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八零,二嫁最猛糙汉》 第1章 重生回到家暴丈夫毁她容的日子 “贱人,装,我让你装死!” 文青头痛欲裂,幽幽睁开眼睛,就看到丈夫的脸放大十倍似的在眼前晃荡…… 温热的液体从额头滴落在地,形成一朵朵鲜艳的血花。 刺痛的感觉提醒她,这一切都是真的。 咳咳,她不是得了胃癌孤伶伶死在病房里吗? “贱人,说,你把钱藏到哪里了?”江炳权揪住她的头发,狠狠地按在梳妆台上。 文青痛得倒抽一口气。 这时,她看到凤凰水印的镜子上映着一个瘦骨嶙嶙的年轻女人,上衣微敞,薄薄的一层皮肉贴在骨上,如同电视看到的非洲难民似的。 眼前的场景,分明是她24岁那年,前往邮局领取父亲寄回来的两百块生活费,半路被小混混给抢了,丈夫江炳权诬蔑她藏私房钱,把她打至半死,还拿烧火棍毁她容的那一幕! 江炳权因犯偷窃罪被判刑五年,前几天才出狱回家,整日花天酒地不说,酗酒后就家暴她,左右看她不顺眼。 江家人欺负文青性格懦弱好欺负,唯一撑腰的父亲又在外面打工,一年难得回来一趟。婆婆跟小姑子整日虐待她,还不给她饭吃。 可怜文青年纪轻轻,才40岁就得了胃癌跟乳腺癌,临死之际,身边连一个亲人也没有…… 难道是前世太憋屈,老天爷让她重活一世? “说,你把钱藏哪里了?” 就在文青跪在地上发愣之际,江炳权从外面走进来,手里拎着一根冒着火星的烧火棍,吓唬她道,“否则,老子把你的脸给毁了!” 他长得又矮又瘦,醺红的脸,一口烟渍黄牙喷出浓浓的酒气。 “钱,我没拿……”想起自己如蝼蚁般被人践踏的人生,文青抬起手背抹了抹嘴角的血,漆黑如墨的眼睛,燃起滔天的恨意。 不,她要反抗,改变命运! 就在江炳权手中的烧火棍砸向她时,她往边上一躲,抬起竹杆一般的手肘,用尽全力朝他的颈背劈去。 前世她被家暴太多次了,绝望之下报了泰拳,教练告诉她,这个部位打人最疼,而且不会伤到自己! 可惜没把江炳权打死,她反得了绝症。 啪一声响。 江炳权手中的烧火棍跌落在地,迸射出几道火花。 他吃痛倒地,酒醒了一半,看着文青狰狞的脸,莫名有些怂意,嘴上却骂道:“贱人,敢打老子,反了你!” 文青捡起烧火棍,目光森冷,毫不犹豫地朝他脸上捅去! 她生前就是被他毁了脸,形如恶鬼,自卑的抬不起头做人,也是悲剧人生的开始。 渣男喜欢家暴打人,每次把她打得半死不活,眼下就让他尝尝自食其果! 她的人生,她做主! “啊……” 江炳权右脸烫起一块大大的伤疤,连皮肉都焦了,他痛得在地上打滚,发出杀猪般的惨叫声。 门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老大,你怎么了?” “文青,把门打开!” 婆婆肖淑芳拍着房门,声音急促。 上一世,文青毁容找她哭诉,想让她给钱看伤口,只换来无情的一句活该。 眼下江炳权才受了一下苦,她就受不住了。 文青压住内心的怒火,把门打开了。 肖淑芳带着小姑子江海燕冲进来,看到江炳权的脸被烫伤了,怒不可遏,抬起手就要打文青! 文青钳住她的手,冷声道:“娘,你想干什么?” 比起以前的唯唯诺诺,此刻她的目光如同仇人一般寒骨刺人。 肖淑芳一阵恍惚,受气包媳妇好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文青,你敢伤我儿子,看我不打死你!”她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咄咄逼人。 文青缓过神后,一脸无辜道:“娘,江炳权要毁我容,不小心被我打了回去,自己烫伤了脸而已。” “娘,快把贱人打死!”江炳权从地上爬起来,大有拼命的架势。 肖淑芳一听,果然是文青干的,抬起另一只手又要打她。 文青不甘示弱,将她推倒在地。 “娘,江柄权醉酒打媳妇,你不帮忙劝架,还要助纣为虐。”文青逼问道,“你想家变吗?” 老太婆欺负了她一辈子,以前江炳权打人时,她还会煽风点火,往她身上吐唾沫,简直十恶不赦。 文青曾发誓,要是能重新来过,她一定要教训老太婆。 哪怕赔上性命,也绝不会做窝囊废了! “文青,你是怎么回事,还敢顶嘴了!”江海燕见不对劲,也想扑上来打文青。 文青反手甩她两个记耳光。 “江海燕,我早就想打你了,目无尊长,该打!” 江海燕这个小姑子,嫁了人也不安生,天天跟丈夫吵架,有事没事回娘家蹉磨她,为她的死添砖加瓦,妥妥的杀人凶手。 文青打得解气,干脆骑在她身上,一拳又一拳地抡向她的脸,直到把她打成猪头一样,末了还往她脸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臭婊子,不要脸!” 这一幕,着实吓坏了江家的人。 “死贱人,你敢打人,我,我跟你拼了!”肖淑芳捡起地上的烧火棍,呼天骂地的。 文青吐了一口血沫,抄起一旁的短凳子,猛地砸向她! 肖淑芳手里的烧火棍被打落在地。 她的手被打得骨折了。 痛快,太痛快了! 文青感觉身上的乳腺也通畅了! “文青,你、你中邪了!” 看到文青身形摇晃地走出去,肖淑芳冲着她的背影大骂道。 过了一会儿,文青又走进来,手里抄着菜刀。 “啊!” “娘,她疯了!” 肖淑芳母女吓得魂都没了,拉着江炳权,跌跌撞撞地朝外面跑去。 一边跑,一边喊道:“来人啊,文青疯了!” 此时正是深夜时分,附近的邻居都被吵醒了,个个跑出来打探究竟。 “文青,你干什么,放下刀!” 当中以三爷爷最为威严,他冲着文青怒斥道。 月光下,文青一脸血,披头散发,瘦成竹杆的身材,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可她完全不顾,持着菜刀,追着肖淑芳母子三人骂道:“江家的狗杂碎,你们不让我活,我也不会让你们好过,大不了同归于尽!” 她的话掷地有声,挟着绝望、愤怒,还有深深的无力。 “贱人,你敢伤人,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江炳权没想到昔日柔弱无助的小白兔,如今变成母夜叉,还要跟他拼命,不禁一阵后悔,趁着人多,他威胁道,“给你一次机会,跪下来认错,不然,我们就报警!” “报警?” 文青冷冷一笑,白炽路灯的照耀下,她掀起袖子,露出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双腿也全是烟头烙伤的痕迹。 这都是江炳权家暴她的证明。 围观的人不禁捂住嘴,惊呼出声。 太残忍了。 “来啊,谁怕谁?” “你要是不报警,你就是龟孙子!” 文青豁出去,大声道。 离婚,她一定要离婚! 第2章 这一世只想离婚,好好活下去 文青像鬼一样,脸色惨白,额头还有一道黑漆漆的血洞,眼里闪烁着对抗整个江家的勇气。 江家人被她表现出来的凶悍给震慑住了。 “那你想怎么样?大半夜的,真要闹到公安局去,你要离婚吗?” 沉寂的气氛下,三爷爷敲了敲拐杖,又瞪了江炳权一眼,“阿权,你再打媳妇,你就不是男人!” 文青娘家没有一个亲人了,唯一的父亲还在外面打工,她要是离婚了,回到村里也是孤苦无依的。 更重要的一点,她极其疼爱五岁的儿子大牛,视他为命根子。 以前文青被江家母女虐待闹到街道妇联去,最终都是不了了之。 江家人每每以孙子江小明威胁,文青一旦离婚的话,儿子也不会跟她之类的话,外人哪有他们这样对江小明好的。 这招屡试不爽。 前世的文青就像是被按住软肋似的,哪怕离婚的冲动想起过无数次,每每都为儿子妥协了。 三爷明着好像在帮她,实际是威胁她,不准她再闹事。 他是江家的远房亲戚,从没想过庇护文青。 文青扯下袖子,又将额头上散落的一绺黏糊糊的发丝捋到耳垂边上,淡声道,“那就有劳三爷做个见证,我要跟江炳权离婚!” 此话一出,江家人脸色骤变,齐声道:“我们不同意!” 他们从未想过有一天,文青会失去控制,还闹到离婚的地步。 文青知道他们为何不肯放她离开,不在意道:“那我就起诉离婚,走法律程序。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跟家暴男一起生活了!” 她的话掷地有声,一句家暴男,令江炳权颜面尽失,眼里升腾起一股戾气:“文青,你敢离婚,你不要儿子了吗?” “不要了,他又不跟我亲。离了婚,我好重新过日子。”文青一副看破红尘的冷漠,“你们江家爱养不养。” 她的坚决,令三爷等人都不知道如何接话了。 眼前的文青,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变得好陌生。 肖淑芳心里发虚,强装镇定道:“不离,打死也不离婚,哪个媳妇嫁进婆家没受点委屈的,个个都像你一样要死要活的,还不乱套了?” “就是,大嫂,我们会劝大哥不再动手了。你也别冲动,离婚这种事,说出来就不吉利的。”江海燕也开口劝道。 江家人的转变,令在场围观的人都摸不着头脑,打的时候恨不得文青死了才好,闹离婚时又百般阻挠。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文青心里冷冷一笑。 她当然知道江家人打的什么算盘,他们怕她净身出户后去找亲生父母,怕她发现自己养了五年的白眼狼儿子,就是假千金夏池雨的亲生儿子。 哼,夏池雨才是婆婆肖淑芳的亲生女儿。 这里面的狗血剧情,估计电视也不敢这么演的。 当年,文青的母亲罗敏跟婆婆肖淑芳同一日生产,帮她们接生的医生是肖淑芳的姐姐肖淑青。 肖淑芳生了一个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女儿,生怕她活不下去时,她打起了同病房的罗敏的主意。 罗敏夫妇有钱,一定能给她的女儿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 肖淑芳让姐姐把自己的女儿还给罗敏,但她却不想抚养罗敏的女儿,而是把她扔到了隔壁村的鳏夫—文东海家门口。 那个时候的文青虽是孤儿,却拥有世界上最疼爱她的养父。 她读高中时,阴差阳错地跟假千金夏池雨同读一班,两人还成为了好朋友。 夏池雨认出她的身份,先是怂恿她逃学,还经常带她出入舞厅,高考结束后,她们结伴出去玩了一夜。 那晚,文青被人下药。第二天醒来时,她衣衫不整,显然受到了侵犯。 夏池雨也不知所踪。 文青性格懦弱,不敢声张自己被侵犯的事。 当她接到大学录取通知书时,却因身体不适晕倒在地里,被检查出怀孕了。 卫生院的大夫说她子宫壁太薄,不好打胎,劝她留下孩子。 送她去卫生诊所的二婶更是怂恿她弃学嫁人,还说要给她介绍一门婚事。 没想到,二婶说的不介意她失去清白的男人,竟然是江炳权。 夏池雨的亲大哥。 江家一早就算计好了,将她控制自己的眼皮底下。 而她嫁给江炳权的第一天,就被他以婚前不检点为理由,打致重伤下不了床。 幸好他打牌输了钱,喝酒跟着人去抢钱,被判住五年有期徒刑,否则,文青早就小命不保了。 文青嫁进江家六个多月,就生下儿子大牛。 前世临死的前一刻,她才知道大牛不是她的儿子。 她生下的是女儿,早就被肖淑芳丢弃了。 原来她怀孕的同时,夏池雨也怀孕了,大牛就是她的亲生儿子。 夏池雨考上y省的财政大学,申请一年休学,偷偷在外面租了房子生下儿子才去复学。 从头到尾,都是肖淑芳在照顾她。 想起前世狗血的一幕,文青心疼得无法呼吸。 前世她弥留之际,也不知道亲生女儿是否存活在人世。 而她却对仇人的儿子视若己出,直至榨干被抛弃。 “不,我要离婚,我一刻也不会忍受江炳权对我的家暴行为!”文青眼眶通红,一字一句道。 她的决绝出乎江家人的意料。 他们对视一眼,都怀疑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行了,现在什么时候了,就算你要离婚,也要等到天亮了再说。”三爷怒喝道,又递给江炳权一个好自为之的眼神。 说完,他就带着人离开了。 江炳权走到文青面前,一改常态,低声劝道:“阿青,我错了,你原谅我好吗?再说了,你一个人能到哪里去,就算你不肯原谅我,也想想儿子啊。” 说完,他想要握住她的手。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文青举起菜刀,对着他吓唬道,“你再敢动我一下,我杀你全家,横竖我不怕死!” 说完,她的目光狠厉地掠过肖淑芳跟江海燕。 肖淑芳吓了一跳,真是见鬼了。 这天寒地冻的,文青身上一毛钱也没有,她就不相信治不了她! “好,你不肯回家,你就在外面待着。”她撂下狠话,冷声道,“有本事,你就别进门!” 她将儿子女儿全唤进屋里,又啪地关上大门。 寒风呼啸,巷子空无一人。 文青拢了拢衣领,打了个寒颤,迷茫地走在小巷里。 突然,她停下脚步。 前面有一个黑衫男人,抬起手臂,一拳又一拳地砸向倒地的男人。 哪怕被打的男人惨叫连连,附近却没人过来过问。 一阵寒风袭来。 文青缩了缩脖子,打算悄无声息离开时,却被黑衫男人盯上了。 第3章 流氓—沈知诚 “大哥,我只是路过的,我什么也没看到。” 黑衫男人背着光向文青走来,一瘸一拐的,沙沙的脚步声,回荡在巷子里。 看到男人的脸时,文青差点魂飞魄散,腿脚一软,慌忙解释道。 原来,男人是这一带的泼皮流氓—沈知诚。 一个月前他才搬来平安巷的,很多街坊说他蹲过牢房,最近才放出来的,也有人说他惹了社会混混,被人打断了腿。 看到他逼近自己,文青感觉被隼鹰盯上一样,明明想逃跑,双脚却灌铅似的,一步也走不动。 “大哥,我什么也没看见……”看到沈知诚伸手摸向怀里,她的心卡到嗓子眼上,妈呀,他不会想掏家伙吧? 见文青吓得动弹不得,黑白分明的眼眸更是透着一股无助与恐惧。 “刚才你的一身贼胆,去哪里了?” 沈知诚的声音清醇,充满磁性,意外的好听。 文青开始正视他:国字脸,单眼皮,嘴唇微薄,下颌线分明的三十岁左右的成熟男人。 不苟言笑,眼睛深邃,目光略带阴郁。 文青看呆了。 “给你。”沈知诚竟递给她一叠钱。 文青机械地握着这笔钱,迷茫地看着他:难道他干了犯法的事,想收卖人心? 想到这里,她忙将钱推了回去,急声道:“我不能要。” 沈知诚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她的想法,眼眸带笑。 “你的钱,不要了?”他将钱塞到她手里,目光戏谑道。 她的钱?文青一下子醒悟过来,急忙走到被打的男人面前,正是抢她钱的小毛贼。 她一脸悲愤地朝男人捶打道,“原来是你这个混蛋抢了我的钱!” 数了数那沓钱,整整两百块,正是她养父寄给她的生活费。 文东海在外省做着建筑工,日晒雨淋的,一个月才五六十块的工资,可他担心文青未婚先孕,在娘家抬不起头来,每四个月总会给她寄两百块。 前世文青不懂养父恩情,只管数着日子要钱,为讨好肖淑芳还分文不剩上缴,就算被打也毫无怨言。 她简直不是人! 养父却因为露宿风餐,天天吃馒头咸菜,为了凑钱还会卖血,长期的营养不良,前世才五十多岁由胃溃疡发展成胃癌,生生痛死了。 情况与她何其相似。 文青想起那个孤苦无依的老人,比亲生父母还要疼爱她的养父啊,她真tm不是人! 手里的两百块恍如千斤重,她瞬间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爸,是女儿对不住你……” 文青跪倒在地,悲喜交集之余,晕了过去。 “同志,醒醒。” 沈知诚扶着她,用力掐着她的人中,半天也不见她醒来。 凝视着她这张惨白无色的脸,还有额头上的血洞,想起她的遭遇。 他抱起她,冷冷地瞥向不远处的小混混。 他身材高大,眼神犀利,充满杀气。 “哥,你、你走好……”小混混—陆二狗被揍得脸青鼻肿的,顶着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恭送他离开。 沈知诚抱着文青回到江家,让她背靠着门边,转身来敲门。 半晌,从屋里传来肖淑芳怒骂道:“敲什么敲,有本事你别回来,贱货!” 紧接着又响起各种辱骂难听的话,不堪入耳。 沈知诚沉默片刻,来到文青身边,举高临下打量着她。 很瘦。 巴掌大的脸,紧阖的眼睛微微突出,身上的沾血的蓝衬衫还是补丁的,右手手背上还有几个烟头烫伤的疤痕。 谁也不知道她遭遇了什么,竟然连亲生儿子也不要了,只为净身出户。 沈知诚眸光幽冷,四处看了一眼,总不能把她留在这里过夜。 他把她打横抱起,朝着自家的方向走去。 十分钟后,他走进一个大杂院。 “莫大夫,睡了没有?”他来到东面的屋子,朝里面唤了一声。 很快地,房间里响了灯,走出来一个梳着发髻的青衫老妇人。 “阿诚,怎么回事?”看到他怀里的文青,莫少华惊讶道,连忙把他让进屋里。 沈知诚把文青放到滕椅上,沉声道,“莫大夫,你看看她怎么回事,掐了人中也不见醒。” 莫少华握住文青的手腕把起脉来,片刻才道:“这是气急攻心,暂时休克,不碍事,休息一下就能醒过来了。” 沈知诚松了一口气。 莫少华似乎有所怀疑,又重新探了脉象,神色凝重:“不过,她的身体亏损得厉害,而且……” 她示意沈知诚走到边上,小声道:“她中毒了。” 沈知诚面色一凛,不动声色道:“多久了?” “幸好这毒是慢性的,没个一两年死不了。”莫少华冷声道,“下毒之人很有分寸,用量极其小,就算送去医院,也轻易检查不出来。” “这女的看着有些眼熟。”她又盯着文青问道。 沈知诚只好将文青的身份说出来。 莫少华怪责地瞪他一眼:“江家最是闹腾,他们家的媳妇,你也敢往家里带,小心惹来一身骚。” 沈知诚淡声道:“身正不怕影子邪,别人的闲话,我管不着。” “得了,你才回来几天,明日还要去接孩子,她就交给我照顾吧。”莫少华把他赶了出去。 许久,文青幽幽醒来,鼻翼间传来淡淡的药香味。 眼前是一个陌生的房间,角落里的瓶瓶罐罐占据了大量的空间,四处还散落着各种药材,桌子上也全是草药。 一个清瘦的老妇人,大约五十多岁,弓着身体在窗户前的灶台上熬着药,火光映亮了她的侧脸。 看着严肃,却透着一股神圣光辉。 “坐着别动,药马上就好了。”莫少华回头瞥她一眼,冷声道。 文青挣扎起来,左手扶额,虚弱无比道:“这是哪里?” “平安巷八十八号。”莫少华揭开药锅,一阵浓郁的药香充斥着整个房间,冷静道,“离你家几分钟路程。” 文青想起刚才的情景,心有余悸道:“是沈知诚救了我?” “江家不肯开门,他只能把你送到我这里来。”莫少华拿着毛巾裹住药锅的把手,麻利地倒出药汤,缓声道,“喝了药,好好歇一晚,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文青看着褐色药汤里倒映着的可怜女人,心神一阵恍惚。 没想到竟然是不相干的陌生人救了她。 把她当牛当马的江家人,只想着如何榨干她的每一点价值。 “除了头晕,你平时还有哪里不舒服?比如腹痛什么的?” 这时,莫少华站在边上,背对着光,看不清她的脸。 文青惊讶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的?” 那不是胃痛吗? 第4章 谁让她不好受,她就朝谁发颠 看着莫少华面色凝重,欲言又止的样子。 文青心一沉,难道她的病还有隐情? 一个月前,她时常肚子痛,肖淑芳带她去老家的赤脚大夫那里配了一些草药吃,药倒是不贵才一元块一剂,却要连续喝三个月。 肖淑芳难得大方一回,当时文青还感动得痛哭流涕,扬言她遇到了世间最好的婆婆。 原来…… “大夫,我的病还能治吗?”文青急急望向莫少华,颊间染上两抹病态的红潮,如溺水的人捉住一根稻草似的。 莫少华让她先吃药。 她打开一些罐子,开始捉药起来,淡声道,“我给你配一些药,早晚各一次,连续吃十天看看。” “以后,别再吃那些东西了。”她看破不说破。 文青一口气灌了药汤,药是苦的,流淌在心里却是暖的。 她跪倒在地,哽咽道:“大夫,谢谢你的救命之恩,以后,我一定报答你的。” 莫少华对她的事情略有耳闻,脸容严肃道:“我救你不是图报恩的。女人啊,偶尔也要想开一点,不能总把委屈憋在心上。除了自己,没人可怜你。 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 文青何尝不知,只是,前世她悟透一切,已经油尽灯枯了。 这一夜,她翻来覆去睡不着。 两只眼睛空洞地看着天花板,心事重重。 重生的第一天,她干了一辈子都想干的事。 心情是爽了,气也出了。 可江家不肯放人,江炳权甚至低声下气求她原谅。 本以为老虎不发威,江家人才把她当病猫,现在她腰杆挺直了,江家人也该收敛一些。 原来不是。 江家人早就暗地里给她下毒,再过一年半载,等她病入膏肓,什么障碍都清除了。 夏池雨,你好狠的心啊。 文青辗转反侧,一阵烦躁。 似是想通了什么,她漆黑如墨的眼睛在夜里闪着森冷寒光。 既然江炳权不肯离婚,那就不离。 他家暴她。 她也可以家暴他! 文青庆幸前世学了泰拳,这一世,她要配享太庙,把渣男揍得满地找牙! 许是兴奋过度,直到外面传来鸡啼声,她才沉沉睡过去。 次日一早,文青醒来时,就闻到浓郁的米香味。 “赶紧洗把脸,吃早饭。”莫少华端来一碗白米粥,配上小菜酱黄瓜。 她话语不多,也不苟言笑,却让人生一股敬畏感。 文青吃过早饭后,勤快地收拾碗筷、将锅洗干净。 莫少华只有一个煤炉,煮粥的铁锅底全是黑垢。 这些难不倒文青,正好看到一旁的花盆铺有草木灰,她把锅底喷上水,再沾上一层草木灰,便拿刷子清理干净。 不仅如此,她还往锅里倒了一点白醋,静待几分钟后,顺便把里面的水垢也清除了。 莫少华站在窗台前看着她埋头打扫的样子,眼里多了一丝深意。 临走之前,她又配了一些药给文青,大都是西药,估计是考虑到她熬药不方便。 文青拿出十元钱递给她。 “我不缺钱,你走吧。”莫少华说完,转身走出去晒药材。 “莫大夫,谢谢你。”文青心里一暖,偷偷将钱塞在枕头底下。 她走到大杂院中间,环顾一圈,并没有看到沈知诚的身影,本来还想着向他道谢的。 罢了,以后还会有机会。 文青没有回家,而是去了民龙巷附近的外发加工厂。那是专门做串串彩灯线拼接的手工,工作精细,又伤眼睛,拼接五十根才得一分钱。 因为可以外发回家制作,这家工厂的生意非常好。 以前文青经常接散活回家加工,手指都戳破了,眼睛也坏了,每天能赚个一块钱几毛钱,一个月也有三十多块,却无不落入肖淑芳的口袋。 “好姐,麻烦你把上个月的工钱结算一下,谢谢。” 她找到加工厂的老板娘,提出结算工资去看医生。 加工厂的老板娘温好知道她是个苦命的,每次都会格外关照她,二话不说就帮忙结算工资。 不仅如此,她还劝文青休息好了再来接活干。 “文青,听说你昨晚总算威风一次,拿着刀把江家人挨个揍了一顿,好样的。”温好朝她竖起一根拇指。 文青脸一红,略带苦涩道:“姐,你别嘲笑我了。” 似是想到什么,又红着眼道,“我是没有办法。江炳权每次喝醉酒就喊打喊杀的,我要离婚,江家人不肯,难道我合该被打死吗?” “江家人太不要脸了!”一旁的女工们忿然道,“那你就打回去,别让他欺负了去。” “这种家暴男人,狗改不了吃屎,打你一次,就能打你两次。文青妹子,为了不被打死,你就该反击到底。” 文青心里泛起一股暖流,朝她们用力点头,“谢谢你们。” 她拿了工钱离开后,婆婆肖淑芳也领着女儿江海燕过来拿钱。 得知文青已经结算工资走了,她们眼睛都直了。 要知道,从来都是肖淑芳来领取工资的。 “婶子,做人地道一点,泥人都有三分火气,何况是人?”温好嘲讽道。 江家人干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谁家没点芝麻绿豆的事,可男人打女人,还打得全身上下没一处完好的,是个女人都看不下去。 面对女工们的指指点点,肖淑芳母女如同过街老鼠,红着脸离开了。 “妈,文青也太过分了,别人都把我们当成虐待媳妇的恶人了。”江海燕抱怨道。 肖淑芳脸色难看,昨天她还放狠话,不让文青回家。 谁知,她真的没有回来。 本想着冷落她一晚,今天她就该老实了。 这种手段,以前百试不爽。 可她压根没回家。 肖淑芳有些拿不定主意,心里七上八下的。 “妈,是文青!” 这时,江海燕指着前面的女人,激动道。 肖淑芳一听,立即带着她冲上去。 “文青,是不是你领取了工钱,赶紧交出来!”她上来就伸手要钱。 文青嘴角扯出一道冷笑。 幸好她来得及时,不然,钱进了肖淑芳的口袋,再也别想拿出来。 “钱是我辛苦工作赚来的,凭什么给你?”她冷冷地望向肖淑芳,“以后,你休想我再给你一分钱。” 肖淑芳气得瞪大眼睛,习惯性地抬起手就要打她,后知后觉才想到自己被文青打断了右手。 文青看着她凶神恶煞的样子,主动迎上去,挑衅道:“怎么,左手也不想要了?” 既然江家不肯放她离开,那么,她就变成泼妇好了。 谁让她不好受,她就冲谁发癫! 第5章 江家人上门求文青回家 “文青,你疯了,她是你婆婆,你敢打她?” 江海燕见她发癫的狂劲,吓得拉回肖淑芳,一阵后怕道。 文青冷笑一声:“对我好的才叫婆婆,否则,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完,她转身走进对面的包子铺,掏出一角钱买了两个大肉包子,当着肖淑芳母女面前大快朵颐起来。 末了,她又要了一杯豆浆。 肖淑芳看着她饿死鬼投胎的样子,自己却感到被剜肉一般的难受。 那些钱,应该是她的! “妈,我看她真的疯了。”江海燕看着不对劲,带着商量的语气道,“咱们赶紧去找大哥商量一下。” 肖淑芳咬牙道:“哼,我就不信了,她一个女人家,能去哪里?” 这年代离婚的女人都很惨的。 “妈,你忘了,文东海四个月就给她寄两百块。就算没有工作,她也能活得好好的。”江海燕着急道。 两百块,一个年就是六百块啊! 肖淑芳这才意识到文青底气硬是有道理的。 她叮嘱江海燕留下来监视文青,自己则跑回去找帮手。 文青吃完包子后,先是打了一通电话给养父文东海的工地,谁知养父出发去了外地工地,只能等他打电话找自己了。 文青坐着两毛钱的公交车去集市买了两套衣服,一些营养品等等,还去了一趟街道办事处。 江海燕一路尾随,看着她手里提着大包小包,气得直捉狂。 太败家了! 最后,文青回到平安巷六号单独租了一个房间,一租就是三个月,又花去三十块。 要说文青为什么不租远一点呢? 她也想啊,可江家人就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 估计没把她弄死,他们不会罢休的。 本来她想捅破这层纸,直接逼问女儿的下落,却怕他们狗急跳墙,暗地里把孩子杀害了。 回到房间后,文青点燃煤炉,烧水做饭。 她熬了一锅瘦肉汤,里面还加了补气的黄芪跟红枣。 当务之急,她要补充营养,尽可能地调理身体。打架才能有力气,不是吗? 见识她自立门户的决心,江海燕慌了,一路小跑回家通风报信。 肖淑芳正愁找不到文青呢,没想到,她就住在自家附近。 “死贱人疯了,有家不回,还在外面租房子?”江炳权从灶房里抄出菜刀,气势汹汹地就要过去砍人。 他的右脸涂了黑漆漆的中草药,看着狰狞可怖。 医生说伤口会留下疤痕,让他有心理准备。 他恨死文青,一心想着把她接回来好好吊打一番。 肖淑芳母女赶紧拦住他,骂道:“你这样子,岂不是遂了她的意?正愁找不到借口离婚呢?” “那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她脱离咱们,独自快活去?”江炳权闷声道。 “她现在占着理,所有人都站在她这边,咱们奈何不了她。”江海燕提议道,“要不然,咱们服个软,先把她哄回来,再收拾她。” 这个决定得到肖淑芳母子一致赞同。 他们三人匆匆赶到文青家里,正巧大院有人开门,他们趁机溜了进来。 “文青啊,我们来接你回家了。”江炳权站在门口,扯着嗓子喊道。 这个院子住了五户人,听到动静纷纷走出来看热闹。 肖淑芳见状,也卖力表演道:“就是啊,文青,阿权知道错了,你原谅他吧。大牛回来知道你离家出走,该有多伤心啊。” 她直接抛出王炸孙子,想哄文青回心转意。 可等了半天,屋里才传来软绵绵的声音。 “妈,我现在身体不利索,大夫说了,身体亏损厉害,营养不良导致的。我现在啊,只想好好休息。” 文青语气平静道,“你们回去吧,等我调好身体,会回来探望你们的。” “这怎么行啊,你要调理身体,也该回去啊,何必在外面租房子?”肖淑芳语气不善道。 给脸不要脸的败家玩意! 江炳权的声音更多了一丝狠意:“文青,别给脸不要脸的,赶紧给我出来!” “不是我不想跟你们回去,我是怕我回去以后,没命活着回来。” 文青拉长了声音,可怜又卑微,“阿权,你喝酒就会发酒疯,怎么也劝不住,还喜欢动手打人。昨天我捡回一条命,可不是次次都那么好运的。” “大嫂,我让大哥给你写保证书,以后不喝酒,不打你,好不好?”江海燕见邻居都被带偏了,赶紧从包里拿出纸跟笔,装模作样道。 “文青,家里没有你可不行啊,大牛跟你公公就要回来了,万一他们看不到你,又要急了。”肖淑芳满眼戾气,却苦口婆心劝道。 屋里传来脚步声。 文青从里面走出来。 她穿着新买的棉衣,发白的小脸,额头还包扎了伤口。 看到她半天时间就把几十块钱霍霍掉了,肖淑芳心里割肉一般,嘴上却关心道:“文青,我已经教训过阿权了,他绝不会再对你动手了。” “对,你赶紧把房子退了,跟我们回家吧。”江海燕也附和道。 文青玩味地看着他们:“妈,你别忘了,你跟小姑子也有份打我,回头我进了江家,你们三个人合伙对付我,我还有活路吗? 我还是那句话,过不下去了,离婚吧。” 又无情地笑道,“我还想多活几年,不想死在江家人手里。” “胡说八道!”见周围的人都盯着他们,同仇敌忾,肖淑芳怒骂道,“我平时说你两句怎么了,那是为你好。谁都是这样过来的,总有媳妇熬成婆的一天。” “大家评评理,哪个媳妇赌气就要出去租房的,这不是扯淡吗?一个巴掌拍不响,做人要讲良心……” 说完,肖淑芳利用舆论的力量,大吐苦水道,“我就骂她两句而已,我是长辈,还不能说两句了吗?” 很快地,院子里就有三姑六婆对文青劝说,让她原谅江炳权一回。 毕竟家暴属于民事纠纷,一般都是私下解决。 见他们为自己撑腰,江家人变得硬气起来,肖淑芳又说自己是为了让文青学习管家,平时苛刻一些而已。 江海燕也掏心窝子说文青误会他们,一家人哪有隔夜仇等等…… 文青看着他们蹩脚的表演,一阵恶心。 “文青,咱们回家吧。”江炳权跟妹妹趁机上前挽住文青,要把她带回家。 在旁的邻居也劝文青看开一点,家和万事兴。 文青冷笑,世界上根本没有感同身受,针不扎在你身上,你永远不会知道有多痛。 肖淑芳还想把屋里的东西带走,却被文青唤住了。 “妈,你急什么呀,难道你们怕待我不好,我又要离家出走?” 她眼里平静无波,如一潭死水,莫名令肖淑芳一阵犯悚。 “那好吧,过两天再来退房。”肖淑芳悻悻然道。 文青被他们簇拥着回到江家。 江炳权猛地将大门合上,拳头掰得啪啪作响。 “贱人,我看你哪里逃……” 第6章 家暴丈夫,我该配享太庙! 江炳权右脸涂着药膏,如恶鬼一般,把文青逼至角落里。 肖淑芳母女坐在一旁幸灾乐祸看热闹。 “老大,下手轻一点。”邵春花还吆喝道,“把她弄死就不值得了。” “昨天老子喝醉酒,才被你算计了,这一回……”江炳权上前掐住文青的脖子,眼里闪着凶光。 文青的眼底毫无波澜,嘲讽地看着他。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台词。 前世的她无时无刻都在经历着这一切,身体已经渐渐麻木了。 “我最讨厌你这副表情,好像别人欠你几百万似的!”江炳权目光狠戾,右手猛地收拢,发狠道。 那都是被你逼了出来的! 陡地,文青伸出手来,狠狠地戳向他的右眼。 “啊!”江炳权痛得捂住眼睛。 文青冷笑,一把揪住他的衣领,骑在他身上,一拳又一拳地砸向他的胸口、小腹…… 最后,她一脚踹向他的命根子! “啊……”江炳权发出惨绝人寰的惨叫声。 肖淑芳母女看傻眼了。 文青几时变得这么能打了! “啊!”趁着她们失神的功夫,文青又扑向江海燕,抡起拳头,朝着她红肿的脸打去。 江海燕平时娇生惯养的,哪里是她的对手。 三两下就被打残了,哭爹求娘的。 文青松开她,又盯上懵逼的肖淑芳,眼里充满杀机:“我的好婆婆,我说了不要跟你回来,你非不听。没有办法,为了活命,我只能把你们全杀了!” 说完,她扑向肖淑芳。 肖淑芳右手被打断了,见她这么勇猛,如何是她的对手,吓得四处躲闪,大声道:“老大,快救我!” 江炳权从地上爬起来,脸上的伤口被打得飙血,痛得他眦牙裂齿的,可他顾不上这些,从屋里掏出菜刀,扬言道:“贱人,这一回,天王老子来了,也救不了你!” “住手!” 就在他拿着菜刀逼向文青时,大门被人推开。 街道办的妇女主任—陈晓大步走进来,怒喝道。 她让人控制住江炳权,又将两拨人分开,这场风波才平息下来。 “到底怎么回事?”她大声道。 “陈主任,江炳权要杀我!”文青先发制人道。 江炳权手里持着刀,证据确凿。 可江家人明显被打得更惨一些。 肖淑芳大声喊冤道:“陈主任,天大的冤枉啊。文青打人在先,我们也是迫不得已,才教训她的。” “妈,你说这话良心不会痛吗,分明是江炳权动手在先,他掐着我的脖子,扬言要弄死我,我才自卫反击。” 文青指着自己脖子上的伤痕,一道红痕鲜明夺目。 “陈主任,你别信她,是文青动手在先……”江海燕捂着红肿的脸,怒不可遏地指证文青。 陈晓让人给江炳权止血。 她径直来到文青面前,掀起她的手臂,双脚,看到上面赫然在目的伤痕,还有那些不规则的烟头伤疤,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 难怪文青要人给她传话,让她来江家看看,不然,就出人命了。 “你说说,该怎么办,还能过下去吗?”陈晓叹息一声,询问道。 文青昨夜闹大了,今天又打起来,恐怕是过不下去了。 “离婚,我净身出户。”文青淡声道,语气里没有一丝留恋。 听到这话,江家人慌了。 “我们不同意!”肖淑芳大声嚷嚷道。 文青瞥向她,冷笑:“现在是民主社会,我是自由之身,又不是江家的使唤丫头,你凭什么反对?” 肖淑芳被她看得有些心虚,忙道:“现在娶媳妇哪有这么容易的,是你大逆不道在先,我平时就是吓唬你一下,没想要真打死你。” “陈主任,你也听到了,她承认打我。我再不离婚的话,回头我被江家人打死了,就是你的失职。” 文青望着陈晓,铮铮有声道,“我已经向你反映过情况了。” “不,我不离婚!”江炳权刚才还嚣张,眼下听到文青坚持要净身出户,也慌了。 江家人想着吓唬文青一番,再饿她几天,等折磨够了,她就会怕了,再也不敢反抗了。 没想到,她却是越战越勇。 陈晓不作声。 一般都是劝和不劝离的。 见她故作为难的样子,文青见怪不怪。 前世,文青经常跑去街道办反映家暴情况,陈晓每每都是把江文柄叫去,不痛不痒地说几句,回头他把她打得更凶了。 要不是念在大牛太小,她早就跳江自杀了。 文青森然一笑:“好,不离就不离,回头江家人再打我,我就打回去,至于是死是活,就看各人本事了。 我被欺负太久了,只能以命相搏,要是伤了人,或者打死人,可怪不得我。 陈主任,我这算是正当防卫吧?” 冷不防地,她询问陈晓道。 “!”所有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江家人更没想到,文青竟然威胁陈主任。 “文青,你要是真的过不下去了,那就离婚吧。”陈晓吓出一身冷汗。 文青不比其他人,她被江家人家暴太久,物极必反,一旦反抗的话,说不定会剑走偏锋,拿命相搏算什么,万一她狠起来,放火烧院子怎么办?这附近的房子都是连排在一起的。 到时闹出人命,她这个妇女主任也到头了。 “陈主任……”江家人齐齐望向她。 陈晓拿着官腔,冷声道:“媳妇是娶回来疼的,不是打的。你们虐待文青多少回了,既然容不下她,趁早让她走。我作主了,你们现在就去把事情办了,省得相看两厌。” 无论江家人说什么,文青都不松口。 只恨她前世懂得太迟了。 这一世,保命要紧,先活下去,再找到被江家遗弃的女儿。 至于夏池雨,她迟早会报仇的。 一盏茶的工夫,文青就拿到了离婚证。 当她提起大牛的抚养权,江家立即来劲了,各种冷嘲热讽,说什么也不肯把儿子还给他。 “孩子不是你们江家的种啊,你们不介意吗?”文青把他们叫到一旁,反问道,“让孩子留在继父家里,对孩子的心理会有影响的。” 她像个泼皮无赖一样,软硬兼施道:“你们要是为大牛好的话,就乖乖把他交给我,否则,我不介意把他的身份曝光,他还是得跟我。” 江家人脸色骤变。 为了让大牛有一个健康舒适的成长环境,江家人从未将这个秘密说出去。当然,这也是前世文青死心塌地为江家人做牛做马的原因。 江家人心里明镜似的,大牛不是文青的亲生儿子,却是江家的亲外孙。 不然,他们抚养他做什么? “不,不行,孩子跟我们江家亲,断不能把他给你。”肖淑芳护犊一般,死活不肯。 文青知道自己赌对了,讽刺道:“妈,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牛是你的亲孙子呢。可惜,他跟你们没有血缘关系,在法律上,他只能跟着我。” 江炳权跟江小明属于拟制血亲关系,文青跟他离婚,这种拟制血亲关系就不存在了,法院一般会判决孩子由亲生父母抚养。 文青想到她的女儿不知所踪,仇人的儿子却被护成宝贝似的,长大了还帮着虐待她,这是何种道理? 她突然就悟了。 干嘛不把夏池雨的儿子攥在手里? 第7章 江家落得一场空 “妈,我嫁给江炳权时,已经有两个月的身孕,大牛跟江家没有半毛钱关系。” 文青目光冰冷,毫不犹豫将这层关系捅破,强调道,“我很爱他,请你们把他还给我,否则,拼个鱼死网破,我也要把大牛要回来的。” 她这样说没毛病。 前世她对大牛掏心掏肺,大家有目共睹。 可惜,大牛被肖淑芳教坏了,一直瞧不起她,后来他还认夏池雨做干妈,带着媳妇儿子孝敬她,比她这个亲妈还要亲。 估计夏池雨早就告诉他身世,大牛才会对她的付出视而不见,连死也不肯见她一面。 夏池雨夺她千金小姐身份,霸占她的亲生父母,还算计她待在江家,做奶妈、免费的保姆,成为赚钱的工具,整整二十一年! “胡说八道,孩子是我一手带大的,他跟谁亲,就归谁抚养!”肖淑芳彻底乱了阵脚,对着文青破口大骂道。 大牛要是给文青,她拿什么向夏池雨交差?不能,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 文青冷冷一笑:“如果孩子的亲爸要认回孩子呢,江家也要霸着不放吗?” 她当然不知道大牛的亲爸是谁,那天歌舞厅的灯光太暗了,她又被下了药,迷迷糊糊的。这样说是为了吓唬江家人罢了。 大牛的亲爸是谁,估计肖淑芳也不知道,可他的亲妈是夏池雨,她的亲闺女啊。 打死也不能把她的外孙交给外人抚养! “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答应。”肖淑芳拒不让步,语气软了几分道,“在我心里,大牛就是我的亲孙子,你走可以,儿子留下来!” 陈晓在一旁见他们吵得面红耳赤,正想着劝文青把孩子交给江家人,好取聚好散时,却听到有人说江家老爷子回来了。 肖淑芳的丈夫江民国带着孙子大牛急匆匆赶来。 他们祖孙二人去亲戚家吃喜酒,江民国又悄悄带孙子去见夏池雨,多逗留一天。 刚回家就听到邻居说儿子媳妇闹离婚,已经不可调解的地步了。 “奶奶,你放心,我妈要是敢离婚,我就跟着你们,不要她了。” 这句话是江家人灌输给大牛的座右铭,不要跟文青亲近,文青是个坏女人等等。 大牛是个乖孙子,听说文青要离婚,立即威胁她,还抱着肖淑芳撒娇。 就冲这个亲近程度,就该判给江家人了,文青一个女人带着孩子,多艰难啊! 在场的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之际,不明白文青为什么要带着拖油瓶,改嫁也难。 “大牛,你过来。” 文青不惯着大牛,将他拉进调解室,毫不留情地戳破江家人给他编织的美好,“你不是江家的孩子。你的亲生爸爸是别人,等你爸娶了别人,生了孩子,他们就不会要你了。” “文青,你胡说什么呢!” “过分了啊!” 江家人蜂拥而上,对着文青教训道。 文青扬了扬手中的离婚证,神色冷寂:“我说错了吗?我这个亲妈都不怕丢脸,他是我的孩子,有权利知道真相。 大牛,江家人跟你毫无血缘关系,他们把你留在身边,不过是想威胁我而已。我才是你至亲的人,等我找到你亲爸,我们一家三口,就能生活在一起了。” 她的神色严肃,紧紧地按住大牛的肩膀。 大牛总算是听明白了,江炳权不是他亲爸,他是别人家的孩子。 妈妈跟爸爸离婚了,他只能跟妈妈生活! “不,你骗人!”他挣扎着想甩掉文青,可文青不惯着他,将他按在身边,冷冷地扫视着江家人。 夺子之痛,不好受吧? 江国民已经从肖淑芳嘴里得知事情来龙去脉,劝文青道,“文青啊,孩子是无辜的,我代阿柄向你道歉,你不要离婚好不好?” 江家人之中,他没有害过文青,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文青同样恨他。 没有他的默许,肖淑芳母子怎么会这样对她! “江叔,好聚好散吧,这些年,我为江家做牛做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到头来,你们却想要我的命?我惜命,不想过了。”她眼底冰冷,冷声道。 江民国脸色一冷,目光一沉。 他长得清瘦,眼睛犀利得有些吓人。 前世,文青有些怕他。 这会儿,她正视着他,毫无畏惧。 她变化太大,倒是出乎江民国的意料。 “爷爷,我不要跟着她,你们带我走!”大牛想扑向江家人,奈何被文青死死拉扯着。 江炳权脸色很难看,试图做出让步:“文青,你看这样行不行,我爸妈很喜欢大牛,你把他留下来,我给你一笔钱。” 为了能妥善安置妹妹的儿子,他也是豁出去了。 肖淑芳也赶紧道:“对,我真的喜欢大牛,我会好好待他的。你一个女人要改嫁,带着拖油瓶总不好吧?” “阿姨,我是大牛的亲妈,哪有亲妈嫌弃儿子的道理?”文青捂住嘴,嘴角都压弯了。 太解气了。 夏池雨,你们家不是喜欢狸猫换太子吗?正好她缺一个孩子,没有江家人插手,她爱怎么养,就怎么养。 养废了也活该! “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抚养大牛,为了他,我可以不嫁人。但凡有我一口吃的,绝不会让他饿着。”文青拍拍胸口,很负责任道。 江家人露出仇恨的眼神。 玩鹰反被啄了眼。 肖淑芳气得胸口闷痛,恨死了文青,偏偏有理无处说去。 江国民比较清醒,对着文青冷冷说了一句:“那你好自为之,要是想通了,随时欢迎你回来。” 说完,他硬拽着肖淑芳走出去。 “老爷子,大牛还在里面。”肖淑芳气不打一处道。 江国民骂道:“当初我就说过了,让你们别玩火,如今引火烧身,你还嫌不够丢脸吗?” 说完,他又瞪一眼江炳权,骂道:“喝酒误事,你迟早害死自己,回去!” 肖淑芳哭死了,嘴里念叨着大牛的名字。 江炳权眼里闪着幽光,安慰肖淑芳道:“妈,哭什么,她一看就是短命的,回头咱们再把大牛要回来。” 听到这话,肖淑芳眼底又焕出生机来。 倒把这事给忘了。 他们不知道文青就躲在办事处门口,把他们的话全听了进去。 “大牛,你放心,妈一定好好抚养你。” 她眼底迸出一道寒光,回头对大牛温柔一笑。 大牛本来还哭哭啼啼的,这会儿莫名感到一阵害怕。 他的妈妈,变了。 第8章 文青失控,江家人却慌了 “听说江家人又家暴文青,小两口离婚了…” “一个女人要孩子做什么,干嘛不把孩子给江家人?” “……” 文青带着大牛回到出租房,门外站着一群吃瓜群众,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大牛赌气地甩开她的手,跑到角落里生闷气。 文青不理会他,眼看天黑了,她把剩下的猪肉汤热了一下,又下了一些面条,起锅捞起,拌上炒过的蒜蓉芝麻油。 顿时,满屋飘香,大院里的人吸了吸鼻子,都露出陶醉的表情。 真香。 文青前世没啥爱好,就是喜欢倒腾美食,前世还上门做煮饭阿姨,搞家政,凭着她服务周到,兢兢业业的专业,养活江家一大家子人。 她也给大牛盛了一碗汤。 虽然他不是自己的孩子,毕竟养了这么多年,也不会狠心虐待他。 “吃饭。”文青吆喝道,心里疲惫,只想着吃完早早歇息。 “我不吃你这个坏女人做的饭!”大牛颇有骨气道。 以前,他也是这样粗鲁地对付文青的满腔热情,不仅要她哄着喂他吃,一口一口的,稍有不顺心的,就会把碗砸在她的脸上。 文青觉得这是难得亲近儿子的机会,表现卑微到尘埃,内心却甘之若饴。 大牛自以为拿捏住文青,胖胖的小脸满是得意。 “不吃就不吃。”这次,文青不会再惯着他,吃完面条后,把他那一份也吃了。 洗碗、上床,睡觉。 直到大牛的肚子发出咕咕咕的声音,他不甘心地望向文青,期望她能来哄哄他。 以前她不都是这样干的吗? 可他等啊等,一直等了半个小时,腿脚都软了,依然等不来文青的服软。 不仅如此,文青还睡着了。 怎么能这样子! 大牛气红了眼,愤愤走到文青面前,掀起她的被子,破口大骂道:“你这个坏女人,你为什么要跟我爸离婚?” 文青被他吵醒了,睁着惺忪的眼睛,慵懒道:“我说了,他不是你亲爸,以后别喊爸了,喊叔叔吧。” “你这个坏女人,都怪你不好!”大牛撒泼打滚,继续无理取闹道,“我不要你做我妈!” 文青眼皮打颤,没有理会他,侧身躺下继续睡觉。 见她不把自己当一回事,大牛心里的落差可想而知了,半天没等到她的赔礼道歉,他慌了,推了推文青的后背,“喂,我饿了。” 文青依然不理他。 大牛心发狠,捡起地上的布鞋,用力砸向文青的后背。 文青长长叹息一声,白眼狼就是白眼狼,怪不得她心狠了。她翻身起床,深深看他一眼。 就在大牛以为得逞时。 文青一把抓住他肥胖的小手,挥起巴掌,狠狠地朝他屁股打去。 一下二两,文青把前世的委屈转移到手掌心上,丝毫没有因为他是孩子而心软。 “啊!救命……”大牛吓懵了,痛得哇哇大叫,发出哀嚎声。 文青狠心说道:“你说我是坏女人?那坏女人生下来的野种,就是坏小孩。你用一根手指指着别人的时候,三根手指正指着自己。 江家人净说我的不好,难道不是害你吗? 有一个坏女人做妈妈,你是她的孩子,一辈子都抬不起头做人!” 她将大牛推倒在地,目光凌厉,威胁道,“你再嚷嚷,我打断你的腿。” “坏女人,你、你不配做我妈!”大牛痛得在地上打滚,骂骂咧咧的,突然想到自己是坏女人的孩子,眼里多了一些慌乱。 文青没有理他,心力交瘁,继续爬上床休息。 大牛闹了许久,眼泪鼻涕沾满了衣服,又饿又冷的,看着文青睡得安详,越发感到没有意思。 他走到窗户前临时搭建的灶台,掀起锅盖一看,啥也没有。 打开柜子,只有一包面条。 总不能让他干啃面条吧? 大牛小胖脸皱成一团,再次回到文青面前,干巴巴地说了一句:“我饿了。” 文青背对着他,没有反应。 大牛又捡起地上的另一个鞋,眼里闪着一股倔强。 突然见文青的肩膀动了一下,他吓得手一抖,鞋子掉落在地。 他跑到角落里躲起来。 等了许久,也不见文青起床,他大概松了一口气。 肚子又饿得叫起来。 大牛迟疑片刻,磨磨蹭蹭地来到文青面前,耐着性子喊道:“喂,那个,我饿了……” 文青还是不理他。 他毕竟是个五岁孩子,崩溃大哭:“喂,妈,我错了……” 这次,文青起床了,坐在他面前,神色冷峻道:“说说,你错在哪里?” 大牛一脸茫然,皱着眉头,十分不情愿地嘟囔着:“我不该喊你做坏女人。” “还有呢?”文青继续问道。 大牛思来想去,天真道:“我不该拿鞋扔你。” 他出生以来,一直被江家人捧在手心里,含在嘴里怕化了的那种,哪里受过这种折磨,今日被吓一吓,立即老实许多。 “还有,”文青不轻易放过他。 大牛低下头,绞着衣角,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 文青见教训得差不多了,起来给他下了一碗面条。 连个鸡蛋都没有,拿炒过的葱蒜芝麻油淋过,搅拌就可以吃了。 大牛估计是闹腾得厉害,大口吸溜着面条,吃得倍儿香。 吃完后,他仰起头打了个饱嗝,转头去看文青。 文青淡声道:“出去把碗洗干净了。” 大牛急眼道:“我不会,再说以前奶都不让我干这些。” “那是以前,现在你跟了我,就得学会自力更生。”文青不咸不淡道,“你以后想吃饭,就要学会做家务,就从洗碗开始。” 她站起来,冷冷扫向他,“去不去?” 她的目光淡漠,挟着一股威压。 “呃—”大牛冷不防地打了个饱嗝,鼻涕都流成面条状了,吓得忙捂住嘴,憋红脸道,“你、你不是好妈妈!” 骂归骂,碗还得洗。 他可怜巴巴地端着碗走出去,来到公共的洗漱区,正看到几个叔叔婶婶打量着他。 不知为什么,他格外的不舒服。 “父母离婚,遭罪的是孩子。” “江家人也肯把孙子给文青?真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孩子说他妈是坏女人,可江家也不是省油的灯,吃的用的,全是靠女方补贴,连小姑子都会来蹭好处。” “我听说女方的爹每四个月寄两百块生活费给闺女。” “难怪了……” 旁人的声音传到大牛的耳边,他听得似懂非懂,心里更难受了。 他们为什么要骂江家? 第9章 大牛被虐,江家人被捅刀子似 “咣啷”一声响。 大牛分神之余,手中的碗摔成几瓣,吓得他打了个哆嗦,连同碟子也打碎了。 他最先反应的是一阵惊喜,让坏女人知道他打碎碗,就不会使唤他洗碗了。 可下一刻,他的小胖脸又皱成一团。 万一坏女人不给他饭吃怎么办? 想到文青刚才打他的狠劲,大牛莫名有些慌。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告诉文青时,却听到墙头上冒出来一个人影。 江炳权毁了容,如幽灵一样,吓得大牛跌坐在地。 “爸、不,叔……”大牛想起文青说过的话,语无伦次道。 江炳权朝他招手,指了指大门的方向,便消失不见了。 大牛立即想到爸爸来接他回家了,走了一半路,又停下脚步。 哦,妈妈说他不是爸爸的孩子,他是野种。 他皱着眉头,站在大门后面,不知道要不要去见江家人。 万一文青知道他偷跑出去,回去又打他怎么办? “大牛,乖,是奶奶,我给你带好吃的了。”门缝上映着肖淑芳的脸,她左手还挎着个竹篮子。 一看到有好吃的,大牛立即把烦恼抛之脑后,急急打开门。 “奶……”他心生委屈,扑进肖淑芳的怀里。 肖淑芳见他一脸鼻涕眼泪,心疼地拿起手帕帮他擦脸,连忙问道:“大牛,吃饭没有?” 大牛先是摇头,又是点头,结结巴巴道:“她不给我饭吃,打我,还、还要我洗碗,不然还打我!” 肖淑芳一听还得了,嚷嚷着就要找文青算账去。 江炳权及时拉住她,提醒道:“爸说了,只许你过来送饭,不要惹事,不然,文青要是搬走了,我看你上哪去找大牛。” 听到这话,肖淑芳气得连连叹息,借着路边的灯,让儿子把竹篮里的东西拿出来,有牛奶,鸡蛋,还有一个苹果等等。 夏池雨每个月给江家一百块,让他们必务要照顾好大牛。 肖淑芳对大牛是真心实意的疼爱。 往日大牛看到这些东西,早就按捺不住了。 他刚刚吃撑了,才喝了一杯牛奶,就吃不下去了。 “大牛,吃鸡蛋,乖……”肖淑芳又递给他一块饼,催促他赶紧吃。 大牛打了一个饱嗝,摇摇头:“奶,我吃不下了。我晚一点再吃。” “可怜的孩子,摊上这样的妈,你真是倒了十八辈子的血霉。” 肖淑芳以为他跟着文青饿肚子,想把吃的带回去当余粮,心疼地抱着他,柔声道,“你跟奶奶回家好不好?” 大牛当然说好,小胖脸还露出雀跃的神色。 “妈,咱们不能带他回去,至少现在不行。”江炳权对母亲的任性感到无语,劝道,“等事情成了,你想怎么都成。” “我不才管呢,文青不配做母亲,看她把大牛欺负成什么样了。”肖淑芳固执道,说着便拉起大牛,往自己的家走去。 江炳权拦都拦不住。 而文青迟迟不见大牛回来,看到地上打碎的碗,眉色一冷。 无论前世今生,她永远捂不热这孩子的心。 她气冲冲地往江家走去。 一脚踹开大门,刚好看到大牛偎依在肖淑芳怀里,婆孙有说有笑的。 “大牛,跟我回去。”文青不废话,上来就硬拽大牛离开。 大牛挣扎,朝肖淑芳哀求道:“奶,救我……” 肖淑芳如何见得这些,上来拉扯文青,骂道:“文青,你敢虐待我们家大牛,你这个蛆心烂肺的贱人。” 文青一脚放倒她,将大牛控制在身边,冷冷地扫向江家人。 江炳权蠢蠢欲动,大有偷袭的打算。 “你们未经我的同意,私自带走我的儿子,这属于拐卖儿童,我可以报警的。”文青指着他们,冷声道,“不服气的话,尽管闹去,我随时奉陪。” “什么叫拐卖儿童,你才离婚多久,就翻脸不认人了,你还是人吗?”肖淑芳情绪激动,怒骂道。 文青针锋相对,冷冷一笑:“大娘,这不是江家咎由自取的吗?” 她环顾江家人一圈,痛斥道,“但凡你们待我好一点,我也不至于要离婚,背负骂名。既然我离婚了,两家人就该断绝来往,从此不见才好。” 从此不见,怎么可能! 肖淑芳慌了,脸色狰狞道:“我们江家好歹养了大牛一场,你说不见就不见,我不同意。” 一旁的江海燕威胁道,“就是,我们江家抚养大牛,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别把话说得太绝了。” “大牛不是江家人。” 文青一字一句道,“他跟你们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才是他的亲生母亲。凭什么说是你们养他的,从头到尾,都是我拿娘家的钱,倒贴你们一家子的吸血鬼。 我辛辛苦苦做手工,十个手指没一个完整的,只为那几十块钱。 你们吃的用的,全是我挣回来的。你们还有脸跟我算账?” 江家人结结实实被打了一巴掌。 江国民沉下脸,对文青劝道:“阿青啊,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罪不责孩子,孩子是无辜的。多一个人对他好,对你没有坏处。” “对啊,我们愿意对他好,你还能省下一口粮,你有什么不乐意的?”肖淑芳打了鸡血一样,异常激动道。 真把她当成傻子啊。 要真是她的孩子,你们会对他好? “我不愿意。”文青冷声拒绝道。 她指着江炳权,挑剔道:“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像他这种家暴男人,整日好吃懒做,万一大牛有样学样,怎么办?” 她又望向江海燕,冷笑,“还有她,三天两头跑回娘家,把婆家当成旅馆似的。大牛还是孩子,思想没成熟,让他以为女人都是这般德性,如何是好?” “你!”江海燕气得鼻子都歪了。 哦,是被文青打歪的。 “当然,还有你,老婶子,”文青心里那个解气啊,目光落在罪魁祸首—肖淑芳身上,“你整日说我是坏女人,让大牛疏离我,诸不知他弱小的心灵受到多大的伤害? 他认为自己是坏女人的孩子,是坏小孩。 要是被人知道了,所有人都会戴着有色眼镜看他。” 文青逼近肖淑芳,质问道,“请问,你们想让大牛一辈子抬不起头做人吗?” 肖淑芳腿一软,跌落在地。 脸都白了。 第10章 文青决定跟江家死磕到底 “好了,我们以后不会给你添麻烦了。” 见江家人都被文青震慑住了,江国民重重地拍打桌子,对着文青冷声道,“你把孩子带回去,好好照顾他。” 文青接过话,似笑非笑道:“大叔,大牛是我的孩子。我不疼,谁疼?” 听他喊自己做叔如此顺口,江国民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咬牙道,“天色已晚,赶紧回去吧。” 文青拉着大牛的手就要走。 大牛死活不肯,哭着朝肖淑芳伸手求助:“奶,救我,我不要跟着这个坏女人。” “闭嘴!”文青毫不客气地打了他一巴掌,冷声道,“我是坏女人,那你就是坏小孩。” 大牛放声大哭。 肖淑芳心都碎了,眼珠子直瞪,骂道:“文青,你再敢打他,我跟你拼命!” “大娘,惯子如杀子的道理,你怎么不懂呢?我的孩子,我自己会教,不劳你烦心。”文青拉着大牛离开了。 肖淑芳还想追上去,却被江国民拦住去路。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我说过多少回了,别逼老实人,你们不听,如今闹成什么样!”江国民痛骂道,“我看你拿什么向阿雨交差?” 肖淑芳不服气道:“谁知道死贱人摔了一跤,整个人都变得硬气起来了。”她又问江海燕,“告诉你姐没有,她怎么说?” “她不好插手,万一惹怒了文青,把事情闹大了,牵涉到她,得不偿失。”江海燕小声道,“她刚进入罗氏集团上班,一来就是高管的职位,好多人不服气呢。” “难道就这么算了?” 肖淑芳抱怨起来,哭天抹泪的,说大牛一直是她带在身边,连睡觉都不放心文青,怕她照顾不好。 江国民喝止她道:“你操什么咸淡心,那是文青的儿子,她能亏待他吗? 她就算自己不吃,也要想方设法给大牛弄好吃的。她人品如何,大家有目睹。大牛不会吃亏的。” “爸,你都看到了,她变狠了,连大牛也敢打。”江海燕唯恐天下不乱似的,不满道,“那孩子在咱们家可是宝贝一样供着的。” “打两下怎么了,哪家孩子不被父母打过的。我倒觉得文青说得有理,你们上梁不正下梁歪,大牛跟着你们久了,这些歪风邪气也影响他。” 江国民深叹一口气,继续道,“事情闹成这样子,大家都落不得好。” 这话令在场的人一阵郁闷。 主要是文青变成另一个人似的,破罐子破摔,简直玩命似的。 连江炳权这种资深的小混混,也轻易不敢招惹她。 “眼下的问题是,老太婆你别到处说文青的不是,她名声坏了,大牛会被人看不起的。”江国民也咽不下那口气,却不得不承认事实,冷声道,“不仅如此,你逢人还要夸她好。” “什么,夸她,笑话!”肖淑芳气笑了,数落道,“当初就不该听阿雨的,把孩子过继给她养,搞得现在里外不是人。” 说白了,还不是她自夸说把文青拿捏死死的,夏池雨才会兵行险将。 “你想大牛有一个生活不检点,名声败坏的母亲吗?”江国民冷声道,“毁了她,对孩子有什么好处?” 这话再次令江家人一阵沉默。 “大牛不知亲爸是谁,亲妈又不能相认,文青要是名声毁掉,他这辈子就毁了。” 江国民看得长远,对肖淑芳告诫道,“以后你少管闲事,在孩子没有回来之前,不只要保住文青的名声,还要跟她交好。” “凭什么?”肖淑芳气得牙痒痒的,她不打文青几个大耳光,已经很客气了。 “妈,爸的意思是,将来文青不在了,咱们好争取到抚养权吧。”江海燕似是想到什么,小声道,“万一闹得难看,大牛判给文家的人,如何是好?” 肖淑芳恍然大悟。 可她还是咽不下这口恶气。 “上回介绍的李大夫,让他记得关照一下文青。”江国民脸色深沉,看着头顶上的月亮,喃喃自语道,“她病得很重,适当加大药量,才能药到病除。” 听到这话,江家人脸色一喜。 “你以后再跟江家人来往,我就离开这里,让你见不到他们。” 文青拉着大牛回到院子,冷声警告道。 大牛的手被她扯得疼得哇哇大叫,“奶说你是坏女人,你不是真心疼我,你就是为了报复江家!” “我不疼你,谁疼你?”文青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鸡毛掸子,狠狠地抽打他的小腿,“江家人一肚子坏水,他们拿你当筹码,威胁我赚家养家糊口而已。对他们而言,你什么都不是。 你不是他们的亲孙子,他们更没有义务对你好。 从今往后,你以前学的坏脾气都给我改了。 好好吃饭,做家务,起床叠被子……” 大牛痛得哇哇大叫。 文青将鸡毛掸子一扔,示意他去洗脸,上床睡觉。 闹了半天,大牛确实累了,眼皮打颤,草草洗脸就爬上床睡着了。 文青睡在外面,却毫无睡意。 大牛是她的筹码,江家人不会放弃孩子的。 其实她也可以搬到一处没人认识她的地方,重新开始生活。 可她想要找到女儿。 江家人是唯一知道线索的人。 文青两颊滑落下来两行温热的泪水,一想到她的女儿可能不在人世了,或者在某个角落被人砍断手脚,卑微地乞讨,她就痛得无法呼吸。 好人不长命,坏人祸害千年。 文青不怕死,就怕她死了,女儿被人贩子虐待,善良的养父死于病魔,而她却尽不到一丝孝心…… 她重活一世,只有两个目标。 找到女儿,弥补上一世缺失的母爱。 孝敬养父,为他养老送终。 至于亲生父母夏家…… 黑夜里响起文青无尽的叹息声。 上一世夏池雨遭遇了车祸,抽血才发现她的血型是b型,可夏家人全都是o型,夏家人一路打听寻访,终于找到文青的下落。 她喊了十年的公公婆婆,才是夏池雨的亲生父母。 因为夏池雨哭着为江家人求情,夏家竟没有追究肖淑芳姐姐当年的过失,还感叹缘分的奇妙,歪打正着之类的话。 实际是夏家父母更喜爱夏池雨,觉得文青的身份拿不出手,又未婚先孕,伤风败俗。 夏家想把夏池雨嫁给儿子夏永海,亲上加亲。 他们给了文青一笔钱后,假惺惺安慰一番,便不闻不问了。 有一次,文青被江炳权打得吐血了,跑去向夏母控诉江家的罪行,反被夏母训斥了一顿,说是她不知感恩等等。 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找过夏家父母了。 她的心,死了。 第11章 庸医上门了 次日一早,文青送大牛去街道的星星幼儿园上学。 她看到肖淑芳正拉着大牛的班主任周海云,一味地说好话,老脸都笑成一朵老菊花。 真是阴魂不散。 “奶奶!”大牛看到肖淑芳那一刻,眯眯眼红了,迫不及待地想冲上去告状,揭发文青昨夜打他的事。 “别动!”文青死死按着他,还投给他一个狠辣的眼神,“你不听话,我就不让你上学了。” “你不是我亲妈!”大牛的小胖脸全是憋屈与委屈,瞪着她凶巴巴道,“你这个坏女人,奶奶说你会遭报应的。” 她当然不是他亲妈。 报应,前世她遭受的报应还少吗? 文青冷笑。 她庆幸自己把大牛留在身边,要是当初一心想着净身出户,还怎么看到江家在她面前涎着脸,扮演小丑的伎俩? “是,我是坏女人,你是坏小孩。”她一脸无所谓。 这时,周海云带着肖淑芳走来,大牛立即扑进肖淑芳的怀里,指着文青,嗷嗷大叫:“奶奶,她昨晚打我,还威胁说不让我上学!” 