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九零:结婚哪有破案重要》 第1章 结婚就算了吧 苏小小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生前家里有钱,死后穿到1990年,照样是个高干家庭。 原主老爸是个将军,住在军区大院,独门独院有保姆的那种。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老爸有点儿强势。 原主从小就想当警察,公安大学一毕业就被分配到分局刑侦科,结果还没去报到就被老爸逼着结了婚。 原主和老公在一个大院长大,虽然公公军衔没有老爸高,但俩家关系没得说。 婆婆不喜欢她做警察,原主没本事反抗两个家庭,只得委曲求全做了家庭主妇。 就这么过了十年,原主身体出了问题,经常吃安眠药,导致记忆力退化,后来的事记不得了,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苏小小叹了口气。 行吧,虽然记忆是阉割版的,总比两眼一抹黑好吧。 至少此刻她知道和自己要去领证的人,不是原主的老公陈斯年,而是大院里另外一个将军的儿子——厉衡。 “阮静说她昨天已经和斯年领证了。” 厉衡说得很平静,好像被甩的人不是他似的。 阮静也是这个大院的,和原主还有陈斯年同岁,三人关系却只是一般。 原主性格内向,活在自己的小世界里,大家都说这孩子窝囊且死板,不讨喜。 阮静则开朗得多,人又漂亮,追求者众多。 高中开始就和同样出众的陈斯年交往,直到大二才分手。 原主问过她原因,她只说他无聊。 苏小小撇了撇嘴,无聊还交往了四年,上次见神经传导速度这么慢的生物还是恐龙。 可能同为军人,也可能都在一个大院里,几个老爸的思想出奇的一致,婚要早结,孙子要早生。 于是只隔了几天的时间,原主嫁给了陈斯年,阮静嫁给了厉衡。 但,现在为什么调换了? “是不是你对阮静不好,她才和陈斯年复合的?” 苏小小想验证自己的怀疑,又知道厉衡话不多,就用了激将法。 不想厉衡只是平静地反问:“他们俩以前好过?” 苏小小一怔,随即想起厉衡比他们三人年龄都大,经常把他们当小孩子使唤。 为此他们还想过要联合起来对他进行一番讨伐,可惜因为内部矛盾不了了之了。 阮静虽然开朗却并不大方,陈斯年更是闷葫芦一个,这两个人确实不会告诉他这些。 “好过,不过大二的时候分手了。”苏小小说。 反正都领证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只是怕厉衡心里不是滋味。 苏小小偷瞟了他一眼,发现他只是无所谓的点点头:“这样最好。” “难道你不想和她结婚?” 上辈子原主本来被老爸安排嫁给厉衡,毕竟两家才是真正的门当户对,却被阮静捷足先登。 苏小小以为他们是一对,难道想错了? “我本来也不想结婚,要不是你我的老子催得紧,我才不会娶你,当然,更不会娶阮静。” 厉衡和原主太熟了,从不拿她当女人。 苏小小嫌恶地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我愿意嫁你似的。”说完,突然有股说不清的情绪涌上大脑,好像是厌烦。 她知道这是属于原主的情绪,穿过来几天了,只要提到厉衡就会有,是讨厌他? 就凭这句话,不讨厌才怪。 明明长得高大威猛又好看,说出的话却很欠抽,咒他一辈子娶不着老婆。 即使谈话不太愉快,苏小小却还是验证了自己的猜想——阮静重生了。 记得婚后她和原主吐槽过厉衡。 别人做刑警也是早出晚归,但一有时间就会回家。 厉衡却像没家似的,一直住单位,阮静基本属于守活寡。 虽然公婆都对她很好,但没有老公陪伴的日子也是难熬,几年后提了离婚。 厉衡自然同意,只是不知什么原因没离成。 再之后的事苏小小就不知道了,因为原主那会儿已经去世了。 想必阮静婚后过得十分不好,不然怎么会重生就选择了和陈斯年结婚? 和原主一样,无力反抗家庭,那就只能选个更好的。 这么说,陈斯年应该是个好老公,但原主的记忆里对他的印象却很模糊。 阿尔茨海默症都是先忘记最近的,以此类推,应该是记忆丢失的原因。 “走吧,领完证我还要回局里呢。” 厉衡催促她,率先跨上了挎斗摩托。 苏小小跟着坐进了挎斗里,觉得还不错,很威风。 她只在电视上看见过这种老式挎斗摩托车,听说这个年代的都是按照军用标准制造的,果然夯实耐用。 结果刚跑出大院她就死心了。 燕城是北方城市,风硬吹脸,这么下去皮肤肯定会糙成月球表面的,下次还是坐副驾驶位吧。 反正厉衡高大可以做人肉盾牌,他人又讨厌,不用多可惜。 到了民政局门口,看到排队的几对新人,苏小小才后知后觉地发现,马上就要成为已婚人士了! 刷碗做饭洗衣服,外加生孩子,她忽然开始怀疑穿越的意义了。 上辈子她养尊处优22年,大学刚毕业就被车撞死了,新手村玩家再睁眼直接进入地狱模式…… 要不还是先留在新手村吧。 苏小小清了清嗓子,问厉衡:“你不喜欢我对吧?” 厉衡点点头:“嗯。” “呵呵,我也不喜欢你,那咱俩是不是可以一拍两散了?” “你的意思是不结婚?” “现在都1990年了,马上就21世纪了,竟然还有包办婚姻,你不觉得这对咱们是种耻辱吗?” 苏小小挺直小胸板,说得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厉衡直觉眼前的人有问题,但却说不上来。 不能否认的是他头一次认同这个有点不讨喜的小妹妹。 他当然反对包办婚姻,何况他从决定做刑警的那一刻起就想好不给别人增加负担,所以根本不打算结婚。 只是顾忌老爸的心脏病才不得已答应。 可眼前的人明显不想和自己结婚,牺牲她的幸福成全老爸? 厉衡做不到。 “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苏小小一拍大腿:“行,那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吧。” 厉衡一笑:“你不怕你爸打你?” “比起和不喜欢的人过一辈子,我宁可挨打。” 苏小小脚步轻快:“再说了,他还能打死我?” 厉衡抬起长腿跨坐在驾驶位:“我怕他打死我。” “唉?” 回到家,苏小小才明白厉衡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第2章 阮静是重生的? 厉衡被苏爸和厉爸联合双打了。 “我们家小小还是黄花大闺女,名声被你给败坏了,以后怎么嫁人?” “没错,反正我只认小小这个儿媳妇。” 两位老将军同气同声,说完又是一套双打,直到两位将军夫人出面求情才算消气。 厉衡是被抬回房间的,边上药边吐槽老爸:“还心脏病,真有心脏病打人能这么有力气……” 第二天屁股还没好,就被拉出来和苏小小凑一对举行了一个非常简单的订婚仪式。 表示苏厉两家已绑定,就等输入密码了。 意思就是这俩孩子不结婚也得结,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厉衡很无奈,屁股还没好彻底就忍着疼骑上侉子上班去了。 苏小小则偷偷收拾好行李,准备去分局报道。 其实想到要做刑警,她心里还是有些抵触的。 这几天被老爸关着,无聊就翻了翻原主的课本,看到学习资料,她一阵恶心。 “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一个女孩子非要做刑警,整天和尸体打交道,不做恶梦的吗?” 她边看边吐槽,不知不觉竟然看完了好几个示例案件。 不知过了多久,阮静和陈斯年来找她一起吃饭,主要是想问问她和厉衡是怎么回事。 “去哪吃饭?” 苏小小穿过来还没去外面吃过饭,不知道九零年饭馆都有什么菜,有些小期待。 那个年代还鲜有饭馆,大多数都是国营,三人来到大院附近的一家落座。 苏小小本来很期待有好吃的,结果看到那些后世都有的几道菜,立马没了兴趣。 陈斯年虽然寡言,待人却面面俱到,点菜后又去门口的小卖部买了汽水给两个女孩,怕她们弄脏衣服,还拿出两块手绢给她们,这才坐下吃饭。 期间阮静问了厉衡的情况,知道他被联合双打后,心里痛快极了。 苏小小看了看纯白纱织的手绢,又看向陈斯年干净的白衬衫,觉得他做事很有条理。 忽然想起一句话:变态的人往往都很有条理。 她一愣,随即摇了摇头。 有条理也未必都是变态,何况他要真的是,原主为什么没发现? 她轻轻叹了口气,觉得自己的猜想应该没错,他是个好老公,可惜原主没福气。 苏小小为原主惋惜,阮静则以为她是为了没能和陈斯年结婚而难过。 是的,阮静上辈子就感觉到苏小小喜欢陈斯年,虽然对方没承认,但她就是很有自信。 同住一个大院,苏小小父亲是将军,她父亲只是个校官。 她能住带院的二层别墅,她却只能住在板楼里。 她出门有车,她却只能蹭车。 可明明她更漂亮开朗,也更受长辈喜爱,凭什么因为家世就要屈居人下。 所以高中时她故意和陈斯年好,就是为了能在苏小小面前扬眉吐气。 怪只怪陈斯年无趣,又弃之可惜,为了能给苏小小添堵,愣是忍了四年才分手。 之后又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也都大差不差。 后来某天晚上,她快到大院门口时被人尾随,幸好遇上了厉衡。 那人一转弯就不见了,显然对地形很熟悉,厉衡确定是住在附近的人。 可惜蹲守了几天都没再见他出现,最后只好作罢。 人虽然没抓到,厉衡却得到了阮静的心。 以前厉衡总以长辈自居耍弄他们几个小的,就觉得他好讨厌。 长大了才发现,他不但外表高大帅气,人也挺热心。 而且,他的父亲也是将军。 阮静便开始有心接近。 接近厉衡远比陈斯年难得多,她用尽了手段也没能让他对自己倾心。 好在四家同时提了结婚,这才让她有机会向厉衡表明心迹,外加一番哭诉,才把这桩婚事抢到手。 处心积虑地嫁进厉将军家,换来的是大部分时间都是和公婆过日子。 没多久她就开始抱怨,厉衡也觉得不该这样对她,即使案子很焦灼,也会尽量回家陪她。 可阮静要的哪里只是这些,终于提出不许他做刑警,两人的矛盾才彻底爆发。 做刑警是厉衡从小到大的目标,几次劝说无果,索性不回家了。 阮静气急败坏要离婚,厉衡不是没挽留过,但她依旧坚持让他转行,那只有离婚了。 阮少校听说女儿要离婚,只说了一句:“离了婚就不是这个家的人,以后也别管我叫爸。” 阮静享受惯了,嫁进厉家后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只能妥协。 人到中年时交往了不少小鲜肉,结果闹出了人命,当时厉衡已经是分局局长,正好在他管辖内。 他尽力为老婆争取了最好的结果——无期。 阮静觉得自己悲剧的一生都是厉衡的错,在监狱里经常咒骂他,最后抑郁而终。 没想到一睁眼回到了领证的前一天。 她马不停蹄地拒绝了厉衡,和陈斯年领了证。 上辈子苏小小得到了陈斯年所有的关爱,尤其是她后来生病,他几乎寸步不离地照顾她。 活该她短命。 只是让阮静没想到的,苏小小竟然拒婚了。 “小小,是不是厉衡不同意结婚?” 阮静认为应该是厉衡拒婚才对。 “不是,是我。”苏小小喝了一口汽水:“我们俩互相不喜欢为什么要结婚?厉衡也同意,所以就没领证。” “苏将军和厉将军同意了?” 凭阮静对他们的了解,这根本不可能。 苏小小想起只有厉衡被打,还背了整件事的锅,忍了半天才憋住笑。 “是啊,所以非要给我们订婚。不过无所谓,大不了一辈子不结婚。” 苏小小说着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觉得味道比后世要好,神采飞扬地笑了笑。 这么自信的一张脸简直刺痛了阮静。 她好像和以前哪里不一样了? 难道她也重生了? 第3章 一 阮静想继续问她,却被半天没说话的陈斯年抢了先。 “咱们这种家庭,没可能的。” 苏小小想说人只要能在经济上独立自主,爸妈也就能放心让孩子自主的生活。 可转念想到现在是九十年代,人们的思想还是结婚生子是人生大事,于是改口道:“父母实在不同意就结呗。” 阮静松了口气,原来只是三分钟热度。 “就知道你没骨气反抗你爸。再说了,苏将军也是为了你好,厉衡是个好人,又比咱们大,肯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苏小小皱眉,如果上辈子她和厉衡过得好,这辈子为什么选了陈斯年? 这明显是在害她呀。 苏小小盯着阮静,忽然嘲讽地一笑:“我爸当然是为我好,你是不是为我好可就不好说了。” “还有,我和谁结婚关你什么事?别假惺惺的一副为我好的口气,你以为你是谁?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阮静想不到她会揭穿自己,这还是第一次被窝囊废的苏小小给怼了。 她气得摇了摇陈斯年的手:“斯年,我真的是为了小小好。” 陈斯年安抚她,苏小小已经起身:“看来你说这么多只是想让陈斯年相信你?他当然相信你,毕竟你们俩是一对嘛,绝配!” 说完不屑地撇撇嘴:“我吃饱了,你们这对绝配慢慢吃吧。” “你……” 竟然连陈斯年也骂了进去? 阮静真想上去撕了她的嘴,怎么重生了还是被她压着? 陈斯年拉着她的手:“好了,吃饭吧。” “你都不帮我。”阮静撒娇,心里越发生气。 “小小本来就脾气古怪,别理她了。” 陈斯年很温柔,说话的声音也很轻,让阮静好受了一些。 今天的事决不能就这么算了,她重生可不是为了惯着别人的。 第二天一早,苏小小吃过早饭就准备去分局报到,被苏将军给拦了下来。 “你要是想去报道就先把婚结了,不然哪都别想去。” “爸,我是去工作,正经事。” “结婚怎么就不正经了?” 苏小小一脸黑线。 “我没说结婚不正经,但是没有爱情的婚姻就是耍流氓,耍流氓就是不正经。” 苏将军一噎。 当了十几年的将军,只有他说别人的份,第一次被人给噎住,还是自己女儿。 苏将军理亏声音高啊:“什么耍流氓?古人不都是包办婚姻,就都是耍流氓了?” 苏小小坏坏一笑:“爸,你可是新中国的将军,竟然搞老思想包办婚姻,你说你对吗?” 苏将军又是一噎。 臭丫头什么时候这么伶牙俐齿了? “我们不一样,我是经过你厉叔叔同意的。反正你们赶紧把证领了,孙子生了,我们现在还能帮你们带孩子,再晚你就等着受罪吧。” 苏小小简直哭笑不得,闹了半天就是想要孙子啊。 “那你让我嫂子再生一个不就行了。” 苏小小哥哥苏玉正喝着牛奶,差点儿喷出来:“你可别害我,生二胎我军人生涯就此结束了。” 苏小小这才想起还在计划生育,他们这种家庭管得尤其严格。 “爸,小小就算生了也是厉家的,带孩子还轮不到你。” 苏玉实话实说,结果遭来老爸一顿棍棒。 挨打也不忘给妹妹使眼色,示意她快走。 苏小小立马领悟,拎着行李就跑了。 跑出大院就看到厉衡正坐在侉子上朝自己招手。 “你在等我?” 苏小小身体素质不错,跑了半天也只是微微喘气。 “你哥猜到苏叔叔不让你走,昨晚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接你。” 厉衡边说边把苏小小的行李放在挎斗里。 穿来几天,哥哥苏玉表面上一副臭丫头别惹我的嘴脸,私底下却什么都帮着妹妹。 苏小小很喜欢他。 到了分局,厉衡帮苏小小办完了所有手续,又带她去了宿舍,安排好一切后才去了刑侦科办公室。 “你是我们队的,以后我带你。” 厉衡做事雷厉风行,不耽误一分钟,边走边说。 苏小小眨了眨眼:“你才比我大五岁,你行吗?” 这还是厉衡第一次听到有人在专业上质疑自己。 不可思议地歪头看向她:“你从小就喜欢追着我问关于刑侦的问题,现在敢质疑我了?” “是……是吗?” 苏小小努力回忆着,着实没找到这方面的记忆。 同时,那股烦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我的意思是,难道不应该是老刑警带徒弟吗?” “你以为我想带你?局长说你一个女孩子做刑侦不容易,咱俩又订了婚,分给别人怕传闲话。” 厉衡是真不想说,订个婚还订出了徒弟来,很累赘的好不好? “啥?” 苏小小也是服了,怎么一个两个的男人都这么封建。 燕城分局刑侦科总共两个队,一共不到20人,厉衡和苏小小在一队。 见过所有人后,苏小小准备吃点儿东西,早上没来得及吃饭就跑了出来,这会儿还真有些饿了。 还不等坐下,就被厉衡叫去,说是有案子。 苏小小没想到第一天上岗就发生了命案,确实有一丝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抗拒。 她表面上保持镇定,身体却很诚实,抓着厉衡腰上的衣服时忍不住地用力。 厉衡无奈地拍了拍她的手:“第一次出现场难免紧张,要不你就坐挎斗里,万一摔下来怎么办?” “我不,我不想长皱纹。”苏小小放松了一些,但依旧不撒手。 厉衡无奈地笑笑。 这丫头从领证那天起就不太正常,以前一起看恐怖片她比谁都镇定,难不成是装的? 反正他一向拿这几个小的当孩子哄,习惯了。 第4章 二 案发现场离分局不远,不到十分钟的路程。 厉衡把摩托车停在胡同口,里面太窄进不去。 苏小小拿上办案工具跟着他往里面走。 九十年代办案工具简陋,和后世没法比,但对于一个体重不到一百斤的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分量的。 “你不帮我拿吗?” 苏小小没想到案发现场要走这么远,有些吃力地问厉衡。 “你不是一直想做刑警吗?这些都是要走的路,慢慢体会吧。” 说完,厉衡反倒加快了脚步。 苏小小无语。 这什么人啊? 不帮忙就算了还说风凉话,又不是她想做刑警,她也是被逼的好不好! 为了不让厉衡小看,苏小小愣是使出22年来最快的速度……依旧没追上厉衡。 现场在胡同最里面的一个平房,是大杂院外接出来的违建房,里外两间屋,尸体俯卧在外屋地上,对面的邻居下夜班回来发现的。 死者女性,初步判定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身高不到一米六,头部遭钝器多次击打,应是致死原因。 厉衡戴上棉质手套,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房子是紧挨着大杂院外墙盖的,占用了胡同的道路。 这条胡同本身并不是死的,因为隔壁院子也盖了违建房,把整条胡同拦腰斩断才成了死胡同。 而死者所住的房间就是最里面的一间。 “死者叫什么名字?您是怎么发现尸体的?”厉衡边询问发现死者的邻居,边示意苏小小记录。 “别提了,真是晦气。” 邻居是个40多岁的中年男人,本地人,开口先是一通抱怨。 “她叫什么阿妹来着……对,姓许,叫许阿妹。平时我也懒得看她那屋,衣服不好好穿,学什么国外搞开放,天天露个肩膀头子也不知道给谁看。就她那作风,我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说了好半天,除了人名,其它没一句重点。 厉衡很有耐心,认真听着。 苏小小懵了,这些都要记录吗? 她捅了捅厉衡:“他说的都是有用的吗?我记还是不记啊?” 厉衡很高,微微低头看她:“学校怎么教的你就怎么记。” 学校也没教速记啊。 索性凭着还算过得去的记忆力,拼命往本子上写。 此时此刻的她无比怀念智能手机,打开录音一切搞定。 “我下夜班回来看见她屋门开了条缝,还纳闷平时都中午才起床,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就往里瞥了一眼,结果……我的妈呀,吓死个人,脑袋都碎了……” “你怎么确定她平时中午起床?” 厉衡忽然打断他问道。 “我经常上夜班,早上没动静,一到中午,我正睡着她开始做饭了,有几次差点吵起来,您说烦不烦?” 苏小小看了看旁边,死者的灶台的确是在房间外面。 “她平时大概几点睡?”厉衡接着问道。 “十点之后了,我平时睡得早,睡前经常看到她那屋还亮着灯。” 厉衡点点头:“行,有事我再问您。” “您忙。” 简单问了一下情况后,厉衡又仔细看了看周围,才进了房间。 苏小小跟在他后面进了屋,饶是一路走来做足了心理建设,依旧在看见脑袋开花、血肉模糊的尸体时,忍不住吐了出来。 厉衡怕破坏现场,赶忙让她去外面吐。 苏小小也明白这一点,第一时间跑出好几米,才开始往外吐。 “厉衡,你这小媳妇第一天上班就见这么个血腥的场面,你还不赶紧安慰一下?” 说话的是一队队长沈建国。 平时就喜欢打趣别人,怎么可能放过刚订婚的他们。 厉衡也怕出事,没理会沈建国,径直走过去拍了拍苏小小的背:“怎么样?” 早上没吃饭,苏小小只吐了些酸水。 “没事,我很好。”苏小小强装着没事。 她觉得原主把刑警作为人生目标,应该就不怕这些,她不想给她丢脸。 况且原主好像不喜欢厉衡,那就更不能在他面前丢脸。 厉衡哪里知道她这些心思,只觉得她不止现在在逞强,以前也是。 “你小时候是大院里唯一吃过蜘蛛的女孩子,怎么还能怕个死人?” “什么!” 苏小小更恶心了,又吐了几口。 这具身体竟然吃过蜘蛛…… 要不还是删号重练吧。 厉衡让她不用进去了,苏小小觉得既然做了刑警,就应该做好,坚持进去。 结果……又有点儿晕血,好在不严重。 沈建国虽然嘴碎,人还是很热心,特意跑出去给她买了汽水,以防她晕倒。 苏小小喝了一瓶才觉得好多了,对沈建国谢个不停,本来还想打趣她几句,现在也不好意思了。 再次镇定下来,苏小小终于能面对眼前的景象了。 厉衡忽然问她:“看出什么了?” “女的。” “然后呢?” “不高,年龄不大……” “没了?” 苏小小肯定地点点头:“没了。” 厉衡忽然觉得自己接了个烫手山芋。 “我说你记。”厉衡蹲在尸体边:“死者头朝门俯卧在地上,身上没有明显打斗痕迹,应该是人用钝器从后面偷袭致死。门窗完好,没有强行进入的痕迹,说明凶手是和平进入现场,所以是熟人作案,至于原因,应该是仇杀。” “为什么不是情杀?”沈建国提出不同意见。 另一个刑警也蹲在尸体旁:“死者上衣上翻至胸口处,没穿内衣,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说明是有可能发生了性|行为的,情杀的可能性更大,凶手应该是男性。” “内裤还穿着,应该没那个吧?”苏小小忍不住开口。 沈建国一笑:“可能是刚完事呢?” 苏小小恍然点点头:“也对。” 厉衡也赞同地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要等尸检出来才能确定。”说完起身,开始观察室内。 苏小小拿出物证袋,说是物证袋,其实就是牛皮信封,把厉衡用镊子夹起来的物证装进去,同时也观察了一下室内的环境。 怎么说呢,这个女人的生活习惯很邋遢,屋里屋外的生活用品摆得乱七八糟,地上也是黑乎乎的,像是从来没擦过,尤其是女性用品,就那么大喇喇摆在桌子上,问题是那个年代还没有独立包装。 总之,用八个字总结就是:杂乱无章,无处下脚。 本以为案发现场会像柯南里演的,只要在地上或者死者周围随便找找,不符合现场的东西就是线索。 可看到真的案发现场,苏小小才发现,现场所有东西都和死者有关,都是她平时用的东西,怎么能分辨出哪些是有用的线索,哪些是没用的? 就像要拆开缠在一起的毛线般没有头绪。 第5章 三 厉衡进到里屋看了一会儿,在挨着床的墙角处发现一个塑料编织鱼的钥匙链。 他用镊子夹起来,问苏小小:“你觉得这个是死者用的东西吗?” 这种塑料编织鱼的钥匙链在当时很流行,几乎家家都会有,就连苏将军都用,很难说死者不用。 但厉衡提出来了,苏小小便有些好奇:“你觉得这个不是她的?” “死者虽然邋遢了些,但生活绝对不拮据,我觉得不像她的东西。”厉衡说完就装进了物证袋里。 “这个东西这么普遍,和生活拮据没关系吧?” 苏小小认为这个年代物资不丰富,即使经济宽裕,恐怕也很难买到特别不一样的东西。 换句话说,就是大众用的东西都差不多,连衣服也是满大街的撞衫。 所以怎么能确定这个东西不是死者用的? 厉衡只说了句“直觉”就出去了。 苏小小撇撇嘴,学着他的口气嘀咕:“直觉?我还直觉凶手是女人呢。” 没想到被厉衡听到了:“也不是没可能。” 苏小小轻咳两声缓解尴尬,绕过他出去了。 案发现场勘察加问话总共近两个多小时,收队回来苏小小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以为会先吃午饭再开案情会,结果她忘了刑警都是铁打的,不用休息。 苏小小一坐在椅子上就开始发蔫,蜷着身子趴在桌子上。 原来人饿极了真的会变成虾米。 厉衡塞给她一包威化巧克力:“先吃这个,开完会就去吃饭。” 苏小小见到巧克力眼神都绿了,塞进嘴里才发现是代可可脂的。 养尊处优就是这点不好,由奢入俭难。 算了,总比没有好。 正吃着,局长走了进来,先问苏小小:“小小,听说你吐了还差点晕倒,没事吧?” “没事,…………” 她嘴里塞满了威化巧克力,没人听清说了什么,只看见吐了一堆巧克力屑。 最后还是厉衡说她没事,后来很精神才算让局长放心。 女刑警本来就稀有,她爸又是苏将军,这要是有个好歹…… 局长觉得自己还是赶紧升到市局去吧,分局的日子可太难了。 “由于案发现场在居民聚集的地方,又是上班时间,发现尸体后不少人都来围观,导致现场有一定程度的破坏。” “好在经过询问得知没人碰过尸体和周围的物品,现场线索是可用的。” “死者名叫许阿妹,女,身高1米6左右,体重50公斤,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 “据报案人称她应该是徽县人,平时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居住,但经常有男性出入,所以她应该没有固定伴侣。” “我们走访了房东,许阿妹是来燕城务工,之前的情况不清楚,现在在做保姆的工作,大概一年零八个月前搬到这里。” “许阿妹的社会情况还需要进一步走访,到现在为止只有邻居和房东提供的情况。” “从尸体情况初步判断是被人从后面用重物击打头部致死,凶手身高应该在1米7到1米75之间,男性,年龄在20到55岁之间,死亡时间在昨晚7点到今早6点半之间,详细情况还要等法医的结果。” “从现场情况初步判断,死者的房间是案发第一现场,死者是头朝门方向俯卧倒地,身上没有明显搏斗和抵抗痕迹,门窗完好,凶手是和平进入现场,死者财物都在,排除入室抢劫,应该是熟人作案,现场没有发现作案工具。” “死者死时衣服被推至胸部以上,胸部完全裸|露,下身只穿一条内裤,有明显地向下拉拽痕迹,死前应该是要发生性|行为。是否有发生性|行为要等法医报告。” “综合上述几点,应该是死者和凶手在发生性|行为过程中起了争执,被对方冲动之下杀死,应该是因感情产生的激情杀人。” 沈建国把今天现场勘察和询问的结果总结后进行汇报。 苏小小继续埋头苦记。 “死者是被人从后面袭击致死,又无抵抗伤,说明她当时没有防范。” “如果是因为感情产生纠纷,凶手一时冲动,又怎么会是从后面袭击?而且死者完全不抵抗?” 厉衡提出疑问。 “有可能是死者想要逃跑没跑成?”一个刑警反驳。 “这屋子总共不到十米,怎么会跑不出去?” “也有可能是因为两人经常吵嘴,死者根本不会想到会被杀,所以没有防范?” “吵嘴也是一种愤怒的表现,面对面更能发泄情绪,背对对方不合理。” 苏小小突然插嘴:“他们吵嘴邻居没听见吗?那里应该不隔音吧?” “许阿妹家住的胡同两边都是大杂院,而且是房屋的背面,她的房间是挨着背墙盖的,这么一来,一是没人会路过那里,二是背墙相对较厚,晚上各家又都开着电视,根本听不到她这里的声音。” 沈建国给苏小小普及案发环境:“离她最近的是报案人家,可他当晚上夜班,对情况自然是一无所知。” 苏小小认真听了,点点头:“这样啊。” 然后忽然听到厉衡说:“这些还用问?走过现场还看不出来?” “我……”苏小小憋红了脸。 她当时只顾着吐和晕了,再加上饿,脑细胞都快死光了,根本顾不上什么分析现场。 但她知道这是自己的失职,只能委屈巴巴地鼓着脸颊道歉,保证下次不会了。 厉衡看了看她没说话,嘴角却忍不住扬了扬。 觉得她和印象里那个死板无趣的小女孩不是一个人。 局长笑眯眯地安抚苏小小:“案子都是这样,抽丝剥茧,哪有容易的。” “按照现有线索要先了解死者的社会情况,不过你们既然有了方向可以继续查,争取一个礼拜破案,今天就到这里吧。” 散会后,苏小小已经忘了会上的尴尬,第一时间冲到食堂。 管他什么菜,见到有肉的就要,吃完险些撑死。 第6章 四 尽管现在的菜花样少,油不多,但胜在食材新鲜,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苏小小很满足。 “照你这么吃,下半月只能当贫农了。”厉衡说道。 她是女刑警,每个月的饭票和粮票没有男刑警多,按照她这顿饭的量来看,半个月后就只能要饭了。 怎么也是她师傅,该关心的还是要关心一下。 “呦呦呦,知道关心小媳妇了,真是铁树开花了。” 坐在对面的沈建国一分钟不打趣人就难受。 苏小小觉得他好说话,笑着回击:“沈建国,你嘴里是不是长痔疮了?” “小丫头片子,我比你大八岁,应该叫我师兄。不过你长得这么好看,叫沈哥就行。” “厉衡是我师傅,你是我师兄,你也是厉衡的徒弟?” 沈建国差点儿噎死:“别胡说,我师父是局长,你师父是我师弟,那你就叫我师叔吧。” “哦,沈建国师叔。” “不要叫这么全吗,去掉三个字。” “哦,建国。” “是去掉名字,直接叫师叔,谁让你掐头去尾了?” 沈建国真是无奈了,生平第一次碰到对手。 苏小小无辜:“你又没说。” 厉衡忽然起身,端着饭盒走了。 他实在是受不了了,怕憋笑憋出内伤。 “你看看,厉衡吃醋了,赶紧去哄哄吧。”沈建国假装好人。 吃个鬼的醋啊。 苏小小无所谓,继续吃饭。 …… 下午,刑警们分成三组,一组人打电话了解许阿妹在老家的情况,一组人继续走访案发现场的住户,争取能得到更多有关她的社会情况。 最后一组人留在局里,分析案发现场带回来的物证信息。 厉衡带着苏小小去走访,再一次来到案发现场,苏小小认认真真地观察了一下地形。 确如沈建国所说,许阿妹住的地方太偏僻,之前这条胡同是活的,可以穿行,现在盖了违建房给堵死了,平时没事根本不会有人往这里面来的。 倒真是形成了一个适合犯罪的空间。 难怪后来把违建房都拆了,不但住着不安全,发生命案都很难找到目击证人。 报案人平时因为许阿妹睡不好,现在她死了依旧睡不好,心里大骂她是克星。 苏小小看着他连连打哈欠,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打扰您睡觉了。” 报案人一脸无奈:“上午不是已经问了吗?” 厉衡公事公办地说:“麻烦您再想想,经常来许阿妹家的人叫什么,做什么的,不论什么都行。” “经常来的人……”报案人回忆着,突然一拍大腿:“对了,去年有个男的一直住在她家,我就以为是她男人。后来有次他们吵架,许阿妹嚷嚷什么你拿着我的钱养你老婆孩子,就是个吃软饭的,我才知道他们俩是那种关系。” 苏小小追问:“后来呢?” “后来那个男的来的少了,但两人也没断。大概两个多月前吧,我下班回来正好碰到他,当时手里拿着包袱,应该是他的东西,急匆匆走了。” “然后他还来过吗?” 报案人摇摇头:“没有。” “您知道他叫什么吗?”厉衡问道。 “好像是叫什么胜利的,姓我就不知道了。” “他是去年什么时候搬来许阿妹家的?” “春节前后。” “您说许阿妹家经常有人来,那其他人您知道吗?” “除了这个叫胜利的,还有两三个男的和两个女的常来,要么打麻将,要么吃饭聊天。”说着,报案人冷哼了一声:“也不知道她哪来的那么多钱和粮票,经常大鱼大肉的。” 厉衡继续问:“许阿妹和别的男人有不正常关系吗?” “这我就不好说了。反正有几次打夜班回来,看见从她屋出来的男人不是那个叫胜利的。”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记录的内容,又问了问经常来的两个女人的名字,他只记得一个叫许小燕的,其他再也想不起什么了。 回到分局已经五点多了,厉衡和苏小小先去吃晚饭,之后进行了一次案情碰头会。 碰头会是刑警们整合线索,不是正式的案情分析会,相对比较放松。 苏小小就又开始吃剩下的威化巧克力。 去了解许阿妹家乡的那组人果然没有收获。 这个年代大部分地区还没普及身份证,大城市都还只是个塑封的卡片,更不会有出门带证的意识。 即使许阿妹有身份证号,恐怕也不会有身份证。 这样一来,仅凭她是徽县人是很难找到原籍的,所以这条线只能暂时搁置。 苏小小汇报完走访情况,沈建国和其他刑警更确定侦破方向是情杀。 厉衡依旧不认同,只默默研究下午整理好的物证。 苏小小也把每一样物证都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好吧,毫无头绪,甚至有些为什么成为物证她都不明白。 别怪她像个傻子,没接触过刑侦真的很难想象他们的思路。 她凑到厉衡身边,见他一直在翻看一本笔记。 “看出什么了?”厉衡察觉到她在身后,问道。 “是记账本吗?” “怎么看出来的?” 笔记有好几页,字很大,内容却很简单,大体分为三竖排,第一竖排是人名,第二竖排明显是电话号码,第三竖排只有数字。 数字都是整数,在数字后面有些打了对钩,有些打了叉子,除此之外有三个人不止打了对钩,还画了圈圈,看到的第一眼就会想到是钱数。 从这些信息上能明显看出死者文化水平不高,有些字不认识只用拼音替代,比如其中一个画圈圈的应该叫林睿,可能是睿字较复杂,用的就是拼音。 苏小小指着第一排说:“是不是这个人欠了她50块钱,还了之后就打了个对钩?没还的就是叉子?” 厉衡指着林睿那行问道:“那这个画圈圈的呢?” 苏小小想了想:“可能是要不回来的,死账?” 厉衡说:“她一个人从外地来燕城做保姆,一个月最多也就100块的工资,能动不动就借给别人50?还有,按照这本子里的记录,足足有十几个人,她哪来的这么多钱往外借?如果她真的借给别人钱,那么目的一定是为了赚钱,为什么没记录利息是多少?” 第7章 五 几个问题把苏小小问得头疼:“那你认为这本子记录的是什么?” “别人欠她的钱。” “那这和我说的有什么不同?” 厉衡合上本子:“欠她钱不代表是她借给别人的。” 苏小小皱眉,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 厉衡继续说:“上午你也看过现场,她住的是两间房,房租少说要50块钱,她一个人怎么负担?从生活痕迹上看,她应该是长时间住在那里,但保姆不是应该住家的吗?就算她不住在雇主家,也不该租这么大一间房吧?” 苏小小没想到只是看看现场,他就能想到这么多。 “还有……“厉衡起身拿过一张死者照片:“她脖子上有条金项链,我仔细看了,是真的,而且款式很独特,以她的经济状况是根本买不起这种东西的,钱从哪来的?” 苏小小想了想:“她做不正当的生意?不不不,金项链或许是男朋友给她的呢?” “房租也是?那为什么还要做保姆?” “这个……她喜欢自力更生。” 厉衡气得拍了一下她的小脑袋:“你别总是以你的角度想问题,要从证据和线索出发。” 苏小小很不满:“你只会提问题,也没告诉我怎么思考,我当然是以自己的角度出发想问题了。” “大学到底都教你什么了?还是你这四年都在睡觉?”厉衡反问。 说到这个苏小小就哑火了,西贝货能和真的一样吗? 好在沈建国看不下去了,过来打圆场:“厉衡,这就是你不对了,小姑娘第一天上班,能努力跟着咱们的思路就不错了。你忘了局长怎么交代的?对待新人要有耐心!” 说完看向苏小小:“要不你明天跟我一组?” “师傅,那我怎么办?” 另一个也是今天刚上岗的刑警委屈地问沈建国。 “你去跟着厉衡。” 不等徒弟开口,苏小小先问道:“跟着你是不是要骑自行车?” 沈建国点点头。 “那我不跟着你,厉衡有挎斗,不用骑自行车。” 三个男人都是一脸的黑线。 沈建国再次被打败,严重后悔给她买汽水,还不如让她晕死算了。 苏小小努力按照线索和证据的方向思考,死者做保姆,证明学历不高,收入也不高,接触最多的人应该就是雇主,那么钱是怎么来的? 除了做不正当生意,她还真是没想到别的可能性。 但金项链难道也是客人送的? 这个年代谁会有用这么贵重的东西做这种事? 苏小小越想越觉得线索太少了,这要是放在后世,电脑一查,监控一看,全解决了。 碰头会开完已经快九点了,刑警们有家的回家,没家的回了宿舍。 苏小小庆幸刑警队只有她一个女人,可以独享一个宿舍,不然这么晚回来肯定会影响别人休息。 看了看才想起早上来的匆忙,只是把行李放在床上,被子褥子都没有。 “这么晚了去哪找被褥啊?” 正想着要不要凑合一晚,厉衡敲门走了进来:“给你被褥。” 苏小小接过来:“你的?” “不是,你哥给我打电话让我接你的时候,我就顺便去领了一套。” 苏小小不信:“是我哥特意跟你说的吧?我才不信你能这么细心。” 厉衡觉得她现在的样子要比以往的死板来得舒心,希望她能一直这样,索性惯着由她怎么想了。 只催促她赶紧睡,明天还要早起办案呢。 厉衡走后,苏小小洗漱完躺在床上就睡着了。 第二天是被厉衡敲门叫醒的。 她看了看表,才七点半,烦躁地踢了踢腿,觉得这个穿越真是大可不必,上辈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是再也回不来了。 吃过早饭后,厉衡让苏小小把记账本里的电话挨个打了一遍,除去四个未接,五个是死者许阿妹之前的雇主,剩下三个,厉衡猜测是许阿妹的同乡。 其中有两个电话是工地,那边的人他们已经走了,去哪不清楚。 苏小小问清了工地地址,厉衡让两个刑警过去走访一下。 最后一个人名处只写了一个燕字,打过去询问对方,得知是住家。 那边接听的人应该是保姆,一问三不知,主人又不在家,问地址又不肯说,最后只能留下电话让他们回过来。 放下电话,苏小小不免好奇:“两年换了五个雇主,这个许阿妹是不是有问题?” “应该不止,不是还有四个没接电话吗?说不准也是雇主。” “两年换九个?平均一家干两个多月,这不现实。” “是啊,所以有问题。” 九点左右,刑警们各自按照分工继续调查。 厉衡脱离组织,带着苏小小去了林睿家。 苏小小直觉是因为林睿后面画了圈圈,厉衡却说感觉林睿好说话。 林睿住在机关家属大院,父亲是局级干部,母亲虽然退休了,在岗时也是科级干部。 总体来说家境相当不错。 今天是周末,林睿在家休息,老婆出去了。 保姆端上茶,寒暄几句就进入了正题。 林睿,男,今年35岁,在机关单位上班,科级干部。 苏小小对他第一印象很好,沉稳健谈,家里很干净,井井有条,直觉他不是凶手。 “许阿妹是两个月前在我家工作,总共干了差不多三个月吧,说是另一家给的工资更高就走了。” 林睿边说边招呼两人喝茶。 “能简单讲讲她在您家的工作情况吗?” 林睿微微皱眉:“就是一般保姆的工作,做饭、家务,一些杂七杂八的。我家就我和我爱人两个人,比较简单,工作量也不大……我爱人比较爱干净,对这方面要求高了些。” “她在您家工作时工资是多少?” “100,包吃包住。” “100是保姆的普遍工资?” “具体我不是太清楚,是我爱人和她谈的,听说上一家也给这个价钱。” “她是怎么来的您家?” “是我父母的同事介绍的。” “方便给我他们的电话吗?” “抱歉,我这没有,我父母有。” 厉衡让苏小小留下电话号码:“这是我办公室电话,麻烦您问过之后给我打个电话。” 林睿接过去:“好,没问题。” 厉衡接着问道:“她为人怎么样?” 第8章 六 林睿有些为难:“为人……算是勤快吧,基本上我们要求的她都能做到,做的也还算不错,至于其他的,我没太多了解。” 说着抱歉地笑笑:“我平时工作挺忙的,单位事情不少,很少关注这些。” 厉衡点点头表示明白,继续问道:“那您知道她后来去了哪家吗?” “这个我没问过。” “除了工资,你们之间还有其他金钱往来吗?” “没有。” “您爱人呢?” “应该没有。” “您前天晚饭后在哪?” “我父母家。离这里不远,过去两栋楼就是。” “您爱人和您一起?” “对。” 厉衡又问了一些其他关于许阿妹的事,除了她工作上的事,林睿几乎都不太清楚。 最后他拿出那条塑料编织鱼的钥匙链:“您家里有这个钥匙链吗?” 林睿一看便说:“这个几乎家家都有,我和爸妈都有这个。” “您爱人不用?” “她觉得不好看。” “许阿妹呢?” “没有,我没见过。” “可能现在女孩子都不喜欢这些了。” 林睿家的保姆正在旁边收拾东西,看到钥匙链嫌弃地说:“现在谁还用这种的,外面卖的比这个好看多了。” 林睿闻言一笑:“看来是我们老了。” 厉衡也笑了:“是啊。”然后话锋一转:“许阿妹平时穿衣服和她差不多吧?” 他指了指刚才说话的保姆。 保姆穿的是的确良的花衬衣,的确良的花裤子,土和舒适的完美结合。 林睿摇摇头:“她喜欢穿很时髦的衣服,比如高领毛衣配呢子大衣,吊带或是修身的小背心什么的。” 厉衡:“这和别的保姆不太一样,一般都会穿干活方便的衣服。” 林睿只说那是她的自由,只要把活干好就行。 厉衡表示同意,接着又问道:“方便问问您爱人去哪了吗?” “她是大学老师,给学生补课去了。” “那我能在您家里看看吗?” “随意。” 林睿很大方,让厉衡随便看,和苏小小攀谈起来。 “你一个女孩子这么年轻做刑警,你家里人同意?” “同意,没反对过。” “这要是我爱人听到了又该羡慕了。” “您爱人也想做刑警?” 林睿被逗笑了,摇着头说:“不是。她学艺术的,当年有机会出国深造,她父母不同意,就去了大学当老师。” “当老师也很好啊,慢慢熬资历,将来就是教授,去国外也未必多好。” 苏小小是真心的。 后世美西方那点子把戏她又不是没见过,去了又能怎么样? 林睿只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厉衡转了一圈出来就准备告辞了,临走前问道:“您没再见过许阿妹吗?” “没有。我连她住哪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见过她。” 厉衡拿出许阿妹那条金项链的照片问道:“您见过这条项链吗?” 林睿接过照片仔细看了看:“没见过。” “感谢您的配合,不打扰您了。” 从林睿家出来,厉衡照旧问苏小小看出什么了? “林睿挺好的,也没有作案时间,肯定不是他。” 厉衡皱眉:“就这么多?” 苏小小没答反而问道:“你为什么要问许阿妹的穿衣打扮?这和案子有关吗?” “她死时的衣着打扮不像个保姆,再加上那条金项链,我觉得这两者之间有关联。” 苏小小回想起许阿妹死时的样子,鲜艳的吊带,手和脚都涂着大红色的指甲油,尤其是那条有蕾丝花边的内裤,确实不像个保姆。 厉衡有很强的观察力,苏小小认为这是非常值得学习的地方。 但身为师傅,他难道不该多教教她吗? 于是凑上前,不满地说:“你身为师傅,有什么想法是不是应该告诉我这个徒弟?” 厉衡居高临下看着她:“你的眼睛是不是用来给脑子充气的?这些还用我告诉你?” 眼睛用来给脑子充气? 意思是说她眼睛用来出气,脑子缺氧是吧? 苏小小气得一脚踢在他小腿的迎面骨上,随即上了车。 厉衡愣是忍着没去揉,而是咬牙切齿地问道:“你先上去了我怎么上车?” “你这么厉害,自己想办法喽。” 见她欠抽的小样子,厉衡一脚把她踢到了挎斗里,上车开了出去。 苏小小的叫声被淹没在了风声里。 …… 挎斗开出去十分钟就到了另一家。 这家人姓徐,也住在家属院,和林睿家不同的是,这个是老干部退休家属院。 “许阿妹好神奇呀,工作过的地方都是有级别的。” 苏小小忽然对许阿妹有些好奇了。 “可能这就是她的意图。”厉衡拔下车钥匙,和苏小小一起来到徐家。 徐家的男主人叫徐华,今年42岁,有个女儿,老丈人退休前是部里干部,老婆是科级干部,他自己无业。 苏小小对他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喜欢。 徐华见人就笑,十分热情,但还是难掩一股子算计的味道。 简单询问后知道他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做,主要是靠大舅哥的关系做中间人,挣些轻快钱。 厉衡照旧先问了关于许阿妹在他家的情况。 “许阿妹大概是88年五月,也就是两年前来我们家做的保姆。” “在您家做了多久?是经人介绍还是务工市场?” “做了半年吧,后来我觉得她越来越懒就换了别人。她是我爱人同事介绍的。” 厉衡不放过任何细节:“她怎么懒呢?” “一开始人还挺勤快的,叫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怨言。时间久了可能把自己当半个主人了吧,有些事连问都不问就自己做主了,您说,哪有这么干保姆的,是不是?” 厉衡没答话,继续问道:“具体是哪方面?觉得她把自己当半个主人?” 徐华想了想:“就比如做饭吧,我们说做炸酱面用黄瓜当面码,她说她喜欢芹菜,可我女儿不吃芹菜,她还是按照自己的意思只放了芹菜。这种事多了,也过了两年了,我都忘得差不多了。” “对这种事您爱人没意见吗?” “我爱人一般不管这些。” “您爱人在家吗?我方便问问她吗?” 第9章 七 徐华把她老婆叫出来,苏小小一见到她,觉得鲜花插牛粪上不再是个抽象的画面。 “我没什么意见,反正活干了就行,至于怎么干,我懒得管。” 徐华老婆像是朵温室的娇花,白白瘦瘦,让人不忍心摧毁。 一辈子在老爸和哥哥的庇护下长大,确实够得上娇娇小姐。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嫁给了徐华这么个算计人。 厉衡则完全没有苏小小那种感受,该怎么问就怎么问。 “您觉得她是个怎样的人?” “保姆都一个样,没什么感觉。” “方便把介绍人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徐华老婆一抬手,他赶紧拿来纸笔,写完交给了厉衡。 厉衡看了一眼就交给了苏小小,继续问:“能描述一下她的穿衣打扮吗?” “就是很普通,花衣服花裤子……”说着徐华一笑:“说白了就是土,尤其是冬天穿的那件棉袄,她本来就不高,穿得那么厚都成圆的了,我还说过她别回头出门被人当球踢。” 厉衡没什么表情,苏小小觉得他对人有些没分寸,更不喜欢他了。 “前天晚饭后你们在哪?” 徐华说:“在家,我得看着我女儿练钢琴。” 他老婆说:“我在我爸妈家。” 之后照旧问了和林睿差不多的问题,工资100,包吃包住,除此外也没有其他经济往来,同样没见过那条金项链。 厉衡在徐家转了一圈,徐华小声问苏小小:“许阿妹真的被人杀了?” “初步判断是被人杀害的。” “想不到两年不见,她就这么没了。” 苏小小以为自己看错了,他脸上竟然有一丝丝伤感。 “听您刚才的意思,对许阿妹不是很满意,没想到您还是个感性的人。”苏小小不是讽刺,是真的好奇。 徐华嘿嘿一笑:“工作是工作,她人还是很实在的,就这么没了,怎么也不该高兴吧。” 厉衡和苏小小出来后,破天荒的没问她问题,而是直接去了第三家。 但苏小小有疑问:“徐华两口子无论是外貌还是出身都不般配,看着不像一路人。” 厉衡开着摩托车,歪头大声问苏小小:“你觉得徐华有问题?” “身高符合,没有作案时间,就算是他,动机是什么?” “你觉得他精明就把他往凶手上靠,这很不应该。” “我知道,所以才在想动机嘛。” “林睿你为什么没想动机?徐华就想?说明你还是以貌取人,先入为主了。” 苏小小噘了噘嘴,好吧,她承认自己先入为主了。 第三家有些远,在城外。 这家姓李,男主人叫李文进,老婆叫包秀娟,两人有个儿子。 李文进是小科员,包秀娟是农村人,没有正式工作。 两年前李文进分了房子,包秀娟就在附近租了个小门面卖早点。 这家人明显比前两家好沟通,几乎不用厉衡问,已经交代的七七八八了。 因为包秀娟实在太爱说话了,甚至有些聒噪,说起许阿妹就一肚子怨气。 “警察同志,你们不知道,就那个许阿妹,真是害人不浅。人又懒又馋不说,还邋遢,她干完的活我还得屁股后面跟着再干一遍,这哪是找保姆啊,简直是找了克星。” 苏小小想笑,生生憋了回去。 厉衡很专业,眉毛都没动一下,只把前两家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李文进说:“她是去年3月来的,做了两个月,是在劳务市场找的,工资一开始我们答应给100,后来觉得不太划算,就50块钱加50的粮票,她也同意了。她走了之后我们就没再见过她了,是吧?” 他最后这句是对包秀娟问的,还捅了捅她的胳膊。 包秀娟的嘴像个匣子,打开就合不上。 “是,我可真是再也不想看见这个女人了,太折磨人了。我是卖早点的,挣俩钱不容易,他平时又忙,帮不上家里,就找了个保姆。这倒好,钱是花出去了,罪还是自己遭。” 厉衡把话题拉回来:“许阿妹只是邋遢和懒,还有别的让您不满意的地方吗?” “人品也不好,穿得花枝招展,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干那个的。刚进五月就迫不及待地穿上了小衬衫,还特意解开领口的三四颗口子,一弯腰什么都看见了。我儿子才几岁啊,都让她给带坏了。” 包秀娟说着还白了李文进一眼:“都怪他,找这么个人来家里。” 李文进别开视线,对厉衡说:“许阿妹在我们家的时候确实不算勤快,但我们也没必要为了这点儿事就杀人吧?” 厉衡一笑:“我们只是按例询问,您不用多心。” 李文进笑笑,还是有些担心,结果就听到厉衡问:“前天晚饭后你们在哪?” “哎呦警察同志,您这不还是怀疑我们吗?”包秀娟一拍大腿,别提多委屈了。 苏小小笑着安抚:“您误会了,按例都是这么个流程,每家我们都问。” 包秀娟这才磕磕巴巴地说:“我卖早点的,吃过晚饭就睡了。” 李文进跟着说:“她睡了我就在外屋看电视,不到十点也睡了。” 厉衡再次拿出金项链的照片,包秀娟觉得眼熟,但一时也想不起是不是许阿妹的了,李文进则根本没见过。 最后厉衡照旧在李家看了一圈。 那个年代不止交通不发达,吃饭也没有像样的饭馆。 两人只能在路边吃了几个烧饼加鸡蛋,之后继续去了另外两家走访。 一家是做生意的,号称上面有人,仔细问下来也不过就是在国营厂子里有亲戚,在采买这方面有些外快。 另一家是个体户,开了个小卖部,生意还算不错。 这两家人对许阿妹的描述和包秀娟差不多。 许阿妹分别在这两家做了一个月,都是因为好吃懒做被辞退的。 第10章 八 走访完五家,厉衡和苏小小又去了市里最大的两家商场,都没见过许阿妹的金项链,回到局里已经晚上七点多了。 在交通不发达的年代,这一天下来,即便有摩托车,苏小小还是觉得很累。 她不敢想象要是和沈建国一组骑自行车,自己会不会就此挂了再穿一遍。 即便累成了狗,苏小小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就问了有没有人回电话,得到否定的答案时有些失望。 还有去工地的两名刑警也说没查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留下电话,如果有那两个人的消息就打过来。 苏小小越发觉得这个年代查案子真是太难为刑警们了。 不过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吃饭,虽然此刻已经七点多了,但食堂依旧有饭。 刑警们工作时间不稳定,食堂都是随时有人,夜里还有值班的,饿不着。 苏小小见没有米饭了,就要了两个馒头,她快饿死了。 这要是放在上辈子,打死她也不敢吃两个馒头啊。 但现在不行,觉得少吃一口都会死。 厉衡见她吃得香甜,忽然说:“你以前不吃馒头的。” 苏小小边吃边整理今天走访的线索,没想太多,随口答道:“没有啊,我一直吃。” “好吃吗?” “还行吧,没有我家阿姨做的好吃。” “你家阿姨不是南方人吗,还会做馒头,我怎么没吃过?” 苏小小这才猛然想起自己穿越了:“哦,我说的是以前的阿姨。” “你们家什么时候换的阿姨?” “你十万个为什么呀?” 苏小小为了不让他继续问,转移话题道:“没接电话的四家怎么办?是不是明天继续打电话?” 厉衡没答反问道:“你对这个案子怎么看?” 苏小小说:“虽然头被砸坏了,但许阿妹应该长得不错。” 厉衡觉得自己对她是不是太宽容了?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昨天看了现场,今天走访了五家,你就只有这么个看法?” 苏小小吃完饭,边把饭盒收好边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其实我认为现在的线索太少了,就算有任何推断也没有证据支撑。” “当然,我不是没有看法,而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走访这几家?如果从案发现场的情况来看,我觉得沈建国他们的推断更合理一些。” 厉衡赞同地点点头:“你是觉得账本上的人和许阿妹被杀的联系不充分?”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没看出这两者之间有什么直接联系,确实更多证据指向她是因情被杀的。”苏小小说。 厉衡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靠在桌边对她说:“我们今天走访的五家都和她的工作有关,就先从这里说起。” “第一,从早上走访的情况看,她搬到现在住的地方,也就是案发现场,是在徐华家工作的时候,说明她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有除保姆之外的额外收入。” “徐华说除了工资没和她有过任何其他经济往来,而且又是包吃包住,那么许阿妹为什么要租房子?钱又是从哪来的?” “第二,她在徐华家一开始任劳任怨,为什么后来变了?这和额外收入有没有关系?” “第三,她应该是从徐华家离开后就去了李文进家,徐华说她穿衣保守有些土,但到了李文进家却变成了花枝招展,只是过了半年的时间,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当时还租着房子,也就是说她一直有额外收入,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继续做保姆?” “第四,她的金项链到底是什么时候有的?从许阿妹后来的穿着打扮来看她不是个收敛的人,有这么好看的金项链一定会带,除了包秀娟说眼熟外,包括林睿,他应该是最后一任雇主,都说没见过。” 苏小小插嘴:“或许是这两个月之内才有的呢?” “那包秀娟为什么觉得眼熟?” 苏小小脱口道:“或许这两个月之内她见过许阿妹?” 又觉得不太可能,而且他们说了没见过。 没想到厉衡却说:“有可能。李文进回答别的问题时都还算正常,偏偏在这个问题上要提醒包秀娟。” “提醒?不是在确认吗?” “他见没见过许阿妹自己不清楚?要和他老婆确认?” 苏小小想想,觉得也对。 厉衡接着说:“不管他是在确认还是在提醒,他们都一定会维护对方,这个从他们嘴里得不到答案,先放放。” “继续说第五,到现在为止,她找的雇主不是干部家庭就是经济较好的家庭,这和她额外的收入有没有关系?” 苏小小仔细听完,问他:“你说的这五条,只能证明她有额外收入,但依旧没法证明她是因此被杀的。” 厉衡拉开她身边的椅子坐进去:“你也说了现在的线索太少,但并不代表不可以进行初步分析。” “我认为许阿妹在徐华家之前,包括在徐华家的前期都是勤勉卖力的,她的变化应该是在徐华家最后那段时间,或者说是离开徐华家后开始的。这中间她不但租了房,穿衣打扮也有了很大的变化,这些都与经济状况脱不开关系。” “她是徽县人,这个地方算是贫困地区。她一个女人从贫困地区乍然来到相对富裕的城市,心态不可能完全没有变化。” “加上她应该文化水平不高,从生活习惯来看也是个意志力不强的人,而所在的雇主家,像你所说都是有级别的,这些对她来说都是不小的冲击,很难说她不会走上歪路。” 苏小小不赞同:“许阿妹还年轻,喜欢城里的穿衣打扮,这是正常的心态转变吧?不能说明就是走了歪路。” “那租房怎么说?” “这个……”苏小小这个了半天,怎么都觉得租房确实没必要。 最后涨红了脸说:“那你说,她为什么要租房?” 厉衡耸耸肩:“我也不知道啊,所以我才去走访这几家人的。” 苏小小真是有打死他的冲动。 为了避免动手,转而说道:“所以你认定她是因财被杀?” 厉衡却摇摇头:“我还是认为是仇杀。用钝器多次击打头部,要是因财,打几下就行了,打到脑袋开花……有必要吗?” 苏小小又开启了天马行空:“或许是凶手怕她不死呢?” “那不更是仇杀了?” 苏小小:“……” 第11章 九 两次被他呛回来,苏小小忍无可忍,直起身想要吼他,发现高度不够,索性站起身:“姓厉的,我明天就去找局长要求换师傅,你自己查吧。” 这样的苏小小厉衡还真是第一次见。 从小她都是蔫头耷脑,见人不笑也不出声,更谈不上表达自己的情绪。 而眼前这个却很鲜活,像是个活生生的人。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破天荒地逗她:“明天就去,不去你就是小狗。” “我……”苏小小忽然觉得好像给自己挖了个坑。 她多灵活应变呀,哼了一声坐下:“凭什么你说什么我就要做?我就不去。” 厉衡这次笑得声音更大了。 “笑完了吧?”苏小小白了他一眼,继续就案情问道:“既然你认为是仇杀,为什么不从其他方面入手,要从她的雇主们开始?许阿妹和他们完全不是一个阶层的,能有什么仇?” “钱、情、还有……不可说的事。” 苏小小皱眉:“不可说的事?” “几年前我办过一个案子,一个女人被她爱人杀了,过程很简单,两天就破了,可是原因……”厉衡抬头看着天花板,似是有些无奈:“只因为那女人一晚上要的次数太多了……” 苏小小张大了嘴:“啥?” “一是男人身体上受不了了,二是他怕有一天满足不了她,会出去找别的男人,索性一了百了。” 苏小小半天才回过神,觉得这个世界很魔幻。 “所以很多事情是毫无逻辑的,那些人的确出身比许阿妹好,但并不代表他们就过得比她好。” 厉衡说着,拿过苏小小正在整理的笔记:“就比如这个林睿,表面上看是个沉稳健谈的人,但很有可能在生活上有什么问题。我在他家转了一圈发现他在和爱人分居。他今年35岁了还没有孩子,按说应该是努力要孩子的阶段,怎么会分居?要么是他那方面有问题,要么就是两人感情上有问题。” “你怎么看出来他们在分居?” “他家是三居室,他住在主卧,最小的保姆住,中间那间,里面很香,物品整齐干净,没有男性用品,最重要的,有很多画画的东西,我记得她爱人是学艺术的吧?” “对,他说过他爱人本来有机会出国深造的。” “所以那间房是她老婆在住。” “完全看不出来。那另外几家呢?” “徐华在和许阿妹的关系上没说实话,他对他爱人言听计从,却喜欢和许阿妹开玩笑,你不要觉得奇怪吗?至于李文进,至少在这两个月内有没有见过许阿妹这件事上没说实话。另外两家暂时没看出什么。” 虽然前一分钟苏小小还有打死厉衡的冲动,但现在却不得不对他刮目相看。 这么多信息他到底是怎么装进脑子里的? 她现在脑子都要爆炸了。 结果厉衡还没说完,他起身拿过编织鱼的钥匙链:“这个,可以肯定不是许阿妹的东西。” 通过厉衡的分析,苏小小也赞同许阿妹应该不会用这种东西。 忽然她有些激动:“那这个是不是凶手的?说不准有指纹。” 厉衡却摇摇头:“一回来就检查了,这种编织的东西纹路不平,很难留下完整的指纹。何况怎么证明它是凶手的东西?” 苏小小一下就泄气了:“也对,上面又没写名字。” 转念又觉得不对:“既然你不确定是凶手的,为什么每家都问?” 厉衡解释说:“我觉得它掉落的地方很奇怪,里屋的床挨着窗户,这个就掉在两者之间。” “我当时看到许阿妹的钥匙是挂在外屋门口的,那这个为什么会掉在里屋?假设是和钥匙一起掉在里屋,为什么许阿妹捡钥匙的时候不把它捡起来?” “还有就是,这个鱼虽然很常见,但这个颜色和我们常见的还是有区别。” 苏小小再一次仔细看了看它,大部分的鱼配色都是简单的红绿或者白色,但这个颜色复杂,像按照彩虹排列的,很漂亮。 “许阿妹那么邋遢,说不准就是懒得捡呢?” 苏小小说完自己都觉得这话没什么含金量。 厉衡倒不觉得,他做了五年刑警,什么都有意外,这种意外也不是没可能。 “你说的对,通过少许线索倒推一个人的行为确实充满了意外,要时刻保持好奇心,这样很好。” 这还是苏小小第一次听到他夸自己,有些不可思议。 “哇,才两天你嘴里就不吐象牙了?” “臭丫头,给你个鼻子就上脸。”厉衡拍了一下她脑门:“赶紧去整理,很晚了。” “讨厌,总拍我脑门会变傻的。” “傻了正好,省得你出了什么事苏将军找我麻烦。” 苏小小闻言赶忙拍桌子:“呸呸呸,厉衡说话等于放屁。” 好在那会的桌子都是木头的。 …… 或许是这一天太累了,也或许是信息太多,总之苏小小做了一晚上的梦,乱七八糟的,醒来什么也不记得了。 好在没起晚,洗漱了一番就赶忙往食堂冲。 脑子用太多就是容易饿。 才走到院里,就看到厉衡正在和一个穿军装的男人说话。 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苏玉。 “怎么,累得连你哥都不认识了?” 两个男人都知道她才睡醒,打趣道。 苏小小是真的没反应过来,毕竟才穿来几天就到了分局,对苏玉确实不太熟悉。 只得傻乎乎一笑:“刚睡醒,还迷糊呢。” 苏玉刚听厉衡说妹妹这两天查案子很认真,没一句怨言,虽然心疼但还是很骄傲。 身为军人的他,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只忍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头。 “这是妈让我给你拿过来的,都是你爱吃的。” 他递过去一兜子零食,外加一个饭盒,还不忘嘱咐饭盒热了再吃。 苏小小已经闻出是糖醋排骨的味道了,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食堂的饭也还可以,但和家里的菜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帮我谢谢妈。”苏小小甜甜地说道。 苏玉一扬眉:“你不问问老爸怎么样?” 第12章 十 苏小小立马不笑了,换上一副哀怨的表情:“哥,我都订婚了,他不会还生气吧?” 厉衡在旁边忍不住笑了起来。 苏小小皱眉:“笑什么笑?咱俩好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吧?” 苏玉也笑了:“爸从小参军,一辈子秉持打破封建思想。你倒好,说他是老思想搞包办婚姻,他能不生气?” “本来就是嘛。我和厉衡又不熟,这不是包办婚姻是什么?” 苏小小嘴上说着,心里反倒松了口气,以为还要让她回去结婚呢。 她其实也不是排斥结婚,但至少要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吧。 苏玉眨了眨好看的眼睛:“咱们一起长大的,你说和厉衡不熟?” “不熟,他连我吃馒头都不知道。” 苏玉更不解了:“你是不吃馒头啊,回回家里吃馒头你都拉着脸。” 苏小小怒目:“你哪头的?” “我是你这头的。” “好,那你再说一遍我吃不吃馒头?”苏小小很喜欢逗弄这个哥哥。 苏玉很识趣,立刻明白,然后一本正经地说:“你吃,回回咱家吃馒头你不吃完十个不下桌。” 苏小小继续怒目:“你才吃十个呢,我又不是猪。” 苏玉和厉衡都要笑死了,这丫头真是越来越可爱了。 “对了,我来还有件事。”苏玉说道:“阮静来咱家,说是再过两个礼拜是斯年生日,要给他办个趴什么,还是什么趴……” “是party。”苏小小纠正他。 没记错的话,燕城是从今年才开始在学校设置英文课程的,阮静就已经知道party了? 果然是重生的。 “对对对,反正意思就是开个类似的联欢会,让大家都去热闹热闹,问你去不去?” 苏小小一口回绝:“不去,没空。” 上次吃饭她已经清楚阮静是什么人了,完全没有和她做朋友的意思。 苏玉走后,厉衡和苏小小来到食堂吃早饭,期间他问道:“你和阮静闹别扭了?” “没有啊。”苏小小看着昨天整理的线索,头也不抬。 “是因为她和陈斯年结了婚?” 苏小小没明白:“什么意思?” “你们三个从小就形影不离,我以为他们俩结婚,你会感觉被……”厉衡一时没找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苏小小明白了,替他补充:“被孤立?”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吧。” “没……”苏小小忽然觉得不对。 这两天接触下来,她发觉厉衡看似什么都不关心,实则洞察力极强。 仅是通过走访几家人便对许阿妹有那么多的了解,要是换成身边人呢? 苏小小认为自己已经暴露太多,万一说多了他起疑心就不好了。 转而说道:“他们俩以前就好过,那会我没觉得被孤立,现在也不会。” 厉衡若有所思:“本来应该是你和斯年结婚,阮静突然就变卦了,你如果无所谓,那为什么当初要答应?还有,你说阮静变卦是因为以前和斯年好过,那为什么非要等到结婚前一天才变卦呢?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还是你们三个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从今天你的态度来看,你和阮静……” 他的口气不像是在问苏小小,更像是思考时的自言自语。 苏小小知道这么下去他一定会发觉事情不对劲,立马使出杀手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别叨叨了,吃完了吗?吃完就快走吧,沈建国他们肯定在等了。” 说完就跑出了食堂,决定以后再不能和他谈阮静的事了。 …… 到了办公室,沈建国和其他有家的刑警还没到。 许阿妹家乡和认识的人这两条线暂时没有线索可查,刑警们只能继续等消息。 苏小小今天不但要继续给没接电话的四家人打电话,还有就是给徐华说的介绍人打电话。 可能太早的缘故,只有徐华介绍人这家接了,约定晚上去走访,其他人依旧没人接。 反正要等,索性先研究起法医报告。 厉衡已经看过报告,和刑警们分析的情况大差不差,需要补充的是没有发生性|行为,凶器应为锤子一类的钝器,从击打范围来看,后脑左右均遭受击打,说明许阿妹倒地昏厥后,凶手依旧对其进行了多次击打,手段残忍,没想让她活着。 沈建国和其他刑警来了之后,对法医报告的内容展开讨论。 “没有发生性|行为,并不能说明不想发生。从当时的情况来看,应该是有这个想法的。”一个刑警说。 “有可能是因为在发生的过程中两个人起了争执,导致激情动手。但应该不至于看到许阿妹倒地昏厥了还进行击打,一般的激情杀人往往是意外致人死亡的。”沈建国皱着眉说。 “可能气急了,越打越用力,停不下来了?”一个刑警分析道。 另一个刑警附和道:“对啊,之前有个案子不就是越打越停不下来,人早都没气了还不停呢。” 沈建国训斥年轻刑警:“那都是个案,具体案情要具体分析。”然后问厉衡:“你有什么看法?” “我始终认为不是情杀,激情杀人有可能,但不是因为感情。” “无论是仇、情、财,都是有可能激情杀人的。如果真是这个方向,那就比较麻烦了。”沈建国说。 “不一样,仇、情、财可以往完全不同的三个方向去了解许阿妹的社会关系。”厉衡分析:“从我们昨天走访的情况来看,她所接触的人阶层差距较大,一个人不可能在各个阶层所产生的关系是相同的,同阶层可能有情,高于她的阶层就未必了。所以我觉得即使是激情杀人,也要分清到底是仇、情、财的哪一个?” 沈建国不否认厉衡的分析,但始终认为现有证据更多的是支持因情杀人,还是应该继续寻找报案人所说的那几个经常来许阿妹家的人。 中午吃饭时,沈建国闲来无事,又开始逗弄苏小小。 “丫头,两天了,累不累?” “还行吧,就是睡不太好,感觉脑子里东西太多了。” “正常,破案就像整理一团乱麻,找不到头在哪就很难有进展。” 苏小小很赞同,咬着筷子,有感而发地说:“要是有监控就好了。” 第13章 十一 厉衡和沈建国同时看向她:“什么监控?” “就跟录像机似的,满大街都是,把犯罪分子都录下来,看他们往哪跑。” 沈建国不以为意,哈哈一笑:“天方夜谭也没你这个玄乎。” 厉衡却很赞同:“希望有一天能这样吧。” 苏小小对此时的刑侦技术抱有很大的怨念,要不是太落后,就这么个案子早就破了。 比如现场肯定会有凶手的生物信息吧? dna一分析,破了。 哪像现在这样,比乱麻还乱,对她来说毫无头绪。 “沈建国,许阿妹家乡就不能派个人过去查查?不行我去。” 沈建国再一次被苏小小搞得无语了。 “我的大小姐,徽县大了,村子都不知道有多少个,你知道许阿妹是哪个村的?再说了,就算知道了,你一个女孩子去,半路丢了我怎么跟局长交代啊?” 苏小小只是破案心切,她知道每年很多凶杀案都破不了,难道自己第一个参与的案子就这么搁置了? “再说了,即使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恐怕对于破案也不会有太大帮助。” “好歹让他们知道她已经不在了。”对于死者,苏小小和普通人一样,有着天然的怜悯。 沈建国也很无奈:“很多案子里的尸体放在殡仪馆很久都没人来认领,更有些案子里的死者压根就找不到尸源,更别提破案了。” 厉衡见她皱眉心有不忍,安慰道:“如你所说,有一天满大街都是录像机,那个时候就不愁案子破不了了。” 苏小小只是笑笑没说话,她知道即使如后世那么发达,也还是有破不了的案子。 她忽然感受到作为刑警的无奈了。 见气氛不太好,沈建国转了话题:“丫头,要不要和我一组?厉衡可不会像我这么怜香惜玉。” 苏小小也故意逗他:“可以啊,你和局长申请一辆警车,我娇气,不能骑车。” “啧,小小年纪怎么能一身资本家小姐做派呢?要像我这样,生在新时代,长在阳光下才能成为刑警队的骨干。”说着还露了露胳膊上的肌肉。 只是看在苏小小眼里,那真就是坨肉。 “算了吧,像你那样,我怕没成为骨干,先成肉干了。” 厉衡知道这俩人逗起嘴来就没完,招呼他们回办公室。 苏小小想着下午没事,就拿了苏玉送来的零食,边吃边研究线索。 沈建国看见,伸手掰了一块沙琪玛。 那会还没有独立包装,沙琪玛都是一大块掰开吃,很有嚼劲很好吃。 苏小小见状一巴掌拍在他手上:“你洗手了吗?” “当然洗了,小气鬼。” “这是小气的问题吗?不洗手小心拉肚子。” 沈建国嘿嘿一笑:“查案子的时候都是随便吃点儿,哪有条件洗手。” 苏小小没说话,算是赞同他说的。 “丫头,你对案子怎么看?”沈建国又掰了一块沙琪玛,问道。 他今天也是没什么可查的,有些无聊。 提到案子,苏小小立刻就认真起来:“厉衡说要依据线索和证据思考,所以我赞同你的方向,是情杀。毕竟现在没有证据指向其他方向。” 沈建国有些小傲娇:“有眼光。” 苏小小继续说:“从这两天走访的情况来看,厉衡好像怀疑许阿妹被杀和金钱有关,但似乎又夹杂了一些其它的东西,但我看不出来。” 沈建国坐在她对面,难得正经地说:“厉衡这小子确实很有想法。他刚来的时候有个案子,看现场毫无疑问是入室抢劫,他却说是熟人作案。” 他点了根烟,回想着五年前那个案子。 苏小小认真听着。 五年前厉衡刚刚到分局做刑警,人帅又高大,当时局长就说这小子不适合做侦查员,太显眼。 厉衡只是听着不说话。 两个月后,城郊发生了一起命案,这个时代警力有限,厉衡所在的大队手上没案子就去了。 案发现场极其混乱,到处都是被翻找过的痕迹。 现场的门是从里面反锁的,门上留有蹬踹的痕迹,玻璃也被敲碎,用来伸手进去打开锁,分析犯罪嫌疑人不是和平进入现场。 死者是20到30岁之间的女性,死亡时间在晚上7点到10点之间。 死者所住的房子是里外两间屋,死时就仰躺在里屋的床上,穿着睡衣,是被人勒颈窒息死亡的,身上有挣扎过的痕迹,指甲里留有血液。 种种迹象都表明不是熟人作案,应该是入室抢劫遭遇抵抗,犯罪嫌疑人杀人灭口。 当时案情分析会上已经确定破案方向,分配好人手准备去周边走访,厉衡却突然提出不同意见,觉得这个案子应该是熟人作案。 大家觉得他一个初出茅庐的臭小子,有想法当然好,但不能太离谱。 厉衡站在黑板前,拿着粉笔开始阐述自己的想法:“第一:按照现场的情况,嫌疑人应该先是踹门未果,才打碎门上的玻璃,伸手进去将锁打开进入现场的,那么死者怎么会死在床上?” “第二:如果是不认识的人入室抢劫,死者又因为抵抗被杀,那么伤痕不可能只是轻微的抵抗伤。” “第三:死者不呼救的吗?那里的房子都是砖瓦结构,隔音应该没好到听不见隔壁大声呼救的地步,为什么没人去救?” “第四:我觉得杀人的人和翻东西的不是一个人。” 最后这个结论更让人摸不着头脑。 厉衡解释道:“看现场翻找的痕迹,几乎是一处不落,就差把门口的灶台也翻一遍了,可死者的衣柜却很整齐,还有从角落翻出来的几张大团结,这都表明翻东西的人没有进入里屋。” “可死者就是死在里屋的床上,证明嫌疑人是进了里屋的,为什么不翻?” 最后由局长拍板,兵分两路,一路方向是入室抢劫,一路是按照厉衡所说熟人作案。 苏小小听得着急:“那最后呢?案子破了吗?” 沈建国吐出一口烟圈:“破了,而且厉衡是对的。” 第14章 十二 按照厉衡的思路,侦查员走访后找到了死者的男友和弟弟,杀人的是男友,翻东西的是弟弟。 两人都不知道对方做的事。 死者和男友是同乡,一起出来务工,两人挣的钱都在死者手里。 男人平时手里没钱总被工友笑话,两人因此经常争吵,严重的时候差点把房顶掀了,这也是为什么案发当晚没有邻居来帮忙的缘故,早习以为常了。 一年前,死者的弟弟来投奔姐姐,男友帮着在工地找了个活。 弟弟平时在家就好吃懒做,到了工地活不好好干,天天和工友们打牌,输了钱就找姐姐要。 本来就关系紧张的两个人,因为弟弟的缘故更是雪上加霜。 男友越发觉得女友家是个无底洞,想要尽早抽身,就和死者商量要拿回自己的钱,不想对方非但不给,还说除非她死了,否则就别想分手。 他们俩一起从村里出来,都以为会结婚的,现在说不结就不结了,让她回村怎么见人? 唾沫星子压死人在当时的农村不是随便说说的。 男友也觉得憋屈,出来几年了,钱不是没挣到,可都填了女方家,连分手都要看对方脸色,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几天,直到案发当晚。 那晚男友喝了些酒,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就借着酒劲找了过来。 死者知道他要干什么,就把门反锁了。 男人气急狠踹了几脚,没踹开就把窗户打破,伸手打开了门锁。 死者穿着睡衣,气呼呼地坐在床上,男友一进来她就开始骂他没良心,她这么多年的心都是喂了狗云云,反正都是男人的不是。 她就是这样,不如她的意就没完没了。 男人上去掐住她的脖子,想让她住嘴。 女人急了:“掐,有种你就掐死我。”说着,就势躺在了床上。 两人吵架向来如此,不同的是,今天男人喝了酒。 酒气上涌,这些话只会更激怒男人。 他死死掐着女人的脖子,要把这些日子的憋屈都发泄出来。 女人意识到不对开始挣扎,被掐着脖子又喊不出来,只能在他脸上用力地抓,可为时已晚。 最后窒息失去意识,就这么草草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男人不知掐了多久,气散了些,酒也醒了,才意识到女友已经没气了。 他吓出一身冷汗,只想着逃跑,走时关上了里屋和外面的门,好像这样就不会被发现了。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弟弟来找姐姐要钱。 看到被砸的窗户,知道肯定又是和姐夫吵架了。 也没管,推门就进去了。 他见里屋门关着,知道姐姐生过气已经睡了,本来就怕听她说教,睡了正好。 把所有角落翻遍,找出十块钱,足够玩一晚上的牌就急匆匆走了。 都没想过翻了这么久姐姐怎么可能听不到? “赌博的人像是被摄了魂,五感尽失,一门心思想着翻本。”苏小小低低说了句。 沈建国把烟头掐灭:“是啊,哪怕敲个门呢,至少能第一时间报警,也不用我们抓人抓得那么辛苦。” 凶手后来是在外地抓到的,当晚躲在一处没人的地方,靠吃草活了三天,之后才去火车站跑去了外地。 苏小小听完觉得厉衡确实有刑侦头脑,觉得跟着他确实能学到不少东西。 忽然对这个案子就又有了信心。 有了信心,苏小小心情又好了起来,打趣沈建国:“沈建国,你就没什么光荣事迹?” “那可多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说着,沈建国还整理了一下衣服。 “那说一个听听呗。” “对了,局长找我,我先去看看。” “唉,怎么跑了,我已经做好三天三夜不睡的准备了。” 沈建国跑得比兔子还快,苏小小在后面笑得合不拢嘴。 “又在说五年前那个案子?”厉衡在旁边听到他们的谈话,问道。 “是啊,你挺厉害嘛。” “谈不上,只不过刑警当久了,容易犯经验主义错误。我当时是新人,经验不足才会那么想。”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说你胖还喘上了。” 厉衡拍了她脑门一巴掌:“敢说师傅?大逆不道。” 苏小小表示不服。 厉衡表示不服来干。 干不过,等着瞧。 苏小小再一次给没接电话的四家打过去,这次终于有一家接了。 对面是个男人,刚开始还好,听到是问许阿妹的事,态度立马180度大翻转,说不认识这个人,还说再也不想听到有关任何她的事就挂断了电话。 “有些人是这样的,听到是警察就不愿意配合,回头再说吧。”厉衡安慰苏小小。 苏小小无所谓,只是断定许阿妹和他有着不可说的事。 “不可说的事……”她念叨着这五个字,想起厉衡说过的,真的被他说中了? 到了晚上,厉衡和苏小小准时来到徐华介绍人家。 介绍人叫张爱萍,是徐华老婆的同事。 听说祖上是当官的,住在市中心的四合院里。 一进院就听到她在训斥保姆:“你一个保姆学什么城里人留指甲?有细菌传染给我们怎么办?还涂指甲油,也不瞧瞧你那张脸,配吗?” 苏小小和厉衡互看了一眼,看来是个不好相处的人。 张爱萍看到两位警察,立刻换上笑脸:“不好意思,我家保姆不懂事,里面坐。” 保姆赶紧把二人带到北房落座。 厉衡和苏小小同时环顾一周,墙上的字画,博古架上的各种茶具和摆件,还有全套的红木家具,都彰显着这家人的经济条件不一般。 保姆放下茶就出去了,全程都没抬过头。 搞得苏小小很不适,像是被什么大人物接见似的。 张爱萍坐在他们对面,笑着开口:“你们是要问之前那个保姆的事?” 厉衡和平时没什么不同,先问了和之前几家一样的基础问题。 “她是前年春节后来的,大概干了三个月吧。我对她实在不满意,就推荐给了小蔺。” 小蔺就是徐华的老婆。 张爱萍继续说道:“我给的就是普遍价格,100块钱一个月,包吃包住。” “您为什么对她不满意?” “嗨,笨手笨脚的,教都教不会,还不能说,说几句就哭。我又不是她妈,哭给谁看?” “那她平时的穿衣打扮有什么特点吗?” “土,土死了。”张爱萍说着还下意识地抬手在鼻前扇了扇:“尤其是刚来的时候,身上那股味道,太呛。” 第15章 十三 许是厉衡都有些反感对面的女人,看了看苏小小,然后说道:“我听徐华说,她在他家做的还可以,不像您说的这么……” 不等他说完,张爱萍就冷哼了一声:“就小蔺她家那口子,不是我说,以为攀了高枝就变凤凰了,骨子里就是个土鳖,给他块铜都能看成金子,许阿妹那样的也就他看得上。” 苏小小忍不住了:“可他爱人对许阿妹也没意见。” “小蔺是个娇娇小姐,活干了就行,至于什么好坏的,她无所谓。反正家里都是徐华管,她什么都不用操心。” 难怪她会把不满意的许阿妹介绍给小蔺,原来是嫉妒人家。 又问了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两人就告辞了。 出来之后,苏小小吐了口气:“在她家做保姆会得抑郁症吧。” “什么是抑郁症?”厉衡问道。 “就是一种心理疾病,太压抑太痛苦或者想太多都容易得。” 厉衡拍了一下她脑门:“小小年纪怎么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想法。” 苏小小抗议:“这是科学,心理科学,老古董。” “我今年才27,怎么就老古董了?”厉衡又拍了她一下。 对她来说,他的确是个老古董。 苏小小怕他再拍自己,又率先上了摩托车,打算在他抬腿的时候给他一下。 结果厉衡没上当,走到她身后,双手夹住她的腋下,一把将人扔进了挎斗里。 苏小小都傻了,他怎么这么大力气! 回到分局差不多八点半,值班的刑警给了厉衡一个电话号码:“有个叫林睿的打来说给您的。” 当时厉衡留了电话,让林睿找到介绍人电话就打回来。 苏小小兴奋地拿过来一看,竟然就是下午接电话,说再也不想听到许阿妹的那个人,有些失望。 厉衡倒是无所谓,决定明天再去一次徐华家。 两人到的时候徐华老婆在单位,徐华没在家,直到中午他才回来。 见到他们有些意外:“警察同志,你们怎么又来了?上次是有什么没问的?” “这次不是来问许阿妹的事,是想问问您和您爱人。”厉衡说。 徐华更不解了:“我和我爱人?这和许阿妹的死有关系吗?” 厉衡一笑:“那要看您配不配合我们了。” 徐华皱眉:“上次您二位来该说的我都说了,还要我怎么配合?” 别说徐华,连苏小小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厉衡的用意。 “您和您爱人关系怎么样?”厉衡直接问道。 “挺好的,上次您来不是都看见了吗?” 厉衡一笑:“我虽然还没结婚,但也知道夫妻相处讲究平等尊重,您和您爱人……更像是仆人和公主。” 徐华收了笑容:“您这话说得可就太难听了。对,我是配不上我老婆,可我也没必要低三下四吧?” “你的确配不上她。”厉衡也收了笑容:“你老丈人退休前是部级干部,你大舅子现在也在部里,证明家里的能力相当强,要是想找个同级别的做亲家简直易如反掌。你呢?普通家庭普通学历,还要靠着大舅子才能有不错的收入,这么对比下来,我猜你老丈人是想着只要女儿一辈子有人宠,管他是高是低,别对比起女儿就行了,这才便宜了你。” “你……”徐华气得站起身,指着厉衡。 厉衡却还没说完:“但是你心里不服啊,以为是个金龟婿,实则就是个长工。你爱人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家里外面通通不操心,全都是你出面,久而久之你就以为能有现在的日子都是你的功劳了……”他越说气势越高:“所以你其实很讨厌你爱人,讨厌她对你指手画脚,讨厌她命好,更讨厌她拥有的一切……” “是,我就是讨厌她怎么样?”徐华也急了,再没了往日的精明,只剩委屈:“她生下来就拥有了一切,我却要伺候她一辈子,还要整天被她老爸哥哥训斥。我做的还不够多吗?” 苏小小被厉衡突如其来的质问惊得睁大了眼。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干什么? 虽然她不明白厉衡的用意,但还是尽量做到和他一样的气势,盯着徐华。 不能拖后腿。 厉衡见效果差不多了,抛出最后一个重磅炸弹:“多不多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做了一件对不起她的事。” 徐华像被抓住了把柄,警惕地盯着厉衡。 半天,他才恢复常态:“您可别冤枉我,我对我爱人最忠心。” 苏小小真是佩服他,前一秒还在怨恨老婆,后一秒就变忠心了,真是……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厉衡一笑:“对不起的事多了,我可没说和忠心有关。” 徐华一愣。 “不过既然您不配合我们,那我们还是问您爱人吧,你们生活这么久了,还有个女儿,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的。”厉衡说完,拉起苏小小就要走。 徐华拦住他,着急地说:“我和许阿妹早就结束了,后来我真的再没见过她,我发誓我没杀人。” 苏小小心里一万匹那啥奔腾而过,他和许阿妹是那种关系? 厉衡则缓缓坐下:“把你们俩的事从头到尾说一遍。希望您这次不要再有隐瞒,不然我们还是要找您爱人谈话的。” 徐华像泄了气的皮球,颓然地坐在沙发上。 两年前,也就是88年5月份,他去张爱萍家把许阿妹接了过来。 看着她土了土气低着头怕生的样子,能想象到在张爱萍家有多憋屈。 可能是因为讨厌张爱萍吧,徐华对许阿妹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同情,所以从她到家第一天起就对她照顾有加。 许阿妹也不是不懂感恩,知道这家人比前一家好,干活更加卖力气。 徐华对她也很满意。 因为爱人每天大部分时间在单位,下了班还经常带女儿回娘家,家里只剩徐华和许阿妹两人,他就招呼她一起看电视。 一开始还都相安无事,出轨就发生在一天夜里。 当天晚上,徐华再次被大舅子训斥了一顿,心里不痛快,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起来去阳台抽烟。 许阿妹起夜,厕所在门口,穿过客厅的时候看到徐华在阳台抽烟,就问了句:“大哥,你还没睡?” 徐华回头看她,当时是夏天,许阿妹只穿了件薄薄的裙子,外面的光从窗户穿过,能看到她衣服下面的身材。 第16章 十四 见他半天没回话,许阿妹就去了厕所,出来的时候徐华已经站在了门口。 “大哥,你吓死我……” 不等她说完,徐华已经用了强。 第二天他先是害怕,再是后悔,万一被大舅子知道了,他这辈子就完了。 他本想着找个借口把许阿妹辞了,但看见她对自己百依百顺的样子,心里就莫名觉得解气。 结果晚上再一次用了强。 随着次数越来越多,他又开始郁结,看着老婆的东西就不顺眼,都扔了出去。 许阿妹以为是要扔的,看了看还是新的:“大哥,这些都是大姐不要的?多好看呀,我这辈子都买不起一件。” “你喜欢?” “嗯,可喜欢了。” “那给你了。” “真的?”许阿妹高兴极了,在自己身上比划了好久都不舍得穿。 看到她的样子,那种解气的感觉又回来了,于是徐华动不动就给她买东西,还时不时给她点儿小钱,两人的关系越发亲密。 只要老婆不在家,他们俩就睡在一起,还经常一起做饭,时间久了,许阿妹开始有了不该有的念头。 一次事后,许阿妹问徐华:“大哥,你会离婚吗?” 徐华想也不想就说会,还说离了就娶她。 他是哄她,她却当了真,有些肆无忌惮起来,不但事事都要过问,还幻想着和徐华结婚后,他女儿就是自己女儿,不能太惯着。 女儿不爱吃但有营养的就非吃不可,好吃但不利健康的就不能吃,搞得徐华女儿哭了好几次。 徐华也生了气,跟她说别管女儿的事,她不听,还说将来都是一家人,现在不管等大了就不好管了。 这时候徐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加上热情也过去了,该是她离开的时候了。 他编了个瞎话,说是家里要重新刷墙,他们三口搬去老丈人家住,让她先自己找地方住。 许阿妹做了保姆后一直住在雇主家,能去哪里住? 徐华无奈只能先给她钱去租房子,许阿妹暂时住在了出租屋里,也就是后来的案发现场。 “就这么多?”厉衡直觉还没完。 徐华明显很不服气,但又怕厉衡真的告诉大舅子,就继续说:“过了一个月,她估计墙刷完了,就找了回来。” 好在当时家里只有他一个人,索性说个明白。 许阿妹犹如晴天霹雳,哭喊着踢打他:“你不是说要和我结婚的吗?我的清白都给了你,还怎么嫁人?你个骗子,信不信我告诉你老婆?” 徐华怕老婆却不怕她,一个保姆,能掀起什么风浪? 一开始还好言相劝,最后干脆直接威胁,要是再敢来家里就让她这辈子也干不成保姆。 许阿妹读书少又没见过世面,真的被唬住了,没了徐华再干不成保姆,她就真的没路可走了。 见她满脸是泪,呆呆无助的样子,徐华也没想要赶尽杀绝,拿了五十块钱给她:“留着吧,以后用得上。”就把人推出了门。 厉衡想到账本上,徐华后面写的50,怀疑地问道:“之后她再没来过?” 徐华看着他,半天,像下定了决心般,咬牙道:“没过几天她又来了,张口就要200块钱,不然就把我们的事告诉我老婆。” 徐华认为这种女人就是无底洞,有一次就有第二次,直接拒绝了。 他根本不信许阿妹敢将这件事说出去。 结果晚上老婆回家说起之前的保姆给她单位打了电话,想要回来,问他是怎么回事? 徐华当时真有掐死她的冲动,不得已又给了她50块钱,同时表示再来就报警,大不了鱼死网破,这才让许阿妹停止了勒索。 徐华交代完对着厉衡冷冷地说:“我真的都说了,之后我真的再没见过她了。”然后又自言自语地补充道:“这种女人我也不可能再搭理她。” 看他没有丝毫悔意,甚至还觉得这一切都是别人的错,苏小小只为两个女人不值。 连狗都不如的东西。 苏小小忍了又忍,想到自己的职业,才忍住没骂人。 厉衡看出她生了气,也知道徐华基本都交代了,就拉上她离开了。 若说苏小小刚才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现在也已经知道了。 只是厉衡是凭什么这么确定徐华和许阿妹之间有问题的? 她怎么想的就怎么问。 厉衡一笑:“我猜的。” “啥?你没证据?” “有证据还威胁他干什么?不就是没证据才出此下策吗。” 苏小小一脸的不可置信。 不是惊讶他猜到了两人的关系,而是惊讶警察还能用这种方式询问的吗? “这样做……好吗?” 厉衡理所当然地说:“我既没打他也没骂他,有什么好不好的?再说了,他自己隐瞒情况不说,我没说他知情不报已经算是仁慈了。” 苏小小觉得哪里不对,但好像他说的又没错。 这算不算强盗逻辑? 算了,反正徐华活该。 对于他的大胆猜测和威胁,苏小小还是很佩服的。 眼下几乎没有任何可以推进案件进程的线索,而因为他的大胆猜测了解了许阿妹的一些生活轨迹。 在案发现场第一次看到她的尸体时,只感受到冰冷和毫无生气,这一切都让苏小小觉得虚无,甚至觉得她在这个世界上从未出现过。 此刻,知道了她过往的一些碎片,虽然不耻她的所作所为,但在听到徐华说她哭喊时,她终于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能确定她曾经是个活人。 苏小小长长呼出一口气,心中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畅了。 同时对刑侦工作有了一种期待,通过蛛丝马迹去了解一个人的人生,从不认识到了解,这种从无到有的感觉很有意思。 她忽然灿然一笑,落在厉衡眼里觉得这丫头似乎在隐藏什么秘密。 “你在想什么?”厉衡有些好奇,问道。 “我在想,你只见过徐华一次,猜错了怎么办?还有,就算你猜对了徐华和许阿妹的关系,那又是怎么知道徐华老丈人对女儿婚姻的想法?难道就见过一次就能看出这么多?那你可真是福尔摩斯转世了。”苏小小不太相信。 第17章 十五 厉衡说:“徐华和许阿妹的关系是分析出来的,至于他爱人家的情况……我在徐华大舅哥所在的部里有熟人,打电话问的。”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还真以为你是福尔摩斯转世呢!” 厉衡拍了她脑门一下:“人家虽然认识徐华的大舅子,可并不代表知道家里情况,他老丈人的想法是我推测的。” 他也算是个高|干|子|弟,对这种家庭还是有些了解的。 肯把女儿嫁给徐华这么个人,就知道是不打算让她奋斗了,嫁个精明又听话的,一辈子不愁吃喝还能高高在上,也算能为女儿铺了所有能铺的路。 可惜,对徐华来说相当于入赘,多少窝囊气也只能往肚子里吞,怎么可能心里平衡? 第一次谈话的时候,厉衡就已经觉得徐华夫妻俩的关系很不正常。 徐华对老婆像对待上级,却很愿意和许阿妹开玩笑,后来在和张爱萍的谈话中更加印证了这一想法。 加上徐华在家里的地位,许阿妹只是他发|泄|欲|望的工具罢了。 杀一个没本事反抗的工具,真的没必要。 徐华交代的事虽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许阿妹的死和仇杀有关,但至少能推断出她是因为情变而导致性情改变。 性情的改变会导致很多情况的发生,苏小小想要验证这一点。 厉衡则想要再去一次李文进家,只是现在是下午,李文进应该还没下班,两人就先回了分局。 回到办公室,苏小小又给三家没接电话的打了过去,这次只有一个接了电话,是燕城的艺术大学。 和厉衡一起到门口的时候,看到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红色高跟鞋,头发犹如瀑布般的女人站在门口。 苏小小两眼都直了,这是她到这里后见到的第一个大美女。 确切的说,她不止长得好看,个子也高,足有1米7,气质更是出众,有种脱离世间的不真实。 女人见到他们走上前:“你们是警察同志?” 她叫顾诗诗,今年30岁,在艺术大学任教,前几天办公室的电话线出了问题,今天才修好的。 厉衡做了介绍,之后三人一起来到办公室。 在简单了解情况后,厉衡和苏小小才知道,顾诗诗原来是林睿的老婆。 两人互看一眼,这反倒简单了。 厉衡单刀直入:“您和您爱人感情有问题?” 顾诗诗微微摇头:“没有。” “那为什么分居?” “那间是我的画室,有时工作太晚怕打扰林睿休息,就睡在那里了。” “你们结婚多久了?” “五年。” “为什么没要孩子?” “请问这和那个女人的死有什么关系吗? ” “有关系还是没关系,这个我们会判断的。” 苏小小挑了挑眉,面对这么一个大美女,厉衡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留啊。 顾诗诗抬手捋了一下头发:“既然这样,那我也不方便说。” 这股子高傲且不屑的态度……苏小小又差点沦陷。 真好看啊。 林睿每天对着她还睡得着觉吗? 她脑子不知飞到了什么地方,被厉衡的问题给拉了回来。 “你不算平易近人,想必许阿妹在您家工作应该挺累的吧?” “我不算平易近人?”顾诗诗冷笑:“或许对那个女人来说是吧,但我怎么觉得她应该挺舒服的。” 厉衡抓住重点:“舒服?为什么?” “保姆的工作无非是洗衣做饭打扫卫生,这些她都觉得累,真不知道她是为什么来做保姆的。” “是啊,她到底是为什么来做保姆的?” 顾诗诗似笑非笑地说:“那个女人的事,我怎么知道。” 不知为什么,问题从进入到许阿妹开始,她脸上就总挂着一抹似笑非笑,好像很瞧不起这个人似的。 苏小小也是女人,直觉她对许阿妹有意见。 不由自主地问道:“你不喜欢她?” 顾诗诗一愣:“谁?” “许阿妹。” 果然,她又露出了似笑非笑的表情:“一个保姆而已,有什么值得我喜欢的?” 苏小小又问:“那现在的保姆呢?你喜欢吗?” 顾诗诗认真点点头:“还好,人老实。” “也就是说,许阿妹不老实?” 顾诗诗微微抬了抬下巴:“你在套我话?” 不等苏小小说话,厉衡先说到:“我们警察是正常询问,何来套话?再说了,你回答的哪句话是我们逼你的?” 顾诗诗面露窘态,估计从小到大都没人用这种口气和她说过话。 她转过头,不再看两个人:“我一会儿还有课,两位请回吧。” 厉衡摆出警察的威严:“配合警察询问是义务,我们还没问完,你必须配合。” 顾诗诗胸腔起伏得厉害,明显就要爆发了。 她嫩白的皮肤染上了红晕,调整了一会儿才渐渐褪去,然后又若无其事地问厉衡:“还有什么问题?” 厉衡拿出金项链的照片:“你见过这条金项链吗?” 她扫了一眼就别开了:“没有。” “那这条鱼呢?” “也没有。” “麻烦把你去补课的学生家电话给我吗?” “那个学生家里没电话。” 厉衡把办公室电话留给她,让学生打回来,之后就和苏小小离开了。 苏小小说不上对顾诗诗的感受,很复杂。 她不像张爱萍,瞧不起是骨子里带的,行动上就会不尊重保姆,说白了内外一致。 可顾诗诗却不是,她有些拧巴,要说她瞧不起保姆,对现在保姆的态度明显很正常,对许阿妹却不是。 难道她只是针对许阿妹? 她们两个人可以用天差地别来形容,什么原因能让她对一个比自己差这么多的人产生厌恶? “是不是还有两家没接电话?”苏小小正想着,厉衡突然问道。 “是,怎么了?” “这两家暂时先放在一边。到现在为止,账本上除了有可能是许阿妹老乡的那三个人,剩下的几乎都是男主人,为什么林睿和顾诗诗却是两口子都在?” 苏小小想了想说:“难道许阿妹在同时勒索林睿和顾诗诗?” 第18章 十六 厉衡愣了一下,转而一笑:“三天就开窍了?已经能想到许阿妹是在勒索这些人。”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傻。徐华说的那么明显,傻子也想明白了。何况你不是说过,账本上的钱是欠许阿妹的,但不一定是向她借的,勒索不就很符合吗?” 厉衡欣慰地拍了一下她的脑门:“连我的话都听进去了?还得说我这个师傅厉害。” “我呸!” 苏小小是真的服了,夸自己能这么丝滑的他还是第一个。 “可走访的这几家都说和许阿妹没有其它经济往来,难道他们都说谎了?”苏小小觉得太巧合了。 厉衡却觉得很正常:“如果他们真的都被勒索了,一定是见不得人的事,一是不想让外人知道,二是怕被怀疑是凶手,很正常。况且咱们又没证据,不说总比多说好。” 是啊,勒索只是猜测,怎么验证呢? 正在苏小小发愁的时候,听到厉衡说:“时间差不多了,先去李文进家。” 到李文进家时他们刚刚吃过饭,寒暄一阵,包秀娟让儿子去屋里看书,关上门才问:“警察同志,是案子有什么进展了吗?” “算是吧,就是有些细节需要你们配合一下。” 厉衡拿出那张金项链的照片放在桌子上,问两个人:“案发当晚,也就是许阿妹被杀的那晚,你们是几点离开了的?” 两人的脸同时僵住,还是李文进结结巴巴地先说道:“我们……我们没去过啊。” 厉衡一挑眉:“是吗?隐瞒不报也是可以入刑的,你们可想好了再说。” 包秀娟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下倒,李文进连忙将她扶住,一起坐在了沙发上。 通过第一次接触,厉衡就看出这两口子都没什么心机,不像徐华,吓唬是没用的,只有威胁才行。 而他们俩,吓唬就够了。 他继续说道:“这条金项链应该最近两个月才出现在许阿妹身上的,而你们说从她去年5月份离开后再没见过她,那你为什么会觉得这条项链眼熟?” “还有,李文进,你这两个月有没有见过许阿妹,难道你自己不清楚,还用问你爱人?” “最后,你们俩的不在场证明没有第三人证,不能作为证据。” “我现在再问你们一次,到底有没有见过许阿妹?如果再有隐瞒,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厉衡吓唬完,过了好一会儿,包秀娟突然哇的一声哭出来,然后就开始疯狂地捶打李文进。 “都怪你,非要和这么个臭婊子搞到一起,害得我也要进监狱,你对得起我吗……” 巴拉巴拉一堆,都是对李文进的控诉。 苏小小拿出纸和本开始记录。 从包秀娟的哭诉中,两人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和徐华相同的是,李文进也和许阿妹搞在了一起,不同的是,李文进应该是被勾引的。 “我们俩就一次,真的,就一次,真的就一次。”李文进竖起一根手指,颤抖着反复强调这一点。 “我那天也是鬼迷心窍了,她早起穿了一个小背心,下面只穿了条……”他看了看老婆,没敢往下说。 但其他三人也都明白是只穿了内裤。 包秀娟真想打死他。 “然后她故意坐到我身边,说知道我在单位不容易,领导不好伺候,回家还要听爱人唠叨,特别理解我。”李文进根本不敢看老婆。 他的领导笑里藏刀,不知道哪句话说错了就可能会被打压,每天上班跟走在刀尖上似的。 包秀娟也不容易,起早贪黑,怨言就多了些。 两人经常因为一些琐事吵架,其实无非都是觉得对方不理解自己。 许阿妹利用他们的分歧趁虚而入。 李文进也就是个凡人,许阿妹外在条件又不差,沦陷也不过就是一分钟的事。 完事后他后悔极了,两三天晚上都睡不好觉,工作上也出了几次错,整个人险些因为这件事垮了。 正在他想着要不要把许阿妹打发走的时候,她却开口威胁:“你要是不想让咱俩的事被人知道,就给我200,不然我就告到你单位去。” 包秀娟一向小气,200对李文进来说可以算得上天文数字了。 他既没钱也没胆子不给,思考了几天,还是和包秀娟坦白了一切。 “我是唠叨了点儿,但我还是顾家的。”包秀娟边哭边说:“为了这个家,我整天起早贪黑,这个女人倒好,张嘴就是200,她怎么不去抢?” 最后两个女人撕扯了一阵子,给了100块钱才算把许阿妹给打发走。 “后来许阿妹又来勒索你们了?”厉衡追问。 李文进说:“是。大概两个月前吧,她打电话到我单位,依旧是威胁我。我当时虽然生气,但也真的怕她把这些事宣扬到单位去。你们也知道,这种事就算拿不出证据,但我名声肯定也毁了,想要再往上走是不可能了,那我这辈子就完了。” 他回去就和包秀娟说了这件事。 两口子都觉得这么下去不是办法,这种勒索没完没了,打算一次性和她说清楚。 但两人都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和地址,也不知道怎么找她,只能等着她打电话。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不想该来的还是来了。 就这样,约定在许阿妹家见面谈,时间就是案发当晚。 三人谈得并不好,许阿妹依旧是要200,但包秀娟只肯给50,并且让她写保证书,保证这是最后一次。 许阿妹似乎是吃定了他们不敢鱼死网破,咬着200不松口,更不会写什么保证书。 要不是李文进拦着,两个女人险些互殴起来。 李文进没有办法彻底摆脱许阿妹,包秀娟只能哭诉自己嫁错了人,两个没胆子杀人的人求了半天,最终许阿妹只要了100,两人丢下钱就走了。 “我当时真的想死给那个女人看,她戴着一条明晃晃的金项链,还来勒索我们这种穷人,真是没天理了。” 包秀娟气得两眼泛红,起初根本没在意她脖子上的金项链,走的时候恶狠狠盯着许阿妹时才看见,就那么扫了一眼,没太深的记忆。 所以之前厉衡问的时候觉得眼熟,压根也没想起是许阿妹身上的东西。 李文进则自始至终看都不想看那个女人一眼,更不会关注什么金项链了。 第19章 十七 厉衡听后想了想:“你们是几点到许阿妹家的?” “大概不到7点半吧。”李文进说。 “许阿妹的死亡时间是7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半之间,你们既有作案动机又有作案时间……”厉衡说着拿出两副手铐:“跟我们回趟警局吧。” 苏小小接过一副,准备给包秀娟带上。 两人傻眼了,语无伦次:“我们真没杀她,警察同志……没杀,真的……警察同志你们听我说,之前隐瞒就是怕被怀疑,警察同志……” 厉衡向来公事公办:“这是程序,如果你们真的没杀人,我们自然放人。” 他让包秀娟把儿子先送到邻居家里安顿好,然后将二人铐在沙发上,用他们家里的电话打去分局。 不到半个小时,沈建国带着三个刑警,开着警车,将二人带回了分局。 回到分局后,审讯由专人负责。 苏小小有些累,这个案子从一开始的两眼一抹黑,到现在有了嫌疑人,明明有了很大进展,但为什么就是开心不起来呢? 厉衡打了两份饭,一份放在她面前:“是不是在同情包秀娟?” “有那么一点儿,但不全是。”苏小小吃了口饭:“我觉得他们俩不是凶手。” 厉衡也吃了口饭:“说来听听。” “李文进有些胆小,无论在工作还是家庭里,都算不上一个有魄力的人,事情发生后他能想到的办法是和包秀娟商量,这种人只会当缩头乌龟,不会去杀人的。” “包秀娟就更不可能了。她虽然唠叨了一些,也不是个解|风|情的老婆,但在知道了李文进的所作所为后还是尽心尽力帮他解决,说明她很在乎这个家,况且她还有儿子,应该也不会去杀人的。” 厉衡其实很赞同苏小小的话,也认为凶手不是他们。 但身为师傅,该说的还是要说:“你又开始以己度人,记得要从证据出发。” “我知道,我也是从他们的性格出发考虑的。” 苏小小不服气地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然后鼓鼓囔囔地说:“再说了,你分析徐华的时候不也是从他性格考虑的?” 厉衡知道她是对的,但看着像只松鼠的她,忍不住打趣道:“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苏小小咽下嘴里的肉:“你是老古董,听不清很正常,再过两年说不准就老花眼看不清了。” 厉衡在她脑门上拍了一巴掌:“咒师傅,小心挨打!” “你这不是已经打我了吗?”苏小小揉着脑门控诉。 经过审讯,李文进和包秀娟的供述基本一致,两人无法描述作案过程,更不可能知道作案工具。 在细节上,两人几乎都是正对许阿妹,无论是争吵还是李文进劝架,夫妻俩始终处在同一方位。 按照现场分析,杀人凶手是从背后袭击,这点也不符合。 而且在他们家里也没有搜出与案发现场有关的证物,基本能够确定李文进夫妻不是凶手。 沈建国他们还是有些失望的,苏小小和厉衡不意外。 只是他们俩有作案动机,又在案发当天去过现场,按照程序肯定要回警局问话的,没有证据三天后必须放人。 苏小小吃过饭,又看了审讯报告,精神上感觉更累了,就回了宿舍休息。 刚进屋厉衡就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子零食:“苏玉托人送过来的,说你爸妈有些担心你,问你过几天要不要回家?” 苏小小打开袋子,看到比上次还多的零食,觉得这家人真是不错。 上辈子虽然出生在有钱人家,但父母整天忙得不可开交,在一起的时间不多,死时还是很遗憾的。 这家人,尤其是苏将军,看似古板大男子主义,实则是很关心家人的。 虽然苏小小不满他们安排的婚姻,但这段时间和厉衡接触下来,觉得他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讨厌。 而且在某些方面,其实很优秀。 这说明苏将军不是随便挑了个人塞给女儿,而是真的观察过的。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原主对厉衡有着厌恶的情绪? 苏小小还是很渴望亲情的,尤其是很喜欢苏玉。 但眼下案子还不明朗,她想了想说:“我觉得还是等案子破了再回去吧。” 厉衡理解她的心情,自己刚做刑警的时候也是恨不得不吃不睡,第二天就把案子破了。 可破案有时候也是需要运气的。 “破案不是一蹴而就的。万一这个案子破不了,你还不回家了?” “那也再等两天吧。” 苏小小说着,拿起一块话梅糖放进嘴里。 这个糖后世也有,但和这个年代的味道大相径庭。 真好吃。 厉衡也拿起一块放进嘴里:“早点睡吧,如果明天没什么进展,你就回家一趟。”说完就走了。 苏小小满脑子都是许阿妹。 “不应该是案情吗?为什么是她?”她躺在床上自言自语。 徐华口中的许阿妹是淳朴和简单的,甚至有些傻,真的以为他那样的人会遵守诺言和她结婚,这些都符合她原生的行为。 但仅仅过了半年多的时间,她无论从穿着打扮,还是行为做派都像是变了个人,用身体做诱饵换取不正当利益。 这半年中在她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还是李文进说了谎? 不,李文进已经被关押了,他不会说谎,对他和包秀娟都没好处。 那么许阿妹勾引男主人再进行勒索,这种主意似乎不像是她能想出来的,难道还有帮凶? 从账本上的数字来看,李文进后面写的是100,还画了对钩,代表的应该是第一次勒索成功,而在账本上并未发现与分赃有关的线索。 说明她没有帮凶? 李文进的数字后面还画了个圈圈,这是代表第二次勒索? 如果是第二次,那么为什么林睿和顾诗诗后面也都有圈圈? 他们也是受到了两次勒索? 苏小小想起顾诗诗的样子,越发觉得有问题,立刻起身来到厉衡的房间。 第20章 十八 厉衡和其他几个年轻刑警已经睡了,见她着急的模样,穿好衣服来到她的房间。 苏小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他却只是打了个哈欠。 “你什么意思?我说的不对?”苏小小有些着急。 “不是不对,是很对。但你有没有想过,我们现在其实是空口无凭,别说他们去过案发现场的证据,就连他们的作案动机都无法证实。不能说李文进被勒索了,就证明他们也被勒索了。账本是许阿妹写的没错,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他们一句不知道我们又能怎么样?逼他们吗?” “对啊,威胁他们,逼他们,你不也是这么对徐华和李文进的吗?” “徐华的弱点太明显了,李文进胆小,你觉得林睿和顾诗诗用这个方式有用吗?” 苏小小卡壳了。 林睿回答问题言简意赅,多一句都不说,顾诗诗看上去漂亮端庄,可真的碰到她逆鳞了,宁可一直沉默也不会多说。 除非找到切实证据,否则什么威逼利诱都是惘然。 看到她对工作这么用心,厉衡是很欣慰的,想着要安慰她两句,不想苏小小正瞪着自己:“怎么了?我说错了?” “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苏小小咬牙切齿地问道。 “是啊。” 苏小小可能是太累了,忽然觉得头晕。 他这句“是啊”,就好像一个差生,努力了一个学期最后考了个及格,而学霸轻轻松松考了个满分,最后还来一句:“这次的试卷太简单了。”一样让人觉得羞辱。 她起身指着门:“出去。” 厉衡都糊涂了:“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滚!” 苏小小把他推出房间外,关上门还不忘骂一句:“狗屁的师傅!” 碍于昨晚的事,苏小小这口气到吃完早饭都没消。 厉衡还是让她先回家一趟,然后和沈建国一起出去了。 苏小小才懒得理他,回到办公室继续给没接电话的打过去。 她打了一上午,两家依旧没人接电话。 苏小小又开始怨念,有手机该多好啊。 女孩子一怨念就想要吃东西,拿出茯苓饼开始吃。 这会儿的东西为什么都这么好吃呢? 心情又好了。 等厉衡他们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她像个松鼠似的,小嘴鼓鼓囔囔的。 沈建国过去拿起一块话梅糖放在嘴里:“再给我几块,出去走访累了吃。” 苏小小也不小气,把剩下的都拿出来给大伙分了,唯独没给厉衡。 对她厉衡是一点脾气也没有,只得问道:“怎么没回家?” 苏小小撇撇嘴:“你管!” “你还想不想知道我们今天的收获了?” 苏小小立马精神了:“是不是有什么线索?” “没有。” “你……” “只能证明我们是对的,许阿妹的雇主基本都被勒索过。” 苏小小有些失望,这不能说不是线索,但和没有也差不多。 厉衡和沈建国今天去的是已经走访过的两家,一家是做生意的,亲戚在国营单位负责采买,挣了不少钱。另一家是个体户,开小卖部的,生意也还不错。 做生意这家是因为被许阿妹拿到了回扣的证据,为了不节外生枝,就给了200,反正财大气粗,不在乎。 但这家人也不是什么好惹的主,尤其女主人,威胁许阿妹要是再敢有下次,就找人把她送进公安局。 小卖部这家,许阿妹压根没成功。 据女主人说,她正勾引男人的时候被自己撞见,在胡同口将她一顿好打,要不是自家男人拦着,险些把她衣服都扒光了。 所以她压根不知道什么勒索不勒索的,只以为她是想勾引男人罢了。 苏小小看了看许阿妹的账本,果然,一家后面是对钩,一家后面是叉子,对上了。 “为什么上次走访他们都没说?”苏小小皱眉。 沈建国冷笑:“毕竟是杀人案,一个怕传出去坏了上面的关系,一个是怕被怀疑,又觉得我们没问,索性一个字都不说最安全。要我说,都有不在场证明,有什么好怕的。” 苏小小叹了口气,觉得头疼。 男人真的就这么好勾引吗? 现在已知的几家,两个都被勾引了。 万恶的黄赌毒! “现在走访过的人家里,只有顾诗诗和林睿没确定是否被勒索过。”苏小小说。 厉衡坐下:“昨晚咱们不是讨论过,就算被勒索了,我们也没有证据证明他们是凶手。还有,就像这两家一样,林睿和顾诗诗也有不在场证明,是否被勒索过还重要吗?” “不对,顾诗诗的不在场证明我们没有核实,她的学生没打来电话。”苏小小说。 似乎是为了验证她的想法,话音刚落,电话就响了起来,正是顾诗诗的学生。 他证实了顾诗诗当晚从7点一直到9点都在上课。 苏小小有些失望,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觉得顾诗诗有问题。 不等她多想,更多的线索随之而来,都证明了她的直觉是错的。 之前走访过的工地打来电话,有了疑似许阿妹同乡的那两个人的消息,刑警们迅速赶去。 据两人交代,他们并不是许阿妹的同乡,而是和一个叫郭胜利的男性是同乡,都是豫州人。 这两人之前和郭胜利一起在工地上班,认识了一个叫许小燕的女人,她和许阿妹是同乡,几人经常去许阿妹家吃饭打牌。 之所以会出现在账本上,是因为两人分别向许阿妹借过50块钱,至今未还。 这倒是和画叉子对得上。 许阿妹和郭胜利是男女朋友,郭胜利去年春节之后搬到她的出租屋同居。 许阿妹人长得不错,又有钱,不但自己租了房子,吃喝上出手也大方,郭胜利没钱了就向她要。 而许阿妹不知道是,郭胜利在老家早已结婚生子,嘴上说着要和她婚,背地里却把钱都寄回了老家。 纸里包不住火,许阿妹还是知道了,两人大闹了一场,郭胜利也因此搬了出去。 但工地的日子太苦了,没多久郭胜利就后悔又去找许阿妹。 许阿妹像是受过什么刺激,不管郭胜利怎么求怎么挽回,她就是不为所动,还冷嘲热讽他是个吃软饭的,就该去死。 郭胜利被骂得两眼猩红,还打过她。 大概两个月前吧,郭胜利趁着许阿妹不在家,用之前偷偷配的钥匙进屋,把她所有的钱都偷走了。 钱被郭胜利一半寄回了老家,一半赌输了,这会儿人已经好吃懒做惯了,就再次想着去找许阿妹。 于是就在案发当天,也就是6月22日,他去了许阿妹家。 至此,郭胜利有重大作案嫌疑。 第21章 十九 好在这两个人被找到之前一直和郭胜利在一起,刑警没费什么力气就将人抓了回来。 郭胜利,男,今年30岁,豫州人,三年前来燕城务工,于大概一年半前结识许阿妹,后成为男女朋友。 这个郭胜利就是报案人声称的那个叫胜利的男人。 他被抓的时候一脸茫然,直到警察说许阿妹死了,他才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阿妹死了?”郭胜利竟然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苏小小皱眉:“难道他不是凶手?” 沈建国见怪不怪:“这种人多了,装得真切,查到最后就是他。” 是啊,电影里很多变态也是这样,装得比真的还真,到最后凶手就是他,倒也不奇怪。 郭胜利的作案动机比被勒索的那些人更充分。 他和许阿妹同居后,不但在情感上欺骗她,物质上还吃她的喝她的,最后还偷走了她全部的积蓄。 想必这也是许阿妹第二次勒索李文进的原因。 虽然那些钱不是正经钱,但却是许阿妹用身体和挨打换来的,肯定恨死郭胜利了。 那么案发当晚,当郭胜利出现在她面前时,很难说会发生什么。 可许阿妹的尸体上没有抵抗伤,而且很有可能是要发生性|关|系,这些迹象都表明她不但不恨郭胜利,很有可能两人还要复合。 难道许阿妹不知道钱是郭胜利偷的? 还是郭胜利再一次骗了她? 能想到用勒索赚钱,许阿妹应该没这么笨吧? 苏小小正想得入神,忽然听到沈建国大声说:“都撂了,时间,动机都符合。” 厉衡问道:“是他?” 沈建国点了根烟:“这小子什么都认了,就是不承认杀人,真是死鸭子嘴硬。” 厉衡少见地皱起眉头。 沈建国见状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人咱们见得多了,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都以为不承认就没事了,证据摆在那,我看他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什么都认就是不认杀人,相当于什么都没认。”厉衡摇摇头:“当然,偷钱倒也可以判了。” “这是重点吗?重点是如果他真不是凶手还有谁是?”沈建国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过李文进夫妇倒是可以放了,郭胜利是晚上八点多去的,那会儿李文进夫妇已经走了。” 苏小小认真地看着郭胜利的供词。 那晚他到的时候,李文进夫妇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所以两拨人并没有碰到。 许阿妹虽然让他进了屋,但并没给什么好脸色,只问他来干什么? 郭胜利假装求复合,还发誓复合了就立马离婚,然后和她结婚。 许阿妹脸上露出嘲讽:“我马上就能过上好日子了,说不准就要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了,你算老几,还想跟我结婚?” 郭胜利追问:“你要和谁结婚?” “这你管不着。反正以后你别来这里了,我马上也要搬走了。” 郭胜利见“钱袋子”要飞,使出浑身解数讨好她,说了一堆甜言蜜语,见不奏效又开始动手动脚:“你不是最喜欢刺激的吗?我们再来一次……” 许阿妹人小又瘦弱,用尽力气也推不开他。 被他脱了外面的小衬衫露出吊带,接着裙子也被扯了下来,撕坏了,眼看着内裤也要被褪下的时候,她气得想要咬人。 正在她准备下嘴的时候,郭胜利看到了她脖子上的金项链。 “这个以前怎么没见过?”他说着,捏起项链看了看。 许阿妹赶紧捂住脖子挣脱了他:“这是假的,我随便买着玩的。” 郭胜利哪见过什么金子,又想到许阿妹的钱都被自己偷了,应该没那么多钱买真的,就信了一半,但还是忍不住伸手要拽下来。 他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管他真假,能当钱用就行。 许阿妹见状,捂着项链连连往后退:“这真是假的……” “假的你躲什么?我就看看。”郭胜利像只饿狼,要扑倒许阿妹。 许阿妹很宝贝那条项链,最后用李文进刚给的100,还有最近才得到的100,又把所有粮票都给了他才算打发了郭胜利。 郭胜利眼界短浅,只想着100还赌债,另100还能翻本,况且金项链出手太麻烦,倒不如钱来得简单实惠,也就放过了许阿妹。 前后时间不超过半个小时,来时没碰到人,走时也没看到人,怎么证明他没杀人? 通过郭胜利的口供的确可以证实没发生肢体冲突,但却证明不了他是有可能从背后袭击许阿妹的。 还有许阿妹的死状,穿着吊带,内裤被拉拽过,只是没裸|露|胸|部,但这重要吗? 他既然有要侵犯许阿妹的行动,衣服是在上还是在下有区别吗? 最后,虽然不确定作案工具的来源,但以他对许阿妹家的熟悉程度,完全可以就地取材,杀人后带走丢弃,形成闭环。 看来凶手是郭胜利的可能性非常大。 苏小小也觉得这么多细节都能对得上,只差最后一击。 问题是承认了最后一击就是承认自己是凶手了,作案工具应该是被他带走丢了,又没人看到,他当然不能承认了。 看来凶手真的是他了。 合上卷宗,苏小小问沈建国:“是不是还要继续审?” 沈建国有些累,又点了一支烟:“连轴转,不信这王八蛋不交代。” 苏小小没想到这个案子竟然这么容易就破了,之前走访了那么多,思考了那么多,都是无用功吗? 或许这就是徒手破案让人郁闷的地方吧,没有那种顺畅和痛快的感觉。 沈建国继续去盯着审案,厉衡平时不抽烟,似乎也和苏小小有着同样的情绪,于是向她伸出手:“给我一块。” 苏小小没明白:“什么?” “话梅糖。” 苏小小翻出两块,一块给了他。 厉衡边吃边想着郭胜利的口供,忽然问苏小小:“你要是郭胜利,为什么杀了人却不拿走金项链?” “可能是像咱们一开始想的那样,一时冲动激情杀人,然后害怕跑了?” “那被他脱下来的许阿妹的衬衫和裙子呢?为什么在现场没看到?” 苏小小绞尽脑汁,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被他用来包作案工具带走了?” 第22章 二十 “能想到包裹作案工具,说明他当时还算镇静,如果真的像你说的害怕跑了,连项链都没拿,那大概率是想不到包裹作案工具的。” 苏小小明白厉衡说的,如果一个人真的在那种害怕的情况下,除了逃跑恐怕什么都想不起来,别说是包裹作案工具,恐怕连带走都想不起来了。 “那只能是……郭胜利真的以为项链是假的。” “你自己觉得合理吗?” 苏小小摇摇头,她当然觉得不合理了。 厉衡用手指敲了敲桌子:“今天先这样吧,明天我带你审郭胜利。今天太晚了,也累了,去休息吧。” 苏小小毫无意外的又失眠了。 这次不是在想许阿妹,而是顾诗诗。 她总是觉得她对许阿妹有一种敌意,说到她的时候从来不叫名字,而是“那个女人”,说别人时表情很正常,到了许阿妹就会带上一抹似笑非笑。 似笑非笑……苏小小恍然大悟,那不是似笑非笑,而是瞧不起,不屑,甚至是厌恶。 当然,这些都只是她同为女人的直觉,按照厉衡的话,这只是以己度人罢了。 苏小小烦躁地蹬了蹬腿,算了,到这个阶段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凶手是郭胜利了。 虽然还有不合理的地方,但就像沈建国说的,很多案子从警察的角度看都是不合理的,只有凶手交代了才知道真相。 浑浑噩噩睡了一夜,第二天早饭过后就提审了郭胜利。 郭胜利长得没什么特点,普通人,身高在1米7左右,偏瘦,工地人特有的红黑肤色,看上去人畜无害的。 但想到他的所作所为,苏小小觉得这个人有点儿丑。 之前该问的都问了,厉衡就省略了,只问自己想知道的。 “你在案发当日见到的那条金项链,之前没见过?” 郭胜利被审了一晚加一夜,精神萎靡,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回答:“没见过。” “你打死许阿妹后为什么不拿走项链?” 这句话像点到了郭胜利的开关,瞬间抬起头开始叫苦:“青天大老爷,我真的没杀她,我拿了钱就走了,真的,我发誓……” 厉衡打断他:“许阿妹的衣服呢?” 郭胜利一脸茫然:“什么衣服?” “你扒了她的上衣和裙子,衣服呢?” 郭胜利想了半天:“好像就……扔在地上了。” 厉衡盯着他看了很久,郭胜利越发焦躁:“我说的是真的,是扔在地上了……她衣服又不能当钱花,我能干什么?” 半天,厉衡才忽然问了句:“你口供中交代,说许阿妹马上能过上好日子,要成为真正的城里人,你为什么会觉得她是要结婚?” 郭胜利想要挠头,但手被烤在椅子上,只能用胳膊蹭了蹭,然后支支吾吾地说:“她以前总是说要成为真正的城里人,到时候让那些瞧不起她的人看看,我说城里人瞧不起咱乡下人,你就别想那些个没用的了。她还不服气,说找个城里人结婚就是城里人了……这个女人,不是我说,就是咱们老话说的那种什么……什么天高……命贱还是命薄啥的……” 苏小小替他说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郭胜利连连点头:“还想嫁个城里人,她去给人家做保姆,哪个瞧得起她了?” 苏小小皱眉:“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吧?和许阿妹在一起这么久,连她是徽县哪个村的都不知道,还有脸说别人。” 郭胜利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厉衡又看了看卷宗,然后合上,问他:“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和许阿妹同居了这么久,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者是特别的人,让你印象深刻的。记着,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真的没什么特别的,我想除了你,凶手应该没有其他人了。” 郭胜利急得要起身,被厉衡呵斥吓得不敢动:“我真的不是凶手,警察同志……警察大哥……警察大姐,我真的不是凶手啊,冤枉啊……你们可以问小燕,阿妹生前和她最好,她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你说的小燕是许小燕?”厉衡记得许阿妹的邻居提过。 “对,她和阿妹是同乡,也是保姆,我有她电话。” 苏小小记下电话,厉衡接着说:“许小燕我们会去问,你现在接着想。” 郭胜利没办法,继续想了起来了。 他胸口起伏得厉害,明显还是很害怕,用胳膊来回蹭了好几次脑门,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两个多月前,我去许阿妹家偷钱,看到有两个人站在门口说话,我害怕被发现就跑了,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回来那两个人已经走了。” “具体时间?”