有四口人,老妪林女氏早年丧夫,如今还有儿媳,以及一个孙子一个孙女。而老妪早年的儿子是个秀才叫做林文秀,三年前去府城赶考,再也没回来,有人说碰上山匪失踪了,也有人说死在山匪手中了。” 读书人……山匪……失踪多年的儿子……突然向王府示警传讯的热心百姓? 王府门口盯梢的山匪曾提及,有个狗头军师安排他们在王府门口打探王府守卫的虚实。 楚天麒感觉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随即朝请罪的护卫说道:“行了,事已至此,惩戒你也于事无补,下次办事记得周全一点。” 护卫谢恩后离开后。 楚天麒当即摊开纸笔,唰唰唰写下自己的安排,然后将纸团卷好,放入锦囊里。 “李忠武!” 楚天麒朝着门外轻喊了一声,后者快步进来,“你代本王去一趟城南郊外,视察一下耕田划分的进度,以及亲卫军的训练情况。” “此外,我这里有锦囊一只,切记私底下交给张耀宗,让他遵照本王的吩咐去办。” 李忠武领命而去,骑马出了南城门后,顺着官道走了一会儿,便远远看到一大片高低起伏的丘陵地带,王府的四万亩田地便散布在这片丘陵间。 “真是热火朝天的大场面啊!” 李忠武这些天,时常听轮流在王府当值的军卒们讲述城南郊外一天一个样的巨大变化,如今总算亲眼看到了。 在八千亲卫军的带领下,数万百姓正撸起袖子大干特干,忙着修整田地,深挖沟渠。 有人伐木建造木屋,各处丘陵的山脚下一栋栋木屋拔地而起。 还有人正在打猎,抓捕农田四害兔子、麻雀、野鸡、山猪。 无论白发苍苍的老人,还是流着鼻涕泡的五六岁幼童全都在帮忙干活,场面热火朝天。 虽然大家都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但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笑容,眼睛里绽放着希望的光芒。 “张将军!方长史!” 李忠武远远的看到两人满身泥土跟百姓一起劳作,“殿下让俺来看看各项工作的进度。” 私底下无人的时候,李忠武把楚天麒所给的锦囊递给张耀宗,轻声说道:“张将军,这是殿下特意交代俺给你的,让你照着上面的吩咐行事。” 张耀宗摊开纸张看完之后,面色凝重,收拾好锦囊之后,转身朝着劳作的百姓大声说道:“各位,殿下非常关心咱们修整耕田的进度,希望咱们抓紧时间完成耕田修整与划分,不能耽搁了春耕计划。” “从今天起,亲卫军短期内不再回城,吃住都在城南郊外,以便节省下时间多干活。” 张耀宗话音落下,四野响起一大片欢呼声,很多百姓连声感谢齐王。 齐王的亲卫军,干活的时候,每逢重活累活,必定冲在最前面,而且自备干粮帮百姓干活。 这样的军队简直闻所未闻,自然受到百姓的热烈拥戴。 四下无人的时候,张耀宗沉声说道:“孙家该死,胆敢勾结青蒙山匪,意欲袭击王府。” “殿下既然已有应对之策,我自当遵行。” “李忠武你先回去,记住了,哪怕是战死你也要保证殿下毫发无损,明白了吗?” 李忠武点头应是。 接下来数天,张耀宗挑选出身体素质最好的五百名精锐军卒,安排他们脱下军服,扮做卖木柴的山民,进城购粮的百姓,分批次秘密派遣入城。 先是转移到王府后面禁军卫家属居住的区域,然后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后门进入王府潜藏起来。 本次秘密调兵遣将,方案周密而详细,堪称润物细无声。 不要说豪族眼线,就连玉儿、飞燕等亲近侍女都不知晓,王府左右两侧的民房内潜藏了大批量的军卒。 守株待兔,这一天终于等来了夜袭的山匪…… 第二十七章:严阵以待 这天夜里。 一群黑衣人手持刀剑,趁着夜色,面罩黒巾从街道里涌出,快速扑向齐王府。 两名早就埋伏在齐王府附近踩点的黑衣汉子,快步迎了上去,压低声音说道:“大当家,今夜王府内仅有十几名护卫当值,亲卫军全部在城南郊外驻守。” 领头的黑衣汉子高大魁梧,半张脸被黒巾罩住,但额头上一条刀疤,外加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浑身上下透着凶悍气息。 此人便是青蒙山匪的大当家李魁,今夜亲自带队夜袭齐王府。 “大当家,前几天,军师带俺们进城打探消息,我们打探到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嘿嘿,这废物齐王不知道用什么法子,从十五家豪族手中弄到了二十万两现银,如今就堆积在王府内。” 李魁面皮直抽搐,虽然心里在狂喜,却冷声质问,“这么大一件事,军师跟你们两个,为何不早点上报,拖延到现在才说?” “大当家,军师说您跟孙家关系紧密,此等大事孙家肯定早就告知了。让我们不要到处声张,以免走漏消息,导致齐王府警觉提前将银子运走。” 李魁强忍住心里骂娘的冲动,点头沉声喝道:“军师办事就是周到,处理的不错。” “好了,大家伙随老子一起冲,见人就杀,记得动作快一点,不要被那个废物王爷带着银子从后门溜走了。” 李魁大手一挥,身后三百名黑衣山匪,手持利器涌入王府。 偌大齐王府,夜里居然连个站岗放哨都没有,简直就是天赐良机。 “大当家,俺听说这废物王爷身边有个婢女长得国色天香,乃是从皇宫里出来的大美女,就这么一刀砍了多可惜啊!” “不如掳回去给大当家当压寨夫人……” 啪! 这名拍马屁的手下,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李魁一记耳光打到懵逼了。 “蠢货,咱们现在这是在干嘛,夜袭齐王府啊!” “这要是消息泄露,皇帝老儿知道咱们杀他儿子,暴跳如雷之下派遣大军围剿,咱们青蒙山上的人都得死!” 李魁厉声喝道:“老子再重申一遍,见人就杀,鸡犬不留,谁要是敢私藏女人,老子就砍下他的脑袋。” “是,大当家!”众山匪面色一沉,齐声应道。 山匪打劫一向是嘻嘻哈哈冲上去的,大家抢到好东西私藏起来,那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这次行动,李魁之所以如此严厉,那是因为他心里有些不好的预感。 齐王府里藏着二十万两白花花的现银子,孙家为何一句口风都不透露? 孙家打着什么主意? 如果李魁知道王府里有这么庞大一笔银子,行动肯定会布置的更加周密,至少多带一倍的人手下山。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快速血洗齐王府,然后想办法带着银子连夜出城…… “大当家,王府的护卫已经惊动,各个都身手了得,跟咱们的兄弟在中殿交上手了。” “不过他们人手太少了,才十五六个人。” 李魁面色大喜,一马当先冲向中殿,大声喝道:“兄弟们并肩子上,杀光他们,抢夺银子。” “立功者,每人赏银子一百两!” 众山匪顿时气势如虹,十几名禁军卫接连退守,大声囔囔:“快撤往后殿,通知殿下携带银子从后门撤。” 十几名禁军卫不敌,仓惶后撤,众山匪跟狗撵兔子似的,一步也不肯落下。 然而冲入后殿的山匪,全都傻眼了。 后殿火把通明,只见一个气势不凡的年轻人,正好整以暇的坐在太师椅上,喝着茶水笑吟吟的看着众人。 在他周围簇拥着三十名军卒,各个都精壮的很,眼神凶狠,手持刀剑,还有手持弓弩的,防护的密不透风。 “各位青蒙山的好汉,不用蒙脸了,本王已经在此恭候多时。” 众山匪一片愕然,但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涌入后殿,他们觉得己方占据人数优势,半点不惧的与之对峙起来。 李魁到来后,众山匪让出一条路,两人隔得老远互相打量起来。 “原来你就是齐王,老子远在青蒙山上就听说你是个废材,没用的怂包,今夜可算是见着了。” “不妨告诉你,这齐王府已被老子带兵马团团包围了,就连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 “如果想活命,那就乖乖投降,献上银子,老子可以考虑放你一条活路。” 手持雁翎刀站在楚天麒身侧的李忠武,怒声呵斥道:“大胆,齐王殿下当前,胆敢如此无礼,该死!” 楚天麒摆手制止就要冲出去的李忠武,“李魁,事到如今还是想想如何给自己找一条活路吧。” “你不妨猜猜,本王为何会提前知晓你要夜袭齐王府?” 李魁心里咯噔一跳,越发不安起来,但一众手下都狐疑的盯着自己呢,当即阴沉着脸,冷声喝道:“少在这里故弄玄虚,你才这三四十号人,老子今夜带来了三百号人,分分钟弄死你们。” 原本想着兵不血刃,今夜少死一点人,看来自己的一片菩萨心肠被辜负了。 楚天麒一口饮尽杯中茶水,随即将之摔在地面,高声喝道:“动手!” 嘭! 嘭! 后殿庭院左右两侧的墙壁轰然倒塌,提前埋伏在左右两侧房屋内的数百名军卒,在这一刻倾巢而出。 …… 此时,齐州城郡衙。 郡衙后院,郡守孙满披着一件衣服坐在庭院里,他儿子孙辉坐在旁侧,两人面前跪着一名孙家下人。 “二爷,二公子,小的亲眼看到李魁带着数百名山匪冲进了齐王府,现在应该正在屠杀王府人员。” 孙满抚掌大笑,“好好好,齐王这个废物终于死定了。” “辉儿,现在该你大显身手了,即刻带领府兵赶去齐王府附近守着,只待那李魁带着人出来,便冲上去杀他个措手不及。” “能杀李魁便杀了,没杀掉也无所谓,他席卷众豪族的银子,哪家都不会放过他,到时候大家一起站出来指证李魁杀害了齐王,朝廷自然不会再存疑。” 孙辉高兴的连声赞道父亲好计策,“我这就去杀李魁,灭山匪,救回大哥,顺便立大功!” “嗯,去吧,等你回来后,为父向朝廷上奏为你请功,到时候你便是名副其实的齐郡郡蔚了。” 孙辉闻言喜不自胜,迫不及待要带府兵去齐王府了。 孙满玩的是借刀杀人,放纵山匪李魁入城劫掠屠杀齐王府,再派儿子孙吉这个代郡蔚领八百府兵去收尾。 齐王小儿没死,那就是护驾有功,齐王小儿死了,那就是擒获凶手,总之李魁以及他的手下山匪,必须死。 第二十八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嘭嘭! 随着两声巨响,王府后殿庭院两侧的院墙早就暗中打通了,堆砌起来伪装的青砖轰然倒塌。 左右两边各两百名亲卫军快速涌出,各个皆一手持锋锐竹矛,一手执藤蔓编织的盾牌,将青蒙山匪彻底包圆了。 这后殿的庭院才多大,青蒙山匪近三百人,亲卫军五百人,早就挤的满满当当了。 双方直接怼到了脸上! 楚天麒没法悠闲的泡茶水喝了,连带着身边三十名禁军卫都退进了后殿,彻底让出了空间。 接下来是菜鸡互啄的阶段,双方终于交上火了。 五百名刚刚组建的亲卫军,虽然一个个都还面黄肌瘦,但这次秘密挑选进入王府埋伏的,尽是青壮年。 饱餐几顿之后,再加上几天的集体劳作,士气足着呢,即便只有竹矛跟藤蔓编织的盾牌,也敢上前围攻以前谈虎色变的山匪了。 而另外一边,这些青蒙山匪倒是几乎人手一柄刀剑,而且好多人都手上沾过血,煞气腾腾,但年龄很杂,老少中青各个阶段的都有。 山匪嘛,能有什么纪律可言,平日也疏于训练,打顺风战抢劫一番还行,如今被人包饺子了,一个个都心里惶恐的很。 此消彼长之下,双方你来我往互相捅了起来,各有人员受伤。 眼看王府的这些农兵,用竹矛捅伤七八个个山匪后,胆气越来越大,进攻的时候甚至大家一起喊起了口号。 “一二三,捅!” 在几名队正的指挥下,口号喊的震天响,把这些被团团包围的山匪吓得手里一哆嗦,然而就这么一会儿,又被亲卫军用竹矛刺伤十几个人。 “没用的废物,连刀剑都没有的农兵也害怕,退开,让老子来!” 眼看己方士气低落,人高马大的李魁一声大喝冲到最前面,挥舞着陌刀一顿猛砍。 李魁力气大的很,瞬间砍断十几根竹矛,甚至顺势砍伤了五六个军卒,有两人更是当场被砍死。 一边大吼大叫,一边疯砍,势不可挡,挡在他面前的军卒接连后退,于此同时跟在他身后的心腹各个都身手不俗,一行人迅速扩大战果。 颓败的气势,瞬间被扭转。 “擒贼先擒王,大家随我一起砍了齐王这个废物。” “兄弟们,事已至此,再不拼命,所有人都得死!” 李魁与一众心腹仿若箭矢阵的箭头,领着众山匪逼近后殿殿门,直指人群簇拥中的楚天麒。 一众亲卫军顿时心里发毛。 大家训练才几天,一看到己方有人受伤,甚至有人当场被砍死,哪里还绷得住,纷纷后撤。 几个禁军卫出身的队正拼命呼喊,也喝止不住手下的害怕,眼看队形涣散,就要正面溃败的时候,楚天麒出声了。 “李忠武,本王命你率领护卫队,即刻将山匪击溃!” “属下遵命!” 李忠武目光坚毅无比,抽出腰间的雁翎刀,领着三十名禁军卫军卒大踏步跨出殿门。 这是亲卫军成立之后的第一次战斗,绝对不允许失败! 首战即溃,将对一支军队的士气,发生毁灭性重创。 于是楚天麒在亲卫军即将溃败的时候,直接甩出了手里的杀手锏,身边最后的三十名禁军卫精锐军卒。 “李魁,受死!” 李忠武如今才十五六岁,身材并不高大,但却初生牛犊不怕虎,直接倒提着雁翎刀悍然冲了上去。 “无知小儿,就凭你也配挑战老子?” 李魁勃然大怒,虽然他对眼前这个黑不溜秋的小子不屑一顾,但对方当众指名道姓,那他就必须亲自应战,否则日后传扬到江湖上,还以为他李魁怕了呢! 李魁身躯高大魁梧,急速奔跑起来,踩踏的地面都在震动,仿若发狂奔走的野牛,势不可挡。 当当当! 两人冲撞到一起,皆双手持刀疯狂砍杀,每一次剧烈碰撞都会迸溅出一长串的火星,还伴有刺耳的金铁交击声。 李魁的勇猛那是有目共睹,成名十几年的齐郡悍匪,而且身材高大魁梧,浑身上下煞气腾腾。 相比之下,身形体魄全面被压制的李忠武,还是个名不见传的黝黑少年,然而却顽强的抵挡住了李魁这一波疾风骤雨般的猛烈攻击。 在场众人皆大吃一惊。 齐王身边这个黝黑少年,跟个闷葫芦似的话不多,没想到居然如此厉害,竟然能跟悍匪李魁短时间内打个平分秋色! 李忠武有如此表现,楚天麒并不感到多么意外,要知道就连张耀宗都再三讨要李忠武,想让他去亲卫军中任军职。 不过楚天麒没有答应,对于李忠武的任用,他另有安排。 “现在不是江湖对决,是两军对战,大家伙一起压上去,破灭敌胆!” 三十名大楚精锐中的精锐军卒,一起举刀,脚下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仿若一堵无坚不摧的移动壁垒,散发着腾腾杀气,朝着惊慌失措的山匪杀去。 噗嗤!噗嗤!噗嗤! 一颗颗人头滚落,一具又一具尸首扑倒在血泊中! 这些山匪连军卒都称不上,无非就是沾染过鲜血,甚至杀过人的暴民而已。 面对大楚禁军卫中出来的精锐,毫无抵抗之力,成片成片的倒下,就跟田地里被收割的草芥一般! 五百亲卫军连战场都没上过,何曾看过此等修罗地狱般的可怕场景,甚至有些新兵当场呕吐起来。 亲卫军中的指挥官在大声吆喝,让各个队正带领自己的十个人小队,交替上场杀敌,所有新兵的竹矛都必须见血。 战场见血,对新兵来说是最好的淬炼,胜过一切训练。 越来越多的尸首倒下,山匪们在惊恐的哀嚎,哭泣,绝望。 悍匪李魁此时此刻,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 看着手下越死越多,他惊怒交加,可惜被缠住了,根本无法脱身去救援手下。 原本十成的实力,情急之下最多能发挥出六七成,一个失误被李忠武趁势一刀捅在肋下,当场断了数根肋骨。 呸! 悍匪李魁吐出一口血沫,骂骂咧咧道:“乘人之危算得了什么英雄好汉,有种换个地方公平一战,老子十招之内必将你斩于刀下!” 李忠武一言不发,攻势越发猛烈了,在他身后还有两名禁军卫老卒掠阵。 楚天麒大步朝着殿门口走去,大声喝道:“李魁,死到临头还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孙家许利让你带人袭杀齐王府,却又反手将此事告知本王,这才有今夜的严阵以待,你可明白?” 正埋头疯杀一通的李魁,听到此话不由的心头狂震,惊诧道:“不可能,你在诓骗我?” “一群待宰羔羊,也配本王来诓骗?”楚天麒当面反问。 原以为是自己身边出了内鬼,没想到居然是豪族孙家反手将自己给出卖了。 这事情实在太过魔幻了,李魁一时间心乱如麻。 看着齐王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感觉他的话不可全信,然而内心又觉得孙家肯定有问题,要不然为何要隐瞒王府内存有大笔现银的消息? 恰好此时,一名亲卫军卒从王府后门快步跑来禀告。 “殿下,王府附近街道有大批郡府府兵逼近,意欲包围王府!” 楚天麒心中冷笑,这孙家果然布置了后手,这是派遣府兵过来,准备最后收尾了。 还好本王早就防着呢! 第二十九章:齐王仁义无双 李魁相距不远,也听到了郡府府兵大举逼近的消息。 相比起楚天麒的智珠在握,面色始终淡定自若,悍匪李魁此刻却是面色剧变,整个人如坠冰窖。 李魁能稳坐青蒙山匪大当家的位置十几年,又怎么可能是一个没有脑子的愚蠢之辈? 在眼下这个关键时刻,掌控在郡守孙满手中的府兵,突然大举出动,并包围齐王府,其目的不言而喻。 这是孙家要将自己,连带今晚所有夜袭齐王府的山匪,一网打尽啊! 莫非攻打齐王府出口恶气是幌子,孙家意欲借助齐王府弄死自己,孙家真正图谋的是掌控青蒙山匪? 孙家果然恶毒至极! 想通这里面的关键之后,李魁瞬间面若死灰,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 今晚还有逃出生天的希望吗? 一座破败的王府,原以为手到擒来,谁知道却是龙潭虎穴,深陷其中难以脱身。 现在倒好,雇主孙家居然还在王府外面,等着自己功成之后再度截杀…… “李魁,事到如今,还不跪地投降?” 楚天麒居高临下,站在后殿的台阶上俯瞰着方寸大失的李魁,厉声喝道:“只要尔等跪地投降,本王可以放你们安然离开王府。” “负隅顽抗者,死路一条!” 李魁悄悄打量了一眼四周,不由的面色发苦。 团团围困之下,又是兵败如山倒,如今还站着的山匪早就毫无斗志了。一听到可以投降,全都停止了继续突围,就差抛下刀剑,当场下跪了。 大势不可违! 李魁心里哀叹一句,随即开口问道:“齐王说话可算数,只要投降,当真愿意放我等离开王府?” 楚天麒扯开嗓子,大声喝道:“本王说话算数,下跪投降者一律不追究,放任其离开王府。” 闻听此言,还站着的一大半山匪,瞬间接二连三噗通噗通,跪了下去。 再说王府的亲卫军人多势众,又各个作战勇猛,根本打不过,不投降,全部等死吗? 作为山匪大当家的李魁,此刻也只能从善如流,朝着楚天麒跪了下去。 “将他们的兵刃全部收缴了!” 楚天麒一声令下,还活着的一百七八十名山匪,便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刀剑被收缴。 期间很多山匪都面露不舍,奈何四周锋锐的竹矛林立,形势所迫之下只能默不吭声。 这波战利品收缴之后,共得到近三百柄刀剑。 虽然兵刃的种类大小不一,但无论如何,这铁制刀剑的质量,也不是亲卫军手中的竹矛可比拟的。 很多亲卫军当场换新装备,一个个拿着趁手的兵刃,喜滋滋的咧嘴露出几颗牙齿在笑。 要知道八千亲卫军刚刚组建,日常训练,全部统一用竹矛竹棍,兵刃还得召集铁匠日后打造。 所以说,这三百名军卒,乃是整个亲卫军八千军卒中第一批获得铁制兵刃的幸运儿,岂能不高兴自豪? 此时,接二连三的军卒快步进来,向楚天麒小声禀告王府四周的情况。 大量府兵越来越接近王府了! “李魁,即刻带领你的手下,从王府正门离开。” 然而听到齐王这句话后,李魁却噗通一声,再次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齐王殿下雄才大略,英明至极,我愿意率领手下兄弟投诚,今后供殿下驱使,绝无二心。” 李魁之所以跪的这么干脆,是有原因的,他刚才听到了大量府兵逼近王府。 现在带领手下兄弟赤手空拳离开王府,马上就会遭到孙家二爷的截杀,这绝对是灭顶之灾啊! 如今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忽悠住齐王,躲过今晚之劫,日后再择机离开齐王府,带领手下兄弟们回到青蒙山继续逍遥自在。 至于今晚的大仇,无论是齐王,还是豪族孙家,日后再想办法慢慢的算账…… 李魁正在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觉得齐王接下来肯定会安抚自己,毕竟就连豪族孙家也一直派人前来游说让自己投诚,齐王府没理由会拒绝。 “李魁你能迷途知返,带领青蒙山匪投诚王府,本王很是欣慰,可以既往不咎,给大家重新入户籍。” “不过,本王说过今晚放尔等离开,那就得说话算数,言出必行!” “你如果真心投诚,今晚不妨回山,跟大家好好商议一下,齐王府随时欢迎大家下山。” 楚天麒一番话说的斩钉截铁,把不少山匪都深深折服了。 唯有李魁心里苦涩,他知道再无商量的余地,齐王这是铁了心要把大家赶出去跟孙满的府兵火拼一场。 也许这一切,全都在齐王的算计之中。 “大家离开王府后,天黑路滑,上山的路必定野兽出没,为了大家的安全,本王可以赠与大家一人一根锋锐的竹矛。” “希望大家早日改邪归正,不要再干打家劫舍,丧尽天良的恶事了。” 王府前殿,楚天麒双手抱拳,跟众山匪真诚道别。 悍匪李魁捂着左肋的伤势,伸手接过一根锋锐的竹矛,带头走出了王府。 “齐王仁义无双啊!” “很多人说齐王是个废物,还带领豪族横征暴敛,无恶不作,颁布各种苛捐杂税,逼迫百姓,不让大家有活路,果然是误传。” “我们闯入王府打杀抢劫,不但不杀我们,还每人发一根竹矛防身,让我们回山,此等仁厚之人,世所罕见啊!” …… 悍匪李魁站在王府门外的空坪上,等待一众手下陆陆续续走出王府,然而听着他们的议论声,一张脸都变得扭曲了。 一群没脑子的蠢货! 如果齐王果真仁义无双,今晚就会把大家留在王府,而不是驱赶出来,任凭自生自灭了。 不过此地乃是王府大门口,李魁不敢胡乱说什么,只是简单提振一下士气,顺便整顿了一番队伍。 “大当家,那边冲过来的人群是怎么回事?” “大当家,左边街道也有人群冲过来!” “大当家,他们一个个穿着布甲,手持雁翎刀,这些全都是府兵啊!” 孙满麾下的府兵来的太快了。 从各条街道不断涌出。 悍匪李魁心头苦涩,紧紧攥紧手中的竹矛,一生悍勇从未想过有着一日会落入如此绝境。 四面八方都是府兵,一个个大喊大叫着冲杀上来。 “缉拿悍匪,抓捕凶手!” “为齐王殿下报仇!” “李魁,尔等青蒙山匪好大的狗胆,竟敢夜闯齐州城,屠杀王府罪该万死!” …… 第三十章:投降,我们已轻车熟路 夜幕下,四面八方都有身着布甲,手持明晃晃刀剑的府兵包围过来。 喊杀声四起! “大当家,我们今晚行动隐秘,为……为何会有这么多府兵?” “大当家,齐王仁义无双,我们不如退回王府暂做躲避吧?” “王府大门已经关闭了,大当家现在我们怎么办?” …… 悍匪李魁愤怒的大声吼道:“什么齐王仁义,孙家讲信用,都他娘全是假的,一个比一个阴险,全都意欲置我们于死地!” “兄弟们,此时不拼命,那就只能等死了,大家跟老子杀出一条血路突围。” 李魁此刻也顾不上还在流血的肋下伤口,挥舞着锋锐竹矛捅翻一个府兵,抢夺下一柄雁翎刀,开始发狂大杀四方。 已经被逼上绝路的一百七八十名山匪,爆发出了强悍的战斗力,跟这些府兵惨烈厮杀起来。 豪族孙家跟悍匪李魁的勾结是在私底下的,除了他身边的心腹,普通山匪至死也不会明白,他们是被孙家背刺而死的。 郡守孙满的儿子孙辉,身着一身明晃晃的锁子甲,手持一柄长矛,坐在高头大马上,当真威风凛凛,颇有几分将军的架势。 然而在他四周,簇拥着一圈又一圈身着布甲的府兵保护,防护的密不透风,水泼不进。 “悍匪李魁,今夜你带人血洗王府,杀害齐王殿下,罪该万死!” 孙辉驱马走近,用手中长矛指向李魁,居高临下威风凛凛的大声喝道:“本官乃齐郡郡蔚,今夜奉命将尔等乱贼剿灭干净,还我齐郡一片朗朗乾坤。” “孙辉小儿,就凭你也配在老子面前耀武扬威?” 悍匪李魁今夜受了一肚子的憋屈,此刻悍然爆发,左右双手各持一柄雁翎刀,仿若人形坦克般朝着孙辉的方向冲去。 两柄雁翎刀抡圆了挥舞,仿若两台大功率刀轮,触者皆血肉飞溅,残肢断臂飞舞,无人可挡。 孙辉坐在高头大马上,看着挡在马前的府兵被这悍匪当场开膛破肚,当场吓的面无血色,直接从马背上滚了下来。 “来人,快快保护二少爷!” 附近的府兵在孙府家奴的吆喝下,发疯一般围聚过来,此战可以无功,但若是孙家二少爷死在这里,大家都得陪葬。 看到孙辉被吓得面无血色,悍匪李魁哈哈大笑,“狗一般的东西,快快逃命去吧!” 孙辉在家奴的帮助下,重新登上高头大马,面目狰狞的嘶吼道:“所有人都给小爷狠狠的打,耗死这个乱匪头子。” 经过一番焦灼的厮杀,青蒙山匪死伤过多渐渐不敌,而府兵在付出大量伤亡后开始占据上风。 “李魁,束手就擒吧,今夜你们是逃不了了!” 李魁早已浑身是血,却依然悍勇无敌,一大群府兵团团将之围攻,还畏畏缩缩不敢逼的太前。 “我李魁今夜认栽,却不是败在你孙家之手,更不是你孙辉个狗儿子胜我。” 李魁心里不由的浮现齐王那似笑非笑的脸,莫名的打了个冷颤。 眼下自己与府兵的厮杀,已经接近尾声,想必齐王府那位准备出手收尾了。 就在此时,一直紧闭的王府大门轰然大开,随即一列列整齐的军卒奔跑而出。 在王府吃饱喝足,加了一顿餐的亲卫军们,如今各个龙精虎猛,犹如一群下山猛虎。 “杀杀杀!” “杀杀杀!” 喊杀声震天响,在黑夜了传的很远,震惊了大半座齐州城。 不仅王府正门有一列列军卒冲杀出来,就连王府左右两边的民房也有军卒冲出,甚至更远处的阴暗街巷里,也有手持竹矛的军卒包围过来。 “齐王府不是已经被青蒙山匪屠杀殆尽了,为何会有军卒冲出来?” 端坐高头大马的孙辉,盯着王府大门冲杀出越来越多的军卒,面色越来越难堪。 齐王府有大量军卒冲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齐王根本就没死! 李魁也没有屠杀齐王府,可能早就暗地里投诚了齐王,双方联手在演戏给孙家看。 “张叔,现在咱们怎么办?” 事情超出预料,完全失控了,孙辉很慌,问询一直跟在身边的家奴。 “二少爷,以不变应万变,你是郡蔚,正在率领府兵剿灭山匪,保护齐王府。” “等下大大方方的向齐王讨赏,齐王府必须给咱们记功劳,发放奖励。” 孙辉点头,催促府兵继续杀山匪,没有第一时间逃离此地。 黑夜里,李忠武率领一队军卒,直奔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孙辉而去。 “齐王有令,郡蔚与青蒙山匪勾结,意欲屠灭王府,叛变的府兵与山匪统统该死,一并剿灭!” 五百亲卫军吃饱喝足了,刚才在王府后殿又初战告捷,士气高涨,如今再度出击,那真是各个都骁勇无比,以一敌二。 噗噗噗!疲惫不堪的山匪、府兵,成片成片的倒下。 王府的亲卫军一加入战局,就压倒性的直接碾压全场。 孙辉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明晃晃的锁子甲威武霸气,怒斥李忠武等人,“本官孙辉,乃是齐郡郡蔚,今夜来此剿灭山匪,保护齐王府。” “你们齐王府什么意思,为何连府兵也杀,想要造反吗?” 李忠武打量了一眼连人带马的孙辉,眼神瞬间发亮,大喜道:“你这身锁子甲不错,这匹马也高大健壮,现在是我的了。” 手持雁翎刀的李忠武猛的双足发力,仿若狂奔的猎豹,疾冲向孙辉。 “挡住他!” 众府兵纷纷拦截,奈何李忠武势不可挡,连人带刀,连斩两人,把孙辉吓得坠下马来。 “救我,救我!” 孙辉整个人摔在了地上,然而一只右脚还挂在马镫上拔不出来,整个人就这么被白马在街道上拖行,凄惨无比。 哪里还有半分威武霸气的将军风采? “怂包!” 李忠武冲上去,一只手簕住缰绳,一只手把孙辉拽出来摔在地上,让后面跟上来的军卒将之捆起来。 李忠武翻身上马,骑着大白马马踏全场,大声喝道:“齐王殿下有令,抛下兵刃,跪地投降者不杀。” “负隅顽抗者,统统砍头!” 噗通噗通,还站着的山匪这次轻车熟路,第一时间便跪了下去,其余的府兵也跟着跪地投降。 第三十一章:携大胜之威质问郡府 王府大门前的广场上,尸首倒伏七八百,血水都汇集成小溪般流淌了。 李忠武纵马奔到悍匪李魁面前,厉声喝问道:“李魁,你作何打算?” 跪在地上的李魁,面朝王府方向磕头,成名十几载的悍匪,此刻忍不住哽咽起来。 “我向齐王殿下投降,殿下如何吩咐,小的听话照做,绝无二话。” 从王府出来的时候,还有一百七八十名兄弟,如今仅剩下不足二十人。 而府兵至少死了五百人,伤者也有一两百号人,这其中只有小部分是山匪所杀,余者尽是被王府军卒砍杀。 李魁清楚的看到,刚才王府的亲卫军着重追杀孙家的府兵,特别是眼前这个黑不溜秋小子率领的精锐,各个都是杀胚,砍瓜切菜般大肆劈砍府兵。 “我投降,还请殿下不要杀我,我李魁可以替殿下干很多事情,绝对是个有用之人!” 李魁成名十几载,乃是真正的悍匪,打家劫舍,杀官,抢劫豪族,大小硬仗打过不计其数,从不知道害怕为何物。 然而今夜,他害怕了,浑身颤栗,心胆俱寒的那种! 从青蒙山上带了三百名精锐兄弟下山,然而莫名其妙的连打两场,如今包括自己仅剩下不足二十人,全部死伤殆尽。 孙家一手掌控的八百名府兵,此战过后死亡超过五百,伤员近两百,府兵彻底打废了。 而齐王府靠着几百名手持竹矛,训练没几天的农兵,就这么砍瓜切菜般轻轻松松收拾了两方人马,而伤亡更是微乎其微。 此战过后,齐州城已经空荡荡,再没有任何力量能阻挡齐王府接管全城了。 这他娘的是什么神仙操作! 李忠武看着已经吓破胆的悍匪李魁,摆手吩咐军卒将之捆起来。 如果不是齐王殿下特意吩咐,留着李魁的性命,另有妙用,李忠武早就冲上去一刀了结这个恶贯满盈,如今又负伤累累的悍匪性命。 五百名亲卫军迅速打扫战场,收缴众府兵的标配装备,一套简易的布甲,以及一柄统一制式的雁翎刀,还有一双黑色布靴子。 只要不是破损太严重,又沾染大量血迹的布甲,全被扒了下来,穿在了亲卫军军卒的身上,再配上统一的佩刀雁翎刀,统一的黑色布靴子。 就在此时,姗姗来迟的齐王走出了王府大门,看着遍地尸首,以及面前近五百名列队整齐的亲卫军军卒,脸上露出了打趣的笑意。 “不错,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上这套统一的布甲靴子佩刀,各个都精神抖擞,人模狗样了嘛。” 哈哈哈! 众军卒哄堂大笑,各个都开心的合不拢嘴。 “今夜,诸位将士连战连捷,各个都骁勇作战立下了大功,本王要重赏。” 楚天麒打量着这群精气神发生了蜕变的军卒,心头很是高兴,“大家可以说说自己迫切想要的奖赏,本王可以尽量满足各位。” 皮肤黝黑,咧开嘴露出满口白牙的李忠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自从加入王府后,时常听禁军卫的大哥们说起,殿下乃厨神在世,熬的羊肉汤鲜美无比,喝一口短寿十年都值得,乃天下第一美味。” 李忠武说的时候,不少军卒就在大声吞咽口水了。 “如今,大家都预支了第一个月的月俸,家里已经不至于饿肚子,唯独对这天下第一美味嘴馋的很,大家都非常希望能尝一尝。” 楚天麒扫视众人,微笑着问道:“大家都想尝尝王府美食?” 众军卒一听有戏,顿时兴高采烈的纷纷点头应是。 “好,后天中午,本王在王府设宴,到时候传授厨娘做一道大家从未吃过美味菜肴,保证大家吃的尽兴。” 连番大捷,虽然运筹得当,但也是军卒们舍命厮杀,奋勇杀敌的结果,必须好好犒赏一番。 众军卒皆期待不已。 “各位,今夜本王还要带大家去干一件大事。” 楚天麒环视众人,大声说道:“府兵勾结青蒙山匪,意欲图谋王府,谋害本王,现在咱们去郡府找郡守大人当面质问个明白。” 众将士齐声应好。 留下几十名军卒继续打扫战场,扣押俘虏,收缴战利品,其余四百多名军卒随楚天麒出发,连夜逼宫郡府。 李忠武牵来一匹白马,让楚天麒骑乘,被他拒绝了。 这是别的人马,马性不熟骑着不安全,而且黑灯瞎火的骑乘白马太显眼了,若是被人偷施冷箭,那可就死的太冤了。 殿下都不骑马,李忠武也不想出这个风头,于是让王府下人牵进王府喂养起来。 一行人步行前往郡府。 数百根火把照耀下,宛若一条蜿蜒的火龙,声势浩大的朝着郡府而去。 行进途中,浑身伤痕累累的悍匪李魁,双手后背捆绑着,被推到楚天麒身边,“李魁,本王要拿下郡蔚一职,顺势接管全城,你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配合吧?” “只要你配合的好,本王说话算数,今夜便放你出城,绝不派人追杀。” “只要你命大,便能回到青蒙山。” 李魁心里暗喜,连声说道:“多谢殿下不杀之恩,小的知道该怎么做了。” 楚天麒点头,赞赏道:“李魁你很有自知之明,还不错。” 面对齐王的夸赞,李魁受宠若惊,他对齐王说一不二的性格,已经有所了解,没有丝毫怀疑。 至于齐王说今夜放自己一马,那肯定是真的,如今齐王府的大敌是豪族,留着自己约束青蒙山匪,以后肯定是还有用处。 李魁很有自知之明,觉得自己还能发挥作用之前,齐王应该不会急于对自己下杀手。 四百军卒,高举着火把,一路穿街过巷,浩浩荡荡的朝着北城的郡府府衙而去。 一般而言衙门在城中心,但是齐州城修建了王府,那郡府府衙只能偏移北城,为王府让路了。 今夜城中心王府附近喊杀声震天响,除了与孙家交好的刘、王两家,其余的城内豪族并不知情,纷纷派遣家丁连夜打探消息。 王府后殿的惨烈厮杀,外人并不知情,但王府大门前宽阔广场上的血腥镇杀,震惊了各方。 如今齐王殿下亲自出马,带领麾下军卒,携大胜之威逼近郡府府衙。 城中各大豪族都已经明白,今夜过后,齐州城怕是要变天了! 第三十二章:夜审悍匪李魁 北城,郡府府衙。 郡守孙满在后院焦急的走来走去,再也没有半点平日的淡定养气功夫。 城中心齐王府附近的喊杀声,在黑夜里震天响,北城这边自然也听到了。 一开始孙满推测,应该是儿子孙辉率领府兵,迎面对上了洗劫完王府的青蒙山匪,双方爆发了战斗的动静。 然而,随着时间开始推移,居然连一个回来汇报消息的府兵都没有,这让他不免内心焦虑起来。 “真是的,即便忙着追杀李魁,第一时间也应该派人回来禀告消息啊!” “小辉年轻办事不周到,老李跟在身边,连这点都想不到吗?” 孙满正在嘀嘀咕咕的时候,下人进来禀告消息。 “郡守大人,不好了,齐王殿下带着府兵把郡衙里里外外都给包围起来了。” “你说什么?” 孙满大吃一惊,“府兵怎么会遵从齐王的号令?” “大人,小的看过了真的是府兵,穿着布甲,手持雁翎刀,脚踩黑色布靴,可不就是府兵的穿戴吗?” “不可能,府兵只会听命于我孙家,齐王那个废物一枚铜子都没有给府兵发过,怎么可能会听命于他?” 那下人低垂着头,不敢与之争辩,“大人,那齐王在郡衙外喊话,让您出去面见。” “好,本官这就去看看,他楚天麒到底想干什么?” 孙满冷声道:“真当他楚天麒在齐郡可以肆意妄为,各大豪族都是摆设吗?” 当即带上衙役,以及驻守郡府的几十名府兵,举着火把来到郡衙正门。 只见楚天麒站在前面,周围簇拥着大量持刀的军卒,整个郡衙更是里三层外三层被团团包围了。 军容整齐,火把通明,那种兵临城下的强大压力扑面而来,令郡守孙满额头直冒冷汗,脚步有些发虚。 虽然这些军卒穿着府兵的穿戴,但孙满一眼就分辨出来了并不是府兵,因为府兵懒散惯了,几百人聚集在一起做不到全场落针可闻。 楚天麒冷眼盯着终于现身的郡守孙满,“孙郡守,本王没有被山匪杀死,你是不是感到很意外啊?” 孙满表情一滞,强笑道:“齐王殿下,这说的什么话呀?” “下官半夜听闻王府遭贼人偷袭,急忙让小儿带领府兵支援,不敢有片刻耽搁,对殿下忠心耿耿,对王府的维护之意,更是天地可鉴啊!” 楚天麒冷笑道:“本王今夜不是来跟你扯嘴皮子的,孙郡守有什么话,还是留待等下再说吧。” “齐州城内各家大小豪族家主,本王都派遣军卒去请了,大家到齐之后,咱们再来好好扳扯一下今晚的事情。” 李忠武带人进郡衙搬了一张太师椅出来,楚天麒随即大马金刀的坐在太师椅上假寐。 郡守孙满瞥了一眼闭目养神的楚天麒,心里浮现不好的预感,将两名家丁叫到跟前,叮嘱道:“孙东你赶紧回孙府找我大哥,将这里的情况告诉他;孙北,你立刻去王府那边看看怎么回事,打听一下二少爷的下落。” 两名孙府家丁悄悄退回郡衙,打算从后门离开府衙,却被李忠武一声大吼喝止了。 “殿下跟前,孙郡守你最好老实一点,别耍小聪明,否则刀剑无眼。” 孙满冷声道:“父子情深,我让人打听一下小儿的情况也不允许,殿下未免太过不近人情了吧?” “你儿子还活着,等下你就能看到了。” 楚天麒扫了一眼孙满,后者听闻后此话后,慌张的神色有所缓和。 稍稍等待了片刻,便有各家豪族家主陆续赶来,有乘坐桥子前来的,有骑马带家丁赶来的…… 齐王半夜带军卒包围郡府,这可是大事,事关齐州城新的局势变化,凡是今夜住在城内的各豪族家主都很上心,随着派去邀请的军卒赶来。 齐郡大小豪族六十多家,但这些豪族分布齐郡六县,平日居住在城内的并不多。 然而今晚来到现场的豪族家主,却多达三十五人,这是因为齐王府组建了齐州商会,前两天商会第一批制作出来的精盐,已经装船发货了。 很多豪族家主听闻后,全都按捺不住了,聚集在城内打听能不能加入商会,即便不能一起经营细盐的买卖,也希望能借助齐王府的名义经商。 豪族孙家家主孙丰也来了,跟他一起来的,还有刘家、王家两位家主。 三人再与郡守孙满站在一起,瞬间组成了一股足以傲视全场的势力联盟,各方豪族家主都有意无意的恭维四人。 孙家主孙丰扫了一眼全场,当仁不让的担任了在场豪族的话事人,朝楚天麒随意的拱了拱手算是行过礼了。 “齐王殿下,大家都到齐了,不知你深夜召集大家来此,所为何事?” “另外,我二弟的儿子连夜带领府兵保护王府,如今却遭到齐王扣押。这件事必须给我孙家一个满意的交代,否则我孙家也不是任凭揉捏的软蛋!” 孙丰这番话软中带硬,夹杂着几分愠怒。 语气中已经没往日那般尊敬,这是准备随时翻脸,就连表面的客套都懒得维持了。 楚天麒罢手,示意孙丰暂时安静。 “各位家主,本王今夜召集大家前来郡衙,乃是为了跟大家商讨齐州城的治安问题,这与各位的性命、财产攸关,马虎不得。” 说话间,楚天麒朝旁边的李忠武使了个眼神,后者会意,朝身后挥手说道:“把人带上来!” 随即身材高大魁梧,浑身鲜血淋漓,神情萎靡的悍匪李魁,绑缚着双手被两名军卒押解到齐王面前。 虽然是黑夜,但现场火把通明,不少豪族家主当场把眼神凶狠,额头有刀疤的李魁给认出来了。 “这……这是青蒙山匪的大当家李魁,成名十几年的悍匪,居然被齐王给抓住了!” “莫非,今晚夜袭王府的贼人,就是青蒙山匪?” “奇怪了,咱们齐州城有府兵把守,城墙也颇高,这青蒙山匪是怎么进城的?” …… 楚天麒盯着李魁,冷声喝问道:“悍匪李魁,你亲自来告诉大家,今夜你率领三百名山匪,是如何做到悄无声息进城的?” 噗通! 悍匪李魁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回禀齐王殿下,小的下山之前与豪族孙家商量好了,我带手下兄弟进城洗劫王府,为孙家出一口恶气。” “双方约定在亥时三刻(晚上九点四十五分),孙郡守会把人调离城门口,方便我带领三百名手下兄弟悄悄进城……” 听到悍匪李魁娓娓道来,在场众豪族家主皆感觉如坠冰窖,后脊背都冰凉一片。 孙家私底下居然与青蒙山匪勾结如此之深,这要是半夜放山匪进城,洗劫各家财富,杀人放火,如何防范? 甚至想深一点,生意场上若是与孙家起了争执,孙家与山匪勾结密谋,放山匪进城杀人放火,谋财害命,岂不是不明不白的做了枉死鬼? 第三十三章:正式接管齐州城 现场的气氛有些怪异。 松油火把噼噼啪啪的燃烧,却无一人开口说话,在场豪族家主皆用怪异且忌惮的眼神,打量着孙家两兄弟。 就连一向跟孙家同气连枝的王、刘两位家主,也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孙家两兄弟相视一眼,都感觉到了对方眼中的愤怒,以及内心的害怕。 悍匪李魁的一番话,让孙家被在场所有豪族给孤立了。 “李魁,你休得在这里胡说八道,血口喷人,”郡守孙满厉声喝道:“你这是诬蔑,栽赃!” “说,是谁指使你往孙家头上泼脏水的?” 孙家两兄弟的意思不言而喻,这是有人逼迫或指使李魁,栽赃陷害孙家。 至于这个背后主使的人,除了齐王还能有谁? 悍匪李魁即便浑身伤痕累累,鲜血直流淌,但眼神凶狠,朝着孙家兄弟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冷笑道:“老子虽然是匪,但一辈子行事敢作敢当,不像你孙家总喜欢躲在背后下绊子,使卑鄙见不得人的手段,偏偏还没有胆量承认,枉称男人!” 楚天麒没有理会孙家兄弟的阴阳怪气,今晚准备了这么多,为的是一锤定音,哪有空跟他们扯犊子。 使了个眼神,李忠武当即会意,让人把绑缚双手的孙辉押了上来,一同押解上来的还有十几名青蒙山匪,以及好几名府兵百户。 “爹,大伯,救我!” 押解出来孙辉一看到自家老子以及大伯,当场便哭的稀里哗啦,然而却被押解的军卒当场摁着跪在了地上。 孙满爱子心切,发现儿子穿戴的锁子甲已经被扒掉了,就穿着一身白色内衣,身上满是脚印,光着脚,鞋也丢了,还鼻青脸肿。 “齐王小儿,你不得好死!” “我家辉儿带领府兵支援王府剿贼,你居然恩将仇报,将他扣押毒打,当真觉得我等豪族是任你宰割的鱼肉吗?” 郡守孙满义愤填膺的模样,然而喊出来的话却处处埋坑,意图把齐王府竖立在齐郡众豪族对面。 楚天麒自太师椅上起身,双眸如电冷冷盯着孙满,厉声喝道:“孙满你可是堂堂郡守,如此颠倒黑白,混淆是非,对得起这身官职吗?” “你儿孙辉担任郡蔚之职,却率领府兵与青蒙山匪勾结,洗劫、屠杀王府,如此行径与强盗土匪何异?” 孙家两兄弟自然是矢口否认,孙家与青蒙山匪暗中勾结,而且一口咬定这是对孙家的栽赃陷害。 楚天麒冷笑道:“事到如今,人证物证皆摆出来了,王府内外还躺着数百具山匪尸首。” “铁证如山,你孙家还想狡辩的话,就好好解释一下三百多名山匪,是如何悄悄进城的?” 现场哗然,三十多名豪族家主皆指责孙家行事过分,太不守规矩了,如此不择手段的毒计,简直令人寝食难安。 楚天麒大声说道:“各位家主,孙家行事如此肆无忌惮,今日勾结山匪对付王府,难保明日不用同样的手段对付各大豪族。” “殿下,如今郡蔚一职,以及八百府兵都不适合继续被孙家掌控,还请殿下另择人选担任此要职。” 人群中,钱家主与李家主相视一眼,两者微微点头,随即由钱家主开口提议。 各大豪族家主都精明的很,清晰的感觉到齐王府要开始起势了。 齐王今晚挫败孙家的阴谋,借势围困郡衙,逼迫孙家,这是要拿回郡蔚一职,真正掌控齐州城。 楚天麒认真回道:“钱家主的提议非常中肯,齐郡需要一位大家都认同的人选来担任新的郡蔚,如此才能让大家安心在城内生活、经商,存储货物,而不用担心人在睡梦中,却遭到飞来横祸。” “本王有个合适的人选,便是本王的护卫队长张耀宗。” 齐王话音落下,李家主抚掌大声笑道:“张百户的勇猛,整个齐郡也难寻对手,又是禁军卫出身,军事素养更是出众。” “殿下能割爱,让张百户担任齐郡郡蔚,那绝对是众望所归,无人不服气。” 楚天麒淡笑着扫视四方,“齐郡是本王的封地,但要治理好齐郡,那便离不开各家的帮衬,各位觉得张耀宗担任齐郡郡蔚一职如何?” 齐郡五大顶级豪族,钱、李两家已经旗帜鲜明的站在齐王府这边了,这让各大豪族看到了齐王府如今的底气与实力。 再加上,众多豪族还希望能加入齐王府组建的齐州商会,于是纷纷开口赞成这一决定。 与孙家同气连枝的王、刘两位家主,看到齐王的目光逼视过来,也点头表示赞成这个决定。 毕竟大势不可违啊! 再者孙家这次的做法,让身为盟友的王、刘两家也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至于孙家两兄弟的意见,楚天麒直接忽略了,这让两人阴沉着脸,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考虑到孙家狗急跳墙,楚天麒淡淡的说道:“如今齐州商会运行步入正轨,细盐的买卖开始铺展开来,孙家在商会占据的份额不小,孙家主颇有经商的才干,今后还要多加上心啊。” 齐王的话,让现场紧张的气氛舒缓不少。 大家都听出来了,齐王并没有要与孙家决裂的意愿,今晚只是从孙家手中拿回了郡蔚一职,这次争斗并不波及齐州商会的正常运行。 孙家之主孙丰面色稍稍缓和,抱拳说道:“殿下放心,商会的事,孙家自会上心。” “不过今晚的事情,殿下有些偏听偏信了,我全面了解了一下事情的经过。孙家并没有勾结山匪,侄儿孙辉是被李魁挟持,这才迫不得已被山匪进城……” 在场众人都听出来了,孙家这是在找台阶下。 楚天麒淡淡说道:“既然如此,那便将孙辉带回去严加管教。” 政治的本质,便是互相妥协。 如今齐王府还没有实力一口吃掉孙家,而孙家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没有想好接下来的应对之策,于是双方默契的选择了暂时休战。 “殿下,齐州商会的精盐买卖,今后必将流通大江南北,我等好生羡慕。” 人群中朱家家主站出来拱手说道:“这些天,我们十几家凑在一起商量,希望能恳请殿下恩准加入这齐州商会。” 楚天麒还没发话,钱家主皱着眉头说道:“细盐买卖的名额一共十五家,莫非朱家主眼红想要横插一脚?” “非也非也!” 朱家主连连摆手,“有齐王在背后撑腰,如今齐州商会声势浩大,运送货物,来往各处关卡商税方面有诸多便利。” “我们十几家愿意向王府缴纳一定费用,然后借用齐州商会的名号运送货物。” 这是希望借用自己齐王的名号,以方便他们做买卖的时候少缴税,走各种后门。 这些小豪族,这是挟恩图报,刚才出声支持张耀宗担任齐郡郡蔚,如今便当面索要好处。 要想他们今后继续支持自己,这甜头还是要给的,不过这件事可以多加利用。 楚天麒沉吟道:“你们都是齐郡的子民,本王自当多加照顾,这样吧只要缴纳会员费,就能加入齐州商会。” “另外,为了便于各位做买卖,本王打算牵头干一件大事……” 第三十四章:拉上豪族搞基建 “不知殿下口中所说,是何等大事?” 众豪族家主,皆满脸谨慎的看向楚天麒。 虽说投桃报李,齐王答应让各家加入齐州商会,大家应该有所回应,但若要让他们平白无故的掏银子掏粮食,那也是不可能的。 “众所周知,齐郡连年遭到北莽扫荡,百姓连生存都成问题,手里根本没有余钱跟余粮,导致齐郡商业买卖近乎灭绝。” “各家想要财富增长,就得去外地做买卖,然而齐州城街道坑坑洼洼,码头简陋破烂,运送货物上船极为不方便。” 楚天麒环顾全场,认真说道:“本王打算修整城内的街道,顺便修一条从东城门直通东郊青凌河边的青石板宽阔商道。” “以及在青凌河边修建一个崭新的码头,方便船舶停靠,以及上下搬运卸货。” 在场各家豪族家主,闻听此言皆眼神一亮,这听着是件十足的好事啊。 钱家主第一个站出来附和道:“殿下这个提议好,上次我钱家运了一船酒水回来,就是因为道路破烂颠簸,一路船运都没事,到了城外还颠破了七八个大酒坛,至今想起来还感到心痛不已。” 一旁的朱家主也感概道:“青凌河那破烂码头也不行,上个月我朱家运了一船粮食出去,搬运上船的时候,好几麻袋大米都掉进河底了。” 楚天麒呵呵笑道:“难得大家意见达成了一致,那接下来齐王府就与各家共同出资,修建直通东郊青凌河岸的商道,以及修建崭新的货运码头。” “共同出资?” 各大豪族家主迟疑了,让他们往外掏银子,无异于杀了他们。 “殿下,这修整街道,修建商道、码头可是郡衙的职责,让我们各家掏银子有些说不通啊!” 这帮吝啬贪婪的豪族,不来点狠的,想让他们乖乖掏银子那是不可能的。 楚天麒当即说道:“如今百姓食不果腹,郡府哪里还收得上赋税,但为了细盐更加便捷的装船,这宽敞的商道以及新码头是一定要修建的。” “各家不愿意参与,那这钱就由我齐州商会来出,不过商道与崭新的码头修建之后,使用权归我齐州商会所有。” “各家想要走这商道,以及使用新码头,每使用一次都得付钱,至于价格等我们商会成员商讨之后再定。” 在场参与了细盐买卖的十五家豪族,原本不同意出钱修这所谓的商道以及新码头,但听到修建好之后,外人每次使用都得付钱,顿时一个个颇为意动。 要知道下雨天,土路泥泞,码头打滑,各家只要赶上了出船发货,那肯定宁愿付钱也要走青石板的商道,以及使用崭新的码头。 只要收费的年限够长,还怕收不回本钱? 这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一旁朱家主等一众势力稍弱的二三等豪族,听到齐王这话,顿时一个个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全傻眼了。 齐王殿下这行事作风,怎么跟土匪强盗一样? 修好的路不让人走,修好的码头不允许使用,每使用一次都得付钱,这跟土匪强盗拦路打劫收买路费,也没多大区别啊! 众人对了一下眼神,纷纷开口说道:“殿下,我们刚才开玩笑呢。” “此事,竟然是齐王提议,又是齐王府一手操办,我们总要给些面子的。” “我等也愿意出一份修路,修码头的钱。” 楚天麒闻言面露喜色,当即笑道:“各位能捧场,那就是给本王面子。”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不妨直说了,王府的买卖可不仅仅一桩精盐买卖,今后赚大钱的买卖还多着呢!” 虽然大家觉得齐王口嗨,在吹牛逼,但那些没能参与细盐买卖的豪族家主,心里总归是多了一份期望。 “修商道,修建新码头的事情必须尽快提上日常,还请大家通知今晚没到场的豪族家主。” “三天后,本王在王府设宴,邀请大家齐聚一堂,好好商议一番合作的细节。” 在场各家豪族家主欣然允诺,随即各个都喜滋滋的带着家丁下人离开了。 今晚是个皆大欢喜的局面,当然孙家兄弟除外。 郡守孙满带着儿子,连夜赶回了孙府,如今齐王带领数百名军卒入主郡衙,他哪里还敢呆在这里。 楚天麒连夜做出安排,三百名军卒派出去城内巡逻,另外一百多名军卒拱卫在郡府,保护自身安全。 闹腾了大半个晚上,都快天亮,楚天麒打算就在郡府好好休息一下,具体的事情等明天召集方大同跟张耀宗,再好好商议。 “殿下,有件事情,小的百思不得其解,还请殿下解惑。” 一直跟在楚天麒身边,担任贴身护卫的李忠武,满脸困惑的模样。 “说说吧,什么事?” 李忠武:“齐郡的豪族百般欺压剥削百姓,跟齐王府是对立的,为何殿下还跟豪族一起做买卖,甚至还要给豪族修商道,修建新的码头?” “豪族的财富暴涨,齐王府面临的压力不是更大吗?” 李忠武是个正义感爆棚的少年,楚天麒资敌的行为,让他非常苦恼。 如果齐王继续跟豪族同流合污,欺压百姓,那他代母赎罪,给殿下效力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楚天麒笑着说道:“本王大病痊愈后,整个王府仅有十五两银子了,如果不跟豪族做买卖,哪来的南城郊外四万亩田地,如何拯救八千户频临饿死的百姓?” “如今王府势弱,唯有借助豪族壮大齐王府自身力量,才能拯救更多活不下去的百姓。” 李忠武低垂着头,满怀歉意道:“殿下,小的脑子笨,会错意了,还请殿下恕罪。” 楚天麒笑着摆了摆手,让李忠武不用放在心上,自己没有怪罪他。 齐郡有四十万户百姓,总人口大概在两百五六十万。 而齐王府招募了八千户百姓耕种,救助的人口大约在五万左右,与齐郡庞大的总人口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还有很多百姓挣扎在啃树皮,吃草根的死亡线上,这些百姓不是已经卖身豪族为奴,就是正在卖身的路上。 楚天麒作为一个现代人,最见不得有人活活饿死这样的人间惨剧发生。 然而王府的力量毕竟有限,于是想到了修商道,修建货运码头,让各大豪族也掏出银子来搞基建。 大量雇佣没有活路的百姓做工,给他们发放工钱,让他们拿钱购买救命粮食。 李忠武了解楚天麒真正用意后,激动的说道:“原来殿下修建商道,修建码头,是为了拯救更多没有活路的百姓。” “殿下仁义无双,却不贪慕名声,齐郡能有殿下这样的藩王,真乃百姓之福啊!” 第三十五章:纵虎归山 夜幕下。 一支十五人的亲卫军巡逻小队,巡逻至西城门的时候,队尾三人悄悄离开队列。 领头的黝黑少年,押解着两名绑缚双手的人,行至西城门。 “俺是殿下身边的护卫李忠武,速速开启侧门通行,”李忠武小声说道,并出示自己的身份牙牌。 牙牌便是古代的身份证,刻录了姓名籍贯,身份职位,身体外貌特证等信息。 把守城门的军卒,查验了李忠武的牙牌,确认无误后,开了一条小侧门,放三人离开。 西城门外是一片乱石滩,无法耕种庄家,稍远处便是山崖陡峭,怪石嶙峋的山岭,数条进山的小路掩在郁郁葱葱的树林间。 在其中一条进山的小路前,三人站定。 李忠武拔出雁翎刀,替悍匪李魁以及他的一名手下割断绑缚双手的绳索。 “你们走吧!” 李魁满身血污,甚至此刻还有伤口在渗血,诧异的盯着李忠武,“齐王没有提什么要求,就这么放俺回青蒙山?” “殿下何许人也,说饶你一命,自然说话算数,没有任何附加条件,”李忠武满脸傲气的说道。 李魁试探着问道:“我还有十几名活着的兄弟,能否拿钱赎他们的性命?” 李忠武冷声喝道:“这么些年,青蒙山匪打家劫舍,祸害百姓,罪该万死。殿下已经发话了,这次必须给百姓一个交代。” 李魁眼中厉芒闪烁,紧握着拳头又慢慢松开,心里不由得为那十几名将被处死的手下默哀。 李魁伤的很重,虽然身强体壮,但伤痕累累,且伤口一直在渗血,如今行走都很困难,需要跟在他身边的唯一手下搀扶着。 “给,我这里有一小瓶金疮药,可以给你涂抹伤口止血。” 李忠武琢磨着,竟然殿下如今要放悍匪李魁走,那肯定不希望他死在回山的半道上,于是自己做主送了一小瓶用剩的金疮药。 涂抹了金疮药的李魁,皱着眉头心事重重,被唯一的一名手下搀扶着,沿着郁郁葱葱的小山道进山。 今夜他对年轻的齐王印象深刻,每当想起自己率领数百名兄弟,信心满满冲入王府后殿,却遭到王府大军团团包围的场面,就心里阵阵发毛。 还有后面的算计,每个人发放一根竹矛,驱赶出王府,却稀里糊涂的跟孙家掌控的八百府兵,来了一场殊死缠斗,最后被以逸待劳的齐王府大军一锅端。 算计一环扣一环。 齐王绝对是一个非常可怕的人! 突兀的,脑海中浮现齐王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还有那双似乎能穿透人心的犀利眸光。 李魁打了个冷颤,“喂!很能打的黑小子,齐王当真对俺什么交代都没有吗?” 李忠武咧开嘴,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森然笑道:“殿下说你是个聪明人,自会做出聪明的选择。另外让你好自为之,下次再落到齐王府手里,就是你丧命之时!” 悍匪李魁沉默了片刻,盯着李忠武冷笑道:“黑小子回去好好练武吧,下次见面,老子三十招内必斩下你的狗头。” 李魁与他手下的身影,最终隐没在黑暗的山林间。 李忠武右手紧紧握住腰间雁翎刀的刀柄,凝望着青蒙山脉良久,低声喝道:“若不是殿下说过得放你归山,今日定要趁此机会取你狗命。” 李魁天赋异禀,打斗凶横,且正当壮年,单对单,此时的李忠武肯定不是其对手,不过假以时日,李忠武并不怯他。 虽然不明白让李魁活着回青蒙山,有何意义,但李忠武相信神机妙算的殿下,不会做无用功,肯定有更深远的谋算。 就比如,齐王府上上下下至今还是懵的,蒙头蒙脑的遵从齐王号令冲杀了一整夜。一会儿跟山匪打,一会儿跟府兵打,一会儿跟郡衙衙役打,一会儿又跟孙家的恶奴打。 一路砍瓜切菜,还屡战屡胜! 混乱的战斗结束后,齐王告诉大家,齐王府从豪族孙家手中夺回了齐州城,且人人都立功了! 怎么就突然夺回齐州城了? 大家不懂,问就是齐王神机妙算,反正王府上下都佩服的五体投地。 齐州城是一座要塞,军事重镇! 西城门外是青蒙山脉,山高林密,崖壁陡峭,大深山处盘踞着声势日渐壮大的青蒙山匪。 东城门外是青凌河,城北是水土肥美的大平原,城南是丘陵地带,有一条南下的官道。 齐州城所处的位置地势险要,扼守南北交通的咽喉要道,历朝历代都是兵家必争之地。 然而如今朝堂衰弱的厉害,官吏腐败,军队糜烂,就连齐州城这样的兵家要塞,也成了北莽骑兵连年肆意扫荡的粮仓。 如果说朝堂对这里完全不在意了,也不太准确,毕竟去年楚皇亲自派了齐王过来坐镇,虽然这位九皇子是个废物。 …… 清晨。 朝阳光芒万缕,洒落在齐州城这座破败,肮脏,暮气沉沉的小城。 短短一夜过去,城头更换大王旗。 楚天麒小憩了一会儿,醒来后登上了郡衙的三层楼阁上,开始俯瞰这座属于自己的城池。 一队队穿着布甲,配着雁翎刀,脚踩黑色布靴的亲卫军卒,十人一组,正在街道巡逻。 这些军卒,各个腰杆挺的笔直,精神抖擞,昂首挺胸,队列整齐,满满的朝气蓬勃。 齐州城谁做主人,似乎与贫民百姓毫无关系,该卖身的卖身,该乞讨的乞讨,日子还是得饿肚子。 一大早上便有衣衫褴褛的百姓,打着赤脚涌进城,排好队守在各大豪族开设的粮店门口,准备卖身为奴,换取全家老少的救命口粮。 北城区郡衙旁边,便开设了一间很大的王家粮铺,是豪族王家所开设的。 古代的店铺格局,要么前店后坊,要么前铺后户。 一大早,身宽体胖的王掌柜吃过早点后,打算出门呼吸呼吸新鲜空气,顺便开铺营业。 然而店门一开,便看到门口拥挤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一个个瘦骨嶙峋,衣衫褴褛,乌漆嘛黑,臭气哄哄的。 王掌柜肥胖的右手赶紧捂住嘴巴,大拇指上明晃晃的碧玉扳指很是贵气,满脸嫌弃的斥道:“开门就见到一群贱民,臭气哄哄的,真是晦气!” “家丁护院,快快出来让这帮贱民排好队。” 随着王掌柜一声呼喊,店铺内瞬间窜出十几名手持棍棒,身高体壮的魁梧大汉。 “排队去,都给老子排队去!” 这群豪门恶奴,犹如凶神恶煞,对准拥挤的百姓一顿劈头盖脸的拍打,喝令大家排好队形。 王掌柜看到一群衣衫褴褛,臭气哄哄的贱民,在棍棒下呜呼惨叫,顿时感觉晦气散去,心情舒畅了不少,扬声高喝道。 “青壮劳力卖身价,一斗五升糙米,或者两斗小麦。” 大楚记量单位,石斗升合,一石等于十斗,一斗等于十升,一升等于十合。 一石等于百斤,一斗就是十斤,一升就是一斤,一合就是一两。 也就是说,一个青壮劳力卖身为奴的价格,是十五斤糙米,或是二十斤小麦。 天灾频发,乱世初显,人命贱如草芥。 “方才那是昨天的价格,今天卖身价,一斗三升糙米,或者一斗八升小麦。” 青壮劳力卖身价,直接降了两斤,只有十三斤糙米,或十八斤小麦了。 顿时引发现场一大片百姓的哀嚎声。 “王掌柜,您大人大量,行行好,按昨天的卖身价吧,俺们家里还有一家老少饿得头晕眼花,多给两斤吧。” “是啊,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了,俺们也不会选择来卖身啊,王掌柜您大慈大悲,行行好吧!” 面对众人的苦苦哀求,王掌柜冷哼道:“你们爱卖不卖,明天卖身价可能更低。” 众百姓顿时语噎,不敢再出声哀求,担心冲撞了王掌柜。 王掌柜扫了一眼,店门口依然密密麻麻的人群,皱着眉头喝道:“将小兔崽子,还有老家伙挑出来,滥竽充数的干柴不要,妇人不要。” 十几名手持棍棒的王家恶奴,顿时犹如狼入羊群,冲入人群将老的,小的,妇人,还有体型干瘦的统统驱赶出来。 “小哥行行好,俺虽然头发花白,但耕种庄家是一把好手,挑担百十斤也行,不要将俺驱赶啊!” 一名头发花白,年约五十出头的汉子,朝着驱赶自己的王家恶奴苦苦哀求,然而迎来的却是一顿棍棒招呼。 面对劈头盖脸的棍棒招呼,头发花白的汉子却没有退缩,反而跪倒在打人的王家恶奴面前,继续苦苦哀求。 “俺家里还有一个老婆子,拉扯着三个小娃娃,已经饿得奄奄一息了,再没有粮食拿回去,就要活生生饿死人了呀!” “俺那苦命的儿,还有儿媳,前年就被天杀的蛮鬼子给抓走了。” “俺除了卖身,家里实在没有活路了!” 头发花白的李老汉,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救命的稻草,死死的抱住王家恶奴的双腿,跪在地上疯狂磕头,任凭棍棒如雨点般落在头上,肩上,背上。 “小哥不要驱赶俺,还有王掌柜,行行好,俺给你们磕头了,求上天保佑你们长命百岁,大富大贵!” 啪啪啪! 王家恶奴凶神恶煞般呵斥李老汉松手,见他打死不松手,于是越发下死手殴打。 李老汉被打得口喷鲜血了,还在死命的磕头,死死的抱紧其双腿,整个人犹如魔怔般苦苦哀求,只求卖身为奴。 “死人了,死人咯!” “就要打死人咯!” 场面一片哗然,众多面黄肌瘦的穷苦百姓大声呼喊,却没人胆敢上前阻拦。 楚天麒站在郡衙的三层楼阁上,居高临下,清晰的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惨剧,顿时目眦欲裂。 “李忠武!” 楚天麒一边朝着楼下飞奔而下,一边大声呼喊,“速速召集侍卫,随本王去救人!” 第三十六章:苍天有眼,明君降世 李忠武招呼了一群军卒,前后簇拥着齐王,火速赶到郡衙旁边的王家粮铺。 “让开,让开,齐王驾到!” 军卒开道,拥挤的人群退散,楚天麒领着李忠武来到口吐鲜血,奄奄一息的李老汉身边,他已经仰躺在地面气息微弱了。 李老汉伤势很重,楚天麒略微查看了一下,便伸手指着王家店铺的门板,吩咐道:“赶紧拆块门板下来,让李老汉平躺在门板上,速速抬去齐州城最有名的医馆,一应抢救费用由齐王府垫付。” 李忠武足足带来了五六十名军卒,带给大家强大的威慑。 王掌柜领着十几名恶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齐王军卒拆了自家门板,然后抬着李老汉去医治。 这会儿回过神来了,王掌柜缓步上前,双手抱拳随意拱了拱,腰都没下弯。 “齐王殿下,俺们这是王家开设的粮铺,这般强拆我王家店铺门板,拿去抬一个将死之人,太过晦气了吧?” 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纵容行凶者,还有脸质问受害者鲜血弄脏了他的门板? 楚天麒一向冷静理智,然而此刻,满腔怒火压抑不住的升腾而起。 “李忠武,当街行凶者何在?” “本王特许你,将其就地处决,以平息民愤!” 李忠武大声应是,铮的一声抽出雪亮的雁翎刀,追上意欲逃跑的王家恶奴,一刀将其脑袋砍了下来。 咚,无头尸首栽倒在地上。 楚天麒吓了一跳,不由的暗暗腹诽,李忠武这小子杀性真重,现在是维护治安,怎么能当众将歹徒脑袋砍下来,至少得让歹徒体面一点。 李忠武昨夜打仗,杀敌如砍瓜切菜,刚刚这一刀就是砍顺手了,心态思维都还没从战场杀敌转变过来。 在场百姓更是吓的尖叫起来,不少人于心不忍,觉得场面太惨烈了,然而想到此人暴打老者,并将之打得吐血不止,甚至奄奄一息的恶行,顿时觉得此人活该,可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王掌柜怔立当场,看着自己的得力手下,被一刀砍成无头尸首,人都要傻了。 李忠武一刀横扫,将其帽子连带头皮都削了一大块下来,然后一记耳光重重的搧了下去,将之搧翻在地面。 “王掌柜,你纵恶行凶,难逃其咎,这次只是对你略施惩戒而已,再有下次必砍下你项上人头。” 李忠武平日最见不得持强凌弱之事,然而没有家势支撑,往日只能眼睁睁看着豪族子弟与其恶奴为非作歹,而不得不忍气吞声。 现在得到了齐王许可,直接大打出手,心情可谓畅快至极! 王掌柜感觉头顶凉飕飕,伸手一摸,光秃秃一手的细密血珠,当场瘫软在地,尿裤子了。 差一点点,就脑袋搬家了啊! 齐王身边这条鹰犬,是真的砍啊! “不要杀俺,不要杀俺,俺是王家的人,”王掌柜匍匐在地,疯狂跪地磕头求饶,还夹杂着浓烈的尿骚味,再也没有往日的高高在上了。 楚天麒摆了摆手,示意道:“你起来吧,虽然你纵容行凶,但罪不至死,况且行凶者已经被处决。” “如果受害者李老汉,能够抢救回来,那你只需赔付经济损失便可,反之你王掌柜不仅要赔付钱粮,还得去郡衙蹲大牢。” “此事具体如何善后,本王会派遣方长史盯着,王掌柜该赔付多少钱粮,按照大楚律例来判决。” 这个王掌柜着实可恶,但今天毕竟是个治安事件,再杀下去就会对百姓与豪族造成恐慌,于维护齐州城秩序毫无益处。 本王现身街头,亲自为贫民老汉主持正义,严惩作恶的豪族恶奴,偌大的街头怎么无人喝彩? 楚天麒暗暗腹诽,然而环顾四周方才发现,百姓似乎非常惧怕自己,全都躲的远远的,还有人不时扫向地面无头的尸首。 看来手段狠辣,这些百姓都被吓到了。 楚天麒当即双手抱拳朝四方行礼,温和笑着说道:“各位不用怕,小王得上天垂怜,大病痊愈后已经幡然悔悟,决定痛改前非,尽心尽职努力当好牧守一方的好藩王!” “请父老乡亲们相信我,本王有信心带领大家过上,有衣穿,有饭吃,有房子住的好日子!” 楚天麒的话非常诚恳接地气,如此亲近的谈话方式,令四周的百姓很是安心。 李忠武并不笨,见到齐王的举动后,知道现在是亲近百姓,聚拢民心的时候,当即附和道。 “各位叔伯婶娘,殿下自大病痊愈后,整顿王府,肃清内奸,向豪族购置了四万亩田地,如今已安置五万百姓,田赋十抽一,还给救济粮,每家抽调一人组建亲卫军。” “昨夜,更是神机妙算,指挥俺们军卒击败了入城劫掠的山匪,打败了甘当豪族爪牙,欺压百姓的府兵,从豪族孙家手里夺回了齐州城。” “今后把守四大城门,巡逻街道,都由俺们亲卫军来执行,殿下说俺们是百姓子弟兵,绝对不可以欺压穷苦百姓!” 李忠武的话,当场引发一大片哗然与叫好。 齐郡百姓苦府兵久已,这帮甘当豪族爪牙,欺压克扣勒索百姓的黑皮狗终于没有了。 “苍天有眼,终于给俺们齐郡百姓赐下一位明君,大家伙的苦日子有盼头了!” 在场众多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百姓,纷纷跪伏在地,朝着楚天麒磕头。 “殿下,俺们日夜给豪族耕种,却没衣穿,没饭吃,全家老少快要饿死了,只能来卖身为奴。豪族还挑选牲口一样,这不要那不要,这是什么世道呀?” “殿下,俺们也想给您耕种,俺们没有活路了!” “全家老少就要饿死了呀……” 楚天麒怔立当场,内心思绪万千,自穿越后就像在玩一场种田发育的游戏,与这个世界有一种疏离感,时常有种审视,游戏的心态。 然而一次次有人跪伏在自己脚下,对着自己拼命磕头,乞求给与一条活路。 那殷切期盼的眼神,那鲜血淋漓的额头,那一声声哽咽哀求的话语,都那么真实,触及心扉。 “起来吧,大家都起来,”楚天麒眼眶泛红,似乎吹进了沙子。 “齐王府目前没有耕地了,但是三天后,齐王府将联合各大豪族推出大基建工程,修整街道,铺设十里商道,修建崭新的东郊码头。” “以工代赈,到时候将大批量招募百姓务工,每家每户都可派人来务工,会有丰厚的工资酬劳,可用来买粮食救急,可解大家的燃眉之急。” 在场百姓闻听此言,顿时欢喜不已,再次跪地磕头谢恩。 齐郡饥民太多了,施粥济民无济于事,当以工代赈,以政策来推动救济百姓的大业,还得拉上齐聚的豪族一起出资出粮。 齐郡是北方有名的产粮地,即便北莽连年劫掠,各大豪族仓库里依然有堆积如山的陈粮,不过这是豪族的私产。 不管豪族信不信,反正楚天麒有的是办法,让他们愿意主动掏钱掏粮。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很快,整座齐州城都在疯传,齐王带兵砍下了王家恶奴的脑袋。 连带着助纣为虐的黑皮狗子—府兵被解散,齐王府的亲卫军接管全城,自称百姓子弟兵,不欺压百姓等事迹也快速流传开来。 百姓听说年轻的齐王大病痊愈后,已经翻然悔悟,并立志要做个牧守一方的好藩王,顿时一个个激动的喜极而泣,直呼苍天有眼,明君降世。 第三十七章:孙家邬堡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议事大厅内,孙家兄弟,几名族老,白发老管家,还有几名心腹家奴,悉数在座。 孙满手持一份密信,沉声喝道:“探子已经送消息回来了,大家传阅一下。” ‘昨夜,齐王亲自指挥,先是守株待兔,轻松击败来袭的青蒙山匪,然后驱虎吞狼,让青蒙山匪与我孙家掌控的府兵惨烈火拼。 最后,以逸待劳的齐王府大军,伺机而动,坐收渔翁之利,将山匪与府兵一锅端。 然后联合交好的豪族钱、李两家,连夜逼宫孙郡守,让悍匪李魁出面指证,当众揭露孙家勾连山匪,并纵匪入城劫掠的屡屡恶行。 引发豪族众怒后,齐王顺势夺回县尉之职,解散府兵,接掌全城。’ 一份密信在大家手中传阅,各个看后都面色凝重。 家主孙丰沉声问道:“二弟,你一项足智多谋,对此事,你有何看法?” 郡守孙满一巴掌拍在桌面上,怒气腾腾骂道:“这是齐王府精心设计谋划好的阴谋,为了谋夺郡蔚一职,更为了夺取齐州城的掌控权。” “不过此事有两大凝点,第一,齐王是如何秘密调遣五百精锐军卒,并藏于王府两侧房舍的,我们的眼线居然全程毫无觉察?” “第二点,齐王小儿就是个胸无大志,贪酒好色的废物,这个连环套,计中计的大阴谋,绝不可能出自齐王小儿之后,应该是王府长史方大同捣鼓出来针对孙家的恶毒计谋。” 家主孙丰听到这里,打断道:“这个方大同,与咱们孙家有杀父之仇吧?” 白发老管家点头应是,顺便解说起来:“这个方大同是方山县方家屯人,原是俺们孙家的佃户。” “有一次旁系的浩少爷带人去收租子,有佃户欠租,便带了两个年轻妮子回来抵租子。这个方大同的父亲是个老穷酸秀才,带人登门闹事,动静闹腾的很大,当场把人给要回去了。” “浩少爷咽不下这口气,夜里领了几个家丁去方家屯,有人下手没轻重,将老穷酸给打死了。” “于是这个方大同不依不饶,在城里纠集一帮穷酸,天天编排小故事,毁谤造谣孙家,还扬言要考举人考进士,去京都告御状。” “老奴派人去弄了他几回,顺便敲打了他的家人,还有他的好友,没想到这个方大同居然来个卖身为奴,直接委身齐王府当起了奴隶。” “本以为他卖身为奴,这辈子都翻不了身了,没想到他巧舌如簧,蒙骗了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提拔他一个家奴当王府新长史,实在是出人预料。” 白发老管家不愧是孙家头号恶奴,满手血腥,恶贯满盈。 仅仅三言两语就将一个强抢民女,纵奴行凶,把仗义出手之人搞得家破人亡,毫无人性与良知的事情,讲的轻描淡写,无足轻重。 孙丰皱着眉头沉声喝道:“既然双方仇怨已深,而且这个方大同满肚子坏水,那此子不可久留,当速速将其处决。” 白发管家点头应是。 议事厅外传进来震天响的吆喝声,透过窗户,可以看到邬堡的操练场上,数千名精壮汉子正在打练拳脚,挥舞刀剑。 分列成一个个方阵,进退有度,煞气腾腾,俨然训练有成。 这些便是孙家豢养在这处邬堡内的私兵,孙家屹立齐郡的根本,远不是那些毫无斗志的府兵可比拟的。 郡蔚一职,被齐王夺回去,府兵被解散。 孙满这个郡守犹如被打断了一条腿,心情郁闷的他,背着双手踱步来到窗前,观看自家精兵的操练。 呼! 孙满长吁一口郁气,右手捏拳重重的捶打在窗户上,顿时哐哐作响。 霎那间,室内众人皆担忧的望向郡守孙满。 其实,齐郡各个实力不错的豪族,都在邬堡私自豢养了私兵。 这才是大小豪族在齐郡横行无忌,蔑视齐王府,肆意把持郡府衙门,隐税,少税,甚至抗税的真正原因。 大楚传承二百七十余年,当今年老的楚皇还没死,对整个天下依然有着强大的余威震慑 如今的大楚,除了西北的流民匪患起义不断之外,各地的大小豪族、世家门阀,全都在闷声发大财,抢占地盘,搜刮财富土地,暗中积蓄实力,以待天下大变。 雄狮虽老朽,犹有余威! 在这样的时刻,不要说各地的大小豪族,即便是占据一州甚至数州之地的世家大族,表面上也对皇权臣服恭顺。 谁要是胆敢公然竖大旗造反,愤怒的楚皇必然会像狂怒的老狮子王,在临死前手段齐出将其撕成粉碎! 家主孙丰上前拍了拍孙满的肩膀,劝诫道:“二弟,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可意气用事。” “大哥放心,俺已经冷静下来了,”孙满认真说道:“孙家祖训,不到绝境,绝不轻易动用孙家私兵。” “如果因为一时意气之争,就启用私兵攻打齐王府,必将震惊朝野,愤怒的楚皇肯定会派遣大军踏平齐郡,屠灭孙家。” 大厅里众人听到孙满的话后,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回落,孙满终于恢复到往日的冷静理智了。 白发管家出声询问:“大爷,二爷,那过几天,齐王宴请各大豪族,咱们孙家要不要去赴宴啊?” 孙满脱口而出,“要,孙家必须去,而且还得备一份厚礼。” “大哥的儿子孙吉,还被扣押在齐王府,总得想办法先赎回来才行。” 白发老管家继续汇报,“今早,齐王小儿领着军卒上街,将一名打人的王家粮铺家丁给当众砍头了。” “还当众蛊惑百姓,说要改过自新,做个牧守一方的好藩王。” “对了,还提及三天后,齐王府要联合各大豪族,共同出资开启大基建工程,要以工代赈,招募大批量百姓做工,还给工钱。” 在场孙家众人,顿时冷笑连连。 “齐郡哪家豪族,不是精明的跟鬼一样,想让大家掏钱给他齐王小儿买名声,我看他想屁吃。” “就算是钱、李两家,那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没好处的事情,谁会往外掏钱?此事老夫看他到时候如何收场,库房里那点钱,又能挥霍到几时?” 第三十八章:郡蔚与县尉人选 北城区,郡衙内。 郡守孙满托病在身,摆烂不来上班,郡衙各家豪族子弟官吏,更是胆战心惊,纷纷请病假。 楚天麒无奈,只能自己呆在郡衙亲自主持各项工作。 齐郡六县被各家豪族把持在手,但是齐州城以及南城郊外,已经是齐王府的有效管辖区,也有不少人事任命与工作要安排。 忙的脚不沾地,临近中午,玉儿带着连蹦带跳的飞燕,来给齐王送午餐。 “殿下,奴婢一路过来,看到街道上亲卫军的军卒正在威风凛凛的巡逻,维护城中秩序,百姓们,全都赞不绝口,真是太好啦!” 玉儿跟飞燕,一大一小两个美女来了。 两人领着五六名婢女,每个人提拎着一个大竹篮,里面盛着王府膳房精心准备的丰盛午膳。 玉儿穿着白色中款袄裙,面容白净如玉,气质温婉,恬静如水。 而飞燕则穿着粉色短袄裙,体态轻盈,眉眼带笑,活泼大方,天真烂漫可爱。 这个时代女性的服装特点,便是两截穿衣,上身穿袄衫,下身穿裙,分作两截。各式或长或短的上衣与裙搭配,被称为“袄裙”或“衫裙”,上袄下裙,便是楚皇朝女子着装中经久不衰的典型搭配。 菜品非常丰富,清炖羊肉汤,红烧羊排,羊肉饼,羊肉手抓饭,烤羊肉串,还有米饭与小麦粥。 玉儿忙着上菜,飞燕赶紧盛饭,盛汤,倒热茶,已经知道帮衬干活了。 “殿下,请用膳!” 楚天麒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坐下吃了起来,笑着说道:“咱们齐王府也好起来了,都吃上全羊宴了。” 招呼俩人一起吃, 玉儿告知已经在王府吃过了。 楚天麒一边喝汤,一边吃菜,一道与全羊宴格格不入,灰黑色小肉块的菜引起了他的注意。 肉质呈灰黑色,骨茬白色且非常坚硬,并非鸡鸭鹅肉,品尝了两口,膻味太腥了,楚天麒将难以下咽的小肉块吐了出来。 “这道是什么菜?” “殿下,这是野兔肉,南城郊外在大举修整田地,狩猎祸害庄家的野兽,打了很多野兔,野鸡,麻雀,山猪。” 玉儿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张将军派人送了不少野兔野鸡回来,奴婢亲自下厨煮了这野兔肉,特意加了纯净的精盐,没想到还是难入殿下之口。” 楚天麒摆手宽慰道:“本王教你,下次便会了。野兔肉需要先过水,把异味跟血水去除干净,再用专门的烹饪方法,才能吃上味美鲜甜,令人回味无穷的野兔肉。” “对了,玉儿,你说南城郊外狩猎,打到了很多山猪、野兔、野鸡?” 看到玉儿点头后,楚天麒一拍大腿,两眼放光,“这些都是上好的食材,你应该早点告诉本王。” “昨夜将士们作战英勇,本王正愁不知该如何犒赏,现在倒是齐全了,就给将士们整个山猪全宴。” 昨夜楚天麒曾邀请各家豪族,说过几天宴请大家,那是想找个由头让各家豪族共同出资搞大基建,以工代赈救济更多百姓,顺便再做做生意。 而能夺下齐州城,楚天麒最想宴请的,就是昨夜英勇作战的将士们,只是苦于无从筹备几百号军卒敞开肚皮吃的大批量肉类。 现在好了,就用山猪,也就是野猪肉来款待将士。 来到这个陌生的古封建时代,楚天麒最怀念的还是香气四溢,肥美香甜的大块红烧肉,羊肉也不错,但是感觉吃的不过瘾。 可惜齐郡百姓肚子都吃不饱,根本没人喂养家猪,而各大豪族乃至所有的上流人士都觉得猪下贱,乃是低贱之人吃的。有钱人的主流肉食是羊肉,鸡鸭鹅鱼肉,乃至朝廷禁止宰杀的牛肉,唯独对猪肉那是不屑一顾。 “殿下,王府吃涿肉会被人取笑的,更何况还是难吃的山猪肉……”玉儿小心翼翼的劝道。 楚天麒哈哈大笑道:“世人都错了,猪肉乃是世间不可多得的食材,红烧猪肉,梅菜扣肉,酱肘子,用来下酒的猪头肉,还有爆炒猪耳朵,猪心猪肺汤……这每一道菜都能让人垂涎三尺。” 正在报菜名呢,李忠武入内拜见,“启禀殿下,张将军与方长史奉诏而来,已至室外。” 楚天麒招手,让俩人速速进来。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昨夜一战,终于夺回了齐州城的掌控权!”齐王府实力大涨,方大同与张耀宗皆高兴不已。 如此大胜,对于整个齐王府上下而言,绝对是无与伦比的士气鼓舞! “两位都还没吃午餐吧,坐下来一块儿吃。” 毕竟尊卑有别,俩人不敢与齐王同席而坐,奈何肚子已经在咕咕叫抗议,眼神更是拒绝不了全羊宴的诱惑,根本挪不开。 楚天麒笑着招手道:“本王已经吃饱了,都坐下来用餐,李忠武也坐下来吃,昨夜一战你居功至伟啊!” 张耀宗哈哈笑道:“最近这段时间,末将一直不放心,要不是知道有李忠武这黑小子守在殿下身边,说什么也不同意殿下涉险。” “那天在招募大会上末将就瞧出来了,李忠武家传武学惊人,天生神力,若是上阵厮杀一番,定是一员猛将。” 张耀宗非常欣赏李忠武,奈何楚天麒不放行。 方大同还在客气矜持,张耀宗跟李忠武都是武者,性情豪爽,坐下来便大快朵颐,吃得满嘴流油。 张耀宗手抓一块羊排,咬的咔蹦脆,满脸好奇的问道:“刚才在厅外,听到殿下说山猪是不可多得的好食材,还能做出一大串的菜肴?” “那还能有假?你送几头大山猪回来,本王正打算整一次全猪宴,明天犒赏昨夜英勇作战的将士,保证十几道菜肴不重样,好吃到你们舌头都恨不得一起吞掉。” 张耀宗闻言面色大喜,连声应好,心里打定主意要蹭上这一顿全猪宴。 “张将军,这烤羊肉串你还吃嘛,俺跟方长史要分完了,还有这羊肉汤,俺也爱喝。”李忠武一句话,就让张耀宗急眼了。 “手下留情,俺也还要再尝尝,”张耀宗顾不上跟齐王谈话了,扑过去,三个人顿时抢成一团。 王府膳房的美食,那绝对是人间美味,远不是军中乱锅炖煮的大锅饭可比拟的。 待三人吃喝完,楚天麒开始说正事,宣布新的人事任命。 “张耀宗,本王将你急召回来,便是要授予你郡蔚之职,统率齐王府的所有军卒!” “鉴于你还要驻守南城郊练八千新兵,城内需要另选一人担任县尉,负责城防与巡逻职责。” 张耀宗赶紧跪地谢恩,并建言道:“县尉一职,卑职推荐张大牛,他是原五十名禁军卫的队正,胆大心细,还略有文化,可担此重任。” 楚天麒点头应许,“好,县尉一职就让张大牛来担任。” 喝了口热茶,楚天麒缓缓说道:“亲卫军刚刚组建,军卒全是新兵,组织与管理都还混乱。” “这样吧,李忠武留在本王身边担任护卫队长,至于五十名禁军卫可以分批次放出去给你担任百户,帮助你快速搭建起亲卫军的整体框架来。” 商量好了驻守齐州城的武将人选,接下来还得选出一位文官来,无论是治理齐州城,还是负责商道铺建,以及青凌河码头建设等事宜。 “殿下,下官愿意调回城内任用,替殿下打理城内诸事。” 方大同起身行礼,说道:“由于下官以前一直读书,不事农桑,对于沟渠开挖,以及具体的划分田地事宜,不是那么熟悉,安排起来无法得心应手。” “下官厚颜举荐兄长方大农,他为人公道正直,原本就是村正,又亲事农桑,这划分田地的事务由他主持,能比下官处理的更好。” 楚天麒点头,“明天王府大宴,犒赏昨夜英勇作战的军卒,将你哥哥也一并带来,本王亲自考察一番,如能过关便任用。” 方大同面色大喜,连声谢恩。 第三十九章:花钱如流水 在郡衙安排了一番后,楚天麒返回齐王府。 虽然如今齐王府破败不堪,而且昨夜死了很多人,冲洗过后还有淡淡的血腥味,但这毕竟是自己的家,回到这里无论身心都能得到舒缓。 “殿下,王府破败不堪,年久失修,比齐郡任何一家豪族大宅都远远不如,需要好好休整一番了。” 方大同躬身建言道。 他直接跟着楚天麒回王府了,南城郊外分田事宜有各村村正以及乡老具体执行,统筹事宜也早就委托哥哥方大农在办。 身为王府长史,也就是齐王的高级秘书,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打理,建言翻新修整齐王府也是他的职责。 一座气派恢宏的齐王府,能让百姓心生敬畏,有助于竖立王府威严。 楚天麒摆手道:“如今齐郡百姓饿着肚子,每天都有人活生生饿死,我们的一切工作都应围绕救济民生为主。” “饿死人这种人间惨剧,能少发生一件,本王都感到莫大的欣慰。” 作为一个现代灵魂,生长在一个法制健全的太平盛世,来到这个古封建时代,上一趟街就碰到好几个饿死的百姓,百姓纷纷排队卖身为奴…… 这对他的心理以及过往认知都是莫大的冲击,有种恍若来到末世的感觉。 要知道齐郡并不是贫瘠之地,齐州城北城外沃野千里,乃是北方有名的产粮地。 每年北莽骑兵前来扫荡劫掠之后,各大豪族还是有不少粮食的,他们大肆酿酒,甚至一船船的粮食通过东城外的青凌河卖往各地。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百姓生存如此艰难,是因为遭到大小豪族层层盘剥。 豪族兼并了齐郡百分之九十的土地,还想把齐郡四十万户百姓统统变成豪族的奴隶,这是根本不给百姓留活路啊! “殿下仁义,爱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方大同拱手行礼,“但齐王府太过破烂,也有损殿下威严,不能放任不管。” “那就先稍稍修缮一番,等日后百姓丰衣足食后,本王再修建一座奢华气派的王府。” 重活一世,楚天麒的目标是好好享受,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逍遥王,不过眼下救人要紧,享受的事情得稍稍延后了。 “方大同,咱们王府库房还有多少银子?” 楚天麒没有去细算,但也知道最近花钱如流水,发军饷,外加每天海量采购。 方大同如数家珍,“八千亲卫军第一个月的月俸,外加队正、百户等士官的月俸,大概在四千五百两。” 这笔军饷,也包括了补足禁军卫五十人半年所欠的军饷。 “如今八千户百姓家里都有钱了,纷纷上街买粮食,各大豪族趁机继续涨价,正常价一文二一斤的糙米已经涨到七八倍,我们齐王府采购,豪族稍微照顾也需要五倍价格采购。” “八千军卒每日所需的糙米、肉食、盐、蔬菜等,价值一百二十两,一个月下来正好三千六百两。” “还有殿下所说每名军卒发放三套军服,由于种植桑叶,织布都在江南,需要外地采购,钱家说每套军服最少需要一百文,所以这批军服共计需要花费两千两。” 楚天麒听的咋舌不已,这养一支八千人的队伍也太耗钱了吧? 第一个月的军饷,加伙食费,外加三套军服,这花销就超过一万两白银了,月底考核结束后,第二个月军饷将翻倍。 此外,组建了亲卫军,就得建设军营,这可是包括了军卒日常训练,以及日常生活起居的场所,场地必须大,各种生活设施必须齐全,必须砸大笔银子进去。 方大同面有难色道:“殿下,下官在南城郊外发现,百姓急缺各种铁制耕作工具,还有今年春耕的种子也得统一采购。” 这一个月下来,最少两万两打底了,怎么扛的住? 楚天麒喝着的茶水都感觉索然无味了,这齐王不好当,四面八方上上下下都在朝自己要银子。 别人一朝穿越做王爷,吃喝玩乐,享受人生就完事了。 而自己穿越后,封地几十万户饥肠辘辘,瘦骨嶙峋的百姓等着自己拯救。 这要是不想办法拯救,全饿死了,难道去给一群饿死鬼当齐王? 搞钱,必须搞钱! 否则就手头上这仅有的二十万两银子,就是无根之源,挥霍不了几个月。 “方大同,你以王府宴请为由,向孙家购买五百坛孙家自酿的酒水。” 听到齐王的吩咐,方大同也没有多想,毕竟一坛酒才三五斤 “另外放出话去,王府高价招募一大批人才,比如酿酒匠,铁匠,木匠,裁缝匠,鞋匠,陶匠……月俸是市场价的两倍到十倍,不过为了商业保密,需要跟王府签订卖身协议。” 这是古封建时代,根本没有什么商业保密契约,为了达到保护自家商业机密不外泄,各大豪族都是直接跟匠人签订卖身契约。 虽然楚天麒不喜欢豢养奴隶,但王府各种现代产业发展起来后,不要说齐郡豪族觊觎,到时候恐怕整个天下的世家门阀都将虎视眈眈。 为了防患于未然,必须把这些匠人严格保护起来,断绝他们转换门庭,商业跳槽的可能。 “殿下放心,这些事情下官立刻着手去办,比市场价高数倍的高月俸会有很多匠人前来的。” 方大同走后,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思考琢磨事情。 如今齐郡百姓被豪族压榨的一干二净,除了卖身为奴,根本没有任何买卖,何谈商业? 齐郡的商业,已经成了一潭死水,各大豪族积攒的银子只能堆放在库房里睡觉,街上除了那几家豪族开设的店铺,根本无处消费。 楚天麒想要赚钱无非两条路,第一个法子,就是从各大豪族库房里掏银子,第二个方法,就是制作各种产品运送到外地去销售。 想了想,还是从各大豪族手里赚取银子,来得轻松稳妥快捷,无非就是需要让利一部分给各大豪族。 细盐的买卖,齐王府先收取了二十万两白银,以及价值八十万两白银的四万亩中等田地。 孙家等十五家豪族,在赚回一百万两白银之前,不可能同意齐王府提前分红。 鉴于此,楚天麒打算开发第二桩大买卖,那就是收购酒水,通过蒸馏提纯的办法,得到高浓度的白酒。 这个时代的酒水,不懂得蒸馏提纯,酒精度数相当之低,混合着各种杂质,喝起来酸涩无比,酒水跟醋的区分不大。 蒸馏提纯后的高纯度白酒,香气四溢,喝下去跟烧刀子似的,对于好酒之人那绝对是无法抵挡的仙酿。 这高浓度的白酒,楚天麒打算捏在手里,不再一次性卖出去,必须细水长流,做大做强。 酒水、瓷器、香水、丝绸,这些只要牌子响名气大,那就是奢侈品,收割天下财富的无双利器。 第四十章:蒸馏酒 方大同办事很有效率,还非常靠谱,他回到王府后,各方面都打理的井井有条。 一个上午的时间,方大同就把齐王交代的事情办妥当了。 钱家派遣马车队,将五百坛新酿好的青州酿送到了王府后殿。 吃午膳前,方大同领着五十名王府紧缺的各类工匠,来到了楚天麒面前。 “殿下,一天之内想要搜罗到各行业的工匠,靠王府自行招募不太现实,下官同各大豪族打过招呼后,各家便送来了这些匠人。” 方大同凑到楚天麒跟前,小声说道:“殿下,这些匠人的卖身契都已经转到了王府,不过下官还是有些担心,这些人跟原来的主家藕断丝连……” 方大同的潜意思,这些从各大豪族买来的匠人,应急用用还行,真正的商业机密还得防备点,免得泄密。 楚天麒笑道,“无妨,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来到王府就是王府的人,一两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二五仔,寻出来杀鸡儆猴便是了。” 方大同点头表示知道了。 “诸位,欢迎大家加入齐王府。” 五十多名匠人有老有少,纷纷跪地磕头行礼。 楚天麒现身接见五十名匠人,“齐王府的规矩,想必大家都已经知晓,只要忠心耿耿,办事尽心尽力,不仅可以恢复户籍,还能拥有官吏的身份。” “此外,你们各自的月俸按市场价两倍到十倍不止,技艺越高月俸越高。” 在场众匠人皆振奋不已,原以为进入齐王府就是换一个主家而已,没想到齐王开出的待遇如此之高? 日后能摆脱奴籍,恢复户籍已经是难以想象的恩典,既……既然还有希望获得官身? 要知道大楚皇朝,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各种匠人即便能赚取几个银子,那也毫无地位可言。 而且各大豪族为了保住各家的商业机密,大多都与匠人签订卖身契,总而言之即便是技艺高超的匠人,也不过是豪族的高级奴仆,毫无身份地位可言。 “殿下,只要努力做工,日后真……真的能赎回自己的卖身契?” “殿下,当官做吏从来都是读书人的事,匠人做官吏,闻所未闻啊?” 跪伏在地上的五十名匠人,皆小心翼翼的望着楚天麒,眼神既期待,又满是忐忑。 “殿下何许人也,金口玉言,岂会哄骗你们一群奴仆?” 方大同适时站出来,现身说法,大声说道:“去年家里艰难,无米下锅,我便卖身王府为奴,如今得殿下赏识,早已摆脱奴籍,更添为王府长史。” “我方大同便是王府奴仆出身,各位现在还对殿下所言心存怀疑吗?” 众匠人闻言皆震惊不已,对齐王殿下所说的话,终于深信不疑了。 “大家都起来吧!” 楚天麒挥手示意众匠人起身,“齐王府的规矩,稍后方长史会给你们讲解,现在你们中的陶匠、木匠、以及酿酒师出列。” “本王有件要紧事交给你们办,干好了,统统记功一次,会有赏赐。” 刚刚加入齐王府就有这等好事,陶匠,木匠,以及酿酒师共计八人,心情忐忑的跟着楚天麒进入后殿大厅。 楚天麒手持毛笔在发黄的草纸上作图,先画了一个高灶台,灶台上摆放了一个完全密封的大陶缸,套缸半腰处有进口,顶部大小不一有多个出口,各个进出口都有竹管连接。 “本王需要一个这种密封的大陶缸,用来做酒水的蒸馏器,你们需要多久才能制作出来?” 一个老陶匠拱手说道:“带盖子的大陶缸王家店铺里就有买,用粘土将盖子封住,然后用大火烘干便能将其密封,至于陶缸上大小不一的进出口,用铁矬子开口便可。” “老朽带两个学徒,下午便能捣鼓出来。” 一个中年木匠也拱手说道:“殿下,这竹管容易,只需打通竹节便可,就是这个高灶台看着有些稀奇。” 楚天麒解释道:“蒸馏酒水需要持续不断的高温,这个高灶台上面烧煤炭,底下烧木材,可以保证不间断的持续高温。” 楚天麒顺势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将有关的资料以及关键点皆投映在木匠的脑海中,让他瞬间明白透彻了。 中年木匠惊叹道:“殿下大才,这种煤炭木材一起烧的灶台,绝对是开创性的,用于铁匠锻造打铁,简直是不二利器。” 这个时代的木匠囊括很多,木工活,甚至泥瓦匠,做房子,搭灶台都属于木匠的活。 最后楚天麒又将酿酒师招到一边,给他讲解了一番蒸馏酒水的原理,以及实际操作方法。 在超级ai—龙芯的投映之下,酿酒师瞬间明悟了蒸馏这个环节,对于酿酒这个行业的飞跃性变革。 酿酒师噗通一声跪在楚天麒面前,激动的泪流满面。 “殿下大才,蒸馏过后得到的烧酒,具有浓烈无比的后劲,以及芬芳无比的香气,根本不是放在地窖里自行发酵后,就拿出去卖的黄酒可比拟。” “草民杜小康,多谢殿下栽培,传授如此先进的酿酒术!” 酿酒师杜小康,兴奋外加激动不已,拥有如此神奇的酿酒术,日后必将成为闻名天下的酿酒大师。 楚天麒挥手示意杜小康起身,“如今蒸馏的原理与操作方法都一并告知你了,可有信心酿造出香醇无比的白酒?” “殿下放心,草民定多做实验,从陶缸的各个出酒口选出口味最佳,质量最上乘的酒水。” 蒸馏酒是将发酵而成的酒精溶液,利用酒精的沸点(78.5c)和水的沸点(100c)不同,将原发酵液加热至两者沸点之间,就可从中收集到高浓度的酒精和芳香成分。 楚天麒刚刚将有关蒸馏酒水的事宜安排妥当,方大同便进来,小声禀告。 “殿下,这王府后殿,下官已经将其划归为禁区重地,安排重兵把守。” “这些匠人吃住都在这后殿,严禁外出,另外他们的家人已经着手接出来,统一安排在军卒家属驻地,既是保护,也是监守。” 楚天麒点头表示赞许。 方大同办事,还是非常合他心意的。 如今楚天麒没有妻女,只有玉儿以及飞燕两个侍女,住在偌大的后殿太空旷冷清了,自从病愈后就搬到中殿的东厢房居住。 如今空置的后殿,干脆腾出来给匠人们居住,以及当作实验室,用来研发各种先进的科学技术。 “殿下,殿下!” 飞燕飞奔而来,看到楚天麒满脸兴奋的囔囔道:“张将军派遣军卒送来了二十多只好大的山猪,膳房不知道怎么处理。” “玉儿姐姐让我过来找殿下拿主意。” 楚天麒闻言笑道:“走,去看看明天宴会的主食材。” “大同,你带两个鞋匠过来,这山猪皮可是鞋子的好皮料。” 第四十一章:馋哭全城的猪血旺(一) 二十头山猪,绑在独轮车上,由一百名军卒运送到王府大门前的空坪上。 这些山猪有黑色、褐色、灰色的,最小的都有一百五十斤左右,大的更是超过三百斤。 张耀宗特意选出来送至王府的山猪,大都体型完整,受创较轻,甚至还有活着的,正在嚎叫。 楚天麒赶到的时候,看着二十头体型庞大的野猪,心里微微震惊。 张耀宗等人没有枪炮,仅靠手中简陋的刀剑,就要狩猎皮糙肉厚,发起狂来不要命的庞大野猪,其中的凶险可想而知。 这么多野猪肆虐,没有军伍组织狩猎,普通百姓碰上如此庞大的野猪能活命就算走运了,难怪南城郊外的田地时常颗粒无收。 “殿下,膳房负责的张厨娘拿不定注意,不知这些山猪该在哪里宰杀?” 玉儿看到楚天麒过来了,赶紧凑过去轻声说道。 齐王府从未正经宴请过,更不要说还是一次性宴请宾客超过五百人,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 二十头体型庞大的山猪,若是运回王府宰杀,那像什么话,堂堂七王府岂不成了屠宰场? “就在这外面宰杀,搭几个大棚,让运送山猪的军卒留下来帮忙,吃过午饭再回去。” 这次带队运送山猪的军卒,领头者乃是五十名禁军卫的其中之一,叫做何大忠,挺壮硕的一个汉子,笑起来满脸憨厚。 玉儿传话后,何大忠拍着胸膛,满脸兴奋的应承下来帮着宰杀完二十头山猪再回去。 何大忠笑呵呵的召集一众手下说道:“昨夜王府大战,咱们没能赶上,错失明天的宴会。” “不过,殿下已经发话了,让咱们帮着宰杀完山猪,顺便吃过午饭再返回南城郊外的军营,我寻思着,殿下肯定会给大家伙整一顿美味好吃的。” 众军卒早就对王府美食垂涎三尺了,听到这话,顿时爆发出一阵阵欢呼。 何大忠主刀,两名当过屠夫的军卒打下手,一帮军卒死死摁住体型庞大的山猪。 这帮汉子愣是在没有专业屠宰工具的情况下,开始生猛的宰杀起来。 何大忠出身大楚禁军卫,力气杀性都很大,野猪皮也挡不住,几刀下去就把一头超过三百斤的庞大野猪给捅死了。 噗嗤! 随着刀子抽出,猪血溅了满地。 楚天麒看着腥红的猪血,突然想起以前吃过的广东名菜猪血旺,那可是有名的粤菜。 当即大声说道:“这干净的猪血可是好东西,可以做成猪血旺,好吃的很,赶紧拿木盆承接起来。” 带着鞋匠刚刚赶到宰杀现场的长史方大同,他对齐王的话深信不疑,当即赶紧招呼膳房几个五大三粗的厨娘,拿大木盆把干净的猪血承接起来。 附近不少闻讯赶来远远看着齐王府宰杀山猪的百姓,一个个惊诧不已,堂堂王府居然连猪血这玩意都吃? 这腥臊的猪血,可是污秽之物,看着就吓人,从没听说过可以吃啊! 宰杀第一头山猪的血已经流到了地上,算是彻底浪费,第二头宰杀的山猪血,倒是尽数承接到了木盆里。 “快,倒入少量食盐,然后加入猪血两到三倍的冷水,让猪血迅速凝固。” 厨娘看着满木盆的滚烫猪血,正束手无策的时候,楚天麒直接出声指导起来。 张厨娘听话照做,没过一会儿,只见满木盘的山猪血跟冷水凝固了。 附近不少人凑过来围观,啧啧称奇道:“真是奇了怪,这猪血凝固后,居然跟嫩豆腐一样,就是颜色呈朱红。” “这可是猪血,跟人血看着好像,真的能吃吗?” …… 这边有了示范之后,军卒头领何大忠继续开宰山猪,别的厨娘依葫芦画瓢,迅速凝固了好几大缸的猪血。 楚天麒将膳房负责人张厨娘叫到一边,当面讲解猪血旺的做法,以及另外几种猪血的做法。 毕竟隔着时代,想要一下子讲解清楚是不可能的,但有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直接把有关猪血、猪血旺的做法投映在她脑海中,瞬间便明悟了。 “殿下真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这从没人吃的猪血竟然也有如此丰富细致的烹饪方法。” 张厨娘感觉瞬间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有信心第一次就把猪血旺做的美味无比。 “小兰,你把山猪的肥肉,猪膏切下来,我要熬猪油。” “小丁,你去准备姜蒜末,花椒、香粉等作料。” 张厨娘长的五大三粗,头上蒙着头巾,站在大铁锅前挥舞着大锅铲,大厨的气派十足,先熬了半陶罐猪油。 熬猪油的时候香气四溢,虽然山猪极少肥肉,但一头数百斤的野猪还是能熬出几十斤猪油的。 闻着猪油的香气,楚天麒心里舒坦至极,终于可以吃上美味的炒菜了。 古代没有猪油,没有花生油,植物油,做什么吃的都是用水煮,根本不存在炒菜的说法。 四周围观的人啧啧称奇,但没见识过炒菜,不明白为何要熬煮猪油。 他们更关心的是,凝固的猪血能不能吃,怎么吃,好不好吃? 在众人期待下,张厨娘先倒入少许猪油,然后把姜蒜末,花椒香粉等作料放入锅中过油,顿时令人食欲大增的香气飘散四周,把大家的哈喇子都馋出来了。 “天呐,这些姜蒜末佐料里加入烧开的猪油,为何会如此好闻?” 四周围聚的百姓越来越多,浓郁的香气对于这个物资匮乏,饥肠辘辘的时代来说,有着难以抵挡的诱惑。 炒好了作料,先盛起来,张厨娘开始加入少许清汤,煮切成片的猪血。 快要熟的时候,将炒好的佐料倒进锅里,加入白如雪的细盐,然后起锅。 最后再将香气四溢的滚烫猪油,均匀的倒入各个黑陶盆的猪血上面,嗞嗞的猪油冒着气泡,浓郁的香气喷薄而出。 四周围聚的百姓,眼睛都看直了,咕噜咕噜大口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走近了些,两眼直勾勾的怎么也挪不开。 军卒队长何大忠不顾满身血污,率先从迷醉的香气中醒转过来,看到四周垂涎三尺的百姓,厉声喝道:“兄弟们维持秩序,所有不相干的闲杂人退后三丈,不得近前!” 众军卒纷纷醒悟过来,这香气扑鼻的猪血旺,可是齐王殿下特意吩咐厨娘煮出来来兄弟们吃的,可不能被这些两眼冒光的百姓给抢走了。 每个军卒满满一大海碗的糙米饭,上面两大勺美味的猪血旺,各个满头苦干,吃的满嘴流油,狂吃海咽起来。 何大忠笑呵呵的说道:“兄弟们,我没有骗大家,王府的美食好吃到舌头都要吞下去吧?” “太好吃了,我这辈子都没吃过如此美味!” “给齐王殿下当兵,能吃上如此好吃的饭菜,就算日后打仗丢了这条命,也值当了!” …… 一众军卒,有人吃的畅快大笑,有人眼泪满面,有人闷声埋头苦干。 另外一边,楚天麒正在指导几个鞋匠,把厚实的野猪皮剥下来,这些猪皮经过多道工序之后,就能制作成皮鞋。 不过皮鞋的制作倒不是那么急迫,而且野猪皮数量有限,只能自用。 第四十二章:馋哭全城的猪血旺(二) 终于有猪油了,楚天麒让张厨娘特意炒了几道青菜,一碟微辣的猪血旺,一碟酸菜炒肥肠,一碟煎猪肝片,还煮了一个猪肺汤。 可惜没有海带,猪肺汤看起来少了点灵魂,但也勉强凑了一小桌菜。 楚天麒邀请方大同,与自己一同用膳,两人在案几相对面坐下来。 楚天麒没有跪坐的习惯,跪着吃不下饭,前些天便让王府的家丁做了几张简易的小板凳。 “殿下,您身份尊贵,下官怎能与您一同坐席用膳呢?”方大同受宠若惊,大庭广众之下与齐王一同坐席,这是莫大的恩典。 “无妨,吃个饭而已,再说本王一个人吃多无趣,有个人陪着,饭都能多吃半碗。” 楚天麒伸出筷子每道菜都尝了几口,没有味精,没有酱油,没有料酒,没有醋,跟印象中的口味差上不少,但也算可口下饭了。 身处这个时代,物资匮乏,百姓艰苦,作为王爷也得与百姓同甘共苦啊。 而四周的百姓则不这么想,他们看到齐王殿下用膳,居然摆放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肴,馋的哈喇子都掉出来了。 什么叫天潢贵胄? 什么叫精致生活? 齐王殿下过的日子,是百姓可望不可及的美好梦想啊! 要知道这个时代,物质匮乏,没有猪油、花生油,玉米油等植物油,即便是大楚皇宫里也是炖菜烤肉为主,炒菜是非常稀缺的。 也就是说,即便是掌权三十年,执掌天下的楚皇楚元浩,也吃了一辈子的煮食,烤肉。 齐王府用山猪血做了一道美味无比的猪血旺,香气满城,馋哭百姓的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不一会儿大半座齐州城都知晓了。 李府的李大宝听闻消息后,火急火燎的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飞奔而来,在他身后两名家奴各捧着一坛青州酿,追都追不上。 钱府的钱四海,身材圆滚滚的可骑不了马,两个人抬的小轿都太小了,必须得坐四抬大轿。 “快点,走快点!” “去晚了,本公子哪里还赶得上齐王府的午膳。” 前去齐王府蹭吃蹭喝,钱四海在苦恼自己该送什么礼物,两手空空去的话,实在是面子上过不去。 听说齐王殿下喜欢泡茶喝,钱四海特意交代钱家商船,搜集了两罐雨前龙井。 齐州城并不大,而且街道空旷,毕竟能骑马代步,乘坐轿子代步的能有几人,不存在道路拥堵的情况。 李大宝骑马先到,钱四海也没落后多少,在他一再催促下,四个轿夫玩命似的狂奔。 “殿下,俺又来蹭吃喝了!” 李大宝提着两坛青州酿,大步奔向正在用餐的楚天麒。 青州酿可是齐郡最好的酒水,乃是孙家打造的酒水牌子,在整个齐州各大城池都颇有销路。 “殿下,我坐在家里都闻到了王府美食的香气。” 钱四海圆滚滚的脸上满是笑容,“殿下爱茶,正好家里有两罐买自江南苏杭的雨前龙井,今日带来一并送于殿下了。” 李大宝跟钱四海来到桌前,看着五碟泛着油光,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菜肴,脚下直接挪不动步了,一向好吃的钱四海更是口水都馋出来了。 楚天麒从来都不是小气之人,当即挥手让人取碗筷,搬小板凳过来,让两人快快入座。 两人目的很明确,得知那碟暗红色块状的菜肴,就是传遍全城的猪血旺,便迫不及待的动筷子尝了起来。 一口咬下去,两人眼珠子都瞪圆了。 这么好吃,感觉味蕾都爆炸了! 那种充斥口腔的香气! 那娇嫩爽口的口感! 那顺喉而下的辣味…… 李大宝连吃数块后,去夹煎炸好的猪肝片,又是一番爱不释嘴。 钱四海则怼上了那碟酸菜爆炒肥肠,那q弹的口感,那无法言喻的美好滋味,让他无法自拔。 “这是煎炸猪肝片,这是爆炒猪大肠,这都是极好的下酒菜,一边喝酒一边品尝,更带劲。” 刚才就两人吃饭,楚天麒没让玉儿伺候,让她赶紧去吃,如今来了客人,玉儿三两口扒完,赶紧过来给四人倒酒水。 一边喝着小酒,一边吃着美味小菜,要多懈意有多懈意。 “这是猪肝,猪肺、猪大肠、猪血,整出来的美味菜肴?”李大宝跟钱四海满脸的难以置信,外加心痛不已。 “这些猪下水,平日都拿去喂狗了,下人都不吃,为何味道如此美味?” “真是败家啊,如此好吃的食材,我钱家浪费了多少?” 看着两人痛心疾首的样子,楚天麒笑了。 非一家之过,没看到四周那些围聚的百姓,现在看到一众军卒大快朵颐的模样,不少人都馋哭了吗? 楚天麒没有充作大好人,直接把美味的猪血旺送给围观的百姓品尝,他得先确保跟随自己的军卒、王府下人吃饱了再说。 齐州城的百姓,毗邻王府,然而之前王府招募百姓耕种田地,城内百姓从者寥寥无几,他们对王府并不信任。 南城郊外八千户耕种的百姓,大多都是方大同家乡方山县方家屯附近十里八乡的百姓。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街道远处快速奔来。 奔到近前才发现,原来是几十名穿着府兵打扮的军卒。 “殿下,下官听闻有百姓聚集在王府大门外,由于担心百姓聚众闹事,下官带兄弟们过来维持秩序。” 提前上岗的张大牛,如今是一名县尉,这是为了让他代替张耀宗管控齐州城而安排的军职。 坐镇郡衙的张大牛,听到手下兄弟汇报,说运送山猪进城的何大忠等人,受到了齐王的热情款待。 正在王府大门外吃着香气四溢,美味无比的猪血旺,听说还是一种从未有人吃过的王府美食。 这哪里还坐得住啊! 张大牛这是打着维持秩序的名义,带着一众手下过来,看看能不能蹭一蹭这新鲜的美味。 来到近前,看到运送山猪的何大忠等人,正在风卷残云般吃上了块状猪血旺,顿时一个个都走不动道了。 “明天酒宴,才是正餐,今天只是打打牙祭,一个个全都这么没出息。” “这边还有些猪血旺,动作麻溜一点,吃完赶紧滚蛋。” 楚天麒没好气的挥手笑骂道。 “好咧,谨遵殿下之令!” 张大牛兴高采烈的招呼一众手下去大饱口福了。 二十头山猪的猪血原本就很多,更何况还是兑水两到三倍,王府众人吃过后,还剩下一些,方大同让人分发给了围观的百姓。 第四十三章:军卒抚恤标准 “齐王殿下!” “殿下好!” 楚天麒得到消息后,快步来到王府后殿,正在忙碌的各类匠人纷纷停下手里的活,躬身问好。 “大家不用管我,忙各自的事情就好了。” 楚天麒摆了摆手,穿过人群,走向后殿庭院的一个角落。 那里摆放着一张大圆桌,还配有四张长板凳,跟记忆中的大圆桌一模一样,就是没有涂抹桐油,没能油光可鉴。 “不错,不错,这大圆桌就是如此的!” “这件事干的不错,当记一次功劳。” 楚天麒当场夸赞起来,上午拿到图纸,下午就做出了一张大圆桌,还配备了四条长板凳,这些木匠的效率让他相当满意。 “都是殿下给的图纸详细,我们也就是依葫芦画瓢照做而已,不敢居功,”一个中年汉子,躬身谦逊说道。 此人叫做张弓,乃是一众木匠中精于木匠活的匠人,带着王府两个家丁学徒,按照图纸做出了楚天麒想要的大圆桌。 这个时代不存在大圆桌,全是案几,吃饭喝茶都得跪坐,这让楚天麒早就想要一张正儿八经坐着吃饭的大圆桌了。 可能少量富贵人家,存在八仙桌,主流是案几,流行跪坐。 老子可是正儿八经的现代人,你让我吃饭都跪着,这不是埋汰人吗? 这大圆桌,必须整上! 后殿大厅里。 几个木匠、陶匠正凑在一起大声讨论着什么,估计是蒸馏器的制作遇到了些许难题。 今天是王府宴请五百亲卫军,犒赏军卒的日子,楚天麒很忙,没有进入大厅。任由这些匠人自行商讨解决,反正有关蒸馏器的要求都已尽数告知几人。 蒸馏器的具体制作方法,还得靠这几个匠人自行摸索,楚天麒只能提供理论支持,以及资料参数。 “殿下,方长史到处找您!” 飞燕急匆匆的快步飞奔而来,看到齐王的身影,顿时长松了一口气,白皙粉嫩的小手拍打着气喘吁吁的胸口。 “五百亲卫军已经到了,方长史正在安排宴会事宜,让我寻殿下去给军卒们训话。” 楚天麒招手,跟贴身护卫李忠武吩咐了两句话,随即背负着双手朝王府大门走去。 “殿下,等等我!” 提起裙摆,飞燕在后面紧追不舍,嘴里娇喝连连。 敢在王府大呼小叫的,也就唯有飞燕了,李忠武私底下曾告诫妹妹,王府不比家里,得守规矩,大大咧咧的性格要收敛些。 但飞燕性格使然,收敛不了半天又恢复原样了。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楚天麒跟玉儿,对这个天真烂漫,活泼开朗的小姑娘颇多纵容的缘故。 王府大门前的空坪上,前夜参加了战斗的五百名亲卫军军卒,以及三十名禁卫军护卫,列队整齐,正等待齐王训话。 楚天麒走在前方,方大同与张耀宗分列其身后左右,三人迈步而来。 “参见殿下!” 五百名身着布甲,腰佩雁翎刀的军卒看到楚天麒走来,齐刷刷的单膝下跪拜见。 军卒声音洪亮,军容整齐! 如此高涨的士气,倒是令远处围观的百姓中,各家豪族的眼线震惊不已。 这五百军卒经过前夜一战的淬炼,心态上发生了蜕变,不再是刚刚参军入伍的农民,已经算是八千亲卫军的精锐了。 “诸位将士请起,今天的宴会你们才是主角!” 楚天麒一句话就令在场五百多名军卒兴奋不已,这是殿下对他们最好的肯定与嘉奖。 “前夜各位英勇作战,一举歼灭青蒙山匪,挫败八百府兵的阴谋,保护了齐王府。” “今天,本王特意设下丰盛的酒宴,犒赏诸位。” 五百三十名军卒,齐声叫好,各个都兴高采烈,不远处大棚里飘散过来的香气令人食指大动。 张耀宗适时站出来,大声说道:“齐王殿下一向赏罚分明,有功必赏,前夜作战奋勇当前的立功者,统统有赏。” “禁军卫护卫队长张大牛,升任县尉,领兵驻守齐州城,军职等同百户!” “其余二十九名禁军卫护卫,全部前往亲卫军担任百户之职。” 张大牛担任县尉,军职等同百户,但大家都看得出来,他这个职位肯定比一般百户更受殿下器重,纷纷向他贺喜。 至于留在楚天麒身边的三十名禁军卫护卫,这次统统外放到亲卫军中担任百户之职,也是无奈之举。 这些精锐老卒,这次功劳够了,不外放出去提升军职有些说不过去,而且整个亲卫军的主体框架需要快速搭建起来,张耀宗手下无得力干将是不成的。 张耀宗继续大声宣布,“另,前夜参战的五百亲卫军,作战勇猛者,统统提升担任队正之职。” 现场一片欢呼,五百亲卫军卒各个皆兴奋不已,前夜作战只有极少数人怯战退缩,大家都顶住了压力。 这五百军卒中,足足三四百号人负伤缠着布条,但却双眼绽放光芒。 张耀宗作为军伍负责人,宣布完立功者军职提升后,便退回了齐王身后。 长史方大同迈步而出,大声说道:“先在这里恭贺诸位提升军职,但只要作战便无法避免伤亡,接下来由我宣布伤亡军卒的抚恤标准。” “前夜作战,三百名军卒轻伤,各补偿一两白银营养费,一百四十名重伤军卒补偿三两白银营养费,六十名阵亡军卒,各补偿十两白银抚恤金。” “此外,所有受伤军卒,统一由王府聘请大夫医治,治伤期间月俸照常发放。” “阵亡军卒的家人会受到特殊照顾,视情况家里每月补贴两百文,父母亡故发放一笔丧葬费,家中儿女入学免除学费、食宿费。” 在场军卒闻听此言,当场震惊不已。 方大同解释了一番,大家方才明白,齐王殿下已经在着手筹备吏员学校以及军士学校,只要交学费交食宿费就能入学,而阵亡军卒的儿女可免费入读。 齐王对军卒恩宠有加,身份地位无限拔高,如此厚爱,唯有效死。 “齐王威武!” “誓死效忠殿下!” “誓死效忠殿下!” 张耀宗领着一众军卒,齐刷刷的半跪在地,一个个神情激动,大声宣誓。 站在楚天麒身后的李忠武,看着前方大声欢呼的军卒,右手紧紧的攥紧拳头,早已泪眼模糊。 李忠武想到了父亲,一身武力不俗,在北莽骑兵扫荡之前,响应郡衙号召加入府兵,最终力敌北莽骑兵而死,首级悬挂在北城门口三天三夜…… 事后,家里收到抚恤金一百五十文,除此之外再无任何补偿了。 父亲之死,导致家道急剧衰弱,母亲不得已卖身王府为奴,担任厨娘。 相比齐王定下的军卒阵亡抚恤标准,父亲跟白死有什么区别,就跟路边随意被践踏的杂草一般。 “父亲,你错生了时代,满腔热血,满腹忠诚,被腐朽的朝廷,被贪婪无度的豪族轻慢无视,戏耍……何其不值?” 李忠武轻声呢喃。 第四十四章:将门不如狗 “齐王威武!” “誓死效忠殿下!” …… 张耀宗站在一众军卒最前方,振臂大声嘶吼,领着众军卒宣誓。 这套说辞他无比熟稔,每次有人检阅军队,便需要这么大声嘶吼上几遍。 无非,宣誓效忠的主君,从圣上变成了如今的齐王。 他十六岁便参军入伍,如今四十四岁,当兵将近三十年了,一次次的宣誓,心中早已变得波澜不惊。 然而这一次,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眼眶中有泪水止不住的翻滚,因为他从齐王殿下真挚的眼神中,看到了久违的尊重。 …… 元昊三年,张耀宗十七岁,他参与了讨伐西凉那场惊天动地的大战,四十万大军浩浩荡荡开拔西北境,何等壮观…… 当年他在军中开始崭露头角,受到未来岳父韩光复韩将军的赏识,提拔为护卫队的一员。 可惜最终大溃败,主将阵亡,岳父韩光复也被圣上问罪下狱,在韩光复好友极力周旋之下,张耀宗与韩玉香未曾被牵连。 十年之后,元昊十三年。 楚皇重整旗鼓,意欲再现大楚荣光,率领六十万大军御驾亲征,东出山海关征讨不臣之属北莽。 然而折戟沉沙,御驾被围,六十万大军最终溃败千里,再次割地赔款,这才得以乞和回京。 从此,传承两百多年荣耀,号称与国同休的将门,被彻底扫进了垃圾堆。 将门不如狗 从边城到京城,再到如今的齐州城,张耀宗从军近三十年来辗转多地,见到的无论是百姓,还是官员,乃至朝廷都对武将军卒不信任,更遑论尊重了。 如今,齐王殿下对武将军卒的一系列优待,武将军卒的月俸是官吏体系的两倍,整个大楚再也找不出第二个如此优待军卒的主公了。 齐王楚天麒,绝对是个值得武将军卒效力的藩王。 犹记得去年随齐王离京就藩时,一路上对自己等五十名禁军卫的轻慢与辱骂,来到齐州城后甚至连军饷都不发放。 万万没想到,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恍若脱胎换骨,无论是言行还是手腕都截然不同,对待武将军卒的态度更是彻底翻转。 回想起这段经历,张耀宗恍若经历了噩梦一场! 旁边张大牛脸上的表情,既激动又带着几分难以置信,伸手拉扯了一把张耀宗,喃喃道:“张大哥,俺是不是在做梦,咱们真的碰上了一个爱兵如子,待军卒如手足,值得效死的好主君?” 张耀宗迅速收敛起纷乱的思绪,不苟言笑的冷峻脸庞难得露出了一丝笑意。 “大牛,是真的,殿下变得不一样了,已有明主的风范,值得兄弟们追随效死。” 四周的军卒听到两人的小声对话,都很高兴。 特别是原来禁军卫的老卒,更是各个都激动不已,如今得遇明主,意味着升官发财,意味着未来有出路有希望了,何其幸运! 近五百名军卒,队列整齐,士气高涨,各个都精神炯炯的望着齐王。 楚天麒摆手笑道:“今天不是军训考核的日子,大家放轻松些。” “今天的宴会,本王让王府膳房准备了山猪宴,主菜是红烧肉,辣味凉拌猪耳,酸菜爆炒肥肠,猪肺汤,另外还准备了一百坛青州酿。” “军队里平日是禁止喝酒的,但今天例外,大家务必吃喝尽兴。” 话音落下,近五百名将士齐声欢呼起来,高兴坏了。 楚天麒挥手示意下,王府十几位厨娘,以及数十名帮工的家丁仆役,两两抬着一个装满各种熟菜的大陶缸走来,一字摆放整齐。 陶缸的盖子揭开后,各种肉香、香料的气味飘散开来,把在场众人都馋的大口吞咽口水。 一个个探长脖子,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各个大陶缸里的大块红烧肉。 到了此时,该训的话已经说完,楚天麒径自去现场唯一一张大圆桌坐席去了。 宴会具体分肉分菜等事宜,由方大同与张耀宗两人主持。 “诸位,王府举办这次犒赏将士的宴会,时间上还是太仓促了,准备了美味的山猪宴,但却没有备足供大家坐着吃饭的大圆桌以及长板凳……” 方大同面色有些难为情,宴请五百名军卒,王府能有几张案几? “长史大人,俺们学不来贵族老爷跪坐着吃饭,只要能吃上王府美味可口的饭菜,站着吃,蹲着吃,躺着吃都高兴。” 前夜作战,有些重伤者来不了王府赴宴,方大同安排人把饭菜送过去,的确得躺着吃了。 张耀宗接过话茬,笑骂道:“一群没出息的小兔崽子,别在这里耍滑头了,一个个把带来的碗筷取出来,然后列队打饭打菜。” “哪个瓜皮要是毛毛燥燥的敢插队,老子把他提拎出来,站在旁边看着大家伙吃。” 这些军卒都是糙汉子,方大同文绉绉的同他们说话,一个个嬉皮笑脸的,还跟你插科打诨。 而张耀宗一顿骂咧,顿时一个个比受惊的兔子还要安分乖巧。 每名军卒都带着一个人头大的黑色陶碗,一副竹筷子。 一大碗糙米饭,上面躺着好几块巴掌大的红烧肉,香气四溢的汤汁浇在米饭上,光是看一眼,闻一闻就已经令人食欲大增,内心洋溢着满足。 “小兔崽子们慢慢吃,不要噎死了,殿下已经发话,糙米饭管够,大块的红烧肉敞开吃。” 张耀宗宣布完这个好消息后,众军卒齐声叫好。 一时间,现场吭哧吭哧埋头干饭的声音此起彼伏,一个个吃的眉飞色舞,当场赞不绝口。 “王府的饭菜太好吃了,这猪大肠,还有这猪肺汤真好吃。” “哈哈,还是大块的红烧肉过瘾,吃的真带劲啊!” 对于饥肠辘辘的军卒来说,大块的红烧肉胜过一切美味。 在这群埋头干饭人中,当以黑小子李忠武最为惊艳,一碗接一碗, “李护卫,你的黑陶碗比我们的都要大,你这吃几碗了?” “哈哈,我也不知道,反正超出了玉儿姑娘所教的阿拉伯数字。”李忠武自信满满的说道:“我感觉还能吃,反正今天要吃个过瘾!” 第四十五章:匠人也内卷 王府后殿! 各类匠人的研究工作室,大家都忙碌了一个上午,纷纷坐下来准备用午膳了。 午膳由王府膳房统一做,匠人的日常饭菜一荤一素,不过这荤的份量非常稀少,而匠人学徒的饭菜是两个素,节假重大喜庆日子才能沾荤腥。 大家都领取了各自的饭菜,坐在后殿庭院里一边嗮太阳,一边聊天吃饭。 “木匠张弓!” “木匠张弓何在?” 负责后殿护卫的一名侍卫,突然快步奔入庭院,大声呼喊起来。 “我就是张弓,不知何事找我?” 人群中站起一个中年男子,正是参与了蒸馏器竹管打造,又按照图纸成功打造出了一张大圆桌以及四条长板凳的木匠。 张弓正端着黑陶碗在吃饭,站起来茫然望向侍卫。 “你立功了,殿下赏赐你一顿绝佳美味的王府美食,与今天宴请的立功军卒吃同样的山猪宴。” “玉儿姑娘领着厨娘马上就要来后殿了,你赶紧收拾一下,随我去迎接一下。” 听完侍卫的话,张弓放下正吃着的饭菜,走出人群打算去迎接一下齐王殿下的贴身侍女玉儿姑娘。 “玉儿姑娘已经来了,张弓你……” 又有一名侍卫快步奔进来,责怪木匠张弓动作那么慢,还在这磨蹭。 “张弓这次制作出大圆桌跟长板凳,殿下很高兴,他立功了。” 玉儿穿着蓝色长袄衫与白色袄裙,身后跟着两名婢女,一个厨娘,以及一名侍卫,一行人快步走来。 “殿下赏赐他一顿山猪宴,理应我来见他,你们不要呵斥他。” 玉儿姑娘虽然也是侍女身份,但人家出自皇宫,是淑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而且还是齐王殿下最信任的亲近人之一。 在齐王府,玉儿身份地位超然,即便是长史方大同也对她礼敬有加,如今玉儿又身兼老师的职责,王府下人,侍卫们更是对她敬重有加。 如今看到玉儿姑娘亲自领人送来山猪宴,先不讨论好不好吃,光是这份恩宠就让人羡慕的很。 “来,给张师傅把饭菜一一摆上!” 玉儿一挥手,两名侍女以及厨娘各自把双手所提的陶罐摆上,一个个盖子揭开,顿时诱人的浓郁香气飘散开来。 整个后殿庭院坐着吃午膳的匠人与学徒,全都坐不住了,呼啦啦的围聚过来,一个个探长脖子使劲观望。 “好香啊,这就是王府绝味美食吗?” “这还没有煮烂吧,看上去一块块还很完整,但却香气扑鼻,颜色鲜艳好看。” …… 厨娘伸手示意最大的那个陶盆,介绍道:“这大块的红烧肉,是山猪宴的主菜,取自山猪身上最肥硕的肉块,以各种香料烹饪而成。” “这道是酸菜爆炒肥肠,口感极好,有嚼劲,乃是除了红烧肉之外最受欢迎的菜品。” “这道是猪肺汤!” “这道是煎炸香酥猪肝片!” “这道香辣猪耳!” …… 木匠张弓凑到近前,听着厨娘的介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那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美味菜肴,喉结不停的滚动,口水狂咽不止。 张弓伸手接过婢女递过来的竹筷子,然而手伸出一半,却停在了半空,无从下手。 这每一道菜,他都迫切的想吃。 然而这每一道菜都色香味俱全,看着就像一道道精致的艺术品,一筷子下去就要破坏这份美好了。 “我……我要开吃了!” “请品尝!”玉儿做了个请的手势,“你立功了,这是殿下对你的嘉奖。” 张弓夹起一块巴掌大,三分肥肉七分瘦肉,香气扑鼻的红烧肉。 咕隆! 看着木匠张弓一口咬住这块红烧肉,四周立刻传来此起彼伏吞咽口水的声音,一个个的眼神都发直发亮了。 在场众多匠人,匠人学徒,全都馋得不行。 张弓咀嚼了几下,一口吞咽了下去。 大家都等着他发表意见,然而张弓整个人却面无表情的呆立当场,眼泪直流淌而下。 “这怎么还哭上了,如此好闻的菜肴还不合你的口味吗?” “莫非,这王府美食中看不中用,其实味道很难吃?” 众人纷纷猜疑。 张弓用衣袖擦干净眼泪,随即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太好吃,真的太美味了!” “我张弓白活了三十五载,竟不知世间有如此好吃的菜肴。” 仓促发表完感概后,张弓不再点滴浪费时间,直接左右开弓,右手筷子,左手勺子,吃的不亦乐乎。 张弓吃的满嘴流油,接连打两个饱嗝后,这才放缓攻势,停下来给自己倒了一碗高粱黄酒。 一边喝酒,一边欢快的吃肥肠,吃煎炸猪肝片。 “小丁,小万,你们两个跟着我做事,过来一起吃。” 吃喝到八分饱的张弓,直到此刻方才想起还有两个跟着自己做工的木匠学徒,当即出声招呼两人一同享用王府美食。 早就在旁边垂涎三尺的两个小年轻王府家丁,顿时感动的热泪盈眶,三步并作两步,争抢着吃仅剩下的残羹剩饭,一脸满足的大快朵颐起来。 周围的匠人,匠人学徒看着张弓三人大口咀嚼,一边吃一边啧啧称赞的声音,心里的渴望越发大涨。 负责酿酒的匠人杜小康,感觉肚子里的馋虫都被勾引出来了,“张弓,你这份王府美食能不能让我等也尝一尝,解解馋?” 铁匠李铁也附和道:“就是就是,大家以后工作生活都在一起,抬头不见低头见,理应互相帮助嘛。” 张弓摆手断然拒绝,“这是殿下所赐,我可不敢随意赠送,再说这份王府美食,我们三人吃都非常勉强。” 在场众匠人顿时气得牙痒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自羡慕与嫉妒。 玉儿将在场众匠人的表情尽收眼中,笑着说道:“殿下赏赐张弓一顿王府美食,是嘉奖他制作出了大圆桌以及长板凳。” “王府明天还要设宴,各位如果想吃上美味的王府美食,不妨多多努力,只要立功了,殿下肯定会赏赐的。” 众匠人闻言,全都面色一喜。 特别是负责制作高灶台的泥瓦匠王瓦,以及酿酒师杜小康,两人打算带着学徒熬一个通宵,只要完成了殿下所托付的任务,还怕吃不上明天的王府美食? 卷起来,才能大力出奇迹! 第四十六章:知人任用 王府大门口的广场上。 犒劳五百名军卒的酒宴,还在继续。 唯一的一张大圆桌,齐王楚天麒单独坐在上首的位置,左右两边坐着长史方大同以及郡蔚张耀宗。 县尉张大牛,以及齐王的贴身护卫李忠武,也获得了坐席的资格,两人并肩坐在下首的位置。 能够获得跟齐王殿下一同坐席的资格,这是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代表了齐王对你的重视与赏识。 五人一边吃喝,一边议论着事情。 虽然古代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但楚天麒反而习惯了跟下属在酒桌上拉拉家常,聊聊轻松的工作,顺便关怀属下,笼络人心。 这不,就在这酒桌的一小会儿,楚天麒已经给方大同与张耀宗各自配备了两名护卫。 另外,安排在王府后门在的那大片荒地上,修建一大片整齐的房屋,专门给原来五十名禁卫军的家属居住。 这两项安排,立马收拢了一大片人心,无论是方大同、张耀宗,还是如今在亲卫军中担任百户的原五十名禁军卫,全都感激涕零。 席间,方大同问道:“殿下,如今您身边最后三十名禁军卫老卒,也放出去担任亲卫军的百户了,您的日常护卫只有李忠武一人了。” 张耀宗对此表示担忧。 楚天麒的个人安危,关系到整个齐王府的稳定,马虎不得。 楚天麒对此早有安排,当即说道:“亲卫军中轮流抽调一支百人队,来王府驻守,轮值期间指挥权由李忠武主导,原来的百户听从调遣。” “若是本王离城外出期间,则从驻守城内的府兵中抽调两百人随行。” “殿下英明!”方大同与张耀宗闻言皆放心不少。 齐王在府内的时候,王府有一百名军卒保护,城内更有五百至八百名军卒驻守,安全自然无忧。 齐王若是出城,最少也有三百名军卒随行保护,基本的安全保障也不用太担心。 其实,在楚天麒的设想中,自己的身边当有专职的安保护卫组织,例如明朝专为皇帝个人安全设立的锦衣卫。 军卒适用于战场厮杀,而专职的安保组织,包括各种刺探情报,验毒,死士,保护,总之一切当以楚天麒的安全保障为首要。 不过如今百废待兴,先打造亲卫军,然后再从各方面挑选人才,组建贴身护卫队。 楚天麒看着坐在下首的李忠武,认真说道:“前夜作战,李忠武英勇奋战,一个人遏制住了悍匪李魁,当记首功,现提拔为百户军职。” 李忠武闻言面色大喜,自己一劫布衣,原以为经过昨夜立功,最多能升个队正当当就不错了,万万没想到一下子提升为百户。 这猛然间升的太高,让人心生惶恐啊! 李忠武赶紧离席,单膝下跪,“殿下,末将一点微末之功,不敢高居百户之职。” 楚天麒摆手说道:“无妨,现在尔等军职提升,是为了方便你们指挥麾下众多军卒。” “月底考核成功者,才能保住现在的军职,考核失败者将降职。” 听到这话,李忠武一颗心这才放下来。 不过李忠武这个百户,如今算是虚职,一个直属麾下都没有。 今天的宴会,是亲卫军以及王府成员的酒宴,没有邀请任何外人,像李大宝、钱四海俩人在家里馋的流口水,也不能跑来蹭今天这顿酒宴。 因为这是王府派系的内部酒宴,外人不方便参与。 众人吃喝到尾声的时候,方大同告罪了一声离席,不一会儿领着大哥方大农前来。 方大农之所以能破格参加这场酒宴,那是因为楚天麒早就发话了,让方大同将兄长在今天宴会领过来,要亲自考核他。 “殿下,这便是我兄长方大农,如今南城郊外的田地划分工作,便是他在出面主持的。” 方大同身材修长,皮肤白白净净,看上去有种书卷气,卖身王府前就是个秀才。 而方大同长期在家务农,皮肤黝黑,身材壮硕结实,脸上带着农民特有的憨厚坚毅。 “拜见齐王殿下!” 方大农一看到楚天麒,便直接跪了下去,满脸的恭敬。 “起来吧,不要这么紧张,本王要问你几句话。” 楚天麒发话了,但方大农没有立刻起身,而是认认真真的磕了好几个头方才起来。 “感谢殿下给我们百姓田地耕种,还派亲卫军给大家修整田地挖沟渠,预支军饷……” “乡亲们得知草民前来拜见殿下,一个个叮嘱我见到殿下,要好好磕几个响头,感谢殿下给大家伙一条活路。” 楚天麒弯腰,亲手把方大农给搀扶起来,“有什么话起来说,本王面前不兴跪着说话。” 方大农面色黑红,惭愧道:“听说今天的酒宴,是犒劳作战勇猛,立功军卒的,我方大农寸功未立,何德何能也来参加这场酒宴。” 侍女飞燕拿来一副碗筷,放在方大同旁边的位置,于是两兄弟并肩坐在了大圆桌左侧。 楚天麒笑着说道:“方大同说你主持田地划分工作,上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干的得心应手,这便是大功一件,已经够资格参加今天这场酒宴了。” 方大农连声称不敢当。 “划分田地事关重大,本王要考核你一番,如果你应对得当,这件差事继续由你来办,而且事成之后必将重用。” 能得到殿下赏识,方大农当即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着。 楚天麒问道:“划分田地不是一件简单事,受田地所处的地形,地势,大小所影响,划分途中必然无法做到绝对公平,会发生争吵,甚至纠缠不休,你是如何解决的?” 方大农答:“碰到这种情况,磋商是解决不了的,我将南城郊外的田地划分为上中下三等,各家所耕种的田地,都由上中下三等田组成。” “好田分得少不满意的,可在中田或下田多划分一些,尽量让每家都满意,大体上遵守殿下所设每户五亩地标准,但各家田亩数上下有所浮动,并没有死守标准。” 楚天麒暗暗点头,这个方大农果然是知农会农的人,如此划分才更显公平公正。 (注方大农所划分的上中下三等田,仅指南城郊外四万亩中等田亩的细致划分,并非大楚官方划定的上中下三等田亩划分。) “方大农划分田地这件事,你的处理方法非常不错。” 楚天麒语锋一转,接着问道:“对于整个城南郊外田亩的水利沟渠工程,你有什么更好的建议吗?” 方大农虽然面相憨厚老实,但人并不笨,甚至还挺聪明。 而论耕种田地这方面,他非常在行,面对楚天麒的问话,没有丝毫胆怯,反而侃侃而谈,相当有主见。 第四十七章:豪族也卷起来 方大农虽然面相憨厚老实,但人并不笨,甚至还挺聪明。 而论耕种田地这方面,他非常在行,面对楚天麒的问话,没有丝毫胆怯,反而侃侃而谈,相当有主见。 “草民听大同聊过,殿下打算在南城郊外各个山坳峡谷修建水库,下雨天蓄水,久旱天晴时开闸放水。” 方大同继续说道:“这是个绝妙构想,草民佩服至极,就是工程量很大。” “此外,在这个构思下草民有所补充,那就是利用凹坑地形,通过深挖扩大的方式修筑大小水塘,再构建水渠将之连接在一起。” “暴雨时期,田地用不了的水,通过沟渠蓄在大小水塘里,田地久旱干燥时,水塘里蓄满的雨水也能灌溉农田。” “殿下,我的方法讲完了,不知可不可行?”方大农面色紧张,心情颇为忐忑,不知不觉在殿下面前说的有点多了。 啪啪啪! 楚天麒直接为方大同鼓掌了,大声赞道:“好!” “方大农你举一反三,这个想法非常不错,理当记功劳一次。” 方大同跟方大农两兄弟都傻眼了,没想到一个小小的建议,就让齐王殿下如此高兴,还当众大加赞赏。 “方大农,你是个懂耕种的人才,今后南城郊外四万亩田地就归你统筹打理了,务必带领百姓多多种植出粮食,让大家早日摆脱饿肚子的困境。” 打理四万亩田地! 这绝对是个重担子,但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赏识,方大农再次跪谢齐王恩典。 众军卒酒饱饭足后,各个都心满意足的笑着打算离开王府,临离开前,一个个军卒皆双手抱拳朝齐王所坐的方向躬身行礼。 酒宴结束! 这场王府酒宴,虽然没有邀请任何王府之外的人参加,但各大豪族都备受关注,悄悄派遣下人耳目混在围观的人群中打探消息。 在酒宴开始之前,齐王府当场宣布的军卒待遇以及阵亡军卒抚恤方案,让各大豪族都看出了齐王府的勃勃野心。 齐王府给军卒如此高的月俸,以及待遇如此之高的抚恤金,其目的不言而喻,就是为了大量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实力。 齐王府所图甚大! 然而令各大豪族暗暗心惊的,是这些亲卫军刚刚从农民转变而来,这才几天时间,居然一个个对齐王就如此衷心拥戴了。 长此以往,那还得了? 一时间,齐郡各大豪族人心浮动,像孙、刘、王等豪族互相暗中联络,聚在一起密谋应对之策。 而像钱、李与王府暗中结盟的豪族,以及其他打算交好王府的豪族,则第一时间派人前往王府主动示好。 李大宝与钱四海,一个骑马,一个乘轿,两人联袂而至。 “我们代表钱、李两家而来,希望面见殿下谈点事情,还请速速去通报!” 两人来到王府大门前,对挎着腰刀的门岗说道。 一名侍卫点头,转身快步进入王府去通报。 两人站在大门前百无聊奈,钱四海打量了眼近前的一名年轻侍卫,发现他满嘴油光,不由的心里一动,开口叹道:“听闻王府今天的山猪宴美味无比,比昨天的猪血旺更加好吃,可惜未能亲口品尝,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满嘴油光可鉴的侍卫,闻言面露喜色,最终按耐不住心里的得意,开口说道:“钱公子你与殿下是好友,我来告诉你吧,今天的山猪宴比昨天的猪血旺好吃一百倍。” “殿下已经说了,昨天的猪血旺只是给大家伙打打牙祭,今天的山猪宴才是大餐,有红烧猪肉,酸菜爆炒肥肠,煎炸猪肝片……” 站在旁边的李大宝,听到两人的谈话,快步凑过来,好奇的问道:“这炒肥肠与煎炸猪肝片,我们昨天占殿下的光倒是提前品尝过了,不知这红烧猪肉是个什么滋味?” 侍卫得意的笑道:“红烧肉太好吃了,巴掌大一块,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香甜松软,入口即化,美味可口,魂儿都飘荡起来了!” 咕噜!咕噜! 钱四海跟李大宝,两人身为齐郡顶级豪族的嫡子,要身份有身份要地位有地位,然而此刻却毫无形象的大口吞咽口水。 “这红烧肉如此好吃?” 钱四海满脸渴望,又满是遗憾的叹道:“那岂不是比烧烤,比酸菜爆炒肥肠,比猪血旺还好吃,可惜没能尝上一口。” 钱四海特别好吃,以往同李大宝、齐王三人前去天香园寻欢作乐,只要有好吃的东西,他便能坐怀不乱。 李大宝拍了拍好友宽厚的肩膀,安慰道:“咱们来的及时,王府设宴招待五百名军卒吃喝,总能剩下一些的,还不够咱们尝个鲜?” 两人正在小声嘀咕的时候,去而复返的侍卫走了过来。 “李公子,钱公子!” “殿下正在中殿与朱公子喝茶,吩咐让我带二位过去一同品茶。” 钱四海跟李大宝相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中的惊讶。 齐郡五大顶级豪族,孙家如今与王府关系不妙,而与孙家同气连枝的王、刘两家,自然私底下也不会跟王府接触。 如今跟王府关系密切的,也就是钱、李两家,而这个所谓的朱公子是怎么回事? 李大宝笑着问道:“不知求见殿下的这位朱公子,是哪一位?” “他自报家门,是豪族朱家家主的嫡长子,说要跟王府谈一桩大买卖。” “朱子安?” 钱四海跟李大宝两人惊叫出声,这个朱子安比两人大个两三岁,如今二十岁,以前倒是在天香园一起喝过花酒。 朱家在齐郡只是个三流小豪族,日常经营的生意,也就是将自家田亩出产的粮食贩卖到外地,以及做做原木生意。 运输成本大,人工成本高,偏偏利润极低的买卖。 一个三流小家族,有什么资格往已经起势的齐王身边凑? 钱四海跟李大宝相视一眼,打算看看朱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顺便敲打敲打朱子安。 两人跟随着侍卫,越过前殿,穿过回廊,来到中殿门口,便听到楚天麒爽朗的大笑声传出来。 “殿下英明神武,齐郡在殿下的治理下,百姓定能丰衣足食,下官相信要不了多久,齐郡便再也不会发生饿死人这等惨剧了。” 一个年轻男子正在狂拍马屁。 楚天麒大笑道:“这是本王治理齐郡的短期目标,非一人之力所能达成的,尚需要朱家这等宅心仁厚,心系百姓的豪族鼎力相助。” 朱子安连忙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朱家愿为殿下鞍前马后,尽一份绵薄之力!” 钱四海与李大宝联袂进入大殿,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心里隐隐不痛快。 ‘朱子安这个马屁精,’钱四海心里暗骂了一句。 ‘也不知道他给殿下灌了什么迷魂汤,居然哄得殿下如此高兴,这可怎么办?’ 李大宝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谈笑风生的朱子安。 第四十八章:妈妈,我再也不用跪着吃饭了 “殿下!” 钱四海与李大宝,两人一矮胖一高瘦,朝着齐王躬身行礼。 “来,坐下来品尝品尝四海上次送的苏杭雨前龙井。” 玉儿的茶艺绝对是出类拔萃的,宫廷出身,专门伺候娘娘的,茶艺也由大师培训。 玉儿重新替四人各倒了一杯茶水,三人皆受宠若惊,连忙起身抱拳行礼。 玉儿虽然只是一名婢女,但却是齐王最亲近的人,在齐王府地位很高,大家都礼数周到,态度相当的尊敬。 喝过茶后,钱四海看着朱子安笑眯眯的说道:“你们朱家此前对殿下的提议,可是不太热心的。” “今天,你朱子安来的这么早,莫不是跟我俩一样,想要蹭一蹭山猪宴的剩菜?” 朱子安有点不想搭理这个钱胖子,奈何钱家不是朱家可得罪的,当即耐着性子微笑着说道:“钱公子说笑了,我朱家一向是拥护齐王府的。” “王府组建齐州商会经营细盐的买卖,我朱家体量太小,没能获得资格而已。” “至于今天,我代表父亲来王府觐见齐王殿下,是来洽谈王府新式大圆桌生意的。” 反正这事也瞒不住,朱子安索性如实坦白了。 李大宝跟钱四海愕然,王府什么时候又有新买卖了,他俩怎么没听人说起过? 楚天麒朝旁边的玉儿吩咐,让家丁把王府刚制作出来的大圆桌以及四条长板凳搬进来,让钱四海跟李大宝长长见识。 “这就是王府制作的大圆桌跟长板凳,干啥用的?” 李大宝跟钱四海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东西,案几不像案几,还有这长板凳居然没有靠背? “这是用来坐着吃饭、喝茶的,以后再也不用跪坐着吃饭了。” 几人啧啧称奇,当场坐在大圆桌上喝茶,算是提前体验了一番。 钱四海当场称赞道:“如此吃饭让人身心舒畅,膝盖不疼了,大肚子也不会顶着了,妙啊!” 跪坐着吃饭,对于钱四海这样的大胖子而言,确实不太友好。 李大宝头脑很灵活,沉吟道:“大家族日常吃饭都是分餐制,这大圆桌估计不适用,但地位相等的朋友间,围坐在一起泡茶喝酒,这大圆桌还能促进情谊。” “这大圆桌对于酒楼客栈,那就太适用了,占地小又能多坐客人。” 朱子安撇了撇嘴,这钱、李两家现在才发现大圆桌的好处,他们朱家在王府酒宴还没结束,就盯上了这桩圆桌买卖,第一时间便来觐见齐王殿下。 而且齐王殿下,刚才又给了他几张图纸,其中有方形桌子,还有长方形桌子…… “殿下,这圆桌买卖我李家可以做,这圆桌的图纸我李家可以出钱买。” 李大宝很有生意头脑,甚至钱四海也囔囔着钱家可以参与竞价。 朱子安顿时急眼了,赶紧说道:“这圆桌的买卖,我朱家已经跟殿下谈妥了,你们钱家李家可不能如此横插一脚啊!” 朱子安岂能不着急,朱家做原木生意的,如果能掌握圆桌的制作方法,那朱家直接从一个卖原料的,变成一个卖产品的卖家,这中间的利润何止倍增? 楚天麒笑着说道:“你们别争了,这桩圆桌的生意,本王刚才已经答应十万两白银给朱家,以后每年的利润,王府抽三成。” 李大宝痛声疾呼道:“殿下糊涂啊,这桩买卖我李家给十一万两白银,以后每年的利润给王府四成。” “条件比朱家优厚,而且我李家做买卖的路子比朱家广,这销量绝对碾压朱家。” 钱四海表示,钱家也能开除比朱家更好的条件。 朱子安顿时神情紧张的望向楚天麒,担心齐王当场反悔,替换合作方。 毕竟齐王以前的信誉可不好,说过的话都能当场反悔,更何况如今利益当前。 然而出乎在场众人的意料,楚天麒摆手,断然拒绝了李大宝与钱四海加价的提议。 “普通人都能一口唾沫一口钉,本王答应了朱家的事情,又岂能反悔?” 朱子安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再三确认后,这才敢相信。 “殿下一诺千金,此等信义令人心服口服!” 看到朱子安忙着行礼,楚天麒摆了摆手,朝一旁满脸难以置信的李大宝、钱四海解释道:“这桩生意给朱家,可不仅仅给银子,每年给利润分成那么简单。” “朱家还答应,将仓库里的陈粮、小麦以两倍的正常价格,尽数以较低价格出售给王府。” 现如今在齐郡,粮食、小麦可是紧缺物资。 齐王府手里有不少现银,但没有粮食,而各家都掐着放量,把价格已经抬升到正常价格六七倍之高,这便是有效钳制齐王府发展的办法。 如今,朱家不遵守各大豪族商议好的价格抛售粮食给齐王府,这是对齐郡各大豪族的背刺,更是全面倒向齐王府的标志。 李大宝跟钱四海两人,皆转头眼神灼灼的盯着朱子安,等着他朱家的解释。 齐王当前,两人自然不会出声斥责朱子安。 因为齐郡各大豪族暗中达成协议,统一哄抬粮价,限制放粮,这种事情可以私底下做,但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 朱子安看了一眼面带淡笑的齐王,惶恐不安的内心稍稍安定了几分,解释道:“粮食捂着不卖,放在粮仓里喂老鼠,发霉,何不抛售给齐王府,虽然只是正常价两倍的价格,但算上运送到外地售卖的人工、损耗,也差不了多少。” 西凉与北莽连年劫掠,整个北方都处于缺粮食的状况,粮价、小麦价格都处于正常价三四倍以上的高价位。 “世道艰难,我朱家的木材生意越来越做了,而王府的大圆桌制作,绝对是非常适合朱家的买卖。” 李大宝跟钱四海算是听明白了。 朱家为了家族利益,选择了背弃各大豪族商议利用粮食钳制王府发展的计策,宁愿低价出售库存的粮食,也要拿下王府的大圆桌制作生意。 楚天麒赞赏道:“你朱家是有良心的豪族,愿意低价拿粮食出来救济更多活不下去的百姓。” “本王很看好你朱家,王府还有各种源源不断的赚钱买卖,跟着本王混,保你朱家日后飞黄腾达,发大财!” 李大宝跟钱四海两人面面相觑,都听出了齐王话里有话,这是借朱家在向钱、李两家施压。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总不能装作听不懂吧? 真要这么做,可能会动摇钱、李两家在齐王心里的地位,以后极有可能改为大力扶持朱家。 想到这里,李大宝笑着说道:“殿下,此事还得回家里商量,但我可以做主先卖一批糙米、小麦给王府,价格跟孙家的一样。” 钱四海也赶紧说道:“殿下,我钱胖子也富有同情心,愿意低价出售一批粮食救济百姓,不过我在钱家权限不高,可能数额不是很大。” 楚天麒闻言哈哈大笑起来,“你们可以回家好好商议,不过本王可以提前给你们透个底,王府马上就会有一桩大买卖,比经营细盐还要赚钱的大生意。” 钱四海、李大宝、朱子安,三大豪族子弟闻言皆呼吸急促,眼神火热起来。 楚天麒将三人的表情尽收于眼底,朝旁边的玉儿吩咐道:“让膳房准备山猪宴,本王今夜要同李大宝三人品尝美食,斗酒!” 钱四海跟李大宝正在隐隐作痛的心,瞬间痊愈了,今天虽然要小破财一番,但有王府美食抚慰心痛,也算不错了。 第四十九章:天香园密谋 天香园,坐落在北城区,是齐州城最高档次的青楼。 以前北莽未曾来齐郡劫掠时,齐州城商业兴盛,南来北往的商人很多,那时也曾远近闻名过。 如今的齐郡百业凋零,城池残破,天香园三栋三层的阁楼关闭了两座,不过如今依然是齐州城首屈一指的高端会所。 今晚,天香园最大的包厢,千娇百媚园,欢聚一堂,人声鼎沸。 “来来来,诸位难得相聚一次,请务必满饮此杯!” 孙家家主孙丰,在酒局上挥斥方遵,意气风发,周围一大片附和之声。 丝竹之声不断,琴瑟和鸣,更有女人清脆,婉转,百转千回的妩媚歌唱声,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今夜孙、刘、王三家做东,邀请了十几家关系密切的豪族家主赴宴,借吃喝玩乐的幌子,实则暗中商议应对齐王府的对策。 原本集会的地点选在北城外孙家邬堡,但自从爆出孙家与青蒙山匪李魁暗中勾结之后。 各大豪族家主,谁也不敢孤身进入孙家邬堡了,于是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天香园相聚,虽然会有走漏消息的风险,但胜在大家都放心敢来。 大家都是天香园的常客,对这里的一切都驾轻就熟。 大殿内,十几张案几围成一个大圆,孙丰与一众豪族家主皆跪坐在木案后面,每个人旁边都跪坐着一名妙龄女子,负责倒酒水,喂瓜果。 案几围成的大圆圈内,十几名身段窈窕,舞姿优美,穿着短袄裙翩翩起舞的年轻貌美女子,正在进行歌舞表演。 孙丰与一众豪族家主,正在享受着资本家的腐败生活,享受着细致温柔的服务,一边吹着牛逼,一边肆意点评十几名舞姬的风情与妙曼舞姿。 全场最冷静的当属孙满,冷眼旁观着大哥与众豪族家主,越来越肆无忌惮的放浪形骸,把今晚的正事都快忘了。 啪! 一个盛放瓜果的碟盘被孙满一把掷在地板上,当场摔成粉碎,刺耳的破碎声把全场的各种嘈杂声给彻底压制下去了。 “一群婊子,滚!” 孙满站起来,伸手指着一群舞姬与陪酒姬,怒声呵斥。 各家豪族家主的雅兴,全被强行打断了,若是换一个人敢如此做,当场就要被这群豪族家主打死,但这是孙家二爷孙郡守发飙,众人只能默不吭声,装作两耳不闻。 现场的舞姬与陪酒姬,发现一众豪族家主无人出声,于是心里懂了,各个都低垂着头,老老实实的排队走出了千娇百媚包间。 待现场的燕燕莺莺全部离开后,孙满环视全场,冷声喝道:“各位,吃喝玩乐什么时候继续都可以,但齐王府的野心再不遏制,咱们齐郡大小豪族都有灭顶之灾。” “时不我待,今日召集大家是为了共同商议出遏制齐王府的法子,还望大家不要忘乎所以。” 现场无人吭声,众豪族家主皆敢怒不敢言。 大家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大小掌控来了一个家族,何曾被人当孙子般呵斥过? 但孙满当郡守当习惯了,内心骄傲自负的很,说话做事哪里会顾及别人的感受。 孙丰赶紧打圆场,笑着说道:“我二弟性子耿直,说话有些不太好听,我代他给大家赔个罪,还望诸位能见谅。” “但他刚才所说,句句切中要害,齐王府已经起势了,再不联手打压遏制,必将酿成大祸!” 在场众豪族家主的脸色,这才稍稍缓和下来。 “你们孙、刘、王三家,今日召集大家相聚,想必已经有应对之策了,不妨说出来让大家参考参考。” 豪族有大小,而孙、刘、王更是齐郡顶级豪族,今天这种会议好听点叫召集大家商议,实质上就是让大家听从三家的指挥行事。 大家都安静下来,孙满开口说道:“如今的齐王府有银子,有田亩,有八千户百姓为其耕种,更组建了八千亲卫军,早已今非昔比,必须谨慎对待。” “明天的王府酒宴,我们必须同气连枝,无论齐王府再有任何利诱之策,都必须坚决反对,任何提议都坚决抵制!” 众人闻言,全都大失所望。 还以为孙家拿得出什么好计策来对付齐王府,扯了半天就一句话,无论什么事都跟齐王府对着干。 “孙郡守,那前天晚上答应齐王,共同出资修建新码头,以及东城门直通新码头的商道,这笔钱是出还是不出?” 各家豪族家主也精明的很,反正要闹事的话,你孙、刘、王三家必须带头干。 孙满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这件事看似得利全在我们各家豪族,但若是没有利益,齐王府折腾个什么劲?” “我也看不穿齐王府的真正用意,但肯定憋的不是好尿,明天暂且不要答应,也不拒绝,就说暂时抽不出钱粮,先拖着。” “等商道、新码头修建的差不多了,大家便支付一点点钱粮,到时候强行使用商道与新码头,齐王府能奈我何,哪个又敢多说什么?” 众人闻言全都笑了,连声高呼妙计,高明! 在场众人都是豪族家主,有钱有粮食,有田亩有奴隶,可谓富甲一方,但能占便宜的事,一个个都兴高采烈的非常上心。 “孙郡守,那钱家与李家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一个劲的往齐王府凑,各种迎合附和,着实令人恶心。” “就是,钱、李两家为了些许绳头小利,就背刺我们豪族,与齐王府苟合在一起,就像满锅粥里掉进了两颗老鼠屎,着实令人恶心。” 孙丰冷笑道:“大家无须焦躁,钱、李两家竟然背弃大家,那就必须好好收拾一番。” “我孙家如今与鲁城的孔世家乃是姻亲,是秦晋之好,只要打声招呼,以后钱、李两家的货物无论是出齐州还是运送进齐郡,都必将困难重重,看他两家的货物,今后是想走漕运,还是走陆路?” 在场众人闻言皆内心一颤,孙家攀附了孔世家,今天能拿捏钱、李两家,明天就能拿捏在场各家。 鲁城的孔世家,非同一般,已经传承了一千多年,历经多少朝代,一直盘踞齐州长盛不衰。 整个齐州方方面面,无论商界,文化界,还是官府,甚至跑漕运、走镖的江湖汉子,绿林好汉,想要在齐州讨生活,就得卖孔家几分面子。 得罪了孔家,在齐州绝对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下场。 “有孔家出手相助,那掐死钱、李两家,还不跟随手捏死两条臭虫那么简单?” “孙家主真是好福气,生的女儿聪慧绝顶,貌美如花,能嫁入孔世家当真令人羡慕啊!” “孙二爷也是好福气,入了孔家之眼,娶了孔家女,有人了孔家扶持,当真是青云直上,令人好生羡慕啊!” 现场一众豪族家主,纷纷拍起孙丰两兄弟的马屁。 然而事实,却是孙家主的女人嫁给了孔家一名远房旁系子弟,到底能借助孔家发挥出几分威风,鬼才知道。 而孙家二爷孙满,当年只不过是个秀才,为攀附世家大族孔家,不惜休妻娶了孔氏旁系女子,之后孔家扶持他硬生生当上了齐郡郡守。 为此,孙家甚至当众申明,新娶的孔氏才是孙家主母,他生的儿子孙辉,才是嫡子。 自此之后,孙家主的儿子孙吉失去了嫡子身份,甚至孙满的长子孙少秋更是成了齐州城的笑话,成了个相当罕见的庶长子。 这是孙家明面上付出的代价,暗地里付出的代价则外人无从知晓。 至于孔氏女在孙家张扬跋扈,跟孙郡守闹不和,甚至半公开养面首,那些糟心事不在今天宴会的谈论之列。 第五十章:醉翁之意不在酒 第二天,又到王府宴请的时间了。 王府膳房的十几位厨娘,有了昨天宴请五百名军卒的经验,今天从容的多了,把厨房重新搬回到了王府里面。 木匠张弓带领匠人,赶制出了十张大圆桌,全部摆放在中殿前的庭院里。 方大同昨天就派遣王府下人去城南郊外,收购了一部分山猪、野兔子、野山鸡、麻雀等酒宴的肉类食材。 一切都在有条不絮的忙碌着。 今天王府宴请齐郡六十多位豪族家主,不过这些家主多半会携带一两位家族核心成员一起来赴宴,所以总宾客人数大概在一百五十人左右。 虽然宾客人数不及昨天三分之一,但今天的菜肴品类多,力求每一道菜都更加精致美味,对于王府膳房来说,压力同样不小。 中殿大厅里。 楚天麒在慢条斯理的喝茶。 今天酒宴的菜肴,昨天就抽空传授给了膳房的厨娘,运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给每位厨娘传授了一两道美味菜肴的做法。 坐在楚天麒对面的方大同,茶水灌了一杯又一杯,目光频频扫向大厅门口,眼神里透着焦急。 “大同,你的心太急躁了,品茶需要心神安宁,才能品味出茶中真谛。” “茶中真谛?”方大同满脸诧异的望着楚天麒,第一次听到如此新奇的说法。 “何为茶中真谛?” 楚天麒伸手指向刚刚添加了开水的滚烫茶水,微笑着说道:“这茶叶在滚烫的开水中沉沉浮浮,历久弥新,方才散发出浓郁的茶香,品茶亦是体悟人生啊!” 方大同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愣住了。 身为古封建时代的秀才,也算是高级知识分子了,然而他从未接触过现代社会各种各样的鸡汤文学,各种似是而非蕴含大道理的说辞。 乍听如此新颖的比喻,感觉像是听到了大道之音在轰鸣! 如此生动形象,又入木三分,像是聆听到了当世大儒的谆谆教诲,令人不由自主的自省。 齐王今年才十七岁啊! 为何说得出蕴含如此深刻哲理,饱含人世沉浮的话语? 世人还谩骂诽谤齐王是个废物,却不知殿下满腹聪慧与才华。 方大同越发恭敬的望着楚天麒,“感谢殿下的点拨,犹如黑暗中照见一缕光芒,下官受益良浅!” 楚天麒淡淡的扫了一眼给自己拍马屁的方大同,询问道:“喝杯茶水,你却坐立不安,在忧心何事?” 方大同面色有些难看,“今天早上,张大牛派遣一名军卒过来支会,说昨晚巡逻的军卒看到不少豪族家主进入天香园。” “一开始我也没当回事,可现在临近中午,酒宴就要开了,一个豪族家主都还没来,这心里越琢磨越不安。” “昨晚这些豪族家主在天香园聚集,莫不是在密谋对付咱们王府的阴谋诡计?” 楚天麒听的暗暗摇头,这张大牛跟方大同,对情报信息的反应也太过迟钝了吧? 张大牛昨晚就感觉到不少豪族家主出现在天香园,却不知道派遣手下化妆一番,潜进入打探一下。 而方大同今早得到了汇报,也不知道私底下派人去天香园查证,亦或者找昨晚进入过天香园的豪族家主探探口风? 可以说,已经接连错失了两次打探消息的好时机,现在临近中午马上就要开酒宴,眼下只能坐等了。 方大同看到齐王的眼神变得锐利了几分,知道自己可能坏事了,赶紧告罪道:“殿下,这是我的过失,一开始以为这些豪族家主无非就是去天香园寻欢作乐而已。” 楚天麒的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摆手宽慰道:“这非你的过错,将这几次的酒宴打理的井井有条,你的办事能力有目共睹,刺探情报信息非你的特长,也在你的职责之外。” 方大同面有愧色,“可……可这场酒宴,殿下抱有期待,若是这些豪族家主不来赴宴,那咱们王府接下来的工作安排就全部落空了。” “事已至此,耐心等待吧。” 楚天麒目光深邃,淡然道:“老虎捕捉猎物时,足够的耐心是必不可少的,精心准备之后,若是捕猎依然失败……” 方大同感觉殿下深邃的目光,仿若浩瀚的星空,令人无法直视,下意识的追问道:“捕猎失败怎么办?” “总结经验,吸取教训,然后展开下一轮的捕猎。” 方大同听着楚天麒淡然的话语,却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强大自信与冰冷的森寒。 原来在殿下眼中,齐王府与齐郡众豪族的关系,就像一头饥肠辘辘的老虎与一群肥硕的猎物。 殿下这是何等强大的内心与自信! 楚天麒端起茶杯饮茶,淡然说道:“在本王麾下办事,只要把事情办好了便有功劳,不要担心犯错,但同样的错误不允许犯两次。” 正在训斥属下的时候,一名王府门岗侍卫快步奔跑进来,大声说道:“启禀殿下,赴宴的宾客来了,孙、刘、王三家家主联袂而来!” 方大同赶紧起身告辞,“殿下,下官去迎接招待宾客了。” “去吧,”楚天麒挥了挥手。 楚天麒是藩王,整个齐郡都是他的封地,齐郡豪族虽然势大,但还没有让楚天麒去迎接的道理。 今天的这场酒宴,楚天麒有两重用意。 第一,便是向所有豪族收取加入齐州商会的会员费,然后以商会会长的名义要求大家一起出资修建崭新的商用码头,以及整修街道,修建从东城门直达码头的商道。 第二件事,那就是趁机推广王府美食,让这些富足的大小豪族深刻认识到山猪、野兔子、野山鸡、麻雀,统统都是美味可口的美食。 而这些野味的出产地,整个齐州城周边,除了南城郊外,当属西城外的青蒙山脉了,但是青蒙山匪不敢进城卖山货。 到时候在齐州城划出一块范围,让南城郊外的百姓将抓捕到的各种野味,送进城来售卖,让一潭死水的齐郡钱货流通起来。 这也是昨天,楚天麒让方大同派人去南城外,向百姓收购各种野味山货的用意。要不然八千亲卫军狩猎的各种野味多的是,为何还要向百姓购买? 盘活齐郡的经济,让齐郡近乎死寂的市场,泛起一丝活力,就从南城外的百姓进城卖各种野味山货开始。 第五十一章:开胃菜香辣鸡爪 王府大门外,当头的三人便是孙、刘、王三大豪族家主。 在其后,一同来的豪族家主,足足有三十多个。 在齐郡,孙刘王三大豪族的号召力很强,短时间内便纠集了齐郡过半数量的豪族,紧紧的簇拥在三家周围。 这些,便是孙、刘、王三家抗衡齐王府的资本! 方大同的眉头不着痕迹的跳了跳,双手抱拳,面带微笑的迎了出去。 “今天王府设宴,我代表齐王殿下,欢迎各位家主的到来!” 今时不同往日,方大同如今是王府长史,代表着齐王,再也不是卖身为奴的穷酸秀才了。 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众豪族家主纷纷笑着回礼,甚至还夸赞了两句。 “各位家主请随我来,在开宴之前,王府已经备好茶水、酒水,以及多种美味的特色小吃供各位先品尝。” 方大同的话,令众人心头一片火热。 有人出声问道:“上次品尝过王府的烤羊肉串,至今难以忘怀,今天的酒宴还能吃到羊肉串吗?” 方大同笑着回道:“今天没有准备烧烤,但有凉拌猪耳,煎炸猪肝片,香菜凉拌辣鸡爪。” “每一道特色小吃,都令人回味无穷,美味不输烤羊肉串。” 嘶! 倒吸凉气的声音,吞咽口水的声音此起彼伏…… 自从上次吃过齐王府的烤羊肉串后,这些豪族家主一直心心念念,但回到家里让厨娘捣鼓的总是差强人意,味道更是天差地远。 在这个美味匮乏的年代,烤羊肉串就是他们对美味的全新认知,然而现在,方大同居然说还有两三种在味道上不逊色于烤羊肉串的美味小吃。 这……这,瞬间就把人的食欲给勾出来了。 迫不及待想要尝尝鲜,一饱口福! 美味当前,这些豪族家主也顾不上队列队形,或是礼仪规矩什么的了,全都加快了脚步紧跟在方大同身后。 于是,原本昂首走在众豪族家主前面的孙、刘、王三大家主,愕然发现那些刚才还在奉承自己三人的小豪族家主,居然一个个不守规矩的跑到前面去了。 方大同用眼角余光瞥到孙丰三人阴沉的脸色,心里不由的冷笑,更是加快脚步,领着一群食指大动的豪族家主直奔中殿前的庭院。 “这帮吃货,几道菜肴就被这个方大同给忽悠走了,眼里还有我们三人吗?”刘家主满脸的不爽。 孙丰也满脸不悦的冷哼了一声。 刘家主跟孙家主,都是年近五六十的人了,腿脚自然不快,而且还得不急不慢的保持风度,而年轻十几岁的王家主才四十五,嗅着一缕缕飘荡过来的醇香香气,心里跟猫爪子挠似的。 “齐王府的美食确实是人间绝味,我在京城的大酒楼也不曾吃过如此新奇美味的烤羊肉串,咱们也走快点。” 按照规矩,这些豪族家主先去中殿拜见齐王,而他们带来的那些子嗣,等下开宴之后,才能由王府家丁引领入场。 中殿前的大庭院里,摆放了两排,一共十二张大圆桌,还配备了长板凳。 王府的膳房厨娘,正在领着婢女忙着传菜。 这些豪族家主,正围绕着一张张大圆桌打转,不停的啧啧称奇。 “方长史,这新奇物件是什么东西啊?” “这些婢女把菜肴拜访在上面,莫非是用来当案几用的,可是造的如此高,莫非让我们跪坐在这长木板上?” 有个豪族家主直接上腿,盘坐在长板凳上,刚坐下就疼的龇牙咧嘴,小腿骨硌在硬木板上岂能不疼? 方大同笑着走过去,亲自示范了一遍如何正确的坐长板凳,接过婢女递来的竹筷子,顺手夹了一筷子煎炸猪肝片,津津有味的咀嚼起来。 众人顿时大感好奇,这居然是直接用屁股坐的,不用屈膝跪坐在腿上,简直别开生面啊! 不少人纷纷有模有样的学着坐了起来,甚至连方大同伸筷子夹菜吃也一丝不落的学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帮家伙,到底是在学如何坐长板凳,还是率先偷吃起来了。 “这就是凉拌猪耳朵吧,又香又辣,口感非常好,有嚼劲!” “这道香气扑鼻的,应该就是猪肝吧?” “为何是脆的,这怎么做出来的,煮过之后不是稀烂的吗?” “嘶!还是这道野山鸡的爪子吃的带劲,又麻又辣,好吃上头!” …… 大楚没有辣椒,但是有花椒,微辣而且麻,用来制作的香辣鸡爪,虽然比不上现代的口味,但也算相当不错了。 孙、刘、王三大家主进来的时候,便看到几十名豪族家主正坐在怪异的案几边大快朵颐。 不少人直接上手,毫无形象的双手持香辣鸡爪,吃的满嘴流油,还一边嘶嘶的倒吸冷气。 看似痛苦,然而偏偏各个都吃得眉飞色舞,欢快的不行。 身为豪族家主,他们好多都肥头大耳,饿肚子是不存在的,像这种香辣鸡爪吃不饱的美食,最称心意了。 又麻又辣,美味好吃,可以当成零嘴一直吃。 “齐王殿下!” 楚天麒从中殿现身后,庭院里的家丁婢女统统躬身行礼。 正在大快朵颐,吃着特色美味小吃的众豪族家主,纷纷起身离座,朝着楚天麒的方向涌去,主动行礼拜见。 先不说这些人怀着几分诚意而来,但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吃着齐王府的美食,恭恭敬敬的主动行礼拜见齐王府的主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然而看到眼前这一幕的孙、刘、王三大豪族家主,愤概不已。 这些豪族家主,有些不听话,甚至不尊敬三人了。 家族势力强弱决定身份地位,在场众豪族家主以三人身份为尊。 此番拜见齐王,理应由三人带头,其余众人站在三人身后,这既是宣示三人的特殊身份地位,也是对齐王的一种施压。 然而现在,手底下一群整日奉承你的马仔,全部一窝蜂的抛下老大不顾,全去拜见对面那座山头了,这算怎么一回事? 楚天麒笑着朝众人摆了摆手,“大家能来赴宴,本王很高兴,吩咐膳房准备了精美菜肴,绝味美食款待大家。” “如今宾客还未来齐,大家不妨坐下来,喝酒品茶,尝尝王府特意为大家准备的特色美味小吃,顺便等待酒宴开席。” 话音刚落,现场响起一大片叫好声。 如此美味好吃的凉拌猪耳,煎炸猪肝片,香辣鸡爪……居然只是开胃菜,等下还有更加美味的正菜开吃。 如此齐王府,当真让人又爱又敬又忌惮,顿时心中百味杂陈。 第五十二章:大家都赢麻了 孙、刘、王三人带着三十位豪族家主,刚坐下一会儿。 钱、李两位家主也带着十个豪族家主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最后十几位豪族家主联袂而来,这批豪族家主是不参与站队的,他们选择联手共进退自保,不投靠齐王府,也不投靠孙刘王三家,或是钱、李两家。 至此,整个齐郡六县,外加齐州城,共计六十多家大小豪族悉数到场,面对如今齐王的邀请,无一缺席。 眼看殿下宴请的宾客已经到齐,方大同派遣下人去把各位豪族家主带来蹭吃蹭喝的家人,全部请了出来。 所有的宾客,合计大概有一百七八十号人,分散在十二张大圆桌坐席。 楚天麒所坐的主桌最大,一次性能坐下二十多人一起用餐,桌面上甚至还配备了一个大转盘,一道道菜肴放在上面还能转动起来,着实把众人给惊诧的不行。 为了突出齐王身份的尊贵,主桌的主位特意摆放了一张太师椅,楚天麒单独坐一面席位,玉儿俏生生的站在旁边伺候齐王用餐。 “方大同,吩咐膳房传菜,开席!” 方大同点头,吩咐一名下人去通知,不一会儿,二十几名王府家丁、婢女,用木质托盘托着一道道色香味扑鼻的菜肴,款款而来。 按照规矩,宴会主桌第一批上菜,而且负责膳房的张厨娘专门过来向大家解说一番每道菜肴。 “齐王殿下!”身高粗壮的张厨娘目不斜视,对满堂在座的齐郡豪族老爷们不假辞色,唯独对楚天麒毕恭毕敬行礼。 张厨娘负责整个王府膳房,管理着十几个各有绝技的厨娘,齐王所传授的菜品她会的最多,对她非常信任。 张厨娘如今是王府一品家丁,筹备两次宴会下来立了大功,楚天麒已亲口说要给她恢复户籍。 若是继续立功,以后甚至还会给官身! 张厨娘对此感恩戴德,并且非常期待。 一个卖身为奴的厨娘,也能获得官身,这简直闻所未闻,但张厨娘对齐王的话深信不疑。 “张厨娘,你来给大家解说解说这些王府菜肴。” 张厨娘连声应好。 四周的豪族家主齐刷刷的盯着张厨娘打量,难以相信王府那些绝味美食,居然就是眼前这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悍妇所做的。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翠,给主桌开始上菜。” 张厨娘一声令下,二十多名捧着托盘的家丁婢女排成了一条长龙,其中一名长相清秀的婢女上前端菜碟。 一个黑色大陶盘端上大圆桌的转盘上,婢女小心翼翼的揭开盖子,随即一大盘用猪油烧成红色的兔肉呈现在众人面前。 配料有花椒、八角、姜片、葱段,松蘑片、竹笋块、精盐,再配上油光可鉴,烧成红色块状的兔肉,嗅着浓郁的香气,当场就令人食欲大开。 张厨娘伸手示意道:“这第一道菜叫做红烧兔肉,南山郊外狩猎的新鲜野兔,味道极其鲜甜美味!” 众人看到齐王还没有动筷子,于是也不好伸筷子去夹,一个个眼神如勾子,嗅着香气吞咽着口水。 张厨娘继续介绍道:“这第二道菜,叫做宫保野鸡丁,做法相当严苛,但是开胃好吃,食材同样取自南城郊外狩猎的鲜活野山鸡。” “这第三、四、五道菜,叫做红烧猪肉,炸猪排,酸菜炒大肠,食材来自南城郊外狩猎的鲜活野山猪。” “这第六、七、八、九道菜,分别叫麻雀肉饼,麻雀汤,麻香三子炒铁雀,清汤雀嘴,食材同样来自南城郊外捕获的鲜活麻雀。” 主桌一共九道菜,全是用海碗、陶盘盛放的大份量,色香味俱全,浓郁的香味把在场各大豪族家主的哈喇子都给馋出来了,各个都上手举起了筷子。 奈何,酒宴的主人齐王迟迟没有动筷子,甚至连筷子都没有拿起来,这让大家如何下嘴大快朵颐? “殿下,此等人间美味当前,何不立即开吃!” 望着桌面上一道道美味菜肴,却不能动筷子品尝,各大豪族家主感觉嘴巴干燥,因为口水早就吞咽干了。 众豪族家主眼巴巴的望着楚天麒,然而齐王没有发话,反而看向同桌的长史方大同,满脸问询之意。 方大同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大声说道:“殿下,王府膳房筹备此等丰盛的美味菜肴着实不易,理应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伙伴一同享用。” 楚天麒连连点头,“方长史所言在理。” 在坐的豪族家主各个都是人精,看到这里早就心知肚明了,齐王果然对方大同言听计从,难怪齐王府最近变化如此之大。 “何为志同道合?”孙丰出声问道。 方大同环顾四周,笑着解释道:“如今齐王府欲组建齐州商会,各家只需缴纳两千两白银便算商会会员,然后再一齐出资修建码头商道,共商发财大计,如此便算是王府的朋友伙伴了。” 只需缴纳两千两白银? 在场众豪族家主闻言一愣,随即各个都心中狂喜,只需缴纳两千两,就能光明正大的打着齐王的名号,在大楚各地横行无忌的走漕运、走陆路,过关卡经商,还有此等好事? 这方大同以前是个穷酸秀才,办事透着一股小家子气,倒是便宜大家了。 众豪族家主心里暗暗窃笑。 方大同不知各家豪族的想法,沉声喝道:“今天愿意加入齐州商会的便留下来,与殿下一同享用王府美味菜肴。” “不愿意的,便请离开,齐王殿下也不会怪罪,只是从此道不同不相为谋。” “各位品尝了王府的两三样特色美味小吃,也算不虚此行了。” 方大同摆出一副当场送客的架势。 齐王当初让他如此做的时候,方大同以为此举会得罪众豪族,会有很多人当场大发脾气,拂袖而去,然而事实证明他错了。 众豪族家主面面相觑之后,各个都憋着笑,当场表态要加入齐州商会,两千两白银的会员费明天就会送到王府。 有便宜不占,岂不是傻子? 众豪族家主心里窃喜,已经自动把坐在主座上的废物齐王给忽略了。 楚天麒坐在主座上冷眼旁观,心里高兴得很,一个齐州商会的会员费,就是十二三万两白银进账,简直跟白赚一样。 没见识的土财主呦,你们以为会员就是终点了吗? 楚爸爸教你们做人,会员费每年一交,而且会员后面还有中级会员,高级会员,超级会员,特级会员……vip无穷尽。 只要被楚爸爸盯上,你钱包里的钱就不是你自己的了。 第五十三章:白酒,琼浆玉液 既然大家都愿意交钱加入齐州商会,那从今往后,就是志同道合的好伙伴, 皆大欢喜的好局面啊!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上菜。 方大同一声令下,王府的家丁婢女用托盘端着一道道美味的菜肴,流水般送上桌面。 嗅着主桌飘散的浓郁香气,早已馋哭了的各家豪族子嗣,终于泪流满面的吃上了心心念念的王府美味菜肴。 众豪族家主以及他们带来的子嗣,一边流泪一边吃,各个都喜极而泣。 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美味,以前空有满仓库吃不完的粮食,守着满地窖的白银,却不知道人间美食居然如此好吃。 真是白活了! 大家吃喝到一半的时候,骑着马从南城郊外匆匆赶回来的张耀宗,满脸笑意的出现在酒宴现场。 “哈哈,老子紧赶慢赶,还好没有错过这顿丰盛的酒宴!” 张耀宗风尘仆仆而来,高大魁梧的身躯给人泰山压顶般的压迫感。 “殿下,末将在南城郊外的军营处理了一点事务,导致晚来了一步还望赎罪!” 张耀宗单膝跪地,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朝楚天麒行礼。 “张将军来的还算及时,快快入座,这次酒宴压轴的白酒,就等你来了之后才开启的。” 齐王话里话外透着对自己的重视,张耀宗咧嘴哈哈大笑,入席主桌。 张耀宗担心今天的酒宴齐郡豪族云集,会不给殿下面子,他是来给齐王镇场子的。 现在看起来场面融洽的很,应该还没有发生什么让殿下难堪的事情,张耀宗安心不少。 这顿酒宴对于众人来说,可谓饕鬄盛宴,各个都大快朵颐,吃的相当尽兴。 眼看吃的差不多了,楚天麒侧头朝候在旁边的玉儿使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转身快步离去。 不一会儿,玉儿来了,身后还跟着两名王府家丁,各自郑重其事的捧着一个大酒坛。 楚天麒站了起来,笑着说道:“各位,今天的酒宴必须尽兴,竟然王府美食已经吃过了,接下来就好好品尝一番本王特意准备的白酒。” 在座的豪族家主,现在对王府的美食那是心服口服了,虽然齐王是个废物,但谁也不能抹杀他在吃喝上的高超造诣。 “殿下,我等只听过黄酒以及糯米酿造的米酒,这白酒是什么酒,却从未听说过?” “莫非……又是王府捣腾出来的新鲜玩意,好喝吗?” 楚天麒点头应道:“这白酒,乃是王府运用全新的工艺酿造出来的,颜色清冽透彻,而且醇香无比,好不好喝大家尝尝就知道了。” 说话间拍开一个酒坛的泥封,随即白酒的香醇飘散开来,那浓郁的酒香对于好酒之人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酒水在蒸馏的过程中,祛除杂质,保留酒酿的精华,酒精度数高,而且芬芳香醇无比。 要知道现代社会的茅台、白兰地,伏特加,威士忌,朗姆酒,金酒等世界知名白酒全是采用蒸馏的工艺,区别无非就是发酵物与酿造方法不同,国内一般采用高粱、糯米,小麦,而国外的白酒多采用各种水果。 “好香啊!” “这白酒如此香醇,咱们齐郡最有名的青州酿也远远不及。” 青州酿是米酒,是孙家酒坊酿造的酒水,在齐州颇有名气,销量很高,每年为孙家赚取大量白银。 孙家家主孙丰闻听此言,整张脸都阴沉下来,冷笑道:“酒水好不好,得喝了才知道,不是光靠闻就能比对出来的。” “在齐郡,还没有哪家酿造的酒水,能与青州酿相提并论。” 众人看到孙家主发怒了,于是一个个都闭嘴不言,而楚天麒淡淡的扫了一眼孙丰,面无表情的说道:“倒酒!” 十几名家丁一字排开,各个手持陶碗,蒸馏过的白酒依次倾倒在各个陶碗里。 “这酒水……居然不是浑浊的,颜色也不发黄,简直闻所未闻啊!” “哈哈,何谓白酒,酒水清澈冷冽,仿若山涧清泉。” 在场众人皆惊叹不已。 楚天麒大手一挥,“各位,这酒好不好,品尝过才知道,大家请喝吧。” 十几名家丁手捧小半碗香醇无比的白酒,分别送到各个豪族家主手中,众人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这些人喝惯了低酒精度的米酒、黄酒,大口猛灌起来,然后一个个被呛的不行。 咳咳咳! “这酒……这酒看着像山泉水,怎么像是能着火一样?” “这白酒后劲太大了,顺喉而下,就跟烧红的刀子捅喉咙似的!” 楚天麒笑着说道:“这王府酿造的白酒,后劲绵长,需小口小口细细品尝,不能喝的太急。” 一群呛的眼泪都涌出来的豪族家主,这次学乖了,试着小口细细品尝,慢慢吞咽,顿时各个满脸惊喜不已。 “喝一小口,便满口生香,酒劲绵长,酒水顺喉而下,然后在肚腹中化作滚滚热流散开,当真令人百脉畅通,浑身舒坦!” “殿下,这白酒莫非就是传闻中的仙酿,玉露琼浆?” 品味到白酒的美妙滋味后,这些豪族家主一个个兴奋的手舞足蹈起来,搜肠刮肚用尽各种赞美之词。 孙家家主孙丰满脸不屑的端起酒碗,喝了一小口,然后整个人呆若木鸡,嘴角不屑的冷笑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惊骇与茫然。 世间怎么会有如此好喝的酒水? 纯净,醇香,后劲十足,回味无穷! 好喝,上头! 孙家一直引以为傲的青州酿,相比之下怕是远远不如,这以后怎么竞争的过? 孙丰的脸色瞬息万变,仿若川剧变脸般,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 就在此时,坐在稍远几桌的钱四海与李大宝快步走来,满脸兴奋的囔囔道:“殿下,莫非这白酒,就是殿下所说赚钱的大买卖?” 两人不是家主,不能坐主桌,以及邻近的桌席,但两人是齐王的朋友,现场的侍卫没有阻拦两人凑到殿下身边。 这些白酒只有两大坛,除了各大家主能品尝,其余的豪族家人子嗣是没有资格品尝的,但李大宝跟钱四海是殿下好友,各分到了一大碗,当场心满意足的品尝起来。 在场的各大豪族家主被两人的话惊醒,从接连的王府美食与王府美酒中醒悟过来。 这王府酿造的白酒,绝对是赚钱的大买卖,甚至比精盐更赚钱,利润更大。 酒水的利润是非常高的,孙家就是靠着青州酿发家,然后积攒下如今齐郡第一豪族的庞大家业财富。 现在,哪家要是能拿下王府白酒的酿造技术,靠着这比青州酿好喝上百倍的白酒,岂不是要一飞冲天? 在场各大豪族家主的眼神,顿时变得火热起来。 第五十四章:全新的商业模式 “殿下,这白酒的酿造技术,我孙家誓在必得!” 孙丰咬牙切齿的说道:“需要多少钱,请开价,一切好商量。” 不是他孙丰脑袋被驴踢了,想要资敌,而是齐王府抛出这比青州酿好喝上百倍的白酒酿造术,这是在掘孙家的根啊! 孙家就是靠着青州酿,积攒下的万贯家财。 现在这王府白酒一出,以后青州酿的销量必将跳崖式下跌,如果不能拿到白酒的酿造技术,那孙家快速衰落是必然的。 “齐王殿下,请开价,这白酒酿造术,我钱家也誓在必得!” 钱家主跟他儿子身材一模一样,也是个圆滚滚,满脸笑眯眯的大胖子,往日满脸和善的脸上煞气腾腾,寸步不让的瞪视着孙丰。 这白酒酿造术,只要拿到手,必然发大财,谁不觊觎? 各大豪族家主眼珠子都通红了,孙、刘、王、钱、李五大豪族家主各个都虎视眈眈,以往的和气荡然无存。 所谓的结盟,只是暂时维护自身利益而达成的,现在天降巨富,那自然得放开手脚竞争一番,亲兄弟也没有拱手相让的道理。 除了五大顶级豪族,其余二三等大小豪族也各个兴致高涨,直接三五成群达成小团体,想要参与竞价。 “齐王殿下,这白酒酿造术,不如就跟细盐制造法一样拍卖吧。” “价高者得,谁都心服口服!” …… 一大片囔囔声此起彼伏。 孙丰面色阴沉,心里愤恨不已,这群没脑子的蠢货,被齐王府随便抛出一根肉骨头就耍的团团转。 居然还一个个都野心勃勃,欲取孙家而代之,着实可恶可恨! 楚天麒慢条斯理的喝茶品酒。 任凭齐郡大小豪族家主撕逼谩骂争吵,不怕他们争吵相互仇视,就担心这群家伙铁板一块不好收拾。 待争吵越演越烈,好几个豪族家主直接动手开干,上演了全武行之后,楚天麒这才出声干预。 “各位,你们能不能安静一下,听本王说几句话,这白酒酿造术王府不卖……” 顿时众人傻眼了,什么意思,互喷口水,甚至拳脚相向,白打了? 楚天麒摆手说道:“这白酒的酿造术王府不卖,但是会有酿造好的白酒批发出售,你们从齐王府统一购买白酒,然后各自运往外地贩卖。” “由于酒水的利润太大,任何一家都吃不下,所以本王打算开发一种全新的销售模式,加盟区域代理。” 大家算是明白了,齐王府打算保留独特的酿酒术,自己开酿酒坊,长期赚钱。 不过无所谓了,只要能从齐王府拿到香醇好喝的白酒,运送大楚各地贩卖还得靠他们各家豪族,他们才有畅通的渠道与长期合作的酒肆、酒楼、客栈,青楼。 就是齐王提出的所谓加盟,区域代理是个什么鬼,完全没听说过。 楚天麒笑着解释道:“为了避免恶意竞争,咱们可以把京城、金陵、苏州、长安、洛阳等各个商业发达区域列出来竞价。” “哪家拍下那块区域,就可以拿着齐王府的白酒,自由定价出售贩卖了,其他各家不得横插一脚,不得进入你的市场。” 各家豪族家主都是人精,略微一思索,就明白这种全新的商业模式简直太妙了。 只要拿下一座城池的代理权,谁也不能肆意挖自己客户,恶意降价,商路一铺开,躺着都能赚钱。 “齐王殿下,这白酒的加盟区域代理什么时候开始竞拍,什么时候拿货?” 这种全新的销售模式,得到了在场六十家豪族家主的高度赞扬。 因为这种商业模式下,他们这些中小豪族也能分一杯羹,齐郡五大顶级豪族根本无法吃独食。 孙丰看着众多豪族家主围聚在齐王身边,一个个满脸希翼的样子,顿时跟吞咽了苍蝇般恶心难受。 明明知道这是齐王府拉拢分化豪族的手段,然而这抛出的诱饵实在太美味了,没有人能拒绝得了,即便是孙家也不列外。 “各位,如今王府酿造的白酒还在起步阶段,前期只有三百坛,这三百坛白酒将先分给钱、李两家售卖。” 楚天麒话音落下,钱、李两位家主面色大喜,连声道谢,这绝对是意外的惊喜啊! 楚天麒如此安排是有深意的,钱、李两家与王府结盟,大小忙也帮衬了不少,这第一批三百坛的白酒就当给两家的些许甜头了。 “各位家主,如果想尽早拿到王府特制的白酒,那就速速完成加入齐州商会的手续。” “唯有获得商会会员的资格,才能参与半个月后在王府举办的,白酒区域代理商加盟竞拍会。” 楚天麒的意思表达的很清楚了,那就是速速交清两千两的商会会员费。 大胖子钱家主出声问道:“殿下,您刚才所说白酒区域代理的意思我已经懂了,但是像京城、金陵、长安、洛阳,苏杭这些大城池的商业潜力各不相同,到时候竞拍区域代理的规则,也会有所不同吧?” 钱家果然是商贾出身,眼光独到,这钱大胖子瞬间便猜测到了齐王之所以把这些区域划分开来竞拍,肯定会设置不同的门槛与规则。 钱胖子这是想提前打探规则,提前做准备,到时候好一举竞拍拿下最具商业潜力的大城池代理。 楚天麒笑着说道:“商会会员划分多个等级,等级越高的权限越高,想要参与京城、金陵两城的白酒区域代理竞拍,需要高等级的会员资格……” “这个涉及到区域代理的竞拍规则,暂时不方便透露,大家想要详细了解的,可以私底下来王府求见本王。” 楚天麒故意起了个头,却又掐去尾巴,不把话说清楚,自然是为了让众豪族家主纷纷私底下来拜访了,要不然十五天的空窗期是用来干吗的? 至于如何提高商会会员资格,那自然是多出钱,以及低价出售粮食兑换升级积分了。 总之一句话,想要升级,想要更高的权限,更多的特权,那就充钱,不充钱怎么让你变强? 楚天麒心中冷笑,任你贪财如命,吝啬如鬼,我自有办法掏空你的家底。 这些齐郡豪族的财富,虽然说有一部分财富是经商所得,但他们发家之初全是通过压榨百姓,盘剥百姓起家的。 如今各个都富得流油了,却依然剥削百姓,不给齐郡百姓活路,是时候想办法掏空他们的库房,救济百姓了! 第五十五章:忘战者必亡 酒宴接近尾声! 这白酒暂时是拿不到手了,好几个豪族家主退而求其次,把主意打到了新奇的大圆桌上。 “殿下,这王府制作的大圆桌实用性很强,坐着吃饭非常舒服,推广一番估计很有市场,不知能否将制作方法卖于我林家。” 二等豪族的林家主出声询问,敏锐的商业触觉让他感觉到,大圆桌也是一桩非常不错的生意。 旁边的朱家家主赶紧挤过来,大声说道:“各位,这大圆桌的买卖我们朱家已经跟齐王殿下谈妥了,还请不要横插一脚。” 朱家在齐郡只能算是三等小豪族,无论是田亩,还是圈养的奴仆,以及手里拿得出来的现银,所经营生意的大小,都只能算是末流。 “不可能,你朱家什么家底,拿得下这桩生意?”很多人不信,当场质疑。 朱家主本不想说的,但此时只能无奈明说:“我朱家出现银十万两买王府大圆桌的图纸与制作方法,然后每年家具作坊的利润上交三成给齐王府。” “此外,朱家库房里的所有陈粮,以往年正常价两倍的价格全部抛售给齐王府。” 在场众人皆倒吸一口冷气,这个价格对于朱家来说,不说掏空家底,那也是拿出绝大部分家底,豪气搏一把了。 原本不少豪族家主,也打算问问这个大圆桌的图纸与制作方法多少钱卖,如今听到朱家已经花费大价钱拿下了,便一个个不再做声。 虽然大圆桌跟长板凳样式新颖,但结构并不复杂,相对来说还非常简单。 找几个木匠看一看,多半就已经可以自己捣鼓出来了,私底下悄悄制作就行了,何须花费重金向王府购买图纸与制作方法? 楚天麒看到好几个豪族家主,围着大圆桌团团转,眼神灼灼仔细打量,心里打着什么主意不言而喻。 “各位,有些丑话,本王不妨说在前面。” 楚天麒冷声喝道:“凡是王府制作的东西,都是独一无二的,大家喜欢可以在家里随便捣腾,但是如果不给技术授权费,就随意仿冒拿出去赚钱,那就是齐王府的死敌!” “到时候,凡是发现一家,本王就查抄一家,此举不仅是维护王府自身利益,更是维护合作伙伴的切身利益。” “想必这条规矩,诸位都是没有异议的!” 齐郡所有豪族中,朱家是第一个主动向齐王府投诚的,楚天麒自当有所照拂。 这个古封建时代,虽然没有商业法,没有专利法来约束商业行为,但是楚天麒是齐郡的藩王,是大楚的亲王,谁敢坑害他的利益,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脖子硬还是刀子硬。 朱家家主闻言面色大喜,直接跪伏在楚天麒面前行大礼,“多谢殿下维护,小民感激不尽。” 楚天麒抬手示意朱家主起身,环顾四周后,沉声喝道:“如今齐王府先后有了精盐提炼法,白酒酿造术,圆桌制作法,这每一桩都是可以赚大钱的买卖。” “不妨告诉各位,未来王府还会有源源不断赚大钱的买卖,大家只要加入齐州商会,就都有跟王府合作赚大钱的机会,而齐王府必将尽力维护每一个合作伙伴的切身利益!” 楚天麒这话还有一层深意,那就是不守规矩的豪族,将会是所有人的共敌,而且也将无缘继续跟王府展开商业合作。 这顿酒宴,可谓宾主尽欢,与会者都感觉有了莫大的收获。 相比未来合作赚钱的大买卖,齐王要求齐州商会出资修整街道,铺设十里商道,翻新修建崭新的码头,那都是些许毛毛雨,不值一提。 各大豪族纷纷慷慨解囊,大力支持公益事业,而且一应基建工程由齐王府主持推进。 宴会结束后,张耀宗与方大同随着楚天麒来到中殿大厅,三人分主次落座。 张耀宗喝了酒,高浓度的白酒令他满脸赤红,喝着醒酒茶,摇晃着脑袋,啧啧称奇道:“殿下当真好手段!” “齐郡豪族与王府的矛盾,尖锐而不可调和,然而双方居然能和和气气的坐下来吃喝,一众豪族居然还心甘情愿的送银子,甚至低价出售粮食。” “莫非以前老子错怪他们了,其实豪族心地善良,并不是那么冷酷无情,漠视百姓生死?” 呸! 方大同狠狠的啐了一口,整个人半醉半醒,要不然平日他可没胆子在齐王面前如此随性。 “豪族心地善良?他们一个个贪婪成性,对百姓层层盘剥,敲骨吸髓,是压迫在百姓头上的大山,不彻底掀翻豪族,百姓根本没有活路!” 方大同与孙家不共戴天,一直以来都坚持彻底消灭所有豪族。 方大同冷声嗤笑道:“今天酒宴,豪族之所以跟咱们和和气气,有说有笑,那是因为殿下给他们发大财的机会,唯利是图尔。” “如果殿下当场宣布向豪族征税,调查豪族巧取豪夺,肆意兼并百姓土地,并逼迫百姓卖身为奴的案子,那这些豪族当场就会翻脸。” “甚至,今晚就会集结各家豢养的私兵围攻齐王府,将咱们齐王派系的人屠个一干二净,然后栽赃嫁祸给青蒙山匪头上。” 张耀宗是个直肠子,对生意经营一窍不通,此刻听到方大同的话,瞬间打了个冷机灵,后脊背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可恶,老子差点就被豪族这群笑面虎给蒙骗了。” 楚天麒喝着醒酒茶,嘴角浮现淡淡的笑意,“方大同倒是看的很透彻,咱们与齐郡豪族的关系,就是暂时虚与委蛇,互相利用。” “豪族贪婪,想要谋夺王府各种新进的工艺技术发大财,而咱们王府又需要借助豪族,暗暗积攒实力,当某一天平衡打破,利益相争时,便是一决生死的时刻。” “希望你们俩时刻保持清醒警惕,忘战者必亡!” · 齐王府后殿。 玉儿与飞燕领着七八名家丁婢女,提拎着众多赏赐的王府美食菜肴而来。 飞燕一路连蹦带跳,就像一只欢快的花蝴蝶,大声囔囔道:“泥瓦匠王瓦,酿酒师杜小康,你们立了大功,殿下特意赏赐你们一顿丰盛的王府美食,速速出来领赏!” 整个后殿,数十名各类匠人顿时炸锅了,纷纷侧目过来。 改造高灶台成功的中年泥瓦匠王瓦,以及中年酿酒师杜小康,两人笑呵呵的连忙从后殿迎出庭院里,欢天喜地的单膝跪地领赏。 在两人身后,各自还有数名匠人学徒奔出来,师傅立功领赏他们也与有荣焉。 “哈哈哈,多谢殿下赏赐的王府美食!” 王瓦与杜小康激动不已,甚至故意把说话的音调拔高,好让整个后殿的匠人都能听的到。 “今天的菜品丰盛,种类繁多,比昨天张麻子吃的还多了七八道菜,娃哈哈,这也太丰盛了吧!” 杜小康得意的大笑,眼神朝着人群中瞟,被点名的木匠张弓阴沉着一张脸不吭声。 昨天木匠张弓得殿下赏赐王府美食,杜小康提议让大家品尝品尝开开眼界,然而被吝啬的张弓断然拒绝了,现在逮住机会直接怼脸上嘲讽来了。 “师傅,大家伙都看着呢,咱们要不要邀请大家一起品尝?”匠人学徒小声问询。 杜小康不耐烦的挥手喝道:“好不容易立次功,谁知道下次得什么时候才能吃上如此美味丰盛的王府美食,老子不得好好过把瘾?” “傻徒儿,要不你别吃了,把你那份省出来,去邀请大家伙一块品尝。” 酿酒师学徒:“……” 围观的众匠人,眼巴巴满怀期翼的望眼欲穿,却陡然听到如此话语,顿时各个攥紧拳头,感觉受到了莫大的羞怒。 原以为张麻子吝啬,没想到各个都是张麻子! 第五十六章:圣手仁心,章太医 齐王府前殿东厢房的附属耳房。 自斩一刀的前王府长史卢玉才,一直藏身于此处养伤…… 这片区域,早就被齐王划为禁区,周围有侍卫严格把守。 楚天麒背着双手走在前面,贴身护卫李忠武双手提着各种盛了美味菜肴的陶盆与碗碟,紧跟在其身后。 “殿下!” 把守在前殿东侧的王府侍卫,纷纷躬身行礼问好。 楚天麒摆了摆手,让侍卫们自行散去,抬脚迈入这座偏僻的小院落。 李忠武提着东西,快步跟上来,轻声问道:“殿下,听说这边是堆放东西的杂物间,却不知为何一直高度戒严,严格把守,咱们提着王府美食来这里干嘛?” “带你来见一个人!” 这是一个带独立小庭院,外加两个房间的小庭院,平常堆放杂物,也用于关押犯错的王府下人。 咳!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卢玉才正背对着院门嗮太阳,霍然转身赶紧迎上来。 “罪民卢玉才拜见齐王殿下!”卢玉才跪在地上,行大礼磕头跪拜。 站在楚天麒身后的李忠武,听到这话将手里的东西往地上一放,霍然冲了上去,面目狰狞的喝问道:“狗贼,你……你叫什么?” 李忠武十五岁,还未成年,身材并不高,约莫一米六出头,但却非常健硕,右手攥住卢玉才的衣襟,将其凌空提了起来。 “李忠武,先将他放下来!”楚天麒沉声喝道。 李忠武恶狠狠的盯着面色苍白的卢玉才,手一松,后者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院子里的动静,惊动了屋内的人,一名年轻的青衣家丁快速跑了过来,这是照顾卢玉才养伤的人。 左边房间,也跑出来一个灰白头发的老者,此人便是给卢玉才疗伤的大夫,被扣押在这里不准离开。 李忠武盯着跌坐在地上的卢玉才,冷声喝道:“我叫李忠武,以前在王府当厨娘的李茹是我的母亲,刚才,你说叫什么名字?” 这是厨娘李茹的半大儿子,卢玉才看着恶狠狠盯着自己的半大小子,心里阵阵发毛。 李茹虽然不是直接死在自己手中,但追究起来,自己是主谋,有着无可推卸的责任。 “我叫卢玉才,王府前长史……” 啪啪啪! 李忠武一顿耳光猛抽,当场打得卢玉才鼻青脸肿,鼻血飞溅,怒斥道:“我母亲之所以犯下大错,皆因你威逼利诱,胁迫所致!” “我母亲都死了,为何你还活着?” 砰砰砰! 李忠武一顿铁拳猛捶,鲜血飞溅。 楚天麒冷眼旁观,现在的局面他早有预料,内心自然也不想看到大难不死的卢玉才被李忠武当场打死。 但是……父母之仇不共戴天,楚天麒如果强行阻止李忠武报仇,必然在他心里埋下一丝芥蒂。 一个内心暗生芥蒂的贴身护卫,那是绝对不能启用的,隐患极大。 现在只求卢玉才命数够硬,命不该绝,否则卢玉才与李忠武只能二选一,留用一个了。 “别打了,再打就真死了,到时候老夫也救不活。” 灰白头发的大夫,看到卢玉才浑身鲜血,瘫软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惨状,快步奔过来出声阻止。 李忠武提着拳头看着挡在面前的花白头发老者,怒声喝道:“你为何要救他,他狼心狗肺,心性恶毒,罪该万死!更何况,我母亲之死也受他所害。” 灰白头发的大夫看着喘气如牛,双目赤红的半大小子,唉声叹道:“老夫章太医,救死扶伤是章家的祖训,前些天刚把这年轻人从鬼门关抢救回来,如何能看着你把老夫的病患给活生生给打死?” “章太医?” 李忠武提起的拳头缓缓放下,盯着灰白发老者打量,“圣手仁心章太医,您老是西城的章太医?” 灰白发老者连连摆手,“大家抬爱的,我只是一个略懂医理的草药师,当不得圣手仁心如此盛赞。” 噗通! 前一刻还双目赤红,状若发狂的李忠武,突然跪在章太医面前恭恭敬敬的磕头认错。 “章太医,不知是您老当前,冒犯之处还请原谅,小子给您磕头赔罪了。” 章太医顿时手忙脚乱起来,他也被这发狂的小子,如此突兀的举动给吓了一跳。 “快快起来,老夫可受不起你如此大礼。” 章太医慌忙闪避,非上位者,又无亲无故,一般都不会接受别人的跪拜大礼。 “章太医,我叫李忠武,父亲是李靖漕,五年前父亲战死,北莽骑兵将他首级悬于北城门外,母亲听闻噩耗气急攻心昏死过去。” “当时全城大夫皆对我李家避若蛇蝎,是章太医您不顾自身安危,出手救治。母亲醒转过来后叮嘱小子,好好记住章太医的仁义恩德。” “这么多年来,小子始终铭记在心,片刻不敢忘,奈何家道中落,生存艰难,始终无以为报!” 李忠武咚咚咚磕了几个响头,赔罪道:“方才小子冒犯之处,还请章老先生赎罪。” 得知前因后果后,章太医这次没有避让,坦然受了李忠武的磕头跪拜大礼。 “你是李靖漕的儿子,已经长这么大了,少年热血,又有武艺傍身,不错不错!” 灰白头发的章太医,欣慰的点头赞道:“你父亲是齐州漕运赫赫威名的江湖好汉,五年前北莽骑兵扫荡而至,加入府兵保护百姓而当场战死。” “他是英雄,无愧好汉的赞誉!当年我出手救治你母亲,也是敬重你父亲的英勇,以及你年少却懂孝义,没想到一转眼你都快要成年了。” 李忠武眼中的敬意,却丝毫不减。 当年父亲被北莽枭首悬于北城门外,母亲气得吐血,昏迷三天不醒,当时他十岁,妹妹九岁。 由于担心受到牵连,顷刻之间家里下人奴仆鸟兽散,族人也撇清关系,并把家里值钱的物件全被顺走了。 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哭嚎着跑遍全城求医,没有一个大夫敢出手,愿意出手救治。 第三天夜里,听闻了此事的章太医趁着下大雨,主动上门医治李茹,分文未取。 大恩不敢忘! 章太医扫了一眼瘫软在地上,浑身鲜血淋漓,已经奄奄一息的卢玉才,轻声叹道:“我是大夫,章家祖训又是救死扶伤。” “我不知道他与你母亲之死有什么瓜葛,但他前些天子孙根断了,失血过多,还发热昏迷,能挺过来实属命大。” “今天这事竟然碰上了,我便为他求个活命的机会,至于你们之间的恩怨瓜葛,我想除了杀死他,肯定还有别的解决办法。” 他是大夫,救死扶伤是天职亦是章家祖训,这好不容易挽救回一条生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被打死,于心不忍。 但阻挡别人为母亲报仇,有违伦理道德,他也不能携恩阻拦。 李忠武恨恨的扫了一眼苟延残喘的卢玉才,只需一拳捶下去,就能将仇人打死,但母亲救命恩人的求情,不能无视。 “也罢,今天我便暂且饶你一命,这笔账总要清算的。” 旁边,章太医已经招呼青衣家丁,赶紧动手抢救卢玉才,再耽搁下去,就回天乏术了。 第五十七章:百闻不如一见 小庭院里,章太医跟青衣家丁忙着给卢玉才擦洗血迹,换上干净衣服,然后重新上药,忙活了好一会儿。 血淋淋的场面没啥好看的,楚天麒招呼黑小子李忠武提拎着打包好的王府美味菜肴,提到灶台上热一下。 李忠武似乎很好奇,特意在庭院里观察了一下卢玉才是不是断彻底了子孙根,然后方才打着冷颤退回小厨房里。 把卢玉才收拾妥当后,热了一遍的王府美食菜肴,重新端到小庭院,摆放在两张案几上。 “卢玉才,你失血过多,伤势很重,今天本王打算带点王府的新鲜美食给你补补身子的,没想到李忠武对你成见如此之深,发生这样的事情,亦非我所愿。” 半躺在旁边一张靠椅上的卢玉才,道了一声谢谢,张开嘴巴尝了两口香气四溢的美味菜肴,顿时脸上浮现惊喜,颓败的眼神像是泛起斑斓的色彩。 “这……这就是王府美食,太好吃了!” 虚弱的卢玉才只能尝尝味,不能多吃,而且很多菜还放了花椒,虽然辣味比不上辣椒,但很多中药都忌口辛辣腥。 卢玉才如今奄奄一息,满是恳求的说道:“殿下,能……能否取一小份出来,让我老娘也尝尝……” 卢玉才自斩一刀,被章太医从鬼门关拉回来,还虚弱无比,又惨遭李忠武一顿爆捶,再次奄奄一息,谁也不知道这次还能不能挺过去。 楚天麒摆手说道:“你老娘那里放心,王府办了两次酒宴,我都让玉儿给她送了一份去。听说最近身子骨有所好转,咳嗽的少了,还能坐在太阳底下纳鞋底。” “多……多谢殿下!”卢玉才早已泪流满面。 谈话结束,章太医要求把病患送回屋内,免得感染风寒。 “好好活着吧,你老娘还等着你尽孝,”楚天麒朝被抬着进屋的卢玉才,说了这么一句话。 卢玉才极其虚弱了,似是回应了一声。 章太医说,卢玉才能否挺过去,一看天意,二看他的求生意志。 楚天麒心中默然,卢玉才身上的创口极多,这个时代可没有消炎药,一旦伤口发生严重感染,生存下来的可能性就微乎其微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可怜的,卢玉才这是自作孽,老天若是给活路,那就活着。 庭院里,大家围聚一桌。 章太医是个老大夫,年约六十,见惯了患者的鲜血伤口,坐下来后百无禁忌的大口吃喝起来,连声赞叹菜肴美味。 李忠武是个地道的吃货,灌一碗白酒下去,照样大快朵颐起来,刚才所看到鲜血淋漓的场面早就抛之脑后了。 楚天麒则胃口不大,夹了几筷子菜便停了下来,跟章太医碰杯喝酒。 安排过来照顾卢玉才的青衣家丁,年约十七八,站在旁边吞口水。 “你也坐下来吃点,这里没什么外人,不用讲究那么多礼数。”楚天麒是个现代人,内心并没古人那套严苛的上下尊卑观念。 王府的家丁婢女,楚天麒并没有将他们真正当奴隶,而是当成为了生存而奔波的打工人。 青衣家丁面色愕然,殿下这个一同坐席的邀请,让他受宠若惊,与此同时内心又惶恐不已。 “多谢殿下恩典,尊卑有序,小……小奴不敢与殿下平起平坐……”青衣家丁连连摆手。 “让你坐就坐,吃顿饭而已,哪来那么多讲究,只要心里尊敬本王,远比表面的唯唯诺诺更让人舒心。” 楚天麒探手,将青衣家丁一把摁坐在案几边上,“想吃什么自己夹,不要拘束。” 青衣家丁顿时热泪盈眶,哽咽着连声道谢。 李忠武对此见怪不怪,知道齐王就是个随性的人,日常相处从不摆藩王的架子,但坐在旁边的章太医,没有见识过此等场面,直接愣住了。 卖身为奴的家丁婢女,是整个社会最低贱的人,生死皆在主人一念之间,言行不合主人心意,可肆意辱骂,甚至打杀。 然而,一位藩王,大楚的亲王,身份地位何等尊崇,居然让一位家丁奴隶坐下来一同用餐。 这……这这…… 章太医这些天被扣押在王府,强制给卢玉才治伤,他心里是有几分怨念的,然而此刻,他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整个齐州城都在传闻,这位去年就藩的年轻齐王是个废物,还好色成性,凶残暴戾,伙同豪族盘剥坑害百姓…… 为何传闻如此离谱,眼前的齐王却谈吐随和,善待下人,备受麾下敬重。 殊不知那卢玉才,断了子孙根,频临死境还念叨着要为齐王效命。 “章老先生,您医术高超,然而王府下人却行事鲁莽,将你强行扣押在王府救治数日。” “本王深感愧疚,特意命膳房准备了这一桌王府美味菜肴,向章老先生赔罪,顺带来看望卢玉才,来这一杯本王敬你!” “不敢当,不敢当,”章太医慌忙回敬一杯,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夫已离家数日,为免家人担忧,需要回家一趟,不知……” 章太医心里清楚的很,没有面前这位齐王发话,王府下人怎么会把自己扣押在王府,但齐王竟然不承认,那他也就只能装作糊涂。 “章老先生想要回家还不容易,本王让侍卫陪老先生走一趟就是了。”楚天麒语气略微停顿片刻,“病患乃是王府前长史,伤处又有些难言之隐,还望老先生能守口如瓶。” “为患者保密,乃是医者的职责,殿下请放心,但是卢长史的伤势,老夫只能尽力而为,这次能否好过来,得看天意啊!” 章太医唉声叹道。 他算是听出来了,齐王派遣侍卫随自己回家,这是不打算放过自己,回家一趟后,多半还要随着侍卫回返王府继续医治卢玉才。 这卢玉才伤势如此惨重,如果不幸没救回来,莫非还要知罪不成? 卢玉才顿时叫苦不迭,“老夫名字叫章太医,却非真正的太医,只因祖上曾有人在大楚皇宫担任过太医,家父希望我重振章家医术,故此取了章太医这个名字。” “可惜传承至今,章家家传医术残缺不全,老夫又学艺未精,并无把握救治好卢长史如此惨重的伤势啊!” 第五十八章:传授西医 楚天麒挥手让吃饱了的李忠武一边呆着去,青衣家丁则迅速收拾好碗筷,并泡好茶水。 “章老先生,卢玉才的伤势危重,不如咱们来探讨一下针对性的救治方法。” 楚天麒意味深长的笑道:“本王曾获得过一本西方传教士的书籍,其中记载一门西医,与咱们大楚的医术迥然不同,现在我说与你听听,也许相互印证之下,能提升你的医术,找到救治卢玉才的方法。” “西医体系以解剖生理学、组织胚胎学、生物化学与分子生物学作为基础学科;中医学则以藏象生理学、经络腧穴学作为基础学科。” …… 章太医初时不以为意,并不觉得齐王当真懂什么医术,然而随着楚天麒一边解说,一边暗暗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将部分西医的资料与医学案例呈现在他脑海。 顿时整个人呆若木鸡,久久沉浸在深深的震撼当中! “截肢,膀胱取石,剖腹产……” 章太医低声呢喃,脸上满是懊悔之色,“这些年来,多少山民被坏腿拖死,多少老人手捂下腹疼的在地上打滚,疼得死去活来,多少孕妇由于难产而一尸两命……” “如果我学会了西医,就能给有需要的百姓做手术了,单单一个剖腹产手术,就能挽救多少条生命,这得多大善德啊!” 噗通! 章太医直挺挺的跪在楚天麒面前,无比渴望的说道:“齐王殿下,还请您赐我西医书籍一观,老夫代齐郡百姓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 “章老先生,您这是干什么,快快起来。” 楚天麒赶紧将章太医搀扶起来,“那本书籍已经丢失了,但里面的内容我已经铭刻在脑海中,如果你想学,本王可以尽数说与你听。” 噗通! 刚刚搀扶起的章太医再次下跪,这次直接磕头拜师了。 “人不分老幼,达者为师,今日还请齐王殿下收我为徒,传授我西医!” 楚天麒微微一愣,没想到这章太医反应如此强烈,为了学会西医,居然直接下跪拜师。 “你不用拜师,我可以无偿将西医的有关资料、医学案例传授与你,但有个条件,你必须把西医传授推广开来,多多治病救人,而不是据为己有,敝帚自珍。” 这个古封建时代,医疗条件实在太差了,十里八乡才一两个略懂医理的草药师,也就是辨识几味草药而已,远远达不到把脉开药方的医术。 能把脉开药方的大夫,算是中医了,一般都在城里开药房坐诊。 章太医闻言,双手抱拳深深鞠躬,“如此另辟蹊径,万分珍贵的医术免费传授与我,只为多救百姓,殿下当真仁德无双,我章家自愧不如。” “原本祖上曾是太医,医术精湛,奈何祖训规定章家医术传男不传女,章家子孙在医术上的天资又良莠不齐,如此数代传承下来,晚辈的医术只及先祖的些许皮毛,愧对大家对我章家的赞誉啊!” 楚天麒心中默然,博大精深的中医传承,之所以日渐式微,就是因为大家都敝帚自珍。 大家都想把好东西传承给自家子孙,好让子孙后代富贵绵长,然而子孙后代资质良莠不齐,兴趣爱好也各不相同,于是传来传去只剩下点皮毛,高深的精妙之处全给遗失了。 章太医高兴的说道:“殿下,这西医书籍万分珍贵,它与我们大楚的医术截然不同,有极大的互补作用,一旦学会并推广开来可以拯救万千百姓的生命。” 楚天麒信心满满的说道:“本王有个计划,办一所医学院,找一批有灵性的孩童少年,由你传授他们医术,让他们学有所成后,去往各地开医馆,如此可改变齐郡六县大夫奇缺的局面。” “待医学院办的昌盛了,还能邀请各地名医过来一起讨论医术,共同推陈出新,总结归纳出最有效的药方,最便捷的诊断方法。” 章太医摇头叹道:“殿下的愿景怕是很难实现,大楚如今的医术注重传承,有很深的门户偏见,让各地名医汇聚讨论几乎不可能。” “事在人为嘛!” 楚天麒现在也没想过让齐郡汇聚天下名医,先办个简陋的医学院,培养一些赤脚医生,为齐郡百姓治理个头疼脚热,宣传卫生知识。 最重要的是,为军队培养有护理知识的女医护兵,处理各种紧急外伤,止血包扎等。 似乎被楚天麒的强大信心所感染,章太医笑着说道:“殿下,对西医有所了解后,晚辈如今对卢长史的惨重伤势,有了新的的治疗方法,打算继续留在王府钻研西医。” “如果有不懂之处,还望能请殿下解惑。” 对于这样的请求,楚天麒当场就应允了,并提出邀请,“章太医,你考虑一下加入齐王府,差事办得好,功劳升上来了,让你出任太医令,也未必不可能。” 章太医狂喜,当场跪地拜见。 章家数代人心心念念的重振章家医术,甚至给他取个章太医的名字,当真就只为了救死扶伤? 真正目的,还是为了重振章家昔日荣光,祖上在大楚皇宫当过太医,那是章家最风光的时期。 虽然齐王只是一个藩王,但日后做了太医令,齐郡六县的大夫都得听他号令,这比祖上风光也差的不是太多嘛。 一番叮嘱,楚天麒让章太医在王府安心研究西医,吃穿用度由王府供应。 毕竟人才匮乏嘛,得好好养着。 章太医心中狂喜,王府好吃好喝供着,官吏做着,还能学到大楚无人知晓的西医,这简直赢麻了。 至于西城的章家药房,这两年儿子也勉强能坐诊,是时候让他独当一面了。 章太医要来纸笔,给儿子写了一封家信,让他打理好章家药房,碰到解决不了的疑难杂症可来王府见自己。 收好章太医的家书,楚天麒走出了这个小庭院。 原本是来看看卢玉才的伤势恢复情况,顺便让李忠武与其打个招呼,没想到顺手收服了一个名声与医德很不错的老中医,算是意外的惊喜了。 “殿下!” 李忠武心事重重的守在小庭院外面,看到楚天麒出来,赶紧上前行礼。 楚天麒顺手把章太医的家书递了过去,叮嘱李忠武让人送到城西章家药房。 沿着长长的回廊往前走,楚天麒发现李忠武耷拉着脑袋,似乎有气无力的模样,摇了摇头问道:“李忠武,你是不是有心事?” “殿下!我……我有件事想不明白,那卢玉才下毒谋害您,狼心狗肺不是东西,为何不杀了他?” “居然还将他留在王府,给他请齐州城最好的大夫治伤?” 第五十九章:齐王心善,见不得死人 李忠武难以理解,齐王为何将仇人养着不杀,还请最好的大夫为其疗伤? 楚天麒轻轻叹道:“本王心善,最见不得有人在我面前流血丢了性命!” 李忠武听到这话,莫名想起王府门口空坪上被鲜血浸染成褐红色的土地,不由的打了个冷颤。 一夜之间,青蒙山匪死了三百人,八百府兵死了五百,伤两百,那当真是人头滚滚啊! 这就是齐王心善,见不得死人。 看到龙精虎猛的黑小子打了个冷颤,楚天麒解释道:“青蒙山匪与府兵作恶多端,该死,至于本王大病痊愈之后,还未下令处死过一人。” “卢玉才等一干人意欲通过下毒,囚禁控制本王,也只是暂时关押起来。你母亲与另外两名家丁从犯起了内讧,互相死于失手,就是刚才出来的那间小庭院里。” “主犯卢玉才,本欲直接处死,然而他自斩一刀,自领宫刑,乞求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李忠武恍然大悟过来,这才明白为何卢玉才会断了子孙根,此人是真的心狠手辣,对自己都下得了如此毒手。 其实楚天麒当初只打算处死主犯卢玉才,厨娘李茹是被胁迫的,最多也就是惩戒一番,然后逐出王府。 可没想到她性子刚烈,早已心存死志,在被关押期间将自己所犯错误的过程写成血书托人递给儿子,并叮嘱儿子代替她进入王府赎罪。 可能李茹此举是为了确保此事不会牵连到儿女,无论齐王同不同意儿子进入王府效力替母赎罪,看到那份血书后,都不会再对付她年幼的子女,也算一片拳拳母爱之心了。 李忠武苦思了一会儿,还是觉得从犯母亲都死了,而主犯卢玉才没死,这岂不是首恶之人逍遥法外吗? “此事,母亲犯下了大错,但卢玉才胁迫也脱不了干系,我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恶贼的。” 李忠武觉得卢玉才就是个恶毒之人,留着始终是个祸害,无论于公于私都还是尽早除掉为妙。 卢玉才出身不好,本是京城一落魄读书人,齐王殿下让人救治好他病危的瞎眼老娘,来到齐郡后又许以王府长史,可谓待他恩重如山了。 然而,卢玉才不思报恩,反而趁齐王卧病在床,意欲用毒,将其控制囚禁在手,达成一己私利。 此乃狼子野心,恶毒至极! 楚天麒微叹道:“本王之所以决定留下卢玉才,有两大原因,第一便是让他戴罪立功。世人皆本性善,而他本性恶,天性薄凉恶毒狠辣。” “正所谓乱世用重典,不拘一格降人才,正好启用他来对付贪婪成性、欺压盘剥百姓无度的豪族,以毒攻毒必有奇效。” 李忠武膛目结舌的看着楚天麒,一个卑鄙阴毒,反咬噬主的恶人,在殿下口中居然还有大用,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在楚天麒看来,卢玉才与李忠武是两个自带体系的大才,稍加培养历练必有大用。 卢玉才天性薄凉,恶毒狠辣,为达目的毫无底线。 这种人用来搜集情报,渗透反渗透,策反,收买敌方内部成员,这些脏话干起来必然得心应手,对人性弱点的窥探,有种天生的敏锐嗅觉。 而李忠武恰好与之相反,他忠厚正直,胆大心细,骨子里透着几分家传的侠义,而且个人武艺高强。 这种人留在身边充当贴身护卫统领,简直就是不二人选。 李忠武摇了摇头,不解道:“豪族有强大的私军,有田亩有百姓为他们耕种,地窖里还有花不完的银子,操控府衙,买卖遍布各地。” “殿下如今有八千亲卫军了,还不敢跟孙家翻脸,他卢玉才手无缚鸡之力,现在连男人都算不上了,我真要用尽全力,一拳就能把他打的脑袋开花。” “他能对付豪族?” 李忠武半个脚趾盖也不相信。 看来李忠武心里还是很敬重我这个齐王的,否则刚才在小庭院里,上去一拳就把卢玉才脑袋捶爆了,哪里还能爆捶一顿而不丧命? 楚天麒盯着黑小子,心里暗暗忖道。 “本王不会看错人的,卢玉才当年在京城颇具才名,就是出身不太好,受到排挤打压郁郁不得志。” “他满腹才华,你根本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着多少害人的毒计阴谋,就像他根本不了解你的拳头有多硬一样。” 李忠武认真的点了点头,“既然殿下如此看好他,那就让他把本事使出来,如果他对豪族束手无策,那还是由属下一拳捶死他一了百了。” 李忠武打量了一下路径,诧异道:“殿下,咱们不回中殿,来这前殿后罩房干嘛?” 楚天麒从不来前殿的东西两侧,以及后罩房,一般呆在中殿,那是他生活起居,看书喝茶,议事开会的地方。 “这就涉及到,本王留用卢玉才的第二个原因了。” 楚天麒背着双手走在前面,“走吧,本王带你去见另外一个人。” 前殿大厅后面,便是后罩房,这里地处偏僻有一排的独立小庭院,每个小庭院配备两个房间。 其中一个小庭院很热闹,庭院的门大开,好几个三四岁大的皮孩子跑进跑出,在追逐嬉戏打闹。 “慢点,慢点跑,一个个皮猴子不要摔着了!” 一个满头白发,面容慈祥的老妪坐在小庭院中,一边晒太阳一边纳鞋底,还要时不时出声招呼孩子们不要走远了。 “余婆婆,这麦芽糖已经越来越香了,是不是快可以吃了呀?” 小庭院的一处墙角边,玉儿站在一口铁锅边熬制麦芽糖,而飞燕蹲在火炉边烧火,时不时往满是白色泡沫的锅里瞧,周围围聚了一大圈孩子,全都眼巴巴的望着。 “玉儿姑娘,这熬制麦芽糖一定要有耐心,不能搅拌,容易糊,记得先用大火,然后中火,最后改小火慢慢熬煮……” 满头白发的慈祥老妪,听着院子里孩子们热闹的吵闹声,嗅着空气中弥漫开来的麦芽糖香味,满是皱褶的脸上笑开了花,心里感到很满足。 “麦芽糖成了,可以吃喽!” 飞燕就像一个霸道的大姐头,强制要求孩子们排成队,一个个分发熬制好的麦芽糖。 跑到庭院外玩耍的几个皮孩子,快步往回奔,看到站在院门外观望的楚天麒与李忠武,脸上多了几分好奇,但还是快步跑进去分糖吃了。 “玉儿姐姐,飞燕姐姐,外面有两个怪人,守在门口看却又不进来,”几个孩子一边舔着麦芽糖竹片,一边伸手指着外面说道。 楚天麒嘴角微翘,领着李忠武快步踏入小庭院。 “齐王殿下!” “是殿下来了!”飞燕又蹦又跳的飞奔过来,玉儿也笑吟吟的迎了过来。 “殿下?” “是齐王殿下来了,老身见过殿下。” 楚天麒快走两步,一把搀扶着腿脚不便,还欲下跪拜见的余婆婆。 余婆婆热情的招呼两人进去坐下来,品尝刚刚熬制成的麦芽糖。 楚天麒轻声说道:“李忠武,这余婆婆便是卢玉才的母亲,她眼睛看不到了,腿脚也不太方便。” 第六十章:恶魔的母亲 得知面前这个白发老婆婆,就是仇人卢玉才的亲娘,李忠武的面目阴沉下来。 小庭院里一片欢声笑语,一大群两三岁,三四岁的孩子一边舔着竹片上的麦芽糖,一边欢呼雀跃,高兴的很。 飞燕扫了一眼哥哥的脸色,诧异的大声问道:“哥,你的脸色这么难看,这麦芽糖不好吃吗?” “这麦芽糖,是我跟玉儿姐姐,向余婆婆学着做的,你看孩子们各个都吃的很高兴呢!” 李忠武伸手摸了摸妹妹的头发,勉强笑着回道:“麦芽糖好吃,很甜。” 飞燕没心没肺的,哪听得出哥哥的敷衍,欢快的忙着给孩子们继续分发麦芽糖。 玉儿则朝着楚天麒、李忠武多打量了几眼。 殿下忙碌的很,今天怎么有空来余婆婆这里,李忠武难看的脸色,让她心里多了几分猜想,但殿下没发话,她便故作不知没有开声。 “余婆婆,平日的饭食可吃的合口味,有什么想吃的可以跟玉儿说,让她跟膳房的厨娘交代一声,如今咱们王府有钱了,再也不用亏待自己的肚子了。” 楚天麒笑着跟瞎眼的余婆婆打着招呼。 余婆婆笑呵呵的说道:“多谢殿下关心,老身什么苦都吃过,如今王府的膳食美味丰富,每天都过的非常满足!” 旁边的玉儿搭话道:“殿下,王府后面原禁军卫的家眷白天忙着去南城郊外修整田地,岁数太小的孩子全都放在余婆婆这里带。” “孩子太多了,余婆婆便掏出仅有的一点积蓄,买了很多零嘴给孩子们吃。奴婢觉得跟膳房说一声,午餐得帮这些孩子们多备些饭食,余婆婆可补贴不了这么多张小嘴巴。” 余婆婆赶紧摆手说道:“孩子们喜欢我,不嫌弃我是个瞎眼老太婆,给孩子买零嘴我高兴。再说能帮着带带孩子,证明我也还有点用处。” 楚天麒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上次跟余婆婆接触过,就知道这是一个满怀热心,心地善良,处世为人令人赞不绝口的老人家。 “玉儿,这件事便交给你了,孩子们的午饭让伙房给备好,另外安排一个婢女帮衬余婆婆照顾孩子,你跟飞燕有空的时候多来这里看看。” 听到楚天麒的安排,玉儿闻言面色一喜,连声应好,她跟飞燕非常喜欢这些孩子。 那五十名禁军卫,如今是亲卫军中的百户,各个都是中层军官,对他们的家眷孩子给予些特殊照拂,也能多多笼络人心。 飞燕脆娇媚道:“殿下,余婆婆不仅知道很多零嘴的做法,还心灵手巧,纳的鞋底鞋垫非常漂亮,绣着各种花虫鸟兽呢!” 余婆婆赶紧让人捧了一大堆的新布鞋、鞋垫出来,果然做工精细,绣着各种活灵活现的花草图案。 “殿下,如果不嫌弃,你们便挑选几双吧,这些都是老身闲暇无事的时候,一边带孩子一边新纳好的,虽然制作粗糙,但胜在结实。” 余婆婆双眼瞎了看不到,但双手灵活,摸索了几下,便挑出几双针脚细密的布鞋与鞋垫推过来,脸上满是希翼的神色。 余婆婆是个感恩的人,当初在京城病危,是齐王请大夫将他治好,来到齐郡给了她们两母子安身立命之所,还让她儿子卢玉才担任王府长史,可谓恩重如山。 虽然新纳的几双布鞋与鞋垫算不了什么,但却代表了她的感激之情。 “好,我便挑这两双吧,”楚天麒随便选了两双,玉儿伸手接了过去,替殿下收了起来。 “小武,余婆婆一片好意,你也挑选两双。” 李忠武心里对余婆婆的身份有几分抗拒,又怎么会要她纳好的布鞋,然而淬不及防,陡然听到殿下如此亲切的称呼,李忠武整个人都愣住了。 又担心不听吩咐,招致殿下不悦,于是迷迷糊糊的半推半就挑了两双。 玉儿被飞燕拉着,又去给小孩子分发麦芽糖,仅剩下余婆婆,楚天麒、李忠武三人。 “殿下,还请您实话告诉我,俺玉儿是不是出事了?” 余婆婆突然单刀直入,把两人都吓的愣住了,楚天麒一晃神的功夫便醒悟过来,这是在诈呢。 “余婆婆,你想多了,卢玉才被本王派遣去外地办事了,过些天便回来了。” 楚天麒笑着说道:“李忠武是王府的护卫统领,这边小庭院孩子众多,本王特意交代他多多关照这边。” 余婆婆摇了摇头,叹道:“殿下不要哄骗老身了,我眼瞎但心可不瞎。” “李统领是飞燕的哥哥吧,刚才飞燕说你脸色难看,你我才初次见面,定是玉才的事情让您面色难堪吧?” “我……我……这……”李忠武面色大惊,万万没想到自己话都没说,这瞎眼的余婆婆就能洞察如此之深,比明眼人看得还明白。 听出了李忠武的迟疑,余婆婆顿时明白了几分,顿时老泪纵横,低声哽咽起来。 “玉才人很聪明,但就是小时候跟着我这个瞎眼老娘,老遭人欺负,因此性格变得很偏激,总是把人心想的太过险恶,有时候行事剑走偏锋,容易做错事得罪人。” “他极为孝顺,即便要去外地办事,那也一定会来跟我当面请辞,然而如今不声不响离开七八天了。” “玉才是不是犯什么事了,他……他还活着吗?” 余婆婆早年瞎眼,孤儿寡母相依为命,如今笃定儿子出事了,顿时悲上心头,哽咽起来。 “婆婆,您怎么哭了?” “余婆婆,不要哭……” 一大群孩子很喜欢这个慈祥爱笑的老奶奶,看到她老泪纵横,哭的很伤心,顿时纷纷奔跑过来,围聚在周围簇拥着她,奶声奶气的安慰起来。 几个胆子稍大的孩子,怒目瞪视着楚天麒与李忠武,认为是两人把和蔼的余婆婆给气哭的。 楚天麒微叹口气,说道:“余婆婆虽然看不到了却心如明镜,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了你,他为本王办事,外出公干遭歹人袭击受了伤。” “如今在外地养伤,但是放心不下你,让我们代他来看看你。” 楚天麒轻轻推了一把李忠武。 李忠武在楚天麒的一番比划下,终于明白怎么说了,“余婆婆,这次外出办差是急事,而且得保密,我跟卢长史一同去办的这趟差事,临走之前不能跟家人透露。” “回的时候走漏消息,对方派人追杀,我们竭尽全力突围,卢长史负伤颇重,只能留在当地县城客栈养伤,我拖着伤势赶回来向殿下复命。” 李忠武看着伤心的余婆婆,心口堵的慌。 他回想起五年前,父亲首级悬于北城门上,母亲气得吐血昏迷三天,年幼无助的自己在大雨中狂奔,四处奔走求医的可怕场面。 “婆婆放心,等卢长史伤势好转,我们便将他接回来看你,最多十天半个月,就能回来了啦。” 李忠武深吸一口气,把自己的情绪强行压制下去,上去搀扶着摇摇欲坠的余婆婆,轻声安慰起来。 该死,恶毒狠辣的卢玉才,为何会有一个如此热心良善的母亲? 如果一拳把恶贼卢玉才打死,慈祥爱笑,心地善良的瞎眼余婆婆伤心绝望之下,多半是撑不下去了! 但身为人子,母亲的大仇岂有不报之理? 李忠武双眼赤红,心里犹如一团乱麻,做着天人交战…… 第六十一章:一封寄往皇宫的家书 楚天麒与李忠武,在瞎眼余婆婆的道谢声中,步履沉重的走出了小庭院。 李忠武确实是个正直善良,有几分侠义的人,全程竭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绪,甚至还出言安慰余婆婆。 “忠武,见了余婆婆之后,对卢玉才是何想法?”楚天麒轻声问道。 砰砰砰! 李忠武捏紧拳头捶了几次脑袋,满是痛苦与无奈的说道:“卢玉才暂时是不能直接打死了,那就暂且留着,如果再敢作恶,我定要一拳捶死他!” 楚天麒微不可觉的摇了摇头,在这个正直善良的少年眼中,世界非黑即白,不是好人就是坏人。 然而卢玉才是个毒士,是干不了善事的,日后启用他来对付豪族世家,那也是以毒攻毒。 只能说,如果是在为解救齐郡百姓这件大事上效力,即便作恶,那也是功大于过,善大于恶。 这个道理,相必等李忠武越长大,经历的事情多了,便能无师自通。 两人离开前殿后罩房,刚刚从一处回廊转出来,方大同便小跑着迎了上来。 “殿下,可算找着您了。” 方大同赶紧说道:“下官带人清点各家赴宴送的礼单,发现豪族孙家送了价值五万两白银的礼品,其中两万两现银,另有价值三万两银子的下等旱田三千亩。” 下等旱田一亩十两银子,中等田亩二十两,上等良田三十两一亩,这是如今大楚普遍的价格。 前来赴宴吃顿饭而已,一般而言各家都是随便赠送一点价值不高的礼品,这孙家的礼送的很重啊! 楚天麒沉吟道:“本王记得孙家还有个好大儿扣押在王府,孙家是不是上门索要人了?” 方大同笑呵呵道:“殿下果真料事如神!” “原本我还在纳闷这次孙家如此大方,是不是要跟咱们王府缓和关系,没想到孙家老管家就登门拜访来了。” “这次孙家礼数很周到,那孙家老管家还在王府等着答复,不过此事当由殿下亲自定夺。” 楚天麒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放人吧,养在王府浪费粮食,这段时间咱们与孙家的关系过于尖锐了,孙家想要赎人那就缓和缓和。” 方大堂躬身应是。 “这三千亩田产有没有问题?”楚天麒想起上次南城郊外的四万亩中等田亩,就被各大豪族给联手耍了。 “殿下,孙家这三千亩旱田在齐郡六县的青川县,下官已经派人去跟孙家交接,顺便现场核实了,不会再出问题。” 方大同这次学聪明了,先找了解青川县孙家田亩的人核实情况,然后派人实地验收。 “不过青川县地势高,没有河流水源,纯粹靠天吃饭,只能种植小麦高粱等作物,而且产量不高。” 楚天麒摆手说道:“无妨,这新增的三千田亩赶紧招募百姓耕种,然后从耕种百姓家中招收青壮参军入伍,第一个月提前发放军饷月俸救济。” 方大同点头表示已经差人招手去办了。 “朱家购买大圆桌制作图纸的十万两,还没交付吧,让朱家尽量用田亩抵数,现银留着办家具厂,雇佣工人,铺设销售渠道。” 如今王府还有大把的现银,可是豪族已经警觉,担心王府势力快速坐大,不肯大面积出售田亩,只能从日常交易中获取田地。 楚天麒交代完后,便返回中殿,而方大同则去前殿接见孙家老管家,并释放孙丰儿子孙吉。 王府中殿。 西厢房,玉儿坐在窗边的案几前写信。 连日的阴雨过后,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太阳。 金色的阳光透过推开的窗棂,洒落在案几上摊开雪白的宣纸上,映衬着玉儿吹弹可破,白皙动人的脸庞。 ‘敬爱的淑妃娘娘亲启,请原谅奴婢太久没有给您写信了。’ ‘只因这段时间齐王府有了巨大的变化,玉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终于忙里偷闲,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坐下来,给您写一封报喜的信儿。’ ‘最近发生的喜事太多了,殿下奇妙的精盐提炼法赚取豪族百万两白银;王府组建八千亲卫军;招募五万百姓耕种……’ 写到这里,玉儿停笔,秀眉微蹙。 金色的阳光流淌在她白皙脸庞上,闪烁着如玉般的光泽,琼鼻挺秀,长长的睫毛扑闪,嘴角浮现醉人的微笑。 ‘要论近期发生最大的喜事儿,当属卧病三个月的殿下痊愈了,大病痊愈后的殿下终于不再颓废消沉,整个人的气质与性格焕然一新。’ ‘他英明果断,聪明睿智,爱惜百姓,过天香园而不入……智斗豪族,整肃王府,清剿凶悍山匪……’ 墨汁在笔下犹如行云流水,字迹娟秀而整洁,写到这里,玉儿脸上洋溢的笑容越来越炽盛,如是写道。 ‘娘娘,您心心念念牵挂担忧的九皇子,已经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殿下他长大了!’ “如今的殿下沉稳大气,目光深邃似大海,智计百出,麾下文官武将忠心拥戴,已经是一名合格的真正藩王!” ‘齐郡一切安好,望娘娘保重身子,与书信同来的还有精盐、白酒、烧烤佐料,各种王府自制的猎物腊肉干等食物。’ ‘永远敬重您的玉儿,敬上!’ 将一气呵成的书信双手举起来,迎着阳光微微吹气,很快墨迹风干了。 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谁啊?”玉儿慌忙的将书信折叠好。 这份书信里有太多心里话了,比如赞美齐王殿下的话语,那是绝对不能被外人知晓的,否则就羞死人了。 “玉儿,开门呀,是我,”楚天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主子进奴婢房间,还敲门的,整个大楚估计也只有齐王殿下独一份了,玉儿嘴角浮现会心的笑意,赶紧去开门。 虽然只是一个敲门的小动作,但对玉儿来说,却是莫大的尊重,要知道以前的齐王每次都是强行闯入的,从来不知道敲门尊重人为何物。 “你在窸窸窣窣的藏什么东西?” “没……没什么” 玉儿对上楚天麒那深邃的目光,心里微微一颤,最终低着头如实说道:“这是奴婢给娘娘写的一封书信,一些女人间的体己话,殿……殿下还是不要看的好。” “行吧,竟然是小秘密,不方便看,那本王就不看了。” 作为一个现代人,楚天麒尊重别人隐私权,能够克制自己的窥探欲。 “殿下,这次钱家商队前往京城,您不给娘娘写封书信吗?娘娘每天都在牵挂你。”玉儿眼巴巴的望着楚天麒。 “不了,以前的我太令母妃失望,因为我的鲁莽冲动,导致她被父皇厌恶、冷落,继而打入冷宫。” “希望将来我干出一番成绩,有机会回京城的话,再当面向母妃请罪!” 楚天麒是个现代人,虽然接受了齐王的记忆,但心里对淑妃娘娘还是有隔阂的,如果写信该说些什么而不尴尬呢? 对此,玉儿也没有强求,毕竟齐郡最近的情况,她在书信里已经提及,想必身在冷宫的娘娘看到书信后,会很欣慰吧! 第六十二章:罗小黑进城记(一) 天际微微亮,东方启明星高悬。 “小黑快点起床,今天咱们赶早进城售卖山货猎物!” 南城郊外罗家屯,罗老汉扯着破锣嗓子在叫大孙子起床帮忙。 十二岁的罗小黑揉搓着半眯半醒的眼睛,推开竹子编造的房门,只见院子里年迈的爷爷牵了一辆牛车过来。 半大小子罗小黑满脸欣喜的问道:“阿爷,这是大牛家的牛车吧?” “嗯,昨晚我跟老铜罗商量了一下,同意把牛车借咱们赶集一天,但草料得喂饱。” 罗老汉年过六十,由于长年劳作,脸上的皱褶黝黑而深邃,早已满头白发,此刻正围着牛车转圈细细打量。 罗小黑的母亲何翠花,身材高大壮实,提拎着两个大竹笼子出来,竹笼里得有七八只皮毛灰色的野兔子。 何翠花一边把兔笼子提拎到牛车车板上,一边带着几分自豪语气说道。 “老铜锣把他家的耕牛看得比命根子还重要,现在肯借给咱家,肯定是因为小黑他爸在亲卫军中杀山匪立功了。” 罗小黑插嘴补充道:“大牛私底下悄悄跟我说过,他爷爷想要竞选村正,希望咱们家投他爷爷的票。” 何翠花闻言笑骂道:“这老铜锣无利不起早,满肚子算盘打的噼啪作响。” 罗老汉挥手打断儿媳的骂咧,“一码归一码,今天把牛车借给咱们,咱也不要占小便宜,回头看看城里有什么玩意儿捎点送过去。” 何翠花点头应好,招呼儿子,“小黑过来搭把手,把那头獐子抬到板车上。” 罗小黑与母亲抬着一头七八十斤重的獐子,丢在牛车车板上。 獐子是罗老汉设陷阱抓捕到的,一条前腿一条后腿都断骨头了,还连着皮肉,但鲜血淋漓,叫唤也有气无力。 “爷爷,娘,把我跟弟弟妹妹抓捕到的麻雀也带上吧,看看城里有没有人买。” 罗小黑一拍脑袋,窜进简陋的竹楼里,提拎出一个大鸟笼,里面关押着十来只黑色的小麻雀。 罗小黑的奶奶摸黑起早床,给赶集的三人准备好了干粮,还有水,特意往大孙子怀里塞了一张刚烙好还热乎的麦饼。 “奶奶,我跟爷爷还有娘进城了,您回去照看弟弟妹妹吧!” 罗小黑,与送到院门口,腿脚不便的奶奶挥手告别。 “走吧,走吧,咱们如果能赶在獐子断气之前把它卖出去,估计就能卖个好价钱。” “回头等你爸的军饷发下来,凑一凑,加上左领右舍帮着做工,咱家也要想办法修建一栋宽敞些的泥胚房,这竹楼晚上漏风,虫蚁还爬进来……” 罗老汉年纪大了,说话絮絮叨叨,但话里话外满是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 “唉,可惜你叔叔跟婶子命苦,没能过上咱们现在的好日子。” 罗小黑的婶子长得漂亮,前年被豪族王家一个旁系子弟看中给抢走了,叔叔带着大批乡亲去救人,结果被王家恶奴当场打死。 为了平息众怒,被欺辱过的婶婶倒是放回来了,但却被王家子弟反咬一口,说是罗小黑婶婶勾引他。 结果,婶婶第二天便跳崖自尽,留下一双年幼的儿女。 为非作歹,鱼肉乡亲的王家子弟,却毫发无伤,不用承担任何责任,还说罗家贱妇玷污他名声。 “小黑,你要记住,咱家如今的好日子是齐王殿下给的,你要牢牢记在心里,长大了参军入伍,为殿下效力!” 罗小黑嗯了一声,重重点头。 古人十六岁成年,而这次头一批亲卫军招募,更是放宽条件,十四岁少年便能参军入伍,罗小黑要是多长两岁,或许就随着父亲一起参军入伍了。 牛车走的很慢,天未亮便出发,等到日上三竿,罗小黑一家三口终于来到了南城门口。 看着城门口站岗的军卒,以及门可罗雀的行人,何翠花迟疑道:“爸,我听说齐州城很多年都没有人做买卖了,只有寥寥几家粮店,布店和成衣店。” “咱家带来的这些野兔子,獐子,能卖出去吗?” 大家都一样穷,无米下锅,城内的百姓照样穷。 豪族什么都不缺,更不会跟百姓购买山货,再说豪族还用买吗,看上什么直接派遣恶奴开抢,小老百姓只能自认倒霉。 久而久之,小老百姓谁敢拿东西进城去售卖,被豪族盯上,轻则货物被抢,重则货物连带性命都要丢掉。 今天能不能卖掉猎物,罗老汉心里也没底,但他对齐王有信心,宽慰道:“让百姓进城售卖山货猎物,据说是殿下发布的告示,而且前些天,齐王府的家丁不是在南城郊外到处收购猎物吗。” “今天咱们权当碰碰运气,能卖出去就卖,卖不出去就逮几只野兔送给王府,权当感谢齐王殿下的大恩大德了。” “至于城内的豪族不用怕,小黑他爹就随百户大人驻守城内,维护城内秩序,负责巡逻。” 罗小黑是第一次进城,看什么都觉得好奇。 何翠花攥着牛绳,拉着牛车,罗小黑跟着爷爷向城门口的军卒问话。 “这位军爷,小老儿听说齐王殿下号召百姓进城售卖山货猎物,我家拖来了几只野兔还有一头獐子,不知进城后去哪里售卖?” 这些守在城门口的军卒,各个都穿着布甲,腰挎雁翎刀,精神抖擞,令人望而生畏。 为首的军卒队正连连摆手,笑着说道:“老伯,大家都是乡里乡亲,可不要喊什么军爷。” “殿下说了,亲卫军是百姓子弟兵,可不兴喊军爷这一套,要是被百户大人听到,我们会被挨训的。” “百姓子弟兵!”罗老汉听着这个陌生的词,心里倍感亲切。 以前齐州城的府兵,各个都趾高气昂,是豪族手里的爪牙,欺压鱼肉百姓,生人勿近。 哪有齐王麾下的亲卫军,让人感觉亲切,踏实可靠。 罗小黑打量着军卒统一的布甲,腰挎的雁翎刀,黑色布靴,眼里涌现满满的渴望。 “大叔,你们认不认识我爸,他叫罗大金,也在城内巡逻!”罗小黑脸上满满的自豪。 “罗大金我认识,他作战勇猛,受到了齐王殿下的嘉奖,驻守任务结束就要升迁担任队正了。” 罗小黑一家三口,闻听此言,顿时各个都眉开眼笑起来,高兴坏了。 “你们快进城去吧,售卖山货猎物的市场设在南城区,进城后有人引领你们过去。” “城内有数百名亲卫军驻守巡逻,无需担心被人欺压,猎物被巧取豪夺,可以放心大胆的做买卖。” 城门口的军卒队正,开口鼓励三人。 第六十三章:罗小黑进城记(二) 罗小黑怀着好奇忐忑的心情,跟着爷爷母亲,踏进了南城门。 进入城门后,果然有人迎上来。 看到三人赶着牛车,车板上堆放着兔笼子,鸟笼子,还有一只肥硕的獐子,顿时面露喜色。 “这位老伯,你们是从南城郊外赶来售卖猎物山货的吧?” 看到罗小黑爷孙点头,中年汉子赶紧自我介绍起来,“我受方长史之命,接引前来赶集卖货的百姓前往南城市场,几位请跟我来。” 中年汉子是个办事小吏,还没有官身,但也是吃皇粮的,在罗小黑等普通百姓看来,那就是衙门官吏了。 “罗老伯,你们狩猎的这头獐子得有七八十斤重,比一般獐子大了不少,能卖不少钱了。” 办事小吏态度随和,没有摆官老爷的架子,主动攀谈起来。 这让饱受官府衙门欺压的罗老汉,受宠若惊,官老爷哪个不是高高在上,颐指气使的? 如今齐王府的官吏好像跟以往的朝廷官吏,完全不一样了。 罗老汉见这王府官吏态度随和好说话,便将自己的担忧说了出来,“上次进城卖山货,还是三十多年前,现在该卖什么价,有没有人买,是一概不知。” 办事吏员笑着说道:“百姓售卖的山货猎物,方长史定下了市场指导价,麻雀是糙米的双倍价,野山鸡与野兔是糙米的三倍价,而山猪等大型猎物是糙米的五倍价。” “你这只獐子,得有七八十斤重,算是大型猎物,与山猪同价,还是新鲜活的不用打折扣,可卖糙米的五倍价。” 何翠花闻言大喜,“我几天前,进城买糙米,是正常价的七八倍,得八九文一斤,那我家的獐子岂不是能卖……卖好多铜钱一斤?” “那……那不是能卖好大一笔钱?” 何翠花掰动手指老半天,也没算出到底能卖多少钱,只能张开双手,做手势来形容。 中年官吏连连摆手说道:“如今城内疯狂上涨的粮价,已经被齐王府遏制住了,豪族钱家,李家,朱家率先带头将仓库的陈粮售卖给王府。” “现在东西南北四大城区,都有王府的粮店低价卖粮,是正常粮价一文二的三倍,也就是卖三文六一斤的糙米,小麦则是三文一斤。” 有王府的低价粮出售,其他各大豪族的天价粮自然是卖不动了,不乐意降价也得跟着降。 古代的粮食储存,毫无技术可言,要防止上潮发霉,虫蚁老鼠消耗,运送到外地价格的确更高,但是得加上昂贵的运输成本。 可以说,在齐王府的打压下,齐州城天价粮已经不复存在了,见势不妙,很多小豪族纷纷把仓库的陈粮也以三倍四倍出售,再不出手,到时候就只能以两倍低价抛售给王府了。 何翠花听闻自家獐子卖不上天价了,心情不免有些低落,呐呐问道:“那我家这头獐子,还能卖到多少钱?” “如今三文六的粮价,五倍就是十八文,按照獐子体重七十斤算,可以卖一千二百六十文,也就是一两白银,外加六十枚铜钱。” 罗小黑欣喜道:“娘,一两白银很大一笔钱了,是爹军饷的两倍。” 看到老娘神情还有些低落,罗小黑安慰道:“娘,齐王殿下把天价粮压下来是好事,这样更多人能买得起粮食,可以少饿死些人了,要不是齐王殿下,咱们家还过着饿肚子的苦日子呢!” 何翠花终于想通了,扑哧笑道:“你们爷俩逮住这只獐子,已经是天降横财,还想更多,是我贪心了。” “小黑,等獐子卖完,娘带你去多扯几尺布,家里每个人都做一套新衣裳,买双黑布鞋,再买点糙米跟盐巴。” 罗老汉看到儿媳能想通,不再闷闷不乐,也感到老怀开慰。 来到南城市场,罗小黑发现这里来了不少售卖东西的百姓,有出售蘑菇药材的,也有山上各种野味,还有卖鱼的…… 由于市场刚开,而且百姓饭都吃不上,能有几个有闲钱买肉吃? 也就一些准备交好王府的豪族,卖齐王的面子,派遣家里管家下人来这里多少采购一些。 罗家板车上七八十斤重的獐子,两个大笼子的野兔,这些都还算安静。 而罗小黑带领弟弟妹妹抓的十几只麻雀,关在鸟笼子里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引来不少人的注目。 突然市场里一阵躁动,人群纷纷退散两边。 一个身穿绫罗绸缎的大胖子,身后跟着十几个家丁婢女,在街道上迈着八字步,趾高气昂的走着。 “这个是豪族钱家的大少爷,大家小心点,不要触怒了他!” 有百姓认出了大胖子钱四海的身份,低声提醒大家,众人纷纷退散两边,不敢挡着钱四海的前路。 钱四海领着家丁婢女,巡视街道两边百姓的摊子,搜寻自己感兴趣的食材。 美食要好吃,独特的烹饪方法非常重要,但还有个前提,那就是必须保证食材的新鲜! 一阵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吸引了钱大胖子的注意力。 看着十几只在鸟笼子里活蹦乱跳的鲜活麻雀,钱大胖子不由的回想起那天在王府吃过的麻雀肉饼,麻香三子炒铁雀…… “你们这麻雀是刚抓捕……咦,这只大家伙是什么东西?” 钱四海的目光,突然被板车上绑缚着还在挣扎的獐子所吸引,不由的好奇问道:“好吃吗?” 罗老汉赶紧解说道:“这是獐子,腥味很重,但是很甜,滋补身体,祛风止痛,可以有效缓解关节痛……” 钱四海由于太胖了,浑身圆滚滚体重庞大,对双腿膝关节负荷很大,时常会感觉关节痛,现在听到罗老汉的话,心头狂喜。 炽热的眼神对上獐子惊恐的眼睛,钱四海心头狂跳。 “这只獐子,还有这些麻雀,本公子要了,要多少钱让我的下人付给你。” 这是大买主啊! 何翠花趁机推销自家的两笼野兔,“钱公子,这野兔也是昨两天刚抓的,非常鲜活,您要吗?” “王府的红烧兔肉好吃,可惜自家做的土腥味太大了,本公子这些天已经吃腻了野兔肉。” 钱四海摇了摇头,果断拒绝了两笼的野兔。 这只獐子七十五斤,每斤十八文,共一千三百五十文,折算成现银大概是一两白银外加一百五十枚铜钱。 不过两条腿被打断,鲜血淋漓的,影响了卖相,被钱府的家丁砍价一百文,最后只拿到了一千两百五十文,折算白银一两外加五十枚铜钱。 罗小黑带着弟弟妹妹抓捕的十五只黑麻雀,重一斤四两,如今糙米价的两倍也就是七文二每斤,正好抹去零头卖了十枚黄橙橙的铜钱。 “爷爷,娘,我赚钱了,赚钱了!” 罗小黑干瘦的双手捧着十枚黄橙橙的铜钱,又蹦又跳的,兴奋不已。 第六十四章:罗小黑进城记(三) 一只獐子卖了一两白银,外加五十枚铜钱,放在现代那就是卖了1250块。 罗小黑一家三口都很高兴。 何翠花开口说道:“爹,我带小黑去布店扯几尺布,全家每个人都做套新衣服!” “给孩子们做衣服吧,我跟老婆子还有衣衫穿不用浪费,”罗老汉瞅了瞅满是补丁的衣服,觉得还能继续穿。 这年头买布做衣服,绝对是大消费,即便是最便宜的麻布做成衣服,成本也得三四十文。 罗家五个孩子,四个大人,即便最便宜的麻布衣讲价三十多文一套,那也得近三百文。 何翠花点头应好,但心里打定主意,家里每个人做套衣服,已经好多年没有去布店扯过布了。 罗老汉对这个勤俭持家的儿媳很放心,挥手道:“你带小黑去吧,顺便去看看大金,我在这里继续蹲着,看能不能多卖几只兔子。” 城内军卒驻守在北城郡衙附近,那里有营房,原来是八百府兵的驻守营房。 要想见到当值的罗大金,就得从南城赶往北城。 罗小黑随着母亲何翠花,来到北城后,拉住路边一位行人问路,“这位大哥,请问郡衙怎么走啊?” 行色匆匆的路人,打量了两眼罗小黑两母子,笑着问道:“两位是从城外来的吧,不知是去郡衙看山匪砍头,还是去参加王府的做工招募会?” “山匪砍头?” 这种血淋淋的事情,此人居然笑嘻嘻的说,着实把罗小黑两母子给吓了一大跳。 “大哥误会了,我们是去郡衙那边找人的,孩子他爸参加了王府亲卫军,如今驻守在城内,负责巡逻。” “今天我家响应齐王殿下的号召,将山上狩猎到的猎物运到南城市场售卖,顺便来见见孩子他爸。” 何翠花是个普通农妇,说的这番话看似实诚,但却透着内心的小骄傲。 果然中年男子路人,闻言面色满是羡慕,“你丈夫参加了齐王府的亲卫军,那你家原来是方山县的,如今在南城郊外分到耕田了吧?” 何翠花点头应是。 中年男子路人,连连感概,“你家真是好运气,现在买得起粮食,不用饿肚子了,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们。” “如今不知道多少青壮想要加入齐王府的亲卫军,可惜参军资格很苛刻,只招募家里为王府耕种田地的青壮。” 收获了路人一番羡慕后,何翠花带着儿子罗小黑继续上路,至于郡衙的位置自然是打听清楚了。 随着越接近郡衙,围聚而来的百姓越多。 郡衙门口的广场上,更是人山人海,似乎在监斩山匪,罗小黑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想要去瞧瞧,被母亲何翠花一把拽住。 “砍头有什么好看的,看了会做噩梦,赶紧随俺去找你爹,”何翠花拽着儿子,打算快速横穿广场,朝另外一边的军营驻地赶去。 “娘,俺看到爹了!” 罗小黑眼尖,踮着脚尖,伸手指着广场上监斩台周围负责维护秩序的军卒之一,兴奋的大声喊叫起来。 何翠花看了几眼,似乎还真有点像,那就遂了儿子的意愿,两人往拥挤的人群中挤过去。 只见断头台上,十几名肌肉精壮,面相凶悍的山匪双手绑缚跪在地上,每个人脑后插着一根写着名字的竹片。 监斩台上,长史方大同负责今日监斩,郡守孙满坐在旁边旁观。 按照规矩,今日监斩本应郡守孙满负责,但如今齐州城掌控在王府手中,方大同直接自己负责监斩,连做样子都懒得做了。 直接摆明了架空孙满,如今的郡守,令不出郡衙。 “诸位百姓,咱们齐郡一直饱受青蒙山匪的祸害,这些山匪打家劫舍,抢劫民女,杀害官员,视人命如草芥,无恶不作。” 方大同环顾全场,大声说道:“前些天,悍匪李魁率领三百凶悍山匪,勾结八百府兵夜袭王府,意欲行刺齐王殿下,屠灭王府。” “幸好殿下运筹帷幄,神机妙算,再加上亲卫军奋勇杀敌,将一众来犯的山匪,以及自甘堕落、鱼肉百姓的八百府兵,杀得屁滚尿流,兵败如山倒。” “这才有齐州城今日的朗朗乾坤,宵小胆战心惊,百姓安居乐业!” 方大同一番话说的让人血脉喷张,激情喷涌。 同坐监斩台的郡守孙满,面皮直抽搐,感觉方大同这番话就差戳着自己的鼻梁喷骂了。 “县尉张大牛!” 张大牛身材高大,穿着布甲,腰挎雁翎刀,大跨步上前,双手抱拳道:“末将在此!” “奉齐王口谕,命你将一众匪首,鱼肉百姓的府兵头目即刻处斩!” 张大牛大声应诺,随着他高高举起的手势落下,一名名侩子手高举的断头刀落下。 一具具无头尸首栽倒在地上! 四周围观的百姓,顿时爆发出一阵阵大声欢呼。 山匪不受律法管束,不受名声约束,打家劫舍,屠村灭屯,无恶不作。 百姓苦受其害,比之豪族之祸更甚,每一次下山都会闹出人命,犹如蝗虫过境,抢夺百姓最后一口粮。 而豪族巧取豪夺,贪婪至极,但一般只为谋夺利益,比如逼迫百姓走投无路卖田亩,卖身为奴。却不会向山匪一样灭绝人性,干下屠村灭屯的事情。 众人的欢呼渐渐平息之际,突然听到有人大声呼喊道:“齐王驾到!” 随即只见远处人头攒动,围观人群纷纷退散两边,百十名军卒前后左右簇拥着一骑白马小跑而至。 马上骑士,身材修长,面容清秀中透着几分坚毅,眸光深邃而锐利,仿佛能容纳山川河流大海,又透着煌煌无法直视的强大压迫感。 “拜见齐王殿下!” 长史方大同带头下跪行大礼,监斩台周围的军卒也纷纷单膝下跪行礼。 四周围聚的百姓终于确认了,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白马骑士,便是齐郡的主人齐王。 “拜见齐王殿下!” 百姓纷纷下跪,叩拜他们心目中的救世主,仁德无双的齐王殿下(嗯,大病痊愈过后的齐王,毕竟以前的齐王被王府前长史卢玉才蛊惑了)。 坐在监斩台席位上的郡守孙满,以及郡衙一众官员,此刻面面相觑,入眼所及所有百姓、军卒都下跪了,如果自己等人不跪何其刺眼? “拜见齐王殿下……” 郡守孙满等人,最终无奈,只能下跪拜见。 监斩台附近,一名单膝跪地的军卒,终于认出了不远处茫然失措的老婆以及儿子,面色大急催促道:“翠花,小黑,快快下跪,这是齐王殿下当前!” 军卒罗大金,终于看到了前来找自己的老婆跟儿子。 第六十五章:罗小黑进城记(四) 现场百姓的欢呼声过后,无一人起身,所有人的目光都投注在一人一骑身上! 哒,哒哒,哒哒哒! 楚天麒牵着缰绳,催着白马小跑起来。 楚天麒前世作为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掌舵人,商业交际,洽谈业务所需,曾是多家马术俱乐部的顶级会员。 不过楚天麒的马术,仅限于自己握着缰绳小跑溜几圈的水平,而原先齐王的马术更差劲,得别人牵着缰绳,然后他耀武扬威的坐上去体验一番。 前面有两列军卒开道,楚天麒策马小跑起来,后面还有两列军卒殿后,而贴身护卫李忠武快步狂奔,紧紧跟在后面。 策马来到监斩台前,楚天麒跳下马来,沿着台阶步步走向高处。 “大家都起来,今天本王有话要跟大家说说。” 随着楚天麒发话,现场凝重如山岳般的气氛,方才缓和下来,很多人都在心里长舒一口气。 方大同领着一众监斩台席位的官员,纷纷走下来,再次行礼拜见齐王。 郡守孙满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打量齐王,回想起刚才那种威慑全场,数百上千人禁声的强大气场,心里依然升腾起阵阵心悸。 这真的是,原来那个被各大豪族玩弄于股掌间的废物九皇子? 那种不怒自威,天生自带的上位者强大气场,孙满只在一个人身上感受过。 孙满记得去年大哥嫁女儿进孔世家时,自己与大哥跟着送亲队伍前往鲁城,曾得到孔家家主的接见,当时在孔家主身上感受过如此强大的气场。 然而楚天麒一个废物皇子,母亲出身低贱,自小饱受兄弟姐妹欺压,甚至钻其他皇子裤裆长大的废物。 去年来到齐郡就藩,很快就被各大豪族联手掌控在手里,肆意揉捏,算计…… 一个已经得到证实的废物,为何能在此刻威慑千人,展现出掌控大场面的能力? 这绝非方大同、张耀宗暗中操控,一个傀儡所应有的表现。 在这一刻,孙满心胆俱寒,他想到了一种可能,废物九皇子可能被所有人低估了。 众所周知,当今楚皇年老色厉,还贪慕长生胡乱吃各种灵丹妙药,身体每况愈下。 皇子间的夺嫡大战,从早年间的明争暗斗,再到如今的针锋相对,党派相轧,已经有皇子被废,甚至还有皇子死于意外。 结合九皇子楚天麒偶露峥嵘的表现来看,自己面前的这个年青皇子,莫非是个城府极深,以废物之名蒙骗了整座京城的阴险深沉之辈? 郡守孙满行过礼后,便垂手低头站在一旁,心里一边思索,脸上的表情阴晴变幻。 而现场,楚天麒跟围聚的百姓打过招呼后,便让大家起身。 “各位,本王让长史安排当众对无恶不作的山匪行刑,是要告诉大家一件事。” 楚天麒振臂大声喊道:“从今往后,齐王府跟百姓是一条心的,本王的亲卫军是为保护齐郡,保护百姓而存在的。” “亲卫军的每一名军卒,都是从百姓家中选拔出来的好儿女、好丈夫,这是一支百姓子弟兵。” “任何欺压,逼迫,杀戮百姓的人,都是我楚天麒的仇人,是所有百姓的死敌,亦是亲卫军讨伐的敌人!” 现场的百姓懵逼了,他们茫然失措,从未经过、也不曾听过这样的让人血脉喷张的激情演讲。 “齐王威武!” “誓死效忠殿下!” …… 县尉张大牛领着现场数百名军卒,轰然下跪。 各个都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脸上充血,双眸迸射出狂热的光芒,齐齐嘶声力竭的大声呼喊! 数百名军卒整齐划一,且中气十足的大声呼喊,响彻整个北城。 驻守城内的五百名军卒,战胜了山匪,战胜了府兵,士气得到了血的淬炼。 加上这段时间肉食充足,各个都精气神高昂,再也不是以前满脸菜色的农兵了。 如此高昂的士气,如此整齐划一的大吼声,终于把围观的上千百姓的情绪感染,带动起来一起振臂高深呼喊。 虽然百姓的呼喊有气无力,而且杂乱无章,跟鸭子的嘎嘎叫没啥两样,但不少百姓都声嘶力竭的嚎了两嗓子,各个都感觉满脸振奋,打心底对齐王府有了很大的认同感。 跟在母亲身边的罗小黑,与周围的百姓振臂欢呼,心情无比的激动。 此刻的罗小黑,以及现场众多少年,心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快快长大然后参军入伍,加入光荣的亲卫军,效忠齐王殿下。 站在楚天麒身边不远处的郡守孙满,以及其余几名豪族官员,此刻全都有种心惊肉跳,如坐火山口般的惶恐不安。 齐王府真的起势了! 如今凝聚了民心,百姓拥戴的齐王,手里又有亲卫军,再也不是任豪族揉捏的废物九皇子。 任凭齐王府滚雪球般发展壮大,很快齐王府便要凌驾各大豪族之上,彻底威胁豪族了。 郡守孙满紧紧的攥紧拳头,眸光阴狠,他心里暗暗做出了一个决定! 待大家的热情稍稍回落后,楚天麒打出手势,让现场的百姓安静下来。 “各位请安静一下,本王借今天这个机会,现场宣布几个好消息!” 楚天麒大声说道:“经过王府上下的不懈努力,以及多家豪族的鼎力支持,城内高涨的天价粮终于遏制住了。” “王府在东南西北四大城区开设了粮店,向各家各户百姓,限量限额出售粮食,三文六一斤的糙米,小麦三文一斤。” 这个粮价对于城内百姓来说,绝对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 然而还是有很多人神色黯然,他们早就空空如已,家徒四壁了,三文一斤的小麦,也吃不起,或者说只能买上一点点,吃不了几天。 “家里实在没钱的也没关系,本王这就宣布第二件好事,如今王府又从各大豪族手里买了一小批田亩。大家踊跃报名分田耕种,然后家里的青壮参军入伍,提前发放第一个月的军饷月俸。” 众人皆欢呼雀跃不已。 如今整个齐郡都传遍了,为王府耕种田地,然后家里青壮参军入伍,绝对是一份人人羡慕的好出路。 如今齐王府积攒的田亩并不多,从孙家手里获得青川县三千亩下等旱田,还有朱家,钱、李等各家交易获得的田亩,加起来不超过八千亩,最多安置一千五百户百姓,大概八九千人。 现场百姓得知王府此次分发耕种的田亩不多,顿时情绪低落起来。 毕竟太多人参与招募会,很难保证自己能获得这次活命的机会。 接下来开始放大招了,楚天麒郑重宣布,“各位,王府接下来将主持修整城内街道;在青凌河边修建一座崭新的商用码头,以及修建一条从码头直达东城门的宽阔商道。” “这些大工程,需要招募很多劳工,家里无粮的百姓,每户可派遣一人前来务工劳作,第一个月的工钱提前发放!” 古封建时代,百姓给官府做工是没钱的,而且得自带干粮,美其名曰徭役。 徭役分为两种,军役以及力役,年轻人服军役,年老者服力役。 当楚天麒说做工得工钱,对于百姓来说很新鲜,甚至有些不敢相信。 但是现场百姓对于齐王有了信任基础,他说的话,大家都愿意相信。 第六十六章:罗小黑进城记(五) 该宣布的事情,已经说完,楚天麒翻身上马,朝大家挥了挥手,便骑乘白马,在数十名军卒的护送下离去。 郡衙前的广场上,上千人对齐王感恩戴德,再次跪下来恭送齐王殿下离开。 无需刻意收拢民心,百姓自发拥戴,给予他们在绝望中活下去希望的齐王。 这便是民心所向的场面! 欢呼的人群中,罗小黑站在母亲身边,静静看着齐王接受百姓的欢呼,接受军卒的山呼效死,然后又在百姓的恭送下离去。 “娘,齐王殿下真威风……” 一开口,罗小黑方才发现嗓子疼,声音有几分沙哑,刚才不自觉的跟着大声呼喊所致。 何翠花纠正道:“那不叫威风,那是齐王殿下心系百姓,一心为民,大家伙热心拥戴。” 监斩山匪的任务已经完成,负责维护秩序的军卒罗大金快步走向早就等在一边的老婆儿子。 “小黑,你今天怎么跟着你娘有空来看爹了,家里的五亩地修整完了吗?” 罗大金大步走过来,伸出大手在儿子头发上搓了两把,眼睛却看向老婆。 “爹带着小黑上山设陷阱,昨天逮着了一只七十多斤重的獐子。”何翠花赶紧说道:“今天我跟爹带着小黑,进城赶集卖猎物。” 罗小黑得意的说道:“爹,咱家一只獐子,卖了一两白银,外加五十枚铜钱呢。” “爷爷跟娘都说家里发财了!” 罗大金皮肤黝黑,闻言不由的咧嘴笑道:“卖了这么多,这可是我一个月军饷的两倍啊。” “小黑,爹穿着这身布甲,腰挎雁翎刀,威不威风?” 罗小黑顿时两眼直冒星星,无比羡慕的说道:“爹你现在可威风了,就跟过年贴年画的大将军一样厉害!” “等我长大了,也要参军入伍,为齐王殿下效力。” 三人正在说话间,县尉张大牛走了过来,笑着说道:“罗大金,既然你老婆儿子来看你了,那就准你半天假,带她们母子在城内转一转,然后送她们回家。” “明天记得赶回来出午操。” “是,百户大人!”罗大金大声应道,心里非常感激。 虽然只有半天假,但明天不用赶来出早操,上午不用出街巡逻,只需赶回来出午操,算起来已经有一天假期了。 “爹不是跟你们一块进城了吗,他人呢?”罗大金目光搜寻了几圈,没看到自家老爹。 “我跟着娘要去布店扯布,给全家每个人做套新衣服,顺便过来看看您,爷爷还在南城市场卖野兔子。” 罗小黑说到这里,献宝似的从裤兜里掏出十枚黄橙橙的铜钱,“我带着弟弟妹妹们抓了十五只麻雀,这十文钱是我自个赚的,爹你瞧瞧。” “十几只麻雀就能卖十文钱,这玩意儿也有人买?” 罗大金震惊之余,又欣喜无比。 “爹,刚才被砍头的山匪,就是你们抓捕的吗?”罗小黑满是好奇的问道。 “嗯,前些天,三百名凶悍的山匪与豪族控制的八百府兵,夜里围攻王府,幸好齐王殿下神机妙算,让我们设下埋伏,兄弟们各个奋勇当先,将山匪与府兵杀的屁滚尿流,死伤无数!” 罗大金满脸自豪。 罗小黑看着老爹,小脸上满是仰慕的神色,而何翠花则满脸担心忧色。 罗大金抬头望了望高悬中天的太阳,招呼道:“现在临近中午,带你们娘俩去我们城内的军营驻地吃顿丰盛的午餐。” 何翠花迟疑道:“不用了吧……我们从家里带了干粮,带了水,随便对付一顿就行。” “那可不成,小黑跟你好不容易进城一趟,必须吃顿好的。” 罗大金拉着儿子的手,带上老婆,快走两步穿过广场,便来到城内的军营驻地。 这处城内军营驻地,是原府兵的驻地,配有军卒训练的校场,以及军卒就餐的伙房。 听着军卒们训练的吆喝声,罗大金带着儿子老婆直接来到伙房,这里已经有一部分人用餐了。 罗大金捧了三份托盘过来,每份托盘上有两荤一素,还有一个汤。 “来小黑、翠花尝尝,这道菜是红烧山猪肉,这道菜是酸菜肥肠,这道是炒青菜,这还有个山菇汤。” 何翠花跟罗小黑尝了几口,便兴奋不已,“爹,你们这军队的伙食也太好吃了吧,比奶奶炖的山猪肉好吃多了。” 罗大金满脸骄傲的说道:“军营伙房的伙夫,可是得到了王府膳房厨娘们亲自传授厨艺的,你们要知道王府美食,就连齐州城的大小豪族都垂涎三尺而吃不上。” 何翠花小声问道:“我跟小黑不是亲卫军的人,来这里吃合适吗?会不会连累你被骂?” “军卒伙食不用钱,你们是探亲家属,偶尔探望时可以在这里吃饭,不过得收费,一份饭菜收十文钱,月底从军饷月俸里扣除。” “十文钱?”何翠花肉痛不已,这都能买好几斤米了,全家都能饱餐一顿。 罗大金笑着说道:“很便宜了,这是内部价格,有些豪族子弟托关系想要吃上一顿军营的伙食,一份饭食需要付费三十文。” 买都买了,还能怎么办吃呗。 何翠花满是肉痛的吃着可口美味的饭菜,叮嘱儿子一定要吃干净。 “你们先吃着,我再去买一份饭食,打包带出去给咱爹尝尝。” 罗大金起身,去跟打饭菜的伙夫说明情况,还有个老爹来探亲没吃上饭,需要打包一份。 一家三口吃过饭后走出军营驻地,罗小黑一步三回头,对这里的饭菜念念不忘。 一家人去扯布,然后去裁缝店做衣服。 得预付一部分订金,因为裁缝短时间内做不出来,需要过一段时间进城再来取。 出了裁缝店,罗小黑看到街道上很多劳作的人,已经在修整街面,挖沟渠了。 “爹,街道上为什么要挖沟渠啊?这又不是田地里需要灌溉雨水?” “傻儿子,这是排水沟,听说齐王殿下要修整全城街道,铺上平整的青石板,城内各处还要修建公共厕所……” “啥是公共厕所?” 罗大金自己也一知半解,嘿嘿笑道:“就是供大家如厕的地方,现在我们巡逻街道,就要制止百姓在街道上随地大小便的现象,屡教不改的人还要抓起来,关进大牢里。” “听说这些粪便集中起来,运送到南城郊外的田地做肥料,可以增加农作物的产量。” …… 罗小黑倍感好奇,所听所闻全都是新鲜的说辞,从未听过。 一路走走停停,一家三口在南城市场见到了罗老汉。 七八只野兔子卖了几只,还剩下五只罗老汉说啥不卖了,要送去齐王府给齐王吃,聊表一番心意。 一家人都对齐王殿下感恩戴德,于是全家欣然前往。 来到城中心齐王府外,发现不少百姓拿着自家东西送于王府,有鸡蛋,有青菜,还有些送山货猎物的。 王府的家丁执意要给大家钱,但大家都默默放下各自的东西,然后默默离开,不肯接受王府所给的银钱。 日暮落山时,罗小黑与爷爷坐在板车上,老爹与娘驱赶着牛车,一家人有说有笑出城,满载而归的朝着南城郊外的家归去。 第六十七章:闲来无事逗美人 齐王府右侧民房,暗中改造成了简易酒坊。 酿酒师杜小康带着十几个学徒工,没日没夜的蒸馏,终于提纯了三百坛酒精度数高,香气四溢的白酒。 “杜工,咱们终于完成了三百坛白酒的蒸馏任务,不负殿下重托!” 说话的学徒工封装完最后一坛白酒,整个人疲惫至极。 负责整个酒坊的杜小康,挥手把大家召集过来,笑着说道:“这次完成了殿下吩咐的任务,大家伙都辛苦了,没有功劳的也有苦劳,升职、加薪、赏赐都会有的。” …… 中殿大厅内,欢声笑意一片。 楚天麒正跟漂亮的玉儿对弈,下的是再简单不过的五子棋,活泼爱笑的小侍女飞燕负责添茶水,兼带气氛组组长。 “哇哈哈,玉儿姐姐你又输了!” 飞燕振奋的手舞足蹈,然后朝楚天麒拍起了连环彩虹屁。 “殿下厉害,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已经七连胜了!” “殿下再接再厉,很快玉儿姐姐脸上就没地方可贴纸条了……” 两人下五子棋,输了的需要在脸上贴长长的白纸条,而如今玉儿俏脸上已经差不多贴满了。 在飞燕幸灾乐祸的嘲讽之下,即便是温柔恬静的玉儿也破防了,直接弃子投降,“殿下太厉害了,奴婢怎么也赢不了,您下次还是让方长史陪您下这五子棋吧。” “两个大男人有什么可玩的,击剑吗?” 楚天麒撇了撇嘴,笑着说道:“这玩耍嬉戏就得男女搭配才有趣,你这张俏脸不比方大同那张苦瓜脸看着有趣?” 玉儿听到这话,一张鹅蛋形的俏脸瞬间红通通的,娇羞不已。 飞燕站在旁边娇嗔道:“殿下,我呢,我的大眼睛很漂亮,还有酒窝,也比方长史板的黑脸好看。” …… 气氛陷入了无声的尴尬,楚天麒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回话。 这种事情,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侍女,瞎凑什么热闹,这飞来横醋,是你可以随便乱吃的吗? “殿下,后殿侍卫来报,酒坊有好消息了。” 李忠武一步跨进大殿,便诧异的看到自家妹子满脸娇嗔,正跟齐王殿下撒娇卖萌。 李忠武面皮直抽搐,连忙低下了头,以此来掩饰自己的脸色。 “酒坊有好消息,可是三百坛蒸馏白酒完成了?”酒坊刚刚搭建,一应作业流程都还在摸索中,楚天麒对此格外关注。 “是的,负责酿酒的杜工匠汇报,说殿下所交代三百坛蒸馏白酒的任务,已经完成了!” 李忠武如今负责整座王府的守卫安保工作,这种传递消息的活,本不用他亲力亲为。 但王府后殿,涉及重要机密,防护相当森严,里面有什么消息要传递出来,得由保护后殿的侍卫往外面递话。 李忠武为了减少消息传递环节出差错,一般都选择亲力亲为,自己跑腿传递机密消息。 “好,杜小康立大功了,酿酒坊众人除了应得等级月俸奖励之外,让膳房准备一桌山猪宴,特意犒赏酿酒坊一应工匠学徒,望他们戒骄戒躁,继续努力!” 李忠武应声去安排了。 “方大同呢,让方大同过来见本王!”楚天麒挥手,朝站在殿门口的侍卫吩咐。 三百坛蒸馏白酒已经好了,接下来就得通知钱、李两家过来取货。 要知道,李大宝跟钱四海这些天已经变着花样过来催促了,两家都看到了白酒的广阔市场,但这毕竟是新兴事物,要想市场接受,还得下一番功夫。 这第一批三百坛白酒,只供应钱李两家,而第二批白酒,就得各家竞拍区域代理了。 钱、李两家迫切的想要知道,市场对白酒的接受程度,说白些就是看看好不好卖,受不受欢迎。 齐郡大小豪族都盯着呢,这关系到大家参与竞拍白酒的区域代理时,出钱的热情与大方。 “殿下,方长史一大早就出门了,午餐都没有回来吃,可能需要点时间,才能将他找回来。” 殿门口的侍卫躬身回复道。 玉儿出声说道:“殿下,方长史每天忙的脚不沾地,好几次中午都饿着肚子在忙碌,还是奴婢派人去给他送午饭的。” “殿下有什么事,可以交托奴婢,奴婢也可以帮衬一些。” 楚天麒愕然,没想到方大同干活如此拼命。 碰到自己这样的老板,方大同连九九六的福报都享受不到,他是白天黑夜都在忙碌,最近城内修整街道,修建公厕,还将铺设商道,建码头,忙的团团转。 楚天麒连设计图纸都懒得画,直接把相关资料投映在他脑海中,然后让他自行画出设计图来找自己审核。 方大同一心为民,乐意做牛做马,办事能力也着实不错,于是楚天麒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 不过现在看来,方大同是天生劳碌命,大事小事都喜欢亲力亲为,得叮嘱他要适当放权,提拔信任的手下,否则迟早累死在工作岗位上。 楚天麒琢磨了一会儿,转头朝玉儿说道:“那行,此事你来负责,先安排王府下人把三百坛白酒搬运到前殿,然后遣人去通知钱李两家来接收白酒。” “切记,酒坊里的蒸馏作业流程,是商业绝密,必须严防被豪族知晓,不能让豪族的人接触到酒坊作业的匠人,甚至后殿的侍卫也不允许跟豪族接触。” 玉儿点头表示知晓,告辞了一声,便转身快步离去。 其实,整个后殿的保密防卫工作,除了李忠武安排的森严岗哨,严禁匠人学徒外出之外,还得有一个深层次的补充,不过那得等卢玉才伤愈之后才能展开。 后殿各类匠人研发的商业机密,事关王府发展大计,必须严防匠人学徒被豪族收买,暗中胁迫以及内奸渗透,后殿那些守卫同样如此。 楚天麒遍寻身边的人,不得不感概,毒士卢玉才是干这种脏活的不二人选,他的心性适合干情报工作,有着与生俱来的天赋与敏锐。 不一会儿,得到通知的钱李两家家主,亲自带领商队赶来王府接收新鲜出炉的白酒,至于购买白酒的银子,早在三天前就送进王府库房了。 李大宝与钱四海前来拜见楚天麒。 “殿下,这次开发白酒市场,事关重大,父亲让我俩随行,钱家前往京城,李家南下去往金陵。” 如今的大楚,京城与金陵绝对是最繁华的城池,一个是当朝的京都,一个是开国时期的京都,权贵富商遍地,有着巨大的商业开发潜力。 “钱胖子,竟然你去京城的话,替本王捎封书信以及些许礼品去,务必想办法送到本王的母亲淑妃娘娘手中,可办得到?” 钱四海砰砰拍着厚实的胸膛,“殿下放心,此事肯定给办妥当了!” 钱、李两家各带上一百五十坛白酒,当天中午便乘船离去,一个北上一个南下。 这年头经商非常不容易,各地驻军得托关系打点,走水路还得打点各路漕帮好汉,而走陆路就得借助各地镖局的关系运送货物了,否则半路上占山为王的反贼乱民、山大王,就能把你的货物给劫的一干二净。 漕运以及押镖蕴含着巨大的利益,这两大行业吸纳了太多刀口舔血的社会闲散人员,形成了不受朝廷管束的两大超级江湖势力。 · 东城郊外,青凌河边。 各家豪族的眼线,目睹钱、李家的商船离开后,纷纷赶回去跟各家主子汇报消息。 孙家邬堡大厅里,孙丰孙满两兄弟正听着下人汇报的消息。 “三百坛白酒当真产出来了!” “钱李两个老家伙亲自带商船上路了,一个北上京城,一个南下金陵,眼光毒辣,这是打算把大楚最具商业潜力的两座大城给瓜分了呀!” 孙丰感概连连。 孙满的郡守一职,如今形同虚设,还处处受方大同的气,脸上的阴鹜越发凝重了,冷声喝道:“大哥,可以让孙家死士展开刺杀行动了,顺便夺取白酒的特殊酿造技术。” 孙丰点头答应了,并叮嘱道:“可以试一试,但是记得首尾干净些,不能被追查到孙家头上。” …… 第六十八章:齐王府第一建筑师 自从齐州城的基建项目上线之后,破败寒酸,暮气沉沉的氛围一扫而空。 大量活不下去的百姓,蜂拥着来到城里找活干,城内的人气开始旺盛起来。 各种杂七杂八的事情堆积在一起,把长史方大同累的焦头烂脑,束手无策之下前来找齐王殿下诉苦。 “殿下,如今城内务工的百姓多了,打架斗殴,随地大小便,入室盗窃吃食等现象太多了,县尉张大牛已经多次找我抱怨,说大牢都不够用了。” “还望殿下指点,此事该如何处理?” 不知不觉间,方大同已经觉得自家殿下无所不能,各种难题只要向殿下请教,就没有解决不了的。 听完方大同的诉苦之后,楚天麒沉吟道:“这些进城务工的百姓,居无定所,吃住都成问题,人数一多,自然会滋生更多管理问题。” “只要帮他们解决切身需求,如今城内的乱象,很快就会根除。” 为了解决务工人员的基本生存需求,饭店大排档跟公共厕所,以及大通铺的旅馆必须统一上线。 楚天麒朝候在旁边的玉儿招手吩咐道:“你去后殿,宣泥瓦匠王瓦前来面见本王。” 玉儿领命而去。 很快一个皮肤黝黑,面容粗犷的中年男子随着玉儿进入中殿,看到楚天麒后便跪在地上拜见。 “小奴王瓦,拜见齐王殿下!” “起来说话,”楚天麒挥手道:“玉儿,给王瓦倒碗茶水。” 齐王殿下如此平易近人,这让内心惶恐不安的王瓦略微心安,接过玉儿递来的茶水,更是受宠若惊。 “上次让你带人修建的公厕,还需要多建一些,此外还需要修建供大量客人居住的大通铺旅馆,以及可以容纳很多人用餐的饭店大排档。” “这些不同功能的建筑,各自的特点我跟你大概说说……” 说话间,楚天麒再次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有关的资料以及图纸尽数呈现在王瓦的脑海中。 “殿下,我明白您的意思了!”王瓦面露喜色,为自己的大聪明欣喜无比。 楚天麒挥手,“去吧,随方长史去帮忙,尽情施展你在建筑行当的天赋与创造力,造福齐郡百姓。” 王瓦瞬间感觉热血冲顶,自豪与自信从心底迸发出来。 王瓦只是一个普通匠人,技艺平平无奇,要不然他的主家也不会将他的奴籍转赠给齐王府,当成物品将他随意送人。 如今进入齐王府,得到齐王面授机宜,技艺突飞猛进,更得到了殿下的肯定与尊重,是他这辈子从未有过的感受。 士为知己者死,这辈子哪怕为了殿下拼了这条性命也值当了! 王瓦从一个寂寂无名的小工匠,如今成了王府第一泥瓦匠,前些天带人修建了公厕,备受城内的百姓好评。 接下来还得负责城内街道修整,比如街道两边开挖下水道,路面铺设青石板,未来开建商道,建造崭新的码头也由他担任技术总工程师。 现在无论是大小匠人,还是匠人学徒,以及务工的百姓,见到他都毕恭毕敬的停下来喊一声王大匠,这让王瓦内心获得了极大满足感与成就感。 然而,王瓦非常清楚,他原本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匠人,这些新奇的技艺与想法,全都是殿下面授机宜。 两人一边交谈,一边朝着王府大门口走去。 “王大匠,如今城内务工百姓的管理十分混乱,县尉张大牛头疼不已,我琢磨了很多办法,但都无济于事。” “殿下说,你能帮我解决难题,不知是何办法?” 其实,楚天麒刚才跟王瓦的谈话,并没有避开方大同,但他不是真正的泥瓦匠,也没有得到超级ai—龙芯的投映影响。 所以那是听了个满头雾水,根本听不懂两人刚才讨论的具体事务。 王瓦笑着说道:“务工百姓聚集,人太多,却没有解决他们吃喝拉撒住的问题,而县尉张大人的麾下,又严令禁止百姓随地大小便,自然会闹出很多事情。” “殿下让我修建一些大排档出来,可以解决务工百姓吃喝的问题。” 方大同疑惑道:“这大排档是什么,酒楼吗?” “作用类似酒楼,也是卖饭食的地方,但它空间宽敞,不用怎么装饰,甚至直接把饭桌摆放在店铺门口的街道上,可同时供大量百姓用餐,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 方大同闻听此言,直接膛目结舌了,还有直接把饭桌摆放在街道上酒楼,这……这也太随便了吧? 王瓦继续解释道:“至于旅店,其实就是镖局走镖时,住宿的脚夫店。” 方大同算是明白旅店的作用了,不过一般镖局押运货物住客栈,只有没钱的苦工,为了省钱才会去住条件极差,很多人一起睡大通铺的脚夫店。 方大同颔首道:“这大排档、旅店,公厕一起安排上,的确解决了城内务工百姓的吃、住、拉撒的问题。” 不过这派遣王府下人出来打理店铺,还得向齐王禀告,顺便还要询问一下,如何定价收费的问题。 “走吧,走吧,竟然殿下一切都安排好了,你随我去街上看看,这些店铺选择何处合适,你看好了位置,我便去跟豪族交涉购置下来。” 焦头烂额的方大同心情大为舒畅,拽着王瓦的臂膀,一同走出了王府大门。 齐王府大门口有八名军卒站岗,看到王府长史要出门,领头的队正招呼另外一名军卒。 “殿下有令,方长史出门需要配备两名军卒随行保护,小江,你随我走一趟。” 这名队正,正是罗大金,如今他所属的百人队正好轮换到进王府担任守卫,轮换期间十天。 如今齐州城军营驻地有五百名军卒,四名百户带队听从县尉张大牛的吩咐,负责城内巡逻,把持城内等事务,剩下一名百户便带队进入王府担任王府守卫,十天一轮换。 罗大金是个中年精壮汉子,身着布甲,腰挎雁翎刀,脚踩黑布靴子。 而小江,则是一个十六岁少年,虽然在古代已经算是成年了,但这个年纪身材瘦小,一身布甲穿着松松垮垮。 听到队正的吩咐,小江快步跟了上去。 两人紧跟在长史方大同以及王瓦身后三步以内,默默充当随行护卫,并不参与两人的对话。 第六十九章:修建商道 方大同与王瓦在城内各处工地巡视,挑选出适合开大排档与旅店的店铺。 至于公厕选择的位置,最好是各处转角僻静处,但是地段又不能太偏僻,否则找寻不方便。 “合适的位置你尽管挑选,不管是哪家豪族的店铺,我来交涉,可以从豪族手里买下来。” …… 两人正在交谈间。 “方长史,东城外青凌河边,修建新码头的工地上,出大事了!” 一个办事小吏,满脸焦急的找过来,看到方大同后,顿时显露喜色。 “李村与张村务工的百姓,因为以往的宿怨,在工地上发生口角,现在两个村的百姓正在大打出手,我们几个根本劝不住,还请方长史去阻止。” 方大同一听情况紧急,伸手招来旁边一个小吏,吩咐道:“这是王大匠,殿下派遣他来公干的,你全程跟着配合他的工作,我需要出城一趟。” 交代了一句,方大同随着前来报信的小吏,急匆匆的朝着东城外赶去。 这个时代,大家都靠着几亩地里的农作物而活,而水对农作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特别是干旱的地方,两个邻村的村民为了争夺水源,时常大打出手,甚至打出人命,村与村之间的宿怨就是这样结出来的。 方大同自从担任王府长史以来,已经处理调解了很多这种村与村械斗的群架大场面。 东城门外,一片热火朝天,很多务工的百姓光着膀子在劳作。 这条十里长的商道,正按照齐王定下的标准在修建。 先按照商道规定的尺寸,平整出泥土路面。 然后铺一层沙石,再铺上厚实的青石板,石板与石板的缝隙还得灌入泥沙压平整。 铺路需要的泥沙得下青凌河打捞,青石板得西城外的青蒙山开采,而民工只有简单的铁制工具,以及独轮车。 其实东城门距离青凌河的直线距离,尚不足五里,但是需要连通码头,而码头所建的位置,必须地势平坦,河面开阔水流平缓。 适合修建大型码头的地点,在下游数里之外,于是相应的这条连接新码头与东城门的商道,延长到了十里长,也就是五千米。 这在古代是一个大工程,需要耗费很多人力、物力、财力,聘用很多百姓干活。 不过,这正好遂了楚天麒的心愿,通过每户聘用一个劳工,做满十天换一批,尽可能让更多百姓家里可以通过做工获得钱买救命粮食,避免饿死。 方大同走在前面,护卫罗大金跟小江,则跟在他身后两三步之内。 正在劳作的百姓,看到方大同过来了,纷纷停下手头的活,热情恭敬的喊一声长史大人。 方大同是个非常善于打交道的人,从来不摆长史的官架子,跟百姓打成一片,笑着挥手回应大家。 罗大金跟小江冷眼旁观,发现这些劳作的百姓,有青壮,妇孺,还有老幼。 有些年纪实在小,或是极其衰老的老者,就在道路两边清理杂草,或是干些铺设小石子等简单至极的活。 来到一处人少的地段,罗大金按捺不住内心的冲动,愤愤不平的说道:“长史大人,齐王府如今有钱了,但是也不应该如此轻易糟蹋呀,修建这条商道得耗费多少钱粮?” “而且这条商道直通新码头,专门方便豪族商队运送货物而修建,百姓又不走这条道。如今咱们齐王府兵强马壮,根本不必再如此讨好豪族了吧?” 显然,在很多不明齐王真正用意的百姓眼中,齐王府费力不讨好的修建商道、新码头,完全就是在讨好齐郡各大豪族的表现。 一旁的小江也连连点头,附和道:“长史大人,军营中很多兄弟都有些心中不平。” “这些参加修建工程的百姓,一个个日薪很高,算下来最便宜的老幼都有月俸四百五十文,而青壮更是得有月俸九百文,远超俺们军卒的月俸银了。” “俺们以后可是要上阵杀敌,有可能舍却性命的,而这些做工的百姓,很多都在磨洋工混日子,根本不配拿那么高的薪水!” 方大同微叹道:“青壮劳工日薪三十文,壮年妇女日薪二十五文,负责开采,打磨,运输青石板的工作,都是极其辛苦的工作。” “年老者二十文日薪,而衰老者以及幼儿皆是日薪十五文,干满十天便结算离开工程队,然后招募下一批劳工。” “这些薪水制定,以及每户只招收一人做工,而且十天后就得离开,你们可有想过齐王殿下为何制定如此奇怪的规矩?” 罗大金跟小江皆摇头,他们对此也奇怪的很,青壮干满十天后,已经对工作熟练了,理应留下来,然而却毫不犹疑的辞退。 而且参与修建工程的薪水很高,然而为王府耕种田地的百姓,却一个也不招收,这让大家都百思不得其解。 方大同没好气的斥道:“你们各个家里有了五亩地耕种,而且殿下提前预支一个月的月俸银,可以购买王府出售的平价粮,家里已经不饿肚子了。” “然而整个齐郡四十万户百姓,能为王府耕种,并有家人加入亲卫军的不足九千户,还有三十九万户百姓家里无粮,家里有人随时都会饿死。” “殿下之所以强行拉上齐郡豪族,修整街道,修建商道、开建新码头,就是为了创造大量挣钱的活计,以工代赈让更多百姓能通过做工赚钱买粮,家里不要再饿死人了。” 在方大同的呵斥下,罗大金跟小江两人顿时懊悔不已,他们家里有田地耕种,还加入了王府亲卫军,却不知满足,反而贪念齐王殿下给其余百姓发放的救命钱粮,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殿下做了一件如此大好事,为何不跟大家明说呢,如今军营中不少人都觉得王府厚此薄彼,一群劳工的薪水比军卒的还高,太不应该了。” 方大同:“这是救济百姓的大好事,但是如果明说出来,就会被豪族认为齐王府在收买人心,不肯一起出钱参与搞商道码头建设了。” “如今你们明白殿下的真正用意后,也不要大肆张扬,明白吗?” 罗大金跟小江连连点头,心里对齐王越发敬重了。 方大同跟罗大金两人耐心的解释,而前面带路的小吏等不急了,赶紧过来说道:“方长史,码头那边的械斗很严重,咱们必须尽快赶过去阻止才行啊!” 方大同叹道:“这条商道全线都在修建,我又没有骑驴出来,咱们的脚步尽量走快些吧。” “我知道这附近有一条近道,就是需要穿过一处乱石滩,路不太好走……”办事小吏迟疑道。 “情况紧急,哪顾得上那么多,你赶紧前面带路吧!” “这……好吧!” 一行人直接走向荒草丛生,人迹稀少的小道,却不知早已步入有心人的圈套中。 第七十章:孙家的暗杀悄然而至 咕咕! 远处七八只灰色水鸟,扑腾着翅膀落进了青凌河中。 荆棘丛生,乱石嶙峋,还有些泥沼,这条近道确实不好走。 方大同心里焦急,一脚深一脚浅的往前趟,突然重心不稳,整条右腿陷进了一片泥沼中。 “方长史,你怎么了?” 在前面开道的罗大金,赶紧折返回来,与小江帮方大同把陷进泥沼的右腿给拔了出来。 窸窸窣窣。 随着一阵草丛晃动,一条成人手臂粗,四五米长的五彩毒蛇,探着蛇头朝坐在地上的几人快速逼近。 “我的妈呀,这里怎么有这么大条毒蛇?” 小江还是个胆小的少年,头一次看到如此大的毒蛇,顿时有些手足无措。 还好罗大金比较镇定,锵的一声把腰间的佩戴的雁翎刀拔了出来,持刀站在三人前面,与那条五彩毒蛇对峙。 “小江,你赶紧护送方长史原路返回。” 罗大金话音刚落,那名办事小吏便出声说道:“可是……这里距离码头工地很近了,若是原路返回,可就无法制止码头械斗惨剧了。” 青凌河边码头工地上,王村与李村的械斗,如果不尽快阻止,说不准就发展成血流成河了。 方大同深吸一口气,坚定说道:“不能原路返回,我们从旁边绕过这条毒蛇,然后继续赶路。” “罗大金,我在书籍上看到过,见到毒蛇不要刺激它,更不要凶巴巴想要上去灭了它,你试着慢慢退回来。” 方大同以前就是个怀才不遇的秀才,各种书籍接触的多,正好看到过遇到毒蛇时的应对之法。 “好,我慢慢退回来……”罗大金缓缓说道。 罗大金打过蛇,但像眼前这条如此凶横,还敢对峙的粗壮毒蛇从未遭遇过,这让他内心惶恐。 双手持刀,强壮镇定,希望借助强势的姿态慑服这条毒蛇。 然而效果似乎适得其反,这条五彩斑斓的大毒蛇,昂首抬的更高了,竖瞳冰冷,嘶嘶的吞吐着腥红的蛇信子。 一副随时就要窜过来发动攻击的架势! 眼下随着罗大金缓缓后退,那条对峙的五彩斑斓大毒蛇,似乎觉得威胁降低了,嘶嘶的叫声不再那么急促了。 随着罗大金越退越远,这条五彩斑斓的大毒蛇嗖的一声,朝着另外一边快速远去。 呼呼……罗大金跌坐在草地上,大口喘着粗气,浑身虚脱了一般,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水浸透了。 他就是个普通人,虽然加入亲卫军成了一名军卒,跟着大家伙莫名其妙的赢了两场小战斗,还晋升为了一个小队正。 可他还不算是一名合格的军卒,战斗的技艺稀松平常,而且也没有那种随时都敢拼命的血勇与无畏。 单独与这条五彩斑斓的凶横毒蛇对峙,比前些天跟着兄弟们,一起对付山匪还要凶险,煎熬内心。 罗大金心有余悸的叹道:“这条近道太过偏僻,一不小心踏进泥沼,或是被毒蛇咬伤,都是会要老命的。” “必须原路返回,不能再冒险前进了!” 方大同此时一身黄泥巴,浑身湿漉漉的,但眼神坚定,还是不愿意就此折返回去,坚持道:“咱们可以试着绕过去,那条毒蛇已经走了。” 罗大金大声大喝道:“方长史,我是你的护卫,保护你的安全是我的职责,请尊重我的决定!” 方大同看出了罗大金的坚决,便低头没有反驳。 “你只是一个护卫,阻止长史大人的决定,就是在以下犯上……” 中年小吏还欲据理力争,但方大同选择了妥协,挥手无奈道:“原路返回吧,我们一行四人,不能因为我一个决定而将你们三人也置于死地。” 听到方大同的话,中年小吏脸上浮现强烈的不甘与失望,下意识的朝着方大同的位置靠近。 奈何此时,护卫小江搀扶着方大同,恰好挡在了他的前面。 竟然不配合,那就只能请你们去死……中间小吏面目陡然狰狞,从袄衫下摆抽出一柄锋锐的匕首。 匕首的锋刃折射着一缕阳光,从罗大金面前的草地上一晃而过,这让他下意识的抬头朝前方扫了一眼。 正好好到中年小吏手持一柄锋锐的匕首,遮遮掩掩的靠近方大同跟小江两人。 “你想干什么?” “快放下你的匕首!” 罗大金一声大喝,忙着从坐着草地上起来。 搀扶着方大同的小江,下意识的侧过身朝着身后打量。 中年小吏被这陡然传来的大喝声吓了一跳,当即一不做二不休,挥舞着锋锐的匕首朝着面前狠狠的扎了下去,也不管扎到谁身上了。 噗嗤! 锋锐的匕首被中年小吏用力扎在了小江的左肩上,没根而入。 鲜血泊泊而涌,剧烈的疼痛从肩膀快速朝着全身蔓延,小江年仅十六,身材消瘦,吓的一声尖叫,骇然跌坐在地上。 “狗贼,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罗大金挥舞着雁翎刀,气急败坏的冲过来。 中年小吏慌乱后退,捏住嘴唇吹出尖锐的口哨声,见远处没有什么动静,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大声呼喊道:“人我已经带来了,快快过来将他杀了” 中年小吏的大声呼喊,终于惊动了远处的埋伏,好几条精壮的汉子,手持明晃晃的刀剑,从藏身处快步飞奔而来。 方大同面色剧变,大声质问道:“张小石,齐王府待你不薄,我更是对你关照有加,你为何如此做,你图什么?” 罗大金一把搀扶起满身狼狈的方大同,急声喝道:“方长史,赶紧逃命吧,对方有同伙,早就埋伏在此了。” “如今整个齐郡,对咱们齐王府虎视眈眈的,除了豪族就是青蒙山匪了,张小石这忘恩负义的人肯定是被豪族给收买了。” 事已至此,张小石也不再伪装了,面目狰狞笑道:“当个小吏有什么前途,月俸跟军卒天差地远。” “孙家承诺,只要今天把你带到这条偏僻的小路上,自有孙家的人料理你,事成之后我就能得到总计二十两银子,除此之外,还答应赠送我十亩上等良田。” “如此唾手可及的富贵,我又如何拒绝得了呢?” “齐王不重视文官,跟着你给齐王卖命,一辈子也得不到此等富贵。” 方大同愤愤道:“你全家饿肚子的时候,是齐王给了活路,你却忘恩负义。” “你家人父母,知道你干下如此猪狗不如的丑事,又会何等心痛与羞耻?” 罗大金拽着方大同拼命逃窜,气喘吁吁的说道:“方长史,别跟他扯皮了,咱们赶紧逃,追兵就要赶上来了。” 眼看着追兵越追越近,罗大金大声喝道:“小江,你受伤严重,留下来也无济于事,徒增伤亡而已,赶紧原路跑回去,找人救援。” “我护着方长史,随后就到。” 三人的形势越发危急! 第七十一章:义之所在,浩浩荡荡 少年军卒小江,左肩插着一把直至没柄的匕首,鲜血泊泊而涌,半边身子的袄衫都被鲜血渐染湿透了。 “救命啊!” “救命啊!” 小江满脸惊恐,朝着正在修建商道的众百姓狂奔而去。 披头散发,满身血污,黑色布靴也跑丢了一只,跌跌撞撞,凄惨无比的倒栽商道旁边。 “这个少年军卒,刚刚好像跟在方长史的身后,是一名随行护卫。” “他肩膀上插着一把短刀,谁下的毒手,插的这么深,再不救治流血也要流死。” 正在劳作的百姓一拥而上,两名年长些的男子上前把小江搀扶起来。 “快……救救方长史。” “张小石已经被豪族收买,带着方长史抄近路去码头工地,半道上却窜出豪族的恶奴围堵截杀,大家快去救人啊!” 少年军卒小江,直接急哭了。 “方长史是好官呀,待大家犹如兄弟姐妹,我们决不能看着他被豪族恶奴给杀害。” “走,大家带上家伙事,跟我去保护方长史!” 这一工段的工头,是个青壮汉子,本身就是方大同任命的,现在毫不犹豫的扛上铁镐,一声招呼,领着二三十名跑的快的青壮年朝着小路飞奔去支援。 …… 且说此时的僻静小道上。 右手倒提着雁翎刀,左手搀扶着方大同的罗大金两人,最终还是落入了孙家恶奴的包围圈中。 罗大金左腿中了一刀,右腹肋下被一杆铁矛扎伤了,半边身子血迹猩红。 全是正面伤势,就为了把方大同紧紧的护在身后,寸步不曾避让。 在罗大金的面前两步开外,三名目露凶光的精壮汉子,各自手持兵刃呈扇形将两人围住。 方大同以前就是个穷读书的秀才,三十年埋头昏暗的油灯案桌读书,有高度近视,不说无缚鸡之力,也差不多。 眼下的方大同就是个战五渣,体弱力量小,双裤脚满是湿泥巴,全靠罗大金拼死保护。 “来啊,不怕死的尽管上,反正老子今天活不下去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 罗大金怒目圆瞪,“豪族的狗崽子,为虎作伥的败类速来领死!” 祖传猎户,虽然只是设置陷阱,抓抓小猎物的普通猎户,但此刻发狠拼命的话,还当真有股不要命的凶煞气。 中年小吏张小石,站在一旁观战,心里莫名的焦急万分起来,他可是知道方大同一行人,还走脱了一个半大小子。 这要是拖延久了,一会儿城内的亲卫军闻讯后出动,大家都得死! “不要再拖延了,一定要速战速决!” “他才一个人,而且负伤了,正面拿不下,为什么不分一个人绕到背后,双面夹击快速杀死他?” 张小石这个提议很毒,当场就令罗大金以及方大同面色大变。 正面对抗都打不过,双面夹击,对本就负伤的罗大金来说,实在是太艰难了。 当当! 罗大金磕飞正面攻来的一柄刀,一柄剑,然而为了护住方大同,后背终究挨了一记铁矛。 噗嗤! 锋锐的矛尖洞穿了罗大金的腹部,带出了一蓬鲜血,还有细碎的内脏碎末。 罗大金一声大吼,犹如负伤绝望嘶吼的野兽,腾的转身,一刀砍在手持铁矛汉子的胳膊上,骨茬子都砍断了一大半。 后者凄厉惨叫,缓慢后撤。 罗大金站都站不稳了,半个身子伏在方大同的背上,浑身止不住的抽搐,鲜血从腹部的伤口喷涌而出。 “我……我拖住他们,你,你快跑……” 罗大金左手捂住鲜血直涌,甚至流出了肠子的腹部伤口,右手死死抓住雁翎刀的刀柄,狞笑道:“来啊,老子死也要拉上你们垫背。” 方大同看到罗大金如此惨状,一时心乱如麻,如何做得到撇下他一走了之? 可是自己留在这里,不仅帮不上半点忙,反而让罗大金分心照顾自己。 走,还是不走? 这是一个让人难以抉择的难题,它关乎问心。 “快走啊,不要让我白死了!” 罗大金气的大声喝道:“你是王府长史,好好活着协助齐王殿下,造福齐郡百姓,不比留在这里枉死,强多了吗?” 听到这话,方大同咬紧牙关,终于下定了决心,跌跌撞撞的朝着来路返回。 中年小吏张小石面色狰狞,发疯似的跑过去阻拦方大同逃离,“方大同,今天你必须死在这里!” 如果今天没有杀死方大同,那他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孙家的奖励泡汤了,齐王府又得罪了,那他一家人的下场,将会何等凄惨? 孙家三名恶奴欲转身追杀方大同,被罗大金发疯似的撵了上去,挥舞着雁翎刀疯狂劈砍。 吐着血沫,捂着腹部伤口流出的肠子,挥舞着雁翎刀疯狂劈砍! 此刻的罗大金,早已抱着必死的决心,希望能为方大同制造逃离的机会。 噗嗤! 噗嗤! 噗嗤! 一刀砍在他的后肩,一剑扎进他的右肋下,一杆铁矛捅进胸膛…… 罗大金意识开始模糊,脚步打滑,感觉天旋地转。 “罗大金……” 方大同跌跌撞撞的奔跑,抽空回头便看到罗大金仿若刺猬般扎着三件狰狞的兵刃,倒栽在遍布荒草荆棘的乱石滩上,顿时无尽的悲伤从心中升腾而起。 罗大金完全是为了保护他,而战死啊! 噗通一声,方寸大乱的方大同脚下绊了一下,摔倒在荒草上,失声痛哭道:“罗大金,你舍命相救,我方大同如何相报?” 看到方大同绊倒在地,挣扎着起不来,张小石心头大喜,狞笑着冲上来,“方大同,今天你必须死!” …… 在这令人绝望的时刻,来时的路上,一道高大的身影扛着一杆铁镐狂奔而来。 “方长史,我们来救你了!” “谁敢谋害方长史,我们就把他的狗头砍下来!” 一道又一道身影狂奔而至,仿若一道浩荡的洪流。 数十名平日饱受豪族欺辱,唯唯诺诺从不敢反抗的百姓,这一刻仿若化身被彻底激怒的狼群,有着粉碎一切的强大意志! 张小石心头大骇,此刻再也顾不上对方大同痛下杀手,只剩下掉头便跑恐惧本能。 噗嗤! 孙家的恶奴,毫不犹豫的挥刀砍下张小石的脑袋,面目狰狞的低吼道:“没用的废物,这么点小事都干不好,留着你反咬孙家一口吗?” 杀死张小石后,使刀剑的孙家恶奴伤势很轻,一阵狂奔后相继跳进青凌河中。 使铁矛的孙家恶奴伤势极重,直接掉转铁矛,朝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扎了进去。 口吐鲜血,当场栽地而亡。 第七十二章:亲卫军的军礼 “罗大金!” 方大同发疯般飞扑过去,将浑身伤痕累累的罗大金搀扶起来,伸出双手帮他紧紧捂住胸前后背的伤口,然而却无济于事,鲜血依然喷涌而出。 “罗大金,你一定要坚持住。 “我送你回齐王府,章太医如今就住在王府,他医术高超,一定能救你。” 看着奄奄一息的罗大金,方大同瞬间泪崩。 如果不是舍命保护自己,罗大金何至于落到如此凄惨境地? “方长史,我……我不行了……” 罗大金回光返照般恢复了几分精神,睁开双眼看着面前哽咽的方大同,还有四周围聚过来大声呼喊的百姓……苍白的脸上勉强露出了一丝微笑。 他的拼死力战没有白费,终于拖到了支援到来。 方大同百般愧疚,“都是因为我,是我拖累了你……” “我是军卒,这……是我的职责!” 罗大金面若金纸,但表情淡然,并不后悔。 方大同悲从心中来,清晰的感觉到罗大金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伤势如此惨重,真的回天乏术了。 “罗大金,你可有什么需要交代的事情,我方大同必定竭尽全力去办。” 罗大金已经是弥留之际,说话有气无力,“齐王殿下……仁义守信,方长史办事大家都信……服,家里没……没什么好担心的。” 罗大金奄奄一息道:“告诉罗小黑,他老子作战勇敢,寸步不曾退……可惜不是死在同北莽作战的沙场上。 “另外军营伙房的饭菜很美味,还想吃的话长大了自己去,俺……没法再带他……”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罗大金便彻底闭上了眼睛,面容安详的走了。 方大同面容悲呛,对豪族的痛恨越发深沉。 不多时,一大批军卒排着整齐的队列队形,飞奔而来。 齐州城的县尉张大牛,得知消息后,带着一百名军卒急行军赶来支援。 “方长史,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听完事情的整个过程后,张大牛以及一众军卒,皆对身负重伤、力竭战死的罗大金心怀敬意。 张大牛微微动容,大声喝道:“罗大金英勇战死,忠于齐王殿下,忠于齐郡百姓,是一名合格的亲卫军军卒,无愧忠武精神!” “全体敬礼!” 随着张大牛一声大喝,百名军卒皆双脚立定,抬头挺胸,右手捏拳头与手肘平行,紧紧贴着自己的左胸口心脏的位置,齐声大喝:“忠武!” 双脚立定,抬头挺胸,右手捏拳紧贴热血跳动的心脏,行注目礼,同时口中大呼忠武二字,这便是亲卫军的军礼,乃是齐王所定。 大楚的军礼,主将检阅时,士卒右掌捂胸口,弯腰鞠躬,同时根据主将个人喜好,配上各种声音洪亮的口号。 楚天麒没有照搬现代社会的军礼,而是在大楚军礼上加以改进。 每一次行军礼的时候,都让士卒扪心自问,是否有愧于忠武? 独特的军礼,整齐统一的大喝声,让四周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打从心底感觉齐王府的亲卫军是一支强大军队。 约莫过了足足十几秒,张大牛带领大家结束军礼,并当场发出一条条指令,让九名队正领着各自的小队,按照指定方向搜索逃窜的豪族恶奴。 “牛大力,带着你的小队成员,护送方长史回城,还有我们的勇士罗大金也一并送回去。” 牛大力领着九名小队成员,一路护送方大同,还有英勇战死的罗大金回城,一路上还有众多劳作的百姓随行。 “老大,罗大金是我们的手足兄弟,就这么被豪族孙家的人杀死了,我们要为他报仇!” “还有小江也身负重伤,肩膀上插着一把直至没并的匕首,流淌了很多鲜血,不知道能不能缓过来。” …… 看着群情激奋的麾下士卒,张大牛也感觉心口堵得慌,满腔怒火在升腾,但想起方大同临别时的叮嘱。 “兄弟们,大金身死我也万分悲伤,昨天我们还在伙房共坐一张桌子吃饭,还打趣他那个叫罗小黑的大儿子,现在却天人永隔。” “大金的仇我们一定要报,但豪族派遣的是死士,逃走之前活口被灭,重伤的也自尽了。” “我们一定要把跳河逃走的两名豪族恶奴搜出来,审讯出口讯,让他们指证背后险恶用心的豪族主子。” 接下来,张大牛领着麾下九支十人小队,在东城外的青凌河上下游疯狂搜索。 …… 齐王府,中殿。 楚天麒正在跟漂亮的小侍女飞燕手谈。 奈何飞燕的棋艺实在太差劲了,一番大杀四方之后便索然无味。 主要是飞燕输棋后,竟然半点都不郁闷或苦恼,反而兴致盎然的样子,越挫越勇,这让楚天麒毫无赢棋之后的爽感。 “唉,不玩了不玩了,这五子棋玩腻了。” 楚天麒端起飞燕递过来的茶杯,轻抿了一小口,悠悠说道:“这两天我画一副象棋,然后让后殿的木匠刻画一副象棋子跟棋盘出来。” “殿下,这象棋好玩吗?”飞燕脆生生的问道。 “象棋必须好玩呀,博大精深,双方厮杀起来激烈残酷,但是规则也多,每一种棋子都有特定的走法。” “到时候你把玉儿叫过来,我一并教你们如何玩象棋。” 飞燕面露难色道:“可是,玉儿姐姐这两天太忙了,殿下吩咐王府下人清理出来的启蒙学堂已经快要好了,玉儿姐姐这两天都在盯着学堂的布置以及课桌椅的打造。” 学堂,教育这一块,楚天麒交给玉儿盯着,自己便当起了甩手掌柜。 玉儿能不能胜任这个问题,倒是不用担心,在超级ai—龙芯的投映之下,玉儿如今的知识储备,教学现代小学数学、语文完全没问题。 至于课堂布置,课桌椅这些,自然也是由她在督促木匠、泥瓦匠在打造了。 听到学堂竟然快要完工了,楚天麒准备起身去学堂看一看。 “殿下,方长史跟县尉张大牛联袂求见。” 李忠武补充道:“末将看两人很是狼狈,似乎有急事禀告。” 楚天麒闻言重新落座,挥手道:“快让他们进来。” …… 第七十三章:急齐王之急,忧齐王之忧 方大同前来面见齐王,倒是换了一身干净衣服,但脸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县尉张大牛身上没血迹,但却满是泥泞,满脸愤概之色。 “你们两个,这是怎么了?” 楚天麒挥手让行过礼的两人落座,飞燕赶紧奉上两杯热茶。 楚天麒改变了文官武将面见君主得站着的规矩,让木匠张弓打造了两排有靠背的木椅,摆放在中殿的大厅里,在主座下方的左右两侧。 主座摆放在大厅的正中轴,三个小台阶的小平台上,跟文臣武将的座椅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却有些高度的距离。 楚天麒的主座是一张紫檀木打造的太师椅,有靠背有扶手,上面还铺垫了厚实的真虎皮,坐久了也不会咯屁股。 “殿下,豪族孙家派遣死士在东城外谋杀方长史,随行保护长史的两名军卒,一死一重伤。” 张大牛出列,单膝下跪拱手道:“下官带了一支百人队前往搜捕,未能截住,那两名死士被渔船接应到青凌河对岸了。” “下官无能,请殿下降罪!” 楚天麒摆手道:“城内只有五百名军卒驻守,还需要轮流派遣一支百人队进入王府担任护卫,能保证城内秩序,维护治安已是极限,东城郊外发生意外,并不能怪罪于你。” “你说这是孙家派遣的死士行刺,抓到活口了?” 虽然如今齐王府跟孙家暂时休战,双方维持表面和平,但如果手里抓到了足以指证孙家行刺的人证。 那不好意思,楚天麒从来都不是一个吃闷亏的人,接下来问罪孙家,讹诈巨额赔偿,全套流程整上。 “没有抓到活口,被孙家收买的小吏张小石被灭口,一名重伤的孙家死士也自尽了。” 张大牛小心翼翼的回道,这件事办的真够窝囊,居然连一个活口都没抓到。 方大同担心张大牛被齐王殿下怪罪,赶紧开口说道:“这件事错不了,就是孙家收买小吏张小石,用码头工地械斗为由,将卑职哄骗至僻静的小道,然后孙家埋伏的死士拦路行凶。” “张小石亲口承认的,除了下官在场,受伤的护卫小江也听到了。” 楚天麒摇了摇头,“我们的人,算不得证人,不足以服众。” 法官跟证人是一伙的,罪犯怎么可能低头认罪? “这件事没有证人直接指证是孙家主使,我们便无法登孙家大门去问罪,到时候孙家直接说一句被人恶意陷害了,我们能奈他何?” 张大牛听到这话,顿时气得浑身颤抖,头上青筋暴露,紧握拳头。 “罗大金是末将的麾下,当场英勇战死,前胸后背好几个血窟窿,肠子内脏碎末都流出来了,还在战斗!” “小江方才十六岁,刚刚成年,左肩被一柄匕首直插至没柄,流着血一路狂奔去报信……” “他们的仇不报,就这么算了得话,手底下士卒都会寒心的!” 张大牛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从底层军卒爬起来的,知道凝聚军心对一支军队战斗力的重要性。 罗大金在他麾下任用,如今悲壮的战死了,身为主将却不能为他讨还一个公道,睡觉都会做噩梦。 “殿下,不如末将现在就带人包围了孙家大宅,逼迫孙家交出杀人凶手。” “他一天不交出凶手,咱们就包围孙家一天,直到他服软交出人犯为止。” 张大牛打算用强。 毕竟城内如今是齐王府掌控,孙家大宅即便有恶奴数量也有限,根本抵挡不住数百名亲卫军精锐军卒的团团包围。 方大同断然喝道:“不行!” “齐郡是殿下的封地,齐王府便是齐郡的官府,做的任何事情都必须有理有据,必须服众。” “你这带兵强行包围孙家大宅,跟青蒙山匪打家劫舍有何区别,你让齐郡其余豪族心中作何想,今后还敢信任齐王府吗?” 张大牛顿时语噎。 涨红着脸老半天,没好气的呛道:“这次的闷亏咱们咬碎牙合着血吞下去,孙家变本加厉,下次还来行刺怎么办,咱们次次都当缩头乌龟,不敢声张?” 方大同大声斥道:“张大牛你放肆,齐王当前,你说话还有没有点礼数了?” 齐王面前,张大牛如此骂咧,岂不是连带着把楚天麒也给骂了? 张大牛也是气愤过头了,此番回过味来,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赶紧下跪请罪。 楚天麒挥手道:“起来吧,你个没脑子的莽夫,嘴巴又没个把门,本王要是跟你怄气,还不得被你给活活气死?” 被一通骂,张大牛反倒感觉心头轻松不少,这挨骂了,那就代表殿下没有放在心上,骂完此事就过去了。 “不过,有句话你这个莽夫说的很对,孙家死士行刺,杀害咱们的人,这笔账要是不清算的话,本王郁气不畅,心里头不痛快。” 听到这话,方大同面色暗喜,熟悉殿下脾气的他知道齐王殿下这是有惩戒孙家,讨还公道的好法子了。 “张大牛,本王教你个法子,这些天你盯紧了孙家两兄弟的子嗣,但凡有寻衅滋事,欺压百姓的行为,便直接抓起来,关押进郡衙大牢。” “抓起来后,拖着不审理,等孙家派人求上门来后,透露口风可以互换人犯……” 楚天麒一番谆谆教诲,令两人听后大喜。 方大同更是举一反三,不断的完善实际操作方案,叮嘱张大牛:“孙家子嗣,你得盯着孙吉、孙辉两堂兄弟,其余的孙家子嗣在孙家份量不够,也接触不到孙家死士行刺我一案。” 张大牛眼神一亮,“方长史,你的意思是抓住孙吉、孙辉两兄弟,然后屈打成招?” “只要逮进了大牢,不用屈打成招,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们乖乖招供,只要拿到供词,孙家就必须把两名杀人凶手交出来,还得赔礼道歉。” 方大同在脑海里不断构建完善整个计划,已经有一个把握极大的计划。 张大牛琢磨了一下,想到一个关键的问题,“如果这段时间,孙家两兄弟循规蹈矩,没有作奸犯科,欺压百姓,那咱们怎么将之关押进大牢?” 方大同冷笑道:“这还不容易,没有机会那就创造机会,事在人为嘛。” 方大同跟豪族有不共戴天之仇,只要有针对豪族的出手机会,他绝不会犹豫。 坐在主座的楚天麒,稳坐钓鱼台,听着方大同跟张大牛的一通辩解以及构思,心里相当满意。 好家伙,钓鱼执法都整出来了,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一名成熟合格的下属,就得举一反三,自行完善方案计划,急老板之所急,忧老板之忧,让老板身心舒坦,有钱有闲有乐子! 第七十四章:天香园 夜幕降临,热闹喧嚣了一整天的齐州城沉寂了下来。 唯独东城区的天香园,灯火辉煌,人气热络起来,齐郡豪族老爷、公子们的夜生活开始了。 以前齐州城繁荣的时候,青凌河上船只如梭,南来北往的商贾进出东城门,都会经过临街的天香园。 那个时候的天香园名气大,姑娘们各个千娇百媚,琴棋书画,吹拉弹唱样样精通,每当夜幕降临,豪客们蜂拥而至。 自元昊十三年,楚皇亲征北莽惨败……北莽占据山海关后,就开始了年年秋天入关扫荡劫掠,打草谷的传统。 齐州城外是一片广阔的肥沃平原,乃是北方有名的产粮地,自然就成了北莽铁骑年年劫掠的重点地域。 十七年下来,繁荣的齐州城快速没落,商队转道,百业凋零,再加上豪族敲骨吸髓的层层盘剥,百姓瘦骨嶙峋,饥不果腹,路有饿殍。 久负盛名的齐州城天香园,生意更是急转直下,三座阁楼关闭了两座,仅剩一座三层阁楼营业。 灯笼映照,莺声燕语的天香园大门前。 朱子安深吸一口气,心情极其复杂,并没有以往迫不及待进去玩乐的心情。 “等下进去之后,你们两个机灵一点,形势不对就赶紧分派一个人去找街上巡逻的城卫军报案。” 跟在朱子安身后左右的两名年轻家丁,很是诧异,“公子,你这是……” 朱子安摆手打断,轻声喝道:“好了,不该问的不要问。” 朱家是齐郡豪族中第一个全面投靠齐王府的豪族,如今朱家跟齐王府合作开办的家具作坊已经开起来了,这两天还接到了齐王府的第一批桌椅订单。 朱子安今晚来天香园,乃是接到了任务而来,今天下午他得到了长史方大同的召见…… “哎呦,朱公子多日不见,这精气神越发出众了!” 丰腴的老鸨扭着细腰,右手捏着手绢款款而出,咯咯笑道:“怎么站在这大门口不进来,您相好的小桃红可是天天倚门而望,早就盼着你了。” 以往每次来见温柔的小桃红姑娘,都心头一片火热,但这次,朱子安半分玩乐的兴致都没有。 “这次不见小桃红,本公子打算找个更合心意的可人儿。” 半老徐娘老鸨微微一愣,十几年风月场的历练,让她瞬间神色如常,笑着说道:“朱公子说的在理,来天香园玩乐就得找更称心如意的姑娘,不知中意什么类型,徐妈妈我可以推荐一番。” 天香园真正的老鸨叫做春娘,不仅风情万种,而且身份神秘,只有够份量的客人才有资格由她亲自接待,眼前这个徐娘半老的徐妈妈只是春娘手下的老鸨之一。 “不用推荐,本公子看上哪个姑娘,自然会挑出来,”说话间,朱子安摆了摆手,昂首阔步的朝着天香园大门而去。 余韵犹存的徐妈妈看着比往日霸气许多的朱子安,眼里浮现几分愕然不解。 要知道朱家在齐郡豪族中并不起眼,只是一个排名末等的小豪族,朱子安以往来天香园的次数不少,但出手并不阔绰,而且相好的小桃红姿色只是中等并不起眼,他往日的性格为人也颇为谦逊,然而今天…… “朱公子,最近妾身听闻,朱家跟齐王府合作开了个新式的家具作坊。” 老鸨徐妈妈扭着水蛇腰快步追上去,笑呵呵的说道:“奴家先在这里恭贺朱家,财源广进,四通发达!” 朱子安微微停顿脚步,斜眼睥睨道:“徐妈妈你还算有眼光,齐王府的买卖,想不赚大钱都难。” 天香园可不是普通的青楼,大江南北都有分号,各家豪族都知道天香园有神秘背景,很少有人敢在此托大。 然而朱子安今晚的态度,用一个词来形容就是狂拽嚣张,眼睛长头顶上了,半点面子都不给。 老鸨徐妈妈站在门外,看着朱子安带着两个年轻家丁,迈着狂拽的步伐走了进去,摇了摇头叹道:“朱家这是攀附上齐王府,狂的没边了。可惜一个小小朱家如此猖狂,拎不清自己的份量,必遭大祸临头。” “不过……齐王从天香园楼上摔一跤,卧病在床三个月,病愈后过门而不入也就算了,这干下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着实让人匪夷所思,完全看不懂了。” …… 天香园内。 一楼大厅最宽敞,最热闹。 大厅当中是一座数尺高的圆形高台,一名身穿青色袄裙的妙龄女子,面遮白纱,正盘腿坐在台面上素手弹琵琶,合着琵琶声轻展歌喉清唱。 清脆的歌声,犹如黄鹂鸣翠柳,合着绵绵不绝的琵琶声,犹如靡靡之音中混入了清脆的东西,有种别样的意味。 这是天香园排名前三的歌姬,青娥正在演绎琵琶独奏清唱。 圆形舞台四周,一排排案几前跪坐着众多豪族子弟,一边由着年轻侍女喂着瓜果酒水,一边鼓掌大声叫好。 “好,唱的好听!” 朱子安长身而起,伸手指着圆形舞台上抱着琵琶的歌姬,大声喊道:“青娥唱一首十八摸来听听,本公子有重赏,赏三百两白银!” 点一首歌就赏三百两白银,折算现代的购买力,已经是三十六万了,说是豪掷千金也不为过了。 然而这话听在圆形舞台东面第一张案几的孙辉耳中,犹如一巴掌狠狠的搧在他脸上,霍然转头怒瞪着朱子安。 孙辉是孙家二爷孙满,也就是孙郡守的大儿子,以前帮衬他父亲掌控八百府兵,威风赫赫,绝对是齐郡最顶级的纨绔。 如今府兵没了,孙郡守都被架空名存实亡了,孙辉也失意在家,最近天天泡在天香园玩乐散心。 而这天香园排名前三的青娥是他相好,一直被孙辉视若禁脔,现在被朱子安当众调戏,顿时怒火升腾起来。 “放你娘的狗屁!” 孙辉大步冲了过去,伸手点指着朱子安的鼻子怒斥道:“朱子安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小爷争女人,信不信我孙家灭了你朱家?” 一向谦逊的朱子安嗤笑道:“青娥竟然身在天香园,那就是表子,老子出钱点首歌怎么了,老子还要出钱,做她今晚的入幕之宾,你能奈我何?” “不服气,那你把她娶回家去啊!” 孙辉被这话气得暴跳如雷,气呼呼拎起案几上一个碟盘往朱子安头上砸去。 “狗一般的东西,就凭你小小朱家也敢在小爷面前猖狂,别以为攀上齐王府的大腿就能上天了。” “今天不妨告诉你,齐王府蹦跶不了多久了,这齐郡迟早还是我孙家说了算!” 朱子安躲闪不及,脑袋被碟盘当场砸出血来了,随即双目赤红扑上去跟孙辉扭打在一起。 “杀人了!” “孙家二少爷杀人了!” 朱家两名家丁,一人加入战团护住少爷,一人大声嚎叫着冲出天香园,朝着街道上大声嚎叫。 县尉张大牛,早就带着一队军卒在天香园附近巡逻,闻听叫喊声,当即如狼似虎般冲入天香园。 …… 第七十五章:当众逮捕 天香园一楼乱作一团。 朱子安满头鲜血,但却不是脑袋被打了所致,似乎是右耳被划伤流出的鲜血。 看上起面目狰狞,跟孙辉扭转一起,撞翻了好几张案几,最后两人直接在地上扭打起来。 场面堪称惨烈,外加狼狈,豪族大少就这么满身污秽在地上打滚,互相扯耳朵,搧耳光,跟街头混混打架毫无两样。 朱子安身边只有一个年轻家丁帮忙,而孙辉带来了好几个恶奴,但是朱子安相当聪明死死的搂住孙辉,还咬住对方一只耳朵,不停的在地上来回滚。 孙家恶奴气得干瞪眼,想要一拥而上又担心误伤自家少爷,于是把朱子安的家丁暴揍一顿。 “朱子安,别打了!” “朱子安,别给你朱家招惹祸端,孙家在齐郡是第一豪族,赶紧停手,好好赔礼道歉。” …… 在场的各家豪族少爷,全都纷纷开口让朱子安退让,主动跟孙辉赔礼道歉。 朱、孙两家实力相差太过悬殊了,即便今天打赢了,这件事闹得这么大,朱家如何收场呢? 老鸨徐妈妈听到消息,带着十几个身高体壮的龟奴急匆匆的赶来,看到眼前混乱狼藉的场面,顿时急呼呼的大声喝道:“赶紧上去给我把两人分开,这样扭打下去像什么话?” 就在此时,张大牛带着三四十名身着布甲,手持雁翎刀的军卒,如狼似虎般冲了进来。 “所有人都给本官住手,双手抱头蹲地上,不服从者统统戴上枷锁押入郡衙大牢!” 张大牛手持雪亮的雁翎刀,厉声咆哮。 嘈杂的大厅顿时安静下来,大家都认出了此人是齐王的人,齐王殿下任命的县尉张大牛,麾下统领五百名亲卫军驻守齐州城。 “将打架斗殴的双方人员全部押解过来!” 张大牛一声令下,十几名军卒如狼似虎的扑上去,将一个个双手后背用麻绳绑缚在一起,倒是没有真的上枷锁。 张辉不老实,直接被军卒摁在地板上,双手在后背绑缚,一只脚踩踏在他的后背,痛的他大呼小叫起来。 “狗东西,竟敢踩小爷,我可是孙家二少爷,你死定了,你们全家都死定了!” 孙家的威名不是盖的,踩着他的军卒赶紧放下脚来,同时面露忌惮之色。 要知道豪族便是土皇帝,而孙家是齐郡豪族之首,百姓没有不惧怕的。 张大牛大踏步上前,一巴掌重重的搧在孙辉脸上,当场将他半张脸打得肿起来了。 “聚众杀人闹事,还敢猖狂,你这是对齐王府的蔑视。” 在场众豪族子嗣,皆目瞪口呆,第一次当面见识到了齐王府的强势。 有人想要开口,却被张大牛身边数十名持刀的军卒,吓得到嘴的话又给吞咽回去了。 “打架斗殴的双方押走,”张大牛挥手准备把人带走,并对在场惊愕的众人笑道:“诸位继续,本官这是维护治安,保证各位的安全啊!” 天香园的负责人老鸨徐妈妈,赶紧站出来说道:“这位军爷,我们天香园没有报案,孙二少跟朱公子这是一时发生口角,冲动之下扭打在一起。” “看在齐王殿下以前也是天香园常客的份上,能否卖我一个面子,这件事让我们私底下自行解决,不要把人带走?” 张大牛大声喝道:“这里没有军爷,本官是齐王殿下亲自任命的齐州城县尉,统领军卒驻守城内,维护治安与防务,你可以称呼本官县尉或是县尉大人!” “本官在街上巡逻,大老远就听到有人大声囔囔孙家少爷杀人了,并向本官当场报案了。” 张大牛让人把报案的朱家家丁带过来,后者当场承认是自己报的案。 “本官现在把人带走,徐妈妈还有异议吗?” 天香园老鸨徐妈妈面色难堪,如今齐王府不同以往,各大豪族都暂避锋芒,她也没有理由公开得罪齐王府。 “奴家这就禀告春娘,春娘跟齐王殿下很熟悉,颇有几分交情,能否给几分面子不要把人带走,明日定备上厚礼当面向齐王致谢如何?” 如今的齐州天香园,全靠豪族老爷公子哥们鼎力支持,这才不至于关门大吉,这要是眼睁睁看着顾客被带走,谁还敢来这里玩乐? 而且朱家跟孙家问罪的话怎么办,朱家也就算了,这孙家怪罪下来,天香园也不好受。 竟然这个老鸨不识趣抬出了春娘,张大牛冷哼一声,干脆回转身来。 “说起来,还真有一件事牵扯你们天香园,三个月前,齐王殿下在天香园发生坠楼,此案疑点重重。” “虽然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还未曾提及清查,但徐妈妈如果不识趣的话,那今晚就请徐妈妈一并走一趟郡衙大牢,把当时的情节仔仔细细交代清楚吧。” 老鸨徐妈妈面色大变,一阵青一阵红,连连摆手道:“此事不是已经结案了吗,当时殿下喝醉了,红芍姑娘更是当场就摔死了,这是一场谁也没有预料到的意外。” 哼! 张大牛冷哼一声,意味深长的瞥了一眼徐妈妈,转身带队走人,把朱子安、孙辉等人一并押走。 张大牛胆大心细,可不是一个纯粹的莽汉,要不然张耀宗也不会举荐他担任齐州城县尉,统领五百名军卒,如今已颇具官威了。 齐王殿下没有发话清查这件事,他不会自作主张追查,但这件事当众说出来,可以拿捏住天香园的徐妈妈,令她老实一点,看清如今齐郡的形势,不要轻易站队。 看着张大牛带人,堂而皇之的押解张辉一干人离开,在场豪族大少全都面色沉重,有种兔死狐悲的伤感。 豪族无法无天,肆无忌惮的日子一起不复返了,在齐州城内,齐王府已经可以随意管制大家了。 不过在场一些小豪族的公子哥,面上满脸愤怒,然而心里一个个实则暗爽不已。 以前的齐州城是豪族的天下,但豪族也分三六九等,最顶级的孙、刘、王、钱、李五家可以行事肆无忌惮,他们这些小豪族还不得看五家的脸色行事? 如今多了一家起势的齐王府,肆无忌惮的五大顶级豪族也有人收拾了,看着往日狂妄无边的孙二少受瘪,真特么的好爽啊! 天香园的老鸨徐妈妈,面色阴沉的盯着县尉张大牛一行人没入街头的黑暗中,长叹一口气。 “诸位,要玩的继续,但奴家建议大家派遣下人回去禀告,此事各家需要做到心中有数。” …… 第七十六章:孙辉招供 郡衙大牢! 刑讯室里,孙辉呈大字型被绑缚在一根木头柱子上,正在破口大骂。 “张大牛,你个蠢货,你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齐郡是豪族的天下,齐王府护不了你们多久了,你们这些人统统都得死!” “识时务,就赶紧把本少爷放了,或许可以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孙辉暴跳如雷,就差指着张大牛鼻子叫骂了,唯独没有半点被羁押的觉悟。 堂堂齐郡第一豪族的嫡系子弟,也敢无故羁押在大牢,张大牛死一万次不足惜! 面对孙辉的破口大骂,张大牛半点不动怒,反而挥手朝旁边的手下吩咐道:“找块烂抹布堵住他的臭嘴。” 呜呜呜…… 孙辉身躯被绑在柱子上,嘴巴堵住,拼命挣扎,就像一条扭动的蛆。 “县尉大人,孙家一众从犯如何处置?” 一群军卒,押解着孙辉的五名随行家丁依次走进来。 张大牛挥手随意道:“严刑拷打,上酷刑逼问出案情真相。” 当场从鼻孔里灌花椒水! 咳咳咳……一阵凄厉惨叫。 “说不说?不说上老虎凳。” 啊啊啊……又是一阵凄厉惨叫。 “说不说,不说上骨肉相连。” 啊啊啊……又是一阵惨绝人寰的嚎叫。 “说不说,不说上十指连心。” …… 看着五名朝夕相伴的小伙伴,被轮着上各种酷刑,凄厉的嚎叫都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呜咽,孙辉人都吓傻了。 直接小便失禁。 齐郡第一豪族的二少爷,岂是胆小怕事之人? 但这一次,他真的害怕了! 张大牛盯着孙二少爷湿漉漉的裤裆,嘿嘿冷笑道:“孙二少,这样就吓的尿裤子了,这还没正式开始呢。” “自己挑选一项吧,刚才的酷刑更喜欢哪一套?” 孙辉面色苍白,想起刚才残酷的场面,心里就一阵阵发毛,眼前这个张大牛完全不惧孙家威势,是个真正的亡命之徒啊。 “你让我说什么,我根本没有想要杀人,朱子安要抢我的相好青娥姑娘,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下不来台,当众羞辱我,这才冲动之下动手打他的。” “还请张县尉相信我,我从始至终就没有杀人之心啊!” 孙辉吓都快要哭了。 张大牛冷声喝道:“本官将你缉拿在此,自然不止打架斗殴一案,你还涉及到今天上午,东城郊外刺杀方长史一案。” “本官已经彻底掌握了,你们孙家买通办事小吏,然后派遣死士行刺方长史的完整证据,还不从实招来?” 孙辉神色一顿,顿时心中明了,感情是在追查孙家派遣死士行刺方大同的事情。 这件事父亲再三交代,绝对不能承认,如果齐王府追查,那就矢口否认。 “我今天从未出过城,很多人都可以作证。” “你拿不出证据,就是在栽赃诬蔑,私自羁押我,孙家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找齐王要个说法!” 张大牛冷眼盯着孙辉,冷声道:“你不说,那就好好留在这里享受烧红的铁块烙肚皮。” “把这几个拖到隔壁去,不愿意招供的再上一遍酷刑。” 很快五名为虎作伥,恶贯满盈的豪族恶奴,凄凄惨惨的被拖到隔壁审讯室严刑拷打。 啊啊啊! 一声声凄凄惨惨的惨嚎声传来,让人听的格外渗人。 绑在木柱子上的孙辉,面前不远处摆放着一个烧煤炭的炉子,随着风箱呼呼的拉动,煤炭红通通,插在炭火中的铁钳子变得通红。 看着那红通通的铁钳子,孙辉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成串的往下流淌,心里防线处在随时崩溃的边缘。 一名军卒快步进来,“县尉大人,那五名孙家恶奴招供了!” 张大牛闻言,恶狠狠的盯着孙辉咧嘴笑道:“孙二少给你机会不中用,那就好好享受一番吧。” “来,将他袄衫解开,咱们给他暖暖肚皮……” 看着那嗞嗞冒腾着滚烫热气的烧红铁钳子,孙辉终于再次吓尿了,崩溃大呼:“我招了,全招了,不要烧我。” …… 当天夜里,方大同在十几名军卒的护卫下,来到了郡衙。 “张县尉,可有审讯出什么结果?” 方大同一见面,便急切的说道:“孙老二已经去王府闹事了,要求咱们立即放人。” “我推脱说案子还未审理清楚,今夜不可能放人,这才把孙老二给堵回去。” “但是最迟明天,咱们就得放人了。” 孙辉跟朱子安没有闹出人命,只能算是打架斗殴,明天再不放人,孙家肯定会纠集一大群豪族上门问罪的。 “方长史,孙辉已经主动招供了,东郊城外行刺你一案,就是孙家派遣死士干的,已签字画押。” 张大牛的话让方大同欣喜不已,当场夸赞道:“此事办得好,有了孙辉这份口供,孙家就赖不掉了,逃掉的杀人凶手必须交出来,还得赔付一大笔钱。” “有了这份口供,齐王府就能对齐郡豪族一个交代,令各方无可指摘。” “另外,明天孙家会去探望孙辉,你不会是屈打成招吧?” 张大牛嘿嘿乐道:“我保证一个手指头也没有碰他,就是吓出了两泡尿而已。” …… 深夜,孙府大宅。 灯火通明的大厅,孙丰两兄弟正跟十几位豪族家主在讨论孙辉被逮捕一事。 “诸位,我侄子跟朱家小子,只不过是在天香园争风吃醋,发生口角而已,这也能逮捕羁押在郡衙大牢?” 孙丰气愤道:“这简直滑天下之稽,齐王府这是膨胀了,无视律法肆意妄为了。” 在场豪族家主皆是得知消息后,前来孙府商议对策,纷纷痛斥齐王府霸道行径。 孙满接着开口说道:“朱家是第一个公开投靠齐王府的,现在合资搞了个家具作坊,如今的朱家就是齐王府的一条狗,比之钱、李两家还更让人恶心。” “朱家小子跟我儿子在天香园大打出手,肯定是一场刻意安排好的阴谋,要不然怎么刚打起来,张大牛带人就冲进了天香园,哪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众家主纷纷颔首,县尉张大牛哪有亲自带队上街巡逻的,而且反应速度如此迅速,确实处处透着诡异。 “各位,今天齐王府肆意逮捕我孙家人,明天他就敢逮捕下一个,谁也说不准哪次就轮到在座各位的家人了。” 这话得到了在场众人的共鸣,纷纷囔囔道:“明天大家伙就一起去齐王府,让齐王给个交代。” “抓人的张大牛,必须严惩,此事我们绝不退让!” 第七十七章:联袂上门问责 第二天,一大早。 王府中殿。 楚天麒正在漂亮侍女玉儿的伺候下吃早饭,喝的是小麦红枣粥,还有几碟味道尚算可口的小菜。 现代社会再寻常不过的包子、馒头、油条,小笼包、蒸饺,统统吃不上了,天天只能喝粥。 虽然这个时代也有包子、馒头、炊饼,但没有雪白的面粉,只有自然发酵以及用酒水来发酵的技术。 无论是口感还是卖相,都让人难以下咽,跟啃又黑又硬的石头没多大区别。 楚天麒一边吃早餐,一边跟玉儿讲解如何做小笼包、蒸饺,以及炸油条…… “殿下,孙、刘、王三大家主,伙同十几家豪族家主,一大群人登门求见,”李忠武进入大殿禀告。 楚天麒挥手道,“一大早来者不善,孙家这是想要携众施压呀,先带他们进来吧。” 李忠武点头应是,快步离去。 齐王要接见众豪族家主了,玉儿赶紧把吃剩的早餐撤下去,而飞燕则忙着准备泡茶水,出门吩咐殿外的婢女去后厨要烧开的热水。 “飞燕,别忙着泡茶,这帮人一大早来齐王府质问的,还想茶水喝?” 楚天麒嘴角浮现一抹淡淡的冷笑。 昨天,方大同连夜前来禀告,楚天麒已经看到了孙辉在大牢招供的口供。 早就料到孙家会来上门质问,更与方大同商量好了应对之策。 不一会儿,李忠武领着一大群豪族家主迈步走进中殿大厅。 “我等拜见齐王殿下!” 领头的是孙、刘、王三大家主,在三人身后共有十几个豪族家主,这些人几乎都是三家的铁杆支持者,或有姻亲,或有生意往来等利益捆绑。 说是拜见,然而却毫无诚意,且不说下跪了,就连鞠躬作揖都相当的敷衍。 楚天麒装作没看到,出声问道:“一大早,各位就联袂而来,不知所谓何事?” 孙丰上前一步,大声说道:“殿下,草民要状告县尉张大牛蔑视律法,无故羁押百姓,滥用私刑,迫害百姓。” “昨晚,草民侄子孙辉在天香园……” 看着孙丰义愤填膺的述说了一遍昨晚发生的事情,楚天麒一副如今方才知晓的模样,沉声说道:“岂有此理,孙辉与朱子安在青楼争风吃酷而互殴,这只是治安事件,交钱罚款就行了,为何要将人羁押在大牢?” 孙丰等人一直盯着楚天麒的脸色打量,看到齐王满脸气愤,顿时心里犯嘀咕了,莫非此事连齐王也不知晓,被麾下蒙骗了? “殿下,这张大牛军卒出身,是个莽夫,光凭他一人,想必还不敢如此欺瞒殿下、肆意妄为,此事定然另有同谋。” 孙丰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让人不得不信。 “孙家主为何如此说?”楚天麒恰到好处的表现出满脸诧异。 孙丰心里暗喜,铺垫了这么多,终于要图穷现匕首了,当即大声说道:“殿下,方长史的家乡方家屯,原是我孙家的佃户,这么些年来由于一些误会,导致双方接下了仇怨。” “昨夜县尉张大牛小题大做,无故羁押我侄子孙辉在大牢严刑拷打,定然是受到了方大同的授意,双方勾连在一起,不仅欺瞒殿下,更打击报复我孙家。” 孙丰心中暗暗窃喜。 这件事,光惩戒张大牛一个莽夫怎么够,必须把方大同拉下水,让齐王彻底厌恶他,让他们君臣离心离德。 孙丰看到楚天麒认真听讲的模样,于是内心颇为振奋,大声说道:“此事,还望殿下主持公道,严惩这狼狈为奸的两个狗官,给孙家一个说法,还齐郡百姓一片朗朗乾坤。” 孙丰说后,与他一同前来的众豪族家主也纷纷开口,大声附和道:“孙家主所言在理,这件事不公正处理,严惩恶吏狗官,我们绝不答应。” 如今齐州城在齐王府掌控之中,如果大家在城内的安全都保证不了,随便犯了点小事就要被肆意羁押,严刑拷打。 那整个齐郡的大小豪族,全都不会答应! 楚天麒的面目阴沉下来,挥手朝旁边的玉儿吩咐道:“派人去把方长史召来,让他前来跟孙家主当面对质。” 不一会儿,正在忙碌的方大同被紧急召进大厅。 “方长史,现在你给本王好好解释一下,昨夜张大牛小题大做,将孙辉私自羁押在大牢,并严刑拷打一事。” “孙家主认为这是你在公报私仇,指使张百户这么做,其目的是打击报复孙家,你作何解释?” “殿下冤枉啊!”方大同直挺挺的跪了下去,大声说道:“此事由于事发突然,下官还未来得及向殿下汇报。” “这孙辉与朱子安在青楼因为争风吃醋而互殴,的确是治安案件,但孙辉主动坦诚,前两天他参与了一桩刺杀大案,这才将他羁押。” 楚天麒狐疑道:“还有这样的事?” 方大同赶紧回道:“殿下,卑职这里有一份证据,足以证明下官与县尉张大牛的清白,更揭露了此事的真相。” 楚天麒冷声喝道:“呈上来。” 展开纸张越看越气愤的楚天麒,腾的一下站起身来,点指着下方垂手站着的孙丰,厉声斥道:“好你个孙丰,颠倒是非,还敢来本王面前贼喊捉贼,指鹿为马,该当何罪?” 在场众豪族家主皆面色大变,不知道楚天麒到底看了什么东西,为何突然间态度急转直下? “殿下,草民不明白殿下为何如此说?”孙丰依然没有下跪,只是双手拢在衣袖里,面色冰冷。 “这是你侄子孙辉的口供,供认昨天上午东城郊外刺杀方长史一事,是你孙家派遣死士所为,他孙辉亦有参与其中,而且还是主谋之一。” 这话恍若石破天惊,在在场众人都震住了,昨天上午方大同在东城郊外险些遇刺,此事不少豪族都知晓,但却不知道是孙家所为。 最令人震惊的是,羁押在郡府大牢的孙辉,居然供认犯罪事实了! 那大家一大早陪着孙丰前来齐王府闹事,岂不是被孙家当枪使唤了? “来,把这份口供传下去,先让在场各位看看,免得说我齐王府栽赃陷害。” 楚天麒将手里捏着的口供纸张递给旁边的玉儿,玉儿将这份口供转递给下方各大豪族家主观看。 这份口供在十几个豪族家主手中传阅,看完后大家都面色冷肃,不吭一声。 如此情形,让孙丰犹如百爪挠心,恨不得立刻抢夺过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但奈何齐王已经发话先给大家传阅,他只能留待最后再看。 …… 第七十八章:自爆口供 孙辉的口供在十几个豪族家主手中传阅了一个遍,最后终于来到了孙丰的手中。 这份口供,详细描述了三名孙家死士的姓名、年龄、受训时常,以及各自的能力特长。 如何收买方大同麾下的办事小吏张小石,付了十两白银的订金,事成之后另付十两白银,以及帮助张家脱离齐王府管辖,并承诺给张家十亩上等良田。 此外,整个行刺计划,孙家先派人唆使码头工地上李、王两村村民械斗,吏员张小石负责把方大同带往东郊城外的偏僻小道,而孙家三名死士则埋伏在此…… 孙丰的面色越来越难堪,猛的将纸掷于地上,悲愤的斥道:“殿下,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我侄儿被县尉张大牛羁押在郡衙大牢严刑拷打,这份所谓的口供,定然是屈打成招,强行画押的,做不得数。” 这份口供,事无巨细,交代的非常详细,根本不可能是随意伪造的。 在场众豪族家主皆心知肚明,但此刻全都默不作声,因为他们各家与孙家利益纠葛在一起,事事都以孙家马首是瞻。 为了彰显齐王的公正,楚天麒没有出声,伸手示意方大同出列与之对线。 方大同冷笑道:“孙家主竟然还要在此狡辩,那便让张县尉把人犯孙辉带来当场对质,便能分辩出真假了。” 对此,楚天麒自然是当场应允了,挥手让人速速去办。 不一会儿,县尉张大牛亲自押解着双手绑缚在后背,戴着黑色头套的孙辉进入中殿大厅。 “殿下,方长史,人犯孙辉带到,”张大牛单膝跪地,双手抱拳行礼拜见楚天麒。 楚天麒挥手示意张大牛起身,沉声喝问道:“张县尉,孙家主联合十几位家主联手问责,指控你无故羁押孙辉,小题大做,肆意拷问毒打,甚至屈打成招,你有何辩解?” “殿下,此乃污蔑!” 张大牛拱手行礼道:“昨天夜里,卑职带队巡逻,行至东城区,被朱家家丁拦路呼喊救命并报官,这才进入天香园制止正在互相殴打的孙辉与朱子安。” “朱子安认错态度良好,主动配合,然而孙辉等人态度极其恶劣,不仅当场辱骂王府与殿下,还公然拒捕,殴打城卫军卒,这才将之羁押收监在大牢。” “一番审讯之后,这才得知孙辉居然牵涉方长史东城郊外遇刺一案。” 殿内一片寂静,众豪族家主的头低垂的更下了。 楚天麒面无表情说道:“事实证明,张县尉抓人,合法合规,并没有任何逾越之处,大家没有异议吧?” 看到在场众豪族家主纷纷点头,楚天麒当即说道:“现在人犯孙辉已经到场,孙家主若是还有疑虑,可以问询口供的真假了。” 孙丰看到侄子现身,顿时面色激动,想要走上前去被张大牛伸手拦住了。 “小辉,他们可有严刑拷打,逼迫你承认一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侄子孙辉步伐稳健,衣服干净,没有血迹没有污秽,虽然戴着黑色头套有些诡异,但能自行走进大厅,想来头脑清醒,能听懂自己所说的意思。 孙丰心中窃喜,觉得侄子肯定能听懂自己话里的深意,让他当场翻供,拒不承认口供是自己亲口所说。 然而事与愿违,孙辉站在大厅中间,对伯父的话充耳不闻。 “好了,要寒暄的话,稍后你们再叙,”楚天麒摆手让大厅安静下来。 “孙辉,这份口供可是你亲口所说?口供上关于孙家派遣死士行刺方长史,可有半分虚假?” 楚天麒问完话后,站在孙辉身边的县尉张大牛,伸出宽厚的大手轻轻拍在孙辉的肩膀上,并说道:“孙辉,殿下问你话,好好回答。” 戴着黑色头套的孙辉,条件反射般赶紧回道:“口供所说句句属实,整个行刺方长史的计划由俺父亲制定,俺全程参与,胁迫收买吏员张小石,更是俺夜里带人去他家中办妥当的。”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孙丰更是面色大变,整个人都有些摇摇欲坠,万万没想到侄子孙辉会在齐王面前当众承认这一系列事情。 方大同冷声喝道:“孙家主,犯人孙辉已经亲口承认你孙家派遣死士,刺杀本长史,他更是参与其中,现在你还有何话说要?” 孙丰哑口无言,无从辩解,然而当他看到孙辉戴着黑色头套,还对自己的话充耳不闻后,很是狐疑。 “殿下当前理应面目示人,堂堂正正,为何要戴个黑色头套,审案子还整的偷鸡摸狗一样,这是何意?” 楚天麒也看向方大同,似乎对此很是不解。 方大同当即拱手示意道:“殿下,还请恕罪,下官也是迫于无奈,方才出此下策。” “犯人孙辉一上大殿,孙家主必然会出声指使他翻供,就比如刚才,孙家主便多次开口,暗示孙辉当庭翻供。” “为了让孙辉说出真话,不受外人的干涉干扰,于是下官让张县尉带人犯上大殿前,给其戴上黑色头套,使其暂时眼睛看不到,耳朵听不到,不受外物干扰。” 说话间,张大牛伸手把孙辉头上的黑色头套摘下,然后又从其双耳掏出两团布帛。 恢复视觉听觉的孙辉,看到自己出现在一座大殿上,主座上坐着的是齐王楚天麒,而自己身侧站着十几个豪族家主,以及自家伯父,顿时喜出望外。 “小辉,你刚才听不到看不见,却说出那番话,可是有人逼迫你所说?” 孙丰拼命的使眼色,奈何此刻的孙辉心中狂喜,根本没领悟到伯父的深意,反而欣喜若狂道:“太好了,太好了,他们说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只要俺承认事实,便会放俺回家。” “大伯,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孙丰:“……” 方大同朝楚天麒拱手道:“殿下,孙家意欲行刺本长史,然而卑职愿以仁善待人,同孙家和解,当然孙家必须给出令我满意的大笔钱粮赔偿。” 楚天麒扫视着孙丰,冷声喝道:“孙家主,现在你愿意赔钱和解,还是让贵侄子回大牢继续蹲大狱?” 事已至此,孙丰即便再不要脸,也没法否认孙家派遣死士刺杀方大同一事了,只能低头回道:“多谢殿下居中调解,孙家认罚,愿意同方长史和解。” 楚天麒哈哈笑道:“好好好,你们能和解,本王甚感欣慰!若是本王封地内大家伙都能和气生财,齐郡何愁不兴旺,百姓何愁不能安家乐业?” 孙丰跪地谢恩,还得捏着鼻子说一通奉承齐王的好话,可把他给憋屈坏了。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楚天麒跟方大同商议好的。 便是要借助孙家派遣死士刺杀方大同一案,从孙家手里狠狠的砍一刀下来,尽可能攥取更多的钱粮田地。 至于钓鱼执法,抓捕孙辉,逼问口供,那是为了破解此事的外招,更是让孙家不得不忍痛割肉赔偿的筹码。 眼看此事已经落下帷幕,在场众豪族家主纷纷跪地向齐王告罪,准备离开齐王府。 今天这出联袂登王府,质问齐王的大戏,被老谋深算的孙家主给当枪使了,在场的十几位豪族家主敢怒不敢言,更有些愧对齐王的尴尬。 “孙家主留下来,与方长史好好磋商具体的赔偿数额。” 楚天麒笑着招呼道:“至于诸位家主,别急着走啊!” “这两天,本王在东城开设了一家酒楼,正所谓择日不如撞日,大家伙来都来了,不妨一同前往,顺便恭贺本王的酒楼开张?” 众豪族家主,闻言各个都身躯一颤,百般杂陈的情绪一齐涌上心头。 自齐王大病痊愈之后,动不动就给各家豪族派发请柬,虽然齐王府的美食让人赞不绝口,但每次赴宴可不是白吃的,都得备上厚礼。 为了一点点口舌之欲,每次都大出血,即便是家财丰厚的豪族也感觉肉痛不已。 第七十九章:方大同的第一场谈判 齐王府前殿,左偏殿。 方大同跟孙丰的谈判,便在这里展开。 啪的一声响,孙丰怒拍桌面,长身而起,“方大同,你不要欺人太甚,如此苛刻的条件我们孙家绝不会答应!” 齐郡第一豪族家主,以前高不可攀的大人物。 时至今日,方大同已经可以毫无压力的坦然面对,端起面前的茶水润了润嗓子,这才慢条斯理的回话。 “赔偿一万两白银,将逍遥法外的两名杀人凶手交出来,这便是此事平息的底线。” 孙丰怒目相视,“死了一名军卒,另外一名军卒只是重伤而已,便要赔偿一万两白银,你这是在狮子大开口!” “你可知道,如今市面上一个青壮奴隶才值一斗三升糙米。” 方大同伸手抹了一把孙丰喷到脸上的唾沫,冷冷的回敬道:“那是从前,如今有王府的平价粮出售,已经没有走投无路的百姓卖身尔等豪族为奴了。” “另外,不妨告诉你,战死的军卒不是普通人,他是八千亲卫军的精锐,如今是一名队正,原本月底考核之后便要升任百户了,就这么被你们用阴险卑鄙的手段杀死了。” 孙丰怔住了,他听逃回来到孙家死士说起过,方大同的护卫相当骁勇,以一当三直接战死,原以为是开脱之词。 竟然一万两的赔偿金不愿意松口,那就只能迂回一下了,孙丰语锋一转,“第二个条件没得谈,孙家死士岂有交出去的道理?” 方大同盯着孙丰,平静的说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此乃天经地义,不交出两名杀人凶手,齐王府便没法给战死的军卒一个交代。” “孙家主可有想过这次谈判失败的后果,王府酿造的白酒区域代理人拍卖会在即,孙家若是不能参加,会是何等巨大的金钱损失?” “再者,若是王府亲卫军讨伐孙家,执意要求孙家交出两名杀人凶手,你孙家该如何自处,已经做好准备出动私军,公开造反了吗?” 孙丰面色大变,伸手指着方大同,厉声喝道:“你……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齐郡有实力的豪族都豢养了私军,这不是秘密,以前的齐郡朝廷官员对此早就心知肚明,但却懂得视而不见绝口不提这茬,双方默契的和平相处。 然而如今,方大同身为王府长史,在谈判中公开说出来,这是准备要掀桌子了吗? 方大同面目狰狞道:“我是王府长史,你孙家却派遣死士行刺于我,这次要是成功了,我方大同现在就是一具死尸。” “你孙家主还好意思问我要干什么,自然是扑上去从你孙家身上撕咬一块血肉下来,否则何以平息心头这口恶气!” 孙丰看着方大同面目狰狞,寸步不让的坚决态度,心里微叹了一口气。 此事从侄子孙辉报出口供,道理便不在孙家头上了,再加上如今孙家还需要时间做准备,而且白酒的庞大的利润也让人难以拒绝。 “万事以和为贵,竟然双方今天坐在这里来谈判,那就各让一步,互表诚意。” 孙丰态度缓和下来,“那两人的首级,我安排人秘密送交你们手中,但是一万两的白银,必须降到五千两。” 方大同:“八千两!” “六千两!” 孙丰的语气有些气急败坏。 方大同终于面露微笑,双手抱拳作揖,“行,那就定为赔偿金六千两白银。” “倒酒,我要与孙家主喝一杯,庆祝这次谈判圆满成功!” 孙丰喝了一杯白酒,便带着两名护卫急匆匆的离开了这座偏殿。 看到孙丰一行人的背影彻底消失后,站在旁边候着的一名婢女长吁了一口气,拍打着胸口,心有余悸的叹道:“方长史刚才吓死俺了,您跟孙家主两人的眼神很凶,像是要把对方吞下去一般。” 方大同此刻也浑身仿若虚脱了一般,后脊背的衣服都被冷汗浸湿了,瘫坐在靠背椅上。 “谈判也是一场战争,这是气势与急智的争锋较量。” “当然,若是背后没有殿下、齐王府支撑,我方大同这辈子连跟孙家主共坐一桌的资格都没有。” 方大同挥手道:“去看看殿下回王府了没有,顺便让伙房给我准备一份午餐。” 齐郡第一豪族的家主,孙丰从来都不是易于之辈。 方大同只是跟他短短片刻的较量,如今便感觉饥饿疲惫,虚脱了一般,好在终于完成了这场艰难的谈判,顺利达成了齐王定下的谈判目标。 楚天麒定下的谈判底线,便是赔偿五千两白银,以及两名杀人凶手偿命,给死伤军卒家属一个交代。 在方大同据理力争,寸步不让的姿态下,不仅顺利完成了谈判目标,还多谈下了一千两白银的赔偿金。 如今孙家主导细盐买卖,需要大量现银,刚才离去的时候已经说过,这六千两白银打算用田亩抵账。 现在齐王府除了在南城郊外四万亩中等田亩之外,当属青川县三千亩下等旱田最集中了,为了便于管理,方大同已经指定要求青川县的田亩。 然而孙家在青川县已经没有田亩了,不过孙丰已经答应找王家置换六百亩下等旱田,用作抵账六千两白银的赔偿。 “六百亩下等旱田,又能安置一百二十户无田地耕种的百姓,也算是一件大好事啊!” 方大同虽然满脸疲惫,但却笑的很开心,脸上洋溢着满足的喜悦。 “方长史,殿下还没有回王府。” 方才离去的婢女,用托盘端着饭菜进来,“今天的菜是酸辣鱼,红烧肉,猪油清炒青菜,您赶紧吃点吧。” “来来来,坐下来一起吃,吃过午餐,你随我跑一趟城内驻军军营,死伤军卒的家属应该接到军营了。” 方大同最爱吃酸辣鱼了,这菜好下饭,一边大口吃饭一边谆谆教导旁边的婢女。 “小兰,等下我们见到了军卒的家属,特别是罗大金的家属,一定要安抚好他们的情绪,问询清楚家里有何困难,然后安排人帮忙解决。” 婢女小兰:“那伤亡军卒的抚恤金,要在今天发放到罗大金家属手里吗?” 方大同迟疑了一下,缓缓说道:“罗大金的情况特殊,我找殿下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方大同吃饭很快,三两下就扒完一大碗饭菜了。 “小兰,知道最近我为何总将你带在身边吗?”方大同突然开口问道。 俏丽婢女小兰,脸色有几分羞红,呐呐道:“奴婢……不……不知道。” 方大同对俏丽婢女娇羞的脸色视若未睹,“你有股机灵劲,最近又跟玉儿姑娘读书学了算术,我打算提拔你当个办事小吏,记得办事务必尽心尽力。” “多……多谢长史大人赏识与栽培,奴婢一定好好干!”婢女小兰面色大喜,知道自己刚才想岔了。 方大同摆了摆手,“我最多也就是提拔你一下,栽培我们的是齐王府,是齐王殿下,你务必要牢记这一点。” 小婢女连声称是。 第八十章:齐王府美食,酒楼开张 临近中午。 东城商业区,大名鼎鼎的青楼天香园,隔了七八间店铺的位置开张了一间新酒楼—齐王府美食。 酒楼开的很大,四栋两层的阁楼打通了连在一起,一楼卖堂食、快餐,二楼全是包间。 这间新酒楼,便是在楚天麒授意下开的,厨娘、跑堂小厮全是齐王府外派的家丁婢女。 咚咚咚! 哐哐哐! 锣鼓喧天,唢呐悠扬喜庆。 这个时代没有礼炮,没有烟花,没有剪彩仪式,但有鼓,铜锣跟唢呐,再加上酒楼到处悬挂的大红花,也算是个喜气洋洋的开张仪式了。 “齐王驾到!” 楚天麒今天带着小侍女飞燕,身后跟着一众军卒护卫,一行人步行前来出席酒楼的开张仪式。 齐王府缴获了孙辉一匹白马,楚天麒的马术也算可以,只是如今城内的街道坑坑洼洼,在这样的路面纵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崴到马脚了。 况且如今楚天麒的威严已经竖立起来了,根本无需骑乘高头大马来衬托身份地位以及权势,真要出行舒适,还得打造减震马车。 “拜见齐王殿下!” 酒楼的负责人韩厨娘,在王府膳房的厨艺仅次于张厨娘,有幸得到楚天麒传授多道美食,也有后厨管理经验与手腕。 这次干脆被外派出来,担任酒楼主厨以及掌柜,如此外放算是得到重用了。 膀大腰圆的韩厨娘,领着账房,跑堂小厮、以及后厨,酒楼安保人员,共计三十多人,齐齐跪地迎接楚天麒的到来。 “都起来吧,今天酒楼第一天正式开张,忙碌的很,无需多礼,大家各忙各的。” 楚天麒挥手让众人自行散去,笑着朝留下来的韩厨娘说道:“恭喜啊,今后开始你就是这间酒楼的韩掌柜了。” “多谢殿下的赏识与重用,若没有殿下的栽培,根本没有民妇的今天。” 韩厨娘非常感激齐王,如今她成了这间酒楼的掌柜与主厨,而且拥有了户籍,再也不是奴婢的身份了。 “殿下待俺恩重如山,唯有拼尽全力经营好这家酒楼,以报殿下万分之一恩情!” 楚天麒点了点头,对韩厨娘知恩图报的性子很是赞赏,“今天是正式开张的日子,可还忙的过来?” “多谢殿下关心,民妇早有准备。” 韩厨娘胸有成竹,侃侃而谈,“昨两天酒楼试营业,楼上包间没开,但一楼的堂食以及快餐都人流爆满,如今汇聚在齐州城劳作的百姓,很多都来这里用餐吃饭。” 城内务工的百姓,大多都自带干粮,没带干粮或者不够的,花上三文钱便能在一楼买一份青菜盖浇饭,若是舍得花上五文钱,则能吃上一份有一块红烧肉的美味盖浇饭。 “今天本王宴请各家豪族来酒楼吃饭,这是推广酒楼美食的绝佳机会,你要好好把握,做出美味可口的饭菜来,不可坠了齐王府美食这块金字招牌。” 面对齐王的淳淳叮嘱,韩厨娘郑重回道,“请殿下放心,为了今天的酒宴,民妇跟玉儿姑娘汇报过,她已派遣王府膳房的人来酒楼帮衬一天。” 楚天麒点头,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荡然无存了。 “走吧,你今后是酒楼掌柜,随本王去认认各家豪族的人,今后豪族子弟来酒楼吃饭,就得你自己与他们打招呼了。” 韩厨娘大喜,知道这是齐王殿下对自己的提携,要在各家豪族面前抬高自己的身份,把自己隆重推介出去。 其实楚天麒本意是开几间大排档,保证城内务工百姓的吃饭问题, 后来考虑到南城市场渐渐火热起来,逢圩赶集时百姓运来的各种山货猎物日渐多了起来,光靠齐王府一时间也消耗不了,晒成干货的话,几个仓库都快要堆放不下去了。 