肖淑芳的脸拉下来,目光仇视地盯着文青:“文青,有你这样当妈的吗,孩子那么小,你整日打骂算什么回事?你要是养不起,趁早把大牛还给我们江家!” 就连周海云也一脸严肃地看着文青:“文青,教育孩子要有耐心,打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她是肖淑芳的远房亲戚,自然是偏帮江家人的。 她们一唱一和,引得家长们纷纷向文青投来疑惑的目光。 他们不熟悉文青,但肖淑芳宠爱大牛是众所周知的,难道文青这个亲妈还比不上奶奶? 可江家那么宠爱孙子,为什么不把孙子要回来呢? 文青气极反笑。 前世她瞎了眼才对大牛掏心掏肺,人家转身就把她给捅了。 “周老师,我们家大牛的品性不坏,就是被他奶奶宠坏了。请问哪家孩子五岁了,还要父母帮忙穿衣递饭的?” “还有,他在学校吃饭的问题,你们做老师的也别动不动就喂饭,这样会害他长成巨婴的,说到底还是害了他。” 文青目光微凉,带着瘆人的寒意,反问周海云道,“我送孩子来学校是为了锻炼孩子生活自理能力,不是让他做大少爷。你们为人师表,更应该配合家长的工作,不是吗?” 这话狠狠打了周海云,她的脸红了又白。 尤其身边的家长都向她投来不解的目光,羞得她恨不得找一条缝钻进去才好。 这能怪她吗? 一般幼儿园里的孩子,只有小班的孩子才需要喂饭,中班跟大班的孩子大部分都是自己吃饭。 大牛读的是大班,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问题,偏他蛮横任性,各种捣蛋。 老师不哄着他吃几口饭,他回家就胡乱编排说老师针对他,不让他吃饱等等。肖淑芳为让老师们喂大牛吃饭的问题闹到校长那里,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死文青,孩子还小,让老师喂他吃几口饭怎么了,你存心想饿孩子吗,天底下哪有你这样虐待孩子的?”肖淑芳炸毛一般,紧紧地护着大牛,气急败坏道。 殊不知她的这番话,将星星幼儿园推至一个尴尬的位置。 “周老师,我家孩子吃饭也不积极,下回你们也多担待一下,不用太费心,随便帮忙喂几口就行了。” “对对,我们家的孩子也回家说没吃饱,你们盯紧了一点。” …… 家长们纷纷凑上来要求道。 周海云艰难地应付着,心里恨死了肖淑芳。 “好了,肖奶奶,我们要上学了……”她拉着大牛的手,逃一般地走进学校。 文青抬脚要走,肖淑芳拦住去路,神色阴沉得可怕:“文青,孩子是无辜的,你要是不想养孩子,就把他给我们,我们还会给你一笔钱。” 文青冷冷一笑:“我的孩子,凭什么交给外人抚养?” 丧子之痛,很难受吧? 更痛苦的还要后头。 “大娘,我的孩子,我会教,不用外人插手。”文青挑眉,微突的眼睛变得生动起来,“再说,你们也不配啊?” “你……”肖淑芳一口老血卡在喉咙里,差点没背过气去。 文青懒得理会她,转身离开。 前面一个女孩小跑过来,与文青狠狠地撞上了,跌倒在地。 “小朋友,你没事吧?”文青伸手扶她,还温柔地拍拍她身上的灰尘。当看到女孩的模样时,她微微一怔。 女孩大约四五岁的样子,蜡黄的头发随便扎起一个马尾,瘦得有些离谱,两只大大的杏眼闪着畏惧的光芒。 她身上穿着不合时宜的蓝色春装。 就在文青拉起她的手时,恰恰看到手臂里的几道青紫伤痕。 “时间到了,磨磨蹭蹭的。”一个灰衫棉衣的中年妇人走过来,粗鲁地钳住女孩的手臂,又狠狠地瞪了文青一眼,大有怪她多管闲事的样子。 女孩像一只破碎的娃娃似的,被她无情地拖走了。 文青看着女孩瘦弱无助的背影,心里莫名涌起一股悲凉。 她想到自己的女儿,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会不会被人欺负…… 那种感觉令她感到窒息,内心也变得慌乱起来。 文青浑浑噩噩地走回出租屋。 门口站着一个佝着背的老头,戴着老旧毡帽,手里还提着皱巴巴的、脱了皮的黑色公文皮包。 看到文青时,老头快步走上前来,眼睛浑浊,笑道:“文青,好巧……” 文青眸光一冷,很快反应过来,淡声道:“徐大夫,你来做什么?” 这位就是肖淑芳推销的牛逼大夫,拜他所赐,文青吃了他的药,已经慢性中毒了。 江家人真是死心不息啊,奈何不了她,就想借他人之手除掉她。 面对她冰冷的态度,徐国胜目光一怔,黑黝黝的脸挤出纵横的皱纹,笑道:“我过来给别人看病,听你婆婆说你搬了出来,你上回吃的药应该快没了吧,我正好带了一些过来……” “不用了。” 文青眯眼一笑,“我现在很穷,看不起病。” 说完,她就要走进院子。 徐国胜吓了一激灵,忙拦住她:“文青,久病必虚,我瞧着你的脸色不大好……” 能不虚吗?都快病入膏肓了。 “徐大夫,我没钱。”文青见他如此急迫的样子,心里一寒,调侃道。 没钱啊…… 徐国胜咬咬牙道,“我可以赊账的。” “还不起呢。” 文青勾勾唇,试探道,“徐大夫不会是慈世菩萨,不要钱吧?” 第12章 便宜儿子是校霸,调教从娃娃 “死贱人手里有钱,你尽管夸大了病情,狠狠宰她一顿。” 这是徐国胜来之前,肖淑芳交代他的话。 怎么听着不妙啊。 “文青,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尤其你现在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万一有个好歹的话……” 徐国胜苦口婆心劝道,像一个慈爱的长辈关心道,“我看你也不容易,药你先拿着吃,回头身体好了,你再把钱给我。” 面对如此大爱无私的大夫,要不是文青遇到莫少华,得知这是致命的药,估计这会儿,她早就感恩涕零接受了。 “我没钱……”她脸色纠结,喃喃自语道,“算了,等我有钱再去大医院看看吧。” 见她有些动心,却迟迟不肯掏钱,徐胜国紧绷的脸现出一丝裂缝,露出吃“翔”的表情,咬咬牙,憋屈道:“行了,我跟你也是有缘的,不想你年纪轻轻的就丢了性命,这些药就送给你吃吧。” 说完,他从公文包里掏出四袋中药,强塞到文青的手里。 生怕文青怀疑他的动机不纯,又叮嘱道:“文青,等你身体好了,也有钱了,一定要记得我的好。”——才怪呢。 文青见她不接受他就誓不罢休的样子,勉为其难地收下了,还违心地说了一句:“徐大夫,你真是好人。” 见她拿了药,徐胜国松了一口气,心想着:等你吃了药,到阴间再感激我吧。 “好了,我也该走了。”他摘下帽子道,佝着腰,显得身体更佝偻了。 文青知道他急着去向肖淑芳邀功去了。 想起徐胜国与肖淑芳那隐晦的关系,前世公公江国民去世后,肖淑芳就顺理成章地跟徐胜国住在一起了。 “徐叔,我家婆婆在家时常念叨你的好呢。”文青勾勾唇,眼里闪着一丝怂恿的笑容道,“她还说你是面冷心热的好男人。” “真的?”徐胜国意外道,脸上露出枯木逢春一般的笑容道。 文青转过身,将眼底的冷意掩去,淡声道:“自然是真的,我婆婆这人,总是喜欢将心事藏起来。” 说完,她走了进去。 徐胜国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地在地上走来走去,立即急不可迫地朝江家走去了。 等他走后,文青拿着布袋子装了一包中药,径直来到平安巷八十八号。 莫大夫不在家。 文青打算离开时,却看到早上送小女孩上学的中年妇人,她此时坐在滕椅上,正畅意地嗑着瓜子,享受着初冬阳光的照耀。 “秋婶,你侄子有本事,接你来享福。”旁边有妇人打趣道,“他条件也不差,你张罗着给他找个伴呗。” 妇人脸上的笑容越发得意,显摆道:“他是个孤儿,我们老沈家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他没空相亲,刚刚回来又脚不沾地走了……” 文青听着她大言不惭的话,想着她对小女孩粗鲁的对待,心里一阵不适。 回到出租屋后,文青煮了一碗鸡蛋羹吃后,又去加工厂拿了一袋子小灯饰回来加工。 一路上想着今后的打算,先养好身体,在家做一些手工,同时打听女儿的下落。 文青有高中学历,在这个时代已经算是高文凭的了。 她上辈子为了养家糊口,照顾家人,一直陆陆续续地打着零工,不是做月嫂就是做保姆,等她四十岁时,在当地的家政公司已经有一定的名气。 2005年以前没有“月嫂”一词和“月嫂职业”的说法,是从家庭保姆和家庭护理员转变而来。 八十年代的家政公司是不规范的。 文青想着这倒是一个新风口,可以深耕一番。 “贱人,你敢打大牛,还不给他饭吃。老子这次非要打断你的腿,让你长长记性!” 文青正想得入神时,前面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江炳权如鬼魅一般,带着两个小混混出现在眼前。 他本来就长得矮小,一脸猥琐相,右脸又涂满药膏,仔细一看,就像是从哪里逃出来的麻风病人。 “江炳权,我跟你再无瓜葛,让开!”文青看到他时,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勾起心里的新仇旧恨,怒喝道,“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江炳权中看不中用,可一对三,她没有把握打赢,嘴里说着狠话,却不动声色地往后退去。 谁知,江炳权早料到她想逃跑,让一个小混混堵住去路。 “文青,你毁我容,害得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子要让你感受一下……”江炳权从怀里掏出小刀晃动两下,恶狠狠地盯着文青的脸道。 几日不见,贱人变得好看了。 “江炳权,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文青眯着眼道。 前世她被江炳权毁容后,不仅患上严重的抑郁症,还一度想自杀。养父省吃俭用,又偷偷买血给她凑够手术费,文青去美容院做激光治疗,但是效果甚微,新长出来的皮肤是粉白色的,总有一种割裂感。 幸好她生命中遇到了许多善良的主顾,他们并没有因为她丑而嫌弃她,而且还教会她许多本事。文青也凭着家政技术过硬,服务态度好,在行内口碑相传,如获新生。 江炳权的伤口更大,就算再过十几年的医疗美容,他也恢复不到原来的样子。 文青撒腿就跑,误打误撞跑进一条小巷子。 没想到这是一条死胡同,江炳权带着人堵住去路。 “你们把她捉住,老子要在她的脸上画一个乌龟王八蛋,回头让你们爽一下。”江炳权的目光从文青的脸巡逡到她纤瘦的身材上,不怀好意道,“我都没碰过她,便宜你们了……” 你没碰过她,孩子从哪里来的?小混混们内心不解道。 这时,有人没头没脑说了一句:“我记得她,那天夜上就是沈知诚把她抱走的……” 地痞流氓沈知诚? 这一带的小混混都在他手里吃过亏,江炳权刚出狱不久,虽没见过,也略有耳闻。 文青认出说话的小混混就是抢她钱的陆二狗,当下怕吃亏,只能违心地把沈知诚的名字拿出来当挡箭牌道:“对,我是沈知诚的朋友,你们敢碰我一下,他不会放过你们的!” “贱人,你敢瞒着我勾引男人!” 江炳权关注的重点不是文青为何认识沈知诚,而是她给自己戴绿帽了。 他脑子一热,挥起刀子就要捅向她! 文青急得避开了,左手臂被刮了一道伤口,一道鲜红的血液喷涌而出。 她吃痛,急忙拿右手按住伤口,警告江炳权道,“江炳权,我跟你早不是夫妻了!” “我要你死!”江炳权舔了舔刀上的血,面容狰狞,再次扑向文青。 文青眼里闪过愤怒,揪准时机,冷不防地握住他的手,拿头重重地砸向他受伤的脸! “江炳权,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下地狱!” 文青额头上沾染了血与药膏的液体,像个女疯批一样,阴冷笑道。 “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她捉住!” 江炳权痛得哇哇大叫起来。 第13章 糙汉沈知诚教文青打架 “阿炳,这婆娘疯了,会不会出事啊……” 陆二狗跟张三犹豫不定,看到文青以命相搏的样子,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好疯癫,好麻烦。 江炳权屡次在文青手上吃亏,早失去理智,恶狠狠道:“闭嘴,是兄弟就把她给我捉起来!” 听到这话,陆二狗没有办法,带着张三包围文青,劝道:“文青,不要这么大的怨气,你跟阿权赔个不是,这事就揭过去了。” 文青的五官还是挺扛打的,瘦是瘦一点,却有一种我见犹怜的韵味。 张三直勾勾地盯着她,咽了咽口水。 “你们放开我,救命……” 文青被他们按着动弹不得,心里惊慌不已,大声呼喊起来。 江炳权拿手按住脸上的伤口,两只眼睛几乎要喷出杀人的火花,对着陆二狗命令道:“你们把她的衣服扒了,再扔到大街上,我看她还有什么脸!” “江炳权,你这个混蛋!”文青见状,急得大骂起来。 张三眼里发光,将文青推至墙角处,笑嘿嘿道:“文青,这怪不得我们……” 陆二狗犹豫不前:“这样不好吧,她是沈知诚的人。” “嘶—”的一声。 文青的衬衫领口被张三粗暴地扯开,露出露白的肌肤。 张三眼底全是贪婪之色,“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混蛋!”文青恼羞成怒,右腿屈膝,狠狠地朝张三的裤裆踢去! “哎哟……”张三面露痛苦,松开文青,两只手捂住下身,痛得直冒冷汗。 这娘们下手真够狠的! 文青急急推开陆二狗,飞快地朝小巷出口跑去。 “贱人,我看你往哪里逃!”江炳权一只手捂着脸,另一只手举着刀子,亦步亦趋地追赶着。 文青一路狂奔,披头散发的样子,杏色的确良衣服被撕扯到一边,看着异常狼狈。 她一头撞在前面的男人身上。 “同志,救命…”文青情急之下,捉住男人的衣角,大声疾呼道。 她抬起头,映入眼前的是熟悉的面孔:国字脸,单眼皮,嘴唇微薄…… “文青,你死定了!”江炳权看到文青与野男人拉扯不清,未但没有收敛,更加放肆起来,“小子,识趣的就滚远一点。” 反倒是陆二狗等人看到男人的那一刻,脸色骤变,上前拉住江炳权,提醒道,“喂,他就是沈知诚……” 他就是文青的奸夫! 江炳权血涌上心头,双眼透出嗜血的亢奋,叫嚣道:“来得正好,我把你们这对奸夫淫妇一起杀了!” 沈知诚眸光微凉,缓缓扫向文青:怎么回事? “误会……”文青脸上现出一丝尴尬,苦涩道。 她真没想过把他拉下水的。 “小心!” 见江炳权挥着刀刺过来,沈知诚来不及多想,揽住文青的腰,将她轻轻推至一旁。 他的手很宽,很大,带着炙热的温度。 还没等文青反应过来,沈知诚手肘微屈,也没见他怎么用力,就把江炳权的刀给打掉了。 紧接着,响起了江炳权杀猪般的惨叫声。 沈知诚竟然将他的右手腕掰断了! 陆二狗等人看得头皮发麻,却焊死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怎么,你们不是兄弟吗,不帮一把?”沈知诚揪住江炳权的头发,如死狗一般,询问陆二狗他们,眼底带着戏谑道。 他穿着普通的深蓝色工装,板寸头,帅气逼人,明明是笑着说出来的话,却令陆二狗他们腿脚一软,当场跪在原地。 “哥,不关我们的事……”陆二狗赔着小心道。 “沈知诚,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否则,老子杀你全家……”江炳权一脸的血,断手带来的疼痛令他面容扭曲,眼里却闪着凶光,怨气冲天道。 沈知诚目光幽深,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有种。” 江炳权嘿嘿一笑。 可下一刻,沈知诚揪起他的头,狠狠撞向自己的额头! 血液四溅! “我这个人不喜欢欠账。”沈知诚的额头鲜血直流,可他恍若未闻,冷冷地看着被撞得头晕眼花,从最初的骄横跋扈,满脸恐惧绝望的江炳权。 从旁人的角度看来,是江炳权撞的沈知诚。 “滚!”沈知诚将江炳权扔在地上,厌恶道。 “哥,我们这就走,走……”陆二狗跟张三跑过来扶起江炳权,踉踉跄跄地跑了。 沈知诚身材高大,宽阔的背影,如同大山一般,为文青遮住阳光的照射,身后仿佛镀了一层圣光。 文青看呆了,眼睛红红的。 “能走吗?”沈知诚哑声道,注意到文青右手臂上有一道伤口,血液把她的杏色的衣衫染红了一大片,透出内衣的轮廓。 他拿出手帕绑住她的手臂。 宽大的掌心,带着厚厚的老茧,粗粝硌人。 文青触电一般,全身泛过一阵酥麻,眼睛水汪汪的,仿佛拧出水来。 “很痛吗?”沈知诚长得一米八五,比她高一个个头,从他的方向,不经意看到她领口被撕裂出一道大大的缝隙,隐隐露出雪白又骨感的锁骨。 他飞快移开视线,脱下外套,露出白背心,蜜色结实的手臂,上面有一道道纵横交错的伤疤。 流线型的腹肌,沟壑分明,精壮富有性张力,充斥着一股雄性荷尔蒙气息。 文青一动不动地看着那些伤疤,心想着他不愧是令人闻风丧胆的流氓,身上全是“战绩”。 沈知诚把外套递给文青道,“先盖着吧。” 文青自觉失态,连忙接过衣服,羞愧地转过身去。 发旧的深蓝色工装外套,上面混合着机械油的味道,还有男人独特汗水的气息。 “对不起,我又给你添麻烦了。”文青耳根都红了,甚至不敢回头看他。 他救了她两次。 “怎么回事?”沈知诚看着附近围观的八卦群众,面对他们指指点点,他并不太在意,随口道。 他总是撞见她最狼狈的一幕。 文青眼底噙泪,无奈道:“江炳权以为我跟你有一腿,便想羞辱我……”她说不下去了。 她侧着头,额头上面沾满了血与药膏,原来的伤口还没好,这会儿又受伤了。 可笑的是,沈知诚的额头也是血淋淋的。 不知是他的,还是江炳权的血。 沈知诚嘴角一弯,眉头舒展,指导道:“下次他再敢招惹你,直接捅刀子,再给自己来一下。” 他指着大腿的位置,教唆道,“这里,出血多,实际最不痛的。” 文青猛然回头,再一次刷新三观。 大哥,你是认真的吗? 见她呆懵的样子,谁能想到,这只小奶猫发狠起来,比男人不遑多让。 有意思。 “走了。”沈知诚朝她挥挥手,转身钻进一旁的大货车驾驶室,转眼就不见踪影。 文青看着如甲虫一般的大货车渐行渐远,落日的余辉照在身上,格外的温暖。 也是个狠人。 第14章 文青成了沈知诚的情人? 陆二狗把江炳权送回家后,两手插兜走在街上,偶尔调戏一下经过的妇女,流里流气的。 突然听到有人唤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大变,拔脚就跑。 砰的一下。 他被一只皮鞋砸中后脑勺,整个人摔倒在地,正要爬起来时,身体被重物一压,痛苦地哼唧起来。 沈知诚穿着背心,光着膀子坐在陆二狗屁股上,悠闲地点了一根烟,烟雾袅绕,他的脸看得不真切,淡声道,“跑什么跑?” 陆二狗笑得比哭还难看,哀求道:“诚哥,我错了,我不该调戏嫂子……” “看来打得不够,”沈知诚叼着香烟,眼睛微眯,敲了一下陆二狗的头,笑骂道。 陆二狗挣扎着想起身,身上却如压着千万斤重似的,哭丧着脸道:“哥,你饶了我这一回,下次我看到嫂子,一定绕着走……” “人家是良家妇女,我跟她没有半毛钱关系,下次让我听到你再诋毁人家女同志,我饶不了你。” 沈知诚起身,居高临下打量他,目光带着无形的压迫,气势强大。 陆二狗佝着身体,对着自己的脸左右开弓,赔罪道:“是是,诚哥,你跟嫂子没有关系,怪我胡说八道!” 沈知诚冷冷瞟向他。 “是文青,瞧我这张嘴……”陆二狗又抽了自己一记大嘴巴,小声提醒道,“诚哥,文青离婚了,你们男未婚,女未嫁的,不会有人说闲话的……” 她离婚了?倒也干脆。 “我说了,我跟她不熟。”似是意识到什么,沈知诚朝陆二狗投去警告的一瞥,冷声道,“以后少扯这些有的没的,否则,我饶不了你。” 陆二狗点头哈腰,灰溜溜地走了。 “回来!” 沈知诚又唤住他,扔给他一袋东西。 陆二狗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拿给文青,这是她落在胡同里的东西。”沈知诚冷声道,“顺便,跟她道歉。”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陆二狗急忙打开袋子一看,竟然是加工厂的串串珠。他心里嗤之以鼻,呸,说不是情人关系,谁信啊! 尽管如此,他还是老实地来找文青。 平安巷三十号。 “嫂子,这是诚哥让我拿给你的。”陆二狗笑容谄媚道。 他本来就长得贼眉鼠眼的,这么一看,更加猥琐不堪了。 “谁是你嫂子,别胡说八道!”文青脸色发烫,啐骂道。 沈知诚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让这个小混蛋来找她,安的什么心啊? 陆二狗见她如此避忌,干脆将袋子塞到她手里,“你看看再说啊。” 文青打开一看,原来是她落下的加工厂的串串珠。 “诚哥特地让我捎给你的。”陆二狗邀功之余,还不忘提及沈知诚的好,“咱们诚哥待你真没话说,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也不容易,干脆跟诚哥领证得了,省得别人说闲话……” “滚!”文青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骂道,“以后你少跟江炳权在一起,否则,我饶不了你!” 就连说话也跟沈知诚如出一辙。 陆二狗连忙后退,嬉皮笑脸道:“嫂子,咱们是大水冲进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我要知道你是诚哥的人,打死我也不敢动你一根毫毛……” 见文青去拿扫帚打人,他一溜烟跑远了。 文青心想,她跟沈知诚真的不熟啊,怎么越传越离谱了…… 想到江炳权这个祸害一日不除,一日寝食难安,她的目光变得狠厉起来。 她记得前世江炳权跟隔壁街的龙寡妇勾搭在一起,当时她只是劝说两句而已,就被江炳权暴打一顿,两天下不了床。 龙寡妇是个有手段的,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她私底下还跟一个逃犯老男人有一腿,儿子也不是亡夫的,而是那个老男人的。 老男人捅伤人,在外逃亡了一段日子,后来没钱了,又回来找龙寡妇,却撞见她跟江炳权爬床了,老男人把江炳权的肾给捅穿了,抢救了一天一夜才救回来。 如今江炳权离婚了,脸毁容了,不知道龙寡妇还瞧不瞧得上他呢? 文青绕了一圈来到隔壁街的桂芳小卖部。 一个身材魁梧,脸圆屁股大的女人倚在柜台上嗑瓜子。 看到文青时,她故意摆出吐了一口瓜子壳到地上,阴冷一笑:“哟,我们的女英雄来了…” 铺子里的其他人都抿嘴偷笑。 文青拿菜刀砍江家母子的消息传得人尽皆知,也成了不少人眼中的闲余笑话。 文青并不理会,特意挑了一袋面粉,还买了一包红糖,还有小孩爱吃的零食,前后花了十块钱。 “文青,日子过得挺滋润的嘛。”有人起哄道,“傍上大款了?” 文青捋了一下头发,浅笑道:“瞧你们说的,我长成这样子,谁要啊。这是江家人给的钱。” “江家真舍得……”有人酸溜溜道,“我看江海燕隔三岔五回娘家,一般的家庭,哪经得起蹧蹋啊。” 龙桂芳斜眼睨着文青,心里却是恨死江炳权。 每次他们欢愉过后,在她的软磨兼施下,狗男人才牙痛似的掏出三五块钱,原来钱都拿去赔补前妻跟儿子了! 想到这里,她越发心里不平衡了。 文青拿钱时,不小心把一叠钱掉在地上,看起来不少钱。 “谁让我婆婆有个京城的亲戚,吃喝不愁……”她自觉失言,忙掩住嘴,欲言又止道,“大人不吃小孩也要吃嘛。” 说完,她拿了东西,急忙离开。 此时,从铺子里传来妇人们调侃龙桂芳的声音。 “桂芳,姓江的不是爱你爱得死去活来的吗,你可得捉紧了,省得他把钱都花在文青母子身上,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呸,她是什么货色,老娘才赖得跟她比。” “话不是这么说的,你一年到头守着铺子,勉强度日,姓江的长得不好,奈何他们家境好。老不死只有一个儿子,待你嫁过去以后,你家大壮还能得一份家产……” 夕阳西下,文青看到头顶有两只乌鸦飞过,凄厉地叫了一声。 第15章 校园霸凌,要从娃娃捉起 文青从龙桂芳的铺子出来,回到出租屋放下东西,才慢慢来到星星幼儿园接送大牛放学。 她没有看到肖淑芳的身影。 这会儿,江家人正忙着给江炳权治疗伤势吧。 他们得知文青收了徐胜国的药,以为她不久人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估计会选择忍气吞声一段日子。 文青又看到早上那个中年妇人。 放学的铃声一响,周海云领着小女孩走出来,身后跟着大牛。 文青跟中年妇人迎了上来。 女孩子正是文青撞倒的那个,她蔫了一般,灵动的眼睛成了大灯泡似的,箭似地扑到中年妇人怀里,委屈巴巴道:“二奶奶,他、他不仅打人,还骂我是野种……” 她伸手指向大牛。 陈红玉粗暴地托起她的下巴,见脸被挠出几道血痕,她把三角眼剜向大牛,骂道:“谁家的孩子,这么调皮捣蛋?” 不待文青出声,周海云忙拉着大牛上前赔礼道歉道:“可可二奶奶,小孩子之间的打闹,再正常不过了,我已经教育过大牛了。” “哼,好好的女孩子,要是毁容了,将来还怎么嫁人啊?”陈红玉脸一板,叉着腰骂道。 骂归骂,文青可没错过她用力掐可可的胳膊,如同揪小鸡一样。 “可可二奶奶,我是大牛的妈,孩子调皮不懂事,我跟孩子向你们道歉……”文青站出来,按住大牛的肩膀,冷眯着眼道,“道歉!” 大牛小脸拽上天,哼唧唧道:“我逗她玩的,谁知道她这么不经吓,哼。” 文青举起手作势要打他,头痛不已道:“你干了什么?” “我就是捡了一只蟑螂放进她的书包,又挠了她几下而已,女孩子就是矫情。”大牛得意地朝沈意可扮了一个鬼脸道,“啊……” “啪”的一声。 他结结实实挨了文青一巴掌。 所有人都惊呆了。 “你,你敢打我?”大牛也傻眼了,没想到文青敢当着所有人面前打他脸,羞愧之余,他挥起肉肉的拳头就想打回去。 文青把他揪起来,任由他两只爪子在空中晃荡。 “坏女人,我要告诉我奶奶,让她打死你!”大牛歇斯底里地叫喊道,小小的年纪,言语如此的恶毒。 路过的家长们纷纷摇头不已,这孩子被肖淑芳宠得无法无天了,烂到骨子里,没救了。 大牛经常霸凌学校里的孩子,家长们向老师反映过好多次,没想到肖淑芳只会倒打一耙,反过来指责他们诬蔑大牛。 没想到,文青专治坏胚子。 家长们感到前所未有的解气。 “你再嚷嚷,明日我就不让你上学了,等你在家学会了规矩,再来上学。”文青眸色不改,一巴掌打在大牛的屁股上,如耍猴似的,威胁道: “坏女人!”大牛蹬着小短腿,不依不饶道。 文青没理他,望向沈意可,眉宇之间多了一抹温柔:“可可,以后他再敢打你,你尽管告诉我,我来教训他。” 沈知可被她狠辣手段给震慑住了,两只红肿的眼睛却是亮闪闪的。 这个阿姨,好厉害啊。 大牛嗓子喊哑了,脸色紫红,一边哭一边打嗝。 “大牛妈妈,够了,大牛知道错了,你赶紧放下他。”周海云看到不少的家长凑过来,赶紧劝道。 万一被肖淑芳知道,学校又会惹来一身骚的。 文青自知过犹而不及,刚放下大牛,没想到大牛撒丫子就跑了。 “想跑?” 文青像老鹰捉小鸡一样,又将他揪起来,嘴角噙着冰冷的笑意,“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夏池雨,你就放长双眼看着我怎么帮你调教儿子吧…… “可可二奶奶,你们先回去,回头我再带孩子登门道歉。” 文青按住大牛,不顾他极力挣扎,朝陈红玉委婉一笑道。 陈红玉没想到她这么严厉,对孩子说打就打,她也不好说什么,骂了两句,就推搡可可离开。 “阿姨,我原谅大牛哥哥了。您别打他了。”可可跑了回来,小心翼翼对文青说道。 她眼睛很好看,大大的杏眼,弯起两道月牙形,惹得文青一阵怜爱。 有爱,还善良的小天使。 “哼,小野种,我才不要你帮说好话!”谁知,大牛不领情,只顾着蛮横地嗷嗷大叫。 可可吓得缩了缩脑袋,吐吐舌头跑了。 她可爱呆萌的样子,轻轻地触动文青的心。 直到她走远了,文青还盯着她离去的背影看个不停。 不知为什么,这孩子让她生出一股难以割舍的亲切。 也许是可可的年纪跟自己失踪的女儿一样,勾起她的思念之情吧。 “咳咳,大牛妈妈,大牛还是孩子,你下手不必那么重……”周海云在旁小声道,“要是大牛奶奶知道了,少不了又要闹了。” “哼,我一定要让我奶奶教训你!”提起肖淑芳的名字,大牛顿时有了底气,小眼睛闪过一道嚣张的光芒。 文青狠狠敲他一记暴栗,对周海云道:“周老师,大牛的监护人是我,以后你别拿肖淑芳来糊弄我,我是孩子的母亲,还能害他不成?” “玉不琢不成器,严师出高徒。”她嘴角扯出一道嘲讽的冷意,“希望贵校的老师尽到为人师表的责任,别一味地纵容孩子……” 她的目光很冷,带着敲打的意思。 周海云感到自形惭秽。 要不是肖淑芳管东管西的,谁想这样子? 如今倒好了,亲妈出手,看她的狠劲,大有不把大牛治好不罢休的决心。 “好的,大牛妈妈,我记住了。”周海云没想到文青平时柔柔弱弱的,真狠起来一点不含糊,连忙答应下来。 文青笑眯眯地按着大牛的肩膀道:“大牛,跟老师说再见。” 别看她长得瘦弱,长年干活的身体却有着不亚于男人的力气。 大牛怎么也挣扎不了,脸憋得红通通的,哭又没人搭理,虎着脸道:“老师再见。” 文青把他领回家,沉着脸关上门。 大牛心里的底气荡然无存,见她拿起鸡毛掸子,吓得一蹦三跳的,缩到角落里,抱着头,大声喊道:“坏女人,你不能打我!” “坏女人是吧?那我就坏给你看!” 文青举起鸡毛掸子,重重地敲在桌子上,骂道,“过来!” 第16章 登门拜访,懂事的可可 大牛被江家人宠坏了,养成了目中无人的性格,前世文青无怨无悔的付出,他反倒觉得是理所当然的。 他还以文青为耻,觉得她毁了容,又丑又没文化,还是个搞清洁的保姆,上不了台面,更不配做他的妈妈。 他理想中的亲妈应该是夏池雨那种有内涵,又优雅美丽的女人。 当文青查出癌症送入医院治疗时,大牛就迫不及待地当着她的面前与夏池雨相认了,甚至反过来数落文青小时候让他难堪,没有给予他应有的母爱等等。 你永远捂不热狼子野心。 “说,以后还打不打同学?”文青心里涌起一股悲愤,手中的鸡毛掸子又准又狠地落在大牛身上。 大牛被打得哇哇大叫,四处躲窜。 “你不是我亲妈,我不要做你的儿子了!”他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绿豆般的眼睛,罕见地露出一丝恐惧。 啪啪几下。 他的手、脚又挨了几记鸡毛掸子。 这也是他从小到大,被打得最狠的一次。 “服不服?”文青面带铁青,冷声道。 大牛咬着牙道:“不服!你不是我妈,我要回江家!” “啪”的一下。 “你是我文青的孩子。你不学好,我就把你打到学好为止!”文青把鸡毛掸子打断了,冷言相斥道。 大牛痛得眦牙裂嘴的,小眼睛带着滔天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她。 他恨死文青了。 正当他以为文青把鸡毛掸子打断了,就该作罢时,没想到,她又去寻了一根又细又软的藤条过来。 这是文青特意为他准备的“藤条焖猪肉”。 大牛:…… 从未有过的绝望与恐惧笼罩心头。 他第一次感受到求救无门的绝望。 “奶奶,救、救命……”大牛转过身,拼命地拍打房门,歇斯底里地喊道。 啪、啪、啪的声音响在他耳边。 “我再问你一次,知错没有?”文青手中的藤条细长柔韧性极好,一下一跳一红痕,绝对是熊孩们的噩梦神器。 她眉宇之间隐隐带着一股戾气。 大牛吓得瘫倒在地上,两只手抱着头,破防道:“我错了,别打我……” “错在哪里?”文青又重重地挥打着藤条,啪啪作响,一遍又一遍地问道,“你以后还打人吗?” 大牛的心理防线崩溃了,目光溃散,嚎啕大哭道,“不敢了,再也不敢打人了。” “你应该喊我做什么?”文青对于这个结果,颇为满意,又重重咳了一声,问道。 “坏、不,妈、妈……”大牛泣不成声,像小鸡崽一样,可怜巴巴地看着她。 文青下巴微抬,声音微凛,“再说一遍。” “妈妈,我错了,我再也不打人了。”大牛搓着两只手,孤苦无依道。 文青将藤条放在桌子上,淡漠道:“你记得今日说过的话,否则,下次我可不会留情的。” 她转身要去淘米做饭。 大牛从地上爬起来,眯眯小眼睛死死盯着那根藤条,眼神怨毒,不由地伸手想去拿…… 文青似乎早就看透他一样,冷不防地转身。 大牛两手一抖,恐惧地看着她,到底不敢再生出非分的想法。 真是狗改不了死屎。 鲁迅说:你要灭一个人,一是骂杀,一是捧杀。文青没有捧杀的资本,只能用最狠的方式,要么成人,要么成虫。 文青心里冷笑:夏池雨,你的儿子,我已经“尽力”了。 “你以后还敢打人,我就不给你饭吃,尽管试试?” 她嘴唇微扬,死死地拿捏住他的七寸道,“我还要告诉所有人,你不是江家的孩子,到时候,再也没有小孩跟你玩,你就是野种……” 他不是骂可可是野种吗,也该让他尝尝当野种的滋味了。 大牛一向最爱面子的,要是被人知道他不是江家的孩子,他跟可可一样,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单亲孩子,再也不会有孩子跟他玩了! “不要!”大牛屈服了,哭着抱住文青的大腿,苦苦哀求道,“你不能这么做!” “那你可要改了?”文青疾声道。 大牛点头如捣蒜头一般,“改,我一定改!” 呜呜,奶奶,坏女人把他欺负死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文青从没指望大牛能将一身的陋习改正过来,她不是圣母心肠,没必要为仇人改造成亲儿子。 可在她眼皮底下,他起码要像个人样。 她随便煮了白粥,配合萝卜干,便是简单的晚餐。 大牛敢怒不敢言,一边抽泣一边干了大半粥。 文青搓了面粉,发酵后切成剂子搓成小圆团,往里面放入熬好的红糖浆,待糖包子蒸好后,拿纸袋分别装了两袋。 大牛眼巴巴地看着,咽了咽口水。 “走,去可可家。”文青又拎上徐胜国给的药,带了大牛来到平安巷八十八号。 刚走进院子,就听到东面的房子传来一阵阵怒吼声。 “死丫头,干啥啥不行,吃饭第一名,你还能干什么?” “二奶奶,是我的错,你不要怪可可。” “清风,今天老师说你又打架了。我说过多少回,你再打架的话,我就跟你爸说,不让你上学了!” …… 陈红玉尖锐的声音响彻整个院子,伴随的还有可可的哭声。 文青听到这些话,眉头微微蹙起,心想着陈红玉对待孩子也未免太刻薄了。 真是不是亲生的孙子,不会心疼。 “可可二奶奶,在家吗?”想归想,文青还是耐着性子朝里面喊了一句。 可可穿着单薄的秋衣,披头散发地走出来。 “阿姨好,”她大大的眼睛蓄着泪,怯怯地问道,“二奶奶让我问您有什么事?” 文青摸摸她蜡黄的头发,柔声道:“你们吃饭没有?” “吃了,”可可仰起头,右脸红肿一片,却笑得很甜美。 “阿姨特地带你大牛哥哥来向你道歉的。”清官难断家务事,文青也不好插手别人的家务事,回头瞪了一眼大牛道。 大牛仰起头怼她一眼,眼里明显有不服气,但还是朝可可不爽地说了一句,“对不起。” “大声点,”文青不满意道。 可可却如避蛇蝎,闪到一旁,摆着手抗拒道,“阿姨,我原谅大牛哥哥了,您不要为难他。” 瞧瞧,多懂事的孩子。 文青越发怜惜她,朝她招招手。 “这是阿姨做的糖包子,请你们尝尝看。”文青打开纸袋子,露出十个白白胖胖的包子。 可可眼睛一亮,咽了咽口水。 她不敢接,小声道:“阿姨,我爸爸说了,不能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文青目光怜爱道:“这是阿姨做的包子,不值钱。你们尝尝看,还能帮我试试味道。” 可可依然不敢接,垂着眼,小心翼翼道:“二奶奶会骂我的。” 提起陈红玉的名字,她的身体不由地颤抖起来。 第17章 相亲相爱的兄妹,孩子是沈知诚的 “可可,是谁来了?” 这时,屋里又走出来一个男孩,眉清目秀,年龄大约七八岁的样子。 “哥哥,这位阿姨是大牛的妈妈,她是来赔礼道歉的,还要请我们吃包子。”可可乖巧地走到男孩面前,小声解释道。 沈清风一听到大牛的名字,小小的人儿,眼神变得阴冷了几分,连对文青也没好脸色道:“阿姨,道歉我们接受了,东西你拿回去。请管好你家大牛,不要让他欺负我妹妹,否则,我下次饶不了他。” 一副小大人的口吻,气势十足。 他还懂得将妹妹护在身后。 文青瞬间对他生出好感,这样的孩子,长大了才有担当,忙道:“小朋友,你放心,以后大牛再欺负可可,你尽管告诉我,我一定收拾他,绝不含糊。” 说完,她笑吟吟地递上包子,劝道,“阿姨做的包子,做多了,反正也吃不完,你们帮忙尝尝看……” 她的话还没说完,大牛就反驳道:“我还没吃呢……” 却遭到文青一记警告的眼神,只好乖乖闭嘴了。 沈清风也看到了袋子里的白胖包子,他神色迟疑了一秒,又坚定地推了回去,“我说了,接受你们的道歉,赔礼就不用了。” 文青有些过意不去。 这时,陈红玉从屋里走出来,得知文青来意后,她还来不及抹去嘴角的油渍,二话不说就接过包子。 这年头的白面不便宜,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孩子之间打闹而已。”她摆摆手,又拽着可可到身边,一改之前嚣张的态度道,“这孩子也是娇生惯养,蹭一下就说被打了,多大的事。” 可可眼里一阵失落,无力地垂下头。 沈清风眼神越发阴郁起来,护住可可,反驳道:“二奶奶,明明是大牛欺负可可,你怎么怪起我妹妹来了?” “小兔崽子一边去。”得了好处的陈红玉,完全不把他们兄妹当一回事,飞快地跟文青打了一声招呼,就拽着可可回屋去了。 看到可可瘦弱而单薄的背影,脊背仿佛被压弯了似的,文青张了张嘴,到底没有开口。 “阿姨,谢谢您。”许是心有灵犀似的,可可回过头,冲着文青甜甜一笑。 哪怕她是不被理解的那个,在外人面前,总是报以甜美温柔的笑容。 单纯又卑微的笑容,深深刺伤了文青的心。 她不由地捂住胸口的位置。 心痛加剧。 她又想到了生死未卜的女儿…… “哼,人家都说了不要包子,偏你还死皮赖脸地往上赶,奶奶说得没错,你就是蠢货。”大牛见心心念念的糖包子被人拿走了,心里不平衡道。 文青又往他头上敲了一记爆栗,警告道,“你想吃包子的话,下次别给我闯祸了。” “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找一下人。”她从另一个袋子掏出一个包子给他,叮嘱他在院子里等她回来。 知道大牛不老实,无时无刻想着逃回江家,她又强调道,“我要是出来见不到你,仔细你的皮……” 大牛心里升腾起的希望,瞬间被浇灭了,忿然接过包子啃起来。 文青提着两个袋子来到莫少华家里,轻轻敲了门。 莫少华披着单薄的外套走出来,看到她时,诧异道:“有事吗?” “莫大夫,这是我做的包子,请你尝尝看。”文青举起手中的袋子,微笑道。 莫少华枯瘦的脸,眼底不喜不怒,冷声拒绝道:“不必了。”说完就想关门。 文青赶紧拦住门,压低声音道:“莫大夫,我想你帮我看一味药方。” 莫少华抬眼望向院子里正四处闲逛的大牛,目光冷寂,到底是让她进来了。 文青轻车熟路地找来碟子,将包子码在上面,又合上盖子保温,解释道:“包子刚出炉的,太烫了,闷在袋子不好。” 莫少华站在一旁不说话,静静地看着她忙前忙后。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包子香味,还有一股甜甜的味道。 “这是徐胜国送给我的中药,一共四袋。” 文青将那袋中药打开,呈现在莫少华眼前。 “明面上来看,这药方对症,也符合你的体质。” 莫少华坐下来,细细地将几款草药分类出来,淡声道。 文青愣住了,心想着江家人不会那么好心给她治病,肯定是她拿错药了,四袋药里肯定有一袋是毒药。 “剂量不对,这款当归量大了一倍不止,这其中还混了断肠草……” 莫少华眉头紧皱地挑出一些碎末,甚至放进嘴里咀嚼起来。 文青吓了一跳,明知道是断肠草,她还敢尝试啊? “对方是想要你的命啊。”莫少华冷笑,将断肠草吐出来,抹拭着嘴角道,“报警吧。” 文青当初只是怀疑,当事实得到证明时,她的脸唰地就白了。 半天,她垂眸起身,语气复杂道:“暂时还不能报警。莫大夫,谢谢你。” 见她要走,莫少华坐着不动,冷漠道:“对敌人仁慈,就是对自己残忍。他能害你一次,就能害你第二次,好自为之。” 文青何尝不知,可她的女儿的生死还掌握在江家人手里,她可以去死,可不能失去女儿的消息。 “谢谢你,莫大夫,我知道了。”她抬脚走出去。 待门合上的那一刻,屋里响起了莫少华幽幽的叹息。 “又是一个糊涂的。” 文青背对着房门深吸一口气,整理好思绪后,就看到大牛正趴在3号平房那里探头探脑的,鬼鬼祟祟。 小东西,屡教不改啊。 她脸色阴沉地冲上去揪住他的耳朵就往外面走去。 “妈,那两兄妹被欺负得可惨了。”大牛忿愤然道,“我下手算是轻的了。” “你还说!”文青举起手就要揍他。 这时,从3号房里传来沈可可的惨厉的叫声,伴随着沈清风的阻挠声,还有陈红玉气呼呼的喘气声,瓶瓶罐罐打碎的声音。 文青紧盯着窗户的方向看过去。 心里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劝架时,莫少华从屋里走出来,冲着3号房大声喊道:“陈红玉,合着不是你亲生孙子,你不心疼是吧?回头沈知诚回来,我一定要跟他说道说道!” 文青讶然。 可可他们是沈知诚的孩子? 第18章 看到心碎的一幕,出手教训 “莫奶奶救我!” 随着莫少华的话音刚落,3号平房的门打开了,沈可可一阵风似的冲出来,扑进莫少华怀里,大喊道。 陈红玉拿着又粗又长的竹鞭子追出来,大声道:“莫少华,老娘教训孩子,你少多管闲事!” 看到文青母子也在时,她冷哼一声,不以为然。 莫少华不理会她,仔细检查可可身上的伤势,见她的手腕全是打的红鞭痕,脸色骤变,骂道:“陈红玉,有你这样教育孩子的吗?” 月光下,可可手臂上的鞭痕,蜒蜿曲折,有红有青,显然被打不是一日半日了。 不仅文青动容了,就连一旁的大牛看了,也打了个哆嗦。 看来文青打他还算轻了。 “莫奶奶,麻烦您打电话给我爸,让他回来主持公道。” 沈清风走出来,他的额头多了一道伤口,目光冷冽道,“我们不要二奶奶照顾我们。我自己就可以照顾妹妹。” “小兔崽子,你胡说八道什么!”陈红玉脸色一变,抬起手就要打沈清风。 文青离得最近,下意识地就去拉住她。 “我教训孩子,关你屁事!”陈红玉没想到不想干的人也敢多管闲事,气急败坏道。 文青神色冷漠,厌恶道:“二奶奶,有话好好说,打孩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可可这么乖巧的女孩,有什么值得她往死里打她? 听到这话,大牛张了张嘴,鼻翼微翕。 自己打孩子就行,别人打孩子就不行,哼。他更加痛恨文青的偏心眼了。 文青微微用力,将陈红玉推到一边。 “可可,你告诉莫奶奶,二奶奶为什么要打你?”莫少华搂着可可,神色慈爱道。 这样的她,是文青从未见过的。 可可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抬起满是青痕的手背擦拭着眼泪,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莫奶奶,我来说吧。大牛妈妈送来糖包子,可可想吃一个,二奶奶却将包子藏起来,准备拿去给她的外孙子。” 邵春风口齿清晰,条理分明道,“她骂可可馋嘴,我跟可可只吃了半碗米粥,根本是不饱的!” 文青震惊不已,刚才她分明看到陈红玉吃得满嘴流油啊,原来拿着沈知诚的钱,饱中私囊呢。 她眸光一冷,似笑非道,“二奶奶,那些包子我就是拿给孩子尝尝鲜的,您要是爱吃,下回告诉我,我再给你做就是了。” 陈红玉被打脸有些措手不及,呐呐道:“孩子生病了,要吃清淡才行,我又不是刻意要扣他们的伙食。我们家的事,你一个外人少在这里指手划脚,一边呆去!” “你说谎,我爸每月给你钱,你在老家就没让我们兄妹吃饱过。”沈清风大声反驳道,“我妹妹是因为营养不良才身体虚弱的,不是生病。” 这话更是赤祼祼地撕下陈红玉虚伪的面目。 院子里走出来其他人,都不由地对她指指点点。 沈知诚每个月给她一百块钱生活费呢,不给孩子吃肉就算了,还不让他们吃饱。 反观陈红玉养得肥头猪耳的,一脸红润。 “臭小子,你胡说什么,要不是我这些年照顾你们,你们跟乞丐有什么区别,别给脸不要脸……” 陈红玉冲上来,指着邵春风骂道,又怒斥周边的人不要多管闲事。 “死丫头,过来!”她走到莫少华面前,大手按着可可的瘦弱的手臂,眼底毫不掩饰凶光。 可可吓成鹌鹑一样,身体瑟瑟发抖,向莫少华张开手求救道,“莫奶奶,救我。” “陈红玉,你把可可留在我这里,等沈知诚回来再说。”莫少华不忍心,伸手想夺孩子。 “我才是孩子的亲人,你算老几啊?”陈红玉岂有答应的道理,紧攥着可可不放手。 沈清风见状,也加入抢人的战争当中。 只有文青注意到可可的脸色变得青紫色,生怕孩子有闪失,她冲上来,一把推开陈红玉。 “可可,你没事吧?”她搂着可可,轻轻拍打她的后背,直到她缓过气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此时,一旁看热闹的大牛看到文青对自己的死对头那么上心,像是打翻了醋坛子。 他很生气。 坏女人,虐待亲生儿子就算了,还多管闲事做什么? 他叉着腰,气呼呼地想道。 “孩子吓坏了,你要不是干了亏心事,干嘛急着把她带走?”文青护着可可,避免她遭受二次创伤,目带寒芒,冷冷逼问陈红玉道。 月光正好洒落在她身上,可可抬起头望过去,文青像是被光影笼罩,神圣又安全。 有妈妈就是这种感觉吧? 可可呆呆地看着她,像受惊的小鹿,两眼泪汪汪的。 这一切被莫少华尽收眼底,她眼神错愕,透着一股震惊:竟如此的想象? 陈红玉见文青狗咬耗子,多管闲事,骂道:“你谁啊,凭什么管我们家的事?” “她管不着,我管得着。”莫少华敛去眼底的震惊之色,冷哼道,“就连沈知诚也要喊我一声莫奶奶。” 她不理会陈红玉,交代沈清风道:“清风,你今晚跟我这个老婆子将就一晚。”又对文青道,“文青,你带可可回去,明日顺便送她一起上学。” 文青没想到她如此信任自己,如释重负般握紧可可的手,柔声问道:“可可,你愿意去阿姨家里吗?” 可可投来信任的目光,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姓莫的,你别在这里倚老卖老,我是沈知诚的伯娘,辈份摆在这里呢,你算老几?”陈红玉见莫少华擅自做决定,气得脸色狰狞,破口大骂道。 莫少华不善交谈,只是淡声道:“有什么事,你尽管让沈知诚来找我这个老婆子。” 说完,她催促邵清风跟她进屋去。 文青也抱着可可,逃一般地离开了。 大牛见她把自己遗忘了,气得跺脚,骂道:“坏女人,我才是你的亲生儿子!” “莫少华,你等着,回头我再找你算账!” “看什么看,哪家没打孩子的!” 身后传来陈红玉骂骂咧咧的声音,渐行渐远。 第19章 可可的悲惨遭遇 “可可的脸还疼吗?” “阿姨,不疼了。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 “好孩子,不关你的事,等你爸爸回来了,都会解决的。” 文青牵着可可的手,慢慢地向出租屋的方向走去,她的话温柔耐心,惹得身后的大牛一阵不爽。 报复心起,大牛瞅准了文青身后投射下来的影子,一蹦一跳地踩上去。 踩踩踩……踩死这个坏女人。 他恶毒地想道,这样他就能回到江家了。 “大牛哥哥,我们一起走吧—”可可很懂事,特地唤住文青等一等,主动上前拉他。 大牛赌气地甩开她,骂道:“她是我妈,你算什么东西?” 可可脸上的欢喜瞬间全无,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脸无措地看着他:“对不起,大牛哥哥,我不是想抢你的妈妈。” “哼,”大牛瞪她一眼,独自向前走去。 文青不理会他,安慰可可道:“可可,不要理他。他被奶奶宠坏了,我尽早修理他。” 可可昂起头,大大的杏眼一闪一闪的,无不透着羡慕的神色,“大牛哥哥有一个爱他的妈妈。” “她是坏女人,而且一点也不爱我。”大牛忿然回头,恶狠狠道。 可可迷茫地看着他,喃喃自语道:“怎么会呢?” 文青会接送他上学,还会在他犯错时纠正他,更会在他闯祸时,带着包子上门赔礼道歉。 哥哥说过,妈妈爱孩子,才会努力想着纠正孩子犯下的错误,也愿意陪着孩子一起承担责任。 他们从小没有妈妈,爸爸又常年在外开车,哥哥为了引起爸爸的注意,总是在学校打架,不停地闯祸…… 最终只能引来二奶奶无尽的毒打,那竹鞭子打人可疼了。哥哥身上的伤痕比她还要多呢。 可可沮丧地想着这一切。 “别理他。”文青摸摸她的头,拉着她瘦弱的小手,一起回到出租屋。 大牛推开门就爬上床,拿着被子捂住头生闷气。 可可站在床边,怯生生地哄道:“大牛哥哥,你别生气,我就住一晚上,等我爸爸回来了,我就走了。” “你是灾星,滚远一点!”大牛背对着她骂道,从鼻孔里哼出几声不满。 文青将蒸锅里热着的包子端过来,看到可可卑微地站在床边哄大牛,唤道:“可可,过来吃包子了。” 又白又胖的包子,每个大小一般,散发着诱人的香味。 “来,快吃吧。”文青递给可可一个包子,笑吟吟道,“想吃多少就拿多少,管够。” 可可双手接过包子,眼底闪着惊喜的光芒,小声道:“可惜我哥哥没得吃。” “我给莫奶奶也送了一袋包子,你哥哥也能吃个饱。”文青为她的懂事感到欣慰又心疼。 “大牛哥哥,你快起来吃包子。”可可笑着点头,捧着包子来到大牛面前,娇声道,“又香又白的包子,可香了。” “我不吃!”大牛发狠道。 可可哦了一声,只好走开了。 文青给她装了一碗白粥,叮嘱她慢慢吃,别咽着了。 可可小口吃着包子,她吃得很慢,仿佛要将这味道牢牢记在心里似的,吃着吃着,却哭起来,“真好吃。” 空气中的香甜味道钻进大牛的鼻翼,把他肚子里的馋虫也勾了出来。 他从缝隙里偷偷瞟了一眼文青,又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包子,还有四个…… 他舔了舔口水,到底没忍住,坐了起来。 “哼……”他用力哼了一声,试图引起文青的注意。 奈何文青根本不理会他。 就连小跟班可可,也安安静静地吃包子,顾不上他了。 “咳咳……”大牛又咳了一声,小胖脸憋得红红的。 他那点小心思,文青如何不知,冷声道:“咳什么咳,要吃就赶紧过来。” 大牛不情愿,他不想向文青屈服。 可他想吃包子。 “大牛哥哥,你过来陪可可一起吃包子吧。”可可是个小人精,走过来拉他,还特地拿了一个包子给他。 大牛板着脸道:“既然你求我,我就勉为其难吃一口吧。” 他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包子。 包子里的黑色糖浆喷涌而出,甜滋滋的。 大牛跟可可都发出一声感叹:“真好吃……” 见他们沉浸在吃货的世界里,文青的心也变得轻柔起来。 到底是孩子啊。 天大的事,也不过是云烟消失。 她的目光落在可可身上,见她穿着不合时宜的秋装,脚踝都露出来了,到底是大人不细心,只顾着一己之私。 文青叹息一声,想着明日见了沈知诚,要不要跟他谈一下孩子的事。 他要是不方便照顾孩子的话,她倒是可以代劳。 反正她也要照顾大牛,带一个是带,两个也是带。 吃完包子后,文青煮了热水,先让大牛冲凉,没想到他竟然说不会,还嚷嚷着要她帮忙洗澡。 “我说过了,从今往后,你要学会独立干家务,洗澡也是该学会的。”文青自然不会惯着他,撂下狠话说连洗澡都不会,那就成泥娃娃,明天等着同学笑话他。 大牛心不甘情不愿地出去了。 也不知道他有没有洗的,从洗澡房出来后,连衣服都弄湿了。 文青只得又拿了一套衣服让他换。不过,她没惯着他,让他明日放学回来洗衣服。 轮到可可的时候,小姑娘独立得让人心疼,不仅自己洗澡,两只小短腿还提着大牛的衣服要帮忙清洗。 文青才知道,她跟哥哥从三岁开始就自己洗衣服了。 三岁的时候,大牛除了喝奶,吃饭都要文青喂呢。 想到沈知诚也太狠心了,把孩子寄养在二伯家里,也不过问一下。 从小寄人檐下的孩子,慢慢会变得自卑敏感的,原生家庭的不幸,也会围绕孩子一辈子。 他们要花一辈子的时间治愈童年的不幸。 文青的眼睛微微湿润,心想着再不能耽误了,她过两日就去打听女儿的下落。 睡觉的时候,大牛睡里面,可可睡中间,文青睡外头。 可可攥着文青的手,嘴里嘟囔道:“大牛妈妈,你要是我的妈妈就好了。” 可惜,爸爸说,他们的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再也不回来了。 回不来了。 第20章 峰回路转,文青的第一份保姆工作 次日一早,文青送两个孩子去幼儿园上学。 周海云惊讶文青怎么照顾可可了,总觉得不大对劲。 肖淑芳也来了,她站在角落里远远地打量着文青,一脸凶煞的样子。 昨日江炳权的惨状吓懵她了,要不是江国民死命拉着,肖淑芳早就去找文青拼命了。 江国民却说文青在吃徐国胜的药,活不了几天了,先让她蹦跶两天,如果肖淑芳找她晦气,万一受伤去医院的话,被检查出下药的事,大家都脱不了干系。 尽管肖淑芳恨得牙痒痒的,却不敢上前来找文青晦气。 文青知道她心里打得什么算盘,无非就是想看看她身体怎么样了,盼着她早日归西。 “哎呀,我的头好晕。”文青故意扶着额头,适时露出痛苦的表情。 果然,肖淑芳露出得逞的奸笑,也顾不上询问大牛被打的事,急忙离开了。 文青冷笑,慢慢来到莫少华的家。 此时,莫少华的屋里多了两个人。 一个是气焰嚣张的陈红玉。 另一个是泼皮无赖沈知诚。 “阿诚,就是这个女人,多管闲事!”看到她出现,陈红玉一副小人得志的态度,倒打一耙道。 文青冷漠地看着她。 虐待孩子,她还有脸了? 沈知诚一身深蓝色工装,风尘扑扑的脸,额头有一道伤口,更添了几分森冷气息。他深邃的目光停留在文青身上,略带惊讶。 昨天走得急,今日才细细打量她。 此时的文青就像脱胎换骨一样,额头大片的刘海遮住了伤口,乌黑浓发,皮肤白了,脸胖了一些,大大的杏眼不像往日那样卑微胆怯,犹如沉淀过后的美酒,光彩有神。 “可可还好吗?”他没接陈红玉的话,转移话题道。 文青微怔,很快就反应过来,点头道:“她很好。” 陈红玉听出了不对劲之意,急着对沈知诚道:“阿诚,你别听她的鬼话,她的儿子欺负可可,把脸都挠花了,她也不是什么好人……” “二娘,我有分寸,你先出去吧。”沈知诚冷冷打断她,还下了逐客令。 陈红玉目眦尽裂,一口气卡在喉咙里,脸憋成紫酱色。 “哼,”她回头,狠狠瞪了莫少华一眼。 在她心里,肯定是这个死老太跟沈知诚说了什么。 沈知诚坐下来,神色淡然,反问文青道:“文青同志,听说你离婚了,目前带着儿子生活,打算去哪里高就?” 他的话太直白,让文青应接不暇。 她去哪里工作,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时,她看到莫少华朝她打眼色。 “暂时还没有找到工作。”文青如实回答道。 沈知诚点点头,上身微微向前倾斜,眉头舒展道:“你看这样如何,我每月花一百元请你管吃住,帮忙照顾我的孩子,如何?” 一百元,扣去吃喝,起码能剩一半。 这个时候的工人阶层也只是每月三十元的工资。 文青出乎意外道:“为什么?” 为什么会选她? “莫大夫说,可可很喜欢你。”沈知诚双手放在桌子上,交叉合拢,眉宇之间多了一抹忧虑,“我们家清风的性子有些倔,不合群。但是你的话,他同意了。” 这是莫少华跟邵清风商量的结果。 她认为这是最好的安排。 “你要是答应的话,明天就可以搬过来住了。”沈知诚缓缓起身,高大的身影,将文青笼罩在视线里,“我一般住在宿舍里,不会经常回来。” 文青莫名感到一阵紧张,失声道:“二奶奶那边……” 老太太不是好打发的。 沈知诚目光淡淡,不容置疑道:“那不是你该操心的。我就当你答应了。” 说完,他大步流星走出去。 文青半天没回过神来,急急望向莫少华,带着怀疑道:“莫大夫,沈知诚说的是真的?” 莫少华起身整理药材,淡声道:“孩子能分辨出谁对他好,谁对他坏。有空把你那些药材拿过来给我,还能值几个钱呢。” 文青懵懂地应了一句。 等她走出房间时,就听到3号平房里传来尖锐的吵闹声。 “阿诚啊,那个女人被江家扫地出门,名声败坏,还有一个流氓前夫,你怎么能让她照顾孩子呢,你别被她骗了!” “我是孩子的二奶奶,我打他们也是为他们好啊。” “我不管,总之,你不能让我走,否则,我就告诉你爷爷去!” 陈红玉骂骂咧咧的,各种难听的话都说出口来。 沈知诚站在门口,长身挺立,面色不改道:“二娘,我把孩子交给你,不指望你把他们当成亲生的,起码不要缺衣短食。你扪心自问,相处三年,为什么还得不到孩子的认可?” “他们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就你是个蠢的,白白帮人养孩子……” 陈红玉话说一半及时刹住,又耍泼赖起来,骂骂咧咧,试图与他抗衡到底。 可她迎上沈知诚如鹰隼一样冰冷的目光,瞬间被人扼住喉咙,到嘴的脏话,再也说不出来了。 “哼,我且走着瞧,你迟早被这个野女人骗光钱财!” 她转身走进屋里,一顿收拾走,连锅碗瓢盆也打包带走了。 沈知诚冷眼旁观,并不阻止。 待陈红玉走后,他来到文青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递给她道:“看看家里还缺什么,你置办一些。说好的工资跟生活费,我每月十号会把钱送来。请你务必对孩子们多上心。” 说完,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老式手表,眼里闪过一丝忧虑。 “沈同志,你又要走了吗?”文青壮着胆子问道,“可可很想你,你能不能……” “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沈知诚摇头,带着歉意道,“你告诉孩子,我过几天再回来看他们的。” 说完,他匆匆离开。 他真是可可他们的亲生父亲吗? 文青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阵失落道。 不过,她也算是因祸得福,白白得到一份工作。 沈知诚租的房子比较大,起码有三十平米,特意拿帘子隔离出来一个厨房,也算是客厅,幸运的是,入门就有单独的厕所,这比文青租的单间好上太多了。 文青没作犹豫,立即回去搬来行李,打算当天就住进去。 没想到,陈红玉又折返回来。 “我就知道你这个狐狸精不安好心,肯定是你勾引沈知诚,故意把我赶出去的!”她恼羞成怒,针对文青道。 文青得知沈知诚的态度,便不把她的话放在心里,淡声道:“二奶奶,将心比心,要不是你做得太过分了,沈知诚也不会把你赶出去。” “死丫头,你还敢嘴硬!”陈红玉扑过来就要扯她的头发。 文青身形灵活地转身。 陈红玉扑了空,摔了个狗啃泥。 脸丢大了。 第21章 江炳权打算再婚 “二奶奶,你有什么不满,只管找沈知诚说去,我拿钱办事而已。”文青站在一旁,冷眼旁观道,“你再胡搅蛮缠的话,我可不客气了。” 陈红玉在村里也是泼妇一般的存在,却拿文青没有办法。 她一脸怒气地走了,想了想,又绕到江家来。 “肖淑芳,你们家娶了一个好媳妇!”她劈头盖脸就冲肖淑芳发火道。 肖淑芳脸色一沉,连忙询问怎么回事。 得知文青竟然抢了陈红玉的饭碗,不仅有大房子住,扣去孩子的吃喝用度,每个月也能剩二三十块。 这天大的好事,怎么就轮到那贱人头上了? “文青果然跟沈知诚有一腿啊。”江海燕至今没找到合适的工作,眼馋极了,酸溜溜道,“泼皮无赖配贱人,天生一对。” 当初江炳权回来说文青跟沈知诚有一腿,江家人还不信的,觉得文青那股穷酸样,哪有男人喜欢她。 没想到文青离婚半个月,就跟别的男人搞在一起! 江炳权的额头突突地一阵疼痛,想起沈知诚那狠劲,气得砸了手中的茶盏。 就算她离婚了,也曾经是江家媳妇,这么快就被人包养了。太不要脸了! 他的右脸抹了厚厚的药膏,小眼睛凶光乍现,让人瘆得慌,骂道,“那种破鞋,全身没二两肉,老子都不屑碰她,沈知诚是不是饿了?” 只有江国民目光森冷地看着陈红玉道:“沈家人不能出面把她赶走吗?” 这话戳中陈红玉的痛处,她张牙舞爪道:“我这个侄子一向独来独往,别说我的话,就连他爷爷的话,也未必肯听。” 还有一件事,她没说出来。 沈知诚在袁通货运公司当运输队长,每个月收入有两百多块,多少女人想嫁给他,陈红玉本想把娘家的外甥女介绍给他呢。 没想到,还没说成媒,她就被赶了出来。 “死贱人挺会做人的,用几个包子把沈知诚的两个孩子收服了。她还说了,除非沈知诚赶她走,不然,她还不走了。” 陈红玉见江家人个个阴沉着脸不说话,便火上浇油道,“她为了讨好沈知诚的女儿可可,虐待大牛不说,还逼着他向可可赔礼道歉,不然,就不给他饭吃。 她人还没嫁给沈知诚呢,真把自己当成后娘了。真嫁给沈知诚了,大牛还有活路吗?” 她的话引得江家人面色一变,肖淑芳拍桌子骂道:“死贱人敢虐待我孙子,老娘这就找她算账去!” “可不是吗?本以为她是好的,没想到包藏祸心,真是厉害的女人!”陈红玉继续煽风点火道。 见肖淑芳被煽动得情绪激动,大有跟文青拼命的仗势。 江国民轻咳两声:“大牛是文青的儿子,她有自己的教育方法,老太婆,你别添乱。咱们来日方长……” 一句来日方长,立即打醒了肖淑芳。 对啊,文青吃了徐胜国的药,没多少天盼头了。 “恶人自有天收,文青蹦跶不了多久。”肖淑芳缓了一口气,劝陈红玉道,“你先回去,这事我们心里有数了。” 见他们的态度突然变得不痛不痒起来,陈红玉气不打一处道:“哼,看来我是瞎操心了。” 她指着江炳权,阴冷笑道,“赶走文青,江家方便再娶媳妇是吧?好、好……” 连说几个好,气呼呼地走了。 “妈,徐叔的药灵不灵啊?”她一走,江柄权就迫不及待地逼问肖淑芳道。 肖淑芳想到今早看到文青说头痛的样子,脸上一阵得意,信誓旦旦道:“快了。你徐叔说药量加倍,还放了断肠草,不出意外的话,一个月绝对撑不过去。” “一个月,太久了吧?”江柄权脸色狰狞,恶狠狠道,“回头她把大牛虐待得不成样了,咱们可就亏大了。” “蠢货,要是一命呜呼的,咱们家也脱不了干系。”江国民瞪他一眼,骂道。 想到文青也就蹦跶一段日子而已,江家人紧绷的神经又松弛下来。 “海燕,赶紧把地扫一扫,还有,饭做了没有?”肖淑芳心情大好,看到满地的瓜子壳,眉头一蹙,使唤女儿道。 江海燕懒懒地坐在椅子上,闷闷不乐道:“妈,你干不成吗?我回娘家是喘口气的,你不能老是压榨女儿啊。” 说起来,文青离婚后,家务细活全落在她头上,她抱怨过好几回了,偏她做饭也不好吃,不是煮糊了就是炒焦了,家里人怨气冲天。 不得不说,文青除了是个木头疙瘩,她做家务跟做饭方面,真是无人能及。 江家人被她养刁了胃口,无论是江海燕还是肖淑芳做的饭,都被嫌弃得很。 “妈,赶紧给大哥娶一个媳妇吧。”江海燕见家里人露出为难的表情,趁机提议道,“阿雨有钱,让她攒助一千几百块,要什么样的媳妇没有?” 他们一家人享受惯了,都懒得动手,最好的办法就是江柄权再娶一个任劳任怨的媳妇回来伺候他们。 江国民夫妇看了一眼儿子,又矮又挫,还毁容了,要贴多少钱才能讨一个满意的媳妇。 “爸,妈,我有相中的人了……”江柄权摸摸后脑勺,笑得猥琐,“就是前面街口的龙寡妇,她愿意嫁给我,就是要两百块,三转一响。” 龙桂英26岁,一年前死了男人,只留下五岁的儿子大壮。母子靠着一家小卖部贴补家用,她人长得壮实,前凸后翘的。 “两百块,她也配!”肖淑芳声音陡地拔尖了,一脸不屑道,“一个寡妇,还带着孩子,给她五十块彩礼就绰绰有余了。” 江海燕在旁低嘀道:“那个龙桂英看着也是厉害人物,哥,你降得住她?” 江炳权早陷入龙桂英的温柔乡里,想起她对自己说过的话,眼里冒泡道:“胡说,她不知道多温柔,还会做生意。最重要的一点,她不嫌我脸毁了,实心实意跟我过日子。” “妈,别人说桂英屁股大好生养,你也不想江家绝后吧?你就依了我吧。她要是进门了,肯定好好孝顺你,家里也有人操持,你还能忙里偷闲嘛。”他又对肖淑芳使出浑身解数道。 肖淑芳被他吵得烦了,答应道:“回头我先问问你妹妹,再找个媒人去问问……” “问她做什么,难道她不想自己的亲大哥找到幸福吗?” 江炳权吐槽道。 肖淑芳白他一眼:“你要是娶了别人,对大牛也是有影响的,她是大牛的亲妈,总要跟她说一声。” 哪个后娘能实心实意对待大牛? 第22章 大牛发飙,江家失算了 文青知道江家人眼巴巴盼着她早日归西。 要是江家人知道她把药卖了换钱,不知道会不会气得吐血呢? 文青一个人来往走动搬动行李,如愿地搬到平安巷八十八号,在左邻右舍猜忌的目光下,成为了沈家的保姆。 很多人私底下说她是沈知诚包养的情妇,不要脸。 文青并不在意这些流言蜚语。 人生很短暂,如果事事都要考虑面子的事,还要不要活? 她前世就是做保姆的,对照顾孩子这件事得心应手。 眼下有了固定的收入,她就能腾出时间来打听女儿的消息。 反倒是大牛得知她一跃成为沈家的保姆,还要照顾沈清风兄妹的生活起居时,心态炸裂了。 这个女人整天虐待她,偏心沈意可不说,眼下还要光明正大地照顾沈家兄妹,他还有活路吗? 从幼儿园回来的路上,他一直闹情绪,嘴里骂着各种难听的话:“坏女人,我要告诉奶奶,你对我不好,还要去做保姆,讨好别人家的孩子!” “你就是个下贱胚子!”他用尽毕生所学的词语来骂文青。 可可跟在他身后,怯生生地纠正他道:“大牛哥哥,阿姨凭努力赚来的钱,做保姆不丢人。” 她想了想,又解释道,“我跟哥哥很乖的,我们可以和平相处,不会抢走你的母爱。” 别看她人小鬼大,其实心里特别敏感,以为大牛是怕文青要照顾他们,忽略了他。 可可知道霸占文青不对,可是,她真的很喜欢这个阿姨,怎么办? “呸,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抢母爱?”大牛绿豆眼睛一瞪,气哄哄道,“等我告诉我奶奶,她会把我接走的,我才不要跟你们在一起呢!” 文青听他说着气话,冷冷说了一句:“大牛,我说过的话,你又当耳边风了?” 大牛眼里迸出一道怨毒的目光。 眼看经过六十八号时,他趁文青不注意,拔腿就跑到江家门口,用力地敲打大门:“爷爷,奶奶,快开门,我是大牛啊!” 文青拉着可可的手,慢悠悠地走过去。 江家大门咯吱一声开了。 肖淑芳看到大牛气急败坏的样子,一把搂住他,心疼极了:“大牛,你怎么了,是不是文青又欺负你了?” 看到文青拉着一个小女孩走来,她不问青红皂白,骂道:“文青,你不想养大牛,趁早把他还给江家,省得三天两头虐待孩子,你羞不羞人啊!” 文青在距离江家还有五十米就停下来了,冷笑:“大娘,我管教儿子,江家人插什么手啊?” “你……”肖淑芳气得打人,转念一想,文青没几天可活了,脸色又好看一些,冷哼道,“孩子不懂事,管教就是。你连大牛都教不好,还去祸害别人家的孩子,真丢人。” 文青反唇相讥道:“我自认做母亲还是称职的,至少大牛现在会自己穿衣吃饭,还会洗碗什么的。我今天回去让他帮忙做家务活,比如扫地做饭什么的,也该学起来了。” “文青,你敢!”肖淑芳气得嗓子一吼。 她的宝贝外孙,在家里可是连洗澡都不会的人,没想到,文青可劲倒饬他! 大牛偎在肖淑芳的怀里委屈极了,哀求道:“奶奶,我不要跟坏女人生活,你快点把我接回来吧。” 肖淑芳何尝不想,可文青一日不死,江家就名不正言不顺的。 万一文青把大牛的身世捅出去,平白惹来官司,还会连累夏池雨,只会得不偿失。 “大牛,你先忍耐一段时间,奶奶答应你,下个月一定把你接回来。”她凑到大牛耳边,一改常态,耐心劝道。 大牛哪里肯啊,回去文青肯定又要往死里收拾他了。 “奶奶,求你了,把我要回去吧。我不要跟坏女人在一起,她打我,不给我饭吃……”他脸都哭红了。 听着他撕心裂肺的哭声,肖淑芳心都要碎了。 她带着商量的语气,对着文青道:“文青,你看这样成吗,让大牛在江家住几天,回头我再把他送回去。” “不行,我好不容易才改掉他的坏毛病,江家人会毁了我的辛苦付出。”文青眼皮都不眨一下,朝大牛喊道,“大牛,赶紧过来。” 大牛想到她会用藤条抽打自己,身体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奶奶……你们不爱我了吗?”他惊恐万分地看着肖淑芳,眼底有失落,愤怒,还有深深的绝望。 难道,他真的不是江家的孩子…… 这时,从屋里传出来一阵嬉笑声。 龙桂芳走出来,身后跟着江炳权,他还拉着一个六岁左右的黑瘦小子,父慈子爱的样子,看起来更像是一家人。 大牛眼睛都看直了。 “看到没有,这才叫一家人,你算什么东西?” 文青走过来将他拖回去,还不忘敲打他道。 “你胡说!”大牛一向无法无天惯了,在他心里,江家只有他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就连小姑的孩子也要靠边站,乍看到江炳权对别的孩子表现出慈父般的关怀,更是他最讨厌的大壮! 他指着大壮,一边哭,一边威胁江炳权,“爸,你是不是要认大壮做儿子,我不答应!” 这话仿佛一巴掌似的,狠狠扇向江炳权。 龙桂芳听了,眼里掠过一丝寒意。 “大牛,你听爸说……”江炳权赶紧松开大壮,走过来哄大牛。 大壮立即嘟起不满的小嘴。 “小祖宗啊,就算你爸娶了别人,你也是我们江家最宠爱的孙子……”肖淑芳最见不得大牛哭了,母子二人连哄连骗地伺候他。 甚至把龙桂芳给冷落了,也不自知。 文青在旁看得分明,尤其看到龙桂芳脸上的不甘示弱,还有大壮的脸上也写满了妒忌。 就算江家人把大牛抢回去,只要龙桂芳嫁进江家,也免不了发生口角。 真是太期待了。 “大牛,乖,等过一段日子,奶奶再把你接回来,好不好?”肖淑芳帮大牛擦干眼泪,又从家里拿了好多水果跟零食给他,大牛连手都拿不过来了。 那些零食是龙桂芳刚拿过来孝敬老两口的。 “那你答应我,我爸不能娶大壮的妈妈做老婆,否则,我不理你们了!”大牛自以为吃定他们,洋洋自得道。 江炳权嘿嘿一笑,并不正面回应。 “大牛,恐怕你爸没法答应你,因为阿姨肚子里怀了你爸的孩子。” 谁知,看不下去的龙桂芳直接捅破天窗,一语惊人道。 第23章 护犊的文青 “桂芳,你、你有了?” 听到龙桂芳自曝怀孕的消息,江炳权喜得捉耳挠腮,走过来揽住龙桂芳的腰,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 就连肖淑芳也被突如其来的消息砸晕了脑袋,老脸笑成一朵菊花。 他们并没有看到越发阴沉的大牛,小小的眼睛里涌现的妒忌。 当初有多受宠,如今就有多失落。 “你是坏女人,我不要你嫁给我爸,我也不要大壮做我的兄弟!”大牛恶向胆边生,竟然冲上来,拿头去撞龙桂芳的肚子! 这一幕吓坏了在场的人。 就连文青也被大牛的偏激给震惊住了。 “哎呀,我的小祖宗,那是你弟弟,使不得啊!”肖淑芳见状,赶紧抱住他,苦口婆心道。 可大牛像发疯的小牛,四处乱撞,嘴里恶毒地骂道:“我不要后妈,我诅她生不出儿子,生儿子没屁眼……” “啪!”的一下。 江炳权一气之下,上来气愤地抽了他一记耳光,骂道:“大牛,你太过分了。她是你新妈妈,我们以后是一家人。” “狗屁的一家人,她是臭婊子!”大牛将从他身边学到的荤段子全说了出来。 龙桂芳脸色发白,身体摇摇欲坠起来,痛苦道:“阿权,既然你已经有了儿子,也不会在乎我们的孩子,我这就去把孩子打了……” 这话引得江炳权一阵慌张,拉着她,几乎哀求道:“桂芳,别走,我好不容易才有自己的亲儿子,我怎么会不要吗?这样子,我们结婚,下个月就结婚!” 哪怕肖淑芳在旁边拼命朝他打眼色,他也无动于衷。 龙桂芳眼里一阵得意,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大牛,为难道:“可是,大牛不喜欢我们母子……” “嘿,孩子嘛,以后你嫁进门了,好好相处,自然就熟络了。”江炳权不以为然道。 相比于自己的亲骨肉,大牛也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大牛气得推开肖淑芳,大声骂道:“我恨你们!”一股烟跑了。 文青看得热血沸腾,眼里闪着精光。 这才是报复极品家人正确打开的方式。 “文青,你赶紧回去看看孩子,”肖淑芳本想着追上去的,无奈她还想着带龙桂芳去诊所确认一下怀孕的真伪呢,只得叮嘱文青道。 文青哦了一声,带着可可走了。 “阿姨,大牛很喜欢他爸爸吧?”可可抬起头,迷惑地看着她道。 不知为什么,她感觉文青的心情愉悦,难道是因为大牛爸爸要娶媳妇了。 她歪着脑袋,天真道:“我不明白大牛哥哥为什么要生气,他爸爸娶了新妈妈,将来就会有多一个人疼爱他,那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 “你这个小人精!”文青弯下腰,拿手刮了刮她的俏鼻子,努起嘴笑道,“都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爸,大牛一向独宠,自然想不到这些。” 可可摇摇头,憨直道:“我爸总是说,人心换人心,只要你真心待人,冰山也能融化。” “我去开导一下大牛哥哥。”说完,她一蹦一跳地跑回家去。 大牛坐在院子的角落里生闷气,院子里还有别家的大孩子,也许是从大人那里听了什么,他们嘲笑大牛的妈妈给别人养孩子,爸爸家也不要他等等。 大牛气不过,直接跟对方打起来。 谁知他被人撂倒在地,幸好沈清风回来了,仗着身材灵活,一个人就把两个七八岁大的孩子干趴在地。 院子里响起来哭天喊地的孩子哭声。 文青被周、傅两家的婆娘包围着,指责沈清风把他们的儿子打了,嚷嚷着要她赔偿医药费等等。 “说说,谁动手在先?”看到沈清风寒着小脸站在面前,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蛮劲,文青不禁好笑道。 没有想象中的劈头盖脸的辱骂,只有如沐春风的轻语。 沈清风心里微微一动,依然板着脸不作声。 可可指着一旁的胖子,大声道:“他们骂大牛哥哥是没人要的孩子,我哥跟他们论理,是周少彬动手在先的,我哥才反抗的。” “谁要你们管了!” 没想到他们兄妹的仗义,没赢得大牛的好感,他还反过来指责沈清风多管闲事,凶巴巴地走回屋里去了。 沈清风盯着他的背影,哼了一声。 文青打听到前因后果后,对着胖子周少彬的母亲阮春花道:“春花大姐,是你们家孩子挑事在先的,错不在我们家清风,请你回去好好教育他,我就不骂他了。” 阮春花瞪在眼睛:什么道理,反过来指责她儿子了? “那个谁,文青,你别仗着是沈家的保姆,就能颠倒黑白,分明是我儿子被沈清风打破脑袋了,我还没问你要医药费呢,你竟埋汰起我们家来了!”她气焰嚣张道。 听到这话,可可害怕地缩在文青身后,显然这样的事,他们吃过不少哑巴亏。 “周少彬,你告诉阿姨,清风为什么要打你?”文青不理会阮春花,反问周少彬道。 周少彬叉着腰,嚣张道:“我不过是说了大牛两句而已,他就推我,打不过我就哭,沈清风又过来打我,哇,我的头好痛……” “听到没有,沈清风把他打了!”阮春花嚷嚷道。 文青冷笑:“那是你们家挑事在先,清风是自我防卫,不过是出手重了一些而已。” 说归说,她掏出五元塞到阮春花的手里,冷声道:“这五块钱给你们拿去卖药膏涂伤口,让孩子以后别冲动了,也就清风下手轻一点,换了是别的孩子,可就不好说了。” 阮春花:! 一旁的傅家人同样目瞪口呆。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子,分明是你们家清风打伤了我们家孩子,你以为给五块钱就能了事了,呸!”阮春花一脸恶毒道,“必须道歉,赔偿二十块,否则,免谈。” “不好意思,错不在我们。你要是胡搅蛮缠的话,我就去街道办告你们教唆孩子散布谣言,恶意中伤我们家大牛,还有清风的名声!” “我家婆婆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可掂量清楚了,她可没有我这么好说话。” 文青说得一板一眼的,还祸水东引,把肖淑芳这个恶毒婆婆的金漆招牌亮出来。 阮春花气得差点脸一白。 没想到反被要讹上了! 第24章 你们是天生一对 “文青,别以为我们怕你,你也不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一个失婚妇女,住进陌生男人的家里,如今还带着两个小东西横行霸道,你还有理了!” 阮春花也是吵架的战斗机,辱骂的话信手拈来。 可惜她低估了文青的脸皮。 死过一回的人了,除了生死,她什么都不在乎! “听听,她是不是骂人了?”她反问沈清风跟可可道。 沈清风不明所以,掏掏耳朵,不屑地点头。 可可这个小狗腿更是点头如捣蒜,义愤填膺道,“阿姨,她骂你是失婚妇女……” “拿来吧你,”就在大家片刻愣神的功夫,文青把阮春花手里的五块钱夺了回来,面如寒霜道,“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小心我告你诽谤,捉你们蹲蓠笆!” 阮春花被她的气势所震慑,还没有反应过来,又听到文青道,“我离婚是街道办陈主任批准的,是江炳权家暴我在先,你却质疑陈主任的辨别是非的眼力,啧啧……” 听到这话,阮春花脸色骤变,极力否认道:“谁、谁说的,是你……” “男未婚,女未嫁,我妨碍你什么了?”文青乘势追击道,“我抢你老公了吗?还是你觉得离婚的女人就不能追求幸福,注定要在尼姑庵里呆一辈子?” “我、我……”这么一顶帽子扣下来,泼妇阮春花瞬间被毒哑了,干着着急。 “沈知诚回来了!” 直到这时,傅家人喊了一声。 阮春花脸色发白,吓得拎起儿子就后退,如临大敌。 谁不知道沈知诚是附近打遍无敌手的地痞流氓,惹不起啊! “怎么回事?”沈知诚站在门外有一阵子了,只是想看看文青如同应对而已。 她果然不负众望,三言两语就把那些长舌妇给干趴下来了。 他望向阮春花,明明笑得温和,眼底却淬了冰渣子一样,阴晦不定。 “没、没事……”阮春花到嘴骂人的话,生生烂死在肚子里,逃也一般拎着儿子往家里走去。 “以后别招惹那几个小霸王,否则,老娘也保不住你的小命!” “人家是乌龟配王八,天生一对。” 从他们家里传来她絮絮叨叨的骂声。 傅家人也一哄而散。 “爸爸,你总算回来了!”可可扑到沈知诚怀里,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由衷说道,“谢谢你。” 沈知诚把她抱起来,脸上带松的表情,“你为什么要谢爸爸?” “因为爸爸找了一个世界上最好的阿姨照顾我们。”可可郑有其事地说道。 沈知诚爽朗一笑。 文青也笑了,却注意到沈清风一脸羡慕地看着可可偎依在沈知诚怀里,迟迟不敢上前去,可怜又无助的样子。 “说起来,多亏了清风,不然我们家大牛就要吃亏了。”她有意把话题引到沈清风身上。 沈知诚望向沈清风,眼里透着赞许道,“儿子,好样的。” 沈清风腰板挺得直直的,用力擦了擦鼻子,嘴角都快翘上天了。 文青心想,到底是孩子。 似是有所察觉似的,她的目光瞥向房间的窗户,只见一个小圆脸紧紧地贴在玻璃窗户上,细小的眼睛里闪烁着恼怒与不满。 大牛死死地看着沈知诚。 看着他对儿女们的关怀,再对比江炳权对待他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 文青站在边上,也像是沈家人一样。 只有他,彻底被遗弃了。 大牛胖胖的手指握成拳头,屈辱的泪水划落下来。 他从未觉得如此绝望。 “看什么看,赶紧去洗手准备吃饭。”文青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站在他身后,叹息道。 大牛把所有的仇恨都表现在脸上了,文青哪有不清楚的。 哪怕她竭尽全力改掉大牛身上的坏毛病,可这孩子骨子里就坏了…… “你想嫁给姓沈的男人,做他们兄妹的后妈,是不是?”大牛昂起头,满眼的怨毒,磨牙道,“你跟我爸一样,都是虚伪的小人,你们只顾自己,从来不为自己的孩子考虑!” 他恶狠狠地,将心里压积了已久的不满发泄出来。 看到门上走进来的沈知诚父子等人震惊的样子,大牛甚至一度沾沾自喜。 他觉得自己干了一件大事,不仅戳破了文青的虚伪面具,也让沈家人看清了她龌龊的一面。 才一会儿,沈知诚就带着儿女进屋了,文青也没顾得上理会他,忙着做菜去了。 大牛:…… “你吃饭没有?”文青询问沈知诚道。 沈知诚摇摇头。 文青会意,笑道:“那就尝尝我的手艺。” 她将今日买回来的大头鱼一分为二,鱼头拿锅煎至焦黄,捞起放入瓦锅里,加入姜煮至沸腾,随后放入嫩豆腐,撒入胡椒粉跟葱花。 剩下的鱼肉起骨切片备用,将腌制的酸菜切丝加入干辣椒炒香,加水焖煮十分钟后,倒入陈醋,胡椒、豆酱等等,水开后加入豆皮、青瓜,最后倒入鱼肉焖煮一会,热油泼上去。 还有一道蒜蓉炒青菜。 生怕不够吃,文青又拿出四个鸡蛋,从自己种的花盘里拨了一把小葱,多做了一道香葱煎鸡蛋。 “可可,你去喊莫奶奶过来吃饭。” 文青一边颠着锅,一边喊可可道。 生怕莫少华不肯来,她又附在可可耳边说了几句悄悄话,可可心领神会,小跑出去。 走廊里弥漫着炒菜的香味,附近的人家也探出头来,用力吸了一口那浓郁的味道。 就连周少彬也捧着饭碗,蹲在过道上,眼馋地看着文青炒了一个菜又一个菜。 谁也没想到,文青做菜有一手。 以前陈红玉只是胡乱大炖烩,肉都是偷偷煮着自个儿吃的。 “你们吃就好了,喊我做什么……” 莫少华被可可硬拉着过来了,对着文青啐道,“你是拿钱办事,还怕人说闲话。” 文青朝她笑笑,爽朗道,“以后你就跟我们一起吃饭,多一个人,多一双筷子而已,省得还要自己做饭洗碗什么的。” 莫少华自然不会听她的。 屋里,沈知诚父子忙着摆桌子,椅子也放好了。 文青将三菜一汤端上桌,生怕不够吃,连自己炒的辣酱也放了上来。 沈知诚看到这色香味俱全的伙食,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看来,他是找对人了。 第25章 来自莫少华的怀疑 “这是鱼头豆腐汤,很有营养的,你们多喝一些。” 文青落座后,忙着给三个孩子舀汤,又叮嘱他们小心鱼刺等等,仿佛操不完心的母亲。 鱼汤熬成奶白色,还有微辣胡椒粉的味道,冬天喝上一碗,感觉胃暖暖的,很舒服。 饭菜可口,份量也大。沈家兄妹从未吃过这么好吃的菜,一时之间也顾不上说话,都忙着干饭,可可像小仓鼠一样,嘴巴鼓鼓的,满眼的幸福。 就连大牛也安安静静地吃着饭,顾不上发脾气了。 文青见沈知诚对自己做的辣酱情有独钟,笑着从柜子里掏出两瓶用米酒瓶子带盖子装的辣酱,每瓶就是一次的份量,不多也不少。 她投其所好道,“沈同志,这是我做的辣酱,不值几个钱。你拿回去请工友们尝尝看,喜欢的话,下回我多做一些。” 她听莫少华说沈知诚在外跑运输,有上顿没下顿的,经常吃馒头配开水充饥,辣酱倒是不错的下饭神器。 文青甚至想到沈知诚要是喜欢吃的话,下回她还能做杂鱼辣酱,牛肉辣酱等等。 别的她不行,做美食可是她的强项。 沈知诚客气地收下了,笑道:“抱歉,突然回来,也没来得及跟你说一声,倒是让你忙手忙脚的。” 他突然回来,本来是存了私心的,想验证一下文青照顾孩子的专业水平。 看到她做的饭菜,沈知诚彻底臣服了,只恨没能早点认识文青,本以为自己人肯定不会亏待孩子,没想到,陈红玉压根没把孩子当一回事,他也被蒙在鼓里三年。 回来之前,沈家老爷子还气冲冲地打电话给他,要他开除文青,再把陈红玉接回去,还说肥水不流外人田,让一个离婚妇女带着儿子住进家里像什么回事,沈家人的脸面都被他丢光了等等。 沈老爷子还断定文青是个不安份的,把沈知诚当成了冤大头,背地里说不定昧的钱比陈红玉还多呢。 老爷子大言不惭说道,“你要是不信的话,尽管抽空回家看看,看看她把孩子蹧蹋成什么样了……” “你二婶也是怕你大手大脚没个准数,钱都给你存着娶媳妇呢。” 竟然把陈红玉昧钱的行为说成给沈知诚攒钱娶媳妇,真是可笑。 “你们也别整日同志来同志去的,喊名字就是了,都是为了孩子好。”莫少华打断他们的谈话,带着长辈的语气道。 文青脸颊浮起一抹红晕,赶紧给她夹去一块鱼片道,“莫大夫,吃鱼……” “这个酸菜是你腌的?”莫少华钟情那一口酸脆可口的腌菜,很合她口味,“我也吃过不少的酸菜,要不是太咸就是太酸了,你这个味道刚刚好。” 文青笑笑:“我平时有空就爱捣鼓这些,莫大夫你要是喜欢酸菜,回头我送你两棵。” 这一次,莫少华没有拒绝。 晚饭过后,文青又端上凉拌青瓜让大家吃。用花生米、小米辣,还有各种酱醋的加持下,平平无奇的青瓜变成了一道酸辣可口的消食美食。 沈知诚扫了一眼整洁的橱柜上展示的各种酱料,无不说明女主人是个爱做饭的。 他嘴角微微一扯,眉眼间多了一丝欣慰的神色。 “阿诚,你有没有觉得,可可长得跟文青很像?” 莫少华暗地里把他叫出来,指着洗菜台上忙碌的文青跟可可,小声道。 昏黄的电灯泡光线照射下,文青跟可可俯着身体,有说有笑地洗着碗,她们的轮廓如此的相像,俨然母女一般…… 沈知诚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惊讶。 “莫大夫,我第一眼见到文青时,就觉得她莫名的熟悉,我还以为是我眼花了。听你这么一说,难道是……”他眯着眼睛,冷不防地回过头看向不远处发呆的大牛。 大牛长得一点也不像文青,沈知诚认为他长得像江炳权而已。 当然,他们父子长得确实相似。 天底下,真有如此相似的人吗? 沈知诚望向文青跟可可,目光越发摸透不透了。 莫少华叹息:“未必,可能文青的亲戚跟可可有什么关系吧。等到合适的机会,我再问问她。” 沈知诚郑重地朝她点头:“莫大夫,有劳你费心了。” “臭小子,你别跟我说这些见外的话。我就是心疼这两个孩子而已。”莫少华的目光有些恍惚,“这些年,你过得也不容易,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就怕沈家人还会来找茬。” 沈知诚道:“放心,文青也不是会吃亏的人。要是有什么事,你及时通知我,我会处理好的。” 他们说了一会儿话,沈知诚看了一下手表,差不多该走了。 “你别以为给我们母子提供了住所,就能收卖人心,我是不会认你做爸爸的!” 大牛找到沈知诚,一脸傲慢道,“你跟文青都不是好人,我讨厌你们!” 沈知诚本来不想搭理他,想到文青为了大牛净身出户,听说连抚养费也没要,可大牛却视文青为仇人,整日没个消停。 “你放心,我跟你妈妈是雇佣关系,我花钱请她来照顾我的孩子,并不是为了成为你的爸爸。”沈知诚解释道,“你不必对你妈有这么大的敌意,她教育你也是为你好。” “呸,她要是为我好,就不会把我掳走,害我见不到我奶奶他们,她就是个坏女人。你别被她骗了。” 大牛特地瞟了一眼文青的方向,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故弄玄虚道,“我告诉你,我爸一直瞧不上她,还说她是木头人,赖得碰她一下。他们从来都是分床睡的……” 他的本意是想诋毁文青,让沈知诚知道,江炳权都瞧不上的女人,他别被骗了。 却不想弄巧成拙,把文青的私密事扒了出来。 沈知诚脸色微微发烫,轻咳两声道:“臭小子,以后这些事别胡说八道,否则,你妈肯定要打断你的腿,江家人都救不了你。” “哼,这回你知道文青不是什么正派女人了,你千万别被她骗了,更别娶她。” 大牛看到文青洗完碗回来,吓得赶紧跑了。 “大牛跟你聊什么?” 文青经过沈知诚身边时,冷不防问道。 沈知诚摸摸鼻子,尴尬道:“没,没什么……” “少彬,你怎么了?” 这时,从周家传来了一阵凄厉的叫声。 第26章 大牛变了 沈知诚等人来到周家时,就看到周少彬双手捂住脖子,脸色憋得通红,阮春花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个空碗还有筷子,不知所措。 “怎么回事?”莫少华是大夫,最先走进来询问道。 阮春花像是落水的人遇到救星一般,握住她的手,哀啕道:“我家阿彬吃东西卡住了,我拿碗在他头上敲了,也没有反应……” “封建迷信怎会有用!”莫少华见周少彬脸都变得青紫色了,也吓了一跳,忙上前拍打他的后背,效果甚微。 沈知诚走过来帮忙,想着他的力气大一些,效果会更好。 “孩子的气道被堵塞了,后果不堪设想,让我来试试!” 文青走过来道。 她从后面抱住周少彬,双手握成拳头状抵住孩子肚脐上方的位置,从腰部突然向其上腹部施压,一下,两下…… 噗的一下。 周少彬喉咙里吐出一颗红枣,哇地哭出声来。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莫少华看着文青手法熟练,疑惑道:“这个办法是你想到的?” “这是我从书上学来的,叫海姆立克急救法。”文青笑着将急救的步骤演示一遍。 在场的大人们惊叹不已。 阮春花更是握住文青的手,一改常态,卑谦道:“文青,多亏了你,谢谢你。”再没有之前的嚣张泼辣。 文青客气了一番,又提醒她要是周少彬觉得哪里不舒服的话,一定要说出来,马上送医等等。 “文青,你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临别之际,沈知诚眼里闪着不易察觉的欣赏。 对于他的重视,文青有些受宠若惊,笑道:“希望我的工作能令你满意,双方合作愉快。” 沈知诚黑眸掠过一丝笑意,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叮嘱道:“回头江炳权敢来搅乱,你尽管通知我。” 说完,他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文青,上面赫然写着一组电话号码。 文青目送他离去,转身就看到大牛站在走廊里,胖乎乎的身材,像圆球一样,面容因愤怒而抽搐得厉害。 “看什么,赶紧洗澡上床睡觉。”文青走过来,命令道。 大牛看了一眼房间里的两张床,闷闷说了一句:“我不要跟他们睡在一起!” 他们指的是沈家兄妹。 他天真的认为,就算他再怎么不喜欢文青,她也是他亲妈,总不能让他跟沈家兄妹睡在一起…… “你跟清风睡一张床,我跟可可睡。”文青打破他的如意算盘,往里面走去,又喊沈清风出来洗澡等等。 大牛呆在原地,死死地攥紧拳头。 他就算再不喜欢文青,也见不得她对别的孩子投其所好,她明明是他的亲妈啊,她怎么能这样对待他? 难道他不是她的亲生孩子吗? 那一刻,大牛的心仿佛被挖空了一样,埋下了仇恨的种子。 无论是文青,还是江家人…… 文青没有想那么多,等她把三个孩子赶上床睡觉时,已经到了十点钟。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手机,刷不了视频什么的,只能早早就睡下了。 不过,她给他们讲了一个睡前故事,三个孩子在她娓娓动听的童话故事里安然入睡。 半夜里,耳边传来悉率的轻语声,文青迷糊之间,透过蚊帐看到外面有一道胖嘟嘟的身影。 “大牛,你起来做什么?”她随口问道。 “尿尿。”回应她的是大牛低沉的声音。 窗外,明月高悬,一道微弱的亮光照射过来。 大牛鬼鬼祟祟地,从厨柜上摸到了一把小刀。这是文青用来刨土豆的,异常锋利。 他轻轻地摩挲着小刀上的寒芒,目光阴森,特意回头看了一眼文青的方向,低咕道:“坏女人,我要你死……” 昱日一早,文青起床做早餐,原想着做一道土豆鸡蛋饼,却迟迟找不到惯用的小刀,无奈改用菜刀刮土豆皮,又熬了一锅小米粥。 大牛眼底全是黑眼圈,精神颓丧,碰上爱吃的土豆饼,也提不起精神。 文青等孩子们吃完早餐后,又急着送他们去上学。 路过的街坊对着他们四个人指指点点,更有人起哄道:“文青,买一送二,你赚大发了。” 话里话外讽刺文青做沈知诚的情人,名不正言不顺的。 文青没觉得什么,这年头面子又不能当饭吃。 沈清风兄妹也见怪不怪,他们习惯在缝隙中求生存,比起黑心的二奶奶,他们宁愿文青做保姆,起码能吃饱喝足。 唯独大牛停下脚步,眯着眼睛瞪向那个人,明明才五岁多的年纪,却充满血海深仇一样,吓得那人啐了一声见鬼,骂骂咧咧走了。 文青把大牛跟可可送到幼儿园后,又带着沈清风来到关阳小学,还没到门口,沈清风就催促她赶紧回去,很是别扭的样子。 “你是清风的妈妈吧,可算见到你了!” 正当文青以为有什么事时,学校门口当值的女老师向他们走来,大声道。 沈清风看到女老师的那一刻,昔日老成的样子罕见地变得慌张起来,几乎是哀求地对她道:“谭老师,她不是我妈妈……” “老师好,我是清风家的保姆,目前照顾他的生活与学习,你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我再联系孩子的爸爸。”文青见他紧张的样子,心想着肯定是打架被投诉了,笑道。 谭月梅没想到沈清风家竟然请得起保姆,不由地问道:“不是清风的二奶奶照顾他们兄妹吗?” “二奶奶家里有事,回去了。”文青也不戳破道。 谭月梅听状,便把沈清风打人,在学校霸凌同学的事情说一遍,带着责怪的语气道:“虽然没有伤到要害,打架毕竟是不对的,孩子的家长都投诉了好几遍了……还有,清风的学习成绩差得一塌糊涂,期末考试再不及格的话,就要留级了。” “老师说得对,回去我一定问问他,了解打架的原委,要真是他的错,我们认罚。”文青虚心道,又按着沈清风的头,让他向谭月梅保证以后好好学习。 “哼,谁让他们说我是没娘的孩子,下次他们再说,我还得揍他们!” 谁知,沈清风露出倔强的表情,撂下一句狠话就跑了。 “老师,是不是那些同学说了什么话,刺激到他?”文青心想着,他是个敏感的孩子。此刻,她没有妄下断言,而是向谭月梅询问其打架的原委。 得知是有同学挑衅在先,文青脸色变了,冷声道:“这样说来,也不全是我们家清风的错。” 轮到谭月梅吃惊了。 这个女的怎么跟二奶奶不一样呢? 第27章 这就是有妈妈的底气 “清风,过来!” 文青朝学校大门后面缩头缩脑的沈清风招招手,见他不情不愿地踱着脚步,磨磨蹭蹭的样子,文青大步走过去,拉着他来到谭月梅面前。 “老师,我在这里表个态,当然了,也代表着孩子爸爸的态度。” 听到是沈知诚的态度,沈清风抬起头,期待地看向她。 文青目光微冷,一字一句道:“没有哪个孩子天生调皮爱捣蛋,我们家清风就算不是好孩子,也不是那种主动惹事的人,还请老师你打听清楚原委,再来定他的责任。” “当然了,学习不好,这是我们家长监督不到位,以后我会帮他把功课补回来,以后一定好好学习。”她说完,两只手按住沈清风的肩膀,笑道,“清风,阿姨说得对吗?” 沈清风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 这不是她第一次为他辩护了。 昨天她也是选择无条件地信任他。 沈清风冰冷的眼眸里闪过被点燃的星星火苗,很微弱,转瞬即逝。 “你又不是我妈,凭什么管我?”他板着脸道,本想着把她推开的,想到她昨晚给自己做了好吃的,这女人也不是一无是处。算了,暂时不跟她计较了。 谭月梅露出一副我就知道会如此的表情。 “这孩子害羞呢,老师,回头你多多教导他了。”文青并不在意,揽着他道,“阿姨今晚给你包饺子吃,好好上课,回头我要考你的哦。” 说完,她松开他,朝他挥挥手,走了。 在文青松手的那一刻,沈清风莫名产生一股惆怅。 哼,爸爸让她来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可没说要让她管他学习的事…… 沈清风又拿出一套理由说服自己,不能心软,等他找回妈妈,谁也不能夺走爸爸。 文青不知道沈清风对她是又爱又恨的。 她来到车站买了一张去陆家村的车票。 文青是在江家的老家生孩子的,当时帮她接生的是一个叫黄大娘的接生婆,因为夏池雨比她早一个星期生产,肖淑芳一边稳住文青,一边叮嘱江海燕把大牛带回来,待文青生出女儿后,就把两个孩子调包了。 黄大娘应该知道文青生孩子的真相,说不定还知道她女儿的下落。 文青坐了两个小时的汽车来到陆家村,经过诸多打听后,来到一座低矮的平房面前。 “嫂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时,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竟然是陆二狗,他扛着锄头,一副农民打扮。 文青愣了一下,指着面前的黄土坯房道:“我找黄惠娟。” 听到黄惠娟的名字,陆二狗疑惑看她一眼,问道:“你找我奶做什么?” 黄惠娟竟然是陆二狗的奶奶! 文青不得不感叹世界之小。 陆二狗跟江炳权熟悉,不能让他知道她是来打听身世的,否则惊动江家人,害了她的女儿。 一番思量过后,文青随口道:“我娘家有亲戚嫁到这个村里来,我过来探望她,我记得当时帮我接生的老大娘也住在这里,便顺路过来拜访一下。” “哦,原来大牛是我奶接生的啊,这么说,咱们两家也算是有缘分的。”陆二狗没多想,咧嘴一笑道,“可惜你来迟了,我奶两年前就去世了。” “什么,你奶奶去世了!”文青脸色一白,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陆二狗见她神色变化之大,不禁感到一阵意外。 按道理来说,文青跟他奶也没那么熟吧? “她是脑中风,突然就没了。”来者是客,陆二狗请她进屋坐坐,又泡茶招待她。 文青神色萎靡,直到喝了一口茶,脸色才好看一些,苦笑道:“你奶是好人,她救了不少人。” 陆二狗又端来一盆红薯过来招待她吃,骄傲道:“是的,我也是我奶接生的,她的技术都赶得上城里的大夫了。” 文青清咳两声,试探道:“我有个亲戚说了,眼下有很多重男轻女的人家,生了女儿就让接生婆带去扔掉,我亲戚连生两个女儿,生第三胎时,婆婆就跟接生婆商量好了,骗她孩子死了,其实是将女儿送人了……” 在陆二狗的印象中,文青从未跟他说过这么多话。 她也未免太健谈了一些? “是吗?”陆二狗挠挠头,不解道,“就算是女儿,也是自家孩子,一般人不会狠心送人吧?” 两人说着话,刘书容挎着篮子走回来,看到家里来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还跟儿子有说有笑的,顿时喜上眉梢,以为儿子开窍了,终于谈到对象了。 “二狗,这位姑娘是……”她走过来,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文青,满眼欢喜。 陆二狗看她样子,就知道她想岔了,忙扯住她,压低声音道:“妈,她是沈知诚的对象,不是我的……” “什么,她就是阿诚的对象!”刘书容激动地拉住文青的手,眼里透着喜爱,“姑娘,阿诚是个不错的男人,你一定要好好珍惜。” 文青一脸尴尬道:“你们全家人都认识沈知诚?” 刘书容拉着她的手坐下来,瞪了陆二狗一眼,解释道:“二狗这臭小子从小跟人学坏了,净干小偷小摸的事,上回还被人收拾了,差点没命,是沈知诚把他送去医院,才抢救回来的。” “那他还……”文青指着陆二狗道,本想着他上回还抢她的钱,为什么还死性不改…… 看到陆二狗拼命朝她打眼色,到底没有说下去,转移话题道,“听说沈知诚是给人开车,二狗要是也能学一技之长,将来肯定有出息的。” 她不过是客气的话,没想到刘书容母子当真了。 陆二狗更是殷切地看着她道:“嫂子,诚哥要是能帮我搞进运输队里上班,我一定好好感谢你。” 文青…… 小子,没听到我只是客气话吗? “阿姨,五年前夏天,你家老太太有没有带回来一个女弃婴?” 当陆二狗被母亲赶去做饭时,文青把希望放在刘书容身上,小声询问道。 “五年前的女弃婴?” 刘书容托着下巴,苦思冥想起来。 见她一脸茫然的样子。 文青心里的希望,一点一点地落空。 “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突然,刘书容回忆道。 第28章 救人反被讹上了 “五年前,老太太带回来一个女婴,听说男方是家里的独苗苗,眼下计划生育捉得紧,生怕断了后,才不要女娃娃的。” 刘书容眼里带着一丝回忆,唏嘘不已,“我看过那女娃娃,粉粉嫩嫩的,长得像花朵一样,真不知道是什么人家那么狠心……” 文青的心被狠狠刀了一下,感觉呼吸都是痛的。 眼睛迅速漫过一股热泪,她急急转过身抹去泪水,声音带着一丝难言的情绪道,“不好意思,我眼睛进沙子了。” 刘书容歪着头看她,总能感觉到她情绪起伏太大,肩膀都抽搐起来了,不是哭是什么? “难道你认识那个女孩子?”她盯着文青,失声道。 文青眼瞳猛地一缩,好不容易忍住的泪水又夺眶而出…… “其实,我认识女孩的母亲,她是我很好的姐妹。”没有找到女儿之前,她不敢赌。哪怕希望就在眼前,只能违心地说道。 刘书容恍然,好心问了一句:“那你姊妹生了儿子没有?” 不怪她多嘴,男方能狠心将第一个孩子丢弃,要是再不生出儿子的话,那个女人也没有活路了。 文青嗯了一声,想到黄老太太连媳妇也不告知,想必是被江家人收卖了。她胆子便大了一些,委婉道,“她第二胎是个儿子。她最近总是梦到大女儿,又怕引来婆家猜忌,便托我来打听此事。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 “那你姐妹算是熬出头了,儿子就是她最大的底气。”刘书容同情道,“老太太把女婴送给了我们村里的陆怀集夫妇,他们结婚三年一直怀不上孩子,挺着急的,听老太太说那孩子是有福气的,便打算收养她。” “真的吗?”文青终于打听到女儿的下落,悲喜交集之下,站起来道,“阿姨,麻烦你带我去看看孩子好不好?” 说完,她又整理了一下衣服,想着让女儿看到最光彩的自己。 刘书容心想着,文青的姐妹是找对人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文青丢了女儿呢。 “不巧的是,陆怀集一家三年前搬到外市里去了,一时半会的也说不清,回头我打听到地址,让二狗告诉你。”刘书容急忙道。 这话让文青心凉了一瞬,随后又想到女儿的养父母有出息了,对她而言,生活环境也不差,心也放宽松一些。 陆二狗抬了桌子出来,他煮了一锅玉米粥,还炒了一个素炒白菜,外加一锅红薯,便是陆家人的午饭。 在他们的盛情邀请下,文青只得留下来吃饭再走。 “味道不错。”文青尝了一口炒白菜,清脆爽口,火候刚刚好,没有一定的水平,还炒不出这个口感来。 玉米粥稠稠的,软绵细长,喝下去也很舒服。 “没想到你平时大大咧咧的,做饭还有一手,屈才了。”文青本身很注重吃的,夸奖陆二狗道。 陆二狗嘿嘿一笑,眼角微弯,显然心情愉悦。 午饭过后,文青提出告辞,陆二狗送她到村口坐车。 “我来这里的事,你别跟江炳权说,他那臭脾气,你是知道的。”文青不紧不慢地走着,神情淡漠,又恢复高冷的气息。 “你放心,我肯定不说。”陆二狗一口保证道。 不用文青说,他也不敢告诉江炳权,万一被那龟孙子以为自己跟文青有一腿,无端惹来一身骚。 “文青,江炳权要结婚了,你跟诚哥也捉紧一些,我等着喝你们的喜酒。” 文青准备上班车时,陆二狗突然来了一句。 “滚!” 文青无奈又好笑道。 等她坐车回到a市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汽车站离家里不远,文青徒步走回去,没想到经过民权路拐弯时,看到一个老太太躺在地上,身旁坐着一个三岁多的男孩,哭得死去活来。 此时正是附近人上班的时间,来往人少,路过的车辆只是匆匆一瞥,并不打算惹事就离开了。 文青没作多想,走上去询问男孩怎么回事。 男孩呜呜呜说不清,只是拿手去摇老太太,又无助地攥着文青的衣角,虽然不会说话,眼里却求她救人。 文青走近一看,老太太六十多岁,头发斑白,脸色发白,嘴唇微微哆嗦,想必倒下有一阵子了。 文青抬起头往附近看了一眼,看到有一个穿着保安服的小哥,忙道:“大哥,你过来帮我做个证,我给老太太扶起来。” “妹子,这年头好人难当啊,前一段子有个学生扶起老头,被讹了两百块,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谁知,保安小哥反过来奉献文青道。 这年头没有监控,也没有手机打120,附近连个商店都没有,更别想打电话了。 可老太太再不及时抢救的话,生命垂危。 看着嗷嗷大哭的孩子,还有昏迷不醒的老太太,文青眼底阴晦不定,咬咬牙,到底过不了心中的那道正义的光,俯下身体来,对着老太太进行心肺复苏抢救。 她以前在家政公司学过急救护理手法,几乎是每一个从业人士都必修的课堂。 她坚持不懈地为老太太按压着肺部复苏,又撬开老太太的嘴,对着她进行人工呼吸。 她专业的手法,还有眼神的坚定与从容不迫,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苏天深坐在黑色轿车里看到这一幕,不由地让司机停下来。 他穿着休闲打扮,长相清秀帅气,气质矜贵,幽深的目光落在全然不顾他人,一心顾着抢救老太太的文青身上。 “醒了,老太太醒了!” 这时,有路人大声喊道。 文青赶紧松开老太太,右手托着她的头,询问道:“老人家,你感觉怎么样?” “我、我头痛……”姜淑娟茫然地看着文青,回过神来,又急急伸手去拉孩子。 文青赶紧问道:“老太太,你家里人呢,要不然,我帮你打电话让他们来送你去医院看看。” “哎哟,头痛……”姜淑娟扶着头,痛苦道。 文青没有办法,只能想着去打电话叫救护车。 男孩见她要走,急得拉住她,眼泪汪汪的,呜呜呜又说不清。 “小姑娘,你把人撞倒了,不能逸事逃走哦。” “就是,赶紧带老太太去看大夫吧,万一有个好歹,你可赔不起。” 附近观围的群众指着文青七嘴八舌道。 文青脸色一沉。 她被讹上了! 第29章 好人难当,文青想抱的大腿来 “老太太不是我撞的,我只是经过,好心救她而已。” 文青没想到前世刷到的见义勇为反被讹诈的事情,狗血地出现在她身上,她无奈地对着群众解释道,还指着一旁看热闹的保安小哥道,“他可以作证。” 谁知那小哥也是没点道德精神,腿底抹油道:“我什么也没看到。” 文青:……好人难做啊。 “老太太,你说,是不是我把你撞倒的?”文青只得把希望寄托在姜淑娟身上,激动道。 姜淑娟目光迷茫,显然还没有从痛苦中缓过神来,捂住头道,“我头痛……” 文青心死。 真是恨不得弄死自己,干嘛要多管闲事? 深吸一口气,文青提醒自己要冷静,既然走不了,又叫不来救护车的话,只能自己把老太太背去医院了。 她回到老太太身边,俯下身体,背对着她道:“老太太,前面两公里就是医院,我背你过去找大夫。” 老太太回过神,意外地看着她,突然道:“姑娘,不关你的事,是你救了我。” 听到这话,文青悲愤的心情总算得到一丝安慰,笑道,“救人救到底,你别看我长得瘦弱,我长年干活,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 她身材纤瘦,后背却挺得笔直,莫名让人信任。 姜淑娟摇头道:“使不得啊,我不能坑你。” “老人家,时间紧急,我怕耽误你的病情……”文青催促道,她急着把人送去医院,还要回家接小孩放学呢。 这时,苏天深从人群中走过来,冷声道:“我正好有车,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送你们去医院。” 说完,他还让司机过来抱起老太太上车。 他的司机长得高大魁梧,可不是文青的小身板能比的。 文青带着老太太婆孙上车后,目光停留在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身上,莫名觉得熟悉。 突然,她低声说了一句:“你是苏天深……” 首富苏天深,名下的财富集团涉及行业之广,文青从事的家政公司也是他的产业之一。 公园的简介里就有他的头像。 苏天深回过头,深深看她一眼:“你认识我?” 此时的他不过是一个创业失败,被家族流放到这里的弃子而已。 文青立即反应过来,苏天深正处于事业低谷期,后面才逆风翻盘的。 真是天助她也,这回她一定要抱住这条金大腿,成功上岸。 “我朋友认识你,他说你是一个人才,将来一定会成就事业的。”文青慌忙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 第二人民医院很快就到了,文青轻车熟路地去前台找到护士,又找到急诊医生抬来担架,总算把老太太送进了检查室。 看到苏天深打算离开,文青连忙拦住他,想要他的联系地址。 “你找我做什么?”苏天深眼里的眸光深了几分,以为她是那种投怀送抱的女人,顿时觉得兴趣索然。 文青被护士催着去缴费,情急之下,赶紧表态道:“苏先生,我想跟你合作做生意。” “什么生意?”苏天深觉得她这个钓男人的手法未免太蹩脚了一些。 文青赶紧从包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在上面写下她的地址,塞到他手里道:“我想跟你合作做家政事业,比如保姆,钟点工,医院陪护,还有老人院等等的陪护事业。” 苏天深这才明白她真的想跟自己谈生意,是自己龌龊了。 苦笑道:“你说这些工作,似乎没多大潜力。” 文青见老太太的孙子站在门诊口哇哇大哭,一旁的护士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只能长话短说道:“苏先生,这是一个新风口,只要抓住了,猪都能起飞。” “你不是说过一句话,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文青目光坚定,冷声道。 实在被护士喊得久了,只能跑开了。 苏天深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长年阴霾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就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你不是说过一句话,没有人可以回到过去,但谁都可以从现在开始!” 他细细回味着这句话,竟发现跟他眼下的处境何其相似。 难道,这就是他的转机? “同志,先交五十元押金,这是单据。”女护士将收费单据交到文青手里,埋怨道,“你家孩子都哭哑了。” 她以为文青忙着勾搭男人,把婆婆孩子晒在医院里,越发态度不好了。 文青哭笑不得道:“同志,我不认识老太太,要不然,我先给她的家人打个电话……” “你要是不认识,你怎么会好心送她来医院,还有,孩子闹腾得厉害,非要见你!”女护士认为她在推脱,态度强硬道,“你要是不交费,我们没有办法对老太太进行治疗的。” 文青想着,今日出门忘了看日历了。 不过,有得必有失,她遇到了首富苏天深,这也算是难得的机遇。 她乖乖去交费,回来后,就看到一个矮小胖墩的中年女人拉着老太太的孙子,神情激动的样子。 “同志,你是姜淑娟的亲人吧?这是她的收费单,我暂时垫付了医药费。”文青对女人道。 她的话音刚落,女人就发飙道:“原来是你撞倒了我们家老太太,赔钱!” 她不仅话言恶毒,还揪住文青的袖子,生怕她会逃跑似的。 文青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 难怪前世的人都不爱做好事了,这些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倒打一耙,是个人都受不了! “我说了,不是我撞倒老太太的。老太太也当着所有人面前承认了,是她自己跌倒的,你不要胡说,小心我告你诽谤!” 文青冷冷推开女人,神色严肃道。 “不是你干的,你会那么好心扶老太太?你把所有人当傻子啊?” 陆小玲可不管这些,她刚送亲戚上车就赶了回来,四处没寻着老太太,没想到街上遇到邻居说看到老太太在街上摔倒了,有个女的把她送去医院了。 等她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时,就看到路小冬一直在哭,也没人管,有个女护士看不下去,把文青的所作所为说出来,激起陆小玲的愤慨。 偏偏这个女人还问她要钱,门都没有! 第30章 冤家路窄,正义总不会欠席 “我告诉你,我们家老太太要是没事还好,要是摔坏脑袋,你等着吃牢饭吧!” 陆小玲恶狠狠地瞪着文青,言语之间全是威胁。 文青感慨,这年头想做好人真难。 “大姐,未知全貌,不予置评,你有什么话,等你家老太太醒了再说。”她把单据塞到陆小玲手里,淡漠道,“我没有功夫陪你闲聊。”她赶着去接小孩下课呢。 陆小玲却以为她要逃逸,一把拉住她的手,大声嚷嚷道:“你想逃跑,门都没有!” 她们的争吵声吸引了旁边的人注意,其中有人喊了文青的名字。 不是别人,正是前婆婆肖淑芳。 身后还跟着江炳权,龙桂芳明明还没显怀,却拿捏作态,一步一走一扭屁股,好不得意。 “当众嚷嚷,还要不要脸?”肖淑芳看到文青的一瞬间,以为她中毒发作了,心里慌的一批,趁着骂人的功夫,详细打量着她,却发现文青好端端的,不禁感到失落。 “你们是这个女人的家人是吧,我告诉你,她摊上大事了,你们一个也跑不掉!”陆小玲见文青人多势众,却一点也不慌。 听到文青摊上事,再没有谁比江家人更高兴的了。 江炳权凑上来,兴致勃勃道:“同志,她干了什么人神共愤的的事,害你这么生气?” 陆小玲揪住文青的手不放,咄咄逼人道:“她撞倒我家老太太,老太太要是有个好歹,她死定了!” 听到这话,江炳权立即把矛头对准文青,惺惺作态道:“文青,你说你走路也不长眼睛的,撞到老人家还想跑,你不是坑人吗?” “不过,你要是被捉去坐牢的话,我们就把大牛接回家养吧,反正跟着你这个德行败坏的母亲,只会影响孩子的身心健康!”肖淑芳又急着表态道。 文青一阵无语。 “我没有撞人,一场误会而已。”她知道多说无益,只等着老太太检查出来,再帮她作证。 可陆小玲是个爱作妖的,她竟然让女护士去报警了。 待公安要带文青回去审讯时,文青才觉得闹大了。 “玲姨,我奶奶呢?”跟公安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子,一身西装打扮,气质儒雅,直奔向陆小玲道。 陆小玲看到男人的那一瞬间,立即戏精上身,抹着泪,抽搐道:“等了十几分钟了,老太太还没有出来。先生,就是这个女人撞倒老太太的!” 她指向文青,满眼恶毒。 文青抿紧嘴唇,神色却是不亢不卑道:“不是我撞到老太太的,街上的路人都能为我作证,相反,是我救了老太太。” 小男孩扑进男人的怀里,揪着他的衣角,指着文青,摇摇头。 “是真是假,我们会调查清楚的。”路前进摸摸儿子的头,没有急着发表结论,神色冷厉地看着文青道。 文青毫无惧色:“真金不怕野火烧。” “先生,你不知道,这个人还想逃逸,幸好我拉住她!” 陆小玲将路前进请到一旁,急着将自己从江家人口中打听到的情况告诉他,“这个女人作风不正派,她还四处勾引男人,你千万别相信她的鬼话……” “老太太摔跤时,你在哪里?”路前进打断她的话,冷不防问道。 陆小玲神色一僵,支支吾吾道:“先生,我老家亲戚要回去,我送他们去车站坐车。” “什么,你竟然让老太太一个人带着孩子上街去?”路前进脸色沉下来,先是扯了扯领带,怒声道,“老太太刚出院,你怎么能放心她一个人……” 陆小玲心虚地垂下头,看到医生推着姜淑娟走出来,她如释重负,转移话题道:“先生,老太太出来了!” 路前进只能收敛住怒火,跑向母亲。 “妈!” “老太太!” 他跟保姆一前一后呼唤老太太。 无奈姜淑娟却伸出手走向他们身后的文青,“姑娘,真是多亏了你,谢谢!”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不是文青推倒老太太,害她受伤的吗? 文青看到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神色时,心里绷紧的神经终于松了下来。 “老太太,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她走过来握住姜淑娟的手,柔声道。 姜淑娟拍拍她的手背,心里纵有千言万语,最后只化出一声感叹,“我都听到了,难为你了。” 说完,她沉下脸,扫向陆小玲道:“阿玲,这位姑娘是我的恩人,要不是她,我早就到阎王老爷那里报到了。” 陆小玲又羞又愧,悻悻然道:“老太太,我不过是关心你嘛。” 这时有公安找到路前进,把打听到的情况说给他听。 路前进走过来,对着文青愧疚道:“姑娘,对不住了,是我们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我向你道歉!” 说完,他站得笔直,深深地对着文青躹了九十度的躬,诚意满满。 文青吓得躲到一旁,忙道:“没事,老太太身体无恙,我就安心了。” 看到墙上的时钟,已经到幼儿园放学的时间,她急忙道:“老太太,我家里还有孩子要接送,我先走了,你保重身体。”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多好的孩子……”姜淑娟望着她纤瘦的背影,想到刚才她还说要背她来医院的场景,心被捂得暖暖的。 路前进有眼力见的,来到江家人面前,询问文青的住址。 江家人没想到文青随手救了人,还不图报恩,真是傻得可怜。 肖淑芳见不得她好,当着路前进的面前诋毁文青,说她作风不正,让他别被她的外表欺骗了。 “看来,你们也不是亲戚。”路前进是什么人,早就闻到了那股臭味,冷着脸回来。 “妈,等你身体康愈了,我再带你登门拜访,好好谢谢文青。”他回来安慰姜淑娟,便急着带她去办理住院手续。 陆小玲被冷落在原地,心里的憋屈无处发泄,看到路小冬只顾着哭泣,愤忿瞪他一眼,小声低嘀道:“哭什么哭,晦气。” 这一幕落入江家人眼中,龙桂芳酸溜溜道:“那个男人不简单,我看到他开的车还是名牌豪车,文青蠢死了,都不知道把握机会。” 肖淑芳不屑地啐道:“运气好而已,怪她没那个命……” 第31章 大牛闯下大祸 文青不知道自己做了好事,命运的齿轮也在这一刻转动起来…… 当她赶到星星幼儿园时,可可坐在等候区,伸长脖子等她。 大牛不知去向。 “抱歉,我来晚了。”文青感到一阵愧疚,摸摸可可的脑袋。 可可反过来安慰她:“没事,阿姨,我可以等你。” “大牛呢?”文青问道。 可可环顾四周,挠了挠头,迷糊道:“大牛哥哥刚才还在这里,不知怎么就不见了。” “杀人了!” “救命啊!” 这时,从幼儿园的教室里传来惊恐声,几个大班的孩子跑出来,发疯似的大喊大叫。 接着有老师走进去,周海云走出来朝文青招手道:“大牛妈妈,快来,大牛伤人了!” 文青拉着可可走进一班教室,就看到桌子上趴着一个男孩,他的屁股上插了一把刀子。 文青一眼就认出那刀子是家里不见的那把。 该死的,大牛竟然偷偷藏起刀子,还拿刀子捅伤人! “你是大壮?”当文青看清被捅孩子的脸时,顿时哭笑不得道。 竟然是龙桂芳的儿子大壮。 “老师,大壮的伤势如何,严不严重,不如送去医院吧。”文青看着大壮红着脸,眼泪汪汪的,显然吓得不轻。 周海云摇头:“我们也不知道,等校医看过再说。” 说完,有老师领着校医匆忙走进来。 周海云带着文青走出来,身后跟着大牛,耷拉着头,目光阴沉沉的,如迟暮老人一样,毫无鲜活的光彩。 文青目光凌厉,冷声道:“为什么要杀人,你知道杀人要坐牢的吗?” 大牛歪着头,不理会她。 他沉默的态度刺激了文青,她一语戳穿道:“你把大壮捅了,是因为龙桂芳要嫁给江炳权,你想逼江家选择你还是大壮吗?你真是傻得没药救了。” “我就是要捅死他,怎么了?”大牛被她的话点燃了血性,猛然抬头,露出凶煞的神眼,有恃无恐道,“我还是孩子,就算要赔偿,也是你们大人的事。” 原来是为了嫁祸给她。 文青不得不佩服这孩子的脑回路,竟想出这个一箭双雕的主意。 “是啊,我要赔偿给龙桂芳一笔医药费。”文青掰着手指,不缓不急地说道,“不过,你伤了人,以后江家想把你要回去,你说龙桂芳母子能同意吗?” 她把这个问题抛给大牛。 大牛却踌躇满志道,“他们做不成夫妻才好,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后妈!”他天真地以为,这次终于能搅黄江炳权的婚事。 他才是江家的亲生骨肉,是他们正儿八经的孙子。 大壮算什么东西? 文青见他还沉浸在自己的美梦中不可自拨,心想着等一下你就该认清现实的。 很快地,肖淑芳母子拥着龙桂芳来到幼儿园接大壮放学。他们特意避开大牛放学的时间,省得大牛闹腾,没想到因为文青也迟到了,两个大班的小孩关在一起玩耍,大牛更是拿刀子捅了大壮! “大壮,我的儿子……” 龙桂芳听闻儿子被大牛捅了,身形一趔趄,差点晕厥过去。 江炳权扶住她,赶紧让肖淑芳去看看大壮怎么样了。 看到门口站着的文青跟大牛,江炳权怒火中烧,将所有的怨气发泄到文青身上,破口大骂道:“文青,你是怎么教育大牛的,你看看,大牛都学会杀人了,以后还得了?” 他是万万没想到,一向疼爱有加的大牛,偏激冲动,才五岁半就想杀人灭口! 此时大牛不说话,冷冷地瞪着他,那目光饱含怨毒。 江炳权忍不住打了一个寒战。 文青早料到江家人会把怒火迁到她身上,也不生气,淡声道:“关我什么事,是你要娶龙桂芳,刺激了大牛,他才会走极端的。” 江炳权更气了,本想着动手收拾她,又想着龙桂芳还怀着身孕呢,闹大了大家都没脸,只得暂时忍气吞声。 幸好肖淑芳带着大壮出来,说是伤口不深,屁股被扎了一道口子,已经止血敷药了。 “妈,大牛说要杀了我,他还要杀了你。”大壮见江家人偏帮他,立即有了底气,对着龙桂芳委屈巴巴地控诉起大牛的罪行。 龙桂芳虽说是寡妇,但是真的疼爱儿子,见不得他受一点委屈。 她从江炳权的怀里挣扎出来,哭道:“阿权,大牛不跟我亲,算了,我们的婚事就算了吧,省得你们把孩子接回来,闹得鸡犬不宁。” “我这就去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她更是拿肚子里的孩子做文章。 这话令肖淑芳母子手忙脚乱起来。 手心手背都是肉啊,怎么办? 大牛独宠惯了,养成无法无天的性子,一山不能容二虎,到时江家把他接回来,他跟龙桂芳母子该怎么相处,总不能一直防着他吧? “奶奶的小祖宗啊,你怎么能拿刀子捅人呢,万一伤了人,你是要坐牢的。”肖淑芳想抱大牛,苦口婆心劝道。 大牛避开她,目光仇视道:“奶,我爸要是娶龙寡妇的话,我就不认你们了!” 好小子,直接拿他是唯一长孙的身份来威胁江家。 可他根本就不是! 肖淑芳差点心梗病犯了,从来舍不得打大牛一下的她,又打了他一巴掌,骂道:“胡闹,你爸没有老婆了,难道你要让他孤独一辈子吗?” 她出手不重,不过是摆出一个态度,做戏给龙桂芳看而已。 可她的巴掌打向大牛的时候,大牛心里唯一的侥幸也崩塌了。 最疼爱他的奶奶,为了一个野种,竟然打他! “奶奶,你坏,我再也不认你做我奶奶了!” 绝望之余,他捉住肖淑芳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一口,转身就跑。 肖淑芳痛得眦牙裂嘴的,不待她开口,江炳权就拦下大牛,挥起手来,朝着他的屁股,狠狠地打了下去! “大牛,我让你不听话,杀人,你反天了!” “老子今天不收拾你一顿,我就不姓江!” 江炳权又气又恨,密集的巴掌,一下下打在大牛身上。 大牛痛得哇哇大叫。 “你不是我爸,我不要你们了!” 