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古代:庶子的开挂之路》 第1章 重生康家庶子 嘉佑元年(1053年)六月十九日。 汴京康府偏院,一个古朴的房间里。 “建少爷,该喝药了……”一名十六七岁的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站在约八九岁、身着锦衣的少年面前,语气颇不耐烦地说道。 “翠萍姐姐,我要吃酥山……”锦衣少年仿若未闻侍女之言,斜眼望向前方,将大拇指塞入口中,不断重复着那句话。 “建少爷,我去给您盛一盘酥山……”翠萍将药碗放置在一旁的桌子上,她深知自己若不去拿酥山,少年是断不可能乖乖吃药的,临出门时还不忘叮嘱道:“少爷您在房间乖乖喝药哦!” “哦……”少年点了点头。 确认侍女离开后,方才还一副痴傻模样的少年,动作敏捷地端起桌上的那碗药,鼻子凑近闻了一下,眉头皱起: “乌头?这当家的大娘子康王氏真够狠的,连傻子都不放过!隔几天就送一碗“加了料”的补药过来!看来,这康家不能再待下去了!” 少年小心翼翼地掀起床下的一块地板砖,将大半碗药倒进地砖下的一个小陶罐里,而后将碗拿在手中假装喝药。 少年名叫康建,原本是龙国最年轻的医学博士。 因治好一位大人物,卷入一场风波,被大人物对手派出的杀手暗杀。 虽说康建凭借手上祖传的暗器暴雨梨花针反杀了不少杀手,可惜终究躲不开枪林弹雨,一代神医就此陨落。 一个月前,康建穿越到一个与自己同名的大周朝官宦子弟身上。 本以为当个官宦人家的纨绔子弟也不错,怎奈原身乃是康家小妾所生的庶子,且天资聪慧,被学堂里的先生夸赞为读书人的好苗子。 康家夫人王氏的嫡亲儿子康景却是个天赋平平之人。 庶子康建的读书天赋,得到了文官父亲的关注,生活用度皆按照嫡子来安排。 于是,庶子康建自然成了当家主母王氏的眼中钉、肉中刺。 一年前,康建得了风寒,高烧不退。 在王氏的“精心安排”下,曾经的天才少年成功变成了一个傻子。 不久后,侍女翠萍的脚步声自远处传来。 康建又恢复了之前那副痴傻的模样。 翠萍手里端着一盘酥山进屋后,见少年将手中的药喝了大半碗,而后将碗放在桌子上。 翠萍指着桌上还剩下的小半碗药,依照惯例劝道:“建少爷,还剩下小半碗药,咱们喝完它好不好?” “药苦……不喝了!”锦衣少年吐了吐舌头,拼命摇头,只是盯着侍女手里的酥山,不断流着口水说道:“我要吃酥山!” 过去一个月,这一幕已重复了无数次,侍女自然知晓少年是不可能再喝了。 此前,侍女要少年喝完药才给他酥山,结果少年一气之下将药碗打翻了。 “少爷,您慢慢吃,奴婢先去把药处理掉!” 翠萍端着剩碗离开康建的屋子,来到厨房,趁着没人注意将药渣倒在路旁的排水沟里,丝毫没有注意到远处一个瘦小的身影正躲在远处观察她的一举一动。 翠萍走后,康建从排水沟里取出一个网兜。 处理完药渣后,翠萍来到正院大娘子居住的兰芷轩。 兰芷轩内,王氏正在贴身婆子祁妈妈的伺候下饮茶。 翠萍进来后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等候王氏问话。 “那个小贱种,药喝完了吧?”王氏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居高临下地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翠萍。 “回禀大娘子!七少爷喝了大半碗,剩下一点点。我给他拿了点酥山!”翠屏跪伏在地上,身体有些颤抖地回答道。 听闻康建未喝光,王大娘子端庄的秀脸眉头皱了皱,随后舒展开,自言自语道:“罢了,喝了大半碗也够那小畜生受的了。” 王大娘子看向一旁的祁妈妈,祁妈妈会意,站起身来,走到翠萍面前,警告道:“药渣都处理干净了吧?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吧?” “奴婢将药渣倒在排水渠里,碗也洗干净了。”翠萍老实回答道。 太师椅子上的王大娘子笑眯眯地点了点头,许诺道: “过几天,再给他送一碗药过去,等那小贱种死了,我让祁妈妈把身契还给你,让你嫁个好人家。” “谢谢大娘子恩典。奴婢一定好好办事!”跪在地上的翠萍面露喜色,朝大娘子认真地磕了两个头,高兴地离开了。 待翠萍离开后,王大娘子的脸色立马变得阴沉下来。 “安排一下,等那小贱种死了之后,就把翠萍那小丫头给发卖到南方的青楼。” “是,大娘子。”一旁的祁妈妈拱手领命。 …… 过了一会,一个身着有些发旧绸缎的中年妇女,提着食盒进入康建的房间,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女孩。 大的女孩名叫康兆儿,约摸十岁的样子。 小的女孩名叫康晴儿,今年六岁。 “小娘,姐姐你们来了!”痴傻少年露出欣喜的表情,指着桌子上的酥山说道:“吃酥山……甜!” 中年妇女一脸心疼的看着痴傻的儿子,三步并做两步将康建搂在怀里说道:“我的健儿,你受苦了!” 康晴儿眼巴巴地看着桌子上的酥山,不断地咽着口水。 酥山也就是后世的刨冰,外形有点像冰激凌,一般富贵人家都是能吃得起的。 康晴儿作为康家庶女本来吃个酥山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惜当家大娘子王氏苛待康家的妾室、庶子、庶女。 康晴儿的日子自然也不好过,只能维持温饱。 康建注意到妹妹的目光,挣脱母亲的怀抱,将桌子上的的酥山端给自家姐姐妹妹。 “姐姐,妹妹!一起吃酥山……” 康晴儿刚想接过哥哥手里的盘子,想起母亲严厉的眼神,很快又将手缩了回去。 “姐姐,你帮我喂给妹妹吃!” 康建索性将盘子放到姐姐康兆儿手上。 徐小娘有些不满地望向两个女儿。 “兆儿你带你妹妹俩去门口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我要和你建哥儿说会话!” 母子两人来到屋子内间的一个小房间里面。 小房间内康建眼睛已经变得清明,哪里还有刚刚痴傻的模样。 “母亲!咱们得想办法离开康家!”康家表情严肃地看着自家母亲。 “建儿,你没傻?”徐小娘子很是吃惊地看着心爱的儿子。 “母亲,儿子要是不装傻,早就被人害死了!” 康建有些苦笑地说道。 “建儿,你是说……王大娘子?我记得她可是每天给你送补药的啊!”徐小娘声音有些颤抖。 康建从床底下拿出那个被他藏好的小罐子。 第2章 母子谋划逃出康府 “这个罐子里装的正是我今天偷偷存下来的补药。母亲拿回去一试便知!”康建拎起罐子说道。 “建哥儿,你是怎么知道的药里有毒?”徐小娘还是有些将信将疑,毕竟这事太骇人听闻了。 “一个月前,孩儿喝了大娘子派人送来的补药后腹痛难忍,于是就将喝下去的补药吐到花园一旁的草丛里,结果草丛一旁的蚂蚁死了一大片,孩儿当时就怀疑有人下毒!” 康建心有余悸地说道。 “目前可记得孩儿为何突然变得痴傻?”见徐小娘不相信,康建也不着急,继续问道。 “建哥儿,你一年前感染风寒高烧不退!医师来了很多回都不见好!从那以后,便有些痴傻!”徐小娘语气哀伤地说道。 “不…母亲!孩儿的退烧药是被人做了手脚,才导致高烧不退神魂离体,变成傻子的!”康建冷哼一声,继续说道。 “母亲,孩儿一年前确实变得痴傻,神魂游荡天外,不能自控!孩儿在神游时思念母亲,便在一个不知名山下失声痛哭。偶遇一位老神仙,老神仙见我思念母亲动了恻隐之心,于是将我神魂送回体内,回来给母亲尽孝!” 康建编了一个故事,将自己恢复清醒原因解释了一下,毕竟穿越这种事情肯定不能说出来。 “我可怜的建哥儿,都是母亲不好!连累你被王氏那个毒妇迫害!” 听完康建的讲述,徐小娘这才意识到原来儿子这一年来竟然遭受了如此多的伤害,泪流满面地看着康建。 “母亲,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办法逃离康家!否则我们母子几人恐怕都会遭受到王大娘子的毒手!” 康健伸出小手擦掉了徐小娘脸上的泪水。 “建哥儿,可是娘的身契在王大娘子手上,你又这么小。咱们斗不过王大娘子的!要不娘去求王大娘开恩饶你一命吧!” 徐小娘有些六神无主地说道。 “母亲,王大娘子连我是个傻子都不肯放过我!要是知道我装傻,那就更不可能放过我了!咱们不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上,得想办法掌握主动权…离开康家!” 康建摇头拒绝,语气坚定地说道。 母子俩沉默了一会。 想要对付王氏确实不好办,对方有钱有势还是官宦人家。 下毒?康建摇了摇头否决了这个想法。 王氏的院子有专门的小灶,康建根本无法靠近。 靠武功杀出去? 康建看了一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估计连个大点的丫鬟都打不赢,更加不可能带着母亲和姐妹们杀出去了。 至于去求那个便宜父亲主持公道那更加不可能。 康家家主康海丰是个传统文人,性格迂腐的很,只顾自己吃喝享乐,自从康建变傻以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 康家早就被康海丰败得差不多,都是靠王氏才能维持下去。 康海丰不可能为了一个傻了的庶子和王氏过不去。 想到这里,康建一时竟然有些茫然。 徐小娘看着一脸苦恼想办法的儿子,心一横咬牙说道:“我儿不必苦恼,大不了小娘我一头撞死在康家门口,控诉王大娘子恶行!总能让她收敛一些!否则汴京的御史言官也不是吃素的!” “母亲切勿冲动,儿子还要给您尽孝,怎可让您葬送性命!”康建连忙打消徐小娘的想法。 不过徐小娘的想法倒是提醒了康建,既然明面上没机会,不如用利用舆论的压力。 康建前世作为一个现代人,自然知道舆论的威力,大周朝刚好有报道八卦的小报纸,既然如此那就去投个稿,给汴京人民吃点康府的瓜。 “母亲,孩儿只有办法,请您稍等稍等片刻!”康建说着走到书桌前拿出几张宣纸,将准备投稿的内容写了下来。 倒水,研墨,不到一会,康建便将王氏迫害他的经过,用左手洋洋洒洒写了好几百个字。 “儿啊!你这文章写出来可是自绝于康家,万万不能投给小报啊!” 徐小娘读完康建的书稿,有些忐忑不安看向自家儿子。 “母亲放心,我是用左手写出来的。就算被发现我大不了抵死不认就行!反正笔迹肯定不一样!” 康建点头应和将文章叠好交给孙小娘,继续说道:“母亲,你可派亲信之人,提前一天预投稿给汴京小报!如果咱们谋划顺利,成功离开康家,则撤销投稿!反之则鱼死网破!” 徐小娘点了点头。“建哥儿放心,我明天会派心腹丫鬟春草替我们去预先投稿!” “对了母亲,还烦请您明天再派一个亲信之人雇佣一辆马车康府门口接应,一旦成功外放咱们立马带上姐姐和妹妹乘马车离开康府!” 康建思索了一下,突然提醒道。 “秋菊是我最信任的丫鬟,租车的事情就交给她办。”徐小娘脸上带着一丝对未来的担忧,语气却十分坚定。 母子两人商量的事情万一被发现可是会被打死的,不得不谨慎。 康建和徐小娘约定好,等明天康家主君沐修,徐小娘就带着证据去康海朝面前告状,请求他将母子几人外放。 等徐小娘拿到身契和放良书之后,由康兆儿负责通知情况。 康建则带妹妹过去和徐小娘汇合。 两人仔细商量着明天所有的细节,务必争取明天可以一起离开康家。 母子两人商量好后,一起走出了隔间。 而康建脸上又恢复那副痴傻模样。 徐小娘看到康建的模样,心里一痛,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带儿子离开康府这个鬼地方。 徐小娘心情重重地从食盒里拿出几盘精致的小菜,招呼着已经吃完酥山的姐妹俩过来吃饭。 小笋炒鸡蛋,烤羊肉,蒜炒娃娃菜,凉拌鸡丝,小米粥,以及雪白的蒸馒头。 说实话大周朝的伙食还是不错的,这几道菜放在后世也够得上小康水平了。 年纪比较大的康兆儿察觉到了母亲的一丝异样。 小家伙康晴儿则没心没肺地大快朵颐。 母子四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这顿午饭。 康建院子里是有两个丫鬟伺候的除了翠萍外还有一个叫翠玲。 两人被徐小娘赶到院子门口也不着恼,都知道王大娘子不待见康建,在院门口也乐得清闲。 …… 饭后,康晴儿还想在哥哥康建院子这里多玩会,被徐小娘瞪了一眼后,脸上有些委屈地离开了。 康建也有些舍不得康晴儿这个可爱的妹妹。 不过明天大事要紧,今晚必须要养精蓄锐。 康建嘴里叼着一根牙签躺在雕花椅上,脑海里复盘着明天的计划,说实话明天到底能不能成功,他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毕竟穿越过来也就一个月。 要不是这康府太他妈凶险,康建还打算多苟一会。 谁叫这康府里有一个有权有势的的当家主母王氏,天天想着要算计他的性命,不走不行啊! 不知道为什么,康建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感觉明天的出走不会那么顺利。 “大不了‘杀’出去!” 康建咕哝了一句,随手将手上的牙签弹了出去。 六七米开外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一只蚊子死死地被钉在墙上。 第3章 徐小娘告状,康家主和稀泥 第二天一大早,徐小娘将贴身侍女春草叫到房内,准备按照计划安排她去送信。 春草是徐小娘身边很多年的丫鬟,很得其信任。 徐小娘神色有些紧张地拿出昨天康建写的书稿,吩咐道:“春草,这封信帮我拿到汴京小报做一下预投稿!等事情办好了我送你一件全新的绸缎褙子!” 春草身穿淡黄色半新绸缎褙子,面露喜色垂手回答:“是!夫人!投完之后还有什么吩咐吗!” 徐小娘将手放在春草肩膀上,表情认真说道:“春草,我只能相信你了,请务必替我办好!投稿完后,立马回来向我复命!等我顺利离开康家,没准还能帮你要回身契,到时候给你找个好人家嫁了,不用再为奴为婢!” 春草一脸震惊地看着徐小娘,问道:“娘子,你在府里,好吃好喝地为什么要离开?” “这件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快点去送信吧!”徐小娘可没工夫和侍女浪费时间解释那么多。 打发走了春草后,徐小娘吩咐另外一个贴身丫鬟秋菊替她去车马行订车。 她还得趁主君康海丰没出门抓紧过去,去禀报王大娘子的恶行。 按照惯例,主君起床后,会在在前厅吃早点喝茶,而王大娘子则会在后院等候庶子和庶女们的请安。 事实上,本来妾室们也要去给王大娘子请安的,只不过王大娘子不想见到康海丰的那帮妾室,于是规定她们初一十五和月末过来即可。 而这个时间差就是昨天母子俩商量好告状的时间。 至于说打搅康海丰吃早点,可就顾不了那么多了。 正厅偏房内,康海丰正在一个美妾的伺候下烹煮茶汤。 大周朝的早餐时间持续时间比较长大概从卯时到午时,也是凌晨五点到中午一点。 为了打发时间,大周文人们发明了煎茶汤,根据个人不同喜好在茶叶中加入各种辅料:盐豆豉、桂圆、龙眼、香苏、紫苏、酸梅、桂花、豆蔻等等,多到足够让你挑花眼。 味道姑且不说,至少人们对煎茶的态度是很执着的,在周人看来,烹煮煎茶是一件高雅的事情。 “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 “主君!徐小娘求见!” 康海丰的贴身小斯在门口说道:“她说有很重要的事情禀报正在院外候着!” “传她进来!”康海丰被打断了煎茶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一旁伺候的美妾名叫白婕,是康海丰新纳的小妾。面对苏小娘突如其来的打扰,心里有些不满,她正准备等康海丰吃完煎茶后给她播播种。 这徐小娘一个不受宠的小妾居然这么不识趣过来打扰。 白婕打算等会在主君面前好好给这徐小娘上上眼药,让她知道得罪自己的后果。 身穿米白色素裙的苏小娘手上提着一个食盒进入偏房,向正在煎茶的康海丰行礼道:“主君,早安!” “免礼!婉清你一大早过来有什么事情?” 对于徐小娘这个替自己生了两女一男的妾室,康海丰还是有些印象的。 “主君我要禀报的事情事关大娘子和建哥儿,您看是不是请白小娘回避一下。” 徐小娘迟疑了一会说道。 听见徐小娘提起已经成为傻子的庶子康建,康海丰脸上闪过一丝愧然,他好像有一年多没关注过康健了。 七郎康建虽然是庶子,但是天资聪慧,入学时就被夫子夸奖是个读书种子以后有机会光耀门楣的,比起康景这个只会抓鸡逗狗的康家嫡长子可是成器多了。 可惜,一场大病过后成了傻子。 “主君你可是答应我要一起煎完这副茶汤的,奴家要陪着您!” 白婕听见徐小娘要自己回避,站起来弯下腰露出胸前一大片雪白嘴上不依不饶的地在康海丰面前说着,心里更是暗恨,“徐小娘不去看好自己那个傻儿子居然跑过来和她争宠!” “屋里几个下人先下去,婉清,有什么事你说吧!婕儿也不是什么外人!” 康海丰被白婕搞得心猿意马,只好点头让她留下,打发走房里的丫鬟。 徐小娘见白婕不肯走,也不多废话,食盒里的陶罐和已经晾干用油纸包好的药渣摆在地上。 “婉清,你从食盒里拿出这两样东西是何意?” 康海丰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 “启禀主君,这罐子里装的正是昨天厨房给建哥儿送来补汤,旁边的是补汤剩下的药渣;奴婢已经找人检查过了,这补汤里加了剧毒之物乌头!还请主君做主,明查此事!” 徐小娘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说道。 “什么?下毒?谁这么大胆,毒害我康家子嗣!” 康海丰满脸震怒地说道:“把王大娘子喊过来!我倒是要问问她是怎么管这个家的!居然有人在我康府里下毒!” “主君,叫人下毒暗害建哥儿的正是王大娘子,求老爷明鉴!” 徐小娘凄声说道。 “你说是王大娘子命人下毒?有何证据?” 康海丰有些不可置信地盯着徐小娘,“她有什么理由这么做?七郎可是我康家的少爷,即便是个庶子,也不是随便可以让人迫害的。” “王大娘子这么做自然是因为建哥儿继承了您的读书天赋,害怕康哥儿盖过了嫡亲哥哥的风头。主君你真的看不出来?” 徐小娘看出了康海丰的色内厉荏冷声说道。 她将自己的银发簪插进罐子里,发簪立马就变黑了,很明显药中确实含有剧毒,如今证据确凿。 “唉!这婉清,王大娘子毕竟是当家主母,你看要不算了!” 康海丰哪能看不出是王大娘子下的毒手,他叹了一口气说:“你看要不我给建哥儿换几个丫鬟,我让人把他养在你房里!” 对于王大娘子康海丰确实硬气不起来,只能选择息事宁人。 这些年康家日渐没落,家里花费入不敷出,王大娘子从嫁妆里拿出不少补贴家用。 “主君这是打算和稀泥?王大娘子已经把建哥儿弄成傻子了,如今还不肯放过他!非要建哥儿死了才肯罢休?妾自请带着建哥儿和两个姐儿,外放出康府,请官人成全!” 徐小娘语气决然地说道。 “不可能!建哥儿,他们是我康家的子嗣,我不可能让他们给你带走的!” 康海丰毫不犹豫地拒绝说道:“我可以做主让大娘子把身契给你,让你离开康府,但是其他人你一个都不许带走!” “主君好狠的心!我的孩儿们要是留在康府,恐怕日后都要遭到王大娘子的毒手!” 徐小娘绝望地看着康海丰,接着冷笑着说道:“主君就不怕我把大娘子在康家迫害我家建哥儿的经过写下来投给汴京小报?” “你敢!”康海丰伸手指着跪在地上的徐小娘怒喝说道,“你敢把我康家的事投给小报,我现在就打死你!” “我派人送信出去预投稿了,今晚不撤回的话,就要投递给汴京小报了!” 徐小娘站了起来针锋相对地看着眼前的康海丰反问道:“主君不会以为我什么都没准备就敢来告状吧!” 在两人对峙的时候,一旁的美妾白婕已经害怕得发抖,竟然不小心就把康海丰心爱的茶杯打翻在地上。 “来人!把她给我拖出去打十大板,再关到柴房 !” 憋了一肚子火的康海丰指着跪在地上的白婕小娘沉声说道。 “主君,饶命……”白婕惊恐地跪在地上磕头求饶道。 徐小娘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被拖走的白婕,良言难劝该死鬼,慈悲不度自绝人。 院子外传来白婕的痛苦哀嚎声。 这年轻的小妾知道了康家的隐私之事恐怕以后日子没法过了。 “婉清,我可以答应放你和建哥儿他们出府,不过你得把信交出来!” 康海丰知道今天的事绝对不能被小报知道,否则康家就要名誉扫地了,正打算答应咬牙答应徐小娘的要求,反正就一个傻了的庶子以及两个不受宠的庶女。 “慢着……” 身穿紫色华服容貌端庄的王大娘子缓缓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封信件,语气戏谑地说道:“徐小娘,你刚刚说得是这封信吗?” 看见王大娘子手里拿的信件,徐小娘面如死灰…… 第4章 康建救母 尽管满心不愿相信,徐小娘还是问了一句:“这信怎会在你手上?” “当然是你的心腹丫鬟亲自送到我手上的。那丫头为了十两银子就把你给卖了。徐婉清,你可真够蠢的。”王大娘子得意地笑道。 “王若与,就算你拿到信又如何,我一定会去开封府状告你谋害建哥儿!”徐小娘强装镇定地说道。 “哼,还敢嘴硬。来人,给我把这个污蔑康家清誉的人抓起来狠狠打。我不说停,不许停!” 王大娘子生怕徐小娘出去报官,打定主意要将她打死在这院中。 话说早上春草察觉到徐小娘奇异的举动,便猜测到了些什么。 徐小娘猜错了一点,春草根本就不想离开康家。 与其嫁给一个没什么财力的穷人做大娘子,还不如留在康家,看看能不能被抬做姨娘。 这次送信正好给了春草一个讨好王大娘子的机会。 春草作为徐小娘的心腹丫鬟,自然知道王大娘子很不待见徐小娘这些生了子嗣的姨娘。 尽管徐小娘在康家过得很一般,即便如此,也是春草羡慕嫉妒恨的对象。 以前被困在徐小娘身边,那是没得选。 现在有机会让她重新选择效忠的对象,她当然会选择实力更为强大的王大娘子。 毕竟王大娘子才是康家的当家主母,只要她点头,作为婢女丫鬟的春草很快就可以被抬做姨娘。 将密信交给王大娘子之后,王大娘子向春草许诺,等处理了徐小娘,就安排抬她做姨娘,还赏了十两银子给她。 康建在翠屏和翠林两个丫鬟的带路下,来到了王大娘子的院子——芷兰轩。 康建走路磕磕碰碰,依旧是那副痴傻的样子,与怀揣着十两银子的春草擦肩而过。 春草也注意到身旁的康建,心里撇了撇嘴,“不就一个傻子少爷,估计连自己是谁都认不得吧。徐小娘就这么一个傻儿子,怎么可能斗得过掌握康家后院大权的王大娘子。” 春草无比庆幸自己今天出卖徐小娘的决定。 可惜康建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傻子了。 看到春草从王大娘子院子里出来,哪里会想不到她已经背叛了徐小娘。 搞不好那封密信已经落到了王大娘子手上。 这唯一威胁康家的底牌失去了作用。 康建属实没想到,这春草作为徐小娘的贴身丫鬟,居然会出卖自己的主人。 不是说古人都比较忠义吗? 看来也只不过是背叛的筹码不够多而已。 真是计划赶不上变化。 不过现在懊恼也已经没用了,只能希望徐小娘那边能先稳住。康建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心理准备。 康家的子女们正在排队给王大娘子请安,王大娘子的嫡亲侄子女们陪在母亲身边,冷眼旁观地看着一群庶弟庶妹逐个给母亲请安。 康景作为康家的嫡子长子,对这些庶弟庶妹一直都很看不上眼,觉得这帮人除了和自己抢家产之外,没有任何作用。 尤其是康建这个庶弟,当初入学的时候,很得夫子的夸奖,让他这个嫡长子在学堂很没有面子。 康景对康建这个弟弟记恨已久,哪怕康建已经成为傻子,也总找机会欺负他。 就在这时,王大娘子的贴心婆子来到他身前耳语了两句。 王大娘子的表情瞬间不淡定了,拿起桌子上那封还没来得及看完的密信,急匆匆地往前院赶去。 临走前还吩咐下人们盯紧正在排队请安的康建。 康建猜到前院徐小娘,应该和自己那个便宜父亲撕破脸了,不然王大娘子没有理由这么急匆匆地往外赶。康建心里万分焦急,思考着如何脱身去前院。 这时他无意中看见一脸不怀好意的嫡长兄康景,立马想到一个主意。 他从后面几个姐姐背后走了出来,来到康景面前,脸上一副尿急的表情,捂着裤裆说道:“大哥哥,我要上厕所,我想尿尿,你能不能带我去茅房。” 康建说着,突然直接尿了一裤子,尿液直接顺着康建的裤裆洒落在地毯上,留下一滩滩水尿渍。 康景一脸厌恶地看着这个庶弟,即使傻了也一样那么令人讨厌。 “大哥哥,我尿完了。你可以带我去找我小娘吗?我想让她给我换裤子。” 康景本想拒绝康建这无理取闹的要求,随后转念一想,将这小子带到前院丢丢人也挺好的。 于是点头答应道:“也好,我带你去前院找你小娘。” 刚刚坐在旁边的康景已经偷听到母亲和刘妈妈的话,知道徐小娘正在前厅和父亲吵架。 “大少爷,祖母说要将七少爷留下,不要让她乱跑。”王大娘子的贴身丫鬟拦住两人的去路。 “滚开!有我带着,一个傻子能出什么事?你们俩只是我母亲的婢女,别在我面前拿大,给我滚!” 在康景的带领下,湿了裤裆的康建成功来到了前院大厅,看到让他目眦欲裂的一幕。 前院里,徐小娘被几个奴仆按住手脚,正在打着板子。 由于得了王大娘子的暗示,行刑的仆人打得特别卖力。 很快,徐小娘便被打得昏厥了过去。 “给我用水泼醒她,继续打!”王大娘子恶狠狠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娘子,要不把她关起来算了!别把人打死了!”康海丰面色有些不忍。 仆人们听见主君发话了,停下手,等候命令。 “哼!你没听见这个贱人要去告官吗?等她败坏了康家的名声,恐怕你这七品小官都要丢了!” 王大娘子一脸不满地看向康海丰,指着停手的仆人们继续说道:“你们都愣在那里干什么,给我继续打!” 被王大娘子怼了的康海丰沉默了,他是康家唯一的嫡子不能丢掉官位。 “给我住手……” 一个稚嫩又高亢的声音从院子门口传来。 康建手里拿着一把从侍女身上“顺来”的银发簪抵住康景的喉咙走了进来,说道:“大娘子,你敢杀我生母,我就让你儿子给我母亲陪葬!” “母亲救救我……” 康景从自家弟弟身上感觉到浓浓杀意,大声向着王大娘子求救道:“七郎疯了,他要杀我……” 第5章 成功逃离康府 “放开我母亲!”康建挟持着康景,行至众人面前,沉声说道。 “小贱种,你一直在装傻?” 王大娘子又惊又怒,斥骂道,“你今日胆敢伤害我景儿,我定然不会轻饶你!” “七郎,你这是作甚?快放开你兄长!”康海峰见嫡长子被二儿子挟持,赶忙劝诫道。 “托王大娘子您的福,吃了你派人送来的毒药,我反倒清醒了!”康建冲王大娘子冷笑一声,接着道: “父亲,要我放了他!你们先放了我母亲,让我们母子姐妹几人离府别住。否则我便鱼死网破,我一个庶子的命换他一个嫡子的命,甚是划算,你们要不要赌我敢不敢杀他?” “绝无可能!你们母子今日谁也休想离开康府!要是此刻放了我儿子,我还能让你们母子多苟活些时日。”王大娘子恶狠狠地瞪着康建。 “我说了,放开我母亲!”康建的声音毫无感情。 “母亲救我,母亲救我!” 惊恐的康景在那里不停喋喋不休地呼喊着。 康建望着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徐小娘,怒火中烧。 啪!康建从身后给了康景一巴掌,冷哼一声,“聒噪!” 康景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哪曾经历过这般场景? 被康建这一耳光打得发懵,愣在原地,不敢吭声,只是惊恐地望着自家庶弟,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恐惧。 “小贱种,你竟敢打我的景哥儿,我跟你拼了!”王大娘子张牙舞爪地冲了过来。 “真当我不敢动手,是吗?”眼见王大娘子朝自己扑来,康建丝毫不慌,反手将一个发簪扎进康景的大腿,顿时鲜血汩汩流出。 接着,康建抽出滴血的发簪,再次抵住康景的喉咙,冷声说道:“王大娘子,你再往前一步试试。” 王大娘子虽说心肠歹毒,但终归是个官家女子,哪里见过这种决绝蛮横的亡命之举,当下被吓得呆愣在原地。 “啊,好痛啊!父亲,母亲救我。”康景痛得嗷嗷直叫,不停地向远处的康海峰和王大娘子求救。 “造孽啊!我康府竟出现了兄弟相残之象!”康海峰脸色苍白地看着这一幕,嘴里喃喃自语。 不过他好歹在朝廷为官,很快便冷静下来,盯着无比陌生的庶子,冷静问道:“说吧,逆子,你今日究竟想怎样?” “我想怎样?我只不过是想活着。你问问你那王大娘子,她可曾给过我机会?就连我是个傻子,她都要下毒加害于我。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不都是你们逼的吗?”康建神色冷漠地扫视着康府所有人,一字一句说道。 “将我母亲的身契交出来,写一份放良书,让我们母子几人离开康府,从此与康家再无瓜葛。” “好,我应你,放你母子离开。”康海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地看着自己这个未满十岁的庶子。 “夫人,叫人把徐小娘的身契拿来,快点!”康海峰转头看向自己的妻子,语气严厉地说道。 “想让我放过徐婉清和她的孽子,我办不到。”王大娘子梗着脖子说道。 啪!一阵清脆的巴掌声响起! 王大娘子脸上挨了一耳光。 “好哇!康海丰,你长本事了,居然敢打我!我可是康家的大娘子!是你三媒六聘娶回家的妻子!” 王大娘子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的丈夫,大声叫嚷。 “王若与!你莫要忘了,我才是康府的主君。今日你要是不把徐小娘的身契交出来,我就写一封休书,把你送回王家。” 康海峰对着王大娘子,语气严厉地警告道,“真当我不知道,这所有一切,皆是你所为。今日害得我们康家父子兄弟反目成仇,你还不知错吗?” “好,身契我可以交出来!不过有一个条件!将这个伤害嫡亲兄弟的康建开除出康家族谱!否则我死也不会交出徐小娘的身契!” 王大娘子怕了,看着眼前英勇无畏的庶子以及身旁畏畏缩缩的亲儿子康景,她绝不能再让这个庶子回康家。 “你这毒妇……”康海丰愤怒地指着王大娘子,显然已看穿了她的险恶用心。 康家好不容易才出了一个有天分的子嗣,虽然因今日之事闹翻了,不过日后总有机会重回康家重振门楣。 要是把康建开除出族谱,那么对于康家而言,他往后只能是外人了。 这个时代被开除出族谱可是极为严重之事,没了宗族的庇护,身份甚至不如普通平民。 徐小娘不知何时醒来,拼命抬起头冲着康建喊道:“建哥儿,不能答应她!” 康建望着徐小娘毫无血色的脸,心意已决,说道:“好!我应你!从今日起我康建随母姓更名徐子建!从此与康家再无瓜葛,若违此誓,人神共戮!” 双方很快达成协议,康建的姐姐和妹妹也被下人带到了前院。 两姐妹费力地扶起受伤的徐小娘。 “七郎!究竟发生了何事?” 康兆儿一脸惊诧地问道。 “大姐!晴儿…咱们今日要离开康家了,你们愿意跟我走吗?” 康建对着两个亲姐妹苦笑道。 康兆儿虽不知弟弟为何恢复清醒,但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康家唯一让康兆儿留恋的,也唯有徐小娘和弟弟妹妹们了。 “七哥!我也跟你走!还有小娘!我们一家永不分离!” 康晴儿娇憨地说道。 她虽只有六岁多,却异常懂事。 虽说,徐小娘的身契以及姐弟几人的放良书已到手,康建依旧未放开手中的康景,而是挟持着他来到康府大门口。 方才康海丰写完放良书后便晕倒了,被下人扶着回院房休息。 此刻,康府里管事的人又变回王大娘子,康建心里清楚,王大娘子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双方保持着大约三四丈的距离,手持武器的康府护院在一旁跃跃欲试。 康建丝毫不敢松懈,他深知只要自己一放开康景,康府的护院就会将他们母子几人抓回去。 “姑娘,你家主子怎么还未出府?” 正在康府不远处等候的马车夫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秋菊给的定金够多,他早就跑了。 “你急啥,银钱反正少不了你的!” 身穿灰色麻布衣裙的秋菊一边回怼车夫,一边焦急地看向康府大门口。 “出来了!快点将马车驶过去!” 看到被康兆儿姐妹扶着出康府的徐小娘,秋菊连忙吩咐道。 “好嘞!” 车夫欢快地一甩马鞭子,马车立刻来到康府门前。 “姐,你们先扶娘上马车,我随后就到。” 看见马车来了,康建连忙安排道。 “七弟,你一人要小心!” 康兆儿点了点头,眼神担忧地看着康建。 徐小娘在秋菊的协助下顺利地上了马车。 王大娘子眼看徐小娘上了马车,急忙催促道:“建哥儿,你娘都上了马车了,是时候该将我家景儿放了吧!” 康建突然想起秋菊的身契还未讨回,连忙说道:“慢着,王大娘子!我母亲的两个贴身丫鬟身契还在你手上,请把它交给我吧!” “秋菊那丫头的可以给你,不过春草不行,她如今是我的人!” 王大娘子摇了摇头,拒绝道。 “哎呀!大哥哥,看来你的命真不值钱。大娘子宁愿留着那个丫鬟,也不肯快些救你。你这伤口再耽搁一会,恐怕血都流干了。” 康建左手拍了拍康景的肩膀,阴阳怪气地说道。 看着嫡子开始变得怨毒的眼神,王大娘子知晓再不答应康建的要求恐怕就要母子离心了。 “祁妈妈,身契拿给他!” 王大娘子深吸一口气,愤怒地说道。 康建从祁妈妈手上拿到身契也不磨叽,将康景往前一推,推到刘妈妈身上,便头也不回地往马车跑去。 “刘妈妈,快派人去请大夫!” 王大娘子从祁妈妈怀中抢过康景一把搂在怀里,看着脸色有些苍白儿子,连忙将他搀扶回府里。 随后她歇斯底里地对一旁的护院命令道:“给我把那个小畜生抓回来,每人五两白银!” 领头的护院带着手下举着武器很快追了过来。 康建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根缝衣针甩了出去,缝衣针直接扎在护院头领握刀的右手麻筋上。 铛嘟! 钢刀跌落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再敢追过来,我扔出去的就是毒针了! 一个月才那点工钱,你们玩什么命?” 康建这次掏出一根黑色缝衣针,警告道。 其他护院见状纷纷停下了脚步,为了五两白银赏金去拼命,实在犯不上。 康建则借机跳上马车扬长而去…… 第6章 叶氏医馆 在康府这边,康景因惊吓过度已然睡去。 此时,附近医馆宝仁堂的大夫正在为康景检查伤势,忽然发现其大腿处的伤口竟奇迹般愈合,不再流血,将伤口大致处理干净后,大夫便走出了房间。 “如何?邱大夫,我家景哥儿无碍吧!”王大娘子疾步走来,满脸焦急地问道。 “放心,王大娘子,您家公子的伤口并无大碍,稍后我开点益气补血的方子,您派人去药房抓药,每日为他煎煮后服用即可。”邱大夫轻抚着发白的山羊胡,宽慰道。 “对了,敢问大娘子,您家少爷是被何种利器所伤?”邱大夫略带好奇地询问。 王大娘子表情略显不自然,显然不愿提及此事。 “邱大夫,大朗是被府中发簪误伤的!”祁妈妈赶忙站出来解释,接着从一个钱袋中取出五两白银递给邱大夫。 “邱大夫,多谢您!这是您的诊金!” 邱大夫收下诊金后,心中怀着一丝疑惑离开了。 毕竟康家所发生之事,并非他一个小小医师所能涉足的。 “照顾好大少爷,否则小心你们的皮!”王大娘子指着一旁伺候的几个丫鬟吩咐道。 “是!大娘子!”几个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浑身瑟瑟发抖。 “大娘子,护院没追上,被七少爷跑了!”祁妈妈走到王大娘子跟前,小心翼翼地说道。 “这帮护院真是一帮废物,连个幼童都抓不住!”王大娘子闻言,柳眉倒竖,恼怒地摔了一个茶碗,紧接着下令道: “派人去五城兵马使报案,就说家里有逃奴,务必把那个小贱种和徐小娘几个抓回来!” “是!夫人!”祁妈妈领命退下。 …… 马车在汴京城里疾驰,行了快两个时辰,方才赶到汴京外城。 康建原本打算直接在外城乘漕船离开,未曾想此时徐小娘却生了病。 徐小娘身体向来欠佳,今日为了儿子顶着巨大压力去找康海丰告状,之后又挨了一顿板子,生病自是在所难免。 康建伸手摸了摸徐小娘的额头,糟糕,居然发烧了。 “大叔,这附近可有医馆,我娘生病了!”康建向车夫问道。 “小郎君,这外城附近的甜水巷有一家医馆,您看要不带您家夫人去瞧瞧?”车夫大哥好心地提议道。 “建哥儿,娘没事,过两日就好了!咱们还是先离开汴京吧!咱们带的钱不多,就别为我浪费银钱了!”徐小娘强撑着身体说道。 她深知王大娘子在汴京的势力,其父亲是前任太师,门生故吏众多。 她们孤儿寡母几人留在汴京甚是危险。 “不妨事!母亲,先给您治病,康家的人一时半会儿找不到咱们!”康建握着徐小娘的手,温柔地宽慰道。 拜谢车夫大哥后,母子几人站在了一家名为叶氏医馆的门前。 康建让姐姐先扶徐小娘进医馆,转过头问道:“秋菊姐,咱们手上还有多少钱?” “建少爷,咱们手上还有七两三钱。”秋菊拿出一个绣花钱袋数了数说道。 “嗯!知道了!先进去看看母亲!”康建点了点头,今日离开康府太过匆忙,竟然忘了带钱,如今肯定无法回去拿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好在,康建有医术在身,实在不行只能找个医馆挂靠一下,只是年纪太小是个难题,得设法露一手。 此时临近傍晚,前来医馆就诊的病患不算多。这医馆颇为人性化,专门留出一排座位,给排队候诊的病人休憩。 康建走进医馆后,发现母亲徐氏正躺在候诊区的病床上。由于徐小娘今日挨了板子,无法正常仰卧,只能侧卧在病床上。 或许是牵动了伤口,徐氏秀眉微蹙,冷汗悄然从额头滑落。 为了不让子女担心,徐氏皱着眉头,强忍着不肯出声。 康建叫过在一旁伺候的秋菊,吩咐道:“秋菊姐,你去外面买些吃食过来。要有冰的,有冰饮的话也买点。母亲身体不适,给她准备一点粥。” 康建四处观望了一会儿,走到医馆内一个负责叫号打杂的小厮面前,说道:“小哥,您好。请问能否帮我找医馆的大夫借几根银针。” 小厮见康建衣着不凡,并未因他年纪小而有所怠慢。 “小郎君,您好。请问您借银针有何用处?” “小哥,我以前跟一位先生学过点医术。我母亲正在那边候诊,我见母亲面色痛苦,想借几根银针,为母亲针灸一番,帮她减轻些痛苦。” 康建指着不远处躺在病床上的徐氏对小厮说道。 “行,小郎君,您在此稍候,我进去帮您找叶大夫借银针。” 小厮见康建孝顺,未多加怀疑,朝他点了点头,走进内堂。 内堂里,坐诊大夫正在为一个受伤严重的少年诊治。 少年脸色发青,胸前浮肿,显然受伤不轻。一旁一个身穿锦服、身材微胖的中年男子神色紧张地看着坐诊大夫为少年检查。 坐诊大夫是个高瘦的中年男人,看起来大概 30 多岁,名叫叶添。 他检查完少年的伤势后,表情凝重地说道: “不瞒您说,曹员外,令郎的伤势极为严重。外面的肋骨倒是有办法能接回去,只是肋骨还伤到了里面的肺脏,导致大出血。老夫也无法保证能治好。曹员外还是另请高明吧。没准宫里的御医还能想想办法。” 锦服男子听完大夫的话,脸色煞白,咚的一声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叶大夫,您可是汴京城里最出名的外科医生,您要是治不好,就算找御医也无济于事!何况我儿子身体根本经不起颠簸。求求您,求求您救救我儿子!我家九代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可不能在我手上断了后啊。只要您能治好我儿,我愿意奉上万贯家财!” “曹员外并非老夫不愿意施救,实在是令郎伤势太重。我可以给他开点镇痛的药,其他的老夫实在无能为力。除非华佗在世,否则还请早做准备吧!” 叶添表情苦涩地说道。 医者父母心,如果可以医治,叶添肯定会施以援手。 可惜少年的伤势已经超出了他的能力范围。 曹员外一脸颓废地坐在地上,一言不发。 哪怕他拥有万贯家财,却没法治好自己唯一的儿子。 钱挣再多又有什么用? 就在这时,医馆小厮走了进来,向叶大夫禀告了康建的请求。 叶添沉吟了一会说道:“苍柏,拿一副我的银针给那位小郎君。” 针灸术虽然在大周朝不是什么不传之秘,但是易学难精,真正能学精深的人却不多。 叶添虽然医术不错,针灸术却一般,才堪堪入门,因此听说康建小小年纪就懂得针灸术,对他挺感兴趣。 第7章 牛刀小试徐子建展露医术 “小郎君,这是您要的银针!”小斯苍柏将一副银针递给康建。 “谢谢,小哥!”康建躬身作揖致谢。 “不客气,小郎君,叫我苍柏就行!”小斯苍柏憨厚地笑道。 “苍柏哥,我叫康……哦不,徐子建!您叫我子建就行!”徐子建与苍柏寒暄了两句,便拿起那包银针走到徐氏面前说道:“母亲,我借来了一副银针,待会儿子给您施针针灸,能减轻一些疼痛。” “好!那就辛苦我建哥儿了!”徐氏点了点头,咳嗽着说道。 今日徐子建在康府的表现,已让徐氏不再将他视作小孩。 不过终究是初次体验针灸,她脸上还是露出些许不安的神色。 “母亲不必紧张,儿子就在您手背扎两针即可!”徐子建看出徐氏的紧张,柔声安慰道。 经徐子建一番开导,徐氏终于放松下来。 徐子建取出两根银针,不经意地扎在徐氏手背上的两个穴位上,轻轻捻动银针刺激经络上的穴位。 徐氏感觉手背上酥酥麻麻的,腰部受伤疼痛的位置传来一阵凉凉的感觉,没过一会儿,腰上的疼便减轻了不少。 大约半刻钟后,徐子建取下徐氏手背上的银针,问道:“母亲,您感觉如何?” “建哥儿,我感觉好多了!今日受伤的地方凉凉的!”徐氏脸上红润了不少,欣慰地笑道。 一旁的康兆儿、康晴儿两姐妹一脸崇拜地看着徐子建,未曾想到他竟有如此本事。 “苍柏哥,这银针还给您……”徐子建将银针装回针袋后递给身后的苍柏。 “子建哥儿,您这针灸穴位有何名堂,能否……”苍柏搓着手,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 实际上,苍柏不仅是医馆小斯,更是叶添的学徒。 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要想学好医术,没有个十年八年都难以出师。 才入门两三年的苍柏如今只学了一点皮毛,因此对有能力出手治病的徐子建甚是羡慕。 对于苍柏这个好学的小哥,徐子建倒是毫不藏私,耐心地讲解道:“苍柏哥,人体手背上有两个穴位叫腰痛穴,分别位于第二、三掌骨之间,掌指关节和腕横纹中点处。扎这两个穴位时,通过强刺激能使腰痛减轻。” “多谢子建兄弟的指点!苍柏在此谢过!”苍柏朝徐子建鞠了一躬,感谢他肯出言解惑,随即面上有些纠结地说道:“子建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苍柏哥,有何事但说无妨!”徐子建大方地说道。 “内堂有一个病人生命垂危,刚刚我一进去,师傅也说束手无策。按说我本不该多嘴,可是其父曹大官人是这周遭有名的大善人,我家以前也受过曹大官人的恩惠!我见子建小郎君医术精湛,能否移步内堂给曹家小官人瞧瞧!” 苍柏神色认真地恳求道。 “苍柏大哥,按说我不该插手医馆之事。不过人命关天,如果能略尽绵薄之力,我也义不容辞。还请您,先进内堂禀报叶先生,我再进去拜见!” 徐子建沉吟了一会儿,还是决定答应,毕竟这是给自己医术扬名的机会。 不过这里毕竟是人家叶大夫的医馆,自己若不请示一下,那就失了礼数。 见徐子建点头,苍柏大喜过望,匆忙走进内堂。 “苍柏,你今日怎如此毛躁!”正在内堂写药方的叶添皱起眉头训斥道。 叶添没有子嗣,从乡下堂哥那边收了苍柏做徒弟,打算将他作为衣钵传人。 “师傅,刚刚外面那位小郎君医术好生了得,随意扎了两针,其母亲症状便大为好转。徒儿不忍曹小官人就这么没了……于是便恳请他过来瞧瞧!小官人同意帮忙,让我过来给您禀报一下!” 苍柏低着头乖乖说道。 叶添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己这个徒弟,虽说也算好学,可惜天资愚钝,性格毛躁。 人家小郎君带母亲过来看诊,这徒弟倒好,叫人家丢下母亲过来给别人看病,实在有失礼数。 叶添看着病床一旁的曹员外正一脸绝望地守在儿子身旁,心里很是不忍,转过头严厉地说道:“去请那位小郎君进来。” 曹员外面如死灰地看着自家儿子,对叶添的话恍若未闻。 徐子建跟随苍柏进入医馆内堂。 内堂门口,一个穿着蓝色锦绣大褂的中年男子坐在病床前,脸色苍白地看着躺在梨花木床上的一个少年。 苍柏看向徐子建,用眼神询问:“子建小郎君,你看要不先看看曹小郎君的状况?” 徐子建摇了摇头,说道:“先去见过叶先生再说!” 两人继续往里走来到内堂里屋,一个穿着灰白大褂的高瘦中年正在快速翻阅着医书,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想必这位就是医馆的主人叶添了。 看见有人进来,叶添停下手中的动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徐子建,见他是个十岁不到的少年,不由得眉头一皱。 徐子建早就知道自己的年纪会引起非议,毫不闪避地和叶添对视一眼后,往前一步拱手施礼道:“小子,徐子建!见过叶先生!” 叶添见少年不卑不亢,气度不凡,立马收起原本的轻视,指着一旁的凳子,抬手说道:“徐小郎君,请坐!苍柏,去给小郎君倒杯茶!” “叶先生,茶不着急喝,咱们还是聊聊曹小郎君的病情吧!正所谓救人如救火!”徐子建摆了摆手拒绝道。 他可是来救人的,哪有功夫与叶添喝茶闲聊。 叶添倒是没有因为被徐子建打断他的话感到不满,反而觉得他这才是医者该有的秉性。 于是,他不再多说废话,立马说道:“半个时辰前,曹小郎君不慎落马,而后被马蹄踢到胸口,导致肋骨断裂,肺脏受损,内腔出血。” 徐子建皱起眉头思忖:“曹小郎君,这伤够要命的!右边肋骨断裂,胸腔积液,再不抢救,恐怕就得没了!” 徐子建考虑到这是叶添的主场,不好意思喧宾夺主,试探性问了一句:“先生何不先开刀排出肺部积液?” “小郎君,看您也是我杏林中人,我也不瞒您!” 叶添有些苦笑道:“老夫作为汴京有数的外科大夫,岂会不知要开刀排液,只是没有有效的止痛手段,恐怕我这一刀下去,曹小郎君就会活活疼死了!” 原来是没有麻醉药啊! 徐子建闻言嘴角微翘说道:“叶先生,要是晚辈有可以局部止痛的方法,先生是否有把握?” 叶添闻言表情激动,问道:“小郎君,此言当真?” 第8章 手术 “曹员外,令公子有救了!”叶添拉着徐子建行至曹员外身侧,兴奋地说道。 曹员外怔愣片刻,须臾才反应过来,神色激动地问道:“叶大夫,我家盖哥儿当真有救?” “曹员外,我身旁这位小郎君身怀奇技,能够为曹小官人施针止痛,而后我再为其接骨疗伤,应当可以保住曹小官人的性命。” 叶添语气笃定地说道。 徐子建未与曹员外寒暄,自顾自走向病床,查看曹家小郎的伤势。 曹小官人面色乌青,胸口肿胀,呼吸微弱,看上去命悬一线。 曹员外望着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徐子建,脸色略显犹豫,迟迟不敢做决定。 “这位曹小郎,呼吸微弱,再过半个时辰,恐怕神仙也难施救!曹员外何不赌上一把!” 徐子建见曹员外仍在犹豫,出言提醒。 是呀!再拖延下去,盖哥儿也是救不活,还不如拼上一拼,叶先生应当不是信口胡诌之人。 曹员外听了徐子建的话,咬牙拱手道:“那就烦请叶大夫和这位小郎君尽快出手救治我儿,无论成功与否,我曹家必有重谢……” 成功说服曹员外,两人毫不耽搁,即刻开始为曹小郎君施行手术。 手术期间不能受到干扰,曹员外被请到外堂等候。 依照之前商定的方案,由徐子建负责胸腔周边的止痛麻醉,叶添负责主刀切开胸腔、接骨以及清除积液。 苍柏将手术所需的器械和药品从专门的保存柜子中取出,一一整齐地放置在一块干净的麻布之上。 徐子建用干净的抹布为自己的双手做了一番简单的清洁消毒,随后取出三根银针夹在左手,开始为针灸选取穴位。 选穴方式通常分为三种,依脏象选穴、按手术部位选穴以及依照耳穴的神经支配和解剖生理学选穴。 徐子建习惯依脏象选穴:如“肺主皮毛”,切口和缝皮时取肺穴;“肾主骨”,骨科或胸腔手术取肋骨可选肾穴;“肝开窍于目”,眼科手术可取肝穴等。 为方便手术,曹小郎君上半身的外衣已被解开,下半身穿着薄薄的白色单裤。 徐子建右手取出第一根银针,直刺在其下腹部前正中线上、距肚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上,一边顺时针捻动银针,一边留意着曹小郎的面部表情。 片刻之后,徐子建拿出第二根银针,平刺在曹小郎的足部、位于足内踝尖与跟腱之间凹陷处的太溪穴,反复提刺数十次。 “师傅!这徐小郎君的针灸术着实玄妙,与我们寻常医书所记载的全然不同!”一旁伸着脖子的苍柏赞叹道。 “难得小郎君不藏私,你给我闭嘴!好好看,好好学!回头记得给小郎君磕头谢教!”叶添一脸郑重地教训道。 “是!师傅!”苍柏老实地应道。 要知晓,在古代学医并非易事,所谓家传医术,基本都传予自家人,断不可能随意传给外人。 师徒两人在一旁观看实则不合规矩,对于此点,徐子建倒是不以为意,医术乃是用来救人的,他也不过是站在前人的肩膀上罢了。 徐子建最后一针斜刺在曹小郎腰部的第二腰椎棘突旁开 1.5 寸肾俞穴,同时不断拍打其腰部,待其腰部皮肤发红后停止。 针灸完毕,徐子建取下三枚银针,对一旁的叶添说道:“叶先生,我已将曹小郎的胸部周围麻痹,您有一个时辰的时间进行手术,应当足够了吧!” 叶添师徒二人正沉浸在徐子建令人惊叹的针灸手法之中。 听到徐子建的话语,叶添立马开始为曹小郎君进行手术。 由于先前见识了徐子健的针灸术,叶添倒不好意思让徐子健退至外堂。 叶添拿起做手术用的叶子刀,从侧面划开了曹小郎君的胸腔,接着从桌上拿起一根小管,轻轻地伸到曹小郎君的胸腔里面。 曹小郎君胸腔里,肺部周围已积满了渗出来的鲜血以及体液。 还好手术及时,不然再耽搁片刻,恐怕曹小郎君就会因肺部的体液而窒息身亡。 站在不远处的徐子健敏锐地看到,曹小郎君肺叶下部被肋骨刺破一部分组织肉正往外翻着。 按照现代的手术手法,肺部这些刺破的组织肉需要将其切除缝合。不过考虑到当下是古代,切除手术风险颇高,保守治疗也不算差错。 因此,徐子健并未多言,这伤口只能留待日后处理,先保住性命要紧。 只不过叶添并未将这部分组织肉切除,只是稍作处理,在伤口部位涂抹了止血生肌的药膏以及药粉。 这一日的药膏效果甚佳,肺部伤口在这药膏的作用下,很快便止住了血。 叶添眼见肺部伤口止血,便开始将曹小郎君骨折的肋骨接回原位,同时清除掉一小部分已经断裂的骨渣。 叶添不愧是汴京有名的外科手术大夫,这接骨的手法甚是娴熟。半个多时辰便处理好了曹小郎君的伤口,并用桑麻线将伤口缝合妥当。 经过徐子健和叶添的奋力抢救,曹小郎君的脸色虽仍有些苍白,但呼吸已然平稳。目前算是抢救成功,后续就得看伤口是否会感染。 医馆外堂,身穿华服的曹员外正紧张地来回踱步,站在一旁的管家和小厮同样紧张不已,不敢出声,唯恐说错话触怒家主。 “这都过了大半个时辰,怎么还没消息?”曹员外嘴里喃喃自语。 不知不觉,由于担忧自家儿子的伤势,曹员外的双手已被汗液浸湿。 “老爷,咱们家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平安无事的。”一旁的管家出言安慰道。 “哼,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们没看好少爷!少爷会受这么重的伤。要是我家盖儿有什么三长两短。小心我把你们也发落了。”曹大官人恼怒地说道。 他当然知晓自家下人管不住自家儿子,刚刚所说也不过是气话。 另外一边,徐氏在秋菊的服侍下喝点汤粥,脸上倒是红润了不少,在加上之前徐子建的针灸治疗,倒也不着急看大夫,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 “晴儿!吃点馄饨吧!” “不,阿娘!我要等哥哥出来一起吃!” 小姑娘看着一旁的馄饨吞了吞口水。 年纪最小的康晴儿,不对,徐晴儿却不肯吃午饭,非要和姐姐徐兆儿一起等徐子建出来。 不知不觉中,徐子建已经成为徐氏母女几人的主心骨。 第9章 曹员外的邀请 门外的曹家人以及徐氏几人,依旧在静静地等候着内堂传来的消息。 “曹员外,我师傅请您进内堂。”苍白行至堂外,毕恭毕敬地说道。 曹景休进入内堂后,看到脸色略显难看的叶添,还以为手术失败了,一脸颓丧地问道:“叶大夫,我家盖哥儿情况怎样?是不是……” “曹员外,曹小郎君已经被抢救过来了。再过一两个时辰应该就能苏醒。您可以先进去瞧瞧。等他醒过来,便可以带回家静心调养,过两天再来复诊! 我稍后会给曹小郎君开一些益气补血的药方,您派人按照我的药方煎好给曹小郎君服用就行。” 叶添表情略显纠结地交代完曹小郎君的病情,还是忍不住说道:“只不过……” “叶大夫,您有话直说便是。”曹员外察觉到了叶添的欲言又止。 “只不过,老夫医术有限,只能勉强救回曹小郎君的性命。恐怕经过这次手术之后,曹小郎君的身体会落下病根,以后怕是无法骑马练武了!” 叶添斟酌再三,终究讲出了实情。 “叶大夫不必自责,今日我儿能捡回一条性命,已是万幸。曹某又怎能苛求太多呢。”曹员外深深地向叶添鞠了一躬。 徐子建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并未插话。 虽说他有把握给那曹小郎君做肺部手术,只不过如今他和曹家萍水相逢,并无什么交情。 能帮忙救回一条性命,已然不错。若再上赶着给人家查漏补缺,那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曹员外作为一名成功的商人,自然不会忽略拯救自己儿子性命的另外一位大功臣。 转过身来,同样给徐子建深深地鞠了一躬,感激道:“今日多亏小郎君出手相助,我曹景休没齿难忘!” 曹员外说着从怀里掏出十几张百两银票,递给徐子建说道:“曹某今日身上只带了这些,小恩公请暂且收下。来日我曹家另有重谢。” “曹员外不必多礼。徐某今日不过恰逢其会,总不能眼睁睁看着曹小郎君就这么没了。况且诊金给得也太多了,晚辈近日手头紧,便厚着脸皮拿一张吧。” 徐子建谦逊地摆了摆手,从那叠银票中取出一张百两银票。 徐子建收起银票,对着一旁的叶添说道:“嗯,叶先生,家母感染风寒,有些发热,请帮忙开一方配些温热驱寒的药。” “这是自然,请小郎君带令堂进来看诊。”叶添点了点头。 徐氏在徐子建的陪同下进入内堂看诊,叶添不仅是个外科医生,同样也擅长内科。 “徐夫人,您的伤寒并不严重,不过您身上似乎还有其他伤病,我这边给您开点温热驱寒、活血化瘀的药,再休养几天即可!”叶添温和地说道。 “苍柏,你去给徐夫人把药抓好,拿过来。”叶添将写好的药方递给一旁伺候的小厮苍柏。 “麻烦您了,叶大夫!”徐氏一脸温柔地道谢。 “叶先生,我母亲的医药费,您看下需要多少!”徐子建朝叶添拱了拱手说道。 “徐小郎君,你我皆是杏林中人。些许草药,不值什么钱。要是小郎君日后有空,今天倒是可以过来指点指点我针灸之术。” 叶添很是诚恳,些许草药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医术才是他一心追求的。 “叶先生,指点谈不上。晚辈若是有空定会过来医馆与您探讨一二。不过今日天色稍晚,我要带母亲和姐妹们寻找客栈投宿,不便多留,改日登门道谢。” 徐子建接过苍白打包好的药材,朝两人拱了拱手,转身准备离开。 在病床前照看着儿子的曹员外,听到徐子建要找地方投宿,顿时觉得报恩的机会来了。 “徐小郎君且慢。”曹员外拦住准备出去的徐子建。 “曹员外有何指教?”徐子建有些疑惑地看着拦住自己的曹景植。 “徐小郎君,刚才曹某不小心听到您说要去找客栈投宿。曹某附近有个小别院,打算将犬子安置在那里养病。 今日我家盖哥儿能够活下来,全赖叶先生和徐小郎君。犬子刚做完手术,病情难免反复。可否邀请小郎君一起到别院小住!顺便看顾一下小儿。” 曹景休一脸诚恳地说道。 更重要的是,他家盖哥儿虽说手术做完了,但是毕竟伤到了内脏,病情难免反复。 从今天的情形来看,要是没有徐子建的帮忙,恐怕他曹家的儿子今天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说实话,对于这个曹景休的提议,徐子建还是挺心动的。毕竟他们母子几人太过引人注目。 要是真去客栈的话,搞不好会被康家的人查到什么蛛丝马迹,从而被曝光抓回去。 徐子建可不相信,王大娘子就这么容易善罢甘休。而且徐氏还生病了,在客栈人多眼杂,难免有诸多不便。 最主要的是徐子建对汴京城的地理位置并不熟悉,就算去找客栈也难免两眼一抹黑,万一遇到什么歹人就不好了。 母亲和姐妹几人都是女子,古代的人贩子可不少。 “母亲,您觉得如何?”徐子建虽然有些心动,不过徐氏在身旁,也不好擅自做主。 徐氏进康府做妾前也读过两年书,自然知道去曹府别院住比住客栈安全得多。 她冲徐子建点了点头说道:“在外一切事宜,我儿做主即可。” 徐子建见母亲同意,朝曹员外拱了拱手道谢:“曹员外,那我们母子几人就去贵府别院叨扰几日。” 徐子建想着大不了到时帮曹小郎君扎几针,缓解一下术后痛苦。 过了没多久,曹员外吩咐几个身强力壮的仆人打算将曹家小郎君搬到马车上。 徐子建眼看几人就直接上手要抬小郎君,连忙阻止道:“且慢!你们这样搬的话,很可能会导致伤口破裂,为何不使用担架!” 听到会让儿子伤口破裂,曹员外连忙阻止了仆人,转过头问道:“徐小郎君,何为担架?” 徐子建看着一脸茫然的几人,这才意识到在这周朝大概还没出现专门用来搬运伤者的担架。 “叶先生,可否借笔墨一用?我将担架的图纸画出来。曹员外可命人制作一副担架,然后用担架将小郎君抬到马车上。这样可以避免刚刚做完手术的伤口因为颠簸而破裂。” 果然,徐子建画完图纸,众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这个担架看起来制作简单,一目了然,效果确实比人力强多了。 叶添看了图纸,不由得大为赞叹,认认真真地向徐子建躬身致敬道:“徐小郎君真是大才。有了这担架,以后很多病人都可以受益了。” 第10章 入住曹家别院 曹员外果然是个有钞能力的。。 徐子建刚完成担架图纸的设计没多久,一个以紫檀木为料,中间填充着棉絮、外层裹着绸布的托架便被送了过来。 凭借徐子建所设计的担架,除了抬上担架时稍有牵扯外,将人抬上马车的过程极为平稳,丝毫未影响到小郎君的伤口。 徐子建这时才留意到,两辆由三骏马车牵拉着的豪华马车,停在了医馆门前。 他心中暗自琢磨,这曹员外家看起来绝非普通商贾那般简单。 徐子建无暇深思,就在曹家仆人的协助下,与母亲、妹妹以及姐姐一同登上了另一辆豪华马车。 徐家母女一脸拘谨,双手紧紧抓着衣角,眼神里流露出惶恐与不安。 徐晴儿边吃着馄饨,边问道:“七哥,咱们这是要去哪儿?不去客栈了吗?” 徐子建宠溺地摸了摸晴儿的头,温柔地说道:“晴儿,别担心。七哥已经给咱们寻到住的地方了,不会让你没处可住的。” 马车大约行驶了不到一刻钟就停了下来。 “徐小郎君,到了。”车夫的声音从车厢外传来。 “母亲,咱们到了。孩儿扶您,姐姐也一起来搀扶您下车。”徐子建对着躺在马车上的徐氏说道。徐氏微微点头,神色中带着几分疲惫与不安。 徐家母子下了马车后,在一群丫鬟仆人的簇拥下,走进曹府别院。 只见那朱红色的大门高大且威严,门楣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尽显曹府的尊贵。 进入府内,一条宽阔的青石大道笔直地延伸向深处,道路两旁栽种着郁郁葱葱的松柏,宛如忠诚的卫士。 假山错落林立,形态各异,有的如卧虎,有的似蟠龙。池塘中,荷叶繁茂,荷花绽放,微风拂过,送来缕缕清香。 前来迎接的曹府众人皆身着华丽的服饰。 引路的小厮身着青色长衫,腰间系着黑色腰带,头戴小帽,步伐轻快。 丫鬟们则身着色彩明艳的罗裙,裙袂飘飘,有的梳着双髻,簪着珠花,有的梳着高髻,戴着金钗,个个面容娇美,姿态婀娜。 心思细腻的徐子建注意到曹府门口放置着两只石狮,并且石狮后面还并排摆放着两只石鼓。 看来他所猜测无误,这曹府绝非一般的富贵人家。 “老婆子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今日院子里进来的主人们,老爷已经发话了,要是哪个奴仆胆敢有丝毫怠慢,轻则发卖,重则打死了事。” “是曹妈妈。”一众奴仆丫鬟整齐地回应道。 曹府别院里,一个管事婆子正在向院中十几个丫鬟奴仆训话。 这曹妈妈身着深蓝色的绸缎褙子,上面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下身是黑色的长裙,裙摆处绣着一圈细密的花边。 徐子建收回目光,跟着指引的奴仆来到曹府别院内的一个精巧庭院中。 徐晴儿如同好奇的宝宝一般,睁大眼睛看着庭院中的假山别墅,甚至还有两个小秋千,脸上满是惊喜与好奇。 徐氏以及徐子建的姐姐徐兆儿同样对这庭院感到极为惊奇,徐氏微微张着嘴,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徐兆儿则是捂着嘴,强压着内心的惊叹。 “四姐,这个院子比咱们在康家姐妹儿的院子好看多了。” 徐晴儿在徐兆儿耳边轻声说道。 “以后不许在任何人面前再提康家。兆儿是你大姐。建哥儿是你二哥。记住了吗?” 徐氏目光严厉地看向小女儿,眉头紧皱。 “知道了,母亲!”徐晴儿有些委屈地点了点头,小嘴撅着,不明白母亲徐氏为何如此严厉。 “这位是?是徐夫人以及小徐小郎君,以及两位姑娘吧。我姓曹,是府里的管事。” 一个身穿蓝色绸缎褙子,身材微胖的中年婆子来到徐家几人面前,施礼道。这婆子头上插着一支银簪,耳朵上戴着一对翡翠耳环,脸上带着恭敬的笑容。 “曹妈妈,不必多礼!我们母子几人前来打扰曹家,还请曹妈妈多多关照。”徐氏朝曹婆子颔首道谢,脸上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曹妈妈将院子里负责伺候的丫鬟仆人向徐家人逐一介绍,接着又介绍了一下院内的布局。 徐氏所在的院子名叫沧澜苑,由 5 间正房和两排耳房组成,正房自然是主人居住的,两边的耳房则是下人和丫鬟的住处。 五间正房留一间作会客厅正好,母子 4 人,一人一间。 “晴儿年纪还小,过来和我一起住吧。”徐氏对小女儿说道,神色中透着不容置疑。 嗯,徐晴儿刚还沉浸在自己能拥有独立房间的喜悦中,听到要和母亲住一起,小嘴巴嘟得高高的,一脸的不情愿。 可惜徐氏一直对她管束严格,小姑娘不敢反抗,只好用可怜巴巴的目光望向徐子建求助。 徐子建摊了摊手,表示爱莫能助。 当然,为了安慰妹妹,徐子建也悄悄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晴儿,等明天吃过早饭,哥陪你去荡秋千,好不好?” 徐晴儿这才转怒为笑,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二哥,你记得哦,不许骗我,谁骗人谁是小狗。” 于是母子几人按照商量好的各自回到了自己的卧室。 分到徐子建身边伺候的两个丫鬟,名叫柳青柳红。 这名字倒与前世某部肥皂剧中的两个配角名字相似。 毕竟不是自己手下的丫鬟,徐子建也懒得给她们重新改名。 “给我去准备一些热水。本公子待会儿要沐浴。”徐子建对两人吩咐道。 哎,还是泡澡舒服,有好些天没洗澡了,徐子建都感觉自己身上快有味道了。 在古代就这点不好,洗澡还得提前预约,即使是大户人家也不是每天都洗澡。 听说大周朝还有公共澡堂,等有机会去体验体验大周朝的洗浴文化。 徐子建躺在浴桶里,享受着柳青、柳红的搓背按摩服务,心里赞叹道:还是古代人会享受,这服务,前世 998 都打不住。 徐子建习惯性地复盘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首先,康家那边必定不会善罢甘休,尤其是那王大娘子,绝对会想方设法将他们母子几人抓回去,最近尽量少出门。 叶氏医馆的叶添师徒倒是值得结交的对象,还给他送了一副针灸用的银针。 至于曹家,这样的权贵人家放在前世,徐子建绝对是敬而远之的。 如今在古代,这些权贵人家的势力远比后世强大多了,如果能够交好,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明天得找时间拜见一下曹景休,有机会的话还是帮着给治好曹小郎君的病根。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 等安顿好母亲姐妹,还是得早日读书,参加科举,只有当官才有能力保护好徐氏和两个姐妹。 第11章 曹家别院日常 次日,徐子健早早起身。 他身着丫鬟们备好的短打衣裳,在院子里活动拳脚,还站了一会儿形意三体桩。 功夫乃是他安身立命之根本,自穿越以来,徐子健从未停止练习,这亦是他能以八九岁之躯压制年长几岁的康景的缘由。 在两位丫鬟的服侍下,徐子健洗漱完毕,便跑去隔壁厢房向徐氏请安。 只见徐氏面色依旧苍白,眉头紧蹙,似仍饱受病痛折磨。 徐子健为徐氏把了脉,又用银针为她扎了两针,以缓解背部疼痛。 徐氏脉象平稳,身上的发热已然消退,只是虚弱之态尚未消除。 她眼神略显疲惫,说话有气无力:“建哥儿,为娘这身子,总觉沉重不堪。” 徐氏心中满是忧虑,想着自己这病不知何时方能痊愈,莫要拖累了孩子。 又担忧刚离开康家,未来的日子不知如何,可也欣慰儿子如此懂事孝顺。 此时,秋菊正站在徐氏床榻边,双手交叠于身前,微微躬身,轻声说道:“夫人,您放宽心,好好休养,小少爷这般能干,定会护您和小姐们周全。”她的脸上满是关切,眼神中透着真诚。 徐氏微微叹气,靠在床头,目光有些黯淡:“我自是知晓建哥儿孝顺,只是往后的日子,终究让人心里没底。” 秋菊赶忙上前,轻轻为徐氏掖了掖被角,宽慰道:“夫人莫这般想,小少爷聪明伶俐,定能想出办法。” 门口守着的两个丫鬟,一个身材娇小,名唤春兰;另一个稍显高挑,称作夏荷。春兰倚着门框,夏荷则双手抱在胸前。 春兰小声嘀咕道:“也不知夫人这病何时能好彻底,真让人揪心。徐小郎君长得真是英俊。”她的脸上泛起一丝红晕,眼神中透着羞涩与憧憬。 夏荷白了她一眼,撇撇嘴说:“小蹄子,这么快就春心萌动了。徐小郎君气宇不凡,一看就知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别自作多情啦。” 春兰跺了跺脚,娇嗔道:“我就随口一说,你咋这么多话。” “母亲,从您的脉象来看,恢复得不错。近日多加调养,很快便能好转。”徐子健放下徐氏的手,轻声说道。 “建哥儿,我没事。我的身体自己心里有数。只是咱们母子几人刚离开康家,想必王大娘子那边不会善罢甘休,搞不好已经去五城兵马司报案捉拿咱们。建哥儿出门千万小心。” 徐氏暗自思量,那王大娘子心胸狭隘,定然不会轻易放过他们母子,心中不禁又增添了几分担忧与恐惧。 “还有这曹府,虽尊贵,可咱们毕竟是外人,不可久住。