后来遂生一计,干脆开一家齐郡顶级酒楼,各种山货猎物制作成各种绝味美食来售卖。 毕竟齐王府的美食在齐郡各家豪族间大受欢迎,奈何能进入王府参加酒宴的人极其稀少,像女眷,以及豪族旁系外围子弟等更是只能望洋兴叹。 如今齐王府的绝味美食,在酒楼就能吃到了,想必慕名而来的豪族子弟、女眷会很多,短时间内生意爆火是必然的。 当然,对于楚天麒来说,指望这间酒楼赚钱还是其次,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南城市场的山货、猎物经济彻底盘活了,给了百姓一个增加收入的机会。 咚咚咚!锵锵锵! 锣鼓震天响,唢呐喜气洋洋,这破败齐州城洋溢着喜悦,四周围观的百姓都知道这是齐王府开设的酒楼,一个个脸上洋溢着笑容,很是高兴。 齐王府的美食何等高档,那可是各大豪族子弟都赞不绝口,心心念念想要吃上一口的绝味饭菜。 “见过齐王殿下!” 各家豪族家主携儿子而来,看到齐王走来,纷纷迎了上去。 反正前来赴宴都要送厚礼的,这些豪族家主也不是省油的灯,都会把自家儿子带来蹭吃喝,导致每次的酒宴桌数都备不够。 楚天麒挥手朝众人示意,笑着说道:“今天是王府酒楼正式开张的日子,不仅备下了美味丰盛的菜肴,还特意准备了五坛王府酿造的白酒,大家务必吃好喝好!” “今后酒楼的生意,还要各家多多帮衬!” 今天不仅能吃上一顿丰盛美味的王府美食,还能喝上王府酿造的美酒,各家豪族子弟闻言,全都喜笑颜开,露出期待的神色。 虽然每次送礼都让人肉痛,但赴宴让人欲罢不能,要知道王府的酒宴,从不敷衍,每次都能吃上绝不重样的美味菜肴,当真令人赞不绝口,就是太费礼钱了。 接下来就是重头戏,收礼环节了。 楚天麒身为王爷,又是主人,负责跟各家豪族家主寒暄打招呼就行了。 收礼的重任落在了小侍女飞燕身上,一个个礼盒落在她手上,瞬间堆的比她身子还高。 李忠武是个护妹狂魔,看到妹子苦不堪言,于是挺身而出帮忙收礼,以减轻小妹的重任。 第八十一章:方大同,王师的身份瞒不住了 这场酒宴可谓宾主尽欢! 作为主人,楚天麒收礼物倒是其次,看到酒楼生意爆火,大受豪族与百姓的欢迎,有种满足感。 而作为宾客,豪族众人吃喝的非常尽兴,不仅喝到了香气扑鼻的白酒,品尝到了王府秘制的红烧肉,烤羊肉串,猪肘子…… 还吃到了齐王府膳房推出的新菜肴,水煮鱼,酸辣鱼! 随着东郊城外青凌河边修建新码头,楚天麒饭桌上的菜肴终于盯上了鱼类,传授了膳房韩厨娘几道有关鱼的菜肴后。 没想到水煮鱼、酸辣鱼一经推出,瞬间征服了齐王府上下的胃口,今天的酒宴上也是大受欢迎,让人赞不绝口。 漂亮的小侍女李飞燕,倒吸着冷气喊辣,然而碗里满满的酸辣鱼,还用辣味的汤汁浇饭。 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大口干饭,让人感觉蠢萌蠢萌的。 酒楼的一楼大堂爆满,一张张长方形的桌子配上几张长条板凳,全都坐满了前来吃饭的百姓。 屋内坐不了那么多人,不少百姓自带碗筷,花上三五枚铜钱,买上一份红烧肉盖浇饭或是酸辣鱼盖浇饭,直接蹲在街道边上,一边侃大山一边吃的满嘴流油,好不快活! “这齐王府美食当真好吃极了,活了半辈子,做梦也没梦到过世间还有如此美味饭食!” “感谢殿下,一个星期前还全家饿肚子,现在不仅有工作赚钱,还能吃上如此便宜的人间美食,这辈子没白来一趟啊!” “若没有齐王殿下的恩德,俺王老汉年纪一大把了,卖身为奴豪族都不收,全家都得陪着老汉饿死。” “如今的活路是殿下给的,好日子的盼头也是殿下给的,齐王的大恩大德,俺们永世不能忘!” …… 这些蹲在街道两边吃快餐的百姓,都是在工地务工养家的百姓,说到动情处一个个老泪纵横,纷纷放下碗筷,拱手朝酒楼二楼方向拱手鞠躬。 因为此刻,齐王殿下便在酒楼的二楼用餐。 百姓们的感恩戴德,楚天麒是没法亲眼看不到了,此刻的他在二楼最奢华,最宽敞的豪华包厢里,与各大豪族家主觥筹交错,喝酒吃肉。 “诸位,今天酒桌上不用计较身份尊卑,大家务必喝好吃好,莫要辜负了本王与民同乐的美意。” 楚天麒频频举杯,示意各大豪族家主一起喝。 蒸馏后的白酒,香气扑鼻,但酒精度数很高,至少有四五十度,对于这些长年喝低度数酒水的豪族家主来说,那当真是跟吞烧刀子似的,三两杯后便一个个被灌的五迷三道,晕晕乎乎的。 “今朝有酒今朝醉,莫使金樽空对月…… “来来来,诸位继续喝!” 楚天麒豪兴大发,酒量惊人,把在场豪族家主都给喝服气了。 虽然最近齐王府强势崛起,但与楚天麒相熟的各家豪族家主,也渐渐熟悉如今齐王的性子了。 相比三个月前更加平易近人,性子温和,接人待物更是有礼有节,但于无声处起风雷,言谈举止中往往透着沉稳大气与豁达,有种令人莫名折服的气度。 而三个月前的齐王,性情凶戾暴躁,看似生人勿近,极难相处,实则好大喜功,喜欢被奉承。 各家豪族就是表面奉承、私底下却用天香园的女色与美酒,将其耍的团团转,牢牢掌控在手中。 然而如今的齐王楚天麒,沉稳大气,面对孙家携众豪族家主逼宫,也能淡定自若,甚至谈笑风生,再也不是三个月前那个无能的废物齐王了。 各豪族家主私底下聚会讨论过,为什么齐王的性情如此大变,恍若换了一个人? 最后得出结论,一场大病让楚天麒性情大变,再加上穷酸秀才方大同的暗中调教,方才令齐王楚天麒心智快速成长,变得难以掌控了。 时至今日,方大同的才能整个齐郡都有目共睹,他把往日一盘散沙的齐王府上上下下打理的井井有条,声势蒸蒸日上。 昔日卖身王府为奴的穷酸秀才方大同,是一颗被砂砾掩埋的明珠,他富有才华,胸有沟壑城府,是个大才,堪称齐王的王师! 当然,方大同在齐郡被称为王师,这也是楚天麒暗中推动的结果,只是这个秘密只有有限的几人知晓。 此时,酒宴接近尾声。 各豪族家主都喝的醉意熏熏了。 楚天麒环顾四周,扬声说道:“各位,正所谓酒后吐真言,本王今天要跟大家说句掏心窝子的话,齐王府与豪族是可以携手共存,咱们搁置争议,一起发大财。” “各位,切莫偏听野心家的蛊惑之词,为了他人的利益,而成了别人手中愚蠢的刀剑!” 楚天麒这番话一出口,全场寂静,在场的豪族家主皆打了个冷颤。 上午孙家纠集一大群豪族家主登王府逼宫,如今齐王口中的野心家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啊! 在场豪族家主都不接话茬,但一个个低垂着头,眼神闪烁,楚天麒的话终究还是在各豪族家主心底埋下了一根刺。 今天孙家家主孙丰并没有来赴宴,他得留在王府跟方大同探讨如何赔付赎金,赎回侄子孙辉一事。 孙家来的代表是孙丰的儿子孙吉,他谨遵父亲的叮嘱,低调的很,一直在吃喝,几乎不开口说话,此刻更是面色涨红,敢怒不敢言,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反驳。 环顾全场,楚天麒将众人脸色都尽揽于眼底,哈哈笑道:“今天是王府酒楼开张的大喜日子,咱们接下来还是聊点发财的高兴事儿。” “各位看这间酒楼,今日人气如何?” “大家觉得日后能赚钱吗?” 这不明摆着的吗,傻子都能看得出来,王府开设的这间酒楼火爆全城了,日后定能赚大钱。 在场众人皆纷纷开口赞扬,羡慕齐王府有了赚钱的好生意,又收获一只能下金蛋的母鸡。 “各位,本王打算重塑齐州城的商业经济,但这需要大家的鼎力支持,眼下在城内开快餐店、酒楼、旅店是可以赚钱的。” “以后百姓手里有钱粮富余之后,齐郡的商业必能焕发出真正的活力,南来北往的商队重新接引过来,到时候抢先布局衣食住行买卖的豪族,必能赚大钱!” 楚天麒的话非常真挚,而且颇具道理,大家无不点头赞同。 “殿下,您开酒楼有赚,那是因为有齐王府美食的金字招牌,而且有各式各样的美味菜肴吸引顾客,我等开酒楼必然竞争不过,倒闭是迟早的。” “除非王府膳房的厨娘能外聘,或是能卖与我们各家,否则我等酒楼开起来也是亏本的。” 齐王府膳房的厨娘,精通各式精美菜肴的厨艺,很多豪族都想过挖墙脚,奈何王府给的太多,而且卖身契在王府手中,这墙角根本挖不动。 楚天麒笑道:“王府的家丁婢女都不会外卖,只要干好本职工作立下功劳,以后就能重新恢复户籍,甚至做吏当官。” “各家想要学齐王府膳房的厨艺,可以派人进王府学艺,就是这个学费不便宜,需要五千两白银起步,可用田亩或是库房的平价陈粮抵数。” 楚天麒从来没想过把齐王府美食死死捂在手中,时间久了,菜肴的做法肯定会泄密,与其如此还不如大大方方拿出来教学,先割一波韭菜。 再说,超级ai—龙芯刻录了全世界各种美味菜肴,今后齐王府的膳房会源源不断推陈出新各种新菜肴,这些豪族根本学不完。 “殿下,派遣一个厨娘进入王府膳房学厨艺,就要五千两白银起步,这……这也太贵了吧?” 楚天麒淡笑道:“俗话说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这可是菜肴的完整做法,王府膳房绝不藏私,包教包会。” “五千两白银的学徒费,看似很贵,可学会之后,可以带上厨娘前往大江南北各座大城开酒楼,还愁生意不火爆,赚不到大钱吗?” 各豪族家主,不少人闻言面露喜色,大为意动。 “罢罢罢,殿下不就是看上田亩跟库房的陈粮吗,这些我林家愿意出,而且出一万两学徒费,派遣两名林家女眷进入王府膳房学厨艺。” 林家是个二等小豪族,体量比朱家大不少,有点田地,圈养了奴隶,但做生意一直没有好门路,利润微薄,日子愈发艰难。 现在林家主觉得学会齐王府美食,去外地开酒楼,不失为一条好门路。 有林家主带头,当场有十几家豪族家主报名,愿意出五千两白银买一个王府膳房学厨艺的名额。 楚天麒笑的很开心,这顿酒宴越发值当了。 要知道如今随着齐郡基建工程上线之后,每日花钱如流水,平价粮食也卖的很多,再不捞点进项,楚天麒心里也会发慌的。 一场酒宴落下帷幕,各方皆大欢喜。 酒饱饭足,楚天麒离场的时候,漂亮的小侍女飞燕神秘兮兮的凑到身边小声说道。 “殿下,刚才我收礼物的时候,收到一份特殊的礼品!” “怎么个特殊法?”楚天麒漫不经心的随口问道。 “酒楼隔壁天香园春娘托人送的。” 飞燕人小鬼大的嘿嘿笑道:“我一打听才知道,居然是天香园的掌柜,叫什么老鸨,好像还挺漂亮的。” “送礼物的人叮嘱我,春娘希望能邀请殿下叙叙旧情,不知殿下什么时候有空闲?” 楚天麒冷声哼道:“不知所谓,本王跟她有什么旧情可谈,礼物退回去,其他的无需理会。” 一个老鸨,本王跟她有何交情可谈? 楚天麒现在很忙,根本没空搭理无关紧要的闲杂人员,也没心思招惹这些风月之事。 第八十二章:勇士勋章 北城区。 与齐郡郡衙相隔不到两三百米,有一座破旧的校场,这里便是城内驻军的军营,原府兵的驻地。 罗大金的尸首停放在此,满是血水污垢的身子早就擦拭干净,并换上了另外一套平日不舍得穿的崭新军服。 “来了,来了!” “罗队正的家人亲属,已经到军营大门外。” 有军卒来报后,县尉张大牛、方大同便领着数人,一同迎了出去。 县尉张大牛昨天便派遣手下去罗家屯,去接罗大金的亲属过来相见。 罗家来了三个人,罗大金的父亲罗老汉,老婆何翠花,大儿子十二岁的罗小黑,此刻三人早就泪眼红肿,满脸悲呛。 随着罗家三人前来的,还有罗家屯的村正老罗头,一同前来帮着处理罗大金的后事。 “罗老爹,何嫂子,这位是方长史,这位是县尉张大人。”陪同罗家人一同返回的军卒,开口为罗家人介绍。 方大同大步上前,一把搀扶着满头白发的罗老汉,眼眶通红哽咽道:“罗老爹,您生了一个好儿子,他作战英勇,为了保护我,才被豪族恶奴杀害,他是因我而死,我深感有愧啊!” 看着方长史在自己面前深鞠躬,罗老汉鼻子发酸,眼泪差点又滚落下来,“大金在哪里,我……我们想见见他。” 县尉张大牛伸手示意道:“大家请随我过来。” 一行人朝着军营内而去,罗家屯村正老罗头粗糙大手紧紧攥住罗小黑的手,轻声安慰道:“小黑,别哭。” “你爹走了,今后你就是家里的男子汉,要坚强些,好好安慰爷爷跟你娘,明白吗?” 罗小黑睁着通红的眼睛,重重点头。 来到停放尸首的大厅,只见罗大金平躺在棺木中,肤色发黑,面容干净,穿着崭新的军服,坚毅的面容上有彰显出几分威武。 罗家三人见到此幕,又是一通哭泣。 罗小黑感觉父亲像是睡着了,却怎么也叫唤不醒,而且身躯冰凉。 一想到那个疼爱自己的父亲,永远不会再对自己笑了,顿时悲从中来,当场哭的稀里哗啦。 刚才进来时,答应村正老罗头要坚强的承诺,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 站在一旁,光着膀子,身上缠着布条,裹着草药的少年军卒小江,上前把罗小黑搀扶起来,“小黑弟弟,我这条命是罗大叔保下来的,今后我们就是亲兄弟了。” 安抚好罗小黑后,少年军卒小江又来到罗老汉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动情哽咽道:“罗大叔带着我出任务,随行保护长史大人,半道上遇到豪族恶奴行刺方长史。” “我受了重伤,罗大叔让我赶紧回去报信叫人,而他则以一敌三,勇敢的与豪族恶奴殊死搏斗,等我报完信跟支援的百姓赶到时,罗大叔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奄奄一息了。” “若没有罗大叔的保护,我根本活不下来,深感罗大叔的庇护之恩,我希望能拜罗大金为义父,还望爷爷跟婶娘能成全!” 小江是个善良懂得感恩的人,他如今拜死去的罗大金为义父,是希望日后能替罗大金尽尽孝心,好帮衬一下罗家。 罗老汉跟何翠花都是朴实的农民,得知小江是罗大金拼死保护下来的人,自然没有二话,当场便同意认下了这门义亲。 事已至此,接下来就得商讨罗大金的下葬事宜,以及抚恤金等问题,尽力安抚罗大金的家属的情绪。 “齐王驾到!” “齐王殿下到!” …… 大厅外传来一道道唱喏声,在场众人皆震惊,没想到齐王亲临了。 方大同朝县尉张大牛招手,小声说道:“殿下来了,你留在这主持,我去迎接一下,顺便跟殿下商讨一下罗大金抚恤金的问题。” 言罢,方大同快步走出大厅。 只见齐王带着小侍女飞燕,贴身护卫李忠武,以及护卫军卒快步走来。 楚天麒正是从王府酒楼酒宴结束后,便马不停蹄的赶过来的,今天太忙了,就连齐王都忙碌的连轴转。 “殿下,您身上有些酒气……”方大同迟疑道。 楚天麒微微一怔,随即醒悟过来,眼下接见罗大金的家属,若是一身酒气,实在有些不妥。 “飞燕你去准备一下热水,本王要沐浴更衣,衣服的话,就跟张大牛借一套差不多合身的军服就行。” 为了接见治下百姓,接待罗大金的亲属,而特意沐浴更衣,如此不厌其烦的齐王,令方大同越发肃然起敬。 虽然只是一件小事情,却彰显出齐王对牺牲的罗大金以及家属的尊重,以及齐王殿下良好的素养。 侍女飞燕带人去准备热水沐浴更衣了,楚天麒顺手拉起方大同一只臂膀,颇为亲切的说道:“大同,如今亲卫军组建过半月,再过半个月就是全军大考核。” 如此礼贤下士的谈话方式,让方大同受宠若惊,心绪激动不已。 “罗大金在对山匪、府兵作战中脱颖而出,作战勇猛,这一次更是为了保护你而英勇牺牲,本王打算将其立成榜样,好好表彰一番!” “罗大金的抚恤金,按照队正标准发放,另外组织城内所有驻军向其行军礼送行,并观看罗大金的受勋仪式,本王将授予他一枚白银铸造的勇士勋章。” 方大同震惊的目瞪口呆,原本他打算劝说齐王,能否给予罗大金多一些抚恤金, 因为按照规矩,罗大金还没有通过月底考核,还是新兵,只能拿最低一档的阵亡军卒抚恤金,没想到齐王居然给予罗大金超规格的抚恤待遇。 沐浴更衣后的楚天麒,亲切接见了罗大金的家属,并给予了齐王府的热切关怀,当场向罗大金家属表态,罗大金的抚恤金今天就会发放到位。 虽然此时天气尚冷,但也得尽快安排死者入土为安,而罗大金昨天就牺牲了,所以他的授勋仪式必须尽快安排。 楚天麒当天下午便设计了两款勇士勋章,让王府铁匠李铁带领学徒工连夜打造。 一款是纯银勋章,一款是铁银掺和一起铸造,等成品出来后择优而定。 款式皆为圆形,大概跟现代社会风衣上的大纽扣般大小,正面一个勇字,背面刻着罗大金的名字,以及授勋的年月日期。 勋章即便用纯银也值不了多少钱,但在特定的场合,特定方式发放,那它便具有了非凡的意义,代表着荣誉与成就! 罗大金的授勋仪式安排在第二天,于城内驻军校场举行。 第八十三章:亲卫军的忠武精神 咚咚咚! 第二天上午,校场上战鼓擂动。 整个齐州城的五百驻军,除了王府一百守卫,以及正常的各个城门守卫,街道巡逻等军卒,余者皆在校场上列队肃立。 校场入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众人循声望过去。 只见楚天麒骑着白马缓缓而来,骑在马背上腰杆挺直,修长的身躯仿若一杆气势凌人的标枪。 而那双星月般的眸子更是深邃无比,似乎能看透人心,直击灵魂,无人敢与之直视。 县尉张大牛着布甲,腰佩雁翎刀,大步迎了上去。 “卑职张大牛,恭迎齐王殿下!” 张大牛右手握拳紧贴左胸口,随即左腿单膝下跪,向楚天麒行规格最高的军礼。 “张县尉快快起身!” 楚天麒跳下马来,大步走过去,将半跪在地的县尉张大牛虚扶起身。 县尉张大牛与长史方大同,一左一右跟在齐王身后,贴身护卫李忠武则稍稍落后一步,一行人朝着校场中间的点将台走去。 至于齐王所骑乘的白马缰绳,丢给了随行的护卫军卒,自行将其牵到军营的马厮。 方大同朝张大牛轻声吩咐了一句,后者挥手召来一名手下,安排几名身强体壮的军卒把罗大金连同棺木,一同抬上了点将台。 一行人登上点将台后,楚天麒眸光扫视全场,沉声喝道:“诸位,罗大金之死,本王与大家感同身受,悲痛、惋惜,还有愤怒!” “罗大金是亲卫军的一员,是我们的兄弟手足,他训练积极,团结队友,作战勇猛。” “在王府夜伏山匪,街头围剿反叛府兵两战中更是脱颖而出,前天方长史遇刺一案中,更是以一敌三,身负重伤,最终力竭战死,但却拼死完成了任务,保护了方长史以及年轻的队友。” 听到这里,点将台下肃立的军卒,皆交头接耳起来,有几个平日跟罗大金相熟的军卒,更是当场低声哽咽起来。 楚天麒大声说道:“罗大金是亲卫军的精锐,更是一名当之无愧的勇者,虽然身死却圆满完成了自己的职责任务,他诠释了我们亲卫军的忠武精神。” 说到这里,楚天麒收住了话头,眼神扫向旁边垂手站立的方大同,后者瞬间便领悟了其中的深意。 方大同在点将台上跨前一步,高声喝问道:“诸位,我们亲卫军的信仰便是忠武精神。” “行军礼的时候,右手捏拳贴在心口,大声呼喊忠武,便是要我们时刻牢记忠武二字,以及扪心自问,自身行事为人可有违背忠武精神。” “现在,我要要问大家一句,可有人还不明白何为忠武?” 侍立一旁的县尉张大牛,闻听此言,面朝楚天麒单膝跪拜,右手捏拳贴在心口,大声回道:“忠于齐王,忠于齐郡,忠于百姓,训练刻苦,作战勇猛,敢于牺牲,此谓忠武!” 整个校场内的军卒,皆单膝下跪朝齐王行军礼,口中山呼忠武。 “忠于齐王,忠于齐郡,忠于百姓……” “训练刻苦,作战勇猛,敢于牺牲!” 城内的五百驻军,经历过数场战斗的淬炼,士气高涨,如今尽皆朝楚天麒下跪行军礼,声势浩大。 楚天麒望着校场内数百名目光坚毅的军卒,心头微微感概,这些经过战斗淬炼得到军卒得来不易,今后将是自己与豪族真正开战的底气。 一支军队,必须赋予它强大而坚定的精神,方才真正成军。 向军卒不断的诠释这种精神内涵,便能加强精神建设,才能打不散,拖不烂,日渐强大并最终所向披靡。 军卒的单兵素质,个人技战术的提升倒是其次,毕竟那都能通过日常训练,以及大小战斗来磨砺积攒。 比如另一个时空,古代赫赫有名的岳家军,杨家军,戚家军,便是因为主将极其强大的个人魅力,所赋予整支军队独特的精气神。 没有独特精神信仰的军队,拥有再多单兵素质强悍老卒,也不过是一支雇佣兵,一旦遭遇极限重压的战斗,便会崩溃。 整个校场山呼海啸般的呼喊过后,楚天麒挥手让大家起身,待场面重新安静之后,方才开口说道:“罗大金战功累累,为了完成自身任务作战勇猛,无谓生死,他完美诠释了忠武精神。” “为了表彰罗大金的贡献与牺牲,本王决定授予他一枚勇士勋章。” 现场军卒皆震惊不已,罗大金战死,他的家属昨天已经拿到了丰厚的抚恤金,而且他儿子罗小黑,还获得了由王府开办学堂免费读书的机会。 这枚由齐王亲自颁发的勇士勋章,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以前从未听过说过还有什么勋章颁发。 方大同站出来补充道:“由齐王殿下亲自颁发的勋章,会有很多特权,比如优先安排子女入学,学费减免,以后城内购买新宅子会有一定补贴……当然它代表了无上的荣耀,可以当成传家宝一直传承下去!” 方大同的一番解释,当场把校场内所有军卒听的眼神火热。 这……这岂不相当于大楚皇朝颁发的丹书铁劵? “由于勋章得主罗大金已经牺牲,现在由他儿子罗小黑上台,代父领勋章。” 罗小黑上台后,楚天麒取出银光闪闪勇士勋章,将彩色绶带套在罗小黑瘦弱的脖颈上。 “俺俺罗小黑,感谢殿下的恩典!”罗小黑当场激动的双膝跪在齐王面前,感激涕零。 “殿下,俺爹要是知道殿下给他颁发了勇士勋章,一定也会非常高兴,俺……俺能把它给爹带一会吗?” 罗小黑满脸希翼的望着楚天麒。 他很想把这枚好看银光闪闪的勇士勋章给父亲戴一会,但是父亲已经死了,他担心这么做会有赎渎齐王之嫌。 “可以。” 听到齐王许可后,罗小黑踮起脚尖,将彩色绶带轻轻的套在父亲冰冷的脖颈上,银光闪闪,质地坚硬的勇士勋章,轻轻的摆放在父亲的胸前军服上。 纯银的勋章太软了,李铁匠成功把银融入铁水中,浇筑出了一枚质地坚硬,银光闪闪,相当漂亮好看的铁银制勇士勋章。 要知道铁的熔点是一千三百度,而银的熔点是九百度,需要将两者液体搅拌均匀,铸造出来的制品才不会分层脱落,可谓相当不容易。 楚天麒在点将台上大声喊道:“全体将士听令!” “诺!”众军卒轰然应答。 “向勇士罗大金行军礼,默哀三十秒,送别我们的手足同胞!” 喊出这句话后,楚天麒就有些后悔了,这是古代,大家根本不知道三十秒指的是什么。 方大同虽然微微愣神,但他知道跟着齐王照做准没错,右手捏拳贴胸口,向点将台上罗大金的棺木微微鞠躬。 县尉张大牛,以及整个校场内的军卒,皆行军礼,向罗大金鞠躬并默哀。 亲卫军行军礼的方式,分为三种,第一种单膝下跪,右手捏拳紧贴左胸口的方式,那是唯独对齐王的臣服之礼。 第二种适用于庄重场合,比如拜见上级军职,领取命令等场合,只需右手捏拳贴在胸口,并鞠躬,这是敬重之礼。 第三种,也就是最常见的方式,用于日常训练,军卒间互相行礼,那就是右手捏拳贴在心口,然后行注目礼,便可以了。 第八十四章:机关算尽,气得吐血 勇士罗大金的授勋仪式结束了。 接下来,便需要把罗大金的棺木护送回罗家屯,择地下葬,这些事情方大同都已安排妥当,但罗小黑却跪倒在地,把楚天麒给拦住了。 “齐王殿下,俺不想去学堂认字,俺希望参军入伍,这也是俺爹的遗愿。” 十二岁的罗小黑跪在齐王面前,情真意切的恳求。 旁边的方大同赶紧解释道:“卑职把罗大金临终遗言告诉了罗小黑,他本人也渴望能参军入伍,但他母亲跟爷爷则因为罗大金之死,对罗小黑的选择很担忧……” 楚天麒看了看跪在面前的罗小黑,以及不远处满脸紧张观望的何翠花及罗老汉,心里瞬间明悟。 “小黑起来吧”, 楚天麒搀扶起王小黑,安慰道:“如今你才十二岁,正是进入学堂读书认字的年纪,等读个几年书,到时候无论是选择做小吏当官,还是坚持参军入伍都随你自己的意愿。” “你要知道,这个世界知识就是财富,只有读书认字的人才有希望做大官当将军,而你能免费进入学堂读书,那是你父亲拿命替你搏出来的,得来不易啊。” 楚天麒后面这段话说的很严肃,也让罗小黑意识到这次能免费进入学堂读书的机会非常宝贵。 罗老汉跟何翠花,再次过来谢恩,感谢齐王殿下的恩典。 楚天麒跟罗老汉说道:“罗大金是个好军卒,更是你的好儿子,本王不会忘记他的功劳,齐王府更不会亏待他,今后家里有什么困难,可手持勇士勋章来王府找方长史求助。” 罗老汉顿时激动的老泪纵横,有了齐王这句话,回到罗家屯即便家里没有了顶梁柱的壮年男子,但今后也不用担心谁敢欺负罗家一群老弱妇孺了。 楚天麒又跟双眼哭成桃核般的何翠花说道:“事已至此,还请节哀,今后孝敬老人抚养幼儿,你肩上的担子还很重。” “另外,杀害罗大金的凶手,两颗首级已经带回来了,但太过鲜血淋漓,你们还是不要看为好。” 何翠花连忙道谢,“一切全凭殿下做主,民妇一家感激不尽!” 方大同安排了牛车运送罗大金以及棺木,另有二十名军卒一路护送回返南城郊外罗家屯安葬。 安排罗家人出城之后,楚天麒一行人返回王府。 “殿下,如今还有一件事,卑职有些拿不定主意,”方大同略微迟疑,开口问道:“这次行刺事件中,吏员张小石被孙家收买,背叛了齐王府。” “如今张小石已死,但根据调查他的家人对此毫不知情,他收取的好处费十两白银倒是给自家婆娘了,但也是随便编了个幌子,没有说实话。” 方大同继续说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这个时候如果收回张家耕种的田亩,张家怕是……” 方大同爱民如子,是个好官,但心不狠,常有妇人之仁也是他的性格缺陷。 楚天麒挥手打断道:“本王明白你的意思,想为张家求情,这样吧,你把此事告知张家村的村正,由村民自行商议,如果大家愿意留下张家,那此事就此揭过,本王也不再追究。” 方大同面色大喜,连声告退,他想了一下,此事还是自己亲自去办为妙。 南城郊外。 罗家屯。 罗大金的尸首连带棺木,用牛车拉回了家里,还有二十名着布甲,配雁翎刀的军卒护送罗家人一道返回。 此事瞬间造成了轰动,附近村子的村民也闻讯而至,赶来凑热闹。 在村正老罗头的组织下,罗家屯的村名自发到罗家帮忙处理罗大金的后事,期间包括抚恤金、勇士勋章等事情,也第一时间爆了出来。 “天呐,简直难以置信,罗大金的抚恤金共有十二两白银,去年我家三堂哥在郡城担任府兵战死,抚恤金只有两百文。” “前后一年时间,都是在城内担任府兵,罗大哥死后风光大葬,我三堂哥死的无声无息,真是人命贱如草芥啊!” “切,豪族一直视我等百姓如草芥,唯有齐王府把咱们当人看,抚恤金说有十两果真有十两。” 在场的百姓,都被罗大金丰厚的抚恤金给深深震撼了。 一般军卒十两抚恤金,另外二两是罗大金担任队正一职,额外补贴的。 “罗大金战死,不仅得到了丰厚的抚恤金,齐王还亲自颁发了一枚勇士勋章,拥有此勋章,罗家还有许多特权……” “另外,听说罗大金的大儿子罗小黑,获得了去城里王府开办的学堂免费读书的资格,连吃饭住宿的钱都不用出,去个人就成了。” 一时间,现场响起一大串啧啧羡慕的声音。 罗大金可谓风光大葬,自发前来送殡的村民队伍长达数里地,请了铜锣唢呐,一路吹吹打打送往山上下葬。 附近好几个村的村民都知道罗老汉生了个好儿子,受到齐王殿下夸赞,甚至授予了勇士勋章。 与此同时,方大同骑着毛驴带着护卫来到了张家村。 张家村的村正,是个到德高望重的老者。 听完有关村民张小石被豪族孙家收买,背叛齐王府的事情后,瞬间勃然大怒,当场气得吹胡子瞪眼。 “此等忘恩负义,狼心狗肺之辈,死的好!” “齐王待大家恩重如山,张家如此小人行径,必须夺回他家耕种的田亩,并逐出张家村。” 方大同让张家村村正召集村民举手表决,然而几乎清一色举手赞成村正的决定,扬言必须驱逐张家人,夺回耕田。 最终,张小石的老婆带着儿子女儿,搀扶着老母,一家人凄凄惨惨的哭着离开了张家村,离开了南城郊外。 就连一些平日跟张家关系密切的人,看张家人凄惨,想要收留也不敢开口,担心犯众怒。 这件事迅速传遍整个南城郊外,大家都明白了一个道理,谁敢背叛齐王府,一旦曝光必将身败名裂,死路一条! …… 孙家邬堡。 大厅里,风尘仆仆打探消息回来的奴仆,正在禀告自己的所见所闻。 啪!孙满怒拍案几,摆放在上面的茶盏都蹦跳了起来。 “这个方大同着实可恨可恶,先是诈出辉儿的口供,逼迫我们孙家交赎金。” “紧接着把打死的军卒大肆宣扬,还整出了一场沐猴而冠的授勋章仪式,一个农兵给整成了勇士,整成了英雄,简直可笑!” “最后,一个山野贱民的葬礼硬是整成了风光大葬,在百姓群中到处收买人心。” 接连失利,孙满往日的阴沉都绷不住了,怒火时刻都在爆发。 孙丰瞥了一眼无能狂怒的弟弟,没好气的说道:“承认别人的优秀很难吗?” “齐王府这一招,至少达成了三个目的,先是让我们孙家付出了赔偿金,紧接着笼络了军心,最后又收买了民心。” 孙满面皮直抽搐,冷冷的哼道:“谁能想到一个穷酸秀才,居然藏着满肚子的阴谋诡计,又被他操控着齐王那个废物,如今已成了齐郡豪族的心腹大患。” 孙丰摇了摇头,缓缓说道:“你们一直说齐王被方大同给控制了,他是一个惟命是从的傀儡。” “然而从我这段时间接触的感觉来看,楚天麒的眼神深邃透亮,心思如海难以琢磨,谈吐,气质也与三个月前的齐王迥然不同。” “也许……我们一直都看错对手了,齐王楚天麒才是那个真正难缠,躲在幕后张开血盆大口的饕鬄,如今的齐王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不可能!” 孙满剧烈摇头,“三个月前还是被豪族肆意拿捏的废物,怎么可能因为一场大病,就蜕变成一个老谋深算,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可怕敌人。” “除非……除非天降妖孽……” 孙满本就是个聪明人,得到大哥点醒,此刻回想起几次面见齐王的场景,霎那间心里也是疑窦丛生,越想越气愤。 咳咳咳…… 噗! 气急攻心,伴随着随着剧烈咳嗽,猛的喷出一大口鲜血落在地面上。 “二弟,二弟你这是怎么了,被气得吐血了?” 孙丰面色大惊,赶紧抱住摇摇欲坠的孙满,看着那张面若金纸,气若游丝的二弟,一时间也慌了手脚。 第八十五章:酒精问世 中殿北房。 楚天麒今天睡了个懒觉,穿着宽松的睡衣迈出北房,舒展着懒腰走向中殿大厅。 睡到自然醒,感觉整个人都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昨天忙碌了一整天,又是出席酒宴,又是前往校场参加授勋仪式,一整天连轴转下来,睡觉的时候感觉浑身肌肉酸痛,还是在玉儿极尽温柔的揉捏按摩下方才安然入睡的。 “殿下,这是漱口水,还有牙刷,精盐。” 小侍女飞燕赶紧端来了漱口水。 牙刷是楚天麒吩咐木匠张弓特制的,采用山猪毛制成,唰起来感觉太硬了,有些伤牙龈。 至于牙膏自然是没有的,好在可以用精盐代替。 虽然条件简陋,但好歹能刷牙了。 楚天麒捻一撮雪白的精盐,均匀的洒在牙刷上,然后端着黑陶碗的漱口水,蹲在中殿大门口的台阶上,细细唰了起来。 这用山猪鬣毛做牙刷古来有之,倒也不算楚天麒的原创。 “殿下,您慢慢刷牙,洗脸的温水已经放好了,我去膳房催一催早餐。” 小侍女飞燕性格大大咧咧,办事干净利索,走路带风,不一会儿便端着丰盛精美的早餐回来了。 楚天麒已经洗涮好了,这会儿正在擦拭手上的水渍,开口问道:“你玉儿姐姐哪去了,怎么不见她?” “学堂开学了,学堂里的事情都要她亲自操心,今天就由美丽又可爱的飞燕来伺候殿下更衣,束发冠吧!” 小侍女飞燕笑嘻嘻的走过来帮忙。 这古代男子服装极其繁琐,特别是楚天麒又是藩王身份规矩更多,飞燕在玉儿的调教下伺候人还是很利索的,一件件衣衫往楚天麒身上套。 在腰前悬了一块翠绿的玉佩,然后用白玉冠给楚天麒束发。 往铜镜前一照,就连楚天麒都不由的暗赞一声,好一个翩翩浊世公子,身材修长,五官精致,当真是人如明玉,公子世无双。 这容貌,这气质,比之古装胡歌也不遑多让啊! 想来也是,大楚立国二百七十年,这一代代皇帝年年选妃,即便大楚开国皇帝丑的惊天动地,但传承到齐王这代子嗣,基因早就改良了,除非在母胎就长坏的,否则岂有难看的皇族子嗣? “走,吃早餐去,” 楚天麒转身拂袖而去,他并不在意自己丑还是美,能够重活一世,拥有一副健康的身体,已经何其幸运了。 打理好自己的封地,让治下百姓有口饱饭吃,再努力过上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逍遥日子,这才是楚天麒的梦想。 “殿下,您真好看呀!”小侍女飞燕坐在在铜镜旁的板凳子上,双手攥着小拳头托着光洁的下巴,两眼冒星星状的痴迷模样。 “吃早餐了,”楚天麒回头看着呆愣愣的飞燕,不由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正在欣赏齐王盛世美颜的飞燕猛然惊醒,腾的一下蹦跳起来,脸色羞红,惊慌道:“啊,吃早餐了……话说今天的早餐非常美味可口。” “殿下,飞燕给您盛饭吧。”飞燕仿若一只轻盈的花蝴蝶,从身边一冲而过。 楚天麒无奈的摇了摇头,这个小侍女手脚勤快,可能学了家传武学的缘故,体质比玉儿还要好,一天到晚活蹦乱跳的精力旺盛的很。 性格大大咧咧,生性活泼开朗,可惜就是经常看着自己发呆发愣,感觉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 今天的早餐的确丰盛,有红烧兔肉,宫保野鸡丁,鲫鱼清汤,还有野山菇熬的粥,香气扑鼻。 楚天麒跟飞燕胃口都不大,还剩下大份量的丰盛早餐,最后全进了在殿外值守的李忠武肚子里,他是个大胃王,明明已经吃过早餐了,但还是拒绝不了这顿美味又丰盛的早餐。 吃过早餐,楚天麒正在慢悠悠的喝茶。 “殿下,后殿酿酒坊的杜小康传来急讯,据说他们酿造出了会……会着火的酒水!” 前来禀告消息的侍卫,说着这条奇奇怪怪的消息。 可能是消息太奇怪了,就连李忠武跟飞燕都竖起耳朵听着。 “会着火的酒水?” 楚天麒反问道,目光狐疑的盯着禀告消息的侍卫。 “你莫不是在禀告假消息,戏耍殿下,水灭火此乃天理,世上岂有能着火的酒水?”飞燕质问禀告消息的侍卫。 “酿酒坊确实发生了一场小火,但很快就扑灭了,不过具体的情况我就不知道了,侍卫不能踏入酿酒坊这是李统领定下的规矩。”侍卫如实禀告。 “着火的酒水……哈哈,我明白了,杜小康这是误打误撞给提炼出了酒精啊!” 楚天麒迅速起身,大笑着说道:“走,本王亲自去酿酒坊看看去。” 飞燕跟李忠武不知道殿下因何突然如此高兴,不过想来肯定是好事,快步跟了上去。 酒精分为医用酒精,以及工业酒精。 医用酒精的酒精浓度在百分之七十五,便是通过反复蒸馏提纯出来的,可用于创口消毒,可穿透细菌表层,并杀死大量细菌。 工业酒精的浓度则在百分之九十五和百分之九十九,消毒机理,用于改变蛋白质变性…… 楚天麒一边赶路,一边调用大脑深处的超级ai—龙芯,查阅有关酒精的资料。 果然,医用酒精就是反复蒸馏提纯出来的,自己当初忘了这茬,没跟杜小康提,没想到他们这个酿酒团队误打误撞给整出了酒精。 来到重兵把守防卫的后殿,然后通过侧门,进入酿酒坊,杜小康早就守在这里了,满脸欣喜迎上来,“殿下您终于来了。” “会着火的酒水呢,给本王瞧瞧。”楚天麒语气急切,比之杜小康还着急。 揭开盖子,楚天麒嗅到浓烈的酒精味,沾了一点涂抹在手背上,很快就挥发了。 “走,带个火折子,咱们去外面点火试试。” 看着瞬间燃烧起来的熊熊大火,楚天麒心中狂喜。 酒精,果然是医用酒精! 围观的人则一个个心有余悸,酒水确实着火了,而且是熊熊燃烧的大火,很难扑灭的那种,感觉世界观都被颠覆了。 “杜小康,你立大功了,这种会着火的酒水叫做酒精,可用于给病患伤口消毒杀菌,用于治病救人。” “杜小康你赶紧把提纯这种酒精的方法,总结写出来,另外提炼三十坛备用,不过得用完全密封的罐子盛放,以防挥发。” 杜小康还晕晕乎乎的。 这蒸馏白酒蒸馏出了会着火的酒水,那还是不小心靠近炉火方才发现的,当时可把大家都吓傻了,万万没想到居然还立功了。 楚天麒大声说道:“杜小康,本次参与提纯酒精的学徒工,所有人的匠人职称提升一级,另外让膳房准备两桌丰盛的酒宴,本王要好好犒赏你们。” 众人皆大喜,在齐王府的匠人职称也有九个等级,每提升一个等级意味着月俸上涨了,这是大家都欢喜的事情啊! 带上一坛酒精,楚天麒跟李忠武来到前殿东厢房的耳房,卢玉才养伤的小院落。 “章太医,快出来瞧瞧,本王给你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花白头发的章太医腿脚很利索,三两步就迎了出来,接过楚天麒递来的坛子,“殿下给草民带了什么好东西,莫非就是王府酿造的白酒?” “你且打开自己瞧瞧。” 章太医打开盖子,嗅了嗅,抹了一点放到嘴巴品尝,脸上的疑惑更甚,很明显这不是酒,但却有一股浓烈的酒精味。 “章太医,这酒水很特别,遇火而燃,涂抹在手上极易挥发。”楚天麒出声提醒道。 章太医依言照做后,终于醒悟过来,大声问道:“殿下,这……这莫非就是西医所用的酒精,用于创口消毒杀菌,防止病毒感染。” 楚天麒重重点头,肯定的说道:“没错,这就是西医所用的医用酒精。” 章太医狂喜,“好好好,这酒精来得太及时了,卢玉才你命不该绝啊!” 这些天,卢玉才的伤势总是反反复复,创口太多太大了,虽然他用了中医的蒲公英等药材来消炎,但收效甚微。 眼看卢玉才的伤势有些束手无策了,居然冒出了杀菌消毒的酒精,虽然没有抗生素管用,但配合中医的手段,他已经有把握把卢玉才从鬼门关给抢救回来了。 第八十六章:教育为本 早上睡到日上三竿,楚天麒这才慢悠悠起床。 昨晚跟玉儿、飞燕挑灯夜战,下了半宿的象棋,杀得两女丢盔卸甲,片甲不留,最终大获全胜。 临睡前,喝了一小杯白酒助兴,于是一觉睡过头了。 “玉儿又赶去学堂忙碌了?”楚天麒扫了一圈,没看到大侍女玉儿,不由的开口问道。 “嗯,是的!” 飞燕一边伺候楚天麒更衣,一边为其头发束上白玉冠。 “等下吃过早餐,咱们也去学堂看看。” 楚天麒感觉这两天有些清闲,想要出去走动走动。 经过一系列的交锋,各大豪族如今对齐王府俯首称臣,各种小动作的试探也停了下来,齐王府暂时迎来了一段高速发展的和平时期。 楚天麒终于过上了悠闲自在的日子,睡觉睡到自然醒,醒来后穿衣吃饭都有人伺候。 政务交给方大同,军务交给张耀宗,所有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当起了甩手掌柜,悠闲度日。 前世的楚天麒,创建了一个庞大的商业帝国,每天忙的脚不沾地,看不完的报表,签不完的文件,开不完的会议……忙到最后工作就成了生活的全部。 成了一个莫得感情的赚钱工具,每一天都为了集团市值而努力,为股东们,为投资者们疯狂赚钱,自己也沉溺其中不自知,直到绝症确诊的那一天,方才醒悟过来,似乎从未为自己真正活过一天。 所以现在的楚天麒就想好好守着自己的小封地悠闲度日,过自由自在,快乐美好的生活。 大楚皇朝摇摇欲坠,大厦将倾又如何,楚天麒毫无野心,从未想过站出来力挽天倾,反正皇子夺嫡已经闹的狗脑子都快要打出来了。 外敌虎视眈眈,异族磨刀霍霍,野心家们在黑夜里龇着獠牙,枕戈待发,乱世即将来临! 但那又如何,乱世出英雄,自有真正的雄主挺身而出,扫清寰宇,靖山河,定乾坤,带领百姓奔赴下一个崭新时代。 天地悠悠,红尘漫漫,我楚天麒只想做个逍遥王,过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日子。 只要不打搅我过逍遥日子,那我便与世无争……嗯,与人和善! 楚天麒一边用筷子夹着煎炸猪肝片,一边美滋滋的品尝醇香无比的白酒,脑海里思绪纷飞。 “殿下,您在想什么?”站在旁边伺候的飞燕,满脸好奇的盯着面带微笑的齐王。 “哈……”楚天麒笑道:“这白酒虽然后劲够大,香醇无比,但若是来几瓶冰镇啤酒,再整点麻辣小龙虾,配烧烤,那才叫过瘾。” “冰镇啤酒,麻辣小龙虾?”飞燕一听这新鲜名词便知道,这肯定又是没吃过的美味佳肴,顿时眼神火热起来。 “你也还没吃吧,快坐下来一起吃点。” 飞燕漂亮的大眼睛瞟了瞟桌面上丰盛又美味的早餐,很是意动,但几乎下意识的摇头,“不行,玉儿姐姐说过规矩不可废,婢女不可与殿下一同坐席。” “玉儿又不在这里,没人会知道。”楚天麒继续劝道。 飞燕将目光从桌面上艰难收回,坚定语气拒绝,“不行,玉儿姐姐要是知道了,她真的会生气的。” “那随你吧,”楚天麒不再劝了,三两口扒干净碗里的粥,顺手接过飞燕递来的漱口茶。 “好了,把你哥叫进来,你们俩赶紧吃点,等下咱们就出发去学堂看看。” 飞燕来到大殿外,将正在练武打熬身体的李忠武叫进来。 飞燕如今才十四岁,进入王府一旬了,气色比以前更好,皮肤白里透红,像个粉雕玉琢的瓷娃娃。 而李忠武的变化更大,经历了两场恶战,精气神发生了蜕变,眸光锐利,两道剑眉也凌厉起来。 原本只有一米六出头的身高,一旬时间至少窜到了一米六八,这身高增长的有点吓人。 飞燕吃得很少,吃完后帮楚天麒做准备,齐王巡视学堂,给那些稚童分发一些瓜果小零嘴是有必要的。 楚天麒伸手指了指,正在大快朵颐,风卷残云般把所有早餐一扫而空的李忠武,颇有些担忧问道:“飞燕,你哥哥每次都如此胡吃海喝,本王倒是养的起,但这样会不会对他的身体有害啊?” 现代社会,肥胖症、减肥等名词已经不是新鲜词,但李忠武每次都如此胡吃海喝,健康状态堪忧啊! 飞燕娇笑道:“殿下您多虑了,我哥哥练了家传功夫,吃的越多力量越大,实力提升的越快,在家传功法的锤炼下,我们的消化吸收能力异于常人。” “我爹有次了为了赢下某场重要的比试,曾一顿吃下半头牛。” 楚天麒当场惊呆了。 如此厉害的功法,简直就是为减肥而生啊! 不过这功法还挺讲科学的,吃得多力量大,遵守能量守恒定律,没毛病。 收拾妥当后,‘谦谦君子’楚天麒出门了。 贴身护卫李忠武紧跟在身后,小侍女飞燕提着一个竹篮,里面放着准备好的各种瓜果干、小零嘴。 再其后,则是三十名军卒前后簇拥护卫。 学堂在齐王府左侧数百米远,是一栋两进的民居大院子,方大同买下来后改造而成。 “齐王驾到!” 随着唱喏声响起,顿时学堂内一阵鸡飞狗跳, 大大小小,男男女女,有几岁的稚童,有拖着鼻涕泡,有豆蔻少女,有半大小子,还有三四十岁好学的中年人,全都跑出来行礼。 其中就有前些天见过面的罗小黑,像他这样因为父亲牺牲而获得免费入读学堂的少年,还有好几个。 其余的学生,大多是原五十名禁军卫成员的子女,以及王府休沐赶来进修的家丁婢女。 很快,玉儿听到消息,领着四五个年轻女子快步赶来。 “奴婢玉儿拜见齐王殿下!” 玉儿恪守礼仪行的是叩拜大礼,身后五名女子也有样学样。 “玉儿起来说话,还有你们也快起来。” “玉儿,这学堂有些乱啊,你们平时是怎么授课的?” 什么年龄段的人学生都有,这维持课堂纪律,就是一个大难题。 玉儿不疾不徐,介绍起来:“奴婢按照殿下给的法子,将幼儿,少年,少女,成人区分开来分班教学。” “奴婢身后这五个姐妹,皆是之前在王府教学时,挑选出来五个机灵聪明,学东西很快的婢女,如今她们与奴婢一起在这学堂教学。” 玉儿羞涩道:“平日大家都规规矩矩,今天是听到殿下驾临,大家都慌张了,争抢着出来拜见,这才导致局面乱糟糟……” 这间学堂,孩童少儿少年三十多人,另有七八个年成人,除了罗小黑几人,其余学生是要交学费的,也就几十文钱,即便是王府三等家丁也付得起学费。 不过,这间学堂还在草创期间,目前只招收王府家丁婢女,亲卫军中高级将领的子女,另外就是牺牲军卒的子女。 考虑到学堂只有玉儿等几个女子主持,担心会有安全问题,楚天麒让李忠武平日派遣几个军卒驻守在这边。 没想到李忠武拍打着胸膛,打保镖说道:“殿下,卑职也是玉儿姑娘的学生,每天都会抽空过来这边学习,门口一旦有地痞流氓靠近,都被卑职狠狠收拾了,无人敢进学堂造次。” 开设这间学堂对于齐王府派系来说,意义重大,而且随着时间越久,凸显出来的作用也越大。 毕竟,一个目不识丁,连阿拉伯数字都不认识,简单加减乘除都不会的人,再忠心耿耿也就只能做做简单的指派任务,不要说难堪大用,连小用都勉强。 教育这件事,只要大力推广,人才便会以倍增的方式,滚雪球般不断涌现出来。 教育才是齐郡发展壮大的根本! 第八十七章:白酒的艰难推广 晋家南渡日,次地旧长安,地即帝王宅,山为龙虎盘。金陵空壮观,天堑净波澜…… 李白的一首金陵诗,将金陵的雄浑大气,帝王气象描绘的淋漓尽致。 大楚开国皇帝定都金陵,更是带来了空前的繁华与昌盛,虽然如今早就迁都燕京了,但金陵的繁荣却长盛不衰,富商云集,挥金如土,歌舞升平,纸醉金迷。 金陵城的悦来客栈。 李大宝满面愁容的跟父亲哀叹道:“父亲,咱们花费重金买下这一百五十坛白酒,一路舟车劳顿,满怀希望南下来到这金陵城。” “现在却销路受阻,若是按照各家酒楼给出的价格抛售,咱们这趟就要亏本了,连路费人工费都赚不回来。” 李家主眯着双眼,伸手打断儿子的哀叹,自顾自的分析起来。 “大家都觉得咱们的白酒闻着奇香无比,但后劲太大,太辣了,不像黄酒绵厚悠长,古意盎然,不如米酒香甜。” “但咱们的白酒,气味香醇无比,清澈如山涧清泉,却偏偏烈性如火……特点如此特别,没道理不能在这金陵城拿下一块酒市的份额。” “咱们的白酒要想打开销路,提升名气,终究还是离不开大肆宣传。” 李大宝盯着父亲打量,他知道父亲这些年走南闯北,经商的经验老道,眼前的困境肯定已经有应对之策。 仔细斟酌了一会儿,李家主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计划。 “明天挑十坛白酒出来,你随我去一趟鲁国公府,鲁国公此人极其好酒,号称千杯不醉,但他从未喝过咱们这烈性的白酒,正好我认识鲁国公府的一位管事。” “奉上好酒,搭上鲁国公这条线后,咱们再跟这金陵城的青楼—天香园,合作推出选拔花魁的活动。” “要想成为花魁的入幕之宾,不仅得才华横溢,还得酒量过人,喝三斤白酒而不醉。” 李家主信心满满的说道:“如此一来,等天香园选花魁的活动一开展,咱们的白酒的名气必能借助这股东风水涨船高,成为这金陵城最顶级的酒水。” 李大宝受到家风熏陶,自小就头脑灵活,然而此刻也被父亲的大手笔给震惊了。 “父亲,这金陵城的天香园可不比咱们齐州城的天香园,这里的天香园日进斗金,咱们要赞助他们举办选花魁的活动,岂不是要倾家荡产?” 李东福看着惊诧的儿子,笑着说道:“这些天,你爹我在这金陵城打探的差不多了,这金陵城的天香园虽然也算奢华,却不算顶尖,上面还有金娇楼,万香园压着。” “咱们用白酒跟天香园合作,这对彼此都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更是一场双赢的合作,再让咱们齐州城天香园的春娘从中说和,也许我们只需出一半的赞助费,甚至更少……” 天香园这家青楼,开遍了大江南北,李东福在很多大城池都见过这家青楼的分号,就连这家金陵的天香园也只是分号,其背景神秘而强大。 暂且不提李大宝两父子在金陵城开拓白酒市场,此时的北方京城,胖子钱四海跟着他老子,也遇到了同样的境况。 夜幕降临。 京城却灯火辉煌,妓院、青楼、赌坊,酒肆,豪客如云,人流交织,端的一座不夜城。 临街的福来客栈,三层楼的上等客房,商贾钱大胖子,一边品尝白酒,一边望着街面热闹的夜晚,心中感概万千,幽幽念了一首诗。 “帝京南面俯中原,王气千秋涌蓟门。 渤澥东波连肃慎,太行西脊引昆仑。 九皇天运坤维奠,万国星罗北极尊。 ……” 讲的是燕京俯视着南面的中原,具有象征帝王运数的祥瑞之气,渤海连接着东北一带,太行山招来昆仑山,九代帝王都定居在大地的中央,四面八方的国家都把朝廷放在至尊地位。 钱四海可没有他父亲钱大胖子吟诗的本事,他在客房的另一边,案几上摆放着各种肉菜,牛肉、鸡肉、鸭肉,一边喝白酒,一边大口撕咬牛肉,吃喝的满嘴流油。 “爹……你……你说的是啥,街道上有什么可看的,快点过来喝酒吃肉。” 钱大胖子摇摇头,离开窗边,朝着自家长得圆滚喜庆的儿子走去。 “爹刚才念的是一首诗,讲的是咱们大楚朝自成祖迁都燕京之后,帝王气象浓郁,运数昌盛,四方朝贺,万国上贡的宏伟景象。” “可惜如今每况愈下,特别是自当今圣上即位后,两场讨伐西凉北莽的大战都以惨败收场,如今大楚的商贾在各国行商,更是受到百般刁难,再也不复往昔天朝上国的身份便利了。” 钱大胖子放下酒杯,郁郁不乐道:“西凉与北莽都兵强马壮,兵锋正盛,而我们大楚京城却依然夜夜笙歌,毫无紧迫感,长此以往后果不堪设想啊!” “爹你喝醉了,”钱四海赶紧把自家老爹搀扶坐下来,低声喝道:“家国大事自有王公大臣操心,咱们费那心干嘛?” 钱四海感觉自家老爹真的喝醉了,这种话也大咧咧的说出来,要是被人告到衙门,一项妄议朝政的罪名,就能把老爹关押起来。 到时候没有大把银子,别想把人完好无损的给捞出来。 “爹,别想那些糟心事,儿子陪你好好喝一杯。” 钱四海端起酒杯,却发现自家老爹已经伏案呼呼大睡了。 钱四海知道老爹跟自己不一样,年轻的时候立志读书考秀才,状元及第报效君王国家,考了两次秀才落榜后,就被祖父强逼着接手家族生意买卖了。 所以,老爹骨子里还是有些书生意气,家国思想的。 再加上这次携带齐王府白酒,信心满满的来到京城,却没想到吃了一记当头棒喝。 多重压力之下,情绪有些崩溃,这才借着酒劲说了一些不着边调的话。 钱大胖子约了好几个有几分交情的酒楼掌柜吃饭,趁机向他们推广齐王府的白酒。 然而一个个酒楼掌柜品尝过后,虽然都大为诧异,开出的收购价却连孙家的青州酿米酒还不如,这让钱大胖子的信心大受打击。 父子俩带着商队,来到京城已经好几天了,人吃马嚼、住宿,处处都需要钱,若是不能把白酒高价卖出去,这趟买卖就要亏本了。 “算了,该怎么卖白酒还是个难题,可不能再耽搁殿下交托的事情了。” 钱四海从怀中取出一封上了火漆的信封,“明天就好好打探一下,如何才能把这封书信,以及各种礼品送进宫里,交到淑妃娘娘的手中。” …… 第八十八章:家书送进皇宫,也得送礼 第二天,钱大胖子还在宿醉中。 钱四海看到他老子还在睡觉,便带上几个家丁直奔紫禁城而去,远远的还没接近承天门,就被侍卫给拦住了。 “侍卫大哥,我从齐州城来的,受齐王殿下的托付给淑妃娘娘送点东西……” 侍卫冷笑:“齐王?是去年触怒圣上被贬出京,听说在青楼宿醉摔了一跤,卧病数月的九皇子殿下吧?” 钱四海眼神一愣,这才回想起大病痊愈前的齐王名声确实不好,只是没想到在这京城,一个皇宫城门楼前的守卫,提起九皇子也敢这副冷嘲热讽的语气。 这九皇子楚天麒的风评,得有多差劲啊? 钱四海抱拳行礼,顺势将十两银子塞进侍卫的手中,“正是九皇子殿下,卧病在床三个月如今痊愈了,托付我送点礼品给淑妃娘娘,一来报喜,二来以免担忧。” “大病痊愈了,这可真是天佑啊!” 银子到手,侍卫生硬的语气稍稍缓和,质问道:“要进贡礼品进宫,可有齐王的印信凭证?” “有的,有的!”钱四海赶紧把加盖了齐王以及九皇子的名帖递上。 确认齐王的印信凭证无误后,接下来就是查验要送进宫的礼品货物了,易燃易爆凶险的物件是不允许进入皇宫的。 食盐,酒水,各种风干的腊肉,各色菜谱…… 领头的侍卫带着两名手下,一番查验后,各个都满脸憋着笑,这是皇子进贡给娘娘的礼品? 就这? 各家皇子进贡给宫里娘娘的礼品,哪家不是珍珠玛瑙,古玩字画,奇花异石,天下稀有,且价值连城的宝物。 居然给自己的母妃,进贡一点食盐、酒水,风干的山货猎物腊肉,这些稀松平常的东西,也好意思千里迢迢送进宫里? 真是好大的脸啊! “嗯!” 侍卫头领右手拳头压在嘴边,清了清嗓子,沉声说道:“果然不愧是九皇子殿下,一片拳拳赤子孝心感人肺腑啊!” 钱四海也感觉一张老脸挂不住,他从未开箱检查过,哪知道楚天麒让他捎带给淑妃娘娘的礼物,居然是这么些寻常东西。 如此寻常的东西,就连小豪族之间互相送礼,也拿不出手啊,真的太上不了台面,太小家子气了! “侍卫大哥,这些礼品大概需要多久才能送到淑妃娘娘手中,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到回复凭证?” “这个……”侍卫头领沉吟道:“按照正常程序,这些礼品需要在内宫监查验,确认无毒无害,方才能安排人送到淑妃娘娘的景阳宫。” “不过天下人给后宫娘娘们,给圣上进贡的礼品宝物太多了,而淑妃娘娘又被圣上贬入了景阳宫,在后宫并不得势,九皇子殿下的礼物,估计得排队到一两个月之后才能到景阳宫吧。” 景阳宫,是众所周知的冷宫,淑妃娘娘以前是宫女,因为天生丽质,长的极为漂亮被楚皇酒后临幸,又诞下了九皇子,得宠了一段时间,甚至被破格封为了贵妃娘娘。 奈何母族势弱,在后宫娘娘们的打压下,处境越来越堪忧,楚皇新鲜感过后早就抛之脑后,又宠上了更为年轻漂亮的新欢。 元昊二十九年(去年)的元宵节,宗室家宴上,五皇子为首等人故意在楚天麒面前指桑骂槐,辱骂淑妃娘娘卑贱出身。 暴躁冲动的九皇子楚天麒,一时间热血冲顶,当众对五皇子大打出手,搅扰了宴会,更丢了脸面,被楚皇厌恶。 淑妃娘娘在后宫嫔妃的恶意推波助澜之下,被楚皇斥责教子无方,无贤无德,打入冷宫。 九皇子楚天麒在此事平息后被驱逐出京,赶往战乱之地齐郡出任齐王。 朝野上下都知道,九皇子被楚皇厌恶,派往齐郡封为齐王,就是让他去送死。 墙倒众人推,况且本就无依无靠的九皇子,于是大家一齐发力痛打落水狗,把九皇子的各种成年黑料统统深挖出来,并将之传遍全城。 本就不太出色,暴躁冲动,脑子还不太好的九皇子,彻底成了全京城的笑柄,名声比粪坑还臭。 …… “一两个月之后?” 钱四海大吃一惊,到时候风干的腊肉都发霉被虫子吃完了吧? “有没有快捷一点的办法,我这是来京城做买卖,回去的时候就得给齐王殿下一个淑妃娘娘的回复凭证。” “原来兄台是来京城做大买卖,想必是有银子的,那此事就好办了,我恰好认识一位内宫监的掌司,只要你肯出大价钱,三天之内就能帮你把这批礼品送到景阳宫中。” 钱四海大喜,“那劳烦兄台帮忙联络了,事成之后必有厚礼奉上。” 侍卫头领不见兔子不撒鹰,嘿嘿笑道:“此处人多眼杂,大家伙都看着呢,你不出点茶水费打点一下,我的风险很大呀。” “兄台以为多少合适呢?” 侍卫头领轻声说道:“五百两吧,齐王估计手头也不阔绰,我跟兄弟们说一声,就当卖阁下一个面子了。” “五百两,这也太多了吧?”钱四海肉疼不已。 一个介绍费就要五百两,要知道一两银子可以兑换一千二百文铜钱,相当于现代社会1200元,虽然如今王朝末年物价不稳,价格奇高,那也是一大笔巨款啊! “兄弟,家书抵万金,九皇子殿下的孝心无价呀!” 侍卫头领拿捏的死死的,他看人很准,看出了钱四海是个雏儿,而且事情还挺急的。 这不好好砍一刀,多捞点银子,事后要被同僚笑话的。 钱四海还能怎么办,只能任人宰割,不过价钱谈妥之后,内宫监的一位掌司太监来的很快。 这个面色苍白,没有半根胡须的阴沉中年太监心更狠,直接要了一千五百两白银,这才答应三天之内把齐王的礼品送到景阳宫。 侍卫头领跟内宫监掌司,真不是故意为难钱四海,他们只不过是在按规矩办事而已,至少收了银子把别人的事情办妥当了。 如今的大楚,文官贪钱,武将吃空饷,克扣手下军卒的军粮。 皇宫的守卒、太监,只不过是上行下效,过手拿个九牛一毛而已。 在侍卫头领似笑非笑的注视下,钱四海感觉自己像个傻子一样离开。 那些所谓的礼品,除了五坛白酒目前不知价值几何,其余的东西加起来绝对不会超过一百两白银的价值,这趟送礼简直血亏。 唉,算了算了,反正回到齐州城,这些额外的花费可以找如今财大气粗的齐王报账。 一行人回去的途中,钱四海回想起那些紫禁城的护卫们查验王府白酒时的惊诧模样。 他们看到黑色的酒坛时,全都眼神不屑,然而当揭开酒坛的泥封,嗅到那香醇无比的酒香时,一个个大为震惊。 纷纷斥道:“如此低贱卑劣的黑色酒坛,居然装着香醇的美酒,简直暴殄天物,就不能找几个洁白精美的官瓷好好装扮一番吗?” 这句话一直在钱四海脑海中回荡,令他茅塞大开,世人都以貌取人,买椟还珠的故事一直流传至今。 “钱大胖子,我明白了,我终于想明白了!” 钱四海兴奋的冲回福来客栈,找到刚刚醒来的父亲大吼大叫,兴奋不已。 “买椟还珠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钱大胖子可不是文盲,当即点头表示知道。 “咱们的白酒需要取一个好名字,而且得换上精美的包装,请京城有名气的人大肆宣扬,如此白酒的档次提升,必能热销,而且卖出天价!” 钱大胖子呆愣了半晌,随即冲上来抱住儿子的肥胖圆脸,狠狠的亲了一大口,高兴的大喊道:“哈哈哈,不愧是我钱大胖子的亲儿子,这脑袋真聪明,咱们老钱家后继有人了。” 挥手呵斥身边的众家丁、管事,“还不快去忙活,按照少爷的话去办,联系京城精美陶瓷商,打探京城名气大,且能为咱们白酒出声吆喝的人!” …… 两天后。 紫禁城,景阳宫。 咚咚咚! 往日清净的殿门外,来了一队小太监,这些人抱着三个黑色酒坛,抬着一些风干的野兔肉干,山猪腊肉干,一些菜谱,还有一小罐白如雪的精盐。 淑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茹儿,提着裙摆快步跑来开门,看到眼前的场面大吃一惊,尚食监派发食物的日子还没到呀? “各位公公,这里是淑妃娘娘居住的景阳宫,你们确定这些东西都是送给我家娘娘的吗?” 景阳宫已经被圣上贬为冷宫,虽然不至于饿肚子,但食物也是比较紧缺,单一的,从来没有过一次性送这么多东西来。 “就是送景阳宫的,错不了,这是九皇子殿下从齐州城托人进贡给淑妃娘娘的礼品。” “茹儿姑娘请让开,我们把东西抬进去。” 茹儿也是个十七八的妙龄姑娘,跟玉儿一般大,当初楚天麒被贬离京就藩,淑妃娘娘放心不下,就把性格稳重柔和的玉儿派去照顾儿子。 茹儿看着一小队太监抬着东西进入院门,很快就醒悟过来,飞奔回去,口中大声囔囔道:“娘娘,娘娘,有大喜事!” 大殿里年近四十的淑妃娘娘,一身素白长裙,跪在佛像前敲着木鱼,正在礼佛,为卧病在床,远在千里之外的儿子祈愿。 亲生儿子卧病在床三个月了,她的内心每一刻都在煎熬,然而她是皇宫大内的一只金丝雀,还是失宠的。 不能去亲自照顾,甚至连看一眼都是妄想,除了每天礼佛祈愿,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啪嗒! 手中长串的佛珠线断了,佛珠散落满地,她的心猛的跌入谷底…… “茹儿,冒冒失失的,你这是干什么?”淑妃娘娘从来不舍得对贴身丫鬟说句重话,两人早就相依为命,亲如母女了。 茹儿没觉察到淑妃娘娘不悦的脸色,三步蹦做两步,手里扬着一封书信,“玉儿从齐州城给您送书信了。” “娘娘,九皇子殿下托朋友给您进贡东西来了,好大一堆,好些都是吃的呢!” 淑妃娘娘顾不得看书信,猛的起身,却因为跪的太久腿麻差点没摔倒,在茹儿的搀扶下,快步来到殿门看着外面一堆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意思,麒儿的物件,给我一个最后的念想吗?” 淑妃娘娘泪如雨下,颤颤巍巍的拆开信笺看了起来。 ‘敬爱的淑妃娘娘亲启,请原谅奴婢太久没有给您写信了。’ …… 第八十九章:景阳宫中的淑妃娘娘 敬爱的淑妃娘娘亲启: ‘请原谅奴婢太久没有给您写信了。’ ‘只因这段时间齐王府有了巨大的变化,玉儿每天忙得脚不沾地,今天终于忙里偷闲,怀着十分愉悦的心情坐下来,给您写一封报喜的信儿。’ ‘最近发生的喜事太多了,殿下奇妙的精盐提炼法赚取豪族百万两白银;王府组建八千亲卫军;招募五万百姓耕种……’ 淑妃娘娘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了,或是玉儿写错了,这上面写的字,每个都认识,可连在一起是什么意思? 怀着深深的疑惑与不解,继续往下看。 ‘要论近期发生最大的喜事儿,当属卧病三个月的殿下痊愈了,大病痊愈后的殿下终于不再颓废消沉,整个人的气质与性格焕然一新。’ 淑妃娘娘紧紧的抓住贴身丫鬟茹儿一只胳膊,高兴的说道:“麒儿痊愈了,大病痊愈了!” “好事,娘娘,这真是大好事啊!” 淑妃娘娘与茹儿哭成一团,哭过之后又笑了起来,又哭又笑恍若两个女疯子。 前来送东西的小太监们,见势不妙,纷纷慌忙离开景阳宫,连收礼凭证都忘了拿。 也许过不了几天,后宫就会传出淑妃娘娘已经疯了的消息。 景阳宫是冷宫,偌大的宫殿年久失修,只有主殿以及东西厢房可以居住,其余的房间不是漏雨,就是虫蚁老鼠横行,阴气重重。 去年前被打入景阳宫时,原来的婢女太监纷纷另寻门路,只有两个贴身丫鬟玉儿跟茹儿不离不弃,玉儿又被派去齐州城照顾楚天麒了。 也就是说偌大的景阳宫,只有淑妃娘娘跟茹儿两个人,当真是凄凄惨惨,寂寥又冷清。 也不知过了多久,主仆两人哭累了,也笑累了,终于慢慢的平静下来。 “真好,我感觉浑身又充满了劲,这冷宫虽然空旷,但却自由自在,我们两人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没人约束也没人管,更没有谁的耳目盯着,过得随心所欲。” 茹儿盯着自家主子憔悴的面容,深陷的眼窝,黯淡无光的皮肤,顿时心痛不已,“娘娘,这段时间您受苦受累了!” “我好的很,没事,没事,”淑妃娘娘连连摆手。 “娘娘,玉儿信上还写了啥,咱们继续看完吧,”玉儿满脸期待。 “好,咱们继续把书信看完!” 淑妃娘娘搂着丫鬟茹儿,两人全无形象的坐在殿门口的门槛上边看书信边谈话,全然不顾半点后宫娘娘的仪容姿态与形象。 ‘齐王殿下英明果断,聪明睿智,爱惜百姓,过天香园而不入……智斗豪族,整肃王府,清剿凶悍山匪……’ ‘娘娘,您心心念念牵挂担忧的九皇子,已经有了令人难以置信的改变,殿下长大了!’ “如今的九皇子殿下沉稳大气,目光深邃似大海,智计百出,麾下文官武将忠心拥戴,俨然已是一位真正的藩王了。” ‘齐郡一切都安好,望娘娘保重身子,与书信同来的还有精盐、白酒、烧烤佐料,以及猎物腊肉若干,王府美食菜谱等,皆是齐王府自制产物。’ ‘永远敬重您的玉儿,敬上!’ 书信并不长,一会儿就看完了,然而淑妃娘娘却意犹未尽,看了一遍又一遍,还让茹儿读给她听。 如果说皇宫大内是一座囚牢,那景阳宫就是一座专属于淑妃的监室。 在艰苦难熬的日子,在万念俱灰的时刻,对亲生儿子楚天麒的思念,就是支撑着她顽强活下去的信念与执念,以及全部的希望! 咕咕! 听着肚子在打鸣,淑妃终于感觉到了饥饿,起身说道:“茹儿,麒儿给咱们送了很多吃的,这还有菜谱,咱们做几道菜,好好吃一顿庆祝这个好消息。” 主仆俩兴高采烈的清点所有送进来的东西。 “这有整只的野兔肉干!” “这些腊肉,应该就是玉儿所说的山猪肉。” 茹儿大声惊呼起来,“娘娘,这一小罐洁白如雪,颗粒分明的东西,应该就是精盐了,这比宫里的食盐还要白净好看。” 清点完所有物资后,还剩下三个黑色的酒坛子,淑妃娘娘笑着说道:“这应该就是玉儿所说的白酒,却不知是何种酒水,你取酒杯来,咱们品尝些。” 揭开泥封,一股浓郁的酒香扑鼻而入,只见酒水清澈见底,仿若山涧清泉,当真令人感到稀奇。 要知道如今,即便是皇宫里的黄酒,或是米酒,都是酒液浑浊,且有颜色的,这山泉一般的酒水简直闻所未闻。 两人不知白酒的烈性,各自喝了一大口,猛的吞咽了下去,顿时感觉一团火顺喉而下,而冲天的酒气则升腾而起,直冲脑门。 咳咳咳! 两人剧烈咳嗽起来,然而白酒已入侯,哪里还咳的出来,酒劲在肚腹中发散开来,仿若一团火焰化作暖流涌向四肢百骸。 两人长年居住在湿气重,阴气重的景阳宫,每天就连太阳都只能晒到一小会儿,现在却不觉得寒冷,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 “这白酒是好东西啊,色如清泉,然而烈性如火,香气扑鼻,对于酒瘾越大的人越有吸引力。” 淑妃娘娘吩咐茹儿把开了泥封的白酒封存起来,然后两人开火做饭,用齐州城送来的精盐煮了几个菜。 “娘娘,这野兔子的肉干香甜可口,这也太好吃了吧!” 淑妃娘娘也夹了一块野兔肉干尝了起来,果然味道纯净,没有以往所吃兔肉那种淡淡的酸涩味。 连着品尝几个菜,都感觉味道极好,这让淑妃娘娘狐疑问道:“茹儿,你今天厨艺大有长进啊,煮的菜味道比昨天好吃多了。” “娘娘,我煮饭菜的手法一模一样的呀,无非就是今天放了九皇子殿下送来的精盐,莫非是食盐的不同所导致的?” 淑妃娘娘让茹儿把那一小罐精盐取出来,捻了一点放在嘴里品尝,顿时惊讶起来,这盐的咸味非常纯澈,没有那种跟咸味纠缠在一起的酸味以及苦涩味。 “茹儿,麒儿从齐州城送来的白酒跟精盐,都是好东西,咱们别吃了,全部封存起来,没准以后有大用!” 茹儿连忙点头,她也觉得这是好东西,居然比宫内的东西还要好。 “茹儿,还有那几道菜谱,你也好好钻研钻研,看看麒儿在齐州城所吃的饭菜口味,跟咱们宫里的饭菜口味有多大差异。” 即便身处冷宫,然而淑妃娘娘脸上却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跟丫鬟茹儿两人吃的很饱,感觉这顿饭菜的滋味远超以前吃过的任何宫廷佳肴,山珍海味。 其实钱四海送入宫内的东西,远比景阳宫收到的东西更多,五坛白酒少了两坛,这还是黑色酒坛太难看,别人不太看得上而已。 像洁白如雪的精盐,仅剩下一小罐,还不足半斤,其它的猎物肉干腊肉,更是仅剩下三分之一都不到。 第九十章: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 京城,福来客栈。 钱家主外出了一趟,带回来一批精美的白色瓷器酒瓶,外形像插花的花瓶,一个圆形口子,细长曲线的瓶颈,略微宽敞些的瓶肚。 这种酒瓶比之前的黑色酒坛,自然好看上档次多了,每瓶的容量是一斤。 钱大胖子亲自用精美的白色陶瓷酒瓶,装了三瓶,然后招呼自家儿子一起出门。 “四海,咱们现在去拜访的钱大学士,乃是京城有名的大才子,他年轻时便才华横溢,连中三元,上朝觐见过圣上。” 他的本名没多少人知道,大家都称呼他为钱三元,整个大楚朝二百七十年,仅有三个人连中三元,而此人便是其中之一。 连中三元指得是,在乡试,会试,殿试中一路斩获第一名,即解元、会元、状元。 要想取得如此成就,极其艰难,每一个都堪称百年一出的天纵奇才! “原本大家都看好他的仕途,认为他有首辅之姿,可惜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一生不懂圆滑,写文章痛斥官场黑暗,文官贪财,武将怕死,百姓麻木……因此得罪了很多人了,官做不下去了,只能辞职。” 钱四海听的目瞪口呆,这钱大学士这也太嫉世愤俗了,文官、武将,甚至百姓都喷,这不是把自己逼上绝路吗? “爹,这钱大学士,人缘这么差,名声这么臭,靠他提升咱们白酒的名气,靠谱吗?” 钱家父子琢磨出了一个办法,那就是借助京城名人的身份地位与名气,来提升自家白酒的知名度,而这个钱三元便是一个绝佳的人选。 钱大胖子拍了拍儿子的肩膀,笑着说道:“此人虽然赋闲在家,但却过的相当洒脱自在,平生两大爱好,嗜酒如命,以及即兴挥毫写诗。” “虽然官场容不下他,但儒林士子,那些自命清高的读书人,却将他视若偶像,认为他不畏强权,不惜自毁仕途,也要直舒己意说真话,乃是当世读书人之楷模!” 京城的街道铺设了地砖,相当的平整,钱家父子一行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便来到了一栋大宅前。 这栋大宅与众不同,门口没有石狮子等石雕,反而呈八字形摆放了两排的绿植盆栽,各色鲜花争相绽放。 钱大胖子向门房说道:“我姓钱,之前投过拜帖的,今天特意带了好酒前来拜访钱大学士。” 家丁仆役留在外面候着,钱家两父子腆着大肚子,提着礼品,跟随门房进入钱府。 钱大学士正在院里凉亭中喝酒,四周尽是些好看的花花草草,不过钱四海一种都不认识。 钱三元年近四十,身材消瘦修长,身穿粗布麻衣,用一根木簪子束发,面相嘛,一副酒色掏空了的模样。 “钱某今天携小儿前来拜见钱大学士,知道钱大学士好酒,特意带来了一种钱大学士从未喝过的好酒!” 钱大胖子话音刚落,钱三元的面色冷冽了几分,“我是看你也姓钱,也许五百年前是一家人,这才同意见你一面。” “这大楚的各种酒水,钱某如数家珍,便是北方草原上的马奶酒,西南土著外族的果酒,钱某也喝过不少。” “你今天带来的是什么酒,竟敢夸下海口,钱某从未喝过?” 钱三元面色不悦,但钱大胖子视若未睹,笑呵呵的取出一只花瓶型的精美白色陶瓷酒瓶,摆放在案几上。 钱三元扫了一眼酒瓶,脸色越发不爽,这种酒瓶他再熟悉不过了,一般用来装黄酒。 然而,随着钱大胖子嘭的一声,拔开木塞子,顿时浓郁的酒香弥漫开来,隔着数尺远都扑鼻而入,当真非同凡响。 “这什么酒,香气怎么如此浓郁,凝而不散,经久不息?” 钱三元腾的一下站了起来,迫不及待的一把将酒瓶夺了过去,让旁边伺候的侍女取来干净的精美瓷杯,自己上手倒了满满一大杯。 “这……这酒液,居然清澈透亮,仿若山涧清泉,这如何酿造出来的?” 酒液都是用各种谷物,或是水果酿造而成,但凡经过发酵之后,食物已经发生质变,酒液或是白色,或是淡黄,或是浑浊,总之不可能如清水般清澈透亮。 钱大胖子笑眯眯的说道:“这酒液如何酿造,这就涉及到商业机密了,恕钱某无可奉告。” 钱四海站在旁边,大为佩服父亲的演技,说的好像当真知晓白酒的酿造技术一般。 钱三元此时已经确定,自己杯中所盛的酒液,的确是一种完全没喝过,甚至闻所未闻过的酒水。 看着那清澈透亮,仿若山涧清泉般轻轻晃动的酒液,嗅着那扑鼻而入的浓郁醇香,喉结滚动,已经在狂咽口水了。 奈何,这是别人送来的礼物,主人没发话,钱三元不好意思先喝,这有违酒品,也有损他的身份,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钱家主。 钱大胖子非常善解人意,没有因为钱三元刚才不友好的态度,而故意为难,反而伸手示意道:“钱大学士请!” 暗道一声惭愧,钱三元迫不及待的昂首,一口气将杯中的白酒吞咽入腹,然而瞬间面色惊骇,满脸的难以置信。 怔立良久,方才幽幽感概道:“这……这酒,当三品!” 钱三元当场毫不吝啬的夸赞起来,“酒液看似清冷,仿若山涧冰泉,然而却性烈如火,一口顺喉而下,仿若火焰在燃烧,一波波的暖流奔涌四肢百骸,此谓一品。” “浓郁的醇香,在口齿间凝而不散,令人回味无穷,此为二品!” “这酒的后劲十足,酒劲升腾而上直冲脑门,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瞬间忘便能却心底的悲痛与不快,可谓真正的醉生梦死,此乃三品!” 喝的兴起,钱三元将仅剩的半瓶白酒,尽数倒入酒杯中,然后再次昂首豪饮。 哈哈大笑道:“好酒,好酒,此乃琼浆玉液!” “还有没有,再来!” 钱三元站了起来,满脸通红,却举着酒杯,向钱大胖子继续要白酒喝。 钱四海人都傻了,这是白酒,可不是米酒,这钱大学士两口已经喝完一斤了。 他清楚记得齐王殿下叮嘱过,这白酒烈性如火,必须慢慢喝,而且一次饮酒最好在半斤之内,即便是酒量极大的人也不要超过一斤。 钱大胖子又取出了一瓶白酒,他有些迟疑,不太敢继续倒了。 因为钱三元的状态有些不对劲,满脸通红,眼神却仿若鹰隼,死死的盯着他,大声催促,“倒酒!” 语气坚定,不容拒绝。 钱大胖子无奈,只能继续倒酒。 钱三元肯定已经喝醉了,豪兴大发,将身上的粗麻布袍子都撕扯开来,胸膛迎着冷风哈哈大笑。 “山河怜破碎,草木亦伤悲!” 钱三元跳上凉亭,高举杯中的酒水,遥敬北方的大地山河,然后昂首一口饮下。 “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 噗通! 整整喝了三斤高浓度白酒的钱三元,直挺挺的摔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瞬间,整座钱府鸡飞狗,而钱四海跟他老子两个大小胖子,直愣愣的呆立当场,傻眼了。 第九十一章:齐王府仙酿火爆京城 一则爆炸性的消息,震惊整个京城! 嗜酒如命,千杯不醉的钱三元,居然喝醉了,而且是连醉三天,长睡不醒。 要知道,这些年来,钱三元的酒量跟他的才气同样出名。 长年玩转京城各大教坊司以及高档青楼,满京城的名妓莫不倒贴着想要跟他发生一点绯闻,若是能得到一首诗或是半阙词的点评,必能轰动京城。 总而言之,钱三元虽然赋闲在家,但依然是京城的风云人物,是无数儒林士子敬仰的楷模,更是风月场所的文墨豪客。 很快,有关惊世奇才钱三元喝醉时的事情,经钱府下人流传开来。 “山河怜破碎,草木亦伤悲!” “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 …… 京城天香园的一楼大堂,一群士子正在喝酒相聚,说起钱三元喝醉时诗兴大发,当场喝醉的场景。 一个个哭的稀里哗啦,互相抱头痛哭。 “我早就说过,钱大学士胸藏盖世才华,肯定是胸怀大志,想要报效家国,报效圣上的,你们还一个个不信。” “是我等愚钝了,被钱大学士夜夜流连风月场所的假象所迷惑,今日听闻钱大学士酒后吐真言,甚是惭愧。” “钱大学士乃百年一出的惊世奇才,是上天赐予大楚,让其相助圣上中兴大楚的。可惜不受圣上待见,更遭到官场排挤,日日饮酒买醉,济世大才却无用武之地,可悲可叹啊!” 一楼大堂士子众多,听着那一桌读书人抱头痛苦,大声哀泣的场面,一个个皆感同身受,纷纷出言相劝。 这些还没有进入官场的儒林士子,读书人,人人皆自幼熟读圣贤书,读得就是忠孝仁义,家国天下。 哪个不是一腔热血,希望能报效国家,效忠圣上,开疆辟土立下不世功勋,为百姓谋福祉。 然而,现在听闻天下读书人的楷模,旷世奇才钱三元空有济世大才,更有报效之心,却惨遭官场排挤,被圣上无视,各个皆愤愤不平。 “我听闻,钱大学士喝醉时,高举酒杯遥敬北方残破山河,神色黯然神伤,此情此景,当真是令人闻之心痛。” “西凉与北莽接连强势崛起,元昊三年,元昊十三年,两战皆败,百万将士溃败,多少军卒埋骨异国他乡。割地赔款,导致北境多少城池沦为蛮夷乐园,自此咱们大楚的国运江河日下……” “张狂儒,慎言慎言,以防祸从口出!” 有人听不下去了,大声喝止。 一群士子痛哭流涕,忧国忧民,悲叹江河日下的朝廷,越发悲苦与艰难的百姓。 然而讽刺的是,这里是青楼,丝竹之乐不断,靡靡之音不绝于耳。 刚才兴致所起,大家都高谈阔论,在大庭观众之下忧国忧民,好好彰显了一把自己读书人的身份与高尚的爱国情操。 奈何,出了个狂儒,妄议朝政,大家不得不匆匆打断这场精彩绝伦的士子辩论。 “诸位,相比起钱大学士的境遇,现在我更感兴趣的是,钱大学士喝的是什么酒,居然能让他当场称赞为琼浆玉液。” “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能让钱大学士暂时抛却心底的痛苦,如愿品尝醉生梦死的滋味,这酒定然极其好喝!” 一名家境富裕的士子,起身大声说道:“各位同窗,我也是好酒之人,私下跟钱府的人打探过了,钱大学士当时喝的是一种从未喝过的酒,此酒烈性如火,叫什么白酒。” “哈哈,世上还有如此奇特的酒水,不知从何处购买,要是能尝一尝就心满意足了。” 好酒谁不想一饱口福,更何况还是闻所未闻的酒水,在场众人都露出向往的神色。 就在此时,突然天香园门口一阵阵人声喧哗,很快便有士子奔跑进来,大声喊道:“诸位同窗快快随我去门口迎接钱大学士,他已经酒醒,马上就要进来了!” 人的名,树的影,钱三元钱大学士的声望与名气,在京城读书人中那是无人可与之比拟的。 一声吆喝,瞬间便有数十位士子迎了出去。 不一会儿,迎出去的士子们又回来了,这次簇拥着当头一名衣袖飘飘,气质不凡的中年男子进来,正是钱三元钱大学士。 钱三元还是一如既往朴素的打扮,用一根简易的木簪束发,身躯修长而消瘦,穿着寻常的粗布麻衣,面色略有些苍白。 然而一双眸子却炯炯有神,仿若夜幕下最耀眼的星辰,钟天地灵气,蕴含世道沉浮与沧桑,为整个人平添了几分无法言喻的气质与强烈的个人魅力。 在钱三元旁边,一对大小胖子腆着肚子,各自手提着数瓶精致白净陶瓷的白酒。 “三天前,钱某一场酒醉,却没想到引发各方关注,还招来大家的担心与热议。” 钱三元挥手朝在场众多士子们打招呼,“钱某如今就是个赋闲在家,吃喝玩乐,虚度时光的浪荡子,至于酒后的一些疯言疯语,大家不要多加猜测与误解。” “另外,今天钱某想为大家推荐一款美酒,它色如山涧清泉,却烈性如火,酒劲直冲天灵盖,乃是当世一等一的好酒!钱某喝过此酒之后,方才知晓何谓醉生梦死,南柯黄粱一梦又是何等美妙!” 众人早就料到钱大学士酒醒之后,会出言否认自己的酒后真言,毕竟他一直以浮夸浪荡洒脱的面目示人,从不标榜自己的雄心壮志。 只是没料到,钱大学士居然会当众向大家推荐一款美酒,而且把买酒的商贾一并带来。 “诸位,此酒叫作齐王府仙酿,乃是齐州城齐王府用当世独特的酿造手法酿制而成,天下绝无第二家口味雷同的酒水!” 话音落下,钱大学士提起一瓶齐王府仙酿,拔开木塞子,昂首猛灌了一大口,脸上满是回味的神态。 浓烈香醇的酒味弥漫开来,在场众人都嗅到了,顿时一个个神色希翼起来,心生向往,渴望一尝。 钱大胖子趁机说道:“此酒酿造手法独特,且非常珍贵,今天看在钱大学士的面子上,免费邀请各位一同品尝。” 花瓶型的精美陶瓷,上面描绘着青松、白云,奇峰异石,缥缈浩荡的云海,齐王府仙酿五个大字更是出自钱三元之手,飘逸潇洒,笔锋力透陶瓷,令人叹为观止。 “诸位,如此好酒当共享,大家一起来好好品尝一番!” 在钱三元的吆喝下,场面何其疯狂,无数青楼豪客,儒林士子皆争相品尝白酒。 看到自己推荐的齐王府仙酿大受欢迎,钱三元哈哈大笑。 他这番推荐可不是免费的,钱家父子已经预先给了他三万两银票的推荐费,又受到了在场众多酒友的吹捧与奉承,简直赢麻了! …… 三天之后,齐王府仙酿的大名已经传遍京城,众多达官权贵,巨商富贾,名媛名士皆四处打探何处能购买到齐王府仙酿,意欲一饱口福。 第四天,在京城的天香园贵宾厅,一百多瓶包装精美,高大上档次的齐王府仙酿进行了火热拍卖,当夜引爆全城。 据传,当夜的拍卖会,就连皇族也有多位重要成员参与了齐王府仙酿的竞拍。 …… 第九十二章:一坛白酒八千两 当今楚皇已年老,然而太子性格懦弱没有担当,才能也极其平庸,不受楚皇待见,朝中暗流涌动,数年前,就已有人进言当选贤与能。 潘多拉魔盒一打开,朝野上下震动。 才华横溢的三皇子,心思深沉的五皇子,更是竭尽其能,上蹿下跳,多方联络,意图尽快推动废除太子一事。 京城天香园举行齐王府仙酿拍卖会的第二天。 是夜,三皇子的赵王府,正在进行一场秘密聚会。 坐在主座上的三皇子,鹰视狼顾扫视四方,沉声喝问道:“本王听说这齐王府仙酿,昨夜一共拍出一百三十瓶,然而拍卖额已经超过百万两白银。” “这齐王府仙酿来自齐州城,乃是本王那个废物九弟府中酿造出来的,诸位对此有何看法?” 在场众人一片哗然,九皇子大家都熟悉,那就是一个没用的废物皇子,去年被五皇子略施小计,遭到圣上厌恶,驱赶到齐州城那等战乱之地等死。 五皇子阴测测的说道:“那个废物怎么没死,还整一出大病痊愈,他有个屁的本事,多半当了个傀儡,齐王府都操控在当地豪族的手中了。” “不过这齐王府仙酿,当真是口味独特,而且是个相当好的敛财工具,咱们得想办法夺取过来!” 五皇子的话,引来一大群人的附和,大家都觉得理当如此。 “可惜这钱家父子把齐王府仙酿交给了天香园运作,咱们想要夺取,确实相当困难,据传这天香园的背后涉及到首辅大人,咱们可以出手抢夺齐王府的酿酒配方,但不能损害天香园应得的利益啊!” 内阁首辅,绝对算是大臣之首了,更何况如今的楚皇一心享乐,不太理会财政,当朝孙首辅把持朝政,即便是皇子也得对他恭敬有加,暗中拉拢,绝对不敢得罪。 众人一阵唏嘘,无人再敢当众讨论夺取齐王府仙酿,从天香园口中夺食了。 “可怜他钱三元,号称拥有旷世大才,却是个糊涂蛋,得了三万两白银的好处费,却帮他钱家父子赚了百万两白银,把自己偌大的名声都给贱卖了,还不自知。” “什么经天纬地,旷世大才,不过是自吹自擂,沽名钓誉之徒而已!” …… 第二天,皇宫大内之景阳宫。 丫鬟茹儿外出急匆匆的赶回来,小跑着进大厅,跟自家主子淑妃娘娘汇报打探来的消息。 “娘娘,我托人找内宫监的人问过了,替九皇子殿下送礼品的人叫做钱四海,乃是齐郡豪族钱家的少东家。” “如今钱家正在京城卖酒,暂时还没有离开京城。” 淑妃娘娘闻言面色大喜,“那就好,我们得想办法出宫见这个钱四海一面,跟他多打探一些麒儿的事情。” 淑妃娘娘迫切想要多了解一些,儿子如今在齐州城的近况,打算亲口问问钱四海玉儿书信上所讲的事情。 如果是以前的淑妃娘娘,想办法跟楚皇提一提,无论是出宫一趟,还是召见钱四海都是轻而易举的。 可惜如今她被打入冷宫,长年见不到楚皇,更不要说出宫这样的奢望了。 要想出宫,淑妃娘娘除了去哀求后宫之主皇后娘娘,乞求她大发慈悲,再无任何办法了。 “茹儿,你带上麒儿送来的白酒,精盐,代表我去坤宁宫求见皇后娘娘,乞求她可怜我思儿心切,能否开恩成全一个母亲的哀思。” “娘娘,这些好东西,您自己都不舍得吃喝,全送出去吗?”茹儿眼眶通红,悲伤叹道。 淑妃娘娘挥了挥手,“得知麒儿大病痊愈,已经是天幸,这些口腹之欲又算得了什么呢?” 茹儿流着眼泪,带上三坛白酒,一小罐精盐,出了景阳宫,朝着后宫中央的坤宁宫而去。 坤宁宫! 当朝皇后姓张,然而她近些年来却愁眉不展,内心阴郁,因为如今朝野上下一直有股风向,要废除当今太子,另立储君。 自己的儿子时刻面临被废的结局,张皇后如何高兴的起来,为了保住儿子的太子之位,可谓殚精竭虑,操劳过甚。 “启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的贴身丫鬟茹儿,带了礼物跪在宫外求见。” 张皇后满脸不悦,挥手让人下去。 一个打入冷宫的嫔妃,也敢来碍人眼目,简直没有半点自知之明。 “这是淑妃娘娘送来的礼物,还请皇后娘娘过目。” 禀告的小太监领着好几个宫女进来,各个手上都捧了个黑色的酒陶罐,还有一个捧着一个小陶罐,里面装着一些洁白如雪的白色颗粒东西。 “这是什么鬼东西,用黑色陶罐盛放,也敢拿来丢人现眼?”张皇后伸手推倒一个黑色陶罐,咔嚓一声摔碎在地上,里面的酒水四散开来。 浓郁的香醇酒味弥漫开来,迅速充斥整座大殿,顿时满室生香! 张皇后抽动鼻翼,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指着地面破碎的黑色陶罐问道:“等一下,这是什么东西,为何如此好闻,这香气也太浓郁了吧?” “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的丫鬟说这是九皇子殿下托人从齐州城带来京城的,叫做白酒,乃是用齐王府特殊酿酒技术酿造而成,说是天下独有。” “小奴刚才还很是不信,现在闻着这浓郁香醇的酒香的,倒是信了个八成。” 张皇后闻言神色一怔,联想到如今风靡京城的齐王府仙酿,顿时追问道:“你说什么,这是九皇子从齐州城送进宫的独特酒水?” “这莫非,就是齐王府仙酿?” “快,把淑妃的贴身丫鬟带进来,本宫有话询问她,”张皇后语气颇有急切。 很快茹儿躬身进来,跪在地上磕头拜见。 “你起来吧,本宫问你,这酒液莫非就是震惊全城的齐王府仙酿?” 茹儿一脸茫然,但是还是介绍起来,“这酒叫做白酒,色如山涧清泉,烈性如火,喝一小口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而且醇香无比,口齿长久留香,特殊的酿造手法乃是齐王府所独有。” “那就错不了,本宫喝过齐王府仙酿,跟你描述的一般无二,”张皇后看着被自己亲手打碎的一坛酒水,心里惋惜不已。 “淑妃倒是待你一个奴婢极好,这一小坛酒,便价值八千两白银!” 茹儿一听,整个人都吓懵了。 “这种酒液,当真是淑妃的九皇子齐王府里酿造的?”张皇后盯着茹儿,后者跪在地上认真的回答是。 张皇后露出几分好奇的神色,开口喝问道:“淑妃让你来求见本宫,所为何事?” …… 第九十三章:张皇后的震惊(一) “你说什么,九皇子他卧病在床三个月,如今大病痊愈!” “淑妃妹妹想要出宫,亲自接见传递消息的人?” 张皇后一直在操心如何稳固儿子的东宫太子之位,除此之外一概事情都不关心。 再说九皇子一向毫无才能,上不了台面,就藩的齐郡又是北莽骑兵连年扫荡的地方。 这种毫无前途的小藩王,张皇后从未放在眼里,也无暇去关注。 但是现在,齐王府整出了这齐王府仙酿,一场拍卖会就卖了超过百万两白银。 一直默默无闻,甚至被称作废物的九皇子,第一次进入了皇后娘娘的眼帘。 ‘一个颇具财富的齐王府,有资格成为天霖的盟友,这件事可以卖淑妃一个面子……’ 张皇后瞬息之间便在心里打定了主意。 “淑妃妹妹在景阳宫日子过得清苦,本宫要去探望,快去准备绫罗绸缎,各种吃食用品皆备一份,一并送往景阳宫。” 张皇后拿定主意后,便挥手让旁边的奴婢去准备送礼的物资。 过了一会儿,张皇后带着一大群太监宫女,携带各种吃穿用度的物资,直奔一向冷清的景阳宫。 …… 乾清宫。 这里是当今楚皇的起居之所,平常召见大臣,商议国事的地方。 大殿里,已经年过半百的楚皇头发花白,躺在新宠妃香软的怀中,一边吃着各种天南地北的新鲜水果,一边逗弄着娇俏的美人。 旁边同样头发雪白的大太监,手里捧着一个花瓶状的精美白色陶瓷酒瓶,正是最近闹得满城风雨的齐王府仙酿。 “圣上,老奴给您倒杯酒吧!” 大太监拔开酒瓶的木塞子,顿时浓郁香醇的酒味弥漫开来,满室生香。 正在玩闹嬉戏的楚皇,神色一怔,坐起身来盯着案几上琥珀色的玉杯,只见清冽仿若山泉水的酒液在杯中微微晃动,浓郁的酒香不断散发出来。 “大伴,这是什么酒液,朕还从未见过如此醇香的酒水?” 大太监笑着说道:“启禀圣上,这酒叫作齐王府仙酿,据说来自齐州城,乃是九皇子殿下齐王府所酿造的,酿造手法天下独一无二。” 楚皇一时间也没想起这九皇子是哪个儿子,主要是见得太少,一点印象都没有。 端起酒杯猛灌一大口,然而接下来却面色涨红,一波波暖流在小腹炸开,奔涌向四肢百骸,浑身舒坦至极。 咳咳咳! 楚皇一边剧烈咳嗽,一边面露喜色,大声呼道:“好酒,此酒性烈如火,喝得过瘾,不像那黄酒跟米酒,寡淡如水。” 楚皇是个老酒鬼,酒量很大,这高浓度的白酒喝了一口,就喜欢上了。 “圣上,这酒如今名满京城了,当然这其中有钱三元推波助澜的作用,他连喝三瓶大呼此乃琼浆玉液,随后诗兴大发喊道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然后当场醉倒,呼呼大睡三天三夜方才醒来。” 楚皇听后哈哈笑道:“这个小酒鬼,好酒的脾性倒是很符合朕的性子。” 大太监躬身在旁边陪着笑。 “曹大伴,你刚才说这酒水出自齐王府?” “是的,九皇子乃是淑妃娘娘所生,去年宴会当众斗殴,触怒圣颜,遭到圣上训斥,随即离京就藩。封地在齐州齐郡,那里有一座要塞城池齐州城。” 曹大伴是楚皇的贴身太监,如今是太监总管,熟悉楚皇的性子,看到楚皇眉头皱起,他便贴心的介绍了一番九皇子。 楚皇点了点头,终于对那个不成器,资质平庸,唯唯诺诺的九皇子稍微有点印象了。 “真是好大的口气,居然胆敢取名叫做仙酿,不过此酒妙不可言,倒也不负此名称。” “如此好酒,是九皇子进贡的吗?” 楚皇刚刚问完,便皱着眉头喝问道:“进贡的酒,怎么会闹得满城风雨,还有钱三元那个酒疯子,为何会比朕先喝到此酒?” 曹大伴躬身说道:“九皇子并没有进贡任何东西,倒是似乎送了一点礼品给景阳宫。” “这齐王府仙酿在京城的天香园搞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拍卖会,一百三十瓶酒水,共计拍卖了超过百万两白银!” “一斤装的单瓶齐王府仙酿,价值超过八千两白银!” 曹大伴话音刚落,原本漫不经心的楚皇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呼吸都急促起来,连声追问道:“这酒水如此值钱?” “这个混账东西,有这等好酒不先给朕上贡,居然与商贾沆瀣一气,专为捞银子,私心甚重。” 如今大楚风雨飘摇,土地被世家豪族兼并太多,每年的税收越收越少,然而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 入夜之后皇宫大面积熄灯,就为了节省,张皇后亲自织布,带领后宫嫔妃们节俭度日。 一句话,当今大楚,就连楚皇也越来越穷了。 眼下听到九皇子有一门如此赚钱的酒水买卖,就连楚皇都心动不已。 “传朕口谕,命齐王府定期上贡齐王府仙酿,不得有误,”皇帝老子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正在聊天的时候,一名小太监进来禀告,“启禀圣上,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宣!”楚皇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张皇后带着一名丫鬟进入殿内,丫鬟手里托着两个黑色酒坛。 “臣妾见过圣上!” 张皇后一进入大殿,就嗅到了浓郁香醇的酒味,扫了一眼案几上摆放的齐王府仙酿的精美白色陶瓷瓶。 张皇后进来之前,刚才楚皇宠幸的妖艳贱货,早就被打发走了。 “圣上,臣妾从淑妃那得到了两瓶好酒,寻思着圣上好酒,就忙着给送过来,没想到圣上已经喝上这齐王府仙酿了。” 曹大伴赶紧伸手接过那两个黑色陶瓷酒坛,发现里面就是齐王府仙酿,顿时诧异不已。 张皇后笑着解释道:“这是九皇子托人从齐州城带来京城,送给淑妃的礼品之一,现在臣妾借花献佛,将它送给圣上。” 楚皇的脸色不太好看,这九皇子送礼,生母淑妃有,皇后娘娘也有,为何偏偏自己这个父皇就没半点表示,太不像话了。 第九十四章:张皇后的震惊(二) “圣上,今日臣妾前来恳求一件事,还望圣上恩准。” 两人见面寒暄了一阵后,张皇后开始说正事了。 楚皇对张皇后还是很敬重的,当初他还未曾登上大位两人便已成婚,后面顺利登基,张皇后的母族在后面出钱出力,帮衬了很多。 “皇后有话但说无妨,朕岂有不答应之理?” 楚皇表现的很大度,但也有底线,那就是不涉及废太子这件事。 朝中好几年前,便有废太子的传言,但楚皇从未当面否认也没有出声支持,一直都是不置可否,别人也休想打探清楚他心里的真实想法。 张皇后是个贤惠而且略懂政治的人,自然不会携圣上的恩宠,当面说出不允许废太子这种愚蠢请求。 “刚才臣妾去景阳宫探望淑妃妹妹了,她一个人在景阳宫过着冷清的日子,每日吃斋礼佛,给九皇子祈愿。” “九皇子殿下自去年卧病在床,三个月不起,如今终于大病痊愈了,淑妃妹妹认为这是每日诚心礼佛祈愿,感动了漫天神佛,想去城外的慈恩寺还愿。” 张皇后看到楚皇面色淡漠,当即下跪恳求道:“淑妃妹妹如今被禁足景阳宫内,此次出宫确实不妥,但臣妾愿意陪同淑妃妹妹一同前往。” “还请圣上看在淑妃妹妹日日担忧九皇子的母爱份上,看在九皇子大病痊愈的份上,成全淑妃妹妹的一片心愿!” 大殿内静默良久,楚皇一直盯着张皇后的脸,发现她却是诚心恳请的,便开口说道:“起来吧,竟然皇后都愿意为淑妃求情,朕便答应了。” 谢过恩后,张皇后带着丫鬟走出来了乾清宫大殿。 大殿内,空旷而压抑,唯有几人轻微的呼吸声,楚皇的双眼一直盯着离开的张皇后背影。 “有意思,有意思,皇后今天居然愿意为了帮淑妃求情而下跪!” 要知道,当初淑妃被打入冷宫,皇后可没有吱声,如今却为了一个已经打入冷宫的妃子求情。 琢磨了一会儿,楚皇开口,“曹大伴,朕的这个九皇子你好好关注一下。” “其本人远在千里之外,酿造出来的酒水却能名满京城,更能让皇后为其母下跪求情,真要论起来今日之事都与其息息相关。” 楚皇意味深长的冷笑道:“朕倒要看看,一个资质平庸的皇子离京之后,到底是榆木开窍了,还是虎归山林!” 曹大太监点头应是。 …… 皇后出宫,去慈恩寺上香还愿,这是大事,足足筹备了三天。 这天,凤辇(nian)出宫,当朝张皇后带着大批太监宫女走出了紫禁城,在大批禁军卫的簇拥下朝着西城门而去。 慈恩寺主持率众僧下山相迎,檀香阵阵,佛乐悠扬。 按照正常的上香还愿,各种环节仪式极多,不过临近中午,张皇后与淑妃娘娘还是获得了午休的时间。 早就接到通知守在山下的钱四海,被侍卫带上山,然后由内侍领着来到一处幽静的庭院外。 “启禀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钱四海已经带到!” 内侍大声通报。 钱四海小腿肚子都在哆嗦,彻底被眼前这奢华大气的排场给吓到了。 钱家只是齐郡一方豪族,跟皇家比起来,那就真是乡下土财主,做梦也没想到这趟京城之行,居然能得到当朝皇后娘娘的接见。 钱四海满额头冷汗,低着头跟在太监的身后,走进庭院。 此刻他心里在骂娘,不是说九皇子无依无靠,母亲被打入冷宫,人尽可欺吗? 为什么现在,皇后娘娘跟淑妃娘娘一起接见我? “拜见皇后娘娘,拜见淑妃娘娘,草……草民钱四海……今今天太开心了……” 钱四海跪在地上,一边磕头,一边说话,都语无伦次了。 “起来吧,本宫有话要问你。” 有宫女搬来一张小几,让钱四海坐下来说话。 他偷偷瞥了一眼,发现上首位置坐着两个身着华丽宫裙的女子,两女皆戴着白色面纱看不出确切年纪,但那种与生俱来的雍容华贵令人不敢直视。 “你就是钱四海?” “是是是,我就是钱四海,齐郡钱家嫡长子,”钱四海赶紧回道。 两女打量着面前这个胖成圆球的年轻人,这次是淑妃开口,“钱四海,还要多谢你替麒儿送来的礼品以及书信。” 钱四海发现说话的是左边的女子,气势柔和,而右边的女子,气势凌人,目光凌厉,应该就是皇后娘娘了。 “本宫问你,这齐王府仙酿是什么时候酿造出来的?” 钱四海回道:“这齐王府仙酿自然是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酿造的,如今第一批只供应了三百多瓶,以后产能提升了,便能大批量供应。” “这特殊的酿酒技术从何而来?” 钱四海:“这特殊的酿酒技术自然是齐王殿下拿出来的,殿下还拿出了精盐提炼法,还有各种齐王府美食,烧烤,特别好吃,令人回味无穷。” 钱四海想起红烧肉的滋味,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口口水。 张皇后跟淑妃两人对视一眼,皆心骇不已,这次是张皇后开口喝问道:“九皇子自小在宫内长大,去年成年后方才离京就藩,这酿酒术,精盐提炼法,从何得来?” 至于美食,张皇后觉得多半是宫廷美食。 钱四海挠了挠头,满脸难为情说道:“这个草民就不知道了,反正年后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整个人便性情大变,各种奇思妙想频出,而且手腕极其高明,就连我父亲都敬佩不已。” 张皇后感觉把握到关键了,连声追问道:“手腕高明?到底如何高明,说来听听。” 钱四海化身楚天麒的小迷弟,声情并茂的说道:“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第一件事就是整顿王府,肃清内奸,把原王府长史卢玉才羁押起来。” “然后给齐郡大小豪族派发请柬,要求大家参加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的酒宴,然而酒宴上没有饭菜,只有用精盐烧烤的美味羊肉串。” “齐王殿下的精盐提炼法,蕴含巨大商机,一共卖了百万两白银,折算成齐州城西郊四万亩中等田亩,以及二十万两现银。” 钱四海悠然感概道:“短短三天时间,齐王府就从饭都吃不饱,变成坐拥四万亩中等田亩,二十万两白银。我爹一眼就看出齐王殿下已非吴下阿蒙,敬佩之余,我钱家、李家就跟齐王府达成了暗中合作。” 张皇后的脸色隔着面纱看不见,但心中却惊骇不已,这九皇子楚天麒竟有此等手段,莫非以前的愚蠢冲动都是装出来的? 钱四海继续说道:“齐王府有四万亩田亩,迅速招收五万百姓耕种,然后从耕种的百姓家中招收了八千人,组建王府亲卫军。” “齐郡第一豪族孙家,唆使青蒙山匪夜袭齐王府,幸好有齐王殿下亲自坐镇,一举破山匪,灭除被孙家掌控的八百府兵。齐王殿下顺势联合我钱李两家向孙家施压,继而彻底拿下齐州城的掌控权。” …… 钱四海说的眉飞色舞,唾沫横飞,至今想来他依然深深的叹服齐王殿下神鬼莫测的手段。 “皇后娘娘,淑妃娘娘,齐王殿下自从大病痊愈后展现的手腕,可谓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今齐郡大半豪族都真心臣服齐王府。” 坐在上首的淑妃久久无语,她感觉自己像是在听说书先生讲的话本故事。 这……这真是自家那个愚钝冲动的傻儿子,干下的大事? 张皇后挥手让钱四海下去,并吩咐贴身宫女给钱四海赏赐。 “淑妃妹妹,如果这钱四海所说属实,你倒是生了一个麒麟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端的好手段啊!”张皇后语气幽幽,说不出是羡慕还是嫉妒。 淑妃娘娘迅速醒悟过来,谦逊道:“麒儿天资愚钝,生性冲动,他断然没有如此手段与能力啊,此事莫非其中有诈?” “那钱四海少年心性,感情真挚,不像是个说假话的人。” “至于麒儿大病痊愈后性情大变,此事倒也说得通,任谁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也会性情大变,愚钝藏拙的人也会变得锋芒毕露。” 好吧,没办法了,张皇后心里已经认定这个九皇子一直藏拙,故意以愚钝冲动示人,欺骗了满京城的人。 “淑妃妹妹,你无需担忧,姐姐我知晓了真相,也不会对麒儿有丝毫恶意。” 张皇后的态度越发亲近了,拉着淑妃一只手笑着说道:“麒儿离京就藩之后,方才施展自身真正的才华,可以断定他无意参与夺嫡,今后会是太子的一大助力。” “淑妃妹妹,去年圣上将你打入冷宫,不是姐姐不愿意出面求情,实在是圣上正在气头上,姐姐也不敢在这当口去触霉头,还望妹妹不要见怪。” 淑妃娘娘在后宫孤苦无依,何曾见识过后宫之主如此亲切的姿态,顿时受宠若惊。 “淑妃妹妹,这次为了求圣上答应你出宫来慈恩寺还愿,姐姐可是下跪哀求得来的机会,此事曹太监全程目睹。” 皇后的话,令淑妃感动不已,眼泪都流出来了。 “好妹妹,别哭了,今天咱们姐妹交心,今后还需多走动,我听那钱四海所说精盐,烧烤,似乎也是了不得的好东西。” 淑妃娘娘赶紧说道:“麒儿送来的礼品中,有各种猎物干肉腊干,还有各种菜谱,我已让茹儿认真学习新菜谱。” “如果皇后娘娘不嫌弃,倒是可以来景阳宫品尝一二。” 张皇后笑道:“今后没有外人时,不用顾忌那些繁文礼节,咱们就以姐妹相称。” …… 淑妃娘娘站在山上,远瞭东南方向,听说齐州城就在那个方向,麒儿就藩的位置就在那里。 没想到你人还未来京城,光凭一瓶酒,就让满城尽诵你的名,我在后宫的艰难处境,也因此而大为改善…… 淑妃娘娘其实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皇后娘娘之所以对自己态度亲切,那是希望麒儿能支持东宫太子。 “麒儿,也不知这辈子咱们娘俩还有没有再相见的机会,娘只希望你从此以后喜乐安康,事事顺遂!” 淑妃娘娘的呢喃声,融进风中,送往东南方。 第九十五章:齐州城的烟火气 齐州城。 天光拂晓,齐州城就已经热闹了起来。 由于时间尚早,南城门还没有开,然而城门外的空地上已经来了许多售卖山货猎物的百姓,有挑着担子的,有赶路的,还有驱赶牛车的…… 这些南城郊外的百姓,都是来南城赶集市的。 而城内,最近开张了很多便宜的旅店,脚夫店,在里面暂住的务工百姓早早就起床洗涮,然后蜂拥去齐王府美食酒楼的一楼,花上几文钱买几个热气腾腾的包子馒头,吃完了好去工地干活。 齐王府。 楚天麒今天难得起了个大早,带上小侍女飞燕,贴身护卫李忠武,还有三五个随行侍卫,兴致冲冲的要去逛早市。 吃着热气腾腾的山猪大肉包,一口咬下去满嘴流油,楚天麒懈意的徜徉在热闹的人群中。 “齐王殿下!” “齐王殿下,早!” …… 街道上的百姓看到了出行的楚天麒,纷纷停下来驻足鞠躬,脸上带着笑意打招呼。 楚天麒左手持着大肉包,边咬边吃,右手则不停的挥手回应打招呼的百姓。 街道还在修整中,过往的人群都脚步匆匆,赶着时间去工地上工,但一个个干瘦的脸颊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眼神散发着希望的亮光。 热闹,嘈杂,拥挤…… 楚天麒深吸一口气,心情也随之喜悦起来,用心细细感受这满城的烟火气息,真是一个久违的美好早晨啊! 还记得第一次上街时的可怕场景,街道上各家粮店门口排着长长的队伍,全是准备卖身为奴换取救命粮的百姓。 各大豪族的管事,手持皮鞭,像驱赶牲口一样驱赶着刚刚买下的奴隶前往各家的庄园农场。 走在街道上,时不时可以看到路边的草丛中露出一双光脚板,那是饿死的百姓无人掩埋的尸首…… 当时的场面惨绝人寰,仿若末日降临,给楚天麒的心灵带来巨大的冲击,并暗暗发誓要改变现状,给治下的百姓一条活路。 现在,可以说楚天麒已经做到了,但齐郡百姓四十万户,如今活得像人的不过区区六万人左右。 北城外大量的百姓,齐郡六县还有众多百姓全都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等待齐王府的解救。 想要让齐郡六县的百姓都活得像个人,任重而而道远啊! “齐王殿下,这街道上人越来越多,越来越热闹了,真好呀!” 小侍女飞燕穿着崭新的袄裙,上半身是蓝色的袄衫,下面的裙摆是青色的,头发上佩戴着银光闪闪的发饰,腰间还佩戴了一个跟衣服搭配的小腰包,在前面蹦蹦跳跳的,甚是活泼可爱。 楚天麒拍了拍小侍女的秀发,笑着说道:“是不是等齐州城的人气恢复,小商小贩多起来后,你就能跑到大街上来买各种零嘴吃食了?” “哎呀呀,人家这么一点小心思还被殿下猜中了,不许取笑我。” 飞燕攥着小粉拳,气呼呼的样子有些小凶悍。 回到齐王府,发现玉儿已经赶去学堂了,真是一个尽心尽职的好老师。 如今学堂师资力量不够,玉儿也得登台授课,等以后毕业的学生多了,可以返聘一部分充当学堂的老师,到时候她才能真正空闲下来。 “齐王殿下,我听说南城郊外不仅在修整田亩,还在挖沟渠,甚至建造水库,这水库是个什么样子的,能不能带我去瞧一瞧啊?” 小飞燕是个闲不住的人,对任何新兴事物都保持满满的好奇心。 反正也是闲来无事,楚天麒也想去南城郊外看看,方大同的哥哥方大农负责分田以及水利工程,不知如今把活干得如何了? “本王也还没去过南城郊外,今天正好带你过去看看,” 楚天麒笑着吩咐道:“李忠武你去准备一下,一个小时后出发,前往南城郊外视察。” “好耶好耶!”飞燕欢呼雀跃,在鼓掌欢呼。 然而李忠武这一次却没有遵从命令而去,反而杵立原地,面露挣扎之色,经历一番天人交战,最后似乎终于下定决心。 噗通一声,李忠武跪在楚天麒面前,大声说道:“殿下,您有明君之相,可不能效仿周幽王宠幸妲己,行这亡国亡家之事呀!” “小妹性子跳脱、活泼,不能一味的惯着她瞎胡闹,她想去南城郊外看水库,可由卑职带她去看一眼。” “王驾出行,车马开动,随行众多,就为了满足小妹的好奇心,此乃劳民伤财祸事也。” 楚天麒听的心中好笑,这李忠武居然把我比作周幽王,把他妹妹比作妲己,真是够可以的。 “李忠武,本王觉得你说的话很有道理,那就把你妹妹送去学堂上学,一个小时后,咱们出发城南郊外视察。” 李忠武愣了一下,原本还想继续劝,随即醒悟过来齐王这趟出巡不带妹妹也要去,那就并非为了取悦小妹而临时决定的举动。 但李飞燕不这么想啊,她就觉得哥哥坏了她的好事,真是太坏了,嘴巴厥的很高。 只有一个小时的准备时间,李忠武赶紧带上妹妹,送她去王府隔壁的学堂去上课学习。 “小妹,别生气了,哥我并不是有意骂你,刚才那就是情急之下的一个比喻,比喻懂吗,就是假设。” 飞燕气鼓鼓的说道:“听我说,谢谢你啊……我只是一个小侍女,负责端茶倒水的丫鬟,可比不了你口中祸国殃民的妲己。” “虽然我不认识多少字,但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我还是能听懂的,把人比作妲己,就是在骂人狐狸精。” 李忠武顿时尴尬不已,连连摆手投降道:“我的好妹妹,哥哥说错话了,原谅我吧。” “没法原谅,原本我能跟着一道去南城郊外游玩的,现在还被发配到这里来读书,全都赖你多嘴多舌。” 飞燕意难平,依然气呼呼的模样,“我怎么会有你这么愚蠢的哥哥!” “小妹,听哥一句劝,齐王府以后会越来越强大,你现在一定要努力学习,以后留在齐王身边才能担当大用,否则一辈子也只能端茶倒水做丫鬟。” “就说玉儿姑娘吧,除了她是淑妃娘娘身边的丫鬟这层关系外,之所以受到齐王殿下重视,就是因为她识文断字,学问高深,能替殿下分忧,能办事。” “而你除了端茶倒水,扮可爱之外,啥也不会,在王府随便挑一个丫鬟出来,都能胜任这份活计,还能比你干的更好。” 飞燕听的想动手大义灭亲,但想想似乎哥哥说得也有道理,齐王府这么好玩,说什么也不能离开。 沉默了半晌,最终咬牙切齿的说道:“大哥放心,我会在学堂努力,认真学习的。” 第九十六章:齐王出巡 齐王出巡。 这是楚天麒第一次踏出齐州城的城门。 齐州城一共五百名军卒驻守,直接抽调两百名军卒随行保护,仅剩的三百名军卒,一百名驻守防护齐王府,另外两百名维持城内秩序。 今时不同往日,即便豪族想趁齐王外出强行攻打王府,城内大量务工的百姓也不会答应。 正因为如今齐王府人心所向,楚天麒才有短暂外出的底气,不用担心自己出去浪,而水晶被心思叵测的敌人给推掉了。 李忠武深得楚天麒的信任,负责他的随行安全与个人护卫,这次出巡抽调的两百名军卒都归他调遣,两名百户也要听从他的命令。 第一次指挥如此多的军卒,在两名百户的帮衬下李忠武倒也指挥的有模有样,派遣出了斥候,前锋、后卫,左右侧翼护卫。 看着整个车队进退有序,楚天麒不由的感概,这段时间把李忠武调教的不错。 当然楚天麒所谓的调教便是一边快速口述,然后趁机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把有关行军布阵,安保防护的知识资料呈现在李忠武的脑海中,让他自行领悟。 堂堂齐王出巡,没有马车也就算了,马必须得有,而且是一匹白马,毛色很纯。 它的前主人是孙家二爷孙满的儿子孙辉,被李忠武一举擒获,当成战利品进献给了齐王,如今成了齐王的专属坐骑。 队伍出城的时候,楚天麒上马骑着溜了一会儿,便于接受城内百姓的欢呼与爱戴,出了城门后,楚天麒果断下马选择步行。 城外的道路更是坑坑洼洼,骑马容易崴马脚,而且单独一个人坐在白色高头大马上,就跟一个活靶子似 实在有些吓人。 去往城南郊外的道路比起城内更加不堪,步行都有些难受,这让楚天麒下定决心,等月底工程兵选拔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南郊通往南城门口的道路给整平了。 要想富,先修路,果然是一句饱含哲理,又通俗易懂的话。 南郊通往城内的道路修整好,来返时间大为缩短后,便于南郊的百姓将种植的新鲜瓜果蔬菜,山货猎物运送至城内贩卖。 整支队伍行进的速度并不快,因为齐王的目的就是巡视一番自己的领地,沿途的风景地形自然是要好好观察一番的。 “方大同,这南城门外地势平坦,土质肥沃,本王看沟渠里也有水流动,这也算中等田亩?” 楚天麒对古人将田亩划分为上中下三等的界限不清楚,原来的齐王更是不堪,连田亩有上中下三个等级划分都不知晓。 随行的方大同赶紧回道:“殿下,紧邻着南城门口的这一小块平原是上等良田,是孙家跟刘家的私产,紧紧攥在手里不肯出手卖给咱们。” “这一小块平原大概有个三百亩左右,全是上等良田,整个南郊城外产量最高的好田地……” 方大同语气颇有些愤愤不平,当初说好整个南城郊外的田亩出让给齐王府,然而孙家跟刘家又反悔,称转让的是中等田亩,并不包括这三百亩上等良田。 楚天麒听完属下的抱怨后,伸手指着面前的沟渠,“这灌溉良田的水从哪里来的?” “是从咱们所占据的田亩地界流出来,那里是一座丘陵,有几口大泉眼长年出水,但是咱们的田亩地势高根本留不住,全流向这片小平原了。” 提起这茬方大同就满脸的无奈,明明是己方地界的水,却全部流到别人田地里了。 楚天麒笑着说道:“泉水是从咱们地界流出来的那就好办,靠近泉眼的位置全部深挖成池塘,用以蓄水,然后配上引水车从池塘里把水抽到咱们的田地里浇灌。” “一滴水也不要流向下游!” 方大同差点高兴的跳起来,抚掌大赞道:“殿下这个法子实在是高明,如此一来不出两年,孙刘两家这三百亩上等良田立马变成下等旱田,看他们还如何待价而沽。” 虽然楚天麒这个法子有些阴损,但却是对付孙刘两家耍无赖行为的不二法门。 一行人继续朝着南郊而行,过了这个三百亩的小平原,便属于齐王府耕地的地界了,地势渐高,全是丘陵。 田地里到处都是劳作的百姓,开挖沟渠的,修整田地的,除草的,一座座丘陵驱赶野兔子,挖田鼠洞穴…… 看到是齐王亲自出巡,正在劳作的百姓纷纷围聚过来拜见行礼。 楚天麒笑着挥手,让众百姓自行忙活,无需多礼。 楚天麒是站在土路上观看百姓劳作的,他没有挽起衣袖下田,跟百姓同甘共苦一番的表演,那是长史方大同的职责。 在岸上默默观看,给正在劳作的百姓打气鼓励,远比不懂装懂,强行瞎指挥添乱更强。 车队继续前进,楚天麒发现古代的百姓极其吃苦耐劳,耕具不全,铁质的锄头严重不够,锋利的铁制镰刀更是缺少,但丝毫不影响百姓劳作的热情,直接用赤脚踩踏,用双手深挖泥巴来开沟渠。 “方大同,百姓严重缺少铁制的耕具,为何不及时向本王禀告?”楚天麒实地考察后,面色不悦。 “铁制耕具那么贵,卑职已经采购了很多耕具发放下去,如今没有耕具的百姓,几乎每三户就发了一件铁制耕具。” 正在发火的楚天麒,发现方大同一副邀功似的表情,不由的明白过来,这是个极度贫瘠的古封建时代。 每家每户拥有一件铁制耕具都是奢望,更不要说每家每户配备全套的铁制耕具了。 “城内那几家店铺的耕具全部买下来,贵一点也无所谓,先买下来分发下去。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百姓手中没有耕具,如何提高耕种劳作的效率?” 百姓手中缺耕具,军卒手中缺兵器、盔甲,这趟出巡让楚天麒意识到,接下来要大力扶持钢铁冶炼以及锻造了。 等到秋收的时候,北莽彪悍狂野的骑兵,就要浩浩荡荡的南下扫荡,兵临齐郡了。 楚天麒如果想帮治下百姓保住辛苦劳作耕种出来的粮食,那就得冶炼出更多的钢铁,打造足够多的兵器与盔甲,全副武装麾下的军卒,同不可战胜的北莽骑兵堂堂正正的大干一场。 只有打赢了不可战胜的北莽骑兵,才有资格谈大力发展商业,重振齐州城在北方商业重镇的资格,给南来北往的商队注入强大的信心。 第九十七章:考察麾下 南城郊外,齐王府拥有四万亩中等田亩。 这四万亩田地散布在大大小小的丘陵山地间,总占地面积约一百三十平方千米。 大小约等于一个五六万人口的现代乡镇,下辖十七八个村。 楚天麒走的累了可以骑马,但一众部下,随行军卒全都靠步行,想要一天把所有耕地巡视完等于白日做梦,只能挑选几个村屯巡查一番。 今天是个好天气,太阳高悬,万里无云。 就是把一众出巡的人员晒的受不了,楚天麒汗流浃背,脚底发酸发麻,骑乘在白马上腰酸背痛,但为了维持齐王的风范,必须强撑着,要不然早就俯身趴在马背上了。 一众随行保护的军卒,更是汗流浃背,热气蒸腾,他们可没有马匹代步,全程徒步赶了十几公里的路。 好在大家都是农民出身,各个都吃苦耐劳,没有人吭声。 相比起在田地中光着膀子劳作的百姓,军卒们已经够幸运了,当兵虽然辛苦,但拿着令人羡慕的高月俸。 方大同秀才出身,顶着大太阳走了十几公里的土路,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都有些头晕眼花了,感觉身体严重缺水。 队伍中原本每个人都携带了水壶,但一个个都没有急行军的经验,感觉口渴就喝,这会儿早就空空如已了。 “方长史,能否跟殿下求求情,队伍稍稍停下来歇息一下,兄弟们口渴的很,旁边沟渠中有一些水,大家想解解渴。” 一名百户央不住手下兄弟们的哀求,快步来到方大同旁边求情,希望车队暂停歇息一会儿。 “不行,队伍不能停下来歇息!” 旁边闻声赶到的李忠武大声喝道:“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又没有山崖或是大树乘凉,队伍一旦停下来歇息,精神一松懈,大家只会更加疲惫。到时候,半点战斗力都不剩了,还如何保护殿下安危?” “再者,殿下早就明文规定,军卒只能喝煮开的开水或是冷却后的凉白开。” “这路边沟渠里的水浑浊不堪,喝坏了肚子,还如何保证殿下的安危?” 这名帮手下兄弟求情的百户,被李忠武骂了个灰头土脸,涨红着脸,低垂着头不敢吭声。 他就是知道李忠武的性格严苛无私,为人古板,所以才私底下找方大同求情,看能不能通融一下,没想到却被李忠武给逮了个正着。 这名百户当众挨训斥了,也不敢吭声,但他的那帮手下兄弟却纷纷为他叫屈,好几个军卒混在人群中出声讥讽。 “口渴受不了了,路边喝口水都不行,大家都渴死了,还何谈保护殿下?” “以前我家在田地里劳作,实在口渴了,沟渠里的水喝两口解解渴,不也照样活蹦乱跳的,非要在这里危言耸听。” “黄毛小儿一个,仗着殿下贴身护卫的身份,拿着鸡毛当令箭,自己都光杆一个,还骑在咱们百户大人头上拉屎,真是小人嘴脸!” …… 李忠武最忌讳别人说他年纪小,或是质疑他的能力不行。 当即转过身来盯着刚才发声的区域,厉声喝道:“刚才谁在乱嚼舌头,有胆子背后说上司坏话,那就站出来。” “全部军法处置!” 知道李忠武发脾气了,刚才混在人群中嘀嘀咕咕的军卒,反而不敢吭声了,全都面无表情的紧闭着嘴巴。 李忠武凌厉的眸光来回扫视,却也无从分辨到底是谁在暗戳戳的嘲讽自己。 主将与军卒不合,整支队伍的气氛顿时凝重起来。 方大同见势不妙,赶紧出来打圆场,轻笑着说道:“各位,这次齐王殿下出城巡视,我们上上下下所有人的职责,就是保护好殿下的安全,我们的目的是一致的呀!” 提起保护齐王殿下,大家都认同,无人再发怨言,现场紧张的气氛缓和不少。 “这片地界我熟悉,前面不远处是罗家屯,就是获得第一枚勇士勋章罗大金的村子。” “大家再走两步就到了,到时候去百姓家中阴凉处休息,不比在这太阳底下暴晒强多了吗?” 方大同继续说道:“大家不能喝生水,一定要喝煮开的白开水或是凉白开,这是齐王殿下定的规矩,整个齐王府上下以及所有亲卫军军卒都必须遵行,绝对不是李护卫故意为难大家。” 这时有军卒不解问道:“方长史,你说的话大家都愿意听,也服你,但是为何一定要喝煮开的水,我们村祖祖辈辈都是喝冷水的,没听说过喝死人啊?” 方大同气得相当无语,齐王殿下倒是跟他解释过,野外的生水中含有吸血虫,铁线虫,各种细微的病菌…… 但是这种事情书籍中都没有记载,该如何对眼前这群大字不识的文盲解说清楚,并让他们相信? 想了一下,方大同有主意了,大声说道:“各位,西城区的章太医各位都有所耳闻吧,他家祖上曾担任过大楚宫廷御医,祖传医术极其精湛,数十年救死扶伤,医德医术在齐郡无人可及。” “如今章太医住在齐王府钻研医术,马上就要担任王府开设的医学院院长。让大家喝煮开的白开水,可以预防很多疾病,让人更健康,此话就是章太医所说的。” 章太医在齐州城的名声很高,这些军卒在城内住了二十多天,各个都有所耳闻。 “原来是章神医所说的啊,那就假不了。” “章太医的医术没得说,他说的话,我们得听。” …… 一群军卒,对神医的话非常信服,心里原本还有点抵触,瞬间消散的干干净净。 队伍里发生的事情,骑乘在白马背上的楚天麒自然一清二楚,但局面没有一发不可收拾,他便当做听不到,正好考察各个手下的性格以及应变能力。 李忠武的执拗耿直,以及方大同出色的调解能力,都在楚天麒的意料之内。 “方大同,你选个人骑本王的马,先去罗家屯跟百姓们沟通好,让大家备好煮开的水,我们的队伍在罗家屯稍稍停歇修整一下。” “切忌不要扰民,事后要记得补偿百姓的损失。” 齐王的话,令整支队伍的军卒感动不已,觉得齐王当真是体恤军卒,爱民如子的圣明之君。 至于骑乘齐王殿下的白马去报信,选出来的军卒,无论如何也不肯,最后选择跑步去罗家屯报信。 让出自己的马来,楚天麒倒不是在作秀,是真心诚意的。 但那名军卒宁愿跑步去,也不敢骑乘,楚天麒无奈还是自己骑吧,毕竟这会儿是真的太疲累了。 第九十八章:军民鱼水情 “罗家屯村正老罗头代表全屯三百户百姓,热烈欢迎齐王殿下王驾到来!” 罗家屯村口,老罗头率领乌泱泱一大片百姓跪迎齐王队伍到来。 骑在白色高头大马上的楚天麒赶紧下马,在方大同,李忠武的陪同下,快步将年事已高的村正搀扶起来。 “大家快起来吧,本王出来巡查一番大家修整田地的情况,正好路过罗家屯,由于天气太过酷热,要来屯里稍作休整一下。” 老罗头这是第二次见到齐王,高兴的很。 “齐王殿下能来罗家屯,大家都高兴坏了!” “快快,大家把泡好的山茶端出来,给殿下,还有长史大人,众位军爷解渴!” 老罗头在罗家屯很有威望,一声招呼,一群老人小孩,全都端着黑陶碗盛着茶水过来,亲手递给每一个人。 楚天麒笑呵呵的接过一名老妪递来的黑陶碗,茶水还有些微烫,对方粗糙的右手顺手递了两枚煮鸡蛋过来。 “齐王殿下,这山茶是山上摘的新鲜茶叶,这山泉水也煮开了,还有这鸡蛋是自家养的老母鸡所生,吃了有营养!” 百姓都才刚刚摆脱忍饥挨饿的状态,这鸡蛋拿到城里也能卖钱买食盐,肯定是不舍得吃省下来的。 楚天麒拿着煮鸡蛋,想着还回去,但看着对方那双浑浊的眼睛满是殷切的光芒,便放下茶碗,剥了一枚嫩白的煮鸡蛋吃了起来。 “谢谢,这煮鸡蛋很甜,很好吃!” 楚天麒一边吃一边开口赞扬,老妪满是鱼尾纹的眼睛笑的咪成了一条线,已经没有牙齿的嘴巴咧开,笑的很开心。 楚天麒扫了一眼,不仅自己有茶水喝有鸡蛋吃,方大同、李忠武,以及其余两百名军卒各个都有茶水喝,还有其它各种充饥的饭团、米果等充饥的食物。 整个队伍,包括楚天麒都被罗家屯乡亲们的热情给整懵了,没想到自己等人如此受百姓的欢迎。 这罗家屯原本住着其他豪族的佃户,南城郊外的田地全部卖给齐王府后,各家豪族的佃户都迁离了此处。 这里的村民是方山县罗家屯整体迁过来的,村名也取回了原来的村名。 村头有十几颗大树,两百名军卒就在树荫下休息,没有进百姓家中休息,尽量避免打扰百姓。 “罗村正,殿下听说罗大金勇士的家就在这罗家屯,想去家里看看他的父母,你带我们过去吧。” 方大同找上村正老罗头,表明楚天麒的意思。 老罗头面色大喜,连连点头,伸手指向刚才端热茶,递鸡蛋给齐王的老妪,笑着说道:“方长史,齐王殿下,她叫刘小兰,就是已经牺牲的罗大金勇士的母亲。” 咧嘴笑着的老妪刘小兰,想要跪下来拜见齐王,被楚天麒一把搀扶起来,“老人家,你生了一个英勇无畏的儿子,罗大金是八千亲卫军的楷模,他是为保卫齐郡,保护齐郡而战死的!” 老妪刘小兰闻听此言,早已老泪纵横,哽咽道:“大金死了,我们全家都很伤心,但殿下,还有齐王府已经给了很多抚恤金,一共十几两白银,这是一笔做梦都不曾想过的巨款。” “如今,家里刚修了崭新的土砖房,小黑还在城里的学堂读书,不用学费,不用伙食费,上次放假回来跟我们说,长史大人还给他做了两套新衣衫。” 老妪挣脱楚天麒的搀扶,硬是要跪在地上磕头,以此来表达全家的真诚谢意。 “老伯母,快起来,带大家伙去你家里,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困难,这次殿下来了帮你们家全解决了。” 方大同把老妪搀扶起来,在村正老罗头、几个族老的陪同下,楚天麒仅带了几个护卫,一行人朝着罗小黑家赶去。 罗小黑家很显眼,四室一厅带厨房,整整两层的土砖泥瓦房,在整个罗家屯也是数一数二敞亮明净的大房子。 院子里两个三四岁的小孩子正在玩闹,两个稍大些的跟着爷爷去自家耕种的田地干活了,最大的孩子罗小黑则在城里王府开设的学堂读书。 而罗小黑的母亲何翠花,则跟着村里的壮劳力一起去挖沟渠,山里修筑水库了。 得知罗小黑的叔叔跟婶婶,去两年就被豪族恶奴给害死了,如今罗小黑的爹罗大金也在军伍中牺牲,家里的壮劳力仅剩下罗小黑的母亲,却有五个孩子要养活。 而两个老人家,罗老汉年纪大干不了重活,刘小兰身体差只能在家照顾小孩,做做茶饭。 楚天麒得知罗家艰难情况后,叮嘱老罗头,“罗村正,罗大金是当之无愧的勇士,是为齐郡牺牲的,他家里有困难,你要号召大家多多帮衬。” “殿下放心,有我老罗头在,罗家的春耕秋收绝不会落下,平时大家也会多多看顾。” 罗小黑家里三层外三层被众多百姓团团围观,大家都无比羡慕,齐王殿下居然亲自来探望罗家,这是莫大的荣耀啊! 一切安排妥当后,楚天麒率领众人离开了罗家屯,而罗家屯的百姓更是来到村口,一直目送齐王的队伍消失的山道间。 转了两个山坳,远远的听到一大片整齐的吆喝,其中还夹杂着一声声尖锐的口哨声。 “李忠武,派人去前面打探一下,那边在干什么?” 很快李忠武派遣出去打探消息想斥候回来了,“殿下,前面是亲卫军一支少年队伍正进行考核。” 正说话间,一阵马蹄声传来,却是张耀宗率领一队军卒前来迎接齐王的队伍了。 “拜见齐王殿下,卑职张耀宗迎接王驾来迟,还请恕罪。” 张耀宗下马跪在地上,跟在他身后的军卒陆续赶到,纷纷跪伏在地拜见。 “起来吧,”楚天麒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喝问道:“听说前面一支少年队伍正在进行考核训练,不知这少年队伍又是怎么一回事?” 张耀宗回道:“这支少年队伍,全部由十四五岁未成年的少年郎组成,这支队伍的领队是郭羿,他聪明好学,从小就是个孩子王,同年龄的孩子都对他很服气。” “郭羿?”楚天麒一时间没想起这个人是谁。 “殿下,郭羿正率领少年队伍在围剿祸害庄家的麻雀,请随卑职一同前往观看这场考核。” 张耀宗笑着发出了邀请。 楚天麒欣然应允,“行,本王就随你一起去看看,这个郭羿有何特别之处。” …… 第九十九章:少年郭羿 “注意驱赶,慢慢来,千万不要急躁!” 远远的就看到一群半大小子,在光秃秃的田地上缓缓移动,呈一个大扇形慢慢推进,将铺天盖地的黑色麻雀朝着东南方向驱赶。 楚天麒骑乘在高头大马的背上,瞭望的更远,看得非常清楚。 只见东南方向,麻雀的前方有两个少年,身上各自背着一个麻袋,两人边走边往地上倾洒黄橙橙的麦子以及谷糠。 被众人驱赶的麻雀很多,乌泱泱一大片,由于此时还没有春耕,地里光秃秃没什么可吃的,这些麻雀早就饿的饥肠辘辘了。 在小麦以及谷糠的不断吸引下,再加上众少年缓慢的驱赶,成功驱赶着这一大群麻雀朝着东南方向移动。 扑腾腾! 吃饱了的麻雀根本不受驱赶,接二连三的飞走了。 “郭羿,不好,越来越多的麻雀吃饱飞走了。” “何大力跟王有钱,这两个笨蛋,就不知道少撒一点小麦跟谷糠吗?” 一个身形矮小干瘦,皮肤黝黑,双眼亮晶晶的少年,举起双手压了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 轻声跟左右的小伙伴说道:“继续推进,不要慌,依然还有很多麻雀被我们驱赶着前进。” “何大力跟王有钱,若是少撒一些谷糠跟小麦,这群麻雀就不会继续朝东南方向觅食,反而要飞走了。” 小声解释了两句,名叫郭羿的少年抬起右手,曲起食指在嘴唇边吹起了三长一短的口哨声,示意大家保持现有的驱赶节奏,不要急躁。 楚天麒骑着白马,站在远远的田埂边瞭望,没有贸然上前,这会惊扰那群少年军卒们围捕麻雀的行动。 张耀宗带着众人,陆续来到楚天麒的身边。 “张将军,这些麻雀个小却有翅膀,灵活的很,受惊便会飞走,你们是打算将其驱赶,还是运用了什么手段猎杀?” 就连楚天麒都对眼前这场狩猎麻雀的行动,激起了几分好奇心。 张耀宗嘿嘿笑道:“这郭羿人小鬼大,精明的很,我们一群大人都对乌泱泱的麻雀束手无策,他却有办法捕猎麻雀。” “至于是什么办法,殿下,方长史你们不妨耐心点,跟上去好好看看,就全明白了。” 张耀宗卖了个关子,不愿意说,反而满脸得意的笑。 这场除四害的行动,持续了大半个月,山猪驱赶的差不多了。 虽然田鼠、野兔子狡兔三窟,但只要几个洞窟一起开挖,也只有等死的份。 唯独这在天空中飞来飞去,灵敏机警,而且一出没就成群结队的麻雀,令人头疼不已,甚至束手无策。 眼看那群少年军卒,驱赶着一大群麻雀,缓缓朝着东南方向的山坳而去,张耀宗开口说道:“殿下,方长史,咱们一起跟上去,免得错过了好戏。” 楚天麒点了点头,干脆下马走路,任由李忠武牵着白马跟在后面。 很快,楚天麒等人,跟随着少年军卒们来到了一座山谷前。 来到这里,楚天麒终于明白,这些少年军卒们捕猎麻雀的方法了。 整座小山谷只留了一个进口,其余的方向,甚至山谷上方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渔网。 山谷上方覆盖了好几张叠加的渔网,即便是麻雀也休想钻出来,但不妨碍从上面撒下小麦,谷糠进山谷里面,此刻里面有数百只黑色的麻雀,正在欢快的啄着小麦。 呜呜呜! 少年郭羿,再次吹响了口哨。 这次下达的命令,是让小伙伴们尽快把麻雀驱赶进山谷去。 这次驱赶来的麻雀,飞走了一小半,但还有一大半最少近百只麻雀飞进了山谷中觅食。 “好,快快把入口围起来!” 随着少年郭羿的命令,一群少年军卒迅速拉着一张张渔网把小山谷入口给堵住了。 “哈哈,咱们又成功捕获了数百只麻雀!” “多亏有郭羿指挥,刚才半道上看到不少麻雀吃饱飞走,我就绷不住了,差点痛骂何大力跟王有钱两个小子撒那么多小麦在半道上,把麻雀都喂饱了。” “郭羿牛逼,遇事冷静,沉得住气,脑瓜子又聪明,我对他是彻底服气了!” …… 半大小子正是血气方刚,心高气傲,天老大地老二自己排老三的时候。 而能让这群半大小子心服口服,郭羿的能耐,无疑是极其出众的。 楚天麒瞭望着这群少年军卒,心里很是赞赏。 虽然是围捕小小的麻雀,但却运用了很多计策,引敌入瓮,张网以待,这些计策暗合兵法。 最让楚天麒看重的,是那个叫郭羿的少年,有种与生俱来的大心脏,沉着冷静,头脑灵活。 这是一个天生的指挥官! 一个年仅十四岁的瘦弱少年,身高体重在同伴中极为劣势,然而却令小伙伴们都服服帖帖,必然是性格开朗,有着领导者的人格魅力。 “郭羿,齐王殿下出巡到此,速速过来拜见!” 张耀宗朝着远处欢庆闹腾的少年军卒们大声呼喊。 闻听此言,一众少年军卒皆满脸兴奋的狂奔过来,少年郭羿走到楚天麒面前,右手捏拳贴在心口,然后单膝下跪。 “亲卫军队正郭羿,拜见齐王殿下!” “亲卫军军卒……拜见齐王殿下!” …… 现场上百名少年军卒,纷纷单膝跪地,行军礼拜见楚天麒。 “郭羿,你带领兄弟们完成了一场精彩绝伦的麻雀狩猎,且颇合兵法之道,干得很不错!” 楚天麒当然不会吝啬夸赞了,这个郭羿是个人才,稍加培训,日后在亲卫军中必能大放光彩。 “多谢殿下夸赞,捕猎麻雀,减少祸害百姓庄家的四害之一,是我等军卒的职责所在。” 郭羿起身后,楚天麒看着他干瘦矮小的身材,黝黑的皮肤,闪闪发亮的眼神,特别是那对招牌式的招风大耳。 瞬间就认出了此人,这就是当初王府招募军卒时,第一个主动站出来希望能参军杀北莽,保护家人,保护齐郡的胆大少年。 “郭羿,本王记得你。” 楚天麒越发欣赏的打量着少年郭羿,脸上满是赞赏的笑意。 “多谢殿下赏识!” 郭羿性格再冷静,也还是一个十四岁的少年,看到高高在上的齐王殿下还记得自己,顿时兴奋不已。 一旁的张耀宗,也笑着说道:“郭羿你带着大家又捕获数百只麻雀,我给你们把这笔功劳记起来。” 众少年军卒皆兴奋不已,立功越多,月底考核脱颖而出的概率就越大。 到时候就能晋升为老卒,月俸翻倍,最重要的是还能成为职业军人,一直留在亲卫军中。 这些捕获的麻雀,足足数百只,暂时圈养在山谷中,卖去城内,还是留给军营伙房,都得留待后面处理。 上百名少年军卒,汇合随行保护的两百名军卒,前后簇拥护送着楚天麒朝着亲卫军最近的军营驻地而去。 第一百章:精忠报国 齐州城北郊,孙家邬堡。 “二爷,齐王府的队伍在罗家屯歇息修整了一会儿,然后再次启程,继续朝着南方而去。” 一名孙家下人,手里抓着一只信鸽,从信鸽右脚的小竹管取出一张纸条。 扫了一眼小纸条上的字迹,便阅读出来,禀报消息。 面目阴沉的孙满冷笑道:“齐王的队伍出了罗家屯继续往南,下一站肯定就是去巨石岭,那里是亲卫军的一处重要军营驻地。” “立即飞鸽传书巨石岭,通知甲三,启用暗线,不惜一切代价毒杀齐王楚天麒!” 手持信鸽的孙家下人,被孙满咬牙切齿的森寒语气,吓得打了个冷激灵,迟疑道:“二爷,如此大事,要不要通知大爷?” “大哥带着商队去长安推广精盐销路了,等联系上黄花菜都凉了。” “此乃天赐良机,只要楚天麒一死,齐王府便瞬间树倒猢狲散,方大同跟张耀宗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无法阻挡齐王府分崩离析。” 孙满面露不满之色,冷声斥道,“大哥离家期间,孙家一切事务皆由我定夺,速速把通知传达下去。” “是,二爷!” …… 南城郊外。 一百名少年军卒,两百名精锐军卒,前后簇拥,护送着齐王朝着就近的巨石岭军营而去。 太阳高悬,出来久了,大家流了很多汗,人困马乏的。 一名三十多的中年军卒,开口说道:“张大哥,人困马乏的,我来给大家唱首歌提提神吧?” 这里是南城郊外,附近一百三十平方千米范围都是齐王府的有效管辖地,所有的百姓都忠心拥护齐王府,又有数百名军卒聚集在一起,根本无需担忧豪族的袭杀。 于是,张耀宗对麾下军卒的管理也比较放松,行军途中并不阻止军卒交谈,只要不大声喧哗便可。 “老鲁,你要唱歌便唱吧,正好给大家伙提提神,免得昏昏欲睡。” 张耀宗笑着说道:“不过,你逛天香园的趣事,就不要拿出来显摆了,免得污了齐王殿下的耳朵。” 中年军卒嘿嘿笑道:“张大哥但请放心,今天我就给大家唱唱曲儿,绝对不说什么荤段子。” 此人在军伍中很受欢迎,一听到他要唱歌,不少军卒的纷纷叫好,只是一个个脸上满是猥琐的笑容。 中年军卒叫做鲁大锤,原五十名禁军卫成员之一,个人能力出色,如今在亲卫军中管理百名新兵,今天随着张耀宗一同来迎接齐王的队伍。 鲁大锤为人比较浪,他的一众同僚都拖家带口来的齐郡,而他是老光棍一条,如今拿着丰厚的月俸,也没有娶老婆成家的意愿,一到休沐的时间就喜欢逛天香园找乐子。 “今天,我老鲁给大家唱个天香园的姑娘人人都会唱的曲儿,给大家伙提提神。” “它叫十八摸。” 鲁大锤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也唱过,听我唱过十八摸。” “一摸呀,摸到呀,大姐的头上边呀,一头青丝如墨染,好似那乌云遮满天,哎哎呦,好似那乌云遮满天!” “二摸呀,摸到呀,大姐的眉毛边,二道眉毛弯又弯,好似那月亮少半边。哎哎呦,好像那月亮少半边!” …… 鲁大锤为人浪荡,唱得又猥琐,这歌越往后面越露骨,引得一众军卒哈哈大笑。 那群少年军卒听得面红耳赤,各个眼冒绿光,竟害羞又带着几分向往的神色。 楚天麒一开始还抱着几分新奇,打算听听,后面实在听不下去了。 这鲁大锤十足一个老兵痞子,把大楚军伍中的坏风气带到了亲卫军中。 这股风气要是不打住,今后还如何整顿军容军纪? 方大同一直在关注楚天麒的脸色,原以为齐王这个天香园常客,会跟这个鲁大锤兴趣相投,对这样的曲儿很感兴趣。 然而,他看到齐王的面色越来越冷冽,甚至表露出明显的不悦,当即大声喝止道:“鲁大锤还不快快打住,你这淫词浪调把少年军卒都给带歪了,败坏了亲卫军的风气!” 鲁大锤看到了方大同的眼神示意,当即微微转头,便看到了齐王殿下铁青的脸色,不由的硬生生止住了到嘴的歌词。 他不明白,怎么就触了殿下的霉头。 这只是唱了首曲儿,要知道原先在大楚禁军卫,同僚们一起去逛勾栏听曲,喝酒夜宿青楼,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楚天麒瞥了一眼鲁大锤,冷冷的说道:“希望你下不为例。” 楚天麒高坐在白马背上,回首扫视众军卒,高声喝道:“诸位,希望你们都明白,军伍是神圣之所!是肝胆相照,意气相投,生死至交,满腔热血保家卫国的地方!” “亲卫军的信仰是忠武,我们聚在一起是为了保家卫国,为此不惜抛头颅洒热血。切莫被酒色,女色而迷失自我,忘记了加入亲卫军的本心!” 众军卒皆注视齐王,认真聆听这番话,他们都是新兵,特别是那群少年军卒,对军伍的认知还是空白的。 当新兵的这段时间,接触到什么,对军伍的定义自然就是什么样的。 张耀宗跟原禁军卫的老卒鲁大锤,知道自己触犯齐王的霉头了。 两人皆满脸愧色,为自己在亲卫军中散播陋习而深感不安,当众单膝跪地向齐王请罪。 “过去的既往不咎,今后不得再犯,”楚天麒挥了挥手,让俩人起身。 队伍继续前进,只是气氛有些沉闷下来。 军卒不是机器,战友情谊的培养,源自日常生活,训练时的交流与相处。 这个时代的军卒,几乎全都大字不识,清一色的文盲,日常精神文明建设,最好的办法莫过于讲述各种忠君报国的传记故事,唱各种积极向上的爱国歌曲,加强忠君爱国的思想教育。 楚天麒想了想,开口说道:“各位,本王教大家一首军歌,大家学会之后,以后行军途中,日常训练中都可以大合唱。” 能劳驾齐王亲自教唱歌,众军卒齐声叫好。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旗卷 马长嘶 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 何惜百死报家国! 忍叹惜 更无语 血泪满眶, 马蹄南去人北望, 人北望 草青黄 尘飞扬! 我愿守土复开疆, 堂堂华夏要让四方来贺! …… 楚天麒唱的铿锵有力,饱含感情,唱出了金戈铁马,战场杀伐气息扑面而来,更有浓烈的英雄气概喷薄而出。 在场众军卒都神情呆滞,彻底傻眼,并陷入深深的震撼中。 这个时代有各种戏曲唱腔,但绝对没有流行歌曲的唱法,如此直白,感情充沛,又简单通俗的歌唱方式瞬间吸引了大家。 “殿下,这歌太好听了,叫什么名字啊?” “听着这歌,感觉血脉喷张,豪情激荡,恨不得立刻杀向山海关外同可恶的北莽决一死战!” …… 在场众军卒,都没有张耀宗的感触深刻,他听着这歌,整个人热泪盈眶,失魂落魄般当场哽咽起来。 “……多少手足忠魂买骨他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呜呜!” “齐王殿下,您这歌唱得是元昊三年,大楚四十万大军北伐西凉吗?” 张耀宗哽咽落泪道:“当年四十万将士大溃败,兵败如山倒,不知多少大楚将士惨死,尸骨倒在异国他乡。” “马蹄南去人北望……当年大溃败,多少城池沦丧,百姓成为异国奴隶……” 张耀宗回忆起当年北伐溃败后可怕的景象,脸上尽是失魂落魄般惨白与苦涩,悲伤与无奈! 楚天麒神色一愣,方才醒悟过来,这首《精忠报国》的歌曲,乃是后世创作,古人从未听过。 而且这个封建时代,读书人极少,更不要说相隔数百年,前几个朝代的古人事迹了,普罗大众闻所未闻。 难怪张耀宗会误认为这首歌描述的是元昊三年北伐西凉惨败的场景,毕竟这是二十七年前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首歌,名字叫作精忠报国……” 张耀宗顿时哽咽道:“殿下,谢谢您专门写一首歌来纪念当年那场失败的北伐,纪念军卒们拼死报国……” 当年战败,活着逃回来的军卒,都钉在了耻辱柱上。 天下儒林士子都在辱骂武将军卒,就连说书先生,市井百姓也在谩骂嘲讽武将军卒无能废物。 谁会铭记一群失败者的付出? 谁会在意,沦丧的土地上,遍洒大楚军卒的鲜血,荒野尘埃下掩埋的累累白骨? 只因当年战败了,一切付出得不到尊重,哪怕数十万军卒付出了生命,葬身了异国他乡,也只能换来无尽的谩骂与嘲讽。 唯有齐王,他尊重军卒,他认可武将军卒的苦劳,认可军卒们的付出,他给战死在异国他乡的大楚军卒,定义为精忠报国! 张耀宗认真的看着楚天麒,就像是第一次认识齐王般,心绪激动万分,久久不能平静。 当今楚皇,要是有齐王半分明事理,当年参与北伐幸存的武将,也不至于蹲二十七年的天牢,大楚军卒也不用顶着比猪狗还不如的狼藉声名! 第一零一章:巨石岭军营 精忠报国这首歌,大受欢迎,一路上这些军卒便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合唱。 人多,而且是初学,虽然在干嚎的,但一个个振奋不已,精气神一扫之前的萎靡不振。 楚天麒看到众军卒对精忠报国这首歌非常喜欢,当即笑着说道:“各位,关于这首歌其实有一个非常有名的历史典故,叫作岳母刺字。” “故事发生在大约五百年前,讲述了宋朝年代一个叫岳飞的少年自幼刻苦读书,勤学武艺,立志忠君报国的英雄故事。” “岳飞刚出生的时候,家乡发了大洪水,危急时刻父亲将母亲以及尚在襁褓中的他,放入家中一口水缸中,在房屋倒塌前推入茫茫大洪水中……” 听到齐王殿下讲起了故事,在他周围的军卒皆屏住呼吸,一边赶路一边聆听这扣人心弦,精彩至极的故事。 整支队伍三百名军卒,在山道上前后散开,唯有前后左右的人听得清楚天麒讲述这说岳全传中的故事。 楚天麒一边简短的讲故事,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把说岳全传的故事资料,完整的呈现在周围数名军卒的脑海中。 众军卒为岳飞年幼时的悲苦遭遇而叹息,为他年少时的刻苦好学,立下大志而振奋不已。 待听到他率领岳家军所向披靡,力挽天倾,收复失地,大受百姓欢迎时,无不振奋激荡,心生向往与敬仰。 后面得知岳飞被奸臣诬陷,惨遭迫害,最终英年早逝,未能完成直捣黄龙、迎回二圣的伟业时,无不扼腕叹息,悲伤落泪。 刚才听歌的时候,大家只是觉得这歌荡气回肠,英雄气概喷薄而出,而且朗朗上口好唱好听。 如今了解岳飞的生平事迹后,再唱这歌,顿时一个个眼含泪光,感情充沛,唱的悲戚雄壮,壮丽恢宏,悲愤苍凉。 一个伟大的爱国英雄岳飞,活生生的浮现在各自的脑海中,令人心绪激荡,久久无法平静。 …… 张耀宗哭的热泪盈眶,一双粗糙的大手掩面,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悲痛。 经历了元昊三年那场失败的北伐,张耀宗亲眼看到逃回来的军卒同胞受到的不公待遇,遭人白眼谩骂。 很多阵亡的军卒,甚至连抚恤金都没有发放到其家人手中,不是被人克扣,就是直接贪墨了。 很多将领受到牵连,直接被押入天牢问罪,就连他的岳父将门之后韩光复,两个儿子战死的前提下,也难逃下狱问罪,至今已蹲了二十七年大狱。 张耀宗一直不服气,觉得大楚对不起北伐的将士,当今楚皇昏庸无能,是非不分。 如今听完岳飞的故事,联想到岳飞力挽天倾的泼天之功,再到蒙冤被迫害的结局,顿时好一阵唏嘘,困恼自己的多年心结有所缓解。 而陪同在另外一边的方大同,则心有所悟,小声问道:“殿下,咱们亲卫军的精神信仰—忠武,是否与岳母刺在岳飞背上的精忠报国有所关联?” 楚天麒点头,“岳飞忠君报国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学习,但咱们齐王府不是勾心斗角,只会玩弄权术争斗,软骨头的南宋朝廷可比的,本王也有容纳英才的度量,在咱们齐郡绝对不会发生忠臣干将蒙冤的丑事。” 方大同拱手行礼,恭敬道:“那是自然,殿下拥有冠绝天下之智,识人任用,齐王府能有今日之大好局面,实乃殿下一手促成,日后定是一代圣明贤君!” 在方大同看来,楚天麒拿出了精盐提炼法,白酒酿造术,那么多美食佳肴的菜谱,绝对是天下第一等聪明的大才,谁人能与之比拟? 唳! 咕咕咕…… 就在此时,天空中一阵鸟儿翅膀扑腾的响声传来。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头顶上方,一只黑色凶猛的老鹰长唳,张开宽大的翅膀仿若一只滑翔机,正在追逐着前面一只仓惶逃窜的灰色羽毛的小鸟。 灰色小鸟处境岌岌可危,被黑色老鹰啄的羽毛四散纷飞,眼看无路可逃,便仓惶往齐王队伍这边逃窜,应该是想借助人类逃得一命。 “这扁毛畜生着实可恶!”鲁大锤望着凶残的老鹰咒骂起来。 众人看着灰色小鸟被老鹰追逐的仓惶逃窜,纷纷生出恻隐之心,可惜这场追逐战发生在头顶上,大家没法干预。 “郭羿!” 张耀宗突然大声喊道,并伸手指着天空上穷追不舍的老鹰说道:“你的弓箭能不能射中这老鹰?” “卑职试试吧,”说话间,郭羿从后背拿下一张竹弓,并取出一根竹片制作成的箭羽。 楚天麒以前是个射箭爱好者,一眼就看出少年郭羿的这张竹弓以及竹片箭,制作非常简陋,是那种自己手工粗糙制作而成的弓箭。 然而郭羿的箭术相当不凡,张弓搭箭的姿势,瞄准的眼神,都让人觉得他在箭术一途有点东西。 咻! 竹片箭呼啸而出,化作一道光影冲天而上。 蓬! 郭羿的目测感觉极准,竹片箭朝着前方射去,黑色老鹰就像自己撞上去了一般。 竹片箭擦着黑色老鹰脖颈而过,不知道有没有伤及血肉,但脖颈一簇黑色羽毛在半空中纷纷扬扬。 唳! 黑色老鹰受到惊吓,快速升空,仓惶逃窜远去。 “好,一箭惊飞老鹰,郭羿好箭术!”张耀宗大声赞扬。 郭羿面色淡然,摇了摇头说道:“我的弓箭杀伤力有限,只是稍微有点准头而已。” 方大同为之暗暗点头,感觉这个郭羿真的不错,还是个少年,却已经能做到荣辱不惊。 楚天麒对此却没有任何表示,他盯着飘落在地面的灰色羽毛,挥手让李忠武取过来。 打量着手里灰色的羽毛,楚天麒越看越熟悉,开口问道:“这是鸽子的羽毛,这附近的百姓有人养鸽子吗?” 张耀宗大步赶过来,听到齐王的话,很肯定的回道:“这里已经是巨石岭军营驻地的周边区域,附近的百姓早就派遣军卒摸查过了,都是耕种田地的普通百姓,并没有人养鸽子。” 伸手接过灰色的羽毛,张耀宗认真查看起来,的确像是灰色鸽子的羽毛,不由迟疑道:“这会不会是山岭中的野鸽子?” “这是人类豢养的鸽子!” 楚天麒笃定说道:“只有被人豢养的鸽子,碰到危险时才会下意识接近人类,希望借助人类的力量来摆脱危险。而山林间的野生鸽子,碰到危险,第一时间肯定会钻进熟悉的山林。” 张耀宗觉得殿下的话很有道理,随即面色大变,满脸狐疑道:“这莫非是传信的信鸽?” “在巨石岭军营驻地,或是附近百姓当中,有人通过信鸽向外面传递消息。” “这……这肯定是豪族的内应!” 张耀宗勃然大怒,打算派遣心腹手下在巨石岭立即展开大搜查,抓捕豪族的内奸。 楚天麒摆手制止,“搜查内奸哪有如此大张旗鼓的,到时候搞的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你得派人私底下秘密查探。” “殿下说的有道理,”张耀宗的心思没有那么细腻,此刻虽然答应了暗中查探,但依他雷厉风行的行事作风,到时候指不定还会折腾出多大动静。 第一零二章:视察军营 巨石岭军营驻地。 三百名军卒,前后簇拥着齐王殿下,浩浩荡荡而来。 亲卫军八千人,而这处巨石岭军营驻扎了三千人,其余五千人分散驻守在各地。 道路两边,军营入口处,到处都是群情振奋的军卒。 “忠武!” 所有的军卒皆右手捏拳,紧贴心口,神情肃穆的大声呼喊。 一个个军卒皆穿着黑布靴,穿着小立领,上衣下裤两截式的灰色军装,款式与现代军服大体相似,一眼望过去还是挺精神抖擞的。 其实,楚天麒一开始设想的是军绿色军装,但考虑到这个时代染色的工艺比较落后且原始,于是选择了灰绿色军装。 然而钱家做出的军服,颜色深浅不一,简直没法看,最后只好放低要求,选择了灰色军服,总算获得了颜色统一的军服。 看到众军卒向自己行军礼,楚天麒跳下马来,右手握拳紧贴心口,大声吼道:“忠武!” “忠武!” “忠武!” “忠武!” 在场所有军卒皆行军礼,齐声大吼三遍回应。 随后一个个皆保持行军礼的姿势,然后齐刷刷单膝下跪,“拜见齐王殿下!” 楚天麒在三千名军卒的注视下,由张耀宗,方大同,李忠武等人陪同着走进这处巨石岭军营。 这座军营搭建在巨石岭山脚下附近,旁边有处水源,军营的建筑全部由竹子与松木搭建而成,上面铺上草垫子。 不惧风雨,当做暂时的军营驻地,倒也可行。 一行人吃了顿点心茶水,然后继续视察这处军营驻地。 接下来的视察就轻松多了,楚天麒观看了校场—也就是训练区,还有生活区,兵器装备仓库。 所谓的兵器装备,铁制兵器极少,普遍都是竹矛,木棍,滕盾。 全体配备了统一雁翎刀、布甲的军卒,唯有驻守齐州城那五百名精锐,其余的军卒也就发放了两套灰色军服,以及配备竹矛、木棍、藤牌等原始兵器,铁制兵刃每支百人队分发少量,可谓简陋至极。 张耀宗尴尬笑道:“殿下,亲卫军严重缺少真正的铁制兵刃,如今咱们的军卒大都使用竹矛、木棍,滕盾,比之青蒙山匪还不如……” 楚天麒摆了摆手,正色道:“张将军但请放心,如今军卒缺少铁制兵刃、盔甲,百姓亦缺少铁制耕具,本王已经吩咐方长史搜集招募铁匠铸造,不日便能有制式兵器盔甲解送军营。” 张耀宗面色大喜,身为将军谁不想率领一支像模像样的军队,而不是一群手持竹矛、木棍、滕盾的农兵。 楚天麒沉吟道:“还有一件事,本王要先支会张将军一声,那就是亲卫军保持如今的训练、劳作强度之外,每天还得听英雄传记,忠烈故事,以加强士卒的精神文明建设。” 张耀宗大感好奇,给军卒们讲英雄传记故事,这简直闻所未闻。 “殿下,带领军卒们训练、劳作,卑职还能胜任,但这讲故事,末将天生嘴笨不知从何说起,更不知如何安排啊?” 站在旁边的方大同,笑眯眯的说道:“张将军无需担忧,此事殿下已经全权交托于我,每天该讲什么故事,如何不影响军卒日常训练、劳作,又能加强军卒的精神塑造与培育,都有详细安排。” “首先在全军召集能说会道的军卒,然后由我传授他们日常需要讲述的英雄传记,忠烈故事,每天在军卒闲暇休息的时候让大家听听故事,或是组织各种团体活动,加强大家的团体奉献精神。” 总之亲卫军也得有两套体系,一套日常训练,作战的主将体系,一套日常纪律,生活作风,精神文明建设的副将体系,其实也就是担任政委的职责。 张耀宗面色剧变,他不是傻子,瞬间听明白了。 等方大同这套副将体系搭建起来,亲卫军就不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了,主将与副将互相掣肘,分权独立,并没有太直接的从属关系。 楚天麒右手拉着张耀宗一只胳膊,左手拉着方大同一只胳膊,笑着说道:“大楚的军队糜烂,跟落后的制度与结构有很大关系,而咱们的亲卫军采用全新的军队结构与制度。” “今年秋收,北莽骑兵扫荡之时,便是检阅咱们亲卫军成色的时刻,还望你二人放下成见,通力合作,尽快塑造一支所向披靡的无敌王师!” 张耀宗跟方大同,两人赶紧行下跪军礼,口中大呼:“必不负殿下托付,誓死完成此重任!” …… 巨石岭后山。 咕咕……咕咕! 一只羽毛凌乱,还沾染着血迹的灰色鸽子在后山盘旋半圈,便落进了其中一栋竹楼。 腿脚有些不便的王老实,看到信鸽到来不由的面色剧变,赶紧伸手抓了一把糙米洒在石桌上,随即探手抓住信鸽从右脚的小竹筒取下一张小纸条。 “齐王到巨石岭军营了,启用暗线将其毒杀……” 王老实面色骇然,深吸一口气,迅速把小纸条吞入腹中,在家中取了点东西,然后用竹筒打了满满一杯水,随即挪动右腿朝着村里的耕地走去,那里正热火朝天的在修整田地。 很快,王老实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同村的王三贾。 “王三贾,我在山上掏到了一窝蜂蜜,前些天你帮我修整了田地,我给你送一罐蜂蜜水解解渴。” 大庭广众之下,王老实给王三贾使了个眼色,后者乖乖的跟他来到僻静处。 “王三贾,主家给你下达任务,齐王来巨石岭军营驻地了,咱们必须将其毒杀在巨石岭。” 看着憨厚老实的王三贾霍然变色,惊呼道:“你……你说什么?” 一向慈祥和蔼的王老实,此刻却面目狰狞,冷声喝道:“你没有听错,毒杀齐王,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巨石岭军营驻地!” 王三贾摇了摇头,试探着说道:“王哥,如今咱们在齐王治下活的多好,有田地耕种,还有亲卫军帮咱们修整沟渠,家家户户预支了军饷,买了粮食不用挨饿了。” “多好的日子啊,以后大家都有盼头了,咱们就在王家村老老实实过日子好不好?” 看着满脸哀求的王三贾,王老实阴测测的笑道:“王三贾,看来你是忘了,自己的卖身契还在主家手里,你的这条命可不属于你自己。” “另外,你日子过不下去的时候,主家可是给过你两次帮扶,借据单可都还记得明明白白呢。” 王老实眸光凶狠如狼,“光得好处,不想付出,天下岂有此等好事?” “现在你想反悔,已经晚了,主家只需把你的卖身契一公布出来,你这内奸的身份必定曝光,到时候你王三贾一家七口在这南城郊外也别想继续待下去了。” 老实巴交的王三贾面色大骇,神情崩溃,哽咽道:“就不能放过我一家吗?” 王老实递了一小包东西过去,后者入手沉甸甸的。 “这里面有一个五两重的金元宝,还有一些山上采摘的菌菇,将它交给你家婆娘,她在巨石岭军营当主厨,只需将这些菌菇掺进菌菇汤水里就行。” 王老实嘿嘿低声笑:“你放心,如此一来神不知鬼不觉,无人能追查到你家头上。” “此事过后,你拿着这五两黄金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直接带着全家去齐州城买房子居住都阔绰有余。” 王三贾面色阴晴不定,最后望着那金元宝黄灿灿的光泽微叹了口气。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他王三贾又何尝愿意如此折腾,可惜卖身契在孙家手上,身不由己啊! 如……如果齐王府早点招募百姓耕种,如果自己还没有跟孙家签卖身契,那多好啊! 王三贾借口头有些不舒服要回家一趟,给旁边劳作的同村村民说了一声,便失魂落魄的来到了巨石岭军营外。 第一零三章:小人物的挣扎 巨石岭军营驻地外,守卫森严,多了很多着布甲,腰挎雁翎刀的精壮军卒。 军营的守卫……跟以前不一样了! 王三贾深吸一口气,满是忐忑的走向军营入口,却被守卫拦住了。 “三贾大哥,又来找嫂子呢?” “不过今天情况有些特殊,不能放你进去,你先回去吧,等下嫂子忙完了,我帮你跟嫂子说一声。” 由于王三贾的老婆刘月娥很会煮饭做菜,更得到了齐王府膳房的厨娘指点,厨艺在整个军营伙房那是当仁不让的第一人。 这王三贾也时常进军营做帮工,一来二去,这些军营的守卫都认得他两夫妻。 “今天不能进去啊?可……可我真的有急事,老娘的老毛病又犯了,可是那包草药不知道被月娥放在哪里了?” 王三贾满脸焦急,且抛出了一个十分危急的理由,这还是王老实交代好的借口。 “要不,麻烦侍卫大哥帮我喊一下月娥,让她出来一趟?”王三贾哀求道。 “现在刘大厨可能没空出来,齐王来军营视察,伙房正在准备一顿丰盛的接风宴。” 侍卫头领迟疑片刻后说道:“不过,王大哥你老娘的病情拖不得,只能给你破一次例,我亲自带你去一趟伙房。” 王三贾怀揣一小包毒蘑菇,随着越接近伙房,心里越发忐忑,脸色都有些发白。 陪同的侍卫队正,只当他担忧老娘病情严重,还出言宽慰了两句。 很快,军营的伙房到了。 “刘大厨,王大哥有事前来找你。”侍卫队正扯着嗓子朝忙碌的伙房喊了一声。 齐王殿下驾临,这顿接风宴格外重要,身为伙房主厨的刘月娥,指挥着整个伙房的伙夫们忙碌的热火朝天。 “怎么了?”系着一个大围裙的刘月娥,微皱着眉头大步走来。 刘月娥原本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妇,然而家里领了齐王府的耕田后,王三贾又死活不愿意参军入伍,为了赚钱养家,刘月娥成了一名光荣的女兵。 随着她的精湛厨艺展现,如今成了巨石岭军营伙房的主厨,但又没有普通军卒的约束,每天干完活可以回家。 刘月娥清楚,等月底考核过后,她应该就会转职成为一名辅兵—拥有特殊技能的辅助兵种。 “今天伙房很忙,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 刘月娥每天晚上都会回家,如果不是什么要紧事,完全可以等她晚上回家后再说。 “月娥,咱妈老毛病犯了,上次山上寻回的草药,你放哪里了?” 王三贾背对着侍卫队正,看着自家婆娘不停的使眼色,后者脸色一怔,但还是看懂了丈夫的眼神,单独有话要对自己说。 于是,刘月娥开口说道:“那包草药一共有好几种,煎服的份量各不相同,你跟我来宿舍一下,我拿张纸给你简单做一下标记。” “侍卫大哥,麻烦你稍等一下,我们去去就回来。” 打了声招呼,王三贾两夫妻便朝着旁边的宿舍去了。 来到没有外人的竹楼宿舍,王三贾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倒在自家婆娘脚边,哽咽道:“月娥,你要救救我!” “你这是什么意思,赶紧起来把话说清楚,”刘月娥如今身份地位非同往昔,家庭地位直线攀升,但丈夫跪在自己脚边还是让她大吃一惊。 “月娥,咱们家以前还在方山县的时候,家里穷的揭不开锅,我去城里孙家粮铺签了卖身契,换回了两斗小麦给家里续命,后面孙家又将我放回王家村暗中监视村正一事,你还记得吧?” 刘月娥点头,低声说道:“这事不是都过去了吗?” “如今咱们家是齐王府治下的农户,以前的事情也没人知道,你现在提起它干嘛?” 王三贾颤声道:“那个王老实找上门来了,他给了五两黄金,还威胁不听从他的指示,就要把我的卖身契公布出来,还有以前监视村正,得孙家钱粮资助的事情全给抖出来。” “到时候,必让咱们家身败名裂,遭全村乡亲唾弃,甚至全家都没有活路。” 刘月娥深吸一口气,缓缓问道:“他想让咱们家帮他干什么?” 王三贾看了一眼老婆,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布团,颤声道:“这里有王老实上山采摘的毒菌菇,他让你将其掺和在蘑菇汤水里,毒杀齐王殿下。” “你说什么……”刘月娥厉声喝道:“不行,绝对不行,齐王殿下给了咱们全家活路,给了王家村全村活路,给了南城郊外五六万人活命的机会!” “这么做,咱们就是在恩将仇报,死了都要下地狱的!” 王三贾微叹一口气,失魂落魄的说道:“你说的有道理,咱们不能太自私了,这件事我打算找村正主动坦白,大不了一死。” “我死了之后,耕种田地,养育一家老小的重担就全落在你一个妇道人家肩上了。” 王三贾伸手替自家婆娘擦拭干净眼泪,随即转身打算一个人离开。 看着自家丈夫的背影,刘月娥心如刀绞,连声喝道:“等一下。” 大步上前,一把扯过丈夫手上用手帕包着的毒菌菇,冷声道:“赶紧回去吧,我自会见机行事。” 刘月娥回到伙房继续指挥大家干活,而她自己亲自炒了好几个招待齐王的美味菜肴。 不一会儿,所有的菜肴都端了出去,特意给齐王准备的美味菜肴,还有一道味道鲜美的菌菇汤,也由专人端了出去。 刘月娥说太累了,头有些晕,便一个人留在了伙房。 四下无人后,刘月娥端出一个黑陶碗,盛放了半碗菌菇汤,里面有山猪肉、菌菇。 这是特意从给齐王准备的菌菇汤留出来的。 来到伙房门口,刘月娥伸手招呼不远处趴着的一条黑狗,“小黑过来,给你加餐了。” 伙房总是闹老鼠,这条黑狗会抓老鼠,便用每天剩余的饭菜养着。 这菌菇汤里面有山猪肉,味道鲜美,大黑狗嗅了嗅便低头大口吃了起来。 三两下吃完了菌菇汤,大黑狗还朝着刘月娥摇着尾巴,讨好似的低声叫了两句。 看到大黑狗吃了没事,刘月娥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肚子中,拿着空碗转身朝着伙房回去。 然而还没走两步,便听到身后传来大黑狗一阵犬吠,霍然转身,看到大黑狗已经躺在地面,口吐白沫,不停的低声呜咽。 那双黑溜溜的眼睛,迅速变得黯淡无神,甚至流下了眼泪,然而却死死的盯着面色大骇的刘月娥。 刘月娥如遭雷击,整个人僵立当场,无尽的恐惧与惊慌涌上心头…… 第一零四章:战争胜利的专属buff 接风宴设在一间宽阔的大竹楼,菜品丰富,有新鲜的红烧山猪肉,爆炒野兔子肉,麻雀汤,新鲜的菌菇汤…… 军卒们在外面加餐,而齐王楚天麒、方大同、张耀宗、李忠武,以及三十名百户齐聚一堂,大家一边吃喝一边商讨亲卫军的建设。 巨石岭军营驻扎三千名军卒,理论上来说得有三十名百户,但如今还没有经过月底考核,所有人的位置都只是暂时的,还没有得到齐王的任命亲授军职。 “各位,如今亲卫军刚刚组建,各方面都还非常艰苦,尚需大家一起克服。” “另外,大家对亲卫军的制度、结构有什么建议的,不要有任何的拘束,可以畅所欲言!” 楚天麒从主座上站起来,手持酒碗,朝大家示意了一下,随即便一饮而尽。 “本王干了,诸位随意!” 这酒水可是从齐王府带出来的白酒,酒精度数在四十五至五十五之间,对于这些军中基层军官来说烈性如火,每次都只敢小饮半口。 “殿下当真海量啊!” 众军官无不开口称赞,对齐王的豪爽有了一个相当清晰的认识。 眼看大家都是一群吃货,喝酒吃菜,却无人响应齐王的号召提出建设性的建议,还是方大同站了出来。 “殿下,卑职查探了一番,军中士卒大多不识字,平时认认身边几个人还好,这人数一多,管理几十上百个人,情况紧急之下连人数都点不齐。” 眼前坐在这里的百户,大多都是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猛然提拔起来管理百名军卒,担任百户之职,但他们个人的军事素质,根本不足以匹配如此军职。 楚天麒点头,“方长史提出来的这个问题尤为重要,本王已经在城内筹备军事学院,等月底考核之后,所有基层军官轮流进入军事学院参加培训一个月。” 这年头当兵的基本上是大老粗,打架可以,上学认字听着就害怕。 “殿下,我们还要上学认字啊……以前倒是上过启蒙,可是一看到那蝌蚪文,就头痛不已。” “对啊,上学太难了,殿下饶过我们吧!” 看着叫苦不迭的基层军官,楚天麒笑着说道:“不识文认字怎么行,要是碰上夜晚急行军,一百人的队伍给你带成了十人小队,还跟主将信誓旦旦的报告人数没错。” “你们说,这仗还打不打?” 现场顿时爆发一阵哄堂大笑。 一个百人队伍带成十个人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不能随时掌控队伍人数,一百个人的队伍带成八九十个,还真发现不了。 “此外,身为一名百户,统率一百名军卒,如果作战的时候跟大部队走脱了,不懂算术,那队伍每天需要耗费多少军粮饮水都算不出来。” “那本王将一百名军卒划归你管理,你能管好吗,会不会哪一天被你带着给活活饿死了?” 楚天麒的话,令在场三十多名百户面色剧变,这些问题以前从未考虑过,三千人全部驻扎在这巨石岭军营,日常用度都是方长史派人解送过来,就连张耀宗也没有操心过这些琐事。 以前张耀宗还想过,麾下张大牛都升任县尉了,而自己掌管八千亲卫军,不说升任指挥使,至少也得授予千户吧? 现在想来,殿下肯定是含有深意,是在督促自己快速提升军事素养,方才为自己提升军职。 一念及此,张耀宗出列单膝下跪道:“卑职代表所有军官表态,定遵从殿下的安排,进入军事学院提升军事素养,任何不从者下放担任普通军卒。” 众军官心里一惊,着实吓到了,不去读书学习,直接一撸到底当小兵! 然而张将军已经当众表态,大家也只能捏着鼻子齐声附和。 看到一众手下热情高涨,还是很热衷于学习的,楚天麒老怀开慰,打算好好栽培,看能不能培养出几个得力干将。 楚天麒伸手示意张耀宗起身,“坐下来吃喝,无需多礼。” “张将军,本王看你那套令旗指挥的法子,不仅旗语复杂,而且黑夜里根本没法指挥军队作战。” 张耀宗敬佩的五体投地,本以为殿下是个从小在皇宫长大,不通人情世故,对行军打仗更是一窍不通,然而今天所提的问题,皆切中要害,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不知殿下有何高见?” 楚天麒笑着说道:“前些天王府在城里开了一间酒楼,邀请一班唢呐铜锣手庆贺,本王听着唢呐铜锣高亢嘹亮的响声,便觉得可以搬运到军中用作指挥作战。” “比如,需要全军进攻的时候,吹响唢呐,对敌人发起致命打击;完成了战争阶段任务,诱敌深入,或是撤退的时候便敲响铜锣。” “各位觉得本王的这个建议如何?” 楚天麒见惯了现代战争的电影电视剧,每当军号一吹,便全军奋勇发起冲锋,简直就是胜利的专属buff。 众军官闻言皆眼神大亮,纷纷开口称赞道:“齐王殿下的这个提议太好了,无论白天黑夜作战都能用,而且简单好记,全军都能牢记在心。” 也有人担忧道:“吹号就进攻,敲锣就撤退,如此指挥太过简单,敌人知晓我们的作战指挥方式后,会不会趁机作乱,混淆咱们的作战?” 张耀宗摆手说道:“无妨,只要每次战前会议开好了,中下层军官对作战计划都心中有数,便不怕敌人混淆,再者咱们的传令兵体系又不是摆设,旗语传讯也可以相辅相成玉嘛。” 众人正讨论的热火朝天,门外却有人突然闯进来。 “殿,殿下……菌菇汤有毒,千万……千万不能喝!” 伙房的主厨刘月娥,上气不接下气,面色煞白,飞扑进来直接摔倒在地上,口中大呼。 菌菇汤有毒! 全场哗然,众人皆腾的一下站起来,眼神齐刷刷的盯着跪倒在地的刘月娥。 楚天麒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的心态,盯着刘月娥沉声喝问道:“到底怎么一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刘月娥以额头磕地,砰砰作响,很快就头破血流了。 “殿下还请饶命,放我全家一条活路,其实这件事另有隐情……” 刘月娥如泣如诉,将事情的前沿后果一一道来。 第一零五章:毒士出山 整座竹厅里鸦雀无声,众人听后皆心里后怕不已。 差一点,齐王府派系的中高层,就被眼前这个小小厨娘一锅端了,这是何等的卧槽! 方大同踏前一步,伸手指着跪在地上,满额头鲜血直流淌的刘月娥大声呵斥道:“你差一点就闯下了弥天大祸,我们等人的生死是小事,但南城郊外五六万百姓将失去耕种的田地,齐郡四十万户,近二百五六十万百姓将彻底失去活路!” “齐王殿下倘若被毒杀,必将引发当今圣上震怒,到时候朝廷大军开拔,整个齐郡都将生灵涂炭。” “此等因果,这等滔天罪孽你可承受的起?” 刘月娥跪倒在地上,痛苦流涕,哽咽道:“罪妇一时间倒没想到这么多,但齐王殿下,齐王府于我家有大恩,知恩图报的道理罪妇还是懂的。” “豪族孙家手握外人的卖身契,放言若是不遵从他们的指示,便要让我一家七口没有活路,只怪罪妇一时昏了头,方才犯下此等猪狗不如的蠢事。” “此事皆因罪妇一手造成,还望齐王殿下大发慈悲,要杀要剐处罚罪妇一人,不要波及我的家人!” 刘月娥早已泣不成声,悔恨交加。 听到这里,楚天麒满腔怒火已经消散了大半,摆手说道:“此事你自有无法推脱的罪责,但念你最后时刻幡然醒悟,有悔悟之意,并付诸行动,没有造成任何人员伤害,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功过不能相抵,刘月娥、王三贾你二人将判处监禁十年,但你在此事也算立了大功,你家年老的父母,一双儿女村里会看顾,且会有相应的生活保障,直到你二人监禁十年期满。” “如此判罚,你可满意?” 刘月娥脸色大喜,连声磕头表示自家愿意服从齐王殿下的判罚。 本是杀头之罪,却只判罚十年监禁,而且家里老人、幼儿在这十年间村里会看顾,且有最低的生活保障。 这已经是想都不敢奢想的好结局! “感谢齐王大恩大德,罪妇感激不尽,只是可惜此生无以为报,再也没法为殿下效力了!” 刘月娥此举算是自毁前程,原本已经是巨石岭军营伙房的主厨,未来前程可期,现在一切都化为乌有。 刘月娥显然误会了,以为监禁十年就是蹲在大牢十年,然而在楚天麒这里,监禁就是服从军事化管理,且免费干活,精神重塑造。 判罚完刘月娥以及王三贾后,楚天麒挥手朝旁边的方大同说道:“发布公告下去,无论以前是否签订过卖身契,只要成为了齐王府的耕农,便受齐王府的庇护,以前的卖身契统统作废。” 听到此话的刘月娥,顿时喜出望外,有了齐王这句话,今后自家男人再也不用受豪族孙家拿捏,那张卖身契瞬间成了一张废纸。 方大同赶紧找人来验毒,最后发现果然只有那道菌菇汤有毒,其余的菜肴没事。 “吃吧,吃吧,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 大家都心有余悸,唯有楚天麒淡定自若,拿起碗筷大吃特吃起来,半点不受影响。 如此强大的定力与心态,令在场众人叹服不已。 “吃,大家都坐下来吃,刘月娥是个明白大是大非的人,她已经明说只有菌菇汤有毒,那就不会错了。” 这一路走路骑马,累的很,楚天麒胃口不错连吃三大碗。 “还有很多百姓连饭都吃不上,我们要尊重粮食,不能浪费了,大家必须把这些饭菜吃完。” 大家都疲惫不堪,加上饭菜口味不错,随着饭菜入口,心里的阴影渐渐散去。 齐王殿下何等尊贵的身份,都不怕中毒,无惧生死,他们还有什么可担心的,于是全都放下心来吃喝。 今天就的接风宴菌菇汤有毒,暴露了监管有漏洞,或者说就没有监管。 这是方大同的失职,李忠武的失职,张耀宗也有部分责任,毕竟发生在他驻守的军营里。 “请殿下降罪,卑职身为殿下贴身护卫,负责安保防护,却没想到派人去伙房盯着,殿下的膳食也没有人验毒试吃,这是卑职的严重失职!” 李忠武跪在地上,满脸的懊悔与自责。 方大同也跪在地上请罪,张耀宗也不例外。 楚天麒摆手说道:“齐王府组建初期大家都在摸索着过河,很多事情都没有经验,好好吸取这次的教训,务必要做到举一反三。” 这次的事情也给楚天麒一个深刻的教训,齐王府的情报系统搭建迫在眉睫。 从数天前东城郊外刺杀方大同开始,到这次孙家指示暗线下毒,意欲毒杀自己,豪族的阴险歹毒手段层出不穷,且越来越隐秘。 齐王府不能永远处于防守的状态,必须反击,必须狠狠的进攻! 只有把对方折腾的死去活来,祸起萧墙,对方才会知道什么叫做彻骨之痛,才会真正老老实实! 是时候邀请卢玉才重新出山,毒士出笼了。 大家吃饱喝足后,张耀宗派遣去捉拿王三贾,王老实等人的军卒押着犯人回来了。 王老实代号甲三,是豪族孙家的一名死士,表面身份是王家村普通村民,年纪大,腿脚不好,且无儿无女没有老婆没有父母。 逮回巨石岭军营,想要审讯出更多信息,或是南城郊外其他蛰伏的孙家暗线时,被他咬舌自尽了。 吃过这顿特殊的接风宴,楚天麒午休了一个小时,随即整个队伍准备回城。 这趟回城,不是直接打道回府,还绕了两个弯,顺道去视察了三座正在山谷中修建的水库。 情况不容乐观,由于趁手的铁制工具太少,又没有机械,进度很慢,开凿山石,垒实大坝都是用相当原始的人力方式。 总而言之,这趟南城郊外视察,让楚天麒意识到了冶炼与铸造的重要性,它已经严重制约了齐王府的发展。 当然,齐州是大楚有名的铁器产地,煤炭与铁矿资源都相当丰富,比如豪族孙家便是有名的铁器商人,生产的铁锅远销关外。 不过如今的齐王府一穷二白,齐郡内的铁矿与煤炭矿藏,都被以前的齐王贱卖卖给了各大豪族。 夕阳落山前,齐王府的队伍赶回了齐州城。 今天去返两趟走了好几十十公里,楚天麒大半时间都在骑马,骑马累了方才下来走走,等回到王府,整个人浑身骨头都仿若散架了一般。 楚天麒还有马骑乘,而两百名军卒全程走路外加小跑,就连秀才出身的方大同也没有掉队,这让楚天麒暗暗吃惊。 