厉衡问道。 郭胜利努力回想:“我那天早上八点多出来,下车应该九点多,再走进去……差不多10点左右,然后出去绕了一圈回来,最多不超过半个小时。” “那两个人的特征?” “一男一女,我没看清长什么样子,但那个女的应该很漂亮,长发披着,穿着连衣裙,好像是绿色的,男的比女的高一些,穿什么记不住了,但一看就知道不是住在这里的人。” 厉衡让他尽可能描述细节,他当时只看了一眼,记得男人比女人高半头,其他实在没印象了,毕竟隔的有些久。 如果不是厉衡让他想,就连这件事都已经忘了。 “还有,阿妹生前和小燕最好,或许她知道一些什么。”郭胜利 最后郭胜利实在是想不出有什么特别的事和人,厉衡和苏小小才出来。 出来之后,两人异口同声说:“是顾诗诗。” 然后互看一眼,都笑了,看来这个女人还真是很有特点。 “男人肯定是林睿了?”苏小小说。 “应该是。”厉衡点点头。 “我记得林睿说过不知道许阿妹住在哪,那为什么会出现在她家门口?”苏小小问道。 厉衡一笑:“去问问他不就知道了?” 晚上,林睿和顾诗诗都在家,似乎是预见到他们会再次来问许阿妹的事,两人竟然什么都没隐瞒。 林睿依旧沉稳,说话不紧不慢:“一开始我对她印象不错,虽然看穿着不像个保姆,但该干的活都完成挺好的。” 他说完看向顾诗诗,眼神温和,苏小小能感觉到他很喜欢自己的老婆。 这么漂亮的老婆谁不喜欢? 第23章 二十一 顾诗诗却始终看着窗户外面,似乎一直在走神。 林睿接着说:“大概过了半个多月吧,有天晚上我回来得晚,洗了澡出来就看到许阿妹站在门口,穿着一条拖地的睡裙,我觉得眼熟,仔细一看是我爱人的。” 苏小小下意识看向顾诗诗,果然,她又露出那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我当时就觉得奇怪,问她为什么穿诗诗的衣服?她说是不要的,我就没说什么。” 其实当时林睿觉得很膈应,他不否认许阿妹长得不难看,但穿着顾诗诗的衣服搔首弄姿,简直就是东施效颦。 但是他没多想,关上门睡觉了。 又过了一周,那晚林睿正在卧室看书,准备睡觉,许阿妹敲门进来给他送水,没注意洒了他一身。 林睿沉稳惯了,并没生气,只说让她把床单换了,自己去卫生间换衣服。 刚脱掉上衣,许阿妹就走了进来一把抱住了他:“你老婆不理你,我陪你?” 林睿只觉得恶心,一把推开她,回到卧室反锁了门。 这一晚林睿没睡好,倒不是因为许阿妹的行为,而是想到了和顾诗诗的婚姻。 两人是经家里介绍认识的,林睿对顾诗诗一见钟情,而且是无可救药的那种,然而顾诗诗对他既不热情也不拒绝。 林睿以为她就是个清冷的性子,婚后才知道她是被父母逼着和自己结的婚,只因为门当户对。 看她痛苦,林睿很内疚,加倍的对她好。 在林睿眼里,顾诗诗就是个仙女,捧着怕化了,举着怕摔了,林睿可谓是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即使她不想早生孩子,他也同意了,然而顾诗诗却始终不冷不淡的。 就这么过了几年,天天对着一张冰块脸,再好的耐心也磨没了。 林睿下了最后通牒,要么好好过日子,要么干脆分居,这么下去对谁都不好。 本意是想着她能回心转意,不想她直接就搬去了客卧。 从那天起,两人正式分居。 之前的家务基本上都是林睿负责,顾诗诗只舒舒服服做她的仙女。 分居后林睿想着什么都不做,说不准她就主动来求和了,没想到她直接雇了个保姆,也就许阿妹。 林睿被气得不轻,索性什么都不管了,经常早出晚归,眼不见心不烦。 许阿妹想要趁虚而入,第一次是故意穿着顾诗诗的睡衣勾引他,不想他压根没在意。 第二次直接用强,被林睿给推开了,而且第二天就让她离开。 许阿妹边哭边求他,说自己缺钱,走了一时半会找不到工作连饭都吃不上,还保证不再有下一次了。 林睿一时心软,就勉强将她留了下来。 就这么风平浪静的过了半个月,有次林睿应酬领导,喝了些酒,回来就吐了。 许阿妹一直照顾他,端水擦地,十分尽心,最后扶着他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间,林睿感到有人摸自己,本来就清心寡欲久了,又喝了酒,那晚他就没忍住。 第二天他不止是后悔,更觉得恶心,可不等他对许阿妹发火,她倒先发难了。 厉衡和苏小小知道许阿妹得逞了,因为账本上林睿后面写的是200,并且画了对钩。 许阿妹走了一周之后,就又打来电话要钱。 林睿不像李文进般优柔寡断没主见,知道这么下去会没完没了,就打算和她一次谈清楚。 他不想许阿妹来自己家,就问了地址去了她家,也就是郭胜利看到他们那天。 没想到许阿妹不在家,扑了个空。 林睿说完,发现厉衡盯着自己看,微微一笑:“警察同志,还有问题吗?” 厉衡看了他一会儿,问道:“就这么多?” “我和许阿妹的事毕竟不道德,”林睿说着看了看顾诗诗,她却还在看窗外,然后继续道:“所以我不想让更多人知道,更不想家庭和事业都毁在一个保姆手里,所以才答应给她钱。钱数不算少,但我也没必要为了这个就杀了她吧?我还没傻到要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 “是吗?”厉衡也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怕她毁了家庭和事业,那杀了她岂不是一劳永逸?” 林睿果然如厉衡之前分析的,完全不被威胁所动:“警察同志,您是公职人员,说话做事要有证据。” 厉衡知道林睿是铁板一块,索性问顾诗诗:“顾诗诗,你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许阿妹手里,她要勒索你?” 不等顾诗诗说话,林睿抢在前面说道:“她没勒索我爱人,只有我一个人被勒索了。” 他身体前倾,少见的有些慌张,但说话的语气还算平稳。 苏小小皱眉,他的反应反倒证明了顾诗诗的确被勒索了。 厉衡冷冷看着林睿:“是吗?按照你刚才说的,你和你爱人分居后关系依旧紧张,也因此才让许阿妹钻了空子被她勒索。过了仅仅不到一周的时间,她再次勒索,你们两人就一起去了许阿妹家。仅仅一周,你们的关系就改善了?” 一片静默。 厉衡看着顾诗诗:“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林睿为什么不离婚?” 上次问话后顾诗诗就对厉衡很抵触,现在更是厌恶:“这关你什么事?和案子有关吗?” 厉衡加重了口气:“我说过了,有没有关系我们会自行判断,轮不到你来质问。现在让你回答问题!” 林睿看不下去了,站起身:“警察同志,你们要是有证据就来抓我们,要是没有就请你们回去。你们问的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希望……” “顾诗诗,你既然不喜欢你老公……不对,你爱人,为什么要讨厌许阿妹?” 不等林睿说完,苏小小大声质问顾诗诗。 她知道厉衡是想激怒她,只是这些问题起不到作用。 她也是女人,最明白什么能让她生气。 “你也说了,她只是个保姆,可你知不知道你讨厌她也好,厌恶她也罢,这些都是把你自己和她划等号,也就是说你一直在和一个你看不起的保姆比高下,你不觉得你……” “闭嘴!”顾诗诗突然喊道:“那个女人就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破鞋,我为什么要和她比?” 第24章 二十二 苏小小再接再厉:“可你就是比了。林睿和她上床后你觉得恶心,但又忍不住比较自己哪里不如许阿妹?不但如此,她还敢勒索你们,你恨不得她死。” “是,我是恨不得她死,但不是因为她和林睿上床。”顾诗诗突然站起来,林睿想要拦住她被推开。 “她勒索我,拿走了我的金项链,那是我最喜欢的东西,是我最珍贵的东西,她凭什么?还有鱼……”她声嘶力竭地控诉,眼泪流满了漂亮的脸蛋。 林睿一把抱住她,小声安慰:“冷静,冷静,别说了,别说了。” 厉衡可不会在乎顾诗诗的情绪,追问道:“许阿妹到底为什么勒索你?” 林睿护妻心切:“你看不出来她多难受吗?况且我说了,只有我被勒索,我们才是受害者。” “她刚才自己承认被勒索了。”苏小小说。 “她的意思是许阿妹不止向我要过钱,也以此向她要了金项链,并不是她被单独勒索。”林睿解释。 这个林睿真是狡猾,苏小小也有生气,但又没证据,只好问了句:“既然被勒索,当初为什么不报警?” “我说过了,不想家庭和事业被毁,行吗?”林睿彻底失去了耐心:“你们要是问完了,就请回吧,我和我爱人不想再听到任何关于许阿妹的事了。” 苏小小看了看厉衡,他也看着她。 最后厉衡问了句:“顾诗诗,你刚才说鱼,是塑料编织鱼的钥匙链吗?” 林睿说道:“是,那也是诗诗的,被许阿妹偷去了。” “什么时候偷去的?” “不记得了,反正她走后那个东西就不见了。” “之后你们有没有再见过许阿妹?” “没有。”林睿斩钉截铁地说道。 厉衡看着他,说道:“关于勒索、金项链和鱼,上次为什么不说?给假口供是犯法的。” 林睿冷笑:“明明我们是受害者,却被你说成了犯法者,原来你们警察都是靠着刑讯逼供才破案的?” “你……”苏小小气死了,他竟然倒打一耙。 厉衡一把拦住她,对林睿说:“你不用混淆概念,如果你给的假口供真的影响我们破案,我一定会抓你。” 说完,拉着苏小小走了。 出来之后,苏小小气呼呼地说:“林睿还真是不好对付。” 厉衡一笑:“我记得当初有个人说他不像凶手。” 苏小小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林睿后的总结,觉得自己真是瞎了眼,完全没看出他竟然是个这么不讲理的人。 虽然看走了眼,但嘴上不能输:“我就是随便一说。再说了,现在也没证据证明他是凶手啊。” “第一次问他们,清白的像白开水,如果不是郭胜利看到过他们,你以为他们会交代后来这些?”厉衡收起轻松的表情:“这两个人今天说的,到底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别说厉衡了,就连苏小小都觉得林睿和顾诗诗应该还有没说的。 这种感觉像胸口堵了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只有转移注意力才能暂时忘掉。 于是,苏小小又开始吃零食,时不时和沈建国逗嘴。 厉衡倒没她那么浮躁,从林睿家回来后一直在看这些天收集的所有线索。 “怎么?厉衡还是认为凶手另有其人?”沈建国小声问苏小小。 “我也这么觉得。”苏小小咬了一口江米条,有些郁闷地说道。 “啧,你上次还赞同我的观点,说是情杀,现在郭胜利也被抓了,怎么又不是了?” “不知道,就是觉得厉衡是对的。” 沈建国贱兮兮地凑近她:“呦,才几天啊,觉得厉衡好了?” 苏小小皱眉:“破案和他好不好有什么关系?谁分析的在理谁就是对的,你要是能让郭胜利认罪,我就给你买一百块话梅糖。” 说道郭胜利,沈建国就发愁:“这个犟种,死活就是不认,证据都摆在那,还嘴硬。” 苏小小也郁闷,本来以为抓到郭胜利能顺利破案,还在庆幸自己真是走运,第一个案子就这么破了。 结果不但没破案,反而好像更焦灼了,像走进了死胡同般不知前路在哪。 更让她觉得疑惑的是,即使抓到了郭胜利,所有证据依旧不能自洽。 比如为什么从后面袭击?衣服去哪了?为什么不拿走金项链?还有那条鱼,为什么会掉在一个奇怪的位置? 还有,林睿和顾诗诗到底隐瞒了什么? 他们感情不好导致许阿妹趁虚而入,为什么一周就和好了? 顾诗诗恨许阿妹却不是因为和林睿的事,那她为什么恨她? 因为金项链? 苏小小想着,不经意间问道:“顾诗诗为什么那么宝贝金项链?” 厉衡以为她在问自己,头也没抬地说道:“或许是什么重要的人送的吧?” “她恨许阿妹不是因为林睿,但却恨她拿走了金项链……不恨他们上床,却恨她拿走了金项链……”苏小小反复念叨着这两句话,忽然说道:“她有外遇。” “你的意思是顾诗诗有第三者?”厉衡追问。 “嗯,她的金项链和鱼是第三者送的,许阿妹一定知道,所以勒索她。”苏小小觉得这一切都顺了,肯定地说。 厉衡叹了口气:“那又怎么样?所以她是凶手?可她有不在场证明。” “不是的,虽然她和林睿都有7点到9点的证人,但之后呢?许阿妹的死亡时间是7点到第二天早上6点半,难道他们不能9点之后去杀人?”苏小小说。 “可以啊,但证据呢?”厉衡两手一摊:“我们现在能证明许阿妹勒索他们,他们有杀人的动机,但没有一个证据将这两者连起来,也就是形成不了证据链。即使林睿和顾诗诗真的在9点之后杀了人,我们也要找到证据证明才行。” 苏小小当然明白,只是该怎么找到证据呢? 她忽然想起郭胜利说的许小燕,还没有给她打电话。 那边倒是很快接了,却说许小燕早就不在这里做保姆了,至于去哪了就不太清楚了。 苏小小挂断电话,可能这些天失望的次数太多了,心里没有任何不适,反而觉得就算找到许小燕又怎么样?说不准也没什么用呢。 然而想法往往和现实相反。 第二天,许小燕不但自己出现在分局,还带来了重要线索。 第25章 二十三 一个月前,她老家的弟弟结婚,走前向许阿妹借了50块钱,今天才回到燕城。 因为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就去了许阿妹的住处,没想到看到的竟然是警察的封条,更可怕的是邻居说许阿妹被杀了。 她这才带着大包小包来到了分局。 知道许阿妹真的死了,她拍着腿嚎啕大哭,声音连在三楼的局长都听到了。 “我就回家一个多月,阿妹就没了……我早跟她说别干那些勾当她不听,现在没了命,我怎么跟婶婶交代啊。” 听到这些,苏小小感觉看到了希望。 许小燕今年25岁,和许阿妹是一个村的,三年前是她带许阿妹从老家来燕城务工的。 许阿妹到燕城的第一年是在工地做饭,挣钱少又累不说,还经常拖欠工资。 许阿妹是家里老大,都指望她挣钱养活,拿不到工资简直要了她的命。 后来听不少人说眼下城里流行雇保姆,就是到人家里做家务,包吃包住还轻松,最重要的,好一点的一个月能挣到100块。 许阿妹就一门心思想去做保姆。 许小燕觉得她运气着实不错,经人介绍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那家人还特别有钱,当时可羡慕死她了。 时间是刚过完1988年的春节,厉衡和苏小小知道那是张爱萍家。 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也就两个月的光景吧,张爱萍就把她介绍给了下一家,也就是徐华家。 “就是这个叫徐华的王八蛋毁了阿妹。”许小燕哭着说。 在徐华家发生的事大家都知道了,不知道的是,许阿妹竟然为此差点跳河。 徐华给她租了房子后,天真的许阿妹以为他就要离婚和自己在一起了,每天开开心心住在出租屋里和许小燕畅想未来。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即使通讯不发达,但也不可能一个月都不联系一次,更何况徐华知道她住在哪里,但一次都没来过。 像石沉大海般没了音讯。 许小燕觉得不对劲,许阿妹却从未怀疑过。 想着一个月墙应该差不多刷完了,就兴冲冲跑去了徐华家。 苏小小觉得人可以笨但不能傻。 许小燕想了半天,最后还是苏小小帮她描述了许阿妹当时的心情——晴天霹雳。 “对对对,就是这个词。”许小燕抽抽噎噎的:“阿妹还是个女孩子,身子和心都给了他,他倒好,说不要就不要了,这城里人都是王八蛋。” 刑警们面面相觑…… 好吧,只要案子能破,骂两句就骂两句吧。 许阿妹自然接受不了这个变故,一开始是大哭,后来是大骂,但就是不相信徐华不要她的事实,然后又去了徐华家。 许小燕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天下午许阿妹给徐华老婆打过电话,第二天徐华就来了。 她们俩都以为他是来求和的,没想到是来威胁的。 徐华先放下50块钱,然后冷冰冰地说:“许阿妹,你几次三番去我家,还打电话给我爱人,无非就是为了要钱,你知不知道这叫勒索?” 他指着桌子上的50块钱:“这50块钱就你勒索我的证据。你知道勒索要进监狱的吗?你知道勒索能判死刑的吗?你今天进了监狱,明天你家里人就得饿死,有本事你就跟我斗到底,要不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再来我家,我就报警抓你。” 那年代还没有普法教育,许阿妹和许小燕又没太多见识,完全被徐华的话给唬住了。 许阿妹不敢再去找徐华,可心里的委屈又无处发泄,在一天晚上独自跑到了河边。 好在许小燕当时住在她家,追过去一把将她抱下来才避免了悲剧的发生。 这之后许阿妹变得沉默寡言,许小燕当时在工地上班,和郭胜利几个人混得比较熟,为了让许阿妹高兴,就经常带他们到出租屋吃饭打牌。 郭胜利嘴甜,许阿妹能自己租房说明手里有钱,人长得又不赖,就有心接近。 在知道了她和徐华的事后,他安慰她说城里人都靠不住,不像乡下人实在,还说她漂亮,不比城里人差,要是穿上漂亮衣服能把他们都比下去。 为了讨好她,还特意买了件当时流行的连衣裙送给她。 许阿妹穿上之后,几个人都说好看,像画里走出来的。 许小燕是真心的,另外几个人就不好说了,但至少让许阿妹开朗了起来。 许阿妹再次找到了保姆的工作,不同的是,她开始打扮了。 虽然做家务不是很方便,但她觉得这样心情好,干活更起劲。 却不知道这家的男主人是个极不安分的,最终没能逃出他的魔爪。 听到这里,苏小小长出一口气:男人真都是下半身思考的? 厉衡歪头看她:“怎么了?” 苏小小对男人的无奈正无处发泄,活该厉衡撞在了枪口上。 “管好你自己吧!”骂完还翻了个大白眼。 厉衡一脸不解:我干啥了? 许小燕是后来才知道这件事的,不知道当时许阿妹到底是个什么心情。 但她知道许阿妹走上歧途,是从这件事开始的。 “我记得当时阿妹和我说,徐华是在吓唬我们,钱是他主动给的,根本不算勒索,更不可能坐牢。还说城里都是坏人,他们不用下地就能挣很多钱,还不拿乡下人当人看,就该拿他们的钱。” “那家人是不是给了她200块钱?”厉衡看了眼账本,有两家一直没接电话,想必这个应该是其中之一。 许小燕点点头:“具体我不知道,应该是200吧。” 厉衡示意她继续。 这之后,许阿妹就开启了真正的勒索犯罪之路。 “不知道阿妹是从哪学的,说只找条件好的,最好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人家,他们不敢把丑事宣扬出去,更怕被人知道,肯定不会失手。”许小燕说。 所以李文进成了第一个受害者。 第26章 二十四 虽然包秀娟也算泼辣,但毕竟是小户人家,果然成功了。 接着是做生意那家,然后是小卖部那家,虽然这家没能成功,许阿妹还挨了打,但越是这样越让她恨城里人,越要勒索他们,她觉得他们活该。 之后又成功了一家,还让这家人介绍她到下一家工作,不然就去单位闹。 接下来的这家,苏小小曾打通过电话,正是在听到许阿妹的名字时态度大反转,说再也不想听她的名字的那家人。 也正是这家人介绍许阿妹去了林睿家。 以上这些人家中不全是因为那种事被勒索,还有一部分是因为贪污被许阿妹抓了把柄,不愿意因为小事节外生枝,况且她要的也不多,才让她得逞的。 然而林睿和他们有些不同。 “我听阿妹说过,这个叫林睿的和之前的男人都不太一样,他没做过什么坏事,既不贪污也不近女色,阿妹反倒对他印象很好。”许小燕回忆道:“但阿妹一说到他老婆就不一样了,不但骂她是个破鞋,还骂她不要脸……反正就是什么难听骂什么。” “是不是许阿妹抓住了她什么把柄?”厉衡追问。 “阿妹也没说那么多,只说她搞破鞋,林睿知道了很生气,两人还曾经因为一条项链吵过架,因为那条项链是她相好送的。”许小燕说。 苏小小连忙拿出金项链的照片:“是不是这条金项链?” 许小燕看了看:“对,就是这条。阿妹说过,她故意和那个女人要的这条项链,说是那个女人不让林睿好过,她就不让她好过。而且那个女人的相好还找过阿妹,说是在阿妹家见面,阿妹没出现,其实就是想耍他。” 苏小小皱眉:“许阿妹喜欢林睿?” 许小燕叹了口气:“谁知道呢。当初被徐华骗,以为郭胜利捧着她,结果又被郭胜利骗,她自己也说不再相信男人了,可能只是看林睿老婆不顺眼吧。” 看不顺眼就帮着林睿?这还不是喜欢? “许阿妹不喜欢林睿的老婆,难道只勒索了一条金项链?”厉衡问道。 许小燕想了想:“钱我就不知道了,倒是还有别的首饰,还有一个编织鱼的钥匙链,也是相好的送的,阿妹就是想气她,不过最后也没要,说那个女人当个宝贝整天带着,她看不上。” 厉衡拿出那条鱼:“是这个吗?” 许小燕摇了摇头:“我没见过,不过阿妹说过,那条鱼是按照彩虹的颜色编的,听着就恶心。” 厉衡忽然走到她面前,厉声问道:“你确定许阿妹没要?” 许小燕被吓了一跳,连忙点头:“确定,阿妹喜欢值钱的,那个又不值钱。” 厉衡想了想,又翻了一眼这些天的线索,然后突然对沈建国说:“师兄,走,抓人。” 苏小小也忽然想起什么,跟着他跑了出去。 一个小时后,林睿和顾诗诗分别被羁押在分局的审讯室里。 顾诗诗依旧一副似笑非笑的样子,问什么都不开口,只默默坐着。 林睿虽然还算镇定,但很关心老婆。 “我们能说的都说了,你们凭什么抓人?我爱人现在怎么样了?” 沈建国没和他打过交道,只觉得好笑:“有逮捕证,就证明证据确凿,怎么就不能抓你了?” 然后看向厉衡:“你问?” 厉衡想了想,没直奔主题,而是问了个不相关的问题:“林睿,你是不是受虐狂?” 别说林睿了,连沈建国都忍不住皱眉,这是什么奇怪的问题? 其实这是苏小小随口说的,但厉衡觉得是这么回事。 在去林睿家的路上,苏小小坐在厉衡后面分析林睿:“你说他明明知道顾诗诗有第三者,也不离婚,依旧护着她,你说这是爱吧,他和许阿妹有那种事,不爱吧,种种表现又证明他是很爱她的。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我感动,然后幻想着对方也能感动,最后大团圆结局?这不是受虐狂吗?” 苏小小的感情观是简单的,你爱我,我也爱你,我们就开开心心在一起。 如果只是单方面的,那还是各自安好更和谐,互不打扰是最大的体面。 厉衡很赞同她的观点,只是比她想得更多一些,如果不能给对方安稳的生活,那他宁可不开始。 所以林睿到底是不是受虐狂呢? 可能是苏小小好奇,他也有些好奇。 “你爱人在外面有别人,你还这么护着她,难道不是受虐狂?”厉衡追问。 林睿一向沉稳的脸,明显有些挂不住:“我和我爱人关系很好,请你不要侮辱她。” “是吗?”厉衡挑眉:“你说许阿妹第二次勒索你们的时候,你不想她来家里,就和你爱人去了她家。其实那天和你爱人一起去的不是你,而是你爱人的相好吧?” 林睿咬死了不承认:“就是我和我爱人去的。” “那你们是几点离开的?” “中午吧。” “郭胜利那天是上午十点左右到的,看到一男一女后转身走了,在外面转了一圈再回去他们就已经走了,来回不到半个小时,最多十点半,距离中午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那天真的是你去的,那这个一个半小时你在哪里?” 林睿看着地面,不说话。 “事实是,许阿妹分别勒索你和你爱人,而你们并不知道,直到案发当日,你们同时出现在许阿妹家才知道。”厉衡越说声音越大,似乎真的看到了案发时的情景。 林睿猛然抬头:“没有,我们没杀她,你没有证据。” 厉衡拿出这些天的线索,翻到第一次走访时的记录:“第一次去你家,我问你许阿妹的穿衣打扮,你说她喜欢穿高领毛衣配呢子大衣,吊带或是修身的小背心。许阿妹在你家工作时是春节后到3月份,这个时间段燕城还是很冷的,你是怎么知道她喜欢穿吊带或是修身小背心的?” 厉衡顿了顿:“只有一种可能,许阿妹离开你家后到现在的这两个多内你见过她,而且不止一次。但我问过你有没有再见过她,你说的是没有。” 第27章 二十五 人有时不会特意观察别人的着装,往往是见面多了留下的大体印象。 所以如林睿这么心思深的人也难免在这上面翻车。 厉衡接着说道:“即使这个不能直接证明你是杀许阿妹的凶手,但至少可以证明你说了谎,你说谎是为了保护某人,那这个人是谁?还用我说吗?” 一阵静默。 还是沈建国点起一支烟,打破了静默。 “还不交代?”他吸了一口,已经确定他就是凶手了。 林睿面无表情,但大拇指搓动虎口的动作已经显示出内心的焦虑。 “你们让我见见我爱人,我就交代。” 沈建国一拍桌子:“你现在是犯罪嫌疑人,没资格提条件。” 厉衡则笑了笑:“想串供?把你爱人摘出去?” “是我杀了许阿妹,就我一个人,和我爱人没关系,你别往她身上泼脏水。”林睿焦急地说。 “你和你爱人身上的脏水不是我们泼的,是你们自己。”厉衡盯着他说道。 林睿从一开始的面无表情,渐渐地转为无奈,最后讽刺的一笑:“是啊,能怪谁呢?” “你现在说算主动交代,我们争取给你算投案自首,或许能判得轻一些。” 林睿在机关上班,太知道这里面的门道了。 判得轻? 是死刑两个月后执行,还是死刑半年后执行的区别吧? 他叹了口气,说出憋在心里很久的那些事。 林睿和顾诗诗的确是父母介绍认识的,他也的确一见钟情,爱得无法自拔。 只是婚后才知道,顾诗诗不是性子清冷,而是一直有喜欢的人。 她父母都是大学教授,瞧不上搞艺术的男人,死活不同意,不得已嫁给了林睿。 林睿也算大方,觉得这些事发生在婚前,只要婚后断了,今后好好过日子就行。 他也言出必行,的确对顾诗诗宠爱有加,如果可以,他真想把心掏出来给她,哪怕能换个笑脸也值得了。 可就这么过了几年,以为宠着爱着她终有一天感动了会爱上自己,然而希望还是破碎了。 他亲眼看见老婆和那个男人抱在一起,那副依依不舍的样子,沉稳了一辈子的他险些冲动之下将那个人杀了,终究还是忍住了。 即使这样,他还是不舍得离婚,只提出了分居。 之后许阿妹来了,发生了不该发生的,还被勒索,这些都让他觉得难堪。 然而最让他难堪的,是在许阿妹走后,每一次和顾诗诗因为那个男人吵完架,都会去找许阿妹发泄,但之后又会无比后悔。 他知道再这么下去一定会出问题,也知道症结并不是许阿妹,而是自己荒唐的婚姻。 痛定思痛后,他决定离婚。 然而这个决定实施起来是有困难的,一来他工作上要面对很大的难题,二来父母那里不好交代,就暂时没有提出来。 之后又和顾诗诗吵过几次,最后一次忍无可忍,他又去了许阿妹家,正是案发当日。 一进门,他看到许阿妹穿着吊带,下身只穿了一条内裤,心里有些奇怪,但并没问出口。 然而许阿妹似乎知道她要来,直接攀上他的脖子:“你怎么才来,我衣服都脱了,就等你来了。” 即使接触了好几次,林睿对她始终是厌恶的,本打算直奔主题,但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说个没完。 直到她说:“我知道你早就想离婚了,那个搞破鞋的女人,也配你对她这么好?早就该离婚了……” 听到她这么侮辱顾诗诗,林睿一股戾气冲入脑中,拿过旁边的锤子就砸在了她的头上。 不知道砸了多少下,直到她不动了才停手。 之后他用地上的衣服包裹了锤子,离开后将其扔进了附近的河里。 沈建国开口:“你是从正面袭击的她?” “不是,锤子在她后面,所以是从后面袭击的。” “那她看到你拿锤子不跑的?”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不跑。” “你觉得我们会信吗?” 林睿看向地面:“反正是我一个人杀的她。” 沈建国和厉衡从审讯室出来,苏小小立刻冲上去,一人给了一把话梅糖,兴奋地问:“都交代了?” “一半吧,他说作案的只有他自己。”厉衡说。 苏小小听完脸一沉,又把糖拿了回来:“算了吧,等他交代了你们再吃吧。” 厉衡和沈建国一愣,还能这样呢? “臭丫头,他不交代还有顾诗诗呢,着什么急呢。”沈建国控诉:“再说了,我是你师叔,厉衡是你师父,孝敬我们是应该的。”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案子面前人人平等,他们交代了你们才能吃。” 两个男人都笑了,臭丫头就是沉不住气。 苏小小看完林睿的口供,本来对他的一点点好感也消失殆尽了。 以为他是个情种,只是被两个女人耽误了,闹了半天也是个人渣。 爱而不得就去伤害别人,为了守住自己所谓的爱,将所有负面的东西发泄给另一个人,如果这叫爱的话,那这个世界上还是没有爱更好一些。 她从来都觉得爱是一种气场,是能给予对方积极向上生活的正能量,即使得不到回应也会体面的离场,而不是用伤害别人来发泄自己的不甘。 虽然许阿妹也没多体面,但就这么被他们当做发泄工具也真是不值。 或许这就是做刑警的意义吧,至少能给她一个交代。 只是这个交代还差了一半。 审完林睿已经傍晚了,吃过晚饭,沈建国就让大家都散了,各回各家。 苏小小问厉衡:“不审顾诗诗了?” “那个大小姐多关一关比较好,说不准明天就交代了。” 苏小小点点头,觉得有道理。 转而想起什么,又问:“那郭胜利呢?是不是要放了?” 厉衡一笑:“那小子偷人家许阿妹的钱,还是关着吧。” 苏小小也笑了:“活该。他和许阿妹都是从农村出来的,本该互相照应,骗人家就算了,还偷人家钱,是该判了他。” 厉衡拍了一下她脑门:“看不出,还挺有正义感。” “当然了,我是刑警。”苏小小说完,趁他不注意,跳起来在他脑门也拍了一巴掌:“还给你的。”说完,转身就跑了。 厉衡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了。 第28章 二十六 顾诗诗没交代,案子就不算破了,但苏小小却睡了个好觉。 醒来看到被晨光洒满的分局大院,觉得就是今天了。 然而厉衡和沈建国似乎并不着急,吃过早饭一直坐在办公室聊天,难不成他俩把顾诗诗忘了? 直到临近中午,两人忽然叫上苏小小,三人一起提审了顾诗诗。 不到24小时,顾诗诗已然有些憔悴。 仙女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人气,确切的说,是委屈。 分局的条件有限,关押嫌疑人的地方又小又破,十几个人挤在一个房间,这让养尊处优惯了的顾诗诗有些抓狂。 滴水未进粒米未沾不说,还一夜没睡,神仙也得憔悴了。 依旧是沈建国率先打破沉默:“今天要是再不交代,就再关你一天。” 苏小小在心里默念:“幸亏不是在后世,这种程序恐怕要被处分的。” 顾诗诗缓缓抬起头:“我能喝杯水吗?” 厉衡让外面的警察拿干净杯子倒了杯水给她。 顾诗诗不顾形象地一口气喝完,歇了歇问道:“林睿怎么样了?” “他已经交代了,将所有罪名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厉衡说。 顾诗诗嘲讽地一笑:“就知道他会这么做……”顿了顿,又说:“可有什么用呢?” 苏小小皱眉:“你就这么瞧不起他?” 顾诗诗抬头看她:“一开始是,后来就不是了。我和他……算是孽缘吧。” “这倒是,你们俩的破事自己解决不了,就杀了许阿妹,以为法律是摆设啊!”沈建国讽刺道。 听到许阿妹,顾诗诗激动起来:“那个女人活该,要不是她,我和林睿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要不是她,我和……” 她应该是想说那个男人吧。 “总之,都怪那个女人。” 顾诗诗说完有些头晕,扶着额,身体微微颤抖。 她本来就瘦,又将近一天没吃东西,眼下动了气肯定会低血糖。 苏小小怕她真的出什么意外,拿出话梅糖让她吃了。 厉衡对她没有一丝同情,公事公办开始问话:“案发当天你是几点到许阿妹家的?” 顾诗诗缓了缓,觉得好一些了才开口,却不是回答厉衡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是怎么知道我是凶手的?” 苏小小能确定凶手是她和林睿两个人,听她的意思,难道凶手是她一个人? 厉衡完全不意外,拿出那条鱼放在她面前:“是这个。” 顾诗诗手被铐着,摸不到那条鱼,抬头看他:“它掉在哪了?” “许阿妹出租房的里屋,在床和窗户之间的位置。” 厉衡拿着鱼回到座位,接着说道:“第二次去你家,林睿说这条鱼被许阿妹偷了,但她的同乡说她根本不稀罕,没要这个东西。她没要却出现在案发现场,我想,只能是你带去的。” 顾诗诗这次没有似笑非笑,而是嘲讽道:“她那种俗不可耐的女人哪里配这条鱼了。” “所以案发当日,你比林睿先到的现场,没过多久,林睿也去了,你不想他知道你在就躲进了里屋。你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气之下拿起屋里的锤子砸向了许阿妹的后脑。” 顾诗诗呼吸急促,不发一言,算是默认了自己的行为。 “然而你力气有限,她虽然倒地却还能动,林睿为了帮你,拿过锤子接着朝她头部砸去,直到她彻底不动为止。”厉衡忽然加重语气:“是不是?” 顾诗诗缓缓点头:“是。从始至终,林睿都是为了帮我。” 一片静默。 不知过了多久,厉衡接着开始的问题问道:“你是几点到许阿妹家的。” “大概九点半,从学生家出来,走到许阿妹家的,离得不远。” “为什么去的?” “想找她谈谈,让她别再缠着我们。” “我们指的应该不是你和林睿,而是你和你的相好吧?” 顾诗诗别过头,很不愿意听到别人这么称呼自己爱的人。 那个男人对她来说比生命还重要,认识了她,她的人生似乎才开始有了阳光。 在外人眼里,顾诗诗是公主,是被所有人捧着长大的,一生必定顺遂幸福。 可只有她自己知道,生在一个高知家庭是多么的有苦难言。 她家不止一个孩子,上面还有一个哥哥,无论是外貌还是成绩,都比她优秀得多。 这让本来就高要求的父母对她总是不满意,处处都要拿哥哥和她比较。 这不是重男轻女,反倒是一视同仁。 顾诗诗倒希望他们能重男轻女,因为班里很多女同学的父母都不管她们,反正将来能结婚生子就行了。 天生浪漫爱幻想的她被囚禁在父母的思想里,只能一天天枯萎,感觉永远见不到阳光。 考大学的时候她想去外地,远离父母,但还是被强制报考了父母所在的学校,这下连住宿都省了,下课换个院子就到家了。 直到大三的时候,她认识了那个男人,幻想着一毕业就结婚,可以彻底摆脱父母。 只是完全没有意外地被父母强制分开了。 她反抗过,甚至要和那个男人一起私奔到国外,连学校都申请好了,就在准备签证的过程中被父母发现关了起来,直到嫁给林睿才获得自由。 在她内心早就将那个男人视为了救命稻草,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没有和他断了。 可林睿对她太好了,内疚让她更加不敢直视他,能躲则躲,但他还是发现了。 林睿提出分居,顾诗诗觉得这样对他也好就同意了,想着结婚这些年他也不容易,就雇了保姆来做家务,也算是一种补偿吧。 以为只是个普通的保姆,没想到牵进来一头狼。 许阿妹一来就发现了顾诗诗的秘密,她开始只是勒索她,后来变成了勒索那个男人,这让顾诗诗没法忍受。 顾诗诗和情人约许阿妹在她家见面,打算一次性解决掉,不想许阿妹根本没出现。 之后许阿妹就没再打过电话,顾诗诗却坐立难安。 她和情人都在大学任教,万一被许阿妹告到学校,她自己无所谓,但他该怎么办? 左思右想,那天给学生上完课,发现离许阿妹家不远,就独自去了她家。 第29章 二十七 顾诗诗到的时候,许阿妹的门是敞开的,她穿着吊带和内裤,蹲在地上收拾东西。 尽管极度厌恶这个女人,顾诗诗还是强忍住恶心,踩着高跟鞋站在她面前,然后关上了门。 顾诗诗太美了,许阿妹在她面前像个鹌鹑,所以即使没有林睿,她对她也有着天然的嫉妒。 越是嫉妒就越是要强,许阿妹站起身,挺直腰背,露出脖子上的金项链。 那是男人自己设计,找人专门定做,属于顾诗诗独一无二的一条项链,现在却戴在这么个土包子身上,她不知道还能不能心平气和的谈判。 许阿妹知道她气坏了,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就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你看看,我戴着它是不是比你戴着好看?” 顾诗诗抬手就给了她一巴掌,许阿妹反应还算快,但还是被打到了头。 她反手要打顾诗诗的时候被敲门声打断。 顾诗诗怎么也想不到林睿会出现在这里,情急之下她小声威胁许阿妹:“不许说我在这里,不然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然后就躲进了里屋。 她嫌弃许阿妹,也就嫌弃她的一切,自然不会坐在她坐过的地方,但又怕林睿会发现自己,就站在了自认为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鱼掉落的地方,床和窗户之间。 这种违建房不隔音,她能清楚的听到外面两个人的谈话。 许阿妹见到林睿,把内裤往下退了退,又将吊带上拉至胸|口,然后攀上他的身体:“你怎么才来?我衣服都脱了,就等你来了。” 顾诗诗不可思议,他们什么时候搞到一起的? 更不可思议的是,林睿竟然会看上一个保姆! 然而后面的话更让她不可思议。 “你那个老婆呀,除了漂亮简直一无是处。家务不会,人又刻薄,还整天拿自己当公主,实际就是个搞破鞋的婊子,我们村的母鸡都比她干净。” 把她比作村里的母鸡?还说她搞破鞋,是婊子? 顾诗诗喘着粗气,眼睛盯着桌子上的一把锤子,手上无意识地来回扯动,塑料鱼在这个时候掉落都没发现。 她没听到林睿说话,只听到许阿妹一直在侮辱自己。 “她那个男人哪里比你好了,要钱没钱,要地位没地位,也就她当个宝贝。” “还有,她和那个男人在你们床上做那种事都被我听到了,叫声可大了,完事后又摆出一副公主模样,想想都可笑。” 顾诗诗彻底崩溃了。 “我知道你早就想离婚了,那个搞破鞋的女人,也配你对她这么好?早就该离婚了……” 许阿妹还在滔滔不绝,顾诗诗已经拿起桌子上的锤子,从里屋来到她身后,毫不犹豫的砸了下去。 她的身高是1米7,锤子从上砸下去,许阿妹直接倒地,顾诗诗继续砸,砸了不知多少下,被林睿拦住:“诗诗,诗诗,冷静,冷静!” 林睿怎么都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她,更想不到她会杀人。 看着许阿妹抽搐的身体,护妻心切的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拿过顾诗诗手里的锤子又砸了不知多少下,直到许阿妹不再动了。 顾诗诗愣愣看着地上的尸体:“她逼我的,是她逼我的……” 林睿抱住她:“我知道,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 锤子一直在滴血,林睿看到地上的衣服,拿起来胡乱包裹了一番,然后拉着顾诗诗就走,走了没几步又返回去,拿包裹的锤子将门关上,才彻底离开。 半路上将锤子扔进了河里。 之后两人开诚布公,把所有的事情说给对方,林睿想好了对策让顾诗诗记牢,警察来了千万不要说漏嘴。 可无论是林睿还是顾诗诗,都没能逃过厉衡的细微洞察。 顾诗诗已经泣不成声,后面那些许阿妹骂她的话都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 可能她怎么也想不到,本来光鲜亮丽的一生,竟然毁在一个她最看不起的保姆身上。 厉衡问了最后一个问题:“你不拿项链是因为害怕还是嫌弃?” 顾诗诗抽噎着:“我打了她之后脑子一片空白,没想起来。但我确实嫌弃,即使我很镇定也不会再要了。”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还是问道:“我能见林睿一面吗?” 沈建国和厉衡见过太多了,早练就了铁石心肠:“不能,你们是犯罪嫌疑人,要分开羁押。” 苏小小则有些怅然,他们俩应该再也见不到彼此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 这就是犯罪的代价呀。 更何况,在这个案子里,似乎谁也不是无辜的。 从审讯室出来,几个人又提审了林睿,在听到顾诗诗想要见自己一面的时候,林睿忽然崩溃,抱着头抽噎:“都是我不好,早该和她离婚的。” 苏小小有些无语,这种深情她是看不懂的。 “还有就是那些被勒索的人,如果报警了,或许许阿妹就不会死了。”从审讯室出来,苏小小忍不住吐槽。 沈建国认为她是第一次办案子,难免会同情受害者,笑着说:“许阿妹没了命固然可怜,但勒索别人也是犯罪。” 苏小小明白他的意思,摆摆手:“我不是同情她,只是不明白那些被勒索的人为什么能任由她勒索。” “因为怕麻烦。”厉衡说道:“许阿妹就是抓住了他们这点才成功的。” “无论是贪污、受贿还是和许阿妹的关系,其实他们都可以摆平,只是过程有些麻烦。只要是需要通过人来解决问题的事,很难保证不被人抓把柄,说不准几年、几十年后就是被这件小事毁了前程,那倒不如给钱了事。只要许阿妹收了钱就不占理了,即使以后有人知道,他们也能反咬一口说是许阿妹诬陷。所以,何必报警?” 苏小小微微点头,转而想到第一天走访完厉衡的总结,问道:“那你是在见到林睿的时候就这么认为了?” “我可没什么这么厉害,是通过那几家的情况分析的。”厉衡说:“当天我们走访了五家,不是干部家庭就是富裕家庭,而且前后时间离得太近了,很难不去想许阿妹的用心。” “所以你觉得郭胜利不是凶手?” 第30章 二十八 厉衡拍了一下她的脑门:“作为刑警,是要怀疑一切的。” 苏小小揉着脑门白了他一眼。 “我只是觉得郭胜利不具备完整的杀人动机,而且我从一开始就觉得不是一个人作案,所以怀疑过李文进夫妇,也怀疑过林睿和顾诗诗,但一切还是要从证据入手。” 苏小小揉着脑门,只顾着思考,忘了报复厉衡。 “难怪你确定徐华不是凶手,他老婆根本不可能和他一起去杀人的。” “徐华那种人,有贼心没贼胆,又滑不溜手,骗钱还行,杀人……”厉衡露出不屑:“还是算了吧。” 想到徐华对许阿妹做的事,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后来走上歧途的许阿妹了,他才是最该死的。 林睿和顾诗诗反倒像背黑锅的。 “他们会判死刑吗?”苏小小想到他们不免问道。 沈建国刚刚在外面抽完一支烟,回来说道:“肯定的,没跑。这种案子又不是什么特殊情节,必须死刑。” 厉衡见她有些不开心,问道:“怎么了?可怜他们?” 苏小小是觉得这个年代的量刑标准要比后世苛刻。 据她了解,顾诗诗和林睿这种案子,是许阿妹勒索在前,又符合激情杀人,后世大概率会判无期,坐个20多年的牢也就出来了,现在直接没命了。 “不是可怜,只是觉得毕竟是许阿妹先勒索的他们,在量刑时不考虑吗?” “考虑啊。”厉衡点点头:“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可以杀人,被勒索可以报警的,为什么不报?” 苏小小噎住了。 她倒不是反对死刑,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只是理性探讨罢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她想了半天,好像怎么说都像是在为林睿和顾诗诗开脱,她可真的没这个想法。 “总之吧,这个案子里的人都是咎由自取。” 沈建国笑嘻嘻地说:“小丫头还是太年轻。也对,第一次处理案子的时候都这样,看见犯人哭,尤其是好看的犯人哭就立刻心软了,很正常。以后就习惯了。” 苏小小抗议道:“我没有。” 知道她是嘴硬,沈建国了然地拍拍她的肩膀:“明白,你师叔我都明白。” 苏小小涨红了脸:“沈建国,你以后别想吃我的话梅糖,哼!” 沈建国也不示弱:“那你小心我上报的时候不写你名,到时候立功没你。” 苏小小已经走远,甩着手说:“我不稀罕!” 沈建国笑得前仰后合,厉衡也笑了:“你就逗她吧。不过她为了这个案子可是尽心尽力,你不报我可跟你没完。” “哎呦喂……”沈建国越发觉得厉衡不对劲:“不是跟我说订婚是为了糊弄你老子的吗?怎么?真打算结婚了?” 厉衡懒得理他,转身也走了。 沈建国在后面追问:“是不是动心了?” “有完没完?”厉衡就烦他这瞎打听的毛病。 动什么心? 从小一起长大,他又是她师傅,为她争取荣誉不是应该的嘛。 案件到此基本完结,沈建国负责写报告,厉衡和苏小小辅助,把他不知道的一些细节填补上。 许阿妹家里很穷,吃饭都是问题,哪里来的钱坐火车到燕城领尸体,只得由分局负责烧了,将骨灰交给许小燕,让她回家乡入土为安。 相比许阿妹,苏小小更同情她的家人。 好在不久的将来,国家会消除极端贫困,普通人会有更多选择,日子也会越来越好。 第31章 许阿妹番外一 那年许阿妹18岁,从偏远山村乍然来到大城市,就被花花绿绿好看的衣服和从未见过的小汽车迷花了眼,原来外面的世界这么有意思。 她落脚在一个工地上,帮着做饭打杂,一个月几十块的工资。 第一次拿到钱的时候她兴奋坏了,这是她第一次摸到这么多钱。 之后越发卖力气,只为能赚到更多钱。 她每个月留下两三块钱,剩下的都寄回了老家,就这么过了半年,当她终于能有自己的十块钱时,兴冲冲找到许小燕想去百货大楼逛逛。 她早就听说里面什么都有,10块钱应该能买一件好看的连衣裙,回家的时候穿上,别人不得羡慕死她。 可真的到了百货大楼,她却胆怯了。 里面的女人个个都穿着时下最流行的裙子和高跟鞋,头发虽然烫得像羊毛一样卷,却很漂亮。 尤其是她们买糖果零食的时候,十块二十块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许阿妹摸了摸自己那10块钱,看了看小小的糖果,原来连这些她都买不起。 这次的“冲击”成为一个种子埋在了她心底,只是没想到最后结出的是颗恶果。 又在工地干了半年,许阿妹听工友们聊天,说起保姆这个行业。 因为城里人懒,不喜欢做家务,都找保姆做,好的能给到100块钱一个月,而且还包吃包住,雇主吃什么保姆就吃什么,比工地轻松多了。 许阿妹在家除了做家务还要种地,一天几乎脚不沾地,这她都不觉得累。 城里人就只是做做家务都嫌麻烦,真是太懒了。 但只做家务就能挣100,还包吃包住,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啊。 她心思开始活泛起来。 许是运气太好了,没过多久就有人介绍她去做保姆,正是张爱萍家。 当她扛着包袱走进漂亮的四合院时,心中对未来是充满了希望的。 然而张爱萍打破她了所有的幻想。 打碎了碗盘要挨骂,多问了一句要挨骂,就连累了打瞌睡也要挨骂,更严重的,张爱萍起夜,问她为什么不给她开灯,害得她差点滑倒在院子里。 可都不住在一个屋里,许阿妹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起夜? 许阿妹虽然老实,但也忍受不了张爱萍非人的折磨,正想着要不要逃跑的时候,张爱萍把她介绍给了徐华。 尽管徐华看上去要比张爱萍面善,但许阿妹心里已经对城里人产生了戒心,在徐华家格外小心翼翼。 可能徐华是男人,老婆又经常不在家,这个家远没有张爱萍家那么多事,许阿妹觉得这里的工作还算轻松。 而且徐华很好说话,经常拉着她一起看电视,完全不像张爱萍那样把她当下人对待。 渐渐地,她放下了戒心,更加努力工作。 一切改变都发生在那天晚上。 那天许阿妹起夜,走到客厅的时候,她看见徐华没睡觉,站在阳台上抽着烟。 他平时对自己不错,就关心地问了一句,没想到从厕所出来就看到他站在门口,眼神有些吓人。 许阿妹被吓了一跳,结果话没说完就被他拖进了卧室。 开始她是有些害怕的,但心里又有些渴望。 她觉得他好,觉得对自己好,总以为是非分之想,原来他也喜欢自己。 那现在他们是不是就是城里人说的情侣了? 她没敢问,第二天继续默默做着该做的事,对徐华更好了些。 当天晚上又和他做了一次,这次她主动了些。 随着次数越来越多,许阿妹越来喜欢他。 她也说不清喜欢他什么,就知道他对自己好,不但经常给自己买东西,还时不常给些零花钱,就连他老婆的新衣服都送给了自己。 这是不是证明在他心里,她比老婆更重要? 许阿妹心里是甜的,越发依赖他,总说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棒的男人。 她觉得徐华也是依赖自己的,一起看电视,一起做饭,只要他老婆不在就一起睡觉,这不就是夫妻吗。 渐渐地,许阿妹不再满足偷偷摸摸。 所以在某天晚上,完事后她问徐华:“大哥,你会离婚吗?” 当听到他说会,还说离了婚就娶她的时候,许阿妹开心地像个孩子,在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对他好,也一定做个好后妈,于是她更加关心徐华的女儿。 电视剧里都说吃饭要营养均衡,她也不懂什么是营养均衡,就听老家的人常说吃饭挑食长不高,她就劝徐华女儿什么都要吃,她不爱吃,许阿妹就想方设法让她吃。 不想徐华知道后非但不觉得她好,反而第一次和她发了脾气,让她以后都别管女儿的事。 “我们以后要结婚的,你女儿就是我女儿,我能不管吗?”许阿妹有些着急:“我们将来是一家人,现在不管大了就不好管了。” 那天她从徐华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的表情,难道自己说错了? 可她都是为了他们好,怎么就错了? 徐华开始冷落她,她想可能又是和老婆吵架了,他心里不痛快,过两天就好了。 没等来徐华的热情,只等来他让自己先搬出去,说是家里要重新刷墙。 许阿妹看了看光洁的墙面,也没多想,只说没地方去,徐华就给她租了房子。 租房子一个月要十几块,徐华一下给她付了半年,许阿妹以为他这是打算和自己过日子,其实是房东说半年起租。 之后,她就安心的住在出租屋里,还叫来当时没工作的许小燕一起住。 一转眼过了一个月,徐华一次都没来过,像消失了般。 “他是不是不要你了?”许小燕说。 许阿妹从未怀疑过和徐华的感情:“不会,大哥对我是真的好,绝对不会不要我。” 她实在是想他了,也过了这么久,墙应该刷完了,就兴冲冲跑去了徐华家。 许阿妹怎么也想不到,徐华像变了个人,不但说从未想过离婚,就算离婚也不会和她结婚,不过就是玩玩,她竟然当真,乡下来的就是蠢。 许阿妹撕心裂肺地哭嚎着,控诉着他种种不是,心里却还想着他是在骗自己,想着他能回心转意,想着这一切都是假的。 当徐华扔给她50块钱,将她扫地出门的时候,她依旧不相信发生的一切。 不就是一个月吗? 大哥怎么就变了? 她不相信,过了几天又去了一次。 徐华的态度比上次更恶劣,说她来城里无非就是为了钱,倒不如出去卖,比不当保姆赚钱。 许阿妹的思维是直线的,只会顺着他的思路争吵,既然说她不如出去卖,那他占了她的身子是不是也得给钱?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给我200,不然白占了我的身子?” 她的目的是为了气他,他却觉得她可笑:“你以为你身子很值钱,张口就是200,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瞧瞧你穿的,土包子似的,我能看上你,你应该庆幸才对。” “你……”许阿妹又羞又恼,眼泪不停地往下掉:“你这么说我,信不信我把咱俩的事告诉你老婆?” 徐华冷笑:“你去啊?你看她信你吗?” 许阿妹再一次被徐华扫地出门,倔强的只想让他倒霉,就找了个公用电话。 她记得徐华老婆单位的电话,对方接起来她就开始哭:“大姐,大哥把我轰出来了,我不想走。” 徐华老婆从来不管这些,听她哭得伤心才没挂断电话,直到她哭完只说了句:“我回去跟他说。”就挂了。 许阿妹也知道和徐华的关系不光彩,在村里的时候这种事被抓了轻则挨打,重则可能就嫁不出去了,所以她没敢直接告诉徐华老婆。 她只是为了出口气,让徐华也难受难受。 可不想第二天他就来了,而且很生气,还说她是勒索,威胁要让她坐牢。 许阿妹真的吓坏了,她坐牢了家里怎么办? 刚刚有了点钱,弟弟妹妹能过上吃饱饭的日子了,为了他们,她唯有打碎牙齿吞进去。 只是滋味真的不好受。 没有阅历又没有见识,许阿妹根本没有能力开解自己,每晚翻来覆去睡不着,钻牛角尖地想着徐华为什么不要自己了? 身子破了,将来也嫁不出去了,哪还有脸见人,倒不如死了干净。 她越想越觉得死了最好,一了百了,就独自起来去了河边。 当时正是12月,燕城进入了最冷的时候。 许阿妹站在寒风中,看着刚开始结冰的河水,又有些犹豫了。 死了弟妹怎么办? 没钱他们就吃不饱饭。 凭什么城里人只坐在办公室里就能吃好的喝好的,农村人一年到头屁股朝天地干活,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 他们还这么欺负人,瞧不起她乡下来的,凭什么?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恨这些不用劳作就能吃饱饭的人。 忽然,她被人抱住,边哭边把她往下拉:“阿妹,你疯了,咱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呀……” 许小燕比她哭得还伤心。 从这天起,许阿妹是断了自杀的念头,但也没有好起来。 整天沉默寡言,脑子空空,想回老家又不能,索性破罐破摔,啥也不干。 许小燕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认识了几个人,为了开解许阿妹,经常带他们来出租屋吃饭打牌。 一开始许阿妹还是开心不起来,后来发觉那个叫郭胜利的总喜欢逗她,还爱开玩笑,人看着挺实在。 她和徐华的事憋在心里无处发泄,知道郭胜利为人热情,就和他说了。 “城里人就会吹牛,靠不住,哪像咱们乡下人,实在不说,还能干,妹子你就是太实在了。”郭胜利安慰她。 “你这么漂亮,唯一和城里人不同的就是衣服,你要是穿上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肯定比她们好看。” 许阿妹被说动了,渐渐恢复了开朗,后来他又送了身衣服给她,两人的关系越发暧昧。 有天晚上郭胜利来找她,两人喝了点酒就顺理成章的睡在了一起。 之后郭胜利就搬到了出租屋。 起初也是美好的,尽管他不像徐华那么温柔,但人实在也肯干,许阿妹愿意和他一起过日子,也就没把钱分得那么清楚。 她记得妈说过,一家人不用计较那么清楚。 她是不计较,但郭胜利却有着自己的小算盘。 工地上的活又累又苦,下了工就想着放松放松,渐渐地打牌上了瘾,输得比赢的多,总想着翻本,工地又经常拖欠工资,他就向许阿妹要。 他倒也没丧心病狂到全都拿去赌,部分寄回了家里,剩余的都赌了。 一次打牌输了,心情郁闷喝了些酒,忘记将邮局的单据放在工地, 被许阿妹看到了。 许阿妹看到上面的名字就知道是个女的,质问他是谁? 郭胜利躺在床上装死,她更生气了,将人揪起来:“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你拿我的钱养别的女人?你还是人吗?” “什么你的钱我的钱,我们俩都这样了,你的就是我的。”郭胜利一把推开她,借着酒劲蛮不讲理。 许阿妹开始捶打他,不依不饶,最终知道了那个女人是郭胜利的老婆,孩子都好几岁了,原来他一直在骗自己。 前有徐华,现在又来个郭胜利,许阿妹忍无可忍,连夜打包将他轰了出去。 这次她没有消沉,而是更加想要赚钱,她觉得就是因为自己穷才被徐华瞧不起,也是因为钱才让郭胜利占了便宜。 以后赚的钱,她都要把在自己手里,谁也别想拿走。 第32章 许阿妹番外二 许阿妹虽然文化水平不高,但脑子并不笨,知道城里人喜欢干净,看着舒服的保姆,就尽量把自己打扮的好看一些。 果然,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份保姆的工作。 这家要比张爱萍和徐华都有钱。 雇主家住在一个相对市里较远的地方,房子是在一个大花园里,每家都是一栋一栋的,相互间隔较远。 许阿妹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尽管房子都还没盖好,但花园有山有水,可谓是风景宜人。 这些是燕城最早的别墅,正在建设中。 她的雇主是这里的什么开发商,许阿妹听不懂,反正知道这个花园里的房子都是他家的,而雇主自己的房子就在花园旁边。 这是许阿妹至今见过最好看的房子,上下三层,还有地下室,墙壁是金色的,家具是没见过的,总之就像电视剧里皇宫的样子。 然而最让她开心的是女主人和孩子在外国,只有男主人在家,工作了几天发现他只在晚上回来,甚至有时不回来。 她几乎是独享一整套大房子。 每天睡到日上三竿,男主人在家就多做几道菜,不在家就想吃什么吃什么,这种神仙日子她希望一直过下去。 就在她想着去把出租屋退掉,踏踏实实在这里工作的时候,男主人露出了真面目。 那晚许阿妹已经上床休息了,男主人敲门说晚上喝了酒,胃里不舒服,让她去煮个粥。 许阿妹没有不耐烦的,拿着人家的钱,住着人家的房子,干活是理所当然的。 利索地起身,套了一件羊毛衫就去煮粥了。 煮好送到楼上的主卧,男主人刚好洗完澡出来,她没好意思抬头,放下粥转身的时候被他一把扑倒在床上。 她在男主人面前弱小的如同孩子,家里又没有别人,结局可想而知。 事后,她抱着满身伤痕的自己坐在床上,根本不知道在想什么。 男主人倒像个老手,拿出500块钱扔给她:“这是给你的。” 许阿妹下意识躲开了那些钱,她说不清自己在害怕什么。 是钱还是这些男人可憎的面目? “呦,还是个烈性子?”男主人不屑道:“别装了,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刚从乡下出来都纯洁的跟处|女似的,没几天就下海了,不过就是为了那仨瓜俩枣,你不就是?” 许阿妹不说话,手中死死抓着床单,嘴唇咬破了都不觉得疼。 明明是他害人,为什么还说她不要脸? “行了,拿着钱赶紧走,我要睡了。”男主人不耐烦地说着。 许阿妹猩红着眼:“你不怕遭报应?” 男主人觉得好笑:“我给你钱了,说明咱俩你情我愿,遭什么报应?” 许阿妹突然想到徐华的威胁:“我拿了你的钱,你会不会去告我?” “告你?” “说我什么……什么勒索你,还要让我坐牢。” 男主人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故意吓唬她,反倒觉得有趣,坐下来问道:“谁跟你这么说的?” 许阿妹不说话了。 “反正不管谁跟你说的,那个人都是在吓唬你。估计他是怕有把柄被你抓住,将来出事麻烦,又看你老实可欺,就连吓唬带骗的说是勒索,要把你送进去。” 许阿妹抬起头:“真的?” “这种伎俩我见得多了。我们做房地产的,一年到头少不了要和上面的人打交道,他们绝不会把这种小事闹大,能用钱解决的绝不会多废话,捂着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去报警抓你。” “你的意思是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只是小事,不会告诉警察?” “当然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嘛。” 最终,许阿妹拿了钱。 又过了几天,她看到男主人带回另一个女人,之后又有第二个,第三个,可每次和老婆打电话都说有多想她,恨不能飞过去找她。 原来男人都是朝三暮四,满嘴放屁的混蛋。 他有那么多钱,却不见他工作多累,几乎都是中午起床,晚上带女人回家,给钱也是几百几百的给,这种人到底为什么那么有钱? 她心里不服气,于是趁某天他不在家,恰好老婆来电话的时候,就把他在外面有女人的事说给了她。 第二天,男主人难得的早起,盯着正在干活的许阿妹看了好久,最后突然一笑:“我还真他妈没想到你能干出这种事?” 许阿妹怕他打自己,连连后退,但依旧壮着胆子说道:“你给我200,我就告诉你老婆说我胡说八道的。” 他不是说这种事在他们这种人眼里是小事吗?给钱就行吗?200不多吧? 男主人从心底里就瞧不起她,懒得和她废话:“滚!” “你不给我就再给你老婆打电话。” “怎么?你还会打国际长途呢?” “会,我看你打过。” “我还小瞧你了。” 男人从钱包里拿出200扔在地上:“今天就给我滚!” 许阿妹猛然想到房租:“200不够。” 男人又甩在地上200,转身上楼了。 许阿妹回到房间,心脏跳得飞快,但还是立刻在账本上男主人名字后面的200画了个对钩。 她一开始的确只想着勒索200,后来那200是突发奇想,也就没记录在本子上。 收拾了东西就走了。 她这次顺利勒索到400,以为是自己聪明,男主人不想多事,可却不知道他是有钱懒得搭理她,运气好罢了。 如果这一次失败了,或许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更不会因此丢了性命。 之后到了李文进家,虽然不太顺利,但至少拿到了钱。 后来的两家,做生意的还算顺利,小卖部那家简直就是噩梦。 她被女主人当街打得鼻青脸肿,还骂她是破鞋,不要脸的婊子,总之什么难听骂什么,反倒激起了她对城里人更深的怨恨。 她们有钱吃好的喝好的,个个看不住男人,有了那种破事都怪在女人头上。 要不是她们的男人不要脸,她怎么会得逞? 还有那些男人,大腹便便还觉得自己特别有本事,嘴上说一套背地里做一套,都不是什么好人。 随着她成功次数越来越多,她对城里人的怨恨越深。 尽管许小燕劝过她很多次也无法改变她的想法,就是觉得他们活该被勒索,活该家庭不宁。 本以为自己已经铁板一块,却碰到了吸铁石林睿。 他和之前那些男主人都不一样,长得好看,也没有大肚子,关键他好像是真的爱她老婆。 许阿妹刚刚到林睿家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分居了,虽然不清楚原因,但许阿妹知道他很关心顾诗诗。 他不干涉顾诗诗的事,但回家第一件事就是问她在不在,回没回来,吃没吃饭,等等生活琐事都会先考虑她。 许阿妹也不是没奇怪过,既然这么关心,为什么还要分居?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了答案。 一次出门买菜忘了拿钱,回去取的时候发现顾诗诗正在屋里和另一个男人做那种事,她有些惊讶,但更多的是觉得好笑。 平时看顾诗诗一副高高在上跟个公主似的,闹了半天也在背地里偷汉子,破鞋一个。 这种事情她怎么会放过,自然开始勒索她。 后来两人的一次吵架,许阿妹才知道林睿一直都知道顾诗诗在外面有男人。 这样都不离婚?还关心她? 按照物极必反的原理,许阿妹对城里人的极端厌恶的情绪,反倒让她觉得林睿很特别,不自觉想要关心他。 关心久了就真的开始上心,开始想要接近他。 她故意穿着顾诗诗的睡衣让他看见,他竟然无动于衷,又故意将水洒在他身上,主动投怀送抱,依旧无法打动他。 不知是真的喜欢还是胜负欲,她就是想要得到这个男人。 终于,在一次他喝醉酒后成功了。 她知道他一定会轰自己走,就用各种手段让他心软留了下来。 每天看着林睿关心顾诗诗,许阿妹心里很不是滋味,表里不一的破鞋也配他这么关心?那她也不让她好过。 她知道顾诗诗最宝贝那条金项链,就向她索要那条,不然就去学校告发她的情人。 顾诗诗漂亮的脸蛋气得扭曲,咬牙将项链给了她。 她又要那条鱼,然后扔在地上说:“这么难看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顾诗诗为了不给情人惹麻烦,生生咽下了所有的羞辱,可许阿妹还是觉得不够。 她就是讨厌她高高在上的样子,更讨厌她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 她从乡下来被人瞧不起,被人作贱,没人心疼她,顾诗诗却有两个男人对她好,凭什么? 难道这就是城里人和乡下人的区别吗? 如果她也是城里人是不是就能像她这样了? 她觉得就是这么回事,所以她也要成为城里人。 她在电视剧里看见感情不和的夫妻都会离婚,林睿是不是也会? 然而他对顾诗诗的心就像王八吃了秤砣般铁了心,许阿妹试探过几次后就失去了耐心。 既然得不到人,钱还是要得到的。 在勒索了一次林睿之后,许阿妹就离开了林家。 她现在手里攒了一些钱,想要过顾诗诗那样的生活,所以必须要成为城里人,那就要找个城里人结婚。 她打定主意,不再勒索,找个好一点的人家工作,说不准有机会嫁个好人,像林睿那样的。 只是天从不遂人愿。 回到出租屋没两天,郭胜利就找了回来,没说两句就是要钱,许阿妹想要和过去断干净,就把人轰了出去。 第二天就去找工作,回到家发现所有钱都被偷了。 她连吃饭都成了问题,思来想去,再一次勒索了李文进、林睿和顾诗诗。 顾诗诗接到她的电话直接挂断,她就打到学校找那个男人,约了在她家见面,但她心里有气,就故意出门让他们白跑一趟。 出乎意料的是,林睿不但没拒绝她,还来到出租屋和她上了床。 尽管事后他不发一言,但还是留下了钱。 之后他又来过几次,许阿妹笑着说:“你总来我这里,是想开了,想和你老婆离婚?” 他没说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许阿妹感觉看到了希望,趴在他身上:“真的?那我们……” 林睿忽然推开她,起身放下100块钱就走了。 许阿妹心里乐开了花,开始憧憬能和林睿在一起。 之后李文进夫妇来了,过程不算顺利,但至少要到了钱,正在她高兴的时候,郭胜利又来了。 他真是越发不要脸了,还想要和她那个,也不照镜子看看自己的德行,他也配! 马上就能和林睿在一起了,怎么可能还会稀罕他? 想到林睿,觉得这个男人更恶心了,正在她要下嘴咬的时候,被郭胜利发现了金项链。 这条项链对顾诗诗很重要,许阿妹潜意识里觉得这是胜利的标志,也很宝贝,只能拿钱交换。 好在郭胜利蠢,一说就信了。 这个臭烘烘的男人终于走了,她却要收拾东西,好好的衣服也被他撕坏了,心里太不痛快了。 然而顾诗诗这个女人偏偏要今天来捣乱,还穿着高跟鞋站在她面前,高高在上的样子让人看了想吐。 她不知道林睿就要和她离婚了吧? 公主也会被抛弃的。 许阿妹挺直胸膛站在她面前,她却盯着那条项链看。 许阿妹哈哈一笑:“你以为你是城里人就瞧不起我们乡下人,你看看,我戴着它是不是比你戴着好看?” 她话音未落就被眼前的女人打了一巴掌。 好在她躲得快,只打到了头,不然就真的打在脸上了。 她气红眼了,抬手要打回去的时候,林睿来了。 顾诗诗躲进里屋正如了她的意,她就是要气她,要让她嫉妒。 她裸|露着自己的身体攀上林睿:“你怎么才来?我衣服都脱了,就等你来了。” 她知道顾诗诗一定气死了,于是再接再厉,把顾诗诗说成一个一无是处还道德败坏的女人。 许阿妹越说越起劲,同时还幻想着自己未来和她一样的生活,忽然间感觉到头被什么撞了一下,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在了地面上。 声音越来越远,视线越来越模糊,最终,陷入了一片黑暗。 第33章 我白着呢! 苏小小参与的第一个案件在不到一周的时间里破获,杀人动机让她有些郁闷,但过程还是顺利的。 想起沈建国说过破案是需要运气的,她觉得确实如此,如果不是许小燕的及时出现,就算知道凶手是林睿和顾诗诗,恐怕也没法证明他们凶手。 当然,厉衡提出的方向才是破案的关键。 苏小小是佩服的,知道做他的徒弟不但能学到很多东西,而且对于破案会有不同的思考,这些对于刑警生涯来说都是不可多得的经验。 但是,他总是拍她脑门很让人不爽的好不好。 “兔子,等着瞧!”她想起前几天电视重播的动画片《等着瞧》里的名言,自言自语说了句。 “嘀咕什么呢?” 厉衡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见她小声嘀咕就问道。 苏小小做贼心虚,打了个哈哈:“没什么,想吃兔肉了。” “什么?”厉衡不解。 “有事吗?”苏小小转移话题问道。 “案子完了,给你放假,回家看看吧。” 之前苏玉托人送东西过来时问过回家的事,当时苏小小只想着案子,现在厉衡提醒才想起这件事。 “对,我都忘了,我去收拾东西。”苏小小开心地踮着脚跑回了宿舍。 也没什么特别需要收拾的,主要是脏衣服,胡乱塞进包里就准备去找沈建国,看看有没有准备出勤的人,把她捎带回家的。 结果刚一出宿舍楼,就看到厉衡已经坐在挎斗上等她了。 “走吧,一起回去。” “你也回家?” “反正现在没什么大案,不回去又不知道哪天能回了。” 到了家门口,厉衡叮嘱她只有两天的假,如果有事就要第一时间回局里。 苏小小知道这两天不用看见他,就不会被拍脑门,心里乐开了花,痛快地点点头:“知道了,两天后见。” 厉衡皱眉,确定两天后见? 果然,当天晚上苏厉两家就见面了。 “我跟你说,这俩孩子感情增进了不少。”厉将军喝了不到二两酒,人已经有些迷糊了,但还不忘拉着苏将军汇报“情况”。 “我也看出来了,你看看,他俩眉来眼去的,咱们的孙子终于有着落了。”苏将军也喝了酒,笑嘻嘻附和。 苏玉看着那所谓“眉来眼去”的两个人,严重怀疑二老喝高了。 厉衡和苏小小很自然地被安排坐在一起,桌子又不够大,两人吃饭都得挤着,苏小小早就不耐烦了。 她瞪着厉衡:“你往那边点。” 厉衡也瞪着她:“这边也没地方啊。” “我不管,这是我家,你再挤我,我就让你吃不上饭。” 厉衡:“……” 算了,她说得对,这是她家,等回了分局的。 苏妈和厉妈都给苏小小夹菜,一个是心疼闺女,一个是心疼未来儿媳妇,苏小小要撑死了。 虽然家里的饭菜很合胃口,但这么吃下去,胖都是次要的,胃先要坏了。 在吃完最后一个猪蹄的时候,苏妈又给她夹来一个鸡爪,苏小小正发愁该怎么办的时候,救星来了。 阮静和陈斯年手拉手地走进来。 打过招呼后,苏妈热情地让他们俩一起坐下来吃饭,老人就是这样,吃了也要再吃点。 保姆又拿来两把椅子,苏妈嫌弃两个老将军喝酒话多,就把他们单独安排了一桌,阮静和陈斯年这才落座。 阮静挨着厉衡坐下,他下意识地往苏小小那边靠了靠,还说了句:“你就不能往那边点?” 苏小小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就不,你能把我怎么着?” 厉衡抽出手在她脑门上拍了一下:“你给我等着。” 苏小小郁闷了,怎么还是没躲开。 这些动作两人已经习以为常,厉衡觉得只是在教徒弟,苏小小觉得他就是倚老卖老,总之互相伤害就对了。 可落在阮静眼里,却成了打情骂俏。 厉衡从小就欺负他们几个,但却并不亲近,这也是他们不喜欢他的原因。 别的大哥哥大姐姐欺负完了还会给块糖,他却从不安慰,只说大的欺负小的天经地义。 这样的人,谁会和他亲近? 况且就算后来阮静喜欢他,主动了那么久,他依旧对她毫无感情,冷冷淡淡的。 现在是怎么回事? 两世都没能得到的人,真的被苏小小收服了? 她莫名有些泛酸,就对苏小小说:“好几天没见,你黑了。” 尽管不想和这两个人打交道,但看在他们救了自己肠胃的面子上,苏小小耸耸肩:“是吗?我不觉得,我白着呢。” 厉衡正喝着汽水,险些喷出来。 苏玉也憋着笑,纳闷妹妹好像比之前开朗了。 阮静以为她只是比以往伶牙俐齿了些,想不到还多了个自恋的毛病。 白个屁! 苏小小不喜欢阮静,想着她赶紧走,就问道:“阮静,你和陈斯年是来我们家蹭饭的?有事快说。” 阮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但面上还得笑着:“上次你哥回来说你没空参加斯年的生日party,我们俩特意过来请你们。” 苏小小敷衍道:“是真的没时间,万一下周又有案子了呢?” 苏将军放下筷子:“小小,人家特意邀请你,不能没礼貌。”然后对阮静说:“我替她答应了,下周只要她在家,我就让她去。” “谢谢苏伯伯。”阮静甜甜地一笑,然后问厉衡:“你呢?” 厉衡看向她:“我也去?” “是啊,你们俩是一对,不一起去吗?” “我和她一样,有空就去。”厉衡指了指苏小小。 苏小小不能和老爸发脾气,但能对厉衡发脾气呀,瞪着他:“我和你不一样,我是被逼的,你是自愿的。” “我……”厉衡知道她是把气撒自己身上了:“我乐意,你管得着吗?” “我和你又没关系,为什么要管你?” 这话他俩都觉得没毛病,可两个老妈和两个老爸不干了,异口同声说:“你不管他谁管?” 苏小小和厉衡同时噎住。 苏玉实在憋不住了,大笑出声,被老婆捅了一下,才勉强憋了回去。 其他人都知道他俩是在胡闹,只有阮静知道这样的厉衡变化有多大。 不对,是变化吗? 还是只是在苏小小面前才这样? 她盯着厉衡,依旧那么高大好看。 是啊,虽然他性格不讨喜,但不能否认是大院里最好看的男人。 忽然,她记起上辈子刚结婚的时候他也温柔过。 她不让他去局里,他就在家陪她,有了案子他忙得白天黑夜的转,也知道在回来的路上买她最爱吃的大白兔奶糖。 还知道把工资都上交,让她随便买买买。 这些甜蜜在后来她的抱怨中都忘光了,又有了小鲜肉的事,她恨透了他。 对,都是他的错,如果他肯放弃刑警,她又怎么会整天和他吵架? 如果他一直对她这么好,她又怎么会去找小鲜肉? 即便给自己洗了脑,阮静还是不可避免的吃醋了。 第34章 厉衡喜欢男人 想着两人美好的时光,阮静拉住了他的袖子,像以前那样撒娇地说:“我不管,小小可以不去,但你必须去。” 厉衡看了看她拉着自己袖子的手,纳闷她这是闹哪一出? 就算之前差点结婚,但他们并没谈过恋爱,他也从未表示过对她有好感,况且,不是她主动退婚的吗? 所以,他们什么时候这么亲近了? 他用力扯回自己的手,然后对陈斯年说:“斯年,有空我肯定去,也让小小去。” 然后就对苏小小说:“我是你师傅,我的话就是命令。” 苏小小故意对着他一笑:“都听师傅的。” 她又不瞎,全都看在了眼里,故意气阮静的。 不过,阮静是想起了什么吗? 不是说厉衡对她不好吗?即使想起什么也不该是撒娇吧? 或许,厉衡并不像她所说的那样是个渣老公? 正想着,她忽然看见陈斯年正盯着厉衡看,那眼神…… 八成也看见阮静的举动,吃醋了。 阮静还沉浸在过去的感觉中,对厉衡说:“你们办案那么辛苦,多吃些肉,没有蛋白质体力跟不上。”说完还给他夹了个猪蹄。 厉衡依旧淡定,但脸上已经露出不悦:“你让斯年多吃点,不用管我了。” 然后回头靠近苏小小,用他们俩才能听到的声音问:“蛋白质是什么?” “人体所需的三大营养素之一,缺了会感觉累,伤口长不上,还容易得关节炎,反正多吃肉就对了。” 说完,苏小小觉得不对:“你为什么问我?” “你不是知道好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吗?比如监控什么的。” 苏小小立刻警觉,他还是发现了? “这不是稀奇古怪的东西,都是书上说的。”她赶紧找补。 “监控也是书上说的?” 这让她怎么解释? 只能磕磕巴巴地说:“是……是啊,不然呢?” 厉衡看着她:“改天把这本书也借我看看?” 这家伙没完了? “我早忘了哪本书了。”苏小小说完赶紧咬了口鸡爪,好吃是好吃,就是太撑了。 厉衡还要接着问她关于蛋白质的书,被陈斯年突然打断:“你们俩说什么悄悄话呢?” 不只苏小小和厉衡看向他,就连阮静也有些惊讶。 陈斯年长得斯斯文文,喜欢穿白色的衣服,就连手绢也都是白色的,虽没厉衡好看,却独有一种白净小生的独特感。 这要是放在后世,妥妥的小鲜肉一枚。 可惜现下社会普遍崇拜男子汉形象,对这种小鲜肉有天然的嫌弃,所以陈斯年在这个大院里并不很受欢迎。 苏小小还庆幸过自己不怎么喜欢小鲜肉,不然可咋活呀! 陈斯年不但外形不受欢迎,沉默寡言的性子也不讨喜,和谁都不是很亲近。 而此刻却问出这么一句亲近的问题,三人都有些奇怪。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厉衡,等着他回答。 阮静也想知道,帮着他催促:“是啊,什么话不能让我们知道,还非要悄悄地说?” 厉衡就纳闷了,今天晚上这两口子怎么都神神叨叨的。 不过还是敷衍地说了句:“聊案子呢。” “看来破案很有意思?”陈斯年的声音很好听,说话也是不紧不慢,很舒服。 厉衡没女孩子的细腻,盯着他反问:“死人怎么会有意思?” 陈斯年有些抱歉地说:“我的意思是,刑警应该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工作,不然怎么连小小都这么投入。” 苏小小倒是很赞同他,一笑:“我一开始确实有些排斥,但现在开始喜欢了。” 想了想又说:“当然不是喜欢杀人本身,而是通过蛛丝马迹反推一个人的生平,从无到有,从神秘到豁然开朗的顿悟感,还有抓住凶手时的快感,都让我觉得做刑警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工作。” 她今天穿了件白色衬衫,下身配了一条淡绿色裙子,头发是简单的丸子头,唇红齿白,整个人俏皮又清爽。 此刻她歪头笑眯眯说着自己的感受,手里还举着半个鸡爪,又可爱又自信,似乎在发光。 厉衡听到这些话心里很受用,又看到她可爱灵动的样子,心里莫名多了些东西。 他赶紧收回目光,下意识动了动身体,缓解奇怪的感觉。 阮静却觉得很刺眼。 自信的苏小小让她很看不惯。 于是故意挑拨道:“我记得你和我说想做刑警是因为讨厌厉衡,所以要超过他,让他难受的。现在反倒喜欢了?” 苏小小一愣,原来一提到厉衡就会有一股烦躁的情绪涌上来,真的是因为原主讨厌他? 而且原主和阮静说过? 她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只能含含糊糊地说:“是吗?我……不记得了。” “你不会真的忘了厉衡让你吃蜘蛛的事吧?”阮静再接再厉。 吃蜘蛛她知道,竟然是厉衡让原主吃的? 苏小小怒目旁边的厉衡:“她说的是真的?” 厉衡却反问:“你讨厌我?” “你让原……我吃蜘蛛,我能不讨厌你?”苏小小提高了声音:“你为什么让我吃蜘蛛?” “我可没让你吃,你自己非要吃的。”厉衡说:“当时咱俩打赌,输了你就吃一只蜘蛛,结果你输了,我说不用吃了,你非说什么我瞧不起你,然后就抓了一只吃了,这能赖我吗?” 苏小小看了他半天:“不赖你,还赖我了?厉衡,你是不是觉得我傻?” 厉衡点点头:“当时的你……是挺傻的。” “你……”苏小小气得小脸通红。 突然,她想到怎么报复他,坏坏一笑:“厉伯伯,您知道我为什么死活不肯和厉衡结婚吗?” 两位将军已经喝得有点高了,同时说道:“不结也得结,我们等着抱孙子呢。” 苏小小提高声音,说话的时候还瞪着厉衡:“因为厉衡喜欢男人!” 一片寂静。 第35章 案件二(一) 厉衡睁大了眼看她。 这是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还是一片寂静。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斯年打破了寂静:“厉衡,你真的喜欢男人?” 厉衡皱眉,转头看他:“你有病吧?” “小小一向古板,绝对不会说出这么奇怪的话。”陈斯年不依不饶。 “是啊,我也觉得小小说的是真话。”阮静附和道。 如果他真的喜欢男人,那上辈子的一切就都说得通了。 不是她选错了人,而是他骗了自己。 厉衡无语了,懒得解释,起身要走的时候还不忘在苏小小脑门上拍一巴掌:“你给我等着!” 结果被两个将军抓住,又挨了一顿联合双打。 一顿饭,在苏玉的劝解中,苏小小得意的笑声中,还有陈斯年和阮静的若有所思中结束了。 第三天早上,厉衡嘴角带着红红的印记,骑着挎斗在苏家门口看见精神抖擞的苏小小时,冷冷地说道:“上班后可没人护着你。” 苏小小有恃无恐:“我才不怕,你敢欺负我,我就找局长去,他可是我师爷,能不管我?” 厉衡扯了扯嘴角,有些疼,缓了缓才示意她上车。 接下来的三天,厉衡该怎么对待苏小小还是怎么对待,只觉得她那天是童言无忌,根本没放在心上。 反倒是沈建国,很喜欢拿她解闷,时不时让她打个饭,倒个水,按他自己的话说:“我要是有女儿就这么养。” 苏小小吐槽:“你可拉倒吧,当你女儿也太倒霉了。” 两人正斗嘴,电话忽然响了,厉衡听后沉下脸,挂断电话对刑警们说:“有案子。” 苏小小跟着厉衡跑出大楼,看到陈斯年正站在挎斗旁。 两人都是一愣。 苏小小先问道:“斯年,你怎么来了?” 陈斯年淡淡一笑:“我找厉衡。” 厉衡没多想,以为他来还是为了party的事,上了挎斗说道:“还是什么趴体的事吧?我们现在有案子,等办完再说吧。” 苏小小也跟着上了后座,习惯性地扯住厉衡的衣服,对陈斯年说:“那我们先走了。” 看着两人走远,陈斯年皱眉,低低说了句:“小小……你是认真的吗?” 苏小小没想阮静竟然这么在乎陈斯年的生日party,都让他本人来邀请了,忍不住对厉衡说:“看来咱们不去是不行了?” 厉衡歪头说:“再过两天就是斯年的生日,现在有案子,估计去不了了。” 苏小小也这么认为,反倒有些庆幸。 只是没想到,这个案子仅用一天就破了。 案发现场在市医院家属楼的三单元201。 厉衡和苏小小最先到达现场,三单元门口已经堆满了人。 两人挤过人群进入楼道,还没上二楼就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一定是李向杰杀了我儿子,你们快去抓他……去抓他。” “是啊,肯定是他。” 哭喊着凶手是李向杰的女人是死者母亲戴秀英,跟着边哭边说的是姐姐王霞。 厉衡和苏小小来到二楼,派出所民警见到他们松了口气,赶紧简单的介绍了一下目前的情况。 这家人姓王,夫妻都是市医院的医生,死者是他们的儿子王伟。 王伟今年16岁,正在上高一,他的死对全家人来说无疑是极其沉重的打击。 据姐姐王霞说,昨晚大概十二点多的时候,看到弟弟从外面回来,神色很不好,脸上和手上都有伤。 问他却只说没事,去卫生间洗过澡就回了房间。 她敲门追问,弟弟让她别烦自己,等了一会见门缝处透出的光熄灭了,知道他是睡了,就也回屋睡觉了。 “谁知道早上起来……他人就没了……”王霞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完,又补充道:“肯定是李向杰杀了我弟弟。” “你怎么知道?”厉衡问道。 “他和弟弟关系最好,昨晚我弟弟肯定是去他家了。” “那也不能证明人是他杀的。” “我听我弟弟说过他经常欺负别的同学,借了东西也不还,据为己有,我弟弟经常劝他,他非但不听还打人,两人因此经常吵架,还动过手。” “那你弟弟还和他做朋友?” “他们俩从小学就是朋友,现在高中又在一个班,总不能看着他不管呀。” 王霞说着,母亲戴秀英听不下去了:“你东问西问就是不去抓人,我女儿都说了是李向杰就肯定是,你快去抓人啊!” 她边说边推搡厉衡。 苏小小知道厉衡不好和女人计较,连忙上前扶住戴秀英:“大姐,您先别激动,我们调查清楚了第一时间就会抓人。” 戴秀英嗓门越来越大:“还有什么可调查的?那个李向杰就不是什么好孩子,我跟小伟说别和他来往,他不听,现在命都没了,你们这帮警察还护着他,你们是人吗?” 厉衡拉过苏小小,低声说:“她情绪不稳定,你躲远些。” “为什么?”苏小小不解。 “我是你师父,不许问为什……” 话音还没落,戴秀英就突然抓住苏小小的身体用力摇,歇斯底里地吼叫:“快去抓人……快去啊……你们警察都是废物吗,不去抓人只知道聊天,我们老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 苏小小这才明白厉衡的意思。 下意识地挣扎,可就是挣不脱。 她怎么这么大力气? 厉衡眼疾手快,用力拽开戴秀英的手,将苏小小拉进怀里,严厉地警告道:“你现在的行为是袭警,最低可以判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戴秀英被厉衡震慑住,王霞这会已经不哭了,明显比母亲要镇定得多。 将她拉到一边,对厉衡说:“对不起,我妈妈就是这样,容易情绪激动,你们别在意。” 王霞的父亲王润林一直在和民警谈话,听到这边的声音走过来,知道自己老婆是太过伤心了,边叹气边说:“警察同志,你们也体谅体谅我们,我儿子……”他哽咽着:“他今年才16岁,就这么没了,作为父亲,我真的……” 他说不下去了,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眼泪像不要钱似地往下掉,泣不成声。 王霞忽然爆发了,一把抱住王润林:“爸,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死的应该是我才对。” 然后一家三口抱头痛哭。 正在厉衡和苏小小面面相觑的时候,沈建国和其他刑警,以及法医赶到了。 第36章 案件二(二) 沈建国先看到的是苏小小在厉衡怀里,两人正互相看着。 才几天呀,这两人已经发展到这个阶段了? 现在在办案,他没打趣他们,而是问道:“怎么回事?在楼下就听到这里的动静了。” 苏小小这才发现自己还在厉衡怀里,连忙挣脱站到了一边。 厉衡像什么都没发生般,将来龙去脉简单叙述了一遍。 商量了一番,在问过学校地址后,由沈建国带两个人去找李向杰问话。 厉衡和苏小小,还有几个刑警留在王家进行勘察和走访。 经过民警的调解和安抚,王家三口人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 刑警们穿戴好走进房间,扑面而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口罩都挡不住。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没事吧?” 经过上次,苏小小已经基本能适应了。 可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这次的味道比上次要大很多,怎么会这样?” “估计身体里的血都流光了。”厉衡小声说了句。 苏小小很难想象出什么叫血都流光了,直到看见躺在血泊中的尸体才明白。 死者王伟成仰卧状,颈部被割开,有长达近五六厘米的创口,无明显挣扎,但脸和手部都有明显的抵抗伤。 王伟是在自己房间被人杀害的,苏小小站在门口,看着地上大量的血迹,适应了一下才走进去。 先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王伟所躺的床都被血液浸湿了,侧面墙上有大量喷溅血迹,地上的血迹也被踩得到处都是,还延伸到房间外面,应该是家人发现后想要进行急救留下的。 “看来比我想象的还要严重。”厉衡说着,让苏小小看天花板。 苏小小抬头,天花板上也有大量的喷溅血迹,难怪厉衡会说血都流光了。 王伟的房间不大,15平米左右,床在门口,书桌挨着窗户,上面摆放着最新的录音机。 抽屉里有很多磁带,小虎队的,英文合辑等等当时比较流行的几乎都有。 除此之外,文具书包也都不便宜。 床对面是大衣柜,旁边还有一个玻璃柜,里面摆满了日本漫画书。 苏小小看了看,《圣斗士星矢》、《七龙珠》、《寒羽良》,还有一些她不太熟悉的漫画,除《七龙珠》还没出完,其它基本都是整套的。 那个年代能买得起漫画书的家庭不多,他竟然有不少全套的,看来家长对他很宠爱。 她想着就打开了玻璃门,随手拿出几本《七龙珠》翻了翻,发现每本书的背面左下角都写了不同的人名,唯独没有他自己。 难道这些漫画不是王伟的? 法医初步检验完毕:“是颈总动脉破裂造成失血性休克死亡,这些喷射型血迹也足以证明死者死的很快,根本来不及挣扎就陷入了昏迷,然后死亡。” 也就是常说的割喉死亡。 法医指着死者的咽喉:“创口在喉结以上,长7厘米,由左至右,平滑且无反复切割的痕迹,凶器……”他顿了顿:“很像手术刀,这个我还要回去仔细检查一下。不过种种迹象都说明凶手冷静且有经验,而且……就没想让死者活着。” 厉衡听完点点头:“应该是仇杀。” 这是有多大的仇才能下这种狠手,苏小小不敢想象。 现场勘察过后,能支持凶手体貌特征的线索有限,由于死者是在睡觉时被人割喉杀害,所以凶手的身高和年龄不太好判断,但从下手的力度和位置分析,应该是个成年人,身高在1米6到1米7之间,至于性别,还要再进行具体分析。 死者脸和手部的伤口是在死前两到三个小时形成的,如果按照王霞所说,王伟12点多回来时带伤,那么死亡时间应该凌晨2点半到4点之间。 厉衡给刑警们分派好工作,两人一组,两组分别对死者家属问话,两组对楼里的邻居进行问话,主要看有没有目击证人。 苏小小和一名年轻刑警一起对母女俩进行问话。 外面血腥味很重,四人来到王霞的房间,关上门才觉得好一些。 经过刚才的事,苏小小心里有些忐忑,怕戴秀英又突然发疯,就微微往后站了站。 王霞有些抱歉地对她说:“刚才真对不起,我妈不是故意的。” 苏小小笑笑:“我理解。” 戴秀英已经从刚才的歇斯底里转为眼神空洞,整个人有些灰败。 年轻刑警名叫贺小勇,比苏小小早来一年,人长得干净帅气,笑起来更是阳光好看,很容易产生亲近感。 苏小小觉得厉衡还是会分配的,让他来询问母女俩确实好沟通。 果然,王霞见了他就脸一红,有些不好意思。 贺小勇语气温柔:“请节哀顺变。” 王霞点点头:“谢谢你。” 贺小勇从基本情况问起,苏小小则开始观察王霞的房间。 王霞的房间没有王伟的大,不到10平米,1米宽的单人床和窄小的书桌都挨着窗户摆放,门口还有一个小衣柜,就再无其他家具了。 她不像弟弟有很多非生活必需品,除了书基本都是生活必需品。 因为没有书柜,大量的书只能挨着墙摞起来。 苏小小看了看,不少都是关于医学方面的。 看来她也想和父母一样,做医生。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霞的房间给人一种很简陋的感觉,不像弟弟王伟的房间,好像是精心装饰过的。 王霞今年18岁,高考失利后在家复读。 弟弟王伟16岁,今年上高一,学习成绩一般,在校纪律没什么大问题,平时喜欢看漫画,没什么不良的习惯。 “你弟弟大概几点离开家的?”贺小勇问。 “应该是十点多,我当时还没睡,听到了开门的声音,出来看见小弟的房间灯关着,门却开着,知道他是出去了。” “你为什么确定他是去了李向杰家?” “我弟弟一向很乖,这么晚还能去哪?” 苏小小也奇怪,现在也不像后世有网吧、歌厅可以去,基本都是早早就休息了,一个16岁的高中生这么晚能去哪? 她忽然想到在来的路上看到离这里不远有家录像厅,之前听刑警们聊天知道有些人会去看小电影,也算是一种夜生活。 当然看正经电影可以,看小电影就不合法了。 王伟正处在青春期,很有可能会去那种地方,就问道:“他是不是去录像厅了?” 王霞却摇摇头:“我弟弟不会看那些东西的,他很乖的。” 苏小小皱眉,哪个青春期的男孩子会对这些不感兴趣? 这是生理需求,和乖不乖有什么关系? 第37章 案件二(三) “他为什么要这么晚去李向杰家?”贺小勇继续问道。 “不知道。可能是放假了无聊,去他家一起看漫画吧?”王霞说道。 “他十二点多回来后,你也睡了?” 王霞点点头:“看了一天书太累了,看他睡了我就睡了。” “你弟弟没和你说为什么打架吗?”贺小勇追问。 “没有。” “为什么?” “可能是觉得我烦吧。从小到大我总管着他,现在他大了就不喜欢我了。”王霞说完低下头,手指用力扣着指甲盖,看得出很伤心。 苏小小下意识看向她的手,手指修长,皮肤白皙,唯一不和谐的是指甲,可能是刚刚修剪过有些秃,她一直在用手指抠它。 她想起刚才王霞激动之下说“死的应该是她”,心里莫名有些发酸。 她应该是在后悔睡着了,如果再晚睡一会,或许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了。 贺小勇觉得差不多了,转而问戴秀英:“您儿子平时除了和李向杰关系好,还有别人吗?” 戴秀英灰败的脸上露出极度的痛苦,摇着头:“没了。我儿子很乖的,肯定是那个李向杰杀了他……” “我弟弟就和李向杰关系好,很少听他提起其他同学。”王霞补充道。 “那在学校还有其他事吗?” “没了,他很乖的。”王霞再次强调。 贺小勇觉得问不出什么了,对苏小小说:“还有要问的吗?” 苏小小正要说暂时没了,还没开口,就听到厉衡在身后问王霞:“你昨晚几点洗的澡?” 别说是王霞了,就连苏小小和贺小勇听到这个问题都觉得奇怪。 王霞一脸茫然:“洗澡……怎么了?” “你回答问题就行。” “晚饭后,大概不到八点。” “你父母呢?” “九点多,他们一般都是这个时间洗漱,然后就准备睡觉了。” 厉衡看了看她:“你确定?” “确定。”王霞说完,忽然想起什么:“不对,我后来又洗了一次澡,在我弟弟回来洗过澡之后。天气太热,我看书累了打算睡觉,觉得身上有汗就又洗了一次。” “你弟弟是在十二点多洗的澡,你呢?”厉衡接着问道。 “差不多吧,他洗完我就洗了。” 厉衡点点头,没再问别的。 一个多小时后,走访邻居的两队刑警回来,将现场封锁,王家三口先去了亲戚家居住,之后所有人回了分局。 沈建国和另外两名刑警已经回来了,开始开案情研讨会。 “我们到学校找到李向杰,他脸上和手上都有伤痕,而且承认昨晚十点到十二点之间王伟去过。”沈建国先将李向杰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李向杰和王伟小学时是同桌,初中分开三年后,竟然又考上了同一所高中,还分在一个班里,自然而然比较熟络。 但并不像王霞所说的他们是好朋友,相反,李向杰从小学就开始恨王伟。 原来真正欺负同学的人是王伟。 他仗着比别人高大,就经常欺负同学,李向杰虽然也不矮,但打架并不是王伟的对手,为了帮助同学,他也经常被王伟打。 王伟不止欺负弱小,还经常抢别人的东西,为此老师也经常请家长。 可戴秀英却觉得这只是孩子之间的打闹,况且儿子从小就特别嘴甜懂事,根本不会做这些事。 老师也拿这种家长没办法,反正该说的说了,该做的做了,只要不在班里闹事,就当没看见吧。 这样一来,王伟更加有恃无恐,不在校内闹事,那就在校外呗。 他更加肆无忌惮起来。 王伟每天放学后都会在胡同里劫持同学,抢钱抢吃的,总之有什么抢什么。 搞得班里的同学有什么都不敢往学校带。 一开始还只是自己欺负人,后来索性拉上李向杰一起:“你家那么穷,跟着我保证有肉吃。” 李向杰一开始是拒绝的,但总被王伟打,经常带着伤回家。 他父母早逝,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看见他的样子,别提多心疼了。 为了不让他们操心,他只好妥协。 时间久了,班里没人愿意和王伟说话,他就总拉着李向杰说只有他一个朋友,还经常带他回家。 王伟也想去他家,可都被李向杰给拒绝了,说家里没好吃的,也没地方写作业,王伟从小吃好穿好,听到连这些都没有,就没了兴趣。 好不容易熬到小学毕业,王伟成绩不好,被大波轰到了区里最差的初中。 李向杰则考上了重点中学。 终于摆脱了这个混世魔王,李向杰开开心心过了三年,不想高一开学的第一天,就听到了一个既熟悉又可怕的声音:“李向杰,你小子终于还是落我手里了吧!” 他不明白就凭王伟的成绩是怎么能考上重点高中的? 后来才知道,他父母是医生,凭着关系走了后门才让他上了这所学校。 李向杰的噩梦又回来了。 “这么说,这个李向杰的作案嫌疑非常大啊。”贺小勇说。 沈建国点点头:“是啊。我们问过话后就先去了他家,找到了昨晚和王伟打架时穿的衣服,上面有血迹,已经拿去化验了。” “我看见那件衣服了,出血量不符。”厉衡说道。 “是啊,这个很关键,还有,按照法医说的作案凶器,我们在他家没有发现,也没找到任何带血的鞋。”沈建国补充。 那么大的出血量,凶手不可能没有踩到,所以鞋上肯定会沾有血迹。 “也许是扔了?”一个刑警说道。 沈建国想了想:“不太可能。李向杰家里很穷,能看出他很孝顺爷爷奶奶,买新鞋……他应该不舍得。况且,带血的衣服留着,单单扔了鞋,这不合逻辑。” “那昨晚王伟为什么要去李向杰家?又为什么打架?”苏小小问道。 “是为了漫画书。”沈建国接着说。 李向杰也喜欢看日本漫画,但因为太穷买不起,就和同学借来看。 他很守信,说几天还就就几天还,而且从不弄脏弄皱,同学们都愿意借给他。 王伟也跟着凑热闹,但经常是看完就据为己有,这让李向杰在同学面前没法做人。 他向王伟要过好多次,他就是不给,还说到了自己手里就是自己的了,根本就是个无赖。 后来李向杰就背着他借书,但偶尔还是会被他发现。 昨晚也是。 第38章 案件二(四) 王伟早上去他家时看到了新出的一集《七龙珠》,但李向杰怎么也不肯给他,他越想越气,于是晚上又去了一次。 结果没说几句,王伟就开始抢书,抢夺的过程中书被撕成了两半。 两人都愣在了原地,最后还是李向杰先反应过来,抬手就给了王伟一拳。 一本书要一块九毛钱,他连零花钱都没有,上哪去找钱买一本还给同学? 王伟没想到他敢打自己,气得疯狂打他。 两人扭打了一阵,最后还是李向杰败下阵来,王伟才放过了他。 难怪王伟房间里的漫画书背面都是不同的人名。 原来都是借了不还的。 想起戴秀英和王霞描述的王伟,再听到李向杰描述的王伟,简直大相径庭。 一个人在不同人的眼里竟然有这么大的区别。 “不管怎么说,现在除了王霞说的,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王伟是李向杰杀的,当然,李向杰也没有时间证人证明他当晚没出去过。”沈建国总结道。 所以他被带回了分局。 又因为是未成年,不能像犯罪嫌疑人那样关押在审讯室,只能让他先留在办公室,有专门的警察看管。 除沈建国和两名警察外,其他人都还没见过他,厉衡就问了句:“李向杰多高?” “别看人家穷,小孩子可真不矮,应该有1米8。” 沈建国自己的儿子三岁了,盼望着他将来也是个大高个,所以看到个高的就羡慕。 “按照法医初步的判断,凶手应该在1米6到1米7之间,李向杰不符。”厉衡说道。 “说真话,我也觉得这孩子不是凶手。”沈建国点了根烟,吐出一口烟圈:“但只是初步鉴定,还是先等等法医的报告吧。” 然后问对面的四名刑警:“你们走访邻居有什么线索?” 四名刑警把走访的内容陈述了一遍。 昨晚并未有人看到和李向杰相似的人在凌晨两点半到四点出现在附近。 这个时间几乎都在睡觉,只有一两个下夜班的回来,但也都是凌晨四点之后了。 所以即使李向杰来过,也不会有人看到。 整栋楼,除少数几家,都是市医院的职工,但大部分人对王家的情况并不太了解。 对门的邻居和同一科室的同事成了重点询问对象。 王伟的父亲王润林是脑科的主治医师,平时对患者和家属,以及同事都很有耐心,并未与人结仇。 母亲戴秀英在门诊,性格上确实有些跋扈,不少人对她有意见,但也没到杀她儿子的地步。 倒是对门的邻居说的一些话引起了苏小小的注意。 对门的邻居不是市医院的工作人员,和这家人的交集不多。 但这种老楼空间小,住在一起难免有个磕碰。 戴秀英又是个跋扈的,两家人就吵过几次。 有一次还差点动手,事情就发生在半个月前。 戴秀英把垃圾放在门口,不是一次两次了。 平时邻居都忍了,但现在正是夏天,吃过的瓜果梨核散发的味道十分难闻。 现在空调还未普及,白天都是开着门散热。 那一股一股的味道飘进来,邻居忍受不了就找戴秀英理论。 不想她非但不认为自己有错,还怪邻居自己非要开着门,真是士可忍孰不可忍。 就在两人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王伟从屋里出来大喊了一声:“吵什么吵?不知道我睡觉呢?” 戴秀英立刻不吵了,笑着对儿子说:“行行行,我们不说话了。” 邻居可不惯着他:“你睡觉关我什么事?你们家的垃圾再不扔我还吵。” 王伟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就冲了出去。 邻居见状退回到自家门口:“好家伙,你小子还要杀人啊?” 戴秀英却没阻止儿子,就这么笑眯眯看着。 倒是王霞听到动静从屋里出来,看到弟弟正拿刀指着邻居,赶忙拉住他:“小弟,你干什么?” “你给我躲开,扫把精。”王伟一把推开姐姐。 戴秀英也说女儿:“你弟弟是为了这个家,你别管了。” 王霞委屈地站在一边不敢说话。 后来还是买菜回来的王润林劝住儿子,又给邻居道歉赔不是这件事才算过去。 刑警们听后都皱起眉头,这个王伟好像有点暴力。 可能都是女孩子吧,只有苏小小把重点放在了王霞身上。 戴秀英明显过于宠爱儿子,就连拿刀对着人这种事都能放纵,离杀人就不远了。 还有他对姐姐的态度,什么人会说自己的姐姐是扫把精? 而且妈妈还不管。 这样的姐弟关系,王霞却还说弟弟很乖? 苏小小觉得这里有问题。 “我觉得王霞和王伟的关系很奇怪。”苏小小说道。 “哪里奇怪?”沈建国问。 贺小勇说:“但和案子没关系吧。” 苏小小皱眉:“我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奇怪。” 厉衡鼓励她:“你先说你的想法,法医报告估计快出来了,之后我们具体分析。” 他说着,已经走到了黑板前面,开始写案件的大致情况。 “我和小勇一起对戴秀英和王霞做询问,她们都说王伟很乖,但通过李向杰和邻居我们知道王伟不但不乖,还有些混蛋。” “他对外人能举刀相向,对姐姐可以出言不逊,妈妈却不管,这都说明这个家十分重男轻女。” “在这种家庭里长大,姐姐会怎样?” “还有,我观察了姐弟俩的房间,明显弟弟的更用心,姐姐的却很简陋,当然,可以说姐姐节俭,弟弟奢侈,但这不正好说明两个孩子的养育方式完全不同吗?” “王家的经济条件很好,抚养两个孩子绰绰有余,为什么一个要富养,一个要穷养?” 贺小勇插话道:“这个可能和富养穷养没关系,只是姐姐的个人习惯呢?” 第39章 案件二(五) 苏小小想了想:“可节俭和奢侈往往是家庭环境造成的。按照养孩子的正常逻辑,姐姐是第一个出生的,难道不该她是富养吗?为什么反倒是第二个出生的弟弟富养了?” 沈建国很赞同这个逻辑:“是啊,我可是什么好的都给我儿子,毕竟第一次当爸,真不忍心亏了他。” 虽然贺小勇和其他几个年轻刑警都还没结婚,但想到未来自己的第一个孩子,确实不忍心。 “那你到底什么意思?”贺小勇听了半天,还是不明白这和案子有什么关系。 “她的意思是,李向杰不是凶手。”厉衡大声说道。 所有人都是一愣,包括苏小小。 她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是吧。 因为她好像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 法医推门进来,所有人齐刷刷看向他。 法医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集体欢迎我呢?” 沈建国打趣他:“是啊,都盼着您来呢。” 法医今年五十了,比沈建国大了二十多岁,指着他笑说:“你小子,还那么皮!” 与此同时,两个进行痕迹检验的刑警也走了进来。 这个年代还没有专门的痕迹检验,都是由刑警负责,有些需要化验的要拿到专门的地方进行。 法医先简单汇报了一下。 大致情况和在现场分析的差不多。 经过对比,凶器就是医用手术刀。 凶手身高在1米6到1米7之间。 “至于性别,从经验上看,女性一般不会采取这种方式杀人,但利用锋利的手术刀,也不是没有可能。” 法医说完,进行痕迹检验的一名刑警说:“凶手应该是女性。” 他站起来把现场照片贴在黑板上,指着其中一张说:“凶手对死者进行割喉后,血一定会喷到她身上,手部也会有血迹。但凶手带了手套,门把手上没留下指纹。从留下的手部痕迹分析,大小和力度,还有身高,都指向凶手是个女性。” “看来李向杰可以被排除了。”沈建国说完示意厉衡:“你把分析的从头到尾说一遍吧。” “王霞说王伟是12点多回到家的,洗了个澡就睡了,然后她也洗了个澡,跟着也睡了,之后一直到早上发现王伟的尸体为止,都没醒过。” “我们假设李向杰两点多来到王家,他是怎么进来的?” “王家在二楼,李向杰不可能爬楼从窗户进入,况且我们也看了,窗户是完好的,那么他只能从门进入王家。” “但门也是完好的,说明他是和平进入现场的。” “李向杰不可能有王家的门钥匙,他要进来就得敲门,可其他三人都未听到过有人敲门,更没开过门,也就是说,开门的只能是死者王伟。” “如果是王伟开的门,说明他当时是醒着的,但王伟是在睡觉过程中被杀的,这说不通。” “还有,李向杰割喉后身上会留有大量王伟的血迹,包括鞋子,那么他离开时应该会在客厅到门口的地上留有血脚印。” “这个我们也问过了,王润林是第一个起来的,早上地面很干净,直到推门进入儿子的房间才看到大量血迹。” “难道李向杰还把客厅打扫了一遍?这也说不通。” 沈建国突然插话:“刚才说过了,在李向杰家没发现带有大量血迹的衣服和鞋。” 刑警们都点点头,在心底彻底排除了李向杰的嫌疑。 厉衡接着说:“如果李向杰真的打扫了地面,那么拖把上应该会留有血迹。” “我们查看了放在卫生间的拖把,确实是湿的,但没发现血迹,而且冲洗的很干净。” “所以确实有人打扫了地面,而且冲洗的非常干净?”贺小勇说。 “对。”厉衡说。 “如果是李向杰冲洗的拖布,鞋子肯定会湿,他离开时应该还是会留下脚印。”苏小小说。 “但是没有。”厉衡接着她说道:“排除我们的,屋里只有王家人的脚印。” 苏小小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但她再一次犯了厉衡所说的以己度人的毛病,不是按照线索和证据思考的,所以她按下没说。 “我们在查看卫生间拖把的时候,发现有两条毛巾是湿的,问过之后知道那两条都是王霞的,一条用来擦身体,一条用来裹头发的。”厉衡说。 “以现在的天气,王伟十二点多洗过澡,毛巾到早上已经干了,王霞说她是紧跟着洗了澡,为什么毛巾却还是湿的?” 贺小勇立刻说道:“说明她不是十二点多洗的澡,是后半夜才洗的。” 厉衡点点头,然后问苏小小:“你是女孩子,半夜热了再洗一次澡还会洗头发吗?” 苏小小摇摇头:“一般不会,干不了,睡觉难受。” 现在家里还没普及吹风机,湿乎乎的怎么睡觉? “那王霞为什么洗头发?” 法医说:“血溅在了她头发上了。王霞身高1米65,血喷出来的时候肯定会溅到头发上。” “所以凶手就是王霞!”厉衡补充道。 这个答案很意外,但又一点都不意外。 所有人互相看了看,贺小勇说:“没找到凶器呢。” 厉衡把粉笔放在黑板槽里:“我们没看到洗过的衣服,而且王霞这么恨王伟,她是不会再穿留有他血迹的衣服了,所以应该被她藏起来准备销毁。” 刑警带着搜查令和逮捕令到王家的时候,王霞正在睡觉。 戴秀英叫了几声才将人叫醒。 苏小小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昨晚应该没睡,警察走了才真的安心睡着了。 却不知,下午就被发现了。 翻遍了王霞的房间也没能找到带血的衣服和凶器,贺小勇一度觉得是不是方向错了。 苏小小看了看床下,有个箱子,问道:“这个箱子你也翻了?” “翻了,是同学录和贺卡,没别的。” 苏小小将箱子拉出来,打开看到里面还有一个带锁的木质小匣子。 长度有十五六厘米,厚度是七八厘米,应该只能放下信件。 “这个是别人写给她的情书,我就没好意思看。”贺小勇笑着说。 苏小小想了想:“还是打开看看吧。” 王霞已经被铐住,听到贺小勇要小匣子的钥匙,十分抗拒,就是不肯交出来。 她的态度让贺小勇确定凶器就在里面,强行将其打开。 小匣子里有一件沾满了血迹的真丝睡衣,被攒成一团塞在里面,打开后一把带血的手术刀掉落在地上。 至此,案件破获。 …… 王霞从小到大都生活在母亲的厌恶中。 重男轻女的确存在,但更多的是戴秀英对弟弟不明事理的偏爱。 在戴秀英眼里,相较儿子王伟,女儿王霞太过死板无趣,什么事都认死理。 王伟则活泼开朗的多。 同样一件事,虽然戴秀英错了,王伟可以找一百个借口为她开脱,最后还会加一句妈妈最好。 但王霞却希望她能正视错误,改正错误,说话口气活像个亲爹。 时间久了,戴秀英就不太喜欢和女儿说话,更多的时候是拉着儿子一起唠家常。 王润林倒是对两个孩子一视同仁,王霞和他更亲近。 所以才会在看到爸爸哭的时候,情绪崩溃。 那一刻她是后悔的。 她只想着让弟弟死,却忘了爸爸会有多难过。 妈妈对女儿的漠不关心,弟弟对姐姐的不屑,都让王霞既难过又憋闷。 但倔强的她不肯低头,只有高傲面对他们才能在心理上占上风。 然而他们根本不在乎。 无人回应的态度只会把人逼疯。 王霞心中的恨越积越多。 就在高考前的两个月,弟弟从同学那里抢来了小虎队的磁带《青苹果乐园》,只要吃过晚饭就开始跟着唱。 老房子隔音不好,王霞又正在备考,她就训斥了他几句。 第一天王伟只是说了句:“要你管!” 然后就凶巴巴地关上门,继续唱。 连续几天后,王霞忍无可忍,用脚踹了王伟的门。 这次王伟没留半点情面,直接将人打进了医院。 王霞的右手受了伤,需要休养一段时间。 期间不能写字,只能放弃了高考。 她一直喜欢爸爸,想和他一样做个脑科医生。 但现在梦想都破灭了。 爸爸一直安慰她,还鼓励她复读。 然而妈妈却只说是她自己不懂事。 身为姐姐就应该让着弟弟,哪有两句话说不到一起就踹门的。 难不成将来嫁了人也这样? 至于弟弟王伟,压根就没关心过她。 王霞心中的恨已经达到了顶点,只差一步就会万劫不复。 然而命运没给她回头的机会。 案发当晚,她正在看书,王伟回来看到她没睡,就让她去给自己做饭。 12点多还没睡,又和人打了一架,肯定会饿。 王霞看到了他脸上的伤,却根本没问。 起身去给他炒了个饭。 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做,他肯定会叫醒爸爸给他做。 她不忍心看爸爸那么累。 端着饭站在门口,看到王伟已经睡着了。 她叫了两声,没得到回应。 王霞就那么站在那看着熟睡中的弟弟。 “他为什么不去死?” 她想着回到房间,将饭全部吃光,还在想着他为什么不去死。 越想越觉得他就是该死,不然她还会考不上大学。 于是从抽屉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手术刀。 这是爸爸医院的,她偷偷拿过一盒。 以前总听爸爸讲医学知识,知道割喉死得快,她反复练习过。 她换上妈妈给她买的粉色真丝睡衣。 这是弥补她不能参加高考而买的。 带上手套,她来到弟弟房间,毫无心理负担地对准他的咽喉割了下去。 血如水柱般喷射出来,溅了她满身满脸。 她透过红色的液体看到弟弟睁大了眼睛,像没水的鱼般张大口要呼吸。 但肺部被血充满无法呼吸。 气管里全是血,要咳嗽又咳不出。 两种痛苦交织,没一会他就停止了呼吸。 王霞拉开门出去,关上门,走回房间,脱下衣服。 攒成一团,裹着手术刀塞进了小匣子里。 之后拖地洗澡剪指甲,收拾完厨房才心满意足地坐在床上,等着早上的到来。 她以为会是妈妈先发现弟弟,没想到是爸爸。 她看到他慌乱地对弟弟的尸体进行无用的抢救,知道救不活的时候,爸爸的眼泪才不停地落下来。 那一刻,她也跟着哭了。 “你妈妈呢?”苏小小问。 王霞一笑:“她很难过,这不是应该的吗?” 苏小小用力揪着手中的笔,心情很复杂。 最后只说了句:“抬头是阳光大道,你偏偏要低头看着万丈深渊……可人生终究是你自己的。” 她说完,起身离开。 第40章 你们睡一起了? 厉衡很赞同苏小小的话,同时觉得戴秀英的教育也很有问题。 “戴秀英的问题更严重,作为家长,就该严于律己,而不是随心所欲。” 苏小小看着他:“我同意,王霞的父母都有问题,可人活着不能总想着别人的不是过日子。” “原生家庭的好坏固然重要,可自己才是自己的救星。” “总把问题归到父母身上,只会越陷越深。” “倒不如多出去走走,看看更大的世界,会发现人原来可以有很多种活法。” 苏小小说完,就见厉衡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 往后躲了躲:“干嘛这么看着我?” 厉衡看了良久,收回奇怪的眼神,转话题道:“这次表现不错,分析的很好。” 苏小小有些心虚,其实她是通过王家人的态度猜的,并不是按照线索和证据分析的。 她倒不会为了邀功不实事求是,所以只说了句:“也不算太好吧。” 看她的样子,厉衡就猜到了:“你是不是又以己度人来着?” 苏小小立刻反驳:“我是有,但还是分析了一下的。” “分析什么了?” “你不觉得整个案件中,所有证据都是王霞提供的,是很不正常的吗?”苏小小说。 “一到案发现场,她就说凶手是李向杰,之后时间证据,伤痕证据,还有所有王伟最后的活动细节,都是她提供的,这就是为了栽赃嫁祸给李向杰的一面之词。” 厉衡看着她,许久才说了句:“小丫头长大了。” 苏小小不服气:“我这么聪明伶俐可爱,就换来你这么一句?” “可爱?”厉衡笑得前仰后合:“你居然觉得自己可爱?” “我怎么不可爱了?”苏小小不服气。 从小爸妈就说她可爱好不好? “你忘了陈斯年说你什么?古板,这个词和可爱有关系吗?” 苏小小对陈斯年没任何感觉,完全不在乎他怎么说。 “陈斯年是瞎子,我才不在乎他说什么呢,反正我自己觉得我可爱就行了。” 说完,拽拽地看了眼厉衡,昂首挺胸地走了。 可爱? 和以前比,的确可爱太多了。 而且,很懂事。 这些天对她总有种莫名的好感,这很不正常。 厉衡收回思绪,不去多想。 又过了一天,今天是陈斯年的生日。 反正没有案子,苏小小回宿舍偷懒,睡回笼觉。 刚躺下,就被厉衡揪起来放到了挎斗里。 “party不是在晚上吗,这么早回去做什么?” 苏小小打着哈欠,十分不情愿。 厉衡发动了车子:“我妈来电话说早点回去帮忙,这种好事怎么能落下你呢。” 苏小小瞪着他:“这是好事?” “嗯,有好吃的。” “我才不稀罕。” 进了大院,苏小小直奔自己家,厉衡没管她。 反正她不愿意去就不去吧,回去补觉更好。 又不是什么大事,非她不可的。 没想到他刚到家,就从二楼窗户看见苏小小走进了院子。 他拉开窗户问道:“怎么不在家睡觉?” “我妈非要让我过来。”苏小小噘着嘴,一脸地不情愿。 厉衡也叹了口气,对她说:“你上来。” 苏小小先去问候了厉将军和厉伯母,然后才来到厉衡的房间。 出乎她的意料,厉衡的房间很干净。 而且并不像电视里演的那些刑警的家,陈旧破败,没有生气。 他的房间是简约大气的,采光又好,很舒服。 厉衡让她先坐,出去拿了两瓶汽水,递给她一瓶。 “你的房间布置的还挺好。”苏小小拿着汽水坐在沙发上,边喝边看。 “你怎么跟第一次来似的?”厉衡说道。 苏小小立刻闭嘴。 怎么总是忘了原主和他很熟这件事。 “你要是想睡觉就在我这里睡,我去斯年家帮忙。” 厉衡本来就不想她受累,倒不如在这里睡。 苏小小看了看他的床,双人的,很大,也很干净,应该会很舒服。 但睡他的床,感觉怪怪的。 想着还是不睡了,没等开口就听到楼下传来一个非常熟悉的声音。 “阿姨,厉衡在家吗?” “小梅来了,快坐。小衡在楼上呢,小小也在。” 小梅? 苏小小突然有种很烦躁的感觉涌了上来。 她知道这是原主的情绪。 小梅叫关玉梅,也是这个大院的,比原主大两岁。 她从小就和厉衡一起欺负原主三人,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很烦躁? 苏小小不确定,跟着厉衡来到一楼。 关玉梅长得人高马大,相貌中等,和厉衡站在一起只差了半个头。 厉衡有1米85,关玉梅少说1米8。 因为太高,从小总被同学嘲笑是骆驼,她不高兴,就总说自己1米78,死活不肯承认有1米8。 苏小小不知道为什么原主记得这些,但觉得挺有意思的。 后世的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长多高长多高,为此,还有些明星虚报身高。 现在的却极力往矮了说,真是时代的鸿沟啊。 关玉梅看到厉衡,笑得很开心:“我今天特意请假来参加斯年的生日……对,生日趴体,顺便过来看看你。” 一个单词,可要了一个大院人的智商。 这个阮静,还真是喜欢出风头。 厉衡没说话,而是回头看了看苏小小。 苏小小眨了眨眼,纳闷他看自己干什么? 厉衡回过头问关玉梅:“看我?我有什么可看的?” “你瞧你这个人,我来看看你都不行啊?咱们好歹一起长大,说近点就是一家人,你倒好,还跟我生分了。” 关玉梅撒着娇,手很自然地搭在厉衡的手臂里。 苏小小觉得吧,她的长相和撒娇实在不搭,有种鸵鸟依人的感觉。 厉衡也很自然地将手臂抽走,问她:“你是不是也要去斯年家?” 关玉梅手上一空,有些失落。 脸上却还是笑着:“是,一起吧。” 厉衡没动,而是转身对苏小小说:“你要是困就去我房间睡,晚上再过去。” 苏小小还没说话,关玉梅先说道:“你们俩都睡一起了?” “啥?” 苏小小真佩服她的脑洞。 第41章 对她上心了? 从小厉衡就觉得关玉梅有些缺心眼,没想到长大了还是这样。 苏小小要解释,却被厉衡抢了先:“我们俩订婚了,睡一起也没问题吧。” 关玉梅有些受伤:“厉衡,你从小就不近女色,没想到骨子里这么开放?” “对,你现在知道我是什么人了吧?以后离我远点。” 厉衡根本不在乎她怎么想,又问了一遍苏小小要不要去睡觉。 苏小小觉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还是留下睡觉比较稳妥。 关玉梅从小就喜欢厉衡,几乎整个大院都知道。 可能是上辈子厉衡和阮静结了婚,她就没再来找过厉衡。 后来嫁到了外地,原主死得早,对她后来的事就不清楚了。 而这辈子苏小小和厉衡没结婚,只是订了婚,现在的关玉梅还没嫁人,所以就找来了? 苏小小觉得这倒是合理,不合理的是原主对她的记忆。 明明对于很多事都特别模糊,甚至是没有。 可关玉梅出嫁前的记忆倒是很清楚。 甚至还记得她信誓旦旦地说非厉衡不嫁的话。 苏小小翻遍了对她的记忆,也没找到关玉梅对原主特别不好的地方。 那原主为什么会不喜欢她? 难道是……原主也喜欢厉衡? 转念又觉得不对。 刚穿来时只要提到厉衡,或者是见到他就会很厌烦,怎么会是喜欢呢? 苏小小思来想去,觉得应该是记忆丢失,很多事情关联不起来,所以看不到全貌。 但感觉是骗不了人的,既然是厌烦,那肯定就是不喜欢。 苏小小也觉得厉衡太直男了,虽然很有男人味,破案时也很有魅力,但她相信原主的感觉。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都不喜欢他,肯定不是个好人。 对厉衡下了判断后,苏小小满意的睡着了。 陈斯年看到厉衡和关玉梅来了,微微一笑:“你们俩怎么一起来了?小小呢?” “她睡觉呢,晚点过来。”厉衡解释道。 关玉梅用肩膀碰了一下厉衡的:“你怎么不说是在你家睡觉呢?”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 有几个好事的,大声问道:“厉衡,你不是喜欢男人吗?真要和小小过了?” 大院就是这点不好,什么话,不出三天,准传得到处都是,恨不能连狗子都知道了。 “臭丫头,做的好事。”厉衡在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对那帮人说:“小小那个丫头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们也信。” “这话可不对,小小从小就死板,还倔,她可从不胡说。”关玉梅说道:“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厉衡懒得理她,没搭话。 心里却想着苏小小。 是啊,他也记得她从小就死板无聊,为什么现在不一样了? 苏小小很小的时候,厉衡是最喜欢她的。 觉得她诚实不做作,不像阮静心眼多,话要过好几道肠子才说出来。 后来上了小学,许是和阮静接触多了,反倒开始矫揉造作起来。 她喜欢研究一些看似高深莫测的东西,又没能力学到深层,比她强的她听不懂,比她差的她瞧不起,时间长了就觉得身边没一个能沟通的人。 自以为是起来。 从这时候起,厉衡就不太喜欢她了。 随着长大,她变得沉默,但他分明从她脸上看到了对所有人的不屑。 原来不是懂事了,而是更加自以为是了。 小时候耐不住还会辩驳两句,长大了直接瞧不起,根本不屑和别人沟通。 心里阴暗,眼里就不会有光。 久而久之,大院里的人都觉得她很死板。 其实那不是死板,而是无趣。 苏小小表面上是人畜无害,实则平等的瞧不起每一个人。 然而这一切的印象,在经过两个多礼拜的相处后,彻底不对了。 厉衡觉得她变了,而且变得很多,像完全换了一个人。 性格活泼开朗了不说,最重要的是没了矫揉造作。 现在的她有什么就说什么,对于自己不足的地方知道认错,而自己好的地方也从不掩饰地夸两句,但绝不过分。 尤其是说话的时候。 她眼睛里总是有光,灵动真实,让人忍不住地想和她亲近。 就像沈建国,很喜欢打趣她。 厉衡也不免对她上了心。 现在的苏小小是可爱的,说什么做什么,厉衡一眼就能明白。 所以她说他喜欢男人,他压根就知道她是为了报复自己。 根本没放在心上。 但其他人对她还是过去的印象,都信了几分。 可厉衡是谁呀,整个大院有几个能和他抗衡的?敢和他抗衡的? 见他不说话,都识趣地住了嘴。 只有关玉梅这个缺心眼的不依不饶。 “厉衡,你要是真的喜欢男人,那可不能和小小结婚,对不起人家。” 尽管不喜欢苏小小,但关玉梅还是觉得有必要提醒厉衡。 况且,她总觉得厉衡不应该喜欢男人。 厉衡从来不是多虑的性子,但今天着实后悔。 还不如在家陪老爸下棋呢,总比和这群多事的人待在一起好。 大院子弟不是个个出众,不,应该说是大部分都不出众,有些甚至连普通都算不上。 祖辈打下的基础,让他们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也正是如此,这些人吃饱了没事就爱搞事。 工作单位都是一级的,正经上班的没几个。 拿着国家的工资却不干事,厉衡认为这是缺德。 他很早就看出这些人的本质,随着长大,除了和苏玉关系还不错,剩下的基本都不怎么来往。 这也是他住到分局的原因之一。 所以他不会去解释无聊的问题,什么喜欢男人还是女人,重要吗? 再说了,这话本来就是苏小小说的。 如果是真的,她会嫁吗? 关玉梅说话就不能走走脑子吗? 厉衡只说了句:“我们俩的事,你少操心。” “我这不都是为了你好嘛。”关玉梅有些着急。 “不用,谢谢。”厉衡说完,丢下她去帮别人吹气球了。 关玉梅气得连连跺脚。 这个人怎么和小时候一模一样,说话永远不中听。 可他越是这样,关玉梅越是喜欢。 第42章 小小很好 刚得知苏小小和厉衡要领证的消息,她虽然不甘心,但也知道这是没办法的。 再怎么缺心眼,从小在大院长大也知道有些事是跨越不过去的。 关玉梅的父亲是尉级军官,比阮静父亲级别还低。 且不说和厉将军不熟,就算能说上话,关系又怎么比得了既是战友又是朋友的苏将军呢? 所以她直接放弃了。 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苏小小和厉衡没领证,厉衡还挨了打,第二天只是办了个小型的订婚仪式。 但谁也不知道他们俩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苏小小是个没胆量的,不敢拒婚,肯定是厉衡拒绝的。 关玉梅觉得希望又回来了。 她这些天找了几次厉衡,他都在办案,没回来。 前几天厉衡回来过,但她又在单位忙,就没碰到。 结果就传出厉衡喜欢男人的事。 是因为这个他才拒婚的? 关玉梅不相信,这才趁着陈斯年生日,特意请假回来问他。 她不死心,非要听到厉衡亲口承认喜欢女人才行。 不然就真的没希望了。 可惜阮静快她一步,先走到了厉衡身边:“小小在你家?” 厉衡正在用绳子系吹好的气球,漫不经心地点点头。 “她怎么没过来?” “连着办案有些累,补觉呢。” 阮静一笑:“她还是和以前一样,做些认为别人做不了的事,显得自己很厉害。” 厉衡放下手中的东西,歪头看她:“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原来不是?” 他的意思是:难不成你之前都是装的? 阮静要是能听得出他话里的意思,上辈子也不会闹到离婚的地步了。 “我也是没办法,小小那样的性格,我不和她好,还有谁愿意和她好?” 厉衡了然:“看来她还得谢谢你了?” “那倒也不用,我就是怕她拖你后腿。你那么喜欢你的工作,办案能力又强,她去了怕只会给你添麻烦。” 厉衡做了五年多刑警,从未在大院里讲过工作上的事。 一方面是工作性质的问题,另一方面,他根本不会说这些。 而老爸老妈更是不会到处宣扬。 那她是怎么知道他办案能力强的? 他忽然想起苏小小对她的态度,她们俩似乎有着对某件事秘而不宣的感觉。 厉衡本来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看来是他疏忽了。 阮静没得到他的回应,以为他也和自己想的一样。 更加确定苏小小一定让厉衡很头疼。 “我看小小真的不适合做刑警,你是她师傅,还是劝劝她别干了,反正苏将军也养得起她。