建哥儿,后续你有何打算?” 徐子健掏出昨日从曹员外处挣得的一百两银票递给徐氏,说道:“母亲,这一百两您收着用作日常花销,孩儿有能力照顾好母亲和姐妹。 您安心养伤就行。我记得母亲籍贯似乎是济州府,等孩儿安顿妥当,便带母亲和姐妹离开汴京去济州府定居,免得整日提心吊胆。” “建哥儿心里有数便好,我儿是有盘算的。只希望你莫要耽误了学业。”徐氏点了点头,不无担忧地说道,那孱弱的身体随着说话的动作轻轻颤抖着。 徐氏想着儿子如此有担当,心中既感动又愧疚,感动于儿子的孝顺懂事,愧疚自己没能给孩子更好的生活。 离开康家之后,徐子健成了她唯一的依靠。 在大周朝,以文御武,若没有特殊关系,或者实在读不进书,一般都不会考虑练武。 因此,大周朝的少年多是以习文为主,参加科举。 “母亲放心。济州府亦是人才云集之地。我听闻附近有岳麓书院这所闻名天下的书院,孩儿定会努力学习,考入岳麓书院,日后参加科举,为母亲挣个诰命。” 徐子健为了安慰徐氏,笑着说道。 给徐氏检查完身体后,母子几人一同享用早餐。 这曹府的早餐比之前康府的丰富许多。 粥就有三种,分别是红豆桂圆粥、小米粥以及白粥。油条点心一应俱全,光装菜的碟子就有十几个。 几人看着满桌丰盛,徐氏还多喝了一碗粥。 小丫头晴儿吃得小肚子胀胀的,还想继续吃。 在徐氏严厉的目光下,她依依不舍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徐子健宠溺地摸了摸小妹的头,安慰道:“别愁眉苦脸了。休息一会,二哥带你去荡秋千。” 徐晴儿听到徐子健的话眼前一亮,朝徐子健浅浅一笑,露出一个好看的小酒窝。 一旁不紧不慢吃着早餐的徐兆儿,听见徐子健的话,目光移过来,她也想去玩秋千。 不过终究是年纪大了些,像她这个年岁的孩子,已经被母亲拘在房里开始学习女红。 “母亲,我看那边院子花园里有两个秋千。不如让大姐和妹妹一起过去玩吧。学习女红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何况您的身体还没好利索。等过几天身体好了,再督促大姐也不迟。” 徐子健看着跃跃欲试的徐兆儿,对徐氏说道。 “罢了,兆儿你也去玩吧!记得看好妹妹!” 初逢大难,徐氏也不愿意拘束着大女儿,点了点头叮嘱道。 在徐子建眼中,徐兆儿也不过是个十岁的小女孩,正是玩耍的时候。 对于这对姐妹,徐子健更愿意把她们当做女儿一般宠爱,让她们拥有一个开心的童年。 …… “二哥用力点推呀,快推呀!”沧澜苑中传来徐晴欢快的声音。 一旁的姐姐徐兆儿虽然没有说话,却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看着弟弟徐子健。 院子里秋千后面,徐子健一脸生无可恋,帮着两姐妹推秋千。 他有些后悔答应陪两人玩秋千了,平时练功一上午都没有这么累,这两丫头属实玩疯了。 前世两大经验,陪女人逛街以及陪女儿玩,是最累的活计。 …… 隔壁清风苑,一个身穿白色单衣、身上打着绷带的少年,正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听到隔壁传来的吵闹声,不禁皱了皱眉头,问道: “清松,去问下,隔壁怎么如此吵闹?我记得沧澜苑不是没人住吗?” 一个身穿蓝色仆人装扮的少年站出来回答道: “启禀少爷,隔壁住的是徐小郎君一家。听说老爷请过来的。” “哦,就是和叶大夫一起帮我做手术的那个人?” 曹家郎君脸上有些不屑地说道,“不就是个大夫吗?多给点银钱打发便是,有必要请回家来住吗?打扰了小爷我清静!” 第12章 帝后闲聊 大周,皇宫福宁殿后院。 一位头戴凤冠、身着紫袍的贵妇正与曹景休交谈。 “三弟,盖哥儿伤势如何了?”贵妇满脸关切地询问。 贵妇虽称不上艳丽动人,但仪态端庄大方。 “启禀皇后娘娘,盖儿昨日不慎跌落马下,伤势严重,连叶添大夫都毫无办法。幸得一位姓徐的小郎君为母求医路过,与叶大夫合力施救,这才救回小儿一命。” 曹景休心有余悸地说道。 “曹盖这孩子实在太不像话,居然在汴京城纵马奔驰,官家昨日还说要降圣旨斥责他呢!” 曹皇后语重心长地告诫道,“三弟,往后你可得好好管教我那侄儿,切不可再纵容他肆意妄为了!你二哥成天想着求仙问道,也是个不成器的!我曹家就剩这么一棵独苗了,你务必要看顾好他!” “皇后娘娘,盖儿那身体以后恐怕想胡闹也不成了!”曹景休神色苦涩地望着自家大姐。 “盖儿,身体怎么了?”曹皇后焦急地看向曹景休。 “昨日做完手术之后,叶大夫告知我,盖儿的肺脏受损严重,恐怕往后都无法骑马练武了!”曹景休一脸悲伤地叙说。 “罢了,都是命数!我宫里库房还有几只千年老参,你带回去给盖哥儿补补身子。” 曹皇后一脸惆怅,接着叮嘱道,“对了,救了盖儿性命的徐小郎君,你可得好好报答人家!” “娘娘放心,臣见徐小郎君生活困顿,已邀请他到城外曹家别院暂住!等盖儿身体恢复,臣便将别院奉上!” “那就好,莫让人家觉得我曹家凉薄寡恩!”曹皇后点了点头,接着问道,“徐小郎君家世人品如何,是否调查清楚了?” “据侍卫回报,徐小郎君本是康家庶子,昨日上午携带母亲和姐妹逃离了康家!” “这徐小郎君,竟如此胆大妄为?一个庶子居然敢离家脱宗?” “皇后娘娘,臣观那徐小郎虽是个八九岁的稚子,却气度不凡,虽生活清贫却不贪恋财物,不像是奸佞之人。昨日逃出康家,恐怕其中定有隐情!”曹景休虽是商人,并未承袭曹家的鲁国公爵位,但其眼光独到,不然怎能掌控大周朝大江南北的货物漕运。他一眼便看出此事必有猫腻。 “三弟,你说得在理,是我狭隘了。你先退下吧!照看好盖儿,别再让他惹出是非!至于那康家庶子,别让康家人伤了他们,我曹家想保的人,没几个敢说三道四!”曹皇后疲惫地摆了摆手。 “微臣告退!”曹景休施礼后离去。 曹皇后望着弟弟离去的背影,有些失神,又开始为皇宫里的事烦恼起来。 原来,嘉佑帝唯一儿子荆王的生母朱才人前段时间病逝,宫里暗潮涌动。 但凡受宠的嫔妃都想争夺荆王的抚养权,不仅因为曹皇后不受宠,且多年无子。 如此一来,只要能获得荆王抚养权,等荆王长大继位后,至少能捞个太后之位。 虽说按照规矩,皇子生母不在了,应由嫡母抚养。 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官家手中。 众人皆知嘉佑帝当年是“庶子”出身,后来被刘太后从生母辰妃手中夺走才得以成为储君,也因此终生无法与生母相见。 故而,他对所谓的嫡母养子之说并不认同。 就在这时,刚刚处理完政务的嘉佑帝走了进来。 “官家,圣安!” 见一脸疲惫的皇后,嘉佑帝好奇打趣道:“皇后,因何事一脸愁容,难道不愿见到朕?” “能见到陛下,臣妾自是欣喜万分!只是臣妾听三弟说,娘家侄子曹盖昨日骑马险些丢了性命,臣妾心中担忧,这才走神了。”曹皇后连忙解释。 “哦!我听闻二国舅家中独子有些顽皮,整日在汴京纵马扰民,近日御史多次上奏弹劾!皇后可得提醒曹家二舅约束好他家儿郎!”嘉佑帝提醒道。 “陛下说的是,臣妾已提醒幼弟管束好盖哥儿,莫要让他再惹是生非,勿要给官家添麻烦!” 曹皇后点头,神色哀伤地说道,“我那侄儿这次伤到内里,恐怕日后连马都骑不了了!” “皇后能如此想甚好!” 嘉佑帝欣慰地看着曹皇后,随即关切地说道,“说来曹盖也算是我内侄,没想到竟伤得如此严重。我记得他从小喜好练武,颇有其曾祖父之风范。如今没法练武,实在可惜,不如朕派御医去给他瞧瞧?” “臣妾替侄儿多谢陛下!只是昨日给盖儿医治的大夫乃是汴京城有名的外科大夫叶添,连他都无法完全治好。恐怕御医也未必能有良策!” 曹皇后朝嘉佑帝躬身施礼说道。叶添在汴京杏林颇有名气,嘉佑帝曾邀其进入太医院,却被其婉拒。 嘉佑帝见曹皇后依旧面带愁容,便给她讲起今日在汴京小报上看到的一则趣事。 近日,汴京小报刊登:康家小妾徐氏私通外男,被康家主母王大娘子发现后准备发落。谁知那康家庶子康建竟然挟持嫡兄,逼迫父母送还其生母身契,并开具放良书。嫡母不从,康建竟然用利器伤其嫡兄之腿,险些残废。听说康家主君被气得当场病倒。嫡母无奈,只能放其离去。据说康家已连夜开了宗亲大会,将那个庶子除名除宗。 “没想到,我汴京治下竟有如此胆大妄为之小儿,弑兄逆父,简直罪无可赦!我已下令让五城兵马使全城搜捕徐家母子,务必将其抓回来以正法典!” 嘉佑帝越说越气,他治下这些年被人们称为嘉佑之治,如今出现这样一颗伤风败俗的老鼠屎,怎能不生气。 “哦,陛下说的这大奸大恶的康家庶子,臣妾也略有耳闻!” 曹皇后听到嘉佑帝的叙述,眉头舒展,不由得好笑地说道,“不过臣妾听到的情况和陛下听到的有些不同!而且这康家庶子目前正住在我三弟城外的别院里!” “二国舅,何故窝藏此罪犯?”嘉佑帝有些不悦地看着曹皇后,打算下令去捉拿康家庶子。 “陛下勿急!且听臣妾给您道明原委再做打算也不迟!索性人都在别院中,一时半会儿也跑不了!”曹皇后白了嘉佑帝一眼,嗔怪道。 “皇后请讲,朕有些急躁了!”嘉佑帝没想到一向端庄的皇后也有如此小女儿家的一面,不由得心中一动,要不今晚就在皇后宫里? 曹皇后将徐子建出现在医馆和叶添一同抢救曹盖,面对千两银票只取十一的经过详细地讲给嘉佑帝听。 “陛下,我三弟评价徐子建气度不凡,有君子之风,路见不平都愿意拔刀相助,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不像一个不忠不义之徒!” 曹皇后自然注意到了嘉佑帝的目光,妩媚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道,“陛下想想,康家大娘子娘家配享太庙,在康家说一不二,对康家家里的妾室和庶子多有苛刻对待!试问若不是活不下去,徐家母子又怎敢离开康家?” “皇后,此言有理!看来康家此事另有隐情!”嘉佑帝用欣赏的目光看着曹皇后,曹皇后不仅端庄内秀,而且颇具智慧。 “陛下不如派人去曹家别院,让那康家庶子写一封书信说明情况,如果连个辩解的机会都不给对方,恐怕难以服众。”曹皇后建议道。 “张内官,传朕旨意,让五城兵马司派人去曹家别院让康家庶子写一封辩解书,朕倒要看看他有何说辞!” 嘉佑帝对着不远处一名身穿暗蓝色长袍的宦官命令道。 第13章 曹景休的心思 从皇宫归来的曹员外,正于全院客厅心情复杂地品着茶。 今日皇后娘娘的劝诫,曹景休皆铭记于心,都怪自己往昔对那个孽子过于宠溺,才致使其这般顽劣,酿成当下之过错。 实际上,曹景休并非反对儿子习武。恰恰相反,这些年来为了让曹盖习武,曹景休给他延请了诸多名师。 可惜曹盖太过心浮气躁,再加上天分颇高,武术教头们的招式很快便被他习得,故而对所谓的武教头很是不屑一顾。 曹家作为大周朝的勋贵,向来是以军功立足的。 试问,若不是曹家在军中根基深厚,曹景休的姐姐,即便容貌端庄,却不得官家宠爱,又怎能成为大周朝的皇后? 曹景休兄弟二人,为了避免官家猜忌,一个选择了修道,一个选择了从商,以此韬光养晦。 按理来说,下一代确实需要一个具武略的子孙来承接曹家在军中的人脉。 原本曹盖便是被当作曹家军中势力下一代的领军人物来培养的,这是曹氏大房和二房商定好的规划。 曹家老大因常年服食丹药,以致无法生育子嗣。曹景休早就和二哥说好,等他儿子继承曹家的爵位,便在孙子中过继一人到大房中去,以防大房断了香火。 可惜如今曹家独子曹盖,因受伤再也无法练武。这着实打乱了曹家的部署与计划。 等曹盖生出儿子再来培养下一代又需数十年,如此一来,曹家在军中的势力必然大大衰减。门生顾旧情谊,间隔久了也会变得淡薄。 曹景休放下手中的茶碗,向一旁侍候的曹妈妈问道:“曹妈妈,盖哥儿醒了吗?在做什么?” “回主君,少爷一大早就醒了。让下人们用担架背到院子里晒着太阳呢。不过少爷对您请徐郎君回来,似乎有些不满,觉得徐郎君一家太过喧闹了。”管事曹妈妈站出来向曹景休施了一礼,笑着说道。 “哼,这孽畜,竟敢对徐小郎君不敬。他怕是不知,要是昨日没有徐小郎君,我现在恐怕已经在给他准备棺材了。这可是救命之恩。伤口都没好,就敢口出狂言。我曹景休作了什么孽?居然养了个不知恩义的畜生!若不是他有伤在身,今日我必定施行我曹家的家法。” 曹景休听闻儿子如此冷漠乖张的言辞,气得大骂出口,连一旁心爱的茶碗都摔了。 “主君,少爷只是受了伤心情不佳,您也知晓他对您最为孝顺了!” 曹妈妈赶忙劝解道。 “他是什么性子我还不清楚?罢了,不提这小畜生了。沧澜苑的徐小郎君一家住得可还习惯?下人有无怠慢?”曹景休接着问道。 “启禀郎君,据下人们回报,徐小郎君一大早就于院中活动手脚,似乎在练习武术。练完武术之后,便去其母房中请安,顺便为其针灸。徐家人用过早饭后,徐小郎君便陪其姐妹在院中嬉戏,下人们也在一旁伺候着。” 曹妈妈斟酌一番,继续回禀道。 “曹妈妈,你去将徐小郎君请来,就说我请他喝茶。”曹景休沉吟片刻,吩咐道。 …… 徐子建正在陪姐妹们在花园游玩。 突然,昨天那个别院管事的曹妈妈走了过来,向徐子建施礼道:“徐公子,我家老爷有请您去前厅喝茶。” “哦,是曹妈妈呀。劳烦您跑这一趟请我,实在过意不去。下次请个小厮过来唤我就行。”徐子建冲曹妈妈笑了笑,摊了摊自己满是汗水的手掌,接着说道,“曹妈妈,稍等我去净个手,便随您去前厅见曹老爷。” 徐子建说着,便吩咐一旁的侍女柳青给自己打水来。 曹妈妈头往后摆了一下,示意身后的仆人上前。 好家伙,原来洗手的水人家早已备好。果然,这万恶的旧社会就是腐朽,镀金的铜盆上,摆着两条雪白的毛巾。 徐子建的两个侍女很自觉地走上前拿起毛巾,帮徐子建洗手,全程都无需徐子建动一下手指。 徐子建净完手后,对着还在院中玩耍的姐妹两人道:“姐,晴儿!我去陪曹老爷喝茶,你们两个要是玩累了,就回去陪母亲!” …… “徐小郎,我听闻你一大早就起床了!来喝点我曹家的紫苏茶汤,解解暑!” 前厅里,一旁伺候的侍女提起银茶壶为徐子建倒上一碗冰镇紫苏水。 徐子建端起茶碗轻轻抿了一口,顿时觉得一股清爽的味道沁入心脾,淡淡的清香味道在唇齿之间弥漫。 这大周朝的饮品比起后世的奶茶可强太多了,用料上乘,纯天然无污染,没有科技与狠活。 徐子建放下茶碗满意地点了点头,夸赞道:“曹员外家的上品紫苏茶,味道甚佳,清香怡人,令人爱不释手。” 曹员外望着坐在自己对面,目光炯炯、神色不卑不亢的少年,心中满是欣赏。 他语气温和地说道:“徐小郎君我看你比我家盖哥儿还小两三岁,又是我曹家的恩人,如果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曹叔父吧…” 徐子建见曹景休有意和自己亲近自然不会拒绝,虽说不知曹家是何身份,不过根据曹家别院的环境来看比康府都强了不少。 由此可知,曹府的势力应该不比康家差多少。 徐子建又不傻,有曹家做靠山总比一个人独自闯荡来得强些。 彦祖同学说过:出来混社会,要有势力有背景,不然再能打,也只能当个小瘪三! “曹员外要是愿意认我这个小侄的话,那就莫要再把昨天那点小事挂在嘴边!否则伤了两家情分!” 徐子建面对着曹景休的灼灼目光,有些难为情地说道:“曹叔父,我全名徐子建,您叫我子建就好!还不知小郎君恢复得如何呢?照理来说,今日应该醒来了!” “我那顽皮的儿子,一大早就叫下人抬着到院子里晒太阳,也不怕中暑了!” 曹景休一提起自家顽劣的儿子就头疼。 “叔父不必忧心,适当晒太阳有利于伤口恢复!” 徐子建宽慰道。 “哦!没想到子建小小年纪,对外科也颇有钻研?不知师承何处?” 曹景休看着对面的少年不经意地问道。 “不瞒曹叔父!小侄对外科确有涉猎!至于家师却是一个无名道人,我也不知其姓名!只知道其道号纯阳,手持一柄长剑游历深山。那一日我与师傅在山中相遇……” 徐子建将他用来忽悠徐氏的那一套说辞,给曹景休讲了一遍。 曹景休闻言对徐子建愈发感兴趣,没想到他竟有如此仙缘。 如此说来倒也解释清楚了为何徐子建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医术。 “子建拥有如此医术,没准盖哥儿的病根他也能治?” 想到了这里曹景休看向徐子建愈发火热。 第14章 徐子建初见袁文绍 “实不相瞒,徐贤侄!昨日手术后想必你也有所耳闻,我儿盖哥儿的伤势,已伤及内里,日后不单是无法骑马这般简单,曹某心中已有预感,我儿此生恐怕寿数不长啊!” 提及儿子的伤势,曹员外不禁黯然神伤。只见他身着一袭宝蓝色的锦缎长袍,腰间束着镶玉的腰带,此刻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 “曹叔父,曹小郎君的内伤源于伤口处破损的皮肉,未能及时切除。只是当时曹小郎君出血甚多,身体极度虚弱,其肺部并不适宜动刀。叶先生采取保守治疗,实属正常!然而此伤口倘若日后在体内溃烂,恐怕会伤及另一侧肺脏,从而影响曹小郎君的寿命!” 徐子建沉吟片刻,解释道。此刻他身着素白长衫,衣角绣着几缕翠竹,神色凝重,心里想着要如何措辞才能让曹员外明白这病情的棘手。 “我曹家这一脉仅余盖儿这一根独苗,倘若他有个三长两短,恐怕我百年之后也无颜面对曹家的列祖列宗!” 曹景休说着,眼中泪光闪动,身着的那身锦袍仿佛也随着他颤抖的身躯而微微晃动。 曹景休见徐子建对病理这般熟悉,忍不住问道:“徐贤侄,方才听闻你的医术源自一位仙长!不知可有办法为我盖儿根除此病?如若能治好盖儿的病根,贤侄日后有何需求,我曹家即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 曹景休言罢,跪在地上朝徐子建躬身行了一个大礼。此刻他的心里满是对儿子康复的渴望,全然顾不得自己的身份。 “曹叔父,使不得!小子年幼,当不起此等大礼!”徐子建惊得连忙起身,闪至一旁。 他身着的长衫在动作间扬起一角,心里想着曹叔父竟如此急切,一时慌乱不已。 忽然瞧见茶几上放着一份汴京小报,头条赫然写着:“康家庶子,弑兄逆父,人人得而诛之!” 徐子建看完,脸色骤变,这王大娘子行事果真迅速,颠倒黑白确实有一套,如此之快便占据了舆论上风,这汴京城怕是难以久留了。 他心里暗暗叫苦,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指着茶几上的汴京小报,苦笑道:“关于小侄的身世,恐怕曹叔父已猜到些许了吧!我便是这小报之上那个不忠不孝的康家庶子!叔父知晓了我的身份,还敢信我么?” 此刻他的心里忐忑不安,生怕曹员外就此改变态度。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徐贤侄的人品,曹某是见识过的,又怎会轻信这小报上的胡言乱语!” 曹景休见徐子建神色有异,赶忙宽慰道。 “只怕,官差上门会牵连曹叔父家!” 徐子建盯着对面的曹景休,小心翼翼地说道。 此刻他的心里犹如揣了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 “贤侄莫忧!无论你是康家庶子,还是徐子建,皆是我曹家的恩人,在这汴京这一亩三分地,我曹家还算有些话语权!有我曹景休在,无人敢动徐贤侄分毫!” 徐景休一脸豪迈地承诺道。他挺直了身子,锦袍上的花纹也显得格外威严,心里却也在盘算着如何应对可能出现的麻烦。 徐子建望着夸下海口要护自己家人周全的曹景休,内心不禁犯起嘀咕:“这曹员外口气真大!果然吹牛不用交税!不知情的,还以为这大周朝姓曹而非姓赵呢!” 但同时又有一丝感动,毕竟在这艰难时刻,曹员外能如此表态。 就在两人寒暄时,一个门房小厮前来禀告道:“启禀主君,门外来了一队五城兵马司的人马,说让徐小郎君出去回话!” 徐子建闻言,不由得心里沉思道:“这大周朝的警察蜀黍来得也太快了吧!来了一队人,自己估计是打打不过了。不过这五城兵马司叫自己出去问话,到底是真问他还是打算将他骗出去再抓呢?” 曹景休见徐子建不动声色,以为他有些害怕对方动手,便对小厮吩咐道:“去!让五城兵马司领头那个进来回话,其余人等一律不准进来!我倒要看看五城兵马司敢不敢在我曹府里抓人!” “是!主君!”门房小厮领命离去! 徐子建有些诧异地看着一脸颐指气使的曹景休,没想到之前一脸和气的曹员外还有如此骄横的一面。 不过人家是为自己出头,徐子建倒是没说什么,心里思考着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五城兵马司。 “下官,袁文绍,拜见曹大人!”一个身穿绿色官服,腰间戴着乌角夸带的武官半跪着向曹景休抱拳施礼。 徐子建看着跪在地上的武官心头一转,袁文绍这名字听着好耳熟? 曹景休作为二国舅,身上也挂了一个三品的京东路水路转运使,这职位听起来唬人,实际上没啥实权,真正管事的都是文官担任的副使,也就方便曹家做生意而已。 过了几息时间后,曹景休才抬了抬手道:“起来吧!不过是个闲散官职,当不得什么数的!你是忠勤伯家的次子吧!说吧,来我曹府别院所谓何事?” 袁文绍别看是伯爵府嫡子,在五城兵马司也只不过是个正九品上的仁勇校尉,哪里敢在曹景休面前造次。 听到是忠勤伯爵次子,徐子建终于想起来了,这袁文绍不就是某历史剧里的五大渣男之一吗? 这袁文绍在曹员外面前毕恭毕敬,想来这曹家莫非是…… 看来自己来到了一个有趣的世界呢,徐子建弯着嘴角不禁想道。 听到曹景休的回话后,袁文绍才敢站起身来,躬身说道:“回禀,曹大人!下官奉官家内侍之命前来,找寻康家庶子康建问话!” “这里没有康家庶子,只有徐小郎君,就在你面前,有什么话你就问吧!”曹景休望向一旁的徐子建说道。 袁文绍脸色一紧,本以为可以帮康家抓回康家庶子几人,卖康王两家一个好,自己以后升职也有人帮忙说话,没想到这康家庶子竟然有鲁国公家族庇护。 今天,上曹家门来,别说什么好处了,以后不吃挂落就不错了。 难怪,刚刚上司西城兵马使郑大人询问时没人敢出头,今天真是出门没看黄历。 袁文绍对着徐子建客气地说道:“那个!徐小郎君,本官奉上峰命令过来询问你,对于今日汴京小报上报道你‘弑兄逆父’不忠不孝之事,你是否承认?如若有隐情,请写一封信交于我带回复命!” 徐子建打量着这位国字脸未老先衰的年轻人,前世某剧里“坑妻十年,一朝醒悟”的未来盛家大女婿,心里十分腻歪。 这货说什么孝顺母亲才让妻子盛华兰受苦,说白了这就是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老妈虐待怀孕的媳妇,自己却心安理得享受着母亲用来恶心妻子才送过来的小妾,等到盛家发家了,又假惺惺地开始疼爱老婆。 前世,徐子建就很欣赏盛华兰贤惠持家,爽朗大方的性格。 如今这袁文绍才十七八岁,离两人成婚还有个几年,要是有机会的话,说什么也要搅了华兰和这货的婚事。 第15章 徐子建题诗证清白 尽管徐子建内心对袁文绍满怀鄙夷,但其脸上却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并开口说道: “回禀袁大人!对于汴京小报上污蔑我‘弑兄逆父’的谣言,小人坚决不认!我母亲徐氏清清白白,那康家王大娘子却颠倒黑白,肆意诋毁我们母子。 自一年前我上书塾获先生夸赞之后,她便对我加以迫害。 暗中换掉我的风寒药,致使我险些变成傻子,上个月更是在我的药中加入乌头毒,若不是我命大察觉药中有毒,恐怕如今已是一具尸首。 我母亲为我搜集证据并请我父亲做主,却被王大娘子扣押,甚至欲杀人灭口。我为救母亲,不得已挟持嫡兄,迫使他们放人。即便如此,王大娘子仍想打杀我母亲。 眼见母亲即将被打死,我这才刺伤兄长,让王大娘子放人。兄长腿上的伤口极小,根本无性命之虞,恐怕现在都已愈合。 至于我气晕父亲,纯属无稽之谈,王氏为阻止我以后回康家,逼迫我自愿脱离康家宗族,父亲拗不过才晕倒的。试问,若在康府能够生存,我们徐家母子几人又怎会离开康家? 本打算离开康家后,我们母子几人离开汴京,与康家再无纠葛!未曾想康家王大娘竟咄咄逼人、倒打一耙,为了母亲的清誉,我今日在此题诗两首,以证清白。” 徐子健边诉说,边泪如泉涌,那泪水仿佛决堤的洪流,怎么也止不住。 他的声音颤抖着,身体也因极度的悲愤而微微抽搐,“母亲一生清白,却遭此污蔑,康家如此欺人太甚,我怎能不悲,怎能不痛!” 他的哭声中充满了绝望与无奈,似乎要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痛苦都宣泄出来。 实际上,徐子建对康家毫无好感,要他为康家落泪,着实是强人所难。 此时,一根绣花针正稳稳地扎在徐子建的哭穴上。 正所谓人生如戏,全凭演技。 没办法,只有哭出来,方能显出他的悲惨境遇。 前厅的曹、袁两人听完徐子建的讲述,无不深受触动,这才知晓他们母子在康家所遭受的非人待遇。 着实未曾料到,在人前一副端庄大方的康家大娘子,背地里竟是这般阴毒狠辣,连一个庶子都容不下。 “去我书房拿一副笔墨纸砚过来。”曹景休对一旁伺候的丫鬟吩咐道。 很快,侍女便从曹景休的书房将文房四宝,放置到了前厅左侧的八仙桌上。 曹景休对徐子建说要题诗饶有兴致,想要瞧瞧他一个 8 岁的孩童能写出一首怎样的诗来。 “来贤侄,叔父为你研墨!” 曹进修卖力地帮徐子修将墨水研磨好。 站在一旁的袁文少看见身为国舅的曹景休竟然为康家庶子亲自研墨,不由得眼皮一跳。“这才一天时间,这康家庶子究竟做了什么?能让二国舅如此折节相待。” 徐子建也毫不拖沓,提起笔来,在宣纸上挥毫泼墨百字有余。 《送王大娘子歌》 康家出了好娘子,勤俭持家七品妇 大朗厌书爱美人,七郎入学先生夸 伤寒无药成痴儿,大娘拍手笑颜开 痴儿不死恨难消,月来赠汤黑乌头 姨娘为儿求君放,王氏羞怒令杖毙 长兄携奴凌幼弟,痴儿闻母受磨难 持械挟兄为救母,君判忤逆欲除宗 今日不作康家郎,此生愿为徐氏子 稚子含泪出门去,岂为膏粱忘亲恩 《石灰吟》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全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 曹景休虽未参加过科举考试,但也并非不通文墨之人,因不能习武,也曾有名师大儒教导,在看过徐子建的诗和字之后,不禁拍案叫绝道: “好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间。好诗!好字!有了这两首诗我看谁还敢拿贤侄你的身份说事?贤侄我看你这字体,有前唐褚遂良之风范又独成一家,这等字体,我竟从未见过。” “回禀曹叔父,这是晚辈师傅所传授,名曰‘瘦筋体’,小侄苦练许久,才略有所成!” 徐子建恭敬地回禀道。 “贤侄,你师傅真是个神仙般的人物。若是家兄知晓有这么一个人物,定然会非常高兴。”曹景休一脸赞叹地说道。 袁文绍一头雾水地看着两人交谈,却又不敢插话,唯恐触怒二国舅曹景休。 徐子建的两首诗,说实话第一首水平虽是一般,不过其中所蕴含的深情却令人动容。 而第二首则不同,气势磅礴,一字一句铿锵有力,在大周朝这个文化兴盛的时代,简直说出了士大夫心目中的文人风骨。 最令人惊喜的是他那一手字,每一笔都有粗有细,刚劲有力、韵味十足。 那份飘逸,那份洒脱,锋芒毕露,富有傲骨之气。 曹景休拿起宣纸,仔细端详良久,心中似有不舍,不愿撒手。 “曹大人,官家的内官还在五城兵马司那边等候。下官着急回去复命,可否将徐小郎君所写书信交与下官……” 袁文袁文绍虽对字画兴趣不大,也看出曹景休对这幅字的喜爱,不过皇命难违,只好小心翼翼地提醒,丝毫不敢大声催促。 “曹叔父若是对小侄的字画感兴趣。回头得空,小侄再给您写一幅便是!左右也花不了多少时间,请先将书信交还给袁大人回去复命吧。” 徐子建看穿了曹景休的心思。 “也罢!那就麻烦贤侄了。袁二郎这书信你可得看好了,要是有什么破损,我唯你是问。”曹景休小心翼翼地将书信折叠好交给袁文绍。 袁文绍感激地看了徐子建一眼,这徐小郎实在识大体。 “曹大人放心。下官一定会将书信保管好。亲自交到官家的内官手上。”这袁文绍还算机灵,从怀中掏出一个紫檀木匣子,将书信小心地放到里面。 …… 另一边五城兵马司衙门。 张内官已等得极不耐烦,心中暗骂道:“这西城兵马使派出的人也太不靠谱了。官家金口玉言下的口谕,这些人居然敢如此怠慢!要是咱家因此受责罚的话,回头少不得在官家面前给他们上点眼药。” 西城兵马使郑琦眼见坐在对面的张内官脸色愈发阴沉,心里不由嘀咕,“这袁文绍再不回来,老子恐怕就要被这大太监记恨上了。” “张内官请喝茶。” 郑琦一脸陪笑地帮着张内官倒茶,他出身忠敬侯府的庶支,可得罪不起宫里的内官。 “郑大人!这茶,咱家就不喝了?你还是催催你的人快点吧!不然耽误了官家的事情,谁也吃罪不起!” 张内官盯着郑琦语气不善地提醒道。 “郑大人,下官回来复命。” 袁文绍终于在两人的千盼万盼中,回到西城兵马司衙门。 “快,快快!将东西交给我!” 张内官顾不得敲打西城兵马使的郑琦,一把从袁文绍手中夺过装有徐子建书信的紫檀木匣,便匆匆往皇宫赶去。 在张内官走后,郑琦开始抱怨自家手下袁文绍:“文绍啊,你今天怎么回来得如此之晚?对了,那康家庶子怎么没有抓回来?这如何向康家和王家交代?” “郑大人,别提了!那康家庶子如今改名徐子建,深得二国舅器重,两人以叔侄相称。我别说逮那康家庶子,就连和他说话都不敢太大声,就怕触怒了二国舅。 况且,那康家的王大娘子根本不是什么好人。我从那康家庶子口中得知汴京小报上报道的完全是一派胡言。只是为了掩盖其谋害庶子的罪行而已。” 袁文绍一脸苦笑地将自己在曹家别院的所见所闻一一告知了上司郑琦。 “如今官家插手此事,要是查明了,恐怕康王两家多少要吃些挂落了。这汴京要起风了!咱们五城兵马司,老老实实守好自家那一亩三分地,啥事也别掺和进去。” 郑奇表情凝重地对袁文绍叮嘱道。 第16章 帝后和谐 日落黄昏之际,福宁殿内,嘉佑帝与曹皇后正在共进午餐。 嘉佑帝一生秉持节俭之风,餐桌上的饭菜仅为简简单单的五菜一汤。 “启禀官家,皇后娘娘!张内官已从五城兵马司将康家庶子的辩解信取来,正在殿外等候!”一位内官步入殿内禀告。 “让他进来回话!”嘉佑帝抬手示意。 福宁殿院外,张内官满头大汗地伫立在门口静候,听闻同僚的传话后,这才捧着檀木盒子走进大殿。 “张全怎去了这般长久?”嘉佑帝咽下一口皇后夹给他的蒸羊肉,略显不满地问道。 “启禀官家!奴婢在五城兵马司等候多时,那五城兵马司派出去的人才将信从二国舅府上取回!刚一拿到信,奴婢便马不停蹄地赶回来!”张内官跪在地上,匆忙解释道。 “罢了,你也辛苦了!下去喝碗茶汤再过来伺候吧!”嘉佑帝望着满头大汗的张内官,温和地说道。 “谢陛下!”张内官将手中的檀木盒交给另一位内官,起身施礼后离开。 “陛下您还未用完餐呢,不如由臣妾为您念信,可好?”曹皇后将一碗加了半勺砂糖的绿豆粥递给嘉佑帝。 曹皇后出身于武将家族,却熟读四书五经,尤其是那一手飞白,就连嘉佑帝都自愧不如。 曹皇后虽相貌平平,但端庄大方,此刻一双秀手捧着书信,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美。今日由她为嘉佑帝读信,倒颇有几分红袖添香、夫妻和鸣的韵致。 曹皇后仔细阅读了徐子健的两首诗,内心大为震撼。听闻康家庶子不过是个幼童,竟能写出如此情真意切、发人深省的两首诗。尤其是那字迹,苍劲有力,虽字形稍瘦,却不失筋骨。 曹皇后忽然想明白为何内官会如此之久才能取回这封信,估摸是三弟在那边端详许久,舍不得放下。 曹皇后想到嘉佑帝也是个爱字画之人,倒不如让他把这封信赏赐给自己。虽是使了些手段,可哪个女人不期望得到丈夫的宠爱? 想到此处,曹皇后收起表情,向嘉佑帝卖起乖来:“官家,臣妾想向您讨个人情。” “嗯?皇后有何要求?直说便是。”嘉佑帝放下手中的碗筷,看着含情脉脉望着自己的曹皇后,饶有兴致地说道。 嘉佑帝自幼在刘太后的教导下循规蹈矩,又在众多名臣的辅佐之下,规规矩矩地做着一位明君。 实际上,他内心亦有不安分的想法,内心深处对于所谓的循规蹈矩有些厌烦,只是碍于世俗的规则,无法表露出来。 这也是他一直宠爱不安分的容贵妃的原因。 曹皇后过于循规蹈矩,反而让他难以亲近。 “那康家庶子徐子健在信中以两首诗自证清白,臣妾看了甚是喜爱。待会念完信后,陛下能否将这封信赐予臣妾。”曹皇后将信捂得紧紧的,眼神带着一丝狡黠说道 。 嘉佑帝声音爽朗地笑了笑,说道:“好,那就依皇后所言。一会将康家庶子的信赐予你。” 他也看出曹皇后在向自己卖乖,却并不戳穿。作为夫妻,就需要这般些微的情趣。 “谢谢,陛下!臣妾先给您念第一首,《送王大娘子歌》。”曹皇后朝嘉佑帝施了一礼说道。 嘉佑帝听到这个诗名有些皱眉,这康家庶子难道是打算和嫡母对骂不成? 曹皇后计划成功也不再拖延时间,轻启朱唇柔声念道:“康家出了好娘子,勤俭持家七品妇。大朗厌书爱美人,七郎入学先生夸。伤寒无药成痴儿,大娘拍手笑颜开。痴儿不死恨难消,月来赠汤黑乌头。姨娘为儿求君放,王氏羞怒令杖毙。……” 徐子建的诗中饱含深情地讲述了他在康家的境遇以及逃离康家的经过。 嘉佑帝听后面诗句的内容眉头终于舒展开来,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不由得击掌叫好道:“好一句,岂为膏粱忘亲恩。这徐子建真乃孝子也!” 嘉佑帝当年也当过“庶子”,对于庶子的境遇甚是了解。 徐子建这首诗让嘉佑帝觉得感同身受,一样是嫡母庶子,嘉佑帝却没有勇气反抗嫡母刘太后,终生都未见到生母辰妃。 不一样的是,徐子建作为一个不到十岁的稚子却有勇气反抗嫡母的压迫,还成功地带着生母和嫡亲姐妹逃离了康府,实在让嘉佑帝又赞叹又惊讶。 “哼,没想到朕的治下,居然有如此凶恶的女人。毒杀庶子,颠倒是非,胁迫夫君!必须要狠狠惩治这康王氏。”嘉佑帝义愤填膺地拍了拍桌子,说道。 “陛下息怒!如今王家老太师才刚刚过世没几年,王家的门生故吏遍布朝堂。陛下要是狠狠处置康王氏必定会引起朝堂动荡!”曹皇后见嘉佑帝发怒,连忙劝诫道。 “皇后说的在理,如今确实不是从重发落王家人的时候,可是朕咽不下这口气。这康王氏如此嚣张跋扈,恐死在她手下的人命不在少数。” 嘉佑帝在曹皇后的劝说之下终于冷静了下来。只是就这么放过康王氏,实在有些不甘。 “陛下要想出气还不简单。明天在朝堂上,找机会将这件事情抛出去。康王两家的故旧众多,总有不开眼的跳出来为他们说好话。到时候陛下再借机发落他们便是。反正有此封信在手,是非曲折,一看便知。到时候您要趁机惩处康王氏,满朝大臣也不敢再替康王氏求情了!” 曹皇后娓娓地替嘉佑帝分析道。 “皇后这主意不错。就按你说的办。” 嘉佑帝一脸高兴地看着曹皇后,笑着夸奖道:“皇后真不愧是我的贤内助。” “只盼陛下不要怪臣妾胡言乱语就好!那康家庶子于我曹家有恩,臣妾这次有些偏私了!”曹皇后悠悠说道。 嘉佑帝注意到了曹皇后的幽怨,站起来将她搂在怀里,有些愧疚地说道:“皇后你这些年受委屈了。” 曹皇后自入宫以来一直恪守规矩,从来不私自接见外臣,而且也从来不与后宫嫔妃争宠,处事公道,不偏不倚。 “陛下,臣妾没事。臣妾只是做了一个大娘子应该做的事情。”曹皇后偏过头不让嘉佑帝看到自己眼角的泪水,倔强地说道。 “罢了,你就是太过坚强了。你是朕的妻,朕的皇后。在朕面前偶尔当个小女人,别让自己太委屈了。”嘉佑帝拿起帕子轻轻为曹皇后擦干眼角的泪水。 “臣妾多谢陛下怜惜。只是臣妾作为皇后终究是不能长日做小女儿态的。”皇后难得有些害羞地说道。 “传朕旨意,今晚在福宁殿皇后宫里歇息!”嘉佑帝抓着曹皇后的手对着一旁伺候的内官吩咐道。 “陛下,那徐子健还有另外一首诗。臣妾还没念给您听呢。那首诗写得更好。臣妾去寝宫给您念诗。”曹皇后抬起手中的信,有些欣喜地说道。 好,今晚都听皇后的!嘉佑帝点了点头,抱起曹皇后往偏殿寝宫走去。 似乎为了弥补过往的冷落,嘉佑帝今天表现得特别卖力,皇后也没有端着架子,尽心伺候皇帝。 龙凤合鸣过后,曹皇后脸色红润地靠在嘉佑帝怀中,梨花带雨。 “皇后怎么哭了!”嘉佑帝温柔地问道。 “成亲多年一直没有为陛下诞下一儿半女,臣妾心中有愧!今天看到徐子建诗中对生母的维护以及孺慕之情,臣妾心中非常羡慕!”皇后有些踌躇地说道。 “朕又何尝不羡慕那康家庶子,朕一辈子都没见过生母!”嘉佑帝闻言情绪也有些低落。 “陛下,臣妾给您念一下徐子健另外一首诗吧。您一定会喜欢的。”曹皇后见嘉佑帝心情不佳,连忙说道。 嘉佑帝听完徐子健的另外一首《石灰吟》,果然心情转好,不由得赞叹道:“这徐子健此诗,真有我大周文人之风骨。朕明日要赏赐于他。” 看着贤惠的曹皇后,嘉佑帝心中做了一个决定。 第17章 荆王 慈元殿内灯火通明,一位头顶以娇艳鲜花悉心装点,脸上佩戴着璀璨珍珠面饰,身着粉色宫装的华贵妇人正在屋中大发雷霆。 殿外,微风轻轻拂过庭院中的花草,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仿佛在为屋内的喧嚣暗自叹息。 妇人那如凝脂般的肌肤在宫装的映衬下愈发白皙,弯弯的柳眉之下,一双杏眼此刻正因愤怒而瞪得滚圆。 她鼻梁挺直,樱桃小口此刻正张开发出责骂之声。其身上的粉色宫装乃是用上等丝绸制成,裙摆上绣着精美的花鸟图案,袖口镶着银丝滚边,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摇曳。 妇人肆意地打砸、摔折物件,各种名贵的瓷器笔砚散落满地。 一旁伺候的女官内侍皆站在一旁,噤若寒蝉,无一人胆敢上前阻拦。 这位妇人正是嘉佑帝最为宠爱的容贵妃。 那一头精心梳理的发髻随着她的动作微微晃动,几缕碎发散落下来,反倒更添几分凌乱之美。 一旁的宫中女官内侍面色如常,似乎对此已然习以为常。 待容贵妃发泄得差不多了,她的心腹女官蔡嬷嬷才开始吩咐其他宫女收拾清扫。 蔡嬷嬷身着一件深蓝色的宫装,衣服上绣着简约的花纹。 她年约五旬,身形略显富态,一张圆脸布满皱纹,眼角的鱼尾纹尤为明显。 一双不大却透着精明与干练的眼睛,此刻正满含关切地望着容贵妃。嘴唇略薄,说起话来条理清晰。 “贵妃娘娘息怒。今日官家去皇后寝宫实属正常。奴婢听说二国舅家的独生子昨日跌落下马受伤,险些丢了性命。官家心软,过去慰问皇后,也是情理之中。”蔡嬷嬷倒了一碗冰镇薄荷饮子递给容贵妃。 殿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让这闷热的氛围更显烦躁。 容贵妃听闻曹皇后娘家侄子受重伤,顿时来了兴致问道:“真的吗?她那侄子死了没?” 容贵妃那精心描绘的眉眼间满是急切与好奇,头上的鲜花微微颤抖。 “那倒没有。听说被抢救过来了。不过我打听到那曹公子伤得颇重,以后恐怕连马都骑不得了。虽未死,但也算是半废了。”蔡嬷嬷斟酌着说道。 “哦,这倒是个好消息。如此一来,曹家未来的势力至少减了一半。” 容贵妃已恢复理智,有些得意地笑道。此时她的脸上重新浮现出妩媚的笑容,嘴角微微上扬。 “娘娘,眼下并非和皇后争一时恩泽的时候。您想啊,那曹皇后入宫十几载,都没生个一儿半女。难道这一两天就能怀上?” 蔡嬷嬷表情从容地给容佑妃分析道,“娘娘此时应当把注意力放在荆王身上。只要获得荆王的抚养权,等官家百年之后,贵妃娘娘当上太后,便有机会反压曹皇后一头,成为这后宫之主。” “好,蔡嬷嬷,派人回我娘家,让人送些小孩子爱玩的东西过来。明天本宫亲自给荆王送过去,务必让荆王喜欢上本宫。”容贵妃猛喝一口冰镇薄荷饮子吩咐道。 “娘娘能够这样想,那是最好不过了。只要官家能够看到娘娘的诚意,一定会将荆王交给您抚养。” 蔡嬷嬷看着荣贵妃柔声说道。 “蔡嬷嬷,咱光送点玩具就行了吗?我看冯贤妃和刘淑妃那两个贱人,整天给荆王送好吃的糕点过去。你看咱们要不要也送点?”容贵妃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蔡嬷嬷连忙摆了摆手。 “贵妃娘娘千万别!咱们就送点玩具就好。荆王年纪尚小,听说朱才人生他的时候,难产了,在里面闷了大半天才出来,这也导致荆王先天不足,总是生病。您说要是哪天荆王有个哪里不舒服,官家是会怪送玩具的那个还是怪送吃的那个?” 容贵妃虽然骄横,但也并非没有头脑之人。 她听了蔡嬷嬷的话,点了点头。“蔡嬷嬷你说的有道理。咱们还是送玩具吧。万一出事了,至少不会吃什么瓜落。至于冯贤妃和刘淑妃,那两个贱人就让她们得意一阵子吧。” …… 第二天一大早,阳光透过云层洒下,却并不热烈。 嘉佑帝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袍上绣着栩栩如生的五爪金龙,张牙舞爪,气势非凡。龙袍上的金线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耀眼的光芒,彰显着他的尊贵与威严。 腰系一条镶满宝石的玉带,头戴一顶嵌着明珠的皇冠,面容英俊而威严,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紧抿,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 嘉佑帝陪曹皇后吃了一顿丰盛的早餐后,便在曹皇后温柔的目光下离去了。 嘉佑帝在女官和内侍的护送下,来到荆王居住的寿康宫。 寿康宫总管内侍刘进身着一袭深青色的宦官服饰,衣摆和袖口绣着细密的云纹图案。他身形微微发福,一张圆脸白净无须,眼睛不大却透着几分机灵。 此刻,他低垂着脑袋,弓着身子,脸上满是恭敬与谨慎,率领着一众宫女内侍跪伏在嘉佑帝面前。 女官叫郑秋娥,是荆王的奶妈,身穿紫黑色圆领缺袴袍,由于被拽住衣服想跪又怕伤到一旁的小皇子。 荆王小脸微圆,留着冲天发髻,身穿素色褙子和宽松裤子,腰间系着一个淡黄色腰带,手里攥着一只小木马,害怕地躲在奶妈身后。 “父……皇!”荆王在奶妈的鼓励下磕磕绊绊说了一句话,又躲回奶妈身后了。 嘉佑帝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都三岁了还不怎么会说话,似乎有些愚钝,希望不是个痴儿。 否则,有晋惠帝司马衷的前车之鉴,荆王要想继位恐怕就麻烦了。 “刘进你留下,其他人都先去忙活。”嘉佑帝朝跪在地上的女官和内侍抬了抬手。 刘进闻言,忙不迭地应道:“是,陛下。”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谄媚,起身后仍不敢直起身子,始终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态。 “刘进,最近都有谁过来看过荆王?”嘉佑帝盯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内侍总管,淡淡地问道。 刘进立刻又跪伏在地上,神色紧张,丝毫不敢隐瞒,回答道:“回陛下,最近容贵妃有来过三次,送了一些小玩具给荆王殿下。冯贤妃和刘淑妃也带着两位公主来看过荆王两次,还带了一些糕点过来。” 嘉佑帝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继续问道:“皇后有没有过来看望荆王?” “回陛下,皇后娘娘没有来过。不过她派了两个人过来。”刘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哦,皇后娘娘派了两个人过来干什么?”嘉佑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皇后娘娘派了一个宫廷乐师每天为荆王殿下弹奏《清心曲》半个时辰。还抽调一名翰林学士负责教导荆王《千字文》。”刘进老实回答道。 嘉佑帝暗自点了点头,沉思道:“曹皇后真够心思细腻的,《清心曲》可以使人头脑清醒,而读书习字可以使人明理。不愧是我大周朝的皇后。” 从这一刻开始,嘉佑帝对于选择何人来抚养荆王,有了想法。 第18章 朝会 嘉佑元年1053 年,六月二十一日。 在大庆殿西侧的文德殿内。 清晨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斑驳地洒落在殿内的金砖地面上。 嘉佑帝稳坐于御座之上,身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腰束一条镶满宝石的玉带,头戴一顶嵌着明珠的皇冠。 其面容英俊且威严,剑眉星目,鼻梁挺直,薄唇紧抿,目光如炬,审视着殿下百官的一举一动,犹如猛虎巡查自己的领地。 此刻,嘉佑帝右手轻搭在龙椅的扶手上,手指富有节奏地敲打着,心中正思量着荆王抚养之事,面色略显凝重。 今日乃是每日例行的常朝,主要是各级官员向皇帝行七拜之礼,通常不会过多探讨国家大事。 官家训话完毕后,大部分官员会返回自己的衙门上衙。而真正有要事商议时,则会在紫宸殿内堂商讨。 御座右下方的礼仪内官依照惯例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内官喊罢,微微躬身,目光低垂,不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殿外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了些许夏日的燥热。 殿内百官依照官职大小,在规定位置站定,向皇帝下拜后,静候皇帝训话退朝。 “众位爱卿,荆王生母朱才人,前阵子已然仙逝,如今荆王独自一人住在寿康宫里,朕认为该为他安排一位母妃抚养其长大!”嘉佑帝说完,目光急切地在群臣脸上扫过,期望有人能站出来给出建议。 此时,一只鸟儿在殿外的枝头鸣叫了几声,仿佛也在窥探殿内的情形。 就在此时,御座上的嘉佑帝突然说道:“朕今日想听听各位大臣的意见!后宫之中究竟选哪个妃子合适?”说完,他身子微微前倾,眼神中透露出几分压迫之感。 对于如此敏感的问题,众大臣皆格外警惕,不敢轻易开口。毕竟,无论说对说错,都可能招致后宫中受宠妃子们的怨恨。 他们有的低垂着头,有的眼神闪烁,心中都在暗自盘算。 虽说大周朝后宫不得干政,但也难挡宠妃们的枕边风! 何况这些宠妃们的娘家在朝堂中亦是非富即贵,若无利益关联,谁愿贸然开口去得罪人? 殿内的气氛仿佛凝固了一般,沉闷压抑。 “哦!看来无人愿意说?那朕就开始点名了!”嘉佑帝眉头微皱,脸上闪过一丝不悦,目光在群臣中来回搜寻。 此时,从远处隐隐传来几声钟鸣,更增添了几分紧张的氛围。 嘉佑帝略带玩味地看向下方百官中第三排一个脸色黝黑的官员,说道:“包爱卿,素来听闻你做事最为公正严明,那就由你开个头吧!” 包拯闻言,脸色愈发暗沉,心中暗叫不妙,他虽处事公正,但也不傻,皇嗣之事怎可随意参与。 但被皇帝点名,又不能不应,只得硬着头皮站出,恭谨地拱手施礼,身体微微颤抖,显露出内心的紧张: “启禀陛下。依我大周朝中法伦常之制,一般寄养在嫡母名下。若嫡母多有不便,那便由家主指定贵妾抚养。 至于荆王寄养在何人名下,终究还是得由官家决定!” 说完,包拯暗暗擦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嘉佑帝脸色有些难看,心中暗想:都说这包拯老实,今日看他说了这番话,以后谁还敢在他面前说他包黑子老实。顾左右而言他,实在圆滑。虽然包拯未给出实质性建议,不过毕竟起了个头。嘉佑帝还不得不赏赐于他,以显恩宠。 “来人,传朕旨意。包拯谏言有功,赏赐绸缎十匹,贡品瓷器一对。”嘉佑帝挥了挥手,语气还算平和。 “谢陛下。”包拯连忙跪地谢恩,然后小心翼翼地退回原位,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嗯,嗯。包爱卿刚刚已然发表了看法。其他人还有无不同的建议?尽管畅所欲言。朕恕你们无罪。”嘉佑帝语气温和地说道,目光再次扫向群臣。 果然,有了包拯的开头,其他朝臣们也跃跃欲试,有的清了清嗓子,准备开口;有的则相互交换眼神,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就在这时,一位容贵妃的娘家亲属——李大人突然站了出来,他一脸谄媚地说道:“陛下,微臣觉得应当让贵妃娘娘抚养荆王,贵妃娘娘出身高贵,温柔贤淑,定能将荆王照顾得妥妥当当。” 此言一出,群臣中一阵骚动,有人暗自撇嘴,有人面露不屑。 容贵妃娘家原本是个泥瓦匠,因女儿受宠,硬是被封为富昌侯。 这李大人为了讨好容贵妃真是连脸面都不要了。 这时,一个工部的官员上前一步说道:“陛下,此事万万不可!贵妃娘娘生育三胎皆夭折,伤到身体,难以全心照料荆王。不如淑妃照顾两个公主有经验!” 这个工部官员姓刘,是淑妃父亲刘相公的门生。 李大人立刻反驳道:“刘大人此言差矣,谁都知道贵妃娘娘最喜欢孩子,有手下宫女嬷嬷协助照料,有何不可?” 翰林院院正的欧阳修和冯太师有旧,也站出来凑热闹说道:“冯贤妃,也育有两个公主,那为什么不选她?” 几人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嘉佑帝脸色愈发阴沉,一拍龙椅:“都给朕住口!韩相公,文相公你俩来说!”嘉佑帝发怒后,众人老实的退回了原位不再吭声。 被点名的韩章和文彦博,两人对视了一眼。 还是官职稍低的文彦博先站了出来,向嘉佑帝行礼道:“陛下,皇后娘娘才是荆王的嫡母。而且她入宫以来一直恪守宫规,从不与外臣私自见面。为了大周社稷着想,可将荆王交由皇后娘娘代为抚养。” 嘉佑帝听了文彦博的建议不置可否,看向一旁的韩章,似乎在等他表态。 韩章比文彦博拜相更早,他对嘉佑帝的脾性十分清楚,知道嘉佑帝在试探大臣们的态度。 于是不再犹豫,站出来施礼道:“启禀陛下,无论是皇后也好,贵妃也罢,亦或是其他妃子,这是陛下的家事。无论陛下作何决定,臣都会拥护您的旨意。” 韩章不愧是能稳坐相位多年的老成之人,一番话说下来,让嘉佑帝心花怒放。 尽管如此,嘉佑帝依旧没有轻易下旨,而是宣布需要细细思考后再做决定。 荆王之事暂且搁置,嘉佑帝准备按照昨晚曹皇后提的建议,装作不经意地说道:“诸位爱卿。昨日朕在汴京小报上看到一则报道,康家有个庶子‘弑兄逆父’,罪大恶极,不想我汴京治下居然有如此恶人,不知道各位爱卿有何见解?” 这时两个监察御史一同站了出来,异口同声地说道:“臣柳念!臣马彤!弹劾二国舅曹景休窝藏罪犯,康家庶子,康建!” 嘉佑帝装出一副吃惊的神色,说道:“两位爱卿。你们说那康家庶子是罪犯,可有实地调查过?有确凿的证据吗?” “启禀陛下。我二人消息皆是从康家和王家人口中得来。康家和王家世代簪缨,怎会诓骗我等?” 两位御史见嘉佑帝有些怀疑,不约而同地对视了一眼,咬牙说道。 这二人皆为王家和康家的门生顾旧如今康王两家出了这般丑闻。 哪怕知道其中略有隐情,他们也必须帮忙遮掩。 所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们作为康王两家的门生故吏,若是康家丑闻引爆,他们也会受到波及! 嘉佑帝目光不善地看着下面两位在他面前撒谎的御史。 “看来这两人要死保王康两家了,既然如此,那就将你们先发落了。” 第19章 御史被贬贵州 “那便是两位御史未曾实地考察以确定有无证据了?我大周虽不以言获罪,然而倘若二位爱卿知情不报,朕定会治你们的罪!”嘉佑帝语气含糊,语意不明地提醒道。 “启禀陛下,臣等曾到康府确认过,康府大朗确实被利器刺伤,伤势颇为严重!那个康建刺伤嫡亲兄长之事确有其事……”两位监察御史信誓旦旦地保证着。 “启禀陛下,此事涉及国舅,臣建议交由开封府负责彻查!务必查个水落石出,以正国法!”涉及此案件,开封府尹包拯站了出来,毕竟此乃他的专长所在。 柳、马两位监察御史见包黑子站出,脸色不由得一沉。 “包爱卿,莫急!既然两位御史称康大郎伤势严重,朕先派御医前去为他诊治!毕竟他是王老太师的嫡亲外孙,可不能让他轻易丢了性命。”嘉佑帝语气平淡地说道。 “张忠全听令,朕命你安排一名内官,陪着御医一同前往康府看望王老太师的嫡亲孙子。瞧瞧他伤势究竟如何?快去快回。查看完毕后回来向朕和众位大臣禀报。” 嘉佑帝看向一旁的张内官吩咐道。 此刻,百官皆有些不解地望着嘉佑帝的奇异举动。 按理说,这不过是一件寻常案子,百官不明白为何嘉佑皇帝会如此大费周章。 依照以往惯例,此类小案子只需交予有司衙门处理即可。而且御史已发话弹劾二国舅,依照过往情形,嘉佑帝会给文官们一些面子下旨斥责二国舅,然后命其交出康家庶子法办。 但此次嘉佑帝却做出一些令人费解的举动。 站在最前排的相公们,对嘉佑帝的奇怪行为仿若未觉,并未发表任何言论,整个朝堂陷入一种诡异的安静之中。 而那两个监察御史也同样察觉到气氛的异样,心中隐隐觉得情况不妙。 不少精明之人已然猜出,嘉佑帝欲借题发挥,杀鸡儆猴,以此树立皇威。至于谁是鸡,谁是猴?在场为官者皆非愚笨之辈,都静静地等待嘉佑帝的下一步举措。 果然,面对百官的沉默,嘉佑帝面带微笑,仿若无事一般,对着百官说道:“各位爱卿,朕昨日在曹皇后宫中见到一幅墨宝,觉得甚是有趣,便厚着脸皮从皇后手中借了过来,给各位爱卿欣赏一番。” 嘉佑帝想起被曹皇后诓骗走这幅墨宝,心中隐隐感到有些心疼。 当时未曾仔细查看,那康家庶子所写的两首诗,不仅文笔甚佳,更重要的是他还用了一种嘉佑帝从未见过的字体。 那字体乍看有些略显清瘦,却筋骨俱全。一字一笔一划,锋芒尽显,让人感受到一股激昂之气,细细品味,实在是精妙绝伦。喜欢书法的嘉佑帝不禁心生悔意。 在嘉佑帝的示意下,徐子健用瘦金体写成的两首诗,已被嘉佑帝命人装裱妥当,在两名内官的手捧之下,进入崇德殿。 百官心中一震,知晓重头戏来了。 徐子健的两首诗,被内官依次从近处向远处展示,一一呈现在百官面前。 站在第一排的韩章和文彦博,最先看到徐子章的两首诗。 韩章不动声色地阅览那两首诗,读完第一首诗后,之前的疑惑已然全部解开。 这第一首诗简洁明了地叙述了康府所发生之事的经过。而第二首诗更是展现出康家庶子证明自身清白的坚定执着。 韩章心中不由赞叹:我大周又将出现一位少年天才。 一旁的副相文彦博,则表现得激动许多,看到那两首诗后,忍不住出声夸赞道:“好诗,好字。那康家庶子实乃大才!” 另外几位副相公看过之后同样面露异色,同时也明白了嘉佑帝此前的所作所为。这官家乃是打算敲山震虎,警示一下百官。 这封书信随着内官的持续展示,越来越多的官员得以看见。有称赞诗好的,也有夸赞字妙的,众人纷纷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其中以翰林院的那帮人最为积极。 看到这两首诗后,翰林院这帮向来质朴的文人,心中隐隐燃起怒火。 这康王两家属实不成体统,竟如此迫害一个大周未来的栋梁之才。尤其是最喜欢提拔年轻人的欧阳修,更是忍不住怒斥道:“岂有此理!有辱斯文。” 为康王两家出头的那两位监察御史,从前排官员们交头接耳的声音中察觉到了不对劲。 他们发现周围同僚看向自己的眼神充满不善与厌恶,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堪之物。 当看到两名内官手捧着的两首诗之后,二人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害怕得两腿颤抖。 他们知晓自己的仕途大概要终结了,惹了嘉佑帝的厌恶,恐怕很快就会被贬至穷乡僻壤之地当个知县,再无回京的可能。 早知晓这康王两家行事如此恶劣,他们俩定然不会替康家遮掩。 如今后悔却为时已晚,心中只余下对康家和王家无尽的怨念。 这次真是被他们坑惨了。 同样的,不少位阶较低的官员已然下定决心,日后要与康家和王家两家的门生故吏保持距离,否则被嘉佑帝视为同党,恐怕会受到牵连。 出了这档子事,康王两家一系的官员,迟早会遭到嘉佑帝的清算。 还是那句话,在这个时代,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要出了问题,哪家都难以逃脱。 只是可怜,康、王两家老太爷多年积攒的官声名望,竟被自家子孙败坏得一干二净。 名声这东西,败坏容易,想要恢复如初那可是难如登天。 往后但凡王、康两家的子弟,不管是婚嫁还是为官,都会受到此事的深远影响。 在古代,名声就是如此重要。 接下来就要看嘉佑帝如何处置这康、王两家了。 很显然,从嘉佑帝此番大费周章的举动来看,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康家和王家。 百官很快便安静下来,屏住呼吸,等待着御座上的那位帝皇做出裁决。 “两位卿家,还有何话可说?难道我大周朝的御史都是如此不辩是非?若非事出有因,一个八岁幼童何须离家脱宗? 如此浅显易懂的情形,你们两个是真的看不懂,还是不愿意懂?连几岁孩童都要迫害,我大周朝的官当得好啊!” 嘉佑帝目光扫向两位监察御史,怒斥道。 “臣识人不明,请陛下治罪!”柳念、马彤慌忙跪下认罪。 “既然你二人不识百姓疾苦,那便去贵州当个县令吧!”嘉佑帝语气冰冷地看着两人。 “臣柳念,叩谢圣恩!” “臣马彤,叩谢圣恩!” 从汴京御史被贬到贫苦地区的县令,其中落差可想而知,两人却丝毫不敢辩驳,只能老实谢恩。 第20章 嘉佑帝的赏罚与康府众生相 处置完二人,嘉佑帝这才向百官问询:“诸位爱卿,观罢皇后的墨宝,感觉如何?” 已是翰林院院正的欧阳修率先站出,言道:“臣恳请处罚康王氏谋害庶子之罪责,追究康海丰管家不力之过错!” 嘉佑帝语气和缓但不失威严地说道:“朕念及王大娘子乃前太师之女,故而此次不施重罚,仅除去其敕命,令其闭门思过。望其能自省己过,若再行差池,定数罪并罚! 右司谏大夫康海丰管家不善,移为枢密院书令使。朕此举,意在警醒众人,当以公正之心治家理政,不可有丝毫懈怠。” 王大娘子毕竟乃前太师之女,嘉佑帝倒不至于将其诛杀,如今除去她的敕命,令其闭门思过,也算从轻处置了,只可惜有人本性难移。 相较而言,康海丰可谓倒了大霉,从清贵的正七品右司谏大夫被贬为正九品的枢密院书令使。 最为严重的是,康、王两家经此一事声誉尽毁,日后若无出色子嗣重振门楣,恐怕从此走向没落。 嘉佑帝稍作停顿,又接着说道:“朕深感康家庶子徐子建之孝心,其年仅八岁,却能拼死救母,且文采斐然,诗作颇具我大周文人之风骨。朕特赐其为文林郎,望其日后能秉持此心,有所作为。亦望诸位爱卿能以此次之事为鉴,心怀百姓,多行善举,勿因善小而不为,勿因恶小而为之。” 百官皆明,嘉佑帝赐予康家庶子文林郎乃是为了庇护徐子建这位少年天才。 大周文人对少年天才尤为宽容,倒是无人不识趣地出来阻拦,不过一个从九品的散官罢了,没必要徒增嘉佑帝的不悦。 …… 康府位于御街靠近蔡河的保康门附近,也算是汴京内城一等一的宅院了,除主院作为康家嫡系住宅外,其他旁系庶支亦居于康府偏院之中。 此时康府后院,康王氏正在设宴款待宾客,主客便是柳御史和马御史家的夫人,其他康、王两系的故旧官眷亦在受邀之列。 康王氏因有康、王两家余荫获封七品敕命,坐在首座,两位御史夫人分坐其两侧。 王大娘子身着暗紫色鎏金褙子,头上还戴了玛瑙凤钗,配上其不俗容貌,当真呈现出一副雍容华贵之态。 坐在一旁的两位御史夫人分别身着一黄一绿绸缎褙子,以及雕花金叉,相较康王氏却是逊色不少。 “哎呀,我的老天爷!王大娘子真是好福气啊!官家竟亲自下旨派御医前来为康景哥儿看病。这简直是天大的恩泽!” 身穿绿衣的柳夫人一脸艳羡地看着王大娘子说道。 “也就是陛下仁厚,念及我那配享太庙的父亲,才对我儿多加关照罢了。” 王大娘子装出一副谦逊之态,随即拿起帕子,一脸忧伤地说道:“我那可怜的景哥儿,被那个恶毒的庶子险些弄残废了…那二国舅也不知怎的居然收留了那个畜生,这可如何是好啊!” “王大娘子放心,我夫君和柳大人今日已准备在朝堂弹劾那曹景休,我大周朝乃文官治天下,那曹家即便为勋贵也得夹着尾巴做人!没准等会下朝了,那个庶子还有他的小妾生母就给您送回来了!” 马家夫人不甘示弱地讨好说道。 “那就多谢两位妹妹了,都怪我不好,未管教好庶子,才酿成如今这等大祸!” 王大娘子用帕子假惺惺地擦了擦眼角,说道。 “要怪就怪那个庶子忤逆,怎会怪您呢!我们都知晓王大娘子出身名门,家教定然是极好的!” 一旁陪坐的夫人宽慰道。 …… 康家前院,康海丰卧室内。 一群康家族老正在劝说病床上的康海丰在除籍文书上签字。 康家旁系几房已被王大娘子收买,同意将康建开除出康氏族谱。 “海峰啊,你就听三叔公的,那个庶子确做出了弑兄之举,你为何还不肯将他开除族谱!” 一位拄着拐杖、白发苍苍、身穿灰色绸缎大褂的老者,坐在椅子上说道。 “三叔公,可是啊!此事另有隐情,能否不要将建哥儿开除出族谱,我瞧他是个有天分的孩子!日后康家的门楣还得靠他重振呢!” 康海丰语气略显犹豫地说道。 “海峰啊!你糊涂了,景哥儿才是你的嫡子,你这是打算扶庶废嫡吗?无论如何那个庶子都不能留在族中。” 三叔公语气严肃地警告道。 “罢了!但愿你们日后不要后悔!此事到此为止!别再去打扰他们母子了!” 康海丰拿起羊毫笔在除籍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一脸茫然若失,苦笑着说道。 康海峰为官虽不怎么样,但也并非毫无眼光。 自那日徐子建临危不乱的气度中,康海丰便觉自己这个小儿子日后前途必定无可限量。 嫡长子康景实在不成器,整日除了玩鸟遛狗,根本无心读书,日后如何撑起偌大的康家,倘若有小儿子康建辅佐那就好多了。 可惜王大娘子看不到这一点,只是一味打压庶子,甚至下毒暗害。 如今弄得兄弟、父子反目成仇,倘若还不收手,恐怕祸事很快将至。 “堂哥你这话说晚了,大娘子那边已经联系康、王两家的故吏门生去弹劾二国舅,抓那个庶子回来后就准备执行家法将他杖毙!否则事情败露的话,我康家百年清誉都要毁了!” 三叔公的孙子康海朝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 “你们……居然背着我做出这般事,这是取祸之道啊……王若与误康家!” 康海丰气得脸色苍白,指着一旁与王大娘子串通一气的康家耆老怒喝道。 “堂哥,咱们康家如今有今日之风光还靠着堂嫂操持中馈,你这话说得可不中听!刚刚宫里还派御医过来看望景哥儿呢!” 康海朝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 “好了,海丰!除籍文书已送至开封府了。那个庶子虽有几分天赋,可没了家族的庇佑日后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王大娘子做得对,若是留着他恐怕日后整个康家都得提心吊胆,倒不如为了家族稳定除掉他,以绝后患!” 三叔公抖着眉毛,笑容满面地劝诫道。 康海丰知晓自己说不过这帮康家耆老,索性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就在此时,一个洪亮的声音从康府正门口传来。 “圣旨到……” 第21章 圣旨处罚,树倒猢狲散 不多时,被派遣前往康府探查康大朗状况的钱内官归来,跪地恭迎嘉佑帝问询。 “起身回话!讲讲康家大朗那边情形如何?”嘉佑帝望着额上汗水涔涔的钱内官,语气平和地道。 “启禀陛下,奴婢前往康府之时,康家正在设宴款待宾客。” “所邀之人都是谁?” “听闻康家家主抱恙,所请皆为后院女宾!主宾乃是柳御史家的夫人和马御史家的夫人,还有康、王两家的旧友亲朋!” “哦!他们倒真是兴致盎然,饮酒作乐。” “那康大朗伤势究竟怎样?是否如小报所言几近残废?” “启禀陛下,据御医诊断,那康大朗腿上的伤口极轻,全然无需医治,再过两日便能痊愈,丝毫不会影响行走!倒是有一婢女进去通传时,被康家大朗拿茶盏砸破了头,贺太医看不过,留下为婢女止了血!奴婢便先回来禀报了!” “方才去康家的是你,一事不烦二主,就再由你跑一趟去宣旨!” “遵命,陛下!”钱内官躬身施礼而后离去。 嘉佑帝抬了抬手,看向百官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谁觉得朕的处罚过于严苛?” 原本有些官员认为嘉佑帝对康、王两家的处罚过重,此时却也噤若寒蝉,不敢出声了。 “罢了,朕累了,退朝吧!”嘉佑帝神情略显无奈,今日处置了两名御史,难免外面会传出什么流言蜚语,以为朝廷要闭塞言路。 “退朝!”御座下方的礼仪内官接收到嘉佑帝的目光,赶忙高声呼喊! “恭送陛下”百官跪地俯身。 百官心事重重地离开,回官衙“当差”去了。 今日官家的态度甚是怪异,不遗余力地敲打百官,彰显皇威。 不乏有聪慧之人揣测:嘉佑帝已至不惑之年,听闻荆王体弱多病,将近三岁了仍不太会说话,莫非…… …… 回到康府这边。 宴会中的一众女眷听闻有圣旨,纷纷用艳羡的目光看着主座上的王大娘子。 副座上的那位柳御史夫人,更是表情夸张地夸赞道:“哎呀!王大娘子真有福气呀!嫁到康家来,把康家打理得有条不紊。而且还圣眷正浓。” 嗨……就这么一会儿,那内官已经来了第二回。恐怕官家是对康家有什么赏赐安抚吧。毕竟是父亲配享太庙的家族。 另外一位马御史夫人也不甘示弱地追捧着:“哎呀。王大娘子不介意我们一起过去接旨,沾染些福气吧。” 王大娘子脸上甚是得意,想笑又不好意思笑出来,装作矜持地点了点头,说道:“那就烦请几位妹妹随我一同去接旨吧。” 后院的几位夫人联袂来到正院候旨,见到来宣旨的正是之前和太医一起过来查看康大郎的钱内官。 “麻烦钱内官,又来跑一趟。”王大娘子很是客气地朝钱内官说道。 “不麻烦,都是替官家办事的。” 钱内官语气淡淡的,似乎带着一种疏离感,他已然知晓这康家被官家发落了,自然不会给他们好脸色看,捧高踩低这种事情在宫中皆是一种必备的技能。 “钱内官,这点钱给您买些茶水喝,辛苦您跑这一趟了。”王大娘子从祁妈妈手中接过一个钱袋,偷偷地递给钱内官。 “康夫人不必如此。我虽姓钱,但可不是什么人的钱都会拿的。”钱内官身子一让,避开王大娘子伸出的手中的钱袋,冷冷地说道。 “钱内官您这是何意?”王大娘子有些不解地问道。 “咱家是内官,您是官员的大娘子,咱们就不必攀什么交情了。赶紧请康大人出来接旨。” 钱内官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一旁过来观礼的几位妇人,隐约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莫非这圣旨?几人隐隐地猜测着。 终于,康海丰在几名仆人的搀扶下,跟随着几位耆老,一起来到康府前院。前院中已经摆好了接圣旨的香案。 钱内官见人员已经到齐,立马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康家大娘子品行不端,毒害庶子,除去七品命妇敕命,闭门思过三年,不准踏出康府半步。右司谏大夫康海丰管家不善,移为枢密院书令使。钦此” 听到圣旨内容,原本一脸欣喜的王大娘子突然脸色骤变,嘴里不断地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不是的,不是的,陛下,怎么可以这样对我?都是都是那庶子康建的错。” 旋即看向钱内官,大声质问道:“钱内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才是受害人啊。怎么不抓那康建,反而要惩罚我们康家。我父亲可是配享太庙的王太师啊。” 