他歇斯底里地骂道。 从头到尾,文青冷眼旁观。 第32章 大牛成了烫手山芋 “老大,够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 见江炳权把大牛打得哭天喊地的,肖淑芳心都碎成渣了,忙拉住他,喝止道。 江炳权打红了眼,啐骂道:“臭小子就该狠狠揍一顿,才长点记性!” 本以为小孩子挨打就该服软了,可江家人明显低估了大牛的劣性,他从最初的反抗,渐渐变得麻木了,任由江炳权打在身上,死死咬着牙不作声,眼神里的凶狠劲,连大人见了也发悚。 “打啊,你倒是把我打死啊!”大牛从肖淑芳怀里探出头来,死死盯着江炳权道。 他那充满怨恨的眼神,令江炳权后背一凉。 “大牛啊,爸爸也是为你好啊。你这个傻孩子啊,我们怎么会不要你呢……”肖淑芳蹲下身体,握住大牛的手,苦口婆心劝道。 说完,她又剜一眼文青,骂道:“文青,都怪你,要不是你霸占大牛,他也不会变成这样子!” 文青一脸无辜道:“怪我?难道不是你的好儿子要娶媳妇了,抢了大牛的宠爱。说到底,还是怪你们以前太宠溺大牛了,养成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肖淑芳被怼得说不出话来。 她当然不会承认自己的偏爱是罪魁祸首。 “周老师,你看这件事怎么处理?”文青懒得理会江家人,反问一旁的周海云。 周海云这才知道江炳权要娶龙桂芳做老婆,如此一来,大牛捅上大壮,就变成了江家的内部斗争了。 “正常的情况下,如果受害者的家长能谅解的话,赔偿医药费跟精神损失费就和解了……”她望向他们两家人,苦笑道,“你们是一家人,商量一下吧。” “否则,大牛明天也不能上学了。”她强调道。 龙桂芳冷声道:“让我们原谅大牛可以,必须让他向大壮道歉。” 孩子是她的逆鳞,哪怕大牛是江家孩子也不行! “我是不会道歉的!”大牛倔傲地梗着脖子道。 龙桂芳气极反笑,盯着文青道:“文青,你生了一个好儿子。既然大牛捅伤我家大壮,除了医药费,你再补偿我们精神损失费,统共一百块,否则……” 她没有说话,眼里的寒芒宣示着她的仇恨。 闹大了。 文青眼底波澜不惊,反问道:“我要是没钱赔偿的话,你是不是要捉大牛去坐牢?” 她又望向肖淑芳,笑道,“妈,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说到底,这笔钱还不是江家来出。 龙桂芳眸光越发森冷。 江炳权的钱,也是她的钱啊。 可她咽不下这口气。 “桂芳,千错万错,都是文青不好,但大牛是我们江家的孩子,不如就算了。” 肖淑芳自然不会放任大牛不管,不仅安抚龙桂芳的情绪,还压低声音道,“你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大壮,把他当成亲孙子一样看待。” 空头支票,谁不会啊。 龙桂芳冷笑,趁着两家人聚集一场,她索性敞开天窗说亮话。 “阿姨,你想我原谅大牛也可以,只要江家答应我一个条件,我立即答应你。” 她眼珠子一转,威胁兼挟持道,“你们不能把大牛要回来,他只能跟着文青生活。如此,我就同意不追究责任。” 龙桂芳认为自己肚子里有货,吃定了肖淑芳母子。 可她万万没想到,大牛根本不是江炳权的儿子,而是外甥! 偏偏江家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桂芳,你说这话未免有些过份了。”肖淑芳眉宇之间隐有怒色道。 大牛是肖淑芳一手拉扯长大的,婆孙的感情不言而喻,况且龙桂芳是怀孕了,也未必一举得男,为了她得罪夏池雨,终究是划不来。 见她想都不想就拒绝自己,龙桂芳心里扎着一根刺似的,浑身不自在,嘲讽道:“你们那么重视大牛这个孙子,依我看,江炳权也不用娶媳妇了,干脆跟文青复婚得了……” 肖淑芳:…… 文青在旁冷笑:“我宁愿做尼姑,也不要做江家媳妇。” “文青,你说什么呢,你愿意,我还不乐意呢!”江炳权正头痛不已,听到她的冷嘲热讽的话,绷不住了想揍人。 文青举起拳头:“江炳权,你以为我怕你不成?” 论拳头,江炳权真不是她的对手。 他气得抓耳挠腮的,思来想去,将肖淑芳拉到一旁,低声哀求道,“妈,你糊涂啊。我好不容易才娶上媳妇,你别搅黄了我的好事!” 肖淑芳气得打他的手臂,骂道,“臭小子,我要是答应了不让大牛回江家,你妹知道了,肯定饶不了咱们。” “你蠢啊,先稳住桂芳再说,回头她进了门,肚子也大了,想走也走不了了。”江炳权一手算盘打得啪啪作响,“到时文青死了,大牛无处可去,于情于理,他只能回江家,桂芳还能见死不救吗?” 他说的是事实,肖淑芳总觉得心里不安,大牛最近偏激得厉害,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充满戾气。 “我要是说出这样的话,大牛得多难过……”肖淑芳眼眶泛红,于心不忍道。 江炳权却不在乎,随口道:“半大的孩子,回头给他买几件礼物,带他去游乐场玩一下,什么也不记得了。” 肖淑芳犹豫不定,江炳权却顾不上她,回到人群当中,在大牛满怀期待的目光下,一口答应了龙桂芳的要求。 “大牛本来就判给了文青的,他以后会跟着妈妈一起生活。”他爽快道。 听到这话,大牛脸上的希望破碎了,小眼睛陡地瞪大,闪着不可置信的骇然。 不,不是真的! 他急急望向肖淑芳。 大牛的目光太过灼热,仿佛贯穿肖淑芳的心,在上面硌出一个血洞似的。 她不忍直视,支支吾吾道:“桂芳,老大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你放心,你安心养胎,过几日就等着嫁进门吧。” 她能说到这个份上实属不易,可龙桂芳却还得寸进尺,轻蔑地瞥了一眼蔫头蔫脑的大牛,声音微扬,重复自己的要求道:“妈,说好了,江家以后不能再让大牛回来,否则,我可是不依的。” 肖淑芳羞愧地低下头,咬牙道:“是,大牛跟着文青生活,不会让他来烦你们母子。” “我恨你们!” 大牛攥紧拳头,脖子往前倾,脸色变得紫酱色,大声道,“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们的!” 说完,他拔腿就跑了。 “江家真是有情有义啊。” 文青看着肖淑芳冷笑道,拉着可可追了上去。 肖淑芳面如死灰,一口气没上来,瘫坐在地上。 第33章 沈家人想给沈知诚介绍对象 “大牛哥哥,这是老师赏励给我的糖果,我请你吃。” “就算你爸爸不要你,你还有疼爱你的妈妈,不要难过了。” 大牛跑回家躲进被窝里不肯出来,可可坐在他旁边,小心翼翼地哄着他。 大牛一脸鼻涕眼泪,红着脸骂道:“死丫头,连你也敢嘲笑我,滚!” 可可对他的骂声视而不见,往他胖嘟嘟的手心里塞了一颗小小的水果糖,乖巧道,“我不是嘲笑你,我比你还可怜呢,我妈妈不见了,她再也不管我们了。我爸爸经常不回来,至少你还有妈妈呢……” 大牛本来挺伤心的,听了她的话,总算有一些安慰。 想到文青对他刻薄至极,却不会抛弃他,不离不弃。这样一对比,他对江家的恨意更深了。 “我讨厌你们把我妈妈也夺走了!”大牛是自私的,一肚子的怒火无处发泄,便把可可推开,恶狠狠道。 可可嘿嘿一笑,并不生气。 沈清风从外面回来,看到她被大牛欺负,上前护着她,挥着拳头对大牛道:“大牛,你再敢欺负可可,小心我对你不客气了。” “哼,你以为我怕你吗?”大牛叉着腰道。 沈清风见文青在外面洗菜,威胁道:“你妈是我们家的保姆,拿钱办事,说白了就是打工的。你别太嚣张了,把我们惹恼了,小心你妈丢了饭碗!” 他说这话时有点心虚,既想挫挫大牛的威风,又不想让文青听到多想了去。 大牛最恨这种寄人篱下,处处受肘的感觉,总觉得沈家兄妹高人一等,瞧不起他。 今日连受打击,又被江家无情抛弃了,所有的情绪积压在心里,四处乱撞,快把他逼疯了。 一股血气涌上心头,大牛眼睛变得赤红,从床上跳下来,用力将沈清风推倒在地,骂道:“你凭什么威胁我,我妈给你们家做牛做马,连名声都毁了,你们占尽便宜还敢欺负我!” “拿钱办事,天经地义,我们花的还是大价钱,你这小子就是欠揍!”沈清风如何受得了挑衅,两个人抱着打起来。 文青听闻屋里传来打闹声,吓得手中的铁铲摔在地上,连炒菜也顾不上了,跑过来大声道:“住手,都给我停下来!” 两个孩子气头上,谁也不听劝。 可可在旁急得团团转,本来好意想拉开他们,没想到反被推倒在地。 文青无奈之下,只能强行把他们分开。 这一幕,正好被门外走进来的陈红玉看在眼里。 “哎哟,菜都焦了!” “还怂恿孩子打架!” 陈红玉站在门口,细数文青的罪名道。 她身边站着一个老人,穿着厚实的棉衣,脸上饱经沧桑。 另外还有一个年轻女孩,二十四五岁,扎着乌黑的麻花辫子,方脸,皮肤略微黝黑,一双细长的眼睛四处打量着屋里的一切。 “二奶奶,你怎么来了?”文青安抚住沈清风跟大牛,让他们各自冷静去了,忙朝陈红玉等人走去。 陈红玉不理会她,轻车熟路地把人领进屋里坐下来。 文青笑笑,先将铁锅上发焦的青菜盛出来,又抬起一旁煲水的大铝锅放到煤炭炉里继续煮着。 泡茶、端上瓜子花生招待客人,礼数周到。 “我已经通知阿诚回来了,你赶紧收拾一下东西,等他回来结算完工资,你就走人吧。”陈红玉先发制人道。 文青斟茶的手微微一顿,再抬起头时,神色淡然,“我听沈知诚的,他让我走,我就走。” 意思是,你的话不算。 陈红玉觉得被打脸了,冷哼一声,对着身边的老人道:“阿公,你看看,阿诚真是什么样的女人都敢往家里领……” “做菜不行,管教孩子也没本事。” “这才几天啊,就懒散成这样子了,真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女主人了!” 她开始数落着文青的不是,把她批评得一无是处。 沈清风的脸色铁青,本想着去找莫少华过来主持公道的,却被陈红玉察觉拦住去路,还倚老卖老道,“臭小子,别想着去找那老东西过来,她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管不了咱们老沈的家事。” “阿姨待我们很好,不是你说的那样。”沈清风知道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势必要保住文青,否则陈红玉回来的话,他们兄妹就没有活路了。 可可也赶紧表态道:“对,阿姨煮的饭也好吃,她把我们照顾得很好,不是二奶奶说的那样的。” 可他们兄妹的话没有令陈红玉收敛态度,反而被狠狠教训道:“小孩子家家懂什么玩意,这个女人就是把你爸当成了冤大头,什么货色,我们沈家不会让她进门的!” “哼,你们瞧不上我妈,我们还瞧不上你们呢。“大牛不甘示弱,一口气怼回去。 眼看陈红玉跟三个孩子杆上了,文青好气又好笑,忙道:“二奶奶,小孩子说说而已,来,喝茶。” 她想得通透,沈知诚开的工资高,这份工作引来沈家人的不满,他们怎么会坐以待毙? 趁此机会,大家说开了,反而省心。 不过…… 文青的目光落在陈红玉旁边的女孩身上,这个女孩一直盯着自己看,目光充满了敌意。 “忘了介绍了,这位是我的甥女林娇燕,也会是阿诚的妻子。”陈红玉见状,站起来,郑重地介绍起女孩子的身份道。 听到林娇燕会是爸爸的妻子,还没待文青反应过来,沈清风就拉着可可走过来,瞪着林娇燕道:“我爸爸有老婆的,他才不会娶你这种女人做妻子呢!” 林娇燕脸一红,忙从口袋里摸出一把糖给他们道:“你们是清风跟可可吧,来,阿姨请你们吃糖。” “谁要你的糖了,我们不会认你做后妈的!”沈清风怒气冲冲地把她手里的糖打掉,带着可可摔门而去。 屋里一阵沉寂。 谁也没有想到沈家兄妹如此抗拒后妈。 林娇燕感觉脸上火辣辣的痛,一时之间,竟有些懊恼答应陈红玉来相亲了。 一个老男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就算工资再高,有什么得意的! “阿燕,孩子不懂事,你慢慢教就是了。”陈红玉生怕她打退堂鼓,忙开导道,“孩子的爸爸是好的。” 说完,又附在她耳边道,“等你拿下孩子的爸爸,怎么教,还不是你说了算。” 她的声音不大,可文青离得近,却听进去了。 所以,沈家是来逼婚的? 第34章 沈家人以为拿捏住文青 沈知诚娶谁做妻子,文青无所谓。 她很快就能找到女儿了,她们会搬离平安巷子,找到养父文东海,一家三口开心地生活在一起。 可这个林娇燕是陈红玉的外甥女,看着也不是省油的灯,她要是做了可可的后妈,沈家兄妹就真的落入陈红玉的魔掌了。 “文青,阿诚都要娶媳妇,你还赖着做什么,赶紧收拾收拾,今日就搬回去。” 这时,陈红玉再次提起让文青离开的话。 文青没有作声。 她看到了门外探出头来,可怜又无助的可可,祈求般地望向她。 “沈知诚还没回来,二奶奶你别着急啊。” 文青浅浅一笑道,“就算嫁妻生子,也要有个过程,总要听听当事的人的意见,再做决定。” 她最近养好了,巴掌脸,眼睛又大又亮,目光随和大方,俏鼻小嘴,说话时还有一口漂亮整齐的白牙。 林娇燕从进门时,就一直拿文青跟自己比较,心里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除了自己是黄花闺女,她没有占任何优势。 “文同志喜欢沈大哥吧?”女人的妒忌心占据上风,林娇燕主动出击,揭穿文青的真面目,大方得体道,“我愿意与你公平竞争。” 说她喜欢沈知诚? 文青有些懵圈。 她统共就见过沈知诚几回,每次都是摊上事不得不麻烦他而已,糊里糊涂地就成了他雇佣的保姆了。 文青自认这一世,她再也不会爱上别人了。 见文青神游太空,一脸呆滞样子,陈红玉不屑道:“阿燕,你胡说什么,文青哪里比得上你了,且不说你身世清白,也没有拖油瓶,将来生下的孩子跟清风他们也是沾亲带故的,总比外人强多了。” 她把目光投向床上偷听他们谈话的大牛身上,越发盛气凌人。 林娇燕红着脸,小声道:“大姨,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别在这里说笑了。” 话虽如此,她的眼睛却炯炯有神,期待见到沈知诚。 “清风,进来扶一把你阿公去透透气。”陈红玉低头跟老人沈农兴说了几句什么,便喊沈清风兄妹进来扶他出去。 文青见状也站起来,想要帮忙,却遭到陈红玉的拒绝。 “文青同志,我们人老了,眼里容不得沙子。”沈农兴深深看一眼文青,语带敲打道,“不是什么人都能进沈家的大门。” 这是变相为林娇燕助威。 文青笑笑,随口道:“是,但也不是所有人都想嫁进沈家。” 沈农兴脸色一沉,任由沈清风搀扶着走出去。 “清风啊,多大的人了,别动不动就打架,你也该懂事了。” 走出院子坐下来,沈农兴又端起长辈的态度,对沈清风兄妹说教起来。 沈清风想着他年事已高,没敢顶撞他,只是耷拉着脑袋,偶尔嗯了一声。 沈农兴很满意,在皱纹纵横交错的脸上,带着叹息道:“你爸一个人不容易,是时候成家,找个女人照顾你们。” 沈清风垂着头,闷声道:“我妈会回来的。” “傻孩子,人都走了五年了,要回早就回了。”沈农兴板着脸教训道,“你别再犯混了,听阿公的,不要再给你爸添堵了。那个文青,不适合做你们的后妈。” “阿公想让那个姓林的嫁给我爸吗,可我爸不会喜欢她的。”沈清风心里拎得清,沈家人中意的是那个林娇燕,二奶奶的外甥女! 与其让姓林的嫁进来,还不如让爸爸娶文青呢。 起码文青是真心对可可好。 “文青阿姨对我们很好。”一向弱小没有存在感的可可,这次勇敢地站出来道,“我们都喜欢她。” 不想这话引得沈兴农不满,发作道,“你们小孩懂什么,那是她故意装出来骗你们的,回头等她嫁进沈家,你们的苦日子才开始。” “还有,那个林阿姨是你们二奶奶的亲戚,知根知底,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他几乎是命令道,“回头你爸要是问起,就说你们同意了。” “我们不喜欢林阿姨……”可可委屈的小脸蛋,惶恐不安地望向沈清风。 “日久见人心,林阿姨再怎么也比你姓文的女人强。”沈农兴几乎是一锤定音道。 “阿公,谁比谁强了?” 这时,沈知诚大步走进来,一身深蓝色工衣,里面是白色背心,肌肉线条优美,他的面容略带疲惫,却为帅气的五官蒙上了一股萎靡忧郁的气质。 看到他时,沈农兴也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欣赏的目光,拍拍他的手臂,笑道:“阿诚,你可算回来了。” 沈知诚搀扶他回到屋里,看到陈红玉身边的女孩时,他眉头微微一挑,眼底闪过一丝戏谑的寒芒。 “文青,麻烦你去一趟市场买一些熟食回来。”他掏出五十块给文青,让她去买菜做饭。 文青点头,拿了钱就出门了。 沈家的家事,她不掺和比较好。 大牛跟在她身后,吐槽道:“那老头一看就满肚子坏水。” 文青睨他一眼,冷笑,“正好如你所愿,我失业了,你也回不到江家,咱们以后就喝凉水过日子吧。” 这话怼得大牛脸一阵青一阵白的。 他瞧不上沈清风兄妹,不过,他们比大壮顺眼多了。 “大壮,你今日受苦了,这是你爱吃的鸡腿,奶奶给你去皮了。” “大壮,还不赶紧谢谢奶奶。” …… 经过六十八号时,就听到江家传出推杯换盏的吆喝声,肖淑芳母子的声音尤其刺耳。 大牛停下脚步,渴望地朝大门看过去。 一阵恍神后,他又攥紧拳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文青眸光闪烁,嘴角扯起一道嘲讽的冷色。 肖淑芳母子真是又要当婊子又要立牌坊。 真把大牛当成三岁小孩吗? 文青知道他们想等她死了,再顺理成章地接回大牛,到时龙桂芳已经嫁进门,已无退路。 就怕他们等到花儿都谢了,她都没有死。当龙桂芳肚子藏不住了的时候,她的老乡好知道了会有何反应? 夏池雨,我真的尽力了。 你挚爱的亲人不给力,我也没有办法。 “我目前没有结婚的打算。” 沈家。 沈知诚听到陈红玉要给自己介绍对象时,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第35章 沈知诚不吃这一套 陈红玉满心欢喜地把林娇燕介绍给沈知诚时,没想到沈知诚压根没正眼瞧她一眼,直言不讳地拒绝了。 这让在场的沈家人难以接受。 陈红玉脸色尴尬,赶紧给沈农兴递眼色,让他出面“镇压”。 “阿诚啊,男儿先成家后立业,你工作忙,家里又有两个孩子,是该找个女人管管家。只有安定后方,才能心无旁骛地干事业。” 沈农兴语重心长道,“小林是个懂事的,模样周正。她还是你二奶奶的外甥女,知根知底的,这样的好姑娘,你上哪里找去?” 他的话令林娇燕羞红了脸,转身走了出去。但是架不住内心的怦然心动,从窗外偷偷瞟向沈知诚,看看他的反应。 她没想到沈知诚长得这么高大帅气,简直是她的梦中情人。 当初陈红玉说给她介绍对象时,林家听说是个老男人,还带着两个拖油瓶,坚决不同意。陈红玉劝说沈知诚是跑货车的,拿着三百块的工资,比一些机关干部还强,林家人才勉强让林娇燕去相亲的。 林娇燕没说嫌弃沈知诚,他竟然不同意了! “阿公,我觉得目前的状况是最好的。” 沈知诚双手交叉,大长腿微微舒展,笑道,“把孩子交给文青,我很放心,但凡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 “哎哟,阿诚,你被她骗了!她做的菜不好吃,炒菜都焦了,他的儿子还打清风,我们都看到了!” 陈红玉为了验证自己的话,端起桌子上的发黄发焦的菜给他看,投诉道,“你看看,这些孩子能吃吗?你的两个孩子还不知被欺负成什么样呢?” “你娶了媳妇就不一样了,老婆孩子热炕头,还不用花钱请保姆,能一样吗?” 她一惊一乍的样子,口水唾沫横飞,不断地控诉着文青的罪状。 沈知诚身体微微一侧,避免那些口水沫子溅到身上来。 “二婶,我心里有分寸。总之,我不会解雇文青的。”等陈红玉说了一大通,他才道。 陈红玉气得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门外的林娇燕也气白了脸,拔了花盆里的花出气。 一个老男人,凭什么瞧不上她! “阿公,你听听,他被文青那狐狸精迷了双眼,连长辈的话也不听了。”陈红玉求助于沈农兴道。 沈农兴冷下脸,瞪着沈知诚道:“阿诚,你这话过了啊。我都听说了,文青有一个坐牢的丈夫,儿子也是大少爷脾气,这样的女人,娶做媳妇,会家门不幸的。” “谁说我要娶她做老婆,我们现在是雇佣关系。”沈知诚缓缓起身,目光变得犀利起来,“阿公,我敬重你,但不代表着你能主导我的婚姻大事。” 这话说沈农兴老脸一红,怒声道:“阿公是为你好。你妈不在家,老爸又去世得早,家里没一个能作主的人……” “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会逼我娶我不喜欢的姑娘。” “现在什么年代了,早就不兴相亲这一套了。” 沈知诚的话掷地有声,冷笑,“我现在单身挺好的,除了孩子,不用为任何人负责任。” “可是……”沈农兴急忙道,“文青虐待孩子啊!” “清风跟可可很喜欢文青。”沈知诚笑笑,“孩子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知道谁对他们好。” 这下子,连沈农兴也无话可说了。 “你这样跟离婚女人不清不楚的,坏了彼此的名声,怎么就不用负责任了?”陈红玉不死心道,“依我说,你要是想找一个女人帮忙照顾孩子,也该让娇燕过来帮忙。” “她身世清白,你们要是相处过了,合适的话就结婚。”她坚持要把林娇燕塞进来。 “二婶,有你这样子坑自己的外甥女的吗?” 沈知诚眉头一扬,不客气道,“总之,我暂时没有结婚的打算,更不劳你们烦心。多说无益,省得我们连亲戚也做不成。” 这话啪啪打脸陈红玉。 “大姨,我又不是没人要,正好我也没看上沈同志。”林娇燕及时走进来,神色冰冷道。 廉价的保姆工作,名不正言不顺的,还要搭上自己的名声,她才不屑干呢! 沈知诚也不恼,对着她爽朗一笑:“林姑娘,你说得太对了,我祝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林娇燕感觉拳头打在棉花上,充满无力感。 她冷哼一声。 恰巧文青买了菜回来,看到屋里的人都气呼呼地不说话,她松了一口气,又马不停蹄地做饭。 只用了半个小时,她就手脚麻利地做好了四菜一饭。 陈红玉等到现在没走,也是存了要羞辱她厨艺的意思。 没想到,文青做菜挑不出刺来。 除了烧鸭跟大白馒头是现买的,清蒸的草鱼鲜嫩可口,玉米红萝卜青豆炒肉丝令孩子们赞不绝口,蒜蓉白菜也是入味脆爽。 就连她做的凉拌拍青瓜,都快赶得上在酒店的水平了。 这样的厨艺,比陈红玉不知高出多少等级。 难怪沈知诚不相信他们的话了! 沈家人灰溜溜地走了,沈知诚跟孩子们说了一会话,也准备离开。 文青送他出去的。 “莫大夫回村了,这两日不在家。”沈知诚特意提醒她道。 文青点点头,想了想,才道:“大牛的脾气是倔了一些,我会好好教育他的。今日是他主动挑事在先,不关清风的事。” 她的话令沈知诚略感意外。 据他所知,文青对大牛的偏袒是出了名的,没想到,她真的变了。 当初莫少华说起文青对大牛很严厉时,他还是半信半疑的,毕竟大牛的蛮横是在附近出了名的。 “清风的性子也该磨一下了。”沈知诚笑了,提起沈清风也是颇感头痛,“他在学校净闯祸,上个月班主任都给我打了两次电话……” 文青第一次见他烦恼地大倒苦水,莞尔一笑。 看来无论男女老少,最怕孩子在学校被班主任投诉呢。 “你有空多陪陪孩子,清风内心敏感脆弱,就算是打架也好,搞破坏也罢,不过是想吸引你的注意罢了。”她想起可可说过的话,决定跟沈知诚好好说道。 “钱是赚不完的,孩子的陪伴与成长离不开父母的陪伴,等他们再大一些,可能就不需要你了。” “我觉得你偶尔回来陪陪他们,带他们出去玩一下,也能释放孩子的压抑情绪,让他们知道爸爸是在乎他们的。” “……” 文青不知道她的话,一字不差地落入了门后面的沈清风耳边。 他握紧了大门的把手,不知不觉呆住了。 这个阿姨,真的好懂他! 第36章 江家人隐瞒大牛的变故 “文青,你让大牛出来,我要见他。” 文青跟沈知诚在门口说着话,肖淑芳拎着一个袋子走来,神色鬼鬼祟祟,好像见不得人似的。 “你进去找他吧,我又不拦你。”文青知道她想来安慰大牛,也不在意道。 肖淑芳见她气色很好,完全不像是生病的样子,心里嘀嘀道:徐胜国的药怎么还不灵验? 想想又希望文青先别死了,好歹等龙桂芳先进门再说。 各种情绪堆积在一起,肖淑芳变得心神不宁起来。 “怎么,给大牛送吃的?”文青送走沈知诚后,走过来打趣她道,“打一棍给一颗甜枣,糊弄小孩呢。” 肖淑芳破天荒地没有发飙。 “桂芳还有十天就进门了,你呀,别整日带着大牛往她跟前凑,好端端的孩子都被你教坏了。”她低声道,甚至带着一丝埋怨,“大牛被讨厌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文青是没有好处,可她看着江家人鸡犬不宁的样子,她心里痛快。 “大娘,你明知道龙桂芳不喜欢大牛,你以后少来往。”她专门往老太太心口戳血洞道,“你们一时好一时坏,孩子很容易被你们搞到自闭症的。” 这话吓得肖淑芳脸色一哆嗦。 “好了,你跟他好好说道吧。”文青领着她走进屋里,又对大牛道,“大牛,你奶来找你了。” 大牛正坐在床上发呆,突然听到肖淑芳来了,脸色一喜,随即又拉下脸来,狠狠道:“我不要见她,她是个大坏蛋!” 说完,他拿起荞麦枕头就砸向肖淑芳。 肖淑芳躲避不及,眼睛被砸到了,哎哟哎哟惨叫起来。 大牛狠狠出了一口气,生气道:“你来做什么?” 肖淑芳拿手捂着右眼,举起篮子里的水果,讨好道:“大牛,奶奶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大牛盘着脚坐在床上,瞟了一眼她篮子里的东西,不过是几块大饼,苹果跟牛奶而已。 他刚刚吃了烧鸭,肚子饱着呢。 “你少来这一套,我问你,我爸还要娶那个女人吗?”大牛傲慢道,“他要是认大壮做儿子,我就不认他做爸爸了。” 又是老调重弹,肖淑芳为这事搞得心塞了,胡乱应道:“大牛,无论你爸娶谁都好,你都是江家的嫡长孙,我们最爱的人,永远是你。” “哼,你别扯开话,我爸娶谁都行,偏不能娶姓龙的女人!”大牛气呼呼道,想到龙桂芳羞辱他的场景,越发恨她了。 肖淑芳被他堵塞得说不出话来,欲言又止道:“大牛啊,你要相信奶奶,奶奶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 你舅舅不能一辈子打光棍啊! 大牛转过身背对着她,甚至不想跟她说话。 肖淑芳孩子哪有隔夜仇的,只能想着曲线救国,把篮子里的东西分给沈清风兄妹吃,还让他们跟大牛好好相处,别欺负他等等。 等她走后,大牛又后悔了,将篮子里的吃食抢过来,霸气道:“这些东西是我奶奶买给我的,你们别想占我便宜。” “我们才不稀罕呢,你爸要娶后妈了,等他们有了儿子,就会忘了你。”沈清风嘲笑他道,“你还不是跟我们一样,有妈疼没爸爱的孩子。” 这话又大大刺激了大牛。 他冲出去,对着肖淑芳的背影大声喊道:“奶,我再说一遍,我不要龙桂芳做我后妈,我爸非要娶她的话,我就跟他断绝父子关系!” 夜色下,肖淑芳的身影打了个踉跄,差点摔跤。 她一口气跑回江家,才关上门,就扶着墙坐下来了。 “老大啊,大牛被我惯坏了。” 肖淑芳捶着胸口,后悔不迭道,“他说了,你要是执意要娶龙桂芳的话,他就跟你断绝父子关系!” 她算是看明白了,就算没有文青,大牛也容不下龙桂芳母子。全是他们平时对他有求必应,过度溺爱,才造成他无法无天的性格。 大牛眼里,江家有他一个孩子就够了,多了就是夺走他的宠爱。 就算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也不成! 江国民背着手看着她,又看看人不人鬼不鬼的江炳权,像是一口痰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造孽啊。”他长长叹息一声,“当初我们压根就没想过给自己留活路。” “大牛变成这样子,老太婆你脱不了干系。” 月光下,他的面容阴沉得可怕,指责肖淑芳道,“文青说得没有错,惯子如杀子,我看你拿什么跟阿雨交差。” 正说曹操,曹操就到。 街口小卖部的老王过来说,有他们家的电话,是京城打来的。 听到这话,肖淑芳脸色更白了,她看着江国民,嗫嚅道:“老爷子,你去吧。” 江炳权脸色阴沉道:“妈,你怕什么,大牛才多大的孩子,他懂什么断绝关系,估计是文青教唆他的。” 他招呼江国民一起去听电话,还沾沾自喜道,“阿雨知道我要结婚,肯定会很高兴的,她也不想咱们江家绝后吧?” 说完,他拉着江国民出门了。 肖淑芳坐等他们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 她想着本来先跟阿雨商量一下,再给老大相亲的,没想到老大跟龙桂芳搞在一起,还怀上了。 大牛性格变了这么多,要是阿雨知道了,她肯定会怪罪江家的。 肖淑芳从来没觉得时间这么长,迟迟不见江国民父子回来,心里更担忧了。 “妈,阿雨说了,明天给我汇五百块。” 江炳权回来后,难掩内心的激动道,“阿雨果然是孝顺的。” 肖淑芳急急望向江国民,问道:“老爷子,你们没有告诉她,大牛捅伤桂芳儿子的事?” 江国民坐下来,长吁短叹道:“这种话怎么说得出口?” 江炳权更是觉得母亲小题大作,不满道,“妈,正所谓报喜不报忧,你说了只会让阿雨徒增烦恼而已,回头等文青死了,咱们把大牛接回来,再好好管教就是了。” “哎呀,咱们没有管教好孩子,阿雨要是知道了,会怪江家的。”肖淑芳一想到大牛的狠辣劲,就莫名心烦意乱。 江炳权拿着手里的钱数了一遍又一遍,盘算着扣除办酒席还剩多少钱,正好拿去赌一把。 江国民提起了文青的病,皱着眉头道:“徐胜国的药是不是不行啊,怎么文青还活蹦乱跳的,这都过去大半个月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家人才想起文青最近蹦跶得挺欢腾的。 “有古怪……”江国民背着手在原地走来走去,烦躁道,“阿雨说再过几个月,她会陪父母回g市祭祖,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要是撞见了,该如何是好?” 肖淑芳张了张嘴,“那你说该怎么办?” “怎么办?”江炳权将钱往兜里一揣,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 第37章 女儿线索中断,文青希望落空 “清风,今天的作业拿出来给我检查一下。” 文青将吃饭的桌子擦干净,拿出刚买的照明台灯,招呼沈清风过来写作业。 沈清风本以为她说一下而已,没想到她竟当真了。 “今天没有作业……”他将书包护在怀里,露出窘迫的神色。 打死也不能让文青看到他写的字,太丑了。 文青刚洗完澡,脸上笼着一股母性的光辉,轻嗔道:“我问过周少彬,数学要做三十道口算题,还有语文生字听写。对了,第十单元的试卷也发出来了,是不是要家长签名?” 沈清风:…… 突然好想打死周小胖怎么办? 他竟然忘记了小混蛋跟他是同班同学。 “不要……”沈清风脸色憋得通红,反正他是全班倒数第一名学生,早就习惯了。 文青托着下巴,眯眼一笑:“亏你还是男子汉大丈夫,还怕学习,你不会连大牛都比不上吧?” 听到这话,大牛腰板一挺,得意道:“我今天会写自己的名字了,老师还表扬我呢。” “还有我,老师也表扬我了。”可可赶紧举手道,生怕漏掉她这个“乖学生”。 沈清风像是受到十万暴击,憋屈着脸,从书包里掏出试卷,扔到文青怀里,拔腿就跑了出去。 文青打开一看,竟然是50分! 小子脸皮还挺薄的嘛。 她追了上去,看到沈清风坐在走廊的台阶上发呆,两只小手托着下巴,苦恼的样子。 “50分,还不错嘛。” 文青坐到他身边,摸摸他的头,表扬道。 沈清风抬起倔强的小脸,不自在道:“你想笑,尽管笑就是了。我学习就是不好,怎么了?” “我干嘛要笑你?我在你这么小的时候,语文考试才20分呢,现在看来,你比我小时候好多了。”文青拿出试卷,指上面的50分,笑道,“你起码有50分,再努力一把,就能及格了。” 她这样夸奖人的话,让沈清风好受一些,叹息道,“我以前在老家老是逃课跟人摸鱼……” “哇,你没怎么学习也能考50分,那你要是认真学,岂不是100分信手拈来?”文青眼里闪过一丝赞赏的目光。 沈清风摸摸鼻子,竟然有些骄傲道,“那是当然的,我没有认真学而已,哼。” “你写的名字,很漂亮。”文青忽略试卷上歪歪扭扭的字,独独挑他的名字来表扬道,“想必费了好多功夫吧?” “那是爸爸教我写的,他说字如其名,要写得好。”沈清风挺直腰板道,似是想到什么,又愧疚地低下头。 爸爸知道他学习这么差劲,一定很失望吧? “这些题,我不会做……”他沉闷地说道,“50分也是我抄别人的。” 文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男子汉大丈夫,一切还来得及。我可以教你的,咱们慢慢来,进步慢一点也不怕。” 她的目光温柔慈爱,仿佛身后的那轮又大又圆的月亮,照进了沈清风的心里。 沈清风怔住了,任由她牵着手回到屋里。 “来,咱们从生字开始学起,你不会拼音吧,我来教你……”文青打开他的作业,很快就帮他理清了学习的步骤,笑容灿烂道,“我们下次先考个10试试。” 一听到10分,大牛在旁炫耀道:“才10分,我幼儿园的作业都能拿到30分呢。” 听到30分,沈清风绷不住,咧嘴一笑。 哼,区区30分,下次他一定拿到40分,不,31分也行。 文青盯着他写完作业后,便在他的试卷上签上自己的名字。 看到上面龙飞凤舞的“文青”两字,沈清风心神一阵恍惚。 他握着试卷,闻着上面笔墨的味道,暗暗发誓,下次,他一定要努力考好。 昱日一早,文青把三个孩子送去上学后,陆二狗便来找她,还带来了陆怀集一家的消息。 “文青,你朋友可能要失望了。” 陆二狗早饭也顾不上吃就来了,他接过文青递来的馒头跟小米粥,大口大口吃起来,还不忘跟她汇报情况。 文青心里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道:“快说来听听。” “陆怀集说了,两年前,他们生了儿子后,便把孩子送人了。”陆二狗咬了一口馒头,发现意外的有嚼劲,随口道。 一听到女儿被送人了,文青嗖地站起来,眼睛直直的,仿佛受到了重大的打击。 “文青,你怎么了?” 陆二狗吓了一跳,忙安慰道,“你别着急,我已经托人帮你问了,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文青才注意到自己失态了,垂下眼眸,叹息道:“抱歉,我是不知道怎样跟我朋友说,毕竟她对女儿有亏欠,好不容易有她的消息,没想到线索又中断了,哎……” 陆二狗见怪不怪,笑道:“我懂,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你朋友又是那样的情况,确实难为她了。” 文青借口去拿辣椒酱,弯下腰,打开柜子的那一刻,急忙地抹去眼角的泪水,深吸一口气,道:“陆怀集真是经济困难,才把孩子送走的吗?” 她全身冰冷,手指甲几乎掐进皮肉里,恍若未闻,只想求证事实。 这两天,她连梦里都是女儿的身影。 因没法确定陆怀集收养的孩子就是她的女儿,她一直患得患失。 陆二狗想了想,压低声音道:“我跟你说,你别告诉你朋友,听说陆怀集的老婆领养女婴后就怀上了,既然有自己的亲生骨肉,领养的孩子就显得没那么重要了……” “那孩子也是可怜,才三岁就被送走了。” “说是送人,女孩子都是不值钱的,恐怕是凶多吉少,遗弃了。” 陆二狗话音刚落,扑通一声,文青瘫坐在地上。 神色呆滞,仿佛被人剜去精神气一样。 “可怜的孩子……”她失声道,眼泪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陆二狗忙上前想扶起她,着急道:“文青,你怎么样了?” 文青像是濒临绝境的鱼儿,紧紧地捉住他的衣角,一脸痛楚道,“二狗,帮我找到那孩子……” 我可怜的女儿。 你到底在哪里? 陆二狗见她痛苦不已的样子,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尤其她孤苦无依的样子,狠狠戳了一下他的心口。 不知为什么,他莫名感到悲伤。 “好,我一定帮你找到她。” 第38章 文青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了 “陆怀集家在哪里,你带我去。” 文青想着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去打听一下虚实。 幸好莫少华从乡下回来了,文青拜托她帮忙接一下小孩,就跟陆二狗匆匆出门了。 莫少华见她跟陆二狗熟悉的样子,目光变得微妙起来。 文青跟陆二狗赶去车站的路上,恰好被路过无所事事的张三看在眼里。 “该死的陆二狗,敢撬江炳权的墙角,哼。”张三想着陆二狗最近变样了,也不跟他厮混,正愁着怎么报复他呢,转身就去向江炳权告密了。 “文青,那个陆怀集现在开着一家馆子,财大气粗,说话也不大中听,你要是听了不舒服,千万不要跟他们硬扛。” 前往y市的路上,陆二狗苦口婆心地劝道。 同时,他心里也纳闷,文青也太较真了。 文青嗯了一声,心神不宁,呆呆地看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总有一种梦幻不真实的感觉。 难道重活一世,她依然要跟亲生女儿错过吗? 不,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坐车去y市只要一个半小时,陆二狗带着文青下车后,又搭了人力三轮车,一路风尘仆仆地来到位于朝民工业区的“陆小二饭馆”。 门口竖着一张大大的招牌:素菜配饭五角,荤配素只需八角! 此时正值工厂下班的高峰期,饭馆的自选菜肴的柜台前,人头涌动,一男一女的忙着给客人配菜,文青挤也挤不进去。 没有办法,她花了一元六角,点了两份荤搭素的饭,又买了几瓶汽水,跟陆二狗边吃饭边等饭馆闲暇之余,再打听消息。 “二狗,这是你媳妇呢,出息了!” 等到十二点半后,工人们渐渐离去,饭馆里难得清闲起来,陆怀集的老婆罗燕红一身汗腥味坐到文青面前,她长着胖胖的圆脸,小眼睛特别精明。 文青特地将汽水递到她面前,笑道:“大姐,来,喝一口汽水。” 汽水是给了钱的,罗燕红也不客气,仰起头就咕噜几下,脸色涨得通红道:“妹子怎么称呼啊?” “我叫文青,是二狗哥的朋友。”文青笑意盈盈道,“红姐,我想向你打听一个事。” 罗燕红拿起脖子上搭着的毛巾抹了把汗,漫不经心道:“哦,你想打听什么?” 文青与陆二狗对视一眼,陆二狗开口道:“嫂子,就是我在电话那头问的事,你们先前领养的女弃婴,她现在在哪里?” 听到这话,罗燕红脸色微变,轻咳两声,借着擦汗的功夫,搪塞道:“上回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我们把孩子送人了,那人搬家了,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一句话就把文青所有的退路堵死了。 文青不死心道:“嫂子,一个人就算搬家了,也会有亲朋好友的,你能不能帮忙问一下他们?” “你是孩子什么人啊,这么关心她的去向?”罗燕红一脸警惕地看着她,眼底透着不耐烦道。 文青握住她的手,试图用真情打动她,缓缓说道:“嫂子,那孩子的母亲生病了,心心念念想见孩子一面,你告诉我,她在哪里好不好?” “对啊,嫂子,救人一命胜造三级浮屠。”陆二狗也开口劝道,“你就告诉我们地址,我们不会抢孩子的,看一眼就走。” “看什么看!”罗燕红气得站起来,拍着桌子道,“孩子两年前就死了,我不过是怕人说闲话,才骗你说送人的。” “什么,孩子死了!” 文青目眦尽裂,发疯一般捉住她的手,激动道,“不可能,你说谎!” “你疯了不成,我说孩子死了,就死了。”罗燕红嫌恶地推开她,骂道。 陆怀集也走过来,问明情况后,神色也变得难堪起来,骂道:“这也不能怪我们,孩子从小体弱多病,我们也是没有办法。” “你们把孩子埋在哪里了,快带我去!”文青双眼蓄满泪水,哭着道。 她感觉天都塌下来了,头晕眼花,一口气上不来。 陆二狗赶紧给她扇风,帮忙求情道:“怀集哥,你就告诉我们孩子埋在哪里,这事就揭过去了。” 陆怀集飞快地与罗燕红对视一眼,冷哼道:“孩子太小,我们就是拿竹席了随便一裹,拿到山上埋了,也没有土坟什么的,你让我们怎么找给你?” “她是你们的女儿,你们这么狠心对她,难道你们从未付出过真心吗?”文青不顾陆二狗的阻止,怒火中烧道。 她的反应着实过激,就连陆二狗也觉得她不是孩子的阿姨,是真妈才对! “你有病吧?我们收养了孩子两年,好吃好喝的供着,再怎么也比遗弃她的父母强多了……”陆怀集骂骂咧咧的,直接下了逐客令,把文青撵了出去。 文青自然不甘心,嗓子沙哑,声嘶力竭道:“我求求你们,带我去找她,我给你们跪下了……” “我说了,孩子死了,你怎么听不懂人话呢!” “二狗,快把这个疯女人带走!” 陆怀集夫妇朝陆二狗怒喝道。 陆二狗看到周围的人对着文青指指点点,吓得赶紧搀扶起她,半拉半拖将她带走了。 “嫂子,人死不能复生,你冷静一些。” 他苦口婆心劝道。 “你不懂……”文青用力推开他,瘫痪在地,哭成泪人一样。 她活着的目标,就是为了找到女儿。 如今女儿死了,她的信念塌房了,满脑子一片空白。 陆二狗蹲在她身边,看她哭得可怜兮兮的,不由地升腾起一股怜悯道:“我奶接生过那么多孩子,也许,那个孩子并不是你朋友的,咱们弄错了。” 他开解道,“你也没见过孩子,怎么就能认定她就是你朋友的孩子呢?” 这话给了文青些许的勇气,泪眼婆娑道:“是的,孩子太可怜了,上天不会那么轻易就收走她的性命……” 她挣扎着起来,抹了把泪道,“回头你再帮我问问你妈,看看还有没有别的孩子的线索。” 陆二狗满口答应,想了想,又道:“还有一个可能,陆怀集夫妇说谎了。” 面对文青不解的目光,他挠挠头,推断道:“我是猜的,因为提起孩子,他们就变得很不自在,心虚的样子。” 听他这么一说,文青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走,咱们去打听一下。”陆二狗想起一个人,立即要带文青去见他。 第39章 送给江家的大礼 “这位是我的堂大哥,陆知青。” 回到a市后,陆二狗又马不停蹄地带着文青来到一处工地,找到一个黑瘦的汉子,介绍道。 文青不明所以,陆二狗熟稔地从兜里掏出一盒廉价的香烟,掏给汉子,带着狗腿的表情道:“哥,最近有什么活,照顾一下小弟呗。” 陆知青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大黄牙,他捶了一下陆二狗,夸道:“去去,你干不来的。你小子可以,都找上媳妇了。” 文青红了脸,瞪了一眼陆二狗。 陆二狗忙解释道:“她是我结拜妹子,不是你想的那样。哥,我问你个事。” 他趁机说起陆怀集夫妇当年领养孩子的情况。 “那孩子不是两年前被老怀送走了吗?” 谁知,陆知青疑惑道。 陆二狗向文青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瞧吧,我说对了。 “陆大哥,你知道那孩子在哪里吗?”文青喜极而泣,着急问道。 陆知青吐了一口烟,似是回忆起来:“啧啧,那孩子长得可漂亮了,起初老怀夫妇把她当成亲生闺女似的,逢年过节回到村里,大家都过来逗那孩子,说他们夫妇捡到宝了。 直的他们的儿子狗蛋出世了,那孩子就不招人待见了。” 文青听着,两只手不知不觉地拢在一起,眼里泛着泪光,“然后呢?” 陆知青揉揉乌糟糟的头发,没读懂陆二狗阻止的眼神,小声道:“狗蛋是个小混世魔王,动不动就欺负她,老怀夫妇不问青红皂白,把所有的错迁怒到女孩身上。 有一次,我去找老怀喝酒,看到那孩子被打得奄奄一息,差点没命了……” “那孩子怎么样了?”文青捂住胸口道,失声道,连痛感也失去了。 “是我妈大发心肠,把她送去卫生诊所,才捡回一条命。”陆知青唏嘘不已,“当时我妈见孩子可怜,还问过老怀,不想养了,就把她给我们家。” “然后呢?”陆二狗也没想到陆怀集夫妇能干出那么畜生的事来,忿然道。 陆知青摇头,叹息,“老怀是答应了,可罗燕红反悔了。” 他拿手掩住嘴,压低声音道,“我听人说了,罗燕红打算把孩子送给自己的兄弟做童养媳……” “据说罗燕红的弟弟是个脑瘫的,大约十五六岁,罗家人想着他以后再难娶妻生子了,便把主意打到那孩子身上,先养着,亲上加亲……” “可怜的孩子才三岁,就遇上这样糟心的父母,她这辈子也没有出路了。” 噗通一下。 文青摔倒在地,面如死色。 “对不起,罗家人去京城投靠亲戚了,我们也不清楚他们搬去哪里?” “你要找罗家人,只能找罗燕红问问。” …… 月影绰绰,清冷的月光下,倒映着文青那张惨如死人般的脸,她抬起空洞无神的眼睛,看着头顶的圆月。 绕了一圈,最终也没有打听到女儿的下落。 尽管陆二狗一再向她保证,一定会竭尽全力打听罗家的消息,让她放宽心。 可文青一想到自己的女儿遭受非人的虐待,心如千刀万剐一般,痛不欲生。 经过六十八号门口时,她驻住脚步,听到江家传来热闹的声音。 龙桂芳就要嫁进门了,江家每天好吃好喝地招待着她。 文青想到自己前世被算计的命运,生完孩子三天后就要下地干活,清洗全家人的衣服,洗尿布,干不完的家务活,唯一奢侈的就是剩菜里多了一丝油腥而已。 江家人把她们母女害成这样子,却享受着恣意的天伦之乐。 文青眼里迸出仇恨的火花。 她跌撞撞地来到街口的电话亭,拨通了烂死在肚子里的电话号码。 “喂,龙桂芳要嫁人了。” “她还怀了未婚夫的孩子,你的孩子也要喊他做爸爸……” 文青匆匆说了几句话就挂掉电话,然后回到江家门口,若有所思。 “文青,你怎么会在这里?” 肖淑芳走出门丢垃圾时,就看她在门口发呆,冷声道。 文青随口道:“我经过而已。”抬脚要走。 肖淑芳唤住她,走到她面前,认真打量她道,“我看你最近的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不过是想试探徐胜国的药有没有效果,看她几时嘎而已。 “你怎么知道的,我最近头疼得厉害,胸口又闷又呼吸不了……”文青奔波了一天,神色疲惫不堪,眼睛也红肿一片,看着蒌靡不振。 肖淑芳眼前一亮,突然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明显了,又敛去笑道:“身体不好就多歇息,整天跑来跑去的,何必呢。” 她转身要走,文青唤住她。 “到了江炳权娶媳妇那天,我跟大牛一定过来捧场。” 月光下,文青的脸灰白灰白的,如鬼魅一样,真假难辩。 “好啊,来就来呗,不过,你可得看紧大牛,别让他闹出笑话。”肖淑芳满口应道。 她想着文青也不知道还有没有命来喝喜酒呢,心里感觉畅快极了。 “好,到时我一定奉上大礼。”文青得到答复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她回到沈家时,就看到沈清风端正地坐在桌子上写字,可可拿着书,在旁比划着。 大牛则在床上翻跟头。 看到孩子们岁月静好的样子,文青鼻子一酸。 为什么她的女儿命运多舛,生死难料? 她善待了别人的孩子,老天爷为什么要折磨她的孩子? “吃饭没有?”莫少华注意到她的情绪低落,也没有问她发生什么事,只是将热着的饭菜端上来。 两个馒头,还有一碟炒得发黄的芹菜炒肉。 文青洗手后,一阵狼吞虎咽起来,对莫少华感激道:“莫大夫,谢谢你帮我照看孩子。要不是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慢点吃,不着急。”莫少华给她倒了一杯温水,眼里充满疑惑。 “我娘家有亲戚生病了,耽误了。”文青为了不让她担心,随便编了借口搪塞过去。 莫少华没有追问,趁机说起沈清风学习的事。 “谭老师今天表扬了清风,说他完成作业,你功不可没。” 她眉头舒展,笑道。 “咱们清风出息了。”文青听了,回头望向沈清风道。 沈清风脸一红,腰板却挺直,冷哼道:“谁让你哆里哆嗦的,还跟谭老师扯牛皮,看着就烦。” 嘿嘿,还挺傲娇的。 第40章 江炳权结婚,好戏开场 寒夜冷冷,文青在床上辗转难眠,梦到可怜的女儿被罗家人欺凌,惊地坐起来,满头大汗,呼呼喘着气。 可可揉揉眼睛,看到她坐在床上,月光下的小脸发白,伸出温暖的小手握住她的手,奶声奶气道:“阿姨做噩梦了吗?” 文青垂眸,看到她如星辰般闪烁的眼睛,布满关心。她长长叹息,柔声道,“阿姨没事,可可快睡吧。” “阿姨,你要是遇上麻烦事,可以告诉我爸爸,他很厉害的,一定可以帮你的。”可可钻进她怀里,眼里闪现信赖的目光,安慰道,“我爸爸最厉害了。” 一番暖心的话抚藉了文青千疮百孔的心,她摸着可可柔软的头发,轻喃道,“可可想妈妈吗?” “想,”可可鼻音透出娇软,眨巴着漆黑的大眼睛,向往道,“可我不记得妈妈长什么样了,爸爸说我摔伤了,所以才会不记得的。” “是这里吗,当时很痛吧?”文青摸到她右额头处有一道凹凸不平的伤口,平时有刘海遮住,她也是为可可擦脸时才注意到。 可可摇头,懊恼叹息,“不疼了,可可记不起妈妈长什么样了……” “傻孩子,没有哪个妈妈会放弃自己的孩子,总有一天,你妈妈会回来找你的。” “你要做的,就是开开心心地长大。” 文青搂着她,感觉枯涸的心被温暖了。 好吧,比起陆怀集夫妇说她女儿病死了,她宁愿女儿在罗家做童养媳,只要她活着,就有机会相遇的那一天。 如果女儿也能像可可那样,忘掉过去的一切,就好了。 又过了几日,眼看就要迎来了江炳权结婚的日子。 办喜宴的前一天,趁着龙桂芳母子回娘家,肖淑芳早早把大牛接回了家。 江家人生怕大牛在喜宴上闹事,肖淑芳变着法子哄他,江炳权不仅送他机器人玩具,还带着他出去玩了一天。 大牛捧着机器人回来,大方地分了糖给大杂院的孩子们吃,感受着孩子们对他的恭维,直呼他的爸爸太好了。 文青瞧着他神气活现的样子,询问他怎么不在江家住一晚再回来时,大牛却兴趣索然地将那玩具随手扔在地上,冷漠道:“那里又不是我的家。” “也不知道是谁整天嚷嚷着要回江家?怎么,你心里还接受不了龙桂芳做你的后妈?”文青睨他一眼,冷笑,“就算你反对也改变不了事实的。” 想到自己的女儿在罗家遭遇非人虐待,夏池雨的儿子却万千宠爱,她心里更不是滋味。 大牛毕竟是一个孩子,前世的罪行也没有发生,文青没有办法狠心地针对他,不冷不热地说道:“有后妈就有后爸,你只要抱紧你爷爷奶奶的大腿,龙桂芳母子撼动不了你的地位。” 文青打算找回女儿后,她会带着孩子去投奔养父,与其跟江家没完没了地耗下去,她更想活在当下。 没想到她的善意提醒,反而激起了大牛的叛逆之心,他眯着小眼道:“我奶说了,我是江家的大孙子,谁也不能越过我。” 文青附和道,“对,谁也不代替不了你的地位。”毕竟你不是孙子,而是外孙。 “只要那个女人生不出孩子,我就是唯一的孙子。”大牛低下头,低嘀道。 文青也没听清楚,只当他想通了。 一月十二日,吉,宜嫁娶。 一早醒来,屋外寒风肆虐,温度骤然下降。 文青给三个孩子换上崭新的外套,又简单吃了一顿包子做早餐,便带着他们来到江家吃酒席。 江家里聚集了一群亲戚,有说有笑的。 重新粉刷过后的房子显得焕然一新,门窗上贴着喜字,处处透着喜庆。 江海燕带着人忙着拉彩带,她的一儿一女在院子里追逐嬉戏,好不热闹。 看到文青领着三个孩子进来时,所有人的目光都了聚集在他们身上,甚至有人喊话道,“文青,阿权都再婚了,你也加把劲了。” “听说你跟姓沈的小子都同居了,就差一张结婚证而已。”又有人大声取笑道。 文青视而不见,反而带着沈清风兄妹坐下来嗑瓜子,看着江家人忙里忙乱。 江家请了厨师过来掌厨,当天还宰杀了一头猪招待宾客。 这年头请吃席都是拖家带口的,份子钱也不过是三五块,亲一点的也就给个十块钱。 文青大方封了五元的红包。 “大牛表哥,你就好了,有两个爸爸妈妈。” 这时,小孩们围在一起,江海燕的女儿孙小小娇滴滴地对大牛道。 大牛冷哼一声,并不理会。 孙小小的大哥孙有为一副老练的样子道:“我看未必,有了后爹就有后娘,舅舅要是生下儿子,肯定最疼老幺了。” “呸,你们少在这里胡说八道。”大牛如何能忍,气呼呼对着他们骂道,“我奶说了,我是江家唯一的孙子,谁也不能越过我去。” “大人的话你也信?”孙有为跟他年龄相仿,一语捅破真相道,“我妈说了,你后妈不爱你,等她嫁进门,你都没地站了……” “混蛋,看我不打死你!”大牛一气之下,骑在孙有为身上,一拳又一拳朝着他身上打去。 大人们赶紧过来分开孩子们,江海燕看到自家儿子被打肿了脸,对着大牛没好气道:“大牛,你怎么能欺负表弟呢,你这个无法无天的脾气什么时候才能改改?” “小姑,我知道你们喜欢龙桂芳肚子里的孩子,不再喜欢我了!”大牛攥紧拳头,目光阴戾地剜向江海燕道。 小小的人儿,身上的戾气这么深,吓得江海燕打了个寒颤,没好气道:“小姑不过是说你两句也不行吗?” “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大牛是山中霸王,平白招惹他做什么!”她赶紧拉着一对儿女走开了。 回到人群当中,孙家人看到孙子被打了,少不了数落江海燕一顿。 江海燕一气之下,来到忙着招待客人的肖淑芳面前,不满道:“妈,你怎么让文青把大牛带来呢,这孩子一看就是不安分的,小心他捣乱!” “呸呸呸,你这个乌鸦嘴,胡说八道。” 肖淑芳穿着夏池雨送给她的深紫色西装外套,高领毛衣,手里攥着一叠红包,精神抖擞道:“我跟大牛说过了,他答应我,不会捣乱的。” 江海燕想起大牛的劣性,冷哼道:“大牛说的话也能信,母猪都能上树了……” 第41章 奸夫淫夫一相逢 “您是女方的那位……” “姓龙的远房表哥,陈东升。” 此时,江家门口,一个穿着皱巴巴黑色西装,打着红领带的男人,颧骨尖锐,眼神带着几分凶煞,恶狠狠地扔下两元钱。面对门口的账房先生的询问,男人吼了一道嗓子,大步走进去。 好生奇怪的男人。 前来吃席的人都是欢欢喜喜的,哪是苦大仇深的嘴脸? 陈东升一脸杀气地走进江家院子。 看到他时,现场一片沉寂。 主要是他穿得跟新郎一个样,哪个人去吃席不得注意一下,省得喧宾夺主上了不台面。 他倒好,巴不得成为全场焦点。 文青看到陈东升时,眼瞳微微扩缩,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他来了…… 这个男人是龙桂芳的老相好,大壮的亲爹。 陈东升家境贫穷,急得赚钱娶龙桂芳,不惜剑走偏锋参与赌搏,没能赚钱反而落得捅伤人远走他乡,被缉捕的罪名。 陈东升潜逃了,龙桂芳却怀孕了,她找了一个老实人做接盘侠,直到生下大壮,她跟陈东升又旧情复燃,激情四起时还曾许诺要跟陈东升一生一世一双人,再也不改嫁了。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龙桂芳跟文青的情况何其相似,都是未婚先孕,带着一个孩子。不过她的情况比文青好上百倍,上无公婆,还有一家小卖部,带着大壮踏实过日子不香吗? 可她却是不安份的,一边钓着陈东升,一边跟江炳权勾搭在一起。 前世,江炳权不仅把龙桂芳带到家里来寻欢作乐,还当着她的面,把文青打至半死,两个人猖狂而无情的样子,文青至今历历在目。 上次江炳权就是跟她喝过酒后,受到她的唆摆,嚷嚷着要毁了文青的脸容。 你不让我好过,就让你尝尝众叛亲离的味道。 文青低下头,将眼底恨意遮掩下去,指甲深入肌肤。 陈东升搬来小板凳,弓着腰坐到文青身边,他死死地盯着大门的方向,一身杀气。 文青急忙把可可拉到一旁,时刻与陈东升保持距离。 很快地,外面传来小汽车的喇叭声。江炳权率先从租来的婚车后排走出来,他身材矮小,右脸特地涂了几斤面粉掩住伤疤,看着惨白无色,总比毁容强上那么一些。 江炳权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红领带,胸前还系着一朵大红花。他搀扶着龙桂芳走出来,一旁的伴娘及时撑起红伞。 肖淑芳迫不及待地走上前去,让一旁的婶娘拿起一张绿色的网罩在红伞顶部,然后由两个婶娘上前搀扶龙桂芳。 江家的老习俗,女人未婚先孕,怕肚子里的孩子小气,需要拿网兜着,怕他跑了…… 龙桂芳一身粉红色v领婚纱,大波浪头发及肩,头发两端夹着镶珠片的粉色塑花,涂着胭脂口红,一向刻薄的脸也多了几分柔情。 她接受宾客跟驻足路人的羡慕目光,下巴微昂,颇为得意。 江炳权长相一般,却家境殷实,他说等龙桂芳生下孩子,要带她们母子去京城旅游呢。 龙桂芳看中了江炳权的家世,又觉得江炳权容易拿捏,才违背了她与陈东升的山盟海誓,毅然嫁给江炳权。 哪怕陈东升事后找上门来,她也有办法应付他,大不了说他们孤儿寡母为生活所逼,江炳权又挟持她,走投无路之下才改嫁的。 三分钱买猪娃,全凭一张嘴。 龙桂芳掉进自己编织美好的未来,为自己该死的魅力陶然自得时,刚踏进江家院子,她就感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上了她。 抬头望去,她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活见鬼一样。 “桂芳,你怎么了?”江炳权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到一个干瘦的男人目光阴厉地看着自己,心生不喜道,“这是哪家的亲戚?”还穿成这样子! “我……”一股寒光钻进心头,龙桂芳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抽搐,太过紧张,小腹隐隐作痛,支支吾吾道。 他怎么回来了? “我是桂芳的远房表哥,刚从京城赶回来。”陈东升大步走来,不由分说握住江炳权的手,冷冷一笑,“就是你这小子拐走我们家桂芳的。” “好说,表哥……”江炳权正要客气一番,没想到对方的手如钢铁一样,勒得他的手指都快要断裂了,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原来你喜欢小白脸。”陈东升看都不看他,瞥向龙桂芳自顾其说道。 龙桂芳脸色很难看,本想着把他唤至一旁好好劝说,先应付眼前的场面再说,没想到江家生怕错过时辰,簇拥着把他们送到江国民老两口前跪倒,甚至连大壮也喊了过来,让他磕头给老人磕头。 陈东升倚在门口,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划亮火柴点燃的,长长吸了一口烟,神色森冷,微抬头,嘴里吐出一圈圈白烟…… “大壮,快喊爸爸!”肖淑芳心生欢喜,对着大壮慈爱道。 龙桂芳面色一冷,想要阻止道:“阿姨,急不来。”她身体颤抖,因为害怕,连喊肖淑芳也由妈变成了阿姨。 “爸爸!”大壮却不顾她的阻拦,大声又热情地对着江炳权喊道。 他为了报复大牛之前拿刀子捅伤自己,他特地挽着江炳权的手,对着大牛一本正经道,“大牛,以后我就是你哥哥了。” 大牛哪里经得起挑拨,小眼睛阴沉道,“你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也配抢我爸,看我不打死你!” 说完,他冲上去拿头撞向大壮。 大壮正好站在龙桂芳前面,被大牛用力一撞,身体惯性向后移去,将龙桂芳压倒在地。 大牛还不解气,猛地跳上去,重重地压在大壮身上,抡起胖胖的手,一拳又一拳地往大壮身上招呼去。 这可苦了龙桂芳,她被大牛压在身下,两个孩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了。 “大牛,住手!”江炳权揪住大牛的脖子,像小鸡崽一样提在半空,一脸凶相道,“你反了不成,敢打你哥哥,快,道歉!” 大牛在空中扑腾着,张牙舞爪道,“他不是我哥哥,你们也不是我的亲人!爸爸娶了老婆,就不要大牛了!” “阿权,坏事了,桂芳出血了……”众人扶起龙桂芳,发现她的双腿滑出两道血渍,都傻眼了。 龙桂芳痛得面容扭曲,喊来大壮,语气颤抖道,“大壮,你喊权叔叔好了,不必喊爸……” 旁人以为她是为了大牛好,哪里知道她是怕躲在暗处的陈东升捅刀子。 陈东升是个亡命之徒,一言不合就杀人的! 第42章 一声爸爸惹来的血案 “不,他就是我爸爸!” 哪怕龙桂芳让大壮喊江炳权做叔叔好了,大壮却不乐意了。 既然大牛那么害怕他抢走江炳权,那他就那么干好了! “爸爸,爸爸!” 大壮紧紧握住江炳权的手,一遍又一遍地喊着他的名字。 江炳权无暇顾及大壮跟大牛的恩怨,他最担心的是龙桂芳肚子里的儿子,急着让人去请大夫,一时之间,屋里乱成一团。 好好的喜事变成一团糟。 陈东升站在门边上,一只手伸进口袋里,眼底阴晦不明。 他听到了一对夫妇捉住大牛,对着一个女孩数落道,“文青,你平时都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差点害死人了,你成心的吧?” 女孩低着头,抹泪道:“我怎么知道江炳权有了新欢就不要旧爱,大牛也是他的儿子啊,太让人狠心了。” “待龙桂芳的儿子出世的话,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可怜我们家大牛,孤零零一人……” 女孩又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 “胡说八道,阿权再怎么疼爱龙桂芳母子,也断不会亏待大牛的。” …… 他们的对话断断续续地传进陈东升的耳边,他的眼底闪现一股猩红色。 