而且你们肯定要结婚的,到时候还不是要回家做家庭主妇,何必逞能。” 阮静以为他会赞同自己,抬头等着他数落苏小小。 不想厉衡却微抬下巴,眯眼看着她。 他本来就高,这么居高临下地看过来,阮静忽然有些紧张。 正在她要问他为什么这么看着自己的时候,听到了让她不敢相信的话。 厉衡冷冷地说道:“我觉得小小很好,不对,是特别好。你也说了,我是她师傅和未婚夫,她的事自有我代劳,不劳你操心。” 说完,转头要走,想起什么又回过头:“小小不会做家庭主妇,因为她喜欢做刑警,而且做得很好,我不但不会干涉,还会支持她。还有,她不是那种被父母养着做寄生虫还觉得光荣的人。” 阮静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竟然向着苏小小说话? 他上辈子可从没为自己说过一句话。 不是说她只知道不劳而获,就是教育她应该有自己的事业。 只有接触社会,深入思考,从而知道自己的不足,加以改正,人才有可能过好这一生。 然后还说什么女人虽然和男人分工不同,但都是可以为社会做贡献的。 这才是真正的男女平等。 而不是坐在家里看着女人受欺负了,骂两句男人就叫男女平等了。 可她明明生在了条件好的大院里,过着别人羡慕的生活,又嫁进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家庭,她为什么还要努力? 既然是老天爷给的,那她就安心享受好了,难道努力就能比现在过得好? 她理解不了厉衡,但喜欢他高大健硕的身材,更喜欢他英俊不失潇洒的脸。 只想他每天陪着自己,听他说甜言蜜语,可他就是不肯。 非要去做什么刑警,忙得脚不沾地,还觉得很光荣。 想到这些,阮静就又气又不甘心。 她不信苏小小会这么好,更不信厉衡会觉得她好。 肯定是自己悔婚,让厉衡不高兴了。 她现在是陈斯年的老婆,是厉衡永远得不到的女人了。 这么想着,自信又回来了。 …… 苏小小一觉睡到了中午,来到楼下看到厉衡正在和厉将军下棋。 “醒了?”厉衡看到她,问道。 “你回来了?” “没什么要帮忙的就回来了。” 厉衡说着,一个不注意被老爸将了军,输了。 保姆过来说可以开饭了,苏小小也要告辞回家。 “你爸妈去你姑姑家了,让你在我家吃饭。”厉伯母笑着说。 苏小小真是服了这老两口了。 为了让她和厉衡建立感情,连饭都不管了。 她严重怀疑自己不是亲生的。 好吧,只有外壳是。 厉衡见她皱眉的样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破天荒地打趣道:“是不是嫌弃我们家饭不好吃?” “啊?” 苏小小看向保姆,她正委屈地看着自己。 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您别听厉衡胡说。” 保姆的年龄能做苏小小的阿姨了,她礼貌地道了个歉,然后瞪着厉衡:“老奸巨猾。” 厉衡一笑:“小心我继续。” “你敢?” 厉伯母看他们有来有回的斗嘴,心里十分受用,不自觉地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十月适合结婚,不行你们俩就把事办了吧,要不我们四个老的总跟着着急。” 厉衡和苏小小瞬间沉默。 这是苏小小穿过来后吃得最小心谨慎的一顿饭。 生怕哪个字说错了,老两口直接把婚期给订了。 厉衡则完全不在意,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但苏小小听得出来,他一直在故意引开结婚的话题。 好在他也不想结婚,不然可真是麻烦了。 厉衡还是挺贴心的嘛。 苏小小觉得他好像也没那么讨厌,不知道原主为什么不喜欢他? 吃过饭,老两口去午睡了,苏小小打算在客厅看电视。 可她忘了,今天是周二,下午没节目。 九十年代就是这点不好,娱乐活动本来就不多,电视就三个台,还动不动的就没节目,让她这个从网络时代来的人怎么活啊啊啊! 正发愁干什么的时候,电话响了。 保姆说是陈斯年打过来的,让她和厉衡过去。 两人来到陈斯年家楼下,看到一群人正准备烧炉子。 陈斯年父亲和阮静父亲一样,也是校级军官。 住在大院前排的板楼里。 不过条件要比普通民宅好很多,每栋楼前面都有一块绿地。 此刻一群人正在绿地旁的空地上,架起炉子准备点火。 第43章 陈斯年生日(一) 苏小小一看就知道是要烧烤,只不过炉子是自制的,但很大很实用。 阮静指挥几个男的烧火,还解释说这叫barbecue,在国外很流行。 苏小小翻了个白眼。 烧烤就烧烤吧,还barbecue,小心点火没点好,真的芭比q了。 关玉梅听到国外,觉得老洋气了,问阮静:“你连国都没出过,怎么知道国外流行?” 阮静尴尬地笑笑:“我在书上看的。” “你可别说大话了。”关玉梅哈哈笑着:“你从小就不爱读书,读两分钟能睡两小时,还书上看来的,我怎么就不信呢。” 阮静真是后悔请她来了。 苏小小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厉衡回头看她,也跟着笑。 阮静要气死了,好在陈斯年出来打圆场:“玉梅姐,今天是我生日,你给我爱人留点面子。” 关玉梅不觉得自己说的有问题,看了看左右的人:“我说的是事实啊,不对吗?” 大家都憋着笑,最后听到有人说炉子点好了,才缓解了尴尬。 苏小小好像知道原主为什么不喜欢关玉梅了。 估计从小到大没少被她呛,问题是她说的还都是事实,这让人怎么反驳? 只能忍下了。 现在的阮静不就是。 这么看来,关玉梅应该不是个坏人,只是缺心眼罢了。 炉子点好了,大家开始烤肉串。 苏小小和厉衡吃过午饭了,只是尝了尝,味道还是不错的。 关玉梅中午没吃饭,又帮着阮静干了不少活,吃了不少肉串,还喝了几瓶啤酒,话更多了。 先是拉着厉衡聊小时候,又拉着苏小小说一定要对厉衡好,然后又抱怨自己爸只是个尉官,不然肯定就是自己嫁给厉衡了。 苏小小觉得吧,这事还真不是关叔叔的错,更不是厉苏两家的问题。 如果厉衡真的喜欢她,厉将军是绝对不会反对的。 所以……这是厉衡的错。 她捅了捅他手臂:“要不你娶她吧,这样咱俩都解脱了。” 厉衡低头看她:“真的是咱俩都解脱了?还是只有你一个人解脱了?” 苏小小耸耸肩:“帮我解脱你不也是积德嘛,积德也算一种解脱。” “你就嘴硬吧。” “玉梅姐其实……挺好的。” 厉衡不说话,只看着她。 好吧,给她,她也不要。 厉衡忽然靠近她:“你就这么不想和我结婚?” 苏小小奇怪:“难道你想和我结婚?” 厉衡没说话。 他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苏小小继续说:“所以,咱们要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让四个老人相信咱们俩真的不能结婚。” 厉衡继续沉默。 “你听没听见我说话?”苏小小问道。 “那我挨的两顿打怎么办?”厉衡忽然说。 苏小小没明白:“什么意思?” “明明是你说不结婚的,但挨打的是我。明明是你为了不结婚说我喜欢男人,挨打还是我,就这么算了?” 苏小小眨了眨眼,觉得哪里不对,但又说不出来。 “所以,要想不结婚,得先还债。”厉衡说完,起身走开了。 还债? 又不是她让两个老爸打的。 还有,这和结婚有什么关系? 苏小小郁闷地咬下一块肉,又觉得肚子撑得难受,那也强行咽了下去。 不能浪费粮食。 关玉梅最后是被大家伙给抬回陈家,扔在床上就呼呼大睡了起来。 直到晚上party开始才醒过来。 阮静今天穿得格外时髦,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配了一条白色细腰带。 凸显合适的腰臀比。 头发是后世流行的黑长直,一副珍珠耳环和白色高跟鞋相得益彰。 活像是从挂历走下来的女郎。 似是为了配她,陈斯年也是一身白。 两人手挽手,亲密无间。 关玉梅还没彻底清醒,见到这样的两个人就笑了起来:“好家伙,这比结婚还隆重。” 苏小小听到她说话就想笑,附和道:“她们还没办婚礼,正好彩排一下。” “没办婚礼就住一起,这要是放在我妈老家,得让唾沫星子压死。” 关玉梅老妈是随军家属,之前一直在农村,直到老爸在军区分了房才过来。 住不惯城里的房子,到处找人说话,又口无遮拦,不少人都嫌弃她。 看来关玉梅的缺心眼就是随了她妈妈。 苏小小说:“领证就是夫妻了,法律认可,将来无论发生什么都有保障。” “我妈他们村可不行,全村人看见了才真的是两口子了,没办事,那就是……怎么说,对,姘头。” 好好的夫妻俩,到她嘴里成了姘头。 阮静那高傲的性子,听到了估计得报复她。 “这话让阮静听见可不好。”苏小小提醒她。 关玉梅一摆手:“无所谓。” 然后四下看看,拉着苏小小到了一处没人的地方。 “厉衡真的喜欢男人?” 苏小小脑子有点不够用,话题是怎么跳到这上面的? “这……嗯……是吧……”她磕磕巴巴地说道。 关玉梅一拍大腿:“你爸就忍心让你嫁给他?” “我……没打算嫁呀。”苏小小被她带偏了,只能顺着她往下说。 “那就行了,你退婚,我嫁给他。” 苏小小惊得说不出话。 这这这…… 什么跟什么呀? 半天,她才蹦出一句:“他喜欢男人你也嫁呀?” “为了他后半生不被人瞧不起,我愿意牺牲我自己。” 关玉梅说得壮烈。 苏小小听的要裂开。 厉衡离她们不远,能听到她们的对话。 走过来拉过苏小小:“你看不出来她还醉着呢?” 她和关玉梅又不熟,哪里知道啊? 看着挺正常的,闹了半天还没醒啊。 第44章 陈斯年生日(二) 今天晚上来了不少人,很多都不是大院里的。 陈斯年给阮静介绍了几个朋友,都是工作中认识的。 其中有一个人,阮静在上辈子见过。 “这是我朋友,杜爱国。”陈斯年给阮静介绍道。 听到他的名字,阮静怀疑自己是不是认错人了。 眼前这个人白白瘦瘦,和后来那个偏胖还有些黑的人相差很大。 但嘴角右边的那颗痣确实一模一样。 可那个人不是叫杜盛鑫吗? 难道是后来改了名字? “怎么了?你认识杜大哥?”陈斯年见她表情奇怪,问道。 阮静掩饰地一笑:“怎么会,我们第一次见。” 然后对杜爱国淡淡一笑:“你好。” 他微微颔首,斯文地说:“弟妹好。” 阮静想不到这辈子还会再见到他,更想不到陈斯年竟然也认识他。 还叫他杜大哥,看来关系应该不错。 想到他上辈子对自己做过的事,阮静就坐立难安。 他算是毁掉她后半生的罪魁祸首。 如果不是他介绍小鲜肉给她认识,她又怎么会万劫不复? 决不能让他再次毁掉自己的一生。 她拉过陈斯年到一个没人的角落:“你是怎么认识杜爱国的?” “朋友介绍的。怎么了?”陈斯年奇怪。 “他是干什么的?” 阮静上辈子是中年才认识他的,当时他自称是企业家,对于他之前的事完全不知道。 “做采买的,给一些厂子供货。” “这样的人,咱们有必要结交吗?” 陈斯年一笑:“你真是,怎么搞起阶级了。之前他给我们单位采买过东西,请我们吃过几次饭,人不错,也大方,别想太多了。” “我看他就不像好人。” “你还会看相了?”陈斯年打趣她。 “嘴边长痣的男人不是好东西。” 阮静为了让他远离杜爱国,只能撒谎。 陈斯年难得地大笑出声:“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封建迷信?” 阮静还想接着说,陈斯年哄着她:“好了,就是普通朋友,你说不来往就不来往吧。” “真的?” “真的。那我先去招呼人了。”陈斯年说完就回到了人群中。 阮静就知道他什么都会听自己的。 不像那个厉衡,什么都是自己做主,从来不在乎她的感受。 想着,她往厉衡那边看去。 他正和苏小小说着什么。 看表情,两个人还挺亲密的。 想到上午厉衡维护她说的那些话,阮静心里很不服气。 她走到他们身边,问苏小小:“小小,喜欢今天的party吗?” 苏小小对这些从来不感兴趣,但也不会不给主人面子,点点头:“挺好的。” “12月是厉衡生日,你也给他办一个吧。”阮静笑着说。 厉衡不是说她很好吗? 那就看看她到底有多好? 厉衡先说道:“我不办这些东西。” “你不办是你的事,但小小是你未婚妻,不给你办可就有些说不过去了。”阮静不依不饶。 苏小小真是服了。 合着活了两辈子,就只学会了娇妻文学那套最没用的东西。 索性让她知道知道什么是霸道女总裁…… 刚要发作的她忽然觉得不对。 她很清楚自己和厉衡的关系,更清楚厉衡的为人。 却还是故意这么说…… 又来下作这套,苏小小今天必须教她做人。 她凑近厉衡,甜甜地一笑,说道:“阿姨今天说让咱们十月办婚礼,你生日在12月,那就一起吧。到时候我们去南方,一起游泳,一起看海,回来说不准还能怀个蜜月宝宝,好不好?” 厉衡眼睛看着她红红的嘴唇,耳朵听着甜言蜜语,已经开始当真了。 好在阮静及时插话,才被拉回现实。 “你们是想旅行结婚?” 现在已经开始流行旅行结婚,很多年轻人都不办婚礼,领个证,然后去其他大城市旅行,当做蜜月。 “是啊。我不喜欢办婚礼,就想去南方看海。”苏小小笑着,又问厉衡:“你肯定会答应的吧?” 厉衡顺着她点了点头:“当然,你想怎么样我都依你。” 该死的,好像被这丫头拿捏了。 苏小小笑得开心,但不是因为厉衡,而是看见阮静青一阵红一阵的脸,跟变脸似的。 她不是希望她不幸吗? 苏小小偏偏不让她得逞。 阮静就要爆发了。 厉衡凭什么对苏小小百依百顺? 不等她发飙,陈斯年走了过来:“厉衡,你们说什么呢?” “他们要旅行结婚。”阮静咬牙说道。 陈斯年似乎没感觉到阮静的情绪,而是担心地问道:“厉衡,你不是喜欢男人嘛?这样对小小不好吧?” 厉衡的神志彻底回到了现实。 对苏小小说:“你惹得祸,自己解决。” 苏小小眨了眨眼:“哦,是这样的,厉衡他吧……是双性恋。” 厉衡真的要疯了。 索性拉上苏小小提前告辞了。 他们是走了,阮静的情绪迟迟无法平静。 好不容易熬到生日party结束,才对陈斯年发脾气。 “你不帮我就算了,还替苏小小着想,我是你老婆还是她是你老婆?” 阮静哭得梨花带雨。 怎么一个两个的男人都向着苏小小。 可陈斯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听了事情来龙去脉后,他并没有去安慰阮静,而是低低说了句:“他们俩这么好,我怎么办?” “你说什么?”阮静看见他嘴动了,却没听到声音。 陈斯年一笑:“我是说,他们对你不好,咱们就静静看着他们俩结不了婚。” 阮静这才觉得舒服了一些,但还是不痛快。 总是觉得还不够。 她搂着陈斯年的脖子:“斯年,咱们俩也去旅行吧?” 陈斯年微微歪头:“我工作忙,以后吧。” 阮静撒娇地晃了晃他的身体:“不嘛,就今年,在苏小小他们之前去,气死她。” “旅行要花不少钱,还要托人买火车票,那边还要找招待所,哪能说去就去。” “咱们住酒店不就行了。”阮静觉得这个年代就是不方便。 “住酒店很贵的,咱们没那么多钱。” 除了人有些无聊,物质是阮静对陈斯年第二不满意的地方。 从住房到交通工具,再从公婆收入到工资,陈斯年只能赶上厉衡的一半。 更不要说社会地位,他连厉衡的小指头都赶不上。 想到苏小小马上就要比自己过得好了,阮静觉得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下去了。 第45章 悬案(一) 厉衡送苏小小到家门口,拦住她:“你是不是不想让我在这个大院住下去了?” 苏小小装傻:“没有啊,这大院又不是我开的。” “双性恋?我还真是头一次听说?又是书上看来的?” 苏小小尴尬地一笑:“我瞎编的,开玩笑的嘛,别当真。” “我是什么人我自己很清楚,就怕我爸妈被气死。” “回头我去解释。” 苏小小觉得厉衡父母人很好,可不能被自己气坏了。 厉衡一笑:“反正明天就去上班了,咱们等着瞧。” 说完示意苏小小回家,自己也走了。 苏小小看着他高大的背影,吐了吐舌头:“我才不怕呢。” 厉衡忽然回头,苏小小吓得转身就跑。 “臭丫头!” 厉衡宠溺地说了句,又看了一会才慢慢往家走。 …… 第二天不到六点,苏小小还没睡醒就被老妈叫了起来。 “小小,快醒醒,厉衡说有案子。” 苏小小瞬间清醒,翻身起来,几秒就穿好衣服往楼下奔去。 苏妈担心地喊着:“小心点,别摔了。” “妈,我去单位吃早点。”苏小小说着已经来到了楼下。 厉衡看她边梳头边跑过来,有些惊讶:“这么快?” “不是有案子吗?快走。” 苏小小比他还着急,三步并作两步地上了挎斗。 案发现场在一个街心公园里。 发现尸体的是来晨练的大爷。 “我来的时候天刚有点亮光,我沿着假山走了两圈太阳才出来。然后就看见假山旁边的地上有个白花花的东西,以为是谁扔在那不要的衣服,就没管它。” “然后又走了两圈,往反方向走的时候才感觉好像不是东西。然后我就走过去,才看清是个人。” 大爷显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事,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兴奋,全程手舞足蹈的。 民警是最早到达现场的,一看情况就上报了分局刑侦处。 第一波到的是值夜班的沈建国和贺小勇。 他们将近7点到的现场,这之前公园里已经有不少人来围观过,尸体旁的痕迹遭到了破坏。 厉衡和苏小小穿戴好,和他们汇合。 “周围还有可用的线索吗?”厉衡问沈建国。 沈建国摇了摇头:“非常不乐观。但能肯定,这里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厉衡蹲下仔细查看尸体。 尸体成俯卧状,头朝里,头发半白,初步判定年龄在60岁以上,身高不到1米7,全身赤|裸,死因还要等法医来了才能确定。 苏小小和贺小勇对附近的人进行询问。 没人知道尸体什么时候出现的,都是被大爷喊报警吸引过来,才知道死人了。 两人都有些失望。 “我有感觉,这个案子会成为悬案。”贺小勇说。 苏小小皱眉:“成为悬案会怎么样?” “悬着呗。把所有物证封存,看以后有没有机会找到线索再破获。” “悬案很多吗?” “我来了一年,已经碰到好几起悬案了。”贺小勇叹了口气。 “有些是完全没任何线索,有些是连尸源都不知道,还有一些,明明知道凶手是谁,但就是没证据,憋屈的很。” 苏小小也叹了口气,是挺憋屈的。 “怎么样,有人看到尸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吗?”厉衡看到两人回来,问道。 “没人知道。基本都是来晨练遛弯的,最早来的和大爷差不多时间。”贺小勇说。 又等了一会,法医和更多刑警赶到。 先是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查,和厉衡判断的差不多。 紧接着将尸体翻过来,那一刻,苏小小下意识地躲到了厉衡身后。 厉衡回头关心地说:“你没吃早点,要是不舒服就先去一边等。” 苏小小闭着眼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没心理准备,等一下就好。” 虽然以前也在电视上看见过残忍的画面,但直接看到,还是有些不适。 她定了定神,睁开眼,看见厉衡还在看自己,一笑:“我没事。” 厉衡这才放心地回过头。 不怪苏小小不适,这具尸体的确有些恐怖。 说他恐怖,只是对于没接触过刑侦的普通人。 但对于厉衡、沈建国等一众刑警,只觉得这个案子不一般。 尸体的双眼被挖掉,双手被砍,毫无血色。 法医初步判断是失血过多致死。 苏小小听了忍不住问道:“他是活着的时候被挖的眼睛和砍掉手的?” 法医点点头:“是的。过程应该很痛苦。” “这得多大的仇啊。”贺小勇也忍不住说了句。 沈建国补充道:“确系仇杀。” 法医招呼刑警们把尸体运回殡仪馆,厉衡等人继续留下勘察现场。 在尸体被移开后,有个玻璃花球引起了注意。 玻璃花球是从八十年代开始流行的一款玩具,中间一朵五颜六色的花朵,被玻璃包裹。 球体直径大概在四五厘米,重量可能不到三两。 其实就是大号弹球,不同的是这个中间是一朵好看的花。 “这应该是小女孩的玩具吧?”沈建国说:“看大小,应该是五六岁女孩子的。” 厉衡赞同地点点头:“这个和这具尸体有什么关系?” “尸体是个60多岁的老头,不太可能玩这种东西。”沈建国皱眉:“难道是他孙女的?” “或者是他买给孙女的?”厉衡补充。 又觉得不对:“买给孙女的,为什么在他尸体旁?” 苏小小是第一次见这种玩具,完全没概念。 贺小勇也想不通,只能说:“还是带回去看看有没有指纹吧?” 一队人又在附近排查了一个多小时,实在没什么线索,就收队回了分局。 下午的时候,法医从殡仪馆回来,将尸体的情况做了汇报。 尸体年龄在60到75岁之间,男性,身高1米68,体重65公斤。 死前双眼被挖,双手被砍,死于失血性休克。 值得注意的是,他的睾|丸是死后切掉的。 第46章 自投罗网(一) 按出血量的情况来看,街心公园不是第一犯罪现场。 现场几乎没有血迹,脚印等更是无法辨认。 尸体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其身份的东西。 也就是说,无从查证尸源。 “玻璃花球呢?”沈建国问道。 负责送检的侦查员摇摇头:“什么都没发现,干净得能照镜子。” 沈建国长出一口气:“从现有的情况来看,基本是悬了。” 厉衡补充道:“从作案手法上可以确定是仇杀,切掉睾|丸应该是与性犯罪有关,这个人是不是生前干过什么?” “为什么要活着挖眼砍手,死后才割了睾|丸?” 贺小勇问出了一众刑警的疑惑。 这会应该引进了国外的犯罪心理,但实际操作极少,想要找案例都难。 厉衡也只能凭学习和实践的经验分析。 “割睾|丸却没割掉生|殖|器,严格来说生|殖|器只是工具,睾|丸才是真的代表下一代……难道和他的孩子有关?” 厉衡第一次觉得心里没谱。 “他看见什么不该看见的了,所以挖眼?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所以砍手?”沈建国说。 “他……是不是对女人……那个了?” 苏小小以前也看过很多报道,有老人强奸女人的,就联想到这上面。 厉衡听懂了,只问道:“那为什么不是割掉生|殖|器?” 苏小小也奇怪啊,摇了摇头:“这个我真的不理解。” 其实她连老人强奸女人这种事都理解不了,何况嘎器官这种事。 都六七十了,不是早该不行了吗? 沈建国倒有些好奇,问法医:“尸体这个岁数的还能那个吗?” 法医翻了个白眼:“这个要因人而异。我只能说,大部分都不太行。” 一众刑警都眨了眨眼,这个岁数已经不行了? 厉衡皱眉,下意识看向苏小小。 这屋里就她一个女的,这也算半拉虎狼之词了吧? 她认为刑警的职业素养是对这种事见怪不怪,极力保持镇定。 但脚却出卖了她。 都要抠出三居室了好不好! 厉衡小声对她说:“你先出去吧,反正这个案子大概率是悬起来了。” 苏小小点点头,说回去整理资料就走了。 沈建国看着她离开,回身对厉衡说:“这么护着?难怪上次王霞那个案子,你们俩都抱一起了。” “滚!”厉衡懒得搭理他。 “我是你师兄,放尊重点。”沈建国假装严肃。 “师兄,滚!” “你小子怎么越来越像那个臭丫头了?”沈建国觉得这是近墨者黑。 厉衡却自嘲地一笑。 过了几分钟,所有人从会议室出来,苏小小问是不是真的成悬案了。 贺小勇点点头:“连尸源都没有,怎么查?现在只能先发寻人启事,再发通告,看看别的分局和派出所有没有人报案。” 吃过午饭,厉衡带着苏小小去了殡仪馆。 “你是想再仔细看看尸体?” 苏小小现在对厉衡的思路有一定的了解,觉得他肯定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对。不过可能没什么帮助。” 两人来到存放尸体的房间。 里面有两张尸床,一具是街心公园案的尸体,旁边还放了一具。 苏小小扫了一眼,赶紧收回目光。 那具尸体只有身体还算完整,原本立体的头颅已经成了扁平的,可以说是面目全非了。 她直觉是车祸死亡。 怎么今天看到的尸体都这么恐怖? 苏小小知道自己不该这么脆弱,需要练习更强的承受能力才行。 然后就壮着胆又看了一眼车祸的尸体…… 不行,还是下次吧。 厉衡看着她睁眼闭眼,想看又不敢看的表情,笑着说:“要不走近看看?” “不行不行不行,下次吧。” 苏小小拉着他的胳膊往后退。 厉衡任由她拉着,一起来到街心公园案尸体旁。 “这个你见过了,还怕吗?”厉衡问她。 苏小小其实并不是害怕,而是很不舒服,看见了就会起鸡皮疙瘩。 这种感觉就像剪头发和指甲,虽然没感觉,但一想到是身体器官就会很不舒服。 好在相比旁边那个头被压扁的,这种的只要适应了,不起鸡皮疙瘩就没事了。 她适应了一下,觉得身体放松后点点头:“没事了。” 主要是厉衡看,苏小小在旁记录。 法医也来了,三人一起对尸体又做了一次详尽的检查。 “这么大的出血量,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法医年龄不小了,早起又累了一上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说。 厉衡也在想:“凶手是怎么运送尸体的?” “如果是平板车,尸体上应该会沾有木屑,如果是汽车……” 他顿了顿,苏小小接着他说道:“能有汽车的人,要不是机关单位,要不是特别有钱,可以按照这个方向查。” “还有租出车。”厉衡补充。 法医说:“他身上很干净,没有木屑,应该是汽车。” “可一个人是搬不动这么重的尸体的,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 “不好说,或许可以利用工具,比如拖车什么的。” “什么人会有这些东西?” 三人沉默了一阵,忽然,苏小小和厉衡同时说道:“工地!” 虽然燕城有很多工地,但至少是个方向了。 就在三人准备走的时候,外面突然响起一阵哭嚎。 哭嚎声由远至近,三人还没出去,男人已经边哭边走了进来。 他一进来就扑到了旁边那具尸体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天杀的,哪个不开眼的害了你……” 工作人员也跟着进来,拉着他又是节哀顺变又是保重身体地说了一堆,才将他安抚好。 可能是开始习惯刑警的思维了,苏小小悄悄问厉衡:“他怎么认出来的?” 尸体的脑袋都扁平了,不要说五官,连耳朵都分辨不出在哪,他怎么就确定是他家属的? 厉衡也有同样的疑惑:“不知道,等一下问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把还在哭的男人带了出去,应该是去办相关手续了。 第47章 自投罗网(二) 厉衡走过去问留下来的工作人员:“刚才那个人是死者的什么人?” “你是干什么的?”工作人员反问道。 厉衡拿出警官证展示了一下。 “哦,那个人是这个人的爱人。”工作人员指了指尸床上面目全非的尸体,然后感叹了一句:“太惨了,头都压成肉饼了。” 苏小小眨眨眼,这人礼貌吗? 法医凑过来:“是车祸?” “您也是警察?” 法医点点头。 “对,是车祸。太惨了。” “他是怎么认出这具尸体是自己爱人的?”苏小小也跟着问道。 “你不会也是警察吧?” 不止苏小小,法医和厉衡也觉得这工作人员好像有点……傻! 苏小小其实是觉得他有点二。 “对,我是警察。”苏小小无奈地说道。 “哇,女警察!真少见。”工作人员两眼放光,像看到了什么稀奇物种。 “要不还是换个人问吧。”苏小小在心里嘀咕。 “这具尸体是两天前送来的,找不到家属,就发了寻人启事。今天那个人就来认尸了。” “所以就认出来了?”苏小小更奇怪了。 “他说他老婆两天前就没回来,看见了寻人启事,时间地点都对上了,可不就是他爱人。” 这么简单? 苏小小有些不确定。 厉衡和法医也这么想。 “派出所呢,就这么结案了?”厉衡问。 “不然呢?尸体上也没有证明,现在有人来认,错不了。”工作人员说完,看向苏小小:“你还有什么要问的?”然后还笑了一下。 虽然他不难看,但苏小小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连忙摇头:“没了没了。” 厉衡很自然地站到苏小小前面,用高大的身体挡住她,问工作人员:“派出所人呢?” “回去了。” 法医知道这种基本不会立案,对厉衡说:“咱们也回吧。” 说完就先走了出去。 厉衡跟着,苏小小在他后面,工作人员跟在她后面。 “我之前怎么没见过你?”工作人员小声问她。 “我第一次来。” “难怪。你哪个分局的?” “有事?” “没有,其他分局我都见过,你们我第一次见。” “我们西城的,之前的殡仪馆修理呢,暂时在你们这里验尸。”厉衡拉过苏小小,对工作人员说道。 临走前又补了一句:“以后有事找我或者法医就行。” 出了殡仪馆,法医已经骑车走了。 苏小小扯住厉衡衣服的时候听到他说:“以后这种人少理。” “人家问我,我总不能说别理我吧?” “你就说有事找队长。” “我……” 苏小小还想辩驳两句,厉衡已经发动了车子,她的话只能留在风里了。 …… 回到分局已经中午了。 吃过午饭,刑警们被分成两队,一队去走访工地,另一队贴寻人启事。 苏小小是女孩子,被分配和贺小勇一组,贴寻人启事。 以街心公园为中心,周围五公里的范围都要贴。 启事是手绘的,再拿去印刷。 印刷机虽然简单,但很古老,苏小小根本没见过。 摆弄半天也没印出一张,还弄了满手的蓝色涂料。 最后还是贺小勇帮忙才印出来。 分发了一下,大家就出发了。 这是苏小小做刑警以来,第一次骑自行车出任务。 骑了不到半个小时就开始想念厉衡的挎斗了。 好在身体素质还不错,虽然很累,但赶在天黑前都贴完了。 “这样有用吗?” 苏小小骑到一个上坡,吃力地问贺小勇。 “有用的,之前有些案子也是靠寻人启事,人民群众看到了提供线索破获的。” 果然“朝阳大妈”不是随便说说的。 贺小勇见她吃力,就把手放在她后背上推着走。 苏小小轻松了不少,一笑:“谢谢。” “坐车习惯了,骑车累吧?” “是挺累的,但还好。” “以后你不跟着师叔了,骑车的机会多着呢。” 贺小勇之前是沈建国的徒弟,后来新人多了,他就跟着别人了。 但之前习惯了,就一直喊厉衡师叔。 “我不跟着厉衡,跟谁?” “再有新人来,或许就要重新分配,所以很正常。” 苏小小从来没想过不跟着厉衡,经过贺小勇的提醒,她突然有些担心。 不过暂时应该不会,她索性不去多想。 回到分局,去工地的刑警们也回来了。 果然如预期所想,没有任何发现。 “我们问了周边几个工地,都没人见过死者。至于车辆,没发现有血迹的,出车情况更加无从查证,没有时间没有具体事件,谁也提供不了有用线索。” 至此,这个案子成为了悬案。 晚上睡觉前,苏小小又看了一遍街心公园案的材料。 一个抓手都没有,恐怕只能等到后世再破了。 她感慨这种案子就像是大海捞针,以现在的技术水平和先进程度,根本没有破获的可能。 但有些案子,又让她感慨,原来破案这么容易。 凶手可以说是自投罗网。 案件就发生在第二天一早,是派出所上报的。 三天前有人在面粉厂附近的草丛里发现了一具女尸,没有任何信息查明身份,后东城分局发出寻人启事。 就在今天早上,有人打电话去东城分局,说是死者邻居。 东城分局最近在外地破获持枪案,人手不够,就请示市局,这个案子被分派到西城分局。 死者年龄在20到35岁之间,身高1米6,体重49公斤。 死因是钝器击打头部,致颅脑损伤。 现场情况基本没有可用线索,好在邻居看到寻人启事知道了尸源,不然又得成了悬案。 按照邻居提供的线索,沈建国带队来到死者家。 先让两名刑警去邻居家走访,然后才敲门。 开门的人让苏小小和厉衡都是一愣。 这不是那天在殡仪馆哭丧的男人吗? 男人名叫马国强,今年三十岁,在面粉厂上班。 其爱人和他都是面粉厂的职工,但在不同车间。 他昨晚夜班,回来后没睡觉。 桌子上摆着一盘花生米,一盘猪头肉,还有一瓶二锅头,看来是正在喝小酒呢。 大白天喝酒? 这不像是死了老婆的人该干的事吧? 第48章 自投罗网(三) 厉衡在他家转了一圈,问苏小小:“有什么发现?” 苏小小进门就看到墙上挂着的死者照片,下面还摆放着一个骨灰盒。 “这里面……会不会是昨天咱们在殡仪馆看到的,那个面目全非的人?” 她指着骨灰盒问厉衡。 表情却透露出顽皮,她知道厉衡早就心里有数了。 马国强老婆的尸体现在还摆在殡仪馆里,这骨灰盒里能是谁? 厉衡一笑:“这个马国强,八成是想浑水摸鱼。” 马国强听到老婆的死讯,嚎啕大哭起来:“你怎么就这么走了……你走了我怎么办……天杀的,哪个不开眼的害了你……” 苏小小服了,连台词都一样。 这是背了几天呀? 不得不说,比后世那些偶像剧演员敬业。 “停!”厉衡大声制止了他。 沈建国也烦死了,指着侧面墙上的遗像说:“你都把你爱人贴墙上了,还装什么装?” 马国强只好闭嘴,小眼睛却滴溜溜转,应该是在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沈建国问他:“你是怎么在昨天就知道你爱人死了的?” “我不知道啊,是看见寻人启事去的派出所,然后去殡仪馆认尸才知道的。” 马国强一脸的委屈。 他人不高,谢顶,偏胖。 说话的时候喜欢摊手,带着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样子有些滑稽。 苏小小忍住没笑。 “那我问你,那具尸体的脸已经面目全非,你是怎么一眼认出她是你爱人的?”厉衡问道。 马国强愣了一下:“看衣服啊。” “你形容一下她穿的是什么衣服?” “白色衬衫,灰裤子。” “昨天尸体上的衣服都被血染红了,你一下就分辨出来了?” 马国强看看沈建国,又看看厉衡,结巴道:“我我我……我对我爱人……很了解的……” “了解?”厉衡质疑道:“所以冲进去连看都不看就知道是你爱人。” “我……我……是啊。”马国强说完,还肯定地点点头。 去走访邻居的两名刑警回来,沈建国问:“怎么样?” “邻居说大前天白天见过死者,下午她去上班,之后就没再见到人。” “邻居也没多想,以为她是回娘家了,没想到今早看到了寻人启事。” “他们夫妻关系不好,经常吵架,急眼了还砸东西。” “吵架的原因呢?”沈建国问。 “原因是因为男主人喝酒还好色,之前有邻居看到过他把女人带回家。” “我没有……我冤枉……他们诬陷我……”马国强突然暴起,大喊着冤枉。 厉衡一把将他按在椅子上:“冤不冤枉我们会查清楚的。” “还有别的吗?”沈建国继续问刑警。 “差不多就这些。”刑警想了想:“对了,还有,没有邻居反映说马国强找过他爱人。” “一个都没有?” “没有。” 沈建国回头看着马国强:“你老婆大前天晚上开始没回家,你不着急的?” “我着急啊……可我着急也没用啊。”马国强眼珠一转:“对,她在外面也有相好的。” “也?”苏小小抓住他话里的重点:“这个也对应的是你自己吗?你刚刚不是说你冤枉吗?” 马国强咽了口唾沫,不说话了。 “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厉衡说:“你是在什么地方看到的寻人启事,认为那个死者是你爱人?” “我……”马国强的脸上已经有汗水滴落下来:“是在南城广场上看到的。” “你爱人死在东城的面粉厂,寻人启事也贴在了你家附近,你没看到,却专门去南城看寻人启事?” 厉衡说完,马国强闭了闭眼,知道自己做的事瞒不住了。 之后刑警们在他家搜出了带血的扳手。 案件告破。 …… 马国强不但好酒还好色,有机会就会摸厂里的小姑娘。 有时喝多了还会猥亵厂里的女职工。 他爱人的脸都让他丢光了,因此经常吵架。 他非但不以为然,还变本加厉,有一次差点闹出人命。 那次是厂里新分来一个小姑娘,才18岁,长得珠圆玉润的,被他看上了。 白天他不敢动手,晚班的时候喝了点小酒,就奔着人家车间去了。 小姑娘才来没几天,又未经人事,不知道他在厂里的名声。 以为他来是有事,就问了一句。 结果话都没说完,马国强就上手扒人家衣服。 小姑娘吓得边挣扎边大喊救命。 好在车间还有别人值班,加上保卫科正在附近巡逻,听到声音赶过来才将他制服。 本以为这次也只是挨个处分了事,不想小姑娘是个烈性子。 那天虽然马国强没能得逞,但小姑娘的衣服被他撕碎了,春光乍泄,在场的人都看到了。 流言不到一天就传遍了厂子。 有些好事不怀好意的,看到人家也不说话,就上下打量。 那眼神,小姑娘感觉自己又经受了一次那晚的事。 羞愤难当之际,拿了根绳子去了马国强家。 马国强老婆回来正好看到,将人救了下来,劝了好久才算打消了她自杀的念头。 之后小姑娘被调走了,马国强却只是挨了个处分。 这之后,他老婆提出了离婚。 马国强自然不同意,但她很坚决,还说如果不离婚,就起诉。 那个年代起诉离婚是极其少见的,说出去没脸见人了。 “那你这种事就有脸见人了?”他老婆看见他就觉得恶心,索性搬回了娘家。 马国强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哪个男人不好色不喝酒? 那是太监。 就觉得她老婆是无事生非。 后来又听同事说他老婆好和同车间的男同事走得很近,他这才明白,闹了半天在外面有人了。 怪不得不回家,是去男人家了。 厂子里的人都在议论,马国强觉得丢面子,心下发了狠。 大前天她老婆是晚班,白天的时候回来拿东西,走前还和邻居聊了两句。 当晚,马国强喝了点酒,拿着扳手就去了厂子门口。 第49章 自投罗网(四) 躲在树下,看到老婆骑车出来就跟了上去。 跟了一段,见没人了,就加快速度,抬手举起扳手,对着老婆的头砸了下去。 老婆连个声音都没出就倒在了地上。 他没下车,直接骑了过去。 这时去面粉厂的大卡车正好路过,路灯又暗,根本没看到路上躺了个人,直接开了过去。 司机感觉到撞了什么东西,停下了车。 马国强听到刹车声就停了下来,回头看的时候司机正从车里下来。 他怕被发现,就赶忙骑上车跑了。 司机发现自己撞了人,思来想去把尸体连自行车扔到了路边的草丛里,上车逃逸了。 第二天早上才被人发现。 就这么过了两天,马国强一直在想怎么才能不被发现。 正巧昨天他去南城办事,看到了一个寻人启事。 上面只有死者的描述,因为头部毁坏严重,并无照片。 凑巧的是,死者的身高体重和他老婆相似,是出车祸死的。 他想到老婆最后被大卡车撞了,这简直就是天意啊。 于是就去了派出所认领尸体,才有了厉衡和苏小小见到那一幕。 他以为认领个尸体就能蒙混过关? 殊不知她老婆根本没被卡车轧到。 当时他老婆倒在路中间,卡车正好从她身上开过,只蹭破了点皮。 真正轧到的是他老婆的自行车。 当然,如果卡车司机不逃逸,及时救助,他老婆也未必会死。 老天爷让他看到寻人启事,他就去认领了尸体,被厉衡和苏小小碰到。 这到底帮他,还是给了他下了个套? “这不就是自投罗网吗。那算不算自首呢?”苏小小觉得好笑,问厉衡。 “美得他。”厉衡也觉得好笑:“不判他个死刑都对不起他老婆和那个小姑娘。” “骨灰盒里的那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苏小小好奇。 “我问过了,就是车祸,没争议。”厉衡说道:“家属已经找到了,把骨灰盒还给人家了。” 如果所有案件都这么容易就,或者凶手都这么傻,警察的工作会不会轻松一些。 也不会有那么多遗憾了。 苏小小觉得吧,还是别杞人忧天了,先去食堂看看晚上吃什么。 刚出办公楼就听到有人叫她。 是关玉梅。 “你怎么来了?”苏小小走上前问道。 看她手里提着网兜,网兜里装的是饭盒。 苏小小好奇,问道:“你给谁送饭?” 问完,她忽然明白了:“是厉衡吧?” 被人家未婚妻说中心事,关玉梅也完全没有不好意思:“对。他在吗?” “在,马上出来。”苏小小完全不在意,只想知道饭盒里是什么菜? 厉衡和沈建国,还有几个刑警一起从办公楼走出来,就看到两个女人站在那说话。 关玉梅看见厉衡,笑着朝他招手:“厉衡,我给你送饭来了。” 包括沈建国和贺小勇在内的一众警察齐刷刷看向苏小小,意思是:这人是情敌? 苏小小一脸无辜,不算吧? 唯一镇定、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只有厉衡。 他走过去对关玉梅说:“给我送什么饭?我们单位管饭。” “我知道。可大锅饭哪有我做的好吃。”关玉梅说着,把饭盒从网兜里拿出来,打开给他看。 苏小小也凑上去:“糖醋排骨?你做的肯定好吃。” 她夸关玉梅纯粹出于好意,而且闻着确实不错。 厉衡看了看她,然后拿过饭盒,对关玉梅说:“饭送到了,你回吧。” “你不让我一起吃啊?”关玉梅有些委屈。 那排骨钱可是她好几天的伙食费,粮票也是跟人借的,吃不上还不能看着他吃呀? 想要撒娇,厉衡已经转身走了。 苏小小安慰她:“等他回去,让他去你家吃饭。” 然后想着排骨也跟着去了食堂。 打了饭,厉衡将排骨推给苏小小:“你喜欢,吃吧。” “啊?” 苏小小是想占便宜,但也就是夹一块,可没想着都吃了。 这毕竟是人家关玉梅特意给他做的,她吃不合适。 将排骨推了回去:“你吃吧,我不吃。” “你不是喜欢吗?喜欢就多吃点。”厉衡又将排骨推给她。 沈建国和贺小勇坐到他们旁边,不等苏小小夹,沈建国先夹了一块:“嗯,还行吧,手艺一般。” 然后对厉衡说:“这女人不行,身高马大的,做饭也一般,我不同意。” 厉衡都懒得理他,低头吃饭。 贺小勇一头雾水,看了看苏小小,又看了看厉衡:“你们俩不是订婚了吗?这……怎么回事?”他指着糖醋排骨问道。 “他俩呀……”沈建国开始编排他们:“就是一对被强行绑在一起的鸟,别人看是鸳鸯,他们自己看对方是鹌鹑。” “沈建国,你才是鹌鹑。”苏小小瞪了他一眼。 贺小勇不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被逼订婚的,没有感情,至于能不能结婚,看天意了。” 贺小勇看着苏小小:“还能这样?” “嗯,有啥不行的。”苏小小夹了一块排骨,味道还是不错的。 贺小勇又问了一遍厉衡:“师叔,真的?”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没说话。 贺小勇以为他是默认了,若有所思起来。 第二天,厉衡抽空回了趟家,将排骨钱和粮票还给了关玉梅。 “以后别再来送饭了,我和小小都订婚了,你来算怎么回事?” 关玉梅不满地说:“你和小小的事我听说了,要是真的能结婚,还订什么婚?” “那也是我和小小的事。我听你爸说了,给你在老家找了门亲事,该结婚结婚吧。”厉衡说完就走了。 关玉梅哭了大半天。 经过苏小小家的时候,厉衡特意进去找苏伯母拿了些她爱吃的零食,还打包了些刚酱好的牛肉才回了分局。 把东西放在她面前:“苏伯母给你的。” 苏小小打开看见都是自己爱吃的,开心极了。 “你回家了?” “我回去办事。”厉衡随便找了个借口。 “你特意去我家的?”苏小小拿出一个江米条放在嘴里,不走心地问道。 “不是,是碰到苏伯母了。”厉衡撒了谎。 “哦。”苏小小把零食兜子递给他:“随便吃。” 厉衡随手拿了块大白兔奶糖,就看到有人从外面跑进来:“有案子。” 第50章 案件三(一) 案发现场在西城边上的一个胡同里。 这附近的平房都是早年间王爷府改的,即使被分割成很多个小院子,每个院子都能有几十平米,大的甚至能达到二三百平。 当然,经过之前的岁月,很多都盖上了违建房,被政府分给老百姓住,变成了大杂院。 但有些是私房,属于自己的,保留的还不错。 案发现场这个院子就是私房。 不大,只有三十平米左右,两间房。 因为在大杂院的最里面,两间房并排,前面有一块空地。 又因为是私房,房东就用围墙给拦了起来,形成一个独门独院。 两间房加在一起二十平米左右,院子十平米。 院门后面放了一个灶台,中间摆着一个婴儿手推车。 这种手推车过去几乎每家都有,竹子做的,半米多高。 中间放上竹板可以将婴儿放在里面推着,竹板拿开,放上小板凳,可以推大一些的孩子上街。 很实用,就是没有后世的舒服。 除此外还有一些杂物,晾衣绳上晾着小孩子的尿介子。 房间门是打开的,刑警们在门口站了一会,愣是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下脚。 苏小小戴着口罩,一股扑鼻的恶臭传来,她往后退了退。 办了几个案子了,这是第一次闻见比较浓重的尸臭味。 适应了一下,觉得好点,但鼻子里的味道依旧很大。 一眼望到底的房间,入眼的竟然没一处可以下脚。 这是被抢劫了? 就算是抢劫,这现场混乱得也有些过分了。 古代抄家也就这样了吧? 苏小小想着,听到沈建国安排让法医先进去,然后他和厉衡分头走可以下脚的地方,其他人先在院子里等着。 日头高高的,苏小小觉得味道越来越浓重了。 等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沈建国才张罗大家进去。 他们两人在尽量不破坏现场的情况下辟出两条路供刑警们勘察。 法医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 两名死者应是一对母子,母亲在20到35岁之间,身高1米7左右,还在哺乳期,系被人勒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孩子出生大概两个多月,男孩,死亡原因和母亲一样。 “母亲身上有抵抗伤,看来进行过反抗,从指甲的长度和残留物来看,对方应该有出血,伤口不算浅,只是不敌对方,还是被掐死了。”法医说着收起东西:“看尸体状况,死了至少三天以上了。回去等我详细报告吧。” 刑警们帮忙把两具尸体运出去。 苏小小在门口看到小婴儿的时候,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但依旧能从脸上看出痛苦。 什么人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手? 尸体运走后,厉衡让苏小小和另一个男刑警去询问发现尸体的邻居。 邻居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大姐,就住在死者小院的旁边。 大姐谈吐有些傲气,能听出她对死者有些不满。 “昨天我就隐约闻到一股臭味,一开始以为她家没倒尿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我就没管。哪知道今天早上味道更重了,我心里有些不痛快,大家都住在一个院里,你不注意卫生那是你的事,可你影响我了就不行,然后就敲门想要问问她。没想到门没关,一碰就开了,我走进去看见屋里乱得不成样子,以为她怎么了,结果……”大姐应该想起两具尸体的样子,有些反胃。 苏小小怕她吐出来,赶忙问她怎么样。 大姐边捋着胸口边摆手:“没事,我就是……” 话没说完,转头就吐了。 苏小小也想吐,但职业素养让她忍住了。 大姐吐了一会,又喝了水才好一些。 “我主要是可怜那个孩子,那么小,就这么死了,真是造孽啊。”大姐说着,不忍地摇了摇头。 “她叫什么?今年多大?在哪工作?”男刑警问道。 大姐似是才缓过来,长处一口气说:“不知道。” 苏小小和男刑警面面相觑。 想到女死者,大姐又摆出一脸的傲气:“她大概一年前搬来的,大部分时间都关着门,有次我们俩打了个照面,我就主动打了招呼,人家连看都不看我就走了,难不成我还上赶着问她叫什么?在哪工作?” “她对所有人都这样吗?” “反正我没听谁说过她好。” “那她孩子的父亲是谁?” 说到这个,大姐忽然来了兴致:“看那个孩子的大小,应该有两个多月了,说明她搬来的时候就怀了,可直到现在我都没见过孩子爸爸。你们说那小孩子会不会是私生子啊?” “私生子?”苏小小皱眉:“说不准是爸爸出差了,或者在外地工作?” “我看不像。”大姐摇摇头:“别看她一个女人没工作,但营养品可不少,什么麦乳精,奶粉,罐头,我都见过的,不是男人给的还能哪来的?” “您刚才不是说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吗?怎么又说她没工作?”男刑警说。 大姐翻了个白眼,觉得男刑警有些没眼力见。 “我是不知道她做什么的,可人家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有工作的能这样?”大姐说得理直气壮。 男刑警继续没眼力见地问道:“那您怎么知道她营养品不少的?” “垃圾啊,她扔垃圾我见过,不少瓶瓶罐罐。” “您就没见过她这里来过别人?” 大姐看着房梁,想了半天,忽然坐直身体:“有个男人来过。大概是刚生孩子那几天吧,我睡前想上厕所,平时都是用尿盆,那天刚刷了就没舍得用,想着去公厕,出门的时候看见的。” 苏小小和男刑警追问男人的样子。 “我出来的时候他正好进去,又那么晚了,就看见个大概。倒是挺高的,穿着白衬衫,裤子就不知道了,看样子估计三十多岁。” “您最后一次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大姐掰着手指数了数:“大概五天前吧。她晚上出来扔垃圾,我正好下晚班回来见过她。” 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基本没什么帮助。 苏小小就和刑警回到了小院里。 第51章 案件三(二) 尸体运走后,味道渐渐在消退,但苏小小还是觉得很臭。 “这种味道刺激性很大,一开始闻,很长一段时间都会觉得有味道,过几天就好了。”厉衡安慰她。 苏小小点点头:“我知道,要是有柠檬就好了。” “南方才有柠檬,咱们这没有。”厉衡说着:“回去买把香菜插鼻子里就好了。” “你这是什么奇怪的方法?”苏小小笑着,想起了猪鼻子插大葱的画面。 厉衡也笑了,觉得画面确实有些奇怪。 案发现场的门窗都是完好的,也问过邻居大姐,她进来的时候门和窗户都是开着的。 但在窗户上发现了脚印,还带有泥土,看大小应该不属于女死者。 脚印是朝屋里的方向,顺着它往外找,来到院墙处。 院墙是红砖砌的,有两米左右。 厉衡和沈建国拿着放大镜贴在墙上,终于找到了一个前足的脚印。 脚印朝上,两个人比划了一下,应该是从墙上下来时蹬踹形成的。 厉衡比较高,攀上围墙,又仔细看了半天。 围墙外面也有刑警拿着放大镜在找。 最后将所有痕迹整合,发现能够确定凶手是翻墙进入的。 “凶手应该是踩在这块砖头上,双手扒墙,然后蹬着窗边,一跃而上。”厉衡演示着。 死者家围墙外面是邻居家的厨房,厨房窗户下放了一块大砖头,应该是平时用来压东西的。 踩着这块砖头,再用双手扒住围墙的上面,脚蹬在厨房窗户的边缘,一跃就能窜上围墙。 之后一只脚蹬着围墙里面,就能跳到院里。 而窗边留下的泥土应该就是跳到院子里带过去的。 厉衡按照路线跳进院里,沈建国点点头:“看来凶手至少在1米8,或者更高,年龄应该不大,甚至有可能在运动方面很突出。” 厉衡表示赞同:“死者在屋里,开着窗户,距离又不远,却没听到他进来,说明凶手的控制能力很好,应该是个年轻人。” 唯一可惜的是,没有发现任何指纹。 按照足迹,大家开始在屋里寻找痕迹。 经过两个多小时的艰苦勘验,沈建国觉得差不多了,抹了把汗说道:“收队。” 今天气温高很高,勘验走访过大家都有些发蔫。 苏小小连着喝了两大杯茶水才缓过来一些。 可惜分局门口没有小卖部,不然高低得买瓶冰可乐。 但最想念的还是空调。 吃过午饭,沈建国安排一组人回到案发现场对附近住户进行走访,另一组人去走访死者房东。 剩下的人将从现场带回的物证进行分类,该送检的送检,对留下来的进行分析。 在分类的过程中,发现凶手不止是拿走了财物,还对一些看上去没什么价值的东西进行了破坏。 其中有几张被撕碎的纸引起了苏小小的好奇。 拼起来后是一张毕业证书。 上面的名字是方倩,毕业院校是燕城大学汉语言文学系,毕业年份是1987年。 照片不见了,但按照毕业年份来看,很有可能是死者的。 “这么好的院校?”苏小小有些惊讶。 燕城大学是全国顶级院校,加上八十年代大学文凭的含金量,死者算的上人才了。 这种专业大概率会进政府机关工作,前途可谓是康庄大道。 怎么会沦落到住小平房,还无业呢? “死者可惜了。”厉衡凑过来看见毕业证书,感慨了一句。 苏小小也这么觉得,跟着感慨了一句:“她家人白白培养了25年。” 现在培养一个大学生何其艰辛,就这么被人勒死了。 如果不是夏天尸体快速腐败发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发现呢。 “不过好歹算是知道死者的信息了。”厉衡说完接着问道:“还有其它能证明死者信息的东西吗?” 苏小小刚开始整理,摇摇头:“我刚刚把证书拼好,剩下的还没整理。” 厉衡让贺小勇帮她一起整理,自己去和沈建国继续研究足迹。 “死者搬到这里才一年,怎么会有这么多东西?”贺小勇边整理边说。 “是啊。她87年大学毕业,今年也就才25岁,哪来这么多钱买这些没什么用的东西?”苏小小随手拿起一个红色心形的八音盒说:“比如八音盒,我都看到三四个了,形状不同而已,又不当饭不当喝的。” 如今很多地区还吃不饱饭,这种东西纯属“消费主义”,浪费钱。 苏小小虽然生在富裕家庭,却很务实,对这种纯为消费主义而生产的产品毫无好感。 甚至觉得有钱买这些东西,还不如买二斤大白兔奶糖来的实在。 贺小勇拿过来看了看:“会不会是孩子爸爸送的?” “有可能。”苏小小觉得。 “邻居大姐说她营养品很多,再加上这些杂七杂八没用的东西,看来这个男人不是普通人。” 两人收拾了近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东西整理的差不多了。 晚上,法医检查结束,两组走访的刑警也回来了,大家一起吃过饭,沈建国招呼开会。 苏小小觉得应该不会太早结束,就带了一堆零食去会议室。 她习惯坐在门口的位置,厉衡也习惯挨着她坐。 刚拉开椅子就被沈建国抢了先:“今天我挨着小小,你坐我旁边。” “为了口零食你至于吗?”厉衡说着,拉开旁边的椅子坐进去。 被他看穿心思,沈建国完全没有不好意思:“我是你师兄,我说了算。” 他到底哪里像有个三岁孩子的成年人了? 法医经过仔细检验,结论和上午的差不多,只是死亡时间无法精确,大概在72小时以上。 “按照邻居大姐提供的情况,她最后一次见死者是五天前的晚上不到九点的时候。”苏小小说。 “那死亡时间应该在72到120小时之间。今天是7月18号周三,也就是上周五晚上到周一凌晨之间。”法医说。 经过现场勘验,在死者死亡的这几天时间里,除了凶手外,没其他人去过。 但现场不止翻墙进来的一组脚印,还有另一组。 第52章 案件三(三) “翻墙那组脚印是44码,应该是男性。另外一组脚印是36码,身高在1米55到1米6之间,应该是女性。看足底的印花,就是常见的球鞋。”厉衡说。 “两组脚印的活动迹象相似,应该都在翻找东西。” “值得注意的是,女性足迹是从院门处进来的,之后两个人一起从大门离开。” “也就是说,男性翻墙进来,之后为女性开门,两人一起实施了犯罪。” “门上面有指纹吗?”沈建国问负责检验的刑警。 刑警摇了摇头:“没发现。” “墙上也没发现任何指纹,看来凶手是带了手套的。”沈建国说:“还有反侦察意识,看来凶手还挺缜密。” “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他问走访的那组人员。 “大杂院里人挺多的,可对她基本都和邻居大姐的印象差不多。” “她不和人交流,平时能见到她多是出来倒垃圾或者倒尿盆。” “也有人在菜市场见过她,但都知道她不好接触,也就当没看到了。” “所以她到底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在哪上班,几乎没人知道。” “大杂院互相很少有不认识的,像她这样,似乎是故意不想让别人知道她的情况。”厉衡说。 “如果不想为什么不去郊区或者楼房,非要住在这么个人多眼杂的地方?” 大家都陷入沉默,贺小勇说:“或许是这里方便?” “楼房就不方便了?” “她腿脚有问题吗?”一个刑警问法医。 “正常人。”法医说:“再说了,真的腿脚有问题住一楼不就行了。” “也对。” “是不是离孩子爸爸比较近?”厉衡说道。 沈建国表示反对:“她死了三天以上,都没人来过。如果孩子爸爸离得近,会不来看看?” 说到孩子爸爸,苏小小拿出一张被撕成两半的照片。 “这张照片是在床上发现的,旁边还有被拆开的相框,之前应该是摆放在床头柜上的。” “现在只剩下死者的半边,另外半边没找到。” “从照相时的状态来看,被撕掉的那边应该是个男人,而且两个人很亲密,像是情侣。” “还有照片背面有一行小字,写的是日期,1990年1月27日……,我查了一下,是今年的三十。” 苏小小说着,把照片传给大家。 照片上的女人十分漂亮,可以说是一见难忘。 她穿着一件红色的羊绒大衣,长发,刘海是卷起吹得高高的,和挂历里的香港明星一样。 头微微往右歪,手挎在一个人的手臂上,笑得很灿烂。 从手臂的位置判断,旁边的这个人至少比她高一个头左右,有1米8。 法医仔细看了看右边人的手,没有明显特征,但从骨骼上能确定是个男人。 苏小小接着说:“我们又翻找了其它物品,没发现更多照片。” 沈建国看完交给一个刑警:“去检验,看看有没有指纹。” “撕掉另一半,应该是为了掩盖和死者的关系,为什么要掩盖?”贺小勇提出疑问,然后自问自答道:“邻居大姐怀疑死者的孩子是私生子,那是不是代表死者和被撕掉的那个人是不可见人的关系?” “也就是说撕掉的那个人就是孩子的爸爸?”一个刑警说。 “应该是,不然不会把照片摆在床头柜。”沈建国赞同地说:“所以这个案子有可能是情杀。” 说完他自己也摇了摇头:“情杀也不至于杀孩子吧?” “不是没可能。”贺小勇说:“沈队,你忘了去年咱们办过的一个案子,不就是把孩子一起杀了。” 想起那个案子,沈建国叹了口气:“那个案子太他妈扯淡了。” 当时那个案子的死者也是母子俩,不同的是,孩子快3岁了。 母子俩都死于失血性休克,凶器是砍刀。 现场十分惨烈,以为是仇杀。 走访了下来才知道,这母子俩不是本地人,孩子的父亲也很少出现。 偶尔来一次还是以吵架结束。 好在母亲耐不住寂寞,喜欢和人聊天,才知道她的孩子是个私生子,上不了户口。 那年代不像后世,非婚生子也可以享受和子女同等的社会待遇。 给孩子上户口需要很多手续,首要就是结婚证。 因为这件事女人要求男人离婚,给自己孩子上户口。 男人自然不同意,最后女人找到了家里,闹得鸡犬不宁。 男人也早就被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在一个晚上将母子俩砍死了。 一了百了,终于解脱了。 最后被判了死刑。 苏小小咋舌,这叫解脱? 不过她觉得沈建国的描述很准确,为了省去麻烦就直接杀掉,这种思维确实挺扯淡的。 “我觉得那件案子不能作为案例。”一个刑警反驳贺小勇:“毕竟这种事太少了。况且他在杀母子俩的时候,情绪是非常激动的,但这个案子的凶手明显情绪很稳定。” 另一个刑警也说道:“我也这么觉得。而且如果真的是情杀,凶手有必要爬墙进去吗?” “再结合现场被翻找的情况,我还是觉得有可能是入室抢劫。” “只不过凶手应该胆子很大,有恃无恐,翻找地很彻底。” 刑警说完,厉衡问了句:“死者住在大杂院最里面,为什么只抢劫了她家?是觉得这里好下手?还是觉得她家有钱?” 刑警们也觉得这不合逻辑。 “还有。”他说着,拿起一个被拆得七零八落的绒布盒:“这应该是死者的首饰盒,看痕迹,里面装过不少首饰。但为什么拿了首饰还要把盒盖也拆了?” 贺小勇和苏小小一起整理的物证,当时也觉得奇怪,说道:“首饰盒盖就是硬纸盒裹了一层绒布,能放下什么?连存折都放不下,长度不够。” “所以,为什么要破坏得这么彻底?”厉衡将首饰盒放回去:“这些物品基本没什么有用的线索,只有毕业证书和照片还算得上是线索。” 正说着,拿照片去检验的刑警回来了。 这么快就回来,沈建国知道一定是什么都没发现。 果然,刑警摇了摇头:“照片上只有死者的指纹。” 开了一晚上的会,最后定的方向是情杀。 但因为只有毕业证书和照片,决定第二天先去燕城大学走访。 第53章 案件三(四) 燕城大学在北边的郊区,距市里大概十三公里。 局长为了节省公费,让厉衡带上两个刑警,骑着他的侉子去就行了。 厉衡又为了省油,只带了苏小小。 苏小小为了不被晒伤,特意打电话让苏玉给送了一条纱巾过来。 可惜纱巾太薄,坐摩托车又不能戴大檐帽,怕吹跑,就只好裹得严严实实的。 她记得听老妈说过第一次用防晒霜是小护士的,好像是九十年代中期有的。 再等几年,就可以不用戴这么奇怪的东西了。 厉衡看着她把自己裹成了老母鸡,忍不住皱眉:“非要这样吗?” “嗯。”苏小小点点头:“工作很重要,但皮肤也很重要。作为新时代女性,我要工作容颜两把抓。” 这话是这么用的吗? 两人开了一个多小时才到燕城大学。 经过询问,知道毕业证上的方倩就是照片上的人,才真正确定死者信息。 方倩是豫州人,学习成绩极其优秀,和当年的省第一只差了几分。 加上靓丽的外貌,一进学校就成了风云人物。 但她本人并不张扬,学习上踏实,作为学生会骨干,工作也做得很出色。 虽然低调,但还是难免会招来嫉妒。 看似和谐的关系中,校办公室经常会收到举报信。 有举报方倩作风问题的,也有举报她作为学生会骨干徇私的。 学校经过调查发现都是子虚乌有,还了她清白。 即使这样,方倩还是主动放弃了学生会的工作,安心学习。 从始至终,方倩都没表现出过愤怒,即使知道其中一个举报人是同宿舍的好友,也只是一笑而过。 倒是另外一个女同学,也是和方倩一个宿舍的,为她打抱不平来着。 “您知道这个女生的名字吗?”厉衡问主任。 “好像是叫林华。”主任翻了翻名册:“对,就是林华。” 厉衡记录下林华的信息和联系方式,同时要了方倩和林华两人的一寸照片,接着问道:“您知道方倩被分配到什么部门了吗?” “方倩这么优秀,不少部门都抢着要,最后她却选择去了建设银行。”主任觉得有些可惜。 之后又问了一些方倩感情方面的问题,主任对此不是很清楚,两人就回了分局。 回到分局已经是下午了,将林华的信息给了沈建国,他安排人去走访。 两人吃过饭,又去了建行的总部。 两人来到人事办公室,经过问询,得知方倩于一年前就辞职了,之前在贷款部工作。 厉衡想要问问她的工作情况,但接待他们的人表示不清楚。 “我们各部门都有自己的工作,不方便。”工作人员始终微笑着。 苏小小却觉得她有些假。 “您还是去问问贷款部的经理吧,他是上级,对下属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厉衡知道从这个人嘴里问不出什么,就去了贷款部。 不巧的是经理不在,只得约了第二天见面。 第二天一同来的还有四名刑警,负责对贷款部其他同事进行询问。 厉衡和苏小小在经理办公室等了半个多小时才见到经理本人。 经理名叫葛家祥,今年41岁,身高1米8,外貌也算得上是美男子。 苏小小想象中的银行经理都是谢顶,微胖,有个大肚子。 不想这个人正相反,不但个子很高,身材也保养得很好,匀称且没有肚子。 尤其是那张脸,说他三十岁都不为过。 不过经历了林睿那个案子,苏小小已经戒掉了先入为主的毛病。 他礼貌地分别和两人握了握手,三人落座,上了茶才说道:“两位警察是来问关于方倩的事?” “对。”厉衡拿出方倩的一寸照片放在桌子上:“是这个人。” 葛家祥没拿过来,而是瞟了一眼说道:“她一年前就辞职了,后来去了哪我也不太清楚。” “那您能讲讲她在这里的工作情况吗?” 方倩是在两年前来到建行的,一开始在分行上班。 因为出色的工作能力和出众的外貌,不到半年就被调去了总部,还进了收入较高的信贷部。 在工作的一年半里,方倩凭借着出色的工作能力,给不少客户做成了贷款。 那个年代有能力贷款的几乎都是国营企业。 有冰棍厂、汽水厂、钢铁厂、焦化厂等等。 自然,通过这些企业的贷款,方倩的收入也是跟着攀升的。 “之前这些厂子就没有申请过贷款吗?”厉衡问道。 葛家祥一笑:“自然有过。但可能是对利息不满意,也可能是他们厂子内部的问题,都没做成。” “方倩来了之后,就积极地和负责人沟通才做成的。” 厉衡想了想,问道:“您知道具体是怎么做成的吗?” “这我就不是很清楚了。”葛家祥喝了口茶水:“我是部门经理,平时工作也挺多的,不太会去注意这些。况且,不管她怎么做成的,只要不违反国家规定,我觉得就没问题嘛。” 说完,又补了一句:“她只是我部门的职工,除了工作上,几乎没有其他接触。” 厉衡和苏小小互看一眼,都觉得这个人的嘴很严,恐怕很难从他这里问出什么,就起身出来了。 “看着挺年轻,内核是个老狐狸。”苏小小忍不住对葛家祥评价道。 “不是老狐狸,哪里能在41岁就做到信贷部经理。”厉衡和她有同样的感觉。 两人出来时,其他刑警还在对银行员工进行询问,就去帮忙了。 最先询问的是一个男职员,他对方倩的事一问三不知,只感觉她是那种摸不透的人。 第二个是个女孩子,厉衡问道:“你是哪年来的信贷部?” “你是想问方倩的事吧?我听我同事说了。”女孩子很开朗,笑着说:“我比方倩早一年来的信贷部,可惜工作能力不如她。” “听说她来了之后你们这里的业务好了很多?” “算是吧。不过跟我们也没关系。” “可是你们经理觉得她做成了贷款对你们部门有好处啊。” 女孩子哈哈一笑:“那可不,经理年底能拿不少奖金,我们可什么都没有。” 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倒也不能这么说,反正我们那点奖金和没有差不多。” “方倩也和你们一样,没什么奖金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和她不熟,平时说话都很少。她下班就走,也不和我们一起。” 突然,她眼睛一亮:“对了,方倩有个男朋友,我见过一次。” 第54章 案件三(五) 苏小小追问:“什么时候?” “她刚来信贷部不久的时候。我和几个同事一起出来,就看见她和那个男人拉拉扯扯的,我们几个人怕她有事,就过去帮忙,结果才知道人家是一对,只是拌嘴了。” “能形容一下男人的长相吗?” “很高,和我们经理差不多,瘦瘦的,中等人,挺斯文的。” “你之后还见过他吗?” 女孩子摇摇头:“没有。我还好奇地问过方倩呢,她只说他们分手了。” 之后又询问了几个人,和方倩所住的大杂院相似,几乎都对她私生活不太了解。 临走前,厉衡向职员要方倩做成贷款的那几家企业的资料。 葛家祥以文件需要保密为由拒绝了。 从建行出来,厉衡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往后面的胡同走了几步,才发觉问题。 他回来指着建行对苏小小说:“这里离方倩住的地方只隔了一条胡同。” 苏小小也看了看,还真是。 那天他们是从胡同东边进入的,而建行总部就在胡同西边。 苏小小皱眉:“按时间算,她应该是辞职后才搬来这里的,为什么?” 厉衡摇摇头:“或许是凑巧吧。” 回到分局,经过整合,仅有能用的线索就是知道她有个男朋友,后来分手了。 “问题是,这个男朋友是谁也不知道啊。”苏小小有些沮丧。 这个案子比许阿妹的还没头绪。 好歹邻居还知道她的一些生活习惯。 这个倒好,私生活像迷,完全看不透。 厉衡似是看出她在想什么,说道:“一般人不可能完全隐瞒自己的生活,除非是有意的。” “她为什么要隐瞒?”苏小小问道。 厉衡现在也不明白,想了想说:“或许是因为孩子?她辞职的时间和怀孕的时间正好吻合。” “那是不是能坐实她的孩子是私生子?” “这个只是猜测,没有实质证据很容易走歪路的。”厉衡坐在椅子里:“再说了,就算有证据证明她的孩子是私生子,爸爸是谁?” 是啊,其实就算知道了她的孩子是私生子,以现在仅有的线索来看,也无法知道爸爸是谁。 就算知道了,爸爸真的会狠心杀害自己的孩子吗? 况且,从现场的情况来看,真的是情杀吗? 苏小小对此始终怀有疑虑。 厉衡又问了联络方倩好友林华的刑警有什么消息。 林华给学校留的是她亲戚家的电话,只做紧急联系用。 大学四年她只去过一次,毕业后更是一次都没去过,所以这条线暂时也断了。 厉衡只得第二天自己跑了一趟燕城大学,得知林华毕业后分配到林业局做秘书。 下午带上苏小小跑了一趟林业局。 林华在一年前就辞职下海去了南方,至于联系方式,有个同事说她刚到南方的时候来过电话,之后就没了联系。 这条线彻底断了。 苏小小咬下一块沙琪玛,用力咀嚼。 厉衡看着她鼓着腮帮子,像个老鼠,忍不住笑道:“这有什么可生气的?线索断掉的案件多了,前些天街心公园那个案子连线索都没有,不照样该干什么干什么。” “我知道,我不是生气,是郁闷。”苏小小咽下沙琪玛,真好吃,又咬了一块。 “你要是郁闷就先回家住一天,反正现在也没有线索。” “我不,我要继续看资料。” 她相信勤能补拙,虽然能力有限,但只要肯下功夫,说不准就能有新的发现呢。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 苏小小趴在卷宗上睡得正香,被厉衡叫起来,扔进挎斗回了家。 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哭声。 “为什么非得你去?你不去国家还没人驻边了?” 是嫂子的声音。 苏小小的注意力都在驻边两个字上,是苏玉要去吗? 她急匆匆走进去,苏将军和苏妈坐在沙发椅上,倒没从脸上看到不舍,反而是有些生气。 苏玉和嫂子站在客厅中间。 嫂子还在哭哭啼啼,苏玉则一脸无奈。 “就去三年,很快就过去了,别哭了。”苏玉好言安慰妻子。 “不要劝她。”苏将军开口,声音不大却很有威严。 “苏玉是军人,就是国家的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你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支持他才对。” 苏妈也说道:“作为军人家属,就是要有这个觉悟。别再哭哭啼啼了,让孩子听见不好。很晚了,去休息吧。” 说完,看到站在门口的苏小小,这才露出笑容:“小小回来了,吃饭了吗?” 苏小小着急地问道:“妈,我哥要去驻边?” “是,刚接到的任务,明早出发。” 苏小小听说驻边很苦的,吃不好不说,还有生命危险。 这个哥哥她很喜欢,不希望他出事。 但想到刚刚苏将军的话,苏小小又觉得不该露出难过。 “哥,我听说驻边有危险,你一定要注意安全。” 苏玉感慨妹妹长大了:“放心吧,你哥我命大着呢。” 嫂子突然大喊一声:“你们都无私,就我自私行了吧。”然后就哭着跑楼上去了。 苏妈叹了口气:“平时看着挺懂事,关键时候掉链子。” 苏玉还是维护老婆的:“妈,我不知道哪天才能回来,她肯定难过。” “难过也等你走了再哭。”苏将军站起来:“我们是军人家庭,驻边就哭成这样,哪天上战场了,她还去死不成?” 苏小小觉得老爸这话有些重,而且这不是咒自己儿子吗? 想开口劝两句,不想一下秒老爸就把矛头指向了自己。 “还有你,不赶紧结婚生孙子,没一个省心的。”说完,自顾自回了卧室。 苏小小觉得吧……她就不该回来。 又和苏玉聊了几句,就让他赶紧上楼哄老婆了。 吃过饭,苏小小又洗了个澡,打算美美睡一觉,明早继续看案件资料。 苏玉的房间就在卫生间对面,她出来的时候听见里面有砸东西的声音。 想着进去问问,走到门口听到嫂子的哭声。 第55章 案件三(六) 老房子就这点不好,木头门不隔音。 正好给了她偷听的机会。 当然,偷听也不是一个很好的行为,但架不住好奇啊。 “你爸天天说自己过去怎么怎么厉害,到了正事上还不是一样没用。” “什么时候驻边轮到咱们这种人了?不都是那些贫困地区的去吗?” “说不准就是你爸经常倚老卖老,得罪了谁都不知道。” 苏小小眨了眨眼,有些意外。 平时这个嫂子温良淑德的,闹了半天都是装的? “小花,你数落我,或者不想我去驻边,我都能理解,但你这么说爸就不行。” “爸他们那代人抛头颅洒热血,还不是为了后代能过上安稳日子。” “现在老了,不能为国家做贡献了,还不能缅怀一下过去了?” 在苏小小上来之前,苏玉就应该劝过老婆了。 见劝不动,也有些生气了。 嫂子小花依旧不依不饶,似乎对老两口早有意见,今天要一并说出来才痛快。 “还有你妈,什么都向着她老头,这要是让你爸去驻边,你看看她骂不骂人?” “还说我觉悟低?敢情她靠着你爸的退休金,整天孙子不看,儿子不管,就知道去活动中心跳舞,怎么好意思的?” 苏玉突然大喝一声:“你有完没完?我妈虽然是文艺兵,但也是校级军官退休,退休金也不低,不是白吃国家,更不是白吃我爸。” “还有,家里为了小苏,请了保姆,还专门托人进了好的幼儿园,这不都是你提的要求吗?” “怎么?我驻边不合你意了,我们家人就什么都不是了?” 小苏是苏玉的儿子,大名叫苏苏。 今年三岁,刚进了燕城最有名的蓝色幼儿园。 这还是苏妈托了好几层关系才进去的。 倒不是级别够不上,只是不属于一个圈子的,自然不那么方便。 按照苏将军的意思,大院子弟自然要去大院的幼儿园。 可嫂子小花觉得大院里的人文化跟不上,说话又糙,她更希望儿子将来能做个有学问的人。 所以即使苏将军不乐意,还是依了儿媳妇。 多学知识,将来一样能为国家做贡献。 苏小小是越听越生气,拳头都不自觉地攥紧了。 她以为嫂子是为了驻边这件事不满意,觉得苏将军没为儿子争取去更好的地方。 可听了这么半天,原来症结是她对老两口不满意。 她从乡下嫁到苏家后,好吃好喝地待着,不用她上班贴补家用,更不用她做家务。 逢年过节还要给她乡下的家人准备几个月的粮食和物资,她到底哪里不满意了? 难道是带孩子太累了? 可小苏是她儿子,她不带,难不成让老两口带吗? 苏小小想要推门进去,思来想去,为了苏玉的面子,还是忍下了。 回屋重重关上门,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以后不和她好了。 第二天早上五点,苏玉就已经准备好走了。 嫂子小花连楼都没下。 苏玉笑着解释:“她昨晚哭得伤心,睡太晚了,就没叫她。” “是吗?确定不是气的?”苏小小在旁边说了句风凉话。 估计苏玉把小花教育了,但没起作用,反而引得她更不高兴,最后不欢而散,所以今天连送行都免了。 苏妈在旁边捅了她一下:“别胡说,你嫂子就是伤心。” 苏小小转过头不看他们,翻了个白眼,鬼才信呢。 苏玉走了,苏小小还有些舍不得。 估计最快也要春节才能见面了。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好久才回去。 吃过早饭,厉衡来接她,刚一上车就听他说:“今天我们跑医院。” 尽管怀疑方倩的孩子是私生子,办不了手续,但她的孩子出生了,就一定有记录。 苏小小不是没考虑过,问道:“她孩子如果真的是私生子,没有结婚证,也没有准生证,怎么去正规医院?” 现在计划生育管得很严,没有准生证和结婚证,以及夫妻双方的信息,基本不可能在医院生孩子。 尤其燕城还是大城市,管得更严。 “或许有呢?”厉衡猜测。 苏小小更疑惑了:“你的意思是,孩子不是私生子?” “我的意思是,或许她去的不是正规医院呢?” 苏小小不说话了。 想到工作量,恐怕几天之内都查不完。 果然,三天过去了,没找到任何关于方倩生孩子的情况。 沈建国点了根烟:“这样的话,只能怀疑她的孩子不是在燕城生的了。” “周边吗?”贺小勇问。 沈建国无奈地摇摇头:“不重要,周边太大了,没有任何信息,怎么找?难不成把全国的警力都调来,就为了个杀人案?简直天方夜谭。” 贺小勇不说话了,也觉得有些天方夜谭。 苏小小看着天花板,心里想:“以前总觉得上网太多是玩物丧志,现在才知道是真香,网到用时方恨无啊!” 即使这样,苏小小还是没放弃,翻开卷宗开始看,希望能找到更多有用的线索。 看了一下午,苏小小越发觉得这个案子或许不是情杀这么简单。 从邻居到单位同事,整体化一的认为方倩私生活很神秘,对她的人际交往和下班后的情况几乎一无所知。 就像厉衡所说,除非有意隐瞒,否则怎么可能会隐藏得这么好? “孩子都生了,再怎么隐瞒也瞒不住啊?”苏小小自言自语。 忽然觉得,或许不是为了隐瞒孩子? 人要想隐瞒一件事情,无外乎是觉得这件事见不得光。 除了私生子和第三者这种关系,还有什么是见不得光的? 她忽然想到关于贷款的事。 贷款的确是国家出台规定,但具体到操作细节,银行恐怕不会都按照规定走。 她上辈子父母是做生意的,每次想要拓展新的业务,都会去银行贷款。 记得老爸说过,凭他和信贷部门经理的关系,贷个几千万不成问题。 看来能否办下贷款,贷多少,和贷款部门的经理有很大的关系。 后世都这么操作,何况物资不充裕的现在? 她起身来到物证室,又查看了一遍方倩的遗物。 其实苏小小知道没什么有用的线索,但就是不死心。 然而,凶手果然干得彻底,有关财产的东西,真的是什么有用的都没留下。 第56章 案件三(七) 现在唯一能提供经济方面的线索只有银行。 葛家祥为了保护贷款厂子的隐私,不能提供信息,这个程序确实没问题。 何况现在警察手里也没有证据证明方倩的死和贷款有关系。 那该怎么拿到信息呢? 苏小小正想着,厉衡推门走了进来,问她:“你怎么在这?” “我在看物证,有事?” “明天去建行拿贷款厂子的信息。” 苏小小惊讶:“葛家祥同意给了?” 厉衡一笑:“这种难题自然要交给局长了。还行,才一天就办好了。”说完,觉得还是应该在徒弟面前给师父点面子:“老头子还是有些手段的。” 苏小小开心地站起身:“哇,师爷好厉害呀,他现在是我偶像。” “这么点事就偶像了?那要是换成沈建国呢?”厉衡难得地开了个玩笑。 苏小小一皱眉:“那还是算了,我底线再低,也低不到这个程度。” 厉衡笑着摇摇头,被沈建国知道了肯定又要絮叨个半天。 第二天到了银行才被告知,他们只有查阅资料的权限,不能带走。 于是又打电话回分局,叫来几名刑警一起查阅。 在查阅的过程中,有几家厂子引起了苏小小的注意。 再有三年,燕城就要开始下岗潮了。 没记错的话,这几个厂子后来基本没听说过。 苏小小知道下岗并不代表厂子就没了,的确有些是直接关停了,但大部分厂子都保留了下来。 有些是进行了整改,改为了公司形式,有些则只剩下一个名字,厂房和宿舍楼的地都用来出租,不再进行任何生产。 无论是哪种情况,下岗是势在必行的,国家要发展,老的模式就要被取代,这个是无法改变的。 而且从长远来看,这些厂子应该是最先被淘汰的。 也就是说,从今年到1993年之间没再有过起色。 那么钱确实都用在了生产上吗? 尽管从银行资料里看,财报很好看,但苏小小知道,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当然,这个只有她知道。 毕竟除了她,没人能预测三年后的事。 尽管倒推事件不准确,但也不是不可以作为参考。 于是,她把自己认为有问题的几家都记了下来。 晚上回到分局,她将自己的分析告诉了厉衡。 除了这些厂子之后三年经营不好的事没说,其他的基本取得了厉衡的支持。 苏小小伸了个懒腰,想到案子有了突破口,觉得还是很有成就感的。 晚上不出意外地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分派好人手,她和厉衡先去了燕城果铺厂。 燕城果铺厂始建于1955年,有职工130人,生产果脯种类繁多,另外也生产水果罐头。 从建厂到八十年代中期,果铺厂的效益都很好。 随着改革开放,人们有了更多零食选择,它开始走下坡路。 直到下岗潮来临,之后停产,成了燕城人的回忆。 他们要贷款,自然会把给银行的财报做得很好看。 要想看到真实的情况,苏小小觉得,可能性不大。 除非有证据确定凶手是这个厂子里的职工,否者他们没理由查人家的财务报表。 想着,两人已经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这个厂长满足了苏小小的想象。 厂长姓张,燕城本地人,50多岁,不高,谢顶,胖胖的,圆圆脸显得很和蔼。 见到两名刑警,先笑道:“二位请坐。”然后示意秘书给倒茶。 厉衡表明了来意,厂长露出惋惜的表情:“那个小方啊,各方面都很出色……只能说红颜薄命吧。” “听说在她来贷款部之前,您就和建行申请过贷款,为什么她来之后才批的?” 其实厉衡的问题是有些诱导性的。 申请贷款不过有很多种情况,不排除当时贷款项目和资金这种客观问题。 而厉衡所提的问题,是直接将贷款不过归为了人为的主观问题。 张厂长能成为厂长也不是傻子,一听就知道厉衡在给自己下套。 但他并没反驳,而是按照他的问题回答道:“之前我们厂资金出了问题,后来厂内部解决了,就没必要去贷款了。之后又去申请,是为了增加生产线。我们符合资质,所以就过了,和办贷款的是谁没什么关系。” 苏小小觉得不对:“果铺厂需要建什么生产线?” “罐头。”张厂长说:“之前那些只能生产一种规格的罐头,后来这批是可以多规格生产的。” 苏小小点点头。 她毕竟不是专业人士,以为果铺厂只生产果脯,原来还有罐头。 可即使装了新的生产线,后来还不是倒闭了。 一条生产线应该不便宜,就这么打了水漂? “照您这么说,贷款很顺利了?”厉衡问道。 张厂长拿出一支烟,同时也要给厉衡一支。 厉衡摆摆手:“我不抽。” 张厂长露出微笑:“不抽烟的刑警,我还真是第一次见。” “您经常和我们打交道?”厉衡奇怪。 “我认识市局局长,他自己和手下没有不抽烟的。”张厂长说的随意,然后点起了烟。 厉衡和苏小小互看一眼,这是什么意思? 还没开始就来了个下马威? 那他是小看厉衡了。 本来还打算客客气气,现在没必要了。 厉衡坐直身体,再次问道,只是声音中夹杂了严厉:“麻烦您把去银行进行贷款的细节说一遍,这是配合警察工作。” 张厂长一听,明白这是个硬柿子,一笑:“我一会儿还有事。这样,当时和我一起去的还有财务主任,让他和你们说?” “张厂长,我可以找财务主任,但如果他说的不全面,我还是要来找你的。” 张厂长点点头:“明白。” 苏小小和厉衡一样,一点也不意外张厂长的态度。 这个年代的厂长也属于国家干部,效益好不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能说错话、办错事。 所以只要可以,他是不会直接面对他们的。 第57章 案件三(八) 厂长秘书把两人带到财务室。 财务主任是个男的,也姓张,燕城本地人。 他戴着厚厚的眼镜,苏小小看不清他的眼神。 看到两名刑警,张主任没什么表情,让科员们先出去,然后推了推眼镜,示意他们坐。 听完缘由,张主任平静地说:“虽然国家有政策,但要想贷款还是要看他们经理的态度。” “意思是,经理不批就贷不了?”厉衡问道。 “差不多吧。”张主任又推了推眼镜:“相信你也懂的,这种就只能是走路子了。可我们这种厂子哪有什么路子,就只好多请了几次银行经理。” “是葛家祥吗?”苏小小问。 “是,一起的还有方倩。”张主任说。 之后厉衡问了很多吃饭时的细节,张主任也是有问必答。 两人倒没听出什么问题,甚至觉得葛家祥为人还不错。 不但恪尽职守,还很维护下属。 张厂长看方倩漂亮,虽然没什么过分的行为,但也不免劝酒,都被葛家祥一一给挡了。 说她就是银行刚来的职员,带着是来学习的,让人家喝酒不但对职员不好,对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将来让别有用心的人知道了,他升不上去了是小的,说不准得被开除。 他上有老下有小的,可背不起这个祸。 这个年代的贷款方和后世的乙方地位差不多,都是求人办事。 张厂长又是人精,自然明白,之后再没做过过分的事。 可能是这点让葛家祥比较满意,贷款很快就下来了。 “那方倩做什么了?”苏小小问道。 如果她什么都没做,那为什么功劳是她的? 张主任推了推眼镜:“那小姑娘算是秘书吧,端茶倒水,点烟夹菜,最后签字什么的全程都是她负责。” “张厂长和葛家祥有没有单独见过面?”厉衡问了个关键问题。 张主任摇摇头:“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看来还要再找一次张厂长。 结果被告知他出去了,下午不回厂子了。 厉衡想说第二天再来,秘书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们厂长经常不在,您下次来之前还是先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比较好。” 苏小小觉得,这个案子里的人都不是省油的灯。 从果铺厂出来,两人随便在路边吃了点东西后,又赶去了下一家——保温瓶厂。 1962年,燕城有了自己第一批保温瓶,就是由燕城保温瓶厂生产的。 燕城保温瓶厂的确辉煌过,但和果铺厂一样,随着南方小商品的涌入,如今也开始走下坡路了。 进了厂子,苏小小倒没觉得冷清,反而很热闹。 几乎所有车间都在开工,看来滑坡只是刚刚开始,还没扩大到影响生产。 两个人并未见到厂长,听说是去外地调研了。 接待他们的是财务主任。 财务主任是个中年女性,说话办事有些慢性子,厉衡也问了和果铺厂差不多的问题。 总结下来,唯一不同的是,可能保温瓶厂的财务主任是女性,对葛经理和方倩的观感有些不同。 “我请了几次葛经理,小方都在。”财务主任笑着说:“我觉得吧,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苏小小觉得这两句有些前言不搭后语,问道:“您的意思是,你们谈得很好?” 财务主任始终笑着:“怎么说呢,反正比我第一次去,和另外一个男职员谈得要顺利。” 厉衡问道:“您第一次去的时候不是方倩帮您做的贷款,而是另外一个男职员?” 财务主任说:“对,他说我贷款的额度超了,贷不了。我也想请他吃饭,但都被拒绝了。后来又去了两次,改为方倩才做成的。” “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我只能说,凑巧吧。不过……”财务主任欲言又止。 厉衡并未催促她,而是静静等着她的下文。 “不过,最后一次我没去,是我们厂长去的。” 厉衡补充道:“才谈成的?” 财务主任缓缓点头,手摩挲着茶杯:“我后来看了贷款金额,和我谈的没什么差别……” “那差别在哪?”厉衡追问道。 “差别……”她忽然一抬头:“这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事情。你们还有别的事吗?没事的话,我要去工作了。” 她还没说完就要赶人了? 说话留一半可还行? “您还没说完差别是什么呢?”苏小小有些着急。 财务主任笑着说:“我说了,都是无关紧要的事。小姑娘,我可没犯法。” 这话的意思就是不会说了。 厉衡看着苏小小涨红的脸,心里叹了口气。 还是经验不够,三两句就被带跑偏了。 他转回头对财务主任说:“那我们就去问厂长吧。” 财务主任满意地走了。 苏小小心里有气,从办公室走到厂子门口,一路都皱着眉头。 这些人也太爱打官腔了,一个个说话都喜欢云里雾里的,明明很简单的事,非要绕着圈子说话。 知道他们是不想担责任,更怕说错话。 可这是人命案啊,身为国家干部,觉悟太低了。 相比苏将军,这些人啥也不是。 如果这么下去,就算去了别的厂子,恐怕也问不出什么。 厉衡似是早就习惯了,见她皱着眉头,问道:“生气了?” 苏小小叹了口气:“不算吧。就是觉得如果他们每个人都明哲保身,那我们去哪个厂子不都一个结果吗?就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也不算吧。”厉衡坐在挎斗上:“至少,这个财务主任还是侧面告诉了我们,贷款是有问题的。” “说白了,财务主任知道哪里不一样,但不能从她嘴里说出来,毕竟最后一次去的是厂长。” “这个我懂。”苏小小说:“我的意思是,如果贷款没问题,那他们大可以直说,现在这种态度,不正说明他们有问题吗?” “可他们又不会主动说,那我们怎么办?就这么在死胡同里待着,什么也不做?” 苏小小想着,要不要像徐华那样威胁他们。 但,拿什么威胁? 徐华显然和这些人不是一个级别的,几句话就能让他露出狐狸尾巴。 这些人不说个个老奸巨猾,但也都侵淫多年,没有实质证据摆在他们面前,恐怕威胁只会起到反作用。 就是彻底不配合了。 厉衡却一点儿也不担心,安慰道:“没事,他们有张良计,咱们有过墙梯,不行就去找局长。” 苏小小疑惑:“有用吗?咱们不能威胁和逼供,局长就能?” 厉衡一笑:“既然贷款做的有问题,你昨天也说这几家财报不正常,那说不准果铺厂的贷款做的也有问题。张厂长不是说他认识市局局长吗?巧了,咱们局长和市局局长之前都是一个队的,那就让咱们局长做个东,出来聊聊呗。” 苏小小瞬间就明白了。 既然他们喜欢打官腔,那就让当官的和他们一起打呗。 她眼睛亮亮的:“哇,师爷不止是我偶像了,简直就是我亲师爷。” 厉衡发动车子,心里嘀咕: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第58章 案件三(九) 由于另外两个厂子太远,又马上要到下班的时间了,去了恐怕也是白去,就安排到第二天。 晚上回去吃饭,正好碰到局长也在,苏小小一个箭步过去:“师爷,我帮你打饭。” 局长被吓了一跳:“这丫头,今天是怎么了?” “您是她偶像。”厉衡说道。 什么偶像? 局长一头雾水。 苏小小打完饭回来,将饭盒放在局长面前:“师爷,吃饭。” 局长看见冒尖的饭盒,心里一紧:“丫头,这是花了多少饭票啊?” “不多,够我吃三天的。”苏小小说着,还催促他快吃:“师爷,您尝尝红烧肉,好吃。” 局长又不傻,知道肯定和厉衡有关,问他:“这丫头怎么回事?” “没怎么,就是觉得您特别棒!”厉衡说着,还竖了个大拇指。 “我棒不棒轮不到你小子说。你跟她说什么了?” “就是让您做东,请市局局长吃顿饭。” “市局局长是你爸?说请就能请的?” “他和您不是老同事吗?” “请老同事不用掏钱的?” “掏啊,咱们不拿群众一分一线。” “你掏钱?” “您做东自然您掏钱。” 局长默默看着厉衡,目不转睛。 厉衡知道他已经在暴走的边缘了,撂下一句:“回头我和师兄跟您一起去。”然后拉起苏小小就跑了。 局长看着冒尖的饭盒:“一群不省心的臭小子,又教出个不省心的臭丫头……这日子没法过了。” 于是,又巴望着赶紧调去市局,日子就好过了。 第二天,两人又去了玻璃瓶厂和服装厂,情况和前两个厂子差不多。 回到分局,和去其他厂子走访的刑警们整合时,发现情况大差不差,完全看不出有什么问题。 手续合规,过程差不多,都是和葛家祥吃了饭贷成款的。 但据这些厂长或是财务主任说,这些都是正常现象。 向上面要钱还要求爷爷告奶奶呢,能请客吃饭就办了事的,都是好的了。 不信就去外面打听打听,多少厂子想贷款还贷不下来呢。 “我说他们这是投机取巧,他们说我不懂,还说什么僧多肉少,款项就那么多,这个厂子贷了,其他厂子就得少,或者没有,市场规律。”一个刑警不服气地说。 这个时候的人对经济还没什么概念,难怪年轻刑警会生气。 苏小小自然明白,但不明白葛家祥是怎么分辨哪些厂子能贷款,哪些厂子不能? 厉衡问得很详细,尤其是请客吃饭的细节。 有刑警明显经验不足,问是问了,但没问到点子上。 有些则问得很详细。 一个刑警说:“请客的过程挺简单的,吃饭喝酒。葛家祥也算是健谈,天南地北什么都懂一些,尤其是对豫州洛县赞不绝口,说东西好吃,风景宜人,是个不错的地方。” “他们对方倩是什么评价?”厉衡问。 几个刑警互相看了看,都表示方倩就是类似秘书,端茶倒水,夹菜倒酒,没什么特别的。 这倒是和张主任说的一样。 “这么说,方倩对于贷款没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葛家祥为什么要说她工作出色?”沈建国奇怪。 苏小小也奇怪。 “没事,过两天就知道了。”厉衡胸有成竹地说道。 沈建国一笑,低声问他:“咱们去哪个楼?” “丰泽楼。” “我去,高低我得点个海参补补。当刑警这么多年了,头一次碰上这种好事。” 沈建国还没去过丰泽楼呢,早听说那里的海参好吃,就是不知道局长舍不舍得。 苏小小也想尝尝丰泽楼的九转大肠,可惜这次不带她。 只能叹了口气,去吃食堂了。 两天后的晚上,局长做东,请了市局局长和张厂长,还有保温瓶厂的夏厂长,厉衡和沈建国作陪。 厉衡倒有些意外,前几天去保温瓶厂没见到厂长,不想他和果铺厂的张厂长认识。 行,正好一锅端了。 ………… 第二天,厉衡和沈建国都是红光满面,只有局长黑着脸。 昨晚点了几百的菜不说,还被市局局长给“夸了”。 “你出息了,主意都打我头上来了?”市局局长开玩笑地说。 “这不都是为了案子吗?再说了,这帮孩子办案也挺辛苦的,正好给他们补补。”分局局长连哄带骗的。 市局局长低声说:“我虽然不认识那个夏厂长,但八成有问题。” “我也这么觉得。” 两个老油条在刑事案件里侵淫多年,看人还是有一套的。 市局局长知道自己只是个牵线搭桥的,把利害关系和两个厂长交代了一番就走了。 临走前对局长说:“这个案子要是不破,就别想报销餐费。” 所以今早局长的脸很黑。 有了局长的交代,接下来的工作顺利很多。 果然,夏厂长对方倩动过心思,而且给的贷款回扣是1%。 张厂长倒是没动过心思,但回扣额和夏厂长的一样。 沈建国很惊讶,问道:“确定不是利息的1%。” 两人都表示那点钱,葛家祥根本看不上。 苏小小也很惊讶,果铺厂的贷款额是10万,保温瓶厂的贷款额是20万。 两家的贷款就能挣到3000块。 在人均工资仅200一个月的九零年,葛家祥可以算得上是富豪了。 “不全是给了葛家祥,夏厂长的2000回扣给了葛家祥,张厂长的1000回扣给了方倩。”沈建国说。 那也很多了。 而且,这只是两家的回扣,还有好几个厂子呢。 这么算下来,没有一万,也得大几千了。 葛家祥肯定是个万元户了。 警员们纷纷咋舌,原来银行挣钱这么容易的吗? 第59章 案件三(十) “对了,夏厂长不是对方倩有意思吗,那他得没得逞?孩子不会是他的吧?还有,我们去保温瓶厂的时候,财务主任说他只有最后一次去吃过饭,然后就办了贷款,他之前也见过方倩?”苏小小问了一连串的问题。 昨晚完成任务后,只剩厉衡和沈建国两个人。 沈建国觉得机不可失,就要了瓶好酒,喝了半瓶带走了半瓶,今早还没彻底醒呢。 听到苏小小的问题,头要炸了。 “小祖宗,回头让厉衡告诉你吧,我得先去补个觉。”说着,起身就走了。 苏小小摇了摇头:“年纪大了就是肾亏。” 厉衡听到笑出声:“这和肾有关系吗?” “没关系,就是想形容他老罢了。”苏小小笑着说。 之后,厉衡把昨天晚上的情况汇报了一遍。 保温瓶厂的财务主任说夏厂长只最后一次出面和葛家祥吃了饭。 但其实夏厂长早在这之前就见过一次方倩。 那次是跟着果铺厂的张厂长一起去的。 刚见面的时候,只觉得她漂亮,倒也没多上心。 吃饭的时候张厂长一个劲地劝她喝酒,都被葛家祥给挡了回去,还说什么劝酒对职员不好,对他自己的名声也不好。 最后竟然还威胁再这样,贷款的事也不必谈了。 两个厂长活了这么大,哪里受过这种气? 要不是改革开放,经济形式转变,他用得着这么低三下四地求他葛家祥? 他还装出一副爱护下属,清正廉洁的嘴脸来了。 最后不还是收了回扣,而且还不少。 当然,这是后话。 但为了贷款,两个厂长都忍下了。 这顿酒吃得也是没滋没味的。 最后,张厂长喝多了,夏厂长扶着他出来。 不想方倩也跟了出来,帮着一起将张厂长扶上了车。 方倩笑着说:“夏厂长,刚才真是不好意思。葛经理他就是这么个人,您别放在心上。” 美女都这么说了,还笑得这么甜,夏厂长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自然也笑着安慰她,让她不用替葛经理说话好。 方倩赶忙上前一步,离夏厂长很近,说道:“夏厂长,我不是替他说好话,我是替您着想。” “银行有银行的规定,但也不外乎人情,您又这么明事理,肯定知道眼下不少厂子都想贷款,那我们该给谁不该给谁,也要衡量的。” 夏厂长一听就明白了:“哎呀,这话不该你说给我听吧?” 方倩有些不好意思:“我就是觉得您看着比……”她说着,回头看了看张厂长的车:“我也跟着葛经理吃过几顿饭了,您是唯一一个没劝我酒的。” 不知道是酒有些上头,还是她单纯的想法,反正对面羞涩的女孩,让夏厂长那颗很久不敢动的心,动了一下。 他咽了咽口水,手放在她的肩膀上,拍了拍:“小姑娘……还是别太单纯了。” 说完,就上车走了。 一路上他都在回味方倩的样子。 又想起在饭桌上,每每她给自己倒酒,都会嫣然一笑…… 他忽然问司机:“我是不是老了?” 司机笑着说:“您说的哪里话。您今年才45,正当年,不老。” “是吗?”夏厂长满意地闭上眼。 是啊,正当年,被小姑娘多看两眼也是正常的。 可转念想到家里的母老虎…… 还是算了吧,能爬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因为这事搅和了,不值当的。 就这样,他没再多想。 之后知道财务主任一直在和建行接触,也没多问过。 可终究心里多了个疙瘩,总是不痛快。 终于,在听财务主任说葛家祥提出和他谈的时候,夏厂长知道他快要露出狐狸尾巴了。 再见到方倩,夏厂长心里的不痛快烟消云散。 尽管葛家祥提的回扣金额有些多,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何况方倩还主动向他示好。 “夏厂长,我们银行从今年开始,有招待大客户出游的活动,您到时候一定要来。”方倩趁着葛家祥去卫生间的时候,对他说道。 什么招待大客户出游,就算真的有,哪个厂长能有空去。 之前回馈也都是礼品,出游恐怕是她自己的意思吧? 约自己出游,什么意思? 夏厂长一笑:“这是你的意思?” 方倩笑笑:“当然,您是我们银行的大客户啊。” 夏厂长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你告诉我,我肯定去。” 之后葛家祥回来,方倩便没再多说话,更没提过什么出游的事。 夏厂长心里则更加确定她对自己是特别的。 那晚虽然签了合同,但回扣夏厂长一直扣着,迟迟没给。 方倩便经常打电话问情况。 夏厂长就借故让她出来见面。 本以为是她主动的,会很容易上手,没想到她倒玩起了矜持。 许是太久没动过心了,夏厂长极其有耐心。 情绪挤压得越久,将来就释放得越强烈。 这么想着,夏厂长反倒有些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比方倩还主动。 一开始只是约着吃饭,毕竟是婚外情,他不能去银行找到她,只能打电话。 后来就开始送小礼物,什么八音盒,小首饰,渐渐变成了贵重物品。 他托人从香港带了一块劳力士,还在背面刻了个“倩”字送给她。 之后次次见面都看她带着,更确定她是喜欢自己的。 最后终于在她的一次哭诉中,将回扣交了出去。 结果,肉包子打了狗,此后,方倩再没出来见过他。 结婚二十多年,唯一一次斗胆动了心,最后竟然落了个人财两空的下场,而且还无处诉苦。 苏小小冷笑,果然普信男当不得。 活该! “这么说来,方倩和他只是接触的频繁了一些,并没发生出格的事,那孩子应该不是他的。”苏小小说。 “孩子不是他的,但他未必不记恨方倩啊?”贺小勇说:“感情和金钱他都付出了,最后什么都没得到,不会报复吗?” “我们比对了他的鞋印,不符。”厉衡说:“而且他这个年龄,也爬不了墙了。当然,不排除他找人灭口。” 说完,厉衡让贺小勇和另一名刑警继续跟踪夏厂长这条线。 看看他最近有没有接触过可疑的人。 然而最令人气愤的还是葛家祥。 按照两个厂长所说,他非但掌控着贷款发放的权利,还能够决定让谁吃回扣。 也就是说,方倩做成的贷款,都是他有意为之。 可为什么一定是方倩呢? 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第60章 案件三(十一) 如果有,就凭张厂长和夏厂长这两个人精会看不出来? 尤其是夏厂长,搭了时间赔了感情,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这个方倩还真是有些手腕,能把夏厂长哄的团团转,最后不但全身而退,还拿到了回扣。 尽管夏厂长说回扣给了葛家祥,但方倩是在拿到回扣后就不再理他了,说明回扣里一定有她一份。 这两个人,就算不是那种关系,也一定有金钱往来。 但怎么证明呢? 苏小小问厉衡:“我们可以以贪污受贿查葛家祥吗?” 厉衡思考了一下,问她:“贪污受贿不归咱们管,有专门的部门。就算咱们报上去了,你觉得那两个厂长愿意做证人吗?” 是啊,这么一来,他们的位子也保不住了。 “再说了,这是一年多前的事了,葛家祥还会留着证据?”厉衡说。 “还有,我们问话的方式也不符合程序,真要报上去了,人家告我们个威逼利诱倒是真的能坐实了。” 苏小小抿了抿嘴,这倒是。 回头再把师爷这个分局局长给撸了,太不值得了。 不过她现在已经练就了强大的内心,失败嘛,再来一次不就行了。 于是,下午和厉衡又去了一次建行。 被告知葛家祥开会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苏小小的倔脾气一上来,非要等他回来不可。 厉衡也不劝她,反而觉得这样挺好。 刑警嘛,就是得有股子韧劲。 不然怎么斗得过罪犯呢。 苏小小又找到上次问话的女孩子,看她不忙,就开始拉家常。 “你们平时是不是不加班?” 女孩子没比她大几岁,上次见面印象也不坏,就笑着说:“基本不加班。” “那你们福利是不是也挺好的?单位组织出游啥的?” “福利还行吧,逢年过节发发东西,组织出游还真没有。” 说完,她想起什么:“对了,前年吧,开始有组织大客户出游。” “从前年开始的?做你们客户真好。”苏小小有些羡慕。 女孩一摆手:“得是大客户,比如贷款超过10万的,存款多的才行,小客户没戏。” “那你们是不是也一起去?” 女孩一撇嘴:“我们可没这好命,经理倒是会跟着去。不过人家大客户基本都没时间,组织两年了,没人去过。” “那不是浪费了?” “不会,没人去就不拨款了呗。” 苏小小点头:“也对。” 两人正聊着,厉衡突然走过来,插话道:“你们经理是不是经常出差?” “差不多,一年怎么也得去两个地方。” “都去过哪?” 女孩掰指头数着:“我知道的有粤州,闽州,徽州,对了,前年还去过一次香港呢。” 她羡慕的眼睛发亮:“香港啊,我这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去一次。” “忙的时候,春节也要出差吧?”厉衡又问。 “春节出什么差?”女孩奇怪。 厉衡一笑:“我们这种工作随时待命,习惯了,以为别人也是呢。” “是啊,你们是真不容易。”女孩也觉得做刑警不容易。 又等了两个小时,葛家祥才回来。 见到他们还有些意外:“你们等很久了吗?” “不算短。”厉衡实话实说。 进屋落座后,厉衡免了客套,也不用秘书上茶,直接问到:“你手下这么多人,为什么选中了方倩?” 葛家祥一愣,似乎没明白他的意思。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什么选中?” 厉衡懒得和他兜圈子,他是明白人,没必要。 “葛家祥,你很清楚我问的是什么。如果我没掌握事实,就不会再次出现在你办公室。” 葛家祥看了看他,似乎是在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一笑:“我还是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看来他是笃定即使厉衡知道了什么,但也没有证据。 不然他应该在分局,而不是依旧在办公室。 厉衡倒有些佩服他。 “你手底下有几名员工,他们和你工作了好多年,但为什么却让新来的方倩做贷款?”厉衡问道。 “上次不是说过了,她工作能力强。” “她是工作能力强,还是陪酒能力强?” 葛家祥沉下脸:“警察同志,请你放尊重些。我们这里是银行,不是那种场所。” “哪种场所?”厉衡比他更有威严:“要我给你数数和几位厂长吃过多少顿饭吗?其中方倩作陪几次,拿了几笔回扣?收了别人什么礼物?” 葛家祥一窒,渐渐地,脸色缓和下来。 “警察同志,你要是真的掌握了证据,可以去告发我,但如果你没有,请你离开。” 厉衡也看着他,然后问道:“你经常出差吗?” 葛家祥微微皱眉:“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看你后面挂的那幅画,和洛县的一个寺庙很像,以为你去过。”厉衡指着他身后墙上的一幅水墨画说道。 葛家祥回头看去:“这幅画是客户送的,我没去过洛县,所以不太清楚。” “那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厉衡说着,起身拉上苏小小离开。 苏小小气急了反笑:“老狐狸果然是老狐狸,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厉衡也笑了:“棺材在哪呢?”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你哪头的?” “当然是你这头的。”厉衡说:“但也要找到棺材呀。” 苏小小并不是真的生气,而是觉得这个案子办得很难受。 这么多天过去了,手段也用尽了,反而走进了死胡同。 反观过程,身处利益中心的人,个个都有恃无恐,只要找不到证据,他们绝不会吐露半分。 而且,就算真的找到证据了,他们也可以用一句符合流程来搪塞。 谁会傻到把“回扣”两个字写在账上,自然是做账做掉。 到头来,非但没找出证据,或许还会让他们把真正有问题的地方掩盖掉。 苏小小没有泄气,只是无奈。 比起街心公园那种完全没线索可查的案子,这种可能会半途而废的更让她难受。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难道真的就没有任何线索可查了吗? 苏小小坐起身,又开始翻卷宗,从头思考。 第61章 案件三(十二) 方倩是从外地考入燕城大学的,各方面都很优秀。 而且不喜张扬不惹事,哪怕是不做学生会干部,也不愿站在风口浪尖被人关注。 这种性格说好听是安分守己、息事宁人,说难听了,其实就是懦弱。 明明她没做错什么,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为自己争取。 辞去了学生会干部不是反而让那些造谣的人得逞了? 好在之后有林华为她出头,如果就这么沉默下去,最后她还不是照样落个水性杨花的名声? 苏小小想着,在纸上写了“原生家庭”四个字。 应该与父母和生长环境有关系。 毕业后很多机关单位都抢着要她,她却选择了建行。 相比银行,机关单位确实苦了一些,而且前途也不是特别明朗,很难说将来会怎么样。 老师们觉得机关单位要比银行体面,以她的才华和外貌,相信能走得很远。 但苏小小知道,银行绝对是个很不错的选择,尤其方倩进的还是国有四大银行之一。 至少在未来30年里,银行是个非常有利可图的职业。 尽管方倩不知道未来的事,但她一定是思考过的,何况后来还吃了回扣,就更证明了她去银行工作的目的不纯。 这样一个聪明又有能力的女性,怎么会突然就决定生孩子辞职了呢? 苏小小想了想,后世网上有很多言论,大多数都是人为控制用来给年轻人洗脑。 所以才会出现自杀率攀升,更有甚者鼓励年轻女性去父留子,等孩子长大了才知道危害,却也为时已晚。 这个时代不要说几乎没有这种言论,就算有,也只能小面积传播。 还很有可能被当成神经病。 何况国家政策和经济上也很难支持这种做法。 所以方倩绝对不是突然这么想,应该是有人给了她底气。 这个人要比她聪明且有能力,至少方倩是这么认为的。 那么这个人应该就是孩子的爸爸。 苏小小脑子里回想着这些天走访的情况。 方倩有个前男友,分手了…… 夏厂长自作多情没得逞…… 张厂长只在饭桌上和她有过接触…… 葛家祥…… 他不但和方倩认识的时间最长,应酬吃饭都带上她,还愿意把回扣分给她,还说她很好…… 苏小小张开眼:“这个葛家祥很可疑。” 又仔细想了想和他接触的这两次,他所说过的话。 “我没去过洛县,所以不太清楚。” 苏小小想着这句话,翻到方倩的资料,豫州洛县人…… 又翻到刑警们走访回来时说过的:“葛家祥也算是健谈,天南地北什么都懂一些,尤其是对豫州洛县赞不绝口,说东西好吃,风景宜人,是个不错的地方。” 葛家祥在说谎。 他不但去过洛县,甚至对那里还很了解。 即使这不能正面证明他和方倩有那种关系,但他特意在这上面说谎,绝对有问题。 苏小小激动地穿上鞋,也不管是不是已经后半夜了,就去敲了厉衡房间的门。 出来的是贺小勇,他打着哈欠:“小小,这么晚了有事?” “我找厉衡,你快把他叫起来,很重要的事。” 过了一会儿,厉衡无奈地站在了苏小小的房间里。 她滔滔不绝地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然后盯着他。 这感觉怎么似曾相识? 不管了,她追问道:“我们到底去不去洛县?” 厉衡叹了口气,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现在已经三点了,还有几个小时就天亮了,下次能不能先睡觉再说案子?” 苏小小正一腔热血,被他一盆冷水泼下来,抬脚就想把他踹倒在地。 厉衡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她的脚:“大半夜的,你把我叫来就是想杀人啊?” 苏小小一只腿抬着,另一只腿站不稳,来回跳,嘴里还不饶人:“我说正事,你跟我说睡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厉衡这下倒是清醒了不少:“我正睡得好好的,你把我揪起来,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你……我……”苏小小只想着工作,确实没考虑他的感受,有些心虚。 想了想说道:“你先放开我的脚。” 厉衡把她的脚轻轻放下,然后又坐下,说道:“今天回来我就去找局长了,他还没同意。” “找局长说去洛县?”苏小小追问。 “是啊。”厉衡打了个哈欠:“一般是确定了凶手在某地才会出差,这种只是为了一个连抓手都称不上的线索出差,之前还真少。局长不一定会同意。” 苏小小忽然觉得自己对这个时代还是太缺乏了解了。 什么都匮乏,包括交通,办案经费更是捉襟见肘。 而且到了当地也未必能有收获,这种出力没结果的事,其实挺打击积极性的。 转念,苏小小觉得不对。 “等等,你是不是早就想到了葛家祥和方倩的关系,甚至发觉他在洛县这件事上撒了谎?”苏小小居高临下地看着厉衡。 厉衡大喇喇点点头:“是啊,不然干嘛诱导他。” 原来他是故意问那幅画的,就是为了看葛家祥的反应。 苏小小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傻子。 苦哈哈想了一晚上,得出了一个他早就知道的结论,甚至还已经找过局长申请去洛县了。 她看了他良久,厉衡都有些发毛了,才听到她问:“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以为你知道呢。”厉衡真的这么想:“最近觉得你进步越来越大,我以为你早就想到了。” 苏小小讽刺地一笑:“我还得感谢你呗?” “那倒不用……” 不等他说完,苏小小拉起他就扔了出去,关上门骂了句:“你给我滚!” 她生气的不是厉衡不告诉自己,而是每次都被他想在了前面,为什么她就这么笨呢? 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刑警? 尽管气得是自己,也不妨碍苏小小不搭理厉衡。 从第二天开始,她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结果,第二天快下班的时候,局长把厉衡和沈建国叫去,说洛县的事上面批了。 主要原因是洛县当地有个案子,据线人的线索,凶手逃来了燕城。 正好过去了解情况,同时对方倩案进行走访。 苏小小高兴坏了,又要请局长吃饭。 局长吓得骑上车就跑了。 到底什么时候能调去市局啊啊啊! 第62章 案件三(十三) 一开始,厉衡不同意带苏小小,觉得女孩子出差不方便,就连住招待所也要单住一间,费用太高。 苏小小知道了,不止不和他说话,连个眼神都不给了。 最后还是沈建国觉得苏小小应该去,大不了三个男的住一间,厉衡打地铺。 苏小小把零食都给了沈建国,还说出差时伙食她包了,回头在洛县买些特产给他儿子。 沈建国这个和事老做的,让厉衡牙疼了一整天。 出差前要回家收拾东西,苏小小破天荒地从分局坐车回了家。 厉衡从生下来就不会哄女孩子,看着她走进大院的背影,头一次觉得心里乱成了麻。 苏小小是下午回的家,发现一个人都不在。 今天不是周末,苏苏肯定在幼儿园。 问了保姆才知道老爸在厉将军家下棋,老妈在活动中心,嫂子小花在关上尉家。 关上尉? 想了半天才对上号,是关玉梅家。 之前也没见过她们来往,怎么会在她家? 苏小小问保姆。 “最近她和关上尉媳妇走得近。”保姆说:“就关上尉那个媳妇,不是我说,我都瞧不上,也不知道小花是看上她什么了,两人聊得还挺起劲。” “关上尉媳妇好像有些……”苏小小想了想现在的用词:“对,有些好事。” “不止,还经常骂人。关上尉也是可怜,40多快50了,还只是个尉官,不少人说都是她媳妇闹的。” 苏小小倒是不同意这种说法。 他媳妇只是个农村妇女,上不懂国家政策,下不懂城里风俗,最多是住在一起合不来,但要说能左右关上尉的官途,那真是太小看军队了。 一个人事业有问题,更多的还是能力不行。 如果这话只是大家当个饭后谈资也罢了,要是关上尉也这么认为,那他确实也只配做个尉级军官了。 苏小小没多想,回了房间。 一见到床,立马来了困意,倒头睡到晚饭时间才起来。 苏妈见到女儿,心里开心,又是准备解暑的绿豆汤,又是拿水果的。 苏小小全盘接受,有人疼真好。 苏将军今天赢了棋,心情大好,问女儿工作上的事。 苏小小不能说太多,只说案子走到死胡同很难受。 苏将军安慰女儿:“工作是这样的,很少有一帆风顺的时候。当年我们打仗……” 接下来,苏小小接受了半个多小时的思想教育。 说教育有些过分,更像是鼓励。 她觉得回家就是好,有老妈疼,有老爸鼓励,不像和某人在一起,除了吃瘪就是内耗,讨厌! 厉衡正问老妈怎么哄女孩子开心,觉得后背一凉。 “怎么回事?有人骂我?” 吃饭的时候,苏小小和父母聊天,被案子卡脖子的心情好了很多。 三人似乎都故意不聊起苏玉。 苏小小是怕他们担心,他们更害怕晚上睡不着的时候思念儿子。 嫂子小花本来一直没说话,直到听他们提起苏苏才说了句:“小苏想他爸了。” 三个人同时沉默了一瞬,还是苏妈先笑着说:“等小苏周日回来,你和他一起给小玉写信。” “我看还是我去那边陪他比较好。” 小花说完,苏小小有些惊讶:“嫂子,你要去陪我哥?” “我……” 小花刚一开口,苏妈啪的一声将筷子拍在桌子上,罕见地生了气。 “小花,这件事我们不是讨论过了吗?你想去陪小玉,我们不反对,甚至很支持,但苏苏怎么办?” “苏苏今年才三岁,难道也跟着你一起随军?” “还有,苏玉是去戍边,没意外的话三年就回来了,你就连这三年都等不了了?” 小花咬着下唇,一脸的不服气。 苏妈缓和了语气:“我知道你和小玉感情好,那不更应该支持他的工作吗?你这三天两头的闹,小玉要是知道了能安心戍边吗?” “你们不告诉他,他怎么会知道?”小花不服气地反驳苏妈。 “这大院里不是只住着我们家,我们不说,自然有人传到那边去。”苏妈说:“你天天和关上尉媳妇在一起,以为她就不传闲话了?” “别看边疆远,有心的人照样能把话传过去。” 小花依旧不服气:“您这话不就是不想让我和关上尉媳妇来往吗?那我去上班。” “可以,但要等苏苏上了小学。”苏妈说。 “这也不让,那也不让,你们就是故意为难我。”小花说着,竟然掉起了眼泪。 “为难你?苏苏这个年龄正是父母应该多陪伴的时候,小玉不在,咱家又不缺你那份工资,你执意要去上班,我们不拦着,就是让你多等三年,还不都是为了孩子好?”苏妈苦口婆心。 小花突然站起来,抹了把脸:“我只是想花自己挣的钱。”说完,就跑回了楼上。 苏小小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是闹的哪一出啊? 之前因为苏玉戍边的事,苏将军还可以说两句,毕竟那是工作上的事。 现在是家事,他做公公的不好数落儿媳妇。 但心里憋屈,饭都没吃完就回屋了。 苏妈也叹了口气:“自从小玉要去戍边,小花就跟魔怔了似的,整天找事。” “妈,我听她的意思,好像是想自己手里有钱。” 苏小小根据小花说的分析了一下,但也不能确定。 “还不是关上尉媳妇,之前就听院里的人说过,她整天说关上尉不拿她当媳妇,钱都攥在自己手里,一分也不给她,害得她在老家饭都吃不上。”苏妈说着听来的闲话。 “真的假的?”苏小小问。 “谁知道真假,那个女人整天胡言乱语,大家都当个乐呵。也就小花,拿她的话当真。” 苏妈心里也烦,一摆手:“算了,不行就让她上班去吧。” “那苏苏怎么办?爸爸不在,妈妈也去上班,他周日回来都没人陪。”苏小小心疼小外甥。 苏妈瞪了她一眼:“我和你爸不是人啊?我只是觉得父母陪伴比爷爷奶奶陪伴更好,才想让她晚些去上班,既然不行,那就只有我们多陪陪苏苏了。” 第63章 案件三(十四) 苏小小觉得苏妈的思想还是很先进的。 这个年代基本都是双职工,哪有那么多时间陪孩子。 厂子里有幼儿园还好,没有的就只能送到父母家。 所以这代长大的很多孩子都和老一辈的关系很好。 不过孩子在六岁前,的确还是父母的陪伴最重要。 苏玉是没办法,小花这么做,有些不懂事了。 苏小小陪苏妈看了会电视,上楼准备洗澡睡觉,被小花叫住。 “嫂子,有事?”苏小小坐在她和苏玉房间的沙发椅上问道。 “妈刚才跟你说我什么了?” 苏小小一愣。 她这是怕苏妈说她坏话吗? 脸一沉:“嫂子,你什么意思?我妈只说希望你能多陪陪苏苏,除了这些,你觉得她还能说什么?” “向前嫂子说了,婆婆都不是省油的灯。”小花还委屈上了。 “向前嫂子是谁?” “你不知道?”小花奇怪:“你不是和关玉梅挺好的吗,她妈的名字你都不知道?” 苏小小无奈了:“嫂子,能说出这种话的人,你觉得她是好人吗?正经人谁会挑拨离间?” “你这话就不对了,向前嫂子说的话都是很有道理的,她就是经常和婆婆闹才能来城里和关上尉住,不然还得在老家种地呢。” “行,她为了来城里和爱人团聚才和婆婆闹。那我妈有什么地方对不住你了,你要和二老闹?” 小花也知道自己闹得毫无理由,但还是觉得不服气:“我就是觉得……他们总管着我。我也想去外面看看,我也想工作,像那些在百货大楼里上班的售货员,有自己的钱,还能不被别人管着。” 苏小小倒不是不支持她的想法,谁愿意整天被关在大院里,谁不想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但做了售货员就能不被人管着了? 那主任都是干什么的? 难不成是摆设? 还有,爸妈不是不同意她去上班,只是希望苏苏大点了再去。 但既然小花能和她说这些,应该还是愿意听她劝的。 苏小小态度缓和了一些:“爸妈不是管着你,而是觉得我哥现在在戍边,苏苏的教育和陪伴只能暂时由你一个人来负责,是委屈了你,他们知道,所以你说什么他们都同意,只是希望你能为苏苏多想想罢了。” 小花突然一笑:“苏苏……反正有爷爷奶奶,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何必非要我……” “马小花,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苏小小彻底没了耐心,突然暴起。 她还真没见过哪个做妈的能说出这种话。 “我爸妈顾忌你,我可不会。你要是再敢说一次出去工作的话,信不信我抽你!” 苏小小从来都不是软柿子,只是更懂得照顾大家的感受。 但要是真的惹到她了,打人也不是没干过。 小花吓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你记住我今天说过的话,但凡再让我知道你气我爸妈一次,我就算不打死你,也保证你三年上不了班!” 苏小小恶狠狠地说完转身就走,到门口又补了一句:“人想要独立,得先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小花先是吓得不敢说话,半天才反应过来,气得又砸了些东西。 苏小小躺在床上,比小花还生气。 “苏玉这是从哪找来的媳妇,怎么能说出这么混账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苏苏不是她生的呢……” 苏小小突然坐起来,觉得哪里不对。 跑到楼下找到老妈:“妈,我哥哪年结的婚?” 苏妈皱眉看着她:“这都能忘了?” “你先说。”苏小小催促她。 “1988年春节。” “他们是未婚先孕?” “这孩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么大声干什么。”苏妈赶忙看了看,见保姆不在才说:“结婚证是88年,但前一年在当地办过事了,所以对外咱们都说是87年结的婚。” “那也不对呀,当时苏苏也出生了。”苏小小算着时间。 “还没,出生前办的。”苏妈说。 苏小小想了想:“妈,婚礼你去了吗?” “你怎么跟失忆了似的。”苏妈白了女儿一眼。 苏小小轻咳一声,谁让原主专挑不重要的记呢。 “你哥当时在乡下参军,明明我教育得挺好的,怎么就和人家当地的女孩子搞在一起了……”说起这些,苏妈还有些尴尬,觉得对不起小花。 在军队里出这种事,肯定要被开除军籍的。 “是你爸拉下老脸去求的人,这才保住你哥。”苏妈叹了口气:“所以才有这次戍边的吧。” 苏小小总是觉得哪里不对,歪头思考着,又问了一句:“我爸去了当时我哥驻军的地方,和领导谈的?” “可不是。” 苏妈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现在女儿又提起来,心里有些难受。 难怪爸妈对小花这么纵容,逢年过节还要给她家里预备几个月的粮食和生活物品。 原来是因为儿子做了对不起人家的事。 苏小小回到房间,把信息整合了一遍。 通过时间和苏妈的讲述,再通过小花刚才说的话……苏苏是她亲生的吗? 苏小小觉得自己可能也魔怔了。 是不是最近案子想多了,看谁都不是好人? 如果不是亲生的,小花为什么要求二老让苏苏去蓝色幼儿园? 如果不是亲生的,又怎么会半点马脚都没露? 何况,不是亲生的,苏玉也不会娶她呀。 转念又觉得不对,这个时代私生子是上不了户口的,所以苏玉很有可能会为了孩子和小花结婚。 苏小小摇摇头,安慰自己:“我哥不是那种人。” 可能脑子里又是方倩的案子,又是苏苏的出身,苏小小这一夜竟然梦见了苏玉离婚了。 醒了脑子昏昏沉沉的,洗了个澡才好一些。 吃早饭的时候,小花没下楼。 苏小小知道她还在生气。 即使知道了她的委屈,但就是觉得整件事有问题。 眼下案子重要,等回来,抽空查一查。 所以她依旧不愿搭理小花。 不下楼更好,省得爸妈看出她们不合。 火车是晚上的,上午收拾好行李,下午三点多的时候,厉衡过来接苏小小。 第64章 案件三(十五) 因为要去火车站,开不了侉子,厉将军让军队派了车送他们。 厉衡想帮苏小小把行李放在后备箱,被苏小小一个闪身躲过,自己放了进去。 “我们先去接贺小勇,再接沈建国。”厉衡坐在副驾驶,对苏小小说。 苏小小看着窗外,继续沉默。 厉衡叹了口气,老妈说要主动,这好像也不管用啊。 “对了,昨天我妈买了大白兔奶糖,吃吗?”厉衡问她。 苏小小没说话,直接拿过一颗放在了嘴里。 厉衡设想她会看自己一眼,然后说自己有,之后他就可以没话找话。 这跟自己预想的完全不一样。 接下来该怎么办? “衡哥,我也想吃。” 司机经常给将军们开车,和他们的孩子混得很熟,笑嘻嘻地讨糖吃。 厉衡给了他一把:“拿着吃吧。” 想给的不说话,不想给的笑得倒很灿烂。 这丫头,脾气还怪难拿捏的。 接上贺小勇和沈建国后,苏小小才露出笑模样。 许是第一次一起出差,都有些小兴奋。 三人坐在后座聊得热火朝天。 厉衡孤零零地坐在前面,显得有些多余。 苏小小和贺小勇只差一岁,更是有说不完的话。 叽叽喳喳一路,直到进站,苏小小才被人潮挤得说不出话。 其实人多少不重要,重要的是行李。 这会很少有用手提箱的,都是大包小包扛在肩,网兜袋子手中拿。 总之,入眼的永远是两条腿上面长了几个大包袱,稍微不看路就会被撞到。 人们似乎都很怕上不去火车,堵在进站口不动。 工作人员拿着大喇叭喊排队也不管用。 苏小小被人群挤得两次险些摔倒,都被厉衡给扶住了。 后来他索性将她护在怀里,生怕挤丢了。 苏小小一开始是拒绝的,经过两次教训就认命了。 但还是不服气,对厉衡说:“这不代表我原谅你了。” 终于和他说话了。 厉衡搂着她的肩,一笑:“你到底在气什么?是气我没告诉你葛家祥的事,还是气我不让你去洛县?” 其实苏小小两个都不气,真正气的是自己。 气自己思维不够敏捷,更气自己永远落后于他。 这或许就是嫉妒吧。 所以才会对他发脾气。 