钱内官却没有搭理歇斯底里的王大娘子,只是冷冷地说道:“康大人,康王氏。请问你们这圣旨,是接还是不接?” 康海丰表情木然地接过圣旨,叩拜道:“臣康海丰,叩谢陛下隆恩。” “对了,忘了恭喜康大人了,您家那个庶子徐子建,被陛下封为文林郎!八岁的文林郎啊,啧啧!”钱内官貌似赞叹地夸了两句。 康海丰麻木的脸上闪过一抹痛苦的神色。 康海丰一旁的康家耆老三叔公,已经没了之前的淡定从容。 在收到圣旨之后,他就知道康家完了,这上百年的声誉终究是保不住了,而且本来有机会光大门楣的康建,还被他和王大娘子联手开除族谱。 “完了,全完了!康家完了……” 康家三叔公嘴角歪斜不断地重复这几句话,似乎是中风了。 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是跪在地上失魂落魄的王家大娘子王若与。 钱内官颁完圣旨,正欲离开,这时站在一旁观礼的柳、马御两位史夫人连忙问道:“钱内官,这是不是有什么误会?今天我夫君不是要弹劾二国舅,让官家处置那康家庶子吗?怎么?反而是处置王家人、康家人呢?” “哦,两位是今天早上朝堂弹劾二国舅的御史夫人呐。你们在这里正好,听说两位御史因为识人不明,诬陷二国舅,被官家贬到贵州去了。没想到你俩还有心情在康府饮酒作乐,真是有趣的紧呐!” 钱内官冲两位夫人啧啧称奇地说道。 “钱内官你没搞错吧?我们夫君可是监察御史,怎么可能突然被贬到贵州那偏远地方去呢?” “这你们可得问问旁边的王大娘子了。咱家还有事,告辞!” 钱内官甩了甩袖子,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康府。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难怪官家要下旨斥责。 其他参加宴会的妇人已经知晓康家出现了如此大的变故,匆忙地找了个借口,抓紧离开。 否则万一被康、王两家的事情牵连到,那可就不妙了。 此时,两位御史夫人听到丈夫被贬的消息,心情极度绝望,随即用仇恨的眼光看向还跪坐在地上的王大娘子,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康府。 在所有客人离开后,原本一脸麻木的康海丰突然大声喝道:“来人,将王大娘子送回她的院子,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谁敢放她出去,我就将他乱棍打死。” 王大娘子在拼命挣扎中,被丫鬟婆子们押送回自己的院子,嘴里还不断喝骂道:“康海丰,你怎么敢?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我可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啊。” 待王大娘子被带走之后,康海丰唤来了自己的贴身长随严松:“岩松,你去把王老太师家的太夫人请过来,我康海丰今日要休妻!” 第22章 获赏文林郎,题诗谢内官 曹府前院。 “曹叔父,方才提及治好曹小郎君的病根,我确有办法!只是……” 徐子建向来知恩图报,回想起方才五城兵马司前来的状况,若不是曹景休维护,他母子几人恐怕已被抓走。 “贤侄此话当真?” 曹景休激动地说道,“只要能医好我盖哥儿,不论是荣华富贵,还是钱财,我曹家都绝不吝惜。” 曹景休着急实属情理之中,毕竟曹盖于曹家意义重大,承载着曹家三代人的期望,倘若他遭遇不幸…… “叔父莫急,我虽有救治曹盖哥儿的办法。只是此前盖哥儿受伤极重,元气大伤。即便要为他除病根,也需让他静心调养数月之后,方可进行治疗。” 徐子建安抚着情绪激动的曹景休,缓缓解释道。 “贤侄所言在理。叔父就这一个儿子,难免心急。我看你如此谨慎,要治好盖哥儿,想必并非易事吧?你直说,还需要些什么条件?” 曹景休不愧是掌控曹氏所有商业的当家人,很快便冷静下来,洞察了其中关键。 “曹叔父所言极是。要为曹小郎君去除病根,除了需让他静养数月,还需一些条件。 首先,需要一间干净的密室,所有卫生清洁条件都要达到最佳,且使用之前需用白醋熏三日方可启用。 另外,负责操刀的相关人员,除我之外,还需备用一名副手,比如上次为曹小郎君接骨缝合伤口的叶大夫。 此外,还需数名手脚灵活、心思缜密的助手共同协作。用来开刀的相关器械也需要配备齐全。 最后,内脏手术不同于外伤,仅靠针灸止痛,恐怕难以麻痹内脏,需要一剂药效良好的麻醉药,比如麻沸散。以及一些特制的药品。” 徐子建深思熟虑一番,郑重说道。 “哦?徐贤侄居然知晓麻沸散的配方,传闻这可是汉朝神医华佗的秘方,早已失传。未曾想今日能从你口中得知麻沸散的配方所在。”曹景休颇为震惊地说道。 “只是曹叔父,这麻沸散的配方我虽知晓,不过其中有一两味药材极难寻觅,而且寻得之后还需多加试验,才能用于人体。”徐子建语气诚恳地说道。 旋即,徐子建将麻沸散配方写下:曼陀罗花、生草乌、香白芷、当归、川芎、天南星。 曹景休拿起写有麻沸散的配方,仔细查看一番。 他走南闯北多年,上面的药方倒也认识,除了曼陀罗花和天南星不认识,其余四味药材皆是药铺常见之材。 曹景休指着药方问道:“贤侄所说难以寻得的药材,恐怕就是这曼陀罗花以及天南星了吧。” “不错,叔父。这曼陀罗花相传来自于大理的曼陀罗谷,而且每年只开一次花,着实不易保存。 而天南星,则生长于深山老林之中,常与剧毒之蛇相伴,想要寻找,需多人组团上山,毕竟深山老林多猛兽毒蛇。” 徐子建点了点头,向曹景休解释道。 曹景休犹豫了一会,问道:“贤侄,要是我将药配齐了,你有多大把握?” “叔父,坦白讲,即便将所有药和东西备齐,此手术仍有风险,侄儿只有八成把握。所幸叔父还有数月时间,可以先考虑一下是否要做。” 徐子建坦诚地说道。他看得出来曹景休有些犹豫,并没有催促,毕竟做手术这种事即使放到现代也是有风险的,更何况是古代呢。 就在两人商议之时,嘉佑帝赏赐徐子建的圣旨恰好到来。 待曹府香案摆好后,前来传旨的刘内官,捧起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今有徐氏子,徐子建虽稚龄之身,不畏其险,拼死救母。朕深感其孝心,又赏其才德,特此赏赐文林郎出身。” 徐子建以及母亲徐氏、徐晴儿两姐妹,跪伏在地上。 待刘内官宣读完毕,徐子建按照曹景休教他的礼仪跪在地上,叩伏在地高呼:“草民徐子建,叩谢圣恩。” 待徐子建叩谢完毕之后,这才双手从刘内官手上接过圣旨。 徐子建将一个曹景休提前给他准备好的银袋,语气恭敬地说道:“辛苦刘内官了,小小心意,请您喝点茶水。” “文林郎不用这么客气。说起来咱家也是皇后娘娘宫里伺候的。您是二国舅家的客人,还救了小郎君,奴婢自然不能收您的银钱。”刘内官摆了摆手,语气谦和地拒绝道。 “既是如此,那便多谢刘内官了。小子有一事请教,请问下刘内官可否告知?” “小郎君,有话请讲。” “管家看了我的两首诗,不知道小子的两首诗是否给康家带来什么麻烦?” “小郎君你还是太善良。你那嫡母可是找了两位监察御史对付你来着呢。官家已经将那两位御史贬到贵州做县令,而你的嫡母被除去了七品敕命夫人的称号,闭门思过三年。令尊康大人也被贬为九品官,徐小郎君,今天官家可是为你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不瞒刘内官,小子写的那两首诗只求自证清白,并无伤害父族康家之意。康家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要是给生父嫡母带来麻烦,小子心中实在有愧。” 徐子建装一副都是他的错的样子,语气愧疚地说道。 “对了,咱家听说,文林郎文采书法十分了得,要是方便的话,可否帮咱家题诗一首,用来感念父母?咱家自小入宫,父母早亡,十分羡慕文林郎有机会孝敬父母。” 刘内官有些不好意思,语气谦卑地说道。 “既然刘内官喜欢小子的字,小子自然可以为刘内官题诗一首。只是小子才疏学浅,写得不好,请刘内官请勿见怪。” 徐子建一脸谦卑,语气诚恳地说道。 虽然大周朝的太监权势并不大,不过毕竟是在帝皇身边伺候的,能不得罪最好不得罪,保不齐哪天人家就给你上了眼药。 曹景休听见徐子建又要作诗,连忙吩咐侍女去取文房四宝。 今天徐子建写的那两首诗以及他的瘦金体,十分惊艳。 曹景休心中不由得期待起来。 徐子建将手里的圣旨装在曹景休帮忙准备好的一个檀木盒子里,朝一旁的徐氏说道: “嗯,母亲,这圣旨便由您替我保管。待日后我们徐氏家宅建成,便放在宗庙中,陪着祖宗们的牌位一起享受香火供奉。” “好,好好。没想到我建哥儿,居然也获得了官身了。你外祖父要是泉下有知,一定会非常欣慰。母亲一定替你把这圣旨收好。” 于是在侍女秋菊的搀扶下,恭敬地双手接过圣旨,一脸欣慰地笑道。 徐子建的妹妹徐晴儿年纪还小,并不懂得这副圣旨的意义,只是懵懂地看着母亲一脸郑重捧着的圣旨。 而十岁的姐姐徐兆儿,却已经懂事不少,听到官家给弟弟赏赐了官身,同样和徐氏一样一脸激动。 很快,侍女便将文房四宝拿了过来。 徐子建站在八仙桌前,来回走了五步。 说实话,拥有前世记忆的徐子建心中不缺乏诗词,但是写什么诗才能应景才是最重要的。 不出意外的话他这首诗肯定会被官家看到的,那么写的东西就必须能够打动皇帝了。 徐子建突然灵机一动,便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上墨水,开始书写道: 《风树吟》 树欲静兮风不止, 子欲养兮亲不待。 归飞反哺八九子, 我曾不如毕逋尾。 树欲静兮风不休, 子欲养兮亲不留。 旦自梅兮暮至棘, 当年饲我如鸤鸠。 曹景秋看着徐子建刚写出来的《风树吟》,心中大为赞叹,语气哀怨地说道:“贤侄,此诗甚好。不知何时,方能有空给叔父我留一幅墨宝。” 这刘内官也是个识货之人。 向徐子建拱手道谢后,拿着墨宝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徒留一脸幽怨的曹景休,不舍地看着那幅墨宝被刘内官拿走,离开曹府。 第23章 徐子建欲离汴京 “曹叔父,康家因我而受累,致使生父被贬官,康家声誉亦受损。此绝非我本意,然如今造成这般严重后果,小子实无颜留在汴京。待母亲病愈后,小侄将携母亲和姐妹们前往母亲故乡济州求学定居。” 徐子建身着一袭略显素色的青衫,面容憔悴,双眉紧蹙,眼神中满是哀伤,说完深深低下头,双手抱拳作揖。 在古代,孝道被视为重中之重。 即便此事本非他之过错,但其反击之举给生父嫡母造成了重大损害。 愚昧的古人仍会将责任归咎于徐子建。 虽起初他人未必如此想法,然而时日一久,众口铄金,闲言碎语迟早会波及于他。 为求自身有更好的发展,这几年,徐子建必须离开汴京暂避风头。 待日后考上举人,再携母亲姐妹回汴京参加春闱。想必那时,康、王两家的风波也应随时间慢慢消散。 “贤侄怎走得如此急切?在叔父这别院住着有何不适?若有奴仆怠慢,叔父定严惩不贷。况且贤侄若走,那我盖哥儿的病......” 曹景休头戴紫金冠,身着华贵的锦袍,腰间束着镶玉的腰带,说着着急地走上前,拉住徐子建的胳膊,眼神中透着惊讶,极力挽留。 毕竟徐子建走后,他家盖哥儿的病根,估摸整个汴京都无人能医好。 “曹叔父放心,待您将麻沸散所配药材备好,可去信一封至济州。侄儿定会快马加鞭赶赴汴京为曹小郎君医治。从济州乘船至汴京,时间应不超七日,也算便捷。” 徐子建解释道。他身形清瘦,青衫在身更显其身形单薄,说完微微欠身。 “贤侄的顾虑,叔父明白,只是贤侄不在汴京,叔父终究担忧盖哥儿的病情。” 曹景休忧心忡忡地说道,他眉头紧锁,额上的皱纹仿佛诉说着内心的忧虑,一边说一边来回踱步。 “叔父放心,小郎君的伤病,寻常的叶大夫的医术足以控制,只需静养即可。若有处置不及的病症,叔父亦可飞鸽传信于我。” 徐子建宽慰道,他目光坚定,试图让曹景休安心,同时双手摊开。 “罢了,贤侄。此时在汴京,确会受康家之事牵连,离开也好。我曹家商行有往济州的商船,贤侄到时去济州,可乘坐我曹家商船,万勿推辞。” “如此,多谢曹叔父。”徐子建朝曹景休躬身道谢,接着后退几步。 他来到大周朝,受曹家诸多照顾,心中满怀感激。 徐子建虽救了曹家之子,可在这封建的古代,自己不过是个身份低微的医生。人家对自己客气那是看得起自己,要是真不识趣,那可就不好了。 就在这时,曹府的一名仆人匆匆来报:“不好了主君,小郎君刚刚说伤口痛得厉害,昏死过去了。”这仆人穿着粗布衣裳,神色慌张,额头布满汗珠,边跑边喊。 徐子建一听便知,这是手术后的伤口阵痛。 在古代,若没有有效的止痛药,着实难熬。 有人说,喝点酒,喝醉了便没事。 实则手术后身体损伤较大,不宜饮酒。饮酒虽能麻醉身体,却不利于伤口恢复。 曹景休闻听仆人的禀报,心急如焚,忙朝着曹盖所住的清风苑走去,脚步匆忙。 徐子建心想自己或能帮上忙,便默默跟在后面。 来到清风苑,只见曹盖已被抬回卧室。 曹盖身着白色的丝绸寝衣,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汗珠密布,躺在床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一群照看的婢女身着淡绿色的裙装,奴仆们则是灰色的短褂,此刻正乱作一团。 见主君到来,连忙避让,纷纷蹲下行礼。 曹景休见脸色苍白、奄奄一息的独子,怒喝道:“你们如何伺候的?少爷如此难受,怎么还没请大夫过来?”说着扬起手,作势要打人。 曹盖的贴身仆人清松站出来躬身,回禀道:“回禀主君,刚已派人去叶氏医馆请叶大夫,那边回复说叶大夫出诊未归。我们已去请回春堂的大夫。只是少爷痛得厉害,我们实在想不出法子为少爷止痛。”清松身着褐色的长衫,神情紧张,双腿颤抖。 “叔父,不如让小侄为曹小郎君诊治一番如何?”徐子建站出说道,说完向前跨出一步。 “哦,对对对。叔父急昏头了,竟忘了还有贤侄这位杏林高手在此。那就劳烦贤侄为我家盖哥儿诊治。”曹景休拍了拍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叔父,在小侄诊治前,请安排一名奴仆将曹小郎君胸口周边汗水擦干,需时刻保持干燥。”徐子建对额头满是汗水的曹景休说道,同时抬手指了指。 “没听到徐小郎君的吩咐吗?还不赶紧照办!”曹景休对房内的仆人斥责道,说完双手叉腰。 很快便有侍女拿来干净的手帕,将伤口上的汗水擦干。 这侍女身着粉色的罗裙,动作轻柔。 徐子建让侍女和奴仆们退到一旁,然后挥了挥手。 徐子建从怀中掏出叶添赠送的那副银针,取出一根,直刺在其下腹部前正中线上、距肚脐下三寸的关元穴上,一边顺时针捻动银针,一边留意着曹小郎的面部表情。 因这次仅是术后止痛,倒不必像做手术那般连刺三针穴位。 在徐子建的救治下,曹小郎君脸上因疼痛紧皱的眉头很快舒缓下来,随后轻哼一声,悠悠醒来。 “盖哥儿,你没事吧?刚刚昏倒,可吓死为父了。”曹景休走上前关切地问道,说着一把抓住曹盖的手。 “父亲,我刚刚怎么了?” 曹盖看着一脸焦急的父亲问道。 “曹小郎君刚刚因术后镇痛昏了过去。”徐子建拔出曹景秋身上的银针解释道,说完将银针小心收起。 “你就是隔壁沧澜苑康家的庶子?我与父亲说话,何时轮到你这小小大夫插嘴?” 曹盖一脸骄横,身着华贵的睡衣,眼神轻蔑地看着徐子建说道,同时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 “如此说来,倒是我徐某多事了。” 徐子建闻言脸色一沉,不卑不亢地朝曹景休拱手说道:“叔父,曹小郎君既已无碍,那小子便告退回院子了。毕竟小郎君这院子,非我这小小大夫能久留之地。”说完转身欲走。 徐子建说完,便向曹景休躬身施礼,欲离开。 “贤侄慢走。今日是我曹家失礼,稍后我便过去登门致歉。” 曹景休一脸歉意地对着徐子建说道,随即狠狠地朝自家儿子瞪了一眼。 曹盖被父亲瞪了一眼后,将头撇到一边,不再多言。 “曹叔父不必如此。我徐家孤儿寡母,若这两日无曹叔父庇佑,想必已被抓到五城兵马司。小子怎敢对曹小郎君不敬。叔父,小郎君伤口术后疼痛非同小可,至少还要疼痛月余。小侄稍后给您写一付镇痛药方,您可以派人抓药,若小郎君身体不适,便给他服下。” 徐子建语气谦卑地说道。 至于曹盖的态度,他不予理会便是。 反正日后除了治病,徐子建不打算再与其打交道。 作为一个穿越者,这点傲气还是有的。 人家不待见自己,没必要腆着脸面凑过去。 反正自己如今已有文林郎官身在手,没人敢随便欺负自己了。 日后好好读书,参加科举便是。 倒是这曹盖若是不识趣,有的是方法整治他。 第24章 骄横的曹盖,徐家的先人 待徐子建走后,曹盖一脸迷惑不解地向曹锦休问道:“父亲,那小子不过就是个小小的大夫,您为何要对他这般客气?” 曹锦休听到儿子这番骄横无理的话,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愤怒不已地自责道:“好哇!真没想到我曹家竟养出了你这等不忠不义、不明事理的逆子! 你懂个什么?他可不是普通的小小大夫。他今日仅仅作了两首诗,就被官家封为文林郎,而且他还未满九岁。你都十几岁了,却整日只会给我惹是生非!” “那又怎样?我日后可是要继承咱们曹家鲁国公的爵位,不过一个从九品的文林郎罢了,父亲,您何须这般讨好于他?” 曹盖听到曹锦休拿他跟徐子建对比,心中怒火中烧,强硬地反驳道。 “既然你如此糊涂,那我就把实情告诉你。昨日为救你,我给叶大夫下跪哀求,叶大夫都毫无办法。 若不是被你瞧不起的徐小郎君挺身而出施救,恐怕现在我已经在为你准备后事了。如此,你还觉得为父不该厚待徐郎君吗?”曹景休语气沉重地对儿子说道。 “即便如此,父亲,您多给他些银钱赏赐也就够了,又何必把他请到家里来?您不知道,他们姐妹一大早就开始在院中玩耍嬉闹,吵得儿子头痛欲裂。” 曹盖听了父亲的话,虽然心里明白自己有错,但依旧梗着脖子倔强地反驳。 “实话告诉你,你这次坠马,伤到了肺脏,落下了病根,往后恐怕无法再习武。不仅如此,肺脏受伤,恐怕你的寿命也不会长久。 我曹家几代人耗费了无数心血栽培你,如今你却在汴京街道坠马犯下如此大错。曹盖,你对得起咱们曹家的列祖列宗吗?” 曹景休神色严肃,厉声斥责道。 “父亲,这可怎么办?我要是不能练武,咱们曹家往后可怎么支撑下去?父亲,您快再想想办法吧。咱们大周朝名医如云,总不能让儿子这辈子就这么毁了吧。” “哼,没了你,为父大不了再生个庶子。” 曹景休这些年为了培养自家儿子,妻子亡故后都没再续弦娶妻,就怕生了次子影响曹大郎在曹家的地位。 而曹盖仗着自己是家中独子,向来骄纵任性,曹锦休又因忙于曹家生意,对曹盖疏于管教。 “现在知道害怕了?晚了!你这病,就连全汴京最有名的外科医生叶大夫都无可奈何,你还想让为父去找谁?” “父亲,刚刚那康家庶子医术不是挺不错吗?您让他想想办法呀。” “哼,如今知道求人家了,刚才你是怎么羞辱小郎君的?要知道那徐小郎君可不是好惹的。 他仅凭两首诗,就把将他逐出康家族谱的生父和嫡母、康、王两大家族搞得声名狼藉,而且还因文采得到官家赏赐,封为文林郎。” “父亲,您的意思是那徐小郎君有办法治好我的病根吗?” “徐小郎君医术高超,自然有办法治好你的病根。虽说有一定风险,不过徐小郎君已经把治疗你身体的药方交给了我。 等数月后,我收集好药材,就可以给你开刀做手术。今天你得罪了他,要是他给你做手术时动点手脚,你能怎么办?”曹景休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父亲,那可如何是好?要不孩儿明天去给徐小郎君负荆请罪?”曹盖着急地问道。 “就你这身体,站都站不起来,还负荆请罪个啥。明天我陪你一起去沧澜苑,给徐小郎君赔个不是就行,徐小郎君心胸宽广,应该不至于跟你这混账小子计较太多。 只是你给我记住了,以后切不可因身份而轻视他人,否则总有一天你会自食恶果。”曹锦休没好气地看着自家躺在床上病恹恹的儿子,满脸的无奈与失望。 ...... 徐子建神态自若地回到苍兰苑,为母亲徐氏把了脉,脉象平稳,显然病情已经稳定下来了。 至于身上的淤伤,在徐子建的辅助治疗和服药后,不出意外,再有个三五天应该就能基本痊愈。 徐子建踌躇了一会儿,还是对徐氏诚恳说道:“母亲,我打算再过个五六日,等您身体痊愈后就马上离开汴京。” “建哥儿,为何走得如此匆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徐子建把自己所了解到的关于康王两家的事情告诉了徐氏。 徐氏面色凝重,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儿考虑得甚是周到。那康家以及王大娘子,无论如何都曾是你的生父和嫡母,如今他们因为这件事导致两家声誉受损。你作为儿子,不管怎样都是有过错的。” “只可惜为娘身体不好,连累了我家建哥。” 徐子建紧紧抓着母亲的手,柔声安慰道:“母亲,您千万别这么说。要是没有您拼死相护,孩儿又怎能从康家那个泥潭中挣脱出来?是孩儿连累了母亲。不然母亲还在康家过着富贵舒适的生活,不必跟着儿子在外奔波受苦。” “好了,我儿天赋极高,读书厉害,如今又被大周皇帝封为文林郎,未满九岁就获得官身,实在是我徐家的骄傲。如此一来,等你们姐弟几人成婚后,母亲我就算走了,也能安心闭眼了。待建哥儿成婚后,我就找个地方,独自生活,绝不耽误我儿娶媳妇。” 徐氏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的大儿子。 如今母子几人全靠徐子建支撑生活,如今徐子建有了文林郎的官身,以后母子几人的日子更有盼头了。 徐氏想着明日要好好督促大女儿开始学女红,做好的女红拿到市场去卖,也能给母子几人补贴些家用。 “母亲千万别讲这种话。孩儿还盼着日后科举金榜题名,为母亲挣个诰命回来,您可得长命百岁,等着孩儿娶个漂亮媳妇,给您生一堆孙子呢。” 徐子建抓着母亲的手,握得更紧了,语气急切地说道。因为徐氏是他在这大周朝为数不多的亲人之一,他绝不允许她这么早离开自己。 上一世他是个孤儿,虽被来自唐门的师傅传授了一身不凡的医术和武功,可终究未曾感受过亲情的温暖,便已离世。 母子正说着话,突然徐氏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 玉佩上雕刻着虎纹,中间刻着苍劲有力的“徐”字,显然这玉佩年代久远。 徐氏拿出玉佩递给徐子建,交代道:“建儿,这玉佩是你的外曾祖父传下来的。你外曾祖父以前是上上代勇毅侯的旁支,后来因为一些缘故才搬迁到济州定居! 我之前听说,上任勇毅侯独女,也就是你的姑祖母,是登州判官的嫡母。本打算带着你们姐弟几人去登州投奔你姑祖母。如今我儿有了出息,倒是不必去投奔了。我儿日后若有空闲,可代替母亲去登州拜见你姑祖母。” 徐子建接过母亲递来的玉佩,小心收好,有些疑惑地问道:“母亲,您说的那登州判官,是不是姓盛名宏?” 见母亲徐氏点了点头,徐子建心里暗叫一声“握了个槽”。 没想到兜兜转转还是跟盛家扯上了关系,徐子建有些无语了! 第25章 曹盖欲道歉,顾廷烨登门看曹盖 第二天,曹景休恰有事离家。 他身着一袭深青色的锦袍,腰间束着一条镶玉的腰带,身姿挺拔,面容严肃地对儿子曹盖说道:“盖儿,你且等我归来。归来陪你一同去向徐家小郎君登门致歉。” 曹盖穿着一身浅蓝色的长衫,头发用一根蓝色的丝带随意束起。 他那稚嫩的脸庞上还带着几分倔强,摆了摆手,面露惭愧地说道:“父亲,昨日得罪那徐小郎君,本是儿子一人之过,怎可让父亲因我失了颜面。一人做事一人当,儿子待会儿便独自去给他道歉。” “我儿能如此思量?甚好,待会儿见到徐小郎君,切不可再任性胡为。他乃是我曹家恩人,不可轻慢。 况且徐小郎君昨日已向我辞行,估摸再过几日,他们一家就要离开汴京,前往济州生活。即便你厌烦他们,也相处不了几日了。” 曹景修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过仍对儿子叮嘱道。 此时的曹景修,剑眉星目,眼神中透着威严。 “父亲,那徐小郎君怎走得这般匆忙?那儿子的病岂不是……” 曹盖听闻徐子建要离开,显得有些着急,他那明亮的双眸中此刻满是忧虑。 “你着什么急?昨日不是告知于你了吗?你的病需调养数月后才可进行手术。至于你手术的阵痛,昨日徐小郎君已将止痛药方交予我。 我已命人依着药方将止痛药抓好,每日安排下人去将止痛药煎好服下即可,你慌什么? 人家徐小郎君可不是心胸狭隘之人,早就安排妥当了一切。待日后你的伤势康复,父亲我便修书一封,去请徐小郎君回来为你操刀做手术。只是望你在养伤期间切莫肆意妄为。” 曹景修嗔怪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罢了,我这就出门,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就在曹景修出门后,曹家别院有人前来拜访。 曹盖正在院里纠结何时去给徐子建道歉。 他虽有心致歉,但毕竟是少年,有些拉不下脸面,于是一犹豫,便犹豫了许久,始终未下定决心。 此刻的曹盖,眉头紧锁,双手不停地揉搓着衣角。 “公子,顾廷烨公子登门来看望您。”一名仆人穿着灰色的短褂,快步走到曹盖的院子里禀报道。 “哦,仲怀来了。清松,你替我去前院将仲怀接过来。” 曹盖对着身旁的心腹小厮青松吩咐道。 “是,公子。” 名为清松的小厮,迈着小步轻快地朝前厅跑去。 顾廷烨作为宁远府宁远侯府的二公子,今日穿着一身华丽的紫色锦缎长袍,袍上绣着精致的云纹,腰佩一块美玉,手持一把折扇,风度翩翩地走来。 他那俊朗的面容犹如雕刻般精致,剑眉下一双桃花眼透着几分不羁。 和曹盖一样,自幼虽被父亲叮嘱练武,然而因其母秦小娘子的溺爱,顾廷烨亦是个不折不扣的纨绔子弟。 由于两人志趣相投,且武功不分伯仲,倒是成了好友,整日约着一起去打马球、逛青楼瓦市、听小曲,好不逍遥快活。 曹、顾两人被并称为汴京两大纨绔。 那日曹盖之所以在汴京城里纵马,便是因为和顾廷烨约好了去比赛打马球。 可惜曹盖因纵马躲避平民时,意外落马。 曹盖虽是纨绔,但不至于行凶滥杀百姓。 他这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贪玩之时。 虽然性格孤傲,但总体而言也不算太坏。 “君越,听说你受了重伤,我今日才得空来看你。” 一个剑眉星目、身穿紫袍的少年,一脸关切地来到曹盖面前说道。 “嗯,我昨日都险些丢了性命,你怎隔了一两天才来看我?你小子,我可是把你当兄弟的。”曹盖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模样,扭头说道。 “君越,并非我不想来。实则前天你受伤之后,不知是谁跑去告密,跟我父亲说你是因与我约了打马球才受伤的。 我父亲气得用藤条狠狠地抽了我十几下。要不是母亲秦小娘子护着我,恐怕我就要被父亲打死了。” 顾廷烨一脸后怕地说道。 似乎担心曹盖不信,边说着还边准备将衣裳脱下来给曹盖检查,结果一不小心碰到背后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此时的顾廷烨,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行了,行了,我信你还不成吗?一个大男人在我面前脱衣服,我担心回头传出去,谣言说我曹大郎喜欢男人,到时就百口莫辩了。” 曹盖摆了摆手阻拦道。 “君越,我来的时候听到外面小报胡言乱语,说你昨日受重伤后,恐怕以后连马都骑不得了。这话说的是真的吗?” 顾廷烨一脸关切地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副病恹恹样子的曹盖,哪还有往昔生龙活虎的模样。 “虽说那些小报未猜到最终结果,不过他们倒是对我的病情颇为了解。我昨日那一摔,摔伤了我的肺脏,我父亲差点就给我准备后事了,要不是隔壁院的徐小郎君出手相救,恐怕兄弟我与你此生就无缘再见了。” 曹盖一脸无奈地笑道。 “没想到君越兄昨日竟如此凶险。那日后骑马或是其他事,恐怕都得万分小心。”顾廷烨表情认真地劝解道。 “不瞒仲怀。如今我这伤已落下病根,以后确实如汴京小报所说不能再骑马了。恐怕这收复燕云十六州的志向,兄弟我没法陪你一起策马奔腾了。” 曹盖一脸伤感地说道。 由于曹景休之前叮嘱过,在未确定能治好之前,不许将徐子建能治好他肺脏病根的消息透露出去。 因此曹盖只得老实承认自己以后不能再骑马的传言。 “唉,真可惜,以君越的武艺,再加上曹家在军中的人脉,日后君越在军中定会备受重视,重振令先祖鲁国公的风范。” 顾廷烨闻言深深感叹了一声。 他和曹盖自相识以后,皆明白对方心中怀有恢复燕云十六州之大志。 只可惜命运弄人。 “哦,对了。君越,我突然想起救你一命的好像是康家的庶子,如今改名徐子建的徐小郎君。好像住在你家别院中。 徐小郎君前日救你一命,作为你的好兄弟,我理应前去替你致谢。而且我听闻这徐小郎君文采出众,居然才八岁多,就被官家封为文林郎。若是能与他结交,恐怕日后受益良多。” 顾廷烨突然好似想起什么,对曹盖说道。 曹盖没想到顾廷烨居然会提及隔壁院沧澜院的徐子建,一时间有些愣住了。犹豫了一会才说道: “嗯,那个仲怀,昨日我因受伤心情不好,言语冲撞了徐小郎君,我刚才正在院里思考何时过去,给他赔个不是。” 曹盖将昨日他和徐子建发生的不愉快,大致给顾廷烨说了一遍。 顾廷烨听完后也是对曹盖一顿数落。 “你呀你,太自傲了。人家可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倒好,一见面就给人家脸色看。若不是与你相识已久,恐怕我也怀疑你昨日是故意怠慢人家。 走吧,别犹豫了,我陪你一起过去给徐小郎君道歉。顺便结识结识这个名动汴京的徐子建。” 第26章 徐子建武功突破,午后教姐妹读书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二日清晨。 母子四人一同用过早餐后,徐子建照例为母亲把了脉。 “母亲,您的身体恢复甚好!依孩儿之见,再过个两三日,便能痊愈了!”徐子建放下徐氏的手,欣喜地说道。 “如此甚好,我总担忧这身体会拖累我儿!今日感觉确实康健了许多。” 徐氏指着站在一旁的两个女儿说道,“一会儿,兆儿和晴儿留下来与我一同学习女红。” 徐兆儿年岁稍长,知晓自己该学点东西了,故而面色平静。 徐晴儿年纪尚幼,正是贪玩的时候,听闻要学女红,立马耷拉着小脑袋,满脸不高兴,心里还惦记着今天去院子里玩别的游戏。 徐晴儿眼巴巴地望着徐子建,期望他能向徐氏求情,让自己出去玩。 徐子建却回给她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母亲,孩儿要去院子里活动活动手脚,再看看书,就不打扰您教姐妹们女红了。” 徐子建不理会妹妹幽怨的目光,赶忙告辞。毕竟是母亲管教女儿,徐子建不便过多插手。 “去吧,建哥儿注意别受伤了!”徐氏慈爱地看向儿子。 “母亲我也想……”徐晴儿嘟着小嘴,试探着问道。 “你想都别想,我可不是你二哥会惯着你!今日穿不完 100 次绣针,午餐的糕点你别想吃!” “那我可以吃甜汤……” “甜汤也没得吃!”徐氏严厉地看着自己的小女儿,她深知这女儿最为惫懒,若要管教好,不能给她太多好脸色。 徐子建在屋外听到徐晴儿的啜泣声,心中虽有不忍,却也只能强迫自己加快脚步。 这是妹妹成长必经的过程,他无权干涉,此乃成长的代价。 自从昨日发现院中有人窥视后,徐子建便不再打算在院中练武。打发了两个侍女出房间,徐子建站了半个时辰的桩功后,便盘腿坐下打坐运气。 经过穿越以来月余时间的修炼,徐子建终于感受到了体内内力的气感,开始踏入唐门内功第一层。 这古代,果然灵气更为浓郁。要知道,前世徐子建可是花费了大半年时间修炼才达至第一层,而唐门内功一共九层,每后一层所需花费的时间是上一层的数倍,并且还需使用各种名贵的草药辅助。 上一世,徐子建花了二十多年才勉强修炼到第四层巅峰,便再难有进展。徐子建心中暗道:“没准,这辈子倒有机会突破第五层。” 又过了半个时辰,徐子建缓缓睁开双眼,察觉到十米外有脚步声传来,便停止了练功。 “徐少爷,老夫人那边让您过去吃中午茶点!”门外传来侍女柳青的声音。 “知道了!这就来!”徐子建翻身从梨花木床上跳了下来,穿好鞋子,随侍女一同来到徐氏的房间。 大周人中午也会进食,只是一般不会像晚上那顿午餐那般丰盛,多是吃些点心和甜汤。 曹家给配的午间甜点颇为丰富,有三盘精致的栗子糕、巧果、雪花酥,还有一碗绿豆甜汤,一壶冰镇紫苏饮,以及一盘倒了奶油的刨冰——酥山。 徐子建看到妹妹往她碗里的酥山猛加了两勺有些发黄的砂糖,担心她吃成小胖妞,小声提醒道:“晴儿,那个糖少放点!” 徐母以为儿子是怪小妹浪费糖,于是表情有些不悦地对小女儿斥责道:“晴儿,母亲平日是如何教你的,那上品砂糖可是一两银子一斤,可不兴你这么浪费!” 徐子建听到徐氏说一斤黄砂糖价值一两,心中思忖:“不知去掉杂质的白砂糖价格几何?倘若价格可观,提炼白砂糖倒是一条不错的发财之路!” 徐晴儿被徐氏批评,有些不开心地放下勺子。要知道在康家,作为庶女,徐晴儿可不是每天都能吃到糖,如今在曹家这糖不限量供应,徐晴儿自然有些忘乎所以。 “母亲您误会了,我并非不愿让妹妹吃,只是糖吃多了容易发胖,对身体不好!所以才提醒一下,既然小妹喜欢,那就让她多吃点!” 徐子建突然意识到大周朝并非白糖随意吃的后世,有些歉意地摸了摸徐晴儿的小脑袋,又给她碗里舀了一勺砂糖。 “谢谢二哥!”小女孩见二哥给她加了糖,小脸上绽放出开心的笑容,连忙挖了一勺酥山放入口中,一脸享受,连今日穿针时的痛苦也抛诸脑后。 “建哥儿,你就惯着她吧!”徐母有些嗔怪地看了一眼儿子。 “母亲,我的亲妹妹,我不疼她,谁疼她!我带你们离开康家可不是为了吃苦的!来,母亲,姐姐,你们也多吃点糖!” 徐子建说着给徐氏和康兆儿碗里都加了一勺砂糖,看着母亲和姐妹们开心快乐的模样,心想也许这就是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意义所在。 徐子建并非那般伟大,让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过上好日子,不再为任何事烦恼,便是他最大的愿望。 午间茶点过后,徐子建见徐氏神情略显困顿,便提议道:“母亲,要不您下午午睡一会儿,儿子带着姐姐和晴儿读会儿书?” 徐氏知晓儿子担心自己累着,点了点头,对两个女儿叮嘱道:“你二人可得好好学,别耽误了建哥儿的学业!” “是!母亲!”姐妹俩向徐氏施礼应道。 徐子建吩咐侍女和小司搬来 3 套书桌和书籍,在书房布置了一个简易的小课堂。 打探了一下两人的认字情况,徐兆儿倒是认识不少,都是母亲徐氏所教,年纪小的徐晴儿则是一窍不通。 由两个小女孩的教育水平便可看出这康家的基础教育做得多么糟糕,难怪没落得如此之快。 徐子建思索了一番,索性从基础教起,从书架上取出一本《广韵》。 《广韵》乃是《切韵》最重要的增订本,它使已然亡佚的《切韵》的古音得以完整流传。 只是作为孩童学习的启蒙读物,《广韵》就不太友好了,它一共涵盖 206 个声韵,即便不计声调也有 61 个韵,比起后世的 24 个韵母拼音,可夸张得多了,也不知前身是如何记住这两百多个声韵的。 徐子建按部就班地讲了一会儿,便发现下面的两个小萝莉开始走神了。 尤其是年纪小的徐晴儿,跟她讲声韵简直如同对牛弹琴,没听多久就开始打瞌睡。 徐兆儿年纪稍大些,倒还好些,只是听得也颇为吃力,额头上已冒出了汗珠。 徐子建无奈地叹了口气,知晓自己着实没有教书育人的本事,将手中的《广韵》合上,说道:“徐晴儿,起床了!” 徐兆儿赶忙拍醒了沉睡中的妹妹。 徐晴儿睡眼惺忪地看向徐子建,笑嘻嘻地问道:“二哥!是不是要吃饭了!” “姐,你帮她把嘴角的口水擦擦!”徐子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徐晴儿。 徐兆儿有些害羞地帮妹妹擦了擦嘴,还在她的小包子脸上偷偷掐了一下。 徐晴儿立马不乐意了,和姐姐打闹起来。 “咳咳!好了,肃静!我看你俩读书估计是读不进去了,以后有机会到济州,我给你们找个女先生吧!离吃午饭还有大半个时辰,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徐子建敲了敲桌子说道。 至于讲什么故事嘛,这大周朝北边有辽国,西边有西夏,倒是和金老爷子的《天龙八部》类似,把时间稍作改动即可。 徐子建本想把《天龙八部》名字改为《大周武侠录》,想了想还是放弃了。 无他,《大周武侠录》听起来逼格太低! 言归正传,《天龙八部》第一回:“话说出身大理段氏的镇南王世子段誉因为不愿学习家传武功而离家出走,听说无量山景色不错,便一人独自来到无量山……” 第27章 曹盖道歉,徐子建初见顾廷烨 大半个时辰之后,正值午后时分,明媚的阳光透过书房那精美的雕花窗棂,如碎金般洒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徐子建正讲述到神农帮帮主司空玄被闪电貂咬伤,迫使段誉服下断肠散,前往万劫谷求取解药以救钟灵这一情节时,话音戛然而止,紧接着冒出一句:“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说罢,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满是自得之色,似乎对自己制造的悬念效果颇为满意。 今日的徐子建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条淡蓝色的腰带,愈发显得身形修长挺拔。 “二哥哥,后面呢?快接着讲呀。” 性子急躁的徐晴儿赶忙站起身来,双手紧紧抓着徐子建的胳膊,用力地摇晃着,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徐晴儿身着粉色的罗裙,裙摆上绣着朵朵娇艳的桃花,恰似一个灵动活泼的花仙子。 成熟稳重的徐兆儿也用不满的目光紧盯着自家弟弟,眉头微微蹙起,神色间颇有嗔怪之意。 徐兆儿身着一袭淡绿色的长裙,裙角绣着精致的荷叶图案,显得端庄而大方。 显然,徐子建的断章之举引得两位小萝莉满心不悦。 徐晴儿气得直跺脚,小嘴高高嘟起,满脸尽是恼怒之色。 徐兆儿则轻哼一声,以此表达着内心的不满。 “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儿,稍后咱们得收拾收拾,去母亲房里用饭。你们俩今日读书不够认真,明日我教你们《千字文》,要是还学不好,我可就不讲了。” 徐子建和声说道,脸上挂着一丝狡黠的笑容,心里暗自为自己的计划得意不已。 显然,用故事诱使两姐妹学习乃是他此前精心筹谋的。 “二哥哥,你太坏啦,晴儿不喜欢你了。” 小丫头徐晴儿双手叉腰,小脸涨得通红,显然已经洞悉了徐子建的意图。 对于不爱学习的徐晴儿而言,这无疑是个艰难的抉择。 徐兆儿这一回同样站在自家小妹这边,她双臂抱在胸前,微微颔首,眼中透着了然之色,显然她也看穿了徐子建的心思。 就在姐弟三人争执不休之时,书房外传来一阵嘈杂之声。 书房外,微风轻柔地拂过庭院中的花草,枝叶随之轻轻摇曳,似在低语。 “我说门外的两位,偷听这么久,是不是该进来了?”徐子建朝着门外的两人说道,脸上带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目光却透着几分锐利,仿若能洞察一切。 此时,一位身着蓝色锦袍、剑眉星目的少年,身后跟着被担架抬着的曹盖,一同走进了书房。 那蓝袍少年顾廷烨头戴紫金冠,腰系白玉带,脚蹬黑色云靴,风度翩翩,器宇不凡。 书房里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书架上的书籍整齐排列,错落有致。 蓝袍少年颇为自来熟,脸上堆满笑容,双手抱拳,躬身自我介绍道:“叨扰诸位了,在下顾廷烨,是身旁这位曹盖的好友。听闻名动汴京的徐小郎君在这沧澜苑,便与盖哥儿一同前来拜见。” “不敢当!此乃曹叔父的庭院,徐某只是在此客居。曹小郎君身为这别院的少主人,自然是随心所欲,想来便来,想走便走,徐某又能说什么呢?” 徐子建双手负于身后,神色平静如水,语气淡淡,心里却对这二人的贸然闯入颇为不满。 一番言辞,令二人面红耳赤。毕竟未经通报,就擅自闯入他人庭院,着实是一种无礼的举动。 曹盖在自家院子里向来横行无忌,刚才竟忘了派下人前来通传。 如今被徐子建点破,两人都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今日的曹盖身着一件褐色的锦袍,袍上绣着的麒麟图案也显得黯淡无光。 顾廷烨倒是个善于周旋之人,连忙向徐子建几人深深鞠了一躬,满脸歉意,恭声致歉道:“顾某太过急切,一心只想见到徐小郎君,竟忘了派人通报,请徐小郎君莫要怪罪。” 一旁的曹盖脸皮薄嫩,张了张嘴,想要道歉,却始终未吐出半个字来,只是尴尬地挠了挠头。 徐子建也就是随口提点了一下二人,倒也不至于真的与他们撕破脸皮。 他那乌黑闪亮的目光扫过顾、曹二人,神色淡然,问道:“不知两位郎君前来所为何事?” “顾某方才听闻,哎,好友曹君越昨日对徐小郎君您言语有所冒犯,今日特陪君越过来,在徐小郎君这院中当面致歉。 还望徐小郎君莫要与我这兄弟计较太多。”顾廷烨一边说着,一边朝好兄弟曹盖频频使着眼色,眼神中满是急切。 躺在担架上的曹盖感觉自己甚是尴尬。 他也是个有担当之人,不至于连句道歉的话都说不出口,最终还是一咬牙、一闭眼,大声对徐子建说道:“徐小郎君,昨日是曹某不对,请您原谅。还请您日后高抬贵手。”说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曹小郎君大可放心,徐某既然答应曹叔父为您医治身上的伤,必然会全力以赴,不会有所保留。” 徐子建听了曹盖的话,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原来这家伙是担心自己做手术的时候动什么歪心思呢。 这曹二国舅如此精明的一个人,怎就生了这么个缺心眼的儿子? 顾廷烨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家兄弟,暗自叹了口气,心想:你这般道歉,任谁都能看出你心意不诚。 虽然曹盖在顾廷烨的陪同下前来道歉了,不过徐子建心中依旧不待见这位曹小郎君,觉着他太过自以为是。 徐晴儿和徐兆儿倒是很有礼貌地朝两人施了一礼。 徐子建端起一杯茶,轻轻吹了吹,缓缓抿了一口,看着二人。 他佯装出一副客气的模样说道:“哎呀,曹小郎君,今日辛苦您来这院子了,您瞧,我和我家姐姐、小妹准备去母亲那边用饭。今日就不多留你们了,咱们改日再叙。” 顾廷烨本今天本以为可以和名动汴京的徐子建好好结交一番,结果被曹盖这个二货兄弟给破坏了。 顾廷烨知道今天已经不适合再和徐子建攀谈,于是几人施了一礼后,拉着还不舍得离开的曹盖,带着两个扛着担架的仆人,一同离开了沧澜苑。 见过某剧中传说中的男主角,徐子健不由赞叹。 这顾廷烨为人处事倒是挺不错,让人心生好感难怪日后有了一番作为,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和他结交一番。 只不过要小心别被他祸害了自家的姐妹。 第28章 王老夫人训女 曹盖被顾廷烨拉着往回走。 他满脸不解地看着自家好友说道:“仲怀,你刚才为何拉我出去?那话本我正听得如痴如醉!后面的故事究竟怎样我都不得而知,你就这般把我拉走了,怎么着也得让那徐小郎君交出剩下的话本再走啊。” 顾廷烨身着蓝色绣金锦袍,头戴玉冠,剑眉紧蹙,一脸头疼地瞧着自家好友。 全然不知自己刚才说话又得罪人的曹盖,还在不依不饶地讨要话本。 倘若这里不是曹府别苑,恐怕早就被人家给轰出去了。 “你呀你,以后说话可得谨言慎行些。你刚刚说的那些话又把人家给得罪了。”顾廷烨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我怎么又把那姓徐的给得罪了?我刚刚不是都给他道歉了吗?” 曹盖满心的不满,他那锦袍的袖口因情绪激动而微微颤抖着。 “你还好意思说。你说你道歉就道歉,为什么还要提什么高抬贵手?你这是担心人家不给你治病了不成?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顾廷烨没好气地瞪着曹盖,他身上的锦袍在阳光下闪烁着威严的光芒。 曹盖这时才恍然大悟。 他从小受到曹家的宠溺,除了面见官家和皇后娘娘的时候会收敛些许,平素在外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主,哪里会考虑这么多? “哎呀,仲怀,这可如何是好?又把那徐小郎君给得罪了。这下,哎,那《天龙八部》的话本怕是看不成了。”曹盖身着的锦袍略显凌乱,后知后觉地懊恼说道。 “都这时候了,你还惦记着那画本。还是赶紧琢磨琢磨后面怎么赔罪吧。你这三番两次地消遣人家,莫不是以为徐小郎君没脾气?我已经察觉到了,那徐小郎君原本对你倒没什么恶意,今天被你这么一折腾,恐怕心里多少会有点芥蒂。” 顾廷烨实在对这缺心眼的伙伴服气了,这时候还惦记着那画本。 “你要是和人家处好了关系,人家会不给你画本吗?” 顾廷烨打定主意,以后还是找机会单独去面见徐子建吧,和这曹盖这二货在一起,太影响自己交际了。 …… 康府门口,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在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这老妇人乃是郑氏,乃王太师之妻,拥有着二品诰命的王老夫人。 王老夫人身着深紫色的绸缎长袍,袍上绣着精美的牡丹花纹,领口和袖口镶着一圈细密的银丝滚边,头上戴着一支翠玉簪子,显得雍容华贵,气度不凡。 康海丰率领着一众仆人,中门大开,迎接着老妇人的到来。康海丰身着灰色长衫,腰系玉带,面容恭敬。 “母亲,您来啦。里边请。”康海丰很是客气地朝王老夫人行礼道。 “先不急!你的苦楚与诉求我都知晓。你看,我大老远赶来,要不?让我先去见见我家女儿吧,等我见完了,咱们再慢慢谈,可好?”王老夫人语气温和地对康海丰说道。 康海丰对自家岳母颇为尊敬,略微思索后便点了点头道:“母亲,那我安排人陪您去大娘子的院子。” “好,辛苦贤婿了。”王老夫人冲康海丰温和地点了点头。 王老夫人在康家仆人的带领下来到王大娘子的兰子苑。兰子苑门口守着两个手持棍棒的男仆,他们身着灰色短打,头戴布帽。看到走来的王老夫人,施礼道:“老太夫人万安。” “嗯,把门打开,我要进去见大娘子。”王老夫人朝守着门口的男仆说道。 两个男仆知晓王老夫人是自家主母的母亲,自是不敢阻拦,连忙将院子门口打开。 待王老夫人进去后,两个守门的仆人又再次将院子门口关上。 男子院内,正房中。康府大娘子康王氏正在摔砸着院子里的东西,整个院子被摔得一片狼藉。 院子里干活的仆人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唯恐被暴怒中的王大娘子波及到,而后遭受狠狠的处罚。 王大娘子一边摔着东西,一边大声怒骂道:“康海丰,你个没良心的东西。居然这样对我。真是岂有此理!这些年来要不是我,你康海丰如何能有这般体面?就你们这空壳子的康家,还不是靠老娘我的嫁妆补贴才维持得起来。我可是给你生了一个嫡子,两个嫡女。康海丰,你给我滚出来。” 王老夫人进到院子里,看到满地的狼藉,指挥着院子里的仆人将屋子里打碎的东西清理干净。 王大娘子王若宇看到母亲的到来,如同见到救星一般,朝着王老太夫人控诉道:“母亲,女儿好冤呐!被康家欺负惨了。丢了七品敕命,如今那康海丰还将我囚禁在这个院子里,母亲,您快点将女儿救出去。” 啪!王老夫人狠狠甩了王若宇,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女儿一巴掌。 “哼,你到现在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你知不知道?我们王家和康家,两位老太爷的官身清誉,因为你这么一档子事,现在已经被败坏得一无是处。 你到底知不知道?出了这档子事以后,你的儿子,女儿,还有你哥哥家的孩子女儿甚至你妹妹家的孩子,婚姻、仕途都会被你这事儿给拖累了。” 王老太夫人表情严肃地训斥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 王大娘子自然也不傻,这事情她很快就能想通,只是之前仗着有王老夫人的疼爱,所以她每次胡作非为的时候,都有哥哥和丈夫帮她遮掩。 如今酿成无法弥补的过错,王若宇跪在地上抱着王老夫人的腿,一脸悲伤地哀求道:“母亲,您快替我想想办法。我家元儿和景哥儿的事可不能被耽误。他们几个人过几年就要到出阁的年纪了,母亲,帮帮女儿吧。” “帮你?我拿什么帮你?好得你这次的事情都已经惊动了官家。我能怎么办?官家把你禁足三年。如今女婿又要把你休了退回王家。 你叫我还有什么脸面,以后去地下见你爹。你对付个小庶子,连首尾都没处理干净,就敢去找监察御史对付人家。我王家怎么生了你这么蠢的女儿?”王老夫人一脸悲哀地说道。 “母亲,这真的不怪我,都怪那庶子太狡猾。居然攀上了曹家的关系。”王若宇连忙解释道。 “你到现在都没搞清楚状况。你那庶子文采可是不得了,就光写了两首诗,就把你康王两家百年的声誉给败坏得一干二净。如今整个汴京城都在传我们王家教女无方。” “你看吧,要不了多久,你大哥就会被官家给调离出汴京。好没个三五年绝对回不来。 还有你夫君,因为你这件事从正七品的右谏议大夫被贬成枢密院的一个小吏。如今女婿还要跟你和离,将你送回王家。你叫我该如何帮你?”王老太夫人语气无奈地说道。 康王氏听见丈夫康海丰要跟他和离,连忙激动地说道:“母亲,我不能和离。景儿还没成婚,元儿还有允儿还没出嫁,要是没了我这母亲,他们俩以后可怎么办呀?” “你说你,不就一个庶子吗?何必下如此之狠手,你将他管着就好了,以后难道还能跟景儿争夺家产不成。 现在倒好,搞得反目成仇。要是可以的话,将那庶子接回康府吧,总算还能挣回一些脸面,我已经听说了,那庶子被加授了文林郎的官职。八岁的文林郎啊,即便是你父亲当年也没做到。” “母亲,那庶子恐怕是接不回来了。哎,他的除籍文书已经送到开封府。”康王氏一脸难受地对王老夫人解释道。 第29章 王老夫人的定计 “既然官家已经下了旨意,这三年的惩罚你就必须受着。如今的当务之急,是如何说服贤婿不和你和离。”王老夫人沉吟片刻后说道。 “母亲,他把我关在院子里,无论我怎样哭喊,他都不肯来见我!这康海丰自己没本事,败光了家业,还花钱娶了一堆小妾进门。到头来,还是靠我才维持了康家的体面。 如今倒好,他为了自己的前程竟然想休了我!要是这康海丰能撑起家业,我又何至于妄作恶人,去对付那些庶子?” 王大娘子一边哭泣,一边为自己辩解着。 王老夫人对自己女儿的性子甚是清楚,自小养在身边,受尽宠爱,她极为瞧不起他人,稍有不如意便心生怨恨,且报复心极强,对兄弟姐妹亦是蛮横跋扈。 不过大女儿的一句话倒是点醒了她,这女婿家中开销颇大,倒不如以退为进,将女儿带回王家管教。 “若宇,你先随我回王家佛堂静养一年,待明日再回来与女婿商谈和离之事!”王老夫人扶起跪在地上的大女儿说道。 听闻母亲要将自己带回王家,王大娘子急忙摇头,“母亲,我不能走,我不要和离!” “糊涂!如今康家一族恨透了你,把所有过错都推到你头上,你若还留在康家,我怕你会遭遇不测!”王老太拿出手帕,细心地为大女儿拭去眼角的泪水。 “可是母亲,我走了,景哥儿他们怎么办?”王若宇忧心忡忡地说道。 “他们都是康家的嫡系子女,谁敢轻慢?”王老夫人拍了拍王大娘子的手宽慰道,“大不了你将手中的银钱留下,只带上自己嫁妆里铺子和庄子的票据便是。” “母亲,这康家如此待我,好几千贯呢,我凭什么还要留下银钱给他们花销,我不干!”王大娘子拼命摇头说道。 “你且想想,倘若康家动了你的嫁妆,那不就有把柄落在你手里了?待明年回来商谈和离,康家人还能如此强硬?过两日我进宫去求皇后娘娘和陛下恩典,将你带回王家佛堂管教,你先派心腹把手里的东西收拾妥当!”王老夫人耐心地为她分析道。 “母亲说得在理,我待会儿就派我的贴身婆子刘妈妈去办!”看到母亲为自己想好了办法,王大娘子终于恢复了理智。 “只是母亲,我听说那个庶子还在外逍遥,女儿实在心有不甘!”王大娘子虽已反省自身,但仍有些不服气。 “你放心,那个庶子我已安排人对付。他以为得了官家恩宠就能不顾宗族?等近日之事平息后,我就派人去汴京小报投稿,控诉这个不顾宗族荣辱的逆子。这小子还要读书科考,风评必然受损。咱们毕竟是长辈,无论怎样,这个哑巴亏他是吃定了!”王老太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 王家母女商议妥当后,王老夫人便与女儿道别,离开了兰芷院。 …… 康府前厅,王老夫人端起仆人呈上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望着坐在对面的大女婿,心情颇为复杂。 想当初,大女儿与自己都看中了家世更为显赫的康家。 唯有自己的夫君曾言,那个盛宏虽门第不高,但自幼养在勇毅侯独女身旁,日后必有前途。 如今,二女婿盛宏已升任六品登州通判,前途光明,而大女婿康海丰却被贬为九品枢密院文书。 王老太师所言果然成真。 王老夫人心事重重地放下茶碗,字斟句酌地说道:“贤婿,昨日之事,实乃我王家教女无方,连累了康家。老身在此向你赔罪!” 说罢,王老夫人朝康海丰躬身行了一礼。 “母亲,这是何意?真是折煞小婿了!”康海丰赶忙避开,说道,“昨日之事,都怪小婿治家无方,怎能怪到母亲头上?只是我与大娘子缘分已尽,还望母亲体谅!” “好了,莫要再推让了,昨日之事究竟如何,你我心中皆明了。咱们还是坐下来商讨一下章程吧!”王老夫人抬了抬手说道。 “我理解你欲与宇儿和离的心情,此事确实是我王家之过!” 王老夫人一脸痛惜地说道,随后话锋一转,“不过,宇儿好歹为你生了嫡子景儿,又替你操持家事多年,总归是有些功劳的,贤婿你不会不认吧?” 康海丰老老实实地点了点头,“母亲所言极是,我康家这些年多亏大娘子操持,只是此次之事影响甚重,小婿实在是……” “贤婿的难处老身自然明白,我王家也并非不讲情理之人。此事说到底,乃是那个庶子在管家面前搬弄是非,否则大家坐下来好好商议,又怎会酿成如此大祸?” 王老夫人一脸和气,言辞恳切地分析道。 康海丰虽知晓王老夫人在强词夺理,但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自己那庶子写的两首诗,康家也不至于沦落至此。 说到底,对于连累自己被贬官的庶子,康海丰心中还是存有几分嫉恨的。 “母亲,有何话,不妨直说!”对于王老夫人的欲言又止,康海丰也不揭穿,直截了当地问道。 “贤婿,我可以应允你提出的和离,不过老身有一个条件!”王老夫人不再拐弯抹角,直言道。 “母亲,但讲无妨!”康海丰点了点头。 “如今康王两家出了这档子事,不单康家受到影响,王家亦是不好过,你大舅哥恐怕明年就得离京外放。倘若此时传出康王两家和离的消息,恐怕对你的官身前途不利。我提议待明年官家消气之后,咱们两家再谈和离之事,你意下如何?”王老夫人一脸为两家前途考虑的模样。 “母亲所言在理,只是族老那边该如何交代?”康海丰神色略显犹豫。 “贤婿,我记得康家虽一直并府而居,但早就已经分家。然而旁系的日常花销为何皆由主支公中支出?而且这多出的部分开销可是宇儿用她的嫁妆补贴的。若是今日非要将我女儿休出康家,我王家也不是好欺负的!”王老夫人语气不善地提醒道。 康家拿王大娘子补贴家用之事,康海丰自是知晓,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容忍王若宇苛待庶子。 只不过,这些事终归不好让外人知晓。 “母亲今日有何打算?”康海丰脸色略显难看。 “我知晓你如今不喜宇儿,我也不让她留在这碍你的眼。过两日我便入宫求个恩典,将我王家的女儿带回家里佛堂管教。只待一年之后,你若仍要和离,我绝不阻拦。你觉得如何?” 王老夫人终于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那就依母亲所言!”康海丰点了点头,同意了王老夫人的提议,心中暗想自己突然提出和离,确实有些冲动了。 第30章 徐子建的新听众 话说那曹盖,向来性情豪爽直率,经顾廷烨一番提点,也察觉到自己的言语常常容易得罪他人。 于是,曹盖将自幼照顾他的奶妈曹嬷嬷唤了过来,请教道:“曹嬷嬷,我前两日因言语不当,得罪了隔壁沧澜院的徐小郎君。如今,我正打算给他道歉,却又担忧过去之后再次说错话。您老人家能否给我出出主意?” 曹嬷嬷满是心疼地看着由自己奶大的曹盖,说道:“哎呦,我的小郎君呐,您这几日就莫要到处走动了,还是在院里好生歇息吧。依我看,那小郎君并非小气之人。您从库房里挑选些礼物给他送过去,人家自会领您的情。” 曹盖听了曹嬷嬷的建议,深表赞同地点了点头,问道:“曹嬷嬷,您觉着我送些什么礼物给徐小郎君比较妥当呢?” 曹嬷嬷思索片刻,说道:“小郎君,我观那徐小郎君性子清冷。不过他对母亲极为孝顺,我看您不妨给徐小郎君的母亲姐妹送些礼物,说不定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小郎君的母亲,我听伺候的丫鬟讲好像患病了。您可以给他拿点老山参过去。至于那两个小娘子,给她们送些小饰品、绸缎之类的就行。” 曹盖听了曹嬷嬷的建议,觉得甚为在理。 为避免再次说错话,此次,他索性不再亲自前往沧澜苑。 得知徐子建母亲患病,曹盖即刻命人从府库中取出一些皇后娘娘赐予他调养身体的珍贵千年人参,以及宫中专门针对跌打损伤的雪花露等珍稀药物,连同一些华美至极的绫罗绸缎,一股脑儿地送往隔壁的沧澜苑。 他向来仗义疏财,此等举动倒也符合他的秉性。 徐氏呢,乃是一位心思缜密、通情达理的妇人。 当她看到一群仆人捧着名贵的药材、精致的饰品以及精美的绸缎时,眼中满是惊诧,眉头微皱,转向自家儿子问道:“建儿啊,这曹大人家的儿子是何用意?怎就突然给咱们送礼了?莫非是要赶咱们走?”但其话语间并无惊惶之意,仅是略带几分疑惑。 徐子建宽慰地一笑,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温和,说道:“母亲放心,这曹府别院,您想住多久都行。这礼物是曹小郎君讨好您儿子的,您只管放心收下。正好这些绸缎可以给姐姐妹妹们练练手。” 徐氏嗔怪地瞥了自家顽皮的儿子一眼,走上前去轻柔地抚摸了一下那几盘绸缎,眉头轻蹙,佯怒道:“瞎说什么呢?这般好的绸缎,怎可给那两个小丫头练手?等娘病好了,就给你们做几身新衣裳。” 徐氏语气虽含责备,然更多的是对儿子的怜爱与对绸缎的珍视。 徐子建对着带着仆人前来的清松说道:“这位小哥,替我谢谢你家小郎君,就说礼物我收到了,甚是喜欢。” 曹盖的贴身仆人闻言,连忙朝徐子建施了一礼,脸上带着讨好的笑容,说道:“徐小郎君,您叫我清松便好。” 徐子建见这名叫清松的小厮站在原地欲言又止,遂好奇地问道:“清松小哥,请问你还有何事?不妨直说。” 清松望着温润如玉的徐子建,面露踌躇之色,老实答道:“启禀徐小郎君,我家小郎君让我替他问问您,昨日您讲的话本后续还有吗?若方便,我家公子想抄录一份回去阅览。” 徐子建语气略带歉意,微微摇头说道:“清松小哥,实在抱歉,昨日那故事是我现编的。您家主人若感兴趣,可下午派人于我讲故事时抄录一份带回给您家少爷。” “好的,多谢徐小郎君,我这便回去向我家郎君禀报。”清松朝徐子建施了一礼,脸上满是恭敬,说道。 院子那头,正在焦急等待仆人归来禀报的曹盖,眉头紧锁,心中直犯嘀咕。 “清松这小子去了这么久还未回来,莫非那徐小郎君对自己送的礼物不满意?” 曹盖平素收别人礼倒是颇多,自己送礼的时候却甚少,通常都是父亲曹景修为其备好。 他向父亲承诺一人做事一人当,自是抹不下脸面去请教曹景修。 好在没过多久,他的贴身仆人清松便回到了青松苑。 清松一路小跑,气喘吁吁,禀报道:“回禀少爷,方才徐小郎君那边让我转告您,说您送的礼物他很喜欢。” 曹盖听闻徐子建对礼物满意,高兴地点了点头,脸上瞬间绽放出灿烂的笑容,接着问道:“那我交代你问的东西呢,话本有没有拿回来?” 听见主人提及话本,清松挠了挠头,脸上满是无奈,对曹盖说道:“回禀小郎君,那话本小人问了。徐小郎君说,昨日的话本是他现编的,后续还未出炉。若郎君您喜欢,可以派人在他讲故事时抄录一份再带回来。” 曹盖听了清松的话,神色略显失望,眉头微微皱起,不过紧接着眼前一亮,兴奋地说道:“没想到这徐小郎君文采如此出众,居然能够现编话本。看来往后要与他交好,岂不是有诸多话本可看?” 曹盖果然是脑回路新奇,难怪曹锦修对自家儿子这般忧心。 稍作沉吟,曹盖对着贴身小厮清松急切地吩咐道:“清松,你去帮我问问小郎君,他讲的时候我可否在现场聆听?哎,不然光看书的话太过无趣。” 曹盖忆起昨日徐子建绘声绘色讲述《天龙八部》第一回之时,还是觉得现场倾听更为有滋有味,不禁露出陶醉的神情。 徐子建听了曹盖的提议,沉吟了一会,还是点了点头。 他心想着那姓曹的不至于盯上自家姐妹吧。 左右,不过年纪还小,有自己在旁边看着,应该影响不大。 他沉吟了一会对站在一旁的小厮清松说道:“清松小哥,你让你家公子每天申时过来吧。” 于是,徐子建的课后说书听众又多了一位傲娇的曹公子。 曹公子知道徐子建不待见他,听书的时候倒是很老实,不过听到了段誉跌入无量谷底中,遇到神仙姐姐玉像时里面描述的各种门派武功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呃,那个徐郎君!话本里面描述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存在?” 徐子建点了点头又摇头道:“武功这种东西。存在是存在,只不过肯定没有书中写的那么夸张。至于能不能碰到就看你的机缘了!” 徐子建看着一脸向往的曹盖,无奈的摇了摇头。 果然每个中二少年都有一个武侠梦。 当讲徐子建讲到万劫谷谷主钟万愁,发现躲在房门后面的段誉,正要打杀之时。 台下几人正听得如痴如醉,恨不得自己就是故事里的那个主人公,有担心主人公段誉的,也有担心困在无量山的钟灵的。 徐子建的声音顿了顿,说出下面三位听众们最讨厌的的话。 “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迎来的是三位观众幽怨的眼神。 第31章 大周版卫生巾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四日清晨,徐子建如往常那般为徐氏诊脉。 昨夜,徐氏服用了曹盖送来的千年老参和雪花露,其气色明显有了极大的改善。 “母亲,今日瞧您气色极佳,孩儿推测再过一两日您便能痊愈了。”徐子建满面欢喜地对徐氏说道。 “建哥儿,多亏了曹小郎君昨日送来的药,你可得好好答谢人家!”徐氏忆及昨晚饮下的参汤,面色温和地对儿子提醒道。 “孩儿记住了,母亲好好休息!孩儿晚点再来看您!”徐子建点头应道,转身准备出门。 就在这时,徐氏突然眉头紧蹙,双手捂着小腹,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在一旁安静站着的两个小姐妹,见徐氏如此痛楚,不禁大声呼喊起来。 “母亲!您怎么了?” “阿娘!您怎么啦!” 徐子建走到门口,听到两姐妹的呼喊,立刻停下脚步,转身折返回来。 “母亲,您这莫非是来月事了?”徐子建为徐氏把了把脉,询问道。 “嗯!”徐氏因疼痛而显得苍白的脸上掠过一抹红晕,略带嗔怪地白了徐子建一眼。 有个精通医术的儿子,最大的不便就是身体再无秘密可言。 徐子建看着徐氏苍白的面容,便知晓她应是痛经了。 痛经之事或轻或重,有些女子忍耐一下便能过去,而有些女子痛经厉害时,甚至会出现腹部疼痛、痉挛、恶心、呕吐、腹泻等症状。 徐子建赶忙取出银针,在徐氏手掌处的合谷穴以及血海穴位分别扎了一针,总算暂时缓解了徐氏的痛经。 “母亲,我刚刚为您针灸了,您感觉可好些了?往日也是这般疼痛吗?” “多亏我儿,我感觉身体好多了。女子这月事一来,也就疼这么几日,忍忍便过去了,我儿不必忧心!”徐氏语气平淡地说道。 “母亲放心,如今有儿子在,不会再让您独自承受月事之苦!” 徐子建虽是男子,不过毕竟熟知医术,明白这痛经绝非如徐氏所说那般轻松,她这病症估计是生他们姐弟几人时落下的。 在后世,女孩子生理期时可是疼得厉害,更何况是在这医疗卫生条件落后的古代。 “秋菊姐,你吩咐厨房煮一锅姜丝红枣红糖汤给母亲送来!另外再取个小的汤婆子过来,用绸布包起来,每隔一刻钟为母亲腹部热敷!”徐子建朝着一旁的侍女秋菊吩咐道。 “哦!对了,那个月事带,拿一个给我看看!”徐子建突然想到,说了一句。 他要瞧瞧这大周的“卫生巾”究竟质量怎样。这可是关乎母亲徐氏身体健康的大事,丝毫马虎不得。 要知道古代卫生条件不佳,女子卫生巾使用不当,极易导致身体感染病菌,尤其是来月事之时抵抗力更为薄弱,这也是古代女子寿命不长的原因之一。 然而,徐子建忘了这月事布在古代乃是污秽之物,一般男子都会避之不及,更别说主动查看了。 侍女们听了徐子建的话,都羞红了脸,呆立原地,不知所措。 “愣着干什么,我说了去拿块月事布过来我看看!柳青,你去拿一个过来!快去快回!” 徐子建看着发愣的侍女们,指着身旁的柳青吩咐道。 这柳青外貌有些类似后世某位范姓明星,估摸有十三四岁了,应当来了天葵。索性回头带到济州去,等其长大,留作通房丫头。 “是,小郎君!”柳青红着脸跑去闺房拿了一个月事布过来。 柳青双手颤抖着将一个略显发黄的麻布条递给徐子建。 徐子建看着带有少许霉味的月事布,长叹一声。 “古代女子当真艰难啊!在这般恶劣的卫生条件下,拼了半条命去生孩子,还要忍受每月痛经的折磨。” 屋内众人皆好奇地看着拿着月事布、神色短暂恍惚的徐子建,都暗自揣测这徐小郎君是不是着了魔。 果然这等污秽之物确实不能让男子触碰,莫不是撞了邪?众人心中不禁有些担忧地想着。 徐子建察觉到满屋的人都盯着自己,才知晓自己走神,引起了他们的猜疑。 徐子建朝他们微微一笑说道:“想必大家都清楚,我略通医术。屋内不是我的母亲,便是姐妹。既然都是女子,迟早都会遭遇月事痛经的问题。 今日我便给你们讲讲如何减轻月事时产生的痛经。女子的身体最为娇贵,碰不得脏污。 首先这月事布必须勤换,而且使用过后必须洗净,在太阳底下晾晒干。绝不能像眼前这一块,有一股发霉的味道。使用不干净的月事布,会致使身体被外邪入侵从而患病。 其次月事来时,方便的话尽量少站立。实在疼痛难忍,则需卧床休息。