她明明说好要跟他一生一世的。原来,她早就找好下家了,连儿子都怀上了,不要脸的贱人。 可怜他孤零零一人,还想着重操旧业挣钱养他们母子呢! 不可饶恕…… 陈东升毅然转身,正好与江炳权撞在一起。 “表哥,你这是……”江炳权见请大夫的人迟迟不回来,气急之下,便让人抬着龙桂芳赶往医院,看到陈东升一脸杀气拦在面前,迟疑了一下道。 陈东升二话不说扑向他,手里握着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地捅向他的腹部! “你……”江炳权吓直了眼,剧烈的疼痛令他连连后退,没想到陈东升是个狠人,一脚将他踹倒在地,眼睛都不眨一下,直直捅向他的下身! “霸占我的老婆孩子,去死吧!” 整个过程不过是电石火花之间,待房间走出来的人反应过来时,江炳权一身是血倒在血泊中,血液从洞口汩汩冒出来,吓得现场尖叫一片。 文青早将沈清风兄妹捂住怀里,不让他们看到血腥的一幕。 连她也没想到,陈东升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 “啊,救命啊!” “救命啊,死人了!” 肖淑芳扑向江炳权,慌乱之中根本不知道拿什么去堵他的伤口,江国民举起椅子想要抵御陈东升,可陈东升根本不理会他们,转身逃走了。 大门敞开着,恰巧沈知诚站在门口驻足观望。 “沈知诚,拦住他!” 文青冲上前,大声喊道。 “滚开!”陈东升一身狼藉,举着刀就朝沈知诚刺去。 沈知诚急急躲开,抬起手肘,狠狠地劈向他的颈部。 陈东升身形一踉跄,等他回过神来,沈知诚已经握住他的手腕,借力打力震掉匕首,反钳住他的手臂,将他压在墙角上。 这时,门口赶来了第二人民医院的人员,他们抬来了架子,风风火火往屋里走去。 江国民带着人走出来,让两个青年控制住陈东升,又深深看一眼文青,眼里有惋惜,有痛苦之色…… “文青,多谢你了。”他难得说了一句,说完,他忙着交代人去报警,又返回屋里看看儿子的情况。 “怎么回事?”沈知诚有些懵了。 文青拉着两个孩子走来,淡声道,“那人杀了江炳权!” 她的眼底没有丝毫的害怕,反而闪现出一丝兴奋之色。 沈知诚声音软了几分,询问道,“你跟孩子没有事吧?” “我没事,你带着孩子先回去,我迟一点再回家。”文青回过神来,忙让他照看一下沈清风兄妹,等到公安来了再说。 她急着跑回屋里,看到所有人都围在厅里,医护人员忙着给江炳权止血,把他跟龙桂芳抬进担架,便急忙走了出去。 第二人民医院在前面的街口,只有几里路。 大伙都跟了出去,院子里就剩下江海燕跟一对儿女,她不忘教训大牛道:“大牛,龙桂芳要是死了,你就是杀人凶手,你看看你都干了什么?还害死你爸!” 大牛灰头土脸的,耷拉着脑袋。 生怕要坐牢,他害怕得想要逃离此处,可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一步也挪不动。 他不知道逃去哪里,哪里才是他的家? “江海燕,哪有你这样教训孩子的!”文青大步走来,护住大牛,对着江海燕质问道,“孩子之间的争吵而已,是你们没有把握好分寸,一碗水没有端平,误导了孩子。” 她的声音铮铮有力,如一股暖流划进大牛濒临绝望的心里,他偎依在她的怀里,头一次感到无比的安全。 这就是妈妈的感觉吗? 果然只有妈妈才会保护他。 听到文青想要撇清关系,江海燕更怒了,指着她怒骂道,“文青,要不是你在背后怂恿大牛,他也不会叛逆成这样子,龙桂芳要是出事了,你这个监护人也逃不掉。” “俗话说三岁看八十,我才照顾大牛半年不到,他的性格早就定型了。江家对他的溺爱毫无底线,让他以为自己是江家唯一的孙子,江家霸王,岂能让别的孩子分享父爱?” “出了事就问责小孩,其实父母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文青将大牛护在身后,目光冷寂地盯着江海燕道,“我何能教他明辩是非的能力吗,一直都是你妈在管他。说我监管不到位,难道江家就没错吗?” 这话把江海燕问住了。 大牛是姐姐夏池雨的宝贝疙瘩,谁敢骂他,将来他们母子相认时,倒打一耙的话,何必自讨没趣。 江海燕真没想到大牛的性格顽劣到这种程度,长大了岂不是要杀人害命? “你,你胡说八道!”她有些底气不足道。 文青不理会她,俯下身体,耐心对大牛道:“大牛,男子汉大丈夫,做错事就要承认错误,我现在带你去医院,你向龙阿姨赔礼道歉好不好?” 她再恨夏池雨,从未想过借大牛的手除掉龙桂芳。 罪不及子女,文青不想大牛才六岁就背上杀人凶手的罪名。 当然了,她也想去医院打探一下江炳权的死活。 第43章 江炳权与龙桂芳的下场 “你以后千万别学大牛,小时偷针,长大偷金,他是直接杀人害命。” “说句公道话,是江家人溺爱无度,害惨大牛了。” “我看文青把他管得挺严的,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文青拉着大牛走在巷子里。 附近的街坊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对着他们母子指指点点的。 大牛耷拉着头,手冰冷如霜,几乎是文青硬拽着把他拖去第二人民医院。 他不明白,所有人都说是他的错,明明他只是不想失去爸爸而已。 文青说他不是江家的孩子,貌似是真的,江家人只想认大壮做儿子,还有龙桂芳肚子里的宝宝。 “大牛啊,妈妈知道你不是有意害人的。”文青走了几步,突然停下脚步,神色冷冽,带着他看不透的复杂之色,“可是,伤害别人的同时,也会毁了自己啊。” “你还小,不懂。但你要知道,无论将来你的爸妈是谁,你就是你,你不能仗势欺人,你要懂法,做一个正直善良的人。” 她按住大牛的肩膀,神色凝重。 大牛听不懂她说的话,明明她就是他的妈妈啊,怎么听着她不想管他似的。 难道是他犯了法,连她也不要他了! “妈,你、你不要大牛了吗?”大牛甩开她,紧握着拳头,大声质问道。 文青心有千千结,唯独不能大声对他说:是,我不是你亲妈,你亲妈在京城做千金小姐呢,江炳权也只是你的亲舅而已! 时候未到。 “你胡说什么,我在教你人生大道理。”文青脸色一沉,拧着他的耳朵,怒斥道。 大牛破天荒地没有反抗,反而觉得有些心安。 对了,这才是文青,他的亲妈! 母子二人赶到第二人民医院急诊室时,就看到江家老两口颓丧地坐在走廊的椅子上,肖淑芳穿着的紫色西装服上,还别着一朵带着母亲二字的胸花,格外的讽刺。 “大牛,你这孩子……”肖淑芳看到大牛的那一刻,跌跌撞撞地走来,想要拥抱大牛,泣不成声道。 大牛往文青怀里一躲,神色戒备道,“你不是我奶,我、我不要你了。” 肖淑芳僵死在原地,急急望向文青。 文青叹息道:“江海燕说你们要捉他去坐牢,孩子吓坏了。” “胡说八道。”肖淑芳爱孙心切,啐骂道,她又弯下腰,心力交瘁地看着大牛,“大牛,奶奶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对吧?” 大牛看到走廊有两个公安走来,吓得躲进文青怀里,浑身颤抖。 孩子对穿制服的公安有一种天然的敬畏,哪怕调皮如大牛,也害怕被捉去坐牢。 公安询问了江炳权的手术情况,得知他还在抢救室里,生死未卜,便把陈东升的身份说出来。 “陈东升是小河村人,七年前因赌搏伤人罪潜逃至今,他承认了自己跟龙桂芳是情人关系,这次来参加婚宴,是有人向他告密说龙桂芳再婚了,他气不过,便从京城赶回来与龙桂芳对质,一时冲动酿成大祸。” 得知那杀人犯竟是龙桂芳的情人,江国民夫妇大跌眼色,就连文青也装作惊讶的样子,失声道,“天哪,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害惨我们家阿权了!”肖淑芳更是双标,前一刻还说龙桂芳是好媳妇,这回大骂她是扫把星。 她拉着大牛的手,狠狠道,“龙家人还想赖我们家大牛害她没了孩子,依我说,那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种呢?” 江国民在旁皱着眉头道,“到底是谁告密的?” 他的目光不经意地瞥向文青,见她同样的义愤填膺,又觉得自己想多了。 文青跟龙桂芳又不熟,她如何认识在逃的陈东升。 “肯定是龙桂芳那贱人整天勾三搭四,不知哪个老相好举报的呗。” 肖淑芳咬牙道,又变脸一般,拉着大牛的手,赔礼道歉道,“大牛,是奶奶冤枉你了,你不怪奶奶吧?” 他知道要不是那个叔叔把爸爸捅了,他就是杀害龙桂芳的凶手了,江海燕说了,要把他捉去坐牢。 “不,我不跟你们好了,我只要我妈。”大牛挣脱肖淑芳的手,跑到文青身边,紧紧握住她的手。 肖淑芳被冷落了,感觉从未有过的事。 医护室的门打开了,一个老大夫走出来,脸色沉重道:“谁是江炳权的家属?” 文青跟着肖淑芳走上前来,就听到老大夫道:“患者身上的刀伤已经包扎了,不过……” 他话音顿了顿,目光落在文青母子身上,冷声道,“他的生殖功能损伤,以后不能再生儿育女了。” “什么!” 肖淑芳犹如晴天霹雳,身子一软,差点瘫痪在地。 江国民急急扶住她,脸色同样难看,询问老大夫道:“大夫,有这么严重吗?麻烦你再给检查检查?” “你们要是不信,大可送去人民医院,子根被捅断了,以后能不能过夫妻生活,都是未知数。”老大夫摇摇头,又望向大牛,安抚道,“横竖他都有儿子了,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万幸了,知足吧。” 听到这话,文青差点笑出声来。 她连忙咳嗽两声,附应老大夫的话道,“对啊,阿姨,江炳权没事就好了。” 肖淑芳有苦难言,江家就江炳权一个独苗,他不能传宗接代,跟古时太监有什么区别,江家要成绝户了。 大牛顶个屁用,他是外孙,不是亲孙子! 她两眼一黑,被江国民扶着坐下来。 一波未平,又起一波。 龙家人跑来说龙桂芳小产了,是一个成型的男婴。 肖淑芳血气攻心,哇地吐出一口血来。 她感觉天都塌了,龙桂芳肚子里的孩子,很可能是江家唯一的血脉,也没了。 “阿姨,你别担心,就算大牛不是江家的血脉,但你们养他这么久,他一定不会忘记江炳权,将来会给他养老送终的。”文青专往她的心窝口戳去,强调道。 这话无疑往肖淑芳伤口撒盐,痛得她面容扭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半个时辰后,江炳权醒了。 他的右脸毁容了,人不人鬼不鬼的,眼下还不能人道,这个消息,江国民夫妇都不敢告诉他,怕他想不开,寻死。 “爸,妈,桂芳跟孩子怎么样了?” 没想到,江炳权对龙桂芳情有独钟,开口就询问他们母子的安危。 第44章 大牛意识到文青的好 “阿权啊,桂芳的孩子没了,等你出院后,立马跟她离婚。”肖淑芳脸上的皱纹密密层层的,满面愁苦道。 败家婆娘,害江家断子绝孙了,还留着过年吗? 她将龙桂芳跟陈东升暗地里干的勾当说出来,还断言道,“我瞧着大壮跟姓陈的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想必也不是方家的种。” 江炳权嘴巴张得大大的,万万没想到,龙桂芳竟然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不,桂芳不是那种人,你们骗我!”他捂住耳朵,发疯一般,自言自语道,“她肯定是被逼迫的!” 她温柔体贴,十分依赖他。 江炳权握着肖淑芳的手,哀求道,“妈,她肯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看我变成这样子,再也娶不到媳妇了,只有她肯嫁给我。” 许是牵扯到伤口,他痛得眦牙裂嘴,眼底涌起一抹希冀的光芒,释怀道,“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桂芳好生养,她很快又能怀上孩子,到时给咱们江家生一个大胖儿子。” 听到他还幻想着生儿子,肖淑芳与江国民对视一眼,两人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儿呀,你这辈子再也做不成男人了。 肖淑芳悲痛欲绝,默默抹泪,无论如何也说出那样绝望的话。 江国民欲言又止,委婉说道:“阿权啊,生孩子的事,不急于一时,龙桂芳跟陈东升有瓜葛,那个男人又伤了你,无论如何,你们也不适合在一起了。” 肖淑芳见儿子死心不息,不得已提醒他道,“一山不能容二虎,大牛跟大壮不对付,冤孽啊。” 夏池雨把这么一个混世魔王搁在江家,搅得全家暗无天日,可怜江炳权连娶老婆都要这混小子同意,可悲不可悲? 夏池雨一天不认回大牛,那他就一天不用娶老婆了? 想到这里,江炳权内心紧绷的弦,似是受到某重物的压制,轰然断裂…… 他眸光如刀子一般划过大牛的脸,咆哮道:“都怪他,是他害死了我的儿子!” 大牛本看到江炳权醒来,还想上前关心一下,没想到,却等来满脸的嫌弃与言语的辱骂,吓得躲到文青身后,死死抿住嘴唇,满眼的怨恨。 他再也不要认江炳权做爸爸了! “江炳权,你吓到孩子了。”文青开口道,冷冷瞥向江炳权,语气严厉,“大牛本就不是你的孩子,从始至终,都是江家纠缠不清。既然你们那么讨厌我的孩子,以后不要见面了。” 我看你们拿什么向夏池雨交差? “那就不见。”江炳权忿然转身,拿被子蒙着住。 肖淑芳见文青生气了,忙上前哄道,“文青,大牛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怎么能说不见呢?阿权说气话而已,你带大牛先回去吧。” 说完,她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大红包,递给大牛哄道,“大牛,这些钱你拿去买糖吃。” 放若是平时,大牛早就拿了。 “奶奶,我不要你的钱。”大牛的脸气鼓鼓道。他被江炳权的话打击了。 他渐渐意识到,文青是他亲妈,其他人,都是不相干的。 “妈,我们回家吧。”大牛故意当着江家人面前,亲热地拉着文青的手走出病房。 他示好的举动,令文青微微一怔。 江国民夫妇则是目带深意,看着他们母子离开。 文青在病房门口看到了龙桂芳母子,他们一脸凶煞地盯着大牛,那凶狠的眼神,仿佛吃人一般。 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大牛,罕见地感到心虚,不由地握紧了文青的手。 “大牛,你害死了我的弟弟,你这个杀人凶手!”大壮小脸铁青,攥着拳头,指着大牛道。 大牛听到杀人凶手这个名字,吓得一哆嗦,声音比平时弱了几分,“我只是气头上了,我没想要伤害你妈跟她肚子里的孩子……” 龙桂芳没有看大牛,反而盯着文青,冷声道,“文青,你是来看笑话的吗?” 文青没想到她情人被捕,孩子流产,性格还没有收敛,调侃道,“一场夫妻百夜恩,我过来看看大牛爸爸,有什么不可?” 见龙桂芳满脸阴戾之气,她又提醒道,“其实不关我的事,是江家人一直对我们母子纠缠不清,你以后进门了,好好劝他们吧。” 说完,她拉着大牛离开。 龙桂芳盯着他们母子的背影,眼底几乎要喷出仇恶的火花。 差一点就成功了,没想到陈东升那老混蛋搅黄了一切。 不过这样也好,他被捉进坐大牢,听说会判个十五年以上,等他出来,黄花菜都凉了。 她年轻又好生养,只要调养好身体,尽快怀上孩子,依然轻松拿捏江家。 “大壮,回头看到江叔叔,你嘴巴要甜一些。” 龙桂芳整理了一下头发,摆出柔弱可怜的表情,由大壮搀扶着走进江炳权的病房。 看到她才做完手术就赶来看他,江炳权感动得无与言表,朝龙桂芳伸出手来,激动道,“阿芳,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阿权,我担心你的安危,一刻也坐不下去了,你哪里痛吗?”龙桂芳步履蹒跚地走到江炳权跟前,缓缓坐到床沿上,握住他的手,见他躺在床上动弹不得,哭道,“医生怎么说?” 肖淑芳站在一旁没好气道:“让你跟那奸夫失望了,我们家阿权还死不了。” 江国民拉住她,压低声音道,“你说这些做什么,儿子都成这样了,他还能找到老婆吗?横竖他喜欢,随他去吧。” 提起这个,肖淑芳就感到伤心。 孙子没了,儿子又不能生育了,造孽啊! “你这个扫把星,你害惨我们家阿权了!”肖淑芳抹了把泪,控诉道。 骂归骂,她到底没敢把儿子不能生育的事抖出来。 江国民也拜托医生守口如瓶。 他们想着回头问问夏池雨,现在医学发达了,g市治不好江炳权的不孕不育症,到京城去碰碰运气,万一有奇迹呢? “妈,我年少不懂事,才被陈东升蒙骗了心,欺负了去。这些年来,我一直拒绝跟他来往,是他对我纠缠不清。” “自从我跟阿权好了,我就打定主意,跟他一心一意过日子,我从未想过背叛他的。” 龙桂芳一边哭一边抹泪,“如今我孩子也没了,我也是受害者啊。” 提起那夭折的男婴,肖淑芳的心更痛了。 第45章 文青的贵客 “妈,除了阿芳,我谁也不要。” 江炳权见龙桂芳哭得梨花带泪,心都碎了,挣扎着想起床安慰她,却被江国民按在床上。 江国民看着龙桂芳,冷声道:“龙桂芳,我问你,无论阿权变成什么样的人,你都会不离不弃,跟他白头偕老吗?” 老爷子劝住了肖淑芳,儿子变成这模样,这辈子指望不了他大富大贵的了,给他找个女人陪伴到老,就这样凑合着过吧。 龙桂芳有错在先,名声败坏,还带着一个拖油瓶,这样她就会甘心留在江家。 龙桂芳见老两口松口了,心里窃喜,忙表态道:“爸,妈,你们放心,我一定做好媳妇的本份,侍奉公婆,早日给江家生下大胖孙子。” 放着是平时,肖淑芳甭提有多开心,眼下儿子都不能生育了,龙桂芳找谁生大胖儿子去? 那不是妥妥的绿帽子吗? 肖淑芳脸色不善地道:“龙桂芳,我们家也不是那种重男轻女的家庭,生男生女也好,就算不生也罢,我们都不在乎。” “好了,所有事情到此为止。桂芳,你以后安份守己,照顾好丈夫孩子,我们对你也没啥好挑剔的。”江国民又嘱咐龙桂芳几句,找来护士把她送回病房里。 龙桂芳见两个老东西一改常态,平时最紧张她的肚子,听到她怀的是儿子,还说要把江家最好的一切给他。 “大壮,你要争气一些,好好表现。”她按在大壮肩上的手猛地用力,咬牙切齿道,“不要让人小瞧了去。” 陈东升捅伤江炳权有罪,老东西再不喜欢她又怎样,只要江炳权与她一条心,她就不怕被江家赶出去。 龙桂芳面色虚弱,眼底却野心勃勃。 她这些年坐吃山空,时常寄钱补贴陈东升,那个小卖部常年入不敷出,至今赊了五百多块钱的货钱还没有还上。 她无意中听到江炳权喝醉酒说他们家有一个京城的亲戚,每个月都会给他们家寄三四百块的家用。 龙桂芳多方打听得知,肖淑芳曾经生下一个女儿,后来送人了,大概率是那个女儿出息了,暗底里认回江家,时不时帮衬他们。 以前穷人家生太多孩子,怕养不活,都会送人,在当地都是见怪不怪的。 眼下两个老东西竟然不催她生孩子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了,难道他们跟文青达成什么交易了?比如把全家的财产留给大牛等等…… “文青,我一定会生下儿子,代替大牛在江家的位置。” 龙桂芳踌躇满志,嘴角扯出一道冷笑。 文青去了一趟菜市场,买了三斤上肉,一个比她脸还要大的鱼头,豆腐韭菜面粉等等。 等他们母子赶回到八十八号出租屋时,只见沈知诚拿着一本书,沈清风兄妹偎依在他身边,安静地听着他讲故事。 画面一片温馨祥和,文青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拿出买回来的橘子洗干净装盘送进屋里,笑道,“新买的橘子,尝尝看甜不甜……” 说完,她系上围裙走出来洗菜做晚饭。 大牛站在门口,迟迟不敢进来。 他有些惶恐,生怕被沈家人当成杀人凶手。 “大牛哥哥,你回来了。”可可走过来,拉着他坐到一旁,又拿起橘子想要剥给他吃,橘子皮有些厚,她指甲又短,吃力地掰着。 大牛夺过橘子,很快就剥好了,嘴里依然牛气哄哄道,“一点小事也干不好,真没用。”却将橘子一分为二,递给可可一半。 “好心没好报,哼。”沈清风不惯着他,也走过来剥橘子,同样分了一半给可可。 可可咧嘴一笑,露出洁白的牙齿,她将一半橘子给沈知诚,甜甜说道,“爸爸吃橘子。” 说着,又拿出另一半给文青。 见文青在忙着做菜,可可踮起脚尖,将一片片橘子肉塞进她的嘴里。 “谢谢可可,”文青夸了可可两句,忙说外面冷,让她赶紧回屋去 沈知诚倚在门边上,修长的手指捏着一瓣粉色橘子肉,塞进嘴里,冰冰凉凉的,渗人心脾。 很甜。 他询问文青江炳权的伤势如何了。 “死不了,养十天八天伤就好了。”文青心情不错,说着便将剁好的鱼头里里外外清洗干净,又切好的姜葱蒜,将鱼头放进大铁锅煎一下,再放进瓦锅里,加入水,花椒煮汤。 “不过,他以后不能祸害人了,陈东升的刀不偏不倚捅中了那里,可能连孩子都没得生了。”文青想起龙桂芳还想着给江家生儿子争宠,算盘要落空了,嘴角扯出一道恣意的笑容,回眸朝沈知诚神秘兮兮一笑。 一晃神的功夫,菜刀切到手了! “文青,流血了!”沈知诚见那嫩豆腐染上一道红色的花朵,忙提醒道。 文青这才感觉左手大拇指一阵刺痛,看着喷涌而出的血液,她竟有些恍神。 “拿纸巾按着,别松手—”沈知诚大步走来,拿纸巾压住她的伤口,叮嘱一番后,又从柜子里找到药箱,拿出纱布跟云南白药粉,仔细给文青涂药跟包扎。 文青见他手法熟练,细致入微的样子,莫名红了脸。 前世她为江家做牛做马,从未有过人真正关心她…… “很小的伤口,涂些草木灰就好了。”她的心如小鹿乱撞,不自然地转过脸去,尴尬道。 沈知诚见她脸发红,笑道:“仔细一些好。” 文青伤了手,就不方便做菜了,沈知诚洗手后,亲自动手。 “今晚让你们尝尝我的厨艺。” 他朗爽一笑,俊眉星目,不仅身手好,还务实务家。 文青想着这么好的男人,可可的妈妈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接下来要做什么?”沈知诚将豆腐洗过后切成小块,又询问文青要干什么。 “把肉跟韭菜剁了,我和面,回头蒸肉包子吃。”文青回过神来,叮嘱他剁肉,自己则和面调酱汁…… 旁人经过时,都以为他们是小两口,屋里还有三个孩子。 夜幕降临,沈清风随手扯了扯门口右边的绳子,头顶的电灯笼缓缓亮起来。 温暖的橘色灯光,照着房间亮敞敞的。 沈知诚端了一锅热气腾腾的鱼头豆腐汤进来。 文青紧跟其后,手里有一蒸屉的大肉包子。 孩子们眼前一亮。 文青让可可去唤莫少华过来吃饭,可可蹦蹦跳跳地走出来,门口走进来几个人,男的穿着灰色毛呢大衣,温文尔雅,他搀扶着一个身穿紫色大棉袄的老太太,身后还跟着一个三岁左右的男孩。 “请问文青同志是住在这里吗?” 男人笑着询问可可道。 第46章 文青让人惊叹 “你是那天摔倒的老太太……” 听到可可的呼唤,文青从屋里走出来,看到姜淑娟母子三人站在门口,好一会儿才想起他们的身份。 姜淑娟戴着针织毛帽,慈爱一笑:“姑娘,上回多亏你救了我这个老太婆,还没来得及感谢你。” 文青赶紧上前搀扶她进屋。 看到屋里站着三个年龄相仿的孩子,一个英俊帅气的男人站在一旁,路前进忙让司机把礼物拿进去,握住沈知诚的手道,“同志你好,我叫路前进,你的爱人救了我妈性命,我们特地来感谢你们的。” 见他误会了,沈知诚还没有说话,文青赶紧上前解释道:“路先生,你误会了。这位沈同志是我的雇主,我在他们家做保姆。这是我的孩子,另外两位孩子是沈同志的孩子。” 她局促不安地解释一番,脸微微发烫。 路前进没想到闹笑话了,哈哈一笑道:“抱歉,是我误会了。” 文青忙招待他们坐下来,怕老太太坐得不舒服,特地往她腰间塞了一个枕头。 沈知诚则安排孩子们到莫少华的屋里去,又拿了两笼蒸包子过去给他们吃。 路小冬看到孩子们欢喜地走了,下意识地想跟上去。 路前进赶紧拉住他,无奈一笑,“哥哥姐姐要去吃饭了。” “呜呜呜……”路小冬可怜巴巴地望向他们,伸出手道。 可可听到哭声回头,看着他可怜的样子,于心不忍。 她一向是个天使心肠的好孩子,从桌子上的蒸屉上拿了一个包子递给路小冬,柔声哄道,“小弟弟,你要吃包子吗,很好吃的。” 路小路欢喜地接过,不顾路前进阻止,大口咬了下去。 浓香的韭菜肉包子,面香,肉馅多汁饱满。 路小冬吃得麻麻香,韭菜肉汤汁都洒出来了。 路前进躲避不及,大衣都沾了汤汁,文青见状,赶紧拿了纸巾过来,递给他赔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提醒孩子要注意有汤汁了。” “没事,我们家孩子就喜欢跟大哥哥姐姐玩。”路前进也随和,笑了笑道。 文青眼尖地看着他的毛衣袖口上染了一片油渍,她认出了这是羊毛大衣,材质比较特殊,不由地提议道:“路先生,你的毛衣袖口沾了油渍,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帮你处理一下。” 她的话音一落,在场的人都不由地望向她。 太失礼了吧? 文青悻这才意识到自己的职业毛病又犯了,解释道,“毛衣是特殊材质,时间越久的话,污渍就洗不掉了。” “哦,是用水洗吗?”路前进没想到她竟然懂得这些。 他身上这件毛衣是前妻出国之前送的,今天第一次穿,要是真的沾了污渍,就太可惜了。 “羊毛衣不能用水洗,否则会缩水严重。你这块污渍不大,只需沾一些白酒就能擦拭掉了。”文青凑上来认真看了一眼,眉色飞扬道,“要不然你先脱下来,我给你处理一下。” 路前进没想到她如此专业,朝沈知诚看了一眼,见他点点头,便站起身脱去大衣,递给文青。 文青将孩子学习的折叠桌子拿出来,又在上面垫上一张蓝色的小碎花布,再把羊毛大衣放下去,她从柜子里找来煮菜的白酒,剪下一块白布沾了白酒,再小心翼翼地在沾了污渍的地方小心擦拭。 昏黄的灯光下,她的侧脸柔美,目光专注,仿佛手中的大衣是某件珍稀异宝似的。 沈知诚眼眸中的惊骇被层层细雨蒙住,越发幽深朦胧。 直到那深色的水晕消失了,文青才松了一口气,她朝路前进说了一声,又走了出去,端起一个水杯走进来,往大衣污渍的方向来回推动几下。 很快地,大衣干了,上面的油渍真的一点也看不出来。 路前进摸着那泛着温热的袖口位置,啧啧称赞,笑着对文青道,“文同志不仅会救人,做家务也是有一手啊。” 文青落落大方道,“没有办法,平时生活总结出来的经验,让你们笑话了。” 说完,她又问他们母子吃饭没有,热情地请他们尝尝自己做的包子等等。 姜淑娟是个随和的,也不客气,接过包子尝了一口,越吃越香,唏嘘不已,“我就爱吃韭菜肉包子,可年纪大了,平时也懒得做,你这手艺好,都可以摆摊了。” 文青笑道,“您老要是爱吃的话,回头我给你装几个回去尝尝看,下回要是想吃了,我给你做。” 路前进尝了一口包子,生起似曾相识的感觉。想了想,原来老太太年轻时,经常给他做韭菜包子,韭菜饺子…… 自从请了陆小玲做保姆,她净跟风做什么洋西餐,还说低油低脂健康,却连煮个粥都能煮糊了。 文青怕老太太吃包子噎着了,又给她盛了一碗鱼羊汤。 鱼头补脑,豆腐蛋白质也高,还放了祛寒的花椒,一口下胃,整个人都暖和了。 老太太连连称赞,连忙说路小冬晚饭就吃了几口饭,让他也尝尝看。 路小冬起初不肯喝,文青就端起来喂他喝,喂一口就哄道:“小冬冬,你喝完汤,我让大哥哥姐姐陪你玩,好不好?” 听到这话,小家伙眼睛一亮,不用文青喂,捧起汤咕噜几下就喝完了。 他吃了一个肉包子,一碗汤。 路前进震惊之余,手中的肉包子跌落在地。 “清风,可可,你们过来陪小弟弟玩一下。”文青言而有信,走到门口把沈清风跟可可叫到跟前来,让他们陪路小冬在院子里玩一会儿。 “路先生,这些东西你们拿回去吧,我救老太太不过是举手之举,刚好路过而已。” 回到屋里,文青又把礼物拿到桌子上,目光清澈,笑得坦然道。 姜淑娟一听急了,站起身道,“你这孩子,这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你拿给孩子补补身体,我们既然来了,哪有拿回去的道理。” 她又看了一眼路前进。 路前进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撂在桌子上,目光诚恳道,“文同志,对你而言只是举手之劳,可没有你的帮忙,老太太早就没命了。这是我们的一点小小的心意,请收下吧。” “哎哟,你们要是这样子,真的难为我了。” 文青见他们母子态度坚持,一时急眼了。 沈知诚没想到她也有为难的时候,站出来打圆场道,“文青,既然路家人的一番心意,你就把礼物留下来吧。” 他又劝路家母子道,“老太太,路先生,钱就算了,不然文青会良心不安的,以后都不敢见你们了。” 路家母子只得作罢。 他们坐着小轿车离开时,路前进下意识地回头看一眼月光下的文青,突然对老太太道,“妈,咱们家该换保姆了。” 第47章 母女对质 “妈,你们怎么能这样子呢?” 寒冷的夜里,江国民夫妇挤在狭窄的电话亭里,肖淑芳握着电话筒,对着另一头大吐苦水,一五一十说起江炳权的婚宴突遭意外的事。 没想到,肖淑芳没等来女儿的安慰,还引来她的强烈不满。 夏池雨特意压低了声音,语气透着几分威严,冷声道,“大哥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像龙桂芳这种女人,分明就是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不安分。她迟早会背叛他的。” 老两口当然知道龙桂芳惯会耍手段,贼精明了。 可江炳权非她不娶,硬把他们分开的话,他便要死要活的。 肖淑芳身体微弓,紧紧地攥着电话筒,满面愁苦道,“阿雨啊,你大哥太惨了,脸毁了,又不能人道,眼下谁肯嫁他?龙桂芳好歹愿意跟他,横竖咱们家也没什么损失,就由着他吧。” 她刚说完,就被江国民扯了一下,瞪她一眼。 夏池雨在电话那头发出冷笑声,笑声带着压迫感,“妈,咱家怎么就没有损失了?大牛跟龙桂芳母子的关系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你留下他们母女,大牛怎么想的?” “这……”肖淑芳哑口无语。 江国民忙抢过电话,对着电话那头哄道:“阿雨啊,大牛还小,等他长大了,就会明白我们的苦衷。” “爸,你们还不明白吗?我是不会认回大牛的,他的母亲只能是文青,就算文青死了,他也只能做孤儿。”夏池雨冷声道,许是缓了一口气,才痛彻心扉道,“你们太让我为难了……哎呀,我的心好痛……” 夏池雨从小就患有心脏病,夏家也对她百依百顺,捧在手心怕化了,从来不让她受半点委屈。 听到女儿说心口痛,肖淑芳急得抢过电话,大声道,“阿雨,你别急,妈最爱的孙子,当然是大牛了。大壮在我们眼里,屁都不是。” “你要是不喜欢龙桂芳,等你大哥玩腻了,自然会打发他们母子。”她又小声哄道,“你千万别生气,气出病来该怎么办啊?” 夏池雨的声音委屈巴巴道,“爸,妈,你们知道我根本不是夏家的女儿,一旦败露的话,不仅是我,就连江家也会遭殃的。” “我这么辛苦为了谁啊?” 她语气里更多的是控诉,“早知道,你当初就不该偷龙转凤,起码我还能承欢膝下,死了就算了。如今我不在家,连孩子也成了外人……” “女儿啊,不是那样的……”肖淑芳愧疚不已,想为江炳权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变成了长长的叹息。 江国民见她们母女的情绪都失控了,忙拿过电话筒缓和气氛道,“好了,时间不早了,阿雨,你也该休息了。我们下次再打给你。” “爸,你们千万别把我的身份告诉姓龙的,省得惹来祸根。” 正当他想要挂掉电话时,夏池雨唤住他,语气带着压迫感,“上回你们说文青给一个老男人做保姆,那个男人在车行里做司机,叫什么名字?你仔细说给我听。” 突然提起文青的工作,江国民夫妇不知夏池雨打的什么主意,还是把知道的情况告诉她。 “一个臭司机而已,还学人家雇什么保姆,没钱还生那么多孩子做什么?要是他工作丢了,估计文青也要跟着吃西北风。” 夏池雨自言自语道,很快挂了电话。 江国民夫妇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个女儿陌生得让他们害怕。 “老爷子,阿雨……” 肖淑芳欲言又止,她不想说夏池雨变了。 夏池雨只想着让江家善待大牛,可曾想过江炳权平白背负着大牛父亲的身份,文青又拿着大牛不是他们家的亲骨肉的事实霸占大牛,江家两边都落不着好。 “阿雨是工作压力太大了,心气大了一些,你不必放在心上。” 两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耷拉着脑袋,江国民叹息一声,无奈道。 肖淑芳心想,夏池雨何止是冲动。 她是要了她这条老命啊! 等他们回到家时,已经是晚饭过后了,家里狼藉一片,江海燕一家不知去向。 肖淑芳肚子饿得咕咕作响,她跑去灶房寻了一圈,杀的猪都不见了,大铁锅里只剩下一只猪肺,啥都没有…… “该死的,老娘花了几百块买来的四百斤大肥猪,连一口肉都没给我留下!” 肖淑芳心里崩溃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捶胸顿足道,“挨千刀的,老娘不活了!” 江国民坐在一边的石阶上,头低下来,一口气压在胸口,闷闷的。 得知他们回来了,把菜席卷一空的邻居街坊都跑过问候他们,明着是关心,实际是看笑话而已。 说起来,江家在这一带也算是体面的殷实家庭。偏江炳权不务正业,整天干偷鸡摸狗这事,龙桂芳也不是省油的灯,明着开小卖部,暗地里与男客人勾勾搭搭的,听闻他们结婚,许多人都不看好。 没想到果然出事了,先是龙桂芳暗中跟野男人有一腿,接着野男人还把江炳权给捅伤了! 上演的三角恋,比电视演的还要刺激,错过热闹,后悔十年! 得知江炳权原谅了龙桂芳,还要跟她好好过日子时,街坊们看江国民夫妇的眼神变了,活活冤大头啊! 这样的媳妇,也就江家人敢要了。 感受到他们目光的嘲讽之色,江国民赶紧说肖淑芳累了,把他们赶走了,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不待他们缓过神来,江海燕又回来了。 这次,她还拿着行李,显然,又跟孙家女婿吵架了。 “你又回来做什么?”肖淑芳一股脑儿坐在长条板凳上,随手将扫帚扔给江海燕,没好气道。 江海燕没接扫帚,踢到一旁,坐在她身边抱怨道,“还不是因为大哥的婚事,孙家人说龙桂芳这样的人,大哥还吃回头草,我没忍住,跟他们吵起来了。” 肖淑芳脸色一僵,胸口又作痛起来。 她没想到江炳权的婚事连累这么多无辜的人。 “老爷子,”肖淑芳求助般望向江国民。 江国民神色不改,淡声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他瞥一眼江海燕,警告道,“你以后就待在婆家,暂时别回来了。你哥,我们劝不住,等他玩腻了,自然会回头的。” 不过,要是龙桂芳知道他做不成男人,家里又要掀起腥风血雨…… 愁啊。 “爸,妈,咱家还有钱吗?” 这时,江海燕语出惊人道。 第48章 跟想象的不一样 “沈同志,这是我熬的带肉的辣酱。天冷了会凝固,你吃的时候埋在热饭下面,搅拌几下就能吃了。” 沈知诚吃完饭后,文青站在边上忙着准备东西,慢声细语道。 袋子里装着灌装好,还带着温度的两瓶辣酱,还有五个白面包子,甚至连今天早上剩下的五花茶也装了一瓶。 文青如同贤淑的妻子,给出远门的丈夫准备行李。沈知诚每次回来,都不会让他空手而回。 就连陪孩子说话的莫少华也不由地回头看了一眼,目光耐人寻味。 沈知诚站在走廊下,屋内的灯光斜照在他身上,唯独看不清他的脸,只有那双黑眸沉沉的,闪着极端的吸引力,比黑夜还要绵长。 “谢谢。”他的声音沙哑,带着一丝温醇的笑意。 文青下意识抬起头,对上他如狼一般的黑眸,莫名觉得心慌意乱。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她将物品递给沈知诚,脸色发烫,催促道。 沈知诚没接,直勾勾地看着她,提议道:“文青,能送我出去吗?” 文青本想着喊沈清风兄妹送他的,没想到他指定她,有些莫名其妙。 莫少华从身后推她一下,嗔道:“几步路而已,送送有何妨的?” 沈知诚推着二八单车走在前面,文青拎着袋子走在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大杂院。 沈知诚停下脚步。 文青直接撞了上去。 头磕得有些生痛,她的眼睛噙着泪,清冷的月光下莹光闪闪。 沈知诚看着她,握紧车把手,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可可很喜欢你。” 文青忙道,“我也喜欢她。”那是个可人的小天使。 “那你不会离开她,是吗?”沈知诚凝视着她,目光多了一丝忧虑,“如果路家人请你去做保姆,你会走吗?” 原来沈知诚看出路前进想要挖走文青的想法,对方财大气粗,一看就是有钱人。 虽说文青跳槽了,他出一百块也能请很好的保姆,可他怕儿女受欺负,思来想去,想着要不要试探文青的口风,再不济,涨工资也行。 “算了,我给你涨工资吧,两百,或者三百如何?” 他双手插在口袋里,试探道。 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文青听到沈知诚把工资涨到两百块,惊讶地看着他。疯了吧,貌似他的工资一个月也就两三百块,总不能把钱都给她吧? “沈同志,两百太少了,你怎么不给我两千……”她心里生起一股恶搞的念头,一本正经地对他道。 她的眉眼弯弯,目光温顺,带着女子的憨态。 “好……”谁知,沈知诚眉头微蹙,不假思索道。 他的账户上的钱,应该够够花十年八年的,花两千块一个月请保姆,不过分。文青把家打理得很好,有她在,他也放心…… 京城有钱人家,请个秘书都要大几千一个月呢。 “逗你的。”没想到他如此耿直,文青乐了,抿嘴笑道,将手中的袋子放到车头的篮子上,笑容敛去,认真道,“我很喜欢清风跟可可,就算你没钱,我帮你照顾他们也没事。” “不过,女人要有自己的事业,才不会被时代抛弃。路前进要是看得起我,雇佣我照顾老太太的话,我自然不会拒绝。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白天陪老太太说说话,给她两顿饭还是可以的。只要不耽误接送跟照顾家里的孩子就可以了。” 她解释道,“我一个女人家,多攒点钱,将来也有底气嘛。” 没想到,文青早就想好了,路前进请她帮忙照顾姜老太,这是她正式接触外界的机会,前世她在家政界发光发热,那是二零年以后,家政事业已经趋于成熟,眼下才八四年,甚至很多人看不起保姆的出身,觉得低下庸俗。 二十一世纪,家政事业全面百花绽放,甚至不少大学生毕业后都主动做保姆,上门做菜,上门康复理疗师等等,根本没有贵贱之分。 沈知诚没想到她心思通透,更没有趁机狮子大开口,只想着兼顾双方。 “抱歉,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目光湛湛,接过袋子,自嘲一笑。 眼看时间也不早了,文青笑啐道,“赶紧走吧,我还要检查清风的作业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跑了进去。 沈知诚随手整理一下车篮里的东西,突然发现里面多了一盒进口的花旗参茶,正要拿回去,想了想,哂然一笑。 他心情轻松地骑着单车穿梭在安静的巷子里。 前面有一男一女拉扯着,男人一巴掌抡在女人的脸上,骂道:“不要脸的贱人!” 女人被打倒在地上,呜呜呜哭起来。 沈知诚停好单车,指着男人怒喝道,“住手!” 他赶到女人面前,冷声道,“同志,你没事吧?” 巧了,女人竟然是文青的前小姑子江海燕。 “同志,救、救我!”江海燕看到他时,面色微怔,很快爬起来,躲到沈知诚的背后,指着前面的男人道,“孙大金,你别太过分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你也别想好过!” 孙大金长得高高瘦瘦的,戴着眼镜,冷眼眯成一条缝。 他指着江海燕,却是对沈知诚道,“小子,她是我媳妇,我劝你少管闲事!” “不是,你这个混蛋,你不是人!”江海燕激动之余,下意识地想捉住沈知诚的衣角,怒不可遏道。 沈知诚心里不喜,不动声色地侧身,与她保持距离。 “我这就去把江家人找来,你们等着。”沈知诚懒得管他们的闲事,转身走到停靠的单车旁,打算骑车离开。 江海燕急了。 孙大金这才知道他认识江海燕,一怒之下,伸手按住单车头的位置,推拉之间,看到袋子里装的花旗参,还是英文名字,他拿起来,冷笑道,“哟,还是进口货。江海燕,这是你哪路子亲戚……” 他的话还没说完,脸上挨了一拳。 手中的盒子稳稳地掉落到沈知诚手里。 孙大金没想到他出手这么狠,恼羞成怒之余,举起拳头就要反击。 “啪!”的一下。 他被沈知诚踹倒在地。 “我的东西,你最好别碰。” 沈知诚一脚踩在他的心窝口上,目光冷厉,带着杀戮之意。 “你,你敢打我?”孙大金何曾受过这等委屈,叫嚣道。 沈知诚眸光沉沉,带着一丝戏谑,举起拳头,猛地向他的脑袋砸去。 “啊!”孙大金吓得闭上眼睛,以为自己凶多吉少时。 “老子不想英雄救美,不想死,就给我滚……”沈知诚的拳头重重地捶在地上。 孙大金瞬间吓屎了。 第49章都是极品亲戚啊 沈知诚骑着单车扬长而去。 江海燕盯着他离去的高大背影,眼里闪过一道黯光。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真是极品,颜值在线,又有担当。 哼,白白便宜了文青那贱人。 她走过来时,闻到一股尿骚味,这才发现孙大金的裤子湿透了,不由地退后几步,啐骂道:“活该,这人是附近的地痞流氓,你招惹他做什么?” “贱人,你是不是跟他有一腿?”孙大金扑上来,捏住她的脖子道,“你是不是把钱贴补野男人了?” 江海燕忍无可忍,反手打了他一巴掌,骂道:“你神经病啊,我的钱都被你骗光了,就连刚才的一百块,也是我从妈那里哄来的。” 自从江海燕嫁进孙家后,经常以夫妻吵架的名义回家要钱。别看孙大金长得斯斯文文的,他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软饭男,前一段时间他学人投资创业,被骗了五千块,家里至今还欠着两千块。 今日江海燕带着孩子吃喜席回家,就看到家里被人搬空了,债主喊打喊杀的。 孙大金不自我反省,还埋怨江海燕没能要到钱就回来。 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鸟,得知江炳权风风光光操办婚礼迎娶龙桂芳,前后就花了一千多块,最后还被野男人捅伤,差点一命呜呼,孙家人生怕江家老两口收的份子钱都被龙桂芳诓骗了,又催促江海燕回来要钱。 江国民把份子钱都花在江炳权跟龙桂芳的医药费上了,哪有什么钱给江海燕,拿了一百块打发她。 一百块对于孙家来说,车水杯薪,根本不值得一提。 孙大金半夜来找江海燕要钱,要不到钱就着急了,两口子在无人的巷子里拉拉扯扯的,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互相埋怨,大打出手,没想到遇上了沈知诚。 “你们家不是有一个很有钱的亲戚吗,你倒是问她要啊。”孙大金狼整个人发癫一样,按住江海燕的肩膀,恶狠狠威胁道,“我们家要是毁了,你的孩子也没脸见人了。” 这话令江海燕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她带着孙大金来到街道的电话亭,壮着胆子拨通了夏池雨的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接通的。 “你好,哪位?”那头传来了夏池雨略显不耐烦的声音。 江海燕心里一喜,当看到孙大金那张猥琐的脸贴在电话亭玻璃门上,忍不住打了个手势,让他别在这里烦她。 “姐,是我,海燕。”她硬着脸皮对着电话那头套近乎道,“你最近好吗?”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夏池雨显然没睡醒,语气不善道。 江海燕势利又爱财,以前总打着报告大牛生活细节的旗号,变着法子向夏池雨要钱,自从大牛不在身边了,她就失去了唯一发财的来源。 虽是两姐妹,可受小教育不同,夏池雨打心底瞧不上妹夫那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 江海燕对她的不屑习以为常,赔着小心道:“姐,不好意思打扰你了。我知道你担心大牛,特地打电话跟你说几句体己的话。 龙桂芳那女人太可恶了,故意让大壮挑衅大牛,可怜的大牛以为自己要失去爸爸了,才会冲动的。” 她说的是喜宴的另一个版本。 肖淑芳说大牛见不得江炳权再婚,他跟大壮又不对付,为了霸占江家孙子唯一身份,他故意推倒龙桂芳,害她小产。 肖淑芳还向夏池雨忏悔,说她这些年太溺爱大牛了,才会酿造他无法无天的性子…… 可她没想到夏池雨从小就是蜜罐里长大的,自己尚且没吃过苦,如何容忍外人欺负她的儿子呢? “妈说大牛的性格太皮了,欠收拾,让文青管管也是好的。”夏池雨的声音略带不满道。 江海燕听到她的声音有了起伏变化,也亲近了一些,卖力讨好道,“妈就是被龙桂芳那个贱人骗了,流产的孩子都不知道是哪个野男人的种,大牛长得活泼可爱,连幼儿园的老师都说他机灵……” “是吗,我怎么没听妈提起过?”哪个母亲不喜欢别人夸自家孩子的,夏池雨也不例外。 江海燕何时见过大牛的幼儿园老师,前一段日子,大牛还对大壮捅刀子呢。 她只字不提,一味地夸大牛最近开窍了,见人也变得有礼貌了,就是受尽文青虐待,日子过得不好,人都瘦了,看人也有些可怜巴巴的。 “我可怜的大牛,文青这个贱人,敢虐待我的儿子!”夏池雨的声音变得恼火,似是想到什么,叮嘱江海燕道,“海燕,你把账户给我,我明天给你转五百块过去。你帮我买一些补品给大牛,对了,记得带他出去吃好的……” 轻轻松松,五百块到手了。 江海燕眼里露出得逞的目光,压低声音道,“姐,五百块,不够。” “我今天无意之中听到大牛跟小小抱怨说,想学画画跟武术,文青舍不得钱,不肯给他报兴趣班。”她叹息道,“要不是孙家最近困难,我都想自掏腰包帮他补名了,难得孩子肯学……” “一千块。”夏池雨冷声道,“我明天就给你打款。” 富家大小姐就是有钱啊。 “谢谢姐,你放心,别的孩子有的,大牛也会有。”江海燕赶紧表忠心道,“听爸妈说,还要让龙桂芳进门。哼,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你等着,我迟早把他们母子赶出去。” 她的投其所好,让夏池雨感到舒服。 “海燕,听说妹夫现在还找不到工作,他要是不嫌弃的话,回头我问问a市认识的公司领导招不招人。”她一副施舍的语气道。 江海燕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忙笑道,“姐姐什么身份,你介绍的肯定是好的,都听姐姐的。” 她不敢得寸进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姐妹俩又说了一会儿的话,江海燕挂了电话走出来。 孙大金凑上来,焦急道,“要到多少钱了?” 江海燕得意地伸出一个手指头。 “一千块?”孙大金贪心不足道,“蠢货,你怎么不要个两千块,趁机把债务还了。” 同时,他也好奇江家的什么亲戚,这么有钱? “你爱要不要!对了,她说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回头你别给我丢脸了。” 江海燕脸色一冷,剜他一眼道。 听到亲戚还帮忙介绍工作,孙大金得意忘形道,“她给我介绍什么工作了,是不是做管理……” 江海燕没理会他,幽深的目光望向尽头的方向。 她变得心猿意马,忆起沈知诚挡在她面前,英雄救美的场景。 那个男人身材健壮,痞坏痞坏的,太帅了! 第50章 文青开启事业第一章 “这是鸡蛋,中午的饭菜不好吃,也要吃饱饭。” “好好学习,听老师的话。” 这天,文青把沈清风送到小学时,摸摸他的头,小声叮咛道。 这附近的孩子很多都是自己上学的,沈清风也不想搞特殊对待,奈何文青觉得他才七岁,起码等他九岁了才放心他一个人上学。 文青一头乌黑的短发,皮肤白皙,五官精致,穿着黑色外套,系着红色围巾,笑容温暖有度。 她习惯收拾利索才送孩子出门,而不像邻居周少彬妈妈穿着大花棉袄睡衣,裹着头巾就出门了,大人小孩都像没睡醒一样。 用文青的话说,她是孩子们的门面,太邋遢的话,孩子会嫌弃的。 “知道了,你真啰嗦。”沈清风虎着脸,瞪她一眼道。 “快看,那是沈清风的妈妈,好年轻哦。” “看起来很温柔。” 旁边走过的同学们纷纷露出羡慕的表情,小声议论道。 沈清风的耳根一红,连忙扯过书包的背带,低着头冲进学校了。 这个女人才不是他的妈妈呢! 文青送完三个孩子上学,又去市场买菜。中午她一个人吃饭,往往就是下一个面条,拿葱油酱随便拌一下,就能应付一顿。 走到家门口时,看到门口停着一辆气派的黑色小轿车。 路前进打开车门走出来,朝文青点头示意道:“文同志,能跟你谈谈吗?” 文青心里一跳,本以为是沈知诚胡乱猜测而已,没想到,路前进真的来了。 “路先生,你要不要进屋里喝口茶?”文青看到巷子里许多八卦的街坊都探出头来,对着路前进礼貌询问道。 路前进笑笑,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我在车上等你,我们找个地方聊聊。” 文青点点头,快步走进房间放下菜,又对着镜子收拾了一番,背上挎包,落锁出门。 路前进打开车门,手按在车门的上沿,朝她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举止彬彬有礼,举手投足都是成功人士的修养。 真正越有钱的人,越有涵养。 文青前世跟许多业主打过交道,倒也不会太过惊讶。 等她坐上车离开后,附近巷子的街坊都八卦起来,说什么文青勾搭上有妇之夫,做二奶之类的话。 谣言像插了翅膀一样,很快就传到了江家人耳边。 “死贱人不安分,勾三搭四,太可恶了!”江炳权穿着宽松的睡袍,脸呈阴阳两面,一边细白一边白肉突起,看着瘆人,怒骂道。 他在医院住了三天,才回来没多久。 因为他下身受到伤害,暂时在家只能穿龙桂芳的睡袍,看着像小丑一样,可笑极了。 江炳权感觉恐慌,他的下身受伤了,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夫妻之事…… 龙桂芳没说什么,不仅对他温柔体贴,还安慰他说,就算身体有问题也别怕,现在医学发达,再不行的话,就去京城看病。 江炳权想着自己变成这般不堪,文青的日子却越发过得滋润起来。 巨大的落差,令他一度陷入癫狂的情绪之中。 “听说是上回她救过的老太太的儿子,前几日一家三口还特地上门感谢文青,送了她好多滋补品。大壮还说看到大牛拿了进口的巧克力在班上逞威风呢。”龙桂芳眼底挟着一股哑光,冷笑道。 文青得了好处,自然少不了大牛的。 肖淑芳本想说这是好事,见龙桂芳阴阳怪气的样子,到底没敢作声。 人心隔肚皮,除了自己亲生的,龙桂芳如何将大牛视若己出? “徐国胜的药是不是不行啊,文青怎么越活越自在了?”江国民蹲在角落里,手里捻着一丝褐色的烟丝,装在大碌竹做的水烟筒的烟嘴上,点着火,嘴巴贴着水烟筒口,咕咕嘟嘟地吸着烟,吐出一口白烟道。 肖淑芳刚扫了地,又要忙着给龙桂芳煮小月子的鸡汤,忙成陀螺一样转个不停,没好气道,“她命好呗,我们阿权替她挡了一劫……” 哪家好人娶了媳妇不是享福的,龙桂芳倒好,孩子没保住,还把她当牛马使唤。 肖淑芳想起自己生江炳权时,还在地里挖红薯呢,文青当完女儿也就躺了三天就打理家务了,哪里像龙桂芳那般矫情。 此刻,婆媳之间不满的种子埋在她心里,正慢慢生根发芽。 “文同志,这里是我的家。” 路前进的小轿车驶入a市最贵的宝苑小区,在一座独栋别墅门口停下来。 “路先生是想邀请我来做客吗?”文青明知故问道,笑容清浅。 路前进也笑了:“既然来了,我也不绕圈子了,我想请文同志帮我照顾老太太跟小冬,价钱好说。” 文青没想到他如此财大气粗,连价格都不考虑了。 “路先生,多谢你看得起我,不过,我的情况有些特殊,我答应了沈知诚帮忙照顾他的儿女,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她低下头,为难道。 “你喜欢沈知诚?”路前进眼里多了一抹笑意,温和道。 根据打听到消息,他们虽然没有住在一起,却是暧昧关系。 文青脸一红,忙摆手道,“不是,我们就是雇佣关系而已,况且我们两家小孩住在一起也方便照顾,仅此而已。” “要不然,我给你们家物色一个靠谱的保姆,怎么样?”文青化被动为主动,提议道,“在此之前,我可以白天过来照顾老太太跟小冬,直到找到合适的人为止。” 这是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路前进对文青不慕钱财,又拎得清的性子更加欣赏了,笑道:“那就有劳你了。其实我们原来请的保姆也是认识的人介绍的,不过,人嘛,时间久了,就摆不清位置……” “路先生,你说的只是小概率而已,其实很多保姆相处下来,比亲人还亲。”文青前世在一个女业主家干过五年的保姆,他们真的把她当成了亲人看待。 说起来,那家人也是a市人,男主人去世了,女主人独自带着个孩子,初期真的很不容易,她时常跟文青说起年轻时的坎坷经历,让她一阵动容。 路前进伸出手来,递给文青:“那就拜托文同志了。” 文青握住他的手,笑道,“路先生,你以后叫我文青就好了。” 两个人走进别墅后,就看到满地狼藉,路小冬穿着单薄的秋裤,坐在沙发上啼哭,姜老太弯着腰收拾地上的撕烂的纸张。 路前进赶紧上前扶起姜老太,捋起袖子就要收拾,厉声道:“小玲去哪里了?” 原来陆小玲听说了家人要辞退她,最后的几天工作也偷懒了,这会儿不知上哪里潇洒去了。 第51章 被针对了 “路先生,麻烦你坐着,我来。” 文青见路前进西装革履,搞卫生还要弄脏衣服,忙上前阻止他。 她脱去黑色外套,捋起袖子将散落在地的衣物书本捡起来,再细细归类到一旁的架子上。 听闻老太太跟没有吃饭,她便打开冰箱,下了三碗面条,煎了三个荷包蛋,再熬了一碗小葱油拌酱,便招呼他们一家三口过来吃饭,趁着空闲的时间,她又将屋子里的里里外外打扫了一番。 路前进见她动作熟练,不缓不急的,暗中点头。 “呜呜……”路小冬吃几口就要跑去看电视,桌子上洒了一地的面汤。 文青闻声赶来,她把孩子抱到儿童区一堆积木面前,一边哄着他吃面条,又看着他搭建积木。 “可可姐姐说了,下次要来找小冬冬玩呢,如果你不好好吃饭的话,可可姐姐会伤心的。” 文青对孩子很有耐心,小口小口把面条喂到他嘴里,又会跟他说起可可。 她记得当时分开时,路小冬很依赖可可,哭得可凶了。 果然,一听到可可要找他玩,路小冬眼里多了一抹光釆,乖乖地坐直,一口一口吃起面条,偶尔还会指着上面的汤汁要喝。 路小冬的脾气一向很闹,因为不会说话,陆小玲对他没多大耐心,时常饿一顿饱一顿的,他从文青身上感受到了温暖,也格外依赖她。 路前进跟老太太见了,都露出纳罕之色。 “路先生,在此之前,我要给你们家做一份备档。”喂路小冬吃过早饭后,文青哄他在旁边看电视,她则从包里掏出一本崭新的笔记本,打算做记录。 见她煞有其事的样子,路前进好奇道:“记录什么档案?” “比如老太太身体哪里不舒服,有什么样的医嘱,药放在哪里,孩子吃什么过敏,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文青低下头,纤细的手指在雪白的行条线上沙沙写下一些字,她的字娟秀,如人一样,温婉大方。 路前进与老太太对视一眼,笑了,“果然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 “老太太早年操劳,身体有许多毛病,右腿有风湿关节痛,一到下雨天就发作,她还有高血压……她每个月十五号要去刘医生那里复诊……” “小冬两岁多的时候受过惊吓,到目前为止,一直不会说话,全国的名医大夫看遍了,都说身体没有问题,只能慢慢引诱他。” 路前进靠在沙发背上,显得很无奈,“当然了,我也有责任,我时常出差,有时候顾不上家里。本来家里是有两个保姆的,老太太嫌人多口杂,辞退了一个。” 文青奋笔疾书,飞快地在笔记本上归类,又侧重标了注意事项。 接着,她让路前进带她参观了一下别墅内的环境,问清楚哪里是不对外开放的,哪里需要侧重注意的等等。 一个早上下来,文青对路家的情况已经掌握清楚了。 当家里的电话响起来,路前进不得已要回公司处理事务。 文青让他放心上班,家里交给他。 路前进前脚刚走,陆小玲从外面逛街回来了。 她一眼就认出了文青的身份,自从老太太摔跤以后,路前进怎么看她都不顺眼,暗地里还打听靠谱的保姆,意图更换她的工作。 得知是文青抢走了她的铁饭碗,陆小玲火冒三丈,走进来就咄咄逼人起来:“姓文的,你一个年轻姑娘做什么保姆,难道想勾引男人!老娘最看不惯你这种狐狸精,看我不撕碎你的嘴!” 说着,她张牙舞爪地扑向文青。 文青是何许人,被家暴再涅槃成为跆拳选手的,岂有轻易被打倒的道理。 她一手按住陆小玲,将她推倒在地,眸光冷漠道,“好好说话,不然我告你诽谤,想蹲牢房吗?” 别看文青一脸清秀的样子,她眼底的寒芒如同淬炼过人生的毒打,平静无波,自带威慑性。 陆小玲竟从她的眼底看到了属于三四十岁的女人的阅历与沧桑。 真是见鬼了。 “你还不承认了,明明就是你勾搭路前进,打着干保姆的工作,实际出卖色相。” “我最看不上你这种不劳而获的女人了!” 陆小玲指着文青,武力干不过她,就想用嘴皮子恶意中伤她。 文青笑了,反问道:“依你说,做保姆的就该四五十岁的中年妇女,但凡年轻女孩干这一行,必有所图?你的心思真龌龊。” “不是老人变坏了,是坏人变老了。” 文青嘴角噙着冷笑,“一个人心思不纯,她就算是老了,也会作恶,无关年龄的问题。” 姜老太拉着路小冬走来,不满道,“小玲,这两年我们家待你不薄,你看看你干了什么?工作懒怠,还动不动就打骂小冬,先生都看到了,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咱们好聚好散吧。” 陆小玲看到老太太就化身戏精,跪倒在她面前,鬼哭狼嚎道,“老太太,我真的是冤枉的,咱们相识一场,不看僧面看佛面,你不要赶我走,我宁愿降工资,一个月就拿一百五十块,你看成吗?” 她原来的工资有二百块,比好多机关单位的人强多了。 托她的福,他们家都盖上大房子了,人人羡慕她。 上哪找这么好的主人家,大别墅随便住,女主人不在家,路前进出手阔绰,又不管事的,老太太三灾六难的,经常躺床上,就路小冬一个小萝卜丁,随便应付…… “不是钱的问题,是我们缘分已尽。咱们好聚好散,你就别再纠缠不清了。”姜老太被她吵得有些脑壳痛,扶着额头道。 “小冬,你也舍不得阿姨是不是?”陆小玲见老太太态度强硬,又把主意打到路小冬身上。 没想到路小冬躲到文青背后,一脸惶恐地看着她。 陆小玲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去收拾行李。 她这个人有小偷小摸的习惯,临走还想顺走家里的几件古董,可文青何等人,她受过专业训练的,一路紧盯着她,让她无从下手。 陆小玲气急败坏,早知道昨日就该动手脚了。 “好走,不送了。”文青一直把她送出门口,很快就关上门。 陆小玲气得差点咬碎牙齿,思来想去,她跑到小区门口的保安区一顿输出。 “我告诉你,23号房新来的女保姆,是个手脚不干净的,刚离了婚就跟野男人同居,现在仗着年轻做保姆,还不知道打的什么算盘呢?” “你们见了她可得小心了,别被骗了!” …… 第52章 沈知诚失业了 中午,文青给姜老太太做了三色饺子吃,就是拿芹菜、胡萝卜、紫甘蓝菜的汁染成饺子皮,再放入韭菜肉馅,还有胡萝卜玉米肉馅,还多做了一些放进冰箱里,打算明天早上拿来做早餐。 中午,她哄路小冬睡觉,还坐在旁边给他讲故事…… 到了下午三点半的时候,她特地煮了一锅三人份量的大骨头汤,里面放了红萝卜、玉米须,还有元贝,煮好汤后,才熄火下班,特心地在冰箱里贴了一张纸条,让路前进回来下饺子就能吃了。 她刚走出大门,就看到别墅门口停了一辆小型货车,路前进坐车赶来,让司机从货车上抬下一辆漂亮的凤凰牌女式单车。 “你以后就骑单车过来上班,方便。”路前进笑笑,将单车推给文青。 文青有些受宠若惊,推脱说不能要。 “这个不算受贿,你帮我把家照顾好了,算是交通补助工具而已。”路前进哈哈一笑,“以后还请你多多费心了。” 原来中午老太太给他打去电话,说文青把家操持得很好,最最重要的一点,路小冬很依赖她。 此时,老太太也闻声赶来,说文青上回钱也不收,这次无论如何得收下单车,否则,就不让她来了。 文青没有办法,只好勉强收下了,打定主意从工资里扣除就可以了。 当她骑着单车离开后,路前进回到家后,看到家里被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路小冬的玩具还被清洗晾晒在阳台上。 不仅如此,文青还贴心给他留了纸条,熬好的骨头汤,还有冰箱里分列排放整齐的三色饺子…… 他没有看错人。 “哟,这不是路总刚弄回来的自行车嘛,原来急着送给某人了……”文青骑着单车来到小区门口时,看到一个穿着旗袍,一头大波浪的中年女人,扭着腰站在保安亭处说话,看到她骑车出来,阴阳怪气道。 “小玲说得没错,年纪轻轻的就当保姆,占尽优势。” 文青自认没有得罪过女人,更谈不上认识。 听到陆小玲的名字,她才明白女人的怨气从何而来。 “职业不分贵贱,更不受年纪限制。年纪大一些,生活有经验,年轻一点,生活有活力,看主人家怎么选择。”文青毫不客气地怼回去。 这辈子,她就孤身一人,怼天怼地,绝不内耗自己。 张明月二十七八岁,身上还披着水貉毛深色皮草,脸上涂着夸张的胭脂水粉,眼神犀利地瞥向文青,没想到这个乡下女人衣着朴素,说话却是泼辣刁钻。 “果然是有男人撑腰,说话底气都不一样了。”她握着手指上那鸽子般大小的钻石戒指,声音如淬冰一样。 文青没有理会她,骑着单车风风火火离开了。 这些阔少太太吃饱了撑着才管人家闲事,她可没这个工夫,赶着回去接小孩放学呢。 她走后不久,陆小玲就从保安室里走出来,衣衫微微有些凌乱,身后跟着一个黄牙大叔,头上的帽子都歪到一边去了。 原来她勾搭上这里的保安罗四,又通过罗四的介绍,转投到张明月家里做保姆。 这个张明月是某位弯商的情妇,平时闲着没事最喜欢八卦小区里的人,她跟陆小玲算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在她们坚持不懈的“努力”下,小区大半的人家都知道路家雇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做保姆,这个保姆手脚不干净,现在还跟一个货车司机同居搞暧昧…… 文青骑着单车回到大杂院,生怕单车弄丢了,先把单车锁进屋里才赶去接小孩放学。 一路上,街坊邻居们看她的目光充满猜测。 文青在回来的路上给三个孩子买了冰糖葫芦吃,经过六十八号时,肖淑芳一阵风似的冲到他们面前,眼神几乎要吃人一般道,“文青,你出息了,又勾搭上别的男人了?” 听说文青早上跟一个开豪车的老板上了车,下午就骑了一辆全新的凤凰牌女式单车回来,不是她卖身换来的钱,是什么? 这般招摇过市,太猖狂了! 江家几天前才闹出笑话,这下又被人搬出来,祸及子孙。 肖淑芳最好脸面的,眼巴巴地守在文青回来的路上,先发制人,骂得极其难听。 文青只想安安静静搞事业,这些杠精天天扯着道德的虎皮,她碍他们什么事了? “大娘,你搞清楚,我跟江家没有半毛钱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文青强制地怼向肖淑芳,毫不客气道。 肖淑芳:…… 要不是大牛有文青这么一个挂名的便宜妈妈,肖淑芳才懒得理她。 “是不关我的事,可你不要脸,大牛也要啊。将来他长大了,你想让人说他有一个靠出卖色相换钱的妈妈吗?”肖淑芳把目光望向大牛,语气又软了几分,哄道,“大牛,你回到奶奶家里好不好?” “咳咳……” 龙桂芳带着大壮走出来,脸色变得很难看,似笑非笑地看着肖淑芳。 肖淑芳像是做了亏心事,一下子被逮个正着,老脸一红,赔笑道:“阿芳,你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出来吹风做什么?” 龙桂芳一点也不含糊道:“妈,你别忘了,你的孙子头七还没过呢。” “咳咳……”肖淑芳被怼得脸色紫酱色,差点抬不起头来。 前媳妇厉害,现媳妇也不是省油的灯!这才嫁进门没几天呢,这么强势了。 “文青,听说你找了一份好工作,给我也介绍一份吧。”龙桂芳心里笃定肖淑芳无时无刻都想着把大牛要回来分家产,目光如毒蛇一般,缓缓掠过大牛的脸,冷笑道。 江炳权伤了下半身,半死不活地吊着。 江家人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人事,龙桂芳本以为自己是猎人,没想到却是小丑。 文青一看就看穿了她们婆媳之间的矛盾,并不在乎道:“龙桂芳,我怎么敢给你介绍工作,回头江家人不得打死我?走了……” 她拉着可可的手作势离开。 谁知,江海燕气喘吁吁地跑过来,拦住他们的去路。 “文青,你倒大霉了。” “沈知诚被袁通货运公司解雇了,你们全家等着吃西北风吧!” 她一脸得意道。 第53章 沈知诚:我怎么不知道 原来夏池雨认识袁通货运公司的股东,今天早上就把沈知诚开除了,顺便把孙大金介绍了进去。 江海燕住在郊区,接到丈夫面试成功的电话,还有沈知诚丢了铁饭碗的消息,她满眼的小人得意,接了孩子就赶来通风报信。 得知沈知诚被辞退了,文青的心莫名一阵刺痛。 “爸爸,没工作了!”可可听到爸爸没有工作,哇的一声就哭了。 沈清风急忙安慰她。 孙家兄妹则扮鬼脸,走到大壮身边,一起嘲笑道:“爸爸没工作的小孩,没饭吃!” 这话惹怒了大牛,他挺身而出,怒吼道:“不许笑!姑丈整天好吃懒做,一直没有工作,你们得意什么?” 他可没忘记肖淑芳整天抱着他唠叨说孙大金不务正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事。 大牛虽然不喜欢沈知诚父子三人,但更见不得孙家人嘲笑他们。 “大牛,你别怕,你妈要是没钱了,你来小姑家生活,小姑养你。”江海燕看到大牛,就好比看到金灿灿的小金库,豪迈地承诺道,只差把他供起来了。 她不说还好,这话又膈应到龙桂芳。 羊毛出在羊身上。江家人不接回大牛,又想暗地陈仓,拿钱贴补闺女,资助文青母子,呸! “海燕,你多虑了。人家文青现在傍上一个大老板,开工第一天就得了一辆四百多块的自行车,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至于你说的那么寒碜吗?”龙桂芳酸溜溜地说了一句。 江海燕脸色一沉,没想到文青这么快就找到出路了。 可不待她细细询问,文青早拉着孩子离开了。 文青可不想把时间浪费在无聊人身上。 回到家,文青就看到沈知诚的单车停在门口,车尾上还绑着一个红白蓝胶袋。 他穿着一件半旧的皮夹克,身材健硕,正忙着搬行李呢。 文青心一紧,下意识地看一眼三个孩子:都记住了。 沈清风点点头,眼里流露出懂事的目光,走上前对沈知诚道,“爸爸,你回来了,我来帮你拿东西。” 可可也跑上去帮忙。 大牛犹豫了一番,也跟了上去。 看到三个孩子围着沈知诚争先恐后地帮忙,文青心里有些许的安慰。 人挪死,树挪活,东边不亮西边亮。 文青觉得情况并没有多糟,大不了攒钱买一辆货车,回头拉沈知诚一起下海搞家政,他们还年轻,没什么输不起的。 连她都不知道,不知不觉地将她与沈知诚一家绑在一起了。 文青从屋里拿出早上买好的菜,系上围裙,准备做饭。 沈知诚看到了屋里那锃亮的女式单车,也没问怎么来的,笑着把单车推出来。 三个孩子看了单车,眼里冒着绿光,争先恐后想骑一把。 那个年代的小孩学骑单车,都是父母在后尾座上绑一根扁担,倒不是怕摔伤孩子,是怕摔坏单车。 很多小孩学单车都是用二八单车,斜跨腿上车,用力蹬着比人还高的单车,一直摔一直学,慢慢就学会了。 沈知诚生怕他们摔着了,都是弯着腰在后面扶着,让他们着实过了一把单车瘾。 文青一边拣菜,一边抬头张望,叮嘱他们慢一点。 时间过得很快,文青做好了饭菜:冬瓜瘦肉汤,茄瓜肉片,还有一道素炒三鲜。 莫少华也回来了,拿来了从老家带来的豇豆干,还有一条腊肉干。 文青给她添了饭,又趁着功夫煎了一份葱香鸡蛋。 “你工作是怎么回事?”莫少华迟迟不动碗筷,压低声音问沈知诚。 沈知诚一阵愕然。 “街坊们都说你被公司开除了,还说你们两家人要吃西风了,文青更是出卖色相赚钱养家……”莫少华说着,气得有些浑身发抖。 她才刚回来,阮春花就拉住她,八卦地把从江海燕那里听到的闲言碎语告诉她,还说文青靠着拉皮肉生意,一天就赚到一辆单车。 莫少华觉得他们的话不堪入目,便询问沈知诚是不是真的。 沈知诚嘴角扯出一道嘲讽之色,整个人处于放松的状态道,“准确来说,我是被公司开除了。不过,我有别的打算,不必担心。” 一群跳梁小丑,故作高调而已。 等他忙完这一阵子,再一一收拾他们。 文青端着葱香鸡蛋走进来,她的神色是平淡而随和的,笑笑道,“先吃饭。” 莫少华瞥她一眼,说道:“你也不必去路家了,省得年纪轻轻的,就坏了名声。” 她一向生人勿近,就算别人喊她老妖婆,也不在意,却舍不得文青平白被人说闲话。 有时候无关轻重的一句话,就能成为杀人的利刃。 她也不想三个孩子被人用有色眼镜对待。 “莫大夫,现在是新社会,做保姆不丢脸。等我将来有钱了,我还打算开一家家政公司,里面有保姆,护理师,搬家的,甚至月嫂职务等等……” 文青心平气和道,“以前你总劝我想开一些,怎么你反倒被世俗束缚住了?”又夹了一筷子的肉沫茄子给莫少华,“劳动不分贵贱,我凭双手勤劳所得,干啥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傻孩子,越是在乎你的人,越是希望你好啊。 莫少华苦涩一笑,“能一样吗,你们都失业了,这三个孩子谁来养?” 可可举起手道:“哥哥说可以带我去捡瓶子,赚钱。” 沈清风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大牛扒着米饭,嘴角还沾了不少的米粒,显摆道:“捡瓶子才一分钱,还不够买冰棍。还不如我去问我奶奶要钱,她敢不给,我就不认她了。” 自从上次的事件后,大牛的心态发生了微妙变化,倒不是他认可了文青,而是他意识到,除了文青,他真的回不去江家了。 只要龙桂芳母子在江家一天,他就回不去。 沈知诚没有工作,他们母子也要去吃西北风了。 “胡说,你们好好学习,别给我捣乱,赚钱是大人的事。”文青放下碗筷,瞪他们一眼,又认真地看着沈知诚,提议道,“沈知诚,你是认真的。你要是失业的话,回头我跟我一起干。” “干什么?”沈知诚觉得她的话挺有趣的,下意识道。 文青眼里炯炯有神,轻笑道,“我们可以做保洁,搞家政,等我将来赚了车,就给你买一辆货车,再接搬家业务……” 说起搞家政,她蓄着光,特别专注有神。 沈知诚听得出来,她是认真的。 话说,让月薪过万的他搞家政,是不是有些杀鸡焉用牛刀了? 谁说他失业就要活不下去了? 身为当事人的他怎么不知道? 第54章 有家就好,别管富与穷 沈知诚花了十元租下自家隔壁的空房子。 文青带着三个孩子前来帮他收拾房子。 文青给窗户上挂了一块天青绿色的窗帘布,沈清风兄妹铺上蓝色格子条纹的被褥与床单,上面还有一股淡淡的阳光暴晒过后的味道。 大牛没能帮上忙,就将江炳权送他的玩腻了的机器人放在桌子上装饰。 沈知沈看着屋里热闹而活跃的气氛,目光变得幽深而虚幻起来。 生活虽平淡,却简单实在。 这不就是他一直寻找的安宁的生活? “爸爸,我今晚能跟你睡吗?”沈清风的声音把他拉回现实,孩子那渴望的目光,透着雀跃与期待。 文青曾跟他说过,孩子才不会在乎你赚多少钱,也不会懂你站得有多高,他们只希望你能陪在他们身边,哪怕粗茶淡饭,童年的幸福陪伴足够他回忆一辈子。 “父母陪伴孩子的时间就短短几年,等他们长大了,就不再需要你了。” 文青从院子里摘了几朵山茶花插在花瓶里养着,搁在一旁的机器人旁边轻声叹息,“有家就好,别管富与穷。” 鲜红绽放的山茶花,却赋予了房间不一样的生气。 明明文青已经离婚了,大牛也待在身边,她还为自己制定了人生的规划目标。不知为什么,沈知诚还是能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迷茫与悲伤。 难道她对江炳权还有爱意,实则舍不得他,为江炳权不能陪伴在大牛身边,感到惋惜。 想到这里,沈知诚不由地望向文青那恬静的脸容,眉头微蹙,那是渣男啊! 次日,文青煮了小米粥跟蒸红薯,还特地给沈知诚留了一份午饭在电饭煲里。 看到她送完三个小孩上学又要赶去路家,沈知诚想着自己闲着也是没事,便主动提出送孩子们上学。 文青也想让他跟孩子们培养一下感情,爽快地答应了。 当文青推着单车跟在他们身后,两大三小,宛如重建家庭的一家五口,羡煞旁人。 街坊们投来探究的目光,更多人猜测沈知诚失业后的真相,难道由潜力股变成凤凰男?文青则去照顾中年男人,赚钱养家等等。 流言蜚语,文青不在乎,沈知诚更不会放在心里。 孩子们只在乎父母在身边,也无所谓。 他们在前面的路口就分开了。 文青买了菜,骑着自行车七点钟准时来到宝苑小区门口。 一个黄牙保安非要她出示业主卡,否则就不让她进去。 文青记得她昨天进来时,就是男人给路前开闸门的,当时他还特地看了一眼文青,没想到才隔了一天就不记得了。 她提议让保安室的人打电话给路前进,那男人连看都不看,就说电话故障了。 文青明明看到前一刻,男人的同事还在打电话呢。 见对方有意刁难自己,文青自知小鬼难缠,幸好她有自行单车,转一圈去打个电话并不难。 等她离开后,黄牙的同事提醒他道,“罗四,她是路家的新贵,小心惹火烧身。” 罗四就是昨日跟陆小玲厮混的保安,他想利用职务便利给情妇出气,以为路前进这样的大老板,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 没想到,路前进接到电话后,亲自开车来到门口的值班室,神色严肃道:“刚才有个女孩说要去23号,你们怎么不放行?” 罗四没想到他纡尊降贵来接文青,脸色大变,暗中捏了一把冷汗道,“路总,没想到她是您的贵客,恰好保安室的电话坏了……” 好巧不巧地,保安室的电话响了起来。 罗四顿时吓出一身冷汗,自顾其说道:“真是巧啊……” 路前进眼神微凉,冷冷一笑。 待文青骑着单车来到门口时,看到路前进亲自来接她,语气轻快道:“路先生,真是麻烦您了。” “文青,我跟他们说了,以后你直接进来就可以了。”路前进朝文青点点头,态度又变得温和客气起来。 这一幕,罗四等人直呼见鬼了。 就连陆小玲在路家干了两年,也没有享受这种待遇啊。 “我都说你了,人家新找的小女朋友,你何必惹火上身呢,小心工作不保。”罗四的同事瞪他一眼,埋怨道。 罗四却盯着文青离开的背影,眼里闪着一股阴厉之色。 文青在平时帮衬的早餐店买了油条跟包子,还用保温瓶装了豆浆过来。 她昨天特地跟老板说了,让他留一份不加糖的豆浆。姜老太太有轻微的糖尿病,给她的豆浆没有加糖的。 “这是我们家附近认识的老板做的早餐,新鲜、味道也不错,你们尝尝。”文青一阵风似的将早餐装盘,招待姜老太母子吃早餐,她则回到房间给路小冬穿衣服。 路前进一阵好奇,走了上去。 “小冬昨天一个人吃饭棒棒的,阿姨奖励你一朵小红花,小冬今天能不能自己穿衣服呢?”只见文青坐在床沿上,往路小冬的额头上贴了一朵小红花,又举起手中的小红花贴纸,引导路小冬道。 “集够三朵红花的话,阿姨就送你一件礼物。”她耐心道,“你今天很容易就能拿到三朵小红花哦。”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小红花对于幼儿园的孩子来说,魅力简直没法抵挡。 路小冬直勾勾地盯着文青手里的小红花贴纸,又拿瘦弱的小手摸摸额头的花朵,眼睛变得亮晶晶起来。 “嗯嗯……”他飞快地脱掉衣服,一开始有些不熟悉,文青会在旁边帮忙,大多数都是他自己完成的。 等路小冬换了衣服,又艰难地穿上外套,便迫不及待地指了指自己的额头,示意文青赶紧给他贴小红花。 他依赖的目光,令门外的路前进一阵动容。 儿子好像很久没有这么积极活泼了。 等文青牵着路小冬走到饭厅时,路前进已经吃过早饭,拎起公文包打算上班了。 “小冬,你跟爸爸说再见好不好?”文青拉着小冬走到门口,柔声哄道。 路小冬迟迟没有开口。 路前进习以为常了。 文青蹲下身体,与路小冬站在相同的高度,更加耐心道,“那小冬给爸爸一个亲吻,鼓励爸爸今天努力工作,好不好?” 这次,路小冬没有抗拒,踮起脚尖,呆呆地看着路前进。 路前进学着文青那样,蹲下身体,试探地往儿子身边靠了靠。 倏地,路小冬用力在他的脸颊上亲了一下。 路前进眼眶一红。 第55章 全能保姆-文青 吃完早饭,文青从包里掏出一张从影音店买回来的益智儿歌,放进dvd影机里面。 路家里的各种设备应有尽有,很多都是进口产品,价值不菲。 文青翻过抽屉的影碟,只看到各种健美体操跟潮流音乐,就算有孩子的影碟,也不是路小冬这个年纪能听懂的,想必是陆小玲买回来随便应付路前进的。 路小冬不会说话,除了平时多引导他开口说话,多听欢快又轻松的儿歌也能启蒙他。 顿时,空旷的大厅里,响起了节奏明快的儿歌。 路小冬暗地里竖起手指,跟着电视屏幕里的孩子轻轻摆动起来…… 姜老太看了,一阵热泪纵横,叹息,“孩子妈妈出国了,抛下他们父子,哎……” 文青扶她坐到沙发上,笑道,“太太迟早会回来的,哪个母亲舍得下孩子?” “她的事业心太强了,我们家的条件也不差,她非要去国外深造,长见识。这一走就是两年多,我身体不好,孩子也没人管,你大哥早出晚归,不干又不行啊……” 姜老太太抱怨道。 文青给她的右腿涂上药酒,慢慢地按摩起来,听她发泄内心的不满。 老人越活越像孩子,喜欢回忆往事,纯粹是想找人唠嗑一下罢了,这时,你什么也不用做,只需耐心地听她讲完,偶尔发表一下想法,就是最好的陪伴。 “老太太,人生总是祸福相依,你们的福气在后头呢。”文青询问她力度如何,又笑着附应道,“我看后花园的菜地荒废了可惜,回头我给你种上韭菜跟豆角,你没事就活动活动,自家种的菜也干净……” “你这孩子,别人是图省心,你倒好,连青菜都要亲自种,不是给自己找事吗?”姜老太笑了,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喜悦,“那块地,我以前也种过,后来身体差了,就没种了。” “我告诉你,我还养了几只鸡,不过,被邻居投诉了。”她一脸得意道。 文青也乐了,“那是当然的,住在这里的老板身价百万,哪天经过你们家,鼻子一嗅,咦,哪里来的香香……” “凑近一看,原来是那些小可爱在给菜园施肥呢!”她话音一陡,神秘道。 姜老太被逗乐了,突然意识到什么,指着文青给自己揉的药酒,惊讶道,“你这药油挺管用的,我的老寒腿都发热了,感觉舒缓不少。” 文青举起那瓶没有贴什么标签的药酒,这是她从莫少华那里要来的,平时跌打疗伤都抹一抹。 “这是我们邻居莫大夫自己泡的药酒,她是个中医,改天我请她来给你瞧瞧身体。”她嘴角扬起一道骄傲,“她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大夫,心肠也好……” 听闻莫少华比自己小几岁而已,姜老太来了兴趣,扬言要请她吃饭,谢谢她的药酒。 两人说了一会话, 文青瞧着天气好,又怕姜老太婆孙积食,提出带她在附近走走。 宝苑小区最出名的地方,就是小区中心有一座宝苑圆湖,别墅绕着圆湖而建,得天独厚,故此得名。 文青搀扶着姜老太婆孙慢慢走向莹苑湖,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阵婴儿的啼哭声,还有年轻女子的怒骂声…… 经过22号时,透过缠枝花铁艺大门就能看到里面有一个中年妇女抱着婴儿站在冬日的太阳底下,婴儿哇哇大叫,妇女有些手忙脚乱,连婴儿对着太阳照射也恍若未闻。 出于职业习惯,文青上前好心提醒一句道:“阿姨,如果你是为了让孩子晒太阳的话,晒背部就行了。” 她的话引得院子里的女人微微一怔,她是个长相清秀的中年妇女,眼底却拢着一股黑眼圈,愁苦不堪。 可她来不及多想,怀里的孩子哭得越发凄凉了。 姜老太没忍住,大声道:“这孩子是不是饿了,怎么哭成这样子?” 文青只是看了一眼女人的手势,笑道,“大姐,你抱得太紧了,孩子不舒服。” 听到这话,女人像是找到救星一般,赶紧打开门,把文青等人请进院子来,求助道,“这孩子老是哭,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 文青先是望一眼姜老太。 姜老太没想到她这么聪慧,笑道,“这是安敏家的孩子,你要是有办法,不妨帮她看看。” 得到她的许可后,文青把女儿怀里的婴儿抱了过来,她才抱了一会儿,婴儿就停止哭泣了,相当的神奇。 女人眼睛一亮,看着文青的抱法也特别,她右手环抱着婴儿,婴儿的身体微微倾斜朝外,双腿盘起来,左手则托住婴儿的右腋下…… 孩子睁着迷糊的眼睛看了一眼四周,又缓缓闭上眼睛,睡得很舒服的样子。 “孩子有些黄疸,要多晒太阳。” 文青看着婴儿的脸发黄,唤女人推来婴儿车,将她侧着脸,掀起后背的衣服,放在婴儿车里面。 “你留意阳光的折射方向,随时移动孩子。”她又将婴儿后背的位置对准了太阳照射的方向,但又不会照射到孩子的眼睛。 看到婴儿睡着了,姚春兰松了一口气,连忙对文青感谢道,“姑娘,真是太谢谢你了。” 她没想到文青这么年轻,懂得这么多。 文青客气道:“举手之劳而已。不过,我瞧你们家孩子脸上有湿疹,喂的是母乳吗?” 姚春兰没想到她观察仔细,愁眉苦脸道,“喂的是奶粉,还是进口的,不知为什么,孩子不爱喝,喝了又拉,屁股都红了……” 说起孙女的情况,姚春兰大倒苦水道。 姜老太一听喂奶粉,反对道:“洋奶粉哪里及得上母乳,你们家安敏怎么不自己喂奶?” 就算是八十年代,也是普及母乳喂养更健康科学的。 “没奶啊……”姚春兰一筹莫展道。 “木瓜炖木瓜,鲫鱼通草汤,这两样我以前煮给我家媳妇吃,下奶效果一流。”姜老太提起下奶汤,犹有自信地说道。 姚春兰摆摆手,叹息道,“没用,都试过了。” “阿姨,要不要给她催乳试试?” 这时,文青眼睛一亮道。 催乳? 不仅是姚春兰,就连姜老太也闻所未闻。 第56章 文青前世的恩人 “催乳,就是通过按摩手法,为产妇解决无奶水或奶水少的问题。” 文青现场普及了一下催乳师的作用。 姚春兰就像是捉住救命稻草一般,拉着她道,“姑娘,你是不是会催乳,那你能不能帮我们家阿珍按摩一下,她太难了。” 说着,她又哭起来,显得更加愁苦不堪了。 “老太太,你是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孩子爸爸走了,孩子又闹,要不是有孩子牵绊着,阿珍早就随女婿去了,如今就剩下她们孤儿寡母……”姚春兰捉住姜老太的手,絮絮叨叨道。 文青听到罗怀南的名字时,怔了怔。 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 “妈,你胡说什么!” 从二楼临窗的方向传来一道不耐烦的怒斥道。 如此熟悉。 文青心头一震,忍不住对姚春兰道:“阿姨,要不然让我试试。催乳有助于疏通经脉,对产妇的身心也是有好处的。” 姚春兰自然求之不得了。 文青跟随姚春兰走到二楼的主卧室,推门走进去,里面昏暗一片,大白天的也拉上窗帘,里面还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让人处于抑闷的气氛之中。 姚春兰打开水晶灯,欧式宫廷床上的人头一歪,显然没有适应这么强烈的光线。 安慧。 文青一眼就认出了床上的女人,她就是前世很关照自己的女雇主,因为年纪相差不多,安慧做着服装生意,平时照顾不了女儿,她雇佣文青帮忙搞卫生煮饭打理家务,直到她带着女儿出国定居。 原来她改过名字了。 “阿珍啊,这位姑娘会按摩,说是能帮忙下奶。你让她试试。”姚春兰扶起安珍,苦口婆心道,“南南一直闹,试试母乳喂养会不会好一些?” “哪有那么矫情,万一我的奶水也不好,喂了她更不好了。”安珍暴躁道,她长得一张瓜子脸,五官明艳大方,哪怕生产后憔悴的样子也是气质出众。 安珍年轻丧夫,虽然继承了一大笔财产,奈何婆家人一直争夺不停,她思念丈夫,悲痛成疾,生完孩子就患上了产后抑郁症,几度想带着孩子跳楼自杀算了。 “安小姐,你的孩子可能患上了奶粉蛋白质过敏,或许试试母乳会好一些。” “而且喂母乳的宝宝抵抗力会更强,跟妈妈的关系也更亲密。” 文青温柔地说道。 安珍抬起骇然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从文青的语气里听出了几分亲近。 得知她是隔壁路家的保姆,安珍眼里多了一丝深意。 这不能怪安珍,整个小区都在传路前进招了一个年轻貌美的保姆,保姆一来就强势地把陆小玲赶走了。 不过,安珍也不全信,毕竟陆小玲原来就是个贱货,长得又矮又挫的,整天花枝招展到处串门,还跟门口保安偷情。 “安小姐,横竖你也没有损失,不如就让我试试?” 这时,文青见她不作声,语气甚至有些迫切。 安珍能嫁入罗家,不是单凭美色,还有她的机智敏感。她从文青语气里听出了善意与关心。 明明她们素不相识,文青也不必讨好她,为什么呢? “嗯,就让你试试吧。”安珍长期处于精神的焦躁状态下,一脸疲惫道。 文青松了一口气。 等杂闲人离开后,文青先是打开窗户,让新鲜的空气灌进来,直到房间的浑浊的气味消散了不少,再合上窗户。 安珍脱掉衣服躺下来,文青发现孩子没有奶水的源头,原来那里肿成铅块似的。 “我先给你热敷一下。” “女人要想开一些,能把你从深渊里拉出来的,从来不是时间,而是放下。你以为罗怀南见到你们母女来找他会开心吗? 不,他会恨你。因为他的死毫无价值。” 文青叹息道。 安珍转过头,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别把自己说得很懂的样子,哼。”却不再理会她。 文青拧了热毛巾,不断地为她揉搓着,凉了又加热水,等到她的胸部软和了一些,她又从梳妆台找到橄榄油,涂抹了之后,才耐心地为安珍按摩起来。 起初安珍痛得尖叫,姚春兰一度敲门想让文青停下来,文青却说不梳通经脉的话,将来很容易得乳腺炎,她又忍住了。 “有了!” 一直到傍晚四点多钟,从房间里传出来文青惊喜的叫声。 文青让姚春兰抱来孩子。 安珍看到孩子,冷漠的脸容生出一丝裂痕,竟然有些害怕孩子。 孩子的出生日正是丈夫的遇难日。 罗怀南送她去产检回来遭遇了车祸,他拿生命护住了怀孕八个月的安珍,自己却不幸身亡。 女儿出生三天了,安珍还处于极度崩溃的状态中,对女儿的情感也是复杂的。 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把女儿留给了母亲跟保姆。 “不,不要让她过来……”安珍抗拒,神色变得狰狞起来。 姚春兰见她这么激动,犹豫着要不要把孩子抱走,让她喝奶粉算了。 “把孩子给我。”文青抱过孩子,慢慢走向安珍,将孩子微微侧着,将美好的一面展现在安珍面前,柔声道,“安小姐,这是你丈夫留给你的唯一念想,你确定不抱抱她吗?” “瞧,她的眼睛又大又黑,将来长大了,肯定是个天使……” “你应该把孩子好好养大,让孩子知道她的父亲有多伟大。” “你是孩子在这世间唯一的庇护,如果你都不爱她,谁还会爱她?难道要等罗家的人把她夺走了,你才安心吗?” 文青话音一转,声音多了几分冷冽。 罗家老太太是个无耻的,知道罗怀南给安珍的孩子留了一笔巨大的财产,总是三番两次想把孩子夺走。 文青听着安珍说起她们母女在亲戚的轮番攻击中,夹缝生存,她一次又一次地割腕自虐,每次都是女儿的哭声把她喊了回来。 “呜呜呜……” 许是母女连心,女婴嘴一扁,哇地哭出来。 葡萄一般的黑眸子,迷茫地望向安珍的方向…… 安珍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等她回过神时,文青已经把孩子抱到她面前,还让她们母女头碰着头。安珍头一次感觉女儿是那么柔嫩,那么温暖…… 稚子无罪。 女儿是罗怀南留给她的唯一骨肉! 安珍眼中热泪滚滚,再也绷不住了。 “南儿,我的南儿!”她放声痛哭,紧紧地搂住女婴。 第57章 树大招风 “孩子力气不够,吸不了多少奶水。先让宝宝熟悉你的味道。” “你这样躺着喂奶,腰也不会累,注意别压着宝宝的鼻子,不然长大了就不漂亮……” 文青不断地帮安珍调整喂母乳的姿势,又教她如何抱孩子,才能让孩子有安全感等等,她还把姚春兰喊来,向她传授了一些她前世做月嫂的经验。 听着她娓娓而谈的样子,眼里有光,安珍一度恍惚。 文青给她的错觉,好像认识很久的朋友一样。 “对了,我给柳婶写了几道下奶水的汤谱,让她变着样煮给你喝。” 文青热心地找来纸跟笔,恨不得将自己的本事统统教会罗家请来的保姆柳婶子,还告诉她拿金银花水给宝宝洗澡,拭擦脸上的湿疹等等。 幸好柳婶子是姚春芳的娘家人,知根知底的,不像陆小玲那样搞对立,她不仅虚心地讨教文青,还夸文青懂得真多。 离开时,安珍唤住了文青,她看一眼床边熟睡的女儿,浮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了许多,问道,“你明天还来吗?” 文青下意识地说道:“我已经教会柳婶子按摩的技巧,她可以做得很好的。” “咳咳,她粗手粗脚的,哪里及得上你细致。怎么,怕我出不起价钱,请不来你?”安珍睨向她,带着傲慢道。 她的傲慢来源于她的见识与身份,却不带攻击性的。 文青认识她几年了,知道她是刀子嘴豆腐心,心思坦荡的人。 “好,我明天跟老太太商量一下,明天早上过来。”文青笑笑,走了几步又回头道,“晚上把孩子交给柳婶晚上带,你的朋友路子广,可以去打听有没有吸奶器买,这样你也能多休息。” “记得别再胡思乱想了!”她忍不住又回头严肃道。 明明她年纪比安珍还小,却像个操心老妈子。 安珍心里划过一阵暖流,嘴上却装作不耐烦道,“知道了,真啰嗦。” 等文青回到路家时,已经将近四点了,她赶紧准备晚饭。 芋头切成长条状铺在碟子里,切好的排骨加入豆豉、姜葱蒜腌制入味,平放在芋头上方,再把碟子放到电饭煲的蒸屉里,一起隔水蒸就可以了。 再做一道凉拌青瓜,还有上汤娃娃菜。 姜老太说路前进这两天有几声咳嗽,文青又煮了一锅冰糖雪梨莲子羹。 文青把菜做好后,先照顾姜老太婆孙吃过晚饭,又把剩下的菜搁在电话锅里保温,便骑着自行车离开宝苑小区。 现在是下班高峰期,小区的业主断断续续地出现在小区马路上。 甚至有人朝文青打招呼。 “文青,听说你会催乳技术,我们家媳妇的奶水少,能不能解决一下?” 一个面善的中年妇人开着名牌小车,拦住她的去路。 文青面上客气地答应了。心里却纳闷不已,她不过是给安珍做了一下按摩,怎么整个小区都知道了。 她哪里知道她按摩时,刚好有人经过安珍的家,听到有惨叫声,其中不乏八卦多事者,随便找姚春兰打听一下,便知道了。 路家的小保姆身怀绝艺,不仅做得一手好菜,还能兼顾月嫂,催乳师等等。 一时之间,有些业主就觉得自家保姆不香了。 比如像张明月这种被人包养的情妇,什么都讲究头面的,就觉得接收的陆小玲一无是处,拿着她二百块的高工资,连烧个菜都是随便应付的。 “你当初不是说她以色侍人吗,哪里懂得这么多?” “人家才拿一百多的工资,你拿那么高的工资,会些什么啊?” 张明月睨一眼陆小玲,越发觉得她碍眼。 陆小玲脸上火辣辣的痛,讨好道:“太太,文青那是赶巧而已,她是当过妈的人,这点技巧算什么本事?” 文青的风头越大,陆小玲就被压着打,都快喘不上气了。 同是路家保姆,文青不是来打工的,是来挑起战争的。 陆小玲埋下的仇恨的种子随之开花结果,她已不仅仅妒忌文青那么简单了。 “你今天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傍晚吃饭时,文青做了一桌子的菜,坐下来便狼吞虎咽起来,得知她中午没有吃饭时,莫少华夹了两筷子的五花肉给她,叹息道。 沈知诚握着筷子的手微微一紧,目光深邃道,“要是累的话,就别干了。” 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那么拼命? “不,我要干!” 文青将今日遇到安珍的事说了一遍,一脸的亢奋与感动。 她终于拯救了安珍,这让她很有成就感。 她的重生终于不是一无是处了。 莫少华没想到文青还懂催乳的技巧,嘴巴张了张。 沈知诚更是呛到了,胡乱地扒了几口饭后就借机走开了。 这个话题太尴尬了。 “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莫少华越发看不透文青,虽说她生过孩子,可这些专业的术词从哪里学来的? 文青感慨道:“我勤奋好学,自然懂得多了。有了孩子的牵绊,安珍的产后抑郁症就会减轻,我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她没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却有一颗悲悯的心。 文青又想到了可怜的女儿,决定给陆二狗打去电话问问,实在不行,她这个星期六就要去找陆怀集夫妇,高低把罗家的地址要到手。 对了,也不知道养父文东海安定下来没有,他说稳定下来就会联系她的,今年回不回来过年? 文青刚才还神采奕奕的样子,立马又蔫了一般,莫少华以为她太累了。 晚饭过后,文青要出去打电话,莫少华特地让沈知诚带上孩子们,听说东街那边开了一个国营商场,可热闹了。 “莫奶奶,你跟我们一起去吧。”可可依赖地拉着莫少华的手,示意全家人一起去。 文青见状,也笑道,“对,一起去。正好咱们买一些年货回来。” 眼看孩子就要放寒假了,年关将近,家里少不了要置办一些物件。 三个孩子围着莫少华,大有她不去,就要把她拽去的架势。 莫少华没有办法,只得答应了。 傍晚七点钟,天气寒冷,北风呼啸,街上却有不少的人。 文青一行人插着口袋,慢慢走在巷子里。 看到莫少华穿着单薄的棉衣,微微缩了缩脖子。 “来,戴着围巾暖和一些。”文青将脖子上的红色围巾摘下来,裹到她脖子上,又打了一个前世流行的领结。 莫少华想摘下来,文青不让,狡黠道:“回头我让沈知诚给我发工资,买新的。” 莫少华信了,带着体温的围巾让她打了个寒颤。 真暖。 第58章 文青的男人真帅 文青来到电话亭,先是拨了陆家村里的电话,请人通知陆二狗过来,说是十分钟后再打过去,接着又拨通养父文东海工地的电话,却得知十天前文东海被人接走了。 文东海在外面还认识谁呢,怎么也不给她打个电话呢? 文青觉得养父的经历跟前世有些不同,难道是因为她重生的缘故,发生了蝴蝶效应? 许是听出了她语气里的担忧,工地的人安慰她说接走文东海的人貌似是他的亲戚,让他别担心。 文青忙问起养父的身体如何,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等等,得知没有异常,才松了一口气。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她又拨通了陆家村的电话。 “喂,我是二狗子。”电话那头传过来略带慵懒的声音。 文青握着电话筒的手微微一紧,压低声音道:“二狗,上回我让你查罗家的事,怎么样了?” 陆二狗哦了一声,声音多了一些清醒,“听说罗家人要回来过年,再过几天,我就去找他们。” 一听罗家人要回来过年,文青来了精神,忙道,“我跟你一起去。” 文青想到自己老麻烦他也不好意思,沈知诚失业了,大概率是帮不上他找工作的事了,有些忐忑不安。 陆二狗却说明日他带母亲去医院看病,到时再来找她细谈。 文青告诉他自己下班的时间,便挂了电话,拨出ic电话卡。 电话亭外面,三个孩子在玩背背跳,不亦乐乎。 看到文青一改之前的颓靡神色,沈知诚跟莫少华心里都好奇她给谁打电话了。 春天百货商场是国营企业,目前a市最大的商场,放在后世不过平平无奇,在现今却是体面的象征。灯光通明的水晶灯,还有专业制服的工作人员,门口的客人络绎不断。 可可走过来牵住沈知诚的手,沈清风则去牵莫少华的。 大牛仰起小胖脸,试探地看一眼文青。 文青看在他最近表现挺乖的,握住他嫩嫩的小手,轻叹道:“走吧。” 百货商场的一楼摆着烟酒跟各种滋补品,二楼是日用百货,衣服鞋包等等。 年关将近,辛苦了一年的父母都舍得花钱给家里的孩子买一件新衣服过年。 文青记得小时候最期待的日子就是六一儿童节跟新年了。儿童节,学校会发两颗糖吃,养父也会奖励她一些小玩意,比如发带跟新的学习用品。 新年她就会得到一件新的衣服,哪怕是养父从亲戚朋友那里淘出来的,破破旧旧的,她也欣喜不已。 那时候家里好穷,养父一个大男人,并不懂得怎么细养女孩子,可他从未缺席过她的童年,他是个情绪稳定,不善言语的男人。 养父靠着一门编织竹篓的手艺,把她送到镇上最好的小学,文青读书也出息,以镇上第二名的成绩考上了a市一中…… 如果她不是被蓄谋已久的夏池雨带偏了,高考后恣意放纵,也不会被人迷奸,最后未婚先孕,白白错过了读大学的机会。 回忆起往昔,文青唏嘘不已,安静地跟在几个孩子身后,看着他们走到儿童玩具专柜,这里瞧瞧,那里摸摸,好不兴奋。 “知诚叔叔,我喜欢这个挖掘机,你买给我好吗?” 大牛小眼睛里闪着精芒,捧着比他人还高的挖掘车玩具车,可怜巴巴地走到沈知诚面前,撒娇道。 这些小孩的玩具最贵了。 他知道文青肯定不会买给他,反过来讨好沈知诚道。 “臭屁孩,五十块钱,顶得上你老娘半个月的工资了,你也好意思!”文青夺过玩具,看到上面大大的五十玩整,气不打一处,赏给大牛一记暴粟道。 沈知诚失业了,以前赚再多的钱也不经花,真把人家当成了大冤种呢! 大牛被敲了脑袋,愤愤不平地指着一旁的沈清风跟可可,告状道,“他们也挑了玩具!” 可可捧了一个漂亮的洋娃娃,吓得手一抖,差点摔在地上,幸好沈清风抓住了。 沈清风手里也没闲着,拿着一把会发光的玩具手枪。 他下意识看了一眼价钱,眼珠子都快突出来了,58元,比挖掘车还贵! 抢钱啊! 三个孩子面面相觑,都不作声了。 正当文青想着要不要省吃俭用拿一个月工资满足他们时,沈知诚笑道,“都买了。” 他的笑声如沐春风,让孩子们雀跃不已,都恨不得上前抱他大腿才好。 就连大牛也得意洋洋地举着挖掘车,瞪了文青一眼:沈叔叔还不错。 文青扶额,正要劝沈知诚不能惯着孩子时,身后传来一道嘲讽的声音。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我们小区烜赫一时的文青保姆呢。” 张明月领着陆小玲走来,身边还跟着她五岁的外甥小宝儿,阴阳怪气地说道。 她的目光越过一身朴素的文青,分别落在三个孩子身上,最后停落在沈知诚身上。 宽肩窄腰大长腿,气质出尘,五官冷冽又多了一丝狂野气息。 痞坏痞坏的男人。 太帅了。 张明月看得有些出神。 文青命也太好了! 文青懒得搭理他们,正要带着家人离开时,张明月身边的小宝儿却看上了沈清风怀里的玩具枪,哭闹道:“阿姨,我也要那把手枪!” 哪个男孩不爱玩具枪的,可陆小玲去专柜瞧了一圈,玩具枪卖完了。 “太太,没有玩具枪了。”她告诉张明月道。 一听没有玩具枪,小宝儿指着沈清风手里的,不依不饶道,“我不管,我就要玩具枪。大姨不给我买,我就不走了!” 专横跋扈的样子,活脱脱就是张明月的影子。 张明月下巴微抬,冷冷地瞥向文青,一般人识趣的话,就该把玩具让出来。 在她的意识里,文青只是个卑微的保姆而已,不配跟她争玩具。 每个孩子都是父母的心头肉,文青才不会逼沈清风做出孔融让梨的事来。 “孩子们,我们走。”文青一声令下,三个孩子也意识到再不赶紧付款的话,手里的玩具就要被抢走了,懵懵懂懂地跟在文青身后。 张明月没想到文青如此不识抬举,银牙一咬,声音陡地一扬,“文青,你一个保姆,买不起这个玩具的。不如我给你两百块,你把玩具让给我。” 说是豪气加钱,实际带有侮辱的成份。 沈知诚剑眉一蹙,黑沉沉的眼眸里掠过一丝不悦。 宝苑小区的业主都这么没有素质的吗? 第59章睚眦必报的沈知诚 “我为什么要为了两百块,抹杀孩子的喜爱?” 文青见张明月财大气粗,扯着嗓子大喊,生怕附近的客人不知道她文青是保姆似的,好气又好笑道。 两百块,抵得上普通人半年的工资了。 偏偏文青不是爱财之人。 张明月化着浓妆的脸闪过一丝阴冷之色,不悦道,“哎呀,为了赌一口气,就要让孩子们挨饿,值得吗?” 她身边的陆小玲也狗仗人势道,“就是,还不如拿这两百块,给孩子买几个好看的衣服穿穿。” 她们的目光停留在沈清风三个孩子的衣服上,虽然半旧的棉衣,却干净整洁。她们眼里的不堪,却远胜很多家庭的生活水平。 “多谢张小姐关心,不过,职业不分贵贱,我对目前的工作很满意。”文青走到沈清风身边,按住他的肩膀,笑道,“千金难买心头好,不是吗?” 听到文青宁愿不要两百块,也要给他买下玩具手枪,沈清风的眼睛亮晶晶的。 就连大牛也举起挖掘车炫耀道,“妈,这车也是我的心头好。” 他们母子的不识好歹惹怒了张明月,她仗着自己有几个钱,让陆小玲把商场的经理找来。 “蔡经理,我愿意出三百块,买下那把玩具手枪,你把它卖给我吧。”张明月拿出三百块,不可一世道。 他们之间的争夺引来了一些人的围观。 百货商场的经理没想到张明月这么有钱,可是商场里的东西都是名码实价的,张明月的行为不合规矩。 “这位小姐,多谢你光临本商场,不过,商场的商品都是名码实价的,谁拿到先,给了钱就归谁。”蔡经理对着张明月赔笑道。 陆小玲不悦道:“他们不是还没有给钱吗?” 蔡经理一听文青还没有给钱,顿时有了底气,转过头望向文青道,“这位小姐,要不然,你就把玩具让给这位小姐吧,本商场还有好多玩具,应有尽有……” “不行,我家孩子就喜欢这把玩具枪,这是两百块,把另外的两件玩具也算上。” 文青冷笑,哪里都不缺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她从包里掏出两百块,递到一旁的收银柜台上,还不忘对周围的人说道,“大家都看看啊,如果我们家今天把玩具让出来了。下次同样有哪家小孩看中了某样玩具,就因为父母穿着不够时尚,工作没有那么高大上,被商场的人瞧不起,劝说把玩具让出去的话……” 这话令蔡经理脸色骤变。 一旦商场被冠上“看人下菜”的名声,他这个经理的职位就到头了。 “这位小姐,我不是那个意思,双方父母都是为了孩子着想,你不想让就算了。我们商场一视同仁,绝没有见高踩低的对待。”蔡经理抹了一把汗,赔不是道。 文青冷笑,瞥向张明月铁青的脸,还不忘提醒道,“张小姐,抢来的东西,终究不是自己的,你不如带孩子去看看别的。” “文青,你有种,我记住了。”张明月被人围观,气得脸都绿了,转身带着孩子离开。 没想到小宝儿气不过,趁人不备,扑到沈清风面前,眼看就要夺过他的玩具枪,沈清风自然是不肯的,两个孩子拉扯之中,小宝儿摔在地上,玩具枪摔落在地,断开一截。 “小宝儿!”张明月蹬着高跟鞋走过来,抱起小宝儿,拍拍他的膝盖,心疼极了,指着沈清风骂道,“穷酸鬼,离我家小宝远一点。他要是有个好歹,你们全家别想好过!” 小宝儿穿的衣服厚实,只是装模作样而已。 看到沈清风的玩具手枪坏了,他也没有争抢的欲望了,拉着张明月就要去选别的玩具。 只有沈清风红着眼,将断截的手枪搂在怀里,伤心极了。 文青气不过,就要找张明月理论,莫少华拉住她,摇摇头。 结账的东西,商场概不负责的,他们疏散了人群,生怕文青找他们退钱,也全部离开了。 “儿子,没事,回头爸爸给你修好。”沈知诚走过来摸摸沈清风的头,哑声笑道,“你们等一下,我去买胶水。” 听到爸爸能修好,沈清风破涕一笑。 文青走到他面前,柔声道,“清风,那些人是找阿姨的麻烦,回头阿姨再送你一份礼物吧。” 一旁的大牛听了,懊恼地想着,为何那小孩没看上他的挖掘车呢,不然,就能多选一样礼物了。 “阿姨,我爸爸说能修好呢。”沈清风不贪心,拒绝了文青的好意,如获珍宝一样,将玩具手枪搂在怀里。 却说张明月带着小宝儿买了一台坦克车玩具后,便走出春天百货商场。 她迈起酒红色的高跟鞋,却没有注意到地上有一颗玻璃球,顿时,整个人四脚朝天,摔了个狗啃泥。 脸蹭破皮,左腿也崴了。 “哎哟,痛死老娘了!”张明月呜呼哀嚎道,见陆小玲没点眼色扶起她后,举起真皮包包朝她的脸打去,骂道,“狗东西,也不知道扶我一下,你故意害我出丑的吧!” 陆小玲敢怒不敢言,谁让她是自己的老板,只好忍气吞声叫来计程车,一行人急急赶往医院。 他们走后,沈知诚从人群中走出来,捡起地上的玻璃珠,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 他若无其事地回到二楼的儿童衣服专柜。 文青正给三个孩子选衣服,不停地拿着衣服在孩子面前比划着身高,莫少华也会帮忙参考一下意见。 场面温馨,像是一家五口。 看到他来了,文青又拿出一件棉衣递给他道,“我看这件外套很适合你,你穿上试试。” 这是一件黑色机车型的短款棉衣,质地很好,胸前还有两个口袋。 沈知诚有片刻的愣神,待他反应过来时,文青又来到女装区,选了一套纯棉厚质地的套装,还有一件中长款的暗红色棉外套,往莫少华身上比划。 莫少华拒绝道,“我一个老婆子,家里的衣服多着呢,不用买,你忙你的。” 文青将中年套装递给一旁的销售员,又拆了外套,披在莫少华身上,嗔道,“你有你的衣服,又不是我买的。平时你帮了我,我难得孝敬你一回。” “我不是吃饭嘛,扯平了。”莫少华坚持道。 文青见码数合适,直接扔给销售员,淡定道,“就这件了。” “以后我少不了要麻烦你,你就当我收卖你好了。” 文青狡猾道,“你不收,以后让我忙死好了。” 莫少华…… 第60章 文青变美了 “阿姨,你不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吗?” 文青忙着给全家老小都置办行头,却独独没有给自己买。善解人意的可可睁大眼睛数着每人大包小包的,独独没有看到属于文青的,生气道。 文青想着自己天天干家务活,连打扮都省了,更别说买什么新衣服,只要干净体面就行了。 可可不依,拉着她来到女装的专柜,踮起脚尖为文青选了一件蓬篷裙子,这是小丫头认为最美的裙子。 “阿姨天天搞卫生,穿不了这些花里胡哨的衣服。”文青摸摸她的头,为她的懂事感到宽慰。 要不然怎么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呢。 可可露出惋惜的表情,她又走到旁边的衣架上,挑了一件娃娃领的西装洋装。 文青想着自己不买一件衣服的话,小丫头可能会不高兴,正想着随便拿一件棉衣就好了。这时,从旁边递过来一件秋装套裙:米色开衫,里面是淡黄色的长袖连衣裙,清新淡雅,布料是柔软的纯棉布料。 “试一下。”沈知诚将裙子递给文青,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语气。 文青笑笑,怎么连他也跟着起哄了。 “你不是想做开家政公司吗,穿得太土,谁信你有这个实力?”沈知诚又道。 “阿姨,这裙子好美啊,快,试试看。”可可将文青推进试衣间,满脸期待道。 文青拗不过她,换上裙子时,看着试衣镜中的自己,连她都吓了一跳。 最近忙着干活,接送小孩,她连认真审视自己的时间都没有。 镜子前的女人,巴掌大的脸,皮肤白皙,二十四五岁,杏眼如一波秋水,明艳自信,五官协调比例好,看着如沐春风般的温和。 文青伸出手来,不敢置信地摸了摸镜子前的自己。 原来自信与爱,真的能让血肉疯长。 连她都认不出自己来了。 “阿姨,你真漂亮!”当文青推开试衣间的门走出来时,可可一头扑了过来,满脸欢喜道。 就连大牛也揉了揉眼睛,差点没认出文青这个妈来。 他妈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漂亮了? 沈知诚在旁看着笑靥如花般的文青,眼里闪过惊艳之色,一时之间,竟然看呆了。 “同志,付款。”他又挑了差不多款式的裙子跟衣服,连试都不用试,直接让销售员开单。 这些裙子价值不菲,一条就在一百多块,至今能买得起的人寥寥无几,销售员是有提成的,她将单据交给沈知诚,称赞道,“先生,你太太真是好福气。” 听到太太这个词时,沈知诚接过单据的手微微一滞,旋即,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哟,文青,真是你!” 这时,女装区又出现一道不协调的声音,将文青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江海燕领着丈夫孩子走来,一脸傲慢地说道,看清楚文青的打扮时,她的眼里同样感到一丝惊讶。 这真是以前那个脸容愁容,深陷绝望的干瘦巴巴的文青吗,她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江海燕眼里喷涌出妒忌之色。 “你真是文青?看不出来啊。”她丈夫孙大金满眼贪婪地看着文青,失声道。 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文青看到孙大金时,冷眼一眯,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 孙大金,前世是她名义上的妹夫。他倒没有像江海燕那样欺负文青,但他有着丑陋的一面,常常调戏文青。 有时候还会动手动脚的。 江家人撞见过一次,没想到孙大金倒打一耙,说文青勾引他在先,害得文青被江炳权打至半死…… 文青没有理会他们,转身走进试衣间。 沈知诚拿到单据回来,那个销售员立即屁颠屁颠地走过来为文青打包裙子。 文青才知道沈知诚为她花费了三百多块钱,心里肉痛极了,笑骂道,“沈知诚,你买这么多做什么,我哪有空穿裙子上街?” 沈知诚纯粹是觉得好看,况且也不贵。 “你呀,刚失业,也不知道省着点花。”文青嗔他一眼,苦恼道。 沈知诚笑道,“买都买了,合适就好。” 两个人的对话,有些像打情骂俏的样子。 江海燕感觉胸口被捅了一刀,浑身不自在。 瞧瞧沈知诚,再对比孙大金,只知道给自己买夹克,买好酒喝,哪里舍得给她送一件礼物? 而孙大金的目光紧追随着文青的身影,懊恼自己没有早点下手。 以前他来岳母家时发现文青是个小可怜虫,偶尔戏弄她一下。文青唯唯缩缩的,只会一味地躲闪,连喊救命也不敢,怕被人知道了丢人,要不是他后面欠了债,不想去江家被说,估计早就得手了。 眼下脱胎换骨的文青,又引起了孙大金龌龊的想法。 “这不是沈同志吗?不好意思,害你丢了工作,真是抱歉啊。” 孙大金转望向沈知诚,瞥了一眼他手里拿的女装袋子,猫哭老鼠道,“你要是实在找不到工作,要不要我跟老陈说一下,让他在公司里给你安排一个跟车的职位?” 沈知诚原本是袁通公司的车队长,让他做跟车的,岂不是侮辱他? 孙大金明目张胆的挑衅,并没有换来沈知诚正眼的对视,淡声道,“不必了,我瞧不上。” “哎哟,可不是瞧不上吗,车队长足足三百多块钱的工资呢,还有提成,跟车的就一份死工资。”孙大金继续显摆,“我就不同了,等我拿到驾照,就能代替你的位置,一个月三百块算得了什么?” 他有意无意地瞥向文青。 那目光像鼻涕虫一样,黏糊糊的,让人觉得恶心。 “爸爸,你真厉害。”孙小小抱着孙大金的大腿,朝可可扮了个鬼脸,“可可,你爸爸没工作,丢人!” 可可脸色一红,瞥着气道,“关你什么事,我爸爸会开货车,很快就能找到工作的。” “哪有那么容易,这年头没有推荐的话,连跟车都难找……”孙大金笑意盈盈地瞥向文青,意有所指,“要是求我的话,没准就能安排上了。” “有病就看医生,谁稀罕你一个开车的。”文青冷哼一声,不以为然道。 她带着三个孩子扬长而去。 沈知诚微微落后一步,回过头,笑意薄凉地看着孙大金道,“让老陈注意一点,别把饭碗给砸了。” 孙大金听了莫名其妙! 第61章 揍你没商量 “死鬼,人都走了,你还看!” 孙大金站在百货商场门口,色迷迷地看着文青远去的背影,不自觉地摸了摸下巴,意犹未尽的样子。 江海燕看了,狠狠地捏了一把他的胳膊,啐骂道,“你以为她还是当初那个任打任骂的贱女人,她不仅嘴毒,手上功夫还了得,我哥一个男人都打不过她。”原来她早就知道丈夫调戏文青的事,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孙大金不以为然,江炳权那个废物,又矮又丑的,他是文青也瞧不上他。 “你先带孩子回去,我找朋友吃个宵夜再回去。”孙大金换上新买的皮夹克,装作一副潇洒的样子,转身走向文青离开的方向。 “混蛋!”江海燕明知他撒谎,却拿他没有办法。 这混蛋自从进车行上班,整个人都飘了,动不动就跟人说他很快就能升迁成为队长,还想帮人介绍工作。明明才拿了一百二十块的工资,却谎称有三百块,还打肿脸充胖子请人吃饭,呸…… 却说文青回到家后,就督促孩子洗脸刷牙睡觉。 冬天太冷了,孩子们两天才洗一次澡。 “这是工资三百块,另外的两百块是孩子们买玩具的钱。”沈知诚走过来,递给她五百块。 他明明都失业了,还那么大方。文青觉得有必要跟他好好聊聊。 “那些玩具是我买给孩子的,你也给我买了衣服,扯平了。”文青抽出两百块,剩下的三百块还给沈知诚,语气略带严肃道,“今时不同往日,你不能大手大脚的,日子要细水长流……” 她说了一通,又把两百块还给他,语气凝重道,“算了,我也不占你便宜,最近都是莫大夫帮忙打理家务细活,我就煮饭而已,况且我还住着你的房子呢,于情于理都不能要你的钱了。” 沈知诚看着=文青一副管家婆,大义凛然的样子,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情绪。 这个女人,真是太可爱了。 “我不缺钱。”沈知诚认真道。 早些年他去了京城打拼,赚了第一桶金,后面又在各地开了厂,每月有稳定的收入。 他在袁通货运公司做队长也是帮兄弟的忙,权宜之计,那根本不是他的正业! 穷养两个儿女,也是为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已。 “我跟人合伙开了一个厂,是做塑料胶花之类的……”沈知诚解释道,一副我有钱,我很有钱的急促感。 文青以为他搁不下面子,笑道,“是是,你有钱,是我没钱。” 说归说,她却没有要他的钱,反而劝他攒一些钱买车,到时可以跟她合伙做生意。 见她管家婆的样子,沈知诚不好再提,打算明日再去市场把柴米油盐都买回来了,省得文青又要花钱等等。 十点钟左右,孩子们都睡着了,隔壁的周少彬却跑来敲响了文青的房门,递给她一张纸条,“青姨,有人从门缝里塞给我的,说你看了就知道了。“ 文青看到纸条后,脸色大变,穿好衣服就走出去了。 恰好沈知诚没睡,也跟了上去。 天太冷了,街道的巷子里空荡荡的,偶尔卷过一阵呼啸的北风。 文青来到指定地点,朝前面黑漆漆的方向唤了一声,“我来了。” “文青,你果然准时。” 没想到,孙大金从暗处走来。 “怎么会是你?”文青没想到会是他,失声道。 纸条上写着:我知道你的身世,包括所有一切,想知道真相,来宝平巷子一见。 文青以为有人知道女儿的下落,急急忙忙走出来了,没想到,竟然是孙大金在背后捣鬼。 “我没空理你。”文青忿然转身离开。 送上门的美女,孙大金岂有让她走掉的道理。 他跑过来拦住去路,诱惑道,“文青,只要你跟了我,我会好好对你的。将来有钱了,还会给你买房子……” 孙大金一脸猥琐,伸手就想去摸文青。 “你留着钱买棺材吧!” 没想到文青一拳捶向他的鼻子,直接把他的鼻子打歪了! “你,你这个贱人,给脸不要脸!”孙大金没想到她变漂亮了,也成了辣妹子,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一个堂堂男人,还收拾不了一个女人。 他不信邪,又扑过来。 可他还没有碰到文青,右眼又挨了一拳。 文青把揪住他的衣领,神色森冷,如看死人一样,“你这种人渣,不要脸!” 说完,她挥起拳头,将他的左眼又来一下。 好了,两只眼睛都对称了。 孙大金的脸成了熊猫眼,一脸怒色地看着文青,威胁道,“你敢打我,小心我报警捉你!” “你敢!”文青干脆撕下衣服的领子,站起身,大声道,“来人啊,有色狼!” 孙大金没想到她拼着名声坏掉,也要跟他硬杠到底,他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跑了。 文青看着他离去的方向,甩了甩揍得有些生疼的手,骂道,“下次再敢惹我,我杀了你!” 这样的彪悍的样子,跟刚才贤淑善良的女孩判若两人。 沈知诚靠在一旁的电线杆上,嘴里叼着根草,叹息道,“学以致用,不错。”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笑容和煦而温暖。 文青没想到他也跟来了,红了脸道:“你怎么来了?” “一个女孩子,半夜三更别出去,万一来的人不是孙大金这种窝囊废,是穷凶极恶之人,怎么办?”沈知诚缓步走来,看着她眉心处的怒气还没有褪去,从她的手心里夺过那根纸条。 他没有作声,只是看了文青一眼。 文青垂下眼眸,语带心虚道,“我是捡回来的,以为纸条上的人知道我的身世,没作多想就出门了。” 她本想说出女儿被换的身世,想了想,生生忍住了。 不是文青不相信沈知诚,而是说出来了,又能如何?万一惊动夏池雨,加害她的女儿,该怎么办呢? 在没有找到女儿之前,文青不会相信任何人。 沈知诚信了。 农村里有好多人重男轻女,为了减轻经济负担,把女孩子抛弃。 “既然你跟父母缘浅,就不必强求。” 两个人走在空旷的巷子里,沈知诚的声音格外清冷。 他抬头看了看天,不知为什么,多了一些感慨,“就算你知道了又怎样,人家未必就欢迎你。” 好比他…… 文青听出他语气里的悲凉,心想着莫非他也有不可告人的身世? “早点休息吧,明日还要早起呢。” 沈知诚看着她走进屋里,没有了动静,才转身走出大院。 孙大金是吧…… 第62章 度己便是度人 次日一早,沈知诚继续承担起接送小孩的任务。 出门前,文青在单车后尾座上绑了一个砂锅,让人觉得好奇怪。 他们从江家门口经过时,正巧遇上肖淑芳送江炳权去医院复诊,看着他们一家五口人整整齐齐地走过,妒忌的眼神几乎要喷出火来。 文青眉目温柔,如同贤妻良母一般,与沈知诚并肩而走,男才女貌,看起来像是新婚小两口。 她没病,还生龙活虎! 江炳权的脸扭曲成一团,显得更面目可憎。 偏偏大牛为了气他,特地去拉沈知诚的手,还亲热地喊了一句,“沈叔叔,你真好。” 这句话令肖淑芳母子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大牛在文青的潜移默化下,开始疏远江家了。 “大牛……”肖淑芳朝大牛喊了一句,满脸慈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鸡蛋,小声问道,“吃早饭没有?” 大牛瞥一眼那鸡蛋,满眼不在乎道,“哼,有个叔叔送了我妈一罐奶粉,我们早餐就是吃鸡蛋跟牛奶。” 这么奢侈的早餐,比江家强上不是一星半点。 这回,肖淑芳母子连身心都遭到压制了。 听大牛跟可可的早餐这么丰盛,大壮从大门后面探出头来,瞧了瞧手里的窝窝头,气得扔在地上,骂道:“奶奶,我也要喝牛奶!” “谁叫你没有一个会照顾人的妈妈啊……” 龙桂芳走出来,一巴掌扣在他后脑勺上,皮笑肉不笑道。 肖淑芳给亲孙吃鸡蛋,给大壮吃窝窝头,一百个心眼,真是当她龙桂芳是摆设不成? “造孽啊,我、我不管了!”肖淑芳没想到无意间的一个举动,又招来龙桂芳的记恨,气得拉着江炳权快步离开。 龙桂芳在家坐小月子,起初还客客气气的,相处的时间久了,她的脾气就原形毕露了。 每顿都有大鱼大肉不说,还隔三岔五约那些猪朋狗友在家里吃吃喝喝,江炳权任由她胡闹不说,还把肖淑芳当成了使唤婆子,呼呼喝喝的。 肖淑芳心里苦啊。 一个好媳妇富三代,摊上龙桂芳这种又懒又败家的婆娘,她真是有苦无处诉去。 早上的小插曲很快过去了。 文青先去市场买了菜,再骑着自行车来到宝苑小区时,那些保安很有眼力地放行了。 文青给路家人做了一顿快手早餐,牛餐肉三明治加牛奶,还额外配上溏心蛋。 路小冬意外地喜欢,竟然是第一个吃完的。 吃过早餐后,小家伙还主动帮路前进拎公文包出门。 儿子的改变,路前进都看在眼里,打定主意要好好犒劳文青。 “听说你昨晚跟张明月起冲突了?”文青在打扫卫生时,姜老太戴着老花镜看报纸,笑着问道。 文青如实相告,倒没觉得什么。 姜老太拿下老花镜,一脸神秘道,“张明月昨夜从商场出来,摔断腿了。陆小玲到处造谣说是你跟她不相克,害她的。” 文青没想到张明月竟然摔断腿了,冷笑,“这是封建迷信,如果所有的不幸都能归结于某人的八字身上,这世界上还要什么法律?” 这时,她望向姜老太,生怕她受到张明月影响,对她有什么想法。 姜老太也是个人精,眼神一冷,“你放心,张明月就是个破落户,仗着有几分姿色勾引男人,见不着光的二奶罢了。咱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她要是敢搞你,你不必忍着,横竖你路大哥会给你做主。” 这就是底气。 文青心里泛起一股暖流,点点头。 接着,姜老太又说罗家那边派人来催了,想让文青今天再去给安珍按摩。 文青端来昨天熬煮了六个小时的猪脚姜,足足一大砂锅,加热后她装了一碗给老太太尝尝看。 “这是某南省的特色名菜,尤其对生育后的女人有滋补功效。”文青解释道,也是前世安珍喜欢的一道美食。 老太太尝了一口,竟然用了陈醋,老姜,鸡蛋,还有猪脚、糖熬煮的。 想必煮了很久,猪脚软烂,入口即化,一点也不腻。 老太太很喜欢这道菜,不过,她患有糖尿病,不能多吃,笑道,“你好像特别关心安珍,你认识她?”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文青对安珍格外的照顾。 文青自然不能说安珍是她前世的恩人。 “我觉得安小姐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挺不容易的。感同身世,自然惺惺相惜了。”她委婉道。 十点多钟,文青捧了一锅猪脚姜来到罗家。 按摩之前,她先给安珍盛了一碗猪脚汤喝。 安珍浅尝了一口,立即爱上了这种微辣带甜,还掺着酸涩味道的汤,一口气喝完了汤,还连着吃了两个鸡蛋。 “我们按照你说的,用金银花煮了水给孩子冲凉,感觉她睡觉没有那么闹腾了,阿珍也喂了两次母乳……”姚春芳将外孙女的情况说给文青听。 文青又检查了一下安珍的胸部情况,已经没有肿胀得那么厉害了,今天再按摩一次,奶水就正常了。 她继续给安珍热敷,又按摩了一番。 见她神色专注,仿佛在从事一件神圣的事业。 安珍凤眸微微颤抖,沉声道,“你怎么会想要做保姆呢?”年轻又有耐心,做什么都能成功的。 前世,她也曾问过文青这个问题。 那个时候,文青的回答是:为了活命。 “因为喜欢,也能帮到人。”文青的手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用力摩挲着,眉眼之间微微一扬,带着前所未有的热爱,笑道,“我也说不准。” 这一世,保姆的职业转变成她的热爱,也来源于前世她认识的一些雇主,他们在她高低起伏的人生中,给予了她一份尊重,那是她阴暗的世界里唯一的光墙。 “以前要是有人这么说,我肯定觉得她蓄谋已久,不过,现在嘛……”安珍嗤笑一声,猛然看到文青手腕上坑坑洼洼的香烟烫痕,如梅花白点似的。 她的目光一凛。 安珍找人打听过文青的身世。 十八岁花一般的年纪,文青嫁给江炳权这个混蛋,在婆家的身份卑微如狗,一次次遭受家暴,求助无门,心灰意冷之下,终于拿起菜刀反抗,引得全街道的人震惊,换来母子净身出户…… 这个世界破破烂烂,总有人负重前行,一念之差,很可能会造就两种不同的人生。 文青哪怕做着低微的保姆工作,依然对世界充满了爱。 安珍总觉得自己很惨,抱怨上天的不公。 罗怀南虽走了,却给予了她足够的庇护,还有活下去的新生命,她还有什么资格自暴自弃呢? 只要还有人记得他,他就不会真正死去。 是的,安珍走出来了。 第63章 文青成了宝苑小区的克星 在文青的按摩与调理下,安珍终于没有后顾之忧地喂养女儿了。 她看着女儿在自己怀里努力地吮吸着,感受着血脉相连的羁绊,眼睛一红。 幸好,妈妈还有你。 文青看着她们母女温馨的一幕,眼眶微微泛红。 她拯救了别人的女儿,可她的女儿却遥遥无期…… 看着文青转过身,暗暗拭擦眼泪。 安珍喊她过来,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信封,递给她道:“快过年了,这点钱你拿去给孩子们买两件好看的衣服。” 信封鼓鼓的。 文青打开一看,里面全是百元钞票,目测就有三千多块。 “安小姐,邻居之间帮个忙而已。钱,我不能收。”她坚决地把钱退了回去,脸色还隐隐有些生气。 她过得一地鸡毛,却是真心盼着安珍母女能好。 安珍不知道文青为什么生气,她明明很缺钱才是,要不然,陆小玲也不会到处跟业主吹嘘说,昨晚看到文青一家六口人,穿得寒酸,为了充大头给孩子买了两百块的玩具等等。 “啰嗦什么,我随便去找人做美容跟护肤,一次得大几百块,且不说你还煮了猪脚姜什么的……”安珍以为文青是的自尊心作祟,不肯拿钱,干脆板着脸,装作不屑一切道。 前世,文青跟安珍相处过五年,知道她是嘴硬心软,见不得别人吃亏的女人。 “我知道你有钱,但我也有底线。”文青从信封里抽出一百块,扬了扬,笑道,“这是工钱,你不能坏了规矩。不然,我以后怎么混饭吃?” 听到她还要给人做催乳师,安珍心想着她真的能屈能伸,什么都干。 一时之间,她对文青产生一种超越雇佣关系的好感。 “除了催乳师,我以后还会成为一个家政团队,比如搬家服务,保洁服务,甚至还有收纳整理,统统都能干。你要是真的心疼我,下次给我介绍一些客人。”文青见她还是纠结自己没拿她的钱,快人快语道。 见她这么说,安珍知道自己再坚持的话,就会伤了两人的情面,点点头。 文青走后,姚春芳走进来,见安珍侧躺着身体,一只手轻轻地敲打着女儿的大腿,若有所思的样子。 “妈,让人给陆小玲递个话,让她老实一点,否则,我不介意让她从宝苑滚出去。” 她看都不看母亲,径直说道。 姚春芳见女儿又恢复往昔干练、女强人的风范,欣慰道,“可惜文青被路前进挖走了,不然,咱们家不介意多请一个保姆。” 中午时分,文青煮了软烂的八宝粥,又煮了灌汤包子。 恰好姚春芳拿了两罐小孩的奶粉过来,说买多了,让文青带回去给小孩喝。 那分明是六岁以上小孩喝的奶粉。 文青装了半笼包子跟八宝粥给她带回去。 自此,两家人也渐渐来往起来。 文青买了青菜种子回来,跟姜老太商量着下午把地整理出来,明日就能播种了。姜老太连声说好,两人说得正投机时,家里电话响了。 男人的声音有气无力,沙哑苍老。 当他说要找老太太时,文青把电话递给姜老太,没想到老太太说了几句话,就气急败坏道,“你不舒服打电话给我做什么,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啊……” 说完,她急急挂了电话。 本想着给儿子打电话的,又想到儿子今日出差,一时半会赶不回来。 “文青,走,咱们去33号看看,我大哥说话有些不利索,口齿不清,我都不知道他出什么事了……”姜老太慌得一批,拉着文青的手,急忙道。 文青得知姜大爷今年快七十岁了,平时就有高血压等问题,说话不利索,这不是脑中风的前兆吗? “老太太,我记得你们家药箱里有安宫牛黄丸,咱们拿一颗过去吧,关键时候用得上。”她想了想,走到放置药箱的地方,拿出一个红盒子的药带在身边。 生怕有什么事,文青特地把路小冬拜托给姚春芳帮忙照看一下。 文青骑着单车,载着姜老太风风火火赶到33号。 她们朝里面大喊几声没有反应,文青干脆踩在单车上,翻过围墙开了门。 姜家的宅子比较老旧,走进门就闻到一股发霉酸馊的味道。 褪色的大红牡丹花毛毯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嘴角流着口水,眼看就不好了。 姜老太吓得差点晕厥,幸好文青及时扶她坐下来,又拿起旁边的电话打了急救电话。 “大爷,你别怕,我先给你清理一下口腔里的杂物,再喂你服下安宫牛黄丸……”文青沉着冷静地将他的脸侧到一旁,撬开他的口腔检查没有异物后,拿水化开牛黄丸,勉强喂他服下了。 很快地,120急救车开进了小区,从里面跳下来三个医护人员,他们询问了情况,文青对答如流,众人合力把姜大爷抬上了救助车。 “老太太,我跟着去看看,有什么事,我再给你打电话。”文青得知姜大爷只有一个女儿在国外生活,家里再没有别的亲戚,没有办法,只能由她帮忙代劳了。 救助车尖锐的呜笛声响彻整个小区。 得知文青又救了姜大爷,小区里的人众说纷呈,甚至有人说文青是克星,她一来,小区里的人都不得安生了。 结合最近发生的事,大伙莫名有些信了。 文青坐在救护车里,看着戴上氧气罩的姜大爷,心里隐隐作痛。 她又想到了养父文东海,前世他得了胃癌时,痛不欲生,工友们说他是活活痛死的…… “姑娘,你们家就你一个人?大爷要是有个好歹,你还要考虑给他做康复,你一个小姑娘家,可能干不来。”女护士的声音将文青拉回现实。 姜大爷身材高大,要是中风瘫痪的话,文青瘦巴巴的,连给他翻身都难,还别说给他洗澡什么的。 文青眼瞳猛地一缩,问起女护士,医院里有没有护工可以聘请,得知有的话,她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请到尽职的护士还好,要是请到不好相处的,受苦的却是病人。 突然,文青后知后觉地才发现,她没带钱! 这年头没有手机支付功能,难道要打电话跟路前进要钱,可路前进出差了啊! 正当文青眉头紧锁,想着让谁送钱过来时,救护车猛地来了一个急刹。 这是仅容一台车通过的单向马路。 一个双腿瘫痪的小伙子,用黝黑沾满灰的双手代替双腿,艰难地划动着身体,一步一步地走过马路。 因为走得急,他身体向前倾,眼看就要扑倒了。 连文青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这时,一个健壮的身影冲上来,弯腰、俯身,帅气利落地将男子抱起来,走到对面的马路。 “沈知诚,过来!” 文青看到沈知诚,眼睛一亮,大声喊道。 第64章 小伙子,就是你了! “沈知诚,你到前面的人民医院等我,记得带钱!” 文青抛下一句话,就坐在救护车里,呼啸而过。 沈知诚傻眼了,谁生病了? 他没敢耽误,跑到附近的银行取了三千块,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人民医院。 沈知诚来到急诊手术室时,看到文青正在门口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 “谁生病了?”他一边说,一边将三千块递过去。 文青没想到他把自己的全副家当都拿来了,不由地对他刮目相看。 不错,有良心的。 “是姜老太的大哥。”文青小声道。 沈知诚:…… 文青不是路家的保姆吗,怎么又跑到姜家去了? 得知来龙去脉后,沈知诚哭笑不得。 这样一来,文青在宝苑小区彻底成了名人,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很快地,医生出来了,说姜大爷是脑中风,幸好抢救及时,人已经救回来了。后期只要配合治疗,定期体检就是了。 他交给文青一张收据,先交三百块。 沈知诚从文青手里接过收据,帮忙去缴费。 没想到,他在收费窗口遇到了陆二狗,原来陆二狗的母亲刘书容牙痛得厉害,趁着来走亲戚的功夫,顺便过来把牙拔了。 “文青竟然跑去做保姆了?”得知文青在宝苑小区做保姆,陆二狗露出一丝不可置信的目光。 他让刘书容在等候室里坐一会儿,便跟着沈知诚来到病房里。 三人间的病房,姜大爷还没有醒,手背上输着吊液。 另一边的病床是个老太太,不知什么原因跟女护士争吵起来。 老太太七十多岁,面色憔悴,白发稀疏,正捧着一杯水喝个不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喝得急了,全吐了…… 现场一片狼藉。 女护士是雇来的护工,一边骂骂咧咧,又冲了一包液体递给老太太,吓唬道,“老太太,你再吐的话,就要重新来过,谁也帮不了你了。” “我喝不下了……”老太太哭了,像个孩子一般无助。 另一个病床有人看不过去,就让护工放过老太太。 谁知,那个女护工变得很不耐烦道:“生病了有什么办法,你赶紧喝了,不然,耽误了做检查的时间,我看你怎么办?” 老太太双手颤抖,一边捧着水杯,一边痛苦不堪地继续灌着水…… 她喝了一口,又停下来,看着醒来的姜大爷被文青跟沈知诚等人围住,一脸羡慕道:“大哥,你命好啊,儿女都在身边。可怜我一个老太婆,死不了,活不成……” “别啰嗦了,赶紧喝水!”见老太太还在说风凉话,女护工按住水杯,直接往她嘴里灌去! 眼看老太太都喝不下去了,女护士还强迫她,文青看不下去了。 “你这个怎么回事,喝不下就喝不下,你急也没用。” 陆二狗抢先一步夺过女护工手里的杯子,怒骂道,“人挪死树挪活,医院也是讲人情的地方,病人生病已经很痛苦了,你还逼她做什么?” 文青没想到陆二狗也会有正义的一面。 不对,他帮自己寻女儿,本性不坏。 “外人多管闲事做什么,老太太患了胃癌,要清除肚子里的垃圾再做检查,耽误了检查,你负责得起吗?”女护士骂陆二狗道。 陆二狗语气执着,恶狠狠道,“老人本来就迟钝一些,医院就不能人性化一些,再等等吗?你这样逼老太太,回头全吐了,我看你拿什么交差?” 女护工拿神经病的眼神看他,嘴里骂着,一边把老太太按在轮椅上推出去。 “有种人,根本不配做护工!”陆二狗望着女护工离开的背影,鄙夷道。 当他回过头,就看到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陆二狗摸了摸脸,疑惑道。 文青笑了笑,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 “你跟二狗在外面等我一下。”她对沈知诚道,又盯着陆二狗,“二狗,你别走,我有话跟你说。” 沈知诚总觉得文青的目光带着某种算计的意味。 他瞥向走廊里还在骂老太太的女护工,霎时意识到什么,后背一紧。 逃命要紧。 “二狗,你最近忙啥呢?”沈知诚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关心。 陆二狗总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沈知诚被文青改造过了?这么温柔的语气,总觉得不像他。 “四处闲逛,能有什么忙的。”陆二狗大大咧咧道,似是想到什么,又问了一句,“诚哥,你不是失业了吗?打算找什么工作,带带小弟呗。” 沈知诚偷偷往病房的方向瞄了一眼,故作严肃道,“谁说的,货运公司只是我工作的一部分,我平时也挺忙的。” 哼,死要面子。 陆二狗以为他是怕在文青面前丢脸,才这么说的。 想到沈知诚也救过他,他神秘兮兮道:“诚哥,要不然,咱们俩合伙做点生意?” 沈知诚邪然一笑,“做什么?” 陆二狗以前净干小偷小摸的事,后来被沈知诚收拾过后,变老实了。 可他没正儿八经找过工作,心想,总不能带着沈知诚去打劫吧? “不用想了,我雇佣你了。” 文青从病房里走出来,对陆二狗道。 陆二狗云里雾里的。 沈知诚却不动声色地退后几步,心里惊呼,好险。 “二狗,你跟着我干吧,回头干得好,我给你当负责人。”文青一脸欣赏地看着陆二狗,忙着画大饼道。 陆二狗一听能当负责人,挺不错的,忙问是干什么的。 文青回过头,看了一眼安静打点滴的姜大爷,眼睛笑成一条缝道,“做护工。” “护工!”陆二狗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嗤声笑道,“我怎么可能干这些?”让他打架还差不多。 “三天到手一百块,你确定不干吗?”文青抿嘴笑道,“虽说做陪护是辛苦一些,可自己凭双手赚来的钱,干干净净的,不寒碜。” “这不是快过年了吗?你也想多赚一些钱,过个好年吧。” 文青徐徐诱惑道,“回头我再给你补贴五十元,一共一百五十元,顶人家工人阶层三四个月的工资了……” 她这么一说,陆二狗有些动心了。 不就是陪老人住院吗,他奶奶生病,他在医院里都待了十天,虽说有些不方便,但也没什么难度。 “我堂堂七尺男儿,干这种伺候老人拉屎拉尿的工作,让人看到了,会嘲笑我的。” 动心归动心,陆二狗又怕见到熟人,被人说闲话。 他拉不下脸啊! 第65章 孙大金笑不出来了 “你不干的话,那……” 文青见陆二狗拒绝她,又把目光瞥向沈知诚。 沈知诚失业了,又有一身好力气,刚才在马路上轻轻松松就把人抱起来了,要是肯拉下脸来跟她一起干的话,他比二狗子靠谱…… 沈知诚心漏跳一拍。 她总不会想让他堂堂大总裁去做陪护吧? 一想到文青最近做家政魔怔一般的执念,沈知诚觉得有必要把陆二狗推出去。 “文青,我代二狗答应了。你先回去,我帮你跟他说。”沈知诚一脸耿直道,完全忽略陆二狗绝望惊骇的目光。 娘的,他怎么能帮自己答应的。 陆二狗像是被雷劈过一样,呆呆地看着沈知诚。 文青欣慰若狂,高兴回去复命去了。 “诚哥……”陆二狗正要开口,就被沈知诚按住肩膀。 沈知诚眼神透着一股压迫感,冷声道,“你答应文青,我推荐你去学车,费用算我的。” 陆二狗立即反应道,“真的假的,你不是被袁通公司开除了吗?” “烂船还有三千钉呢,干不干,给个准话?”沈知诚干脆利落道。 陆二狗想都不想,答应道,“干,我干!” 既能学车,又有工资拿,傻子才不干呢? 节操是什么,他有吗?他没有。 文青给陆二狗介绍了姜大爷的情况,住在宝苑小区,唯一的女儿在德国留学。 姜大爷说了,先考察一下陆二狗的情况,要是好的话,会考虑雇佣他做长期的护工。 陆二狗脑子里全是熬过七天,就能拿到一百五十块,过完年就能去考驾驶证了。 长期护工,不存在的。 刘书容难得儿子肯上进,又有工资拿,总比他整天游手好闲强多了,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她甚至还跟文青说,下次有做保姆或者陪护的工作,她也能胜任,一个月一百块都行,比她在家里种菜有出息。 自此,陆二狗勤勤恳恳地照顾姜大爷,简直把大爷当成了亲爷爷对待,工作细致周到,平时还亲自做饭送来喂姜大爷,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与温柔。 姜大爷本是个脾气暴躁的老头,要不然家里也不会只有他一个人了,女儿三十年前就出国了,留下他一个人,性格越发孤僻不合群。 要不是因为文青救了他,她推荐的人,老爷子不看僧面看佛面,才让陆二狗留下来了。 事实证明,文青真的如姜老太说的那样,目光独辣,她找来的陆二狗虽然毛手毛脚,却会说一些荤段子,遇到不平之事,也会挺身而出,那样的暴脾气,跟年轻的姜大爷,竟然有几分相似。 姜老爷子感觉身边再也不冷冷清清的了。 却说文青回到路家后,姜老太得知哥哥死里逃生,嘘唏不已,又连忙问花了多少钱,拿了一千块塞给文青。 “老太太,只花了三百多块而已,不用那么多。”文青将多余的钱退了回去。 姜老太见文青不肯拿,就说剩下的钱给老爷子住院的费用,还有给陆二狗的陪护费等等,文青才肯收下钱。 “我就剩这么一个哥哥了。他呀,脾气臭,怎么劝都不听,前一阵子他还不肯跟我来往了。” “到底是亲大哥,打着骨头连着筋呢,能不管吗?” 姜老太惊悸不已道。 她在家里度日如年,生怕大哥遭遇不测,事实上,她赌对了,幸亏文青先喂姜大爷吃了安宫牛黄丸,他才没有瘫痪。 想想,姜老太就觉得害怕。 至于小区盛传的文青是克星的谣言,姜老太嗤之以鼻,她大哥早年就患有高血压,还有痛风之症,如果没有文青及时救助,他早就一命呜呼了。 文青安慰了姜老太,又将中午做的肉包子拿出来热了做晚饭,再煮了一锅牛肉萝卜汤才离开了家。 她骑着单车经过六十八号江家的房子时,看到门口聚集了几个好事之徒。 文青本不想理会,没想到其中一个街坊看到她,又把她拦住了。 此人是大杂院周少彬的母亲阮春花,上回文青救过周少彬以后,她对文青就没有敌意了。 “文青,江家女儿倒大霉了,听说她老公被公司开除了,还背了一身债,要债的人都跑到江家来了。肖淑芳听了,直接气晕过去了。” 阮春花看热闹不嫌事大,对着文青挤眉弄眼道,“前两日,孙家的人还嘲讽你们家沈知诚没出息,这回你可以大声怼回去,让他们没脸见人。” 什么叫你们家的沈知诚?呸呸…… 文青的耳根微红,啐道,“嫂子,你别胡说八道,我跟沈知诚是雇佣关系,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男未婚,女未嫁,怕啥?”阮春花拍拍文青的胳膊,笑道,“沈知诚靠谱,你呀,好好把握。” 文青见她越说越没形,看到从大门走出来一行人,忙让到一旁。 江海燕好不容易才送走追债的人,脸色发青,乍眼又看到门口站满了观望的群众,恨不得钻进门缝里才好。 “文青,你,你来这里做什么,看我们家笑话吗?”江海燕恼羞成怒,走到文青面前,指着她恶狠狠道。 文青只觉得莫名其妙,冷笑道,“江海燕,又不是我害孙家欠债的,你盯着我也没用。” 不知为什么,听到孙大金被开除了,她很高兴。 谁让孙大金夫妇之前那么嚣张,还恶意中伤沈知诚,活该! 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文青比喝了蜜糖水还要甜。 孙大金昨天被人打得鼻青脸肿回家,江海燕问是谁打他的,他支支吾吾没作声,但还是被江海燕偷听到他跟猪朋狗友的电话。 江海燕早说过文青会一些拳脚功夫,孙大金还敢招惹她,活该,也想趁此机会让他尝尝苦头。 没想到,中午袁通货运公司的主任就打来电话,让孙大金不用上班了,到时会把上班的几天工资发给他。 孙大金这个办公室助理的职位还没有坐热呢,就被解雇了! 冤不冤啊? 这还不是最要命的,下午那些要债的人又来闹了一回,说孙大金在外大手大脚,有钱请人吃饭,没钱还债,他们搜了一顿,没拿到钱,又风风火火赶到江家。 江国民把家里攒的五百块,全给了要债的,还答应说三日内还清债务,否则,要债的人就赖在江家不走了。 江海燕的脸面全丢光了! “文青,是不是你害我们的?” 她脑洞大开,盯上了文青。 第66章 江家婆媳矛盾激发 “肯定是你找人害孙家的,对不对?” 江海燕脑补了文青找路前进帮忙,故意开除孙大金。 住在宝苑小区的人,都是非富即贵的有钱人,文青跟这些业主们接触久了,想给孙大金穿小鞋有何难的? “江海燕,你有病吧?孙大金有钱没钱,关我什么事,我何必多此一举去害他。”文青觉得江海燕神经兮兮的有毛病,本想离开,没想到江海燕死死地瞪着她。 如果说江海燕当初是猜忌,眼下便确认无疑了。 除了文青,还会是谁干出这种事来。 真没想到她因祸得福,做个小保姆都能找人撑腰…… 江海燕想到孙大金的工作是夏池雨找人疏通关系的,没想到如此不堪一击。 孙家人把她骂了一顿,说她找的人不靠谱,还把剩下的债务全推给江海燕,说孙大金变成这样子,江家人有不可推脱的关系。 江海燕骑虎难下,只能哄住江国民老两口,先把债务的窟窿给堵上再说。 她扯住文青的袖子,神色阴冷道,“你是不是陪老男人睡觉了,他才找人把孙大金开除了?” 天地良心,文青提都没向路前进提过江家的事。 江海燕的嗓门很大,把附近街坊的火力都吸引到文青身上。 “江海燕,我要是想搞江家的话,就不仅仅是让孙大金失业那么简单了,你以为人情容易还啊?” 文青自知好人难当,化被动为主动,戳着江海燕的胸膛,开始把他们夫妇的丑事抖搂出来。 “孙大金就是个人渣,油嘴滑舌,还想勾引哥嫂,被我揍了一顿,也不知道他背地里勾引过多少女人,坏事做尽了,福气也用完了,这是报应。” “你们小心一点,省得他打着探亲的名义,整日在胡子巷里闲逛,专揪良家妇女下手。” 文青毫不留情地将孙大金人面兽心的脸皮扯下来,看到群众一惊一乍的样子,想必被震慑住了。 江海燕没想到她不按套路出牌,这种丢人现眼的事情也说得出口,恼羞成怒道,“文青,你闭嘴!” “我干嘛要闭嘴,是你挑事在先,我怎么就不能说你们了?” 文青冷眯着眼,扫视着她道,“江海燕,不要来惹我,否则,拼着两败俱伤,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 说完,她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江海燕气得想骂娘,抬眼又看到门口站着的龙桂芳,顿时心虚不已。 “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江家倒好,外嫁女把娘家掏空贴补婆家,真是闻所未闻。” 龙桂芳平时想问江国民夫妇要十块钱买点营养品给大壮补补身体,他们都抠抠搜搜的,可帮女婿还一千债务时,却眼睛都不眨一下,这已经不是偏心了。 重女轻男。 女儿一家是人,儿子一家就不是人了。 难怪文青拼着净身出户,也要离婚。 面对龙桂芳的指责,江海燕心虚道,“大嫂,你话怎么说得这么难听呢,孙家借钱周转而已,将来有钱了,自然会还给爸妈的。” “孙大金好吃闲做,除了调戏女人,哪次干过正经的工作?等他还钱,还不如等你出去干活还债来得实际一些。”龙桂芳可不惯着她,句句戳人心道。 江海燕听了浑身带刺,骂道,“一家人,你何必说得这么难听,难道爸妈能眼睁睁看着孙大金还不上钱,被活活打死吗?” 江国民老两口听着他们姑嫂的吵架,满心不是滋味,肖淑芳试图解释道,“阿芳……” “妈,你闭嘴。”龙桂芳跟软弱的文青,她是生意人,孤儿寡母撑到现在,战斗力也是超强的,她看都不看肖淑芳,死死盯着江海燕。 “家和万事兴,我跟你爸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妹离婚啊。”肖淑芳感到一阵势弱,辩解道。 “离婚怎么了,难道离婚的女人就不能抬起头做人了?” “我要是海燕这种情况,早就把孙大金毒打一顿,离婚,一刻也不能呆。” “又不是没了男人,就活不下去了。” 龙桂芳如机关枪一样,疯狂输出,怼得江海燕哑口无语。 江炳权从屋里探出头来,装模作样地吼了两句,“龙桂芳,她是我亲妹,你别太过分了!” 他不作声的还好,一说话,就捅了马蜂窝似的。 “江炳权,你闭嘴!”龙桂芳正愁找不到人发火呢,立马逮到他,骂道,“你爸妈把钱都给你妹了,我们家拿什么开销,靠你这个游手好闲的懒人吗,还是让我去陪老男人睡觉,挣钱给你们贴补闺女?” “别忘了,你今天看病的钱,还是用我的嫁妆钱。” 龙桂芳感觉被骗了,说的话也难听起来,又指着江海燕道,“孙家借的钱,也有我们的一份,绝不能这么算了!” 江炳权看到龙桂芳强势成这样子,吓得不敢作声了。 江国民眼看又要闹出笑话了,气得拍着桌子,大声道,“龙桂芳,你到底想怎么样?” 这话终于问到重点了。 龙桂芳坐到他们一家四口对面,双手环臂,目光失望之中又夹着争强好胜,淡声道,“我说了,孙家借的钱,也有我们大房一部分的钱。孙家要么还回来,你们要么也给我们夫妻一千块。”! 江家人心里哔了狗似的。 说白了,龙桂芳是为了要钱。 江国民气得胸脯起伏,偏他又不敢对龙桂芳怎么样,只能把火气发泄在江炳权身上,随手拿起桌子前的饼干,朝他砸去。 “我不管了,你们看着办吧。”他自知不是龙桂芳的对手,躲进屋里去了。 他走了,肖淑芳也想趁机逃走。 龙桂芳岂会让她如愿,堵住她们母女的去路,嘴角扯着笑,眼底却如冰冷如霜,“妈,咱们还没有说完。” 肖淑芳吓得腰都直不起来了,战战惊惊道,“阿芳啊,事出有因,就这一次,好不好?” 现在钱还没有还上呢,媳妇就想着分家了。 龙桂芳冷冷一笑,并不说话。 “好,回头妈再去借钱,高低分你们一份。”肖淑芳见她冷漠无情的样子,激起一阵恼火,态度也变得强硬起来。 哪家媳妇会逼着公婆借钱给自己海天海地的?拿了也不怕折寿! 不想龙桂芳却笑得一脸平和道,“谢谢妈。” 肖淑芳:…… 第67章 罗家人回来了 年二十八,晴。 陆二狗从老家心急火燎赶来,告诉文青,罗家人回来了。 快过年了,文青也休假在家,她交代莫少华帮忙照看一下孩子,便跟着陆二狗离开了。 谁知才走了几步,她又跑回家换上沈知诚送她的裙子。 她打定主意要留给女儿最好的第一眼印象。 陆二狗看直了眼,黑脸滚烫发红,甚至不敢正眼瞧文青。 莫少华看在眼里,眼底升起一股淡淡的忧虑。 难道他们要去约会?就算找男人,也不能找这种流里流气的啊。 恰恰文青走没多久后,沈知诚带着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回来。 “老沈,你怎么还住在小胡同里,a市的有钱人都搬到那些花园小区住了,凭你的实力,住进宝苑小区完全没有问题……”管铭志四处打量了一下他们居住的环境,捶了捶沈知诚的肩膀,打趣道。 沈知诚笑笑,把他唤到房间来,递给他一个包裹,“过年了,这是五万元,你先拿去g市给那些孩子们买一些新衣服,新文具。” 原来沈知诚这些年来都在默默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他并没有找什么机构,而是通过实地考核,跟那些孩子的家庭取得联系,替孩子交学费,还有伙食费。 作为回报,那些孩子的父母要定期将孩子期末的成绩单寄给他看,如今他资助的有几个孩子都大学毕业了。 管铭志是他的战友,两人退伍以后,一起在h市创办工厂,做大做强后,公司每年都会捐出一笔钱扶助全国贫困山区的孩子…… “你就是可可吧,你还记得管叔叔吗?”管铭志看到一个漂亮如同洋娃娃的女孩子扑到沈知诚的怀里,半天才反应过来道。 两年前,他们在出差的半路捡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孩子,全身都是淤青,就差一口气吊着命,管铭志都放弃了,沈知诚连续找了几家医院,才把她从鬼门关救回来。 很多人都说孩子命大,沈知诚深有感触。 本来沈知诚想给可可找一个人家收养她的,没想到孩子醒来的时候,喊了他一句爸爸…… 沈知诚鬼使神差之下,把可可带回老家,对外宣称她是自己的女儿。 管铭志看着大变样的可可,实在没有办法将她与昔日濒临死亡的小丫头联系在一起。 “叔叔,对不起,我不记得了。”可可安静地偎依在沈知诚的怀里,托着下巴认真想了一下,冲着管铭志摇摇头,乖巧道。 沈知诚摸摸可可的额头,怜惜道,“孩子摔了头,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也许,遗忘才是最好的治愈。 “管叔叔小时候还抱过你呢。”管铭志探过手摸摸可可的头,起身看了一眼四周,又询问沈知诚,“怎么不见清风?” 可可回答道,“哥哥跟大牛哥哥去找小孩玩了。” “下回吧。”沈知诚送管铭志出门。 管铭志回头看了一眼可可,朝他眨巴眼睛,“这些年,庄月没有联系过你吗?” 听到庄月的名字,沈知诚的脸色微微绷紧,淡声道,“没有。” “真是薄情寡义的女人啊,亏你……”管铭志正要说下去,却见沈知诚大步走出去,看都不看他,赶紧道,“车我给你开回来了。“ 罢了。 谁让某人一片痴心照沟渠呢。 沈知诚送走管铭志后,莫少华找到他,说文青跟陆二狗出去了。 沈知诚见怪不怪,自从文青给陆二狗介绍工作后,他们时常碰面,文青暗地里教他做菜,还教他一些护理老人的常识。 “阿诚啊,孤男寡女在一起,平白让人笑话。”莫少华神色紧张道,“他们还说去罗家村呢,你要不要去瞧瞧。” 见沈知诚无动于衷,莫光华意有所指道,“文青穿了你送给她的裙子,挺漂亮的。” 万一遇上色狼怎么办? 好多的姑娘…… 陆二狗人如其名,一看就是不老实的。 莫少华看着沈知诚,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沈知诚听到文青穿了裙子的第一反应,文青要下乡去拓展家政事业,不该啊,罗家村民风彪悍,那里的人可不好惹。 “成,我去看看。”沈知诚想到当地有一个流氓,他还跟他交过手呢,便转身出去坐车了。 莫少华总算松了一口气。 可可握着她的手,迷糊道:“莫奶奶,你在担心文阿姨吗?” 莫少华捏捏她的小脸蛋,眉头舒展道,“奶奶想给你找一个妈妈……” “罗家真的带那个孩子回来?”前往车站的路上,文青难掩期待的心情,一而再地向陆二狗确认道。 穿上裙子的她,温柔大方,仿佛会发光似的。 “带了。”陆二狗的脸涨得通红,摸摸后脑勺道,甚至不敢正眼看她。 每当涉及到那孩子的事,文青就会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心里又生出一丝不安的预感,提醒道,“不过,我有言在先,罗家老大是地痞流氓,最是不讲理的。” 他以前就是混社会的,跟罗老大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文青随口答应下来。 她满脑子都是女儿的身影,坐上班车前往罗家村时,特地在春天百货买了一个洋娃娃,还有一些礼盒装的糖果。 他们坐了一个小时的班车,赶到罗家村时,已经是中午十一点钟了。 临近过年,罗家村也有一些年轻人从外地赶回来。 陆二狗一路问了两个人,终于打听到罗家人的地址。 等他们站在一栋两层的红砖小洋房面前,正巧有一个五六岁的女孩从屋里走出来。 她的头发稀疏蜡黄,眼睛大大的,像金鱼眼一样,小小的年纪,便充满了愁苦。 文青一看到女孩子,就待在原地。 这个孩子跟她的女儿年纪相仿啊,看着她营养不良的样子,肯定是被陆家人虐待了。 “孩子!” 文青热泪盈眶,身体微微抽搐,忍不住地向女孩子跑去,半蹲在她面前,仔细地打量着她,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她吗? 陆二狗一看文青又要坏事了,忙上前拉开她,对着满脸疑惑的小姑娘询问道,“你是这家的孩子吗?” 陆新意眨巴两下眼睛,这两个人好奇怪啊。当她看到文青袋子里的洋娃娃,一脸雀跃道,“是洋娃娃!” 她祈求般望向文青,小心翼翼道,“我叫陆新意,罗福寿是我外公,他们正在地里干活。阿姨,你们找谁?” 罗福寿是罗燕红的爹,罗燕红的三兄妹都没有生女儿,老大生了两个儿子,罗燕红也只有一个儿子,弟弟是个脑瘫的,才十五岁。 陆新意就是罗燕红收养的女儿。 她很有可能就是文青的亲生女儿! 第68章她是文青的女儿!! “孩子……” 文青的身体微颤,按住陆新意的肩膀,忍不住哭起来,“孩子,你受苦了……” 她发疯般将孩子搂入怀里,眼泪止不住地往外流。 这一刻,她等得太久了! 陆新意也从文青身上感受到一股未有的温暖,这是她卑微的收养的人生中,难得的真情流露。 “阿姨,你、你怎么了?”小丫头红着眼,颤巍巍道。 文青听了这话,如针扎一般,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二狗看文青又犯糊涂了,忙将她拉到一旁,苦口婆心劝道,“文青,你疯了不成,这孩子还没确定是不是你好姐妹的女儿,你倒先哭上了?” “二狗,她就是我的女儿,我确定她没有错。我能感受到血脉相连的共鸣。”文青固执地说道。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很久。 啥,你的女儿! 陆二狗被文青绕糊涂了,不是她姐妹的女儿吗,怎么就成了她的女儿了? 正在这时,从外面走进来一群人,为首的正是陆怀集夫妇,他们看到娘家门口站着一男一女,以为来亲戚了,当看清楚陆二狗与文青时,怒喝道:“陆二狗,你们又来我们家做什么?” 罗燕红三步作两步冲上前来,把文青怀里的陆新意拽了过去,怒不可遏道,“你们走,这里不欢迎你们!” 她说话之前,还特意拿身体挡住陆新意的目光,避免她与文青接触。 见她如此谨慎微小的态度,越发证明他们收养孩子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心一横,态度也强硬起来,“罗燕红,我也不瞒你,我是孩子的亲生母亲,此次前来,就是想认回孩子。” 在场一阵死寂。 不仅罗家人震惊不已,就连陆二狗也像是被雷劈中一样。 这跟当初说好的不一样啊? “文青,你疯了。我知道你想救回孩子,可你也不该把自己拉下水啊……”陆二狗急得捉狂,扯住文青的衣角,暗地里警告道,“你不要命了!” “我说的是真的,她就是我的女儿。” 文青红着眼,与他对质道。 前世二十年的等待,最后死不瞑目,她曾暗暗发誓,总有一天,她一定要救回女儿,哪怕不惜一切代价! 陆二狗以为她魔怔了,赶紧将她推到他身后,朝着陆怀集夫妇点头哈腰道,“叔,婶,误会!我们碰巧经过,顺便来看看孩子,顺便给她买了一些吃的。” 说完,他夺过文青手里的礼物,一脸讨好地递到罗燕红手里,又赔不是道,“你看孩子养得多好,挺机灵的……” “二狗,我们说过了,那孩子死了,你们怎么就不信呢?”罗燕红随手将礼物摔在地上,面色阴沉道,“你们再阴魂不散地骚扰我们,我可饶不了你们。” 她的话音一落,从他们身后就走出几个花衫青年,都不怀好意地盯着陆二狗跟文青。 陆二狗知道双拳难敌四手,忙拉着文青往边移去,赔不是道,“婶子,我们真的没有恶意……” “罗燕红,不如你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把孩子还给我?”文青被陆二狗拿身体挡着,暗暗着急,不由地朝罗燕红身边的孩子看去,见孩子一脸渴求地看着她。 那双呆滞又无神的眼神,饱受摧残,令文青的心如刀割一般。 无论是不是她的亲生女儿,既然遇见了,她总不能见死不救。 更何况,文青感觉这孩子就是她的女儿! 听到文青想拿钱买回孩子,罗燕红的眼睛闪过一丝精明,与丈夫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嘲讽之色。 “这孩子是我们收养的,好吃好喝的供着,哪里舍得送给别人。” “就算给我们一千块,我们也不卖孩子!” 他们夫妻一唱一和地,目的就是想试探文青底细。毕竟一千块可以从乡下买到好几个像陆新意那样的女孩子了。 一千块! 文青听到这个天文数字时,心里咯噔一声。 她手里只有平时攒下来的工资六百多块,还是快过年了,路前进硬塞了四百块给她,才有这么多钱的。 “好,就一千块,你们把孩子还给我!”文青咬咬牙,从包里掏出六百块,走向罗燕红道,“这里有六百块,剩下的四百块,我明天再一并给你。 看不出来这个女人做保姆这么有钱! 不仅罗燕红惊呆了,就连陆怀集也被文青的出手大方惊呆了。 当初陆二狗带着文青来找他们时,陆怀集夫妇转身就找人打探文青的身世,得知她只是一个被婆家扫地出门的弃妇,干着保姆工作的低贱女人,他们夫妇便不把文青一回事。 没想到,小小的保姆财大气粗,一口气就拿出六百块。 “我们又不是人贩子,我们收养了新意,是真心实意把她当成一家人对待,不是金钱能衡量的。”罗燕红笑眯眯地揽着陆新意的肩膀,皮笑肉不笑道。 陆新意脸色惨白,两条小短腿抖成筛糠一般,求助般望向文青。 她在害怕…… 文青身上仿佛剜了一块肉似的,痛得按住胸口,冷冷地看着罗燕红道,“罗燕红,你要怎样才肯把孩子还给我?” “孩子不是商品,岂是说卖就买的?”罗燕红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看着文青脸上布满了痛苦之色,心里痛快至极。 陆二狗实在不愿看到文青卑微地求他们,强拽着她的手,打算强行带她离开。 没想到文青被思念冲昏了头脑,语出惊人道,“她不是陆家的孩子,我才是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你们不承认也没有关系,国外已经有亲子鉴定的案例,我们国家很快也会普及,到时查明真相,你们照样能把孩子要回来!” 今年是一九八五年,国外最早的亲子鉴定可以追溯到八四年代,也就是说,现代已经有这门技术了。 听到文青说的专业术语,罗家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他们当然不懂如何亲子鉴定,可他们听出了弦外之意。 文青要通过某种手段夺走陆新意! “臭婆娘,你敢来我们罗家做坏事,可问过我大头诚答应不答应!” 一个大块头冲过来,待文青看清楚,陆二狗一阵风似的挡在她面前,却被人揪住衣领,重重地摔在地上。 “哎哟,我这身老骨头……” “文青,快跑!” 陆二狗在地上蜷缩成一团,还不忘吆喝文青。 第69章 大牛不是亲生的? 文青没想到罗家人如此野蛮暴力,她回过神来想逃跑时,已经被陆怀集夫妇挡住去路。 “小贱人,想逃,没门!”罗燕红一把揪住文青的头发,杀气腾腾道。 文青心里的血性也被激发了出来,她将所有的力气都聚集在拳头上,猛地朝罗燕红的腹部捶去! “呜呜……”罗燕红痛得松开她。 文青打准时机想逃身,没想到陆怀集扑了过来。 她身子一矮,从他的身边溜了过去。 还不待文青庆幸,迎面撞向一堵刚硬的人墙,正是罗至诚,他身上的肌肉如铁钢一样,撞得文青头冒金星,嗡嗡作响。 下一刻,文青如同鹌鹑一样,被罗至诚揪在半空,任由她挥打着拳头,却够不着他一分半毫。 “敢在我们老罗家撒野,寿星上吊——嫌命长了!”罗至诚看着文青那张娇美的容颜,眼里闪着浓浓的邪欲,提起她就要往柴房的方向走去。 陆二狗看懵了,不顾身上的痛爬起来,抱住他的大腿道,“诚哥,万事好商量,给小弟一个面子。” “哎哟!” 罗至诚看都不看他,一脚踢飞他,目光森冷,冷笑道,“二狗,哥看上你的妞了,不如让哥爽一下。” 这话把陆二狗吓得差点原地去世,发疯一般攥紧他的大腿,苦声哀求道,“诚哥,不带开这种玩笑的。文青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是诚哥的,那个诚哥啊,哎哟……” 可他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陆怀集等人拖了出去。 罗至诚只听到文青是另一个成哥的女人,并不以为然。 邪欲上头,神仙来了都拦不住! “姓罗的,你放开我!” 文青被重重地扔在稻草杆上,幸好有稻草杆柔软,她的脑袋瓜子才没有搬家,她手肘撑在稻杆上,费尽心神想爬起来。 柴房光线昏暗,罗至诚如大山一般屹立在面前,投下深深的阴影,造成一股强大的压迫感。 他迫不及待地脱去上衣。 文青没想到大庭广众下,还有人以身涉法,真是恐怖至极! “你别过来,不然,我要喊了!”她试图站起来,却被罗至诚推倒在地,不仅如此,他还将她的外套扒掉了。 一阵冷风从脚底直灌进身体里,文青不禁打了个寒颤。 她的手在地上乱摸,终于握到一把尖锐的木条,抵在胸前,冷声道,“你别过来,否则,我宁愿拼个鱼死网破,也要跟你同归于尽!” 罗至诚提起她的外套放到鼻子间嗅了一下,邪然一笑,缓缓逼近她…… “救、救命啊!”无论文青怎样抵抗,都不能撼动他分毫,她的两只手被他举到头顶处,罗至诚凶煞的脸容在眼底放大好几倍。 “砰!”的一声巨响。 就在文青以为自己死定时,房门被人一脚踹开了。 一个高大的人影出现在眼前,背着光,只有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眸,如黑夜里的明炬一样,令人记忆深刻。 文青的喉咙发涩,一眼就认出了他。 “臭小子,敢坏老子好事!” 被坏好事的罗至诚像一头蛮头似的,挥着拳头打向男人。 可罗至诚还没有靠近男人,就被男人按住肩膀,紧接着,来了一个利索的过肩摔! 冬日的暖阳化在男人的脸上,国字脸,五官如刀刻一般,幽深的眸子如化不开的忧郁浓墨。 罗至诚看清楚他的脸时,先是一惊,随后又怒不可遏道,“沈知诚,你来做什么,坏老子好事,老子跟你没完!” 突然地,他想起了陆二狗说过的话。 文青是另一个诚哥的女人。 “现在是法治社会,你小子是知法犯法啊,麻利地给我起来!”沈知诚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嘴角微扯。 如强大的王。 奇怪的是,罗至诚在他面前毫无脾气,虽然愤恨,却还是乖乖站在一旁。 沈知诚放开他,径直捡起地上的黑外套,用力拍打一下后,俯下身体,直接盖在文青身上,声音低哑道,“能走吗?” 文青噙着泪将裙子的衣领拉起来,慌忙之中从稻草杆堆爬起来,没想到因情绪太激动,摔了一跤。 沈知诚无奈叹息,手臂一振,将她打横抱起…… 文青脸一红,从未被男人呵护过的她,像情窦初开的少女,心跳加速,眼看就要迸出来一样。 门外阳光刺目,她下意识地躲进沈知诚的怀里。 半晌,文青才缓过神来,沈知诚已经把她抱进黑色的小轿车上。 “沈知诚,不关二狗的事!” 看到沈知诚把陆二狗按在车边上,文青心里一惊,推开门跑出来,挡在陆二狗面前,大声澄清道。 沈知诚看着他们二人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有一股郁闷之气,久久散不去。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用打火机点燃后,长长吐了一口烟,烟雾缭绕,他的脸容也变得飘渺起来。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沈知诚半倚在车头上,头微仰,并不看文青。 陆二狗的眼睛被打肿了,无奈地瞥了一眼文青。 想告密,又不敢。 他就像夹心饼一样,里外不讨好。 “诚哥,嫂子说,陆家那丫头是她的闺女……”陆二狗觉得文青疯了,当初明明说是她姐妹的女儿,不知怎么的,又成了她的亲闺女? “我猜,嫂子的姐妹可能没了,她打算把人家的女儿接回来,当亲生女儿养……”他特地压低声音,对着沈知诚一番洗脑道。 对,肯定是这样的。 文青才多大啊,总不能她生了大牛又生一个吧…… 要么就是罗家那丫头,是大牛的双胞胎妹妹? 陆二狗一个头两个大。 “你们别猜了,我全都告诉你们。” 寒风袭来,文青莫名觉得冷,将身上的棉衣外套裹了裹,神色变得忧伤起来。 “大牛不是我的亲生儿子……” 想起她不堪的遭遇,她蹲下身体,靠在车轮边上,无助地哭诉起来。 “江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做啊,就算重男轻女,也不该把自己的亲生女儿丢弃啊?”陆二狗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心里泛起一股同情。 文青的脸埋在衣领里,浑身痉挛,低声啜泣道,“不,大牛是江炳权亲妹妹的儿子……江家人将我的女儿跟大牛调换了。” “什么?”陆二狗也被雷到了,这是什么狗血剧情。他以为大牛是江海燕的私生子! “我、我被强奸了!”她双手掩住脸,声音断断续续。 陆二狗:…… 沈知诚的手一抖,燃尽的烟头差点烫到他的手。 难道…… 第70章 接近真相 “我不是孤儿……” 文青简单地将自己的身世说出来,包括江家人狸猫换太子,甚至把真假千金的儿女调换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二狗眼睛瞪得大大的,此时此刻,不知该用何种言语来表达自己的心情。 人神共愤的狗血剧情! 反倒是沈知诚听到文青说起高中时期,她跟着夏池雨去a市大世界卡拉ok疯玩了一天,被人迷*奸的事,他的神色变得焦躁不安起来,一只手伸去口袋摸打火机,慌张之余又掉落在地…… “文青,你可记得当初欺负你的男人的样子?”陆二狗唏嘘不已,又提问文青起她女儿的亲生父亲,一脸仗义道,“回头挖地三尺,我也帮你找出来,让他蹲牢房!” 啪的一下。 沈知诚猛地向他投来骇然的目光,手中的打火机摔落在地,见所有人都望向他。 他忙弯下腰捡起来,身体却微微弓着,仿佛此刻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诚哥,你没事吧?”陆二狗向他投来困惑的目光,“你的脸色不大好?” 沈知诚下意识地摸摸鼻子,目光微微躲闪,“没事。”他从口袋里又摸出一盒香烟,为了掩饰尴尬侧着身点燃了一根,深深吸了一口,神色仓皇。 “别老抽烟,对肺不好。” 文青大步走来,管家婆似的夺走他嘴里的香烟,正色道。 沈知诚不敢看她,眼睛望着地上,犹豫片刻,也问道,“你还记得欺负你的那个人的样子吗?” “不记得了。”文青叹息道。 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想过要找那个男人报仇。 如果说那个男人是害她走向不幸的根源,可夏池雨不把她带去酒吧的话,一切就不会发生。 成年人的世界,是非黑即白。 文青不是自艾自怨的人,当初是她被夏池雨所谓的友情迷花了眼,并不知道人心险恶。 “那一晚,他留下了这个。”文青从小挎包里掏出一块木头吊坠,上面刻着一个老虎标志。 这种烂大街的钥匙扣,根本成为不了什么物证。 陆二狗瞧了一眼,颇为头痛道,“这可难办了。” 沈知诚接过钥匙扣,轻轻地摩挲上面斑驳的刮痕,神色异常的难看。 是他…… 那大牛便是…… 沈知诚的脸由青转白,一脸复杂地看着文青。 文青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忙道:“难道你认识这个物件的主人?” 沈知诚忙把钥匙扣交还给她,神色变得淡漠,“不认识。” “就算找到钥匙扣的主人,你又能如何,把他送进监狱,还是为了孩子迁就,跟他搭伙过日子?”他低下头,声音带着一丝悲凉道。 文青想都不想,冷声道,“事实上,我并不想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我的婚姻已经够不幸了,我不想再踏入婚姻的坟墓。” “我只想找到我的女儿,带她远离痛苦。” 她狠狠抹了一把泪,目光森然地望向罗家的方向,态度坚决道,“夏池雨把我的人生毁了,我不能让她毁掉我的孩子……” “万一,那个孩子并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呢?”沈知诚很想告诉她,可可也是个孤儿,而且她跟文青长得有几分相像的地方。 谁知,文青情绪激动道,“不,她就是我的女儿,我都打听清楚了。当初二狗的奶奶带回来的弃婴,正是六月二日凌晨出生的,错不了……” 为了确认陆怀集夫妇抱养女儿的身份,文青不止一次向陆二狗的母亲刘书容求证,刘书容拗不过她的请求,找来陆家村的老人询问,最终确定了老太太抱回弃婴的时间与地点。 时间、地点,还有出生日期,统统与文青的女儿一致。 沈知诚见她满面泪水,坚强之余又带着一股破碎的娇美,无奈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她道,“好,我帮你。” 听到他肯帮自己,文青破涕为笑,就冲着他轻松制服了罗至诚,那张扬跋扈的气势,罗家对他忌惮三分,说不定他真的能做到呢。 “沈知诚,谢谢你。”她带着几分哭腔,楚楚可怜的样子,引得沈知诚看呆了。 陆二狗见他们拼命撒狗粮,忍不住轻咳两声,跃跃欲试道,“诚哥,嫂子,咱们现在就回去要人吗?” 沈知诚白他一眼,淡声道:“先回去,再做打算。” 说完,他打开车门,看着文青道,“就算我过去问罗家要人,想必人家也不是随随便便就答应的,只能智取,不能硬杠。” 只要他肯帮她,文青自然没有质疑他的理由,乖乖上了汽车。 陆二狗也钻了进来,少不得对着文青好奇道,“嫂子,江家人那么可恶,你怎么不把他们的恶行揭露出来,起码不能让那个姓夏的女人继续顶着你的身份为非作歹……” 江家人坏事做尽,天理难容,夏家人知道江家女儿是假千金的身份,岂能容得下她在身边尽孝?不报警把他们捉起来,江家人就要烧高香了。 这是正常人的想法。 偏偏夏家人不走正常路线。 文青无情地打破了陆二狗的幻想,嗤笑道,“恰恰相反,夏家人瞧不起我的出身,他们觉得我未婚生女,又跟江炳权闹离婚,一个弃妇而已,与他们从小培养的白富美,简直天壤地别。 他们也许会打着亲生父母的旗号,大发慈悲地打赏我几个钱,也因为如此,夏家跟江家人的关系更进一层,夏池雨一直很喜欢我那名义上的大哥,说不定亲上加亲……” 认回夏家,对文青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便宜了江家人。 既然如此,文青何必拿热脸贴冷屁股,自讨没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汽车猛地来了个急刹。 沈知诚回过头,目带深意地看着她,讥诮道,“这样的父母,不要也罢。” 他的眼里有光,有故事。 文青没想到他那么懂自己。 “嗯,”她拿手帕捂住鼻子,又哭又笑道,“我才不要认回他们呢,我养父待我如亲生女儿。我要是认回夏家,他会很难过的。” 文青忆起养父文东海,心里变得柔软起来。 认回女儿,找到养父,她的余生只管努力赚钱,守好小家…… “夏小姐,今日有个叫文青的女人,她上来就说我们家新意是她的女儿,哭喊着要把孩子带走……” 文青走后没多久,罗燕红来到村口的供销社,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71章 江家人慌了 “她还说要揭发我们,还说能做什么亲子鉴定,绝对要把孩子夺回去……” 罗燕红对着电话那头大倒苦水道。 一年前,有个姓夏的女人联系罗燕红,询问起他们收养女弃婴的事情,当初罗燕红很是不耐烦,直接打发掉她了。 没想到,次日,那个女人又打来电话,这次闭口不提女弃婴的事,反而转了一千块封口费给她。 女人跟罗燕红说过,万一有人来询问女弃婴的事,千万不能告诉她。可她万万没想到,罗燕红告诉她,那孩子从山上摔下来,死了。 当时,罗燕红从电话里头听出了女人声音里的欢喜。 罗燕红也如实说给文青听了,可文青不听啊,还非要说他们收养回来的孩子是她的女儿。 “夏小姐,新意是我们家从别的亲戚家领养的,不是文青的孩子。她的女儿,早就摔下山,死了。” 见电话那头半天没有回应,罗燕红压低声音,小声道,“我们特地领了一个年龄相仿的,名字也没有的黑户小孩。你说怎么办才好?” “你问我,我问谁!” 许久,电话那头传来了略带怨怒的声音。 罗燕红:…… “咳咳,无论文青说什么,你先别答应她,回头等我电话。”电话那头匆匆交代两句,便挂了电话。 罗燕红听得一头雾水。 等她回到罗家时,就看到陆怀集正按住陆新意往死里打,陆新意的头发被薅掉一块头皮,怀里抱着一个洋娃娃,哭得哇哇大叫,好不凄凉。 “对方怎么说?”陆怀集粗暴地将孩子推至一旁,瞥向罗燕红道。 罗燕红摇摇头,内心不安道,“她让我们先别答应,等她电话。” “大哥,那女的姘头什么来历?”看到罗至诚闷着脸从外面走回来,陆怀集夫妇纷纷迎上去,急切道。 罗至诚不作声,走到蜷缩在角落的陆新意面前,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冷笑,“小丫头,运气不错,这个妈是有本事的。” “大伯……”陆新意的嘴角都被打出血了,跪倒在地,不断地搓着手,乞讨道,“求你们放过我吧,等我赚了钱,我会孝敬你们的。” “你根本不是那个女人的孩子,一旦我们说出来的话,你猜她会不会认你?”罗燕红走过来掐住她的瘦胳膊,威胁道。 陆新意眼里闪过惊慌之色。 她紧紧地抱住怀里的洋娃娃,想起文青长得漂亮,有钱又温柔,从未有人为了她,拼尽全力对她好,就连她的亲生父母都没有……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 陆新意已经七岁,长得很瘦,她的心智却比许多八九岁的孩子还要早熟。这来源于她的原生家庭,母亲连生三个女儿,被寄予厚望是男胎的她,被无情地抛弃了,由亲人层层转手,最终被陆怀集夫妇收养。 本以为他们夫妇做生意,有钱又有见识,肯定不会亏待她。 没想到,陆罗两家却是打着如意算盘,想着把她养大了,给脑瘫的小叔做老婆。 陆新意对做老婆这种事还是懵懂未知的,可她在陆家过着非人的日子,成了受气丫头不说,年仅七岁的她还要照顾比她小两岁的弟弟,动辄打骂,还不让她上学…… 眼看有个漂亮的阿姨愿意带她走,陆新意拼了命想抓住这次逃脱魔掌的机会。 “妈妈,求你放过我吧,我会记住你的大恩大德的。”陆新意匍匐到罗红燕面前,握住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哭诉道。 罗燕红捏住她的下巴,眼底露出嘲讽之色,“不得了了,小小年纪就会看菜下饭了,真把你留在罗家,也是不安份的,哼。” “那个男人叫沈知诚,原是退伍军人,当年黑风街最能打的狠人,我在他手里吃过几次亏。” 罗至诚蹲在角落里,对着陆怀集道,“这小子的背景强硬,你们招惹不起的。” 陆怀集想起沈知诚是开车过来的,心里隐隐有些后怕,问道,“连你都怕他的人,怕不是那边……” 他指了指北面的方向。 罗至诚抽着烟,想起他差点把沈知诚的女人给办了,握着香烟的手微微一抖,没好气道,“不过是个丫头片子,到处都是,回头我让你嫂子再领养一个。” 他的目光又望向罗燕红母女的方向,冷声道,“你们之前领养的那个死了,这个顶着原来的身份,经不住深挖,你们也要惦记一二。” 陆怀集神色微变。 罗燕红咬牙道:“实在没有办法,文青给我一千块,我就把孩子让给她。” 她是想不明白,文青年纪轻轻的,又不是不能生,非得揪着这个孩子不放吗? 不仅罗家人闹翻天了,此时的江家也沉浸在一片愁云淡雾之中。 江国民夫妇从小卖部接过电话回来,就魂不守舍,像是被人暴揍了一顿,恍恍惚惚的。 肖淑芳将儿子女儿唤到面前来,神色凝重道,“阿雨说文青刚刚跑去罗家村认亲了,说罗家的小姑娘是她的亲生女儿……” 江炳权兄妹差点惊掉下巴。 “妈,你是说,文青知道她的身世了?”江炳权话音一陡,惊慌失措道。 肖淑芳一脸疲惫,抹着泪不说话。 她越是这样,江炳权兄妹越是着急。 “目前来看,文青只知道她的女儿被我们掉包的事,其他的,并不知情。”江国民心里盘算了一番,语气森冷道。 如果文青知道自己是夏家小姐的身份,哪里还坐得住,肯定跑去京城揭穿夏池雨了。 “这跟她知道自己是夏家小姐的事有什么区别?迟早的事。”江炳权长得丑,面容狰狞道,“咱们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她杀了。” 肖淑芳吓了一跳,赶紧跑出去看了一眼,才关上门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还没到那一步嘛。 阿雨说了,到时就说是我重男轻女,特地将孩子掉包,目的也是为她好。” 她继续道,“咱们再找个托,把大牛认领回来。” 说得倒是简单,真有那么容易吗? “妈,万一文青要追究咱们家的责任,怎么办?”江海燕捂住嘴道,“她不会告咱们吧?” 真是江家的孩子还好,偏偏不是。 江国民沉着冷静道,“现在计划生育捉得严,弃婴的现象屡见不鲜,最多被街道办拉去训斥几句而已,大不了罚款。” 他不是吹牛,前几日隔壁的张大妈才在垃圾筒里捡了一个好看的女婴…… “你们说,文青从哪里得知,大牛不是她亲生骨肉的?”这时,江炳权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第72章 皇帝不急,太监急 “你把大牛送回江家,你可想过他会遭遇什么?” 沈知诚先把陆二狗送回陆家村后,又让文青坐到副驾驶座上。 一路上,沉默许久的他,忍不住开口道。 文青双手环抱双臂,显然她从未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重生一世,她的目标只有两个:找到女儿,赡养养父。 大牛是夏池雨的亲生儿子,只要文青肯放手,江家巴不得认回他,虽然过程有些曲折,大牛却能名正言顺地留在江家了。 文青等于间接地替江家人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 她却从沈知诚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担忧。 “沈知诚,你什么意思?”文青侧着脸,注视着沈知诚,不解道,“难道你让我继续养着大牛,给江家人做免费保姆?” 她才发现这么冷的天,沈知诚只穿了一件水绿色袖衣,领口敞开三颗纽扣,露出白背心,蜜色的肌肤。 他的左手戴着一个老式手表,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看着远方。 张扬而跋扈。 想起他三番两次救自己,文青的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脸颊泛起两朵红云。 “喝水吗?”沈知诚递给她一瓶矿泉水。 文青甚至不敢看他,接过水后说了一声谢谢。 沈知诚看她一眼,心里却五味杂陈,柔声道,“大牛变了很多,如果把他交给江家人,会毁了他。” 大牛的变化,大家有目共睹,坏毛病还有,但是,那些娇纵横蛮的性子却改掉不少,如果把他还给江家,他又会变回原样。 如果他得知自己不是文青跟江炳权的孩子,他会有何感想? 自悲、自艾自怨、放弃自己…… 文青气得胸脯起伏不定,攥紧手中的矿泉水瓶,眼里涌出一股报复式的痛快,冷笑道,“关我什么事?他们毁了我的孩子,总不能让我抚养仇人的孩子,收养自己的女儿吧!” “文青,成熟一点。” 沈知诚把车停在路边,转过身来,按着她的肩膀,神色严肃之余,又带着几分诚恳道,“孩子是无辜的,怪就怪他的爸妈做错事。所有的过错,不该让孩子来承担一切。” 他真的好怪。 文青凝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瞳里,多了几分看不真切的失落,“沈知诚,在你眼里,我是那种因爱生恨,一心想着报复仇人,而不惜伤害无辜孩子的人吗?” “你并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她眼眶一红,试着将前世的一切,归咎为梦境说出来,“我梦到我被江炳权毁容后,为江家人做牛做马,辛苦抚养长大的大牛却成了白眼狼,他早就知道夏池雨才是他亲生母亲,他们一家人时刻准备着给我致命的一击……” 这是她第一次向外人提及自己的真实想法。 “梦醒了,我悟了。我站起来反抗江炳权,他想毁我容,怕夏家认回我,我就把他的脸毁了! 我本想把大牛留在江家的,断绝与江家的一切关系。可我的女儿生死未卜,凭什么仇人的孩子却能得到无微不至的关爱…… 我把大牛要了回来。江家人心知肚明,他们知道我未婚先孕,大牛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可他们为了夏池雨霸占我的身份,选择了沉默。 那一刻,我真的体会了报仇的快感。 可我也是有良知的,害我的是江家人,大牛受他们唆使不待见我而已。我从未想过害他。 他是个孩子,他是无辜的。 相反,我还想着将他的坏习惯改过来……” 文青声泪俱下控诉着命运的不公,声音沙哑,哪怕自己遍体鳞伤,她内心始终是善良的。 她从未有过害人之心。 “文青,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承受了这么多。” 突然地,沈知诚解开安全带,将她拥入怀里。 “是我不好,让我照顾你们母子三人好吗?”他握着文青冰冷的手,眉眼之间染上一抹柔情,哑声道。 文青头脑一片浆糊,乍然听到他的表白,猛然醒悟。 等等,沈知诚在向她告白? 文青看着他目光灼灼,分不清是同情还是爱意,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她一把推开他,脸红耳赤道,“沈知诚,你疯了,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像他们这样的家庭,各有各的疾苦,凑在一起,只会是人间悲剧。 