这个时代的百姓吃苦耐劳,看着一个个瘦骨嶙峋,然而一天可以赶数十公里路,这身体素质,完全不是现代社会习惯了九九六的打工人可比拟的。 回到王府,在玉儿跟飞燕的服饰下,楚天麒洗了个热水澡换上干净的衣服,便拖着疲惫的身躯来到前殿东厢房耳房。 膳房准备了一桌美味可口的饭菜,楚天麒将其安排送到卢玉才所住的小偏院外。 “卢玉才,章太医,快点出来搬运酒菜,今晚陪本王用晚膳,”楚天麒招呼院内的人出来帮忙。 闻讯走出房门的卢玉才,跪在楚天麒面前,感概道:“多谢殿下的不杀之恩,草民此番能活下来,还要感谢殿下的大恩大德!” 看着已经行动自如的卢玉才,楚天麒颔首道:“你能活下来,全赖章太医的高超医术与精心护理,如果要感谢,那你感谢他吧。” 满头银发的章太医连连摆手,“这次你能活下来,多亏了殿下所传授的西医,老夫中西医结合,再上前些天及时送来的酒精,这才让你的病情迅速好转。” “真要论起来,你能大难不死,乃是得天眷顾,否则随便一个小环节出差错,你恐怕都难以康复过来。” 卢玉才都被绕糊涂了,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感谢谁? 楚天麒笑着说道:“你也别纠结了,已经活了下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大家一起来吃晚餐,等下本王有要紧事交代你去办。” 卢玉才拱手称是,态度与以前截然不同,毕恭毕敬的很是诚恳。 今时不同往日,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有了天翻地覆般的转变,已经足以让卢玉才老老实实,不敢再生异心了。 第一零六章:毒士代号令狐 夜幕降临! 王府到处悬挂了灯笼,里面燃烧的是各种树脂、动物油脂炼成的灯油,亮度有限,而且还有难闻的气味。 这是一个极度渴望光明的黑暗时代! 王府中殿,大殿里灯火通明。 楚天麒强忍着异样的气味,心里琢磨着今晚就得设计一套通风系统,明天就安排木匠施工。 咳!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收敛发散的思维,看着站在下方的卢玉才,“今晚召你来此,是要交托你一项重任。” “本王打算组建暗影卫,委任你为统领,给与资金自行发展麾下,能发展多少人员便给与你相应级别的军职,你意向如何?” 卢玉才面色大喜,毫无疑问齐王这是要重用自己了。 “卑职愿意为殿下效力,”卢玉才单膝跪地。 “不知殿下对暗影卫……这个机构的定位是什么?” 楚天麒道:“暗影卫便是潜藏蛰伏于黑暗阴影中的特殊情报部门,对外刺杀,挑唆,下毒,收买无所不用其极;对内监察百官,反渗透。” 卢玉才面色大惊,对外获取情报时无所不用其极,还算对自己的常规使用,没想到居然还赋予自己监察百官的权利。 这就不仅仅是利用自己的价值,简直就是信任有加了! 楚天麒补充道:“对外可以事急从权,但对内,在行动后必须有两份报告呈上来。” 卢玉才点头,“谨遵殿下令旨!” 暗影卫监察百官发现有问题,然后实施抓捕,但没有处罚权,且事后必须补充收集的证据报告,以及打一份行动报告。 而负责审理的刑部,审讯出犯官的口供之后,三份报告互相印证对照,确认无误后再行处罚判决。 这对暗影卫也是一种约束,如果监察权跟判罚权集于一身,那时间一长就会滋生很多问题。 甚至君主不强势,直接就被欺瞒,形成权倾朝野的权臣。 在楚天麒的设想中,今后刑部只负责审理民事案件,督察院与按察司负责审理官吏武将等百官案件。暗影卫,以及各级衙门捕快负责追查线索抓人,也算是吸取现代社会先进的经验嘛。 “玉儿,将东西奉上来。” 楚天麒招了招手,侍女玉儿双手捧着一方托盘走到楚天麒座椅旁边。 “这是你暗影卫统领的身份凭证,官印,以及一副面具,你上前来领取。” 卢玉才面露喜色,快步上前从玉儿手中接过托盘,拿起一副轻薄精巧的黑狐面具,不由诧异。 楚天麒解释道:“你今后行走在黑暗阴影中,做的是恶毒狠绝之事,必将背负骂名与各种暗杀谋害。今后便戴上面具行事,莫要再露出真面目,以免落入有心人的算计与毒害中。” 卢玉才右手拾起精巧轻便的黑狐面具,缓缓扣在脸庞上,发现非常贴合,正好遮挡住了嘴唇以上的面部,眼睛与鼻子各有合适的孔洞,带上后一点都不会憋气,或是任何不适。 卢玉才的身材消瘦修长,有几分儒林士子的文弱模样,然而此刻带上黑狐面具,整个人气质大变,妖异,邪魅,深沉! 楚天麒看后连连点头,“这张黑狐面具与你非常合适,你可喜欢?” 卢玉才压抑住内心的狂喜,缓缓说道:“多谢殿下的信任与赏识,从此以后世间再没有卢玉才,我是一只为了齐王殿下,为了齐王府而潜藏奔行在黑暗阴影中的罪恶之狐。” 楚天麒很满意卢玉才这份觉悟,“潜藏奔行在黑暗阴影中,行的是恶毒狠绝之事,但你要心中牢记,必须心向光明,不可彻底沉沦黑暗。” 卢玉闻言神色一愣,随即苦笑道:“以史为鉴,负责搜集情报,监察百官的人,大多都晚景凄惨,甚至不得善终,又何来光明?” “不过殿下放心,卑职为报重恩,早已将个人生死荣辱置之度外,必将竭尽全力为殿下办好每一桩差事。” 卢玉才是个毒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世俗的道德礼教对他约束不大,然而他对自小将他拉扯长大的瞎眼老娘格外孝顺,这是他身上唯一的软肋。 卢玉才下毒,意欲将齐王囚禁控制在手,却不料原本的齐王早已一命呜呼,商业大鳄楚天麒穿越而来,抬手间就将其镇压。 卢玉才原本打算自尽,但放心不下瞎眼老母亲,后来得知母亲没有受到波及,齐王还对她颇多照顾,甚至隐瞒了自己以下犯上谋害主子的恶行。 这让卢玉才感动不已,不惜自宫乞求活命,并自愿为齐王府干所有脏活累活,只为报恩。 至于以后,自己的下场,卢玉才早就不奢望能有善终了。 楚天麒盯着卢玉才黑狐面具下的双瞳,看出了其死志,知道他此言非虚假,确实彻底抛弃了自身的生死荣辱。 咳!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郑重说道:“虽然历史上很多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的例子,但在本王这里,只要是尽心尽职效力的人才,必能得善终。” “即便是你卢玉才日后惹得天怒人怨,无数人口诛笔伐,全天下都容不下你,但只要你是为本王效力,为了齐王府而蛰伏潜行黑暗,本王便会力排众议保你性命无忧!” “这是本王对你的承诺,永久有效。” 听着这番掷地有声,铿锵有力的承诺,卢玉才直接泪目,黑狐面具下两行清泪缓缓流淌而下。 自己此番可以说是戴罪干活,这寸功还未立,齐王殿下便作出了如此郑重的承诺。 这是真正对自己的赏识与尊重! 得遇明主,此生何求? “卑职今后愿为殿下鞍前马后,肝脑涂地以报知遇之恩!” 戴着黑虎面具的卢玉才朗声说道:“从今以后卑职改名令狐,愿为一只听从殿下号令,蛰伏潜藏于黑暗中,行尽恶毒狠绝之事的罪恶黑狐。” 楚天麒挥了挥手,“下去吧,组建暗影卫的钱粮,活动的经费,你可去找方大同磋商领取,以后有紧急情报可直接来面见本王。” 卢玉才心中大喜,暗影卫的级别很高,直接受齐王管辖,除了钱粮、活动经费,其余的人事任免,行动指挥,全由自己一手掌控。 “你赶紧去看望一下余大娘,上次本王曾告诉他,你外出公干受重伤,在外地养伤,伤势好了会让你尽快回去看望她……” 卢玉才身体一僵,呆立在殿门口。 哪里还不明白,这是齐王殿下为自己打了个掩护,不让母亲知晓自己谋逆叛主一事。 “令狐叩谢殿下大恩!”卢玉才跪倒在殿门口,砰砰砰连磕三个响头,态度越发恭敬。 第一零七章: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卢玉才已经离开大殿,就连背影都看不见了,然而李忠武却一直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李忠武,你有心事?” 李忠武霍然惊醒,连声称没有,但在齐王如火炬般的目光下,面色迟疑了几分,最终还是开口了。 “殿下,卑职本不应多嘴,但这个卢玉才毕竟曾下毒谋害于您,现在给予的权利与信任会否太大了?” 李忠武只是齐王的贴身护卫,本不应对主君的人事任命有任何置啄,但眼下他实在忍不住了。 他忠心耿耿,立功数次,都还只是贴身护卫,然而卢玉才这个下毒噬主的恶奴,居然成了暗影卫的统领,还拥有监察百官的权利,这让他想不通。 “这趟南城郊外巡视之行,你也看到了,齐王府需要一套情报系统,及时打探豪族针对王府的各种秘密行动,以及甄别出蛰伏在我方的内奸,如此才能防患于未然。” “然而,纵观齐王府上下,唯有卢玉是执掌暗影卫的不二人选,启用他来对付豪族,也算是以毒攻毒。” 对于李忠武,楚天麒愿意多解释几句,让他明白自己的真正用意,也算是对他个人的提点。 李忠武恍然大悟道:“原来殿下是爱惜卢玉才的才能,又恰好有适用他的位置,可他毕竟曾犯下过大错,难保以后就能忠心耿耿啊?” 楚天麒淡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竟然启用了卢玉才,那就得给足信任,方能让他尽心办事,这叫容人之量。” 若是启用了卢玉才,又处处提防戒备,如此反复无常,君臣迟早离心离德,酿成大祸。 “李忠武,暗影卫的存在是个秘密,统领令狐的真正身份更是绝密中的绝密,你可知本王为何让你全程参与此事?” 齐王的话让李忠武茫然。 仔细想想,令狐就是原来的王府长史卢玉才这个秘密,就连如今的王府长史方大同也不知晓,殿下为何单独让自己知晓? “殿下,卑职愚钝,不明白您的深意,”李忠武面色通红,带着几分尴尬,如实答道。 楚天麒大有深意的看了李忠武一眼,缓缓说道:“亲卫军是军队,是齐王府最后的杀手锏,轻易不调用。” “日常时期,令狐统领的暗影卫潜行于黑暗中,往往厮杀在敌人内部,这是齐王府的第一道防线。” “而你李忠武统领的金吾卫,将是本王身边的最后一道防线,至关重要,所以本王特意让你知晓暗影卫的存在,以及统领令狐的真正身份……现在你可明白本王的用意了?” 李忠武赶紧单膝下跪,心绪激动万分,大声回道:“多谢殿下的信任,卑职纵然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要保护殿下安全!” 李忠武只是脑子没那么灵通,不懂得那么多弯弯绕绕,性子耿直,绝对不傻。 齐王这番话,等若于直接说你李忠武才是本王最信任的麾下。 暗影卫的统领令狐的真实身份只告诉自己一人,殿下肯定是希望我盯紧这个化身令狐的卢玉才,一旦发现他有任何不轨行为、不臣之心,可先下手为强,毕竟殿下的安危远高于一切! 李忠武跪在地上,眸光雪亮,他觉得自己最受殿下信任,如此重任唯有我李忠武可以担下。 楚天麒起身,顺着台阶走了下来,伸手将李忠武搀扶起来。 “李忠武,自你加入齐王府后,屡立功劳,担任本王贴身护卫后,日夜尽心尽责,本王都看在眼里。” “到月底,你也参与亲卫军的考核,到时候统一授军职,本王会当众宣布组建金吾卫,由你担任金吾卫统领。” “到时候在亲卫军中抽调一部分精锐军卒进入金吾卫,由你统率,负责王府日常守卫防护,以及本王的出行安全。” 李忠武大喜,再次跪地叩谢,“多谢殿下厚爱!” 这次南城郊外之行,被普通军卒嘲讽拿着鸡毛当令箭,坐在两名百户头上耀武扬威,当场就让他下不来台。 可恨自己没有真正的麾下军卒,更没有名正言顺的军职,外调过来听用的军卒,终究跟自己有隔阂,离心离德。 而等月底考核之后,自己就是名正言顺的金吾卫统领,专职护卫齐王殿下的一支特殊军队,还将拥有真正的麾下了。 “你下去吧!”楚天麒挥手喝退李忠武,转头朝旁边的玉儿说道:“玉儿帮本王准备干净的衣衫以及热水,我要沐浴了。” 玉儿点头应是,不过临走之前,替楚天麒倒了一杯热茶,而李忠武则精神抖擞,双眸精光湛湛的守在殿门外。 楚天麒一边喝茶等待沐浴,一边暗暗思索,脑海中整理总结今天的言行,查缺补漏。 这是楚天麒数十年养成的个人习惯,到了晚上有空闲的时候,于静坐时在脑海归纳总结一番当天的言行,查缺补漏,三省吾身。 这趟南城郊外之行,让楚天麒明白齐王府眼下当务之急,当大力发展冶炼与钢铁锻造。 再者就是卢玉才担任暗影卫统领,打造一支属于齐王府的情报系统,顺带负责监察百官。 如今齐王府快速发展,文官武将众多,难免良莠不齐,而暗影卫则是悬在文官武将头顶的监察之刃。 为免暗影卫一家独大,骄横跋扈,楚天麒又令金吾卫统领李忠武时刻盯着化身为令狐的卢玉才。 两人本就有大仇,未来也绝对不可能耦合在一起,必能相互掣肘,形成巧妙的平衡。 楚天麒草蛇灰线,在很早之前就已经设计布局好了一切,麾下权臣相互掣肘,平衡的局势便于掌控。 不谋万世者,不足谋一时,不谋全局者,不足谋一域! ……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孙家二爷孙满正在摔东西,大发雷霆。 “从中午到晚上了,已经过去多少个时辰,孙家花费重金豢养你们,关键时刻居然连一个准确的消息都打探不到,要你们何用?” “废物,一群废物!” …… “报!” “二爷,终于从巨石岭打探到确切的消息了。” “毒杀楚天麒一事没成,反而事情败露,死士甲三咬舌自尽,导致他在巨石岭附近发展的多名暗线,全部失联了。” “听说剧毒已经下到齐王以及众多军官的宴席上,眼看就要将齐王府派系一网打尽,却不知道因何被察觉了……” 前来禀告的孙家心腹,看着面目越发阴沉的二爷,心里害怕的很,声音越来越低。 孙满涨红着脸,两眼血丝,面目狰狞可怖,厉声喝问道:“功亏一篑,谁能告诉我,这次为何会失败?” “为何齐王小儿每次都能死里逃生,为何本官次次都棋差一着?” 第一零八章:暗影卫统领 王府前殿,东厢房耳房。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由一名李忠武指定的王府侍卫队正领着,再次回到了之前疗伤的住所。 “劳烦你在这门外守着,我进去谈点事情,稍后就出来。” 领路的侍卫队正,行了个军礼,恭敬说道:“令狐统领请放心,卑职一定守着这院门,哪里也不去。” 这名侍卫队正,已经见过了卢玉才的统领令牌,更有齐王殿下亲自授予的军职凭证,任务还是李忠武亲自交代的,那此人的统领身份自然假不了。 卢玉才点了点头,随即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卢玉才没有去拜见章太医,而是径自走向自己原来居住的房间,看到了王府家丁小石,年约十八九,此人便是齐王从王府家丁中调派来此照顾卢玉才的奴隶。 “小石,随我走!” 卢玉才揭下黑狐面具,家丁小石从震惊中缓过神来,诧异道:“原来是卢长史,我还诧异怎么有外人闯进来了,您……您怎么佩戴一个如此诡异的面具?” 卢玉才淡淡说道:“我已不是王府长史,以前的都过去了,齐王殿下对我另有重用。” “如今我是暗影卫统领,对外称为令狐,看在我重伤期间一直都是你在悉心照料,今后追随于我,必对你多加栽培。” “你意下如何?” 小石还是一个三等家丁,要在王府熬出头还不知要到猴年马月,现在听到有大佬愿意提拔自己,当场便欣喜若狂。 虽然眼前这个大佬载过跟斗,但人家没死,现在又得到了齐王的重用,这就是本事。 混得再不如意,也不是自己一个小小三等家丁可比拟的,在一瞬间,家丁小石便打定主意,要紧紧抱住这根大粗腿。 卢玉才一直死死盯着家丁小石,后者如果不答应加入暗影卫,成为自己的麾下,那卢玉才就得想办法将其弄死了。 毕竟家丁小石获悉了太多秘密,就连自己自领宫刑,以及暗影卫统领的真实身份…… 好在家丁小石很识时务,毫不犹豫的答应效忠,这让自己省却了一番手脚。 卢玉才重新戴上精巧的黑狐面具,昂首阔步离开这间卧病在床,十多二十天的窄小破旧房间,身后紧跟着转投门户的小石。 听到动静,隔壁房间已经休息的章太医走了出来,注视戴着黑狐面具的邪魅男子,莫名的感觉对方似乎很熟悉。 “站住,这里是齐王府,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带走小石?” 章太医快步抢到前方,意欲用身体阻挡对方,不让小石被对方胁迫带走。 章太医毕竟年老体衰,被对方随意一拨弄,就脚步踉跄的退向一边,眼看着两人就要扬长而去。 “章太医,请不要为我担心,我是自愿跟随令狐统领走的。”小石知道章太医是个热心肠,为避免他过于焦急,于是出声解释了一句。 临出院门前,戴着精巧黑狐面具的男子,回转身来,双手抱拳朝章太医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 章太医如遭雷击。 这一刻他心里恍然大悟过来,在这齐王府能让家丁小石追随,同时又认识自己的人,除了伤愈的前王府长史卢玉才,还能有谁? 琢磨了一会儿,章太医还是感觉毫无头绪,当即摇了摇头,笑着说道:“老夫年纪一大把了,这辈子除了钻研医术能让我感兴趣,其余的东西都不足以霸占我的精力跟时间。” “这一次的外伤感染重症患者,能够康复过来,消毒杀菌的酒精立了奇功,必须好好记载下来。” 醉心于研究医术的章太医,拨亮昏暗的油灯,开始全面细致的记录酒精用在患者身上的一系列反应与功效。 小庭院外,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回首望着窗棂纸上映照的章太医身影,心里微微动容,当即跪地磕了三记响头。 这次自宫,再加上惨遭李忠武的暴打,若是没有章太医的悉心照料与医治,即便有王府的酒精,自己多半还是要死的。 即便卢玉才生性薄凉,但面对自己的救命恩人,心里还是很感激的,但由于暗影卫的保密性,以及自己身份的隐秘性,今后不要说报恩,就连当面相认都不允许。 这三个响头,权当救命之恩了! “走!”磕完三个头,卢玉才毫不犹豫,起身后利索的转头走人。 接下来,卢玉才要去见他许久未见的瞎眼老母亲。 “你们两人在这里等着,我有点要紧事去见个人,很快便出来。” 卢玉才这是不让领路的王府侍卫知晓,自己要去见余婆婆,以免对方通过蛛丝马迹推测出自己的真实身份。 一个人来到前殿的后罩房,推开余婆婆居住的小庭院,卢玉才走了进去。 “玉才,是你回来了吗?” 卢玉才刚刚推开房门,进入小客厅,就听到黑暗中传来母亲问话的声音。 “娘听出来了,是你的脚步声。” “娘,俺的伤势好利索了,便紧赶慢赶回来见您,免得您牵挂担忧,”卢玉才说着说着,眼泪就不自觉的流了下来。 这一次,如果不是齐王殿下宽宏大量,也许母子俩再也没有相见之日了。 “儿啊,你怎么哭了,是不是伤势太重,缺胳膊少腿了,”余婆婆在黑暗中摸索过来,满脸的担忧。 “没缺胳膊少腿,就是毁容了,日常需要戴个面具才能见人。” 余婆婆终于摸索到儿子的手脚,发现四肢健全,没有残废,不由的长舒一口气,宽慰道:“男子汉大丈夫,靠的是才华与本事顶天立地,成家立业,脸上些许毁容倒是无足轻重。” “如今你是王府长史,位高权重,该考虑娶妻传宗接代了,如此你今后外出,为娘才能安心一些。” 古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传宗接代是根深蒂固的思想。 卢玉才神色一愣,缓缓开口解释道:“娘,如今玉才毁容,日常戴着面具,已经不适合担任王府长史,更不适合代表王府颜面接待豪族、权贵名人了。” “殿下给我安排了另外一个职位,暗影卫统领,是一个军职,统率一支军队,权势相比以前并无多大差别,待遇月俸反而增长很多。” 余婆婆开心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皱纹犹如老树皮舒展,“齐王殿下已经专程两次过来看望我这个老太婆了,他宽厚待人,每次都带了不少礼物。” “如今你为齐王府受伤了,他就帮你另外安排职位,还提高了月俸,殿下真是体恤属下的好王爷。” 余婆婆拉着儿子的手,高兴的叮嘱道“玉才你今后要忠心一些,为殿下好好效力,知道吗?”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神色复杂,点头应是。 第一零九章:震撼的卢玉才 卢玉才见过老母亲后,余婆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回落。 “娘,孩儿看到您在王府生活的很好,心里很高兴。” 卢玉才迟疑道:“不过,如今齐王府处境艰难,齐郡各方豪族虎视眈眈,孩儿还得连夜离开王府去执行公务,如果白天再离开,极有可能被豪族布置的眼线觉察……” 确认亲儿子无恙后,余婆婆反而安慰道:“咱们母子的栖身之所,还有你的大好前程都是殿下所给的,竟然你有紧要公务在身,那就安心去忙吧!” “白天,娘住的这院子里有很多小孩过来玩耍,倒是热闹的很,早晚也有殿下指派的一个丫头照顾,不过为娘这些天预感你要回来,晚上便将小兰给打发走了。” “为娘如今唯一的心愿,就是看到你早日成婚,为卢家留下子嗣,如此老身以后见到你死去的老爹也能有个交代……” 余婆婆抓紧时间,一个劲的催婚。 卢玉才心里哀叹一声,如今自己已自宫,母亲的这个心愿,怕是无法达成了。 “娘,你的叮嘱我会牢记在心,不过如今豪族虎视眈眈,待到秋天北莽铁骑又要南下扫荡,齐王府的处境危如累卵。整个齐王府上下都在开拓进取,积攒实力,孩儿此时成婚实在不合时宜。” 余婆婆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知道此时催婚确实不妥,于是一双枯瘦的双手,亲自帮儿子整理了一番衣襟。 “去吧,办理公务要紧,但你要切记,咱娘儿俩相依为命,你若是不在了,为娘活着也就没有盼头,没有意义了!” 卢玉才浑身一震,跪下来磕了一个响头,方才转身离去。 出小院,转了一道回廊,刚收服的手下小石,以及带路的王府侍卫,正站在黑夜的廊柱边等着。 “令狐统领!”小石是个干瘦的青年,媚笑着快步迎了上来。 那名王府侍卫叫做王九,是个侍卫队正,也就是个小队长,个人技战能力在一众侍卫中算是出众了。 “令狐统领,李大人吩咐我这段时间跟随您左右,并听从调遣。” 王九身着布甲,腰挎雁翎刀,满是问询的望着卢玉才。 这是暂时听从调遣,并非监视,自当询问卢玉才本人的意愿,如果他不同意,那这个任务便取消。 卢玉才沉吟道:“行,那本官便恭敬不如从命,这段时间有劳王队正护卫左右了。” 卢玉才今晚便要离开王府,暂时身边只有一个瘦骨嶙峋的小青年小石,身边确实需要有人护卫一下安全。 “走吧,你们随我现在便离开王府,至于住宿换洗衣物这些琐事,我会给你们安排购置好。” 趁着夜幕,一行三人朝着王府正门而去,有王府侍卫队正王九带领,卢玉才又有齐王殿下亲授的官印、身份凭证,自是一路畅通无阻的离开了齐王府。 组建暗影卫的经费不是数千两而是上万两,要想在豪族收买一名内奸,其花费甚至比亲卫军招募一名军卒还要大。 招募一名军卒,可以给他家里分几亩耕地,军卒子女可入学读书,军卒牺牲了还有抚恤金,家中老父母,家中幼儿还会帮衬抚养长大,这些都是军卒的高福利。 然而暗影卫发展的暗线成员,大多都将潜伏在各方豪族势力中。 他们冒着生命危险贩卖消息,却又享受不到齐王府的任何福利,唯有白花花的银子能令他们心里得到满足与慰藉。 所以说暗影卫的暗线成员,每提供一条有价值的消息,都必须有奖赏,威逼外加利诱是必不可少的控制手段。 总而言之,卢玉才这个暗影卫统领有钱,也必须得有钱,否则情报工作没法展开。 情报系统,是任何一方大势力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且情报系统干得好,是可以有效减少,甚至预防己方重要人员出现伤亡。 出了齐王府后,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吩咐道:“小石,你去城内最好的客栈开五间上房,去最好的酒楼预订两桌酒宴。我跟王队正去一趟郡府大牢,办好事情便带人过来。” 青年小石说道:“城内最好的酒店,便是齐王府美食酒楼,最大客栈当属齐州城的宾如归客栈。” 卢玉才挥手道:“咱们不差钱,你就去这两家预定好酒宴跟客房。” 家丁小石依言去办了。 没想到他大病一场半个多月,齐王府发生的变化如此彻底,八千亲卫军组建起来了,六万为王府耕种田地的百姓也有了。 现在不声不响的,居然还在城内开设了一间最好的酒楼。 最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手握八百府兵,又身为郡守的孙满,居然彻底被架空了,齐州城牢牢掌控在了齐王府手中。 难怪齐郡第一豪族孙家,会如此气急败坏,又是暗杀,又是下毒,各种阴险歹毒的手段层出不穷,这是优势损失殆尽啊! 眼下这个时刻,齐王启用自己,并组建暗影卫,这是要对豪族孙家发起打击报复,以及对豪族孙家的覆灭开始做准备。 总而言之,接下来暗影卫能立多大的功劳,便能彰显自己多大能力。 如今的齐州城基建一开,齐郡大量百姓涌入务工,人气火爆。 即便此时已经夜幕降临,但齐州城再也不是以前那般黑灯瞎火,反而亮堂堂的,街道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街边还有不少卖各种零嘴小吃的小贩。 这是因为齐王府的大手笔,在城区几条主要街道,隔三差五皆悬挂了灯笼,里面燃烧的是松脂以及动物油脂炼成的灯油。 城区的几条主要街道已经完成修整,甚至铺上了平整的麻石,整齐的排水沟,再配上灯笼,此等干净整洁的街道令城内的居民惊叹不已。 就连各大豪族也震惊不已,此等干净整齐,夜晚热闹的街道,整个大楚也唯有部分大城池才拥有。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徜徉在热闹的街道,一路朝着北城的郡衙而去,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景象,幽幽感概道:“这齐州城的变化真大呀!” 跟在后面随行保护的侍卫王九,自豪的笑道:“相比齐州城的变化,咱们齐郡百姓的好日子才是天翻地覆呢!” “上次我父亲陪着爷爷进城赶集卖山货,顺便全家扯布做新衣衫,买食盐,买耕种农具,还买了糙米。” “我爷爷热泪盈眶,激动的说百姓如今的好日子,还有齐州城焕然一新的街道,全是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殿下所赐,殿下是天降神人,是咱们齐郡百姓的救世主。” “齐郡这短短一个月的变化,抵得上百年沧桑巨变了!” 卢玉才沉默了,短短二十多天未曾踏出王府,齐郡天翻地覆般的变化,令他震惊之余,又感到陌生难以置信。 大病痊愈后的齐王殿下,所言所行,当真令人叹为观止,宛若神人! 一场大病,将一个暴躁无能的废物皇子变成了一个心思深沉,聪慧绝顶,手腕超凡的可怕藩王? 如果不是确定齐王还是原来那个人,以前的事情也记得清清楚楚,卢玉才都得怀疑以前的废物齐王是不是被人替换掉了。 不过转念一想,此番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不也性情大变? 从前张狂一世,野心勃勃,不惜下毒噬主的王府卢长史,变得如今小心翼翼,不惜通过自宫来躲避处死的惩罚,甚至内心升起为齐王效死的想法。 人生际遇,风云变化,莫过于此。 第一一零章:小潘安金玉峰 北城郡衙! 县尉张大牛得到手下的禀告,带人迎了出来。 “不知哪位是令狐统领?” 得到消息赶过来的张大牛,满脸狐疑的盯着面前戴着诡异黑狐面具的男子。 卢玉才看着张大牛,右手捏拳贴在心口行了一个亲卫军的军礼,“张县尉,本官便是齐王殿下任命的暗影卫统领,这是殿下亲授的军职任命书。” 张大牛赶紧回敬了一个同样的军礼,同僚之间互敬军礼,无需鞠躬,更无需单膝下跪,更多是表明自己的军卒身份。 虽然如今张大牛身为县尉,统帅城内驻军,维持城内秩序,但他是亲卫军出身。 而暗影卫虽然不隶属于亲卫军体系,但也属于齐王府麾下的一支特殊军队,所有齐王府派系的军卒见面都当行统一的军礼。 行过军礼后,张大牛伸手接过对方的军职授权书查看起来,一眼便看到上面盖着齐王府的大印,以及殿下的齐王王印。 “初次见面多有得罪,还望令狐统领见谅!” 张大牛把确认无误的军职凭证递还回去,狐疑道:“不知令狐统领深夜造访郡衙,有何公干?” “本官要查阅郡衙大牢重刑犯的卷宗,特别是跟各大豪族不合,矛盾深重的江湖游侠,绿林好汉的卷宗……” 暗影卫组建在即,然而麾下无人,卢玉才要想快速把暗影卫的框架搭建起来,就必须快速招揽人才,而他第一道目光便投向了郡衙大牢。 这个时代是有江湖绿林好汉的,陆路走镖,水路漕运汇聚了众多好勇斗狠,刀口舔血讨生活的江湖汉子。 这些江湖汉子一旦跟齐郡豪族利益相争,发生了恩怨,来不及逃脱的大多都被各大豪族借助郡衙的势,将其逮捕关押在郡衙大牢里。 卢玉才担任过王府长史,对此心知肚明,如今他要做的就是从这些江湖汉子中挑选一部分人出来,并将其收服,招入暗影卫中。 江湖中三教九流,鱼龙混杂,杀鱼屠狗,鸡鸣狗盗之辈,贩夫走卒……比比皆是。 这些人身份毫不起眼,是社会底层,但却消息灵通,精通各种奇淫巧技,若是能招募一部分在麾下用来打探消息,往往能有意想不到的奇效。 卢玉才盯着张大牛,直截了当说道:“我也不瞒你,本官是来郡衙大牢挑选人才来的,有看得上眼,能力突出的便要提走。” 张大牛有些迟疑起来。 整座郡衙连带大牢,从豪族孙家手中接手才二十多天,这些囚犯哪些是有罪的哪些可以释放,根本没时间甄别,如今还没审讯就提走,于情于理都有些不妥当。 看到县尉张大牛迟疑起来,站在卢玉才身后,身着布甲腰挎雁翎刀的王九跨前一步,大声说道:“张县尉,卑职暂时听从令狐统领的差遣,离开王府之前,李护卫大人曾交代殿下口谕。” “暗影卫组建初期,各部门应当全力配合令狐统领的工作,齐王府的情报系统组建刻不容缓。” 张大牛面色一震,没想到这突然冒出一个令狐统领,居然受到殿下如此看重,当即开口说道:“小唐,先带令狐统领去调阅大牢犯人的卷宗,我跟小九聊两句叙叙旧。” 齐州城的大牢修建在郡衙的旁边,地表两层建筑关押威胁不大的普通犯人,以及存放犯人卷宗。 而一些犯错重大,身份高,危险等级高的重刑犯全都关押地下三层囚室中。 张大牛指派一名心腹手下,先领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前往郡衙大牢,而他本人则拉着王九落后两步。 “小九,如今你在王府当值,这个突然冒出的令狐统领,出门见人还戴着黑狐面具,神神秘秘的,到底是什么来路啊?” 张大牛刚才说叙旧自然只是一个幌子,目的是避开卢玉才的面,好好打探一下他的身份。 “张大哥,这暗影卫是殿下新组建的一支特殊军职部队,负债情报系统,以及预防反渗透,同时还肩负监察百官的职责。” “负责情报系统,还监察百官?” 张大牛浑身打了个冷颤,回想起大楚皇朝以前令人闻风丧胆的东西两厂,那帮太监可谓臭名昭著,抄家灭族,栽赃陷害,欺上瞒下,权倾朝野。 “张大哥,这暗影卫注定不好惹,如今又有殿下口谕,能帮衬的便帮衬一把,免得凭白得罪了。” 张大牛能从一众军卒中脱颖而出提拔为县尉,自然不是愚笨之人,点头表示明白了,同时感激说道:“此番还要多谢李护卫以及小九的提醒,明天我做东,咱们去齐王府美食酒楼订一桌酒宴好好喝一杯。” “多谢张大哥,大家都是自家兄弟,无需如此客气的。” 亲卫军人数众多,以前还分为本地军卒,以及原禁军卫派系,然而如今暗影卫横空出世,而且兼具监察百官的职责。 顿时令众人都感觉头顶时刻悬着一柄利剑,并产生浓烈的危机感,亲卫军出身的军卒迅速抱团。 郡衙大牢中。 县尉张大牛亲自作陪,两人巡视地底三层关押重刑犯的监牢。 来到地底监牢第一层,卢玉才巡视了一圈监牢,特别是重点观察了好几名暗中挑好的江湖汉子。 “诸位,本官是乃是齐王殿下亲自任命的暗影卫统领,你们可以称呼我为令狐大人。” 虽然大家一直被关押在大牢里,但也知道如今的齐王府今非昔比,硬生生从豪族孙家手中夺回了齐州城的掌控权。 眼前这个叫张大牛的县尉,更是能一言决定他们的生死。 然而平日威风凛凛的张大牛,今天居然态度恭敬的陪着眼前这个戴着黑狐面具的男子,可见其身份不假。 卢玉才扫视众人,朗声说道:“本官查过卷宗了,你们当中大多数都是与豪族产生了利益相争,或是得罪了豪族子弟,继而遭到迫害羁押在此的。” “今日本官给大家一个追随效力的机会,凡是挑中者免除一切刑罚,还能得到高官厚禄,吃皇粮的好工作。” 话音刚落,顿时群情激奋,一个个争先恐后的吵着要效力,甚至跪地磕头发誓效忠的也不是少数。 卢玉才压了压手势,冷笑道:“暗影卫不是茅坑,什么垃圾都招收。” “唯有能力突出,最起码得有一技之长,比如武功高强,擅长口技,精通易容,长于赌术……” 话音落下,左前一间监牢里一个身材高大修长,面若冠玉的中年男子,大声问道:“令狐大人,某擅长结交寡妇,精通房中术,此番被捕入狱,就是因为跟豪族林家主寡居的亲妹子……不知如此算不算是一技之长?” 卢玉才看着此人,淡笑着说道:“小潘安金玉峰,精通采花偷心,这难道还不算本事吗?” 此言一出,整座监牢哄堂大笑,这小潘安金玉峰乃是江湖有名的采花大盗,虽然名气大,采花的行径却遭人不耻,可谓声名狼藉。 这小潘安金玉峰,在整个齐州江湖都颇有名声,去年来到齐州城,听闻豪族林家家主有个寡居的妹妹风韵犹存,于是一来二去结交上了。 林家家主勃然大怒,亲自带领家族豪奴将其围捕抓住,本欲当场处死,奈何自家妹子寻死觅活,日久生情,死活要留下采花大盗一条性命。 林家主最终无可奈何,退而求其次,将这采花大盗小潘安金玉峰丢进郡衙大牢羁押。 即便如此,那林家家主的亲妹妹依然余情不断,时不时派遣贴身丫鬟送吃食进大牢,自己也不顾大牢腌臜,前来探望过数次。 此事闹得满城风雨,林家颜面丢尽,林家子弟最近一年连天香园都不敢逛了,实在是受不了其他豪族子弟的嘲讽打趣。 自家姑姑……实在,实在太丢脸了。 第一一一章:毒士的手腕 卢玉才很快逛遍了整个地下三层大牢,挑选了三十多名羁押的重刑犯。 张大牛大概扫了一遍犯人名单,还好并没有释放灭绝人性的犯人,否则方长史怪罪下来,他也扛不住,会落个玩忽职守的罪名。 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跟豪族有不可调和的仇怨,而且一个个都极具特色,虽然能力五花八门,身份低微,但毫无疑问都是卢玉才渴望招募的人才。 挑选了三十名满意的人才,张大牛将一行人送出了郡衙大牢。 “今夜还要多谢张县尉的帮衬,否则我哪能如此迅速把人挑选出来,改日设宴款待,再行答谢!” 卢玉才拱了拱手,客套了一句,便领着一行人直奔东城区的宾如归客栈。 “令狐统领!”早就在客栈门口等待的小石,快步迎了上去。 小石看到老大领着一群衣衫褴褛的汉子过来,一开始还以为是一群流民或是奴隶,仔细观察之后发现这群汉子中不少人眼神阴冷,气势狠戾,看着就不像老实人。 “小石,先安排他们去洗澡,然后将理发匠请过来,再联系城里的成衣铺子,给他们置换新衣衫。” 被救出来的众犯人,听到卢玉才这无微不至的照顾,顿时纷纷口头表示感谢。 “令狐大人,相比洗澡,我们更关心饿肚子,能否先让我等吃点东西垫垫肚子?”走出了牢狱的采花圣手小潘安金玉峰,一副饿坏了的模样,囔囔着要吃的。 卢玉才点了点头,让客栈小二帮忙去外面街道上跟摆摊的小贩,买点糕点吃食,先让大家垫垫肚子。 “各位不要心急,本官在城内最好的齐王府美食酒楼预订了酒宴,等大家梳洗干净后,咱们就过去好好吃顿美味的大餐。” 众人大喜,一个个看卢玉才的眼神,敬畏中带上了几分感激。 这是真的礼贤下士,不仅免除了大家的牢狱之灾,现在安排了住处,买衣服,还准备了美味丰富的酒宴款待。 “令狐大人,俺们都是一群粗人,行走江湖讲究的就是忠义二字,您对我们有大恩,现在又热情款待,这份恩情俺们铭记在心。” “今后,但凭差遣,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卢玉才摆了摆手,笑着说道:“兄弟们今天重获自由,乃是天大的喜事,洗刷一番然后大家伙高高兴兴去赴宴,报答的事情稍后再聊。” 听到卢玉才如此说,众人纷纷放心下来,轮流去洗漱,剩余的人则相互吹捧,吹起了牛逼。 身为一个江湖中人,第一基本必备技能是什么,那当然是吹牛逼呀! 首先你得吹嘘自己的风光事迹,还得吹嘘自己如何守忠义,吹的越响名声越大,别人才乐意跟你结交,这样大家都有面子。 听着这群江湖人一边吹牛逼,一边暗暗收集有用的信息,卢玉才心里好一阵冷笑。 眼前这群获救的江湖中人,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拯救他们,只需按照江湖惯例,口头上表示臣服,然后便各自散去,以后自己有事需要帮忙,召唤一声,有时间的人赶回来帮忙助拳便算报恩了。 真是可笑之极! 卢玉才想要的是将这些人控制在手中,全部招入暗影卫麾下,今后指东打东指西打西。 得知了这些江湖好汉的想法后,卢玉才觉得自己收服的过程必须保险一点,于是悄悄的将手下小石招过来,叮嘱他去北城郡衙找张大牛暂借一支百人护卫队。 三十名江湖好汉洗涮一番,换上干净的衣衫,各个都豪兴大发,感觉过往的意气风发,雄心壮志瞬间回复了。 卢玉才领着三十人走出宾如归客栈。 一名百户领着百名身着布甲,腰挎雁翎刀的军卒,上前行军礼,齐声吼了三遍忠武。 排山倒海般的气势扑面而来,瞬间将三十名意气风发的江湖好汉给震慑的鸦雀无声,跟鹌鹑般瑟瑟发抖。 “令狐大人,这……这是?”一个名声颇为响亮的江湖好汉,小心翼翼的问道。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阴沉的眸光阴测测的扫视众人,轻笑道:“诸位无需担心,这是本统领抽调了一小队军卒护送大家前往酒楼赴宴的。” 一路无话,众江湖好汉内心皆七上八下,跟着卢玉才来到了齐王府美食酒楼。 卢玉才领着三十名江湖好汉上了二楼大包间,而负责震慑的一百名军卒,则在一楼大厅补了顿美味的宵夜。 酒饱饭足之余,三十名江湖好汉拍着圆滚滚的肚皮,纷纷赞不绝口,感概吃了一顿神仙酒宴,一辈子也未曾吃喝过如此美酒,如此美味的菜肴。 卢玉才环顾四周,沉声说道:“诸位江湖兄弟,本统领将大家从牢狱里捞出来,是看中各位一身本事,希望大家能够加入暗影卫听命效力,今后为我,为齐王府打探各种消息。” “令狐大人,你这暗影卫就是暗谍司吧?” “你想要我们日后成为齐王府的鹰犬走狗,你这未免有些强人所难。” “你救我们一次,又热情款待,我们以后为你出手卖命一两次还恩情就是了,想要我们一辈子惟命是从,恕难从命!” 江湖中人,大多都出身草莽,桀骜不驯,不肯服从管教。 其中两名身强体壮,年约三十四的壮年汉子,率先起身,双手朝卢玉才拱了拱,满脸的桀骜不驯。 “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令狐统领的恩情容后再报,现在某家兄弟二人要撤了,以后有机会可以为令狐统领出手两次以报恩情!” 话音落下,两兄弟便起身朝楼梯走去,根本不看卢玉才的脸色。 有了两人带头,在座的江湖好汉,至少有一半纷纷起身,打算效仿离开。 他们不愿意加入暗影卫,成为齐王府的鹰犬走狗。 再一个,楼下卢玉才召来的一百名军卒,也令他们惶恐不安,急欲脱身离去。 率先离开的阮氏双雄,很快来到了一楼大厅,刚刚踏出酒楼大门外,就被众军卒包围了起来。 “动手!” 早就得到卢玉才指示的百户,一声令下,十几名军卒一拥而上。 阮氏双雄孔武有力,自幼习武,但久困监牢,身体状态很差,又是赤手空拳,三两下就被砍翻在地,身首异处。 后续跟着下楼的十几名江湖好汉,看到阮氏双雄的凄惨下场,以及围聚过来的军卒,顿时慌了手脚,纷纷转身退回二楼。 “你们不是要离去吗,这怎么回来了?” 此时二楼包间里,陪着卢玉才的江湖好汉还有十几名,这些大多都是性情忠厚,或是另有想法的人。暂时还陪着卢玉才,不好意思喝完酒吃完饭,拍拍屁股就走人。 “阮氏双雄死了,被他麾下军卒乱刀分尸!” 整个包间的气氛陡然紧张起来,众人死死的盯着卢玉才。 “令狐大人,你这是何意,不愿加入你的暗影卫便要被处死吗?” “我等自由懒散惯了,你今夜网开一面,大家还念你的救命之恩,日后自会报答,大家也不用翻脸成仇如何?” 事关切身利益,在场江湖汉子皆眼神灼灼的盯着卢玉才,大有一言不合就立马翻脸的架势。 可惜卢玉才并不买他们的账,冷声笑道:“尔等本就是重刑犯,是留是杀,皆在本统领一念之间。” “给你们留了一条康庄大道,那就是加入暗影卫听命效力,今后跟着本统领吃香的喝辣的,拿高月俸吃皇粮。奈何你们活路不走,非得自寻死路,能奈何?” 这句话等若于捅了马蜂窝,一众江湖汉子都坐不住了,纷纷愤怒起身。 “好好好,令狐统领行事如此霸道,不服从就得死,那今天就不要怪我等恩将仇报了!” 一名颇为有威望的江湖豪客,厉声喝道:“大家一齐动手,将此獠拿下,否则今晚大家伙都得死!” 话音落下,一众江湖豪客犹如恶狼般狠狠的扑了过来。 书生出身,手无缚鸡之力的卢玉才却怡然不惧,反而慢条斯理的品起了酒水。 第一一二章:威逼利诱,无往不利 偌大的包间里,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慢条斯理的品尝着白酒,这酒劲够大,只能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细品。 二十多名桀骜不驯,目光不善,气息狠戾的江湖汉子,团团将卢玉才包围了起来。 群敌环伺,老大还有心情喝酒? 青年小石都快吓得当场尿裤子了,这要是老大被这群江湖狠人撕碎,他这个唯一的心腹手下,估计也没活路了。 “你……你们不要乱来,令狐统领是齐王殿下亲自任命的,他要是发生不测,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齐州城。” “再……再说楼下还有一百名军卒,你们走不了的……” “聒噪!” 一名满脸横肉的江湖汉子,一巴掌暴躁的把瘦弱青年石九给搧翻在地。 正在品酒的卢玉才,阴冷的眸光扫过动手打人的江湖武者。 打自己的心腹手下,就等若于在搧自己耳光,这事关领导的面子,是个很严重的问题! “令狐大人,还请你下令,让楼下的军卒放任俺们安全离开,否则今天的事情没法收场。” “我等没有活路,那就只能拉你令狐大人垫背了,大家一起死。” 卢玉才放下酒杯,长吁一口气,唉声叹道:“何至于此,我拯救你们出大狱,并给予你们吃官粮的好机会,身份地位全有了,不比你们跑江湖舔刀口的日子好上几百倍?” “可你们不感恩也就算了,还意欲置我这个救命恩人于死地,简直无可救药,合该蹲大狱,押去菜市口砍头。” 一名性情暴躁的江湖汉子蹿了过来,一把揪住卢玉才胸前的衣襟,将其提拎起来,厉声喝道:“狗官,死到临头还敢犬吠,信不信我将你从这二楼窗口丢下去摔成肉饼?” 此人绝对是个白眼狼,吃好喝好,还要将他的救命恩人摔死。 不过,即便如此处境了,卢玉才还是未曾慌张,扬声喝道:“张千驹,入狱前你可是江湖赫赫有名的好汉,号称铁肩担道义,便是如此坐看救命恩人遭小人羞辱的吗?” 卢玉才直接点名了。 一个魁梧大汉,一直坐在桌边喝闷酒,对眼前的闹剧不闻不问,但眼下没法不做出回应了,腾的一下站起身来。 啪!一记耳光搧过去,粗暴提拎卢玉才的江湖汉子直接扑倒在地呕血不止,抽搐两下便凉凉了。 “令狐大人是我张某人的救命恩人,加入暗影卫的事情暂且不论,你们今天对他无礼,便是在羞辱我张千驹。” 有张千驹这个魁梧大汉站在身侧,众江湖汉子不敢太过无礼了,各自稍稍后退了半步。 “余浪,你本是齐郡漕运道上有名的好汉,就因为在码头看到豪族刘家子弟殴打民夫,仗义出手阻拦,不慎将其打残,最终遭到刘家迫害,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卢玉才打算收服在场第二名江湖好汉,认真的说道:“如果你加入暗影卫,我可以让县尉张大牛重新调查此案,给你伸冤,替你枉死的老父亲报仇,令打人的刘家子弟付出应有的代价。” “此外,可以将你家人迁往南城郊外,并分发五亩中等田地给你家耕种,从今以后全家受到齐王府的庇护……” 名叫余浪的汉子,拖着一条有些跛脚的右腿,二话不说来到卢玉才面前,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令狐大人,若您不是哄骗在下,当真能为我余家沉冤昭雪,余某愿意加入暗影卫,为您效力,至死不悔!” 这余浪水性极佳,到了江里能跟猪婆龙(扬子鳄)搏斗,虽然坡了一条腿,但在漕运道上乃是响当当的人物,在场江湖好汉都对他礼敬三分。 眼看卢玉才三言两语,便在身边聚集了两名实力相当出色的厉害狠角色,之前在牢里对过话的小潘安金玉峰也越众而出,单膝跪地向卢玉才投诚。 “令狐统领,金某行走江湖虽然声名狼藉,但却有底线,从未加害过未曾出阁的女人,且每一次交往都情真意切,从不欺骗女人感情,只是天性博爱而已。” “奈何,金某虽然行事有底线,名声却越传越烂,不说人人唾弃却也遭人白眼不耻,外加嫉恨。” “唯有令狐统领慧眼识英雄,第一个承认金某的真本事,俗话说士为知己者死,从今往后金某愿意加入暗影卫,为令狐统领效劳。” 采花偷心贼,小潘安金玉峰这话有几分真,无人知晓,但他今夜离开了牢狱,明天豪族林家就会差遣人下人满城搜捕,以防他再度哄骗林家小姑奶奶。 金玉峰今天不赶紧抱住卢玉才这条大粗腿,明天他就有可能横死街头。 卢玉才点了点头,接受了小潘安金玉峰的主动投诚。 “诸位,加入暗影卫,第一个月月俸六百文,现在就能提前预支,第二个月便能拿到月俸一两白银,每次打探到有用的消息,能立功还有银子奖赏,以后凭功劳晋升军职,每次升职月俸翻倍……” 要知道这个月俸,即便在如今粮价飞涨的年代,也能让全家过得很滋润,再也不用饿肚子了。 如此丰厚的月俸,当场令不少人抵挡不住诱惑,很是意动。 卢玉才继续蛊惑,抛出更大的诱惑。 “此外,念及各位都是江湖好汉,今后想要在江湖上大展拳脚,无论是陆路开镖局开酒楼、客栈、青楼,还是水路漕运争水域航道,跑船运送货物,暗影卫都能提供资金支持,人员支持。” 众人听后大感好奇,纷纷问道:“加入暗影卫后还能保持江湖身份,不用穿统一的着装?” 卢玉才知道眼前这帮龟孙骨头开始软了,却又需要台阶下,于是再次解释道:“暗影卫类似与暗谍司,需要大家平常的身份来掩饰,如此暗中刺探消息,更加便捷方便。” 在生死面前,所谓的自由算得了什么,于是瞬间齐刷刷的跪了几排,这些江湖硬汉全都跪地投诚了。 卢玉才面无表情的说道:“诸位,暗影卫的职责格外重要,有父母家人可将其接来,齐王府可以安排田地耕种,成为齐王治下的百姓。” “父母亲人不在齐郡的,那就写个重要的秘密,比如功法破绽,硬功罩门,生平最大的亏心事……总之留点把柄下来,否则本统领实在难以对尔等推心置腹啊!” 众人皆傻眼,这投诚的法子也太狠毒了吧?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从。 …… 总而言之,卢玉才花费一夜时间,收服了二十六名江湖好汉,一个个争先恐后自愿加入暗影卫,愿意为齐王府的伟大事业添砖加瓦。 死了阮氏双雄,还有刚才提拎卢玉才的江湖汉子,被张千驹当场打死。 还有一个动手打卢玉才心腹手下石九的江湖汉子,也被卢玉才喝令一众投诚的麾下,将其当众弄死了。 总共三十名江湖好手,死了四个,剩余二十六个江湖好汉在威逼利诱的手段下,纷纷投诚并递上了投名状。 第二天早上,报告就呈送到了刚早餐的楚天麒手中。 “不错不错,这执行力直接爆表,只有一个光杆司令的暗影卫,仅仅用了一夜时间,就把大体框架给搭建起来了。” “毒士卢玉才,确实有大才,可堪大用!” 这个早餐,楚天麒胃口大好,多喝了一碗山猪腊肉熬煮的小麦粥。 身为一个合格的领导,楚天麒只看结果,如果每件事都细究过程,那得浪费多少脑细胞,还怎么享受藩王的美好人生啊? 第一一三章: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第二天,天色刚清亮。 北城郊外的孙家邬堡,孙家二爷正搂着最近从天香园娶来的第十八房漂亮小妾酣睡。 操劳一夜,甚是疲惫。 这个小妾乃是天香园的一大头牌,叫做玉娇娇。 孙满觉得最近诸事不顺,干脆娶一房小妾回来冲冲喜,顺便让压抑沉闷的孙家邬堡热闹热闹。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疲惫酣睡中的孙满被惊醒,气愤的怒斥道:“搞什么鬼,不知道老子正在睡觉吗?” “二爷,昨夜城里发生了大事,情况紧急,老奴觉得还是尽快向您禀告方为妥当。” “若非情况紧急,老奴也不敢惊扰二爷休息,还望赎罪!”房门外满头银发的老管家态度极其诚恳的赔罪。 “行了,行了,我这就出来。” 孙满穿好衣服来到正厅,发现老管家,几名嫡系子弟,以及家里几个资深老奴都在。 整个孙家除了跟随大哥一起去长安的,其余能主事,有话语权的人都到齐了。 “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们一个个如临大敌,莫非齐王府知晓巨石岭军营下毒,是我们孙家在幕后指使,发起报复了?” “二爷,并非此事。”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躬身说道:“昨天刚入夜,一个戴着诡异黑狐面具的中年男子,在县尉张大牛的陪同下进入郡衙大牢,挑走了三十个跟各大豪族有仇怨的江湖中人。” “这个戴着黑狐面具的中年男子,就像凭空冒出来的,大家都不认识他,然而此人身受楚天麒的信任与重用。” “据说得到齐王亲自任命,为暗影卫的统领,号称令狐。” 豪族在齐郡的渗透防不胜防,昨天夜里在监牢发生的事情,一大早就有人禀告到孙满耳边了。 “暗影卫?” 孙满面色凝重起来,“不是已经有了八千亲卫军,这新组建的暗影卫是干什么的?” “多半是打探情报,职能类似于暗谍司。” 孙满嗤笑道:“我明白了,多半是咱们派人在巨石岭军营驻地下毒差点成功,导致这齐王府成了惊弓之鸟,于是迫不及待,急匆匆的组建这个暗影卫,想要反过来监视咱们各大豪族的一举一动。” “齐王终究还是年少不更事,暗谍司岂是如此轻易能打造的,没有数年苦心经营,能有何用?” 听到孙满如此笃定的说辞,一众孙家人凝重的表情,顿时放松下来。 二爷聪慧绝伦,一向有急智,他的判断不可能出错。 “管家,对齐王府下人的渗透收买必须加速了,资金支持可以加大,一定要尽快拿到王府白酒的酿造方法。” “若是王府下人一时间难以得手,可从那些匠人的亲人身上着手,老子就不信这世上还有密不透风的秘密!”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躬腰说道:“二爷请放心,老奴知道怎么做了。” …… 宾如归客栈。 卢玉才包下了最大的上房,然后召开了暗影卫组建以来的第一次全体会议。 相比昨夜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现在倒显得融洽多了。 面对卢玉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这群桀骜不驯的江湖豪客,现在一个个眼眸中皆流露出忌惮的神色。 一通威逼利诱,虽然手段老套,但已经把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豪客,治理的七七八八了。 卢玉才环顾全场众人,高声说道:“齐郡是齐王殿下的封地,齐王府便是齐郡名正言顺,且合法合规合理的最高治理衙门。” “然而如今各大豪族咄咄逼人,百般压榨百姓,逼迫百姓卖身为奴,视百姓如草芥!” “齐王仁义,体恤百姓,见不得百姓被豪族压迫致死,于是斗豪族,打压粮价,售卖低价粮;从豪族手中大量收购田地,田租十抽一分发给百姓耕种。甚至以工代赈,救济齐郡大量没有活路的百姓,拯救了无数频临绝境的农户。” “齐王心系百姓,施行仁政却触碰了各大豪族的利益,于是招来以豪族孙家为首的疯狂反扑,各种下毒,刺杀,勾结山匪袭杀王府……” 在场江湖豪客都跟豪族有仇,豪族的张扬跋扈,肆意妄为,无法无天的行为,每个人都有切身之痛。 虽然大家都被关押进大牢多时,对齐王的仁政不知情,但在场有两人是近期关押进大牢的,对最近齐州城的变化一清二楚,当场为众人解说起来。 “可恶的豪族,恶毒的孙家,这是意欲屠灭齐王府,好让齐郡再次回到他们豪族一手遮天,肆意欺压百姓的黑暗日子!” 一众江湖豪客中威望最大的张千驹,噗通直挺挺的跪在卢玉才面前,大声说道:“令狐统领,了解了如今齐王的仁德,齐王府的仁政,救济百姓的事件后,我张千驹心甘情愿加入暗影卫。” “今后只要同豪族作战,我张某人必将身先士卒,百死无悔,只求齐王府能庇护齐郡百姓过上吃饱肚子的好日子,让我张千驹的父老乡亲不再被活活饿死。” 张千驹的确是忠义之人,这番话语发自肺腑,没有半分虚假。 坐在主座上的卢玉才,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大声赞扬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此乃世间最大的忠义,张千驹不愧是江湖人人赞扬的好汉,心系家国,胸怀忍饥挨饿的父老乡亲。” “令狐统领谬赞了,张某人愧不敢当,”张千驹被这句高规格的赞扬,整得惶恐了。 “好一个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今日方知何为俯仰天地,无愧于心的真正大侠,咱们日常提及的对朋友讲义气,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此乃小忠义!” 一群江湖汉子,尽皆激动的热泪盈眶,跪伏在地,被齐王殿下的仁德所折服。 卢玉才心中也叹服不已,自己用尽手段,威逼利诱强行招募了这群桀骜不驯的江湖好汉,却未能真正收服。 齐王殿下堂堂正正的阳谋,却令这群桀骜不驯,天皇老子也不服的江湖豪客心甘情愿的跪地臣服。 这就是自己与齐王殿下的真正差距呀! “诸位,此番豪族孙家派遣死士下毒,差一点便毒杀了齐王殿下,以及众多亲卫军军官,这个仇咱们必须狠狠的报复回去。” “打击报复孙家,便是咱们暗影卫成立之后的第一个任务,必须打个漂漂亮亮的胜仗,各位有何计策与想法提出来,咱们一齐讨论。” …… 第一一四章:孙家庶长子孙少秋 夜幕降临。 卢玉才在张千驹等人的护卫下,早早来到了天香园,收服的江湖好汉中有精通易容术的高手,给大家的面容都做了掩饰。 一条腿有些瘸的余浪,太容易被人辨认出身份来,所以没有参加今晚的行动。 今晚狩猎豪族孙家二爷孙满的庶长子孙少秋! 天香园二楼一个大包间里,卢玉才正听着一众手下介绍有关孙少秋的信息。 “令狐大人,这孙少秋的生母出自当年的小豪族凌家,乃是明谋正娶的正妻,他的身份本应是无可争议的嫡长子。” “奈何这孙满不当人,娶了凌家的嫡女,反手吞并了凌家的产业,把凌家逼迫的家破人亡……” “此后,孙满不知怎么勾搭上了鲁城孔世家的旁系庶女,直接休妻再娶,原先的嫡长子变成了庶长子,而孙满则借助孔家帮衬,步步高升成了齐郡郡守。” 卢玉才听的暗暗摇头,难怪这孙少秋整天来这天香园喝酒赌钱玩乐,每天醉生梦死。 外公一家全被父亲弄死了,母亲被休,郁郁而终,自己本是嫡系继承人身份,现在成庶子。 同父异母的弟弟孙辉成了嫡子,抢夺走了原本属于自己的一切。 “令狐大人,那孙少秋已经来了!” “金玉峰领着人,早就在赌桌旁占好了位置,只要郑少秋今天上赌桌,保证让他赌的连底裤都输掉,嘿嘿嘿……” 二楼这间包厢,有窗口正好可以看到设赌桌牌九的侧厅。 卢玉才昨天招揽的江湖好汉,以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三人为首。 张千驹武力相当不俗,擅长近身战,在陆路各大镖局中名声很大。 余浪精通水性,擅长水战,混漕帮水运,号称入水蛟龙,在岸上战斗力就要大打折扣了。 而采花圣手小潘安金玉峰,声名狼藉,混的是左道江湖,各种诡异手段层出不穷,若是实力差,早就被豪族世家给乱棍打死了。 卢玉才索性将招募的江湖好手划归三人管辖,各自给予一个队正军职。 金玉峰正好管辖七八名左道高手,有神偷,有易容高手,有混赌场的老千…… 全是声名狼藉,偷鸡摸狗的梁上君子,跟金玉峰这个独爱勾搭寡妇的曹贼,谁也别嫌弃谁。 此刻,经过易容,改形换貌的金玉峰,领着自己的手下,跟刚上赌桌的孙家庶长子孙少秋搭上话了。 在专业赌场老千的手底下,孙少秋一开始还赢了几把,等他心理放松之后,便一路大输特输。 口袋空了之后,束发的玉冠,手上的玉扳指也抵押了。 很快,背负上万两白银赌债的孙少秋,被一顿拳打脚踢暴揍之后,老实巴交的被押到了卢玉才面前。 “孙少秋,咱们来聊聊,如何偿还这一万两白银的赌债吧?” 带着诡异黑狐面具的卢玉才,阴测测的盯着鼻青脸肿的孙少秋冷笑连连。 孙少秋看到包间里几十个人,各个都气势非凡,为首者更是一副等候已久的架势,哪里还不明白,这群人是专程冲自己来的。 “你们冲我来的,我说今天怎么手气这么差……” 孙少秋自嘲的笑了笑:“可惜你们没有调查清楚,我只是孙家的庶长子,母亲早就过世了,根本不招人待见。” “不要说偿还一万两赌债,即便你们把我绑票了,孙家估计也没人愿意拿三五千两白银赎我。” 卢玉才将孙少秋写的欠条收了起来,意味深长的笑道:“这一万两现在收不到没关系,等你日后执掌豪门孙家了,还怕会变成一笔坏账吗?” “什么意思?”孙少秋感觉不对劲。 “就是从今天开始扶持你执掌孙家,帮你枉死的外公一家伸张正义,为你受尽委屈郁气生结而死的母亲出一口恶气!” 孙少秋面无血色,蹬蹬蹬接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满脸惊恐道:“你们是主母大人特意派遣来试探我的?” “我孙少秋早就死心了,就这么吃喝玩乐一辈子挺快活的,从来没有非分之想,绝对不会跟二弟孙辉争夺继承权, 能不能放我一条活路……” 孙少秋如此激烈的反应,着实出乎大家的意料。 看来孙满后来娶的孔家女人,也不是省油的灯,平时没少对这个庶长子欺压迫害,否则孙少秋何至于吓成如同惊弓之鸟一般? 卢玉才给了个眼神,张千驹一巴掌搧过去,直接把孙少秋打得在地毯上翻滚了几圈,彻底安静了下来。 “好了,不管你是在演戏,还是在试探,本统领都没有兴趣跟你在这里扯皮。” 卢玉才直接亮出自己的暗影卫统领令牌,冷声喝道:“本官是齐王亲自任命的暗影卫统领,今天找上你,是看你在孙家可怜,给你一个咸鱼翻身,掌控自身命运的好机会。” “明话跟你说吧,你孙家几次三番派遣死士行刺王府长史,勾结山匪夜袭王府,欲毒杀齐王,已经彻底触怒了殿下。” “再者你孙家乃是齐郡第一豪族,却倒行逆施,哄抬粮价,把持郡衙,逼迫压榨百姓卖身为奴。致使民不聊生,百姓饥不果腹,路有饿死者,早已惹得天怒人怨,其罪当诛!” 孙少秋震惊的目瞪口呆,他早就被孙家核心圈边缘化了,每日混吃等死,不关心不参与家族事务,没想到孙家已经大难临头。 齐王府的强势崛起,已经无法阻挡,最近齐州城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而齐王殿下备受百姓拥戴。 孙少秋一时间心乱如麻,他恨不得薄情寡义的父亲,尖酸刻薄百般欺压自己的主母,张扬跋扈的弟弟,漠视百姓生死的大伯,统统死于乱刀之下。 又担心孙家覆灭后,自己也受到牵连,再者很多过得清贫的孙家底层,偏远的旁系,这些无罪的人可能也将惨遭枉死…… 卢玉才继续说道:“齐王仁德,不愿对孙家赶尽杀绝,而本统领了解到你跟别的孙家嫡系子弟有所不同,不仅身世坎坷,而且良心未泯,不曾欺压百姓,走在街上还偶尔接济过穷困的百姓。” “如今,只要你协助本统领一步步揭穿孙家高层的罪恶,等日后孙家清洗过后,可扶持你继承孙家,庇护孙家无辜的妇孺孩童免除刑罚。” “此外,可以为你惨死的外祖父一家伸张公道,替你枉死的母亲出口恶气,为你自己搏一个掌控命运的机会,你可愿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孙少秋还有的选择吗? 今天他要是敢回答个不字,知晓齐王府针对孙家的计划,岂有活命的机会? 孙少秋跪地磕头,“多谢齐王仁德,多谢令狐统领垂怜,少秋愿意为齐王府效力,日后孙家拨乱反正,再感谢二位的大恩大德!” 孙少秋低垂着头,眼眸中涌动着仇恨的光芒,心中冷声忖道,孙家无道,父亲你恩将仇报,迫害吞并外祖父一家,欺凌母亲郁郁而终,无情无义从来不管我的死活。 今日怨不得孩儿倒向外人,横生反心,我已经决为自己,为郁郁而死的母亲讨要一个公道! 第一一五章:豪族孙家内乱之始 “孙少秋,竟然你决定抓住这个改变自身命运的机会,选择跟我们合作,那现在该向我们展示你的诚意了!”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眸光冷冷的盯着面色阴晴剧烈变幻的孙少秋。 “我在孙家身份尴尬,不受待见,根本拿不出多少银子。” 孙少秋是个聪明人,很快想到一个好办法,迟疑道:“不如我再给你们打几张欠条,你们助我执掌孙家之后,我一定信守承诺,如数兑换。” 卢玉才冷声笑道:“事成之后,酬劳再行商议,另外,我说的诚意指的是你所掌握的孙家隐秘。” “唯有知道孙家不为外人得知的秘密,我们才能制定相应的计划,打开突破口,助你崭露头角……” 孙少秋终于听明白了,迟疑道:“主母养面首;我二弟孙辉跟父亲新纳的十八房小妾玉娇娇有染,这算不算?” 卢玉才听的心中暗喜,连声追问道:“这两件事情就是很好的突破口,你详细说说。” 经过孙少秋的叙述,众人这才得知,孙家二爷孙满娶鲁城孔世家的庶女,哪里是娶了个老婆,简直就是一头母老虎,骄横、霸道,荒淫无度。 这本就是一桩政治联姻,孔家女来了之后,孙满直接休妻,将其扶为正妻,孙丰的老婆也得为其让位,孙家主母的位置当仁不让由孔家女担任。 婚后生下孙辉,孔家女嫌弃孙满无用,直接养面首,于是孙满走上了疯狂纳小妾的道路,俩人各玩各的。 为了获得孔世家的大力支持,孔家两兄弟只能捏着鼻子忍受孔家女的种种恶行。 至于孙辉跟玉娇娇有染,那还是在天香园的时候,一个是齐郡第一豪族的嫡子,一个是天香园的头牌,自然打得一片火热。 有一次孙满在天香园无意间撞见玉娇娇,疯狂迷恋,后直接为其赎身,强行收入孙家成了他的第十八房小妾。 孙辉对父亲横刀夺爱的行为,敢怒不敢言…… 在场众人,都是江湖中人,一向不拘小节,然而孙家这些烂裤裆的腌臜事,就连他们也受不了,连连感概污耳朵。 卢玉才很快有了计策,当即说道:“先从孙辉方面打开突破口……此事交给金玉峰小组负责,你们务必跟孙少秋配合好。” …… 孙家邬堡! 前花园的荷花池边,凉亭中。 孙满的第十八房小妾玉娇娇,正在喝花茶,顺便散散心。 外人看来玉娇娇很得孙二爷宠爱,然而真实情况却让千娇百媚的玉娇娇叫苦不迭。 玉娇娇原本跟孙辉这个豪门嫡子郎情妾意,孙辉已经信誓旦旦要为她筹钱赎身,然而孙满横插一脚,从儿子手中横刀夺爱,强行把玉娇娇给纳入房中。 玉娇娇才二十,而孙满已经年过五旬,又纵欲无度,早已是力不从心的尴尬年纪。 新婚燕尔,孙满近段时间兴致很高,然而玉娇娇每次都被撩的欲求不满,心里厌烦的很,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以迎合。 “唉……”玉娇娇长叹一口气,心里的苦闷无从诉说,挥手让贴身丫鬟倒茶水。 哗啦啦! 凉亭边的柳树剧烈抖动,柳叶纷纷扬扬而下。 “这天气怎么突然刮大风了?”那名服侍的丫鬟奔出凉亭,查看是不是要下雨了。 咻! 一块巴掌大的碧绿荷叶破空而来,落在石桌上。 玉娇娇伸手将碧绿荷叶拿了起来,随即面色一怔,只见其上写满了蝌蚪般的小字。 ‘自天香园一别,每日痛彻心扉,茶饭不思,想念你的温玉满怀,想念曾经的耳鬓厮磨,想念你的情意绵绵……’ ‘今日申时,后花园凉亭一聚,不见不散—爱你刻骨的辉郎!’ 玉娇娇贪婪般连看三遍,面色变得潮红,呼吸都不由的急促了几分,心底的思恋仿若潮水泛滥般,一发不可收拾。 …… 而另外一位当事人,孙辉早上起床的时候,便发现了床边有一张信笺。 ‘君知吾心,情意绵长,夜夜思君念君,寝不寐食无味,奈何身不由己造化弄人……’ ‘今日申时,后花园凉亭一聚,盼君来,以慰日日思念之苦,想你念你的娇娇!’ 孙辉发现这份信笺后,整个人在卧室发出一阵阵野兽般的惨嚎,痛骂不当人父的父亲。 …… 孙家邬堡。 靠近后花园的一座偏僻小院。 这里便是庶长子孙少秋的住处,他在孙家不受待见,得干活,负责的是园丁一职,手底下有几个老瘦家丁奴隶,负责修整花园。 此刻,孙少秋跟两名家丁打扮的汉子对坐在一起,三人喝着粗茶。 对坐的两名汉子,高的男子便是金玉峰,矮的那个汉子则是一个小有名气的神偷,轻声功夫相当不错。 两人为了协助孙少秋‘除掉’孙辉,伪装身份,改变容貌,装扮成家丁的模样跟在孙少秋的身边。 今天那两封情真意切的信笺,便是出自采花圣手金玉峰之手,至于送信的人,便是小神偷空空儿的手段了。 孙少秋可不敢在这两个江湖喋血的狠人面前摆豪族少爷的谱,相当谦逊的替两人加满茶水。 “两位的法子当真能成功,并让父亲从心里厌恶孙辉,并对我高看一眼?” 整个计划,孙少秋是知道的,但事关重大,他心中忐忑不已。 如果计划失败,或是孙辉跟玉娇娇事后对质,便会知晓两人分别被假传信,到时候必定会在整个孙家邬堡搜查谁是幕后主使。 一旦查出是孙少秋在捣鬼,到时候就不是处死那么简单了,必然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金玉峰伸手拍了拍孙少秋的肩膀,笑着宽慰道:“你尽管放心,计划是令狐大人制定的,又有老子亲自写的信笺,这对狗男女岂有不上套的可能?” 金玉峰号称采花圣手,他对男女那点事情的了解,对男女心态变化的理解,那都是相当深刻的。 若没有洞察女人心思的本事,如何纵横花丛,如何让一众被采花的俏寡妇对他欲罢不能,情意绵绵? 三人一边饮茶,一边看着屋外的太阳,估算着时间。 金玉峰琢磨着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说道:“走吧,咱们去后花园的凉亭抓奸。” …… 第一一六章:呕血三升的孙郡守 孙少秋领着金玉峰、空空儿两人,半路又召来几名自己管辖的干瘦老奴隶。 一行人直奔后花园。 古代的申时,指的是下午三点到五点之间。 挑选这个时间,让玉娇娇、孙家大少孙辉相聚,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新婚燕尔,孙满每晚都宠幸刚纳的漂亮小妾,早上起得晚,基本上吃过午饭,喝过大补汤后,下午便要抽时间处理家族紧要事务。 所以说,唯有下午才是玉娇娇独处的时间。 一行人行进中,金玉峰突然开口说道:“孙大少,我们先行一步,做好准备工作吧。” 孙少秋看到金玉峰朝自己使眼色,当即醒悟过来,点头应声好。 两人快步前行,金玉峰神色凝重道:“空空儿,孙辉跟玉娇娇前来后花园相聚,身边肯定带着家丁、丫鬟守着,我们必须迅速将其解决掉。” 小神偷空空儿点头,于是两人快步飞掠而去,远远的就看到后花园门口守着好几个身强力壮的家丁以及丫鬟。 金玉峰实力高强,神通空空儿身法速度极快,两人联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孙辉安排守在花园入口的恶奴给制服了。 抽出匕首分别戳上一刀,然后掏出怀中藏着的小瓷瓶,将一些粉末倾洒在几名家丁流血的创口上。 随着嗞嗞的响声,一阵阵青烟升腾而起,几名被封住穴位无法动弹的恶奴,血肉在顷刻间消融,化作一摊浑浊的液体。 很快,孙辉带着七八名家丁奴隶赶了过来。 在孙辉的带领下,一行人七拐八饶,快速接近后花园的凉亭,远远的就便听到一阵阵娇喝嬉戏声。 孙辉心中暗喜,脸上却做出诧异状,“这大白天的,谁在这后花园戏耍?” 一行人快步逼近凉亭,随即便看到了一副辣眼睛的场面。 “好一对狗男女,竟然在这里白日宣淫!” 孙少秋大步冲入凉亭,伸手点指着仓皇不及的两人,义愤填膺的怒声呵斥起来。 一群干活的家丁奴隶,以为是哪个家丁婢女在这后花园苟合,看热闹不嫌事大,紧随着快步进入凉亭。 看清楚两人的身份后,顿时叫苦不迭。 “退,快退出去,这是二少爷!” “天呐,另外一个,好像是二爷前些天刚纳的第十八房小妾,他……他们名义上,可……可是……” “别说了,快走快走!” 一群家丁奴隶火烧屁股般快速退出凉亭。 这可是古代,即便这对狗男女再放荡,惨遭这么多人现场围观,霎那间的惊慌也跟天塌地陷了一般。 浑身肌肤如雪的玉娇娇,跪伏在地上,低声哽咽起来,仿若剪了羊毛瑟瑟发抖的母羊。 孙辉自小骄横惯了,待看清楚领头进来的是孙少秋这个庶子后,心里的惊慌快速散去,继而涌上心头的是一阵阵狂怒。 厉声呵斥道:“孙少秋,你个狗东西,谁让你闯进后花园的,竟敢无视本公子的护卫,你是活腻了吗?” 孙辉也不急着穿衣服,就那么起身,步步紧逼,眼神恶狠狠的瞪视着孙少秋。 “跪下向我磕头认罪,否则我就让贴身护卫宰了你!” “有我母亲在后面撑腰,即便杀了你,父亲也未必会重罚我,毕竟你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庶子,废物而已!” 孙辉的狂妄不是流于表面,早已刻进了骨子里,虽然他还没孙少秋高,但那种言语间轻蔑的姿态,就像扫视着一只跪在地上的摇尾乞怜的狗。 孙少秋回想起以前自己的境遇,心里一阵阵发酸,以前为了自保委曲求全,但从今往后没必要了。 “两位,还请速速出手帮我制服这对狗男女,我要押着他们去见我父亲,让他亲眼瞧瞧,他所谓的爱妾跟他寄以全部希望的儿子,背着他干下的好事!” 孙少秋面目狰狞,长年累月所受的憋屈,在这一刻歇斯底里的爆发出来。 金玉峰跟空空儿,两人对视一眼,脸上浮现笑意,闪身进入凉亭。 计划发展到现在,简直出乎意料的顺利,原以为孙辉跟玉娇娇最多也就是依偎在一起私会,万万没想到这对狗男女如此干柴烈火…… 孙少秋环顾四周惊慌失措的家丁奴隶们,大声说道:“各位,还请大家随我一同押解这对毫无廉耻的狗男女去见我父亲,为我做个见证。” “事到如今,你们退缩也没用了,咱们不迎难而上,孙辉肯定会派遣身边的护卫,一个个将我们所有在场的人灭口。” …… 孙家邬堡正厅。 孙满正在倾听老管家的汇报。 “你说什么,南城郊外那三百亩上等良田一滴水都没有了?” 银发苍苍的老管家赶紧说道:“此事老奴已经跟王家通过气了,两家一起派人去上游探查,发现齐王府派人在上游泉眼附近深挖土坑,修建了一个大池塘,把流往下游的泉水彻底给截断了。” “修建池塘蓄水,是要浇灌吗?” 孙满挥手说道:“那就稍晚些再耕种,池塘蓄满水总会流往下游的。” 老管家咬牙切齿的说道:“二爷,齐王府的心黑着呢,池塘蓄满水后,他们在旁边修建了水车,直接把水抽走了。” “齐王府的方大同,多次同我交涉了,希望我们跟王家把那三百亩上等良田出售给他们,好方便他们协同作业。” 孙满不耐烦的挥了挥手,“那就把那块田亩出售给齐王府,些许小事懒得跟他们纠缠。” 老管家无奈道:“我昨天联系了方大同,然而齐王府欺人太甚,说咱们那块田如今没水浇灌了,只能算下等旱田,只能按照十两一亩的下等旱田价格收购。” “欺人太甚!” 孙满气愤的一巴掌重重的拍在茶几上,满脸的怒意。 就在此时,正厅外突然传来一阵阵巨大的嘈杂喧哗声,声音由远及近,以及数之不清的脚步奔走的踩地声。 “外面在搞什么鬼,一点规矩都没有了吗?”孙满正在气头上,又听到外面的嘈杂声,当即怒声呵斥道。 一名在孙家邬堡颇有地位的家丁,躬身行礼,随即快步奔跑大厅询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不一会儿,此人大惊失色的奔回大厅,万分焦急的禀告:“二爷,您新纳的第十八房小妾玉娇娇,跟辉少爷在后花园凉亭中苟合,被秋少爷以及众多家丁奴隶给当场撞见。” “如今,秋少爷带头将两人赤条条的绑缚起来,正押往正厅,说是要当着您的面,当众揭发二人腌臜、无耻的行径,为您正声誉!” 孙满骤然间闻听此言,如遭雷击。 “这个孽子,连老爹的小妾都敢勾搭,他……他枉为人子!” 老管家也面色剧变,连声问道:“二爷,事到如今,此事如何收场,秋少爷就这么押着赤条条的两人招摇过市,府里的家丁、婢女、奴隶,私兵全看到了。” “也许明天,这件事就会传到府外,闹得满城皆知!” “二爷您郡守大人的威严将荡然无存,甚至沦为全城的笑柄!” 饶是孙满城府深沉,此刻也面色惨白,瞳孔深处满是惊恐不安,以及升腾而起的愤怒与火焰。 “孙少秋,这……这个逆子……” “快,快去阻拦他!” 噗噗噗! 气急攻心之下,孙满张口狂喷鲜血,愤怒的感觉浑身都要爆炸了。 …… 孙少秋押着赤条条绑缚着的狗男女,金玉峰以及空空儿护在他身后左右,最后面还领着七八名胆战心惊,不得不跟来作证的家丁奴隶。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急忙迎出大殿门口,意欲阻拦,却被平日低调畏缩的孙少秋一把推搡开来。 “父亲大人,二弟孙辉跟您的爱妾玉娇娇,躲在后花园凉亭中苟合,白日宣淫。” “这是败坏家风,违背人伦!” “这是明目张胆的给您戴绿帽啊!” “必须严惩,以正家风,否则传扬出去,我们齐郡第一豪族孙家,就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孙少秋一改往日的懦弱,一边朝大厅闯去,一边大声喝斥起来,厅内厅外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刚刚缓过气来的孙满,霎那间额头上青筋毕露,胸口一阵剧烈起伏,差点就要吐血了。 孙少秋押解着一对狗男女来到近前,看着父亲嘴边的血迹,胸前也一大滩血迹,不由的微微动容,张口关心道:“父亲……” 孙满推开忠仆的搀扶,冲向那对被绑缚着,衣衫不整的狗男女。 “孙辉,你这个孽子,败坏家风要你何用!”啪,一巴掌重重搧了过去。 “你这个贱人,荒淫无度,我要将你剁了拿去喂狗!” 孙满啪啪啪,将千娇百媚的玉娇娇搧的鼻青脸肿,目光凶狠残忍的瞪视着她。 孙辉扭动着身躯,挡在玉娇娇身前,瞪视着父亲据理力争,“玉娇娇与我情投意合,是父亲你横刀夺爱在前,如果要杀,那就先将我杀了吧!” 孙满面目狰狞的盯着两人,怒极反笑道:“好好好,一对不知廉耻的狗男女,竟然想死,那老子就成全你们。”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朝大厅里站着的众家丁摇了摇头,二爷这是在气头上,玉娇娇可以处死,但辉少爷那是万万动不得呀! 就在此时,大厅外传来一声尖利的呵斥声,“孙满,老娘的儿子,你动他一根手指头试试?” 很快,孙辉的母亲孔玉珠,率领十名身高体壮的家丁,十名婢女,排场十足的涌入大厅。 孙满沉声喝道:“你可知道这个孽子干下了何等大逆不道,有违人伦的丑事?” 孔玉珠冷冷的扫了一眼孙满,那种蔑视的姿态一览无余,淡淡的说道:“上行下效而已,你能横刀夺爱,纳儿子的心头好为小妾,辉儿为何不可以拯救你的爱妾脱离苦海?” “孙满,人要有自知之明,你纳十八房小妾回来有何用,让她们守活寡吗?” 两句话怼得孙满面色涨红,浑身颤抖,额头上青筋毕露。 孔玉珠直接爆踩孙满的痛脚,将他一个男人的尊严当场撕扯开来践踏,气愤之下,又喷出了一大口鲜血。 孔玉珠朝管家瞥了一眼,吩咐了一句,“照顾好二爷,给他熬点汤药补补元气,这段时间房事过甚,不要一命呜呼了。” 随后,孔玉珠领着二十名健壮的家丁婢女,带上孙辉跟玉娇娇两人,大摇大摆的离开大厅。 走到大厅门口时,停住脚步,回过头盯着孙少秋寒声道:“孙少秋你好大的狗胆,你今天意欲噬主,是这个老东西在背后给你撑腰吗?” 孙少秋对孔氏还是有些畏惧的,深吸一口气,强行令自己镇定下来,缓缓说道:“二弟今日所行之事,失德失礼,违背人伦,人神共弃,主母大人娘家诗书传家,如此浅显的道理也不懂吗?” “还是好好教导二弟如何做人吧,而不是在这里指责别人的不是。” 孔玉珠冷冷的扫了一眼孙少秋,为他今天的反常大为诧异,“孙家还轮不到你一个乳臭小儿说了算,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孔玉珠带着一大票人终于走了,大厅里凝重的气氛陡然轻松下来,所有人都诧异的盯着孙少秋,为他今天的胆色暗暗称奇。 神色萎靡的孙满,第一次正色打量眼前这个大儿子,“没想到你还有如此胆识,往日倒是为父对你疏忽了。” “不过,你这个逆子,今日行事为何要如此大张旗鼓,难道就不能低调行事,给为父留几分颜面吗?” 今日之事传扬出去,自己就成齐州城的笑话了,孙满如今对这个庶长子有几分赏识,可心里更多的是怨恨。 “父亲大人,此事并非孩儿要大张旗鼓,而是不如此做,我命休矣!” “今天之事,本就是无意间撞破而已,然而二弟他当场威胁要派遣家丁将我,以及在场的家丁奴隶,统统杀死灭口……” 孙满长叹一口气,哀叹道:“罢了罢了,今天之后,你二弟跟我父子离心,今后你便跟在我身边,帮衬我处理家族事务,替我跟你大伯分忧吧。” 这是要重用自己了,孙少秋面色大喜,同时心里啧啧称奇,那暗影卫令狐统领简直料事如神,只用一个计策便让父亲跟孙辉离心,并让自己获得了重用! 第一一七章:技术垄断还是降维打击 齐王府中殿。 楚天麒正在吃早餐,今天的早餐极其丰盛。 昨天,东城郊外,青凌河边新码头的修建工地上抓到了一只五斤重的野生大甲鱼。 获得如此野味,淳朴勤劳的务工百姓一致决定,必须进献给仁德无双的齐王殿下。 侍女玉儿,飞燕两人伺候齐王用早膳,用瓷碗盛着不凉不热的甲鱼汤,小心翼翼的端到楚天麒面前。 楚天麒就着小笼包,喝两口甲鱼汤,不由的感概赞叹起来。 “这野生甲鱼汤,鲜美甘甜,滋阴补阳,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等下大家都去尝尝。” 由于封建规矩如此,楚天麒用膳的时候,身边的侍女只能在一旁伺候,玉儿跟飞燕说什么也不肯跟他同桌吃饭。 楚天麒吃到美味的菜肴,一般都会招呼一声,让俩人等下多吃一点。 如此大的野生甲鱼,要是放在现代社会,那绝对是相当稀有的野味,价值不菲。 不过身处这个时代,又加上齐王的身份,楚天麒几乎每天都能吃到各种鲜活的野味,大半个月下来,明显感觉到身体素质大为好转。 齐王的膳食,由膳房专供。 经历了巨石岭厨娘下毒的教训,李忠武安排了验毒以及试吃的环节,必须确保饭菜无毒无害,才能送到齐王面前。 楚天麒一顿早膳还没吃完,方大同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禀告消息。 “殿下,昨天北城郊外孙家邬堡发生了一件大事!” “郡守孙满的第一十八房小妾跟他的嫡子孙辉在后花园大白天苟合,被他的庶长子孙少秋带着家丁奴隶婢女当场抓获,孙郡守当场气得吐血三升。” “此事已经传遍全城,堂堂郡守大人竟出了此等丑事,可谓斯文扫地,颜面全无啊!” 方大同一副畅快至极的表情,笑着说道:“这孙满两次三番躲在幕后,谋划各种针对齐王府的阴险歹毒计划,如今孙家祸起萧墙,应该能消停些了吧?” 对方大同来说,孙家祸起萧墙,这简直就是莫大的惊喜,而对楚天麒来说,却是意料之中。 昨天晚上,暗影卫的统领卢玉才,已经将这次针对孙家的行动报告呈上来了。 按照卢玉才的计划,昨天的行动只是第一步,孙家的内乱将愈演愈烈…… 楚天麒没有暴露暗影卫在孙家事件中的作用,笑着说道:“孙家内乱,这对我们来说算是一件好事。” “此消彼长,只要我们上下一心,按照自己的节奏,按照计划行事,便能快速积攒出更加强大的力量,以便日后从容面对豪族孙家。” 方大同躬身道:“殿下所言极是,打铁还得自身硬,唯有齐王府的实力越发增长,我们才能越安全。” 方大同能有此觉悟,楚天麒还是很欣慰的,当即问询道:“本王交代的事情,办得如何了?” “殿下,您交代的高价招募铁匠,四处购买铁矿石,这两件事下官都已经差人着手去办。” 方大同迟疑复道:“但铁矿石的冶炼方法,钢铁的锻造锤炼方法都是顶级的商业机密,且掌握在豪族手中不外卖。” “我们招募的铁匠技术有限,顶多也就从各大豪族手中购买成型的铁块铁料,加以锻造成各种粗陋简易的农具。而锻造兵刃以及盔甲,需要性能更好的铁料以及更好的锻造技术……我们就无能为力了。” 楚天麒算是听明白了,豪族不仅巧取豪夺霸占了齐郡所有已知的煤矿以及铁矿,甚至技术垄断,将拥有冶炼及先进锻造技术的大匠牢牢的掌控在手中。 不过豪族的所谓技术垄断,对于拥有超级ai—龙芯的楚天麒来说,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如果不是受到这个时代工业技术薄弱的限制,他甚至能拿出现代社会各种最先进的钢铁冶炼技术,数字化控制的铸造技术。 “方大同,铁矿的冶炼技术,以及钢材的锻造锤炼技术,你无需担心,本王自有办法解决。” 楚天麒笃定说道:“你只需多多招募铁匠,尽可能更多的的收购铁矿石与煤炭。” 方大同闻言面色大喜,看来这次殿下又要拿出颠覆行的业大动作了。 应该就是全新铁矿石冶炼,与钢材锻造的新技术了! 此前,齐王殿下拿出了精盐提炼法,带来了齐王府扭转命运的机会;拿出各种美味菜肴菜谱,凝聚了齐王府上下的人心。 拿出白酒的独特酿造技术,虽然时机还未到,但可以遇见必将带来海量的财富! 如今,又要拿出铁矿石的冶炼技术与钢铁的锻造方法,这又将带给齐王府何等惊人的变化与利益呢? 方大同万分期待! 事情已经汇报完毕,方大同躬身行礼,准备退出大殿,却被楚天麒摆手叫住了。 “早膳有山猪腊肉馅的小笼包,野生甲鱼汤,味道鲜美,留下来和李忠武他们一起吃点再去忙。” 方大同面色大喜,赶紧躬身行礼谢恩。 他为什么赶早来汇报事情,不就是听说膳房做出了新品吃食,叫做小笼包、蒸饺什么,果然赶上了! 玉儿看到方长史、李忠武、飞燕等人已经迫不及待的坐下开吃了,于是抿了抿嘴笑着走出大殿,前往膳房吩咐厨娘们多送几份早膳过来。 中殿是整个王府最宽敞的大殿,有朝议区域,齐王喝茶休憩休闲区域,有看书写字的区域,还有用早膳吃饭的区域…… 一众手下正在用早餐,已经吃饱了的楚天麒走出中殿,在中殿前的花园里散步。 抬头望着天上初升的朝阳,楚天麒低声呢喃道:“这个时代医疗条件匮乏落后,各种暗杀下毒谋害层出不穷,要想活得长久,也许我该好好健身,至少体魄强健可以少生感冒。” 前世的楚天麒是个武术爱好者,特意找武学大师学过形意拳,健身练过一段时间,后来生意上太忙,也就不了了之了。 现代健身房的练法,楚天麒自然是知晓的,但作为一个藩王,在一众家丁婢女面前做仰卧起坐、俯卧撑、还有蹲下起来,或是练习广播体操,那都是一件令人非常羞耻尴尬的事情。 想了想,楚天麒觉得还是打打形意拳比较合适,武学大师的身份可以保持自己藩王的高逼格身份, 此外,一些招式记不清的地方,查阅超级ai—龙芯里面的记载,瞬间便能补全。 形意拳的基础就是形意五行拳,翻来覆去五招,分别是劈拳,钻拳,崩拳,炮拳,横拳,也代表金木水火土。 形意五行拳,号称形意母拳,练到高深,形意拳千变万化的杀招都是从形意母拳演化出来的。 说干就干,楚天麒扎个马步,便一招一式练了起来。 楚天麒也没存过多的奢望,权当健身。 虽然形意拳号称三大内家拳,但前世所谓武学大师的表现实在一言难尽,‘闪电五连鞭’武学大师,被学格斗的人五秒打得鼻青脸肿…… 楚天麒正在一板一眼练习意五行拳的时候,吃好早餐的李忠武看到这边的动静,好奇的走了过来。 “殿下,您这是在练功?” 楚天麒尴尬的笑道:“本王这是活动筋骨,健身锻炼身体。” 李忠武点了点头,也没多想,毕竟在他看来殿下的拳架松松垮垮,的确只具备锻炼健身的作用。 “李忠武,去后殿把匠人李铁请过来,本王要跟他好好聊聊铁矿的冶炼与锻造……” “好的,请殿下稍后!”李忠武躬身行礼,随即朝着后殿而去。 第一一八章:古今中外炼钢法 楚天麒在花园里晨练,大概半个小时后,身体微微出汗的状态,缓缓收功而立。 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练习形意拳,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面的越来越娴熟,渐渐的有几分行云流水的意韵。 运动了半个时辰,气不喘,胸不闷,身体还一副游刃有余的样子,不得不说身体状态跟底子,已经调整的差不多了。 “殿下,工匠殿的李铁已经到了,正在等待召见,”李忠武站在旁边,直到楚天麒收功立定之后,方才开口说话。 楚天麒点了点头,转身朝着中殿门口走去,“将他带进来。” 楚天麒进入中殿,朝着茶水休憩区域走去。 那里有一套原木沙发,以及一套小茶几,都是让后殿的木匠张弓带人按照图纸打造的。 这套原木沙发以及茶几的图纸,是楚天麒按照现代社会的款式所画,可惜没有油漆也没有桐油,只是简单做了打磨抛光处理。 至于所谓抛光处理,没有砂纸,采用的方式乃是纯手工,用锉刀一点点的打磨。 在这么一个工业极度匮乏落后的封建时代,能拥有一套像模像样的原木沙发以及茶几,且表面光滑没有毛刺,也就勉为其难先用着吧。 漂亮的小侍女飞燕知道楚天麒喜欢喝茶的习惯,赶紧倒了一杯刚刚泡好的热茶。 楚天麒顺手接过茶杯,喝了起来,“飞燕,去准备些点心以及瓜果过来,本王要跟李铁谈事。” 飞燕躬身应是,迅速去张罗了。 每天早上伺候楚天麒吃过早饭后,玉儿自己匆匆吃完,便需要赶往王府左近开设的启蒙学堂去忙活,她担任着校长以及任课老师的双重职责,每天都很忙碌。 “拜见齐王殿下!” 铁匠李铁来了,高大壮实,皮肤黝黑,跟印象中的打铁佬完全一个样,跪在地上叩见楚天麒。 “李铁起来吧,快到这边入座。”楚天麒热情的招呼李铁在原木沙发上坐下来,后者面色拘谨,神情很是紧张。 “这里有膳房精心准备的点心,口味非常独特,你喝口茶,顺便尝尝……” 齐王殿下如此热情的款待,让李铁这个糙汉子受宠若惊,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所措。 小心翼翼的取了一大块点心,塞进嘴里,猛灌一口茶水,然后咕噜一声翻着白眼一口强行吞了下去。 呛了几声,终于喘顺了气,李铁赶紧询问起来,“殿下,我听方长史说,咱们齐王府需要打造很多的铁制耕具?” 自从加入齐王府工匠殿后,木匠张弓跟酿酒师杜小康两人均接受了齐王委托的任务,且圆满完成,得到了奖赏,累积了功勋。 特别是杜小康,如今带领众多学徒工,搬进了王府特设的酿酒坊,目前身份地位,甚至月俸皆甩开工匠殿众人一大截。 李铁对杜小康羡慕的很,听到方大同透露王府需要大量锻造铁制耕具,高兴之余早就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了。 楚天麒点头,“方长史说的没错,如今南城郊外为王府耕种的百姓,急需各种铁制耕具,此外亲卫军也需要大量打造兵器、盔甲。” 李铁听到锻造铁制耕具,还一副跃跃欲试准备大展身手的架势,猛然间听到还要锻造兵刃以及盔甲,顿时脑袋低垂下来,跟霜打的茄子般焉了吧唧的。 “殿下,小的技术有限,锻造各种耕具还可勉为其难,锻造兵器以及盔甲的就力不从心了。” “兵器盔甲的锻造技术,以及上好品质的钢材冶炼技术,都是各大豪族的顶级商业机密,根本不可能外泄。” 李铁回答的很直白了,如果我懂得兵器盔甲锻造技术,或是顶级钢材的冶炼技术,那原来效忠的豪族钱家,就不会将我转手卖给齐王府了。 楚天麒对此心知肚明,笑着说道:“如今咱们齐王府还没有铁矿,倒是省却了铁矿石的冶炼环节,直接跟各大豪族购买冶炼好的炼铁跟生铁块。” “在这个前提下,你打算如何打造耕具以及兵器盔甲?” 李铁虽然不懂兵器以及盔甲的锻造,但对耕具的铸造还是很在行的,当即解说起来。 “殿下,咱们可以将生铁块二次融化加工,加入各种废弃钢材,然后将融化的液态铁汁灌入准备好的各种耕具模型,便能得到各种成型的铸铁耕具。” 楚天麒听的大为震惊,没想到在这个工业极度落后的时代,居然已经有模具铸造法了。 不过这个时代没有各种工业车床、铣床、钻床……想要打造各种耕具的模具,肯定还要大费周章,花费很多手脚。 楚天麒点头赞许道:“铸铁工艺简单,成本低廉,而且耐磨,用来打造耕具再合适不过了。” “铸造耕具这块,本王便交托给你了,你跟方长史沟通一下开一个铸造耕具的作坊,招不到合适的铁匠,你便多招收一些学徒工。” 李铁闻言大喜,赶紧跪地谢恩,殿下这是要重用他。 从今往后,他李铁也是铸造坊的主事人,身份地位不会比酿酒坊的杜小康身份低。 被齐王委以重任,李铁满脸兴奋之色,迫不及待的想要告辞,却被楚天麒出声叫住了。 “李铁稍安勿躁,本王今天传授你一套生铁炼钢术,以及各种锻造兵器盔甲的技术。” 李铁瞪大着双眼,有些难以置信,高高在上尊贵无比的齐王殿下,居然连炼钢术这等匠人技术也懂? “首先是炒钢法,将生铁块放置大铁锅里,加入精矿粉,用大火猛炒,像炒菜一样不停的翻炒,去除杂质后,可以得到低碳钢、中碳钢、高碳钢,甚至熟铁。” “得到我们需要的各种钢材以及熟铁后,接下来就是各种锻造兵器盔甲的锻造技术了。” 楚天麒一边快速解说,一边趁机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将解说的资料呈现在李铁的脑海中。 “其次是灌钢法,在熟铁外面套一层生铁,生铁坚硬但脆,而熟铁柔软韧性极强,这便是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宿铁刀铸造法门,极其锋锐,可一次斩断三十扎铁甲。” “接下来我要介绍的是夹钢法与包钢法,利用低碳钢夹着质地更坚硬的高碳钢,或者高碳钢包住低碳钢,这便是唐刀与陌刀的铸造法门,唐横刀与东瀛倭贼的武士刀便是采用包钢法锻造。” “至于咱们大楚盛行的便是嵌钢法,在软钢上开槽,形成嵌合面,再将优质高碳钢嵌入其中,形成锋刃。” “相比夹钢和包钢,嵌钢工艺更省材料,过程更加简单,也更适合批量生产,利于督造司中饱私囊,赚大钱。可惜就是跟夹钢、包钢法铸造的兵刃猛烈撞击后会断裂。” 楚天麒解说到这里,突然有些明白,当今楚皇发动两场针对西凉与北莽的大战,会接连战败的原因了。 西凉与北莽,还在老老实实沿用唐朝时学会的夹钢包钢锻造法,而大楚从中期开始便奢靡成风,文官贪腐,武将吃空饷克扣粮饷。 抛开粮饷,战略战术层面来说,单论兵器盔甲的质量就远远不如敌人,督造司为了中饱私囊,克扣经费,全面推广嵌钢鋳造法。 两军交战的时候,大楚军卒的刀剑,对砍几次就断裂,不溃逃等着被敌人削铁如泥的刀剑砍死吗? 李铁是个铁匠,听到这里也明白过来,大楚的军卒为何面对西凉北莽的骑兵总是望风而逃,毫无斗志。 “殿下,难……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了吗?等到秋收的时候,北莽骑兵就要南下扫荡了,咱们齐郡……” 李铁面色惨白,心里满是无奈与苦涩。 即便立刻按照殿下所传的夹钢、包钢法铸造兵器,那也只不过是与北莽的兵器旗鼓相当,可对方还有高大的战马,还有精湛的骑术,甚至是精准凶狠的箭术,还是难以抵挡啊! 楚天麒笑着说道:“本王再传你一种炼钢法,大马士革钢!” “将夹钢、包钢进一步锻打,使之彻底相融,刚柔并济。打造的兵刃具有细微的锯齿,锋利无比,而且韧性十足,即便九十度弯折也不会断裂,还能恢复如初。” “用大马士革钢打造的兵器,面对夹钢包钢法打造的兵器盔甲,可以做到削铁如泥,全面压制!” 李铁闻言振奋不已,黑红的脸庞满是希翼与期望,“殿下,这……这大马士革钢打造的兵器,果真如此厉害?” 楚天麒点头,给予他肯定的答复。 心里暗道,真正厉害的还得现代刀剑,所用钢材全是加入了各种微量元素,比如锰、铭、铜、钒……直接炼出各种特殊合金钢材。 若是手持一柄现代特殊合金钢材打造的刀剑,那必将削铁如泥,所向披靡,被奉为稀世神兵。 可惜这个时代是工业极度落后的古封建时代,不要说现代特殊合金钢材,即便是大马士革钢也很难锻打出来。 这个时代连蒸汽机都没有,更不要说冲床、锻床,纯靠铁匠抡大锤得敲上个几年,估计才能锻炼出一块大马士革钢,或是百炼钢。 楚天麒沉吟了一会儿,心里有了一个可以暂时替代的解决方案。 “李铁,想要锻炼出大马士革钢,光靠人力太费时间了,不知你可听说过水磨碾?” 李铁眼神一亮,回道:“这我知道,一种利用水流来推动的磨盘,可以给谷物小麦脱壳,还可以碾压成面粉,工作原理跟抽水车差不多。” 楚天麒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李铁还算脑子灵活,能理解简单的机械运作原理,那就能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让他在机械、锻造、冶炼方面通融贯会,加深他的认知,让他成为一个丐版工程师。 “本王设计了一款水压锻床,为了获得足够的水压动力,需要将之安置在瀑布下面,这是图纸,你先看看。” 在超级ai—龙芯的投映下,李铁瞬间便看懂了楚天麒的深意,看懂了水压锻床的工作原理,以及所需要的苛刻条件。 琢磨了一会儿,李铁满脸欣喜说道:“殿下,东城郊外青凌河边的新码头上游数百米处,便是一处落差十多米的激流瀑布,殿下这设计的水压锻床可安置在此处。” 楚天麒闻言也高兴的很。 他仅去过一趟南城郊外,对周边的地形并不熟悉,如果真有十几米高的激流瀑布,再配以大小齿轮变速,倒也真能安置这简易的水压锻床。 “李铁,你回去再好好琢磨琢磨本王给你的水压锻床图纸,水压冲床图纸,下午随本王一同去东城郊外的新码头附近实地考察一番,寻一处适合开设锻造坊的场地。” 第一一九章:东城郊外视察 楚天麒乃是齐郡的藩王,又是齐王府派系的核心人物,他的每一次出行都不是小事。 原本按照楚天麒的计划,下午就要带上李铁前往东城郊外,青凌河新码头区域考察,但被长史方大同给竭力阻止了。 上一次齐王出行,视察南城郊外,后面发生的下毒事件,暴露了齐王府准备不足,戒备不够森严的致命问题。 这一次出行,视察东城郊外,方大同恳请楚天麒明天再行出发,给他半天一夜的时间来筹备物资以及调派人员。 这一次出行,所有随行军卒备足饮用水,备足干粮。 王府膳房派遣两名厨娘随行,带足各种新鲜食材,必须保证殿下的饮食安全,不接受任何外界的食材。 此外,新组建的暗影卫,必须发挥探子的作用了。 卢玉才率领一众手下,乔装打扮混入沿线十里长的商道工地,秘密打探摸查可疑人员,以及排查沿线各处险要可能设伏的地段。 正所谓上面人一句话,下面人跑断腿。 为了楚天麒的一次简单出巡,前一天王府膳房,以及齐州城驻军军营伙房,全都开足马力忙碌起来,全力加紧制作数百名军卒一天的干粮。 第二天,楚天麒起了个早。 绕着花园小跑两圈,然后打了几趟形意五行拳,结束晨练后,在飞燕、玉儿的服侍下吃了顿味道尚可的早餐。 飞燕想偷懒跟着一起去东城郊外视察游玩,被哥哥李忠武强行赶去学堂乖乖上学了。 一切准备就绪,李忠武已经召集两百名随行的军卒,在王府门前的广场上整装待发。 楚天麒领着长史方大同,工匠殿的铁匠李铁,三人来到王府大门口。 “殿下,一切准备就绪,随时可以出发!” 两百名军卒按照队列队形静立当场,李忠武大步上前,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单膝下跪的臣服军礼。 “那就出发吧!” 楚天麒翻身上马,手握缰绳轻轻一抖,胯下越发高大雄骏的白马便迈动四肢,朝前方缓缓走动起来。 长史方大同跟铁匠李铁,两人皆乘坐灰色驴子,紧跟在齐王身后。 成年健壮的驴,其实相比马小不了太多,而且性情温和,非常适合用来骑乘,不过就是骑乘速度起不来。 你不催它,放任它慢悠悠的走还好,一催促驴脾气上来,它能半路撂挑子原地打转或是干脆趴在地上,打死它,也死倔着就是不走。 李忠武已经提前得知,自己是要担任金吾卫统领的人,立志要当将军的人,宁愿靠双腿走路,也不屑于骑乘驴子。 如果要来个具体形象点的比喻,那就是骑驴子相当于没多少电的小电驴,而马相当于烧油的摩托车,一旦放开全速冲刺,无论是逃跑保命,还是冲刺杀敌,那都是最合适的选择。 至于任劳任怨,耐力悠长,翻山越岭,可负载重物的骡子,那就是拖拉机。 驴跟骡子只要有钱,就能从各大豪族手中买得到,至于马,那是紧缺的战略物资,整个大楚都极其稀罕。 众所周知,适合养战马的地方,除了宽阔的草场,还得苦寒之地才能养出高大彪悍,爆发力强,能够负重疾驰的战马。 而整个大楚,适合养战马的地方有两处,第一处当属西北河套平原,第二处当属山海关外的东北平原。 此外云南滇西倒是有一种矮马,但那只能用来驮运物资,或是商队骑乘,根本无法组建骑兵。 西凉雄踞西北,就是因为占据了河套这个盛产战马的地方,方才打造出了劫掠如风的轻甲骑兵。 盘踞山海关外的北莽,坐拥辽东这处苦寒的大平原,更是打造出了所向披靡的北莽铁骑。 作战时战马批黑甲,骑士着黑色盔甲,头戴鬼面,口中发出阵阵咆哮吼叫,宛若山林中的蛮鬼出击,无人可挡。 无论是西凉还是北莽,对大楚都严禁出售、走私种马、母马,一经发现便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如今整个齐王府仅有两匹马。 楚天麒骑乘的这匹白马,此外原来齐王从京城带来的一匹干瘦的老黄马,现在成了亲卫军统帅张耀宗的专属坐骑。 鉴于麾下官员出行代步的考虑,楚天麒特批了一笔钱,从各大豪族手中购买了一匹驴子,上了级别的高级文官武将,不想走十一路公交的,就可以选择骑驴出行。 得得得! 马蹄声、驴蹄声,声声入耳,踩踏在平整的青石板商道上缓缓前行。 出了城后,十里长的商道还在修建中,但道路中间已经铺设好了一条还算宽敞的麻石,可供两三人并肩前行,便于施工时运送麻石、青石板,沙石等铺路物资。 如今齐王殿下出行,这条运送铺路物资的道路被暂时征用了,以供齐王的队伍通行。 事实证明,大人物出行,想要彻底不扰民是不可能的,只能说低调一些,尽量降低影响。 十里长的商道工地上,务工的百姓喊着号子声,齐心协力的搬运着笨重的麻石以及青石板。 一个个瘦骨嶙峋的百姓,累的汗流浃背,但却干劲十足,眼睛里涌动着希望的光芒。 工地的活很重,但日薪很高,干个十天半月,家里就能有粮食吃,就能渡过这次难关,不用饿死人了。 “叩谢齐王殿下!” “殿下的大恩大德,我等时刻铭记在心!” 认出齐王的百姓们,纷纷暂停手里的活,不顾泥泞脏乱的地面,跪在地上磕头拜谢,态度极其诚恳。 骑在马背上的楚天麒,则挥手朝大家示意。 让百姓去山上开采麻石、青石板来铺设商道,这是非常辛苦艰难的任务,原本楚天麒可以画些图纸,让工匠们打造滑轮,吊索,或是杠杆等简单实用的工具。 但他没有,而是让这些百姓用最原始的方式来做工,就是为了尽可能的延长工期,好让齐郡更多百姓能轮流来这里做工挣钱养家。 在周密又森严的护卫下,齐王率领整个队伍走完十里商道,来到了青凌河边新建的码头工地。 “见过齐王殿下!” “见过长史大人,小的接到消息后,已经在此等候半个时辰,终于盼来了殿下的王驾。” 负责修建商道、新建码头等工程的首席建筑师,工匠殿的泥瓦匠王瓦,正跪在地面,叩见楚天麒。 第一二零章:未来的商业大港 “起来吧!” 楚天麒伸手,将跪伏在地上的王瓦搀扶起来。 “本王一路看过来,无论商道,还是新码头都已经颇具雏形,按照图纸来规划,却又根据实际的地形地势做出些许改变,你干得不错。” “等十里商道以及新码头彻底建成完工后,必须好好举办一场庆功会,到时候本王亲自为尔等授予勋章并发布奖励!” 王瓦黑红透亮的脸上透着灿烂的笑意,连声感谢道:“商道以及码头的设计图纸都是出自殿下之手,又蒙殿下传授先进的建筑工艺知识,小的只是按图索骥,负责现场监工而已,万万不敢居此大功。” “行了,你也不用过分谦虚,你是商道、码头建设的技术总工程师,事情办好了,该有的功劳少不了!” 齐王略带强势的话,却令王瓦心里美滋滋,高兴的不得了。 这桩大功劳落在头上,那自己就是工匠殿最牛逼的工匠了,就连杜小康这个酒疯子也得靠边站。 既然此行是视察,该有的视察程序少不了,王瓦陪同大家一同观看已经略有规模的新码头,顺便向大家解说了起来。 “殿下,前面数百米就是一处十二三米落差高的瀑布,瀑布上游的青凌河河水湍急,瀑布下游则河面开阔,河床也深,水流平缓,非常适合船只航行。” “新码头建成之后,需要停泊靠岸卸货的商船,只需报上商船的大小,吃水的深浅,然后由码头导引小艇,将商船引导至相应大小的泊位便能轻松靠岸,快速便捷……” 大家随着王瓦的介绍,打量起眼前已初见成效的新码头。 李铁瞭望河岸边一字排开,三四十个泊位的崭新码头,诧异道:“这……这新码头也太豪横了吧,以前的老旧码头我还来卸过货,最多也就五六个泊位,商船一多就得在河面上排队,等着泊位靠岸。” “如今齐州城商业凋零,除了各大豪族的商船,根本没有外地的商船过来,新码头的泊位搞这么多,岂不是要铺张浪费了?” 王瓦笑着说道:“这还是第一期的码头泊位共四十个,全部完工的话,最多可修建一百个泊位。” “在修建之前,我曾与齐王殿下探讨过这个问题,但殿下说要重振齐州城商业重镇的作用与往日的风光,甚至更胜往昔。” “若是如此的话,新码头预备一百个泊位,倒也不算太夸张,总得有备无患啊!” 王瓦对齐王信心满满,但其他人就不这么想了,毕竟可以同时停靠一百艘船只的码头,即便放眼整个大楚,那也是绝无仅有的商业大港。 楚天麒看到一众麾下闷声不语,知道他们一个个皆信心不足,却又不敢出声反驳自己,心里不由的感到好笑。 “诸位,咱们齐王府酿造的白酒,一旦打开销路,必将行销天下,不仅是卖遍大江南北,就连西凉,北莽,南越,东洋、高丽,甚至南洋诸岛国,西域诸国都能畅销。” “此外,咱们齐王府还掌握了独特的炼钢法,水压锻床,水压冲床一开动起来,便可一天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的锻造兵器盔甲。” “等咱们王府的军卒统统换上精良的兵器盔甲后,便能将剩余生产出来的兵器盔甲卖出去,到时候何愁没有商队蜂拥前来齐州城?” 众人皆面面相觑,暗暗思索齐王刚才描绘的未来美好蓝图,不得不说实在太过美好了,令人发自心底的振奋不已。 在重振齐州城往日繁荣的商业一事上,楚天麒很有信心,如果齐王府推出的白酒、兵器盔甲还不够的话,他还留有好几样足以畅销天下的好东西。 比如说让男人无法拒绝的香烟、啤酒,还有女人无法抵挡的三件套,胸罩、内裤,卫生巾,以及香水、肥皂…… 总而言之,楚天麒未来要把齐州城打造成大江南北都无法忽视的商业中心,而齐州港必将成为最繁荣的商业内港! 视察完正在建设中的新码头,李铁跟王瓦提起殿下建设锻造作坊的计划。 王瓦看着李铁拿出来的一叠图纸,整个人都懵逼了,感觉太庞杂了,完全无从下手。 还好楚天麒一边解说,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修建锻造作坊的有关要求以及功能作用,以数据资料的形式完整的呈现在王瓦的脑海中。 王瓦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笑着说道:“还是殿下讲解的深入人心,让我一下子就听明白了,原来是要借助这瀑布激流的冲击力,建造一台水压锻床,水压冲床,然后以此为基础建造一座兵器盔甲锻压作坊。” 李铁听到这话,不由的长吁一口气,谢天谢地这泥瓦匠王瓦终于把话给听清楚了。 刚才他连比带画,外加图纸介绍,忙活了大半天愣是没让王瓦明白过来,简直就跟鸡同鸭讲。 没想到殿下三两句就把事情给扳扯明白了,真是厉害啊! 王瓦接着说道:“我会将建筑部分,锻造坊的各部分功能区域划分开来并修建好,至于机械部分、锻造台,以及炼钢的高炉部分则需要你来现场亲自主导,随时更正你的要求。” 李铁感激的当场道谢,“如此便多谢王大匠的支持了,李某感激不尽。” “无妨,咱们通力合作,都是给齐王殿下效力,为壮大齐王府的实力而尽一份心力而已!” 李铁跟王瓦两人,瞬间生出几分惺惺相惜的感觉,凑到一起伸手点指着图纸激动的讨论起来。 长史方大同的地位特殊,他负责的是统筹各部门协同合作,当各部门负责的事情都打理的井井有条,那他就能真正的空闲下来了。 当各部门发出摩擦时,方大同则必须代表齐王出面,调解各方紧张的关系,他的职责类似于楚天麒的第一高级秘书,以及代言人。 楚天麒招呼李忠武到一边,轻声说道:“工匠殿的匠人安全,以及各个作坊的防卫保密工作,其重要程度,仅次于本王的个人安危,同属齐王府的核心利益。” “这个锻造坊建造完成后,防卫安保工作也得你来负责,这里又地处码头,鱼龙混杂,安保防护的难度很大,你有信心干好吗?” 李忠武点头,认真回道:“殿下放心,卑职会全力以赴做好防卫保密工作。” 第一二一章:拉开工业革命的序幕 楚天麒视察完后,亲自拉着李铁跟王瓦一人一只手,满脸郑重的说道:“本王的身份,出行不便,这座兵器锻造坊的建造就交托给你二人了。” 李铁跟王瓦纷纷抱拳躬身行礼,表示必不负此重任。 “本王组建工匠殿的目的,就是传授你们各种类别的先进技术,希望量变推动质变,继而推动工业革命。” 楚天麒的眸光在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万分笃定的说道:“因为工业,可以强军,可以兴邦,可以强种!” 李铁跟王瓦分别得到过超级ai—龙芯的投映,知道殿下口中的工业指得就是各类工匠顶级的先进技术。 至于强军,指得是用先进的炼钢法锻造更锋利,更坚韧的兵器来武装军队,继而令朝廷兴盛,甚至彻底扭转大楚军队在西凉北莽铁骑面前望风而逃的局面,恢复农耕民族往日的强盛! 李铁疑惑道:“殿下,这工业指得是各类别工匠的顶级先进技术,但是这工业革命是什么意思?” 楚天麒笑着解释道:“你们的理解并不正确,工业指得是各类别的工匠依据先进的技术,发明创造出各种无需人力就能运转的机械。以此摆脱人力所限,然后借助机械的力量,爆发出超乎想象的速度、力量、以及负重……” 李铁惊恍然大悟过来,惊喜道:“我明白了,如此说来,马车、牛车借助畜力运转,然后轻松拉动人力所不能拉动的重物,也算是工业机械了?” 楚天麒欣慰的点头,“不错,你理解的很透彻,咱们即将建造的水力冲床、水力锻床,便是借助水力运行的机械,再比如三国时期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也是借助水力运转的机械。” “其实工业的萌芽阶段,古来有之,在先秦时期诸子百家中精通机关术的墨家,大名鼎鼎的能工巧匠鲁班,皆是工业的先驱。” “可惜历朝历代,朝廷只关注自己的统治稳不稳固,这些可以推动社会创造力,改善民生民计的工业发明创造,统统归纳为奇淫巧技,遭到统治者满脸不屑以及深深的鄙视。” 这个时空的历史,跟楚天麒原来那个时空似是而非,有很大的相似性,也有截然不同之处,毕竟是两个不同的时空嘛。 说的兴起,楚天麒当场痛斥道:“就是因为封建王朝的愚昧与偏见,历朝历代当政者的无知与傲慢,阻碍了社会的发展与进步,致使我们农耕民族如今在游牧民族的野蛮下望风而逃,毫无反制之力!” 李铁跟王瓦,以及旁边的方大同,李忠武等人,全都膛目结舌,被楚天麒这番骇人的言论给吓住了。 楚天麒是当今楚皇的九皇子,更是一名藩王,可以肆无忌惮的说这样的话,他们如果附和这等言论,可就有些大逆不道了。 联想到如今大楚风雨飘摇,四面挨打的局面,楚天麒摇了摇头,唉声叹道。 “大楚虽然立国还不满三百年,但我们的文明传承自上古,数千年的文明积淀,然而如今我们却抛弃智慧,拿着劣质的刀剑,凭着孱弱的身躯,同自小在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比拼骑术,比拼箭术,用蛮力厮杀……” “以己之短,攻彼之长,这是何等愚蠢的行为?” “我们迫切要做的事情,应该是解开思想的束缚,传承前人的智慧,再加上自身的思考,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思想大碰撞,智慧大迸发,发明创造出更先进的兵器盔甲,各种威力强大克制外敌的秘密武器!” “用我们超前的智慧来取胜,而不是跟异族比拼野蛮,比拼凶残,使自己彻底落入下乘。” 楚天麒的一番话语,令四人听的心情激昂,久久不能平静。 最先缓过神来的方大同,感概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殿下的一番话令我等醍醐灌顶,终于明白过来为何如今的大楚连战连败,原来我们一直被外族牵着鼻子走,在以己之短攻彼之长……” 临别之际,楚天麒拉着俩人再次细细叮嘱。 “你们建造第一台水压锻床,水压冲床,便是在拉开这场工业革命的序幕,未来的历史会铭记这一刻,而你们俩人也将被史书记载!” 在两人热泪盈眶,无限感激敬仰的注视下,楚天麒率队开始回返齐州城。 王瓦跟李铁两人,当天便让人在新码头这边搭建了木屋,在锻造作坊没有建造成功之前,吃穿住全天候呆在这边,坚决不回城,说是要全力以赴。 李忠武划拨了三支十人队军卒留守在此保护两人。 方大同也划拨了一名膳房的厨娘、两名婢女,照顾一众工匠的吃喝问题,至于每日的蔬菜粮食肉类消耗,全部从城内送出来。 …… 也许是这次齐王东郊出巡,安保防卫准备的比较充分,各大豪族的死士没有寻觅到合适出手的机会,一路上风平浪静的回到了王府。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孙家这个反齐王府的头号敌人,如今祸起萧墙,内乱纷争不断,无暇出手。 导致反齐王府的豪族联盟,一时间没有领头人,于是选择暂时低调,没有再发生刺杀或是其它幺蛾子事情。 …… 当天夜里,得到召唤的卢玉才进入王府秘密觐见。 “叩见齐王殿下!”戴着面具的卢玉才跪伏在地上行大礼。 “起来吧,”楚天麒让起身后的卢玉才坐下来一起喝茶,“这次本王东郊出巡,暗影卫可有发现任何异常?” “一共有二十三家豪族在十里长的商道以及码头工地上散布了眼线探子,豪族孙家此次倒是没有派遣死士,应该是无暇他顾。” “此外,刘、王两家潜伏的探子有些激进,在联络各家,意欲主动制造混乱,然后伺机而动,被暗影卫的成员秘密刺杀于荒野,此举应该对各大豪族的眼线探子有所震慑。” 楚天麒闻听此言后,冷声喝道:“这孙、刘、王三大豪族同气连枝,真是亡我之心不死啊。” “暗影卫不要舍不得花钱,一定要在孙刘王三家内部多多发展暗线,随时掌控三家内部的情况与行动计划,等时机成熟再实施雷霆重击!” “谨遵殿下令旨!”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此次进入王府带了三人随行,分别是麾下招募的三员大将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不过此刻三人还在殿外听宣。 “令狐,本王要交托你一项重任。” 第一二二章:江湖草莽 “王府要在新码头的上游瀑布附近,建造一座兵器盔甲作坊,此作坊采用的是水压锻床、水压冲床,以及冠绝天下的先进炼钢法……” 楚天麒郑重说道:“你是聪明人,当知晓此锻造作坊对于齐王府的重要性。” “李忠武会打造锻造作坊明面的安保防卫,而本王需要你暗影卫,在暗中再打造一张防护网,必须确保锻造作坊的机密万无一失!” 令狐点头应是,“殿下请放心,此事卑职必定圆满完成,物色合适的眼线密探暗中蛰伏,秘密拱卫锻造作坊的机密,不会出差错的。” 如今锻造作坊开始建造,李铁招募铁匠学徒,而方大同负责招揽信得过的家丁奴隶进入锻造坊当帮工,李忠武负责安排守卫军卒。 而令狐需要做的,便是在不惊动李铁、李忠武、方大同的前提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暗影卫成员,悄无声息的送入锻造作坊,让其暗中监察,秘密监视整座锻造坊的所有工匠、帮工,以及守卒。 暗影卫将是锻造作坊的最后一道防线,关系重大! 令狐是个绝顶聪明人,手段层出不穷,楚天麒相信他能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 “殿下,卑职从郡衙大牢提取了三十人,杀了几个,其余的则全部招募进了暗影卫,其中以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三人为首。” 卢玉才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卑职这次将三人也带进了王府,如今候在殿外,还望殿下开恩接见一番。” 卢玉才的请求,楚天麒瞬间便明白了,暗影卫一直遮遮掩掩,不能光明正大的亮明身份,而齐王的当面接见,可以增加卢玉才对手下的震慑与收服。 楚天麒朝旁边侍立的李忠武摆了摆手,“将三人召进来,本王亲自见一见。” 很快出身江湖草莽的三人,跟在李忠武的身后进入大殿,好奇的打量如今声名显赫的齐王。 “齐王殿下当前,还不快快跪下拜见?”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看到麾下三人进来后没有半点礼数,全都直勾勾的盯着齐王打量,不由的心里一跳,赶紧出声呵斥。 三人中身材最魁梧高大的张千驹,满身肌肉虬龙般隆起,满脸桀骜之气,虽然加入了暗影卫,但让他随随便便就对人下跪,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见过齐王,”三人拱了拱手。 齐王的身份虽然尊贵,但年纪才十七,想要这些桀骜不驯的江湖草莽毕恭毕敬,讲尊卑守礼仪那是不太现实的。 卢玉才之所以让他们折服,那是展现出了狠辣的手段,威逼利诱令他们不得不低头臣服。 张千驹出声问道:“殿下,张某自打出狱后,就听城内流传齐王麾下一个贴身护卫实力高超,仅凭一人就把凶残的青蒙山悍匪李魁打得服服帖帖,不知此事当不当真?”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厉声呵斥道:“张千驹,本统领带尔等前来觐见,不是让你无礼冲撞殿下的……” 张千驹三人是他招募的暗影卫成员,如此无礼,岂不是显得他卢玉才没能耐震慑麾下? 楚天麒摆手,笑着说道:”三位出身江湖草莽,难免心存桀骜,既然心有疑虑,那本王就允许李忠武同你比试一番。” 得到齐王的点名,侍立一旁的李忠武便上前两步,双手朝张千驹三人随意的拱了拱手,淡淡说道:“青蒙山匪夜袭齐王府那天,打退青蒙山匪李魁的便是我李忠武。” “竟然殿下允许我同你切磋,那咱们就好好较量一番,”李忠武没有抽腰间的雁翎刀,而是双拳一握,提着一对拳头便冲了上去。 这暗影卫新招募的成员,对齐王殿下如此无礼,这让李忠武心中蕴藏着怒火,也不知是卢玉才在暗中捣鬼,还是此人当真狂妄。 不过无所谓了,这一战,李忠武决定全力以赴! 轰! 一拳如疾风,瞬间砸向张千驹的鼻梁。 “小子,你这是找死,”被人一拳砸向面门,张千驹感觉对方太过狂妄了,居然空门大露,就这么直接砸鼻梁。 张千驹一只手横架面门,而右腿屈膝猛撞,直接撞击李忠武的肚腹。 砰! 只听见一声巨响,却是李忠武砸向对方面门的拳挡住了对方的一掌,而另外一手捏拳,猛的下击重重的砸在张千驹顶撞而来的膝盖上,当场将其膝盖打得脱臼了。 嘭! 仿若遭到重击的沙包,张千驹两百斤的身躯横飞当场,直直摔向殿门口的地板上。 这还没完,李忠武疾步追了上去,右手握住刀柄,锵的一声将雪亮的佩刀抽了出来。 “慢着,不可杀他,”楚天麒不可能放任李忠武在这大殿上,当着自己的面杀人。 一个张千驹无足轻重,但在这里杀人,岂不是把自己的大殿给弄脏了? 咻!张千驹略微停顿了一下,还是一刀横削了过去。 此刻直面生死,张千驹终于惊慌了,然而随着头皮一凉,他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上。 没……没死,只是发冠被一刀削掉了! 李忠武冷声喝道:“胆敢对齐王殿下大不敬,这是对你的一个警告,再有下次,决不轻饶!” 张千驹双手抱拳行礼,表示服气了,不服不行,再纠缠下去就里子面子全丢干净了。 张千驹此战轻敌了,看到李忠武年岁不大,心里没重视,但即便再打一场还得输,双方的实力差距有点大。 相比一招惨被,张千驹此刻更在意的是,自己还完好无所的活着,没有死。 然而大殿内众人却大吃一惊,刚才还以为李忠武收手不住,直接把张千驹给杀了。 待看到张千驹只是发冠被削后,全都长吁了一口气。 余浪死死盯着李忠武面容,感觉这个年轻高手有几分似曾熟悉,心里一动,不由的出声问道:“五年前,在齐州漕运道上赫赫威名的李靖漕是你什么人?” “正是家父。” “哈哈,你果然是李靖漕儿子,你父子俩的天生神力当真是一脉相传,没想到你早就投到齐王麾下了。” 余浪不甚唏嘘,当年李靖漕在齐州漕运道上那绝对是一方豪强,可惜后来北莽铁骑扫荡的时候,自愿加入府兵,与异族血战至死。 此事还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大家纷纷感概李靖漕忠义无双,对得起齐郡的父老乡亲,可惜就是郡府无能,导致李靖漕在战场上没有后援,被北莽骑兵硬生生耗死,惨烈无比。 李忠武正色道:“我投身齐王麾下,也算是继承父亲遗志,继续同北莽铁骑作战,守护家乡,守护亲人。” “齐王殿下早就承诺过,齐王府是要保护齐郡百姓的,亲卫军也将同北莽铁骑作战!” 三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撼。 没想到这个齐王年岁不大,却胆气十足,果真愿意同不可战胜的北莽铁骑作战,这得多么巨大的魄力啊! 要知道,如今的大楚皇朝,从楚皇到朝堂诸公,文臣武将都被西凉北莽的铁骑吓破了胆,躺平摆烂了。 西凉轻骑与北莽铁骑,每年秋天随便入关扫荡劫掠,如果对劫掠的粮草奴隶数量不满意,那就派人去给大楚京城施压,让筹措到满额的粮食送过去,如若不然,那就铁骑围京。 在如此背景下,齐王一个小藩王能当众作出承诺,为了保护百姓而跟不可战胜的外族铁骑作战,这是何等的决心与魄力? “殿下心系百姓,拯救齐郡无数饥肠辘辘的百姓,这是爱民如子的体现,敢于同异族铁骑宣战,此乃大智大勇,我等敬佩至极!” “请允许我等再次叩见齐王殿下,请恕草民三人刚才的无礼冲撞之罪!” 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三人此刻皆跪伏在地,毕恭毕敬的行叩拜之礼。 这一次,三人跪的心服口服。 第一二三章:英雄不问出身,唯才任用 跪在地上的张千驹,余浪两人,那都是堂堂正正刀口舔血混江湖的硬汉,唯有金玉峰最为尴尬,也最自卑。 他在江湖名声不小,但却声名狼藉,虽然自称采花圣手,但改变不了是个采花贼的事实。 在江湖中属于旁门左道,下三流,遭人唾弃不耻。 如今跪在齐王这等天潢贵胄,天生尊贵的实权藩王面前,自行惭秽,觉得玷污了这处大殿,玷污了贵人的眼睛…… 金玉峰担心自己遭到齐王厌恶,暗暗决定好好表现一番,至少得证明自己加入暗影卫对齐王府是有用的。 “齐……齐王殿下,小的如今潜伏在豪族孙家,打探到孙家这次之所以没有派遣死士干扰殿下东城郊外巡察,并非孙家祸起萧墙,无暇他顾这么简单。” 金玉峰跪伏在地上,继续说道:“孙家一直在图谋齐王府白酒的酿造配方与方法,已安排很多探子去接触酿酒师杜小康的亲人朋友,以及众多工匠学徒的家人,试图从工匠的亲朋好友家人身上打开突破口。” “豪族孙家的险恶用心,不可不防啊!”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皆面色剧变,以豪族孙家的狠辣手段,无所不用其极的行事风格,酿酒坊的工匠以及工匠学徒,恐怕很难抵挡住孙家的迫害与威胁。 楚天麒看向自己的得力助手长史方大同,意思很明显,就是问询他对此事可有防备? “殿下,此事卑职有所防备,但是由于王府人手不够,仅派人保护了杜小康以及另外两个重要工匠的家属。” “至于其他酿酒作坊的学徒工,只是告诫了一声,让他们家人多注意些,有任何异常可以向王府求助,并没有额外派人去保护。” 方大同颇为担忧的说道:“如果豪族孙家果真大面积针对酿酒作坊有关人员的家人,那学徒工的家属方面,的确存在很大的漏洞。” 楚天麒沉声喝道:“此事务必妥善处理,仔细排查,不能冤枉一个好人,也不能放过一个叛徒。”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以及方大同,皆躬身行礼,表示会小心办妥当此事。 楚天麒走到金玉峰面前,伸手虚扶,“你叫金玉峰是吧,快快起来!” 金玉峰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神色很是激动,齐王殿下居然叫得出他的名字,这简直不可思议? “虽然这是第一次见面,但本王对你颇有印象,在令狐统领送呈的暗影卫行动报告中,你跟一个叫空空儿的奉命潜入孙家,扶持孙家庶长子孙少秋一事中,便发挥了巨大作用,立了功劳。” 楚天麒继续说道:“再加上此次,你打探到孙家觊觎白酒配方,针对酿酒作坊工匠一事,可谓接连立功,必须重赏!” 金玉峰神色激动,噗通再次跪倒在地,“小的贱名能让殿下记住,已经污了殿下眼睛,不敢再奢求任何赏赐,只求殿下能不怪罪小的声名狼藉连累王府声誉。” 楚天麒一把拉着金玉峰的双手,将其搀扶起来,笑着说道:“你接连立功,已经证明了自身的价值,无需妄自菲薄,况且本王看重的是能力以及忠心。” “至于声誉,本王废物的名声可是响彻整个大楚,你那采花贼的烂名声相比之下,不堪一提。” “加入齐王府后,不求你们各个立地成圣,但是从今往后迫害良家,违背公序良俗的事情少干,毕竟拿了齐王府的高官厚禄,就得受齐郡的律例管束。” 楚天麒这番话可谓相当接地气,令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三人折服不已,再次行礼感谢齐王的教诲。 以前是江湖草莽,行事肆无忌惮,如今已加入齐王府麾下的暗影卫,有了稳定的收入,自当有所收敛。 正好,借此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洗白上岸,为子孙后代搏一个富贵长久。 “令狐统领,金玉峰缕立功劳,不可不赏,将他的军职擢升一级。”楚天麒继续说道:“另外,本王赏你一坛齐王府酿造的美酒!” 侍女飞燕去取酒的空挡,卢玉才当场宣布金玉峰的军职提升为队正,每月月俸二两白银,拥有招揽十名下属的名额。 暗影卫招募的成员,起步就是老卒月俸一两的待遇,这个起步待遇远超亲卫军,连新兵这个阶段都给取消了。 此前,金玉峰、张千驹、余浪三人虽然名义上担任队正,但却没有享受队正真正的待遇福利,同样拿一两白银的老卒月俸,麾下的队友也是卢玉才指派的。 如今金玉峰的军职提升为队正,不仅福利待遇提上来了,而且拥有十个下属名额,可自行招揽,这十名下属得听从他的指令行事。 “叩谢殿下恩典!” “多谢令狐统领的关照!” 金玉峰赶紧向两人躬身行礼,心情畅快至极。 古人云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可惜他出身江湖草莽,又声名狼藉,更是各地官府衙门通缉捉拿的要犯,何曾想过有一天能进入藩王法眼,得到赏识与重用,简直比天上掉馅饼砸中还让人兴奋。 很快,侍女飞燕用托盘捧着两坛白酒出来,身后还跟着一名婢女托着酒杯。 “来,诸位都到近前来,本王今天与诸位痛饮一杯王府酿造的美酒。” “今后齐王府的壮大,还需诸位鼎力相助。” 在场众人都有份,特别是张千驹、余浪、金玉峰三个混江湖的,更是老酒鬼。 飞燕取的酒是中号酒坛,是两斤装的,大厅里楚天麒、李忠武、方大同,卢玉才、张千驹、余浪、金玉峰共七人。 七个大男人喝两斤酒,平均一人还不足三两酒水,这让张千驹三个混江湖的老酒鬼暗暗撇嘴,觉得齐王殿下太年轻,喝酒实在是小家子气啊! 等到酒水分好后,还未端酒杯,便嗅到一阵阵沁人心脾的浓郁酒香扑鼻而入,令人酒虫翻滚,酒兴大发。 “这……这是什么酒水,这也太醇香了吧,比那天在齐王府酒楼喝过的还要好闻数倍!” 众人迫不及待的端起酒杯,往口中倾倒。 “真是好酒啊,酒劲一重胜过一重,后劲霸道绵长!” 余浪涨红着脸大声说道:“余某听一位跑漕运的兄弟说,如今京城风靡一种叫作齐王府仙酿的美酒,一百三十多瓶酒在天香园共拍卖出了一百万两白银的天价,单瓶酒水售价便超过八千两。” 话音落下,大殿内寂静一片,众人都面面相觑,金玉峰率先反应过来,询问道:“风靡京城的齐王府仙酿,莫非……莫非就是咱们齐王府酿造出来的?” 方大同笑着说道:“整个大楚,唯有咱们殿下一位齐王,这酒名叫作齐王府仙酿,那就肯定是咱们刚才所喝的白酒了。” “前些天,王府分别出售了三百坛白酒给豪族钱、李两家,钱家去京城卖酒,李家前往金陵卖酒……”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笃定说道:“那就错不了了,这齐王府仙酿肯定就是咱们齐王府所酿造的白酒,至于这名字应该是钱家自取的,这酒名跟酒倒也相得益彰,甚是贴切!” 张千驹三人兴奋不已,他们居然喝上了八千两一坛的齐王府仙酿,这是何等荣耀,值得吹嘘一辈子了。 楚天麒、方大同,卢玉才三个资深大小狐狸,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沉的欣喜。 王府白酒的推广,获得了空前的成功,虽然不知道李家在金陵卖的怎么样,但凭借京城的火爆,那齐王府也要赚大发了。 接下来,等消息传到齐郡后,大小豪族将按耐不住纷纷急着往齐王府送银子送田亩,就为争夺王府白酒的各地代理权。 甚至……齐郡以外的豪族商队,可能也会闻讯而来,争夺王府白酒这块巨大的蛋糕。 面见过了,奖励发放了,酒也喝过了,再不走就得留在王府吃夜宵了。 张千驹三人倒是不介意厚着脸皮再赖一会儿,听说王府膳房的美食,鲜美无比,根本不是齐王府美食酒楼可比拟的。 但卢玉才这个统领没蹭夜宵的想法,今晚齐王交代的重任若是出了差错,到时候就不是吃宵夜的问题,而是脖子上吃饭的家伙能不能保住的问题。 “殿下,卑职还要回去布置暗影卫接下来的任务,先行告退了。”令狐双手抱拳,躬身行礼。 “如今暗影卫的框架已经搭建起来,需要一处办公地点,你看中哪里可自行决定,然后向方长史申请购置经费。” “多谢殿下信任,”令狐也觉得暗影卫需要一处总部,不能总窝在客栈里,太不方便了。 老大都要走了,张千驹三人只能躬身行礼,打消了蹭一顿王府夜宵的想法。 “金玉峰,这坛美酒是你的奖赏,一并带走。” 金玉峰闻言,赶紧跪在地上,诚恳道:“多谢殿下厚爱,卑职已经知晓这美酒的价值,心里惶恐,微末之功不敢承受殿下如此重赏。” “拿着吧,本王一言九鼎,岂有收回之理?” 楚天麒淡笑着说道:“这酒虽然价值不菲,但在本王看来与你的才能忠诚相比,便微不足道了,带回去吧!” “多谢殿下赏识,如此恩情,卑职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难以回报万一。” 金玉峰感恩戴德再三道谢,然后双手郑重的抱住赏赐的酒坛,快步跟上卢玉才等人。 “采花的,你这脸皮是真厚啊,价值八千两白银的美酒,你也敢抱走?” 金玉峰苦笑道:“殿下一言九鼎,非得让我带走,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呀!” “我金玉峰如今是队正军职,月俸二两,一年也才二十四两白银。殿下赏赐的这坛美酒,却价值八千两,我得为齐王府效力三百三十三年,方才能抵消如此重赏,我心里甚是惶恐啊!”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 张千驹:“……” 余浪:“……” “采花的,老子诅咒你今后被倒采花,你太会装逼,我们都被你装到了!” 第一二四章:一山不容二虎 正所谓一山难容二虎,齐郡只能有一个主人。 所以齐郡豪族与齐王府,注定无法和平共存。 然而在楚天麒接连推出精盐提炼法,白酒酿造术,现代家具打造,现代美食推广等专利技术,以及共同富裕赚大钱的诱惑下。 各大豪族跟齐王府的尖锐矛盾,有所缓和,双方达成了暂时的表面和平! 楚天麒始终牢记伟人所说,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齐王府与齐郡豪族之间,必有一战,唯有打造一支精锐军队,才能无惧时局变幻。 这段时间以来,齐王府干了很多事情,但所作所为都是在倾尽全力打造亲卫军,不断完善军队规章制度,训练淘汰机制,思想政治教育,作战指令系统重塑,打造暗影卫谍报系统等。 不过在楚天麒看来,还有三大基础版块急需补全。 第一,中低层军官的军事素养,急需快速提升,不能大字不识,夜晚连自己麾下几个下属都清点不清楚。 第二,医务兵的特训,战场卫生员是这个时代绝无仅有的,可以大幅度减少军卒的伤残以及死亡。 第三便是军卒兵器装备的更替,不能再使用竹矛这种原始兵器了。 针对以上三点,楚天麒让方大同筹建了军事学堂以及医学堂,如今特训的学员已经到位,但训练课程混乱,急需楚天麒亲自出面指导。 至于第三点,军队的兵器装备更替,还得等青凌河新码头附近的锻造作坊生产出来。 …… 早上起来,楚天麒照例在小花园跑了两圈。 然后打起了形意五行拳,随着拳架套路的熟练,招式衔接的行云流水,虎虎生风。 一套形意五行拳的拳架打下来,刚刚收功,旁边便响起了热烈的鼓掌声,外加尖叫欢呼。 漂亮的小侍女飞燕,正踮着脚尖,一边鼓掌一边大声欢呼。 “殿下太厉害了,这是什么拳法,打得行云流水,太好看了!” “一招一式打的虎虎生风,拳风刮得人家脸都疼了。” 没想到自己练拳还收获了一个小迷妹,楚天麒信心大增,前世曾上武当拜师,可惜被道长当面告知年岁已大,习武天赋不佳。 “本王这是形意拳,有名的内家拳,练了可强身健体。” 飞燕满脸向往的神色,“殿下,您这是内家拳呀,能不能教教我,我听说内家拳可以四两拨千斤,以气卸力,比我大哥那吃得多力气大的硬功高明多了!” 楚天麒面色一滞。 李忠武的家传功夫可厉害的很,能跟穷凶极恶的青蒙山匪头领李魁交手几十招而不落下风,根本不是自家这三秒就被ko的花架子可比拟。 “飞燕啊,本王看你哥哥的实力不错,足以证明你李家的家传功夫很厉害,何必舍近求远?” 楚天麒可不敢误人子弟。 飞燕嘟着嘴,满脸嫌弃的说道:“我才不练,我家的功夫练了会变得很丑,我爹当年就吃的多长的壮,跟一头黑熊精似的。” “殿下,别看我哥现在人模狗样的,那是他还年轻,等再过些年,也会长得跟黑熊精似的,而且满脸横肉。” “我娘在的时候就时常说,要尽快帮我哥娶婆娘,等以后长得丑了,就别想娶个好看的婆娘了。” 楚天麒头一次听到李家隐秘,不由的扭头朝远远站在旁边的李忠武打量。 平日没有过多注意,如今细细打量这才发觉,自加入齐王府后李忠武的确更加高大了。 原先也就堪堪一米七,身材健硕而已,这才一个月不到,身高至少蹿升了五六个厘米,体型也大了一圈,那张略带稚气的少年脸庞彻底不见了。 飞燕坚定的说道:“哥哥催促我跟他习练家传功夫,但我不愿意,宁死不从!” 楚天麒打量了一眼轻盈可爱,活泼伶俐的飞燕,暗暗思忖道,真要是贴身侍女长得身高超过两米,膀大腰圆,声若洪钟,那……那也太可怕了。 “飞燕,你还是随本王习练这形意拳,能强身健体就成,王府不缺你一个护卫。” “殿下,您能教我形意拳,那真是太好了!” 于是飞燕缠着楚天麒多打了几趟形意五行拳,一板一眼,学的很认真。 这次楚天麒没有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纯粹以老师的身份教学,反正这就是健身拳法,纯当玩乐呗。 眼看太阳越升越高,然而妹妹依然对殿下纠缠不休,站在旁边候着的李忠武走了过来。 “殿下,您今天还要视察军事学堂以及医学堂,并对参加集训的军卒们发表讲话,不能再任凭飞燕在这玩闹而耽误了行程。” 李忠武冷着一张脸,颇有几分铁面无私的架势。 李飞燕闻言眼神一亮,赶紧说道:“殿下,原来今天您还要去视察另外两座学堂呀,不如让飞燕随行伺候您吧。” 楚天麒笑着摇头,“你不是在启蒙学堂读书吗,我可是听玉儿提起过,你最近逃了不少课呀。” 飞燕顿时面色大囧,俏脸羞红道:“那……那不是有事情要忙嘛,玉儿姐姐,玉儿姐姐怎么连这也……” 李忠武在旁边痛打落水狗,“殿下您可不要被飞燕给糊弄过去了,她不喜欢读书写字,时常逃课,缠着你习练形意拳,跟着去视察,全是借口,就为了顺利逃课不用去启蒙学堂读书写字而已。” 虽然刚才好妹妹说自己会长成黑熊精,娶不到好婆娘,但李忠武可是护妹狂魔,不可能对妹妹介怀,是真的希望她能去学堂好好读书认字。 “哥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娘亲让你好好照顾我,就是这样欺负人家的嘛?” “我看着那些字,就感觉一个头两个大,跟一群游来游去的蝌蚪般,脑瓜仁都疼。” 飞燕嘟着嘴,满脸的委屈,看得出来她是真的不喜欢去学堂,不过被哥哥揭穿后,还是背着小书包落着泪跑着去上学堂了。 楚天麒看着飞燕满腹委屈的背影,若有所思,“走吧,咱们跟着一起去看看,飞燕为何如此抵触上学?” 十四岁的年纪,放在现代社会也就读初中的年龄。 楚天麒犹记得自己这个年龄,跟着三五个要好的同学,每天上学放学都结伴而行,一群人骑着自行车呼啸如风,一路上肆无忌惮的大声说笑,纵声高歌,发表自己的远大理想,顺便吹吹牛逼,那是肆意张扬的年纪啊! 学习好差另说,怎么可能厌学呢? 第一二五章:三大学堂 启蒙学堂,军事学堂以及医学堂,全都开设在王府附近的街道,距离王府大概也就数百米以内。 这三处学堂的房屋皆是三进的大宅子,乃是方大同耗费银子跟宅子原主人买下来的,全是各大豪族名下的产业。 稍稍改造一番,增添一些相关设施,便成了如今的三大学堂。 由于三大学堂都在城内,且距离王府很近,一行人轻车简行出发,楚天麒也没有骑马直接步行。 李忠武这个贴身保镖,是肯定要随行保护的,另外抽调了一支十人队军卒前后护卫。 虽然三大学堂就在王府左近,但危险往往在麻痹大意间发生,李忠武拒绝了齐王两个人出行的提议。 一行人行走在王府门口宽阔崭新的街道上,踩着青石板铺就的平整街道,楚天麒终于有了几分前世逛古城街道的感觉。 城内的街道修整,排水沟渠都还在修建中,但王府门口的街道,以及通往南城门口的主干道优先完工,已经可以通行。 三大学堂,距离王府最近的当属启蒙学堂。 由玉儿全权负责,给齐王府的家丁婢女扫盲,以及齐王府派系中高级文官武将的儿女开展文化启蒙教育。 还有另外一种特殊学生,就是立了功勋,或是已经牺牲的军卒子嗣,其家庭可指派一名子女进入启蒙学堂读书,不用学费、伙食费,完全由齐王府资助上学到十六岁。 至于十六岁之后,已经读了几年书,能识字算数了,怎么都能用一用。 若是上进心强,天赋高,希望继续学习的,可采取半工半读等方式,不过启蒙学堂也是初创,一切教学培养模式都还在摸索中。 启蒙学堂开设两门课程,语文以及数学,教授汉语简体字,阿拉伯数字以及简单的加减乘除。 未来条件成熟,启蒙学堂是要在齐郡全域推广的,所以对这些传授的课程知识没有太过保密,门口仅安排了两名军卒防护。 楚天麒来到启蒙学堂的大门口,发现左边的军卒倒是在认真值守,而站右边的军卒似乎在开小差,低垂着头在扳扯手指头,嘴里在嘟囔着“1,2,3……” “齐……齐王殿下!” 左边的军卒认出了楚天麒,打了个激灵,右手捏拳紧贴胸口行军礼,大声喝道:“参见殿下。” 正在走神,默默自习阿拉伯数字的年轻军卒大吃一惊,赶紧跟着行军礼问好。 楚天麒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表情,缓缓说道:“好学上进是一件好事,不过当值的时候还是要专心,如果你真的想读书学习,可以等休沐时间,或是下值时间,缴纳学费进入学堂好好学习。” 这名当值的年轻军卒闻言大喜,当场跪在地上叩谢大恩。 齐王殿下前来视察启蒙学堂,玉儿得到消息后,身着一套白色袄裙急冲冲的赶出来迎接。 “无需多礼,本王今天来看看启蒙学堂的教学情况,”楚天麒顺手牵起玉儿柔软细腻的小手,迈步进入学堂的大门。 玉儿是个温柔娴淑,外柔内刚的女子,平日最为恪守礼仪尊卑,齐王府的王府规矩,上下尊卑的阶层观念皆由她一手打造。 如今被楚天麒当众拉着小手,这让她面色羞红,觉得此举过于轻佻了,但谁让楚天麒是齐王,是她的主子。 略微抽了一下小手,不但没有抽出反而被握的更紧了,这让玉儿白皙的脸蛋仿若血色玛瑙,瞬间红通通的晶莹剔透。 为了避免惊扰学堂师生,楚天麒让十名随行护卫的军卒守在学堂外面,只由李忠武陪同。 “殿下,这启蒙学堂,从今天开始对亲卫军所有军卒都开放吗?”玉儿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声询问。 方才齐王已经允许门口当值的军卒进入学堂学习,这个特列一开必然大量军卒蜂拥而至。 毕竟这年头能认字算数,那是一件相当了不得的事情,很多人都渴望读书认字,却苦于没有机会。 楚天麒点头回道:“启蒙学堂所教的乃是最基础的知识,城内驻军当中好学上进的军卒,缴纳一定的学费便可进入学堂学习。” “这间学堂空间容纳有限,可分批次招收学生,另外学堂不以盈利为目的,学费收多少怎么收,你可以跟学堂的老师们商讨着来,只要能维持学堂的正常运转便可以了。” 这是第一所启蒙学堂,目的是快速培养一批具有讲学能力的人,到时候便能撒出去,安排到齐王府治下各地担任启蒙学堂的老师了。 “不过有一条你需要记住,那就是所有进入学堂的学生都需要缴纳学费,唯独父母立过功勋牺牲了,其子女才拥有进入学堂完全免费读书的资格。” “这是烈士子女的特权,任何人不能剥夺,也不可霸占,触犯者从重处罚,甚至死罪!” 玉儿点头,表示记住了。 “飞燕在哪间教室学习,本王看她似乎对读书极为抵触,去看看她在学堂到底怎么回事?” 楚天麒出声询问,外加李忠武在一旁也满是好奇的眼神,玉儿抿嘴轻笑道:“飞燕在学堂很活泼……玉儿还是带你们过去看看吧。” 楚天麒跟李忠武面面相觑,总感觉玉儿这个笑容意有所指,莫非……飞燕在学堂还遭人欺负不成? 启蒙学堂是一座三进的大宅子,飞燕所在的教室在第二进大院。 来到教室外面,楚天麒摆手阻止了李忠武进入教室的打算,轻声说道:“我们不要进去打扰里面的师生学习,就站在这外面透过这窗户便可以看到里面的上课情况。” 李忠武连忙点头,他也觉得此法甚好,更能看到妹妹在学堂上课的实际情况。 教室里正在讲台上授课的老师,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女子叫作小芸,此女原是齐王府的一名婢女,头脑灵活,之前在王府跟着玉儿学习,非常上进,而且一点就通。 目前是玉儿麾下几名得力讲师,负责给学生们授课。 “同学们,前些天我们已经学了阿拉伯数字二十以内的加减法,为了检查一下你们的掌握情况,谁来回答老师的提问?” 小芸老师一开口,底下一大群十岁以上的孩子纷纷举手,希望老师能点名自己。 小芸环顾教室,目光扫向缩着小脑袋,坐在后排默不吭声的李飞燕。 “李飞燕同学,你这段时间多有旷课,站起来,老师考校考校你的学习进度。” 李飞燕不情不愿的站起来。 教室里的其余孩童看到坐在后排的李飞燕站了起来,纷纷笑着说道:“大姐头,相信自己,你能行的!” “大姐头,算数而已不要怕,这比打架简单多了!” 李飞燕是齐王的贴身侍女,哥哥是齐王的贴身护卫,自身性格又活泼张扬,在整个齐王府身份地位相当高。 在学堂里,在这群孩子中更是以大姐头自居,然而此刻听到小弟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安慰话,脸色腾的一下羞红起来,神态间更是变得扭扭捏捏。 看着教室里闹腾的情形,楚天麒的面色,变得忍俊不禁…… 第一二六章:李飞燕糟糕的算术 老师小芸眼神灼灼的盯着飞燕,“李飞燕同学,虽然你在齐王府身份很高,但这里是学堂,而你是我的学生。” “学生,当尊师重道,明白嘛?” 李飞燕羞红着脸,呐呐道:“小芸老师好,我记住了,绝不会动手打你的……” 得到了李飞燕的保证,小芸老师点了点头,继续说道:“现在我开始出题,考校你的算术功课。” “刘老伯夜间巡田,上半夜打死七只田鼠,下半夜发现了九只田鼠打死五只跑了四只,请问刘老伯今夜一共打死多少只田鼠?” 瞬间整间教室都安静了下来,学生们都在口算或是笔算,而被点名站起来问答问题的李飞燕,瞬间傻眼了,她感觉到了来自老师的深深恶意。 “七八九……四……五……” 李飞燕涨红着脸,开始扳扯着手指头算来算去,可惜这数却越算越糊涂,感觉脑海里像是一团乱麻纠缠不清。 随着时间的推移,教室里的越来越多的学生已经算出来了,一个个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意,目光全都朝局促不安的李飞燕望去。 李飞燕额头上的汗珠已经渗出一层又一层,看着一个个同学似笑非笑的表情,心里烦躁的很,思绪越发混乱起来。 “李飞燕同学,答案算出来了没有?” 面对老师的发问,李飞燕破罐子破摔,试探着回道:“十四只?不对不对,十五只。” 小芸老师的目光直勾勾的盯着李飞燕,后者心里最后的一点点信心也瞬间丧失殆尽,低垂着头喃喃道:“我又错了……” “哈哈哈,大姐头你果然还是打架更在行,这次又算错了!” “哈哈,大姐头这道题其实很简单,十根手指头不够算,再加上脚趾头就可以数清楚了。” 同学们的嘲讽打趣,令她面色一阵红一阵白,感觉浑身不自在,双手不自觉的捏起了拳头。 李飞燕虽然抗拒练家传压箱底的绝学,吃得多力气越大的秘术,但一般的拳脚功夫,各种拳架套路,那叫一个滚瓜烂熟,个人武力值根本不是同龄人可以比拟的。 小芸老师摆了摆手,让喧闹的学生们安静下来,淡笑着说道:“李飞燕同学,看来你逃课的这几天并没有认真复习课堂知识,坐下吧。” “这道题对于李飞燕同学来说,确实有些难了,”小芸老师环顾教室,最后点名一个更小的男同学,“罗小黑,这道题你来解答,告诉李飞燕同学算题思路以及正确的答案。” 十二岁的罗小黑,皮肤黝黑粗糙,瘦弱,但眼神却有神,丝毫不怯场的站了起来大声回道。 “刘老伯上半夜打死七只田鼠,下半夜虽然发现了九只田鼠,但他只打死五只,而另外逃跑的四只不用计算在内,七加五一共打死十二只田鼠。” 罗小黑扭头朝后排的李飞燕说道:“大姐头,老师出题的时候设置了一个假象,但你只要认真审题,还是可以算出正确答案的。” 李飞燕端坐在后排,也不吭声,小脸委屈巴巴的快要哭了。 楚天麒站在教室外面,透过窗户看到了里面发生的一切。 虽然那个小芸老师做得很隐晦,但楚天麒还是一眼看出来了,她在有意针对李飞燕,只是一时间还难以判定其出于何种目的,为何要这么做。 不过,另外一方面也算是看清楚了,李飞燕在算数方面委实一塌糊涂,而且与学生同学们相处的并不融洽,到底是谁的错就很难界定了。 李飞燕算术一塌糊涂,估计两个数都算不明白,还搞一道设置了假象的题目给她算,她能算出个鬼来哦。 小芸老师笑着摇了摇头,开玩笑的说道:“李飞燕同学,你是殿下的近侍,平日负责照顾殿下的生活起居,殿下召见麾下,会见宾客都由你来接待。” “可是你的算术学得一塌糊涂,你平日给殿下以及宾客们倒茶倒酒,都是靠瞎蒙的吗?” 此言一出,顿时教室里响起好一阵嗤笑声。 听着这刺耳的哄堂大笑,李飞燕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三两步窜到小芸老师面前,右手捏拳重重的砸在讲桌上。 嘭! 随着一声炸响,随即只见整张讲桌四分五裂,摊成一堆破碎木板。 李飞燕冷冷的盯着吓了一大跳的小芸老师,冷声喝道:“你不用怕,姑奶奶答应过不打你,那就肯定不会揍你。” “我知道你们几个一向妒忌我成为了殿下的近侍,觉得如果不是我进入了王府,你们肯定能成为殿下的近侍,可以在王府获得更高的身份地位。” “你们心里有怨气,尽管光明正大的冲我来,没必要采用如此阴险卑鄙的手段,联合起来一次次的针对我!” 小芸知道李飞燕不敢动手打自己,据理力争道:“李飞燕同学,在学堂你就是学生,你的算术学得全班最差,当老师的还不能说了?” “作为老师说你一下,就威胁我,甚至把讲桌都给砸碎了,你这是目无尊长!” “你无故旷课逃学,学得还一塌糊涂,却觉得老师在针对你,那你可以找玉儿姐姐给你调换一个老师。” “现在请你离开我教学的课堂,我教不了你,也请你不要打扰其他同学的学习。” 小芸老师冷着一张脸,做出一个请离开教室的手势。 李飞燕满脸委屈,流着大颗大颗的眼泪逃也似的跑出了教室。 “妹妹别走,哥哥去帮你讨一个公道,”李忠武望着逃也似离去的妹妹,打算进教室去找小芸老师理论理论,被楚天麒伸手拽住了。 小芸老师听到教室外外面的动静,也走了出来,看到齐王亲临,顿时慌了,赶紧跪倒在地上磕头请罪。 “殿下,飞燕一直融入不了班集体中,但我没想到矛盾如此尖锐了,这是我的失职,还请殿下责罚。” 玉儿一边给自己请罪,一边开口为自己的手下求饶:“小芸在学堂担任讲师做的很好,学生也很喜欢她的讲课,还请殿下能从轻处罚。” “小芸,你今天的言行,有违师德,当然李飞燕也犯了大错,她连最基本的尊师重道都没有做到。” “这次你二人皆要处罚,各罚俸一个月,今后当牢记自己的身份,不可再犯。” “你起来吧,”楚天麒摆了摆手,“看得出来学生们还是很喜欢你的,好好讲学,你的功劳本王都看在眼里。” “真不明白一个近侍身份有啥可争的,以后启蒙学堂要在齐郡全面推广,到时候你们都是有功之人,好好干,一个女官还能跑了你的?” 小芸顿时面色大喜,刚刚站起来又跪下去了,连声感谢,“多谢殿下恩典,奴婢很是惭愧,今后必定加倍努力讲学,努力培养更多优秀的学生,方不负殿下的赏识与宽恕之恩!” 还要去追赶跑掉的李飞燕,楚天麒带着李忠武准备离开启蒙学堂。 玉儿坚持要送行,被楚天麒摆手制止了,“学堂事多,你且去忙,飞燕与班集体无法融合,本王将她带走另行安排。” 第一二七章:黑皮猴子郭羿 满腹委屈,洒着大颗眼泪的飞燕,一口气飞奔出启蒙学堂,看到齐王殿下随行的十名护卫还在这里,想了想便没有离开。 不一会儿,楚天麒跟李忠武两人走出了学堂大门。 “殿下,我……我在课堂犯了错,还请殿下责罚,”飞燕跪倒在楚天麒面前,脸上依然满是泪痕。 “行了,事情本王都知道了,你跟小芸各有过错,皆罚俸一个月,这件事便过去了,今后不可再找小芸的麻烦可记住了?” 跪在地上抬头望着楚天麒严肃的样子,飞燕点头,表示记住了,并感谢殿下宽恕,没有重责。 起身后的飞燕走到李忠武面前,低垂着头赔罪,“哥哥,对不起!” “你在学堂受委屈了,为何不早说,我以前还天天逼迫你去学堂读书,该说对不起的,应该是哥哥我呀!” 李忠武伸手摸了摸妹妹的秀发,满眼的溺爱与愧疚。 飞燕倔强的抿着嘴,不肯说原因。 “行了,事已至此,今后你也不用来学堂念书了,让玉儿抽空在王府教导你这些基础知识,本王的近侍识字算数还是要会的。” 楚天麒沉吟道:“今天就当给你放个假,陪我们视察另外两座学堂,权当玩耍一天。” “多谢殿下!” 飞燕那吹弹可破,白皙带着点婴儿肥的脸上,瞬间浮现了灿烂的笑容,明明脸上还挂着泪痕,此刻却笑着很烂漫。 一些人继续出发,大概数百米之外便是军事学堂。 所谓军事学堂,其实更像是一个集训营。 招收的学员全都来自于亲卫军中,皆是年轻的中低层军官,以及资质比较不错的军官苗子,由张耀宗以及各个百户推荐而来。 这里的防护等级就堪称森严了,出入都要查看身份令牌。 之所以开设的离启蒙学堂比较近,那是因为每天启蒙学堂需要抽调讲师来军事学堂讲课,这些军事学堂的学员同样需要识文算数。 “齐王驾到!” 随行的一名护卫军卒大声喝道。 军事学堂大门口共有六名腰挎雁翎刀的军卒站门岗,纷纷右手捏拳紧贴左胸口,齐声吼道:“忠武!” 楚天麒同样右手捏拳紧贴心口,回了一记军礼。 “拜见齐王殿下!”众军卒保持行军礼的姿势,纷纷单膝下跪。 “不错,当值认真,军容还算整齐,”楚天麒摆手让这六名值守的军卒起身,然后上前依次帮六人整理了一番衣领衣襟。 李忠武上前跟一名军卒低声说道:“殿下今天来视察军事学堂,赶紧让学堂的负责人过来拜见齐王殿下。” 很快,一个年约三十,身高一米九,满脸坚毅的瘦高个男子领着人,一路小跑出来。 “卑职雷子强,拜见齐王殿下!” 这个雷子强也是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极其自律,单兵素质仅在张耀宗之下,无论是马术,还是刀枪剑术都相当不错。 这次张耀宗推荐他来担任军事学堂的负责人,此事在张耀宗递交的奏报上提及过,楚天麒是知晓的。 “起来吧,你来介绍一下军事学堂如今的集训情况,”楚天麒一行人迈步进入学堂的大门。 这是三进的大宅子,除了三座大厅东西厢房之类的建筑物之外,还有前中后三座大花园,尤其是最前面的花园很大。 如今三个花园里的各种凉亭,盆栽,走廊皆拆除一空,成了三个光秃秃的小广场,设置了单杠,双杠,十米折返跑道,数百米学堂绕圈跑道,以及沙坑跳远,跳高等各种训练项目。 “殿下,这些训练设施都是方长史派人过来安装设置的,说是殿下吩咐用来特训军卒的,可是卑职此前在军中未曾见过这些练兵设施……” 雷子强领着众人一路朝中厅走去,到处可见军卒在体验各种崭新的训练设施,不过全都嘻嘻哈哈当成了玩闹。 也许在他们看来,这些训练设施远比在南城郊外经历过的军人养成训练,单兵队列动作,班队列动作等训练项目更有趣。 这三项都是新兵训练项目,整天操练站军姿,喊口令,立正,稍息,齐步,跑步这些,以及纵队,横队行进与停止,队形变换,集合,解散等。 这三个训练项目枯燥无味,却能锻炼新兵的纪律性与集体荣誉感,认识到当兵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一,二,三,四!” 楚天麒听到一阵整齐的口号,不由的驻足观看,随即只见一支整齐的队列约莫二十人,由一群十六、七、八、九左右的少年军卒组成,正在绕整个学堂跑步训练。 军事学堂刚刚把特训学员召集起来,还没有正式展开集训。 众人都不由的啧啧称奇,要知道整个军事学堂一群成年军卒都还在嬉笑玩闹,然而这群年纪轻轻的少年军卒却队列整齐的开始跑步训练了。 跟随着看热闹的飞燕,踮着脚尖瞭望由远及近的少年军卒队伍时,撇嘴不屑道:“这群人真没用,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居然听从一个黑皮猴子的指挥。” 跑步的队列来到近前,众人这才看仔细,居然是一个十三四岁,皮肤黝黑,长着一对招风大耳的黑小子。 人黑瘦干巴,声音却非常洪亮,扯着嗓子大声喊着口号,而比他高了一个头,甚至两个头的年轻军卒们却对他的指挥服服帖帖,当真令人啧啧称奇。 “停!”一声大喝,正在跑步的队列瞬间静立不动。 “立定,稍息,齐步走!” 干瘦矮小的黑小子,领着近二十人的跑步队列,朝着楚天麒而来。 立定。 “忠武!”黑瘦小子右手捏拳紧贴左心口,近二十名年轻军卒齐声大喝。 “卑职郭羿,率青年营拜见齐王殿下!” 此人正是郭羿,已经有十四周岁了,奈何家境贫寒营养不良导致身材矮小,如今也才一米四出头,大概也就十二岁的男孩身高。 楚天麒回了一个军礼,沉声喝问道:“大家都在观摩新的训练设施,一边嬉戏玩闹一边体验,为何你们却在跑步训练?” “禀告殿下,月底考核在即,我们不敢耽搁时间,现在的跑步训练是我们的日常训练项目。” “我们年纪小,力气弱,要想要月底考核胜出,唯有多下苦功,笨鸟先飞。” 郭羿黑瘦矮小,又长着一对招风大耳,模样跟飞燕所说的黑皮猴子确实很像,唯独一双眸子雪亮,蕴含着聪慧与机智。 “好,不错,你们继续训练,”楚天麒摆了摆手,目送跑步远去的一行人,眼中满是欣慰的神色。 旁边的李忠武由衷的感概道:“这个郭羿,真不错,就是身子骨太瘦弱了。” 飞燕自打跟着进入军事学堂,发现里面一个女人都没有,更不要说女孩了,顿时有些百无聊奈起来。 然而此刻看着率队远去的黑小子郭羿,像是发现了新奇的玩具,心里迸发了强烈的兴趣。 “殿下,哥哥,这个军事学堂好像挺有趣的样子,我能自己一个人去玩吗,等你们事情办完后再随你们离开。” 楚天麒笑着挥了挥手,允许了。 飞燕满脸欢笑,飞奔着远去,就像翩翩起舞的花蝴蝶,清脆的嗓音远远的传来,“黑小子,等等我,我想跟你们一起跑步训练。” “黑皮猴子,你给姑奶奶站住!” …… 第一二八章:军体拳 雷子强引着齐王等人进入中厅,早就准备好的粗茶端上来,茶水苦涩并不好喝,但好在这是煮开了的水泡的。 如今,齐王喜爱泡茶,不喝生水的消息,整个齐王府派系的人都已知晓。 “殿下,卑职在南城郊外的军营,参加了张将军主持的新兵养成训练,单兵队列动作,班队列动作等项目训练。” 雷子强无奈的苦笑道:“但来到这军事学堂,看着各种崭新的训练设施,不知该如何组织大家训练,还请殿下给予指导。” 雷子强是张耀宗手下的得力干将,出自大楚最精锐的禁军卫,可以说大楚的各类新兵、老兵的训练科目,以及各种器械都能使用。 然而自齐王府组建亲卫军后,在齐王的授意下,张耀宗拿出了一整套截然不同的练兵之法,雷子强过往的丰富当兵经验并不能直接搬来套用。 楚天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点头说道:“本王今天来视察,就是要传授你军事学堂完整的训练项目与课程。” “除了你已知晓的三个训练科目,加下来是体能训练,军体拳,单兵战术训练,防护训练,以及最后一个实战训练。” 楚天麒一边介绍,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整个完整的新兵训练八大科目,以资料的形式呈现在雷子强的脑海中。 雷子强并不是文盲,有一定的文化知识,此刻瞬间恍然大悟过来,彻底明白了齐王所要表达的意思。 “殿下,这体能训练包括仰卧起坐,俯卧撑锻炼,十米折返跑,百米跑,五公里长跑,单双杠训练。” 雷子强细细体悟脑海中领悟的东西,感概道:“另外这军体拳是一门快速入门,简单易懂,杀伤力巨大的技击搏杀法门,采纳各门各派之长归纳总结而成,这太不可思议了!” 旁边的李忠武惊的目瞪口呆,感觉完全跟不上两人对话的频率,不过听到一门采纳各派武术之长的技击法门问世,顿时渴望不已,恳求道:“殿下,卑职对这门军体拳非常感兴趣,请务必允许卑职也能习练。” 楚天麒笑着说道:“好,这军体拳十六式,本王便与你二人好好讲解一番,学会之后便在军中扩散开来,让我们的军卒日后上阵多一门克敌制胜的法门。” 楚天麒第一次尝试运用超级ai—龙芯同时投映两个人,似乎对精神消耗有点大,不过好在还是成功了。 “殿下,这门军体拳通俗易懂,但却招招致命,实战性极强,是一门杀敌制胜的好功夫!” 李忠武跟雷子强都是习武之人,细细揣摩一番皆震惊不已,按耐不住技痒,两人当场去大厅外切磋,对练了起来。 至此楚天麒视察军事学堂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一大半,无论是训练科目,还是每天的训练课程安排,统统都以投映的方式告知了雷子强。 不过身为齐王,来到了军事学堂,自然要接见一下前来集训的全体学员。 这些都是潜力不错的中低层军官或是军官苗子,简而言之是八千亲卫军中的佼佼者,必须好好笼络一番人心,顺便鼓励激励一番。 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暗暗想到,现在传与雷子强的练兵之法,乃是现代新兵八大训练科目。 等以后亲卫军实力变强了,可以择优再取,到时候开展特种兵训练科目…… 正在沉思间,大厅外传来一阵吆喝喝彩声,却是雷子强与李忠武两人以刚学的军体拳对练,引发了众多军卒围观喝彩。 姜子川放下茶碗,快步走出大厅,也去观看两人的对练。 …… 军事学堂的后操场。 飞燕追在黑小子郭羿的身边,紧追不舍。 “喂,黑小子,你给我说说,你个头这么瘦小,又长得这么丑,是怎么让这些比你高比你壮,比你年长的人听从你号令?” 飞燕百思不得其解,她在启蒙学堂当个大姐头而已,同学们便对她阴奉阳违,表面服从,然而在课堂上却对她冷嘲热讽,甚至老师也总是找茬。 然而郭羿对此充耳不闻,飞燕很是气恼,跟在后面大声说道:“你不愿说吗,让我想想,你肯定是有很强硬的背景。” “你跟齐王殿下有关系?还是跟方长史,或是张将军关系匪浅,以势压人,所以这些块头比你大很多的人,也不得不屈服于你。” 被这个蛮横的小姑娘一再羞辱、诬蔑,郭羿可以做到充耳未闻,但这些青年营中的其余队员可受不了这个窝囊气。 “小姑娘,我们正在训练,你再敢胡搅蛮缠,羞辱郭羿,我们所有人都饶不了你!” “要不是看你跟在殿下身边,背景深厚,就凭你阻扰我们正常训练,怎么也得好好教训教训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 一直闭嘴不言的郭羿,突然大声喝止道:“闭嘴,训练不专心,全体加练十圈!” 满脸愤概的队员们瞬间闭嘴不言,对郭羿的喝令言听计从,当真服服帖帖。 郭羿转身朝后面的飞燕,右手捏拳紧贴左心口,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正色道:“不好意思,姑娘,我的队员们言语不当,我代他们向你赔礼道歉,还请你能原谅我们。” 飞燕一路追随,没少辱骂此人,黑小子,黑皮猴子都骂过,没想到此人还如此彬彬有礼,一时间愣住了。 足足愣了好几秒,李飞燕方才回过神来,挥手道:“不碍事,他还不值得姑奶奶出手跟他计较。” 得到了飞燕的谅解,郭羿转身离去,催促队员们继续跑步训练。 “一,二,三,四……” 望着越跑越远的一行人,李飞燕恼羞成怒,觉得受到了黑小子的无视。 虽然表面看上来彬彬有礼,但那种骨子里的傲气与不屑,跟学堂里的那些同学、老师一模一样。 “黑小子,你可敢跟我好好比试一场?” 李飞燕快步追了上去,然而对方依然充耳未闻。 “黑皮猴子,你们不是号称亲卫军精锐,要上战场同北莽铁骑作战,保护齐郡百姓吗?” “却连跟姑奶奶打一场的胆量都没有,怕是上了战场都要腿软脚软,装死当逃兵吧?” 李飞燕的话音落下,瞬间仿若捅了马蜂窝。 正跑步前进的队伍霎那间停止了,郭羿也瞬间转过身来,冷冷的盯着飞扬跋扈的李飞燕。 “全体向后转,跑步前进!” “捍卫我们军人的荣誉,捍卫我们亲卫军的忠武信仰!” 郭羿面目狰狞,嘶声大吼,率领身后的队员昂首挺胸的折身往回跑,一往无前的气势宛若奔赴战场。 第一二九章:打不过就加入 飞燕发现自己似乎捅了马蜂窝,那个骂不还口的黑小子似乎被彻底激怒了,领着二十名军卒怒气腾腾的冲杀过来。 这杀气腾腾的场面,就跟要干大仗一样…… 飞燕微微愣神后,随即柳眉倒竖,大声喝道:“黑皮猴子,你是要不讲武德,以多欺少吗?” “没有胆量单挑,要群殴也没关系,一个一个排队来!” 干仗而已,我李飞燕还从来没有怕过谁,嗯,打架嘛,首先气势不能输。 郭羿确实没有打算亲自出手。 虽然这个凶巴巴的骄横小姑娘比自己高了差不多一个头,但要是一拳砸过去就哭鼻子了,传扬出去还不得说自己欺负了一个小姑娘? 先不说其他,身边这群队员就会嘲笑自己欺负小姑娘,这对于自己的队正身份来说,实属人生污点啊! 所以郭羿落后了两个身位,至于这个蛮横的小姑娘,自有拥戴自己的热血队员代自己出手,好好教训一番这个小姑娘的无礼。 果不其然,跑在前面的一个高大青年,大约十九岁,满脸愤概的扬起巴掌朝着飞燕白皙粉嫩的脸蛋重重的搧了下去。 “郭羿是老子最佩服的同龄人,你羞辱他,就是在羞辱我张大胆!” 这个年龄段的年轻人,满脑子都是兄弟义气,哪懂什么怜香惜玉,这一巴掌要是落结实了,半边脸都要肿起来,甚至有可能打得脱落牙齿。 郭羿一看要坏事,赶紧出声喝道:“张大胆下手轻点,这小姑娘跟在齐王殿下身边,背景深厚,给个教训就行了。” 看着怔立当场,还不知道逃跑,似乎已经吓傻了的飞燕,郭羿摇了摇头无奈叹道:“你有身份背景,我们本不乐意得罪,可你一再逼迫,甚至质疑我们不敢上战场同北莽铁骑作战,这就是在侮辱人,羞辱我们亲卫军的尊严。” 砰! 然而眼前的场面惊诧了众人,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只见漂亮的不像话,仿若瓷娃娃般的李飞燕突然捏了个粉拳对上了张大胆硕大的铁拳。 双拳相击,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张大胆面露痛苦之色,伸手捂着右拳,脚步踉跄接连后退。 足足跌出五六步之远,随即一屁股跌坐在地面。 满场惊骇,全都傻眼了。 “张大胆,你莫不是今天早上的馒头白粥没吃饱,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赢?” 张大胆跌坐在地上,左手捂着右拳,倒吸着冷气,疼得龇牙咧嘴,“谁说老子没吃饱,早餐我吃了八个馒头两大碗粥,她……她不简单,力气大的吓人!” 李飞燕捏着一对白净的秀拳,满脸得意的笑道:“不妨告诉你们,姑奶奶我天生力气大,接下来倒要看看你们这群装腔作势的军卒,到底有几分真本事。” 说话间,李飞燕冲了上去,仿若穿花蝴蝶,又似虎入羊群,当真凶猛的很。 竟没有一人能与她对打上两招,随便对上一拳,便感觉一阵阵钻心的疼,不得不退出战圈。 “黑皮猴子,姑奶奶看你能躲到何时,定要将你打服了踩在脚下!” 郭羿盯着凶猛、无一人能挡的小姑娘,开始正色起来。 此时不是考虑给对方一个教训的问题,而是该担心,若是放任对方一个小姑娘把自己这个青年营打穿了,雷子强总教官肯定会对自己失望透顶。 “散开来,所有人给我散开,然后将她包围起来!” 郭羿开始站在远处大声指挥,“伤员撤到外围。” 李飞燕发现自己被包围起来了,一眼望过去到处都是人,不由的嗤声冷笑,“你们打不赢我的。” “黑皮猴子你这个老大当得不咋的,一点胆量都没有,只会躲在后面。有种就站出来,与我堂堂正正打一场,谁赢谁当老大!” 郭羿没有理会李飞燕的嗤笑,大声喊着各种口号,而他的队员们纷纷抢占各处方位,把李飞燕包围了个严严实实。 第一圈,东南西北四个方位都有人,第二圈在东南西北的各个偏角也有人补位…… 如此数圈下来,李飞燕想要冲出重围,无异于做梦。 “进攻!”郭羿发起了命令。 “就凭你们,也想跟我斗?”李飞燕深陷重围,依然非常硬气,毕竟无一合之敌。 在郭羿的指挥下,第一波四人发起进攻,东南西北四个方位,包圆了前后左右。 李飞燕一拳砸飞一个,然后转身跳起来又踹飞一个,然而这两处缺口立马有人从第二圈补位上来。 四人不怕死一拥而上,李飞燕躲闪腾挪的空间瞬间被压缩,犹如深陷泥沼。 第一圈军卒,第二圈军卒,尽皆涌上去后,李飞燕身上便挨了不少拳脚,双臂也被扭转在了后背,被摁押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黑皮猴子,你胜之不武,总有一天,姑奶奶要把你打服气了,然后狠狠地踩在脚底下!” 李飞燕虽然被擒拿,但满脸倔强,依然咬牙切齿的叫骂着。 虽然双方战斗已经结束,然而此刻郭羿却两面为难了,他不知该如何收场…… “哈哈哈,精彩!” 场中双方尽皆愕然,只见不远处楚天麒领着一群人走了过来,满是惊喜的目光在郭羿以及李飞燕身上来回打量。 那名把李飞燕扭住胳膊摁在地上的军卒,赶紧把李飞燕从地上提起来,但却不敢放了她后背扭住的胳膊。 楚天麒哈哈笑道:“郭羿,你指挥得当,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少年心性受到辱骂刺激,却依然能保持冷静理智,实在难得!” 郭羿行军礼单膝跪地,“殿下谬赞了,卑职其实已经动怒了,只是未曾丢失方寸而已。” “擅自调用青年营一起对付这位姑娘,已经落入了下乘,更触犯了军规,还请殿下责罚!” 楚天麒笑着说道:“如何责罚,自有雷副总教官按照军规行事,本王就不横插一脚了。” 楚天麒这是打算轻拿轻放,不愿重罚郭羿,雷子强不至于这点眼力架都没有,事后肯定也是象征性的惩戒一番。 李飞燕看到齐王的目光望向自己,当即甩开身后扣押自己的军卒,大眼泪汪汪,满腹委屈的模样。 “殿下,您早就来到了现场,为何忍心眼睁睁的看着我受尽欺负,而无动于衷?” 对上飞燕那满腹委屈,大眼泪汪汪,柔弱无助的模样,楚天麒略微将目光挪开,不好意思与之对视,打哈哈道:“这可不能怪本王,你哥哥说你天生神力,武道天赋比他还高,本王这不是也想稍稍见识一番嘛!” 飞燕心里骂死哥哥了,还想在殿下面前卖一波惨,全被亲哥哥坏了好事。 “飞燕啊,你的力气果然很大,实力惊人,幸好你出手还算有分寸,未曾把人伤的太重,否则本王决不轻饶。” 要不是那么多军卒当前,楚天麒就得好好当面质问一把,你的实力如此厉害了,为何还要跟本王学强身健体的形意拳,莫不是在消遣本王? “殿下,奴婢虽然天生力气大一些,但有如今的实力还是殿下教导的好,多亏了您传授的拳法厉害。” 李飞燕看到楚天麒面色不太好,便记着哥哥的教导,进入了齐王府一定要多讨齐王殿下高兴,于是拍了一记彩虹屁。 楚天麒的面色有所缓和,不是被拍马屁的缘故,而是现场那么多军卒看着,飞燕是自己的近侍,她惹出的烂摊子还得自己出面帮她收拾。 大庭广众之下,必须保持齐王公平公正的形象,可不能被人认为齐王偏袒近侍,关照身边人,否则何以服众? 楚天麒走过去,亲自查看了好几名被飞燕打伤的年轻军卒,并出声慰问了两句,当即沉声喝道:“李飞燕,你无故干扰青年营正常训练,并出手挑衅打伤数人,该当何罪?” 李飞燕看到齐王殿下发怒了,当即老老实实的跪了下来,主动认错,向被打伤的军卒赔礼道歉。 “殿下,我……我其实没有恶意,也不是要故意挑衅,就是看他们队列整齐,喊着口号跑步很威风。” “特别是那个黑瘦干巴,长着招风大耳的黑小子傲气的很,我看了很不服气,想要跟他较量一番……” 楚天麒心里觉得好笑,但却面色淡然,“什么黑小子,一点礼貌都不懂,他叫郭羿,军职已经是队正。” 李飞燕略感诧异,抬头扫了一眼丑的惊人的郭羿,大姐头的思维作祟,满眼皆是跃跃欲试征服的意愿。 楚天麒沉声喝道:“雷总教官,青年营在军事学堂集训期间,饭食肉类皆双份供应,还有今天受伤的军卒看病养伤的钱,皆由李飞燕一人承担。” “李飞燕,如此判罚你可服气?” 