她当然不能把这些心思告诉厉衡,只能说:“气你不让我去洛县。” “我就是觉得女孩子出差不方便,也怕出去办案照顾不到你,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我怎么办?” 能和自己说话,厉衡觉得她应该快消气了,轻松了不少。 苏小小被他逗笑了:“还你怎么办?说得好像我们俩有什么似的。” “咱俩可是订过婚的。” “你还当真啊?”苏小小抬头看他:“不对啊,你一向不拿这种事情开玩笑的,今天怎么了?” 厉衡轻咳一声:“还不是为了让你消气。” 苏小小一撇嘴:“呦呦呦,我还得谢谢你呗。” “那倒不用。” 苏小小一笑,觉得他好像比以前温柔了很多。 从进站口到月台,一路都被厉衡护着,苏小小觉得很有安全感,松手的那一刻还有些不舍得。 晃了晃脑袋,她这是疯了吗? 火车上吵吵闹闹,睡得不是很好。 下车看到洛县公安局的刑警已经在等了,四人立马打起了精神。 互相介绍后,先开车去了公安局。 沈建国和贺小勇负责洛县当地的案子。 厉衡和苏小小则由当地刑警带着,按照方倩留给大学的地址去走访。 当时从大学拿回方倩资料的时候,上面留有电话。 打过去是公用电话,没找到她的家人。 希望地址是有效的。 “这个地址在六中附近,住的应该都是教职人员,死者家属是老师?”刑警问道。 “我们掌握的死者信息很少,这个不太清楚。”厉衡说:“所以才特意来洛县了解情况,希望能得到更多线索。” 刑警表示理解:“就怕碰到尸源不清的,还好你们找到了死者的学校。” 因为是燕城来的同事,洛县公安局特意派了一辆车给他们用。 苏小小觉得洛县的同事真体贴。 车开了不到20分钟就到了方倩留的地址。 如当地刑警所说,地址确实是学校家属楼。 但地址上没有楼的单元号,只有一个13号。 “这地址没问题吗?怎么没有楼门号?”刑警问道。 “地址肯定没错。”厉衡说:“我们开始也奇怪,以为洛县都是这么标的。” 刑警只好找几个在楼下聊天的老太太问路。 几个老太太一听要找的地址和人名,先是互相看了看,又嘀咕几句,才问道:“你们找她干什么?” “我们是她朋友,有点事。”刑警说。 一个老太太撇撇嘴:“强奸犯家属还能有朋友?” 厉衡三人都是一惊:“强奸犯?” “可不。”另一个老太太说:“她那个男人,十几年前强奸女学生,下了大牢,听说后来死在牢里了,还是自杀。” “当初还说冤枉,冤枉能自杀?”几个老太太互相附和。 “那她女儿呢?”刑警习惯性地多问了几句。 “女儿?” “就是叫方倩那个女孩子。”一个老太太提醒。 “哦,对。谁知道,前几年还能见到,现在不知道去哪了,很久没看到了。” 又说了几句,才得知方倩母亲的确住在家属楼,但不是在楼房,而是楼房后面的一排小平房里。 这排平房也属于学校占地,但之前都是用来放杂物的。 后来人多了,就腾出来分出去给教职工住。 不过分房的人也不傻,绝不会把条件差的小平房分给有来历的。 方倩父亲十几年前出事后,他们受到了排挤,被迫搬来了这里。 厉衡三人来到13号前,先观察了一下情况。 说是小平房,其实就是红砖砌的屋子,一间挨一间,没有任何保暖措施。 夏热冬冷是苏小小唯一能想到的形容词了。 要是来了洪水,一夜之间家当全无。 这样的居住条件是苏小小从未见过的。 她以为燕城胡同里的平房条件就已经很差了,连厨房都没有,夏天要顶着大太阳做饭。 然而这里,只能说有过之而无不及。 苏小小很难把这样的居住环境和方倩联系到一起。 那样一个漂亮且有才华的女性,竟然是从这里走出去的。 加上强奸犯父亲,这种割裂感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现在是夏天,只要有人住的几乎都开着门,挂着门帘。 刑警朝13号里喊了一声:“请问陈桂芬在家吗?” 等了一会儿,一个白发苍苍的女人从昏暗的房间里走了出来。 第65章 案件三(十六) 苏小小看到她,立刻确定她就是方倩的母亲。 即使她满脸皱纹,身体微微有些佝偻,但样貌简直就是和方倩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方倩长得那么好看,她年轻时应该也是个美人。 但如果不是先见过方倩,很难相信这张脸曾经很美。 “你们是……”陈桂芬看着三个人,疑惑地问道。 刑警问道:“请问你是方倩的母亲吗?” 陈桂芬听到女儿的名字,笑着:“是啊。你们认识我女儿?” 刑警指着厉衡和苏小小:“这两位是燕城来的,是来向您了解您女儿的事。” 陈桂芬热情地把他们请到屋里,又是倒水,又是拿水果,搞得厉衡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苏小小就更加不好意思了:“阿姨,您不用客气,谢谢,谢谢。” 看着手里的水果,又看看她充满希冀的眼神。 她应该以为他们是带来了方倩的消息吧? 倒也没错,只可惜是噩耗。 苏小小实在不忍心说出口,只看着厉衡。 厉衡有些无奈,这丫头什么时候才能不逃避这种事? 他开口说道:“伯母,是这样的,关于方倩……她已经不在了。” 苏小小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有些不敢看陈桂芬苍老的脸。 然而陈桂芬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什么叫不在了?” “就是……” 厉衡平静地将方倩的事告诉了她。 在他开口之前,苏小小就已经走出了房间,深呼吸了几口。 出乎意料的,她没听到哭声。 等了一会儿,苏小小踱步回来,借着外面的阳光,她看到了陈桂芬的脸。 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她似乎老了十岁。 陈桂芬只呆呆地盯着地面,不哭不闹也不说话,就这么直直地盯着。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苏小小也看着他。 包括当地的刑警,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等着她的反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陈桂芬终于有了反应。 “警察同志,我女儿……”她开始哽咽:“还有我的小外孙……能让我去看看吗?” 说完,她的眼泪像决堤的江水,一发不可收拾。 可她似乎没感觉到它们的存在,任由它们往下流。 苏小小实在不忍心,拿出手帕递给她:“当然可以。” 她抬头看她,颤巍巍说了句:“谢谢警察同志。” 面对死者家属,厉衡还是比较有经验的。 他并不多说,只口气温柔地表示作为警察,有义务给死者一个交代。 作为家属,难过是必然的,但只有将一切告诉警察,才能还死者的冤屈。 陈桂芬缓缓点头,开始讲述方倩生前的事情。 方倩从小不止漂亮,还很聪慧,在同龄的孩子里是最出挑的。 凡是见过她的,没人不夸上两句。 然而这种骄傲到她十岁的时候戛然而止。 她爸爸方春秀因为强奸女学生被逮捕,情节恶劣,影响重大,判了死刑。 这种事就算放在后世,也是要被钉上耻辱柱,网曝全家的节奏。 何况是不发达的1975年。 之后陈桂芬和方倩的生活可想而知。 尽管学校念她们是孤儿寡母,没有将他们赶出家属院。 但邻居们又怎么能容易和这样的人住在一起。 一开始家门口还只是出现死耗子,后来就开始扔垃圾,写大字报,甚至还有排泄物。 陈桂芬不是没有反抗过,她坚信自己的丈夫不会做出这种事。 一开始和邻居据理力争,后来也上访过。 但女生的家人在这件事之后搬走了,找不到人也就没法再取证,根本无法翻案。 陈桂芬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但一个女人终究势单力薄。 众口铄金之下,渐渐败下阵来。 因为她发现女儿越来越沉默,还经常一个人抹眼泪。 她知道她在学校受到了排挤,只是都憋在了心里。 从那一刻起,她明白无论怎么争,怎么辩驳,丈夫终究是被判了,这已经成为了既定事实。 既然是事实,又有谁会相信她呢? 眼看着女儿从一个骄傲的小公主,变成一个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她终于妥协了。 然而就在她以为情况不会更糟的时候,监狱里传来噩耗,方春秀自杀了。 这一下更坐实了他是强奸犯,陈秀芬更是百口莫辩。 最后校方出面建议她搬到后面的平房去住,大家看不见了,也就消停了。 为了女儿,陈桂芬同意了。 这一住就是十五年。 好在方倩争气,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学府之一,燕城大学。 她上火车的那一刻对母亲说:“妈,等我毕业了,在燕城有了工作,我就把您接过去。” 陈桂芬为了这一句承诺,吃再多苦也愿意。 四年后,方倩毕业了,为了能有更多的收入,她放弃了老师们建议的机关单位,去了建行。 陈桂芬说着,从樟木箱子里拿出女儿写给自己的信。 “从那件事之后,小倩就变得很内向,很少和别人说心里话,即使是写信回来,都是报平安。” 她将信交给了苏小小。 苏小小看了看信封,还真是写得一手好字。 “在建行工作了大概一年多,她来信说有了男朋友。我能感受到,小倩很喜欢那个男人。”陈桂芬想起女儿生前的文字,脸上挂了一抹惨笑。 之后方倩在信里偶尔会提到这个男人。 陈桂芬也回信说想见见他,方倩只说以后有机会的。 然后就到了今年春节的前两天,方倩就把那个男人带了回来。 然而让陈桂芬惊讶的是,她已经怀孕五个多月了。 第66章 案件三(十七) “那个男人就是她信里说的男朋友。我虽然觉得未婚先孕会被人说闲话,但她说没关系,迟早会结婚的。”陈桂芬又掉下了眼泪。 “后来呢?”苏小小问。 “后来……”陈桂芬叹了口气:“没待两天,那个男人就回了燕城。之后过了不到半年,小倩拖着大肚子回来,说是没有手续,在燕城生不了孩子,我就带着她找了一家小诊所生的。” “孩子爸爸没来吗?” 陈桂芬摇摇头:“没来。我也问了,小倩只说他忙,没时间。生了孩子之后,连月子都没做就回了燕城。” 当时陈桂芬极力让女儿留下,可方倩铁了心,非要回去。 陈桂芬表示可以去燕城帮她,也被她拒绝了。 没想到,这一别就是永别。 “方倩的男友叫什么?”苏小小问道。 “叫……”陈桂芬想了想:“对,叫杜建平,他和小倩是大学同学。建平人不错,斯斯文文,很有礼貌,我看对小倩也挺关心的,没想到还是……” 陈桂芬内在是个很坚强的女人,不愿意在警察面前放声大哭,只默默流泪。 杜建平会不会就是女职员看到的那个方倩的那朋友? 苏小小以为会是葛家祥,没想到又冒出另外一个男人。 有种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的感觉。 “孩子是杜建平的?”苏小小不禁问道。 “是。小倩说今年就结婚,肯定是他的。”陈桂芬说。 苏小小把被撕掉的那张照片拿给她:“您见过这张照片吗?后面的日期是今年三十。” 陈桂芬苍老的手抚摸着女儿,哽咽着说:“没见过。衣服是她春节时回来穿的,刘海是不是照相前吹的?回来那几天没吹起来。” 苏小小想要拿回照片,陈桂芬不舍得,祈求道:“能不能把这张照片留给我,这是她……最后一张了。” 厉衡温和地说道:“现在还不行。等我们抓到凶手,一定给您。” 陈桂芬又看好几眼,不舍地还给了苏小小。 从方倩家出来,苏小小一直沉默着。 厉衡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我们一定会抓到凶手的。” 苏小小点头:“嗯。” 本地刑警透过后视镜看他们俩,问道:“你们俩是师徒?” “对,我带她。”厉衡说。 刑警“哦”了一声,怎么感觉像小两口? 晚上,四人挤在招待所的男士房间里开小会。 “这案子跟挤牙膏似的,一会儿出来一个人,过会儿又杀出一个,现在又冒出个杜建平,不知道还会不会再出来个男的,那可就更热闹了。”贺小勇抱怨道。 “你们那个案子怎么样了?”厉衡问道。 “了解了所有情况,回去联络线人,应该很快能抓到人。”沈建国说:“比咱们现在这个容易。” 苏小小一直在看方倩写给母亲的信。 从她上大学到被杀前,总共七年的时间,信件还是有些可观的。 厉衡估计她一晚上看不完,拿过一些分给另外两人,四人一起看。 如陈桂芬所说,大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偶尔有些时候能看出方倩有些烦恼,但也是只言片语,没有原因和事件,无从分析。 从时间上看,应该是她在大学被人写匿名信造谣的那段时间。 果然,苏小小就看了林华的名字。 字里行间都透着方倩对她的信任。 “看来她和林华真的很好。”苏小小说。 厉衡也正在看信,点点头:“是啊。这里写着她知道林华要去南方的时候,心情很失落。” “她怎么一句杜建平都没提过?”苏小小奇怪。 按照陈桂芬说的,他们的感情应该很好。 感情好却只字不提,这不正常。 苏小小觉得这个杜建平是关键,就看得更认真,希望能找到有关线索。 在看到去年三月份的一封信里,她提到了一个男人。 觉得这个男人成熟稳重有魅力,对她也特别好,是个可以依靠终生的人。 如果方倩和杜建平在大学时交往了,即使中间分手,后来又复合,也不该是这种语境吧? 这完全不像情侣复合的感觉,倒像是在热恋。 她找到下一封,没有关于男人的。 又看了几封信,依旧没有。 她按照时间找,发现最后一封在沈建国手里,一把抢过来:“我帮你看。” 沈建国看得都快睡着了,有人代劳,索性躺在床上休息。 这封信的时间是今年春节后写的。 苏小小快速浏览着,果然,有一句话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拿给厉衡看:“这句话,你觉得这句话说的是杜建平吗?” 厉衡拿过信,将那句话读了出来。 “虽然我们现在还不能完全在一起,但我知道,过不了多久,等他把一切事情安排好,我们就能结婚了。” 沈建国问:“安排好什么?” 厉衡摇了摇头:“信里没提。” 贺小勇歪头思考:“完全在一起,这话听起来有些难受?完全?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阻碍。” 沈建国踢了他一脚:“忘了?她那个孩子是私生子。今天她妈不是也说她没手续,在燕城生不了,所以回洛县生的。” 贺小勇连连点头:“今天太累了,忘了。” 厉衡收起信交给苏小小:“这句话至少证明了那个男人有家,或许就是还没离婚,所以不能在一起。” “等男人离了婚,他们就可以结婚了。”苏小小补充。 厉衡赞同道:“对。” 然后又说了句:“我有感觉,等回去找到杜建平,或许就快真相大白了。” 苏小小也这么希望。 想起陈桂芬绝望的脸,即使她不认同方倩的所作所为,但作为一个母亲,还是单亲母亲,她至少值得一个答案。 第67章 案件三(十八) 第二天,沈建国和贺小勇还需要去趟洛县公安局。 苏小小和厉衡便在洛县转了转。 洛县很大,但现在还没开发太多,只有中心的繁华地段可以逛逛。 按照约定,苏小小给沈建国的儿子买了很多特产,又给自己补给了一些零食,才满意地回了招待所。 下午三点多,洛县公安局派车把四人送到了火车站。 火车是晚上六点多的,后勤没买到卧铺,四人只能坐了近24个小时才回到燕城。 好在局长安排了人接他们,到了分局已经快晚上十点了。 回到宿舍,苏小小倒头就睡,第二天是被叫醒的。 吃过早饭就和厉衡一起去了燕城大学。 找到之前的主任,要到了杜建平的联系方式和地址。 又了解了一些他的情况。 杜建平也是高材生,人很稳重,斯斯文文,听说家世也不错,现在在开发部门上班。 苏小小心里感叹,确实是个很有发展的部门。 两人马不停蹄去了燕城开发部,杜建平正在陪领导开会。 两人等了一个小时才见到人。 杜建平和方倩同岁,今年25,很高,瘦瘦的,很斯文。 和女同事描述的一样。 三人找了一个没人的会议室,厉衡开门见山。 杜建平听到方倩的死讯时,整个人险些倒下去。 厉衡眼疾手快将他扶在椅子上坐下:“节哀。” 杜建平惯性地点点头:“哦……哦……她……她怎么会?” 他呼吸急促,有些语无伦次。 厉衡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杜建平喝了口水才缓和下来。 半天,他苦笑道:“我的确有些恨她,可再怎么恨她,也从未希望她是这样的结局。” 说着,他砸了手中的杯子。 有人闻声进来:“杜秘书,发生什么了?” 厉衡摆摆手:“没事,我们不小心打碎了杯子。” 那人看了看,确定没事才关上门出去。 “我和她是一个系的,从一进校我就喜欢她,可她就像高岭之花,不会为任何人的主动而动心。” 杜建平讲述着他和方倩的过去。 他知道方倩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动的,就只有默默守候。 在知道了她遭受不公和诋毁的时候,也主动安慰过她。 而方倩始终和他保持着距离。 确切地说,她和所有男生都保持着距离。 有时候他也在想她是不是以前受过伤害,但这些也无从知晓。 好在他和林华的关系很好,通过她,三人成了朋友。 林华看得出他对方倩的心思。 虽然表面上总是挖苦他,说方倩是天鹅,他是呆头鹅,但背地里却和方倩说了他不少好话。 不知道和林华有没有关系,大三的某一天,方倩突然约他去看电影。 他还傻乎乎地买了三张票,以为林华也会去。 不想到了礼堂,只有他们两人。 方倩也没解释林华为什么没来,只微笑着说:“我想喝汽水。” 结果,他又傻乎乎地买了三瓶汽水,最后自己喝了两瓶。 电影结束后,两人坐在湖边,看着几对情侣卿卿我我,杜建平有些躁动。 突然,方倩挽住他的胳膊,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低声问:“你觉得今晚的电影好看吗?” 杜建平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身体却一动都不敢动,生怕动一下,梦就会醒。 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勉强说出一句:“好看。” “是吗?我觉得不好看。”方倩故意打趣他。 “那我也觉得不好看。”杜建平改口。 方倩呵呵笑了。 之后,两个人成了情侣,杜建平沉浸在热恋中。 和他比,方倩明显没那么热情。 可这并不妨碍杜建平单方面的热情。 他一直畅想着未来,这个未来里不止有方倩,还有他们的孩子。 他以为两人会这么一直走下去,直到步入婚姻。 可刚毕业一年,方倩就提出了分手。 理由是不适合。 杜建平不明白哪里不合适,找到了银行,结果依旧被方倩无情地拒绝了。 他不明白,心里憋屈,拉着她不让走:“如果我们不合适,为什么交往了三年你才提出分手?你是不是有了别人?你告诉我!” 杜建平的声音大了些,引来了方倩的同事。 最后只能无奈地走了。 睡了一夜,他觉得自己很可笑,决定不再纠缠方倩,从此再没去找过她。 时间来到今年年初,方倩却突然找到了他。 看着她挺着肚子,杜建平有些惊讶,脱口问道:“你结婚了?” 方倩低着头,声音平静地说:“你能不能不问这些?” 杜建平不否认对她还有感情,但不想再陷进去,就没再多问。 “她找你是为了假扮孩子的爸爸?”苏小小问。 “是,也不是。”杜建平说:“她只说是要回家给她妈妈一个交代,她说什么我应什么就是了。” “你直接就同意了?”厉衡问道。 “没有,我又不是冤大头。” 杜建平第一次拒绝她时,方倩什么也没说,直接就走了。 后来又来了一次,第三次她才开口求他:“建平,求求你,看在我们以前的关系上,帮我一次。” “这种事怎么帮?之后你是不是还想和我领证,给孩子上户口?”杜建平有些烦躁。 不帮,心里不忍。 帮,这明显是个烫手山芋。 方倩再三保证不会,最后还写了张保证书,杜建平又实在拗不过她,就同意了。 两人回了洛县,见到陈桂芬时,杜建平才知道了一些方倩的往事。 难怪她拒人千里之外,原来有着这么不幸的童年。 他心中说不出是一种什么滋味,又酸又苦,很难过。 所以在洛县那两天他就表现得特别热情和诚恳。 三十前一天他回了燕城,方倩留在了洛县。 “之后呢?”苏小小问:“你有没有再见过方倩?” “见过一次。”杜建平说:“是在今年三月。” “她当时已经辞职了,你是怎么找到她的?”厉衡问道。 “我给林华打电话问了地址。” “见面发生了什么?” 杜建平苦笑:“能发生什么?我到的时候正看到她出来扔垃圾,本想帮她,却被她躲开了。” “你怎么来这里了?”方倩见到他,明显很不高兴。 杜建平是因为不忍才想来看看她,没想到她是这么个态度。 但看到她的肚子比之前更大了,并没发火。 “我来看看你,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的吗?” 方倩冷笑:“我能有什么需要你帮忙的?赶紧走,别让人看到了。” 杜建平热脸贴了冷屁股,气得转身就走,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她。 却不想,真的成了最后一面。 第68章 案件三(十九) 苏小小皱眉,杜建平又没得罪方倩,她为什么是这个态度? “你是不是怀疑方倩和你分手,是因为她有了别人?”厉衡问道。 杜建平点点头:“她提分手时毫无预兆,所以我才怀疑的。但是……我觉得我怀疑的应该没错。” “怎么证明?” “建行虽然工资高一些,但也没到能买得起劳力士的地步。我在洛县的时候,看过她的表,很精致,回来问了别人才知道那是块名表。” 杜建平回忆着。 “我还问过她表是哪来的,她只说是别人送的,再多问她就不说了。” “后面刻了字的那块?”厉衡问。 杜建平皱眉:“刻字?我记得没有啊。” “你确定吗?”厉衡问道。 杜建平仔细想了想:“我确定,后面什么都没有。” 厉衡和苏小小互看一眼,难道方倩有两块劳力士? 这个杜建平就不知道了。 之后问了林华在南方的地址和电话,两人就离开。 …… 回到分局,苏小小就给林华打去了电话。 许是案件终于开始顺畅了,林华不但接了电话,三天后,她竟然出现在了分局。 一见面,她就把和方倩往来的信件全部交给了苏小小。 其中最让她振奋的是那张被撕掉的照片,林华也有一张。 照片的另一半,正是葛家祥。 “方倩为了向我证明,特意寄给我的。” 林华眼眶湿润,抽泣着,就是不肯掉下一滴眼泪。 “为了证明什么?”苏小小问。 “证明他们一定会在一起的。”林华揉了揉眼睛,有些不屑:“她当然这么希望,可那个葛家祥有家有事业,真的会为了她放弃这些?” 从她的表情上,苏小小看得出她反对方倩这么做,问道:“你们两个人因为他们的关系闹翻了?” “也不算闹翻,但也确实不算愉快。”林华看着照片中的好友,惋惜道:“她明明可以找个好人,偏偏非要陷入泥潭,只能说一切都是命吧。” 自林华为了方倩出头,两人便成了形影不离的好友。 方倩内向不爱说话,林华则意气风发,两人正好互补,很是合得来。 相处的越久,林华越发觉方倩内心其实很孤独。 大多数人遇到委屈的事,胆大的反击回去,胆小的憋在心里,但一定会找好友或者家人诉苦。 然而她却什么都不做,只是默默消化。 林华觉得人要是这么活着,迟早得疯魔,就总是主动开解她。 方倩也不是不领情的人,知道林华是真的为了自己好,渐渐地,也会和她说一些心里话。 即使这样,林华依旧不知道方倩家里的事。 杜建平对方倩好,大家都看得出来,方倩自然也知道。 有时林华问起来,方倩只说他还不错,多余的话也没了。 但林华知道,能有这句,至少证明杜建平是有希望的。 其他人方倩连提都没提过。 于是有什么事,林华都会拉着杜建平一起,给他们俩创造机会。 方倩看出了她的目的,觉得没必要,但林华却开解她说:“谈恋爱是人之常情,有时也能改变一些想法。而且能有个人对自己好,也会觉得这世界还是很美好的。” 或许方倩听进去了,在某天突然和林华说要去和杜建平看电影,但是不带她。 之后的事大家都知道了。 毕业后,林华进了林业局,杜建平进了开发部,方倩则去了银行。 开始三人还经常见面,后来工作忙起来,林华就很少见到他们俩了。 直到林华听杜建平说他们分手了,后来又知道了方倩和葛家祥在一起了,林华找到方倩,质问她:“你是为了那个男人才和杜建平分手的?” 方倩不说话,只是默默坐着。 一看她的样子,林华就已经确定了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一个有家有业的老男人,会离婚娶你?”林华有些生气。 她不是气她和杜建平分手,而是气她对自己太不负责任了。 方倩有些生气,但依旧平静:“会,我信他。” 林华只觉得可笑。 她见过这样的事,都证明了方倩的想法有多天真。 但她从来都不是以理服人的人,只命令她分手。 然而方倩像着了魔,不但非葛家祥不嫁,后来还怀了他的孩子。 那会林华已经下海去了南方,两人在电话和书信里吵得不可开交。 即使这样,谁也不愿意绝交,就这么你来我往地各自说着各自的理,都想要说服对方,但谁也没成功。 直到现在一个去了另一边。 林华讲述着,最终泣不成声。 苏小小无奈地摇摇头,朋友做到这份上,也算是尽力了。 “那你觉得,葛家祥有没有可能会害方倩?”苏小小问道。 林华摇了摇头:“这个我倒没觉得。说实话,葛家祥对她也算不错,去香港出差,还买了劳力士送她。” “葛家祥不穷,这不能证明他没有害她的心吧?”苏小小说。 林华说:“有次我们俩打电话,说到这个人又差点吵起来,方倩就说他对他爱人都没这么好,有什么好的都会先想到她,怎么就不算爱她了?” 苏小小皱眉:“这些或许都是葛家祥的一面之词。” 林华摇摇头:“方倩见过他爱人,她看到她手上的那块表,当时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还咒骂葛家祥该死。” “方倩回去问了葛家祥,才知道他们俩是在葛家祥上山下乡时认识的。” “他老婆是当地妇女,葛家祥是知识分子出身,自然合不来。” “但被村支书陷害,无奈娶了他的小女儿。” “可随着葛家祥越爬越高,钱也越挣越多,两人的矛盾也越来越明显,葛家祥甚至不愿多看他老婆一眼,更不会给她买什么劳力士了。” 林华叹了口气:“可她终究是他老婆,他在银行人缘也不错,怎么可能会抛妻弃子呢?” 苏小小看了看厉衡,两人都觉得葛家祥妻子有问题。 “方倩为什么会去见葛家祥的爱人?” “方倩说是葛家祥提了离婚,她才找过来的。” “见过几次?” “我知道的是两次,方倩写信告诉我的。” 说完,林华讽刺地一笑:“提离婚又怎么样?到现在,他不是依旧没离婚吗。” 苏小小也觉得讽刺。 之后又了解了一些事,林华才回去。 第69章 案件三(二十) 刑警们把林华带来的信件仔细看了一遍,发现方倩虽然很少和母亲提起心事,倒是对林华很信任。 从字里行间能看出葛家祥暂时希望知道他们事情的人越少越好,但方倩还是忍不住和好友说了很多。 苏小小分析方倩可能因为小时候父亲的事,心里有创伤,看似是个冷淡的人,实则很缺乏安全感。 她不但渴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庭,也因为过早失去父亲,对年龄偏大的男性有依赖感,所以在碰到外表风度翩翩的葛家祥时动了心。 或许她曾经对沉稳斯文的杜建平也抱有过这种期待,终究抵不过葛家祥对她的吸引,于是分了手,投入了葛家祥的怀抱。 “不,从信上的描述来看,她是先和葛家祥在一起,才和杜建平分手的。”一个刑警说道。 苏小小点头:“总之杜建平给不了她内心缺失的那些东西。” 厉衡接着说:“葛家祥对她也不错,不但送东西,还把贷款客户都给了她,当然,还有回扣。” “信里没直说回扣的事,只说葛家祥给了她的,是他能付出的一切了。”贺小勇说。 “一切?”苏小小讽刺地笑了:“除了婚姻。” 厉衡摇摇头:“林华说葛家祥对方倩很好,方倩也坚信葛家祥会离婚和她结婚,那就是有什么阻止了他。” “你信葛家祥会离婚?”苏小小奇怪。 “不是我信,而是方倩信。而且她说过葛家祥是在和他爱人提离婚后,他爱人才去找的方倩。那么葛家祥的爱人是不是说过什么,或者做过什么,才导致葛家祥不能离婚的?”厉衡解释说。 苏小小压根就不信葛家祥会离婚:“离婚对他能有什么好处?” “再说了,要真是想离婚,方倩还用得着那么低调?” “门都很少出,甚至怕杜建平来了被人看到。” “这些迹象都表明葛家祥非但不想离婚,还想要金屋藏娇。” 厉衡没说话,只是问刑警们:“信里有没有说,葛家祥老婆第一次找到方倩是什么时候?” “这里,信上的时间是1989年春节后。”一个刑警说。 “方倩是去年怀孕后搬到现在住的地方的,看来是为了躲避葛家祥爱人才低调的。”厉衡笃定地说道。 “有必要吗?”苏小小说:“他爱人已经知道了……” 苏小小的话还没说完,沈建国拿着手里的信说道:“看来可以找葛家祥爱人来谈话了……” 他说完,指着信上的一行字给苏小小看。 那行字写的是:“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和我在一起了,他爱人简直就是个泼妇,说要杀了我,然后再自杀,总之不会让我们好过……” ………… 晚上,葛家祥及其爱人田敏娟,分别被关押在两个审讯室里。 葛家祥不像以往那么精神,有些萎靡,刑警问什么都不开口,始终保持沉默。 厉衡和沈建国一起审问田敏娟。 田敏娟,女,今年40岁,黑市人,无业。 身高1米6,脚是36码。 在她家里找到相同鞋底花样的球鞋,拿去比对了。 田敏娟长得并不丑,甚至可以说是好看,当年在村里应该也是数一数二的美女。 或许是这些年过的不顺心,面目有些狰狞。 “田敏娟,今年的7月13日到15日晚间,你在哪里?做了什么?”沈建国开始审问。 “不记得了。”田敏娟面无表情,不抗拒也不配合。 “那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一下?” “你去了方倩的住处,和你一起去的男人踩着外面的石头,攀上围墙,跳进院里,给你打开门,你进去后和方倩起了冲突,和你一起的人掐死了他们母子。” 沈建国简单描述了一下案发过程,想看看她的反应。 田敏娟确实有些反应,但不大,只是看了看他,继续沉默。 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沈建国拿出葛家祥送给方倩的劳力士:“这块表是在你家里找到的?是你的吗?” “我家找到的自然是我的。”田敏娟说。 厉衡说:“是吗?那在你家找到的方倩的存折,也是你的了?” “不可能,我早烧掉了……”田敏娟急迫地说完,看到两名刑警都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明白是上当了。 沈建国一拍桌子:“田敏娟,你不但杀了方倩,还把她所有财物,包括存折和身份证明,还有书信往来,全部带走,能销毁的销毁,不能的你据为己有,为的就是包庇你的爱人葛家祥。” 田敏娟啐了一口:“呸!那女人就是个贱货,偷我男人,还花我的钱。什么她的财物,那些都是我的。我不是据为己有,而是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那她和孩子的命呢?也是你的?”厉衡平静地问道。 田敏娟哑了火,但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很不服气。 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她活该。” 这时,去比对鞋印的刑警走进来,低声对沈建国说:“队长,对上了。” 沈建国点头,然后看向田敏娟:“你要是现在交代,我们算你自首,量刑时会考虑轻判。不交代的话,反正我们已经掌握了实质证据,照样可以判你。” 田敏娟思来想去,问了一句:“我能抽根烟吗?” 厉衡和沈建国交换了眼神,知道差不多了,起身给了她一支烟,就出去了。 厉衡把苏小小叫了进来,让她做笔录。 田敏娟已经抽完烟,深吸一口气,讲述了她和方倩的恩怨情仇。 其实她们只见过两次。 一次是在葛家祥和她提离婚后,还有一次是终于找到了方倩的住所后。 在得知葛家祥要离婚的那一刻,田敏娟歇斯底里地叫骂着。 而葛家祥似乎早已习惯了,只默默地看着她。 第70章 案件三(二十一) 等她把祖宗十八代骂完一遍后,葛家祥说:“你要是安安静静的和我离婚,我给你想要的。你要是再闹下去,别怪我一分钱也不给你。” 田敏娟吃软不吃硬,啐了他一口:“我呸!葛家祥,你要是敢和我离婚,你信不信我让你在单位混不下去?” 葛家祥嘲笑道:“混不下去?然后呢?你、我和儿子一起喝西北风?” 田敏娟一顿。 是啊,她自己没有工作,全靠葛家祥一个人上班赚钱,把他搞臭了,以后怎么办? 儿子在上大二,正是需要钱的时候。 可倔强的她又不愿这么被葛家祥欺负。 田敏娟一笑:“大不了我出去赚钱,我做个体户,做二道贩子,大不了下海去南方,我就不信我挣不到钱。” 葛家祥只觉得可笑:“你一个农村出来的,大字不识几个,做什么不得被人骗?省省吧,趁我还愿意和你谈,赶紧离婚。” “葛家祥,想当初在农村,你拿个锄头都费劲,不是我家帮衬你,你现在能不能活着都不一定呢?”田敏娟咬牙切齿地说着。 “现在日子好过了,你当上了个什么狗屁经理,就想甩了老娘?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田敏娟指着他的鼻子:“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葛家祥打掉她的手。 结婚二十多年,她无数次这么指着他骂,现在终于能出口恶气了。 “有没有别人我也不会和你过了,你不离我就不回来。反正分居时间长了,照样算离婚。”葛家祥说完,摔门而去。 田敏娟这才缓缓坐在沙发上。 想不到这一天还是来了。 他们的确不合适,连她爹也这么认为。 当初葛家祥刚来她们村的时候,她一眼就相中了他。 可他却只是拿她当村支书的女儿。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知青归她爹管,不同意就为难他,不信他不同意。 果然,在一次次的刁难后,葛家祥为了活下去,妥协了。 结婚的前一天,爹和她说了些肺腑之言。 “闺女,这样来的婚姻……你以后可要好好的过。”田敏娟的爹抽着焊烟,布满皱纹的脸都是对小女儿的担忧。 “你在家被我们宠着,不会做饭也不会疼人,又不像人家知青那么有学问,将来和他过日子,得多出力才行,不然……” 爹没说下去,反正小两口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过日子,估计他葛家祥也不敢怎么样。 婚后如田敏娟的爹想的一样,开始还能让着男人,没出半年,女儿就露了原形。 葛家祥下工晚回来一会儿,她能闹到全村人都知道。 葛家祥没挑水,她能把桶给砸漏了。 葛家祥没做饭,她就嚷嚷着他要饿死她们母子。 种种,全村人都知道葛家祥的日子不好过。 而葛家祥却都忍下了。 就这么到了1979年,时代的步伐拦不住回城的人们。 田敏娟再怎么不愿意,葛家祥考上了大学,必须回燕城了。 田敏娟自然哪哪都不适应。 在家时有爸妈哥嫂帮衬,回了城里什么都要自己做不说,还要伺候公婆。 葛家祥上大学一周才回来一次,每每回来都是吵架结束。 终于熬到了他大学毕业上了班,以为日子会好过很多,没想到苦日子才刚刚开始。 葛家祥有了收入,公婆也因此不再给钱,反而让葛家祥出钱给他们养老。 田敏娟哪里能忍得了这个气,直接撂挑子不干了。 “你上大学都是我伺候你爹娘,现在还要我们的钱,凭什么?”田敏娟一把抢下葛家祥要给父母的钱,说道。 葛家祥也生了气:“你把钱给我,我上大学都是父母帮衬,现在需要我养老有什么错?” “我不管,我父母也需要我养老呢,这钱得给我爹娘。” “你爹娘有你哥嫂管,我父母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把钱拿来。” “葛家祥,你有没有良心?当初你在我们村,不是爹娘帮衬,能有今天的你?” 葛家祥最恨的就是她提起过去,要不是他们一次次的刁难,他会娶她田敏娟? “田敏娟,这是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再提以前的事,我就跟你离婚。”葛家祥恶狠狠说道。 田敏娟也自知当初那些事理亏,白了他一眼:“不说就不说,反正钱我是不会给你的。” 葛家祥没再说下去。 这件事之后,他只给田敏娟家用,只够一家人生活的,多余的,他一分也不给。 田敏娟没了多余的钱,不能在老家人面前显摆,也就很少回去了。 时间久了,爹娘没了,哥嫂从她这里又得不到好处,渐渐地,关系就淡了。 而葛家祥的事业却蒸蒸日上,不到40就当上了贷款部经理。 几乎每天都有应酬,想要什么都有人主动送上门,像个香饽饽似的,人人都巴结着。 反观田敏娟,没了娘家人的支持,她成了被砍掉四肢的老虎,再怎么厉害也折腾不起来了。 可她又怎么会认识到这些差距,只一味的认为她是他老婆,就应该享受他的一切。 然而,葛家祥宁可给外面的女人也不给她,这让田敏娟气得发疯。 她没有工作,就每天都去葛家祥单位门口守着,她不信抓不住那个女人。 或许是皇天不负苦心人,也或许是让她走向深渊,真的被她等到了。 她跟着葛家祥来到离单位不远的一个胡同里,看见他在一个院门口敲了敲门,开门的正是方倩。 她虽然不讲理,但知道这么进去葛家祥只会和她马上离婚,回去打电话和在外地上大学的儿子商量了一番。 第二天,带着一肚子的怨气找到了方倩。 第71章 案件三(二十二) 一开始她还假装求她,看没什么用就失去了耐心,直接开骂。 她以为方倩和其她年轻小姑娘一样,只要骂得难听就会知难而退。 不想她根本不为所动,还说什么葛家祥对她才是真爱,还劝她趁早放手,不然只会什么都得不到。 她看着方倩年轻漂亮的脸蛋,穿着她一辈子都没见过的衣服…… 忽然,她看到了那块表。 葛家祥去香港出差,什么都没给她买,她不相信就趁他不注意翻了他的行李。 当时看到这块表的时候以为他在骗自己,没想到,是送给这个女人的。 田敏娟彻底疯了,咒骂着葛家祥和方倩的祖宗十八代,同时要把表从方倩手上撸下来。 方倩比她高大,又比她年轻,一把将她推倒,拉开门就跑了出去。 田敏娟不熟悉地形,不知道她跑去了哪,就在门口等。 等了一晚上也没见人回来,才灰溜溜地回了家。 之后,方倩就辞职搬了家。 田敏娟知道,一定是葛家祥让她避开自己。 找不到人,她只好拿葛家祥出气,还要闹到他单位去。 葛家祥完全不在乎,只冷笑着说:“你要是敢去,我就敢断了儿子的学费。” 田敏娟再糊涂,想到儿子就彻底熄了火。 过了今年春节,葛家祥突然回来了。 不等田敏娟高兴,就听到他说:“离婚吧,这套房留给你,以后你和儿子好好生活。” 说完,他收拾了东西,彻底离开了。 田敏娟崩溃了,儿子在外地,她无人倾诉,可又越想越气,就又重操旧业,开始跟踪葛家祥。 她再一次找到了方倩。 这次见面,田敏娟只觉得晴天霹雳。 方倩的肚子……过不了几个月就要生了吧? 田敏娟疯了,上去揪着她,哭喊着要杀了她,然后再自杀。 她是上午去的,当时左右邻居都去上班了,所以没人知道两个女人的争执。 方倩辞职是因为怀了孕,但搬家却是为了躲她。 她也躲腻歪了,索性大声说道:“如果杀了我可以让葛家祥不和你离婚,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田敏娟何尝不知道她说的是事实,可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始终无法释怀,最终,在7月15日晚上,杀死了方倩和她的儿子。 厉衡三人听完都皱起眉头。 “你的帮凶是谁?”厉衡问道。 田敏娟想要抹把脸,手被铐着,只得吸了吸鼻子,摇摇头:“没有帮凶,就我一个人。” “那你是怎么进入方倩家的?” “我敲门,说有事找她谈,她就开了门,我进去的。” “你是几点去的?” “我记不清了。” “那就慢慢想,我们陪着你。”沈建国往后一坐:“反正我们有的是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厉衡给苏小小打了饭,让她先去吃饭。 苏小小吃完了又让沈建国去。 期间,警察们并不交流,也不和田敏娟说一句话。 这让她越发焦虑。 最后,厉衡也吃过了饭,和沈建国、苏小小一起看着她。 当然,依旧一言不发。 “你们……到底要怎么样?”田敏娟心里发毛,忍不住问道。 “我问你,你是7月15日晚上几点去的方倩家。”沈建国开口。 “大概晚上七八点,我真的记不清了。” “方倩的邻居一般是晚上十点前睡觉,如果你是七八点钟去的,敲门她怎么会听不见?可那天晚上她没听到任何动静。”沈建国的语气越来越严厉:“我再问你最后一遍,今年7月15日晚上,你到底几点去的方倩家?” 田敏娟喘着粗气,身体前后晃动:“那就是……那就是十点之后。” “你是怎么进去的?” “敲门,那个贱人开的门。” “你进去之后说了什么?” “我说……我说……”田敏娟语无伦次:“我没说话,上去就掐住了她的脖子,把她掐死了。” “然后你就开始翻找东西?”厉衡诱导她。 田敏娟果然上当:“对对对,我要那块表,还有存折,还有……” “方倩的儿子没哭吗?”厉衡忽然插嘴问道。 “哭?”田敏娟一时有些糊涂:“哭……哭了吧。” “可邻居依旧没听到动静。” “那就是没哭……” 她话音未落,厉衡突然一拍桌子。 田敏娟以为他要呵斥自己,吓得一个激灵。 不想他忽然一笑:“田敏娟,你儿子今年大三,现在是7月,他应该放假在家吧?为什么回学校了?” 田敏娟的脸瞬间从刚才的通红变成了惨白。 “我说,我交代,不是我儿子,是葛家祥,是葛家祥,我们一起杀了方倩,呜呜呜……”田敏娟放声痛哭。 而葛家祥在听到刑警说田敏娟已经供述,称是和他一起合谋杀害了方倩及其儿子的时候,他惨笑出声,点头承认:“没错,就是我,都是我,全都是我……” 厉衡和沈建国根本不相信两人的供述。 五天后,葛家祥和田敏娟的儿子葛辉,被羁押回燕城。 经过足迹比对,当晚出现在方倩家的另一个脚印,证实是葛辉的。 至此,案件破获。 …… 葛辉随了父亲,高大好看,而且很聪明。 也因此从小就明白父母不和。 他讨厌母亲的聒噪无知,更厌恶父亲的冷漠自私,所以在能自主选择的时候,考了外地的大学。 父母的不和,造就他偏执冷硬的性格,对母亲控诉父亲的那些话都当耳旁风。 而父亲更是只顾着自己的事业和外面的女人,这个儿子也只是偶尔管一管。 这些他都无所谓,甚至觉得他们能离婚最好,不然一天到晚地吵架,听着也烦。 只要钱不少给,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直到听母亲说那个女人要生孩子了,才意识到问题比想象中的要严重。 放假回来后,他质问葛家祥。 本以为他多少会有些内疚,没想到非但没有,还把责任推到了他们母子俩身上,还扬言要是再闹下去,就一分都不给他们母子。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葛辉。 葛家祥不想让他好过,他也别想好过。 于是他开始筹划杀掉方倩母子俩。 先问了母亲方倩的地址,又趁着夜里别人睡觉的时候踩了点。 他身体素质极好,在学校也是经常打篮球,区区2米的围墙根本拦不住他。 于是他在7月15日的晚上十点左右,带上手套,沿着邻居家的厨房攀上围墙,轻轻落地,来到窗户边,踩着窗沿进了屋。 进屋看到方倩的儿子正躺在床上睡觉,葛辉一刻都没犹豫,伸出双手掐死了孩子。 这时方倩走进屋里,看到眼前的一幕,刚要开口大喊儿子的名字,就被葛辉捂住嘴按在地上,然后掐住她的脖子,用了全力。 方倩只在他脸上留下了几道划痕便没了气息。 之后,葛辉静悄悄开门,回了家。 第72章 方倩番外一 到家后,他把母亲和父亲叫到一起,和盘说出今晚做过的事。 田敏娟和葛家祥都如遭晴天霹雳。 田敏娟确实恨方倩,但从未想过杀人,更想不到儿子会去杀人。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葛辉有些玩味地看着父母,轻松地问道。 葛家祥心中钝痛,看着和自己相似外貌的大儿子,想着刚刚出生的小儿子,他不知道是该怪自己还是怪他。 最后他说要把所有有关的证据都拿回来销毁,最好是伪装成入室抢劫,不然肯定会被警察抓到把柄,从而找到他们的头上。 当晚,葛辉和田敏娟返回方倩的住所,葛家祥没有去,他实在不忍看到她们母子的死状。 母子俩把所有能拿的都拿了回来,拿不回来的,或是没必要的都当场毁了,把屋子弄得要多乱有多乱。 田敏娟看到床头柜摆放着的照片,弄坏了相框,将葛家祥的那半撕下,本想着把方倩那半也撕碎了,但想到那个枉死的小婴儿,忽然就心软了。 “这是你自己造的孽,要怪就怪你自己吧。”她对着相片说完,松手掉落在床上。 之后,把所有存折的钱都取了出来,再将其毁掉。 那两块劳力士的表,田敏娟留下了没刻字的那块,葛辉拿走了刻字的那块,送给了女朋友。 …… 方倩番外一 1975年,黎明前的黑暗,也是黑暗最猖獗的时候。 当光照耀大地,他们就真的只能归于黑暗。 所以在黎明到来前,他们要更加疯狂。 方倩的父亲正是这种时期的牺牲品。 然而十岁的她以为父亲只是不能陪着自己读书看报,却不知这只是最微小的遗憾。 父亲被抓的第二天,她照常上学。 同学们不同往日般热情,老师也换了一副面容,总是鄙夷地看着她,还时不时就拿她出来做反面教材。 聪明如她,即使不明白强奸的含义,也知道这绝不是什么好事。 只是她不明白,她什么都没做,为什么女同学都躲她远远的。 男同学总是在屁股后面追着她骂是强奸犯的女儿。 她委屈,哭着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自己? 而他们只是哈哈大笑,说着父母聊天的内容:“你爸摸女同学,你妈是帮凶,你们一家子都是烂人。” “我没有!”方倩哭喊着。 但没人听她的。 她回家想要找妈妈哭诉,走到门口的时候看到她正在和阿姨们理论。 “春秀不是那种人,他是被冤枉的……”妈妈声嘶力竭地喊着,可那些人只说着自己相信的话。 “他不是会被抓?我看他就不像什么好人,亏我还那么信任你,把女儿让你们家老方教……你们一家子都是害人精。” 一个平时会给方倩糖吃的阿姨,原来骂起人来是这么可怕。 “是啊,动不动就说自己是文化人,背地里净干些偷鸡摸狗的营生,流氓!” 这个阿姨平时总夸她像父亲,说她好看像个小文化人,原来心里是这么想。 那一刻,十岁的方倩似乎明白了人都是两面派。 她低着头进了家门,默默关上门,坐在床上一动不动。 她害怕、委屈,也在心里怪过父亲。 可她依旧不相信父亲是他们说的那样。 他会帮妈妈做家务,会笑着给自己讲古文中的典故,还告诉自己女孩子能顶半边天,要好好学习才能见更大的世界。 她相信爸爸的话,所以不相信那些人说的。 她流着眼泪,告诉自己这都不是真的,明天就都好了。 但是第二天情况更糟。 随着更多的人对他家进行谩骂和侮辱,她的情绪越发低落。 她看着母亲每天和他们据理力争,换来的却是更多的谩骂和侮辱。 她每天努力学习,积极回答问题,换来的是老师更加强烈的反感和鄙夷。 最后甚至找来母亲建议转学,说她只会影响班里乃至全校同学的学习环境。 那一刻,她终于明白,无论她和母亲怎么解释,即使努力做到更好,都只会给别人更多的机会来羞辱她们母女。 于是,她开始沉默,将自己封闭起来,不给任何人羞辱自己的机会。 后来她们搬到了平房里,即使条件很差,但她反而觉得轻松了不少。 她记得父亲的话,要好好学习才能见更大的世界。 “爸爸,洛县外面很大吗?”小时候的方倩问方春秀。 方春秀推了推眼镜:“当然,洛县在我们国家只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 “那哪里才是最大的地方?” “那太多了。比如燕城,就是个很大的城市。” 燕城,成了她心目中第一个目的地。 她查阅了资料,知道燕城大学是全国最好的学府之一,于是奋发图强,每天只睡五个小时,最终考上了燕城大学。 她以为她会大喊着说自己考上了燕城大学,让那些说她是流氓女儿的牛鬼蛇神们无地自容。 然而她没有。 她只觉得终于可以离开这个恶臭的地方,去一个她再也不用回来的地方了。 那一刻,她觉得神清气爽。 十几年来第一次感觉到自由。 燕城,不止是她的目的地,更是他父亲口中的大城市。 上火车前,她看着已经开始苍老的母亲,强忍住泪水:“妈,等我毕业了,在燕城有了工作,我就把您接过去。” 母亲只笑着说:“你在那边好好学习,不用记挂我,但一定要长写信回来。” 火车启动的那一刻,方倩流下了眼泪。 是为了母亲的记挂,但更多的,是要过上新生活的喜悦。 然而命运从一开始就是往“恶”的方向切斜的,即使换了地方,即使来到了她和父亲向往的地方,“恶”依旧紧随其后。 第73章 方倩番外二 大学前一年过得还算顺利,不但被老师喜欢,还当上了学生会干部。 也正因为如此,招来了别人的不满。 方倩始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努力学习,认真工作,基本不关心别人对自己的看法。 当老师拿着一堆举报信放在她面前时,过去种种的“恶”又回来了。 她有些恶心,但忍住了。 习惯性地将自己封闭起来,不解释也不追究,只默默说了句:“那我不做学生会干部了。” 然后起身回到宿舍,躺在床上蒙住头,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没事的,看不见听不见就过去了。” 她的沉默让那些造谣她的人更加嚣张,更有甚者说她堕过胎,而且还不止一次。 小的时候她可以躲在屋子里不出去,但现在是在大学,出门是上课,回来是宿舍,近距离的攻击让她内心越发脆弱和慌乱。 正在她以为这一切都过不去的时候,同宿舍的林华突然站出来,质问另一个同宿舍的女生。 “你是不是觉得造谣方倩就可以抬高你自己?” 那个女生装得无辜:“谁说是我造谣的方倩?她自己不做这些,谁能造谣她?” 林华盯着她看了良久,拿出举报信扔在桌子上:“来,大家都看看,这笔记是谁的?” 女生看到信,本来紧张的心反而放松下来。 她当然不会傻到自己写举报信。 然而下一秒,林华就叫进来一个女生。 这个女生之前因为偷东西被人当场抓住,后来是父母找了好几层关系才解决了这件事。 但事情早就传遍了学校,谁也不跟她来往。 也因为她,大家才知道原来家庭好的孩子也会偷东西,只为了满足心理需求。 林华问她:“你说,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帮着写举报信的?” 那个女生有些不好意思:“她说告诉我你们不在的时间,我就可以随便来偷东西了……当然,只要不偷她的就行。” 林华为了让大家都知道造谣女生是个什么德行的人,特意选在了没课的时间,还把宿舍门开着。 不少人都在围观,听到这个,大家纷纷议论起来。 造谣的女生脸色通红:“林华,你诬陷我!” “诬陷?”林华冷笑:“我问你几个问题,你说方倩和几个男同学同时交往,脚踏几条船,好,你把那几个男同学找来,当面对质。还有,你说方倩堕过胎,拿出医院证明,不然,我就拉你去找校长,看校长怎么说?” “我……”造谣的女生有些害怕。 真的要去找了校长,也让她拿出证据该怎么办? 造谣的人之所以只会站在背后,说穿了就是胆小。 她思来想去,只好委婉地说:“我也只是听别人说的。” 林华怎么会放过她:“谁?你把人给我找来,让他出示证据。” “你……”女生气得咬牙切齿:“林华,你有完没完?方倩是你什么人,你要这么护着她?” “是我大学同学,是我同寝室的室友,是和我们一样的女生。”林华气势如山:“造谣毁人一生,这个道理你不懂,我今天就教教你!” 然后她转头对方倩说:“还有你……” 方倩心里乱成了麻,只觉得此刻的林华如神祗般伟大。 她抬头看着她。 “你个锯嘴的葫芦,被人造谣就要站出来为自己辩护。你自己都不知道为自己争取,谁会帮你?虽然谣言止于智者,但这世上愚人更多。” 林华说完,方倩只剩点头了。 造谣的女生拿不出证据,林华又势如破竹,大家自然都明白了。 这件事之后,林华出了名,也和方倩成了朋友。 方倩从心底里喜欢和羡慕她。 喜欢她有话直说,更羡慕她心胸开阔。 在她被人造谣的这段时间里,杜建平也给予了她很多安慰。 尽管他没有林华那样的气魄,但细致入微的关怀,方倩也不是完全不领情。 但也仅限于此。 和林华交往的越久,方倩对她的依赖越重,什么都愿意和她说,就连和母亲都不说的心里话,也会和她倾诉。 唯独父亲的事,她隐瞒了下来。 她知道林华不像别人,会因此事瞧不起她,只是自卑的心作祟,不愿提起罢了。 林华对她像对待亲妹妹,大事小事都认真倾听,还帮她出主意。 时间久了,林华习惯了为她想,觉得杜建平不错,就提议她可以交往试试。 林华的出现让方倩孤独的内心裂开一个口子,越来越喜欢有人疼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渐渐转化成对爱情的渴望,所以当林华建议的时候,她是认真思考过的。 于是就约了杜建平看电影。 杜建平很好,甚至从来没发过脾气,但和他在一起就是感觉少了些什么。 方倩第一次谈恋爱,她也不知道缺的是什么。 大家都说相敬如宾是相爱的最高境界,他们确实相敬如宾。 但,谈恋爱真的是这样的吗? 方倩不知道,去问林华。 林华反问:“不然该怎样?” 她也不知道该怎样,或许就是这样的吧。 杜建平常常说着未来的事,婚后和父母住,有了孩子他们带,他们两人能轻松很多,这样就有更多时间在一起了。 方倩只是听着,并没有多少兴趣参与话题。 她不知道他哪里不好,但就是觉得无聊。 一转眼,大学毕业了。 方倩想着要把母亲接来燕城,就选择了当时工资最高的银行。 银行每天要面对大量的陌生人,有人会笑,就有人会骂人。 每当遇到不讲理的储户,方倩又进入到了自我封闭的模式。 林华不在,她只能对杜建平说心事。 然而他只会说一句:“工作就是这样的,没必要想太多。” 之后,方倩就不说了。 虽然她有些内向,但文笔极好,一开始只是替领导写工作总结,后来分行的报告也由她代劳。 她的任劳任怨换来了升职的机会。 一次领导检查,当时的分行行长推荐了她,就这样,她来到了总行信贷部。 第一次见到葛家祥,他温和有礼的样子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如果爸爸活着,是不是也是他这个样子? 一个想法入了心,就会特别注意这个人。 她工作变得积极起来。 葛家祥也看在眼里,觉得她是个可以培养的好苗子。 于是出门应酬就带着她。 方倩出众的外表果然吸引了不少贷款的厂长。 第74章 方倩番外三 葛家祥太了解他们的想法了,只给看不给下手的机会。 所以处处维护方倩,为的是能将回扣谈到最高。 这些落在方倩眼里,是保护,是关爱,是……爱情吗? 方倩那颗不会动的心,突然开了窍。 一次被某个厂长灌了点酒,她借着酒劲亲了葛家祥。 葛家祥本也不是铁板一块,年轻漂亮的女下属投怀送抱,怎么可能把持得住? 自此,两个人就开始了地下恋情。 方倩有了自认为的真正爱情,自然会忽略杜建平。 于是就提了分手。 杜建平还在畅享美好未来,被兜头泼了一盆凉水,拉着她不肯放,就是觉得她有了别人。 方倩心虚,不敢看他,只说是自己的问题。 好在同事过来解围才得以脱身。 之后杜建平再没来过,她彻底放松下来。 和葛家祥在一起的感觉,完全不同于杜建平。 方倩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情感,她要留住这样的感觉,就要留住葛家祥。 直到林华找来,她才意识到要想和他永远在一起,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林华当然是反对的,可方倩已经不能没有这段感情了,两个人不欢而散。 之后林华去了南方,虽然一直通信,但也经常为了葛家祥吵架。 好友的反对让她一度陷入焦虑。 葛家祥为了哄她开心,买了很多礼物送给她,去香港出差的时候特意买了块表给她。 方倩立刻将夏厂长送的那块束之高阁。 随着两人的感情升温,葛家祥甚至还将回扣分给她。 这些都让方倩觉得他对自己是真爱。 一次事后,她提出要和他结婚。 葛家祥早就想离婚,但不愿意分给田敏娟钱。 有了方倩后,他把回扣暂时放在她名下,分一些给她,这样两人就成了共犯,也不怕她告发自己。 只是没想到,她竟然真的爱上了自己。 他没有第一时间答应方倩。 但这并不影响他和田敏娟提离婚。 田敏娟跟踪他找到方倩,好在没闹出大事。 他提议方倩搬家,但她却不肯。 “既然你要离婚了,我为什么还要躲着她?”方倩的倔脾气上来,葛家祥很无奈。 “我现在毕竟还没离婚,她要真是闹到单位来,对你我都没好处。”葛家祥只好耐心劝她。 “闹来更好,正好咱们可以在一起了。” “她闹来我怎么办?我的工作不要了?” 想到葛家祥会因此受连累,方倩妥协了,搬了家。 可却始终没等到葛家祥说结婚的事。 她等不了了,给他下了最后通牒,但依旧没等来他的回复。 正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怀孕了。 拿着怀孕的单子放在他面前,笑靥如花地说:“这下你还不离婚?” 葛家祥吓坏了,脱口让她打掉孩子。 方倩怎么都想不到他会这么说,气得扭头就走。 葛家祥知道她的脾气,硬来只会适得其反,就主动找到她求和。 两人和好后,葛家祥让她先把工作辞了,不然她单亲妈妈没法解释。 方倩也觉得不妥,就辞了职。 她以为马上就能结婚了,还写信告诉林华,结果又被林华给泼了盆冷水。 “他要是想和你结婚早就结了。你现在肚子大了他都没张嘴,你以为生了孩子他就会和你结婚?你做梦吧。” “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里才没和你分手?方倩,为什么你就是不能多为自己想想呢?” 把柄? 这倒是让方倩上了心。 她想要试探葛家祥,就威胁他说不结婚就别想拿到钱。 葛家祥罕见的生了气,不再来找她。 她打电话到单位他不接,去单位附近找他,他只冷淡地说了句:“既然你想要钱,拿去好了。” 方倩彻底乱了阵脚。 她孤独的坐在房间里,掉着眼泪,想起了妈妈。 于是决定春节回老家。 但大着肚子怎么见人,思来想去,只好找到杜建平帮忙。 她理解他不愿意帮忙,但眼下没有人能帮她了。 所以写了保证书,保证不会赖上他,他才同意。 临走前,她给葛家祥打了电话,语气沉重地说:“我不是真的想要钱,只是希望能和你在一起。” 说完,挂断电话,和杜建平回了老家。 杜建平在三十的前一天回了燕城。 第二天,她一个人在家门口附近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葛家祥的时候,他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葛家祥听到电话里方倩的话,知道差不多该和好了。 他不过是想给她个教训,让她明白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既然效果达到了,也该收网了。 于是就在三十这天来了洛县。 他觉得既然杜建平已经假冒了孩子爸爸,他暂时就不要出现在方倩母亲面前比较好,等孩子生下来,结了婚再见面比较好。 方倩正处在极度的快乐中,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两人开开心心在洛县玩了两天,还照了照片。 方倩特意多洗了一张,打算寄给林华,让她知道自己错了,葛家祥是一定会和她结婚的。 回了燕城,每天都要提防田敏娟找来,过得很低调,偏偏杜建平还来捣乱。 本就压抑的方倩少见的发了火。 不过这样也好,他应该不会再来了。 最终,田敏娟还是找来了。 方倩腻歪了,林华走了,杜建平也得罪了,她为什么还要忍这个泼妇? 她想一起死,那一起! “如果杀了我可以让葛家祥不和你离婚,那你就杀了我好了。” 方倩吼完,田敏娟犹如破了的气球,眼看着颓废了下去。 之后她没再来过,方倩根本没时间去想这些,只忧虑孩子出生了该怎办? 葛家祥提议回老家生,方倩知道即使现在结婚也来不及办准生证,就同意了。 她生孩子的时候遭了不少罪,但依旧坚持回燕城,就是为了能让葛家祥尽快看到孩子。 她以为自己付出了一切会换来美好的后半生,等待她的却是最后的时光。 第75章 苏小小不是苏小小 案件终于告一段落。 再次见到方倩的母亲,苏小小觉得她更老了。 在殡仪馆,她颤抖着双手,抚摸着女儿和外孙的遗体,眼泪不断地流下来,却始终不发一言。 她是在告别。 下辈子,还是不要投胎在这人世间了。 林华和杜建平始终陪在她身边。 出来的时候,苏小小将方倩那半张照片交给陈桂芬。 她感激地看向她:“谢谢,谢谢。小倩她……自己走错了路,怨不得别人。” 苏小小本就被这个案子搞得很失落,听到她的话,更加怅然了。 林华看着陈桂芬走远了,才说:“我不该去南方的……” 苏小小回过头,以为她是在和自己说话,可看到她的表情,知道她是在内疚。 她没搭话,只是默默地往外走。 阳光普照,却依旧觉得阴霾无处不在。 回到分局,苏小小忍不住把陈桂芬的话说给了大家听。 沈建国也有些怅然:“陈桂芬是个好母亲,可惜势单力薄,根本没法保护女儿,她能这么想,已经很难得了。” 说完,想到了葛辉不可一世的样子,觉得人和人的差距真是太大了。 然后又想到了儿子,忽然一拍桌子:“我那个臭小子将来要是像那个葛辉……索性掐死算了。” 想到那个可爱的小团子,长大有可能会成为这样的冷血动物,他忽然有些害怕。 厉衡始终沉默着,听到这句,赞同地点点头:“孩子确实需要陪伴。” 沈建国的正经坚持不了三秒钟,又开始犯老毛病。 突然靠近厉衡,只用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他:“所以你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孩子?” 厉衡皱眉:“前一句还在担心儿子,后一句就没正经的,你什么时候能长大?” “我儿子我了解,那臭小子只要每天有好吃的,看不见谁都无所谓。”沈建国连儿子都不放过:“我都怀疑,他上辈子是不是缺嘴了?” 厉衡没说话,想着去抓葛辉回来的刑警说过的话。 “我们找到这小子的时候,他根本不害怕,始终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说我们没证据,根本抓不了他。” “好在他女友正好来找他,我们看见她戴的手表,背面刻着倩字,就这,他依旧说不知道哪来的。” “只能说,这小子是天生的罪犯。” 从警五年,快六年了,厉衡见过很多罪犯。 最让他无奈的就是这种毫无感情的。 就算是抓住了他,无论有多少证据摆在面前,无论怎么描述死者的痛苦,他都不会为此动容一下。 又怎么可能从心底里觉得自己是错的? 厉衡完全没有破案后的喜悦和畅快,反而有些失落。 对他的反应,苏小小倒是有些好奇:“你怎么了?” “这个案子真是有些无聊。”厉衡无奈地摇摇头:“如果像你说的那样,满大街都是录像机,这个案子估计一天就破了。现在兜兜转转一大圈,耗费了这么多人力物力,不过是为了抓一个没有感情的冷血动物,真是……” 他把卷宗狠狠拍在桌子上。 苏小小好像能体会他的感受,问道:“很无奈,是不是?” 厉衡坐在椅子上,没说话,默认了。 苏小小想不到沉稳内敛的他,竟然还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 忽然有些好奇,盯着他看。 厉衡也看向她:“怎么了?我脸上有东西?” 苏小小点头:“确实有东西。” “什么?”厉衡摸了摸自己的脸。 “人的样子。” 厉衡奇怪,想了想才反应过来。 “难道我平时不像个人了?” 苏小小也坐下:“那倒不是。就是觉得平时的你,更像个……”她想了想措辞:“更像个没有感情的办案工具。” 厉衡指着她,刚要发作,苏小小立刻拦住他。 “你先听我说,我的意思是……我以为你是那种……”她想说人格障碍,但想到现在还没有这些,只能说:“反正就是很冷漠,对人没有感情,但今天发现,你好像不是哦。” 厉衡更无奈了。 在她心里,他一直是这种人吗? “你一直都是这么认为我的?”他问道。 苏小小一摊手:“不然呢,你给人就是这种感觉啊。” “还是我的错了?” “那不然还是我的错吗?” 厉衡盯着她,半天才说道:“我看你才是冷漠,不然为什么陈斯年和阮静结婚,你竟然都毫无感觉。” 苏小小眨了眨眼,这都哪跟哪呀? 话题是怎么就蹦到这个上面去了? “我又不喜欢陈斯年,我为什么要有感觉?”苏小小说。 “是因为不喜欢陈斯年?还是因为你压根没感情?”厉衡问道:“你们三个从小就在一起,要么是替他们高兴,要么是有些失落,总之,不管是哪种,你都应该有个感觉,可你竟然没有。” 苏小小微抬下巴:“我就是没感觉。” 厉衡一笑:“那就是我说对了,你才是冷漠。” “我……” 苏小小刚要反驳,厉衡接着说道:“不然就是……” “什么?”苏小小挑眉,问道。 厉衡有些神秘地说:“不然就是……苏小小不是苏小小。” 苏小小没懂:“什么我不是我?我不是我是谁?” “你是苏小小啊。”厉衡笑着说完,起身:“走吧,吃饭了。” 苏小小噘嘴,神神秘秘的,刚刚对他有那么点好感,又都没了。 晚上躺在床上,苏小小琢磨着厉衡的话。 “苏小小不是苏小小……” 难道他发现了? 就因为几次说漏嘴的细节,厉衡就发现她已经不是原主了? 可她说的那些事物是现在还没有的,人是不可能想象出没见过的东西,那么厉衡又怎么可能会想到她说的这些是未来会有的? 既然想不到是未来的东西,那么也就没法确定她说的这些不存在,只能说自己没见过。 最多也就是觉得她有些奇怪罢了,根本不可能会想到是换了个人。 至于对陈斯年和阮静结婚没感觉这件事,那就当她是冷漠好了。 “苏小小不是苏小小”,或许就是想表达她和以前不一样而已。 厉衡再聪明也不可能想象出穿越这种事。 苏小小觉得就是这么回事,于是安心地睡了。 不知道是方倩案遗留下的情绪,还是夜里的大暴雨,反正这一夜睡得很不安。 早上不到六点就被厉衡叫醒:“有案子。” 第76章 悬案(二) 苏小小一个惊醒,看到外面还在下雨,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穿上雨衣和雨鞋,坐上挎斗的时候,她习惯性扯住厉衡的雨衣。 厉衡回头看了看她的手,说道:“你坐斗里吧,雨太大,不安全。” 苏小小看了看斗里的座位,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已经积了水,这要是坐一路,人不得被泡发了? 摇了摇头:“我还是坐你后面吧,我不想被泡发了。” 厉衡的帽檐遮住了额头,从苏小小的位置看不清他的眼神,只能看到他好看的下巴和微微翘起的嘴角。 突然,厉衡抓住她的手,放在了自己腰上,让她环抱住自己:“这样安全一些。” 苏小小也不抗拒,双手收紧。 想起那天在火车站被他保护,那种安全感又回来了。 案发现场在一处准备动工的工地上。 这个地方原来是一片平房,周围被板楼环绕。 这种情况在燕城市中心很常见。 一百多年前住的都是平房,建国后需要大量建设生产,很多单位又都聚集在城里,所以就盖了很多五六层的板楼。 后来这些都被统称为老破小。 随着发展和建设,过去那些平房漏雨的漏雨,坍塌的坍塌,加上有些厂子开始外移,这些平房就被拆掉,招商引资盖了最早的小区。 眼下这个地方就是这种情况。 所以这个案发现场有种被包围的感觉。 尸体成全|裸状,女性,初步判断年龄在50到70岁之间,身高1米55左右。 当法医把尸体反转过来的时候,苏小小立刻想到了街心公园案的那具尸体。 相同的,这具女尸也被挖掉了双眼。 两个黑洞洞的窟窿,在刚刚天亮的光线下显得尤其骇人。 好在苏小小已经适应了,并没有出现什么不适。 和那具尸体不同的是,这具女尸被割掉了双耳,小腹上有一条长长的疤痕。 法医按了按,皱眉说:“应该少了器官,不过要验尸后才能确定。” 厉衡和沈建国看过周围的环境,回到尸体旁。 沈建国皱眉:“居民早上上班看到这里有团白花花的东西,就过来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具尸体。” 他很不乐观地说:“从昨晚到现在一直在下雨,附近居民也没人出来,没人看到可疑人员,也不知道这具尸体是什么时间出现在这里的。这么大的雨,恐怕没什么能用的线索了。” “而且发现尸体后,民众围观,把这里踩得很乱,都是雨鞋的纹路,无从辨认。”厉衡补充道。 法医点点头:“尸体也很干净。按照皮肤状态来看,应该是在早上被放在这里的。” 刑警们将尸体抬上车,在其下面,发现了一件衣服。 苏小小小心翼翼拿起来装进了物证袋。 之后,一行人都来到殡仪馆。 又遇到了上次那个工作人员。 苏小小刚刚脱掉雨衣的帽子,他就热情地朝她打招呼:“女警察,又见面了。” 苏小小看到他,尴尬地一笑:“你好,又见面了。” “外面下着好大的雨,你们还要办案啊?” “是啊,案子那管雨大不大。” “真是辛苦。你要不要喝水,我给你倒一杯?” 苏小小有些不适应他的过分热情。 摆手道:“不用不用,法医验过尸后,我们就回去了。” 他一笑:“你别客气,我看你们也不容易,怪辛苦的。” “还好,还好。” 苏小小客套着,借口说要去看验尸,就赶紧走了。 这种自来熟的人,实在让人吃不消。 希望分局合作的殡仪馆赶紧修好,以后就不用见到他了。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法医洗过手,对刑警们说:“死者是生前被挖掉眼睛,割掉耳朵,死于失血性休克。” 他指着尸体的手腕:“从手腕和脚腕的痕迹上看,她死前应该受过虐待,双手被捆,无法挣脱,手腕和脚腕上的皮肤已经绽开,说明被捆的时间不短,至少有一个礼拜以上了。” “还有,她的子宫被取走,之后凶手将腹部缝合。” “这个是死后进行的,从手法上看,肯定不是专业的。” 法医说完后,刑警们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厉衡问道:“您觉得,这具尸体和上次街心公园那具尸体……会是同一个人做的吗?” 法医想了想:“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从作案手法上看,这具尸体明显成熟了一些,非要并案的话,街心公园那个肯定是先死的。” 刑警们纷纷点头,然后有人说道:“子宫也属于生殖器,代表下一代,这个和街心公园那个案子很像。” “如果这么说,那应该割掉卵巢,而不是子宫。”苏小小说:“没有卵巢就没有卵子,没有卵子,就算有子宫也没法孕育下一代。” 厉衡说:“在普遍的认识里,子宫才是和下一代关联最紧密的器官。” 苏小小在内的刑警们都不否认这个说法。 “这么看来,这两个案件有并案的条件。”法医说。 沈建国点头:“回去研判后再定吧。” 本打算验尸过后直接回分局,不想雨越下越大,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跟车来的刑警们先和法医回去了。 沈建国和贺小勇是骑车去的现场,只能和厉衡、苏小小一起,四人等雨小一些再走。 沈建国和贺小勇出去抽烟,厉衡和他们一起在外面聊天。 苏小小一个人坐在殡仪馆走廊里的长椅上,想着刚才看到的那件衣服。 看大小和样式,应该是小女孩的,但款式有些老,不像是最近流行的。 “你们验完尸了?” 苏小小正聚精会神的想着,被刚才那个男人的话打断了。 “哦,验完了。”苏小小说道。 男人自然而然地坐在她旁边,离得很近。 苏小小默默往旁边挪了挪,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 男人笑着问:“你为什么要做刑警?” “被迫的。” “被迫?”男人不解:“这也能被迫?” “是啊,没得选。” 其实苏小小是实话实说,她穿来时原主都选好了,她只能继续了。 “那就是你家人逼你的?”男人叹了口气:“其实我和你差不多,来这里工作也是因为家里人安排的,不然谁会来这种地方工作?” 第77章 厉衡不能生育 苏小小倒是能理解。 后世这种工作因为属于特殊行业,工作稳定不加班,收入也还不错,算得上好工作。 但在现在,这种工作就是普通工资,比起在商场和重工业工厂上班,有奖金和补贴不说,最关键的,人家是正常工作。 殡仪馆说白了,在老人眼里是有些晦气的,但凡有点能力,绝不会让孩子来这种地方上班。 苏小小就多问了一句:“你家人也在这里上班?” 男人摇摇头:“我父母是乡下的,亲戚在燕城,他们就把我送来了。我中专毕业就分来了这里,本来想着让亲戚帮忙去百货大楼上班,人家不肯,我就只能来这里上班了。” “那这也不算被安排吧?”苏小小说道。 “在我看来就是。”男人有些不甘:“我中学来的亲戚家,他们嫌弃我,才特意让我学这个的。” 苏小小抿了抿嘴,觉得他有些要求过多了。 毕竟只是亲戚,不帮忙也很正常。 “你是燕城本地的吧?”男人突然问道。 “对。”苏小小说。 “我一看就知道。你身上有种特别的味道,和别人不一样。” “是吗?”苏小小拉长音,又往旁边靠了靠,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你晚上有空吗?我请你看电影。” 什么就看电影了? 不过是多说了几句话,没这么熟吧? 苏小小正要拒绝,就看到厉衡朝他们走了过来。 厉衡远远看到他们坐在一起,心里不爽。 走过来拉住苏小小的手,远离男人,然后说道:“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有什么事找我就行。” 男人也站起身:“我们就是聊聊天。”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回头对男人说:“我们马上就结婚了,你和她有什么可聊的?” 男人有些惊讶,看了看高大的厉衡,又看了看两人的手。 见苏小小没有挣脱的意思,有些尴尬:“是吗?她也没说啊。” 苏小小心说:其实我也是刚知道。 她当然明白厉衡是为自己好,于是笑着说:“是真的,只不过工作的时候不方便,所以我才没说。” 男人又瞧了瞧他们俩,哼了一声,转头走了。 看着他走远,苏小小甩掉厉衡的手:“你到处和别人说我们快结婚了,我以后还怎么找男朋友?” 厉衡盯着她:“你喜欢他?” “那倒没有。” “那我做的有错吗?” “不是……”苏小小就是想逗逗他,他怎么好像当真了? “不是说你错。只是……你下次……可以说我名花有主了,但没必要非得说是你未婚妻吧?”苏小小说得语无伦次。 “名花有主和是我未婚妻,有什么不同吗?”厉衡不依不饶。 “当然了。”苏小小一摊手:“你条件这么好,万一对方自惭形秽认输了,我怎么办?” 话音一落,苏小小和厉衡同时一愣。 “我为什么要夸他?”苏小小想。 “她是在夸我?”厉衡想。 不对啊,明明是要警告他的,怎么变成这样了? 厉衡心里舒服了,坐在长椅上,似笑非笑。 苏小小憋屈死了,瞪着他,最后撂下一句:“我好女不跟男斗!”然后出去找贺小勇和沈建国了。 过了两个小时,雨终于开始小了,贺小勇和沈建国先骑上车回了分局。 苏小小破天荒地坐到了斗里。 厉衡看着她:“斗里有水。” “我乐意!”苏小小看也不看他。 “上后面来!”厉衡命令道。 “我不,你还……” 苏小小说了一半,就见他走到自己身边,一把将她公主抱起,放在了后座上。 “还在下雨,不怕斗里积水?”厉衡说着上了车,拿过她的手环住自己的腰:“抱紧了。” 苏小小虽然不高兴,但也知道他是为自己好,就先歇了吵架的心思,回去再跟他算账。 回到分局,四个人洗了澡,才去开会。 会上,刑警们分析了那件衣服。 是条四到六岁女孩子穿的无袖连衣裙,白底,领口和下摆都有蓝色褶皱。 这种款式十年前很流行,现在已经很少了。 十年前,也就是1980年。 苏小小想着,难道这个案子跨度很大吗? 最后,局长认为线索太少,不同意做并案处理,暂时先分别立案。 厉衡按照上次的思路分派了任务,依旧是没有任何收获。 这个案子也暂时悬了起来。 悬案让人苦恼,唯有好吃的让人开怀。 这几天没有大案子,苏小小就想着回家住。 自从老爸不逼她结婚了,她还是非常喜欢回家的。 苏妈总是买好吃的,保姆做饭也好吃,家里条件又好,尤其是床。 苏小小睡惯了人体工学床垫,宿舍那张硬板床,简直是酷刑。 虽然家里的不是什么人体工学床垫,那也比宿舍的好。 唯一不好的,就是要面对阮静这个表里不一的人。 吃过晚饭,阮静就来了。 苏妈热情地招呼她,还拿了不少零食,让两个女孩子去屋里聊天。 苏小小不想让她进自己的房间。 反正是夏天,就带着人来到了花园里。 苏小小坐在花园里的茶几旁,问道:“有事吗?” 阮静今天穿了一条绿色连衣裙,即使已经过了晚饭时间,头发依旧梳得很整齐。 “怎么,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 阮静边说边溜达,看着苏妈种的花。 上辈子她和厉衡结婚后,她也想学苏妈在花园里摆弄些花草。 请教后觉得太麻烦,还浪费时间,就放弃了。 现在想弄也没地方了。 她忽然有些后悔,嫁给陈斯年到底对不对? “你要是没事就回去吧,我又不想招待你。”苏小小说着,起身要回去。 阮静忽然问道:“你和厉衡什么时候去旅行结婚?” “跟你有关系吗?”苏小小爱搭不理的。 阮静没回答,而是凑近她小声说:“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厉衡的秘密。” 苏小小躲开她:“谢谢,不需要。” “真的?”阮静才不相信。 “真的。厉衡能有什么秘密,难不成真的喜欢男人?”苏小小觉得她神经兮兮的。 “那倒不是……”阮静一笑:“他可能……不能生育。” 苏小小是真的有些惊讶。 第78章 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转念又觉得不对,她记得阮静和原主吐槽厉衡的时候,是说她自己不想生孩子的。 何况原主死的早,她后来和厉衡生没生孩子,苏小小也不知道啊。 不过她不能表现出惊讶,只能当成她在开玩笑。 “你说他不能生就不能生?你和他好过?还是,你会算命啊?” 苏小小说着,坐回到茶几旁,等着听下文。 阮静一歪头:“反正我就是知道。” 苏小小内心有些忐忑。 原主死前他们俩的确没生孩子,她就一直以为是阮静不想生。 现在看来,难道他们俩后来一直没孩子? 如果是真的,就很难说他们俩谁有问题了。 苏小小又不能问他们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孩子,心里一时有些烦躁,但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阮静看她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是不信,索性都说了出来。 “我和厉衡好过。”阮静说道:“就在我和斯年结婚前。” 苏小小看着她:“是吗?” “我之所以嫁给斯年,就是因为厉衡那方面不行。” 苏小小知道阮静就是来气自己的,可心里还是跑过了好几万匹的神兽。 她记得领证那天,厉衡说过谁也不会娶。 当时以为他和阮静就没好过,难道自己想错了? 闹了半天是始乱终弃? 可通过最近的接触,虽然他有些冷,但似乎不是没有感情的人。 尤其是方倩案之后,他表现出对葛辉这种人的无奈,都让苏小小觉得他不是会始乱终弃的人。 反观阮静,绝对不是什么好人。 这么一想,苏小小忽然一笑:“阮静,你和厉衡是过去的事了,我不在乎。再说了,或许是你欲望太强了,才觉得厉衡不行的呢?” 阮静想不到她连这都敢说,想要反驳她,没想到她还没说完。 “而且,和厉衡相比,我觉得陈斯年才真的不行吧?瘦瘦巴巴的,一看就知道肾亏。” “苏小小,你有完没完?”阮静气得口无遮拦:“斯年当然行,一晚上能好几次,我不知道多爽,多舒服。” 苏小小捂住耳朵,假装羞涩:“哎呀呀,这种事你们夫妻知道就好,用不着和我讲这么细吧。” 然后还坏坏地一笑:“不过,你这么极力想要证明陈斯年行,就说明他是真的不行,不然你急什么?” 阮静胸口起伏得厉害,又没法反驳,转身就走。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次次交锋都会败下阵来? 今天晚饭后,陈斯年听说厉衡回来了,就去了他家。 阮静不想和公婆独处,就出来遛弯。 想着苏小小也回来了,不如去把上次party的仇给报了。 一开始她只想着显摆自己不用上班受累的生活,不像她,整天累得要死不说,还挣不了多少钱。 当看到苏小小越来越干练的气质,又看到她家花园里的花,想着她无论是婚前还是婚后,都能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又开始不甘心了。 所以才会说了那些奇奇怪怪的话。 想着她去质问厉衡,他肯定会更反感她。 这样一来,说不准两人就结不成婚了。 即使不行,恶心恶心她也好。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苏小小非但没上当,还把她婚后这些日子不为人知、也不愿人知的事给说了出来。 没错,陈斯年那方面的确不行。 他们结婚两个多月了,屈指可数的几次,还都是阮静强迫的。 即使这样,也都是一分钟搞定。 兔子都不敢这么快吧? 想到这些,阮静忽然有些委屈。 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陈斯年是个“废物”! 她又想到了厉衡。 本来都已经走过了厉家,又返了回去。 苏小小也很生气,厉衡要真的敢始乱终弃,她就敢悔婚! 然后也去了厉衡家。 陈斯年来找厉衡的时候,他刚刚洗完澡,只穿了一条长裤,露出上半身健硕的肌肉。 平时没案子的时候,厉衡会在分局健身房锻炼,身材保持的还不错。 看到陈斯年,厉衡边擦头发边招呼他:“坐,喝汽水吗?” 陈斯年看了看他,一笑:“来一瓶吧。” 保姆给两个人拿了汽水,厉衡问:“有事?” 说着,两个人坐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陈斯年就是想来借一些刑侦方面的书,他对这些有兴趣。 厉衡倒是不知道他对这些也有兴趣,说很多都收起来了,回头找一些给他。 “不急。”陈斯年微笑着:“我上次去分局找你也是为了这件事。” “原来你不是为了生日的事?” “不是。” 陈斯年喝了一口汽水,又问道:“你要是有时间,能给我多讲讲这方面的事吗?” “行。”厉衡答应得痛快:“但案子是不能和你说的。” “我知道。”陈斯年很高兴,难得笑得开怀,都能看到牙齿了。 厉衡记得从他小到大都有些拘谨,现在倒开朗了不少,就说道:“看来结婚还是挺好的,你现在比以前爱笑了。” 陈斯年忽然一顿,问道:“有吗?” “有啊,挺明显的。”厉衡没在意,说着心里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就听到有人敲门。 厉衡去开门,正是阮静。 阮静本来就委屈,看到高大没穿上衣的厉衡,那一身好看的肌肉,险些没把持住。 好在厉衡先开口道:“斯年,阮静来了。” 阮静进门后,厉衡关上了门。 陈斯年没起身,也没看阮静,就这么静静地坐着,用力捏着手中的汽水瓶。 有女孩子来了,厉衡想着去楼上穿衣服,就对他们俩说:“我先上楼,你们聊。” 还没走到楼梯边,又有人敲门。 厉衡只好又返回来开门。 门打开后,里外的两个人都是一愣。 厉衡不知道来的会是她。 苏小小则是被美色所迷。 她之前只觉得厉衡长得好看,气质沉稳高大,想不到还有一身这么好看的肌肉。 最关键的是,皮肤好白呀。 她本来也不是啥凡夫俗子,美男在前,气已经消了一半。 “你怎么来了?”厉衡有些高兴,把她拉了进来。 苏小小看着他,有些移不开眼,磕磕巴巴地说:“我来……来问你,那个……” 阮静本来就委屈,又看到厉衡对着她笑,就凶巴巴问苏小小:“你怎么也来了?” 苏小小这才发现阮静和陈斯年都在。 她回过神,立刻觉得不对。 没理会阮静,而是问厉衡:“你为什么不穿衣服?” 第79章 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我刚洗完澡,斯年就来了,没来得及穿。”厉衡边说边拉着她上楼,把那两个人晾在了客厅。 进屋后,厉衡穿好睡衣。 苏小小还有些不舍得,气鼓鼓地盯着他。 “我穿上了,还生气?”厉衡笑着问她。 给阮静看了那么半天,她才看了两眼,当然生气了。 又不能说出来,只能说正事:“你到底有没有和阮静好过?” 厉衡皱眉:“当然没有。你这是打哪听来的?” “那你们俩有没有那个?” “哪个?” “不许装傻,还能哪个? 厉衡皱眉:“我真的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 他压根没往那上面想。 “就是男女在屋里拉上窗帘,熄了灯干的事。” 厉衡恍然大悟:“我都没和阮静好过,怎么可能和她做那种事?” 然后在苏小小的脑门上拍了一巴掌:“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他有些不满,稍微用了些力。 苏小小叫了一声:“厉衡,你来真的?”然后扑上去,要打他。 厉衡抓住她的手,两人就势滚在一起。 一个非要打,一个就是不让,嘻嘻哈哈地闹着。 正在苏小小要打倒厉衡的时候,忽然看到陈斯年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她吓了一跳,立刻站直了身体。 看着他的眼神,有种偷情被抓的感觉。 厉衡半躺在床上,看了看陈斯年,又看了看苏小小…… 他也感觉自己好像是在和苏小小偷情,被陈斯年给抓住了。 真是奇怪。 “怎么了,斯年?”厉衡起身,问道。 陈斯年看着他们俩,一个高大英俊,一个英姿勃勃,确实般配。 最后,他目光落在苏小小身上,似笑非笑着。 苏小小也看着他。 他的眼神让她很不舒服。 她清楚的知道,不舒服的感觉是来自自己的,不是原主。 为什么原主对厉衡都有情绪,而对他,曾经的老公却没有任何情绪? 这不正常。 他和原主之间到底是怎样的? 苏小小忽然想要一探究竟。 陈斯年从苏小小身上收回目光,问厉衡:“你明晚在家吗?” 厉衡说:“只要没案子就在。” “那我明晚再来找你?” “可以。” “那我们先回去了。”陈斯年说完,转身下楼。 厉衡和苏小小都没动,谁也没有要送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苏小小说:“很晚了,我也回去了。” 厉衡忽然问道:“你来就是为了问我和阮静有没有那种事?” 苏小小脱口道:“是呀。” “为什么?”厉衡问。 这次轮到苏小小不懂了:“什么为什么?我不能问吗?” “当然可以问,只是……”厉衡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既然你不想和我结婚,还有必要关心我和阮静的事吗?” “我……”苏小小卡壳了。 是哦,既然不喜欢他,为什么要关心这件事? “那个……对外我还是你未婚妻,关心不是应该的吗?”苏小小开始胡搅蛮缠。 “应该的?”厉衡走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真的只是应该的?” 看着他靠近自己,苏小小的心跳有些快,闪烁其词道:“那不然能是什么?”然后不等他反应,转身就往楼下跑:“很晚了,我先走了,拜拜!” 厉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烦躁地挠了挠头。 他知道自己的信念正在崩塌。 从小听父亲讲了太多过去的事,男人在外打仗死了,他们的父母、妻子和孩子因此无人照料,经常食不果腹,受人欺凌。 更有甚者,孩子才几岁就饿死了。 稍微大一些,懂了些道理,知道做刑警虽比不上出门打仗危险,但也不是一个轻松的工作。 有些人为了完成任务,在抓捕罪犯的过程中牺牲了。 尽管国家会照顾他们的妻儿老小,但终究人没了,对妻子是无法弥补的遗憾,对孩子,更是失去了生命中的大山。 即使没有生命危险,但案件的发生是没有固定时间的,随时待命,基本没有正常生活。 不少警察的家人都对此有意见,但又能怎么样呢? 只能理解。 厉衡不愿自己的妻儿也生活在这种无奈中。 况且,明知是对她们不好,还要把他们拉到这个旋涡中,他认为这是不道德的。 所以从决定做刑警的那一刻起,他就断了结婚生子的念头。 不想两个老爷子非要联姻,本想着能逃则逃,可偏偏老爸犯了心脏病,不然,他是绝不会同意和苏小小结婚的。 所以当听到是苏小小不想结婚的时候,厉将军虽然很不痛快,但心脏倒是很结实。 厉衡一度怀疑他老爸之前是在吓唬他。 不管怎么样,她不想结也是随了厉衡的意。 至于被迫订了婚,反正苏小小以后肯定要找男朋友,到时候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只是怎么也想不到,接触了这两个月,他自己倒先对她动了心。 厉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他从未对任何人有过这种感觉。 想每天见到她,想和她在一起,甚至觉得她对自己发小脾气都是一种享受。 最关键的,他开始想象如果和她结婚了,是不是会比现在更快乐? 随着和她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厉衡的心动摇得就越厉害。 他不是纠结的人,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那就随它而动。 他以前怕自己成不了一个好丈夫、好爸爸,但既然想要和她在一起,组建家庭,他就一定会做到最好。 然而几次的试探,他知道苏小小对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如果硬来,只会让她逃得更远。 何况,他也不是那种会强迫别人的人。 那么接下来该怎么办呢? …… 快到陈家楼下的时候,阮静实在忍不住了,回过头对着陈斯年吼道:“你算什么男人?” 陈斯年不说话,也不问为什么,就这么看着她骂。 “你但凡有厉衡的一半,我也不会受苏小小的气,你个窝囊废,大废物,我怎么会选了你!” 第80章 还是慢慢来吧 阮静想起刚才被苏小小羞辱,就委屈。 偏偏厉衡还对她那么好,见到她就笑,还拉着她去了楼上。 而她呢,陈斯年上了班,就只能面对公婆。 他倒是不加班,但回到家大部分时间也是沉默寡言,很少和她交流。 她努力活跃气氛,可他就像个傻子,不参与也不投入,似乎和他没关系似的。 阮静有时候都怀疑,他是不是根本没喜欢过自己。 但如果没有,那之前的四年又是怎么回事? 想过他只是无聊了一些,但没想到能如一潭死水。 这种日子,远不如上辈子和厉衡在一起的时候。 和厉衡的婚姻虽然总是吵吵闹闹,但每次都是他主动认错,主动求和。 为了不让她生气,厉衡总是尽可能地做到她满意。 她也知道厉衡很为难,但他越是迁就,她就越是想要更多。 厉衡从来不会说不,直到她让他辞职,才彻底惹怒了他。 其实她也不是非要他辞职,只是想他多陪陪自己。 总以为是自己任性,现在想来,何尝不是因为喜欢他。 阮静想起上一世和厉衡的温存,就更厌恶眼前的陈斯年。 “你个不会说话的哑巴,除了不说话你还会什么?” 陈斯年依旧不说话,也不看她。 阮静气得一跺脚:“今晚我回我爸妈家,你自己睡吧。” 说完,便朝着自己娘家走了。 陈斯年看也没看她,径直回了家。 到家父母已经休息了,他回到房间,想着今天看到的那些画面…… 他突然痛苦地捂住脸:“苏小小,你凭什么!” …… 第二天,分局也没什么大事,晚上下班,厉衡没回家,而是去了沈建国家。 沈建国老婆给他们准备了下酒菜,就去屋里哄儿子了。 厉衡不喝酒,沈建国自斟自饮。 “你小子有心事?”他笑着问师弟。 沈建国看着厉衡的脸,印象中好像从来没见过他这种表情。 怎么说呢,就是有些拧巴。 厉衡放下筷子,问道:“你天天这么忙,嫂子没意见吗?” “有啊,怎么没有。”沈建国看了看关着的房门,小声说:“不过她就是嘴上不饶人,该做的照做,挺知道疼人的。” 厉衡点点头:“嫂子确实通情达理。” “干咱们这行的,老婆要么找善解人意的,要么找能自处的,不然,两人都遭罪。要是有了孩子,也跟着遭罪。”沈建国喝了口酒,也很无奈。 “如果是……同行呢?”厉衡问道。 “那更好了,上班在一起,比见不到好多了。”沈建国说着,忽然觉得不对劲:“你小子是不是有情况?” 厉衡一笑,掩饰道:“咱们天天这么忙,能有什么情况?” “你小子少来,是小小吧?”沈建国两眼放光:“说说,是不是心动了?” 厉衡没否认,叹了口气:“她……对我没那个意思。” “你有就行了。就凭你这条件,还怕那小丫头不动心?”沈建国对师弟非常有信心。 这么多年,也算阅人无数,他还真没见过哪个比厉衡强的。 “她有些不太一样……”厉衡若有所思地说着。 沈建国没看出苏小小有什么不一样,反正觉得他俩挺配的。 “小小还是挺不错的,人大方也懂事,业务上虽然还有些稚嫩,但绝对是个好苗子,好好教,说不准将来咱们分局能出个女局长。”沈建国打心底里希望师弟能有个美满的家庭。 “干咱们这行的本来就苦,你再不结婚,等你老了,回家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辈子不是白活了?” “破案不算白活吧?”厉衡反驳道。 “不一样,人是七情六欲组成的,哪能只工作不谈情呢。”沈建国喝了口酒:“再说了,万一人家小小想和你好呢,你就是不结婚,她不可怜吗?” “我不是说了吗,她不喜欢我。” “你可以追求她呀。”沈建国恨铁不成钢:“你小子所有聪明都用在破案上了吧?关键时候就掉链子。” 厉衡当然想过,但如果她不同意,以后连同事都没法做了。 他很喜欢和她在一起的感觉,不想闹到最后,她连理都不理他了。 还是慢慢来吧。 晚上回到家已经十点多了。 一进家门就看到陈斯年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回来了?”陈斯年看到他,站起身,笑着说。 厉衡忘了他今晚要来,抱歉地说:“对不起,我今晚临时有事。” “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就等会你。” “我让保姆找了一些以前的书,先给你拿回去。” 厉衡说着,从储物间把书拿出来交给他。 陈斯年接过书问道:“你和阮静……以前好过?” 厉衡皱眉,昨天苏小小问他,今天又是陈斯年…… 难道是阮静和他们说过什么? “我和阮静从来没好过,你别胡思乱想。”厉衡耐心地解释着:“我不知道她和你说过什么,但我以人格担保,我和她真的从来没发生过任何事。” 陈斯年一笑:“我信你。” “那就好。你们好好过日子,让她也少胡思乱想。”厉衡不好说阮静的不是,只能侧面警告一下。 陈斯年点点头,又问道:“你和小小……什么时候结婚?” 厉衡长出一口气:“只要她愿意,什么时候都行。” 陈斯年一窒,手上的书掉在了地上。 厉衡帮忙捡起:“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他慌乱地接过,头也不回地走了。 厉衡有些摸不着头脑,索性也不去多想,上楼洗澡去了。 陈斯年从厉家出来,跑到苏家门口,盯着苏小小的窗户看了良久。 做了最后的决定。 第81章 怎么才能摸到猪皮呢? 第二天休息,苏小小睡了个懒觉,还没下楼就听到了厉衡的声音。 她跑下来,看到他正在和老妈聊天,过去问道:“是不是有案子?” 不等厉衡开口,苏妈先说道:“小衡是来给我送东西的。这孩子,整天就知道案子,脑子里都装不下别的了。” 厉衡一笑:“嗯,是个好刑警。” 苏妈拍了他一巴掌,开着玩笑:“别夸她,回头骄傲了,在家里给你摆脸子。” 厉衡倒是希望呢。 苏小小吐吐舌头:“妈,我可没说嫁他。再说了,您哪头的?” “我哪头的都不是,谁说的对我就向着谁。”苏妈说完,把厉妈给的东西交给保姆。 每次听到她说不嫁自己,厉衡都会有些失落,但依旧不想放弃。 起身小声对苏小小说:“嫁不嫁由不得你。” 苏小小锤了他胸口一下:“你娶不娶我也由不得你。别忘了,咱俩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你可别误伤了我?” 厉衡冷哼:“误伤了又怎么样?” “误伤了就证明你妥协了,咱俩又没感情,最后不还是要离婚。”苏小小一摊手:“最后咱俩都闹了个离异,我是女的我无所谓,你一个男人可就麻烦了。” 厉衡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逻辑,奇怪地看着她。 苏小小解释道:“咱们国家现在还存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现象,所以女少男多是非常现实的问题。” “女人可以没有男人,但你见过哪个男人可以没有女人的?” “所以,我要想嫁人,那不知道多少人排队等着呢。” “你一个男人可难喽,何况还是二婚?” 厉衡拍了她的脑门一下:“你哪里来的这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还有,你不是说我条件好吗?怎么会找不到?” “随口一说,别当真。” 厉衡差点气死,这也能随口说的? 苏小小抬头看他:“总之,咱俩是同盟,你不能半路倒戈。” “我要是倒戈了呢?”厉衡玩味地看着她。 苏小小嘿嘿一笑:“你不会的,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不喜欢我这款的,所以不会倒戈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这……” 厉衡的话还没说完,苏妈走过来:“小衡,你妈妈去没去活动中心?” “她和保姆去买菜了,让您一会儿去活动中心等她。” “好,那你们俩聊吧。”苏妈说完,就去活动中心了。 苏小小看着老妈走后,对厉衡说:“我回去补觉了,拜拜!” 厉衡一把拉住她:“补什么觉,和我出去一趟。” “去哪呀?” 外面太阳那么大,苏小小只想在家睡觉。 “去公园。” 厉衡拉着她去了燕城的一处名胜古迹。 后世这里人山人海,而且每个景点都收门票,最无聊的是,大殿都只能站在外面看,根本不可能进去,少了很多乐趣。 现在则完全不一样,门票五毛,景点随便进不说,无论什么大殿,想进就进,而且里面可以随便摸,随便跑,别提多爽了。 最让苏小小惊讶的是,有些孩子趁着工作人员不在,直接坐到了龙椅上,还一个劲儿地说不舒服。 尽管这个大殿是用来祭天的,不该摆龙椅,但现下没有像后世那般经过考证摆放,而是随便摆了摆,所以很多都不对。 但看着那帮孩子玩得不亦乐乎,苏小小觉得龙椅就龙椅吧,反正皇帝早死了,也看不到了。 直到工作人员回来,呵斥孩子们下来,苏小小才离开大殿。 两人又来到皇帝斋戒的地方。 这里苏小小以前来过,幽静恬淡,很是舒服。 现在基本上属于未修缮阶段,只是打扫干净,供游客参观,但也别有一番情趣。 苏小小坐在抄手游廊上,厉衡买了两瓶汽水,递给她一瓶:“累吗?” “还好。”苏小小笑着接过汽水:“这里比我想象的有意思。” 她的意思是,原来以前这里是这样的,和后世的感觉很不同。 厉衡点点头:“是挺有意思。皇帝怎么也想不到,咱们这些后人会对上天如此不敬。” 苏小小哈哈笑着:“谁说的,我们是敬在心里。” 厉衡也笑了:“就你鬼点子多。” “不好吗?” “挺好的……”厉衡就是喜欢她不同于大众的想法,和有话直说的性格。 “对了,你拉我来这里到底要干什么?”苏小小奇怪。 他总不能是为了来玩的吧? “来玩啊。” 苏小小看着他:“不是为了别的?” “还能为了什么?”厉衡问道。 “我以为你有事想和我说。” “休息了,出来散散心,不是挺好的。难道你喜欢整天对着杀人凶手?” 苏小小当然不想天天对着杀人凶手,只是也想不到他会拉着自己来散心。 以为他是个冷淡的人,经过这么久的相处,知道了他不是冷淡,只是不愿意表达自己的内心。 但怎么也想不到他还有浪漫的一面。 对他,好似更多了一些认识。 忽然,那种烦躁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苏小小将情绪压下去,歪头看着他。 外表高大好看,事业也算有成,家世更是没得说,人品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这样一个人,原主和阮静到底觉得他哪里有问题? 刚穿来时,苏小小没有太多记忆,陌生的环境只能让她通过其他人给的信息来判断厉衡的为人。 但经过了这两个月的接触,她不喜欢阮静的为人,对她说的话可以完全忽略,甚至可以反过来听。 然而原主,只保留了对某些人的情绪。 这些情绪的确会对苏小小造成一定的影响。 但她毕竟要靠自己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生活下去,她又不是一个软弱的人。 所以,她决定抛弃原主的感觉,完全按照自己的判断去认识厉衡。 不得不说,不再考虑原主的感觉,她觉得厉衡完全是她的理想型。 苏小小猛然回过头,在心里大骂自己 :“妈呀,啥就理想型了?是不是忘了他是不会娶你的?” 想起前天晚上看到他的身材…… 苏小小突然有些怨念,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摸一把? “想什么呢?”厉衡看着她变幻莫测的小脸,觉得很有意思。 “没有,想着猪皮是不是应该挺光滑的。” 厉衡皱眉:“什么?” “没什么,走吧。” 苏小小起身,脑子里已经开始琢磨着怎样才能摸到“猪皮”——厉衡的身子。 嘿嘿! 第82章 小小一直喜欢厉衡 两人在外面吃了午饭,回到家已经是下午了。 苏小小睡了一觉,醒来到了晚饭时间,下楼一个人也没看到。 找了一圈才看到嫂子小花从外面走进来。 经过上次,小花看到她就有些怕。 但想着婆婆的嘱咐,只好怯生生说道:“小小,妈和爸带着苏苏去了姑姑家,保姆有事请假了,你要是吃饭就去厉将军家,他们明天才回来。” 苏小小皱眉,这老两口怎么总是说走就走? 还把苏苏也带走了,她很久没看到小侄子了。 她问道:“你是不是又和我爸妈说什么了?” “我没有。”小花为自己辩解。 苏小小还是觉得不对:“你刚才去哪了?” “我就是出去遛个弯。” “我去厉将军家吃饭,那你吃什么?” “我吃过了。” “在关上尉家?” 小花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你明知道关上尉爱人口无遮拦,还总和她在一起,就不怕哪天她把你害了?” “向前嫂子不是那种人,你们别总把人往坏了想。” “如果不是她自己总在外面胡说八道,谁会把她往坏了想?” “反正你们都不理解我。”小花说完,绕过她上楼了。 苏小小回头看她,这个嫂子没脑子就算了,还总喜欢听别人的话,真是要命。 边想边来到厉衡家。 敲门进去,没看到厉衡,倒看到了两个殷勤的身影。 “厉阿姨,您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阮静笑眯眯夸奖厉衡的妈妈。 “是啊,我妈可做不出这些菜。”关玉梅跟着附和。 苏小小只想回家,这饭不吃也罢。 厉妈看到未来儿媳妇,笑着叫她:“小小,快来吃饭。” 看到她,两个口抹蜜糖的女人才消停下来。 厉衡正在书房和老爸下棋,本来有些烦躁的心情,听到“小小”两个字瞬间开朗起来。 也不管老爸是不是正要赢棋,起身出来问道:“怎么才来?” 苏小小看到他,甜甜一笑:“刚睡醒。” 对,她是故意的。 气死阮静! 看见儿子和未来儿媳这么好,厉妈心里乐开了花,更对苏小小好上加好。 “来,小小,尝尝这个糖醋鱼,我拿手菜。”吃饭的时候,厉妈只对苏小小殷勤。 苏小小也很领情,赞不绝口间吃了不少。 这些落在阮静和关玉梅眼里,都心如刀绞。 尤其是阮静,她是真的和厉衡家人相处过的,知道厉妈是个热情且真心对儿媳妇好的人。 不像现在的婆婆,看上去都是为了她好,实则都是为了儿子。 想到这些,她心里越发不痛快。 笑着对厉妈说:“阿姨,您也太偏心了,只给小小不给我?” “还有我呢?”关玉梅跟着说。 阮静觉得她比苏小小还烦。 苏小小好歹还占了个未来儿媳妇的头衔,她算哪根葱,总这么上赶着? “关玉梅,你不是说家里人给你介绍老家的对象了吗?还总来厉阿姨家,不太好吧?”阮静是想要警告她。 谁知道关玉梅根本听不懂。 她一摆手:“老家那个人不行,我一看照片就推了,面都没见。不过,这和我来厉阿姨家有什么关系?我就是来蹭饭的,难道你不是?” 阮静一笑:“你又不是厉阿姨的儿媳妇,你来蹭什么饭?” 关玉梅哈哈大笑:“这话说的,好像你是厉阿姨儿媳妇似的。你是不是忘了你婆婆姓陈,不姓厉。” 阮静真是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秀才遇到兵。 苏小小忍不住笑出声。 她觉得自己看错了,这关玉梅一点儿都不傻,甚至有些扮猪吃老虎的意思。 不过下一秒,她就收回了这个想法。 只听关玉梅对厉妈说:“阿姨,反正厉衡还没结婚,我是不是也可以争取一下做您的儿媳妇?保证不比苏小小差。” 这次连厉将军都忍不住了,笑得差点噎到。 苏小小一脸黑线,这种事能这么比的吗? 厉衡无奈地摇摇头,看来之前跟她说的话都是白说了。 “关玉梅,我之前和你说过什么,你是忘了?”厉衡严肃地问道。 关玉梅有些委屈:“没忘啊,但也不妨碍我追求你吧?” “我对你没那个意思,你听不懂?” “人家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你这纱到底啥材料做的,这么结实。” “铁做的,行了吧?” 厉衡也是无奈了,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啊! 厉妈见气氛不太好,赶紧打圆场:“玉梅啊,小衡这孩子说好听了叫有主意,说难听就是固执,你呢……” 厉妈想着措辞,尽量不伤害她的自尊心:“你又实诚,这样的两个人在一起会很累的。你听阿姨的话,找一个什么事都愿意迁就你的,肯定幸福。” 关玉梅一噘嘴:“小小就适合了?” 厉妈一笑:“小小从小就喜欢追着小衡到处跑,他喜欢什么她就喜欢什么,我一眼就看出她喜欢小衡。” 厉妈想到了什么,忽然一叹气:“可惜,小衡这孩子晚熟,不懂女孩子的心。好像是吃蜘蛛那件事之后吧,小小就不追着他了,变成和他对着干了。” “不过这也证明她喜欢小衡,不然肯定是不理他,不会对着干的。” 关玉梅和阮静都很惊讶,同时转头问苏小小:“你从小就喜欢厉衡?” 苏小小和厉衡比她们俩还惊讶。 谁都没理会那两个人,而是互相看了看。 “原主从小就喜欢厉衡?”苏小小想。 “之前的苏小小喜欢我?”厉衡想。 但他只关心眼前这个是否喜欢自己。 厉妈一笑,对厉将军说:“哎呀,这群孩子还是太年轻了,尤其是小衡,这也要人提醒。” 厉将军也笑:“可不,要不然怎么会让他们俩订婚?” 然后还打趣儿子:“我一直以为臭小子比我聪明,闹了半天都是假聪明,比我当年差远了。” 厉妈白了他一眼:“要都像你那样,上来就拉我手说是你的人了,还有什么谈恋爱的乐趣?” 厉将军赶忙点头:“是是是,现在年轻人讲究个自由恋爱,挺好,挺好。” 老两口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出去遛弯了,留下四个人面面相觑。 第83章 我的确没喜欢过苏小小 关玉梅是最沉不住气的,指着苏小小:“你藏得可真够深的,亏我拿你当朋友,什么都告诉你。” “你喜欢的不是斯年吗?怎么会是厉衡?”阮静不相信自己判断出了错,况且,她有什么资格喜欢厉衡? 苏小小比她们俩都郁闷,难怪之前一提到厉衡就会有烦躁的情绪涌上来,原来是爱而不得啊。 难怪第一次见到关玉梅也会有烦躁的情绪,竟然是因为嫉妒。 难怪即使因为药物作用记不住很多事,却能记住对厉衡的感觉。 还有非要做刑警,也是因为喜欢他。 种种都说明原主对他才是真的有过感情。 之所以能记住小时候和关玉梅的事,记不住和厉衡的,应该是嫁给了陈斯年后想要极力忘掉他吧? 苏小小不能确定,但她觉得自己分析的没错。 她懒得理那两个人,看向厉衡:“听阿姨的意思,你好像没喜欢过我吧?” 厉衡是真的没喜欢过苏小小。 确切的说,他是真的没喜欢过原来的那个苏小小。 如果这么说了,她会不会以为自己不喜欢的人是她? 可这个又该怎么表达? 他自己都没搞明白为什么会觉得她不是原来那个人了。 况且旁边还有两个人,他只能说:“我的确没喜欢过苏小小,但是……” “行了,我知道了。”苏小小起身就要走。 厉衡拉住她:“你听我说完……” 正在这时,有人敲门。 来人是陈斯年。 他看到屋里的四个人,先是有些奇怪,然后又看到厉衡拉着苏小小的手,心里一沉。 阮静看到是他,别开眼,她现在一丁点都不想看到他。 陈斯年也没有要理她的意思,对厉衡说:“我本来打算问你些刑侦方面的问题,没想到大家都在。” 厉衡仍旧拉着苏小小,问他:“你吃饭了吗?没吃一起吃点?” 他是随便客套两句,不想阮静说道:“他不吃。” 陈斯年本是吃过饭来的,但听到她的话,对保姆说:“麻烦您帮我拿副碗筷。” 苏小小对厉衡说:“你放手,我要回去睡了,明天还要上班呢。” 厉衡也知道今天是没法说这些了,只能放开手:“明早我去接你。” 苏小小点点头,回家了。 她走了以后,阮静对厉衡说:“我觉得厉阿姨说的不对,以我对小小的了解,她喜欢的人不是你。” 阮静说的自然是原主。 厉衡此刻心乱如麻,根本不想听这些,只随口说道:“那样最好。” 其他三人都是一喜。 看来,厉衡对苏小小根本没意思。 …… 苏小小不是生气,而是同样心乱如麻,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很想问问老妈是不是和厉阿姨想的一样,可惜人不在,她只能自己消化。 原主真的从小就喜欢厉衡? 从苏小小仅有的线索来看,的确是这样。 可明显厉衡不喜欢她,那他是不是也不会喜欢自己? 记得领证那天,厉衡说过既不会娶她,也不会娶阮静,也就是说他谁都不喜欢。 苏小小以为是因为厉衡为人不好,原主才对他厌烦,原来是因为知道厉衡不喜欢自己才烦的。 也就是说,那感觉不是厌烦,而是烦恼。 这个原主,真够闷骚的。 喜欢就喜欢呗,为什么不说呢? 不过想想厉衡平时的作风,无论是关玉梅还是阮静,他都能直接拒绝,而且毫不留情,这要是换成心思重的原主,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再和厉衡说一句话了。 苏小小又想起刚才厉衡的话:“我的确没喜欢过苏小小……” 这个讨厌的家伙,还连名带姓的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苏小小叹了口气,说不上是一种什么情绪。 说生气吧,他不喜欢的是原主,和她有什么关系? 说不生气吧,他不喜欢的是原主,那不就是不喜欢她? 一个人不喜欢自己,怎么也不会高兴吧? 苏小小翻了几个身,又想起了厉衡美好的身材…… 这样一来,什么时候才能摸到呢? 她被自己见色起意的想法给逗笑了,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 厉衡和苏小小,归根到底想的是一件事。 但阮静和陈斯年却是各怀心思。 在家门口,陈斯年主动问道:“你今天回哪个家?” 阮静冷笑:“陈斯年,难道你不该求我回家吗?” “为什么要求?如果不是我爸妈问,我才懒得问你。” 他竟敢这么跟她说话? 阮静有些吃惊。 “陈斯年,你怎么敢这么和我说话?” 陈斯年没理会她的质问,再次问道:“你今天回哪个家?” “你这种态度还想让我跟你回家?” “既然你不和我回家,那我先走了。” 阮静气得咬牙:“陈斯年,你给我站住。” 陈斯年没停下脚步,甚至连顿一下的动作都没有,径直进了单元门。 阮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不是一向老实温和的吗? 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道是因为厉衡,他吃醋了? 想到这一点,阮静忽然心软了下来。 看来他也不是完全不懂感情,只是太不善于表达了。 即使心里很不服气,她还是跟了上去。 回到两人的房间,她说道:“你以后要是生气了,可以直接表达出来,没必要这么闷着。” 陈斯年脱掉外衣,露出偏瘦的身材,说道:“你要是不想回来,可以不回来,没必要忍受我。” 他这么硬气,阮静反倒有些不敢惹他。 看着他过于瘦弱的身材,阮静又想起前天的厉衡,某个地方有些躁动,于是主动攀上他的身体:“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陈斯年也想到了什么,回身和她吻在一起。 没几分钟,阮静虽然不满足,但聊胜于无,说了几句话就睡了。 陈斯年来到阳台,点燃一支烟,透过烟雾看向阮静熟睡的脸,又想起苏小小,他真的受够了。 …… 第二天吃过早饭,厉衡已经在门口等苏小小了。 苏小小慢悠悠走出来,坐进了挎斗里。 厉衡皱眉,知道她还在为昨晚的事生气,只得问道:“不坐后面?” 苏小小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现在和他的关系很微妙,就下意识地想要保持距离。 她就是这个习惯,在没搞明白自己是怎么想的之前,她宁可先放一放,等搞明白了再行动也不迟。 不然真的关系破裂,连同事都做不成就不太好了。 她不喜欢将自己置于尴尬的环境里。 于是摇摇头:“以后我都坐这里吧。” 第84章 洛县案(一) 厉衡看着她,想要强硬地把她抱过来,但还是觉得应该尊重她,便点点头:“好。” 来到办公室,沈建国看到他们俩就开始打趣:“什么时候吃你们的喜糖啊?” 厉衡不说话,坐下开始看卷宗。 苏小小笑着说:“想吃糖不会自己买?” “能一样吗?”沈建国发觉师弟有些不对劲,低声问道:“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厉衡明知故问。 “我以为你一天就能搞定呢。” “你以为吃饭呢?还一天就搞定。”厉衡看了看苏小小:“搞定她比破案还难。” “啧啧啧,这个可不像你能说出来的话。” 厉衡也很无奈,以为自己什么都能搞定,原来只是没碰上克星。 真的碰到了,捧着怕化了,举着怕摔了,现在更怕说错什么话再跑了,到时候怎么办?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丫头到底什么来路,怎么感觉和现在的女孩子不一样呢? 正想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挂断电话,厉衡严肃地说:“师兄,城外有案子,恐怕要派车。” 之后兵分两路,沈建国去申请车的同时,厉衡先带上法医和苏小小骑摩托出发。 现场是在从城里去农村的一条大路上,路两边是小树林。 按照民警给的地址,大概半个多小时后,摩托车停在了一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中间地带。 现场已经有民警在等了,尸体就在小树林里,法医跟着他们去对尸体进行初步检验,厉衡和苏小小则先观察周围环境。 经过当地民警介绍,得知再往前不到五百米就是前进村。 “早上有村里的人出来看到小树林里有东西,走进了才发现是具女尸。尸体的脸遭受过击打,看不太出容貌。不过这附近就一个村,我们已经派人去找村长了,看能不能辨认出来。”民警说道。 厉衡点点头,继续观察着环境。 他左右看了看,这里只有一条大路,也就是说无论是进村还是出村,都只能走这一条路。 看来死者大概率是这里的村民。 在马路边上,斜躺着一辆26的女士自行车,颜色很出挑,是粉色的。 现在的自行车大部分是深色的,这么出挑的颜色还很少见。 “是死者的?”苏小小问。 “应该是。”厉衡说:“这么鲜艳的车没被人骑走,看来案发时间至少在九点之后了。” 之后,两人来到小树林。 苏小小看到尸体的一刻,心里揪了一下。 正如民警所说,尸体的脸已经变形,额头和脸颊都有严重的淤青和肿起。 尸体几乎是全|裸的,只有内衣还挂在腰间。 身体上几乎每一处都有淤痕。 最触目惊心的,是死者的右小臂,朝上弯曲成活人不可能做到的角度,几乎和大臂贴合。 苏小小皱眉,她死前是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啊! 法医已经对尸体进行了初步检验。 他摇着头:“手段很残忍呢。” 厉衡蹲下身:“是奸杀。” 法医点点头:“从尸体情况来看,死亡时间应该在昨晚九点到凌晨三四点钟。初步判断死因是被人用手掐住脖颈,导致机械性窒息死亡。” 他指着受害人的下体:“下体严重撕裂,初步看盆骨骨折。从出血量来看,应该有内脏破裂。” 然后又指着胸|部:“胸|部遭受了严重摧残,一侧乳|房有出血,乳|头被咬断,然后是全身,死者在被强奸的过程中遭受了严重的殴打,脸部变形,全身很多地方都有伤,多处骨折。” 之后又拿起死者的手:“指甲缝里有人体组织残留和血液残留,再看嘴,嘴角有血,牙齿中也有人体组织残留。” “看来凶手的脸部应该受了伤,而且不轻,至少少了一块皮肉,手臂应该也受了伤。” 法医说完叹了口气:“死者和犯罪嫌疑人进行了激烈地搏斗,可惜……” 法医没说完,苏小小在心里补了一句:“可惜不是对手,还是被残忍地杀害了。” 厉衡皱眉:“手段过于残忍了。从以往的经验来看,强奸致死往往是出于害怕对方呼救,从而捂住口鼻导致过失杀人。但这个,明显没打算让人活着。” 法医表示赞同:“死者既然激烈地反抗过,就肯定呼救了。而从种种迹象来看,犯罪嫌疑人非但不怕,还变本加厉,要么是对附近很了解,知道不会有人经过被发现,要么就是在精神极度亢奋的情况下进行的。” 厉衡问道:“有没有可能是喝了酒?之前我们办过一个案子,喝多了强奸小姑娘,差点要了人家的命。”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法医说:“也有可能犯罪嫌疑人就喜欢暴力侵犯。” 两人正说着,沈建国和刑警们到了,同时到的还有前进村的村长。 起初村长有些害怕,经过沈建国的鼓励,才勉强看了一眼。 “人我是真的认不出来了,但衣服很像是小娟子的。”村长指着旁边散落的,被撕成几片的衣服。 “你们村的人?”沈建国问。 “是。李小娟,在城里上班,还谈了个城里男朋友,说是给买了自行车当嫁妆,这几天为了筹备婚礼,骑着车,城里和村里两边跑。” “是这辆自行车吗?”厉衡已经把路边那辆粉色自行车推了过来,问村长。 村长一看:“就是这辆,粉色的,村里人都说招眼,不好,她不听……哎!” 村长长长叹了口气:“说不准就是这辆车招的,才有这种事。好好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死前还……” 苏小小觉得死者的死都是罪犯的错,和死者骑什么车没关系。 于是打断村长的抱怨,问道:“村长,最近你们这里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或是外来的人?” 村长摇摇头:“我们村平时没有外人来。” “昨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吗?” “没有,连狗打架都没有。” “那麻烦您和我们的人一起去把李小娟的家人找来吧。” 村长点头,和刑警们一起回村了。 之后,刑警们开始对周围进行勘验。 第85章 洛县案(二) 尸体是在小树林里被发现的,脚印足迹几乎无法辨认,除了死者的衣物,只有三枚烟头引起了厉衡的注意。 烟头不是市场上的香烟,而是自制的手卷烟,用的还是报纸,扔在距离尸体两米不到的位置。 “从状态来看,应该是最近留下的。”厉衡用镊子夹起一枚,仔细观察了一下,指着咬痕说:“这个人有咬烟头的习惯,他特意将烟头卷得稍微长一些。” 沈建国也仔细看了看,突然想到了什么:“这……怎么那么像洛县那个案子的凶手?” 厉衡看向他:“你确定?” 当时在洛县,是沈建国和贺小勇负责这个案子,厉衡并没有看过卷宗,对情况不了解。 后来回到燕城,按照线人提供的线索去抓人,没想到犯罪嫌疑人很狡猾,提前离开了,扑了个空,到现在还没抓到人。 沈建国皱眉:“确定。因为没抓到人我还被师父给批了一顿,后来看了好几遍卷宗。” “那个凶手也是强奸手段极其残忍,殴打死者,致其多处骨折,最后把人掐死。同时,在距离尸体不到两米的地方发现了几枚烟头,也有咬痕。而且几个案子都是这种情况。” 厉衡听完,觉得这下更麻烦了:“如果真的是同一个凶手,要想找到他可难了。” 沈建国点点头:“他现在肯定会躲起来,或者已经逃窜了。” 两人正在商量,李小娟的家人来了,看到自己女儿的死状,险些没晕过去。 村长在旁安慰,让他们先振作一下,配合警察尽快找到凶手,才可以还女儿一个公道。 看来村长还是有些威望的,听了他的话,李小娟的父亲抹了把泪,配合警察的询问。 得知再过一个礼拜就是李小娟的婚礼,由于男方是城里人,所以婚礼在城里办。 但村里这边也不能放着不管,就决定等回门那天招待村民。 事情定了之后,就是买东西。 李小娟为此特意请了三天假,两边跑。 这个时候从城里到村里只有个人承包的小面包车,一天也就跑两趟,时间上不自由。 所以李小娟索性骑自行车往返,累是累了点,但确实方便了不少。 昨天她在城里的未婚夫家帮忙,应该是有事耽搁了回来的时间。 “我们看九点多了她还没回来,就想着她应该在婆家睡了,之前也有过一次。谁知道……人就这么没了。”李父说着,又哭了起来。 村长也跟着说:“是啊,我们村平时也没外人来,就以为不会发生这种事……哎!” 苏小小向他们要了李小娟未婚夫单位的电话。 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沈建国安排两名刑警对前进村进行走访。 厉衡站在路边,观察了来往车辆。 苏小小也看了一会儿,说道:“都是大车,而且是装满建筑材料的,都是去建筑工地的?” 厉衡点头:“刚才在来的路上,离这里大概不到三公里的地方,有个工地,这些车可能就是去那里的。” “你怀疑嫌疑人有可能是工地上的人?”苏小小现在对厉衡有了一定的了解,他说什么,她就能立刻知道他在想什么。 厉衡一笑:“你对我很了解嘛?” 苏小小白了他一眼:“才不呢。” 厉衡恢复正经,说道:“不过有些事要先问问师兄。” 沈建国正在问法医一些细节,想要确定是不是洛县案的那个凶手。 厉衡听他们说完,问道:“是一个人吗?” “越听越像。”沈建国眉头紧锁:“很多细节都对得上。洛县那边的法医也认为是酒后行凶,而且对死者进行了致死性地殴打,简直不是人。” “卷宗上有没有说凶手是做什么的?”厉衡问道。 “凶手叫王老二,今年40岁,之前务农,因为好赌一直娶不上媳妇,欠了债就跑去了洛县。” “他在洛县有没有在工地这种地方工作过?” “有,是在砖厂。” 厉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沈建国问:“有什么思路?” “看尸体的情况,一般人很难轻易折断人的手臂,即使是在喝了酒的情况下,也不太可能做到。但如果是做过重体力劳动的人,加上受害人又很瘦,就有可能做到。这都与王老二的情况吻合。”厉衡说着,指向工地的方向:“你说他有没有可能藏在工地里?” “工地里都是老乡带老乡,他一个逃犯,谁会带他?” 厉衡也不清楚,只是认为有线索就不该放弃。 沈建国不是不同意师弟的想法,但还是有些顾虑:“从环境来看,工地走到了这里需要至少20到30分钟的时间,作案后再返回去,至少一个多小时,大晚上的,他出来走这么远干什么?” “还有,他一定返回去了吗?” 厉衡也知道这相当于大海捞针,但有思路总比没有好。 沈建国想了想,决定一辆车跟法医回去,其他人都和他坐另一辆车去工地。 厉衡则带着苏小小和贺小勇两个人一起骑摩托。 去走访前进村的两名刑警回头去派出所汇合。 一行人来到工地,经过走访,得知确有一个人很像沈建国描述的王老二,但那个人名字叫孙老二。 负责人带着刑警们来到孙老二所在的宿舍。 里面住了三四十人,条件简陋,每个人只有一张床铺。 床铺下面放着行李,但孙老二所在的床铺下面什么都没有。 有几个工友今天没上工,正在屋里睡觉,被警察吵醒,还有些不高兴。 “你们干什么的,吵得人不能睡。” “我们是警察,问你几个问题。”沈建国说着,亮出证件。 那人立刻清醒了不少,听到是问孙老二,挠了挠头:“昨晚我们几个喝了点小酒,然后就睡了,我不知道他去哪了。” “他喝了多少?” 工友回忆了一下:“不记得了,可能有半斤?他那个人就那德行,让他买酒就躲,别人买酒就往死里喝。” 