白天晚上用热水敷半个时辰,亦可有效缓解月事疼痛。晚上睡觉时用热水泡泡脚,同样能够缓解疼痛。 还有饮食方面,绝对不可吃凉的、冰的。可以的话,煮一些姜丝红枣糖水饮用。条件不允许的话,就多喝点热水。” 房内除了徐氏母女几人外,皆是伺候人的侍女,她们哪里接触过徐子建所讲的这些关于女子的知识。 她们平日要伺候人,来月事的时候大多都是忍着痛干活,若得主家恩典能休息个半天,便已是极好。 丫鬟们有时实在疼得受不了,便去请教年长的嬷嬷,嬷嬷心情好时还会传授些许经验,心情不好时过去找她还会被骂想偷奸耍滑。 哪里会如徐子建这般讲解得如此详尽。 “多谢徐郎君赐教!”房内的丫鬟婆子们跪作一地,向徐子建感谢道。 徐子建倒并非为了她们的感谢才教导她们,只是觉得古代女子生活艰辛,希望这些知识能够多帮衬一些人。 “起来吧!你们这里有谁会女红的!”徐子建抬了抬手问道。 “我!” “我” “我” …… 房内丫鬟婆子十几人踊跃站出来。 徐子建点了四五个感觉手艺不错的丫鬟,安排人去找别院官家曹嬷嬷要一些绸布、棉花和软纸过来,准备开始改良大周朝的月事布。 徐子建虽然也是玩绣花针的,只不过他玩的是有毒的飞针,女红他可不会。 不过他会画图啊,找了一张宣纸,将改良版的“卫生巾”示意图画了出来。 将绸布剪成长条双口袋形状,两边留着尾翼以及绑绳,接着将棉花用软麻布缝合起来,同样做成长条形状,底部贴一张软纸方便替换。 如此一来,一个大周版的“卫生巾”便大功告成。 徐氏看着指挥侍女们制作月事布的徐子建,眼中满是欣慰,随即又有些忧虑,自家儿子对妇女医学如此娴熟,以后会不会影响学业了。 徐子建将第一个制作好的“卫生巾”让侍女递给徐氏,说道:“母亲您看下这个月事布如何,还有什么需要改良的?” 徐氏细细抚摸着儿子为自己设计的新月事布,感觉就像一件精美的艺术品,有些不确定地问道:“健哥儿,这个是月事布?会不会太奢侈了?” “母亲放心,儿子这个月事布舒适卫生而且还防侧漏,关键是可以取下来清洗后重复使用,只要重新换一张软纸就行!” 徐子建洋洋自得地说道。 “谁问你这些了?不知羞!时间不早了,快点出去学习吧!” 徐氏嗔怪地看了自家儿子一眼。 “二哥哥,不知羞!……” 徐晴儿跟着起哄道。 整个房间的女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被赶出房间的徐子建有些郁闷地想道:“咱可是为了大周朝女性卫生事业做了重大贡献,没想到转眼间就被过河拆桥……哎,人心难测!” 第32章 棋逢对手 两日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瞬之间,一个清新宜人的清晨便悄然来临。 顾廷烨再次踏入曹府别院,专程前来探望曹盖。 仆人熟门熟路地将顾廷烨引领至徐子健所在的沧澜苑。 刚一踏入这沧澜苑,热闹非凡的景象便扑面而来。 只见徐家姐妹俩身着淡粉色的绫罗裙,裙袂随风飘动,她们手持竹箭,目光紧盯着壶口,身子微微前倾,手臂用力一挥,竹箭便直直地朝壶口飞去。 她们的欢声笑语在院中回荡,为整个院落增添了许多活泼的气息。 “叮咚”,竹箭撞到壶口,弹落在一旁。 顾廷烨拾起弹到脚边的竹箭,随手一抛,竹箭便准确无误地落入壶内。 姐妹俩见到顾廷烨,主动行礼并打招呼。 “顾二哥,早上好!” “顾二……哥早!” “两位妹妹早上好!”顾廷烨拱手回应道:“两位徐家妹妹,请问曹郎君是否在院内?” “喏!我弟和曹家哥哥在那边亭子里下棋呢!”徐兆儿指着远处正在对弈的两人说道。 “既然如此,我去看看!”顾庭烨拱手行礼后,匆匆忙忙地走了过去。 同时,他在心里暗自思忖,这曹大郎这两日竟与徐子建关系如此要好,莫非上次是故意戏弄于我? 在凉亭中,徐子建身着一件月白色的长衫,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的腰带,佩着一块温润的玉佩。 此刻,他正与曹盖沉浸在激烈的象棋对弈之中。 曹盖躺在一个专门的躺椅上,则身着一袭深蓝色的锦袍,袖口绣着精致的云纹,显得贵气且稳重。 他眉头紧蹙,双目炯炯,紧盯着棋盘,仿佛要将每一个棋子都洞察透彻。 “炮二平五!”曹盖开局便是“当头炮”,气势汹汹,直逼徐子建的阵地。 “马八进七!”徐子建不慌不忙,从容应对。 随后,曹盖挺“三兵”,徐子建则飞“象”守护。 曹盖果断地出“车”,徐子建使“士”防守。 曹盖下棋的风格刚正平和,落子之时大开大合,毫不掩饰自身意图,摆明车马,直来直去,似乎热衷于以硬碰硬的方式一决胜负。 其每一步棋皆充满力量与决心,仿佛在向对手宣告自己坚定不移的立场。 徐子建则与之大不相同,他下棋诡谲多变,令人难以揣测。 他善于布局,常常于不经意间埋下伏笔,等待时机成熟,给予对手致命一击。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精明与算计,每一步棋都仿若精心谋划的谋略。 战至最后关头,曹盖两车一炮在棋子数量上略占优势,继续选择硬碰硬,徐子建一车一马一炮则选择避其锋芒。 曹盖眼见兵力占优,不禁得意洋洋,不断来回追击徐子建的马。 徐子建面色不改,仔细筹谋,寻觅有利位置反击,以马后藏车吸引曹盖的注意力。 “将军!”徐子建一招马后炮,绝杀胜出。 “我输了!”曹盖无奈投子认输,一脸的不服气,明明自己占据大优势,却被徐子建绝杀。 “你呀你!君越,总是一味进攻,不顾后方!”顾廷烨一脸坏笑地调侃道。 “哪里是我不顾后方,明明是徐公明太过狡猾!”曹盖不服气地反驳道。 公明乃是徐子建给自己取的字号,对外宣称是为了感谢官家的公正无私、明辨是非。实际上,只是为了满足让日后小弟称呼他“公明”哥哥的恶趣味。 顾廷烨身着一件玄色的长袍,领口和袖口镶着细密的银丝边,更衬托得他身姿挺拔。 他在一旁饶有兴味地观看着这场精彩的对弈,被棋局深深吸引。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轻轻摇头,不自觉地用手摩挲着下巴。 不多时,他按捺不住心中的跃跃欲试,决定与徐子建一较高下。 “子建兄弟,我来与你对弈一局!” 棋局重新摆开,两人的较量正式开启。 顾廷烨双手交叉抱于胸前,目光专注地审视着棋盘,沉思许久后,伸出右手,稳稳地拿起棋子,轻轻落在棋盘上,嘴角微微上扬,透着自信。 当头炮!顾廷烨红方先行。 徐子建黑方以顺手炮回应。 红方马二进三。 黑方马八进七。 红方车一平二。 徐子建面色略显凝重,这顾廷烨起手奇正相兼,刚猛之余不失稳重,着实难以对付! 徐子建一改往日的诡异风格,变得步步为营。 “马二进三!” 他深知顾廷烨厉害,不敢有丝毫疏忽,额头上渐渐冒出汗珠,他用衣袖轻轻擦拭,将每一个兵卒都视作珍贵棋子,谨慎落下。 顾廷烨“进车过河”发起进攻。 徐子建选择“挺卒活马”稳住阵脚。 顾廷烨得势不让人,“吃兵压马”。 徐子建向前试探,“马三进四”。 顾廷烨“退车再捉”。 徐子建不甘示弱,“顺势进马”。 顾廷烨“挺兵换马”,不给黑方喘息之机。 徐子建也毫不退缩,“飞边象逼车”。 …… 这场棋局持续良久,双方你来我往,互不相让。局势愈发紧张,棋盘上的棋子仿佛都在呐喊助威。顾廷烨的“炮”虎视眈眈,徐子建的“相”严阵以待。 曹盖屏气凝神,紧张地关注着棋局的发展。 双方一时难分胜负,于是开始言语交锋。 “顾兄,车不落险地!我劝你还是退回去吧!” “公明贤弟,输棋只因出车迟。你还是守好自己的阵地吧!” “顾兄,将军不离九宫内,?誓旨相随不出关。你能奈我何?” “双车夹炮,?三子连线攻守兼,公明贤弟你如何守?” “士象连环守九宫,?马蹩脚,顾兄你攻不进来的!” …… 两人边说边落子,片刻不停。 曹盖在一旁观棋,心中原本认定这会是一场和棋。 他时而紧握拳头,时而舒展手指,表情紧张。 然而,最终的结局却出乎他的意料。 “一卒之微,全局攸关,顾兄承让了!” 徐子建凭借着多一个兵的微弱优势,险胜顾廷烨。 他长舒一口气,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这场棋局,赢得惊险万分。 不过这也正是象棋的魅力所在,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以预料。 顾庭烨坦荡说道:“公明贤弟棋艺精湛,顾某自叹不如!” 徐子建和顾廷烨对视一眼,双方皆生出惺惺相惜之感。 在一旁躺椅上的曹盖不乐意了,看着相互欣赏的两人,有些酸溜溜地说道:“你俩人好了哈。不就下了一盘棋,搞得跟多年未见的兄弟似的,是不是准备来个拥抱?” 徐子建和顾廷烨也看着躺椅上急得跳脚的曹盖,不由得对视一笑。 第33章 少年之志 结束对弈之后,徐子建缓缓伸手拿起一旁放置着的汴京小报,眉头紧皱,眼神中充满了凝重,忍不住出声问道: “两位兄弟,我今日在这汴京小报上面看到一则令人震惊的新闻。据说最近官家身体抱恙,那西夏国主李谅祚竟提兵十五万气势汹汹地进逼西北庆州,蛮横地要求开放青盐入周以及开展边贸。 而那辽国也趁机趁火打劫,厚颜无耻地要求增加岁币。不知两位兄长对此有何高见?” 徐子建话音刚落,曹盖那火爆脾气瞬间被点燃,怒不可遏地吼道:“若非狄公不在,这小小的西夏怎敢如此猖獗放肆?哼!要我说,这边贸绝对不能开,那岁币与其给西夏和辽国这等虎狼之国,倒不如用来赏赐西军和北军,鼓舞士气。 总有一天,我必定提兵十万,一举灭掉西夏,马踏兴庆府,而后再趁势攻打辽国,收复那燕云十六州,重振我朝雄风!”曹盖说罢,双手握拳,眼神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 顾廷烨听闻曹盖这番豪言壮语,当即摇头反驳道:“君越兄,你向来惯会吹牛。还说什么马踏兴庆府,便是狄公在世,恐怕也不敢夸此海口。 别的暂且不论,你且想想,咱们的骑兵能打得过西夏那闻名遐迩的铁鹞子吗?更别提数量众多、剽悍凶猛的辽国骑兵了。” “总归有办法,仲怀兄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曹盖涨红了脸,仍是有些不服气。 顾廷烨微微摇头,神色凝重地说道:“君越啊,你莫要意气用事。打仗之事,绝非仅凭一腔热血就能取胜。西夏的铁鹞子骑兵,那可是久经沙场,训练有素,战斗力极其强悍。每次冲锋陷阵,皆如疾风骤雨,势不可挡。 辽国的骑兵更是威名远扬,他们纵横驰骋,骁勇善战。咱们若不深思熟虑,贸然出兵,恐怕只会落得个惨败的下场,损兵折将,让国家陷入更加艰难的困境。如今局势复杂多变,牵一发而动全身,我们需得从长计议,切不可盲目冲动行事啊。” 徐子建也在一旁深表赞同地附和道:“仲怀所言极是,西夏和辽国此番举动,显然是看准了时机,妄图趁火打劫,谋取更多利益。 我们万不能被愤怒冲昏头脑,而是要保持冷静,沉着应对,仔细分析局势,寻找最为妥当的应对之策。” 曹盖沉默片刻,长叹一口气,无奈地说道:“我又何尝不知此事艰难?但每每一想到西夏和辽国如此嚣张跋扈,肆意欺凌,心中便怒火中烧,难以遏制。” 顾廷烨拍了拍曹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君越的爱国之心,我等深知。但越是如此,越要保持冷静,克制情绪,方能寻得破敌之法,为国家谋取长远的安宁与繁荣。” 三人对视一眼,皆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心中都在苦苦思索着如何应对这错综复杂的局势。 “今日难得有空,咱们兄弟三人不妨一起聊聊倘若让你掌兵三十万,是先灭了西夏还是进攻辽国收回燕云十六州。”徐子建突然提议道。 “公明你这论题不错,清松去将我书房里的九州舆图拿过来,今日要与两位兄弟好好探讨一番!”曹盖听了徐子建的话顿时兴致满满,对着一旁的小斯急切地吩咐道。 很快,一幅一米长宽的九州舆图便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凉亭的石头桌子上。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洒在凉亭中。 徐、顾、曹三位少年围坐在石桌旁,面色凝重,开始探讨着收复燕云这一重大而艰巨的议题。 曹盖率先慷慨陈词,他双目炯炯有神,神情激昂,仿佛战场上指挥若定的将军,说道:“依我之见,西边只需留一大将固守,以防西夏趁虚而入。其余兵力则应集中起来,如雷霆万钧之势,直捣幽州!如此果断决绝的行动,必能打辽国一个措手不及,一举收复燕云之地。 我们不能总是畏首畏尾,瞻前顾后,需有破釜沉舟的勇气和决心!想象那战场上,我军旌旗蔽日,号角连天,将士们士气高昂,奋勇杀敌,定能冲破敌阵,直取敌首,扬我国威!”曹盖的话语掷地有声,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顾廷烨微微皱起眉头,目光深邃,沉思片刻后说道:“曹兄此言虽勇,但未免过于冒险。如今西夏虎视眈眈,对我边境威胁极大。若将大部分兵力调往北方,一旦西边防线失守,那将是无法挽回的损失,后果不堪设想。 我认为当下之急,应是先平定西夏,收复养马之地,精心训练骑兵。待我们拥有强大的骑兵队伍,具备足够的实力后,再图谋进攻燕云。如此循序渐进,稳扎稳打,方能确保万无一失。切不可贪图一时之功,而将国家置于险地。”顾廷烨的观点沉稳而务实,显然经过了深思熟虑。 徐子建轻抿一口茶,缓缓放下茶杯,神情自若,才不紧不慢地开口:“二位兄长的想法皆有可取之处,但我却另有一番思量。如今海战兴起,我们应当依靠海军的力量。 先占领耽罗岛,以此为据点从女真购买良马,大力养马。同时,资助女真人,挑动辽国内乱。再与幽州积极发展海贸,增强我们的经济实力和影响力。待到辽国内乱之时,趁机偷袭幽州,使其首尾不能相顾。 另外,还可挑动西夏进攻辽国,让他们无暇顾及我们的行动。如此布局,方能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徐子建的想法独具匠心,展现出了与众不同的战略眼光。 曹盖听了徐子建的话,不禁反驳道:“徐兄,你这计划虽看似巧妙,但变数太多。资助女真人,谁能保证他们会乖乖听从我们的摆布?挑动西夏进攻辽国,若是他们达成同盟,反过来对付我们,那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顾廷烨也紧接着说道:“徐兄,海军力量的发展非一日之功,而且耽罗岛乃是高丽属地,想要占领也并非易事。这其中的困难和风险,不可小觑啊。” 徐子建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曹兄、顾兄,莫急。资助女真人,我们自然要派遣得力之人,与其周旋,晓以利害,许以重利。至于西夏和辽国同盟之事,他们本就积怨已久,利益冲突不断,同盟的可能性极小。 而发展海军,占领耽罗岛,虽然困难重重,但只要我们精心筹备,也并非毫无可能。况且,若按常规之法,我们何时才能收复燕云? 你们可知那燕云之地赋税只有我大周朝百姓的三分之一,燕云之地民心属辽,唯有出奇制胜,方有一线希望。” 徐子建话说完,一旁曹、顾两位少年陷入了沉默,大周朝之赋税确实比前朝重了不少。 大周朝一直以来为了防止武官造反,实行高俸禄养文官、将流民收为厢军安置。 导致大周朝的冗官、冗兵问题极其严重,只是两人作为官宦子弟既得利益者,一直刻意回避这个问题。 第34章 来自嘉佑帝的关注 顾廷烨徐徐站起身来,于那座凉亭之中往复踱步,神情专注至极。 他对徐子建的构想沉思许久,而后说道:“公明的计划虽确实冒险,不过也并非毫无道理存在。只是其中的每一个环节,都必须谨慎加以对待,小心谨慎地行事,哪怕稍有一丝半毫的差错,都会致使全盘皆输的局面。” 曹盖似乎也被徐子建所陈述的观点所折服,他亦长吁一口气,说道:“罢了罢了,或许我大周确实应当尝试一些全新的策略。但无论如何,收复燕云的坚定决心不可有半分的动摇。” 徐子建的目光牢牢地紧盯着那幅九州舆图,眼神之中满是渴望与热切之情。他在心中暗自琢磨着,究竟如何才能将这无比珍贵的地图弄到手,毕竟若要发展海军,没有地图那是绝对不行的。 徐子建微微颔首,说道:“那是自然。为了收复那已然失去的土地,重振我朝之雄风,我日后为官,有意在登州构建水军大寨,以此来施展心中的宏大抱负。君越兄,不知您这幅舆图能否借予我一用?” “公明若是喜欢,便赠予你吧。我欠你一条性命,一张舆图而已,算不得什么值钱的东西。”曹盖豪爽地一挥手臂,将那珍贵的舆图送给了徐子建,随后又带着几分好奇问道:“我听闻公明贤弟文采超群,今日所言,似乎是打算弃文从武?” 徐子建向曹盖躬身致谢道:“我朝向来是以文御武,我自然是打算金榜题名之后,再求官外放,以施行自己的计划。荀子曾言: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我之所以当下就想要这地图,正是为了弄清楚燕云周边的地形,以便为日后做好充分的准备。” “公明的志向,应当举杯痛饮,倘若今日并非不便饮酒之时,定然与你不醉不归。听闻你之所言,我也打算来日前往白鹿洞书院读书,考取功名,报效我大周,公明可愿与我一同前往?”顾廷烨激动地拍案而起,高声说道。 徐子建摇了摇头,拒绝道:“仲怀兄的美意,徐某心领了。只是我家中尚有母亲姐妹需要照顾,不日便要离开汴京,前往母族故里济州求学。 我坚信以仲怀兄的才华,通过秋闱绝非难事,我们不如相约数年后在汴京共同参加会试,于荆銮殿上一较高下,如何?” “好,一言为定!”顾廷烨伸出一只手,与徐子建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还有我,还有我……我要做武状元!”曹盖在躺椅上挣扎着,将手放在两人的手上,却不小心牵动了身上的伤口,疼得他呲牙咧嘴。 夕阳那柔和的余晖洒落在三位少年的身上,他们的身影显得格外坚定且执着。 这场有关收复燕云的讨论,虽说并未得出最终确切的定论,然而却为未来的行动指明了方向。 在大周皇宫的文德殿内,嘉佑皇帝手中拿着徐子建给刘内官所写的那一首诗,轻声念叨着:“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这康家庶子果然文采出众。不愧是康太傅的子孙,只可惜如今改姓徐。” 嘉佑皇帝随即又拿起一张密信,信上记载了徐子建这几日在曹家的所作所为以及所言。 当看到徐子建居然有能力治好曹盖的病根之时,嘉佑皇帝不由地愣了一下。 未曾料到这徐子建竟有如此高超的医术,顿时对其越发好奇起来。 没错,就是好奇,大周朝从来不缺少天才。 比如嘉佑帝的老师晏殊晏相公,便是以神童之姿,闻名于天下。 只是这徐子建的种种举动,着实令嘉佑帝感到有些难以理解。 因而,嘉佑帝下令让皇城司的密探对其多加留意。 这一探查可不得了,这徐子建年纪轻轻,居然拥有一手令人惊叹的医术。 要知道,医术这门学问,没有个十年八年的钻研,根本就休想入门,更别说是达到精通的程度。 因此,他被嘉佑帝关注,也是顺理成章之事。 而后面看到徐子建三人对大周朝针对西夏和辽国战略的讨论,徐子建所提出的观点更是让嘉佑帝眼前一亮。 作为大周朝的最高统治者,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要覆灭西夏以及夺回燕云十六州,其艰难程度究竟有多大。 根据密探的回报,辽国那边,为了收复燕云百姓的民心,竟然将近一半大周朝给的税币补贴到燕云百姓的赋税之中,这也导致燕云百姓对辽国的统治死心塌地,毫无反叛之意。 没有了民心的支持,大周朝即便派遣数十万大军前往燕云十六州,依旧很难将其收复。 徐子建提出的通过海外贸易渗透幽州经济以及海外养马、培养海军的战略,给了嘉佑帝一个全新的思路。 虽然这件事情操作起来困难重重,但是徐子建作为一个不满十岁的孩童,竟然能够提出如此战略,足以说明他实属天才。 嘉佑帝已经决定要派皇城司密探,暗中保护徐子建,这个为儿子未来准备的辅佐之才。 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嘉佑帝愈发觉得,他目前唯一的儿子荆王赵曦,确实是天生愚钝。 倘若未来没有足够出色的大臣辅佐,荆王赵曦很难坐稳大周朝的皇位。 因此,作为荆王父亲的嘉佑帝,就要开始为儿子谋划后路了。 哪怕荆州王实在做不上皇帝,也要设法保他一生平安富贵。 而这康家庶子徐子建,正是嘉佑帝为儿子选定的人才。 这徐子建有勇有谋,并且对母亲极其孝顺,不仅如此,还文采斐然,日后必定是我大周朝的栋梁之材。 不过如今徐子建年纪尚小,为了压制徐子建的锋芒,嘉佑帝已经决定先打压他三年再说。 王老太师的门生故吏遍布天下,嘉佑帝依稀记得济州书院内某位大儒正是王老太师的弟子。 “刘谦,派人将徐子建要去济州求学的事情透露给康、王两家人。”嘉佑皇帝对着不远处伺候的一个内官吩咐道。 “是陛下。奴婢这就派人去办。”一个身穿灰袍的皇城司内官,跪在地上回禀道。 徐子建绝对想不到,自己竟会因年岁小而遭受到嘉佑帝的打压。 “张忠全,传朕旨意。大周皇后曹丹书,贤良淑德,母仪天下。特令荆王赵曦过继到曹皇后名下,由其抚养荆王长大成人。” 嘉佑皇帝对着站在自己身旁伺候的张内官命令道。 嘉佑帝思索良久,还是决定由家族背景深厚的曹皇后负责抚育荆王。 曹家三代以来子嗣不多,倒是不用担心其势力过大。 相信有了曹家的支持,以后荆王继位一定会顺利很多。 毕竟嘉佑帝当年就是靠刘太后的支持才安稳地坐稳了大周皇位,相信曹皇后亦不会辜负他的期望。 今夜大周皇宫内不少受宠的妃子都摔了东西。 随着嘉佑帝的圣旨一下,荆王最终还是给了嫡母曹皇后抚养,这场关于荆王抚养权的争夺战落下了帷幕。 第35章 离别前夕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八,此日乃宜出行之时。 离别前夕,徐子建向曹景休禀报,言明明日即将辞行。 “贤侄既心中有成算,我便不多留你,这是我曹家的一点心意,万勿推辞!”曹景休说着,将一个早有准备的盒子递给了徐子建。 徐子建打开一瞧,里面赫然放置着十几张百两银票,还有两家铺子的契票以及济州城里一个四进院子的地契。 “曹叔父,您这馈赠太过丰厚!小侄实是受之有愧!”徐子建放下盒子,躬身施礼说道。 “贤侄既唤我一声叔父,就莫再推辞。待你来日回汴京,这别院也会一并予你。你无需再推却,我曹家样样皆有,唯独不缺钱财!”曹景休扶着徐子建,豪气干云地言道。 “既如此,曹叔父,小侄便厚颜收下了。若是您麻沸散的药材收集妥当,可即刻派人送信至济州。小侄定会快马加鞭赶来。”徐子建深知曹景休所想,赶忙保证道。 …… 在离开的前一日,曹嬷嬷奉曹景休之命,将他们所居沧澜苑中院子里所有仆人的身契,郑重地交到了徐子建手中。 徐氏看着徐子健手中近三十张奴仆身契,颇感好奇地问道:“建哥儿,这曹家是何意?莫非打算将沧澜苑中伺候的仆人都赠予咱们家?” “母亲,您没看错。我手中正是咱们院子中伺候的所有下人的身契。您瞧瞧,要不全都一同带到济州伺候您。”徐子健笑嘻嘻地说道。 “你这孩子,娘身边有个秋菊便足矣。哪用得着这么多人。即便在康府,我身旁也不过两三个丫头伺候罢了。”徐氏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似乎不太习惯,毕竟原来这些奴婢仆人皆是曹家的,他们只是暂住,故而徐氏倒觉得没什么。 然而当曹家要将院子中的仆人送给徐氏母子几人时,徐氏却有些担忧道: “建哥儿,咱家就这几口人,若再增添太多奴仆,是否过于招摇了!” 上次徐子健也就挣得一百两,此次几人路上花销至少也需四五两,带太多奴仆恐难以供养。 “也罢,那就听母亲的,咱们带几个人回去即可,若有不愿去的,咱也不勉强!”徐子建笑呵呵地应道。 徐家母子几人,逐一询问了每一位仆人的想法,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与权衡抉择,最终选定了车夫老周一家四口,还有其余几个仆人丫鬟。 车夫老婆梁氏,厨艺精湛,日后负责操持一家人的饮食之事。 车夫的儿子周森,头脑机灵且聪慧,被选中成为徐子建的书童,伴随其左右,悉心照料他的生活与学业。 车夫的女儿周小花,乖巧伶俐又善解人意,成为了晴儿的贴身丫鬟,贴心陪伴着晴儿。 此外,还挑选了 2 个腿脚勤快的男仆人,专门负责跑腿办事以及传递各类消息。 同时,也选了 4 个婢女负责后院的事务,其中就有徐子建颇为中意的柳青。 徐子建将剩余身契归还给了曹家,手中还拿出另外一份身契,让曹嬷嬷代为处置。 此前,春草背叛了主人徐氏,这令徐子建对其恨之入骨,今日总算得以腾出精力来惩处她。 徐子建毫不犹豫地拿出春草的身契,递交给曹妈妈,并且声色俱厉地说道:“曹妈妈,这春草乃是我母亲在康府的贴身侍女,却背主求荣,实在令人发指!烦请您帮忙将她卖到青楼窑子,我绝不能容忍这般不忠不义之人!” 曹妈妈望着徐子建那满脸愤怒的模样,深知他心意已决,微微颔首应道:“徐少爷放心,老婆子定会为您妥善办好此事,绝不会让那个贱婢好过的。等明日我便找人牙子过来处置了她。我曹家身契在手,谅那康家也不敢不交人!” 徐子建心中深知,忠诚乃做人之根本,春草的所作所为已然触及了他的底线。 他明白,倘若不对春草这种背叛主人的行径予以严厉惩处,日后恐怕会有更多的人纷纷效仿,那徐家的秩序与尊严必将荡然无存。 一旁被徐家留下的仆人也不禁神色紧张起来,未曾想到平日里看起来和蔼可亲、和和气气的徐小郎君竟也有如此冷酷无情的一面。 徐子建将下面仆人的表情尽收眼底,这一招杀鸡儆猴果然奏效,不枉他留存这春草的身契许久。 要不是为了留着以震慑仆人,徐子建早就将那背主求荣的春草给发落了。 毕竟徐氏母子几人,不是妇孺就是孩童,下面伺候的仆人难免会有所懈怠。 今日借发卖春草之事立威,将曹家送来的一众仆人好好地威慑一番。 相信仅此一回,这帮仆人应该不敢再对徐家母子几人有所怠慢了。 徐子建在车夫老周以及书童周森的陪伴下来到叶氏医馆,将早已经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叶添。 “叶先生,之前承蒙关照,这是我制作的穴位图以及标注的针灸下针手法要诀,还请不要嫌弃!徐某明日要离开汴京,今日特来告辞!” “多谢叶小友赠图,叶某感激不尽!”叶添激动地接过徐子建的礼物,躬身朝徐子建使了一个大礼,朝一旁的苍柏吩咐道:“将我那个红木箱子拿过来!” “徐小友,这箱子是我特意为你制作的全套手术工具,以及我叶氏特制的止血膏!虽然没有你的穴位图珍贵,不过应该对你有用,还望收下。”叶添语气诚恳地说道。 一旁的书童机灵地从苍柏手中接过药箱。 “那便多谢,叶先生了,等日后徐某得空回汴京,一定过来找您吃茶!”徐子建朝叶添师徒拱手道。 …… 沧澜苑中,曹盖再次送来礼物,大体是汴京城内一些美味吃食和小女孩喜欢的玩意儿,另外还包含一把削铁如泥的匕首以及十几个曹盖平时用来炸鱼的火药爆竹。 徐子建一副饶有兴致地把玩着那把匕首,心中赞叹:“果然有钱有权就是好,在古代拿这么大的火药炸鱼!” 他装作不经意地拿起一个一斤重的爆竹问道:“君越兄,你送的礼物我甚是喜欢。对了,不知这爆竹威力如何?” 说起这个,曹盖就来了精神,拿起一个竹筒爆竹说道:“这一个爆竹的威力足以将半米见方的土炸飞,甚是好玩!” 徐子建闻言,在曹盖幽怨的眼神中,将他剩下几十个库存全部打包带走了,还振振有词说道:“梁山泊水太宽,十几个爆竹不够玩!” 第36章 临别礼物以及王家算计 徐子建若有所思地将爆竹收起,随后向曹嬷嬷讨要了十几斤砂糖、一大块铅块以及火折子。 在夜里,他偷偷地把砂糖和切碎的铅块掺入那些爆竹的火药之中。 俗话说:一硫二硝三木炭加点白糖大伊万。 有了这山寨版“大伊万”炸弹在身,徐子建觉得自己明日的旅途应当会安全许多。 他估量着,一个“大伊万”炸弹足以炸沉一艘十米以内的小船,倘若济水上有水匪胆敢前来,定能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唯一遗憾的是,加入的是砂糖而非白糖,否则威力想必会大上不少。 曹盖佯装难过了片刻,接着略带遗憾地说道:“公明贤弟,可惜你走后,那《天龙八部》的话本我就听不到了,你要是晚点走该多好!” 这曹盖说话依旧没个正形,心里还惦记着往后听不到话本之事。 此次徐子建倒是并未动怒,大家彼此熟稔,也就知晓他的性子了。 他拍了拍曹盖的肩膀,保证道:“待我去了济州安顿妥当,便将全本《天龙八部》话本写下赠予你,可好?” “好是好,只是听不到你说书的声音,总归是美中不足!”曹盖开心地点了点头,略带遗憾地说道。 徐子建闻言,给了曹盖一个死亡凝视,从怀中取出一张早已写好的宣纸递给曹盖,说道:“这是形意三体桩,能够祛病强身,等你伤口恢复之后,每天练习半个时辰,对你身体大有裨益。” “公明,你忘了我曹家出身武将之家,怎会缺少这打熬身体的功法呢!”曹盖显得有些兴致缺缺地说道。 “你当真不要?这可是形意拳内功入门心法,你不要的话,我可就送给仲怀了。”徐子建装作生气,欲要收回形意拳心法。 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武功秘籍,曹盖赶忙接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道:“公明贤弟,你这《形意拳》在《天龙八部》中属于几流武功?我怎么从未听闻?能不能给我一本绝顶武功秘籍?” “不入流,你爱学不学,不学拉倒!东西还我!”徐子建闻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没好气地说道。 这曹盖家伙竟以为武功秘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还想要武林绝学,简直是想屁吃呢! “要要要!我刚刚只是开玩笑,公明好兄弟!你大人有大量,别与我计较!”曹盖这不过是随口一说,见徐子建动了气,急忙讨好地说道。 徐子建白了曹盖这二货一眼,问道:“对了,仲怀呢?不是说今日要过来吗?” “仲怀传信来说,有人造谣他去青楼喝酒不给钱,被他父亲宁远侯关在家里出不来!”曹盖一脸晦气地说道。 “仲怀的外祖父可是扬州大盐商,怎会缺钱?怕不是有人恶意中伤吧!”徐子建有些不解地问道。 “谁说不是呢!我和仲怀虽说爱玩,不过也不至于这般放浪形骸!顾家的水很深,公明,我不便与你多讲!”曹盖脸上神色晦暗不明,看着徐子建。 这勋贵官宦人家家里的糟心事太多了,曹盖要不是他父亲曹景休未曾续弦,恐怕家里的事情也少不了。 虽说曹盖未曾明言,徐子建也能猜出个大概,此事应当是顾家那帮“白眼狼”所为。 徐子建一直都很难理解顾家人为何要针对顾廷烨,明明是顾家为了家族的生存才娶了白大娘子,渡过难关后却忘恩负义,害死了她,如今又将白大娘子唯一的儿子视作眼中钉,着实令人不齿。 只可惜,他如今人微言轻,根本无法为其做些什么,只能日后寻个机会提点一二了。 徐子建向曹盖使了个眼色,“你们都下去吧!我有些话要和徐小郎君密谈!”曹盖当即屏退院子里的下人。 接着,徐子建让书童将他之前准备的两个小盒子放到曹盖面前,说道:“这两个小玩意,一个你自己留着防身。另一个替我交给仲怀,就当作临别之礼吧!” 曹盖好奇地问道:“公明,你这盒子里面装的是何东西?” 徐子建打开盒子,将袖箭装在手中,郑重地说道:“这是连发袖箭,可以连发 5 次,一次发出 3 支飞箭,威力还算不错,十几米内一般人根本难以防备。你使用的时候,切记别伤到人。” “公明,你有这好东西怎不早些拿出来。” 曹盖有些不满地看着徐子建,接着一脸兴奋地想到:“这袖箭要是用来打鸟定然很是带劲!” “若是被我知晓你拿这袖箭打鸟,我定会禀告曹叔父将袖箭收回。”徐子建一本正经地警告道。 “你这人着实无趣,我不过开个玩笑罢了!”被猜透心思的曹盖脸红心跳地撒谎道。 与汴京的亲友告别之后,翌日徐氏母子几人在曹家的安排下,踏上了一艘前往济州的大商船。 …… 汴京内城王府。 前几日,王老夫人从皇后处求得恩典,将大女儿王若宇带回家里管教,官家看在故去王老太师的面子上,也未过多为难,只是下了口谕让王家管教好女儿。 王家后院王老太太的慈安堂内,王老夫人的贴身婆子李嬷嬷,正在向王老夫人回禀她所打探到的情报。 “说说吧!那庶子在曹家情况如何?”王老夫人在接过儿媳妇孙氏捧过来的一碗茉莉蜜茶后,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问道。 “回禀老夫人,我依照您的吩咐在王家别院门口守着,果然探听到了一些消息!那徐氏母子几人在曹府分得一个极大的院子居住,里面还配备了几十个仆人伺候着。”李嬷嬷语气不忿地说道。 “这小庶子,倒是有些本事,居然能让曹家国舅将他奉为座上宾。”王老夫人重重地放下茶碗,继续问道:“可打听清楚那庶子是如何搭上曹家的?” 李嬷嬷道:“回禀老夫人!我听曹府里的下人说,那庶子不小心救了曹二国舅家的公子!” “那该死的贱种真是走了狗屎运!”康王氏恶狠狠地说道。 “还不是你,连个庶子都对付不了!如今这庶子攀上曹家,倒是不好下手了。”王老夫人有些不满地瞪了大女儿一眼。 “母亲,这是为何?曹皇后又不受宠,咱们王家又何必惧怕曹家?”康王氏有些好奇地问道,毕竟在她眼中,王家可是汴京一流的家族,无需畏惧曹家。 “你懂什么,要是以前还好说!昨日官家下旨将荆王过继到曹皇后名下,若是日后荆王继位,曹皇后搞不好还要垂帘听政!”王老夫人对着口无遮拦的王若宇斥责道。 孙氏看着自己这个令人厌恶的小姨子被婆母训斥,心里不禁有些高兴,忍不住出言建议道: “母亲,依我看,咱们要不别对付那个庶子了!这曹家如今咱们可得罪不起!” 王老夫人沉吟了一会儿,继续问道:“李嬷嬷,那庶子有无打算在汴京读书?” 李嬷嬷继续说道:“回禀老夫人,那徐子建听下人说,似乎过几日就要离开汴京去济州读书!” “哦!他怎会突然要去济州?”王老夫人有些疑惑。 “回禀老夫人,那徐氏祖籍本就是济州的,因其父亲病故才卖身到康家为妾!”王若宇的贴身婆子祁妈妈站出来解释道,她负责看管身契,对徐氏的底细最为了解。 “母亲,你快想想办法呀!那庶子要跑了!”王若宇神色焦急地抓着王老夫人的衣袖。 “这庶子倒是好算计,想去济州躲避风头!” 王老夫人眼中精光一闪,冷笑道:“可惜,济州岳麓书院教授陈师道乃是我王家门生!我即刻修书一封,给陈教授道明原委!必定不让那庶子在济州安生读书!” 第37章 盛宏初闻汴京事 嘉佑元年七月一日,正在府衙办公的盛宏与知州闲谈之时,忽闻知州孔方平对其挤眉弄眼说道:“盛老弟,听闻你在京城的连襟康大人家中出了大事,未料老弟竟能如此淡定,真不愧是我辈之楷模啊。” 盛宏正因昨晚答应了林小娘给她院里加人手的条件,此时正懊悔不已,眉头紧锁,心中暗自思量:“怎就一时心软应下这荒唐之事,这下怕是要惹出不少麻烦。” 毕竟林小娘只是个小妾,倘若其待遇规格接近当家大娘子,甚至超过王大娘子,定然会遭登州官场太太们的耻笑。 想到林噙霜那哀怨中带着几分娇嗔的眼神,盛宏心中不由得一软,那一瞬间的动容清晰地呈现在脸上,可随即又换上了一副愁容,寻思着待会儿下去找王大娘子说几句好话哄哄她,没准就能蒙混过关。 反正那王大娘子性子莽撞,实话说,若非王大娘子不通文墨,只晓得算账持家,无法满足盛宏文人的雅趣,他又何必宠着那犯官的女儿林噙霜。 着实是那林噙霜颇具才情,又通晓文墨诗词,且在闺房之中千娇百媚,哪像那王大娘子相貌平平,还总仗着自己王老太师嫡女的身份,在盛家摆架子。 原本盛宏靠着王家的帮衬也就忍了,可惜王大娘子不懂得收敛,总是张口闭口提及她那配享太庙的老岳父,着实惹得盛宏心中不快。 此刻,他眼中闪过一丝厌烦,嘴唇紧抿,似是在强压着心中的怒火。 盛宏听闻知州孔方平的话,顿时表情一愣,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声音颤抖着问道:“孔兄,你刚刚那些话是何意?” 孔方平见盛宏的反应,连忙拿出他刚才看过的邸报以及汴京小报递给盛宏,说道:“盛老弟,你看看,你连襟康大人的大娘子,意图毒害庶子,岂料那庶子不甘束手就擒,挟持嫡兄,带着生母和两个妹妹一同逃出了康家。” 这事情对于盛宏来说简直匪夷所思。 一个八岁多的孩童,怎么有能耐从那守卫森严的康府逃出来。 更离奇的是,那康家庶子逃离康府后改名徐子健,竟然不知如何攀上了曹国舅家的关系,被曹国舅带到别院中居住。 那王大娘子康王氏也是蠢得厉害,居然请他们康王两家的故旧门生监察御史,打算反咬一口指控曹国舅窝藏,弑兄逆父的康家庶子,真当皇城司是吃素的? 结果被那康家庶子徐子建两首自证清白的诗轻松化解,还获御赐文林郎官身。 两名顾旧监察御史以及连襟康海丰都被贬官,那大姨子王若宇也被夺了敕命在家闭门思过。 而康、王两家因为这件事被弄得声名狼藉。 盛宏已经从这件事中察觉到了危机,嘉佑帝有意借机清洗康王两家的故旧,震慑百官。 此刻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若是自己这时候被参了,恐怕也会被算到康王两党里面去。 想到这里,盛宏再也坐不住了,站起来向一旁的孔方平躬身失礼告罪道:“孔大人,下官临时有事,回家一趟,还请多多见谅。” 他的身体微微颤抖,脚步也显得有些慌乱。 孔方平对盛宏这个同僚印象还不错,知道他想清楚了其中关节,冲他拱了拱手道:“盛大人,您有事就先忙吧。府衙这边,我照看着就行。” 话说盛宏乘坐着马车回到了登州的盛府。 盛家王大娘子寻思着盛宏最近老是待在林噙霜那个贱人院里,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 她有些埋怨卫小娘,本来把她买过来是要分林噙霜的宠。 结果这卫小娘在太不争气,整天一副逆来顺受、与世无争的样子,白瞎了花的那一笔钱。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生了明兰那个小丫头,倒是长得讨人喜欢,性格也不像林噙霜所生的女儿墨兰那般讨厌。 就在王大娘子思索着该怎么对付林小娘时,她的新心腹婆子刘妈妈走了进来,对王大娘子说道:“大娘子不好啦,我听下人们回禀,主君突然回家了,好像脸色不太好,您待会去见主君的时候,说话可得注意点,别惹怒了他。” 王大娘子一听不乐意了:“我好端端地待在自己的葳蕤轩,怎么就能得罪了她呢?走,不管了,先去看看,官人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说那盛宏从马车下来后,顾不得形象,急匆匆地往内院走去,就连守在内院门口,想给他抛媚眼的林小娘也视若无睹。 林小娘一看盛宏的神色便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她朝一旁的心腹雪娘吩咐道:“雪娘,去找冬荣打听打听,姥爷那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林秦霜一向谋定而动,消息灵通,这也是她能以一个小妾身份和王大娘子对抗多年的原因之一。 王大娘子在自己院门口,盛宏进内院的必经之路,等候着。 看见盛宏行色匆匆,不由得问道:“官人今日为何如此早下衙?先去我房中喝碗茶歇歇脚吧。” 盛宏着急去找母亲盛老太太请教,哪有心思去喝茶。 他表情有些厌烦地看了王大娘子一眼,怒斥道:“出大事了,都是你们王家人干的好事。快让开,我要去找母亲。现在没工夫跟你喝茶。” 王大娘子被丈夫盛宏好一顿训斥,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有心想反驳。 但是见盛宏完全不理会她,继续往寿安堂方向走去,只好压下心中闷气,跟随在盛宏身后。 这盛府西苑寿安堂,一个衣着华服、面容慈祥的老太太正坐在房中念诵佛经。 随后门外传来敲门声,盛老太太柔声说道:“进来吧。” 身着绿色官袍的盛宏重重地朝房内老太太施了一礼说道:“孩儿见过母亲。母亲今日身体可安好?” 盛老太太抬头打量了一下朝自己行了大礼的儿子,有些皱眉地说道:“我儿既然来了,那便坐下喝口茶吧。我看你连官袍都没来得及换,莫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不妨说与我这老婆子听听。” 盛宏等盛老太太回话后方才起身坐下。 接过老太太院内侍女端来的茶汤,轻轻抿了一口,这才缓过气来说道:“母亲,汴京,康家和王家出大事了……” 盛宏将自己从邸报以及汴京小报上看到的消息一字一句地告诉了盛老太太。 还没等盛老太太说话,正在门外偷听的王大娘子听到盛宏提及自己娘家立马跳出来,急吼吼问道:“官人,我娘家出什么事了?” 第38章 盛家的应对 午后阳光有些黯淡,盛府寿安堂内气氛凝重。 堂外的微风轻轻拂过,却未能吹散屋内的压抑。 盛宏刚讲到一半,王大娘子未作通报便风风火火地贸然闯入,生生打断了他的话语。 急于从盛老太太口中获取意见的盛宏,瞬间怒目圆睁,双手叉在腰间,怒声喝道:“好哇!我与母亲在此谈话,你竟连请示都未作一声便冲进来,看来你们王家着实没教出好姑娘。” 王大娘子先是一怔,随即面露惶恐之色,忙不迭屈膝行礼解释道:“母亲,只是方才丈夫提及我康王两家出事了,这才乱了分寸,忘了行礼便冲了进来。” 此时,堂外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也在为这紧张的气氛而不安。 盛老太太眼见着盛宏要与王大娘子起争执,连忙抬手轻轻拍了拍扶手,眉头紧皱说道:“既然此事与王家有关,那让你媳妇在一旁听听也无妨。 只是儿媳,你日后可得改改你这冒失的性子,不然日后定会给你的家族以及盛家带来羞辱。” 盛宏见盛老太太求情,脸色稍稍缓和了些,但仍紧绷着脸,表情阴沉地点了点头:“那你便坐下听听吧。不过我把丑话说在前头,切不可再打断我说话,否则你就出去。” “主君,我知晓了。”王大娘子双手揪着帕子,满脸焦急地点了点头,而后小心翼翼地坐在一旁。 于是盛宏负手而立,将自己在邸报上、汴京小报上所见以及自己的揣摩之意一股脑儿地说了出来。 盛家王大娘子坐在椅子上,身子前倾,听完之后,脸色陡变,嘴巴微张,满脸皆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没想到自己的嫡亲姐姐竟做出如此狠毒之事。 她很想张嘴问问丈夫,此事会不会波及到自家?但想起丈夫方才的提醒,还是抿了抿嘴忍住了。 盛老太太听完盛宏的讲述,眉头紧锁,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沉吟片刻后说道:“此事对于盛家而言可大可小。只因这事,恐怕日后咱们盛家儿女的婚姻和仕途会艰难许多。 大娘子,你听老身一句劝,少和你当家的那位姐姐来往,否则日后连累子孙,别怪我没提醒你。” 说罢,目光严厉地看向王大娘子。 此时,窗外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屋内的凝重,停止了鸣叫。 盛宏闻言,同样用警告的目光看向王大娘子,手指着她道:“我那大姨姐在汴京做的一些事,我不信你未曾听闻。 如今她酿成如此大祸,还连累到我们盛家儿女日后的婚姻仕途,你日后可要少和她往来,否则连累了我和盛家,那我便先处置了你,莫要怪我不顾夫妻之情。” 大娘子王若福听到婆母和丈夫的警告,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双手绞着帕子,低垂着头。 她并非不知姐姐的一些作为,在她看来,那些前来争宠的妾室,该处置就处置,保住家族名声就行了。 姐姐此次确实做得过分,她也不好多言。 王若福自幼养在叔父家,未得父母多少疼爱,对于一直高高在上的姐姐,她总是怀着自卑的心态。 毕竟她姐姐王若宇才是王家一直以来最尊贵的女儿。 故而看到姐姐倒霉,她心里既担心被姐姐连累到盛家儿女,又觉得如今王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作为王家之女,自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面对婆母和丈夫的叮嘱,她不敢反驳,只能唯唯诺诺地点头道:“母亲,儿媳妇明白了,日后少与我大姐来往便是,只是希望这次别影响到我家华兰和长柏儿的前程、婚姻。” 盛宏看着一脸不争气的王大娘子,气得吹胡子瞪眼,用手指点着她训斥道:“这事已然发生,怎可能没影响?你还是给我老实闭嘴吧。” 盛老太太见盛宏又忍不住发脾气,连忙摆手劝解道:“你也别着急。陛下既然要借此事来震慑百官,即便要处置,也是处置汴京朝中之人。 我看你那大舅哥恐怕过不了多久就得离京。至于你这登州通判,山高皇帝远的,一时半会儿倒不至于被波及,只是你往后在登州可得谨言慎行了。 往日你宠爱那林噙霜,我也就懒得与你争辩,不过如今正处风头之上,你若还是不顾妻妾之分,一味偏袒林噙霜,恐怕若是被哪位看你不顺眼的同僚参上一本,你也逃不了被贬官的命运。” 盛宏听了老太太的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不过随后还是深吸一口气,冷静地点了点头道:“母亲所言极是。我往日确实有些偏宠林小娘了。孩儿日后会谨言慎行的。” 盛宏打定主意,最近一段时间尽量少去林噙霜的院子。 想到此处,他微微叹了口气。 以后登州有宴席,也不能再带林噙霜出席了,只是如此一来,便有些委屈他的霜儿了。 盛宏想着回头多给林噙霜一些田契铺子当作补偿。 一旁不敢吭声的王大娘子听见盛老太太提及盛宏宠妾灭妻之事,心中不由大喜,嘴角忍不住上扬,嘴上连忙应和着: “母亲所言极是。我作为盛家大娘子,也不是那善妒之人。只是希望主君能够做到一碗水端平,莫要对那林小娘偏颇太多,否则惹人非议。” 盛老太太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说道:“今天这事便先到这吧。你们下去以后,记得约束好院内众人,谨言慎行,莫要给盛家招惹祸端。” 正要离开的盛宏突然想起了什么,又朝盛老太太躬身说道:“母亲,眼看华儿快要十岁了,离及笄嫁人也没几年了。 母亲要不辛苦您,先带带华兰几年,让她学点管家的规矩,以后出嫁也不至于在婆家受苦。 至于大娘子,长柏如今已经入学了,您就先多看顾好柏哥儿的学业吧。柏哥儿是我们盛家的嫡长子,以后盛家的家业还要靠他继承。” 此时,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在屋内,映出斑驳的光影。 盛老太太听了盛宏的话,不置可否,转过头看向王大娘子问道:“大娘子,华兰是你的女儿。照理来说,理应由你来管教。只是如今柏哥儿学业更为重要,不知你意下如何?” 王大娘子心里自然不乐意,只是如今王家出了如此大事。 她也没脸说自己能够管教好女儿华兰,为了大女儿的前程,也只能忍痛含泪点头道:“那便多谢母亲,往后还得多加辛苦帮忙教养华兰。” 盛老太太听到大娘子点头之后,这才答应道:“既然王大娘子同意了,那明天便将华兰送到我院中,我来教养吧。大娘子,你放心,华兰是个乖巧的孩子,我必定会教养好她。 若是华兰以后出嫁,我老婆子还是有些压箱底的东西可以留给他做嫁妆的,你不用担心我亏待了华儿。” 盛宏听见盛老太太点头答应教养华兰,高兴得胡子一抖,向盛老太太施礼道:“母亲,说的什么话?这华兰可是您的亲孙女,您怎么会不疼她呢? 我们都知道能够在母亲身边教养自是极好,只是以后要多让母亲操心劳累了,实在是儿子不孝。” “好了,老婆子我乏了,你们先回去吧。”盛老太太抬了抬手说道。 第39章 来自盛明兰的关注 第二日,于葳蕤轩中,盛宏郑重地向王大娘子训示,言辞恳切且诚挚:“夫人,对待庶子理应宽容大度、善良仁慈,切不可存有丝毫偏私之念。咱们盛家,唯有秉持以和为贵之理念,方可使家族繁荣昌盛、兴旺发达。” 徐子建所作的两首诗,文采出众,天赋异禀。 尤其是那首《石灰吟》,更是深深触动了天下文人的灵魂深处,就连官家都对其赞赏有加,还赐予了他文林郎的官职。 盛宏亦对徐子建的才华赞誉不断,连连慨叹其文辞精妙至臻。 又因徐子建与盛宏皆为庶子出身,盛宏对他的种种行径更是感同身受。 然而,康家却因康王氏之由,竟将自家一位出类拔萃的子弟逐出了族谱。 如今此事在外界传得沸沸扬扬,令人不禁唏嘘慨叹。 嫡长子长柏自幼读书勤奋刻苦,倒是庶子长枫虽天赋颇高,可惜生性散漫。 盛宏下定决心要密切关注庶子的学业,以防他日后误入歧途,给家族招致灾祸。 这边厢房中,王大娘子听到盛宏的训示,心中满是愤懑不平,猛地站起身来,梗着脖子,当即反驳道:“老爷,妾身从未亏待过林小娘所生的庶子庶女。您瞧瞧,三哥儿长枫的待遇,丝毫不逊于嫡子长柏。 再瞧瞧那个墨兰,过得甚至比嫡女如兰还要风光。便是偏院里的那卫姨娘,该有的月例吃食也从未短缺过一丝一毫。妾身自问行事公平公正,何来苛待一说?” 盛宏深知自己这位大娘子,实则是个外表冷淡内心热忱之人。 倘若她真的存心苛待妾室和庶子,自己恐怕也是难以阻拦的。 此番言语,不过是为了给她些许警示,让她行事更为谨小慎微,考虑周详。 “近日局势严峻,为了咱家的声誉,给院里的姨娘都增添些人手吧,以免遭人诟病,让他人议论咱们盛家。”盛宏沉思片刻,提出了此建议。 王大娘子先是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盛宏离开之后,在贴身婆子刘妈妈的提醒下,王大娘子这才如梦初醒,明白丈夫此举竟是为了给林噙霜的院子里加人,顿时怒不可遏,一甩手帕,双目圆睁。 想到那林噙霜平日里狐媚惑主,在老爷面前装柔弱扮可怜,将老爷的心紧紧攥住,王大娘子就恨得咬牙切齿。 她朝着林栖阁的方向怒声咒骂道:“这林噙霜这个狐媚子,尽使些卑劣手段,如今老爷还这般偏袒她,真真是要把我气疯了!这次绝对不能让她得逞。” 贴身婆子刘妈妈眼珠一转,想出一个计谋,凑到王大娘子耳边轻声提议道:“大娘子,这倒是一个绝佳的时机,咱们不妨趁机往林栖阁‘掺沙子’,也好探查一下那边的情况。” 王大娘子听了,欣然应允,微微点头。 就在这时,身着一身得体小衣裙的华兰和如兰两姐妹来到王大娘子房中请安。 王大娘子有些心疼地牵起大女儿的手叮嘱道:“华儿啊,你明日就要去你祖母身边侍奉了。你在你祖母身边要乖乖听话,切莫惹她生气。我知晓你祖母惯是有手段的,在她身边你要多瞧多学。你母亲我没什么本事。等你以后出嫁了,我从我的嫁妆里给你多添些银钱,定要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 盛华兰虽年纪尚小,却已出落得端庄大方。她孝顺地拍了拍王大娘子的手,说道:“母亲放心,女儿去了祖母身边定会乖乖听话,好好学习,替您侍奉好祖母,不会让您忧心的。” 王大娘子有些心疼地抱了一下自家大女儿。这华兰自幼便跟着她,在身边吃了不少苦。华兰就是活得太懂事、太通透了,着实让人心疼。 想到这里,王大娘子有些气恼地瞪着正在一旁没心没肺吃糕点的小女儿如兰。 在那林栖阁中,林噙霜的心腹雪娘,匆匆忙忙地从主君盛宏的心腹小厮东荣那里探得消息,汴京王家出了大事。 林噙霜急切地拉过雪娘,问道:“雪娘,快详细讲讲,这王家究竟发生了何事?” 雪娘喘着粗气,回答道:“林姨娘,我听说大娘子的姐姐在汴京毒害庶子,此事闹得极大,连官家都被惊动了,估计主君会为此烦心。” 林噙霜眉头紧蹙,在屋里来回踱步,眼中闪过一丝算计,说道:“哼,王家出事,主君必定会迁怒于那王大娘子,这正是咱们的大好时机,说不定能将这管家的权力夺过来。” 雪娘赶忙点头附和道:“小娘说得在理,咱们可得好好筹划筹划。” 林噙霜停下脚步,一甩衣袖,吩咐道:“雪娘,你继续去打听,有任何消息立刻来报。” 雪娘应声道:“是,小娘,我这就去。”说完便匆匆跑了出去。 …… 盛家偏院里,一个面容姣好、身着素袍的年轻妇人对着正在房中玩耍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儿说道:“明兰,别玩了,快过来,娘有话跟你说。” 听见卫氏呼唤自己,明兰眨着小眼睛看向卫小娘问道:“母亲,您叫我有何事?” 卫小娘看着自己聪慧可爱的女儿,语气温柔地告诫道:“明兰,我知晓你自幼聪慧机灵。只是在这盛家,哎!娘无依无靠,护不住你。你这般年幼,想要在这个院子里活下去,就千万不要出风头,听到了吗?” 明兰虽然有些不理解卫氏的话,毕竟在她看来,作为妾室应该在主君面前争宠,这样才能获得体面。 但为了不让卫氏生气,明兰还是乖巧地点了点头说道:“娘,小娘,我知道啦。” 卫氏看到明兰有些不情愿的表情,便指着桌上的汴京小报告诫道: “这报上,有一篇报道是关于你盛家在汴京的康姨妈家里发生的事。你康姨妈家有一个庶子,自幼聪慧,极具读书天分。可惜不懂得韬光养晦。差点被大娘子的姐姐给毒死。虽说逃出康家活了下来,可惜被开除了祖籍,以后恐怕是没什么指望了。 我跟你说这些,是让你明白,在这深宅大院里生活,一定要懂得隐忍。不要与人起无谓的争执。凡事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你听到了吗?” 明兰听着卫小娘对自己告诫的话,默默地点了点头。 她看着汴京小报上徐子健写的那首《石灰吟》,内心极为震惊,心里想到:这康家姨妈家的庶子徐子健才八岁就有如此才华,真是了不得。日后有机会该认识认识…… 第40章 初闻梁山泊水匪 在悠悠流淌的济水之上,夜色如墨般浸染,繁星璀璨,如细碎的宝石纷纷扬扬地洒落于天幕之中。 济水之上船只密集,曹家的船只历经一整天的漫长等待,方才缓缓驶出汴京。 为应对可能出没的水匪,徐子健与书童各自在身上背负了 10 个“大伊万”炸弹。 此船在济水上已然漂流两日,然而徐子健所担忧的水匪却并未现身。 徐子健按捺不住内心的疑惑,寻到商船的管事问道:“吴管事,我先前听闻济水上有水匪,这几日却好似并无异样?” 曹家负责商船的管事名曰吴庸,是个身形略显发福的中年人。他深知徐子建与曹家的关系,对徐子建甚是恭敬。 “回禀徐小郎君,这济水上确有水匪,不过大多集中在济水中后半段的梁山泊附近。梁山泊水面辽阔,地势复杂,众多亡命之徒隐匿其中。至于济水前段靠近京城之地,那些水匪断不敢肆意妄为!” “梁山泊啊。吴管事,那梁山泊的水匪是否极其凶悍?咱们的商船能否抵御得住?”徐子健听到梁山泊之名,若有所思地追问。 梁山泊在前世的某个时空可谓是声名赫赫,只是不知这大周朝的梁山泊究竟是何种情形。 “徐小郎君无需忧心。那梁山泊说是水匪,实际上和附近的几大家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一般拦路的水匪,交点财货也就放人过去了,倒不至于杀人越货。咱们商船配备了 40 名精锐护卫,即便来上百名水匪,亦无需惧怕。”吴管事一脸轻松地说道。 好家伙,原来这帮水匪是在济水上收保护费呢,倒是颇有车匪路霸的意味。 徐子健发现吴庸似乎对梁山泊颇为熟悉,于是继续追问道:“吴管事,您好像对梁山泊的水匪甚是了解。不知能否给我详细讲讲?” 吴庸见徐子建感兴趣,于是耐心地为其讲解道: “吴小郎君,不瞒您说,我乃是梁山泊附近郓城县人士,并且常年为曹家运货,往返于运河周边。至于那梁山的贼寇首领叫做王仑,原本就是由梁山附近祝、李、扈三大家族扶持起来的。 梁山贼寇通过向济水上过往船只收取货物作为过船费,再低价交给三大家族售卖,三大家族则为梁山泊提供粮草。双方互相合作,倒也相安无事。” “这梁山泊如此猖獗,官府无人管吗?”徐子建颇感好奇,毕竟这可是明目张胆地设卡收税,难道大周朝的官军都是吃素的? 吴管事从怀里掏出一张一尺大小、略显发黄的舆图解释道: “小郎君请看,这梁山泊位于四州交界之处,横跨京东西两路,东边是郓州,西边是兖州,南边是齐州,北边是济州,位置颇为独特。 按理来说四州皆有权管辖,只是我大周朝的知州向来不愿多管闲事,更何况需要调兵横跨两路,更是兹事体大。这梁山泊平时还算安分,一般不会劫掠官船,商船的话给点过路费也就不为难了!因此州府里的官员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子建瞧了瞧,舆图上标注了汴京北方和东方各州府的分界线以及河流山川,虽和曹盖那个九州舆图无法相比,但也算详尽了。 他的眼中闪烁出兴奋的光芒,心中暗自盘算:“这梁山泊交通便利,地理位置如此优越,横跨四州。倘若将它据为己有,在此建设一个码头港口和仓库货栈,应当能赚不少吧!” 徐子建随即无奈摇头。 这梁山泊上有数百上千水匪,就凭他这小身板想占据它,简直是痴人说梦。 吴庸见徐子建神色异样,以为他还在担忧水匪,连忙安慰道: “徐小郎君,不瞒您说,临行前曹大官人已将这艘商船赠予您了。往后连同我在内,这艘船上所有人,皆听您差遣。 那梁山泊的水匪至多也就数百号人。哪怕这梁山泊所有水匪前来围攻咱们,这些护卫也会先护送您与家人撤离,绝不会让徐小郎君以及家人受到伤害。 况且咱们商船挂着曹家的名号,恐怕也没有哪个不长眼的水匪敢觊觎咱们曹家的商船。” 吴管事一脸苦笑地说道。在他看来,曹大官人将他们送给徐子健,总有几分发配的意味,毕竟跟随徐子建,定然没有跟随曹家有前途。 徐子健瞬间有些懵了。 这艘商船约有四十米长,在这济水上堪称巨无霸般的存在,加之船上上百号人,这曹国舅说送人就送人,着实太过豪爽。 随即,他心中大喜,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有了这船上百来号人,想要图谋梁山泊就不再是一个空想了。 只是想要对付梁山泊总得有个正当理由,这个徐子建倒是不着急,有了人马想要对付那帮水匪,总能找到借口,实在不行就学秦丞相整个“莫须有”。 “吴管事!曹叔父这也太宽厚了,徐某有些措手不及!”徐子建朝汴京方向拱手施礼后,略显尴尬地说道。 “徐小郎君,这商船每月往返济水 2 次,可得财货 500 贯,除去人工花销,每年仍剩余 2000 贯!您无需担忧养不起!”吴管事善解人意地提醒道。 徐子建弄清楚了济水水匪的状况,还白白得了一艘大商船,倒是不再如之前那般忐忑不安,身上携带的大伊万也从原本的 10 个减至以防万一的 3 个。 由于济水前半段商船过于拥挤,他们的船足足走了 3 天,却才走了三分之一的路程,即将进入梁山泊地界。 第四天,徐子建实在闲得无聊,大半夜了仍毫无睡意,便带着书童周森来到了船顶,手持鱼竿,准备夜钓一番。 船舱之中,徐家母女因不适应水上的颠簸,此刻正晕晕乎乎地在船舱休息着。 而船顶的徐子建坐在一张椅子上,剑眉星目,目光深邃且专注,犹如夜空中璀璨的寒星。一头黑发被夜风吹得微微扬起,更增添了几分潇洒不羁之态。 吴庸担心徐子建夜钓有危险,还贴心地派了两个护卫在一旁守护着。 徐子建看着两个身着皂衣、腰跨朴刀,身材魁梧的护卫,脸上带着愧疚拱手说道:“麻烦两位哥哥,大半夜陪着我胡闹,实在不好意思!” 两个护卫早就从吴管事口中得知徐子建是他们未来的东家,当然不敢在他面前托大,连忙拱手道: “徐郎君客气了!” “徐郎君客气了!” 徐子建刚刚接收曹家商船,正是笼络人心之时,于是吩咐书童派人去厨房拿了一些酒肉茶点过来。 桌子上摆了一盘蒸羊肉,一盘崧菜炒鸡蛋,以及一笼炊饼和一壶清酒。 “来来……大家一起开吃!大晚上的还跟我在船上吹风,实在对不住了。”徐子建夹起一块羊肉对几人说道。 通过交谈了解到,两个护卫都来自济州阳谷县的徐家庄,倒是和徐子建的母亲是老乡。 其中一个护卫国字脸长须,年龄较大,名叫徐文。 而另外一个年龄较小,长得长脸无须,性格较为跳脱的护卫名叫徐武。 两人据说还是堂兄弟,这倒是有趣。 “不瞒两位大哥,我母亲也来自济州阳谷县徐家庄,看来咱们还是老乡呢!”徐子建饶有兴致地说道。 “哦!这可真是巧了,不知徐郎君外祖姓甚名谁,可否告知?” 徐文两兄弟听到徐子建说也来自徐家庄,有些好奇地问道。 徐子建正要回答之时,忽然感觉到一旁的鱼竿猛地一沉,他心中一喜,钓了半天终于有鱼上钩了,赶忙用力收竿。 未曾想到,钓上来的并非他所期待的肥鱼,而是一个湿漉漉的小女孩。 第41章 徐子建救人 徐子建有些蛋疼。 深更半夜钓个鱼,竟钓上来个死人! 彼时,徐子建的矶钓竿鱼钩正挂在一个身着锦衣的小女孩腰带上。 不得不说,这钓竿着实结实,挂着个二三十斤重的小女孩,居然未爆杆。 这鱼竿是徐子建去曹盖房里搜刮鞭炮时顺手拿来的,想着在江上无聊时可钓钓鱼。 果真,曹盖房里的东西皆非凡品。 不过既然碰上了,徐子建他们断不可能让船上的水手将女孩尸体扔回水里。 水中的女孩在护卫们的协助下,被徐子建拖上了曹家的商船,平放在一楼船舱内的一个房间里。 小女孩脸色发青,显然是掉到水中窒息而亡的。 徐子建凑近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尚存一丝微弱的心跳。 他赶忙伸手扒开小女孩的嘴巴,将其口中的异物清除掉。 闻讯赶来的吴庸,见徐子建在那死去小女孩身上不知忙些什么,连忙问道:“徐郎君,这女孩看上去已死了一两个时辰,您在做何呢?吴某听闻刚死的尸体阴气最重,您可得小心莫要撞了邪。” 徐子建一边清理着小女孩口中的异物,头也未抬地回答道:“吴管事,我正在尝试能否将这小女孩的性命抢救回来,你们众人别围在此处,徐文、徐武替我守在门外,其他人都离开房间。” 虽说吴庸表情略显惊讶,但还是依着徐子建的吩咐,将围在房间内的护卫和船员都赶了出去。 毕竟当下徐子建乃是这家商船的东主。 那些船员和护卫虽被赶到了房间外,然而心中依旧十分好奇,伸着脖子朝徐子建所在的房间张望。 毕竟能将死人抢救回来,这绝对是传说中方会出现的故事,船上的人自然不愿错过。 徐子建并未理会船上人员的好奇。 小女孩口中的异物清除完毕后,他解开小女孩身上的穿戴衣物,以利其肺部正常扩张。 徐子建随即单膝跪地,将女孩腹部横放在屈膝腿上,头部下垂按压背部,将她胃部积水倒出。 女孩嘴巴张大,吐出不少水来。 徐子建检查了一下,女孩的呼吸仍旧微弱,随时可能丧失生命。 为了救人,徐子建此时顾不得男女之别,连忙有节奏地按压小女孩左胸部心脏位置,为其进行胸外心脏按压,同时不断往她嘴里吹气,进行人工呼吸。 闻讯赶来的徐家母女几人,听说徐子建从江里钓了个死人上来,还正在竭力抢救,连忙朝房中走去。徐文、徐武知晓徐氏是徐子建的母亲,不敢阻拦她们进去。 只是徐氏母女几人进来之后,恰好看到徐子建在对房中那个小女孩做着一些令人羞涩的举动。 徐氏尽管相信儿子的人品不至于行那等下作之事,依旧忍不住好奇地问道:“建哥儿,你在做什么?” 徐子建听见母亲的声音,顾不上行礼,转过头回了一句:“母亲,我正在救人。我身旁这小女孩肺部断气,已经没了呼吸,我正在刺激其心脏跳动,给她过气。” 徐母知晓自家儿子懂医术,明白他在救人,便也不再多问,站在一旁默默看着徐子建救人。 大约过了一刻钟,徐子建总算停止了自己的抢救动作。 溺水的女孩呼吸虽仍微弱,但已逐步恢复。 只是由于身体在水里浸泡过久,有些失温,身上冷得直颤抖。 徐子建见状,赶忙脱下身上的披风包裹在女孩身上。 “建哥儿,这女孩怎么样了?”徐氏见儿子停下动作,连忙问道。 “母亲,人总算抢救过来了,待会安排人送点红糖姜茶过来给她暖暖身子!”徐子建抬手在女孩额头上摸了一下,皱着眉说道。 徐母闻言连忙走了过来。看着小女孩脸色发青,嘴唇发紫,心疼地说道:“建哥儿,你呀,你也不给人家安排换一身衣服。你瞧这姑娘给冻的。” “秋菊,去找一身兆儿的新衣服过来给这姑娘换上。” 很快完成救人任务的徐子建,被徐母赶到房外。 毕竟男女授受不亲,徐母此举也是为了儿子的名声着想。 在门口一同守着的吴管事见徐子建被赶了出来,连忙问道:“徐郎君,房中那溺水女孩如何了?是否……” “吴管事,房中那女孩已经抢救过来,只是身体尚虚弱,估摸需要休息一晚才能醒来!不过毕竟是一个女孩的名节,还望此事,船上各位不要声张!今日辛苦船上各位,大家先回去歇息吧!” 徐子建看着一旁的吴管事以及周边看热闹的护卫和船员们叮嘱道。 船上众人听到徐子建的话,皆精神一振。 着实未曾想到,这看似年纪不大的徐郎君居然有如此医术,能将一个已死了几个时辰的女孩抢救过来,这简直就是神仙般的手段。 原本对于作为新东家的徐子建还有些不服气的护卫和船员们,此刻都心悦诚服了。 毕竟小小年纪便拥有如此手段的徐子建,日后定然不是一个平凡之人。 …… 船舱内,徐氏从侍女秋菊手上接过一碗热姜汤,一勺一勺地喂给昏迷中的女孩喝。 女孩已经换上了一身合身的粉色衣裙。 女孩年龄不大却面容姣美,蛾眉微蹙,双目犹似一泓清澈的水,顾盼之间,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令人为其倾倒、自感惭愧、不敢亵渎。 待女孩喝完一碗热腾腾的姜汤后,她的身体终于暖和了过来。 徐氏见女孩身体恢复体温,便将被她赶到房外的儿子唤进来给女孩检查一下。 徐子建进来后冲徐氏俏皮地说道:“母亲,您这次又是又需要孩儿了。” “你哪来那么多怪话?快点给这小姑娘诊治一下。我刚刚给她喂完一碗姜汤。你看看她何时才能醒来?” 徐氏没好气地瞪了儿子一眼。 徐子建见母亲要动怒,连忙走到少女床榻前为其诊脉。少女脉象有些紊乱,很明显是因为之前身体遭受太大冲击仍有些虚弱。 徐子建取出身上的银针,对徐氏说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子这就为这位姑娘针灸一番,保证用不了多久她就能醒来。” 徐子建取出一根银针,在少女足底的涌泉穴针灸片刻后。 女孩缓缓睁开双眼,眼神中带着迷茫与惊恐,声音虚弱地问道:“我……我这是在哪里?” 徐氏赶忙说道:“姑娘莫怕,你落水被我儿救了上来,这里是曹大官人的船上,现已安全。” 女孩挣扎着起身,眼中满是感激:“多谢夫人和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 徐氏微笑着回应:“姑娘言重了,救人一命本是应当。不知姑娘如何落水?” 苏轸轻轻叹了口气:“我本随家人乘船出行,不想在前方梁山泊遇到水匪劫船。若不是公子,只怕……” 徐氏安慰道:“姑娘吉人自有天相,不必过于担忧。我已让丫鬟给你换上我家大女儿的干净衣物,还望姑娘莫要嫌弃。” 苏轸微微颔首:“夫人大恩,小女子岂敢嫌弃。” 徐氏接着说道:“不知姑娘叫什么?” 苏轸轻声回答:“小女子名叫苏轸。” 徐氏点了点头:“苏姑娘,你且先好生歇息,待身体恢复些再明日做打算。” 苏轸眼中透着坚定说道:“夫人和公子救命之恩,轸定铭记于心。只是我家父母亲和哥哥弟弟落入水匪手中,还请夫人和公子明日一早帮忙安排人报官。” 夜色中,年纪小小的苏轸身着徐兆儿的衣服,显得楚楚动人。 徐子建听到苏轸,眉头不由一动,问道:“苏姑娘,我听说这附近梁山的水匪,从来都是只收过路费,一般很少做绑人的勾当。令家人怎么会被水匪给抓走了?” 苏轸歪着小脑袋思索了一番回答道:“启禀徐郎君,我落水之前听说这股水匪的头领好像叫做什么‘混江龙’,正准备加入梁山泊,说需要什么投名状?” 