李飞燕心里咯噔一跳,满脸不情愿的回道:“殿下,我已经被罚了一个月月俸了。” “那就继续罚,从你往后的月俸银里预支出来,一年不够就两年!” 这一刻,李飞燕为自己的鲁莽行为感到深深的后悔了,东城区金银器店看好的那支珠花银簪子,似乎离自己越来越远了。 此时李忠武也站了出来,“飞燕犯下如此大错,卑职身为飞燕的哥哥,疏于管教也有错,愿自掏腰包为青年营每人奉上一把趁手的刀剑兵器,权当赔罪。” “还望殿下允许!” 看到齐王殿下点头同意了后,青年营二十名年轻军卒,包括郭羿全都按捺不住脸上的兴奋。 如今亲卫军的标配武器,还是竹矛竹棍,唯有那晚参与了围杀青蒙山匪夜袭王府的五百幸运儿,才每人分配到了一柄刀剑,所有人皆羡慕不已。 “殿下,我认罚,”李飞燕跪伏在地上,“现在我有个请求,希望能加入这个青年营,与他们一同训练。” “启蒙学堂并不适合我,但这军事学堂,我非常渴望能来这里训练学习,还望殿下成全!” 看着李飞燕满脸认真的模样,楚天麒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同意,主要是看到雷子强抽搐的脸,还有郭羿等人不自然的表情,让他不得不顾及一下其他的人感受。 雷子强,郭羿等人自然不乐意看到飞燕来军事学堂天天干架,这可真是个背景深厚,无法无天的主,而且似乎很能打,想想就令人感到头疼麻烦。 最后还是李忠武站出来解围,“殿下,飞燕正是识文算数读书的年纪,若是能来军事学堂磨磨性子,顺便读书也好。” “只需让雷总教官一视同仁,不得特殊照顾便可,此外卑职抽空可以来军事学堂盯着,顺便教教大家军体拳。” 楚天麒点头同意了。 只要有李忠武盯着,李飞燕纵然性子再跳脱飞扬,那也得老老实实的,李忠武是个宠妹狂魔,但绝不会纵容她胡作非为。 最重要的是,李忠武是个行事严苛的人,而且是齐王府为数不多可以镇压住李飞燕的人。 第一三零章:雷子强副总教官 李飞燕跟青年营争斗的事情,被楚天麒三言两语给圆满解决了。 雷子强禀告,青年营乃是单独为郭羿而设,张耀宗关照过,此子虽然年幼却有带兵之能,可单独设立一支小队伍。 现场围观的军卒们,打量着青年营二十一名军卒,各个面带喜色的脸,皆羡慕不已。 虽然七八个人受伤了,但也就是皮外伤而已,咬咬牙甚至都还能跟着一起训练,却得到了七天集训期间,伙食、肉食皆每顿每人双份的赔偿。 还每人获得一件趁手的铁制兵器,此外受伤人员,得到了一笔疗养费, 要知道集训期间每一名军卒,每天的糙米定额是两斤,而肉食更是顶级油脂丰富的山猪类大型猎物,每天每人一斤的标准,价格更是糙米价格的五倍。 七天下来,二十一个军卒的伙食费就得将近三两白银,双倍就是六两,吃不完集训结束可以打包带走。 而一件普通的兵器价格是一两白银,二十一个军卒便是二十一两,外加七名伤卒的医药费。 如此算下来,李飞燕这次鲁莽的打一架,合计总赔偿不少于三十两白银,这绝对是一笔天价赔偿。 李忠武的算数能力已经不错了,心里核算着这笔巨款,凭自己如今队正二两白银的月俸,得帮闯祸的小妹垫付差不多一年多的月俸。 这真是不算不知道,一核算,心都在滴血啊! 至于齐王所言,扣除小妹的月俸来赔偿,简直就是个笑话,要知道小妹如今的月俸标准,在齐王府拿的是第三等家丁每月一百文铜钱的月俸。 一千两百文铜钱兑一两白银,也就是说凭小妹现在的月俸,得扣除三十年的月俸银,才能抵扣这笔三十两的赔偿款。 …… 唉,算了算了,终归是自己这个做哥哥的抗下了所有,就让小妹继续无忧无虑的过日子吧! 李忠武看着不知道心痛,依然笑呵呵,满脸憧憬军事学堂生活的妹妹,钱包被抽空的痛苦也稍稍有所缓解。 罢了罢了,只要小妹高兴,这笔钱就当给小妹付学费,也算是值当了。 齐王对少年郭羿的喜爱与期望,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李忠武也觉得此子未来可期,理应结交而不是交恶,这才主动掏空钱包每人赔偿一件兵器,替妹妹善后赔罪。 李忠武李飞燕两兄妹,如此豪迈大方的赔偿,令在场众军卒皆心动不已。 特别是小姑娘李飞燕那摆在脸上的争强好胜,让很多人觉得可以利用一番。 “小姑娘,刚才看你出手空有蛮力而没有技巧,看似勇猛实则不堪一击。” “你要不服气,来来来,咱们单对单较量一场。这样吧,也不要说我欺负你年纪小,我可以不出脚,另外自缚一只手,仅凭一只手就能轻松击败你!” 李飞燕哪受得了如此不屑轻慢的嘲讽,当场暴脾气就要冲顶了,“少吹牛皮,你敢让一只手,姑奶奶当场打爆你的狗头。” “小姑娘年纪不大,牛皮倒吹得昏天暗地。” “就是就是,等下哥哥我一拳砸下去,你不要哭鼻子求饶就算很厉害了。” …… 李飞燕瞬间勃然大怒,要强的性子怎么可能服软,当场怒喝道:“别吹牛皮,有种就一个一个排队来单挑,总要较量过一场才能决出胜负!” 围观的众军卒闻言一个个喜笑颜开,纷纷表示赞成。 旁边的李忠武却大惊失色,慌忙冲上去,毫不吝啬的赏了妹妹几个爆栗,“飞燕,你能不能长点心,他们是真要同你比试吗?他们是眼馋你的赔偿银子!” “大哥,只要将他们打服了,若是真有受伤的,给一点疗伤银子也是值当的呀!” 李家可算是江湖传家,李飞燕耳渲目染,对于当老大,征服对手有种刻进骨子里的执着。 李忠武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低声哀求道:“小妹,消停点吧,你挑衅青年营的事情,哥哥需要透支一年半的月俸,才能帮你彻底摆平,咱们家已经负债累累了,经不起折腾啊!” 李飞燕满脸不解,“殿下不是说扣我自己的月俸吗,这怎么你帮我出?” 李忠武手抚额头,长叹一声,想了想还是不要告诉小妹实话,毕竟现实太残酷了。 小妹啊,你长点心吧,就凭你那点月俸,得扣三十年…… 旁边的雷子强有点看不下去了,将刚才起哄,挑唆李飞燕比试的军卒训斥了一段,这帮糙汉子方才消停下来。 至于楚天麒,当然是默不作声,当成乐子看了。 虽然李飞燕是自己的近侍,但飞燕毕竟还有一个很宠溺疼爱她的亲哥哥,这种事情不得她哥哥来操心? 雷子强上前禀告,“殿下,大家都知道您前来军事学堂视察,希望能当面拜见一番,还望殿下允许。” “行,把大家召集起来,正好本王也要跟大家说几句贴心话,”楚天麒摆了摆手,当场便同意了。 很快,这次参加军事学堂集训的三百名队正以及潜力军卒,在学堂最大的前操场列队整齐,等着齐王训话。 楚天麒走在前面,李忠武,雷子强分列身后左右作陪。 “忠武!” 众军卒大吼一声,然后保持行军礼的姿势,纷纷单膝下跪再次拜见。 “诸位请起来。” 楚天麒大步上前,亲自为前排每一名军卒整了整衣襟以及小立领,此举瞬间让众军卒感动不已。 “诸位能被推荐来军事学堂参加这第一期的集训,足以证明各位的优秀,都是亲卫军中的翘楚!” 能得到齐王殿下如此肯定,众军卒皆面色大喜,一个个昂首挺胸,将军姿站得比日常训练时还要出彩。 楚天麒大声说道:“本王耗费重资筹备这次集训,准备了全新而完整的八大训练科目,希望各位能珍稀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好好跟随雷副总教官完成训练目标,让自己更加优秀,更加强大,继而能顺利结业。” “七天之后,本王会来参加各位的结业典礼,每一位通过考核,顺利结业的士兵,都将获得本王赠送的纪念物品一件,望各位能奋勇争先,力争上游!” 众军卒一个个皆面色激动,轰然应好。 “雷副总教官的单兵素质,个人实力,大家都有目共睹,而本次集训将由雷副总教官亲自指导大家,带领各位战胜自我,步步突破,实力更上一层楼!” 楚天麒伸手示意站在自己身侧的雷子强,郑重介绍道:“下面,有请雷副总教官给大家讲两句。” 雷子强身高一米九,面容坚毅,声若洪钟,站在众军卒面前自有一股震慑的气势。 “该说的殿下都说了,我雷子强今天就补充两点。” ‘’第一,我雷子强练兵从来都是严厉苛责的,偷奸耍滑,不认真训练,贪生怕死的都给我趁早滚蛋,一份汗水一份实力,永远都不要妄想有捷径!” “第二,请各位牢记咱们亲卫军的忠武精神,忠于齐王,忠于齐郡,忠于百姓,不畏西凉,不惧北莽,敢于同一切强敌血战到底!” 不得不说张耀宗看人很准,这个雷子强担任副总教官非常合适,一番话将在场数百名军卒激励的热血沸腾,神情激奋。 “忠武!” “忠武!” “忠武!” 在场数百名军卒,右手捏拳紧贴左心口,一遍遍的嘶声大吼。 第一三一章:医学馆 楚天麒在军事学堂结束训话之后,已经临近中午,于是留了下来,同所有参加集训的士兵们一同用餐。 共同吃了一顿大锅饭后,楚天麒便领着李忠武等人离开军事学堂,前往安置在齐王府另外一侧的医学堂。 古代笼络军心最好的办法,便是与士卒同吃同住同训练,但这个方法不适用于楚天麒。 楚天麒是齐王,不是一个单纯的将军,他得抓工业发展,得主导商业开发,闲暇之余还要休闲娱乐,享受生活,可没有时间整天跟军卒们同吃同住同训练。 像今天这样,来一次视察,召集军卒训话,同大家集体用餐,已经是非常亲民的行为了。 再者,楚天麒掌控军队的方法也跟这个时代完全不同,主抓军队士卒的思想教育,其次给所有军卒的家庭划分了耕种的田亩,超高的军饷月俸银。 日后亲卫军拼死战斗,可不单纯是为楚天麒效力,而是为自己的家人,自家的财富,自家的优渥生活而战斗。 其实今天视察军事学堂的时候,楚天麒还有两项事情想要做,确定齐国国旗,并开展第一次升旗仪式;以及将所有军卒的长发剪掉,全部理成寸头。 然而国旗的庄严性质以及神圣性质,都决定了这件事不能由楚天麒一己之力推出,需要合适的契机,方才能真正得到所有军卒以及百姓的认可与拥戴。 至于把所有军卒的头发剪成寸头,这更是难以推行,因为这个封建时代奉行所谓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你剪掉他的头发等若于砍掉他的脑袋。 看着一众军卒训练过后,头发乱糟糟,湿漉漉的,甚至有些还有臭味,爱干净的楚天麒恨不得手持剪刀将之统统剪掉,奈何时机未到。 凭齐王以及齐王府在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如果强制推行这些政令,也能让这些军卒剪掉头发,但这是在挥霍百姓对齐王府的政治信用。 为了一点小事,而推行强制令,挥霍百姓对齐王府的政治信任,那绝对是天字第一号蠢货,最愚蠢,最亏本的买卖。 “殿下,医学堂到了,”李忠武出声,将边走边沉思的楚天麒惊醒过来。 医学堂! 大门口贴着一副对联,上联写着悬壶济世为苍生;妙手回春救万民! 楚天麒看到这副对联,不由的会心一笑。 启蒙学堂跟军事学堂都还没有贴对联,这医学堂贴了一副对联,这气势瞬间拔高了许多。 这间医学堂开设好后,章太医便绝大部分时间都呆在这边,想念王府膳房的美味菜肴后,便回王府专属于他的那间小院,倒是有些时日没有回西城区的家了。 这医学堂的守卫戒备等级,虽然远比不上军事学堂,但由于里面存储了少量医用酒精等战略物资,前后门,以及周围院墙窗户,甚至屋顶都有军卒巡视。 “拜见齐王殿下!”门口四名腰挎雁翎刀的军卒,看到楚天麒到来,赶紧行军礼拜见。 行过军礼后,其中一名军卒快步进入医学堂,去通知章太医出来拜见齐王。 而楚天麒则背着双手,打量审视着大门口这副笔力苍劲,行云流水般飘逸洒脱的对联,应该是出自章太医之手,让人表了框悬挂在大门两侧。 “悬壶济世为苍生;妙手回春救万民!” 楚天麒慢慢咀嚼着这副对联的意境,正所谓字如其人,指的是字里行间的意境与作者本人心意相通,精神一致。 看来章太医果然医者仁心,而且胸中格局广阔,这才与本王一拍即合,愿意来坐镇这所医学堂,不吝传扬家传医术,广授弟子。 “殿下,您终于来了,卑职在此已恭候多时,”方大同从里面快步迎了出来。 楚天麒看到只有方大同一个人,不由轻笑着说道:“韩玉香派遣了多少女兵来医学堂学习,章老一个人忙的过来吗?” “女兵们正在自行练习,章太医他……他的嫡长子来了,父子俩发生了分歧,正在争吵。”方大同的脸色有些不自然。 “章太医的长子,不是继承了家里祖传的药房吗,怎么会跟章太医发生争执,是不是有关医学方面的分歧?” 楚天麒寻思着如今的章太医开始钻研西医,如此一来其医术必然跟以往截然不同,跟只接受过传统中医培养的儿子有分歧很正常。 “殿下,事情并非如此,他儿子认为章太医广授徒弟,大肆宣扬章家祖传医术,这是在断绝子孙后代的富贵绵延。” 楚天麒眉头微皱,沉声喝道:“咱们走快点,赶过去看看。” 进入医学堂,发现很多女兵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根本没人组织她们如何培训。 倒是看到楚天麒后,一个个惊慌失措的行军礼拜见。 来到中厅,还在门外就听到里面传出激烈的争吵声。 “父亲,章家医术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让章家子嗣后裔能有一技之长,安身立命的根本!” “它属于全体章家人,您不能一个人做主将章家祖传的医术大肆外传,这是在断章家子孙的富贵绵延!” 章太医被儿子的大声指责,气得吹胡子瞪眼,“任何东西都需要开创,而守成,坐吃山空,都是自取灭亡。” “章家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医术,到你爷爷那代早就断绝了,为了振兴章家,我年幼时四处拜师,到处请教医术,方才有如今的浅薄医术成就,早就不是老祖宗传承下来的医术了。” 章太医的意思很清楚了,这是我自学的医术,不是祖上传承下来的,外不外传都是我个人的事情。 章太医的儿子继续劝说道:“父亲,医术积攒如此艰难,那咱们更加不可随意外泄,理当传家,福泽子孙后裔。” 章太医恨铁不成钢的点指着儿子,“我挂在大门口的那副对联,你看懂了没有,为医者当有仁心。” “如今世道艰难,咱们齐郡若不是有齐王殿下,早就饿殍遍地,死伤无数了,百姓被逼上绝路,没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当山匪,杀大户,造反……” “你不要总盯着章家库房,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齐郡周边,青山郡,清江郡,青原郡……哪里不是民不聊生,匪患层出不穷,吏治败坏,饿殍遍地,乱象丛生!” “咱们齐郡多亏有齐王殿下,方才有如今欣欣向荣的景象,百姓的苦日子也有了盼头。” “如今殿下开设医学堂,传授我神奇的西医,并希望我能站出来广收医者学徒。未来让齐郡的百姓病有所医,安居乐业,避免乱世的碾扎,这是莫大的功德,我为何不干?” 章太医的儿子章杰盛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父亲,咱们只是一个小小的医者,看病救人是我们的本职,这天下江山,百姓生计的大事与我们何干?” “章家药房在齐州城开设几十年,期间有些病人实在贫困拿不出药钱、诊金的,章家药房大多都给免了,尽可能的救济百姓,已经做到了父亲所提的医者仁心。” “至于父亲你已经年过花甲,就不要在抛头露面了,回章家颐养天年,顺便指点一下家族后辈子弟的医术,才是正途。” 章太医坚决的摇了摇头,“你回去吧,不要再劝了,我负责医学堂并广授医者学徒,这是意义重大的一件事,不可能半途而废的。” 见苦苦相劝无果,章杰盛怒笑道:“好好好,竟然你不听劝,那我不妨告诉你,如今街坊邻居相熟的人,都在耻笑我们章家。说你清誉了一辈子,临老了却老树开花,春心泛滥,大肆招收女徒弟,说是在收徒,谁知道背地里在干什么伤风败俗,腌臜苟且之事?” 章太医气得吹胡子瞪眼,怒斥道:“是谁恶意中伤我,编造老夫的坏话?” 章杰盛避而不谈,冷冷的说道:“竟然你不愿意回章家颐养天年,为了章家的清誉,咱们还是父子决裂吧,从此你过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两不相干!” “胜……胜儿……”章太医面色苍白,看着儿子越门而出的背影,心痛如刀绞。 “胜儿,从小你就天资聪颖,医学天赋极高,你们兄弟几人,为父对你最为看重,没想到就连你也无法理解我所做的这一切。” 章太医喃喃道:“开设药房救死扶伤,能救几人?而开设医学堂,传播医术,广授医者学徒,方能拯救千千万万的百姓。” 第一三二章:父子决裂的章太医 章太医的儿子章杰盛,已经年过不惑,同父亲闹翻决裂之后,怒气冲冲的走出大厅,一眼便看到了等在外面的齐王楚天麒。 “齐……齐王!” 章杰盛愣在了远处,自己逼迫父亲离开医学堂不成,最后父子决裂的事情,肯定已经被齐王听见了。 齐王盛怒之下,岂能轻饶自己? 章杰盛回想齐王以前的暴虐凶残,当街纵马踩踏百姓的事情,顿时心里七上八下,感觉自己这次不死也要脱层皮了。 楚天麒看到章杰盛怔立当场,面色惊恐,自然知道他内心的害怕,当即出声说道:“人各有志,你可以不认同你父亲的道路,但你不能逼迫他,更不能诋毁,否则身为人子便是大不孝。” “章家医药馆屹立齐州城数十年不倒,靠得不是祖上余荫,而是章老先生精益求精的精湛医术,以及一颗救死扶伤的医者仁心。” 章杰盛硬着头皮回道:“章家本就是医术传家,当今天下各家各派的医术都敝帚自珍,代代相传。为子孙后代谋一安身立命之术,草民不觉得自己有错。” 看到这章杰盛如此顽固,楚天麒笑了,“靠祖上余荫过活是不行的,本王去年来到齐郡就藩,搞的天怒人怨,百姓在背后戳着脊梁骨咒骂。然而一场大病令我幡然醒悟,开始改过自新,广纳谏言,励精图治,方才有今日齐郡之欣欣向荣的景象。” “何以传家,财富、爵位,功法、技法、声誉,甚至王位皆不足以保证后嗣子孙富贵绵延。唯有开拓进取,奋勇争先的精神,洁身自好的高尚品格,方能一代代传承下去!” 章杰盛觉得齐王的话有几分道理,却又不尽认同,楚天麒如果不是九皇子,哪里的齐郡藩王? 章家如果不是医术传家,不是父亲创下了章家医药馆,自己哪来的医药馆继承,章家又如何能成为齐郡的大族? 楚天麒挥手说道:“行了,回去吧,好好经营章家医药馆,如果不是来医学堂探讨医术,就不要再来打扰你父亲的好心情。” 章杰盛有些难以置信,暴躁凶残的,蛮横不讲理的齐王就这么大度的放过自己了? “多谢齐王殿下宽宏大度,草民告退!” 章杰盛双手抱拳,躬身行礼,迟疑了片刻,抬头扫了一眼大厅的方向,缓缓说道:“我父亲已经年过花甲,还……还请殿下不要让他太过劳累了。” 这父子俩虽然观念不合,甚至激烈到当场决裂,但这章杰盛倒也还算有几分人情味。 楚天麒摇了摇头,迈步进入大厅。 “章老先生,本王邀请你担任这医学堂的负责人,却没想导致你承受着如此大的压力,甚至父子决裂……” “本王在想,这项任命,是否合适?” “让殿下见笑了,老夫最看重的儿子,其思想却比我这个老家伙还要顽固,”章太医面色一正,认真道:“不过,还请殿下放心,老夫做事从没有半途而废的习惯,这医学堂定帮殿下打理好。” 楚天麒颔首道:“老先生的高义,我早就知晓,也就不再劝说了。不过身边可以多带几个手脚伶俐,性子忠厚可靠的学徒,医学堂琐碎事情多,可以交给学徒们打理,日常不可太过操劳了。” 章太医点头表示同意了。 楚天麒转头朝旁边的方大同吩咐道:“刚才章杰盛离去时的叮嘱,你也听到了,章老先生已经年过花甲,平日饮食、休憩时间一定要规律,万万不可让他太过操劳了。” 方大同当场表示,这件事他会亲自派人盯着,不会出任何差错。 反倒是章太医略有诧异,“刚才那逆子不是喊着父子决裂,头也不回的离去了吗,当真说过此话?” 方大同笑着说道:“方才殿下还劝解了一番章杰胜,或许是听进去了几分,临走的时候便交代了一句,说您年事已高,让殿下不可让你太过劳累了。” 楚天麒也笑着说道:“老先生无需忧虑,正所谓父子连心,打断骨头连着筋,总有一天他会真正理解你的。” “这些事情顺其自然吧!”虽然章太医表现的满不在乎,但听到儿子还是关心自己的,神情缓和了不少。 章太医长叹了一声,“如今就希望我这老迈之躯能多坚持几年,能帮衬到殿下的大业,为齐郡百姓多留下一些真正医者的种子,早日实现殿下所说的病有所医,人人都能看得起病。” “嗯,这可是一个极其伟大的目标,希望我们所有人一起努力,才有早日实现的那一天。” 楚天麒感觉自己一时口嗨,牛皮吹大了,要知道即便是现代社会虽然实现了病有所医,但要说人人都看得起病,那依然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不过有梦想,最起码有一个奔头,总归是好的,毕竟所有梦想实现之前,不都是在硬着头皮吹牛逼,只要努力前进就行了。 “章太医,本王此次来视察医学堂,是希望跟你商量一下,这些医务兵的训练科目,最重要的科目便是外伤处理,比如伤口酒精杀毒,止血,伤口缝合,纱布包扎……” “此外,还有行军路上,一些紧急情况的处理,比如虫蚁毒蛇咬伤,高温中暑,风寒入侵,如何确诊用药以及创口处理等科目。” …… 楚天麒一边解说,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战场卫生员,随行军医的职责以及作用,以资料的形式完整的呈现在章太医的脑海中。 章太医听完解说后,彻底理解了楚天麒所要表达的意思,连连感概道:“今日听殿下所言,方才明白医术的重要性,竟然也有可能左右一场战争的胜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时代,小规模的战争根本不可能有随行大夫,唯有上了一定规模的战争,才有可能临时征召一小部分大夫随军出征,但比例数极低,医者大夫所发挥的作用也微乎其微。 “方大同,本王命你搜集的纱布可有准备好?”楚天麒出声询问。 医用纱布是一种经纬稀疏的棉织品,属纺织原料,布类,特点是稀疏,有明显的网格,透气,用于患者创口包扎。 方大同笑着说道:“殿下,你需要的这纱布,相比丝绸、布匹的纺织要求,那可真是简单太多了,而且不用染色。” “我跟几大交好的豪族一商量,他们各家商队立马联系到了一些江南织布坊,从织布坊购买了一大批,纺织丝绸、布匹的残次品,而且价格便宜。” 所谓残次品,便是纺织时不够紧凑,无论当丝绸还是布匹来用都是不合格的,因为纺织的太过稀疏,然而用来当纱布却正合适,还不用染色,保持丝线白色的本色即可。 楚天麒颔首,“带本王去看看购买回来的库存,如果可用的话,还需要先用酒精浸泡消毒,待太阳底下晾干后,立马封存起来。” …… 第一三三章:这个时代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 章太医跟方大同两人,陪同着楚天麒来到第三进院落的库房。 楚天麒看着堆满小半座库房的白色布料,随手扯开一匹查看起来,看过之后不由的连连点头,“不错,这种经纬稀疏,透风透气透光的布匹,勉强可以当做纱布来用。” “如果经纬再稀疏些,形成网格,那就再合适不过了。” 方大同当即表示,这种特殊的布匹,下次可以跟江南的纺织作坊定制。 章太医得到楚天麒传授西医,对纱布这种包扎用具,自然不会陌生,当即说道:“老夫这就安排那些卫生员女兵来裁剪,然后浸泡酒精,晾晒干净,封存起来备用。” “此事我来安排,章老先生无需太过操劳,”方大同转身朝前院而去。 医用纱布都需要经过消毒处理,幸好齐王府的酿酒作坊已经提取出了酒精。 可惜酿酒作坊规模太小,产能有限,主要得兼顾白酒产量,这酒精的提取只是顺带,储量极少。 楚天麒暗忖道,如今齐王府的白酒推广,在京城已经大获成功,今后医学堂又需要大量的酒精消耗,用于纱布消毒,以及伤口消毒。 酿酒作坊需要大规模扩建,提升产量,然而酿酒又关乎到粮食的消耗。 如今的大楚风雨飘摇,旱灾、水灾、蝗灾接连不断,西凉北莽连年入关劫掠粮食,各地世家豪族也疯狂屯粮,百姓们食不果腹,到处都在逃荒…… 在如此时局之下,本不应该大肆消耗粮食酿酒,但没有源源不断的资金注入,齐王府的势力发展不起来,亲卫军也就无法形成真正的战斗力。 这是一个无解的局面。 楚天麒暗暗摇头,自己只是一个小藩王,让齐王府在齐郡大小豪族的环伺之下拥有自保的能力,让齐郡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才是自己所要考虑的。 至于天下糜烂的时局,是当今楚皇的担子,是朝堂诸公的责任,或许还有应运而生的英雄与枭雄去操心。 总之一句话,谁都别想阻挡我楚天麒过上逍遥富足,自由自在的洒脱日子! 楚天麒正在沉思的时候,方大同领着一名身材高大健硕,小麦肤色,两道剑眉的中年健妇而来。 “卑职韩玉香,拜见齐王殿下!” 韩玉香是张耀宗的老婆,是大楚将门之后,更是楚天麒麾下一千女兵的统领。 这一千女兵之所以前来参军,都是家里没有合适年龄的参军男子,为了领军饷买粮食拯救家里饥肠辘辘的亲人,而不得不站出来当一名女兵。 楚天麒看过张耀宗的报告,这一千女兵剔除年龄大与年龄小的,还有些需要返回家庭照顾老人小孩的,到月底考核之后能最终留下的,能有三分之一都算不错了。 “起来吧,你不是在南城郊外主持女兵的工作吗?”楚天麒伸手虚扶,让后者起身。 “禀殿下,张将军说女兵的建设重点是打造卫生员与军医,让我也来医学堂学习,南城郊外的女兵事务已经交给副将了。” 楚天麒颔首,“也好,医学堂这边章太医年纪大了,只能负责指点工作,这些女兵的学习与训练,还得你来负责与安排。” 韩玉香点头应是,随即也上前拜见章太医。 “韩玉香是吧,来,老夫先教你如何裁剪这纱布,如何浸泡酒精消毒,晾晒封存。” 章太医当场教学,亲自讲解如何给伤口止血,如何清理伤口,包扎纱布,一些简单的医理常识与知识要点。 韩玉香精通的是战争厮杀,一开始也觉得女兵的定位像是后勤部队,心里有些抵触。 不过了解了战场卫生员、军医对军队的重要性后,放下心里的成见,拿出认真的态度在努力学习。 “齐王殿下,医学堂大门外有急事禀告!”一名守卫军卒飞奔而至,面色焦急的禀告。 “什么事情?” “几名士兵用门板抬着一名临产的孕妇,前来医学堂求医,似乎情形非常紧急了,哭着恳求章神医能出手救治。” 楚天麒跟章太医相视一眼,皆朝着前院而去,“快,你先去安排把孕妇送进来,本王与章太医随后就到。” 禀告消息的军卒领命后,立马朝着前院狂奔而去。 楚天麒跟章太医来到第一进院子时,发现孕妇已经用担架放置在地面,正满脸痛苦的嘶吼,双手十指在地面都抓出血迹了。 一名年约三十的中年军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面,一边磕头一边恳求道:“殿下,章神医,还请出手救治我婆娘,她生孩子已经疼了两天两夜了!” 情况有多危机,不言而喻,要知道那妇人哭嚎的满头大汗,头发都湿透了。 “稳婆呢?你婆娘生孩子,没有请稳婆吗?” 章太医一边给孕妇把脉,一边出声询问待产孕妇的老公。 “早就请好了稳婆,我家婆娘肚子一直疼,我很担忧,然而那稳婆一直信誓旦旦的说这是正常反应。” “痛了两天两夜,我感觉有些不对劲,再次询问,谁知道那稳婆丢下一句怕是要难产,让我另请高明,便逃之夭夭不见踪影了。” 双目赤红的中年军卒,急得仿若厉鬼,恨恨的说道:“这该死的稳婆,一再糊弄我,这次要……要是出事,我就一刀劈了她。” 章太医对此视若未睹,把完脉后,继续查看孕妇情况,伸出右手在腹部按压查探胎位。 楚天麒却不会惯着此人,冷声喝问道:“稳婆为何会跑,她今天躲了,以后都不回家了吗?是不是你凶神恶煞的将她吓跑了?” 这名狂怒的中年军卒,顿时语噎。 “你今天把婆娘送到医学堂,本王与章太医自会全力施救,但若有不测,你是不是还要将本王与章太医一并杀了好解恨啊?” 听到这话,这名中年军卒顿时知道自己惹怒了殿下,当即跪在地上磕头赔礼道歉,“小,小的不敢,殿下与章神医自是信得过,若……若是……但凭天意。” “行了,念你关心急切,这次本王就不与你计较了。” 楚天麒环顾全场,朗声说道:“本王在此立个规矩,今后凡是进了医学堂的病患,都需全力拯救,若全力施救依然无力回天的皆是天意,谁要是胆敢在医学堂耍横闹事,统统给本王打出去!” 在场众守卫军卒轰然应诺。 章太医虽然在查探孕妇的情况,但对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是知道的,不由的心头暗松了一口气。 以往,章家药房每年闹事的病患家属不少,碰上胡搅蛮缠,背景深厚的,药房还得赔礼道歉,甚至赔付丧葬费。 但医学堂有齐王撑腰,更有如此规定,再也不用担心胡搅蛮缠耍横的病患家属了,倒是省心不少。 “殿下,孕妇的情况拖的太久了,而且胎儿的胎位是左横位,情况非常危急,搞不好就是……一尸两命。” 情况非常棘手,靠孕妇自己生产,已经不可能。 一听到此言,中年军卒扑通跪在地上拼命磕头,磕的满额头鲜血直流,哽咽哀求道:“殿下,章神医,请……请务必施救……” “医学堂人手受限,原本现阶段只做医学研究不接受病患的,但今天情况紧急,那就特事特办了。” 楚天麒朗声说:“大家都散一散,不要再围观了,韩玉香赶紧给待产孕妇安排病房以及床位。” 章太医原本以为齐王这是让自己尽力施救一番,以尽人事而已,没想到楚天麒直接开口说道:“章太医,能不能想办法先稳住孕妇的情况,然后咱们筹备一下剖腹产。” 章太医大吃一惊,“殿下你说什么,咱们要给待产孕妇实施剖腹产手术?” 第一三四章:暴脾气的韩玉香 剖腹产! 在场所有人都听清楚了章太医口中的惊呼声。 “不行,刨开来容易,可是如何让她复原,如何活下来?”章太医一口否决了这个疯狂的提议。 “咱们没有合适的药物,没有可用的手术器械……” 楚天麒微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总归要试一试的,剖腹产还有希望,最起码胎儿能存活,否则就真的只能等死一尸两命了。” “孕妇的情况如果能稳住到明天上午,那今天下午以及晚上的时间,本王能制作出提高免疫力,具有抗生素作用的大蒜素,以及督促工匠殿的匠人打造出合适的手术器械。” 章太医深吸一口气,面目凝重道:“好,那就准备剖腹产,帮孕妇稳住情况到明天上午,还是有办法的。” 旁边的众人听着章太医跟楚天麒连珠炮弹似的交谈,知道这是在商量重要的事情。 “章太医,这剖腹产是什么疗法,怎么从未听说过?”旁边的韩玉香急切的询问,很是焦虑的打量着孕妇。 待产的孕妇叫方花香,而他老公叫做王烈,是原禁军卫五十名军卒之一,更是张耀宗的老部下。 以前大家被齐王逐出齐王府,张耀宗带领五十名禁军卫以及家属在王府后面的荒地搭棚而居,韩玉香跟待产的孕妇方花香,还很聊的来。 “剖腹产,就是一种助产手术,当无法正常顺产的孕妇面临难产的情况时,刨开其肚皮与子宫,把胎儿从腹中抱出来。” 章太医的解说把韩玉香着实吓住了,颤声询问道:“那……那把胎儿抱出来后呢,产妇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用针线把切口缝回去,就像缝补衣服一样。” 章太医一脸淡定的解说,却把在场所有人都吓住了,只要想一想,如此场面就令人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看到大家都沉默了,楚天麒踏前一步,大声说道:“这是医学堂开展的第一场剖腹产手术,届时由本王给章太医打下手,共同完成这场划时代的医学创举。” “大家不用担心,对于这场手术,我们还是有很大把握的,现在各自散去吧。” 围观的众人,怀着满脸震惊与骇然,四散离去。 “章老先生,对于明天这场手术,咱们来先核对一下所需要的药物与手术器械。” 章太医应好,于是两人来到大厅,坐下来一边喝茶一边核对。 “医学堂如今有医用纱布,酒精,本王明天会准备好全套的手术器械,以及大蒜素。” 章太医点头道:“章家药房有麻沸散,可用于麻醉,有老夫独创的章氏金疮药,具有止血消炎的效果。”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手术的最后一步缝合,古籍中倒是提过可用羊肠、牛肠制作成缝合线,但制作方法繁琐,时间长,明天肯定来不及了。” 章氏药房收集了麻沸散,那是给病患处理外伤或是断手断脚的伤口,先服用麻沸散,然后用烧红的铁块烙在伤口,令其快速愈合。 至于做手术,用针线缝合,如果不是得到齐王所传授的西医,此前他想都未曾想过,所以没有收集这种手术缝合线。 西汉末年的神医华佗,发明了麻醉药麻沸散,并有开刀做手术的医学壮举,足足领先西方世界一千六百多年。 此外,神医扁鹊、孙思邈……皆有开刀做手术的医学实例,所以说不是中医不行,而是由于各家各派敝帚自珍,导致中医的精湛医术大量失传。 章太医虽然被齐郡百姓称之为章神医,但那是尊称,他平生最骄傲的事情,就是根据各种古方药籍,以及章家历代先祖的研究,创出了章氏金疮药,在消炎止血方面具有奇效。 但是在看病就诊,疑难杂症等方面,章太医很有自知之明,距离名医都还有很大的差距,更不要说医史留名的神医了。 总而言之,章太医的医术还不错,最大的成就就是创立了章氏金疮药,但想都没想过比肩神医给病患开刀做手术。 没有酒精消毒,没有合适的手术器械,没有抗生素的情况下,冒然开刀做手术,也许不是救人而是在杀人。 楚天麒摆手说道:“羊肠制作的缝合线,虽然也能被人体吸收,但很多病人会有应激反应。我在古籍中看到过,桑白皮乃是天然的缝合线,不仅可以被人体吸收,而且具有消肿止痛,清凉消热的效果。” “好,殿下您真是博学多识,如此一来,明天这场剖腹产手术,算是事半功倍了。” 接下来,章太医还得给待产孕妇方花香诊脉,开药方稳住其情形,以及派人去章家药房采购明天手术所需的药物。 而楚天麒则立刻返回王府,召集工匠殿的铁匠、木匠,商讨如何打造全套手术器械。 先且说医学堂这边,章太医给方花香诊断过后,开出了几张药方,以及罗列出了明天手术所需的药物,将之一并交给了韩玉香。 章太医叮嘱道:“如今章氏药房的掌柜叫作章杰盛,是我的长子,今天他跟我吵翻了,并当众言明要跟我决裂,你去买药的时候稍加注意些。” 韩玉香闻言两道剑眉倒竖起来,沉声喝道:“当众言明要跟老父亲决裂,如此不孝之人,您还让我小心些,莫非他还敢故意刁难,不卖我药?” “老先生你且放心,我自去买药,他若是不知好歹,我便替你好好教训他一顿,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百善孝为先。” 韩玉香行事雷厉风行,话音落下,便一溜烟跑远了。 “唉……别冲动,不要打架……”章太医伸出一只手,想要劝阻,却只能看到韩玉香一个高大的背影了。 “雷厉风行,脾气暴烈,错生女儿身啊,怪不得能当个女将军。” 章太医感概了一句,不过并没有怎么放在心上。 只是去抓几幅药而已,能出什么大事,最多就是发生口角,买药的过程闹得双方不愉快而已。 韩玉香点了两个卫生员女兵,一行三人直奔西城区的章家药房。 倒也不是韩玉香喜欢耍威风,抓几幅药都带着随行护卫,她只是打心底里就喜欢军伍生涯,喜欢调兵遣将的感觉。 这是韩玉香身为将门之后,铭刻在骨子血液里流传的基因。 第一三五章:全城瞩目的手术(一) 齐州城东南西北四个城区,而西城区是住宅区,大名鼎鼎的章氏药房便在这里开设了几十年,妥妥的老字号。 韩玉香带着两名女护卫,三人踩踏着修整一新的宽敞青石板街道,一路直奔西城区。 韩玉香身着一身布甲,腰挎一柄雁翎刀,身高超过一米八五,体型健硕的她,把长一米重四斤的雁翎刀映衬的跟个玩具一样。 跟在她身后的两名女兵,也是体型健壮的,同样穿着布甲,腰挎雁翎刀。 三人昂首阔步的走在街道上,路人注视的目光纷纷投注过来,背后更有指指点点,以及小声议论的声音。 “这三个女人身着布甲,佩雁翎刀,穿黑布靴,就是齐王府招募的女兵吧,领头那个看着真吓人,好凶悍的感觉。” “嘿嘿,女人不在家相夫教子,居然参军入伍当兵,当真世风日下,牝鸡司晨!” 韩玉香听到身后的窃窃私语,倒是坦然处之,然而身后两名麾下女兵就有些顶不住压力了,神情非常尴尬而紧张。 韩玉香转过身,凌厉的目光扫视四方,配上那两道剑眉,还有极具压迫性的身高体型,令注视者纷纷扭头,不敢与之直视。 韩玉香冷声笑道:“我听过说过长舌妇人乱嚼舌根,没想到你们这群男人同样如此?” “你们对我们女兵有意见,可以去找齐王殿下诉说,再或者与我较量一番,只要你们当中谁赢了,那我韩玉香当场脱下这身布甲,解下佩刀,从此以后不再当女兵,回家相夫教子。” “不知有谁敢与我较量一番?”说话间,韩玉香锵的一声单手抽出雁翎刀,目光扫视刚才讥讽嘲笑的路人男子。 众人当场色变。 谁敢冲出去同这个脾气暴躁,身高体壮的女暴龙比试,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俺……俺们就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 刚才发出恶毒话语,当众嘲讽的众人,纷纷退散,害怕被韩玉香纠缠不休。 眼看刚才跟在后面围观,指指点点的人群散的差不多了,韩玉香伸手拍了拍两名麾下的肩膀,轻笑着说道:“只要咱们穿上这套布甲,腰挎雁翎刀,那就是堂堂正正的女兵了,这是齐王殿下特许组建的。” “要想摆脱大家对咱们的轻慢,那就得好好训练,把自己当成一个坚强的女兵,而不是以前那个柔弱的女人。” 韩玉香领着两名眼神坚定不少的麾下,继续朝着西城区的章氏药房走去。 女兵在齐郡是新鲜的名词,以前在南城郊外训练,这还是第一次在城内现身。 虽然江湖有女刀客,一些有身份的权贵会给女眷配备几名女护卫,但齐王府组建的这支女兵,放眼整个大楚近三百年,那也是的相当罕见。 韩玉香三人统一制式的雁翎刀,布甲,黑色布靴子,是原来府兵的统一装备。 齐王府接手郡府之后,在库房里缴获了一批,虽然储存量不多,但也在八千亲卫军中发放了一批。 韩玉香统领的一千女兵,也分到了十几套,聊胜于无,可以用来充充门面。 章氏药房在这个破败的齐州城,算是首屈一指的大药房了。 跑腿的小厮,外加坐堂把脉的大夫足足二十多人,若是再加上出诊的大夫,以及外出收购药材的人员,数量更是众多。 即便放在现代社会,也算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公司了。 韩玉香进入药房,朝着柜台走去,取出药方以及所需购买药物的清单,排在柜台上,大声说道:“照药方抓药。” 虽然韩玉香有心替章太医教训一下儿子,但这里人数众多,扫视了一圈也不知道章杰盛在不在这里。 “你这药方谁开的,怎么会有麻沸散,这可是朝廷管制药物?”满头白发的大夫睁着那双老花眼,扫了一眼药方很是诧异的询问。 麻沸散合着酒服下后,周身麻痹,刀斧加身也不知道痛,若是被为非作歹的人得到,将人麻翻后,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轻易把人宰杀。 大楚朝廷对此药方严格管控,各大药房每次开了这剂药方,还得留底备案,以便衙门随时调查。 虽然如今大楚对天下的掌控大不如前,但开药房的还是得严格遵守这些规矩。 毕竟开药房的是规矩生意人,不是各地豪族,也不是山匪反贼,没必要跟官府对着干。 韩玉香笑着说道:“这些药方是章太医所开,让我来这里买药的。” 韩玉香的话,令在场众人皆放下手头的活,盯着韩玉香三个女兵打量。 章杰盛跟章太医两父子当众决裂的事情,已经传开了,章杰盛回来后更是叮嘱过,他父亲派人来药房买药,一律不卖。 “姑娘,这药方里有麻沸散,这是官府管制药,我们做不了主,得跟大掌柜汇报一声,你稍等片刻。” 白发大夫出声稳住韩玉香,然后挥手让旁边的跑腿小厮去请章杰盛。 很快,年约四十的章杰盛冷着一张脸,从二楼下来。 “我父亲让你来取药?药方呢,拿来看看,”章杰盛来到近前,接过药方后,迫于韩玉香身高体型带来的巨大压力,后退了几步方才开始打量药方。 “章氏金疮药,麻沸散……” 章杰盛看了几眼,狐疑道:“不是治疗外创伤口吗?怎么这还开了安胎养神,宁心静气的药?” 这些天坊间都在传各种风言风语,说章太医为老不尊,在医学堂招收了一大批女学徒,天天行苟且之事。 ‘我父亲已经年过花甲,这么快就有了,这也不符合常理啊,莫非真就老树开花了?’章杰盛心里好一阵腻味。 韩玉香粗枝大叶的性格,哪知道章杰盛暗戳戳的想法,大声说道:“这些药物,都是给一个难产两天两夜的待产孕妇准备的。” “明天,齐王殿下跟章神医要联手给这个难产的孕妇实施剖腹产,就是把这个孕妇的肚皮跟子宫切开,将胎儿抱出来,然后像缝补衣服一样用针线把切口缝回去。” 韩玉香好心的解释了一番,然而她的这番话,令在场众人都陷入了莫名的惊恐之中。 大堂的一众大夫,原本跟章太医相熟的,然而此刻一个个都感觉章太医变得极其陌生了。 一个沉稳了一辈子的人,为何会做出如此疯狂的决定? 章杰盛感觉后脊背冷汗淋漓,浑身颤栗。 父亲可是章氏药房的活字招牌,虽然如今脱离药房为齐王效力,负责那个所谓的医学堂,但提及章氏药房,谁不知道父亲章太医妙手回春的医术与声誉? 这要是搞砸了…… 章杰盛一把将手里抓着的药方单子丢还给韩玉香,冷冷的说道:“明天这场剖腹产手术,我不同意。” “安胎养神的药可以抓,但是麻沸散跟章氏金疮药,我们不卖!” “你说什么?” 韩玉香大跨步逼近章杰盛,两道剑眉倒竖,满脸煞气腾腾。 第一三六章:全城瞩目的手术(二) 面对韩玉香压迫性的迫近,章杰盛冷声喝道:“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同意这场剖腹产手术,麻沸散跟章氏金疮药想都不要想。” 韩玉香右手猛的探出,一把揪住章杰盛胸前的衣襟,将之凌空提拎了起来,怒斥道:“混蛋,你凭什么不同意?” “那个待产孕妇我认识,是一个非常善良明事理的好女人,不做这场手术就会死。” “一尸两命,你懂吗?” 章杰盛被人仿若拎小猫小狗似的提拎起来,挣扎了两下,发现对方的手臂仿若一只铁手,撼动不了分毫,于是索性不乱蹬了。 “难产两天两夜的孕妇,已经没有希望了。” “这等剖腹取子术万分凶险,唯有历史上那些大名鼎鼎的神医复生,亲自开刀方有一线生机。” “我父亲章太医虽然医术高超,但肯定无法跟历史上那些大名鼎鼎的神医相提并论,更何况他的声誉关系着章氏药房的兴衰。” “这场手术一旦失败,我父亲数十年声誉毁于一旦,章氏药房还能被齐郡百姓认可,还能如此兴旺的传承下去吗?” 韩玉香虽然脾气暴躁,但不是不讲理的人,听到这里不由的手一松,将之跌坐在地上。 此前她从没想过,章太医同意这场剖腹产手术,居然担着如此巨大的风险,事关章氏药房的兴衰。 “韩统领,不要听信他的狡辩之言,咱们不把章太医吩咐的药抓回去,方花香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就要活活痛死在医学堂了。” 听到手下的提醒,韩玉香迅速醒悟过来,呛的一声将腰间佩刀抽了出来。 “章杰盛你是个大夫,药房更是开门做生意的地方,然而今天却因为爱惜自家声誉,想要对病患的生死置之不顾,见死不救吗?” “如此趋利避害,自私自利的小人行径,对得起你章氏药房大堂悬挂的这些救死扶伤为己任,悬壶济世……的锦旗吗?” 韩玉香的大嗓门把章杰盛喷的哑口无言,这里的动静早就惊动了左领右舍,大街上的过往闲人,而且药房里众多看病把脉的病人也纷纷围聚过来看热闹。 章杰盛暗暗焦急,发现大家的眼神有些不自然,所以接下来的回答要是无法说服大家,那今天章氏药房的声誉受损,是在所难免了。 “难产两天两夜的孕妇还怎么救?剖腹取子术更是取死之道,即便我今天卖你药物,也是救不活的。” 在这个时代,难产而死的孕妇不知道多少,没有剖腹产,生不下来的就只能认命。 韩玉香大声斥道:“虽然剖腹产很凶险,但齐王殿下跟章太医愿意为了拯救两条生命而努力,你却在这里再三阻拦是什么意思,莫非你自认医术比你父亲章太医还要高明?” “你也无需再狡辩了,你霸占祖业却同老父亲决裂,是为不忠不孝,今天不愿意卖药,便是见死不救。如此自私自利,趋利避害的小人行径,担得起你章家祖上悬壶济世,救死扶伤为己任的大好清誉吗?” 章杰盛膛目结舌,万万没想到此女口舌如此厉害,三言两语便令自己陷入千夫所指的境地,简直可怕! 嘭! 韩玉香含恨出手,一刀将面前一张木柜台斩为两半,厉声喝道:“今天本欲教训一下你这这不忠不孝,见利忘义的小人,但看在你章家祖上清誉,更看在章太医在医学堂传授医术,广授学徒的义举上,暂且不打你。” “但今天,我手上这些救命的药方,你不卖也得卖!” 章杰盛看着一分为二的柜台,魂都快要吓飞了,还敢多说什么,让旁边的坐堂大夫按照药方抓药。 韩玉香强行抓到药,然后领着两名女兵当众离去。 “韩统领,咱们的任务是来药房抓药,可你刚才出刀把一张柜台给斩为两半,恐吓百姓,损坏了百姓财物,若是被张将军知晓,少不了军规处罚呀!” 随行的女兵叹道。 张耀宗治军森严,只要触犯了军规,即便韩玉香是他婆娘,那也免不了军规处罚。 这段时间,韩玉香因为违反军规,已经被张耀宗当众打过一回板子了,领过一回鞭刑了。 韩玉香摆手道:“我已经有所克制了,要不是看在章神医的面子上,这次说什么也得狠狠搧他两记大耳刮子,他那张自私自利,不忠不孝的嘴脸,我看着就火气翻滚。” “当众斩断那张柜台,也是发泄心中愤怒吧,此事是我一人之则,与你们两人无关,回去之后我写报告主动坦诚。” 女兵摇了摇头,“韩统领,你这又是何苦,不收敛一下这暴脾气,以后有的苦受。” 韩玉香气呼呼的说道:“那章杰盛明明老父亲在身边,却当众决裂,如此不忠不孝之人,我看着就来气,恨不得狠狠教训一番。” “莫非一定要像我这样,子欲养而亲不往,父亲兄弟在天牢关押十七年,却连见一面都成奢望,才知道悔恨吗?” 韩玉香神情低落,悲伤至极。 “韩统领,如今齐王英明神武,仁德无双,或许可以恳求齐王殿下出手拯救关押在天牢的韩将军父子……”女兵宽慰道。 她们二人是原五十禁军卫中军卒的老婆,当初跟着丈夫,一起随着齐王离京就藩而来到齐郡,对韩玉香一家的悲惨遭遇清楚的很。 “嗯,恳请齐王殿下出手拯救,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但这件事非同小可,我夫妻二人唯有在齐王麾下效力,早日立下大功,才有脸央求殿下出手搭救韩家……” 一行三人离开西城区,朝着城中心位置的医学堂而去。 …… 章氏药房的新掌柜,今天可谓丢人现眼了,然而却不是最受大家关注的焦点。 然而真正博人眼球的焦点,却是明天,齐王殿下跟章太医要联手给一个难产两天两夜的孕妇做剖腹产手术! “喂,听说了吗,明天齐王殿下跟章太医,要把一个难产的妇人给开膛破肚,将其腹中的小儿给硬生生抱出来。” “这……齐王殿下不是大病痊愈后,改过自新了吗?莫非本性难移,又要干下此等伤天害理之事?” “呸呸呸!乌鸦嘴,如今的齐王殿下英明神武,是咱们齐郡穷苦百姓的救世主,又怎么会干伤天害理之事。” “这个难产两天两夜的产妇,已经没有活路了,齐王殿下这是要拯救那个胎儿一命,就是这开膛破肚听着很吓人,据说事后还得用针线缝补回去,就跟妇人缝补衣服一样!” 嘶!嘶! 倒吸冷气的人此起彼伏,都被这血淋淋恐怖的事情给深深吓到了。 好事不出门恶事传千里,更何况是此等骇人听闻的事情,一个下午的时间,便闹得沸沸扬扬,满城皆知了。 不要说市井百姓,就连住在深宅大院内的豪族中人也惊的毛骨悚然,感觉大病痊愈后的齐王越发难以琢磨了,变得很邪性,智乎近妖! 第一三七章:全城瞩目的手术(三) 齐王府后殿,也就是如今的工匠殿,楚天麒正在召开一场紧急会议。 会议主题,便是如何打造明天剖腹产所急需的手术器械。 由于工匠殿技术最好的铁匠李铁,如今驻守在东城外青凌河码头边修建水力锻造作坊,本次出席会议的铁匠仅有几个铁匠学徒,以及其余全体工匠。 楚天麒将手里的一沓设计图纸丢在桌面上,开口介绍起来:“这是止血钳,这是直剪、弯剪,这是手术刀,手术镊,持针器,缝针,布片钳……” 楚天麒一边介绍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功能,将各种手术器械的功能作用以及规格参数,以文字配图形的资料形势投映在场几个老工匠的脑海中。 “各位,由于李铁担当重任不在王府,仅靠几名铁匠学徒,根本无法短时间打造出这些手术器械。” 楚天麒环顾全场,扬声说道:“这些手术器械,明天上午就需要急用,所以希望各位发动人脉关系,找相熟的锻造坊锻造。” “这批手术器械,除了正常的锻造费用之外,额外奖励三百两白银,至于各位能以什么价格谈妥这笔生意,都算各位的本事。” 额外奖励三百两白银,这绝对是一笔很大的奖励,众工匠皆呼吸急促起来,一个个很是意动。 “殿下,我们好几个都有认识的人,可以把这批订单送入豪族开设的锻造作坊锻造,但您这只需要一套手术器械……” 一套手术器械材料费加锻造费能值几个钱,楚天麒大手一挥,“只要锻造合格的都能拿到锻造费,从中择优,锻造最好的那套手术器械卖家,则能获得额外三百两的白银奖励。” 众类型工匠的负责人,有合适人脉关系的纷纷起身,准备离开王府去联系锻造作坊。 齐王所需的这一套手术器械,有些精巧,耗费的精铁并不多,就是订单量少。 但只要打造好了,有额外三百两白银的奖励,各家豪族的锻造作坊,也会很有干劲的立即开工锻造。 当然这笔额外奖励怎么分,就不是楚天麒所需要考虑的事情了。 正常而言,工匠殿的工匠们一个月只有两天休沐回家团聚的时间,而且外出期间得有王府守卒全程跟随保护,以防私自跟外人接触泄密。 今天这是一个特例,但离开的工匠们也得有王府守卒全程跟随,至于这些事情则由王府护卫总管李忠武负责安排了。 将事情安排妥当后,楚天麒回到中殿自己的起居工作之所,发现身边的人全放出去了,连个泡茶的侍女都没在身边。 玉儿如今负责启蒙学堂,飞燕去军事学堂参加集训了,就连李忠武也在安排几个工匠离开王府的随行护卫事情。 楚天麒不得已自己动手泡茶。 习惯了事事都有人伺候,一时间还真有些不适应,幸好大殿的泡茶休憩区域还有煮好的热白开。 至于影视剧中,王爷一出场身后簇拥着几十上百号人随行待命的情况,不可能出现在齐王府,一来这是浪费人力资源,二来月俸也是笔不小的耗费。 齐王府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家丁婢女都各司其职,楚天麒身边贴身服侍的侍女,就玉儿跟飞燕两人。 其余修剪花草的园丁,打扫卫生的婢女,修缮工具门窗的家丁,刷恭桶倒夜来香的家丁,都是专职专人,这些人并没有资格近身服侍王爷的饮食起居。 此外王府的家丁婢女,只要休沐有空的都去了启蒙学堂读书认字,而能识文算数的家丁婢女,无一例外都被长史方大同抽调外派重用了。 楚天麒正在喝茶休憩,以及顺便闭目养神。 “殿下,方长史求见!”负责殿外值守的军卒,在殿门口躬身请示。 “快请进来!” 方大同进来后,看到齐王在给自己倒茶,顿时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殿下如今身边连个服侍人都没有,这是卑职的失职,这两天便在府内挑选一个合适的婢女,以便玉儿姑娘跟飞燕姑娘不在身边的时候有人服侍。” “此事不急,”楚天麒摆手说道:“医学堂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吗?” 方大同点头,“那些女兵正在裁剪纱布,浸泡酒精给纱布消毒,以及晾晒,至于练习伤口包扎,战场急救等训练得一步一步来。” “殿下,卑职前来见您,是因为韩玉香奉章太医的嘱咐去章氏药房抓药时,发生了一些意外。” 楚天麒端着茶杯一边品茶,一边侧耳细听。 “那章杰盛担心明天的手术失败,章太医的名声受损,继而影响章氏药房的生意。于是故意阻拦不愿意卖药,被韩玉香威胁了一番,当场劈了一张柜台,强行把药给抓了回来。” “韩玉香当场痛骂了章杰盛一顿,怒斥他不忠不孝,趋利避害,自私自利,没有医者仁心,配不上章氏救死扶伤为己任的祖传清誉。” 楚天麒闻言大声笑道:“这韩玉香的性格甚合我意,本王要不是顾忌身份,以及给章太医留几分面子,当时在医学堂就骂他个狗血淋头了。” 方大同苦笑道:“韩玉香是骂痛快了,但当众打砸章氏药房的行径极其恶劣,影响百姓对亲卫军,对齐王府的看法,这些事情还得卑职出面帮忙擦屁股。” “而且当时围观者甚多,如今大半座齐州城的百姓都已经知晓,殿下跟章太医明天要给一个难产三天三夜的孕妇做剖腹产手术。” 今天已经难产两天两夜,明天便是三天三夜了。 “说辞令人毛骨悚然,说是要开膛破肚,把胎儿给抱出来,然后用针线像缝补衣服一样给缝回去。” 楚天麒当场无语,做个剖腹产手术给谣传成了开膛破肚,这就很离谱,而且确实令人惊悚啊。 方大同还有几句话没说,如今齐州城的百姓非常担忧,害怕齐王这是本性暴露,恶习难改,又要变回以前那个无视百姓生死,暴虐凶残,当街纵马践踏百姓玩乐的可怕齐王了。 楚天麒摇了摇头,一场现代社会再寻常不过的剖腹产手术,居然闹得满城皆知,沸沸扬扬,比京城医学专家出京坐诊还要声势浩大。 这个时代医学落后,医疗手段极度匮乏,天下百姓苦医久已。 明天这场剖腹产手术若是能成功,必将轰动天下,吸引大楚无数医者前来学习讨论,打探事例真假。 到时候,只要顺势引导,必能为医学堂吸纳大量医者,或许还能藉此推动医学变革,造福天下百姓! “明天的手术,一定要成功啊!” 楚天麒迫切的希望,这场剖腹产手术能取得圆满成功,这是能造福天下苍生的大事,其价值不亚于打赢一场对外族的战争。 第一三八章:大蒜素 方大同身为王府长史,楚天麒的高级秘书,方方面面的事情都需要操心,协调各方关系,帮各方擦屁股善后,堪称整个齐王府最忙碌的人。 同楚天麒喝了两杯茶水后,便起身告辞,继续马不停蹄的去忙活了。 从始至终,方大同都没有询问一句,明天这场剖腹产手术,能有几分成功的把握? 在方大同看来,这做手术肯定跟参加考试一样,有高中就有名落孙山的可能,就像自己考了十几年,不也没能高中举人嘛? 明天这场手术,能否成功不是那么重要,只需知道齐王殿下此举一心为民,那就够了。 只需服从齐王,拥戴齐王,就是在拯救齐郡的百姓,就能让更多父老乡亲有田地耕种,有粮食吃! …… 楚天麒一边自斟自饮,一边调用脑海中大蒜素的制作方法以及功能作用。 大蒜素是抗感染药物,具有抗菌消炎,辅助治疗消化系统疾病,提高机体免疫力等神奇作用。 大蒜素制作方法极其简单,将大蒜捣碎,文火烘干,再次碾碎,再放进高度酒中浸泡一段时间,然后将漂浮在酒液上方的淡黄液体捞起来,便是最简单的大蒜素了。 若是没有高度酒,这大蒜素根本提取不出来,不过这对于如今的齐王府来说,那简直就是探囊取物。 需要注意的是,这提取出来的大蒜素,由于混合着乙醇,仅能保存几个小时,要想保持最佳药性,最好一提炼出来便当场服用。 楚天麒正在思索间,一道声音传进来。 “殿下,卑职已将手头的事情安排妥当,前来候命。” 李忠武进入大殿,看到楚天麒一个人在喝茶,赶紧动手倒茶水,随即恭敬的双手垂落,站在一旁。 “来到正好,本王有要事交代你去办。” “第一件事,通知膳房准备十斤大蒜,去皮洗干净后捣碎,另外从酿酒坊取五坛白酒,一并送往医学堂交给韩玉香。” “让她夜晚掐着时间,在天亮前将捣碎的大蒜用小火烘干,碾碎后放入酒坛中浸泡,并封住酒坛口子。” 虽然不知道齐王为何如此吩咐,但交代的事情很简单,李忠武都记住了。 楚天麒之所以让韩玉香掐着时间,赶在天亮前将大蒜末浸泡在白酒中,那是因为需要浸泡一段时间,才能在乙醇中获得淡黄颜色的大蒜素。 而明天这场剖腹产手术,将在上午九点左右开始展开,到时候刚刚提取出来的大蒜素,正好给手术后的产妇服用。 “至于第二件事,你在城内外打探一下,哪里有老桑树,砍几株回来,取桑树根皮,去其表层黄皮,留取洁白柔软长纤维层,锤制加工成纤维细线。” “这是明天剖腹产手术后,给产妇刀口缝合的丝线,务必保证明天早上制作出来,明白吗?” 楚天麒一边介绍,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桑白皮线的制作方法与要求,完整呈现在李忠武的脑海中。 “殿下请放心,这两件事,卑职保证办妥当了,”领命而去的李忠武匆匆去忙碌了。 傍晚时分,飞燕跟玉儿陆续从学堂放学回来,王府中殿又恢复了平日的热闹,楚天麒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楚天麒又是早起的一天,在花园小跑两圈,然后打了几遍强身健体的形意五行拳。 楚天麒自从晨练之后,每天都早起,再也没有睡懒觉的习惯了。 这个时代医学落后,医疗手段极度匮乏,各种药物更是奇缺,不好好锻炼身体,一场重症感冒,或是伤口感染,那都是无药可医的绝症。 而且这个时代法律不健全,各种暗杀、偷袭、下毒层出不穷,没有强健的体魄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而拥有强健的体魄至少多了一份希望不是。 这便是楚天麒坚持每天晨练的原因,想做个逍遥王,没有强健的体魄怎么行? 吃过早餐后,玉儿去启蒙学堂,飞燕这次没有被逼迫,兴高采烈的飞奔着去军事学堂参加集训了,而楚天麒、李忠武一行人直奔医学堂。 章太医心情非常激动,早就站在医学堂大门口翘首以待了,看到楚天麒到来,高兴的迎了上来。 “殿下,您可算来了,我对那个大蒜素的制作过程非常感兴趣。” 章太医已经从楚天麒这里知道大蒜素的功效,对这种划时代的神药抱有极大的期待与兴趣。 “韩玉香她们天还没放亮,就把碾碎的蒜末浸泡在高浓度的白酒中了,如今似乎发生了些许变化,酒液的最上层漂浮着淡黄的液体。” 章太医拽着楚天麒一只右手,火急火燎的说道:“殿下,快给老夫展示一下,如何从酒液中提取大蒜素。” 章太医这举动有些无礼,不过他是个医痴,醉心于医术医药研究,楚天麒对此笑了笑不以为意。 一行人来到第二进大厅,今天这场剖腹产手术便放在大厅的左侧厢房进行,而一应手术所需的药材与手术器械都已经送达大厅,再行归类。 浸泡了蒜末的白酒酒坛,便摆放在大厅内。 楚天麒打开一个酒坛,发现上面果然已经漂浮着一层淡黄液体,不由的心中暗喜。 这第一次动手提取大蒜素,大获成功! “取竹勺子过来,另外再拿一个可密封的小陶罐过来。” 一应工具到手后,楚天麒用小竹勺在酒液上轻轻的瓢起淡黄液体,然后昂首一大口吞咽了下去。 这大蒜素抗菌消炎,辅助治疗消化道疾病,更有提高机体免疫力的作用,竟然提取出来了,理当自己第一个享用。 “你们依葫芦画瓢,将酒液上层的淡黄液体轻轻盛起来,这便是大蒜素,等产妇手术后可以给她服用,帮助她快速恢复身体元气。” 章太医看得目瞪口呆,满脸的难以置信,“这大蒜素如此神药,这提取方法也太简单了吧?” “莫……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化腐朽为神奇!” 楚天麒笑而不语,提取大蒜素当真简单吗,恐怕未必。 要知道这个时代只有低度酒,黄酒、米酒、果酒皆是如此,一套白酒的蒸馏技术便是时代的鸿沟,而提取大蒜素必不可少的便是高度酒。 楚天麒检查了一遍,颔首道:“竟然一切都已准备就绪,那就通知产妇的家人,剖腹产手术要开始了。” …… 第一三九章:医学奇迹 难产三天三夜的产妇方花香,仰面躺在一张由四人抬着的简易担架上,临进手术室前与丈夫王烈正在依依惜别。 “如,如果……我走了之后……你要好好抚养大儿,就算要续弦也得过个几年,否则大儿心里会怨恨你。” 王烈抓着自家婆娘的一只手,铁疙瘩般结实的汉子哭成了大花脸,哽咽道:“你,你放心,我肯定把大儿培养成才,今后只纳妾不续弦……” 站在旁边的楚天麒越听越听不下去了,一巴掌抽在王烈的脑袋上,骂咧道:“你小子说什么废话呢,这是安慰人的话?” “合着本王跟章太医精心筹备的这场剖腹产手术,就为了让你们妻离子别,为什么就不盼着点好?” 楚天麒没好气的斥道:“赶紧给他收拾一下,戴上面罩,全身消毒,让他进入手术室旁观,顺便给他婆娘鼓励打气。” “卑,卑职也能进入手术室?”王烈面色一愣,随即大喜,赶紧跟着旁边的女卫生员去做准备工作了。 手术室虽然没办法做到无菌级别,但里面也全面用酒精喷洒消杀过。 楚天麒跟章太医,两人穿着用医用纱布做成的简易手术服,戴着面罩排队进入手术室。 做手术时穿戴的无菌手套,自然是没有的,无论是乳胶手套还是橡胶手套,都不是这个落后的时代能生产出来的,一夜之间也没什么可替代的方案,只能是作罢。 手术大夫已经进入,后面跟着进来的是数名同样穿着简易手术服的女护士(女卫生员),捧着用酒精消杀过的手术器械,以及一应药物。 产妇的丈夫王烈,也穿着简易的手术服,戴着面罩进入了手术室,允许在旁边观看。 楚天麒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纸笔,开始准备做手术记录,并朝旁边的章太医出声催促道:“章太医可以准备开始了。” 这个时代的第一份手术记录,即将出自楚天麒之手。 没有无影灯,甚至也有电灯,只能选用一处光线充足,但又不是背光、测光或是面光的位置摆放手术台。 门窗基本上已经关闭,只留了少许位置用来通空气。 临近手术时刻,章太医莫名的紧张起来,环顾四周,发现大家都眼神凝重,各种防护措施更是慎之又慎。 嗅着空气中的酒精味,章太医心绪紧张起来,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怔立在手术台前。 楚天麒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当即开口说道:“护士给章大夫擦汗,再给他补充点水分。” 一旁侯立的女护士,一边给章太医脸上擦拭汗水,一边端着水杯,将水杯中的芦苇管递到其嘴边。 楚天麒上前,右手轻轻拍在章太医僵硬的肩膀上,轻声安慰道:“放松放松,就跟你平时接诊病人一样,先从望闻问切开始,然后按照咱们预先商讨的手术方案进行,至于手术期间的节奏,本王会帮你掌控。” 楚天麒一边安慰,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十几例剖腹产手术的案例,以影像的形势投映在章太医的脑海中。 章太医仿若看电影般查看脑海中多出来的一场场剖腹产手术记忆,还以为是自己在脑海中一遍遍模拟出来的想象。 又是喝水,又是查看手术记忆,章太医心情大为镇定,临阵胆怯一扫而空。 “齐王殿下,老夫准备好了。” 章太医两步来到手术台前,一边把脉,一边询问产妇一些身体状态,以及动手检查了一边胎儿的胎位等情况。 剖腹产手术记录! 产妇:方花香,难产三天三夜,胎儿横位。 状态:意识清醒,面色苍白,阵痛,宫口已开。 脉象:…… 麻醉方式:用麻沸散合酒,全身麻醉。 手术方式:刨宫产,下腹部竖切。 …… 楚天麒不是真正的医生,便在旁边负责手术记录,以及帮章太医控场,指挥几名女护士递送手术器械以及各种手术物件。 手术在焦灼与紧张有序中进行着…… “抱出来了,是个带把的,还挺壮实得有七八斤重!” 章太医一声低呼,满脸的成就感与喜悦。 “怎么没哭声?” 章太医一巴掌轻轻拍在胎儿的小屁股上,顿时一阵哇哇哇的哭声响彻手术间,传扬到了外面。 手术室外,以长史方大同为首,站着密密麻麻等待手术结果的人,听到这洪亮的男婴哭声,顿时一个个满脸兴奋,脸上乐开了花。 “剖腹产手术成功了,诞出了一个男婴!”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这刨开产妇肚皮也能生孩子。” ……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打开了一些,一名女护士抱着用被褥包裹着的婴儿,后面跟着出来的则是男婴的父亲王烈。 “怎么样?手术成功了吗?” “嘘,还请大家禁声,不要吵到手术室里面,”女护士轻声说道:“剖腹产手术成功了一半,男婴已经从产妇肚子里抱出来了,非常健康。” “里面正在进行手术的下半场,给产妇做创口清洗,以及手术缝合,还请大家配合,不要大声喧哗。” 众人看着女护士怀中抱着的男婴,用黑溜溜的眼睛好奇的看着大家,心里泛起阵阵美好。 这是一个难产三天三夜,连稳婆都落荒而逃,早已被判没有希望的产妇,却诞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婴。 这是齐王殿下跟章太医联手,从死神手里夺回来的一条鲜活生命啊! 剖腹产抱出男婴并没有花费多少时间,后面给产妇手术缝合花费了很长时间。 这是因为章太医虽然身体保养的不错,但手术缝合的时候还是发现有老花眼了,无法进行手术缝合,不得已,后面的手术缝合还是楚天麒接手完成的。 由于这个时代根本没有办法输血,也没法给病人静脉注射输液,为了防止产妇失血过多,整个手术时间全程都在争分夺秒。 哐当,手术室的门终于大开。 楚天麒跟章太医两个人都累得虚脱了,是在护士的搀扶下走出手术室。 看着天上的太阳,脸上吹拂着轻柔的微风,楚天麒虽然很累,但内心满满的成就感,亲手拯救了两条生命!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长史方大同满脸担忧的凑前问道。 “没事,太累了而已,”楚天麒摆了摆手,努力站定后笑着说道:“这场剖腹产手术非常成功,母子平安。” 现场掌声雷动,呼唤声一大片,所有人眼中都满是敬佩与震撼。 第一四零章:未来的杏林圣地 在场众人望着章太医的眼神,透着尊崇与敬仰。 这年头虽然人命如草芥,但救人比杀人艰难无数倍,而能从死神手里拯救生命的章太医,无疑是活神仙啊! “齐王殿下,章神医,您二位的大恩大德,俺没齿难忘。” 王烈跪在两人面前,砰砰砰的磕头,激动的热泪盈眶。 “今天俺家婆娘能活下来,儿子能平平安安的生下来,全赖二位的高超医术,否则必死无疑。” 章太医摆手说道:“起来吧,别磕了,照顾好婴儿、产妇比什么都强。” 章太医毕竟已经年近花甲,头发都花白了,今天这场手术对他的体力是种巨大的消耗,喝了一碗糖水依然在大口喘着粗气。 “殿下,老夫年纪大了,体力不支,请允许我先行告退。” 楚天麒颔首,朝搀扶着章太医的韩玉香吩咐道:“章老先生今天劳苦功高,帮他褪去手术服,用酒精清洗一下双手,让他好好歇息一番。” 楚天麒毕竟年轻,喝了一杯糖水补充糖分后,精神恢复不少,同在场众人聊了起来。 “诸位,我手上这份手术记录,全程记录了章太医刚才主持的这场剖腹产手术细节,它将是医学堂极其宝贵的教学案列与研究资料。” “本王筹建医学堂的初衷,就是培育更多医务人员与大夫,唯有如此才能满足军伍以及齐郡百姓的看病需求。” 环顾四方,楚天麒高声说道:“章老先生的神医之术,今天大家都领略了,希望各位好好珍惜这次进入医学堂,跟章神医学医术的好机会。” 院子里众多女卫生员,一个个皆感激不尽,纷纷跪在地上感谢齐王的恩典。 她们是女人,齐王允许她们参军入伍当女兵,已经是非常稀奇的事情,没想到如今为她们特地请来了章神医传授医术,这是莫大的恩典了。 医学堂今天这场剖腹产手术,备受全城瞩目。 虽然这个时代不比现代社会,各路记者、狗仔早就蹲守消息了,但城内各大医药馆,以及关心此事的各大豪族,皆派遣了耳目时刻关注医学堂的动静。 这场大获成功的剖腹产手术,必然很快就会被全城各方知晓,而现在要做的,便是将齐王,齐王府对此事的态度一并传达出去。 一念及此,方大同大步上前,躬身询问道:“殿下,医学堂所掌握的剖腹产手术,必然是整个大楚孕妇临产方面最先进最顶级的医术,请问这份手术记录以及手术所需的药物,是否需要严加保密,派遣专人看守?” 楚天麒摆手拒绝道:“这第一场剖腹产手术,是由本王以及章太医联手做成功的,这份手术记录所记载的这门医术,我们打算拿出来给所有杏林同道们无偿观看、学习以及交流。” 方大同闻听此言,貌似急眼了,连声劝道:“殿下,这剖腹产的医术,咱们医学堂天下独一家。仅凭皆此医术,每年便能为齐王府赚取源源不断的银子,就这么放出去供大家免费学习,未免也太亏了吧?” 楚天麒摇了摇头,沉声喝道:“方长史,本王组建医学堂的目的不是用来赚银子,而是希望能吸引各路杏林高手汇聚于此,大家掘弃门户之见,共同探讨共同研究,推陈出新各种医疗救治手段,为天下受病患折磨的百姓谋福祉。” “而这门剖腹产手术的医术,便是医学堂向天下杏林高手邀约的诚意与决心!” 在场众人皆震撼不已,整个大楚独一家的医术得多赚钱,然而齐王却愿意舍弃如此巨大的收益,只为了传播医术,惠及天下众多穷苦百姓,此乃高义啊! “殿下仁德无双,我等感激不尽!” 长史方大同领着在场众人纷纷跪伏在地,再三磕头感谢殿下的大恩。 “殿下,咱们齐郡四十万户百姓,每年临产的产妇近七八万,然而难产而死,一尸两命的就有上万。” “医学堂若是无偿将剖腹产此等临产医术推广开来,每年最起码能拯救两万人,这是莫大功德啊!” 楚天麒长叹了一口气,“剖腹产手术这门医术想要在齐郡,乃至整个大楚推广开来,谈何容易。” “本身这就是一门非常凶险的医术,唯有德艺双馨,具有医者仁心,精湛医术的杏林高手方能学习学会此术!” 现代社会一门再寻常不过的剖腹产手术,在齐郡这个人口两百五六十万的人口大郡,每年便能拯救产妇婴儿两万人,这是一份莫大的功绩,称之为万家生佛也不为过。 这个时代的人太悲苦了,生孩子就得承受超过百分之十的难产死亡概率。 楚天麒查看了一下资料,原来那个时空的民国,产妇难产而死的概率就达到百分之十,更不要说如今这个更加落后,医疗手段更加匮乏,医药更加奇缺的古封建时代了。 虽然剖腹产手术,迫切需要大力推广,但开刀做手术这种事情不是随便一个大夫就能胜任的,医学堂也需要考核,达到标准才能传授这门医术。 仅仅一个下午,齐州城满城震惊,不要说城内各大医药馆以及豪族了,就连市井百姓也在交头接尾议论纷纷。 “喜报喜报!齐王殿下跟章太医联手,将一难产三天三夜的产妇开膛破肚,接生了一个大胖小子!” “医学堂的剖腹取子术大获成功,母子平安!” “齐王殿下当场承诺,剖腹取子术这门高超医术无偿教学,咱们齐州城的医学堂,未来将成为大楚的杏林圣地!” …… 剖腹产这件事实在太过耸人听闻,再加上这件事跟齐王、齐王府关联,备受齐州城百姓的关注,一个下午的时间便传得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西城区,章氏医药房。 二楼雅间,掌柜章杰盛听着小厮打探回来的消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居然成功了,简直不可思议……” “不对,不对,即便胎儿无事,开膛破肚的产妇怎么活下来?” 章杰盛皱着眉头低语,“即便有章氏金疮药可以消炎止血,产妇失血过多,发热昏迷怎么办,不是简单用针线缝合就可以活下来的。” …… 三天后。 医学堂再次传出一条震撼的消息,经过剖腹产手术的产妇方花香,已经可以下病床慢慢挪动了。 于此同时,再次传出,医学堂无偿教学剖腹产这门产妇临产的高超医术。 城内各大医药馆的掌柜、大夫皆意动不已,不少人已经备足礼物登医学堂的大门拜访章太医了。 西城区,章氏医药房。 还是二楼雅间,正在喝茶的章杰盛听着小厮打听回来的消息,整个人呆若木鸡,彻底傻眼了。 咔嚓! 手中端着的茶盏什么时候落在地板上,摔成了碎片犹不自知。 “神乎其技,这……这是何等神奇的医术!” “如此不可思议,神奇的医术,居然要无偿传授,广纳学徒,这,这也太,太不可思议了吧?” 第一四一章:蛋糕问世,无法抵挡的极品美味 齐州城的三大学堂,在楚天麒的亲自指导与督促下,全都步入正轨,开始了正常的教学与培训。 其中声名最响亮的当属医学堂,一场划时代的剖腹产手术,震惊全城,所产生的影响正随着各大豪门的商队传播深远。 其次当属军事学堂了,虽然学堂里面的新兵训练科目外人无从知晓,但集训的军卒们每天早晨穿城而出的五公里拉练,备受瞩目。 集训的军卒们排列着整齐的队列,穿着灰色的小立领两截式现代军装,喊着整齐的口号,迈着统一的步伐,精神抖索的穿城而过,想不让人注目都不可能。 三大学堂中最默默无闻的,自然是启蒙学堂了,由于不对外界招收学生,外界对学堂里面的情况只能打探到零星半点,如此反而越发令人好奇。 不过听说,这间学堂里授课的夫子叫做老师,不是秀才也就算了,居然是一群年轻女子,更是招人非议。 这年头女人做学问,跟女人参军入伍同样罕见,不过启蒙学堂不向社会面招收学生,外人顶多发表两句非议嘲讽两句,无从干涉。 齐王府中殿。 一连忙碌数天的楚天麒,终于又回到了悠闲自在的日子,每天晨练,喝茶,品酒,以及琢磨各种特色口味的小吃。 “殿下,您特意吩咐膳房厨娘做的蛋糕,已经送来了。” 李忠武从大殿外领进来一个十六七的婢女,此女双手捧着一张托盘,小心翼翼的走到近前。 托盘上摆放着一个竹子做的大蒸笼,上面用白色的餐巾布盖着,不过阻挡不了香甜美味的气息从竹蒸笼里渗透出来 “殿下,您要的蒸蛋糕做好了,韩厨娘让我给您送来。” 这名婢女看到楚天麒身边的侍女不在,送完餐后并没有离开,反而垂手侍立一旁,打算伺候齐王用点心。 楚天麒挥手说道:“你叫什么名字,将这盖着的餐巾揭开,给本王以及李统领各盛一块蛋糕。” “回禀殿下,奴婢叫秋月,”面相清秀的婢女,手脚伶俐,闻言赶紧动手分蛋糕。 自从方大同担任王府长史后,所有进入王府的婢女以及家丁,都会领取一个新的名字,相当于某大公司的花名。 当升任一级家丁之后,再立功勋便可以脱离奴籍,享受外派重用,此时可以恢复本名,或是恢复姓氏沿用花名。 婢女秋月揭开白色的餐巾,竹蒸笼里层次分明,蓬松发酵的蛋糕便呈现在眼前,诱人的香甜气味令人食指大动。 “殿下,这蛋糕如此漂亮,看着就好吃,卑职从未见识过如此好看的糕点!”大吃货李忠武眼珠子都快瞪圆了。 楚天麒笑着说道:“秋月,你来给李统领介绍一下这蛋糕。” 秋月领命,站在蒸笼旁边伸手介绍起来,“这蛋糕的制作方法,乃是殿下所授,王府膳房最近推出的新式美味糕点。” “这蛋糕共分四层,第一层乃是鸡蛋与面粉发酵后蒸好的面团,第二层涂抹了下过油锅的山猪油,第三层涂抹了蜂蜜,第四层将切好的瓜果摆出各种精美的造型。” 李忠武看着美轮美奂,仿若艺术品一般的蛋糕,再加上那诱人的香味,不由的大口吞咽口水,肚子里的馋虫早就在翻江倒海了。 “别介绍了,赶紧切两块蛋糕品尝一下,”李忠武催促起来。 秋月扭头望着齐王,楚天麒挥手笑道:“李统领已经快要馋哭了,赶紧切蛋糕吧。” 由于齐王当前,膳房配备切蛋糕的是一柄薄薄的竹片刀,不可能带菜刀出现在齐王面前。 秋月手持竹片刀切了两块份量十足的蛋糕,用托盘装着,分别端到楚天麒两人面前。 李忠武大口啃咬起来,连呼过瘾好吃。 楚天麒吃着这口味独特的蛋糕,心绪万千,眼眸里升腾起了一片水雾。 这蛋糕跟印象中的蛋糕口味有所差异,面团不够松软,像是在吃过了夜不够松软的发糕。 没有奶油,用烧香了的山猪油混合着蜂蜜替代,倒也香甜,就是油腻外加甜腻,好在还有瓜果掺和着吃,口感也不算太差。 身处这个物资匮乏的时代,还能吃上蛋糕,这已经是奢侈与美好的享受了。 李忠武连呼吃的过瘾,一口气吃了三大块蛋糕,估摸着得有三四斤重。 “多谢殿下的赏赐,卑职从未吃过如此香甜可口的糕点,真是太美味了!”李忠武一边喝着茶水,一边意犹未尽的舔着嘴唇边的残留余味。 楚天麒笑着摆了摆手,转而对垂手侍立一旁的婢女说道:“秋月,这蛋糕你没吃过吧,切一块去尝尝。” “殿,殿下,奴婢不敢,奴婢错了,还请恕罪。” 秋月跪在地上连声道歉,她已经竭力克制自己朝蛋糕打量的目光了,没想到还是被齐王看出了自己觊觎蛋糕的贪念,实在是罪过。 楚天麒摆手让秋月起身,笑着说道:“这蛋糕这么大,本王哪吃得完,你切一块去尝尝,另外殿外值守的护卫也每人分一份。” “你并无过错,这是本王对你们忠心值守,尽忠尽职的赏赐。” “另外,秋月你手脚伶俐,今后玉儿、飞燕不在王府期间,你便来中殿听用吧。” 刚刚站起来的秋月,再次激动的跪在地上,连声道谢,感谢齐王的赏识。 能够前来中殿听用,成为齐王的侍女,这是整个王府所有家丁婢女的梦想,一步登天,瞬间改变命运的机会啊! 心中狂喜的秋月还算冷静,遵从齐王的吩咐,给自己以及殿外值守的六名守卫各切了一小块蛋糕。 得知这是齐王的赏赐,众守卫顿时一个个激动的热泪盈眶,有好吃的还能记得他们这些微不足道的守卫,齐王这样的主公值得一辈子效忠啊! “这蛋糕也太好吃了,我恨不得连舌头都一起吞下去。” “多谢殿下赏赐,这是我吃过最美味香甜的糕点了,比上次吃过的红烧肉盖浇饭还要好吃!” …… 这些值守的护卫吃着手里的小块蛋糕,各个都感概太美味了。 物资匮乏的年代,连饭都吃不饱,涂抹了油脂蜂蜜的蛋糕,绝对是令人吃过一次就难以忘怀的极品美味。 就在此时,一名在王府门口值守的军卒,领着一群人踏入中殿前的花园。 “张队正,你们蹲在这吃什么好东西呢?” 门口值守的军卒领着人进来,便看到值守中殿的护卫在开小差,聚在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什么东西。 “嘿嘿,这是殿下赏赐的蛋糕,一种又香又甜美味可口的糕点!” 领头的张队正将手里捻着的小块蛋糕一口塞进嘴巴,一边咀嚼一边含混不清的说道,满脸的得意洋洋。 问话的军卒:“……” 恋恋不舍的收回目光,嗅着弥漫在空气里的香甜气味,不动声色的滚动着喉结,吞咽了一大口口水,随即面色一正,冷声道:“张队正,快进殿内禀告吧,驻守东城郊外码头工地的王工匠、李工匠有要事求见殿下。” 第一四二章:水力锻造作坊的产量 “拜见齐王殿下!” 铁匠李铁跪在地上,脸上尽是掩饰不住的喜色,在其身后数名徒弟抬着一口大木箱进来,有样学样的跪在地上拜见齐王。 楚天麒摆手让李铁等人起身,“瞧你这满脸得意的样,可是水力锻造作坊有了大进展?” “殿下果然料事如神,一猜就中,锻造作坊的水压冲床前天就已经开始运转了,而水压锻床,昨夜终于调试完,正式投入生产了。” 李铁满脸喜色的说道。 楚天麒连声追问,“一天可以锻造多少柄刀剑?” 八千亲卫军,配备雁翎刀的军卒加起来还不足八百人,余者皆用竹矛竹棍,比之青蒙山匪还不如,长此下去像什么话? 如今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给军卒每人配备一柄铁制的刀剑。 “殿下,水力锻床跟水力冲床一起开动,一夜间锻造了二十柄宿铁大刀,若是白天黑夜一整天开动的话,一天的产量应该可以锻造四十柄宿铁大刀……” 楚天麒闻言大感失望道:“白天黑夜搞连班,宿铁刀的产量也才四十柄,这产量很低啊。” “是不是齿轮的材料太差,大小齿轮变速问题没有搞好?这锻造的速度太慢了。” 虽然在历史上,宿铁大刀颇有名气,但运用炒钢法,也就是熟铁套生铁的方式锻造出来的宿铁刀,早就落后于时代了。 因为这套炒钢法,乃是西汉时期发明出来并盛行的炼钢法。 即便如今大楚的嵌钢法打造的雁翎刀,质量远不如西凉、北莽的马刀,那也不是宿铁刀可以比拟的。 简而言之,这宿铁刀的质量也就比一般的铁制刀剑、青铜刀剑稍好些,算是非常低等级的刀具。 然而如此低等级的刀具,一个长连班下来只能生产四十柄,习惯了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的老资本家楚天麒来说,那是相当不满意的。 李铁闻听此言,不由的惊骇道:“殿下,这锻造速度已经骇人听闻了,要知道即便是像我这般技术还不错的铁匠来锻造,有学徒帮忙炒钢的前提下,一天也最多锻造两柄宿铁大刀。” “这已经是二十倍的速度跟效率了,殿下为何还不满意呢?” 楚天麒闻言不由的哑然失笑,“我倒是忘了这个时代的锻造完全靠手工捶打,二十倍的速度与效率听起来倒也不算太丢脸。” “殿下,小的说一天可以锻造两把宿铁大刀,单指锻造刀身,以及安装木质刀柄,开刃,淬火,并不包括打造刀鞘以及雕刻花纹等事宜。” 楚天麒点了点头,总算是明白了,水力锻造厂如今一个长连班的产量四十把宿铁大刀。 这四十柄宿铁大刀,单指一柄光秃秃的大刀,还不包括刀鞘,否则产量更少。 李铁邀功似的说道:“殿下,水力锻造作坊生产出来的宿铁刀,小的已经带过来了,锻打非常均匀,质量上乘,可以比拟老铁匠的手艺。” 楚天麒招了招手,让那几名铁匠学徒将大木箱子抬到近前,打开木盖,只见箱底果然躺着十几把宿铁刀。 突然,一直站在齐王身侧的李忠武,上前两步,抱拳躬身请求道:“殿下,卑职自幼习武,所接触的刀具着实不少,不如就由卑职代为检查一番。” 大木箱里摆放着十几柄宿铁刀,旁边又站着好几名膀大腰圆的铁匠学徒,可能是出于安全考虑,李忠武出声提出请求,由他来检查这些刀具。 楚天麒颔首,“李统领比本王更了解刀具,那就由你来检查这批宿铁刀的质量吧。” 李忠武拎起一柄宿铁刀在手里掂了掂,说道:“刀身比普通雁翎刀略重,刀背更宽厚,应该有三斤左右,也比一米的雁翎刀更长,得有一米一左右。” 一边查看刃槽,一边屈指弹在刀刃两侧,侧耳细听刀刃震动的颤音。 “殿下,这宿铁刀淬火处理的非常好,刀身的韧性与刚硬都非常不错,凭借着重量的优势与大楚的制式雁翎刀倒也勉强能斗上一斗。” 大楚的制式雁翎刀,刀身重量在两斤六两左右,若是加上刀鞘,重量共计在四斤上下。 别看一把刀也就重了四两、半斤左右,它对军卒的力量耐力要求更高了,但是宿铁刀材质上不如嵌钢的雁翎刀,只能靠添加些许重量优势来抵消彼此的差距。 当然,对于张耀宗这等天生神力,或是李忠武这等天赋异禀,又精通武艺的高手来说,一名普通军卒即便拿着神兵利刃,也休想阻挡两人手持一柄斩马刀。 一记势大力沉,仿若泰山压顶的立劈,就能将刀剑迸飞,甚至将整个人都劈为两半。 不过,若是同等级别的高手相争,那手持一柄材质高等级的‘神兵利刃’,那绝对是如虎添翼,所向披靡。 楚天麒没有这手听音质辨别刀剑质量好差的本事,但看着那线条流畅,寒光闪烁的刀刃,也知道这批宿铁刀锻造的相当不错。 “李铁,本王将水力锻造作坊托付于你,看来也算是眼光独到,挖掘出了你这个人才。” 楚天麒毫不吝啬的当场夸赞道:“这件事情你干得非常不错,有什么想要的赏赐吗?” 李铁躬身谦逊的说道:“殿下谬赞,小的愧不敢当,设计图纸是殿下所出,小的也就是按图索骥而已,又有王瓦王工匠的鼎力支持,真要论起来,小的无非就是尽忠职守,做好了自身的本分而已。” 楚天麒笑着说道:“齐王府的规矩,有功必赏,你也无需过分谦虚。” “如果非要赏赐的话,小的希望殿下能支持在锻造作坊多建造几座水力锻压、冲压机床。” 李铁迟疑了片刻,有几分难为情的说道:“另外,小的刚才踏进中殿花园时,看到几名守卫正在吃一种香气四溢的美味糕点,据说是殿下所赏赐的。” “小的看几名徒弟一个个全都馋的流口水了,能不能请求殿下赏赐一二,好让我等也解解馋,尝尝鲜。” 看着李铁师徒几人全都眼巴巴的望着自己,楚天麒笑道:“瞧你们这点出息,不要急,有功之臣每个都能吃上膳房推出的美味蛋糕。” “秋月,快点给李工匠师徒等人分一分蛋糕。” “另外,让膳房抓紧时间赶制两个大蛋糕出来,等下让李工匠一并带回青凌河的码头,王瓦王工匠立大功了也赏赐蛋糕一个。” 第一四三章:工匠殿的升阶制度 中殿的侧殿里,秋月正在给李铁以及他的徒弟们分发蛋糕。 “师傅,这蛋糕实在太美味了,又香又甜,是我这辈子想都不曾想过的美食!” “呜呜,吃着这香甜的蛋糕,我就想起了去年死去的奶奶,她临终前唯一的遗愿,就是能吃上一口麦芽糖。” “她说这辈子太苦了,希望尝一口甜的再走,这样下辈子就能过上甜甜美美的好日子。” “可……可惜家里实在太穷了,只熬了一碗很稀的野菜小麦粥,根本买不起她想要的麦芽糖……” 一个铁匠学徒回想起以前饿肚子的牛马生活,情难自禁红着眼眶,低声哽咽起来。 现场短暂的静默后,有人出声说道:“以前的苦难日子都过去了,如今有齐王、齐王府为咱们穷苦百姓出头,再苦再难的日子也有了盼头。” “来来来,吃了这又香又甜的蛋糕,这辈子就不算白活了!” …… 听着徒弟们的感概,李铁黝黑的脸庞徜徉着笑容,“这些天在锻造作坊白天黑夜的埋头苦干,你们一个个还颇有怨言。” “我当时就告诉过你们,殿下明察秋毫,大家伙的功劳苦劳,殿下都看在眼里,不会落了每一个人的好处,现在无话可说了吧?” 众铁匠学徒皆面色大囧,颇有些羞愧难当。 这次锻造作坊的筹建,到水力锻床、水力冲床正式投入运行,并成功生产出了第一批宿铁大刀,所有参与人员都按照各自的贡献获得了相应的奖赏。 赏赐的蛋糕是额外奖赏,工匠殿另有一套严苛完整的赏罚制度,分为匠人学徒一二三个等级,以及工匠的九品到一品的大匠升阶制度。 学徒的一二三等级,参考王府家丁的升级制度,而出师成为一名真正的工匠之后,随着再行立功以及自身的技艺提高,升阶制度类似于文官九品。 这次立功之后,参与的学徒工全都提升了一个等级,而李铁的贡献最大,已经获得了工匠殿认可的工匠身份,也就是九品工匠,从今以后可以称之为李工匠了。 这些学徒们吃着香甜的蛋糕,讨论起自加入齐王府工匠殿后的丰厚待遇,一个个都激动的热泪盈眶起来。 “我们只是一群签了卖身契的学徒工,原来的主家根本就没拿我们当人看过,没日没夜免费干活,吃穿极差,活得跟牛马没啥两样。” “自加入齐王府工匠殿后,殿下有空便亲自传授我们高超的工匠技艺,还明确划分了学徒一二三个等级,只要累积足够的功劳,技艺达标了就能成功出师,晋升为真正的工匠。” “再也不用像以前在豪族当牛马,一辈子当学徒,永远无法出师,被豪族压榨干净价值后,年老体衰了再被扫地出门。” …… 楚天麒开设工匠殿的时候,苦于无从招募匠人,于是方大同跟齐王府交好的各大豪族手里转买了一大批各类工匠以及学徒。 换而言之,李铁、王瓦、杜小康,张弓等人,皆是原主家放弃的匠人,加入齐王府后,得到齐王面授高超的工匠技艺。 可谓变废为宝,如今这几名工匠已非吴下阿蒙,得到了齐王府的重用,各自带领一大帮学徒大放异彩。 这些工匠以及学徒工,早已对齐王府产生了深刻的认同感,因为齐王府给予了他们身份地位,高月俸,精湛的工匠技艺,还有前途。 中殿大厅。 侍女秋月给匠人们分发完蛋糕后,回到正殿复命。 “殿下,蛋糕已经给铁匠学徒们分发下去了,一个个连声称赞,他们很喜欢吃蛋糕。” 站在旁边的铁匠李铁,也笑着躬身说道:“殿下,那帮小子吃得欢天喜地,是发自内心的喜欢吃。” 楚天麒微微颔首,蛋糕一经推出就大受欢迎,无论是侍卫军卒,还是匠人学徒,王府家丁婢女,全都无法抵挡蛋糕的香甜美味。 这也在预料之中,毕竟在现代社会,生日蛋糕可是风靡全球的。 楚天麒笑着说道:“大家喜欢就好,其实蛋糕这种美味糕点的做法,起源于遥远的西方大陆,原本是贵族用来庆贺生辰的方式。” “每逢生辰日到来,邀请亲朋好友左邻右舍共同庆贺,大家围聚插满烛火的蛋糕而坐,而生辰的主人紧闭双目在心里默默许下生辰愿望,然后大家载歌载舞为生辰的主人送上生日祝福!” “在生辰日吃蛋糕祈愿,接受大家的祝福,这种庆祝生辰的方式流传开来后备受百姓的喜爱,久而久之成了一种习俗,所以蛋糕也被称为生日蛋糕。” 李忠武一向是个闷葫芦,然而这次闻言后很是兴奋。 “殿下,这西大陆邀请三五好友围着蛋糕载歌载舞的庆祝方式,跟蛮夷的篝火舞会颇有相似之处,不过吃生日蛋糕庆祝生辰的方式,卑职非常喜欢。” 在场众人,无论是李铁,还是侍女秋月都纷纷出声附和,眼中流露出对这种吃蛋糕庆祝生辰的习俗表示向往。 在大楚唯有德高望重的人,或是豪族、世家有身份有地位的人,才能筹备祝寿大会,平头老百姓一辈子也没有机会庆祝自己的生辰。 楚天麒今天捣鼓出蛋糕来,并让侍女秋月四处分发给大家品尝,自然不会无的放矢,早就蕴藏着深层次的谋划。 楚天麒前世乃是商业天才,开创了属于自己的庞大商业帝国,如今穿越成齐王,也一直把齐王府当成一家企业来经营。 那么打造独属于齐王府的企业文化,凝聚整个齐王府上上下下的向心力,深化大家的对齐王府的认同感,自然也是迫在眉睫了。 “各位,竟然这生日蛋糕原本就是用来庆贺生辰,代表着祝福与美好,我们何不将这种习俗在咱们齐王府推广开来?” 楚天麒从主座上起身走了下来,目光湛湛,扬声说道:“齐王府不是我楚天麒一个人的,它是一个大家庭,它的成员包括王府的每一名家丁婢女,藩王、长史,更包括亲卫军军卒,工匠殿匠人,三大学堂老师……” “今后凡是齐王府所属人员,生辰当天,品级以上职位可领取一份生日蛋糕,以及加餐福利,加餐标准不低于一份红烧肉盖浇饭。” “品级以下成员享有加餐福利以及领取一张生日祝福卷,五张生日卷可领取一份生日蛋糕,可个人积攒或是跟同事好友拼凑。” “这是齐王府对每一位成员的生日关怀与祝福!” 加入齐王府还有此等好事,每年都有生日祝福与以及加餐福利,在场众人皆激动的语无伦次,哗啦啦的跪了满地,再三叩谢齐王的恩典。 经营一家公司企业,老板给员工涨工资,员工会觉得这是我的劳动应得的报酬,心里不会存有感激,但若是在员工生日当天,意外受到公司送赠的生日小蛋糕,或是额外享受加餐福利,那心里的感激无与伦比,必然对公司生出深深的认同感,在工作上越发卖力。 “秋月,你可识文算数?”楚天麒看着侍女秋月出声询问。 “殿下,奴婢识文算数的,况且这段时间跟着玉儿姐姐学习,简体字跟算术都能运用,在膳房便负责登记账簿等工作。” 没看出来秋月还是个人才,楚天麒终于放心了,打算给她一个全新的重任。 “秋月,今后给大家派发蛋糕以及安排加餐福利这件事情由你负责,至于亲卫军,三大学堂,城内驻军以及外派的官吏他们的生日福利,你跟方长史商量一下,由所属部门筹备。” “殿下放心,秋月必竭尽所能完成殿下交托的重任!” 秋月是个很有主见的姑娘,明知道这件任务非常艰巨,等若于需要把齐王府派系所有人都登记造册,且记住大家的具体生辰,但她还是硬着头皮应承了下来,没有推脱。 这是殿下第一次吩咐下来任务,若是不抓住机会把事情办好,今后何谈受到齐王的赏识与重用? 楚天麒看着这个面容倔强的清秀姑娘,心里颇为赞赏,开口说道:“这件事你一个人肯定无法完成,但你没有推脱,这份胆量非常不错。” “本王会让方大同给你派遣足够的人手,协助你把事情办妥当。” 秋月面色大喜,再次跪地叩谢大恩。 第一四四章:白酒大卖的消息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正厅里,孙家二爷孙满正在听着孙家探子汇报消息。 自从郡守孙满丢掉齐州城的掌控权后,心有不甘,接连发动针对齐王府的阴谋诡计,其中包括刺杀王府长史方大同,对齐王下毒…… 孙满的阴谋被一一挫败,然而齐王府却顾念大局,未曾真正翻脸,只是小小的惩戒了一番便主动息事宁人了。 (真正的原因,却是因为亲卫军还没有形成战斗力,不敌孙家豢养十几年,精心培养的私兵,只能暂时息事宁人。) 但是孙满却做贼心虚,不敢住在城内孙家大宅,毕竟如今的齐州城被齐王府牢牢掌控在手里,干脆搬到北城郊外的孙家邬堡,遥控操纵城内的孙家生意。 露着谄媚笑容的心腹手下,突然上前一步,凑到孙满身边小声禀告。 “二爷,照顾辉少爷的婢女向我汇报,辉少爷如今躺在病床上,整天咬牙切齿的发誓要弄死秋少爷。” “昨天主母大人前去看望辉少爷,叮嘱辉少爷安心养伤,至于弄死秋少爷这件事由她来安排……” 孙满闻言顿时满面怒容,一巴掌重重拍在桌面上,“这个恶妇,简直无法无天,我岂能让她如愿。” “少秋外出还没有回来吗?” “老李,你带人亲自跑一趟,务必把孙少秋赶紧带回来,免得遭了那恶妇的毒手。” 名唤老李的心腹手下,面色一正,躬身应道:“二爷放心,老奴这就去办。” 孙满面目凝重,自斟自饮,喝的是孙家自产的青州酿。 以前,青州酿是孙满最爱喝的酒水,然而自从喝过齐王府酿造的白酒,便感觉自家酿造的酒水酸涩无比,跟老陈醋似的。 青州酿跟齐王府的白酒,天差地别,无论是酒香,还是后劲,以及口感,各方面都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二爷,您让我打探的事情,有些眉目了。” 满头银发的孙宅管家,火急火燎的进入正厅。 此人手里管控着孙家大部分探子,虽然年老了,但却心思缜密,负责为孙家刺探各方信息,深得孙家两兄弟的信任。 “齐王府跟多家豪族大肆收购生铁块,以及采购了很多煤炭、木炭,明面上是要给南城郊外的百姓打造各种铁制耕具,实际上是想要秘密锻造刀剑盔甲,以此来武装刚组建的亲卫军。”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冷声道:“老奴派人查探过了王府开设在南城区的耕具铸造作坊,这间作坊接收的生铁块以及煤炭,其数量跟齐王府大肆采购的庞大数目完全对不上。” 听到这里,自斟自饮的孙满目光陡然冷冽几分,“什么意思,齐王府还秘密建造了第二间锻造作坊,用来打造兵器盔甲不成?” “二爷料事如神,探子发现齐王府大肆收购的生铁块以及煤炭、木炭,几乎一大半都运往了东城郊外青凌河边的码头附近。” 老管家不敢卖关子,赶紧说道:“齐王府不是在码头上游的瀑布旁边大肆圈地,修筑高围墙,大兴土木,在秘密捣鼓什么吗?” “根据老奴推测,里面极有可能修建了一座锻造兵器盔甲的锻造作坊……” 楚天麒摆手打断,不屑的嗤道:“锻造统一制式的兵器盔甲,需要技艺精湛的工匠,需要一座运作多年的锻造作坊,整套锻造产业线上上下下没有上百号人,根本支撑不起来。” “就齐王府招募的那十几个各类型工匠,外加一帮学徒工,全是各家豪族舍弃不要的人,技艺拙劣粗糙的很,平日最多也就干干修修补补的杂活。” “就那三脚猫把戏似的锻造技艺,能支撑起一家铸造耕具、农具的小作坊,就已经万幸大吉了。” “还妄想锻造统一制式合格的兵器盔甲,不如多喝点酒,白日做大梦吧!” 满头银发的老管家,对此点头表示认可,“二爷说的是,老奴这是越老越胆小了。” 孙满给老管家也倒了一杯青州酿,伸手示意道:“孙老,喝杯酒暖暖身子,你这不是胆小,只是有些谨慎过头了。” 在军队战斗力方面,方才是孙满信心满满,对齐王府不屑一顾的真正底气。 孙家数座邬堡秘密豢养了数千精壮私军,培养了十几年,拥有强大的战斗力,而齐王府仓促招募的八千亲卫军,其实就是一通手执竹矛竹棍的农兵,两者的战斗力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老管家喝了一杯酒,略微犹豫了一下,不过最终还是决定开口,“齐王府最近在城内搞了个三大学堂,一个叫启蒙学堂,一个叫军事学堂,一个叫医学堂。” “这启蒙学堂,没什么可说的,这军事学堂据说是培训潜力军官的,只是这训练法子有些奇怪,每天早晨排着队,喊着口号跑步穿城而过。” “还有这医学堂,西城区有名的章太医不知怎么投靠了齐王府,目前这医学堂就是章老匹夫在主持。” “这些天,齐王小子跟章太医据说给一个难产三天三夜的产妇,开膛破肚做什么剖腹取子术,还给做成功了,说是母子平安,被开刀的妇人已经能下病床行走了。” 孙满冷哼道:“蛊惑百姓的把戏而已,定是方大同这穷酸秀才撺掇齐王小子收拢民心的手段。”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手段都是徒劳。” 孙满早就对楚天麒动了杀心,对齐王府存了覆灭的决心,否则就不会指使孙家死士对楚天麒下剧毒了。 “二爷,秋少爷回来了!” 之前被派出去的心腹家奴,快步进入正厅汇报,在其身后进来的便是孙满的庶长子孙少秋。 “父亲大人,我打听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孙少秋心里对父亲恨之入骨,然而多年的隐忍让他城府极深,如今得到父亲的重新启用之后,还上演了一番父子冰释前嫌,抱头痛哭的戏码。 孙少秋三步并作两步,快步来到父亲面前,毕恭毕敬的躬身行礼。 “哦,什么消息算的上天大,说来听听?” 这些天的考察,孙满对这个长子的能力有所了解,办事兢兢业业,两个字踏实,比之被宠溺长大的儿子孙辉,自然是强上许多。 “父亲,孩儿听多家豪族商队带回来的消息,称齐王府酿造的白酒大卖特卖,销路非常火爆。” “钱家携带一百五十坛齐王府白酒,在京城的天香园公开拍卖,场面火爆,王公贵族,朝廷大员,甚至皇宫大内都有贵人派遣手下参与了竞拍,总竞拍银两超过百万两!” 刚才还浑不在意的孙满,闻听此言,猛的拍案而起,大声喝问道:“此事当真?” “少秋,确认消息属实吗?” 孙少秋重重点头,“父亲,消息属实。” “好好好,看来是天佑我孙家,齐王小儿的酿酒配方,我孙家誓在必得!”孙满一口饮尽杯中酒水,放声狂笑起来。 第一四五章:苟举人坐井观天 城里城外的基建工程招募了大量百姓务工,再加上集市重开,齐州城的人气火速攀升。 客栈,大排档,酒楼,仿若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当然这些都是各大豪族的产业。 东城区的齐王府美食酒楼。 临街的包间热闹的很,一群大小豪族的子弟,正在热情的宴请朱家的嫡子朱子安。 朱家是个小豪族,在齐郡豪族中排末流,然而正因为朱家识时务,第一个主动向齐王府投诚。 于是楚天麒大手一挥,做原木生意的朱家跟齐王府合办了一家家具厂,齐王府出图纸出技术,合作打造新式桌椅,新式床铺,原木沙发和衣柜…… 家具厂已经出了好几批货,全被城里开设客栈、酒楼、大排档的豪族抢购一空,非常受欢迎。 朱子安从未想过自己也有如此风光的时候,天天都有吃不完的宴请,各家豪族的子弟受家里的嘱托,悄悄跟朱子安打探齐王府有没有开辟新生意的打算。 酒饱饭足,颇有几分醉醺醺的朱子安,环顾四周,笑着说道:“各位,时至今日不妨跟大家明说吧,当初齐王殿下大病痊愈后,一门精盐提炼法赚了各大豪族百万两白银,紧接着痛殴青蒙山匪,然后顺势歼灭与山匪勾结的府兵,一举掌控齐州城。” “我朱子安便看出来了,齐王殿下绝非池中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夜便说服父亲,求见齐王并向其表达朱家臣服的意愿。” 在座的众人皆纷纷开口夸赞,“朱子安你真是好眼光,有先见之明,若非如此,哪有你朱家如今的蒸蒸日上啊!” 朱子安喝的醉醺醺,得意的笑道:“大家都不是外人,我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咱们各家在齐郡只能算是小豪族,实力有限,没有太大的野心,所求的不过是富贵绵延而已。” “只要谁能带领我们发财,那咱们就跟着他,拥戴他,各位说说,是不是这个理呀?” 在场众豪族子弟,纷纷点头。 齐郡大小豪族六十多家,然而最顶级的豪族只有五家,其中以孙家的实力为最。 为了争夺齐郡的掌控权,五大豪族纷纷结盟对抗,暗中争斗不休,其余的大小豪族皆是墙头草,哪边给好处便跟哪方混,浑水摸鱼给自家积攒好处。 如今齐王府的强势崛起,对于这些实力有限的小豪族来说,又有了一个新的选择。 “一二三四!” “二二三四!” 这是临街的包间,透过打开的窗户,可以看到楼下街道上两三百名身穿灰色、两截式立领军装的军卒,队列整齐,一边大声喊着口号,一边动作整齐的迈着步伐,快速小跑过来。 “一二三四!” 领头的雷教官,身高一米九,面容冷峻坚毅,声音洪亮,仿若一头雄壮的狮子王。 在他身后两三百名军卒,分列三支纵队,大声喊着口号,应合着节奏大踏步跟随。 两三百名精锐军卒的脚步声,整齐浩大,踩踏的青石板街道都似乎轰然大震,当真气势不凡。 齐州城的人,何曾见过如此练兵的方式? 街道上的行人,早早就退散两边,老人小孩,妇孺,成年男子,全都静静注视着这支气势恢宏的队伍从面前跑过,心里满是震惊。 包间里,大家都趴在窗口,一声不吭的目送着两三百名列队整齐,嗓音洪亮,动作整齐的军卒们越跑越远。 呼! 有人长吁了一口气,似乎将那种压迫在心口的威势一并吐了出去。 “这支军队虽然人数不多,但跟以前的府兵完全不一样,一个个精神抖索,口号整齐,动作整齐,汇聚在一起,仿若面对千军万马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这支队伍,好像是齐王府三大学堂之军事学堂,参加集训的队员,听说各个都是亲卫军的精锐,果然气势恢宏啊!” “这些军卒看着真帅气,让人恨不得以身替之,如果不是出身豪族,我都想报名参军加入齐王府的亲卫军了。” 在场众人纷纷开口感概,齐王府的亲卫军,假以时日必然了不得。 也有心思叵测的人,立场摇摆不定,表面跟朱子安交好寻求向齐王府投诚,然而心里依然看好孙家联盟,这一刻便吓得冷汗连连,感觉还是把齐王府看轻了。 “各位,齐州城只花了一个月时间,便从破败萧条变成如今的街道上人流如织,重新激活市场,引导商业迸发活力,足以证明齐王之英明,绝非平庸之主可比拟。” 在场众豪族子弟纷纷附和,大有达成一致意见,让朱子安帮忙引见齐王的架势。 简而言之,这部分小豪族看到朱家投靠齐王府已经吃到了切实的好处,也打算效仿。 “齐王府这一个月的施政方略,说白了无非就是以工代赈而已,推进城内街道修整,修建商道,修建新码头,甚至参军预支一个月军饷,大肆撒钱,救济穷苦百姓,然后藉此快速收拢民心。” 一个满是富态的中年男子,站了出来,大声发表自己的意见。 此人似乎颇有威信,在场众人都耐心听着他的说辞。 齐郡众多豪族子弟中,唯有此人高中举人,叫做苟高忠,寓意高中金榜题名。 原本按照大楚惯例,中了举人可以等待分配,或者出一笔钱买官,可惜苟高忠生不逢时,大楚开国近三百年,早就进士满地走,举人多如狗的境地了。 苟高忠也花钱买过小官,过了把瘾,奈何当地豪族势大,处处掣肘,他无力为治下饥肠辘辘的百姓争一条活路,甚至还得被当地豪族裹挟着压榨百姓。 心灰意冷之下,索性辞官回老家,已经已有三十六七了。 苟高忠大声说道:“以工代赈算是一方良策,为齐王府快速打开了局面,可惜此法不长久,别看齐王府如今犹如烈火烹油,声势鼎沸,可是等齐王府把精盐提炼法赚取的二十万两现银花光了,到时候怎么办?” “齐王府除了南城郊外的四万亩田地,就没有任何稳定的进项了,再说田税十抽一,这么点进项够干什么?” “到时候齐王府如何维持八千亲卫军的军饷,置换兵器盔甲,人吃马嚼都维持不住吧?” 苟高忠摇头叹道:“齐王殿下还是太年轻了,好大喜功,以为开局声势越大越好,却不懂得徐徐图之,稳扎稳打,终究是昙花一现啊!” 四周的豪族子弟,闻言纷纷开口问道:“苟举人,能否说明白一点,齐王府不能投靠吗?” 苟高忠摆了摆粗短的胖手,上面套着一枚粗大的金戒指,“下次请直接称呼我为举人老爷。” “另外我没说齐王府不能投靠,而是眼下时机未到,我建议大家继续观望。” 听完苟举人的分析,刚才迫不及待要朱子安帮忙引见,去拜见齐王的各家豪族子弟,全都收回了意愿。 朱子安心里咒骂了一番苟举人,要不是此人坏事,没准自己就在齐王殿下面前立一大功,现在全被苟举人给搅黄了。 “诸位,喝酒,喝酒!” 朱子安拍桌子喊来酒楼小二,“还有齐王府酿造的白酒吗,今天喝的不过瘾,来点高度烈酒。” “朱公子,这王府酿造的酒水已经涨价了,三斤重一坛的售价八千两白银,一斤重的一坛售价三千两……” 整个包间的豪族大少全都傻眼了。 “小二,你莫非说胡话了,你刚才说多少钱一坛?” 酒楼小二乃是王府奴仆,面对这群豪族大少的质问,倒也没有慌乱,“三斤装的八千两,一斤装的三千两,你们没有听错。” “狗屁,昨天老子来酒楼,点了一瓶都才十几两银子,你莫非在诓骗我们?”一名豪族大少扯开嗓子,厉声喝道。 酒楼小二怡然不惧,开口解释起来:“今后齐王府酿造的酒水,统一叫作齐王府仙酿,钱家在京城卖了一百二十坛,收银子超过百万两;李家把齐王府仙酿运往金陵,也引发了全城抢购。” “如今的价位,才是齐王府仙酿应有的价位,以前那是随便开的价,你们喝了如此便宜的齐王府仙酿,已经赚大便宜了。” 一群豪族大少,这下彻底震麻了。 “朱公子,你是酒楼的贵宾,如果要买齐王府仙酿的话,可以找韩掌柜给你打个八折。” 朱子安算了一下,一斤装的白酒打八折也得两千四百两,依然是天价,但他觉得今天必须得买一坛这天价酒。 “小二你去把掌柜叫来吧,我要买一瓶一斤装的齐王府仙酿,同我的好友一醉方休。” 小二离开后,整个包间陷入了寂静中,谁都不愿意开口。 “苟举人,你刚才说齐王府没有稳定的进项,以工代赈的施政策略不可长久,齐王府很快就会没钱变成穷光蛋,甚至昙花一现。” 朱子安盯着苟高忠嗤笑,“不知我们的苟大举人,如今是何感想?” 苟高忠没有看,便觉察到了周围一双双似笑非笑的眼神,摇了摇头,苦笑道:“是我苟高忠坐井观天了,齐王府一门精盐提炼法赚了百万两白银,如今小小的一坛齐王府仙酿更是价值数千两的天价。” “齐王府远不是我苟高忠可以揣度的!” 第一四六章:齐王府的内奸清洗计划 夜幕拉开,齐王府内外悬挂着众多灯笼,虽然灯光昏暗但周围五六米范围内也清晰可见。 戴着诡异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在侍卫的带领下,来到中殿门外,躬身行礼。 “殿下,令狐深夜拜见,有要事禀告。” “进来吧!” 现在也就刚刚入夜,大概七·点多,长夜漫漫楚天麒哪有那么早睡觉,正在跟玉儿、飞燕下象棋,嬉笑玩乐。 楚天麒挥手,让玉儿撤下棋盘,飞燕则快速端了茶盏上来,动手泡茶。 “殿下,王府白酒的推广大获成功,让孙满下定决心,要在近期不惜一切代价抢夺酿酒配方,还望早做防备。” 楚天麒点头,表示此事已经知晓了。 卢玉才环顾四周,欲言又止,“殿下,卑职有一事相求……” 楚天麒看出了卢玉才似乎话里有话,当即挥手说道:“玉儿、飞燕你们先下去忙,本王跟令狐有点事情要商谈。” 添好茶水后,两女便躬身离开,至于李忠武自然是无需回避的,他是楚天麒的贴身护卫,静静站立在楚天麒身后不远处。 “殿下,孙满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酿酒坊的秘密,这是一场危机,更是一次好机会。”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一双眼眸阴森深沉,望之令人阵阵心悸,仿若埋伏在草丛深处的毒蛇。 “王府上下人多眼杂,想要一个个甄别忠心太麻烦了,何不藉此良机来场大清洗,将各家豪族安插进王府的眼线、探子,统统剔除干净?” 楚天麒盯着卢玉才,沉声喝道:“顺水推舟倒是容易,但想要对王府上下来场清洗,需要大量眼线盯防布控。” “你暗影卫有行动计划吗?” “别到时候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把自己的牙口给崩掉了!”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跪在地上,大声说道:“请殿下放心,此事我已制定详细计划,如果殿下同意此事,卑职明天便将详略的行动计划书呈上来。” 如果卢玉才制定了行动计划书,此刻早就呈上来了,之所说明天送过来,极有可能是今晚回去加通宵,紧急制定行动计划书。 楚天麒看破不说破,决定让卢玉才放手去干。 齐王府原有二十多名家丁婢女,这一个月下来更是数量激增,已经超过百人,这还不包括工匠殿的匠人与学徒。 人多眼杂之下,各家豪族要说没有安插眼线进入王府,楚天麒自己都不相信。 来次大清洗,甄别出王府的内奸、暗谍,既能提高齐王府的安全指数与保密指数,又能检阅一番暗影卫的实力,可谓一举两得。 “令狐,本王对你信任有加,放手去干吧,但是有一条,不得冤枉无辜的人,不能影响大家对齐王府的归属感。” 楚天麒给卢玉才划出了一条红线,那就是抓的每一名王府内奸,都必须有确切的证据,不能捕风捉影,而且要注意方式方法,尽量把影响降到最低。 “多谢殿下信任,令狐必不负重托,好好办妥当此事。” 卢玉才跪伏在地上,行大礼后方才起身。 谈完了正事,两人各饮了一杯茶。 卢玉才看似闲谈说道:“卑职听闻殿下在军事学堂传授了一门军体拳,不知暗影卫的成员有没有练习的资格?” 如果说亲卫军是正规军,是齐王府手中最大的王牌,那暗影卫就是一群杂牌军,人员三教九流极其复杂,是齐王府手中一张暗牌,理应同属军伍序列。 楚天麒颔首说道:“军体拳融合了各门各派武功招式,入门快,杀伤力强,注重实战,是一门简单易学的硬功,适合中低层武者军卒。” “暗影卫中如果要推广,切忌必须保证忠心,以防外泄落到豪族手中资敌。” 说话间,楚天麒招手让李忠武当面演练军体拳。 楚天麒一边解说,一边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军体拳十六式以影像的形式,完整呈现在卢玉才的脑海中。 卢玉才看着李忠武当面演练军体拳,然后与脑海中的军体拳影像相互印证,骇然发现自己竟然完全懂了,每一处收力、发力的细节都理解的非常透彻。 莫非,我卢玉才是个文武全才,在武学方面有着极其出色的天赋? 细细揣摩了一会,卢玉才一时技痒,下意识的便起身跟着李忠武演练起来,虽然力道孱弱,但招式却一板一眼相当规范。 楚天麒看到卢玉才练军体拳,于是挥手打断,说道:“你身体有疾,不适合练习此等刚猛强硬的武功,本王另外传你一门刚柔并济的养生功。” “此功法名曰太极,长期坚持练习,可延年益寿,强身健体……” 说话间,楚天麒再次发动超级ai—龙芯的投用功能,将一门太极拳以文字加图像的形式,完整呈现在卢玉才的脑海中。 “这门功法,本王也不会,你回去自行琢磨练习。” 楚天麒也没多想,就一门老爷爷老奶奶强身健体的太极拳而已,随便练,根本不存在什么走火入魔的风险。 卢玉才自宫了,楚天麒担心他身体状况很差,扔一本强身健体的太极拳给他锻炼身体,唯有身体健康了,才能给自己多做几年牛马。 其实卢玉才适合练葵花宝典,或是辟邪剑谱,但这是小说杜撰出来的,超级ai—龙芯刻录的东西,全都是现实世界切实存在的东西。 “多谢殿下赏赐!” 卢玉才感激涕零,一副感动至极的模样,也不知是在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起来吧,”楚天麒摆手让卢玉才起身,只要把事情给办妥当了,那就是得力干将。 “膳房最近推出了一款香甜美味的蛋糕,在王府大受欢迎,你带一个回去跟麾下尝尝。” 卢玉才此刻心急如焚,急着回去召开暗影卫成员大会,商讨王府内奸、暗谍的清洗计划,哪有心思吃糕点,但齐王所赐,他也不好拒绝。 很快,秋月提着一个大蛋糕前来。 楚天麒伸手介绍:“这是秋月,今后负责齐王府派系成员的生辰礼物以及福利发放,你们好好对接一下。” “你好,令狐统领……” 经过秋月的好一番介绍,卢玉才终于明白了生日蛋糕的寓意,以及齐王对麾下成员生辰关怀与额外加餐的恩典。 “令狐统领,今天你将这个蛋糕带回去给暗影卫的成员品尝一二,如果大家都喜欢这款糕点,那今后暗影卫成员的生辰礼物也就确定下来了。” 卢玉才的心思都在制定王府内奸、暗谍的清洗计划上,再加上蛋糕又封存的很好,接过赏赐的蛋糕,谢过恩后,便离开了齐王府。 第一四七章:暗影卫驻地 暗影卫驻地! 大通铺客栈。 这是一家普通客栈,最便宜的那种,只需花费几文钱就能住宿一晚上,当然是二三十个人共住一间的大通铺了。 从掌柜,到跑堂小厮,到饲养马夫,上上下下全是暗影卫的成员,本就是江湖中三教九流的人物,生存经验丰富,各个岗位扮演起来毫无压力,堪称本色出演。 这是暗影卫的驻地之一,而客栈后院禁止外人进入,是统领令狐召集成员开会的场所。 按照卢玉才谨慎的性格,会议的场所还是放置在地下室比较好,奈何客栈经营时日尚短,地下室还在秘密修建中。 此时的后园,暗影卫正在召开一场紧急会议。 当夜,卢玉才从王府出来后,便发布召集令,召集暗影卫三名队正,以及七八名精锐成员共商大事。 “各位,孙满已经决定不惜一切代价夺取王府酿酒坊的配方、制作方法以及发酵母,接下来的两三天便会展开行动。”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阴冷的眸光扫视全场,冷声喝道:“今晚召集大家前来,便是要商议制定一个计划,既要阻止各方豪族的刺探,又要趁机发动王府大清洗计划,甄别剔除所有内奸与暗谍。” “此事,我已经上禀殿下,王府方面将不动声色全力配合我们的行动。”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坐在一张长方形木桌的上首位置,贴身护卫王九,右手按在雁翎刀的刀柄上,静默的站在他身后。 王九原来是王府护卫的一名队正,如今成了卢玉才的贴身护卫。 长方桌两边配备了有靠背的木椅,一次可供二十人落座,类似于现代社会的会议桌,这种新款式桌椅自然是豪族朱家的家私厂推出的新款桌椅之一。 卢玉才左右手两边,分别是金玉峰、余浪、张千驹三大暗影卫的小头领,以及其余七八名精锐成员。 “此事难度极大,不知我等该如何执行,还请令狐统领明示!” 金玉峰、张千驹、余浪等人深知令狐这个上峰又阴又毒,干脆放弃用脑,乖徒听从安排就行。 卢玉才可是毒士,这场紧急会议说是召集大家共同商议,其实心中早就定计,当即胸有成竹道:“齐王府明天将开始招募民工修整王府,大家将各自的麾下都召集过来,伪装成帮工的百姓进入王府各处布控盯防。” “王府酿酒坊将在合适的时机安排一次突发事件,让工匠殿的工匠与王府家丁婢女有一次大相处的机会,届时各家豪族的眼线、探子必将抓住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实施窃密行径。” 卢玉才眸光陡然冷冽起来,厉声喝道:“到时候,各位务必将招子放亮一点,将王府所有家丁婢女给我盯死了!” 众人轰然应诺,心里阵阵发麻,令狐统领果然阴险歹毒,这招引蛇出洞一出,各家豪族蛰伏在王府的眼线探子,能有几人按捺的住? 计划大体上已经定下来了,接下来共同商讨执行过程中的各种细节问题。 坐在会议桌左侧的金玉峰,鼻翼抽动,他嗅到了空气中一阵阵香甜的气息,不由的盯着卢玉才面前桌面上一个密封的盒子,心头大感好奇。 金玉峰是采花贼出身,鼻子相当灵通,对于各种胭脂水粉,女人香气了若指掌,然而眼前这个密封的盒子里透发出来的香气完全不同,甚是好闻,令人……令人…… 好不容易等令狐统领住口,事情安排的都差不多了,金玉峰有些迫不及待的询问道:“统领大人,您这个盒子里装的是什么,透发出来的香气甚是好闻?” 看到大家都齐刷刷的望向自己,卢玉才扫了一眼面前的大盒子,平静的说道:“这是齐王殿下赏赐给大家伙品尝的,据说是王府膳房最新推出的美味糕点,叫作生日蛋糕。” “这是我们大家伙都有份的赏赐?” 看到戴着面具的令狐统领微微颔首,众人面色大喜,而身高臂长的金玉峰伸展手臂将大盒子提拎过来,当场拆解。 盒子很大,里面有轻薄的竹片充当骨架,外面糊上厚实的纸板,这个时代纸板还是有的,毕竟已经有了宣纸,只是价格居高不下。 大纸盒拆开后,一个漂亮的大蛋糕呈现在所有人面前。 最底下发酵的面团便有三层,白、黄、灰三种颜色,再上面便是猪油与蜂蜜调制的奶油,各种新鲜瓜果的摆盘,加起来共有五层高。 最上面,还插着两个手持刀剑交击的小糖人,以及用糖水浇灌出来的字迹,侠! 看着眼前这个高达五层,却精美绝伦,更饱含寓意的蛋糕,在场众人皆震撼不已。 “如此精美绝伦,恍若艺术品般漂亮,居然是用来吃的糕点?” “齐王殿下不愧是天潢贵胄,这赏赐的糕点都这么漂亮,我都不忍心去破坏这份美好了,咱们真的要把这个蛋糕吃掉吗?总感觉这是焚琴煮鹤,牛嚼牡丹,大煞风雅之事啊!”金玉峰是个有几分文化的采花贼,否则如何结识出身权贵的豪门寡妇。 蛋糕最上层插着两个手持刀剑交击的糖人,当真惟妙惟肖,那种飘逸洒脱,快意恩仇的江湖豪情诠释的淋漓尽致。 在两个糖人旁边,更有一个龙飞凤舞的侠字,飘逸洒脱中透着几分铿锵杀伐之意。 戴着面具的卢玉才环顾在场众人,缓缓说道:“蛋糕上这个侠字,代表了齐王对尔等的期许。” “齐王曾说何谓侠,乃是洁身自好,执三尺青锋快意恩仇,惩奸除恶,帮扶弱小,伸张人间正义,为国为民!” “这亦是殿下对各位的殷切期许。” 闻听此言,金玉峰、张千驹、余浪等人皆激动不已,纷纷振臂欢呼。 卢玉才压了压手,继续说道:“暗影卫蛰伏于黑暗中,所行所做的事情多半也称不上光明磊落,但还请各位记住,我们是拱卫齐王府这颗庞然大树的数根,虽然扎根于阴暗潮湿的土囊中,但我们却是在拯救齐郡百姓,当得起一声为国为民!” 众人齐声应好,神情大振,心底里迸发出慢慢的自豪感。 往日行走江湖,总会被百姓视为好勇斗狠,而官府衙门更是瞧不起刀口上舔血讨生活的江湖汉子,认为这是一群桀骜不驯,不服管教的暴民。 而齐王殿下却放下身段,接见过他们这些混江湖的粗鄙武夫,更赏赐礼物,招揽大家为齐王府效力,并认可大家所做出的的贡献,这是前所未有的尊重啊! 众人岂能不感恩戴德? 第一四八章:穷逼不配当大侠 会议已经开完了,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朝身后招手喝道:“王九,你过来给大家切蛋糕。” 这么大的蛋糕切开来,在场每个人都分到了一大块香喷喷的奶油蛋糕,吃的满嘴流油,甜滋滋的,大呼过瘾。 那两个刀剑交击的小糖人,以及那个龙飞凤舞气势不凡的侠字,更是引发一通哄抢,各个都争抢着要。 身高臂长的采花贼金玉峰,抢到了那个侠字糖人,美滋滋的咧嘴大笑。 “你个采花贼抢个侠字干什么,不如让与我吧,老子卖你个大大的人情!” 身材魁梧高大的张千驹,不仅面相颇有硬汉气概,其本人在齐郡各大镖局皆名声响亮,为人仗义正直,乃是齐郡道上响当当的好汉。 张千驹早年就立志当个远近闻名的大侠,之所以深陷齐郡大牢,就是因为路见不平,为孱弱百姓伸张正义,导致遭到豪族诬陷。 今天只要抢到了这个侠字,以后跟江湖同道吹嘘,就连齐王殿下都赠了自己一个侠字,那还不得声名远播,名声大振啊! 张千驹冲了过去,伸手欲强行夺取。 “放你娘的狗屁,采花贼怎么了,老子从来不迫害良家女子,无非就是相好多了些,为人博爱了一点。” 金玉峰挥手打掉张千驹探过来的爪子,振振有词的解释起来。 张千驹可不吃这一套,嗤笑道:“老子不屑跟你这个声名狼藉的采花贼为伍。” 金玉峰被踩痛脚,当即面红耳赤,厉声喝问道:“如今大家都加入了暗影卫,同为齐王府效力,况且老子第一个立功,就连齐王殿下都夸我本事大,还赏赐我八千两一坛的齐王府仙酿。” “你张野马(姓张名千驹,可不就是姓张的野马),凭什么瞧不起老子?” “上次开酒坛,喝酒的时候称兄道弟,现在却瞧不起老子,如此反复无常,无耻之尤,也配称江湖好汉?” 张千驹被当场怼的下不来台,面目通红,最后恼羞成怒的斥道:“上次是老子一时起了口腹之欲,喝你一碗美酒,大不了老子奉还你一坛。” “你个穷逼,八千两白银的齐王府仙酿,你买得起吗?”金玉峰毒舌,睥睨回怼。 张千驹:“……” “看打!”恼羞成怒的张千驹自知理亏,不再争辩,直接上手开干。 张千驹跟金玉峰两人当场拳脚交击打了起来,一个招式大开大合,另外一个则招式阴狠毒辣。 余浪品尝着香甜的蛋糕,津津有味的看着两人精彩激烈的高手过招,而旁边的另外七八名好汉则不断起哄,看热闹不嫌事大。 独坐在上首位置,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沉声喝道:“好了,别窝里斗了,如此美味可口的蛋糕都不能让你们安分一点吗?” 虽然卢玉才个人毫无武力,但他乃是暗影卫统领,又掌握着每个人的致命把柄,城府极深,阴狠毒辣,在场众人对他还是心有余悸的,当即安分下来,默默品吃着分到手的蛋糕。 “一会儿,各位将自己的生辰时日报上来,今后凡属齐王府派系的成员,在生辰日都会收到一份齐王府的生辰祝福,包括一张生日加餐卷,以及一张生日蛋糕卷。” 卢玉才环顾全场,看到众人皆愕然,当即解释道:“所有人持生辰加餐卷,可前往齐王府美食酒楼领取一份生日加餐套餐。” “军职百户以下,合五张生日蛋糕卷可领取一个生日蛋糕,百户及以上军职,一张生日蛋糕卷可领取一个生日祝福蛋糕。” 在场诸人,闻言顿时一片哗然,各个都面露震惊与诧异,得到卢玉才的再三肯定后,方才平复心中的激动。 余浪,硬汉落泪,哽咽道:“世上唯有母亲记得我的生辰,小时候每当生辰日到来,家里再穷也会想办法为我煮个清水鸡蛋,或是水渠里摸一碗田螺、河蚌。” “自从母亲去世后,我便开始了江湖漂泊的日子,再无人惦记为我庆祝生辰。我自己也时常忘记,偶尔记起生辰日,便一个人默默喝酒,权当庆祝与纪念了。” “没想到今日过后,世上除了母亲之外,多了一个齐王府惦记我生辰日了……今后我余浪唯有效死命矣!” …… “今后老子的生辰日能收到齐王府的生日祝福,吃上一顿齐王府美食酒楼的免费生日套餐,再领取一个如此美味可口的蛋糕,呼叫三五好友一起庆祝,那真是人生没有白活了!” 在场众江湖汉子皆感触万千,其实大家的处境都差不多,孑然一身方才日日在江湖漂泊,有家有室有田产的人早就金盆洗手,退隐江湖,隐姓埋名当个富家翁了。 卢玉才直到大家欢腾的兴奋劲消散的差不多了,方才开口说道:“齐王殿下在城里的军事学堂推广了一门军体拳十六式,我惦念大家执行任务时身入险境,直面危险,特意向殿下求来这门技击法门。” “接下来的这场齐王府大清洗计划中,表现出色的人,均能获得习练军体拳十六式的资格。” 话音落下,卢玉才挥手示意自己的贴身护卫王九,现场向众人演示了一遍军体拳十六式的拳架招式。 虽然功法传承非常稀少,但行走江湖十几年的汉子,怎么也会一两套唬人的拳架招式。 看了王九演练的军体拳十六式,现场众人除了金玉峰三人面色如常之外,其余众人皆面露喜色,满眼渴望。 “这门军体拳十六式,融合了众多门派的拳架招式,注重实战效果,可谓出手狠辣歹毒,招招不离咽喉、裆部、肋下等各处要害。” “可惜只是一门硬功,没有相配套的呼吸吐纳法门,否则功法档次还能提升一级。” “以硬功的档次来说,这门军体拳十六式不失为顶级,若能勤加练习使之融会贯通,也能拥有江湖中的二流身手。” 金玉峰、张千驹、余浪等三人也点评了一番,军体拳与他们各自的功法相互印证,均有所触动。 这场紧急会议开完后,可谓皆大欢喜,一众暗影卫成员对齐王府都生出了几分归属感。 第二天。 王府长史方大同宣布,齐王府开始全面修缮,工匠殿木匠张弓为主负责人,而泥瓦匠王瓦为第二负责人。 与此同时,在王府大门外的广场上公开招募符合要求的民工进入王府帮工。 在方大同润物无声的手段下,卢玉才麾下的暗影卫成员,伪装身份进入了齐王府,安排进了各处大殿、偏院,花园。 整座王府的家丁、婢女、护卫,尽在暗影卫的严密监控下。 一切准备就绪。 …… 第一四九章:背刺的人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父亲,天赐良机啊!” 孙家庶长子孙少秋,满脸兴奋的进入大厅,朝正在喝闷酒的父亲孙满快步走去。 由于嫡子孙辉跟第十八房小妾后花园私通一事,闹得满城风雨,导致孙家二爷孙满脸上无光,羞愧见人。 这段时间一直缩在孙家邬堡不曾外出,甚至连朋友拜访都避而不见。 原以为这只是一件孙家丑事,过段时间,等风声热度过去之后也就渐渐消散了。 毕竟豪族、世家家大业大,后辈子嗣跟父辈的小妾勾搭在一起,这等丑事虽然遭人唾弃,却也屡禁不止。 豪族老爷娶个十几房小妾,后面的小妾比儿子,甚至孙子的年龄都还小,一大家子人长期住在一起,这他娘的不出事才怪了。 然而孙家这事没那么简单,拔出萝卜带出泥,引发了后续嫡子对庶长子的疯狂打压,孙辉的生母甚至数次派心腹家奴对庶长子孙少秋行刺。 孙满被儿子绿了,一口气憋着无处发泄,硬着头皮数次跟老婆大吵。 然而孙辉的母亲,乃是鲁城孔世家出身,虽然只是个庶女,却也心高气傲,甚至底气十足,扬言必须把庶长子孙少秋逐出孙家,否则此事不可能罢休。 孙满近段时间发现这个长子能力还不错,忠厚诚恳,对自己也孝顺有加,不由对自己往日对孙少秋的疏忽与无视,倍感惭愧。 于是这段时间,豪族孙家陷入了双方打擂对峙的局面,孙满跟老婆孔氏,各自明确支持一个儿子。 孔氏对庶长子孙少秋欲除之而后快,而孙满则打定主意必须保住这个长子,打算扶持他接任自己名下的产业。 孙满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苦酒。 自从大哥带着孙家商队离开齐郡后,这段时间孙家接连爆发的事情,令他精疲力竭…… “父亲,父亲大人!” 孙少秋看到孙满对自己的话视若未睹,似乎在走神,当即提高分贝呼喊了两句。 “哦,少秋回来了,”孙满放下空酒杯沉声道:“有什么事吗?” 孙少秋朝侍立旁边的婢女喝道:“二爷喝多了,快去准备醒酒汤。” 将婢女喝退后,孙少秋正色道:“父亲大人,您不是念念不忘要夺取齐王府酿酒坊的配方吗?” “眼下天赐良机来了!” 孙满瞬间压下纷乱的心绪,兴趣提上来了,追问道:“什么良机,说来听听?” “昨天方大同宣布,齐王府全面修缮,公开招募民工做工。” 孙少秋低声说道:“孩儿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便跟老管家商议了一番,如今咱们孙家派了不少探子伪装民工进入了齐王府。” “接下来何时展开酿酒坊的窃密行动,就等父亲大人一声令下了。” 孙满闻言抬头盯着自家长子,厉声喝道:“这件事如此重要,你为何不先跟我商量?” “父亲,眼下因为我的事情,导致您跟主母大人争吵不休,甚至势同水火,孩儿深感惭愧。” 孙少秋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倒在地上,哽咽起来:“孩儿希望能为我孙家立此大功,如此方能对得起父亲的栽培,才能堵住大伯的质疑啊!” 看着跪在自己脚边哽咽的长子,孙满脸上的厉色渐渐消散,微叹道:“是为父以前对你疏忽了,这才导致你活的如此谨小慎微,你以后大可活得自在、自信一点。” “不过,以后凡是涉及家族重要的事情,必须事先跟我商量。” 孙满伸手将孙少秋一把搀扶了起来,后者满脸激动的道谢。 看着眼前这一幕父慈子孝,和谐美满的父子互动,站在旁边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满脸微笑着走过来。 孙家的老管家其实刚才跟在孙少秋身后进入大厅的,故意落后几步,留给孙满两父子一点叙话的机会。 “二爷,少秋这孩子真不错,懂事又乖巧,关键是有孝心,这些年他受了不少委屈。” 孙家的老管家看着孙少秋,满眼的喜爱。 孙辉好几次都指着他的鼻子骂老不死、老家伙,而孙少秋对他尊敬有加,主动买了酒水,齐王府美食酒楼的美味菜肴送给他品尝。 两相对比,老管家会心向着谁,用屁股思考事情也能知道答案了。 “昨天,少秋找我商量,希望老奴将手里所掌控的部分探子,伪装成民工通过招募进入齐王府,伺机协助蛰伏在王府的眼线窃取齐王府酿酒坊的秘密。”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面露微笑,满面慈祥,“老奴看少秋一片孝心,希望能给二爷一个惊喜,又立功心切,便同意了暂时不跟二爷禀告此事。” “二爷勿要责怪少秋,是老奴擅自作主张了,真要责罚便责罚老奴吧。” 孙满摆手说道:“此事既然是孙老的意思,那我便不与你计较了。” 孙满挥手让孙少秋倒茶水,他则与老管家对坐下来,两人商讨了一番窃取王府酿酒坊秘密的计划细节。 最终,两人拿定了主意,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的行动立即执行,但是具体的动手时机,让蛰伏在王府的孙家眼线探子自行决断。 孙少秋旁听了整个计划,随即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大厅,不动声色的返回自己的小偏院住处。 孙少秋如今的地位不同往日,居住的偏院也有数名家丁奴仆的伺候了。 伪装成园丁的神偷空空儿,正弯着腰跟另外一名园丁正在修剪花草。 “老空头,过来一趟,将我书房的那盆花抱出来晒晒太阳。”空空儿儿应了声好,紧跟着孙少秋进入了书房。 “金大侠呢,怎么没有看到他,我有重要情报需要立即告知他。” 金玉峰身材高大,伪装成一名木匠,同样跟在孙少秋身边,然而孙少秋转悠了一圈都没看到实力高超的金玉峰。 空空儿:“令狐统领有重要事情,把金大人召走了。令狐统领说如今你在孙宅地位稳固,安全无忧了,无需留太多人在你身边。” “有我留在你身边,负责传递消息足矣。” 孙少秋点了点头,沉声喝道:“孙家探子已经潜伏进入了王府,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的行动,随时都会展开,明后两天甚至今夜都有可能。” “消息我会尽快传递出去,”空空儿沉吟道:“另外,孙公子这条消息非常重要,想必令狐统领知道后,会为你记上一笔功劳的。” 神偷空空儿的战斗力并不出色,但是轻身功夫以及隐匿的功夫着实了得,即便是守卫森严的孙家邬堡也能被他找到防守漏洞,悄无声息的自由进出。 当天夜里,神偷空空儿穿着黑色夜行衣,仿若腾空的夜枭,又似攀爬墙壁的壁虎,神不知鬼不觉的潜出了戒备森严的孙家邬堡。 算计了一辈子的孙满,恐怕做梦也料想不到,如今信任有加的庶长子,表面对自己恭敬有加,暗地里已经下定了为母亲疯狂复仇的决心。 第一五零章:孙家窃取酿酒坊配方的行动 第二天上午。 楚天麒吃过一顿丰盛美味的早餐后,由李忠武率领一支护卫队随行,前往北城区的郡衙以及驻军营地视察。 王府大门口站岗的护卫李太阳,眯着眼睛望着护送齐王的队伍渐渐消失在街道尽头,想起主家昨天夜里秘密传达的密信,心里突突的好一阵狂喜。 “张队正,俺……俺……” 正在站岗的护卫李太阳,突然伸手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面色苍白,满脸痛苦的模样,似乎连站都站不稳了。 “李太阳你这是怎么了?” “俺……俺肚子痛,好像吃坏肚子,不行了不行了,我得去恭房蹲一蹲……” 李太阳脸色苍白,额头冒虚汗,提着裤子慌不择路的跑进王府侧门。 门岗小队正不疑有他,挥手让他快去快回。 李太阳借口屎遁的时候,殿门口站在脚手架上修缮王府牌匾的一位民工深深的扫了他一眼,随即漫不经心的吹了声口哨。 护卫李太阳提着裤子,弯着腰,一路直奔偏僻角落处的王府下人用的恭房。 进了恭房的李太阳,张嘴吐出一大口混杂着血的口水,为了伪装出满脸痛苦、虚弱冒汗的模样,他不惜咬破舌尖,剧痛令他额头冒虚汗,脸色惨白,成功骗过了张队正。 一边解裤子蹲在恭桶上,一边用手指沾着血水,在旁侧角落的地面尘埃上书写着什么。 数分钟过后,李太阳长吁一口气,装出舒爽至极的模样,伸手扶着门槛,一副拉肚子过后虚弱的模样。 恭房外面一个驼背老者,正在默默修剪花草以及清扫地面的污秽垃圾。 “王驼子,老子今天拉肚子了,恭房里弄的有些脏,快去好好打扫一下。” 丢下一句话后,李太阳转身离去,似乎步伐都轻快了些许。 专门负责打扫恭房,清理恭桶的驼背老者王驼子,一向不苟言笑,默默干活,憨厚老实的模样。 全程没有搭理李太阳,旁若无人的自干自活,不过在李太阳离去的时候还是抬眼扫了一眼。 看到又有王府家丁前来出恭,这才停下手里的活,提拎着垃圾桶,拿着拖把,慢悠悠的朝着李太阳进过的隔间走去。 半掩的门大开,王驼子丝毫不在意臭气熏天,污秽满地的场面,默默的清扫着地面。 终于在恭桶的旁边,靠近墙壁的那一侧,发现了一行小字迹。 ‘猛虎离穴,护卫中空。’ 王驼子的眼神微微一顿,随即不动声色的将所有痕迹抹平。 偌大的王府,家丁婢女得有上百号人,虽然很多都外派出去干活了,但加上王府护卫,以及后殿的工匠以及学徒们,那怎么也得有数百号人,所以王府设置的恭房并不少。 王府护卫驻守在王府右偏殿,王府左偏殿开设了酿酒坊,以及数个小的铁匠坊,木匠坊,陶匠坊…… 王府后殿也称为工匠殿,是工匠们吃喝,讨论技艺,接受赏赐的地方。 至于左偏殿除了酿酒坊,其余的各个类型小作坊,规模极小,只能算是一个个不同类型的工作室,无法批量生产,仅限于各种技艺尝试与新鲜物品研发。 而王驼子,虽然不起眼,却负责整个王府的恭房卫生与恭桶粪便倾倒的工作。 王府右偏殿,王府守卫驻守营地的恭房,王驼子可自由出入 而王府后殿,也就是工匠殿的恭房,以及左偏殿各个作坊的恭房,则由工匠学徒负责打扫,负责把恭桶的污秽垃圾,运送至后门,再交由王驼子带人,统一运送至王府就近的公共厕所粪便池。 简而言之,王驼子虽然不起眼,所干的工作遭人嫌弃,但他在王府却可以到处走动。 即便不能进入工匠殿,以及各个作坊,但却可以通过接触工匠学徒把消息传递进去。 没有人料到,平日老实巴交,遭人嫌弃负责清扫恭桶粪便的王驼子,居然是豪族孙家潜伏在王府的眼线探子负责人。 经过他一番游走,神不知鬼不觉的便将消息传递给了孙家潜入王府的每一位眼线探子。 ‘猛虎离穴,护卫中空,启动计划,伺机而动!’ 王驼子推着一个独轮板车,上面摆放着几个加了盖子的恭桶,但是臭烘烘的气味依然无法彻底隔绝。 独轮车咯吱咯吱的响着,没有轴承,没有橡胶轮胎,这种完全由木头搭建,用了几块铁片的原始独轮车,推动起来很重,而且摇摇晃晃的,一不小心就会倾洒出来。 过往人员皆纷纷捂着口鼻,退避不及,惟恐沾染了那肮脏的臭味。 王府大院第三重大殿,就是工匠大殿,外人不能踏入,但这里特意留了一条直通后门的通道,这是特意用来运送恭桶粪便的特殊通道。 毕竟恭桶盛载粪便,此等污秽之物,臭气熏天,无论如何也不能从王府正门运送出去。 王驼子低垂着头,默默推动着独轮车,越来越接近工匠殿,他心里暗暗下定了一个决心。 那就是不惜暴露,牺牲自己的性命,也要大闹一场制造混乱,给孙家别的眼线探子们制造机会。 孙家在齐王府蛰伏的眼线探子,一共有四人。 分别是运送恭桶的王驼子,膳房打杂的一名婢女,殿门口站岗的护卫李太阳,以及工匠殿一名木匠学徒。 四人中,那名木匠学徒以及门岗护卫,皆是孙家威逼利诱慢慢发展成眼线探子的。 仅凭四人,想要在戒备森严的齐王府,盗窃出酿酒坊的配方,无异于痴人说梦,除非孙家另有蛰伏更深的眼线探子…… 王驼子如是想到。 好在王府长史方大同,昨天宣布要全面修缮齐王府内外,招募了很多民工干活,孙家趁机送入不少人手进入王府。 虽然王驼子一时间也不知道是哪些人,但只要自己此番制造出骚动纷乱,那这些人必将出手相助此次行动。 深吸一口气,王驼子将独轮车停了下来,停在了工匠殿的入口处,随即一个个恭桶上的盖子依次打开…… 轰轰! 就在此时,一阵阵炽热的气浪涌荡而来。 “不好了,酿酒坊走水了!” “大家快来救火!” …… 焦急万分的呼喊声从右偏殿传来,随即只见炽盛的火光从酿酒坊那边冲天而起,朝着工匠殿这边汹涌而来。 第一五一章:引蛇出洞 滚烫的热灼气浪,仿若大湖涨潮般汹涌而至,将独轮车上摆放的几个恭桶瞬间掀翻了,污秽粪便倾洒在王驼子身上,使之瞬间臭气熏天。 正常的失火,显然不可能有如此巨大的声势与威力,这大火似乎加入了酿酒坊提炼的酒精助燃。 王驼子没有觉察到这火焰燃烧的太快了,反倒心头狂喜,觉得主家要求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的契机到了。 “快来人救火啊!” “工匠殿失火了,酿酒坊就要被烧毁了!” 王驼子扯开嗓子大声呼喊,附近闻声而来的家丁婢女不少,其中孙家眼线,潜伏在膳房打杂的婢女也来了,混杂在人群中。 孙家另外一名眼线,潜伏在工匠殿的木匠学徒,更是第一时间便将通往工匠殿的房门打开。 众多王府家丁婢女正要一拥而入,却被工匠殿的数名护卫拦住了。 “退出去,这里是工匠殿,严禁外人踏入!”这几名护卫,呛的一声,直接抽出了腰挎的雁翎刀。 王驼子扯着嗓子厉声喝问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工匠殿跟酿酒坊都要被大火烧毁了,还要墨守成规,失火之则你们担待的起吗?” “这……”几名护卫不由的傻眼了。 工匠殿跟酿酒坊若是放任继续被大火摧毁,责任之大,谁担待的起? “快,几位护卫大哥赶紧去救火,火势太猛了……”那名孙家内应,木匠学徒满脸黑灰,焦急万分的催促起来。 几名护卫闻听此言,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折身扑向左偏殿的火场。 “各位,火场危急,大家一起救火吧。” “王府待咱们恩重如山,如果真违反了禁令,大不了任凭处置就是了,若是眼睁睁看着大火蔓延,咱们可就是王府的恶奴了。” 说话间,一大群家丁婢女,顾不得自身安危,甚至不惜违背王府禁令,义无反顾的冲进了工匠殿,冲向了左偏殿的火海。 王驼子故意留在后面断后,没有冲进火场救火,反而继续扯开嗓子大声呼喊救火,希望呼喊更多王府家丁婢女进入左偏殿酿酒坊。 好让嘈杂的火场,冲入更多人,继而让形势越发复杂混乱。 眼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进入失火的酿酒坊,王驼子浑浊的老花眼闪烁着阴森的光芒。 主家的计划,出乎意料的顺利,自己这个临阵指挥者,现在得赶紧去王府后门接应了。 王驼子面露得意的笑。 酿酒坊的大火很快就会扑灭,齐王府的混乱更不会持续太久,很快就会有大批城内驻军闻讯赶来。 不过这个时间差,足够主家的眼线探子进入酿酒坊窃取到所需要的秘密了。 王驼子不管满地狼藉的粪便,推着独轮车,上面摆放着几个空的恭桶,大摇大摆的继续朝王府后门而去。 虽然从今天过后,自己是孙家密探的身份将曝光,但现在这个王府夜香郎的身份还有大用,可用于接应逃离现场的孙家密探,以及摆脱城内驻军的拦截与搜捕。 绝对没有人料想的到,一个夜香郎会是这次王府混乱,窃取酿酒坊配方的主使者。 一想到整个齐王府的人都将被自己戏耍的团团转,王驼子脸上便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王驼子!” 一道冷喝声陡然自身后响起。 推着独轮车的王驼子霍然回头,然而在他身前的屋檐横梁上却有一道灰色影子飞落而下,待他反应过来后脖子上已经横亘着一柄锋锐刺骨的匕首。 “你……你们是什么人?”王驼子霍然一惊,眼前这人面生的很,绝非王府的家丁或是护卫。 “自然是跟你同样目的的人!” 此人面目平和,然而下手却极狠,手持的匕首轻轻一划,就划破了王驼子的脖颈皮肤,一滴滴细密的血珠滴落而下。 “你们是主家派来协助我的?” “不对,不对,你们一个照面就如此狠辣……你们是哪家豪族的密探,也想要觊觎酿酒坊的配方吗?” 王驼子内心大定,只要不是落在齐王府手上,那就不会有性命之忧,赶紧开口说道:“你们是哪家的密探,可以跟我们孙家合作嘛,齐王府美酒是一桩天大的财富,单凭孙家也独吞不了,可以跟各家合作。” 王驼子这是放屁瞎忽悠,孙家如果拿到了齐王府仙酿的配方,会不会跟别的豪族合作,完全不是他王驼子可以做主的。 “果然是孙家密探,老匹夫你这是不打自招啊!”手持匕首的男子觉得自己的逼供效果相当不错,满脸得意的笑。 王驼子预感到不妙,然而迎接他的是两个大耳刮子,直接搧的他两耳嗡嗡作响。 一名身材高大的精壮男子自他身后走出来,像提拎死狗一样将干瘦的王驼子拽了起来。 一只苍劲有力的大手死死的捏住他的喉咙,然后另外一只手探入他的嘴巴好一阵摸索,拔下两颗装了毒药的假牙,然后将一大团沾染了粪便的抹布死死的塞入他的嘴巴。 “金大哥,还是你经验老道,这老匹夫嘴巴里居然暗藏毒牙,真要让他咬破毒牙自尽了,咱们的功劳可就大打折扣了。” 身材高大的精壮男子,自然就是暗影卫的金玉峰了,此番伪装面目盯着王驼子,一举将其拿下了。 “这些豪族死士,受到豪族洗脑,一个个都不惧生死,下次遇见,先将他们打得无法动弹准没错。” 金玉峰摆了摆手,朝手下吩咐道:“带上这孙家老狗,咱们去见令狐统领,这出引蛇出洞的大戏,该收尾了。” “呜呜……”被挑断手筋脚筋,嘴巴又塞了大团抹布的王驼子,仿若一条翻滚的蛆,在剧烈挣扎,然而却无法摆脱被拖行的命运。 他听到金玉峰的话,瞬间明悟了过来,原来一切都是圈套,都是阴谋! 什么猛虎离穴,护卫中空,甚至这场莫名其妙的大火,全是齐王府的阴谋,一环套一环,把孙家千辛万苦潜伏在王府的眼线探子给一网打尽了。 整个行动极其隐秘,然而齐王府为何会早有防备,甚至布设下一重重的圈套? 莫非孙家密探中,早已有人叛变,秘密投靠齐王府了? 一想到这里,王驼子顿时心若死灰…… 很快,仿若死狗般的王驼子被提拎到一间昏暗的密室,一个戴着诡异黑狐面具的男子冷冷的盯着他,那森寒的眸光令人血液的仿若霎那间凝固冻住了。 “令狐统领,这个王驼子,便是孙家这场窃密行动的临阵指挥者,”金玉峰拱手说道。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眸光仿若万年不化的寒冰,淡淡说道:“分筋错骨手,先给他来一整套。” 在分筋错骨手下,王驼子感觉浑身骨头都散架了,痛彻心腑的疼痛令他死去活来,昏迷了又醒,醒来又昏迷过去。 “王驼子,现在可以好好谈话了吧?” 卢玉才淡淡的说道:“先把整个孙家窃密行动说出来,所有参与人员不得隐瞒,记得挑重点说,本统领没有兴趣听你说废话。” 早已被折磨的不成人样,浑身鲜血淋漓的王驼子,知道自己落到了一群心狠手辣的恶魔手中,要想少遭点罪,痛痛快快的死,唯有配合。 王驼子喏喏着嘴巴,如同竹筒倒豆子,“我奉主家的命令蛰伏在王府,已经有一年多了,去年齐王就藩,抵达齐州城之前我就进入了王府,担任夜香郎。” …… 第一五二章:一网打尽 齐王府左偏殿,酿酒坊。 各种废弃的木材木料,浇灌了酒精之后,堆在偏殿前的空坪上,正在噼里啪啦的熊熊燃烧。 当然也有数间偏院正在焚烧着,但火势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很快就能扑灭了。 众多王府家丁婢女,怀着奔赴火场灭火的决心,冲到近前却看到眼前这一幕,全都傻眼了。 这就跟远远的听到大声呼喊救命,更有冲天火光,然而冲到火场发现只是在焚烧垃圾时,心情是一样的。 “首先感谢各位前来救火,但火势已经得到控制,酿酒坊乃是机密重地,还请各位原路返回!” 现场唯有一名护卫在维持秩序,大声呼喊,希望蜂拥进来的家丁婢女能退出酿酒坊。 其余护卫都在火场救火,而酿酒师以及学徒们全都聚集在空坪上躲避火灾。 这些冲进来救火的家丁婢女,并没有立刻原路返回,而是留在了火场旁边看热闹,更有一部分心思叵测之人,跟不远处的酿酒师、学徒们攀谈了起来,多有接触。 更有甚者,看到现场仅有一名护卫,根本看顾不过来,于是趁其不备冲进酿酒坊的大厅…… 家丁老马,年约四十,以前家里养过驴,如今王府购买了十几匹驴给文官们代步,于是老马成了专职负责养驴的家丁。 明面上给王府养驴,然而他实际上是豪族王家培养的密探,此次也接到了主家发布的任务,潜入王府酿酒坊窃取齐王府仙酿的配方,以及获悉整个酿酒制程。 平日里工匠殿戒严,酿酒坊更是严防死守,外人连接近都不可以,更不要说想办法潜入了。 然而眼下,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老马躬着腰,仿若奔跑的猎狗,矫健的身手令他速度极快,完全躲过了现场唯一一名护卫的视线,扑进了酿酒坊大殿。 他的主家豪族王家已经给他允诺过,只要他这次窃取到王府酿酒坊的配方,便可以给他一场大富贵,一百亩中等田地,三十名奴隶婢女,以及恢复自由身。 手头握有一百亩中等田地,便能雇佣十几二十户佃户给他耕种了,妥妥的小地主啊! 富贵前程,就在眼前,老马的心情畅快愉悦起来,嘴角不由的浮现淡淡的笑意…… “立即止步,否则格杀勿论!” 前面的阴影处,传出一声厉喝,随即闪现出数名身着布甲,腰挎雁翎刀的精壮护卫。 呛! 雁翎刀出鞘的声音响起,森寒的光芒在刀刃上闪现。 一共四名护卫将惊慌失措的老马包围了起来,四把寒光闪烁的雁翎刀,将他团团围住了。 酿酒坊不是失火了,护卫们手忙脚乱的正在灭火,为何这里会有这么多护卫等着自己? “我……我是来酿酒坊灭火的……” 老马看着四名目光森冷的护卫,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出声给自己辩解,“这里面有没有火情,我来查看一下。” “不用狡辩了!” “李统领有令,凡是今天趁着混乱意图潜入酿酒坊的人,皆是图谋不轨者,统统拿下!” 嗖嗖,两道刀光闪现,家丁老马双脚脚筋被挑断,直接瘫坐在地上,一边惨嚎,一边又是内心止不住的惊恐。 守株待兔。 这场所谓大火,绝对是酿酒坊自导自演的一个圈套,等着潜伏在王府的各家密探按耐不住,争先恐后的往圈套里面钻。 可怕! 王家密探老马满嘴苦涩味,心里涌现出深深的悔恨与不甘,他栽倒在地上,嘴里塞着脏布团。 结局已经注定了,但他瞪大着眼睛,盯着光亮的入口处,看着一个个自以为聪明的家伙偷摸着潜入进来,然后惊愕的栽倒在地,惨嚎着在血泊中挣扎…… 这些人全是各家豪族的密探,其中还有一个同属王家的密探,也彻底载了…… 看着这些人在血泊中挣扎惨嚎,落得了跟自己同样凄惨的境地,老马扭曲的心态感觉到一丝丝莫名的痛快,以及变态的欢喜。 工匠殿与酿酒坊的护卫,绝对是精锐中的精锐,一个个出手果决,出刀精准,将所有入侵酿酒坊的人,统统擒获了下来。 …… 酿酒坊的大火终于被扑灭了。 整个齐王府的大清洗计划,也落下了帷幕,各大豪族安插进王府的眼线暗谍,纷纷落网。 视察完城内驻军军营的齐王,也在一众军卒的护卫下返回了王府,整座齐王府恢复了平日的森严戒备,重新变得铁桶一座。 各大豪族早早就安排了人手,混迹在齐王府附近街道,准备接应自家满载而归的密探,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乎各大豪族的预料。 各大豪族安插进王府的眼线密探,统统失联了,犹如石沉大海,无一人传递消息出来。 此刻的齐王府,中殿。 “殿下,幸不辱命,齐王府大清洗计划取得了圆满成功,抓获各大豪族安插进来的眼线暗谍共计二十六人,此外还有伪装成民工进入王府的各方接应人员数十人。”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躬身禀告,随即递了一份核计名单。 楚天麒接过卢玉才的行动总结报告单,认真查看起来。 不得不说这卢玉才绝对是个人才,这份报告单罗列的非常清楚详尽。 包括被俘者的姓名,职业能力,家丁等级,进入王府的准确时间,以及被哪家豪族控制或是策反收买等等,具都一清二楚。 不愧是当年在京城都名气不菲的才子,这卢玉才的个人能力相当出色,这一手报告总结的水平让楚天麒看得非常舒服,挑不出任何刺。 卢玉才的学识以及能力,远在方大同之上,不过方大同周旋于各方的协调能力,跟底层百姓的亲和力,那也是卢玉才拍马也不及的。 方大同如今的工作能力,还是楚天麒有意识的栽培锻炼,提升起来的。 楚天麒扬了扬手里的这份报告单,毫不吝啬的赞赏道:“这份报告总结写得不错,另外这次王府人员甄别清洗行动完成的很好,你们暗影卫立功了。”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迟疑了片刻,幽幽说道:“多亏了殿下与李统领的配合,暗影卫这次的行动方才能推进的如此顺利与圆满。” 楚天麒摆手道:“暗影卫应得的功劳,谁也抹杀不了,该有的赏赐等方大同统计出来再行发放到你手中。” “另外这次抓获的各大豪族眼线探子,应当如何处罚得当?” “各大豪族的眼线探子,很多都栽培多年,跟豪族利益捆绑在一起,投诚的概率极小。” 卢玉才语气微微一顿,缓缓开口说道:“卑职觉得这批潜伏的探子,蛰伏极深,影响非常恶劣,理应全部斩首,以震慑各大豪族不再对王府横加干涉。” 楚天麒琢磨了一下,一时间也没有找到更合适的惩戒办法,于是颔首道:“就依你所言,全部斩首,以镇宵小!” 一言可决数十人性命,人头滚滚。 第一五三章:祸起萧墙,取死之道 在百姓眼中,今天的齐王府还算正常,毕竟齐王出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了。 无非就是今天有些巧合,齐王府发生了一起小小的火灾,不过在齐王返回王府之前,便迅速扑灭了,半点波澜都没有掀起。 然而在齐郡各大心思叵测的豪族眼中,就感觉度日如年了,最后甚至等来了一场晴天霹雳。 各家潜入王府,蛰伏的眼线密探,统统被处死了。 一连串的头颅,悬挂于王府殿门前广场的一溜柱子上,一个个瞪大着双目,死不瞑目,其惨状令人触目惊心! 齐王府发布公告,被斩首者皆是吃里扒外,与外部势力内外勾结,对王府造成重大利益损害的内奸,今日严惩,以儆效尤。 ……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二……二爷,大事不妙,我们潜入齐王府的密探全部被处死了,首级已经悬挂于王府广场的柱子上。”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火烧屁股似的进入大厅,立马跪在孙满脚边磕头请罪。 孙满深吸一口气,冷声喝问道:“一共损失了多少人手?” “死士两名,另有十五名后期发展的眼线探子,都是老奴罪该万死,没有觉察到齐王府设下的圈套,这才导致损失如此重大,”老管家额头触动,砰砰的重重磕地,直磕的鲜血直流。 “损失了两名死士,你怎么搞的,难道事先就没有半分察觉?” 孙满虽然极尽克制,但脸上依然满是愤怒。 何为死士,那是在任何时刻,都可以毫不犹豫的为了孙家利益,听从孙家指令悍然赴死的人。 死士对于孙家而言,是最大的财富,每损失一个都是切肤之痛。 每一个都是从小栽培,砸了海量资源训练各种能力,并施舍了大恩,方能保证其一辈子不会背叛,始终忠心耿耿。 然而一次任务损失了两个,还半点成效都没有,这是无法容忍的。 长叹了一口气,孙满狠狠压制住心底翻涌的戾气,淡淡说道:“你已担任孙府管家二十年,这些年来始终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虽然严重失职,但我并不打算惩戒你。” “你先站起来,咱们好好探讨一下,看看这次的行动为何会如此惨败?” “多谢主家,多谢二爷,”磕的额头血流不止的老管家,颤颤巍巍的起身。 身为孙家奴仆,即便做到了管家的位置,身受主家信任,平日见面口称孙老,那也只是口头的一声尊称,依然改变不了其奴仆的身份。 孙满忽然间面目变得阴森可怖,冷声道:“我记得这次行动,是少秋撺掇你的,他会不会……”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闻听此言,霎那间面色惊惧起来,二爷居然怀疑自己的儿子有通敌之嫌。 虽然将责任推到孙少秋头上,自己可以在此次失败的行动中脱身,但老管家身为孙家奴仆,若是拿主家人出来替自己顶罪,那他在孙家的奴仆之路也就到头了。 “二爷,两名死士潜伏进齐王府,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布置了,是老奴亲口下的指令,秋少爷对此毫不知情。” “昨两天,少秋找到老奴,言称齐王府要开始修缮,公开招募民工,建议将孙家眼线探子趁机派遣进入齐王府。” 老管家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仅凭这一点,不足以判定秋少爷通敌的嫌疑。” “齐王府招募民工是公开的,秋少爷得二爷的指示进城打探消息,能及时知道这个消息很正常,再者具体的行动时间秋少爷并不知晓。” 听着老管家的解释,孙满眼中的疑色渐渐消散。 白发老管家心里微叹一口气,沉声说道:“二爷,老奴当年备受老太爷信任,如今又侍奉你们两兄弟,这辈子的心思都放在如何壮大孙家一事上了。” “现在有句冒犯的话不得不说,二爷您跟辉少爷不和,秋少爷就是您唯一可信任的儿子了。” “父子猜忌实属大忌,今后当多多相处培养父子感情,不能再让他遭受冷落了。” 孙满点了点头,“孙老教训的是,我会试着跟少秋亲近一些,弥补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孙满给老管家倒了一杯茶水,示意了一番尊敬。 “二爷,今天的行动失利,不仅我们孙家的密探全部折损,据老奴所知,王家、刘家,何家,张家蛰伏的眼线,也尽数折损了。” “所以老奴推测,今天酿酒坊失火一事,极有可能是齐王府自导自演的一出戏码,且是针对咱们孙家行动所设的一个圈套。” 孙满闻听此言,面色一怔,“孙老的意思,此次孙家行动,还是被齐王府方面提前获知了消息?”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微叹一口气,点头说道:“孙家密探在齐郡无往不利,每次由死士带头行动,可保证计划成功率极高,然而针对齐王府的行动,已经接连失败。” “老奴猜测咱们孙家密探已经出了内奸,否则不至于此,这就回去从上到下好好筛查一遍,剔除毒疮。” “另外,虽然二爷不追究老奴,但这次行动失利,老奴必须负责,回去之后当自断三指,以示惩戒!” …… 城内王家大宅。 一名心腹家丁,急匆匆的走进大厅拱手禀告:“家主,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的计划失败了,密探老马已经被枭首示众。” 王家主面目阴鹜,冷声喝问道:“我们王家失利了,那其余各家可有斩获?” “这次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孙刘王、钱李五家,咱们三家都失利了,其中孙家准备最充足,损失也最为惨重,折损两名死士,另外十几名名眼线探子。” “至于钱、李两家,应该是打定主意,抱紧齐王小儿的大腿,准备伏低做小了,并没有两家人员参与此次行动。” “此外,还有一干小豪族,也多少派遣了眼线密探参与了行动,但咱们三家都失利了,他们更加不可能有斩获。” 王家主皱着眉头沉声道:“孙家的死士各个都极其狡诈,所率领的密探更是能力出众,各家密探皆不能比拟,这次怎么会栽这么大跟斗?” “嘿嘿,我听说孙满最近被他儿子孙辉以及十八房小妾戴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又与他的老婆孔氏大吵一架,近乎公开决裂。” “如今的孙满性情暴躁,整日借酒消愁,哪有心情指挥此次行动,应该是另有其人在指挥。” 王家主笑着摇了摇头,“成也萧何败萧何,孙家能一跃成为齐郡第一豪族,自然离不开孙满休妻另娶,攀附鲁城孔家这层关系。” “但世家庶女不是那么好掌控的,孙满前妻母族家破人亡,前妻备受欺辱而死,明明嫡长子的孙少秋变成了庶长子,日日遭受逼迫打压。” “孔家庶女更是养面首,公然给孙满戴绿帽,也亏他孙满养气功夫了得,这么些年居然隐忍下来了。” “祸起萧墙,取死之道,孙家迟早会爆发内乱。” 第一五四章:士为知己者死 “家主,如今各家窃取王府酿酒坊配方的行动,已经彻底失败。” 王家主的心腹家奴,语气迟疑了片刻,问询道:“接下来,咱们王家还要筹备第二次行动吗?” 王家主摆手拒绝,“没有时间了,钱、李两家将王府美酒大卖特卖的消息已经传开了,接下来齐郡的豪族,甚至各地大小豪族世家的商队,都将闻讯而来。” “我们必须抢占先机,按照齐王所说的规则,参与代理商资格拍卖。” “竟然谋夺齐王府仙酿的配方无望,那么退而求其次,拿下齐王府美酒的部分代理销售权,就是最优选择了。” 齐王府仙酿已经爆火,哪怕只是拿下部分销售权,也意味着可以赚取大量的财富。 这要是能竞拍拿下一线城市,比如京城、金陵,扬州,长安、洛阳等大城池的代理销售权,那也能赚的钵满盆满。 王家主冷笑道:“我比较好奇的是,孙家号称齐郡第一豪族,这次吃了这么大一记闷亏,接下来会如何应对?” “至于咱们王家,明天你去打听一下齐王小儿如今的个人喜好,然后挑选一份合适的重礼,去齐王府登门拜访吧。” “至少得打探清楚,这个齐王府仙酿代理商资格的竞拍,会在什么时候开启,又会有哪些条件,这次咱们王府不打无准备之仗。” 豪族王家眼看暗中窃取齐王府酿酒坊的配方无望,立刻转变思路,打算遵照齐王府制定的规则,付出一笔钱参与王府美酒的区域代理资格竞拍。 豪族王家可谓能伸能屈,这也代表了齐郡绝大部分豪族的态度。 齐郡众豪族对于齐王府的态度,便是联手遏制打压,但发现已经无法阻止齐王府崛起时,便只能捏着鼻子乖乖伏低做小了。 因为齐王府代表了齐郡的正统统治地位,代表了朝廷,而当今楚皇虽然老迈昏庸懦弱无能,但还没死,大楚皇朝也还没有分崩离析。 齐郡众豪族,如果还没下定决心起兵造反,那就只能任凭被齐王府拿捏,遵照齐王制定的规则获取王府美酒,而不能公开抢劫齐王府。 …… 齐王府,中殿。 楚天麒坐在主座上,聆听着一众麾下的禀告。 王府成员大清洗行动,取得圆满成功,正在召开总结表彰大会。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率领几名此次表现突出,立了功劳的手下,前来领取齐王的赏赐。 负责整个王府护卫职责的李忠武。 负责挑选管理王府家丁婢女的王府长史方大同,悉数在此。 楚天麒雄踞高座,俯视下方台阶下垂手站立的众人,扬声说道:“首先,在本次会议召开之前,我们当向暗影卫送上祝贺,这次行动,你们暗影卫立大功了。” “立功了当按功绩获得奖励,此外若是期望什么特别的奖赏,可以罗列一份清单上来,本王将酌情满足你们的要求。” 这暗影卫刚刚组建,却屡立功劳,这实在有些出乎楚天麒的意料。 原本以为卢玉才组建暗影卫,凭他光杆一个,最起码也得一两年时间,暗影卫这套齐王府的情报系统才能发挥大用。 没想到暗影卫在短时间内就展现出了无可替代的作用,无论是潜伏进敌人内部,发展合格的下线成员,或是肃清己方的内奸等,皆无往不利。 “多谢齐王赏赐,暗影卫上下感激不尽,今后将竭尽全力完成每一次任务,报效殿下厚恩!”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拱手弯腰行礼,随即退到一边同自己的麾下商讨赏赐的东西。 楚天麒非常大度,当场挥手让卢玉才领着在场暗影卫成员,可暂时出殿外商议好期望赏赐的物品,等下再提交上来。 待卢玉才领着暗影卫成员走出了大殿后,楚天麒环顾全城,沉声喝道:“方长史,李统领,你二人多次向本王信誓旦旦保证,王府的家丁婢女护卫皆人心所向,更是戒备森严,仿若铁桶一座,就连一只夜枭也休想闯入王府。” “然而一百多名家丁婢女,就有二十多人是各大豪族的眼线探子,悄无声息的蛰伏在王府内,被人渗透的跟个筛子似的,哪来的安全可言?” 楚天麒的话令两人面色难堪,额头上豆粒大的汗珠滚滚而下,先后跪在地上磕头请罪。 虽然楚天麒没有大声斥责,但将事实摆在面前,一切的争辩都是徒劳的,两人皆懊悔自责不已。 “行了,起来吧,这次的事情就当买了个教训,今后王府接收家丁婢女,需要严格把关。此外,王府护卫也得好好审查,不能被豪族收买了还无知无觉。” “这些眼线探子,蛰伏在王府长达一年之久,各大豪族布局深远,你二人又是忠厚仁心之辈,不识人性之恶毒狠辣,也情有可原。” 无论是方大同,还是李忠武,都是对己身有严格要求的人,王府的安保出了这么大篓子,两人内心已经羞愧难当,将之引以为耻了。 所以楚天麒没有对两人过分苛责,甚至还轻拿轻放。 很快,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领着几名立功的暗影卫成员,再次被宣进殿内。 楚天麒手持一份暗影卫的行动报告单,里面罗列了各个成员在这次行动中所立下的功劳,以及各个成员所期望的赏赐。 “李青,王克,罗升……你们五人希望能获得习练军体拳的资格,甚至渴望进入军事学堂参加集训,以此来提升个人技战实力,增加完成任务的概率。” 楚天麒点头说道:“虽然你们五人当中,有人所立的功勋尚不足参加集训,但暗影卫创建初期,理应多多扶持,所以你们五人的要求,本王准了。” “军事学堂的第一期集训共七天,还有两天就要结束了,这第一期集训是赶不上了。” “本王会交代下去,等第二期集训召开,到时候令狐统领与雷子强接洽一下,你们五人记得准时去军事学堂报道就行了。” 五人感恩戴德,跪地连声道谢。 楚天麒拿着报告单继续往下看,突然眉头一皱,出声询问道:“金玉峰,你在这次行动中所立的功劳最大,擒获了孙家死士王驼子,此人更是孙家此次窃密行动的临阵最高指挥者。” “你希望本王赏赐你一大桌丰盛美味的酒宴,除此之外,再无其他奢求?” 楚天麒不由的感到疑惑,金玉峰这立的功劳最大,却只希望满足一点口腹之欲? 金玉峰出列,躬身道:“殿下,小的自有师门武学传承,无需再学军体拳,只求一大桌丰盛美味的酒宴。” “行,本王允了。” 楚天麒盯着金玉峰打量,“本王对你颇有印象,上次潜入孙家北郊邬堡,立下功劳的也是你吧。” 金玉峰闻言面色暗喜,再次躬身行礼,“小的污名,竟然劳烦殿下念记,实在是惶恐啊!” “上次在孙家邬堡,小的的确有所斩获,不过那也是令狐统领神机妙算,预先制定了妙计方才奏效。” 楚天麒笑着点头,“无需过度自谦,你接连立功,一身本事不小,头脑也灵活,是个可堪造就的人才。” “你有今日实力与成就,不可能只是一个贪图口腹之欲的短视之人,仅凭这次所立的功劳可以换取的东西很多,能跟本王说说,为何只要一大桌丰盛美味的酒宴吗?” 金玉峰闻言,眼神略有黯淡,低沉说道:“以往我在江湖上声名狼藉,乃是下三流中的下三流,没想到加入暗影卫后还是遭到同仁嘲讽讥笑。” “只求殿下赏赐一大桌丰盛美味的酒宴,小的好邀请同事们一起吃喝,借此多多改善大家的对我的成见。” “暗影卫所执行的任务,大多都需要同道们帮衬,协同作业,一个受到孤立的暗影卫成员,光靠个人单打独斗是难有多大作为的。” 楚天麒闻听此言,不由的当场叫好。 着实没想到这金玉峰屡立功劳,不仅没有骄傲张扬,还能头脑保持如此清醒,甚至为人大度,颇有格局。 虽然这金玉峰是个声名狼藉的江湖采花贼,但也算有所底线,没有迫害良家妇女,唯独喜好美貌俏寡妇。 在楚天麒看人,金玉峰虽然道德有问题,但总算略有底线,是个不折不扣的真小人。最重要的是,此人一身本事能力真的不错,加入暗影卫后如鱼得水,屡立功劳。 楚天麒颇为赞赏的盯着金玉峰,毫不吝啬的当场夸赞道:“金玉峰,本王送你一句话,英雄不问出处。” “俺……”金玉峰狂喜,激动的语无伦次,万万没想到尊贵无比的齐王殿下如此赏识自己,没有半分嫌弃自己出身卑微,声名狼藉,行事腌臜。 金玉峰万分激动,当即心悦诚服的跪在地上行大礼,大声回道:“多谢殿下勉励,小的今后定当牢记在心,时刻不敢忘。” 楚天麒摆手道:“去吧,邀请你的同事去享受丰盛的大餐,另外,本王赠你两瓶王府美酒祝祝酒兴。” 噗通,刚刚站起来的金玉峰又直挺挺的跪了下去,连声道谢,眼泪都飙出来了。 八千两白银一瓶的齐王府仙酿,而两瓶王府美酒,总价值超过一万六千两白银,这是何等大气的赏赐啊! 有道是士为知己者死! 金玉峰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离开暗影卫,必须永远效忠齐王殿下了。 第一五五章:卢玉才的野望 大通客栈。 暗影卫驻地,客栈后院正在召开一场会议。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一改往日阴森冰冷的模样,嘴角微微泛起弧度,语气轻松的说道:“本次王府内奸甄别清洗行动,取得了圆满成功!” “首先恭贺,李青、王克……五人,在本次行动中立下了功劳,更获得了殿下额外赏赐,恩准五人参加军事学堂的集训。” “金玉峰在本次行动中斩获头功,获得了殿下特别赏赐的王府美食酒宴劵一张,更赐下价值八千两白银的齐王府仙酿两瓶!” 此言一出,全场瞬间安静下来,大家齐刷刷的盯着满脸得意的金玉峰,一个个脸上皆露出震惊与羡慕的表情。 两瓶齐王府仙酿,合计价值一万六千两白银,这是一笔何等庞大的财富! 要知道如今在齐郡拥有高工资的亲卫军新兵,月俸才六百文,也就是半两银子。 而暗影卫众人,由于需要潜伏进敌人内部,风险更大,身份得隐藏,能享受到的福利待遇更少,所以起步月俸一两白银。也就是相当于一名老卒的月俸,军卒的第二档月俸标准。 而如今的暗影卫中,统领以下当以金玉峰、张千驹、余浪三名队正的级别最高,月俸达到了二两白银,相当于现代社会两千四百元的购买力。 大家都都还记得,金玉峰前段时间得到殿下赏赐了一瓶八千两白银的齐王府仙酿,当场便豪爽的邀请大家喝完了。 换而言之,金玉峰加入暗影卫不足一个月时间,便赚取了超过两万四千两白银。 以他如今月俸二两,年薪二十四两来计算,已经豪赚一千年的年薪。 大家同样被令狐统领大人从大牢里提出来,一同加入暗影卫,然而金玉峰已经实现财富自由了。 这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呀! 众人又是羡慕又是妒忌,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 金玉峰环顾四周,爽朗大笑:“这易容,潜行,打探消息,全都是我的拿手好戏,这段时间之所以接连立功算是恰逢其会吧,当然也离不开各位好兄弟的帮衬。” “我们都是靠金大哥带飞的,否则哪有立功拿丰厚赏赐的机会,”金玉峰的一众麾下,一个个皆咧嘴大笑。 金玉峰这个队长,麾下全是江湖声名狼藉之徒,精通易容,口技,开锁,缩骨功,轻功等等,本身战斗力不高,大多都是采花贼,小偷,玩杂耍的…… 这些人都是江湖中最底层的人员,虽然大多都有一技之长,但只有在特定的环境下才能发挥大用,没想到这次跟着金玉峰接连立功,纷纷得到了超乎想象的赏赐。 金玉峰摆了摆手,让自己的一众手下把得意劲收一收,转头朝张千驹、余浪两人拱手道:“此次行动,虽然功劳被我们小队斩获了,但没有两位哥哥率队在王府外围封锁,怕是也没能如此顺利。” “刚才面见齐王时,我特意央求殿下赐了一桌丰盛美味的酒宴,就是了为了邀请众位哥哥喝一杯,以示感谢。” “还望两位哥哥,还有令狐大人能够赏脸,大家一同前往齐王府美食酒楼,一起享用这顿丰盛美味的酒宴!” 金玉峰虽然心里兴奋的很,但脸上却表现的非常谦逊,姿态也拿捏的低。 身为一个老江湖,金玉峰深切知道风头不可出尽,张扬跋扈不可取。拿了好处就得低调做人,若是里子面子一起拿,铁定把在场众人给得罪了。 要知道,论江湖地位与名气,张千驹跟余浪都是声名赫赫之辈,在齐郡江湖有头有脸的人物。 而金玉峰虽然也名声很大,却是声名狼藉之辈,根本不配与之相提并论。 然而自加入暗影卫以来,接连两次行动,功劳都被金玉峰小队斩获,两人率领各自小组成员给金玉峰打下手,要说心中没有怨气是不可能的。 如今俩人便冷着一张脸,对金玉峰的盛情邀请不置可否。 眼看现场的气氛有些尴尬,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清了清嗓子,拍手说道:“咱们暗影卫自组建以来,还未有人晋升百户,如今金玉峰你的功勋累积最高,只需接下来再立一场大功,晋升百户便没有悬念了。” “你这顿酒宴,本统领肯定是要参加的,就当是提前给你祝贺,也算是给各位践行了。” 在场众人听到这话,不由的纷纷望过来,心里惊疑,大家都是暗影卫成员,这践行二字从何说起? “咱们暗影卫发展很快,已经不需要将所有成员聚集在城内候命了,城内留用金玉峰小队便足矣,而张千驹、余浪你二人从明日起恢复江湖好汉的身份,与暗影卫保持暗中联系即可。” 