这时,另一个工友说:“他喝了酒之后就睡了,然后又起来出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的?”沈建国问道。 “那不知道,我后来也睡了。” “他什么时候出去?”厉衡问。 “估摸着是九点多,因为我听到了沙土车的声音。”工友说:“沙土车一般都是晚上九点多来。” 沈建国和厉衡互看一眼,时间是对的。 第86章 洛县案(三) 之后,沈建国又问了一遍:“没人看到他几点回来的吗?” 一片安静。 负责人说:“警察同志,这样吧,我把从昨晚到今早的人都叫来,看看有没有人见过孙老二?” 也只能这样了。 苏小小内心有些焦急,如果孙老二真的是王老二,他会不会已经逃到很远的地方了? 要想再抓住他就更难了。 想到李小娟的死状,加上洛县那些受害的女孩子,她就恨不得立刻抓住王老二。 厉衡看她焦急的样子,安慰道:“办案是这样的,要有耐心。” 苏小小点点头:“我明白,就是有些担心。” 贺小勇笑着说:“刚来的都这样。” 苏小小也笑了。 之后问了几十人,有个人不确定地说:“昨晚我出来撒尿,看到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外面回来,然后进了那间屋子。” 他说着指了指孙老二的那间宿舍。 “那时大概几点?” “可能得有十一点了,我一般都那个时候起夜。” “多高?体型什么样?” “和你们说的差不多。我不认识孙老二,也对不上号,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他。” 之后又问了一些人,再没什么可用的信息了。 沈建国和厉衡召集所有人开了个简短的会议,分析出孙老二有可能去的地方。 “从现在的情况分析,他很有可能昨晚十一点多回来后,就拿上东西走了。” “这附近没有任何交通工具可以用,而他在燕城应该没有熟人,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藏匿了,这个基本上就找不到人了,另一种,火车站,他要逃到另一个地方。” 厉衡分析着,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可从这里走到火车站,怎么可能?” “他很有可能走着去市里,到了市里后再搭车去火车站。” 有了方向后,话不多说,兵分两路。 一路去派出所叫支援,在附近搜索。 另一路去火车站,越快越好。 厉衡为了苏小小的安全,让她坐沈建国的车,到了地方跟着刑警们,千万别单独行动。 警情紧急,苏小小也不多问,跟着上了沈建国的车。 厉衡则带着贺小勇,一路疾驰,先到达了火车站。 火车站人太多了,厉衡只好让贺小勇去找工作人员,提供王老二的形象特征,跟着一起找人。 他自己按照经验先去了几个比较隐蔽的地方。 结果很失望。 好在没过多久,沈建国一行人也到了,大家分头找人。 苏小小被安排和两个刑警一起。 可火车站又大人又多,刑警们找着找着就失散了。 苏小小知道危险性,只得边观察边寻找,不敢大声声张。 就在她走到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一个抽着卷烟的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报纸卷的烟,身高不到1米7,中等身材,两臂健硕,皮肤黑里透红,脸上和手臂上均有大小不一的伤痕。 几乎全部符合。 她呼吸一窒,左右看了看,没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可她知道自己不是对手,过去了只有送死的份,但又怕他跑掉。 正在犹豫该怎么办的时候,王老二起身要走。 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先拖住他再说。 她小跑两步故意撞在王老二身上,然后大声地问道:“你干什么?臭流氓你摸我!大家都来看看,有流氓。” 不少人听到动静都往这边看过来。 王老二面相有些凶,加上脸上又有伤,直勾勾盯着苏小小,看上去有些吓人。 苏小小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极力保持镇定。 “你看什么,臭流氓,你摸我还有理了?”她提高了声音。 该死的,都去哪了,怎么还不来呀? 旁边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起着哄:“小姑娘,摸一下就摸一下吧,别不依不饶的。” “就是,非要喊得所有人都知道,你也没脸啊!” “你们是人吗?”苏小小本来就紧张,还遇上这么多不靠谱的群众。 她正说着,就看王老二朝着自己走来了。 糟了! 苏小小下意识地往后退,还不忘大声喊:“都来看看呀,这人要打人了,他耍流氓还要打人,有没有天理……啊!” 王老二已经一个健步冲上去,手上的弹簧刀也出了鞘。 苏小小眼看着他要扑向自己,就看到一个人飞身上来挡住了她。 下一秒,就听到刺破皮肤的声音。 “贺小勇……”苏小小大喊一声。 可她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厉衡等人及时赶到,将王老二制服。 贺小勇被送到了医院。 经过审问,王老二确系洛县多起强奸致死案的凶手,同时也是强奸杀害李小娟的凶手。 至此,本案破获。 王老二早年务农,是村子里出了名的混世魔王。 又懒又馋还好赌,村子里哪有人会愿意嫁给他。 外村倒是有介绍的,可一打听他的为人就都没了下文。 年轻气盛的他无处发泄,就把村里最漂亮的姑娘给糟蹋了。 当时只想着爽,顾不得那么多,用力过猛把人家姑娘给弄死了。 之后连夜出逃,来到了洛县。 当时听村里人说洛县是大地方,能挣钱,他就找了个砖厂搬砖。 每到晚上无聊的时候他就想起那晚的滋味,回味无穷。 于是就经常晚上出去,寻到机会就下手。 第一次还有些生疏,第二次就顺利很多。 他不但喜欢暴力强迫,还喜欢往死里折磨受害人,每一个被他糟蹋过的女孩子都死状凄惨。 这让当时洛县的刑警们恨得牙痒痒,于是动用了所有社会关系,直到有个有前科的人说他见过王老二。 这个有前科的出来后,在警察的帮助下做些小买卖,人又机灵,就成了警察的线人,时常提供一些信息。 这次也是。 王老二犯了几次案后到处流窜,来到了洛县的一处工地务工。 线人和王老二的工友认识,经常说一些工地上的事。 说到王老二的时候线人留了心,之后听说他去了燕城,就及时报告了警察。 刑警们这才和燕城公安局联系,有了后来的事。 王老二来到燕城后就去了劳务市场。 不知道是他运气好,还是李小娟的运气太差。 他第二天就在劳务市场碰到了之前在洛县搬砖时认识的工友。 经他介绍进了工地,也就是距离前进村不远的那个。 没过多久,工友就因为家里有事回了老家。 这也是为什么厉衡他们找去的时候,没人知道王老二是怎么来的原因。 第87章 你像个蹩脚的演员 在工地上干了几个月,他每天喝酒赌博,想到年近40都没能成家,连个儿子都没有,将来谁给他养老送终? 越想越郁闷,越郁闷心里就越痒痒,想起每次对姑娘施暴得手后的快感,他就忍不住的兴奋。 李小娟被害的那晚,工友请吃饭,买了不少劣质酒。 他喝得最多,精神极度亢奋,就出来工地沿着路边溜达。 他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听到后面有声音。 回头看过去,只隐约看到有条白花花的裙子在飘。 以为自己喝多了看花了眼,等李小娟骑着车距离他越来越近的时候,他更加亢奋了。 瞅准机会,一把将人从车上薅下来,搂着脖子就往小树林里拖。 李小娟的脖子被他禁锢着,呼喊不出来,但手上却始终没停,用力地抓挠着。 这对于常年干体力活的王老二来说,和蚊子咬差不多,不会有任何影响,只会激起他更强的兽欲。 即使后来李小娟可以呼喊救命,但周围几公里都是小树林,哪有人会听得到。 即使她始终奋力挣扎,换来的却是更痛苦的折磨。 最后的最后,她还是被王老二折磨、掰断手臂,然后勒颈窒息而死。 完事后,王老二蹲在距离尸体不远的地方,边卷烟边抽,觉得彻底舒爽了,才溜溜达达往回走。 看来又要逃命了。 他回去后简单处理了一下胳膊和脸上的伤口。 拿出编织袋,把衣服和烟叶子收好就走了。 他沿着路边,边走边想,觉得燕城太大,就连晚上想找个下手的机会都难。 倒不如去个小一点的城市,下一次手换一个地方,还不容易被抓。 于是,他就像厉衡说的那样,沿着公路一直往城里走,走累了就在小树林里睡一觉。 到了早上,搭车到了火车站。 他本想着有哪的火车就去哪,没想到下午才放票,只好窝在角落里等。 他以为自己还能继续逍遥快活,想不到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制裁。 半年后,苏小小知道王老二被判了死立执,依旧觉得不解气。 这么多条人命,一个死立执哪里够? 何况姑娘们死前还被他折磨得不成人样。 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古代会有凌迟这个刑法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 …… 贺小勇为了救苏小小,腰部被扎了一刀。 好在没伤及内脏,做过手术后,休养一段时间就可以康复了。 苏小小这才松了口气,简直吓死她了。 她以为这件事就此告一段落,结果厉衡和沈建国纷纷受了处分。 原因很简单,执行危险任务时竟然让同伴落单,简直是闻所未闻。 “你们俩都是老刑警了,竟然能让苏小小一个新来的小丫头自己行动?脑子都坏掉了吧?还有贺小勇,都不拦着他,你们是吃干饭的?” 局长发了脾气,将两人臭骂了一顿。 这可是苏将军的女儿,就这么没了,这局长他还干不干了? 当然,他更关心的是同事的安危。 厉衡内疚极了,早知道还不如把她留在身边。 本以为跟着大多数人会更安全,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要是真的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沈建国也很内疚,自己是队长,本来就对所有人有责任。 两个人低着头,默默听着师父骂人。 局长骂够了,看他们态度还算良好,气也消了一半。 “行了,都别在这杵着了,滚滚滚!一个两个的都不省心。” 苏小小比他们更内疚。 她当时只顾着寻找凶手,没来得及看师兄们,加上人多,一个低头就走散了。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大家,只好跑出去买了好多零食来赔罪。 所有人也都内疚,看着她又是道歉又是买零食,就差哭一鼻子了,都赶紧接过零食安慰她。 这也是唯一女刑警的好处,都当宝贝惯着。 吃晚饭的时候,苏小小难得的一声不吭。 就连沈建国也有些沉默。 苏小小是在担心贺小勇,沈建国则是累得不想说话。 岁数大了是不行,早上抓人,下午挨训,他得赶紧回家好好补一觉。 “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厉衡问他。 “我老婆今天带孩子回娘家了,本来是说和她一起的,结果没想到今天这么忙,就在单位凑合一口吧。”沈建国有气无力地说。 厉衡点点头,看向苏小小。 “你在担心贺小勇?” 苏小小抬头:“嗯,我想去看看他。” “明天吧,我和你一起去。” 苏小小点头,放下筷子,实在吃不下。 饭后,沈建国就骑车回家了,苏小小一言不发地回了宿舍,厉衡看着她进去,有些不放心,跟了进去。 “有事?”苏小小看他进来,问道。 厉衡没说话,坐在了桌子旁的椅子上。 苏小小想他应该是来训自己的,毕竟他是师父,该说的还是要说。 就坐直了身体等着听训。 没想到他却说:“今天这件事不怪你,你不用内疚。相反的,我觉得你做得挺好的。” 苏小小以为自己听错了,眨了眨大眼睛:“啥?” 厉衡就势坐到了她边上,低头看着她:“我说真的。如果你上去就和王老二搏斗,我倒是会生气,明知道危险还楞往上冲,不顾死活的最要命。” “你知道用耍流氓吸引周围人注意力,引着王老二不跑掉,同时高声告诉我们位置,挺聪明的。” 苏小小看着他真诚的眼睛,心里忽然有些委屈。 原来他们都听到了,所以才会过来得那么快,她才没受到伤害。 人一委屈就想哭,苏小小又憋了一天,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就落了泪。 厉衡是真心想表扬她,怎么反倒弄哭了? 他一时不知所措,只好拿出手绢递给她:“别哭,我是想表扬你的……怎么倒哭了……别哭……” 苏小小抽抽噎噎地接过手绢,听他慌乱地说着,又觉得好笑。 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是别表扬我了,我觉得你像个蹩脚的悲剧演员。” 厉衡皱眉:“什么意思?” 苏小小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他:“就是你想演悲剧,但出来的效果是喜剧。” 厉衡也笑了:“行,我是蹩脚的演员,这下不哭了吧?” 他这么温柔,苏小小心里一暖。 看着手里的手绢,就放进了自己兜里。 第88章 白燕梅 苏小小想到明天要去看望贺小勇,就对厉衡说道。“明天早上要先去副食商店买些罐头营养品什么的。” 厉衡点头,看了看她,试探性地问道:“那我先回去了?” 苏小小点头:“嗯,早点休息吧,今天谢谢你。” 其实心里有些不舍得他走。 厉衡也不舍得,但见她没有留自己的意思,就开门出去了。 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才回了宿舍。 第二天一早,两人和沈建国先去了副食品商店,买了水果罐头、栗子鸡罐头,午餐肉,还有麦乳精和奶粉,最后又在菜市场买了好多水果,才去了医院看贺小勇。 苏小小没让厉衡和沈建国掏钱,自己支付了所有费用。 沈建国皱眉:“买这么多东西……丫头,你这个月还过不过了?” 苏小小一笑:“没关系,大不了回家吃饭。” 沈建国没招了,笑着说:“没结婚就是好,不像我们已婚的,都得精打细算。” 这个苏小小不反驳,她要是现在已婚了,也不敢这么花。 毕竟是救命恩人,买少了她过意不去。 厉衡在旁说道:“没事,没钱了我这有。” 苏小小哪能花她的钱,贼兮兮一笑:“我妈到现在还给我零花钱呢,我都攒着呢,够花。” 沈建国简直羡慕得不要不要的。 到了医院,三人直奔贺小勇的病房。 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你喝不喝?”一个女人质问的声音。 “我不喝,我不喝,我就是不喝。”这是贺小勇的声音。 “好!”女人大喊了一声。 三人面面相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 沈建国推门进去,就看到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正掰开贺小勇的嘴,往里面灌汤。 他赶忙过去拦下女孩子:“这是干嘛呀?要小勇的命啊?” 贺小勇见队长和师叔来了,像见到了救星,起身往他们后面躲:“队长,她疯了,她要我命啊。” 不等他们问,女孩子凶巴巴说道:“谁要你的命?我这是熬了三天的鸡汤,专门给你补身子的。” 三天? 另外三个人看了看她手里的碗,确定不是毒药? 苏小小想到了大郎喝药的场景。 “队长,你听听,三天的鸡汤,我的妈呀,这还不是要毒死我?”贺小勇指着女人:“你赶紧走吧,反正我不喝。” 沈建国笑着问:“姑娘,你是贺小勇什么人?” 姑娘一仰头:“我是他未婚妻。” 未婚妻? 三人同时看向贺小勇,意思是没听你提起过呀? 贺小勇立刻反驳:“别乱说,我什么时候答应娶你了?再口无遮拦,信不信我再也不理你了?” 本来“气焰嚣张”的姑娘,听到这话立马低下了头,委屈地坐在椅子上:“不说就不说,你别不理我。”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苏小小也看向他:“看我干嘛?” “没什么。”厉衡真怕苏小小学她,他喜欢她有骨气的样子。 沈建国笑着打圆场:“小勇就是说说,你别当真。”然后呵斥贺小勇:“人家姑娘家家的,你怎么说话呢?” 看女孩子不再折腾了,贺小勇才坐回到床上。 看见他们手里提着一堆吃的,笑着问:“都是给我的?” 苏小小这才把东西放在桌子上:“都是给你的,慢慢吃,不够和我说,再给你买。” “够够够,这么多,到出院也吃不完。”贺小勇对苏小小笑得那叫一个甜。 坐着的女孩子看见了,突然站起身对苏小小说:“你都拿回去吧,小勇吃什么我给他买。” 苏小小搞不清状况,但想着贺小勇是救命恩人,只能笑着解释:“小勇救了我一命,我哪能拿回去……” 不等她说完,就见姑娘横眉冷对地看向她:“原来你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啥?”苏小小还奇怪呢,姑娘已经一个健步过来,作势就要抓她。 厉衡眼疾手快将人拉进自己怀里:“你怎么动手啊?” 贺小勇比厉衡还着急,下床抓着她的手:“白燕梅,你再发疯一个试试?” 白燕梅立马熄了火。 沈建国和厉衡觉得吧,贺小勇可能是她情绪的开关,但只能关,管不了开。 经过队长和师叔的解释,白燕梅才知道那天大家都听到了苏小小的喊叫,同时赶往出事地点。 只不过贺小勇离得最近,抢先了一步。 他想着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同事受伤,就上去想要把苏小小推开。 其实当时沈建国已经摸到了王老二,但他力气极大,还是把刀送了出去。 贺小勇这才被扎了一刀,但没伤到内脏,算是轻伤。 总的来说,算是有惊无险。 要不是苏小小大声呼喊,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抓住王老二。 万一被他发觉,狗急跳墙伤了群众才是真的出大事呢。 所以,苏小小和贺小勇都算是立了功。 苏小小听完他们说的,心里好过了一些,但终究还是多亏了贺小勇,不然现在躺在医院的就是她了。 她对白燕梅说:“你们家贺小勇现在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当然要买些补品给他,你也一起吃。” 听到“你们家贺小勇”几个字,白燕梅心里乐开了花。 立刻不横眉冷对了,笑着说:“嗯,你也一起吃。”然后起身拿了个香蕉给她。 苏小小慢慢接过香蕉,这姑娘怎么有点像——李逵? 贺小勇不干了:“什么她们家的?我是我自己,我是不会和她结婚的。” 白燕梅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委屈。 “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沈建国都看不下去了:“人家姑娘来照顾你,还给你熬鸡汤,你不谢谢就算了,还说人家,人家该你的欠你的?” 贺小勇一撇嘴:“不该也不欠,正好好聚好散。” 白燕梅看着他,眼里有泪,扔下一句:“你死了我也不理你。”然后就跑出去了。 贺小勇对着她的背影大喊:“那最好!” 三人都奇怪他的行为,平时这孩子又有礼貌,工作也踏实,怎么对待感情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沈建国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 第89章 新师父 原来白燕梅的父亲和贺小勇的父亲都是派出所民警,后来在一次出警的时候,白燕梅的父亲跑得快,先抓住了小偷,没想到小偷手里有刀,为了挣脱他,用力扎在了他的肚子上。 因为抢救不及时,牺牲了。 贺小勇父亲总觉得当时自己要是跑快一点就不会发生这种事了,对此很是内疚。 白父死后,白燕梅和母亲相依为命,贺父贺母一直很关照她们。 时间久了,两家人好得跟一家似的。 贺小勇也是从小就和白燕梅在一起玩,称得上青梅竹马。 但是随着长大,青春期的到来,贺小勇更喜欢温柔多情和漂亮大方的女孩子。 性格像个猛张飞的白燕梅自然得不到他的心。 从小就听父亲说白叔叔的光荣事迹,贺小勇当然对白燕梅很好,但也只是拿她当妹妹看。 后来白燕梅接了父亲的班,去了派出所工作,有什么事贺小勇都会帮忙。 但问题就出在今年年初。 贺父贺母想着儿子23岁,不小了,婚事该订就订了。 也没问儿子的意见,以为他和白燕梅早就是一对了,提了这件事。 白燕梅自然愿意得很,她从小就喜欢贺小勇。 但贺小勇反应激烈,死活也不同意。 贺家三口都是王八吃了秤砣,最后不欢而散,贺小勇就搬到了宿舍住。 白燕梅不相信贺小勇不喜欢自己,外加贺父贺母的鼓励,她就把自己当成了他女朋友,事事关心。 这让贺小勇的逆反之心更重,索性开始不理她。 她主动,他就冷脸相对,不信她不放手。 但他错估了白燕梅的决心,她比王八吃了秤砣的心还铁,简直就是不锈钢。 后来听到厉衡和苏小小假装订婚,之后再分手的主意,想着要不要也试试? 反正只要父母不催他,他就可以拖延时间,到时候碰到了喜欢的人,看他们怎么办? 经过仔细思量,他觉得白燕梅实在太一根筋了,说不准最后没甩掉她倒把自己给搭进去了,只得作罢。 他只好用老办法,用冷脸让她知难而退。 沈建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看那姑娘的样子……你是任重而道远啊。” 苏小小和厉衡都赞同沈建国说的,同时点了点头。 贺小勇哭丧着脸:“你们是不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倒是帮我想想办法呀?” “老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小勇,你认命吧。”沈建国打趣他。 贺小勇叹了口气。 厉衡看了看苏小小,他们俩之间的这座山,恐怕比鬼见愁还高。 不到一周,贺小勇就出院了。 从沈建国他们来过之后,白燕梅就再没来过。 贺小勇觉得应该是自己那天的态度起了作用。 刚回来报到,局长就叫大家开会,说有人事变动。 一进会议室,就看到白燕梅坐在门口。 “你怎么在这?”贺小勇惊讶地问道。 白燕梅没说话,只歪头一笑。 局长正好进来,拍了他一下:“先坐,马上就知道了。” 等局长公布完人事变动,屋子里所有人都看向了苏小小。 苏小小则看着局长:“师爷,是不是上次请您吃饭您不满意?我可以请您吃更好的。” 局长啧了一声:“这丫头怎么还公然行贿?大家都当没听到啊,散会。” 厉衡忽然起身,追着局长出去了。 沈建国也奇怪,但还是安慰苏小小:“曾警官是我们的骨干,虽然快退休了,但经验绝对比厉衡多,你跟着他肯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是的,苏小小被调给了一名老刑警做徒弟。 厉衡的新徒弟是白燕梅和贺小勇。 苏小小说不上一是种什么心情。 想起上次和贺小勇一起贴寻人启事时候的谈话,他说有可能会把她分配给新的师父。 当时以为是很远的事,没想到才两个月就发生了。 局长只说是正常人事调动,她猜想或许和这次王老二的办案过程有关系。 她也不是什么矫情人,刚刚只是过于诧异,现在听到沈建国的安慰,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沈建国安慰地一笑:“就知道你最大方了。” 说着,也起身去了局长办公室。 这老头到底要干什么呀? 不知道厉衡这小子最近正要下手吗? 耽误了徒弟的婚事,看他回头怎么后悔去! 苏小小坐到新任师父旁边,甜甜地一笑:“师父,以后我跟着您。” 她没想到自己叫师父能叫得这么顺口,对厉衡她是打死也叫不出来的。 想到厉衡,苏小小心里有些发沉。 新任师父名叫曾实为,今年58岁,再有两年就退休了。 他年轻时也是刑警,现在岁数大了就被调去了反扒组,相对命案和大案,危险系数低一些。 曾实为岁数虽然不小了,但人很精神,看着苏小小点了点头:“是不是很不适应?” “没有。”苏小小真诚地说,然后歪头想了想:“要说有,也是坐惯了厉衡的挎斗,以后要骑自行车了,有些不适应。” 曾实为哈哈笑着:“小姑娘就是实在。我一开始也觉得骑车累,但过去想要车都没有,只能骑自行车。” 然后他安慰道:“慢慢就习惯了。” 苏小小点点头,觉得新师父也不错。 相信跟着他也能学到很多东西。 苏小小是既来之则安之,都是工作,好好干都一样。 厉衡则没这么淡定。 “师父,您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就把小小调给曾警官了?”厉衡质问局长。 局长一仰头:“你小子什么态度?她还不是你媳妇呢。” “和这个有什么关系?”厉衡越发着急:“我的意思是,我和小小好好的,您连问都不问就把人给我调走了,让我怎么办?” 局长呵呵乐了:“哎呦,当初把她分给你,瞧你那一脸的不乐意。怎么?现在又觉得人家好了?” “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总之,您把人给我换回来。” 局长一挥手:“行了,都已经安排好了,就这么着了。” 第90章 争执 厉衡的脾气上来了,谁也拦不住:“您要是不换,白燕梅和贺小勇爱谁带谁带,反正我不带。” 局长一拍桌子:“你小子吃呛药了?白燕梅的父亲是因公殉职,是我们警队要保护的对象,分给你还委屈你了不成?” “不是这个意思……” 厉衡欲要反驳,被局长给堵了回去:“反正贺小勇和白燕梅都交给你了,他们俩要是出了什么差错,拿你是问。” 厉衡知道,白燕梅应该是走了关系来的分局,目的是为了贺小勇。 而正巧上周发生了贺小勇被刺的事,苏小小单独行动犯了错误,就把她调去反扒组了。 可他和沈建国是案件负责人,该批评的批评了,该处分的也处分了,还把她调走干什么? 但厉衡知道,既然人事都下来了,就暂时变不了了,索性不再多说,开门出去。 一拉开门,就看到贺小勇和白燕梅,以及沈建国都等在门口。 贺小勇上前说道:“师叔……师父,我……” 厉衡打断他:“有事待会说。”然后急匆匆走了。 沈建国则推门进了局长办公室。 不出所料,他也被骂了一顿。 不过他没厉衡那么倔强,嘿嘿一笑:“师父,您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您还看不出来师弟的心思?” 局长一乐:“他活该。给他当徒弟的时候不珍惜,现在又巴巴的上赶着,让他也受受罪,说不准两人更好了。” 沈建国其实是为苏小小惋惜:“师父,小小是个好苗子,我看比白燕梅强,就这么调走了,怪可惜的。” 局长低声说:“暂时的。那小丫头太瘦了,让她去反扒锻炼锻炼,回来了再让她跟几个大案,磨练磨练,不出两年,就能出师了。” 曾实为过去也算得上破案好手,到了反扒也立了不少功,苏小小跟着他应该错不了。 这么想着,沈建国觉得说不准是塞翁失马呢? 厉衡先回了会议室,没看到苏小小,又去了反扒组,看见曾实为,先是一笑,然后说道:“曾师傅,我跟小小说几句话?” 曾实为点点头,厉衡就拉上苏小小出去了。 看着两人的背影,曾实为摇头乐着,觉得局长这老小子真是够坏的。 苏小小随着厉衡来到院子里,问道:“怎么了?” “你……”厉衡刚才有好多话要说,见到她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最后只问了句:“生气吗?” 苏小小一笑:“我还以为什么事。”然后摇摇头:“不生气,就是不想骑自行车。” 厉衡也笑了:“之前总说不想被太阳晒,这下没办法了。” 苏小小噘了噘嘴:“谁知道这么快就把我调走了,我以为要跟你好几年呢。” 厉衡心里一紧:“我也没想到。” 然后,两人就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苏小小看向他,刚刚沈建国安慰她,是真觉得没什么,人事变动很正常。 而且和新师父聊了几句,觉得他人挺好的,一定能学到不少东西。 但现在看着厉衡,忽然就有些怨念。 不想和他分开。 厉衡也看着她,其实是想叮嘱她几句,反扒看似比刑侦安全,但也不是没有危险。 白燕梅父亲不就是在抓小偷的过程中牺牲了吗。 但话到嘴边,总觉得说什么都徒劳,他看不到她就是会担心。 正在两人都沉默的时候,旁边的院里传来争吵声。 “白燕梅,你在家闹就算了,怎么能把咱俩的问题带到工作中来?” 是贺小勇的声音。 “我不就是想每天见到你嘛。” 白燕梅很委屈,声音不大,但还是能听清说什么。 分局正面的大院和后面的小院之间有个月亮门,四人分别站在月亮门的里外。 苏小小和厉衡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站到了月亮门的后面,偷听那两个人的对话。 “我是红烧肉啊?非要每天看见我,看不见我会死吗?”贺小勇气得有些语无伦次。 知道她喜欢吃红烧肉,竟然拿自己做对比。 白燕梅噘着嘴:“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嘛。局长说了,厉衡是刑侦大队最好的侦查员,跟着他一定能学到好多东西,说不准还能立功,到时候你就可以……” “你等等!”贺小勇打断她:“我可从来没说要立功这种话。难不成你故意要求让苏小小给你腾位置?” 白燕梅连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就是让你爸妈托人把我调到分局做刑警,其他的,我真的什么都没说。” 贺小勇盯着她,觉得以她的智商和口才,确实应该没这个能力。 何况局长也不是她什么人,没必要为了她特意把苏小小调走,给她腾地方。 但心里依旧不舒服。 白燕梅让自己父母托关系把她调来,说穿了还是为了让他们俩多相处。 因为他,苏小小被调走,这以后让他怎么做人? 贺小勇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烦躁地挠了挠头:“白燕梅,不是我要怪你,但咱俩的事是私事,你现在闹到分局来,你觉得我会和你好吗?” 白燕梅虽然不是聪明人,但他此刻的态度是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的。 她心中忽然有些害怕,竟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是故意让苏小小走的。” 贺小勇长长叹了口气。 这么轴的人怎么就让他给碰上了。 他算是明白了,她就是他上辈子造的孽,这辈子就算是死了恐怕也还不清。 问题是,还要连累别人,他真是…… 贺小勇咬着后槽牙说:“你再哭我就辞职不做刑警了,我看你到时候上哪找我去!” 白燕梅立刻不哭了。 偷听的两个人同时一笑,虽然不知道将来他们到底会不会在一起,但如果真的在一起了,想必也是欢喜冤家。 厉衡又嘱咐了苏小小几句注意安全一类的话,两人就各自回了办公室。 苏小小回去后才想起东西都还在刑侦队,就又回去收拾。 贺小勇主动帮忙,白燕梅也要帮忙,被他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苏小小又想笑,看到白燕梅委屈的表情,生生憋了回去。 第91章 厉衡挨骂 贺小勇帮忙把东西送到反扒组,一路上都在道歉。 苏小小安慰他:“我猜肯定是因为我上次单独行动犯了错误,才让我到反扒组历练历练,应该和白燕梅没关系,你别怪她。” 贺小勇现在根本听不进去这些安慰,一心只觉得白燕梅不懂事。 他觉得公是公,私是私,怎么能为了一己私欲就闹到单位来。 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刑侦工作还怎么开展? “你不用替她说话。这是工作,都像她这么随心所欲,索性也别工作了,都在家待着不是更好。”贺小勇生气地说。 “我不是替她说话。”苏小小说:“我只是觉得把我调走和她来是两回事,只是正好赶在一起了。就算她不来,我该调走不还是要调走?” 贺小勇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原因,但终究过不去自己这关。 “我懂。总之,有机会请你吃饭,当赔罪?” 苏小小一笑:“好啊。” 之后的几天,苏小小努力跟着曾实为学习反扒知识和技能,每天忙得脚不沾地。 骑惯了自行车后,偶尔看到厉衡带着白燕梅和贺小勇开着摩托车出去,还是免不了羡慕一番。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坐回挎斗? 不过她也就是看到了会想一下,在抓捕小偷的过程中,用得最多还是两条腿。 反扒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简单,要先练习观察小偷的特征和习惯,再确定人员数量,之后要懂得伪装自己,有耐心地等待他们下手,从而人赃并获。 可这些说起来容易,真到了实践,苏小小觉得,这比破人命案还要难。 人命案或许开头不容易,需要多思考分析线索,但抓小偷,不但需要高强度集中注意力,还要很好的体能。 尽管困难重重,但随着每日的实践时间越来越长,苏小小不但能撂倒个把和她身形差不多的男人,也掌握了基本的观察能力。 人也越发意气风发。 和她相反,厉衡则有些憋屈。 问题不是出在破案的环节上,而是新徒弟白燕梅。 当时他手头上有个案子,刚掌握了所有细节,侦破没什么难度,甚至比之前那些都容易。 但抓捕却困难重重。 犯罪嫌疑人有六个,不但狡猾,还心狠手辣。 本来已经通过线人找到了他们的住所,就在制定抓捕计划的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出租屋里走了出来。 当时路上有很多行人,厉衡让所有人隐蔽,伺机而动,以防伤到路人和自己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白燕梅已经冲了出去。 他和贺小勇都是一愣。 别怪厉衡反应慢了半拍,实在是从警这几年没见过这么“勇猛”的警察。 在这种情况下,当然还是同事的安全第一。 他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想要将人给拉回来,可惜,还是惊动了凶手。 本就如惊弓之鸟的罪犯,经过这次的围捕,几人就此销声匿迹,找不到踪影了。 不过好在没有人员伤亡。 贺小勇快要被气炸了。 他认为一个从18岁就在派出所工作,又来做了刑警的警员,是绝对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 不但自己身陷险境,还连累了师父,他恨不能让她辞职,哪凉快哪待着去! 白燕梅也很内疚,但自有一套道理:“当时那种情况,要是放在派出所,我都把人抓到了,我发过誓不放过任何一个罪犯。” “你厉害,你牛逼,你咋不上天呢?”贺小勇气得胸腔剧烈起伏。 她竟然还有理了! “你以为这是在派出所见到的那种小偷小摸的罪犯?这些都是重刑犯,手里有枪也不一定,你就那么冲上去,万一有什么事,我们怎么办?” 贺小勇的意思是怕她连累队里其他人,白燕梅却自动翻译成他关心自己。 上去拉着他的手,撒娇道:“我错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他一把甩开:“刑警是个需要同事合作,听从上级领导安排的工作,不是个人英雄主义。以前你在派出所,看到人难道也是一个人上去就抓?你是不是忘了你爸是怎么没的?” 白燕梅想到父亲,心里才真正有些后怕。 低下头:“我真的知道错了。” 见她态度还算良好,贺小勇说:“给我道歉有什么用,去给师父道歉。” 局长这次动了大怒,当着所有刑警的面,将厉衡臭骂了一顿。 “她是英雄后代,要是有个什么好歹,你也不用回来了。” 局长吼完,转身要走,又想起什么说道:“我把她交给你,一方面是为了让你好好教她业务能力,但更重要的,是知道你有能力保护她。你倒好,差点把人给我搞没了。再有下次,你自己撸了肩章回家。” 局长咬牙切齿地说完转身就走,差点撞到贺小勇身上。 贺小勇连忙拉着白燕梅躲开,生怕也挨骂。 局长的确没搭理他,但对白燕梅还是很关照的。 “小白呀,下次一定要听你师父的话,不许擅自行动,知道了吗?” 他春风和煦地笑容,温柔关爱的话语,让一众刑警都露出尴尬的表情。 前后差异判若两人,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同情起厉衡来。 白燕梅笑着对局长说:“我知道了,下次一定听师父的话。” “这就好。”局长笑着说完就走了。 虽然这是第一次当着所有人的面被局长痛批,但厉衡并不介意,因为他知道确实是自己的错。 即使他和白燕梅接触不多,但作为刑警的警觉性,他对她是应该有一定心理预期的。 然而他竟然没有提前对她进行严厉警告,活该他挨批。 他坐下,看到贺小勇带着白燕梅朝自己走来,示意他们坐。 两人坐下,厉衡说道:“这次是我失职,小白差点出事,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了。” 贺小勇连忙起身:“师父……” 厉衡打断他:“你先坐下。” 贺小勇又坐了回去。 “但小白也有问题。是谁教你看到犯罪嫌疑人就上去抓的?就算是派出所民警也是至少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吧?” 小白面对厉衡和面对贺小勇完全是两个样子。 挺着脖子说道:“是要一起行动,但我抓人的本事比别人都好,有时碰到坏人来不及布置,我就直接上去抓人,次次都没让犯人跑掉。” 第92章 苏小小挨骂 这不是白燕梅冲动,而是自从知道了父亲的事情后,她对罪犯产生了一种必须将其制服的信念。 厉衡下意识看了看她,身材不胖不瘦,个头也不矮,看着挺结实的,的确是个练散打的好苗子。 但刑警不能这么鲁莽的。 贺小勇本来已经消了一半的气又顶了上来。 要不是师父在,他又想骂她了。 厉衡说道:“我相信你说的,但只能说你运气好,人不可能永远运气好的,还是要时刻注意安全。尤其是我们做刑警的,听从指挥,同事协作才是最重要的,懂了吗?” 厉衡对待白燕梅很温和。 一来她是英雄家属,二来,他觉得她和苏小小不同。 苏小小不需要人教太多,相处久了,一个眼神就知道该怎么做。 白燕梅则相对有些迟钝,需要人引导。 人既然交给了他,他就有责任好好教她。 想起苏小小,如果当初他也这么有耐心,她是不是就会喜欢上自己了? 白燕梅反而觉得他有些啰嗦,但又因为贺小勇很尊重他,只能点点头:“知道了。” 厉衡让他们先去工作,自己则开始研究卷宗。 等人都走了,沈建国才凑上来,对师弟说:“是个烫手的山芋” 厉衡想起刚刚接手苏小小的时候也这么想过,就一笑。 “你还笑?我看这个白燕梅不好弄,说不准还有下次,到时候师父真的不饶你。” 沈建国真是奇了怪了,也不知道哪来这么个猛张飞,搞的他们队节奏都乱了。 厉衡轻轻叹了口气:“我知道,我会小心看着她的。” 沈建国也叹了口气:“师父就是这样,又想让她业务能力强,还想让她不经历风雨,一个贺小勇保护她还不够,还得加个你,真是,国宝也就这待遇了。” 厉衡无所谓,都是同事,又是英雄子女,应该的。 沈建国平时挺大方,但在对待白燕梅这件事上,对局长多少有些不满。 一来是因为全队都要护着她,二来,他有些想念和苏小小斗嘴的日子。 按说走了一个女孩子又来了一个,应该没什么区别,但一样米养百样人,就是有差距。 比如上次沈建国看到她带了不少零食,就打趣她:“都是给小勇的?” 白燕梅不太爱搭理他,只点了点头。 沈建国继续说:“他不在,我之前也是他师父,我替他吃。” 说着,伸手就要拿。 白燕梅立刻收起来,说道:“你又不是小勇,你有什么资格吃?他不在我就留着给他。” 说完,把零食锁在了柜子里。 对,不止是沈建国不能吃,除了贺小勇和她自己,别人都不能吃。 沈建国闹了大红脸,对方又是个小女孩,他也不好计较,就没再说话。 许是之前拿苏小小零食习惯了,以为所有女孩子都和她一样,原来还是有差别的。 厉衡听他说完笑得合不拢嘴:“你活该,想吃不会自己买。” 沈建国白了他一眼:“就是开开玩笑,她不给,我还真吃呀?总之吧,还是小小大方。” 说着,又补了一句:“也不知道那丫头最近怎么样?” “放心吧,她在哪都能活得很好。”厉衡笑着说。 他不是不担心她,只是相比担心,他对她更有信心。 沈建国也赞同地点点头:“至少,她不需要时刻被保护。” 然而他们两人都想错了,苏小小在反扒组简直快要累成狗了。 师父明明58了,精力却比年轻人还旺盛。 不但每天都要出外勤抓小偷,晚上回来还要审小偷。 几个连轴转下来,苏小小觉得自己老了好几十岁。 这还不算,反扒组本来就人手不够,新来的苏小小简直成了多功能砖块,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什么脏活累活都要干,两周下来,她觉得自己都不是个女人了。 即使这样,她依旧没一句怨言,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把每次任务都完成得很出色。 曾实为看在眼里,心里早都乐开了花。 想不到快退休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然而就在大家都对她开始肯定的时候,苏小小却掉了链子。 可能是跟着反扒组抓获了不少小偷,信心爆棚,她竟然犯了和白燕梅同样的错误。 那次说来也巧,是苏小小到反扒组的第十五天。 曾实为带她在火车站练习观察小偷的形态和动向,就在她努力用师父所教的东西观察时,正看到一个小偷伸手要扒人家东西。 她观察了一下周围环境,确定他是一人作案,身高体重应该和自己差不多,才慢慢往小偷身边靠近。 当时曾实为去了厕所,她想着等一等师父,但小偷却不会等。 在她走到小偷身后时,他动手了。 苏小小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不能让群众受损失,立刻出手。 上去一个锁喉将其勒住往后仰,脚下一踹他的小腿,小偷顺势倒地。 苏小小厉声说道:“不许动,警察。” 小偷似乎很紧张,慌乱之余将刚偷到的东西扔在了地上,然后开始挣扎。 苏小小用尽力气压制他,就在她要拿出手铐的一刻,犯罪嫌疑人一口咬在她的手臂上。 苏小小一个吃痛,稍稍松了些力气。 就这么一瞬间,瘦小的小偷用尽全力从她手臂中挣脱,径直往火车站外跑去。 苏小小大喊着“站住”,就追了上去。 小偷跑得贼快,苏小小也追得贼快,两人像两道闪电在人群中穿梭。 苏小小只想着必须抓住他,死死盯着他的动向,一刻不停地追逐。 小偷则只想着逃命,不顾一切地往前跑。 不知跑了多久,就在小偷要拐到胡同里面的时候,一辆自行车突然冲出来,将他撞了个仰倒。 苏小小就势上去骑在他身上,用力压住,快速拿出手铐一铐:“我让你跑,你是想累死我吗?”说着,还在小偷头上打了一巴掌。 小偷也累得上气不接下气,说话都连不上了:“你……有病吗?……我就偷了几张粮票,你……至于吗?” 苏小小觉得不对,这小偷的声音怎么这么嫩? 将人翻过来一看,应该没成年吧? “就是未成年!” 苏小小一抬头,惊讶地喊了声:“师父!” 曾实为从自行车上下来,怒目瞪着苏小小。 带回警察局后,小偷果然是个未成年,只口头教育了几句就将人放了。 这也是没办法,孩子再有几天才满16岁,又是初犯,而且是为了报复父母,不是团伙作案,不放了还能怎样? 此时的法律对这种未成年小偷也没有办法。 追了几千米才将人抓住,竟然是个未成年,苏小小就够郁闷了,结果还被师父痛批了一顿。 “你知不知道这种个人英雄主义会害死你的?” 了解曾实为的人都知道,他这辈子就连犯罪嫌疑人朝他吐口水都没生过气,这次破天荒的对苏小小动了大怒。 第93章 受伤 苏小小低着头,一言不发。 知道自己太鲁莽了,师父骂是应该的。 “如果他不是未成年,如果他不是单独犯案,如果是个大型团伙,你现在恐怕连渣子都不剩了。” 曾实为是真的担心苏小小。 觉得这个女孩子又聪明又大气,对警察事业也是尽心尽力。 正因为如此,他才如此生气。 刚从厕所出来的时候没看到人,听到群众说有个女警察追小偷的时候就知道坏了。 他跟出去没看到人,只得问了路人确定了她的追逐路线,骑着自行车一路追上。 好在他对火车站附近的地形了然于胸,看到苏小小追逐的身影,便从一条胡同穿进去,另一条胡同穿出来,正撞在小偷的身上。 他也想不到,自己都58了,还要骑车飞驰,真是要被气笑了。 苏小小始终低着头,旁边有想要替她说话的同事,都被曾实为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 “我只给你这一次犯错的机会,再有下次,你就给我回刑侦大队去。” 苏小小连连点头:“保证下次不犯了。” “还有下次?” 苏小小眨眨眼:“难不成是这次不犯了?可这次已经犯了。” 旁边的同事忍不住笑出声,曾实为也气笑了。 这丫头就是有让人生不气来的本事。 苏小小见师父笑了,赶紧端茶倒水,还买了好多零食给他。 曾实为看着大白兔奶糖、话梅糖、沙琪玛、江米条、桃酥等等一堆甜的零食,牙都有些疼了。 皱眉说:“我这么大岁数了,也吃不了这些啊。” “拿回去给您孙子吃。”苏小小笑得可甜了,像只小猫咪。 曾实为想到小孙子牙还没长齐呢,只能分给同事们一起吃了。 事情不出一天就传到了刑侦队里。 大家都觉得苏小小简直是个人才,能让曾刑警生这么大气,她也是头一份了。 有几个好事的,平时吃多了苏小小的零食,这会就开始替她抱不平了。 “小小好歹是观察了环境和估计了罪犯的身形,再加上事出紧急,没办法才动手的。哪像咱们那位,管他组织纪律,抓犯人最重要。”一个刑警边抽烟边吐槽。 另一个刑警赞同地点点头:“关键是人家不用挨批啊。这事要是换成小小,恐怕只能去后勤了。” “可不是。上次在火车站,小小发现王老二又没法通知咱们,只能急中生智引诱王老二不逃跑,并没有贸然上去抓人,我觉得没问题啊,怎么就被调走了?” “哎!”刑警吐了口烟:“要不说人比人得死呢。” “也不知道小小受伤重不重?” 两个人正说着,没注意到厉衡在身后。 说小小受伤的刑警忽然被他抓住,听到他急迫地问:“小小怎么了?” “你不知道啊?她抓小偷的时候被犯罪嫌疑人咬了,然后……” 他话还没说完,厉衡已经松开他,往反扒组跑去。 他刚才在出外勤,一进楼道就听到他们俩在说苏小小,注意听了一耳朵,才知道她受了伤。 来到反扒组没见到人,曾实为见他一笑,说道:“小小回宿舍休息了。” 厉衡一点头:“那我先走了。” 来到宿舍门口,敲了半天苏小小才来开门。 看到是他,苏小小一笑:“你怎么来了?” “你受伤了?”厉衡着急地上下打量她。 苏小小刚刚睡着了,还有些迷糊,就胡乱点了点头:“被咬了。” “伤口在哪?”厉衡很焦急,头上冒了一层汗。 苏小小坐回到床上,打着哈欠抬起右手臂,指了指已经包扎好的伤口:“这里。当时也不觉得疼,回来才发现出血了。” “怎么这么不小心?”厉衡心疼地看了看,好在伤口不大,应该几天就好了。 苏小小一噘嘴:“谁知道那是个未成年啊,小屁孩可能太害怕了,竟然用咬的。” 对于局长的决定,厉衡始终没有抱怨。 但此刻,他有些生气了。 苏小小见他不高兴,以为是在生自己的气。 还记得来反扒组那天他反复叮嘱自己注意安全,结果现在被咬了,所以才会不高兴吧? 她用肩膀碰了碰他:“你别生我气了,我被师父骂了一顿,现在你要是再骂我,我真的要哭了。我也是有自尊心的。” 厉衡一笑:“没有,我没生你气。就是有些担心。” “真的?”不用挨骂,苏小小甜甜一笑:“那我们去吃饭吧,反正我也饿了。” 厉衡点点头,两人一起去了食堂。 知道她爱吃糖醋排骨,厉衡特意多打了一些。 刚坐下,贺小勇和白燕梅就坐到了他们对面。 苏小小笑着问:“最近怎么样?破了几个大案?” 贺小勇一挥手:“一个没有,都怪她。”他指了指旁边的白燕梅。 白燕梅不服气:“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们拦着我,我肯定能抓住他。” “又来了?忘了局长怎么说的了?”贺小勇瞪着她。 白燕梅立马老实了。 又寒暄了几句,苏小小讲了一些反扒的趣事。 厉衡知道她有了很大的进步,很是替她高兴,连带对局长的气也消了一些。 不过在听到她一直夸曾实为这个师父的时候,心里有些泛酸。 忍不住问道:“我当你师父的时候,怎么没见你这么夸我?” 苏小小咬了一口排骨:“不一样,师父拿我当女儿看,你能吗?” “我……”厉衡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贺小勇嘿嘿一笑:“说不准师父拿你当自己人看呢?” 苏小小不解:“不是自己人难不成还是外人?” “小勇的意思是媳妇。”白燕梅在旁说道:“我最了解他了,是吧?” 贺小勇懒得理她,但不否认她说对了。 苏小小一笑:“上次不是和你说了我们俩是假订婚嘛。” 贺小勇没说话,看了看师父的脸,确定自己猜的没错。 看来苏小小只是在工作上聪明,其他方面,好像有些迟钝。 几个人聊了几句,反扒组的人过来找苏小小,说是有任务。 苏小小立刻放下筷子,说了句“拜拜”就跟着师兄走了。 厉衡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怎么也想到不到,再见面是一个月后了。 而那次见面,差点成了最后一面。 第94章 案(一) 之后的一个月里,厉衡忙着寻找六个嫌疑人的线索,反扒组则忙着破获一个大的团伙。 这个团伙盘踞在燕城的郊区有近一年的时间了,最近他们越发猖狂。 苏小小每天都是分局和郊区两边跑,早出晚归,根本见不到人。 厉衡买了很多零食送到反扒组,几天过去了,发现那些东西还在苏小小桌子上放着。 她一直没回来吗? 厉衡虽然有些担心,却也明白警察工作就是这样,忙起来黑白颠倒,根本没时间顾及其他事。 只得静下心,把心思都放在案子上。 就这么过了一个月,反扒组传来好消息。 在郊区盘踞近一年时间的盗窃团伙被整锅端了,抓获罪犯三十人,缴获赃款赃物近十万余元。 反扒组集体三等功。 苏小小回来的时候整个人瘦了一圈,虽然皮肤黑了一点,但人还算精神。 在庆功会上,曾实为特意表扬了苏小小,坐实了“亲闺女”称号。 厉衡当时在办案,没时间回来参加庆功会,心里为她高兴。 苏小小一个月没看到厉衡,以为能在庆功会上见到他,没想到他去办案了,心里有一点点失落。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很想第一个告诉他自己立功了。 很想看看他为自己高兴的样子。 不过没关系,相信以后有的是机会。 反扒组立功发的经费仅够一顿饭,大家就决定吃顿好的,便去了离市局不远的一家国营饭店。 不巧的是,下班前一个小时来了个支援的任务。 曾实为问了任务的详细情况,觉得很快就能搞定,于是就让苏小小和一个警员留守,下班后直接去饭店等他们。 大约六点的时候,苏小小和师兄到了饭店,找了张最大的桌子,点好菜等其他人到了就可以吃了。 当时饭店里人不多,除苏小小他们这桌外,只有一对情侣和一个女孩子,总共三桌人。 苏小小正和师兄聊着天,就看到有五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应该是最近反扒工作的经验,苏小小看到那几个人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 她小声对师兄说:“那几个人有问题。” 师兄也看到了,小声说:“他们人太多,先观察看看。” 国营饭店的面积大概三四百平,除去厨房,吃饭的地方就是个大开间。 除了一张大桌,其他五张都是四人桌。 五个人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那张桌,正好挨着苏小小他们这桌。 苏小小歪头和师兄聊天,实则在观察几人的形态和手中的东西。 其中一人个头很高,长相倒是不赖,但眼神中透着凶狠。 其他四人都是中等个头,普通人,有一人尤其瘦,满口黄牙,看上去有些不正常。 苏小小第一反应是吸|毒。 这年头吸毒的人很少见,他应该去过滇境。 五人均是北方口音,但有轻微差异。 其中三人空手,两人提着旅行包,长约一米,宽不到50cm。 两人将旅行包缓慢放在脚边,然后推进桌子下面。 从他们的动作来看,包里的东西应该不轻。 为了防止其发出声响,他们才没有直接放在地上。 苏小小一时也分辨不出里面到底是什么。 但直觉告诉她,绝对是危险物品。 苏小小觉得事关重大,应该打电话给分局叫支援。 师兄和她对了一下眼神,也是一个意思,于是他懒洋洋说道:“这帮人怎么还不来?你去打电话催一下,我都饿了。” “好。”苏小小装着不那么干练,起身要去找服务员借电话。 刚起身,脚都没挪动一下呢,就看见沈建国几个人推门走了进来。 一起来的还有贺小勇、白燕梅,以及三个刑警。 沈建国看见苏小小先是一笑,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门口那五个人。 五个人也看到了他们。 黄牙脱口叫道:“你姥姥的,这不是那个警察娘们儿吗!” 是的,上次白燕梅冲动去抓的那个人就是黄牙。 当时虽然被他跑掉了,但不幸的是,白燕梅和厉衡的样貌都被他看到了。 此时见到她,他立刻认了出来。 沈建国和其他刑警都见过五个人的照片,早就牢记于心。 其他几名刑警大喊道:“警察,不许动。” 沈建国则立刻让他们往外退:“他们很可能有枪,先退出去。” 他的话音还没落,五人中最高的那个人先起身,从怀里拿出一把64式手枪,朝着沈建国几人开了枪。 他连一刻犹豫都没有。 苏小小人傻了。 她生在后世,那时候国内哪还看得到枪,别说是见过,就连听到“枪”这个字都很少。 想不到现在居然有枪。 不但有,还开枪袭警! 苏小小眼看着沈建国倒了下去,好在被贺小勇及时扶住,先拖出了门外。 她着急地想要过去帮忙,身体还没动,就被五人中的一个拿枪顶住了太阳穴。 “你动一下我就开抢。” 不止是她,还有师兄和另外三个顾客,以及服务人员。 刑警们已经退出了饭店,苏小小等人被逼到角落,两人拿着枪对着他们。 “谁不老实,谁就死!” 高个男人面无表情,却说出了最狠的话。 除苏小小和师兄外,所有人都吓得抖成了筛糠。 沈建国之前和厉衡探讨过,尽管这五个人杀人用的不是枪,但从线人那里得来的消息是不排除有枪的可能性。 所以他心里早就有准备,下意识就让大家往外退,毕竟他们手里什么都没有,根本没法和歹徒搏斗。 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受重伤,只是手臂被子弹打穿了。 他忍着疼分派工作,让白燕梅回去支援,贺小勇去附近的派出所找支援,其他几人和他一起留下。 “队长,你得先去医院。”一个刑警紧张地说道。 沈建国摆了摆没受伤的胳膊:“小小还在里面,还有很多群众,这下可真是出大事了,哪还有空去医院。” 而躲在角落的苏小小和师兄看着黑洞洞的枪口,也知道无计可施,只能等待救援。 白燕梅身体素质极好,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分局。 厉衡刚刚从外面回来,看到她从自行车上跳下来,直接扔在一边,就要往里面跑。 他叫住她:“小白,怎么了?慌里慌张的。” 白燕梅看到他,腿都有些发软了:“师父,出大事了……沈队……不对,是那几个人……反正就是那六个人出现在饭馆,开枪了。” 厉衡秒懂,立刻跑到局长办公室。 好在他老人家今天没回家,听了厉衡的汇报,和白燕梅提供的地址,第一时间联系军区,调动武警。 同时让所有值班人员配枪赶赴现场。 得知沈建国受了伤,还联系了医院。 厉衡知道沈建国让白燕梅来报信就是不想让她再去现场,就让她留下看家。 贺小勇还在现场,她哪里肯留下,非要跟着。 “不行,我们家小勇不能没有我。” 厉衡皱眉:“都什么时候了,这是命令!”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她说着已经坐进了挎斗。 厉衡无奈了,时间紧迫,去就去吧,到时候看着她就行了。 正在他要发动车子的时候,白燕梅忽然说道:“对了,那几个罪犯劫持的人里有我们的人,苏小小就在里面。” 第95章 案(二) 厉衡正在踩油门的脚一空,险些从车上摔下去。 回头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白燕梅吓了一跳,第一次见他这么紧张,也跟着紧张道:“我说苏小小和另一个反扒组的刑警也被劫持了。” 厉衡险些咬碎了后槽牙:“你怎么不早说!” 不等白燕梅解释,他已经踩动油门,疾驰而去。 这是他有生以来开得最快的一次。 在路上,厉衡不顾大风吹脸,和白燕梅了解今天的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反扒组一起吃饭,就请了刑侦队几个关系好的刑警一起。 沈建国就在其中。 贺小勇听说了也要去,其实他就是想甩掉白燕梅。 可白燕梅哪是轻易能甩掉的,自然也跟着来了。 反扒组告诉了他们地址,到了饭店找苏小小,他们任务一结束就去。 沈建国等人结束工作后就一起来了。 怎么也想不到会遇到六个悍匪中的五个。 厉衡到了饭店门口,和沈建国等人汇合。 伤口已经进行了简单的包扎,但依旧在往外渗血。 厉衡知道他没有生命危险,问道:“小小……真的在里面?” 沈建国点头:“那几个人合作默契,张金维朝我们开枪的同时,另外几个人就已经劫持了里面所有人。” “当时小小在他们后面那桌,根本跑不出来。” 厉衡的手有些抖,他也不知道自己是紧张的,还是担心的。 沈建国第一次见师弟如此不安,安慰道:“小小很聪明,不会轻举妄动,一定会等着我们去救她的。” “哦,对了,里面只有五个人,少一个。”沈建国补充道。 厉衡死死咬着嘴唇,点点头。 此时饭店里的罪犯从仓库找了些绳子,把十二个人的手都反绑住。 整个过程里,黄牙一直在调戏一个长得很水灵的服务员。 苏小小已经镇定下来,之前因为职业病,已经观察过地形。 饭店除了后厨,几乎都是开阔地。 要是真的发生了枪战,后厨有煤气罐,不但不适合躲避,很有可能会引发爆炸。 那么就只有服务员前台的位置和办公室可以进行暂时的躲避。 人质里加上服务员和厨师,一共有十二个人。 前台最多只能藏五个人,那就只有办公室了。 苏小小往办公室的地方瞄了一眼,好在门是开着的,随时可以跑进去。 可现在都被绑了手,即使救援冲进来,想要齐心合力躲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尽管困难重重,但好在沈建国他们退出去了,不然都被捆在这里,连支援都没法叫,那才是真的惨了。 又过了几分钟,武警和狙击手都已经就位,局长在外面喊话:“里面的人听着,现在自首还来得及,要是再顽抗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高个男人坐在门口,有恃无恐地一笑:“死路一条?” 他走到人质前,拎起一个哭哭啼啼的女孩子。 她本来就害怕,被拎起来的时候下意识地边哭边挣扎:“放开我,我要回家……呜呜呜……” 然后就在苏小小想他会不会开枪的时候,高个男人打开门,自己躲在门后,将女孩推了出去,之后一枪毙命,随即关上了门。 外面的武警和警察们都没想到他竟然能这么心狠手辣,一时鸦雀无声。 等反应过来,厉衡的血液已经冲到了脑门。 苏小小的血液也冲到了脑门,有恐惧,也有担心,但更多的是气愤。 这个人是畜生吗? 他怎么能拿人命如此不当回事? ……她要憋屈死了。 师兄和她有同样的感受,两人都恨不能冲上去将他大卸八块。 高个男人让同伴打开旅行包,里面是两把自动步枪和一把81冲锋枪,外加上百枚子弹。 一切准备就绪后,他就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64式手枪,阖上眼,闭目养神。 “这是真正的悍匪呀!”苏小小想着。 不知道这个时间,他们几人拿着枪要做什么? 她想到附近有个建设银行,难道是要抢劫银行? 可旁边就是市公安局,他们竟然如此大胆? 如果是真的,这简直就是公然挑衅。 然而,她猜对了。 此事已经惊动了中央,市局局长也来了。 市局局长已经和北方的黑市公安局取得联系,确定这几个人就是之前在黑市抢劫银行的那伙人。 黑市已经对他们进行了将近一年的追捕,但在最后关头丢了他们的行踪。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 当时的交通条件有限,黑市公安局只对北边三省发了协查通告,但也石沉大海。 却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然来了燕城。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们在燕城犯了案子,许是为了不暴露行踪,当时并没有用枪。 厉衡他们虽然找到了人,但因为几个人太过狡猾,又因为白燕梅的暴露,被他们跑掉了。 现在通过上层才得知这些人不是简单的罪犯,而是持枪抢劫,杀人不眨眼的悍匪。 不知道还好,这一下,厉衡直接坐不住了。 说不准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苏小小。 第96章 案(三) 厉衡拿着枪,第一次冲动地对局长说:“师父,我带人冲进去!” 局长看他的眼神像在看不认识的人。 反应过来后大骂道:“你他妈疯了?让你进去送死还是陪葬啊?给我滚回去!” 沈建国这会已经被送去了医院,贺小勇壮着胆子拉过厉衡:“师父,你先别着急,越急我们就越被动。” 厉衡怎么会不明白,但他实在是想不出任何救人的办法。 头一次如此无助。 他来回踱步想让自己镇定下来,但就是镇定不下来。 他不知道要是她没了,他该怎么办? 只知道如果她死了,自己不但会内疚一辈子,更会后悔没有冲进去救她。 他深呼吸着,脑中开始搜索一切可知的细节。 忽然,他想到了卷宗,立刻让贺小勇回去拿。 他要找出他们的弱点。 苏小小也是这么想的。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苏小小听着五个人的对话,发现他们并不是想象中那么团结。 她知道了高个男人叫张金维,黄牙叫金许昌,其他三人暂时还不知道名字。 从关系来看,张金维应该是老大,金许昌和他有亲戚关系。 另外三个人,有一个和张金维长得很像,估计他们也有血缘关系。 剩下的两个,一个长了张标准的国字脸,另一个,从进来到现在一句话也没说过,很沉默。 而这两个人,和另外三人的关系就有些微妙了。 虽然不知道这两个人的来路,但能看得出,国字脸和金许昌非常不对付。 他虽然长相凶狠,但眼神并没有张金维那么狠辣。 金许昌还在调戏那个长相水灵的服务员。 国字脸则一脸鄙夷,许是他没招惹自己,也就没发飙。 张金维什么都不做,只是闭目养神。 另外几个人有坐有睡,只有金许昌,似乎精神头很足。 他一直在用言语挑逗服务员,服务员吓得梨花带雨。 苏小小有些看不下去了,旁边的师兄示意她不要管。 激怒他说不准所有人都要被杀。 苏小小明白,局势在那摆着,只能忍耐。 只是她想不到,国字脸比她还烦那个金许昌。 “你他妈要干就赶紧干,说这么多干什么?你他妈不知道你说话的声音有多难听啊?” 国字脸走到金许昌旁边,骂着踹了他一脚。 金许昌一龇牙:“李大力你个王八蛋,少他妈管我的事,我爱怎么来就怎么来,我喜欢,我乐意。” “你个臭吸|毒的,除了操|人就没他妈正事。上次要不是你毒|瘾犯了,我们至于暴露吗?不止上次,哪一次不是因为你坏事我们才暴露的?不然我们现在在黑市吃香喝辣,用得着成天东躲西藏吗?” “你不满意啊?不满意你走啊,谁拦着你了?没我表哥在,就你那两下子,在黑市你也是个废物!” 李大力听到废物两个字,气血上涌,揪着他就要打。 为了不让事态严重,长相和张金维很像的那个人过来劝架。 李大力力气很大,他一个人根本拉不住,叫了声沉默男:“薛小阳,过来帮忙。” 薛小阳才慢慢走过来,两个人一起将李大力和金许昌分开。 金许昌常年吸毒,这会儿早就掏空了身子,被李大力抓住领子,咳嗽不止。 苏小小下意识看向张金维,他就像没听到,一直闭着眼。 这个人这么镇定,看来就算几个人内部打翻了天,他恐怕也不会眨一下眼睛。 厉衡把所有卷宗看了一遍,有个地方让他觉得可能是个突破口。 从以往来看,这些人是无恶不作,一开始是入室抢劫,走到谁家无一幸免都会被杀。 后来升级到抢商户,更有一次公然在大街上开枪,简直有恃无恐。 最后开始抢银行。 厉衡知道,他们今晚也是要抢银行,只是不凑巧,碰到了沈建国他们。 卷宗上反映他们每一次抢银行前都会抢一辆车,应该是用来做接应的。 而刚才沈建国也说里面只有五个人,那么剩下的一个人应该就是去抢车了。 厉衡所认为的突破口就是这辆车。 按照时间来算,车辆现在应该到了。 厉衡起身开始观察附近,寻找可疑车辆。 他让贺小勇带着人一起找。 贺小勇皱眉:“师父,接他们的车辆看到咱们还会来吗?” 厉衡说:“他一定会来,但应该不会靠近这里,所以让其他人把制服脱了再去找。” 外面如火如荼地寻找可疑车辆,饭馆里也有了动静。 张金维突然睁开眼睛,看了看表,然后叫上和他长相相似的人去了厨房。 苏小小的位置能看到厨房里面。 两人正在交头接耳说着什么,但是声音太小,她听不清楚。 从表情上看,他们应该是要有行动了。 她越发紧张起来,给师兄递了个眼色。 师兄明白,但还是让她保持镇定。 苏小小的心跳越来越快,默念“一定不会让他们得逞的”,从而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外面,经过多人配合,厉衡他们真的找到了接应张金维等人的车辆。 开车的人叫张武,正是和张金维相貌相似人的双胞胎弟弟。 另外车上还有一具尸体,外加三大一小四个旅行袋。 小的旅行袋里面装的是钱,粗看了一下,大概有20万。 另外三个里面是衣服和一些日常用品。 厉衡奇怪,他们不是六个人吗,为什么只有三个旅行袋? 这辆车是张武下午抢来的,尸体是车的主人。 他按照约定时间到了地点,没想到已经被警察和武警戒严了。 他知道张金维的手段,相信他一定能逃出来,就有恃无恐地把车停在了外围,结果等待他的却是警察。 经过严厉的讯问,警察们知道了张金维等人的武器数量和人员分配。 让厉衡没想到的是,据张武的供述,张金维打算在抢劫银行后杀掉其中三人,金许昌、李大力和薛小阳。 “为什么?”厉衡问道。 据张武交代,是因为金许昌提议去滇境贩|毒,他的目的很简单,以|贩|养|吸。 张金维觉得贩|毒比抢银行来钱快,而且稳定,就同意了。 但金许昌的毒瘾越来越大,动不动就闯祸不说,还经常和几个人发生冲突。 尽管他是张金维的表弟,也不打算留他了。 另外两个,李大力和薛小阳本来就和他们不是一条心,张金维早就想除掉了,正好干完这次就做掉。 厉衡听完,觉得这六个人,除了双胞胎和张金维,剩下的三个人恐怕早就不合了。 难怪只有三个旅行袋,原来张金维一早就做好了规划,连另外三人的行李都处理了。 但,那三个人应该还不知道吧? 厉衡立刻有了主意。 第97章 案(四) 和两位局长,还有武警队长商讨后,武警队长让所有人做好营救准备,听到枪响就冲进去救人。 之后,分局局长叮嘱了几句,厉衡便来到了饭馆门前。 他对着里面喊道:“张金维,你们被包围了,哪也去不了了。” 张金维听到声音从厨房出来,站到了门口。 苏小小也听到了声音,是厉衡。 她刚刚恢复的心跳又剧烈跳了起来,不同的是,这次是激动。 她就知道他一定会来救自己的。 厉衡接着说道:“我所说的哪也去不了了,意思是即使你侥幸逃出去了,也带不走你的二十万。” 听到钱,张金维终于有了表情,他们找到了张武? 他透过门缝,恶狠狠地盯着外面的厉衡。 不只是张金维,另外三人听到钱也是一愣,纷纷走过来问道:“他们怎么知道咱们有多少钱的?” 张金维让他们禁声。 “但是,我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只要你把人质送出来,我保证不开枪。”厉衡大声说着。 张金维依旧不动。 “两万换一个人,你干不干?”厉衡问道:“不然,你一分钱都别想拿走。” 张金维沉得住气,但金许昌和李大力沉不住气。 听到已经到手的钱就要没了,两个人齐齐对张金维说:“跟他换。” 张金维回头瞪着他们:“给我闭嘴!” “表哥,我们好不容易得来的钱,就这么被警察给收了,我们这一路不是白费了?”金许昌比任何人都着急,没钱他还怎么吸|毒? 李大力本就打算这次完事和他们分道扬镳,之后娶个媳妇踏踏实实过日子。 想不到最后一次竟然出了这么多岔子,再把钱给丢了,他这几年岂不是白忙活了? 于是说道:“你不换,我换。”然后就要对着外面大喊。 张金维快他一步,将枪抵在了他脑门上:“你敢喊,我就开枪。” 然而张金维没想到的是,一把枪抵在了自己头上。 是薛小阳。 他倒不是和李大力一头,而是在钱面前,谁说话都不好使。 薛小阳低声说道:“你最好换。” 三人形成了一个闭环,谁也不肯让步。 就在他们僵持不下的时候,又听到厉衡喊道:“金许昌,你表哥有没有说不带你去滇境?” 金许昌一愣,看向张金维。 张金维冷笑一声,问金许昌:“你信?” 金许昌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外面,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早被吸|毒吸坏了脑子,根本做不了判断。 厉衡又说道:“李大力,薛小阳,你们俩也一样,张金维连你们的行李都给处理了,他压根就没打算放过你们。” 这下张金维笑不出来了,但依旧镇定:“别听他的,我怎么可能会不带你们。警察说的话,有哪句是真的?” 苏小小听到厉衡说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明白他是在离间他们,但仅凭一张嘴,这几个人怎么可能会相信? 万一弄巧成拙,他们狗急跳墙,把人质都杀了,任务还是失败了。 况且,就算他们几个人信了他的话,他也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啊? 突然,她明白了,厉衡是在说给她和师兄听。 她在里面,知道几人的情况。 一旦事态形成,几人开枪互殴,在危急时刻保护人质,让大家不受到伤害。 苏小小明白之后,悄悄对师兄使了眼色。 师兄一开始没明白,看到她一直在朝前台和办公室努嘴,终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张金维几个人依旧举着枪,李大力问:“你真的这么打算的?” “你信?”张金维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慌乱。 金许昌在旁边着急地说:“表哥,你不会这么做的是吧?我可是你表弟。而且你去了滇境,没我你找谁做生意?” 张金维没理他,注意力都在李大力和薛小阳身上。 这时,厉衡再次出声:“李大力,薛小阳,金许昌,你们三个可以不信我,但你们有没有想过,我是怎么知道你们要去滇境的?又是怎么知道你们有二十万的?又是怎么知道他要除掉你们三个的?” 这次连脑袋不灵光的金许昌都听懂了,肯定是张武告诉他的。 他一步跨到李大力身边,颤巍巍说:“表哥,你他妈来真的?” 在几个人对峙的时候,站在最后面的张茂,也就是张武的孪生哥哥,往后退到了步枪旁边,缓缓举了起来。 苏小小知道时机来了,毫不迟疑地大喊一声:“薛小阳,小心偷袭。”同时,让所有人都往办公室和前台那边跑。 本就处在高度紧张状态的薛小阳和张茂,下意识同时开枪。 张金维蹲下躲避子弹,脚下却没闲着,朝着前台跑来。 苏小小和师兄在所有人的后面,又都被捆着手,见状只能一起压在了他们身上,以免张金维开枪打中其他人。 武警在外面听到枪响,立刻蜂拥而上。 他们怕伤到人质,不敢贸然开枪。 进屋后发现已经有四人倒地,一人正在往里跑。 厉衡随后冲进来,一眼就看到了张金维。 而张金维此时已经彻底疯狂,不顾一切地回身朝武警和警察开枪。 随着几声枪响,悍匪张金维倒在了地上。 终其一生,不过是供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 这一天是8月31日,被定为831枪击案。 第98章 处罚 厉衡跨过张金维的尸体,径直往前台跑去。 他看到苏小小和师兄两人正双手背负,死死压住身下的人,头压得低低的。 他心里一疼,伸手去捞苏小小。 苏小小正处在高度紧张之中,以为抓自己的人是张金维,奋力挣扎间大喊道:“我是警察,杀我是袭警,罪加一等……” 厉衡心疼地说道:“小小,是我,没事了。” 随着手腕上的绳子被解开,苏小小看到了厉衡和一众武警的脸,才恍惚知道,好像安全了。 “厉……厉衡?”苏小小不敢相信地叫了一声。 “是我,安全了,没事了。”厉衡温柔地安慰道。 苏小小一下扑进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惊惧、担心、委屈,在这一刻通通释放,化作了一场痛哭。 厉衡紧紧抱住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对不起,这么半天才进来……” 事后,清点人数,张金维、李大力、薛小阳、张茂四人当场死亡,只有金许昌受了轻伤。 和张武一起,后来被判了死立执。 原来那晚张金维不止是为了抢劫建设银行,还有就是想要给警察们一个羞辱。 他被警察追了这么多年,始终逍遥法外,让他膨胀到以为自己永远都会这么逍遥下去。 抢银行来钱快但不持久,而且风险大成本高。 贩|毒则不同,相比抢银行,成本不知小了多少倍,最重要的,能持续来钱。 所以他决定来燕城抢最后一次银行,弄些本钱,同时还可以羞辱一下全国警察,一举两得。 然而等待他的只有不归路。 这是苏小小第一次见识到悍匪的猖狂。 以往只在电视上见过,真的面对面时,他那毫无人性的行为和没有任何波澜的眼神,还是让她做了两天的噩梦。 每次醒来都是汗流浃背,不敢回想。 那天脱离危险后,尽管没再有人质受伤,但所有人吓得不轻,包括苏小小在内。 她抱着厉衡哭了好半天,厉衡始终耐心地安抚她,而且一直在道歉。 好像她被悍匪捆在饭店里是他的错。 苏小小哭得眼睛红肿,从他怀里起身,抽噎着看向他:“你干嘛道歉?都是那个悍匪的错。” 厉衡抚摸着她的头发,点点头:“对,都是张金维的错。” 苏小小拿出之前他给的那块手绢,已经被她洗干净,擦了擦眼睛:“这种人直接被击毙真是便宜他了……”,想起那个被他一枪毙命的女服务员,苏小小咬牙切齿道:“凌迟了他都不为过。” 厉衡见她还能发泄情绪就安心了,只怕她沉默不语,把害怕、惊惧都藏在心里,那才是麻烦呢。 苏小小当时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只觉得很累很累,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谁知道连着两天都是噩梦不断,还时不常能听到那个被击毙女孩子的叫声。 她不想任何有关那天的记忆,也不回答任何有关那天的事情,不闻不问不想,就等于那天什么都没发生。 两天后的上午,没什么大事,大家就约着一起来看沈建国。 厉衡和局长去了市局,没能一起去。 苏小小破天荒的没买任何东西。 沈建国有些奇怪:“丫头,你咋变抠门了?” 苏小小还没明白,奇怪道:“怎么了?什么抠门?” “你看病人空手来呀?” 苏小小这才想起自己是要买东西的,怎么给忘了? 贺小勇一笑:“不止今天,昨天我让她帮我取一下卷宗,她愣是说我没说过。” 苏小小皱眉:“我有吗?” “有,我也听到了。”白燕梅在旁边帮着贺小勇说。 苏小小有些不好意思:“我真的不记得了。” 她奇怪自己好像最近脑子总是朦朦胧胧的,对什么都有一种雾状的感觉,很不舒服。 沈建国也笑了:“可能是被那天的事吓到了,没事,过两天就好了。” 听到那天,苏小小又想起那个被击毙的女孩子,立刻起身跑了出去。 大家都有些奇怪,互相看了看,不知道她是怎么了。 苏小小跑了好几条胡同才找到一个卖水果的,买了好多,然后又跑回医院,喘着粗气放到了沈建国的床头柜上。 沈建国看了看水果,又看了看满头大汗的她:“你怎么了?我就是和你开个玩笑,咱俩不是经常斗嘴的吗?” 苏小小只觉得跑了个来回脑子清醒了不少,也不再去想那个女孩子,笑着说:“应该的,你多吃点,好得快。” 别说沈建国了,贺小勇和白燕梅也觉得她有些不太对劲,回去后就和厉衡说了。 厉衡想着晚上去找苏小小聊聊,结果下午就出了变故。 三点多的时候,局长召集大家开会,是关于831枪击案的后续处理结果。 到了会议室,厉衡看到苏小小已经坐在了最里面。 她旁边坐满了人,就没过去。 苏小小始终低着头,两眼发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局长进来后,表情没了以往的轻松,有些沉重。 “关于831枪击案,情节重大,影响恶劣,尽管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处理了案情,但不能否认,还是造成了一死多伤的严重后果。” “经上级领导研究决定……”局长说着顿了顿,把文件扣了过来,然后说道:“因厉衡不听指挥,致使人质受伤,决定将他降级处理,分派到吉市公安局,从事侦查员工作,即刻生效。”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是一惊。 那晚如果不是厉衡及时分析出六人的问题,还不知道要拖多久呢。 即使后来他不听指挥冲了进去,可当时武警已经掌控了局面,冲进去也不会怎么样啊。 是,有几个人质因为捆绑着的手腕受了伤,还有因为跑进办公室的时候扭到了脚,可这也不是厉衡的问题啊。 大家议论纷纷,都表示对此决定不满,只有苏小小,始终盯着桌面,不发一言。 厉衡倒不担心去吉市,反正也改变不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但苏小小这样,他是真的很担心。 这丫头到底怎么了? 局长拍了一下桌子:“都安静,文件都下来了,不满意又能怎么样?” 他把扣过来的文件又拿了起来,读道:“曾实为接替厉衡,贺小勇和白燕梅也由他负责。沈建国暂时不能归队,也由曾实为暂代队长职务。” 曾实为对局长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局长看了看大家,最终,目光落在了厉衡身上。 良久,欲言又止。 最后只说了句“散会”便起身离开了。 第99章 生病 大家把厉衡围在中间,纷纷表示关怀,都觉得处罚过重,而且不合理。 厉衡笑着说:“没什么,又不是不让干刑警了,去哪都一样。” “那可真不一样。”一个刑警说:“我听说北边那三个省可比燕城乱多了,像张金维那种悍匪不在少数。” “可不,这几年燕城大型抢劫案都是那边的人过来干的。” 曾实为皱眉,这帮孩子怎么都有点脑子不太好使。 厉衡是必须要去吉市的,他们不说安慰几句,还一直说那边危险,人还没去先被泼了好几盆冷水。 亏厉衡沉稳惯了,换个人说不准就放弃了。 “行了,吉市哪有你们说的那么恐怖?都是干刑侦,在哪都有些危险性,自己注意安全才是真的。”曾实为对厉衡说。 厉衡笑着点点头:“您说的对。” “你先去找局长把手续办了,估计最快你明天就得走。”曾实为说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厉衡看向苏小小,对他说:“您帮我看着小小。” 曾实为点头:“放心吧。” 苏小小看着厉衡出去,才慢慢起身。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害怕过去和他说话呢? 晚饭也没吃,苏小小就回了宿舍。 她觉得很累,闭着眼又睡不着。 在听到厉衡要去吉市的时候,她没有任何情绪,只觉得脑子更加朦胧。 除了累就是累,只想窝起来谁也不理。 如曾实为所说,厉衡第二天就要出发去吉市。 他走前最担心的只有苏小小。 敲了敲她的房门:“小小,是我。” 等了半天没见动静,又敲了敲,依旧没动静。 低头看门缝并没有光线透出来,已经睡了? 厉衡看了看表,决定先回家收拾东西,明早再过来看她。 第二天一早,厉衡刚到分局就看见苏小小正要出任务,上去叫住她:“我有话和你说。” 苏小小躲开他:“有话回头再说吧,我先去工作了。” 她说完,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地跟着师兄们走了。 厉衡愣愣地站在原地,她到底怎么了? 什么就回头再说,难道她不知道他下午就要去吉市了? 什么时候回来都不知道,怎么个回头再说? 厉衡追出去大喊一声:“苏小小!” 然而反扒组的人已经走远了。 直到上火车,厉衡都没见到她的人影。 是的,苏小小害怕见他,害怕送他,更害怕他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她只知道,只要不闻不问不想,厉衡就还在分局。 …… 时光飞逝,转眼,一个月过去了。 燕城迎来了一年最好的时节,十月金秋。 可苏小小却越发觉得疲累,看着分局院子里的落叶,她有些害怕冬天的到来。 “小小,你的信。”传达室大爷笑着递给她一封从吉市寄来的信。 这是厉衡去了吉市后给她写的第三封信了。 前两封还原封不动地躺在她宿舍的抽屉里,这一封,她依旧没勇气打开。 结局就是和前两封一起,躺在抽屉里作伴。 这一个月来,苏小小出了两次错误,尽管在家休息了几天,回来还是不在状态。 反扒组的人都隐约知道和831枪击案有关,但无论谁和她提起,她都是直接回避。 最后曾实为要出马,她听到后直接跑回了家,根本没给师父机会。 曾实为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反而很担心她。 但也知道心病是没法强迫的,只能慢慢来。 他让反扒组的同事尽量不给她分派重要任务,只跟着一起追踪,尽量保证她别单独行动。 即使这样,她还是两次把人跟丢了。 苏小小不是不知道自己出了问题,可就是不知道问题在哪,又害怕谈起831枪击案,就这么放任到现在。 她打开宿舍的抽屉,看着厉衡寄来的信,还是不敢打开。 叹了口气,又关上了抽屉。 第二天,反扒组收到重要线索,之前有个盗窃团伙的老巢被找到了。 大家兴奋之余分派任务的时候才发现人手不够。 迫不得已只好把放风的任务交给了苏小小。 尽管苏小小觉得很累,但还是尽力保持精神饱满,保证不出差错。 刑警们来到团伙的聚集地,摸排好方位和人数后,等待时机动手。 苏小小和一个师兄在外围放风,以防有人发现通风报信。 看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师兄对苏小小说:“小小,准备好,要是漏网的跑出来了,上去就按下。” “好。”苏小小答应地很痛快,但心跳一下就加快了。 她发现自己竟然很害怕。 正在这时,从另外一个方向有喊声传来:“按下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师兄一听就知道是有人漏网了,叫上苏小小就前去支援。 苏小小有一刻的迟疑,忽然,被她压在脑子里一个多月的画面突然冲破封印,一股脑地全部涌了上来。 有被击毙的女孩,有被金许昌调戏的女孩,还有最后枪战的画面。 来势汹汹,让她避无可避。 这一刻,她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在害怕那晚发生的事。 惊惧交加之下她竟然挪不动脚。 师兄回头看她没动,着急地喊:“小小,你怎么回事?” 苏小小看着他,还是没动。 师兄急了,大骂道:“苏小小,你是人民警察,抓捕罪犯是你的职责,你这个时候畏缩,等同于逃兵!” 她畏缩? 她是逃兵? 不,她不是。 那晚她很勇敢的压在了其他人质身上,她只想着保护他们,从没一刻害怕,更没想过退缩。 她不是逃兵,更不会畏惧。 是的,她是人民警察,抓捕罪犯是她的职责。 苏小小突然觉得有股力量在身体里涌动,大脑忽然清明。 第100章 气死他 师兄已经放弃她,自己去帮忙了。 漏网的有两个人,正朝着师兄跑来。 师兄二话不说,朝着两人就扑了上去。 他只有一个人,只扑倒了一个,正在焦急的时候,就看到苏小小突然冲出来,飞起一脚踹在了另外一个人的胸口上。 为了逃跑,罪犯用了最快的速度,她这一脚不亚于胸口碎大石,那人飞出去几米远。 苏小小一刻没停,跑过去骑在那人身上,接着就是一顿暴揍。 后面追的师兄们也都赶到了,看到苏小小暴揍罪犯的场面,都是一惊。 然后才想起打人可还行,连忙过去把两人拉开。 罪犯捂着胸口咳嗽不止,嘴里也吐出血来。 苏小小想要继续揍他,要把这一个多月的惊惧和委屈都发泄在他身上。 可惜师兄们怕她把人打死,安慰她:“好了好了,就知道你不会颓废下去。” 这话让苏小小平静下来,不好意思地一笑:“这阵子真是对不起师兄们。” 他们纷纷摆手,笑着说:“你恢复正常了,我们就有零食吃了。” 苏小小也笑了。 她抬头看了看天,阳光如此明媚,她也再不会害怕。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一名真正的人民警察了。 反扒组再次立功,苏小小开心地给大家买了好多好吃的,还特意给曾实为买了龙井。 曾实为本来还有些担心她,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做她的思想工作。 结果看到她笑眯眯的样子,就知道她已经想通了。 笑着问:“丫头,心情好了?” 苏小小笑得像只小猫咪:“嗯,这阵子让师父担心了。” “好了就好,我再担心也替不了你,还得你自己想明白。” 苏小小点点头。 通过这次,她觉得碰到再大的事都一定能挺过去。 “对了,你倒是应该给厉衡打个电话,他挺担心你的。”曾实为含笑看着她,说道。 苏小小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她没着急给厉衡打电话,晚上回到宿舍,先打开了他写的信。 三封信的内容差不多,先说了一些关于吉市的见闻,又说了在吉市的工作情况。 总结成一句话就是:吉市比燕城冷,他没摩托骑了,工作开展比燕城难。 最后,他才问道:“我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来送我?” 苏小小放下信,回想着那时候的心情。 案件发生后,她连续做噩梦,直到刻意让自己不去想那晚发生的事才好一些。 但是,每当人提起那天的事,她就觉得浑身发冷,似乎又回到了那晚。 她害怕回想那些情景,害怕再次被人用枪指着,只能不闻不问也不想,才能将情绪平复下来。 在这个过程里,她隐约知道这样是在逃避,而逃避解决不了问题,只会引出更多的问题,结果会越来越糟糕。 只有勇敢面对才能真正走出来。 但那些负面的情绪让她的大脑开启了保护机制,总是朦朦胧胧没法思考,久而久之,逃避成了习惯,就更加不愿面对了。 而厉衡的离开,更让她觉得孤立无援。 那天下午局长说完,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只是大脑让她感觉不到罢了。 等这一切都过去了,她也终于走出阴霾,再看厉衡的信,她才明白,那天的她,是有多害怕他的离开。 所以那晚他来敲门,她坐起来看着门,就是没有勇气打开。 觉得只要不打开那扇门,他就不会离开。 第二天也是,本来没有她的任务,因为害怕就跟着师兄们跑掉了。 自然也不可能去火车站送他。 她长长吐出一口气,心情豁然开朗,决定给厉衡回信。 她才不会告诉他自己舍不得他,只会告诉他自己最近又立功了。 气死他,嘿嘿! …… 苏小小是否恢复,厉衡从字里行间就能看出来。 确定她没事了,即使受了伤,他也不觉得那么疼了。 刚来吉市报到就碰到了一起抢劫案。 厉衡跟着刑侦队去抓捕罪犯,本来一切都很顺利,几名罪犯都已经被按在了地上,就在最后一名落网要铐手铐的时候,他趁着刑警不注意,从兜里掏出枪自杀了。 当时厉衡为了阻止他开枪,伸手去拦,结果子弹从罪犯脑子里穿出来打中了他的胳膊。 好在是有罪犯的脑袋挡了一下,不然死的很有可能就是他了。 经过了831枪击案,又碰到了这起案件,让厉衡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艰巨。 831案件基本已经全部落实,只有枪支来源成谜。 燕城市局局长做了多方工作,仅知道有可能和吉市有关。 来源如此神秘,恐怕和当地zf人员有关。 既然如此,要想从正面了解是不可能了,只得出此下册,让厉衡过来看看能否找到突破口,再进行下一步。 厉衡也不知道这个任务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什么时候才能见到她。 不过好在她能自己跨过那道坎,看着充满自信的文字,至少,今晚能睡个好觉了。 …… 苏小小最近越发意气风发的同时,更多了一分沉稳。 在盯梢、抓捕和审讯的过程中都有良好的表现。 不止是师父曾实为,局长也觉得这丫头越来越好了。 反观白燕梅,进步就别指望了,但凡能和贺小勇分开哪怕一天,他都知足了。 曾实为几次要求不再带这两个徒弟,他终究58岁了,再怎么精力旺盛,也真的教不了不愿意学的徒弟啊。 可每次都被局长以上级的身份给压了下去。 最后曾实为也无奈了,提了个条件,只要局长答应,他就继续带这个两个人。 第101章 案件四(一) “什么条件您直说。只要您能带他们,您让我跳舞我都认了。”局长说着,还颤了颤小肚腩。 曾实为看了看他的身材,跳舞就算了吧,他真的还想多活两年呢。 “把小小暂调给我打下手,我就带他们。”曾实为说道。 局长皱了皱眉:“可她去反扒才三多个月,这说不过去。” “行,我也不为难你。白燕梅和贺小勇我就还给你了。”曾实为说着就要起身。 局长赶紧按住他:“行,就把小小调给您打下手,到明年春节之后。” 曾实为一笑:“就这么定了。” 于是,苏小小又回到了刑侦队。 之前的刑警们看到她都很开心,嘘寒问暖间还不忘打趣她:“黑了,也瘦了,不过自行车肯定比以前骑得好了。” 苏小小白了他们一眼:“我白着呢。” 大家哄笑的时候,曾实为走了进来。 苏小小看到师父,笑着迎上去:“师父,我来了。” 曾实为笑着点点头:“嗯,好。” 苏小小还是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她看着对面厉衡的位置,心里空落落的。 又看向了沈建国的位置,然后问其他刑警:“沈建国还没好吗?” 这些日子反扒队很忙,她根本没时间去看他。 从831到现在已经两个多月了,他还没回来。 “老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沈队怎么也得休息三个多月才能回来。”一个刑警说道:“不过他现在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做一个月的康复训练应该就能回来上班了。” 苏小小点头,知道他一切都好就安心了。 晚上,苏小小和白燕梅值班。 她盯着厉衡的桌子出神:“他真的是因为犯了错误才被调到吉市的吗?” 这个疑问随着厉衡寄信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在她脑子里盘旋的时间就越多。 之前也听反扒的师兄们说起过,总觉得厉衡去吉市很蹊跷。 如果真的犯了错,严重的是开除警察队伍,不严重的也就是调到派出所,做一些基层工作。 但是直接派到别的市,还离燕城那么远,这不是不合理,而是很奇怪。 苏小小自从恢复之后,和厉衡通信的时候也会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的回信中要么是不回答,要么是说犯错就要承担。 如果她不问,他更是只字不提。 这都让她觉得很奇怪。 最近索性连信都不回了,上一次回信还是两周之前。 苏小小有些气闷,琢磨着要不要主动给他写信,就被电话铃声拉回了思绪。 市医院今晚收了三名病人,二老加一个孙子。 开始三人呕吐不止,还伴有头痛和腹痛,症状严重。 医院全力抢救了近三个小时,最终爷爷和孙子抢救无效去世,奶奶活了下来,但暂时处于昏迷状态。 医生怀疑是中毒,所以报了警。 苏小小和一名刑警了解情况后,把法医和曾实为等人都给叫来了。 等大家都到了医院后,已经快夜里12点了。 现在还没什么夜生活,个个都是一脸的睡眼惺忪,显然都是从睡梦中给叫醒的。 苏小小笑着:“师父,不好意思。” 曾实为摆摆手:“没办法,命案重要。” 寒暄了两句,曾实为分派一人和法医将人拉到殡仪馆,进行尸检。 其他人都先去现场。 到现场后,先找到了送三人去医院的邻居,苏小小和一名刑警对其了解情况,其他人则对现场进行勘验。 结果到了死者家的时候,发现里面有人。 经过了解,知道是老人的儿媳妇。 事发后,有邻居给他们打了电话,两人赶到医院后,因为抢救时间较长,儿媳妇就先回来了,儿子留在医院照顾。 因为二老家没电话,儿媳妇也不知道情况,就把家收拾了一下,然后就睡下了,想着明天上午去接替丈夫照顾病人。 现在被警察告知儿子和公公都已经没了,她一闭眼,整个人往后倒去。 一个刑警眼疾手快拉住了她,将人扶到了床上。 掐了人中才勉强醒了过来,紧接着就是一阵嚎啕大哭。 主要是伤心儿子没了。 等到她哭得差不多了,苏小小二人也问得差不多,来到了事发地点。 苏小小把情况和曾实为复述了一遍。 老年死者叫钱和平,今年55岁,平时有下棋的爱好。 今晚晚饭过后,邻居像往常那样来找他下棋,没想到进屋就看到三个人倒在地上,口吐白沫。 他叫了几声也没见有反应,就赶紧召集人手将人送到了医院。 苏小小问了他当时家里的情况,那人只记得饭桌还没收,饭桌上还有饭菜,但具体吃了什么就不太清楚了。 至于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他肯定地说没看到,不过饭前钱和平来过他家,聊了会儿天就去做饭了。 那时候人还好好的,和平时一样,没看出有什么不妥。 至于他老伴,听钱和平说在家和孙子看电视呢。 “这么说,如果按照医生所说是中毒,那么能肯定中毒时间是在吃晚饭的过程中。”曾实为说。 苏小小点点头:“平时都是钱和平做饭,他去做饭到邻居发现,时间是对得上的。” 两人说完后,钱和平的儿媳妇也哭得差不多了,尽管非常难过,但还能回答警察的问话。 她从医院回来的时候,饭桌的确还没收,但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钱和平老两口平时吃饭比较简单,尤其是晚饭,经常是汤泡饭配上中午的剩饭凑合一顿。 今晚是因为小孙子来了,就多做了几道菜,有炖鸡肉,扁豆炒肉,烧茄子和糖拌西红柿。 炖鸡肉还有剩的,在冰箱里。 扁豆炒肉和烧茄子剩的不多,又不能留到第二天,儿媳妇就扔了。 糖拌西红柿连汤都没剩,至于儿媳妇是怎么知道的,她说儿子平时最爱吃这道菜,而且每次来钱和平都会给他做,所以猜想应该是。 苏小小问了句:“钱和平爱吃这道菜吗?” 儿媳妇抽抽噎噎地点点头:“爱吃,我公公特别爱吃甜食。” 曾实为又问了一些关于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儿媳妇想了想,觉得和平时没什么不同,老两口生活简单,婆婆已经退休,公公虽然还在上班,但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反正和退休也差不多了。 至于结仇,儿媳妇就更觉得不可能了。 “他们在这个楼里住了几十年,要有仇还能等到今天?” 至少她是想不出能和谁有仇。 见没什么可问的了,警察们开始打包有可能被下毒的物品。 第102章 案件四(二) 钱和平所住的楼是非常有时代特色的筒子楼。 每层从中间分开,东西两边各有十套房。 每套房里有两个大开间,各住两户不同的人家,门口有一个卫生间,两户共用。 厨房在楼梯旁,一层楼共用,属于公共空间。 厨房是一个正方形,很大,一进去右手侧是一排水池,每户一个水龙头,有些像大学宿舍的公共洗漱区。 水池旁就是灶台,沿着墙靠边一周全都是,每户两个灶眼。 早期的时候都是灶台挨着灶台,之间只有一个缝隙,后来一些人在缝隙间放了隔板,隔板上挂了放调料的盒子。 大家觉得好,也跟着放,时间久了,每家之间都有了隔板。 钱和平的儿媳妇带着警察们指着一个灶台说:“这是我家的。” 钱和平做完饭后都会收拾干净,现在的确看不出什么问题。 厨余垃圾也被儿媳妇收拾了,警察们只能把调料和炊具都打包带走,包括冰箱里剩下的吃的。 回到分局,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 法医已经尸检回来,在会议室等着他们了。 “确实是中毒,应该是吃饭时中的毒,之后虽然送到了医院,但毒药剂量不小,老人和孩子身体代谢能力差,还是没救过来。”法医说。 曾实为说:“活下来的那个应该吃的少。” 法医点点头:“如果不是抢救及时,恐怕也得死。” “能知道是什么毒吗?” “从症状来看,应该是老鼠药一类的,但还是需要化验来确定。”法医已经取了样,等一上班就送去相关实验室。 现在的法医工作条件有限,没设备进行这种化验,只有送去专业实验室化验。 曾实为让人把刚刚带回来的东西也都取样,一起送到实验室。 法医笑着说:“估计化验要三天时间,我尽量插队。” 大家都是一笑,只有白燕梅气鼓鼓地说:“这根本就是故意投毒啊。” 贺小勇反驳道:“那还真不一定,或许杀人凶手对剂量根本一无所知呢?” 白燕梅不服气:“不管是不是知道,给人下毒还不算故意杀人?” 贺小勇说:“说不准是误食呢?” “怎么可能误食?”白燕梅也不服气。 “小小他们已经了解过了,是邻居发现三人口吐白沫倒在地上,才赶紧送了医院。”贺小勇说:“而且这家只有老两口,孙子是这两天过来暂住,三人都中了毒,那谁下的毒?” 白燕梅耸耸肩:“我怎么知道?” 曾实为始终双臂环胸,看着两个人你来我往的对话,然后轻咳了一声:“说完了?” 如果白燕梅不是英雄后代,他打死也不会做她师父的。 贺小勇和白燕梅同时低下头,都不敢说话了。 曾实为说:“误食的可能性很小,一般人会把这种东西放在特定地方,况且我们在钱和平家也没找到类似老鼠药的东西。” 苏小小点头:“我也觉得不可能是误食。一来他们住的是楼房,不太需要老鼠药,二来就算真的误食,大概率会发生在小孩子身上,一家三口都误食的可能性太小了。而且,如果孙子一直和奶奶在看电视,奶奶看到了肯定会提醒的,怎么可能会误食?” 然后她想了想说:“所以,如小勇所说,三人都中毒,那下毒的人会是谁?” “从以往的经验来看,投毒一般发生在女性身上。”曾实为说:“女性属于弱势群体,而杀人这个过程有太多不可控性,需要控制对方,还要抛尸,整个过程属于力量对抗。” “那么两性之间力量处在下峰的女性,往往不太会选择这么冒险的方式。” “而下毒相对就好了很多,不用面对强大的对手,下毒后有时间逃离现场,所以可以往这方面考虑。” 一个刑警说:“这个案子里只有老太太是女性,但她本人也中毒了,现在还昏迷不醒,应该不会是她吧?” 曾实为说:“破案要考虑所有因素,并不一定是她,但不排除所有可能性。” 这一点大家都明白。 “只是如果真的是老太太,就算和老伴有恩怨,和孙子能有什么恩怨?”贺小勇问道。 白燕梅接茬:“而且邻居不是说了,做饭前还好好的,没说两人有矛盾。” 曾实为说:“有矛盾没必要非要表现出来,有太多人都是放在心里,平时什么事都看不出来,真的杀了人才知道原来矛盾已深。” “而且我说了,不排除任何可能性。” 苏小小思考了一下说道:“我倒觉得毒有可能是在厨房下的。” 曾实为给了她一个鼓励的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邻居说,他没看到什么可疑的人,而且在钱和平做饭的时候,他老伴和孙子都在屋里看电视。” “他们的房子都是大开间,进了人不可能看不到,所以基本可以排除入室下毒的可能性。” “而厨房是完全的开放空间,谁都可以进出,可以趁他做饭的时候下毒。” “那就要知道钱和平在做饭的时候有没有离开过灶台。” “还有,钱和平做饭的时候都有谁在?” 白燕梅问道:“做饭时怎么下毒呢?如果当时厨房里有好几个人在做饭,那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现?” 苏小小点点头:“是的,但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当然,我之所以认为毒是在厨房下的,应该不是在做饭的时候,而是下在了调料里。” 然后她歪头问法医:“如果是老鼠药,那么起效时间大概是多久呢?” “这个要看剂量。”法医说:“通常20到30分钟起效。” 苏小小点点头继续说:“我的思路是,儿媳妇说有道菜吃完了,有可能是糖拌西红柿,而且是钱和平和孙子都爱吃的。” “我们假设那道菜就是糖拌西红柿,再结合邻居所说的时间来看,爷孙俩大概率是吃了这道菜中毒的,而老太太吃的少,所以爷孙俩死了,而老太太活了下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毒很有可能是下在了糖里。” 第103章 案件四(三) 曾实为赞同地点点头:“一来是小小分析的这些原因,二来,如果真的如法医所说是老鼠药,形态上和糖很接近,所以下在糖里的可能性是有的。” “如果真的是下在了糖里,那么就不一定是在做晚饭的时候下的毒了。”贺小勇补充道。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这只是我的一个思路,具体是什么,还要等化验结果。”苏小小说:“如果化验结果出来不是咱们假设的毒药,那么可能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法医忽然觉得自己的任务很重啊。 第二天一早,刑警们被分成几组,分别对楼里的人进行走访。 昨天分析的那些还要等化验结果,今天主要是针对钱和平有没有与人结仇,还有钱和平和老伴之间有没有矛盾这两件事展开调查。 钱和平所住的楼房一共有五层,每层有近40户人家。 几乎是每家都问了一遍,用了近一天的时间。 回到分局,苏小小的腿都发软了,直接坐在椅子上起不来了。 白燕梅比她还惨,把腿放在贺小勇腿上,边捶边抱怨:“在派出所追犯人都没这么累过,我还以为刑警至少在体力上会轻松一些。” 贺小勇一把将她的腿推了下去:“要是觉得累就回派出所,又没让你来。” 白燕梅噘着嘴:“你怎么这样?不知道心疼我就算了,还让我回去,我才不呢。” 贺小勇的腿也快断了,白了她一眼:“心疼你?我爸妈有什么好的都只给你,早把我这个儿子忘了,我还是心疼心疼我自己吧。” 贺父贺母怕白燕梅累着,经常做好吃的送过来,别说给贺小勇了,就连问都不带问一句的。 贺小勇越想越气,不明白他俩到底谁是亲生的? 白燕梅自然想要分他一半,被他冷嘲热讽了一番,还让她吃饭的时候小心噎到。 苏小小觉得白燕梅虽然不算聪明,但和贺小勇配一起像极了演小品,笑料十足。 正在打打闹闹间,曾实为和法医走了进来。 法医把化验结果放在桌子上:“这可是我用这张老脸换来的,不然肯定要等三天。” 曾实为一笑:“行,你这张老脸比我的好用多了。” 法医也笑了:“也没好用到哪去。你们从现场拿回的那些瓶瓶罐罐,还要再等一天,毕竟东西太多了,这个只是三个人的化验报告。” 果然,钱家三人所中的毒是老鼠药,这种老鼠药是市面上很常见的一种——毒鼠强。 毒鼠强药效猛烈,小孩子吃一点就会要命。 从三人提取的血液中发现剂量确实不小。 这么大的剂量,老太太虽然活了下来,但能不能醒还是未知数。 刑警们都有些咋舌,这是得有多大仇才能下如此大的剂量。 然而从一天的走访结果来看,钱和平老两口几乎没和人结怨,更谈不上杀家之仇了。 “钱和平住在三楼,我们主要针对这一楼层的人走访。”贺小勇说:“当然,其他楼层也挨个走访了,只要有人的,几乎都问了话。” “但并没有发现钱和平两口子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算有,也都是些小事,能到杀人地步的,可以说完全没有。” 曾实为问:“哪些小事?” 白燕梅整理了记录,翻开看了看:“有几户和钱和平很熟悉的人说他下棋技术不好,还喜欢耍赖,经常是对方已经赢了,他就悔棋。” “还有,他喜欢贪小便宜。有时她老伴不在家,他就不做饭去别人家蹭饭,有些人对这点非常不喜欢。” “再有就是做饭的时候,经常和别人借调料,有几次他家的调料还有,他不用,非要借别人的,时间久了,大家都知道他爱贪小便宜。” “之前就有个邻居为此和他吵过一架。” “这个人叫孟志勇,钱和平在偷用他家的调料时被他当场抓住。” “当时正好是做饭时间,不少人都看到了他们俩人的争吵。” “不过孟志勇为人脾气大,不好相处,邻居们反倒觉得他有些小题大做。” “其他大的毛病倒是没有,不少人还反应说钱和平人挺热心的,经常帮着别人修自行车什么的。” 白燕梅说完,曾实为和苏小小同时皱眉:“借调料?” “都借什么调料?”苏小小问。 “什么都借,酱油、醋、糖、盐、味精,就差借大米了。”白燕梅说。 “那有没有在别人灶台做饭的情况?”一个刑警问道。 白燕梅翻了翻笔记本:“这个倒没有人反映过。” “你是觉得他如果在别人灶台做饭,用了别人的调料,所以导致中毒?”贺小勇问那个刑警。 “我是在想有没有这种可能性。”刑警说。 苏小小摇头道:“我觉得在别人灶台做饭这件事基本不成立。” “如果只是借调料,愿意借的也就借了,不愿意借的恐怕也懒得搭理他,何必非要借了还杀人?” “但是在别人家灶台做饭就是两回事了,又要费人家的煤气,还要用人家的油和调料,时间久了,谁能不知道?” “这种有可能影响到每一个人的事情,估计大家早就群起而攻之了,根本到不了杀人那个阶段。” “所以我认为这个可能性基本可以排除。” 接下来大家把走访的情况进行了梳理。 昨晚钱和平做饭的时候一共有五家人都在厨房,他们都说他边和邻居聊天边洗菜做饭,看不出有任何不妥。 关于钱和平有没有做糖拌西红柿,有一个邻居说隐约记得他洗过西红柿。 但因为他的灶台在钱和平的背面,所以没看到到底做没做。 另一个邻居反映他应该是想做这道菜,但最后可能没做成。 因为钱和平说糖不多了,向他借过,凑巧当时没有了,也就作罢了。 有一个刑警说道:“昨天打包钱和平家调料的时候,我看到有糖,只是不多了,只剩下一点儿。” “那就奇怪了,既然还有为什么要和别人借?”贺小勇说。 第104章 案件四(四) 白燕梅白了一眼他:“不是说了嘛,他喜欢贪小便宜。” “但是他没再和别人借过呀。” “那或许是他觉得糖不多了,不想买,就跟别人借,没借到就用了自家的呗。” 曾实为难得地对白燕梅表示赞同:“这个很有可能,等化验结果出来就知道了。” 即使大家分析了一晚上,最后得出的结论还是不尽如人意。 哪怕是一件可以称得上矛盾的事情都没有。 而且钱和平两口子人缘还不错,即使有贪小便宜的毛病,大家也都因为他乐于助人而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这样一对老人,到底什么人会害他们呢? 苏小小躺在床上,合上卷宗,睡不着觉。 不是因为案件棘手,而是因为白燕梅的呼噜声。 她歪头看了看对面睡得如死猪的女孩,叹了口气,好怀念一个人霸占宿舍的时候啊。 现在就算想回家也不行了,厉衡不在,没人开摩托送她了。 现在的公共交通远不及后世发达,晚上九点就没车了。 骑自行车又不安全,只能忍着了。 想起厉衡,她又叹了口气,到底要不要先给他写信呢? 之前好歹一个月有两封信,现在一个月一封不说,就短短几行字,这是在逗她吗? 那家伙到底在吉市干什么? 穿着军大衣,在零下20多度的低温里躲在草堆里的厉衡想要打喷嚏。 想着不能被发现,只得生生忍了回去。 “谁在骂我?”厉衡想着:“会不会是小小?因为自己没时间写信,所以骂我?” 他一笑,来了吉市别的没学会,学会臆想了。 或许是温度太低,大脑开始不听使唤,总是会想到她。 他极力控制,要把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屋里的几个嫌疑人身上。 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无法完全集中,最后索性放任,想了一会儿在燕城的时光,才觉得好了一些。 他自己都没发觉,在某些极端情况的时候,苏小小已经成了他的精神支柱。 精神支柱苏小小反正是睡得不太好,第二天找到贺小勇:“你赶紧结婚,立刻,马上。” 贺小勇像看见了鬼似的,躲她远远的。 “你躲什么?我说真的。我受不了白燕梅打呼噜了,你快把她娶了,说不准她就回派出所……哎,我还没说完呢。” 见苏小小怨念比天大,贺小勇已经跑得没了影。 中午十二点,化验结果终于出来了。 从钱家拿来的所有食物、调料和炊具中,没有一个提取出了毒物。 也就是说,他中的毒,不是来自自家的。 “这怎么可能?”白燕梅有些着急地说:“不是他家的,难不成是吃了别人家的东西?” “不排除这种可能性吧?”贺小勇说。 “可钱和平的儿媳妇说,当天没看到有别的食物啊。” “那或许吃完了呢?” 贺小勇说完,没人接茬。 因为大家都听明白一件事,就是在调查的过程中漏掉了什么。 但漏掉了什么呢? 曾实为打破沉默:“全体人员分成三组,一组去医院问儿子和儿媳妇,另外两组继续去钱和平家走访。” 去医院的那组人很快就结束了,来到了钱和平家和大家汇合。 “儿子说那晚他压根没回家,根本不可能知道他们吃了什么。”一个刑警说。 另一个补充:“儿媳妇说那晚她买了些零食给儿子,但去的时候发现只吃了一点,就放在了桌子上。后来咱们都拿去化验了,也没有问题啊。” 曾实为皱眉:“她也不可能给自己儿子下毒啊。” 其他人还在走访,苏小小则来到了厨房。 曾实为看到她,问道:“怎么?还是觉得毒是下在厨房的?” “师父,您觉得不觉得这个案子和以往的不太一样?”苏小小问他。 曾实为点头:“确实。以往的案子要么完全没有线索,直接悬了起来。要么有线索,可以查到一些蛛丝马迹,但这个案子就是让人觉得到处是线索,但细细观察下来,处处都不是。” 不等苏小小说话,贺小勇说:“会不会是我们的方向错了,根本就不是仇杀?” 白燕梅第一个表示不赞同:“下这么大剂量的毒药,肯定是仇杀。” “仇杀和计量有直接关系吗?”贺小勇问道。 “有啊,要只是为了报复,那放一点不就行了,放这么多干什么?” “万一凶手觉得放一点不管用呢?” “法医不是说了,小孩子吃一点就会死,怎么会不管用?” “……”第一次,贺小勇被白燕梅怼的说不出话。 苏小小没睡好,这会儿听到他俩吵架头疼,于是索性走到厨房的另一边,边走边观察。 来到钱和平的灶台前,她停下脚步,看了看左右两边的灶台。 左边那家的灶台上没有任何调料,光秃秃的,但从油污程度来看,明显是经常做饭的。 那调料呢?拿回家了? 又看了看右边的灶台,调料齐全不说,灶台还很干净。 这是经常做饭还是不经常做饭呢? 苏小小歪头想了想,拿起右边那家的糖看了看,又打开闻了一下,没什么问题。 随即想到毒鼠强无色无味,闻是闻不出来的,又放了回去。 昨天走访时有个邻居说钱和平向他借过糖,但没借成…… 第105章 案件四(五) 苏小小忽然问白燕梅:“这两家是谁的灶台?” 白燕梅翻开本看了看:“左边这家是一号的,右边这家是七号的。” 苏小小按照自己的想法问了一号和七号,果然,钱和平有偷偷用别人家调料的毛病,一号不愿意和邻居正面起冲突,就每天做完饭把调料收回到家里。 七号则觉得无伤大雅,用就用了,所以从来不收。 苏小小问道:“您家经常做饭吗?” 七号的男主人叫邓光荣,今年35岁,高高大大的,看着很实在。 他笑眯眯说:“不长做,我和我爱人大部分时间是在单位吃饭,所以开火少。” “那您是怎么知道钱和平用您家调料的?” “嗨,街里街坊的,有些话留不了一夜,想不知道都难。” “您亲眼看见过吗?” “这倒没有,但有时候发现调料少了,一问就知道了。” 苏小小接着问道:“您平时和邻居的关系怎么样?” “这些你们的人不是问过了?” 苏小小不好意思地一笑:“我就是随口问问,您不说也没关系。” 邓光荣看她是个小姑娘,应该刚从警,可能业务还不太熟练,就一笑:“没事,我就是奇怪怎么来回来去的问。我自认和邻居关系不错,你可以去打听打听,在这里住了十多年了,没和别人红过脸。” 苏小小点头,又问道:“您知道孟志勇和钱和平因为调料的事吵过架吗?” 邓光荣想了想:“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但我当时没在,回来听邻居们提起过。” “这种事,我觉得两人都有错,但孟志勇那么年轻,何必和钱师傅计较,都是街坊,没必要。” 苏小小说:“可能是因为钱和平用了太多次,孟志勇才生气的吧。” “还能有用我们家的多?”邓光荣说:“我们家的灶台就在他旁边,一伸手就能拿到,我都没说什么,孟志勇就是太小气。” “您刚刚不是说没亲眼见过钱和平用您家的调料吗?那您怎么确定都是钱和平用的?”苏小小随口一问。 邓光荣一愣,随即笑着说:“不然还能有谁?这层楼里就他有这个毛病。” 苏小小看了看他,也跟着一笑:“您为什么不像一号那样,把调料收起来?” “都是街坊,用就用了吧,没什么大不了的。” 苏小小夸赞道:“还是您大气。”之后紧跟着问道:“我们想要把您家的调料拿去化验,不知道您有没有意见?” 邓光荣连忙大方道:“随便,拿去吧,只要能破案,我都配合。” 苏小小表示了感谢。 之后马不停蹄地找到法医,求他再加个塞,把邓光荣家的调料先化验。 法医看着她,最后长长叹了口气:“小小,我喜欢喝二锅头。” 苏小小一脸懵:“啥?” 法医一笑:“平时挺聪明一个小丫头,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 苏小小立刻反应过来,然后开玩笑地说:“我可不能公然行贿!” 法医笑得合不拢嘴,指着她说:“臭丫头,越来越像厉衡了。” 苏小小一愣:“有吗?” “有啊,打太极的方式简直一模一样。”法医说着,拿起东西就准备去实验室。 像厉衡…… 那岂不是说他们俩有夫妻相? 苏小小心里莫名有些开心。 下一秒,她赶紧摇了摇头,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想法。 法医的意思肯定是觉得她工作的样子像,嗯,肯定是这么回事。 晚上开会的时候,苏小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大家。 苏小小说:“我看到钱和平邻居的灶台时,想到他虽然没借到糖,但种种迹象都说明他是做了糖拌西红柿这道菜的。” “他平时又有贪小便宜的毛病,就去问了一号和七号,这两家都反应他的确有偷用他们调料的行为。” “所以我就在想,他那天没借到糖,会不会用了他们的糖?” “但一号当时没做饭,调料放在自己家里,钱和平拿不到,那么很有可能用了七号的,于是我就让法医拿去化验了。” 法医这会儿已经回来了,点头说:“加塞了,最快也要明天中午。” 曾实为觉得很好:“这个案子现在还不到放手的时候,不管明天检查结果如何,都不要放松,继续查找线索。” 刑警们纷纷点头,表示绝不会放弃。 然而第二天,法医带回来好消息。 在邓光荣家的糖里,发现了老鼠药。 但因为没有样本,无法认定是否为同一种老鼠药。 但这已经是个好消息了,当然,同时也带来了很多的疑问。 毒是下在邓光荣家的糖里,那凶手是想害邓光荣还是钱和平一家呢? “我觉得是钱和平。”白燕梅说:“小小说了,邓光荣很少做饭,如果真的要害他,为什么不下在其他东西里?而且邻居几乎都知道钱和平有用别人家调料的毛病,所以肯定是为了害他。” “那凶手为什么不直接把毒下在钱和平家的调料里?”一个刑警问道。 “为了掩人耳目呗。”白燕梅说:“下在钱和平家一下就会被发现,但下在邓光荣家就很难分辨到底是要害谁,从而让咱们迷惑。” 贺小勇叹了口气:“你要是没长脑子就别说话。把毒下在邓光荣家,那他和他家人要是误食了,岂不得多死几个人?到时候没杀了钱和平,反倒害了邓光荣一家,凶手图什么?” 白燕梅不服气,憋得脸通红,最后硬生生说道:“说不准凶手是想俩家都害呢?” 曾实为说:“你们走访两天了,有没有发现谁和这两家都不和的?” 一个刑警说:“我们只问了有谁和钱和平不和,那就只有孟志勇,但并没问过有谁和邓光荣不和的。” 之后是一阵静默。 贺小勇打破沉默:“邓光荣这方面恐怕还需要走访,但钱和平这方面……即使孟志勇和他吵过架,但为了些调料,也到不了深仇大恨。” “所以,明天的任务又重了,不但要查钱和平,还要查邓光荣。”曾实为说。 苏小小忽然说道:“师父,您不觉得奇怪吗?” “你是说凶手为什么不销毁证据?” 苏小小一笑:“您也想到了?” “是啊,我也很奇怪。”曾实为边点头边说:“钱和平出事整个楼都知道了,如果凶手在楼里,不可能不知道,那为什么没在第一时间销毁证据?而且咱们已经调查两天了,他依旧没销毁证据……” “难道凶手不住在这里?”贺小勇说。 白燕梅忽然一拍桌子:“对了,孟志勇出差了,这些天都没在。你们说会不会是他下了毒之后就出差了,所以来不及销毁证据?” 大家都被她吓了一跳。 贺小勇皱眉说:“师父和小小的意思是这不符合常理,并不是一定能作为证据。如果真的是孟志勇,那也必须找到他下毒的证据才行。” 白燕梅白了他一眼:“我就是忽然想起来了。” 曾实为说:“看来明天要扩大走访范围了。” 第106章 案件四(六) 第二天,因为人手不够,从派出所调了几个人过来帮忙。 有两组分别去钱和平和邓光荣所在单位走访,几组继续在楼里走访,这次不止是要问关于钱和平的事,还有邓光荣。 曾实为则带着苏小小去邓光荣家了解情况。 在得知自家糖被下了毒后,邓光荣先是一愣,随即是生气。 他一拍桌子:“我平时都是与人为善,竟然有人想要害我?” 苏小小说:“我们不确定要害的人是谁,所以才过来想要先了解一下情况。” 曾实为笑着说:“先不要激动,你人没受到伤害已经最好的结果了。” 邓光荣叹了口气:“您说的对。我也是一时激动,你们别在意。” 之后两人问了他一些问题,倒没发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平时好热闹,单位又不忙,就经常帮着居委会发东西什么的。”邓光荣说:“夏天的时候,平房闹老鼠,居委会就买了些药给大家,我还帮忙来着,你们说会不会是那个时候有人拿了来下毒?” 这个警察已经知道了,而且问过,这栋楼里的确有人拿了,但那几户都和钱和平不认识,更谈不上什么仇怨,没有下毒的必要。 “毒药来源我们会继续查。”曾实为说:“倒是您,还需要再想想有没有和人结怨?” 邓光荣一脸无奈:“真的没有。就像您说的,真的有,也是小过节,哪里就能到了杀人的地步。” “最近您家里有没有来过外人?”曾实为问。 邓光荣想了想:“没有,我丈母娘不算吧?” “还有别人吗?” “那就没了。” “那您最后一次做饭是什么时候?”苏小小问道。 “应该是上个礼拜了,我在家把从单位带回来的饭热了一下。” “具体是哪天?有没有用过糖?” “糖肯定没用过,具体是哪天?”邓光荣想了想:“应该是礼拜五,我下班回来热的。” “之后再没做过饭?” 邓光荣摇了摇头。 “您爱人也不下厨吗?”曾实为问道。 “她呀,根本不会做饭。打我们结婚到现在,十几年了,就下过有数的几次厨。平时都是我从单位带饭回来,再难吃也绝不开火。”邓光荣说到妻子,一脸地无奈。 曾实为一笑:“看来你们两口子的日子还算富裕。” 邓光荣本来笑着的脸,立刻一僵,随即又恢复笑容:“那里的话,大家都一样,没什么不同。” 苏小小看得真切,他刚刚好像生气了。 富裕难道不是好事吗? 他为什么要生气? 之后又问了一些问题,最后实在没什么可问的了,苏小小留下办公室电话,让他想起什么打电话,然后就和曾实为离开了。 “你觉得他怎么样?”来到楼道里,曾实为问苏小小。 苏小小皱眉:“说不清楚,总感觉他有些……” “假?”曾实为说。 “嗯。”苏小小点头。 曾实为一笑:“是啊。刚刚说他家富裕,他好像不太乐意。他老婆在新新时装店卖服装,挣得肯定比他多,看来是觉得没面子了。” 苏小小也觉得他并不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好,问道:“师父,您说他说的都是实话吗?” “肯定是。因为这些都是可以从其他人嘴里得到证实的,他说假话很快就会被戳穿。” 走访结果如曾实为所说,邓光荣不但没有仇家,人缘比钱和平还好。 他不但热心,还大方,就像偷调料这种事,只有他不计较。 当然,不止这些,平时的确会帮着居委会做事,居委会的人对他也是赞不绝口。 单位也是一样,领导和同事也都说他是个老好人,脾气好不计较,有时就算别人错怪了他,他也是笑笑就过去了,绝不会和人结怨结仇。 非要说有什么缺点,那就是工作能力一般,几次领导都想把他调走,要不是因为人缘好,恐怕早就从后勤被挤到车间了。 总之一句话:这人绝对是个无私的大好人。 苏小小更觉得他假了,自打国家改革开放以来,在经济浪潮的冲击下,人们很难再保有无私的思想和精神了。 尽管她没见过真正无私的人,但她见过大气的人,他绝对不是那种感觉。 连厉衡的大气都赶不上。 苏小小一楞。 搞不懂为什么现在自己什么都会想到厉衡,长出了一口气,把他呼出去! 会议室里,白燕梅奇怪道:“这么好的人,凶手应该要害的人不是他,说不准还是钱和平。” “证据呢?”贺小勇挑眉问道。 “很简单啊,就是钱和平死了。”白燕梅说得理直气壮:“凶手能用这种方式杀人,就说明他不是傻子。既然不是傻子,那肯定也不会杀错人吧?” 贺小勇叹了口气:“你这种想法,我还真的是第一次听到。” 白燕梅完全听不出他是在讽刺自己,只觉得他是在夸自己,贴近他,笑着问:“我聪明不?” 贺小勇远远躲开她,生怕笨会传染。 曾实为说:“我们现在的确没证据证明凶手到底要杀的是谁。但把不合理的情况去掉,邓光荣更像是凶手要杀害的对象。” “对了,师父,您说过,按照经验来看,下毒杀人一般都是女性使用的方式,如果邓光荣是目标,那会不会是他老婆干的?”贺小勇说。 白燕梅赶紧赞同道:“有可能。我们只走访了邓光荣的社会关系,但从来没问过他和他老婆的关系好不好?” 苏小小说:“尽管不排除任何可能性,但这个可能性确实太小了。” “我和师父问过,邓光荣两口子平时很少开火,有时就算开火也是把从单位带回来的饭热一下,至于像别人家那样顿顿饭做几道菜的,很少。” “况且,都是一家人,做了饭能不吃吗?她老婆又怎么保证哪道菜没放糖?” “那还有一种可能,邓光荣有姘头,姘头下的毒,要害死他们两口子。”白燕梅神秘兮兮地说。 苏小小歪头想了想,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楼谁都能来,真的有姘头半夜来下毒……邓光荣和他老婆的关系……案发后一直没取走调料瓶……” 然后对大家说道:“好像不是没有可能。” 第107章 案件四(七) 曾实为听后一笑:“女孩子是不是都对这种事比较感兴趣,有什么问题就往这上面想?” “您不这么认为?”两个女孩子同时问道。 “从走访的情况来看,邓光荣要是有姘头,根本藏不住。”曾实为说:“小小,你刚刚也想了,这个楼谁都能来,那也就是说这个楼里没秘密,姘头出入能不被发现?” “但问了这么多人,无论是楼里的邻居还是单位的同事,没有任何人反应有这方面的问题,说明邓光荣应该没有作风问题。” “就算是他有作风问题,那个女人会不知道邓光荣家不开火?还非要把毒药下在糖里,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苏小小也是病急乱投医,又被白燕梅的思路带着走,曾实为一说她就知道这个理由站不住脚。 白燕梅则不服气:“师父,说不准是邻居没看到,或者是姘头没来过这里?还有单位,或许同事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所以才没说的?” 不等曾实为说话,贺小勇先问道:“姘头没来过邓光荣家,那她是怎么知道哪个灶台是他家的?这都不知道,怎么下毒?” 白燕梅还想反驳,发觉好像的确不太可能,张了张嘴,最后不服气地闭上了。 曾实为却是一笑,像是自言自语:“邓光荣家很少开火,调料却挺齐全。” 说完还摇了摇头。 苏小小听在耳朵里,记到了小本本上。 