徐子建闻言心中暗喜道:正想着以什么理由来收拾梁山坡这帮水匪,没想到瞌睡了,还有人送枕头。 第42章 倒霉的混江龙李浚 在济州阳谷县的揭阳岭,有一位豪杰名叫李浚。 他身材高大挺拔,剑眉星目,面部轮廓刚毅分明,高挺的鼻梁下,紧抿的嘴唇透露出坚定的意志。 他身着一件略显陈旧却干净整洁的粗布衣衫,腰间束着一条黑色的腰带,脚下踏着一双磨损的布鞋。 他原本只是个平凡的盐贩子和渔夫,每日于市井之间为了生计忙碌奔波,日子过得平淡又艰辛。 然而,李浚骨子里充满了侠肝义胆,眼中容不得丝毫不公之事。 话说有一天,李浚像往常一样,与几个兄弟在街头贩卖私盐,正忙得不可开交之时,忽然听到一阵喧闹声。 他满心好奇地循声望去,只见在不远处的街角,祝家庄的二少庄主祝虎领着一帮如狼似虎的家丁,正耀武扬威地欺凌一对无辜的卖唱父女。 祝虎长得虎背熊腰,一张方脸阔口,眉毛如同扫帚般斜插入鬓角,双眼好似铜铃,恶狠狠地瞪着。那满脸的横肉随着他的表情抖动,显得更加狰狞可怕。 他身着华丽的锦缎长袍,袍上绣着繁复的花纹,腰间系着一块碧绿的玉佩,佩上的穗子随着他的动作摇晃。头上戴着一顶紫金冠,冠上镶嵌着宝石,闪闪发光,却难以遮掩其粗俗之态。 祝虎色眯眯地盯着卖唱女,说道:“小美人儿,跟本少爷回祝家庄,保准让你吃香喝辣。” 卖唱女吓得直往父亲身后躲,浑身颤抖不停。 那卖唱女面容姣好,肌肤白皙,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此刻充满了恐惧,身穿一件淡粉色的碎花裙,裙摆已有些磨损。 那父亲满脸惊恐与哀求,声音颤抖着说道:“少庄主,小女年纪尚小,不懂事,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们父女吧。” 这父亲身材瘦弱,面容憔悴,身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灰色长衫,头发凌乱,眼神中满是无助。 祝虎恶狠狠地说道:“哼,少啰嗦!今天这丫头本少爷要定了!” 而那女儿则哭得梨花带雨,声声悲泣犹如杜鹃啼血,令人心碎不已。 兄弟刘唐身材魁梧,满脸胡须,一双大眼透着精明。 他头戴一顶破旧的斗笠,身着褐色的短褂,下身是一条宽松的长裤,脚蹬一双麻草鞋,赶忙劝说道: “大哥,莫要多管闲事,这祝家在济州势力庞大,就连知县都得礼让三分。若是得罪了他们,咱们兄弟在阳谷怕是难以立足。” 但李浚见此情景,心中怒火瞬间熊熊燃起,说道:“这些恶霸如此嚣张跋扈,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天理难容!我怎能坐视不管!” 说完,他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犹如一道闪电,瞬间将那对父女护在了身后。 刘唐和阮氏三雄见此情形,也只好跟着站了出来。 祝虎见有人竟敢坏他的好事,顿时怒目圆睁,那凶狠的目光仿佛能将人吞噬,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不知死活的腌臜东西,竟敢多管本少爷的闲事!” 李浚却毫无惧色,目光坚定且正气凛然,义正词严地回应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这般胡作非为,就不怕遭受报应吗?天道昭昭,正义永存,岂容你们如此肆意妄为!” 祝虎恼羞成怒,挥舞着手中的马鞭就朝李浚抽打而来。 那马鞭在空中呼啸着,宛如一条狰狞的毒蛇。 但李浚身手敏捷,侧身一闪,动作如同鬼魅般迅速,顺势抓住马鞭,用力一扯,祝虎竟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狼狈至极。 祝虎身旁的家丁也被李浚的兄弟纷纷打倒在地。 祝虎自觉丢了面子,却深知自己不是李浚的对手,虽心有不甘,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恨恨地带着家丁离去。 临走时,他还恶狠狠地瞪了李浚几眼,咬牙切齿地扬言绝不会放过他。 李浚望着祝虎离去的背影,心中暗自思忖:“这祝虎心胸狭隘,必定会报复,我得小心防备。” 李浚的这一义举,虽成功解救了那对父女,却也因此彻底得罪了祝家庄的人,尤其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的祝虎。 祝虎回到祝家庄后,暴跳如雷,当即就要带上庄上的兵马前往揭阳岭找李浚算账。刚要出门,恰好遇到了弟弟祝彪。 祝彪身着一袭青色长衫,手持一把折扇,看上去文质彬彬,实则心思阴毒。他拦住祝虎说道:“二哥,如此火急火燎的,这是要去干什么?” 祝虎气呼呼地说道:“今日被那不知天高地厚的李浚坏了我的好事,我定要带人去收拾他!” 祝彪眼珠一转,拦住祝虎说道:“二哥,且慢。这般贸然前去,未必能占到便宜。那姓李的诨号‘混江龙’,有些本事,硬来恐怕不妥。” 祝虎皱眉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是好?” 祝彪阴恻恻地一笑:“不如我们暗中派人举报他贩卖私盐,借官府之手来整治他,岂不是妙极?” 祝虎闻言大喜:“还是三弟你有主意!就依你说的办!” 很快,官府便开始追查此事。阳谷知县派出捕快前往揭阳岭抓捕李浚。 李浚深知若被抓住,必定难逃一死,又不想就此造反。于是,他当机立断,带着手下杀出揭阳岭,在济水上一路逃亡。 一路上,李浚心中忐忑不安:“此番得罪了祝家庄,又被官府追捕,前路一片迷茫,不知该何去何从。” 走投无路之下,李浚想到了梁山泊。他听闻那里是英雄好汉的汇聚之地,或许能够收留他,给他一条生路。 于是,李浚当机立断,决定带着阮氏三兄弟和刘唐,一同前往梁山泊投靠。 这一行五人,一路上风餐露宿,历经了无数的艰难险阻。有时遭遇狂风骤雨,无处躲避,只能任凭雨水湿透衣衫。李浚心想:“只要能有个安身之所,这点苦又算得了什么。”有时干粮用尽,饥肠辘辘,只能在山林中寻觅野果充饥。 终于,他们抵达了梁山泊。五人满怀希望地求见寨主王沦,渴望能在这一方天地中安身立命。 王沦身材肥胖,圆脸小眼,身穿一件绣有金线的黑袍,头戴一顶红色的帽子,帽子上镶着一颗硕大的珍珠。 王沦见到李浚等人,见他们个个虎背熊腰,气势不凡,实力强悍,心中不禁生出了几分忌惮。 他深知这几人绝非甘愿久居人下之辈,若轻易收留,日后恐怕梁山泊的主人都要易主了。 于是,王沦眼珠一转,故意刁难李浚等人,要求他们交一份投名状——绑架一船人上梁山泊来,还提供了情报说,附近不远处有一艘客船,上面乘坐了有钱的商人。 李浚等人心里明白王沦的心思,但此刻他们已别无选择。 为了能在梁山泊立足,李浚咬咬牙,暗自说道:“事已至此,只能拼一把了。” 随后,李浚带着阮氏三兄弟和刘唐,在梁山泊附近的水域四处寻觅目标。 刘唐在船上说道:“王沦根本就是故意为难,他自己都很少抢劫商船,只收过路费,现在让我们劫船,必定有诈。” 李浚向几个兄弟道歉:“是我太冲动,连累了兄弟们一起逃亡。” 阮小五身材健壮,肌肉隆起,身穿一件黑色的短打,腰间别着一把短刀。他掏出刀,怒冲冲地道:“我去宰了王沦那个鸟贼!” 李浚连忙安抚兄弟道:“觉得对方人多势众,而且那王沦手下武二郎实力超群,咱们兄弟几人不一定是他的对手,需要从长计议。” 他们沿着河岸小心翼翼地前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不放过任何一艘过往的船只。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江面上,波光粼粼,如梦如幻。但李浚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寻找目标上。 突然,李浚听到了一阵悠扬的船桨划水之声。他定睛一看,只见一艘小客船缓缓驶来。 他心中一喜,向兄弟们使了个眼色,众人便悄悄地隐藏在岸边的芦苇丛中,屏气凝神,等待着小客船靠近。 当小客船靠近岸边时,李浚猛地从芦苇丛中跃出,如同一头矫健的狮子,威风凛凛。 他大声喝道:“此路是我开,此船留下!”那声音震耳欲聋,船上的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得惊慌失措,脸色惨白。 阮氏三兄弟和刘唐也迅速从隐藏之处冲出,将小客船团团围住。 李浚一个箭步跳上船头,手中的钢刀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烁着冷冽的光芒。 他目光凌厉地扫过船上的众人,不由分说地将船上看起来像是富商的一家人绑了上梁山。 结果一审问才得知,原来这船上并非王沦所说的富商巨贾,而是一位名叫苏洵的官员和他的一家人。 李浚心中暗叫不好:“怎么会是这样,这下可麻烦了。” 第43章 定计夺梁山泊 门口外守候着的徐家兄弟,方才看到徐氏,只觉十分眼熟。 “文哥,刚刚过去的那位徐夫人甚是眼熟!”徐武推了一把堂哥说道。 “若我没看错的话,刚刚那个夫人与出嫁到汴京做贵妾的姑祖母极为相似!”徐文回忆了一番说道。 徐文年方二十四,徐氏十一年前嫁出去时他已然记事。 他们起初只觉得这女子有些面熟,细细思量之后,竟可能真是早年远嫁汴京的姑祖母徐婉清。 徐家兄弟满心狐疑,恰好看到又被徐母赶出房间的徐子建,连忙问道:“徐郎君,我们有一事相询,不知能否回答?” “两位哥哥,咱们是同乡!有事但说无妨!”徐子建颇感好奇地问道。 “我兄弟二人看到刚刚进入的老夫人和我们姑祖母长得极为相像,不知可否告知姓名?”徐文朝徐子建拱手问道。 “我母亲,姓徐名婉清!不知是否是你们所说的那位亲戚!”徐子建也略含期待,想知道母亲是否真与他们所说的是亲戚。 徐家兄弟听到徐氏的名字后,终于确认她就是那个远嫁汴京的徐家姑祖母,连忙半跪行礼道。 “徐文,见过表舅!” “徐武,见过表舅!” 徐子建见两人行了大礼,赶忙将徐家兄弟扶了起来道:“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行此大礼!” “徐郎君乃是我们兄弟的长辈,这礼不可废!”徐文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地说道。 随后,双方交流起来,这徐子建才弄明白,徐氏乃是徐家五房的长辈,辈分颇高,确为徐家兄弟的姑祖母,而徐子建则是徐氏兄弟的表舅。 这徐家兄弟分别来自三房和四房,是堂兄弟关系。 一旁等候在门外的吴管事看到这一幕,连忙道喜道:“恭喜徐郎君,与亲戚相认。” 徐子建这才想起自己出来是要找吴庸的,连忙说道:“吴管事,我有急事找你商量,不如找个安静地方谈谈!” “你们两个也一起过来吧!我需要你们的帮助!”徐子建扭头对两兄弟道。 吴庸见徐子建神情严肃,于是点了点头,将几人带到不远处的另一个房间内。 “吴管事,刚刚那个溺水的女孩说她的父母兄弟被绑上梁山做投名状!不知你可有办法救人?”徐子建将刚刚苏轸告诉他的话跟吴庸说了一遍。 “不瞒徐郎君,想要将苏家人救回来并非难事,我与那李浚有几分交情,倒是可以去做个说客!只是……” 吴庸摸了摸胡须,沉吟了一下继续说道:“只是如今看来这梁山泊局势似乎有几分诡异?” “吴管事,何出此言?”徐子建心中一动。 “据我所知,这梁山泊一般不会故意劫掠商船,更何况是有官员乘坐的船?” “吴管事,会不会是梁山泊不小心劫错了?”徐武猜测道。 “不不不……江上大股水匪下手前都会提前踩点,打听清楚船上人员货物,以防抢到不该抢的人身上。所以,劫错确实是劫错,只不过是梁山泊的人故意为之!”吴庸摇了摇头解释道。 徐武脑袋简单,越听越迷糊,徐文倒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而一旁的徐子建听明白了,这梁山泊首领不愿意让李浚上梁山,于是设计让他们误劫官船。 “这王沦真恶毒,居然设局害人!他不怕李浚几人翻脸?”徐武夸张地说道。 “那梁山泊人多势众,他们几人恐怕不敢随便动手。”吴庸继续说道。 “没错,恐怕李浚几人现在正在发愁呢,劫了一个官员,杀又杀不得,放也不敢放!”徐子建眼中泛起异样神采。此刻正是他夺取梁山泊的好机会。 徐子建眼神坚定地看着房内几人,说道:“几位若是我打算去夺取梁山泊水寨,几位可敢与我同行?” 徐子建此言一出,整个房内顿时鸦雀无声。 “表舅,你要去落草为寇?”徐武不可置信地打断道。 “你瞎说什么,别插嘴,听徐郎君给我们说清楚。”徐文语气不满地训斥这堂弟,他可不相信徐子建会选择落草,肯定有下文。 “徐文兄弟说得不错,我可是要考科举做官的,没打算落草!” 徐子建见几人气氛紧张,突然笑道,“今天,吴管事告诉我梁山泊位于四州交界处,交通便利。我就在想这梁山泊这么一块风水宝地凭什么要被那帮水匪占据? 不如我夺了它,在此建港口货舱,也不失为一方基业,也可以为船上兄弟们留个落脚之处。” 徐子建看几人兴致缺缺,继续说道:“恐怕你们都知道曹家和我的关系不一般,若是日后这个港口建成,我让曹家帮忙请官家设个知寨巡检也是轻而易举的。” 果然听到有编制,徐家兄弟呼吸立马变得不同了。 看来山东人民对于编制的渴望是刻在骨子里的。 难怪宋江喊“招安”口号后,这么多人为他卖命。 “知寨只是一个开始,我日后打算让它成为一个团练州或者节度州!我可是管家御赐的文林郎!”徐子建掏出自己的从九品告身,继续诱惑道。 这下就连原本淡定的吴庸也坐不住了,毕竟一个知寨收年入撑死也就几百贯,和他做管事差不多。 而团练使可是五品官,节度使更是高达三品,这可是光宗耀祖的官位。 即便知道徐子建是在画大饼,可是也禁不住这大饼香啊! 屋内几人此刻再也按捺不住,纳头拜道:“愿意随徐郎君夺取梁山泊!” “有几位兄弟相助,不愁大事不成!接下来咱们商量一下具体如何行事!” 徐子建豪气干云地说道,“吴先生,你足智多谋,不妨给我们出个主意!” 吴庸听了徐子建的话,沉思片刻后说道:“诸位,我和混江龙李浚有些交情。依我之见,咱们可以先用船上的 30 坛贡酒将苏家人赎回来。 这样既能解苏家的燃眉之急,也能趁机打探一下梁山泊的虚实,为后续的行动做好准备。若是可以的话,最好能够联合张浚几人!” “吴先生计划更不错,另外这酒中可以加入我特制的一日醉!这药无色无味,而且不会轻易被发现,喝了之后要见到正午日头才会发作!” 徐子建从怀中拿出一个药瓶,转过头对徐文道:“徐文兄弟留下,若是我们那边计划成功后,我会释放信号,你便率领船上的护卫们杀过来支援!” 于是在一片夜色中,徐子建和吴庸带着徐武,还有一位名叫张顺的船员,一同踏上了前往梁山泊救人的征程。 他们带着那 30 坛加了料的酒,一路上小心翼翼。 徐子建心中忐忑不安,不断思考着各种可能出现的情况。 他深知此次行动充满了风险,但为了救出苏家人,也为了实现自己夺取梁山泊水寨的目标,他只能勇往直前。 徐武神情严肃,他紧紧跟在徐子建和吴庸身后,时刻保持着警惕。 张顺则熟练地掌控着船只,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 此时,梁山泊水域波光粼粼,微风拂面。 但徐子建等人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他们的心思全都放在即将到来的救人行动上。 随着船只越来越靠近梁山泊,众人的心情也愈发紧张起来。 徐子建深吸一口气,暗暗给自己鼓劲:“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成功。” 清晨拂晓,他们的船只到达了梁山泊正南主路的金沙滩岸边。 吴庸率先开口,与守在岸边的喽啰交涉起来。 “各位梁山泊兄弟,我们是来赎人的,特地带来了 30 坛贡酒,还请行个方便。”吴庸语气平和地说道。 那喽啰看了看他们,又看了看船上的酒坛,面露兴奋之色。 就在这时,从山寨中走出一位头目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了一番徐子建等人,说道:“且等等,我去通报寨主。” 第44章 苏氏一家 在梁山泊水寨金沙滩正南主路正门的大客房之中。 屋内陈设简单,一张桌子放置在中央,上面摆放着一壶热气渐消的茶水以及一盘卖相寻常的炊饼。 苏洵一家人此时正被关押于此。他们的手脚虽已被解开,然而却被严令禁止踏出房间半步。 苏洵本是来自川蜀眉山之地,前些年高中进士后,获任了一个九品的枢密院书令之职。 考虑到孩子们日后读书的便利,苏洵毅然决定变卖祖产,带着妻儿在汴京定居下来。 怎奈汴京物价高昂,生活不易,仅靠他那微薄的俸禄,一家人也只是在温饱线上苦苦挣扎,很多时候人情往来的花销更多依赖的是妻子程氏的嫁妆。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苏洵最终决定外放,谋得了一个济州书记官的职位。 因囊中羞涩,苏洵租了一艘狭小的客船,带着一家人踏上了前往济州的路途。 尽管船家曾提及梁山泊附近有水匪出没,但他毕竟身为官员,心想一般的水匪应是不敢对他的船只进行劫掠。 然而,当他们的船只路过梁山泊时,一伙强横的贼人竟不由分说地将他们绑上了梁山泊水寨。 在这混乱之中,小女儿苏轸不慎掉入河中,瞬间被湍急的水流冲走,生死未卜。 房间里,身为一家之主的苏洵缓缓站起身来,将桌子上的炊饼分给妻子和两个儿子,还有随行的两个仆人。 苏洵的两个儿子默默接过父亲递来的炊饼。 大儿子苏轼,年约十二三岁,一边啃着炊饼,一边问道:“父亲,我们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苏洵轻轻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儿子的问题。 因为他自己也全然不知答案。 这伙绑架他们的水匪着实奇怪,既未抢夺他们的财物,也未对他们造成任何伤害,只是将他们软禁在这个房间之中。 这让苏洵满心困惑,百思不得其解。 苏洵看着拿着炊饼却迟迟不肯动口的妻子程氏,问道:“夫人为何不吃?如今我们被困在此山寨中,先吃些吃食,留存性命,再做其他打算。” 程氏望着丈夫,眼中含泪,哽咽着说道:“夫君,你说咱们轸儿落到水里这么久了,不知道还有没有活着?” 听见妻子提起小女儿,苏洵沉默了。他心中十分清楚,在那样危急的情形下落水,恐怕小女儿此刻已然凶多吉少。 即便如此,他也不敢对妻子吐露实情,只能紧紧搂着她,轻声安慰道:“夫人放心,我家轸儿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够活下来。” 就在这时,苏家沉默许久的二儿子苏辙突然说道:“父亲,恐怕咱们要被困在这水寨里许久了。” “哦?我儿何出此言?我看这伙水匪并不欲伤害我们,恐怕是有什么顾虑才没放我们离开。”苏洵看着年少却老成的二儿子问道。 在苏洵眼中,二儿子苏辙虽然年纪比大儿子小,但心智却比其兄长苏轼成熟不少。 这大儿子苏轼虽说文采天赋出众,可惜性子总有几分冲动,喜欢与人顶撞。 一般长辈看在其文采斐然的份上,或许不会与之计较,可若是遇到心胸狭隘之人,迟早要吃大亏的。 苏辙歪着小脑袋对父亲说道:“父亲,咱们被绑上山的过程中,我察觉到带我们上山的这伙贼人与梁山泊的贼人,原本应该不是一伙的。 关于这梁山泊,我也曾在汴京的小报上看过一些报道,这梁山水匪一般很少劫掠过往的商船,只是收点过路费,更别提说去抢劫官船了。 因此我判断将我们绑上山的那伙水匪和梁山泊水匪原本应当不是一伙的。这伙贼人应该是新来的,所以才会莽撞地将我们一家人绑上山。 这新来的水匪将我们绑上山之后发现不对劲,却又不敢放人,说明他们也发现被梁山泊原来的水匪给耍了,因此索性将我们一家人留下来威胁梁山泊水匪,让他们入伙。” 苏洵看着二儿子侃侃而谈,心中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 这些细微之处,连他这个成年人都未曾留意,没想到自家二儿子竟如此心思缜密,当真是了不起。 “我儿,既然看清了局势,那是否有何良策助我们一家人脱困?”苏洵连忙问道。 年仅十岁的苏辙,老实摇头道:“回禀父亲,孩儿并无良策。如今之计,也只能等周边官府派兵过来救咱们了。” 苏氏一家人听闻二儿子的话后,顿时有些泄气。 毕竟这种不知何时才能被释放的未知感,真的让人感到无比绝望。 尤其是刚刚痛失了最心爱的小女儿的程氏,更是哭得脸色苍白,整个人有气无力,仿佛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希望。 在关押苏氏一家人的客房不远处,混江龙李浚以及他的几位兄弟同样也在一个房间内唉声叹气。 作为李浚的心腹,刘唐此刻也不由得感叹道:“这王沦心思之阴狠,明摆着是布下了圈套,等我们钻。害得我们兄弟几人劫了官船。要知道,劫官船可是杀头的大罪。如此一来,那王沦便有理由驱赶我们兄弟离开。” 房内,阮氏三兄弟听完刘唐的分析,气得火冒三丈。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阮小七,从怀里掏出一把刀,大声喊道:“大哥,咱们不如去找那王沦拼了,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李浚看着表情激动的几位兄弟,叹了一口气道:“几位兄弟,我又何曾不知那王沦在耍诈,只可惜,若是要与那王沦拼杀,得想办法引诱其落单,同时还得拖住那武二郎。否则,咱们兄弟几人毫无胜算。” 刘唐几人听到李浚的分析,也不得不冷静下来。 刘唐站起来说道:“大哥,可是咱们几人都和那武二郎无甚交情,如何能够托得住他。”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来人手里拿着一坛贡酒,正是上梁山过来救人的吴庸,他通过10两银子贿赂了金沙滩负责守卫的小头目,得以过来客房看望李浚几人。 吴庸出生于阳谷县隔壁的郓城县,作为曹家管事整日往返济水和汴京,对江面上的豪杰多有结交,和李浚很早就认识了。 “吴先生你怎么来了?”李浚打开门好奇地问道。 “我今日过来自然是为了搭救你等!”吴庸语出惊人地对着屋内几人说道。 第45章 梁山泊争夺战 梁山之上,正悄然酝酿着一场围绕着梁山泊归属权的权谋争斗。 李浚目光如炬,紧紧盯着吴用,心中充满疑惑与警惕,语气急切地问道:“吴先生,您这葫芦里卖的啥药?” 吴用虽身形微胖,却不失为一位睿智机敏的谋士。他身着一袭素雅的青衫,腰间束着一条洁白的腰带,那眉眼中尽是精明与谋略的光芒。 只见他稍作停顿,心中暗自盘算着如何说服李浚等人,缓缓说道:“兄弟,我路过这梁山泊,听闻您几位劫了官船,心里好奇,特来拜码头。” 屋内几人闻听此言,神色瞬间一变。 李浚的心腹刘唐率先发问,心中暗想这吴用定不简单:“先生,恐怕您不只是来踩盘子这么简单吧!” 吴用微微点头,坦然道:“不错,我此次前来,正是想让您几位放了昨日绑来的苏氏一家!毕竟他们只是路过此地,倘若能好言相劝,或许可以化干戈为玉帛,避免一场不必要的灾祸。” “不瞒吴先生!不是我不愿意放了那官员一家,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不敢放啊!” 李浚脸色愁苦,无奈地说道,心中满是焦虑,“我兄弟几人被奸人陷害,走投无路才不得不逃亡到此处。本以为可以投靠梁山泊,给我等寻得一个安身之所。 没想到那寨主王沦是个阴险狡诈的小人,以投名状为名逼迫我们兄弟几人去劫官船。如今有这官员在手,那王沦还不敢逼迫我们下山。 否则这官员有何不测,他王沦也休想逃脱干系!而且那个官员的幼女因为我们劫船不慎落入水中,至今生死不知,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又怎么敢放他们离开!” “李兄弟勿忧,吴某的东家徐郎君昨晚在水中救起一女童,想必就是那官员家女儿。那女童托我家徐郎君帮忙救其父母。 徐郎君闻言大怒,意欲带领船上百名禁军铲除梁山泊,为民除害。不知几位可愿联手对付王沦那恶贼!” 吴用抬起手,宽慰地说道,心里却在想着李浚等人是否会轻易答应。 李浚毫不犹豫地回道:“吴先生此言当真?我等兄弟自是愿意和你家郎君联手!”此时他的心中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 阮氏三雄闻听此言,不禁大喜过望,心想若是解决掉了王沦,以后岂不是再也不用四处流浪,过上颠沛流离的生活? 然而,刘唐神色凝重,问道:“只是这梁山泊水寨日后当如何处置!”他心里担忧着未来的归属。 李浚几人听了刘唐的话,很快冷静下来。 是啊,若是夺了这梁山,到底是姓李还是姓徐? 这徐郎君兵强马壮,若是硬争,肯定争不过。 就这么放弃,几人又心有不甘。 “几位兄弟放心,我家郎君乃是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对这梁山水匪寨主之位毫无兴趣。” 吴用微微笑道,“不过,他欲要在此建港设知寨巡检,不知道李兄弟几人对这梁山泊武知寨之位有没有兴趣?” 洗白当巡检,这可是李浚几人想都不敢想的美事。 有了这职位,他们以后再也不用东躲西藏,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 李俊面露喜色,心里满是对未来安稳生活的憧憬,说道:“徐郎君如此抬举,我们兄弟自是愿意。只是不知道徐郎君是何身份,可以说动官家设寨?” “徐郎君乃是汴京曹国舅家的座上宾,两人以叔侄相称。更重要的是,徐郎君八岁就被官家封了九品文林郎官身。”吴用一脸傲然地说道。 李浚几人闻言,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凉气。那徐郎君有这等深厚的背景,岂不是在济州都能横着走? “我的乖乖!八岁的文官,徐郎君莫不是文曲星下凡?”阮小七啧啧称奇,心中对这位徐郎君充满了敬畏。 其余四人亦是同样惊讶的神态,目光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李浚很快冷静下来说道:“吴先生,我们兄弟几人愿意为徐郎君效力。只是这水寨中有一首领名叫武松,其人有万夫不敌之勇,若是想要成事,必须得想办法解决他。” 他心中对武松的态度有些捉摸不定。 “哦,武松?可是那阳谷县的武二郎?”吴庸问道。 “先生认识此人?”李浚惊奇地问道。 “这武二郎,半年前在阳谷县犯事后,便是乘坐的我的船,自是有一番交情!”吴庸摸着胡子笑道,心里有了几分把握。 有了吴庸的这层关系,几人商定由他去劝说武松,一同对付王沦,哪怕武松保持中立也好。 几人李浚则拿着吴庸带来的贡酒,佯装作乐,企图麻痹王沦派来盯梢的人。 另一边,王沦也在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 他在自己的山顶的居所房中思索着如何赶走李浚几人,烛光摇曳不定,映照着他那狡黠而诡谲的面容。 夜幕下,王沦带着一队护卫来到位于梁山第一道关口潘虎口旁的武松住所。 王沦让武松住在这潘虎口旁而不让他住在大寨,嘴上说是信任他的武力,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是在防备他。 他满脸堆笑,试图说服武松与他明日结拜为兄弟,从而震慑李浚几人离开。 王沦信誓旦旦地抓着武松手臂说道:“武松兄弟,明日你与我在段金亭结拜后,便是这梁山的二当家,咱们兄弟齐心,共创大业。只要你与我站在同一战线,一起逼迫李浚那几人卷铺盖走人,这梁山便是我们的天下。” 王沦心中暗自得意,想着只要武松答应,自己便可高枕无忧。 武松身高九尺,身躯凛凛,一双眼光犹如寒星般锐利,两弯眉浑如刷漆般浓重。 他那宽阔的胸脯,彰显出万夫难敌之威风。 他静静地听着王沦的话,心中却没有立刻表态,只是沉默不语,脸上露出难以捉摸的神情。 武松在思考着王沦的话有几分真假,自己又该如何抉择。 王沦离开武松处后,立刻回到山顶大寨聚义厅召集了手下头目杜谦、宋万、朱贵议事。 王沦神色严肃,心中忐忑不安,说道:“明日之事,关乎梁山的生死存亡,只许成功,不许失败。都给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别掉了链子!” 杜谦拱手道:“寨主放心,我等定当全力以赴,肝脑涂地。” 但他心里也在嘀咕着事情是否真能如寨主所愿。 宋万粗声粗气地应道:“寨主,那李浚几人就是小菜一碟,咱们定能把他们收拾得服服帖帖。” 朱贵则谨慎地说:“寨主,还是小心为上,听说他们可能与外人搭上线了。” 朱贵心中充满担忧,担心事情有变。 王沦冷哼一声:“哼,不管他们有啥幺蛾子,在这梁山,我王沦才是当家的。你们都给我准备好充足的人手,务必万无一失。” 王沦嘴上强硬,心里其实也没底。 杜谦问道:“寨主,那武松那边,您可有把握?” 王沦皱了皱眉,心中也在犯愁:“武松此人,我已尽力拉拢,成与不成,就看明日。但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做好两手准备。” 宋万嚷道:“寨主,怕他作甚,若他不跟咱们一条道,咱们就一起把他做了。” 王沦瞪了宋万一眼:“不可鲁莽,武松武艺高强,能为我所用最好,不能,也尽量不要与他结梁子。”王沦心里清楚武松的厉害。 朱贵附和道:“寨主所言极是,咱们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王沦点了点头:“好了,都下去准备吧,切莫走漏了风声。要是谁敢漏了口风,老子饶不了他!” 杜谦、宋万、朱贵三人领命而去,各自开始紧锣密鼓地筹备。 此时夜色中,梁山的风呼啸而过,带着丝丝凉意,仿佛也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一场风暴。 第46章 吴庸说服武松 在潘虎口关门前,吴庸神色略显局促,他再次小心翼翼地自怀中掏出十两银子,毕恭毕敬地用双手递向那两位守卫。 脸上堆满笑容,言辞恳切地说道:“两位壮士,烦请行行好。我乃是武二郎的旧友,今日专程前来,只为探望一下武二哥。” 那两位守卫盯着眼前这位看似文弱的吴庸,目光随即落在他递来的银子上。 其中一位守卫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掂,感受到那沉甸甸的分量后,脸上方才流露出心满意足的神情。 他缓缓开口说道:“武统领的院子就在前边的山坡之下。但我得提醒你,此刻他正在练武,你要是被他的朴刀所伤可别怪我没有提醒。” 吴庸忙不迭地点头,一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朝着潘虎口关口的守卫拱手致谢。 凭借着吴庸的银票“攻势”,他总算顺利地来到了武二郎居住的院子外。 此刻的武二郎,心中烦闷至极。 自昨晚王沦来过之后,他的心里就好似堵了一块巨石,难受得很。 大清早,他便操起那把沉重的朴刀,在自家院子中练武,以此宣泄心中的愤懑。 只见那十几斤重的朴刀在他手中舞动得虎虎生风,寒光凛冽,仿佛能将周围的空气都生生割裂。 武二郎为人正直豪爽,眼里绝不容半粒沙子。 但凡遭遇不公之事,他必定率先挺身而出,仗义执言,绝不会因对方的权势而有半分退缩。 也正是因为这个性格当初成为打虎英雄被封为都统后,没少得罪同僚。 他性格刚烈如火,脾气暴躁刚猛,一旦被激怒,便如火山喷发般势不可挡。 然而,他绝非有勇无谋之辈,心中自有一番谋划与思量。 在武二郎眼中,李俊等人明明是侠肝义胆的好汉,可那王沦,心胸狭隘至极,只因惧怕对方的才能会威胁到自己的寨主之位,便对他们百般刁难。 武松不禁心生疑虑,自己追随这样的人,究竟能有何作为? 实际上,武松在这梁山泊过得极不如意。 那王沦,一方面倚仗他的高超武艺,妄图借助其力量巩固自己的寨主地位;另一方面,又对他处处设防,总是疑心他会觊觎寨主之位。 正因如此,武松没少受王沦那虚伪之人的窝囊气。 武松听闻李俊几人是因搭救一对父女而得罪祝家庄的人,才遭此劫难。 他心中甚是钦佩,回想起自己过往,也是因为打伤了调戏嫂嫂的西门庆,才无奈落草为寇。 同样是为了正义,同样是命运多舛,这让他对李俊等人的遭遇深感同情。 正在练武的武松,猛地听到有脚步声从院子外传来。他眉头紧皱,大吼一声:“谁在门外?” 院子外的吴庸,瞧着将十几斤朴刀舞得威风凛凛的武松,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大声称赞道:“武都统,好一套滚龙刀法!当真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武松听到吴庸的声音,脸上瞬间绽放出欣喜的神情,赶忙拱手说道:“吴先生,真没想到您会来,快快请进!” 武松放下手中的朴刀,热情地将吴庸迎进院子里。 两人在院子中的石凳上相对而坐,吴庸望着眼前这位威武雄壮的武松,眼中满是赞赏,不禁夸赞道: “武都统,您如此英武不凡,武艺超群,只可惜这一身惊世本领,上不能诛杀那些贪污腐败的狗官,下不能铲除作恶多端的恶霸!只能对着这清风独自练武,岂不是太过遗憾!” 吴庸的这番话,恰似一把锋利的剑,直直地刺入了武松的心窝。 他心中不禁感慨,跟着王沦这个目光短浅之辈,确实难以成就一番大业! 吴庸将手中的那坛贡酒放置在院子里的桌子上,而后倒在桌上的两个碗里,举起手中的碗说道:“不瞒武都统,我那李俊兄弟几人真心实意地想要投靠梁山泊。他们立志与梁山的诸位英雄一道,诛灭天下的贪官污吏,成就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怎奈不被梁山接纳! 故而求我前来,期望武都统能帮忙说个情,找那住在山顶的王头领求求情!倘若实在不行,就将那绑来的官员一家释放,然后我们再离开梁山!” 武松听到吴庸的话语,猛喝下一大碗酒,忆起自己当初来梁山入伙时,同样遭受了王沦的百般刁难,不由得怒火中烧:“不瞒吴哥哥,想当初我加入这梁山水寨之际,同样受到过王沦那恶贼的刁难。” 他的正义之火熊熊燃烧,对王沦的不满愈发强烈。 随后,武松将自己上山时被迫纳投名状的事情和盘托出。 吴庸一听,心中暗喜,果然王沦在梁山泊的所作所为不得人心。 他脸上却流露出失望神色,说道:“没想到,武都统如此英雄的人物也曾遭遇此般对待!罢了,是我那李浚兄弟几人与梁山泊无缘!但愿咱们以后有机会一起驰骋天下!” 武松闻言沉默不语,心中却是对那王沦起了杀意。 吴庸见目的已经达到,便托词有事离开了。 有了刚刚一番话,武松后面肯定不会帮那汪沦了。 如此看来,徐郎君若要夺取王沦的梁山泊,或许指日可待。 徐子建和吴庸决定兵分两路,徐子建负责稳住王沦,吴庸负责联络李浚和武松。 …… 梁山泊山顶大寨聚义厅。 而此时的王沦,正在接见徐子建等人,他身旁还有一位美妾伺候着。 “寨主早安!”徐子建躬身朝坐在聚义厅中间交椅的王沦行礼道。 王沦的外号“白衣秀才”,他见徐子建一副书生模样,便来了兴趣,打算考教徐子建以彰显其学问。 “小书生可曾读书?”王沦问道。 徐子建一听王沦的话,便知道他想在自己面前装蒜,于是配合说道:“回禀寨主,小子初习《孟子》!” 王沦眯起眼睛,捋了捋胡须,说道:“既然你已学到《孟子》,那便背一篇《孟子三章》来听听。” 徐子建不卑不亢,拱手行礼后,开始流利地背诵《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三里之城,七里之郭,环而攻之而不胜。夫环而攻之,必有得天时者矣;然而不胜者,是天时不如地利也。 城非不高也,池非不深也,兵革非不坚利也,米粟非不多也;委而去之,是地利不如人和也。故曰: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王沦听着,脸上泛起几分得意之色,待徐子建背诵完毕,他清了清嗓子说道:“嗯,背得还算不错。不过这其中的深意,你可明白?” 徐子建心中冷笑,老子三岁就会了,脸上却谦逊地回应:“还请头领赐教。” 王沦摇头晃脑地开始讲解,可没说几句,一旁的美妾忍不住开口:“头领,您这讲解似乎有些偏差。依奴婢之见,此处应是......” 王沦脸色一沉,打断美妾道:“休要胡言乱语!我王沦饱读诗书,岂会有错?” 美妾还欲争辩:“可是……” 王沦一直因未能考上秀才而耿耿于怀,始终觉得是朝廷录取不公,如今竟被一个地位低下的女人质疑自己的学问。 他顿时怒从心头起,竟然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一刀捅死了那个多嘴的美妾。 “还有谁敢说我错了?”王沦朝着堂下咆哮道。 下方的梁山泊喽啰惊慌地低下头不敢做声。 这事过后,徐子建赎人的事情被推迟到正午王沦与武松结拜之后。 徐子建目睹这一幕,目光一冷,心中暗道:这王沦有取死之道,好为人师,却不肯虚心接受半点错误。 对自己的身边人也是说杀就杀,如此心狠手辣,心胸狭隘之人,我徐公明必杀之? 第47章 黄雀在后 这一日午间,梁山泊的断金亭在骄阳的映照下,亭台的飞檐翘角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四周青山环绕,郁郁葱葱,却也透着几分神秘与威严。 王沦按照昨晚精心筹谋的计划,有条不紊地在断金亭中摆好了祭台。 祭台上红布铺展,香烛袅袅,微风拂过,那轻烟便蜿蜒着飘向湛蓝的天空。 今日,他准备与武松结拜,其真实目的乃是借此契机震慑李浚等人,让他们知难而退,离开梁山泊。 徐子建、吴庸和徐武三人在一旁默默观礼。 徐子建双手抱在胸前,神色凝重地注视着一切。 吴庸则目光敏锐,不停地转动脑袋观察着四周的动静。 徐武膀大腰圆,手持一把锋利的长刀,威风凛凛地站在一旁,双脚如同生根一般稳稳扎在地上。 王沦在行动前,特意将杜谦、宋万、孙贵召集过来。 王沦身着一袭华丽的长袍,头戴一顶镶玉的帽子,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和阴狠。 他面色严肃地说道:“今日之事,关乎梁山泊的安稳,尔等务必谨慎行事。” 杜谦长得虎背熊腰,满脸横肉,双手抱拳,身子微微前倾大声应道:“寨主放心,我等定不辱使命。” 宋万身材魁梧,肤色黝黑,拍着胸脯保证时,那手掌拍得胸脯砰砰作响:“有俺在,绝不会出岔子。” 孙贵身形较为瘦削,但目光坚毅,双手抱拳郑重说道:“寨主,我等明白其中利害。” 王沦点了点头,继续吩咐道:“杜谦、宋万,你们带着一百个手下在断金亭下守卫,孙贵,你带五十人负责半山腰的弓手埋伏。” “孙贵,那李浚那几人如何了没什么异样吧?”王沦突然问道。 “回禀寨主,那几人昨夜吃了酒正在房中休息,还算老实!只是昨夜那吴庸去过他们房中!”孙贵老实回答道。 孙贵是梁山泊老人负责情报,最是谨慎不过。 “无妨,那吴庸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成不了气候!”王沦一脸不屑说道。 杜谦看着徐子建送来的几十坛贡酒,贪婪地问道:“寨主,那这些贡酒如何处置?” 王沦大手一挥,衣袖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赏给兄弟们解渴。” 杜谦、宋万、孙贵带领着一百个手下,个个手持武器,在断金亭下严阵以待,威风凛凛。 而朱贵则带着三十个弓手在半山腰悄悄隐藏埋伏。 为了犒劳这些手下,王沦将那十五坛贡酒赏赐给了他们,以解口渴之苦。 杜谦和宋万兴高采烈地把酒分给了手下,众人开怀畅饮。 然而,孙贵却心存顾虑,担心饮酒会影响弓手射箭的精度和力度,因而严禁手下饮酒。 此时,树林中的鸟儿似乎也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停止了鸣叫,四周一片寂静。 不多时,断金亭山坡下传来声音。 “王寨主!李浚商讨入伙事宜!” 李浚身材健壮,面容刚毅,双目炯炯有神,双手叉腰大声喊道。 刘唐则生得红发赤须,身形高大威猛,一脸的怒气,双拳不停地握紧又松开。 阮氏三雄皆是皮肤黝黑,肌肉发达,眼神中透着凶悍,双脚不停地来回踱步。 可王沦却避而不见,他一心只想先与武松完成结拜。 武松脸色沉静一双铁拳紧握,额头上青筋暴起,在原地来回走动。 李浚几人怎肯善罢甘休,他们放出狠话,若是见不到汪伦,就杀了人质苏氏一家。 武松深知情况危急,赶忙劝说王沦。 他抱拳弯腰,急切地说道:“寨主,结拜需要有见证人,而李浚几人也算得是英雄好汉,即便不接纳他们入伙,见一见也无妨。” 王沦有求于武松,无奈之下,只得接见李浚、刘唐、阮氏三雄等人。 李浚见到王沦后,立刻拱手行礼,态度极为恭敬,说道:“王寨主,我等兄弟久闻梁山泊大名,一心想要加入,还望寨主收留。” 王沦却假惺惺地说道:“寨小水浅,实在养不起几位英雄人物。这是给几位的盘缠,时候不早了还请尽早下山!” 说罢,他使了个眼色,让手下拿出一盘价值几百贯的财物,送给李浚几人当作路费,意图打发他们离开。 李浚忙道:“寨主莫要如此推脱,我等兄弟定当为山寨尽心尽力。” 王沦冷笑一声:“哼,就凭你们?我梁山泊可不缺你们这几号人物。”边说边斜着眼看向李浚几人。 李浚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双手紧紧握拳,骨节泛白说道:“王寨主,你这是看不起我们兄弟?” 王沦不屑地说:“你们有何本事让我看得起?” 刘唐怒目圆睁,向前一步,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王沦脸上道:“王沦,你别太过分!” 王沦喝道:“放肆!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同时猛地拍开刘唐的手。 阮氏三雄也按捺不住,纷纷嚷道:“你这寨主如此不讲道理,我们兄弟可不怕你!”边说边撸起袖子。 王沦怒拍桌子,站起身来,一脚踢开凳子吼道:“都给我闭嘴!想入伙,没门!” 武松见到这一幕,心中怒火中烧,吼道:“王沦,你怎能如此待人?” 王沦瞥了武松一眼,说道:“武松,你莫要多嘴。” 武松回想起当初自己要加入梁山时,王沦也说过同样绝情的话。 愤怒之下,他一脚踢翻了那盘财物,破口大骂:“你这虚伪小人,当初也这么对我说的!” 王沦脸色一沉,喝道:“武松,你休要放肆!” 武松迅速抽出身上的朴刀,一个箭步冲上去,刀刃直指王沦,打算挟持王沦,逼迫他同意李浚几人入伙。 王沦早有防备,身形一闪,像泥鳅一样滑到了护卫的身后,然后慌慌张张地跑到了埋伏好的一百名手下身后。 瞬间,断金亭里面的众人被团团包围,陷入了生死一线的绝境。 此时,徐子建低声对吴庸说道:“看来情况不妙,得想办法应对。” 吴庸点点头,眉头紧皱,目光中满是思索:“徐郎君且看局势发展。” 徐武握紧手中的兵器,说道:“大哥,我定当全力相助。”说着还晃了晃手中的长刀。 王沦此时得意忘形,自以为一切尽在掌控之中,张狂地笑道:“螳螂捕蝉,以为我没有防备?你们今日你们这些叛徒都得死!” 边说边双手叉腰,仰头大笑。 眼看着王沦在山下和山上都埋伏了人手,李浚几人陷入绝境。 李浚咬牙切齿道:“王沦,你如此阴险狡诈,不得人心,定不会有好下场!” 王沦冷笑道:“就凭你们几个,还能翻了天不成?小的们给我杀了他们!”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徐子建果断地丢出一个“大伊万”,只听得一声巨响,水寨金沙滩的正门被炸开,烟尘滚滚。 徐文带着四十名船上护卫及时赶到,局势瞬间逆转,将王沦反包围了起来。 王沦脸色阴沉地盯着徐子建道:“你小子想谋夺我梁山泊?” 徐子建点了点头气势披靡地说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我就是那个吃掉你的黄雀!” “就凭你一个乳臭未干的黄口小儿,也想夺我梁山?朱贵给我放箭射死这小子?”王沦怒极对朱贵下令。 徐武见状,连忙挡在徐子健身前。说道,表舅小心我来护你。 徐子建摆了摆手道,“无防”,心里默念着一二三给我倒。 正值正午,烈日高悬,阳光炽热而猛烈,烤得地面发烫。 连那山间的微风都带着滚滚热浪,让人烦闷不已。王沦却未曾料到,身边那些喝了加料贡酒的梁山泊水匪,纷纷感觉四肢无力,东倒西歪地瘫倒在地。 王沦见状,冲着杜谦、宋万怒喝道:“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杜谦一脸茫然,急得直跺脚,双手不停地挥舞:“寨主,小的们也不知啊。” 宋万惊慌失措,满头大汗,用袖子不停地擦着额头:“寨主,这……这酒里有毒。” 眼看手下倒了一大半,王沦仍妄图负隅顽抗,对朱贵喊道:“朱贵,快让你的手下放箭!” 徐子建掏出一个“大伊万”准备点燃对付山坡上的弓箭手。 朱贵知道大势已去犹豫未动。 吴庸趁机劝道:“朱贵兄弟,莫要再跟这王沦一条道走到黑了。” 朱贵刚刚见识过“大伊万”的威力心里很是畏惧,看向王沦,说道:“寨主,大势已去啊。” 说罢,命令手下的人放下武器投降。 山上众人毫不犹豫地放下武器投降,可见这王沦有多不得人心。 最终,王沦被徐武毫不留情地抓到徐子建面前,狼狈地跪下。 王沦哀求道:“小郎君,饶我一命,饶我一命啊!”边说边不停地磕头。 徐子建看向一旁的吴庸,吩咐道:“吴先生,派人绑着这王沦这斯,去那个被他杀了的女人坟前背《孟子三章》,背错一个字捅他一刀。 我倒要看看这‘白衣秀才’学问有多好,敢在我面前装文化人?” 王沦闻言面如死灰地吓昏了过去。 第48章 徐子建初见苏家人 解决完王沦之后,徐子建稍感疲惫,若不是拥有金手指,恐怕今天胜负难料。 电视里面看起来很好对付的王沦,实际上也不简单,古人的智慧真的不能小觑。 徐子建凭借自身的精心谋划,仅用一天,便夺下了这梁山水寨。梁山之内,众头领对他无不心悦诚服。 徐子建立于断金亭山坡之下,望着躺了满地的梁山兵卒,从怀中掏出一日醉的解药递给徐闻。 而后朝着武松、李浚等人拱手言道:“武松头领、李俊头领,我这边留下徐闻大哥以及他带来的禁军,协助你们料理山坡下面那些中了毒的梁山兵卒以及王沦的余党,其中若是有做恶太多的,该杀便杀了。 咱们梁山日后也是要洗白做官的,绝对不容那些大奸大恶之徒继续作恶。至于梁山坡后续的发展事宜,咱们今晚在忠义堂,共同商讨!” 武松和李浚等人面对年纪尚轻的徐子建,丝毫不敢托大,赶忙拱手道:“徐郎君放心,这边就交给我们!” 要知道,方才那情形,若不是徐子建力挽狂澜,恐怕武松、李浚他们几人就被那狡诈的王伦给暗算了。 这大周文官果然比他们这些武人更加凶恶,哪怕年纪小依然不可小视。 而且徐郎君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决定了梁山泊不少人的性命要被终结。 徐子建点了点头,接着对一旁的吴庸说道:“吴先生,劳烦你去山上王伦帐中寻找账册,清点梁山的人口和财货状况。” 要想发展梁山必须要搞清楚梁山泊的财务状况,否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吴庸虽心中有些好奇,为何这徐子建竟如此熟悉梁山寨内的布局,却并未多言,只是点了点头,领命离去。 徐子建看向一旁待命的朱贵,亲切地说道: “至于朱头领,我听闻你是专门负责梁山后勤之事的。便麻烦你安排伙夫准备今晚的宴会。我要在山顶的忠义堂宴请梁山诸位头领。至于其他兵卒,今晚也加餐。” 站在一旁惴惴不安的朱贵,听到徐子建的命令后,连忙拱手答道:“徐郎君放心,朱某即刻便安排人宰猪杀羊,一定将您晚上的宴会办好。” 徐子建点了点头,道:“朱头领,我还听说你负责梁山情报。记得安排一些人盯着梁山对岸的祝家庄、李家庄和扈家庄,以防他们派兵偷袭。” 朱贵听了徐子建的话,心中一惊。 他是梁山情报负责人这事只有王伦等几个头目知晓,这徐郎君从未上过梁山,居然对梁山的底细如此清楚,真乃神人也。 “是,徐郎君,我这就派人去祝家庄那边打探情报。”朱贵说着,对徐子建的语气愈发恭敬。 徐子建朝断金亭内的各位头领拱了拱手道:“各位头领,我要去探望那苏氏官员一家,咱们晚宴见。” 看着徐子建离去的背影,阮小七不禁好奇道:“李大哥,那徐郎君也太有手段了吧。小小年纪居然将刚占领的梁山水寨安排得有条不紊。” 一旁的刘唐以及阮小二、阮小五,脸上也是一副深以为然的神情。 他们几人虽来梁山坡有一段时日了,却一直被安排住在正门金沙滩旁的客房中。 那王伦对他们防备甚严,事实上李浚几人来了这么些时日,连山顶的聚义厅都未曾去过。 虽不知徐子建的后续安排,但如今已然顺利解决了王伦,他们兄弟也算出了一份力,后续必定能够在梁山坡占据一席之地。 李浚面带笑容地叮嘱道:“废话少说,咱们兄弟几人可得好好表现,要知道,以后的前程就落在那徐郎君身上了。” 武松望着刚刚与自己自来熟的徐子建,心中若有所思,对今晚的宴会,充满了期待。 …… 话说徐子建带着徐武两人一同来到关押苏洵一家人的客房外。 叩叩…… 徐子建的敲门声传至房内。 方才远处传来的喊杀声,将苏洵一家人吓坏了。 还以为这梁山坡的贼人要将他们杀害。 过了没多久,突然听见一声巨响。 没过多久,屋外又恢复了平静。 大儿子苏轼颤抖着说道:“父亲,我看咱们还是想办法逃出去吧。总好过在这里等死。” 苏洵同样被这喊杀声吓得六神无主,正欲点头。 小儿子苏辙出言反对道:“回禀父亲,孩儿觉得此举不妥。” 苏洵听到小儿子反对开门逃跑,有些奇怪地问道:“苏辙,你何出此言?” “父亲,从我们昨晚的分析可知,这梁山坡必定是发生了内讧。只不过不知赢的是哪一方。总之在双方未分出胜负之前,外面定然是兵荒马乱、危险重重。 咱们贸然逃出去,很容易被争斗中的梁山水匪误伤。为了咱们家人的性命,孩儿建议,还是先不要出去,静观其变。” 苏洵能考上进士,自然不是无谋之人,只是甚少遇到这危及生命之事,所以才慌了手脚。 听了小儿子的话,苏洵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点头道:“那就依辙儿所说,咱们先静观其变。” 就在父子几人商量好对策之后,门外传来的敲门声将他们吓了一跳。 莫不是这梁山伯水匪要过来杀人不成? “济州徐子建今日过来拜见苏大人,请问可否进来?”一个稚嫩的童声传入房内,苏轼一家人的耳中。 苏洵闻言连忙跑到门口,将房门打开,把徐子建和徐武两人迎了进来。 苏洵见徐子建气势不凡,虽是年龄小,亦不敢轻视他。 客气地问道:“徐小郎君,请问外面山寨发生了何事?” 徐子建云淡风轻地说道:“昨日夜里,我在船上垂钓,意外救起一女童。女童一醒来就对徐某说,父母兄弟被梁山坡水匪劫上梁山,便恳求徐某报官,将其父母救出。 我闻言大怒,这梁山水匪,居然敢劫我大周官船,实在是罪大恶极。于是我点起船上数十名禁军,杀上梁山,将梁山水匪头目王伦诛杀之后,便来拜访苏大人。” 苏洵激动地问道:“徐郎君此言当真?那女童身体如何了?” 徐子建点了点头说道:“那苏小姐在水中浸泡太久,感染了风寒,我便将其留在船上歇息了。待晚上身体恢复一些,我便命人将苏小姐接过来与苏大人一家团聚。” 苏夫人闻言,眼含泪水激动地说道:“真是太感谢徐郎君了,谢天谢地,我可怜的轸儿居然还活着。” 程氏说着便要朝徐子建下跪谢恩。 徐子建见状,连忙躲开,说道:“苏夫人不必如此。能救上苏小姐,一是缘分,不必行此大礼。” 苏洵道:“既如此,那便多谢徐郎君了。徐郎君今日之恩,我苏家日后必定不会忘记。” “苏大人不必客气,听闻您是要去济州赴任,不若待我料理完梁山事务之后,乘坐我家客船只一同前往济州,可否?”徐子建语气亲切地说道。 “不瞒,徐郎君,苏某谋求外放了济州的长书记官一职。只是没想到居然在这梁山坡遭遇了水匪。 昨日我乘坐的客船也被水匪驱散,若是可以乘坐徐郎君家的船去济州,那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苏洵有些苦笑地对徐子建说道。 徐子建闻言眼前一亮。 没想到这苏洵居然是济州的掌书记官,要知道这长书记官就相当于济州知府的秘书。 那权力虽然不见得有多大,但是亦是非常紧要的一个官职。 他正在想办法将梁山洗白,若是有这苏洵相助,那岂不是事半功倍。 第49章 未来姐夫人选 徐子建闻听此言,赶忙躬身施礼道:“苏大人,原来您竟是我济州的父母官,请受徐某一拜。徐某有个冒昧的请求,不知苏大人能否相助?” 苏洵略作沉吟,说道:“徐郎君不必多礼,直说便是。” 徐子建道:“实不相瞒,苏大人,昨日遭劫的船只并非全是水匪,实际上是被那王伦贼子设计逼迫所致。不知苏大人可否看在小侄的薄面上,化干戈为玉帛,不再追究此事。” 苏洵面带犹豫之色,说道:“按理而言,苏某受郎君如此大恩,倒是愿意承您的情。然而,倘若日后这梁山泊的水匪旧习不改,依旧劫掠过往船只,那苏某岂不是在助纣为虐?” “苏大人所言极是。今日我既已攻下梁山水寨,必定不会让这些水匪继续作恶。只是这山上,众多兵卒实际上多为良民,只是迫不得已才上山落草。 我观这梁山水坡,地势险要,交通便利。倘若能在此设立一个巡检知寨,守护济水中后段,打击水匪以保护济水来往船只,岂不是一件美事?苏大人可否日后在知州面前替我美言几句。” 苏洵闻言大喜,连连点头道:“若能助力济州地方平安,苏某义不容辞。” 苏洵看向徐子建,眼中满是欣赏之意。 未曾想这徐小郎君一来,便给自己送来如此大一份功劳,平定水匪,保一方平安,这功劳着实不小。 徐子建看向站在苏洵身旁的两个少年,问道:“苏大人,这二位可是您家公子?看上去气度不凡,可否为我介绍一番,徐某日后也要到济州读书,说不准日后还是同窗呢!” 苏洵看向两个儿子,道:“轼儿,辙儿!你二人来与徐郎君认识一下!他可是咱家的大恩人,还救了你妹妹!” “苏轼,见过徐郎君!多谢您救了我们一家人,还有小妹!我记得小妹可是不会水,您是如何将其救起的?” 一个十二三岁、身形微胖的少年对着徐子建拱手,好奇地问道。 听到苏轼问起救人的经过,徐子建脸色闪过一丝尴尬,随后说道:“昨夜,徐某夜不能寐,便拿着鱼竿在水中垂钓,谁知一直未钓到鱼。于是便安排了宵夜茶点,与我身旁的徐武兄弟一起夜宴。 正当相谈甚欢之时,突然鱼竿传来异样。说来也是有缘,我的鱼钩挂到了苏姑娘的衣服,于是我便派人将苏姑娘救起!事情经过便是如此!” 徐武听到徐子建如此简略地说出救人经过,心里暗自嘀咕:那个苏小姐捞起来时都断气了,是徐郎君将她救活的,不知为何他不肯说出来? 一旁的苏家人看向徐子建的目光充满了无比的感激。 同时心中庆幸,幸亏昨晚徐子建睡不着出来钓鱼了,否则后果恐怕不堪设想。 苏轼闻言,兴趣更浓,还欲再问清楚,却立马被一旁的弟弟苏辙打断,苏辙站出来躬身施礼道:“苏辙,见过徐郎君!多谢徐郎君的救命之恩!” 徐子建拱手还礼道:“苏兄弟,举手之劳,不必多礼!今日能结识苏大人一家,徐某深感荣幸!徐某还有事,便不多打扰了! 门外我留了两个小厮伺候,苏大人有事吩咐他们去办即可!今夜徐某在山顶设宴,还请苏大人赏脸一同前往!” 徐子建拱手施礼后离开,未再过多纠缠。 即便这苏家兄弟日后成就非凡,凭借自己的能力,未来也不一定比他们差,没必要上赶着去讨好。 苏轼虽才华横溢,可惜情商太低,这一辈子恐怕依旧要历经起伏。 倒是这个一辈子都在“捞哥哥”的苏辙,心有沟壑,人品也不错,若是姐姐徐兆儿嫁给他,应该会过得不错。 …… 待徐子建离开后,苏轼有些不满地对弟弟说道:“二弟,我还有话问徐郎君呢,你怎么老是打断我说话!” “大哥是否要问,小妹又不会水,在水里这么久,恐怕救起来也是凶多吉少?”苏辙与哥哥自幼一起长大,自然知晓他的想法。 兄弟二人自小在江边长大,深知小妹跌入梁山泊水中,恐怕是十死无生。 “你既然知道,又为何阻拦我?我很是好奇徐郎君有何手段能将死人救活。”苏轼虽情商不高,但能猜到徐子建救活苏轸的经过肯定不简单。 “大哥,你可别忘了小妹以后可是要嫁人的,你当着徐郎君的面寻根问底,这让小妹日后如何自处?”苏辙盯着苏轼,语气诚恳地解释道。 屋内的程氏不满地瞪了大儿子一眼。 苏洵连忙对家人说道:“事情经过,等轸儿回来再问她,以后不许在徐郎君面前再提起此事。” 放下此事后,苏辙突然对家人说道:“父亲,那个徐郎君恐怕不简单!” “徐郎君之气度,刚刚我们已然见到!辙儿这话似乎意有所指?”苏洵有些奇怪地看向二儿子。 自家这二儿子虽说读书天赋稍逊于大儿子,但是心思缜密,待人接物极有章法。 “不错,倘若孩儿所料不错,那个徐郎君恐怕就是前一段时间闻名汴京的徐子建!”苏辙语气肯定地说道。 “二弟所说的莫不是写出了《石灰吟》的徐子建?他不是在汴京?怎会跑来这穷山僻壤的梁山泊!”苏轼有些不解地问道。 徐子建之前闹出的八卦,但凡看过汴京小报的,基本都认识他了。 苏洵沉吟了一会,道:“我儿猜想的没错,恐怕这徐郎君就是被官家封为文林郎的徐子建了。 至于为何来此,恐怕也是为了躲避汴京城内的谣言风波!徐郎君出身于康家,即便那件事并非其过错,可却给康、王两家人带来了极大的祸患。 即便汴京的谣言放过他,康、王两家也不会轻易罢手!我听闻,济州岳麓书院的副山长陈师道,乃是王太师的门生,恐怕徐郎君此番去读书,免不了会有一番波折!” 苏洵离开汴京前,曾与徐子建的便宜父亲康海丰做过几天同僚,自然对其中内情了解得更为详尽。 “父亲大人,若是徐郎君在济州有什么麻烦,您可得帮帮他呀!”苏轼听到徐子建可能有麻烦,赶忙焦急地说道。 苏洵摸了摸胡子,慨然道:“那是自然。徐郎君对我苏家有大恩,他若是有麻烦,为父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苏洵觉得,若是自己帮了徐子建,也算还了徐子建的一份人情,免得亏欠太多。 苏辙站在一旁,心里偷笑,父亲的打算恐怕要落空了。 那个徐郎君一个照面就拿下这守卫森严的梁山泊,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救人那么简单,定然是心中有一番谋划。 至于济州那些跳梁小丑,又岂是徐郎君的对手? 第50章 宴会前 曹家大船船舱一个房间里。 苏轸正陪着徐氏母女在享用着早餐。 她看着桌上陈列着的小米粥、红豆粥、羊肉馄饨、虾肉包子、油饼以及鲜鱼粥,不由得感慨这徐家的早餐真够丰盛的。 徐氏满心牵挂着儿子,实不相瞒,自儿子病好以后,她愈发搞不懂这个孩子了。 先是带着母女几人一同逃离了康家,那个曾束缚着她半辈子的牢笼。 接着又神秘兮兮地救了曹家小郎君,紧接着还获得了官家的赏赐,被封了文林郎官身。 这所有的一切宛如梦幻。 倘若父亲能看到他的外孙如此优秀该有多好。 原本盼着儿子快快长大懂事,可当儿子真正懂事之后,徐氏却发现,过于懂事也有不少烦恼。 就像儿子竟然瞒着她,率领着船上的护卫去攻打梁山泊的水匪。这实在令人难以相信。 建哥儿才 8 岁呀,他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 那梁山泊的水匪,徐氏早有听闻,全是一群杀人不眨眼的恶徒。 想到此处,徐氏立刻没了吃早餐的兴致,暗自思量,要是自家健哥儿出了什么差错,恐怕自己也没了活下去的念头。 等徐子建回来,徐氏一定要好好惩治这无法无天的儿子。 徐兆儿年纪稍长,正规规矩矩地吃着早餐,顺便照看着调皮的妹妹。 相比而言,徐晴儿吃早餐时就特别不安分,时而往红豆粥里加一勺糖,时而又扔下;吃了半口虾肉包子,接着又去夹羊肉馄饨。 徐氏心里担忧着儿子,没时间管教自家顽皮的小女儿。 只有徐兆儿偶尔捏捏小妹的脸以示警告。 徐晴儿和自家大姐自幼一起长大,倒不怎么害怕徐兆儿,两姐妹边吃边嬉戏玩闹着。 苏轸经过昨晚一夜的休整,虽说脸上依旧略显苍白,但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她静静地喝着面前的鲜鱼粥,这是徐氏特意吩咐厨房做的,旨在为身体虚弱的苏轸滋补调养。 苏轸望着神情各异的徐氏母女三人,心中对徐家愈发感到好奇。 毕竟在苏家吃饭时规矩森严,通常除非有事商量,否则都遵循“食不言,寝不语”。 哪里会像徐家这样,老夫人吃饭时走神,瞧她的神情,似乎在担忧着未前来用餐的徐郎君。 一旁的两个徐家妹子边吃饭边嬉闹。 虽说有些不习惯,不过苏轸却觉得饶有兴味。 对于昨晚匆匆见过一面的徐小郎君,苏轸心里充满了好奇。 她今日与徐家小妹徐晴儿闲聊时,无意中打听到了徐子建救治自己的经过。 苏轸听后,本就有些苍白的脸,瞬间羞得通红。 这徐郎君医术虽好,可这救人的方式怎的如此让人难为情。 不但按压自己的胸口,而且还往嘴里吹气。 这让她往后怎么嫁人? 即便如此,苏轸对徐子建却是怎么也恨不起来。 毕竟,听船上的人说自己被捞起来的时候,其实已经断气一两个时辰。 可以说徐小郎君硬生生地把自己的生命从阎王爷手里夺了回来。 此等大恩大德,苏轸实在不知如何报答。 苏轸还听说,那徐小郎君为了救自家父母,居然带着船上的护卫,杀上了那水匪的老巢梁山泊。 这徐小郎君如此年幼,怎会如此英勇,简直就是霍去病再生。 不知为何,苏轸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那个以身相许的典故,脸上越发羞红。 同时苏轸心中也隐隐地为徐子健担忧,害怕他万一出了什么意外,自己该如何面对照顾自己的徐氏母女几人。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房间外传来。 被徐氏派出去打探消息的秋菊,匆忙地走了进来。 徐氏见秋菊回来,连忙问道:“秋菊,建哥儿呢,怎么还没回来?他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秋菊赶忙朝徐氏几人行礼,说道:“夫人放心,刚刚子建少爷派人传信过来,说他已经将梁山水坡攻占下来,今晚要在梁山坡山顶举行宴会,还说让夫人和小姐几人准备准备,晚上一起上山参加宴会。” 徐氏闻言愣了一下,有些不确定地问道:“秋菊,你说的是真的?你莫要诓骗我。我可是听闻梁山坡上,可有上千水匪。建哥儿就带了几十个护卫,怎可能将那梁山坡给攻下?” “夫人,千真万确。”秋菊连连点头,说道:“吴管事派来的人还说,咱们可能要在梁山坡停靠几日,待子建少爷料理完梁山坡事宜之后再出发。” 徐氏已经被惊得不知该说什么了,自家这儿子实在太能折腾了。 “秋菊姐姐,请问一下,我的父母亲和哥哥们还好吗?”苏轸看向秋菊,一脸期待地问道。 秋菊听见苏轸的问话,连忙朝苏轸施了一礼,回答道:“苏小姐,关于您父母那边,武管事也传信了过来,说您家父母一切安好,若是您身体允许的话,晚上便能一起接过去,与苏大人团聚。” “太好了,父亲母亲哥哥们没事。” 苏轸喜极而泣,说道。 她醒来后一直担心父母被那梁山水匪抓上山之后会遭遇不测,如今听到父母兄弟平安的消息,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 梁山后山的伙房中,两个少年正在边干活边闲聊。 “哎,铁牛。听说那王头领被新来的李俊和武头领他们给干掉了。新寨主安排了,五只羊、十头猪,50坛贡酒,5000斤粮食正准备在山顶举办宴会宴请梁山新头领们。” 一个十三四岁、长相清秀、手臂异于常人的少年,对着旁边一个身高接近两米、皮肤黝黑却长着一副娃娃脸的黑脸少年说道。 “斯,如此大手笔!” 黑脸少年深吸一口气,舔了舔嘴,随后有些冷漠地说道:“换了新寨主又怎样?咱们两个只是个火头兵。山顶聚义厅的宴会的酒肉又轮不到咱们。在这破梁山寨,咱们连饭都吃不饱。 再过两天,某便去西北投军。一定要挣出一份功业回来,以后再风风光光地回家乡。花荣,你要不要和我去?” 毕竟按照以往的惯例能够喝酒吃肉的,只有王沦那一伙心腹,至于其他人能够吃饱饭就不错了。 黑脸少年名叫李铁牛,来自梁山泊南面的齐州。 因为一拳打死在街上狂奔的马匹,导致骑马的人跌落受伤,吃了官司,只好逃离家乡,来到梁山泊落了草。 “铁牛,别着急!咱们虽然去不了山顶宴会厅,不过也能分到一斤肉和半斤酒,炊饼更是随便吃!” 叫做花荣的少年拍了拍同伴的肩膀,继续说道:“我觉得咱们的新寨主,没准会有一番作为,咱们不如再观察观察。” 李铁牛听到有酒有肉,顿时眼前一亮。 “花荣你说得都是真的吗?你可别诓我!” “我骗你作甚,这些都是朱头领派人传话的!” 花荣装作生气的模样,随后打趣道:“你不是要离开梁山泊?还在乎这点酒肉?” “我想了想还是觉得留在梁山泊陪我的花荣兄弟!” 李铁牛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 …… 同样的一幕发生在梁山泊的各个角落。 一个名叫希望的东西出现在山寨每个人心中。 第51章 徐公明哥哥 与苏家会面结束后,徐子建一时闲暇,遂决定去瞧瞧后山伙房晚宴筹备得如何。 徐子建携徐武,在朱荣的陪同下,一路朝着后山厨房行去。 他此番前来,旨在查看大锅饭准备的进展情况。 一路上,徐子建满怀心思,他深知若要收服梁山泊众人之心,就必须从细微处着手,而这大锅饭便是关键所在。 徐武则满脸好奇,对即将看到的厨房景象有些好奇。 朱荣则小心翼翼地跟在一旁,暗自揣测着徐子建的心思。 当他们踏入厨房,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写在纸上的菜单。 炖白菜、水煮猪肉、蒸羊肉、蒸馒头,徐子建不禁微微蹙眉。 他摇了摇头,面露一丝不满地看向一旁的朱荣,“朱头领,我分明说了今晚要给山上兄弟们加餐,为何这伙房定下的菜单如此寡淡!” 他心中暗自思量:“就这般平淡无味的饭菜,怎能收服梁山泊众人的心?他们皆是豪爽之人,仅这水煮白菜猪肉,莫非是在敷衍?” 朱荣见徐子建发怒,连忙跪下解释道:“回禀徐郎君,并非朱某不想做得好些,而是山寨中的调料和盐等重要物资,皆保存在以前王头领的内库房中,没有您的吩咐,小的不敢动用那内库之物。” 徐子建听完,方知自己错怪了朱荣,连忙将他扶起并大声说道:“朱头领,是徐某错怪你了。你传我命令,将那王伦内库里面的吃食都搬至伙房仓库,今天我吃什么,梁山兄弟们就吃什么!” 想当初王伦开小灶时,朱荣也曾劝说,让他对手下好些。 可惜王伦却振振有词道:“那些小喽啰,能吃饱已是万幸,又何须对他们那般好?” 正所谓,君视民如草芥,民自然视君如寇仇。 倘若王伦对手下好些,梁山兄弟又怎会不对他死心塌地? 见微知着,与王伦相比,徐子建这般懂得体恤手下的头领才值得追随。 朱荣闻言心悦诚服,对徐子建躬身道:“徐郎君大义,朱某服了,往后愿听凭您差遣!” 看着伙房周围用崇拜目光望着他的梁山子弟,徐子建有些难为情,未料这一番“有衣同穿,有饭同食”的作秀竟效果奇佳。 徐子建留意到伙房中蹲坐在水盆旁边负责洗菜的黑脸少年,走到其面前亲切地问道:“这位兄弟,你叫何名?今晚宴会想吃什么菜?” 