张千驹皱着眉头问道:“令狐统领,可是觉得我跟老余作用不大,并不适合暗影卫,所以打算弃用?” 这段时间深入了解齐王府为齐郡百姓的所作所为,见识到齐王的人格魅力之后,在场众人从一开始抗拒成为王府鹰犬,到现在将自己视为齐王府的一份子,这是一个巨大的转变。 卢玉才摇头道:“两位想岔了,本统领当初从郡衙大牢邀请各位出来,事先经过深思熟虑的,断然不可能做无用功。” “暗影卫是齐王府的情报特务系统,为齐王府刺探各方情报,将潜在的敌人消灭于萌芽中。” “如今朝廷对天下的掌控越来越薄弱,地方豪族世家声势浩大,反贼不断,匪患四起,乱世之兆已经显现,齐王府的敌人不仅仅限于豪族世家的宫闱之中。” 卢玉才虽然戴着一张诡异的黑狐面具,然而此刻端坐上首位置,腰背挺拔,双手按在桌面上,一股睥睨四方的霸气油然而生。 在场众人纷纷目光低垂,不敢与之直视。 “如今齐郡大兴土木,重振商业,可以预见齐州城必将恢复往昔的繁荣,南来北往的商队汇聚于此,成为一座当之无愧的商业大城。” “齐州城成为商业大城的话,那商道、漕运也将迎来大发展,而你张千驹出自镖行,余浪则出自漕运。” “自明日起,你二人恢复以往的江湖身份,率领各自的手下干回老本行,有暗影卫、齐王府在暗中给予你二人资金、人手支持,务必一个月内占下齐郡镖行、漕运的大份额,且具有绝对的江湖领导地位。” “三个月内将镖行,漕运势力,向周边郡县扩张,一年内将各自的势力范围铺满整个齐州,三年内将势力范围延伸至北方各大城池……” 张千驹、余浪俩人膛目结舌,盯着高谈阔论的令狐统领直接傻眼了。 “令狐统领,齐郡江湖或是周边郡县江湖靠近齐王府,只要王府大力支持,三个月内快速扩张势力范围,问题不算太大。” 张千驹迟疑道:“但是一年内把镖行势力铺满齐州各大城池,三年内把镖行铺满北方大小城池,这……这无异于天方夜谭啊?” 余浪也连连赞同。 卢玉才冷哼道:“殿下为何组建暗影卫?” “你们以为暗影卫只是为了打探一下消息,搞搞暗杀,祸乱敌人宫闱?” “暗影卫是为了以防天变,时局动荡而成立的,刺探消息是一个目的,另外一重目的便是随时掌控天下大势,通过镖行、漕运将天下江湖超过半数的绿林好汉,刀口舔血的玩命之徒牢牢抓在手中!” 在场众人闻言,尽皆面色大变,余浪更是颤声问道:“令狐统领,齐王殿下不是外出就藩了吗?” “莫……莫非,殿下有意竞逐九五至尊之位!” 第一五六章:暗影卫的第一次团建 “嘘,禁声!”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环顾全场,将众人脸上的震惊尽揽于眼底,轻声道:“殿下并没有表露此意,但我等做臣子的自当忧主公之忧,急主公之急,提前布局,这就叫做未雨绸缪。” 在场众人长吁一口气,紧张兴奋的情绪瞬间松垮下来。 还以为齐王殿下雄心勃勃,大家日后能搏个从龙之功,封公加爵呢,没想到是空欢喜一场。 卢玉才将大家的表情变化看在眼里,心里不由的冷笑,这群江湖莽夫只知道封公加爵的风光,却不知晓帝座之下堆砌的累累白骨。 “各位,本统领对当今圣上的九大皇子皆有所了解,以前的齐王暂且不论,如今的殿下可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当得起英明神武,惊才绝艳!”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尽皆兴奋不已,毕竟乱世征兆已经显现,谁不希望自己的主公更厉害? 卢玉才郑重说道:“暗影卫是一柄隐匿于黑暗中,杀人于无形的利剑,无论殿下用或是不用,我等都得未雨绸缪,上下一心将其打磨的锋芒毕露!” …… 本次会议结束,众人纷纷起身,分批次离开大通客栈,前往东城区的齐王府美食酒楼一同赴宴。 金玉峰被一众手下簇拥着,风光无比的率先离场。 余浪看到张千驹面色迟疑,坐在会议桌前久久不曾动身,似乎不太乐意前去赴宴。 “一起走吧!” 余浪伸出右手一把将张千驹拽了起来,“即便你跟金玉峰心存芥蒂,但令狐统领的面子,你总得给吧?” 上次会议期间,张千驹跟金玉峰起了争执,对他采花贼的狼藉名声表示瞧不起,偏偏又喝了金玉峰手里价值八千两的齐王府仙酿。 长叹一口气,往日豪爽大方的张千驹,此刻显得英雄气短。 “俗话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然而我喝了金玉峰的美酒,又揭他的短,此事得确是我张某人做得不地道了。” 余浪皱着眉头道:“哥哥往日何等豪爽之人,竟然觉得做错了,那就当面敬酒道歉。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何故扭捏做小女人姿态?” 张千驹摇了摇头,叹道:“现在的问题,绝非道个歉那么简单。” “一坛齐王府仙酿价值八千两,我上次整整喝了一大碗,不得值个七八百两白银?” “今天若是再去赴宴,那我就亏欠金玉峰更多了,长此以往,我张千驹还如何在他金玉峰面前挺直腰杆说硬气话?” 余浪闻听此言,摇着头笑道:“张哥哥,你咋就钻进牛角尖出不来了,即便此前喝的那一大碗美酒只算七百两,凭咱们如今月俸二两来算,也得不吃不喝还上近三十年。” 张千驹闻听此言,顿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 “那咋整……我以前行走江湖,仗义疏财,本就没剩几个钱,现在更是口袋空空如已……” 余浪笑得不行,摆手说道:“哥哥你这是身在局中而迷失了双眼,他金玉峰立功得殿下如此重赏,你我又岂会输给他?” “令狐统领已经发话了,今后齐王府要暗中扶持你我,大力发展镖行、漕运势力,正是你我大展身手的时刻,今后得了殿下的美酒赏赐,请回他金玉峰吃喝,不就行了。” “至于今天,咱们不妨大气一点,痛痛快快的赴宴,吃喝个痛快,顺便恭贺一番他金玉峰再立大功!” 张千驹本就是豪爽之人,只是此前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现在想通了,于是欣然起身与众人一同前往齐王府美食酒楼赴宴。 东城区。 齐王府美食酒楼,二层豪华大包间。 金玉峰跟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先行一步来到酒楼。 金玉峰跟酒楼的掌柜,私底下亮明自己暗影卫成员的身份,以及齐王赏赐的美食酒宴卡劵,上面印有齐王府的印章以及齐王的私人印章,做不了假。 此外长史方大同,已经派遣人过来同酒楼掌柜沟通过了,齐王府赏赐了多少酒宴卡劵下去,王府便会留底然后与酒楼这边对接,不会出差错的。 这桌酒宴极其丰盛,整整六十二道菜肴,包含了王府膳房原有的菜品,以及最新推出的新菜品。 齐州城的本地各色酒水,列如黄酒,青州酿,米酒,果酒,不限量供应,另有两瓶齐王特赐的齐王府仙酿。 如今的齐王府仙酿,不再是用酒坛盛放,采取了钱家在京城的细长颈、花瓶型的白瓷瓶,线条流畅,外形精美大气。 “令狐统领,殿下赏赐的这两瓶齐王府仙酿,卑职打算今晚酒宴开一瓶,另外一瓶转卖出去,不知大人可有妥善处理的法子?” 金玉峰豪爽大气洒脱不假,但价值两万四千两的王府美酒尽数喝光,全部用来交好同事,他也会心痛啊。 于是打算留下一瓶,转卖出去变现,或是琢磨一下有没有什么钱生钱的好路子。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端起一杯青州酿喝了一口,感觉满嘴酸涩,心里五味杂陈,分不清是酒味还是醋味。 一瓶酒就是八千两白银! 老子要是有八千两白银来打理,哪里还会猪油蒙了心,想要加害齐王,结果导致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要不是自斩一刀,早就身首异处了! 卢玉才的黑狐面具并不覆盖整张脸,两边脸颊,鼻梁,以及额头等部位尽数遮掩住了,嘴巴鼻孔都露在外面,并不影响他进食呼吸。 冷哼了一声,卢玉才满脸不悦道:“本统领又不是商贾,哪里懂买卖,不过可以给你推荐一个合适的人选,他帮你妥善转卖酒水,甚至指点你生财之道。” 虽然不明白,刚刚还相谈甚欢的令狐统领,怎么突然间就不太高兴了,但金玉峰没有追究这些细节,而是追问何人能帮自己忙。 “孙少秋!” 卢玉才解释道:“孙家本就是齐郡第一豪族,又拥有多支商队,虽然孙少秋自小受到排挤,但从小耳渲目染,他的商业能力与人脉关系远超常人。” “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金玉峰满脸兴奋。 …… 这顿酒宴,众人吃喝的痛快至极,一个个推杯换盏,把酒畅饮。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虽然也频频举杯,但人却非常清醒。 他清晰的感觉到暗影卫这个刚刚成立十几天的松散组织,经此一宴,关系更融洽了,凝聚力也出来了。 “金玉峰老弟,借着这酒劲,当哥哥的有句话要对你说。” 张千驹端着一杯酒,朝着金玉峰走来。 在场众人知道张千驹跟金玉峰有过节,闻听此言后全都安静下来,担心两人之间会爆发冲突。 “金老弟,以前是做哥哥的不对,恶语伤人。其实咱们江湖中人皆是草莽,各有各的活法,谁也不比谁高贵。” “我嘴笨,说不了漂亮话,我敬你三杯,要说的话都在酒中了。” 张千驹取来海碗,豪爽的连干三碗,金玉峰也回敬了三碗,代表着两人冰释前嫌,握手言好。 看到眼前这一幕,在场众人纷纷大声叫好。 …… 第一五七章:侍女秋月 随着时间的发酵,齐王府美酒在京城、金陵大卖特卖的消息,相继传回了齐郡,满城震惊! 各家大小豪族,尽皆羡慕不已。 一瓶三斤重的齐王府仙酿,拍卖价格超过八千两白银,这是真正的天价。 当今世上任何一种名贵的酒水,都不能与之相提并论! 在巨大的利润刺激下,各家豪族都按耐不住了,就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 接下来的数天内,齐郡大大小小六十多家大小豪族的家主,纷纷携带厚礼,登门求见齐王。 然而楚天麒一概不见,各家的礼物却照单全收。 齐王府前殿的接待大厅内,方大同看着乌央乌央簇拥在面前的各家豪族家主,扯开嗓子大声说道:“各位家主,你的来意殿下已经知晓,特意叮嘱我来跟大家交代清楚。” “快说,快说,这王府美酒的区域代理资格竞拍大会,什么时候举行?” 一众豪族家主迫不及待的追问,却丝毫没有意识到,大家的求见被齐王断然拒绝了。 不知不觉间,这座破败不堪的齐王府,在齐郡百姓的心目中地位越来越高。 即便在各大豪族家主的心里,其分量也越来越重要,再没有人敢忽视,或是不屑鄙夷了。 方大同摆了摆手,嘈杂的大厅渐渐安静下来,这才开口说道:“各位,王府美酒的推广能如此大获成功,除了酒水质量的上佳,钱、李两家也劳苦功高。” “为了以示公平公正,王府美酒的区域代理资格竞拍大会,得等钱、李两位家主回返齐郡之后,才能召开。” 众人恍然,对此也能理解。 钱、李两家本就跟齐王府交好,齐王关照一下两家,也在情理之中。 “方长史,竞拍大会得等钱李两位家主,我们也能理解,但是今日大家来一趟也不容易,能否预先告知一些竞拍大会的规则?” 方大同摇头,笑着说道:“竞拍规则到时候会现场通知,不过本官可以提前透露,参与竞拍的支付方式。” “除了田亩土地,矿场之外,优先收取粮食,此外也可用布匹抵扣,大家可以多多筹备。” 齐郡的百姓太缺粮食了。 齐王府如今是敞开仓库收购,但齐郡各家豪族库存的陈粮基本都已经脱手了。 王府每天收购的粮食越来越少,但闻讯涌入城内购买救命平价粮的百姓却越来越多,在这样的情况下,齐王希望各家豪族外出的商队返程的时候,能从外地多多购买粮食进入齐郡。 如今整个大楚都缺少粮食,西凉,北莽连年劫掠,再加上北方大旱,南方也多地爆发洪灾。 各地不时爆发民乱,难民闯入城里抢劫,火烧粮仓…… 这些信息,还是暗影卫组建后,从各家商队口中打探汇总呈报给上来的。 大楚的事情管不了,齐郡毕竟是自己的封地。 楚天麒能做的,就是想方设法从外地多买粮食,让自己治下的百姓有口救命粮,不要发生易子而食,啃树皮活活胀死、饿死的惨剧了。 …… 清晨! 整座齐王府早已苏醒过来,家丁婢女们各司其职,工匠殿的匠人学徒们,也开始了新的一天忙碌。 王府长史方大同代表齐王发布命令,一条条指令传达四方,指导南城郊外的百姓们春耕,指导亲卫军们训练,指导各个作坊运转,指导各处基建工程的工地,有条不紊的推进建设。 此时的王府中殿。 殿前花园里,楚天麒正在晨练。 这大半个月坚持晨跑,外加打打养生拳法,以及各种调理药膳,荤素搭配的食补,楚天麒感觉久病痊愈的身体彻底康复了。 堪堪一米七的个头蹿升了两三个厘米,单薄的身躯也变得健壮起来,身上的肌肉也明显了。 这段时间,身体素质有了显著提升,楚天麒还算满意了。 毕竟一个月前接手的时候,这副身体被酒色掏空,又卧病在床三个月,何止是虚弱不堪,简直比林黛玉还不如。 李忠武垂手站在不远处,看着楚天麒打完了一遍拳脚,这才快步上前禀告:“殿下,您让卑职派人去东城郊外锻造坊取的东西,已经运回来了。” 楚天麒闻言抬头看了看东边跃升的朝阳,估算了一下时间,现在得将近八点了。 “走,陪本王一起用早膳。” 李忠武垂手应是,毕恭毕敬的跟在楚天麒身后,一同进入中殿大厅。 玉儿七点就去启蒙学堂了,小侍女飞燕也一大早赶去了军事学堂,最近她对集训很上心。 两大贴身侍女都不在,刚刚晋升为中殿侍女的秋月,对伺候齐王非常用心。 早就将小麦粥盛好,将早餐吃的几道小菜摆放整齐,双手交叠,挺着鼓鼓囊囊的胸口垂首站在旁边,等着楚天麒入座吃早餐。 “殿下,奴婢伺候您用早膳,” 秋月声音软糯,面若白玉盘,眉目如画,胸口的本钱相当雄厚,腰肢纤细,双腿修长,是整个王府最出挑的美人胚子。 玉儿温柔恬静,大气端庄,出身大楚皇宫,恪守礼仪,可谓知书达礼气质佳,可惜是个天然的飞机场。 飞燕年纪太小,现在只能算是个漂亮的小萝莉,性子活泼,还有些小性子,叽叽喳喳的像只百灵鸟。 唯独眼前这个秋月,让楚天麒在她身上感受到了切切实实的女人味,不由的多打量了几眼。 “殿……殿下,这是漱口茶……”秋月感受到了殿下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不由的羞红了脸。 楚天麒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漱了口后,坐在专属座位上准备开吃了。 “李忠武,赶紧入座,吃过早餐还得赶去军事学堂。”楚天麒摆手催促李忠武不要拘束,一起坐下来吃。 李忠武道谢后,坐在楚天麒的左侧面。 秋月的伺候可谓相当贴心细致,帮忙夹菜,滚烫的汤水则用红润的小口轻轻的吹凉,方才摆放在楚天麒面前。 …… 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 军事学堂集训结束,第一期学员毕业的日子,楚天麒身为齐王,又是军事学堂的总教官,自当亲自出席训话。 甚至为了更好的笼括这批基层队正的心,楚天麒特意命令东郊城外的锻造作坊,赶制了一批匕首。 吃过早餐后,在一队护卫的前后簇拥下,李忠武陪同楚天麒来到了军事学堂大门外。 第一五八章:齐王门生 “齐王驾到!” 随着一声大喝,八名守在军事学堂大门外值守的军卒们皆神情一震,一个个精神抖索将腰杆挺的更加笔直了。 “敬礼!”一名队正踏出一大步,目视缓缓走来的齐王殿下,口中发出一声低喝。 八名军卒皆挺直腰杆,昂起胸膛,左手垂落,右手捏拳紧贴左心口,神情肃穆的直视着正面走来的楚天麒,口中统一发出大喝声。 “忠武!” 楚天麒看着眼前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一幕,心里微微动容,这是完全遵照现代练兵法训练出来的士兵。 灰色两截式,上衣下裤的现代军装,小立领,左右胸口各有一个口袋。 更配有肩带,包括一条斜肩带与一条腰带,皆是野猪皮制作而成,由于产量有限,唯有队正以上的军官才配发了肩带。 脚上穿着的是黑色布靴,至于皮靴,那实在太奢侈了。 唯一让楚天麒看着碍眼的,就是每个军卒头上盘着一个发团,用黑色绳子绑着。 不是寸头的军卒,看着就少了些利落与洒脱。 楚天麒暗暗忖道,迟早的得让这些军卒自愿削发,到时候每个人理个寸头,平时戴军帽,战时再佩戴头盔。 不过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想让大家自愿削发,可不容易,这事得徐徐图之,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各位辛苦了!” 楚天麒在李忠武的陪同下,来到那名队正面前,亲手帮他理了理衣襟,关怀道:“各位值守门岗,代表了军事学堂的精神风貌,以及展示着咱们亲卫军的军事素养。” “各位的精神面貌非常不错,完美的执行了任务。” 八名值守的军卒,听到齐王的夸赞,一个个满脸兴奋,将腰杆挺的更直了。 得到消息的雷子强率领几名教官,快步迎了出来,欣喜道:“殿下,学员们得知您会亲自来检阅他们的结业考核,一个个都翘首以盼,正摩拳擦掌准备大展身手呢!” 楚天麒笑着点头回应,“好,本王期待看到大家伙这次集训的成果。” 今天是军事学堂第一期学员结业的日子,换而言之,今天也是考核的日子,唯有各项指标都达标了才能顺利结业。 齐王驾临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军事学堂,参与集训的三百多名军卒在雷子强的组织下,在第一进大厅前的广场上集合。 雷子强陪着李忠武、楚天麒喝了一杯茶水,三人便朝着军卒的集结现场赶去。 “报告齐王殿下、副总教官,队伍集合完毕,实到三百三十人请检阅!” 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轻军卒,喊了一套立正稍息,向右看齐,向左看的口号之后,将三百三十人的队伍训的整整齐齐,犹如一个个小方块。 雷子强右手捏拳贴在左心口,向对方回了一个军礼,“请回到队伍中去,正式检阅由殿下来宣布,但在本次结业考核之前,我有几句话要告诉大家。” 三人登上一方麻石垒起的方台,高度约莫两米高,这便是一个简易的点将台。 站在点将台上俯瞰,可以清晰的看到横队纵队都排列整齐的三百三十名年轻军卒,一个个昂首挺胸,目光坚毅。 楚天麒心里微微一阵动容,经过七天的集训,这三百三十名年轻军卒已经可以做到令行禁止,军事素养跟农兵彻底划清界限了。 这三百三十名经过七天集训的军卒,是楚天麒为亲卫军培养的种子。 他们回到亲卫军中将出任队正,然后以点带面,让月底考核淘汰掉老弱病残的亲卫军,迅速形成不错的战斗力。 集合的军卒们看到敬仰的齐王殿下出现在点将台上,一个个神情激动兴奋,但却很好的克制了自己,无人发出喧哗。 雷子强朝楚天麒略微行礼,随即大步向前,大声喝道: “各位,你们是军事学堂第一期参加集训的学员,我在这里预祝大家接下来表现优异,顺利结业,不负自己七天来付出的艰苦训练与流下的血汗,不负齐王殿下的期望与赏识!” 雷子强的话音落下,现场的军卒们在几名教官的带领下,行军礼大声欢呼,拳头将胸膛捶的砰砰作响。 “忠武!” “忠武!” “忠武!” 待众军卒连呼三声后,雷子强压了压手,现场瞬间安静下来。 “各位,咱们军事学堂的所有训练科目,以及训练设施都是齐王殿下规划设计好的,还有备受大家喜爱的军体拳,也是殿下所传授。” 雷子强淡笑着说道:“我雷子强只是军事学堂的副总教官,大家不是一直好奇真正的总教官是谁吗?” “现在,我明确的告诉大家,咱们军事学堂真正的总教官,便是齐王殿下!” “下面有请总教官给大家训话,”说话间雷子强自觉退后两大步,伸手请楚天麒讲话。 楚天麒犀利的目光扫视全场,随即轻笑着说道:“经过七天的集训,大家的单兵能力训练的如何还不得而知,但大家的精气神彻底变了个样,本王非常满意。” “咱们忠武精神的缔造者,岳飞岳将军曾说过只要文官不贪财,武将不怕死,何愁家国不兴盛?” “文官吏员关系到内政,关系到民生,关系到经济繁荣,而武将军卒抵御外寇,则事关国家脊梁,两者同样重要,缺一不可。” 在场众军卒,一个个听的内心振奋不已,没想到从军入伍居然能得到齐王殿下如此推崇与尊重。 站在楚天麒身后的雷子强,听得热泪盈眶,心里洋溢着无穷的自豪感。 要知道以前在大楚当兵,由文官统辖指挥,兵饷遭克扣,还被文官鄙夷嘲讽,然而朝廷对此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楚天麒继续说道:“我大楚立朝近三百年,文人有科举,有天子门生的称谓,然而却重文轻武,武将的地位比之文官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大楚的事情自有我父皇,朝廷管理,但齐郡是我的封国,齐国的事情由本王说了算。” “自今日开始,凡是参加军事学堂的集训,顺利结业的军卒士官,皆是本王的学生,都是我齐王的门生!” 此言一出,现场响起好一阵欢呼,大呼忠武。 只要今天从军事学堂通过考核,顺利结业,今后便可以拍着胸膛跟别人大声宣称,我是齐王的学生。 这是何等尊荣啊! 雷子强以及在场的好几名教官,都满眼火热与希翼,恨不得自己也成为集训的学员,搏一个齐王门生的称谓,以后绝对是齐王的嫡系心腹,谁不眼红? 待现场的欢呼声渐渐平息,楚天麒方才开口说道:“本王以总教官的名义宣布,军事学堂第一期集训的结业考核,正式开启!” 第一五九章:意气风发的李飞燕 随着楚天麒一声令下,三百三十名军卒挥舞着拳头,发出一声声兴奋的欢呼。 对于本次结业考核,这批精锐军卒一个个都自信满满。 在十几个教官的带领下,三百三十名军卒分成四队,井然有序的奔赴军事学堂内四个早就布置好的考场。 这座三进大宅,每一进大厅前都有一座花园,再加上后花园,一共四座花园。 如今全部改造成了四座校场,场地宽阔,铺满了河沙。 楚天麒留在了第一进大厅前的校场,亲自坐镇,检阅学员们的考核过程。 站在点将台上,楚天麒看到了青年营的成员,其中黑瘦矮小的郭羿,以及自己的小侍女李飞燕赫然在列。 这应该是雷子强特意安排的,知道齐王很关注这个特别设立的青年营,特别是那个队正郭羿的表现。 军事学堂的本次短期集训考核,大体分为四大方面,速度、力量、实战演练,以及单兵战术演练与单兵队列动作。 每场考核,根据学员的表现评分,可分为优良差三个等级,而要想顺利结业,则最少必须拿到两个优等评分。 速度考核,分为五十米冲刺跑,以及翻越障碍物两百米奔袭,受场地所限五十米距离得折返跑四次。 这个时代没有秒表,但也有计时器,那就是计时沙漏,虽然统计的不是很准确,但大致还是能统计出快慢优劣的。 只见发令哨一响,二十名军卒便站在各自的赛道上冲刺狂奔。 郭羿黑瘦矮小,这是长期饥饿、营养不良所导致的。 先天发育不足,虽然拼命追赶,但还是渐渐的落在了同组二十名对手的最后面。 让人眼前一亮的当属李飞燕,虽然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但她的爆发力极强,仿若一头飞奔的雌豹。 五十米的冲刺跑,同组比她大几岁的男子,都被她远远甩开一大截。 后面的五十米乘四的翻越障碍物奔袭,由于距离拉长,飞燕开局的爆发优势被消耗殆尽,但也拿下了同组第五名的好成绩。 最终这一轮速度考核,飞燕拿下了优等评分,而郭羿堪堪拿了个良等评分。 站在点将台上,楚天麒看着欢呼雀跃,一蹦三尺高的飞燕,不由的淡笑道:“李忠武,相比启蒙学堂,飞燕果然更适合这军事学堂,在这里她能找到真正的自我。” 陪同齐王的李忠武,闻言面色一黑,无奈道:“小妹她的身体素质很好,武道天赋比我还出色,可她毕竟是个女孩,舞刀弄枪的不太好,母亲生前最大的遗愿就是希望她能知书达理……” 正因为如此,所以李忠武时常逼迫妹妹去启蒙学堂读书认字。 第一轮速度考核,第二轮便是力量考核,分为挺举哑铃,以及单杠拉升,考核的是瞬间爆发力与耐力。 毫无疑问,在这一轮身材娇小的飞燕又是大放异彩,而黑巴干瘦的郭羿这一轮表现差劲,拿了一个差等评分。 飞燕趾高气昂的来到神情低落的郭羿面前,双手叉腰,睥睨道:“黑皮猴子,姑奶奶我已经拿下两个优等评分了,听说你一个优等评分都没有拿到,看来这次集训考核你是没法毕业了。” “整个青年营,他们各个都护着你,认你做老大,现在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认我做大姐头更名副其实些。” 郭羿本就皮肤黑,这下脸色更是黑红了,连续两轮考核成绩不出色,这让他很是尴尬。 然而青年营那些十五六岁,十七八岁的年轻军卒们,并没有因此看轻郭羿,反而簇拥在他周围,对飞燕怒目相视。 “李飞燕,你少在这里得意猖狂,明知道郭羿身材矮小,力量也偏弱,还来这里嘲讽。” “郭羿能成为我们老大,靠得是聪明的脑袋,不像你只知道靠武力恐吓,用蛮力征服。” “就是,一个小姑娘家家的,整天在军事学堂横行霸道,还总跟郭羿过不去,小心长大了都嫁不出去。” 李飞燕听着众人的嘲讽,狞笑道:“你们不是私底下鄙视姑奶奶靠关系才进的军事学堂吗,现在事实证明你们一个个都是怂货!” 众军卒面色难堪,敢怒不敢言。 “军事学堂里,不就是谁的拳头硬,谁的实力高,谁当老大吗?” “你们还有谁不服气的可以站出来,等下第三轮实战考核,姑奶奶保证一个个都打服气了。” 眼看无人敢对视自己,也没人搭话,就连骨子里骄傲的郭羿也不例外,志得意满的飞燕就像一只战斗胜利的大公鸡,高昂着头颅走向了另外一处簇拥的人群。 “郭羿,你看看这个李飞燕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实在是太可恶了!” 郭羿摇了摇头,缓缓说道:“她身体素质好,武道天赋出众,打起军体拳来,就连二三十岁的壮年男子也能对战个几十招。” “我们以前跟她有过节,她现在讨要回去也是正常,各位不要再因此事而怄气了。要牢记,我们今天的目标是通过考核,成功毕业。” 看到郭羿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宽慰大家,众人都不由的为他担忧起来。 “郭羿,我们大多都拿到了一个优等评分,你现在只拿到了一个良等评分,还有一个差等评分。” “如今我们大家伙担心的是,你能不能顺利通过考核毕业啊!” 郭羿笑着说道:“大家放心,虽然我身材不高力量小,但是接下来的实战演练,以及最后一轮的单兵战术演练以及单人队列动作,都是我的优势,一举拿下两个优等评分并非不可能。” “总之,大家不要操心我,一个个都要全力以赴,争取今天通过考核顺利毕业,不要弱了咱们青年营的声势。” 众人纷纷应好,一个个都神情凝重起来。 点将台上,隔着距离楚天麒等人听不到这边的对话,但李飞燕双手叉腰,神态高傲的走到郭羿面前,随即双方爆发了口角,还是看得一清二楚的。 李忠武苦笑着无奈道:“飞燕这性子,得了两个优等评分就忘乎所以,得意忘形了,平日里我这个做哥哥的还是对她管教不到位啊。” 雷子强笑着夸赞道:“李飞燕不愧是李统领的妹妹,家传武道天赋惊人,这一期三百三十名学员比她训练刻苦的不知道多少,然而比她军体拳打得好的,根本没有几个。” “倒是张将军特意写信让我多加关照的郭羿,身体素质很差,没瞧出多大出彩的地方。” “但我还是遵照张将军的意思,特意为他组建了青年营,这一队少年军卒的日常训练也由郭羿负责,整体训练效果我是很满意的。” 说到这里,雷子强略微停顿了片刻,“不过考核标准必须获得至少两个优等评分,才能允许顺利毕业,他这次要是没法达标,会让整个教官团队都面上无光啊!” 毕竟整个军事学堂的教官团队对青年营的关照,对郭羿的关照大家都有目共睹,这要是考核成绩太差劲,岂不是自己给自己搧耳光? 雷子强的顾虑,楚天麒自然是明白的,淡笑着说道:“郭羿不是将才,他是帅才,这次集训毕不了业,那就继续参加第二期,直到他能顺利通过考核。”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本王相信,郭羿值得栽培,值得我们耐心等待!” 闻听此言,雷子强跟李忠武两人心头大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知道齐王看重这个黑瘦少年,却没想到如此重视。 未来的帅才! 这个评价,让两人心里都生出好一阵羡慕与嫉妒。 第一六零章:齐王的偏爱 军事学堂的第三轮考核,实战演练。 这一轮的考核分为两个阶段,第一个阶段单对单捉对厮杀,所有参赛人员只要单独战胜一名对手,评分便算良等。 第二个阶段混战,所有留在场上的学员可以自行结盟组队,或是坚持单人匹马,最终留在场上的十五人,将被评为优等。 随着雷子强一声哨响,这第三轮实战演练开启了。 个人实力突出的李飞燕,开始在场上寻觅对手,她第一个想要找的便是黑巴干瘦的郭羿。 凭着自身的直觉,以及青年营众人对郭羿的拥戴,李飞燕打算优先将这位对手击败,否则留到第二个阶段,将会非常麻烦。 可惜郭羿对李飞燕早有防备,登场的时候特意挑选了相对立的一个方向上场,再加上他个人武力值低微,一登场就被人盯上了他这个软柿子。 李飞燕两手发力,扒拉开挡路的人群,冲到校场的东北角,看到郭羿正跟一个壮年军卒捉对厮杀。 看着黑瘦干巴的郭羿,被二十出头的壮年军卒追着打,慌不择路就跟逃窜的猴子没啥两样,李飞燕依然觉得不解气,恨恨道:“黑皮猴子,看来你这一轮就要淘汰出局了,为什么就不能由我来打败你呢?” 李飞燕最想干的事情,就是亲手把郭羿打服气,让青年营的年轻军卒们对自己口服心服,转认自己这个大姐头。 这七天集训时间,在李飞燕的强烈要求下,雷子强将她安排进青年营一同接受训练。 李飞燕训练之余,便开始了她拳打脚踢,征服队友的征程。 队友的骨气在鼻青脸肿之后日渐消散,一个个敢怒不敢言,然而心底对这个暴力女的强大武力是服气的。 李飞燕之所以至今未能如愿当上青年营的大姐头,那是因为她碰上了硬茬子。 郭羿就像茅坑里的臭石头,无论遭到李飞燕狂风暴雨般的捶打,还是恶言讥讽,就是死倔死倔的,绝不服软,绝不认输。 李飞燕有了上次打人赔大钱的经历,再加上哥哥的训诫,以及雷子强时常盯着青年营以防出现意外,所以她也有所收敛。 打人的时候收着劲,最多把人打得鼻青脸肿,可不敢再把人打成重伤了。 要想收服青年营,就得把郭羿这个又臭又硬的臭石头给打服气了。 李飞燕还没有挑选自己的对手,干脆站在原地,好整以暇的看着郭羿被壮年军卒捻的跟条逃窜的猴子似的,好几次都险象环生。 “黑皮猴子,你真是太废材了,一个只会蛮力不懂技巧的对手,都把你捻的上蹿下跳,毫无招架之力。” 李飞燕摇头讥笑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投降认输吧,苦苦坚持对你来说毫无意义,根本改变不了结果。” 郭羿没有吭声,他早就手忙脚乱忙着逃窜了,哪里还有精力回话反驳。 “郭羿,坚持住!” “郭羿,你一定可以赢的。” …… 眼看郭羿就要落败,好几个青年营的年轻军卒撇下对手,疯狂朝着这边冲过来,一边大声吆喝,一边帮忙卡位堵住壮年军卒追击郭羿的路线。 虽然规则规定,必须独自战胜一名对手,但这些青年营的军卒并没有出手,只是不动声色的帮忙卡位,以此打乱对方的进攻节奏。 再说校场上战斗不休,来回奔走追击的军卒很多,即便是教官也没法判定青年营的军卒们违规。 有了一群手下帮忙卡位,狼狈不堪的郭羿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机会,然后靠着神出鬼没的偷袭,终于艰难将精壮军卒击败。 郭羿获胜,自动获得进入下一阶段参与混战的资格,同时也得到了良等的评分。 “各位好兄弟,谢谢大家的帮衬,接下来请你们务必战胜各自的对手,实战演练的后半阶段,我带领大家拿下优等评分。” 面色苍白的郭羿消耗很大,依然还在喘着粗气,但却双手抱拳朝刚才帮忙的众青年营军卒行礼道谢。 接下来,他可以在划定的休息区域休整,吃干粮补充水分,一直待到后半阶段混战环节开启。 众军卒对郭羿的指挥能力深信不疑,对他自信满满的话也深信不疑,然而这话落在旁人耳中,就感觉非常刺耳猖狂了。 一直冷眼旁观的李飞燕,冷哼道:“黑皮猴子少吹牛皮,刚才如果不是他们暗中帮衬,你已经被当场淘汰出局了。” “就你这样的渣渣战斗力,即便到了混战环节,姑奶奶照样一个人横扫一大片。” 郭羿闻言冷冷的瞥了一眼,“李飞燕,可惜未能让你如愿了,我没有被淘汰,还顺利进入了混战环节。” “等下混战的时候,希望你的拳脚能跟你的嘴巴一样厉害,不要被打败了就哭鼻子丢人现眼。” 话音落下,郭羿转身就朝消息区域走去,完全不理会满脸怒容,小脸寒霜密布的李飞燕。 “可恶的黑皮猴子,姑奶奶一定要将你彻底打服气了,”李飞燕看着郭羿瘦小却笔直的背影,心情不爽的冷哼了一声。 说话间转过身来,李飞燕目光扫向四周的青年营众军卒,厉声喝道:“你们一个个刚才对我冷嘲热讽,看来很不服气啊,现在正好来较量一场!” 话音落下,娇小玲珑的身躯冲入人群,气势却极其骇人,仿若饿虎扑食。 一套军体拳施展开来,虎虎生风,少了几分应有的凶狠刁钻毒辣,反而多了几分大开大合的气概,更夹杂着几招奇特的招式。 砰砰砰! 这些青年营的年轻军卒,集训七天来饱受李飞燕的武力摧残,早就学精明了,咬着牙挨了几记拳脚也不还手,一个个逃窜起来比兔子还麻溜,三两下就钻进人群中不见了。 “胆小鬼,废材,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正打着兴起的李飞燕,愕然发现人都跑光了,顿时气得破口大骂起来。 一肚子的火气无处发泄,于是李飞燕也管不了那么多了,直接逮着人就一顿胖揍,等到教官赶到近前宣布她已经获得良等评分时,倒在她拳脚下的军卒,至少有六个了。 原本只需要战胜一个对手,就能晋级下半阶段的混战环节,眼下至少有五个军卒成了倒霉蛋。 此时的点将台上,作为亲哥哥的李忠武看到妹妹在考核中任性妄为,瞎打一通,顿时气得额头青筋突起,赶紧代妹妹向齐王请罪。 哪成想楚天麒非但没有生气,反而淡笑着说道:“真正的战场远比考核更加凶险,一板一眼的考核有什么意思,况且飞燕下手也极有分寸,并没有将人打死。” 旁边的雷子强闻言不由的暗暗咂舌,在这场考核中,无论是郭羿让青年营的队友帮自己卡位,还是李飞燕不遵守规则瞎打一通,都是违规之举,然而齐王非但没有惩戒,反而有些乐于成见。 不得不说,这都是齐王的偏爱呀! “李忠武,本王看飞燕刚才的出手,不全是军体拳的招式,似乎还夹杂着几招本王晨练的形意拳招式,可是本王看花眼了?” 楚天麒对功夫研究不深,也就每天早晨打打养生拳法。 然而刚才看李飞燕出手夹杂的招式像是形意五行拳,就是威力大的惊人,基本上只要对方挨上一拳,就躺在地上半晌起不来。 “殿下,您没有看错,卑职瞧的非常清楚,刚才小妹出手伤人的凶狠招数,的确是您教她的形意五行拳。”李忠武非常肯定的回道。 这个回答让楚天麒有些懵。 养生拳法不是只能表演吗,这怎么真能打了,而且威力还很吓人? 第一六一章:天生的指挥才华(一) 实战演练的上半阶段结束后,校场上剩一半学员,理应还有四十二人,但是要除掉李飞燕误伤的学员,仅剩下三十九人。 雷子强在征询了齐王的意见后,将另外一座校场的胜出者,一并放到这座主校场进行下半阶段的混战环节。 八十一人角逐最后的十五个优等评分名额! 随着雷子强这个副总教官一声哨响,实战演练的下半阶段,混战环节开始了。 “所有青年营的兄弟,向我聚拢!” 黑巴干瘦的少年郭羿,一改平日沉默寡语的样子,右手捏拳高高举起。 干瘦矮小的身躯爆发了巨大的能量,大吼的郭羿嗓门很大,眼眸仿若璀璨的星辰,熠熠生辉,闪烁着自信与笃定。 参加本次集训的青年营军卒包括郭羿,共有二十一人。 然而经过了上半阶段的单对单的厮杀,依然还有十五人进入混战环节,仅仅只淘汰了六人,这个晋升比例相当高了。 十四名身材相对高大的青年军卒,簇拥在郭羿周围,将他牢牢的保护在最中间。 能够晋升到混战环节的军卒,凭借好运气的极少,大多都是身材高大,军体拳打得好,实战能力更强的。 “郭羿,咱们要向李飞燕那个小娘皮复仇吗?” “复仇,必须复仇,自集训以来她就像个恶魔,总是对我们拳打脚踢,美其名曰互相切磋,其实就是单方面的对我们暴打!” …… 青年营众军卒一个个义愤填膺,对李飞燕心怀不满很久了。 单对单肯定不是李飞燕的对手,甚至三对一,五对一,八对一都不行,会被李飞燕各个击破。 不过,只要有郭羿来指挥大家协同作战,那李飞燕这个张牙舞爪的女恶魔就不那么可怕了。 毕竟在集训之初,已经有过实战,在郭羿的指挥下,青年营的军卒成功把李飞燕打得服服帖帖,摁在地板上动弹不得,甚至哭鼻子了。 李飞燕对郭羿多番冷嘲热讽,甚至拳脚殴打,只要还是个人,就不可能对此无动于衷,肯定心生怨恨。 然而此刻的郭羿,面色平静,眼眸冷清如水,丝毫没有被队友们撺掇复仇的冲动,淡淡的说道:“兄弟们,相比复仇,我对带领大家拿下优等评分更感兴趣。” “现在,大家请随我退往校场边缘。” 出于对郭羿的信任,十四名年轻军卒紧紧的簇拥在他身边,穿过混乱人群,快速朝着校场边缘而去。 此时,混战环节刚刚开启,校场上的场面极其混乱,大家都相互戒备,相互攻击,看谁的眼神都不怀好意。 在这样的混乱情形下,郭羿身边聚拢十四名年轻军卒,这是一股强大的力量。 周围不怀好意的精壮军卒,原本想要欺负这些年轻稚嫩的军卒,见此情形不由的纷纷收回目光,转向别处寻觅孱弱的对手。 很快,青年营十五名军卒顺利来到校场的一处边缘三角形角落,郭羿选派出七八名高大强壮的队员拱卫在外面,而自己以及其余队员则在三角形角落席地而坐,默默吃干粮养精蓄锐。 “郭羿真有你的,原本以为穿过混战的人群,会有一番苦战,没想到咱们不费一拳一脚就来到了校场边缘。” “哈哈,咱们守在这里吃干粮喝水休息,看着他们打生打死,还蛮有趣的,就是不知道咱们这算不算违规,教官们会不会有意见啊?” 郭羿笃定的说道:“咱们又不是不参与混战,只是择机而战,哪里违规了?” 青年营的年轻军卒们,天天跟着郭羿,各个的脑袋瓜似乎都变得更聪明些了。 此刻便有人哈哈笑道:“郭羿真有你的,咱们这就叫做坐山观虎斗,等待大家都打得精疲力竭,东倒西歪了,咱们再出手收拾残局,到时候不费吹灰之力就轻松拿下优等评分,真是妙啊!” 郭羿摇了摇头,淡笑着说道:“不可能全部都是傻子,他们打生打死,看到咱们在休整,肯定会有人醒悟过来的。” “很快就会有人效仿咱们拉拢队友,抱团作战,到时候总要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如此才能让人服气,教官们才会心甘情愿的把优等评分送给咱们青年营。” 青年营的军卒对郭羿深信不疑,知道他非常聪明,他的预判很多时候都验证了是对的。 “郭羿,如果那些二十、三十、四十岁的精壮军卒也效仿咱们抱团对战,他们身高体壮,那咱们岂不是胜算不大?” 有人担忧的说道。 郭羿笃定笑道:“无妨,他们在校场相互争斗多时,而我们以逸待劳,优势更大。” “现在大家抓紧时间休整,吃干粮补充体力,轮流站岗戒备。” 一番安排后,青年营众人皆不再言语,默默啃干粮,养精蓄锐,等待时机。 此时的校场上,众军卒酣战淋漓,相互间大打出手。 郭羿率领青年营的军卒脱离校场时,有不少人都注意到了,但那些二十、三十、四十的精壮军卒对这群消瘦的年轻军卒并不在意。 青年营的军卒,十五岁的还未成年,而十六七八的也才堪堪成年,身形消瘦,体力相对孱弱好对付,并没有被人真正放在对等的位置上。 精壮军卒们有人单打独斗,也有三五相识的人聚在一起,联手攻伐…… 酣战激烈,不时有人倒地不起,被教官安排人抬着离开校场,算是落败了。 此时的校场上,当属李飞燕最意气风发,她单枪匹马在混战的人群中横冲直撞,所向披靡。 家传武学,军体拳以及形意拳散手,外加祖传的天生巨力天赋,几乎没有人能挨上她两拳。 李家家传功夫,吃得多转化的力气便越大。 李飞燕自参加集训以来,为了征服对手,当上军事学堂的大姐头,也顾不上会不会长胖了,每餐都是成年军卒三倍的饭量,力气蹭蹭的上涨。 然而李飞燕欣喜的发现,自己并没有长胖长壮实,依然体态轻盈,这让她悬在心头的担忧也渐渐消散了。 在军事学堂每天的训练课目很多,消耗的身体热量很大,只要每天保持热量的高消耗,脂肪便不会在体内堆积。 当然身为不学无术的问题少女,李飞燕不懂这个道理,这还是齐王私底下告诉她的,只要她不停的跟人切磋,保持超强的运动量,即使每天吃的再多也不会长胖。 这让李飞燕欣喜不已,终于可以无所顾忌的踏上,用拳脚征服队友的征程,然而伟大的征程刚刚开启便在青年营折戬沉沙…… 因为李飞燕碰上了郭羿,这个仿若茅坑里又臭又硬的臭石头,无论如何暴打就是不屈服。 李飞燕心里的憋屈在今天得到了释放,在这场实战演练的考核中,终于可以肆无忌惮舒展娇小身躯里蕴藏的庞大力量,将心里的蕴藏的火气统统发泄出来。 第一六二章:天生的指挥才华(二) “砰!砰!砰!” 李飞燕身材娇小玲珑,然而如今却威风凛凛,一双秀气的拳头无人可挡,再精壮的军卒汉子,硬挨三拳也得趴在地上,好半晌起不来身。 “第二个!” “第三个!” “第五个!” …… 每打倒一个军卒,便伸手扯下对方的臂章,这是战胜了对手的凭证。 虽说此轮混战环节的规则,是决出校场上最后十五个名额为优等评分,但要是某个军卒勇猛无敌,以一当十,甚至一个人打倒十几个自然也会有所加分的。 这种无差别混战,对于李飞燕来说简直如鱼得水,因为她的个人技战能力远超校场上任何一名军卒。 就这一会儿,校场上已经有二十五名军卒倒地不起,直接被搀扶离场,可见战况相当激烈。 本轮参赛军卒八十二人,一下子清场二十五人,瞬间令整座校场显得空旷了不少。 校场上正进行着残酷的战斗,然而校场边缘青年营一干人却在吃干粮喝水养精蓄锐。 如此鲜明的对,比让一部分头脑灵活的军卒,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劲。 “咱们不能像无头苍蝇似的瞎打一通,必须联合起来,团结更多队友才能走的更远。” “对对对,必须壮大声势,你们看青年营那些小崽子们就阴险的很,咱们在校场上打生打死,他们在旁边休息吃干粮喝水。” 说话的这名军卒叫做曹老三,长得精壮高大,拳脚功夫打熬的相当不错,而且极其擅长社交,在这一届集训的军卒中相当有威望。 “各位,信得过我曹老三的便是自家兄弟,大家一起组队拿下最后的优等评分,可不能白白让青年营那帮小崽子捡了便宜。” 在曹老三的大声吆喝下,很多军卒都朝他身边聚拢,纷纷选择同他组队,但鉴于本轮实战演练的规则,最终曹老三也临时组建了一支十五名军卒的小队。 场上其余人也有样学样,暂停了战斗,呼朋唤友,很快就形成了三支七人到十人的队伍。 此时的校场上,李飞燕埋头横冲直撞的打着,然而很快就发现自己成了一个异类。 校场就她一个人没有组队了。 “李飞燕,你的个人技战能力很强,加入我的队伍吧,咱们强强联手足以傲视全场。” 曹老三看着孤家寡人的暴力少女李飞燕,笑呵呵的伸出橄榄枝。 李飞燕盯着半边脸肿胀的曹老三,笑道:“刚才硬挨了姑奶奶一拳,倒是遛的挺快嘛。” “这样吧,咱俩单挑,好好打一场,只要你赢了,姑奶奶就加入你的队伍如何?” 曹老三一张老脸顿时臊红起来,伸手挠了挠头发,陪着笑说道:“哈哈,大姐头真爱说笑,我这小身板可不经捶,单挑的话我认输。” 曹老三一米八的大个,满身腱子肉,三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然而却在身材娇小玲珑,十四岁小姑娘面前低声下气,连声求饶。 这一幕要多诡异有多诡异,但整座校场无一人出声取笑。 毕竟谁也不比谁硬气,都曾屈服在李飞燕的暴力淫威之下,当然郭羿那个楞种除外,宁愿被打死也不服输的死倔性子能有几人? “竟然你们全都组队玩,那我也坐下休息休息,稍后再战,”李飞燕径自走向校场一处边缘,学郭羿等人啃干粮喝水,养精蓄锐。 此时的校场上,共有四支队伍,曹老三的队伍共有十五人,此外还有两只八人的队伍,以及一支十人的队伍。 曹老三环顾全场,顿时豪气顿生。 遍数全场,就他组建的这支队伍最强大,虽然跟青年营的队伍人数一致,但那帮干瘦的小兔崽子,岂能跟他们这些精壮大汉相提并论? 接下来决战在即,不可能放任青年营继续坐山观虎斗,于是曹老三皱着眉头,率领队友朝青年营众人走去。 十五名精壮魁梧的军卒涌过来,青年营众人被吓了一跳,一个个神情紧绷,严阵以待。 “曹大哥,青年营虽然人数与你的小队一样多,但我们年纪小,整体实力弱,对你们小队的威胁并不大。你确定要先跟青年营火拼一场,消耗己方力量,让你的竞争者们白捡一个便宜吗?” 郭羿面色平静的盯着咄咄逼人的曹老三,希望能化解双方间的这场争斗,至少现在还不是时候。 曹老三扫视着青年营众军卒稚嫩脸上显露的惊慌,“你还是我叫曹叔叔吧,老子岁数是你的两倍。” “现在给你两个选择,要么跟我的小队大干一场,要么乖乖下场参与小队间的混战!” 曹老三的态度非常坚决,绝不允许青年营继续坐山观虎斗。 郭羿知道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没有人是傻子,愿意看到青年营白捡大便宜,当即开口说道:“曹大哥,青年营愿意下场参与小队间的混战。” 曹老三看到郭羿识趣,于是以不容拒绝的语气当场说道:“如今校场上除了你我两支十五人小队,另有一支十人小队,以及两支八人小队。” “你们青年营对付李庆的十人小队,我曹老三来对付另外两支八人小队,最终胜出的两支小队,争夺十五个优等评分名额如何?” 虽然曹老三的态度有些居高临下,但眼下这个对决方案,对于青年营来说已经是最优选择了。 郭羿点头,认真说道:“好,李庆的小队由我们青年营小队来对付。” 随即,青年营小队在郭羿的带领下,再次回到校场。 “曹大哥,李庆的小队虽然人数才十个,但各个都是二十以上的青壮,可不是青年营一群瘦弱半大小子能比的,为何您更看好郭羿?” “谁说我看好郭羿?” 曹老三放声狂笑,“郭羿跟李庆谁输谁赢都无所谓,无论哪一支小队胜出,都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 “老子就是要逼迫这两支人数最多的队伍硬拼,互相消耗一番,如此咱们便能更轻松收拾了。” …… 校场上。 此刻,郭羿率领的青年营小队,终于对上了李庆率领的十人小队。 第一六三章:天生的指挥才华(三) 李庆今年二十,比郭羿大了五岁,在本期集训军卒中各项成绩相当出色,是为数不多的佼佼者之一。 眼看己方小队被青年营小队堵住了前方,李庆的脸色变得阴沉下来,冷声喝道:“郭羿,我知道教官组对你特别关照,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也服从你,可你不该堵我李庆的路。” 郭羿摇了摇头,“曹老三逼迫的,我也是迫不得已,不跟你较量一场,就得直接对上曹老三。” “好,咱们大战一场,看看谁的小队更胜一筹!” 李庆本不是个性情暴躁的家伙,但看到郭羿领着一群少年军卒就敢挑衅自己,心中燥怒的很,领着一众队员率先冲了过来。 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们,虽然配合默契,但在体型、力量上肯定是不如李庆小队的。 郭羿在心里快速分析敌我双方的优劣,第一时间便大声喊道:“不要硬碰硬,绕着敌方跑动起来。” 李庆的十人小队毕竟是临时组建的,所能执行的战术无非就是一拥而上,连一个合理的队列队形都保证不了,何谈相互配合。 而郭羿要求绕行李庆小队,不是青年营小队不能与之硬拼,而是为了寻觅出对方的薄弱点,然后用损耗最小的方式将对方一击毙命。 绕行两圈之后,郭羿已经发现李庆小队的头尾两处的队员实力更加,实力更弱的队员藏匿于队伍中间,这是一种最常见提升小队整体实力的方法。 为了避免过早将青年营真实战斗力暴露,郭羿没有立刻下达攻击的命令,而是继续绕行,不动声色的将对方小队拖着。 “郭羿,曹老三的队伍开始发动攻击了。” “当真厉害啊,曹老三的队员各个都实力不俗,两支小队的整体实力根本不在一条线上,完全就是碾压。” …… 奔走中的郭羿扫了一眼,看到曹老三的队员们一个个恍若猛虎下山,悍然冲入其中一支八人小队中拳打脚踢。 凭借曹老三的号召力,实力强劲的军卒,基本上都被他所招揽了。 如今双方都是一通乱打,曹老三小队队员技战力更强的优势越发凸显,完全就是一面倒的形势。 看到这情况,郭羿当即不再犹豫,右手一挥,大声喝道:“从中间薄弱位置穿插过去,然后向左迴回,务必一举击溃对方后半支队伍。” 在郭羿的指挥下,小队打头的数名实力强劲的少年军卒,仿若一柄锋锐的尖刀,瞬间拦腰斩断李庆的小队。 然后一个左迂回,配合己方队员顺势把李庆小队四名队员团团包围了。 砰砰砰! 一顿暴揍围殴,这四名军卒还没缓过神来,已经仰面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爬都爬不起来了。 己方小队的尾巴都被别人断了,站在队首位置的李庆气得暴跳如雷,大声呵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猪脑子吗,队尾被人收拾了都不知道,快快随我折返回去救人。” 然而为时已晚,迅速解决对方四人的青年营军卒,在郭羿的指挥下迅速散开,遥遥形成一个口袋阵。 淬不及防的李庆率领五名队员,一头扎进口袋阵,然后骇然发现己方被团团包围了。 “郭羿,你个大耳贼,卑鄙阴险的家伙!” 暴跳如雷的李庆大声怒斥道:“有没有胆子与我一对一单挑,否则老子不会服……” 砰砰砰! 六名军卒陷入各自为战的境地,然而四面八方都是敌人,每个人都面临数名青年营军卒的围殴。 一时间感觉头晕眼花,不知道多少拳脚砸过来,很快就一个个被打的双手护头扑倒在地上。 李庆小队连五分钟都没有坚持到,就被全队覆灭。 这是何等干脆利落的手段? 要知道,此战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们,仅仅付出三人轻伤,两人重伤的代价,这是令人难以置信的大胜。 郭羿眼神平静的扫过一众队员,开口说道:“重伤的队员暂且去校场边缘休整,其余人恢复队列队形,我们还有最后一场战斗。” “此战,必是一场硬战,但我们必须赢!” 郭羿面色依然平静,但语气透着一股坚忍不拔,右手更是捏拳紧贴在左心口,行了一记军礼。 “忠武!” 青年营众军卒纷纷行军礼,发出一阵整齐的低吼。 士气高昂,一张张年轻稚嫩的军卒脸上,更是透发出舍我其谁的气势! 他们非常清楚,这最后一战的对手必然是曹老三的小队,整座校场最强大的对手。 但此刻,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们,已经无所畏惧了! …… “曹哥,青年营那帮小崽子居然赢了李庆!” “仅仅五分钟,就大胜,赢的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真是一帮小狼崽子啊!” 正在督促队友战斗的曹老三,注意到大胜的青年营小队,也不由的大为愕然。 这李庆的小队,莫不是全程在放水? “曹大哥,这郭羿领着青年营众人朝我们交战的这边过来了。” 曹老三听到队员的提醒,扭头一看,果然看到郭羿领着青年营小队快速奔来,这架势怎么都不像是过来观战啊。 只是观战的话,何须排列着整齐的队列队形冲过来,而且一个个神情肃穆,战意腾腾…… 曹老三心里咯噔一跳,一个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这帮青年营的小崽子,莫不是先下手为强,抢先对正在交战的自己等人下黑手? “所有人注意,不要再留手,速速将眼前的对手解决了,”曹老三大声催促起来。 曹老三的队伍刚刚击败了一支八人小队,眼下正对第二支八人小队出手,双方刚打了两个回合,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便已经来到近前了。 郭羿一赶到近前,便大声呼喊道:“王大宝,曹老三的队伍实力强大,你我联手抗衡吧。” 王大宝,便是眼下被曹老三压着打八人小队的队正。 正被打得叫苦不迭,毫无招架之力,闻听此言顿时欢喜不已,连声应道:“好好好,郭羿快领着你的青年营下场帮忙,最后的十五个优等评分名额,咱们可以商量着来。” 王大宝这简直是绝处逢生,如今他早就悔恨不已,刚才眼睁睁看着曹老三领着队友把另外一支八人小队当场干趴下了。 刚才要是自己心胸放宽阔一点,不要妄想白捡便宜,下场支援,何至于如今独力承受曹老三的压力? 好在,还有一个眼界长远的郭羿,真是天降甘霖啊! 郭羿当场下达了指令,青年营小队绕行战圈,仿若一头凶狠凌厉,刚刚舒展尖锐爪牙的雏鹰,再一次伺机而动。 第一六四章:穿插迂回战术 校场上,曹老三的小队正压制着王大宝的小队,战的正酣。 王大宝的小队顶不住曹老三小队的强大攻势,开始节节败退,然而此时,青年营小队快速奔行而至,开始绕场伺机而动。 原本一面倒的局势,顿时横生变数。 点将台上观战的楚天麒几人,看到眼前这突发的一幕,一个个都来了兴趣。 原本就出身行伍的雷子强,还沉浸在刚才的震撼中,喃喃自语道:“这郭羿,莫……莫非真有将帅之才!” “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个人能力并不出色,然而却爆发出了极其强大的战斗力,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雷子强在军中最敬佩的主将当属张耀宗,每逢战阵必身先士卒,个人武力强大,性格也豪爽大气,深受士兵拥戴。 毫无疑问,郭羿对于青年营来说也是主将,而且深受这群少年军卒的信任,只是,这让雷子强感到极其费解。 一个黑瘦干巴的十五岁少年,即便在青年营一众少年军卒中,年龄也是最小的,身体孱弱,技战能力相当差劲。 每逢战斗,郭羿总是躲在青年营队伍的最中间,如此贪生怕死,怯战之人,也配当主将? 何以服众? 然而方才郭羿指挥青年营小队,仅仅付出两人重伤的代价,五分钟便将实力远超己方的十人小队斩落马下,这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啊! 神乎其技的指挥作战能力,简直让人匪夷所思! 李忠武也被郭羿震惊的膛目结舌,虽然有些看不明白,但不妨碍他心里大写的震惊与叹服。 “殿下,这个郭羿怎么做到的,这以弱胜强,赢的有些超乎常理啊?” 李忠武茫然的望向齐王。 楚天麒也是过了好一会儿,方才按捺下内心的震惊与欣喜,轻笑着回道:“这便是穿插迂回战术,运动战中最高明的战术。” 近现代,陆战大抵分为阵地战与运动战两种方式。 而我军从弱小走向强大,从处处受挫到战无不胜攻无不克,靠的便是运动战,而运动战的精髓便是穿插迂回。 在运动中,寻觅到敌方的防线弱点,通过穿插来将其分割,再通过迂回的方式形成反向包围,继而有效打击歼灭敌方的弱势部队。 现代社会,穿插迂回的运动战,已经成了当今世上最先进的战术之一,各种以少胜多,以弱胜强的战争奇迹数不胜数。 令楚天麒感到震惊的是,这郭羿只是一个农家少年,没有读过兵书,更没有接受过系统的军事理论知识。 甚至,这次参加军事学堂的七天集训,也只不过是参加了一些现代新兵入伍的训练科目。 如今展示的高超指挥作战能力,只能说是无师自通,天生的指挥才华了。 楚天麒站在点将台上,看到郭羿做出各种指令,似乎要指挥青年营小队发动攻击,正式介入曹老三小队跟王大宝小队的战斗中了。 “雷子强、李忠武,你们好好看着郭羿是如何指挥作战的,他纵览全局,把控战机的能力,以及切入战局的方式方法。” “郭羿指挥作战的能力非常高明,极具灵性,你们若能学会一二,以后带队作战必将受用无穷。” 雷子强跟李忠武,听到殿下如此郑重其事的说,当即瞪大眼睛看,希望自己能牢牢记住每一个细节。 此时的校场上,十三人的青年营小队在郭羿的指挥下,仿若一柄锋锐的尖刀,精准的沿着曹老三小队防线薄弱处狠狠的扎了进去。 “王大宝,速速围歼这六名军卒!” 青年营小队迅速切割战场,将曹老三小队六名军卒半包围了起来,然后不断挤压空间,将这六名军卒朝着王大宝方向压迫过去。 王大宝原本已经被打得只剩招架之力,如今看到郭羿的小队已加入战场,便迅速将敌方六名军卒包围了起来,顿时面色大喜。 “快,痛打落水狗!” “这下终于轮到咱们好好出口恶气了!” 砰砰砰,好一阵拳打脚踢,这六名陷入包围圈的军卒惨遭围殴,瞬间便栽倒在地,丧失了还手之力。 曹老三先是懵逼,紧接着是勃然大怒,大声喝道:“郭羿,你个奸猾的大耳贼,趁火打劫算什么本事,有胆子便与我的小队堂堂正正打上一场。” 曹老三暴躁如雷,欲要痛殴郭羿,却连青年营的尾巴都没有摸到,又被王大宝率人堵了上来。 青年营在郭羿的指挥下灵活的很,一触即走,丝毫不恋战,如今又撤出战圈外围游戈起来了。 青年营刚才所做的事情,便是在郭羿的指挥下切割了一下战场,将曹老三小队六名军卒包围了起来,甚至痛殴这六名军卒的主力,还是王大宝的小队成员。 然而就是这么一招精准犀利的战场分割,便让曹老三小队减员到了九人,面对王大宝小队已经没有碾压的优势了。 接下来郭羿却没有丝毫停顿,率队在外围仅仅游戈了半分钟,再次发动犀利的穿插战术,配合王大宝小队歼灭曹老三小队三人。 眼看己方的优势消耗殆尽,十五人的小队减员到了六人,其中还有两个重伤,曹老三骇然至极,不明白为何局势突然间恶化至此。 感觉就是一个恍惚,便肉包子打狗,身边的队员便损失了一大半! “王大宝,你我不能再互相残杀了,青年营这帮小狼崽子凶残的很。” 曹老三心有余悸的抹着额头冒出的冷汗,“郭羿这个大耳贼邪性的很,不能再让他白捡便宜啊!” 王大宝的心态悄然变化,看向郭羿的眼神满是忌惮与戒备,这么打下去自己跟曹老三那就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一个优等名额也别想捞着。 此时,曹老三小队仅剩三名战斗力,王大宝小队也仅剩三名战斗力,而青年营还保持十一人的战斗力。 “王大宝,咱们联手吧,六个精壮对十一个小兔崽子,未必没有拼一把的希望。” 曹老三咬着后槽牙说道:“咱们六人背靠背站成一个圈,我看他大耳贼还如何突进来突进去?” 王大宝点头,正欲答应,那边郭羿开口说话了。 “曹大哥,王大哥,我们青年营小队不打算把事情做绝了,可以给出五个名额,供你们跟李飞燕平分如何?” 郭羿拿出五个名额来,个人实力超强的李飞燕拿走一个,那剩下的六人拿四个怎么分? 曹老三冷笑道:“大耳贼,六个人分四个名额,你这是恨不得我们双方再斗一场,最好两败俱伤,你好轻松收拾残局吧?” 王大宝也恨恨的说道:“心真黑!” 就在此时,一道矫健的身影飞奔而至,正是单枪匹马的李飞燕。 “黑皮猴子,我刚才听到你说要单独给我一个优等评分的名额,可是真的?” 郭羿点头,认真说道:“我们不想把事情做绝了,愿意拿出五个名额给大家平分,你的个人实力最强,自然可以拿到一个。” 李飞燕扫视青年营,看到十一人各个都身上带伤,面色疲倦,甚至好几个双腿都在打颤,这是体力消耗过大的后遗症。 “青年营小队已经支撑不起高强度的战斗了,这才是你不得已拿出五个优等评分名额的真正原因吧?” 李飞燕此言一出,青年营等人一个个皆面色大变,而曹老三、王大宝等人则恍然大悟过来,面色振奋不已。 “黑皮猴子,你指挥作战的能力确实很强,就连我都担心,若是陷入青年营小队的重重包围中,该如何突围。” 李飞燕坦荡说道:“原本还在纠结,如何从你的手中拿到一个优等评分的名额,没想到你却主动要给我一个。” “不过我这个人,不喜欢凭白受人恩惠,”李飞燕沉吟道:“不如我将这几个废物清理了,帮青年营小队省下四个优等评分的名额。” “如此一来,也就算是我李飞燕拿了一个名额还了四个名额,不欠你黑皮猴子的人情了。” 话音刚落,李飞燕便冲向了曹老三跟王大宝等人。 砰砰砰! 一阵拳打脚踢,刚才还凶神恶煞般的曹老三,默默不吭声的栽倒在地上鼻青脸肿。 这一轮实战演练的考核,郭羿率领青年营少年军卒拿下了十四个优等评分名额,可谓成了当之无愧的最大赢家。 第一六五章:暴躁的李飞燕 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们列队整齐,一个个咧开嘴笑的很开心。 刚刚的实战演练一举拿下十四个优等评分,这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壮举。 要知道本次考核,共分为速度、力量、实战演练,单兵战术演练以及单兵队列队形演练四个大项考核,其中实战演练尤为重要。 郭羿面色平静,淡淡说道:“兄弟们,大家冷静一下,接下来的是本次考核的最后一轮。” “单兵战术演练与单兵队列队形,这是一道送分项,不需要身体天赋,也不需要过人的聪慧,只要刻苦认真训练的人,必能拿下优等评分。” “我希望大家平复一下心情,等下考核的时候,当做咱们青年营的一次普通训练,正常发挥就足以拿下好成绩了。” 青年营众少年军卒,皆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心里并没有多少压力。 要知道,郭羿平日带领大家日常训练,训练最多的科目就是单兵战术演练与单兵队列队形了,可谓十拿九稳。 单兵战术演练,便是标准化的动作,列如卧倒,匍匐前进,滚动前进,翻越障碍前进,手执长矛捅,手执长刀劈砍…… 而单兵队列队形,便是行军礼,立正稍息,向左向右看齐,跨步走…… 单兵战术演练,能让一名新兵快速拥有简单的杀敌本领与战场生存能力;而单兵队列队形训练,则是让一名新兵学会如何叫做令行禁止。 这一轮考核推进的很快,很多人都拿到了优等评分。 皮肤黝黑,个头瘦小,长着一对招风大耳的郭羿,终于如愿以偿的拿到了优等评分,再加上实战演练拿到手的优等评分,终于凑齐了结业考核的标准两个优等评分。 青年营两个体型高大,身体天赋出众的年轻军卒,甚至凑齐了四个优等评分,可谓出尽风头,甚至还得到了齐王这个总教官的当众夸奖。 原本顺顺当当,接近尾声的结业考核,突然出现了变故。 “向右转!” “再来,你转错方向了。” “立正,稍息,向左转齐步走……” “你怎么回事,方向又搞错了!” 校场上一名教官的声音越来越大,因为一名学员屡屡搞错方向, 正在接受考核的人,居然是军事学堂的小霸王李飞燕,在教官的呵斥下正面色羞愧,手足无措起来。 前面三项考核,李飞燕都有非常出色的表现,连续拿下了三个优等评分,然而这最后一项单兵队列队形考核,彻底把她难住了。 李飞燕居然左右不分! 校场的军卒们闻讯而来,看到所向披靡,自诩为大姐头的暴力萝莉李飞燕,居然在教官的呵斥下手足无措,羞愧难当的样子,顿时一个个哭笑不得。 “大姐头,真是难为你了,次次都跟教官唱反调。” “李飞燕别逞强了,认清现实吧,你还是个孩子做不了大姐头,真要让你带兵打仗,你这左右不分,岂不是要把大家带进坑里?” …… 李飞燕虽然身份很高,但却从不以势压人,一直都是以理(力)服人。 大家是苦不堪言,现在终于逮住机会嘲讽几句,也好出一出心口憋闷的怨气。 看着四周打趣的笑,还有那一句句冷嘲热讽,李飞燕的心情很糟糕。 大家都能轻松完成的考核,自己却完成不了,这大姐头还怎么当,如何服众? “教官,再考核一次,这次我要全力以赴,肯定能拿下优等评分!” 李飞燕右手捏拳,光洁的小脸上满是认真与倔强。 负责考核的王教官摇了摇头,叹道:“李飞燕你方向感很差,左右不分,短时间是不可能完成单兵队列队形考核的,唯有经过长期锻炼,才能具备清晰的方向感。” 李飞燕龇着牙,倒提着拳头倔强的说道:“教官,我希望再考核一次。” 王教官无奈,只能同意为李飞燕再考核一次。 “向右转!” “错。” “向左转!” “错。” “向前转!” “向后转!” “错错错……” “好了,李飞燕同学,没必要再考核下去了,你的转向只蒙对了一两个。” 李飞燕转的都脑袋都晕了,眼看考核再次失败,再次哀求道:“王教官,再给一次机会,这次肯定行……” “好了,李飞燕同学,不要再浪费大家的时间了,”王教官不耐烦的斥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学员,再考核十次你也通过不了考核。” 李飞燕恼羞成怒道:“王教官,你是不是故意针对我,不让我通过考核,为何我的单兵队列队形考核一直在转来转去?” 被学员当众质疑,王教官面子上过不去,再加上被李飞燕纠缠不休,早就不耐烦了,当即冷声喝道:“李飞燕同学,我说你了方向感太差,短时间内不可能通过考核。” “至于故意针对你,不存在的,你应该好好反思一下,为何大家都能通过这最后一项考核,唯独你一个人屡屡出错?” “会不会是你脑子不够用,太愚笨了!” 四周围观的军卒们,闻听此言瞬间哄堂大笑,大家都听出来了王教官已经对李飞燕相当厌烦。 “王教官,你为何要当众辱骂我?” 被当众奚落、嘲讽,李飞燕的暴脾气上来了,当即倒提着秀气的拳头冲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王教官整个人都倒飞出去了,横飞数米远,重重的摔倒在校场的沙地上。 四周的嬉笑声,仿若扼喉而止,全都消失了。 大家都惊骇的望着眼前这一幕,李飞燕这个学员居然当场把考核的教官给暴打了! 楚天麒领着李忠武,雷子强等教官团队,快步赶来。 众人获悉前后原因后,李忠武第一个站出来,单膝跪地,铁面无私的说道:“殿下,李飞燕作为军事学堂的一名学员,当众殴打教官,这是目无尊长,无视军事学堂的规章制度,必须严惩!” 雷子强也赶紧出列,双手抱拳说道:“王教官对学员态度恶劣,且当众辱骂学员,有违师德,卑职觉得王教官与李飞燕二人皆有过错,必须一并处罚。” 在场所有人都看着呢,楚天麒略微沉吟片刻,心中便拿定了主意,开口说道:“军伍中最重公平公正,军事学堂更甚,此事两人皆有过错,自当一并处罚,本王绝不偏袒!” 李飞燕是自己的近侍,军事学堂又是自己寄予厚望的,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既不能寒了身边人的心,也不能打压军事学堂,此事需要楚天麒把握其中平衡。 “李飞燕身为军事学堂的学员,纵然对王教官心有不满,她可以向教官组申诉,当众出手打人便是犯下了大错,蔑视尊长,必须重惩。” “第一条,取笑李飞燕本次考核所有成绩,继续在军事学堂学习如何尊师重道。” “第二条,必须当众向王教官赔礼道歉,深刻认识到自己所犯的过错。” 有关李飞燕的惩罚一出来,顿时有人为她叫屈,毕竟她动手打人事出有因,如今考核成绩统统取消,还得当众赔礼道歉。 楚天麒摆了摆手,让嘈杂的人群安静下来,继续说道:“至于王教官,他辱骂学员有违师德,本应开除,但念他工作兢兢业业,教官组对他的个人评价还不错,暂且留用。” “不过,本王还是觉得将选择权交给大家,王教官是走是留,由在场所有学员投票来决定。” “如果王教官平日的教学态度跟能力,确实不错,大家可以投票将他留下,反之则投票让他离开军事学堂。” 众人不由的啧啧称奇,没想到王教官的命运居然由大家共同来决定。 此事,也算是给王教官网开一面了,只要他平日认真教学了,那他今天就能留下来,反之则立即滚蛋。 “殿下,卑职认罚,今日是走是留就让大家来决定吧,绝无半句怨言。” 王教官是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若是今天遭学员们一致投票被开除,那他今后也没脸继续留在亲卫军中了。 另一边,李飞燕被他亲哥哥狠狠的训斥一顿,然后被押过来向齐王跪谢,向王教官赔礼道歉,同时奉上八百文赔礼钱。 李飞燕心里直哆嗦,哥哥太狠了,只要她一动手打人就必须大额赔付,如今她债台高筑,柔弱的肩膀都被巨额债务压的直不起腰了。 刚才哥哥悄悄告诉她,这次动手打人,向王教官赔付的八百文,凭她如今王府三等家丁五十文的月俸,需要还一年多,再也别想溜出王府去南城集市买零嘴吃了。 啊啊啊……好后悔啊! 第一六六章:齐王亲授 军事学堂本次七天集训的四大项考核,全部结束了。 速度、力量、实战演练,单边战术演练与单兵队列队形,一共四大项,而第四项是送分考核项目,几乎全员拿下了优等评分。 当然也有意外,那就是左右不分的李飞燕,在第四项考核中折戟沉沙。 而通过本次结业考核的标准,是拿下两个优等评分,也就是说只需在速度、力量,实战演练等三项考核中拿下一个优等评分,就能顺利结业。 楚天麒定下这个结业标准的目的,是希望从军事学堂顺利结业的军卒,至少能拥有一技之长,有一项突出的能力,回到亲卫军中也能日夜强化训练自己的特长。 第一进大院前的主校场上,参与本次集训的三百三十一名学员再次集结于此。 点将台上,李忠武与数名教官,正陪同着齐王检阅众学员。 雷子强在校场上清点人数后,行正步登上点将台,来到楚天麒面前,双脚并拢立正,右手捏拳紧贴左胸口行军礼,大声汇报。 “禀告齐王殿下,本期集训学员共三百三十一人,拿到两个优等评分顺利结业的学员有二百六十人,余下七十一人未达到结业标准。” 楚天麒微微点头,随即上前两步,朝着整个校场大声说道:“第一期集训,考核通过率达到百分之七十八,已经很不错了,足以见得教官组教学尽心尽力,而学员们的训练也认真刻苦。” “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是教官组与学员们共同努力的成果,值得恭贺!” 在齐王带头鼓掌的情况下,众人纷纷有样学样,于是现场响起了如雷般的掌声。 待现场的掌声稍稍停歇后,楚天麒继续开口大声说道。 “本王今天带来了三百三十一柄纪念匕首,是给所有顺利结业的学员精心准备的礼物,可惜还有几十名学员,今天要遗憾错过了。” 李忠武挥手让十几名王府侍卫抬着一口口大木箱登上点将台,依次摆放在楚天麒的身后。 木箱开启后,只见一柄柄长约三十厘米,形似短剑,剑鞘剑柄皆通体乌黑的匕首呈现在众人眼前。 楚天麒摆了摆手,示意李忠武将此匕首向校场所有军卒展示一番,后者领命,当即拾起一柄通体乌黑的匕首,高举手中,向校场上的众军卒展示。 在李忠武的眼神示意下,三名王府侍卫,分别抽出自己腰间所佩的雁翎刀,然后双手持刀横立。 李忠武唰的一声抽出三十厘米长的剑型匕首,通体黝黑,但刀刃却流淌着幽幽寒光。 “各位,我要试刀具了,请看好,”话音落下,李忠武跨前一大步,单手持黝黑匕首接连斩下。 当当当! 三道脆声响彻,随即只见三柄雁翎刀接连断为两截,断截面光滑平整,可谓削铁如泥。 整座校场陡然安静了下来。 雁翎刀乃是大楚皇朝的制式刀具,如今八千亲卫军,能拥有一柄雁翎刀的军卒还不足九百人,这是人人都羡慕并渴望拥有的佩刀。 然而,如今齐王拿出了一批削铁如泥,质量远超雁翎刀的短剑,顿时雁翎刀似乎都没那么香了。 楚天麒压了压手势,让校场上此起彼伏宝剑、神兵利刃的喧闹声平静了下来。 “各位,本王特意让人锻造了这一批削铁如泥的匕首,当做贺礼,亲自颁发给此次顺利结业的学员,望你们回到亲卫军中起到模范作用,带领大家刻苦锻炼,早立战功,受封赏!” 楚天麒话音落下,整个校场上顿时响起了热烈的欢呼声。 本次集训考核,顺利结业的学员各个都兴高采烈,而未能达标没有通过结业考核的学员,则一个个垂头丧气,心情低落。 在雷子强与整个教官组的组织下,二百六十名顺利结业的学员,开始喜滋滋的排队登上点将台。 一名身材壮硕的青年军卒大步来到楚天麒面前,立正之后,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然后单膝下跪。 “拜见齐王殿下,小的叫王大宝。” “本王记得你,王大宝你在力量考核中表现很不错,”楚天麒伸手拉住其右臂,让他起身。 “多……多谢齐王栽培,能让殿下记记念,小的感激不尽,”王大宝面色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了。 “本王问你,亲卫军的信仰是什么?” “忠武!”王大宝一边行军礼,一边大声回道。 “忠于齐王,忠于齐郡,忠于百姓,勇猛杀敌,敢于牺牲!” 楚天麒右手捏拳紧贴心口,回敬了一个军礼,大声赞道:“好,本王希望你牢记忠武二字在心口,不负亲卫军之称。” 随即,楚天麒从李忠武手中接过一柄颜色乌黑,沉甸甸充满质感的匕首,亲自授予军卒王大宝。 “多谢齐王殿下所赐!”王大宝再次单膝下跪,双手高举于头顶,奉接黑色匕首。 “叫总教官!” 王大宝愣了一下,在雷子强踢了一脚后,终于回过神来,赶紧大声呼喊道:“多谢总教官栽培!” 不知为何,这一声总教官喊出口,王大宝感觉自己对齐王生出了几分亲切。 齐王亲授匕首的仪式还在进行,楚天麒拒绝了别人代劳,坚持一个个亲自接见与问话。 郭羿登上点将台,拜见齐王后,同样得到了一柄齐王赏赐的乌黑匕首,按捺不住心里的喜悦,咧嘴乐滋滋的走下点将台。 “黑皮猴子,你的匕首给姑奶奶瞧瞧!” 李飞燕凑了过来,眼神火热的盯着郭羿双手捧着的乌黑匕首,伸出右手直接索要。 “这……这可是殿下赏赐,短剑上铭刻着每个人的名字,你可不能抢,”郭羿对李飞燕的张扬霸道那是深有体会,话里话外满是提防。 “不就是看一下嘛,跟个宝贝似的,”李飞燕两眼一瞪,语气强硬起来,“你给不给?” 郭羿扫了一眼李飞燕满脸的渴望,当即轻声说道:“实战演练环节最后时刻,还要多谢你出手收拾了曹老三等人,否则青年营小队还得大量减员。” “为了表示谢意,我愿意把这柄殿下所赐的短剑给你欣赏一下,”说话间,郭羿将乌黑的匕首递了过去。 李飞燕接过匕首,无所谓的摆了摆手,“我拿了你们小队的一个优等名额,帮你们清理曹老三等人,本就是一场公平交易,你无需再谢我。” 匕首与短剑形似,长约三十厘米,剑鞘与剑柄乌黑,剑鞘上还别着结实的牛皮带子,可绑缚在身上。 拔出剑鞘,匕首呈短剑状,两边开刃,还有剑尖,剑刃上森寒光芒流转。 剑身与剑柄连接处铭刻一行小子,齐王亲授郭羿,正面剑身上刻有一个大大的武字,反面则是一个大大的忠字。 李飞燕紧握着沉甸甸的匕首,唰唰唰接连挥舞,爱不释手的赞道:“好趁手啊,这明明就是一柄短剑嘛,怎么就称之为匕首呢?” 郭羿一向的沉稳都失守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李飞燕挥舞的乌黑匕首,紧张道:“这是殿下所赐,上面刻着每个人的名字呢。” “真小气,姑奶奶就看一眼,还能吞没你的?”李飞燕没好气的瞪了过来,随即匕首归鞘,随手抛还给郭羿。 啊啊啊,好可惜啊,这短剑上为什么要刻上名字,姑奶奶都不好意思下手开抢了…… 李飞燕看着郭羿手忙脚乱的接过乌黑匕首,当宝贝似的双手捧着,心里就好一阵烦闷。 “这一期集训考核失利,没关系,姑奶奶下一期就能如愿以偿的同样拥有一柄殿下赏赐的短剑!” 李飞燕将视线从郭羿怀中乌黑匕首上收回,强装满不在乎的样子,转身打算离去。 “你这次冲动打教官,导致考核成绩作废,没能顺利结业真是太可惜了。” 郭羿摇着头惋惜道:“殿下说了,这次顺利结业的学员,不仅赏赐一柄匕首,回到亲卫军中最起码担任一个队正,可以指挥十名精壮军卒啊。” “嗯,按照你的话来说,那就是当十个人的大姐头,多威风啊!” “不要再说了……”李飞燕霍然回头,怒声咆哮。 第一六七章:忠武堂 齐王亲授的仪式折腾了很久,毕竟二百六十名顺利结业的学员,每一个都得亲自叮嘱两句,说说鼓励的话语。 不过楚天麒的辛苦得到了回报,每一名领取了赏赐的军卒,离开点将台时,一个个都满眼尊崇与敬仰! 齐王亲授的仪式刚刚结束,学员们在校场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互相欣赏专属于自己的匕首,高兴的很。 点将台上,雷子强面色有些难为情的凑上来,“殿下,顺利结业的学员各个都得到了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教官组很多人都眼馋的很。” “他们托我来问问,教官组有没有考核,是不是通过考核,也能得到神兵利刃的赏赐?” 雷子强说是替整个教官组来询问,但他双眼火热,毫无疑问自己也非常渴望得到一把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身为军卒,谁又不渴望得到一把削铁如泥,杀敌寇如砍瓜切菜的神兵利刃呢? 就连旁边的李忠武,也不自觉的挪动脚步,竖起耳朵倾听,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刃,他也心头火热啊! 楚天麒冷哼了一声,不悦道:“赏赐如何发放,本王自有定数,该是你的自然便是你的……” 楚天麒后面还隐了半句,不该是你的莫求强。 雷子强看到楚天麒面色不悦,面色大骇,当即赶紧跪下来请罪。 “行了起来吧,如今王府开设了锻造作坊,这一批匕首是紧急赶制出来的,用的是唐时便有的夹钢包钢锻造术,之所以能斩断雁翎刀,只是质量更坚韧而已,并非什么神兵利刃。” “等所有亲卫军都准备上了兵刃之后,锻造作坊便会开始探索质量更上乘的兵器铠甲,到时候凡是立功者自有相应的赏赐。” 雷子强闻言面色大喜,身为军卒谁不渴望更加坚韧的铠甲,更加锋利的兵器刀剑,毕竟事关战场保命以及斩杀敌寇。 雷子强追随张耀宗,曾在边军多年,跟西凉、北莽都交过手,见识到到了大楚的雁翎刀、山文甲质量皆不如异族。 不过如今,见识到削铁如泥,斩雁翎刀毫不费力的乌黑匕首,雷子强看到了几分希望。 “殿下,卑职若能有幸得到削铁如泥的趁手兵刃,还请允许我秋收的时候上阵杀敌,与来犯的北莽蛮子好好大战一场。” 楚天麒点头赞道:“好,勇气可嘉,在秋收时节北莽铁骑扫荡之前,本王定会督促锻造坊,给亲卫军上下置换质量更上乘的兵器铠甲。” “到时候,齐王府与南下扫荡的北莽铁骑好好大战一场,而且必须获胜,以安民心!” 雷子强等教官组,大多追随张耀宗在大楚边军待过,每逢作战,身边皆有战友战死,心里对北莽的恨意由来已久。 而李忠武的父亲,便死在南下扫荡的北莽铁骑手中,首级被砍下悬挂在北城门,心里对北莽的恨意自无需多说。 如今听到楚天麒的话语跟安排,大家都眼神一亮,闪烁着锐意。 今日方才知道齐王是铁了心想要抵抗北莽铁骑,而不是口头说说,跟吓破胆的朝堂大员,昏庸无能的大楚皇帝是完全不一样的。 秋收时节,北莽铁骑便会入关扫荡,劫掠粮食与奴隶。 而齐州乃是北方有名的产粮平原区,更是每年北莽铁骑劫掠与扫荡的重点区域。 齐州简称鲁,齐州城位于鲁中山区的边缘,扼守南北交通要道,在齐州城的北面是鲁西北平原区,西面是鲁西南平原区,东面是胶莱平原区,皆是沃野千里的产粮区。 齐王府要想彻底收拢民心,快速降服齐郡大小豪族,最直接的办法就是在秋收时节带领百姓打赢扫荡的北莽铁骑。 若是齐王府能抵挡住北莽铁骑的兵锋,到时候百姓自能归心,而齐郡的大小豪族,也将就此俯首称臣。 所以说,等到秋收时节,齐王府与南下扫荡的北莽铁骑少不了一战。 …… 本次集训考核已经结束,齐王亲授的仪式也圆满落幕。 校场上,有人欢喜有人落寞,那些未能通过考核的七十一名学员,心里懊悔不已。 若是训练的时候再刻苦一点,再努力一点,是不是自己就能成功通过考核,得到齐王亲授的神兵利刃赏赐,回到亲卫军至少还有一个队正的军职等着自己。 可惜如今一切都失之交臂了! 这次集训是第一期,而且亲卫军中大量缺少基层军官,楚天麒想过要不要让这一期学员全部顺利结业,回到亲卫军中全员担任队正? 后面思考了一下,还是否定了这个想法,军队中竞争意识必须强化,使之烙印在每一个军卒的脑海中,唯有竞争才能推动进步,平均主义万万搞不的。 这些未能顺利结业的学员,回到军中后,只要立了军功,可以继续参与竞争以后的集训资格。 楚天麒在李忠武的护卫下,走下点将台,准备启程返回王府,却被雷子强领着几名教官追了上来。 “殿下,卑职与全体教官组成员们,还有一个请求,还望殿下成全,”雷子强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说道。 “说!” 雷子强迟疑道:“这不有教官去南城集市采购的时候,发现城里百姓最近讨论的全是医学堂的事迹,咱们军事学堂的名声完全被医学堂盖压住了。” 此时,旁边的一名教官也愤愤不平的说道:“医学堂的学员救死扶伤为己任,是很伟大,但咱们军事学堂出来的人,将要走上战场与敌寇厮杀。” “抛头颅,洒热血,牺牲自己来守护齐郡百姓,凭什么名声不如医学堂,地位不如医学堂?” 楚天麒看了一眼愤愤不平的教官们,不动声色的说道:“医学堂的名声是堂堂正正打出来的,你们要是有什么办法也可使出来,只要不走歪门邪道,本王都会允许的。” 无论医学堂或是军事学堂的名声大涨,百姓拥戴的都是齐王府,楚天麒何乐而不为? 雷子强赶紧说道:“殿下,军事学堂这个名字,对于百姓来说有些高不可攀了,不如换一个朗朗上口平易近人的名字,比如忠武堂如何?” “咱们亲卫军的精神信仰是忠武,行军礼时喊的也是忠武,包括今天殿下亲授的神兵利刃刻写的也是忠武。” “忠武堂!” 楚天麒一愣,咀嚼了两遍,不由的眼神一亮,连声赞道:“不错不错,这个名字很不错,既符合咱们亲卫军的精神信仰,又平易近人。” 雷子强听到自己的提议得到允许,顿时面色大喜,继续说道:“医学堂之所以在城里名声大振,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百姓前去大门口观看那副对联,有很大的关系。” “咱们忠武堂,也得有一副对联来提振气势,让百姓知晓咱们亲卫军保家卫国的远大志向。” 楚天麒闻声不由的笑了,“据本王了解,你雷子强只能算是初通文墨,莫非忠武堂的教官组藏有文武双全的人才,还能吟诗作对不成?” 雷子强嘿嘿笑道:“我们就是一群大老粗,可没有舞文弄墨的本事,还是郭羿这小子献策的,让我们备上礼物登门拜访医学堂的章太医。” “章太医竟然能给医学堂写对联,必然是很有文化的人,那我们登门送上重礼,没道理不给咱们忠武堂写一幅提振气势的对联呀?” 雷子强这副光棍的模样,差点把楚天麒都给气乐了,笑骂道:“章太医古道热肠,没想到被你们这群莽夫给拿捏上了,不过知道备上重礼倒也没有失了礼数,否则本王就得勒令尔等上门负荆请罪了。” “章太医写好的对联呢,先拿出来给本王看看。” 原以为取出来的对联,是叠好的红纸,没想到却是两块长长的木匾,对联早就已经裱好了。 上联写着:抛头颅洒热血,何惜百死保家国;下联写着:执干戈舞长朔,血战八方诛敌寇! 楚天麒看后也连声叫好,“这副对联将忠武精神讲述的很透彻,读之令人感到热血沸腾,大气磅礴,金戈铁马杀伐之气扑面而来,一片忠肝义胆更是透纸而出。” “走吧,本王要亲眼看着你们将这副对联张挂起来。” 看完对联后,楚天麒反而连声催促了起来,不得不说这副对联太契合忠武堂了。 第一六八章:第一场升旗仪式 军事学堂将要更名为忠武堂,而整个更名仪式由齐王亲自主持!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军事学堂。 虽然集训考核已经结束,但学员们心情激动,满眼的不舍,舍不得马上离开训练生活了七天的军事学堂。 其实真正原因是学堂的伙食太好了,如今已是下午,大家都决定留下来再蹭最后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明天一早启程返回各自的部队。 “郭羿,咱们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军事学堂了,想想再也吃不到如此美味丰盛的大餐,我就感到心痛!” 一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军卒,满脸痛心惋惜的模样。 这名走过来搭话的人,赫然是在实战演练跟郭羿联手过的王大宝。 王大宝力量很大,身体高大魁梧,饭量同样惊人,在数百名学员中都是出了名的。 郭羿咧嘴笑着说道:“参加集训七天,大家都壮实了一大圈,各个都长胖了,刚来军事学堂的时候,教官们还吓唬咱们接下来七天将接受魔鬼般的训练,完全就是在吓唬咱们嘛!” 百姓太苦了,都已经处在随时会饿死的边缘,只要有吃的,什么苦受不了? …… 校场上,军卒们正在说笑,共同参加集训七天,很多人都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齐王殿下跟雷副总教官他们在大门口悬挂对联,张挂改名的牌匾,大家快去看啊!” 有人过来传讯,一声吆喝,校场上正在热络聊天的人纷纷转身朝大门口跑去。 军事学堂大门口。 楚天麒与一众教官组成员悉数在此,更有众多结业的学员们簇拥在周围,更远处则有不少瞧热闹的百姓围聚过来。 大门的正上方悬挂着横匾,左右两侧则张挂好了裱好框的对联,具都用大红绸遮盖住了。 此时已经是下午,也顾不上挑选日子,抓紧时间搞个揭牌仪式。 李忠武提议去采购一点爆竹来放,让场面更热闹一些,但被楚天麒制止了。 忠武堂乃是培训军官的场所,应该具有庄严肃穆感,搞个揭牌仪式还放爆竹,跟商贾的店铺开张一样,简直自掉身价。 眼看准备的差不多了,雷子强这个副总教官站出来大声说道:“今天是军事学堂正式更名的日子,有请咱们的总教官齐王殿下,亲自揭牌。” 在众人的掌声中,楚天麒走上前去,伸手抓住红绸的一端轻轻一扯,随即蒙住牌匾的大红花落了下来,牌匾上刻着忠武堂三个金光闪闪、熠熠生辉的大字。 “忠武堂!” “好,这个名字取得好!” 一大片喧闹声,周围看热闹的百姓也跟着军卒们纷纷鼓掌叫好。 此时,大门左右两边对联的红绸,分别由雷子强以及另外一名教官扯落下来。 “抛头颅洒热血,何惜百死保家国!” “执干戈舞长朔,血战八方诛敌寇!” 四周顿时响起一大片叫好声,有人大声囔囔道:“这副对联读之,令人热血冲顶,万丈豪情油然而生,好志气,好胆魄!” “齐王殿下的亲卫军乃是百姓子弟兵,是要保家卫国,与敌寇作战,庇护咱们齐郡百姓的军队。” “齐王殿下是咱们齐郡百姓的救世主啊,给咱们救命的口粮,给我们土地耕种,还让军队保护咱们!” 百姓们交口称赞,言及齐王更是感恩戴德。 忠武堂的揭牌仪式算是完成了,但楚天麒看到现场围聚了很多百姓迟迟不愿离去,觉得这是一个开展军民互动的好机会,可以藉此增加百姓对亲卫军的信心。 “雷子强!”楚天麒开口喝道。 “卑职在,”雷子强赶紧上前候命。 “竟然百姓们不愿意离去,又对咱们忠武堂倍感好奇,那就将校场内的旗杆搬出来,再将本王的藩龙旗取来,好好组织一场升旗仪式。” “让百姓们通过观看忠武堂的升旗仪式,继而对咱们亲卫军有一个更深入的了解与更坚定的信心。” 雷子强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大声应道:“卑职保证完成任务!” 忠武堂七天集训期间,其中便包括每天早晨的升旗仪式。 每天举行升旗仪式,大家一起唱军歌,整理队列队形……这些科目可是培育团队凝聚力,培养个人自信心与团队认同感的好方法。 得到齐王的指示后,雷子强吹响了挂在胸前的令哨。 “全体集合!” 原本涌出来看热闹的学员们,听到令哨后,迅速在雷子强的面前集结,快速完成列队队形。 “全体都有,齐王有令,接下来举行升旗仪式,藉此向全城百姓好好展示一下,咱们忠武堂七天的集训成果。” 一声令下,三百三十一名军卒迅速集结,排成一条条整齐的纵队、横队,其速度之快令四周的围观的百姓震惊不已。 “立正!” “稍息!” 三百三十一名军卒队列整齐,静默无声,一个个神情肃穆,无形的凝重压迫感弥漫开来。 “大家都是亲卫军的精锐,我们所展现的军容军纪与军事素养,代表了整个亲卫军,希望所有人都好好表现。” “忠武!” 在场所有军卒整齐划一的行军礼,齐声大吼回应。 雷子强转身朝楚天麒走去,“禀告齐王殿下,忠武堂第一期集训学员三百三十一人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举行升旗仪式。” 楚天麒扫了一眼周围,到处都是下巴掉了满地的惊骇百姓,以及隐在人群中的好几个豪族探子,心底不由的好一阵冷笑。 齐郡豪族们,大都还以为亲卫军是一群瘦骨嶙峋的农兵,不堪一击,今天就让他们好好见识一下亲卫军的士气。 由于这个时代建筑物最高才三层,旗杆无需立太高,楚天麒将第一根旗杆的高度定位六米。 楚天麒受封齐王,地处东方,东方又属木,所以齐王的藩王龙旗底色为金黄,那条腾云驾雾的五爪神龙则为青色。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楚天麒朝雷子强点了点头。 雷子强接到指示,转身来到队列前,大声喝道:“升旗仪式正式开始,唱军歌,行军礼!” 三百多名军卒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齐声大合唱,中气十足,声若洪钟。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心似黄河水茫茫,两百年盛世间万国来朝!” “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他乡!” “何惜百死保家国!” “……” “我愿守土复开僵,煌煌大楚要让四方来贺!”(改自歌曲精忠报国) 在恢宏大气的歌声中,四名身材高大健硕的年轻军卒,一手执一方旗角,四人护着藩龙旗,在全场注目下迈着坚定的步伐走向升旗台。 旗杆高六米,顶部安装了一个滑轮绳索,将藩龙旗绑缚在绳索上,然后随着大气磅礴的军歌升上旗杆顶部。 此时已经黄昏,迎风招展的齐王藩龙旗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是那么的耀眼,那么的神圣! 在场所有军卒皆行军礼,挺起胸膛,抬头注视着空中迎风招展的青龙旗,心绪激荡,天灵盖都在一阵阵发麻。 迎风飞扬的青龙旗,不仅仅代表着尊贵的齐王殿下,更代表了亲卫军的信仰——忠武精神! 忠武堂大门口的空坪上、左右街道,皆站满了闻讯赶来看热闹的百姓,原本嘈杂如集市,然而此刻却落针可闻。 所有百姓都静默无声,被眼前看到的这一幕深深震撼,被数百名军卒的赤诚忠心深深感染。 今天这场庄严肃穆的升旗仪式,带给了全城百姓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 第一六九章:鼠辈不足与谋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破败萧条的齐州城,有了天翻地覆般的大变化。 坑坑洼洼,泥泞成河的街道铺上了平整的青石板,修建了整齐的沟渠,街道变得干净整洁大方。 人流集聚,人气暴涨,齐郡六县的贫苦百姓闻讯进城务工,每天都有数千人聚集在城内。 南城集市重开,东城商业区新开张了一大批客栈、酒楼,大排档,布店,裁缝铺……一潭死水的商业开始迸发活力。 齐王府开设的三大学堂,医学堂出了一位章神医坐镇,忠武堂训练出了第一批精锐军卒。 原本面黄肌瘦,腰背佝偻,频临绝路,不得已卖身为奴换取救命粮的百姓,终于缓过了一口气。 行走在街上的百姓,脸上出现了笑容,眼神焕发了光彩,对未来更多了一份希翼! 整个齐郡因齐王府的崛起而改变,准确来说是大病痊愈后的楚天麒,凭一己之力在幕后推动了这场惊天剧变! …… 齐州城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齐郡郡守,孙家二爷孙满,五十一的寿辰,恰逢其会设宴邀请了齐郡众多豪族家主。 如今孙家退出齐州城,他这个齐郡郡守也就形同虚设了,孙家的大好形势早就不复存在。 本没有心情操办寿宴,但需要借助寿宴这个旗号,将各家豪族家主召集到孙家邬堡,共商应对齐王府步步紧逼的攻势。 虽然今天的真实目的是商议对策,但吃喝玩乐的环节还是不能少,场面跟众人在天香园相聚玩乐时的场面差不多。 大厅里,丝竹悠扬,吹拉弹唱的乐姬不少,更有众多身材妙曼,脚步轻盈的舞女正在翩翩起舞。 还有面相姣好清秀的丫鬟,偎依在在宾客旁边,帮忙倒酒夹菜,剔除鱼骨头,温柔喂食…… 随着时间的推移,坐在上首主位的孙满扫了一眼空落落的大厅,心里不由的长叹一口气。 原本他发了四五十张寿宴的请柬,然而今天来赴宴的豪族家主才十二人…… 啪啪啪,孙满拍手将歌舞打断,挥手喝道:“不用你们伺候了,全部出去。” 众婢女、舞女,低头躬身悉数退出大厅。 “各位不用再等了,会来的都来了,”孙满颇有些意兴阑珊的叹道。 以前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往孙家凑,现在派发了请柬都不肯来,齐郡时局变之大,令人唏嘘啊。 跟孙家同气连枝的刘家主,气呼呼的斥道:“一群目光短浅的鼠辈,没来更好,不配与咱们共谋大计。” 王家主摇着头,苦笑道:“齐王府美酒大卖,咱们谋夺酿酒配方失利,这眼看竞拍大会临近,这些墙头草为了讨好齐王府而与咱们划清界限,也算是在预料之中。” 孙满摇头叹道:“刘家主说的对,齐郡大小豪族六十多家,除了钱、李、朱家等摇尾乞怜之辈,其余多是目光短浅的无胆鼠辈,不足与谋。” “齐王小儿自大病痊愈之后,便被落魄秀才方大同,莽夫张耀宗之流裹挟,各种阴谋诡异层出不穷,更蛊惑百姓,如今声势越发浩大,已成尾大不掉之势了。” “咱们一定要联合起来遏制齐王府势力进一步膨胀,首要之计便是万万不可继续资敌,田亩、钱粮一定要攥在手里,不可再流入齐王府手中。” 与会的豪族家主,出声问道:“孙郡守所言极是,但眼下齐王府的美酒大卖特卖,咱们不参加竞拍大会,就拿不了王府酒水,到时候只能眼睁睁看着别家赚大钱了。” 很显然,各大豪族都追逐利益,想让大家不去赚钱是不可能的。 孙满沉吟了一会儿,开口说道:“虽然我大哥不在家,但孙家我也能做主,我提议大家歃血为盟,在应对齐王府一事上共同进退。” “派出眼线碟子密切关注齐王小儿的动向,一旦确定他离城出巡,咱们便联合派遣精锐私兵,一举将其歼灭,永除后患!” “到时候齐王小儿一灭,齐王府树倒猢狲散,酿酒配方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与孙家同气连枝的王家主,补充道:“事后,咱们把歼灭齐王小儿一事嫁祸给青蒙山匪,只要布置妥当,不会出差错的。” “比如说,朝廷要是派遣大军剿灭青蒙山匪,追究齐王小儿被杀的真相,咱们就让蛰伏在青蒙山匪中的内应跳出来主动担下此事,到时候山匪头子李魁就是黄泥巴掉裤裆,不是屎也是屎了。” 听着孙刘王三人你一句我一言,便设计好了一个阴险歹毒的计谋,把青蒙山匪算计的死死的,在场的十位豪族家主微微动容。 “此事还是不太妥当,各家一起派遣私兵围歼齐王小儿,人多眼杂如何保证不泄密?” 一位性格谨慎的豪族家主,微微摇头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孙满闻言当场冷笑,“欲成大事,哪能事事瞻前顾后,齐王府的酿酒配方代表着何等财富,岂能不担半点风险?” “事成之后,各家的私兵统一处理,死士就当有死士的觉悟。” 在场豪族家主闻言尽皆神色一震,万万没想到这孙二爷居然心性如此狠辣果决,居然连己方出手的私兵也要杀人灭口。 各家豪族培养一名死士,都需要耗费很多资源,一次性消耗数十上百人,对于各家豪族而言绝对算是伤筋动骨,这损失太大了! 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了,众人依然在犹豫,王家主当即冷笑道:“齐王府空手套白狼的手段耍得溜,仅仅月余,有钱有地还极尽蛊惑百姓,愚昧百姓对齐王小儿狂热拥戴者日益众多。” “如今齐州城被齐王府经营的铁桶一块,各家在城内都胆战心惊,等到齐郡六县也被齐王府掌控后,咱们这些豪族便成了案板上的鱼肉,只能任人宰割了。” “各位,真到了任人宰割的地步,便悔之晚矣!” 在场众十位豪族家主闻言皆面色剧变,一个个都神情凝重起来。 “孙郡守,王家主、刘家主,我们十家一向以你三家马首是瞻,这次也愿意共进退,听从调遣。” 孙满闻言面色大喜,高举酒杯沉声道:“好,各位回去早做准备,选派好精锐私兵,时机一到,咱们便发动雷霆一击,彻底歼灭齐王小儿。” 在场众豪族家主,纷纷举起血酒一饮而尽,表示赞同。 第一七零章:父慈子孝(一) 孙少秋手里提着一个酒坛,身后跟着一名身材短小精悍的护卫,直奔正厅而来。 “秋少爷,请止步。” 正厅大门紧闭,把守的精壮家丁伸出用佩刀挡住了去路。 “今天是我父亲的五十一大寿,里面正在设宴,我要进去敬酒,你们阻拦我是何用意?” 孙少秋高高举起右手的酒坛,满脸不悦的斥喝。 “秋少爷,二爷让我们严守大门,不让任何人闯入其中……还请秋少爷不要让我等为难。” 把守大门的护卫,面目严肃,脚下寸步不让。 孙少秋瞬间满脸怒容,斥道:“岂有此理,父亲寿宴,我这个当儿子的进去敬杯酒水都不行?” “我要禀明父亲,将你们逐出孙家邬堡。” 一众把守的护卫,心里忐忑为难之际,白发苍苍的孙府老管家出来解围了。 “秋少爷,还请不要怪罪他们,他们的确是在执行二爷的命令。” 孙少秋神色一怔,落寞道:“孙爷爷,父亲寿宴为何不愿意见我,莫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招惹父亲厌恶了?” 白发老管家牵起孙少秋的右手,将他带往一边,轻笑着说道:“秋少爷莫要多想,二爷对你很上心,更没有厌恶你。” “二爷如今在正厅里与十余位豪族家主商讨大事,为了杜绝泄密,这才闭门商谈,就连所有伺候的奴婢舞姬都驱赶出来了,并非故意针对你。” “正在商讨大事啊,那的确是我孟浪了。” 说话间孙少秋扬了扬手中的酒坛,脸上满是遗憾道:“今天是父亲的五十一大寿,我特意赊了一坛齐王府的美酒,打算好好敬父亲一杯,但现在……” 看到孙少秋满脸失落失望的表情,联想到孙满、孙少秋过往糟糕的父子关系,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叫住转身欲离去的孙少秋。 “小秋,难得你一片拳拳敬爱之意,你且在这等着,我进去跟二爷说声,让他抽空见你一面,以圆你二人的父子情谊。” 白发管家进入了正厅,随即大门再次关闭。 孙少秋干脆退远一些,跟自己的心腹仆从凑在一块,轻声嘀咕起来。 “空空儿,令狐大人料事如神,我父亲的这场寿宴果然有问题,居然闭门商谈,还将所有服侍的丫鬟婢女全部驱赶出来,甚至连我也不允许进入。” 今天是孙满的五十一大寿,孙家给齐郡大部分豪族家主都派发了请柬,然而却反常的给孙少秋这个儿子在城里安排了很多任务。 真要遵照孙满的安排去忙活,那孙少秋最快也得忙到傍晚才能启程返回孙家邬堡,如此一来他就得错过整场寿宴了。 如此反常,诡异的安排,让卢玉才瞧出了端倪,于是安排孙少秋火速赶回孙家邬堡打探一下消息。 没想到果真有问题! 黑瘦精悍的空空儿,压低声线说道:“那咱们得想办法潜入进去打探一下消息,莫不是在商讨针对齐王府的恶毒阴谋?” “可惜现在是大白天,戒备森严的情况下,即便是我轻功不错,也难以不惊动守卫悄无声息的潜入进去。” 孙少秋安慰道:“不要着急,管家已经进去为我求情了,这次我特意带了美酒过来,怎么也得让我到里面敬杯酒水。” 老子的寿宴,将儿子拒之门外,连酒水都不让敬,那也太奇怪了。 “好,你万事小心,咱们按照商议好的步骤来。” 孙少秋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孙满是个非常狡诈,非常难缠的聪明人,任何一点端倪都会被他觉察出来。 很快,正厅的大门打开,白发老管家走了出来,招呼道:“秋少爷,请随老奴进去,二爷跟众位家主正好谈妥了事情。” 孙少秋提着酒坛,跟着白发老管家走进大厅。 进入宽阔的大殿,发现里面才寥寥十二三个豪族家主,原本还打算从大家的谈话中打探一鳞半爪信息,哪成想这些人一个个都不说话,全都两眼如火炬般盯着自己。 孙少秋顶着莫大的压力,提着酒坛来到主座的孙满面前。 “少秋,我安排你进城视察咱们孙家的那几处生意,怎么半途返回来了?”孙满面无表情,眼神锐利的盯着自己的长子。 “父亲今天是您五十一大寿的喜庆日子,孩儿又恰巧赊到了一坛齐王府仙酿,特意赶回来给父亲敬酒。” 孙少秋赶紧跪伏在地上,恭敬的说道:“视察生意买卖改日也成,但恭贺父亲大寿却耽搁不得,至于未曾完成父亲交代的任务,孩儿愿意认罚。” 孙满看着孙少秋跪在地上,双手奉上的酒坛,沉声喝问道:“这是一坛齐王府美酒,你希望用它来给我贺寿?” 孙少秋点头应是。 “孙郡守,你这儿子很有孝心,如今一坛齐王府仙酿价值八千两白银,当真是天价啊!” “是啊,手头没钱,便赊一坛美酒回来,这份孝心非常难得。” “哈哈,父慈子孝,孙二爷你这生了个好儿子啊!” 在场的众豪族家主纷纷开口夸赞孙少秋。 在场豪族家主都消息灵通,知道孙家最近的那档子事。 孙少秋这个长子变成了庶长子,十几年来饱受打压虐待,而孙辉子凭母贵成了嫡子,却闹出了跟孙满的第十八房小妾幽通的丑事。 两相对比之下,孙少秋这个庶长子心中不生怨恨,反而给父亲送上寿辰大礼,当真是孝心可嘉! 听着众人的夸赞,孙满面色缓和了不少,摆手让孙少秋起身。 “来,各位,竟然美酒当前,大家共饮一杯。” 孙满大手一挥,“少秋快给诸位家主倒酒,论辈份他们可都是你的叔伯。” 一坛数斤重的醇香白酒,十几个人一轮倒下来便分完了,喝过酒后十几位豪族家主纷纷起身告辞,连寿宴都没有留下来吃。 “父亲大人,诸位家主前来给您贺寿,咱们开了一坛价值不菲的齐王府美酒,也算是热情款待了,可他们连寿宴都不留下来吃,会不会太失礼数了?” 孙少秋感觉今天这事,诡异的地方越发多了。 孙满摆手道:“我与他们谈妥了一件大事,他们忙着各自回去安排,没空留下来吃宴席,你无需介意。” 孙少秋有心询问谈妥的是何事,但感觉父亲有意隐瞒自己,便没有出声询问。 “父亲,孩儿赶回来除了向父亲劲酒贺寿之外,另有要事禀告。” 孙少秋低垂着头,眸低闪过一抹狠色。 竟然打探不出父亲与众豪族家主所谋何事,那就听从令狐大人的安排,直接上大招。 第一七一章:父慈子孝(二) 孙满盯着儿子孙少秋,喝问道:“你要禀告何事?” “父亲,主母大人带二弟进城了,返回了城里的孙家大宅居住。” 孙满微皱眉头,“离开了邬堡更好,眼不见心不烦,这事无需专程禀告。” 孙少秋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今天早上我去视察孙家布店,期间二弟带着一帮家丁要将我驱赶。” “二弟让我不要存非分之想,说纵然父亲扶持我,也是无用的,他才是嫡子,母亲更出自鲁城孔氏,以后注定是要继承孙家产业的。” “他让我滚蛋,说城内孙家的产业从今天开始,由他开始接手……” 啪! 孙满一巴掌重重拍在案几上,勃然大怒,“老子跟你大伯还没死呢,这孙家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当家作主了?” “你多带点家丁人手进城去,好好打理孙家在城内的生意,至于那个妒妇跟小狼崽子那里,你代我好好警告她们不要在生意上指手画脚,每个月的吃穿用度我可以双倍供给。” 孙少秋垂手应是。 心里着实对孙满这便宜父亲鄙夷,对夺了他爱妾的好儿子孙辉以及孔家庶女婆娘,居然如此隐忍? “父亲……还有一件事,孩儿不知应不应当讲?” 孙少秋迟疑不决的模样,令孙满很是不爽,当即挥手让他说。 “父亲,主母大人新养了一个面首,高大魁梧,年轻帅气,两人时常出双入对行走在街道上,出入东城区的各大酒楼客栈会所,豪掷千金,挥霍无度。” 孙满咬牙切齿的咒骂道:“这对狗男女,奸夫淫妇,不得好死!” 孙少秋继续禀告:“两人身边时常簇拥大群家丁奴仆,有时二弟也跟随在旁边,还恭恭敬敬的称呼那个野男人为亚父,对了他们三个人一同住在城里的孙家大宅……” 这不是鸠占鹊巢是什么? 孔家庶女太过分了,这是当着齐郡百姓的面蹲在他头顶拉屎,奇耻大辱啊! 可惜如今齐州城掌控在齐王府手中,孙满可不敢再回到城里的孙家大宅居住,那会觉都睡不着的。 “气煞我也!” 养气功夫非常了得的孙满,再也憋不住了,瞬间气得勃然大怒,脸红脖子粗,恨不得立即持刀将那对狗男女斩于刀下。 狠狠吐了几口郁气,孙满迅速冷静下来,沉声喝道:“先不管那对狗男女,她们要闹腾都随她,再过段时间等我腾出手来,必将她那个新面首剁碎了喂狗!” 孙少秋听出了端倪,心里暗暗吃惊。 孙满果然有密谋,有信心在短时间内重新掌控齐郡局势,再次入主齐州城,打杀那个公然给他戴绿帽的孔家庶女的面首。 看着面目狰狞,喘气声都粗壮了不少的父亲,孙少秋知道他此刻愤恨狂怒,联想到他对母亲的冷酷,对自己的无情,心里莫名多出了几分痛快的感觉。 “父亲大人,还请保重身体!” 孙少秋躬身行礼道:“孩儿现在便返回城里,但请父亲放心,我会谨遵嘱咐,在照看好城里各处生意的同时,尽量避开二弟与主母大人碰面。” 此时的孙少秋一副温良恭俭,谦逊有加的模样,很是让人信服。 孙满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去吧,为父对你信任有加,你放手施为便是了。” “另外,你送为父的酒水很好喝,让孙管家给你支一万两,将赊酒水的钱还了,咱们孙家乃是齐郡第一豪族,不能坠了声望。” “多谢父亲!” 孙少秋带上自己的心腹仆从,转身离去。 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孙少秋见四下无人,拉着短小精悍的神偷空空儿小声说道:“今天的宴席上,我发觉孙满对我有所提防……” “你说什么,”空空儿面色惊骇不已,“咱们的身份被他觉察了吗?” 孙家是齐郡第一豪族,孙满更是两手沾满血腥,心狠手辣,这要被他觉察两人暗中勾连,在孙家搅弄风雨,那绝对死无葬身之地。 孙少秋伸手拍了拍空空儿紧绷的身躯,安慰道:“别紧张,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只是今天孙满的言语行为,让我觉察他对我有所隐瞒与提防。” “这样啊,真是要吓死老子了,”空空儿怕打着厚实的胸膛,抱怨道:“秋少爷,你下次说话严谨一点,会吓死人的。” 孙少秋笑着摇头,“空空儿兄弟,你这胆子可比不上金兄弟啊!” “废话,我空空儿虽然在江湖上有所名声,但充其量也就是个厉害点的小偷,哪里比的上金老大。他可是真正的大人物,世家豪族的深闺后宅进退自如,易容术千变万化,更兼具一流功法与身手。” 孙少秋听到这话,心中顿时豁然开朗,追问道:“原来金大哥乃是花丛圣手,那他跟我告辞,说要去执行新的任务……” “如今我孙家的主母大人身边出现一个新的面首,据说极其得宠,这莫不就是金大哥乔装所为吧?” 空空儿猥琐的低声笑道:“不可说,不可说。” 孙少秋暗暗点头,果然如此,怪不得二弟跟主母大人最近的行为大反常态,原来是受到金大哥暗中的蛊惑与挑唆。 孙少秋不由的暗暗心惊,这暗影卫的能量超乎想象,在孙家便布局深远,也不知齐郡其他各家豪族是否也早已渗透? 暗影卫的能量越大,对自己向孙家复仇的助力便越大,如今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 “空空儿,金大哥那坛齐王府美酒,我已经处理好了,按照当前的拍卖价,我愿意出八千两白银购买。” 空空儿满脸震惊,“真能卖八千两白银,那金大哥岂不是大发了,这能挥霍很久了吧?” 孙少秋正色道:“挥霍?金大哥不是说想要跟我学做生意吗?” “如今齐州城百废待兴,我建议他还是置办产业,他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与人手,就在城内购置房产店铺,以后无论是出租还是售卖都能稳赚不赔。” 空空儿听了也很是意动,追问道:“秋少爷,此话当真,这世上还有稳赚不赔的买卖?” “如今齐州城百废待兴,齐王府的一系列举动与措施都在推动齐州城商业兴旺,未来必然商业繁荣,人气暴涨。如今低价买入房产与店铺,以后高价卖出,肯定能赚钱。” 空空儿还是有些困惑,“竟然这买卖稳赚不赔,那你们各大豪族岂不蜂拥而至,也没我们平民百姓什么事吧?” 孙少秋看在空空儿一直跟在自己身边,任劳任怨的传递消息与保护的份上,耐心的解释道:“齐王府要的是城内百业兴旺,他会限制各大豪族在城内大肆收购房产店铺的,甚至还会逼迫各大豪族出售名下过多的房产店铺。” “其实,齐王府跟豪族的关系非常复杂,就比如现在派遣你跟在我身边,咱们要做的事情你是清楚的,这代表齐王府会对豪族出手打压。” “在这样的情况下,各大豪族不敢将太多产业放在齐王府的眼皮子底下,而且如今豪族跟着齐王府卖精品细盐,卖齐王府美酒,都可以在短期内赚大钱,购置房产店铺这种长期投资,豪族有些看不上。” 俗话说老鼠的儿子生来就会打洞,孙家家大业大,生意遍布天下,这孙少秋谈论起生意买卖,头头是道,非常精通的模样。 空空儿吞了口唾沫,咬牙说道:“秋少爷你家生意做得大,我相信你的眼光,这段时间我想办法筹措银子,到时候还请秋少爷为金大哥购置产业的时候,也帮我一并购置。” “你用什么法子筹措银子?” 空空儿唉声叹道:“以前我倒是不愁银子花,没钱就跑几趟小豪族的库房,施展妙手空空的本事捞一点,但现在加入了暗影卫,不能再肆意妄为了,而且每次作案还得备案。” 卢玉才招揽江湖草莽效力,为得是壮大暗影卫,可若是暗影卫成员祸乱齐郡,卢玉才就得清理门户了。 “我以前攒下了几十两家底,再跟朋友们借钱,就是不知能筹措到多少。”空空儿觉得这是个发财的机会,可惜没什么本钱。 孙少秋笑着说道:“咱俩也算知根知底的朋友了,还要靠你保护我的安全,这样吧,无论你筹措到多少银子,我愿意无息借你五百两。” 空空儿闻听此言,顿时面色大喜,同时心怀感激。 没想到自己出生江湖草莽,来自下三流,还能在这个豪族大少心里值这么大一笔银子! 两人低声商议了一番后,起身准备返回齐州城内。 “空空儿兄弟,还需要你尽快联络金老大……不,还是联络令狐大人吧,我需要面见他,仔细阐述今天寿宴发生的情况。” “我怀疑孙满借助这次寿宴,伙同刘、王等十二家豪族,布下了一个针对齐王或是齐王府的大阴谋。” 空空儿点头应好。 第一七二章:明媚,英姿飒爽的李飞燕 月底,是既定的亲卫军新兵考核日子。 齐王府大门外的广场上,摆放着一队队整齐的大板车,车板上摆放着一堆堆神秘物件,其上覆盖着厚实的黑色粗麻布遮挡视线。 这是东城郊外的水力锻造厂,赶制出来的长矛,大刀、盾牌等各种军械,从昨天开始就在运送至此了。 齐王今天要出席亲卫军的新兵考核仪式,而这些匆忙赶制出来的军械,将一同运送至南城郊外的巨石岭驻扎军营。 “快快快,动作都麻溜点,将这些喂养好的牲畜套上板车。” 李忠武指挥着王府侍卫,牵着早就喂养好的牛、驴、骡子等牲畜依次套上车辕,整整套了七八十辆牛驴骡车,场面可谓相当壮观。 蹬蹬蹬,一位城门守卫军卒飞奔而至,一边行军礼,一边大声禀告。 “报告李统领,张将军派遣来接应的队伍已经到了,正在南城门外待命,随时可以出发!” 李忠武点了点头,回应道:“请稍后,我这就去禀告齐王。” 此次前往南城郊外亲卫军的军营驻地,除了需要保护齐王的安危,还要运送几千件长矛、刀、盾等军械,所以张耀宗派遣了一支八百人的精锐队伍前来接应。 …… 齐王府的中殿。 长史方大同急促促的迈步进入大殿,面露忧色道:“启禀殿下,卑职可能无法陪同殿下,前往亲卫军军营驻地参加新兵大考核了。” 行程早就已经确定的,楚天麒不免诧异道:“方长史,发生何事了?” “派往青川县负责给百姓划分耕田的吏员小组,失联三天了,我得亲自去青川县看看情况。” 楚天麒诧异道:“青川县?” 方大同解释道:“是的,咱们齐王府在青川县拥有将近四千亩下等旱田,大多分部在丘陵、山坡,山脚下,两天前传讯回来,修整田地时发现疑似煤矿石。” 楚天麒顿时来了兴趣,“发现了煤矿石,有没有查探清楚,能不能开采出煤?” 整个齐州拥有丰富的铁矿与煤矿资源,所以齐州的铁器在整个大楚都是首屈一指的,甚至孙、刘、王、钱、李五大豪族还开设了锻造厂与冶炼厂,各种耕种农具与铁锅远销至西凉,北莽。 一座矿场,便意味着源源不尽的财富! 然而齐郡已知的煤矿与铁矿,早就被各大豪族瓜分一空给占据了,导致如今齐王府开设锻造厂都得向各大豪族购买生铁块与煤炭。 如果发现一座煤矿场,对于齐王府而言非常重要,可以试着开始建设开采场。 一座煤矿开采场可以招募很多工人,可以创造很多工作岗位,养活无数饥肠辘辘的家庭,解决炼钢大业的燃料问题! 听着齐王的问话,方大同摇了摇头,“得知青川县咱们齐王府名下的旱田发现了煤矿石,卑职派遣了三批人员前往,有办事的吏员、煤矿开采场干过活的老民工,以及王府侍卫……” “然而数天过去了,犹如石沉大海,音信全无,也不知那边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卑职打算亲自过去查探一下。” 不可能无缘无故失联,楚天麒沉吟道:“青川县盘踞了哪几家豪族?” 方大同开口解释道:“青川县坐落在群山环抱之中,山高林密,仅有少量耕田,大多散布在丘陵地带,还有两座大型煤矿开采场。整座青川县城基本在豪族王家的掌控中,耕田、山林也大多在王家名下。” 齐郡孙、刘、王、钱、李五大顶级豪族,王家位列其一,基本上掌控了整个青川县的耕地、人口、矿场、山林等生产资源,可谓独霸一方,鼎盛至极。 “咱们的人员失联,多半与王家脱不了干系,以防不测,你带三十名王府侍卫前往调查。” “记住,不要与王家直接发生冲突,调查清楚后,如果事不可为,便回来咱们再行商议解决方案。” 方大同点头应是。 就在此时,正好李忠武进入大殿,“启禀殿下,张将军派来一支八百人的队伍前来接应,如今已在南城门外待命。” “此外,所有军械已装车妥当,拉运的牛、驴、骡子等牲畜也吃饱喂足,随时可以启程前往巨石岭军营驻地了。” “那就出发吧,”楚天麒扫了一眼旁边的方大同,对李忠武吩咐道:“方长史要带人前往青川县调查吏员、王府侍卫失联一案,你给他调派一支三十人的小队,随行保护。” 话音落下,楚天麒便迈步朝着殿外而去。 在齐王身后,落后一步的李忠武朝方大同轻声问道:“方长史,青川县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两人小声交谈时,楚天麒已经走出了中殿。 “殿下,这次亲卫军的考核,请带上我吧!”旁边一道娇小玲珑的身影窜了出来,只见飞燕一副雀跃不已的模样,清亮的眸子跳动着光芒。 “殿下,请带上我一起嘛,如今忠武堂正在修整,第二期集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启,我呆在王府也无所事事。” 飞燕跳脱的性子,的确闲不住,楚天麒伸手拍了拍飞燕柔顺的秀发,“行,就让你跟着一起去军营见识见识。” “多谢殿下!” 李飞燕兴奋的蹦跳起来,快步奔向自己的房间,她要穿上忠武堂集训时来不及穿的女士军服。 忠武堂第一期集训,三百三十名军卒都是男人,唯有李飞燕一个女子,看着别人都有统一的军服,于是缠着楚天麒想要一套女士军服。 架不住李飞燕的死缠烂打,于是楚天麒设计了一套类似于民国时期女军官的军装,还配了一顶船形帽。 可惜等这套女士军装裁完,并手工制作出来后,忠武堂的第一期集训已经结束了。 李飞燕对这全军第一套女士军装爱不释手,仅仅试穿了一回,便小心叠放起来不舍得穿,如今终于到了穿出来的时候了。 齐王府大门口,所有人已经整装待发,楚天麒更是已经骑乘在白马马背上了。 “殿下,您不应该过分宠溺飞燕,她还在穿戴……这已经拖累我们所有人的行程了,”李忠武对自家妹妹磨磨蹭蹭的行为,很是不满。 “再等等,飞燕不是扭捏的性子,很快就出来了。” 楚天麒摆了摆手,示意李忠武多一点耐心。 “殿下!” 一道军绿色的倩影飞奔而至,正是穿戴整齐的李飞燕到了,来到楚天麒骑乘的马前行礼,然而脆生生的呼喊把所有人都震惊了。 锥子脸,漂亮的大眼睛,白净细腻的肌肤,配上船形帽,当真明媚至极。 裁剪贴身的女士军装,具有收腰束肩,展现女性婀娜,妙曼曲线的特点。 下半身是修身长裤,搭配黑色的直筒小皮靴,将整个人都衬托的挺拔,英姿飒爽。 明媚大气,英姿飒爽,当这些气质汇聚于一身,再搭配这一身独树一帜的女士军装。 这一刻的李飞燕,万众瞩目,是划时代般的存在! 第一七三章:服妖 看着李飞燕这一身女士军装,就连楚天麒都愣了好几秒,有种时空混淆的错觉,轻笑着赞叹:“衣服很合适,穿着很漂亮!” 一向大大咧咧的李飞燕,听到这话,顿时满脸羞红,白皙细腻的脸庞上遍布红霞,娇羞不已。 高坐马背上的楚天麒慢慢收回眸光,心里暗叹一声,人很漂亮,有气质,衣服也好看,就是有点矮,穿上直筒小皮靴都才堪堪一米五…… 这萝莉还小,还得继续养成! “这就是殿下专程为你设计的女士军装,”李忠武膛目结舌,好半晌方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道:“好看是好看,会不会太张扬了?” 至于在场负责驱赶牛、驴、骡车的军卒们,齐齐傻眼了,感觉齐王殿下的近侍太好看了,简直跟仙女一样。 由于对齐王的无上尊崇,连带着对李飞燕也敬重有加,不敢有丝毫赎渎之意。 “竟然人员已经到齐,那就开始出发,”楚天麒催促队伍启程。 李忠武翻身上马,对李飞燕挥手示意道:“小妹,此去路途遥远,殿下特意为你准备了一匹性情温和的驴子,你骑乘了赶紧跟上来。” 李飞燕扫了一眼在原地打转,不停尥蹶子的倔驴,不由的面色愠怒道:“哥,我要骑大马。” 回扫了一眼依然在原地打圈的倔驴,李忠武无奈翻身下马,将枣红马的缰绳递给小妹,还不忘小心叮嘱一句骑慢点。 李飞燕一跃而上,心满意足的跨坐在枣红马的背上,一甩马鞭,瘦弱的枣红马快步追上了走在队伍前面,骑乘着大白马的齐王殿下。 李忠武一巴掌重重拍打在倔驴的后腿上,倔驴一声悲鸣,往前窜了几步,而李忠武则飞身上背,驱赶着老老实实的倔驴前进。 驴子再倔,但是架不住李忠武力大无穷,不老老实实就得挨一顿老拳。 望着队伍前面,驱马紧紧跟在齐王身边的妹妹,李忠武满是宠溺的苦笑道:“今天这驴将军,我是当定了!” 身后的方大同也骑乘着一匹灰驴,闻言轻笑道:“咱俩这是驴将军,驴长史,倒也相得益彰,甚是搭配哈!” 大量牛、驴、骡子拉着板车,板车上的军械又非常沉重,导致整个车队行进的速度很慢,两人骑乘着驴子跑前跑后,照看着整支车队。 齐王再次出巡! 数十名王府侍卫护送,外加七八十辆牛、驴、骡车,浩浩荡荡的穿街过巷,可谓声势浩大。 一辆辆板车上堆积老高的军械,全都被黑色的粗麻布掩盖的严严实实,引发了不少百姓的围观与猜测。 “咱们齐王当真是英明神武啊,这高坐马背上,腰背挺直仿若长枪,霸气日益见涨。” “大家快看,殿下旁边那匹枣红马上的年轻女子,穿的是什么奇装异服,居然如此好看!” “早就听闻亲卫军中招募了女兵,这应该就是女兵军装吧,明媚大气,英姿飒爽,利落洒脱,这也太好看了吧!” …… 不一会儿,街道两边的百姓越聚越多,全都被李飞燕独树一帜的女士军装给吸引了视线,指指点点,热议不止。 一路被人指指点点,李飞燕心头恼火,也有几分不自在,但看到齐王置若未闻,她也就渐渐的不予理会。 一来这女士军装是殿下亲手设计,以后是要在女兵中推广的;二来李飞燕向来胆子大,虽然这套军服贴身不似袄裙宽松,但全身包裹的严严实实,也没什么好胆怯的。 然而前进的队伍还是停了下来,因为有人在前面拦路。 一共三人,身穿破旧打了补丁的长衫,头戴方巾,年纪大约三四十岁,三人双手抱拳躬身行礼道:“齐王殿下,学生有礼了,还请止步!” 楚天麒打量了一眼三人,喝问道:“你们是读书人?” 当头的男子,赶紧说道:“晚辈三人皆有功名在身,学生李学文乃是元昊一十五年中的秀才……” 楚天麒挥手打断三人的回话,沉声喝道:“竟然是读书人就当明事理,知礼仪。今天本王有要事需要出行,你们当街阻拦,意欲何为?” “殿下乃天潢贵胄,然而身边的婢女却穿着淫服异装,坐在高头大马上穿街过巷,招摇过市,实在是伤风败俗,有辱斯文。” “殿下,女子当深藏闺中,自尊自爱,怎可穿着此等露骨放荡的奇装异服,闹事穿行,哗众取宠呢?” “还请将此等举止放荡,言行不自爱的婢女严惩,最好是杖毙于闹市,以彰显我大楚礼教森严。” 三个穷酸秀才,各个双手抱拳,满脸肃穆,一副大义炳然的模样。 原来是几个卫道士,楚天麒不由的冷笑,“怎么着,这是管到本王头上来了,还想杖毙本王的近侍?” 三个穷酸秀才表现的相当硬气,大声回应道:“貌之不恭,是为不肃,厥咎狂,厥罚常雨,厥极恶,时则有服妖。” “殿下乃是天潢贵胄,大楚皇室,怎能置礼教于不顾呢?” 古人将奇装异服者,称之为服妖,认为奇装异服预示着天下将大变。 这是几个思想腐朽,思维古板的腐儒。 楚天麒大声说道:“实话告诉尔等,这是本王亲手设计的女士军装,之所以设计成贴身紧凑,那是为了方便与敌人厮杀。” “不漏胳膊,不漏大腿,不漏腰,怎么就跟放荡联系在一起,怎么就成服妖了?” 楚天麒的解释,这三名腐儒完全听不进去,反而跪伏在地上大声嚎哭起来。 “礼崩乐坏,服妖出没,天下危矣,呜呼哀哉!” 楚天麒黑着一张脸,冷声呵斥道:“来人,将这几个腐儒拉开,莫要阻碍队伍出城。” 三个穷酸秀才,死也不肯起来,翻身跪伏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嚎。 李忠武看到齐王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于是亲自出手,一人暗中给了一记老拳,将三个腐儒打得涕泪纵横,然后将之驱赶到路边。 “殿下,学生李学文,乃是元昊一十五年中的秀才,是有功名的,太祖定下的规矩,每月享有供米,朝廷已经多年未曾发放了。” “如今家中早已断炊,还请齐王殿下补发供米……” 楚天麒听到这里,霍然拨转马头,走到跪伏在路边的三个穷酸秀才面前,居高临下的冷笑道:“本王算是听明白了,今天你三人当众拦路,然后又整出服妖这一出闹剧,感情是来跟本王索要供米的啊。” “就尔等如此恶劣的态度,还想索要供米,本王没有当众赏你鞭子,已经是宽宏大度了。” “活不下去了,那就去做工啊,城里城外工地上正在招募工人,总归不会让你饿死的。” 大楚养士近三百年,然而出来的文官一个比一个贪婪。 朝廷每年的税收越收越少,财政日益艰难,最大一个原因便是吏治败坏,文官贪婪无度,胃口越来越大,欲壑难填。 楚天麒对这些所谓秀才,读书人并不待见,不能为我所用,没有做出任何贡献,凭什么享受齐王府给予的优待? “今天趁此机会,本王宣布一件事情,今后齐王府不会恢复士人的优待。读书人要想得到录用,无论有没有功名,一律进入王府开设的启蒙学堂,重新学习新式教学。” “考核通过后,便能得到委任,所有人都必须从办事小吏做起,只要脚踏实地,能干实事的人必能得到升迁,得到重用。” 如今齐王府治下的摊子越来越大,能写会算的人太少了,迫切需要读书人的加入。 不过有一个要求,必须会简体字,会阿拉伯数字,会加减乘除,会做统计表格。 今天这个当众声明发表后,必然会遭到读书人的抵触,但在生存还是饿死面前,相必会有一部分读书人拎得清。 第一七四章:齐王赐名 齐王训斥拦路的腐朽酸儒,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并不影响队伍继续前进。 而李学文等穷酸秀才被撵到路边,看着齐王府的车队浩浩荡荡远去,一个个心里五味杂陈。 “学文兄,咱们拦路上谏的计策,好像失败了,齐王并不待见咱们。” “这个说辞,都给咱们脸上贴金了,腐儒,思想僵硬,这些可不是什么好词,这是直接厌恶我等读书人啊!” “刚才齐王说不会优待读书人,要想活路,可以跟那些愚昧的农夫一起去做工,或者去王府开设的启蒙学堂学习新式教学……” 年岁最大的那个秀才,得有四十了,叫作王子敬,长年累月伏案读书写字,不事生产,头发早已半白,满脸憔悴。 生活早已磨平他的菱角,对齐王所提的两条活路很是意动。 李学文愤愤不平的说道:“子敬兄,你的气节呢?咱们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是有功名的,太祖有令,朝廷每个月得给咱们供米。” “再者咱们可是读书人,怎么能跟山野愚夫一同做工卖苦力呢?” “还有什么必须进入启蒙学堂重新学习,这是什么话,咱们穷经皓首十几二十多年,博览百书,还需什么启蒙,这不是羞辱人吗?” 王子敬拍打着早已浆洗发白,又打了补丁的长衫,幽幽叹道:“学文兄,我家里早已断炊,野菜就着树皮煮着吃了半个月,上有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儿,再不买粮食回去真的会死人了。” “气节不能让家中老幼活命,个人荣辱又算得了什么,我打算去做工,先赚取救命粮,然后再去启蒙学堂看看有没有出路……” 哪料想李学文像踩了尾巴的猫,直接跳脚了,大声斥道:“子敬兄你这是背叛,咱们读书人养就一口天地浩然气,气节当宁折不弯。” “我宁死,也绝不折腰,不愿遭此等羞辱!” “明杰兄,你我同心同德,当紧守气节,为读书人明志……”李学文伸手去拉旁边的另外一位秀才,却捞了个空。 另外一个叫章明杰的老秀才,早已捂着咕咕叫的饿肚子,迈开大步,朝着王子敬追了上去。 李学文:“……” …… 南城门外。 齐王府长长的车队停在这里,负责护送的王府侍卫与张耀宗派来接应的精锐军卒开始交接。 “李忠武你身边留下十名王府侍卫,余者令其返回王府当值。” 李忠武得令,赶紧去安排。 县尉张大牛率领十几名得力手下,也前来送行。 楚天麒拉着张大牛的手叮嘱道:“本王与方长史离开后,如果发生特殊情况,张县尉可封锁四方城门,接管全城。” “若情况紧急,忠武堂的教官组成员,包括雷子强皆由你调遣,王府也由你暂时接管,工匠殿下辖的酿酒坊务必守好了。” “另外,东城郊外新码头那边的锻造作坊,虽然守备力量充足,围墙厚实高大,据险而守,但是必须保持联络,随时准备支援。” 齐王的叮嘱令张大牛心头一颤,轻声问询道:“殿下何至于此……莫非得到了什么消息?” 毕竟按照计划,齐王出席亲卫军新兵考核仪式,一天之内便能返回,何须如此郑重其事的叮嘱? 楚天麒微微颔首,轻声道:“本王得到消息,以孙家为首的十几家豪族,最近在密谋什么。” “本王离城期间,难保对方不会实施计划,你小心戒备便是了,切忌不可声张,不要打草惊蛇了。” 张大牛应诺。 前两天暗影卫的卢玉才曾秘密上禀,孙家的孙满曾借寿宴之名,召集十余家豪族家主至孙家邬堡秘密商议,疑似暗中谋划了什么阴谋。 虽然不知道具体计划,但保险起见,楚天麒还是要多做防备,比如此次前往南城郊外的军营,便有八百名精锐军卒护送。 另外齐州城是大本营,不能抽调太多军卒侍卫离开,以免内部空虚被敌人趁虚而入,或是制造内乱。 看到楚天麒跟张大牛的谈话结束,本次带队的主副将快步走来拜见。 “末将郭羿拜见齐王殿下!” “卑职王烈,拜见殿下!” 楚天麒招手示意两人起来,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支队伍的主将居然是少年郭羿,而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的王烈,居然只是担任副将,辅助郭羿掌军。 楚天麒淡笑着点了点头,“郭羿你安排好车队,咱们便开拔。” 郭羿双手抱拳行礼,随即转身离开,丝毫没有留下来攀谈的意思,反而有条不絮的安排车夫,安排斥候,安排前后军,左右两侧卫队。 八百名精锐军卒,皆是百姓家中子弟,其中不乏会驱赶驾驶牛、驴、骡车的人,车队顺利交接。 一切准备就绪,队伍开拔,浩浩荡荡的继续朝着南郊而行。 李忠武率领十名王府侍卫,拱卫在楚天麒周围,贴身保护。 经历了上次出行事件,护送的军卒与李忠武起了分歧……楚天麒吸取了教训,没让李忠武接管整支队伍,而是让郭羿、王烈继续掌控队伍。 “殿下……”王烈凑到旁边,欲言又止,似乎有话要说。 楚天麒挥手,让拱卫周围的王府侍卫让开一个缺口,让王烈来到近前。 “怎么了,可是行军途中有什么问题?” 王烈赶紧说道:“郭羿是天生的将才,虽然年纪小,但心思缜密,人也聪明有魄力,行军各方面都安排的井井有条,无需我多插手。” “张将军让我随行,辅助他掌军,是担心大家欺他年纪小,不服从命令,不过这一路走来倒也没碰到让我出面的时候。” 楚天麒闻听此言,不由的暗暗点头,张耀宗知道自己非常看好郭羿,便也不遗余力的栽培他,这份心胸气度倒是非常豁达。 “王烈,你老婆儿子,自上次剖腹产之后,如今休养的可好?” 王烈再次躬身行礼,“有劳殿下挂念,母子休养的气色越来越好,现在还服用着章神医开的药方。” “那就好,你儿子是本王第一次接生的,跟本王缘分匪浅啊,以后养育中有什么困难,可以跟本王说。” 这是自己穿越以来,亲手迎接的新生命,楚天麒有着特别的感触。 王烈听着殿下的关怀,不由的面色通红,激动的连连谢恩。 “殿下,我家儿子出生后还未取名,能否请殿下赐名!” 楚天麒沉吟道:“如今齐郡百废待兴,万物复苏,犹如初升的朝阳,你儿子出生在这样一个关键时刻,便取名东旭吧。你觉得如何?” “犹如初升的朝阳,王东旭!” 王烈念了两遍,顿时面色大喜,跪伏在地上连声谢恩。 第一七五章:不战而屈人之兵 由于队伍中有大量的牛、驴、骡车,行军速度缓慢。 楚天麒干脆下马步行,一辆辆货车轮流过去,跟驱赶牲畜的军卒并排坐在一起,态度温和,亲切的交谈起来。 “你是哪年出生的,今年多大了?” “家里有几口人,还挨饿吗?” “在军队中的生活训练,习不习惯,有没有受到长官的苛待?” …… 总之问话非常接地气,又跟军卒的切身利益息息相关。 每一名被问话的军卒都激动不已,对齐王倍感亲切,心底生出万分荣幸与自豪。 这是非常高明的笼络军心手段。 不知不觉间,整支队伍被悄然改变,众军卒望向齐王的眼神,皆透着发自内心的尊崇与狂热。 随着太阳高升,炽热难耐,道路又不平整。 军卒们深一脚浅一脚,行军艰苦,队伍的士气迅速低落。 郭羿对此也没有太好的办法,只能是催促大家尽快赶路,并承诺到前面寻块阴凉处让大家稍作休整。 见此情形,楚天麒跳上一辆牛车上,大声说道:“各位兄弟,行军途中多辛劳,本王来教大家唱首军歌,让大家伙提振提振士气。” 齐王要教大家唱歌,众军卒倍感稀罕,又万分期待,纷纷应声叫好。 军中早已流传,《精忠报国》的歌曲就是齐王教大家唱的,如今已成了亲卫军的专属军歌,在忠武堂已经用作升旗仪式的伴奏歌曲。 “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 “胸前的红花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米索拉米索,拉索米哆唻!” “愉快的歌声满天飞!” “一二三四!” ……(出自经典军旅歌曲打靶归来) 朗朗上口的歌词,欢快的曲调,气势雄壮的歌声,瞬间把疲劳的军卒深深吸引了,不自觉的小声跟着哼唱。 渐渐的,小声哼唱越来越大声,变成了大合唱。 八百名军卒齐声大合唱,各个眼中都露出了欢快的笑意,脸上的疲劳都似乎一扫而空,就连拉车的牲畜都在嘹亮的歌声催促下走的更快了。 方大同、李忠武等人身处队伍中,切身感受到了军卒士气的巨大变化,不由的暗暗叹服齐王的高超手段。 这其中,感触最深的当属王烈,他是老卒,出自大楚禁军卫,见识过不少统军的将领,然而却从未见识过有人信手就能自如的操控军卒士气。 这是何等惊人的手段? 恐怕就连元昊三年讨伐西凉,统率四十万大军的主帅林均山林大将军,也未必有如此惊为天人的高超手段。 郭羿亲自在队伍后方布置断后的斥候,然后骑着毛驴往回赶,苦于己方军卒士气低落,后方又有形迹可疑的探子尾随。 突然一阵中气十足,恢宏嘹亮的军歌声传来。 郭羿感受到己方队伍旺盛昂扬的士气,不由的面色大喜。 “传令下去,让后方的斥候稍稍松个口子,漏几个豪族的探子进来,让他们好好看看咱们亲卫军的如虹士气!” 吩咐下去后,郭羿骑着毛驴来到齐王近前,向楚天麒禀告队伍后面一直有豪族的探子尾随窥探。 楚天麒获悉情况后,颔首道:“这件事,郭羿你处理的不错,如今咱们军卒士气可嘉,不妨漏几个豪族探子进来看看,让他们知难而退。” “齐王府与孙、刘、王三大豪族之间的最终战斗,能多拖延一天,咱们亲卫军的实力便日益壮大一份,如果最后能够不战而屈人之兵,那就是最好的结果。” “但是,咱们要以斗争来求和平,如此方得和平,万万不可怯战,更不能忘战。” 以斗争求和平,方得和平……郭羿细细咀嚼这句话,越发觉得这话蕴含着大智慧,蕴含着至理。 “多谢殿下的教诲,末将必将铭记在心,”郭羿身姿立正,右手捏拳紧贴在心口,躬身行军礼。 楚天麒看着郭羿满脸郑重的神色,知道他从这句话中悟通了几分道理,当即挥手喝道:“道理可以慢慢悟,如今你统率着八百军卒,好好干好本职工作。” 大声应是,随即郭羿牵过毛驴,翻身上背,催促坐骑朝着队伍前方小跑而去。 “所有人,随我一起唱军歌!” 要论气势恢宏,还得亲卫军的专属军歌称最,正好借助队伍后方尾随的探子,将亲卫军的昂扬斗志,如虹士气好好转达一番。 “狼烟起,江山北望!” “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 八百名精壮军卒护送着七八十辆牲畜拉的货运大板车,歌声嘹亮,士气如虹。 一杆青龙藩王旗,在队伍的最前方猎猎作响。 这支年轻精壮的军队,就像一柄久经打磨的锋锐宝剑,正在等待出鞘的机会一试锋芒。 在郭羿有意收缩下,护卫在队伍后方的斥候,故意漏出防守漏洞,让后方尾随的豪族密探有机会潜到近前,一窥亲卫军的全貌。 在道路旁的一处山崖顶上,苍松翠柏掩护间,几个豪族的探子穿着灰色的潜行衣,正在默默打量从山崖下穿行而过的齐王府车队。 那如虹的气势,那昂扬的斗志,望之令人暗暗心惊! 直到齐王府的车队彻底远去,缩在山崖树林间的豪族探子,方才敢小声交谈。 “简直难以置信,这支队伍纪律森严,进退有度,完全不是大家预料中队形涣散的农兵。” “他们刚才吆喝的是什么小曲?怎么感觉让人血脉喷张,颇有几分豪迈之气。” “什么小曲,那是城里忠武堂用来升藩龙旗的歌曲,好像叫什么军歌,老爷们都说歌声里透着宏伟大气,完全不是天香园的靡靡之音可比拟的。” “走走走,大家都回去,尽快向各家的主子禀报,由他们来决定要不要在前方伏击齐王府的车队。” ……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议事大厅里。 孙家二爷孙满,刘、王、章、叶……等十二家家主悉数在座,大家耐心听完各家探子回禀的消息后,陷入了沉思中。 “各位,我早就说过,如今的齐王府今非昔比,那忠武堂培训出来的军卒绝对是精锐,堪比咱们各家的死士!” “唉,如今齐王府的亲卫军已经形成了不俗的战斗力,咱们在座的各位都坐视它成长,各个都是罪人啊!” 听闻各家探子汇报完亲卫军的表现后,有好几个豪族家主当场便抱怨起来。 “齐王小儿早有准备,此行有八百精锐军卒护送,强行伏击能否成功另说,损失惨重是肯定的。” “我建议伏击计划取消,若是我等各家的实力大损,到时候便宜的是别人,钱、李等豪族同样心狠手辣,不是善茬。” 眼看伏击计划的风险太大,损耗与收益可能不成正比,在场的豪族家主纷纷反悔了。 大势不可逆,即便孙满决意跟齐王府死磕,眼下也不得不打消计划。 “竟然大家都达成了意见,那这次伏击计划暂时取消,不过我觉得计划是可行的,可以派眼线探子,继续盯着巨石岭军营。” 孙满依然不甘心,倔强的说道:“若是齐王小儿回城的时候,得意忘形,没有大批军卒护送,咱们的伏击计划照样可以成功。” 众豪族家主纷纷摇头,觉得这样天上掉陷阱的机会不可能有,不过没有当众打击孙满,而是让他派遣孙家的眼线探子好好盯着,权当是安慰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吧。 第一七六章:神机营火铳兵 齐王府的车队继续朝着南城郊外前进着。 “殿下,您刚才教我们所唱的歌,打靶归来是什么意思?” 驱赶着牛车的军卒,满是恭敬的朝坐在自己旁边的齐王问询。 楚天麒笑着说道:“打靶指的是射击训练,它属于火铳兵的日常训练。” 闻听此言,周围的军卒纷纷扭头望过来,一个个都竖起耳朵来倾听。 作为亲卫军的军卒,已经训练了一个月,日常训练练习过竹矛、竹棍,甚至偶尔也用过刀剑,唯独这火铳闻所未闻。 “殿下,这火铳兵是什么?” 楚天麒当即挥手将跟在不远处的王烈召来,问询道:“王烈你是老卒,更出自大楚禁军卫,可知晓火铳?” 这个世界的大楚,与明末有些似是而非,楚天麒一时间也不知晓有没有火铳兵。 另一个时空的明朝,是有火铳兵的。 原来的齐王,就是个不学无术,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废物皇子,对国家大事根本不关心,以至于连大楚有没有火铳都完全不知晓。 “回禀殿下,卑职知晓火铳,禁军卫的神机营便是朝廷专设的火铳兵。” “只是……据卑职所知,如今的神机营早已大不如前,火铳老旧,时常炸膛,听说铸造火铳的军器局失传了很多铸造技术……” 楚天麒点了点头,对此早已心中了然。 若是大楚的火器部队依然强盛,想来以火器的犀利,对付骑兵也不至于毫无胜算。 元昊三年讨伐西凉,元昊十三年征北莽,也不至于一败涂地,溃败千里! “王烈,当年大楚国力强盛时期,神机营的火器部队战斗力如何?” 在楚天麒的提问下,王烈陷入了回忆中,因为年代已久,对他来说也只是传说而已。 “据传神机营的火铳兵,乃是成祖时期设立的,乃是南征交趾时获得火器。当年北逐蒙古铁骑于大漠草原深处,这神机营的火铳兵便曾大发神威。” 王烈摇头叹息道:“只是没想到天下承平已久,大楚初期威震天下的禁军卫三大营已经糜烂至此,神机营很多军卒如今连火铳都不会打……” 楚天麒摆了摆手,让他无需继续说下去了,环顾四周说道:“各位亲卫军兄弟,王烈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正常的火铳兵凭借火器的犀利是能对付北方草原大漠骑兵的。” “而本王恰巧知晓火铳的锻造法门,今后当推动工业发展,锻造出火铳,重建神机营的威势。” “咱们亲卫军要抵挡北莽铁骑,不是让大家用血肉之躯白白牺牲,而是当真有底气,有倚仗……” 楚天麒的话让军卒们心绪激动,轰然应好! 王烈最为激动,他在京城听说过神机营火铳兵的威风,心里暗道如果齐王殿下真能效仿成祖,打造火铳兵,或许真有可能抵挡住兵锋正盛,无人可挡的北莽铁骑。 亲卫军在南城郊外最大的军营驻地,当属巨石岭军营。 如今的巨石岭军营,相比上次齐王视察时,又经过了扩建,宽敞了不少,正好充当本次亲卫军八千新兵大考核。 前往巨石岭军营,需要经过罗家屯,而这是个岔路口,可通往齐郡六县之一的青川县。 罗家屯村口,齐王的车队停了下来,稍作歇息。 分别在即,长史方大同率领三十名精锐军卒,转道前往青川县,调查齐王府办事小吏、侍卫失联一事。 “殿下,卑职青川县之行,您可还有吩咐?”临别在即,方大同弯腰躬身行楚天麒辞行。 楚天麒颔首道:“豪族王家盘踞青川县数十年,必然爪牙众多,树大根深,你此行切忌不可与王家硬碰硬,以免深陷困境。” “你打探清楚后,若是能将人搭救出来最好,若事不可违,便赶回来咱们共商妥善之策。” 齐王这是担心自己遭到豪族王家的暗算与陷害呢。 方大同道了一声谢,随即翻身上驴背,领着三十名精壮军卒走了另外一条道路,直奔青川县而去。 目送方大同等人离去,楚天麒返回村口众将士休息之地。 罗家屯留守在村的年长百姓,没有去田里劳作,得知齐王府的车队到来,而且齐王殿下王驾亲临,顿时整个村子都惊动了。 白发的老翁与老妪,携带幼儿,带着自家种的瓜果茶水,热情的涌过来犒劳将士们。 军卒们带足了干粮与水囊,干粮有炒饼,腌肉干等,算是相当不错了。 架不住百姓的一片热情与好心,还是让一部分军卒象征性的收取了些百姓的犒劳品,毕竟军民鱼水情嘛。 军卒们日常训练之余,还要上政治思想课,像百姓子弟兵,军民一家亲,不得索取百姓分毫……等观点,早已深深烙印在每一名军卒的脑海中。 罗家屯的百姓们,看到亲卫军各个都有礼貌,对百姓尊敬有加,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直呼齐王殿下练的好兵。 齐州城被豪族掌控已经有数十年之久,大家深受豪族爪牙—府兵的欺压、逼迫,对府兵的痛恨,等同于每年秋收时前来劫掠扫荡的北莽铁骑。 楚天麒会见了罗家屯的一众百姓,好不容易方才抽身出来,却看到跟在自己身边的小侍女飞燕闷闷不乐,一副霜打了的茄子般无精打采的样子。 “飞燕,你怎么了?” 楚天麒关切问道:“囔囔着要跟来的是你,这会儿怎么不开心了?” 飞燕的性格大大咧咧,脸上时常挂着欢快的笑容,如今却大反常态,着实令人感到费解。 “殿下,忠武堂的结业考核,我的成绩比郭羿还要好,要不是因为冲动打人……我也能带兵了。” 飞燕的眼神扫了一眼正在忙着指挥军卒,威风八面的郭羿,眼神中满满的渴望与羡慕。 “郭羿现在可威风了,这个手下败将,居然连正眼都不瞧我,太可恶了!” 楚天麒都被飞燕这小女孩的较真想法给逗乐了,笑着说道:“你年纪还小莫急,等长大了,本王或许可以满足你领兵的愿望……” 飞燕顿时满脸堆笑,兴奋不已的追问道:“殿下,你说真的,我以后也可以当一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是女将军!” 楚天麒揉了揉飞燕的秀发,“不过有个前提,你得在忠武堂认真学好各种带兵打仗的本事。” 握紧粉拳的飞燕振奋不已,在心里给自己暗暗定下了一个目标,未来一定要当个威风凛凛的大将军。 飞燕环顾四周休息的军卒,正在吃干粮喝水,终于想起了自己侍女的身份,赶紧说道:“殿下,临出发前,秋月姐姐准备了各种好吃的糕点,麦芽糖,您赶紧吃一点。” “要是返回王府,秋月姐姐发现糕点、干粮没吃完,肯定会怪罪我没有照顾好殿下的。” 第一七七章:东乌山 青川县,东乌山。 傍晚时分,王府长史方大同率领三十名军卒,从罗家屯出发后,又赶了二十多公里的山路,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方长史,远处那座植被茂盛,海拔最高的山峰,便是东乌山的主峰,而我们向西十几里外便是青川县城。” 一名熟悉青川县地理地势的军卒,充当本次的向导,正伸出手跟坐在驴背上的方大同介绍。 东乌山在青川县城东郊外,是一片连绵的山脉,山势此起彼伏多山谷、丘陵,而齐王府所拥有的四千亩旱田,便分布在各处山谷、丘陵、荒野以及矮山坡上。 一天下来,奔波了数十公里,而且大多都是山路,大家伙都累的够呛,却没看到成排的房屋,反而入眼帘的尽是杂草丛生的荒野。 “刘长富,你是不是带错地方了,这里就一片荒野,哪来的田亩?” 看着面前齐腰高的杂草,众军卒质问带路充当向导的军卒刘长富。 方大同摆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解释道:“咱们齐王府在青川县的四千亩下等旱田,本就散布在东乌山附近,包括山谷、丘陵、山坡。” “由于地势颇高,又没有河流,靠天吃饭,每年只能栽种一季,其余时间都荒置。” 众人闻言都唏嘘不已,摇头叹道:“方长史,这片山地跟开荒似的,每户耕种五亩,想要养活一家老小怕是远远不够啊!” 方大同点头,表示赞同,“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王府暂时拥有的田地不多,而需要耕地活命的百姓太多了,只能是尽量多安置一些。” “不过殿下与我都知晓百姓的艰难,特意安排了好几批吏员过来指导大家修整田地,开挖沟渠,修筑水库,想尽办法帮助百姓的耕地增收增产。” 众人了解情况后,越发纳闷了,“那就奇怪了,咱们眼前这片地为何还没有开始修整,依然是杂草丛生的荒地?” “修整田地的百姓呢?” 队伍继续前进,朝着东乌山的主峰前进。 临近这里,终于可以看到一些被清理的杂草与开挖过的沟渠,然而却没有看到正在劳作的百姓。 方大同暗暗诧异,按理来说这一大片的荒地修整,当从东乌山开始,遵照地势从高往低修整,方才便于沟渠的开挖。 然而眼前这修整到一半却搁置的荒地,算是怎么回事? “干什么的?东乌山戒严,闲杂人不得靠近!” 一声大喝,随即几名腰挎刀剑的大汉,从山坡的各处制高点冲了下来,将方大同与五名军卒包围起来,至于另外二十五名军卒则藏于稍远处,并没有一同前来。 “我是齐王府长史方大同,前来视察田亩修整的情况,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齐王府所属的田亩上?” 为首的执刀大汉扫了一眼方大同,似乎认得方大同的面貌,当即轻声笑道:“原来是长史大人驾临,各位兄弟把刀剑都收起来。” 看到围聚过来的七八名大汉,纷纷还刀归鞘,方大同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下来。 “长史大人,我叫王富金,乃是王家子弟。” “这东乌山上发生了猛兽伤人事件,在此开荒修整田地的百姓以及王府吏员死伤惨重,我王家接到求援后便派遣家族子弟前来守山,以防继续发生惨剧。” “原来如此,那我便代表齐王府先行谢过王家的援手之恩了,”无论事情真伪,方大同身为王府长史,此时都应大方应答。 “不知我齐王府派遣过来的办事吏员,还有派遣过来耕种的百姓,如今身在何处?” 领头的王家子弟王富金,手按刀柄说道:“东乌山北面这一块猛兽肆虐,已成禁地,王府的吏员带领百姓前往南面开荒修整田亩了。” “方长史,可前往东乌山南面视察。” 方大同抬头瞭望植被茂盛的东乌山,“虽然林木繁多,但山势并不高,怎么会有伤人的猛兽?” “小林,你带两名兄弟上山查探一番,看看到底是什么兽类……到时候本长史调遣亲卫军来剿山。” 随行保护的五名军卒,其中三人当即迈步打算登山查探。 呛! 七八名王家护卫皆踏前一步,齐刷刷的抽出刀剑,将三人拦截住。 王富金面色大变,踏前一步厉声喝道:“长史大人请留步,山上猛兽出没,还请不要冒险上山。” 看着面前一群王家侍卫剑拔弩张,大有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架势,即便是傻子也意识到了这东乌山上怕是另有隐情。 想起临行之际,齐王的叮嘱让自己不要在青川县跟豪族王家硬碰硬,此行当以探查情况为主要目的。 “好了好了,竟然山上猛兽出没,那咱们就没必要上山涉险,且先去东乌山南面跟王府吏员对接。” 眼看着方大同领着五名军卒,绕着东乌山而行,背影渐渐隐没在荒野上,王富金面目阴沉不定,冷声喝道:“小九,速速回去一趟,向大爷禀告齐王府的方大同来东乌山了。” “是!”一名身手矫健的侍卫,转身朝着西边青川县城的方向而去。 …… 东乌山南面。 这边的劳作场面可谓热火朝天,开挖沟渠,修整田地,整理出了层层叠叠的梯田,修筑好了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田埂。 “长史大人来了!” “齐王殿下派遣方长史来慰问大家了!” 方大同人还未到近前,正在田间劳作的百姓认出了他,一个个皆兴高采烈的大声打招呼。 正在山坡上指导百姓开挖勾起的吏员,三步并作两步小跑着迎了上来。 “长史大人,大喜啊,山脚下开挖沟渠的时候挖出了煤矿石,这里应该有一定储量的煤炭……” 听着吏员的汇报,方大同脸上的表情都凝固了。 “你说什么?挖出了煤矿石的地方,是这东乌山南面,不是东乌山北面吗?” 刚才在东乌山北面,王家子弟的反常,一度让方大同觉得王家想要霸占这处煤矿开采区。 然而眼前这个吏员的汇报,瞬间让他整不会了。 王家派遣家族子弟与侍卫,戒备森严的守着东乌山北面,不让人上山,莫非当真是防范伤人的猛兽? 吃人不吐骨头渣的豪族,出了个异类? 王家有菩萨心肠? 第一七八章:青川县城的阴影生存法则 “方长史,煤矿石就是开挖沟渠时挖出来的。” 小吏伸手指向不远处一条沟渠,说道:“就在那处沟渠,当时还崩坏了一把锄头。” 这名小吏已经把话说的如此清楚,方大同觉得多半错不了,只是如此一来,心中的疑问越发深重了。 ‘东乌山北面什么情况,豪族王家为何要派人严密封锁?’ ‘另外,北面那块区域是吏员督促百姓开垦修整,如今他们人在何处?’ 为了避免人多眼杂,方大同将小吏带往僻静处问话。 办事小吏赶紧说道:“东乌山北面据说出现了猛兽伤人事件,随即督工的吏员,以及当时靠近山脚劳作的百姓,全都被王家带回了青川县城,一直没有放回来,那块区域也一直封禁着。 方大同越发狐疑了,“也就是说,除了被带走的人,其余在场的百姓,并没有看到猛兽伤人的场面?” 小吏:“是的,没有一个人看到。” 方大同的眼神变得幽邃,喃喃道:“王家把所有知情人统统带走,又全面封禁东乌山北面,到底在掩盖什么?” 这件事情空想是没有结果的,必须主动出击。 琢磨了一会儿,方大同准备连夜赶往青川县城,登门拜访豪族王家。 “你们挖出的煤矿石,我带一块样品呈给殿下。” “另外,我连夜赶往县城拜访王家,小安他们,还有被王家带走的百姓,必须请回来。” 一行人辞别了东乌山南面正在劳作的百姓与吏员,迅速朝西边十几里之外的青城县城而去。 其实,如果东乌山南面要开设煤矿开采场的话,如今开挖沟渠,开垦荒地,修整田亩,这些工作便算是白做了。 但是开设煤矿开采场,需要派专人现场勘探煤炭储量,然后再由齐王来定夺。 总之方大同只是王府长史,负责执行楚天麒的命令,决定不了是否在东乌山南面开设煤矿开采场这样的大事。 十几里路紧赶慢赶,终于在夜晚八点左右抵达了青川县城外。 青川县城连以前破败的齐州城还要远远不如,连厚实坚固的城墙都没有,只有低矮的土垒墙。 城头上挂着一盏昏暗的油灯,三五名军卒骂骂咧咧的聚在敞开的城门口旁边,掷骰子赌钱,快活的喝酒。 “站住,干什么的?” 方大同领着三十名军卒,队形整齐的朝着城门口而来,这要是都发现不了,那就是不是尽不尽职的问题,而是眼睛全瞎掉了。 “我是齐王府的长史方大同,前来拜访王家,深夜方至,还请通融一下,放我们进城。” 方大同使了个眼色,一名军卒上前伸手勾住喝问的守城卒,另外一只手抓了一把铜钱悄悄递给守城卒。 得了好处的守城卒,当即面色大喜,赶紧招呼几名手下退往旁边,神色恭敬的邀请方大同一行人入城。 “这位军爷,我是要进城拜访王家的,但是夜已深,打算明天再前往王家造访,不知城内可有客栈歇息?” 守城卒赶紧行礼回道:“长史大人莫要折煞小人了,我就是个守城门的,可不敢当军爷二字。” “至于寻客栈休息,大人可顺着街道往南走,客栈、酒楼、赌场,青楼都在那一块儿,可热闹了了。” 方大同点了点头,领着众军卒进城。 望着方大同一行人的背影隐入街道的夜幕中,方才回话的守城卒赶紧招了几名手下到跟前分赏钱。 “兄弟们,王家的大爷早就差人过来打过招呼了,齐王府的人,特别是这个叫方大同进城了,务必将消息向王家通禀一声。” “小三儿,你赶紧去王家禀告一声,没准还能领一吊赏钱回来,兄弟们还能再分一次钱。” …… 青川县城的城墙是低矮的土垒墙,而且多处破损,才堪堪两米高,身手矫健的男子一个助跑也许就翻过去了。 地处深山,交通不便,距离罗家屯有数十公里山路,距离齐州城足有一百多里路程。 此时已经夜晚八点,原以为这座破败小城会静悄悄,然而进城之后却发现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不说灯火辉煌,却也人头攒动,热闹的很。 青楼,酒肆,赌场,勾栏……应有尽有,灯火通明,酒客的吆喝声,妓女招揽宾客的浪笑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热闹的夜生活。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这青川县城这么热闹,就连改造前的齐州城也不能比拟啊!” 随行的一众军卒,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这热闹繁盛的小城。 由于山路阻隔,此城又藏匿于大山深处,每年北莽铁骑扫荡都不会光顾这里。 每年都有逃避兵祸的百姓逃至此城,然后成了此县的子民。 方大同摇着头叹道:“豪族富贾的嬉戏奢靡,并非真正的繁盛,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你们看看,那些出入青楼酒肆,赌场勾栏的宾客,全都穿着长衫,戴着方巾冠帽,甚至还有丝绸,根本不是贫民百姓的穿戴。” 此时,另外一名军卒也出声附和道:“方长史说的话太对了,你们看那些亮堂堂的灯笼阴影处,各处墙角落,到处都是衣衫褴褛,卷缩成一团,瘦骨嶙峋无家可归的凄苦百姓。” 众人再细看,果然各处阴影角落里都卷缩着凄苦可伶的老人与年幼的孩童,一个个瘦骨嶙峋,衣不遮体…… 一个醉醺醺的大汉头戴员外帽,手上戴着扳指,刚从酒肆里出来,一手提着酒壶,一手持肥腻的烤鸡,身后则跟着两名持刀剑的护卫。 大汉一口酒,然后再大口撕咬烤鸡,一路跌跌撞撞,骂骂咧咧的朝着不远处的青楼而去。 没啃两口的烤鸡,还有酒壶,又被他随手丢弃,人则被浪笑不断的老鸨搀扶进了青楼。 还盛有些许酒水的酒壶,大半只啃剩的烤鸡,顿时成了十几双眼睛虎视眈眈的猎物。 附近各处阴影角落里,猛的窜出一个个衣衫褴褛,身子佝偻的老者,仿若狩猎的鬣狗,为了猎物而相互撕咬扭打在一起。 就在此时,不远处街道上巡逻的衙役,更夫,一个个手持木棒飞奔而至。 砰砰砰! 一根根木棒重重的砸在瘦骨嶙峋的老汉身躯上,仿若驱赶抢食的野狗,不少人都被打得一边呕血一边踉跄四散逃奔。 “垃圾!” “野狗,好好呆在阴暗的角落里,不要惊扰了贵人出行,更不要影响贵人的心情。” 其中一名年老体衰的老汉,被敲击了两木棍后呕血不止,嘴巴里撕咬到了一小块鸡屁股,鲜血沾染其上,却不舍得吞咽下去。 手脚并用,朝着左前方一处阴影角落慢慢的爬行,身后留下一条血淋淋的痕迹,仿若蜗牛爬行过后留下的粘液。 “哇!” 一道惊慌失措,又茫然无助的大哭声传出。 “爷爷,爷爷你快回来,小石头不饿,一点都不喜欢吃鸡肉,你快回来……” 一个脑袋大大,身子瘦弱矮小的孩童,看着爷爷奄奄一息的朝着自己一步又一步坚定的爬来,满脸的惊恐与悔恨。 他大概才四五岁,站在黑暗中,干瘦黑巴的小手仿若鸡爪子朝着光明处伸去,心里却牢牢记着青川县城的规矩,就连半截手指头也不敢探出阴影的界限。 胆小,懦弱,恐惧! 眼睁睁的看着年老的爷爷朝自己一步一步爬来,凄厉的大哭,泪水顺着黑黝黝的脸庞流淌而下。 灯光就像一条界限,光明处属于富人商贾,属于自由人,而黑暗阴影处则属于无产者,他们没有房子,没有土地,就连卖身为奴,豪族都不收。 他们年老体衰,幼小无助,甚至疾病缠身,要吃要喝却连半点价值都榨不出来了。 就像腐朽的落叶,就像蛆虫,在阴影黑暗中自生自灭。 前提是不能惊扰大家,不能踏出阴影处,若是身体快不行了,就自行悄悄的出城找处荒野等死,否则贵族老爷们会愤怒的放狗将奄奄一息的等死者啃食…… “大人,这个小杂种怎么处理,他大吼大叫的扰乱了大家的清净?” 为首的衙役,头戴黑色冠帽,腰佩雁翎刀,淡淡的说道:“违反了规矩就得严惩,将这老狗与小杂种带出城外,处于狗刑。” 那种轻蔑的姿态,就像随手驱赶了一只嗡嗡乱飞的烦人苍蝇,完全不足一提。 “慢着!” 旁观了这一幕的方大同,心里的愤恨快要焚烧起来了,毫不犹豫的冲了上去。 第一七九章:土皇帝王家 “我乃齐王府长史方大同!”方大同怒不可歇,厉声呵斥道:“尔等身为捕快衙役,怎能在此欺凌弱小,草菅人命?” “还有没有王法了?” 方大同底层百姓出身,被齐王破格提拔为王府长史后,一直心系贫穷困苦的父老乡亲,最见不得底层百姓被豪族肆意欺压逼迫。 然而眼前一群吃朝廷俸禄的衙役捕快,也如此歇斯底里的欺压穷苦百姓,简直不可饶恕! “什么齐王府,你是说齐王那个废物皇子吗?那就是个笑话,早就成了各大豪族的掌上玩物。” 领头的捕快,大声冷笑道:“这里是青川县,王家说了算,老子等人的俸禄是王家给的,自当遵守王家制定的规则。” “王家说了,没有价值的废物,就没有存在的意义,如果不愿意出城,那就藏在阴影处像只蟑螂一样自生自灭,如果惊扰了别人那就处于狗刑。” 何其的残酷! 年老体衰、幼儿卖身为奴都没人要,是没有价值的废物,连活在阳光下的资格都被剥夺,像只蟑螂一样躲在阴影处,苟延残喘。 方大同有心想要狠狠的驳斥,然而看着脚边越发奄奄一息的老汉,知道此时救人要紧,当即开口。 “我是齐王府长史,代表齐王府来拜访王家,现在我要拯救这个老伯,还有他的小孙子,不知能否请尔等高抬贵手?” 领头的捕快审视着方大同一行人,看到有二三十名精壮军卒随行保护,当即笑着说道:“既然是王家的贵客,这点面子总是要给的,说破天无非就是两只臭蟑螂而已,拿去吧。”. 眼看着方大同蹲下身子开始查看老狗的伤势,领头的捕快喝令身边的手下继续巡街,而他本人则领着两名心腹转道赶往王家大宅去报信领赏了。 什么捕快,衙役,守城卒,全都是向豪族王家摇尾乞怜之徒而已,毕竟县衙早就成了王家的一言堂。 一名稍微年长些的军卒蹲下身,仔细查看了一下枯瘦老者的伤势,随即朝方大同缓缓摇了摇头。 本就年老体衰,又遭到暴击,已经油灯枯竭之势了。 “老伯,你可有什么遗愿吗?” 枯瘦老者置若未闻,趴在地上,一双枯瘦仿若鸡爪子的大手,使劲在一大滩血沫中摸索,好不容易终于被他摸索到了那块鸡屁股肉。 颤颤巍巍的右手抓着那块鲜血淋漓的鸡屁股肉,用力朝着黑暗阴影处递过去,轻声催促道:“小石头吃,这是爷爷答应你的鸡肉,可香了。” 名叫小石头的孩童,早就被吓懵了,根本不敢伸手去跟爷爷接那块鲜血淋漓,红艳艳的鸡屁股肉。 方大同取出自己的竹筒水壶,拔开木塞子,伸手接过老者手中那块鲜血淋漓的鸡屁股肉小心的清洗干净,然后递给干瘦黝黑的孩童。 “小石头,这是你爷爷拼了命给你争取到的鸡肉,莫要辜负了他的好意,吃吧。” 方大同的轻喝声,稍稍抚慰了孩童的惊恐,依言照做,接过那块爷爷拼抢过来的鸡屁股肉一口咬了下去。 一边大口咀嚼,一边止不住的流泪,呜咽的哭声非常低沉。 他就连哭泣也不敢大声,害怕惊扰了贵人,招来捕快衙役的殴打,或是处以可怕的狗刑。 “小石头,鸡肉好吃吧,爷爷从来没有骗过你……” 小石头吃的真香……枯瘦老者的苍白瘦脸上,浮现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老伯,你可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我可以帮你,”方大同看到老者的气息越来越微弱。 枯瘦老者苦笑道:“我给王家挖矿大半辈子,终于攒下两亩薄田,儿子娶妻生子,可惜好景不长,儿子儿媳矿难而死,王家收走田亩房屋,说是抵补王家的矿难损失。” 发生了矿难,工人死了,还得卖房卖田赔偿豪族的损失,这王家简直就是王扒皮,敲骨吸髓。 “这世道不公……我给王家一辈子做牛做马,到头却是一场空,本想一死了之,可小石头还这么小,我放心不下。” “你是个好心肠的贵人,若是可以,还望将我丢出城外,以免连累小石头。” “您的大恩大德,只……只能来世再报……” 枯瘦老者话音未落,却已经走完了这艰苦而卑微的一生。 方大同双手抱拳,朝着枯瘦老者的尸首深深鞠躬行礼,后者心愿已了,闭眼前终于看到孙子吃上了鸡肉,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毕竟这个该死的世道,能多吃一口都是福啊。 “我是齐王府长史,你的惨剧,我来不及伸张正义,但你的身后事我来负责!” 方大同觉得自己是齐王府长史,青川县百姓亦是齐王麾下的子民,自己有义务安顿好小石头,处理好老者的身后事。 “小武,你带两个人,将老伯的尸首抬出城外,找块地方好好安葬了。” “小齐,你将大家的钱都聚拢起来,除了咱们住客栈、吃饭的钱,其余的全部拿去买黑窝窝头、高粱饼子,尽数发给需要的人。” 方大同看着大家说道:“回去后,此事我会禀告齐王殿下,殿下仁德无双自会将大家的钱如数奉还。” 众军卒听后心中大定,他们家里也才刚刚摆脱饥饿,手头并不宽裕。 “长史大人,咱们身上携带的钱非常有限,恐怕救不了多少人。” “尽人事安天命,竟然我们遇上了,那就不能无动于衷,总要做点什么才安心啊!” 且不说方大同牵着干瘦矮小的小石头,率领其余军卒,在街上寻了一间客栈坐下。 青川县的县衙破落寒酸,然而在旁边不远处却屹立着一栋富丽堂皇,占地极广,横跨好几个街道,五进五出的大宅院,这便是豪族王家大宅。 其房间之多,花园亭台楼阁之多,就连三进三出的齐王府也远远不能比拟。 此刻的王家大宅,主殿灯火通明。 王家大爷王远光,正听着管家汇报方大同一行人进城后的的一系列消息。 “方大同这个穷酸秀才,到底想干什么?” “先是带人打探东乌山北面,现在又进城主动向贱民示好。” 王宅管家郑重说道:“大爷,这个方大同极其擅长蛊惑之能,不仅齐王小儿被他哄骗的团团转,就连很多百姓也受他蛊惑,如今对齐王府狂热支持,其手段堪比白莲教之邪乎,不可不防啊!” 王远光摆了摆手,无所谓的说道:“老爷子远在齐州城,明天方大同登门拜访随便应付两句,将其打发了便是。” “齐王府四千亩田地在青川县,还安置了百姓前来耕种,但要想有收成,还得同咱们王家交好才行。” “另外,如果他方大同想要蛊惑人心,那他离去的时候不妨送他一大批废物,看他还如何收买人心?” 第一八零章:疑云重重 夜幕深沉。 城东一座杂草丛生的废弃宅院里,几名居无定所的老乞丐聚集在这里。 今天晚上是个喜庆日子,外出觅食的老乞丐各个都喜笑颜开,手里挥舞着几个黑窝窝头,高兴的像是过大年。 “真是个大善人啊,那么多人,每个人都发放了两个热乎的黑窝窝头!” “瘸子,咽气了没?可惜你今晚没去,要不然也能领到两个热乎的黑窝窝头。” 此人口中的瘸子,是个中年人,几天前遭人暴打躺在阴暗的小巷子里。虽然昏迷了,但被这几个老乞丐好心的抬回了这里。 这名中年男子,身上多处伤口开裂,又断了一条右腿,眼下唯有等死一条路了。 身上的伤口已经发脓,腿骨断了,原以为很快就会死,却不想命硬的很,一直不肯咽气。 这几个老乞丐已经当面商议好,等此人咽气后,就用稻草编织一张草席一裹,抬出城外寻处地方安葬了事。 这些老乞丐对死人都非常热心,只要碰到了都会互相帮忙将其抬出城外安葬。 这是帮别人亦是帮自己,毕竟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哪天会惨遭横死,也不想被衙役捕快处以狗刑。 “来吃点吧,先喝口水。” 其中一名老乞丐,用破碗装水递到中年男子发白的嘴唇边,喝完水后,又将沾湿水的黑窝窝头,捻碎了塞进此人嘴里。 “谢……谢……”喝了水,又吃了点黑窝窝头,奄奄一息的中年男子似乎精神有所缓和,用沙哑的嗓子道出一声微弱的谢谢。 “别谢我,要谢就谢今晚的大善人,是他大发慈悲,给大家伙发放黑窝窝头,否则老子自己都快要饿死了,哪来窝窝头喂你。” 话是这么说,但中年男子这些天多亏这些老乞丐从自己牙缝里省下的些许食物与水存活,否则早就死掉了。 “对了,今晚的大贵人叫做方大同,好像还是什么王府长史,不知道是不是大官儿?” “肯定是大官,你们忘记了,这位方大人身边的随从护卫足足二三十人,一定是了不得的大官儿!” 一群老乞丐一边吃窝窝头,一边身上摸虱子赌大小,顺便对方大同的威风评论一两句。 “方……方大……同……长……长史……” 躺在烂稻草堆上,无法动弹的中年男子,苍白的脸上涌现一抹激动的血色。 重伤垂死的中年男子叫作安石斗,乃是方大同委任的吏员,负责带领百姓在东乌山北面开垦荒地,修整田亩。 然而之后发生的可怕事情…… 如今安石斗,已经落到了如此境地。 方长史带人来青川县了,肯定是来寻找我们的,可以让这帮乞丐代为联系,只要联系上了长史大人,或许我就不用死了。 安石斗心念电转,刚想开口喊人帮忙,突然想到了一个更为严重的问题。 如今豪族王家还在搜捕自己的下落,如果这些老乞丐中有人心生歹念,前去跟王家报信领赏,那自己还能有活路吗? 再者,如果此事的秘密汇报给方长史,被豪族王家知晓了,为了保住秘密会不会连方长史一行也难逃一死? 毕竟豪族王家在青川县的所作所为,已经肆无忌惮,无法无天了。 安石斗心里暗暗思忖,决定暂时不开口,毕竟如今已深夜,明天方长史等人肯定还在城里。 …… 第二天。 方大同写了名帖,先派军卒前往王家宅院投送门贴,然后再行登门拜访。 当方大同领着三十名军卒来到王家大宅门口,王家的管家早已等候在此。 “方长史,我家大爷早已在殿内等候多时,我这就带您进去与之会面。” 王家大宅的管家,说话间扫了一眼方大同身边的众多护卫军卒,面露为难之色道:“不过长史大人随行护卫众多,全部进去的话恐有不便,可由一二人跟随。” “长史大人,不可涉险……” 方大同挥手打断劝阻,点了一名军卒随自己进入王家。 豪族王家扎根青川县,数代人苦心经营数十年,县衙内外培植的势力遍布方方面面,暗中豢养的私兵更是不知有多少。 可以说,豪族王家乃是青川县当之无愧的土皇帝,整个县都在王家掌控之中。 在这样的情况下,方大同无论是带三个随行,三十个随从,还是三百个随行,进入王家大宅那都是羊入虎口,当不得倚仗。 方大同进入王家的会客厅,当代王家主的大儿子王远光早已在座,正在慢条斯理的喝茶,并没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齐王府长史方大同,见过王家大爷!”方大同双手抱拳,迈步进入客厅,似乎浑然不觉王远光的失礼之处。 “原来阁下就是新任长史方大同,如今齐州城的变化日新月异,齐王府更是日益壮大,听说都出自阁下的手段,当真出手不凡呀!” 王远光又摆出一副颇为热情的模样,请他落座,让人看茶。 “方长史日理万机,不知这次专程来青川县登门拜访,所为何事?” 方大同当即说道:“东乌山北面发生猛兽伤人事件,还要多谢王家的援手之情。” “此外,东乌山有猛兽出没,我会如实上禀齐王,想必殿下将会派遣军卒前来剿灭,顺便接管东乌山北面,重新组织百姓开垦荒地,修整田亩。” 齐王将派遣军队接管东乌山? 王远光面色如常,心里却大骂方大同,强笑着说道:“方长史,东乌山北面原是我王家的旱田,被孙家索要了去而已,如今既有猛兽出没,却不好再行交易了。” “东乌山北面的旱田,我王家打算收回,至于孙家所欠齐王府的田亩,可让孙家另外补齐。” 东乌山北面果然藏有端倪……方大同冷声道:“孙家卖与齐王府的田亩,那自然便是齐王府所有,现在想要强行索回,肯定是不行的。” 