接下来的一天,大家照旧走访,重点去了医院,想要看看老太太醒没醒。 可惜得来的是坏消息,老太太非但没醒,听医生的意思,这么拖下去很有可能结局和她老伴一样。 钱和平的儿子和儿媳痛不欲生。 一个晚上失去了老爸和儿子,三天后又要失去老妈,本就憔悴的他们,肉眼可见的没了人形。 现在都是独生子女,一个孩子就这么没了,他们以后可怎么办呀? “他们还年轻,应该还能再生。但父母……”曾实为很无奈,没再往下说。 “生了也弥补不了没了的那个。”苏小小说着叹了口气。 “这倒是,只能是个安慰。”曾实为连孙子都有了,当然很能明白钱家夫妻俩的心情。 苏小小也无法,只能振作精神继续找凶手,给他们一个交代。 然而转机就在第二天。 曾实为带着三个徒弟走访邓光荣的单位,想要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细节被忽略了。 当来到采购部的时候,发现有个人叫孟志勇。 一问才知道,他就是和钱和平因为调料起过冲突的那个孟志勇。 没想到他和邓光荣竟然在一个厂子上班。 “我前些天出差了,昨晚才回来。”孟志勇说。 白燕梅对其进行了简单的问询。 孟志勇今年28岁,因为工作能力强,是去年从车间调到采购部做采购员的。 上周五出发去了南方看样品,所以时间长了一些。 昨天晚上到家,他爱人就说了钱家的事。 在得知毒是下在邓光荣家糖罐里的时候,他先是为钱家人惋惜,同时觉得肯定是被邓光荣连累的。 曾实为皱眉:“你不是和钱和平有过冲突吗?” 孟志勇叹了口气,毫不避讳地承认道:“对。我之前也听说过钱师傅有这个毛病,那天正巧被我撞见了,我就和他吵了一架。” “那你还替他惋惜?” “嗨,钱师傅这个人还是不错的,大毛病没有,就是有些爱贪小便宜。”孟志勇拿出烟,递给曾实为。 曾实为接过来,孟志勇给他和自己点上,又说道:“我就这么个人,看见不顺眼的就要说两句,不过哪说哪了,倒不至于一杆子打死人家。” 曾实为说:“所以你和钱和平没有太大的过节?” 孟志勇吐了口烟:“钱师傅那个人吧……怎么说呢,那次吵完架,钱师傅还帮我修车来着,我哪还好意思跟人家记仇。况且,就一个调料,我也出了气了,有必要吗?” 曾实为想了想,问道:“那你的意思是,凶手其实想要害的是邓光荣?” “肯定的。”孟志勇斩钉截铁地说道。 “为什么这么肯定?” “邓光荣那个人,就是个面子货,背地里就是个小人!”孟志勇提起他就一脸的不屑。 几个警察互相看了看,怎么这个人和其他人说的完全不一样? 曾实为鼓励他往下说。 孟志勇就像是憋了很久无人诉说般,把自己所知所想的,竹筒倒豆子般地发泄了出来。 邓光荣大学毕业就进了厂子,做的是会计工作。 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他被调到了办公室管理人事,没几年又去了后勤部门。 种种换岗都表明了他是在往下走。 孟志勇说他从会计被调到人事是因为贪污,但这都只是以讹传讹,谁也没有真凭实据,只能是猜测了。 调到人事后,人缘很好的邓光荣谁也不得罪,人家让办什么,只要不违背原则他都会办理。 当时不少人都觉得他人不错,人缘更加好了。 但依旧被排挤到了后勤部门,这一干就是五年。 不少人为他鸣不平,前几天刑警走访的时候还有人为他喊冤来着。 孟志勇嘲讽地一笑:“什么排挤,是他自己没本事拒绝别人,什么都往身上揽,最后干不了,就都推到当时的领导身上。” “领导也说过他,有些事不是有政策就能办的,该推的就推掉。” “他倒好,不跟任何人红脸,反正出了事有领导担着,他才不管呢。” 苏小小皱眉,有些人确实是这样的。 不愿得罪人,但又不想担责任,就把问题都推到别人身上。 “所以当时的领导就把他调到了后勤部?”曾实为问道。 “当时的领导还算仁义,马上就要退休了,何必再耽误别人,就这么忍到了退休。”孟志勇说:“是后来接班的领导把他调去后勤的。” 到了后勤,邓光荣依旧和以前一样,但这里不同于办公室。 后勤领东西,多一样少一样无所谓,反正都是厂子的,人家多要就多给,久而久之,他人缘更好了。 所以在这里反倒没被调走。 做了五年的后勤,厂子的领导班子也换了。 新来的领导不知道他以前的事,知道他的遭遇后很是惋惜,就把他调去了采购部。 到了采购部没出一年,领导就知道了他是什么人,没多久,就把孟志勇从车间调来顶了他的位置。 邓光荣只能再次回到了后勤部。 第108章 案件四(八) 曾实为问道:“所以你认为他恨你,才和他不和的?” 孟志勇摆摆手:“真不是这样,我压根不知道我是接替的他。我和他之间相隔了一个月,他先被调回的后勤,一个月后我才被调到采购部来的。” 曾实为看着他,意思是:那你们的关系是怎么回事? 孟志勇自嘲地一笑:“我这个人的确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什么事都往心里去,更不是什么人都看不顺眼。但唯独邓光荣,就是个背地里使绊子的小人。” 孟志勇一开始的确不知道自己是接替了邓光荣,和他也经常见面,毕竟他是采购员,经常出差,和后勤接触的多。 时间久了,他发觉自己领的东西远比其他人多的多,然后就被领导找去问话。 他也奇怪,有些东西自己明明没领过,怎么后面签的都是他的字? 问了好几个人,最后才确定是邓光荣干的。 国营单位就是这样,不是什么都能一板一眼的不出错,偶尔被人针对了,即使闹到厂长办公室,既不能辞退也不能把人怎么着,最后基本都是不了了之。 但孟志勇不是这种能忍气吞声的性格,直接找到了邓光荣理论。 他像个滑不溜手的泥鳅,笑着说:“咱们都是同事,我怎么会针对你?怕是你小气针对我吧?你去整个厂子问问,我针对过谁?” “我开始还不知道,后来才明白,你就是因为我接替你去了采购部才针对我的。” 邓光荣委屈地说:“小孟,是我主动从采购部回的后勤,你说我针对你干什么?” “他主动回去的?”曾实为问道。 “我呸!”孟志勇气得骂了声娘:“他是因为贪污被抓到了把柄,领导说要么去车间,要么回后勤,他没办法才回的后勤。” “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件事,领导找过我谈话,暗示过。” “你能确定自己没会错意?” 孟志勇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这些我再看不出来,我就别干了。” 曾实为下意识歪头,正对上苏小小的眼睛。 师徒俩都觉得孟志勇没说谎。 领导既然暗示了,就证明不想把事情闹大,孟志勇只好忍下了。 之后他就很少去领东西,都是让同事帮忙。 本以为他懒得搭理邓光荣,他识趣,这件事就算过去了。 不想邓光荣的小心眼简直令人发指。 他不但在单位给他穿小鞋,就连在家里都不放过他。 有次孟志勇去厨房做饭,正巧碰到了邓光荣也在。 他看也不看他,径直洗菜起火,就在他要下菜的时候,邓光荣突然走到他身后,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了句:“操你妈!你小心不得好死!” 孟志勇那暴脾气,立马火了,揪着邓光荣就打。 邓光荣抱着头,大声喊道:“志勇,你这是干什么?别把单位的事带到家里来。” 孟志勇满嘴都是国粹,边打还边用脚踹:“你个老不死的,我看你是活腻歪了,信不信我弄死你!” 说着,又是一顿暴揍。 邓光荣不傻,他出手的第一时间就往外跑,不少人都看到孟志勇揍他,也听到了他要弄死他的话。 当然,谁也不会当真,但都会追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反正最后的版本就是,邓光荣人在厨房做饭,祸从天上来。 因为孟志勇的暴脾气,加上邓光荣的好人缘,大家都相信是孟志勇在单位受气,回家拿邓光荣出气。 白燕梅皱眉:“这也有人信?” 曾实为说:“人往往都是先入为主的。当时厨房只有他们两个人,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按照平时对他们的印象,再加上听来的原因,然后得出自认为正确的真相。” “所以,邻居信的不是事件真相,而是自己的认识。” 孟志勇赞同地点点头:“反正我说了也没人信,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也懒得解释,爱信什么就信什么。” “之后邓光荣还对你做过什么吗?”曾实为继续问道。 孟志勇想了想,一拍桌子:“有件事,就在上个月,他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找到我家,说我们往下扔板砖,要砸死他。” “然后呢?”苏小小问。 “我当时在家睡觉呢,再说了,我也没有板砖啊,砸他干嘛?”孟志勇双手一摊:“当然,他非说是我要弄死他。有了上次那件事,我都懒得搭理他,跟只狗似的,有点什么事都乱咬人。” “那到底是不是有人要拿板砖砸死他?”白燕梅问。 “谁知道。”孟志勇一脸的不在乎:“砸死他更好,小人一个。” 之后又走访了单位的同事们,特意问了孟志勇和邓光荣的关系。 大部分人觉得是小孟太过激,自己脾气不好还专门找老实人麻烦,太小气。 小部分人则事不关己,只说不清楚。 回到分局,大家先去吃了晚饭。 白燕梅慢悠悠从外面走进来,把两个饭盒放在了贺小勇面前。 贺小勇连看都没看就推开了:“你自己吃吧,小心噎死。” “这是你爸妈给你的。”白燕梅委屈地说。 贺小勇冷笑:“给我的?那为什么不让我去拿,却要让你去?” “他们说想我了,想看看我。” “他们都不说想我,只说想你?”贺小勇更气了:“哎呦喂,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他们亲生的呢。” “那也差不多吧。”白燕梅说得声音极小,但还是被贺小勇听到了。 “行,那以后你和我爸妈一起过吧,你再给他们找个好女婿,一起孝顺他们后半生,就当没我这个人。” 他说完起身就走,连个多余的眼神都不给白燕梅。 白燕梅委屈地想哭。 第109章 案件四(九) 看着他们俩,苏小小叹了口气,觉得再这么下去,说不准贺小勇哪天想不开,出家当和尚去了。 苏小小不太喜欢管这种事,不像破案,有理有据有逻辑,顺藤摸瓜总能找到凶手。 但感情是没有逻辑的,有些事本来能自己发展得很好,别人一插手,说不准两人反倒分了。 可她又不愿看着贺小勇总这么难受下去,反正看了这么久的小品了,就当是票钱吧。 “小白,你知不知道小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苏小小问道。 “喜欢我这样的?” 苏小小扶额,就怕李逵太自信。 “你从小和他在一起,就没想过这个问题?” 白燕梅思考了一下:“我们俩从小到大都在一起,而且他爸妈说了,只认我这个儿媳妇,有什么可想的?” “你是和他爸妈过后半生,还是和小勇过后半生?” “当然是小勇了。” “那你为什么要听他爸妈说的,而不听小勇说的?” 白燕梅张了张嘴,觉得好像无法反驳。 苏小小放下筷子:“既然你想和小勇过日子,那就应该认真听听他想要的是什么。如果你愿意为他改变,那就改变,如果不愿意,那就放手,各自安好。总这么下去,小勇只会离你越来越远。” “我知道让你为了他改变不公平,但,是你主动要和他在一起的,那么就该为此努力。不想努力又非要强迫他,对他其实也不公平。” “当然,你觉得更想做自己,那就不要他,难不成这世界上只有他贺小勇一个男人了?” 白燕梅低着头,始终不发一言。 苏小小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话太重了,连忙安慰道:“我其实……” 结果,不等她说下去,白燕梅忽然起身,最后几乎是用跑的离开食堂的。 苏小小咽了咽口水,看来还是不该多管闲事啊。 饭后,继续开案情研讨会。 白燕梅破天荒的没坐在贺小勇旁边,搞得他倒有些奇怪。 “是不是我刚才说话太重了?”贺小勇小声问苏小小。 苏小小眨了眨眼,估计是自己说话太重了。 心虚之下只能说:“没有,她可能……今天……想独处吧。” “啊?”贺小勇一头雾水。 曾实为进来后坐在苏小小旁边,抬头一看,连他都愣了一下。 但老刑警还是很镇定的,只说道:“小白,把门关上。” 白燕梅起身关上了门,又坐了回去,全程没看贺小勇一眼。 曾实为轻咳一声:“开始吧。” 会上,大家针对今天的走访做了总结。 对于孟志勇所说的,依旧按照原则,不偏听偏信,但可以作为抓手,从此入手,对邓光荣的背景做深入调查。 苏小小提出要见一见邓光荣爱人。 因为按照现在的情况来看,邓光荣到底人品怎么样,从外界来看已经没什么好调查的了,只有问他最亲近的人,或许能够得到一些不一样的线索。 曾实为表示赞同,于是,安排第二天去走访邓光荣的爱人。 但第二天一早,苏小小还没出发,就接到了邓光荣的电话。 电话里,邓光荣说想起了一件事情,以前不觉得,现在想来,可能凶手的目标真的是他。 见到警察,他笑着迎接他们,完全就是个老好人形象。 “要不是因为这次投毒,我都快把这件事忘了。”他给曾实为和苏小小倒了两杯水,坐下说道。 曾实为让他详细说一下。 大概是半个多月前的一天,他早上上班时发现有人把他自行车闸弄坏了。 邓光荣每天骑车上下班,从家到单位有一段下坡路,路上人不多,他平时骑车速度也不快,到了下坡轻轻捏着闸就行了。 每天都走习惯了,那天也是这样。 不巧的是,那天有辆车从下坡经过,他就下意识把闸捏得很紧。 就在一使劲的时候,闸断了,手上一空,他吓得连忙从车上跳了下来,才避免自己和车撞上。 事后他去修理,才知道闸被人剪过,只是没剪断,只要一用力自然就会断。 “你确定是人为的?”曾实为问。 “确定。”邓光荣点点头:“如果是使用磨损的,不可能断得那么整齐。当时那根闸线的横切面特别平整,只连着一点点,被我捏断的那部分就不是平整的。” “你当时没觉得有问题吗?” 邓光荣一笑:“我们这里的人都特别好,怎么会害我,说不准是认错车了。” 曾实为也一笑:“是吗?看来这里有人想害别人了?” 邓光荣一噎:“嗨,我胡说的,我又不是警察,哪懂这些。” “那你心里有没有怀疑的人?” 邓光荣想了想,又看了看两位警察,欲言又止的。 “你不用有负担,尽管说,只要与本案无关,我们都会保密的。”曾实为安抚他。 “那我说了?”邓光荣再次得到鼓励后才说:“我觉得啊,我觉得,可能是孟志勇。” 曾实为和苏小小互看一眼,并不意外,都等着他往下说。 “一个月前吧,有一天我下楼买东西,刚出楼道口,没走出去两步,就有人从楼上扔下一块砖头来。幸亏我躲避及时,不然我命就没了。”邓光荣现在想来还有些后怕。 “我当时特别生气,我再老实也不能让人这么欺负吧?” “于是我就上楼去找了孟志勇,和他理论。” “他假装在家睡觉,还把我轰了出来,我就在门口说了他几句,之后也只能不了了之了。” 曾实为皱眉:“你是怎么确定砖头是他扔下来的?” “不是他还能是谁?”邓光荣有些委屈:“只有他在单位里散播我谣言,说我从采购部离开是因为他,所以记恨他,就在背地里找他茬,是个十足的小人。” “可我要真是那样的人,单位里的人能不知道?” “而且他还打过我,当时把我打的都破相了,我也是怕了他,都躲着他走,没想到差点被他害了。” “你可以怀疑,但下毒致人死亡是严重的刑事案件,不能仅凭你怀疑,我们就说孟志勇有罪。”曾实为说:“如果你没有别的证据,那今天就这样吧。” 邓光荣一看他要走,连忙说:“我有证据。” 曾实为看了看他,缓缓坐下:“请说。” “其实……”邓光荣喝了口水,壮着胆子说:“其实在我车闸被剪断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了孟志勇在给我的车做手脚。” 曾实为看着他,半信半疑。 “我发誓。大概是晚上九点多,我下楼要去接我爱人看见的。” 正在两人将信将疑的时候,邓光荣又抛出一枚炸弹。 “还有,就是上个礼拜四的晚上,我看见孟志勇在厨房,就站在我和钱师傅家灶台边,在鼓捣东西。”邓光荣小声说道。 第110章 案件四(十) 曾实为和苏小小互看一眼。 上个礼拜四? 第二天是孟志勇去出差了,直到案发后才回来。 时间倒是对得上,但,邓光荣为什么现在才说? 曾氏为没有先问这个问题,而是问道:“当时是几点?只有孟志勇一个人吗?” 邓光荣点点头:“当时大概不到十点吧,厨房灯关着,但他我太熟悉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曾实为又问:“你确定孟志勇是在捣鼓你家东西?” 邓光荣一笑:“不确定,看不太清。但他绝对是站在我和钱师傅家灶台旁边。” 苏小小想了一下灶台和厨房门口的位置,说道:“你要是站在厨房门口,怎么会看不清他到底是站在你家灶台边还是钱和平家的旁边?” 她观察过灶台的位置和大小,确定站在门口是能分清的。 邓光荣尴尬地说:“哎呀,可能是太晚了,没太注意。” 曾实为问:“既然太晚了,那你去厨房干什么?” “我想烧水,洗脚。”邓光荣说。 “那你后来烧水了吗?” “没有,我看到他在就没进去。” “为什么?” “您也知道我们俩有过冲突,我这人不好红脸,而且被他打过之后就有些怕他,所以就没进去。” 曾实为看了看他,没再多问,只说道:“我们会和孟志勇核实的。” 之后,苏小小和孟志勇核实了这两件事。 孟志勇在听到气门芯的事情时,哈哈一笑,完全不避讳:“没错,我是动过他车,但只拔了气门芯,绝对没剪过他的闸。” “那我们第一次问你,你为什么不说?”苏小小口气很严厉,很有警察的威势。 孟志勇也感觉到了,咽了口唾沫说:“这种事我肯定不会主动交代的。再说了,拔气门芯他第二天还看不出来吗?会直接骑着上班去?” 苏小小看了他一会儿,再次问道:“砖头的事……” 孟志勇忽然起身,斩钉截铁地说:“这个绝对不是我。” 这件事的确无从查起,而且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既没证据也没证人,只能先放一放。 于是苏小小问道:“孟志勇,上周四晚上十点左右,你在厨房干什么?” 孟志勇一愣,想了半天:“上周四吃过晚饭,我先收拾了出差用的东西,那会就已经快九点了……然后我爱人洗漱回来……帮我打了水……我洗漱后就睡了……没去过厨房啊。” “你确定?” 孟志勇又仔细想了想:“我确定。第二天我要出差,肯定睡得早,所以一般收拾完东西就睡了,我去厨房干什么?” 苏小小加重了口气:“你最好想清楚,我有证人证明你去过厨房。” 孟志勇本来就脾气不好,听到有人诬陷自己,立刻拍桌子问道:“谁?是谁要害我?” “这不是你该问的。你只回答有还是没有?”苏小小声音不大,但很有气势。 孟志勇坚定地说道:“绝对没有,我发誓,我要真是去过厨房,我全家死光光。” 然后又想起什么:“对了,还有砖头的事,加这个誓言里。” 两边都发了誓,搞得苏小小一时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之后,苏小小和师父又一起走访了邓光荣和孟志勇的爱人。 邓光荣爱人在商场上班,很忙,没太多时间,整个问话过程很匆忙。 按她的话说,邓光荣其实挺小气的,她和男顾客多说几句话,他就要生半天的气。 但绝对不是个坏人,而且是个好丈夫。 最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为人很细心,就连丈母娘家闹耗子,他都记得,还送过耗子药。 “那他对钱和平的事怎么说?”曾实为问道。 “还能怎么说,觉得可怜呗。”邓光荣老婆叹了口气:“尤其是小孙子,说没就没了。他死的当晚,我们家老邓还特意给他烧过纸,希望他来生投个好胎吧。” “看来邓光荣的确是个好人。”曾实为感慨。 “当然了。”邓光荣老婆一摆手:“不是我说,就钱和平恨不能天天用我们家调料,老邓也是挺不高兴的,我也说不行就跟一号似的,收回来得了,反正我们也不经常做饭。你猜我们家老邓怎么说?” “怎么说?”曾实为问。 “他说街里街坊的,我们把调料收了,钱和平就得用别人家的,反正我们不缺那些,用就用吧。” 苏小小眨了眨眼,这简直是活菩萨呀。 不但为钱和平想,还为大家想,她活了两辈子好像都没见过这么好的人。 “他车闸被人剪断的事,你知道吗?” “当然知道,不只是车闸,还有气门芯也被人拔了。”邓光荣老婆说:“本来那天我让他送我,结果气门芯没了,就没送成,我自己去的车站。” “那你知道是谁拔的吗?” “不知道,可能小孩觉得好玩吧。” 曾实为看了看苏小小,都确定了说谎的人是邓光荣。 之后又问了孟志勇老婆,她说自己丈夫的确脾气不好,但人很聪明,平时也不主动找事。 反正她相信自己丈夫说的,如果不是邓光荣把他逼急了,他是绝不会对他动手的。 关于气门芯,她承认是孟志勇拔的,但绝对没剪过车闸。 原因很简单,他说自行车没闸还能骑,骑慢点就行了,但气门芯没了就根本不能骑,只能推着了。 走着去修车总比骑着去修车难受吧? 苏小小很无奈,难怪说男人至死是少年呢。 简直了。 当然也问了最关键的,孟志勇上礼拜四晚上有没有去过厨房。 他老婆一口否认了:“那么晚绝对没去过,他出差的前一晚一般都是我做家务,他要早睡。而且我记得那天他不到十点就睡了。” 晚上,刑侦处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苏小小有些睁不开眼。 “你们怎么比沈建国还能抽烟?”她咳嗽着打开门,说道。 “我们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沈建国现在的徒弟笑着说。 苏小小一笑:“能不能换个方面胜于蓝,抽烟有害健康!” 大家都笑了。 唯独贺小勇没笑,皱眉说道:“即使邓孟两人有过节,但也不至于为这点事就杀人吧? 苏小小也这么觉得。 可如果邓光荣真的如孟志勇所说的是个两面派的小人,那他一定是个很小气的人。 他不只是对情敌小气,对工作,邻居,甚至是所有人都小气的那种。 这种人虽然能忍,但一定要找到发泄口,忍得越久,发泄得就越严重,最后或许真的会杀人也说不准。 可,如果他真的要杀人,难道不是杀孟志勇吗? 为什么死的却是钱和平一家呢? 第111章 案件四(十一) 正在想着,办公室来人通知刑警们,说医院那边来了电话,钱老太太没挺过去,人没了。 会议室里一片静默。 三条人命,绝对算得上大案了。 曾实为看了看表:“很晚了,都先回去休息吧。” 苏小小洗漱后回到宿舍,白燕梅已经睡了。 自从上次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她既不理贺小勇也不理苏小小,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沉默。 苏小小又回想了一下那天说的话,她好像没说什么重话吧,也没贬损她的自尊心,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 她叹了口气,开始怀念厉衡在的时候。 那会她的心思要么放在破案上,要么放在和他的“斗智斗勇”中,很少去关注别人的事。 许是现在没有了他,她有些寂寞吧,才会对白燕梅说了那些话。 忽然,苏小小想到厉衡一直没给自己写信,心里有气。 也不知道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是不是有了女朋友? 有女朋友了还想他干嘛? 等回来就跟他取消婚约! 取消婚约? 苏小小心里一沉,完全睡不着了。 索性起身,又怕打扰白燕梅睡觉,就穿衣服去了办公室研究卷宗。 值班的刑警看到她:“怎么了?这么晚还不睡?” “睡不着,干脆过来看卷宗。” “我们小小和以前真是不一样了。”刑警说:“厉衡在的时候你可没这么拼命。” 苏小小一撇嘴:“有他没他我都这么敬业,哼!” 两个刑警都笑了。 苏小小把案件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越看越觉得邓光荣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正出神间,看见曾实为走了进来。 她下意识看了看表,夜里三点。 “师父,您不会是岁数大了觉少吧?” 曾实为啧了一声:“你这丫头,怎么越来越不会说话了?” 苏小小笑着,赶紧给他倒了杯水:“您也是想案子想得睡不着?” 曾实为喝了口水,先让另外两个值班的刑警回去睡觉:“这有我和小小就行了。” 两人走后,他才说:“有些地方,需要看卷宗确认一下。” 苏小小坐在他对面,把卷宗递给了他,然后说道:“我现在不太相信邓光荣。” “因为气门芯的事?”曾实为连头没抬,问道。 苏小小坏坏一笑:“他怎么也想不到,最后出卖他的是自己爱人。” 曾实为也笑了:“是啊,气门芯没了推着去修车,难道还能不知道闸也坏了,竟然还说骑到了下坡才发现。” “可不,修车肯定要捏闸的,怎么会不知道?” “所以你现在相信孟志勇?”曾实为问。 苏小小摇头:“厉衡说过,要看证据和线索,而不是以己度人。” 曾实为终于抬头,欣慰地一笑:“我算明白局长那老小子为什么非要把白燕梅塞给他了,果然后生可畏。” 听师父夸厉衡,苏小小莫名感觉与有荣焉。 苏小小接着说:“我不相信邓光荣,其实是因为您说过的,邓光荣说的很多话都是真话,因为能从其他人嘴里得到证实。” “唯独和孟志勇之间的事情,仔细想想,基本都得不到证实。” “比如砖头的事,车闸的事,还有就是上礼拜四晚上的事。” 曾实为看着她,故意打趣她:“除了砖头的事,其它不是都得到证实了?” 苏小小摇摇头:“这种证实和其它不一样。车闸的事和礼拜四晚的事是一样的,都是邓光荣说是孟志勇做的,但孟志勇都否认了,除了邓光荣老婆说车闸坏了,但她并不知道是谁做的。这怎么算证实了?不过是证实了有剪车闸这件事,但是谁做的,依旧还是邓光荣说的。” 曾实为点头:“继续。” “尤其是礼拜四晚上的事,这绝对是个破案的关键点,但依旧只有邓光荣说,孟志勇否认,还发了誓。” “两个人的话,没有第三者,我们该信谁?” “孟志勇老婆可以证明啊。”曾实为说。 “亲属的证言可靠吗?”苏小小一摊手。 “可你不是已经相信了孟志勇吗?” “那是因为邓光荣在气门芯上的事情说了谎,当然,不止是这个原因。” 苏小小继续分析:“从证据上看,孟志勇没有任何害钱和平一家的理由,但邓光荣却有。” “即使借调料是件小事,但从孟志勇所说的事情来看,邓光荣绝对不是大家所看到的那样。” “就拿他在人事工作那几年来说,如果他人真的很好,那一定是个有责任心的人,能办的他一定会尽力办,不能办的也一定会告诉别人办不了。” “但他却无论能否办理,都说能办,之后不了了之,这不是一个好人会做的事。” 苏小小特意强调了“好人”两个字。 “相反,反倒有些像和稀泥,反正有问题推给领导就行了,自己半点不沾身。” 曾实为点头:“这种人我见多了,邓光荣的言谈举止很像。” “而且他爱人也说了,他其实很小气,一个小气的人怎么会愿意让邻居一直用自家的调料?” “然后还大方的说让他用,不然会用别人的?” “这太矛盾了,除非邓光荣有精神分裂。” “而且师父您说过,他家明明不开火,调料却很全,这不奇怪吗?” 曾实为说:“调料不全,他怎么知道钱和平用哪个多?而且,不让他用自己的,怎么能让他吃亏呢?” 苏小小点头:“可不。” “还有别的吗?”曾实为问。 “有。她老婆说他给钱家人烧过纸,我很奇怪,纸钱是哪里来的?”苏小小说。 曾实为终于听到了重点,说道:“是啊,谁家没事会准备纸钱?” 苏小小笑着接口:“除非他早就知道有人要死!” 话毕,师徒两人相视一笑。 转念,苏小小忽然一叹气:“可惜,这些都只能是猜测,没有证据。就算真的在他家翻出了耗子药,他也会说是居委会给的,谁家没有。” 曾实为老奸巨猾地笑了笑:“邓光荣那种人胆子最小,问他就可以了。” 第112章 案件四(十二) 第二天一早,邓光荣被传唤到分局。 当被铐在审讯室的时候,邓光荣才有些害怕了。 他笑着,看上去比平时更老实了:“不是让我来配合调查吗?这是干什么呀?” 曾实为完全没了往日的和蔼,口气淡漠:“你说呢?” 邓光荣左右看看,最后目光落在苏小小脸上:“我什么也没干呀。” 苏小小说:“没干我们铐你干什么?放心,我们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你要是真的什么都没干,我们会放你回家的。” 曾实为问:“你为什么要剪断自己自行车的车闸?” 邓光荣一愣:“不是我,是孟志勇剪的。” “孟志勇说他只拔了气门芯,但你却说是剪断了车闸。” “是,就是他,他就是想害我。” “可你爱人说那天早上不止是气门芯没了,车闸也坏了。她都发现了,为什么你还能骑着去上班,在路上才发现?” 邓光荣一噎,眼珠子转了半天,说道:“我……我老婆也没跟我说车闸坏了,我就修理了气门芯,骑着去上班了。” 曾实为和苏小小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良久,邓光荣实在熬不住了,承认道:“我在前一天晚上看见孟志勇拔我的气门芯,我为了栽赃他,让他名声臭了,就剪断了自己的车闸……” “好赖在他身上?”曾实为补充道:“可这件事你也没宣扬啊?” “我后来想明白了,觉得既是邻居又是同事,闹大了大家都不好看,所以就没说出来。”邓光荣说。 苏小小一笑:“难道你不是怕他打你?” 邓光荣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可苏小小还没说完:“最重要的,是有人看到了你剪自己的车闸,而那个人正是钱和平。” 邓光荣猛地抬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 曾实为说:“从砖头这件事就能分析出你的动机。这件事基本就是个无头案,根本没人知道到底是谁扔的,你也不知道,但你依旧闹到所有人都知道了。” “然而车闸这件事,你是亲眼看到的,却没闹出来,无非是因为有人看到了是你干的,一旦闹出来,钱和平怎么可能不说出来?” “就算是不能确定你到底在干什么,但钱和平是懂修车的,一眼就能看出来车闸是剪的还是磨损断的,而且只有他看到了前一晚你在弄自行车。” “种种证据,你能说得清?” “到时候你用了二十多年积攒的好人缘,一下就都没了,你能甘心?” 邓光荣低着头,现在已经是冬天了,审讯室条件简陋,没有暖气,他头上却渗出了毛汗。 沉默了一会儿,他忽然说道:“就算是我自己剪断了车闸,可这和这个案子有什么关系?” “还是有些关系的。”曾实为说:“上礼拜四晚上不到十点,你去厨房做了什么?” 邓光荣一愣,下意识摇头:“我什么都没做。” “是吗?”苏小小歪头:“你上礼拜四不是在厨房看到了孟志勇吗?” “对对,我看见了孟志勇,在鼓捣我家调料瓶。”邓光荣着急地说。 “不对啊,你不是说没看清他在鼓捣你家的还是钱和平家的吗?” “对对,我没看清。” 曾实为突然一拍桌子:“邓光荣,你老实点!” 邓光荣吓了一跳:“我挺老实的,她问什么我说什么呀。” “再问你最后一遍,孟志勇到底在鼓捣你的,还是钱和平的?” “我的,捣鼓我的,就是他往我家的糖罐里下了耗子药。” 曾实为又恢复了平静:“确定吗?” 邓光荣点头如捣蒜:“确定,确定。” 苏小小问:“既然你看到了孟志勇往你家的糖罐里放老鼠药,你为什么不上去阻止?你为什么不报警,依旧放在那,害了钱和平一家三口?” 邓光荣这下是真的傻了。 他愣愣地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张口结舌。 曾实为叹了一口气:“邓光荣,你装了二十多年的好人,不累吗?” “你工作能力一般,挣钱又没你爱人多,好不容易贪污点钱,还被领导抓了把柄,被调到了人事,你依旧不思进取,把麻烦和困难都推给别人。” “之后去了后勤,你非但认识不到自己的错误,常年监守自盗,如果不是不能开除你,你以为你还能在工厂继续工作?” “好不容易等到换了领导班子,仗着自己的伪装去了采购部,这次想要贪点大的,不想一次就露了马脚。” “领导念在你是老人了,没声张,把你调回了后勤,提拔了敢做敢说的孟志勇,你却把这个仇扣在了他头上。” “可你发现你不但嘴上说不过他,打架也不是对手,只能在背地里,暗戳戳地给他使绊子。” “可惜,孟志勇不是傻子,你有什么坏主意,他都用光明正大的方式让你倒霉。” “或许邻居们会觉得他脾气不好,但也因此,他谁都不用忍受,而你却正相反。” “你为了装好人,谁都要忍,不但得忍领导,还要忍邻居,到最后,连钱和平这种老东西你都要忍。” “他用你家调料跟不要钱似的,你早就看不顺眼了吧?” “所以你就想有什么办法既能让钱和平倒霉,同时还能给孟志勇个教训?” “于是,在帮着居委会发老鼠药的时候,你想到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办法。” “就是把老鼠药放在自家的糖罐里。” “你知道钱和平喜欢吃糖,他一定会偷用你家的糖,到时候无论是死还是伤,你都会诬陷给孟志勇。” “所以,你故意不拿走糖罐,等着我们发现,而且在我们要拿走化验的时候,连问都不问,一般人会这样吗?” “之后,你故意对我们说了砖头和车闸的事,想让我们引起对孟志勇的怀疑。” “但你知道,仅是这两件事无法作为孟志勇投毒的证据,于是撒谎称礼拜四晚上,你在厨房看到了孟志勇,来坐实他杀人的证据。” 一番话毕,邓光荣额头上开始渗出大颗的汗水。 曾实为又说道:“我开始还觉得或许你并不是想要致钱和平于死地,但听到你爱人说你当晚去烧了纸,我才确定,你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不不不,我没想要杀他,我就是……我就是……”邓光荣有些语无伦次:“我就是想给他个教训,那老不死的整天用我们家调料,我每次看到都快气死了,可他就是没完没了的用,我就想让他知道知道用别人家东西要倒霉的……呜呜呜” 邓光荣越说越激动,最后,一个大男人,竟然哭了起来。 至此,案件告破。 苏小小无语了,不想让钱和平用调料就学学孟志勇,当着面骂一次,大家又不是不知道谁对谁错。 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害了三条人命…… 哭吧,反正肯定是死立执,再哭就只能去判官面前了。 第113章 苏妈住院 这个案子能顺利破获,离不开所有人的努力,曾实为决定给大家放两天假,白燕梅和贺小勇值班。 白燕梅无所谓,贺小勇苦着脸:“师父,您是不是有点儿偏心?” 曾实为边收拾东西边说:“有吗?” “有!”贺小勇肯定道。 “那也忍着。为了你们俩的事,局长都跟着操心,我再不出把力,显得我这个师父不近人情不是?” 贺小勇觉得自己命太苦了:“您还是对我冷酷一点吧。” “等有了案子,我一定对你冷酷无比!”曾实为说完,也收拾完了,拿上东西回家了。 苏小小也准备回家,刚蹬上自行车,还没骑起来,就被白燕梅给拦住了去路。 “小白,你吓死我了。”苏小小差点摔倒,好在现在身手敏捷,直接跳了下来。 白燕梅也吓了一跳,赶紧跑过来问道:“你没事吧?” 苏小小摇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白燕梅噘着嘴,支支吾吾半天才说:“你觉得贺小勇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啥?” 聊了一会儿,苏小小才明白,原来那天她说的话,白燕梅都听进去了。 人生第一次开始了真正的思考:贺小勇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苏小小无语扶额:“你直接问他不就好了?” 白燕梅有些扭捏:“我不好意思问。” 苏小小更无语了,平时看她行事作风像个猛张飞,怎么到了该出手的时候反倒退缩了? “你和小勇那么熟,问这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苏小小白了她一眼:“小白,你再这样畏首畏尾的,我可瞧不起你了。” 白燕梅有些不服气:“正因为很熟才不好意思问的。就像你从小玩到大、形影不离二十几年的朋友突然问你喜欢吃什么,难道你不生气吗?” 这个苏小小倒是能理解。 这辈子来了就开始工作,都没时间交朋友。 但上辈子她是有闺蜜的,要是那个死丫头敢问她这种问题,她肯定把她臭骂一顿。 她刚要开口,想说“这种事也只有贺小勇知道,不问他能问谁”的时候,白燕梅忽然来了句:“难道你好意思问厉衡?” 苏小小一下就卡壳了。 问厉衡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这咋开口啊?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暗恋他呢? 苏小小张口结舌了半天,最后结巴道:“我……我们俩……情况不一样。” “没什么不一样的,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份。”白燕梅有些失落:“何况你们俩还订了婚呢,可我和小勇呢,正像你说的,只是他父母同意罢了,至于结婚,不知道还有没有可能了。” 白燕梅越说情绪越低落,最后自言自语道:“算了,我还是自己想办法吧。” 苏小小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怎么感觉她不是来让自己解惑的,而是来给她添堵的? 叹了口气,果然清官难断家务事。 再管别人的感情问题她就抽自己。 苏小小骑着车一进大院,就看到几个邻居朝她招手。 她下来一一打了招呼,寒暄了几句,话题就引到一个奇怪的方向上去。 “以前只觉得小玉长得好,人也聪明,没想到女人缘也不错。”一个邻居笑着说。 “那可不,走到哪都能招的女孩子喜欢。” “以前在军校估计没少交女朋友吧?” “那肯定的,要不小花怎么生气呢。”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苏小小已经一头雾水,他们说的是苏玉? 怎么听着不像呢? 苏玉从来都不是主动招惹女孩子的性格,还在军校有女朋友? 据她的了解,当时苏玉所在的军校,连女孩子都很少能看见,更谈不上交女朋友了。 苏小小问道:“你们说的是我哥?” “不然呢?”几个邻居笑得合不拢嘴。 “可我哥在婚前没交过女朋友啊。” “呦,这可不是我们说的,我们可不传闲话。” 苏小小眨眨眼:你们现在不是在传闲话,难道是在汪汪叫? 她忍下骂人的冲动,问道:“那是谁说的?” “关上尉家那口子呗,就她喜欢传闲话。你嫂子小花总喜欢和她腻顾在一块,错不了。” 苏小小听完,一笑:“我嫂子是不会乱说话的,说不准是关上尉媳妇听岔了。” 然后打量了几个人:“但是有些人呢,就不知道安的什么心了?明明知道我哥不是那样的人,还偏偏要来我面前问东问西,这和关上尉媳妇有什么区别?” “在我眼里,半斤和八两的区别。”苏小小大声说完,骑上自行车就走。 只留下一道瘦瘦的身影。 几个邻居互相看了看:“她说的是咱们吗?” “咱们能跟关上尉家那口子一样?” “当然不能一样了。这苏家的孩子怎么都一个样,还说不得了。” “人家是……那话咋说的?对对对,新时代女性。” “当个刑警就新时代女性了?哎呦,别笑掉大牙了。” “走走走,别理她,说白了就是看不起咱们是家庭主妇,以后别上赶着不就得了。” 几个人边看不起苏小小,边抱怨时代不同了,年轻人都不让说了。 回到家,苏小小就已经把那些人的话抛在了脑后。 想着中午让苏妈做猪蹄给自己补补,她觉得最近风吹日晒太频繁,皮肤都糙了。 再不补,怕到不了30虽就要满脸皱纹了。 结果到家只看到了保姆。 保姆一见她,就急着说道:“小小,阿姨住院了,你快去看看吧。” 苏小小一听,立刻放下东西,骑上自行车直奔军区医院。 第114章 小花的反常(一) 马不停蹄赶到病房,看到苏妈虽然脸色不太好,但精神还可以,苏小小才放了心。 “你怎么来了?”苏妈见到女儿别提多开心了,笑得合不拢嘴。 在旁边陪床的苏爸也笑着问:“放假了?” 苏小小解释了原因,然后焦急地问老妈:“您怎么了?上次打电话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住院了?” 她一歪头,看见苏爸的胳膊上也裹着纱布:“爸,你胳膊怎么了?” 苏爸一摆手:“没啥大不了的,不提也罢。” 话音刚落,嫂子小花正走进来,她手上端着洗好的水果,看到苏小小先愣了一下,然后才走到床位旁,将水果放在小桌上:“小小回来了?” 苏妈刚刚笑着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但并没说什么。 苏小小现在的洞察力要比以前好了很多,一眼就看出老妈住院是和小花有关。 她观察着三人,苏妈握着女儿的手关切地问东问西,苏爸则笑眯眯听着。 唯有小花,坐在窗户边,看着外面,毫不关心,像个局外人。 苏小小心里有数了。 寒暄过后,苏爸要回家给苏妈取饭,医院的饭实在不合口味,基本都是保姆做了,苏爸取来给苏妈。 苏小小借口说好多天没看见爸妈了,就麻烦嫂子小花帮忙取一下。 尽管小花不太乐意,但因为有些害怕这个小姑子,还是不情不愿地去了。 她走后,苏小小板着脸看着二老:“说吧,小花说什么了,把我妈气到住院?” 苏爸苏妈互看一眼,知道瞒不过女儿,只得挑挑拣拣地说了一些。 现在家里大部分的时间都是二老加儿媳,本来楼上楼下住着,除了吃饭,大部分时间都是各管各的,几乎是互不干扰,日子也算轻松。 要说矛盾最多的时候,也就是苏苏周末回来一天,可能会因为一些小事意见不统一,但苏爸苏妈都会让步,又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过去了。 苏玉刚走的时候,小花闹过一段时间,苏小小也知道,但都以为她是因为不满苏玉去戍边才有情绪,谁也没当回事。 但最近这段日子,小花就跟中了邪似的,整天找茬,不是觉得饭菜不好吃,没有她爱吃的,就是觉得二老管她管得严,哪里都不让去。 以前还能保持面子上的客气,自从那次二老带着苏苏去姑姑家住过之后,小花连面子上的功夫都不做了,直接开始摆脸子。 “去我姑家之后……” 苏小小这才想起,那天上午她和厉衡去公园玩,下午回来睡醒,就听小花说爸妈带着苏苏去了姑姑家。 苏小小问道:“那天到底发生什么了?你们为什么突然带着苏苏去我姑家?” 苏妈叹了口气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她不想带苏苏,想要出去玩,我不同意,她就生气了,说了几句不中听的,我和你爸就带着苏苏去了你姑姑家。” 苏小小挑眉:“她说了你们,你们就带着外孙离家出走?妈,你觉得我傻?” 苏爸苏妈同时一笑:“这孩子……” 苏爸解释说:“你嫂子呢……有些小心眼,我们怕她回来又和我们吵架,索性就躲出去了,就这么点事。” 苏小小一撇嘴:“爸,您平时不是挺威风的吗?把打厉衡的力气拿出来打我嫂子,我看她敢不听话?” 苏爸一皱眉:“那能一样吗?厉衡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又是个男孩子,想打就打了。你嫂子是小姑娘,又是你哥从下乡求回来的,我哪能动手啊。” 求回来的? 苏小小觉得哪里不对。 苏妈说:“那次我们去了两天,回来之后她可能是觉得我们都嫌弃她,就每天开始发牢骚,听得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 “明明是为了不伤和气,这倒好,反倒适得其反了。”苏妈又叹了口气。 “那今天是怎么回事?你们还没说呢?”苏小小又把话题拉了回来。 苏妈看了看女儿,想了想,感觉现在女儿和以前不一样了,况且她回去了也会听到这些流言蜚语,索性就都说了。 从那天之后,小花对二老的不满越发严重,一开始还只是抱怨,后来开始咒骂。 说他们是故意让苏玉去戍边,故意把她留在家里折磨,就是想要奴役她,让她做牛做马,让她成为一个二十四孝儿媳妇。 还说苏苏都让他们教坏了,回来就知道和他们一起睡,都不认她这个妈了,她全当没生过这个儿子。 这些话,在家关起门来说说也就罢了,反正外人也不会知道。 问题是,小花经常和关上尉媳妇在一起,那个人就是个长舌妇,她知道了,等于整个大院都知道了。 如果只是说二老不好,他们也就忍了,反正熟悉他们的也不会相信。 可这并不是流言中的重点,重点是苏玉竟然成了个招蜂引蝶的负心汉。 版本还不少,有的说是他为了小花甩了前女友,有的说他是脚踏两条船,最后被军队知道了小花未婚先孕,才不得不选了小花。 总之,版本再多,中心思想只有一个,就是苏玉是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二老听到这些传闻,自然心里不痛快。 细问之后知道这些话是从关上尉媳妇嘴里传出来的。 他们平时和她没有往来,又不是不讲理的人,知道肯定是小花和她说什么了,添油加醋之后才有了今天这种流言。 于是,今早吃饭的时候,他们就问了小花。 结果他们还没生气,小花倒先发了火,直接就掀了桌子。 早饭有白粥,苏爸为了不让苏妈被烫到,就伸手扶了一下桌子。 结果桌子没扶住,他自己倒被白粥给烫了胳膊。 苏妈头一次这么动气,从小到大,苏玉和苏小小没少闯祸,她都没这么生气过。 她指着小花:“你……” 话还没说完,人就倒了下去。 好在医生说是因为早上没吃饭,又生了气,有些低血糖,住两天院,输个液就好了。 听完,苏小小也气得不轻。 这才明白刚刚在大院门口邻居们为什么会这么说苏玉。 第115章 小花的反常(二) 二老问一句就掀了桌子,明显是心虚了。 她之前就提醒过她,少和关上尉媳妇来往,现在苏玉被说成个负心汉,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她总以为苏玉去戍边是二老的原因,可也不想想,有哪个老人愿意儿子去戍边的? 发牢骚不是不可以,也要找对人吧,哪怕是写信给苏玉也比和关上尉媳妇那种人说强吧? 苏小小现在成熟了很多,心里有气,但面子上并不表现出来。 只是安慰道:“爸妈,我能休息两天,之后要是不忙,我就每天都回家。” 苏妈可高兴坏了,一场病换来女儿常回家,她觉得值。 苏爸心里高兴,面上不显,哼了一声:“早该这样。” 苏小小一笑:“妈,你看我爸多小气。” “就是,不理他。”苏妈搂着女儿笑嘻嘻的,人都精神了不少。 小花来了之后,二老吃过饭,苏妈觉得累就睡了。 旁边的床铺暂时没人,苏爸躺在上面也睡了。 苏小小才把小花叫了出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最后眼神落在她脸上,没有表情,但很有威严。 小花以为她要动手,往后退了退:“小小……你……要干什么?” 苏小小讽刺地一笑:“嫂子,你既然怕我,那我让你别和关上尉媳妇来往,你怎么不听?” 小花不服气:“我只是打不过你,又不是真的怕你。再说了,我愿意和谁来往是我的事,你身为小姑子,少管。” “我可以不管,那我爸妈管你不应该吗?” “他们又不是我爸妈,凭什么管我?” 苏小小眨了眨眼,这话说的,和她以前比像变了个人。 要不是语气和形态还是那个人,她真要以为她也是后世穿越来的了。 “是,他们是你公婆,不是你父母。那这样,你带着苏苏回乡下吧,什么时候我哥回来了,你再来,好不好?” 小花急了:“凭什么,这是我家。”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既不是我哥家,也不是我家,是我爸妈家。”苏小小纠正她:“你说了,他们不是你父母,那你凭什么住在这里?” “我……”小花气得指着她:“苏小小,你别得寸进尺,我是你哥的媳妇,我就应该住在这里。你去我们村问问,哪家娶了媳妇让媳妇回娘家住的?都得说婆家没本事,你让我走,说明你们家没本事。” 苏小小冷笑:“那你们村的女人,婚后也说婆婆和公公不是父母?” 后世的思想的确是这样的,但现在的人,尤其是农村,可没人会这么认为。 即使有人心里这么想,但公序良俗上公婆就是父母。 小花卡壳了,胸膛起伏剧烈,但却怎么也不敢承认这话。 苏小小白了她一眼:“既然你不敢,就乖乖听我爸妈的话,他们又不会害你。我哥人品不好,对你有什么好处吗?” “他如果因为这些不能晋升,而且戍边时间延长,你又该怎么办?” “你这叫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小花倔强的很,完全认识不到自己的问题:“那我就去陪他。” “苏苏呢?”苏小小也有些气了,这人是听不懂人话吗? “苏苏又不是什么金贵的孩子,又有你爸妈,我有什么好担心的。” 苏小小再一次被她的话震惊到。 苏苏真的是她亲生的? 许是职业病吧,她忽然想要一探究竟。 但之前她问过老妈,显然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老爸呢? 苏小小忽然想到一个人,决定先去找他问问。 她看着小花:“无论你怎么看我爸妈,他们年龄大了,我只希望你别再气他们了。” 小花一撇嘴:“如果不是你爸妈质问我,我也不会掀桌子,那她也就不会生病了。” 苏小小皱眉:“你的意思是,我爸妈的错呗?” 小花一歪头:“这可是你说的,我可没说。” 既然如此,苏小小觉得也必要和她说什么了。 只冷哼一声:“你先进去吧,我还有点事,我爸妈要是醒了,你跟他们说我过会儿就回来。” 苏小小以为小花多少会有些内疚,但一番谈话下来,她非但没有内疚,反而觉得都是别人的错。 这样的人,苏玉到底是从哪里“求”来的? 本来苏小小不想家宅不宁,但既然她不知好歹,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苏小小回到大院没进自己家,而是直接去了厉衡家。 看到她,厉家老两口笑得合不拢嘴。 儿子走后,老两口再能自处也还是有些寂寞的。 见到未来儿媳,把所有好吃的都拿了出来,生怕她不够吃。 寒暄了几句后,厉妈听到厉衡很久没给苏小小写信了,有些生气。 “这孩子,等他回来看我怎么教训他。” 厉爸跟着帮腔,打算联合苏爸,再来一次联合双打。 苏小小心里安慰自己:“厉衡,这可不赖我,是你不给我写信的。” 聊过家常,趁着厉妈接电话的空隙,苏小小小声问厉爸:“厉叔叔,您知道我哥当年和我嫂子未婚先孕这件事吧?” 厉爸点点头:“知道,当时你爸还特意跑了趟当地。” “我爸都和您说什么了?” 厉爸一笑:“没说什么,就说还好当地有他认识的人,不然你哥就麻烦了。” 苏小小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有所隐瞒,嘿嘿一笑:“厉叔叔,我将来可是您儿媳妇,但要是您和厉阿姨有什么不和的地方,我可不会向着您哦!” 将来她和厉衡一结婚,四口人,他们三个是一头的,他自己岂不是成了光杆司令,这可还行? 厉爸觉得这件事很严重,只得叹了口气:“你哥的这个事……总之,你哥是个好孩子,你要相信他。” 苏小小点头:“我自然信他。但我想知道的是,我爸是怎么求情,我哥才能留下的?” “不是说了吗,你爸在当地有熟人。” “是什么人?能告诉我吗?” 厉爸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道啊。” 苏小小叹了口气:“看来您还是没拿我当一家人。行吧,那我走了。” “别啊。”厉爸连忙拦住她:“这话说的,我哪能没拿你当一家人呢。实在是……这样吧,你把你爸叫来,他要是同意,我就告诉你。” 苏小小服了。 通过和他的谈话,她已经明白老爸肯定知情,但连老妈都没说,又怎么会和她说? 既然不会和她说,还找他来干什么? 真不愧是能当将军的人,打得一手好太极。 她撒娇道:“我看出来了,您就是故意为难我。”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既然您不拿我当一家人,那我就不和厉衡结婚了。反扒组不少师兄都对我有意思,我觉得有一个还不错,和我很合得来。” 厉爸也正经起来:“丫头,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 “我是认真的呀。”苏小小眨着大眼睛:“厉阿姨知道,厉衡本来也不喜欢我,要不是您和我爸逼得紧,我们根本不会订婚。” “既然这样,我也没必要上赶着,现在又有人对我有意思,这不正好?” 厉爸忽然起身:“这不行,厉衡不喜欢你,我和她妈喜欢呀。” “我又不是和您二老过日子?” “这……”厉爸一噎:“总之,我不同意。” “那您和厉衡说吧,反正他什么时候回来也不知道呢,我结我的婚。”苏小小说着就要起身走人。 第116章 小花的反常(三) 厉爸叫住她:“我不答应。” 苏小小噘着嘴:“您不答应也行,那您得告诉我,我哥当年的事。” 厉爸又是一噎。 “不说啊?那我走了。”苏小小又要转身走人。 厉爸叫住她:“你等一下,我说了你就不和别人结婚?” “对,我发誓。”苏小小坚定道。 厉爸想了想,反正两家迟早要成为一家人的,一家人还能有什么秘密? 说就说了吧。 于是一拍脑门:“其实你爸也没和我说那么多,只说苏玉可怜,被你嫂子家闹得惨了,好在最后有个人出来作证,他才没被军队开除。” “做什么证?”苏小小问。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厉爸坐在椅子上:“我也问你爸了,他就不说了,只说已经是一家人了,秘密埋葬了就等于没发生,只盼望着你和厉衡以后好好的,生个孙子给他。” 苏小小一头雾水:“怎么就说到我们头上了?” “我也奇怪呀,但是既然他不说,我就不问了。我们俩关系好也是因为互相了解,互相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厉爸叹了口气:“按你爸的话说,你哥命里有这一劫。” 这么严重? 苏小小更加好奇了。 她正出神中,厉爸忽然问:“丫头,和你好的那个反扒小伙子是谁呀?” “什么谁呀?”苏小小摇头:“没人和我好呀。” “你刚刚不是说,觉得反扒有个不错的人吗?” “哦。”苏小小一笑:“我暂时还是觉得厉衡更好。” “你……” 不等厉爸发飙,苏小小起身就跑了。 厉爸看着这个臭丫头的背影,还是不放心,回书房给儿子写信去了,让他赶紧回来,不然媳妇就没了。 苏小小出来之后,觉得时间还充裕,就去副食商店买了很多补品给爸妈,之后回家拿上饭,准备去医院。 她来到客厅的时候,发现小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她怎么回来了?”苏小小奇怪,但不打算和她说话,拿上东西就出了门。 刚一出门就碰到了几个邻居。 看到她,都笑眯眯地问:“你妈怎么样了?好些了没?” 苏小小回应着,心中无奈,早上才发生的事,下午就都知道了,这传播速度不是一般的快呀。 如果他们只是为了知道苏妈的情况,苏小小也觉得无所谓。 但有些人,明显是更好奇苏妈是为什么病的。 “我们听小花说了,你妈是低血糖,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个邻居说道。 “是啊,老人最怕这种毛病。不过,你妈平时看着挺健康的,怎么突然低血糖了?” “是不是因为苏玉的事?这有啥嘛,苏玉是男孩子,招女孩子喜欢是好事。” “就是,我儿子要是这么有本事,我做梦都笑醒了。” 巴拉巴拉说了一堆。 苏小小是真的服了,男孩子招女孩子既然是好事,那流言怎么把他传成了一个见异思迁、喜新厌旧的负心汉? 还有,男的怎么了? 男的就是可以随便见异思迁、朝三暮四了? 这都什么思想? 苏小小懒得搭理他们,从他们中间挤过去,骑上车说道:“你们慢慢聊,我先走了。” 然后直奔医院。 又只留下一道瘦瘦的身影。 到了医院,知道是苏妈让小花回去的,她看到她就觉得堵心,索性让她回去休息了,苏小小也就没多问。 她讲了很多工作上的趣事,还讲了很多对破案的心得。 二老听得高兴,都觉得女儿真是越来越成熟了。 两天休假,在嘻嘻哈哈中过去了。 第三天早上,苏妈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光彩。 苏小小感叹,老妈这身体素质还是很好的。 吃饭间,她说道:“妈,你要是不想和我嫂子正面起冲突,就和我爸住到我姑家,再不行就去厉叔叔家,反正不要再生气了,不值得。” “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苏妈不是那种固执的老人,非要小辈什么都听自己的,不听就倚老卖老。 她更喜欢恬静舒适的生活,养养花种种草,顺便把自己打扮得美美的。 昨晚出院她回来照镜子,看见憔悴的自己,没了往日的神采,简直要了她的命。 发誓再也不生气了,她不怕死,但怕丑着死,以后小花就算把家砸了她也不会动一下气。 所以今天心情格外好,对女儿说:“你多吃点,都瘦了。走的时候拿些零食,亏什么都别亏了嘴。” 苏小小甜甜一笑:“我妈最好了。” 这几天刑侦队都没什么大事,苏小小下班后都会回家住。 她偷偷问过苏妈,得知小花还是经常去关上尉家,只说:“妈,您让她去,和我爸都别拦着。” “我就是瞧不上那个魏向前,嘴里不是怎么对付婆婆,就是男女那点破事,小花年龄小,嫁到咱家也没怎么出去过,我怕她跟着她学了不该学的。” 苏妈明白儿媳和女儿是不同的,但都是一家人,再怎么也不能看着她学坏吧? 苏小小笑着说:“您也说她年龄小,叛逆期嘛,您说往左,她肯定得往右,所以,就顺着她就行了。” 苏妈瞪了眼女儿:“孩子都生了,还叛逆期。” 苏小小捂着嘴笑:“本来嘛,哪有几个像我这么好的女儿?” “哎呦,我牙都要倒了。”苏妈酸得打了寒颤。 玩笑过后,苏小小一脸正经地说道:“妈,我说真的,以后她要干什么,您都别拦着,她要什么您就给什么,咱家也不是给不起。” “再有,让她出去上班,苏苏有您和爸,差不到哪去的。” 苏妈看着女儿:“我这两天也想了,她一个20出头的女孩子,男人又不在身边,整天和我们两个老的在一起,确实有些无聊。” “如果不是担心苏苏,我也不会管着她了。” 苏小小说:“我就是这个意思,让她出去工作也好,散心也罢,总之,只要出去了,见的人多了,渐渐地就会知道关上尉媳妇是什么人了。” 许是女儿越来越干练,苏妈觉得听女儿的应该没错,点了点头:“都听你的,反正我也不想整天和儿媳妇吵嘴,没意思,对苏苏也不好。” “就是。” 苏小小觉得,小花的转变的确与关上尉媳妇有关,但更多的可能是从乡下乍然来到城里,太多没见过没玩过的,有些心野了。 毕竟还年轻,这也是难免的。 之前有苏玉在,她还能安分守己,现在只剩她一个人了,自然耐不住。 既然如此,那就让她走出去。 她倒要看看,真的让她出去了,她能干出什么来? 一晃又过了一周,而这一周相当热闹,接连发生了六件事。 第117章 出差吉市 第一件,是在苏妈的努力下,小花在百货大楼找到了一份卖熟食的工作。 第二件,是关上尉媳妇再次因为嘴碎,被邻居给骂了。 原因很简单,本来人家老公要晋升了,关上尉媳妇说她爱人和隔壁的家属不清不楚,闹得人家没能晋升不说,还被查了一番。 最后倒是还了人家清白,但已经赶不上这批晋升,只能等下批了。 问题是,下批是什么时候谁能知道? 气得邻居到关上尉家大闹了一通。 关上尉媳妇一以贯之,笑着说:“要不是你信了我的话,去人家理论,你男人能晋升不了?怪就怪你自己不信你男人,和我有什么关系?” 那人气得直抖,指着她:“魏向前,你别得意,我等着你们家老关倒霉的那一天。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是怎么哭的!” 魏向前才不在乎:“我们家老关又不和人家搞破鞋,我怕什么?” “好好好,我就不信,谁还没个把柄了,我们等着瞧。” 因为这件事,关上尉媳妇再一次成为全军区大院避之不及的瘟神。 而她的女儿关玉梅,听说相上一个不错的对象。 这就是第三件事,关玉梅相亲。 苏小小眨了眨眼,问老妈:“她怎么去相亲了?” 她不是非厉衡不嫁的吗? 还有,她记得上辈子这会儿她应该已经嫁到外地了,现在竟然还在相亲。 苏妈说之前是要给她找个老家的,但她不乐意,说是这个院里的女孩子都嫁了本地的,凭什么她嫁去老家,所以就托人相了亲。 “托的谁?”苏小小问。 “听说是阮静。”苏妈说。 苏小小听完,觉得这里面应该有别的事。 反正和她没关系,她也懒得管。 不过,阮静倒是自己找上了门。 这就是第五件事,阮静和陈斯年秀恩爱,但好像身体有些不舒服。 那天吃过晚饭,阮静和陈斯年手拉手遛弯,来到了苏家。 “厉衡在吉市好吗?”陈斯年笑着问道。 苏小小一耸肩:“不知道,他很久没来过信了,也没打过电话。” “长途电话很贵的,厉衡那点工资打不了几次。”阮静说着,打了个哈欠。 苏小小看她脸色有些发白,不如往日那么红润,就说了句:“你要是困了就回家吧,反正我也不想招待你。” 阮静懒洋洋靠在陈斯年身上,白了一眼她:“几个月不见,你说话怎么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苏小小也白了一眼她:“讨你厌最好,省得以后你总来。” 陈斯年怕两个女人真的生气,打圆场道:“静静最近身体不舒服,所以说话有些冲,你别在意。” “我哪有,明明是她招我的。”阮静撒娇地捶了陈斯年一下:“你要是再向着她,我就不跟你好了。” 陈斯年宠溺地笑笑:“好,下次不会了。” 苏小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俩人是故意的吧? 突然,苏小小感觉到一股恶心,她清楚的知道,这种恶心绝对不是自己的感觉。 苏小小看了看对面的人,为什么他们恩爱原主会恶心? 是嫉妒? 话又说回来,自从两人结婚后,苏小小并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关系有多好,也就是普通夫妻的样子。 今天如此恩爱,难道最近发生了什么? 可,恩爱不该红光满面吗?怎么阮静看上去病得还挺严重。 “你得什么病了?”苏小小心中怀疑,问阮静。 阮静叹了口气:“就是觉得很累,但却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半夜又醒,醒了又睡不着了,所以最近精神不太好。” “你去医院没查出什么病吗?” “无非就是气虚什么的,让我喝中药补补,但也不见效,现在每天都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安眠药? 苏小小皱眉,怎么和原主后来很像呢? 她看了看陈斯年,又看了看阮静,两人如胶似漆的,倒比刚结婚的时候还好。 “我就是担心,总这么吃安眠药会不会有什么问题?”陈斯年有些担忧地说了一句。 “不过也没事,反正我会一直照顾她的。” 苏小小缓缓点了点头,记得原主生病时他也是这么照顾的,直到把人送走,相信他不会嫌弃阮静。 可,为什么隔了两世,他的两任老婆都这么不幸呢? 苏小小想着,阮静实在太累了,就起身告辞了。 临走前,陈斯年还不忘说道:“我给厉衡写了信,和你一样,他也没回。” “应该是太忙了,你再等等。”苏小小说。 “刚才听你说他也没给你回,我就知道了。” 苏小小点头,然后想起什么,回屋拿了纸和笔,写了一串电话号码给他:“这是他在吉市的联系电话,你要是有急事,可以打这个找他。” 陈斯年笑着接过:“谢谢。” 送走了他们,苏小小总觉得阮静病得很奇怪,想着要不要找机会再问问她,就看到小花又在和苏妈发脾气。 “我不想卖熟食,每天下班工作服上都是油,不洗还要被主任批评,您当初就不能让我去卖衣服的部门吗?” 苏妈无奈了:“当时只有这个岗位要人。再说了,我问过主任了,人家说你好好干,说不准领导觉得你好,就把你调去卖服装了。” “那要等到什么时候……” 小花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苏小小站在旁边看着自己。 那次谈话后,小花更忌惮她了,索性转身上楼了。 苏妈叹了口气:“给她找了工作又不满意,也不知道到底要干什么?” 苏小小安慰了老妈几句,觉得还是要先把苏玉的事情查清楚。 但,苏玉所在的新兵营是在吉市,往返就要四天,这么长时间的假,要怎么和局长说呢? 还不等苏小小想到借口,就发生了第六件事。 她要和沈建国、贺小勇、白燕梅,还有两名刑警,六人一起去吉市出差。 第118章 谢雅君 这次去吉市主要是因为分局有个抢劫案,其中两名嫌疑人在逃,据可靠消息,是逃到了吉市。 吉市的公安局已经找到他们的落脚点,等燕城这边的人一到,就进行联合抓捕。 然而眼下分局没有人可以带队,迫不得已沈建国只好提前归队。 好在胳膊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医生叮嘱千万不要再次受伤,持续训练,回来再复查。 看到他,苏小小笑着说:“沈建国,你胖了。” 沈建国看到她也很高兴:“臭丫头,我康复训练那么辛苦,还不兴多吃点?” “但你的胳膊还是一个粗一个细。” “你就不能说点我爱听的?” “哦,你的腿肯定是一样粗细的。” 沈建国服了,不过很久没和她斗嘴了,还有些想念。 第二天一早,局里派了车送他们到火车站。 苏小小看着排队的人群,依旧是熙熙攘攘,依旧是大包小包。 不同的是,这次没有厉衡护着她了。 “这次去……能看到他吧?”苏小小心里想着,好像有些期待,但似乎又不太乐意,心情有些复杂。 主要还是怪他不给自己写信,总感觉好像有什么事情。 算了,随缘吧。 火车上,六个人正好占了一整个卧铺,苏小小和白燕梅是女生,被安排睡在了下铺。 一开始苏小小担心沈建国的胳膊,他摆摆手:“爬上铺正好能锻炼胳膊,你就安心睡下铺吧。” 苏小小这才放心。 一路上沈建国都在和苏小小斗嘴,直到白燕梅和贺小勇分别离开,他才问道:“这俩是怎么了?平时吵吵闹闹的,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苏小小有些心虚,就没说话。 一个刑警说道:“小白最近很少找小勇了,不知道两个人是怎么了?” 另一个刑警说:“小勇也奇怪呢?”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沈建国奇怪。 两个刑警同时点头:“他也不知道白燕梅是中了什么邪,忽然就不理他了。” 苏小小听着,看来白燕梅还是没问贺小勇呢。 “丫头,你知不知道?”沈建国问她。 苏小小一耸肩:“可能……不知道。” 沈建国看着她:“到底怎么回事?” 苏小小叹了口气,把事情讲了一遍,最后还表示自己真的是好心,谁知道会弄成这样? 沈建国一笑:“我当多大事呢。这个小白呀,平时看着挺虎,闹了半天也是个不中用的,跟你师父一样。” 苏小小简直不可思议:“我师父这么大了还在外面有人了?” 沈建国啧了一声:“我说的是厉衡。才几个月,你就把人家忘了?” 苏小小不说话了。 厉衡和白燕梅好像差距挺大的吧? “这事交给我吧,要是小勇真的能喜欢上小白,我也算是积德了。”沈建国说着,两人就一前一后地回来了。 沈建国也不绕弯子,直接问贺小勇:“小勇,有喜欢的女孩子了吗?” 贺小勇倒没什么,白燕梅紧张地看向他。 “没有啊,怎么了?”贺小勇挠着头,奇怪沈建国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贺小勇瞟了眼白燕梅,又看了看沈建国,意思是:有她在,我不敢说啊。 沈建国明白:“你大胆说,小白要是敢把你怎么样,有我呢。” 贺小勇动了动身子,躲白燕梅远一些才说道:“我喜欢聪明大方的。” 白燕梅委屈地看着他,她到底哪里不聪明不大方了? 张了张嘴,想起苏小小的话,又忍了回去,她要听他说,不强迫他。 “哦。”沈建国假装点点头:“那小白哪里不符合?” “她……”贺小勇想说她哪里符合了? 但不想太伤她自尊,只得说道:“她还是有些小气的。” “我哪里小气了?”白燕梅忍无可忍问道。 “我从小和女孩子说句话你就恨不能打人家一顿,说两句你恨不能找个茬把人家送进去,这不小气吗?” “我……” “还有,你也不聪明吧?要是真的聪明,会不知道我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你偏偏从来不理我的喜好,一意孤行。我是个人,又不是你的玩具,想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还有我爸妈,你们都是一丘之貉。” 可能是有这么多同事在旁撑腰,贺小勇第一次敢在白燕梅面前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们的关系就是很微妙,平时看上去都是贺小勇呵斥白燕梅,但其实,他从来没机会表达自己真实的想法,或者说,即使表达了,白燕梅也当做耳旁风,从来不会在意他的想法。 白燕梅看着他,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想着苏小小的话,再听到他的话,明明应该委屈的,但为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他呢? 沈建国没想到能把人给弄哭,赶紧打圆场:“小白,小勇就是……就是有些……” 苏小小想笑,心想功德要没了。 沈建国着急,在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 苏小小忍着疼就是不开口。 他们俩的事只能他们解决。 贺小勇说:“我就是想要你们尊重我的意见,我如果喜欢你,一定会和你在一起,而不是被你们这么强行绑架着结婚,然后浑浑噩噩过一辈子。白燕梅,你要是真的喜欢我,那就尝试尊重我一次。” 白燕梅抹了把眼泪:“好,我听懂了。贺小勇,从现在开始我们是同事,不是你父母口中的一对,我们从头开始。” 贺小勇长出一口气:“一言为定。” 苏小小忽然觉得,白燕梅好像真的不傻,只是为了贺小勇失去了自我而已。 现在的她,应该才是真实的白燕梅。 之后贺白两人就正常了很多,该说说,该吃吃,和普通同事一样。 其他四人也觉得舒服了不少。 火车开了两天两夜才到达吉市。 一下车,看到吉市公安局的人已经在月台上等他们了。 这次任务初步拟定四天完成,但不清楚中间会不会出岔子,两个女生就多带了些备用的东西,所以行李比男刑警的要沉一些。 吉市公安局来了四个人接他们,三男一女,尤其是那个女孩子,长得格外标致。 以前就听说北方三省出美女,苏小小见了,觉得果然名不虚传。 美女的名字也很好听,叫谢雅君,人如其名。 她帮苏小小拿着一个行李,两人做了自我介绍。 车里,沈建国在了解了案件进展后,就迫不及待地问起了厉衡。 “你说那小子,真不愧你们局长说他,办案抓捕,样样来得,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开车的是吉市公安局刑侦一队的队长,说起厉衡就眉飞色舞。 沈建国也跟着夸道:“那当然,我师弟,能差得了吗?” “不止,那小子长得也招人稀罕,这不,来了就把我们的警花给搞到手了。”队长说着,指了指副驾驶的谢雅君。 这下沈建国不笑了,歪头看了看苏小小。 第119章 衡嫂 苏小小则挪了挪身子,原来厉衡真的谈恋爱了? “是不是搞错了?厉衡他……在燕城订过婚了。”沈建国说着,又打量了一番谢雅君。 的确很好看,但苏小小也不差吧,这厉衡怎么说变心就变心了呢? 队长一挥手:“什么订婚不订婚的,只要没结婚,厉衡想跟谁就跟谁,大不了回去跟那个丫头说清楚就行了。” 沈建国咽了口唾沫,北方三省的人果然彪悍。 “别听队长的,我和厉衡……总之,还没定呢。”谢雅君笑着否认了。 但只要是个人,都明白这一笑,分明就是表示两人只差一步了。 这次不止沈建国了,连白燕梅都看向了苏小小。 苏小小再次挪了挪身子,安慰自己,反正他们俩早就说好了,可以随时分手的,没什么可难受的。 但为什么胃里很不舒服呢? 最后,队长又补了一句:“什么没定呢,大家都叫你衡嫂了,这还不确定,怎么算确定?” 前面两个人笑得开心,后面三个人的脸都绷得紧紧的。 终于到了市局,苏小小在听到“衡嫂”两个字的时候就有些恶心,忍了一路,一下车就把早上吃的煮鸡蛋都吐了出来。 谢雅君关心地拍着她的后背:“你晕车?我这里有话梅。” 苏小小下意识躲开她的手。 白燕梅赶忙上前给她拍背,对谢雅君说:“她没事,可能是累了。” 谢雅君点点头:“那就好。” 苏小小吐完舒服了不少,看着谢雅君纤细的背影:“厉衡你个王八蛋,还他妈挺会挑人!” 骂了句娘,她才跟着大家进了市局办公室。 这次抓捕是有难度的,两组人商讨了一天,制定了抓捕计划后,定在第二天实施。 然而,他们全程都没看到厉衡。 问过才知道,他在郊区办案,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晚上一回到招待所,沈建国、贺小勇、外加其他两个刑警就来到苏小小和白燕梅的房间。 “到底怎么回事?”沈建国问苏小小。 苏小小一摊手:“我哪里知道。” “你不知道谁知道?我住院快三个月了,怎么发生这么多事?”沈建国奇了怪了,这都哪跟哪呀? 贺小勇也奇怪:“凭我对师父的了解,他不可能见异思迁的。” 苏小小皱眉看着他:“你别说的好像厉衡喜欢我似的,你知道我们俩是假订婚。” “师父就是喜欢你,我都看出来了。”白燕梅说。 苏小小又看向她:“我都没看出来,你怎么看出来的?再说了,厉衡是什么性子,真的喜欢我会不跟我说?” “那是因为你没给他机会。”沈建国在旁边幽幽说了句。 苏小小张着嘴,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建国叹了口气:“算了,回头让厉衡跟你说吧。我了解他,他不会喜欢谢雅君的。” 说完,带着几个男的出去了。 苏小小这一夜睡的,可以说是大闹天宫。 梦见厉衡就是要和谢雅君在一起,沈建国带着贺小勇和白燕梅反对,第二波是曾实为反对,第三波局长也来了,跟着反对。 结果最后厉爸厉妈也来了,就是支持儿子,然后她就看着厉衡和谢雅君结婚了。 第二天一早,她感觉这一夜比追了小偷几公里都累。 来到市局办公室,在准备的过程中,苏小小不断听到有人和谢雅君开玩笑叫她衡嫂。 行吧,结婚吧,都毁灭吧。 苏小小不在状态,任务也不算顺利,谢雅君和另一个刑警一起,跟丢了一个人,只能暂时收队。 回来后又重新做了计划,决定在今天夜里执行。 11月底的吉市,夜里气温已经降到了零下24度。 苏小小第一次感受如此低温,即使穿着军大衣,依旧冻得手脚发麻。 谢雅君笑着问她:“很冷吧?千万别把手拿出来,会冻伤的。” 苏小小也笑了笑:“还好,还好。” “你看着像个娇娇小姐,没想到很坚强。” “有吗?” “嗯,白白嫩嫩的,看着就让人喜欢。” 苏小小还是第一次被女人这么夸,要不是两人关系奇怪,她肯定也会夸回去。 但是现在,她只笑了笑没说话。 “我想问你个问题,行吗?”谢雅君看着她。 “你问。” “你见过厉衡的未婚妻吗?” 苏小小眨了眨眼,这让她怎么答呀? “我问过他未婚妻的事,他只说这些都是在燕城的事,和这里没关系,让我别多想。” 燕城的事? 别多想? 难不成厉衡还想脚踏两只船? 他想得美! 正在谢雅君还要往下说的时候,队长给了抓捕的信号。 所有人冲往嫌犯所在的屋子,在两市刑警们的通力合作下,抓捕嫌犯五人,缴获枪支和刀具等犯罪工具多把,早上五点才回到市局。 两个市的局长都没想到抓捕行动会这么顺利,就给所有人放了一天假。 沈建国打算休整一天,再等等厉衡,所以求了两天假。 在听到厉衡好像有了别的女人时,局长气得直拍桌子,在电话里对沈建国说:“必须等到那个臭小子回来,不问清楚你就别回来了。” 沈建国其实也是这个意思。 休假第一天,大家连招待所的门都没出,睡到下午才起来。 好在吉市公安局的人还想着他们,让谢雅君给他们送了饭。 沈建国问厉衡有没有回来,谢雅君笑着说:“他回来了肯定是我第一时间知道,到时候通知你们。” 明明很正常的一句话,沈建国怎么听怎么别扭。 好像厉衡真是她家的了。 不过直到睡觉,沈建国也没等到厉衡回来的消息。 吃晚饭的时候,苏小小单独和沈建国请了假,打算第二天一早去离吉市不远的马家村一趟。 马家村是小花的老家,离当年苏玉所在的军队很近。 苏小小在军队没有熟人,就算老爸和厉爸帮她找到了人,军队也不可能让她调查。 所以她只有从马家村入手调查苏玉和马小花当年的事。 第120章 苏苏的身世 沈建国听后,要陪着她一起。 一来苏小小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二来她一个女孩子进村,又是查当年的事,万一出点事,他连救人都来不及。 村子不像城市,尤其这个年代,某种程度来说,地方保护是大于法律的。 苏小小这么想着,就点了点头:“我想的是和局里借一辆车。” 沈建国拍了拍胸脯:“放心吧,包在我身上。” 第二天一早,他交代贺小勇和白燕梅,万一厉衡回来了一定把人给看住了,等他们回来再“审”他。 贺小勇和白燕梅也拍着胸脯做了保证。 只有苏小小翻了个白眼。 要是真的喜欢上了别人,回去解除婚约就是了,有什么可审的? 再说了,经过这几天的接触,她还真觉得谢雅君挺好的,挑不出大毛病来。 唯一让她不舒服的是,谢雅君身上有着和阮静相似的地方,但又说不出来是哪里像。 可能是气质吧。 想着,苏小小一歪头:“难道厉衡喜欢的是阮静那种类型的?” 她被自己恶心到了。 厉衡是不可能喜欢阮静的,或许是自己对谢雅君看走眼了。 第二天一早,沈建国借车的时候,一队队长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在下午回来,晚上六点的火车,怕来不及。 沈建国和苏小小答应着上了车,当地一个刑警帮他们开车,三人朝着马家村出发。 苏小小听到当地的刑警姓马,就随口问了句:“你不会也是马家村的吧?” 小马奇怪道:“我是啊。队长没和你们说吗?之所以让我当你们的司机,就是因为我是马家村的。” 沈建国坐在副驾驶,歪头和苏小小互视一眼,两人异口同声:“没有啊。” 小马哈哈一笑:“可能他忘了,又不是啥大事。” “那你认不认识马小花?”苏小小问道。 小马大喇喇地:“小花呀,认识。她是我们村支书的小女儿。” 沈建国挑眉:“哎呦,大官呀。” 小马附和:“那可不,只要不出村,他就是皇帝。” “几年前他就仗着自己是村支书,把小花嫁到了城里,听说那家还是个军官呢。” 苏小小皱眉,不是说小花是苏玉求来的吗? 怎么又成了仗着她爸是村支书了? “不对啊,我听说的是那个男人喜欢小花,非她不娶呢。”苏小小说。 “哎呦,就那个小花,在村里出了名的霸道,人家好好燕城的……燕城的……那个词怎么说来着?” 沈建国说道:“高干子弟。” 来之前,苏小小把情况和沈建国简单说了一下,只是隐去了很多细节,所以他知道是苏玉的事。 小马连连点头:“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人家好好的高干子弟,凭啥就非她不娶了?又不是啥天仙下凡。” 沈建国也突然有些好奇,问道:“听你这么说,难不成是村支书逼着那个高干子弟娶的?” “不然呢?”小马挑眉说道。 “你给我们说说?”沈建国拿出烟,点上了递给他。 小马接过烟,吸了一口:“当年我们村闹灾,军队就派人过来抢险,当时小花的姐姐掉进了河里,被个新兵给救了,之后村子就传开了,说两人好上了,紧接着小花姐姐就怀孕了, 结果难产死了,孩子就是那个新兵的,然后小花就嫁给他了。” 苏小小和沈建国听完大为不解,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孩子是姐姐的,小花却嫁给了那个新兵? 也就是说,小花嫁的是准姐夫,养的孩子是姐姐的。 苏苏是苏玉和小花姐姐的孩子? 苏小小一时有些接受不了,又想吐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天的事,到吉市三天了,只要有点不舒服,她就想吐。 她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 小马急忙把车停在路边,苏小小冲出去就开始吐。 沈建国不放心,别回头厉衡没看见,再把他媳妇给整没了,他回去就别干了。 急忙跑过去:“你怎么样?要不要喝汽水?” 苏小小连连摆手:“我没……呕……” 搞得沈建国也想吐了。 他不想看了,一抬头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荒野,还汽水呢,连个吃饭的地方都没有。 小马跟过来:“你是不是水土不服啊?” 苏小小恍然,来了胃口就不好,人也恹恹的,还拉过几次肚子,应该是水土不服。 好在苏小小带了水,虽然很凉,但总比没有好。 三人继续上路,沈建国又问道:“你刚才说的那些,我怎么听着毫无逻辑啊?” 小马一笑:“有时候村里的事就是毫无逻辑的。其实很简单,小花姐姐怀了孕,说孩子是那个新兵的,新兵不认,村支书就闹到了军队。具体细节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最后协商的办法就是说孩子是小花的,新兵就娶了她。” “可我们村谁不知道那孩子其实是小花姐姐的?只是说给外人听的罢了。可笑吧?”小马不屑地摇了摇头:“所以,小花嫁出去好几年了,都没回过村,还不是觉得这是丑事?” 苏小小有些惊讶。 听小马的意思,这些事马家村的人都知道,那也就不是什么秘密。 那老爸干嘛一个字都不说? 为了不让老妈知道? 不,应该是不想毁了苏玉的前途。 某种意义上,村里人是“一家人”,但外人就不同了。 如果有人问起,他们一定会一致对外,何况小花还是村支书的女儿。 但苏玉则不同,说到底他是个外人,又是个军人,如果没人作证,他根本说不清楚。 想到证人,苏小小问小马:“我听说当年有个人给新兵作证来着,你知道是谁吗?” 小马这才觉得不对,歪头问苏小小:“你们是什么人?竟然知道这么多?等等,你们去马家村是为了查这件事?” 苏小小尴尬地一笑:“我就是那个新兵的妹妹。” 小马惊讶地回头看她,沈建国在旁边大声喊道:“看路,看路。” 三人都平静下来后,小马才说:“你怎么不早说呢,早说问我就行了,我肯定知无不言。” 沈建国觉得奇怪:“你和你们村支书有仇啊?怎么感觉你好像很乐意看他倒霉呢?” 小马冷冷一笑,指着苏小小说:“你说的那个证人就是我哥。小花姐姐的孩子,就是我哥的。” 第121章 他俩挺配的 苏小小人已经麻了。 观音菩萨老天爷,上帝耶稣玛利亚,毁灭吧,都毁灭吧。 为什么来了一趟吉市,她有种不在地球上的感觉? 沈建国叼着烟,看了看苏小小,又看了看小马:“你们……你们算是亲戚吧?” 两人同时瞪向他:“你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沈建国不说话了,也觉得乱死了。 小马把当年知道的,竹筒倒豆子般地都告诉了苏小小。 其实事情远没有苏小小想的复杂。 小花姐姐和小马哥哥是青梅竹马,但因为小马家太穷,村支书死活看不上,就棒打了鸳鸯。 可处在青春期的孩子哪里管得住自己,躲在草垛子里,玩了成人游戏,一来二去,小花姐姐就怀了孩子。 村支书知道后,先是把小马哥哥打了一顿,之后带着姐姐要把孩子打掉,她一气之下就投了河。 当时苏玉所在的排正好经过,他是第一个看到姐姐的,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 他救人被不少村民看到,其中就有小马的哥哥。 他知道自己的爱人投了河,就去村支书家看人,结果可想而知,又被打了一顿。 他不气馁,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拿着十几块钱去提亲,又被打了出来。 当时村里不少人看热闹,也有好心的劝他算了,马家村又不是没有别的女娃了,何必呢。 但姐姐的坚持就是小马哥哥的动力。 她顶着老爸日日的责骂,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是不肯打掉孩子,坚持要生下来,等着和小马哥哥结婚。 然而天不遂人愿,姐姐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当时农村的医疗水平落后,即便拉着车,连夜送到了县里的医院,人还是没了。 苏小小叹了口气,很无奈。 “那后来为什么是小花带着苏苏和我哥结了婚?”苏小小更奇怪了。 小马吸了口烟,没回答,问道:“那孩子叫苏苏?” “对,苏苏很可爱,从小就懂事。” 小马安慰地一笑:“看来你家人对他不错。”随即又是不屑:“那老东西一辈子不做人,倒是给他外孙寻了个好人家。” 苏玉救了姐姐后,看到她痛苦的样子,怕她会生病,就把人送回了村支书家。 当时小花也在,一眼就看上了高大漂亮的苏玉。 救灾后续的时候,苏玉所在的排偶尔会经过村支书家,他就把准备的一些营养品给姐姐送过去。 总共来过两三次,他人又开朗健谈,小花更是喜欢的不得了。 但他似乎没什么多余的心思,送过去寒暄几句就急匆匆走了。 苏玉不知道的是,打他主意的不止是小花,还有村支书,也就是他未来老丈人。 姐姐死后,小马哥哥几次三番上门要孩子,都被轰了出来。 后来就听说村支书闹到了军队里,原因是孩子是苏玉的。 “可村里都知道这孩子你哥的呀?”苏小小不懂,这么人尽皆知的事,难道军队会不知道? 小马自嘲地一笑:“那是你不了解农村。” “即使村民知道,谁又敢得罪村支书?日子不过了?” “军队来人问,异口同声说是苏玉的,不信也不行啊。” “总之吧,你哥真的挺倒霉的,帮忙帮出这么个结果。” 苏小小想:“这或许就是升米恩斗米仇吧。” 之后就如小马所说,苏玉是有口难辩,但依旧不认。 直到小马哥哥去作证,他才摆脱了嫌疑。 但即便如此,村支书依旧不依不饶,带着老婆,老两口往军队门口一躺,开始绝食。 军队又不能拿老百姓怎么样,只能劝说,同时也担心人要是死在军队里怎么办? 最后苏玉站出来,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既然因自己而起,那就由自己承担。 于是娶了小花,同时把孩子记在了自己名下。 苏小小气得大骂道:“你们……你们村的人都是罪魁祸首!” 她大喊着,沈建国也气着了,这要是他儿子碰到了,他高低得以死相搏啊。 跟着她一起骂小马。 小马心里委屈,但不还口,吸着烟,听着他们骂。 苏小小骂够了,平静下来,又觉得冤枉了小马:“你……你不算你们村的。” 小马一笑:“所以我努力学习,考了警校,离开了村子。” 苏小小看着他,叹了口气,无奈地往后仰倒。 她好像明白老爸为什么说小花是求来的了,他当时应该真的是为了儿子求爷爷告奶奶来着吧? 难怪老爸非要让她结婚,还要赶紧生子,原来是真的很想有个自己的亲孙子。 苏玉啊,你怎么这么傻呢? 想到哥哥对小花那么好,又想到小花的不知足,她忽然觉得很委屈,替苏玉不值。 小花是怎么有脸在外面说苏玉是负心汉的? 她连他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 来到马家村,苏小小已经不想再听一遍事情的经过了。 她相信小马,相信小马哥哥,更替小花姐姐遗憾。 所以先来到小花姐姐的墓前祭拜了一番,就当是为了苏苏吧。 然后去了村支书家。 村支书得知是女婿的妹妹,叫来半个村的人,眉飞色舞地介绍着。 苏小小全程冷脸,最后只当着半个村的人对村支书说道:“你女儿小花,说我父母不是她的爸妈,没权利管她,还掀了饭桌,把我妈气到住院。” “这些都算了,我们不计较。但是她不想管苏苏,你们可想好了,苏苏到底是怎么到我们家的?” “最后,你女儿要是哪天想和我哥离婚了,我们绝不会拦着。” 苏小小冷冷说完,扒开人群上了车。 小马扔掉烟头,对着村支书嘲讽一笑,也上了车。 村支书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看着车开远才明白过来,之后急忙去找人给小花写信。 回来的路上,苏小小向小马了解了一些关于小花的过去。 总结下来就八个字:表里不一、蛮不讲理。 苏小小无语了。 看来之前的好,真的都是装的。 她还想去看看小马哥哥,得知他已经去城里务工,三人就打道回府了。 没想到苏玉的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但是结果…… 苏小小闭着眼,还不如不知道呢。 回去怎么面对老妈呢? 不管了,回去先写信给苏玉再说吧。 回到分局已经是中午了。 其他四人已经收拾好东西,在分局等他们了。 吉市公安局安排好车,下午三点出发送他们去火车站。 谢雅君帮着六个人打了饭,还特意问过个人喜好,就连沈建国都觉得她体贴又周到。 许是因为苏玉的事,苏小小心情极差,酸溜溜说道:“我觉得她和厉衡挺配的。” “你说谁和我挺配的?” 几个人听到声音齐齐抬头,看到高大的厉衡正站在门口,叉着腰,瞪着苏小小。 第122章 她是我未婚妻 厉衡在郊区蹲了五天,尽管衣服有些脏,也瘦了,但整个人看上去硬朗有气势,更有男人味儿了。 几个月不见,苏小小幻想过他应该是既邋遢又颓废,早就没了在燕城那种意气风发。 想不到非但没有,他好像比以前更有魅力了。 她一时有些挪不开眼。 其他几个人已经跑过去寒暄了,都和苏小小有着同样的感觉,纷纷夸赞。 尤其是沈建国:“早知道来吉市人能变好看,我就来了,到时候我爱人不得美死。” 其他人跟着附和,都觉得厉衡越来越帅。 直到谢雅君笑着走到厉衡身边:“你先去洗个澡,把衣服脱给我,我给你洗了。” 苏小小立马翻了个白眼,衣服都让人家洗,这两人咋不原地结婚呢? 她收回刚才的想法。 厉衡好看个屁! 厉衡看向谢雅君,冷冷说道:“我跟你很熟吗?我的衣服一直自己洗,什么时候用你洗过?” 贺小勇四人感觉气氛不对,识趣地站到了沈建国身后。 一队队长听到了,笑着说:“厉衡,这就是你不对了,衡嫂都叫了多久了,衣服还自己洗?” “我早说过我和谢雅君不熟,你们却始终一意孤行,无非是想让我就范,你有想过这到底如了谁的意吗?” 一队队长有些不悦:“还不都是为了你好?” 厉衡冷笑:“是吗?” 然后看也不看他,径直走到苏小小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满眼都是笑意。 苏小小抬头回望,尽管他笑着,她却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说过,我在燕城已经订婚了。”厉衡说着拉起苏小小的手:“介绍一下,这是我未婚妻,苏小小。” 果然,厉衡你个王八蛋! 苏小小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队队长张着嘴,半天才指着苏小小问道:“你咋不说呢?这……这咋回事嘛?” 谢雅君的脸涨得通红,她之前还问过她厉衡的未婚妻,想不到她就是。 苏小小觉得吧……还是毁灭吧,真的,毁灭吧。 厉衡完全不在意其他人怎么想,拉着苏小小说:“走,我有话跟你说。” 然后对沈建国使了个眼色。 沈建国点头,只嘱咐道:“三点回来,要赶火车。” 来到宿舍,之前来了任务,走得匆忙,厉衡床铺上的衣服就那么散落着。 他脱了大衣,里面穿了一件黑色高领毛衣。 将床铺收拾好,然后对苏小小说:“坐。” 苏小小站在门口看着他,没坐在床铺上,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 厉衡只得自己坐在了床上。 “有什么话说吧,我一会儿还得赶火车呢。”苏小小不看他,歪头看向外面。 她心里很憋闷,也不知道是因为苏玉的事,还是谢雅君的事,也或者是觉得刚才很丢人。 总之,口气不善。 厉衡在回来的路上才知道苏小小一行人已经来了三天了,今天晚上就要回去了。 他把司机薅下来,自己开车,以最快地速度赶回来。 在路上他就想好了,这次说什么也要告诉她自己的心思,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放走了。 可现在面对如此冷淡的她,他竟然有些不知该怎么开口了。 他仔细打量她,几个月不见,人瘦了一些,但依旧很白,精神也很好,许是很久不见了,他觉得她更好看了。 然后,他才说道:“我和谢雅君没关系。” 苏小小微微点点头:“哦。” “那你刚才为什么说我和她很配?” 苏小小终于回头看他:“不配吗?再说了,咱俩之前不是说好了,有了别人就可以解除婚约了,你忘了?” “没忘,但我和她没关系。” “是吗?”苏小小看着他:“那我问你,你为什么和她说你订婚是燕城的事,和这里没关系,让她别多想?” 这是那天夜里蹲守时,谢雅君对苏小小说过的。 厉衡皱眉:“谁跟你说的这些话?” “当然是谢雅君了。”苏小小说:“她问我见没见过你的未婚妻,我没答,她就跟我说了这些话,说是你跟他说的。” 说完,苏小小白了他一眼:“如果不是对人家有意思,你为什么让她别多想?” 厉衡一笑:“你吃醋了?” 苏小小睁大眼睛:“我没有。” “没有你问什么?” “我……”苏小小气得站起身:“好,那我不问了,我走了。” 说着,就要拉门出去。 厉衡拉住她另一只手:“你要是敢走,我就敢拉你去领证。” 苏小小气笑了:“现在是1990年,领证是要开介绍信的。” “你觉得这里的局长会不给我开吗?” 苏小小没辙了,这里是他的地盘,只得又坐了回去,嘴里还嘟囔了一句:“你又没户口本。” 厉衡憋着笑,说道:“谢雅君问我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她打什么主意,打算直接断了她的念想,就说这些都是我在燕城的事,和她没关系,让她别多想了,意思是别把心思放我身上。” 苏小小噘了噘嘴,心里好受了不少。 “对了,你到底有什么话要说?”苏小小问道。 “那个……”厉衡抬手挠了挠头,忽然,他想起什么:“对了,反扒的哪个师兄对你有意思?而且你对他也有想法?” 苏小小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 “我这次出任务前收到了我爸的来信,他说你好像和反扒组的一个师兄好了?” 苏小小这才想起那天为了骗厉爸的话,故意说的那些话。 她尴尬地一笑:“哪有,我那是为了……总之吧,厉叔叔听岔了。” 厉衡站起身,走到她身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是吗?” 苏小小抬头看着他,点头如捣蒜:“是呀。” 厉衡不依不饶:“你最好说是哪个,不然你等我回去的。” 苏小小转着眼珠,忽然想起上次他说过的话:“别说的咱俩好像有什么关系似的,咱俩可比白开水还清白。况且之前是你自己说的,你不喜欢苏小小。” “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才不管,总之,你我现在都是自由身,想找谁找谁。” 厉衡有些失望,本以为几个月不见,这丫头会想念自己,原来,还是他自作多情了。 他颓然地坐回到床上,一本正经地问道:“你是不是从来没想过和我结婚?” 第123章 我好喜欢你 苏小小想也不想地说:“对啊,没想过啊。” 她是真的没想过。 在她的观念里,要先谈恋爱再结婚,她和他连恋爱都没谈过,怎么可能一下就蹦到结婚呢? 厉衡无奈地一笑:“知道了。” 苏小小没察觉出什么不对,说道:“陈斯年说给你写信都不回,我给了他你这里的电话,或许他会给你打的。” 其实她是想间接问问,他为什么不给自己回信。 厉衡解释道:“我没时间,这里的案子不像燕城,很多都需要长时间蹲守,没有纸,怎么写?” 苏小小点点头。 可能是提到了陈斯年,她忽然想起阮静的病,于是问道:“你对陈斯年有多少了解?” “不多,他有些内向,应该是个把话都憋在心里的人。” 苏小小总觉得,阮静的病和原主很像,不知道这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陈斯年作为她们俩的丈夫,两个女人都有相似的症状,他有没有问题呢? 苏小小皱眉,厉衡看在眼里,奇怪地问道:“你为什么问起斯年?” “哦,就是想起了他。”苏小小随口答着,不经意间说道:“你说阮静抛弃你,选择了他,是不是比之前更傻?” 厉衡盯着她,越发觉得自己的猜想是对的,她不是原来那个苏小小了。 他再次起身,走到她旁边,问道:“为什么抛弃我就是傻?” “因为她嫉妒啊,她故意在我面前说你不能……”苏小小忽然住嘴。 她这是怎么了? 想着要验证自己对陈斯年和阮静的想法,竟然差点把实话说了出来。 她嘿嘿一笑:“我就是觉得她有点傻。” “你觉得她抛弃我是傻,是因为你觉得我好?”厉衡问道。 苏小小一噎,磕磕巴巴地说:“你……是挺好的……” “哪好?” “啊?”苏小小想了半天:“你为了我挨过两次联合双打呢,呵呵。” 厉衡一笑:“那你要怎么还?” “还什么?让我也挨两次联合双打?” “不用。” “那要怎么还?” “你为什么觉得我好?”厉衡越问,身体离她越近。 苏小小已经站起身,靠在了桌子边。 她的身高只到厉衡的胸口。 看着黑色毛衣,想到那下面是美好的肉体,她快有些把持不住了。 “那个……我……到三点了吧?我该走了。” 苏小小觉得要是再不走,自己可能会兽性大发。 虽然沈建国说是她没给他机会,可他也从来没表示过喜欢自己呀。 万一会错了意,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厉衡抬起手腕看了看表:“才两点,去哪啊?” 不知道是不是离得太近,苏小小竟然觉得他看表的样子都很性感。 妈的,再不走真要出事了。 她往前挪了一步,厉衡也正要再靠她近些,就这样,苏小小一头扎进了他怀里。 她把头埋在他胸口不起来。 丢死人了! 厉衡想笑,但更多的是开心。 正在苏小小想接下来要怎么办的时候,忽然感觉到一双手臂搂住了自己。 “我的确不喜欢以前的那个苏小小,但是我好喜欢现在的、在我怀里的这个苏小小。”厉衡在她耳边轻轻说道。 “即使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你不是那个人了,但我不在乎,无论你是谁,我就是想要和你在一起。” 苏小小惊讶地抬起头,看了他良久,万般情绪,最后只化作一个吻。 她回抱住厉衡有力的身体,踮起脚尖吻在了他的唇上。 “我也好喜欢你。” 她说完,厉衡吻了回去。 这几个月的思念,终于得到了回应,两人吻得难舍难分。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小小趴在厉衡的胸膛上,抱着他的身体,闻着他身上的味道,只想赖着他。 她不想回燕城了,一刻也不想和他分开。 厉衡也抱着她,亲吻着她的头发,说道:“这算是你还我的。” “还的什么?”苏小小不解。 “两次联合双打。” 苏小小笑了:“你被打的是屁股,为什么让我用嘴还?” “都一样。” “你好恶心。” 两人笑着,又吻在了一起。 之后坐在床上,苏小小问道:“你为什么觉得我不是以前的苏小小了?” “很多事啊。”厉衡一手搂着她,一手握着她的手:“你和她完全不是一个人。” 苏小小也不意外,他本来洞察力就强,自己又暴露过很多次,不被他察觉才怪。 只是不知道他是怎么认知的。 于是问道:“那你觉得我是谁?” 厉衡想了想:“我其实不太理解,难不成人真的能互换魂魄?但如果你到了这具身体里,那原来那个苏小小呢?” 苏小小觉得他还真的挺聪明的,笑着说:“我觉得你这个说法没问题,就是互换魂魄。” 之后,苏小小解释了一番。 其实让她用科学的方式解释也有些难度的,毕竟她也不是学理科的,只能把她所学的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释了一遍。 谁知厉衡一听就明白了,他倒不担心其它的,只担心她会不会有一天忽然离开。 这个苏小小真的不知道。 “但是,我和原主都是死了才能进行穿越的,也就是说,我怎么也要活到死才能离开吧。”苏小小说。 “那我就放心了,保证把你养得白白胖胖的,活到99。”厉衡笑着说。 “哦,对了,阮静是重生的。”苏小小说道:“所以我才会说她抛弃你,是她傻。” 厉衡倒有些意外,但脑子转得很快:“你的意思是……不会她上辈子是和我……” “对,你们俩上辈子结了婚。” 厉衡第一次露出了抗拒的表情:“我怎么可能和她过日子?” 苏小小一笑:“她说你是个渣老公,开始我还信了。但经过这么长时间的观察,我觉得她一定是在说谎。她不但不觉得你渣,反而觉得你很好,所以才会故意跟我说你的坏话,让我误会你。” 厉衡不在乎阮静怎么想,只问道:“什么是渣老公?” 苏小小解释了一番,厉衡捏了把她的小脸:“你竟然会信我是个渣老公?” 苏小小噘着嘴:“那时候我才来嘛,跟你又不熟,而且你开始对我也很一般呀。” “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不是原来那个人。” “那我们打平了。” 两人相视一笑,情不自禁地又吻在了一起。 直到沈建国来敲门,两人才不舍地分开。 第124章 家事 厉衡开车送他们去火车站,一路上都不舍得放开苏小小的手。 沈建国强行将他们分开:“为了祖国的事业,人民的安危,你们先分开一下。” 苏小小皱眉:“这都哪跟哪呀?” “你这个觉悟需要提高啊。”沈建国开始上思想教育课:“我们是人民警察,万一出了车祸,这是国家和人民的损失。所以,你们别再拉着手了。” 他最后一句是吼出来的,把全车人吓了一跳。 在等火车的时候,苏小小抱着厉衡,问道:“你什么时候回燕城呀?” “不知道。”厉衡回抱住她,也有些无奈。 案子的确有进展,但领导说还不够,所以他要继续留在这里。 苏小小不想表现出难过,只笑着说:“说不准你回来我就喜欢上别人了。” “你敢!”厉衡又捏了把她的小脸,想起之前那件事:“对了,到底反扒组哪个人看上你了?” 苏小小扶额:“没有,我就是为了骗厉叔叔的。倒是你,谢雅君可是真的看上你了。” 厉衡挑眉:“你不觉得她很奇怪吗?” “奇怪?没觉得呀。” 厉衡问她:“如果你明明知道对方没那个意思,会不会制止别人用这种称呼和你开玩笑?” 苏小小想也不想地说:“当然会制止,而且很反感。” 说完,她才发觉确实有些奇怪。 可能是刚听到这件事的时候太生气了,都没察觉不对劲。 同事们开这种玩笑的确不对,但作为当事人,肯定会制止的。 即使不明确说出来,肯定也会笑着说句“人家没那个意思,大家以后别这么叫了”。 “你的意思是,谢雅君从来没制止过?”苏小小问道。 厉衡点点头:“关键的问题是,我先对她表明了态度,才开始有人这么称呼她的。之后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再次表明态度,说我在燕城已经订婚了,但依旧有人这么称呼她,而且她还很受用,我就开始觉得不对劲了。” 回想了一下谢雅君的所有表现,无论是表情还是语言,的确都给人一种和厉衡早就私定终身的感觉。 她是故意的? 这么多刑警都没察觉,何况陷在醋坛子里的苏小小? 转念,苏小小想到什么,睁大眼睛问道:“所以你就……” 厉衡一笑:“对,我开始查她了。” 苏小小从他的怀里退出来:“你不会回去查我反扒的师兄吧?” 厉衡一挑眉,故意逗她:“你说呢?” “你就这么不信任我?”苏小小罕见地像个小女孩般跺着脚,说道。 厉衡哈哈笑着,上去抱住她:“开玩笑的,我是不会查我喜欢的人的。” 然后他认真说道:“如果你真的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我会坦然接受的,不会做这种事去伤害你。” 苏小小昂着小脸:“这还差不多。” “那你查出什么没有?”她紧接着问道。 “我在这边工作特别忙,来了两三个月,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都不在局里,要不也不会连你的信都不回了,所以上周才刚刚着手调查,前几天又去了郊区办案,还没查到什么。”厉衡说。 他隐去了住院两周的事。 苏小小有些失望,哦了一声才说:“那你查到了写信告诉我。” “一定。”厉衡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脸。 话落,火车进站了。 厉衡不舍地抱紧她:“多给我写信。” 苏小小也回抱住他:“我会的,你一定注意身体。” 厉衡点点头,把脸埋在她的颈间,好舍不得,但还是松开了手,看着她上了火车。 火车启动的时候,厉衡还在叮嘱她工作的时候一定注意安全,等他回去。 苏小小这才发觉,自己根本适应不了分别。 火车驶离站台时,她看着厉衡还站在原地,孤零零的一个人,不知道这几个月他是怎么过来的? 厉衡在月台站了很久,回味着和她短暂的亲密。 他从来都不是多愁善感的性子,苏小小的到来只会让他更加有动力解决难题,早些回去和她在一起。 回到燕城的第一天,苏小小就立刻给苏玉写信。 信中她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告诉了他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她只想知道还有哪些细节是自己不知道的? 望他实话实说。 想到苏玉当年的遭遇,苏小小就觉得堵得慌。 但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和不愉快,只更加孝顺爸妈。 至于小花,她只冷眼旁观。 尽管不希望苏玉离婚,但如果小花真的做了什么出格的事,苏小小不介意做个坏人,让她怎么来的燕城就怎么回她的马家村。 三天后,小花接到了老爸的来信。 她怒气冲冲找到苏小小:“你去我们村了?” 苏小小看着她:“是啊。” “你干什么去了?”她想要大喊,但怕楼下的公婆听到,只能咬牙问道。 苏小小冷笑:“你爸没和你说吗?” 不等小花说话,苏小小先说道:“马小花,我爸和我哥不怪你,一是因为他们是军人,恪守军人的责任,二是他们拿你当一家人看待。” “但你别忘了,我既不是军人,更不会大度到拿你当一家人看待,所以,你最好给我闭紧你的嘴,要是让我妈知道了一个字,我保证你是怎么来的燕城,我就让你怎么滚回你的马家村!” 小花又生气又害怕,喘着粗气,指着她说:“你就不怕我爸来燕城闹?” 苏小小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你搞清楚,吉市我爸或许需要找人帮忙,但到了燕城,你觉得你们家人算什么东西?” 小花不笑了,是啊,这里是燕城,和吉市完全不是一回事。 苏小小坐回到沙发上:“你明明知道我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却还在外面诋毁他,无非就是为了让我爸妈妥协,给你找工作,不带苏苏。” “你但凡有一丝愧疚,都不会用这种方式来对他。” 苏小小说着都觉得恶心,长出一口气后下了最后的警告:“我们家不是仗势欺人的作风,不然你当初也不可能嫁进我们家。但如果有人要想在我们头上拉屎,我可不惯着。” “我的确没有能力左右军队和你们村的村民,但我有能力让你离开这个家。” 小花是哭着离开苏小小房间的。 苏小小冷哼,知道她这种人是听不进去这些话的。 以后有的是机会哭。 第125章 关玉梅的相亲对象 回来一周后,厉衡才给苏小小来信。 苏小小在心里埋怨他这么晚才来信,但依旧迫不及待地打开来看。 他先是说了这周的情况,知道自她们离开后,他好好休息了几天,心里放了心,毕竟还是身体最重要。 然后就是她最关心的谢雅君。 厉衡却只写了寥寥几笔,大意是还在查,但已经有了些眉目。 看来这个谢雅君还真是有问题。 最让苏小小难受的是,他最后来了句:“或许结果会让你大吃一惊。” 她把信放在桌子上拍了好几下:“臭厉衡,写悬疑小说呢?” 苏小小抓心挠肝,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结果,索性起身去吃饭了。 沈建国看到她皱着眉头坐在对面,笑着说:“你这表情不太像是刚看完情郎的信呀?” “情郎?”苏小小冷哼:“屎壳郎还差不多,文笔极差。” “啧啧啧,还是不谈恋爱好,到手了就骂人。”沈建国摇头,不赞同苏小小说师弟是屎壳郎:“厉衡要是屎壳郎,咱这分局里岂不都是臭大姐了?” 苏小小险些喷了:“沈建国,为了你师弟,你不惜牺牲自己?你对自己也太狠了吧。” “我一向舍己为人。”沈建国笑着说:“谢雅君到底怎么回事?” 在回来的路上,苏小小已经把谢雅君的情况都告诉了他,他也觉得厉衡是对的。 “我骂厉衡就是因为这个。”苏小小咽下一块红烧排骨:“只说有了些眉目,但结果,要留在日后揭晓。” 沈建国皱眉:“看来这个谢雅君的问题还不少呢?” 苏小小问:“你说不会牵扯啥大案吧?” 沈建国清楚厉衡去吉市的目的,但不能说。 可那天厉衡私下对他说的情况里,和谢雅君没有任何关系。 看来她的事件是独立的。 沈建国说道:“或许不是案子呢,只是隐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苏小小叹气,他们鞭长莫及,只能继续等了。 一周后,分局没什么大事,苏小小就回家陪爸妈。 小花还在百货大楼卖熟食,许是开始习惯了,最近没再听到她抱怨熟食部脏了。 苏小小嗤之以鼻,她不相信她,也不看好她,提防就是了。 她没在家吃晚饭,而是被厉妈叫去,陪着厉家二老吃了晚饭。 期间,苏小小被二老打趣,说可能明年就能抱上大孙子了,想想就开心。 现在马上12月了,明年抱上大孙子,最快也要二三月怀孕…… 生产队的猪都不敢打这个包票啊。 苏小小一直以为爱做梦的都是年轻人,原来人上了岁数,做的梦比年轻时候的还邪乎。 不过吃饭过程还是非常愉快的,苏小小连吃带拿地出了门。 刚从厉衡家院子出来,就看到一男一女走了过来。 男的推着自行车,女的走在他旁边。 男人比女人矮了半个头,又偏瘦,看上去有些不搭,但聊得很开心。 一看身高和体态,苏小小就认出了女的是关玉梅。 这也是做刑警久了养成的职业病。 男的嘛……她觉得有些眼熟。 等走近了才发现,竟然是殡仪馆的那个工作人员。 苏小小有些惊讶,他不会就是关玉梅的相亲对象吧? “小小,你怎么在这?”关玉梅看了看旁边的房子:“去厉衡家了?” 苏小小点头:“是,刚陪着二老吃了晚饭。” 关玉梅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可惜,苏小小还是听到了。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相亲成功了,她不会还想着厉衡吧? 旁边的男人看到苏小小,笑着说道:“女刑警?这么巧啊?你也住这个大院里?” 不等苏小小回答,关玉梅先问道:“你们认识?” “是,她们分局暂时在我们殡仪馆进行尸检,所以见过两次。”男人依旧笑着,歪头看了看苏小小。 苏小小微笑着:“是,见过两面。” 关玉梅白了一眼男人,酸溜溜说道:“你们俩还挺有缘分。” 男人脾气很好,笑着反问:“那咱俩算不算有缘分?” 显然男人的套路对关玉梅很受用。 捶了他一拳,略带撒娇地问:“你说呢?” “那当然咱俩更有缘分了。”男人也捶了她一下。 哎呀我去! 苏小小皱眉,咋有种闺蜜互捧的感觉? 实在受不了了,摆摆手:“你们聊吧,我先走了。” “等一下。”关玉梅叫住她:“厉衡……最近怎么样?” 她说着凑近苏小小,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我给他写了好多信,他一封都没回过。” 或许是太清楚厉衡对她绝不会有想法吧,苏小小非但不生气,反而想笑。 “我的姑奶奶,厉衡是我男朋友,你就别惦记了。” 关玉梅白了她一眼:“我就惦记,我乐意。” 苏小小哭笑不得,这点倒是和她妈挺像的。 “你觉得他怎么样?”关玉梅问苏小小,回头看了看殡仪馆男。 苏小小对他真的没什么感觉,非要说的话,这人好像有点儿社交牛逼症。 “不知道,我跟他不熟。”她实话实说。 “你还刑警呢,看人都不会,真不知道厉衡看上你什么了?” 苏小小觉得自己今天就不该出门:“行,那我走了。” “哎,我还没说完呢。” “祖宗姑奶奶,还有什么事?” “我要是和他结婚,得住在我们家,他没房。” “那怎么了?”苏小小不觉得有问题。 反正再过十年,商品房随便买,还能升值,他们俩的日子应该不会太难。 关玉梅叹了口气:“我妈肯定不同意。” “那就找个有房子的。”苏小小无语了,这么简单的事,难道她自己做不了主吗? “哪有那么容易?我又不像你,出生就好命,能嫁给厉衡……” 苏小小真的听不下去了,转身跑了:“我先走了,你自己想吧。” 男人凑上来:“她怎么走了?” 关玉梅本来心情挺好,但看到苏小小后就郁闷了,甩脸子说道:“不知道,你去问她吧。” 男人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笑着说:“那我去了,你生不生气?” “不生气。” “那我就不去了,我喜欢你为我生气。”男人哄着关玉梅。 别看关玉梅外表五大三粗,内里就是个长不大的小女孩。 听到这话,又笑了:“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你骂我讨厌,应该是喜欢我吧?” 男人嘴甜得让关玉梅心里一阵荡漾。 觉得没房就没房吧,比前几个相亲只知道说她太壮的男人强多了。 然而三天后,分局接到报警电话,燕城某招待所发生一起命案。 苏小小他们赶到现场,发现死者正是殡仪馆男。 第126章 案件五(一) 上午九点多,白燕梅接到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得知西城招待所出了命案,就叫上所有人出现场。 到了现场,找到报警人,是招待所的一名清洁工。 早上不到八点,他打扫卫生的时候发现这间屋的门没有锁上,就敲了敲,无人应才走进去。 一进屋就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尸体,吓得赶紧通知了前台的工作人员。 期间因为招待所人不多,工作人员又不敢进去,现场几乎没遭到破坏。 发生命案的房间是102,不大,只有十几平米,在走廊的尽头,。 对面的房间是101,放杂物的,没人住。 右边是客房103,问过工作人员,得知这些天都是空置的。 曾实为说:“看来这间房还算隐蔽。” 工作人员说:“现在是年底,来出差的人少,所以空置房很多。” 曾实为点头:“你先去把登记册拿来,我们看一下。” 之后,打开门,一股呛人的臭味扑面而来。 缓了一下,曾实为才和法医走进现场。 贺小勇、白燕梅以及两名刑警跟着,苏小小见屋子太小,人太多,就和另外一个刑警等在了外面。 工作人员拿来登记册给他们,刑警看,苏小小问。 “你记得这间屋的人是什么时候来的吗?” 工作人员说:“应该是昨天,但不是我值班,所以不确定。但这个人我倒是见过几次。” “他常来?”苏小小奇怪。 “也不算常来,大概一个月来一次吧。” 苏小小点点头,记在了本子上,然后接着问道:“你是几点来上班的?” “我上夜班,昨天夜里11点接的班。” “早上没看到有人走吗?” 工作人员年龄不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小声说道:“我睡着了。” “你醒着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哪里不对?” 工作人员想都没想就摇了摇头。 苏小小很有耐心:“不要着急回答,仔细想想。” 工作人员仔细回想了一下:“对了,半夜的时候,我好像总能听到呜呜的声音,不大,偶尔有,我以为是挪东西的声音,但是现在想想,不知道和这个……”服务员说着,害怕地指了指房间:“和这个有没有关系?” “呜呜的声音持续了多久?”苏小小问。 工作人员皱眉:“这个我也没在意,反正五点多我就睡着了,那会儿好像没有了吧。” “死者应该是昨晚十点多来的。”另一个刑警指着登记册给苏小小看。 登记册上这个房间最近的登记时间是昨晚十点十五分,登记人名是欧英杰。 “介绍信有吗?”刑警问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连忙去拿。 这个年代入住招待所基本都是外地来出差的,不能随便入住,需要单位开具介绍信。 苏小小和刑警看了看,是本市殡仪馆开具的,而且就是他们分局借用的那家。 这么巧? 苏小小正想着,就听到贺小勇在她身后说道:“死者咱们见过。” “什么?”苏小小有种奇怪的感觉。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 苏小小皱眉,不会真的是她想的那个人吧? 白燕梅和其他两名刑警出来后,苏小小和另外一个刑警进去。 看到床上躺着的尸体,真的是他,殡仪馆男,关玉梅的相亲对象。 三天前还见到的人,鲜活的,笑着的,对关玉梅说着打情骂俏的话,如今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而更让她触目的是,他的死状,很不堪。 死者全身赤|裸,双腿岔开,手臂向下,用麻绳绑缚在床腿上,嘴里塞了手绢,又用毛巾整个裹住,严严实实的,应该是不想让他发出声音。 从臀部往下的身体和床铺上都是血,生殖器完好,那应该是从肛|门处流出的,同时还伴有屎尿。 难怪刚才开门时有呛人的臭味。 苏小小发现他身上布满了黑色的小洞:“这些……” “是烟头烫的,应该是活着的时候造成的。”法医说。 苏小小点点头,又仔细观察了一下,看见尸体的下体好像插着东西。 她走近了一些,果然,肛|门处插着一支笔。 “这种事我以前在办案时听说过,很像是报复行为。”曾实为在旁说道。 苏小小回头看师父:“报复?对一个男人用这种方式,会不会是情杀?” 曾实为缓缓点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情杀往往多发于激情之下,从这个现场看,不太符合。” 苏小小看向死者的脸,他不是在和关玉梅相亲吗? 怎么会和男人…… 死者的脸苍白而扭曲,死前又遭到了虐待,应该是极其痛苦的。 苏小小收回目光,希望不是她想的那样吧。 又观察了一下房间,窗帘是拉上的,床旁边放着一把椅子,看距离,凶手应该是坐在这里对死者进行虐待的。 床头小柜上有好几个看不出关联的东西,一根黄瓜,一把筷子,还有一个擀面杖,是家常用最粗的那种。 苏小小歪头,非要说有关联,那就是这几个东西都是直溜溜的。 不过引起她注意的是烟灰缸。 里面装满了烟头,苏小小数了一下,有二十个之多。 让她奇怪的是,烟头不是万宝路的,就是三五的,都是进口烟。 这年头能抽进口烟的可都不是普通人,又贵又难搞到。 这么一个小小的招待所里,来的不是出差的采购员,就是普通的科员,怎么会有人抽这么贵的烟? 而且数量惊人。 关键是还拿烟头烫人,如此浪费,难道凶手不是个普通人? 正想着,法医说道:“初步鉴定,死亡时间大概在12个小时之内,死因我要回去检验了才能知道。” 曾实为点头,招呼刑警们把尸体运走。 刑警们又对服务员们进行了仔细询问,但他们基本都是六点后才接班,没人看到102里有人出来,看来凶手应该是在六点前离开的。 之后,一行人都先去了殡仪馆。 贺小勇和白燕梅负责询问介绍信,苏小小和另一名刑警负责对死者的同事进行询问。 即使已经见过三面,苏小小到今天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欧英杰,正是招待所登记册上的人。 第127章 案件五(二) “我其实和小欧不熟。”一个同事说:“他这个人吧,健谈是挺健谈的,但不是和谁都健谈。” “说白了就是见人下菜碟。”另一个同事大喇喇说道:“有用的人呢,就多说两句,没用的人呢,爱搭不理。” 刑警问道:“他平时和谁的关系比较好呢?” 两个同事不约而同地一撇嘴:“估计和科长关系比较好。” “那他平时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苏小小又问道。 “特别?”大喇喇那个同事想了想说:“他好像有路子能搞到进口烟。” “三五和万宝路?”苏小小说。 “对,我还跟他买过几次,比外面卖的便宜些。” “他是从哪搞到的?”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反正我们这里有几个人经常和他买,问他也不会说啊,这是走私,他才没那么傻呢。” 又问了一些其他的问题,几乎都和案件无关。 而且即使苏小小暗示了性取向,这些人似乎也没领悟,看来单位的人对他私下的了解还真是不多。 贺小勇和白燕梅回来,证实介绍信是科长给欧英杰开的。 原因是他说有家人来燕城,暂时没地方住,就让科长帮忙开了介绍信,先住在招待所。 当然,这不是第一次,之前也开过几次。 这倒是和服务员说的对上了。 苏小小随口问了句:“科长抽烟吗?” 白燕梅点头:“抽,而且是万宝路。” 估计是收了欧英杰的贿赂。 等到法医检验完毕,一行人才回了分局。 “根据对服务人员的询问,加上尸体的情况,死者应该是死于今天凌晨四点到六点之间。”会上,法医先汇报情况。 “身上有多处淤痕和烟头烫过的伤口,尤其是手腕,因为疼痛挣扎,表皮开裂出血,看程度,虐待至少持续了几个小时。” “死者的下巴脱落,直肠破损,伴有严重出血,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同时身体里面没发现其他人的c东西'',床单和死者身上的''东西''都是属于死者本人的。” “死因是心脏骤停,或许与多次激动有关。” 法医说完了顿了顿:“对了,死者有尖锐湿疣。” 这年头得这种病的真是少之又少,刑警们都没听说过,全是一脸懵。 只有苏小小在心里打了个问号,欧英杰真的是同性恋? “尖锐湿疣是性病的一种。”法医解释了一句。 大家才恍然大悟,然后齐齐回想刚才进入现场没有违规吧? 要是防护不到位,被传染就惨了。 曾实为疑惑地问法医:“死者这么年轻,多次激动应该不会导致猝死吧?” “不会,但要看个人情况。如果本身心脏有问题,就有可能会。”法医解释道。 “也就是说,死者有心脏病?”贺小勇问。 “至少心脏是有问题的。”法医说:“这个死者年龄是25岁,这么年轻,恐怕自己都不知道有问题,搞得这么大……” 法医摇了摇头,觉得死在这种事上面,太不值了。 “从现场情况来看,我认为虐待他的人就是奔着杀人去的,只是没想到还没下手,他就猝死了。”曾实为说。 然后问另外一个刑警:“现场带回来的物证,有化验结果了吗?” “得排队,还要再等等。”刑警说道。 曾实为也知道,只能叮嘱他们经常去催一下。 “师父,您说这案子是不是鸡|奸啊?”贺小勇有些好奇,憋半天了。 这年头把男人和男人那种事叫做鸡|奸。 曾实为一笑:“你小子,不学好。” 大家都笑了。 曾实为只说:“很多案子看上去是,但查出来却不是那么回事。这次的也一样,如果真的和那种事有关,为什么死者体内没有人的''东西''?” “您不是说很像报复吗?或许是故意不放在里面?”一个刑警说。 “在现场没发现第二个人的液体。”法医补充道。 大家都奇怪,贺小勇说:“难道凶手是女人?” 苏小小和白燕梅异口同声说:“我们是不会用这种方式报复男人的。” “那是因为你们是正常人,万一凶手不是正常人呢?”贺小勇还补充一下。 苏小小觉得吧,他还是不太了解女人。 白燕梅翻了个白眼:“我看你才不正常。” 贺小勇怼回去:“我看你也不正常。” “比你正常。” “我……” 贺小勇刚要还嘴,就看到曾实为正盯着自己,把下面的话生生噎了回去。 苏小小一笑,自从两人说开后,关系好像正常了一些,再不是贺小勇呵斥,白燕梅认错了。 “我认为凶手是男性。”法医说:“从死者被绑缚在床腿上的力度来看,凶手肯定不是女性。” “有没有可能是男女共同作案?”一个刑警分析。 “现场没发现第三人的痕迹。”负责现场勘验的刑警说:“现场只提取到了死者的指纹,没有第二组。提取了两组脚印,一组是死者的,另一组脚印是44码的,身高应该在1米8到1米85之间,男性。” “看来凶手戴了手套,有备而来。”贺小勇说:“的确像报复杀人。” “能带着黄瓜、筷子、擀面杖来的,肯定是有备而来。”苏小小说道。 贺小勇想想都恶心。 “欧英杰应该是同性恋。”苏小小忽然说了一句。 法医点点头:“应该是,尖锐湿疣大多是由男性传染导致的。当然,这个还需要走访他的社会关系才能确定。” 曾实为赞同:“他有可能是被别人传染的,之后他又传染了别人,所以导致被报复。当然,或许也有别的原因被报复,像法医说的,先走访他的社会关系吧。” 会议最后定的破案方向是仇杀。 第二天,刑警们分成三组,一组去走访欧英杰家人和招待所服务员,一组去医院找欧英杰的就诊记录,最后一组走访社会关系。 苏小小自然先去找了关玉梅。 