正在洗菜的李铁牛未曾想到,被朱头领簇拥着的锦衣少年,会向自己发问,顿时紧张得站在一旁说不出话来。 朱荣脸色不佳地看着李铁牛,“徐郎君问你话呢,你站那么高作甚,蹲下回话!” 这李铁牛本就身材高大,站起来后足有两米高,徐子建身高仅一米三左右,在他面前刚过腰部。 徐子建察觉黑脸少年的窘迫,温和地朝他拱手说道:“怎可让壮士屈膝!这位兄弟,抱歉!我忘了介绍自己!我来自汴京,济州人。名叫徐子建,字公明!你也可叫我徐公明!” “徐郎君!我……叫李铁牛,齐州人!”李铁牛一脸憨厚地挠了挠头。 一旁的花荣见兄弟紧张的模样,急忙朝他使眼色。 旁边这位身着白色锦服的徐郎君,一看便知来头不小,万不可触怒于他。 “铁牛兄弟叫我徐公明就好!你还没说,今晚想吃什么呢?”徐子建继续耐心询问。 李铁牛见徐子建未因自己说话紧张而生气,不由得心生好感,于是回答道:“回禀徐公明哥哥,以前爹还在世时,娘喜欢做菜时放点糖,那滋味别提多鲜美了!” “好,那便依铁牛兄弟之意,做一道带糖的肉菜!” 徐子建点了点头,看向一旁一脸机灵的白脸少年。 “这位兄弟,你呢?今晚想吃什么!” “回禀公明哥哥,小人名叫花荣!寨主赏赐酒肉,小人已甚为满足,不敢妄言!” 花荣未想到这位徐郎君会问到自己,灵机一动拱手下拜道:“不过有个小小的请求,希望能在山顶忠义堂外就餐,当面拜谢新寨主体恤我等兄弟!” 徐子建闻言,不由得多瞧了这个叫做花荣的少年一眼,果然机灵,懂得提醒自己不可脱离群众。 “起来吧!我应了你!干活去吧!”徐子建朝花荣点了点头。 接着对一旁的朱荣吩咐道:“朱头领,在山顶聚义厅外面加一百张桌子摆上流水席,今晚除了负责守卫的兄弟外全都上山顶吃!另外给这两位兄弟在聚义厅内留两个位置,我今晚要和他们喝一杯!” 徐子建指了指一旁回去洗菜的李铁牛和花荣说道。 “寨主,属下领命!”深知徐子建在收买人心,朱荣很有眼色地大声回答道。 花荣和李铁牛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刚刚那个徐公明竟是新寨主? 没想到,公明哥哥竟如此看重我等兄弟。 顿时,一股士为知己者死的热血涌上心头。 徐子建随后拿起笔,对菜单进行了修改。 原本平淡无奇的炖白菜变成了香气四溢的猪油渣炒白菜,水煮猪肉换成了色泽诱人的红烧肉,蒸羊肉则改成了姜葱炒羊肉。 新增了一道让人垂涎欲滴的清蒸鱼,就连蒸馒头也摇身一变成了美味可口的猪肉白菜包子。 山顶王沦内库中的物资被一车车地搬至伙房仓库里。 改完菜单,徐子建并未离开,而是亲自挽起袖子,站在灶台前指点伙房厨师做菜。 他打算将今日这几道菜作为日后梁山酒楼的招牌菜。 毕竟建了港口后,衣食住行必须跟上,不然如何挣钱。 以后梁山每个人都要按月发工资,让他们自行去酒楼用餐,还能扩大内需。 他仔细地向厨师们传授每一道菜的烹饪技巧,从火候的把控到调料的搭配,无一不细致周到。 此时他的心中满是期待,期望这些精心改良的菜肴能令众人满意。 时间在忙碌中匆匆流逝,不多时,厨房中便弥漫起了浓郁的香气。 那香味仿佛具有神奇的魔力,穿透了墙壁,越过了山林,远远地飘散开来。 正在惴惴不安等候处置的梁山泊喽啰们也闻到了这股扑鼻的香气,纷纷交头接耳,议论起来。 “这是啥味儿,咋这么香?” “难道是有啥好吃的?” 当他们得知这是新来的寨主体恤梁山子弟,特意给大家加餐时,心中涌起了无尽的感激之情。 梁山泊大部分人的眼神中充满了敬意与感动,对徐子建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负责清点梁山财货的吴庸嘴角上扬,心里暗道自己果然没有看错人,这徐郎君的手段高明。 李浚和刘唐对视了一眼,心知从此刻开始这梁山泊是真正的姓徐了。 武松依旧沉默只是眼中的眸光愈发闪亮,心中对徐子建今晚的宴会充满了期待。 他们深知,徐子建此举不单单是给他们改善了一顿伙食,更是对他们的一份真心关怀与尊重。 在这个时代,除了父母,鲜有人如此关心自己,梁山能有这样一位关心他们的寨主,实乃众人之幸。 自此以后,梁山泊众人对徐子建更是忠心耿耿,甘愿为他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52章 徐公明改组梁山 安排好晚饭,徐子建离开火房,前往山顶聚义厅后方王沦的宅院。 来到此处,徐子建抬眼望见王沦在山顶的豪宅,不禁微微扬起嘴角,摇头叹道:“王沦这家伙真会享受。这聚义厅周围约一万平米的地皮,他一人竟占了三分之一。他不死谁死?” 言归正传,在王伦的书房里,梁山新任头目们都被召集至此。 徐子建稳稳地坐在正中间,左边依次是吴庸、武松、徐文、徐武、张顺;右边依次是朱荣、李浚、刘塘以及阮氏三雄。 书房内众人沉默地看着坐在正中间一脸稚嫩的徐子建,眼神中涌动着各不相同的情绪。 徐子建右手两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说道:“在座各位兄弟,有认识我的,也有不认识我的。鄙人徐公明,济州阳谷县徐家村人士,管家御赐文林郎。诸位,咱们从今日起便是过了命的兄弟。既然今日从王沦手中夺了这梁山水寨,那咱们便来讨论一下山寨后续的发展。 之前我向李浚兄弟承诺过,咱们梁山水寨日后将要改组成巡检之所。相信各位也有所耳闻。我今日已和苏洵苏大人商定好,待他到济州赴任后,便会向济州知府申请在梁山正式设立水寨巡检。届时咱们梁山寨将摆脱水匪身份,成为有身份的官军。” 徐子建此言一出,书房内众人顿时一片哗然。 吴庸眼睛一亮,捋着胡须,满脸喜色,不住地点头。 原本徐子建打算利用曹家的关系设立这个巡检水寨,阴差阳错遇到苏洵一家倒是帮了自己一个大忙。 李浚瞪大了眼睛,与阮氏三兄弟面面相觑,激动得声音都有些颤抖:“嘿!咱这以后可就有盼头了!” 阮小二眼睛睁得大大的,眼神中满是惊喜与兴奋。他猛地站起身来,双手不自觉地紧紧握拳,微微颤抖着。 脸上的络腮胡子仿佛都跟着激动地抖动起来,他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大声说道:“哈哈,咱可算是熬出头了!以后再也不用过那提心吊胆的日子。” 阮小五则是满脸通红,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 他不住地搓着双手,仿佛这样才能宣泄心中的喜悦。 身体微微前倾,仿佛随时准备冲出去大干一场,兴奋地嚷道:“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啊!咱以后也能堂堂正正做人了。” 阮小七最为性急,他直接跳了起来,一只脚踩在椅子上,另一只手用力地拍着大腿。头发有些凌乱地散在额前,却丝毫不顾。 他大声笑道:“嘿!没想到咱也有这等好事降临。以后咱就跟着徐寨主好好干,看谁还敢小瞧咱。” 三兄弟你一言我一语,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仿佛已然看到了未来光明的前景。 武松眼中闪烁着异样光芒,微微握拳,心中暗自思忖:若是能成为巡检,倒不失为一个好消息。也不知大哥身体是否安好,等有了正当身份,定要回去看望大哥。 徐子建敲了敲桌子,示意众人安静。 很快,房内众人停止了议论,毕竟徐子建是新寨主,这个面子必须要给。 徐子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既然咱们的身份很快就能确定,那咱们再说说人员的安排。我可是给苏大人承诺过,梁山要保济州后半段船只和百姓的平安。鉴于梁山之前水寨管理太过混乱,我将会对在座各位头领的职位重新进行划分。” 屋内众人听说要划分职位,心思各异地点了点头。 徐子建看向左边的吴庸,说道:“吴先生,我深知你足智多谋,且管理曹家货船多年。如今,我任命你为梁山大总管以及军师,替我管理梁山日常事务。” 吴庸连忙站起身来,郑重地朝徐子建拱手道:“徐寨主,吴某领命。定当竭尽全力,为山寨谋福祉。” 徐子建接着看向右边第一位朱荣,说道:“朱头领,我知晓你一向处事公正,为人谨慎,并且对梁山附近情报多有熟悉。命你为梁山水寨副总管,管理梁山后勤以及情报收集。” 朱荣一脸激动地朝徐子建躬身道:“徐寨主放心,朱某一定做好自己份内工作。” 朱荣作为梁山的降将,身份有些尴尬,正常情况下是要被排除出核心圈的。 不过徐子建丝毫没有对他区别对待,而是委以重任,这让朱荣产生了士为知己者死的感觉。 徐子建接着将目光投向武松以及他一旁的徐文、徐武几人。“武统领,我任命你为梁山步军统领,统领梁山所有步军,招募训练三百精兵。 徐文、徐武以及刘唐兄弟,你们几人作为副统领,协助武松统领一同训练步兵。” 武松庞大的身躯站起来,朝着徐子建拱手道:“武松领命!” 三人也连忙站起来,朝徐子建拱手道: “某,徐文,领命!” “某,徐武,领命!” “某,刘唐,领命!” 三人坐下之后,徐子建看向早已等候多时的李浚、阮氏三雄还有李顺等人,说道:“李头领,我命你为梁山巡检水军头领,统领二百水兵,若是不够可以自行招募。 另外,阮家三兄弟以及李顺兄弟,我命你们四人为水军副统领,协助李统领一同率领梁山水军。” 李浚以及阮氏三兄弟,还有李顺,五人激动地站起来,朝徐子建拱手说道: “某,李浚,领命!” “某,阮小二,领命!” “某,阮小五,领命!” “某,阮小七,领命!” “某,张顺,领命!” 徐子建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另外,既然在座各位兄弟都有了身份,那关于咱们日后山寨的行事也需要有个章程。无规矩不成方圆。 由吴先生以及朱统领一同商量拟定一个寨规出来,再由我和各位统领一起商讨无误后实施。” 吴庸和朱荣两人对视一眼,点头应和道:“是,寨主。” 徐子建翻了翻吴庸整理好的账本,开玩笑道:“各位头领,咱们前任寨主给咱们留了不少钱粮呢。”屋内众人听到徐子建打趣王伦的话,纷纷大笑起来。 徐子建打算把梁山当做一个公司经营,自己作为董事长,其他头领则是小股东以及职业经理人,等公司壮大后就可以改组成集团了。 玩笑过后,徐子建正色道:“好了,玩笑归玩笑。这山寨里的钱粮不是我徐某一个人的,而是梁山山寨里每一个人的。从明天开始,我会将山寨里的钱粮按照职位不同按月分发给每一位兄弟。 另外,我会在咱们山寨设立各种饭馆和铺子,以后大家需要什么东西都要掏钱购买。当然,多余的钱财也可以存在咱们梁山自己设立的钱庄内。” “寨主,那岂不是我们以后每个月都可以领到俸禄了?”阮小七一脸兴奋地站起来问道。 徐子建点了点头,“不错,阮头领,作为水军副统领,每月基本俸禄为三十贯。若是日后咱们山寨有其他挣钱的营生,也会按照比例给你一定的分红。” “哇,三十贯,那一年岂不是有三百六十贯。某,这是要发财了。这都快赶上一个九品官的年俸禄了吧。” 阮小二原来跟着李浚贩私盐,一年也挣不到三十贯。 如今听说有这么多钱,早已高兴得乐不可支,完全没注意到徐子建后面说的分红才是挣钱的大头。 屋内几人听说有月俸同样也喜笑颜开。 阮小七只是个副统领就有三十贯每月,那武松、李浚等统领的俸禄岂不更高? 关于山寨上所有人的俸禄问题,徐子建已经和吴庸商量好了,待善后宴会开始过后便公布。 第53章 山顶晚宴 傍晚酉时,夕阳的余晖洒在金沙滩码头上,为这片天地披上了一层温暖的橙红色轻纱。 徐子建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身姿挺拔地站在码头上,他的身旁,徐武和几位护卫神色肃穆,时刻保持着警惕。 不远处,苏洵一家人也在焦急地等待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期待与不安。 小胖子苏轼站在那里,不停地踱步,时不时地望向远方的江面。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却始终不见那艘期待中的船。 他终于忍不住,有些不耐烦地嘀咕道:“这妹妹他们怎么还没到啊?咱们都等了快一刻钟了。” 苏辙听到大哥的抱怨,没好气地转过头来,说道:“大哥,你就别说了,省得待会父亲又要教训你。” 果不其然,苏辙的话还没说完,苏氏夫妇便双双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自家毛躁大儿子一眼。 苏轼见状,赶紧低下头,不敢再言语。 此时,徐子建微微眯起眼睛,朝着远方眺望。 他的武功突破第一层后视力颇佳,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对众人说道:“苏大人,船到了。在那边!” 众人闻言,纷纷朝着他所指的方向望去。 没过多久,一艘巨大的船只缓缓地靠向金沙滩码头。 这艘船正是曹家送给徐子建的大船,在夕阳的映照下,船身散发着古朴而庄重的气息。 船刚一靠岸,徐氏母女在几个丫鬟仆人的簇拥下,款款走下曹家大船。 徐氏身着淡蓝色的长裙,气质优雅,眼神中满是温柔与期待。她身边的大女儿徐兆儿也是面容姣好,举止端庄。 只有小女儿徐晴儿在东张西望寻找哥哥。 另一边,思念女儿心切的程氏早已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她快步冲了过去,一把将书枕抱在怀里,眼中闪烁着泪光,说道:“轸儿啊,母亲好担心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苏轸紧紧抱住母亲,心中隐忍已久的泪水终于忍不住流了下来,哽咽着说道:“母亲,孩儿也很想你们啊。若不是有徐郎君,孩儿恐怕只能下辈子再给你们尽孝了。” 苏家父子几人听到苏轸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正如之前两个儿子所猜测,小女儿确实经历了一番风险才被救活。 想到这里,苏家人一起向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苏洵带头说道:“多谢徐郎君救我女儿于水火之中。”徐子建连忙上前一步,双手虚扶,说道:“苏大人,你们不必多礼。我看时候不早了,咱们要不去山顶参加晚宴吧。” 徐子建刚说完,便感觉到一道凌厉的目光射来,他转头一看,原来是母亲徐氏正狠狠地瞪着他。 徐氏的意思很清楚,徐子建的冒险行为让她非常生气。 徐子建赶紧走到母亲身边,讨好卖乖道:“母亲,您终于来啦。儿子好想您啊。” 徐氏轻哼一声,说道:“你少来。看来我的翅膀硬了,居然背着我做这么危险的事情。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我们母女几人如何活下去?” 徐氏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家儿子,眼神中满是担忧与责备。 徐子建知道徐氏生气了,乖乖地低下头认错道:“母亲,儿子也就是站在一旁看看戏,根本就没有动过手。这梁山泊厮杀的都是那些护卫们,儿子就在一旁指挥而已。你不信的话待会去山上可以问一下吴管事。” 徐氏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建哥儿,你莫要诓我。我可是知道这梁山泊山寨有上千名凶悍的水匪,你就带了几十名护卫,就贸然跑到了梁山水寨,这如何不危险?还望你以后做事要多三思而后行,莫要随意涉险。” 徐子建表情诚恳,语气诚恳地答应道:“母亲说的是,孩儿记住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一定向母亲您通报。” 徐氏看着儿子认真的模样,心中的怒气也消了几分,说道:“罢了,上山吧,别让人久等了。” 在徐子建的指引下,徐氏上了梁山泊,中其中一辆马车。 这辆马车装饰精美,车身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窗帘是用柔软的丝绸制成,随风轻轻飘动。 马车内,摆放着柔软的坐垫和靠枕,让人坐上去感觉十分舒适。 苏家人则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两辆马车在护卫的护送下,缓缓朝着梁山山顶驶去。 马车沿着蜿蜒的山路前行,车内的徐氏母女和程氏母女心情各不相同。 马车上一行人满是好奇地看着梁山泊山周围的景色,这个徐氏口中十分凶险的地方。 路上关口负责守卫的梁山兵丁,看到马车后纷纷躬身行礼。 …… 与此同时,梁山泊聚义厅外的广场上人头涌动、热闹非凡。 接近两百张桌子在广场上摆放得整整齐齐,一眼望去,犹如一片整齐的方阵。 桌子上,摆满了丰盛的菜肴。 除了徐子建今天定下的几道菜外,在吴用的建议下还加了一道河鲜汤。 这道河鲜汤香气扑鼻,让人闻之食欲大增。 饭菜的香味飘满了整个梁山山顶,仿佛在向每一个人宣告着这场盛宴的隆重。 山顶上来参加宴会的梁山喽啰们看着桌子上的丰盛菜肴,垂涎欲滴。 他们平日里吃的大多是粗茶淡饭,哪里见过如此丰盛的美食? 然而,尽管心中充满了渴望,却没人敢先动一筷子。 谁都知道新寨主宴请整个梁山可不仅仅只是吃饭,肯定是有什么重大事情要宣布。 他们静静地等待着,眼神中充满了期待和好奇。 徐氏母女和程氏母女被留在后院单独留了一桌。 徐氏在陈氏面前抱怨自己家儿子太不听话了。 她微微皱着眉头,说道:“你说建哥儿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呢?总是自作主张,也不考虑我们做父母的感受。不像您家孩子这么听话!” 程氏听了徐氏的抱怨,深有同感地说道:“苏小郎君可是优秀得紧!我家那大儿子嘴碎的很,老是得罪人最是不让人省心。我家那二儿子倒是省心,可是却比他父亲还成熟,整天板着个脸,像个爹一样。还是轸儿最贴心!” 两位母亲你一言我一语地吐槽着自家的孩子,却也在彼此的交流中找到了一丝安慰。 她们明白,孩子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想法和主张,但作为母亲,心中总是充满了担忧。 徐兆儿和苏轸在一旁听着各种母亲吐槽哥哥,对视了一眼,不由得偷笑了起来。 徐晴儿依旧没心没肺地对着桌上食物大快朵颐。 …… 终于,徐子建和苏家父子三人一行人来到了聚义厅。 梁山泊一众头领和喽啰见到徐子建出来,全部很有默契地朝他所在方向拱手行礼。 “我等,见过徐寨主……” 徐子建很自然地朝梁山众人拱手回礼。 “徐公明,见过各位兄弟!” 苏氏父子一脸震惊地看着上千号梁山水匪向徐子建行礼。 “这这……这徐子建居然有如此手段?”苏轼小声叫道。 苏洵瞪了大儿子一眼,示意大儿子噤声。 苏辙盯着徐子建眼中若有所思,这徐子建果然如他所想另有谋划。 徐子建身着华丽的服饰,气质不凡,他大步走上高台,环顾四周,然后清了清嗓子,大声说道:“各位梁山好汉,今日我召集大家在此,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从明日开始,梁山泊将改成梁山泊巡检。整个梁山泊从明日开始组建巡检营,不同能力的兵丁按照能力不同领取不同的俸禄。 明日开始选拔兵丁,一旦选上最低等的也有一贯。就算做不了兵丁也可以在梁山的店铺里做活,一定保证每个人都有收入。 现在,我宣布宴会开始!各位兄弟吃好喝好!” 徐子建说罢,宴会正式开始。 他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梁山众人听了他的宣布,心中既兴奋又紧张。 他们知道,这意味着梁山泊将迎来新的变革。 “谢,寨主!”梁山众人的声音响彻整个梁山。 负责守卫的人已经派人送饭菜过去了,除了不能喝酒其他倒是一模一样。 这场宴会在热闹的气氛中持续了很久。 梁山好汉们一边品尝着美味的菜肴和美酒,一边讨论着梁山泊的未来。 他们心中充满了希望,相信在徐子建的带领下,梁山泊一定会越来越好。 徐子建有内力辅助和梁山众人浅尝辄止的喝了几杯。 都知道徐子建年纪小,倒是没有不长眼的人给他灌酒。 中途,徐子建还不忘过来和被他邀请进聚义厅的李铁牛和花荣两人喝了一杯。 李铁牛和花荣看向徐子建的目光满是崇拜,打定主意要参加明天的兵丁选拔,为徐公明哥哥效力! 这时,李浚、刘唐、阮氏三雄端着酒,走到苏家人面前半跪行礼。 他们的脸上满是诚恳之色,李浚率先开口说道:“苏大人,之前多有得罪,还望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兄弟几人在此向您当众道歉。” 刘唐也接着说道:“是啊,苏大人,我们也是一时糊涂,希望您能原谅我们。” 阮氏三雄则齐声说道:“我们以后一定改过自新,在梁山泊好好做人。” 苏洵看着他们诚恳的态度,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既然你们有此诚意,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希望你们以后能为百姓做些好事。” …… 第54章 阴魂不散的王家人 徐子建在梁山伯又停留了两天。 他与山寨中的几位头领确定好梁山的新寨规以及后续发展规划后,便准备离开,毕竟在梁山泊耽误的时间已经够长了。 临走之前,徐子建将吴庸和朱荣叫到书房内,吩咐他们密切关注梁山对岸的祝家、扈家、李家三个山庄。 此前梁山是由这三大家族扶持王伦建立的,如今被徐子建夺取,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梁山里没准就有那三家的内奸。 更何况,梁山的水军头领李浚几人与祝家庄的两兄弟有大仇。 经过一番打听,他们得知是祝家庄的祝虎和祝彪两兄弟将他们举报了。 有了这个仇恨,梁山和祝家庄势必难以善了。 徐子建已经吩咐李浚和阮氏三雄等人,在水军未练成之前,绝对不能与祝家庄及几大家族起冲突。 考虑到徐子建身边需要人保护,徐闻和徐武统领着二十名护卫跟着徐子建前往济州。 在金沙滩码头上,徐子建含泪挥别梁山众位头领,承诺过一段时间会回来与梁山水寨的众位兄弟痛饮一杯。 徐子建在纠结着给这艘大船起什么名字,心想着反正公明的字号都用了,那就继续薅羊毛把大船叫做“及时雨”号吧。 不知道异时空的宋江知道的话会不会哭晕在厕所。 上船后,徐子建将西侧的四个客房分给了苏家人,自家人则住在东边的客房。 苏家人之前租的是一艘小客船,床小,房间也小,一家人加上两个奴仆挤在两个房间内。 如今乘坐曹家的大货船,空间大了不少,自是满意得不行。 船顶的露台上,徐子建和苏家父子正在边喝茶边欣赏江上的美景。 经过几天的熟悉,苏家人与徐子建熟络了起来。 徐子建帮自己身旁脸色有些苍白的苏辙把脉。 这苏辙自从上了“及时雨”号便开始晕船,真是诡异得很。 苏洵有些奇怪地问道:“贤侄,我家辙儿怎地突然晕船了?之前我租的那艘客船上,辙儿并无异常。” 作为哥哥的苏轼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弟弟,不但不关心,反而小声调侃道:“你之前坐那小船也不见晕船,如今坐了徐郎君的大船反而晕船起来了呢,莫非船上伙食太好?吃多了积食。” 苏轼平时被弟弟批评不少,如今终于逮到机会,自然不肯放过,使劲调侃。 苏辙脸色有些苍白,估计是晕船吐多了,生气地瞪了自家大哥一眼:“大哥哥你莫开玩笑。每次午餐就你吃的最多。连我碗里的糕点都被你抢去了,如今还调侃我,说我吃的积食了,气煞我也。” 徐子建放下苏辙的手腕,冲几人说道:“苏伯父不用担忧,子由兄只不过是有些水土不服。我给他针灸一针,这两天吃点清淡的粥食即可恢复。” 徐子建说完,从怀里掏出一根银针,扎在苏辙的第十一胸椎棘突下、后正中线旁开 1.5 寸的脾俞穴,顺时针捻动银针数十圈后将银针取出。 没过一会儿,苏辙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色顿时变得红润不少。苏辙连忙站起身来,朝徐子建拱手道:“多谢公明施针,某好多了。” “哎呀,公明贤弟,你这医术也太神奇了吧。居然轻轻这么一扎,子由的脸色就变得红润了许多。”小胖子苏轼一脸惊奇地叫道。 一旁的苏洵同样摸了摸胡须,朝徐子建道谢:“多谢贤侄为我儿施针。只是不知你这扎针的部位有何名堂?为何见效如此之快。” 徐子建朝苏洵几人拱手说道:“不瞒苏伯父,我刚刚下针的部位名叫脾俞穴,刺激它不仅可以疏通经络,有健脾、和胃、化湿等功效,还可以用来治疗腹胀、腹泻、呕吐等多种胃部疾病。” 苏洵点了点头道:“徐贤侄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如此博学多才。也不知你这医术师承何人。” 徐子建早就知道自己年龄小却拥有这一身医术总会受到别人的质疑。 因此,今天苏洵又问起来后,他又将之前忽悠徐氏,说自己梦里遇到神仙“纯阳子”的那套说辞搬了出来。 反正是梦里发生的事,自己想怎样说就怎样说,谁也反驳不了。 苏轼听到徐子建竟然拜了一位老神仙为师,脸上大为羡慕,一脸激动地抓着徐子建的手臂问道:“公明贤弟,那老神仙除了传授你医术外,有没有教你一两招神仙道法呀?” 徐子建不客气地拍开他攥紧自己的手说道:“子瞻兄,你以为神仙功法是大白菜呀,我侥幸习得师尊的医术,已经是万分荣幸,又如何敢奢求那虚无缥缈的仙术呢?做人要知足常乐。” 苏辙刚刚被自家大哥调侃了半天,这会终于逮到机会反击了:“大哥哥,这是人家老神仙给徐贤弟的仙缘,你着急凑什么热闹?” 苏洵也有些不悦地瞪了自家大儿子一眼,说道:“这乃人家徐小郎君的私事,你打听这么多作甚。” 苏轼有些无奈地吐了吐舌头道:“我这不是好奇吗?”徐子建冲他翻了个白眼,心里吐槽到你这货倒和汴京的曹盖有点相似,都是缺心眼。 难怪历史上总是被贬官。 就他这性子,也幸亏才华高,不然下场绝对惨。 苏洵突然想起自己之前打听到的消息,于是对徐子建问道:“公明贤侄,听说你要去济州读书,不知道准备去哪家书院学习?” “父亲,您问这话岂不多余,这济州有名的也就是那家岳麓书院了。以徐贤弟的才华,他不报考岳麓书院,难道还要报考那破破烂烂的闵仲书院吗?”苏轼有些好奇地对苏洵问道。 苏洵有些责备地看向大儿子:“闵仲书院虽然环境差了点,可那是先贤所创制学之地,岂容你胡言乱语,出言诋毁。等回去罚你抄《礼记》十遍。” 徐子建听见苏家父子的对话,脸色一沉,对苏洵问道:“苏伯父,刚刚您问我要报考哪个学院是何意?莫非其中有什么变故不成?” 苏洵摸摸胡子,叹了一口气道:“不瞒徐贤侄。我与你父康海丰本是同僚,因此对汴京之事、官场之事了解不少。 据我所知,济州岳麓书院的副山长陈师道,乃是前任王太师之门生。恐怕有他在的话,你想要考入岳麓书院,难如登天。” 苏辙思考了一会,问道:“父亲,那岳麓书院不是有正山长吗?陈师道一个副山长又不能一手遮天。光凭他岂能阻拦公明贤弟入学?” 苏洵摇了摇头道:“辙儿,若是那正山长在书院内的话倒也好说。可惜岳麓书院正山长刘明城被邀请到白鹿洞书院探讨经义,恐怕半年内都无法回来。” 徐子建听明白了苏洵的意思。 如今岳麓书院正是由那副山长陈师道在管理,自己想考入岳麓书院绝对会受到这家伙的刁难。 这王家人真够阴魂不散的,哪都有! 其实去哪里读书对于徐子建来说影响并不大。 毕竟那些四书五经对于徐子建来说,上辈子就已经学过了。 如今重新再学,也只不过是温习一遍而已。 只要教的老师不太离谱,他都能接受。 相反,这岳麓书院没了他,恐怕日后也是一种损失。 这陈师道要是敢为难他,那便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徐子建可不是个忍气吞声的人。 想到这里,徐子建一脸傲然,朝苏洵拱手道谢:“多谢苏伯父的提醒。那陈师道对我来说不足为虑。左右不过是换个学院读书。少了我徐公明,绝对是岳麓书院的损失,非我之损失也。” 第55章 徐家二房 嘉佑元年七月五日,清晨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阳谷县的广袤大地之上,一艘船静静地停泊在岸边的码头。 徐子建站于船头,微风徐徐拂过他的面庞,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坚毅。 他抬手指向远处的徐家兄弟,随后转头对身旁的徐氏说道:“母亲,那徐文、徐武乃是咱们在徐家庄的亲戚。您是否要见一见他们呢?” 徐氏微微颔首,目光中满是好奇与期待。 在徐子建的引领下,徐氏见到了徐文和徐武兄弟二人。 这两位年轻人身姿挺拔如松,面容坚毅,眼神中透露出对徐氏的敬仰之情。 徐氏一眼便认出了他们身上所散发的家族气息,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亲切感。 徐氏微笑着开口道:“你们两位便是徐文和徐武吧?果真是一表人才。” 徐文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姑祖母谬赞了,晚辈徐文,见过姑祖母。” 徐武也连忙行礼道:“姑祖母安好,晚辈徐武。” 徐氏点点头,眼中满是欣慰之色,“听闻你们是徐家三房四房的堂孙,与我那弟弟文彬也算是亲近之人。今日见到你们,我心中甚是欢喜。” 徐文急忙说道:“能见到姑祖母,亦是我们兄弟的荣幸。” 徐武接着说:“我们兄弟时常听闻姑祖母一直挂念着徐家庄,我们也一直盼望着能与姑祖母相见。” 徐氏感慨道:“这些年来,我虽不在徐家庄,但心中一直牵挂着家乡的亲人们。你们的父母可还康建?我那弟弟在庄中可还好?” 徐文微微皱眉道:“回姑祖母,庄中生活倒也安稳,只是近些年来五叔祖身上发生了一些事情,让人心中不忍。只是我们作为小辈,也不便插手。” 徐武气愤地说道:“五年前,文彬叔祖意外摔断腿,徐家二房家的徐源,以侍奉堂叔为名,占据了文彬叔祖家里的五十亩田地和院子,还将他们赶到了破草屋中居住。” 徐氏听后,心中怒火熊熊燃烧。“族长大哥呢?他也不管管二哥家的人吗?就让他们这样欺负我弟弟?” 徐文拱手道:“回禀姑祖母,族长一开始倒是会告诫一下二爷爷,只是后来二房的人丁兄弟众多,加上十三岁孙子徐坤,考上秀才后进入岳麓书院读书,二房的人愈发不把族长放在眼里了。 族长看在徐坤是徐家读书种子的份上,对二房的行为,也只能无奈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徐氏虽然对徐家二房人欺负自家弟弟满心怒火,但对于徐文、徐武这两兄弟还是很满意的。 “这是姑祖母送给你们兄弟的见面礼,还请收下。”她从怀中掏出两个荷包,每个荷包里装着五两银子,让丫鬟秋菊递给徐文和徐武两人。徐家兄弟本欲推辞,但看到徐子建微微点头示意,便跪下向徐氏行礼。 “徐文,多谢姑祖母!” “徐武,多谢姑祖母!” 徐氏心中怒火中烧,她恨不得立刻就去看望徐文彬,为他讨回公道。“建哥儿,给我安排马车,我现在就去徐家庄,问问二房那帮人是不是良心被狗吃了?” 她每年省吃俭用存下的10两月例钱,从汴京寄给自家弟弟徐文彬,可他的生活却过得这么苦。 看来也被这二房的徐源一家给吞了。 然而,徐子建却劝道:“母亲,且慢。那徐家二房人多势众,咱们直接过去免不了一番冲突。不如等明日,孩儿与苏大人一同去拜见阳谷县令后,将此事告知他,请求县令大人主持公道。然后,我们再去徐家庄看望小舅也不迟。” 徐氏虽然心急如焚,但也知道儿子所言有理,只好强压下心中的怒火,等候明日。 …… 次日,徐子建与苏家父子一同前往阳谷县衙拜见县令林运。 林运见到他们,满脸笑容地迎了出来。苏洵说道:“林兄,汴京一别,没想到你都当上县令了,我却还在蹉跎之中。” 林运拱手道:“苏兄,好久不见了,你还是风采依旧。你别看我这县令是七品,可也不像你做书记官在州府任职那么清贵。” 两人客气地商业吹捧了一番之后,林运注意到苏洵身边的三位少年。 好奇地问道:“苏兄,莫非后面这三位是您家的麒麟儿?看起来气度不凡。” 苏洵指了离自己稍远一点的徐子建说道:“林兄,这位可是你们阳谷县的大才呀!你可听闻徐子建?” 林运点了点头,有些好奇地看着一脸稚嫩的徐子建问道:“这位莫非便是汴京被官家御赐的八岁‘文林郎’徐子建吧?果然是少年英才。” 徐子建微笑着行礼道:“见过县令大人,大人夸赞,子建愧不敢当!” 苏洵指了自己右手边的苏轼与苏辙,说道:“这两位才是我家儿子。” “苏轼,见过县令大人!” “苏辙,见过县令大人!” 苏家两兄弟恭敬行礼道。 这时,一行人也来到了县衙后衙。 林运爽朗地笑道:“今日真是热闹,大家齐聚一堂。苏大人和几位小郎君前来,真是蓬荜生辉啊。” 众人坐下后,开始坐下喝茶交谈起来。 林运好奇地问徐子建:“听闻文林郎擅长书法,不知能否为林某写一幅墨宝?” 徐子建谦逊地说道:“大人谬赞了,您是我阳谷县父母官,统管一县民生,清正为民。字画只是小道,晚辈只是略通书法。既然大人有此要求,晚辈自当遵命。” 能够交好县令,徐子建自然不会吝啬一幅字。 他提手一挥墨在案台上,写下了“公正廉明”四个大字。 林运看着这苍劲有力的字体,赞不绝口。 他让人取了四十贯钱,要给徐子建作为润笔之资。徐子建却推辞道:“县令大人,这墨宝乃是晚辈的一点心意,无需润笔。只是徐某在阳谷县老家有些琐事要处理,人生地不熟,不知道大人能否帮忙派个熟悉的人带路。” 徐子建说罢,将徐家庄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县令一听便知徐子建去徐家庄寻徐源晦气,点了点头,对一旁的随从说道:“去,去给我将宋江叫过来。” 徐子建听闻宋江这个名字,眼睛微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 一个身材不高、脸色黝黑的中年人走了进来,向县令林运拱手行礼道:“林大人,您有事找我?” 林运看向一旁的徐子建说道:“这位小郎君乃是官家御笔亲封的文林郎,乃我阳谷县徐家庄人氏。他在徐家庄有些琐事,你替我陪徐郎君走一趟。” 宋江一听便知是什么事,恐怕是这徐家庄某些人得罪了这位年纪轻轻的文林郎大人。 他心里想道:“必须将这个差事办好。这徐郎君年纪轻轻便得了九品官身,未来肯定前途不可限量。若是日后得其提携,自己恐怕也能早日换上绿袍。” 宋江连忙向一旁的徐子建施礼道:“见过徐大人。” 徐子建将他说去徐家庄的事告诉了宋江。 宋江不敢怠慢,将两个和他关系好的都头朱仝和雷横都给叫上了,两人还各自带了五个差人。 徐子建倒没有太招摇,只是带了徐文、徐武两兄弟,便陪着母亲一同前往徐家庄。 宋江不愧是地头蛇,很快帮徐子建母子租了一辆马车。 在前往徐家庄的路上,宋江与朱仝、雷横骑马并行在马车旁。 宋江微微侧头,压低声音对朱仝和雷横说道:“二位都头,此次咱们陪这位徐小郎君去徐家庄,可马虎不得。这徐小郎君年纪轻轻就得了九品文官身,又是官家御笔亲封的文林郎,前途无量啊。咱们把这事办好了,说不定日后能得他提携。” 朱仝微微颔首,神色郑重道:“宋押司所言极是,咱们定要尽心尽力。那徐家庄的人也真是大胆,竟敢如此欺负人。” 雷横皱着眉头说道:“哼,等咱们到了徐家庄,看那些人还敢嚣张不。宋押司,咱们可得好好给这小郎君撑撑场面。” 宋江点头道:“那是自然,咱们既要把事情办得漂亮,又不能太过张扬,以免落人口实。” 朱仝接着说道:“放心吧,宋押司,咱们心里有数。有咱们在,定保徐小郎君和他母亲此行顺利。” 雷横也附和道:“没错,那些个徐家庄的人要是敢乱来,咱们可不会客气。 三人一边交谈着,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周围的情况,护送着徐子建等人向徐家庄稳步前行。 第56章 同族压迫 在宁静的徐家庄,阳光轻柔地洒落在古老的屋瓦和青石板路上,然而,此时的徐凤却满心忧愁,愁绪如同乌云般笼罩着她。 她秀眉微蹙,紧抿着嘴唇,带着弟弟徐达,脚步匆忙地朝着李源家的大娘子蔡氏的住处赶去,只为索要粮食。 徐凤身着一袭淡蓝色的粗布衣裙,虽朴素却难掩她清丽的容颜。 她那一头乌黑的长发简单地束起,几缕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她的眼神中透着坚定与不屈,仿佛在告诉世人,她不会轻易屈服。 而徐达,小小的个子,虎头虎脑的模样十分可爱。他紧紧跟在姐姐身后,小脸上满是愤怒与倔强。 那是在许久以前,二堂伯家的徐源曾与徐文彬立下约定,由徐源家负责照顾他们父女三人的生活,而徐文彬的五十亩旱田则交由李源家管理,并且每月要分给李文彬家一百五十斤粮食。 可如今,徐源家的大娘子菜氏一家却背信弃义,不但私吞了从汴京大姨那里寄来的银钱,还克扣本应分给他们的粮食,甚至将原本分给他们五房的精粮悄悄换成了陈粮。 回忆过往种种,徐凤心中不禁涌起满满的愤懑。 此前,因为蔡氏的这些恶劣行径,徐文彬父女曾找到族长大伯,请求他主持公道。 那时,蔡氏被大堂伯警告后,确实老实了一段时间。 然而,好景不长,三年前,蔡氏的大儿子徐坤考上秀才后,她便又开始不安分起来。 好在那个时候,大姑在汴京大官家里做贵妾,有这层关系在,蔡氏倒也不敢太过放肆。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人。 一个月前,蔡氏借口老房子需要修缮,竟然将他们父女三人赶到了后山的茅草屋里居住。 这还不算完,更过分的是,房子修缮好后,徐源一家竟然将原本他们父女三人居住的祖屋给霸占了。 徐凤越想越气,她柳眉倒竖,咬着牙,带着弟弟徐达怒气冲冲地去找二堂伯徐文林理论。 她走路带风,裙摆飞扬,仿佛带着无尽的怒火。徐达也紧紧跟着姐姐,小拳头握得紧紧的,一副随时准备战斗的模样。 徐文林又何尝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呢? 可那徐源一家是他的儿子,他便选择装聋作哑,摆出一副生病的模样,根本不予回应。 徐文林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装作虚弱无力的样子。 而族长大伯徐文茂,虽然口头上同意帮忙,可实际上,他忌惮于李源的儿子徐坤要和岳麓书院的副山长的女儿李诗诗定亲,也只能暂时采取和稀泥的态度。 徐凤想到这里,面色越发凝重。 前段时间,蔡氏要求徐凤嫁给蔡氏的傻子儿子徐炎做童养媳,结果被父亲徐文彬果断拒绝了。 没想到,蔡氏的报复来得如此之快,这个月竟然将该给他们家的粮食给断了。 徐凤强压着心中的怒火,对着蔡氏说道:“嫂子,我们家如今生活艰难,还望你能给些粮食。” 蔡氏是个身材微胖的妇人,脸上总是带着一丝傲慢与刻薄。她穿着一身色彩鲜艳的绸缎衣裳,发髻上插着几根金钗,走起路来摇摇晃晃,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 蔡氏一脸傲慢,嘴角微微上扬,轻蔑地说道:“哼,你们还想要粮食?想得美。” 她双手抱在胸前,斜睨着徐凤姐弟俩。徐达见状,怒目圆睁,大声道:“你怎么能如此无耻?那可是我爹的田地的田租,你凭什么不给我们?” 蔡氏冷笑一声,说道:“那又怎样?现在那田归我们了!你们现在无依无靠,还敢来要粮食?告诉你们,你那汴京给人做妾的姑姑已经被赶出家门,不知所踪。 现在你们无所依靠,告族长也不怕,我儿子可是秀才,未来的相公胚子,而且还要和济州有头有脸的人物定亲,他也不敢拿我们怎么样。” 徐凤气得满脸通红,说道:“你不要太过分。” 她的眼睛里仿佛燃烧着火焰。蔡氏却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徐凤,我看你长得也还算标致,不如答应嫁给我家那八岁的儿子徐炎做童养媳,这样以后就不会缺粮食了。否则,以后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粒粮食。” 徐凤坚决地说道:“你休想,我绝不会答应这门亲事。” 她挺直了脊梁,毫不退缩。 徐达也握紧小拳头,说道:“我们就是饿死,我姐姐也不会嫁给你那个傻儿子。” 蔡氏恼羞成怒道:“那你们父女三人就给我等着,饿死吧。” 她一边骂着,一边用力地挥了挥手,命令仆人狠狠地将两姐弟赶出了家门 徐凤和徐达无奈之下,只好搀扶着父亲徐文彬一起去找族长,也就是徐文彬的大堂哥徐文茂和二堂哥徐文林。 一路上,徐文彬看着一双懂事的儿女,满心愧疚。他轻声说道:“凤儿、达儿,是为父没用,让你们跟着受苦了。” 徐文彬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无奈与自责。他穿着一身破旧的长袍,头发有些凌乱。 徐凤连忙摇头,眼中满是坚定:“爹,这不是你的错。我们一定能讨回公道。” 徐达也紧紧握住父亲的手,说道:“爹,我们不怕。我们一家人在一起,什么困难都能克服。” 徐文彬叹了口气,眼中泛起泪光:“凤儿,达儿,若不是为了你们,为父真想与他们拼了。但为父不能不顾及你们的安危。” 徐凤温柔地看着父亲,说道:“爹,我们会好起来的。我相信正义一定会到来。” 徐达挺起胸膛,说道:“爹,等我长大了,一定好好保护你和姐姐,不让任何人欺负我们。” 徐文彬摸了摸徐达的头,露出欣慰的笑容:“好孩子,你们都是为父的骄傲。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家人都要好好地在一起。” 三人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找到到了族老们。 徐文茂看着他们,神色复杂,似乎心中也有着诸多无奈。 徐凤率先开口:“大堂伯、二堂伯,我们家如今生活艰难,蔡氏不仅克扣粮食,还霸占了我们的祖屋。请你们为我们主持公道。” 徐文茂皱着眉头,还未说话,徐文林却冷哼一声说道:“哼,你们也别闹了。我那孙儿徐炎看上你徐凤,是你的福气。乖乖嫁过去,以后就有好日子过了。” 徐凤气得满脸通红:“二堂伯,你怎能如此不讲道理?我绝不会嫁给一个傻子。” 徐达也怒目圆睁:“二伯,你们太过分了。那是我爹的田地,你们凭什么霸占?” 徐文林冷着脸:“现在那田归我们了,你们无依无靠,还敢来要粮食?” 徐文茂这时开口道:“文林,你也别太过分了。他们毕竟是同族之人。” 徐文林却不以为然:“大哥,你也知道坤儿马上要和岳麓书院副山长的女儿定亲了,这个时候可不能出乱子。” 徐凤悲愤地说道:“大堂伯,难道就因为这个,你们就要任由他们欺负我们吗?” 徐文茂无奈地叹了口气:“凤儿,不是大堂伯不帮你们,实在是……唉。” 徐文彬怒视着他们:“你们作为族长,却如此不公。我定要去县衙告状。” 徐文茂脸色一变:“文斌,你可别冲动。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徐文林也威胁道:“你若去告状,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徐凤紧紧拉着父亲和弟弟的手,眼神中充满了不屈:“我们不会屈服的,一定会为自己讨回公道。” 然而,当徐文斌打算带着姐弟两人去县衙告状时,却在村口被族长徐文茂派人给拦了下来。 徐文斌对族长徐文茂怒斥道:“你作为族长,看见同族人压迫我们,却装作视而不见,处事不公。如今又拦住我们去告状。徐文茂,你意欲何为?别忘了我也是有秀才身份的。” 徐文茂不为所动,沉声说道:“文斌,现在是坤儿和岳麓书院副山长女儿定亲的关键时刻,我可不允许你破坏了这门婚事。来人,将他们父女三人关在祠堂。” 三房和四房的族老劝阻道:“族长,文彬可是秀才,身体又不好关到祠堂监房不太好吧?” 徐文林:“我孙子可是十三岁就考上了秀才,这徐文彬一个瘸腿的废物,你俩怕什么?” 三房和四房的还欲再劝,被徐文茂打断道:“白天大房二房的派人看守,晚上你们三房四房的派人看守,就这么定了!” 就这样,徐凤、徐达和徐文彬被强行带到了祠堂的监房。 监房里昏暗潮湿,散发着一股陈旧的气息。 徐凤心中满是绝望,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就这样放弃。 她看着父亲和弟弟,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逃出去报官。 第57章 徐凤逃出徐家庄 徐文彬坐在一旁,愁容满面,自从腿瘸了之后,他的人生变得灰暗,只剩下这对儿女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深知自己的秀才身份在这个时候似乎也起不了多大作用。 徐达则紧紧依偎在姐姐身边,眼中满是恐惧。 徐凤轻轻地拍着弟弟的肩膀,安慰道:“达哥儿,别怕,我们一定会没事的。” …… 白天里负责看守的是徐家大房和二房的人丁。 徐源家的蔡氏负责给徐文彬父女几人送饭,谁知蔡氏竟然借着送饭的机会。 蔡氏端着饭菜,嘴角挂着一抹阴恻恻的笑,来到徐文彬父女几人面前。她将饭菜在徐文彬眼前晃了晃,慢悠悠地说道:“徐五叔,瞧瞧你如今这落魄的模样。我家那小儿子徐炎啊,虽说脑子不灵光,可到底也是我心尖上的宝贝。 你家徐凤这丫头长得水灵,与我儿那是天作之合。你若乖乖把徐凤许给我儿做童养媳,这饭菜和水自然会按时送来,你们也能过得舒坦些。 可要是你不识趣,哼,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到时候,你们就饿着肚子、渴着喉咙,在这祠堂里慢慢熬日子吧。” 徐文彬咳嗽着,伸手指向蔡氏那张面容可憎的脸骂道:“贱人,你休想!” 蔡氏收起饭菜对着几人冷哼道: “老娘倒要看看,你们能撑得了几时。” …… 两天过去了,徐文彬父女三人在祠堂里的生活越发艰难,三人脸色苍白身体无力。 没有食物,没有水,只有无尽的等待和绝望。 然而,徐凤并没有放弃,她开始思考着逃脱的办法。 她知道,不能坐以待毙,必须主动出击。 一天夜里,徐凤悄悄地对父亲和弟弟说:“爹,达儿,我们不能一直在这里等着。我们得想办法出去,寻找帮助。” 徐文彬点了点头:“凤儿,你说得对。可我们该怎么办呢?” 徐凤思索了片刻,说道:“爹今晚下雨,我可以等庄子外看守的人松懈的时候,偷偷溜出去。然后去县城寻找其他可以为我们主持公道的人。” 徐达有些担心地说:“姐姐,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徐凤坚定地说:“别怕,只要我小心一点。只要有一线希望,我们都不能放弃。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说理的地方。” 这两天,徐凤将他们的遭遇告诉了晚上三房四房负责看守的徐江和徐海。 两人是徐文和徐武的父亲,听了徐文彬父女三人的情况,不但偷偷给几人带吃的,还答应协助徐凤儿逃跑。 徐江看着憔悴的徐凤父女三人,满脸同情地说道:“唉,五堂叔你们这日子也太苦了。那二房的人实在过分,怎能如此逼迫你们。” 徐凤眼中含泪,声音颤抖着说:“徐江哥哥、徐海哥哥,求你们帮帮我们。我们实在是走投无路了。” 徐达也紧紧拉着徐江的衣角,可怜巴巴地说:“徐江哥哥,我们不想被饿死,也不想姐姐嫁给那个傻子。” 徐海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们也看不惯二房的所作所为,可这事儿不好办啊。要是被发现了,我们也得跟着倒霉。” 徐文彬虚弱地开口道:“江侄儿、海侄儿,我知道这很冒险,但我们父女三人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要能逃出去,寻得一线生机,日后定当报答你们的大恩。” 徐江和徐海对视一眼,徐江咬咬牙说道:“罢了,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遭罪。我们就冒险帮你们这一回。” 徐海接着说道:“夜晚寅时是人最熟睡的时候,徐家庄守卫肯定也都睡着了,到时候你可以沿着河边逃出徐家庄。出了徐家庄后一直向东边大路走二三个时辰就能到阳谷县。” 徐凤感激地看着他们,连连道谢:“江哥哥、海哥哥,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永记在心。” 徐海告诉徐凤夜晚演时是人最熟睡的时候,徐家庄守卫肯定睡着了,可以沿着河边逃出徐家庄。 于是,他们开始等待时机。 终于,第三天在这一个下雨的夜晚,庄外看守的人因为疲惫而放松了警惕。 徐凤带着父亲和弟弟期望小心翼翼地溜出了祠堂。 “姐,我偷偷藏了半块炊饼,你留着路上吃!” 徐达从怀里拿出半块他之前偷偷藏好的炊饼,递给姐姐徐凤。 徐凤结果忍不住流泪抱着弟弟,对两人道:“弟弟照顾好爹,你们等我回来!” 她在黑暗中沿着济水摸索着前行,心中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雨水将徐凤身上的衣服打湿,但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 徐凤不敢回头一路出了徐家庄后,顾不得躲雨一直沿着管道向东边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徐凤淋了雨的身体还是坚持不住倒在了路边上。 …… 徐子建母子这一行人,在宋江、朱仝、雷横三人以及十多名衙役的护送下来到了,离徐家庄村口五里外的官道上。 一路上徐氏内心焦急地等待到达徐家庄,每隔一刻钟都要问一番,实在让徐子建有些无奈。 这时在前方骑马前行的宋江,突然向徐子建汇报:“徐郎君,前面路上有个少女昏倒在路上!” 徐子建朝徐氏拱手道:“母亲我过去看看!” 徐氏点了点头。 “去吧!建哥儿,救人要紧!” 徐子建带着几人走到少女面前,少女年纪大概十岁出头,身上湿漉漉的,穿着蓝色的粗布裙子,脸色有些苍白。 他伸手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有些热,看起来应该是发烧了。 “噫,这不是叔祖家的徐凤姑姑嘛?怎么会倒在路边?” 徐武认出了少女正是徐文彬的大女儿。 徐子建心里有些不祥预感,恐怕小舅那边应该是出事了。 “快快快!你们两个帮我搭把手,我把表姐背上马车!” 徐子建看向一旁的徐文、徐武吩咐道。 徐凤儿被平躺着放在马车上,柳眉微皱。 “建哥儿,这姑娘没事吧?你怎么把她抬上来了?看这脸色没少遭罪!”徐氏看着脸色苍白的徐凤问道。 “母亲,这是舅舅家的凤儿表姐,看样子估摸着是从庄子里逃出的!我猜舅舅那边怕是有什么不测!” 徐子建沉吟了一会说道。 “建哥儿,这可怎么办啊?你舅舅这些年身体不好,万一……” “母亲放心,我吩咐外面继续赶路,我先救醒表姐再说!” …… 马车一路疾驰往徐家庄走去,徐凤儿在徐子建的针灸下,悠悠转醒。 “咳咳咳!” 徐凤儿感觉身上暖暖的,就好像在母亲的怀抱里一样温暖。 睁开眼睛发现一个身穿绿色锦衣的夫人正泪眼婆娑地将自己抱在怀里。 徐凤这才发现自己这是被人救了,她依稀记得自己好像昏倒在路边。 “夫人,我身上脏!”徐凤挣扎着起来说道。 “我可怜的凤儿,我是你姑姑!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姑姑给你做主!”徐氏将徐凤搂得更紧了。 “姑姑?我姑姑不是在汴京吗?怎么会来这里?” 徐凤缩着身子歪着小脑袋轻轻问道。 徐氏给她一种很亲切的感觉,人很心安。 “姑姑,和你表弟过来看望你父亲!刚刚还是他背你上来的呢,对了你父亲还好吗?”徐氏摸了摸徐凤的小脑袋问道。 “姑姑,二房一家霸占咱们家的祖屋和田地克扣了我们家的粮食还有你寄来的银钱,还逼我嫁给徐炎那个傻子做童养媳!父亲带着我和弟弟要去县里告状,结果被族长大堂伯关到祠堂监房里。 那个徐源家的大娘子蔡氏为了逼我们就范,不给我们吃喝!还好三房和四房的侄子看不过去给我们吃的,我们父女三人才没饿死!昨晚也是三房四房的人偷偷放我出来的,本打算去县城里告官,结果因为淋了雨倒在路上!姑姑你快送我去县里我要去告官!” 徐凤一边抽泣一边讲述道。 “表姐放心,那二房如此欺人太甚!我一定替你和舅舅讨回公道!” 徐子建语气沉稳地说道。 徐凤这才注意到车厢里还有一个身穿素袍的英俊少年,目光炯炯有神地看着她。 徐凤想起刚刚姑姑说是表弟背他上来的,不由得脸色一红地说道:“多谢表弟,只是二房人多势众,咱们几人过去恐怕……” “表姐放心,我们也是带了人的!” 徐子建撩开马车帘子指着宋江一伙公差,冷哼说道:“我一大早,就拜访了知县大人,他派了一队官差给我,这徐家庄人再多也不敢造次!有我在以后没人敢在欺负你们了!” 这语气明显不将徐家二房的人放在眼里。 徐凤闻言终于可以放心来了,父亲和弟弟这下有救了。 没过一会,放下心中负担的徐凤儿又再一次睡着了。 自从6岁那年母亲柳氏去世后,徐凤儿小小的年纪负责起照顾弟弟和父亲的责任,她实在是太累,以后终于有人给她撑腰了。 第58章 小人徐源 徐家祠堂内,气氛压抑至极,沉重得似能拧出水来。 一个身着灰袍、尖嘴猴腮的文士缓缓踱步而出。 此人双手负于身后,对一旁的蔡氏说道:“夫人,你去将外面守着的两人支开,我有些话要与唐叔聊聊。” “是,夫君!”蔡氏向文士行礼后,悄然将门口的两人支到了门外。 “徐源,你这个无耻小人,终于舍得露面了?”徐文彬静静地站在那里,冷冷地说道。 徐源停下脚步,望向徐文彬,良久,方才缓缓开口:“堂叔啊,今日之事,也该让你知晓个究竟了。” 徐文彬微微皱眉,并未言语。 徐源一脸扬眉吐气之态,说道:“我本比你年长,家中对我寄予厚望。可当年你考上秀才,备受家族敬重,趾高气扬,而我却只能灰溜溜地回家当个教书先生,遭人耻笑。自那时起,我便决意这辈子不让你好过。” 说着,徐源握紧拳头,脸上露出一丝狰狞。 徐文彬微微扬起下巴,沉声道:“就因这个,你便一直针对我?你儿子不是已考上秀才了?” 徐源别过头去,声音低沉:“我家坤儿自然是读书种子,只不过你天赋也不差,有你在的话会挡了他的路。” 徐源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比划着当时的情景,“所以我让人在你必经之路上设下陷阱,看着你掉进去,摔断了腿。断了腿,你就没法再考功名了。” “哈哈哈……太痛快了!”徐源得意地笑着。 这时,徐文彬怒目圆睁:“你这卑鄙无耻之徒!” 徐源却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为了不让你有钱看腿东山再起,我借着奉养长辈之名夺了你的田地。而你姐姐从汴京寄过来的银钱,也落入我手。” 徐源说着,脸上露出贪婪之色,还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衣角。 “还有,你不好奇为何我娘子会想将徐凤那丫头嫁给我的炎儿吗?这也是我在背后撺掇的。我要让你知道,与我作对,没有好下场。” 徐源的眼神中透露出凶狠。 徐文彬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这个畜生,算计我就算了,竟如此丧心病狂地算计我家凤儿!我和你拼了!” 徐文彬挣扎着起来朝徐源扑去,却被徐源一脚踢开。 徐达见父亲受辱,迈着小腿同样朝徐源撞来,却被徐源控制住,勒住了脖子。 徐源冷笑道:“现在说这些都晚了。你若不想让我把你儿子推到井里淹死,就赶紧签契约,把祖屋和田地转让给我。” 徐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份契约和笔墨,扔在徐文彬面前。 徐文彬瞪大了眼睛:“你竟然敢用达哥儿的性命来威胁我?徐源,你不怕我报官抓你吗?” “哼,我家坤儿如今已和济州的李师道大人家订了亲,大势已成。就算你家那个小丫头能跑到县衙告状,也不怕。现在,要么你签契约,要么让你儿子去死。” 徐源的眼神中充满决绝,拖着徐达来到井口威胁道。 “父亲,您不能答应他!这是祖父留给我们的东西,绝不能落到这个小人手里。您放心,他不敢杀我的。” 徐达摇着小脑袋对徐文斌说道。 徐文彬陷入了痛苦的挣扎之中,他深知徐源心狠手辣,说到做到。 但祖屋和田地是他的根,是父亲留下来的东西,他又怎能轻易放弃? 然而,儿子徐达的性命又危在旦夕。在这艰难的抉择面前,徐文彬双手微微颤抖,咬着牙狠狠地盯着徐源说道:“好,我答应你。不过你要先放了我儿子。” 徐源摇了摇头:“那可不行。堂叔你先签了,咱们一手交人,一手交契约。” 徐源将手里的徐达交给一旁的妻子蔡氏。 蔡氏身体肥硕高大,一只手狠狠地掐在徐达的下巴下面。 徐文斌颤抖着手,拿起毛笔,在那张房屋地契转让书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快将契书给我!”徐源一脸激动地说道。 有了这份契书,他就完全不用担心徐凤那小丫头跑去县衙告状了。 他们也可以合理合法地霸占徐文斌的祖屋和五十亩田地,这些可都是他家大儿子徐坤定亲聘礼礼单里的东西。 徐文斌将契书狠狠攥在手上,冷声说道:“快放了我儿子。” 蔡氏抓住徐达的手稍微放松了一点,徐达趁机一口咬在蔡氏的手背上。 蔡氏被这一口咬得痛叫起来,不由得将徐达的手放松了下来。 徐达趁机冲着祠堂门口逃去。 徐源皱着眉冲蔡氏发火道:“连个小孩子都看不住,还不快去将他抓回来!” …… 话说祠堂门口,徐子建带着母亲以及徐凤准备进入徐家祠堂,解救徐文斌父子。 结果却被守在祠堂的徐家大房和二房派来的守卫拦住。“闲杂人等不准进入徐家宗祠!” 徐子建抬眼,看了一眼身旁的徐文、徐武两兄弟。徐文、徐武毫不犹豫地拔出身上的手刀,指向门口的两个守卫。 “堂叔,你们不让开的话,就别怪我们兄弟不客气了。” 来徐家庄的路上,徐文、徐武已经商议好了。 无论徐子建和徐家庄发生什么冲突,他俩都会站在徐子建这一边。 不仅仅是因为徐子建是他们的东家,更是梁山水寨的寨主。 要知道前几天在清洗王伦的心腹时,王沦以及他的三十几名作恶多端的心腹被徐子建下令捆了手脚,用石头沉到梁山泊水底。 而梁山前任寨主正是被徐子建亲手捅了一刀之后踹到水里的。 对于这么一个心狠手辣又英明果决的寨主,徐文、徐武打心底里佩服,又怎敢违背他的命令? 门口的两个守卫看着拔刀的徐文、徐武,又惊又怒。 “徐文、徐武,你们两兄弟居然敢在祠堂门口闹事。别忘了你俩也姓徐。” 徐文、徐武两人一人一脚将守在门口的守卫踹翻在地。 徐子建带着母亲和堂姐徐凤一起进到了祠堂,正好遇到准备往外逃的徐达。 徐达看见姐姐以及一旁的徐子建和徐氏,连忙说道:“姐,快跑!那蔡婆子要来抓我们了。” 第59章 徐源夫妇被擒 徐达在前方迈着小腿拼命地跑着,蔡氏则在他身后紧紧追赶,满脸怒容,双眼圆睁,一心想要将徐达抓回去,让徐文彬交出契约。 “小畜生,别跑,居然敢咬我,被我抓到了一定把你腿打断了!和你那个父亲一起做瘸子!” 蔡氏满脸怒容,边跑边骂道。 徐达毕竟年岁比较小,眼看就要被蔡氏追上。 而在不远处,徐子建看到表弟徐达身后几米处追着的蔡氏,心中一动。 他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闪过一丝狡黠,不动声色地踢了一块小石头在蔡氏脚下。 蔡氏一个趔趄,重重地摔倒在地。 蔡氏狼狈地趴在地上,瞬间怒火中烧,看到一旁的 偷笑的徐子建,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愤怒与不甘。 怀疑是徐子建绊倒了她,立刻抬起手指着徐子建大骂道:“小畜生!是不是你绊的我?” 徐子建却装出一副无辜的样子,眼神清澈而平静,微微歪着头,没有做声。 一旁的徐武看到蔡氏如此辱骂徐子建,顿时怒不可遏,准备出手教训蔡氏。 然而,徐文及时制止了他。 徐文深知以徐子建的性格居然面对蔡氏的谩骂没有反驳必有深意。 徐氏看到儿子被骂,哪里还能忍得住。 她立刻站出来维护道:“我建哥儿,是你夫君的表弟,蔡芹你这个泼妇,居然敢骂我儿子!” 她虽然只是一个妾室,但是绝不允许别人辱骂她的儿子。 蔡氏却不以为意,她扬起下巴,一脸傲慢,嘴角微微上扬,指着徐氏骂道:“我当是谁呢,你这个没人要的贱妾,居然还敢回来!我儿子可是秀才,未来的相公胚子!” 蔡氏的话语中充满了傲慢和自负,仿佛她的儿子已经成为了高高在上的人物,而其他人都不值一提。 徐子建眼中闪过一丝冷光,脸色阴沉地将身后的宋江叫过来,问道:“宋押司,刚刚的话,你听到了,按照大周律,辱骂官员当如何处罚。” 宋江朝徐子建躬身道:“回禀徐郎君,大周律,辱骂官员,‘詈者,减殴罪三等’,谓詈制使以下,本部官长以上,从徒三年上减三等,合徒一年半;若詈六品以下官长,又减三等,合杖九十。” 宋江面色严肃,眼神坚定,微微低着头,态度恭敬。 “来人!将这泼妇拿下!”朱仝见状配合着一挥手,数名手拿绳索铁链的衙役立马将蔡氏绑了起来。 从来没有读过书的蔡氏哪里知道什么《大周律》,她不知道为何那徐氏的贱种儿子说了两句话,身后那官差就将她给抓了起来。 蔡氏惊恐地挣扎着,嘴里发出杀猪般的嚎叫:“官人,救命啊……” 蔡氏脸色惨白,眼神中充满了惊恐与绝望,身体不停地扭动着。 在祠堂里的徐源听到门口的动静,心中一惊。 他顾不得和徐文彬争抢契书,连忙走过来朝宋江几人拱手质问道:“宋押司、朱都头为何要捆绑我家娘子?” 徐源的脸上满是疑惑和不安。 “夫君,徐凤那个丫头把她汴京那个贱妾姑姑叫回来给她撑腰了!救我……” 蔡氏刚刚说了两句就被衙役用布堵住了嘴巴。 蔡氏瞪大了眼睛,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徐子建不待宋江回话,站出来说道:“你就是那个徐源是吧,谋夺我舅舅一家的家产,如今倒是好意思问为什么?” 徐子建眼神冰冷,嘴角微微下撇,满脸的愤怒与不屑。 徐源看着半老徐娘的徐氏,眼中闪过一丝火热。这个细微的表情被徐子建敏锐地捕捉到了,他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杀意。 徐源听到妻子的话后立马意识到这帮人来者不善,不过他儿子已经和李家结亲,如今有恃无恐。 对宋江几个往日高高在上小吏现在也不被他放在眼里。 随后,他指着打断自己问他话,徐子建骂道:“我与宋押司说话,哪里轮到你这个被开除族谱的小贱种,有什么资格管我徐家家事?” 徐源的话语中充满了傲慢和不屑。 雷横不待徐子建吩咐,便将徐源绑了起来。 这徐源居然敢辱骂官员,先拿下再说。 徐源没想到这宋江等人居然毫不留情地将他绑了起来,顿时惊恐地大喊:“大人,我儿子徐坤可是秀才啊,怎可如此对我?” 徐源的声音中充满了委屈和不甘,他试图用儿子的秀才身份来为自己争取一些优势,然而,他的努力显然是徒劳的。 “莫说一个小小的秀才的爹,就是你儿子是举人犯了事也要押回县衙发落了!”宋江一副大义凛然的说道。 宋江面色严肃,眼神坚定,微微扬起下巴。 徐源还欲再说结果也被堵上了嘴巴。 徐子建则带着徐氏几人打开祠堂监房的门将徐文彬放了出来。 “父亲!”徐凤和弟弟一起依偎着徐文彬。 徐氏看着脸色惨白气色苍老的弟弟,心里满是心疼。 曾经的徐文彬可是样貌不凡的,徐子建的外祖父还开玩笑说,自家儿子要是考上进士当个探花绰绰有余。 她本以为自己省吃俭用把钱寄回去可以让弟弟过的好一点,没想到他却收到了如此虐待? 徐氏眼眶泛红,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满脸的心疼与愧疚。 “文彬,你还好吗?”徐氏眼含泪水地看着弟弟。 “姐!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在汴京吗?我听说你……”徐文彬看着神采依旧的大姐,语气有些窘迫地问道。 “父亲,姑姑是过来救我们的!”徐凤将自己在路上碰到徐氏母子的经过告诉了徐文彬。 “徐源那个坏蛋和那蔡婆子都被官差绑起来了!不信你看!”徐达也不甘落后,欢快地指着门口的徐源夫妇。徐达满脸兴奋,眼神中透露出喜悦之色。 徐文彬看向被绑着的徐媛夫妇,大声的痛快喊道“徐源啊,徐源你也有今天,你这个畜生害得我双腿残疾。还要谋夺我的家产。今天就是你的报应。” 徐文彬满脸愤怒,眼神中透露出仇恨之色。 徐氏看向被绑在不远处的徐源夫妻眼里满是恨意。没想到这徐源,居然是害得自家弟弟残废的罪魁祸首。 徐氏顾不得那么多捡起地上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朝徐源丢了过去,将他砸的的头破血流。 徐凤和徐达两姐弟也捡起地上的石头用力朝两人扔去,徐源两夫妇被砸得哭爹喊娘。 “住手……” 族长徐文茂听说有人在祠堂捣乱,带着上百名徐家庄子弟赶了过来。 徐子建见状冷笑一声,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第60章 影帝徐源以及徐子建的算计 眼见徐家庄人多势众,且手里还拿着棍棒,负责看守的衙役不得不往后退了几步。 徐文林带着二房的子弟趁机将徐源夫妇口中塞着的布取了出来,解开了他们身上的绳子。 “宋押司,为何将我徐家子弟绑了起来?还纵容外人殴打?”徐家庄族长徐文茂冲宋江拱手问道。 宋江见徐家庄人多且有聚众之势,却也不畏惧。 他看向朝自己拱手的徐家族长,淡淡地说道:“知县听闻徐郎君的舅舅徐文彬徐秀才被你们关押,特命我前来协助徐郎君处理此事。不知道徐朝奉作何解释?” “那徐文彬辱骂长辈,触犯族规,因此才被我们关押到祠堂房间!”徐文林不等徐文茂回答,急忙说道。 “你放屁,徐文林!你们徐家二房霸占我的田地和主宅,怕我去告官,坏了你孙子的好事,才鼓动族长将我关起来的。”徐文彬指着倚老卖老的徐文林,怒斥道。 “回禀宋押司,明明就是堂叔嫉妒我儿子考上秀才,意欲破坏我家坤儿与李家的婚事。族长迫不得已才将堂叔关了起来。”徐源巧舌如簧地辩解道。 “你这卑鄙小人!明明是你设计弄断了我双腿,还想霸占我家主屋和田产,现在又开始颠倒黑白,端的是无耻至极。”徐文彬被徐源颠倒黑白的话气得脸色发青。 徐源知道自家儿子秀才的身份保不住自己,当然不会承认设计徐文彬的事,连忙辩解道:“文彬叔,我知道你嫉妒我儿子。那你也不能编造这种事情来陷害我吧。我们可是亲戚啊!你说我弄断你的腿,可有证据?” 徐文彬气愤地盯着一脸无赖的徐源。 “徐源,你这个卑鄙小人!刚刚还亲口承认找人设计弄断我的腿,如今又不敢承认了。” “堂叔,你就看在我侍奉你多年的份上,不要再冤枉我了。你可是我的长辈,我怎敢对您下手?” 徐源演技不错,装出一副受冤枉的样子。 一时间,众人竟被他迷惑了过去。 “徐源,你说你家侍奉我舅舅,可是我听我表姐说,他前几日去你们院里拿粮食,你不但不肯给,反而被你那婆娘逼迫着做你傻儿子的童养媳。” “表弟,你可冤枉我等了。近来田里收成不好,家里粮食不够,我便对堂叔说过几日再把粮食送过去。何时说过不给?”徐源察觉到宋江等人对徐子建的态度,连忙辩解道。 “就是,我可没说不给,就是晚几日给而已,难道这也要到县衙去告我们家吗?”蔡氏也不是傻子,连忙跟着应和道。 这李源果然够奸诈,明明是故意不给粮食,竟然也给他找到了借口。 “我还听说你霸占我舅舅的田地和主屋,你又作何解释?还有我娘从汴京寄来的银钱,你敢说不是被你私吞了?”徐子建就不信找不到这徐源的破绽。 “堂叔以前说过,要把从汴京寄来的银钱送给我家坤儿做学费,所以我们便收着了。至于那田地,按照之前的契约本身就是交由我们管理,又何来霸占一说?还有院子,前两个月我们为了奉养好堂叔,专门花钱将它重新修缮了,又何来霸占之说?”这徐源真够狡猾,知道徐子建等人没有证据,索性抵死不认。 “徐源,你个卑鄙小人!我又何曾说过把我姐姐寄来的银钱送给你家?我恨不得生啖你的肉。一个月前,那主屋修缮好了,你将我们赶到后山的茅草屋里。”徐文彬开口反驳道。 徐源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既然堂叔不喜欢我们家坤儿,那银钱便还你便是。那主屋刚刚修缮好,总得上漆了才能将您请回去。” 徐子建今天算是见到了什么叫无耻之徒,这徐源颠倒黑白的功夫可比康家那大娘子强多了,这演技堪比影帝。 他知道今日想整死那徐源恐怕是不行了,索性先帮舅舅要回主屋。 徐子建来到徐文彬耳旁说道:“舅舅,这件事便交给侄儿吧。您身体不行,别给那小人气到了。” 徐文彬看了一眼姐姐徐氏,见徐氏点了点头,又见外甥气势不凡,于是点头道:“那便麻烦子建了。” “徐源,如你所说,现在两家撕破脸面,那你便将我舅舅的银钱、田地和祖屋还回来。否则今日便拉你去县衙见官。任你巧舌如簧,那些银钱、房契、地契总归是我舅舅的东西。” 李源也光棍,他知道今日要是不破财,恐怕是无法善了。 “行,既然堂叔不相信我们家,便将那田地契交还给堂叔管理便是。至于那祖屋,本来就是堂叔的房子,我们可从来没有霸占过。回头我便让家里人搬走。堂姑这些年一共寄了八十两银子回来,这每一笔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今日便请宋押司以及众位官差做个见证。” “夫君,那可是咱家坤儿的……”蔡氏还是有些心疼。 “住口,还不快点将田契和银钱交出来。” 蔡氏有些不舍地将地契和银票掏出来交给了丈夫徐源。 徐源很老实,没耍什么花招,装作一副恭敬的样子,将地契以及银票交到徐文彬手上。 徐文彬随后双手颤抖地接过那代表自己尊严的银票和地契,仰天长笑道:“父亲,孩儿终于拿回咱家的东西了。” 过了好一会,徐文彬神色复杂地看着面前的徐家族人。 曾几何时,这些人在自己考上秀才后,欢呼得无比热忱。 当初徐文彬腿断之后,除了三房、四房的人每逢节日过来看看自己之外,大房和二房的人除了欺辱便是奚落。 一想到此,徐文彬沉声道:“徐文茂,你作为族长处事不公,偏袒二房。我徐文彬今日要分宗。” 徐文茂作为徐家庄的族长终究是要脸面的,心知愧对徐文彬,没有反对徐文彬的分宗提议。 他转过头看向组里的其他几房长辈,问道:“你们可有反对的?” 三房、四房人品不错,一直都很关照徐文彬,自然知道他在徐家庄过的什么日子。 只是他们毕竟要在徐家庄讨生活,否则刚才就站出来指证二房虐待长辈徐文彬了。 如今徐文彬要分宗,自然不会为难他。 两家纷纷点头表示没有异议。 二房的徐文林眼见儿子将徐文彬的银票和田契退回,而且儿子和儿媳还被打伤了,自然不甘心就这么放徐文彬离开。 只要徐文彬还留在族里,以后自然有机会收拾他。 于是他跳出来反对道:“徐文彬,你要想走可以,将你的免疫名额交出来,不然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大周朝对秀才有免除徭役的优待,一个秀才可以有两个免除徭役的名额,这个名额是可以转让的。大周朝若是不想服徭役可以花钱去购买这个名额,大概五贯钱一个。 不得不说这个徐文林真够贪心的张嘴就想要这个名额。 古时候分宗的话,不仅要族长答应,而且还要族里所有的长老都点头。 “看来你们徐家二房又要为难我舅舅了。好得很啊。”徐子建站出来对着徐文林那个倚老卖老的老家伙嘲讽道。 “我们徐家庄的家事和你一个姓康的外人有什么关系?你有什么身份在这里说三道四。小崽子,信不信我让你走不出徐家庄?” 徐文茂那老家伙早就看徐子建不顺眼了,徐氏这个外嫁出去的女人的儿子竟然在徐家祠堂里指手画脚。 徐子建似笑非笑地看着指着自己鼻子破口大骂的徐文林,从怀里掏出自己的文林郎告身,对一旁的宋江吩咐道:“宋押司,麻烦你替我转告这老贼我是什么身份?今天骂了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第61章 徐家庄事了 宋江清了清嗓,字正腔圆地说道:“徐郎君乃当今官家亲自下旨封的九品文林郎。依大周律,辱骂六品以下官员者,杖九十。” 宋江言罢,朱仝和雷横便拔出腰刀,对着徐文林说道:“徐二太爷,您是乖乖跟我们走呢,还是让我们手下的弟兄过来绑您去县衙?” 徐文林万没想到徐子建年纪轻轻便有了官身,顿时陷入两难之境。他心中惧怕,不敢言语,深知自己这把老骨头若挨上九十板子,恐怕性命难保。 徐源自诩聪明过人,同样没料到徐文彬竟有个如此了不起的外甥,不到十岁便获官身。 方才自己也骂了那小子,怕是难逃一顿打。 想到此处,徐源连忙跪在地上,拉着父亲的衣袖劝说道:“父亲,既然堂叔不愿再待在咱们徐家庄,那您便放他离去吧。莫要再纠缠了。” 徐文林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应和道:“某家同意文彬分宗了。文彬兄弟,咱们都是亲戚,你替我向你外甥求个情?”徐源父子一脸祈求地看向徐文彬。 徐文彬根本不想搭理这对无耻父子,冷哼一声道:“你二房这么多年一直欺辱于我,想要我以德报怨,你们别做梦了。我恨不得你们一家人全死光。” 徐子建自然清楚,今日不可能将徐源父子三人拉去县衙打一顿,否则传出去自己名声就坏了。 他沉吟片刻,说道:“你们徐家二房如此欺辱我舅舅,我今日必须为他出一口恶气。我有三个条件,若你们答应,今日你们三人辱骂我之事便罢,否则就等着去县衙挨板子吧。” “小郎君请讲。”三人连忙点头道。 “第一,我舅舅要分宗,你二房不许再阻拦。第二,徐源一家立马滚出我舅舅家的祖屋。第三,你们徐家二房一直欺负我舅舅,今日便在此当着徐氏祖宗的面,给我舅舅磕一百个响头当做赔罪。” 徐子建伸出三个手指,语气坚决地说道。 前面两个条件还好说,只是第三个条件实在让徐源父子三人难以接受。 今日若是在此当着众人的面给徐文彬一家磕上一百个响头,恐怕他徐家二房的脸面要丢尽了。 可若不答应,被拉到县衙打上九十板子,恐怕性命不保。 徐家父子三人有心拒绝,可看到徐子建身旁的官差们跃跃欲试的眼神,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 对于徐家二房这帮卑鄙小人来说,性命比脸面更重要。 只得老老实实地在徐文彬一家人面前磕头,结结实实地磕了一百个响头。 徐源夫妻还好,毕竟算是中年,虽然样子有些狼狈,好歹身体撑得住。 倒是徐文林那老家伙,给徐文彬磕了一百个响头后,头上鼓起了个大包,路都快走不动了,着实可笑。 徐文彬没想到外甥还有这么一手,看着跪在自己面前老实磕头的徐源父子三人,心中着实出了一口恶气,激动得脸色也红润了不少。 徐源边磕头,边握紧了拳头,心里感到无比屈辱,现在的感觉比当年落榜后还要痛苦。徐源一边磕着头,一边眼神怨恨地看着徐文彬和他那个“阴险”的侄子,心里盘算着日后如何向两人复仇。他心中暗暗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徐子建可是练武之人,五感特别灵敏。 注意到徐源这老小子的怨毒眼神后,徐子建立马猜到徐源这老小子恐怕心里憋着坏呢。 正所谓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徐子建绝对不会让这徐源好过,打算把这祸患消灭在萌芽之中。 考虑到徐源这老小子将徐文彬弄成残废,那便让他尝尝自己也当残废的感觉吧。 想到这里,徐子建从袖中偷偷掏出一根细细的绣花针,装作若无其事地弹在徐源的后背脊柱边的伯劳穴内。 这伯劳穴里面的绣花针若不尽快取出,这徐源过不了半月就要瘫痪了。 徐子建打定主意要让这徐源尝尝舅舅承受过的痛苦。 正在磕头的徐源突然感觉后背有一阵酥麻,心里不以为意,继续老实磕着头,只想尽快结束这份屈辱,逃离这个让他颜面尽失的地方。 最终,徐文彬在宋江一行人官差的见证之下,宣布阳谷徐家五房脱离徐家庄自立门户,自行祭祀祖先,不再与阳谷徐家有任何瓜葛。 有了官差的协助,徐源一家子很老实地搬出了徐文彬家的祖屋。 徐文彬看着被徐源一家改得面目全非的祖屋,心中黯然神伤。徐氏有些难过地看着祖屋的院子,曾经院子里有一棵她亲手种下的桃树,被那蔡氏嫌占地方让下人砍了。 她记忆里的东西都被毁坏殆尽。 徐氏看着乱糟糟的院子,对徐文彬建议道:“弟弟,这祖屋如今这副模样已经不适合居住了,回头让你外甥找人过来收拾一下!今日咱们五房和大房二房撕破脸,你和凤儿就在徐家庄我放心不下!不如随我和建哥儿一起去济州吧?也好有个照应!” “对呀,舅舅!我们在济州有个四进的院子,凤儿表姐可以和我姐姐妹妹一起有个伴!表弟也可以和我一起去书院进学读书!” 徐子建一起劝说道。 徐文彬听了脸上有些意动,看向一旁表情雀跃的一对儿女。 徐子建知道徐文彬已经动心了,就是有些抹不下脸面,继续加码道:“舅舅,外甥略懂医术,我从您的走路姿势看出您的腿骨并未坏死,还可以医治,需要一些特殊草药。只是这徐家庄穷山僻壤,不适合治疗,济州城乃是一州首府,物资丰富而且气候宜人,舅舅您看下要不……” “建哥儿,此言当真?”徐文彬一脸激动。 徐子建点了点头。 要知道,徐文彬当年为了治疗这腿没少拜访名医,可惜都没有治好,后来才自暴自弃,这才被二房的人有机可乘。 徐文彬看着徐子建眼神清澈不像作伪,这下不再犹豫了。 “好,那便听姐姐和外甥的,我随你们去济州!” 匆匆收拾了一下,徐文彬便准备跟随徐子建他们离开,这徐家庄没有值得他留恋的了。 临走前,徐文彬将祖宅的地契和那 50 亩田契交给徐子建。 “舅舅这是何意?”徐子建道。 “这房契和田契如今与我无用,便交由子建代为处置吧!我看那个三房四房的两兄弟和你关系甚好?你将这东西送给他们,以后他们一定更加尽心为你卖命!” 徐文彬一脸睿智地说道。 “好,那便依照舅舅所言!”徐子建点了点头看着面前面色略显苍老的青年帅哥,心里有些惊叹,能十几岁考上秀才的人果然不简单。 若是徐家三房四房收了这田契和院子,恐怕迟早会和大房二房的人反目,到时候为了求自保只能求助于徐子建。 徐子建依照徐文彬的建议将田契和房契交给徐文、徐武两兄弟,并给他们放了半天的假期回家。 徐武美滋滋地接过田契和房契,夸赞道:“还是表舅敞亮,有了这院子和田地,再加上之前在山寨里预支的 200 贯工钱,咱们以后娶媳妇有着落了!” 徐文却是脸色有些凝重,叹了一声:“这钱可不是那么好拿的!都是买命钱,以后咱们兄弟俩算是卖给徐郎君了!” 徐子建几人在宋江等人的护送下,回到阳谷县。 “今天之事,麻烦宋押司和众位兄弟了,徐某承你们的情!这钱请大家喝酒!日后若是得空了可来济州徐府寻我喝茶,必定扫榻相迎!”徐子建拿出一张三十两银票交给宋江,拱手对他们说道。 “徐郎君客气了……”宋江带着一旁的官差们一脸欢喜地给徐子建还礼道。 宋江本以为能和徐子建混个脸熟,得个人情就不错了,没想到他行事如此老练、圆滑。 看着徐家人马车远去的背影,宋江不由得赞叹:“这徐郎君真是了不得,我济州恐怕要出大人物了!” 第62章 旅途结束到达济州 在浩渺无垠的济水江面上,众多大小船只停靠在阳谷县码头。 徐文彬父女三人跟随徐子建母子乘坐马车来到码头后,不经意间瞧见一艘庞大的楼船。 那船身巍峨壮观,装饰极为华丽,在灿烂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三人眼中满是惊讶,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宏伟的大船。 徐达瞪大眼睛,惊叹道:“哇,那船好大好漂亮啊!”徐凤儿也连连点头,眼中尽是赞叹之色。 徐文彬微微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望着那艘大船,喃喃自语道:“如此大船,不知是何人所有。” 在徐子建的引导下,徐彬父女三人来到那艘大楼船面前的跳板上。 一个身材不高、皮肤黝黑的中年人带着几个水手迎了上来。 “见过,徐郎君!” 徐子建朝几人点了点头,吩咐道:“张管事,找一副凉轿过来,送我舅舅上船!” “是,徐郎君!”这位中年人名叫张横,是梁山水军副统领张顺的哥哥,被吴庸举荐过来,代替他担任这艘商船的管事。 徐文斌父女三人上了船,看着船上华丽的装饰,再看看自己身上的粗布麻衣,有些不自信地往后退了一步。 一旁的徐氏看到他们的反应,心中有些心疼。 她立刻吩咐侍女道:“秋菊,安排仆人伺候几位新主人沐浴更衣。” 由于之前有救助苏轸的经验,徐家人在船上特意准备了一些常用的衣服以备不时之需。 为了让徐文斌父女几人尽快熟悉环境,徐氏特意安排徐子建和徐达在一个房间。 徐子建对此倒也没什么意见,房间里的床不小,足够两个小孩睡了。 徐兆儿和徐凤被安排到一个房间,正好有个伴。 只有徐晴儿被分到和母亲一个房间,有些不高兴地嘟起嘴,被徐氏一个瞪眼后立马老实了。 徐文斌则分配了单独一个房间,还给他分配了一个丫鬟贴身照顾以及一个负责跑腿的小厮。 浴室里,徐文彬躺在澡桶中,一边享受侍女的搓背服务,一边打听着这艘船的来历。“这位女使,如何称呼?请问一下我这是谁家的楼船如此阔气?” 女使偷偷看着徐文彬苍白而不失俊俏的脸,恭敬地说道:“回禀郎君,奴婢名叫冬梅。原本是汴京曹家院子里的人,后来被曹官人送给徐郎君一起过来济州。这船原本也是曹官人家的,不过奴婢听船上管事说好像送给了徐小郎君!” “曹家?莫非……”徐文彬嘴里喃喃自语,心里感慨自己这外甥真是不简单。 由于新增了舅舅一家,这船上的丫鬟仆人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徐子建心里盘算着,到了济州后让母亲徐氏找当地的人牙子再买点。 曹家给的铺子一年可以挣个几百贯,再加上楼船的收入以及梁山寨主身份预支的工资,只要不大手大脚,徐子建手里倒是不缺钱了。 由于现在人手不够,只能等到了济州,再给徐凤和徐达重新分配丫鬟和仆人。 傍晚时分,待徐文彬父女三人洗漱完毕后,徐氏将他们请过来一起享用晚饭。 这顿饭可谓色香味俱全,桌上摆满了各种美味佳肴。 然而,徐凤儿和徐达却有些拘束。 他们这几年在徐家庄的时候,都是吃稀粥、炊饼和野菜,哪里见过如此丰盛的晚餐。 两人看着满桌的美食,竟不敢夹菜,只是默默地吃着炊饼和粥。 徐氏看到两个侄儿这般模样,心中很是心疼。 她夹起一块鲜嫩的鱼肉,放到徐凤儿的碗里,温柔地说:“凤儿,别光吃炊饼和粥呀,这些菜都很好吃的。” 徐凤儿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小声说:“谢谢姑姑。” 徐氏又给徐达夹了一些菜,笑着说:“达儿,多吃点,长得高高的。” 徐达也感激地看着姑姑,开始尝试着吃那些美味的菜肴。 这时,徐文彬看到孩子们的模样,微微叹了口气。 他对徐氏说:“大姐,孩子们在庄里苦惯了,一下子见到这么丰盛的饭菜,有些不适应。” 徐氏点点头,说:“弟弟放心,我以后会好好照顾他们。” 徐氏一脸宠溺地看着乖乖吃饭的徐凤姐弟,又看着边吃饭边和儿子玩闹的小女儿,感叹道:“弟弟,还是你家这两个孩子听话,不像我家这两个小的顽皮得很!” 徐文彬指着给妹妹剥虾的徐子建说:“建哥儿可不算顽皮。” 徐氏回应道:“放心吧,文彬,我会安排好的。等到济州安顿好后,就让建哥好好给你瞧瞧你这腿吧。你放心,你家外甥的医术可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为了安抚弟弟的担忧,徐氏将徐子建救活苏轸的事情说了出来。 徐文彬虽然得了外甥的保证,但心中仍有疑虑,现在终于放下心来。 徐子建连死人都能救活,想必治疗他的腿也不在话下吧。 徐凤看着徐兆儿和徐晴儿、苏轸几人,她们一副官宦小姐的模样,穿着漂亮的衣服,举止优雅。 徐凤儿心里不禁有些自卑。 徐兆儿察觉到了徐凤儿的情绪,微笑着拉起她的手,说:“凤儿姐,别害羞,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啦。” 徐晴儿直接扑到徐凤儿怀里,说:“凤儿姐姐,我们一起玩。” 苏轸装作不经意地问起了徐凤:“听说徐郎君今天将你背到了马车上了?” 徐凤有些害羞地点了头。将她从徐家庄逃出来的经历说了出来。 几个小姐妹对于徐家二房做的事情感到愤愤不平,又听到这些坏人被徐子建惩罚了,纷纷拍手称快。 苏轸闻言美眸中闪出异样的光彩,不知道徐郎君此刻正在做什么。 很快,徐凤儿就和徐兆儿几人玩成了一片。 她们在船仓里嬉笑打闹,仿佛忘记了一切烦恼,忘记了对未来陌生环境的恐惧。 上船后,徐达则成了徐子建的小跟班。 徐子建每次找苏轼兄弟玩耍、钓鱼,都将他带上。 徐子建笑着对徐达说:“表弟,这几日感觉如何?” 徐达挠挠头,说:“表哥,我觉得跟你在一起很欢快。” “要想和我在一起那你可得好好读书,可别被我落下!”徐子建提醒道。 “表哥,我会努力的!”徐达用力地点了点小脑袋。 于是,两个少年一起去找苏轼兄弟。 他们在船上找到了苏轼和苏辙,几人一起愉快地聊天、钓鱼,度过了美好的时光。 徐文彬在船上也找到了自己的乐趣。 他和苏洵成了好朋友,两人一起讨论学问、诗词歌赋,还时常下棋。 苏洵对于徐文彬的学问很是欣赏,对于他腿部伤残很是惋惜。 船顶上,徐文彬执起一枚黑子,放在棋盘上,笑着说:“苏兄,你这一步棋走得妙啊。” 苏洵微微点头,说:“徐兄过奖了,你这一手也让我颇感意外。” 他们在棋盘上你来我往,尽情享受对弈的乐趣。 时光飞逝,又经过两日的行船,他们终于来到了济州码头。 济州码头位于济州城北面,热闹非凡,船只来来往往,搬运货物的工人忙碌地穿梭其中。 徐子建站在船头,眺望着远处的大明湖,心中充满了期待。 济州城又被称为济南府是一座环境优美的园林城市,未来几年在这里生活一定很有趣。 随着船只缓缓靠岸,徐子建一家正式踏上了济州的土地。 第63章 济州豪宅 在济州码头,徐家和苏家依依惜别,两家人郑重约定,待各自安顿好后再行拜会。 随后,徐家一行人在管事的带领下,朝着曹家送的四进小宅子进发。 管事名叫曹旺,是曹家在济州的负责人。 一行人沿着济州的街道缓缓前行,心中满是对新居所的期待。 阳光洒在石板路上,泛起微微光芒,仿佛也在为他们指引前行的道路。 终于,他们来到了那座传说中的宅子前。 宅子位于大明湖往南不到一里地的位置,距离州府衙门不到2里算是整个济州城的黄金地段了。 这座宅子,从外面看去,便给人一种庄重而大气的感觉。 朱红色的大门紧闭着,门上牌匾上的“徐府”二字苍劲有力,彰显着家族的荣耀。 这“徐府”牌匾一看就是新做的,由“曹府”改成了“徐府”,足见曹家的用心。 管事的上前轻轻叩门,不一会儿,门便缓缓打开,二十几个下人恭敬地站在门口迎接。 曹旺当着一众奴仆的面将他们的身契交给徐子建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的主君就是徐郎君了!” 徐家众人踏入宅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哪里是小宅子,分明就是超级大豪宅!据管事介绍,光院子面积就有二十几亩,一眼望去,宽敞无比。 进入宅内前院,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开阔的庭院。 庭院中,青石铺地,干净整洁。 几株参天大树矗立在角落,为整个庭院增添了一抹绿意。 沿着庭院的回廊向前走去,便来到了正厅。 正厅高大宽敞,雕梁画栋,彰显着主人家的尊贵地位。 穿过正厅,后面是一个十几亩的莲花池。此时,莲花盛开,粉色的花朵在绿叶的映衬下显得格外娇艳。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让人陶醉其中。 莲花池边,错落有致地分布着一些观景的亭台楼阁。这些亭台楼阁造型精美,有的小巧玲珑,有的大气磅礴。 站在亭子里,俯瞰着莲花池的美景,仿佛置身于一幅美丽的画卷之中。 除了莲花池和亭台楼阁,宅子里还有大片的花园草地。 花园中,各种奇花异草争奇斗艳,五彩斑斓。 草地则是一片翠绿,犹如一块柔软的地毯。 徐子建寻思着以后在这草地上带着一家人吃烧烤肯定不错。 徐晴儿看到这美丽的景象,欢快得蹦蹦跳跳,一脸兴奋地说道:“二哥,这是以后我们家?” 徐子建在徐家众人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嗷!我们有大房子咯!”徐晴儿高兴得手舞足蹈,仿佛一只欢快的小鸟。 徐兆儿看到妹妹如此兴奋,生怕她在这新宅子里失了礼数,趁着徐氏没发怒之前,连忙拉住妹妹。 徐凤和徐达两姐弟则是一脸惊叹,他们从未见过如此豪华的宅子。 徐文彬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慨万千。 这下,他终于确定,自家外甥恐怕是真的得了那家人赏识了。 “这曹国舅还真是壕无人性啊!那十几丈的大船说给就给,几十亩的豪宅说送就送!”徐子建也不禁感叹道。 宅子里还贴心地留了一些管事和下人,大概有二十几个。 这些管事和下人训练有素,各司其职。 有的负责打扫庭院,有的负责照顾花草,有的负责准备膳食。 他们的存在,让徐家众人感受到了曹家的关怀和体贴。 有了曹家准备的下人,倒是省了再去购买人手的麻烦。 徐子建寻思着,嗯,等明天安顿好后,该给曹叔父写封信感谢一番,顺便问问曹盖那小子的病情。 这曹国舅如此对待他们一家,着实给了好大一番人情,这人情以后可不好还啊。 由于初来乍到,徐家人对于院子的分配只能临时安排一下。 作为男丁的徐子建、徐达三人被安排到前院。 徐子建作为这院子的主人,当仁不让地安排到了前院的正房。 正房不算一旁的耳房,大概有八个房间,中间三个房间做主会客厅,其余几个房间作为卧室和书房。 徐文彬父子被分到西厢房,西厢房有六间房,考虑到徐达年纪还小,便让他住到了徐文斌的隔壁,靠近徐子建卧室的一侧。 至于徐文、徐武两兄弟,毕竟是徐家的亲戚,将他们同样分到西厢房,靠近大门一侧的两间房,他们目前的责任是管理前院内的6个护卫以及保护徐家眷。 上次徐文、徐武两兄弟回到徐家庄的家里后,将手里的屋契和田契交给自家父母。 三房和四房的徐江和徐海脸色凝重地看着这些屋契和田契,打算让徐文、徐武带回去还给徐子建。 他们知道拿了这些东西以后,恐怕以后跟徐家二房就彻底决裂了。 可是当两兄弟拿出自己身上那二百贯钱工资以及承诺以后有编制之后,徐江和徐海没有做声,乖乖地将那屋契和田契收了起来。 至于那二房,都是一帮良心被狗吃了的玩意,得罪了便得罪了吧。 临行前徐家三房和四房的长辈,叮嘱两兄弟好好为徐子建卖命。 若是以后有机会,可以将家里兄弟举荐给徐郎君,都是一些武艺不错的棒小伙,没必要在徐家庄的田里蹉跎一辈子。 虽然知道徐子建那边迟早还会继续招人,不过,徐家兄弟倒也没敢答应下来,只是承诺会将长辈的意思转达给徐郎君。 毕竟最终拍板拿主意的还是徐子建,他俩可不敢僭越。 比起前面的几个男子来说,后院的分配就相对麻烦一些。 考虑到几个女孩年纪还小,于是将她们都安排到和自己一个院子。 徐绍娥和徐凤倒还好,在后院正房一人挑了一间房。 而徐晴儿因为年纪还小,被徐氏安排住在自己房中。 于是在自己的正房中给她加了一张小床,方便照看她。 立志要做一个独立小女性的徐晴儿听到母亲的分配后立马不高兴了,嘟着小嘴说道:“母亲,晴儿也要一个房间。” 徐晴儿的小要求很快被徐氏镇压。“你个小丫头,年纪还小,等你再长大两岁再给你自己安排一个房间。” “哼,我要找哥哥去。叫哥哥给我做主。”徐晴儿嘴里小声嘀咕道。 实际上她很清楚,即便将徐子建喊过来,也无法改变徐氏的决定,她只不过是想找徐子建撒娇。 从小失去母亲的徐凤看着能和姑姑在一个房间睡的徐晴儿,一脸羡慕。 徐氏看到侄女表情有些异常,温柔地拉起她的手说道:“凤儿还是你懂事,你看你这表妹,整天都不听话。我迟早要教训她。” 第64章 徐子建生日 嘉佑元年,七月十日,济州徐府。 七月傍晚的阳光热烈而灿烂,洒在大地上,仿佛为整个世界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这一日,是徐子建的九岁生辰,徐家人热热闹闹地筹备着这场火锅庆生宴。 徐子建,继承了母亲的颜值,面容俊朗,剑眉星目,他身着一袭淡蓝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更显身姿挺拔。 好一位翩翩少年郎… 今日的他,脸上洋溢着喜悦的笑容,期待着这场特别的庆生宴。 徐家的后院,宛如一幅美丽的画卷。 大片的草地如绿色的地毯般柔软,管事精心搭建的凉棚错落有致地分布在草地之上。 凉棚前边,一池荷花盛开,粉的、白的荷花在绿叶的映衬下,娇艳欲滴。 微风拂过,送来阵阵清香,让人陶醉不已。 为了这次庆生宴,徐氏特意安排准备了丰富的食材。 素菜有鲜嫩的青菜、水灵的萝卜、脆爽的豆芽等,这些素菜在大周人眼中,代表着清雅高尚的人格。 而荤菜则以羊肉为主,有钱人都偏爱这鲜嫩的羊肉。 羊肉和兔肉被切成薄片,整齐地摆放在盘中,等待着在九宫格汤锅里展现别样的风味。 吃东西,还需要饮料,紫苏饮,薄荷饮,以及淡淡的果酒自然少不了,还有徐晴儿最喜欢的刨冰酥山。 此外,还有各种果子,如桃花酥、梅子煎、栗子糕等,作为饭后甜点,让人垂涎欲滴。 徐子建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感叹可惜没有辣椒,不然以后开个连锁火锅店应该不错。 他暗自打算回头让曹家帮忙找找辣椒。 他还让人弄了一个架子,仿照后世的海底捞,配上了辣酱、酱油、醋、糖、葱花、香菜等各种火锅调料。 家里的仆人则充当服务员,忙碌地送着茶水和上菜。 庆生宴按照男女分了两桌。 苏洵一家也受邀前来参加这场盛宴。 徐子建朝苏洵拱手道:“苏伯伯,您来了,快请上座!” “叨扰,徐郎君了!”苏洵还礼道。 苏洵仿佛一位儒雅的学者,今天身着灰色长袍,面容和蔼,眼神中透露出睿智的光芒。 他带着家人缓缓走来,身后的苏家兄弟苏轼和苏辙,也是一表人才。 “徐贤弟,你家这院子,真够大的!我家那个小院子,真是憋屈!”苏轼一脸羡慕说道。 苏轼身穿蓝色袍子,面容虽然有些微胖,但是眼神灵动,嘴角总是带着一抹笑意。 “大哥,慎言!” 苏辙身穿青色袍子,脸颊清瘦则显得沉稳内敛,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苏家小妹苏轸,她今天身着一袭粉色长裙,特意梳了稍显成熟的双螺髻,肌肤如雪,一双大眼睛犹如秋水般清澈动人。 徐家人热情地迎接苏家人的到来。 徐子建的母亲徐氏,身着紫色长袍,头发盘起,插着一支精致的发簪。 她满脸笑容地招呼着苏家人。 “程姐姐,你来了!快快请进!” “你家三姑娘今天这么漂亮!” 程氏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家小女儿,“这小丫头,听说要过来,前两天就开始绣东西,今天还缠着我给她弄头发!” “娘……”苏小妹有些不好意思。 徐子建的姐姐徐兆儿梳了流苏发髻,身着白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粉色腰带。 徐子建的妹妹徐晴儿,活泼可爱,身着鹅黄色短裙,扎着两个小辫子。 表姐徐凤在徐氏帮忙下也弄了一个小包髻,调皮机灵,身着红色裙子。 徐达,身着黑色小袍表情有些拘谨。 徐文彬这中年帅哥经过几天的调养,气色恢复了不少,身着淡青色长袍一脸温文尔雅。 众人围坐在桌前,一边欣赏着美丽的荷花,一边品尝着美味的火锅。 火锅的热气腾腾升起,弥漫在空气中,增添了一份温馨的氛围。 “这羊肉切得真薄,在汤锅里一刷就熟了,味道鲜美极了。”苏轼夹起一片羊肉,放入口中,满意地说道。 “是啊,这火锅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苏辙也点头称赞。 徐晴儿看着桌上的兔肉,皱起了眉头,说道:“兔兔这么可爱,为啥要吃它呢?” 众人听了,都笑了起来。 徐子建笑着解释道:“小妹,这兔肉经过腌制,已经去了腥味,味道很不错哦。你尝尝。” 徐晴儿半信半疑地夹起一块兔肉,放入口中,眼睛顿时一亮,说道:“真香!” 众人再次被她逗笑。 徐子建寻思要不要给她以后弄个麻辣兔头。 大周人喜欢吃果子,徐氏特意安排人去南北铺子买了不少过来。 桃花酥,粉嫩嫩的,犹如盛开的桃花,咬一口,甜而不腻;梅子煎,酸酸甜甜的,让人回味无穷;栗子糕,软糯香甜,口感极佳。 吃着火锅,聊着天,时间过得飞快。 饭后,众人纷纷给徐子建送上生日礼物。 徐氏拿出一件她亲手缝制的锦袍,锦袍颜色鲜艳,绣工精美。 她温柔地看着儿子,说道:“建哥儿,这是为娘亲手为你缝制的锦袍,希望你穿着它,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徐子建接过锦袍,感动地说道:“谢谢娘,孩儿一定好好珍惜。” 徐兆儿送上一个白色绸缎腰带,腰带柔软光滑,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 她微笑着说道:“弟弟,这个腰带送给你,希望你越来越帅气。” 徐子建笑着说道:“谢谢姐姐。” 徐晴儿拿出一个亲自做的“笨鸟”钱袋,原本她是想绣大鹏,结果绣成了“笨鸟”。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哥,这是我做的钱袋,虽然有点丑,但是我的一片心意哦,不许嫌弃!” 徐子建接过钱袋,摸了摸徐晴儿的头,说道:“很可爱,我很喜欢。” 徐凤用草编的蝴蝶送给徐子建,蝴蝶栩栩如生,仿佛随时都会飞走。 徐凤开心地说道:“表弟,这个蝴蝶送给你,希望你生活像蝴蝶一样自由自在。” 徐子建接过蝴蝶,说道:“谢谢表姐。” 徐达送了他珍藏的弹弓。徐达豪爽地说道:“子建表哥,这个弹弓送给你,以后我们一起去打猎。” 徐子建接过弹弓,说道:“好,下次我们一起去打鸟。” 徐文彬送了一本他的读书笔记给徐子建。 徐文彬认真地说道:“子建,这是我的读书笔记,希望对你有所帮助。你要好好读书,早日参加科考。”徐子建接过读书笔记,说道:“谢谢舅舅,我一定会努力的。” 苏洵送了一本他编写的《六国论》给徐子建,他语重心长地说道:“子建贤侄,这本书送给你,希望你好好读书,将来为国家效力。” 徐子建恭敬地接过书,说道:“谢谢苏伯伯,我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程氏送了一个砚台给徐子建,砚台是老家眉山石雕刻的莲花,精美绝伦。徐子建很是喜欢,说道:“谢谢程伯母,这个砚台真漂亮。” 苏家兄弟一脸羡慕,那个砚台他们求了好久程氏都没有给他们。 苏轼送了一只自己珍藏的笔给徐子建,他依依不舍,像个丢了钱的老财主。 苏轼说道:“子建,这支笔送给你,希望你用它写出好文章。” 徐子建接过笔,说道:“谢谢子瞻兄,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用它的。” 苏辙送了一块好墨给徐子建,表情酷酷的。苏辙说道:“子建,这块墨送给你,好好读书。” 徐子建接过墨,说道:“谢谢子由兄。” 苏家小妹苏轸送了一个亲自绣的香包,绣了一个少年在船上独钓。 苏轸红着脸,轻声说道:“公明哥哥,这个香包送给你。” 徐子建一脸淡然道谢:“谢谢苏家妹妹!” 徐母看着苏小妹,很是喜欢,心里想着若是可以做自家儿媳妇就好了。 程氏则有些担忧自家女儿,徐郎君看起来只是把苏轸当妹妹。 苏轼吃火锅吃得很开心,没有察觉到这些。 苏辙意有所感,心里叹了一口气,徐公明心有大志,可不是那么容易动情的。 在一片喧闹中,徐子建度过了自己穿越两个月以来第一个生日,年纪已经到了九岁,是时候该准备入学了。 第65章 各怀心思 吃饱喝足后,徐子建与苏家父子以及舅舅徐文彬等人来到凉亭赏荷。 徐文彬的腿不便行走,好在徐府大部分道路平坦。徐子建找木匠打造了一个轮椅,由仆人推着。 突然,徐文彬说道:“子建,你该入学了吧!想好去哪个书院了吗?” “岳麓书院作为济州最出名的书院,又是州学,外甥自然要去试试。” “公明贤弟,莫非忘了那个李师道?”苏轼好奇地问道。 显然,以李师道和王家的关系,徐子建去岳麓书院必定会自取其辱。 “说起李师道,我倒是听说他家小女儿和一个徐家庄的秀才定了亲!贤侄,听说你也是徐家庄人,要不找那个徐坤说和一下?” “苏伯伯,那个徐坤虽然是我宗族二房亲戚,可是两家只有仇没有亲!我舅舅的腿正是那徐坤父亲设计的。”徐子建将徐文彬和徐家二房的恩怨说了出来。 “居然有这么无耻的亲戚,这徐家二房真是一家小人!”苏轼愤愤不平。 “如此一来,那李师道恐怕对你偏见更深了。”苏洵叹了一口气,他初来乍到,暂时不方便插手此事,只能在知州面前提一嘴。 “子建,都怪舅舅没用,连累了你,得罪了李家。”徐文斌一脸懊恼地说道。 “舅舅不必自责。此事与你无关。李师道原本就是汴京王家的门生故吏。我带着母亲逃离康家的事,早已得罪了王家,被他们视作眼中钉。即便没有舅舅这档事,那李师道也必定会刁难于我。 况且,侄儿也不是个随意让人欺负的主。左右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那李师道若是敢在我入学考试中动手,侄儿必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徐子建微微一笑,宽慰道。 “子建侄儿,我见你成竹在胸,莫非有什么后手?”苏洵一脸好奇地问道。 “苏伯伯,侄儿其实也没有太好的应对手法。左右不过将事情闹大,借此扬名,让那李师道以后投鼠忌器,不敢再对我下手。”徐子建说着,便将自己的计划透露给几人。 亭内几人都是信得过的人,徐子建倒是不担心会被泄密。 “子建贤弟,你这招妙啊!绝对可以狠狠打那李师道的脸。”苏轼不由得俯手夸赞道。 “公明贤弟,你这招虽好,可是如此一来,同样会自绝于岳麓书院!”苏辙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已经想好了,若是那岳麓书院真的因为李师道的操纵而不收我的话,那便说明岳麓书院也不过如此。大不了我就去城外的闽仲书院。 闽仲书院虽破落,但也是先贤着书治学之地。正所谓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虽然没有岳麓书院出名华贵,想必其中亦有博学大儒。” 徐子建毫不在意道。 “子建贤弟,你刚刚那一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是出自哪篇文章?我怎么没听过?”苏轼一脸激动地问道。 “你们没听过吗?” 徐子建看着一脸迷茫的几人,突然意识到莫非这个世界的唐代没有刘禹锡刘老哥? 那《陋室铭》岂不是可以? 徐子建脸上露出诡异的微笑。 “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刚刚那两句是我妙手偶得。”徐子建打了个哈哈糊弄了过去。 …… 话说那徐源回到家后,越想越不甘心,而且后背还隐隐作痛,把郎中叫过来也没看出什么毛病。 只是他只是个小小的童生,连秀才都不是,如何能对付得了有官身的徐子建? 徐源只好写信给儿子徐坤,让他想办法对付那个庶子。 岳麓书院内,收到家中来信的徐坤怒火中烧。 没想到短短几日之内,徐家庄中居然发生如此大的变故。 父母、祖父受辱,他的聘礼也少了一半。 徐文彬那个瘸子既然残废就该识时务,交出那些房屋财产,以后二房发达了还可以让他苟延残喘。 都怪那康家庶子居然设计陷害我父母和祖父,真是岂有此理! 不过那个庶子有官身,光凭他徐坤一个秀才可对付不了。 听说那个庶子徐子建已经来了济州。 他的未来岳父在济州士林多有人脉,又是汴京王家故旧,一定有办法对付那小子。 想到这里,徐坤带着他父亲那封颠倒黑白的信,急匆匆来到李师道在书院外的家门口。 李师道正在和通判陈良下着象棋,突然仆人来报:“主君,徐郎君求见!” 李师道抬了抬手:“让他进来吧!” “见过师傅!” “见过陈大人!” 身穿淡蓝色袍子的徐坤彬彬有礼地见礼道。 “哦,李兄!这便是你那位十三岁考上秀才的未来女婿?才十六岁就有如此风姿,果然是青年俊才!”陈良打趣道。 “李大人过奖了,我这徒儿还差得远呢,等他考上举人我才会让他和我家思思完婚!”李师道摸了摸胡子,得意地说道。 徐坤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说道:“请师傅为我做主!” “究竟发生何事?竟然弄得这副狼狈模样。”李师道看见徒儿如此模样,沉声问道。 “今日徒儿收到父亲从老家来信。我五叔祖家的外甥徐子建带着阳谷县官差,借着自己文林郎的身份,抢夺了五叔祖送给我们二房的房子和田契。我父亲、祖父气愤不过,便与其理论。这徐子建贼子借着辱骂官宦的名头,逼得我父亲和祖父母亲当众下跪磕头。” 徐坤跪在地上,声泪俱下的控诉道。 李师道虽然是个学官,但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偏信徐坤的三言两语。 于是他眉头一皱,继续问道:“其中可有什么隐情?你不可瞒我,快快说来。” 徐坤不愧是影帝的儿子,一脸委屈地解释道:“回师父,徐文彬是我五房的叔祖。十年前中了秀才后,没过多久便摔断了腿。后来叔祖母病逝,我父亲可怜其无人照顾,便向族中长老提出侍奉五叔祖一家。 一开始两家相处融洽,五叔祖还将汴京姑祖母寄来的钱送给我做学费。老家的院子和田契也要赠与我作为结婚彩礼。 只是后来那徐子建从汴京过来探望其舅舅,便鼓动其将送赠的东西要回来。当时正值我家与师傅家结亲,我父亲哀求五叔祖说那个东西已经写到彩礼单去了,待结亲过后,我们再给叔祖补偿银钱。岂料叔祖不肯,非要去告官。族长听闻后,将罚叔祖在祠堂反省。 叔祖又在那个庶子的撺掇下,派 10 岁的姑姑去假意告官。随后那庶子便带着他从阳谷县带来的官差在我徐家庄横行。庄上人家都是良善百姓,只能任由其摆布。徒儿说的句句属实,如若有假,我今生科举无望。” “好了,你起来吧!”李师道见徐坤表情不似作伪,眉头舒展,宽慰道:“回去好好温书,准备两年后的秋闱!这事我会给你一个说法。” “徒儿告退!”徐坤见目的达到了,嘴角上扬,朝两人施礼离开。 “通判大人,让你见笑了!”李师道一脸歉意道。 两人交好多年,李师道倒是懒得避讳。 “家家都有难念的经!只是这徐子建可是官家刚刚封的文林郎,你要是出手针对他,是否会惹得官家不高兴?”陈良提醒道。 “无妨,我已收到汴京师母来信,那个庶子要在济州读书!那庶子仗着有些许才学便辱母弑兄,我岳麓书院乃是济州官学,绝对不会收这种无德之人!” 李师道大义凛然道。 第66章 岳麓书院入学考试风云一 在繁华的济州城,夏日的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宁静。 李师道踱步于自家后院,阳光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斑驳的光影。 后院中,几株娇艳的牡丹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那淡淡的花香弥漫在空气中,让人心情愉悦。 一个身穿淡粉色裙子的少女,正在凉亭中正专注地誊写诗词。 那清秀的字迹,显示出少女的书法造诣并不低。 李师道满脸疑惑,轻声问道:“女儿,为何在写这首诗?” 李思思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光芒,回应道:“父亲,能写出这种诗的人必定是人品高洁,品行端正之人。孩儿对他甚是敬仰!” 李师道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忖:这徐子建竟能写出如此诗作,看来确实有些才情。 可如今他与坤儿结仇,我又岂能坐视不管? 若任由他发展,日后必定会成为坤儿科考路上的劲敌。 “我昨日听坤儿说,那个徐子建利用用官身欺压徐家亲戚,连你未来公婆都被他处置了。而且他还得罪了你师祖家。无论徐子建究竟如何刚刚那话,以后可不能在坤儿面前提起!” 李师道一脸正色提醒道。 “父亲,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少女听到自己偶像被诋毁,有些焦急地问道。 李师道喃喃自语道:“是啊,徐子建又岂会是那种大奸大恶之徒?” 他的心中思绪万千,回想起徐坤所言确实有漏洞,那庶子得了曹家照顾,又怎会缺银钱呢? 然而,他却不得不对徐子建动手,只因这是一场残酷的利益之争。 别的不说,李师道作为王家门人,师门受辱,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袖手旁观。 他深知自己肩负着维护师门尊严的重任,哪怕是错的,也必须坚定地走下去。 从长远考虑,徐子建小小年纪便有如此才学,恐日后必定是女婿徐坤科考路上的劲敌。 李师道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徐坤以后就相当于半个儿子。 他满心期望着徐坤能在科举之路上一帆风顺,这样女儿嫁过去才会过得体面。 济州乃是人文鼎盛之地,这济州的官场人脉必须由他李家人继承,绝不允许别人来抢夺。 如今徐坤和徐子建结仇,无论是非对错,他都不能让徐子建在济州过得顺利。 在这复杂的局势中,李师道不得不做出艰难的抉择。 李思思看着父亲纠结的神情,心中也满是复杂。 她想:徐子建能写出这般刚正不阿的诗,定是个有气节之人。可父亲却因坤哥哥与他结仇,不得不对他动手。这世间的争斗为何总是如此无奈? 她轻轻叹了口气,继续低头誊写着那首《石灰吟》,仿佛在从诗中寻找着一丝慰藉。 …… 而在另一处,徐子建和徐达两兄弟在书童的陪伴下,与苏轼、苏辙一同乘坐马车,准备去参加岳麓书院的入学考试。 车轮滚滚,扬起微微的尘土。 马车外,阳光明媚,天空湛蓝如宝石,洁白的云朵像一样飘浮在空中。 道路两旁,绿树成荫,树叶在微风中沙沙作响。 马车里,几个少年充满期待地谈论着即将到来的考试。 徐达有些紧张地说道:“表哥,我心中还是有些忐忑,怕自己考不好。” 徐达继承了舅舅的天赋,自幼得到他的教导,才学很是不错,就是心理素质有待提高。 徐子建身着素色衣服,眼神中透露出坚定与自信。 他转头看向苏轼和苏辙,说道:“苏兄、子由兄,此次岳麓书院考试,竞争必定激烈,不知二位有何见解?” 苏轼微微一笑,回应道:“子建兄,岳麓书院乃京东路文教圣地,此次考试定是高手如云。不过以子建贤弟和徐达贤弟的才学想上榜并不难。” 苏辙也点头赞同道:“兄长所言极是。公明与徐达贤弟才学出众,不必过于担忧。” 徐子建拍了拍徐达的肩膀,笑嘻嘻道:“表弟,无需紧张。反正咱们这次考试基本上就重在参与,陪苏家两位哥哥过来玩玩。” “哈哈……你小子嘴巴果然不饶人!” 苏轼被徐子建逗笑了。 …… 岳麓书院位于济州城东边五峰山山脚下,这里环境清幽,绿树成荫。 书院不仅仅是个官办书院,更是个人文圣地。 远远望去,古老的建筑散发着浓厚的文化气息,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地面上,形成一片片光斑,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学子们加油鼓劲。 书院周围,青山环绕,绿树成荫,山间小溪潺潺流淌,清澈见底。水中的鱼儿欢快地游来游去,仿佛在为学子们祝福。 当他们到达岳麓书院门外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惊叹不已。 前来参加入学考试的人足足有两三百号,基本都是十几二十岁的模样。 这些人都是济州各县学子中的佼佼者,基本上都过了童生试,其中不乏一些考上秀才的人。 他们有的身着华丽的锦衣,有的则穿着朴素的长袍,但每个人的眼神中都充满了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 而岳麓书院每一期只招收大概二十名学生,竞争之激烈可想而知。 这些学子看到从马车出来的徐子建几人,其中有不少人因他们的年纪而轻视他们。 一个十五六岁、身穿白色锦衣的少年感叹道:“几个十岁左右的小童居然敢来参加岳麓书院入学考试?真是有趣!” 此少年名叫曾诚,字信言,是济州知府曾巩的儿子。 他生得眉清目秀,气质不凡,从小在优越的环境中长大,对自己的才学充满自信。 看到徐子建等人如此年幼,心中不禁涌起一丝轻视。 此时,他那略带傲慢的眼神却透露出他内心的优越感。 “信言兄,那几个小子可是有点来头的!”一旁一个身穿灰袍的少年说道。 这灰袍少年是通判陈良的儿子陈世杰。他身材挺拔,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精明。 此时,微风轻轻吹过,陈世杰的灰袍随风飘动,给他增添了一份潇洒之气。 “噢!世杰兄,愿闻其详!”曾诚饶有兴趣地问道。 两人都是官宦人家,岳麓书院的内定学生,自然是悠哉悠哉。 他们无需像其他学子那样为了考试而紧张焦虑,因为他们的家庭背景已经为他们铺好了一条相对平坦的道路。 “那身穿素色衣服的名叫徐子建,是前一阵子汴京小报上面名扬天下的康家庶子。另外两个看起来像兄弟的,是新来的掌书记官苏大人家的儿子,听说才学不错!”陈世杰将徐子建几人的来历缓缓道来。 他对这些消息了如指掌,毕竟在官宦家庭中,消息总是传得格外快。 此时,天空中一只飞鸟划过,留下一道美丽的弧线,仿佛在预示着这场考试的不同寻常。 “听说岳麓书院如今是那李师道在管事,这下有好戏看了。”曾诚饶有兴趣地说道。 第67章 岳麓书院入学考试风云二 此时的徐子建等人并不知道自己等人已经成为了别人议论的焦点。 他们站在人群中排队等候入场,感受着周围学子们的目光,心中既有紧张,又有兴奋。 虽然知道自己即便考上了也会被李师道刷下来,不过徐子建紧紧握着拳头,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在考试中发挥出自己的最佳水平,即便被刷下来也要做到第一名被刷下来。 徐达则有些紧张地看着徐子建,仿佛在从表哥身上汲取力量。 苏轼和苏辙兄弟俩则显得比较淡定,他们经历过不少风浪,对自己的才学充满信心。 此时,阳光洒在他们身上,仿佛给他们披上了一层神圣的光辉。 随着考试时间的临近,学子们的心情也越来越紧张。 他们有的在默默复习着书本上的知识,有的则在和身边的人交流着考试的经验。 而徐子建等人则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待着考试的开始。 他们的眼神中透露出坚定的信念,仿佛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他们都不会退缩。 此时,书院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学子们得只能听到呼吸声和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考场内,给人一种温暖而又庄严的感觉。 考试开始了,时间由辰时(8点)到申时(17点)减掉吃饭上厕所时间,也就是差不多4个时辰(8个小时)这强度基本和县试差不多。 题目发下来后,同样和科举考试题目差不多。 诗,赋,论各一首。 以及论语十帖(10道填空题);春秋或者礼记墨义五条(5道简答题)。 由于时间有限策论只有一道。 学子们纷纷拿起笔,开始认真答题。 前面论语十帖和墨义五条,只要稍微熟读经义,都能答出来。 第一道诗是写一首关于济州春天的诗。 徐子建思索了一下在考试纸上写了一首清代王士祯的诗作。 《初春济南作》 山郡逢春复乍晴,陂塘分出几泉清 郭边万户皆临水,雪后千峰半入城 这诗是清代王士祯和两个哥哥参加京都春闱路过济南时所做也算是应景。 第二道赋是写一篇秋赋,这一题难度不小,主要考平时积累,要是现写的话,就很考验个人功底了。 徐子建要不是有多出上千年的知识,否则现在就开始挠头了。 徐公明方夜读书,闻有声自西南来者,悚然而听之,曰:“异哉!”初淅沥以潇飒,忽奔腾而澎湃,如波涛夜惊,风雨骤至。其触于物也,鏦鏦铮铮,金铁皆鸣;又如赴敌之兵,衔枚疾走,不闻号令,但闻人马之行声。 予谓童子:“此何声也?汝出视之。”童子曰:“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予曰:“噫嘻悲哉!此秋声也,胡为而来哉?盖夫秋之为状也,其色惨淡,烟霏云敛;其容清明,天高日晶;其气栗冽,砭人肌骨;其意萧条,山川寂寥。 故其为声也,凄凄切切,呼号奋发。丰草绿缛而争茂,佳木葱茏而可悦;草拂之而色变,木遭之而叶脱;其所以摧败零落者,乃一气之余烈。 夫秋,刑官也,于时为阴;又兵象也,于行为金;是谓天地之义气,常以肃杀而为心。 天之于物,春生秋实。故其在乐也,商声主西方之音,夷则为七月之律。商,伤也,物既老而悲伤;夷,戮也,物过盛而当杀。 嗟夫!草木无情,有时飘零。人为动物,惟物之灵,百忧感其心,万事劳其形。有动乎中,必摇其精。 而况思其力之所不及,忧其智之所不能,宜其渥然丹者为槁木,黟然黑者为星星。奈何非金石之质,欲与草木而争荣?念谁为之戕贼,亦何恨乎秋声!” 这《秋兴赋》全文数百字徐子建写完后,时间就过了一个时辰,放下笔稍微休息一下,打量了一起来的的几个伙伴。 徐达则有些紧张地看着题目,努力回忆着自己所学的知识。 苏轼和苏辙兄弟俩则显得比较从容,他们迅速地写下自己的答案,仿佛胸有成竹。 此时,考场内只有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仿佛是一曲美妙的乐章。 窗外,微风轻轻吹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为学子们加油鼓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考场内只听到笔尖在纸上划过的声音。学子们都沉浸在答题的世界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第三道论,题目是为学,就是叫考生们写一下为什么而读书。 这种文章其实都是大同小异,要想写得出彩,只能从立意上下手。 既然那个李师道想对付自己,那就和他玩把大的,看他敢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刷下来。 徐子建提笔写下:《为学》 “为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 君子之学也,入乎耳,着乎心,布乎四体,形乎动静。端而言,蝡而动,一可以为法则。小人之学也,入乎耳,出乎口;口耳之间,则四寸耳,曷足以美七尺之躯哉!古之学者为己,今之学者为人。君子之学也,以美其身;小人之学也,以为禽犊。故不问而告谓之傲,问一而告二谓之囋。傲、非也,囋、非也;君子如向矣。 为学日益,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于无为。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 徐子建花了一个时辰写下这篇《为学》,虽说是借用了张载先生的横渠四句,不过文章总体是徐子建自己写的,着实废了不少脑。 徐子建揉了揉脑袋打算休息一下,再做最后一道策论。 时间已经来到了午时,考了半天的学子们纷纷停下笔来,打算吃点东西再继续考试。 岳麓书院提供食物味道属实是一般,一碗水加上两个炊饼,想要吃好吃的那是不可能,爱吃不吃。 徐子建随便对付了几口便将那炊饼放下。嗯这饼味道比家里厨娘做的差太远了,硬邦邦的估计是没放发酵粉。 最后一道策论是如何治理黄河。 历史上宋朝和黄河较劲了很多年,一直希望将向北流向辽国的黄河改回汉代的黄河的东方河道。 同样的也有意见不同的大臣觉得改流的话风险太大,而且对于国家财政压力也很大,一不小心就酿成大祸,还不如保持北流。 对于改道问题,自然也是争论不休。 可惜,一直到北宋灭亡都没有成功治理好黄河。 同样的作为和宋朝差不多的大周朝,同样也存在黄河水患。 后世能够成功治理黄河水患的经验主要是康熙年间读靳辅治河之道,当时治理好后,黄河平静了100多年。 不过如今黄河的走向又和明清时期不同,明清时期,黄河改道跑到淮河口入海了,而大周朝黄河依旧在河北地区。 虽然位置不同不过同样可以借鉴。 徐子建在策论中写下《治黄河九疏》: “欲治大河先治沙,然束水攻沙亦或是宽河滞沙皆为良策,可以治标也。 如何治本,双管齐下才是根本之道。 首先,可以在大河中上游建筑水坝,以控制黄河之水流量。 其次,可设河兵司,派遣专人治河,以厢军设河兵营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疏通下游济水河道筑堤束水,以济水梁山泊之清水冲刷黄河之泥沙。 ……” 全文洋洋洒洒一共千字,基本将黄河治理的精要写了出来。 当然徐子建也不是傻子,涉及到一些具体操作方面的时候他就使用了春秋笔法一笔带过。 总得给自己留点压仓的干货,若是有人想借着这篇文章升官那就看他徐子建答不答应了。 这治理黄河的策论花了他快一个时辰才写完,时间还剩一个多时辰,徐子建实在懒得等了,索性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选择提前交卷。 监考的书院老师有两人,一个叫严复一个叫蔡湘,都是济州岳麓书院里有名望的教授。 看着年纪轻轻就敢提前交卷,不由得有些好奇,要知道书院入学考试的题目量可是不少。 能够按时完成就不错了,属实没想到有人提前交卷! 两个考官对视了一眼打算看下,刚刚离去的少年是有真才实学,还是过来滥竽充数的。 大周朝科举“进士先策论而后诗赋,诸科墨义之外,更通经旨,使人不专辞藻,必明理道。” 两人分别拿起徐子建的策和论看了起来,随后没过一会两人震惊地对视一眼,看着徐子建已经快要消失的背影不约而同感叹道:“此子大才,国之栋梁也!” 第68章 岳麓书院入学考试风云三 徐子建第一个走出考场,苏轼、苏辙两兄弟紧随其后陆续走出。 只有徐达距离交卷时间尚有半个时辰才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子建贤弟真乃大才。为兄紧赶慢赶,本打算第一个交卷,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到了前头。” 苏轼对着学院门口百无聊赖的徐子建打趣道。 “子瞻兄、子由兄,小弟也是刚走出书院门口没多久,两位兄长大才,小弟佩服佩服。”徐子建面带微笑,朝两人拱手道。 苏辙出来稍晚一点,他出去的时候注意到两位考官正在阅读徐子建的答卷,并且注意到两人震惊的表情。 “公明贤弟,你这次考试莫非写了什么惊世骇俗的文章?我离开的时候,发现两位考官看了你的文章后脸色都变了。” “哦?二弟,竟还有此事?我怎么没发现?”苏轼有些好奇地问道。 “你为了追上公明贤弟的脚步,交了卷就掉头就跑,哪里有功夫注意两位考官的眼神。” 苏辙没好意思地瞪了自家大哥一眼,这家伙交了卷就跑,根本没注意到他在身后交卷,也不等他一会儿。 徐子建也不隐瞒,便对两人说道:“没准是我关于治理黄河水患的策略引起了他们的兴趣。” 于是,徐子建便将自己关于黄河治理的方案告诉了几人。 苏轼和苏辙两人毕竟年纪尚小,对于这些经世之术并不熟悉,左右不过是在北流和东流之间摇摆。 今日听到徐子建治理黄河的策论,顿时惊为天人。 兄弟两人恭敬地朝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道:“子建贤弟大才,苏轼甘拜下风!” “公明贤弟之策若是可以实行,我大周千万百姓必定受益。” 小表弟徐达也一脸崇拜地看着表哥徐子建。 刚刚那道治水之策对于他来说实在太难了,他也只是根据父亲说过的一星半点黄河水患的知识稍微写了一下。 徐子建谦虚地摆了摆手:“两位苏家兄弟谬赞了,我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当不得你们这么夸赞。咱们走吧,也该回家吃晚饭了。” 徐子建可不打算在这书院门口闲聊,再聊下去估计就要天黑了。 反正现在考试都考完了,就静待书院公布结果就好了。 若是那横渠四句以及治理黄河之策都无法打动这岳麓书院的老师们,那只能说明这岳麓书院确实不行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学子们都在焦急地等待着考试结果的公布。 他们每天都在关注着岳麓书院的动静,希望能够早日得知自己的成绩。 而李师道也在关注着这场考试,他心中有着自己的盘算。 他寻思着岳麓书院入学考试如此激烈,徐子建毕竟年纪还小,不一定能考上。 此时,济州城的街道上依然热闹非凡,但学子们的心中却充满了焦虑和期待。 大约过了中元节,即七月十六,岳麓书院即将公布招生结果。 而在书院书房中看书的李师道看着入学考试评卷老师们提交上来的结果,第一名正是徐子建,心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他想:这徐子建果然有些本事,不但能考入岳麓书院,居然还考到入学试第一名。这样的话那就更不能留他了。 李师道眉头紧锁,将徐子建的名字从录取名单中划掉。 负责评卷的严复和蔡湘看到被自己举荐上来的徐子建名字居然被从录取名单上划掉,补上了那个成绩一般的陈世杰时,怒气冲冲地来到李师道的书房内。 “李学成,你最好给我们两人一个交代。为何将那徐子建的名字从录取名单中划掉?”严复盯着李师道面无表情的脸,气冲冲地说道。 “严兄、蔡兄来了便坐下喝碗茶。为何如此动气?”李师道不慌不忙地从茶盘中取出两个茶碗,给两人倒了一碗茶,放在面前的桌子上。 严复和蔡湘坐到了李师道面前的椅子上,只是表情依旧带着质疑,等着李师道给他们俩一个解释。 “两位,那徐子建品行不端,欺辱长辈。我又如何能让其加入我岳麓书院门下?你们看看我手里的这封信,看完再做决定可好?” 李师道将徐坤父亲寄来的那封颠倒黑白的信拿给两人。 严复接过李师道的信,看了一眼,表情一变。 他随后沉声问道:“李学成,你这封信只有徐家二房的一面之词,并没有实质证据。仅凭一封信就判定徐子建品行不端,是否太草率了?” 另外一个大儒蔡湘说话就没这么客气了:“李学成,你与汴京王家的关系天下皆知,你莫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李家的女儿和徐家二房的徐坤已经结为亲家。你如今将徐子建名字划掉,摆明是公报私仇打压人才。” 李师道被蔡湘戳破心思,脸上有些挂不住,恼羞成怒地说道:“你们二位只是岳麓书院的讲师,莫要忘了如今我才是岳麓书院的主事人。招收学子我说了算!” 岂料两人并不吃李师道这一套。 “李学成,莫要以为你是副山长就能在岳麓书院只手遮天。我们俩再问你一遍,这徐子建你是收还是不收?” 李师道当然不会轻易松口,依旧强硬地说道:“只要我李学成在岳麓书院当副山长一天,那徐子建就别想踏入岳麓书院半步。” “你……李学成,你可别后悔。错过了如此大才,我岳麓书院恐怕以后会被世人耻笑。” 知道奈何不得李师道,蔡香、严复两人说完拂袖而去。 “哼,左右不过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幼童,即便是有些才学。那又能翻起什么大浪?” 李师道将手里的茶一饮而尽,喃喃自语道。 很明显,李师道连徐子建的考卷都没看过,不然恐怕不会说出这种话了。 这一天,济州城仿佛都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中。 参与入学考试的数百位学子们纷纷涌向岳麓书院,希望能够第一时间看到自己的名字。 而徐子建等人也早早地来到了书院门口,他们的心中充满了期待。 此时,天空中飘着几朵白云,阳光明媚,微风轻拂。书院门口,人群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当结果公布的那一刻,全场一片寂静。 书院入学考试中榜名单:第一名苏轼,第二名苏泽,第三名徐达,第四名曾诚,第五名刘庆……第二十名陈世杰。 然后,欢呼声和叹息声此起彼伏。 徐子建几人紧张地看着公布栏,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徐子建没有在榜单上看到自己的名字。虽然早已猜到这个结果,不过还是有些失落。 他没想到自己横渠四句加上治河良策的文章恐怕春闱都能过。 李师道居然如此丧心病狂,冒天下之大不韪将自己刷了下来。 徐子建心中冷笑道:既然你岳麓书院对我不仁,那就别怪我不义了。 负责录取新生的教师高晟是李师道的心腹,对着台下过来看榜的学生说道:“现在请榜上有名的学子随我进入学院,登记报名,录入学籍。” 就在这时,徐子建高喊一声:“慢着!我以为学院录取不公,请求取回自己考试答卷,公诸于众,让整个济州城的学子评判一下我徐子建的才学究竟入不入得你岳麓书院的门庭。” 第69章 公明四句 徐子建话音落下,顿时引起了周围看榜学子们的关注。 事实上,对于岳麓书院的考试结果,学子们总体来说还是能接受的。 毕竟岳麓书院作为济州官学多年,口碑有目共睹。如今竟有人跳出来说考试不公,这着实引人深思。 一旁正准备引领考生去报名的高晟听到徐子建的话,脸色一变,对着一脸稚气的徐子建训斥道:“哪来的黄口小儿,竟敢在我岳麓书院门口闹事!我劝你快快离开,否则立马报官,让官府衙门将你抓回去发落。” 徐子建目光对上高晟,一脸淡定地说道:“要想我离开可以,将我的考卷还回来,我立马离开。怎的?岳麓书院作为一个数百年的学院,不敢将我的考卷公开吗?莫非其中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 高晟被徐子建的话怼得有些下不来台,气鼓鼓道:“你这小子莫要胡言乱语。我岳麓书院数百年的清誉,又怎会做那等下作之事。你给我等着,既然你不怕丢丑,我立马去找山长将你的答卷一并取来。待会看你还有何话可说。” 高晟离开后,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把扇子的真诚正津津有味地看着戏。他对着一旁的陈世杰说道:“世杰兄,今日这好戏开始了。” “曾兄何出此言?这考试结果上榜单上写得明明白白。还未恭喜你考到了第四名。” 陈世杰朝曾诚拱了拱手。 曾诚打开扇子摆了摆手道:“只不过是一个入学考试的第四名,没什么了不起。倒是那徐子建一旁的几人居然包揽了前三名,着实实力不凡。” 曾诚看着苏轼几人围在徐子建身旁,隐隐以他为中心。 突然想到一个问题:“这苏轼、苏辙两兄弟还有一旁那黑脸小子学习如此了得,那么作为几人焦点的徐子建才学又岂会差到哪里去?如此一来,岂非四人包揽了招生考试的前四名?这下有趣了。” 曾诚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站在一旁的陈世杰听闻真诚的话脸色有些难看,说道:“曾兄,我的才学你是知道的,这次才勉强上榜。若是此事闹大,恐怕我亦难免吃一番挂落。” “你呀你,平时叫你好好念书。如今这书院搞出这么一档子事。我看那徐子建来者不善,今日与岳麓书院必不会善了。”曾诚指责自己的好友,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高晟急忙来到李思道的书房内。“山长,不好了,书院外面有人闹事。” “高夫子,何事如此惊慌?”李师道坐在书桌旁,语气平和地说道。 “回禀山长,刚刚我在外面张贴书院招生录取榜,不料一个年岁不大的小童突然跳出来质疑我岳麓书院招生考试不公,说要要回自己的考试答卷。 我呵斥让他离开,谁料这小儿巧舌如簧,出言顶撞于我。为了维护咱们岳麓书院的声誉,我只好过来请示您,是否要将他的答卷取出来归还于他,还我学院清白。” 高晟恭敬地向李思道行礼后说道。 “我岳麓书院录取考生一向公平公正。若是有人质疑,便将那考卷还于他便是。对了,将另外前五名考生答卷一起拿出去,粘贴在录取榜一旁,让那些落榜的考生好好看看。我岳麓书院招生究竟有没有徇私?”李师道摸了摸胡子,沉吟说道。 “哦,对了。那个质疑我岳麓书院招生不公的学生叫什么名字?”李师道突然问道。 高晟思考了一会说道:“回禀山长,那小子好像叫做徐子建。” 李思道闻言冷笑一声:“这小子,被自己拙落后,果然不消停。” 他接着对高晟说到:“高夫子,你带着这些答卷出去后,向一众学子解释一下。徐子建虽笔试过关,不过经书院勘定其欺辱亲族,品行不端。本书院永不录取。” 高盛闻言大吃一惊。没想到居然还有如此内幕。难怪刚才门口那小子要闹了。他随即点了点头道:“是,李山长。我立马出去办。” 李师道看着高盛离去的背影,心里寻思着:“有了岳麓书院的背书,这下那小子品行不端的名声恐怕要臭大街了。这就是以势压人。徐子建,莫怪老夫下狠手。要怪就怪你挡了坤儿的道。” 李师道得意地笑着。 不一会儿,高晟便带着十几张答卷来到岳麓书院招生榜面前,说道:“我手上便是这次招生考试前五名的答卷以及刚才提出质疑的这位学子的答卷。我现在将它粘贴在这录取榜之下,各位请看吧。” 高晟将答卷贴完后,转过身来指着不远处的徐子建说道:“徐子建,我们副山长说了,你虽然笔试过关,然而欺辱同族,品行不端。我们岳麓书院永不录取。” 徐子建心中了然,他早就猜到李师道那老小子会来这招。 他脸上依旧露出淡然的微笑,针锋相对地说到:“不过就一个小小的岳麓书院。徐某不来读书便是,没有什么了不起。只是你们岳麓书院,今日欺人太甚。 各位学子还请看一下我徐子建的答卷,正所谓观其文知其行,若是你们看完我的答卷后,还觉得我徐子建乃是品行不端之人。徐子建甘愿去济州府衙门自首认罪。若是看完后觉得我徐公明人品尚可,待改日我告上济州府衙,请各位师兄替我作证。” 