文青累了,宁愿水泥封心,一生无爱。 见她的情绪恢复了不少,沈知诚嘴角微扯,露出邪魅一笑,“我是认真的,你不如考虑一下。” “我们缝缝补补,勉强凑成一个家,对孩子也是有好处的。” 他发动引擎,目光看着远处,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笑道,“我是个粗人,不懂得情情爱爱,我不敢说嫁给我有多大出息。” 沈知诚的脸庞变得温情许多,眼底漾起一道柔波,“起码下雨的时候,我能为你撑起伞,你有危险时,我就在你身边……” “我的工资,也全部上缴,由你支配。” 想到文青是个管家婆的性子,沈知诚又赶紧承诺道。 文青:…… 这是表白吗? 她哭笑不得。 “好了,我知道你同情我。我听清风说了,他妈妈会回来的。”文青脸上的红晕并未褪去,笑着安慰道,“这样的话,以后别再说了。” 提起沈清风的母亲,沈知诚唇角压成一道苦涩的弧度,淡漠道,“她不会回来了。她已经嫁人了。” “这……”文青瞪大眼睛,充满同情地看着他。 他也是不容易的。 “没事,等孩子再大一些,他们会体谅你的苦衷,将来你遇上喜欢的人,孩子们也会接受的。” 文青有些神经大条,还想起之前陈红玉带来的外甥女,心想着,沈知诚除了带着两个拖油瓶,自身的条件还是不错的。 “沈知诚,我同意你的说法,不把大牛送回江家了。” 见气氛变得轻松起来,文青正色道,“不过,我不是同情大牛。我不想便宜了夏池雨。” “我要把她的儿子养成大孝子,用他的出息打她的脸,没有什么比她看着摸不着,捉心挠肺的感觉,更能报复一个人了。” 她狠下心道,“一个孩子是养,两个孩子也是养,等我赚了钱,我还要资助贫困山区的孩子……” 就当扶贫吧。 文青改变主意了。 她要让夏池雨整天活在猜忌之中。 她要让夏池雨看着他们一家幸福温馨的样子。 杀人不如诛心。 第73章 江家真够无耻 “沈知诚,你这个车从哪里租来的,不便宜吧?” 两人把话说开以后,文青感觉压在身上的担子变得轻松许多,她打量一下沈知诚的车子,这是一款越野车型,却是她不认识的牌子,小声问道。 沈知诚本想说是他的。 没想到,文青又自顾自说道:“沈知诚,失业并不可怕,你不要眼高手低,有工作就先做着。好比我一样,人人都瞧不起我是个平庸的保姆,等我赚了钱,他们只有羡慕的份。” 她以为他故意打肿脸充胖子,租车显摆。 沈知诚:我没有…… “到了。”驾车来到自家附近的东门市场门口,他松了一口气道。 文青与沈知诚走进市场。 菜市场熙熙攘攘,充满人间烟火气。 明天就是除夕了,文青来到相熟的摊子买了鸡肉、蘑菇,还买了一些鸡脚,鹌鹁鸡,豆腐皮等等。 “文青,这是你的对象吧,老帅了。” 杂货铺的老板娘拉着文青,指着她身后的沈知诚,见他大包小包地拎着,羡慕道。 沈知诚宽肩窄腰,五官出众,简直就是行动的荷尔蒙多巴胺。他如护花使者一般跟在文青身后。 男才女貌,很是养眼。 文青的脸熟透了一般,飞快地回头看一眼沈知诚,见他并没有往心里去,对着那老板娘啐道,“他是我的老板,别胡说八道,下回我不帮衬你了。” 鬼才信呢,这年头哪个老板还跟着伙计后面帮忙拎菜的? 那老板娘哈哈大笑,等她把采购的食材递到沈知诚手里时,朝他挤眉弄眼道,“小伙子,文青是个好姑娘,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好好把握。” 沈知诚笑笑,偷偷看一眼文青。 文青见状,啐了那老板娘一口,扯着沈知诚的袖子,赶紧逃之夭夭。 “早知道就不让你跟着进来了。”回到车上,文青红着脸,惊悸未定道。 这年头的人还是很保守的,况且他们两家人的情况特殊,到处都是无中生有的人。 沈知诚瞥她一眼,嘴角扯出一道弧度:他有这么差劲吗? 他怎么也比江炳权好一些吧。 沈知诚伸出左手来,揽住文青的肩膀,下颌微垂,略微沙哑的声音带着蛊惑道,“男未婚,女未嫁。你真的不考虑一下?” 文青两世为人,感情却是一片荒漠,哪里经得住这般诱惑。 她双手护住胸前,心发颤,连耳根都红了。 她小白兔一样紧张的样子逗笑了沈知诚。 “傻瓜,我逗你的。”沈知诚从她侧边拉出安全带,眼底露出玩味的笑,“难道你以为我要轻薄你?” “呸呸,我又不是小姑娘家家,也不知道是谁吃亏呢。”文青被他撩得一愣一愣的,赌气地扯掉安全带,坐到后排去了。 沈知诚眼角全是笑,他将后视镜调了一下,就看到气呼呼,满脸绯红的文青。 这样的日子也不赖。 沈知诚把小轿车停好以后,两人一前一后走进大杂院,就看到肖淑芳母女站在自家门口,左顾右盼的样子,异常的焦急。 “我敢打赌,罗燕红收了江家的好处。”文青冷笑道。 这样一来,她也更确定陆新意就是自己的女儿了。 “文青,你可算回来了。”肖淑芳母女满脸带着笑容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袋桔子,热切道。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文青面色不改,冷漠道,“你们来做什么?” 都这个时候了,她还沉得住气,肖淑芳母女大骂她心机婊。 肖淑芳忙朝江海燕打了个眼色。 江海燕握着文青的手,假装好奇道,“我有个朋友是罗家村的,听说你带着人去姓罗家要人,还说什么,对了,你说姓陆的小姑娘是你的亲生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装,继续装。 文青不动声色地甩掉她的手,心里冷笑:沈知诚说得对,把大牛还给江家人,太便宜他们了。 是时候让他们尝尝失去孩子的滋味。 “我去罗家村关你们什么事?”文青明知故问道。 肖淑芳母女对她的不按常规出牌感到无语,她到底想怎么着? 大牛还要不要? “文青,你知道了大牛不是你的亲生骨肉,是不是?”肖淑芳索性捅破天窗,开门见山道。 文青瞄见大牛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露出那胖嘟嘟的小圆脸,一副哀怨的小模样。 半年前,大牛才得知江炳权不是自己的亲爸,如今,若是文青告诉肖淑芳,她也不是大牛的亲妈,大牛会怎么想? 原生家庭的不幸,需要一辈子来治愈。 江家人害文青,文青却不忍心对年仅六岁的大牛痛下杀手。尽管这个孩子也是不省心的。 “大牛,你过来。”文青朝大牛招了招手,看着肖淑芳母女涨成紫酱色的脸,她揽住大牛的肩膀,问道,“大牛,告诉你奶奶,你喜欢我吗?” 捂了这么多年的孩子,还是交给他来抉择吧。 谁也没想到文青竟然会这么问。 肖淑芳不知道她想谋划什么,赶紧对大牛讨好道,“大牛,你跟奶奶回去好不好?” 江海燕也赶紧表态道:“大牛,你要是不喜欢舅妈,就去小姑家生活,有为跟小小都很想你的。” 若是以前,大牛早就欢喜得不成样子了。可他不是三岁小孩,这半年来经历的事情,无时无刻都在提醒他:江炳权娶了龙桂芳,他们有大壮了,将来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有后妈就有后爸。 至于小姑家,那更不是人呆的地方,孙有为兄妹跟他一向不对头。 “我不要回江家,我是妈妈的孩子。”大牛一头扑进文青的怀里,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生怕她把自己抛弃的样子。 这一幕,令文青始料未及。 沈知诚靠在门边上,看着文青母慈子孝的场景,他烦躁地从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点燃后叼在嘴里,长长吸了一口烟,眉头拧成川字。 “爸爸,阿姨说抽烟有害健康。” 可可走到他面前,眼睛水汪汪地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颇有某人的神态。 沈知诚下意识地望向正在争夺大牛的文青…… 疯了,真是疯了。 “好,爸爸听可可的,不抽烟。”沈知诚是个宠女狂魔,将烟头按在一旁的花盆掐灭后,又自觉扔进垃圾筒。 可可咧嘴一笑,又跑到大牛身边,如同小跟班一样。 “大牛,文青不是你的亲妈!” “你是奶奶从外面抱回来的!” 见大牛跟江家人越来越疏远了,肖淑芳心里一急,无耻地说道。 第74章 用魔法打败魔法 夏池雨下达了死命令,哪怕跟文青闹翻脸,肖淑芳也要认下她狸猫换太子的丑事,坚决把大牛要回来! 他们从不考虑大牛得知文青也不是他的亲妈,他只是外面捡回来的野孩子,他的心灵会遭受多大的伤害,未来的人生变成什么样…… 人真是自私啊! 文青脸色骤变,感觉怀里的大牛身体绷紧了,圆润的小脸,绿豆小眼睛猛地瞪大成铜铃,不敢置信地看着肖淑芳。 “不,不可能,她就是我亲妈!”大牛仰起头,小眼里噙满了泪水,充斥着无助的恐慌。 他死死地攥着文青,从未有此刻那样,想要文青亲口承认,他是她的孩子。 他不是野孩子! 文青心里涌起一股悲凉。 沈知诚说得对,孩子没有错,犯错的是大人,上一辈人的痛苦,不该强加在孩子身上。 “肖淑芳,我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也瞧不起我的孩子,可你不能平白无辜挑拨我跟大牛的母子情分。” 文青眼里迸出一丝恨意,如机关枪一样,对着肖淑芳疯狂输出道,“大牛是我文青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你再胡说八道,我就去街道办说你诽谤人,拿你问话!” 说完,她拿臂弯护住大牛,低头一笑,“大牛,你可看清楚了,江家人都不是好东西,以后少跟他们来往。” 大牛听着她善意的“谎言”,心里如同吃了定心丸一样。 “奶奶,不,肖奶奶,你以后少打我的主意。我们老师说了,非法拐卖儿童是犯法的行为!”大牛昂首挺胸,瞪了肖淑芳一眼,凶巴巴道。 大牛时刻记得文青说过的话,他不是江家的孩子。 肖淑芳欲哭无泪,忙道:“大牛,你别听文青的,你真是我们江家的……” “文青,你说大牛是你亲生骨肉,那你去罗家村做什么?你明明亲口跟罗家人说了,姓陆那小丫头是你的女儿!”江海燕见老娘败了,指着文青质疑道。 回家之前,文青就跟沈知诚商量好了,沈知诚特地给陆二狗打去电话,三个人对了一通口供。 “原来你们就为了这件事,跑过来兴师动众的啊。”文青看到附近的租户都跑过来看热闹,深知她要是说不清楚的话,陆新意接回来了,也少不了一番猜忌。 “那孩子是我朋友的女儿,黄老太帮她接生以后,她急着办理出国手续,就把孩子交给黄老太,让她帮忙找人家收养。 前段时间,我朋友从国外捎信给我,让我帮忙找到她的女儿,待她回来以后,再把孩子接走。” 这是沈知诚想出来的折中办法,既不会伤害陆新意的弱小心灵,又能给她带来一家团圆的希望,等她长大以后,再跟她说明白其中原委。 肖淑芳母女听到这荒谬的说法,脸上像是被雷劈过一般,外焦里嫩,骇然地看着文青。 她怎么能这么无耻? 明明姓陆的孩子就是文青的亲生女儿,大牛是夏池雨的孩子。难道,文青想把两个孩子占为己有,借此报复江家? 肖淑芳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文青生产时遇上难产,肖淑芳舍不得花钱带她去镇上的卫生所,又怕担下刻薄媳妇的名声,只喊了陆家村的黄老太帮文青接生。 肖淑芳当时想好了,文青要是死了,大牛就能顶着江炳权儿子的身份,在江家名正言顺地生活,一举两得。 没想到文青大难不死,半夜三更生下一个四两重的女婴。 肖淑芳把黄老太送走后,便把大牛抱到文青怀里,谎称她有福气,生了一个大娃小子。 而肖淑芳趁没人的时候,便来到附近的垃圾筒,把刚出生不到一个小时的女婴扔进垃圾筒。 肖淑芳没想到黄老太去而复返。 黄老太本想回来提醒文青孩子出生有些黄疸的事,看到肖淑芳从垃圾筒前经过,鬼鬼祟祟的样子。 听到垃圾筒里传来婴儿的啼哭声,黄老太循着声音抱起女婴,一眼就认出这是文青的女儿。 黄老太抱着女婴,追上肖淑芳对质。 没想到肖淑芳翻脸不认人,一口咬定文青生的是儿子,还警告黄老太别狗咬耗子多管闲事等等。 黄老太这才知道江家人重男轻女,早就从外面抱来了儿子。她想起知江炳权坐牢,社会关系复杂,说不定那个抱养的儿子就是江家的种,不过是借着文青的肚子过明路而已。 肖淑芳嫌黄老太多管闲事,塞了两百块给她,就把她打发掉了。 后面听说黄老太把女婴送给村里人收养,肖淑芳的心才放下来了。 早知道,当初就该把那个女婴给弄死了才好,斩草除草! 肖淑芳的脸容狰狞可怖,气血上涌,不顾一切地揭穿文青的诡计,骂道,“文青,你说谎,大牛根本不是你的儿子,那个女孩才是你的孩子……” 江海燕想拦都拦不住,只好劝文青道,“文青,你生活都困难成这样了,两个孩子不好养的,不如把大牛还给我们江家吧,我们再给你一笔钱。” 文青嘴角扯出一道冷笑,看着她们母女如跳梁小丑地上窜下跳的,一阵无趣。 “大牛,你看清楚江家人的嘴脸了,他们宁愿你是野种,也不想你有亲妈照顾。”她拉着大牛的手,反过来教育他道,“江家人纯粹是见不得我们娘俩好。” 大牛对江家人失望至极,小眼睛里迸出一丝怨怒,大声指责肖淑芳道,“奶,我知道你有了大壮,就不爱我了。可你不能害我妈,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否则等我长大了,我一定不会放过你们的!” 别看他年纪小小的,说这句话的时候,用尽了所有的力气,眼底的凶光,令肖淑芳感到无比的陌生。 “大牛,不是这样的,你就算不是文青的儿子,奶也会照顾你的。”肖淑芳慌了,怪就怪夏池雨太自大了,她以为文青会为了女儿,不惜抛弃大牛。 毕竟谁也不是傻子,会帮别人养儿子。 如今的局面,只要文青一口咬定大牛是她亲生的,江家人奈何不了她。 “江家人也真是的,龙桂芳又不是生不出儿子,你们何必揪着大牛不放呢?” “文青照顾大牛好好的,你们把大牛要回去,天天跟大壮打架不成?” “肖淑芳,你们消停一下吧。” 旁边的沈家跟周家纷纷开口,指责肖淑芳母女道。 一下子,江家人墙倒众人推。 第75章 从今以后,我是你妈 “文青,我知道这些年江家有负于你,你想报复江家。可大牛是无辜的。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 肖淑芳母女被铺天盖地的舆论逼出了大杂院。 肖淑芳气急败坏之下,拉着文青走到门口的角落,低声哀求道,“我承认是我猪油蒙心,重男轻女,才会拿大牛调换你的女儿,大牛其实是我一个远房亲戚的孩子……” 看着她蹩脚的表演,文青的指甲掐进掌心的皮肤,一阵阵的钝痛麻木了她的仇恨,她默默告诉自己: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把大牛还给江家人,原谅江家人所做的一切,那是神人的做法,不是她! 他们真以为她知道孩子被调包而已,竟拿重男轻女作说辞,好大的脸! 要不是没有证据,关键夏家也不会站在文青这一边,闹到最后只会便宜江家人,不然,文青早就想报警了。 文青握着拳头,逼近肖淑芳,目带凶光道,“肖淑芳,你再四处散播大牛不是我亲生儿子的话,我就去报警,让他彻底查清楚……” “不仅如此,我还要向公安举报江家对我的虐待,让他们一并调查清楚!” 她吓唬道。 听到她要报警,肖淑芳吓了个激灵,当即闭嘴了。 一旦惊动公安,牵涉出文青的身世,夏池雨的夏家大小姐的地位就岌岌可危! 肖淑芳身为主谋,说不定还会被判坐牢…… “文青,我、我说笑而已。我怕你收养了孩子,照顾不了大牛,才想着把大牛要回去……”肖淑芳的声音都颤抖了,磕磕巴巴道。 文青冷笑,这么快就原形毕露了? 估计是怕事情闹大了,扯出夏池雨的身世吧。 “你们放心,大牛是我的孩子,我亏待谁,也不会亏待他。”文青深深看一眼肖淑芳,语带警告道,“反倒是江家伤透了孩子的心,以后还是别见面了吧。” 说完,她大步走回大杂院。 恰好看到大牛从大门里探出头来,紧张地看着她。 看着大牛脸色灰灰的,带着几分沮丧,再也没有往昔的嚣张样子,文青心里一阵恍惚。 江家人为了保住夏池雨的荣华富贵,谋划了文青的一生,他们何尝又不是将大牛玩于股掌之中? 上一世,大牛虽然平安长大,但是受江炳权影响,性格乖僻阴贽,偷摸拐骗,无恶不作。幸好夏池雨有几个钱,暗中接济他,才能享受衣食无忧的生活。 想到这里,文青眼里多了一丝思索。 “愣着做什么,难道你要跟江家人走吗?”她喝住大牛,一脸严肃道。 听到这话,正要走开的肖淑芳母女齐齐回头,对着她怒目圆满瞪。 刚刚还说要善待大牛,这会儿又训斥他,果然养母不如生母亲! “妈,这是给你吃的。” 却不想大牛早已习惯了文青的训斥,还莫名觉得亲切,他胖嘟嘟的小手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塞到文青的手里,一脸得意道。 这是大牛第一次送东西给文青。 文青摸着这块拿锡线包裹的巧克力,见大牛满脸期待地看着她,就差在额头上写着:快夸夸我…… “好吃。”文青的心微暖,掰开一半巧克力放进嘴里,苦涩又带着甜,她将另一边递到大牛嘴边,“你也吃。” 大牛小眼睛一亮,张大嘴巴接了过去,疏淡的眉毛立即扬了起来,“好吃!” 甜滋滋的,沁人心脾。 肖淑芳母女差点气出病来。 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晚上,沈知诚出去一趟回来,他告诉文青,罗至诚已经答应把陆新意还给文青,至于陆怀集夫妇提出要两千块的抚养费,他却没有告诉文青。 “明日一早,我跟你过去把孩子接回来,顺便把她的户口给迁出来。”沈知诚说道。 他这样做是怕罗家人反悔,省得夜长梦多。 文青感激不尽,被肖淑芳母女一闹,她更加确信陆新意就是她的女儿了。 “沈知诚,谢谢你。”她眼中有泪,又痴又笑地看着沈知诚。 要不是他,她们母女还不知道要何时才能相认…… “应该的。”沈知诚目光微微躲闪,内心苦涩道。 莫少华也从沈知诚的口中得知了文青的身世。 “既然大牛是江家的种,她还把孩子揽在身边做什么,冤冤相报何时了,趁早把孩子还给江家才是正理。”莫少华透过窗户,看到大杂院里的一群孩子正在玩背背跳,皱着眉头道。 “你也不知道劝劝她,任由她胡闹。”她对着沈知诚嗔道。 “莫大夫,大牛也是可怜的孩子。亲妈不认他,龙桂芳又容不下他回江家,名不正言不顺的。文青要是放手,他就毁了。 倒不如跟在文青身边,起码能混成个人样。”许久,沈知诚叹息道。 江家人对大牛宠溺无度,几乎有求必应。自从文青离婚以后,她对大牛严加管教,收拾得服服贴贴的,好不容易才戒掉一身坏毛病,万一把大牛还回去,孩子就毁了。 “我是怕江家的女儿会回来寻仇,避无可避。” 莫少华不得已把江家人雇佣江湖郎中给文青下毒的事一说,忧虑道,“倒不如把真相告诉夏家人,好歹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天底下真有不顾亲生女儿死活,只看重养女的父母吗?” 沈知诚也觉得文青没有见过夏家父母呢,怎么就断定他们不认她吗? 可文青不愿意认亲,他们也没权替她做决定。 文青考虑到女儿跟自己不熟,可可跟她年纪相仿,打算两个女孩子先睡一张床,她则跟大牛睡一张床。 沈清风早就搬过去跟沈知诚睡了,倒不用考虑。 “我那张床够大,不如让大牛也过来跟我们一起睡。”谁知,沈知诚主动提出来道。 相处的时间久了,大牛跟沈知诚也熟络了,他倒没想到沈知诚这么抬举他。 “你已经六岁了,是个男子汉大丈夫了,整日跟女孩子窝在一起像什么样……”沈知诚半蹲着身体,按着大牛的肩膀,目光赞许道。 大牛感到热血沸腾,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翌日一早,沈知诚开着野越车前往罗家村,文青看着陆新意怯生生地看着自己,一把将她抱入怀里,轻声道,“新意,以后我就是你的文妈妈了。” “妈妈!” 陆新意看着文青温柔恬静的脸,还有沈知诚那英俊帅气的样子,晒谷场停着的小轿车,嘴角早抑制不住上扬,甜甜喊了一声。 第76章 文新意的另一面 “文青,听说你家里养了三个孩子,不会养着养着,又把我们家新意丢弃吧?”罗燕红看不惯文青拿捏的样子,阴阳怪气地在旁边上眼药道。 昨天,文青的前婆婆肖淑芳还给罗燕红打来电话,说愿意出一千块,请求罗燕红不要把陆新意还给文青。 她却不知罗燕红早通过大哥罗至诚,跟沈知诚达成了交易。 肖淑芳希望落空,就在电话里头骂骂咧咧,说文青勾引有妇之夫,还说陆新意跟了文青也不会有好出息,她家里已经有三个孩子了,还要给老男人做情妇等等…… 罗燕红大开眼界,这些劲爆的消息,足够她说一年了。 文青不理会罗燕红,看到沈知诚交给罗至诚一个信封,又朝她点点头。 罗燕红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只得恶狠狠地对陆新意道,“新意,你过来,我再叮嘱你几句话。” 待走到角落里,罗燕红一把掐住陆新意的手,眼底警告道,“记住了,你有今日,全靠我的抬举。” 陆新意打了个寒颤,尽管内心不情愿,还是用力点点头。 罗燕红对她服贴的态度很是满意,又道,“不要让文青知道你已经七岁了,否则,你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罗燕红每说一句,陆新意的脸色就惨白几分。 “好了,你去吧。” 罗燕红见敲打已经达到效果,很是满意地点点头,便让陆新意回到文青身边。 陆怀集领着沈知诚先去陆家村的大队公社开证明,沈知诚又开车来到文青的户口所在地—文秀村,拿着证明把陆新意的户口迁了出来,文青特地给她改了姓,叫文新意。 “新意,这是妈妈给你买的外套。来,快披上,暖和。” “这是巧克力,还有奶糖,你喜欢哪样就多吃一点。” 回去的路上,文青跟文新意坐在二排的座位上,她恨不得将女儿缺失的六年统统补回来,使劲地往女儿怀里塞东西。 文新意从小到大,哪里见过这么多好东西,眼里全是惊喜。 这个新妈妈真的有钱! “妈妈,谢谢你。”文新意上前挽住文青的胳膊,用力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小丫头这两年别的没学会,就学会了百般奉承,看菜下饭,否则,她如何在罗洪燕手里讨生活? 尽管文青说文新意的亲生父母在国外,以后会回来接她,在此之前,文青负责照顾她的生活起居等等。 文新意并不在乎,真有国外的亲生父母也好,跟着文青也不差。 反正,这一切不过是陆怀集夫妇骗人的把戏而已。 他们把文青的孩子弄死了,文新意顶着那个孩子的身份,享受着那个孩子的一切待遇。 女儿亲昵的举动,抚慰了文青干涸的心灵,她精神焕发,母爱泛滥,恨不得得再疼爱女儿多一些,再多一些。 “新意,你受苦了。你放心,回来以后,妈妈会好好照顾你,不会再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文青摸摸文新意的蜡黄的头发,看着她那张比五六岁小孩还要成熟的脸,瘦不拉叽的,想起陆怀集夫妇对她无尽的虐待,悲从中来道。 文新意从未感受过母爱的温柔,此刻感动得一塌糊涂,她偎依在文青的怀里,倾诉道,“只要能跟妈妈在一起,再苦,我也不怕。” 听听,多好的孩子啊! 文青感到一阵欣慰。 沈知诚透过后视镜看着她们母女慈孝的样子,微微叹息。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 是他太敏感了吗? 回到大杂院时,文青将文新意领到三个孩子面前,一一介绍了他们的身份。 文新意长得跟瘦竹子似的,个头却跟沈清风一样高,反倒是甜美的可可在人群之中是最矮小。 别看文新意初来乍到,她很会说话,三两句就把在场的孩子给收服了。 可可更是小迷妹一般,跟在她身后。 沈知诚眉头微蹙,心想这文新意的心思也太成熟了。 文青却认为文新意跟着罗燕红做生意,身边形形色色的人太多了,孩子早早就学会察言观色,在陆怀集夫妇手里讨生活了。 “可可,大牛,我把新意交给你们了,好好带她玩。”文青朝可可喊了一声,便着手准备今晚的年夜饭。 沈知诚买了迎春对联回来,带着沈清风一起贴对联。 “你为什么要喊我妈做妈妈,她是我的,不是你的!”大牛将文新意堵在角落里,气呼呼地瞪着她,略带不满道。 尽管文青早就跟大牛说过,文新意是她朋友的女儿,如今接回来一起照顾,大牛还是从文青的语气里感受到她对文新意的喜爱,顿时醋意大发。 大牛是文青的儿子,真金白银的。 “大牛哥哥,阿姨是你亲妈妈,是新意的文妈妈,不一样的。”可可生怕大牛吓哭文新意,护在文新意面前,奶凶奶凶道。 大牛哼了一声。 他好不容易才接纳沈清风兄妹,又来了一个难搞的女孩子,讨厌! “大牛哥哥,对不起,我错了。请你原谅我好吗?” 文新意从可可身后走出来,握住大牛的手,一脸诚恳道,“我从未想过要夺走你的妈妈。相反,我一直想要你这样的大哥哥,就像可可跟清风哥哥一样。” 她表现谦卑,话又说得好听,一下子就收获了大牛的好感。 “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会夺走我妈妈?”大牛脸上的怒气渐消,不确定道。 文新意想要一个哥哥,大牛也想要一个像可可那样乖巧可爱的小妹妹。 尽管文新意长得比他还要高一些,但不妨碍他成为保护妹妹的大英雄。 文新意看着大牛的眼睛,眨巴着眼睛道,“千真万确,大牛哥哥,以后我就是你的小跟班了,我最崇拜你了。” 这番话令大牛沾沾自喜。 他摸了摸鼻子,胖胖的小脸一扬,别提有多得意。 “好,以后你就是我的妹妹了。看在你听话的份上,我就把妈妈分一半给你吧。”大牛叉着腰,一脸大方道。 呵呵,分一半怎么够? 文新意的目光瞥向走廊的文青,小小的人儿,眼里全是精明的目光。 这一瞥,恰好落在莫少华眼底。 她皱紧了眉头,总觉得这孩子不像是五六岁该有的心智…… 第77章 文青成了宠女狂魔 文青收养闺蜜女儿的消息,在平安巷子里疯狂传开了。 文青孤儿寡母的,养大牛已经不容易了,怎么会帮别人养闺女呢? 一时之间,大家纷纷猜忌文新意的来历。 有人说文青连孩子的姓都改成自己的,那孩子肯定是她未婚前跟人生的野种。 也有人说文青当年生了一对龙凤胎,女孩被肖淑芳扔掉了…… 平安巷六十八号。 江国民坐在角落里抽水筒烟,还不忘数落肖淑芳找的江湖郎中不靠谱。 文青找回亲生女儿,还霸占夏池雨的儿子,名正言顺的,江家人更不可能要回大牛了。 此刻,肖淑芳也恨死了徐国胜,当初他可是夸下海口,不出一个月,文青就会毒发身亡。 这会儿都过了两个月了,文青不仅没死,还混得风生水起。 偏偏徐国胜心里不服气,还跟肖淑芳吵起来,说他上山挖草药,还倒贴钱给文青送药,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文青不吃他的药,他也没有办法。 眼下他不仅落不得肖淑芳半句的好话,还被嫌弃了,真是里外不是人。 “你们家的烂事一筐筐,以后别来烦我!”徐国胜最后还撂下狠话。 肖淑芳有苦难言,张了张嘴,目光愁苦道:“阿雨说了,文青养着大牛,大牛好歹能喊一声妈。若是咱们要回来了,江家也容不下他,暂时先这样了。” 不得不说夏池雨好算计,她明知大牛的身份永远不能曝光的,文青肯给大牛当便宜的亲妈,供书教养,总比外面请保姆照顾大牛强多了。 大牛是她十月怀胎生下的种,打着骨头连着筋呢,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 江国民吸着水烟,鼻子里飘出两缕白烟,精神恍惚道,“大牛跟江家人的关系,越来越疏远了,有空还是要多走动才是……” “谁说不是呢,大牛变了一个人似的,跟着文青越来越像真母子了!”肖淑芳眼里几乎要喷出妒忌的火苗,坐在矮凳上,拍着桌子,声音不由地拨高道。 老两口的谈话,传到了灶房的方向。 龙桂芳系着围裙,手里捧着一碗鸡蛋液,靠在窗户前听得一阵出神。 什么叫文青跟大牛越来越像真母子了? 难道大牛不是文青亲生的吗? 还有,他们口中的阿雨,又是谁? 龙桂芳好奇心如捉心挠肺一样。 对了,听说肖淑芳曾怀了一个女儿,后面送人了,后来就是那个女儿帮孙家还清债务,又拿了五百块给龙桂芳。 可那个女儿跟文青又有什么关系呢? 人就是这样子,一旦在心里种下了怀疑的种子,就会想千方百计弄清楚真相。 龙桂芳最近的生活过得一塌糊涂,就像是无形的枷锁,把她牢牢困住了。 江炳权自从被陈东升捅伤了身体以后,夫妻方面的生活不尽如意,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江炳权沉迷于赌钱,在外夜夜笙歌,好不潇洒。 龙桂芳一人独守空房,只能抱着大壮默默垂泪。 没想到,江家人不死心,还想着把大牛要回来继承家产,这让龙桂芳感到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除夕夜,龙桂芳趁着吃团圆饭的功夫,把江炳权灌醉了。 “死鬼,我问你,京城的那个阿雨是不是你的姐妹,她现在人在哪里?” 龙桂芳扶着江炳权回到屋里,偷偷问他道。 江炳权的脸又红又黑的,如变脸一样,神秘兮兮起来,笑道,“是不是爸妈告诉你了,关于阿雨的身世?” 龙桂芳凑上来,信口开河道,“说了,还说我们有空去京城找她玩两天……” “胡说,人家阿雨是夏氏集团的小姐,身份高贵,要是被人看到她跟咱们这些穷鬼在一起,会被怀疑的。”江炳权吐出一口酒气,臭气熏天,差点把龙桂芳醺晕了,“不能说……” 夏氏集团的千金小姐,龙桂芳没想到江家养了这么有出息的女儿! “那阿雨跟大牛又是什么关系?”龙桂芳倒了一杯蜜糖水给江炳权,卯足劲地打听消息道。 她记得肖淑芳总是偷偷摸摸去给阿雨打电话,回来说的也是关于大牛的事。 要说阿雨关心兄弟的孩子,也无可厚非,就是太关注了,有些反常。 “你管那么多做什么……”江炳权嘴里骂骂咧咧的,并没有回答她。 龙桂芳不死心,上前给他按摩,极尽温柔道,“阿权,我是你妻,你告诉我真相,我也能给你们谋划一下主意嘛。” “好嘛,你就告诉人家嘛。”龙桂芳附在江炳权耳边,撒娇道。 江炳权喝醉了,睁着迷离的眼睛,捏着她的下巴,小声道,“大牛是阿雨的儿子,当年咱妈把文青的孩子调包了……” 龙桂芳吓了一跳。 肖淑芳也够狠的,将外孙跟亲孙子调包了! “那是你的孩子啊,你也肯答应?”龙桂芳盯着江炳权的脸,不敢置信道。 江炳权阖着眼,心有不甘,絮絮不休道,“文青未婚先孕,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碰过她,哎呀,说起来,我真是太老实了,要是知道她这么能耐,我早就把她扑倒了……” 文青未婚先孕,江家人狸猫换太子! 这么狗血的剧情,龙桂芳一时之间竟难以消化。 没想到文青看着斯斯文文的,背地里这么开放,未婚先孕,这个消息太劲爆了,要是说出去的话,她也没脸见人了! 龙桂芳先前对大牛的排斥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拿手掐了一下江炳权的腰,啐道,“你们家把我当外人,要是早点告诉我,大牛是你姐妹的儿子,我就不会为难他了。” 只要有钱,把妹妹的儿子当祖宗来供养,龙桂芳也乐意! 可惜,江炳权早就睡死了过去。 “新意,尝尝这个牛肉丸子,是我亲自打的。” “这是鸡肉,多吃一些。” 沈家,文青母爱泛滥,往文新意的碗里夹满了菜,还不忘哄她道。 文新意受宠若惊,看到大牛的脸一黑,懂事地将碗里的鸡肉夹到大牛碗里,讨好道,“大牛哥哥,你吃。” 大牛望向文青,不满道,“妈,我也是你儿子,你不能光顾着她。” 文青哭笑不得,戳了一下他的额头道,“知道了,小气鬼,你是哥哥,让一下妹妹怎么了?” “大牛哥哥,我的菜也给你。”可可就坐在大牛旁边,主动把碗里的肉丸子夹到大牛碗里。 大牛见大家都看着自己,脸一红,喃喃道,“我自己会夹,不用你管。” 说归说,他暗地把凳子往文青的方向靠了靠。 第78章 文新意有些飘了 “新意,过了年以后,你就跟大牛他们一起上学。” 夜里,文青煲了一锅艾草热水,亲自为文新意洗澡洗头。艾草有祛崇邪的作用,文青认回女儿,也希望女儿如获新生,从此顺遂平坦。 她的动作温柔,洗头的泡泡都带着淡淡的艾草的清香,文新意抬起满头的泡泡,眼睛湿沥沥的,用力嗯了一声。 “妈妈,你会一直爱我吗?”她握着文青的手,眼底充斥着不安道。 幸福来得太突然了,她怕睡醒了就会消失。 以前,她的亲生妈妈也来找过罗燕红,文新意以为妈妈是来带她走时,没想到,妈妈却是来要钱的。 “我们新意这么好看,白白便宜了你那兄弟,你不给一百块,我可是不依的……” 妈妈的眼里,只有文新意的两个弟弟,压根不在乎她的死活,还默认她是罗家童养媳的身份。 “傻丫头,你是妈妈的女儿,我们会永远在一起的。”文青看到她忧伤的面容,以为她想起了不堪的过往,一阵心疼,安慰道。 “以后,妈妈会努力赚钱,供你读大学。”给文新意搓背时,文青又看到女儿淤青的手臂,忍不住落泪道。 文新意又哭又笑,她当然知道,文青对她好,把她当成了那个死去的孩子啊…… 文新意洗完澡后走进屋里,就看到可可穿着粉色泡泡的睡衣,怀里还抱着一个粉色的洋娃娃。 可可的短头发又黑又浓,眼睛大大的,就像她怀里的洋娃娃一样,让人羡慕不已。 “新意姐姐,你喜欢我的洋娃娃吗,我送给你。”可可很大方,将怀里的洋娃娃递了上去,“这是我爸爸送给我的。” 想到她有爸爸、有哥哥,还有文青的疼爱,文新意想到自己还要担心被人识穿身份,没来由地一阵烦躁。 “不要。”她下意识地推开可可,语气僵硬。 没想到可可已经松手了,洋娃娃掉在地上。 可可不知所措地看着她,眼睛如小鹿一样受了惊吓。 文新意也回过神来,听到门外传来的脚步声,忙弯下身体捡起洋娃娃,哭着向可可赔礼道歉道,“可可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洋娃娃,我妈妈送我的洋娃娃也被人抢走了……” “新意姐姐……”可可被她整糊涂了,自己并没有生气啊? 文青走进来时,就看到文新意表现出卑微的一幕,拿着粉色的洋娃娃,一个劲地向可可赔礼道歉。 “怎么回事?”文青走过来,看到犯迷糊的可可,又眼底噙满泪的女儿,惊讶道。 文新意抢先一步说道,“妈妈,是我不好,我没有接过可可递过来的洋娃娃,把娃娃弄脏了……” 她本来就长得瘦瘦的,黑黑的,哪怕穿粉色的睡衣,依然感到面黄肌瘦,很是心酸的样子。 反观可可脸蛋红扑扑的,像个可爱的小精灵。 文青相信可可不会欺负文新意,她更愿意相信可可想把娃娃送给文新意玩,没想到文新意没有接稳,掉在地上了。 文新意在陆家卑微屈膝惯了,敏感猜疑,处处讨好别人,才造成性格的两面。 “多大的事,一个洋娃娃而已。明天妈妈带你去百货商场买一个就是了。”文青摸摸文新意的手头,笑得温和道。 可可不知道文新意为什么要哭,不过是娃娃掉了而已,不过,她是善良的,指着床头的一堆洋娃娃,对文新意道,“新意姐姐,你别哭了,以后我的东西也是你的,你随便拿来玩。” 文新意依偎在文青的怀里,感受着他们对她的百般疼爱,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待遇,莫名有些飘飘然了。 爱哭的孩子真的有糖吃。 除夕夜,沈知诚拿出烟火,招呼几个孩子过来放烟火。 有地老鼠,小蜜蜂,还有窜天猴,手指轻轻压着,用香点燃后,嗖地一下窜至半空,啪的一下,炸出璀璨的火花…… 沈清风跟大牛胆子大,暗暗较量,势必要看看谁的烟火飞得高,炸得远,文新意天性好强,也想参与其中,当她看到可可吓得缩在文青的怀里,顿时红了眼。 “大牛哥哥,我不敢放烟花,你帮我放吧。” 文新意将手里的窜天猴递给大牛,一股烟似地跑到文青身边,又装作可怜无助的样子,“妈妈,我从未玩过烟花,我怕。” 文青忙拉着她的手,三个女的站在一旁,看着这些老少爷们玩得不亦乐乎。 文新意凑在可可耳边说了几句话,可可便乖乖地跑到莫少华身边,主动挽起她的手。 文青好奇她们说了什么。 “我说莫奶奶最喜欢可可妹妹,但她不喜欢我,我想让可可妹妹去陪陪莫奶奶。” 文新意紧紧地攥着文青的手,偷偷向莫少华的方向看去,撒娇道,“妈妈,我今晚能跟你一起睡吗,我怕黑。” 文青一眼就看穿她的小把戏,不过是想打发掉可可,想要她们母女独处的机会而已。 “好,我依你。” 说起来文青也感到很奇怪,莫少华对文新意并不喜欢,还有一丝清冷。 想到莫少华一向是个性格清冷的人,文青便没在意。 莫少华也抱着可可坐在椅子上,看着沈知诚带着男孩们烧烟花,她摸摸可可的小脑袋,打趣道,“可可,文青阿姨有了女儿,以后对你就没那么好了哦?” 可可的模样,还有神态,几乎跟文青一模一样。为什么文青认定文新意才是她的女儿呢? 难道是人说的,人住在一起久了,连模样都变得几分相似? 莫少华摸不着头脑,长长叹息一声。 可可渴望地望向文青的方向,脸上露出一丝的向往,很快又打起精神道,“莫奶奶,新意姐姐好可怜,她被以前的爸爸妈妈打,他们还不给她饭吃,文青阿姨好不容易找回她,对她好是应该的。” “可可有爸爸,有哥哥,还有莫奶奶,新意姐姐只有文青阿姨,我不会羡慕她的。” 可可甜甜一笑。 莫少华被她的笑容感染,紧了紧她的身体,教育道,“对,我们要知足常乐。” 临睡之前,沈知诚跟文青分别给每个孩子一个压岁红包,并叮嘱他们要放在枕头底下,过了正月十五才能拆开。 三个孩子都把压岁钱整整齐齐地放在枕头底下,唯有文新意暗地里把红包拆了一看。 沈知诚给每人十元。 文青只给了两元。 文新意以为自己是最多钱的,没想到她偷偷拆了可可的压岁钱,文青给的是同样的金额。 她有些不高兴了。 第79章 文青大有能耐 “妈妈,我要你抱着我睡……” 夜里,文青搂着文新意睡觉,没想到文新意太过兴奋了,钻进她的怀里说悄悄话。 闻着女儿头发沁人的清香,文青内心一阵安详。 突然地,她像是意识到什么,看到另一张床里坐着一个人。 可可透过蚊帐,眼巴巴地看着她们母女秀亲情,哪怕文青看不清可可的面容,也知道她肯定想念自己的妈妈了。 “可可,过来阿姨这里。”文青朝可可招了招手,柔声道。 她说话时,感觉怀里的文新意好像微微一僵。 “可可妹妹,快来跟我们一起睡。”文新意从文青的怀里钻出来,施舍一般对可可道。 可可钻进了文青的怀里,奶声奶气道,“阿姨,我也想妈妈了。” 文青平躺着,臂弯里各揽着一个孩子,从窗边漏进来的月光,照着她恬淡而温柔的脸,笑道,“阿姨给你们讲一个故事……” 她没有看到文新意那灰白的脸,还有那不甘心的眼神。 次日一早,文青带着孩子们去逛商场。 每个孩子都换上了新衣裳,精神抖擞,齐齐地站在一排,金童玉女,走在大街上,回头率百分百。 “文青,这个就是你闺蜜的孩子,长得也不咋样,还不如沈家小丫头。” 大年初一,没想到又撞见肖淑芳一家出门逛街去,他们家只有大壮一个金疙瘩,看着人丁单薄,肖淑芳的目光扫向文新意,目光挑衅道。 有一说一,文新意的长相没有继承文青的小家碧玉,看着还有一丝凶巴巴的相貌。 准是长得像她的死鬼男人…… 肖淑芳暗自诽谤道。 “妈妈……”文新意在江家人的注视下,钻进文青的怀里,心里却很不舒服,哪个女孩都不喜欢被人拿来比较,说自己不漂亮的。 “我们走。”文青揽着她,瞪了肖淑芳一眼,并不打算理会她。 眼下女儿已经找到了,文青打算打算在别处租房子,省得天天经过江家,彼此看着不舒服。 “大牛……” 这时,龙桂芳穿着红色的毛呢大衣走出来,手里还拿着两枚鸡蛋,朝人群中的大牛大声喊道。 她的声音带着某种刻意的讨好,令在场的人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这人是不是吃错药了? 大牛看到龙桂芳就想起她诬蔑自己杀人的场景,下意识地上前拉住文青的手,瞪着龙桂芳道,“你叫我做什么,我跟你不熟。” 众目睽睽之下,龙桂芳把两个鸡蛋塞到大牛手里,语气温柔道,“大牛,这是阿姨给你的早餐,快吃了吧。” 天哪,坏女人竟然对他笑…… 在大牛看来,龙桂芳脑子里肯定想着如何报复他,他吓得鼻子钻出两条鼻涕,用力吸了一下。 “我才不稀罕吃江家的东西,我妈赚了钱,我们现在要去逛商场了。”大牛跑到肖淑芳面前,将两枚鸡蛋全还给她,如被蛇舔过一样,吓得不轻。 龙桂芳没想到大牛这么不识抬举,难得她主动哄他,给脸不要脸了! 要不是看在大牛是夏池雨的儿子,龙桂芳想着跟这个未来小姑子处好关系,她才懒得理他呢。 “大牛,我们走。”文青拉着大牛走了,留下一脸懵逼的江家人。 肖淑芳没好气地瞥一眼龙桂芳,道:“大牛不喜欢你,你以后别去招惹他,平白招人厌。” 嘿,合着她是好心办坏事了! 龙桂芳气不过,摞担子道,“妈,你以为我想讨好大牛,还不是你们逼我的。他是谁的孩子,你我心里明白。” 这话像是从肖淑芳心口撕出一道裂口,她的脸由红变白,不敢置信地看着她。 “老大,你,你是不是跟桂芳说了什么?”恰好看到江炳权没睡醒一样,从屋里走出来,肖淑芳恼火中烧,指着他大声骂道。 江炳权哪里记得他说过什么,少不了对龙桂芳怒目圆瞪,骂道,“龙桂芳,你到底想干什么?” 龙桂芳见他们母子真把自己当外人了,冷哼一声,拉着大壮出门逛街去了。 春天百货商场人头攒动,各种商品琳琅满目。 文新意看得眼花缭乱,这个想要,那个也想买…… “妈妈,这个好漂亮,哇,那个也漂亮!”她拉着文青的手,穿梭在人群当中,眼底跃跃欲试。 文青也真是宠她,只要价格不是太过份的话,她都会极力满足女儿。 幸好路前进给她发了一笔不菲的年终奖,总算能过个大肥年。 不一会儿,她们母子三人就提着大包小包走到沈知诚父子三人面前。 大牛也沾了光,文新意也会让文青给他买两件玩具等等,这让大牛对文新意的好感直线上涨,感觉有个妹妹也不赖。 沈知诚也给清风两兄妹买了各种礼物,不过,清风兄妹知道爸爸没有工作,为了给爸爸省钱,各自挑了一样礼物。 没想到,文青在商场里遇到了上回帮忙送姜老太去医院的苏天深。 “苏先生,新年好。”文青没有忘记她想找这位大佬合作的事,上前打招呼道。 苏天深也认出了她,一扫脸上的阴霾之色,笑道,“上回我正想找你来着,谁知把地址给丢了。” “你说的开家政公司,还作数吗?”他正色道。 文青没想到他主动提及合作的事,便把自己在宝苑小区做保姆的事一说,因为她的专业,宝苑小区有很多业主都咨询她,有没有好的保姆或护工介绍等等。 “你真的去做保姆了,不是开玩笑?”苏天深没想到文青年纪轻轻的,竟然去伺候老人了,震惊之余,态度也变得重视起来。 两个人相谈甚欢,苏天深甚至邀请她去附近的高档宾馆吃饭细谈。 沈知诚跟孩子们都见怪不怪了,唯有文新意感到一阵新奇。 哇,她的妈妈好厉害,还认识大老板! “这位是……”苏天深也注意到文青身边的文新意,试探道。 文新意赶紧挺直腰板,一副乖乖女的形象道:“叔叔好,我叫文新意,她是我妈妈。” 大牛也不遑多让,赶紧道,“我是她的儿子。” 文青才多大啊,竟然儿女成双了。 苏天深心想难怪文青这么拼命工作了,要养儿育女确实不容易。 “苏先生,回头我再给你打电话,咱们约个时间细谈。” 文青想着开年第一天,还是以陪伴家庭为主,便委婉拒绝了苏天深。 苏天深点点头,离开前,他买了几盒进口的巧克力送给几个孩子,又与沈知诚握了握手,才离开。 如此绅士又会来事的男人,文新意看得眼睛直冒绿光。 他要是她的爸爸就好了。 第80章 莫少华的极品亲戚 沈知诚带着两家人来到附近的餐馆,每人点了一碗牛肉面。 午饭过后,沈知诚开着车,带着沈清风兄妹回老家探亲去了,文青则带着大牛兄妹去一趟书店,她打算给文新意买一些启蒙认字的书籍。 文新意从小跟着罗燕红做生意,除了简单的算数,连认字都不会,文青想趁着有限的假期,好好给她恶补一下功课才行。 可文新意明显对读书没多大兴趣,嘴上答应,却对小人书情有独钟。 等文青母子三人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一点多钟了。 这时,大杂院里传出来嘈杂的吵闹声,一男一女站在莫少华的门口,神情激动地数落着什么。 “妈,你说你整天在外面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咱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该生活在一起的。” “我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好歹也是你抚养长大的,你就这么狠心抛下我们? 大过年的,你也不回家,村里的人都以为我们邵家刻薄你,平白顶着个罪名!” 为首的是一男一女,大约四十多岁,男的穿着崭新的蓝色棉衣,戴着毛线帽子,面相有些凶煞。 女的年纪相仿,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圆脸,单眼皮,听着男人絮絮叨叨,早就不耐烦了,插嘴道,“妈,你任性也要挑个时间,快跟我走吧。” “我不是你们的妈,你们的妈早就死了!” “我说过了,从此恩断义绝,你们还来烦我做什么?” 当他们走进莫少华的房间,却被轰了出来。 文青意识到不对劲,先把大牛兄妹赶进屋里,她则绕过那一行人,大步走进莫少华的房间,问道:“莫大夫,你还好吧?” 房间的光线微暗,灯也不开,莫少华独自坐在床上,光线透过窗户投射在她的脸上,灰蒙蒙的。 她的眼睛有些瘆人,隐藏有着血丝。 文青从未见过她失态的样子,忙上前扶住她,柔声道,“怎么回事?” 莫少华嘴唇绷得紧紧的,半天才道:“哎,不关你的事。” “那你先坐着,我去把他们打发掉了。”文青见她不愿意多说,直接绕过话题,准备赶人。 莫少华却拉住她,脸色疲惫,眼皮耷拉下来,摇摇头,“他们是我的儿子媳妇,我不回去,他们是不会甘心的。” “妈,你赶紧收拾了,我们在外面等你!” “大过年的,你也不想大家难堪吧?” 门口的邵志强不依不饶地骂起来,怨气冲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大过年来要债的呢。 莫少华曾是个乡村大夫,年轻丧夫后,一个女人独自拉扯大一对儿女,儿女们纷纷成家立业后,没想到儿子娶了个母夜叉,反倒把莫少华赶出家门,理由也很荒唐,嫌莫少华好吃懒做不会干家务活,还体弱多病…… 当时,文青从沈知诚口中得知莫少华的情况时,终于明白莫少华为何性格孤僻,不合群了,想必她被自家人伤透了心,再也不轻易相信别人了。 莫少华的情况跟文青前世何其相似。 又是多少社会老人的缩影。 文青决心要保护这个可怜的老人, “莫大夫,我们跟你一起回家过年。”她抿了抿嘴唇,攥紧了莫少华的手,笑容真切道,“回头我再给沈知诚留个字条,让他来接我们。” 莫少华没想到她竟要跟自己回家过年,心里微暖,嗔怪道,“你以为我回去玩的?少掺和这趟浑水。” 莫少华不是邵家兄妹的亲生母亲,她不过是被鳏夫邵大佑玷污清白的知青,在乡下一住就是三十年…… 她本来性格就要强,又不善言辞,等儿子娶了媳妇后,婆媳关系长期处于紧张状态,她只身一人来到市里租房子,平时靠着给左邻右居治治小毛病,上山采草药勉强维持生计。 邵家人之所以要她回家,无非是小儿子也要谈婚论嫁了,他们怕担着虐待继母的名声,会被村里人戳脊梁骨的,最最重要的一点,他们以为莫少华有钱。 “我是你的干女儿,我爸也在不家,大过年的就我跟两个孩子,冷冷清清的,就让我们一起蹭蹭热闹呗。” 文青可管不了那么多,她从旁边的柜子里挑出新买的暗红色棉外套,直接帮莫少华穿上,又透过窗户,朝大牛兄妹大声道:“大牛,新意,过来陪奶奶。咱们陪奶奶回乡下过年!” 听到她的话,门外的邵志强夫妇皆是一愣。 文青扶着莫少华走出来,目光冰冷,嘴角扯出一道冷笑,“我是莫大夫的干女儿,邵家要是想让她回去的话,必须带上我们。” 邵志强夫妇得知莫少华在外面乱认亲,纷纷皱眉道,“我们是一家人,你这个外人瞎掺和什么?” 邵家媳妇—方美玉瞧着文青长相清秀,穿着也淡雅,本想着这个丫头是莫少华的干女儿,要是能让老二娶做媳妇,倒是亲上加亲。 “文青已经有儿有女了。”莫少华哪里不知道她的心思,一语就戳破了她的幻想。 “过年人多热闹,我们不白吃你们家的菜……”文青从家里取出几条腊肉,两罐麦乳精,拉着大牛兄妹,站在莫少华身边,俨然一家人似的。 反倒是邵志强夫妇瞧着像是外人。 邵志强夫妇看着文青手里的年货,又看着她身边的一儿一女,穿得体面,像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一时摸不准文青的身份。 回去的路上,方美玉还是从莫少华口中得知了文青的身份:离婚女人,带着一儿一女。 还以为有多大出息呢,他们夫妇彻底打消了对文青的觊觎。 “你这孩子,净胡来!” 莫少华跟文青坐在班车的最后排,她看了一眼忐忑又向往的大牛兄妹,对着文青嗔怪道,“还让孩子平白跟着受罪。” 文青握着她微凉的手,直接往自己的口袋里一捂,笑道,“莫大夫,咱们不是一家人,胜似一家人。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母亲……” 她的这话狠狠地锤向莫少华的心脏。 老人早已枯涸的心,不经意地撕出一道裂缝。 莫少华飞快地转过头,将眼角的泪水拂去。 “你这孩子……” 第81章 手撕极品,文青擅长 “妈妈,咱们为什么要回莫奶奶家过年?” 下午三点多钟,文青等人在石头村村口下了车,徒步走回家。 大牛从小生活在城市里,对农村的一切感到稀奇,不是追赶蝴蝶,就是拿棍子捅昆虫,只有文新意感到意兴索然,拉着文青的手,嘴角耷拉下来。 本来她还想着今晚要去春天百货商场看表演呢,听说那里有大合唱…… 文青拍拍女儿的手,语重心长道,“莫奶奶对我有救命之恩,她的事,就是我的事。你们以后都得尊重她,把她当成亲奶奶一样孝敬……” “哦,”文新意拉长了语气,内心多少有些不乐意。 她倒是想讨好莫少华,奈何莫少华只喜欢可可。 走了十五分钟的路程,一行人终于来到邵家。 没有什么围墙,大门就是一个晒谷场,两层半旧的红砖楼房。 从屋里走出来两个年轻的男人,分别是方美玉的大儿子邵家宝跟二儿子邵家明,得知文青是莫少华的干女儿,邵家明特地多看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丝惊艳之色。 他与方美玉老旧思想不同,邵家穷,就算给他娶媳妇也不过是挑一些歪瓜裂枣,文青长相清秀,胜在年轻,就算有孩子也不怕,证明她有生育能力。 文青带着孩子刚坐下来,方美玉手里拿着瓜果,将刚刚抹了脖子的鸡带同铁盆踢到莫少华面前道,“妈,麻利一点,回头二叔他们还要回来吃饭的。” 她口中的二叔是莫少华的小叔邵大海,因为在市里纺织厂上班,早早就带着婆女搬出去了,每逢大年初一都要开车回来吃团圆饭的。 文青对方美玉颐指气指的态度很不满,哪有媳妇吼婆婆的道理,淡声道:“方美玉,有话好好说,别用这个态度恶心人。” 说归说,文青也知道莫少华是个家务能力不强,难怪被儿女嫌弃了。 她脱下外套,蹲下身体开始料理鸡起来:扒毛,再将鸡开膛剖腹,将各种鸡内脏掏出来,鸡肠则拿着一把小刀侧剖,将里面的脏东西尽数剔除…… 看着她动作熟练,方美玉庆幸她是过来帮工的,不是来吃闲饭的,便由着她了。 文青除了将鸡料理好以后,又将带来的腊肉切片装盘,一个人待在灶房里忙里忙乱,总算将所有的菜全部准备妥当。 莫少华坐在灶台上烧火,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心里涌上百般滋味。 辛苦养大的孩子成了白眼狼,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却成了救赎她的良药…… “妈,你手里还有多少钱?”方美玉偷偷把莫少华叫到外面,神色有些讨好道。 地里荒着,邵志强不好好干活,打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仅靠着方美玉在镇上帮着干杂活,一个月才十几块钱,根本不够家里的开支。 莫少华早年靠着卖草药,给人治病赚钱,还给他们的大儿子娶上了媳妇,生下一个大胖儿子。 后来,镇上成立了卫生所,大家看病方便了,莫少华有一次意外落水,身体变差,也不大上山采药,自暇不顾,邵志强夫妇才会原形毕露,把她气走的。 大过年的,莫少华为何有家不敢回,还不是怕他们问她要钱,躲起来清静一些。 “妈,家明是你的孙子吧,媒人给他说媒了,明天就带人过来相亲,到时红包肯定少不了……”方美玉见她不作声,急了,掰着手指数落道,“你不能光顾着自己轻松,就不顾孙子的死活了。” 要说邵家人也是奇葩,娶妻生子,问莫少华要钱,就连孙子娶媳妇,也把责任强加在莫少华身上。 邵家兄妹从小就被奶奶洗脑了,说莫少华来历不明,克死了他们的父亲。 莫少华欠他们邵家,做牛做马偿还债务也不过份。 “我没钱。”莫少华受够了这一切,冷声道。 她总是劝文青想开一些,可自己却当局者迷,身陷泥泞脱不了身。 当莫少华说她没钱的时候,方美玉不乐意了,睨向她身上穿的暗红色长风衣,嗤笑道,“妈,志强虽不是你亲生的,可咱爸去世之前,你答应过他,要照顾好家里的。” “我没有食言,我把两个孩子拉扯大了,已经对得住邵大佑了。我老了,能养活自己,不给你们添乱就不错了,哪有钱给家明娶媳妇?”莫少华寒着脸道。 她永远是一脸不温不火的脸容。 方美玉一气之下,指桑骂槐道,“好,你不给钱的话,就让家明做光棍,二十四五岁的小伙子了,哪个没有娶妻生子,可怜的孩子,要是他爷在世的话,肯定不会不管不问的……” 三十年前,莫少华知青下乡,分派到林场干活。 有一天,莫少华上山采集乳胶时,被狼追赶,邵大佑为了救莫少华,被咬伤一条腿。 莫少华从山上摔落下来,失去记忆。醒来后,莫少华听说邵大佑英雄救美的事迹,不管他是单亲爸爸,一心嫁给他报恩。 可莫少华从小不沾阳春水,身娇玉贵,哪里受得了乡下的生活,幸好邵大佑能干,上山打猎,下地干活,无不精通。 后来邵大佑上山打猎被野狼群报复,生生撕咬致死,邵家人都说那些狼群来寻仇,是莫少华害死了邵大佑。 邵家人一旦要不到钱,就拿死去的邵老爷子出来道德绑架莫少华,屡试不爽。 听到邵老爷子的名字,莫少华的脸色变得颓靡不振起来。 “你们不能总是这样子…”她像是被人扼住喉咙,怒其不争地怒斥方美玉,“我多大年纪了,你们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能好好工作……” 因为太激动,她的声音变得扭曲,却半天骂不出一个脏字来。 “邵家欺负一个老太太算什么本事?” 文青从灶房里走出来,贴心地扶住莫少华,向她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直接怼向方美玉道,“你们是缺胳膊少腿了,还是聋了哑了,卷不动了,才敢厚着脸皮要老人养活全家?” “文青,我们的家事,关你什么事?”方美玉脸一红,瞪着乌眼珠子,骂道。 哪怕文青说的是事实,她也毫无心理负担,能要到钱,让她装孙子也愿意! 第82章 断亲书 “是你们哭唧唧求我干妈回来的,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 “你们找人来评评理,哪家人像邵家人一样,伸手问老母亲要钱,不给钱就恼羞成怒,各种找茬!” 文青受不了这个窝囊气,拉着莫少华的手就要走。 “文青,你可以走。可她是我们邵家人,得留下来。”方美玉指着莫少华,拦住去路道。他的小儿子邵家明站在一旁,凶神恶煞的样子。 莫少华喜好面子,生怕闹大了引来笑话,从口袋里掏出一百元,递给方美玉道,“这是一百块,你们拿去,以后别来烦我!” 她的脸色涨得通红,眼底一片死色。 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每日每夜想着吸附她的血,扒她的皮! “干妈!”文青想拦都拦不住。 她急啊,按照邵家人的尿性,你要是轻易拿出一百块,他们会以为你藏有更多的钱,区区一百块,如何满足他们的贪婪? 果然,方美玉拿到一百块后,并没有多大的满足,她的目光盯着莫少华身上款式新潮的棉衣,心想着老不死手里肯定有不少的钱,不然,她怎么租得起房子,买得起漂亮的衣服…… “妈,咱们是一家人,咱们就该开开心心过个好年。”方美玉凑上前去,态度却是缓和不少。 文青反应够快,将莫少华拉到一旁,冲着她大发雷霆道:“干妈,上次你看病,找人借的钱五百块还没有还呢。你怎么把钱给邵家人了?” 只有让邵家人知道莫少华丧失赚钱的能力,还是个累赘,他们才会放手。 莫少华听得一头雾水,当看到文青黑眸沉沉,一脸严肃的样子,瞬间醒悟过来,磕磕巴巴道,“文青,我、我没钱了……” 文青走到方美玉面前,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百元钞票,冷声道,“回头我把交费的单据送到邵家来,剩下的四百块,就由你们邵家人来还。” 听到莫少华生病花了五百块,方美玉自然是不肯相信的,莫少华懂医理,有什么病不能治,何必花大几百块的冤枉钱去医院受罪? “文青,想骗我们,没门!”她扑上前想抢回钱,却不想文青灵活地闪到一旁。 文青大声嚷嚷道:“来人啊,抢钱了!” 随着她的嗓门一扯,路过的村民纷纷围了上来。 众目睽睽之下,莫少华一阵心悸,莫名就想躲开,没想到,文青按住她的肩膀,低声道,“莫大夫,你跟我说过,除了自己,没人可怜你,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我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莫少华呆住了。 这个时候,邵志强也回来了,身后跟着叔叔邵大海。 邵大海一家三口好面子,看到家里被村民围堵起来,心里不悦。大过年的,头一天就不让人安生。 一番询问才得知方美玉抢了莫少华拿来治病的钱,还要逼问她要钱给孙子娶媳妇…… 邵家人心知肚明,却不能让旁人笑话了去。 “文青,我警告你,少在这里添乱,不然,我饶不了你!”邵志强将文青堵在一边,举起拳头威胁道。 无论哪个年代,啃老一族都这么理正气壮的吗? 文青是得活一世,最见不得不公之事,尤其是虐待老人。 “邵家抢钱,还不让我说了?”文青冷笑,大声道,“这年头,抢钱的都是大爷。” 她这么一嚷嚷,看热闹的不嫌事大,纷纷问她是怎么回事。 “我干妈心脏不舒服,一直要吃药调养,上回去市里的人民医院看过了,说有条件的话还要做手术。” 文青听沈知诚说过这些,还说莫少华受不得刺激。 她冷着脸道,“邵家人好吃懒做,只管伸手要钱,却不顾我干妈生死,是哪门子的道理。” “不问你们子女要钱就给你们脸了,你们倒好,还反过来抢老母亲看病的钱,正好趁着人齐,咱们商量凑一笔钱给干妈做手术……” 她将目光瞟向邵大海夫妇。 邵大海不过是想回村吃个团圆饭,可没想过要破财啊。 做手脏手术的话,起码要大大好几万块,哪个人家经得起折腾? “文青,你少在这里妖言惑众,我妈的身体好着呢,你分明是骗钱!”邵志强怒不可歇,举起拳头就要揍向文青。 危急关头,沈知诚从外面跑进来,一把握住邵志强的手,将文青护在身后。 “莫大夫,有时候不必一个人硬扛着。”沈知诚望向莫少华,眼里多了一丝忧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比文青更懂莫少华,也知道莫少华这两年如何辗转多处,艰难地讨生活,差一点从鬼门关里回不来了。 这一切,莫少华从未对外言语,只是默默地承受着。 “小子,你是什么人?”邵志强想摆脱沈知诚的手,无奈对方的力气太大了,根本动弹不得。 沈知诚猛地抬手,就将他推倒在地。 “没事吧?”沈知诚又回头看了一眼文青,关切道。 文青脸微红,淡声道,“我没事,只是莫大夫……” 哎,每次都让他看到自己泼辣强势的一面。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男人撑腰,文青的心情瞬间松弛下来了,多了一丝安全感。 文青担忧地看向莫少华。 当事人不反抗的话,旁人说得再多也没用。 “莫大夫,交给我来处理。”沈知诚走到莫少华面前,他宽大的手掌揽着她的肩膀,语声温柔。 莫少华哽咽着,半天说不出话来。 沈知诚的目光如猎鹰一般的锋利,冷冷扫向邵大佑一家人。 因他长得特别高大,瘦小的莫少华在他怀里,像是小孩子一样。 “邵志强,文青没有说谎,莫大夫有心脏病,上一回差点就没命了,是我送她去的医院。”沈知诚冷声道,“你们身为儿女,在她最需要你们的时候,在哪里?”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气势磅礴。 邵志强没想到莫少华身体这么娇贵,还得了心脏病,不耐烦道,“这怨得了谁,她不好好待在家里,到处乱跑,还惹上那种病,哼。” 方美玉也附应道,“一个老太太,整日不沾家,就知道在外头租房子享乐,她还有理了?” “有病就在家呆着,以后别到处乱跑嘛!” 邵志强一脸嫌弃地走上前来,想拉走莫少华。 沈知诚挡在前面,目光如炬,冷声道,“我给邵家两个选择。” “一,邵家人给莫大夫治病,你们要是照顾不好她,我会追究到底。” “二,我出钱给莫大夫治病,你们签下这份断亲书,我再给你们一千块,从此,邵家跟莫大夫,一刀两断!” 他拿出一份合约,一叠百元钞票,声音掷地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