第128章 案件五(三) 关玉梅正在单位上班,听到欧英杰死了,倒不见多伤心,反而有些如释重负。 至少不用纠结到底要不要和他结婚了。 “你……不伤心?”苏小小奇怪。 “有什么可伤心的,又不是多重要的人。”关玉梅轻轻叹了口气:“不过确实有点儿可惜,比起另外几个,他好歹会哄人开心。” “你最后一次见他是什么时候?”苏小小问道。 “就是碰到你的那天晚上。”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苏小小问:“我听我妈说是阮静给你介绍的?” “算是吧。”关玉梅说:“我妈到处跟别人说有合适的就介绍给我,阮静就说有个人还行,我就去见面了。” “她是怎么和欧英杰认识的?” “不知道,我没问过。” “你也没问过欧英杰?” 关玉梅想了想:“好像问过吧,我记得他说是通过朋友认识的。” 苏小小无奈,这么不走心,看来是真的没看上他。 “你对他这么不上心,为什么还要和他交往?” 关玉梅看了她一眼:“还不都是因为你。” 苏小小奇怪:“和我有什么关系?” “要不是你和厉衡订了婚,我就不会去相亲,不去相亲,我也不会和他好了。” 苏小小哭笑不得:“关玉梅,你自己听听你说这话符合逻辑吗?” “符合啊。”她答得理直气壮。 苏小小一摆手:“我们不说这个,就说你和欧英杰,你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觉得他哪里不对劲?” “没觉得,就是觉得他嘴挺甜的,第一次见面,没说两句就请我看电影,我觉得他还挺大方。” 苏小小想起第二次见欧英杰,他也要请自己看电影,他对女人都这么主动的吗? 如果对关玉梅主动倒还能理解,毕竟是相亲对象,有目的性的,觉得合适就主动一些,可为什么对她也主动? “对了,有件事我一直觉得挺奇怪的。”关玉梅突然说。 “什么?” “他第一次来我家,就给我爸带了一条万宝路,我当时还问他哪来的,他说是托朋友买的。”关玉梅说。 “你为什么觉得奇怪?” “他的工资不高,哪来那么多钱买万宝路?”关玉梅说:“而且他还说了,以后我爸要是想抽了,找他就行。你说他是不是搞走私的?” 苏小小摇摇头:“还不确定。” 关玉梅冷哼了一声:“搞什么也没用,他在燕城没房,殡仪馆也不管分房,挣再多钱也娶不上媳妇。” 转念想到什么,又叹了口气:“他一个人从十几岁起就寄住在亲戚家,听说对他也不好。我琢磨他这么着急结婚,估计就是想赶紧搬出来,没想到最后是这么个结果,也怪可怜的。” 苏小小皱眉,着急结婚? 从现场情况来看,欧英杰的性取向很有可能不是异性,又有性病…… 关玉梅不嫁他是对的。 “对了,回头有结果告诉我一声,好歹认识一场,也不能太没人情味了。”关玉梅说道。 苏小小想笑,这么半天才想起关心一下人家是怎么死的。 行吧,比想不起来好。 之后,苏小小来到陈斯年家。 她看到阮静的精神还是和之前差不多,懒洋洋的,不爱动。 她婆婆陈母倒是挺会关心人,嘘寒问暖,还帮她煮中药,她只管躺着休息就好。 “你这病怎么不见好?”苏小小坐在她和陈斯年房间的沙发椅上,问道。 “不知道,药就没断过,但总觉得累。”阮静侧卧在床上,问道:“你找我有事?” “我是来问问关于欧英杰的事。” 阮静奇怪:“欧英杰是谁?” 苏小小也奇怪:“不是你把他介绍给关玉梅的吗?” 阮静想了半天,最后才“哦”了一声:“好像是有这么件事。我现在记忆力特别差,前脚发生的事,撂爪就忘。” 苏小小警觉,原主也是记忆力越来越差。 阮静努力回想:“应该是斯年和我说有个人想找个结婚对象,我可能就和关玉梅说了。” “那陈斯年是怎么认识欧英杰的?” “可能是工作上认识的吧。” 欧英杰在殡仪馆工作,陈斯年在机关单位上班,两人完全没有交集,怎么会是工作上认识的? 苏小小还想再问,发现阮静已经睡着了。 不是说她睡眠不好,一直吃着安眠药吗? 怎么现在说着话就能睡着? 苏小小越发觉得奇怪。 她想着要不要叫醒她,就见陈母推门走了进来。 “小小,我来给静静送药。”她把碗放在床头柜上,一笑:“这孩子,怎么说睡着就睡着了?” 她把阮静叫醒,然后喂了她药,又和苏小小寒暄两句就出去了。 阮静有些不高兴:“我好不容易睡着,非叫我起来干什么,回头晚上又睡不着,还得吃安眠药。” “你只是晚上睡不着?”苏小小奇怪。 “是,挺奇怪的。” 苏小小又问了一些关于欧英杰的事,发现她的确不是很清楚,就打算先回分局,晚上再来找陈斯年。 临走前,她特意看了一眼,发觉阮静喝完那碗药,精神好了很多,也不困了。 “这药这么神奇吗?”苏小小有些想不通。 从阮静家出来时是中午了,苏小小先回家吃了饭,下午才回了分局。 其他走访的刑警还没回来,她打算先给厉衡写信,告诉他阮静的事。 阮静的病有些蹊跷,她想着厉衡一定比自己考虑得多,告诉他或许会有帮助。 晚饭前,刑警们回来先开了会。 去医院的还没找到欧英杰的就诊记录,第二天继续。 走访招待所服务员的刑警说欧英杰和另一个男人是晚上十点多来的。 欧英杰办的手续,另外那个男人一言未发,而且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穿着军大衣,帽子围脖几乎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样貌。 但身高不矮,至少有1米8,身材不胖不瘦。 手里还提着一个现下很常见的公文包。 至于两个人的状态,服务员觉得欧英杰看上去挺兴奋的,全程都在笑。 服务员是个男人,总觉得两人有种说不出的别扭感觉,所以对他们印象很深。 公文包在现场没有看到,里面装的应该是现场发现的作案工具,之后被男人带走了。 “还真是蓄谋的。”一个刑警说道。 “现场另一组鞋印倒是与服务员描述的另一个男性符合,他应该就是凶手。”另一个刑警说道。 大家纷纷表示赞同。 但他既没露脸,也没留下任何信息,暂时还是要继续走访。 第129章 案件五(四) 走访欧英杰亲戚的是贺小勇和白燕梅,两人都有些无奈。 “这家的男主人是欧英杰的叔叔,对他的死完全不在意,反而还有些庆幸。” 白燕梅想到那个男人的笑,听到侄子死了恨不能放鞭炮的表情,真想上去给他一巴掌。 贺小勇接着说:“欧英杰叔叔家是三室一厅,只有一家三口,明明还有一间房,但却让欧英杰睡在进门的过道里,简直没拿他当人。” ”他叔叔,尤其是婶婶,早就盼着欧英杰赶紧结婚搬走,天天催他,所以在听到他死了的时候,一点儿也不伤心。” “可不,如了他们的愿,当然不伤心了。” 白燕梅18岁就在派出所做了民警,也碰到过没人性的,但听到人死了还如此高兴的,还真是头一回。 “他们知不知道欧英杰昨晚去了哪?和什么人往来比较多?”曾实为问。 “他们平时根本不关心他,只要每月开支的时候上交生活费就行。”白燕梅说道。 “我们问过有没有人来家里找过他,他们都说没见过。”贺小勇补充。 看来这条线是没什么可查的了。 苏小小把自己今天走访的情况说了一遍,认为欧英杰走私这条线倒是值得查一查。 曾实为表示支持,打算明天去其他分局问问有没有这方面的线索。 晚上在家吃过饭,苏小小就去了陈斯年家。 刚一进门,就看到他坐在沙发上打电话,阮静和陈家二老也在。 陈母看见她,笑着说:“小小,来的正好,电话里是厉衡。” 苏小小一愣,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走到电话旁,陈斯年已经和厉衡聊得差不多了,就把听筒交给了她。 迫不及待地接起来,在听到他的声音时,苏小小漾开的笑容又温柔又甜蜜。 陈斯年看了看她,之后面无表情地扭开头,手指用力地搅在一起。 阮静白了一眼苏小小,她现在实在没力气和她生气。 厉衡没听到陈斯年的声音,就下意识喂了一声,忽然就听到那边传来了朝思暮想的声音:“厉衡?” 他有些惊讶:“小小?” “嗯,是我。” 厉衡激动地坐直身体,笑着问:“怎么是你?” “我来找陈斯年问些事情,正好他在和你打电话。” “你吃饭了吗?”厉衡关心地问道。 “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然后他看了看旁边,见没什么人在,就小声说道:“我好想你。” 苏小小笑得更甜蜜了:“我也是。” 两人聊了五分多钟,苏小小整个人都焕发着神采,是个人看到这样的她,都能想象到两人是有多喜欢对方。 陈家二老笑着感叹年轻就是好啊。 陈斯年和阮静反倒安静得像不存在一样,都绷着脸看电视,各有各的心思。 挂断电话,苏小小心里不舍,但还是立刻进入到工作模式。 她和陈斯年、阮静来到他们的房间,坐下后问道:“我听阮静说,你和欧英杰是在工作上认识的?” “我回来的时候听阮静说了,但我不认识欧英杰。”陈斯年说。 “不是你把他介绍给关玉梅的吗?” 陈斯年说:“是我一个朋友,他和我说有个人想找个条件好一些的女孩子结婚,我当时听我妈说关玉梅母亲在到处给她找相亲对象,就提了一嘴。” “谁知道他们还真的成了,不过没想到现在成了这样。” “方便把你朋友的电话给我吗?” 陈斯年拿过一张纸,写了人名和一串电话号码交给她:“这个人你应该也见过,就是上次我过生日,叫杜爱国的。” 苏小小没什么印象,当时她只顾着和关玉梅聊天,根本没在意其他人。 陈斯年送她下楼,问道:“你和厉衡,是不是很快就会结婚?” 一提到到厉衡,苏小小就情不自禁地笑了起来:“要等他回来再说。” 陈斯年忽然想到了什么:“对了,你等一下。”然后转头上楼。 很快,他拿来一些鹰牌花旗参送给苏小小:“这个是朋友从香港带来给阮静的,她现在喝不了。” 苏小小没接:“不用了,我不喝这些东西,谢谢你。” “你别客气,我就是觉得你们做刑警不容易,平时又熬夜又到处跑,身体肯定吃不消,拿着吧。” “真的不……” 她的话还没说完,陈斯年已经把东西硬塞进她手里,然后快步走回了单元楼。 苏小小看了看手里的花旗参,这东西在现在不便宜,而且也不是随便能买到的,他为什么要给自己? 想了想,还是改天找个机会还给他吧。 第二天,苏小小给杜爱国打去了电话,询问之后得知他和欧英杰也不熟,是一个叫廖丰的人说欧英杰想要找结婚对象,才帮忙问问的。 苏小小又要了廖丰的电话,打过去发现是个公用电话,这条线暂时断了。 下午开会的时候,曾实为从其他分局回来,结果不太乐观,走私方面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负责勘验的刑警拿回了现场物证的化验结果。 “黄瓜、筷子、擀面杖,还有在肛|门处插着的这支笔……”刑警把证物一一摆在桌子上:“都检验出有死者的生物残留。” “也就是说,这几样东西都分别进入过死者的gm。” 话落,会议室里一片安静。 苏小小看着缭绕的烟雾,想着和欧英杰的三次见面。 他给她的感觉不算好,或许是太自来熟了,反而让人很抗拒。 但还算秀气的长相和干净的衣着,怎么也想不到他的私生活如此混乱。 她开始不明白他为什么会对自己主动,在得知亲戚对他的态度后,她明白他是很想找个燕城本地,家世和出身都好的女人结婚。 但他没有多少途径能找到这样的女人,于是在见到自己,得知情况后,就变得很主动。 是厉衡及时解围,他才打消了对自己的想法。 他想找家世好的女性,一方面是因为自身物质条件有限,另一方面,也是想在亲戚面前出口气吧? 可他也不想想,婚后即使能瞒得住性|取|向,性|病能瞒得住吗? 他这种行为比直接杀人更可恨。 如果老丈人真是个有本事的,他只有比现在更惨的下场。 苏小小觉得他可笑,同时又对他极其失望。 但案子还是要继续查的,她收回思绪,戴上手套,拿起那支笔看了看。 笔是黑色的圆珠笔,是典型的酒店用笔,果然,上面写着长城宾馆四个字。 她皱眉:“这不是老爸所在军区的宾馆吗?” 第130章 案件五(五) 这支笔是欧英杰的,还是凶手的呢? 如果是凶手的,难不成和军队有关系? 曾实为看到她拿着笔出神,问道:“笔有问题?” “这支笔上印着长城宾馆,隶属军区的,主要招待领导和召开会议。”苏小小把笔递给师父。 曾实为接过来仔细看了看,然后几不可查地笑了一声:“要查这里需要局长开介绍信……估计够呛。” 苏小小也知道手续上会很麻烦,就算开了介绍信,也未必能查出什么。 正在想有没有更多线索的时候,走访医院的刑警们回来,带来了好消息。 “我们昨天走访的都是大医院,今天觉得思路有问题。像这种病,一般人应该不会去大医院看。”刑警说道。 “所以我们今天去了一些专治皮肤的小医院,果然有了发现。” “在南城的一家皮肤专科医院我们发现了欧英杰的就诊记录,最早的是三个月前,最近的一次是两周前。” 刑警把记录递给曾实为。 “我们给医生看了照片,可能因为就诊的人不多,他认出了欧英杰,最后一次和他一起的还有一个男人。” “这种病还能一起去看?”男刑警们都有些惊讶。 苏小小和白燕梅好奇:“为什么不能一起?” 男刑警们也好奇:“怎么一起?这种事我们打死都不会说的,更不可能会一起看病了。” 两个女孩子互相看了看,白燕梅说:“我可能会告诉好朋友,让她陪我一起去看病,一个人去总觉得有些孤单。” 苏小小想了想:“反正正常接触不传染的,我可能也会。” 此时,男女刑警们产生了很大的分歧,但却证明了一点,欧英杰和另一个男人一起看病这件事,有些不正常。 “把另一个男人的病例给我看看。”曾实为对刑警说。 刑警将病历递给他,苏小小凑上来看了一眼,奇怪道:“廖丰?” “对。”刑警说。 曾实为问苏小小:“你认识?” “不是,我刚查到一条线索,但是断了,其中就有廖丰这个人。” “怎么断了?”曾实为问她。 苏小小把经过说了一遍,他皱眉思考了一下,对她说道:“恐怕必须得去一趟长城宾馆了。” 可正如他顾虑的,即使局长开了介绍信,宾馆依旧不配合。 理由很简单,这里不对外,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这起命案和这里有直接关系,所以可以不配合。 苏小小只好继续寻找廖丰,但仅凭一个公用电话号码,又怎么可能找得到人呢? 她只好再次打电话给杜爱国,他也说有好几天没看到廖丰了。 不过他本来和廖丰也不算熟悉,只是生意上有些接触,没看到人也很正常。 苏小小叹了口气,发觉很多案子都断在了找不到人这个环节。 她又看了一遍卷宗,觉得现在或许还能继续的就只有长城宾馆这一条线了。 可,该怎么和老爸说呢? 他一辈子恪守军人本分,让他走后门,这简直比要他命还难啊。 晚上下班,苏小小先去副食商店买了老爸最爱喝的酒,还有一斤猪耳朵。 老爸平时最爱吃这口,希望能贿赂成功。 回到家,老妈和保姆正在准备晚饭,小花上晚班不在家,老爸则在客厅看电视。 她先进厨房让保姆把猪耳朵切了,又和老妈聊了几句,才来到客厅陪老爸看电视。 “今天怎么这么早?”苏爸笑着问女儿。 “哦,没什么。”苏小小故意装出一副发愁的样子。 苏爸一看就明白了:“是不是案子又走进了死胡同?” 苏小小一笑:“我爸最聪明了。” “把你能说的都说了,我看能不能帮你。”苏爸人老心不老,总觉得自己女儿能破案,自己就也能。 苏小小叹了口气:“您帮不了。” “这是什么话?”苏爸果然上当:“还有你爸我搞不定的事?想打年上战场,你爸我第一个冲在最前面。” “不对啊,我听厉叔叔说,他是第一个冲上去的?”苏小小故意激老爸。 “我呸,那老小子一天天跟我抢功,我冲上去的时候,他还在后面撒尿呢!” 好歹将来也是亲家,这么编排人家真的好吗? 苏小小憋着笑,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是吗?那我得去问问厉叔叔。” “不用,我打电话让他过来。”苏爸说着就摇了电话,把厉爸叫了过来。 两个加起来100多岁的老人,为了谁在撒尿,谁在冲锋的问题站在客厅中间互相指着鼻子骂,像极了两个三岁小孩子吵架。 苏小小憋着笑,真希望现在有个手机,拍下来发给厉衡,估计他也得笑死。 吵得最激烈的时候,苏爸拉着苏小小:“小小,你说,是不是老爸更厉害?” 厉爸也跟着问:“小小,你别怕你爸,实话实说,是不是你厉叔叔更厉害?” 两人一起问她,她却睁着大眼睛说:“都不厉害。” “什么?” “什么?” 两位将军同时瞪向苏小小:“臭丫头,再说一遍?” 苏小小不惧,一摊手:“本来嘛,我去长城宾馆调查,人家把我轰出来了,你们要是真的厉害,我能被人轰出来?” 两位将军都没反应过来,就着她的话说:“敢把你轰出来,我们都死了不成?谁?谁把你……” 然后又都同时反应过来,互相看了看:“你去哪?” “长城宾馆啊。”苏小小说。 苏爸说:“长城宾馆不是咱们军区的吗?” “是啊,为什么把你轰出来?”厉爸问道。 苏小小哀怨地叹了口气:“级别不够呗,我算老几啊,可不被轰出来了。” 两位将军一听这话不干了:“什么叫级别不够,都是国家公职,他们怎么就不配合了?” “对,明天你和我们一起去,不信他们敢把你轰出来。” 苏小小眼睛发亮:“真的,那一言为定。” 然后开心地跑进厨房,把酒和肉都端上来,招呼他们吃饭。 两位将军同时感觉到:好像有哪里不对? 第131章 案件五(六) 第二天一早,苏小小就跟着两位将军去了长城宾馆。 在车里,两位将军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苏爸先问道:“丫头,你昨晚是不是故意的?” “啊?”苏小小装傻。 厉爸也说:“别装了,上次你骗我,厉衡写信告诉我了。” “哦。”苏小小索性直接装死了,直到车在长城宾馆门口停下。 其实这种小事,根本用不到两位将军出马,只是他们都觉得人命关天,不能坐视不理,况且又答应了孩子,就索性跑一趟。 果然,两位将军出马,没有办不了的事。 宾馆负责人很热情,端茶倒水,殷勤备至,就差把两位将军给供起来了。 寒暄了好一会儿,苏小小才拿出局长开的介绍信。 负责人以为多大的事,笑着把她需要的人都叫了过来。 苏爸看着负责人,面无表情地问道:“听说你把我女儿轰出来了?” 其实苏小小根本没来,是另外两名刑警来的,而且人家也没把他们轰出来,只是公事公办。 她怕露馅,连忙给负责人使眼色。 负责人是什么人呀,能在军队的宾馆当负责人,什么人没见过,人精似的,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 “哦,那天我没在,那些小年轻又不懂事,这不,大水冲了龙王庙了。”负责人笑着说。 “人命大过天,警察也是正常调查,这种事有什么好阻拦的?”厉爸说着,摆出将军的威严。 “将军说的是。我也听说了,主要是这个案子跟我们这里没有直接关系,他们也是照章办事。” 负责人虽然比不上两位将军的地位,但和领导打了一辈子交道,很知道什么时候该不卑不亢。 苏小小不想他难做,赶忙转移话题,笑着对负责人说:“麻烦你帮我安排一个房间,我把同事叫来一起问话,我爸和厉叔叔也要回军区了。” “行。电话就在旁边,我先去安排房间。”负责人也识趣,说着就去办事了。 两位将军也很识趣,知道工具人该下线了,厉爸起身说道:“坏丫头,用完我们就扔是吧?我让你妈不给你买零食。” 苏小小嘴甜得很:“您才不舍得呢。再说了,我妈要是真不给我买,我就找厉阿姨去。” 厉爸很受用,笑着说:“对,我们给你买。你爸就是抠门。” “我抠门?”苏爸突然想起来:“对了,昨晚还没讨论完呢,走,回军区继续。” 苏小小笑着把两位将军送上车,看着他们走远才回了宾馆。 贺小勇和白燕梅骑着车赶来宾馆,还没落座就有服务员端上茶水,还拿来一个果盘。 他们哪里见过什么果盘,看着精美的水果,都觉得不是来工作,像是来开联欢会的。 三人拿着欧英杰的照片,几乎问遍了在场的所有服务员,只有一个人对他有印象。 “我好像是在一个月前见过他。”服务员说。 “你确定吗?毕竟时间有些长。”苏小小问道。 “确定的,主要是那天他们来的很晚,当时只有我一个人值班,那几个人喝了酒,吵吵闹闹的,我怕他们闹事,就特别留意了一下。” “他们一共几个人?是男是女?” “有七八个人,都是男的,一共开了两间房。当时我还说介绍信只有一张,开不了两间房,他们就有些生气。” “后来呢?” “后来他们其中一个人打了个电话,然后主任来电话,让我给他们开两间房。” 苏小小皱眉,看来这些人还真是认识军区的人。 “他们是军人?或者是领导、文职人员什么的?” 服务员一笑:“这个我没法说,但你非要我说,我觉得不是。” 苏小小也一笑:“那你觉得他们是什么人?” “不知道,但,不像正经人。” 苏小小看了看贺小勇和白燕梅,显然他们也很诧异。 军队的宾馆,不是什么随便的人都能进,怎么会不是正经人? 苏小小又问道:“这些人有没有留姓名或者其他信息?” “我去看看登记册,再找一下介绍信,你们稍等。” 贺小勇问苏小小:“听他的意思,这些人不像好人啊?” 苏小小也奇怪,这些人是怎么开出介绍信的? 服务员很快拿来登记册和介绍信。 介绍信没有问题,的确是军队开的,被介绍人名字是杜盛鑫。 又看了看登记册,苏小小立刻拿给了贺小勇和白燕梅。 “廖丰?”贺小勇一喜:“线索对上了。” 苏小小也这么想,于是问服务员:“你对这个廖丰有印象吗?” 服务员摇头:“印象不深。” “你再仔细想想,毕竟他的名字在登记册上,又是你登记的,肯定多少会对他有记忆。” 服务员看着天花板,仔细想了半天:“那几个人中只有一个身材比较高大,其他人都比较瘦,但那个高大的一直离他们比较远,这么对比的话,那估计这个叫廖丰的人应该有1米7的样子,瘦瘦的。” “你的意思是那个高大的肯定不是廖丰?”苏小小问。 “对,他一直站在后面,当时是在前面的一个人过来登记的名字。” 这么少的线索,三人都有些失望,不过服务员倒是突然想到另外一件事:“对了,他们几个第二天离开之后,我听打扫房间的人说,两间房造的都没法看,满地的酒瓶子,床上地上有屎有尿,一进去那股子味儿呦,简直睁不开眼。” 三人的身体下意识齐齐往后躲了躲,结果他还没说完:“还有,有个房间里面还有血,混着屎尿,别提多恶心了,最后干脆把床垫都换了。” 贺小勇吃了块水果压了压。 之后又问了一些退房的事情,这个不是他负责的,只能作罢。 “那如果再见到这些人,你能记得吗?”苏小小问服务员。 “应该可以。” 之后,苏小小留下登记册,打算回去仔细看看,然后三人吃了果盘才离开。 尽管没有太大进展,但至少知道了廖丰的体态,也算是个线索吧。 案发现场的服务员说和欧英杰一起的男人是1米8左右,倒是可以排除廖丰的嫌疑,但这个人还是很重要。 回去后苏小小仔细看了看登记册,忽然发现了陈斯年的名字。 “他是本地人,为什么会去宾馆住?”苏小小想着,又看了看时间,竟然和欧英杰入住是同一天。 这两人算是间接认识,又在同一天入住,这之间有什么关联吗? 第132章 案件五(七) 第二天,苏小小先去了长城宾馆,找到了昨天问话的服务员。 他对陈斯年倒是有印象:“他大概一个月会来一两次,开的都是军队介绍信。” “他是一个人来的?”苏小小问。 “不是,都是和几个人一起。”服务员说:“他来是为了给那些人开房间。有几次我看到他晚上就走了。” 苏小小觉得这个倒是合理,但他所在的机关是有合作的招待所的,为什么要来这里? “跟他一起来的都是军队的人?” “我看着不像,听口音都像是南方人。” “能描述一下他们的样貌吗?” “都不高,瘦瘦的……”服务员说着,脸上不自觉地露出轻蔑的表情:“看着也都不像正经人。” “像和欧英杰一起的那些人?”苏小小引导地问道。 “我看差不多。” 苏小小拿出登记册:“我看陈斯年和欧英杰他们是同一天入住的,时间相差了不到一个小时,都是你登记的,你应该记得吧?” “记得。”服务员点点头:“陈斯年先和几个人来的,之后过了不到一个小时吧,欧英杰他们来了,但是陈斯年当晚就走了,我看见了。” “你觉得他们之间认识吗?” 服务员奇怪:“他们不是一起来的,介绍信上的人也不一样,应该不认识吧,至少我没看到他们有任何交集。” 苏小小若有所思,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 从宾馆出来,苏小小骑着车,思考着整件事的关联。 陈斯年认识杜爱国,杜爱国认识廖丰,廖丰认识欧英杰,但陈斯年说过并不认识欧英杰。 他的话是真是假,只要找到廖丰就能证实,所以他没必要说假话。 应该真的是她想多了。 即使从逻辑上看没问题,苏小小还是骑着车拐进了陈斯年单位的大院。 陈斯年没想到她会来单位找自己,先是一笑:“怎么到这里来找我?” 苏小小琢磨着怎么开口才好,他已经给她倒了茶:“外面凉,先喝些热茶。” 他倒是一直挺会照顾人。 苏小小喝了口茶,想着还是开门见山最好,问道:“你为什么会去长城宾馆?” 陈斯年奇怪:“我为什么不能去?” “我的意思是,你如果真的有亲戚或是朋友需要住招待所,应该是住在你们单位合作的招待所,而不是长城宾馆。”苏小小解释。 “这个……”陈斯年一笑:“我是为了充门面。” 苏小小不解地看着他。 “是这样的,我其实私下和一些南方人做买卖,他们有时会来燕城,我觉得我们单位的招待所……条件一般,就让我爸在军队开了介绍信。”陈斯年说话声音不大,应该是不想同事听到。 这年头机关里有些关系的都在私下做些小买卖,有不少后来赚到钱,索性全职下海,但依旧停薪留职,两头吃。 所以苏小小倒是理解他的想法,但总觉得一个月一到两次,似乎有些频繁。 “你的那些南方……” “老板。”苏小小一时想不起怎么描述,陈斯年替她说道。 “他们经常来吗?”苏小小问。 “嗨,那些人都是大款,可能有钱没地方花吧,到处找乐子。” 陈斯年这个理由还真是让苏小小没法反驳,有钱难买乐意嘛。 “他们来一般待多久?” “一般一两天,有的一天就走了,觉得燕城管得严,没意思。” 苏小小点头。 是啊,现在南方正是蓬勃发展的时候,歌舞厅简直不要太多,之后会更多,后来不少明星不都是那些地方出来的嘛。 果然是她想太多了。 但她还是觉得有必要再问一句:“你听说过杜盛鑫吗?” 陈斯年摇摇头:“从来没有。” 既然没什么可问的了,苏小小起身告辞,陈斯年忽然问道:“你喝花旗参了吗?” 苏小小这才想起还有这件事,不好意思地一笑:“还没。” “记得喝,我听说很有用。”陈斯年笑得温柔,叮嘱道。 苏小小只笑笑没说话,转身走了。 之后又回了趟长城宾馆,再次找到服务员问他那些人看上去像有钱人吗? 服务员倒是见过不少大官,有钱人真没见过几个,但他觉得有钱人不该是那种样子。 苏小小也不知道自己在求证什么,但就是隐约感觉事情似乎不像陈斯年所描述的那样。 但所有证据都不支持陈斯年与这个案子有关,她只好先放下这件事,去了军区的办公室。 在翻遍了所有介绍信底联后,证实被介绍人为杜盛鑫的那张介绍信是假的。 这个线索让所有刑警都感到有些不解。 他们为什么要弄张假的介绍信?又是哪里弄来的? 曾实为想都没想说道:“他们之前一定有过真的,按照真的做了假的,反正就是刻个章的事。或许是开不出介绍信了,也或许是觉得太麻烦。” 大家纷纷点头,但还是觉得奇怪,这些人为什么非要住在长城宾馆? 苏小小想起服务员描述这些人第二天离开后,房间内的场景。 “满地的酒瓶子,床上地上有屎有尿……有个房间里面还有血,混着屎尿……” 又想到案发现场,也是有血有屎…… 忽然问身旁的曾实为:“师父,男的和男的……是不是会伴有屎尿?” 曾实为一时没明白:“什么意思?” “就是……那话怎么说来着?”苏小小问贺小勇。 贺小勇也是一脸懵:“啥呀?” “鸡|奸。”白燕梅忽然小声说道,完了还有些不好意思。 “对对对。”苏小小又看向曾实为:“师父,鸡|奸后会伴有出血,也可能操作不当,会有屎尿吧?” 曾实为心里恶心,下意识躲开苏小小,往旁边靠了靠:“臭丫头,为什么问我?” “您不是说之前见过吗?”苏小小又靠近他。 “我是说听说过有男人会这么报复男人,我怎么知道两个男人……之后会怎么样?” 曾实为觉得不行还是打报告提前退休吧,真的,快被这帮年轻人给搞疯了。 第133章 案件五(八) 苏小小不依不饶,她觉得如果自己真的猜对了,那就能解释这些人为什么会在长城宾馆聚众了。 因为这年头入住招待所需要介绍信,而酒店业还不发达,燕城仅有的几个大酒店都只接待外宾。 况且就算真的能入住酒店,价格也是天价,根本负担不起。 所以,如果这些人真的是聚众干这些见不得人的事,长城宾馆算是个比较不错的选择。 毕竟如曾实为所说,他们是有过真的介绍信才做出假的,也就是说他们以前来过这里,算是轻车熟路。 曾实为赶紧点燃一支烟,压压惊,太恶心了。 抽了好几口才觉得舒服一些,然后难得地拍了一把苏小小的头:“臭丫头,去问法医。” “哦!”苏小小觉得也是,法医也算半个专业人士。 谁知道法医和曾实为反应竟然差不多,当即就把她从办公室给轰了出来:“你个死丫头,你再这样我就打报告提前退休。” 苏小小皱眉,直男都这样吗? 她不死心,又去找了其他人,就连正在办公室半休养的沈建国都没放过。 沈建国也想打报告提前退休了,尽管他才30岁,但他觉得可能也会被这个臭丫头逼疯。 尽管苏小小没能证实自己的猜想,但她觉得自己没想错。 这些人太恶心了,谁也没说男男不可以,但聚众…… 后知后觉的苏小小终于明白师父、法医和沈建国为啥把自己轰出来了。 看着皱眉的苏小小,曾实为一笑:“丫头,你想证实这些人是不是聚众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 苏小小一笑:“还是师父了解我。” “那你再去一次长城宾馆,把近半年的介绍信都拿来检验,看哪些是假的,再问服务员那些人中有没有欧英杰,或许能有线索。” 苏小小立刻去办。 用了近两天的时间,验证了半年里至少有十张假的介绍信,每张介绍信上的人名都不同。 按照时间找到了对应的登记人名,发现也都不同。 又问了很多服务员,只有一两个隐约记得那些人中有南方人口音,个头都不算高,瘦瘦的。 毕竟时间太久了,他们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谁会特意去记这些。 况且每个月只来一两次,还都是不同服务员办理的,记不住也很正常。 看来这条线已经没什么可查的了。 大家忙活了这么多天,都有些累了,但曾实为认为这个案子还是有的查。 “今天大家都先早回去,明天开始,重新走访,尤其是医院。” 大家都看着他,但没人问为什么。 曾实为解释:“聚众,一定会有人感染,拿着这些登记册上的人名,继续去查。” 刑警们都明白破案就是一件重复、繁琐、且有耐心的事情,于是都回家补觉,第二天继续。 回到家,苏妈指着桌子上的一封信:“是厉衡的。” 苏小小本来有些累,听到是厉衡的信,立刻有了精神,回到自己房间才拆开。 他这段时间没怎么出外勤,一闲下来就会想她,打了几次电话,知道她在办案,就只得写信了。 电话打过来基本都是正在办公室休养的沈建国接的,厉衡想直接挂断,结果还是迫不得已听他絮叨了很长时间。 想听的声音听不到,厉衡郁闷得很。 苏小小看着信里他数落沈建国的话,笑得合不拢嘴。 上次她写信说道关于阮静的病,和自己对原主的猜想,厉衡认为世界上没有这么巧的事,可以一探究竟。 不过他嘱咐她等他回去再查,或许快了。 苏小小看到“快了”两个字,不自觉地笑了起来,好想他赶紧回来。 信的最后,厉衡写道:“谢雅君的事有些不尽如人意,如果结果真的是我所想的那样,我也没办法拿她怎么样。” 苏小小叹了口气,这说了还不如不说。 他想的是怎样的? 为什么没办法? 简直一头雾水。 苏小小拿出纸笔,第一行就是对厉衡这种没头没尾的阐述进行了一番批评…… 写完信,苏小小下楼吃饭,刚吃完,关玉梅就来了。 一见到苏小小,她就说道:“你把厉衡让给我吧。” “啥?”苏小小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你把厉衡让给我吧。”她又重复了一遍。 苏小小无奈地笑道:“关玉梅,且不说我不乐意,就算我真的让了,厉衡会和你结婚吗?你还不了解他?” 关玉梅郁闷地坐在沙发上。 “你就这么着急结婚?”苏小小觉得她不开心应该和结婚有关,就问道。 “着急是着急,但没人看得上我。可惜欧英杰死了,不然我真的嫁了。” “你不是不在乎他的死活吗?” 苏小小奇怪,不会人死了这么多天才发觉他好吧? 这反射弧怎么和阮静有的一拼。 “是不在乎,但我今天又去相亲了,竟然说我像头大马,真是,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德行。” 原来是为了这个烦。 还能去相亲,说明不是真的觉得欧英杰好。 “你对欧英杰根本不了解,你不嫁是对的。”苏小小安慰她。 关玉梅站起身:“你们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他是个怎样的人?” 这反射弧也不短呀。 “我不能说,反正我就告诉你,你不嫁是走运了。”苏小小只能说这么多,案件还在调查,不能对无关人士透露。 关玉梅歪头想了想,突然一跺脚:“这个阮静,就知道她不会给我介绍什么好人,我找她去。”然后气呼呼地走了。 苏小小纳闷了,她来是干什么的? …… 第二天,刑警们分成几组,重新走访所有有关人员,当然,这次把更多人分派到走访医院的任务中。 毕竟是骑自行车,医院下班又早,直到第三天,才终于有了些眉目。 一组刑警回来,说在南城的一家小医院找到了廖丰的就诊记录。 因为不是皮肤科医院,开始没去这家,所以第三天才找到这条线索。 然而这条线索非常重要,因为在就诊记录上,有廖丰的居住地址。 地址位于南城,属于近郊,有不少平房。 这里人员复杂,住了很多来燕城务工的外地流动人口,根本没有门牌号。 刑警们找了当地派出所的民警,又在一些人的帮助下才找到廖丰登记的地址。 廖丰所住的地方是一个独门独院,两间屋大小。 一名刑警上去敲门,发现一推就开了,一时间大家都有不好的预感。 还没走进里屋,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臭味。 果然,进屋发现廖丰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第134章 案件五(九) 尸体的情况和欧英杰十分相似,最大的不同,廖丰不是猝死,而是被利器刺入心脏致死。 这印证了之前曾实为对欧英杰死因的判断,不是不想杀他,只是他猝死了。 法医认为凶器应该是类似水果刀的利器,刑警们并未在现场有所发现。 廖丰的房子不大,做饭都要在院子里,炊具等一应用品都在外屋。 勘验结果显示廖丰的刀具都在,凶器应该是凶手带来的,作案后又带走了。 同样的,他的下体处也插着一支印有长城宾馆四个字的黑色圆珠笔。 床边的桌子上摆放着黄瓜、筷子和擀面杖。 曾实为分析凶手杀人的起因,应该与长城宾馆有关。 那里应该是一切的源头。 “会不会与聚众有关?”苏小小问道。 曾实为点点头:“关系应该很大。” 刑警们在廖丰的物品中找到了两个记事本,里面记着很多人名和电话,在人名电话下面还记录着三五和万宝路的数量,还有一些其它东西,应该都是走私物品。 “这是他的记账本。”贺小勇翻着,发现他的出货量不小,每个月能挣五六百块钱。 “这本看上去像记录进货的明细。”白燕梅翻看着另一本。 这本和记账本有所不同,人名大多是一个字,或者看上去很像外号的名字,只有一两个名字看上去是正常的。 这些人后面有些写了电话号码,有些写了地址,都跟随着一些进货信息。 “看来他从很多人手里进货,渠道还不少。”贺小勇说着,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杜盛鑫?这人不是假介绍信上的人名吗?” 白燕梅和苏小小都凑上来,发现杜盛鑫旁边既没有电话,也没有地址,那为什么要记在这里? “或许只是为了开假介绍信用的?”白燕梅说。 “记在心里就行了,也没必要写在这里吧?”苏小小不解。 白燕梅忽然指着另外两个名字说道:“这两个人名好像在咱们查的长城宾馆登记册里见过。” 贺小勇点头:“对,不止是这两个,另外有几个看着像外号的我也见过。” “用外号登记,看来这帮人真不是什么正经人。” “是啊,正经人没必要隐瞒自己的信息,也不会往那上面想。” 会议室里,刑警们整合信息。 廖丰死于两天前的凌晨三点到五点之间。 因为在那天有人看到有个穿着军大衣的男人从他院里出来,骑上自行车走了。 当时大概不到五点半,那个人习惯早起,出来倒尿盆看到的。 他记得那个男人挺高的,看着不胖不瘦,但天还没亮,看得不真切。 他住的地方离廖丰有段距离,晚上又睡得早,没听到什么动静。 “当时廖丰被捂着嘴,又是独门独院,就算真的有什么声音,估计附近也听不见。”法医说。 “有没有人看到男人是几点去的廖丰家?” 刑警们都摇了摇头。 这么说来,男人去的时间应该不早,估计是在十点之后了。 通过现场采集的鞋印,与欧英杰现场的相符,甚至可以肯定是一双鞋。 再加上邻居看到的,杀欧英杰和廖丰的凶手应该是同一人。 贺小勇和白燕梅把两本记事本的情况说了一下,曾实为让他们分别打电话,尽量能找到人,当面询问。 尽管找人困难重重,但在刑警们的努力下,找到了三个与本案两名死者有关联的人。 其中一个叫辉仔的南方人交代了一些令刑警们几天都吃不下饭的情况。 这个叫辉仔的人,是几个月前认识的廖丰。 他有路子可以拿到很多从南方走私来的录音机,而廖丰手里有不少客源,两人因此挣了不少钱。 廖丰不像欧英杰,有正经工作,他从外地来燕城务工,因为嘴甜会来事,认识了一些社会上的人,渐渐地开始了走私行当。 后来挣了些钱,就专职做这个。 欧英杰有正经工作,他更多的心思是想找个家世条件好的女人结婚,没把心思都用在卖走私烟上,所以这方面没有太多客源,主要都是身边的人。 “你们只是生意关系?” 开始找到辉仔时他并不配合,后来刑警找到他走私的证据,将人扣回了警局,他这才老实。 在交代了一些走私的情况后,刑警自然要开始询问有关凶杀案的情况。 辉仔人不高,也就1米6几,眼睛滴溜溜转,心眼子不少。 刑警一看就知道这小子在想什么,一拍桌子:“你最好老实交代,别想抗拒从严回家过年那一套,在我这里不好使。” 辉仔嘿嘿一笑:“我都是实话实说,哪里敢胡想,但我和廖丰就是生意关系。” “是吗?”刑警冷哼:“要不要我找证人来说说你们在长城宾馆都干了什么?” 辉仔立刻噎住了:“这……我……我是冤枉的,我没杀人。” “我知道你没杀人,但谁又知道你是不是和这个有关呢?”刑警吓唬他。 “别别别,警官,我真的和这件事无关。” “叫警察,叫什么警官,听着别扭。”刑警是典型的北方大汉,听不来南方那套。 “哦哦哦,警察,我和廖丰真的……” 刑警一拍桌子:“你要是再废话,信不信我废了你?” 即使都是犯罪分子,刑警们对待方式也是有区别的。 其中最讨厌的就是这种油嘴滑舌、不知好歹的。 问一句回十句,仔细一分析,没一句有用的。 所以刑警对他不会客气。 辉仔瘦得像个小鸡子,看着五大三粗的刑警,心里有些怕。 左思右想说了句:“能不能让她先出去?” 苏小小左右看了看:“我吗?” 辉仔点点头。 苏小小冷笑:“不能,你要交代就交代,不交代就让我同事废了你。” 真是服了,不就是鸡|奸那点子破事嘛,还背人,真是小家子气。 辉仔没辙了,别别扭扭地交代了。 正如苏小小和曾实为所想,这些人聚在长城宾馆就是在聚众做见不得人的事。 如今的大众对同性恋的态度,总体来说是排斥的,会把这些人当做不正常,谁家要是出这么个人,基本上就社死了。 所以他们只能躲在暗处,互相安慰,久而久之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圈子一旦形成,在里面的人就会感觉到安全,安全会让人没有危机意识,就会开始肆无忌惮。 第135章 案件五(十) 廖丰是带辉仔和欧英杰进圈子的人。 开始两人还有些拘束,只能一对一,但时间久了,又有酒精作祟,顺理成章地开始了聚众。 苏小小不屑,都是酒的错呗? 什么酒精作祟,根本就是为了寻求刺激,越玩越大罢了。 在几次聚众后,他们觉得始终都是这些人,就有些无聊,于是开始寻求新的刺激。 之后有人拉来了新人,有些人一次就消失了,有些人则与魔鬼同流合污。 一开始,他们会找各种关系去招待所,后来有一次去了长城宾馆,这是他们去过最好的宾馆了。 吃过好肉自然吃不下糟糠了,后来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伪造了很多张长城宾馆的介绍信,这里就成了他们每半个月一次的据点。 他们喝酒、抽烟、聚众xxoo,每一次都变着花样的玩,但还是很注意,不敢把房间弄得太脏,怕被发现。 但最后一次,也就是一个月前的那次,廖丰和欧英杰没把持住,把屋子弄得又脏又恶心,他们怕出事,之后就再没去过。 刑警已经知道了屋子被造的没眼看,但还是要问:“廖丰和欧英杰干了什么?” “那天晚上来了个新人,叫段斌,他说不能喝酒,廖丰和欧英杰不信,就灌他酒。”辉仔说着,想起那天的画面,问警察要了支烟。 “谁知道段斌说的是真的呀,他看着高大威猛的,以为挺能喝,没想到真的不能喝,才喝了几瓶啤酒就不省人事了。” “然后呢?”刑警问。 “然后……然后廖丰和欧英杰就把他给强了。” 苏小小和刑警同时深吸一口气,无语得很。 两人都缓了一会儿,苏小小问道:“因为没有任何措施,所以就出血了?” 她问得还算含蓄,辉仔点点头:“不止,屎尿横流的,我都怕他当场嗝屁了……” “闭嘴吧你!”男刑警实在听不下去了,出去抽了根烟。 苏小小也出来透气,他说道:“你回去吧,让小勇来。” 她想了想:“算了,做刑警本来就要什么都适应,我没事。” 刑警一笑:“我一个大男人听着都恶心,何况你。” 苏小小坏坏一笑:“因为你能感同身受啊。” 刑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帮搅屎棍!” 回去之后,男刑警继续问:“这个叫段斌的是怎么进了你们这个圈子的?” “是廖丰带他来的,好像也是想做走私生意。” “他之前做过吗?” “应该没有吧,我看他像是个新手。而且……” “别卖关子!”刑警说道。 “说真话,段斌长得不错,但我看着,不太像我们这类人。” “你的意思是,他不是同性恋?” 辉仔点点头:“我们这类人其实和正常人一样,但还是有些特征,只是我们自己明白,段斌看着不太符合。” 苏小小和刑警互看一眼,都觉得段斌或许是被骗去的。 根据辉仔的交代,曾实为认为段斌有重大作案嫌疑。 之后通过辉仔,又找到了几个段斌被强当晚的相关人员。 问遍了这几个人,依旧没得到段斌的住址和电话等信息,但却有一个算得上是线索的情况。 就是段斌在喝醉前提起过女儿,好像有严重的疾病,正在医院治疗。 但具体是哪家医院,得的什么病,就没人知道了。 没办法,刑警们再一次开始排查医院。 一方面查有疾病的女孩,一方面查尖锐湿疣的患者。 一天后,传来好消息,在人民医院找到了段斌女儿的就诊记录。 刑警们根据医院提供的地址走访了段斌的住处和单位,确定了他就是犯罪嫌疑人。 被带回警局的时候,苏小小看着高大朴实的段斌,的确符合目击证人提供的嫌疑人体态。 一开始,段斌拒不承认报复杀人,还说两次作案时他都在医院陪女儿。 但有护士作证,他两个晚上都离开过。 即使这样,他依旧不承认。 直到曾实为要给他做身体检查的时候,他才颓然地捂住脸,痛哭出声。 一个1米8的大汉,此刻哭得像个孩子。 苏小小于心不忍,给他倒了杯水。 正如之前所知道的,他女儿今年六岁,有先天性心脏病,他需要很多钱给她治病。 但只是普通工人的他,上哪里去找那么多钱? 后来看到有工友抽三五,问了之后知道是在一个叫廖丰的人手里买的。 他问了几个人,都说走私赚钱,他就开始和廖丰套近乎。 他以为自己是马屁拍对了地方,却不知廖丰早就看上了他。 几次接触后,廖丰就带他出去喝酒,一来二去的,他说要带他见些客户,以后做生意也多些客源。 段斌自然欣然前往。 当晚,一群人先去喝了酒,之后又去了长城宾馆。 入住登记时,廖丰等人在前面登记,他则站在最后面等着。 一开始气氛还算正常,喝酒聊天看电视。 不知道过了多久,欧英杰突然坐在了段斌的身旁,先劝他喝酒,他勉强喝了几口,晕晕乎乎就感觉到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大腿。 段斌立刻躲远,他紧接着凑上来,还说着很多不堪入耳的话。 段斌越听越恶心,越听越气愤,一把推开他就要离开。 廖丰在旁劝道:“你别生气,他就是逗逗你,没别的意思。” 这时段斌才发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段斌为了女儿,还是忍下了,坐回到沙发上。 廖丰把欧英杰轰到一边,自己坐在段斌旁边:“再喝点儿,我们难得出来。” 段斌不喝,廖丰也不强迫,就和他聊天。 待他渐渐放松下来,廖丰又给了他一瓶啤酒,说喝完就回家。 段斌这才不设防地喝了,没多久,他就睡了过去。 是的,他被下了安眠药。 第136章 苏玉的来信 在整个过程中,段斌是有些意识的,但因为没力气而无法反抗。 迷迷糊糊间,他听到了廖丰和欧英杰的对话,知道是他们俩强了自己。 第二天醒过来,其他人都走了,只有他躺在血和屎尿中。 他不敢回想,但身体传来的剧痛让他恨极了这两个人。 过了两天,那里非但没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连坐都坐不下去,爱人追问他怎么回事,他谎称是痔疮。 就医的时候他没用真名,得知是得了肛周囊肿,需要进行清理治疗,他就没太在意。 但又过了两个礼拜,他那里不但疼,还痒得厉害,后来实在受不了了,就又去了医院。 在得知自己得了尖锐湿疣的那一刻,他就下决心要报复那两个混蛋。 这一刻他还没想要杀人。 直到老婆也确诊了尖锐湿疣时,他才真的动了杀心。 他决不能就这么放过他们,他要让他们也尝尝那种疼。 段斌在下定决心后,先找到了欧英杰。 欧英杰和廖丰口味相似,很喜欢段斌这种有些糙汉又不难看的男人,在得知他想和自己再来一次的时候,欣然答应。 他之前和廖丰有过那种事,有时去他家,有时会贿赂科长开介绍信,在招待所做。 这次也一样,他开了介绍信,就和段斌在案发当晚,十点多的时候入住了招待所。 一开始,段斌还有些放不开,欧英杰喜欢得要命,就特别主动,直到被他哄骗绑在床上的时候都没察觉出不对。 但段斌已经不想再装了,拿出手绢和毛巾,堵住了他的嘴。 在欧英杰没有任何准备的前提下,对他进行了非人的折磨。 欧英杰疼得撕心裂肺,但嘴被堵住,只能从喉咙中发出呜呜的声音。 他痛苦地用力挣扎 ,手腕因此皮开肉绽。 段斌不停地用那几样东西折|磨他,期间抽着欧英杰给他带来的三五和万宝路。 他抽一根就要在他身上烫几个洞,因为他觉得他不够疼,觉得他的疼抵不过自己的万分之一。 折磨使他疯狂,不知不觉过了五六个小时,最后一次刺激过后,欧英杰一动不动。 段斌以为他是装的,还烫了他几个烟头,依旧一动不动,才发现他已经死了。 段斌冷笑:“真是便宜你了” 他把那支从长城宾馆带出来的黑色圆珠笔放了进去。 那天刚到宾馆他就看到了圆珠笔,想着女儿一定喜欢,就把两个房间的笔都放到了自己包里。 这里是一切的开始,那就在这里结束吧。 段斌收拾了所有能拿走的东西,在六点前,离开了招待所。 过了几天,段斌又找到了廖丰,用的是同样的理由。 但廖丰似乎警觉性很高,只说有机会再说吧。 段斌不放弃,又打了两次电话,还说愿意被他强,廖丰这才把持不住,入了他的圈套。 后来的事,和欧英杰差不多,唯一不同的是,段斌累了,而廖丰还没有要死的迹象。 于是,他用带来的水果刀刺入了他的心脏,用力地,狠狠地,毫不留情地。 和欧英杰一样,他把笔放了进去。 段斌并不觉得如释重负,反而陷入了更大的痛苦中。 女儿的病,爱人的病,还有他自己的…… 似乎警察的到来,让他觉得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 但想到女儿,他还是决定不供认。 然而法律终究是法律,他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至此,案件破获。 苏小小一点也不觉得开心。 曾实为拍了拍她的肩膀:“回家休息吧。” 夜里,苏小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这个案子从法律层面来说是破了,但整个过程都让人有种窒息感。 没有道德感的人,会毁灭一切美好,即使有法律作为最后一层防护,但伤害终究是造成了,又怎么弥补呢? 她叹着气:“弥补不了的。” 今晚,她格外想念厉衡。 如果他在,一定会和她有同样的心情,可以互相开解。 越想就越思念他,最后只化作一股怨气:“臭厉衡,你庆幸现在没有手机,不然高低60秒方阵输出你!” 然后蹬了几下腿,闭着眼,不去想他。 第二天起床,苏小小脑子昏沉沉的,后悔熬夜想那么多。 伸了个懒腰,又是新的一天。 当然,这是她以为的。 吃过早饭正要去上班,就收到了苏玉的来信。 看完后,苏小小的心情又跌落到了谷底。 苏玉和妹妹一样,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在信中没有任何遮掩,把当年所有的事都说了个清楚。 当年他作为新兵去马家村抢险,救了小花姐姐后,她哭着诉说了自己的遭遇。 苏玉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和自己说这些,只觉得她很可怜,怕她的家人逼迫她打掉孩子,就在每次路过的时候送些补品,顺便给他家人做思想功课,让他们好好待她和孩子。 当时的他根本没注意过小花,也就不知道她对自己有那方面的心思。 他自认初衷是好的,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怎么也想不到后来会发生这些事,让老爸跟着一起求人,丢了他引以为傲的军人本色,作为儿子,他内疚极了。 之后的事,和小马说的差不多。 在得知苏玉被马支书冤枉后,军队派人去村里调查过,但没人敢站出来替苏玉说话,军队只好做出将苏玉开除军籍的处理。 在得知情况后,苏爸连夜赶到吉市军区,找到当年一起打过仗的战友。 据说当晚喝酒时,他老泪纵横,只望看在苏玉当初是一片好心的份上,留下他,不然他这辈子就毁了。 第二天酒醒他就后悔了。 儿子没做错任何事,怎么后半辈子就毁了? 不做军人,儿子照样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正在他去找老战友想要收回自己说过的话时,小马哥哥先他一步到了军队,作证孩子是自己的,真正说谎的是马支书。 苏玉的清白是保住了,但拦不住马支书的手段。 面对马支书及媳妇的绝食行为,军队进退两难。 一边是老百姓,一边是自己人,哪一边都不能受到伤害。 苏玉看着因为自己引发的事件,不但让老爸丢了军人的尊严,还让领导们为难,他认为一人做事一人当,而且身为军人,就该勇于承担责任。 于是主动出来表示愿意娶小花,也愿意抚养她姐姐的孩子。 尽管苏爸心里十分不痛快,但为了儿子,为了军人的尊严,他也点头同意了。 于是他们在村里办了酒席,新兵结束后,小花便跟着苏玉回到了城里。 在信的最后,苏玉说他是个自私的人,身为儿子,他没能对父母尽孝,身为丈夫,他不能陪伴妻子,身为父亲,他不能教养孩子。 但身为军人,他自认做到了应有的职责。 自己的家是家,但大家也是家,保卫家园,不单只是自己的家。 但他依旧认为自己是个罪人,不奢望得到爸妈以及妹妹的原谅。 “只望你们平安健康!” 落款:罪人苏玉敬上。 苏玉是个有胸怀的人,相对他,小花才是个自私的人。 苏小小趴在桌子上,抹掉眼泪,再抬头看向外面。 树木凋零,冷风萧索,苏小小反倒心情好了起来。 好在身边的人,都是好人。 第137章 重伤 又过了一周,这一周没什么大事,苏小小基本每天都回家。 这一天正陪着爸妈吃晚饭,关玉梅又来了。 “你认识什么合适的男人吗?帮我介绍一个。” “我不喜欢做红娘。”苏小小毫不掩饰地说道。 她不否认相亲是个可以认识更多人的途径,但她个人非常不喜欢通过这种方式去找结婚对象。 所以也不会去做这种事。 “你能不能不这么干脆地拒绝我?”关玉梅有些受伤。 自从得知了欧英杰的性取向和是个没有道德的人后,她就有些害怕相亲了。 但是单位也好,大院也罢,都没有特别合适的人选,老妈又催得紧,她思来想去,还是只有相亲这一途。 今天再次被老妈骂没本事、没出息、是个没人要的老姑娘之后,就来找了苏小小。 之所以找苏小小,她觉得厉衡是刑警,说不准刑警都像他那么好呢? 苏小小猜到了她的想法,哭笑不得。 “我可害怕,万一介绍的人不如你意,再把我的东西给砸了。”苏小小讽刺她。 那天她从苏家离开就去找了阮静,说她没安好心,给自己介绍的都是驴马烂子,搞得阮静几天都睡不好。 后来案子结了,她追问苏小小欧英杰到底为什么被杀? 苏小小觉得应该给她一个交代,就只说欧英杰性取向有问题,自身又有病,对方被传染后因为恨他就将人杀害了。 关玉梅听后先是回家洗了几遍澡,之后觉得不解气就又去找了阮静。 这次不止是骂人,还把人家的药给砸了。 这件事第二天全大院都知道了,再没人敢给她介绍对象了。 这也是她来找苏小小的另一个原因。 “我是那么不讲理的人吗?”关玉梅觉得受害人是自己:“但凡欧英杰是个正常人,我也不会去找阮静的麻烦。” 苏小小既不同情阮静也不偏袒她,只觉得这件事有些好笑。 “我不管,反正你必须帮我介绍对象。”关玉梅开始耍无赖。 苏小小没理会她的话,而是问道:“你为什么不肯嫁到老家?” “你们都嫁了大院的人,凭什么我要嫁到老家?” “只是这个原因?” 那上辈子她为什么就嫁了? 关玉梅把脸转到另一边:“还能是什么原因?” “你是因为厉衡和我没领证吧?”苏小小觉得只有这一个原因。 关玉梅突然转回脸:“对,怎么了?你们没领证,我还不能争取一下了?” “所以,只要我们一天不领证,你就一天不结婚?”苏小小问道。 她是这么想的,但自从厉衡去了吉市,她就开始动摇了。 万一他回不来了,她等下去也没意义,所以才开始相亲的。 “我之前是这么想的,但现在……”她看了看苏小小:“你们俩这么好,我看我是没戏了。” 转念,她又理直气壮地说道:“所以啊,你更有责任为我找对象了。” 苏小小真的无语了,她明明比她大,怎么搞得她像个小妹妹。 “你走,你快点儿走,再听你说下去,我心脏病要犯了。”苏小小起身把人轰了出去。 关玉梅在门口跺脚,觉得他们没一个好人。 苏妈笑着说:“你就帮她找找,怪可怜的。” “妈,这种事外人管不了的。”苏小小也笑了。 “谁说不是呢。”苏妈是很相信缘分的,觉得她可能只是缘分没到吧。 第二天,沈建国休养完毕正式归队,曾实为一直没回反扒,留在了刑侦,具体什么时候回,再议。 苏小小猜应该等厉衡回来才会让师父回反扒。 这样也好,反正她挺喜欢跟着曾实为的。 到时候厉衡回来,她就跟着他一起回反扒,一个刑侦精英,一个反扒精英,配一脸。 “丫头,笑什么呢?”沈建国看见她偷偷笑,问道。 “哦,我想着厉衡回来我就跟着师父回反扒,说不准我们俩将来都是队长,队长和队长,说出去好厉害的感觉。”苏小小骄傲地挺了挺小胸脯。 沈建国呵呵一笑,讽刺道:“两个队长,一年到头见不到一面,确实挺厉害的。” 苏小小皱眉:“怎么会?我们俩在一个分局,肯定能见到。” “是吗?”沈建国歪头想了想:“831枪击案之前,我就听厉衡念叨过一次,说有一个月没见到你了。” 苏小小眨了眨眼:“他那会就对我……” “比那会早。”沈建国笑着:“傻丫头。” 苏小小心里甜得都冒泡了,嘴上却依旧臭显摆:“我那么好,他不喜欢我喜欢谁。” “呦呦呦,脸皮不要太厚哦。”沈建国笑骂了一句。 时光匆匆,一转眼到了1991年2月,春节前的两周。 这段时间里刑侦没什么大案,都是一些半天就破获的小案子,还有就是根本没有线索可查的悬案。 苏小小和厉衡依旧更多的是靠书信往来,电话少之又少,毕竟刑警就这样,忙起来没时没点。 这一天,苏小小正在和沈建国就谁吃最后一块大白兔奶糖斗嘴的时候,局长把沈建国叫走了。 不到十分钟,沈建国回来,脸色阴沉。 苏小小奇怪:“怎么,挨骂了?” “厉衡受了重伤,两天了,还没醒。”沈建国格外严肃。 苏小小脑子一片空白。 第138章 你去死吧! 苏小小从分局回到家,一路上,人都是不清醒的。 好在这个年代汽车不多,不然当天晚上网上就会有“一女子因骑车走神被大卡车碾压”的新闻了。 听局长说,厉衡受的是枪伤,好在及时送到医院,不然恐怕就…… 她不敢想,闭上眼,争取不让眼泪掉下来。 她相信他一定能挺过来,厉衡从来都不是个软弱的人。 哭,或者流泪,都不是她面对这件事的态度。 苏小小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尽量不让爸妈看出来。 第二天晚上,她和沈建国坐上了去吉市的火车。 她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但经常和她斗嘴的沈建国却知道她的情绪有多低落。 他不去吵她,只默默为她做好一切。 深夜,苏小小始终无法入睡。 听着火车哐当哐当的声音,感受着晃来晃去的身体,头一次,她觉得绿皮火车如此无用。 她从兜里拿出之前厉衡为她擦泪的手绢。 她一直在用,几乎天天都洗,已经开始起球了。 手指摩挲着上面的棉球,似乎能感受到厉衡那双有些粗糙的手。 仔细想来,从来了这里,她接触最多的人就是厉衡。 即使一开始他因为不喜欢原主而对自己有些冷漠,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 从一开始把她踢到斗里,到后来是公主抱,再到831枪击案,他一直任由她趴在自己怀里哭,还温言安慰,种种行为,都说明他早就对她心有所属了。 突然一股难过涌上来,翻个身,再不敢去想。 火车走了48个小时才在早上7点停在了吉市火车站。 来接站的是小马,苏小小全程都很沉默,只觉得从火车站到医院的距离为什么这么远。 沈建国一直在问厉衡的情况,小马却没多少担心,只支支吾吾地说“应该没事”。 “你当时到底在没在现场?”沈建国有些不悦,声音高了一个度。 “我在啊。” “那你怎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沈建国越发急了。 “我……我当时在后面,没看到具体发生什么了,只听到了枪响,之后就有人喊厉衡中枪了。” “就他一个中枪了?” 小马点点头。 沈建国都无奈了:“你们吉市公安局的人,运气都挺好啊!” “呵呵。”小马也无奈,只能打了个哈哈。 这话说的,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有厉衡这么倒霉。 “那他现在怎么样?脱离危险了吗?”沈建国又问道。 “应该还没吧,听说还在昏迷。”小马说。 他这几天都在局里忙,是真的不太清楚。 沈建国回头看了看苏小小,她只看着窗外,没有任何情绪。 叹了口气,他也不想再问了,越问越担心。 车开出去近一个小时才到吉市第一人民医院。 苏小小忽然站住不动。 “怎么了?”沈建国关心地问。 苏小小镇定了一下,浅笑道:“没事,走吧。” 厉衡被安排在两人一间的病房,离得越近,苏小小越害怕。 直到小马打开门,看到几个月的不见那张脸时,她提着的心终于掉了下来。 “该你了,出牌啊。”一个刑警说道。 “两个2,厉衡,该你了。”另一个刑警说道。 “我没牌了。” 厉衡靠在病床上,摆了摆手说道,然后看向打开的大门…… 里外六人对视了有足足十几秒的时间。 之后厉衡最先反应过来,立马躺下装死。 另外两个刑警赶忙把牌塞进床铺下,假装帮忙裹紧被子,然后露出一副难过的表情。 小马皱眉,看着他们行云流水的动作,又看了看沈建国和苏小小怒视的表情,好像明白了什么。 然后顺着门溜走了。 沈建国走进去,开口问道:“什么情况?” 苏小小站在门口不动,眼神却能杀人。 “哦,厉衡他……他……刚醒。”一个刑警呵呵笑着,缓解尴尬。 另一个刑警索性躲到了窗户边,不参与就不会被打。 “刚醒?”沈建国狐疑地看着几个人:“刚醒就能打牌了?” 然后一把拽开厉衡的被子。 厉衡一笑:“我确实刚醒。” “你怎么不说你他妈回光返照啊!”沈建国气得大骂道:“你小子知道我们有多担心吗?你他妈……” 他话还没说完,就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劲风,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再睁眼,就看到厉衡已经从床上掉到了床下。 对,被苏小小一脚给踢下去了。 另外两个刑警想要过来搀扶,但迫于苏小小的气势,愣是没敢动。 苏小小气得胸膛剧烈起伏,瞪着趴在地上的厉衡,一句话也不说。 厉衡自己爬起来,站在床对面,一笑:“我昨晚才醒的……” “你去死吧。”苏小小说完转身就走。 厉衡一个箭步过去拉住她:“你听我说……” “你放手!”苏小小声音不大,但很有气势。 那厉衡也不放手。 “我真的是昨晚醒的,医生说我身体素质好,恢复得快。”他解释着。 另外两个刑警也怕她真的走了,赶紧过来一起解释。 沈建国也跟着说道:“是啊,你看他脸色还是不好,应该是醒了没多久。” 苏小小不是没看见,但三天的担心,心情本就压抑,这会看到他没事,自然要释放出来。 她不说话,也不看他。 厉衡对另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三人都识趣地出去了。 关上门,他才抱住她。 日思夜想这么久,终于见到了她,厉衡别提多开心了。 苏小小任由他抱着,依旧一动不动。 “我知道你生气,如果是我,我也会生气。”厉衡说道:“你知道我中枪的时候在想什么?” 苏小小不答,但很想知道。 “我在想,你终于可以来吉市看我了。” 苏小小睁大眼睛看向他:“你不会是为了这个去堵抢眼了吧?” 厉衡哈哈笑着:“我要真这么想,你不得打死我?” 苏小小气笑了:“当然了,这种傻男人我可不要。” 见她终于笑了,厉衡立刻吻住了她。 苏小小回抱住他,热烈地回应他,将这么久的思念统统发泄出来。 第139章 恋爱脑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意犹未尽地分开。 趴在他怀里,苏小小才流下眼泪。 厉衡知道都是自己的错,将她抱紧,直到她哭累了,才躺回到床上。 之后沈建国几人回来,手里提着罐头、奶粉,还有一堆吉市本地的营养品,生怕他没被枪打死,饿死了。 厉衡笑着让苏小小吃,她三个夜里都没怎么睡好,没什么胃口。 沈建国胃口不错,吃了半罐黄桃罐头。 “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听说就你一个受伤了?”沈建国又叉了一块黄桃,问道。 “也不是,还有别人受伤,但都是擦破了点皮,不碍事。”一个刑警说道。 “这次的悍匪真是猖狂,手里有人质不说,枪支也不少,还好有当地军队配合,不然就不是受伤这么简单了。”另一个刑警说道。 他现在想起当时的场面,还心有余悸。 当时在接到线报说找到悍匪的老巢后,认为人数不多,两个刑侦支队应该没问题,就只有不到二十人配枪去了。 结果到了才发现,情报与实际情况严重不符。 这批悍匪已经盘踞很多年,好不容易找到他们,不一网打尽就又要留后患。 两个队长研判后,决定派人回去通知局里,这边先蹲守,等待支援。 不到一天,军队赶到,在两方共同研判后,决定救人质的同时端了他们的老巢。 但问题就出在了这里。 当警察和军队冲进去之后,发现人质与其他犯罪人员都在,就是没找到几个重要人物。 那个时候的厉衡已经掌握了831枪击案的内部问题人员的情况,知道是他提前通风报信,就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同时吉市公安局里也有人知道这些情况,在几人的配合之下,将他制服,问出了几个重要人物的逃跑方向,军队随即展开追捕。 然而就在收网的最后时刻,那人假装悔改,大打感情牌,让看守他的人放松了警惕。 就在他说要去解小手的时候,刚一打开他的手铐,他抢过那人的枪,准备自杀。 厉衡眼疾手快过去扑倒他,上着膛的枪走了火,打在了他的腹部。 因为是贯穿伤,很严重,厉衡当场昏迷。 手术虽然很顺利,但厉衡却一直没醒。 吉市刑侦队从上到下都很担心,他们全都好好的,就他一个燕城来的受了伤,这怎么和人家交代啊? 好在医生说他其实是太累了,连日的神经紧绷,外加几天没睡,是身体在休养呢,等醒了应该就没啥大事了。 果然,第四天晚上,也就是昨天晚上,他终于醒了。 以为他第一件事是饿或者渴,谁知道他竟然问了句:“小小来了吗?” 这恋爱脑上头了! 不过大家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苏小小听到他第一件事竟然是问自己来没来,心里别提多甜蜜了。 但不敢露出太明显的开心,只咬着嘴唇,憋着笑。 “想笑就笑吧,我们还笑话你不成?”沈建国打趣她。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紧紧握住厉衡的手。 厉衡也握住她的,两人相视一笑。 “不过,那个叛徒到底是谁啊?”沈建国问道。 这个才是关键问题好不好。 “你们见过,一队的队长。”厉衡说道。 沈建国和苏小小都不太惊讶,互看一眼,可能是谢雅君的缘故吧,觉得好像是情理之中。 当时他们一来,一队队长就告诉他们厉衡和谢雅君的事,有一种对厉衡宣示主权的感觉。 即使厉衡早就澄清过,他依旧一意孤行,他和谢雅君到底什么关系? “谢雅君是不是知道一队队长的事?”沈建国问道。 厉衡点点头:“他们之前是那种关系,谢雅君无意间知道了一队队长的秘密,所以很多事,他不得不帮她。” 谢雅君长得好看,一来就吸引了不少单身男刑警。 但她心高气傲,根本看不上这些普通的刑警们。 普通人家的女孩子想要出人头地,在资源不发达的年代,基本只有熬资历和嫁人两途。 熬资历实在太漫长了,时间成本和大量不可控的因素又太多,她不想青春就这么浪费了。 那就只有嫁人一途。 她太了解自己的优势了,更知道应该怎么利用,所以她不停地物测目标。 然而现实让她有些挫败,级别高的要么年龄大,要么家里早就给安排好了,轮到她,只能是个姘头。 年轻的第二代不是没有,但人家身边既有家世好的,又有各种环肥燕瘦,她那点资本根本不够看。 一年一年蹉跎下来,她发现自己已经28岁了,越发感觉到挫败。 这个时期,她经常和一队队长出外勤,两人接触的多了,聊得多了,一来二去就上了床。 谢雅君无所谓,反正心里烦,就当是个消遣,队长却有些别扭,第二天就把她换到和另一个刑警出外勤。 她只觉得好笑,完全没放在心上。 既然他不乐意,那就算了呗。 结果队长耐不住寂寞,最后成了她裙下的痴汉。 过了半年,厉衡突然来到吉市公安局。 一开始,谢雅君只以为他是被贬的,尽管觉得他的外形和气质好过所有人,但没用的人,她是不会浪费时间的。 后来是一次队长对她说了自己的顾虑,觉得他来的目的不单纯,谢雅君才发觉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 她开始侧面打听厉衡的情况,在得知他的家世和背景后,觉得真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她等到了一个如此合适的人。 之后就像厉衡说的那样,她故意给人一种他们关系暧昧,就差一层窗户纸了的感觉。 然而厉衡完全不上道,直接否认。 开始队长很吃醋,谢雅君那时已经知道了队长的秘密,就用这个要挟他帮自己散播和厉衡的关系,衡嫂也是这么被大家知道的。 对谢雅君有意思的几个刑警问队长,他就含沙射影地表示他们俩好像是有说不清的关系,大家自然都信了。 其实这些人之所以叫她衡嫂,更多的是酸。 “所以,她现在因为知情不报被抓,不冤枉。”一个刑警说道。 大家都点点头。 苏小小不解,问厉衡:“可是你信里的意思,应该没这么简单吧?” 谢雅君就芝麻大点的事,厉衡能查这么久? 不应该呀。 厉衡叹了口气:“我说过,即使我查到了,也没什么办法。” “我记得。”苏小小点头:“到底是什么事?” 厉衡问她:“还记得方倩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记得。” “谢雅君就是那个诬陷他强奸的女孩子。” 第140章 旧案(一) 方倩的父亲方春秀当年被指控强奸女学生,自杀死在了监狱里。 彼时女学生13岁,上初一,是方春秀的学生。 苏小小和沈建国惊讶之余,都默默算了算年龄,谢雅君今年29岁,确实对得上。 “我记得他们后来搬了家,是来了吉市?”沈建国问道。 “对。”厉衡说道:“16年前,也就是1975年的时候,谢雅君父亲托亲戚进了吉市造纸厂,成为正式工人,一家人就留在了这里。” “你说是诬陷?当时谢雅君才13岁,怎么做到的?”苏小小奇怪。 厉衡叹了口气:“1975年的时候社会还很动荡,冤案也多,再加上当时的谢雅君信誓旦旦,又没有证人能证明,方春秀百口莫辩,被抓是在所难免的。” 苏小小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当时也没有苍老师这些“教育片”啥的,谢雅君是怎么知道强奸这种事的? 厉衡看她皱眉就知道她在想什么,笑着说:“我也只是听他们俩简单说了几句,具体情况等我出院了,给你们看卷宗。” 一个刑警对苏小小说道:“厉衡这几天都昏迷着,我们俩负责照顾他,谢雅君是别人审的,所以细节还要等回去了才知道。” 苏小小和沈建国都点点头。 几人聊了一会儿,到了中午,其他人都去吃饭了,留苏小小陪着厉衡。 现在是冬天,吉市大部分水果都是冻过的,厉衡暂时不能吃,沈建国就没买。 苏小小想起出门前老妈怕自己饿着,就装了不少零食在包里。 她翻了翻,拿出一些威化巧克力给厉衡:“这个补充体力。” 厉衡笑着摇摇头:“我还是吃话梅糖吧。” 苏小小又开始翻话梅糖,结果翻出了一盒花旗参:“老妈怎么把这个也放进来了?” 厉衡接过去看了看:“这是什么?” “花旗参,一种保健品。陈斯年给我的,说是别人从香港带来的,阮静现在吃不了,就给了我。” “他为什么要给你?”厉衡有些奇怪。 “我也很奇怪,打算还给他的。”苏小小叹了口气:“现在被老妈打开了,只能留下了。” 厉衡想起她说过的上辈子的事,笑着逗她:“他不会对你……” 苏小小坏笑着,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你对阮静……” “打住!”厉衡想到这个就膈应:“我错了,我以后绝不拿这个跟你开玩笑。” 苏小小觉得他很可爱,起身搂住他的脖子:“就喜欢你知错就改的良好作风,要一直保持哦。” 厉衡抱着她:“那是不是有奖励?” 苏小小笑得甜蜜,吻住了他。 沈建国几人给他们打了饭,拿起厉衡没吃的威化巧克力,边吃边说:“我刚才给局长打过电话了,他骂你是故意昏迷,就是为了让小小来吉市。” 厉衡就知道是这么个结果,只笑笑不说话。 苏小小想到师爷气急败坏的样子,也觉得好笑。 “不过他老人已经和吉市这边沟通过了,等你好的差不多了,就跟我们一起回燕城。” 沈建国说完,苏小小眼睛都亮了:“真的?” “当然了。”沈建国指了指厉衡:“他估计早就知道了,没告诉你啊?” 苏小小看向厉衡,他连忙摇头:“我真不知……” 话还没说完,又差点被苏小小一脚踹地上去。 三天后,厉衡出院,第一件事就调取了谢雅君的卷宗来看。 看完之后,苏小小有一种绝望的无力感。 16年前,1975年9月,洛县六中迎来了新学期和新同学。 方春秀是谢雅君所在初一二班的班主任。 他为人刻板严厉,很有责任心。 认为为人师表不止是授业、解惑,更应该注重育人,让学生们成为有道德、有思想、有能力的人。 所以对学生不止是学习抓得很紧,品德和纪律一样要求严格。 他更是相信“妇女能顶半边天”,也就对男女学生一视同仁。 班里偶尔也会有女生贬低他人的情况,他会问清缘由,如果是女生的错,照样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久而久之,有些在家被宠坏的女生,在班里也不敢随意贬低别人了。 谢雅君却从不把方春秀的话放在眼里。 她生来就好看,小时候或许还不知道这个是优势,但到了八九岁的时候,她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班里几乎所有男生都围着她转,给她零食,帮她拿书包,更有甚者,还为她打架。 很多女同学都说她是狐狸精转世,专门勾引男生。 她非但不生气,还有些沾沾自喜,很享受被人嫉妒,被当成焦点的感觉,更享受男生为了她打破头的那种“自豪感”。 班主任也很喜欢她,无论她和谁发生争执,班主任都会向着她,不会说她一个不字。 这让她建立了极强的自信和自尊心,同时也明白美貌所带来的优势。 上了初中后,她依旧是班里最美的,但不是唯一最美的。 即使如此,依旧有很多男同学围着她转,甚至愿意为了他顶撞班主任方春秀。 方春秀对待学生虽然严格,但并不是不通情达理。 在几次之后,他耐心了解其中的缘故,渐渐发现这些男生似乎都是为了谢雅君抱不平。 他之前的确因为谢雅君的作业问题说过她几次,但她都是默默听着,最后还表示一定改正,而且态度诚恳,完全看不出有任何的叛逆情绪。 方春秀不相信13岁的孩子会伪装心事,只觉得是自己的教育不到位,于是又找来了谢雅君。 “你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他很有耐心地问她。 谢雅君摇摇头:“没有啊。” “那是不是在生活上有什么困难?” “也没有。” “既然没有,那就好好学习,等长大了,能见识更大的世界,见更多的人。现在的你作为学生,学习始终是第一位的,你说是不是?” 谢雅君笑着点头:“老师说的对。” 方春秀也笑了:“你们都是好孩子,将来都是国家的栋梁,别耽误了自己。” 谢雅君始终笑着,很乖巧也很懂事,之后的成绩也好了一些。 方春秀就以为自己的话起了作用。 然而,谢雅君却更讨厌他了。 上次的对话,她听出了他的意思,分明就是在指责她和男生交往过多,耽误了别人也耽误了自己。 难道不是那些男生上赶着的吗? 这些跟她有什么关系? 方春秀的真诚打动了一部分学生,但有些自律能力差的学生,照样围着谢雅君转。 第141章 旧案(二) 班里的男生基本分为三拨,一波是围着谢雅君转的,一波是围着另一个漂亮女生转的,最后一波是只学习的。 某天,两拨男生在校外,为了两个女生打了一架。 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校内,连校长都被惊动了。 方春秀被家长指责,后被校长批评,但他没生气,而是找来所有参与的学生,问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谢雅君在背后造谣那个女生和班里的一个男生好了,这件事被其他喜欢她的男生知道后,因为嫉妒打了人家。 男生们私下里一聊天才发现是被耍了,于是又造谣谢雅君和其他男生。 事情越演越烈,最终是两拨早就互看不顺眼的男生约了架,两败俱伤。 方春秀想不到平时看上去懂事乖巧的谢雅君会做这种事,但事实摆在眼前,身为老师,自然秉公处理。 他在班上批评了打架的男生,几个挑事严重的学生被请了家长,最后才说到谢雅君。 “作为学生,学习的确是第一位的,但思想品德也是很重要的。” “你在背后造谣其他同学,是品德有亏,是思想不端正,即使你学习再好,也是集体的蛀虫。” “男同学们打架固然不对,但如果不是你在背后挑唆,他们又怎么会做这种事?” “你这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更是对自己人格的侮辱。” “我希望你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及时改正,你还小,一切都还来得及。” “从今天起,你每天抄写一遍名贤集交给我,一共一百天。” 这天之后,不止是女生,就连大部分男生都躲着谢雅君了。 从上小学起,谢雅君就是被男生捧着的,这一遭,不但没人捧着她,还有不少人笑话她。 她再不是那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万人迷”了。 这种失落成年人都未必能泰然处之,何况一个13岁的女孩子。 她恨透了方春秀,但他是班主任,又能怎么样? 她每晚抄写名贤集时,都在心里咒骂方春秀早死,想着到底能有什么办法让他倒霉。 这段时间,她家里也出了一些事。 在动荡最初的年代,她父亲指认厂长贪污,厂长因此被批斗,之后下了大狱,最近听说他要出来了,父母因此坐立不安。 于是他们联系了远在吉市的亲戚,想着离开洛县去投奔他们,但那边回信只说让他们再等等。 母亲每天都提心吊胆,生怕厂长回来会报复自己男人,就经常唉声叹气。 谢雅君本来就烦,边抄写名贤集边数落母亲:“谁让你们当初不把厂长告到死,就不该让他活着。” 母亲知道谢雅君聪明,竟然不觉得这种话从这么小的孩子嘴里说出来有什么不妥。 叹了口气说:“谁让他命大呢。” 谢雅君不说话,觉得只有比他们更厉害才能不被他们踩在脚下。 母亲又说:“厂长当初要是像书记那样,被人告发强奸妇女,那或许就活不下来了。” 谢雅君毕竟是孩子,听老人和邻居们说过强奸妇女,知道是男人摸了女人,但具体是什么她是不懂的。 于是问母亲:“到底什么是强奸妇女?” “你小孩子不懂,别瞎问。”母亲说道:“反正啊,这个罪名能让男人死。” 这句话,谢雅君牢牢记在了心里。 名贤集交了三十多天了,方春秀依旧会教育她好好做人,谢雅君更想让他死了。 方春秀觉得要对她负责,对她加大了谆谆教诲的力度。 她却希望他快些消失,故意忘记带抄写的名贤集:“老师,那我下午送到您家里吧?” “也行。”方春秀点点头。 下午放学后,谢雅君回家取了抄写的名贤集,来到家属院。 那天方倩放学后去了母亲陈桂芬的单位,家里只有方春秀一个人,谢雅君把本子交给他就走了。 回到家她就开始不说话,只偷偷抹眼泪。 母亲问她怎么回事,她说班主任摸她,把她全身都摸遍了。 这时候谢父也回来了,听到后大发雷霆,就去了派出所。 那个年代的警察哪里好意思问小女生这些问题,只听谢父描述了一下情况,就将方春秀抓了起来。 本就混乱的年代,又找不到任何人为自己作证,方春秀真是百口莫辩。 不到半个月,吉市那边的亲戚来信说在造纸厂帮谢父安排了一个岗位,谢家就此举家迁移,方春秀的案子更是无从下手。 最后,方春秀被判了无期徒刑。 一辈子以道德育人的方春秀,忍受不了这种屈辱,在监狱里上吊自杀。 谢雅君来到吉市,再一次感受到久违的被男同学“呵护”的感觉,她痛快极了。 就这样一路骄傲着长大,但方春秀的事偶尔会出现在她梦里,梦到他要翻案,他要让她为诬陷自己付出代价。 她心有余悸,觉得只有进入到内部才能有机会知道他的情况,于是努力学习考了警校,进了吉市公安局。 真的做上了刑警,谢雅君才发觉自己一点都不喜欢这份工作。 每天起早贪黑,风吹日晒的出外勤,没两年,她就发觉自己没有以前漂亮了。 又开始想各种办法走捷径,认为只有嫁给地位高的人才能真正摆脱这一切。 她心思不在工作上,28岁了依旧只是个普通的刑警,但她根本不在意,一心只想着嫁到高处。 于是有了后来和一队队长的事,碰到了厉衡这样的硬茬,而现在,成了阶下囚,警察的叛徒,方春秀口中集体的蛀虫。 第142章 叶心 谢雅君对方春秀造成的后果,让苏小小想到了《孤儿怨》这部电影。 当年她看完后浑身不适,对假装小女孩的艾斯特恨不能拳打脚踢。 整个电影都让她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尤其是最后看到男主被杀,既觉得他活该,又觉得无力,好绝望啊。 谢雅君就像艾斯特,对别人造成伤害还沾沾自喜,简直该死。 “她会怎么判?”苏小小咬牙切齿地问厉衡。 “知情不报判不了几年。至于诬陷方春秀,这要看有没有案例了。”厉衡也很无奈:“所以我才说我也没什么办法。” 苏小小噘着嘴坐在椅子上:“真是便宜她了。” 沈建国笑着说:“回头多收集些谢雅君知情不报所造成的严重后果,法院估计能判个十年八年的。” “那有什么用?方春秀又不能死而复生。”苏小小依旧不觉得解气。 “啧,这你就不懂了。”他说道:“谢雅君最在乎的、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她的外貌,那就在监狱里多做几年农活,她不是不想风吹日晒吗?那就多吹吹多晒晒,十年出来后就38了,人老珠黄,看她怎么傲气?” 苏小小无奈地笑了。 倒也是,日晒最容易老,她又怕丑,杀人诛心,也不失为一个惩罚她的好办法。 后来厉衡将方春秀的情况通知了洛县公安局,他们为他翻了案,把赔偿金送到了陈桂芬手上。 她从燕城接回女儿和外孙的骨灰后就回了老家,平时种种地养养小动物。 在这个过程里,她渐渐收养了很多流浪动物,为它们筑巢盖窝,把不多的财务都用在了小动物身上,觉得活下去不再是一件痛苦的事。 收到国家的赔偿金后,也都用在了小动物身上,也算用得其所吧。 苏小小在知道这些后,对她无比敬佩。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又过了三天,厉衡复诊时,苏小小才发现他右臂后方有一个伤口,看大小和形状像枪伤。 “这个是刚来吉市时受的伤。”厉衡毫不在意,淡淡说道。 苏小小心疼地皱着眉头:“你到底还哪里有伤?” “就这两处。”厉衡指了指右臂和肚子。 苏小小不会为了工作而责备他,心中却免不了后怕,默默抱住他,将脸埋在他胸膛上。 厉衡将她搂紧,两人都觉得对方是这世上唯一的依靠。 厉衡伤口长得很好,但医生还是叮嘱回去要继续休养,暂时不能出任务。 第二天,三人踏上了回燕城的旅途。 这一路走来,厉衡完成了艰巨的任务,尽管还有更大的人物没有抓到,但已经掌握了大量信息,相信不久的将来,可以将其绳之以法。 苏小小则完成了从普通人到刑警的转变,无论将来再碰到怎样的案件,她都能应对自如。 所以,在厉衡回到燕城后的一周里,沈建国依旧是一队队长,原二队队长去了东城分局,厉衡升任二队队长。 苏小小被正式调回刑侦处,成为厉衡的下属。 白燕梅留在一队,成为沈建国徒弟,贺小勇被分到二队,继续由厉衡担任师父。 两人互道努力,以后既是同事,也是对手。 同时,他们感觉到相互间似乎开始了真正的“平等”。 曾实为则调回反扒,继续队长职务。 然后局长介绍道:“这位是新来的法医,叶心。” 大家齐齐看向一直坐在门口的女孩子。 她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圆圆的脸型,不大,很可爱,像极了洋娃娃。 叶心起身对着所有人行了礼,然后就坐下了。 局长还等着她自我介绍,没想到她就这么坐下了,只得自己说道:“叶心是去年在黑市公安大学毕业的,今年随家人搬来燕城,以后就是咱们分局的人了。” 然后对老法医说:“以后就麻烦您了。” 老法医笑着点头:“放心吧。” 散会后,叶心跟着老法医去了办公室,沈建国凑到局长身边问道:“小姑娘有些害羞啊?行不行?” 局长拍了他一巴掌:“你等着看就知道了。” …… 厉衡虽然升了职,但还处于休养状态,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家,苏小小则肩负起每天向他汇报工作的任务。 她合上记事本:“今天就这么多。”然后打了哈欠说道:“我困了,回家吃饭睡觉了。” 厉衡认真听完工作汇报后,在她起身的时候把人抱进怀里,问道:“你还不知道?” “知道什么?”苏小小搂着他的脖子,问道。 “今天我们都去你家吃,听说来了个人。” “什么人?”苏小小下班直接来了厉衡家,打算先汇报工作,所以还没回家。 “听说是你爸和我爸的老战友,之前一直戍边,很多年不见了。”厉衡将她鬓角的碎发放到耳后,亲了亲她的脸。 “戍边?”苏小小眨眨眼:“不会和我哥在一个地方吧?” “我没细问,一会儿就知道了。” 两人下楼,打了声招呼就先去了苏家。 两人边走边聊,苏小小讲着后世的事:“以后谈恋爱不叫压马路,叫约会。” “现在要是说和谁去约会,听起来就觉得关系不正常。”厉衡搂着她,边说边笑。 苏小小也觉得有意思,很多用词后世觉得正常的,放到现在,有出轨的嫌疑。 “对了,后世有很多词语用来代替姘头和搞破鞋,比如第三者,小三,插足,出轨,绿帽子等等。” “前几个还算好懂,绿帽子是什么?” “一开始特指女人出轨,男人就是被带了绿帽子,后来双方都可以用,男女平等嘛。” 厉衡哈哈笑着:“这种男女平等大可不必,两性能分工合作,互相尊重才是最好的。” 苏小小就喜欢他的明事理,搂住他脖子亲了一口:“我也觉得人和人之间最重要的是互相尊重。” 厉衡一把抱起她,苏小小没准备,搂紧他的脖子:“坏蛋,放我下……” 话没说完,就被他堵住嘴。 两人亲得忘我,完全没注意到不远处的阮静。 她把两个人的互动都看在眼里,虽然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能感觉到他们亲密无间的气氛。 第143章 新邻居 那天关玉梅打翻了阮静的药,即使很生气,但架不住身体虚弱就睡了过去。 后来婆婆又煮了一碗,和往常一样,把她叫醒喝药。 这是她生病以来睡得最沉的一次,被叫醒后心情烦躁地推开:“我不喝了。” 她只想接着睡,可婆婆不肯,说什么不喝药好不了,而且都煮了,不喝也浪费。 阮静架不住婆婆总这么吵自己,就顺从地喝了,之后又睡不着了。 第二天,她想起喝药就烦,索性回了娘家去睡觉,不成想一下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醒了之后人也精神了不少,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她和阮母聊天才知道,婆婆昨天送来了煮好的药,但阮母看女儿睡得很沉,觉得一顿不喝也不会怎么样,就没叫醒她。 “药还在冰箱里,你要喝我给你去热。”阮母说道。 阮静摇摇头:“今天不喝了,明天再说吧。” 到了下午,她又有些困,歪在床上睡了过去,再睁眼又是新的一天。 她有些奇怪,怎么不喝药反倒睡得很好。 这时,她才察觉到不对劲。 她不确定是不是陈斯年干的,但她暂时不敢回家了。 之后陈斯年来找过她,态度温和,举止亲昵,还央求她跟自己回家。 这样的男人,阮静怎么也不相信他会是害自己的人。 难道是婆婆? 可她为什么要害自己? 阮静想到了厉衡,他是刑警,或许能有办法帮自己。 但来到他家门口才想起人还在吉市。 她是不会去找苏小小的,不止是面子问题,更多的是不信任她。 于是她只能先住在娘家,把身体调养好再做打算。 她几乎每天都出来遛弯,今天也不例外,不想就看到了厉衡和苏小小。 原来厉衡也有如此浪漫的一面? 阮静心里激起了千层浪。 她不甘心,她不相信自己两辈子都错付了,她要离婚。 …… 苏小小和厉衡回到苏家,晚饭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 没多久,厉爸厉妈也到了。 “你们先去洗手,等客人到了就可以开饭了。”苏妈对厉衡和苏小小说。 两人洗过手,帮忙摆好了桌子,就看到军队的车停在了门口。 苏爸从车上下来,同时下来的还有一个中年男人和一个年轻的女孩子。 苏小小惊讶地发现,那个年轻的女孩子竟然就是今天局长介绍的新人——叶心。 叶心也看到了她,朝她点头示意:“你好。” “你好。”苏小小说道:“这么巧。” “是的。”叶心回答的干脆。 苏小小有种洋娃娃拿枪的感觉。 厉衡奇怪:“你认识她?” “她就是我跟你说的新人法医,叶心。”苏小小刚才给他汇报工作的时候提到过。 厉衡点点头:“是挺巧的。” 两位将军知道后也感慨很有缘分,不但是邻居,还和儿女是同事。 原来叶心的父亲当年是两位将军带过的兵,反击战后就去戍边了,距今已有11年。 他上个月刚刚晋升上校军衔,同时接到了调令,春节后,到燕城履职,一家人也会住进这个大院。 他老婆还在边疆打理家务,春节后才会过来,叶上校就先带着女儿过来了。 和他同一批晋升的还有陈斯年父亲,为中校军衔。 苏爸和厉爸非常高兴,为叶上校和女儿接风洗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苏小小问叶心:“你户口也跟着一起调过来了吗?” “还没。”叶心言简意赅。 “是不是要等到春节后?” “不知道。” 苏小小问什么,叶心答什么,多一个字都不带说的,而且表情始终保持一种很坚定的状态。 苏小小盯着她大大的眼睛,又有一种洋娃娃扛火箭炮的感觉。 “今天上班,觉得适应吗?”她又问道。 “不适应。”叶心回道。 苏小小等着她讲哪里不适应,结果她就不说话了,只得又问道:“怎么不适应了?” “师父话多。”叶心实话实说。 苏小小眨了眨眼,心道:“问你才说,老法医话不多才怪呢。” 既然不喜欢话多,她也识趣,就不问了。 厉衡憋着笑,被苏小小肘击了胸口。 正吃着饭,小花从外面回来,看到屋里这么多人,她本来笑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苏小小看得分明,这么晚了才回来,心情又很好,她真的是去上班了? 苏妈问道:“吃饭了吗?” “我在单位吃了。” 小花说着就要上楼,被苏爸叫住,介绍道:“这位是叶平生,我之前带过的兵,现在是上校,这位是她女儿,叶心。” 小花可有可无地点点头,什么都没说,就又要上楼,苏爸再次叫住她:“平生刚刚从边疆回来,和苏玉是一个地方。” 苏爸的意思很明白,有什么想知道的就问叶上校。 谁知道小花只是“哦”了一声,随口问道:“苏玉还好吧?” 叶上校笑着:“挺好的,最近还立了功。” “那就好。”说完,小花径直上楼了。 她走后,所有人都沉默了一瞬,还是苏小小先笑着说:“我哥经常给她写信,她应该都知道。” 苏爸也笑着说:“也是,是我多事了。来,喝酒。” 之后,大家继续有说有笑,谁也没把小花的事放在心上。 饭后,三个老爸都喝多了,叶心扶着叶上校告辞:“再见。” 另外两个老爸非让苏小小和厉衡去送,四人一出门,叶心说道:“你们请回。”然后自己扶着叶上校就走了。 两人互相看了看,都是一笑。 既然不用送,他们俩就在院子里遛弯,当约会了。 两人聊了一会儿,厉衡忽然说道:“小花不太对劲。” 他已经从苏小小那知道了小花和苏玉的事。 苏小小也有同感:“是啊。不过如果她真的有了外遇,我反倒很高兴。” “给苏玉戴绿帽子,你高兴?”厉衡现学现用。 “她和我哥本来就不合适,倒不如趁着年轻找个合适的,谁也不耽误谁。” 厉衡挑眉:“你好像很想得开呀?” “感情这种事太耗费精力,想得开才能活得好……” 她的话还没说完,厉衡突然抱住她:“我们结婚吧。” 第144章 摸到猪皮了 苏小小睁大了眼:“……啊?” 她说什么了,会让他忽然求婚? “婚都订了,结不是迟早的事?”厉衡歪头说道。 苏小小推开他:“是……但……总之,我还没准备好。” 是,他们去年就在一起了,可真的常见面是从这两天才开始的好不好? 她两辈子第一次谈恋爱,还没好好享受就要结婚,跟着生子,她觉得好冤啊。 所以,婚肯定是要结的,但不是现在。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还要准备什么?”厉衡想要拉她的手,被苏小小躲开了。 “我暂时不想生孩子,所以没准备好,行了吧?”苏小小说完,转身就往家跑,同时喊道:“别跟着我。” 看着她逃跑的背影,厉衡无奈地叹了口气,忽然发觉自己竟然也开始多愁善感了。 在一起的时间越多,他越发觉得苏小小是个内心强大的人。 他知道即使没有自己她依旧能活得很好,这绝对是件好事。 但感情上,厉衡很希望她能多依赖自己一些,至少让他觉得在她的心里,自己是个不可替代的人。 所以在听到她对苏玉和小花婚姻的态度时,他忽然有些发慌,就不管不顾地说了结婚的话。 可其实他很明白结婚是拴不住一个人的。 厉衡自嘲一笑,他也从没想过要拴着她,既然她不想结婚,那就等到她想吧。 第二天晚上,苏小小汇报完工作就要走,被厉衡拦住:“还在生我气?” 苏小小看向另外一边:“不是生气,是害怕。” “你就这么害怕和我结婚?” “不是害怕和你结婚,是不想现在结婚,我才23岁,还想努力工作几年。”苏小小实话实说。 厉衡一笑,将她揽进怀里:“昨晚是我太冲动了,以为我们认识了很久,又订了婚,你不会介意现在结婚。” “但看到你的反应,我知道是我太自私了,根本没考虑过你的想法,我以后不会了,你当我没说好不好?” 苏小小想了想:“你的意思是,什么时候结婚,什么时候生孩子,都由我说了算?” “是。”厉衡点头:“都听你的。” “真的?”苏小小似笑非笑地问道。 “真的。”厉衡很真诚。 “都听我的?” “都听你的。” 苏小小转了转眼珠:“那好,你把衣服脱了。” 厉衡眨了眨眼,没明白。 “我让你把衣服脱了。”苏小小命令道。 厉衡上身穿一件白色薄毛衣,下身是浅色睡裤,看上去干净放松。 他起身,将毛衣脱了,露出劲瘦的身材。 这些天在休养,腹肌没了,但依旧平坦,胸肌还在。 苏小小托腮,肘子支在沙发边缘,面带笑意,从上一路打量到腹部。 真好看呀,终于有机会摸一把“猪皮”了。 她正得意间,眼睛滑到下腹部,看到了手枪留下的伤口。 瞬间,笑意消失。 她有些担忧地问:“会留疤吧?” 厉衡这才明白她是想看伤口长的怎么样了。 “嗯,会留疤。”他点点头。 苏小小下意识摸了摸伤口,尽管还有些泛红,但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那些悍匪真可恶,本来光滑的“猪皮”被破坏了。 她无意识地摸着,完全不顾及厉衡的心情。 他某个地方蠢蠢欲动,有些心猿意马。 苏小小抬头看他:“不过没事,有伤疤也好看。” 不影响身材就行了,嘿嘿。 正想让他穿上衣服,他已经扔掉毛衣,吻了上去。 苏小小顺势将手放在他的胸前,放肆地游走。 果然很光滑,手感真好。 厉衡更躁动了,将她压在身上,手慢慢伸进她的衣服里。 苏小小虽然抗拒早婚生子,但不抗拒婚前酱酱酿酿呀,抱住他,吻得更加投入。 厉衡却在时刻提醒自己不能越线,这样对她不好。 于是在苏小小衣服被推至胸口的时候,他克制地停了下来。 将她的衣服往下放了放,喘着粗气说:“你明天还要上班,早点回去。” 苏小小正意犹未尽,被他突然打断,气得推开他:“回家就回家。” 起身的时候,忽然看见陈斯年正站在门口。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在这里?” 厉衡回头,挡在苏小小前面,不悦地问道:“你怎么不敲门?” 陈斯年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 “我……我看门没关……所以……” 好在厉衡已经把苏小小的衣服放了下来,不然全被他看到了。 但厉衡还是很介意:“这是我的房间,没关门也应该敲门吧?” 不等他回答,厉衡接着问道:“有事吗?” 陈斯年似乎有些受伤,看着厉衡,半天才微微摇头:“没事了。” 然后转身就走。 “他好奇怪呀。”苏小小已经把衣服整理好,不满地说道。 厉衡懒得理他,回身温柔地对苏小小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白了他一眼:“不用,我自己回去。” 待厉衡穿好衣服,苏小小已经没影了。 他叹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冲冷水澡了。 苏厉两家步行只有五分钟的距离,苏小小边在心里骂厉衡不解风情,边快步往家走。 就快到家门口的时候,她忽然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猛地回头,却并没看到人。 是幻觉? 正在她奇怪的时候,小花从旁边走了出来:“小小,你也刚回来?” 她也刚下班回来。 苏小小问道:“你走过来的时候有看到什么人吗?” 小花摇摇头:“没有啊,就我自己。” 难道刚才是她? 苏小小觉得奇怪,但暂时不去想这些,而是问小花:“你这么晚才回来?” 小花面露尴尬:“嗯,今天有些晚了。” “你没骑车去上班?” “我下班的时候发现车没气了,就让同事带我回来的。” 百货大楼到这里不算近,谁这么不怕累,骑车带她回来? 苏小小看了看她,没多说,和她一前一后进了家门。 第二天汇报完工作,苏小小将昨晚的事告诉了厉衡。 这倒让他想起去年阮静被人尾随的事。 第145章 挑拨 那是去年年初的事情。 当时厉衡下班回家,到家门口看到慌张的阮静,得知她被人尾随,他就在附近找了找,并没有看到可疑的人。 他认为这个人肯定熟悉大院及附近的地形,不然怎么会一转眼就找不到人了? 后来他还蹲守了三天,可惜依旧没找到人。 也正是因为这件事,阮静开始有意接近他,但他从来不睬她,只顾着工作。 直到四家订了婚,她哭着找到他,说非他不嫁,不然就去死云云。 当时他正在为结婚的事烦,放下一句“这事是我父母定的,和我没关系”就走了。 不知道阮静和他父母说了什么,反正把结婚对象换成了她。 苏小小撇撇嘴:“八成是说怀了你的孩子。” 厉衡掐了她小脸一把:“不许毁我名声。” 她坏笑道:“没事,你不能生。” “什么?”厉衡睁大了眼。 “她说的。” “你信了?” 苏小小顽劣道:“信了怎么样?不信又怎么样?” 厉衡将人抱进怀里:“反正以后你就知道了。” 两人笑闹着,在苏小小又要撩拨他的时候,被他抓住小手:“我送你回去。” 一路上厉衡都留意着,没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回家时碰到了陈斯年。 他正抽着烟,看到厉衡就走了过来。 “你去送小小了?”他问道。 厉衡没回答,只问道:“有事吗?” “我是来为昨天的事道歉的。”陈斯年笑着,忽然被烫了一下,才想起手里还夹着烟。 甩掉烟头后,尴尬一笑。 陈斯年穿着和昨天一样的衣服,厉衡习惯性地打量了一番。 他穿了一件纯白色的长款风衣,搭着一条纯羊毛的围巾,很像时下香港电视剧里的装扮。 风衣的款式简洁,质地极好,垂感很强。 他个子不算太高,人又很瘦,其实有些撑不起来,但绝不难看。 燕城的冬天很冷,春秋天也不算长,而且如今的男性以阳刚为美,很少打扮,几乎没什么人这么穿。 况且这身衣服也不便宜,他哪来的钱? “你是不是很生气?”陈斯年见他不答话,又问道。 厉衡面无表情:“我接受道歉,但还是希望下次你能敲门。” “这个应该的。”他轻咳一声,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拿出一支点上。 万宝路? 厉衡更奇怪了,问道:“你调岗了?” “没有啊。”陈斯年奇怪。 “那就是提干了?” “也没有。”他说着,抽了一口烟,忽然明白过来:“这烟是个朋友送的,就这一包了。” 厉衡点点头,转而问道:“你昨天找我有事吗?” “昨天……我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欲言又止。 “那你想好再和我说吧。”厉衡说完就要进家门。 陈斯年拦住他:“小小和我说过,她是坚决不会嫁给你的。” 厉衡看了看他:“你在挑拨我们俩?” “不是,是真的。”陈斯年郑重道:“去年你们俩家订了婚,但你爸妈突然找到小小的爸妈,说你和阮静已经……总之,你必须对人家负责任,所以你们俩家就退了婚。” 厉衡想了想:“这是小小和你说的?” “对,她当时很生气,觉得你是个花花公子,玩弄女孩子,人品差劲,所以才说坚决不会嫁给你。” “这些话是什么时候和你说的?”厉衡问道。 “我们两家订婚后。” “看来她当时是愿意嫁给你的。” “是,她说过。” “既然如此,那你为什么还要娶阮静?” “她也觉得你不是好人,所以改了主意,嫁给了我。” 厉衡觉得可笑,他竟然不知道原来自己这么坏。 “你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厉衡毫无情绪波动,只问道。 “我只是不想小小不幸福,更不想她……”陈斯年没再往下说。 “更不想她嫁给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厉衡替他补全。 陈斯年点点头:“是。” “我知道了。还有别的事吗?”厉衡始终没有情绪波动。 陈斯年摇摇头:“没了。” “那我先回去了。” 等陈斯年走了,厉衡才从自家出来,去了苏小小家。 来到房间,苏小小一把抱住他,调皮地说:“怎么,舍不得我?” 厉衡先亲了亲她:“舍不得。” “我有这么大魅力?”她像个可爱的小女孩,厉衡别提多喜欢了。 但还是煞风景地说道:“我刚才碰到了陈斯年,他说你是不会嫁给我的。” “啥?” 苏小小奇怪了,她什么时候说过这种话? 还跟他说…… 转念,她说道:“是原主说的?” 厉衡坐在沙发上:“可能吧。他说是你们订婚的时候,那个时候你还没来。” 苏小小点头:“可原主怎么会和他说这些?” 厉衡把刚才的对话讲述了一遍。 苏小小的重点却不在陈斯年的意图上,而是问道:“那你和阮静到底有没有……” “没有。”厉衡说得斩钉截铁:“那段时间我拗不过爸妈才搬去宿舍住的,都很少回大院,哪来的和她……” 厉衡说着,忽然起身:“既然不信我,那我先走了。” 他向来沉稳大度,根本不会为了小事计较。 但他终究是个活生生的人,再怎么沉稳大度也偶尔会有些小脾气,何况这件事还关乎他们俩的感情问题。 苏小小拉住他:“和你开玩笑的,我相信你,别走嘛。” 厉衡心里舒服了不少,捏了一把她的脸:“这还差不多。” 苏小小为了表示歉意,踮着脚亲了他一口:“不生气了吧?” 厉衡笑着,对她真是气不了一分钟。 笑过后,两人陷入了沉默,都在心里默默分析。 苏小小反复琢磨着陈斯年的话,他不希望原主不幸福,那他可以娶她呀,为什么娶了阮静? 如果原主真的和他说过坚决不嫁给厉衡,而他又不希望她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说明两个人关系很好,怎么会各自嫁娶了呢? 这些都还罢了,最让苏小小别扭的是,陈斯年为什么和厉衡说这些? 她回忆着从来到这里一直到昨天的陈斯年…… 忽然,她脑中闪过一个奇怪的猜测。 第146章 他喜欢的是你 “你说他喜欢阮静吗?”苏小小问厉衡。 厉衡想了想:“如果他刚才对我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既不喜欢阮静也不喜欢之前的苏小小。” “既然谁都不喜欢,那也就是谁都不在乎,还有必要和你说原主的情况吗?”苏小小歪头思考着。 “自然没必要。”厉衡微微摇头:“可既然他说了,那就是想让我知道。那么目的只能是……让我不和你结婚?” “为什么不想你和我结婚?”苏小小问道。 “喜欢你?”厉衡说完自己否定道:“不,刚才说过了,他不喜欢你……” “所以……”苏小小扬了扬小脸:“他喜欢的人,是你!” 厉衡是真的受够了,不想再往下听,怕再说下去,门口的大黄喜欢的都是他了。 大黄是大院里的流浪狗,后来被传达室收养了。 他起身:“行,我是万人迷,男女通吃,行了吧?” 说完就要离开。 苏小小才不想安慰他,讽刺地“切”了一声:“你才知道你是万人迷啊?阮静、关玉梅、现在又加了个陈斯年,说不准门口的大黄喜欢的也是你呢。” “你……” 厉衡气得停下脚步,转念,忽然一笑:“你吃醋了?” 苏小小心里发酸,脸上却挂着笑:“我吃什么醋?万人迷喜欢我,我应该高兴才对吧?” 她没那么强的虚荣心,只想和喜欢的人好好过日子,那么多人喜欢他,她只觉得麻烦。 厉衡坐到她身边:“你看着不像高兴。” 苏小小别开眼:“哼,你管我……” 还没说完,就被厉衡堵住了嘴。 吻了一会儿,他才说道:“我来是想和你分析他为什么说这些话,你倒好,这种事也能拿来开玩笑?你就这么不在乎我?” 苏小小噘嘴:“可我说的是真的。” “你还说?”厉衡真的有些生气了。 “本来嘛。”苏小小正色道:“我在查欧英杰案的时候,发现陈斯年和这件事似乎有关联。” 她把欧英杰案从头到尾挑重点给厉衡讲了一遍,同时还把自己询问陈斯年的事也说了。 这些后来并没有写进卷宗,因为实在找不到关联点。 但她就是隐约觉得有问题。 厉衡思考着,又听到她说:“其实仔细想想,陈斯年的确有很多奇怪的地方。” “如果他喜欢的是我,为什么从来没主动找过我?男生喜欢谁不是一定会主动的吗?” “还有,记得之前我说你喜欢男人,只有他主动问了真假,还不止一次,他过生日那天也提到过。” 厉衡托腮:“或许只是好奇呢?” 这话其实他自己都不信,这年头谁会往那方面想? 除非那个人希望他是同类。 “好,就算是好奇,那我问你,为什么他总是去找你?”苏小小问道。 厉衡想了想:“我们俩都是男人,有交流也很正常。” “你记得在吉市时我问过你对他有多少了解,你说不多,也就证明你俩根本不熟。” 厉衡没反驳:“是,我比你们大,很少在一起玩。而且对你们仨都挺……不对,应该是对原来的苏小小都没什么好感。” “所以,他为什么要来找你?” 厉衡不说话,回想着过去的事情。 从小到大,陈斯年给他的印象都是沉默寡言,偶尔为了应付父母带着他们玩的时候,他也总是跟在他身后,默不作声,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像个小弟。 他觉得他像个女孩子,没有男孩子那种打打杀杀的豪气,就不怎么带他一起玩,和苏玉关系更近一些。 随着长大,偶尔碰到,也只是问候两句,细细想来,好像每次都是他主动。 再后来,他开始工作,忙得脚不沾地,又为了订婚的事躲去了宿舍住,和陈斯年几乎没有交流。 直到最近,陈斯年似乎频繁地接触他。 尤其是在吉市时,他经常给他写信、打电话,几乎没什么重点,他也都是随便看一眼就放一边了,但现在想来,确实有些不正常。 厉衡是当局者迷,而且直男本性,让他很抗拒这件事:“那也不能证明是喜欢我吧?或许有其他目的呢?” “如果没有欧英杰案,我也不会往这上面想。”苏小小摊手。 她既不追星,也不是腐女,磕cp啥的不是她的菜。 她只是基于陈斯年的行为和发生的事分析出来的。 “还有,昨天他那受伤的表情,还不能说明问题?” 苏小小想起被他看到和厉衡亲热就膈应。 厉衡比她还膈应,闭了闭眼:“明天我在家门口挂个牌子,写上陈斯年不得入内。” 苏小小被逗笑了:“你就坏吧。” 厉衡也笑了,将她揽进怀里:“对了,还有件事。昨天你看到陈斯年的穿着了吧?” 苏小小回想了一下,立刻明白他想问什么,说道:“他那身衣服应该是在香港买的。” “我想也是。”厉衡点头。 风衣比较适合南方,有些地区冬天甚至都不用穿棉服,一件风衣足够了,听说香港就是这样。 “你去过香港吗?”厉衡忽然有些好奇,问苏小小。 “去过,除了吃的东西还行,其他我都没什么兴趣,很压抑的地方。” 苏小小从小在燕城长大,习惯了什么都大,而香港却正相反,站在楼之间,抬头只能看到一方大小的天空,自然觉得压抑。 “真的像电视上演的,黑社会都有枪?” “我是大三暑假去的,距离现在三十多年了,早没有黑社会了。”苏小小说道:“况且1997年就回归了,你觉得咱们国家能容许黑恶势力的存在?” 想到后世如此太平,厉衡不禁欣慰一笑。 “不过我想现在应该还是有的,毕竟后来还有古惑仔呢。”苏小小歪头想着黑帮电影,忽然觉得好笑:“八十年代的黑帮电影都用枪,到了古惑仔这代,只能用西瓜刀了,你说low不low?” 厉衡不太懂,但明白枪和刀的区别:“怎么一代不如一代了?” “说的是呀。幸亏后来没有黑社会了,不然估计只能用石头互扔了。”苏小小笑得开心。 厉衡也莞尔。 “你说陈斯年去过香港吗?”笑过之后,厉衡忽然问道。 苏小小一愣,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你是说,他所谓和南方人做生意,是走私?” “这只是我根据你刚才所说猜想的。”厉衡说道:“欧英杰和廖丰都进行走私,据我所知,大部分走私的源头在南方,而陈斯年不但在长城宾馆方面和他们有交集,同时又和南方人做生意,又是一个交集,很难不怀疑他。” “我也这么想过,但这之间就是没有关联点。”苏小小叹了口气。 厉衡也知道:“我就是猜想,要找到证据才行。” 苏小小忽然顽皮道:“他大冬天不畏严寒穿得这么好看,应该是给你看的,结果你倒好,不夸一句好看也就算了,还怀疑人家,陈斯年要是知道了,得多伤心啊。” 厉衡忽然起身:“我走了。” “哎……”苏小小看着他离开,笑着说了句“小气鬼”。 第147章 除夕夜 后来这些天,直到春节,厉衡看到陈斯年都像没看到,连个眼神都不给他。 陈斯年还问过苏小小怎么回事,她笑着说:“厉衡最近碰到个算命师傅,说不能和男人说话,不然要倒霉。” 搞得陈斯年一头雾水。 厉衡知道后,气得在苏小小的屁股上打了一巴掌:“那我爸是不是男人?” “你爸是老头,不算男人。”苏小小委屈,她还不是为了他才撒谎的嘛。 厉衡气笑了,头一次听说老头就不算男人了。 反正节前除了反扒比较忙,分局其他部门都还算清闲,就这么打打闹闹的到了三十这天。 经过商讨,贺小勇和白燕梅值守,其他人全部放假。 这两人自从分开,关系反倒亲密了一些,能正常工作聊天,再不像之前那样,一见面就跟斗鸡似的。 大年三十,苏小小习惯了早起,打着哈欠下楼,就看到小花正要出门。 除了特殊工种,这年头大年三十到初七几乎所有地方都不上班,有的单位甚至休到十五,她这是去哪? “你要出去?”苏妈也看到她,问道。 “我去给同事送年礼。”小花手里提着毛线袋子,里面鼓鼓囔囔的,装了不少东西。 “哪有大年三十送年礼的,初三再去吧。”苏妈说道。 这时,苏苏跑过来抱住小花:“妈妈,你去哪?我能去吗?” 苏苏奶声奶气的,小花却不太高兴:“妈妈是去同事家,你不能去。” “苏苏,过来,和姑姑玩。”苏小小年前买了很多玩具,招呼小家伙过来玩。 苏苏又屁颠屁颠地找姑姑去了。 见儿子去玩了,小花转身就走了,苏妈拦都拦不住。 “妈,你让她去吧,反正晚上肯定会回来的。”苏小小抱着苏苏,给了他一个变形金刚,逗着他玩。 “我是怕太晚路上没人,不安全。”苏妈是真的有些担心。 良言难劝该死的鬼,苏小小没说话,只逗着侄子。 除夕夜,叶上校和厉将军两家都聚在苏家吃饭喝酒,气氛既热闹又温馨。 到了十二点,厉衡带着苏小小和苏苏放炮点花,看着绚烂多彩的烟火,祈望来年的凶杀案能少一些,平安才能幸福。 这里的气氛热闹美好,别的地方就有烦恼和忧愁。 这些事,苏小小也是在春节后才知道。 春节期间她忙着走亲戚、值班、还有和厉衡约会,根本无暇顾及大院里其他人的事情。 最先传开的是关上尉家的事。 关上尉老妈是在春节前两天来的燕城,开始还能相互忍耐,但仅仅两天的时间,到了三十这天就爆发了。 事情很简单,就是关上尉媳妇又到处说别人家的事,被关上尉给打了。 关老妈从邻居处得知儿子一直不得晋升,就是因为她这个臭毛病时,大骂她是个扫把星、丧门星,反正什么星星不吉利,她就是什么星星。 关上尉媳妇坐地上就哭,说要是觉得她不好就离婚,她倒要看看关上尉有没有这个胆量。 关老妈一笑:“我早打听了,军人是可以离婚的。你要是逼我,我就咬破手指写个血书,把你这几年做的事、说的话都写上去,再找几个证人签字画押,我不信这婚离不了。” 关上尉媳妇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农村妇女,对军队里的事只知皮毛。 听了这话,立马哑火了,可依旧不服气。 就在大年三十晚上,往饺子里包了几个带壳的松子给婆婆吃。 婆婆仅有的几颗牙就这么没了。 关上尉一生气,就打了媳妇。 关玉梅一直相亲不顺,家里又吵,晚上就跑出来散心。 本打算去找苏小小解闷,结果看到她和厉衡在家门口亲亲,气得掉头就跑。 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被迎面的一辆自行车给撞了。 她本就心情不好,索性坐在地上不起来:“你没长眼啊?看见大活人就这么撞上来?” 那人急忙扔掉车上前:“你怎么样?有没有摔坏?我也是着急给人送东西,实在是没看到,对不起啊。” 这人倒还算实诚,关玉梅就打量了他几眼。 她没见过他,应该不是大院的。 个头比她高,长相普通了些,但看上去是个老实人。 关玉梅软了软口气:“大三十的不在家待着,送什么东西?” 男人露出些无奈:“我本不想收,她非要送,我妈说这种事别放到年后,所以我就来了。” 关玉梅没听懂,以为是怕东西坏了,就问了句:“什么东西这么金贵?这大冷天的还能坏?” 男人被她逗笑了:“不是怕坏,只是……”他没往下说,转而问道:“你住哪?我送你回去。” 他把她扶起来,关玉梅倒有些不好意思了:“我就住这院里。” “行。”男人说着扶起车:“上来,我推着你。” “不用了,我没受伤。” 关玉梅这些天被相亲对象打击,怕他也嫌弃自己壮,就和他并排走着。 男人说是给苏家送东西,关玉梅把他带到门口,他看见里面那么多人,没好意思进去。 关玉梅就主动说帮他送,把东西留了下来。 之后两人又聊了一会儿,知道男人叫程东,又互留了单位电话。 看着他骑车走了,关玉梅心情大好,回家吃饺子了,第二天才把东西给苏家送去。 在关玉梅偶遇程东的时候,阮静正在和陈斯年闹离婚。 陈家的父母劝她别太冲动,有什么事留到年后再说。 阮静冷笑:“你们儿子就是个变态,留到年后我怕得艾滋。” 老两口哪里听过什么艾滋,都觉得儿媳妇病了一场,身体是好了,但脑子好像不正常了。 陈斯年话少,出手却不轻,上去就给了她一个大嘴巴:“给你点教训,下次不许再胡说了。” 阮静气疯了,把能砸的都砸了才回了娘家。 陈斯年才不在乎,悠闲地坐在阳台上抽烟,看着苏家的方向:“该怎么才能让她消失呢?” …… 年后,厉衡复工,沈建国是最开心的。 他不在,不少工作都交给了一队,终于能轻松一些了。 可惜两个小时后就接到了报案,称在南城郊区发现一具男尸。 然而谁也没想到,这具男尸成了解开悬案的起点。 第148章 悬案(三) 案发地点是在南城两个村交界处的一个砖房里。 砖房之前是当地村民放农具的,这里不是庄稼地,又在两个村的交界处,荒废后就成了三不管地带,平时极少有人来这里。 因着过年,孩子们到处疯跑,好奇这座老砖房还上着锁,就弄坏了想要进去玩,结果看到了骇人的一幕。 厉衡带着二队的人赶到现场时,两个村的村民把砖房围得水泄不通。 警察们喊了半天也没起多大作用,最后是两个村长发话,村民们才站到了警戒线外面。 厉衡和法医率先走进砖房,看到床上的尸体,都有一瞬的不适。 “我从警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被剥了皮肉的尸体。”法医将眉头皱成了川字。 厉衡凑近看了看:“看伤口程度,好像不是一次剥下来的?” “看大小和伤口程度,有些像古代的凌迟。”法医边看边说。 厉衡又仔细看了看,指着腰腹部的一块硬币大小的伤口说:“这块好像是最近的?” 法医也凑近,用手指碰了碰,有血粘在了白手套上:“伤口应该是没长上。”然后在伤口边缘画了一圈:“开始腐烂了。” “看尸体的样子,应该是营养不良,伤口长不上。” “这么说,他死了没多久。”厉衡说。 法医点头:“村民什么时候发现的?” “早上八点多。” 法医看了看表:“估计那会还有气,咱们到之前他断的气。” “这种状况,普通人看见了怎么会想到他还活着……” 法医正说着,忽见厉衡疾步出去,让刑警们马上在周边搜索。 既然死者咽气没多久,说不准凶手还在附近。 他让苏小小留下,和法医、叶心一道,万一凶手折回来能有个照应。 然后自己和贺小勇一组,另外两名刑警一组,分别往两个不同的方向去找。 村支书也招呼村民,厉衡让他们几人一组,遇到危险千万别上去,派人回来通知。 他们走后,叶心提着工具来到法医旁边,看到尸体,洋娃娃般的眼睛颤了颤。 苏小小走过来,也有一瞬的不适。 尸体是男性,看面部应该在三四十岁之间,身高应该在1米75左右。 这种身高男性的体重应该在140斤左右,可这具尸体,苏小小觉得恐怕都不到100斤。 瘦骨嶙峋到看不清模样。 他手脚张开,四肢均被钉子固定在木板床上,伤口都已经和钉子长在了一起,看来他被绑在这里的时间不短了。 从上往下看,几乎每一处可以看到的皮肤都被割掉过皮肉,伤口的大小都和硬币差不多。 “伤口大小不能确定。”叶心说道。 苏小小不解:“什么意思?” “时间不同。” 苏小小眨眨眼:“能解释的详细一些吗?” “他最初应该不瘦,伤口大小会比瘦了之后大。”叶心面无表情地看着尸体,说话的声调毫无变化。 苏小小又开始脑补洋娃娃开坦克的样子。 这话她听懂了,只觉得无论大小,死者应该都挺疼的。 “有些伤口还没长好。”法医说道:“这么瘦,想长好是不太可能了。” “大概在三天左右。”叶心说道。 苏小小自己补充:“这些没长好的伤口大概是三天前造成的。” 她问到:“这么瘦,还能割下来?” “能,没什么不能的,只是这些没长好的应该是二次造成的。”法医用镊子夹开一块伤口上的皮,因为长期营养不良,尸体的皮肉都分离了。 尸体的每一处伤口都是连皮带肉割下的,深能见骨,这么大的伤口不去医院处理,会形成疤痕愈合。 也就是愈合后那里形成一块大的疤痕,和正常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割完长好了再割,这是多大的仇怨? “他的睾|丸和生|殖|器没了。”叶心忽然说道。 苏小小凑上去看,果然,那里什么都没有,伤口长得也是参差不齐。 “看来是用类似锯齿状的工具割掉的。”法医说着,看见了木床边的一个桌子。 上面摆放着各种常见工具,镊子、剪子、钳子、锯条、各种刀具等等,还有一个烙铁。 与其说是桌子,倒不如说是工具台。 法医拿起锯条看了看,上面有血:“应该就是用这个割掉的。” “时间不短了。”叶心说道。 “是,看伤口的情况,这两个应该最早被割掉的。”法医说。 “又是这个器官……”苏小小说着,问法医:“您还记得去年在街心公园发现的尸体吗,割掉睾|丸那个?” “记得。”法医点头:“那个伤口和这个不同,很光滑,应该是用刀割掉的。” “这两个有关联吗?”苏小小自言自语。 叶心说道:“没有更多支持,不能下判断。” 苏小小一笑:“我知道,只是觉得太巧了。” 法医和叶心已经对尸体的正面进行完初步检查,将尸体翻过来。 三人看到了更加惊心的一幕。 尸体的后背几乎和木床长在了一起,翻起来的那一刻,因为血肉和木头粘连,都拉丝了。 苏小小在心里叹了口气,这种情况下,死者竟然还能活这么久。 “这样的情况,死者在这里至少有三个月以上了。”法医皱紧眉头,说道。 “如果之前可以活动,或许更久。”叶心补充道。 苏小小明白她的意思。 如果死者刚来这里的时候没有绑在床上,那就无法知道他来这里的具体时间。 法医叹了口气:“尸体情况太复杂,还是等回了殡仪馆再做进一步解剖吧。” 现在只能等厉衡等人回来,先把尸体抬上车,再进行走访和现场勘验。 法医觉得机会难得,就给叶心上起了课。 苏小小则开始观察屋里的情况。 第149章 悬案(四) 这间房大概有五十平左右,正对着门的墙边是尸体所在的大木床,挨着床的是个木桌子,也就是摆放工具的那张。 工具台的旁边还有两把椅子,苏小小观察了一下,上面有干枯的血迹。 桌腿边有个小炉子,上面没有任何炊具,她猜想应该是用来烧烙铁的。 又观察了一下地面,土地上有很多深色印记,几乎分布在床和两把椅子附近,应该都是血迹。 再看门口,挨着门的墙边也有一张木板床,床旁有一个小炉子,上面有烧水壶。 苏小小打开烧水壶,里面还有水。 她迎着光看了看,水下有一层杂质,绝不是水垢。 这些是什么? 她伸手捻出一些,像是沉淀物。 应该是水源不干净,即使烧开了依旧有很多脏东西。 她将水壶放回原处,看到小炉子旁边的地上摆放着一口锅,两个碗,两双筷子。 锅里和其中一个碗里还有没吃完的面条,已经冻成了坨。 现在是冬天,暂时无法分辨是多久之前的。 有面条的碗上面还摆放着筷子,从状态来看,这个人应该是正在吃面条,忽然有事,放下筷子就走了。 能是什么事让他连饭都顾不上吃完就走了? 是有人来找还是临时有事? 据村民反应,这里几乎没什么人来,应该不会是有人找他。 临时有事的话还不忘锁门,说明他是个谨慎的人,同时不想被人发现这里的事。 这样的话,他应该会在死者死后处理掉尸体,所以他一定会回来。 希望厉衡他们能找到人,而且安全回来。 她想着,起身往后退,目之所及没看到任何调料。 这个人吃的面条都是没有味道的? 还有,筷子和碗为什么是两副,凶手有两个人? 她看向尸体,不对,应该是给死者的。 也就是说,这里只有一个凶手? 她又来到窗边,发现上面有很多黑点,粘起来看了看,问法医道:“这是烟叶子吗?” 她不抽烟,不能肯定。 法医走过来,也粘起一些对着光看了看,又闻了闻:“对,是烟叶子,土烟的。” “看来他是自己卷烟抽。”苏小小说。 “应该是。”法医点点头。 既然有烟叶子,应该会有卷烟的纸,找了一圈,最后苏小小趴在地上看向床底下。 卷烟纸没找到,找到了一个小袋子。 ”是放药的。”法医说着拿过来翻看。 现在从医院开出来的药都是分装的,每一种药开几粒,分别装在小袋子里,袋子外面写上药的名称和使用量。 但这个袋子上没写名称,只写了使用量,一天三次。 法医打开袋子,里面还有两粒白色药丸。 “能看出是什么药吗?”苏小小问。 “肯定不是抗生素,这个恐怕要送去化验室了。”法医说着,交给叶心:”一定收好。” 叶心将药放进了工具箱里。 之后苏小小又找了找,依旧没找到卷烟的纸,或许被带走了。 见没什么可找的了,她来到外面。 这里放眼望去都是荒地,凶手是怎么来的这里?又是怎么把死者弄到这里的? 骑自行车驮人? 那要看他从哪里来,如果很远的地方,死者不挣扎的吗? 步行的话,难道死者是主动和他来这里的? 这么荒凉的地方,他是用什么借口让死者跟来的?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汽车和拖拉机。 她低头看着土地,只有一排轮胎印,是警察来时留下的。 不过按照法医说的,死者来这里应该有段时间了,轮胎印没了? 但这里很少有村民来,现在又没有那么多车,如果有车轮印,应该还在才对。 当然,不能排除天气问题,也或者车和拖拉机是停在大路上,凶手拖着死者来到砖房的也有可能。 最让她疑惑的是,面条可以在副食商店买挂面,水是从来哪里来的呢? 一般庄稼地附近都会有浇地用的井,但那种水是不能喝的,即使烧开了也会有很多细菌。 村里应该有类似鱼塘大小的湖,但水也是不能喝的。 她想起烧水壶里的杂质:“难道真的是喝了浇地井里的水?” 看着冬天萧索的天地,苏小小叹了口气,这里的线索杂乱无章,看来只有先询问过村民才可能有初步的判断。 回到砖房里,法医和叶心已经收拾好工具。 厉衡等人也正好回来。 看他们的样子就知道毫无收获,只能几人分头,苏小小和贺小勇去询问发现案发现场的小孩子,另外两名刑警进行现场勘验。 厉衡则去找村支书,打电话让沈建国带人过来支援。 发现尸体的是李家村的小孩子。 四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因为害怕神情都有些恍惚,父母和警察安慰许久才断断续续说出了发生的事。 其实发现过程很简单,农村过年要到十五,这些孩子写完寒假作业就天天聚在一起,放炮斗狗,到处跑。 这些天整个李家村都被这几个孩子跑遍了,其中一个就提议到村外玩。 走到交界处的时候,他们看到了这处砖房,想着或许里面有好玩的,就打算进去看看。 没想到这么破的房子还上了锁,更引起了他们的好奇心。 本就老旧的木门,几个男孩子拿砖头砸了几下,锁扣就脱落了。 刚走进去就闻到了一股臭味,他们以为是有死老鼠什么的就没在意。 几步走到床边,看到被剥了皮的尸体,吓得大喊着往家跑去。 几个孩子都被吓坏了,家长凑在一起听了半天才明白怎么回事,赶紧找到村长和支书报了警。 待回到案发现场的时候,法医和叶心已经带着尸体回城里的殡仪馆了。 “等沈建国他们一到,我们就开始对村民进行询问。”厉衡说道。 贺小勇叹了口气:“早知道早上多吃些饭了,这一上午走的我都饿了。” 苏小小在大衣兜里翻出好几块威化巧克力给他:“先吃这个。” 贺小勇直接干掉两块才觉得好多了。 苏小小把自己想不通的地方和厉衡说了一遍,他蹲下观察烧水壶:”我们刚才经过湖边,还没化冻,所以水应该是浇地的井水。” “我听说这种井水不能喝。”苏小小皱眉。 “是。”厉衡点头:“但这里是每户在院里打井,他一个外人,没法到人家里去打水,只能喝浇地的水。” 厉衡又看了看面条:“既然买了面条,为什么不买调料呢?” 他正想着,忽然听到苏小小大喝一声:“站住!” 第150章 悬案(五) 刚才苏小小站在门口,看厉衡观察炊具,贺小勇和另外两名刑警在房间里面勘察。 一个人忽然出现在门口,苏小小余光瞥到他的同时,他已经骑上车逃跑了。 他一刻没停留,苏小小也是一刻没耽误,大喊一声“站住”,转身就追了出去。 厉衡迅速起身,贺小勇也跟着一起追了出去。 骑车的人不顾道路崎岖,冲刺般朝着大路疾驰。 三名警察本就落后于他,用尽全力奔跑,边跑边喊“站住”,希望能有村民听到将他截停,然而现实就是现实,没有村民出现,他们也不可能追上疾驰的自行车。 最后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人骑上大路,朝着市里的方向而去。 苏小小最后赶来,大冬天全力跑了这么远,嗓子冻得生疼,但依旧不打算放弃,喘着粗气说:“我们……截辆车去追。” 