当初孙家卖给齐王府青川县田亩,还差三百亩,于是孙家先跟王家交易,买下王家东乌山北面三百亩下等旱田,然后再与齐王府完成了交易。 如今齐王府在青川县的四千亩旱田,全都分布在东乌山四面,且连成了片,无论是开挖沟渠,还是修整田亩,统一耕种都非常便于统筹规划。 如今王家想要强行索回东乌山北面的三百亩旱田,齐王本就极度渴望土地,怎么可能同意? 再说,孙家与王家私底下的交易,关齐王府什么事? 王远光看到方大同如此不识进退,当即冷声喝道:“方大同,这里是青川县,王家说了算。” “我王远光不是在跟你商量,而是通知你,东乌山北面的三百亩旱田,我王家另有它用,必须收回。” 方大同谨记齐王的嘱咐不跟王家硬碰硬,于是迂回道:“竟然你王家执意如此,那我便回去上禀齐王,由殿下决断吧。” “不过,我齐王府所派遣的吏员,以及在东乌山北面劳作的百姓,被你王家带走了不少,现在还请允许我将他们先行带回去。” 方大同打定主意,既然索地不行,那就先把王家扣押的人给要回去也行。 哪成想,此话一出,王远光当场翻脸。 “什么吏员,已经被猛兽吃了。” “至于那些百姓,觉得种地收益太少,已经加入我王家的矿场当矿工。” 方大同霍然变色,沉声喝问道:“你王家什么意思,土地索要回去,连耕种的百姓也要扣押不还吗?” “如今的世道,只要有土地,还怕招不到佃农耕种吗?你方大同再招募一批就是了。” 王远光挥手,毫不客气的喝道:“管家,送客!” 当即有数名腰挎刀剑的护卫大步上前,步步迫近方大同。 王宅的管家笑眯眯的上前,伸手示意道:“今天我家大爷心情有些不太好,方长史请吧!” 第一八一章:安石斗的消息 方大同黑着一张脸,被王宅管家送出大门外。 “方长史……” 留待外面的军卒,为首之人赶紧迎了上去,关切的问话,担心方大同遭到了王家的欺压。 “走吧,”方大同没有透露谈话内容,但从他难看的脸色不难推测出这次谈话不顺利。 远离了王家大宅,三十名军卒的领队张豹,轻声问询道:“方长史,王家不愿意归还扣押的吏员跟百姓吗?” “嗯,王远光说吏员被猛兽吃了,而那些被扣押的百姓,则自愿成为王家矿场的矿工……” 张豹勃然大怒,“放他娘的狗屁,当矿工九死一生,走大运没死的,年老体衰后也被王家扫地出门了。青川县城为什么有那么多乞讨的人,全他妈是王家造下的孽!” “如果不是没活路,谁愿意卖身王家,舍命下矿洞?” 张豹与张长富原本是青川县的百姓,后来在亲戚接应下举家搬迁了,所以对王家在青川县的所作所为,了解的相当透彻。 “王远光这是在睁眼说瞎话,咱们这就打上门去,让他把扣押的吏员、百姓放回来!” 张豹是个烈性子,说话间就要带领手下杀回王家大宅,被方大同一把拽住了胳膊。 “我是长史,殿下有令,本次青川县之行,你们所有人都必须听我的。” “张豹你冷静一点,不可冲动。” 方大同低声喝道:“你们以为我不想把人救回来吗?” “如今王家把人扣押在哪里都不知道,甚至这些吏员跟百姓是死是活都无从知晓,怎么救?” “就这么冲进王家大宅大闹一场,凭咱们这点人手,全部死光了都不够王家塞牙缝!” 张豹恨恨的说道:“那俺们怎么办?时间拖的越久,被扣押的人越危险。” 方大同摇了摇头,叹道:“咱们此行的任务是探查情况,如今确定了东乌山北面有端倪,王家打算强行收回,又扣押齐王府的人不还,此事还需上禀齐王,由殿下定夺。” 明知同伴被王家扣押,却什么都不能做,更救不出来。 大家都心里感到憋屈,一行人默默埋头赶路,往客栈而去。 “方长史……方长史!” 路过一条街道,旁边的阴暗角落里传出一阵低呼声,却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正挥手朝这边低呼。 方大同略感诧异,但还是挪动脚步,走了过去,“老伯,如今我等身上也没钱买窝头了,所有的钱昨晚都花光了。” “感谢方长史昨晚的窝窝头……”老乞丐紧走两步,凑到近前小声问道:“不知长史大人可知晓一个叫安石斗的中年汉子?” “安石斗?” 方大同浑身一震,盯着老乞丐紧张的追问道:“小安他在何处,你认识他?” “长史大人,安石斗他如今不能来见你,他让我提醒大人千万要小心……” 方大同猛然反应过来,事情涉及豪族王家,当即低声说道:“老伯,此地不是谈话的地方,随我回客栈,咱们慢慢细说。” 张豹惊讶的望着方大同,不知他为何执意要带这个老乞丐返回客栈,但在方大同的眼神示意下,闭嘴没有多问。 一行人回返客栈后,方大同让张豹派人四处把守,三人这才在房间落座。 “老伯现在可以说了,安石斗现在何处?” 老乞丐:“他如今右腿断了,身上多处伤口流脓长疮,奄奄一息,恐怕时日无多了。” “小……小安,他为何会落得如此凄惨?”方大同大为震惊,怒目圆睁道:“是谁将他弄成这样的,是不是该死的王家?” 老乞丐当场吓得半死,安石斗说让他去报信,可得丰厚报酬,但没说此事涉及豪族王家呀! “老伯,实话告诉你吧,安石斗乃是齐王府的吏员,受委派带领百姓来东乌山开垦荒地,修整田亩。” “我想在青川县胆敢朝齐王府的人下此毒手,除了豪族王家也没有其他势力了。” 张豹闻听此言不由的大吃一惊,此行寻找的失联吏员,方大同口中的小安,居然惨遭豪族王家如此毒手了? “老伯,安石斗是我们的同伴,你快带我们去救他。” 老乞丐不由的皱起了眉头,“安石斗说有人在搜查他的下落,需要夜幕时分再带你们过去,另外,他答应我,只要帮他传达消息,必有重谢……” 方大同当即说道:“只要你带我们去见安石斗,便给你一两银子,若是成功救出了小安,便给你二两银子酬谢。” “要知道一两银子可置换一千二百文,在齐州城的平价粮食店,糙米只需三文六一斤,二两银子可购买六百六十七斤糙米。” 老乞丐整个人都吓懵了,狐疑道:“能买六百六十七斤糙米,你们真能给我这么多粮食?” 这个时代粮食才是硬通货,各大豪族简直不是人,粮食天天涨,涨成了天价,百姓拿着钱也不知到底能买多少粮食。 “齐王一言九鼎,齐王府上下说话算数,绝对不欺骗你分毫。” 得到方大同的承诺后,老乞丐表现的非常热情,竹筒倒豆子般和盘托出。 如何夜遇重伤垂死的安石斗,然后将其救回,每天喂水喂口粮帮其续命等等,可谓精心照料,贴心呵护等等。 安石斗非常谨慎,只是委托老乞丐寻人,没有吐露其它任何有用的消息,一切还得晚上会面时详谈。 …… 王家大宅。 王远光搂着一个美妾,正在欣赏王家豢养的戏班子演大戏。 案几上摆放这各种瓜果美酒,旁边站着十几个燕瘦环肥,气质迥异的年轻婢女伺候着,捏肩的,揉脚的,按摩太阳穴的,还有小心翼翼喂食的…… “大爷!” 管家来到近前,轻声呼喊,担心惊扰了主人听戏的雅兴。 “什么事,说。” “眼线汇报,那个方大同返回客栈的途中见了一个老乞丐,期间两人交谈了几句,随即那个老乞丐被一同带回了客栈。” 正闭目享受的王远光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追问道:“他们谈话的内容,可有追查出来?” 管家摇了摇头,“当时方大同附近有几十名军卒护卫,外人不敢接近,离得远没听太清。就方大同开口说了句我们也没钱了,后面两人谈话非常小声了。” “老奴推测,会不会是老乞丐表达感谢,或是索要吃食呢。” “有这个可能……但为何要把一个素未相识的人带回客栈呢?” “只要还在城内,他就扑腾不起浪花,”王远光挥手喝退道:“继续盯着方大同的一举一动,直到出城离开青川县为止。” 王远光继续闭上眼睛听戏,哼哼唧唧的跟着唱了两句。 第一八二章:大功臣安石斗 夜幕降临。 客栈里众人整装待发。 方大同牵着黑瘦矮小,看上去约莫四岁的孩童小石头,来到隔壁房间。 这个房间里,给安石斗报信的老乞丐,正在抓住机会大吃特吃,蒜香味的米饼,烙糯米饼子,还有蛋花汤! 给安石斗报信的一两银子报酬,方大同现在肯定拿不出来,于是只能答应老乞丐吃顿饱饭的要求。 哪成想,这个饥饿了好几年的老乞丐这么能吃,从午餐开始吃,一直吃到现在夜幕降临,似乎要把这几年的饥饿给狠狠找补回来。 “王老伯,你这吃了好几个时辰了,还没有吃饱吗?” “现在夜幕降临,已经到了跟安石斗约定会面的时间,咱们该出发了。” 方大同缓了缓说道:“等回到齐州城,我请你吃齐王府美食酒楼鲜美甘甜的羊杂汤,管够管饱如何?” 王老汉将桌面上仅剩的好几个饼子紧紧的攥在手里,意犹未尽的讪笑道:“你是个大官儿,我就当你说话算数了。” 突然目光一转,看到了被方大同牵着小手的孩童,目光一愣,“小石头,你怎么在这里?” 小石头也认出了对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王大爷,我爷爷死了……他说要给我吃鸡肉,被那些黑狗子活活给打死了……” 捕快衙役,都穿黑色的衣服,时常驱赶殴打这些在城内乞讨的人,而这些乞丐也将这些人统统骂为黑狗子。 老乞丐大方的塞了两张饼子给小石头,紧紧的将这个孤苦无依的孩童搂在怀里,涕泪直下的哽咽道:“你爷爷的事情,我都听说了,我去那一片寻你没找着,还以为你也出事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 看着两人搂在一起痛哭的样子,在场众人都心头酸楚,同时又为小石头感到高兴,遇到了一个很在乎他的人。 “小石头,你今后就跟着我过活,王大爷有六百多斤粮食,能养活你。” 足足过了一盏茶时分(十分钟),王老汉与小石头的情绪方才平静下来。 趁着夜幕掩护,一行人出了客栈,朝着城东而去。 在城东那处废弃的大宅子里,好几个乞丐正在唉声叹气。 今天的收获非常差,大家都饿着肚子,只能一边喝水一边谈论昨天那位大方阔气的贵人,怎么没有继续给大家发放窝窝头了。 至于躺在众乞丐身后,稻草堆上的安石斗,越发奄奄一息了。 就在这时,王老汉手里攥着好几个饼子,迈着大阔步昂首走了进来。 “来,一人一个饼子,每个人都有份!”王老汉相当的阔气,见人就发饼子,把大家都看傻眼了。 众人还没从王老汉的阔气中回过神来,他已经三两步奔到稻草堆边,情深意切的呼喊道:“安老弟快醒醒,我帮你把人找来了。” “安老弟,安老弟,醒醒,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那关切的神情溢于言表,王老汉这关心可没有半分掺假,毕竟活着的安石斗价值二两银子,若是死了的安石斗可就只有一两银子啦。 “老王别担心,这小子命硬的很,没死,刚才我还喂了他喝水。”另外一名正在抠脚的老乞丐,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 两人才交谈了这两句,方大同已经在张豹等人的陪同下进入废弃宅子,至于外面各处通道都安排了军卒布防。 张豹确定里面没有埋伏,这才同意方大同进入废弃宅院,亲自会晤吏员安石斗。 “小安!小安你醒醒!” 方大同看着身上多处伤口流脓长疮的安石斗,还有一条右腿血肉模糊的惨状,当场便哽咽起来。 安石斗是方大同亲自提拔的吏员,也是受他委派前来青川县,负责带领百姓开垦东乌山荒地,田亩修整的。 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重伤垂死,奄奄一息。 方大同感觉非常心痛与愧疚。 “方长史……您,终于来……了。” 奄奄一息的安石斗悠悠醒来,昏暗的眼神里焕发了几分色彩,“东……东乌山,北面……挖掘出……铁矿石……王家,意……意欲杀,杀人灭口……” 方大同霍然大惊,“你说的可是真的?” “东乌山南面发现煤矿石,北面发现铁矿石!” 一座煤矿,一座铁矿,而东乌山范围居然同时具备两种矿藏,这简直不可思议。 同时拥有煤矿、铁矿,对齐王府来说意味着可以大肆开设冶炼厂,锻造厂,疯狂打造各种军械装备,建造兵工厂了。 等若于,为亲卫军这头乳虎插上了一双腾飞的翅膀! “小安,你立大功了!” “你一定要坚持住,回去后我会恳求殿下与章神医合力救治你的伤势,并亲自为你请功!” …………………………………………………………………………………………………………………………………………………………………………………………………………………………………………………………………………………………………………………………………………………………………………………… 第一八三章:刘长富的第一场手术 “小安,其他被王家掳走的吏员,还有百姓呢?” “所……所有人,都……都被杀人,灭口了……当时,场面混乱,我,我趁……趁乱逃离……” 豪族王家为了隐瞒东乌山北面出现铁矿的消息,或者说不希望看到齐王府同时拥有煤矿与铁矿,所以决定杀人灭口,将当时所有知情人尽数屠杀。 本就奄奄一息的安石斗回答了这几句话,便剧烈喘息,精神越发萎靡不振了。 “刘长富,快给小安处理伤口,上药。” 方大同挥手让人一边给安石斗处理伤势,一边喂水、喂食物。 方大同带队前来青川县,自有随从军医携带了医疗包。 有一瓶酒精,用酒精消过毒的纱布,以及章氏药房的招牌药膏章氏金疮药,具有止血消炎的功效。 刘长富不仅仅是本次青川县行动的向导,因为他以前给驴子接过生,被认为懂药理,于是被张豹推荐去医学堂学过几天外伤处理,回到队伍摇身一变成了随队军医。 随队军医比普通军卒的地位更高,相当于一个伍长的待遇,月俸大约是队正的六成,而且是队伍中的宝贝,作战时享受大家的保护。 亲卫军组建一个月,构建不断完善,就拿一个十人小队来说,设队正一名,副队一名(指导员),伍长一名(小队长兼任号手旗手);队医一名。 本次青川县之行,随同保护方大同的军卒达到三十人,也就意味着有三支十人小队。 如今亲卫军组建初期,人才匮乏,很多小队的指导员、队医都还空置,只有一名队正,一名伍长。 张豹因为个人武力强,带领小队作战勇猛,所以小队的各个职位配制都是满员的,也算是他上司看好的重点小队。 本次三支十人小队共同护送方大同。 张豹更是被赋予了作战总指挥权,另外两名队正,也得服从他的指令。 刘长富检查了一遍安石斗的惨重伤势,当即沉声喝道:“他的伤势非常严重,为了防止进一步感染与恶化,需要马上进行手术。” 做手术,意味着在安石斗身上开刀! 在场众人皆莫名惊悚,齐刷刷的看向刘长富这个半桶水的兽医。 张豹的性子最耿直,毫不客气的问道:“刘长富,你充其量也就给驴子接过生,去医学堂学习了几天,就能像章神医一样给王烈百户的老婆开刀做手术了?” 刘长富没有直接回话,而是看向旁边的方大同,“他的伤势非常严重,不立即手术,我断定他没办法活着回到齐州城。” 此时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方大同伸手拍着刘长富的肩膀,轻笑着说道:“我相信你,全力抢救小安,他是咱们齐王府的大功臣。” 刘长富年约三十,面相和善,长着一对小眼睛,抿了抿嘴唇应了声好,随即颤抖着双手解下背包,打开医疗包,将各样备好的药物与器件,用一块白布垫着摆放开来。 “拿个布团塞紧他的牙关,我要帮他处理伤口了。” 随行军医刘长富吩咐了一声,随即掏出火折子点亮,然后拿出一柄锋锐匕首烘烤,这是给匕首便捷的消毒方式。 情况紧急,医疗包里没有备到麻醉用的麻沸散,只能让安石斗硬撑着。 酒精消毒后,刘长富拿着烧红的匕首,就开始在安石斗身上切割坏死的腐肉。 这是刘长富自医学堂学习之后,第一次给人开刀做手术。 他也非常紧张,持匕首的右手一直在颤抖,一刀切下去,奄奄一息的安石斗激动的差点从地上蹦起来,惨白的脸上青筋毕露,要不是嘴巴塞了布团,就当场嘶声大吼起来了。 “把他摁紧了,千万不能让他动弹。” 看着安石斗无声的凄厉惨嚎,帮忙摁着手脚身躯的军卒们,各个都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刘长富知道安石斗此刻所承受的痛楚,于是深吸一口气,切菜一般快速下刀帮其剔除坏死的腐肉。 待伤口清创干净后,刘长富又拿出缝衣针,穿上白桑树皮的线,像缝皮革一样快速缝合起来。 安石斗疼得昏厥过去,然后又被疼醒,继续疼昏厥,如此周而复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次。 到了此时,军医刘长富心里已经波澜不惊,然而周围帮忙的军卒以及那群老乞丐,早就看得瑟瑟发抖,两股打颤了,身上的白毛汗出了一层又一层。 期间安石斗有些伤口太大,难以缝合的,刘长富直接将匕首烧红了,烙在上面。 凄厉低沉的凄厉惨嚎,烧红的匕首烙在皮肉上,嗞嗞作响的烟雾升腾而起…… 足足忙活了好一会儿,刘长富终于把安石斗所有伤口处理完毕,再用酒精消毒后,随即涂抹上灰色的金疮药,用纱布包扎好。 呼! 刘长富累的直接瘫软在稻草上,长叹道:“好了,安石斗的手术结束了,我已经给他用了最好的药,希望他能挺过来。” “辛苦了!”方大同给刘长富行礼,表示感谢。 在场众人看向面相和善的刘长富,一个个眼神中那是敬畏交加。 口直心快的张豹,心有余悸的说道:“方长史,如果我张豹在战斗中受重伤了,你还是将我一刀解脱了吧。” “若是让长富这小子救治,犹如宰鸡宰鸭一般,又是刀割肉,又是拿针线缝补,没死在敌人手中,恐怕也得活活痛死。” 张豹率先开口了,在场的几名军卒也心有余悸的连连点头,表示赞同。 方大同没好气的斥道:“一个个说什么混话呢,刘长富这是开刀做手术,怎么就跟宰鸡宰鸭联系到一起了。” 刘长富头一次独立完成了手术,信心大增,笑眯眯的说道:“我这只是进行最简单的外伤缝合而已,上次在医学堂,殿下跟章太医联手做的剖腹产手术,那才叫大手术。” “他们将王烈百户的老婆‘开膛破肚’,将胎儿抱出来,然后再将肚皮缝合起来,而且手术大获成功,母子平安,那才是神乎其技啊!” 刘长富心生向往。 在场众人却听的越发害怕了。 其中一名军卒硬着头皮说道:“刘军医你别对着我咪咪笑,我感觉有杀气,很吓人。” 众人正在互相打趣,外面却突然传来推搡打斗以及暴喝声。 一名军卒快步奔进来,禀告:“方长史,张队正,外面来了捕快衙役,以及很多王家的人,说是王家遭窃,要进来搜捕。” 张豹起身就要往外面闯,被方大同拉住了,“张豹,你不要冲动,切记咱们如今的任务是离开青川县返回齐州城,向殿下汇报东乌山同时具有煤矿、铁矿的秘密!” “这个秘密,对咱们齐王府来说,至关重要,比咱们这些人所有的命加在一起还重要,你明白了吗?” 怒火冲顶的张豹闻言,不由的头皮发麻,直愣愣的盯着方大同,缓缓回道:“我记住了!” 随即,便抽出腰间的雁翎刀,冲出了外面。 不一会儿,张豹的副官,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汉子带着几个人冲进来说道:“方长史,敌人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张队正让咱们准备撤退。” 第一八四章:拼死突围 哐哐,铛铛铛! 刀剑的激烈碰撞声此起彼伏,更夹杂着一道道叱喝声。 废弃的宅子外,双方交战激烈。 浑身鲜血淋漓的张豹,手持雁翎刀冲了进来,大口喘着粗气催促道:“准备好了没有,敌人攻势凶猛,咱们得突围出去。” “已经准备好了,伤员小安,我们用担架抬着走。” 情况紧急,再加上人手不够,方大同跟军医刘长富负责抬担架。 还没有拿到报酬的王老汉,自然是要跟着一同前往齐州城,拿回他那六百六十七斤的糙米。 孤儿小石头,太幼小了,被王老汉背在背上,更利于逃命。 此外,还有六七名老乞丐茫然不知所措,方大同当即询问道:“我们全部都是齐王府的人,由于跟王家发生了冲突,现在就要突围离去了。” “你们几个,如果不想留在这里等死,那就随我们一起突围,出去后可以自行离开,也可以随我们去齐州城,到了那里自有活路。” 话都这么说了,还能怎么办? 留在这里,等豪族王家的人打进来,他们除了死,绝对不可能有第二个选择。 眼看一切准备就绪,张豹将雁翎刀归鞘,反手将后背背着的宿铁刀握在手中。 宿铁刀,是齐王府所属的锻造厂给所有亲卫军锻造出来的兵器,由于质量比不上雁翎刀,于是重量上增加了一斤左右,以此来抵消质量上的劣势。 张豹的个人武艺不错,力量大,他的这柄宿铁刀属于特制款,尺寸更长更宽更厚,足足有十斤重。 十斤是普通宿铁刀的两倍重量,而大楚的制式刀具雁翎刀,只有四斤左右的重量。 此时,废弃的宅子里除了在外面抵挡的军卒,其余人尽数汇聚于此,聆听张豹这个总指挥的突围安排。 “王东发,你带人断后,切记不要恋战,一定要跟上我们的步伐。” “刘根生,你带人居中策应,同时率领伤员们保护好方长史跟军医、重伤员。” “而我,带队负责攻坚突围,你们一定要跟上步伐,千万不可掉队。” 三十名军卒,共三支十人小队,而被点名的王东发、刘根生两人,便是另外两名十人小队的队正。 王老汉背着小石头,凑到近前说道:“几位军爷,这间废弃宅子有一堵暗门,可通往隔壁民居,顺利抵达后面那条街道。” 张豹大手一挥,喝道:“好,你前面带路,咱们就从暗门突围,争取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情况紧急,没有时间去打探暗门处有没有埋伏封堵了。 不过,王老汉肯定是可信的,毕竟齐王府还欠着他二两银子的报酬。 此外他给安石斗通风报信,已经彻底得罪了王家,在青川县已经注定没有容身之处,只能同大家一同逃离。 “走!” 提拎着十斤重的宿铁大刀,张豹大步跟上王老汉,从废弃宅院的侧面离开。 一行人转移的很迅速,顺利来到隔壁街道,除了身后穷追不舍的追兵,前面并没有封堵。 “大家加快速度,咱们朝城东位置突围,那里有一堵城墙坍塌了一半,正好从那里翻出去。” 王老汉对青川县城的各条街道,小巷子,各段城墙都了若指掌。 整个突围计划,可谓进行的相当顺利。 然而当方大同等人突围的方向与计划,被对方觉察后,情况便一发不可收拾。 豪族王家调遣众多捕快衙役,家族私兵甲士,疯狂围追堵截。 “杀!” 张豹一马当先,单人开道,手持十斤重的宿铁刀,左劈右砍,一蓬蓬鲜血迸溅。 面前阻挡的捕快衙役,仿若被收割的稻草,一个接一个栽倒在地上,场面着实吓人。 漆黑的夜幕下,整个十人小队紧紧跟随在勇猛的张豹身后,呈箭头之势,迅速扩大战果,朝着前方推进。 “让开,一群废物!” 随着一声暴喝,一骑当先而来。 嘚嘚,嘚嘚…… 急促的马蹄声如疾风骤雨,一名身披盔甲的骑士,手持一柄长刀,气势汹汹而至。 在他身后,漆黑的街道上一条蜿蜒的长长火龙,那是手执火把的军卒,正列队奔跑而来。 豪族王家的精锐私兵已至! 骑士拍马狂奔而至,双手执长刀朝躲闪不及的两名亲卫军卒劈砍而下,那禀烈的威势,那无可抵挡的刀锋,仿若死神的镰刀。 咻咻! 两道雪亮的刀芒划破黑夜,将两名亲卫军军卒砍翻在地上,其身躯已经残破,近乎被刨开。 “王家狗贼死!” 亲眼目睹朝夕相处的两名手下,被敌人当场劈砍的残破不堪,凄惨的场面令张豹目眦欲裂,滔天的戾气迸发而出。 趁着对方收刀不及,张豹从侧面窜了上去,手中的宿铁刀猛的捅在了马屁股上。 烈马吃痛,人立而起,厉声嘶鸣,马上的骑士淬不及防,从马背上栽倒而下。 张豹猛的抽出另外一柄雁翎刀,将惊慌失措,彻底失去平衡的骑士,一刀枭首。 张豹死死的攥住缰绳,待烈马稍稍缓和下来便翻身上马,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短短一瞬间的生死搏斗,当真凶险无比,稍有不慎,此刻死的便是自己。 王家的精锐私兵队伍,已经近在眼前,那一个个高高举起的火把,已经把一张张面貌都映照的清清楚楚。 如今挡在前面的还是捕快衙役,这些人只配备了刀剑,并没有弓弩,若是等王家精锐私兵纠缠上来,弓弩齐射,所有人都得死! “快,所有人加快速度,王家追兵已至!” “老田,吹冲锋号!” 田七便是张豹小队的伍长,兼任号手,旗手,更是一名小队长。 听到张豹的命令,田七赶紧将别在腰间的唢呐取下来,放至嘴边吹了起来。 嘟嘟嘟! 漆黑的夜幕突兀的响彻号角声。 大家都猛然一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然而齐王府的亲卫军们却心知肚明,这是吹响了冲锋号,到了万众一心搏命的时刻了。 “冲啊!” “冲锋号已响,大家快跑起来!” 原本用担架抬着安石斗,此刻将担架一放,刘长富将安石斗甩上了后背,情况紧急根本顾不上会不会碰到伤口了。 所有人都在玩命的狂奔! 负责断后的小队队员,纷纷虚晃一刀,摆脱追兵的纠缠后,跟着前面的战友疯狂冲锋。 第一八五章:军礼的真谛 “他们要逃跑了,速速给我抓起来,一个都不能放跑!” 在精锐私兵的簇拥下,王老家主的大儿子王远光乘坐马车,亲自赶来指挥抓捕方大同一行人。 “管家,你来告诉我,已经料理干净的事情,为何会有漏网之鱼?” 王远光愤怒的咆哮,“这条漏网之鱼还跟方大同会面了,这下东乌山北面的秘密,还如何保得住?” 东乌山北面蕴藏铁矿这个秘密,如果曝光,齐王府不会善罢甘休,就连豪族孙家也不可能就此拱手送还给王家。 而王家想要将东乌山北面三百亩旱田收回来,必定困难重重。 管家躬身请罪道,怒斥道:“大爷,都是老奴的错,误信了王青那个狗东西,一个清理计划也能出现漏网之鱼……” 王远光摆手打断,冷冷的呵斥道:“不要找理由,我只看结果。” “这场追剿行动,你到前面亲自督促,我在后方给你压阵,希望你好好把握机会。” 王家的管家心头一沉,知道这场追剿行动将是自己唯一将戴罪立功的机会了,若是没能圆满完成,那自己也别想还有活路了。 双手抱拳朝坐在马车的王远光躬身行礼,随即大手一挥,领着一队精锐私兵,奔赴双方交战的现场督战。 嘟嘟嘟! 高亢嘹亮的冲锋号,越发急促了。 所有亲卫军军卒,都在玩命的追赶,最前方骑着战马奔跑开路的张豹。 王家的精锐私兵还没有追到近前,然而那些捕快衙役仿若穷追不舍的鬣狗,紧紧的在后面攀咬,抽冷子偷袭。 双方交战激烈,一具具尸体栽倒在地,有捕快衙役的,也有殿后的亲卫军军卒。 城东区域的破烂土垒城墙,已经就在眼前。 只要带领大家冲出这半截高的土垒墙,便算带领大家成功突围了,一只手持刀,一只手持缰绳的张豹心头暗暗激动。 “快,拦住他,王家有令,不能放一个人出城,否则严惩不怠!” 十几名捕快衙役,手持刀剑站在土垒墙前,朝着张豹大声呵斥,让他下马受降。 哪成想,张豹半秒也没有停顿,反而催促胯下战马狂奔起来。 咚咚!咚咚! 双方的距离越来越近,已经可以互相看到对方的面部表情。 张豹在大口喘气,然而面目狰狞,眼神决绝,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而来,胯下的战马狂奔起来了。 根本无法减速,于是,就这么裹挟着浩荡的狂风笔直的冲撞过去。 “挡住……不好,他要跟我们同归于尽!” 终于醒悟过来捕快衙役,心头惊骇万分,纷纷朝两侧躲闪,然而首当其冲的三人却已经躲闪不及了。 轰! 张豹想要跳马,此刻也来不及了,于是一人一马跟躲闪不及的三名捕快衙役狠狠的撞击在一起,然后又重重的砸在摇摇欲坠的土垒墙上。 轰隆隆! 土垒墙倒塌,露出好长一截缺口,足以容下五六个人并排通行。 张豹倒下去的时候,幸好及时将脚抽出了马镫,没有被压在马腹下。 然而即便如此,这会儿依然成了滚地血葫芦,直接滚出了城墙外面的空地上。 “大家伙冲啊!” “城墙被张队正撞开了,正好出城。” 不一会儿,所有亲卫军卒都冲出了城墙缺口,聚集在张豹周围。 浑身鲜血淋漓的张豹,摇了摇有些发晕的脑袋,沉声喝道:“所有重伤人员随我留下来断后,其余人赶紧护送方长史速速离开!” 刘长富这位军医将背着的安石斗交给别人,小跑着过来检查张豹的伤势。 看到张豹的右臂摇摇晃晃,显然已经骨折,半边身子染血,不知道划拉了多少外伤口子。 这情况除非做手术缝合,否则没法止血了。 “队长,你这伤势……” 看着刘长福紧皱的眉头,张豹左手摆了摆,咧嘴露出满口混着血水的白牙,“不要在我身上浪费药物了,留着另用吧。” 张豹的身体很健壮,但骑着狂奔的马撞城墙后,他感觉五脏六腑都似乎移位了,伤势远比大家看到的还要严重。 此时方大同也走了过来,关切的看着张豹,“张队正,要走,大家一起走。” “不行,没有人断后,一个都走不了,东乌山北面的消息还如何传递出去?” 张豹沉声喝道:“我拥有队伍的指挥权,所有人都必须听从命令。” “现在我命令,王东发,刘根生你二人带队护送方长史速速离开此地。” 王东发是个中年汉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惨笑着说道:“我这条右腿怕是不行了,留下来陪着张队长一起断后,你们腿脚还灵活的赶紧走,能逃一个是一个。” 张豹的十人小队负责开道,损失惨重,如今仅剩下三人。 王东发的十人小队负责断后,同样损失惨重,仅剩下四人。 相对来说,刘根生的十人小队负责居中保护方大同,如今还剩下八人,外加刘长富这个军医以及方大同,算是还有十人之数。 喊杀声越来越近,王家的精锐私兵队伍已经杀到近前。 这次留下来断后的人,那是绝对没有活路了,方大同还想叫上大家一起离开。 “刘根生,带上方长史离开,这是命令!”张豹厉声喝道。 “是!”刘根生右手捏紧拳头,紧紧贴在心口,朝留下断后的众人行军礼。 “忠武!” 张豹大声喝道,随即留下来断后的六名伤痕累累的军卒,同他一起行军礼。 无论离开的军卒,还是留下断后的军卒,这一刻皆认真互相行军礼。 大家都神情肃穆庄重,从军礼中领悟到了无声的悲壮与庄严! 礼毕,双方各自转身。 刘根生背起重伤的安石斗,指挥手下保护方大同、刘长富,头也不回的狂奔而去。 而张豹等七人,则默默转身,握紧手中的刀剑,面向狂涌而来的王家精锐私兵。 张豹大声喝道:“兄弟们,不要怕,我们死后,齐王府必会善待我们的家人!” “哈哈,我死后,家里能得到十两抚恤银,家里老娘还能得到齐王府赡养,那泥猴子还能进城到启蒙学堂免费读书。” “这是何等恩典,老子这条贱命值大发了!” “是啊,这条命卖给齐王府,咱们半点都不亏!” …… 张豹右臂已断,鲜血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半边身躯都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左手却持刀,腰杆挺的笔直。 听着兄弟们从容交谈着各自的后事,他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能与一群肝胆相照,意气相投的兄弟共同战死,也是人生的豪迈啊! “兄弟们,还记得咱们的军歌吗?” “记得!” “那好,我起个头,咱们唱完军歌,便多杀两个欺压百姓的豪族恶奴。”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旗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 “齐王麾下亲卫军队正,张豹在此,何人与我决一死战?” 张豹厉声嘶吼,豪迈之气充斥四野。 王府的管家带领一队王家精锐私兵,已经来到近前,闻听此言不由稍稍停顿,眯着眼睛盯着张豹打量。 “齐王府爪牙,我来斩你。” 一名身着甲胄的军士受不了张豹的狂妄,手持一杆战矛冲了过来。 噗嗤! 哪成想,张豹完全不防守也不躲闪,任凭对方的战矛洞穿自己的胸膛,而他则趁势一刀将对方枭首。 砰! 一颗首级掉落在地。 四周顿时寂静下来,一个回合就被枭首,王家私兵都被震慑住了。 噼里啪啦,一根根火把在熊熊燃烧,昏暗的光芒映照着张豹高大健硕的身躯,浑身鲜血淋漓,仿若血水了浸泡过了,更有一根洞穿胸膛的战矛没有取下来。 “哈哈哈,这就是你们王家精锐?” 张豹放声狂笑,满口白牙混杂着殷红的血水,看着格外的狰狞与豪迈不羁。 “一群土鸡瓦狗,我齐王府亲卫军灭杀尔等,当如杀鸡宰猪,割草伐麦!” 张豹浑身淌血,悍不畏死的模样仿若魔神,还有他身后六人同样如此,不惧生死,纵声大笑。 四周的王家私兵,看着眼前这一幕,一个个都心头大为震惊。 “放箭,射弩,给我剿灭他们!” 王府管家气急败坏,嘶声大喝。 咻咻咻! 一时间飞箭如蝗,如疾风骤雨般倾泻而下。 张豹等七人想要最后一次发起冲锋,然而最终无果,七人栽倒在地上,各个身躯上都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羽,仿若狰狞的刺猬。 漆黑的夜幕。 夜风在原野上呼啸,仿若送上一首悲壮的挽歌。 第一八六章:荒野出逃 漆黑的夜幕下,方大同一行人穿梭在荒野中。 “狼烟起……龙旗卷……剑气如霜……” 悲壮恢宏的歌声顺着夜风,断断续续的传来,奔行中的众人突兀的止步,仿若一个个被施了定身术。 很快歌声结束,紧接着传来隐约的狂笑声,随即归于沉寂。 气氛沉闷而压抑。 大家都默不吭声,实则心里难受至极。 刘根生带领手下军卒,转头朝青川县城方向默默行军礼。 “快走吧,王家的恶奴很快就会追过来,咱们不能白白浪费张大哥他们的牺牲。” 众人继续上路,一边逃离,一边布下各种迷惑诱导性的布置。 …… 青川县城,东城外。 王远光从乘坐的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一个个被箭羽扎满,仿若刺猬般的尸首,眉头微皱。 “这亲卫军的军卒真像你说的那般,各个骁勇善战,悍不畏死?” 王府管家早已跪伏在地上,闻听此言赶紧说道:“老奴未曾有半分夸大,大爷可查看亲卫军的尸首,各个都是正面搏杀,胸口面门要害受创而死。” 王远光冷哼道:“这必然是亲卫军的精锐,甚至可能是齐王暗中培养的死士。” “大爷,方才那领头,最能打的军卒,口称是亲卫军的一名队正,仅仅只是一名小队长……” “不可能!”王远光嗤笑,“齐王小儿的亲卫军只是一群农兵,才组建一个月,能有个屁的战斗力。” “大爷,我听说齐王小儿身边有一支五十人的原大楚禁军卫的护卫队,想必此人必是其中之一。” 王远光旁边另外一名男子低头躬身说道:“所谓自称只是一个小小队正,无非在虚张声势,给齐王小儿的亲卫军大吹法螺而已。” 王远光颔首,表示认同此人的说法,随即转头朝跪伏在地的管家,沉声呵斥道:“我一再给你机会,可你愚蠢无能,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尽捅大篓子。” 看到王远光越发冷冽的眸光,管家跪在地上磕头请求饶命,可惜王远光丝毫不为所动。 “王林,将他处决了,今后管家这个位置就是你得了。” 原先受到王远光赞许的中年汉子,闻言面色大喜,当即抽出腰间佩剑,大步上前将之前办事不力的管家一剑枭首。 “王林,接下来继续抓捕方大同一事,由你负责,他身上有王家部分私兵的调度符印,现在由你接管。” 听到王远光的指派,刚刚上位的王林心里咯噔一跳,赶紧垂着头应好。 王家人冷酷刻薄,这些年王家父子不知道换了多少管家了,凡是办事不力的都已经被处决。 从死去的管家怀中搜出调动部分私兵的符印,王林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发号施令,派遣了九支搜捕小队,全面抓捕方大同等人。 王远光坐在马车上,冷眼旁观了新任管家的调度过程有条不絮,于是暂时放心了。 “回去吧,打道回府。” 在大量精锐私兵的前后簇拥下,马车调转车头,浩浩荡荡的回城。 王远光的马车是特制的,宽敞,奢华,他坐在马车内,自有贴身伺候的美貌丫鬟倒酒倒茶,贴心伺候着。 “公子,勿要过分操劳了,喝杯茶水放松放松精神吧!”美貌丫鬟面容精致,声音甜腻腻。 若是以往,王远光怎么也得对这貌美丰腴的丫鬟上下其手,大肆调戏一番,然而如今却视若未睹,没有半分嬉戏的心思。 今晚为了抓捕方大同等人,惊动全城,最后甚至功亏一篑,被方大同溜出城外了,也不知道还会不会生出更大的波折…… “算了,这件糟心的事情,还是丢给老头子去处理吧。” 王远光端起茶杯喝水,慢条斯理的说道:“反正孙家在暗中串联,大不了各家豪族联合起来跟齐王府硬碰硬大干一场。” “只是可惜了东乌山北面的铁矿,王家没可能吃独食了,估计得拿出来跟孙家分润利益……” 王远光一边琢磨事情,一边手指敲击着案几,沉声喝道:“小竹,准备笔墨,我给要老头子写一封书信。” 漂亮丫鬟一边研磨,一边轻声询问:“大爷,情况紧急,需要飞鸽传书,紧急传送给齐州城的老太爷吗?” “嗯!” 王远光神色淡然,发生了如此大事,脸上却未见半分慌张,不疾不徐的伏案写信。 不是所有豪族的继承人都像孙家的孙吉、孙辉两兄弟无用草包,王远光这个王家的继承人,有能耐,有城府,还聪明,是个非常合格的豪族继承人。 …… 夜幕下的荒野,处处散发着凶险的气息。 方大同一行,各个都喘气如牛,腿脚越来越沉重,却不敢有半分松懈。 追兵如凶狠狡诈的恶狼,总是尾缀在后面,仿若跗骨之蛆,根本无法真正摆脱。 方大同一行,原本有十来人,为了迷惑身后的追兵,不断分兵,不断分路线。 此时,已经分了四个人出去,意味着多了四条逃跑路线,然而依然没有真正摆脱身后疯狗似的追兵。 队正刘根生甩了甩背上越来越沉重的安石斗,微叹道:“方长史,现在的情况万分紧急,咱们应该轻装上阵。” 不是刘根生贪生怕死,他只是在面对现实,毕竟今晚死了太多战友了,每个人的生命都跟安石斗同样重要。 亡命逃奔的时候,还要背着一个完全无法动弹的重伤员,实在是累赘啊! “小安是大功臣,他拼死传递的消息对齐王府来说实在太重要了,我们必须将他带回齐州城。” “这样吧,咱俩跟刘长富三人轮流背他,现在轮到我来背了,”说话间,方大同不由分说的把安石斗甩上自己的后背。 本次任务以方大同为主,他是王府长史都亲自背负伤员安石斗了,大家还能多说什么。 一行人继续慌不择路的狂奔。 “方长史,咱们没办法在王家私兵的追杀下逃出青川县的,不如逃往东乌山吧。” 刘根生建议道:“东乌山有齐王府派遣的吏员,还有很多为齐王府耕种的百姓,咱们唯有在他们的保护下进山,或有一线生机。” 方大同断然拒绝,“不行,这么做会连累无辜的百姓。” “豪族王家穷凶极恶,一定会迁怒他们的,到时候屠戮无辜的百姓怎么办?” 方大同宅心仁厚,一心为民,不可能不为百姓考虑。 刘根生劝道:“方长史,咱们逃离之后,豪族王家同样会迁怒于咱们齐王府的吏员与百姓,与其如此还不如过去汇合。” “咱们动员大家,一起拿起手中的武器自保,顺便等待支援。” 刘根生的话句句在理,在场众人都纷纷赞同。 方大同也不是迂腐之人,当即从善如流道:“好,那咱们先去东乌山跟大家汇合。” “另外,咱们来到青川县已经一天两夜了,却迟迟没有传递消息回去,凭殿下的聪睿,不可能不派人来接应。” 第一八七章:我名郭羿,今后你们会记住这个名字 夜幕越发深沉了。 方大同六人还背负着一个重伤昏迷的安石斗,在荒野中匍匐前进,越来越接近东乌山了。 然而追兵也越来越逼近,身后不远处便能看到一支支手执火把,四处搜寻的队伍。 草丛窸窸窣窣,刘根生在前面开道,刘长富负责殿后,方大同背着重伤昏迷的安石斗,另外三名军卒各负了不同程度的伤势。 “站住,你们被俘虏了!” 突然一声低喝,随即好几道矫健的身影从隐蔽的草丛中跳了出来,将方大同一行团团包围了起来。 这让蹑手蹑脚的六人,顿时浑身僵立当场,低喝声却仿若响彻在耳际的炸雷。 完了! 完了! 一个个都筋疲力尽,伤员占比还超过了一半,小队完全丧失了战斗力,这下如何是好? 一时间,小队众人皆面若死灰,手脚冰凉。 “一个个把头抬起来!” “只要配合我们的问话,可以考虑给你们一条活路。” 已经心存死志的方大同,将低垂的头缓缓抬起,借助远处微弱的火光,依稀看到面前一个黝黑干瘦的少年,一双闪亮的眸子,一对硕大的招风大耳。 这……这面相为何如此熟悉? 方大同面色一愣,怀疑自己出现幻觉了。 “方长史,你没有看错,正是我郭羿来了,我奉殿下之命前来接应你们。” 不苟言笑的郭羿,看到方大同等人安然无恙,脸上浮现一丝难得的笑意。 刘根生等人顿时激动不已,殿下没有忘记大家,已经派支援来了。 郭羿扫了一眼六人,不由的皱眉问道:“不是有三十人护卫吗?” “怎么才这么点人,张豹等人呢?” 众人闻言皆面色难堪,方大同哽咽道:“豪族王家意欲在城内围杀我等,张队正率领大家浴血奋战,终于带领大家冲出城外,又因伤重留下来断后,现在应该牺牲了。” 郭羿懊悔的甩了甩头,“张豹这个蠢货,就不知道多跟王家的人周旋拖延时间吗?为何要跟王家硬碰硬?” 刘根生欲言又止,刘长富低声哽咽道:“郭将军,张队正等人英勇作战,所有军卒皆是正面战死,无一人怯战、避战。” 郭羿点了点头,右手捏拳紧贴心口,朝着青川县城方向默默行了一记军礼。 “方长史,我派两人护送你们先撤离,我留下来料理一下尾巴,稍后便会赶上来。” 方大同扫了一眼郭羿身后,也才十五六个人,不由的面色大急,“郭羿,王家私兵众多,还是不要多生事端了,大家一块撤离,我查到了极其重要的情报,需要尽快返回向殿下禀告。” 郭羿沉声说道:“一次折损了二三十名军卒,这是亲卫军目前最大的一次战损。” “这是豪族王家对齐王府的蔑视,不狠狠的反击,真当我亲卫军是没有血性的无胆之辈?” 方大同还是不放心,“可你们也才十五六个人……” 郭羿挥手打断道:“方长史先撤吧,这次南下,殿下特意命我率两百名兄弟前来,可不能眼睁睁的吃这么大亏。” 方大同听到郭羿率领两百人前来,当即放心下来,安心撤离此地。 齐王殿下对郭羿非常看重,夸赞他为少年将才,想来其余军卒不在身边,肯定是另有布置。 郭羿突然低声喝道:“兄弟们亮火把。” 哧哧哧! 一根又一根火把被点燃,然后被高高举了起来。 这边突然间亮起十几根火把,如此异常的情况,自然引起了不远处好几个王家搜寻小队的注意,已经有人奔走过来了。 撤走没几步的方大同吓得直接面无血色,不知道郭羿这玩得是哪一出,这不是自取灭亡吗? 哪成想,更大胆的还在后面,郭羿朝身边一个中年军卒微微摆了摆手,后者当即扯开嗓子大声喊道:“这里发现了方大同等人的踪迹,他们朝东南方向逃窜了。” “什长,咱们只要将他们抓捕到手,必将是大功一……” 啪! 此人话还没说完,便被郭羿一巴掌搧在脸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戛然而止。 然而此人的大嘴巴,口直心快,早已把事情说破了。 闹腾腾的荒野,瞬间安静下来,附近好几支搜罗的队伍全都齐刷刷的将眼睛投注过来。 郭羿装作恼羞成怒的样子,怒斥道:“还不快滚,一个个都给老子动起来,可不能被人抢占先机,把咱们到手的大功劳给抢夺了。” 随即,郭羿领着十几个人,打着火把,浩浩荡荡的朝着东南方向狂奔而去。 郭羿等人刚刚动身,荒野上附近的几支搜罗队伍,便争相恐后的涌过来。 “什长,这草丛上发现血迹,还未干涸。” “这里也发现荒草倒折,有人经过的迹象!” “还不快追,东南方向,去晚了,咱们就什么好处都捞不上了!” 于是这三支十几人的搜罗队伍,争先恐后的朝着东南方向而去,一个个都想抢夺功劳,在王家面前谋取好处。 当三支搜罗队伍,追寻着血迹来到某处山坳里时,陡然发现已经深陷层层包围埋伏之中。 郭羿早就在这座山坳布下了重重埋伏。 如此依葫芦画瓢,当王家今晚派遣出去的九支搜罗队伍,仅剩下两支时,方才后知后觉,己方已有近百人悄无声息的消失了。 仅剩的两支搜罗队伍,连己方消失的队员都不敢寻找,连夜仓惶逃窜会青川县城,忙着向王家请罪去了。 今夜的杀戮,还没有结束。 因为,郭羿又带队摸上了东乌山北面。 在郭羿的授意下,一名中年汉子操着浑厚的嗓音朝山坡上喊话。 “王富金,速速下来交接换防。” 领着王家侍卫驻守在此地的王家子弟王富金,从某处草丛探出头来高声回道:“我没有接到调令,为何需要半夜换防,这不符合惯例。” “这东乌山北面铁矿的秘密,已经被带队摸进城的方大同知晓,城里厮杀了半夜,你这里就半点动静都没有听到吗?” “如今方大同率领残余队伍逃出城外了。” “大爷亲自追出东城外,指挥抓捕方大同,命你下山参与行动,务必防范方大同逃往东乌山跟那些贱民勾连在一起。” 眼看对方说的头头是道,王富金打消了心里的怀疑,挥手喝令一众手下随自己下山。 然而双方还没有真正接触,王富金便已经警觉,朝着郭羿喝问:“你是哪支队伍的,为何我不认识你?” 郭羿已经懒得继续伪装了,冷声喝道:“动手,统统给我拿下!” 早已埋伏在侧的亲卫军军卒,一拥而上,三下五除二,便将王富金等三十多人,不费吹灰之力给摁押在地上了。 “你,你们是什么人?”王富金愤恨憋屈。 “我叫郭羿,乃是齐王麾下亲卫军所属青年营的队正,今后你们会记住我这个名字的!” 郭羿冷冷俯瞰着被摁押在地上,剧烈挣扎的豪族子弟王富金。 第一八八章:王远光的震惊 王富金这个王家直系子弟,率领三十名全副武装的军卒驻守东乌山北面,原本会是一块难啃的硬骨头。 然而,在郭羿胆大心细的操作下,干脆利落,三下五除二就将三十名劲敌,不费吹灰之力给悉数擒拿了。 方大同看得膛目结舌,内心除了佩服还是佩服。 其实郭羿使的手段并不稀奇,无非就是一招诈骗,甚至歼灭六支搜捕队伍的方法,也如出一辙。 无非就是先将敌人诱骗至包围圈,然后以多胜少,围歼之。 手段不稀奇,甚至有些老套,但是执行出来的效果出奇的好,令人不得不服气。 真正让方大同等人叹为观止的,是方大同的胆大心细,仅仅十五人就敢在敌人环伺的环境下主动点燃火把,设计牵着上百敌人的鼻子耍的团团转。 能让齐王殿下连番赞扬的黑瘦少年,果然非同凡响,不愧是少年将才! …… 青川县城,王家。 王远光喝了一杯酒,方才搂着美艳的小妾沉沉睡去。 “大爷,大爷!” 婢女小竹摸进房内,小心翼翼的摇晃着王远光,“管家有要紧事需要禀告。” “什么事情不能等待明天再说吗?”王远光浑身疲惫的起身,接住婢女披在肩上的羊毛大麾。 婢女小竹极其懂事,深得王远光的信任与重用,否则也不会允许她深夜进入自己的卧房。 而当她深夜将自己唤醒,必然是发生了重大事情,拿不定注意了。 王远光嘟囔连一句,还是顶着疲倦,起身朝外面的客厅走去。 婢女小竹给王远光倒了一杯热茶,这才开口说道:“大爷,管家紧急汇报,派出去搜捕方大同的九支队伍,仅剩两支小队回城,另外七支队伍,近百人统统失去了联系,多半已经发生了不测。” “你说什么?” 王远光怕案而起,所有疲倦都一扫而空,脸上充斥着愤怒与凶戾。 “损失了近百名私兵,方大同没有抓到,他王林还有脸回来?” 豪族私兵是按照军卒来培养的,其地位与身份,以及培养的耗费都甚大,培养一名私兵的资源,足以培养三名以上的一等家奴。 “大爷,管家王林还跪在外面请罪,是否见他?” 王远光没好气的斥道:“让他滚进来。” 得到允许进来的新晋管家王林,失魂落魄的进入会客厅,噗通一声,赶紧跪伏在王远光的脚边,一个劲的磕头请罪。 不是他胆小,而是王家父子生性太过薄凉,换管家的速度当真比换衣服的速度还快,现在他已经隐约感觉到王远光冰冷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脖子后颈上,瞬间遍体生寒! “王林,你太令我失望了,实在是找不到一个留用你的理由……” 完了!完了! 跪伏在地的王林感觉手脚冰冷,心脏都快要炸裂了。 “大爷,今夜之败,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并非我无能,而是前任管家无能昏庸,才导致今夜的惨败啊!” 王远光颇有些意外,于是摆了摆手,喝退上前捉拿王林的心腹侍卫,冷声喝道:“我给你一次辩解的机会,如果无法说服我,那你还是难逃一死。” 王林后背衣衫都湿透了,这真是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啊! “大爷,今夜搜捕行动遭到惨败,皆因为料敌不明,完全不知道齐王府在城外布置了大量接应军卒,这才导致惨败的。” “而这个结果,原本可以改变,皆因前任管家失职,刺探敌情不明,判敌失误。” “卑职仓促上任,继而导致此番追剿失败,但这非我一人之过啊!” 王远光琢磨了一下,觉得这番说辞倒也有几分道理,于是沉吟道:“谁让我王家一向待人宽厚大度呢,便留你戴罪之身好好效力吧。” 王林感觉脖颈上的刺痛感终于消失了,心里暗暗庆幸自己终于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 王家宽厚待人,我呸! 王林正在心里暗暗腹诽,陡然听到王远光喝问道:“今夜追剿方大同失败,眼下你可有应对之策?” 王林赶紧正色道:“眼下王家有两个难题迫切需要应对,一,县城外有一支齐王府的军队在游戈,人数不明,战斗力不明,接下来会否对咱们王家的几处矿场偷袭?” “二,东乌山北面铁矿的秘密保不住了,此外咱们王家杀害齐王府的吏员,追杀长史方大同一行的事情也一并爆发了,接下来该如何应对齐王府的发难?” 王远光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这王林的眼光还不错,说话条理也清楚,毫无疑问是个人才,就不知道是不是个短命鬼? “你看问题的眼光还不错,不知可有实际的应对之法?” 王林继续说道:“针对第一个问题,大爷可令各大矿场加强戒备巡逻,然后让得力干将率领一支强大战斗力的队伍,搜捕堵截那支潜藏在县城外的敌方队伍。” “第二个问题,首要是应对齐王府的发难。” “卑职觉得大爷还是速速将这边的情况如实告知老太爷,由老太爷在齐州城使力,最好是让孙、刘两家跟咱们王家同气连枝,或可减轻此次事情的震荡。” 王远光闻言哀叹一声,摇了摇头说道:“孙刘王三家齐郡顶级豪族,本就同气连枝,不过这两家可是饕鬄,不给足利益恐怕不行。” “东乌山北面的铁矿,即便交出去三家平分,恐怕也还不够,若是能将东乌山南面的煤矿也一举夺过来,倒是能稍稍满足另外两家的胃口。” “可恨啊,东乌山的煤矿、铁矿,本就是我王家的,如此一来成了三家共分,此番祸事皆因齐王小儿买地所致,着实可恨!” …… 齐州城南城郊外,巨石岭亲卫军军营。 楚天麒来到这里已经两天了,昨天参加了亲卫军全军的大考核,老弱病残全部清退,让他们返回家里务农,亲卫军算是进行了第一次精简。 任务完成,本可以返回齐州城的,由于迟迟没有等到方大同从青川县传回来的消息,楚天麒于是紧急派遣郭羿率领两百名军卒前去接应。 楚天麒干脆留在巨石岭军营,继续等待消息。 楚天麒对郭羿很有信心,他胆大心细,脑子灵活,就算青川县行事再复杂,也肯定能传递会消息,不会跟方大同般音信全无。 到了第三天一大早。 楚天麒终于等到了消息,连带着方大同也被护送了回来。 第一八九章:大军开拔(一) “殿下,是卑职无能,导致此次随行的军卒损失惨重。” 方大同跪伏在楚天麒面前,低声哽咽道:“本次青川县之行,我先带人前往东乌山了解情况,然后连夜进入青川县城,投递了拜帖,于第二天正式登门拜访王家。” “……” 一番陈述,楚天麒终于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 “东乌山北面有铁矿,南面有煤矿,这简直就是天佑之地,是上天给予咱们齐王府善待百姓的恩赐!” 楚天麒此刻心头的振奋可想而知,起身在会客厅内激动的来回走动。 “殿下,郭羿擅自猎杀王家近百私兵,俘虏三十多名王家侍卫,此举会否反应过激,从而导致咱们齐王府与齐郡豪族暂时达成和平成果损失殆尽?” 方大同对豪族比谁都更痛恨,但他知道齐王府还需要时间来壮大,非常担心这件事所造成的严重后果。 楚天麒笑着摆手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亲卫军的战斗力已经初步形成,是时候杀鸡儆猴了!” “传张耀宗,让他速速来见本王。” 李忠武挥手,让一名侍卫速速去传令。 昨天的亲卫军大考核仪式上,李忠武的身份也定下来了,为金吾卫统领。 金吾卫乃是独立于亲卫军的一支特别军队,专程负责齐王的个人防卫,藩王仪仗,车驾出行,以及王府守卫。 目前,金吾卫除了王府驻守人员,又从亲卫军中挑选了四十人,加上从王府带出的十名侍卫,李忠武眼下有五十人听从调遣。 距离金吾卫满编,真正成军,依然是个漫长的过程。 不一会儿,张耀宗得到传讯,快步赶来齐王的临时行宫,说是行宫无非就是一座土砖民房,外加一个竹篱笆围的院子。 “卑职拜见殿下!” 如今名正言顺的担任五千亲卫军统领的张耀宗,见到楚天麒慌忙单膝下跪行礼,如今得到重用,心里对齐王越发恭敬有加了。 一个小小的禁军卫百户,还不是满编的,如今统领麾下五千军卒,这是何等的信任与重用,这份知遇之恩,足以铭感五内。 “起来吧,”楚天麒伸手虚扶,沉声喝道:“张将军速速将所有能联系上的军官士卒召集起来,一个小时后,本王要做战前动员训话。” 张耀宗浑身一震,满脸懵逼,“战前动员训话?” “发生什么事情了,咱们要跟谁作战?” 楚天麒懒得细说,于是朝方大同说道:“方长史,你将事情简略些跟张将军说一说。” 在方大同好一番口舌之下,张耀宗终于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原委,愤恨道:“这豪族王家欺人太甚,的确该讨伐。” “不过,大军开拔,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筹备,比如殿下觉得几日能攻打下青川县王家,咱们是否应该筹备军粮,制定攻打的策略?” 楚天麒摆手说道:“此战当速战速决,打王家一个措手不及,一旦等孙刘王三大豪族串联起来,再撺掇一批小豪族,到时候就是齐王府同豪族的全面开战了。” “这次全军大考核,众将士都备有好几天的口粮,只要作战勇猛,打下青川县还怕没有军粮?” 张耀宗、方大同、李忠武都看到了齐王眼中的志在必得。 是啊,一座铁矿与煤矿,确实值得一搏,更何况王家还无礼挑衅在先。 “殿下,您稍后,卑职这就去召集将士们,”张耀宗风风火火而去。 楚天麒转头朝方大同问询道:“方长史,这次立了大功的吏员安石斗,如今在何处?” “回禀殿下,安石斗的伤势极其严重,如今在军医的看护下再次处理包扎伤口,然后还需用担架小心抬回齐州城,送入医学堂救治。” 楚天麒摆了摆手,当先朝外面走去,“走吧,本王亲自去慰问一番这次立下大功的吏员安石斗。” 来到临时设立的军医院(一栋更小的土砖房子),在这里看到了浑身被纱布缠裹,仿若木乃伊的安石斗,只露出了眼睛、鼻子、嘴巴等关键部位。 “齐,齐王,殿下……”安石斗挣扎着想要起身行礼。 “好好休息,不要在意那些俗礼,你可是为齐王府立下大功的功臣,”楚天麒走到近前,亲切的同安石斗打招呼。 “你的伤势虽然很严重,但医学堂研发了好几款神药,再加上章神医的高超医术,回去后安心养伤,伤愈之后本王对你另有重用。” 安石斗的生命力确实顽强,原本都奄奄一息了,这重新上药,包扎好伤口后,精神提振了不少,连声道谢。 “殿下,这是队正刘根生,这是随行军医刘长富,就是他们几人拼死护送,卑职方能逃出生天,被郭羿等人所救。” 方大同伸手逐一介绍,早就守候在安石斗病房的几人。 “好好好!”楚天麒颔首,笑着说道:“一个个都是忠义之士,有功之臣。” “方长史,你可拟定一份奖励方案与抚恤方案,呈送上来,本王亲自批复。” 众人闻言大喜,连忙行军礼,单膝下跪,拜谢齐王大恩。 “喂喂喂,还有我呢,长史大人你是不是把我王老汉给遗忘了呀?” 只见墙角落站着一名赤着双脚,衣衫褴褛的老乞丐,右手还牵着一个四五岁的干瘦矮小孩童,鼓起勇气问话,却又害怕的往角落里缩了缩。 楚天麒看向此人,“不知这位老伯是?” 已经到了此时,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王老汉牙根一咬,难得硬气了一回,“我是个无家无业的老乞丐,我替安石斗传递消息,长史大人答应我只要安石斗安然无恙,就会给予我六百六十七斤的糙米以作报酬。” “您是齐王,是高高在上的尊贵人物,肯定不会说话不算数吧?” 方大同在旁边,迅速把王老汉以及孤儿小石头的情况介绍了一遍,在场众人都对王老汉与小石头两家人的悲惨遭遇深表同情,对豪族王家百般压榨百姓的做法痛恨不已。 “王老伯,你放心,齐王府一向说话算数,绝对不哄骗老百姓。” 楚天麒笑着说道:“方长史答应你的六百六十七斤糙米,一进城就让他给你兑现了,另外如果无处可去,你可带着小石头在城内安家,让方长史帮你找门合适的营生。” “这以后啊,咱得把日子过敞亮了。” “拜见齐王,您真是好官,俺俺们给您磕头了!”王老汉领着小石头噗通跪在地上,连磕了三个响头,楚天麒让人拉都拉不住。 第一九零章:大军开拔(二) 巨石岭军营,乌泱泱的军卒聚集在点将台下,罗列出一个个整齐的方阵。 楚天麒在张耀宗、李忠武、方大同的陪同下,登上点将台,环顾全场朗声喝道:“将士们,如今有人杀咱们齐王府的吏员!屠戮齐王府治下的百姓!抢夺咱们的矿场!” “为了杀人灭口,还一路追杀方长史。” “你们说,咱们该怎么办?” 众将士闻言,顿时群情激奋。 张耀宗当即上前一大步,呛的一声拔出自己的佩剑,高高举起,大声喝道:“用我们手中的刀剑,伸张正义,讨伐!” “讨伐!” “讨伐!” 众将士用手中的刀剑、长矛敲击身上的竹甲,齐声嘶吼,声震云霄。 “本王告诉你们,敌人便是盘踞在青川县的王家,”楚天麒伸手示意道:“下面有请方长史,为大家介绍王家的累累恶行。” 方大同简略的介绍了整件事情的始末,王家的贪婪无度,为了占据铁矿不惜屠戮当时在场的百姓与吏员…… 为了掩护队友撤离,为了保证完成任务,队正张豹、王东发以及数名重伤员,战斗至最后一刻,壮烈牺牲! 众军卒都被深深的感动了,为张豹等人的英勇就义而扼腕痛惜,更为张豹等人用生命来诠释何为忠武精神,而大受震撼。 “忠武!” “忠武!” “……” 点将台上的张耀宗率先行军礼,高呼忠武二字,下面的众军卒纷纷跟随,齐声大呼。 这是对牺牲战友的无限缅怀,对其遗志的继承,亦是对自身信仰的坚定信念。 训话环节到了这里,军卒们的士气已经非常高涨了,方大同不由的望向旁边站着的齐王。 接下来是诉苦环节,诉苦的人是王老汉与孤儿小石头。 齐王已经允诺,只需两人如实叙述在青川县的悲惨遭遇,事成之后另有奖励。 如今的军卒士气正盛,可如果接着展开诉苦环节,方大同觉得有些画蛇添足,一群大字不识的莽夫未必喜欢听两人诉苦。 不过在齐王坚定的眼神下,方大同没有多嘴,而是选择了服从,很快鹑衣百结,赤着双脚的王老汉,还有身材干瘦矮小的孤儿小石头被专程请上了点将台。 孤儿小石头讲的故事叫作《爷爷拼命,为我抢夺了一块带血的鸡屁股肉》。 老乞丐王老汉讲的故事叫作《我为王家挖矿一辈子,除了一把老骨头什么都赔给王家了,如今与老鼠蟑螂抢食》。 两人的故事都感人肺腑,催人泪下。 一众军卒听着这诉家常般的叙述,不由的回想起自家以前忍饥挨饿,备受豪族压榨欺辱的艰苦日子,纷纷破口大骂起来。 眼看场面越发闹腾,楚天麒上前一大步,双手压了压,没过一会儿全场都安静下来。 楚天麒环顾全场,大声喝道:“将士们,兄弟们,之所以让王老伯还有小石头上来,讲述自家遭受王家压榨逼迫的事实。” “那是本王要告诉你们,我们亲卫军是正义之师,解救青川县受苦受难的同袍兄弟姐妹,是我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诸位,我们必将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全场沸腾,众军卒皆手捏拳头紧贴心口行军礼,齐声大呼。 “忠武!” “忠武!” …… 楚天麒对军卒们的表现非常满意,如今开口闭口必称忠武,兴奋的时候,庄严的时刻,心情低估的时候。 忠武,不仅仅是亲卫军的精神信仰,更是一种必胜的信念! 楚天麒身为齐王,训完话便在李忠武与方大同的陪同下离开了点将台。 方大同作为亲卫军统帅,又作了一番简单的训话,主要是重申了军法军纪,对怯战者、逃兵严惩不贷。 同时鼓励大家干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作战奋勇当先,每个人都能凭功劳得到相应的奖励。 此时已经上午十一点,军营各处伙房已经基本准备好了午餐,不过在张耀宗的授意下临时加餐,磨刀霍霍忙着宰杀圈养的山猪、山鸡、野兔…… 这顿午餐极其丰盛,诱人的香气飘散四方。 那些距离巨石岭军营稍远的驻军,正在传令兵的催促下,甩开膀子急行军跑步过来。 张耀宗将军已经说了,大锅里的红烧肉数量有限,速度慢没赶上的队伍,那就吃汤浇饭。 齐王的行宫。 一座四室一厅的简陋民居土坯房。 会客厅,楚天麒与方大同君臣对坐,侍女飞燕在旁边倒茶水伺候。 “方长史,你此番返回齐州城,要多多注意孙刘王三大豪族的动向,切忌不能让他们趁机蛊惑其余中小豪族一起发难。” 方大同面目凝重,“殿下,卑职该如何应对?” 楚天麒摆手喝道:“城防方面你无需操心,出城之际本王已经对县尉张大牛交代清楚,他依策行事便可无忧。” “你要将王家杀了齐王府的吏员,屠戮王府治下百姓,霸占王府所属矿山,以及在青川县城杀人灭口的事情公诸于众,让百姓知晓王家的狼子野心!” “必须申明,我们齐王府讨伐王家,实乃隐忍再三的无奈之举,不得不为之。” “另外,讨伐王家是单一行动,不追究,不牵连,不波及,更不针对谁,愿与齐郡众豪族继续和睦相处。” 方大同被楚天麒这番舌绽莲花的说辞,给震惊的膛目结舌,默默费了好一番心思,将这套话术背了下来。 大军一开拔,会在齐郡引发何等震动,谁也无法预料。 为了保险起见,方大同带领队伍,一行数十人当即备上干粮返回齐州城,没有留下来吃这段丰盛的午餐。 一切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楚天麒带着飞燕、李忠武等人前往军营伙房,与军卒们大快朵颐。 临近傍晚,在暮色的掩护下,亲卫军们化整为零,由一个个百户带领各自的百人队伍出发。 亲卫军有过夜晚拉练,但真正的夜行军这是第一遭,亦是一场对所有百户军官带队能力的考核。 第一九一章:王老太爷的心慌 夜幕下的齐州城,依然人头攒动,热闹的很。 一名家丁打扮的男子,飞奔着穿过街道,拨开拥挤的人群,径自来到北城区一栋还算气派的老宅子前。 这便是王宅,相比起青川县的大本营—王家邬堡,实在太不起眼了。 “老太爷,老太爷!” “进城了,进城了,那方大同带着长长的队伍,浩浩荡荡的进了南城门。” 这名家丁乃是王家老太爷的心腹,大喊大叫的直奔后后宅而去。 此刻的王老太爷,吃过了晚饭,正在闭目假寐,右手还捏着一封书信,那是儿子王远光用信鸽加急送来的消息。 听着那越来越近的喧哗声,王老太爷迅速睁开双眼,摆手朝旁边伺候的婢女说道:“快快,让他进里面来说话。” 很快小厮打扮的家丁被带了进来,噗通一声跪在王老太爷脚边,满脸惊喜的说道:“老太爷,小的亲眼看到,那方大同带着长长的队伍进了南城门,队伍里还有担架,躺着不少伤员呢。” 王老太爷突然开口问道:“方大同带队,那齐王小儿呢?他没有回城吗?” “没有,那齐王小儿肯定没回来,跟着他一同出城的贴身护卫,还有那个漂亮的小婢女都不在队伍中……” 王老太爷心头暗沉,喃喃道:“这情况可不太妙啊,这亲卫军考核已经结束两天,他赖在巨石岭军营不走,算是怎么一回事?” 那报信的家丁跪在地上嘲讽的笑道:“老太爷,这齐王小儿小人得志,突然得到了一支军队,会不会是玩性大发,赖在巨石岭想多耍两天威风?” “不排除这个可能……”王老太爷语气停顿了一下,喃喃道:“可我这心头总是恍惚不安。” “好了,退下去领赏吧。” 王老太爷将手里捏着信笺,又展开来看了一遍,上面简述的事情,依然令他触目惊心。 “这个逆子,办事竟然如此不牢靠,这次捅下这么大的篓子,不知道齐王府这头貔貅,得狮子大开口索要多少粮食、田亩才肯罢休了。” 因为有先例,孙家派人暗杀方大同,这件事最后便是赔钱赔田亩了结。 自然,王老太爷对此怀着期待,觉得王家跟齐王府在青川县发生的种种过节,也可以用赔偿来揭过。 然而方大同回城之后,并没有登门拜访,也没有遣人来指责,似乎忘记了在青川县死里逃生的事情,这让王老太爷心里越发不安了。 “来人,备马车。” 王老爷沉声喝道:“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我要出城,去北城郊外孙家邬堡拜访孙郡守。” 王家主要做的是煤炭买卖,青川县是大本营负责矿场开采。 然而销售环节,无论是外地商队来提货,或是自家商队运送出去,都需要一位足够份量的人坐镇齐州城,统筹协调好各方。 于是这些年,矿场的生产交托给了大儿子王远光,而王老太爷自己则前来齐州城亲自坐镇。 夜幕下,王老太爷乘坐马车,在三十个家丁的护卫下,急匆匆出了北城门。 向北行了二三十里,便来到了一座屹立在平原上,巍峨森严的邬堡面前。 孙家的邬堡俨然就是一座小城镇,四周修建了坚固厚实,高达七丈的围墙,围墙上修建了射箭孔与望孔。 超过二十米高的围墙,高大坚固,比齐州城的城墙还要高,这便是孙家每年不怕北莽铁骑攻打进来的底气。 孙刘王三家本就同气连枝,亮明了身份后,王老太爷的马车被迎进了孙家邬堡。 即将见到孙满了,王老太爷却在心里暗暗思索,等下会面的措辞。 虽说孙刘王三家一向同气连枝,但那是对外的时候,眼下如果王老太爷将实情透露,那贪婪狡猾的孙满肯定会趁机大肆索要好处。 孙刘王三家的关系非同一般,王老太爷深夜来访,孙满赶紧来接见。 双方见面之后。 王老太爷开门见山的说道:“孙郡守,青川县东乌山北面,我王家置换给你孙家的三百亩旱地,你孙家不是又转卖给了齐王府手里吗?” “如今那块地大发了,挖出了铁矿石,储量惊人,可修建一座铁矿开采场。” “你说什么?”孙满满脸肉痛的惊呼道:“咱们两家将一座铁矿场,以三百亩旱田的价格出售给了齐王府。” “简直岂有此理,咱们两家何曾吃过如此大亏?” 王老太爷笑呵呵说道:“孙郡守放心,我家远光已经把那块地夺回来了,而且将齐王小儿派遣过去开垦田亩的吏员、贱民屠戮一空。” 孙满陡然一惊,诧异道:“把齐王府派遣的吏员百姓屠戮一空!” “何至于此?” “王老伯,咱们要夺回那三百亩旱田,有的是办法,远光世兄这事办的太粗糙了。” 王老太爷摆手,无所谓的笑道:“我同他说过,孙郡守号召孙刘王三家同气连枝,共同应对齐王府,可能那孽子记着贤侄的话,所以行事越发肆无忌惮了。” “如今事情已经发生,那块地开设铁矿开采场后,利益咱们三家平分,你说如今该怎么应对吧?” 王老太爷乃是孙丰孙满两兄弟的父亲同辈人,孙老太爷早早死了,不过孙满、孙丰两兄弟很厉害,兄弟联手将孙家发展壮大成了齐郡第一豪族。 王老太爷从来不摆辈分,一向愿以孙家马首是瞻,毕竟这是一个靠实力说话的时代。 现在,王老太爷伪装的一副没脑子的模样,故意将王家打算单独吞下东乌山北面铁矿的事情给隐瞒了。 孙满含糊其辞,没有当场表态,而是提议将刘家主叫来,另外还有十家交好的中小豪族召集起来,大家好好商讨。 这么大的事情,肯定要多加考虑,甚至还得派遣孙家的眼线探子去青川县打探一下实际情况。 王老太爷深更半夜急着来登门拜访,又一反常态,十分豪爽的愿意将到手的一座铁矿拿出来三家平分…… 这事儿,怎么看都透着诡异! 王老太爷看到孙满对此事不是很热心,知道这个小狐狸存有疑心,当即抛出第二课重磅炸弹。 “孙郡守,齐王府还在东乌山南面发现了煤炭储量。” “如果我们不插手干预此事,那齐王府将在东乌山收获一座煤矿,一座铁矿。到时候便可以大肆炼钢,锻造各种兵器盔甲,继而武装起他那支亲卫军了。” 孙满脸色变得非常难看,“东乌山那块荒地,没想到成聚宝盆了。” “不行,咱们一定要阻止齐王府坐拥煤、铁资源。” 如今已是深夜,只能各自离去,孙满已经允诺明天召集大家尽快拿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方案,目的便是夺取东乌山的煤铁二矿。 第一九二章:兵临城下 天色微亮。 青川县城,城门口守城的军卒开始准备换防。 “老王醒醒,宿醉醒了没有?” “快起来,换班下值了。” 守城门的几个军卒,昨夜喝酒掷骰子,后半夜便迷迷糊糊睡着了。 最近由于方大同事件,导致城里城外的监管更严了,守城门的军卒换班的时候,至少人得清醒着,换以前可就没有人管。 几名宿醉的军卒伏案而起,揉揉睡眼惺忪的双眼。 突然一个个仿若大白天见鬼般,神情呆滞,动作僵住了。 “远处那些是什么?” “看着像是一顶顶帐篷,整整齐齐的,还还是行军帐篷……” 这几名守城卒终于清醒了过来,放眼望去,城门口不远处尽是扎好的营寨,上面悬挂着一面青龙藩王旗。 “我的妈呀,大家快跑!” “齐王府的大军,密密麻麻的就在城外!” 这几名守城门的军卒,吓得面无血色,拔腿就跑。 “齐王的大军杀进城了,大家快逃啊!” …… 消息越穿越离谱,顿时城内鸡飞狗跳,仓惶奔走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很快,几名守城卒被闻讯赶来的王家军卒抓住,押到王家大爷王远光面前。 听完消息的王远光,面露土色,两股直哆嗦。 大军压境! 兵临城下! 从未有过的恐惧涌上心头,王远光发慌了,将管家王林找到近前,吩咐道:“王林,你速速带人去城门口打探一下敌情,我,我得赶紧给老太爷写封加急信。” 王林走后,婢女小竹早已准备好笔墨,王远光握毛笔的手都在发抖,迅速写下:齐王大军压境,青川县城被围,望父亲速速带兵马来援。 小纸条写好,婢女小竹迅速将其收好卷起来,塞进信鸽脚边绑缚的小信筒里,喂了一把鸟食,然后迅速将其放飞。 …… 此时的青川县城外。 城门口的位置毕竟有限,唯有昨夜夜行军速度最快的那一批队伍,才能捷足先登,在此扎上一顶帐篷。 每一支十人小队配备一顶帐篷,率先抵达目的地的小队,便能扎帐篷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待后续队伍的到来。 “张将军陪同殿下要来巡视了,请大家做好检阅的准备!” 有人由远及近的高声喊话,很快就传遍了各个区域。 一座座沉寂的帐篷,瞬间活了过来,一个又一个军卒迅速钻出帐篷。 这些军卒往嘴里塞两块肉干干粮,一边咀嚼,一边整理军容。 等穿戴好衣裤鞋子,肉干也嚼碎了,再灌两大口凉开水,顺喉咽下,便算是吃了个简单的早餐。 然后便在各自队正的带领下,拉开架势,虎虎生风的打起了军体拳十六式,吆喝声一个高过一个。 王大宝带领自己的十人小队,演练的兴致高涨。 他的军体拳学自忠武堂的雷子强,学得最为规范,再加上着实下了一番苦工,如今对于军体拳十六式,已经算是小有造诣了。 “兄弟们,殿下就要过来视察了,我王大宝可是齐王门生,你们务必展现出良好的精神面貌,不能给我丢脸。” 别看王大宝说的很低调,其实王大宝的小队打定主意,要在齐王面前好好表现一番。 毕竟昨天的夜行军,他们小队的行军速度,那是少有人能与之相比,绝对的第一梯队。 “王大宝,老子一听到你的大嗓门,就知道你个龟儿子肯定在这里。” 旁边一顶帐篷出来一个精壮男子,身材中等但非常健硕,脸上有条狰狞的疤痕,满脸的坏笑,说话的语气满满的江湖气。 此人正是曹老三,也是忠武堂第一期学员,与王大宝、郭羿等人皆是那一期集训的佼佼者。 “曹老三是你啊,看来昨天的夜行军第一名当在你我两支小队之间决出了,”王大宝咧嘴大笑。 经历了忠武堂的培训,两人得到蜕变,带领小队参加昨夜急行军,从一开始就抢占了先机。 忠武堂的培训科目中,便有夜晚急行军这一项,对于经过了忠武堂培训的学员来说并不难,难得是如何让九名手下信服你,并愿意按照你的节奏、经验来赶夜路。 很显然,王大宝跟曹老三都做到了让队友绝对信服。 当然,王大宝是用拳头让队友信服自己的。 而曹老三,则有着非常厉害的交际能力,跟九名队友相处一圈下来,各个都跟他勾肩搭背的称兄道弟了,对他信任有加。 昨夜急行军,从巨石岭军营出发,两人带队率先赶到到青川县城外,抢占了最前面两个扎帐篷的好位置,如今旁边还默默摆放着第三顶帐篷。 曹老三朝旁边另外一顶帐篷瞥了瞥嘴,道:“这又是哪个龟儿子的帐篷?” “老子有预感,这又会是一个熟悉的瓜娃子!” 果不其然,两人谈话声惊动了帐篷内人,探出一张年轻的脸庞,正一边吃早餐,一边笑眯眯的同俩人打招呼。 “曹师哥,王师哥,早上好呀!” “李庆!” 曹老三叫出来声,李庆也是忠武堂第一期学员的佼佼者,年仅二十,亲卫军重点栽培的种子军官。 “嘿嘿,大家都是忠武堂的老相识了,这见了面倍感亲切啊!”身材最为高大魁梧的王大宝笑的很开心。 曹老三得意的笑,“自上次一别,兄弟们都当上了队正,各个混的人模狗样,不错不错!” “怎么没看到郭羿,那小子令人印象深刻啊!”李庆遍寻一圈,没看到那个心目中最大的对手,心里颇有些遗憾。 “我怎么听说,郭羿那小子的青年营已经扩编到两百人了,这次便是他带人打的先锋,一夜时间就打掉了王家近百名私兵,还俘虏了三十人。” 擅长交际的曹老三,消息最为灵通,这会儿又在卖弄他不知从哪儿打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这么厉害?”李庆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原来这场夜行军,郭羿之所以没有脱颖而出,不是失手了,而是根本就没参加,早就先一步赶到青川县立下了大功。 那……岂不是又甩开我一大截了? “齐王驾到!” 在金吾卫的拱卫下,张耀宗陪着楚天麒等人,终于视察到了近前。 第一九三章:大师姐出没 此时晨曦涌动,天光拂晓。 金吾卫在前方开道,一行人前后簇拥着,那道身材修长的瘦削青年而来。 身着盔甲的张耀宗,在前面微微弯腰引路,楚天麒昂首阔步而来,气度雍容华贵,淡定从容,眸光能穿透人心。 明媚大气的李飞燕相伴在旁边,顾盼生辉,很是吸睛。 浑身肌肉虬结,身材劲爆,充满力量感的李忠武右手按刀柄上,仿若一头矫健的猎豹,步步跟随在楚天麒身后。 “齐王驾到!”自有金吾卫在前面唱喏 军卒们列队整齐,皆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大声喊道:“忠武!” “忠武!” …… 楚天麒朝众军卒挥手致意,“大家辛苦了,昨夜急行军,现在还能保持如此旺盛高昂的斗志,非常不容易。” 楚天麒不辞辛苦,跟排在前列的军卒士官们亲切握手,并帮忙整理军卒们穿在身上的竹甲、藤甲。 这些幸运的军卒,一个个兴奋不已,颇有些受宠若惊。 竹甲,顾名思义便是坚硬竹片串成的盔甲。 藤甲,便是山上老藤编织而成,具有一定防劈砍穿刺的作用。 齐王府的锻造厂,如今只来得及锻造宿铁刀剑,长矛,盾牌等器械,像这些竹甲、藤甲的制作方法,乃是百姓当中的老猎户贡献出来的。 平日,百姓家中的壮劳力要下田干活,留守在家的老人,特别是手脚灵活的便自发上山砍伐竹子、老藤蔓制作竹甲、藤甲,送于亲卫军的军卒。 张耀宗发现了整个现象后,立即向楚天麒禀告,并明言这种原始的竹甲、藤甲具有一定的防御效果。 楚天麒获悉后,让方大同拨了一笔钱,专程向百姓们收购这种轻便、原始的竹甲、藤甲。 在专业的盔甲问世之前,这些竹甲、藤甲便是亲卫军的防御盔甲,多少也能减少伤损情况。 楚天麒来到一个身材特别高大魁梧的年轻军卒面前,伸手帮他整了整已经变型的藤甲,却怎么也整不出整齐的感觉,不由的笑着问道:“王大宝,怎么不让军需处给你找件大号的藤甲?” “报告,殿,殿下,这已经是军需处最大的藤甲了,”王大宝低头瞧了瞧身上紧绷绷的藤甲,颇有些难为情的说道。 穿件藤甲穿出了捆绑的感觉,除了王大宝也是没谁了……楚天麒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既然如此,大战在即先这么穿着,等此战过后,本王让锻造作坊给你打造一套个人专属盔甲,方便你日后作战。” 王大宝闻言,顿时面色激动不已,连声感谢齐王殿下。 楚天麒故作不悦道:“你们这批忠武堂的学员,都是本王的门生,不该与我如此见外的。” “是,谢谢总教官!”王大宝身躯挺立,右手捏拳行军礼,大声回应,心里却万分美滋滋。 接下来,楚天麒又亲切接见了曹老三、李庆等人。 就在此时,一支队伍风尘仆仆而来,却被金吾卫拦截在外。 “殿下,是郭羿外出率军归队,特意前来拜见您,”李忠武问询清楚后,上前向楚天麒禀告。 “让他过来见我,”楚天麒挥手。 风尘仆仆的郭羿大步上前,这些天风餐露宿,面容疲倦,但眼神一如既往的炯炯有神。 “卑职郭羿,拜见齐王殿下,见过张将军!” 楚天麒伸手虚扶,让其起身后,问询道:“说说吧,你从何处回来?” “前天夜里,卑职侥幸剿灭了王家百人,然而因此踪迹败露,王家派遣了一支数倍于我的庞大队伍,意图将青年营绞杀于野外。” 郭羿解释道:“卑职这些天一直在跟这支队伍兜圈子,没有跟对方硬碰硬,昨夜趁机摆脱了敌人后,偷袭了王家一处煤矿开采场……” “好,干得不错!” 楚天麒大加赞赏,然而语气一顿,又说道:“不过眼下没必要这么干了,咱们把这王家一攻破,这青川县矿场都是咱们得了。” “你将矿场搞破坏了,咱们还得费力去修补维护,多麻烦啊!” 看到郭羿那么沉重冷静的一个人,愣是被齐王整得尴尬了,在场众军卒皆哈哈大笑。 眼看气氛差不多,不似刚才各个神经紧绷着,楚天麒微微松了一口气。 这些军卒,绝大部分都是第一次上战场,即便有几个有幸参与了,埋伏在王府与青蒙山匪一战的,那也是极少的。 就像弓弦的道理,只有张弓搭箭的时候,弓弦才是紧绷的,平时你得让它松弛下来,否则军卒们很容易紧张过度,导致关键时刻忘记听指挥。 “张将军,你让人清点一下,昨晚参加夜行军还没有归队的有哪些,队员走散的又有哪些?” 面对齐王的问询,张耀宗面色尴尬道:“回禀殿下,队员有走散情况的百人队,有三十队。” “另外有三支百人队,至今没有一人抵达目的地。” 张耀宗气呼呼的骂咧道:“那三个瓜皮肯定是方向搞错,把队伍不知带往哪里去了?” 啥? 还有三名百户军官方向不分,把老子的三百名军卒带往麦田了? 楚天麒深吸好大一口气,方才强忍着没有当场爆粗口。 想了想,还是忍不住转头朝旁边的飞燕说道:“飞燕,本王为何不让你从忠武堂毕业。现在看到了吧,这就是左右不分,方向不明,还带兵打仗的可怕后果!” 李飞燕从膛目结舌中回过神来,感觉被深深的冒犯了,被拿来挡枪了,还被深深的内涵了一把。 天可怜见,她即便从忠武堂毕业了,最多充其量当个十人小队的队正,可干不出把一支百人队带到不见了的本事。 齐王视察结束,被一众百户军官簇拥着前往中军大帐商讨攻打计划。 齐王与亲卫军中高级军官商讨作战计划,飞燕这个侍女跟在旁边伺候,自然是不合适的,于是她获得了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 飞燕快步追向意欲大步离开此地的郭羿,一开口就是熟悉的叫骂。 “喂,黑皮猴子,你现在越来越威风了,见面了连招呼都不打一个。” 不看僧面看佛面,这飞燕毕竟是齐王的贴身近侍,而且个人武力爆表。 郭羿无奈,只能转身,双手抱拳毕恭毕敬的行礼问好:“郭羿见过飞燕姑娘,只是我还有事需要离开。” “有事也等等,咱们先切磋一下军体拳如何,我是大师姐,有义务教导你们好好习练军体拳。” 飞燕一本正经的说道:“雷副教官说过,毕业了不代表就是离开,大家永远是忠武堂的学员,所以我李飞燕永远是你们的大师姐。” 郭羿看着已经开始摩拳擦掌的李飞燕,脸色都变了,已经想象的到自己即将鼻青脸肿的凄惨形象。 虽然当初在忠武堂可以不在乎形象,但现在这是大军当面,这要是丢脸丢大发了,今后自己还如何掌军,如何在麾下军卒面前立威立信? 恰好此时,一名金吾卫成员小跑而来,大声喝道:“齐王口谕,特许青年营代统领,队正郭羿出席中军大帐的战机讨论大会。” 郭羿黑红的脸色,顿时喜出望外,“多谢齐王恩典,卑职即刻便去报道。” 看着郭羿随意的拱了拱手,便转身逃也似的离去,飞燕气得牙痒痒。 不过是走了一个郭羿,不打紧,旁边还有好几个探长脖子看热闹的,飞燕转身朝王大宝、曹老三、李庆等人笑吟吟的走去。 “大师姐好!” “大师姐!” “大师姐!” …… 王大宝,曹老三、李庆等人又是主动打招呼问好,又是点头哈腰的,一个个脸色热情的很。 飞燕终于回复了几分在忠武堂当大姐头的气概,当即出声问道:“你们有谁要我指点他军体拳的,可主动站出来。” “哈哈哈,大师姐说笑了,我昨天夜行军,为了不让队友掉队,硬是背着他走了半宿山路,现在还腰酸背痛。” “哈哈,真是太不凑巧了,我昨夜急行军走的太急,崴脚了,如今练不了军体拳。” “谢谢大师姐,这次大战在即,下次,下次见面肯定要好好请大师姐指点一番!” 如此场面,把不明真相的众军卒惊得下巴都掉了一地。 要知道自从忠武堂回来后,王大宝,曹老三,李庆各个实力突飞猛进,尾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现在却如此畏惧一个娇滴滴明艳漂亮的小姑娘,简直离谱! 第一九四章:王家求和 齐州城! 北城区王家大宅,专门负责豢养信鸽,接收往来密信的信使。 扑腾腾,一只灰色的信鸽从天而降。 信使伸出右手臂让其停落,然后左手抓了一把特制鸽粮供其享用,随即从信鸽腿上的信筒取出一份密信。 信使展开密信略微一浏览,顿时面色剧变,失声惊叫道:“青川县大爷来的紧急密信,速速送呈老太爷!” “老太爷不在城里,昨夜赶往北城郊外孙家邬堡了。”另外一人迅速说道。 “那就速速将密信,转送给老太爷手上,十万火急!” 又是一番鸡飞狗跳,王远光的密信终于来到了王老太爷手中。 在孙家邬堡休息了一个晚上的的王老太爷,刚刚吃过早饭,就看到了儿子的这份求救信。 ‘齐王大军压境,青川县城被围,望父亲速速带兵马来救!’ 儿子惊慌失措的样子,可谓透纸而出。 可以想象的到,如今的青川县城必然是兵临城下,大军压境了! 否则一向稳健的大儿子,何至于如此方寸大失? 王老太爷气得当场破口大骂:“齐王小儿,他这是想干什么?” “真当孙刘王三家联合起来,灭不了他小小齐王府?” 看着暴跳如雷的王老太爷,前来禀告消息的王家下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道:“老太爷,大爷那边还等着回复,该如何回话?” 暴露的王老太爷,哀叹一口气,犹如泄气的皮球,缓缓说道:“主动求和,问问齐王府的赔偿条件,只要不触及王家根本利益,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下来。” 待信使离开后,王老太爷冷声喝道:“齐王小儿先让你猖狂,待孙刘王三家真正联合起来,就是你的死期!” 孙家会客厅。 王老太爷将刚刚到手的信息,同孙满沟通,并督促他立即从孙家邬堡派兵前往青川县城救援。 孙满冷声喝道:“齐王府行事越来越肆无忌惮,完全不将咱们豪族放在眼里,方大同、张耀宗,齐王小儿那帮蠢货以为招揽几千贱民泥腿子,就是能打仗的军队了,简直可笑!” “王老伯无需太过忧虑,齐王府多半在虚张声势,就凭那群农兵根本不敢主动攻击戒备森严的王家邬堡。” “愚侄认为,咱们大可耐心等待消息,也许很快远光世兄就飞鸽传书前来报信,齐王府提出赔偿要求的谈判书了。” 王老太爷气得差点当场翻白眼,这大军压境,围困的不是你孙家,你孙老二肯定满不在乎,可我一家老小都在青川县啊! “刘家主,你意下如何,能否速速派兵救援我王家?”王老太爷只能眼巴巴的望向闻讯赶来的刘家主。 “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如果我王家今天倒下了,下一个轮到谁就不得而知了。” 刘家主是个光头,面相凶悍,伸手摸了摸秃顶,开口说道:“王家主,你别急,咱们三家同气连枝,孙郡守又不是说不救,只是要讲究个章法。” “咱们如果要派兵支援,从孙家邬堡出兵距离青川县城得有近百公里,要是从我刘家的青凌县出兵,这距离就更远了。” “正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匆促出兵,强行赶上个两天也能赶过去,但是这极有可能疲于奔命,被齐王府以逸待劳,甚至暗中伏击。” “若是如此,那就得不偿失了。” 王老太爷心急如焚,听了半天,没有一家愿意出兵相救解围,当即怒喝道:“那你俩到底什么意思,救还是不救?” 孙满起身亲自安抚王老太爷,说道:“兵法有云攻其必救,咱们出兵夺取齐州城,先接管齐王府,顺势拿下齐王府价值连城的酿酒配方,看他齐王小儿回不回来拯救自己的老巢?” 刘家主颤声惊道:“这攻打齐州城,等同造反啊,真要闹腾的这么大?” 孙满嗤笑道:“你们忘记本官郡守一职了?” “齐王被小人蛊惑出城游玩,数日不归,城内人心浮动,盗匪横生,为安民心,本郡守回城坐镇,安抚百姓有何不可?” “哈哈哈,孙郡守言之有理,此事即便上禀到朝廷,也无人可指摘!” 三条老狐狸相视一眼,皆畅快大笑。 …… 青川县城外。 亲卫军的中军大帐,楚天麒、李忠武,张耀宗、王烈、鲁大锤,郭羿……等中高级军职悉数在列,正在紧急磋商如何攻打青川县城与王家。 突然一名传令兵前来传讯,“禀告齐王殿下,张将军,对面青川县城城头上竖起一杆白旗,一人自称是青川县县令,希望能拜见殿下。” 大帐内一片安静,大家都面面相觑。 鲁大锤骂骂咧咧道:“要投降早干嘛去了,张豹他们战死在此城,方长史更是遭到追杀,不杀他个血流成河,这帮混球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做后悔!” 张耀宗出声呵斥道:“该如何决断,自有殿下决定,你个莽夫瞎咧咧个什么劲?” 张耀宗看似在呵斥鲁大锤,但暗地里却在维护他,担心他出言不逊,招致齐王不喜。 楚天麒沉吟道:“竟然竖白旗要求面见本王,那就让他进来,看看王家想要通过他来说什么?” 不一会儿,金吾卫带着一名肥胖的中年男子进入中军大帐。 “罪官张进,叩见齐王殿下!” 此人一进来,扫了一眼眼前的大阵仗,便腿脚发软瘫软在地上跪地求饶。 “齐王殿下,您这是要大军攻打青川县城吗?” 肥胖中年男子小心翼翼的问道:“罪官有些不明白,殿下为何要攻打自己治下的城池呢?” 鲁大锤冷声喝道:“你搁这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亲卫军的军卒在这青川县城遇害,方长史更遭到追杀。” “如今这青川县,到底算是齐王殿下的,还是他王家的领地呢?” 县令张进面色一滞,呐呐了好半晌,方才说道:“这……这是个误会,但大错已经铸成,王家愿意拿出足够的赔偿来弥补这个错误,并恳求齐王殿下的原谅!” 得了,这个县令张进,早就成了王家的傀儡,这是被王家推出来求和的。 第一九五章:攻破青川县城 楚天麒盯着跪在地上的青川县令张进,冷声喝道:“你是大楚的官员,却为王家卖命,助纣为虐鱼肉百姓,本该当场将你处死。” “但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再者念你也是被王家裹挟身不由己,暂且留你一条狗命,放你回去。” 县令张进感觉头皮阵阵发麻,后背的衣衫瞬间湿透了,跪在地上磕头谢恩。 这个废物齐王,气场居然如此强大,简直强的离谱! 张进踉跄着起身,不敢直视齐王那迫人至极的犀利眸光,转身欲离去,但又不甘心,硬着头皮问道:“不知殿下是否接受王家的求和?” 楚天麒大手一挥,冷喝道:“让他王家洗干净脖子,引颈待戮吧!” “本王麾下,每一位军卒的生命都非常宝贵,王家竟然杀害了几十名亲卫军军卒的性命,那就做好承受怒火的准备。” 至此,双方也没有什么好谈的了,县令张进直接被两名金吾卫轰出了中军大帐,连滚带爬的逃回了青川县城。 张进离开后,楚天麒起身,环顾全场,直接发话了。 “各位,无需再讨论了,这青川县城充其量就是一座小土城,还能打出一朵花来?” “张耀宗,此战由你来指挥!” “还请切记,城破之后各部约束好手下,谁敢纵兵劫掠,本王就砍他的脑袋!” 张耀宗经历的大小战阵不少,只是以前指挥几十个人,哪里指挥过五千人。 从未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但是没关系,有齐王在在此坐镇,他只需发号施令,派遣一名名百户军官率领百人队攻上去就行了。 “鲁大锤,你率五支百人队从北门攻进去。” “王烈,你率两支百人队从南门攻进去,并守住南门。” “郭羿,你率领青年营两百人,从西门攻进去,并守住西门。” “张开甲,你率领两支百人队,从东门攻进去,并守住东门。” 张耀宗将手中一支支令符派发下去,沉声喝道:“各位,一个小时后,以冲锋号、战鼓声为准,全面攻城!” “记得城破之后速速推进战线,把王家邬堡包围起来,不可让王家人趁乱逃离了。” 这个时代,还不流行钟表,没有确切的时间观念,没法约定准确的攻城时间,只能以号令为准。 一个小时后,东南西北四处破烂城门外,攻城军卒已经到位。 咚咚咚! 战鼓擂动! 嘟嘟嘟! 尖锐高亢的冲锋号率先从中军大帐吹响,很快四处城门外的号手同时回应。 亲卫军的第一场攻城战,有条不絮的开始了。 虽然各支百人队的反应速度有前有后,但这一整套攻城的顺序,早就演练多时,倒也没有出现什么差错。 王家的精锐私兵全都龟缩在邬堡内防守,只有一些王家家丁奴仆带领衙役捕快在守城,象征性的抵挡几下,便溃败如潮,四方失守。 “杀!” “攻破青川县,解救受苦受难的同袍兄弟姐妹!” 亲卫军的军卒,一个个挥舞着手中的宿铁大刀,犹如猛虎下山,追着那些依附王家,欺压百姓的捕快衙役们猛砍。 这些平日欺压百姓,却在王家面前摇尾乞怜的二狗子,全都命丧街头,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父老乡亲们,不用惊慌,不用怕,齐王是来解救大家脱离苦日子的!” “齐王是百姓的大救星,专杀作恶多端的人,不欺负咱老百姓!” …… 亲卫军各个百人队的教导员(思想指导员),纷纷走上大街,大声宣传齐王府是来救苦救难的,不会为难穷苦百姓。 那些商贾小贩,看到齐王府的军卒果真对百姓秋毫无犯,甚至都不曾冲击店铺,一副军法森严的模样,渐渐的终于放心下来。 历时两个小时,整座青川县城,终于被齐王府的亲卫军控制住。 百姓经历一开始的慌乱后,被亲卫军的各支教导员小组安抚好情绪,全部居家或是呆在指定位置。 此时,已至中午。 中军大帐内,楚天麒正在侍女飞燕的伺候下吃午餐。 有加热过的小笼包,黑麦馒头,以及山猪肉肉干加水煮开的肉汤。 这些小笼包、馒头,肉干,全是当初离开齐州城时从王府携带出来的膳食,吃的时候只需加热一下就能速食。 “禀齐王,张将军派兵来报,已经掌控全城,目前正在强攻王家邬堡!” “好,本王知道了。” 楚天麒喝了一碗热汤,吃了两三个小笼包,还剩下一大半,当即招呼飞燕用竹盒收拾起来。 “走吧,随本王去王家邬堡前看看战况如何了?” 李忠武领着一众金吾卫,前后簇拥保护着楚天麒进城,来到正在激烈交战的王家邬堡前。 王家邬堡就建设在县城内,占据半座县城的区域,修有高墙,箭孔、望孔,藏有训练有素的私兵,可谓易守难攻。 张耀宗的得力手下鲁大锤,正带领军卒一次次悍不畏死的冲击王家邬堡正门。 每当亲卫军冲到近前,箭孔中便箭如雨下,很多军卒都不幸中箭倒地,地面躺满尸首,血水汇聚成小溪在地面流淌…… 伤损相当惨重! 特别是带头的鲁大锤,浑身血淋淋,依然嗷嗷叫的在带头冲,当真是一员悍勇的虎将,难怪备受张耀宗喜爱。 看着死伤惨重的战损,楚天麒非常心痛,防备森严,易守难攻的邬堡当真不是这么容易强攻的,太亏了。 “张将军,快快把人撤回来,伤损太大了,不能这么蛮干。” 在楚天麒的坚持下,张耀宗将人撤了回来。 “鲁大锤,你作战勇猛,本王特赏你一碗肉汤,暂且稍做歇息。” 咕噜,咕噜,鲁大锤连喝几大口热肉汤,还不忘请战,“殿下,请让我再带队冲一次,保证打破这个乌龟壳,拿下邬堡大门。” 楚天麒摆手,让鲁大锤带领部下好好休息。 王家邬堡内的私兵,看到亲卫军终于停止了疯狂的冲击邬堡大门,于是爆发了好一阵得意的欢呼声。 “殿下,您仁慈,体恤将士,但这王家邬堡易守难攻,牺牲在所难免。” 张耀宗依然在劝说:“咱们当一鼓作气攻破邬堡大门,如今中途叫停,会让将士的士气受挫,此乃兵家大忌啊!” 楚天麒不为所动,挥手喝道:“如何攻破王家邬堡,本王自有定计。眼下将士们攻城辛苦了,让大家收集木材造饭,吃顿饱饭稍事歇息再攻。” …… “唉!这王家邬堡除了强攻,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鲁大锤跟旁边的王烈,小声嘀咕起来,“咱们殿下仁德无双,体恤将士,爱惜百姓,什么都好,就是不懂慈不掌兵,也不会打仗……” 第一九六章:计破王家邬堡 整个王家邬堡,横跨好几条街区,足足占据了五分之二个城区大小。 四周修建有坚固、厚实、陡峭的围墙,高达四丈(十二米)。 只有一道防守森严的正门,后门不通,只能用吊篮吊送人员或物资。 正因为王家邬堡易守难攻,正门方向,被数之不尽的箭孔覆盖,亲卫军付出了一百五十多人的惨重伤损,依然不能撼动王家邬堡大门半分。 久攻不下的亲卫军,被齐王叫停,眼下正堵在王家邬堡大门前的广场上烧火做饭。 数千名军卒的午饭,是个大工程,垒了好几百个土灶,噼里啪啦的燃烧着各种木材木料,烟雾缭绕。 楚天麒把军卒们派遣出去,四处搜集木材木料,有些甚至特意浸泡过水再拖回来,在广场旁边堆积如一座座小山。 张耀宗等人感到有些费解,齐王要求搜集的木材,明显远远超出了亲卫军做一顿午饭所需要的木料。 不过,一来齐王身份特殊,大家都没有多说什么,继续执行者齐王搜集木料的要求。 二来,这些木材即便一次烧不完,放在旁边还可以做晚饭时用嘛。 …… 眼看亲卫军热火朝天的忙着烧火做饭,一时半会不会再强攻邬堡大门,邬堡内忙着防御的王家私兵,也得到了放松,开始吃午饭。 “齐王小儿,现在见识到我王家邬堡的厉害了吧?” “丢盔弃甲,死伤惨重的滋味不好受吧?” 王家邬堡的城头上,出现一张得意狂笑的脸,正是原先被吓得手脚发软,如今又恢复神气的王家大爷王远光,如今王家邬堡的实际掌控者。 方才齐王大军兵临城下,势如破竹的攻破青川县城,着实把王远光吓坏了。 最令人可恶的是,齐王断然拒绝了,王家提出赔偿以求和的请求,一副誓要领大军踏平王家邬堡的高调姿态! 然而,事情出现了戏剧般的变化,势不可挡的亲卫军,在防备森严的王家邬堡面前大为受挫,丢下满地尸首却难以撼动分毫。 如此转变,让王远光内心大定,往日的神气又回来了,于是迫不及待的登上城楼大肆嘲讽齐王,好倾吐一口心中的恶气。 “齐王小儿,来,再来攻打我王家邬堡啊!” “是不是黔驴技穷,没辙了呀!” “哈哈哈……” 邬堡城楼上的王家私兵,看到自家主子在骂阵,把齐王府的人骂得半点脾气都没有,顿时感觉畅快至极,也跟着放声嗤笑。 楚天麒领着一帮人,正在来回走动,视察正在吃午餐的将士,鼓舞低落的士气。 眼下却不得不回应了。 当然,楚天麒身为齐王,有身份有地位,在大军面前跳脚扯开嗓子跟人对骂,那是非常掉价的行为,当即示意身边人予以回应。 李忠武得到指示,当即扯开嗓子大声回应,“王远光休要猖狂,待我亲卫军兄弟们酒饱饭足之后,片刻间便打进邬堡,抄了你王家满门!” “齐王小儿,莫在这说大话吹牛皮,你要真有本事,现在就打进来,看看能否摸到王大爷我半根汗毛?” 王远光觉得齐王府短期内肯定是拿王家邬堡束手无策的,而时间一长,他也不怕,远在齐州城的父亲,肯定会引着其他豪族的私兵来救援。 王远光得意的笑,“我王家邬堡内储藏了大量的水源,粮食,弓箭,各种生活物资无数,坚守一个月也绰绰有余。” “而你大军一直耗在这青川县城,人吃马嚼的,你跟我王家消耗的起吗?” 李忠武还想跟王远光对骂,被楚天麒摆手喝止住,“无需再跟他废话,待将士们吃饱饭后,便将王家这乌龟壳给破了。” 这王家邬堡,是一定要攻破的。 时间拖的越久对士气的打击越大,而且亲卫军此次前来攻打青川县,只携带了数天口粮,真的消耗不起。 楚天麒挥手朝李忠武吩咐道:“李忠武,派人将张将军他们召集起来,咱们再好好布置一下这破敌之策。” 不一会儿,张耀宗、鲁大锤,王烈,张开甲,郭羿等人全都聚集在齐王身边。 “殿下,请下令吧,我鲁大锤继续带队强攻,肯定将这王家邬堡的大门给砸开!” 鲁大锤继续请战。 楚天麒摆手,“大家不要急,本王另有布置,这王家邬堡顷刻间就能攻破。” “郭羿听令,你即刻带领本部将士,将烧着的木材掷于王家邬堡大门前,需得保证木材不要燃烧的太快,尽量多维持浓烟滚滚。” 郭羿闻言眼神一亮,双手抱拳道:“末将尊令。” 他终于明白殿下之前让将士们大量搜集木材,甚至还备有浸湿的木材为何用了。 “张耀宗,你多收集竹甲、藤甲,组织一支强攻突击队,每人穿两副竹甲、或是藤甲,可更好的防御邬堡箭孔倾泻而下的弓箭。” …… 王家邬堡内的人,一开始看着郭羿带人不停的搬运木材至邬堡下方,还百思不得其解。 然而当这些木材点燃,升腾起滚滚浓烟时,终于醒悟过来。 齐王府这是打算,用滚滚浓烟来遮挡王家私兵射箭的视线,继而掩护亲卫军的强攻。 在滚滚浓烟的遮挡下,亲卫军的强攻突击队,各个都身着多重防御竹甲、藤甲,终于突破密集弓箭阵地,抬着巨木不停的撞击王家邬堡的大门。 砰砰砰! 王家邬堡的大门,在猛烈撞击下砰砰作响,在剧烈晃动,在摇摇欲坠…… 嘭!某一刻王家邬堡的大门,轰然倒塌。 嘟嘟嘟! 冲锋号吹响,亲卫军的军卒发疯一般猛烈冲击。 仿若潮水般涌入王家邬堡! 一个小时前,还站在城楼上趾高气昂,得意洋洋的王家大爷王远光,瞬间瘫软在地上。 面若死灰,口中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大爷快走,咱们还可以从后门坐吊篮离开!” 王家的心腹私兵,搀扶着王远光,迅速混入人群中。 …… “殿下,您的计策真管用,亲卫军一举攻入王家邬堡了!” 飞燕拉着楚天麒一只右手,又蹦又跳,仰着头,满脸的欣喜。 要不是被楚天麒拉着手,凭飞燕的性子,早就按捺不住跟随着军卒冲锋陷阵去了。 “恭喜殿下,贺喜殿下,王家邬堡已破,大军的口粮有着落了。”李忠武双手抱拳,朝楚天麒道贺。 “是啊,口粮有着落,大军不用饿肚子了,”楚天麒长吁一口气,压在心头的石头终于放下了。 “速速传令张耀宗,让他务必防备王家狗急跳墙纵火焚粮,一定要保证大军粮食安全。” 第一九七章:孙满攻城 齐州城! 齐王率领大军包围青川县城,对豪族王家磨刀霍霍,此事在有心人的宣传下,引发了轩然大波。 在王老太爷的撺掇下,在孙刘王三大豪族的撑腰下。 众多大小豪族的代表聚集在一起,强登齐王府的大门,要求齐王府给一个说法。 齐王府大门口。 十几名王府侍卫抽出了腰间的雁翎刀,排成一排,满脸紧张的盯着步步迫近的众豪族家主,以及他们带来的几十名家丁随从。 “各位,请回吧,齐王殿下出巡不在府内,还请不要让我等为难。” 值守大门的侍卫队正,依然在苦苦相劝。 三四十名豪族家主,以及他们带来的几十名精壮家丁随从,人多势众的,真要阻挡也拦不住啊。 “你们让开,我等今天来就是讨要个说法,齐王不在王府,那就让方大同方长史出来,给大家伙说清楚。” “齐王府今天大军突然包围王家,明天是不是就要踏平我等豪族满门了?” 很快,方大同得到消息后,领着两名吏员走出王府大门。 “各位豪族家主,你们的担忧是多余的,齐王府一直希望跟大家和谐相处,就连各种买卖生意,也是邀请大家共同发财。” “至于齐王率领大军前往青川县,找王家讨要说法一事,诸位可以好好询问王老家主,王家对齐王府都干下了何等无法无天的祸事?” 方大同环顾众人,大声说道:“我齐王府在青川县东乌山购买了四千亩下等旱田,于是派遣了吏员,带领百姓去开垦田亩。” “然而,就因为在东乌山发现了煤矿与铁矿储量,王家便利欲熏心,想要谋夺我齐王府的田地。” “于是杀害我齐王府的吏员,屠戮齐王府的百姓,我方某带队前往青川县调查,也遭到王家满城追杀,三十名随从护卫几乎死伤殆尽……” …… 众多豪族家主全都愣住了,没想到王家行事如此肆无忌惮,刚才王老家主可没有细说这些事情。 王老太爷老脸很黑,根本看不出任何面色变化,一口咬定,“各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是齐王府对王家的诬蔑!” “先栽赃,再出手除之,这是齐王府针对豪族的手段,今天对付的是王家,接下来就是各位了。” “咱们一定要联合起来自保,避免被各个击破,否则下一次被齐王府针对时,就没有人站出来仗义出言了!” …… 王老太爷睁眼说瞎话,颠倒黑白的能力当真厉害,把不少人都糊弄的信以为真。 幸好此时,县尉张大牛闻讯而来,带着上百名全副武装的军卒,大踏步而来。 “干什么,干什么?” “齐王不在王府,尔等一个个聚集在此意欲冲击王府,这是大错,罪同谋逆,还不快快散去!” 张大牛可没有方大同那般好说话,非常的强势,带领百名军卒将前来闹事的豪族等人团团包围了起来,大有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的架势。 方大同赶紧劝慰道:“各位且回去吧,事情的真相我已经告知诸位,如果还不相信的自可派人去打听。” “在这里奉劝各位一句,凡事多思考一下,切莫被有心人给蛊惑欺骗了,被人当枪使还不自知。” 眼看事不可违,县尉张大牛又准备充分,带领百名精锐军卒来援,于是众豪族的人渐渐自行散去。 “方长史,齐王未归城之前,王府内外还要多加防备才是。” 县尉张大牛留下了三十名精锐军卒,随即带人离开了王府,他还得指挥城内驻军戒备防守全城。 方大同点头应是,并转达了齐王的叮嘱,让张大牛按计划行事,掌控城防。 暗流涌动。 在野心家的挑唆,谋划之下,齐州城注定难以平静。 眼看着刚刚入夜,齐州城东南西北四大城区,便发生多次走水事件。 城内多处失火,虽然很快县尉张大牛指挥城内驻军参与灭火救灾,但依然无法平息流言四起,人心惶惶。 ‘青蒙山匪进城了,正在城内纵火打击报复齐王府!’ ‘青蒙山匪正在城内纵火劫掠,齐王府控制不住城内局势了,大家伙需要自救!’ 百姓人云亦云,虽然对齐王府很信任,但眼看城内多处火光冲天,又有黑衣蒙面人趁乱入室抢劫,四处散播谣言伤人。 一时间城内人人自危,百姓涌上大街,朝着齐王府涌去,寻求庇护。 就在局面混乱至极,王府长史方大同率领吏员上街安抚百姓,并告知大家勿要听信谣言,城内驻军防备森严,青蒙山匪根本没有进城。 很快,黑夜里纵火劫掠伤人的黑衣蒙面人,依次被逮捕,当着百姓的面被审讯,砍杀了一大片,终于震住了城内混乱的局势。 这些纵火劫掠,制作混乱的人,表面上是江湖武者混子,其实全是被孙刘王三家豪族暗中收买的眼线密探。 自以为黑衣蒙面,在黑夜里纵火无人知晓,却不想被暗影卫的江湖探子盯上了,几乎被一网打尽。 与此同时,北城外,一支全副武装的精锐队伍,正在叫嚣着要求开城门。 “速速开城门,孙郡守回城了!” 早已得到消息的县尉张大牛,领着军卒登上北城门楼上。 “张大牛,齐王外出嬉戏不归城,如今城内潜入匪患横行,纵火祸乱百姓。” 孙满站在队伍前面,大声喝道:“本郡守不能坐视百姓被祸害,速速打开城门,本郡守要进城剿灭匪患,安抚百姓。” 张大牛气得火冒三丈,到了此时此刻,哪里还不知晓城内的混乱就是这些野心家制造出来的。 “孙郡守,多谢你的一片爱民之心,如今城内匪患已经被镇压,局面得到控制,百姓的情绪方长史已经在安抚,不牢孙郡守费心了。” “此外,齐王离城之际,曾命我率领城内驻军戒备防护全城,外防匪患,内防野心家捣乱,我不会放任何一个心怀叵测之人进城的。” 今夜,孙满费尽心思,就是为了一举夺回齐州城的掌控权,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张大牛,你身为县尉,却无法保境安民,放任青蒙山匪入城纵火伤民,是为严重失职!” “如今一再阻拦本郡守入城剿灭匪患,安抚百姓,是何居心?” “现在,本郡守怀疑你与青蒙山匪暗中勾连,欲图谋城中百姓富户的财富,中饱私囊!” 张大牛膛目结舌,着实被孙满颠倒黑白,混淆是非的本事给震惊了。 “来人,速速打开城门,将这居心叵测的狗官拿下治罪!” 孙满终于不再伪装,挥手喝令孙家私兵强攻北城门。 第一九八章:百姓觉醒 夜色下,一场惨烈的攻城战就此展开! 张大牛从未想过,豪族私兵队伍居然就这么光明正大的来攻城了,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要知道,豪族私兵攻打县城,其性质等若于起兵造反,更不要说攻打的还是齐州城这样的郡城。 在孙满一通诬陷之下,孙家私兵攻打齐州城,不仅不是起兵造反,还成了解救全城百姓的仁义之举。 当然,前提是孙家私兵强行攻入了齐州城,否则此次事情该如何定义,还得由齐王府说了算。 “杀!” “攻占北城门,活捉狗官!” 孙家私兵各个都凶悍的很,抬着长梯直奔北城门。 这绝对是准备充分,有备而来啊! 张大牛右手执刀,大声嘶吼,指挥城门楼上的军卒迎战,“快,射箭,射箭,阻拦敌人靠近城墙!” “张县尉,咱们弓箭太少了,而且会射箭的军卒也才几个,阻挡不了敌人登城……” 亲卫军组建时间太短,都是招募农民而来,大家都是步兵,提拎着刀剑劈砍还行,这射箭的手艺,根本就没几个人会。 眼看着一队队孙家私兵身着盔甲,顺着长梯都快登上城头了,可谓十万火急。 张大牛急眼了,嘶声大吼,“把敌人砍下去,用圆木滚下去,快快快……” 形势对守城的张大牛等人,极为不利。 亲卫军打打顺风仗还行,一拥而上,胡乱劈砍就是了。 眼下这凶险的攻防守城战,对军卒日常训练,个人技战能力,心态素质,那是全面检验。 当守城的亲卫军,占据城头优势,用刀剑劈砍不奏效,依然被对方源源不断的登上城头时,一个个心里开始惊慌失措,开始心中怯战,缩手缩脚。 这群王家私兵,各个都是精锐,身着盔甲,冲上城头后一个人就可以压着两三个亲卫军军卒打。 形势急转直下,眼看北城门就要失守。 “张县尉坚持住,俺们来支援了!” 忠武堂的教官组,十几个老卒,由副总教官雷子强带队强势登上北城门。 这些老卒,原本楚天麒许了每人一个百户,但不是每个人都喜欢带兵,适合带兵,于是将他们调入忠武堂,组成了一支非常强大的教官组。 虽然才十几个人,但这些全都是原五十名禁军卫的成员,各个都是经年老卒,出手狠辣果决。 犹如虎入羊群,手持刀剑一通劈砍,残肢横飞,鲜血飞溅,终于暂时顶住了王家私兵的凶猛攻势。 孙满站在城下,密切注视着北城门楼上的残酷厮杀,眼看己方就要夺下北城门楼,却突然间杀出十几名凶狠的老卒。 “快快快,一鼓作气攻占北城门,抚恤银加倍,所有立功者赏银百两!” “对方马上就要不行了,能打的才十几个人,其余皆是懦弱胆小怕死之辈,根本挡不住我们!” 孙满在大声鼓舞士气,又是许下重赏,这群王家私兵受到刺激,仿若疯狗般疯狂扑上北城门楼。 张大牛早已眼眶通红,双手持刀,状若疯狂跟敌人劈砍。 奈何登上城门楼的敌人越来越多,己方军卒一退再退,已经被逼到角落了。 大家都想赢,没有一个人逃跑,奈何敌人太凶猛,确实挡不住。 “今日之败,非战之罪!” “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张大牛,雷子强等人,一个个都杀红了双眼,大家都心存死志,打定主意直至战死。 “快,打开城门,让我们的人进城!” 城门外,孙满一边大笑,一边催促登上城门楼的王家私兵打开北城门,好让外面等候的军卒入城。 张大牛等人目眦欲裂,眼睁睁的看着北城门被王家私兵抢占,门轴吱呀呀的转动,厚实的北城门被缓缓打开。 城门外,孙满志得意满的大笑,扭头同旁边的刘家主、王老太爷等人说说笑笑。 今日一战,已成定局,齐州城再次回到了他孙郡守的掌控之中。 “各位,咱们也进城吧,接管全城!” “大家伙一起去,替齐王把王府守护好了,价值连城的齐王府美酒配方,可千万不能落入匪患之手啊!哈哈哈!” 然而,当孙满等人骑乘着战马,来到北城门外却不由的愣住了。 乌泱泱的百姓,正从街道上蜂拥而至,一个个手持木棍,扁担,铁锤,锄头,仿若潮水般涌来城门通道。 “乡亲们,齐王不在城内,咱们一定要帮殿下把齐州城给守住了!” “今日,如果被豪族重新占据了齐州城,大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所有人重新过回以前猪狗不如,卖身为奴的苦日子!” 方大同站在人群中,状若疯狂,一遍遍的大声告诉百姓,今夜守住齐州城,就是保住了大家的好日子。 “乡亲们,齐王殿下是咱们穷苦百姓的大救星,只有他才给大家救命粮,给大家发钱,分耕田,让大家活得像个人!” “豪族百般压榨剥削咱们,让咱们给他们种田种地,却吃不饱穿不暖,还要卖身为奴,活活饿死在街头路边。” “要想活命,就不要怕死,大家齐心协力把豪族的狗腿子打出去,保住齐州城!” 方大同带着吏员们,站在人群中不停的诉说大家以前的悲惨遭遇,鼓舞大家的勇气,让百姓们一齐战斗,堵住北城门,不要放豪族的人进城。 这些百姓,除了城内的居民,大多都是来齐州城务工的百姓。 白天给齐王府务工,修建商道、码头,修整城内街道,务工赚钱,给全家买救命粮;晚上,居住在城内的各处大通铺、旅店。 方大同得知豪族私兵在攻打北城门,攻势凶猛,北城门怕是要守不住,便迅速前往这些大通铺,旅店,将大家唤醒,告知大家齐州城生死危亡,齐王府也危在旦夕。 组织大家,一起拿起手中的武器,勇敢的站出来守护齐州城,保卫齐王府! 当然,要想如此迅速将百姓们组织起来,还要多亏了众多混在百姓当中的王府侍卫。 眼看就要夺下齐州城,却被一群贱民堵在了城门口通道,孙满气得勃然大怒。 “杀,杀光这些贱民!” 如果是空旷处,再多百姓也不够精锐的军卒砍杀,毕竟百姓没有经过训练,当发现死人后会四散而逃,一时的血勇在真正的生死面前,很快就会溃散。 但这里是城门口通道,人挤人,互相壮胆,而且王府侍卫混杂其中起到带头作用,硬生生挡住了孙家私兵。 “打!” “把这些豪族狗腿子打出去,守住齐州城,保卫齐王府!” …… 第一九九章:未曾遗忘的战斗意义 噗嗤! 扑哧! 孙家私兵与王府侍卫在城门通道内互相劈砍,鲜血迸溅,刀刀见骨头,场面凄惨而血腥。 “打,打死这些鳖孙!” “给豪族当狗腿子,生儿子没屁眼,生女儿当婊子!” 哪家百姓对豪族没有怨恨,如今一股脑爆发,手里的锄头,铁锤一起轮动,重重的敲击在孙家私兵身上,当场将其打成血葫芦。 “豪族作恶多端,克扣咱们的口粮,欺男霸女,没有一个好东西!” 通道内,百姓一边叫骂,一边含恨出手。 双方互有死伤,通道内尸体堆积的越来越多。 不过城内百姓乌泱泱看不到尽头,嘈杂的叫骂声,直接把作战的通道都震的嗡嗡作响,让人感觉有无穷无尽的后援。 而今晚攻城的主力,是豪族孙家的五六百私兵,刘家由于距离齐州城稍远,所派遣的私兵不多。 孙家五六百私兵,外加刘家三百名私兵,大概接近八九百名兵力,便是今晚所有的攻城人员。 刚才的城楼争夺战,战死受伤的军卒,双方互有三四百人死伤。 攻城的人越打越少,而堵住城门通道的百姓密密麻麻,越打越多。 如今双方挤在狭窄的城门通道内作战,一次性只能四五个人并排着作战,其余的人乖乖在后面排队,等候上场。 时间拖的越久,孙家私兵的士气衰弱的越厉害,渐渐的心底生出一股绝望,感觉永远也别想打穿通道进入城内。 城门通道这里,孙家私兵作战不顺,城门楼上也毫无进展。 张大牛,雷子强等人,各个都是原大楚禁军卫的老卒,可谓大楚精锐军卒中的精锐。 如今有源源不断的百姓做后援,听从调遣,很快就稳住形势,更指挥大家发起了猛烈的反击。 “把通道内的敌人赶出去,关闭城门!” 张大牛大声呼喊,指挥城门通道内的众人如何作战。 很快,在王府侍卫与百姓的通力合作下,通道内的孙家私兵被一点点驱赶了出去。 吱呀呀! 门轴发酸的转动声再次响起,不过这次不再是令人绝望,而是让人感到万分心安。 因为厚实的北城门,在大家的转动下,一点点再次关闭。 “乡亲们,大家辛苦了!” “大家好样的,咱们把敌人驱赶出去,守住了北城门,咱们胜利了!” 百姓们一个个热泪盈眶,激动的又蹦又跳,心里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与激动。 随着打开的北城门被再次关闭,退出去的孙家私兵,士气衰弱到了极点。 疯狂攀登城门楼的军卒也退了下去,暂时再没有攻城的勇气了。 孙满郁闷的当场吐血。 眼看着胜利在望,最后时刻,却被一群卑贱到尘埃里的贱民所阻挡,简直比当场生吞了绿头苍蝇还要让人恶心。 “孙郡守,咱们可不能就这么放弃了呀,北城门攻不下,还有西城门,南城门,东城门,只要尝试,总还有机会嘛。” 王老太爷看到孙满满脸颓废,赶紧出声相劝,毕竟死伤的又不是他王家私兵,他不心疼。 孙满悲愤的摇了摇头,唉声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想要强攻进城,继而夺取齐州城的掌控权,已经没有可能了。” “东城门被青凌河十丈高的瀑布所阻隔,即便用船只运送兵力也抵达不了。” “西城门靠近青蒙山陡峭崖壁,城门口位置又极其狭窄,没办法组织攻城。” “至于派兵攻击南城门,无异于痴人说梦,你让我孙家私兵从天而降吗?” 齐州城地处险要,西边挨近陡峭崖壁,东边有大河阻隔,北边直面千里沃野平原,扼守险要,硬生生阻隔了南下的必经之路。 所以说,孙家私兵攻不下北城门,那就代表着对齐州城束手无策,只能引兵回去了。 夜幕下,在火把昏暗的光芒照耀下,孙满领着孙家私兵,带上数百具尸首伤员缓缓撤兵离去。 看着孙满退兵,北城门楼上,张大牛、雷子强等人尽皆瘫软在城门楼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连手指头都再无法动弹一下。 “咱们还活着!” “而且赢了,打退了豪族的攻城……” 张大牛倒在血泊中,眼神对望着几步外,同样瘫软在血泊尸首中的雷子强,嘴角微微扯动,露出了一抹会心的微笑。 以前他们是大楚禁军卫,是大楚精锐中的精锐,然而自跟随张耀宗,随行保护齐王来到齐州城,便等若于被流放了。 一年多了,再没有真正战斗过,都快忘记军人的血性与骄傲了! 碰到北莽铁骑扫荡,直接避战。 碰到豪族私兵,直接避战。 就连碰到只会欺负百姓,在城内耀武扬威,给豪族当狗腿子的府兵,也只剩下避战的份。 当碰到齐王这个废物主子后,他们也就变成了一群无脊之犬,不知因何而战。 终日煌煌度日,连生存都成了问题后,还何谈军人的血性与骄傲? 好在一场大病,让齐王幡然悔悟,也让大家再次找回了血脉喷张的感觉,找回了战斗的意义! “战斗的感觉真好!” “我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 张大牛浑身鲜血淋漓,身上多处伤口还在渗血,但他却丝毫不在意身上的疼痛,裂开满口白牙的大嘴在笑。 雷子强皱着眉头在思索,过了良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我们已经很久找不到战斗的意义,也失去了赢的感觉。” “我们从边军调回京都,便成了权贵充当门面的物件,再也找不回同战友浴血奋战,互托生死的感觉了。” “这次战斗的凶险,跟咱们当年在边军同北莽铁骑作战时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之所以让我们感觉兴奋,那是因为我们找回了并肩作战的感觉,还找到了新战友。” “这里的百姓信任我们,尊重我们,还能与俺们并肩作战,互托生死,就像鱼儿跟水的关系,互相成就互相依存。” 雷子强满脸疲惫,浑身伤痕累累,但此刻脸上却露出了淡笑,“齐王殿下说我们是百姓子弟兵,跟百姓当有军民鱼水情,我想我已经明白了。” “齐郡有这么一群可亲可敬的百姓,我们愿意付出生命去守护,去保护他们,为他们而战斗!” 第二百章:全员莽夫 今晚这场惨烈的战斗,让百姓跟守城的军卒、齐王府上下紧密连在了一起,并肩作战过后,大家都感觉彼此亲切了许多。 方大同本就非常亲民,如今百姓对他越发爱戴尊敬了。 “乡亲们,大家一起出手,帮忙把伤员送到医学堂救治!” “另外,所有牺牲的人都要登记在册,只要是为保护齐州城而牺牲的,齐王府将一视同仁,按照军卒的抚恤标准发放十两抚恤银,关照其家中幼儿以及父母……” 现场的百姓激动不已,连声感谢齐王府。 百姓自发高高举着火把,帮助王府侍卫打扫战场,转移伤员。 北城门楼上,重伤的县尉张大牛,雷子强等教官组成员也得到了救治,包扎伤口。 至于今夜守城巡逻的人员,则由王府侍卫带领一些年轻力壮的百姓担任。 一场声势浩大,战况惨烈的攻城战,就这么出乎意料的快速平息下来。 今夜,最为震惊的,当属城内一直在观望的各大豪族。 这些平日老实巴交,手无寸铁的贱民百姓,在各大豪族的奴驭下温顺的犹如两脚绵羊,然而如今在齐王府的蛊惑下,各个化身洪水猛兽,爆发出了极其可怕的战斗力。 要知道,孙家乃是齐郡第一豪族,孙家私兵极其精锐强大,然而如今也在这些愤怒的贱民面前败退,这简直颠覆了各大豪族的认知。 今后,齐王府有这些贱民拼死拥护,在齐州城几乎立于不败之地,哪家豪族还能觊觎齐王府手中的齐州城? …… 第二天。 青川县城! 随着王家邬堡被攻破,王家嫡系死的死伤的伤,余者尽数被俘虏关押了起来。 整个清剿王家邬堡的行动,推进的有条不絮。 一支支亲卫军小队,互相监督进入王家邬堡,一间间房间查封缴获的战利品, 此外还有一名名随队指导员四处巡视,宣讲军规纪律。 “齐王有令,咱们亲卫军是正义之师,文明之师,不杀俘虏,不欺辱妇女幼小,违者军法严惩!” “一切缴获归公,不得私藏财货,违者开除军籍,遣送回村,追回家中耕田!” “军中赏罚分明,所立功劳无论大小,皆登记在册,按功论赏!” …… 楚天麒非常清楚,一支军队的战斗力,来源于将士的信仰,来源于赏罚分明,军规纪律森严。 南宋的岳家军,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掳掠,故而造就了强大的战斗力,金人称撼山易,憾岳家军难! 这便是军规纪律森严,将士战斗力强大的体现。 王家邬堡,就像一个巨大的储藏室,藏着很多粮食,刀剑盔甲,银两黄金…… 至于到底有多少,那只能说很多,因为张耀宗就是满脸尴尬,面色通红,支支吾吾如此汇报上来的。 “殿下,咱们亲卫军中能写会算数的人实在太少了,短时间内根本没办法将王家邬堡储存的各项物资统计核算出来。” 张耀宗面色尴尬无比,以前做梦都想当个掌控成千上万军卒的大将军,如今梦想成真了,却碰上了非常棘手的大难题。 他连麾下将士们所立的功劳都没办法统计清楚,连战利品清点都没办法做到心中有数…… 这大将军当得实在太难了! “殿下,这物资清点实在太复杂了,堆积满屋子的刀剑盔甲,成群的牛羊驴,还有堆积了十几个仓库的陈粮……” 张耀宗满脸为难,便秘般说道:“您让我带领兄弟们冲锋陷阵,指挥攻城,我咬咬牙,硬着头皮也就顶上去了。” “这清点物资,数量又如此庞大,我试着清点了一会儿,便头晕眼花,脑瓜仁都疼……越算越糊涂,实在是无法担此大任啊!” 飞燕站在旁边,听着张耀宗的诉苦,回想起自己在启蒙学堂读书认字的可怕经历,颇有几分感同身受。 “殿下,你常说的术业有专攻,人有所长,这清点战利品,核算将士们的战功,对于张将军来说实在太为难了,还是放过他吧!” 张耀宗闻言,满脸感激的看向飞燕,连连点头称是。 李忠武也劝道:“殿下,要不派人快马回齐州城,将方长史召过来,他是秀才出身,能写会算,肯定能担此大任。” 楚天麒摇了摇头,缓缓说道:“方长史也才一个人,他就算有三头六臂,也完成不了这些战利品的清点,以及将士们的战功登记。” “虽然方长史麾下发展了七八个能写会算的吏员,但齐州城的几个粮食店,以及务工百姓的工钱结算,已经是个大工程,经常通宵达旦的加班加点。” “青川县这边的事情,咱们就近解决,你们一个个多费点心思,只要肯学,本王可以教你们。” 楚天麒有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培养一些能写会算的人并非难事,只要这些人心里放下对读书写字的抵触,并对学习感兴趣。 就好比,一个上课睡觉的学生,看到书本就头晕脑胀,即便请来最厉害的金牌讲师变着花样来教学,也没法拯救你的学习成绩啊! “殿下,读书写字太难了,卑职如果是块读书的料,当年就上私塾考秀才了,那还用得着参军上战场厮杀呀!” 一提到读书学习,这些中高级军官就摆着苦瓜脸,一个劲的摆难处,就连张耀宗也一副心有余悸的害怕模样。 真是一群不学上进的莽夫! 楚天麒暗暗摇头,他也没办法摁住牛头强喝水,看来这军中扫盲班的计划还得另想办法。 “齐王殿下,王家邬堡的牲畜统计出来了,牛十七头,驴二十头,马八匹,骡子三十头,另有豢养的山猪九头……” 楚天麒听着这清晰明了的统计汇报,不由的眼神一亮,就跟一堆砂砾中发现了明珠般令人意外。 抬眼打量,发现汇报的人很熟悉,居然是王烈。 “这些牲畜的数目,是你亲自统计出来的吗?” 王烈点头,“牲畜数量,卑职一一清点过了不会出错,另外卑职小时候有幸上过几年私塾,只要数目不是太复杂太庞大,都能核算清楚。” 楚天麒露出大感欣慰的笑容,当场夸赞道:“好好好,终于发现了一个读书种子。” 这王烈平日性子温和,待人有礼貌,原来是读过两年书。 “王烈,跟本王学习读书吧,学会之后,本王对你另有重用!” 第二零一章:王烈当县令 “殿下能教我读书,卑职感激不尽,必将用心学习!” “只是卑职年纪大了,资质愚钝不堪,恐辜负了殿下的赏识与厚爱。” 王烈是个非常上进,还懂感恩的人,当场单膝下跪表示感谢。 楚天麒摆手说道:“无妨,只要你有一颗好学上进的心,即便是一块顽石,本王也让你开花。” 楚天麒挥手让人搜罗笔墨纸砚过来,顺便摸底考核了一下王烈的真实文化水平。 很快,楚天麒便心中有数了,王烈也就认识两三百个繁体字,外加百以内的加减法,有时候还会出差错。 这文化水平,也就小学一二年级。 王烈如今三十二三岁,放到现代社会,也就七八岁孩童的文化水平,真是难为他了,还要肩负起亲卫军的文化担当。 为了不打击他,楚天麒还笑着宽慰道:“不错,上私塾的那两年有认真学习,王烈你的文化基础还是很扎实的。” 得到了齐王的亲口夸赞,即便王烈平日是个温和谦虚的人,此刻也忍不住抬起了下巴,跟一众同僚嘚瑟。 楚天麒看得忍俊不禁,心里暗暗忖道,‘就你这小学一二年级的水平,也有脸嘚瑟,果真是矮子里面拔高个。’ 啪! 张耀宗硕大的巴掌拍在王烈的肩膀上,哈哈笑骂道:“看把你小子能耐的,好好跟着殿下学习如何咬文嚼字,今后老子也能跟人吹嘘,手底下出了个读书人。” “好了,把笔墨纸砚铺开来,”楚天麒这是打算大庭广众,当众教学。 “来,这是阿拉伯数字,你先好好看看。” 楚天麒手握毛笔,书写的很快,写完一张大纸,立马写第二张,“这是九九乘法表,以及加减乘除的运算方法。” “这是日常用语的简体汉字书写法……” 楚天麒书写的很快,一边写,一边教学,同时发动脑海中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各种知识要点用文字的形势投映在王烈的脑海中。 王烈感受着脑海中呈现的各种知识,觉得自己变大聪明了。 “殿下,您的讲解真是太透彻了,这讲解了一遍,我就全部记住了,而且会运用了。” 旁边的张耀宗闻言瞪着大眼,又扬起了硕大的巴掌,要不是齐王当前,又要重重的招呼到王烈这下属身上了。 “你小子不要吹牛逼啊,殿下讲授的知识深奥的很,跟讲天书一样,我们都根本没听明白,你小子就全弄懂了?” 楚天麒笑了笑,“竟然你听懂了,那本王出题考考你。” 楚天麒知道王烈这是真懂了,因为所谓的毛笔书写只是掩人耳目的手段,所讲述的知识,早就以投映的方式完整清晰的呈现在王烈的脑海中了。 果不其然,楚天麒连出好几道稍稍复杂的算术题,王烈二话不说就算了出来,而且还将清楚的书写在了大纸上。 在场众人,全都大为震惊,一时间不知道该说齐王教学有方,还是王烈聪明一点即通。 “简直不可思议,殿下刚才讲解了那么多深奥的知识,王烈居然全部弄懂了!” 飞燕一副活见鬼的表情,摇着头喃喃道:“什么时候读书认字,成了一件如此简单容易的事情了?” 王烈满脸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感谢楚天麒的授业之恩,态度极其诚恳认真。 “多谢殿下的栽培授业之恩,卑职感觉脑海中明白了很多计算的方法,已经有能力查清楚王家的所有资产与物资,以及核算清楚将士们的战功登记。” “只可惜没有帮手,光靠卑职一个人的话,等核算清楚估计得耗费几个月的时间。” 王烈开始主动请示任务,而这本就是楚天麒的设想。 楚天麒笑着说道:“王烈,如今你学有所成,可以承担更多的重任了,本王将你提拔为青川县的县令,负责青川县的矿场生产开采,以及清点百姓户籍,分发耕田。” “你意下如何?” 王烈面色狂喜,再次跪地磕头谢恩,“多谢殿下信任与重用,卑职必将肝脑涂地,鞠躬尽瘁,以报厚恩!” 他原来只是一个小小的大楚禁军卫军卒,后来提拔为百户军官,管理一百名新兵。 如今得到齐王亲授知识,更是提拔为青川县县令,从一名百户军官成为坐镇一方的县令老爷,这官升的也太令人羡慕了! 楚天麒摆手让王烈起身,“你如今已是青川县令,找到原县令张进,接手官印官袍,即刻上任吧。” “你上任之后,本王交代你的第一件任务,便是清点核算清楚王家的资产,物资,田亩地契,矿场,以及登记清楚此战所有亲卫军军卒的战功。” “鉴于此项任务重,需要核算的项目多且复杂,你可招募关押在大牢的犯官衙役吏员,以及王家愿意戴罪立功,为本王效力的读书人。” 这个时代,读书人都在世家豪族家中,普通百姓各个都饿肚子,能节省出钱财去私塾读书学习的人,犹如凤毛麟角般稀少。 眼下齐王府的摊子越来越大,没有大量读书人,能写会算的人加入进来效力,已经到了举步维艰的地步了。 听到齐王有意启用犯官以及王家子弟,王烈皱着眉头说道:“殿下,犯官与王家子弟民怨极大,您不是说要搞公审,让老百姓来定他们的罪责吗?” 楚天麒挥手道:“民怨极大的,自然罪无可赦,但是一些被上官裹挟,被王家裹挟,身不由己的人,罪责稍轻的可给予一条活命之路。” “根据每个人的罪责大小轻重,可给予不同年限的奴隶身份,期间愿意主动效力,或是进矿洞挖矿的,只要表现良好,每年可酌情减刑。” “待刑期结束,可剔除奴籍,重新办理户籍,享受普通百姓一样的待遇。” 王烈面色大喜,如此一来,他应该可以招募到很多能写会算的戴罪之人,可保证青川县的正常运转,如期完成任务了。 “殿下仁德,想必那些犯官与戴罪之人,必会感恩戴德,心生悔过之心!” 第二零二章:钱家父子的消息 “恭喜,恭喜啊,王大县令!” “王烈你小子出息了,都当上县令老爷了!” 昔日的同僚,纷纷上前向王烈祝贺。 鲁大锤上前酸溜溜的说道:“王烈你小子家里祖坟冒青烟了,都当上县令了,话说此战你的功劳还没我大呢。” 王烈凝视着鲁大锤这个昔日的同僚,大战过后身上还有多处伤口包扎了纱布,不由的笑骂道:“大锤,按理来说这县令得由你来当,可你大字不识一箩筐,你也清点不了王家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银子呀?” “嘿嘿,这都是命,谁让俺出生的时候,天上的文曲星照应着咱呢。” 王烈得意的大笑,把鲁大锤这个天生的莽夫,酸的半点脾气都没有。 看到老同僚吃瘪,王烈收敛了笑容,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叮嘱道:“大锤,咱们战场上同生共死过的交情,给你个忠告,有时间跟张大哥请个假,申请去城里的启蒙学堂好好读书认字。” “像这次,你的战功比我高,我能当上县令,无非是小时候上过两年私塾,肚子里有那么一点点墨水,这才得到殿下赏识栽培,出任县令。” “你如今已是百户军官,要想继续升迁,读书识数必不可少,否则就算殿下给你个千户,你连麾下军卒都没法点清楚,你怎么搞?” 王烈的话,让在场一众中高层军官,全都沉默了。 大家都非常清楚,王烈说的话句句在理,他今天之所以被殿下委任为县令,也是因为走狗屎运,肚子里有那么一点墨水。 这一次,就连张耀宗都吃了肚子里没墨水的亏,连麾下将士们的战功都核算不清楚,如何做到赏罚分明? 刚才齐王要求大家需要学习文化知识,一个个都推脱不是读书的料,看到字就头晕脑胀,然而此刻看到王烈的高升之后,各个内心都涌现出强烈读书认字的渴望。 跟一众昔日的同僚打趣结束,王烈需要走马上任了,还有一大堆事情等着他这个县令去处理。 分别之际,张耀宗拉着王烈的手,殷切的说道:“王烈,你小子出息了,当上了县令,你家婆娘儿子要是知道了,估计得兴奋的睡不着觉。” 王烈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嘿嘿笑道:“都是殿下栽培,我这也是硬着头皮上,能不能把事情办好还两说。” “好好办事,不要辜负了殿下信任,另外,亲卫军将士的战功核算,你要多费点心思,尽快核算清楚,好让将士们早日得到赏钱,兄弟们都会念你的好。” 王烈连连点头应是,随即带上几名心腹,朝着县衙而去。 …… 楚天麒在青川县的临时住所,搬到了县城内最大的青川客栈。 由于县衙太破烂了,王家邬堡又乱糟糟,里面还在清点物资,中军大帐住着不是那么舒适,毕竟吃住拉撒都在一个帐篷里,实在太不方便了。 如今终于清闲下来了,可以好好品尝一番青川县的本地特色菜与小吃了。 青川客栈的掌柜,亲自督促掌厨的厨师,费尽心思卖弄厨艺,将各种拿手好菜做出来,送到齐王的房间供其享受。 光棍鸡,八宝豆豉,沂水丰糕,临沂煎饼,沂水塌包…… 看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特色菜以及风味小吃,楚天麒不由的食欲大开,风卷残云般吃了起来。 青川客栈的掌柜,点头哈腰的在旁边伺候着,笑呵呵的给楚天麒倒茶水。 “殿下可还吃得称心?” 楚天麒一边品尝,一边点头赞道:“你这客栈的大厨手艺真不赖,色香味俱全,尝之令人回味无穷!” 客栈的胖掌柜,闻言脸上乐开了花,今天有了齐王这番评价,今后青川客栈必将声名远播,好评如潮,财源滚滚来。 “齐王殿下谬赞了,我们客栈后厨今天能做出此等美味,还要多亏了齐王府厨娘给的精盐,以及那用山猪肉熬炼出来的猪油。” 客栈的掌柜至今忘不了,刚才后厨用那猪油炒菜时,满厨房飘香,还有用洁白如雪的精盐熬出来汤香醇澄净,没有一丝酸涩的醋味,简直不可思议! “殿下,您暂住客栈期间,一应花销统统免费,所有侍卫的吃住,也由我们客栈免费提供。” 这是要给自己免单啊,楚天麒笑着说道:“齐郡是本王的封地,你是齐郡的商贾,亦是本王治下的百姓,本王怎么能占你的便宜?” “殿下,我们客栈获得了齐王府膳房熬炼山猪油的方法,再加上殿下在此入住过的名声加成,未来财源滚滚是可以预料的。” “真要论起来,还是我们青川客栈占了殿下的便宜,不如殿下今后来青川县视察时,都由我们客栈来接待好了。” 客栈的胖掌柜是个很会做生意的人,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如沐春风。 楚天麒笑着说道:“竟然你这么会做生意,你们客栈大厨做出来的菜品跟特色小吃也很合本王的口味,那今后来青川县视察,还住你家客栈。” 客栈胖掌柜闻言连声道谢,美滋滋的说道:“殿下,青川客栈是钱家名下的产业,说起来,我们钱少爷还是齐王殿下的好友呢。” “原来是钱四海家的产业,难怪这么会做生意,”楚天麒点了点头,询问道:“说起来,钱四海跟钱家主去京都卖酒也有段时日了,你可知他们什么时候返回齐州城?” 客栈胖掌柜,有着钱家主,钱四海同样的肥胖体型,想必是钱家核心人员,对钱四海父子的行踪果然有所了解。 “还要多谢殿下的关心!” “钱家主父子这次在京都卖酒大获成功,船队收购了很多齐王府需要的粮食,所以一路走的不快,不过算算时间,近些天应该可以返回齐州城了。” 齐王府一直敞开了收购豪族的陈粮,无非就是为了多拯救一些齐郡百姓,如果钱家船队能从外地采购回来大批粮食,那倒真是帮了齐王府一个大忙。 “好,钱家父子有心了,本王等着他们带回来大批粮食。” 第二零三章:齐王的三大侍女 “殿下,方长史从齐州城派信使送了急信过来!” 在楚天麒挥手示意下,李忠武领了一个风尘仆仆的传信使进来。 展开信件,楚天麒从一开始的眉头紧锁到后面的眉毛舒展,脸上浮现了会心的笑意。 ‘齐王殿下亲启:’ ‘昨夜孙满领着豪族私兵强攻北城门,在北城门失守的情况下,城内百姓勇敢站出来帮助王府侍卫与守城军卒,共同守住了齐州城,并击退了来犯的豪族私兵!’ ‘攻城期间,孙家等豪族眼线探子在城内四处纵火劫掠,幸得暗影卫相助,城内的混乱局面迅速平复,大家得以一心一意抵挡豪族攻城。’ “如今齐州城稳若泰山,殿下勿忧!” …… 楚天麒一连看了好几遍,抚掌大笑,“张大牛跟方大同好样的,击退了豪族精锐私兵攻城,还团结了城内百姓。” 旁边的李忠武闻言大吃一惊,“殿下您说什么,豪族私兵攻打齐州城?” 楚天麒将手里的信笺递了过去。 “城内百姓勇敢站出来,同守城军卒,王府侍卫一同守住了齐州城,击退了孙家的精锐私兵,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身为一名地道的齐州城居民,李忠武非常清楚孙家作为齐郡第一豪族,其豢养的家族私兵何等强大。 “殿下,您一心为民,百姓终于明白了您的良苦用心,这次站出来保护齐王府,就是心底感激齐王为大家谋活路的表现。” 李忠武满脸激动的说道。 楚天麒点了点头,悠悠感概道:“民心淳朴,民心可用,民心亦不可欺,可惜豪族是不会明白这些道理的。” 在豪族眼中,百姓就是贱民,就是割了一茬又长出一茬的韭菜,可以任意欺凌压榨逼迫。 当然也有玩砸了的时候,没有活路铤而走险的百姓多起来,就形成了聚啸山林的乱民反贼。 不过,一般而言,乱民反贼也欺软怕硬,就像青蒙山匪不敢招惹实力强大的豪族,不敢攻击县城郡城,只敢欺负更加孱弱的百姓,偷偷摸摸的打劫小豪族的小商队。 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着眼下所面临的事情。 ‘齐州城的百姓觉醒,自发帮助齐王府守城,换而言之大本营齐州城在方大同跟张大牛,卢玉才三人联手下稳若泰山,短时间内不用担心被豪族偷家。’ ‘竟然如此,那自己就不用着急返回齐州城,可以有更充裕的时间来解决青川县迫在眉睫的难题。’ “李忠武,你派人去通知王烈跟张耀宗,一个小时后来客栈参加会议,本王对他们俩人有重要的工作安排。” 李忠武得令,迅速出门去安排金吾卫军卒去传讯了。 眼下这青川客栈早就已经被清场,住进来的全是齐王身边的人。 李忠武率领金吾卫,在客栈内各处布防,客栈后厨做饭的过程也在全程监视下完成。 而客栈外,以及外面的街道,则由郭羿率领两百名青年营的军卒站岗值守,整个安保防卫工作可谓固若金汤。 虽然如今王家覆灭,整个青川县尽在掌控,但还有个王老太爷活着,难保隐藏身份的王家死士,眼线密探,或是旁系人员有秘密复仇的想法。 所以齐王的个人安危,一刻也不能松懈,得防备各种见不得光的阴险手段,比如暗中自杀式的刺杀,或是在食物中下毒等等。 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等待王烈跟张耀宗的到来,顺便催促漂亮的小侍女多吃点好吃的美食。 飞燕看着满桌面的各色小吃美食,不由的食指大动,品尝过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嘴巴。 飞燕嘴上吃着没停,却又幽怨道:“殿下,这些天您一直催促我多吃点,又没时间练功,我感觉自己长胖了不少。” “如果我长成了一只大肥猫,您可不能嫌弃我呀!” 楚天麒闻言哈哈大笑道:“你年纪小,就要多吃点,才能长得高长得快!” 小侍女嘛,可不就得平常多喂点。 出门在外,不比在齐王府,一旦空闲下来就越发枯燥无聊,而逗弄逗弄漂亮的小侍女,也就成了楚天麒唯一的休闲娱乐了。 “殿下,王烈王县令已经到了,”一名金吾卫军卒在门外大声禀告。 “让他来见我,”楚天麒挥手让飞燕把餐盒托盘撤下来,赶紧奉上热茶来。 如果是平时,楚天麒会拿出自己平易近人的一面,让属下享用自己吃剩下的糕点美食,以示恩宠。 眼下却是有重要的工作安排,有热茶奉上即可。 “卑职见过殿下,”王烈还未能完全接受身份的转变,依然用以往武将单膝下跪,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的方式拜见楚天麒。 文官的拜见方式,分为双手抱拳,躬身作揖,或是跪伏在地上磕头拜见。 武将的拜见方式,分为站着行军礼,或是单膝下跪行军礼。 “起来吧,过来陪本王喝茶,”楚天麒不拘泥于小节,招手让王烈到自己身边来。 “王县令,请用茶,”飞燕干脆利落的为刚刚坐下的王烈奉上热茶。 “多谢飞燕姑娘,”王烈不敢怠慢,赶紧起身谢礼,一开始意欲行军礼,感觉有些不妥,于是又慌忙改用双手抱拳作揖。 看着王烈手忙脚乱的模样,飞燕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被楚天麒瞪了一眼,挥手赶了下去。 “这小丫头,被本王宠的无法无天了,连礼数也不懂,”楚天麒呵斥了一句,算是给尴尬的王烈找了个台阶下。 “这事怪不得飞燕姑娘,是卑职突然从武将转为文官,还未能完全适应新身份,让殿下见笑了。” 王烈可不敢对飞燕心生不满,如今齐王殿下身边有三大近侍婢女,各个气质出众,本事惊人。 第一个玉儿,出身大楚皇宫,淑妃娘娘特意送给齐王的贤内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饱读诗书,通晓宫廷礼仪,如今负责启蒙学堂的教学启蒙之责。 第二个飞燕,亲哥哥李忠武是金吾卫的统领,其本人虽然年幼方才十四周岁,却天性烂漫活泼,深受齐王喜爱。 而且武道天赋出众,天生神力,火爆性子,生性好战好斗。 忠武堂的大师姐,换而言之亲卫军的年轻精锐军卒,全都被她打服气了。 第三个秋月,齐王府丫鬟出身,却天生丽质,记忆力惊为天人,工作一丝不苟从不出差错,专门负责给亲卫军以及齐王府派系的人派发生日福利。 秋月出身低微,性情温柔大方,靠着严苛的工作能力,得到齐王赏识,这是奋发自强的象征。 其低微的出生也让普通人倍感亲切,视为平民女神,大家都亲切的称呼她为秋月姐姐。 第二零四章:未来的工业重镇 “殿下,卑职按照您的指示,已经在全城发布公告,所有卖身王家为奴的百姓都获得了自由身,可以重新办理户籍,获得为齐王府耕种田亩的资格。” “百姓们欢呼雀跃,拖家带口的在县衙外跪拜殿下的大恩大德!” 王烈喝了一杯茶水,便端正坐姿,开始工作汇报。 王烈以前是个武将,负责杀敌,跟百姓并没有多少接触,如今当了县令,成了文官,替齐王牧守一方百姓,少不了跟百姓打交道。 今天上午,替齐王颁布了这一条政令后,看到乌泱泱的百姓拖家带口在县衙外跪地磕头感谢,他内心便涌现出强烈的成就感。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感觉,跟以前上战场与敌人厮杀,劫后余生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楚天麒看着王烈汇报的时候,满脸严肃,然而眸光却非常温和,不由的会心笑道:“王烈,如今你已经开始在县衙主持工作了,你觉得当武将跟当文官有何不同?” 王烈微微一愣,没想到齐王会这么询问自己,挠了挠头琢磨了一会儿。 “殿下,当武将需要上战场,通过战胜敌人,杀死敌人,以此来达到守护百姓,守护江山的目的。” “而当文官牧守百姓,保民生保生计,通过政策来接济百姓,给百姓分配生产劳作,让百姓休养生息。” “在卑职看来,无论是当武将还是做文官都是为了百姓,无非就是所用的方式不同而已。” 说完自己的理解后,王烈略有些忐忑的望向齐王,也不知道自己说的对不对。 啪啪啪! 楚天麒毫不吝啬的当场鼓掌赞扬,“王烈你是个有智慧的人,懂得思考,善于思考。” “你的说法完全正确,无论当武将还是做文官,都是为了百姓,甚至就连本王,也无时不刻在想办法给百姓谋生存谋福利。” 毕竟是在崇拜自己的下属面前,总不好直白的告诉他,老子重活一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个人更好的享受与生活质量,那不是把自己的脸丢在地上,让别人踩吗? 所以楚天麒这也不是虚伪,这是适当的维护自己正面的形象。 君臣两人正在屋内一边喝茶一边聊天,都没注意到张耀宗早已进入屋内,见两人聊的热切便没有打扰,而是在静静的旁听。 现在看到两人谈话暂断,于是上前单膝下跪,行军礼拜见。 “齐王殿下一心为民,此乃齐郡百姓的福气,更是齐王府上下的天大幸运。” 这年头,想要遇见一个有远见,还靠谱的主公,那真是太难了。 就像以前的齐王,大家伙出门在外都不敢宣称是齐王府的人,否则必遭豪族鄙夷,百姓唾弃,甚至暗中谩骂。 幸好一场大病,让齐王殿下幡然悔悟,痛改前非,脱胎换骨宛如新生,这真是齐王府上下的幸运,更是齐郡百姓的福气啊! “张将军来了,快快入座,”楚天麒朝侍立一旁的飞燕吩咐道:“快给张将军倒茶水。” “殿下,青川县各处乡镇,各处矿场,卑职都已经派遣队伍前去接收,不过咱们没有骑兵,山路崎岖,路途遥远的乡镇、矿场,应该还在半途中。” 楚天麒点头表示知道了,眼下亲卫军全是步卒,机动能力严重不足,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王县令,本王记得攻克王家邬堡时,搜罗了一批马匹,另外从整个青川县搜集马匹,然后将这些马匹统一交付给郭羿的青年营。” 张耀宗闻言眼神一亮,询问道:“殿下,这是打算筹备一支骑兵吗?” 楚天麒点头,“这些搜集起来的马匹质量可能不高,不过可以让青年营先练习骑术,暂时担负起整个齐郡传讯的任务。” 如今齐王府实际控制的地盘越来越大,包括南城郊外,以及青川县,最远的距离已经足有近百公里,没有一支机动能力足够的传讯兵,政令如何快速传达? 王烈突然开口说道:“王家邬堡的物资清点中,在王远光居住的院落发现了一批信鸽,似乎是王家用来跟齐州城内王老太爷传讯所用的。” “就是可惜鸟笼里的信鸽数量不多,不少都被放出去了。” 楚天麒闻言心中暗喜,真是小瞧了古人的智慧,他们没有网络,没有电话电报,但是懂得豢养信鸽,借助信鸽也能达到快速传达信息的目的。 “给王家豢养信鸽的人找出来,这是人才,只要他愿意传授豢养信鸽的技术,可以给他适当的减刑,甚至提高吃住的待遇。” “豢养信鸽的技术,一定要掌握在咱们自己手中,可从军中选拔一批有天赋,机灵,有忠心的年轻军卒加以培养,万万不可受制于人。” 王烈点头应是。 张耀宗开口说道:“殿下,进入青川县的各条山路都在亲卫军的控制中,今天汇报上来说发现多家豪族的人想要潜入进来,被咱们的人给驱赶出去了。” “王县令方才说王家父子用信鸽传讯,现在想来,多半咱们打下青川县,攻克王家邬堡的消息已经流传出去了。” “不知道这个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在齐州城引发豪族的过激反应,或是不可预测的动荡?” 楚天麒招手,让飞燕将自己办公桌上那份信笺取来,转递给张耀宗跟王烈观看。 “这是方长史派人送来的急信,孙家的精锐私兵,已经攻打过齐州城了。” 张耀宗跟王烈,各自看过信笺上的内容,纷纷面色大惊,继而勃然大怒。 张耀宗最为愤怒,“这孙满身为郡守,却带领私兵攻打郡城,这是造反,当定他谋逆大罪,诛他九族!” 王烈略微思索,当即说道:“咱们在这青川县攻打王家,孙满就率领私兵强攻齐州城,这个时机把握的太恰当了,多半是咱们这边消息走漏,孙满想要趁机入主齐州城。” “幸好张大牛跟方长史,率领军卒、百姓击退了豪族私兵,否则被孙满这个郡守夺取了齐州城的控制权,后果无法预料。” “嗯,眼下的情况对咱们非常有利,本王不用急着返回齐州城,可以在这青川县再逗留一天。” 楚天麒当即做出布置,“距离青川县城最近的矿场,在哪里?” “本王要亲自去采矿场视察一下,然后对现有的采矿工艺做出优化改进。” “另外,速速将青川县内各大矿场负责技术的工匠,召入县城,本王要给他们授课,授予他们更新进的采矿工艺跟技术。” “今后,青川县将会是咱们齐王府的工业中心,还要在这边就近开设炼钢厂,兵器盔甲锻造厂,民用农具铸造厂,工业与机械研发中心……” 王烈跟张耀宗目瞪口呆的望着楚天麒,深深的感受到了齐王话里话外所蕴含的雄心壮志。 第二零五章:要想富先修路 大楚成祖皇帝,在禁军卫开设了三大营,步兵营,骑兵营,以及倚仗火器的神机营。 然而两百七十年过去了,大楚皇朝的火器毫无进步,曾经令人闻风丧胆的神机营军卒,连火铳都不会开了。 甚至军备松弛到,包钢夹钢技术的刀剑、盔甲,变成了镶钢技术。 而镶钢技术打造的刀剑、盔甲,不耐操,不耐砍,唯一的好处就是适合大规模流水线生产,节省高碳钢,方便官员们大捞特捞银子。 正因为如此,大楚皇朝江河日下,被西凉、北莽用骑兵打的节节败退,溃不成军。 西北与关外的游牧民族,用野蛮彻底碾压了中原的农耕文明。 楚天麒要想在乱世中保护自己的封地,让齐郡的百姓过上悠然自在,有尊严的日子。免遭野蛮的践踏,就得点亮科技树,跑步进入工业时代。 农耕文明的百姓,本就不善骑射,又缺少战马,仅凭手中刀剑盔甲,如何跟马背上长大的游牧民族厮杀? 但是只要制造出了重机枪与大炮,形势将彻底逆转,必让这些自诩天下无敌的西凉、北莽骑兵哭爹喊娘,连滚带爬的滚回苦寒边塞之地。 眼下的青川县,拥有丰富的煤铁资源,又位于群山环抱之中,易守难攻,是楚天麒心目中适合建造工业重镇的所在。 至于各种先进的炼钢技术,锻造技术,工业与器械制造技术,对楚天麒来说完全不在话下,因为他脑海中融合了超级ai—龙芯,复刻了现代社会所有先进的科学制造技术。 如今所欠缺的就是时间,因为人才的培养需要时间。 楚天麒可以用投映的能力,瞬间培养出一个高水平的行业领头人才,但是工业的发展需要成百上千、上万的人才,共同努力,这就需要他们自发学习努力成长了。 楚天麒曾试过对数人同时使用投映的能力,事后他精神异常疲惫,脑袋钻心疼,疼了好几天。 自此之后,楚天麒便知道这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是有所限制的,需要节制,无法大批量制作高端人才。 …… 听完楚天麒对青川县未来的规划与建设目标,王烈大为震撼。 “殿下,这青川县山路崎岖,运送煤炭、生铁块极其艰难,全靠骡子来运输,而且耕地少,上等良田更是稀少,每年的粮食严重不足。” “如果要在这青川县大发展,恐怕极其艰难啊!” 楚天麒笑着说道:“粮食的问题不大,以后工业重镇打造起来,除了少数百姓负责耕种,绝大部分百姓都进入工厂、矿场当工人,到时候百姓用工钱购买粮食就行了。” “青川县所需的粮食,全部从外面采购回来,让百姓们敞开了买。” “至于交通不便的问题也好解决,由齐王府拨款,青川县衙负责招募百姓大肆修路,逢山开路,遇水架桥。” “先把各座矿场连通县城的道路修通,然后扩大县城,在修建的新城区开设炼钢厂,军用、民用锻造厂铸造厂,机械制造、模具制作与研发中心……” 王烈人都听傻了,这开山修路,建造新城,大肆建造各种作坊,需要耗费多少银子? “殿下,如此一来,建设开发青川县,恐怕需要耗费不计其数的银两了吧?” 楚天麒摆手说道:“银子的事,你无需担忧,本王自有办法赚取银子。” “建造开发青川县,将其打造成整个大楚独一无二的工业重镇,事关咱们亲卫军未来能否击败来犯的北莽铁骑,能否保护齐郡百姓安然无忧,再多的银子砸进去也值得。” 得知齐王殿下如此看重青川县的未来,王烈越发感动,深切的感受到了殿下对自己的信任与重用,否则青川县令如此重要的职位,不可能落在自己头上。 旁听了齐王的话,张耀宗担忧道:“殿下,这青川县之所以免遭北莽铁骑的劫掠,正是因为大山环抱,通往外界的山路崎岖。” “如今咱们将青川县通往外界的山路,修通修平整了,难保北莽铁骑不会顺着大路来此劫掠啊?” 对这种情况,楚天麒早有预料。 楚天麒解释道:“现在只修青川县内部的道路,通往外界的道路,等击败了北莽铁骑,收拾了齐郡豪族之后再修通。” “到时候,青川县通往齐州城的道路,必将一片坦途,一天之内就能跑个来返。” …… 下午,楚天麒吃过午餐之后,出巡的队伍已经整装待发。 今天下午要视察的,乃是青川县城北郊八里处的一座煤矿开采场,这是距离县城最近的矿场。 队伍浩浩荡荡出城,朝着北郊而去。 王烈安排了一个吏员骑着驴,此人熟悉矿场,熟悉路况,担任向导。 “殿下,此前探明有铁矿、有煤矿资源的东乌山,在县城往西约莫二十里左右。” “而咱们眼下前往的黑松林煤矿,在县城北郊八里左右,王家已经开采超过五年,如今煤炭的开采量每况愈下。” 骑在马上的楚天麒点了点头,“本王之所以执意要前往煤矿开采现场视察一番,就是为了实地看一看,王家的矿场开采工艺与技术,好针对性的提出建设性的建议。” 大家原本是极力劝阻楚天麒亲自前往矿场的,但齐王执意要前往,也就不好再劝阻了。 再者,张耀宗跟王烈知道大病痊愈后的齐王,大智若妖,其聪明才智绝非常人所能揣度。 创造出的精盐提炼术,齐王府美酒酿造术,为齐王府带来难以想象的庞大财富与土地,为齐王府的崛起奠定了基础。 虽然山路不太好走,但一行人轻装上阵,而且才八里路,还是很快抵达了黑松林煤矿开采场。 这家煤矿开采场原本属于王家,现在驻扎着一支百人队的亲卫军,在斩杀了一名监守的王家嫡系子弟后,整座煤矿从上到下都投向了齐王府。 在齐王下达解放王家奴隶的政令下,这座黑松林煤矿的采矿奴隶,大小工匠奴隶全都获得了自由之身。 当齐王的队伍抵达此地时,现场的情况似乎有些不太妙。 接收这座黑松林煤矿的百人队伍,正与一大群浑身上下黑乎乎,瘦骨嶙峋的采矿奴隶在对峙。 第二零六章:齐王视察矿场 “你们齐王府,到底说话算不算数?” “不是说解除了俺们的奴隶籍,让俺们恢复自由身了,为何不允许我们离开这里回家?” “呜呜呜,当初我就是被天杀的王家连哄带骗,逼迫在这黑松林挖煤矿,已经整整一年没回家了,我就想回家看看老父老母,他们的身体一直不太好。” …… 接管黑松林煤矿开采场的百人队百户张开甲,是个身材敦厚精壮的中年汉子,原五十名禁军卫之一,如今亦是张耀宗麾下的得力助手。 张开甲指挥军卒四散开来,封锁了各个路口,将一大群浑身乌漆嘛黑的采矿奴隶,团团包围在采矿场的空坪上。 张开甲扯开嗓子,大声吼道:“各位,齐王是穷苦百姓的大救星,是来拯救大家脱离王家的剥削与压榨,帮助大家过上好日子的。” “齐王府说话算数,解除了王家给予诸位的奴隶身份,你们是自由身,是走是留可自行决定。” “不过,如今黑松林煤矿开采场由我们齐王府接管了,这矿场还是要继续开采的。各位如果愿意留下来,可以跟齐王府签订雇佣契约,今后每个月可按开采的煤矿数量领取月俸……” 张开甲的话还没说完,现场就像鸭子开大会一样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这齐王府当真跟王家不一样,解除了咱们的奴籍,挖矿还有月俸领,这也太也太仁义了吧!” “就是,就是,如此讲道义的东家可真是罕见,我想留下来赚点钱给家里买粮食,全家老小都还饿着肚子呢。” 此言一出,在场不少瘦骨嶙峋的采矿工都双眼冒光,心里很是意动。 “大家不要被他们给欺骗了,要知道当初王家哄骗我们上山挖矿,说得比他们还要好听,可结果如何?” “大家都在采矿中出差错,被迫卖身为奴,从此在黑漆漆,泥泞的矿洞中日复一日,吃不饱穿不暖,矿洞还会随时坍塌……” 一名年纪稍大的黝黑矿工,义愤填膺道:“如果他们当真说话算数,不把咱们当奴隶,那就现在放我们下山离开,而不是将我们扣押围困在这里!” 这名老矿工的话,引发了现场矿工的悲愤与吵闹,纷纷囔囔着要求下山离开。 张开甲气得差点七窍冒烟,眼看就要成功劝导采矿工人留下来了,却功亏一篑。 如今不使出一点狠辣手段,怕是要镇不住这帮闹腾的采矿工人。 可是王烈一再跟他交代,要跟百姓好好解释清楚,不能强迫采矿工人留下,一定得自愿留下。 然而,张耀宗给他交代的首要任务,是一定要保证黑松林煤炭开采场正常运转,不能断了开采。 如果,眼下放任采矿工人一哄而散,那他接收黑松林煤矿开采场的任务就失败了。 毕竟没有了采矿工人,只剩下一座光秃秃的矿山,那有个屁用啊! 张开甲陷入左右为难,突然把牙一咬,冷声喝道:“将那几个挑拨是非,故意捣乱的矿工提拎出来,鞭打十下,然后赶下山去。” 百户副官负责将士的思想教育以及军规纪律,眼下赶紧阻拦张开甲,“张百户,你忘记军规戒律了,无论任何情况,不得肆意殴打欺压百姓。” “咱们是百姓子弟兵,你今天欺压了百姓,就等着被军规严惩吧!” 张开甲恨恨道:“你没看到那几个矿工对咱们满怀恶意,一直在挑唆大家离开,不给与惩戒,如何镇压场面?” “咱们百人队接管黑松林煤炭矿场,并保证正常的生产开采,这个任务是一定要完成的。” 百户副官微叹道:“我再跟百姓努力解释一下,希望能让大家相信咱们,如果还是无效,那就照你的方法办,到时候处罚一起承担。” 百户副官主动走入采矿工人中间,努力跟大家解释,然而收效甚微,这些采矿工人还是囔囔着要立即离开。 眼看局面无法和平解决了,而此时金吾卫的军卒快步上山而来,大声唱喏:“齐王殿下驾到!” “张百户,齐王殿下已经在登山,速速前往迎驾!” 张开甲赶紧点了十几名军卒,速速下山迎接楚天麒的到来。 郭羿率领一百名青年营的军卒在黑松林山下布防,剩余一百名军卒迅速登山,沿途山路布防,以及半山腰的矿场布防。 很快,张开甲引领着金吾卫成员,簇拥着楚天麒来到半山腰的采矿场。 整座黑松林上上下下鸦雀无声,噤若寒蝉,就连空气都似乎凝固了。 三四百名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汉子,各个都浑身乌漆嘛黑,唯有眼白跟牙齿是白色的,在瑟瑟发抖中终于看到了气场强大如山岳,尊贵无比的齐王。 楚天麒在李忠武等金吾卫的簇拥下,犹如众星捧月般走向扎堆站立的采矿工人。 一眼看过去,这些采矿工人各个都瘦骨嶙峋,衣衫褴褛,赤着双脚,衣服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些哪里是采矿的工人,简直就是逃难的灾民! 万恶的王家,简直泯灭人性,这何止是在压榨跟剥削,这是在啃食百姓的血肉,敲骨吸髓! “张开甲,为何要派军卒包围这些采矿工人?” 在楚天麒的喝问下,张开甲如实叙说刚才发生的情况,以及指明刚才有几名矿工挑唆大家离开,不要给齐王府采矿。 那几名刚才挑唆起哄的矿工,顿时吓得面无血色,赶紧跪地磕头求饶。 楚天麒挥手说道:“起来吧,你们只是要离开回家而已,并没有犯错,本王也不怪罪你们。” “另外,本王已经废除王家的所有奴隶奴籍,你们都是自由身,是本王治下的百姓,想要下山的现在就可以离开了,无人敢限制你们的自由。” 包围矿工的军卒,已经撤离,然而刚才一直囔囔着要求离开的那几名采矿工,现在却一步也不肯迈。 担心他们心里害怕,楚天麒让李忠武安排金吾卫护送他们下山,然而仅走了三个人,另外两人却赖在原地,跪地磕头请求留下来。 楚天麒懒得计较,挥手允许了。 第二零七章:为兵者,首重胆气 整座黑松林矿山都显得肃杀凝重起来。 齐王大架亲临,其强大的气场,根本不是张开甲这个百户军官可以比拟的,直接震慑的全场寂静无声。 三百多名瘦骨嶙峋的采矿工人,各个皆满含畏惧的打量一眼面前这尊贵无比、高不可攀的齐王殿下,随即低垂着头颅,根本不敢与之对视。 楚天麒淡笑着挥手说道:“大家不要害怕,你们都是青川县的百姓,更是本王治下的子民。” “往日王家窃据青川县,架空县衙,剥削压榨百姓,导致民不聊生。如今齐王府攻打王家,是来解救大家脱离苦难,并带领大家过上吃得饱,穿得暖的好日子。” 这样的谈话方式,非常接地气,更让百姓感受到了齐王的平易近人。 有人大着胆子,试探着问道:“我们穷苦百姓真能过上吃得饱,穿的暖的神仙日子?那都是豪族世家才能过得好日子吧?” 旁边有人附和道:“就是,就是,我老母亲去世前想要吃一碗干饭都没能如愿,我从出生到现在已经年过四十,还没吃上过一顿真正的饱饭。” …… 楚天麒听的暗暗心酸,什么时候吃得饱、穿的暖都成神仙日子的标准了? 这个时代的底层百姓,过得实在太苦了! “各位,今后青川县由齐王府派人治理,大家伙只要勤奋肯卖力,都能过上吃得饱,穿的暖的日子。” “大家伙若是不信,可以问问亲卫军的军卒们,他们一个个都是来自穷苦的百姓家中。问问他们现在家里还饿不饿肚子了,出门有没有衣服穿,家里有没有田亩耕种?” 得到齐王的允许,刚才还庄严肃穆的军卒们,纷纷开口讲述自己家原来如何饥寒交迫,如今参军入伍拿着齐王府预支的月俸银改善家庭生活。 这些瘦骨嶙峋,浑身黑兮兮,衣衫褴褛,赤着双脚的采矿工,一个个双眼都迸发着亮光,满脸的希翼与羡慕。 “当兵这么好,能拿月俸?” “新兵拿六百文月俸,通过考核转正后拿一两月俸,这每个月能买多少糙米跟小麦啊,家里都吃不完了吧?” “我也要当兵,参军入伍!” “对对对,当啥矿工,参军入伍才能发大财,真正养家糊口。” …… 听着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各个都囔囔着想要参军入伍,当兵领军饷。 楚天麒摆手,笑着说道:“各位,亲卫军第一次招纳新兵已经结束,你们踊跃参军是好事,但得等待第二次招纳新兵的时候。” 这些矿工看到齐王很年轻,而且说话脸上带着微笑,非常平易近人,并不像一开始见面时那般高不可攀,于是一个个胆子也渐渐大了起来。 “齐王殿下,您不是说我们也是您的子民,那就不能厚此薄彼,他们能当兵领月俸,而我们却没有资格。” “齐王殿下,感谢您解除我们的奴籍,现在还请给我们当兵领月俸,全家活命的机会啊!” 这些矿工,只是听说了当兵的高月俸,根本不知道当兵需要付出什么。 四周的军卒原本还可怜这些采矿的工人,现在看到这些人蹬鼻子上脸,对齐王没有半分敬畏,还当面索要当兵领月俸的资格,顿时一个个心生不满。 当初一起当兵的人整整八千,全军大考核之后,淘汰了三千人,他们五千人是通过考核,方才晋升的老卒。 获得如今月俸一两的资格,流血又流汗,可不是随随便便哭嚎得来的。 楚天麒摆手,制止现场矿工们嘈杂的吵闹声,“参军入伍能获得高月俸,但是需要上战场搏命,秋收的时候甚至需要同前来劫掠的北莽铁骑殊死搏斗。” “现在还有胆量参军入伍的人,不妨站出来,本王给你们一个特招的资格。” 当兵需要上战场搏命,秋天到了还需要同无敌的北莽铁骑殊死搏斗……这简直就是送死啊! 现场三百多名采矿工人,绝大部分都面露恐惧,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要知道北莽铁骑,根本不可力敌,就连训练有素的豪族精锐私兵,也不敢同杀人如麻的北莽铁骑作战,每年秋收的时候都躲藏在豪族邬堡中避战不出。 不过也有些胆子大的人站了出来,当然也有部分人单纯就是眼红当兵领高月俸。 楚天麒扫了一眼,整整三百多名采矿工人,如今站出来的足足有五六十人,这些都是胆气更大,身材相对更高大健壮些的矿工。 “嗯,不错,都是有胆量的,本王给你们一个特招入伍的机会,只需要单独打赢了本王麾下任意一名军卒,那就能顶替对方的入伍名额。” 闻听此言,这五六十名矿工顿时一个个跃跃欲试,不停的四处打量齐王麾下的军卒,搜寻自己挑中的目标,的确都是胆量很大的人。 目前在这半山腰的矿场坪地的军卒,包括了张开甲的百人队,郭羿青年营的几十名军卒,以及李忠武的五十名金吾卫军卒。 有些性情火爆,自持实力很强的军卒,看到一群瘦骨嶙峋的采矿工将挑衅的目光望向自己,顿时一个个勃然大怒,恨不得冲出去将对方狠狠的教训一顿。 楚天麒并没有制止双方互相挑衅的动作与手势,为兵者,首重胆气。 一个训练有素的兵卒,若是连普通人故意挑衅都不敢回应,日后上战场你能指望他有胆量跟凶残的敌人浴血厮杀? 楚天麒大声喝道:“所有在场的亲卫军军卒,青年营军卒,金吾卫军卒听着,现在需要挑选三十人出来,同这些胆子很大的矿工好好切磋一场。” “比赛规则为一对一,矿工只要能打赢一名军卒,便能顶替失败者的入伍名额。失败的军卒自动退伍,今后就留在这黑松林当一名矿工吧。” “所有参战的军卒,在一对一的规则下,若能连续战胜三人,立即顶替原来的伍长,升任为新伍长。” 当然,楚天麒还让李忠武代替自己宣布了这场切磋的细则,那就是双方只能赤手空拳切磋,不能当场打死人。 对于这场切磋的重赏,无论是矿工,还是军卒都非常满意。 矿工只需打赢一人,就能顶替对方的入伍名额,直接获得月俸一两的老卒薪酬。 而这些训练了一个月的军卒,又经历了大考核,各个都对自己信心满满,感觉对付这些瘦骨嶙峋的矿工简直不要太容易。 只需一对一,连续打赢三人,就能得到升任伍长的资格,如此轻松的升职机会,简直可遇不可求! 第二零八章:齐王要亲下矿洞 由于限额三十人,在场的军卒,纷纷争抢着报名。 名额有限,最后张开甲的百人队分到了十五个名额,郭羿的青年营分得了十个名额,李忠武的金吾卫分到了五个名额。 楚天麒朝青年营挑选出来的十人说道:“青年营的军卒大多年轻,有些甚至还未成年,本王看好你们协同作战的能力,以及期待你们未来。” “但现在要跟这些成年矿工一对一切磋,对你们不太公平,本王允许你们退出眼前这场切磋。” 楚天麒这是特殊关照青年营,然而这些主动报名的年轻军卒,一个个心高气傲的很。 “殿下,战场上不分年龄,如果战败,我们愿意让出入伍名额。” 楚天麒扫了一眼这青年营挑选出来的年轻军卒,一个个都身材高大健硕,并不输于普通的成年人,显然已经是青年营军卒中的佼佼者了。 “好,竟然你们志气高存,那这场切磋可以开始了。” “张百户,就由你来负责主持,以及充当裁判。” 这座黑松林矿场由张百户带队接管,楚天麒还是需要给予张开甲充分的信任与自主权。 张开甲带领军卒充当裁判,还需要随时关注场内,以免发生死亡事件。 很快,这场六十名矿工与三十名军卒的较量打了起来,虽然双方人数悬殊,但形势瞬间呈一面倒。 这些矿工虽然各个胆气不小,而且是青壮年,但长年累月在暗无天日的矿洞内劳作,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状态很差。 而这些选拔出来的军卒,经过了一个月的训练,天天吃饱饭、吃肉,各个都从瘦骨嶙峋变得健硕健壮起来,身体状态完全不是这些矿工可以比拟的。 很快这场切磋结束,六十名青壮矿工,仅有五人各打赢了一名军卒,成功获得了加入亲卫军的资格。 “首先恭喜你们,从现在开始你们五人就归属于张百户麾下了。” 楚天麒淡笑着接见了获胜的五名矿工,“你们获得了战败者的入伍资格,也获得了月俸一两的老卒待遇,青川县衙将优先为你们家中划分耕种的田亩。” “希望你们好好跟着张百户训练,学习军人素养,知道何谓忠武精神,强化训练各自的特长。一个月后如果不能通过老卒考核,军人职称降级为新兵,月俸减半将只有六百文。” 接见了五名获胜者,楚天麒又看向五名神情沮丧的落败军卒,宽慰道:“胜败乃常有之事,作为一名合格的亲卫军士兵,当有胜不骄败不馁的思想觉悟。” “只要你们信念坚定,保持日常锻炼,留在黑松林矿场只是暂时的,第二次亲卫军征兵时,你们依然可以脱颖而出,再次加入亲卫军。” 五名落败军卒,其中有三名青年营的少年军卒,一名亲卫军军卒,一名金吾卫军卒。 原本想着击败三名矿工,晋升伍长,没想到最终落败,如今不得不让出入伍资格,留在黑松林矿场工作。 梦想与现实的巨大落差,让五人神情沮丧,精神遭受了重创。 好在,楚天麒这番鼓励的话,让绝望中的五人看到了一缕希望,只要好好努力保持训练,以后还能再次加入亲卫军。 楚天麒叮嘱道:“现在本王希望你们能好好对待这个新身份,不要给亲卫军丢脸,无论是当士兵还是当矿工都能力争上游,获得出色表现!” 五人早已眼眶通红,单膝下跪,右手捏拳紧贴心口,齐声喝道:“忠武!” “请齐王殿下放心,我等绝不辜负殿下的期望,绝对不会给亲卫军丢脸!” 有人沮丧有人意气风发,这五名军卒不幸落败,然而却有九名军卒成功击败三名矿工,成功晋升为伍长,受到了大家的赞扬与羡慕。 十人一队,军职为一名队正,一名指导员(队正副官),一名伍长。 简而言之,一名伍长便是班长,亲卫军中军职最小的低级军官。 其余参与的军卒,未能凑够三人之数,仅仅击败了一名矿工,或是击败了两名矿工,这场切磋就已经结束了。 这些军卒统统获得了奖励,一到两天探亲假,或是一天额外加餐等特殊福利,同样令人羡慕的很。 经过了这次全场瞩目的大切磋,现场三百多名矿工见识到了亲卫军的强大,一个个都闭紧嘴巴,老实的很,再也不敢闹腾了。 楚天麒继续全场讲话,“各位,目前亲卫军的入伍名额有限,暂时不再招纳新兵,但是本王依然给大家准备了养家糊口的工作。” “大家都明白,青川县的耕地不多,上等良田更是稀少,光靠耕种的粮食远远无法养活整个青川县的百姓。” “但是,青川县也有独特的优势,那就是煤炭、铁矿资源丰富,今后青川县的所有矿场都收归为齐王府所有,大家可以给齐王府挖矿做工赚钱养家……” 齐王一句话都还没说完,现场三百多名矿工就囔囔起来了。 “不是说解除我们的奴籍了吗?为何还要逼迫我们下矿?” “矿洞里黑乎乎没有丝毫亮光,还有过膝盖的冷水,时不时还会坍塌,我宁愿回家饿死,也不想留在这里做个枉死鬼!” …… 听着这些矿工的血泪申诉,楚天麒大约知道矿洞里是个什么凄惨的场景了。 最原始,最血腥的挖矿方式,纯粹拿人命往矿洞里填,方才把矿洞深处的煤炭、铁矿石给挖掘出来。 “大家伙不要急,本王打算现在亲自下矿洞查看实际情况。” “然后责令齐王府工匠殿的大工匠,彻底改善矿洞的安全,以及改变挖矿的方式,以后让大家高高兴兴下矿,平平安安上来。” 现场三百多名矿工,全都愣住了,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齐王这等尊贵无比的天潢贵胄,怎么可能亲自下乌漆嘛黑,随时会坍塌的矿洞视察实际情况,这是以身涉险。 就连豪族王家的嫡系子弟,一个个都惜命的很,从不亲自进入矿洞里面。 在一众矿工发愣的时候,楚天麒当先朝着开采的矿洞方向走去。 李忠武面色大急,慌忙领着金吾卫追了上去。 百户张开甲面色惊骇,慌忙冲上去,张开双手阻拦,“殿下您万金之躯,尊贵无比,万万不能下矿洞啊!” 第二零九章:齐王亲下矿洞 眼看着周围一大群人纷纷下跪哀求,恳请自己不要以身涉险,楚天麒不由的皱起了眉头。 “本王的性命是命,百姓的性命也是命,百姓下得了矿洞,我也可以下矿洞。” 楚天麒的态度非常坚决,必须亲自下矿洞看看实际情况。 此举也能拉拢采矿工人的心,增强他们的信心,让他们回心转意回来继续当采矿工人。 张开甲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楚天麒面前,哽咽道:“殿下,您的安危关联着整个齐王府上下,万万不可以身涉险啊!” “如果张将军知道我没有拦住殿下入矿洞,他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张开甲直接跪在地上,额头砰砰砰的磕在坚硬的山地上,很快就鲜血淋漓了。 天不怕地不怕的飞燕,这一刻也意识到了关系重大,小手紧紧的拉扯着楚天麒一只衣袖,光洁如玉的小脸上满是紧张,欲言又止。 李忠武也跪在了地上,双手抱拳请命道:“殿下,卑职愿代替殿下入矿洞一趟,然后将所见所闻一一禀告。” 楚天麒摆手说道:“我意已决,你们无需再劝。” 如今齐王府的蒸蒸日上,五千亲卫军的高月俸,南城郊外五万百姓的安居乐业,皆系于齐王一身。 齐王的安危高于一切,他如果真的发生了意外,那所有的一切都将树倒猢狲散,不复存在。 在场的军卒,无论亲卫军,青年营,还是金吾卫,全都齐刷刷的朝着楚天麒单膝下跪,右手捏拳紧贴心口行军礼。 “恳请殿下收回成命!” 楚天麒扫了一眼带头苦苦哀求的张开甲,沉声喝道:“大家都起来,无需再劝了,今天本王是一定要亲自下矿洞实地考察的。” “张开甲,你安排两个熟悉矿洞,知晓整个开采过程的工匠随我一起下矿洞,负责向本王随时介绍情况。” 眼看齐王铁了心要下矿洞,张开甲不敢再阻拦,若是继续带领军卒劝阻,事情的性质就变了。 到时候就不是劝阻,而是鼓动军卒行兵谏了。 张开甲亲自带人在前面探路开道,李忠武带领金吾卫紧紧簇拥在楚天麒前后左右,一行人开始下矿洞。 飞燕被楚天麒喝令留在了上面,矿洞内危险,不允许她跟着一起涉险。 此举把飞燕感动的涕泪直下,囔囔着要随行左右保护安全,被楚天麒断然拒绝了。 随行人员已经够多了,飞燕一个小女孩没必要跟着一起以身涉险。 入口的矿洞还是挺宽阔的,越往里前进,亮光越暗,矿洞越狭窄。 张开甲领着军卒在前面高高举着点燃的火把,一行人走的小心翼翼,需要随时观察矿洞的两侧以及头顶,是否潮湿松散,会不会有坍塌的迹象。 楚天麒一路都在询问那两名矿场的工匠各种问题,比如挖矿的各种工具,运送煤炭石的方式,突发情况如何应急自救…… 随着矿洞渐深,环境越发潮湿,甚至有漫过脚背的积水,矿洞里还发现了多处土石坍塌的迹象…… 虽然前后左右都有军卒护卫,但走在这种没有任何安全措施,乱挖一通的矿洞里,楚天麒心里也是胆战心惊的。 无论是实地考察,还是为了展示亲民,做到眼前如此真实的份上,恐怕整个大楚也唯有自己独一份了。 其实楚天麒脑海中融合的超级ai—龙芯,各种改进采矿的技术一大堆。 只是他身为齐王,乃是天潢贵胄,从未进入过矿洞,也不曾了解过矿场,却突然间拿出一大堆堪称矿场革命性的技术,那就不是聪明能解释,而是真正的妖孽了! 毕竟,矿洞、矿场都是奴隶矿工们呆的地方,就连豪族世家的人自持身份,再加上惜命,也没人进入过矿洞。 楚天麒若是亲自进入过矿洞,再行提出各种先进的采矿技术,那就合情合理了,而且还能顺势收拢采矿工人的民心。 咳咳! 前进中的楚天麒突然停下了脚步,一连咳嗽好几声,颇有些气喘吁吁的说道:“这矿洞内空气稀薄,本王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大家停下来休息一会儿。” 张开甲这个莽夫,刚才头磕的直淌血,也要劝阻齐王下矿洞,如今却在前面埋头猛赶路,一个劲的把队伍往矿洞深处带。 还好楚天麒身边有李忠武这个善解人意的好下属,噗通一声,直挺挺的跪在地上,苦苦哀求起来。 “殿下,这矿洞内您已经实地考察过了,采矿的过程也了若指掌了,不如就此返回地面。” “这矿洞内地形复杂,危机重重,呆的时间过久,守在地面的飞燕,还有众军卒该忧心忡忡,心急如焚了,还请殿下就此返回,以安大家伙的心。” 众金吾卫军卒,也纷纷单膝下跪,恳求齐王就此返回。 楚天麒略作迟疑,便点头同意了,摆手说道:“这一趟下矿洞,是本王执意孤行了,竟然情况已经有所了解,那就听你们的,就此回返地面吧。” 众军卒面色大喜,从善如流,能听取谏言的齐王,真是一个好主公。 …… 此时的半山腰矿场坪地,众人已经等待了好一会儿,依然没有齐王返回的消息,很多人都内心焦急起来。 飞燕满脸焦躁的凑到张开甲的副官方大金跟前,催促道:“方副官,殿下进入矿洞已经好一会儿了,至今没有消息,是不是赶紧派人去接应一下?” 方大金内心也很担忧,但还是强装镇定说道:“飞燕姑娘请放心,齐王殿下吉人自有天相,再说那么多军卒护卫左右,定能保护殿下毫发无损。” “不过,派遣一支小队下矿洞去接应,的确很有必要,我这就去安排。” 空坪上,众多采矿的工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这齐王殿下果然胆色过人,我记得上次王家的三少爷前来矿场视察,对矿洞很好奇想要下去瞧一瞧,可是听人说了一下里面随时有可能坍塌,便吓得面色苍白,再也不提下矿洞了。” “哈哈,豪族世家的富贵老爷们各个都惜命的很,在我看来就是怂,谁敢冒着生命危险进矿洞?” “但齐王殿下的胆气,还真是让人服气啊!” …… 众人正在众说纷纭的时候,一队军卒簇拥着楚天麒从矿洞内走了出来。 “齐王下矿洞平安回来了!” 第二一零章:工艺百科全书天工开物 “齐王下矿平安回来了!” 一大群人看着毫发无损的楚天麒走过来,一个个都面带微笑,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那感觉,就像在欢迎打胜仗归来的将军! 三百多名瘦骨嶙峋的采矿工人,望向齐王的目光,敬畏中带着叹服。 楚天麒带着那两名一同下了矿井的工匠,来到采矿工人群中,挥手示意道:“本王亲自下了一趟矿井,里面低矮、潮湿、黑暗,积水现象严重,矿洞内多有洞壁坍塌的现象。” “大家下矿辛苦了,冒着生命危险给王家挖矿制造财富,然而王家却为富不仁,视大家的生命如草芥,极尽压榨,着实可恶!” 齐王的话,让所有的采矿工人都感同身受,纷纷开口咒骂王家。 “其实凭如今大楚的采矿技术,本可以有效解决支撑,排水,提升,照明等四大难题,大为改善矿井下的开采环境以及开采效率。” 楚天麒摇头叹道:“然而王家却竭泽而渔,不惜用各位的性命来填,也不愿意多耗费一点人力、物力来改善开采环境,着实贪婪的过分,冷血的可怕!” 齐王的话,令现场三百多名矿工义愤填膺,对王家骂咧不止。 然而那两名刚才跟着一块下了矿洞的工匠,却听懂了齐王的话,不由的眼神一亮。 “殿下,您刚才提到的支撑,排水,提升,照明四大难题,确实深深的困扰着矿井的开采问题。” “殿下对矿场问题的总结相当到位,而且非常全面,实乃真知灼见啊!” 这两名工匠,可以说是黑松林煤炭开采场的技术总负责人了,看到齐王只是亲身下了一趟矿场,就对矿场面临的困难总结的如此到位,那真是钦佩不已。 唯有眼光独到,对整个矿场开采过程了若指掌,方能把问题看得如此深刻透彻。 支撑,如果能解决矿井与通道的支撑问题,便能有效减少矿井与通道的坍塌。 排水,由于矿井很深,地下水渗透、积水现象非常严重,有些通道内的积水都漫过腰身了。一来影响工人开采,二来会引发矿井与通道坍塌。 提升,这个问题包括开采出来的矿石在通道运输,以及矿井中的运送方式。 照明,矿井下用火把照明,容易造成烟雾积聚,而且很呛人。 楚天麒扫了一眼,争相抢着拍自己马屁的两个中年工匠,淡淡的说道:“本王亲自下矿井,可不仅仅是来总结问题的,而是来解决问题的。” “困扰矿场开采的支撑,排水,提升,照明四大难题,本王已经有了切实的解决办法。” 两名皮肤黝黑的中年工匠,怔怔的盯着齐王,实在是难以置信。 “殿下,黑松林煤炭开采场已经开设很多年,虽然王家对我们开采奴隶的生死漠不关心,但这些年来一批又一批的人都在总结,想办法解决这四大难题,可惜一直未能有行之有效的办法。” “您只是下了一次矿井,不知殿下想到的是何办法?” 虽然两人态度恭敬,但话里话外对只下过一次矿井的齐王,就能提出所谓的解决方法,表示了深深的怀疑。 楚天麒摆手随意说道:“在矿场开采中应对这四大难题的办法,无需本王另想他法,在《天工开物》一书中便有详细的介绍。” “矿井、通道的支撑问题,可用圆木做支撑,绑缚成三角形最为受力。” “排水问题,可专门设置排水巷道,用木板打造由高向低走向的水槽,开凿积水井,先把地水引到积水井,再用水桶提出井外,形成较完整的排水系统。” “提升问题,可在矿井中设置转向支柱,木轴瓦……打造绞车。” “照明问题,可用竹青来照明,竹青燃点低,浓烟少,是井下照明的理想材料。” 齐王说的办法,针对性强,条理清晰,言之有物,听之让人豁然开朗。 楚天麒解说的时候,发动了超级ai—龙芯的投映能力,将所说的资料以图片加文字的形式投映在两名中年工匠的脑海中。 两名工匠对照着脑海中的资料,瞬间明悟了齐王所传授的办法,对眼下的矿场开采意味着何等巨大的提升。 “多谢齐王殿下传道受业,点拨之恩!” 两名工匠当场激动的跪了下去,磕头谢恩。 凭借齐王所传授的四个针对性办法,两人只要依葫芦画瓢,就能成为矿山开采方面名副其实的大工匠,彻底碾压青川县,甚至整个齐郡各大矿场的工匠。 “殿下,这天工开物是何书籍,里面竟然记载了如此详细而神奇的煤炭开采技术?” 两名工匠惊喜不已,他们是识字的,此刻恨不得寻到此书籍,仔细看一看。 楚天麒面色一滞,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说话太快说漏嘴了。 《天工开物》是原时空明朝末年,科学家宋应星所作的一本工艺百科全书,其价值无可估量,可惜当时并不受人重视,宋应星本人也一生郁郁不得志。 而如今这个时空,宋应星此人存不存在都两说,《天工开物》多半也不存在。 咳!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赶紧说道:“这《天工开物》是一本奇书,里面记载了农业,手工业,工业等各方面的应用技术,包括了采煤,榨油,制盐,机械……” “可惜这本奇书如今声名不显,本王也是有幸一观而已,并没有收藏,无法借与你二人一观。” 听到齐王如此说,工匠王黑金,何铁兴二人大为叹息,“如此奇书未能一观,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好在殿下记忆超群,将这有关采煤的技术记得一清二楚,咱们青川县的各大采矿场运用这些技术整改之后,矿井坍塌事故必能大幅减少,每年能拯救很多采矿工人的性命。” “齐王殿下此举,实乃功德无量啊!” 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青川县土地贫瘠,产粮有限,而煤铁资源丰富,开设矿场的经济模式由来已久。 如今王家被灭了,齐王府接掌青川县,然而这些矿场却不会关闭,肯定还会继续运转下去,总归是要有人来当采矿工人的。 正因为如此,两名工匠方才大声感概,齐王提出的这些采矿技术,可以拯救很多采矿工人的性命。 在众多采矿工人的好奇下,王黑金、何铁兴两名工匠向大家详细解说了一遍。 齐王提出的这些采煤技术,对于矿场开采来说革命性突破,不仅矿井的安全将大幅提升,下矿井的工人性命也将得到有效的保障。 第二一一章:采矿也是一条活路 王黑金跟何铁兴,原本就是黑松林煤炭开采场的工匠,担任技术总监的职责,在矿工中的威望很高,受到大家的信赖。 如今,在两人的通力解说下,虽然普通矿工不是听的很明白,但总归是相信了一件事。 今后的矿场安全的多,坍塌事故将大幅度减少,下矿井的工人性命将得到保障! 眼看现场矿工们的情绪安抚的差不多了,楚天麒当即站出来开口说道。 “大家都知道,青川县土地贫瘠,产粮有限,而亲卫军招纳入伍的名额有限,不可能所有人都参军领军饷。” “今后,齐王府将大力开发青川县的煤铁矿业开采,当一名采矿工人,将是一份养家糊口,安身立命的好职业。” “每个月拿月俸,采取三班倒的工作制,也就是一个矿工每天只需下矿工作八个小时,一个月有两天假期,可回家与亲人团聚。” 楚天麒继续说道:“一天三顿饭管饱,每三天加一次餐,加餐时荤菜、肉类敞开了让大家吃……” 齐王的话还没说完,现场三百多名瘦骨嶙峋的矿工眼睛都发亮了,一天三顿饭管饱,每三天还有荤菜肉类吃,这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啊! 最重要的是,还有月俸拿,可以拿回家养家糊口,这么好的事情哪里找? “齐王殿下,如今糙米小麦价格高的离谱,我们采矿每个月的月俸可以购买多少斤粮食啊?” 楚天麒看了一眼那名提问的矿工,赞赏道:“这个问题问的好,每个月能拿多少粮食回去养家,才是最实在的。” “本王告诉你们,如今齐州城的粮价在齐王府的打压下,糙米在每斤三文六的价格,小麦在每斤三文的价格。” 众矿工当场就嗡的一声炸开了,满脸的难以置信,要知道青川县城的糙米价格每斤在二十文,而小麦每斤需要十五文,跟齐王口中的粮价足足五倍以上的巨大差距。 看到现场很多矿工在质疑齐王的话是否真假,口直心快的飞燕不能忍了,大声回应道:“齐王殿下何等尊贵,一诺千金,岂会说空话哄骗你们?” “当然,齐州城的粮价之所以如此之低,那也是殿下之功,他让齐王府跟各大豪族收购了很多粮食,然后在城内四处开设粮铺,以如今的低价出售粮食给百姓救命,这才倒逼豪族不得不降低价格出售库存的陈粮。” 原来如此,刚才出声质疑齐王的好些矿工,被飞燕呛的鸦雀无声,各个都面色臊红,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楚天麒挥手朝大家示意,继续说道:“各位,今后青川县城的粮价将跟齐州城的粮价一致,都会维持一个较低的价格,保证穷苦百姓也能买得起救命粮。” “青川县的粮食买完了,本王便会从齐州城运送大批粮食过来,保证大家有低价粮食可买。” “另外,从现在开始,凡是跟齐王府签订采矿雇佣契约的工人,预先给三百文安家费,此后基础月俸一百文,每月采矿数量达标,还有激励奖赏,每月最高可拿三百文。” 无论如何,下矿井采矿是一件非常凶险的事情,楚天麒给的月俸也比较高。 一个成年采矿工人,只要努力勤奋些,基础月俸加采矿数量的激励奖赏,应该有两百文左右。 当然想要拿满最高激励三百文,外加基础月俸一百文,一共四百文,那是理论月俸,估计只有天选采矿人(先天采矿圣体),才有资格拿。 要知道楚天麒制定的文官俸禄,相比武将的军饷低了很多,却比较契合这个时代的经济大环境,不入九品体系的最底层办事小吏,月俸也才两百文。 采矿工人是高风险工种,月俸有两百文左右,楚天麒已经是额外照顾了,再高就要打破齐王府制定的薪资结构了。 目前,在齐王府体系中,唯有参军入伍才能拥有超高的月俸,这是独一档的高薪资。 听了齐王宣布采矿工人的月俸,众矿工皆兴奋不已。 “太好了,只要签订采矿工人的雇佣契约,立马就能得到三百文安家费,这是一百斤小麦啊!” “此后每个月基础月俸一百文,意味着每个月都能买三十三斤小麦,家里饿不死了。若是勤奋些,每月再得到一些采矿的激励奖赏,那就更好了!” “感谢齐王殿下给与一条活命之路,我愿意签订采矿工的契约书,留在黑松林煤矿开采场为齐王府开采煤炭。” …… 有人带头之后,其余的矿工纷纷按耐不住了,争相恐后的涌向张开甲,想要立刻签订采矿工的契约书。 一天三顿管饱,每三天加餐一次,荤菜肉食敞开肚皮吃一顿,每个月还能赚三四十斤小麦拿回去养家,整个青川县还能找到比这更好的营生吗? 当然,以前王家的恶奴待遇比这更好,但如今全部被县衙羁押在大牢里,听说还要接受百姓的公审,欺压百姓太多,作孽深重的恶奴统统要砍头。 “各位,有关矿工的待遇,还有最重要的一条抚恤标准没有说。” 楚天麒摆手,让在场的矿工们安静下来,“在矿场下矿井是要冒风险的,当然今后齐王府的所有矿场都需要全面整改,符合安全标准了才能继续开采。” “但是,天有不测风云,如果当真发生了事故,每一名遇难矿工的抚恤标准,便由青川县衙一次性支付其家人三两白银以作抚恤金,谁也不得克扣一文钱。” “倘若数目不对,或是抚恤金拖延不发的,其家人可来齐州城齐王府求见,本王亲自给他做主。” 倘若发生矿难,抚恤金每个人发放三两白银,这等事情简直闻所闻! 在场三百多名瘦骨嶙峋的矿工,这一刻全都感动的眼眶通红。 其中不少人想起以前的工友死的悄无声息,死后连半张草席王家都不肯出,当真死的太不值当了。 “齐王殿下仁德无双,体恤百姓,是我等百姓之福!” “万分感谢殿下给的活命之路,我等刚才还质疑殿下所说的真假,真是太不应该了,还请殿下恕罪。” 签订了采矿工契约的矿工,已经领到了张开甲挨个发放的三百文安家费,一个个激动万分的跪在地上,朝着尊贵的齐王殿下磕头谢恩。 至此,黑松林矿场发生的这场对峙,彻底解决了。 楚天麒的这趟黑松林矿场之行,也圆满结束,是时候返回青川县城了。 临别之际,楚天麒将两名中年工匠招手叫到面前。 “你二人随本王回青川县城,与青川县各大矿场的工匠们好好交流沟通,就由你们来传授大家,《天工开物》上记载的这些实质性的矿场开采技术。” 两人连连点头,对齐王的吩咐表示服从,心里清楚的很,齐王这是要重用自己二人了。 两名中年工匠,一个叫王黑金,一个叫何铁兴。 鉴于两人刚才跟矿工们解说,劝导大家留下来在继续当采矿工一事上立功了,楚天麒打算再培养一下两人,算是给予的奖励了。 正好回青川县城的路途上,一边介绍,顺便再向两人投映些现代矿场开采的应用技术。 然后对两人委以重任,一个担任青川县的煤炭开采场的大工匠,一个担任铁矿开采场的大工匠。 第二一二章:齐王的神奇手段 从黑松林煤矿开采场返回齐州城的路上。 两百多名青年营的军卒前后开道,队列整齐,士气高昂。 李忠武率领数十名金吾卫军卒,前后簇拥着楚天麒,防备森严,就连一只苍蝇昆虫也接近不了齐王身边。 中年工匠王黑金与何铁兴,获得允许,陪侍在齐王跟前谈话,感受着被军卒重重保护,心里既忐忑又害怕。 队伍行进途中。 楚天麒说道:“其实《天工开物》里面所记载的采矿技术,都是非常基础的,还有更加先进的采矿技术,限于如今的工业发展,如今还不能上线。” “就比如矿井中运用绞车的提升技术,其实绞车的运输能力极其有限,而且速度慢。” “而在遥远的西大陆,在采矿中会将矿井的坡度拉长,修一个长长的斜坡,然后在地面铺上铁轨,架设一节节运输车斗的火车。” “让骡子或是马行走在铁轨中间,在车头拉着运输火车行驶,一次可运输大量矿石,甚至还有安装了蒸汽机的运输火车,运输能力更是大的惊人。” 中年工匠王黑金跟何铁兴两人惊的目瞪口呆,仿若听天书。 将马车运用在采矿中,在矿井通道中跑,这是两人做梦也没有想过的思路。 如果是别人提出这个想法,绝对是信口开河,但齐王提出的,肯定不会无的放矢。 而且在地面铺设专门的行驶铁轨,让马车的车轮行驶其上,这让两人豁然开朗,感觉思路彻底被打开了。 心里迫不及待的想要做个实验,看看让马车行驶在专门的铁轨上,马车的速度会不会大幅提升起来,运送货物的能力是否真能大大增强? “齐王殿下,正所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感谢您的一番教诲,让我们获益匪浅!” 王黑金感激不尽,如果不是队伍正在前进中,说什么也要跪地磕头谢恩。 “殿下,等这次返回黑松林矿场后,我打算尝试着找一口矿井按照您说的方法,修建长斜坡,铺上铁轨跑道,用骡子来拉车。” “然后比对一下跟传统的矿井绞车方式,看看那种运输方式更便捷,更有效率。” 何铁兴是个好奇心很重的工匠,很有开拓精神,愿意尝试新技术,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做实验研究了。 楚天麒笑着说道:“现在先不急,你们两人升任大工匠后,负责指导整个青川县所有煤铁矿场完成安全整改,支撑、排水、提升、照明这四大问题必须改进到位。” 事情必须有个轻重缓急,眼下迫在眉睫的问题,是快速完成矿场的安全整改,与采矿工人完成雇佣契约签订,然后早日恢复矿场正常开采。 王黑金跟何铁兴两人赶紧点头应是。 楚天麒开口说道:“本王返回齐州城后,会派遣一位锻造工匠李铁前来青川县,负责组建冶炼钢厂与锻造厂,铸造厂。” “等到冶炼钢厂与锻造厂、铸造厂投入生产之后,你们需要的各种开采机械,比如矿井绞车,转向轴,铺设地面的铁轨,运送火车……统统都能快速批量生产出来。” “到时候,你们再进行矿场运输火车的试验,便能事半功倍了!” 王黑金与何铁兴闻听此言,不由的心头暗暗震惊。 齐王果然是大手笔,大力整顿开发青川县的煤铁开采场还不算,居然还要在青川县建造冶炼钢厂与锻造厂、铸造厂。 返程八里路,一行人在谈话间,已来到了青川县城北城门外。 此时,已经临近傍晚,城门口进出的人络绎不绝,繁忙的很,全是往来传送讯息的。 青川县衙派遣去各处村镇接管的,需要回来禀告信息。 亲卫军的军卒,也在全面接管各处大大小小的矿场,同样需要传送消息回来。 此外,还有各大矿场的工匠,被亲卫军卒从各个方向护送回来,准备参加由齐王殿下召开的青川县矿场开采技术讨论大会。 齐王返城的消息,早已传递了回来。 青川县令王烈,率领刚收服的一众文官吏员,早早的迎出城外。 齐王的队伍浩浩荡荡而来,前后开道的青年营军卒们军容庄严肃穆,抬头挺胸一个个士气高昂。 行军、护送、开道,皆令行禁止,已经有精兵悍将的草创雏形 “齐王殿下,这些皆是刚刚收服的文官吏员,他们愿意戴罪立功,痛改前非,此番跟随卑职前来出城迎接殿下回城。” “还望殿下训话,既安抚大家的恐慌,也能提振齐王府声威。” 楚天麒摆了摆手,表示知道了。 王烈已经是个心思玲珑的读书人,他这番话有两重深意,第一告诉殿下这些皆是以前的贪官污吏,王家爪牙,以及部分王家旁系远房子弟。 如今这些罪孽稍轻的人,皆以戴罪之身为青川县衙效劳。 但是由于人数众多,而且其中有些乃是王家旁系子弟,王烈短时间内又没有心腹手下,他很担心这些人暗中勾结自成派系,甚至架空自己,于是希望齐王能出面震慑一番。 对于下属的请求,楚天麒自然是允许的。 当即在众多金吾卫军卒的前后簇拥下,迎面走向躬身默默侍立通道两边的众文官吏员。 虽然齐王看上去非常年轻,但面容不怒自威,双眸如电迫人至极,似乎能洞穿人心,给人莫大的精神压迫感。 众官吏心头大骇。 这……这就是齐王,简直可怕! 不是传闻这个齐王乖张暴戾,废物透顶,在京城遭到楚皇嫌弃厌恶,来到齐郡就藩后,又被齐郡豪族耍的团团转? 为何传闻跟现实,会出现如此大的差别! 被楚天麒锐利的眸光扫视,众官吏皆心头大骇,纷纷低垂着头不敢与之对视,意志力稍差的直感觉小腿肚子打哆嗦,噗通,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罪官拜见齐王殿下!” “多谢殿下法外开恩,并允许我等戴罪立功,从今往后,必将肝脑涂地,以报齐王殿下厚恩。” 楚天麒冷声哼道:“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们也算是懂得审时度势的聪明人,今后就在王县令麾下老老实实效力,戴罪立功吧。” “不过,本王丑话说在前头,如今尔等竟然想要改过自新,那就得痛改前非,认真悔过,交代清楚以前犯下的所有违法犯纪之事。” 众官吏皆面面相觑。 不知道齐王这是什么意思,竟然给了戴罪立功的机会,为何又要对自己等人以前的罪责穷追不舍,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王烈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迟疑的问道:“殿下,您的意思是……” 楚天麒当即顺势说道:“既然想要悔过自新,那总得拿出点诚意来吧,比如向揭发王家欺压逼迫百姓的恶行,主动坦诚自己犯下的罪行,或是互相检举揭发对方的恶行。” “凡是主动坦诚,检举有功者,皆能获得减刑或是重用,故意隐瞒不报者,从重量刑,延长奴籍年限。” 此言一出,原本聚集在一起的犯官污吏,顿时纷纷退散开来,互相警惕的打量着旁人。 王烈看着眼前这一幕,顿时心头狂喜。 殿下的手段当真化腐朽为神奇,三言两语就瓦解了这群贪官污吏结党营私,甚至暗中架空自己的可能。 如此一来,自己这个空降县令,再也不用愁无法在青川县打开局面,无法驾驭这群以前的贪官污吏了。 第二一三章:孙满背信弃义 齐州城。 自打齐王亲率大军包围青川县城的消息传出来后,整个齐郡上上下下,各方的视线都死死盯着青川县,希望能获得接下来进一步的消息。 这些天来,齐郡大小豪族,外界安插在齐州城的眼线。 全都各展神通想要进入青川县打探确切的消息,然而无一例外,都以失败告终。 因为整个青川县,各条山道口都有军卒森严把守,严禁人员进出。 偌大的青川县仿若化为一座孤岛,与整个齐郡彻底失联了。 齐州城北郊。 孙家邬堡,王老太爷暂时借住的西庭院。 “王太爷!王太爷!” “终于有家里的消息了。” “您一定要挺住啊,大事去矣!” …… 西庭院外,专门打探消息的小厮,面色惊骇,大喊大叫的冲入庭院内,急着给王老太爷汇报消息。 虽然如今的王老太爷暂时寄居在孙家邬堡,但孙满还是对他给予了充分的尊重,整个西庭院尽是王老太爷身边的人,没有一个孙家的人夹杂其中。 “你说什么鬼话?” 王老太爷怒发须张,瞪视着汇报消息的小厮,怒斥道:“王家邬堡防备森严,长年驻守数百名精锐私兵,固若金汤,里面更藏有一整年的食物与水。” “就算被团团包围,也能据城而守半年甚至一整年,怎么可能被轻而易举的攻破?” 王老太爷身躯都在颤栗,咬牙切齿的呵斥道:“你再敢胡说八道,我便让人打折你双腿,撕了你这张臭嘴!” 汇报消息的小厮跪伏在地上嚎啕大哭,“太爷,这是大爷乘坐吊篮逃离邬堡后,在逃亡路途中仓促写就的血书。” “俺父母也在邬堡内居住,俺也宁愿这是个假消息,到时候太爷再将我双腿打断,撕了这张嘴吧!” 王老太爷接过儿子写的血书,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抱着传讯的小厮主仆二人嚎啕大哭。 青川县王家没了,他这个王家主也就成了丧家之犬! 很快,整座西庭院的王家仆从,都知道了王家被灭的消息,顿时嚎啕大哭响彻一片。 突然,庭院外传来大批军卒跑动的步伐声,伴随着一声声严厉的呵斥。 几名守在西庭院前后门的王家仆从,鼻青脸肿的退了进来,口中大声呼喊道:“太爷,大事不妙,这孙家狼子野心,居然派遣私兵将我们团团包围封禁起来了。” 哀哭中的王老太爷立马被惊动,咬牙切齿的咒骂道:“好一个孙满,堂堂齐郡郡守,齐郡第一豪族,居然如此背信弃义,恶毒狠绝!” 王家心腹仆从感到费解,“太爷,孙家这是何意?咱们王家跟孙家,不是结盟关系吗?” 王老太爷哀叹道:“今时不同往日,王家大势已去,咱们王家对孙满来说,仅剩下最后一个用处了。” “用来游说齐郡众豪族,一同反对齐王府吗?”王家心腹仆从小心翼翼的问道。 “不,用来背锅顶罪!” 王老太爷唉声叹道:“是我万万没料到齐王的大军能如此轻而易举的攻破咱家邬堡,还以为至少能坚守半年以上,否则说什么也不会带领大家伙暂居孙家邬堡,将自己至于险地。” “太爷您是否太悲观了,凭您老的威望,各家豪族家主都会卖几分面子,谅那孙满也不敢拿咱们如何,说不得最后还得将咱们礼送出孙家邬堡。” “如果能这样……”王老太爷眼中闪过一抹哀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为了避免一众仆从恐慌,继而引发动乱,王老太爷还是决定隐瞒残酷的结局,就让这些人做个糊涂鬼吧。 这未尝不是一种无知的快乐。 孙家邬堡正厅。 孙满正在一个人喝茶水,往日甘甜的茶水,如今入口却苦涩难以下咽。 “二爷,住在西庭院的王老太爷囔囔着要见您一面。” 孙满摆手拒绝,“一条丧家之犬有什么可见的,凭白浪费口水,耗费时间而已。” 垂手站着的王家奴仆心中默然,王家邬堡都被攻破了,所谓的王老太爷从今天开始,也就只是个糟老头子了。 “二爷,西庭院的日常伙食供应还需照常吗?” 孙满冷声喝道:“所有日常供应减半,一群待宰之徒暂时养着饿不死就行,无需过多耗费咱们孙家的粮食。” 在场主仆都心知肚明,西庭院的王老太爷等人死期已定,等到齐王返城之日,就是他们的枭首之日。 “二爷,如今王家已不复存在,王老太爷又掌控在咱们手中,何不顺势谋夺王家在城内布置的店铺产业,以及接手王家的生意买卖?” 孙家的心腹仆从,各个都是心狠手辣之辈。 “不行,”孙满断然拒绝,“王家的所有产业以及生意买卖,都是齐王府的战利品。” “就连王老太爷等一干人,那也是逆反乱贼余孽!” “我们孙家一时不查遭到蒙骗,方才犯下叩击北城门的大错,醒悟过来后,便代齐王府将这群乱臣贼子捉拿归案。” 自从率领孙家精锐私兵攻打齐州城失败后,这些天,孙满一直在绞尽脑汁,苦思冥想保全孙家之策。 现在传来王家被灭的消息,孙满犹如被天雷击中,脑海中的混乱思绪瞬间串联了起来。 终于想到了这一出保全孙家,为孙家,为自己脱罪的好计划。 “父亲!” “父亲大人!” 正厅外,一道年轻的身影,火急火燎,飞奔而来。 孙少秋跌跌撞撞的冲入正厅,一把跌倒在孙满脚边,满头大汗,慌慌张张说道:“父亲,齐王的亲卫军入城了。” “听说是张耀宗麾下的大将鲁大锤带领一支千人队,从青川县急行军赶回来驻守齐州城,防备宵小闹事。” 孙满追问道:“齐王小儿回来了吗?” 孙少秋:“齐王没回来,回来的据说是一千军卒,各个都身披染血的竹甲、藤甲,排在前列的是一队手持长矛的军卒,每一根长矛上都挑着一颗脑袋……尽,尽是王家嫡系子弟……” “父亲,那场面实在可怕吓人!” 军卒用长矛挑着王家首级入城,这是震慑,对齐郡各大豪族的示威。 孙少秋脸色煞白,“听说王家谋逆,王家邬堡已经被齐王率领大军攻破,所有王家嫡系成员遭到全城百姓公审,罪大恶极者,尽数被诛杀。” “父亲,咱们孙家收留了王老太爷,又攻打了北城门,这下在劫难逃了!” 孙满脸色惨白,但却故作镇定,“少秋这件事你无需担忧,为父已有脱身之策,保证不牵连孙家。” “甚至齐王府还会赞同咱们的说法,不与咱们孙家计较这次的攻城事件。” 孙少秋躬身退出正厅,面色凄然,心中却毫无波澜。 即便整个孙家被齐王的大军抄家,他也不会悲伤半分,反而会暗中拍手称快,总算为枉死的母亲复仇了。 然而,他知道孙家跟王家不一样,堂堂齐郡第一豪族,自然不会同王家一样轻而易举被齐王府破灭。 孙家的底蕴深厚,而且父亲孙满跟大伯孙丰两人的手段惊人,人脉更是非同小可,眼前这一关难不倒孙家。 此番一试探,果然如此,父亲已经谋划了脱身之策。 看来想要扳倒孙家,诛灭父亲与大伯,依然任重道远,不借助齐王府的力量,光凭自己个人的力量,一辈子也别想完成给母亲复仇的愿望。 第二一四章:百姓欢送离开 青川县县衙。 一场煤、铁矿场开采技术讨论大会,在齐王的大力支持下,获得了隆重召开。 会上,楚天麒亲自委任工匠王黑金,负责青川县所有煤炭开采场的技术支持与生产指导。 而工匠何铁兴,则被委任为青川县所有铁矿开采场的技术支持与生产指导。 两人如愿以偿的获得了,齐王亲自授予的大工匠称号! 会上,楚天麒让何铁兴、王黑金两人,给众多矿场的工匠介绍了《天工开物》上所记载的各种矿场开采技术。 “王黑金跟何铁兴,两人原来懂的矿场开采技术连我都不如,没想到几个月不见,现在技术累积的不可想象,而且越来越有大工匠的风范了!” “我听说,两人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变化,那是得到了齐王殿下的特别赏识,亲自传授了一本《天工开物》上所记载的矿场开采技术,此等神书当真不可思议啊!” “要我说,还是齐王厉害,堂堂藩王尊贵无比,居然连矿场开采技术都懂,真是令人难以置信!” 所有参加这场讨论大会的工匠们,望向齐王的目光越发恭敬有加,心里也渴望自己能得到齐王的特别赏识,好一飞冲天。 “各位,青川县属于王家的时代已经彻底过去了,在本王的令旨下,各大矿场的采矿奴隶得到了释放,重新签订了雇佣契约,今后是采矿工人。” 楚天麒摆手继续说道:“各位工匠的身份、地位、待遇,也将得到进一步的提升。” “今后各位的月俸薪水与福利待遇,都由工匠等阶来决定,而各位的工匠等阶评定,必须由齐王府工匠殿统一评定。” 在场的工匠们纷纷询问工匠殿是干什么的,在哪里? “各位,工匠殿目前设在齐王府,是专门管理各类工匠,互相讨论技术,评定工匠等阶的所在。” “今后工匠殿壮大了,会专门建造一栋大楼作为工匠殿的办公地点,还将开设工匠培训班,以供工匠们参加培训学习,提升自己的工艺技术。” 众工匠听的目瞪口呆,感觉齐王这个设想太空泛了。 要知道,这个时代谁掌控了一门工匠技术,那都捂紧了,以防别人偷学,传男不传女,子承父职。 谁会把自己掌握的工匠技术,拿出来传授给他人? 王黑金,看着在场一众工匠的神色,哪里还能不懂大家的那点小心思,当即冷笑道:“一个个鼠目寸光,齐王殿下学究天人,所掌握的各种工匠技术层出不穷,岂会看中你们那点粗浅简陋的技术?” 何铁兴也站出来,大声说道:“我俩之所以能担任大工匠一职,全凭殿下赏识,得以传授了许多理念先进的工艺技术,各位实在是太过小家子气了。” 一众工匠顿时尴尬不已。 楚天麒笑了笑,不予点评,直接略过这个话题。 “各位,工匠殿还有一项重要的职责,那就是给做出贡献的工匠发放奖励。” “凡是推陈出新,研究出更便捷有效的生产工艺方法,或是发明创造了新的使用工具器械,机械,量具等产品,经工匠殿评定贡献的大小后,都会给与相应的奖励。” 不要小瞧了劳动人民的力量与创造力,只要给予引导,以及足够吸引力的奖励,也许能迸发出伟大的发明创造。 这场矿场开采技术的讨论大会,接下来便交给了县令王烈主持,这也是让所有工匠跟王烈互相认识的好机会。 楚天麒在会议上发表了重要讲话后,便离开了县衙,前往下榻的青川客栈。 客栈的掌柜钱胖子,笑呵呵的迎上来,带着自家大厨精心准备的美味小吃,献宝似的要送给齐王品尝。 楚天麒挥手让侍女飞燕收下,笑着对钱掌柜说道:“本王要启程返回齐州城了,这些天住在这间客栈,你招待的很周道。” 齐王要离开青川县……钱掌柜愣了一下,随即赶紧说道:“这些天能够服侍殿下左右,小民倍感荣幸。” “看在你招待周道的份上,本王先给你透个底,今后青川县将被军管,严格控制人员进出。” 胖胖的钱掌柜很聪明,瞬间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追问道:“严格控制人员进出,那岂不是这青川客栈没办法开办下去了?” 楚天麒点头,“不错,的确是这样的,所有商贾退出青川县,生活必需品的买卖由青川县衙派人接手。” “王县令会派人来估算各家产业的价值,你们可以将产业卖给青川县衙,或是选择回齐州城置业,用这边的产业估值来抵扣。” 钱掌柜看了一眼经营十几年的客栈,满眼的不舍,“殿下,所有商贾都必须退出青川县城吗?” “是的,今后除了齐王府派系的人,将不准进出青川县,事关机密本王不能跟你详细解释。” “且,这是本王的令旨,所有人都必须执行。” 胖胖的钱掌柜沉默半晌,随即跪地回话,“草民谨遵齐王令旨!” 今时不同往日,齐王麾下的大军一两天之内,就势如破竹攻破县城跟王家邬堡,并顺势接掌青川县全境地盘。 如今齐王发布的令旨,再没有哪家豪族胆敢鄙夷、不屑,或是当之放屁了。 “钱掌柜,你经营客栈的本事不小,此番可回齐州城再开一家齐州客栈嘛,到时候本王还会来你的客栈捧场。” 楚天麒临走时这句话,让钱掌柜面色狂喜,跪地磕头疯狂谢恩。 有了齐王这句话,钱掌柜回到齐州城再经营一间客栈,就板上钉钉了,钱家主必定全力支持他开间新客栈。 钱掌柜知道自己这些天的贴心伺候没有白费,齐王这是明着给自己撑腰啊! 临近中午的时候,齐王便率队离城了。 由于此行回返齐州城,还有近百公里路程,需要赶时间,所有人都是啃干粮上路。 不过临行之际,青川客栈的钱掌柜,又带人捧着十几个热气腾腾的陶盘,里面盛放着特色菜肴进献给齐王路上享用。 楚天麒的队伍离城时,场面声势浩大。 县令王烈率领县衙官吏送出城外。 道路两边更是跪伏着乌泱泱的百姓,一个个瘦骨嶙峋一边磕头,一边感动的流淌着泪水,哽咽着感谢齐王的仁德与救命恩情。 “大家都快快起来,今后王县令会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 楚天麒跳下马来,摆手让百姓们起身。 他并没有走到路边,亲自搀扶百姓,如今青川县刚刚攻克,难免人群中混杂着豪族的奸细,或是王家的漏网之鱼。 “王县令,本王下次巡视青川县时,希望看到百姓安居乐业,田里种满庄家,道路平整,街道整洁。” 王烈赶紧双手抱拳,躬身应是。 楚天麒已经做出工作指示,让王烈尽快给百姓分发耕田,修整田亩。 由于青川县耕地严重缺少,很多没有分到耕田的百姓,便每户至少招收一人参与青川县内道路修整,县城修建,新城工业区厂房建设。 各个矿场通往县城的道路,还得铺上青石板,以方便运输马车牛车通过。 总而言之,接下来青川县将大力开发,不愁没有工作岗位。 第一个月务工的工钱提前发放,以便百姓给家里购买救命粮。 第二一五章:要论狠辣,还得齐王 护送齐王的队伍浩浩荡荡,绵延数里长。 两千名军卒,护送齐王离开青川县城,向东翻越几十里山路,抵达罗家屯,稍作歇息,便转而向北朝着齐州城而去。 两千名军卒令行禁止,士气高昂,一路未曾破坏丝毫庄家,与百姓秋毫未犯。 所过之处,引来众多百姓驻足观看,纷纷夸赞齐王麾下有一支纪律森严的精锐之师。 此番两千名军卒护送齐王返回齐州城,声势浩大,那是为了预防部分豪族狗急跳墙,派遣家族私兵在半路埋伏或是劫道。 好在一路顺顺当当,并没有发生意外。 队伍过了罗家屯,整体行军速度更是提高了不少。 因为罗家屯到齐州城的道路本就是官道,而且修整过,地势相对平坦,不再是蜿蜒崎岖的山路。 临近傍晚,晚霞满天的时刻,护送齐王的队伍终于看到了南城门。 长史方大同,县尉张大牛,百户鲁大锤,早就接到了传讯兵的消息,各自率领麾下迎出了南城门外两里地。 “卑职方大同,前来迎接殿下回城!” “末将张大牛,拜见齐王殿下!” “末将鲁大锤,拜见齐王殿下!” 楚天麒翻身下马,伸手将三人搀扶起来,沉声喝道:“本王不在城内期间,豪族搅弄风雨,趁机作乱,两位力挽狂澜,带领百姓守住了齐州城,这是大功劳。” “两位辛苦了,没有辜负本王对尔等的重托!” 当众被楚天麒如此夸赞,方大同跟张大牛皆面色通红,犹如醉酒,然而心里却莫名的安定下来。 “殿下,您终于归城了,这些天卑职晚上觉都睡不踏实,总感觉一睡着,心机叵测的豪族就会来攻城。” 方大同顶着两个黑眼圈,面容憔悴,可见晚上睡不踏实没有半点夸张。 张大牛也连声称是,见到齐王归来,心里如释重负,肩上如山的重担似乎轻松了一大半,心里也踏实起来,有种找到主心骨的感觉。 虽然齐王还是个十七岁的年轻人,也没有半点过人的武力,但那份沉稳大气,波澜不惊的笃定眼神,无时无刻都在给予周围的人莫大的勇气与心灵倚靠。 很快,一行人面容轻松,带着微笑簇拥着齐王来到城门口。 然而,楚天麒却停下了脚步,没有急着进城,因为他嗅到了一阵阵飘荡过来的恶臭味。 “方长史,最近城内垃圾没有清扫吗?怎么会有如此难闻的恶臭味?” 楚天麒身为一个现代人,当初穿越过来的时候,最难以忍受的就是大街上恶臭熏天,垃圾堆积如山,臭水沟里臭虫满天飞。 “殿下,您不在期间,除了城门戒严之外,城内一切运行正常,城内垃圾每日都有安排人清扫。” “至于您现在嗅到的恶臭味,那是尸臭……” 方大同意有所指,说话间还不忘抬头朝城门楼上扫了一眼。 楚天麒一眼扫过去,顿时只见城门楼上悬挂着一长排的首级,正随着风摇摇摆摆。 天气转暖,已经有苍蝇缭绕着那些散发恶臭的首级,嗡嗡嗡的乱飞。 “是谁把首级悬挂在城门楼上,那么恶臭闻不到吗?” 楚天麒有些愠怒,喜欢干净整洁的他,实在是有些受不了这股恶臭味,更不要说还是尸臭。 看到齐王发怒,站立一旁的莽夫鲁大锤顿时惊慌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殿……殿下,这些首级是我让人悬挂在四方城门的,主要是用来震慑野心勃勃的豪族,让,让他们老实一点……” “其……其实,末将让人处理过,用生石灰腌……” 毫无疑问,这些首级,全是青川县一战中,枭首的王家嫡系成员,全是成年人,各个都欺压剥削百姓,罪大恶极。 年幼者,旁系人员,以及罪责较轻的王家人,全都羁押在青川县衙的大牢,只要主动认罪,可以获得戴罪立功的机会。 “行了,行了,悬首示众意思一下就行,发臭了就赶紧放下来找个地方火化了。” 楚天麒认真说道:“鲁大锤,你赶紧让人找点石灰化水,将城门楼好好冲刷一遍,消消毒,避免细菌滋生。” “另外,方大同你去医学堂找章太医开点消毒的酒精,以及增长免疫力的大蒜素,让所有在城门楼战过岗的军卒,每个人都喝上几天大蒜素,确保不被病菌感染。” 在拥有高浓度烈酒的前提下,大蒜素制作方法简单,便捷快速,是眼下最实用的消炎杀菌,增加免疫力的神药。 楚天麒吩咐完后,发现一个行动的都没有,全都傻愣愣的望着自己,不要的皱眉喝问道:“怎么,本王的安排你们没听懂吗?” 围在近前的鲁大锤,张大牛,方大同,还有李忠武等人全都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方大同开口,迟疑道:“殿下,您……刚才说,火化?” “嗯,将那些首级火化掉,就是烧成灰,懂我的意思吗“”?” 楚天麒补充道:“如果你们担心木材的温度不够高,那就用猛火油……保证统统焚烧成灰烬。” 火化,就是将尸首统统焚烧成灰烬。 大白天的,在场所有人,一个个都感觉从尾椎骨飕飕的冒寒气,直冲天灵盖。 楚天麒被众人前后簇拥的迎进了齐州城。 鲁大锤这个打战不要命的莽夫,望着齐王的背影,幽幽叹道:“要论狠,还得殿下,在挫骨扬灰面前,悬首示众又算得了什么?” 古人都讲究入土为安,一般悬首示众,或是曝尸荒野、鞭尸,就算是对死人最大的惩罚了,然而现在齐王居然提出火化,这可不就是挫骨扬灰吗? 然而对于楚天麒这个现代人来说,死人火化不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吗? 有什么可说道的。 齐王进城了,在众多百姓的欢呼声中,返回了齐王府。 整座齐州城找到了主心骨,上上下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欢快,轻松,喜悦的情绪洋溢在所有百姓的心中,走到大街上欢腾庆贺到深夜。 齐州城的酒楼酒肆,贩卖各种特色小吃的小商小贩,各大店铺皆前所未有的营业至深夜,迎来了从未有过的热闹夜市。 至于护送齐王回返的两千军卒,则在南城门外就近扎营,齐王楚天麒没有忘记他们,让长史方大同代表自己送了大批肉食犒赏将士们。 当天夜里,城内热闹欢腾喜庆,而北城门外则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猛火油的火苗冲天而起,将王家所有罪犯的首级吞噬一空,化为灰烬。 第二一六章:王老太爷的恶毒预言 北城门外,熊熊燃烧的猛火油炽盛高热,妖异的蓝色火焰在黑夜中升腾而起,照耀的很远。 主持整个火化仪式的负责人,是鲁大锤这个莽夫。 “再仔细检查一遍,可还有王家逆贼的首级没有投入火堆中。” 鲁大锤的嗓门很大,大声呵斥着手下的军卒们,“殿下把这项重任交托于老子,那就是对我鲁大锤的信任。” “你们哪个小崽子要是胆敢出差错,老子保证将他蛋黄都捏出来。” 鲁大锤是个莽夫,还是个兵痞,性子混不吝,性情火爆,大大咧咧。 “大锤哥,青川县强攻王家邬堡一战,您当记首功,然而功劳不如你的王烈,却从百户高升为县令老爷,这对您何其不公啊!” 一名心腹手下,嘟嘟囔囔道:“要我说,这县令老爷合该大锤哥你来当才算公平……” “放你娘的蛋,县令老爷是那么好当的,老子连斗大的字都不识一筐,能当好县令老爷?” 鲁大锤骂咧道:“老子小时候家里穷,没上过私塾,不认识字,当了县令老爷能给几十万百姓分发耕田?能点清楚王家库房里堆积如山的银子跟粮食数目?” “老子从一名小兵,被齐王殿下赏识破格升为百户,老子已经非常满足了。” 鲁大锤表面满脸不在乎的模样,但王烈高升,他心里还是酸溜溜的很是羡慕,奈何明白自己是个大老粗,吃了没有文化的文盲亏。 鲁大锤心里已经想清楚了,他打算听从王烈的建议,等这趟任务结束,就跟张耀宗打申请,去殿下开的启蒙学堂好好读书算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一个个都给老子好好干活,齐王有令,务必将王家逆贼的首级统统焚烧成灰烬。” 鲁大锤大声喝道:“把任务完成了,兄弟们就能归营吃顿好的,齐王殿下已经派遣方长史,给大家伙送来了很多腊山猪肉、兔肉干、麻雀肉干,好好犒赏大家伙。” 一众军卒们齐声欢呼,士气高涨。 远处的黑暗阴影处,影影绰绰,不少暗中观望的探子,皆满脸惊惧的悄悄退走。 鲁大锤还不知道,就因为自己的大嗓门,今夜过后,齐王心狠手辣,将王家逆贼挫骨扬灰的名声算是传扬出去了。 夜!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急急忙忙的来到孙满寝居的卧室门外,将守候在门外的婢女招到近前,低声叮嘱道:“我有非常重要的情报禀告,速速唤醒二爷。” 不一会儿,身披裘衣的孙满起来接见老管家。 “二爷,齐王小儿下午刚刚返城,今夜就有动静了。”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面色古怪的说道:“秋少爷传来消息,称齐王让麾下的军卒,将悬挂四方城门的王家首级,统统放置在北城门外,浇上猛火油,直接烧成灰烬。” 孙满瞬间吓出一身冷汗,失声惊叫道:“齐王小儿如此心狠手辣,睚眦必报?” “将王家嫡系成员悬首示众还不解气,居然直接挫骨扬灰!”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心有余悸的附和道:“这齐王小儿,年纪轻轻却歹毒无比,挫骨扬灰如此恶毒的事情都干得出来,也不拍被天下士人唾骂。” 孙满摇了摇头,暂时不想讨论齐王小儿的骂名问题,他心中涌现强烈的危机感。 “四方城门,为何齐王小儿偏偏将挫骨扬灰这等事情放置在北城门外进行,他这是在对咱们孙家威胁恐吓。”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闻听此言,瞬间吓出了一身白毛汗,连声追问:“二爷,咱们怎么办?” 至于尽起王家私兵跟齐王府的大军干仗,等若于公开扯旗造反,乃是取死之道。 而派遣小股精锐私兵潜伏进王府,进行刺杀,早已证明了如今的王府固若金汤,刺杀不可能成功,甚至连齐王小儿的身边都接近不了。 可以说,眼下的孙家虽然贵为齐郡第一豪族,但对于日渐壮大的齐王府,当真是有些束手无策,毫无办法了。 孙满摇了摇头,哀叹道:“如今齐王府势头正盛,咱们暂避锋芒,另寻妥当的办法对付齐王府。” “不过眼下,孙家想要度过这一关并不难,你带人去西庭院,将王家余孽的头颅统统砍下来。” “明天一大早,本郡守入城负荆请罪,并将王家余孽的首级献于齐王。”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点头称是,随即带人赶往西庭院。 西庭院。 王老太爷以及一干家仆奴隶的暂居之地。 眼下已经深夜,然而一队队精壮的王家私兵,手持刀剑破门而入。 “你们干什么,王太爷已经入睡,不能惊扰他。” “三更半夜尔等想要干什么,我家王老太爷是你家二爷的长辈,速速退出去!” 然而迎接这些王家奴仆的是雪亮刀剑,冷漠的眼神。 噗嗤,噗嗤! 一颗颗头颅滚地,一束束血水冲天而起。 很快,满头白发的王老太爷被下人搀扶着,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看着满地狼藉的尸首,哀叹道:“连一夜时间都等不及了,是不是齐王殿下回城了?” 孙家白发苍苍的老管家冷声笑道:“王老太爷果然精明,齐王小儿的确回城了,所以现在请你们上路。” “另外我家二爷让我告诉你,你王家成年嫡系成员挂在城门楼上悬首示众的首级,已经被齐王小儿一把大火焚烧成了灰烬。” “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将你王家成员脑袋砍下来的是齐王小儿,将你王家挫骨扬灰的也是齐王小儿,至于我家二爷他也是迫不得已啊!” 王老太爷闻言,冷声嗤笑,“好一个迫不得已,诛杀盟友,用之顶罪也能说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两天,老夫总算是想明白了,为何齐王府不过月余时间,能有如此大变化,令各家豪族都吃瘪不已。” “盖因为如今的齐王府手段高明无人能比,至少在齐郡无人可比拟,你孙家不行,我王家不行,刘家更不行……” 王老太爷面容癫狂,哈哈大笑道:“跟齐王府继续对着干的下场,唯有死路一条……老夫只不过是先行一步而已,尔等一个个全都跑不掉,都得死!” 白发苍苍的孙家管家面色大变,厉声喝道:“将这胡说八道的老匹夫头颅砍了!” 噗嗤! 刀光一闪,一颗白发苍苍的首级滚落在地。 第二一七章:大楚少女云髻与妇女鬓发 第二天。 楚天麒起了个大早,精神抖擞的绕着花园小跑了十几圈,能清晰的感觉到步伐轻松,仿若一阵风般就跑下来了。 每次晨练,必定全程陪练的小侍女飞燕,停了下来,笑嘻嘻的望着楚天麒,“殿下,您跑步的速度越来越快了,相比离开齐州城之前快了很多。” “是吗,可能是回到了家里,昨晚的睡眠质量很高,今天本王的状态非常好。” 楚天麒感觉自己的身体素质,似乎越来越好了。 昨天回来一路又是骑马,又是步行,回来的时候双腿发软,屁股酸疼,然而睡上一觉,所有的不适一扫而空,只觉精神抖擞,神清气爽。 “殿下,您居住的是王府,百姓居住的民房才是家,富人商贾居住的叫作宅,玉儿姐姐说过这叫各居其所,代表着等阶与朝廷法制,可千万不能给混淆了。” 飞燕刚进入王府时,老是将齐王府称为家,被玉儿教育过,现在听到齐王如此说法,下意识的就出声纠正起来。 楚天麒哈哈笑道:“玉儿说的没错,不过,齐王府不就是本王的家吗?” “所以,本王的说法也没错!” “殿下,你这是耍无赖,怎么左右都对?”飞燕意识到自己被齐王戏耍了,当即嘟着嘴不高兴了,要求齐王教导自己形意拳。 楚天麒每次晨练的项目,便是先小跑几圈,然后打打形意拳,飞燕看似在缠着楚天麒教学,其实还是在顺着他晨练的节奏来。 两人一边教学,一边练拳,花园里时不时响起飞燕银铃般清脆的笑声。 “殿下,您的早餐已经准备好。” 秋月穿着一套青色袄裙,腰间系着一块楚天麒设计碎花相间的小围裙,头上戴着碧玉簪子,金簪子,几朵莹白的珠花。 一双明亮的大眼,仿若秋水涟涟,眉眼间那抹娇羞中带青涩的风情,令人感觉既熟悉又亲近,仿若邻家漂亮的大姐姐。 “哇!秋月姐姐,你今天真漂亮!” 口直心快的飞燕,练功练的大汗淋漓,本就不是很白皙的皮肤,随着集训以及外出归来,渐渐转向健康小麦色。 秋月飞快的望了一眼眼神灼灼的齐王,顿时玉脸通红,双手卷着小围裙的裙角,娇羞的说道:“飞燕妹妹说笑了,这碧玉簪子、金簪子跟珠花,还是昨天殿下赏赐的。” 其实这些都是攻打王家邬堡的战利品,昨晚楚天麒回来后,身边的三大侍女都赏赐了不少金银首饰。 毕竟三人都是楚天麒的近侍,若是打扮的太寒酸,丢得也是齐王的脸面。 楚天麒轻笑道:“飞燕说的没错,这根碧玉簪子跟白色珠花,戴在你头上相映成趣,与你很是搭配。” 猛然听到齐王殿下如此夸赞,秋月整个人都懵了,心脏狂跳,怔立当场不知所措。 “走吧,吃早餐去,晨练过后,本王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 楚天麒当先迈步,朝中殿走去。 飞燕急吼吼的快步跟上,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似乎已经嗅到了大殿内飘荡出来的诱人香气。 “飞燕妹妹,等等我,”秋月终于醒悟过来,快步追上。 三大侍女中,秋月的岁数最大,如今已十八,身段婀娜多姿;飞燕还是个口直心快的怪力少女,但运动能力爆表,武道天赋出众。 进入大殿,楚天麒一眼便看到身着一身素白袄裙,梳着云髻,正跪坐在茶几前,一板一眼遵照宫廷手法泡茶水的玉儿。 眼神专注,一丝不苟,手法更是如行云流水,一举一动仿若蕴含着茶道的古韵。 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出温柔恬静的气质,就连周遭的环境都似乎陷入了静谧中! 大楚的未婚少女普遍梳云髻,成婚女子则开始盘发。 云髻的梳法千变万化,最显著的特点,便是将长发编织成一根根手指粗细的小辫子,然后用簪子、步摇、珠花,将之在后脑勺、头顶别成大大小小,造型不一的发圈。 而已成婚的妇人,则不会在头上编织细长的辫子,直接用乌黑的长发盘成各种各样的造型,各种鬓发,再搭配亮眼的首饰。 楚天麒眼睛都不舍得挪开半分,静静的欣赏玉儿独特的气质与专属的美。 玉儿的云髻有些不一样,头顶前端是一条笔直的中分,梳向两边的乌黑长发,掠过晶莹的耳际落在后肩。 头顶后半端,由数根细长的辫子编织成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造型,用一根长长的银簪定住,银簪的尾端坠着三两颗莹莹发光的珍珠。 其余的乌黑长发,便柔顺的落在后肩,于是便有了长发飘飘的风采。 当初,楚天麒见惯了现代美女长发飘飘的样子,于是询问玉儿,能不能梳个长发飘飘的发型看看,于是玉儿舍弃了以前宫女的云髻梳法,改了这个独特的云髻梳法。 楚天麒看到后连声赞叹漂亮,因为这种云髻梳法,跟现代美女的发型非常相似了,让楚天麒不由的大为亲近。 秋月的云髻梳法,是古代非常普遍的,满头长发编成大大小小的辫子,然后在头上大圈套小圈,再别上许多银光闪闪的首饰。 而飞燕的性格大大咧咧,时常运动练功,满头珠花簪子的云髻肯定不适合,她喜欢的是双丫鬓。 双丫鬓,便是在头顶左右各扎两个丸子头,既简单方便又结实,造型有点像十万个冷笑话里面的小哪吒。 至于楚天麒,日常都是白玉冠或是紫金冠束发,别上一根玉簪子,儒雅中透着几分风流倜傥。 楚天麒一开始想过给自己理个利索的短发,把玉儿吓得大惊失色,死活拦着不让楚天麒剪短发,说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万万剪不得。 若是楚天麒剪个惊世骇俗的短发,管理皇家子弟与事物的宗人府必会问罪,贴身婢女玉儿也难逃罪责。 知道这一切后,楚天麒这才不得已暂时作罢。 至于女子不梳云髻不鬓发,像现代女子般直接披在后肩,那叫披头散发,而在古代唯有蛮夷不通教化,不懂礼数,才会披头散发。 楚天麒终于开始吃早餐了。 吃的是猪肉馅的饺子,还配有三两道小菜,已经算是非常丰盛了。 大侍女玉儿奉茶水,二侍女秋月端送食物,吹拂热气,小心伺候。 至于小侍女飞燕,眼巴巴的站在旁边看着,咕噜咕噜的狂吞口水。 楚天麒实在看不下去了,让她坐下来一起吃点,飞燕看了一眼玉儿,死活不肯一同落座。 最后还是楚天麒赏赐了一大碗饺子,飞燕兴高采烈的端着去殿门外吃了。 “殿下,您是主子您吃饱了,我们做婢女的才能吃,此乃尊卑有序,下次您可不能再如此恩宠飞燕了,这不合规矩。” 玉儿奉上一杯茶水,嗓音糯糯的轻声细语道。 楚天麒摆手,笑着说道:“飞燕还是个小女孩,再者她陪着本王晨练,应该早就饿坏了,让她先垫垫肚子解解馋,不碍事。” 早餐吃的差不多的时候,王府长史方大同,快步进来禀告消息。 “殿下,孙满孙郡守背负着荆条,说是要向殿下负荆请罪,身边跟随着大量私兵,捧着一批首级,从北城门入城了。” 第二一八章:孙满负荆请罪 “孙满要向本王负荆请罪?” 楚天麒放下手里端着的茶杯,表情有些错愕。 方大同回道:“此事卑职也感到很是诧异,孙满领着孙刘王三家的私兵强攻北城门,形同造反谋逆。” “如今殿下回返齐王府,势必清算此獠,孙满不急着逃窜,反而还整出负荆请罪求饶这一幕,简直可笑!” “起兵攻打郡城,罪同谋逆,此等大罪竟然还妄想被宽恕,孙满这是在白日做梦,痴心妄想。” 谋逆造反,在古代是罪无可赦的大罪,方大同有此想法也很正常。 然而楚天麒的关注点,却不在此,沉声喝问道:“你刚才说,孙满不仅负荆请罪,还向本王献上一大批首级?” “嗯,卑职查验过了,的确是王老太爷的首级,以及跟随他身边的家仆奴隶,还有三十名王家私兵。” 楚天麒中摇了摇头,感概道:“孙满这是诛杀盟友,来向本王邀宠求饶啊!” 方大同赶紧解说道:“孙满说遭到王老太爷蒙骗与欺诈,这才犯下攻打北城门的大错,后来醒悟过来后,赶紧将王家余孽尽数拿下。” “如今将满门谋逆的王家余孽首级献上,并负荆请罪,希望殿下能体察他的一片悔过之心。” 楚天麒愣了一下,随即轻笑起来,“好,还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咱们齐王府将王家查抄,虽然按了一个谋逆的罪名,但毕竟难堵豪族悠悠之口。现在齐郡第一豪族愿意主动附和,给王家落实这个造反谋逆的罪名,那简直再好不过了。” 方大同愣了一下,也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顿时高兴不已,可转念一想,又满脸不甘。 “殿下,那岂不是说,咱们要想孙家附和齐王府的说法,就得接受孙满的负荆请罪,并放过对孙家谋逆罪的清算?” 楚天麒轻笑道:“这是一场交易,有舍有得。” “孙满需要齐王府放孙家一马,而齐王府迫切需要孙家俯首称臣,消弭查抄王家的恶劣影响与引发的震荡,可以说是各取所需。” 这是一场双赢的交易,楚天麒没理由不接受。 “传本王令旨,大开中门,执藩王仪仗,本王要出门迎接孙郡守前来负荆请罪。” 这是上演一出君贤臣明的好时机,楚天麒自然不会放过如此好机会。 方大同迟疑道:“殿下,豪族性本恶,咱们真要跟孙家冰释前嫌嘛?” “想什么呢,这是暂时的虚与委蛇而已,如今的齐王府跟孙家互相忌惮,谁也没有一口吞掉对方的实力,暂时性的讲和而已。” 楚天麒冷声喝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等齐王府的实力再发育一波,本王第一个要灭掉的,就是他孙家!” 方大同听到这话,长吁一口气,心情放松不少,他还当真担心齐王府跟豪族耦合在一起,更担心齐王站在百姓的立场,发生改变。 齐王府大门外广场上。 王府侍卫列队整齐,李忠武率领金吾卫成员簇拥在楚天麒前后左右。 藩王的仪仗,相比帝王仪仗就简陋太多了,以齐王的青色藩龙旗为主,另有王旗、各色彩旗,鼓乐手若干。 齐王府百废待兴,半套藩王仪仗都凑不齐,不过方大同也有办法,规格不全,那就多调遣些军卒来凑,反正不能弱了齐王府的威望与声势。 王府广场周围,众多凑热闹的百姓围观,纷纷夸赞齐王麾下的将士精神抖擞,士气高昂,堪称精锐之师。 孙满是个士人,而且身为郡守,让他大庭观众之下光着膀子背负荆条来请罪,有些不太可能。 他穿了一件单薄的里衣,背负着荆条,在庶长子孙少秋的搀扶下,沿着王府侍卫站立出来的通道,来到楚天麒面前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罪官孙满拜见齐王殿下。” 孙满跪伏在地上,哽咽哭泣道:“卑职识人不明,被王老太爷欺骗,他说张县尉暗中勾结青蒙山匪李魁,纵容山匪进城劫掠城中富户,导致城内大乱。” “罪官担心家中遭山匪劫掠,又揪心夫人与小儿住在城内的宅院,恐遭山匪毒手,心急如焚之下被王老逆贼撺掇强行攻打北城门……至此犯下大错。” 孙满身为堂堂郡守演戏的能力很强,跪地一番涕泪直下的哭诉,让周围的百姓对他生出几分同情。 楚天麒冷声哼道:“纵容家奴私军攻打城门,罪同造反谋逆,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推脱的?” 如果换一个人,估计就被齐王这一声冷喝给吓住了。 然而孙满却没有,他是个聪明人,从齐王摆出藩王仪仗的阵势来看,就代表了同意这次双方交易,简而言之齐王接受孙满的负荆请罪。 现在摆出满脸不悦的架势,无非就是对自己奉上的赔罪礼不满,想要索取更多的好处而已。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孙满只能再次磕头赔罪,好让自己的态度看上去更加诚恳,并说道:“罪官贸然犯下大错,醒悟过来后为时已晚,但卑职内心依然忠于朝廷,忠于齐王殿下,于是做了些许补救措施,希望能弥补卑职所犯下过错的万分之一。” 楚天麒鼻腔里冷哼了一声,斥道:“你做了何补救措施,且说说看,本王倒要看你是否诚心认错。” 这是公然讲条件了,孙满跪在地上,望着如此精明的楚天麒,一时间愣住了。 简直难以置信! 以往,孙满不愿意承认愚蠢的齐王大病过后变聪明了,觉得齐王府壮大,是方大同与张耀宗两人背后操控的原因。 然而现在齐王与自己面对面,语锋相对,所展现出来的精明、深沉,笃定、游刃有余,这绝非一个愚笨之人所具有的特性。 齐王小儿……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聪明的? 难道从天香园二楼倒栽而下,脑袋磕出血了,还顺带帮他开了天窍? 亦或者……齐王小儿深沉似海,以往暴躁、愚笨、贪婪酒色……皆是他伪装出来的假象? …… 一时间孙满内心千头万绪,慌乱至极。 “孙郡守,还没说你做了何种补救措施?” 孙满正在心头惊骇的时候,被楚天麒一声厉喝给惊醒过来,不由的抬头望去,却对上了一双锐利如剑,仿若能洞彻人心的眸光。 “齐……齐王殿……殿下……” 孙满赶紧低垂着头,内心的惊骇再度升级,不敢直视那双犀利如剑锋的可怕眸光。 这样可怕的眸光,他这辈子遇见过两次,印象中最深的一次是当年前往京城,上朝觐见当今楚皇。 还有一次,是他前往鲁城拜见老谋深算的孔家家主。 楚皇的眸光煌煌若天日,霸道绝伦;孔家主的眸光深邃阴沉,充满着算计。 而眼下,齐王小儿的眸光锐利若出鞘的剑锋,洞彻人心。 可笑,一个如此可怕的人,却被天下公认为是个暴躁,愚笨、贪酒好色的废物,年幼被其余皇子羞辱欺压,长大后遭楚皇厌恶…… 简直滑天下之大稽,荒谬至极! 旁边搀扶着孙满的孙少秋,不知父亲为何突然神态大为失常,居然在齐王的接连喝问下发呆出神,于是赶紧跪倒在地上,代父回话。 “齐王殿下,我父亲这段时间时常自责有愧皇恩,犯下如此大错,导致神情恍惚,还望殿下宽恕。” 孙少秋跪伏在地,诚恳说道:“我父亲悔悟过错后,做出的补救措施,就由草民代父陈述吧。” “第一点,我父亲悔悟过错后,便将王家余孽,王老太爷等一干逆贼尽数捉拿,现将一干乱贼首级献于齐王殿下过目。” “第二点,我父亲深感自身罪孽深重,愿意三倍赔偿误伤战死的守城军卒,以及出资修缮北城门。” 这两条补救措施,可谓诚意满满,但楚天麒想要的不仅如此,沉声喝道:“再补充一点吧。” “孙满自责才干无法胜任齐郡郡守一职,现引咎自辞,即日起不再担任齐郡郡守一职。” 居然要剥夺自己的郡守官职,孙满终于回过神来,硬着头皮与楚天麒对视。 为了这个郡守官职,孙家付出了很多,与各方豪族周旋利益交换,再加上百般结交,娶了孔家旁系庶女,方才如愿以偿拿下齐郡郡守官职。 要知道,正因为孙满是齐郡郡守,方才占据大义与法度,在齐郡号令各方豪族,逐渐壮大为齐郡第一豪族。 楚天麒看到孙满不愿意就此失去郡守官职,当即冷声低喝道:“齐郡是本王的封地,所有一应文官武将,本王皆有任免与罢免的权利。” “孙郡守,你还是识趣点就此隐退为好,莫要让本王公开罢黜你的官职,到时候无论你个人还是孙家都将越发难堪!” 事已至此,孙满无奈点了点头,扬声说道:“下官孙满自愿请辞齐郡郡守一职,望殿下恩准。” 楚天麒满意的点了点头,大声宣布:“孙郡守为齐郡百姓生计发挥了一定的作用,如今年事已高,自感心有余而力不足,辞官隐退,本王岂有不恩准的道理。” 自此,楚天麒终于拿回了自己封地最大的文官郡守一职。 要知道,虽然齐州城城内,以及南城郊外,还有青川县不再遵从孙满这个郡守的政令。 然而其余的方山,黑山,青凌,青禾,青蒙等五县县衙,依然在孙满这个郡守的控制之中。 第二一九章:孙家时代的终结 齐郡第一豪族孙家,会不会跟齐王府当场火拼,双方的关系变化将走向何方? 整个齐郡大大小小的豪族都在观望,一旦形势明朗了好站队。 城内的百姓非常紧张,担心战乱一起,物价飞涨,再也买不到齐王府的低价粮,再也没有齐王府给的赚钱机会。 然而事情平息的出人意料,不可一世的齐郡第一豪族向齐王俯首称臣,不仅负荆请罪,还巨额赔偿,甚至就连齐郡郡守的官职也奉还给了齐王。 一时间整个齐郡为之哗然! 要不是孙满向齐王负荆请罪的时候,各家豪族都有人在现场观看,这个结果打死他们也不会相信。 要知道,孙家乃是齐郡众多豪族的标杆,让各家难望其项背的存在。 家主孙丰生意做得风生水起,名下的酒水青州醉卖遍了整个齐州,孙家铸造的铁锅远销关外,每年不计其数的雪花白银运送回来封入孙家库房。 弟弟孙满乃是齐郡郡守,齐郡六县县衙皆在他的名义控制下,这些年来蚕食吞并了齐郡最多的上等田亩。 齐郡四十万户百姓,近两百五十万人口,至少有十五万户百姓是孙家的佃农与奴隶 以往的齐郡是豪族的天下,但整个齐郡由孙家说了算,称之为孙家时代丝毫不为过。 然而从这一天开始,齐郡的孙家时代宣告终结,接下来齐郡将迎来齐王府统治的新时期! 北城郊外,孙家邬堡。 从齐州城负荆请罪回来后,孙满回到邬堡,让婢女伺候沐浴更衣,然后一个人默默的坐在正厅喝茶,然后又喝上了闷酒。 “二爷,刘家主在邬堡外喊话,要与你见上一面,”白发苍苍的老管家进来禀告。 “刘家主不是外人,将他迎进来见我就是了,”孙满一边喝酒一边随意的挥手喝道。 老管家面色迟疑,小心翼翼的说道:“二爷,那刘家主说他天生胆子小,不敢进入咱们孙家邬堡……” “废什么话,以前不是经常来孙家邬堡串……”话说到一半,孙满猛然醒悟过来,刘家主这是心有忌惮,在内涵孙家将借住的王老太爷砍了首级。 “问他有什么事,没事让他滚!” 孙满城府极深,一向以谦谦君子示人,然而现在心情极差,暴露出了真实的本性。 白发苍苍的老管家离开一会儿,又回来了。 “二爷,那刘家主赖在门口不肯走,说是让您看在三家同盟多年的情分上,无论如何跟他见一面。” 孙满本想拒绝,可转念一下,如今孙家跟齐王府的关系进一步恶化,王家没了,若是能继续拉拢刘家,倒也不失为一大助力,便点头同意去邬堡门口见刘家主一面。 来到邬堡大门口,只见刘家主身着全副甲胄,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更是簇拥着一大群精锐私兵。 这防备谁呢? 孙满黑着一张脸,冷声喝问道:“刘家主这是不认识我孙家大门了吗?为何过门而不入?” 刘家主端坐高头大马上,嘿嘿冷笑道:“我这人惜命,可不想跟王老太爷一样,不明不白的被盟友从背后砍下了脑袋。” 孙满不理会刘家主的冷嘲热讽,“王家是谋反乱贼,王老太爷终究难逃一死……” “不要在老夫面前瞎扯淡,就王家父子的谨慎,借他八百个狗胆子,王家也不敢扯旗造反!” 一谈到王家父子的死亡,刘家主便怒火中烧,以前刘、王两家唯孙家马首是瞻。 然而孙家这个盟友,却反手一刀将王老太爷的脑袋砍下,献给齐王小儿去邀宠,死的何其郁闷,何其悲愤? 孙满火气也上来了,冷声回应道:“王家已经没了,两三天都没有坚守住,如此废物,谁能救得了他王家?” “为了拯救他王家,我孙家私兵尽出,死伤四五百名精锐,如此巨大的损失,我孙家对王家父子已经仁至义尽了。” “事已至此,借他王老太爷的头颅一用,何错之有?”孙满厉声喝道:“莫非你刘家主希望看到我孙家给王老太爷陪葬,才高兴?” 这是诛心之语,刘家主不可能让孙满如意,自然不会顺着他的话来回答。 刘家主哀叹一声,“事已至此,你孙家背信弃义,你孙满调转刀口砍下盟友的脑袋,这已经是事实,无论你如何狡辩,也是无法改变的。” “你待如何,莫非今天带领刘家私兵前来,想要攻打我孙家邬堡替王老太爷报仇?” 随着孙满的冷喝声,孙家邬堡城楼上人头攒动,不知多少私兵在张弓拉弦,利箭对准刘家主一行人。 刘家主犹如受到惊吓的兔子,带领手下迅速后退十几米,扬声高呼,“孙满你误会了。” “虽然老子不耻你的为人,抛妻弃子,攀附权贵,背信弃义,阴沉狡诈,但老子比你有人情味,不会调转刀口立马对准昔日的盟友。” “我今天来,只是顾念旧情,来讨要王老爷子等人的尸首,毕竟相交几十年,盟友一场,总要让他入土为安吧!” 孙满冷笑,“人死如灯灭,死都死了还那么多事,不过竟然你刘家主想要博个仁义的虚名,我可以成全你。” “管家,安排人将王老爷子等人的尸首交给他们。” 很快老管家安排人将王老爷子,以及一干奴仆的尸首,丢到了邬堡门口。 刘家主看着王老爷子连首级都没有的尸首,内心不由的生出几分兔死狐悲的伤感,相交几十年的故友竟落得如此凄惨境地。 “孙家主,王老爷子等人的首级呢,还请一并归还。” 孙家的老管家回话道:“刘家主,王老爷子的首级都被齐王收缴了,听说安排人用猛火油统一火化,焚烧成灰烬了。” 挫骨扬灰! 刘家主听到这话更是悲愤不已,对孙家的恨意丝毫不假掩饰。 “这是二百两银子,王老爷子下葬费用,我们孙家也想出一份力,其实王老爷子之死非我家二爷所愿,一切都因为齐王小儿逼迫至此,我家二爷也无可奈何啊!” 白发苍苍的孙家老管家,说话间落下了几滴浑浊的老泪。 “假慈悲!” 刘家主冷哼一声,喝令一众手下带上王老太爷等人的尸首,转身离去。 “孙满,从今日起孙刘王三家结盟关系不复存在,今后我刘家与你孙家是敌是友全看造化。” “不过,看在孙刘王三家故交几十年的份上,你孙家日后若是无人收尸,我说不得也得为勉为其难……” 刘家主远远传过来的最后这句话,着实难听的很,更像是恶毒的诅咒。 望着刘家主等人远去的背影,白发管家凑到近前小声说道:“二爷,今后刘家与咱们的关系多半不妙,要不要下令追杀,以绝后患。” “一条思想僵化,迂腐的老狗而已,不足为虑,暂且留他一条狗命,等我大哥回来商讨过后再做决定也不迟。” 孙满迟疑了一下,还是打消了派人追杀的想法。 “管家,速速急信我大哥,让他火速赶回来,商讨大事。” 白发管家垂手恭敬道:“好的,二爷!” 第二二零章:苟举人的矜持 楚天麒返回齐州城的第三天,也就是孙满负荆请罪的第二天。 虽然齐王府与豪族孙家的尖锐矛盾,迅速得到了平息,但城内外对此事议论的热情高涨! 齐王府美食酒楼。 齐州城,东城区最负盛名的食府。 今天,苟举人继续在二楼宴请文人士子,邀请大家吟诗作对,弹琴作赋,做个风雅人! 苟高忠作为齐郡豪族苟家的嫡子,也是齐郡豪族的文化牌面,凭借自身才华考取了举人。 齐郡五六十家豪族,读书人众多,有所成就的大多都是童生,小部分秀才,而苟高忠是唯一的举人。 就连曾经的郡守孙满,也只是个秀才,多次参加秋闱也不曾中举,后面索性用金钱开道,再加上孙家的人脉,终于仕途步步高升,成功登顶齐郡郡守一职。 苟高忠在众多豪族读书人中具有很大的威望,而且生性豪放不羁,出手阔绰,时常组织诗会、品词曲大会,读书大会…… 跟着苟举人有吃有喝,有玩,还能博得一个风雅人的名声,哪个读书人不乐意陪着他风雅? 这些宴会以往都放在天香园举办,自从齐王府美食酒楼名声大振后,苟举人便接连在这边举办过数场大会,已经是酒楼的大客户。 二楼临窗大包间,是这次聚会的主桌,随着各色丰富美味的菜肴端上来,一众风雅人都不淡定了,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就差流哈喇子了。 开动在即,苟举人举着筷子却不开吃,反而招呼旁边伺候的小二,“我还有一瓶齐王府仙酿封存在你们酒楼,你且去取来。” 其实喝的仅剩半瓶了,但好面子的苟举人,自然不可能揭自己的短。 半瓶封存完好的齐王府仙酿,由两名店小二小心翼翼的护送而来,苟举人挥手示意小二替自己倒满一小杯。 顿时,满室生香,浓郁的酒香令在在场众人都心生向往,苟举人滋溜小饮一口,吧唧吧唧嘴,然后闭上双眼,满脸陶醉的回味着醇香浓郁的酒味。 “此酒只应天上有,人间浊世哪曾闻?” 众人纷纷开口夸赞,高捧苟举人的臭脚,连声称道好诗配美酒。 “如此美酒小酌一杯足矣,小二快快替我封存起来,本举人下次再来品尝。” 苟举人脸不红心不跳的吩咐小二把美酒收回去,丝毫没有与众人共享的意思,大家眼巴巴的望着美酒被重新封存,却又无可奈何。 八千两白银一坛的齐王府仙酿,有几个人舍得拿来豪饮痛饮,都是拿来细细品尝,慢慢喝。 品的是烈酒,喝得却是面子! “来来来,大家开动筷子,有没有哪位仁兄赋诗一首以助酒兴。”苟举人与众宾客都换上了酒楼推出的另外一款平价黄酒。 好一番推杯换盏,吟诗作对,场面非常热闹,然而谈话却不由的渐渐转移到齐州城最近发生的大事上。 “各位仁兄,孙郡守当众向齐王负荆请罪,此事对咱们齐郡影响重大,大家都有何看法?” “孙家乃齐郡第一豪族,此举意味着在这几轮的交锋中,咱们豪族在齐王府面前溃败如潮,今后怕是要伏低做小了。” 众多豪族士子皆唏嘘不已。 真是风水轮流转,以前众豪族碾压的齐王府半点存在感都没有,然而如今齐王府强势崛起,大有凌驾所有豪族之上的趋势。 看到在场众士子士气低落,苟举人举杯说道:“各位,齐王府崛起,会不会打压豪族暂且两说,但我等读书人的机会来了。” “齐王如今掌控了齐州城,南城郊外,外加一个青川县,眼下拿回了郡守官职,接下来该是整顿其余五县的官吏了。” “诸位,即便齐王府再神通广大,没有众多官吏的协助,他也掌控不了齐郡偌大的地盘……” 在场众士子皆面上喜色,入仕的机会来了! 大家天天聚在一起吃喝玩乐,不就是苦于投效无门吗? 以前的郡守孙满,大力提拔孙刘王三家的读书人,特别是孙家的官吏大多放在了各个重要位置。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然齐王只是一个小藩王,但意思差不多,齐郡现有的官吏恐怕大多数都要遭到清洗,必然要换新人上去。 放眼整个大楚,举人入仕也未必能谋到好职位,但在小小的齐郡,读书人是非常稀缺的资源,秀才那是高知识分子,一般能写会算的人都能出任小吏了。 “苟举人,要我说,这下一任郡守非您莫属了!” “那个穷酸秀才方大同,受到齐王赏识提拔为王府长史,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如今听说将要出任郡守一职,简直不知天高地厚,太不要脸了!” 在场众士子对方大同口诛笔伐,好一通臭骂,基本上全是羡慕嫉妒恨的红眼病。 苟高忠被大家吹捧的也有些飘飘然,他是正儿八经的举人,而方大同只是个秀才,带着天然的俯视感。 苟高忠心里笃定,只要自己公开投效齐王,必然得到重用,到时候郡守一职还不手到擒来? 方大同之流,与自己竞争的资格都没有。 不过,自己是齐郡读书人的一面旗帜,收服自己等若于收服了文人士子这个群体,想来齐王能看透这一点。 所以再三考虑之后,苟高忠觉得自己不能这么快公开投效齐王府,不说刘皇叔三请卧龙先生,至少得让齐王公开拜访邀请自己出仕吧! 如此才配得上,自己这个正儿八经举人在齐郡的牌面。 “回来了!” “钱家的船队回来了,还运回了整整十五艘大船的粮食!” 只见东城门的方向人头攒动,不时爆发出阵阵欢呼声。 远远的便看到一辆接一辆的独轮木头车,运载着一麻袋一麻袋的粮食,运粮车队从城门口一直延伸到整个东城区主干道。 齐郡百姓缺粮,而齐王府一直在向豪族大肆收购粮食,然后低价出售给百姓,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眼下,钱家船队替齐王府购买回了大批量的粮食,意味着更多饥肠辘辘的齐郡百姓,能买到齐王府的低价救命粮了。 百姓们争相奔走,始终跟随着运粮的车队,一个个欢呼雀跃,高兴不已。 齐王府美食酒楼,二楼。 苟高忠与一众文人士子,皆站在窗前默默看着街道上的热闹场面,心头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买了这么多粮食回来,齐王府果真大手笔啊!” “是啊,咱们齐州城的百姓,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发自内心的热闹欢腾过了!” …… 第二二一章:钱家父子的震惊 一百多坛齐王府白酒,被豪族钱家运往京都,在天香园总楼拍卖,累计拍卖超过百万两白银! 由于齐王府大肆收购粮食,用以拯救频临饿死的齐郡百姓,于是钱家父子返程的途中,一路沿河在各处码头收购粮食运回齐州城。 齐州城东城郊外,青凌河畔的崭新码头。 钱家商队的二十多艘大船依次停靠在泊位上,十五艘大船装载了糙米与小麦,还有沿路收购的面粉等主食。 其余的大小船只,则装载了船队的护卫人员,与所用刀枪剑弩等军械,以及路上各种消耗的事物。 钱家父子站在主船的甲板上,瞭望着崭新码头上一字排开停泊的大小船只,心头的震撼久久不能平静。 圆滚滚身材的钱家主,悠悠感概道:“为父这些年走南闯北,什么码头没有见识过,唯独齐王修建的这座码头最为壮阔、大气,独特与便捷。” 同样圆滚滚,身材稍稍小一号的钱四海,忍不住啧啧称奇。 “咱家这么大的一只船队,大小船只二三十艘,居然连码头停泊位一半都没有停满,这码头简直大的吓人!” 齐郡众豪族中,钱家的船队最为庞大,而孙家的商队一般走陆路。 以往钱家的船队返回齐州城,光是卸货都要卸个十天半个月,哪像如今统统停靠在泊位上,十几艘大船一起卸货。 大半个码头上人头攒动,运送粮食的木头独轮车足足有三百辆,这些全是工匠殿的木匠张弓带领学徒们制作出来,交付修建商道的民工运送青石板用的。 钱家船队运送大批粮食靠岸后,方大同便临时调集八百名民工,三百辆独轮运输车来运送粮食卸货。 一时间,宽敞的码头上仿若一座巨大的蜂巢,八百名民工一齐卸货,如此热火朝天大干特干的场面,着实壮观! 钱四海瞭望了一眼卸货的进度,信心满满的说道:“父亲,咱们也下船吧,看这卸货速度,今明两天所有的粮食都能卸完。” 钱家主点了点头,无论是对这座崭新宽敞的码头,还是民工卸货的速度,那都是相当满意。 钱家主瞭望着这座无与伦比的巨大商用码头,沉吟道:“四海,你以后面对齐王,应有的恭敬不能少,以前你们一同玩乐结下的友情也不能落下,你要把握好这里面的度,这是咱们钱家相比别家的优势。” 钱四海感觉这件事很难,但还是点头答应了父亲。 “齐王殿下是个有雄心壮志的人,从他建造的这座超大规模货运码头,便能略窥一二。” 钱家主觉得楚天麒胸有大抱负,且深不可测,只要与之交好,必然是抱住了一根大金腿。 这趟京都之行,让他大开眼界,一百多坛齐王府美酒卖了百万两白银,这他娘的得做多少趟买卖才能赚取如此多的白银? 至于齐王想要土地田亩,想要各家的奴隶佃农,这些能值几个银子啊,半卖半送都行,钱家又没有称王称霸的野心,要之何用? 钱家父子下了船,两个身材相似的大小胖子来到王府长史方大同面前,同他打招呼行礼。 “方长史辛苦了,今天劳驾您来指挥劳工卸船了。” 正在忙着指挥的方大同,转过头来笑呵呵的看向钱家父子,“只要两位能多多运送粮食回来,操劳一点算得了什么,我亲自上船给你们卸粮食都成。” 钱家父子连称不敢,以前未必看得起这个穷酸秀才出身的王府长史,但现在不看僧面看佛面,怎么也得给足齐王面子不是? 方大同看着体型相似的两个大小胖子,心里头第一次对豪族出身的人生出了几分喜悦之情。 如今齐王府打下青川县,地盘是扩大了,但与此同时也多了三十多万饥肠辘辘,正饿着肚子的百姓。 豪族王家储藏的那点粮食看似不少,但相比巨大的缺口无亦于杯水车薪,整个齐王府上下正为这事闹得焦头烂脑。 可以说钱家父子运送的这一大批粮食,解了齐王府的燃眉之急,帮上大忙了。 方大同笑着说道:“钱公子,殿下得知你们父子运送大批粮食回来,特意命王府膳房准备了好酒好菜,要好好替你们接风洗尘。” 钱家父子连声道谢,虽然脸上难掩倦色,但却眉开眼笑的很开心。 齐王亲设酒宴,在王府接风洗尘,这得多大面子啊! 辞别了方大同,钱家父子乘坐钱家的马车,疾驰在宽敞平坦的十里商道上。 “啧啧,这十里长的商道乘坐马车当真舒坦,咱们离开的时候还泥泞一片,现在一片坦途,变化真大啊!” 钱家父子懈意的半躺在马车上,马车跑的飞快却没多大的颠簸。 商道分左右两边,大家都靠右行驶,马车车道,板车车道,人行道全都划分的明明白白。 钱家主慢悠悠的问道:“老于,我们父子离开的这段时间,可有什么大事发生?” 驾驭马车的心腹家奴老于赶紧回禀,“老爷,昨些天,齐王殿下率领大军攻打青川县,攻破王家邬堡,将王家逆贼乱党统统砍头了,以前的孙郡守向齐王殿下负荆请罪……” “你说什么?”钱家主惊的整个人都差点蹦跳起来。 “王家就这么没了?” 离开齐州城个把月时间,居然发生了如此之多的大事,钱家主有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四海,你单独一个人去见齐王殿下吧,代我告罪一声,为父得先回趟家,多打探一下消息,再去面见齐王。” 在东城门口,钱家主下了马车,单独骑马前往钱家大宅,而钱四海则继续乘坐马车赶往齐王府。 父亲离开后,钱四海顿时少了一种拘束感,干脆把马车的帘子卷起来,磕着瓜子,翘着胖乎乎小短腿,坐在马车门帘入口处,四处观望干净整洁的东城街道,还有雨后春笋般冒出来的各种店铺。 “啧啧,齐王殿下的本事真大呀,这才多久整座城池都恍若活过来了!” “奇怪了,大家以前同逛天香园的时候,也没见他胸藏城府,还跟李大宝那个色胚讨论哪个舞姬的倩腰更柔软,更胸怀壮阔,这怎么摔一跤,就开天窍呢?” 马车经过齐王府美食酒楼,二楼临窗的位置,苟举人身着青色直裰,圆领大袖衫,头戴四方平定巾。 “钱公子,许久不见,上来喝一杯!” 要是以前,苟高忠这个举人是看不起钱四海这种不学无术的豪族纨绔,但今天他想跟钱四海打探一下有关齐王府仙酿的事情。 钱四海坐在马车上,翘着小短腿,磕着瓜子,随意的挥了挥手,直接回绝道:“齐王殿下摆好了酒宴,要给我接风洗尘呢,咱们下次再约。” 苟高忠没想到自己主动邀约,还会被这个满身铜臭味的钱家死胖子给拒绝,但听到对方是齐王相召,却也无可奈何。 苟高忠双手拱了拱,开口说道:“那就改天吧,还在这齐王府美食酒楼,我到时候派人专程来请你赴宴,如何?” 钱四海笑呵呵的答应了,随即乘坐马车迅速朝着齐王府远去。 “听说齐王府仙酿在京都引发抢购狂潮,文人士子,名妓花魁,权贵名流竟相争夺,如此风雅之事不能亲身参与,实乃人生一大憾事呀!” 苟高忠常常自负风流雅士,对京都以及金陵文人士子的各种活动保持密切关注,并时常效仿。 第二二二章:社交牛人钱四海 齐王府! 钱四海一路磕着瓜子,乘坐马车来到王府广场,在齐王府正大门的台阶下停靠。 圆滚滚身材的钱大胖子利索的跳了下来,马车的车厢如释重负的弹跳了几下。 钱大胖子朝身后跟着来的另外一辆马车招呼道:“到地方了,你们几个赶紧把家伙事搬下来,林大厨随我进王府拜见齐王殿下。” 在几名车夫的帮忙下,只见后面一辆马车上搬下来一口烧煤炭的小灶,上面架着一口铁锅正在熬煮着什么,即便盖着锅盖也掩盖不了四溢的浓郁香气。 得到齐王口谕,前来王府大门口迎接的飞燕,立马飞奔下了台阶,满脸好奇的问道:“你就是齐王殿下邀请赴宴的钱公子吗?你这口大锅里煮着什么好吃的,闻着可真香啊!” 钱四海扫了一眼这个梳着双丫鬓的少女,穿着一套上下两截式的紧身衣服,配上一双小皮靴,浑身上下散发着利落干练,令人不由的眼前一亮。 “你是齐王身边那个新收的小侍女?” 钱四海感觉飞燕的面目依稀有几分熟悉,但如今的飞燕跟一个月前的变化可大了。 “嗯,我叫飞燕,是殿下身边年龄最小的侍女。” 飞燕双眼盯着热气腾腾的大铁锅,眼神都不舍的挪动一下,“你这里面煮的什么好吃的,是要带上一起面见齐王殿下的吗?” 钱四海挥手将一个中年男子叫到身边,介绍道:“这个林大厨可是我专程从京都请回来的,这口铁锅里煮的是林大厨的拿手好菜—卤煮火烧。” “齐王殿下离京一年多了,肯定会思念远在京都的亲人,于是我专程请了这位林大厨来齐州城,给齐王殿下做这道家乡的地道菜,以缓解思念之情。” 飞燕看着钱四海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的介绍。 虽然不是很懂,但感觉此人好会拍马屁,应该就是戏文里那些围聚在君王身边阿谀奉承的小人。 “你倒是费心了,竟然如此,那就让这位林大厨随我们一同拜见齐王殿下吧。” 飞燕脸上热情的笑容快速退去,对于一个只会阿谀奉承的小人,没必要给他好脸色。 在飞燕的招呼下,几名守门岗的军卒过来搬运灶台铁锅,还有一些林大厨做菜的砧板、香料、食材。 外人要想进入齐王府,而且是拜见齐王,在大门口需要经过严格的搜身,不能携带任何易燃易爆、尖锐锋利的物件入内。 钱四海不知道齐王这个小侍女的热情为何消散的那么快,但不妨碍他继续热络的打招呼攀交情。 “飞燕妹妹,这是我从京都带回来的珠花首饰,有纯银打造的,还有纯金打造的,你挑几件喜欢的,我送你。” 钱四海是个懂社交的人,当场取出十几朵形状各异,花样不同的珠花首饰,金银簪子以供飞燕挑选。 可惜钱四海这记马屁注定要拍到马腿上了,因为飞燕不是一般的女子,她不喜欢穿袄裙,不喜欢梳云髻,更没心思去摆弄满头的各种首饰。 “我不要你的首饰,殿下送我的都还在首饰盒里睡觉。” 飞燕摆手断然拒绝了钱四海的一番好意,目光却下意识的瞟向那口热气腾腾,香气四溢的铁锅。 正一筹莫展的钱四海,看到这一幕,不由的眼神一亮,笑着说道:“飞燕妹妹,这卤煮火烧可是京都名菜,无论是宫里的达官贵人,还是市井百姓,全都喜爱这味道绝美的菜。” “你要不要先尝一个?” 飞燕点了点头,淡然说道:“也好,进献给齐王的食物,都必须有人试吃,这次就由我来试吃吧。” 当锅盖揭开后,只见滚烫的汤水里卤肉还在上下翻滚,而铁锅边缘摆放了一大圈的火烧,色泽金黄,外皮酥脆,浓郁的香气把在场众人馋的直吞咽口水。 飞燕伸手指着火烧,欣喜的说道:“给我来个烧饼,这闻着倒是挺香的。” 林大厨赶紧解释道:“飞燕姑娘,这不是烧饼,这是火烧,内软韧,咸香鲜美。” “这有点烫,您用餐布包裹着,先吹吹再品尝……” 一个侍女敢在王府我行我素,这是极为得宠的表现,林大厨看出了飞燕在齐王府的身份地位不一般,于是小心翼翼的伺候着。 “诶,这火烧真好吃!”飞燕尝一口,当场便赞不绝口。 …… 一行人,边走边聊,来到中殿门口,飞燕将一张热气腾腾的美味火烧,正好也给吃完了。 钱四海本想停在殿门外,让侍卫先通报一声,哪成想飞燕招呼几人跟上,直接闯了进去。 “殿下,我把人给接回来了,他还带了个大厨回来,做的驴肉火烧可好吃了!” 飞燕大声囔囔着,直接朝殿内的齐王走去,而钱四海等人早已跪伏在地上拜见了。 楚天麒在殿内餐饮区域落座,正坐在原木沙发上喝茶,旁边不远处摆放着一张可坐十几个人的圆桌。 楚天麒对这种古代的宫殿式建筑用来办公,住的很不习惯,一间大殿空旷的很,用来一次性接待很多下属还好,可要是一次只接待两三名下属,就显得空旷多余了。 而且功能单一,没有配备休闲娱乐室,休息室,健身房,卫生间,洗浴间,餐厅,茶厅,酒柜储存室,大小会议室…… 楚天麒已经打算好了,等秋收时击退前来扫荡劫掠的北莽铁骑,就正式修建一座现代化的王府大厦。 “驴肉火烧?” 楚天麒起身,便看到朝自己欢快飞奔而来的小侍女,脸上满是灿烂阳光的笑容。 “你已经偷吃过了吧?不过看你这么高兴,相必味道真不赖,”楚天麒伸手将飞燕还黏在嘴角的小碎屑抹干净,挥手让她先去洗个脸。 旁边候着的另外一名侍女秋月,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可钱四海等人,却一个个震惊的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齐王殿下对这个小侍女如此宠爱有加。 “殿下,林大厨乃是京都人,拿手好菜是卤煮火烧,飞燕姑娘刚刚听岔了,并不是驴肉火烧。” 钱四海跪在地上,看到楚天麒朝这边走来,顿时有几分紧张,赶紧解释了一句。 “卤煮火烧?” 楚天麒微微一愣,随即醒悟过来,这是京都有名的传统菜肴,无论是齐王的记忆中,还是楚天麒前世都曾在京城吃过这道名菜。 “钱胖子,你倒是有心了,居然还给本王特意从京都请了一位大厨回来,就是不知道他做的卤煮火烧味道纯不纯正?” 楚天麒大步走过去,伸手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钱四海拽了起来。 齐王一声钱胖子,让钱四海倍感亲切,感觉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钱四海兴高采烈的说道:“殿下,您托付我钱家售卖的白酒,在京都大卖特卖,赚大钱了,这是账单明细。” 楚天麒可没有心思去查账单,拉着钱四海一只胖手,“这些琐碎事情让方大同去操弄,本王记得你就爱好口腹之欲,这不专程让膳房准备了二十几道好菜给你接风洗尘。” “这趟京都之行,白酒大卖,最重要的是运回来了大批的粮食,你们钱家算是立了大功。” “快来,随本王一同坐席。” 第二二三章:落子无声 楚天麒为了犒赏钱家父子,这顿接风洗尘宴菜品非常丰盛。 有红烧肉,梅菜扣肉,酱肘子,红烧兔肉,麻辣野兔丁,雀儿粥,炸麻雀…… 钱四海吃得不亦乐乎,满嘴流油,再配上齐王府的白酒,整个人已经快活似神仙了。 “多谢殿下的热情款待,这一个月来,今天是我吃得最快活的一顿美味了!” 钱四海已经忘乎所以,大声笑道:“我那个胆小如鼠的父亲,今天是没口福了。还没进城门听说王家被灭了,就借口肚子不舒服,尿遁回家了,哈哈哈!” 场面突然有些怪异,大家都默默看着大声嘲讽自家老子的钱四海。 真是钱家主的好大儿,这是当着齐王的面揭自家老子的底啊! 楚天麒却面色如常,不以为意,继续劝钱四海吃喝,今天王府膳房敞开了供应,保证让他吃喝尽兴。 钱家家主身为豪族家主,陡然听到豪族王家被齐王府所灭,心有警惕,不敢贸然进齐王府,先回家打探一番消息,实属正常,没什么好怪罪的。 观其行而不观其言,如今齐郡五大顶级豪族,王家已被灭,钱李两家都全面投向齐王府,这就够了,些许小节无需理会。 “殿下,这是林大厨做的卤煮火烧,以及艾窝窝,皆是京都有名的传统美食,您可以品尝了。” 侍女秋月,用一个竹托盘托着一大碗的卤煮火烧,以及另外一小碟艾窝窝,送至楚天麒面前。 秋月担任楚天麒的侍女,除了给齐王府派系的人派发生日福利,还负责齐王的日常饮食,以及担任最后一道试吃检验,这是长史方大同特意委任她的职责。 这份卤煮火烧以及艾窝窝送到楚天麒面前,代表秋月已经试吃过了,可以放心使用。 楚天麒稍稍品尝了一下,随即点头赞道:“林大厨的厨艺不错,这两道京都的菜肴与小吃,味道非常纯正,的确是京都的口味。” “秋月,这两份吃食,你各挑选一份出来,送至学堂给玉儿尝尝,她随本王离京一年多,让她也尝尝家乡的口味。” 楚天麒有齐王的记忆,但却不是齐王本人了,对京都并没有深刻的家乡情感。 今天吃的这两道京都传统小吃,感触并不深,当然不可能有热泪盈眶的激动了。 不过玉儿在京都长大,十七岁的年纪远离家乡一年多,想必很是思念家乡。 秋月去忙活了,楚天麒转头朝坐在桌面大吃特吃的小侍女吩咐道:“飞燕,桌面上的菜肴各挑选几样赏赐给林大厨,让他也尝尝咱们王府膳房的厨艺。” 林大厨原本侍立一旁,看着齐王邀请钱四海入席大吃大喝,没想到自己也能得到赏赐吃食,跪地谢恩后,便在殿门口的小案几上,单独吃了起来。 满京城都在盛传这位九皇子懦弱无能,还愚蠢,在元宵宴会上犯了大错,导致母妃被打入冷宫。 自己也遭到楚皇厌恶,被贬到这连年被北莽铁骑劫掠的破烂小城当了个小藩王。 今天这一番接触,旁观下来,齐王接人待物颇有威严,钱公子更是对其万分恭敬。 这事情真是奇了怪了? 林大厨摇了摇头,放下心头杂念,开始喝粥。 滋溜,喝了一口雀儿粥,整个人便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连喝几大口方才停歇。 “齐,齐王殿下,这雀儿粥的味道为何能如此鲜美纯净,敢问王府膳房是如何做到的?” 林大厨不吐不快,喝第一口雀儿粥,便感觉味蕾都在欢呼,那种鲜美纯净的口感,对于一名厨师来说简直无与伦比。 楚天麒笑着说道:“齐王府膳房有很多特殊的调料,让本王的侍女给你解说一番吧。” 楚天麒本意让秋月解说的,飞燕却抢了先,放下手里抓着的酱肘子,来到林大厨面前,笑吟吟的说道:“雀儿粥很鲜美,那你再尝尝这道糖醋白萝卜。” 林大厨依言照做,用筷子夹起几根白萝卜条送入嘴里咀嚼,顿时脸上的神色丰富起来,满满的惊喜,随即涌上震撼,失声惊叫道:“太神奇了,这糖醋白萝卜的味道也纯净分明,酸甜可口,没有丝毫咸味,也没有酸涩的杂味。” “王府膳房的掌勺大厨,是如何做到的?” “你们可能不懂,就连京都天香园的掌勺大厨,也没办法将菜肴的味道做得如此纯净分明,因为盐巴含有杂物,淡淡的酸涩感是必然的,没法彻底祛除干净。” 飞燕一副看傻子般的眼神注视着咋咋呼呼的林大厨,伸手指向另外一道菜。 “那你再尝尝这道酱油肉。” 林大厨喝了水,算是漱口了,这才用筷子夹起一块酱油肉,放入口中咀嚼,慢慢品味。 酱油肉的做法并不复杂,但它有个准备工作,需用将肉放在酱油里浸泡,充分吸收了酱油之后,再晾起来晒,一个月后最入味。 “香味扑鼻,肥而不腻,味道鲜美!” 噗通一声,林大厨跪倒在地上,磕头哀求道:“齐王殿下,草民掌勺二十多年,今日品尝了王府膳房的美食,方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厨艺一道宽广似瀚海。” “能否让草民见见王府膳房掌勺大厨,我想跟他讨论厨艺,最,最好是能学厨艺。” 飞燕扑哧一声笑道:“林大厨,咱们齐王府膳房掌勺张厨娘的厨艺,还是齐王殿下所传授的。” “你若想跟张厨娘学习厨艺,为何不直接拜齐王殿下这位祖师爷呢?” “这……”跪在地上的林大厨望了望年纪轻轻的齐王,直接傻眼了。 一时间,也不知道齐王的小侍女是在开玩笑,还是在说真话。 楚天麒摆手让林大厨起身,笑着说道:“飞燕这话倒也不算骗你,本王的厨艺还过得去,另外记得很多菜谱,王府膳房掌勺厨娘的确是本王所传的菜谱。” “其实你的厨艺非常不错了,只是你日常所用的调料限制了你的厨艺发挥,比如盐巴不纯净,醋有杂味,酱油的味道也不纯正……” 林大厨闻言连连点头,对此深有体会,当场诉苦道:“我喜爱厨艺,对出自手里的每一道菜品都认真负责,可是味道跟想象中总是有着不小的差距,非人力所能改变。” “不知,贵王府膳房是如何解决这些难题的?” 楚天麒笑道:“齐王府有工匠殿,其中包含研究酱油盐茶醋的匠人,如今王府有提炼出来的精盐,口味纯正的醋、酱油,以及醇香的食用油。” 林大厨是个热爱厨艺的人,闻听此言顿时心里感觉百爪挠心,“齐王殿下,您说的这些调料能否让草民开开眼界。” 楚天麒摇了摇头,断然拒绝道:“现在不行,这些是王府商业机密,不过你可以加入齐王府膳房,或是成为工匠殿匠人,到时候这些机密就能对你开放了。” “我可以加入齐王府……”林大厨迟疑道:“可,可我的妻儿老父老母都在京都,这可如何是好?” 楚天麒淡笑道:“本王早就想在京都开一间酒楼,可惜一直没有合适的掌勺师傅,林大厨如果愿意加入齐王府,本王可以委派你出任京都酒楼的掌勺大厨,无需跟家人分隔两地。” 如今齐王府日渐壮大,暗影卫也组建起来了,需要往京都派驻一个点,随时传递京都的消息,密切关注朝堂上的动静与风向。 林大厨闻言满脸欣喜,既能学到高明的厨艺,知晓更多的菜谱,还能加入齐王府,更重要的是还不用跟家人分开,这绝对是可遇不可求的大好事。 “齐王殿下,草民林大褚愿意加入王府为殿下效力,恳请殿下收留,”林大厨跪地恳求。 至于京都那些有关九皇子废物愚蠢的传言,今天看过齐王的接人待物便知道,都是谣言,统统都是假的! “好,从今以后你林大褚就是齐王府的人了。” 楚天麒丝毫不担心林大褚日后的忠诚,毕竟今后在他身边会派驻一支小队的暗影卫监督,如果这都不能保证忠心,那这暗影卫要之何用? 旁边甩开腮帮子,狂吃海喝的钱四海,听到这边的动静,快步小跑过来。 林大褚是钱家父子从京都特意请回来,给齐王做两道京都地道美食的,现在成了齐王府的人,他钱家也与有荣焉,在齐王跟前又是功劳一桩。 这下父亲心心念念的齐王府白酒代理权竞拍大会,又多了几分信心,钱四海笑眯眯的如此想到。 第二二四章:卢玉才述职 夜幕降临!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在李忠武的带领下,悄无声息的进入王府,来到中殿外。 “暗影卫统领令狐拜见殿下,”卢玉才跪伏在地上,磕头拜见。 整座大殿内除了站在齐王身后的李忠武,再没有任何外人,就连秋月、飞燕两名贴身侍女也没有留在殿内伺候。 “起来吧,”楚天麒伸手虚扶,自王座上走了下来。 “本王不在城内期间,豪族趁机生乱,方大同汇报暗影卫在平息动乱方面,发挥了重大作用,你们暗影卫立功了。” 卢玉才鞠躬,“暗影卫职责所在,不敢居功。” “功劳不是你一个人的,表现突出,作出了贡献的成员,有功该赏,有过该罚。” “殿下教训的是,”说话间卢玉才取出一份材料呈给旁边的李忠武,解释道:“这是行动报告,所有的信息都罗列其上。” 卢玉才是最懂揣摩人心的,他刚才只是谦虚之言,知道楚天麒的性子,早就打好了行动报告,事无巨细皆罗列清楚。 “李忠武,你先将行动报告收起来,”厚厚一大叠的行动报告,楚天麒可没有耐心全部翻阅一遍。 先收拾起来,然后等白天方大同办公的时候再处理。 方大同的职位就是王府长史,也就是齐王身边的高级秘书,一般性的政务,各地汇总上来的消息,都由他筛选一遍,重要的再呈送齐王审批。 如今整个齐郡,最佳劳模当属方大同。 白天花费一个上午或是一个下午,呆在王府中办公处理各项政务;其余时间皆外出,前往各地协调方方面面的关系,以及督促齐王的各项安排与政令严格推行下去。 楚天麒想过给方大同招募一个书吏小组,协助他工作。 奈何偌大个齐郡,还没有真正的读书人来投,仅有七八个能写会算的‘人才’,全都一个萝卜一个坑给派遣出去了。 至于楚天麒本人,你让他劳心劳力,事无巨细,事必躬亲,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穿越了重活一世,让他学诸葛亮,大事小事全包揽,累到吐血而亡,扯几把蛋。 重活一世,楚天麒就想好好享受生活,熬鹰、遛狗、逗弄美人,骑马打猎,享受美食美酒,顺便做个无拘无束的逍遥王! “令狐你随本王过来,咱们坐下来喝杯茶慢慢聊,本王还有几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坐在王座上召见下属,并不仅仅为了凸显楚天麒的齐王身份,也彰显了对下属的重视。 不过会见过后,楚天麒还是习惯了跟下属坐下来,一起喝茶或是坐在会议室里商量事情,而非一味的居高临下式谈话。 楚天麒前世白手起家,开创了遍布世界的超大型商业帝国,驾驭手下的手腕极其高明,无需一味的借助齐王身份来威压下属。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随着楚天麒来到餐饮区域,在木沙发上坐下,至于泡好的滚烫茶水摆放在茶几上,需要自己动手倒茶水。 “多谢殿下赏茶,”卢玉才拱手问道:“不知殿下召下官前来,有何吩咐?” 楚天麒放下茶杯,开口说道:“本王要交代你三件事情,事关暗影卫的发展与整体布局。” “第一件事,方大同明天会招聘民工,让鲁大锤带兵押运大批粮食前往青川县,你务必安排得力干将潜入青川县,发展出完整的暗影卫情报网。” “青川县今后将发展成工业重镇,采碳炼钢,刀枪器械,火器盔甲都将在青川县打造,且完全封闭式管理。” “为了杜绝泄露机密,必须在一开始就将潜伏暗中的各家眼线探子统统揪出来,以绝后患。” 卢玉才点头应是,他已经意识到,青川县今后在齐王府体系中所占据的重要性了。 “第二件事,本王记得与你商讨过替暗影卫的未来发展,你可还记得?”楚天麒抬眼盯着卢玉才问道。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点头回道:“下官记得,暗影卫规划为三大发展辐射方向,由采花客金玉峰为副统领,纳江湖三教九流,社会底层成员,专司隐匿、潜伏、卧底、监听。” “由浪里独龙余浪为副统领,招募漕运好汉,立漕帮;由千里走单骑的张千驹,招募镖局好手、绿林好汉,创立千里镖局。” 楚天麒颔首,“眼下齐郡局势相对缓和,正是暗影卫借助江湖势力扩张,暗中大肆发展的好时机。” 卢玉才戴着黑狐面具看不到脸色,但一双眸子雪亮,想来心里非常兴奋,终于轮到暗影卫大肆发展扩张势力的时候了。 即便经过这段时间的发展,暗影卫也才堪堪三百人左右,卢玉才感觉自己这个暗影卫的统领,实在有些名不副实。 “第三件事,钱家父子这次从京都带了一个大厨回来,叫做林大褚,爱好钻研厨艺,如今已经加入齐王府膳房。” 楚天麒继续说道:“本文会传授他一些菜谱与厨艺,以及齐王府提炼的各种调料相助,让他回京都开一间酒楼。” “你安排一下,派一支小队的暗影卫成员随他赴京,一来帮助他创立酒楼,二来打探京都的各种消息,以及朝堂上的动静与风向。” 卢玉才当场答应下来,“我让金玉峰派一支小队成员,随林大褚回京都开办酒楼,他的小队成员擅长隐藏身份,潜伏在朝堂大员身边打探消息。” 楚天麒点头,“具体的执行操作,你自己拿主张,无需再向我汇报。” 有关暗影卫的工作安排结束后,气氛愈加缓和,楚天麒还给卢玉才倒了一杯茶水。 楚天麒问道:“令狐,最近齐王府实际控制地盘扩大,政务繁多,吏员大缺,本王已让人张贴招募公告多日,为何不见读书人来应聘?” 卢玉才:“这与殿下所设立的规矩有关联,所有读书人,无论是何功名都必须从小吏做起,而且得进入启蒙学堂接受新式文化学习,通过考核方可任职。” 楚天麒愕然,“这条规定很正常啊!” “我是老板,对应聘者有所要求不应该吗?” 第二二五章:文人士子的傲慢 楚天麒完全不觉得自己设立的招募条件,有任何问题。 “真正的读书人,有真才实学,会九章算术的人,阿拉伯数字一百以内的加减乘除,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至于简体汉字,通晓繁体字的人一眼就能看懂,而且书写大为精简,只需多看几遍就能适应了,完全不是问题啊!”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苦笑道:“下官搜集了启蒙学堂教学的内容,看过之后发现的确简单,跟以前所学的有共通之处,却更利于大范围推广。” “可惜齐郡的文人士子不这么认为,他们觉得殿下取消了有功名者的优待,让他们重新进入启蒙学堂读书学习,是对他们的羞辱与不尊重。” 楚天麒愣了一下。 回想起上次出城的时候,三个穷酸秀才半路拦截,公然向自己索要优待,说要补发他们供米什么的,被自己一口回绝了。 说到底古代的读书人跟现代社会的读书人完全不一样,没有身为社畜的觉悟,反而因为稀缺性,有种迷之自信,自诩高人一等。 “如果是这个原因的话,本王有办法击破他们的矜持与脆弱的自尊。” 楚天麒的办法很简单,分而化之,区别对待。 愿意为了生活低下高贵头颅的读书人,通过考核的,许以实打实的金钱奖励,再委任要职,至于执拗的腐儒,就让他慢慢腐朽就好了。 两相对比之下,那些摇摆不定的人,很快就会做出从心的选择,毕竟肚子饿的咕咕叫,比所谓的面子、心里的倨傲,更让人难受。 “殿下,如果想要齐郡文人士子的效忠,有一个人非常关键,那就是齐郡豪族中唯一的举人苟高忠。” 卢玉才解释道:“这个苟举人出手阔绰,为人豪爽,时常接济穷困的读书人,被齐郡文人士子视为精神领袖,如果苟高忠效忠殿下,那一切困扰都迎刃而解了。” 楚天麒摆手说道:“这个苟高忠有什么诉求,想要从本王这里获得什么?” “他自持身份,觉得自己是齐郡文人士子第一人,又是齐郡文人士子的领袖,一直等着殿下登门拜访,邀请他出仕,担任齐郡郡守一职!” 暗影卫对苟高忠有所关注,卢玉才对他的情况非常了解。 楚天麒嗤笑道:“他在想屁吃,半点从政经验都没有,就想要谋夺本王手里最大的文官职位,他也配?” “好好晾着他吧,什么时候愿意放下举人的架子,踏踏实实从小吏做起,或许还能用一用。” 君臣会谈结束,卢玉才起身告辞。 “令狐,稍等一下,本王给你母亲准备了一件礼物。” 楚天麒冲门口一名守在殿门口的王府侍卫招手,“去膳房通知秋月,让她可以将东西提过来了。” 侍卫得令,一路小跑而去,很快,秋月提着两个竹笼而来,里面盛放着还热气腾腾的食物。 楚天麒挥手示意,让秋月将两个大竹笼递给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 “林大褚是京都人,厨艺很不错,尤其擅长做京都传统美食,这是一道卤煮火烧,以及一份艾窝窝。” “你且带回去,与家中老母亲一同尝尝。” 戴着黑狐面具的卢玉才怔立当场,眼中有泪光在闪烁,冰冷的面具下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卢玉才跟老母亲是土生土长的京都人,背井离乡一年多,说不想家是假的,特别是母亲年纪大了更是思乡念家。 这两道家乡口味的特色美食,送给卢玉才瞎眼老娘品尝,绝对有非同一般的意义,可以起到安抚思乡情绪的作用。 “多谢殿下赏赐,下官感激不尽,唯有肝脑涂地以报厚恩!” 楚天麒点了点头,沉声喝道:“起来吧,你的能力,本王是欣赏的,虽然由于暗影卫的性质你长期在外,但本王并没有忘记你立下的每一份功劳与苦劳!” “李忠武,你给令狐带路,亲自护送他出王府。” 李忠武垂手应是,他明白了齐王这句话的深意。 暗影卫统领令狐的真实身份是个秘密,目前所有人都以为原来的王府长史卢玉才已经被处死,唯有齐王、李忠武以及卢玉才瞎眼老娘知晓他还活着。 楚天麒让李忠武带他前去见瞎眼老娘,就是为了支开那边的守卫,不让任何人发现令狐统领进入过卢玉才瞎眼老娘居住的小院落,继而推测出令狐的真实身份。 卢玉才这个毒士非常好用,但那个瞎眼老娘才是他的致命软肋,不将其好吃好喝的养在王府内,就连楚天麒也不敢真正重用他。 因为谁也不知道,这个人性本恶的毒士,什么时候会在你背后捅刀子。 目送李忠武领着卢玉才离开,楚天麒收回了目光。 回想起那个心地善良,与人为善,乐观开朗的瞎眼老婆婆,楚天麒露出了一缕会心的微笑。 此番母子再次相见,多半又是喜极而泣的感人场面了。 “殿下,夜色已深,您要吃夜宵吗?”秋月知道楚天麒的习惯,工作到晚上的话,那就需要吃份宵夜。 “嗯,做两份吧,送一份给前殿的方长史,他多半还在忙着处理政务。” 大殿内外灯火通明,一盏盏灯笼内燃烧的灯油是动物油脂与松树油脂,味儿有些大。 但在发电机、灯泡研发出来之前,楚天麒也别无他法,只能暂且忍受…… 或许,在排风机研发出来之前,可以制作简易的屋顶通风器,保持室内空气流通,至少可以让夜晚燃烧油脂的气味不那么大。 楚天麒一边喝茶,一边思索着通风器的制作方法……殿外一名侍女端着夜宵的托盘缓缓而来。 “殿下,宵夜到了,奴婢伺候您用餐。” 侍女的声音清脆悦耳,犹如大珠小珠落玉盘,充满着质感,有种独特的韵味。 楚天麒抬眼愕然说道:“玉儿,怎么是你来了?明天学堂还要讲课,你早点去休息吧。” “秋月姐姐去给方长史送宵夜了,殿下这份宵夜便由奴婢送来了。” 玉儿将一份山猪瘦肉粥端到楚天麒面前,另外还有三份可口的小菜。 “殿下,奴婢今天在学堂收到了您赏赐的卤煮火烧跟艾窝窝,味道真好吃,跟以前在宫里和娘娘吃的味道一个样。” 楚天麒诧异道:“这不是京都民间传统美食吗,你在宫里,跟娘娘还吃这个?” 第二二六章:匠人,行业精英 皇帝老子跟后宫嫔妃,不都是每天酒池肉林,山珍海味,过着富贵奢侈的神仙日子吗? 楚天麒这个现代人,对皇宫伙食的印象大抵来自影视作品,每次皇帝或是娘娘吃饭的时候,都由膳房传几十道菜,菜品丰富,极尽奢华! 由于普通的皇子,皇女,由宗人府统一抚养,并不跟后宫的嫔妃们一起居住,所以楚天麒在齐王的原有记忆中,还真不知后宫嫔妃们日常伙食吃的啥。 玉儿说道:“以前淑妃娘娘得圣上恩宠的时候,我跟茹儿陪着娘娘吃过很多次卤煮火烧和艾窝窝,现在多半吃不上了。” “去年茹儿托人给我来过一封信,自打殿下闯祸后,娘娘就搬进了景阳宫居住,如今娘娘身边的人都散了,就只有茹儿一个人跟娘娘在冷宫相依为命。” “材米油盐,时常遭到克扣,茹儿跟娘娘在院子里种青菜,取暖的炭火更是一次都没有发放过,日子过的非常艰苦……” 说着话,玉儿的眼泪就簌簌落下,声音哽咽道:“殿下,如今娘娘身在冷宫想要吃一次肉,吃一次荤菜都是奢望。” “咱们齐王府今非昔比了,您是娘娘唯一的倚仗跟念想了,要不咱们……” 楚天麒都有些听不下去了,大手一挥说道:“这件事你来操办,给淑妃娘娘准备足够的吃穿用度,各样所需罗列一张表出来,我让人去京都采购,想办法送入景阳宫中。” 玉儿跪伏在地,连声感谢。 楚天麒听的有些不耐烦,挥手道:“淑妃娘娘毕竟是本王的母妃,以前本王太不懂事了,如今痛改前非,正是尽孝心的时候,哪需要你来谢我。” 楚天麒穿越而来,并非原来的九皇子,跟淑妃娘娘仅有一个母子名分,面都没有见过一次,哪来的母子情深? 更何处,原来的齐王跟淑妃娘娘也没有太深的母子亲情,皇室母子跟贫民百姓的母子不一样,自小分开居住,一年到头都见不上几次,亲情淡薄的很。 不过,古人重孝道,以孝治天下,就算当今楚皇要是胆敢不孝顺母亲,言官们也敢在朝堂上戳着他的脊梁骨破口大骂。 所以,无论楚天麒跟淑妃娘娘有没有母子感情,他都得对这个没有见过面的母妃孝顺,否则就要被天下人戳着脊梁骨叫骂不当人子。 第二天。 楚天麒照例起了个大早,绕花园小跑几圈,然后带着飞燕练习养生功—形意拳。 飞燕不太喜欢楚天麒的慢跑,热衷于忠武堂冲刺跑的训练方式,于是略过跑步的项目,直接等着齐王学习形意拳。 三大侍女,虽然飞燕年纪最小,但唯有她能坚持每天陪同齐王晨练,以及用形意拳对练。 晨练结束正在吃早餐,方大同过来禀告,“殿下,工匠殿选拔出来前往青川县的匠人集结完毕,就等您训话了。” 接下来,齐王府将集齐手里所有的资源,用来支持青川县打造工业重镇。 其中工匠殿的匠人与学徒,除了必要留守的,统统派遣去青川县支持建设开发。 楚天麒吃完早餐后,吩咐飞燕将自己办公桌上的图纸带上,随即一行人前往前殿。 此时的前殿,酿酒匠杜小康,木匠张弓,泥瓦匠王瓦,铁匠李铁,膳房张厨娘,各自领着五六十名学徒,将近三百多号人列队整齐等待齐王讲话。 楚天麒现身后,走到殿前台阶之上,扬声说道:“诸位,你们都是各个行业的精英,以前受到豪族压榨剥削,身份地位卑贱,做着最有价值的工作,却活的人不如狗,更不要说人身自由与福利待遇了。” “但是没有关系,本王赏识你们,知道你们的本事,也了解你们所创造的价值。” “这个社会所欠你们的,本王来给,身份,地位,应有的福利待遇,还有尊重!” 在场的匠人们,都经历过与世家豪族签订卖身奴籍的悲惨遭遇,或者说这个时代的匠人们皆是如此境遇,被大小豪族用奴籍捆绑,奴役一辈子,从来就没有获得过真正的尊重。 齐王的一番话,令在场的匠人们一个个热泪盈眶,面色通红,心情万分激动。 啪啪啪! 现场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一个个匠人带头疯狂鼓掌,双手拍的通红却恍若未觉。 一句行业精英,就是对他们这些匠人最大的肯定与尊重! “齐王殿下,您是真正把俺们匠人当人看的东家。” “解除俺们的奴籍,给予俺们最好的吃穿住,还有高月俸,更传授俺们最先进的技艺,对俺们恩同再造。” “殿下的恩情,我等永远铭记在心,愿意为殿下永远效力!” 楚天麒摆手,让大家激动的情绪平息下来。 “齐王府将集齐所有的资源,全力开发建设青川县,将其打造成一座大楚绝无仅有的工业重镇,集煤、铁开采,炼钢、锻造、铸造,军械盔甲打造,火器、机械研发于一体……” “未来,青川县将是所有工匠发明创造,成就价值,扬名立望的梦想天堂!” “而你们,将是开发建设青川县的先遣军,将来论功行赏,当记头等功!” 楚天麒是个天生的演说家,说的每一句话都振奋人心,让人热血沸腾,激动不已。 几个大工匠更是当场跪伏在地,向楚天麒磕头,领着众学徒口中齐声喊道:“誓死效忠齐王殿下!” 站在旁边的方大同看得激动不已,要不是具体的工匠调遣安排由他来宣布,说什么也要同大家一同跪拜齐王。 “好了,各位都起来吧,接下来由方长史宣布具体的调遣安排。” 楚天麒适时的将方大同推了出来。 尽管这份工匠调遣安排表,方大同早就呈上来过目了,但身为齐王负责鼓舞士气就行了,具体的工作安排,没必要再亲力亲为。 方大同当场宣布了这份工匠调遣安排表。 酿酒匠杜小康以及他名下的学徒工,全员留下来,负责酿酒坊的正常运转。 膳房张厨娘,以及三分之一的学徒工留守王府,其余几十名厨工前往青川县,负责各个工地工人的伙食。 铁匠李铁麾下的铁匠学徒,留守一部分负责东城外青凌河边的水力锻造厂的正常运转,余者皆随李铁进入青川县。 其余的工匠与学徒,几乎全员出发。 具体的出发时间定在下午,将由鲁大锤率领两千军卒护送运粮大队与工匠队伍,入夜前赶到罗家屯,并在那休息一晚,第二天一早继续上路,赶往青川县城。 第二二七章:文人士子中的叛徒 楚天麒给工匠们训话后,便领着飞燕出了王府,当然同行的还有李忠武率领的金武卫成员。 至于为何每次出行,几乎都带着飞燕这个小跟班,那是因为三大侍女中,就飞燕无所事事。 “殿下,咱们今天又要去哪里游玩呀?” 飞燕凑到楚天麒身边,满脸好奇的问道,语气中略带几分撒娇的意味。 李忠武跟在齐王身后,穿着轻甲,右手按在腰间佩刀刀柄上,闻听此言,当即沉声喝道:“小妹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殿下日理万机,腹有乾坤,干的每一件事都有它的意义!” “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整天无所事事?” “母亲遗愿,让你好好识文断字,知书达礼,全都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原本因为出游而欢呼雀跃的飞燕,顿时脚步也轻快不起来了,耷拉着脑袋,像霜打了的茄子。 飞燕支支吾吾道:“我一看到书本就头疼,但我在忠武堂参加集训,样样拿第一做大姐头,不也很出色嘛。” 楚天麒当即维护道:“飞燕还小,这个年纪正是天真率性的时候,以后想学文化知识了,本王再安排专人教她。” 齐王发话了,李忠武不敢再吱声,不过对于齐王所说飞燕年纪还小这一点,不敢苟同。 在大楚十六岁成年,十六七岁普遍出嫁,十四周岁的飞燕再不学点针工女红,以后该要遭人嫌弃嫁不出去了。 楚天麒回头扫了一眼少年老成的李忠武,淡笑着问道:“本王记得你也不认识几个字,刚才那番文绉绉的话谁教你的?” 李忠武黝黑的脸上顿时一阵黑红,尴尬道:“我有抽空去启蒙学堂读书认字,然后时常注意方长史的说话方式……他是秀才公嘛。” 鹦鹉学舌吗? 楚天麒面色一正,强忍住心里的发笑,赞赏道:“上学好进是非常优秀的品质,请继续保持,以后下午给你放半天假,去学堂好好学习。” 齐王一天的日程安排。 早起,带着小侍女晨练,吃顿丰盛美味的早餐。 上午,处理公务,召见下属开会并做出工作安排,有时忙里偷闲逛街巡视,体察民情,与民同乐。 下午,需要午睡,需要看书晒会太阳,喝个下午茶,再手谈几局。 晚饭过后,与三大漂亮的侍女嬉戏玩乐,增进主仆感情。 偶尔召见神出鬼没的暗影卫统领卢玉才,兴致来了画一画各种设计图纸,看心情而定。 从日程表可以看出,楚天麒下午很少有外出王府的需求,正好可以放贴身保镖李忠武去学习,待学有所成,就能更好的服务自己。 不好学上进的牛马,不是好牛马! 说话间,一行人来到了启蒙学堂外面的街道。 看着启蒙学堂越来越近的大门,笑吟吟的飞燕莫名的紧张起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她带着几分颤音问道:“殿下,大哥,你……你们,不会是要强行送我进去读书吧?”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本王什么时候坑过你?”楚天麒装出几分愠怒的样子,伸手揉了揉飞燕的秀发。 “今天,本王来学堂看看那几个大龄学生……”楚天麒抬头扫了一眼高挂在门楣上的启蒙学堂四个烫金大字。 相比医学堂的章太医,忠武堂的雷子强,启蒙学堂的玉儿确实名气不够大,而且婢女的身份有些镇不住大场面。 大门两侧少了一副对联,气势上也弱了很多。 在楚天麒的计划中,也只不过是让玉儿推广、负责孩童的启蒙教学与初级教育,并没有让她撑起齐郡文化大旗的意思。 但如今,齐郡的文人士子对玉儿非议很多,对学堂诋毁的声音更是不少。 齐王前来学堂视察,早有金吾卫军卒,先一步抵达学堂通知玉儿。 “殿下!” 早已等候在大门口的玉儿,看到齐王一行的到来,快步迎了上去。 “如今学生们正在上课,没有惊动大家,奴婢一个人出来迎接,还请殿下不要怪罪。” 楚天麒赞道:“你处理的很好,本王的到来没必要惊动整个学堂。” 金吾卫在大门外守着,李忠武兄妹跟着齐王,一行人迈步进入学堂,边走边聊。 楚天麒:“我记得你说过,如今学堂来了两个秀才,还有几个童生,不知他们学习得如何了?” 玉儿点头,“那两个秀才来了有些时日了,学习很用功,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运用,两天就会了,目前在熟悉简体汉字的书写。” “俩人家境非常贫寒,自带的午餐仅有些米糊水,时常饿肚子,奴婢见之于心不忍,吩咐食堂多做两份午餐,可两人却不舍得吃,放在书箱偷偷带回家……” “另外那几名童生,来的时日尚短,也是自荐上门来学习的,他们的学习能力跟进度稍差些,但也不是普通学生所能比拟的。” 在玉儿的介绍下,楚天麒对这几个特殊的学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他们在哪间教室,本王亲自去考校一番。” 如果这几个文人士子有真才实学,对齐王府没有偏见,心里抵触不大,那就可以尝试收服,纳入麾下的文官队伍效力。 楚天麒暗自思忖间,跟随玉儿来到中殿左厢房改造的教室外。 不成想,此时的教室内正吵闹成一团。 “各位同窗,今天玉儿老师有事耽搁,由我跟子敬兄来代师授课,我教大家数学,也就是阿拉伯数字加减乘除的运用;子敬兄教语文,也就是简体汉字的认识与书写。” 一名身形消瘦,穿着破旧青色直裰的中年汉子,站在讲台上一边同底下坐着的同学打招呼,一边在黑板上书写阿拉伯数字,以及列出一道道数学计算题。 楚天麒站在窗外,看着讲课的中年男子感觉有些面熟。 “殿下,这人我记得,上次出城的时候,有三个自称秀才的人拦王架索要供米,此人就是其中之一。” 飞燕凑到齐王身边,小声嘀咕。 经飞燕提醒,楚天麒也想起来了。 上次三人索要供米,言称家里无米下锅了,被自己当场拒绝,并为三人指明了出路,可参加民工招聘做工赚钱,或是进入启蒙学堂学习,考核通过后从小吏开始做起。 现在看来,三人中的两人听了自己的劝告,来启蒙学堂学习有些时日了。 “章明杰,王子敬,如今这里没有外人,你们也别在这里猪鼻子插大蒜装像了!” “实话告诉你,我们根本不是来这里学习的,而是来批判你们这两个毫无骨气的叛徒!” …… 看着教室里吵闹一团,楚天麒止住脚步,打算在外面听听到底怎么一回事。 第二二八章:学堂争辩 面对七八名同窗愤怒的指责,章明杰跟王子敬两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己二人怎么就成叛徒了? “还在这装傻充愣是吧,苟举人明令三申,齐郡的所有文人士子未经他许可,不可私自投效齐王府。” “齐王取消文人士子的优待,无论是否有功名必须再进启蒙学堂重读,且入仕只能从小吏做起,这是对我们的羞辱,对我们寒窗苦读十几载,头悬梁锥刺股,努力科考的漠视!” 面对昔日同窗的大声呵斥,王子敬幽幽叹道:“苟举人并非我的上司,不给我发月俸,而家中老父老母已经饿的头晕眼花,身为人子我得挣钱养家,余者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生计所迫,无意义的执拗要不得,就连孙郡守都向齐王殿下负荆请罪了,要想在齐王府名下谋一份生计,遵守齐王的规定又有什么关系呢?” 章明杰更是干脆,直接反问在场众人。 然而俩人的回话,仿若捅了马蜂窝,瞬间招来更尖锐的指责与谩骂。 “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读书人的气节呢?你这是为了一己小利而不顾大义。” “苟举人此举并非谋私利,而是为了替齐郡文人士子争尊严,争夺入仕的话语权。” “苟举人曾借钱给你们,却不遵守他的约束,此乃无义,与大家约定不私自投效齐王府,却偷偷违背,弃同窗不顾,此乃无信,尔等无信无义之人就是叛徒!” …… “苟举人曾借钱给我们,我们很感激,这钱迟早会还上,但总不能挟恩图报,而让我两家老少活活饿死吧?” 众人一时语噎,场面顿时静默。 在生死面前,满口仁义道德似乎有些微不足道,谁也没有让别人活活饿死而成全气节大义的资格。 啪啪啪! 楚天麒一边鼓掌一边大步走进了教室,大声赞道:“不错不错,至少没有读书读傻,在家人生死面前,所谓的骄傲与尊严不值一提。” “你们两个总算没有到达迂腐的境界,将本王的劝告听进去了,知道将赚钱养家放在首要位置。” 教室里众人大惊失色,看着昂然而入的齐王殿下,虽然年纪轻轻,却气度非凡,眸光锐利无人敢与之直视。 “拜见齐王殿下,”在场众学子皆躬身作揖。 楚天麒扫视一圈,发现好几名刚才慷慨昂扬的学子,现在一个个缩着脖子,打着冷颤,就像一群受到惊吓的鹌鹑。 “儒家所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忠君爱国体恤百姓,尔等自诩为读书人,做到了哪一条?” 楚天麒冷声哼道:“本王是当今圣上册封的齐王,齐王府治理齐郡合法合理,尔等不思报效反而阻扰别人投效,此乃不忠!” “齐郡饿殍遍地,豪族百般压榨,多少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诸位熟读圣贤书却对此视若未睹,不思拯救百姓于水火,反而包藏祸心,精于算计为己谋私利,此乃不仁不义!” 在场文人士子,被楚天麒一顿训斥,怼的哑口无言,根本无从反驳。 但是朝廷日渐式微,掌控力急剧下降,天下世家豪族并起,百姓的日子愈发艰难。 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文人士子,能有什么办法改变这一切? 并没有指望一顿话将大家骂醒,之所以对他们一顿狠狠训斥,只是对他们歪屁股言行的一番回敬,楚天麒快速平复情绪。 “好了,都坐下吧,本王不管你们怀着什么目的而来,竟然到了这里就是启蒙学堂的学生。” “听说你们学习的很认真,如今齐王府缺少文官吏员。” 楚天麒清了清嗓子,沉声喝道:“本王今天来学堂的目的,就是对你们考核一番,择优录取。” “玉儿,你来黑板上出考题。” 玉儿点头称是,随即起身来到讲台上,手持木炭开始在黑板上出了一半数学题,一半语文题。 章明杰跟王子敬面露喜色,来学堂苦学多日,终于迎来了考试,只要考核通过应该就能担任小吏,每月领取月俸了。 其余的学子来此不是为了谋求吏员职位,一来看看启蒙学堂教学什么新式文化,好批判一番,二来就是为了好好的痛骂章明杰跟王子敬两人。 不过身为学子,苦学多日,现在看到考题可谓见猎心喜,八名童生当场有五个人开始研磨铺纸,准备好好答题一番。 这吏员当不当另说,这考题先刷一刷。 余下三名学子,则完全不为所动,也算是向齐王表明自己的意志,不愿意为齐王府效力。 楚天麒对此不以为意,挥手让不愿意答题的三人离开教室,免得影响他人,而愿意参加考试的七人则单人单桌开始考试。 李忠武搬了一张凳子过来,楚天麒坐在凳子上开始监考,顺便盯着玉儿手持木炭在黑板上书写考题。 这用木炭在黑板(其实是打磨稀薄的石板)上书写,字迹不是很清晰,而且用布团很能擦拭干净。 楚天麒略微思索了一下,便在脑海中找到了粉笔的制作方法与原料,用碳酸钙和烧石膏。 碳酸钙可用光粉代替,光粉的古称为白土子,一种石灰岩。 当然,就用烧石膏和水,调和倒入制作好的模具中也能得到粉笔,就是很脆很容易折断,加入碳酸钙可增加粉笔的韧性。 楚天麒让飞燕取来纸笔,将粉笔的制作方法写下来交给李忠武,让他寻个时间交给工匠殿的留守工匠,早日将粉笔制作出来。 楚天麒这边监考开了一会儿小差,学子们已经考试结束了,当然作弊是不可能作弊的。 总共才七个考生,单人单桌,现场还有李忠武、玉儿、飞燕三人全程监考,还能作弊的话就有鬼了。 总共才七张考卷,楚天麒跟玉儿交叉审卷,很快成绩出来了。 章明杰跟王子敬取得了双满分,其余五名童生的数学题也是满分,就是简体汉字的书写出现了各种失误。 事实证明,虽然古代文人士子受到各种糟粕文化的毒害,但能考出成绩的人,一个个基础知识非常扎实,比如算术就一个都没出差错。 能考上童生的都不简单,更不要说秀才了,九章算术,各种经史子集,都烂熟于胸,阿拉伯数字的加减乘除,稍稍熟悉一下就能熟练运用了。 “嗯,都考得不错,其中章明杰跟王子敬取得了双满分,接下来本王出两道面试题,只要能答上来的就能被齐王府录用。” 楚天麒略微沉吟一会儿,心中便有了合适的面试题。 七名学子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听题。 第二二九章:齐王三问 齐王府急缺文官吏员,堆积的政务越来越多,一些写写算算的琐事更是仿若一团乱麻。 这七名参加考试的学子,能写会算,还识字,各个都是人才啊! 楚天麒很满意,有心将其统统招入麾下,但是眼下齐郡的文人士子还在跟自己置气,换而言之各个都自持甚高。 这臭毛病,打一开始就不能惯着。 所以眼下这场招募,楚天麒得表现的漫不经心,得设置一步步的门槛,让这几名学子觉得自己是一步步脱颖而出,最终艰难斩获录用资格的。 咳! 楚天麒无视众人看着自己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开口说道:“这第一道面试题,如今齐州城的粮价几何,小麦价格又是多少?” “这第二道题,如今齐州城的肉价多少,各位家中上一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七名参加考试的学子,不由的面面相觑,这齐王亲自颁布的考题实在出人意料。 这跟被齐王府录用,做官为吏有什么关系吗? 楚天麒继续说道:“这第三道题,以往齐郡由豪族主政,饿殍遍地,路有遗尸,百姓争相卖身为奴,如今齐郡由齐王府主政,百姓的日子有何变化?” “大家觉得齐郡百姓的未来,在哪里?” 听着这第三道考题,大家的面色终于严肃起来。 这道考题还算正常,古代的文人士子参加科考,也会考如何为官做吏造福百姓的施政方针,以及讨论时政的利弊。 虽然出题的方式完全不同,但大体上算是相似,这道题考量的方向跟齐王府实施的一系列政策有关。 楚天麒看着七名学子研磨挥毫,动作小心翼翼,担心毛笔上的墨水滴落在白纸上。仅仅答三道题,却一个个磨磨蹭蹭的,不由的暗暗摇头。 要知道在现代社会,一名考生需要在规定时间内,完成几大面的考题,还有八百字的作文。 这要是全程一边研磨一边书写,就算大文豪来参加高考,估计也得交半张白卷,直接铺盖! 是时候让工匠殿的匠人们研发出铅笔来了。 粉笔,铅笔,便宜的纸张,这三个条件达成后,就能开始在齐郡推广文化教育,进行扫盲大业了。 楚天麒的脑海融合了超级ai—龙芯,略微一思索便找到了铅笔的制作方法,正在闭目查阅时,七名学子的考卷终于陆陆续续做完了。 “殿下,这是学生们做好的考卷,请您过目。” 由于试卷是用墨水写的,根本不存在统一收卷这个环节,只能一张张摊开了收上来。 楚天麒顺手拿起第一张考卷,是中年秀才王子敬所作的。 第一道题,粮价几何。 答,在齐王府的打压定价下,如今齐州城的糙米价格三文六每市斤,小麦三文每市斤,白米三十六文每市斤。 第二道题,肉价几何,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 答,大型猎物如山猪,是糙米价格五倍;中型猎物如野鸡野兔,是糙米价格三倍;小型猎物如麻雀牛蛙,是糙米价格两倍。 上次吃肉,在五天前,参加苟举人的品诗酒会,至于家中已多年未曾粘荤腥……(纸上有泪痕)。 第三道题,齐王府主政后,齐郡百姓的日子发生了何变化?齐郡百姓的未来在哪里? 答,自齐王大病痊愈,幡然悔悟后,齐王府发布的政策主要有以下几点,1打压豪族疯涨粮价,定平价粮;2以工代赈;3低赋税均分耕田…… 齐郡百姓的未来在齐王府,齐郡豪族视百姓如草芥、两脚羊,割复生的韭菜,唯有齐王真正爱民如子。 似乎写到动情处,王子敬还附上了自己的一番真心实意的劝告。 秀才王子敬磕首附上,望殿下纳听。 齐王殿下爱民如子,以齐王府私财救济饥肠辘辘的百姓,此举大善,却不可长久。 均分田亩可,然超低赋税亦不长久矣。 正所谓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形成良性循环方是正道,此乃长治久安之策。 …… 楚天麒对这份答卷相当满意,看到了王子敬对待家庭的态度,这段时间对齐郡百姓,对齐王府施政的细致观察与思考。 这个时代的的读书人是不事生产的,更不要说还考取了秀才,更是向家里索取钱财无度,需要备考,需要游学,需要会同窗好友…… 总之花销很大,一心做着中举人的美梦。 只要中了举人,就能为官为吏了,还能获得免税田的资格,即便一时做不了官吏,也能托庇乡邻豪绅的田亩,成为地主老爷。 举人有一百亩至两百亩免税田的特权,自己没有田没关系,乡邻豪绅的田亩挂在你名下,地还由他们自己耕种,今后就不用向朝廷交田赋了。 当然,这种托庇,举人老爷是要收好处的,那就是收取比朝廷田赋稍低一些的租金,时间越长累积的财富越多,自然就成富贵老爷了。 总而言之。 像方大同这样体恤家人艰苦,不惜卖身王府为奴,补贴家庭的秀才万中无一。 大多文人士子都五谷不分,四肢不勤,像王子敬这样能体会家庭艰苦,会去关注粮价肉价的秀才,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楚天麒之所以会出这样的面试题,就是为了挑选出能关注百姓民生艰苦的文人士子,而不是只会风花雪月,吟诗作对的浪荡子。 至于王子敬还密切关注齐王府的一系列政策,还能对这些政策提出自己的看法,那就纯粹是意外惊喜了。 楚天麒迅速审查其余六张考卷。 秀才章明杰,还有另外一个童生李四靖,两人的考卷同样让他满意。 至于另外四名童生则出身豪族嫡系与旁系,不愁生计,对粮价肉价一概不知,反而对齐王府的施政方向夸夸其谈,大放厥词。 审阅完考卷,楚天麒扫视一圈七双满怀期待的眼睛,沉吟道:“考核结果出来了,本王宣布,章明杰、王子敬,李四靖三人被录用了。为吏员,归长史方大同麾下任用,日常办公在王府前殿,协助方长史处理政务。” “念及尔等家中艰苦,给予安家费四百文,今后月俸两百文,凭功劳擢升文官等阶涨月俸。” 章明杰跟王子敬,可谓欣喜若狂,终于如愿以偿被录用,可以赚钱养家了。 “叩谢齐王殿下大恩,录用我们还给予安家费,今后必将殚精竭虑,不敢有丝毫懈怠!”章明杰跟王子敬激动的跪地磕头。 旁边的李四靖,彻底傻眼了。 他今天只是陪考的,没想过投效齐王府,居然被录用了。 虽然只是个小小的吏员,但却在长史方大同麾下效力,日常工作是协助处理政务,且办公地点在齐王府前殿。 再反应迟钝的人,也领悟到了,这是被齐王赏识,获得重用了。 楚天麒看向发呆的李四靖,沉声问道:“怎么,你不愿意为齐王府效力,为齐郡百姓谋福祉?” 这顶帽子扣的可真大…… 李四靖脸色都变了。 第二三零章:就算举人也得从基层干起 眼看场面有些微妙,章明杰赶紧出声劝道。 “四靖兄,正所谓学会文武艺,卖与帝王家,咱们终究是要择一明主而效劳的,如今蒙齐王殿下赏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啊!” 李四靖出自小豪族李家旁系,日子过的艰苦,好在他自小勤奋好学,天资聪颖。受到家主看中资助他上学,今年堪堪十八岁,已经考中童生两年了,被很多人看好。 章明杰的劝说让他很是意动,像那方大同一个落魄秀才,卖身王府为奴,受齐王赏识,如今已是王府长史,更是齐郡代郡守,可谓一步登天,彻底改命了。 “齐王在上,李四靖愿意为齐王府效劳,多谢殿下赏识,学生感激不尽!” 李四靖倒也干脆,下定决心后,噗通一声跪在楚天麒面前,毕恭毕敬的磕头谢恩。 教室里,其他四名学子皆愤怒的盯着当场叛变的李四靖。 既痛恨他毫无骨气,当场变节,也恼恨齐王没有眼光,居然看不上自己等人。 楚天麒微微颔首,伸手虚扶,让出身豪族旁系的李四靖起身。 “齐王府的立场,将始终站在百姓那一边,你熟读圣贤书,当识大体明大义,今后为齐王府效力要牢记自己的立场。” 由于刚才李四靖表现的有些犹豫,代表他的立场不是很坚定,楚天麒这话含有几分敲打与警告的意味。 “殿下请放心,学生定当时刻铭记在心,不敢忘却殿下的教诲,”李四靖心头暗沉,今后豪族与齐王府之间,自己终究要选一边站队了。 李四靖出身豪族李家,但仅仅是个血脉稀薄的旁系,就连求学都还需要靠家主资助。 与主家有渊源,但说到家境跟一穷二白的普通百姓好不了多少,若是衣食无忧,他也不会去关注粮价跟肉价了。 楚天麒转头望向其余四名参加了考试的学子,开口说道:“你们四个也不错,算数题全部答对了,如今有几个合适的岗位适合你们,有没有兴趣来本王麾下效力?” 原本心里愤愤不平的四人,面色微微一愣,顿时高兴起来,其中一人问询道:“还请齐王殿下明示,我等四人是否也被录用了?” 楚天麒点了点头,“是的,也被录用了,同样从最底层的吏员干起,月俸两百文,签署雇佣合同时给予两百文安家费,家境优越的可以无视。” “你们的工作地点,在齐王府开设在四大城区的粮铺内,担任账房一职,工作出色可凭功劳升迁。” 在楚天麒设定的文官品级中,吏员最底层的,连从九品都不是,不过也算是有编制的,但吏员也有正式、编外之分。 正式的吏员是入职,编外的吏员是签署雇佣合同,具体待遇区分,吏员有俸禄,也就是不仅拿月俸还有各种福利补贴,而编外吏员只拿月俸没有福利补贴,安家费也少一半。 随着买粮食的百姓越来越多,需要核算的数目越来越庞大,方大同培养的那几个半桶水账房先生,脑子都快成浆糊了,时常出现差错,必须尽管更换优质账房先生。 “粮……粮铺内担任账房先生?” 四名童生面面相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各个出身豪族,渴望的是为官作吏。 虽然他们连秀才都还不是,但方大同这个秀才都担任代郡守了,他们去各个县衙担任个六房书吏不为过吧? 给个粮铺账房就给打发了,如此没有牌面的职位,家里又不是没有? 太埋汰人了! “殿下,为何他们进入王府前殿协助方长史处理政务,而我等却只能担任账房先生?” “章明杰跟王子敬是秀才,职位好,我们无话可说,但李四靖与我等同样是童生,为何职位却如此悬殊?” “殿下分派职位的时候,可有一个标准,否则有失公允。” 被几个小小童生顶撞,楚天麒这个齐王却不以为意,淡淡说道:“本王出的三道面试题,他们三人都答出来了,而你们四人前面两道题都答不出来,仅剩下第三大题的夸夸其谈,纸上谈兵。” 四人露出不以为意的表情,知道粮价肉价几何,跟为官做吏有什么关系? 楚天麒郑重其事的说道:“本王心系百姓,齐王府施政的目的,也是为了让齐郡的百姓有饭吃,有衣穿,有屋舍,病有所医,幼有所学,百姓能安居乐业。” “想要为齐王府效劳,就得心系百姓,知晓民间疾苦,正所谓窥一斑而知全豹,你们四人连粮价肉价都不知晓,知道什么是民生疾苦,百姓艰难吗?” 四人膛目结舌,被楚天麒这番话训的无言以对。 虽然齐王这番话颇有道理,但读书十几载,去粮铺干个账房先生,说出去那还不给同窗好友笑掉大门牙? 四人相视一眼,暗自摇头,坚决不受命。 当即一人开口说道:“多谢殿下赏识,但我四人打算继续求学,待来年参加院试,若能考中秀才就天幸了。” 这是拒绝就业啊! 到手的苦力,哪能放跑,楚天麒淡笑着说道:“未来几年齐郡都不会举办八股文的科考,到时候考试统一在各大学堂举办。” “再说,就算你中了举人,要想在本王的齐郡为官做吏,也得从基层当吏员开始干起。” 四人大为震惊,齐王殿下居然亲口说就算举人来到齐郡,也得从吏员干起,这……这太荒谬了! “另外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你们要知晓,凡是参加了学堂考试,录用考核,通过了却弃职而去的人将列入齐王府的黑名单,今后永不录用。” 本王亲自来召开面试,你们却各个拽的二五八万,弃职而去,莫不是在故意消遣本王取乐? 听到这话,四人顿时面色大变。 他们读书多年,甚至十几年了,考中秀才的希望都不大,出了齐郡更加找不到工作,要是齐王府永不录用,岂不是只能回家耕种田地当农民一条路了? 楚天麒将几人的面色看在眼中,宽慰道:“本王不看重功名,凭工作能力升迁,只要你们本职工作干得好,能力出色,年底吏员考核之后便能升迁。” 这……只干一年账房,就能升迁,似乎也没什么大不了。 四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面色缓和,做出了决定。 “多谢齐王殿下解惑,我们愿意为齐王府效力!” 第二三一章:全是韭菜,统统都是耗材 至此,这一趟学堂直聘,可谓圆满成功。 第一,给齐郡劳模方大同配了三个得力助手,第二,顺水捞到了四个优质的账房先生。 这下楚天麒每晚跟三大漂亮侍女嬉戏玩乐的时候,内心的些许愧疚可以一扫而空,终于不用再担心好员工方大同天天熬夜加班,过劳而猝死了。 楚天麒是个有远见的资本家,绝对不干竭泽而渔的一竿子买卖,韭菜还是长长久久的割,才能利益最大化。 招聘大会已经结束,楚天麒领着玉儿、李家兄妹离开教室,外面还有三名不愿意参加考核的学子。 不愿意进入韭菜园的韭菜,不是好耗材,楚天麒直接无视。 至于章明杰等七人,楚天麒已经吩咐过了,让他们自行去王府找方大同报道,会妥善安排他们入职就岗。 楚天麒一行人还没有彻底走远,原地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当场叛变,你们这些毫无气节的叛徒!” “见利忘义,违背诺言,无耻小人!” …… “我们也有苦衷,若是弃职而去,就要被列入齐王府的黑名单,今后永不录用。” “你们能不能理解一下我们的处境……” “够了,无耻小儿,背信弃义,尔等就等着身败名裂,被所有同窗好友耻笑吧!” …… 一阵阵激烈的争吵声,顺着风飘荡过来。 “殿下,他们吵起来了,会不会打架呀?”飞燕两眼放光,大有冲回去看热闹的架势,被哥哥李忠武给制止了。 楚天麒强忍着心中的憋笑,挥手无所谓的样子,“放心,几个读书人打什么架,他们最多对喷一会儿就各自散去了。” 对骂怎么过瘾啊,最好是呼朋唤友动手打起来,反目成仇,声势越闹越大…… 要不然,怎么分化齐郡文人士子这个群体,怎么让他们放下心中的倨傲,乖乖的给我好好打工卖命? 楚天麒面色如常,心里却不动声色的腹诽了一段。 走在这栋三进大宅院改造而成的启蒙学堂,听着好几个教室传出的朗朗读书声。 楚天麒心头微微触动,有种恍若时空,回到小时候学校读书的错觉。 不过,孩子们的启蒙读本是《三字经》,《百家姓》,《弟子规》等传统启蒙读本。 至于现代的教科读本,由于齐州城没有印刷作坊,暂时只能作罢,还是先沿用这个时代的启蒙读本吧。 在二进大厅前的空坪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日晷(gui),太阳照射晷针,晷针的影子投映在晷面的刻度上,这便是古代计时工具,堪称古代天文学伟大的发明。 启蒙学堂专门安排一个人看着日晷,时间到了就敲响上下课的铃铛声。 作为一个现代人,习惯了二十四小时计时法,对于古代的记时划分非常不习惯。可惜如今工业还在蕴育发芽阶段,想要制作出钟表的工业实力,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此时,已经临近中午,楚天麒朝负责学堂的玉儿问道:“本王视察学堂,还没见识过学生们的伙食,今天午餐就在学堂吃了。” 玉儿点头应好,便在前面带着一行人赶往学校食堂。 学堂午餐食谱,一道青菜,一道腊山猪肉片炒竹笋,一道野菜汤,配糙米饭。 这样一份略有荤腥,以素菜为主的午餐,在饿殍遍地时代背景下,堪称奢华大餐。 叮铃铃,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的午餐时间到了。 一大群孩童蜂拥着跑来,一些年纪大的超龄学生,也不由的加快脚步赶来用餐。 这些学生就餐,包括读书都需要自费,唯独几个牺牲军人的子女,获得免费入读,免生活费的特殊资格。 “齐王殿……殿下!” 原本热闹欢腾,准备就餐学生,不少人认出了楚天麒的身份,顿时大家都拘束起来。 楚天麒笑着朝大家挥手示意,“大家用餐吧,本王今天就是来看看同学们在学堂的学习跟生活情况,顺便看看大家的伙食。” “多谢齐王殿下关心!”众学生纷纷鞠躬行礼。 “学生罗小黑叩拜齐王殿下!”一个皮肤黝黑的半大小子,噗通跪在楚天麒脚边当场磕了几个头。 罗小黑十二岁,他的父亲为了保护战友跟方大同,英勇牺牲,被楚天麒授予勇士勋章,他也因此获得了启蒙学堂免费读书的资格。 “起来吧,下次见面不准再磕头了,”楚天麒一把将跪伏在地,磕的额头红肿渗血的罗小黑拉了起来。 别人磕头无非就是做个样子而已,然而罗小黑太实诚了,用额头把地板都磕的砰砰作响,再磕下去不开瓢也要脑震荡了。 “这段时间在学堂生活的可还习惯?学习上能不能跟上老师授课的进度?” 由于离家二十多里路,罗小黑住宿在学堂,一个星期也难得回一趟罗家屯。 齐王的关心,让罗小黑万分高兴,“学堂的饭菜太好吃了,上次回家,爷爷奶奶还有妈妈都说俺长高长壮实了很多;学堂的老师们很照顾我,已经能算很多算术题了。” 玉儿也轻笑着说道:“罗小黑虽然入学晚,但他对数学很感兴趣,也很有天分,一百以内的加减已经很少出错,目前正在背乘法口诀表。” 个把月的时间,能做到目前这样,确实算不错了。 罗小黑咧嘴笑道:“都是老师们教的好,再者我希望尽快学会算数,以后跟着爷爷、妈妈去赶集卖货物,就能帮他们算数了。” 真是个孝顺懂事的好孩子! 楚天麒拍了拍罗小黑的后脑勺,鼓励他继续努力。 看着孩子们眼眸中的亮光,透着对知识的渴望,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还有那阳光灿烂的,天真无邪的笑容。 楚天麒感觉非常治愈,连日来跟豪族暗中勾心斗角、博弈,甚至刀兵相向的厮杀,那种心灵上的疲惫感都消散的一干二净了。 那帮贪婪无度的豪族,自诩清高的文人士子,全特么是耗材,都是韭菜。 就让我这个老资本家来狠狠剥削收割他们,只要能守护住孩子们那张天真无邪,阳光灿烂的笑脸,那就一切都变得非常有意义了。 第二三二章:钱四海穿儒衫 中午。 东城区,齐王府美食酒楼。 今天又是苟举人宴请的日子,宴请的宾客是豪族钱家的钱四海钱公子,顺带还邀请了城里一众有头有脸的文人士子作陪。 这要是以前,苟高忠作为高高在上的举人,和从事商贾,钻到钱眼里,满身铜臭味的钱四海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但今天,从京都卖酒回来的钱四海,成了苟举人的座上宾。 “钱公子来了,快快上座!” 苟高忠领着一群文人士子,满脸堆笑的迎了出来,这些人全是平日互相捧臭脚的读书人。 钱四海着实有些受宠若惊,平日这些眼睛长在头顶的读书人,看不起商贾,然而今天热情的有些吓人哈! 一个个满脸堆笑,还双手抱拳作揖,主动攀谈。 由于今天赴的是苟举人的酒宴,钱四海圆滚滚的身材套着一件宽大的直裰,圆圆的大脑袋戴着一顶大号四方平定巾,还故作风雅的拿着一柄纸折扇。 这身打扮,也算是投其所好,毕竟这是文人士子常见的儒衫。 可惜文人士子穿着风度翩翩的直裰,被钱四海穿成了紧绷的圆桶形,像是穿了件超大号的围裙,走路的时候连脚面都看不到了。 直裰穿成这样,真的是惨不忍睹,在场的文人士子皆腹诽不已,感觉辣眼睛。 苟举人强忍着嘴角的抽搐,满脸热情的将钱四海安置在座位上坐下。 “小二,将本举人存放在你们酒楼的齐王府仙酿取出来,给钱公子满上。” 苟高忠大手一挥,豪爽大方的说道。 钱四海扫了一眼满桌面丰盛美味的菜肴,赶紧说道:“让苟举人破费了,如此盛情,钱某实在是受之有愧啊。” 钱四海非常清楚,齐王府的白酒经过自家父子在京城的一番商业运作,早已溢价很多,一瓶两斤装的白酒售价超过八千两的天价。 苟举人这次宴请自己,居然连天价的齐王府仙酿都准备了,当真是诚意满满,大破费啊。 竟然如此,那就原谅他以前目高于顶,用鼻孔同自己打招呼的过往,今后大家好好相处,和气生财。 钱四海极善于社交,一圈酒喝下来,谁都没有冷落,同各个都有说有笑。 大家都很欣赏他的豪爽性格,好几个士子,甚至同他勾肩搭背称兄道弟了,场面越发热闹。 “钱公子,你们父子此番在京都卖酒,可谓大展神通啊!” “听说你们钱家在京都卖酒,一夜赚了百万两白银,如此财富奇迹可是真的?” 面对众人的好奇,钱四海笑道:“各位消息真灵通,此事当然是真的,不过赚取百万两太夸张了,是全场拍卖额过百万两。” “我钱家商队将齐王府美酒运往京都,同京都的天香园谈妥合作,举办了一场盛大的酒水拍卖会。当晚京都的文人士子,名妓花魁,富商名媛,王公权贵汇聚一堂,当真是嗨翻天,热闹的很啊!” 在场众人闻听此言,一个个莫不神思向往,遗憾未能亲临现场,一睹盛况。 钱四海相当低调的说道:“当晚酒水拍卖额是超过了百万两,但天香园需要抽成,我钱家船队一路护送的昂贵运输成本,外加支付齐王府的酒水成本。” “其实这一趟跑商下来,也就名声大空吆喝,赚了点辛苦费而已。” 虽然钱四海大吐苦水,相当的低调,但在场的聪明人是不相信的。 一夜拍卖酒水超过百万两,轰传天下的财富奇迹,怎么可能只赚取了一点点辛苦费,这不是瞎扯淡吗? 苟高忠撇撇嘴,他无意深究钱家赚了多少钱,他今天邀请钱四海是想跟他打听另外一件事情。 “钱公子,苟某听闻此番齐王府美酒之所以在京都热销一空,与一人有密切关系……” 钱四海哪里还不知道他说的是谁,毕竟钱三元乃是天下文人士子的楷模与偶像,读书人皆对他尊崇有加。 “你说的是钱三元钱大学士吧?” “齐王府仙酿,这个酒名便是钱大学士取的,他喝过之后,当场称赞此乃仙酿,人间哪曾闻?” “钱大学士好酒量连喝数坛,诗兴大发,口中大呼惟愿长醉不复醒,换我余生不复忧,随即大醉过去。” “齐王府仙酿之所以能名满京都,引发全城争抢,钱大学士居功至伟啊!” 在场众文人士子,听的各个都两眼放光,振奋不已,恨不得以身替之。 豪饮,喝醉之后诗兴大发,口咏名传千古的诗句,随即酩酊大醉。 豪放不羁! 不愧是儒林领袖,文人精神,大楚百年一出的文脉之魂! 以一己之力,引发京都全城风潮,这是何等风采? 在场文人士子互相敬酒,交口称赞钱三元,争相同钱四海打听有关拍卖会现场的更多细节。 这场京都的盛会,他们未能参与,但一番详细打听过后,一个个面色潮红,心情激动,与有荣焉啊。 蹬蹬蹬! 就在此时,楼下通往二楼的木梯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外加大声囔囔道:“苟举人,诸位同窗大事不妙。” “大事不妙啊!” 众人望向楼梯口,只见三名身穿直裰的年轻读书人,气喘吁吁的登楼而上。 “子瑞兄,你们不是去启蒙学堂启蒙去了吗?这是发生什么大事了?”有人打趣道。 “子瑞兄,今天的酒宴,尔等来迟了,必须罚酒三杯,可不能随便糊弄过关了。” …… 登楼而来的三个年轻读书人,正是在启蒙学堂不愿意参加考核的三人,与章明杰、王子敬等人对骂一通后,火速赶来此地。 “罚酒的事稍后再议,我等赶来有大事相告。” 领头的叫做张子瑞,挥动双手让大家安静下来,开口说道:“苟举人,诸位同窗,今天上午齐王驾临启蒙学堂,对我等进入学堂学习的人举行了一场考试,外加一场面试考核。” “先前叛变,背弃诺言的章明杰、王子敬,俩人率先通过考核,被齐王府录用,划归方长史麾下任用,协助处理政务。” “另有李四靖等五人,也被录用,他们当场叛变,背信弃义,投效齐王府了。” 张子瑞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先前我等八人进入启蒙学堂,是为当面痛斥章明杰二人毫无气节,不遵从苟举人的号令,私自投效齐王府一事的。” “不成想,肉包子打狗,瞬间损失了一大半,仅有我三人恪守信诺,全身而退。” 在场众人大吃一惊。 前去启蒙学堂探探内幕情况的同窗,几乎全都叛变了? 苟高忠深吸一口气,面目变得森然,这些狗东西太不听话了,这不是拆老子的台吗? 第二三三章:通天彻地的本事 二楼大包厢里一片寂静。 苟高忠死死盯着张子瑞三人,沉声喝道:“不是说好大家伙共进退,让齐王殿下恢复对咱们文人士子的优待吗?” “这并非为我苟某一人谋利,这是为大家争取读书人的尊严与特权!” “现在这算怎么一回事,一个个背信弃义,迫不及待的投效齐王府,想要抢先谋个好官位吗?” 苟高忠这是对叛变之人的谴责,亦是对在场文人士子的警告,一个都不遵号令,他这个齐郡文人领袖还怎么当? 张子瑞迟疑道:“其实他们的职位很低,全是吏员,一个官位都没捞着。” “章明杰,王子敬,李四靖三人成功进入齐王府前殿,协助长史处理政务;其余方星四人,进入齐王府在四大城区开设的粮铺担任账房。” “粮铺账房?”现场响起一大片嗤笑声。 背信弃义,自绝于齐郡文人圈子,一个个争抢着给齐王摇尾乞怜,就捞了个小吏,甚至还有担任账房先生的。 一个个脑袋都被驴踢了吗? 苟高忠皱着眉头问道:“一个粮铺账房先生的职位,至于如此背信弃义,争抢着投效齐王府?是不是还有什么好处允诺?” 张子瑞三人连连摇头,“齐王说通过学业考试,以及招聘考核的可担任办事小吏,只通过学业考试的,担任临时吏员,两者皆是月俸两百文。” “他们脑袋被门夹坏了吗?月俸两百文就把自己给卖了?” 张子瑞苦笑道:“齐王发话了,所有参加了考试的人,若是弃职而去,将列入齐王府黑名单,永不录用。” 众人霍然变色,这是威胁逼迫。 看来方星几人,也是被逼迫着,捏着鼻子认下账房先生职位的。 前些天,原郡守孙满辞去官职,苟高忠暗中窃喜,觉得自己的机会到了。 凭自己举人身份,又是齐郡文人领袖,郡守一职犹如探囊取物,但现在长史方大同已经兼任代郡守,外加齐王强势的过分。 现在,苟高忠已经不再妄想一步登天,直接获得齐郡最高文职官位了。 苟高忠沉声问道:“考取了功名者,投效齐王府,有何优待?” 张子瑞:“齐王说所有人一视同仁,通过学业考试,招聘考核后统统担任小吏,从基层干起,举人也不例外。” 苟高忠不悦道:“我是举人,在大楚皇朝各个行省都能谋到官职,齐王让我与童生、秀才共同竞职,这是对我的羞辱。” 三人继续道:“齐王殿下说,苟举人出身豪族,从未体察过民生艰难,多半对粮价肉价都不知晓,如果投效,得从粮铺账房干起。” “竖……竖子狂妄!” 苟高忠勃然大怒,愤怒之余也顾不上言语对齐王这个天潢贵胄的大不敬了。 让一名大楚正儿八经的举人,去粮铺当账房先生,就算是当今楚皇,也说不出如此混账的话! 一时间,在场众人纷纷出声讨伐齐王的狂妄。 苟高忠更是当众扬言,要联络同窗好友、恩师联名上书,还要托关系找京都督察院的御史,在朝堂上状告齐王蔑视儒学,轻慢文人士子。 一时间,齐王府美食酒楼二楼群情激愤,众人对齐王口诛笔伐。 酒楼的掌柜出自齐王府膳房,而小二们全是齐王府的家丁奴隶。 听到二楼的文人士子们大声密谋,扬言要讨伐齐王,顿时一个个都面面相觑起来,正惊疑要不要回王府报信。 “一、二、三、四……” 就在此时,街道上传来一阵阵嘹亮高亢的口号声,随即听着沉闷如雷的踏步声越来越近。 酒楼的掌柜韩厨娘探头瞭望了一眼行人如织的街道,挥手将一名打算前往王府报信的小二召了回来。 “回来吧,亲卫军正在护送运粮队前往南城外集合,街道暂时肃清,行人避让,等晚上城内驻军巡逻街道的时候,再汇报上去。” 小二迟疑道:“那掌柜的,咱们耽搁消息传递,会不会延误大事啊!” “这毕竟涉及到殿下……” 韩厨娘摆手,无所谓的说道:“一群秀才也就无能狂怒而已,能成什么事,等城内驻军将他们羁押进大牢,一个比一个招供的快。” 两人说话间,只见护送运粮队的亲卫军已经到了近前。 一个个军卒昂首挺胸,面容坚毅,大声喊着响亮的口号,踏着整齐步伐,分列街道两边快步而来。 被亲卫军护送在中间的,是一排排推着独轮运输车的民工,每辆运输车上都栽满了两三个麻袋的粮食。 由于有亲卫军开道,街道上熙熙囔囔的人群迅速退往两边,将宽敞的街道避让给齐王府组织的运粮队快速通过。 所有的百姓都在驻足观看,就连酒楼二楼正在开酒宴的文人士子们也不例外,实在是声势太过浩大了。 苟高忠领着一群文人士子,有的站在窗前观看,有的站在二楼的走廊上默默注视。 “这怎么又在运粮,钱家船队的粮食不是已经运进城了吗?” 跟苟高忠站在一起的钱四海,笑道:“我钱家船队这次运送回来的粮食很多,昨天卸了一半运往城内仓库,剩余的一半今天卸,方长史说过好像是运往青川县的。” “本公子离开齐州城一个月,没想到齐王麾下的亲卫军已如此雄壮,进退有度,口号、步伐整齐,俨然是一支精锐之师了!” 钱四海感觉越来越看不透齐王了,自己随父亲跑商一趟,齐王就训练出了一支精锐之师,还把齐郡五大顶尖豪族之一的王家给灭了。 明明去年还一同逛天香园看花魁表演,怎么一场大病过后如有神助,莫非当真开了天窍? 苟高忠冷声哼道:“以前的齐王还知道安分守己,如今的齐王志大才疏,穷兵黩武,未来还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钱四海摇着头叹道:“苟举人勿要被私怨蒙蔽了双眼,以前的齐州城死气沉沉,破败肮脏,百姓麻木,犹如行尸走肉。” “如今的齐州城街道整齐干净,行人如织,店铺林立,朝气蓬勃,百姓争相称赞!” “仅仅一个多月的时间,齐王殿下便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让齐州城有了如此天翻地覆的巨大变化。” “试问苟举人,当今天下何人有如此通天彻地的本事?” 苟高忠张口欲反驳,然而搜肠刮肚,也找不出合适的话语来支撑自己的观点。 嘴巴张合了半天,最终只能哑口无言,沉默以对。 第二三四章:分化士子群体 楼下街道的运粮车队浩浩荡荡,看着就振奋人心。 街道上的百姓,各个都脸上带笑,非常自觉的避让两边,向亲卫军的军卒们挥手示意问好。 齐王府拥有这么多粮食,百姓们心里越发踏实,高兴。 钱四海挺着大肚子,站在二楼观望,悠悠感概道:“一场大病让齐王幡然悔悟,如今的殿下英明至极,将士忠心,百姓拥戴,实乃咱们齐郡之福啊!” 众文人士子看着街道上浩大忙碌的场面,也一个个心绪激动的很,纷纷回应。 “如今的齐王的确非同一般,光是齐王府颁布以工代赈的政策,就不知道拯救了多少百姓,这是一项非常高明的政策。” “可不止以工代赈一件事,齐王府还干了很多实事,比如按每户分发耕田!” “编练亲卫军,颁布森严的军规纪律!“ “”打压疯涨的粮价,出售低价粮!” …… “这一桩桩一件件,半年一载只要干一件,那就当得起英明了,然而齐王殿下一个多月就干了这么多,当真让人匪夷所思,叹为观止!” 众文人士子,即便心里再傲气,也对齐王府这段时间的施政方针心服口服,大加赞赏。 苟高忠听着众人对齐王的夸赞,面色变得越发阴沉,摇着头叹道。 “可惜……齐王对咱们文人士子不待见,连我朝太祖定下优待士子的规矩,都能视而不见,甚至要一举推翻。” 现场的赞美声戛然而止,事关自身利益,这些文人士子纷纷调转枪口,谴责齐王违背祖宗律例,实乃忤逆不孝,不当人子。 总之一句话,齐王是位英明的藩王,体恤将士,善待百姓,可惜取消了文人士子享受的特权。 连大楚开国皇帝太祖的话都不听,忤逆祖宗规矩,不当人子。 “各位,运粮车队中怎么混进了一大群铁匠,他们也享受军卒的护送吗?” 一名士子站在二楼,伸手指着街道上示意道。 只见运粮车队中夹杂着几十名肌肉虬结,浑身黝黑的精壮汉子,他们抬着铁匠炉、风匣,手锤,大锤,钳子,磨石等铁匠吃饭的家伙事。 领头的工匠汉子,更是抬头挺胸,昂首阔步,身后跟着几十名学徒,俨然一副大工匠,大师傅的风范。 “咦,领头那个汉子是我张家的铁匠奴隶,叫做李铁,前段时间卖与齐王府了。” 一名豪族张家的士子,指着工匠李铁介绍道:“这个李铁只是个小工匠,技艺并不出众,没想到进入齐王府后,已经能统领几十名铁匠学徒了,当真令人刮目相看啊!” 钱四海笑着说道:“你们还不知道吧,齐王殿下非常重视各类型工匠,特意在王府设了个工匠殿,搜罗众多工匠,亲自培养,待遇也极好。” “最近名动京都的齐王府仙酿,就是在齐王指导下,由工匠殿的酿酒师酿造出来的。” 众人听后,大为震撼,越发感觉这位痛改前非的年轻齐王,英明神武。 “昨天本公子回来后,齐王特意为我设了一桌接风洗尘宴,一来庆贺齐王府美酒大卖,二来替齐郡百姓感谢我钱家收购回来的大批粮食。” “宴会上,齐王透露接下来齐王府将调集众多工匠前往青川县,打造一座工业重镇。假以时日,青川县将集煤炭、铁矿开采,以及炼钢,锻造,铸造,刀枪盔甲器械为一体的工业重地。” “另外齐州城也将大力发展,重振昔日南北商业重镇的经济地位!” 钱四海想起齐王私底下对自己的叮嘱,当即极力劝说道:“各位,如今齐郡百废待兴,齐王赏罚分明,正是我等投效齐王府,为子孙谋绵延富贵,为百姓谋福祉的好时候。” “莫要死咬着文人士子优待条件,抠字眼了,孙家把持郡府的时候,各位赋闲在家,连投效的机会都没有。” “再说,文人士子的优待,也得秀才以上才能享受。各位大多连秀才都不是,与其饿着肚子争取摸不着的权益,还不如放下身段为百姓办实事,既能赚钱养家糊口,又能获得升迁的机会,何乐而不为?” 钱四海这话一出口,现场霎那间安静下来,大家都齐刷刷的盯着他。 虽然这话说到很多人的心坎上了,但这与他们一直宣扬,团结一致争取文人士子优待条件的立场完全不同。 苟高忠本就阴沉的脸色,瞬间爆炸了,愤怒斥道:“钱四海,苟某人盛情邀请你赴宴,好吃好喝的款待,你就是如此恩将仇报的?” “我看你今天是替齐王小儿当说客来的吧?” 钱四海环顾四周,然后对苟高忠郑重说道:“首先感谢你的宴请,如果你愿意,过些天我可以回请。其次,我没有当任何人的说客,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这次随着父亲跑商,一路看到的尽是饿殍遍地,荒草丛生,山匪、水匪、乱民出没,没有看到一座城池如咱们齐州城这般百废待兴,朝气蓬勃。” “各位熟读圣贤书,心怀天下,忧国忧民,空怀一身才干何不投效齐王府,为齐郡百姓干点实事,这也是为建设自己的家乡尽一份力嘛!” 四周的文人士子全都静默不吭声,不少人眼神躲闪苟高忠的扫视,显然对钱四海的话很是认同。 “最后再奉劝各位一句,苟举人虽有古之孟尝君之义,时常宴请各位,但你们的家人可都饿着肚子,总不能因为你本人受了点小恩小惠,而让全家老少都陪着你活活饿死吧?” 场面越发寂静了。 看着苟高忠恨不得扑上来吃掉自己的眼神,钱四海连连摆手,“既然苟举人不欢迎我,那钱某还是告退吧,正好前往南城外,看一看百舸争流,万物竞发的热闹场面。” 话音落下,钱四海带着几名家丁转身离去。 二楼陷入久久的沉默。 在场不少家境贫寒的文人士子,面色阴晴变幻,钱四海的这番话说到他们心坎上了。 由于自己找苟高忠借过钱,接受过他的宴请,不得不遵守他的号令,未经他允许不得投效齐王府,如果不遵从就会被打上叛徒,背信弃义的骂名,遭到众人唾弃。 可是另一边,家中一家老小饿的饥肠辘辘,眼看着很多百姓都打工赚钱买到救命粮了,他们也迫切需要工作啊! 钱四海的话直接点明了,苟高忠的手段便是用仁义道德,用小恩小惠捆绑众人,让大家奉他为齐郡文人领袖,遵他号令。 “抱歉各位,由于家中老母卧病在床,我出来许久得回家探望一下,先走一步了。”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有样学样。 “苟举人,告罪了,我家中有事,先行一步。” “苟举人,多谢您的酒宴,家中无米下锅了,我去粮铺看看粮价跌了没有。” “苟举人……” …… 眨眼间,热热闹闹的二楼瞬间离开了一大半的宾客,大家都找各种借口离开了。 苟高忠气得暴跳如雷,再也顾不得往日的气度,顺手捞起一个茶壶砸地地板上,大声骂道:“背信弃义,忘恩负义,一群无耻小人!” 场中还有一小半文人士子在,他们都是家境优越,不愁吃穿,无需养家,豪族出身的读书人。 “苟举人,无需动怒,或许他们果真家中有事回去了而已。” 苟高忠气得面目狰狞,大声斥道:“放屁,这群唯利是图的无耻小人,全都争抢着打听如何投效齐王府去了。” 第二三五章:方大同的过往 南城门外。 这里本是一片低矮的丘陵地带,如今被修整平坦,用于暂时性军队扎营,运粮车队集合等事项。 距离水源较远的问题,也被解决了,楚天麒早就授意工匠殿的匠人在东城外青凌河边架设了一座大型水车,再通过修建水渠,保障南城门外军队驻扎的用水问题。 此时的南城门外,热闹喧嚣。 鲁大锤指挥两千军卒拔营起寨,已经整装待发,一支支斥候小队早就派发出去,搜索探查前方路途的所有情况。 三百辆独轮小车,外加征集的一百二十辆牛车,八九十头负重的骡子,其余的粮食则靠数千民夫用双肩挑担的方式运输。 整个南城门外,熙熙囔囔的仿若一片人海,各种嘈杂的声音让人耳朵嗡鸣。 王府长史方大同率领一干吏员手下,忙的焦头烂脑。 所有的粮食,车队,骡子,驴子,还有数千民夫都归他们调配分派,这是一项庞大而繁杂的工作。 上午刚刚被齐王府录用的章明杰,王子敬,李四靖,还有方星等四大新晋粮铺账房,全都被传唤过来匆匆上岗。 日上中天,很快开始西移,然而南城门外依然乱哄哄的一团糟。 负责这次粮食护送的鲁大锤坐不住了,亲自来督促方大同,“方长史,这运粮队伍什么时候才可以出发?” “目前探路的斥候已经派遣出去十三拨,沿途各处峡谷,山口险要地势皆派遣军卒前去把守了。” “按照计划,我们得在日落之前将运粮队伍护送至罗家屯,让大家在那里修整一晚上。” 鲁大锤坦白说道:“那几个副官全都在催促,说运粮队伍再不出发,就没法按时完成目标了。” “老子言尽于此,若是日后齐王殿下问罪下来,可不关老子的事!” 被鲁大锤一通催促,方大同也知道事情很急迫,可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奈何自己一个人根本忙不过来,提拔的七八个吏员能力有限,只会按照吩咐做事。 正好此时,方大同看到章明杰等人来到了近前,不由的面色大喜,“明杰兄,子敬兄你们可算来了。” “眼下就是燃眉之急啊,快来帮忙。” 大家同属齐郡文人士子,年龄相当,又都是秀才,当年还曾一同喝过酒,算是老熟人了。 章明杰满脸欣喜的上前打招呼,“大同兄,可算见到你了,这些年你一直避而不见,让人好找啊!” 王子敬也快步上前,摇着头叹道说道:“当年听闻你进入齐王府,我们一群好友还曾前去王府索要,可惜被前长史卢玉才给挡住了,更让一群王府恶奴驱赶殴打我等,最终只能就此作罢。” “没想到,这才一年时间,大同兄不仅恢复了自由身,担任王府长史,还摇身一变成了齐郡代郡守,如此际遇当真令人感概万千啊!” 方大同张开双臂,紧紧的拥抱两人,热泪盈眶道:“多谢大家当年的关心,方某能有今天,多亏了齐王的英明神武与大力栽培。” 三年前,豪族孙家一名旁系子弟带人前往方家屯收租,掳走三名长相清秀的姑娘。 方大同的父亲是一名老秀才,在十里八乡颇有名望,为人又正义,带领大量村民找上门前。 掳人者的父母为了息事宁人,当面道歉,并将人放了回去,然而当天夜里,一群黑衣人夜闯方家屯,大打出手,打死打伤多人。 方大同的父亲被重点关照,当场就被打死了。 方大同跟豪族的不共戴天之仇,就这么结下了,四处奔走,想要为惨死的老爹讨要一个说法,终是徒劳无果。 父亲惨死,方家又接连遭到孙家各种恶意打击,吃野菜都没法存活了,家里的主要劳动力大哥方大农,想要卖身豪族为全家换取救命粮。 一心读书不事生产的方大同愧疚无比,于是决定自己去卖身为奴,给家里留一个活命的机会。 奈何方大同跟孙家的仇恨,整个齐郡都知晓,方大同想要卖身为奴,没有任何一家豪族愿意收这个秀才的卖身契。 最终走投无路的方大同来到了齐王府,当时的王府由长史卢玉才掌权,他无视孙家的压力,收下了方大同的卖身契。 一名年纪轻轻,且前途无量的秀才,公然卖身为奴,这件事在齐郡文人士子中间引发了巨大的轰动。 章明杰跟王子敬,还有一部分跟方大同相识的读书人,纠集在一起想要上齐王府讨要一个说法,或是相助方大同拿回卖身契,恢复自由身。 奈何,王府长史卢玉才强势无比,勒令王府恶奴大打出手,对登门讨要说法的文人士子大打出手,当场打伤数人,余者尽数被驱散。 营救方大同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而卖身为奴的方大同,自此也心灰意冷,不再同文人士子圈中的任何人联系,就连昔日好友找上门来,也远远的避而不见。 事后,方大同醒悟过来,王府长史卢玉才收下自己的卖身契,多半也别有算计。 只是这个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久卧病床的齐王突然痊愈了,如有神助开了天窍,一举重新掌控齐王府。 方大同也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遇,挺身而出,入了楚天麒的法眼,自此步步高升。 …… 四周喧嚣的吵闹声,把方大同陷入回忆的神思拉了回来。 “明杰兄,子敬兄,咱们稍后再叙旧,眼下任务繁重,咱们必须尽快将粮食、车队、民工安排调遣妥当。” 方大同环顾四周,朝李四靖、方星等人说道:“各位都是齐王府期待已久的人才,非常感谢各位能深明大义,为拯救齐郡百姓的大业添砖加瓦,尽上自己的一份心力。” “等这次调派粮食的任务圆满完成后,方某在东城区的齐王府美食酒楼摆上一大桌,专程庆贺各位加入齐王府这个大家庭。” 被迫担任粮铺账房先生的方星四人,原本心里还有怨气,现在听到方大同如沐春风的一番话,各个都大为受用,感觉郁闷的心情瞬间好多了。 有了章明杰七人的帮助,整个调配工作从混乱不堪变得井井有条,很快组织好了由独轮车,牛车,骡子组成的先行运输队。 第一批粮食,由先行运输队运往几十里外的罗家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