她喘着粗气的声音里有嘶嘶的声音。 厉衡有些心疼,拍着她的背安慰道:“这里这么荒凉,半天没看到一辆车了。” 贺小勇嗓子也很疼,咳嗽了半天,哑着嗓子问道:“那怎么办?” 厉衡也喘着粗气,无奈道:“只能先回去了。” 他扶着苏小小,她摇摇头:“我没事。”嗓子已经哑了。 厉衡把她的围巾裹紧,也让贺小勇注意保暖。 两人纷纷表示没事,就当是锻炼了。 回到砖房,厉衡担心他们俩明天会发烧,强硬地把人轰到村支书办公室,喝热水,跟着一起对村民进行询问。 苏小小也担心他,厉衡一笑:“吉市比这里冷,早习惯了。你先去,我们勘察完就过去。” 她这才放心的去了李家村。 村支书办公室里挤满了人,都是等着询问的村民。 沈建国和一个刑警坐在最里面问问题,苏小小就帮着记录。 村长家现在也是同样的情况,沈建国就让贺小勇去那边帮忙。 白燕梅见他嗓子疼,特意向村长要了橘子皮给他冲水,贺小勇心里暖暖的。 苏小小到的时候询问已经进行了一半,她抽空看了看记录。 砖房大约是在七八年前荒废的。 很早以前那边是属于李家村的,而且有人住,后来随着土地改革,大家又都盖了新房,渐渐就成了没人管的地方。 开始还用来放些农具,包产到户后那边就彻底废弃了。 废弃后既不是庄稼地,又没有房子,就成了“无人区”。 所以根本不会有人往那边去,也就没人看到过那个人是什么时候来的。 更不可能知道他和躺在大床上的人是谁。 “那你们有谁在村子里见过陌生人?”沈建国问村民。 大家议论纷纷,统一的答案是没人见过。 “都再仔细想想,这几个月,甚至半年内,都没见过外来人?” 大家纷纷摇头,其中一个中年男人说道:“村里来外人不可能没人知道,他要是来过我们肯定能记得。” “家里小孩子呢?”沈建国不死心。 “那更不可能了,小孩子存不住事,肯定跟大人说。” 刑警们互相看了看,都知道是这么回事。 “离你们村最近的合作社在哪?”苏小小哑着嗓子问道。 “在村头,不远。”村支书说。 “怎么了?”沈建国奇怪,问苏小小。 苏小小把面条的事说了,沈建国摇摇头:“已经有人去过了,合作社主要是理发厅、浴池什么的,没有食品卖。” “没有?”苏小小奇怪,那凶手去哪里买食物? 村支书听到他们的对话,笑着说:“我们村里人吃面条不用买,自己就能做了。” “要是买糖果什么的去哪里?”苏小小问他。 “自然是城里的副食商店了,村里没这些东西。” 苏小小点头,既然这里没得卖,凶手肯定也是在城里买的。 尽管询问没得到特别多有用的信息,但至少确定了食物来源。 同时也确定,他是有备而来。 蓄谋复仇吗? 也或许是个变态? 询问一直进行到做晚饭前,村民都要回家给孩子做饭,沈建国见也问得差不多了,两边就都散了。 “你说有必要去问问张家村的村民吗?”苏小小问他。 “有,但今天来不及了。”沈建国说。 刑警们收队,回到砖房,厉衡这边也勘察得差不多了,就一起回了分局。 苏小小和贺小勇都蔫头耷脑,说话比下午更加沙哑,而且其他人也都冻了一天,没什么精神。 这个案子的确棘手,但就眼下收集的线索来看,基本没有突破口,别案子没破,大家再都伤了身子,得不偿失。 厉衡索性让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好好睡一觉,明天再进行案情分析会。 苏小小松了口气,她累极了,转身就往宿舍去。 厉衡过去搂住她:“我先送你回去,喝些热水,然后我给你打饭。” 她摆摆手:“我没胃口。” “我知道。”厉衡安慰她:“但吃了饭才能好得快。” 之后他和白燕梅分别给苏小小和贺小勇打了饭,又去医务室拿了感冒冲剂,最后为了方便,索性换了房间睡。 苏小小被厉衡强迫着吃了饭,最后困得倒头就睡,连衣服怎么脱的都不知道。 贺小勇那边也差不多的情况,但比苏小小听话,白燕梅让干什么他就干什么,喝了感冒冲剂,还干掉一大碗热水,才脱了衣服睡觉。 厉衡这一夜睡得不是特别好,起了几次夜看苏小小的情况,还好,早上烧就退了。 白燕梅本来也想周到一些,结果她自己也累,睡得比贺小勇还死。 好在他早上也退了烧,白燕梅才笑着说:“哎呀,身体素质不错啊。” 对她的照顾,贺小勇很感激,但依旧不忘损她两句:“昨晚你的呼噜吵得我睡不着觉。” “那你不是也好了。”白燕梅白了他一眼。 “是,多亏了你的照顾。”贺小勇笑着说。 白燕梅心里很受用:“不用不用,我这也是为了同事嘛。” 同事? 贺小勇心里不得劲,问道:“只是同事?” “不然呢?”白燕梅坐在他旁边:“你不是希望我尊重你吗?我说未婚夫,你不得生气呀?” 贺小勇一歪头:“还行吧。” “什么意思?”白燕梅不懂。 “不懂算了。”他起身:“走吧,要开会了。” 两人出去后,一个睡在最里面的同事翻身起来,一脸烦躁地骂道:“打了一晚上呼噜,早上还打情骂俏,又不让睡觉还得当电灯泡,真是太没人性了!” 第151章 悬案(六) 会议室里烟雾缭绕,苏小小和贺小勇虽然都退了烧,但嗓子还有些疼,只能用热水来缓解。 法医示意叶心来给大家做报告,她站起来打开门,让烟出去一些,才开始做汇报。 “死者男,年龄在25到40岁之间,身高1米75,死后体重为45公斤。” “死因是长期虐待加营养不良导致身体机能下降,冻死的。” 她说到这里,大家都是一愣。 法医解释道:“从尸体情况分析,他至少被虐待长达三个月以上的时间,这段时间正好是冬天,凶手应该一直有给他保暖,但昨晚不知什么原因没给他进行保暖,死者就冻死了。” 厉衡问道:“咱们去之前不是还活着?” “那个时候的他只是生物意义上的活着,按照那个身体状况,即使还在喘气,大脑也已经死亡了。”法医解释。 所有人都是一阵沉默,毕竟尸体实在太触目惊心了。 “肯定是仇杀。”一个刑警说道。 “也有可能是变态杀人。”苏小小说。 “你的意思是,凶手有病?”白燕梅问道。 “大概是这个意思。”苏小小点头:“就是他以折磨人为乐,从中得到快感。” 她看过这方面的国外纪录片,很多心理扭曲的凶手都会在杀人前对受害人进行身体上的折磨。 白燕梅没听说过这些,皱紧了眉头。 法医问道:“你昨天还问我街心公园那个案子和这个有没有关联,怎么今天又觉得是变态杀人了?” 苏小小一笑:“我觉得叶心说的对,能支持这两个有关联的证据太少了。” “我看是仇杀。”厉衡忽然说:“我以前看过一些关于变态杀人的资料,他们的根本目的是折磨受害人,所以施害时不太会考虑从哪里下手,只遵从自己的习惯,甚至伤口会有一致性。” “但这个案子里,最先割掉的是睾|丸和生|殖|器,两个最具男性特征的器官,而且与其它伤口不同的是,割掉这两个器官时故意用了锯条,说明凶手对这两个器官格外在意。” 贺小勇说道:“那岂不是和街心公园案更相似了?当时我们分析受害人有可能对女性施害,所以被割掉睾|丸。” “但师父你说那应该割掉的是生|殖|器,睾|丸是与下一代有关。” “而这个受害者是两个都被割掉了,或许是他既对女性施害过,又与下一代有关呢?” 一个刑警问道:“那为什么他没被挖掉双眼,砍断双手?” 街心公园案中的受害人是活着时被挖掉双眼,砍断双手,死后割掉的睾|丸。 贺小勇卡壳了,想了想说:“他都被钉子固定在木床上了,还有必要砍掉双手吗?” “应该是凶手为了固定他才没砍断双手的。”苏小小幽幽说了句。 两个人都看了看她,同时说道:“也对。” “你们方向有问题啊。”沈建国说道。 这个案子过于复杂,而且需要借调人手,一队和二队就暂时合并办案。 “怎么有问题?”贺小勇不解。 “除了割掉睾|丸,这两个案子没有更多关联点。你们现在的思考方向是沿着街心公园案的方向思考,怎么没问题了?”沈建国说道。 他或许在业务能力上不如厉衡,但毕竟从警多年,方向还是能把握的。 贺小勇一笑,挠了挠头:“对啊,要分开思考。” 苏小小也觉得自己陷入了错误方向,吐了吐舌头。 厉衡说道:“即使我们现在确定了方向,但尸源没找到,就无法进行下一步。” “对。”沈建国赞同道:“明天一半人去张家村询问,另一半发寻人启事。” 大家纷纷点头。 厉衡接着说道:“小勇,你把昨天那个人的情况汇报一下。” 贺小勇皱眉,先问道:“师父,那个人的形态实在有些奇怪,怎么说啊?” “我也觉得,他身上的衣服不像棉衣,像穿着一层棉被的感觉。”苏小小回想着那个人的样子。 那个逃跑的人戴着一顶毛线帽子,个头似乎在1米75到1米8之间,身上穿得厚厚的,但并不是合适的棉服,像是裹着一层棉被,腰部用皮带扎紧,下摆还有两个角,支棱着。 他浑身上下都是灰不拉几的,看上去很脏,如果不是他骑着自行车,肯定会以为他是个拾荒者。 现在想来,或许身上那件衣服就是太久没洗了,才会看上去像个棉被,要不两个角怎么能支棱着? 肯定包浆了。 “他穿的就是棉被。”厉衡说道。 大家都是一愣:“穿棉被?” 厉衡当时离得最近,看到了棉被上的花色,是现在最普遍的牡丹花。 “估计他身上的棉被用了很久,之前是粉色的,不但褪色了,还非常的脏,应该很久没洗了。”他说道。 “应该是附近没有水源,他洗不了。”苏小小分析道。 “我记得门口那张床上没有被褥,这么说来,他把被褥穿在了身上?”贺小勇说。 苏小小皱眉:“穿在身上的话,那给死者用什么保暖?咱们没看到有多余的被褥。” “不会也在他身上吧?”白燕梅忽然说道。 大家都一愣,不会吧? “如果是,他为什么要穿被子?”一个刑警觉得奇怪。 正在大家奇怪的时候,叶心忽然说出一个字:“穷!”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法医,他笑着说道:“我徒弟就这点好,言简意赅不说,还命中要点。” 大家完全没往这个方向上去想,都跟着笑了起来。 厉衡莞尔,然后说道:“如果叶法医说得对,那么就能肯定是仇杀了。” “因为即使是变态,也一定不会饿着肚子去杀人,更不会为了杀人连衣服都不买,只穿着棉被到处跑。” “他一定是对死者有着滔天的仇恨,即使不吃不喝不穿,也一定要折磨他,凌辱他,最后置他于死地。” 第152章 悬案(七) 案情分析会最后定了仇杀,即使有了方向,在尸源未知的情况下,依旧无从下手。 “从现场找到的药片送检了?”沈建国问法医。 “送去了,但可能要一到两天才能出结果。”法医说:“我会让叶心盯着的,结果出来第一时间通知你们。” “有一点我还是想不通。”苏小小说。 “什么?”厉衡问她。 “你也看到了碗筷和面条的状态,凶手明显是突然离开,能有什么事让他突然离开?”苏小小想不通:“难道凶手不是一个人?但从生活痕迹来看,凶手应该只有一个。” 贺小勇说:“筷子是两副,碗是两个,或许真的有另外一个人。” “我认为另外一副筷子和碗是给死者的。”苏小小说。 “死者被绑在大床上,怎么用筷子和碗?”当时在现场勘验的刑警说道。 “凶手喂他吃的。”苏小小说:“最开始我也觉得可能凶手有两个人,但直觉那副碗筷是给死者的。而现在基本确定了是仇杀,我想凶手一定很嫌弃死者,绝不会用自己的碗和筷子喂他吃饭。” “我也认为那副碗筷是特意给死者准备的。”厉衡说道:“无论从生活痕迹还是从对死者的虐待情况来看,都表明凶手只有一个。” “所以,他为什么会突然离开?”苏小小更不解了。 如果凶手有两个人,那就有可能互相通知,或是另一个人出了什么事,很久没回来,导致他突然离开。 但一个人,现在又没有手机这种通讯工具,他住在这里基本和外界隔绝,能有什么事让他突然离开? “或许被村民发现了?”一个刑警说道。 沈建国摇摇头:“村民都不知道那里有人。” 厉衡说道:“或许,他突然想起来什么,一件十分紧急、不得不办的事,才会突然离开。” 但具体是什么事,没有更多线索前,都只能是猜测。 刚刚吃过午饭,刑警们准备出发去张家村和贴寻人启事。 有个李家村的村民来到分局要找沈建国。 沈建国昨天见过他,问道:“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村民有些扭捏,半天没说话,一直低着头抠指甲。 沈建国好像明白了什么,笑着说:“你放心,无论你说了什么,我都会保密的,绝不会跟你们村的人透露半个字。” 村民这才抬头:“真的?” “我们是人民警察,不可能骗老百姓的,你放心说。”沈建国笑得和蔼可亲。 “那我可说了。” “说吧。” “你们昨天问的那个住在砖房的人,我可能见过他。”村民小声说道,生怕被人听见似的。 厉衡温和地说道:“你正常说话,这里没人会说你。” 那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有点儿紧张。” “不用紧张,你继续说。”沈建国鼓励他。 “大概是去年九月份的时候,我去过那边,看到过一个男人提着水壶,往浇地井那边去了。” “你去那边干什么?”沈建国问。 男人别扭地挪了挪身子:“这个必须说吗?” 沈建国一笑:“我们是警察,不能偏听偏信,你不把话说全,我们怎么能知道你说的话是真还是假呢?” “这么麻烦,早知道不来了。”村民很为难,犹犹豫豫地不知道该不该说。 厉衡问道:“你去那边是为了躲人?” 村民惊讶地张大嘴:“你怎么知道?” 厉衡没答,只笑着反问:“是躲你媳妇还是躲人家男人?” 村民的脸红成了猴屁股:“这都能被你猜到……” “所以,不管是躲谁,反正被人抓到了,你一着急就往那边跑了,对不对?”厉衡继续问道。 村民赶忙解释:“没有没有,我才脱了一件衣服她男人就回来了,我就从后院的墙翻了出去。我是怕他发现,就往砖房那边去了。” 沈建国觉着不对:“你都翻出去了,还怕被他发现?” “这不是小心驶得万年船嘛。”他嘿嘿笑着。 “不对吧?”沈建国始终笑着,说出的话却直中要害:“是他男人联合你媳妇抓奸,你怕回家挨打,才去那边躲着的吧?” 村民傻了,愣在原地:“这也被你们猜到了?” 这件事本就不是大事,厉衡怕真把他吓走了,转话题问道:“那个提着水壶的男人有没有看到你?” “那肯定没有,他往浇地井那边去了之后,没多久我就走了。” “他的样子你看到了吗?” 村民摇摇头:“当时我离得远,草又高,只能看到个大概。反正肯定是个男人,头发又多又脏,我开始以为他是拾荒的,但看衣服又不像。” “他穿着什么?”厉衡问道。 “就是常见的夹克,虽然也不是多新的,但肯定比他头发干净。” “能大概描述一下那个人的外形吗?”沈建国说。 经过村民的描述,两人大概能拼凑出男人的大致形态。 身高在1米7到1米75之间,很瘦,背略微有些佝偻,最重要的,那人右脚走路有些跛。 最后,厉衡问了一句:“你看到自行车了吗?” “没有。”村民不可思议:“就那个人还能有自行车?” 厉衡没做答,也觉得自行车应该不是那个男人的。 村民生怕警察把自己偷人的事给说出去,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绝对不能让别人知道。 “昨天我媳妇在,我是真不敢和你们说。你们就看在我立功的份上,千万别说出去。”他双手合十,做祈求状。 沈建国一再保证,绝对不让任何人知道,村民这才放心地走了。 “老婆都去抓奸了,还有谁不知道呢?”沈建国笑着:“这不是自欺欺人吗。” 厉衡莞尔,只说道:“他虽然看不清男人的长相,但至少了有了大致的时间。” “是啊,原来他出现在砖房的时间远比三个月要长。”沈建国补充道。 晚上,刑警们回来,去张家村的那组人带回了一条线索。 第153章 悬案(八) 据张家村一个村民反应,大概是去年九月份的时候,他用拖拉机拉过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当时在离张家村五里地左右的地方拦下他,给了十块钱,把他拉到张家村尾。 当时那个男人脚边放了一个大麻袋,很沉,搬上拖拉机的时候非常吃力,他想要帮忙,被拒绝了。 路上,村民问他去张家村尾干什么,那里都是荒地,罕有人至。 他也不答,只看着远处,嘴里嚼着烟叶子。 村民见无趣,也就没再多问。 到了地方,他将麻袋踢下去,拉着就往砖房的方向去了。 男人大概在1米7到1米75之间,很瘦。 “他有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长相?”厉衡问刑警。 “那个人蓬头垢面,头发都黏在了一起,脸上也是黑黢黢的,身上的味道很大,应该很久没洗澡了。至于容貌,因为那个男人爱搭不理,他又坐在前面开拖拉机,就没怎么注意。”刑警说道。 “如果见到人,还能认出来吗?” “我也问了,他说只看脸估计认不出了。”刑警想起什么,补充道:“村民说那人是个跛脚,印象中是右脚。” 和李家村村民描述的那个男人很相似,应该是一个人。 “麻袋里会不会是死者?”贺小勇提出疑问。 “如果是死者,他当时一定还活着,为什么不出声?”一个刑警问道。 “或许是被打晕了?” “被踢下拖拉机怎么会不醒?” “或许被下了安眠药?”苏小小说。 “被下安眠药就不会醒吗?”白燕梅觉得不太可能。 “如果是第一次吃,剂量又多,有可能会醒不了。”沈建国说道。 “我们暂时不能确定麻袋里是不是死者,只能继续走访调查。”厉衡说道:“明天分成几组,以男人上拖拉机的地方为中心,方圆五公里内走访,尤其是工地这种地方。” 第二天吃过早饭,两队刑警赶往距离张家村五公里左右的地方。 这里是城乡交界,只有一条大路连接城市和农村,道路两旁都是荒地。 两个队长商量了一番,最后带着各自队伍沿着大路朝两个方向排查,看到任何有人的地方都要去走访。 附近倒是有几个正在施工的工地,走到最后一个时,有个人认出了死者。 他仔细看着照片上瘦骨嶙峋的人:“这个人很像葛老二……”说着,把照片还给了警察。 “你能确定吗?”刑警问道。 “不能,这个人太瘦了,葛老二挺结实的。” “你再仔细看看。” 他摆摆手:“太吓人了,不看不看。” “葛老二有什么特征吗?”厉衡问道。 那人想了想:“听口音是晋市那边的人。” 另一个大胆的工友凑上来看了看照片:“好像就是葛老二啊。” “你确定吗?”厉衡问道。 “差不多,虽然瘦,但还能看出来。”工友说:“他可不是啥好人,偷懒贪吃还爱吹牛,走之前还调戏过做饭的小姑娘。” “他去哪了?” “谁知道,晚上出去撒尿,人就没再回来,东西都没拿。”工友指了指宿舍:“早被大家伙分了。” 厉衡让同事去看看,继续问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工地?” “好像是前年来的,去年九月份走的。” “你听说过他要去哪吗?” “没听说他要走,没成想突然就走了。” “他平时有什么习惯,或者是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 “都是糙老爷们,能有啥不一样的。”工友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黄牙。 厉衡想了想,又问道:“他有说过为什么来燕城吗?” “没有。不过倒是听他说过在老家的时候,他大哥是什么矿工的工头,有权,手下的人都不敢得罪他们家。” “他还有个大哥?” 工友一撇嘴:“他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他哥要是有权,他会来干苦力?一年挣不了几个钱,还累死个人,就会吹牛。” 看来葛老二在家乡的时候干了见不得人的事,才不得已放弃家乡的一切来了燕城。 而凶手是来寻仇的。 厉衡又问了工友们见没见过右脚有些跛的男人,大家都纷纷摇头,表示没注意过。 葛老二留下的几乎都是日用品,时隔半年,早就没了,只有一张身份证交给了工头,他拿给了厉衡。 身份证上的照片很模糊,需要辨认才能确定是不是葛老二本人。 地址写的是燕城某地区,看来这个是假的身份证。 回去的路上,贺小勇叹了口气:“这个案子让我想起了方倩案。” “为什么?”苏小小问:“这两个案子不像啊。” “我是说线索,都跟挤牙膏似的,看上去问出不少东西,但真的能成为抓手的几乎没有。” 苏小小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哦。 她也跟着叹了口气。 厉衡一笑:“这就气馁了?” 她一仰小脸:“那不可能,不是我风格。” 贺小勇啧啧啧三声:“你俩真肉麻。” 苏小小哼了一声:“下次别再想吃我的威化巧克力。” “我错了!”贺小勇能屈能伸,立马道歉。 逗得全车人都笑了,驱散了一些憋闷的情绪。 晚上回到分局,大家正要去吃晚饭,叶心叫住他们:“是安眠药。” 可能这几天接触多了,苏小小立刻能明白她在说什么。 “那两片药的化验结果是安眠药?” “是的。”叶心回答。 “至少能证实,葛老二是被下了安眠药被带走的。”贺小勇说。 “可不对啊,他不是半夜解手被带走的吗,怎么下安眠药?”苏小小说。 大家互相看看,也都想不通。 厉衡说道:“都别纠结了,现在线索太少,拼凑不出真相的,都先去吃饭吧。” 吃过饭,局长把厉衡和沈建国叫去了办公室。 “这位你们见过,是北城分局刑侦科的一队队长。”局长介绍道。 三人握手问候,沈建国问道:“怎么这么晚过来?” “警情紧急。”队长知道厉衡不抽烟,给了沈建国一支,说道:“三天前我们接到报案,一栋居民楼的地下室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他抽了一口烟,看着沈建国和厉衡:“女尸的情况非常糟糕,舌头、子|宫和乳|房都是活着时被切掉的,全身上下布满了伤痕,最重要的,她和你们这两天发现的尸体一样,手脚均被钉子固定在床上。” 第154章 悬案(九) 女死者年龄在40到50岁之间,身高1米6,死时体重在130斤左右。 因为死前也曾受过和葛老二相同的虐待,分析活着的时候体重应该在150斤上下。 与葛老二不同的是,她遭受虐待的时间仅一个月左右。 之所以没被左右邻居发现,是因为她一直被堵着嘴。 发现时,下颌骨已经严重变形。 北城分局队长的想法是比对尸体的情况,如有相似,或许可以并案调查。 厉衡和沈建国也是这么想,但唯有一个问题。 “我们发现尸体的位置距离你说的地方太远了,如果是一个凶手,他怎么往返于两地之间?”厉衡说出疑虑。 “这个我也想了。”队长又抽了一口烟:“骑自行车至少一个小时,也不是不可能。” “我们了解的情况是凶手最初将人弄到砖房时,是没有自行车的。” 队长想了想:“这样,我们先对尸体进行比对,之后去案发地,再做判断。” 最后局长拍了板,就按照北城分局队长的意见来。 厉衡和沈建国也觉得如果条件允许并案,或许会有更多线索。 这边两边的法医进行尸体比对,另一边,厉衡带队去了北城的现场。 现场在北城一栋老楼里,属于城乡之间,周围几乎都是荒地,只有一趟公交,出行基本靠自行车。 老楼是五层的板楼,一层两户,地下室之前没住人,后来所属单位分给了职工,有了门牌号,左手边的是11号,右手边的是12号。 发现女尸的房间在11号。 报案人是1号的住户,就在案发现场的楼上。 她说四天前,也就是2月21日的晚上开始,她隐约听到了哼哼唧唧的声音,持续到凌晨五点左右才停止。 声音大概是在晚上十点多开始的,她以为是孩子的哭闹声,但是到了后半夜,依旧能听到,搞得她整夜都没睡好。 她认定声音是从楼上传来的,熬到六点就去找人家理论,经过一番解释,得知声音并不是楼上的。 那就只能是楼下了,也就是11号。 她敲了很久的门,始终无人出来,趴门上听了听,也没有任何声音,或许是自己搞错了? 之后一天的时间,再没有哼唧的声音传出来,她想可能是自己幻听了。 直到晚上八点多,她出来倒垃圾,看到一个拾荒的人正从地下室上来,双手吃力的拖着一个大麻袋。 她此前从未见到过这个人,就问了一句:“你是谁呀?” 那个人像没听到,继续拖着大麻袋走到外面,放到自行车后座,用绳子简单固定了一下,就骑上车走了。 据她说,那个人怎么看都是个拾荒的,蓬头垢面,穿得厚厚的,像裹了层棉被在身上,最重要的,他的右脚有些跛。 至于她为什么没拦住他:“我当时挺害怕的,就没敢上前。回家想了一夜,越想越不对劲,第二天早上就报了警。” 厉衡默算时间,邻居是在21日晚10点多开始到22日凌晨5点左右听到哼唧声,当晚8点看到男人从地下室上来,这么说,他应该是22日凌晨从砖房突然离开来了这里,之后在第二天早上,也就是23日赶回砖房,碰到了他们正在勘察现场。 那么22日晚上8点到23日早上这段时间,他去了哪里? 麻袋里又是什么? 厉衡想着,听到北城分局队长说:“从男人的特征来看,可以认定是同一嫌疑人。” “我也这么认为,可以并案了。”厉衡说道。 队长有些无奈:“看似凶残的现场,实则能用的线索不多,但并案至少是个好消息。” “是啊。” 厉衡说着,率先走进了犯罪现场。 这套房面积不大,只有40多平,小两居,分别在东西两侧。 进门处正对着的是厨房,旁边是厕所。 因为是地下室,没有采光,打开灯,映入眼帘的是空荡的房间。 两间房都开着门,里面各摆放着一张床,床旁摆放着各种工具,和砖房那边的情况基本一致。 队长指着东屋的那张床:“女死者是在这里被发现的。” “西屋那张床呢?”厉衡问道。 “我们来的时候上面什么都没有,但通过勘验,那上面之前有过人。”队长说道。 那个人会是谁呢? 厉衡想着来到西屋,这里墙角处还有一张床,或许和砖房一样,是凶手睡觉的地方。 北城分局的刑警已经对此地进行过细致的勘验,也进行了走访,和厉衡他们一样,即使有了些线索,但都无法作为抓手进入到下一步。 后来是看到南城分局的协查通告,才过来了解情况。 经过一番讨论,由于北城分局案件较多,此案由南城分局主办,调用两名北城分局刑警协助办案。 在看过卷宗后,厉衡和沈建国都觉得帮助不大。 首先,受害人身份不详,也就是找不到尸源。 其次,地下室房主提供的租房人信息竟然是葛老二。 这非但没什么帮助,反而让刑警们所掌握的信息更加混乱。 这套地下室是在去年7月份租出去的,来租房的是个男人,年龄在四十岁上下,身高大概不到1米8,至于长相,看上去挺凶的。 刑警将葛老二的照片拿给房东,半天,他才不太肯定地说道:“有些像,但应该不是一个人。我记得租房的那个人,左脸侧面有颗痣。” “他右脚跛吗?”刑警问道。 “不跛,走路挺正常的。” “那个人还有什么特点吗?” “哦,对了,他说话口音是晋市的。”房东笑着:“我老家就是晋市的,一下就听出来了。” 也是晋市人,用的是葛老二的名,而且两人有些像,他难道是工友说的大哥? “我看有可能。”沈建国说道:“可为什么要用葛老二的名字?” 厉衡忽然起身,走到黑板前,写上葛老二、租房男人、女受害人,在三人的上面写了拾荒者三个字:“现在已知死了两个人,葛老二,女受害人,凶手可以认定是拾荒者。” “他和这两个人有仇,然而租房的人大概率是葛老二的大哥。” “我们在11号里发现的另外一张床上,通过勘察,已经认定上面曾经也有过一个受害人,现在不知去向,这个人会不会就是葛老二的大哥,也就是租房人?” “那么他和女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苏小小说:“从年龄来看,有可能是夫妻。” “假设他们是夫妻,那么这三人是一家人。”厉衡将葛老二、租房男人和女受害者三人画在一个圈里。 “既然拾荒者和这一家人有仇,已知葛老二和大哥来自晋市,那么拾荒者应该也来自晋市。” 厉衡放下粉笔:“所以接下来,顺着葛老二和大哥去走访,他们到底什么时候来的燕城。有了具体时间,我们可以通过晋市公安局了解到当时发生了什么。” 第155章 悬案(十)琐事 经过将近三天的走访,没人知道葛老二三人是什么时候来的燕城,最远只能查到葛老二是前年来的工地。 查了近一个星期,走访了无数人,线索彻底断掉了。 这个案子如街心公园、工地案一样,被悬了起来。 借调的两名刑警也回了北城分局。 这些天刑警们不但心累,还受冻,沈建国和厉衡给大家放了两天假。 贺小勇难得听了一次白燕梅的话,两人一起回了家。 苏小小和厉衡一起往家走,冬天骑摩托太冷,就都改成了骑自行车。 “怎么不说话?”见她一直沉默,厉衡问道。 以为她是因为案子不开心,结果她说了句:“太冷了,说话喝风。” 他忍不住笑着回忆:“你刚来的时候就这样,怕风硬吹脸。” “皮肤太干会影响颜值的,我可不想老太快。”苏小小撒着娇:“我要当个美美的女刑警。” “你皮肤干也是最美的女刑警。”厉衡真心这么觉得。 苏小小很受用,觉得他越来越会提供情绪价值了。 她也投桃报李,笑着说道:“你是最帅的男刑警。” 两人有说有笑的,不去想案子的事。 回到家,苏爸还在军队,保姆在厨房做饭,苏妈则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和小花说话:“工作哪有不累的?你还年轻,适应适应就好了。” 小花冷着脸说道:“不管您说什么,反正这份工作我是不干了。” “你这孩子……”苏妈一抬头看到女儿,问道:“回来了?等你爸回来就开饭。” 苏小小走到小花旁边:“工作不如意?” “太累了。”小花爱搭不理地说道。 苏小小对老妈说道:“妈,要不您帮忙把嫂子换到服装部门呢?” “我问了,人家和服装部门的主任不熟,不是不想给她换。”苏妈为难地说道:“这样,你明天先去上班,我再去试试?” “不用了。我累了,先上楼了。”小花说完,起身回了楼上,一晚上再没下来过。 晚上,叶心突然来找苏小小。 “搁置了?”她问道。 苏小小点头:“是啊,没有线索了,只能搁置了。” 说完,她觉得奇怪:“你知道的,怎么还来问我?是觉得还有线索可查?” “不。”叶心就不说话了。 苏小小觉得吧,她哪里都好,唯一就是话少得过于可怜了。 想了想,觉得她应该和自己一样,都不希望第一次参与的案子就这么搁置了。 于是问道:“是不是有些不甘心?” 叶心虽然话少,但从不掩饰想法:“是的,希望能找到凶手。” 苏小小默默数了数,竟然一下说了九个字,看来是真的很不希望案件搁置。 她只能安慰道:“放心吧,即使现在破不了,二十年后一定能破的,前提是你要把所有物证保存好。” 叶心看了看她,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苏小小睡到日上三竿。 苏妈不想吵她,就没叫她吃早点,看到女儿下楼,才让保姆把饭再热一遍。 正要吃饭,就听到有人敲门,说小花和关玉梅吵了起来。 苏妈和苏小小来到关上尉家楼下,正听到关玉梅说:“我和程东来往关你什么事?你和他是同事,又不是他妈,管得真宽。”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邻居正在窃窃私语,看到苏家母女俩就住了嘴。 小花满脸通红,正要骂回去,一眼瞥到婆婆和小姑子,愣了一瞬,然后转身就跑了。 “你别走啊。”关玉梅不依不饶:“你给我说清楚,你和程东到底什么关系?” 苏小小拦住她:“行了,没完没了了?” 然后转身对老妈说:“您先回去。” 苏妈看了看关玉梅,气呼呼走了。 苏小小让众人散了,然后拉着关玉梅问道:“程东是谁?” “你审犯人呢?”关玉梅没好气。 “程东是你男朋友?”苏小小不去理会她的情绪,猜测着问道。 果然,听到男朋友三个字,关玉梅情绪好了一些:“还不是。” “意思是快了?”苏小小语气也温和了一些:“他是在百货大楼卖熟食的?” “你怎么知道?”关玉梅惊讶。 “他和我嫂子关系很好?”苏小小照旧不回答,只问问题。 关玉梅撇撇嘴:“我问过他,他说和你嫂子只是同事。倒是你嫂子,总追问程东和我的关系,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她刚才来也是为了这件事?” “是啊。就算我和程东真的谈恋爱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苏小小没再问下去,只说道:“要是程东合适,你就抓住机会。” “还用你说。”关玉梅用肘捅了一下苏小小,笑得见牙不见眼。 苏小小的胳膊瞬间就麻了。 她回去和苏妈只说是误会,也没和小花说太多,只一句:“等我哥回来,我会把你和程东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哥,至于他怎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他。” 说完,也不理小花的反应,转身离开。 这个人怎么就喂不熟呢! 晚饭后,苏小小躺在厉衡怀里,絮叨着小花的事。 厉衡用手指绕着她的头发:“苏玉去戍边,肯定觉得对不起小花,她闹一闹,哭一哭,恐怕就心软了。” “你还挺了解我哥的。”苏小小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小花毕竟是他老婆,决定自然要他来做。” “我和你哥从小一起玩到大,自然了解他。”厉衡说着,有些感触:“这或许就是强扭的瓜不甜吧。” 苏小小冷笑:“小花自己求来的婚姻又不珍惜,能怪得了谁。” 正说着,保姆上来说陈斯年来了。 第156章 悬案(十一) 两人互看一眼,厉衡说道:“你留下,我去看看。” 陈斯年看到他,笑着说:“我听说你在家,就过来……” 不等他客套完,厉衡冷冰冰问道:“有事?” 陈斯年今天穿了一件黑色夹克,厉衡习惯性地打量一番,这件夹克也不便宜。 “你最近是怎么了?看到我像见了瘟神似的。”面对他的冰冷,陈斯年笑不出来了。 厉衡默了一瞬,示意他坐。 他自己则坐到了他的对面,然后说起了小时候的事。 “其实从小我们俩不算熟悉,我一直把你们当孩子看,即使偶尔带着你们玩,也是为了应付父母的嘱托。” 陈斯年盯着他,不发一言。 厉衡接着说道:“所以我从未对你们上过心,甚至连你们的生日都不知道。这样的我,你觉得有什么地方值得你给我写信、打电话、甚至是想要和我变得熟悉呢?” 陈斯年的眉头几不可查地皱了一下,随即笑道:“我觉得你值得啊。况且,你不是和苏小小很好吗?” 厉衡并不答他后面的话:“你觉得我值得?可我觉得你不值得让我去熟悉。” “陈斯年,你和我从小交集就不多,以后也大可不必有交集。如果有,那说明你犯了罪,我是警察,必须抓你。” 厉衡说完起身:“我说得够清楚了,不送。”然后就径直回了楼上。 苏小小趴在楼梯口听得清楚,她有些担心地说:“他不会真的去犯罪吧?” “那更不能和他有来往了。”厉衡倒是不在意。 不管他的性取向到底是什么,他都不打算和他来往。 陈斯年从厉家出来,点了一支万宝路,看着烟缓缓向上,吐出两个字:“交集?”他嗤笑一声。 第二天,因为之前的案子被搁置了,又没有新的案子,大家都比较轻松。 苏小小还在看案子的卷宗。 凶手是为了报仇才成为拾荒者的吗? 如果是,他都经历了什么? 又是怎样的仇恨让他不惜变成这样,还对死者进行了如此非人的虐待? 他已经杀了两个人,还有一个不知下落,那么他的复仇完成了吗? 完成之后,他会回归正常,还是继续流浪? 苏小小不是个极端的人,她想象不出身处如此极端的事件中,人最终会何去何从。 她合上卷宗,或许真的要到20年后才会有答案了。 正想着,有同事找到厉衡:“队长,派出所来人,说有人认出了街心公园案和工地案的受害者。” 大家都是一愣。 半年了,终于有人来认领了。 刑警们赶到派出所,见到了认领人。 来人叫葛三妹,今年30岁,偏胖,哭的时候能看到身上的肉一颤一颤的。 刑警们赶来的时候,她边哭边骂人:“哪个没良心的,让我知道了,一定弄死你……” 一起来认领的是她男人,名叫苟大山,是川县人。 他坐在旁边,只低着头抽烟,不发一言。 苏小小看了看他的表情,并不见有多伤心。 派出所民警把情况简单说了一下,街心公园案的老年男死者是她的父亲葛长贵,而工地发现的老年女死者是她的母亲黄来弟。 之所以时隔半年才来认人,是因为葛三妹早年嫁到了川县,相隔甚远,联系就少了。 大概是在两年前,葛三妹收到了父亲的来信,说是搬来燕城。 她住在川县一个小地方,坐火车要到成市,仅这一路就要一天的时间,再坐火车到燕城,来回就要五六天的时间,加上火车票不便宜,她就一直没来。 不知什么原因,大概是从去年7月份开始,她就再未收到过父母的来信,他们也没打过电话。 她按照他们给的电话打过去,是公用电话,说找不到人,她这才在过完春节来了燕城。 到了燕城,问了很多人,好不容易找到了父母住的地方,却已经住进了别人。 她在家不讲理惯了,见那人说不到两句就要轰她走,还说她是盲流子,她就把人给打了,进了派出所。 民警问清缘由后,通过失踪人口和协查通告找到了她的父母。 了解大概情况后,刑警将二人带回了分局。 经过一番具体的了解,葛三妹一家早年在晋市算是有名的矿场主。 葛长贵的大哥,也就是葛三妹的大爷,在当地开了一个矿厂,交给弟弟一家打理。 葛长贵有两个儿子,一家人算是矿厂的实际管理者,掌握着用工和资金。 这样的一家人,家资丰厚不说,在当地也是众人讨好的对象,无人敢招惹,可葛三妹却不这么认为。 他们之所以讨好自己家人,是因为他们一家算得上是实诚人。 有人家里急需用钱,他爸都会安排他们下矿,不但多给安排工时,还会多给工钱。 还有她两个哥哥,经常赊钱给工人,还不用他们还。 她不乐意:“凭什么不还,那是咱家的钱。” “算了吧,逼急了万一闹出人命就不好了。”她大哥笑着说。 所以在她心里,父母都是顶好的人,怎么可能会有人杀了他们,还用那么残忍的方式。 要说唯一不好的,就是她二嫂,整天和二哥吵架,动不动就回娘家,最后干脆不回来了,还把儿子也带走了。 当然,那会她已经嫁到了川县,这些都是后来老妈打电话和她说的。 刑警们听完,都觉得哪里不对。 即使他们不了解晋市矿厂的情况,但也从未听过哪个开矿的人能用“实诚”二字来形容的。 何况,如果他爸给某些人安排了多工时,发了更多的工钱,那其他人呢? 苏小小看着红光满面的葛三妹,再看看时不时冷笑的苟大山,这俩人似乎不太合? 正想着,就看到葛三妹推了一把瘦瘦的苟大山:“你是死人啊?我说了这么半天,连口水都不给我。” 刑警们互相看了看,怎么感觉她在指桑骂槐。 一个脾气很好的刑警起身给她倒了杯水。 葛三妹连看都没看他,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了,然后把杯子给他:“再来一杯。” 厉衡起身接过杯子,倒了杯水,没给葛三妹,而是给了苟大山:“我看你爱人也累了,不如你说说?” 葛三妹气汹汹说:“他什么都不懂,说个屁!有话问我。” 厉衡怒目,严厉道:“这里是分局刑侦科,不是你家。你再敢干涉我们办案,我可以依法拘留你,听懂了?” 葛三妹被他的气势唬住了,没敢出声。 厉衡看向苟大山:“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苟大山既害怕老婆,又害怕厉衡,左右为难间,听到沈建国说:“苟大山,你说的话将来都是法官判案的依据,所以说假话是要负责任的,你最好实话实说。” 他连连点头:“我说,我说。” 又看了看葛三妹,她气呼呼地,见他看过来,骂道:“看什么看?我家人又没干伤天害理的事,你随便说。” 许是觉得有警察同志撑腰,苟大山忽然冷笑一声:“你爸和你两个哥哥干的那些事,还不算伤天害理?” 他吐出一口气,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第157章 悬案(十二) 十三年前,苟大山还不到20岁,跟着亲戚来到晋市,做起了矿工。 开始他所在的矿还不是葛家的,突然有一天就换了人,传言说是上面换了领导,所以矿厂主也换了人。 自从葛家人接手后,他们的日子比以前更难熬了。 他们家人为了多挣钱,赶着工人下矿,还经常克扣工钱,就连病了都不给请大夫,有些人就这么生生熬死了。 苟大山也不知道自己是幸运还是不幸,被年少的葛三妹给看上了。 当时他对这家人的了解不多,以为他们只是苛刻工人,直到婚后才知道,他们简直不是人。 婚后,苟大山不用再下矿,留在家里“照顾”好吃懒做的葛三妹,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夫。 他本就不是什么争强好胜的人,比起过去的苦日子,他觉得这样也不错。 然而随着对老丈人家的了解越多,他越感到害怕。 葛长贵,加上他两个儿子,简直是无恶不作。 葛三妹口中的安排多下矿,多给工钱,根本就不是发生在一个人身上。 他们看谁不顺眼,或是谁顶了几句嘴,他们就故意安排人家多下矿,但到了给钱的时候,只按照正常工时给。 而多给钱的那些人,是按他们的吩咐,在矿下打人,导致人家不能再下矿了,给的打手费。 更恶心的,是葛三妹说的什么赊钱不用还。 苟大山呸了一声:“他们没事就拉着工人赌博,输了钱就赊给人家,然后利滚利地收回来,不少工人一年到头白干不说,还倒赔他家人钱。” 葛三妹刚要开骂,厉衡就幽幽说道:“葛三妹,你是不想出去了?” 她立马就老实了,但从剧烈起伏的胸口可以看出来很不服气。 苟大山叹了口气:“这还不算,有些人实在还不上,他们就问家里有没有年轻女孩子,最后……” 他没说,刑警们也都明白了,然后齐刷刷看向葛三妹。 她非但没半点羞愧,甚至还有些不忿:“我哥说过,是他们自己非要给的,不是他们逼的。” 苏小小皱眉,原来真有人能这么不要脸。 苟大山冷哼:“就你信他们的鬼话。”然后接着说道:“我实在是害怕了,最后找个了借口,说我妈病了,就带着她回了老家。” 苟大山说完,掏出一支卷烟,刚要点才想起来,问道:“我能抽吗?” 厉衡点点头。 “你们是哪年离开的?”沈建国问道。 “1981年春天。”苟大山说。 “之后再没回过晋市?” “她总嚷着要回,开始我也同意了,好像是83年吧,他家突然来信,说一家子要离开老家,我们就没回去。” “一家人都走?” “对。我也奇怪,就写了信去问,或许是那会已经离开了,反正我们没收到回信。”苟大山回忆着:“再收到他们的来信,是两年后了,地址是冀市。” “你们去过冀市吗?” “去过,住了一段时间,我问过他们为什么要搬家,只说是来冀市做生意。” “之后呢?” “之后就是两年前,来了燕城。” “你就没看出他们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苟大山讪讪一笑:“我巴不得这辈子不再见他们了,要不是她,我恨不能忘了有这家人。” 葛三妹白了他一眼,却不敢多说什么。 会议室里突然陷入一片沉默,烟雾缭绕间,厉衡突然问出一个关键问题:“葛三妹,你大哥和二哥叫什么?” “葛老大和葛老二。” 厉衡一点都不意外,只问道:“葛老大是不是左侧脸有一颗痣?” “对。”葛三妹点头:“你见过他,他人呢?” 厉衡对一个刑警说了句话,他就带着葛三妹出去了。 不到一个小时,再回来,葛三妹的脸白得吓人,整个人像没了魂儿,直勾勾看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厉衡问道:“那个女人是你的大嫂吗?” 葛三妹点点头。 苟大山奇怪:“警察同志,我大舅哥他们在这里?” “在殡仪馆里。”一个刑警说道。 刚才刑警带着葛三妹认出了砖房的那个受害人是她二哥葛老二,而11号里的女人是她大嫂王春花。 苟大山也傻了,想不到这一家子都死了。 不对,还有葛老大呢。 “暂时还没找到人。”沈建国说。 突然,葛三妹像疯了似地起身,大声喊道:“一定是他,一定是他干的。” 两名刑警上前按住她,厉衡大声呵斥:“坐好!” 等葛三妹镇静下来,厉衡才问:“谁干的?” “几年前在冀市,我妈和我说过一个人,但我记不住他叫什么了。”葛三妹咽了口唾沫。 厉衡示意刑警给她一杯水。 葛三妹一口气喝完:“我妈说他老婆孩子自己从楼上掉下去摔死了,却说是我们家人干的,他到处找人要抓他们,最后也没抓成啊。” 厉衡看向苟大山,他连忙摇头:“我没听说过。” “是哪年的事?”厉衡问葛三妹。 “好像是……好像是81年夏天,对,我们刚回我婆家之后发生的。” “你再想想那个男人叫什么?” “我真记不住了,就记得我妈说他是什么技术人员。” 之后,刑警们联系了晋市的公安局,经过一周的努力,最后终于找到了葛三妹所说的那个技术人员。 他叫温怀远,老婆和女儿确实是摔死的,但从当时留下的资料来看,她们在死前应该遭受过性虐待。 所以她们的死很有可能不是意外。 也正是如此,温怀远走上了复仇之路,这一走,竟是十年的时间。 刑警们分析葛家没能被绳之以法,这十年间或许他也恨透了警察,所以才会将葛长贵和黄来弟的尸体放在大庭广众之下,为的就是让警察们蒙羞。 如果是这样,他必然会与警察周旋到底。 一个看不清面貌的人,没有社会关系的人,或许到了20年后,这个案子都无法破获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第二天,分局接到派出所的电话,温怀远自首了。 第158章 悬案(十三) 苏小小见到温怀远的时候,他依旧是在砖房那天看到的样子。 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身上裹着的果然是棉被,中间并不是什么腰带,而是一根略粗的麻绳。 他脸上的皮肤粗糙且发暗,应该是很久没洗过脸了,污垢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 虽然已经立秋,但三月初的燕城气温还是很低的,他却只穿着布鞋,有一只破了洞,露出的脚趾已经冻伤。 但他好似完全不在意,微微上扬的嘴角显示他完全没有虐杀人后的负担,反而有一种欣慰的感觉。 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上,放松且闲适。 厉衡看着他,没有像对待以往的嫌疑人那样冷淡,而是问了句:“饿吗?” 许是没想到他第一句会问这个,温怀远的身体怔了一下,随即说道:“饿,也渴。” 厉衡让人拿自己的饭盒给他打了饭,又给他接了杯热水,他像饿狼似地风卷残云之后说了句“不够”。 然后又打了两次饭,喝了三杯水才觉得满足了。 把饭盒一推,问道:“你想让我从什么地方开始讲起?” 厉衡问道:“为什么自首?” “该杀的都杀完了,所以就来自首了。” 温怀远说话声音很沙哑,不知道是冻的,还是身体不好,听起来很难受,像随时要咳嗽的感觉。 “葛老大已经死了?” “是,就在离11号五公里的一个废墟里。”温怀远很平静:“他的求生欲不如葛老二,才一个多月就死了。” 厉衡派人去找葛老大的尸体,然后又问道:“你为什么要把葛长贵和黄来弟的尸体放在两个显眼的地方?” 温怀远本来搓着长了冻疮的手,听到这个问题,忽然停下动作,眼神有些发直,陷入了沉默。 厉衡不追问也不强迫他回答,耐心地等着。 他似乎是在回想什么,眼神从无神逐渐转为难过,然后是痛苦,最后是愤恨。 “因为我不能让我的妻子和女儿白死,我要让所有人知道这帮畜生都做了什么。”他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不是没报案,也不是没求过警察,可没有用,他们说没有证据就打发了我,我到处找人希望能为她们伸冤,可最终的结果都是一样的。” 回忆太痛苦,温怀远的嗓子更加沙哑。 “我不甘心,我找到了很多被他们侮辱过的女孩子,希望她们能和我一起去举报那一家子畜生,但她们和她们的家人都因为害怕而不敢去。” “即便如此,我都没想过要放弃走正途,可……” 他有些激动,止不住地咳嗽,很久才停下,不在意地抹了把手,继续说道:“可我一个人势单力薄,又怎么会是那帮畜生的对手,差点被他们杀了,可能是我妻女的冤还没申,老天爷不肯让我死吧。” “后来我想明白了,既然我命大,那就凭着这条命,和畜生们较量到底。” “虽然我杀了他们,报了仇,如果就这么埋了,就不会有人知道这帮畜生所犯的累累罪行,所以我就把尸体放在最显眼的地方,你们知道了就一定会查,那时候,畜生们做了什么,自然就会被人知道了。” 他说完,身体往后一仰,整个人都轻松了。 今天厉衡负责审讯,沈建国负责记录。 苏小小只能趴在门上偷听,一起的还有贺小勇和白燕梅。 其他刑警也想听,没挣过他们仨。 温怀远长得不是很出众,但从说话方式能听出他是读过书的,并不是那种得理不饶人的人。 他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报仇,同时希望能把葛家人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从未想过要牵连他人。 所以他不会想着让警察蒙羞,也就不会和警察周旋。 大仇得报之际,也就是他自首的时候。 偷听的三人同时叹了口气,互相看了看,都很无奈。 明明案子破了,却并不觉得轻松。 “从我们发现第一具尸体,也就是葛长贵,到最后一个葛老大的妻子王春花,这中间隔了半年多的时间,为什么?”厉衡问道。 温怀远喝了一口水:“我先挖了葛长贵的眼睛,又砍了他的双手,可能是岁数大了,没多久就咽气了。本想着给他包扎好继续折磨的……第一次,没经验。” 说完,他冷笑道:“干坏事的时候胆子挺大的,真拿起刀的时候,吓得尿了裤子,满嘴都是求饶和悔过,可惜啊,晚了。” “为什么要挖掉眼睛,砍断双手?”厉衡接着问道。 温怀远看着他:“你要是管饭,我就从头给你讲。” 厉衡点头:“管饭。” 1980年,温怀远28岁,作为一名煤矿技术人员,经常要到矿厂工作。 他的妻子时年27岁,女儿4岁。 妻子没有工作,在家照顾女儿。 夫妻俩虽然结婚五年了,但感情如初,恩爱有加,是出了名的模范夫妻。 温怀远自小父母双亡,是被大伯一家带大的,以为家就是个吃饭睡觉的地方。 婚后才发现,原来家是可以如此令人沉迷,陷在里面不想出来。 所以相比妻子,温怀远对家有着更深的牵绊。 也因此,他总会工作完第一时间往家赶,不管刮风下雨,都阻止不了他回家。 同事们虽然嘴上说他是怕老婆,心里却羡慕他家庭美满。 有时去矿厂工作时间长,他都申请带着妻子和女儿,反正就是多塞两个人,大家都无所谓。 时间来到1981年夏天,温怀远来到葛家所在的矿厂,本来只是工作一个礼拜的时间,就暂时住在了他家隔壁的院子里。 可中间临时有事,需要回城里。 就一天的时间,车里也塞不下那么多人,温怀远就没带妻女一起。 谁知道只一夜的时间,就改变了温怀远的一生。 原来自打三人住进葛家隔壁的院子开始,葛家老大就对他女儿起了歹念。 葛老大不仅是矿厂的经营人,更是当地的恶霸。 他做过的恶事,妹夫苟大山只知道一些皮毛,除了聚众赌博,放高利贷和强奸少女,竟然还参与过人口买卖。 这件事也是温怀远问了很多人之后才知道的。 当时有一家人穷得吃不上饭,他有个朋友想要个男孩,多少年了都要不上,他就说那家人下矿死了,剩了个五岁大的男孩。 那家人一听就立刻要求见面,尽管胆小了些,长得还算可爱,就留下了。 他从中拿了二百块钱,却只给那家人十块。 没想到这样就赚了一百九,葛老大觉得以后可以多做。 他老婆王春花也不是什么好人,除了帮着葛老大做恶事,她自己也是出了名的悍妇。 骂人打狗,造谣长舌,还聚众闹事。 谁要是招惹她了,她就泼人家粪,有一次还把人家孩子推到粪坑里,要不是发现的及时,孩子就被呛死了。 许是两口子恶事做尽,结婚十几年都没生出孩子。 葛老二也不遑多让,要说唯一没做过的,只有贩卖人口了。 不是不想,是他老婆死活不肯,哭着说好歹给自己儿子积点德,他才没沾手。 葛老二老婆一直都不耻葛家的所作所为,可被打怕了,公婆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只能为了儿子委曲求全。 有次她正好碰到葛老大在屋里欺负小女孩,她鼓足勇气闯了进去,小女孩是跑了,她被打的丢了半条命,右胳膊因此废了。 一个家庭主妇不能做体力活,生活只会更加艰难。 她本想就这么装聋作哑到死,但温怀远妻女出事后,让她突然明白,或许有一天,自己也会如她们那样,惨死在葛家。 那晚,葛老大趁着温怀远回城里,大喇喇来到隔壁院子。 第159章 悬案(十四) 这院子本也是葛家的,之前住了很多矿工,渐渐的地方不够就盖了二楼。 住的近,就总有工人后半夜来敲门要请大夫,他们嫌烦,把矿工都轰到了矿厂边去住了。 这个院子暂时空了出来,温怀远一家来的时候就住在二楼。 母女俩已经洗漱完毕,正要关灯睡觉的时候,听到了敲门声。 葛老大说有事找温怀远,他妻子隔着门说他回城了,有事明天再来吧。 她心下奇怪,记得和他说过了,怎么又来找? 正奇怪间,葛老大忽然开始踹门。 她大喊着:“你要干什么?”同时抱紧了女儿。 五岁的女儿躲在妈妈怀里,吓得大哭。 这么晚了,她们又住在独立的院子里,谁会来帮忙呢。 葛老大不到1米8的身高,体重却接近190斤,几下就将木门踹开了。 之后发生的事,即使温怀远不说,厉衡和沈建国也能想象到。 葛老大先是把温怀远妻子绑在椅子上,让她看着自己侵犯她的女儿,她呜呜的声音太有穿透力,葛老二的老婆捂着耳朵也不管用。 她想要去帮忙,却看到葛老二起身,兴奋地朝隔壁院子跑去。 闭了闭眼,眼泪顺着脸颊滑下,知道自己无能为力,只能抱着儿子瑟瑟发抖。 而隔壁屋的葛长贵和黄来弟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聊着天,还说城里来了的就是不一样,动静大。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已经蒙蒙亮了,妻女俩的声音才停止。 她害怕地朝外看了看,葛家兄弟正走进自家院子,葛老二捂着脖子,生气地说道:“真是晦气,早知道就把人直接弄死了。” 他在强上温怀远妻子的时候被她咬破了脖子。 葛老二老婆想着温怀远斯文的样子,见到妻女被欺辱,会不会也如矿工们一样不了了之? 而她怎么也想不到,温怀远还没回来,他妻子就抱着已死的女儿跳楼自杀了。 葛老二老婆不敢大声哭,只躲在角落默默流泪。 下午的时候,她看到疯了似的温怀远跑进来让葛家兄弟带妻女去医院,甚至跪在地上祈求他们。 他们却说没有车可用,温怀远只能去求别的矿厂主。 “如果当时我知道他们就是罪魁祸首,我一定和他们同归于尽,绝不独活。”温怀远痛苦地低下头,身体微微抖动,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因为痛苦而痉挛。 厉衡沉默了一瞬,问道:“这些细节都是葛老二老婆告诉你的?” 温怀远缓了一会儿,抬起头说道:“是。我之所以后来能找到那帮畜生,也是因为她。” 他好不容易找到车,将妻女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人早就没了,经过医生的检查,他才知道她们生前发生过什么。 报了警,经过分析,只有葛家人嫌疑最大。 但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能证明是他们做的,一家人互相作证晚上没出去过,又没有其他证人,最后只能当做悬案搁置了。 温怀远不能接受这个结果,几次三番地找到警察,要求将葛家人绳之以法,都被拒绝了。 既然警察不能将他们法办,那他自己来。 拿着棍子冲进葛家,瘦弱的他又怎么怎么可能是葛家兄弟的对手,结局只能是被打出来。 第二次再来,葛家兄弟没了耐心,直接将他打死,埋在了矿井边上。 葛老二老婆一直跟着他们,待走远后,上前将温怀远脸上的土扒拉开,探了探鼻息,看来真的死了。 她难过地坐在地上,呜呜哭着。 他老婆人好,不但给她儿子糖吃,还让女儿和他玩,还和她讲了很多城里的事。 可她势单力薄,根本帮不了她们,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们惨死。 内疚之下,她跟了过来,可惜没有用了。 就在她要把土填回去的时候,温怀远突然咳嗽了一声。 活下来之后,他求葛老二老婆去作证,被她拒绝了。 她不是不想去,可她害怕,害怕葛老二会打死自己,更害怕他会用儿子要挟自己。 她的右手废了,再没了儿子,她后半辈子可怎么过。 温怀远万念俱灰,苦笑着说:“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救我呢!” 葛老二老婆哭着,用左手擦了擦眼泪:“我无能,帮不了你。但只要活着,总比死了好吧?至少活着才能报仇啊。” 温怀远痛苦地闭上眼睛,报仇? 是啊,既然被埋了都没死,或许就是为了让他报仇雪恨。 第160章 悬案(十五) 温怀远虽然捡回一条命,但右脚踝骨折,出院后又无人照顾,二次受伤后落下终身残疾,所以走路有些跛。 期间,葛老二老婆来看过他一次,把身上仅有的钱都给了他:“我没有借口是出不来的,可能没法再来看你了。” 温怀远不是个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心下感激,只说道:“谢谢你。” 葛老二老婆看了看他,没再说什么,起身要走的时候被他叫住。 “你能告诉我有多少受害人吗?被那兄弟二人……欺负过的女孩子。” “你要干什么?” “既然我打不过他们,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做过的事,我想收集证据,然后去上访,人多力量大。” “有用吗?” 温怀远摇摇头:“不知道。但我必须试试。” 随后,温怀远辞了工作,开启了收集证据之路。 这一路,他走了三年,找到了二十多个受害人,记录下他们的受害始末,之后签字按手印,以作证据。 知道葛家的罪行越多,越坚定了温怀远上访的决心,即使开始的两年里,几次差点被人害死在矿下,也没能让他屈服。 期间,葛家兄弟依旧恶行不断,甚至比以前还要猖狂,趋近疯狂。 葛老二老婆偶尔忍无可忍说了几句,就被打得几天下不来床。 她期盼着温怀远能快点儿将他们绳之以法,可身体上的痛,和精神上的折磨让她再也无法忍受。 一次借口带儿子去城里看病后,就再没回葛家。 三年后,温怀远带着证据,满怀期望的到了城里,找到相关部门上访,材料是留下了,但始终没有下文。 他从三天一问到最后的一天三问,结果都是一样,等! 就这样等了一年的时间,身上仅剩下回程的车钱,每天只吃一顿饭,睡在大街上,却依旧没能等到一个结果。 他大闹了政府办公室,自然是被人轰了出来。 站在飘着雪花的大路上,任由冷风吹着,他从未如此绝望过。 凭着最后一口气,花光仅有的钱,回到葛家,打算同归于尽的时候,才知道他们早在两年前就搬走了。 至于去了哪,没人知道。 他只能继续下矿,问了好多人才知道,葛长贵的大哥,也就是这个矿真正的老板出了事,进了局子,上面来人检查,这一家子怕被牵连,就连夜跑路了。 之后矿就被封了,矿工们分散到其他矿井,被温怀远遇到,才知道葛老二老婆在两年前就失踪了。 他有些担心,又问了很多人,经过分析,觉得她应该是怕被葛家人找到,假借去城里看病,带着儿子逃跑了。 一个女人,身上又没什么钱,大概率只能回老家。 温怀远经常梦到死去的妻女,每次醒来都是泪流满面,内疚不已。 他不会就这么放弃的,大仇不报枉为人。 又在矿上工作了两年,他打听很久,依旧没有葛家人的线索。 他思来想去,觉得只能去找葛老二的老婆。 或许他们会去找她呢? 虽然不确定,但总比什么线索没有的好。 他知道她是豫州人,但没有具体地址,又问了很多人,有人说她口音是豫州南部的,他就把第一站定在了那里。 于是他领了所有工钱,至少够花半年的,自此,踏上了寻找葛老二老婆之路。 这一路,又是两年。 为了省钱,天暖就睡在大街上,天冷了就裹着棉被睡在避风的地方,饿了靠忍,病了靠扛,总之,能省则省。 来到豫州南部后,问了无数人,找了不知多少个村子,才在一年后来到了葛老二老婆所在的村庄。 她老了很多,但温怀远一眼就认出了她。 她看着裹着棉被,头发及腰,声音沙哑的男人,半天都没认出来。 当听到他是温怀远的时候,她哽咽着说:“你咋这样了?” 时隔多年,温怀远终于洗个澡,剪了头发,但已没了当年的斯文模样,沧桑了十岁不止。 葛家人的确来找过葛老二老婆,被村民们打了出去。 他们在晋市为所欲为,但在这里就是外人,被打怕了,就灰溜溜走了,连句“等着瞧”都不敢说。 却在之后写过一封信来骂她。 葛老二老婆嘲笑道:“也就只敢欺负我们这些老实人,真到自己挨打了,也就只敢放马后炮。” 温怀远在她家待了几天,知道葛家来信是从冀市寄出来的,吃饱喝足后,就继续出发,前往冀市。 临走前的晚上,葛老二老婆将自己不多的积蓄塞给他:“就当我孩子爸欠你的。” 但第二天一早,她看到钱完完整整地放在桌子上,旁边还留了一张字条:“孩子是孩子,葛老二是葛老二。你们从不欠我的。” 来到冀市,因为有过多年的找人经历,温怀远仅用了半年就找到了葛家人。 这次他没急着上去寻仇,而是打算挨个击破。 可这些年的风餐露宿导致他严重营养不良,真到面对面相遇的时候,他根本不是葛老二的对手。 葛老二还如八年前一样,口无遮拦,下流无耻:“信不信我弄死你?” 温怀远只说:“八年前你们兄弟没弄死我,就等着我弄死你全家吧。” “你以为你是谁?”葛老二猖狂道:“就算天王老子来了,老子照样弄死。” 温怀远冷笑:“我不是天王老子,是你的收债阎王!” 葛老二大笑着:“我还就不信了,说说你是谁?” “温怀远。” 葛老二不笑了:“你不是死了吗?” “我是你的收债阎王,没那么容易死的。”温怀远恨道:“葛老二,回去告诉你们家人,该吃吃该喝喝,不然,就没机会了。”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没选择硬拼,反正已经知道他们住在哪,来日方长。 葛长贵和葛老大知道后,都觉得他在虚张声势,他就不信凭一个温怀远能把他们一家怎么样。 温怀远为了能让自己强壮一些,去了砖厂搬砖,隔一段时间就去盯着葛家人。 开始葛家人不当回事,时间久了就有些烦了,商量着索性弄死他了事。 第161章 悬案(十六) 葛家人横行霸道多年,总以为可以永远这么下去,可谁都有气数将尽的一天,他们也不例外。 来了冀市几年,葛家得罪了不少人,又没有像在晋市那样的关系,上门寻仇的人比他们还猖狂。 葛家人见势不好,趁着黑夜逃到了燕城。 一开始在南城租了个院子,因为收入骤减,兄弟开始出现分歧。 都是享受惯了的人,谁也不愿意出去干活。 一家人就这么坐吃山空了大半年,某一天夜里,葛老大和王春花趁着其他人睡觉,卷了所有钱跑了。 不得已,葛老二只得出去打工,他什么手艺都没有,工地的苦力是唯一的选择。 葛老大两口子则跑到北城,租了11号,靠着仅有的积蓄过活。 温怀远跟着来到燕城,先找了一个工地打工,和司机混得很熟,之后,找到了葛长贵和黄来弟。 现在的他身强体壮,想要制服两个60多岁的老人还是没问题的。 他提前在小诊所买了安眠药,给葛长贵和黄来弟吃下,将熟睡的两人用麻袋装好。 之后找到司机,假称搬家,给了烟和钱,人家乐颠颠就帮着把葛家的东西和人搬上了车。 他没让司机到砖房,而是在李家村口将他放下,之后他把人一个一个拖到了砖房里。 葛长贵比黄来弟胆子还小,她尚能骂两句人,葛长贵就只剩下瑟瑟发抖了。 温怀远没急着折磨他们,而是找到了葛老二的工地。 当时是半夜,他出来撒尿,温怀远一板砖拍在了他的后脑上。 葛老二抱头倒在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时候,温怀远给他灌了一壶水,里面掺了三片安眠药。 然后将人拖出工地,在一个隐秘处看着他渐渐睡着,将后脑的伤口包扎了一下,为的是不让血流在麻袋上渗出来。 将人塞进麻袋,拖着走上大路,坐在路边,等了很久才拦下一辆拖拉机。 开拖拉机的正是张家村的村民。 温怀远下了拖拉机,拖着葛老二到了砖房,将人五花大绑扔在地上。 安眠药对葛老二很有用,他睡了一天一夜才醒。 睁开眼看到被分别绑在椅子上的父母,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疼,而是害怕。 可惜嘴被堵得严实,身体被绑得结实,只能呜呜着蛄蛹,起不到任何作用。 温怀远坐在靠门的床上,吃着面条,看着一家三口,突然问葛老二:“要是用你父母的命换你的,你愿意吗?” 葛老二半点没犹豫,点着头呜呜,意思是愿意,非常愿意。 温怀远放下面条:“那就依你的意思。” 他上前,拿起刀,当着黄来弟和葛老二的面,挖掉了葛长贵的双眼。 葛长贵疼得挣扎倒地,身体抽搐,除了呜呜说不出半个字。 黄来弟睁大了布满血丝的眼睛,身体一动不动。 葛老二比他老妈还要害怕,疯狂地蛄蛹,妄想能够逃出去。 温怀远将他踢到墙根下,好奇地笑着:“你也会害怕?真奇怪,我以为你们这种畜生是没有感知的呢。” 葛老二呜呜着,鼻涕眼泪横流,应该是在求饶。 温怀远转为冷笑:“知道为什么我要挖掉他的眼睛吗?” 葛老二连连摇头,生怕他一个不满意也挖了自己的眼睛。 “因为他身为家长,看着自己的孩子做尽恶事却不管,要眼睛有什么用?”温怀远狠厉地说完,起身,拿起砍刀,砍掉葛长贵的双手:“因为他摸过那些女孩子,这是还给她们的。” 是的,他在收集证据时才知道,葛长贵也经常猥|亵小女孩。 温怀远将血淋淋的手拍到葛老二脸上,笑着说:“别急,你也会有这么一天。” 葛老二僵直了身子,晕了过去。 温怀远回头看向一动不动的黄来弟,以为她比这爷俩胆量大一些,走近才发现,已经小便失禁,连呜呜声都没了。 “我先折磨你老伴,接下来才是你。” 可没想到,葛长贵年龄大了,即使进行了包扎,到了后半夜还是死了。 温怀远本打算在他活着的时候割掉睾|丸,现在只能死后割了,让他来世不能生孩子。 然后打水冲洗干净,趁着天还没亮,拖着他的尸体往城里走。 中途拦到了一辆进城的拖拉机,将葛长贵的尸体以及玻璃花球扔在了街心公园里面。 玻璃花球是葛长贵送给温怀远女儿的,现在还给他。 虽然有了葛长贵的经验,但年龄在那摆着,黄来弟也没能承受住挖眼、割耳的酷刑,很快就死了。 将她剖腹,取出子宫,和葛长贵一样,下辈子别想有孩子。 连同她送给女儿的小裙子一起,将她的尸体扔在了工地上。 这也是砖房里为什么会有两把带血的椅子。 温怀远没有立刻开始折磨葛老二,怕他经不住也死了,就暂时将他捆在椅子上。 只要他不在,就会给他吃安眠药,趁他醒着的时候说道:“挖眼你知道了,至于割耳,你猜猜为什么?” 爸妈都没了,只剩葛老二一个人,他更怕了,哭着摇头。 “我妻女被害那晚,她听到了却笑着说动静大,你觉得她有必要要耳朵吗?”温怀远边吃面条边问道。 葛老二连连摇头。 “所以啊,你说我该怎么对你呢?” 他问得很平静,葛老二却吓得只会哭和大小便失禁了。 接下来的事,厉衡他们基本都知道了,问道:“那你是在春节前才找到葛老大和王春花的?” 温怀远又剧烈咳嗽起来,半天才缓过来,说道:“是,我找了他大半年,终于在11号找到了他。” 和对待葛老二一样,他把夫妻二人钉在床上,醒了就是折磨他们,喂了面条继续。 他笑着:“可惜,那两口子都没葛老二那么抗造,才一个多月就没了。” “在我们发现砖房前的夜里,你是不是想起忘了给葛老大和王春花喂安眠药,所以突然离开了砖房?”厉衡问道。 温怀远点点头:“是。找到葛老大后,我就骑着他的自行车两边跑。那天回到砖房,刚煮好了面条就想起忘了给王春花喂安眠药,赶回去的时候她果然一直在哼哼,结果翻遍了身上发现安眠药不知掉到了哪去了,只能结果了她。” “你想可能有邻居听到了她的声音,知道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你还要继续折磨葛老大呢。而葛老大和葛老二一样,安眠药对他很起效,一直没醒,所以你就拖着他去了五公里外的地方?”厉衡问道。 “对。”温怀远冷笑:“那个怂货,没几天就没了,所以我就来自首了。” 他长叹一声:“你们发现了砖房,葛老大很快死了……我的命也到头了。” 第162章 结局(一) 温怀远交代完更加轻松了,大喇喇问有没有饭,他又饿了。 接下来的几天,温怀远把过去收集过的受害人资料复述了一遍。 他脑子很好,很多细节都记得清楚。 警察记录后,他签字按了手印。 苏小小看完卷宗,缓了一会儿才问厉衡:“他为什么吃饭不放佐料?” 厉衡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还记得这个?” 然后无奈道:“叶心说对了,穷!” 温怀远为了报仇,买药和工具等必备品就花去了他几乎所有的钱,站在副食商店里,数着仅有的几块钱,只买了面条,反正不吃盐又不会死。 然而三个月后,看守所传来消息,温怀远因肺癌去世了。 刑警们知道后,都是一阵沉默。 或许对他来说,这是最好的结局。 这些都是后话。 温怀远自首后,葛三妹来到分局大闹,竟然当着警察的面,叫嚣要他的命。 苏小小二话不说,上去就将人铐了起来:“葛三妹,你现在因涉嫌包庇罪被逮捕,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我……我包庇谁了?”手铐一铐,葛三妹就已经没了刚才的气焰。 “温怀远交代了很多你爸妈和你哥哥们犯过的罪行,有一些是你还没出嫁时做的,我合理怀疑你知情不报,涉嫌包庇,现将你逮捕归案。” 葛三妹想解释,刑警们说有话留着审讯时说吧,然后就将人看押了起来。 厉衡憋着笑,问苏小小:“她要是不来呢?” 苏小小冷哼:“不来算她走运,来了不审一审,我觉得对不起那些受害者。” “这丫头不愧是我的师侄啊,可以出师了。”沈建国自豪地说道。 苏小小眨眨眼:“夸我还不能落下你自己?” “那可不。”沈建国说得理直气壮。 苏小小没忍住笑了出来。 案子虽然不用悬着了,却没人因为破了此案而开心。 苏小小心里像被压了块石头般不舒服,厉衡开解的话没起什么作用,但他的“猪皮”还是能安慰人的。 她越主动,厉衡憋得越难受。 如果这个臭丫头一直不想结婚,他可能就先废了。 苏小小还能从厉衡那里得到慰藉,白燕梅则只能自己消化。 她看过温怀远交代的那些受害人资料,大骂葛家没一个好人:“难道女孩子就不是人吗?要被他们当成玩具,受尽折磨!” 贺小勇和她一样不耻葛家人的所作所为:“就是,温怀远说的对,一家子畜生!” 白燕梅虽然鲁莽气盛,却很能共情受害者。 她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生了个女孩,也遇到了这种事,她应该也会如温怀远那般凌迟了这些畜生。 贺小勇并不知道她的这些心思,只问道:“你今天回家吗?帮我带几件衣服过来。” “你自己回去拿吧。”白燕梅看也没看他,说完就起身回家了。 贺小勇眨了眨眼:“她今天这是怎么了?” 晚上,白燕梅躺在床上,突然开始思考起做刑警的意义。 她从小想当警察是因为父亲牺牲后,母亲总说要做一个他那样的人。 小小年纪的她理解不了,只以为做和父亲一样的人,就是做民警。 后来做刑警是为了和贺小勇在一起,从头到尾,似乎从未真正思考过做警察的意义。 温怀远的案子让她触目惊心,开始思考作为一名警察真正的意义。 即使刑警的职责是将罪犯绳之以法,但如葛家这样的案子,没有足够的物证,依旧什么都做不了,让他们逍遥法外这么多年。 如果不是温怀远的坚持,他们现在应该还在逍遥。 而那些受害人,只能默默承受痛苦,无法解脱。 她也明白温怀远这么做是凌驾于法律之上,对于整个社会来说不可取。 但真的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吗? 自从听了苏小小的建议,为了贺小勇而改变自己开始,她忽然发现有了更多时间去思考自己的事情。 经过这段时间的沉淀,她不再事事依赖贺小勇,反而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认知。 通过观察,她发现自己作为一个刑警,办案思路不如别人,还经常和别人的思路相反,从而越发明白自己不是个做刑警的材料。 所以是否有两全其美的办法,不是她这种人能想明白的。 虽然不会成为一个智者,但身为一个普通人,照样可以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她坐起身,看着外面的月亮,既然如此,何必非要拖刑警们的后腿呢! 第二天,她打了报告给局长,申请调回派出所。 局长心里有气:“这丫头是不是拿这当幼儿园了,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谁惯的她?” 沈建国幽幽吐出一句:“您呗。” 局长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上:“给我滚出去!” 沈建国疼得龇牙咧嘴:“师父,我觉得这次小白是真的想明白了。她说以前都是她太任性了,警察队伍是个整体,是为人民服务的,不该想怎么样就怎么样。通过这半年多的历练,她明白自己不是做刑警的料,就不该占用警队资源。” “她现在知道不占用警队的资源了?当初谁托了关系非要来的?”听到这些话,局长消了些气,但还是担心这孩子别是一时冲动。 “当初不是年轻嘛,现在长大了也不晚。”沈建国笑着说道。 局长白了他一眼:“她真的想明白了?” “我看是,这孩子这段时间和以前确实不一样了。” 局长没马上批示,对沈建国说:“你先回去,让我想想。” 三天后,调令下来,白燕梅回原派出所,继续担任民警职务。 贺小勇找到她:“你是不是又没事找事?” 他以为这段时间她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刚对她改观了一些,怎么又开始无理取闹? 白燕梅正收拾着东西,停下看着他,郑重道:“小勇,我现在很明白自己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回派出所是我经过深思熟虑后所作的决定。如果你认为我是在无理取闹,那随你。” 她说完,继续收拾东西。 面对如此沉稳的白燕梅,贺小勇突然有些不适应。 想了想才说道:“那我们……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白燕梅不解。 “你不打算和我结婚了?”贺小勇脱口问道。 白燕梅眨了眨眼:“不是一直都是你不想和我结婚吗?怎么变成我不想和你结婚了?” “你……” 这意思是她没有不想和自己结婚,只是想明白自己该做什么? 贺小勇忽然有些欣慰,一笑:“行,我知道了。” 白燕梅觉得他奇奇怪怪的:“知道什么?” 贺小勇不答,笑着拿起她的东西:“走,我送你去派出所。” 白燕梅跟在他后面:“贺小勇,你到底什么意思?” 几个月后,刑警们听说白燕梅又因为自己去追扒手而被批评的时候,只觉得她要走的路还长着呢。 第163章 结局(二) 厉衡最近一直在忙吉市枪械案的后续工作。 这个案子牵扯甚广,不但有吉市的上层,最远的竟然能追溯到南方。 现在是改革开放初期,南方经济蓬勃发展的同时,也滋生出很多恶势力。 随着各种恶势力的壮大,打架斗殴时有发生,严重的竟公然在大街上开枪杀人,追溯枪支来源,有些就与吉市枪械案相关。 南方刑警最近破获了一起走私案,其中有人交代枪械来源与吉市相关。 之后三地刑警协作,揪出了上层与不法分子勾结倒卖枪支,这个案子才算彻底告一段落。 厉衡终于有了两天休假,苏小小一下班,他就跑到苏家和她腻在一起。 苏小小很喜欢和他做亲密的事,可他就是不肯再进一步,搞得她很烦躁。 到底要不要结婚呢? 她在为结不结婚烦恼,而小花在为离不离婚烦恼。 自从程东把她三十那天送到他家的东西托关玉梅还回来之后,她就知道他是打算彻底和自己断了。 小花刚到熟食部的时候很不适应,程东为人热情实在,经常帮她。 忙的时候程东主动揽过多数的工作,不忙的时候就在一起闲聊,一来二去的,小花觉得在熟食部的日子也不是那么难过。 可人就怕接触,多了自然就会产生感情。 程东也觉得小花很好,两人渐渐发展到一起上下班,一起下馆子,那次小花车胎坏了,回来时在门口碰到苏小小,就是程东骑车送她回来的。 有次两人一起下班,程东主动拉了小花的手,她这才想到了苏玉,连忙挣脱开跑回了家。 第二天程东问她怎么了,她不答,只说还没想清楚。 程东不介意,笑着说:“不急,你慢慢想。” 那段时间小花很煎熬,又想和他在一起,又不想放弃苏家,所以才会和苏妈说不想上班了。 可真的几天不见程东,她又很想他,最后忍不住答应了他的追求。 程东还没来得及开心,小花就给了他当头一棒:“不过我们暂时不能结婚。” “为什么?”程东以为她是不信任自己,急忙说:“你放心,我不是三心两意的人。” 小花解释:“我信你。只是……你要先等我离了婚。” 程东愣住,磕磕巴巴问道:“你……你结婚了?” “是啊。”小花点点头:“不过我肯定会离婚的。” 程东没再说什么,但之后也没再和她说过话。 小花不明白,追着他问为什么,程东只说:“我妈不同意。” “你结婚,你妈凭什么不同意?”小花气道。 程东见和她说不清楚,叹了口气:“反正我不会再和你来往,你也不要再纠缠我了。” 小花本就不是个有头脑的人,对自己也没有清晰的认知,以为所有人都如苏玉那般有担当,有责任心,只要凭着死缠烂打就可以得到程东,就继续缠着他。 三十那天也是,她觉得送东西过去他一定会高兴,想不到当天晚上就被送了回来。 上班后她问怎么回事,他依旧是不搭理她。 没过多久,小花看到关玉梅来找他,两人有说有笑地去了国营饭馆,才有了后来和关玉梅吵架的事。 一旦失去,就会放大对方的优点。 小花越发觉得不能失去程东,琢磨着该怎么和苏玉提离婚的事。 她这边想着怎么提离婚,而已经提了离婚的阮静,最近却不提了。 两家人都以为小两口前阵子只是闹脾气,既然不提离婚了,应该就是和好了。 可阮静却不肯搬回陈家。 “你一直住在家里,斯年怎么办?”阮母看着试新衣服的女儿,发愁地说道。 阮静刚刚脱下一件新羽绒服,又换上另一件新的羽绒服,边照镜子边说道:“爱怎么办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这孩子,他是你丈夫,能跟你没关系?” 阮静冷哼一声:“只是名义上的丈夫而已。” 阮母以为女儿只是说气话,根本不会往深了想,只按照自己的生活经验劝她:“过日子都是这样,有好的时候就有吵架的时候,每次你都回娘家,次数多了,他自然就不在乎了。听妈的话,赶紧回去。” 阮静不耐烦了,脱了身上的羽绒服扔在床上:“妈,我们俩的事您就别管了。” “我不管谁管你?”阮母白了女儿一眼:“你不回去,老了怎么办?” 阮静满不在乎地躺在床上:“老了再说老了的事呗。反正他只要给我钱,我就这么过,不给钱了,就别怪我不客气。” 阮母看着不争气的女儿,叹了口气。 长城宾馆里,一番云雨过后,陈斯年去洗澡,杜爱国有些不尽兴,走进去摸着他就要强来。 陈斯年一把将人推开:“滚!” 杜爱国笑着:“每次都是你舒服,换我一次不行吗?” 陈斯年不理他。 “怎么,想把第一次留给那个警察?”杜爱国嘲笑道:“他跟咱们又不一样,你何苦呢?” 陈斯年恶狠狠瞪着他:“你再多说一个字,以后就别再来找我。” 杜爱国冷哼一声,举手投降:“行行行,不说了。” “以后不能再来这里了。”陈斯年说道。 杜爱国不当回事:“那个女警只是问问,肯定想不到咱们和那帮人有关。” “她或许想不到,但厉衡一定能。”陈斯年点了根万宝路:“反正小心驶得万年船,换个地方吧。” “都听你的。”杜爱国又问道:“你真打算一直分给你老婆钱?前阵子咱们那批货被南边警察扣了,搞得人心惶惶,万一以后做不成了,你拿什么给她?” 陈斯年眼神忽然阴冷:“放心吧,她拿不了多久了。” 第164章 结局(三) 时光匆匆,又过了一个月,燕城的气温开始回升。 尽管初春还有些冷,但能脱掉厚棉袄,换上略轻便些的厚毛衣了。 苏小小穿着苏妈牌高领毛衣,外罩了一件外套,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已经快晚上九点了。 反正第二天休息,现在天气也不算太冷,她就没理会厉衡的叮嘱,一个人骑上车跑回了家。 厉衡知道后,气得追到了苏家:“不是让你等我送你回来吗,为什么不等我?” 苏小小得意地笑着:“我乐意。” 生气归生气,看着那张得意的小脸,还是忍不住想亲,被她给拦住了。 “等我想好了再说。”苏小小躲开他,坐到了自己床上。 厉衡不解:“想好什么?” “想好要不要结婚。”苏小小白了他一眼,讽刺道:“遇到守身如玉的您老人家,我都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郁闷。” 听到她在考虑结婚,厉衡开心地抱住她:“真的?想结婚了?” 苏小小叹了口气:“不然能怎么办呢?”随即,坏笑着说:“要不我霸王硬上弓吧?”然后就开始扒他衣服。 厉衡捂住她乱动的小手:“这可不行,犯法的。你是刑警,知法犯法,罪加一等!” “没事,你也是警察,抵消了。” “什么就抵消了……” 两人正笑闹着,苏妈敲门走了进来:“小小,小衡,小花到现在都没回来,我有些担心,要不你们去百货大楼看看?” 苏小小下意识看向表,即使是晚班,九点多还没回来也确实有些晚了。 两人便一起去了百货大楼,这个时间,早就关门下班了,对面的东安市场也一样。 就这么大的地方,现在又起了风,气温比白天低了不少,人影都没见到几个。 厉衡皱眉:“这么晚了,她有什么能去的地方吗?” 苏小小摇头:“她嫁到我们家就没怎么出去过,来百货大楼也就半年多,没什么能去的地方。” 厉衡也奇怪:“如果去同事家,肯定会给家里打电话的。” “是啊,我也觉得奇怪。” “先分头找找,说不准有什么事耽搁了。” 苏小小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两人在附近找了十几分钟,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也没见到小花的影子。 不得已又往北去,比较明显的建筑只有天主教堂和王朝酒店,小花又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这里的人比百货大楼那边更少,两人转了一圈,见没什么收获,只得打道回府。 到家已经十点了,小花依旧没回来,一家人越发担心起来。 厉衡突然说:“去问问关玉梅,说不准她见过小花。” 她们俩吵架的事,苏小小对厉衡说过。 此时她找人心切没想起来,经他提醒才反应过来。 两人来到关上尉家时,关玉梅也才到家没多久,见到厉衡,兴奋地问道:“怎么这么晚来找我?” “你今天有没有见过程东?”苏小小率先问道,语气严厉,似在审问犯人。 关玉梅被震慑住,立刻不笑了:“我见过,刚刚他送我回来的。” “他今天上班了吗?什么班?”厉衡问道。 “晚班,我去百货大楼找他,然后……”关玉梅欲言又止,只说道:“然后他送我回来的。” 对面的两人同时皱眉,苏小小说道:“你要是不会隐瞒就直说,我们又不是傻子。” 关玉梅也知道自己没本事瞒过两个警察,索性全说了。 昨天程东本来是早班,两人通过电话,约好了晚上去吃饭。 不想有同事和程东换了班,变成了晚班,她只得自己在单位吃过饭再去找程东。 两人推着自行车,沿着街道向北走,边走边聊,根本没注意时间。 走到天主教堂时,关玉梅情绪上来了,一把搂住程东的脖子,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程东正要笑她像个孩子,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关玉梅被人打了一巴掌,来人正是马小花。 两人先是一愣,关玉梅本来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立刻还了小花一巴掌,两个女人就此打成了一团。 程东连忙将她们分开,小花哭着骂他不是个东西、负心汉云云。 他则觉得自己没什么地方对不起她的,而且也打算要和关玉梅结婚,让她别再纠缠了。 小花气得打了他一巴掌,然后骑上车就走了。 关玉梅也气得够呛,边骂小花边关心着程东。 苏小小听完,先问道:“你和程东什么时候开始的?” “就上次和你嫂子吵过架之后。” 吵架过后的第二天,关玉梅就把这件事情告诉了程东。 两人本来就对对方有意思,通过这件事索性说开了,而且也都老大不小了,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都进入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小花知道吗?”厉衡问关玉梅。 “知道啊。她又不是第一次这样了,刚知道的时候也打过程东。”关玉梅看着苏小小,故意说:“真搞不懂,她又不是没有男人,老惦记别人家的算怎么回事?” 这话是既讽刺了小花,又嘲笑了苏玉。 讽刺小花可以,嘲笑苏玉不行。 苏小小瞪了她一眼,冷哼一声,讽刺道:“小花惦记你男人,你惦记我男人,程东的眼光倒是始终如一。” 关玉梅差点气歪了鼻子:“你你你……我什么时候惦记你男人了?” 苏小小连啧三声:“要不你还是多吃些猪脑吧,再不补就来不及了。” 厉衡无奈,把苏小小拉到自己身边,问关玉梅:“按你说的,小花是一直跟着你们到教堂的?” “肯定的。”关玉梅说。 “她骑上车往哪个方向去了?” “往北去了,当时我们在教堂门口,她骑上车就往前走了。” “北边?”苏小小奇怪。 又不是回家的方向,为什么要往那边走? 厉衡则不再多说,拉上苏小小就走。 第165章 结局(四) 路上,厉衡说道:“现在天气不算太冷,小花可能躲在那附近,我们再去找找。” 苏小小担心道:“我也觉得她可能不会回家,但也未必在那附近吧?” “如果她是往家的方向走,或许会不在那了。但她是往反方向走,说明有可能会再回去找程东和关玉梅。”厉衡解释道:“只是他们俩已经回家了,她找不到人,伤心加上不甘心,说不准还在附近徘徊。” “可刚才去也没看到她呀?” 厉衡想了想,说道:“程东和关玉梅已经好了一个月了,小花肯定早就知道了,竟然还去跟踪他们,你觉得她会轻易放过程东?”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小花性格偏执又冲动,也没经历过挫折,苏玉的事本该是个警醒,可她却认为得来全不费工夫。” “现在被程东拒绝不说,人家转头就和关玉梅好上了,你觉得她能受得了?” 苏小小冷哼:“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感情这种事得两情相愿,人家不乐意能有什么办法?” 厉衡也觉得小花可笑,无奈道:“苏玉当初不就答应了?”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我哥要不是军人才不会理她。” 转念想到小花和程东的事,恶心道:“竟然还给我哥戴绿帽子,真是……臭不要脸!” 厉衡忍不住笑了起来。 气归气,骂归骂,无论是为了家人还是作为警察,人是必须要找的。 两人按照关玉梅所说的路线寻找,又往北走了很远,都快到兵马司了也没看到小花的人影,只好往回走。 时间越来越晚,路上几乎没什么人了。 “这么晚了,小花在燕城又没有亲戚,能去哪?”厉衡问道。 苏小小也想不通,只得说:“或许一开始很生气,现在气消了,已经回家了?” “但愿吧。” 一进家门,苏妈就迎了上来,焦急地问:“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苏小小和厉衡异口同声地问道:“她还没回来?” 两人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苏妈急得带了哭腔:“她在燕城没有亲戚,能去哪呢?她要是出什么事,苏苏可怎么办呀?” 这一夜,苏家每个人都过得不安生。 第二天,保姆摆好了早餐,苏爸没什么胃口,没动筷子。 只叮嘱女儿继续找小花,然后就去了部队,出门时碰到了叶上尉和叶心。 寒暄几句,他和叶上尉一起走了,叶心则找到苏妈,说是叶妈想借几样东西。 苏苏今天没去幼儿园,一直围着苏妈转,还问妈妈去哪了。 叶心看到他先是一笑,然后问道:“你几岁了?” 苏苏奶呼呼的,她问什么就回什么,很听话。 苏小小却有些惊讶,以为她是个冰山,没想到对小孩子倒是很温柔。 “你今天休息?”苏小小见缝插针地问道。 “是。”叶心只答了一个字。 得,还是冰山。 “你很喜欢孩子?”苏小小又问道。 “不喜欢。”叶心毫不避讳地答道。 苏小小都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苏苏……很可爱。”叶心突然说道。 这个苏小小承认,虽然不是苏玉亲生的,但性格倒是很像他,聪明开朗,见人就笑。 她骄傲地说:“的确,我侄子又聪明又可爱,像我哥。” 叶心说道:“你哥笨!” “啥?”苏小小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见过我哥?” 问完她才想起来,叶上尉和苏玉在一个地方戍边。 “见过一次。犯错误罚站,下雨让回来,他说没到时间。” 叶心说完,苏小小倒不觉得他笨,反而觉得这就是他的性格,笑着说:“这不能算笨吧?” “大家都回来了,只有他,站到规定时间。”叶心补刀。 苏小小不说话了,好像是有点儿笨。 每次和叶心说过话,都有种被车创飞的感觉,这次也不例外。 不过喜欢苏苏这点,说明她还是很有眼光的。 到了分局,厉衡去忙别的案子,苏小小则继续去找小花。 先到百货大楼问了熟食部主任,他说按照排班,今天小花休息,没来上班很正常,不过程东是上早班。 找到程东,苏小小先问了和关玉梅同样的问题,都能对得上,才继续问道:“小花生气走后,你就送关玉梅回家了?” “差不多吧。”程东说道:“小梅挺生气的,骂了她几句,我边劝她边一起往回走,可能走了有几十分钟,才骑上车回了她家。” “你进大院了吗?”苏小小问道。 “没有,我把她送到门口就回家了。” “你到家几点?” “十点左右吧。” “谁能作证?” “我父母,当时他们还没睡……”程东说着,觉得不对:“你什么意思?小花失踪和我可没关系。” 苏小小安抚道:“从现在的情况来看,你和关玉梅应该是最后见到小花的人,问清楚对你们也好。” 程东无奈:“小花那个人……我说得很清楚,掰了就是掰了,非要死缠烂打,她又不是没爱人,搞得好像非我不可似的,何必呢。” 苏小小觉得他话里有话,想了想问道:“你是觉得她为了让你担心,故意藏起来了?” “是,也不是。”想到小花那不死不休的劲头,他有些烦躁:“反正她经常无理取闹,躲起来也不奇怪。” “那你觉得她有可能去哪?” 程东想了想:“这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在燕城有婆家,没听说有别的亲戚。不过你倒是可以去护城河里看看有没有尸体。” 苏小小瞪大了眼:“什么?” 程东冷笑:“我开玩笑的。之前她让我等她离婚,后来知道我和小梅好了,就把我约在护城河边,说不和她分手就跳下去,我说你要跳就跳吧,然后我就走了。” “之后呢?”苏小小有些着急。 没想到小花竟然用死威胁他。 程东叹了口气:“之后当然没跳了,看我走了就坐地上哭,我只好把她拉起来,劝了好久才算完。” 苏小小瞪了他一眼:“这是警察询问,请不要开这种玩笑。” 程东立马老实了。 又问了一些问题,没什么有用的信息,苏小小便回了分局。 吃过午饭,找到两名刑警帮忙,在昨晚走过的线路上又找了一遍,但依旧没看到小花的影子。 晚上在厉衡房间,两人正在商量该怎么办的时候,阮静的妈妈找来了,说她已经两天一夜没回来了。 第166章 结局(五) 阮静是昨天上午出的门,临走前说昨晚要是没回来,就是今天早上回来。 可现在已经七点了,还没见到人。 阮母有些担心,想着厉衡是刑警,就想让他帮忙找找。 见她坐立不安,厉衡先让她坐,安抚好情绪才说道:“她昨天早上走的时候没说去什么地方吗?” “没有,只说去见朋友。”阮母说道。 “什么朋友?” “不知道啊,也没说。” 厉衡奇怪:“陈斯年也不知道吗?” 阮母愣了一下,有些尴尬地说道:“他不知道。” “为什么?”厉衡不解。 阮母叹了口气:“前阵子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两人闹得挺凶,差点儿就离婚了,这阵子倒是不提离婚的事了,但小静什么都不让我们告诉斯年。” 厉衡和苏小小互看了一眼,不离婚但又什么都不告诉他,这很不正常。 “这样吧,您把知道的都先告诉我,我看看有什么办法。”厉衡说道。 阮母知道的不多,几句话就说完了。 阮静昨天上午十点多离开的家,走时特意打扮了一番,看样子心情不错。 说是和朋友约了喝咖啡,要是顺利就第二天早上回来,不顺利的话可能晚上就回来了。 临走时还特意嘱咐老妈,别告诉陈斯年。 阮母走后,苏小小奇怪地问道:“喝咖啡?去哪喝咖啡?” 现在也没有咖啡店啊。 “可能是酒店。”厉衡说道。 苏小小恍然大悟:“那她说的顺利不顺利的,指的是什么?去酒店和人谈生意吗?” 厉衡摇摇头:“这个一时还真想不出来。” 苏小小有些烦躁:“小花失踪了,现在阮静也不见了,咱们大院是撞邪了?” 厉衡一笑:“你是人民警察,不可以搞封建迷信。” 苏小小也笑了:“科学的尽头是玄学嘛。” “不过阮静暂时还算不上失踪,只能说是联系不上了,或许晚上就回来了呢?”厉衡说道。 “希望吧。” 苏小小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有种不好的感觉。 晚上小花依旧没回来,也没来过电话。 第二天一早她去找阮母,和小花一样,既没回来也没打过电话。 如果她真的是去了酒店,打个电话回来也不是什么难事,而且距离她所说的回家时间已经过去了24个小时,可以算失踪了。 二队手上有两个小案子,厉衡暂时派不出人手找小花和阮静。 好在沈建国的一队还有人可以帮忙,和苏小小一起找人。 一天下来,没找到任何可用的线索,苏小小的眉头都要皱出川字纹了。 她又把小花的东西翻了一遍,就连和苏玉的信件都看了好几遍,依旧找不到任何可疑线索。 坐在他们的床上,看着他们的合照:“小花不会真的已经……” 苏小小闭上眼,不敢往下想。 …… 陈斯年见到厉衡,挑眉笑道:“我以为我们不会再有交集了。” 这是之前厉衡对他说过的话。 厉衡不理会他的嘲讽,面无表情,直接问道:“你和阮静分居多久了?” 陈斯年点燃一支万宝路,吐出一口烟圈,问道:“请问,我有犯法吗?” 厉衡一向沉稳,不会因为几句讽刺就乱了阵脚,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阮静失踪,你是他丈夫,这和犯法有关系吗?” “再说了,你要真的犯法了,你以为你现在还能坐在家里和我对话?” 陈斯年夹着烟的指头微微抖动,转瞬,他笑道:“你说的对,是我不懂法。” 然后掐灭香烟,对厉衡说:“我们俩大概是春节前开始分居的。” “原因?”厉衡接着问道。 “她想离婚。” “离婚的原因?” “她说我是废物,和我在一起是错付了,不想再错一次。” 厉衡想了想,又问道:“为什么后来又不离了?” “不知道。”陈斯年微微摇头:“可能是在娘家住了几天,想通了吧。” 他捋平衣服上的褶皱,叹了口气:“大院这种环境,身不由己的……不离也好。” 厉衡看了看他:“听你的意思,好像有她没她都一样。” “反正婚是必须要结的,孩子是必须生的,和谁不是过日子。”陈斯年一笑:“对吧?” 厉衡不答,只问道:“所以,她一直住在娘家你也无所谓?” “我去找过她,她不愿意回来,我也没办法。” “她的行踪你也不清楚?” “她不说,我能怎么样?” 厉衡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她走的那天,也就是4月2号,到3号早上,你在哪?都干了什么?” 陈斯年一愣,想了想:“那天我下班后去了朋友家,很晚才回来。” 不等厉衡往下问,他主动说道:“我朋友要去南方做生意,我们给他践行,喝了不少酒,所以回来得晚了。” “你朋友走了吗?” “走了,3号下午走的。” 厉衡不再多问,起身离开。 从陈家出来,他先去了一趟阮家,问清了阮静出门前所穿的衣服,白色齐膝风衣,红色纱巾,红色牛皮小挎包,外加一双红色短靴。 厉衡皱眉,怎么像是和情人约会的打扮? 不过他没多说,做了记录后就去了苏家。 苏小小正在苏玉房间收拾被自己弄乱的东西,厉衡就走了进来:“这是怎么了?被抢劫了?” 她叹了口气,一笑:“我想找找有没有线索,没想到弄得这么乱。” 厉衡边帮忙收拾,边问了情况,得知小花的事依旧没头绪,无奈道:“看来只能立案了。” “立案?失踪吗?找不到人最后不还是悬案,和现在没差别。”苏小小两手一摊,最无奈就是这种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情况。 “至少能安排更多人去找。”厉衡想到阮静:“还有阮静,也只能立案了。” 苏小小只顾着小花的事,他提起才问了句:“阮静的事,要不要去问问陈斯年?” “我刚刚去过了。” 厉衡把和陈斯年的对话讲给了她。 苏小小抓住重点:“不想再错一次?” 她翻来覆去地重复着这句话。 厉衡无奈地笑了:“你说过,她说我是个渣老公,所以不想再错一次,很合理啊。” 苏小小皱眉摇头:“不对。你忘了我和你说过,她嘴上说你是渣老公,但骨子里是很喜欢你的。” “如果是这样,她所说的再错一次,指的不是婚姻。” 厉衡再聪明,也无法想象跨域时空后阮静的生活,只能问道:“那指的是什么?” 苏小小一耸肩:“我哪知道。” 厉衡上去捏了把她小脸:“你故意的吧,小坏蛋!” 苏小小的心情好了一些,笑着说:“反正我感觉她这辈子过的,还不如上辈子呢,重生了个寂寞。” 第二天,厉衡上报,将小花和阮静列为失踪人员。 之后又找了四天,两人依旧没有任何音讯,消失得毫无声息。 第五天,也就是两人消失一周后,王朝酒店报案,称在水箱中发现了两具女尸。 第167章 结局(六) 王朝酒店位于燕城市中心,距离百货大楼只有六七百米。 大概是四天前,有个顾客反映水流不畅,淅淅沥沥的,洗脸还能勉强凑合,洗澡就很困难了。 开始酒店工作人员以为是花洒的问题,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反映,才发现问题没有这么简单。 王朝酒店是去年12月才开始营业的,不到半年的时间,难道管道就堵了? 经验丰富的师傅分析了一下,发现来反映问题的房客虽然所住楼层不同,但房间都位于酒店东侧,这么看来,或许是水箱的问题。 水箱不像管道隐藏在楼体里,而是有专门的设备间。 酒店负责人认为检查水箱的速度更快,一天就可以完成,便先找人来检查。 如果没问题,就只能再检查管道了。 王朝酒店有400多间房,要满足这么多房间的供水,至少需要两个八吨以上的水箱。 检察人员来到设备间时发现门锁和其中一个水箱的锁都被破坏了,奇怪谁会来这里偷东西? 结果万万想不到,会有两具尸体出现在水箱里。 两具尸体大头朝下沉在水里,附近还有一个包包和一个手提袋,外加衣服和靴子,不远处还有一辆24的女士自行车。 而堵住出水口的是一条红色的纱巾。 刑警们赶到现场,依旧是厉衡、法医和叶心三人先进去,苏小小和贺小勇等人对相关人员进行询问。 他们先了解了一下发现过程,更多细节需要先确认尸体是否为酒店房客,否则无从下手。 叶心正认真观察尸体,法医说道:“你来汇报。” “两具尸体面部肿胀青紫,手足发白,尸僵已彻底缓解……”叶心说着,扒开两人的眼睛看了看:“角膜全部浑浊,头发易脱落,初步分析,在水里泡了至少一周以上了。” “死亡时间呢?”厉衡边问,边仔细观察着其中一具尸体,衣服有些眼熟。 “要解剖才能知道。”叶心说道。 厉衡没回答,而是看向旁边的自行车,忽然,他朝设备间外说道:“小小,你过来。” 苏小小走过来:“怎么了?” 厉衡指着其中一具女尸问道:“你看她身上穿的衣服是不是小花的?”说完,又指了指自行车:“这个自行车,我不能太肯定。” 苏小小愣了一下,连忙蹲下仔细看那具女尸。 女尸早已面目全非,头发也是一碰就掉,但从长度来看,的确和小花一样。 她身上穿着一件短款红色羊绒外套,裤子是普通的黑色裤子,鞋则是很常见的黑色棉布鞋。 看到那件红色羊绒外套的时候,苏小小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件衣服她记得,是春节时老妈买给小花的。 至于黑色裤子和棉布鞋,是百货大楼的工服。 苏小小起身走到自行车旁,戴上手套,把钥匙拿下来,只一眼,便已经确定,这具女尸,就是自己的嫂子——马小花。 她脑子一片空白,周身泛起鸡皮疙瘩,艰难地说道:“自行车……是小花的。” 厉衡见过小花的衣服,但毕竟和她不熟,所以让苏小小来确认,而自行车,小花的确骑的也是这种自行车,但24女士自行车满大街都是,他就不能确定了。 只是衣服和自行车都相同是有些不正常的,再加上小花失踪的时间和女尸泡在水里的时间接近,很难不让人往坏了想。 “你确定?”厉衡问道。 苏小小机械地点点头,将车钥匙拿给他:“这个钥匙链,是我哥送给她的。” 厉衡拿过来仔细看了看,钥匙链很简单,是个直径只有两厘米左右的圆形银色小牌子,一面刻了一朵小花,另一面写着一个“花”字。 “这个钥匙链是我哥用五分钱硬币磨平,一面刻了一朵花,一面写了她的名字,所以……”苏小小呼吸沉重:“所以,肯定是小花的。” 叶心和法医互看了一眼,又看了看尸体,没想到竟然是刑警亲属,也觉得心情沉重。 厉衡还算镇定,对苏小小说:“从此刻起,你退出这个案子。” 苏小小知道作为家属需要回避,可还是忍不住委屈地看向他。 厉衡靠近她,小声安慰道:“放心,有我在,一定把案子破了。” 她相信他,拉了拉他的手:“那我先回分局了。” 就在要出设备间的一刻,她忽然有种强烈的感觉,似乎不是来自她自己的。 然后突然转身回来,朝着尸体旁的一个红色小挎包走了过去。 厉衡问道:“怎么了?” 苏小小不答,直接拿起小挎包打开,然后将塑封的身份证放在厉衡眼前。 那上面的姓名处赫然写着“阮静”二字。 …… 二队一行人回到分局已经是晚上7点多了。 厉衡看见苏小小还坐在座位上,走过去问道:“怎么没回家?” 苏小小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和我爸妈说。” 想到他们伤心难过的样子,她就心里堵得慌。 她最害怕面对这种场面了。 厉衡没说话,只问道:“吃饭了吗?” “没胃口。” “走吧,先吃饭,边吃边想。” 厉衡看着她把肉戳烂,却没放进嘴里一口,无奈抢过勺子,硬要喂她。 苏小小只好乖乖吃了几口。 “你怎么知道那具尸体是阮静?”厉衡忽然问道。 “我和你说过原主残留的记忆不多,却留下很多感觉,刚刚就是那种感觉。”苏小小解释。 “可那个人是阮静,不是原来的苏小小啊?” “我也搞不懂,那一刻就是有种强烈的感觉,在告诉我,那个人我认识。” 厉衡看着她,半天都没说话。 苏小小有些发毛:“你不会认为阮静是我杀的吧?” “当然不是。”厉衡微微摇头:“从你第一次说起这些我就有些奇怪,既然原来的苏小小已经死了,为什么感觉还留在大脑里?最奇怪的是,你竟然能分得很清楚,哪个感觉是你的,哪个感觉是她的,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苏小小不解。 “我的意思是,感觉是个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怎么可能分得清楚?”厉衡解释道:“除非你有两个大脑。” 苏小小的穿越知识都来源于网络小说,觉得穿越都有可能,留下个感觉也正常吧。 可经他一提醒,才恍然发觉不对。 第168章 结局(七) 感觉是人利用器官来对事物进行认知,说白了要先见到客观事物才能产生感觉。 也就是说,苏小小从来没见过厉衡,但对他却有厌烦的情绪,所以很清楚那不是自己的感觉。 她不知道阮静被杀了,怎么能感觉到那个人是阮静? 如果是原主的感觉,上辈子她死在了阮静前面,更不可能知道了。 那这感觉是从何而来的? 苏小小也搞不懂,脑子乱糟糟的,相比什么感觉不感觉的,她更关心如何和爸妈说小花的事。 厉衡也知道眼前更重要的是破案,说道:“我去和你爸妈说吧,反正我也要通知阮静爸妈。” 苏小小想了想:“算了,还是我去吧。我怕当着你的面他们忍着不发泄,更难受。” 吃过饭,两人一起回家,厉衡直接去了阮家,苏小小步履沉重地走进家门。 客厅的电视开着,苏爸和苏妈都没出声,她走近才发现他们都各自盯着某个地方在出神。 “爸、妈,我回来了。” 苏小小的声音让他们回过神,苏妈问道:“吃饭了吗?” “吃了。”苏小小说着,走到他们面前:“我有话对你们说。” 得知小花已死,苏爸和苏妈愣怔了很久。 失踪了一周,不是没往最坏的方向想过。 可当真的发生时,还是无法接受。 最后是苏爸先反应过来:“怎么死的?” “还没开案情研讨会,要明天才能知道。”苏小小说道。 苏妈流下眼泪,喃喃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她对小花是有意见,可毕竟相处了好几年,人就这么没了,她怎么可能不伤心。 苏小小一直陪着爸妈,苏爸是经过战争的人,很快就调整好情绪,嘱咐一定要让厉衡把案破了,给小花和她家人一个交代。 苏妈不是会大哭大闹的人,一晚上都在默默擦眼泪。 看着他们睡了,苏小小才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没开灯,透过窗户看着阮家的方向,阮静的父母只会更难过。 第二天一早,尽管父母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可,苏小小就把阮静的事也说了。 二老本来就没什么胃口,这下彻底没了。 苏爸索性去军队了,苏妈心里难过,不想留在家里,去找了厉衡母亲。 厉衡在苏家门口等苏小小,见她出来说道:“反正你不能参与案件,最近也没什么大案,要不在家休息两天?” 苏小小抱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胸前:“我知道你为我好,可在家总会想起这件事,还是在单位忙忙叨叨的比较好。” 厉衡回抱住她,好一会儿两人才分开。 案情分析会上,叶心汇报了尸体的情况。 阮静和小花均死于机械性窒息,不同的是,阮静是被人勒颈致死,小花是被人捂住口鼻,无法呼吸死亡的。 两人身上都有不同程度的伤痕,说明死前进行过挣扎,但没有被性|侵|害。 由于两人失踪时间很确定,结合尸体在水里浸泡的时间,都是死于小花失踪的那晚,也就是4月2日晚上。 小花可以具体到是9点之后死亡,阮静则需要进行走访才能确定。 从作案和抛尸过程来看,凶手应该是男性,而且不止一人。 一个人是无法把尸体运到位于酒店顶层的水箱设备间,至少需要两到三人才可以。 而且他们对酒店非常熟悉,不仅知道水箱的位置,还知道带着工具破坏门锁。 一种可能是他们提前对酒店进行过踩点,还有一种可能是酒店的工作人员。 基于入住酒店的房客不是港商就是外国人,还有少部分是华侨,工作人员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这个案件最让厉衡奇怪的是,为什么阮静和小花会同时出现在王朝酒店的水箱里? “队长,你们都住一个大院,她俩是不是认识?”一个刑警问道。 “只能说是知道对方是谁,谈不上熟悉。”厉衡说道。 “您的意思是,她们俩完全没可能碰到一起?”贺小勇问道。 “可以这么说。”厉衡点头:“至少我想不出她们俩有什么理由见面?” “我认为她们是分别被害的。”叶心说道:“从尸体情况来看,阮静没有穿风衣和靴子,只穿着里面的衣服,赤足,说明很有可能是在室内被杀的。” “而小花穿戴整齐,大概率是在室外被杀。” “当然,也有可能是在房间里,只是没来得及脱衣服。” 厉衡赞同,补充道:“小花应该是在室外被杀,不然凶手应该不会特意将她的自行车也一起扔到水箱里。” “可为什么呢?”贺小勇皱眉:“有什么必要非要处理掉自行车?扔到其它地方,或是骑走都可以啊。” 厉衡暂时也想不出原因,只能说道:“这个还不得而知。不过眼下小花这边没有更多线索,只能从阮静着手往下调查。” 下午,刑警们分成几组分别对王朝酒店工作人员进行走访,厉衡则去了殡仪馆,带着阮静父母认尸。 阮母看到面目全非的尸体,还在隐隐期望不是自己的女儿。 可当看到她身上穿的,以及在水箱里发现的随身物品和鞋子,还有那件白色的风衣时,再也承受不住,晕了过去。 阮父毕竟是军人,即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依旧坚强地扶住老伴。 厉衡默默地陪着他们。 阮母醒后,确认了女儿的随身物品基本没有丢失,不过至于她带了多少现金出门就不太清楚了。 厉衡提醒他们晚上可能会有刑警去家里进行走访,他毕竟属于熟人,程序上不允许。 送阮静父母离开后,他赶往王朝酒店,和同事们一起调查走访。 刑警们问询了很多服务人员,竟然没人见过阮静。 “师父,她的尸体虽然在这里被发现,可并不代表她来过这里。”贺小勇对厉衡说。 厉衡是根据阮母提供的线索才认为她或许来过这里,这么看来,是方向错了? 正在他们奇怪的时候,另外两名刑警带着喜色回来:“队长,阮静的确来过这里。我们刚刚问过一个前台接待员,他说阮静是和一个港商来的,住在402房。” 第169章 结局(八) “她认识港商?”贺小勇问厉衡。 “我对她不是很熟悉,不清楚她在外面的人际关系。”厉衡说着,让刑警把那名前台接待员叫过来。 为了不影响正常工作,酒店专门为刑警们提供了一间办公室办案。 接待员进来后,厉衡把阮静的照片放在他面前,问道:“你能确定你所说的那个女人是照片里的人吗?” 接待员看了看:“她长的什么样子我没看清,但刚才两名警察跟我说她的打扮,我想应该就是那个女人。” “你描述一下她当天穿的什么?” “她穿了一件白色的风衣,脖子上围了一条红色的纱巾,尤其是头发,大波浪,很漂亮。”接待员越说越兴奋,眉飞色舞的。 厉衡看了看他:“所以你记得很清楚?” “对。” “那为什么不确定她的长相?” “我有轻度近视,她又站在几米外,所以只能看到衣着,看不清模样。”接待员有些尴尬地笑笑。 “你的意思是,来办手续的是那个你所谓的港商?”厉衡问道。 接待员点点头:“对。那个男人办完手续就搂着那个女人去房间了。” “搂着?”厉衡抓住重点。 “对啊。”接待员微微一笑:“港商都这样。” 厉衡明白他的意思,但不懂为什么是港商,问道:“这里不是还有外国人吗?为什么是港商?” “这个呀……”接待员挠了挠头,不知道该怎么说。 厉衡看着他:“有什么不能说的?” “不是不能说,只是看得多了,自然就知道了,但没法说清楚。” “你大概说说。” 接待员想了想:“就是这些人都是来做生意的,住进来基本都会带着女人,有些还带两个,而且女的肯定都不是香港那边的。” “后来聊天才知道,说是什么二奶。” “一开始我们也不懂啥是二奶,见的多了才明白,其实就是姘头。” 接待员说到这里,突然小声道:“我们这里就住着几个二奶,是港商给包了房间的。” 厉衡以为多神秘,原来就是包养关系罢了。 “你认为阮静和那个港商也是这个关系?”他问道。 “一看就是。”接待员肯定道。 阮静没有工作,大部分时间都在家里,在哪认识的港商? 厉衡又问道:“你确定那个男人是港商吗?” “确定啊,说话口音一听就是。”接待员说道。 “是广东人还是香港人?” 接待员愣了一下:“这个……广东人应该住不起这里吧?” 接待员是北方人,哪里分得清广东人和香港人的口音。 香港人有钱,来内地自然不会住招待所,自然先入为主地认为那种口音就是港商。 厉衡没说话,至少能确定男人是南方人。 之后又问了男人的姓名,叫黄查理,退房时间是4月2日的晚上9点40分,留下了其护照信息,接待员就离开了。 “你们去咖啡厅问了吗?”厉衡问其中一个刑警。 “问了,没人见过阮静。” 看来这两个人并没有喝咖啡,而是直接进了房间。 从酒店出来后,厉衡让贺小勇和其他三名刑警去走访阮静父母和陈斯年及其家人,自己则和一名刑警去了出入境查男人的信息,很晚才回了分局。 第二天,又进行了一次案情研讨会。 会上,厉衡说道:“出入境检查了这些天的入境人员,并没有发现黄查理的入境手续,通过护照号发现,黄查理出示给酒店的护照是假的,因为这组号码属于另一个人。” “这样的话,黄查理的名字会不会也是假的?”贺小勇问道。 “极大可能是假的。”厉衡回道。 如果都是假的,案件极大可能会陷入死胡同。 厉衡不想给大家压力,问贺小勇:“你们那边有什么情况?” 贺小勇看了看昨晚汇总的笔记,挠了挠头:“情况挺多的,我从头说,还是挑重点?” “还是从头说吧。”厉衡说道。 据阮静母亲说,从春节前的一两周开始,阮静就闹着要离婚,搬回了娘家。 问其原因,她说陈斯年是个废物,而且很有可能会害死她,不想和他过了。 阮静母亲并没当回事,认为只是女儿任性,说不准过几天就好了。 可没想到的是,这次阮静似乎很坚决,无论她怎么劝、怎么教育,她都王八吃了秤砣,铁了心要离婚。 陈斯年也来找过她几次,都被她给轰了出去。 除夕那天上午,阮静被陈家父母叫去,应该是想让小两口和好,没想到晚上阮静是哭着跑回来的,说陈斯年打了她,气得骂了一个晚上。 第二天阮母去问了陈母,得知阮静回去的时候,陈斯年正好出去了。 她一个人在屋里翻东西,结果陈斯年一回来,她就往他脸上呸了一口。 陈家三人都被她的行为给惊到了。 陈家父母也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骂人了? 阮静却冷笑着说这个婚必须离。 陈家父母当然希望小两口安安分分过日子,就劝了两句,结果阮静冷笑着说道:“你们儿子就是个变态,留到年后我怕得艾滋。” 许是这话太难听了,陈斯年就给了她一巴掌,所以她就哭着跑回了娘家。 临走前还把陈家的东西都砸了。 厉衡皱眉:“变态?艾滋?阮静母亲没记错?” “是。我也奇怪,还特意问她是不是记错了?她说没记错,阮静说的就是这两个词。”贺小勇说道。 就算陈斯年性取向为男,可阮静是重生的,经历过后世,应该清楚同性恋不能算是变态,怎么会用这个词? 还有艾滋,和同性恋有关系? 这年代很少能听到艾滋这个词,很多人连听都没听说过。 厉衡也不是很清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决定晚上回去问问苏小小。 然后示意贺小勇继续。 第170章 结局(九) 就这么过完了春节,阮静再次去找陈斯年提离婚。 阮母以为离定了,没想到阮静是笑眯眯回来的,而且再没提过离婚的事,却也一直没搬回陈家。 她问过几次,阮静只说和谁过不是过,反正有钱花就行了。 这算哪门子的婚姻? 况且不住在一起怎么生孩子? 阮母很着急,天天劝女儿搬回去和陈斯年好好过日子,可惜,阮静都当成了耳旁风。 “阮静始终没说过为什么不提离婚了吗?”厉衡问道。 “没说过。”贺小勇翻着笔记:“不过她觉得那阵子阮静和平时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花钱大手大脚,每天都买很多东西回来,而且价格都不便宜。” “都有什么?” “衣服、鞋子、包包为主,还有首饰、墨镜什么的,大多都是穿戴物品。”贺小勇说着,突然想起来:“对了,她死时穿的衣服就是那几天新买的。” “是为了和黄查理见面买的?” “这个阮静母亲就不清楚了。” “还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阮静母亲说她对陈斯年完全不上心,经常说什么他只是名义上的丈夫,给钱就行,要是不给了,她就不客气了。” 厉衡觉得阮静明显话里有话,问道:“阮静母亲认为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只是女儿任性,随口说的。”贺小勇耸耸肩,也觉得只是女人生气时随口说的。 厉衡自然不这么认为。 这么多奇怪的行为,放在一起看,阮静应该是知道些什么。 所以,陈斯年杀了她? 但如果他真的要杀她,何必还给她钱呢? 厉衡觉得线索还是太少,又问道:“还有别的吗?” 贺小勇翻着笔记:“哦,对了,阮静母亲说,这阵子隔几天她就会有一天早出晚归,问她也不说,但每次回来都挺开心的。”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三月初左右。” “是不是认识了黄查理?”一个刑警问道。 “阮静母亲没听说过黄查理这个人。”贺小勇说:“但我问了,她肯定女儿不认识什么港商或者广东人,所以我也觉得她这阵子早出晚归是因为认识了黄查理。” 大家纷纷展开讨论,都觉得有这个可能。 “如果她真的是最近才认识黄查理,那他杀人的动机是什么呢?”一个刑警忽然问道。 另一个刑警也很不解:“杀阮静都没理由,杀马小花不是更没理由了?” “是不是为了钱?”一个刑警说道:“刚刚听小勇的意思,阮静应该很有钱,说不准是见财起意?” 贺小勇也觉得有道理:“有可能,而且阮静没有遭受过性侵害,说明凶手就是为了钱来的。” “那小花呢?”厉衡问道。 大家面面相觑,是啊,为什么要杀她呢? “如果对方真的是为了钱,有必要花钱在王朝酒店杀人吗?”厉衡说道:“还有小花,和杀阮静的是不是同一拨凶手?” “从抛尸现场来看,如果不是一拨人,应该不会想到把小花也扔到水箱里。” “逻辑上,他们应该是先杀了阮静,抛尸到水箱里,然后又杀了小花,再次扔到水箱里。” “但有两点说不通,一是为什么杀小花,二是为什么把她的自行车也扔到了水箱里?” “还有,杀人凶手到底是不是和阮静开房的黄查理?” “我觉得他是凶手的可能性很大。”贺小勇说道:“他的退房时间是4月2日晚上9点40分,在这之前他杀了阮静,然后抛尸到水箱,再返回来收拾东西退房。” “师父,您说过那晚十点多去找小花,在酒店附近没看到人,说不准那时候她已经被杀了扔到了水箱里,如果是这样,时间是能对上的。” 有个刑警反对道:“队长说过了,杀小花的动机是什么?还有,眼下没有任何证据能支持你的推测,成立不了。” “我也觉得小勇的推测太过武断。”另一个刑警说道:“我们问过酒店的工作人员,在房客抱怨出水不畅之前,没人去过水箱设备间,也就没人知道锁被破坏了,那凶手很有可能不是一天把人杀了扔进去的,或许是4月3号,4月4号也说不定。” 厉衡表示反对:“第一,法医已经说过,两具尸体在水里至少一周了。第二,小花在燕城没朋友没亲属,第二天也没去百货大楼,加上我们找小花的情况,再结合法医的推断,她应该是死于4月2日晚上。” “难道……”厉衡若有所思:“是小花认识凶手,所以被灭了口?” “可她更不可能认识什么港商了。” 案情分析会没得出任何结论,只能继续走访调查。 晚上,厉衡去找苏小小,想要问她关于同性恋和艾滋之间有什么关联。 到了苏家,看到她正在和叶心一起,逗苏苏玩儿。 他奇怪地看着叶心,不是个冰山吗?竟然还会逗小孩? 苏小小一看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凑上去笑着小声问道:“惊讶吧?” 厉衡也笑了:“确实没想到她还会逗孩子。” 两人来到房间里,苏小小给他解了惑。 厉衡若有所思:“这么说来,阮静是不是知道了陈斯年的性取向才会说这些话的?” “你在想案子?”苏小小问道。 “嗯,可惜不能和你说。”厉衡抱着她。 “没事,反正我这两天过得也很奇幻。” 厉衡好奇:“怎么奇幻?” 苏小小一笑,把这两天发生的事告诉了他。 昨天上午,厉衡和刑警们去开案情研讨会,苏小小怕自己胡思乱想,就去整理过往卷宗,下午又打扫了卫生。 快下班的时候,实在无事可做,又开始思考起小花和阮静的事。 她看着外面开始慢慢变绿的树叶:“要怎么和苏玉说呢?” 趴在桌子上,许是这几天精神压力太大,又干了一天的活,苏小小竟然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间,她看见自己在和陈斯年说话:“她可真够蠢的,这样也能搞出人命。” 陈斯年正坐在电脑前,没回答她。 “那个人你是从哪找来的?也太弱不禁风了。”苏小小又问道。 陈斯年这才看向她:“我再提醒你一次,人是杜盛鑫找的,不是我。” 苏小小冷笑:“有什么不一样?反正你本来也想让她死的。” 陈斯年也冷笑:“你我彼此彼此……” 第171章 结局(十) 苏小小猛然惊醒,到处找镜子。 想起法医室有一个,匆匆忙忙跑进去,对着照了半天。 梦里那个人的确是自己,不过年龄好像不是20多岁。 法医凑上来:“脸上挺干净的,就是眼圈有些黑。” 苏小小无奈地笑笑,这几天都睡不好,没黑眼圈才怪呢。 叶心问道:“晚上苏苏在家吗?” “我们打算这一两天都先让苏苏待在幼儿园,等想好怎么和他说小花的事再接回来。”想到苏苏,苏小小的心情又低落下来。 叶心却说:“我认为实话实说才是对孩子好。” 苏小小无奈:“我也知道,可他才三岁,跟他说再也见不到妈妈了,有点儿太残忍了。” “这是事实,他迟早会知道。” “我懂,我的意思是……” “孩子有知情权。” 苏小小被叶心堵得哑口无言,落荒而逃。 回到办公室,才叹了口气:“她要是生了孩子,肯定是个非常严厉的老妈。” 坐下后,又开始回想刚才那个奇怪的梦。 梦里,陈斯年在看电脑,那个显示屏的样子,距离现在至少二十年的时间,也就是说,两个人的对话是发生在2010年之后。 可,原主不是30多岁就死了吗? 苏小小缓缓摇头,不对,其实她根本不清楚原主死亡的确切时间。 她只知道原主是在30岁左右生了病,之后一直吃药,记忆力减退,至于其它,几乎一无所知。 比如她为什么突然生病?得的又是什么病? 为什么症状和阮静相似? 最重要的,阮静春节后病就好了,为什么原主却因此死了? 她真的是病死的吗? 还是她根本没死? 梦里的她,至少是中年了,看上去不像有病的样子啊? 苏小小把梦里听到的对话记在了笔记本上。 当写到“杜盛鑫”三个字的时候,她记得清楚,在办欧英杰案时,她问过陈斯年认不认识这个人,他当时说不认识。 梦里却明显是认识的。 或许是现在还不认识,后来认识的? 苏小小又重新看了一遍欧英杰案的卷宗,想到自己之前对陈斯年性取向的分析,越发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她决定去找陈斯年问清楚,走到门口又停下了。 他没犯法,自己又要避嫌,该以什么借口去问他呢? 总不能说自己做了个梦,就认定他有问题吧。 或者是因为性取向所以就和欧英杰案有关? 喜欢同性也不代表就和欧英杰有关啊,至少要有直接证据才行。 苏小小被难住了。 左思右想,突然想到了那盒花旗参。 于是蹬上自行车,回了大院。 吃过晚饭,苏小小才溜溜达达去了陈家,一路上都在想该怎么套他的话。 到了陈家,陈母还在因为阮静伤心:“这么年轻,说没就没了,还是横死,她妈以后可怎么活呀!” 苏小小安慰她一番,就跟着陈斯年进了他的房间。 “我是想问,上次你给我的花旗参,在哪能买到啊?”苏小小坐在沙发上,问道。 陈斯年一笑:“是不是喝完觉得精神好了很多?” “嗯,是。”苏小小点头:“所以我也想买一些给厉衡。” 陈斯年一愣:“给他买……有必要吗?” “有啊,他办案跟不要命似的,经常熬夜,看上去哪像个二十多岁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四十多了呢。”苏小小打趣道。 陈斯年一本正经道:“我觉得他挺年轻的,而且也很好看。” 苏小小看了看他,手握在一起,不自觉地上下搓动,是紧张,还是不舒服? “也就你觉得他好,我可不这么认为。”苏小小身体往后仰,闲适地靠在沙发背上。 “你为什么觉得他不好?”陈斯年跟着问道。 苏小小一笑:“有些人啊,就是远看很好,真的交往了,才发觉其实很多地方都不好。难道你就觉得阮静哪都好了?” 陈斯年冷笑:“他们俩怎么能一样呢?” 苏小小知道他话里有话,却装傻道:“倒也是,一个是男的,一个是女的,根本没法比。” “是吗?”陈斯年摇摇头:“我倒觉得都一样。” “对了,你还没说花旗参在哪能买到呢?”苏小小把话题拉回来。 陈斯年起身,拿了一盒给她:“这个只在香港有,咱们这边买不到。” 苏小小摆摆手:“买不到就算了,大不了不喝了,拿你的不合适。” “没事,反正阮静也喝不到了,你拿着吧。”陈斯年又嘱咐道:“这个最好就你喝,男的不适合。” “是吗?”苏小小假装不懂:“原来男的不能喝?” “是,都是女人喝。” 苏小小假装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我买的时候人家告诉我的 。” “这样啊。好的,我知道了,谢谢你。” 从陈家出来,苏小小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家,拆开花旗参,先看了看标志,鹰的颜色明显偏深,而且有严重的重影。 她没喝过鹰牌花旗参,但见过,记得盒子是深绿色,鹰是偏淡绿,腹部是白色的,而且绝对没有重影。 她知道这会儿南方已经有能力造假,只是技术还不太成熟。 而陈斯年给她的这两盒,很明显就是假的。 之前那盒如果不是老妈拆开带到了吉市,她早就找机会还给他了,没打算喝,也就没仔细看过。 如果不是刚才陈斯年强调不要给厉衡喝,她也不会想到花旗参有问题。 陈斯年怎么也想不到苏小小是穿来的,以为这些话能骗过她,却不想正中下怀。 现在的问题是,陈斯年知不知道花旗参是假的? 他说是买的时候人家告诉他的,这个“人家”应该指的是销售花旗参的人。 如果真的是销售又怎么可能会说只能女人喝? 所以,陈斯年知道花旗参是假的。 假的还给她喝? 苏小小冷笑,那岂不就是故意的。 于是第二天,她交给了叶心一袋,让她帮忙检测,看看里面的成分到底是不是西洋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