徐子建说完,朝周围围观的数百名学子拱手行了一大礼。 高晟刚才张贴答卷的时候并没有仔细看徐子建的答卷,如今听他这么一说,不知道为何心里突然产生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莫非这小子写了什么了不得的文章? 此时书院门口众人倒是对徐子建答卷中写了什么十分感兴趣。 于是纷纷围了过来。 徐子建考卷中前面的经帖、墨义都是全对。 后面那一首诗,虽然不够惊艳,但也是极其切题,并没有明显的错漏,也算得是一首好诗。 紧接着便到了徐子建的那一篇《秋兴赋》,徐子建的那篇赋恐怕在场很多人都写不出他那般好,能够和他的《秋兴赋》媲美的恐怕也就是第一名苏轼的那篇《秋赋》了。 虽然文章写的不错,不过仅凭这篇赋并不能证明徐子建的品行如何。 于是众人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徐子建那篇《为学》后,在场全部学子被徐子建横空出世的四句话震得说不出话来。 “为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子建贤弟苏某服了,甘拜下风!” 苏轼大声地念着徐子建《为学》论的前面几句,这篇论可比他强多。 他随后哀怨地看着徐子建:“子建贤弟,如此文章前几日为何不说?” “公明四句,此乃圣人言也。”苏辙若有所思的说道。 “真乃雄文也!公明四句,他日必定名扬天下!”凑过来看热闹的曾诚也夸赞道。 “如此文章,这下苦也!”知道自己顶替了徐子建的陈世杰脸色难看! …… 其他学子同样一脸赞叹地看着徐子建,随后愤怒地看向高晟。 能写出这样文章的人,怎么会品行不端,莫不是你岳麓书院的人把我们当傻子? 高晟已经从众人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不妙,尤其是听到那发人深省的“横渠四句”后,不过现在要改为“公明四句”了。 这副山长也真是的,如此大才的学生居然拒之门外,这下岳麓书院麻烦大了…… 徐子建心里冷笑:李师道想以势压人,你恐怕不知道文好可破一切虚妄?好戏还在后头…… 第70章 风霜压我两三年 此时,有细心的学子开始阅读徐子建的《治黄河九疏》。 站在前排的人怕后面的看不到,索性大声地读了出来: “欲治大河先治沙,然束水攻沙亦或是宽河滞沙皆为良策,可以治标也。 治本之策,双管齐下才是根本之道。 其一,可以在大河中上游建筑水坝,以控制黄河之水流量。 其次,可设河兵司,派遣专人治河,以厢军设河兵营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疏通下游济水河道筑堤束水,以济水梁山泊之清水冲刷黄河之泥沙。 其四,东部前汉黄河古道六塔河若要改道需提前拓宽河道,方可引流,否则祸患无穷。 …… 其九,运河与黄河并道之处,需要重修运河不可共用也。” 在大周,黄河水患如同一柄高悬的利剑,时刻威胁着百姓的安宁。 每逢十几年,黄河便会决堤一次,数十万百姓受灾,流离失所。 因此,治理黄河的讨论在这片土地上从未停歇。 大周朝苦黄河久矣,学子们对于黄河的祸患不说如数家珍,也肯定是有过了解的。 当这《治黄河九疏》从总体宏观的角度出发,深入浅出地介绍了一个治理黄河行之有效的方法。 岳麓书院门外所有学子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知道徐子建这个策论明显是比朝堂上的相公争论的北流和东流的策略强了无数倍。 学子们身着长袍,头戴方巾,有的面容清秀,眼神中透着聪慧与坚毅;有的身材魁梧,脸庞黝黑,散发着坚毅的气息。 他们先是一静,随后齐齐朝徐子建跪下行了大礼。 “徐郎君,此策功在当代利在千秋!请受我等一拜!” 人群中,徐子建,身材挺拔,一袭青色长袍,腰间系着一条黑色腰带,显得儒雅而又不失风度。 徐子建见到这一幕有些愣神,他是个现代人,自然不知道大周人对于治理黄河水患已经到达了痴狂的地步。 他没想到自己一篇策论引得众人纳头就拜,心中既惊讶又感动。 他看着眼前这些真诚的学子,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很快,他反应过来,将一旁几人扶起来,急忙道:“诸位师兄快快请起!徐某年幼当不得此大礼。折煞我也!” 一个身材高大、脸色黝黑的青年站出来大声说道:“徐郎君,当的此礼!某乃是刘庆,原本是大名府魏州人士。前几年贾相公打算恢复黄河故道,命人倔开一小段河堤,打算引流向东。 岂料黄河故道河道狭窄,数日内魏州数县被淹。某家中亲旧亦死伤无数。若是当时朝廷得知徐郎君此策,定不会莽撞行事。” 这件事是朝堂秘闻,当时被朝廷给按下来了,知道的人并不多。 如今被刘庆说了出来,济州学子们不由得一阵唏嘘,甚至有些想起自己家相同遭遇的还潸然落泪。 徐子建听着刘庆的讲述,心中感慨万千。 他虽然在历史书上见过黄河水患给百姓带来的痛苦,可真的见到当事人才知道,真相比史书更残酷,同时也坚定了以后要治理黄河的决心。 他看着刘庆,眼神中充满了同情和坚定,道:“多谢刘兄抬爱,今日某之落榜已然定论,本以为可以在济州城内可以和诸位一同学习,他日金榜题名报效朝廷。” 徐子建眼看众位学子情绪已经被点燃,顿时影帝附身,眼含泪水说道:“如今这岳麓书院作为官学容不得我,我打算明日便去城外的闽仲书院求学! 多谢诸位师兄,出言相助徐某感激不尽!今日题诗一首与君共勉!” 一众学子听见徐郎君要题诗,一脸期待地看着徐子建。 此时,徐子建站在人群中间,身旁是徐达和苏家兄弟。 他心中思绪万千,想着自己来到这个时代的种种遭遇,以及对未来的憧憬。 只见他原地走了三步,将心里想到的诗念了出来。 《青云志》 无人扶我青云志,我自踏雪至山巅 倘若命中无此运,孤身亦可登昆仑 苦厄难夺凌云志,不死总有出头天 他朝若有翻身时,生吃黄连也叫甜 风霜压我两三年,心中早已无怨言 人间总有一两风,填我十万八千梦 岁月磨我少年志,时光凉我善良心 人间总有一丝情,抵我心中意难平 …… 徐子建在众目睽睽之下三步成诗,再次震惊众人。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每一个字都仿佛敲击在学子们的心上。 “好诗,无人扶我青云志,孤身亦可登昆仑。徐贤弟好气魄!” 苏轼抚掌大笑,眼神中透着洒脱与不羁。 苏轼一直以来都对徐子建的才华钦佩不已,今日这首诗更是让他对徐子建刮目相看。 “诸位,告辞!改日再会……”徐子建朝苏轼偷偷眨了眨眼睛示意,“我先溜了”。 说罢,徐子建朝众人行了一个大礼后离开。 如今风波已经起来了,后续发展他就不参与了,就留给有心人吧! 众人恭敬地给徐子建让出了一条路。 徐子建缓缓走过人群,心中偷偷想道。 自己的这首诗和策论,一定会在学子们中间引起轰动,也不知道李师道那老小子到时候顶不顶得住? 高晟眼见徐子建这个捣乱的“祸害”终于走了,心里终于舒了一口气! 这下总该消停了! 高晟知道现在他作为岳麓书院的代表不受待见,不过招生仪式依旧要进行下去。 他清了清嗓子说道:“诸位,捣乱的人走了,现在请招生榜上有名的学子随我进书院办理入学,录入学籍!” 高晟这一句话可惹了众怒了。 “苏轼自认才学比不上子建贤弟,这岳麓书院门槛太高,某上不去便不打扰了,告辞!” 苏轼一席话如同多米诺骨牌一样引起其他学子的共鸣。 “某苏辙,这岳麓书院我家哥哥不上,我也不上了!” 苏辙朝高晟拱手后,立马追上苏轼的脚步。 苏辙一直以来都和哥哥苏轼形影不离,今日哥哥既然决定不入学岳麓书院,他自然也不会留下。 而徐达更绝,徐子建走后他直接就跟着走了,连招呼都不打。 徐达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眼神中透着忠诚与勇敢。 自从徐子建整治了徐家二房为父亲讨回公道后,他便发誓追随徐子建,今日自然不会留下。 高晟一脸茫然这前三名就这么走了?是我岳麓书院入学名额不值钱了? 曾诚作为官宦出身,他知道今天这事后面肯定风波不小。 既然发生在自己身边如果不懂得利用的话,那他这么多年衙内就白当了。 曾诚站出来大义凛然说道:“某曾诚,济州知府乃是家父,今日徐公明的《治黄河九疏》乃是治国良策,我欲将他这篇策论拿去知府衙门给众位大人盛阅为国举才,诸位有谁愿意与我同去?” “某,刘庆今日放弃入学岳麓书院,愿随曾公子一同前去知府衙门!” 刚刚给徐子建行大礼的刘庆第二个站了出来响应。 曾诚和他目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有些事情大家心照不宣。 他的眼中闪烁着智慧的亮光,今日站出来不但可以交好徐子建等人,还可以为自己捞取到足够的政治声望,可谓一举两得。 至于岳麓书院得罪便得罪了,谁叫你今日理亏? 很快又陆续有人站了出来喊道:“同去,同去……” 众人中不乏聪明人,很快簇拥着曾诚几人赶往济州知府衙门! 即便得不了好处看看热闹也是好的…… 高晟目瞪口呆地看着书院门口已经走光了的学子们,脸上露出一丝恐惧之色,嘴里喃喃自语道: “祸事了!塌天大祸……” 第71章 济州知府曾巩 岳麓书院今年参加考试的学子们簇拥着曾诚、刘庆等人,浩浩荡荡地来到位于大明湖畔正中央的济州知府衙门外。 此时,济州知府曾巩正与衙门里的通判等主要官员一同商议夏季防洪措施。 济州这座城市以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和丰富的水资源而闻名。然而,随着夏季的临近,济州南高北低的地形使得该地区极易发生山洪。 据下面官员汇报,面对即将来临的雨季,济州很可能发生水灾。 一个身穿红色官袍、国字脸的中年男人望向一旁的几位官员,说道:“诸位有何见教?” “回禀知州,下官认为不如在山洪必经之处修筑堤坝,用来挡住洪水,以达分流之效。”身穿绿袍的判官陈良站起身来说道。 知府曾巩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陈通判此言虽有理,只不过修筑堤坝非一日之功。如今已至七月,还有不到一个月便要进入八九月雨季,恐怕想要修缮足够多的堤坝并非易事。 况且我济州官衙内并无熟悉水利之人,切不可贸然行事。还是等我奏请朝廷,让工部派遣能人下来协助修筑水坝。” 通判陈良见曾巩有些犹豫,于是继续说道:“启禀曾知府,如今雨季即将来临。您上奏朝廷来回也需半月,等朝廷派人过来,恐怕已耽误修筑堤坝。下官举荐一人,李师成,此人乃济州历城人,熟悉水利,可为我济州水利出一份力。” 曾巩闻言大喜,道:“没想到陈通判还知道我济州有如此人才。不错,不错。明日便带过来,一同商量修筑水坝事宜。” 陈良闻言,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一旁的两名参军录事倒也没有反对修筑堤坝,陈通判举荐人才,他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那李师成是李思道的弟弟,这一次举荐便是两人的交易。 作为回报,陈良的儿子陈世杰可以获得岳麓书院的入学名额。 就在这时,掌书记官苏洵从衙门外走了进来。他朝屋内几人拱手见礼,随后对知州曾巩说道:“知州大人,门外来了数百学子,请求面见知府大人。” 曾巩听到衙门外来了这么多人,有些疑惑地问道:“苏书记官,门外那些学子有说找我何事吗?” 苏洵摇头道:“曾知州,门外学子不曾说过何事,只不过领头的人正是您家公子!” 曾巩知道自家儿子可不是莽撞之人。今日带着如此多学子过来衙门求见,必有深意。 他微笑着朝几位同僚说道:“噢,这倒是有趣。诸位,不如随我一同去看看我这犬子带着一帮人跑到衙门意欲何为?” “好的,那便随知州大人一起去瞧瞧热闹。”其余几位大人也没有驳了曾巩的面子。 知府衙门外,数百名闻讯赶来的学子们正有规矩地站在府衙门口,等待知府大人的接见。 虽然这其中大部分人都不可能得到知府大人的亲自接见,不过他们作为普通学子,今日能见到身为五品大员的知州大人,亦感到与有荣焉。 随着门口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簇拥在曾诚一旁的学子不由得有些焦急,小声地问曾诚:“曾兄,知府大人是否会出来?一会儿莫不是要派兵捉拿我等吧。” 曾诚摆了摆手道:“几位兄弟莫急,吾等今日是为国举荐人才,并非闹事,知府大人勤政爱民,又怎会派兵捉拿我等?请耐心等待便是。” 一旁陪同好友曾诚过来的陈世杰一脸无奈地看着好友说道:“言真兄,何必将此事闹得如此沸沸扬扬。若是到时候彻查起来,兄弟我恐怕也要吃了挂落。” 曾诚拍了拍小老弟的肩膀,安慰道:“陈老弟放心,我们今日不过是为国举荐人才,即便书院那边出了事,也不至于怪到你头上,大可放心。” 这些学子经过曾诚的安抚后又安静了下来,耐心地等候知府的出现。 大约半刻钟后,知府带着一帮官员从济州府衙大门走了出来。 顿时引起了门外的一阵骚动。 “快看,快看,知府真的出来了。没想到日理万机的知府居然长这样。” 知府衙门外大部分人一辈子都很难见到如此多的官员。 今日倒好,整个知府衙门的官员都走了出来。 平日除了有重大事件外,一般很难见到济州这么多官员。 曾诚见到父亲带着一帮官员走了出来,连忙带头向几人拱手行礼道:“济州曾诚见过诸位大人。” 随着曾诚声音落下,一起过来的数百名学子也齐刷刷地向济州府衙的官员们行了礼。“见过诸位大人……” 曾巩脸色一沉,看着自家儿子,不怒自威地说道:“下方学子,尔等数百人来到我济州府衙,究竟所为何事?请速速说来。” “回禀诸位大人,学生曾诚今日到岳麓书院观看招生榜,看到一落榜考生徐子建的答卷,甚是好奇。细读之下,竟发现徐子建乃我大周旷世奇才。 其提写的论文《为学》四句:为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发人深省,已有立言之功。 不仅如此,这位学子所写之策论《治黄河九疏》深得治河根本,要是可以实施,实在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我等学子虽未为官,可又怎肯见此贤才被埋没? 因此斗胆拿着徐郎君的文章给诸位大人过目,为国举才。今日此举非为私利,一心为国,请诸位大人见谅!” 曾诚说罢,双膝跪地,将装有徐子建那两篇文章的盒子举过头顶,一脸庄重地说道:“请知府大人过目。” 身后数百名学子同样齐刷刷地跪在地上喊道:“请知府大人过目。” 曾巩几人听见徐子健的那四句名言,顿时眼中出现异样的神色。 自家儿子曾诚嘴里所说的学子刚刚那四句已有宗师风范。 我济州何时又出了一名如此英才?不对,刚刚曾诚提到的那人名叫徐子健,莫非是邸报中得官家赏赐的文林郎、康家庶子? 曾巩突然反应过来。 如此说来,今日那徐子建在岳麓书院落榜绝非偶然。 李师道身为济州官学岳麓书院的副山长,没有尽为国选才之职责,今日却为了个人私利针对一名普通学子。看来这岳麓书院属实需要整顿一番,否则如此下去迟早要没落。 曾巩放下心中思绪,从儿子曾诚手中接过装有徐子健文章的盒子,打开盒子,取出盒子中徐子健的两篇文章。 他将盒子交还给跪在地上的儿子说道:“你们起来吧。本官看看便是!” 曾巩将手里的《为学》交给了一旁的长书记官苏洵说道:“苏书记官,这一篇便由你替老夫长长眼。”说罢便拿起手中的《治黄河九疏》开始研读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徐子健那苍劲有力的瘦金体小楷。 曾巩顾不得欣赏徐子健的瘦金体,很快便被策论中的内容吸引了过去。 曾巩虽然不擅长水利,但是他并非不知民间疾苦的官员。早些年也曾在多地担任县令。他能深切地感受到徐子健这篇治理黄河的策论中所描绘的种种是多么的有战略眼光。 这文章不拘泥于一河一地,而是从整条黄河的整体出发,指出了解决黄河水患行之有效的办法。 虽然实施起来亦有诸多困难,但是比起朝堂诸君仅凭臆想便开始实施的北流与东流之争,徐子健这篇文章高屋建瓴,为大周当权者规划好了治理黄河的三大步骤。 洋洋上千字,曾巩读完却有些意犹未尽,总感觉此策论之作者还有很多话没有讲清楚。 曾巩看完之后同样不由得感叹了一句:“真想见见究竟是何人才能写出如此雄文。真乃国之栋梁也。” 恰逢朝堂上又开始了关于黄河北流和东流的争议,真该让朝堂诸君看看这文章,他们的北流东流之争有多么可笑。 曾巩将策论读完后交给一旁的陈良,语气有些冷淡地说道:“陈通判,这文章你也读读吧。咱们济州那山洪,有他足矣。那李师成就算了吧,明日让他别来了。我有更重要的人要见。” 这陈良与岳麓书院的李师道有勾结,还以为他曾巩不知? 陈良表情有些苦涩地接过那篇文章,回答道:“下官领命!” 这州学岳麓书院一向是由他分管的如今出了这档子事,难怪曾知府不给他好脸色。 第72章 乐极生悲 在古老的书院中,一场风暴即将突如其来地掀起。 这古老的岳麓书院,白墙灰瓦,错落有致地坐落在一片静谧之地。院中的古木参天,枝繁叶茂,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形成一片片光斑。 微风拂过,树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故事。 石板路蜿蜒曲折,连接着各个学舍,路旁的花草散发着淡淡的芬芳。 书院里,李师道正带着一众教授夫子准备前往前院,看望今日入学的新生学子,并为他们训导书院院规。 李师道志得意满地看着人群中间脸色阴沉的严复和蔡湘。 这两个老家伙此前曾警告他,若拙落徐子建会影响书院声誉,如今看来并无不妥。 没准是这两人觊觎他副山长的位置,故意危言耸听,看来得找机会将这两人打发走。 突然,李师道身后传来声音。“且慢!我二人有话说。” 严复和蔡湘突然止住脚步,李师道和书院内一众夫子转过头看向两人。 “不知,严教授、蔡教授你们有什么话要说?”李师道眼神有些不善地看向两人,毕竟迎接新入学学子乃是大事,这两个老家伙却在此拖后腿。 “今日书院考试录取不公,我严复,有负先师圣人之教诲,实乃痛心疾首。环顾这宁静的书院,本应是培育贤才之地,如今却这般不公。我严复,愧对先师,唯有请辞岳麓书院教授之职,以明吾志。” “今日书院考试录取不公,我蔡湘,愧对先师圣人之期望,满心无奈与失望。看着这古朴的书院,曾孕育多少栋梁之才,如今却行此不公之事。既如此,今日便请辞岳麓书院教授之位。” 严复、蔡湘说完,将自己的请辞书交给李师道。 “你俩莫要以为用这招能威胁我?”李师道伸手指着两人怒斥道:“想走便走吧,我准了!” 严复二人不屑地看了李师道一眼,没有多说什么便转身离开了。 李师道带着剩余夫子来到前厅大堂,这些夫子虽说心里有些犯嘀咕,但依旧脸色如常。 “诸位,严教授和蔡教授走后,他们负责教授的学生何人愿意接替!”前厅中众位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然没有一位敢站出来。 要知道严复和蔡香两位教授带的学生都是岳麓书院中的精英,全都是上舍学生,准备参考秋闱的。 而前厅之中其他夫子最多也就是教授中舍的学生。 倒也不是学识不够,只不过经验总是有所欠缺。 李师道见无人敢站出来,便点了两个和他关系较好的夫子说道:“钱夫子、孙夫子,那两人走后他们带的学生由你们负责!” “多谢李山长抬举。只是我两人才疏学浅,若是教授上舍之学子,唯恐力有不逮,关于上课的讲义还需李副山长多多提点。”李师道脸色有些难看。 没想到那姓严和姓蔡的两个老家伙走了,居然没人能顶上。 若是刘山长从白鹿洞书院回来,岂不坏事? 不行,必须得想个办法招些新教授进来。 哎,李师道带着一众夫子,左等右等等不到高晟将新生带过来。 心中暗骂这高晟如何做事的? 给新生们办理个入学籍,竟然如此之久。 就在这时,高晟神色匆匆地回来向李师道禀报,脚步急促,仿佛带着一阵疾风。 “大人,不好了!书院外的学子全都跑光了。”高晟急切地说道。 李师道却显得有些不以为然,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碗,缓缓说道:“本来就录入二十名,走了就走了。那些上榜的录入学籍了没?” 此时的李师道还未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悠然地端起茶碗,轻抿一口茶,神态自若。 “今天要入学的新生也全部跑光了!”高晟急忙提高音量再次强调。 李师道这才如梦初醒,气急败坏地问道:“他们为何如此?”他的眼神中流露出疑惑与惊讶。 “落榜那个徐子建,写了两篇好文章!前来看榜的学生看到徐子建的文章后,都在为他鸣不平!”高晟连忙解释道。 “不是已经说了,徐子建品行不端,书院将他压下来了?那些学子们还有何话可说?”李师道皱起眉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副山长压不住啊!那徐子建写了两篇盖世文章,即便是拿到殿试也能拿前三甲的文章!” 高晟激动地说道,心中还默默补充了一句:稳拿状元也不是问题。 “高夫子,你莫要胡言乱语。那徐子建不过是个十岁不到的幼童。又如何能写出什么锦绣文章?”李师道睁大眼睛瞪着高盛。 心里暗道:莫非真如那两个老家伙所说?那徐子建拥有盖世之才。 一想到此,李师道突然想起自己还没看过那徐子建的文章呢,急忙朝高盛喊道:“高夫子,将那个徐子建的文章念给我听!” 高晟鄙视地看了一眼李师道,心中暗想:这李师道怕是糊涂了,连文章都没看直接就把人家刷下来了。 高晟无奈地清了清嗓子,开始将徐子建的文章内容给李师道大概念了一段。 当念到“公明四句”时,李师道瞬间惊呆了,他手中那心爱的白瓷器茶碗悄然滑落,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可他却全然没有注意到。 前厅的众位夫子也同样目露震惊,随后有些不满地看向李师道。 那徐子建的文章中展现的文采,若是悉心培养几年,就算拿不到状元前三甲也是很有希望的。 居然就这么被李师道这老登给赶了出去。 徐子建怎么会有如此文采? 李师道心中骇然,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震撼人心的“公明四句”。 连前厅众人不满的目光也没注意到。 高晟不理众人诧异的目光,继续念下去。 当听到《治黄河九疏》后,李师道慌忙地说道:“高夫子快将徐子建的答卷取回来,不要再张贴了!” “副山长,晚了!录取榜上第四名的曾诚登高一呼,带着两篇文章和数百学子要将文章拿给济州知府,为国举才,恐怕现在已经到了知府衙门了!” 前厅众人听完徐子建的《治黄河九疏》后,以及听说有人要将这两篇文章献给知州,立马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对李师道的不满几乎达到了顶点。 “徐坤误我,王家累我,为之奈何……”李师道身体颤抖着,嘴里重复道。 随后,李师道只觉得眼前一黑,身体不由自主地摇晃了几下,直接昏倒了。 周围的人顿时慌作一团,急忙上前扶起李师道。 而此时,徐子建的两篇文章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岳麓书院中掀起的巨大波澜才刚刚开始。 第73章 谋算 济州通判陈良的家宅院内,陈通判一家人正在后院吃着晚饭。 “世杰,从明日起你就在家里养病,一步也不许出门。”陈良面容严肃地对儿子说道。 陈世杰知道事情严重,老实地点了点头。 “可是官人,那个岳麓书院录取名额可是你好不容易才帮儿子求来的,如今若是不去,岂不是浪费?”陈良的夫人赵氏一脸不情愿地问道。 “你懂什么?如今那岳麓书院闹出了这等事。咱家孩儿的成绩你是知道的,就凭他根本考不上。今日若是没有这档子事还好,若是被人捅出来,你家官人我的官位还要不要了?” 陈良语气不满地对自家夫人训斥道。 “母亲,这事您就别管了。您是没看见,今天这事闹得可大了。孩儿还是在家避避风头吧。”陈世杰赶忙劝阻自家母亲莫要再闹。 暂且放下不提。陈世杰想起今天知府对父亲的态度,忍不住好奇问道:“父亲,今日知府为何如此对您?” “济州文教方面一直由你父亲我管辖。如今出了如此丑事,知州大人自然不会给我好脸色。今天李师道这事做得太莽撞了。”陈良一脸苦笑地说道。 陈良今日吃了挂落,虽然通判不归知州管辖,可是最终考评的时候依旧会参考知州的部分意见。 “官人,那该如何是好!”赵氏一脸担忧。 “无妨,大不了去知州那边告个罪。知州那边初来乍到,还要忙于治理山洪,不可能真的去朝廷参我一本…… 至于李师道,他自己惹出来的事自然是由他自己处理!只是此次若是汴京王家不保他,那这州学教授的官怕是做不长了!” 陈良摆了摆手,解释道。 只要他在任期内向曾巩服软,曾巩倒是不至于为难他。 …… 知州后衙花园里。 “诚儿,你今日这事为何如此莽撞?”曾巩有些意味深长地告诫儿子道。 “父亲,今日事情若是没有闹大您如何有机会发落那个陈通判!您初来乍到想为百姓做一些事情,那个陈良却处处掣肘!如今逮到机会,自然要借题发挥一番!”曾诚笑嘻嘻地回答道。 曾巩指了指自家大儿子,笑骂道:“你好好读书即可,莫要操心你爹我的闲事!” 曾巩一脸欣慰地看着自家儿子,去年十二岁就过了县试,若是明年能考过院试的话,也不枉他的培养。 “对了,那个徐子建这人你怎么看?”曾巩一脸正色地看向自己儿子。 曾诚回忆起被苏家兄弟簇拥的徐子建,有些神往地说道:“年纪虽小,却文盖当代,才可安邦,那小子初来乍到,若是可以拉拢了为我曾家所用,那岂不是……” “你还想拉拢他?那小子心有城府,恐怕你也被他利用了也不知道?”曾巩神色玩味地给儿子说道。 “父亲莫要说笑。我和那徐子健根本就不认识。他如何能利用得了我?更何况今天带人来知府衙门是我临时起意,他如何算计得了我?很何况,他向众人道谢后就自信离开了!”曾诚一脸自信地说道。 “这正是其高明之处,该出的风头出完了,就果断明哲保身,即便后面清算也不会有人想到他!真是后生可畏!相反,你今日带人来州府衙门看似风光,可是又何尝不是将自己推到风头浪尖上?”曾巩摸着胡子夸赞道。 “父亲的意思是,我们会来州府衙门在他意料之内?这怎么可能?他小小年纪怎么会心计如此深沉?”曾诚反驳道。 “你不会以为那个徐子建一个不满十岁稚童,能够带领生母和姐妹逃出守卫森严的康府,是光凭借的运气吧!”曾巩对儿子反问道。 “那不是官家圣明,这才让他跑出汴京……” 曾诚一脸不服气。 “那徐子建即便官家不出手,有曹家在,也没人能奈何得了他!他逃出康家第一天就成为曹家的座上宾!”曾巩有些隐晦说道。 “父亲说得是那个曹家?这怎么可能?”曾诚不可置信。 曾巩点了点头叮嘱道:“记住,他可是官家看上的人,你和他交好便是,切莫再打他主意了!明日你带上帖子礼物替我邀请徐子建到府衙一见!” 曾巩为了培养大儿子,给他讲述了其中一些隐情。 关于曹家和徐子建的关系,汴京小报倒是没敢胡乱报道,所以除了一些官员,知道的人并不多。 曾诚有些茫然地点了点头,他今天还在为自己带领济州学子们的举动沾沾自喜,甚至觉得徐子建不懂得去州府衙门告状有点傻。 谁知道人家哪里是不去,只是看不上,最让人羡慕的是徐子建年纪轻轻就已经简在帝心。 人比人,气死人! 曾巩看着一脸失落的儿子,心里感叹。 自家儿子虽然才学和心性不差,可惜缺少阅历,终究是不够成熟,和那徐公明比起来还是差远了。 不知道何人培养出徐子建这等妖孽之才。 …… 苏家院内。 苏试和苏辙两兄弟跪在客厅地上。 “说吧!考上了岳麓书院为何要退学?”苏洵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个儿子询问道。 “徐贤弟明明考上了,却被李师道那老儿给奚落!孩儿气不过便……”苏试梗着脖子说道。 “你呢!你大哥不懂事,你自小懂事,怎么也跟着凑热闹!”苏洵瞪了一眼倔强的大儿子,随后看向一旁的二儿子。 “我们兄弟一体,大哥既然要退学,小弟怎可留着!更何况徐郎君……”苏辙语气平和地说道,仿佛放弃岳麓书院入学名额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胡闹!这事只有我去找知州大人说和,何时轮到你们逞英雄?”苏洵皱着眉头看着兄弟俩,叹了一口气。 “今日开罪了岳麓书院,恐怕要重新找个好的书院怕是不易!”苏家兄弟闻言,愧疚地低下头。 苏小妹看着两个兄长耷拉着脑袋甚是有趣,不由得捂嘴偷偷笑着,宽慰自家父亲。 “父亲,不必担忧,索幸今日之事都是岳麓书院理亏,大哥哥和二哥哥义愤之举,怪罪不到他们头上的!” “老爷,他们兄弟也是因为徐郎君,你就别生气了!”程氏也劝解道。 “我哪是为他们生气,他俩今天这是都是小事,后面知州府衙发生的事才叫精彩!”苏洵将在知州衙门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曾郎君,真乃义士也!”苏试拍掌夸赞道。 “住口,朝廷的事哪由得你多嘴?”苏洵怒斥道。 “父亲,曾知府和陈通判恐怕原来有些不和吧!不然曾知府应该不至于当面给他难堪!”苏辙目光如炬地分析道。 “不错,曾知州是前两个月才来的,资历上自然不如来了一年的陈通判!原本济州很多权利被陈通判把控着。曾知州想要为百姓做点事自然不会任由通判把控州府权利!” 苏洵点了点头,向几人解释道。 他的两个儿子迟早要当官的,这些关窍自然要让他们了解。 “罢了,过几日,沐修我重新给你们找个书院便是!”苏洵朝两个儿子抬抬手。 …… 徐府前院。 “回禀郎君,我那地契拿到了!”徐文从怀中拿出一张闽仲书院的地契交给徐子建。 “表叔,你花 200 贯买下城外那个破书院做什么?”徐武一脸好奇地问道。 “自然是要办个书院了!”徐子建一脸诡异地说道。 第74章 徐子建欲建书院 原来,自从苏家父子口中得知岳麓书院的李师道要对付自己,徐子建便一直在思考对策。 作为一个自由惯了的现代人,让他中规中矩地在书院中读书一个月,才放假三天,他可受不了。 于是,徐子建便想着要如何才能既在书院中学习,又不被书院的规矩束缚。 一次闲聊中,徐子建将自己的苦恼给苏轼说了出来。 苏轼当时还嘲笑他:“你以为书院是你家开的?想上课就上课,想放假就放假。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苏轼的话给了徐子建一个启发,那便是自己开一家书院,自己当校长。 如此一来,那就相当于自家开了一家书院。 徐子建越想越觉得这个主意有搞头。 当他来到济州之后,便让手下性格沉稳的徐文帮忙打探一下附近哪有比较破旧、适合购买的书院。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就被他打探到了,那便是苏轼口中早已破败的闵仲书院。 闵仲书院是由春秋战国时期闵子骞和子路创办的。 春秋时期,孔子的得意门生闵子骞因不满国君季桓子的所作所为,为潜心修学,于公元前 495 年毅然辞去费邑宰,隐居鲁国的西山寺。 后又有孔子的另一得意门生仲由(字子路、季路)来此地,合力创办了闵仲书院。 两人在此读书、育人,探讨学问,遗存古迹有圣人洞、晾书台、试剑石、洗砚池、圣人岭等。 并在此地两人主笔齐论语》《鲁论语》。 可以说这闵仲书院历史悠久,底蕴深厚。 可惜随着时代的发展,济州城发展重心在西边,而闵仲书院的地理位置位于东边千佛山山脚下。 除了不远的西山寺偶尔有些人过来烧香拜佛外,一旁的闵仲书院只有济水村的村民偶尔会将家中的孩童送到这里做个启蒙。 至于济州城的学子,基本不可能来这边求学。 实际上,这济水村地理位置不算差。 徐子建当时看过地图,若是在济水村能建一个码头,说不定商业就能发展起来。 只不过要在济水村发展什么商业,徐子建还没想好。 他手里的干货很多,但值得信任的人却不多,因此一直都没着手弄点黑科技出来。 借着这次岳麓书院入学考试的契机,徐子建派徐文去将闵仲书院以及后面几百亩荒山都买了下来。 之所以买那些荒山,是因为偶然的机会,徐文从闵仲书院后山给他带回来了一块煤炭。 煤炭这种东西在大周朝并不新鲜,很多地方都有在使用。但是想要自己单独拥有一个煤矿,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徐子建想要做的事情很多,有了煤炭的帮助,肯定能事半功倍。 比如造个蒸汽机什么的。 这话有些扯远了。 现在徐子建要建一个书院,首先得有人才,其次是有名气,最后钱也是必不可少的。 徐子建掏出一百两银票交给徐文,吩咐道:“一会儿我会交给你一份图纸,你就按照我给你的图纸雇佣附近济水村的村民过来帮忙修建新书院。同样可以向他们许诺,若是书院建好后,吉水村的孩子可以免费到咱们的新书院读书,不仅如此,还包食宿。” 徐文没有多说什么,接过徐子建递来的银票,点了点头,说道:“好的,徐郎君。我明日就安排人一起去办。” 徐子建转过头看向一旁的徐武,见他正在吃点心,问道:“我让你盯着岳麓书院,别光顾着吃。说说吧,那边现在情况怎么样?” “表叔,好消息!我刚刚打探到,李师道那老东西,听说书院今年的新生跑光了之后,惊得手里的茶盏都摔坏了。而且后面据说听了你那两篇文章后,还吓晕倒了。书院里连忙派人去请了寿春堂的医生过来给他看病。” 徐武张着嘴巴巴滔滔不绝地说道,尤其是说到李师道“昏倒”的时候,更是表情兴奋。 自从知道李师道那老小子在针对徐子建之后,徐武更是对李师道那老家伙恨得牙痒痒的。 徐郎君这么好的一个人,这老家伙居然要刁难他。 徐子建没好气地瞪了一眼徐武,说道:“除了这些呢?我让你打探岳麓书院里面的夫子情况,你有没有打探到什么消息?” 岳麓书院作为整个大周排得上名号的书院,实力肯定不容小觑,里面一定有很多优秀的名师。 徐子建自从打算建立自己的一所书院之后,便将目光盯上了岳麓书院。 有句话说得好,自古以来人才难得。 既然没有人才,那怎么办呢?那就挖墙脚呗。 对于挖岳麓书院的墙角,徐子建没有一点心理障碍。 即便那李师道不对徐子建下手,徐子建也会想方设法地从岳麓书院挖人。 而且岳麓书院如今还将徐子建狠狠地得罪了。 徐武拍了拍脑袋,一脸正色说道:“徐郎君,刚刚和您光说那李师道那老贼,差点忘了正事。我还打听到,今天有两位姓严和姓蔡的教授,因为对您被李师道刷下录取榜的事,和李师道发生了争执。最后两人双双写下了辞职书,离开了岳麓书院。” 徐子建闻言,眼中金光一闪,站起来抓住徐武的手,激动地说道:“此话当真?可有打探那两位老教授家住在何方?” 徐武被徐子建激动的表情吓了一跳,连忙掏出两张纸,说道:“表叔,别激动。我已经打探到了两位教授的住址,正写在纸上了。” 徐子建赞赏地拍了拍徐武的手臂,夸奖道:“做的不错,今晚给你加鸡腿。” 徐子建说着看向身后的书童周森,吩咐道:“小林子,吩咐管事的安排好马车和礼物。我今晚就要去拜访两位老先生。” 原本的马车夫老周如今下岗了变成门房,由徐文、徐武两兄弟给徐子建客串车夫。 两兄弟去赶马车的路上,徐武有些奇怪地对堂兄问道:“文哥哥,表叔叫那些村民过来帮忙,不仅给工钱,还给他们的孩子免学费、包伙食。你说这到底图的什么?如今还要大半夜去找那两个教授,也不嫌麻烦。” 徐文盯着自家堂弟,语气有些严厉。 “徐郎君是做大事的人,你若是以后不想被赶出徐家,最好管好你自己的嘴。” 第75章 挖人 济州城中,有一雅致小院落。 蔡湘正与妻子陈氏在家中用餐。 “京儿,别光吃菜,多吃点肉!”蔡湘夹起一块肉,放入一旁正在吃饭的小孙子蔡京碗中。 “老头子,你真的想好要回临邑老家了?”陈氏不舍地问道。毕竟夫君在岳麓书院做教授,可比回老家开私塾体面多了。 “不回去又能如何?那李师道出身济州大族,如今得罪了他,迟早会被那个小人报复。我自己倒是不担心,只是害怕连累家中孩子。”蔡湘叹了口气,怜爱地摸了摸小孙子。 他们的大儿子在老家县里做些小生意,倒也没什么负担,儿子担心父母寂寞,便将九岁的小孙子送过来陪伴二老。 只是突然要离开奋斗了十几年的济州,蔡湘终究有些不舍。 在这里生活多年,他已经爱上了这座美丽的城市。 “你只是教书育人,又何必与他争执?”陈氏幽怨地看了一眼丈夫,自家夫君太过正直,眼里揉不得沙子。 “妇人之见!那李师道为了个人私怨,在招生考试中将一位盖世英才落榜。书院的百年声誉迟早会因他的胡乱作为毁于一旦。这种人,我羞与他为伍!你等着吧,李师道得意不了多久!”蔡湘语气坚定地说道。 就在这时,仆人过来说道:“老爷,门外有一个叫做徐子建的小郎君求见!” 徐子建?他怎么会来此?蔡湘放下筷子,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快快请他进来……算了,还是我去迎接他吧!”蔡湘随后激动地站起身来,对一旁的陈氏说道:“夫人,快去备茶,贵客上门了!” 徐子建站在门外,打量着蔡湘的院子。院子虽不大,却精致典雅,别有一番风味。 济州城不愧是号称园林城市,连一个小院子都这么有特色。 随后,徐子建看到蔡家院子门打开,一个灰袍白发的老者走了出来,想必就是蔡湘教授了。 徐子建连忙上前,躬身施礼道:“后进末学徐子建,见过蔡教授!” “徐郎君,半夜来找我,是有何事?”蔡湘语气平静,淡淡问道。 “听闻蔡教授因为我之缘故离开了岳麓书院,学生特来道谢!”徐子建语气恭敬地说道。 “既然来了,那就进来喝口茶!正好我也有事要问你!”蔡湘朝徐子建招了招手,看到徐子建身旁腰挎手刀的徐家兄弟,若有所思。 徐子建随蔡湘进入院内,一旁的书童手里拿着礼盒跟在身后。蔡家前厅,陈氏让侍女已经备好了茶汤。 “这是我家夫人,这个是我家小孙儿蔡京!” “这位是我说的大周栋梁,徐子建!” 蔡湘指着徐子建和自家人介绍道。 “见过蔡夫人!” “见过蔡小郎君!” 徐子建连忙施礼道。 “徐郎君不必多礼!”陈氏慈祥地笑道。 梳着两个小发揪的蔡京连忙施礼,“见过徐郎君。” “蔡郎君,叫我公明即可!”徐子建还礼道。 客套完后,众人坐下。 “徐郎君年纪这么小就有字了?”蔡湘有些好奇。 “不瞒蔡教授,我原本出身汴京康家,因受嫡母康王氏迫害,不得不带着生母和姐妹逃出康家。后来嫡母为了抓我回来,便诬陷我‘弑兄逆父’,多亏官家明察秋毫,公正贤明,小子才得以脱身,还被册封文林郎。小子感念官家垂怜,便给自己取字公明,勉励自己日后为官也要公正贤明,为官家效命!”徐子建直言不讳地解释道。 “不错!文采过人,知恩义,懂回报!是个好儿郎!”蔡湘摸了摸胡子,看向徐子建,赞赏地点了点头。 陈氏有些诧异地看着这个年纪比自己孙子大不了多少的小郎君,竟然如此了得,小小年纪就得了官身! 一旁的蔡京一脸崇拜地看着侃侃而谈的徐子建。 “蔡教授,谬赞了!”徐子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徐郎君,老朽有一事不明,可否为我解惑?”蔡湘看着面容清秀的徐子建,眼神中带着一丝疑惑。 “蔡教授,请讲!”徐子建伸手示意。 “若说徐郎君那篇《为学》是你才华高绝,老朽尚可说得过去,可是那策论《治黄河九疏》可不是有文采就能写出来的,你作何解释?”蔡湘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质疑。 对于别人的猜疑,徐子建早就想好了应对之法。 “不瞒蔡教授,关于治理黄河之策,学生早有腹稿。学生上月在汴京曹国舅家暂住过,期间机缘巧合看到了咱们大周朝的九州舆图,于是学生便萌生了研究治理黄河水患的想法。查阅国舅家中的无数本古籍藏书,才会对黄河各个方面有了一些了解,请教授莫怪!” “难怪了,你在策论中对黄河各处险要之处如数家珍,原来如此!即便有机会看到曹家藏书,你也算有心人了,心怀苍生!请受老夫一拜!”蔡湘为自己刚刚的质疑感到羞愧,朝徐子建施礼道。 徐子建连忙避让开来,将蔡湘扶起。 “蔡教授,您的怀疑乃是人之常情,又何必自责。而且您因为学生之缘故辞去了岳麓书院教授之职,学生已经感到万分愧疚!如何能受您之礼!而且学生今日过来,是有个不情之请!” “徐郎君,你愿意叫我一声教授,有事但说无妨,老朽一定尽力而为!”蔡湘点了点头应承道。 “学生深感我大周学子求学之艰难,买下原来闽仲书院以及周边地皮,打算创办一个书院,有教无类,希望蔡教授助我一臂之力,担任书院副山长。” 徐子建朝着蔡湘拱手,将自己打算创办书院的计划详细介绍给他。 蔡湘听了徐子建的计划,有些意动,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说道: “闽仲书院位于城外偏远地方,若是要过去,恐怕济州城里的学生不愿意过去!” “教授放心,我会在济州城中安排马车每天接送您去书院,俸钱也会按照每月 20 贯发放给您。第一批学生我已经安排好了,我,还有苏书记官家的两位郎君,还有我表弟徐达!”徐子建承诺道。 陈氏听闻有二十贯俸钱,眼前一亮,这收入都快赶上一个八品官员了,要知道在岳麓书院一个月俸钱才 5 贯,现在直接翻了四倍,哪怕地方偏远一点也是可以接受的。她一脸期待地看着丈夫。 蔡湘倒是对俸钱不是很在意,只是听闻第一批学生是除了徐子建外还有几人,有些激动地问道:“你说的苏郎君兄弟,可是招生榜上的苏试和苏辙?” “不错,我表弟徐达也考了第三名!”徐子建点了点头肯定道。 “好,我答应你,明天就搬去书院!”蔡湘答应道。 对于他来说,俸钱高低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够培养一些有天赋的学生。 “蔡教授,莫急!我已经安排人去修缮书院,扩建屋舍!待十日后你们的院子建好后,再搬家也不迟!”徐子建深知挖人才的关键,车子、房子、票子都准备好了,就是要让蔡湘感受到自己的诚意。 蔡湘虽然不在乎物质,可是也被徐子建的诚意感动。 “徐郎君,老夫一定替你办好这个书院!不知你那书院是否还缺人,我那好友严复亦是饱学之士,书院有了他一定如虎添翼!” 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不瞒蔡教授!徐某已经打听好了严教授住址,打算稍后去拜访!”徐子建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如此甚好,我马上修书一封,你替我转交给严教授!”蔡湘点了点头。 徐子建接过蔡湘的信,朝蔡湘一家告辞,马车走在拜访严教授的路上。挖人第一步,圆满成功。 第76章 等闲变却故人心 济州城边,有一稍显破旧的院子。 “严夫子,我家黄老爷说了,如今你已不是岳麓书院的教授,你家孙女与黄家少爷的婚事就此作罢。婚书明日记得退回来!”一个身穿土灰色袍子的管事语气尖酸地说道。 “你们黄家怎可如此无耻?当初若不是公爹帮你们,你们黄家能有今日?”一个身材高大的妇人指着管事骂道。 此妇人名为孙二娘,是严复儿子严青的妻子。 想当初,黄家只是一个小小的卖炭商人,严复为其牵线,将石炭卖给书院,黄家的生意这才好起来。 黄家的大儿子,也是靠严复的教导才考上岳麓书院。 黄家也算知道感恩,将家里一个院子便宜租给严复家,还打算让大儿子黄世美娶严复家的大孙女严巧儿。 可黄家听闻严复得罪了师道请辞书院教授后,立马变了脸,打算取消婚约。 如今,聘礼都已下了,黄家却要退婚,严家人自然不乐意。 “要怪就怪严夫子自己得罪人……”黄家管事指着严家人,趾高气昂地说道。 “你黄家想要退婚可以,让你们家主黄德仁亲自过来,不然我就去济州府衙告官!”严富沉声说道。 这时,一个体型肥硕的妇人带着一帮护院走了出来。 “严夫子,你这又是何必呢?你如今得罪了李山长,我儿还要在岳麓书院中求学。你叫她如何自处!倘若巧儿愿意,倒是可以给我儿子做妾室。毕竟我家世美和巧儿还是有几分情分的!” 说话的人正是黄家大娘子关氏。 “关翠花,你不用假惺惺的!退婚就退婚,我家巧儿就算是终身不嫁,也不会给你黄家做妾!”严富指着关氏破口大骂。 眼看两家完全撕破脸,关翠花恼羞成怒:“好好好……你们严家在这个院子租了十年,我们黄家只收了一半房钱 500 文。今天若是不还上,剩下的 60 贯房租钱,你家孙女便赔给我家儿子做妾吧……” 严富的儿子前几年去世了,一家子就靠严复的奉钱生活,如何能拿得出那么多钱? 这关氏摆明了是在为难严家。 “欺人太甚,今日,我和你们拼了!”孙二娘从厨房里拿出一把菜刀冲向黄家母子。 “孙二娘,你想在我面前耍横,来人,将她给我拿下!”关氏有备而来,身边护卫很快就将孙二娘擒住。 一旁看热闹的邻居,闻言都有些唏嘘。 严教授一家一直与人为善,如今被这忘恩负义的黄家退了婚,还摊上这无赖的黄家,以后严家女孩这辈子恐怕就完了。 “放了我娘,我和你们走!”一个身材高挑、十六七岁的少女站出来说道。 “女儿,不能跟她走啊!”孙二娘挣扎着喊道。 “关翠花,你逼良为妾,就不怕我去府衙里告你?”严富言辞激烈地说道。 “严夫子,你别吓唬我,欠债还钱。若是你将那 60 贯房租钱还上,我马上就走!你倒是还钱啊?你都不是岳麓书院的夫子了,谁怕你?”关翠花有恃无恐地说道。 “你……”严复气得昏倒在地。 “祖父……”严巧儿和弟弟连忙搀扶着严复。 严巧儿抬头瞥见躲在角落里的黄世美,绝望地说道:“黄世美,你就这么看着你母亲欺负我们家?” “巧儿,别怪我!你如今配不上黄家!让你做个妾就是看在往日情分了。”黄世美语气决绝,看向严巧儿的眼中满是火热。 “世美,和她废话这么多作甚,带回家里随便你摆弄!”关氏有些不耐烦道。 这时,徐子建带着徐家兄弟来到严复院外,一群人围在旁边看热闹。 刚好看到黄家的两个婆子正准备将严巧儿绑着双手带走。 围观的百姓对着嚣张的黄家人怒目而视,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站住,朗朗乾坤,居然有人敢强抢妇女!我大周朝没有王法了吗?”徐子建沉声怒斥道。 “哪来的小毛贼,居然敢管我黄家的事?护院,给我教训一下这个小泼贼!” 关氏看徐子建一个乳臭未干的小童,居然敢站出来坏自家儿子好事,顿时怒不可遏。 一群拿着棍棒的护卫将徐子健几人包围了起来。 “教训一下他们,别弄出人命!”徐子建淡定说道。 “是,徐郎君!”徐家兄弟拔出腰上的手刀。 关氏看对面还敢反抗,有些得意地看向徐子建。 十个打两个,优势在我! 这小贼子一定要给他个教训。 可惜关氏很快就笑不出来了,她带来的十个护院很快就被徐家兄弟打倒在地,哭爹喊娘。 当徐家兄弟将手刀放在黄家母子脖子上的时候,关氏吓得跪在地上不断求饶。 倒是那黄世美有些硬气,威胁道:“小泼贼,快放了我们?我可是岳麓书院的学生,你敢动我,我们李山长不会放过你的!” 徐子建本来没打算动这黄世美,不过当他提到李师道和岳麓书院后改变了主意。 “徐武,给他两耳光让他明白什么是尊师重道!” “敢对徐郎君不敬?”徐武搓了搓手。 啪啪! 徐武的力气可不小。 黄世美挨了两耳光后,脸肿成猪头,立马老实了下来。 徐文看着被绑着的严巧儿,心中涌现一股无法言说的情绪,神使鬼差地走向前将两个婆子踹翻在地,给严巧儿松了绑。 严巧儿有些害羞地朝徐文施了一礼。 “多谢郎君搭救!” “不必客气!” 徐文见状慌忙摆手,不复从前的沉稳。 徐子建看见后若有所思地笑了笑。 “公子,你人也放了,该让我们走了吧?” 关氏眼看徐家兄弟如此凶恶,连忙求饶,心里盘算着明天去找自己当都头的表弟回来报仇。 “走?走去哪?我们还有账没算清楚呢!” 徐子建似笑非笑地掏出自己的文林郎官身放在关氏母子面前说道:“黄公子,认识这是什么吗?” “你居然拥有文官官身?” 黄世美声音有些颤抖,作为读书人,他可是知道辱骂官员是要被杖罚九十的,要是知府衙门追究的话,还要被剥夺参加科举的权利。 黄世美见母亲一脸茫然,连忙将骂官的处罚告诉母亲。 关氏连忙跪在地上求饶道:“徐郎君,求求您高抬贵手,饶了我们吧!” 徐子建心里得意道,套路虽然老,但是架不住它管用啊! 一旁看热闹的邻居,看到黄家母子突然跪在地上,顿时发出欢呼! 虽然他们不敢上前帮忙,不过声援一下还是乐意的。 “饶了你们?刚刚你们可没打算饶了我!还有严教授这笔账怎么算?”徐子建冷冷地反问道。 黄世美听出徐子建要为严家做主,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严家有这等亲戚就不怂恿母亲过来退婚了。 他老实地认命道:“徐郎君,要怎么样才能饶了我们黄家,请划条道出来吧!” 徐子建伸出三个手指。“第一,当众跪下承认是你们黄家背信弃义退婚的。第二,不准再因为院子的事找严家麻烦。第三,今天过来严家闹事,必须赔礼道歉。否则,明天送你们去知州衙门见官。” 黄世美母子听了徐子建的条件脸都绿了,却不敢不答应,否则去了知州衙门后果更严重。 刚刚昏过去的严富已经醒来,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黄世美母子,眼中充满了恨意。 黄世美这个自己培养多年的弟子居然如此对待自己,实在让他寒心。 “滚,拿走你的臭钱,我们严黄两家从此恩断义绝,不相往来。明天我们一家就搬走!” 严富眼含泪水将黄世美赔礼的银钱扔了回去,大声咆哮道。 黄世美母子在仆人的搀扶下狼狈离开。 第77章 严家和蔡家 严复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赶忙朝徐子建拱手行了个大礼,说道:“徐郎君,今日多谢你仗义出手。我孙女巧儿才没被那丧了良心的黄家人抓走。” 徐子建连忙走过去将严复扶起,说道:“严教授,徐某多谢您今日在岳麓书院仗义直言。今日,任何一个有公义之心的大周子民都会站出来,我也不过是适逢其会。” 接着,徐子建转过头,对一旁的徐文说道:“徐文,去将我给严教授的礼物拿过来。” 徐武不假思索地说道:“徐郎君,不如让我去拿吧?” 徐子建狠狠瞪了一眼这个没眼力见的徐武,说道:“我说了就让徐文去拿,你给我老实站在这里,哪也不准去。” 徐文有些感激地看向徐子建,心里也在埋怨着这个缺心眼的堂弟。 没过一会儿,徐文手里抱着两三匹上好的绸缎以及一袋子精面粉走了进来。 徐子建随手摸出一张 100 两银票交到徐文手上,朝他使了个眼色。 徐文将礼物放到严复客厅的桌子上。 严复看着徐文手上提着大包小包的礼物,脸上露出茫然之色,问道:“徐郎君,您这是做什么?” 徐子建理所当然地说道:“严教授,这是我为您今日在岳麓书院仗义执言送来的谢礼,您不必推辞。蔡教授那边我刚刚已经送了一份过去了,我刚刚从他家里过来。” 说着,还从怀里拿出一封蔡湘托他带来的信。 严复打开信封,看完蔡湘写的那封信,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徐子建。“徐郎君,你要开一个书院?” “不错,我想要开一个有教无类的书院,希望可以尽可能地教化更多学生知识,而不是一个只是为了科举而设立的书院!”徐子建点了点头,一脸自信地说道。 “徐郎君,如今终于明白你为何能够写出让人振聋发聩的为学四句了。好,我答应你加入你的书院。明日我们全家便搬过去。”严复毫不犹豫地说道。 徐子建劝说道:“严夫子,那新书院还没修缮好,只有原来闽仲书院留下的几间破旧屋舍,您就这么搬过去会不会太委屈了,不如我找人给您先租个院子,待过一段时间,新书院房舍建好便派人过来接您一家过去,是不是更好?” “徐郎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不过如今这里已经成为我们家的伤心地,一刻也不想多呆了!”严复摇了摇头,悲伤地说道。 “也罢,那严夫子便在那边帮忙一起监督书院的修建吧!您今晚收拾一下,我明天一早安排人接您过去书院!您看如何?”徐子建语气温和地询问道。 “如此便多谢徐郎君了!”严复向徐子建拱手行礼道。 “徐文,找两辆马车,你明天带两个护卫,护送严教授一家先去书院暂住。那边缺什么你务必给严教授家补齐,费用挂书院公账上。”徐子建对一旁的徐文吩咐道。 对于一旁想要帮忙的徐武则视而不见。 “是,徐郎君!”徐文一脸感激地说道。 徐子建和严复商量好后,没过多久,便找了个理由告辞离去。 待徐子建几人离开后,严家人开始收拾东西,心细的严巧儿发现藏在礼物里面的一百两银票。 严巧儿颤抖着双手拿着那张一百两银票,问道:“祖父,母亲,这钱怎么办?” 孙二娘看向一旁的公公严复,等待他的决定。 严复沉吟片刻,说道:“既然是徐郎君的一片心意,那便留下吧!大不了老夫这条命卖给他便是。” “公爹,我们明天要那么着急走吗?东西不一定收拾得完!”孙二娘询问道。 “收拾不完便不收拾了,重要的东西拿走便是,拿不走的送给邻居吧!也算结个善缘!今天这事终究影响了巧儿的名声,要抓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给她找个好婆家!”严复叹了一口气解释道。 孙二娘很快想明白其中关窍,思考了一会儿小声说道:“公爹,我看刚刚徐郎君身旁的徐文,似乎对巧儿有点上心,可惜是个武夫……” 严复摇了摇头道:“武夫不要紧,要紧的是能护住巧儿不让她受欺负!明天徐郎君安排他过来帮忙搬家,路上且看看罢……” 不远处和弟弟严广收拾东西的严巧儿,听到祖父和母亲的对话,脸上不由得有些羞红。 原本以为黄世美作为读书人,应该是个好郎君,没想到却是个满口仁义道德的无耻小人。 相比之下一副武夫模样的徐文却显得如此忠义。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徐文那副略带局促的脸庞以及魁梧的身材,心里暗道,也许这才是好郎君! …… 另外一边,蔡家院子里。 陈氏颠了颠徐子建送来的几斤砂糖,乐不可支地说道:“夫君,那徐郎君可真够大方的,这几斤上好砂糖至少值十贯钱!那就是些墨条和茶团就有点小家子气!” 蔡湘手里拿起徐子建送来的墨条,笑骂道:“真是不识货,这墨条可是徽墨,一两黄金一两墨。这几两已经不少了!” 陈氏放下手里的砂糖,看着丈夫手中的墨条,有些惊讶道:“这点东西居然这么贵?” 蔡湘放下手里的徽墨,接着打开装茶团的盒子,盒子上那个“贡”字特别显眼,用绸布包裹着的茶团,细细嗅一下,清香扑鼻。 这茶是曹员外送给徐子建的贡茶,徐子建不怎么爱喝茶团,于是便取了一些用来送礼。 蔡湘赞叹道:“龙园胜雪果然名不虚传,细如银线、闪烁如雪。香味悠长!不愧是极品好茶!徐郎君有心了!” 陈氏欣慰地说道:“原本还担心夫君去了那个没什么名气的新书院失了体面,这下可以放心了!” 蔡湘恋恋不舍地放下茶团,信心满满地说道:“妇人之见,那个新书院有徐郎君在还怕没有名气?等着吧,岳麓书院济州第一书院的名头很快就保不住了!” 听其言观其行,徐子建做事雷厉风行,且极有章法。 李师道那个蠢货绝对不是徐子建的对手。 蔡湘猜测徐子建要办书院的想法绝对不是临时起意,可是他依旧去参加了岳麓书院的招生考试。 这说明他早就知道李师道要对付他,并且知道即便考上了也会被李师道借故从招生榜上剔除。 如此一来,便有理由发作闹事,从而借此借机踩着岳麓书院扬名。 虽然知道徐子建借着岳麓书院的名头扬名,蔡湘却对徐子建恨不起来。 曹家庇佑加上徐子建的才华,他未来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孙儿蔡京和徐郎君做了同窗,有这份情意,他们蔡家未来可期。 古语有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若是李师道不借故针对徐子建,徐子建又有什么理由对付岳麓书院? 因果报应,罪魁祸首,也是他李师道。 对于这一点,蔡湘还是拎得清的,只是以后有机会劝诫一下徐子建莫要对岳麓书院下手太狠! 第78章 第一批学生 回去途中,徐武颇有些不高兴地问道:“徐郎君,方才我本想帮文哥拿东西,您为何不让我动手?” 徐子建瞪了这个憨货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没瞧见文哥看上了严家姑娘?你瞎凑什么热闹!” “文哥,你这是认真的?” 徐武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堂哥徐文。 他可是记得,堂叔徐江给徐文介绍了附近乡里好多姑娘,他都没看上。 当时把媒人都气跑了,堂叔还拿着棍子追了徐文好久。 “嗯!”徐文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那我是不是快要有嫂子了?”徐武乐不可支地说道。 “哪有那么容易,那个巧儿姑娘出身书香门第,而我只是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武夫!”徐文一脸苦涩。 “关于这个,徐文哥倒是不用灰心。我看那严教授不是什么迂腐之人,加上严家今日又被黄世美那个读书人伤得厉害!你今天挺身而出,严家人都看在眼里。只要你好好表现的话……” 徐子建虽然上辈子没谈过恋爱,可是电视剧没少看,这些东西他还是能分析得出来的。 徐文听见徐子建的分析,激动地问道:“徐郎君,这么说来,我还有机会是吗?” 徐文今年二十三岁了,在大周朝也算是大龄青年了,这么些年难得遇到一个自己喜欢的姑娘,他当然不愿意放手。 徐子建点了点头。 “文哥,你明天在严家搬家的时候多卖力帮忙干活,严家人孤儿寡母的,肯定会对你另眼相待。 待活干得差不多的时候,找机会给巧儿姑娘送个不起眼的小礼物,若是她对你有兴趣的话,应该会收下!” 徐武听着有趣,插话道:“文哥,到时候没准严教授家招你做上门女婿了!” “你闭嘴!”徐子建和徐文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两人都是长辈,徐武只好悻悻地闭上嘴巴,老实赶车。 “徐郎君,那我应该选什么礼物送给巧儿姑娘呢?”徐文急不可耐地问道。 “这个,我就不能给你做决定了,这是你们定情之物,肯定需要你自己精心准备,你今晚回去先好好想想再说!” 徐子建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多说。 …… 第二天一大早,徐子建让书童给苏家送了请帖。 苏洵今天正好沐休,便带着一家人去徐府赴约。 徐子建带着母亲和姐妹在门口迎接苏家人。 徐家后院凉亭中,按照男女分坐两桌。 “徐贤侄,你昨天在岳麓书院闹得事情有点大,连知州都给惊动了。你后续有何打算?”苏洵夹了一口茶,询问道。 “是哩是哩!听说李师道那老儿被吓得晕倒在地!甚是有趣!”苏试也说道。 “大哥,慎言!”苏辙拉了一把大哥的袖子。 “苏叔父,我已经派人将城外原来的闽仲书院买下,打算自己开办一个书院!日后便在自家书院读书了,不用再受那鸟气!不知两位苏兄弟可愿和我做个同窗!” 徐子建语出惊人。 “子建贤弟,上次我随口之言你居然真的给办成了!这也太夸张了吧!我们兄弟一定过去和你做同窗!” 苏试夸张地说道。 苏洵瞪了自家儿子一眼,沉吟了一会说道:“徐贤侄,不是叔父不相信你,只是你这个书院毕竟是新办的,我家试儿和辙儿明年就要参考院试了,恐怕……” 言下之意,这书院是新办的,师资力量恐怕让人信不过。 徐文彬听了侄子的话若有所思,随后说道。 “子健若是书院缺父子我也可以代劳。” “舅舅您的才学外甥自然是信得过的,不过您的伤还需静养一段时间!夫子的事情我已经解决了!” 徐子建拍了拍徐文斌的手安抚道。 “想不到贤侄这么快就请到了夫子,不知道是哪位大儒?”苏洵好奇道。 徐子建没有直接回答,反问苏洵:“苏叔父,可曾听说过岳麓书院昨日走了两名教授?” “贤侄说的可是,严复教授和蔡湘教授?”苏洵有些疑惑道。 这两人可是岳麓书院的大儒,教了不少考上秀才和举人的学生呢,他怎会不知! 可惜昨天两人却突然请辞了,真是可惜了。 认识就好!徐子建立马抛出自己的杀手锏说道:“如今这两人已经答应到我的新书院做副山长了!” “什么?”苏家父子一脸震惊。 人家昨天才请辞,你今天就说请到新书院了,这也太离谱了吧! 苏洵若不是知道徐子建的为人,恐怕都会怀疑他撒谎了,更何况据他所知,徐子建和两位教授并无交情。 “公明贤弟,你这是如何做到的?”一向淡定的苏辙也不由得好奇问道。 徐子建于是得意洋洋地将他连夜拜访蔡湘和严复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遍。 “兵贵神速,公明贤弟做事雷厉风行,苏辙佩服!”苏辙语气钦佩地夸赞道。 “没想到,岳麓书院里竟然有黄世美这等败类,还好没有入学!”苏试依旧角度清奇地说道。 “正所谓,有志者事竟成,徐贤侄竟然有能力招来名师,苏某自然不会阻拦我儿入学!”苏洵摸了摸胡子,赞叹道。 “只是,公明贤弟,我听说闽仲书院有些破旧,你不会就这么让我们入学吧!”苏轼突然沮丧着脸想道。 “自是不会委屈了子瞻和子由兄,我已经安排人去修缮和扩建屋舍,待十日后便可入学。”徐子建拍了拍苏轼的手臂解释道。 “那你可得给我们兄弟留一间宽敞点的宿舍,我们兄弟以后就长住书院了!”苏轼一脸不放心。 看来苏家狭小的院子给他带来了不少阴影。 一旁的苏辙听见大哥的话,知道要遭了。 苏轼的话弄得苏洵有些下不来台。 他皱起眉头,对着大儿子训斥道:“我平时如何教导你的,还没入学就想着享受,看来安贫乐道你是没有学进去了!回去以后抄写十遍《论语》长长记性!” 苏轼听完父亲的话脸都绿了,《论语》全文一万多字,抄十遍这十天恐怕是没时间出门玩耍了。 他向苏洵求饶说道:“父亲大人,行行好!可否少抄点,五遍可好?” 苏洵疼爱女儿对这调皮的儿子可不惯着,吹胡子瞪眼说道:“就十遍…少一个字都不行!我每天下衙后检查!不许偷懒!” “唉,悔之晚矣!” 苏试耷拉着脑袋,有些懊恼自己刚刚话太多了,惹恼了父亲。 他的这句话把一旁的众人都逗笑了! 突然,苏轼身后传来弟弟苏辙叹息的声音。 “我帮你抄五遍吧!” 第79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没过多久,徐家兄弟前来向徐氏请安。 徐家兄弟生得眉清目秀,哥哥徐文身才魁梧挺拔,虽面带倦色,黑眼圈微微显露,但礼数周全,他微微躬身,道:“见过姑祖母,慈安!” 堂弟徐武在一旁乖巧地跟着行礼:“见过程大娘子!” 此时,后院的荷花池景色正美。那一片片翠绿的荷叶宛如一把把撑开的绿伞,挨挨挤挤地铺满了整个池塘。 徐氏看着徐文,满眼关切地询问道:“文哥儿,你吃过早饭了吗?看你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昨夜没休息好?” 徐文心里想着自己昨夜为了准备礼物之事辗转难眠,但嘴上却谦逊地行礼说道:“姑祖母,不碍事。我还有事找表叔,先告辞了!” 徐氏摆了摆手道:“去吧,你表叔在那边正和苏大人聊天呢!” 程氏望着徐家兄弟离去的背影,那背影在阳光下渐行渐远,她好奇地问道:“婉清,这就是你那侄孙?看起来年纪不小了,可曾成家?” 徐氏微微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还没遇到合适的,就耽搁下来了!我堂兄对此也无可奈何!也不知我家建哥儿日后何时才能娶妻!” 程氏不经意地问道:“徐郎君如此优秀,还怕以后找不到妻子?过几年,等他长大了,你给他操持操持不就行了嘛!” 徐氏皱起眉头,忧心忡忡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哦!你也知道我家这情况,全靠建哥儿一人撑着!他若是不点头,我就算给他找仙女来也没用!” 此时,徐晴儿和徐兆儿两姐妹在一旁的草地上欢快地玩着斗草,她们那稚嫩的小脸上洋溢着天真无邪的笑容。 徐氏面露忧愁,看向一旁的苏轸,那苏轸生得娇俏可爱,粉雕玉琢的小脸上有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徐氏忍不住说道:“要是我儿以后能娶一个像三娘这么懂事乖巧的媳妇就好了!” 苏轸听到这话,小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似的,有些害羞地躲进了母亲程氏的怀中,不依道:“徐姨姨,您又取笑人家!” 徐凤乖巧地陪在姑姑旁边,她那灵动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静静地听着大人说话,当听到姑姑调侃苏家妹妹的话时,她心里不禁有些黯然,心想:要是自己也能被姑姑这般夸赞就好了。 程氏心疼地摸了摸小女儿的脑袋,她心里清楚,女儿定是对那徐郎君有了些别样的心思。 她知道徐郎君虽然优秀,但毕竟年纪还小,没等他考取功名,轸儿恐怕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了。 而且,她还没告诉女儿的是,在她三四岁的时候,家里已经给她定下了娃娃亲,男方正是程氏娘家苏轸的表哥。 程家在汴京权势不小,苏家根本不可能为了她和程家悔婚。 程氏看着女儿那懵懂的模样,想着女儿还小,过几年再告诉她吧,先让她过几年快活日子。 毕竟大周朝的官员,除非特殊原因,否则三年就得调任,到时候相隔甚远,希望女儿能够忘了徐郎君吧…… 微风吹过,荷花轻轻摇曳,送来阵阵淡雅的清香,那香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人的鼻中,让人心旷神怡。荷花池中的鱼儿在荷叶间嬉戏穿梭,偶尔跃出水面,溅起朵朵水花。 …… 徐子建看着带着黑眼圈的徐文,有些好笑地说道:“文哥来了!你待会儿就要去严家帮忙了,马车准备好了吗?” 徐文挠着头,心里有些忐忑,说道:“回禀徐郎君,我一大早就去车马行租好了马车,只是这礼物还没准备好,恐怕需要表叔帮个忙!” 徐子建微微摇了摇头,心想这小子,送个礼物还这么麻烦,嘴上说道:“哦!看来你早就想好了送什么礼物了?自己准备不是更有诚意?” 徐文有些着急,这时一旁的徐武帮腔道:“表叔,昨晚文哥为了想你说的东西,一夜没睡!你还是帮帮他吧,不然他今晚还睡不着!” 徐文有些羞恼,心想这堂弟怎么把这事儿说出来了,连忙把徐武赶到了外面,说道:“你去外面看着马车,哪来那么多怪话!” 徐子建好笑地看着这兄弟俩,为了不耽误时间,只好答应道:“说吧,要我怎么帮你?” 徐文从怀里掏出一张信纸,瓮声瓮气地说:“徐郎君,我知道你有才华,能否帮我写一首诗,劝诫严姑娘忘记那个薄情寡义的小人,重新向前看!” 徐子建调侃道:“文哥,你不怕我写得太好了,反而适得其反?” 徐文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心里想着只要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就行,说道:“我自己有多少斤两,心里很清楚,相信严姑娘也看得出我不通文墨!只要我的心意到了,诗是不是我写的又有什么关系呢?” 徐子建有些不放心地提醒道:“好,那我就替你写诗一首,若是弄巧成拙,你可别怨我!” 院子里的众人听说徐子建要写诗,纷纷好奇地凑过来看热闹。 说实话,徐文的要求挺刁钻的,徐子建不是写不出来,只是要写得贴切就不容易了。 徐子建在原地踱步片刻,大脑飞速运转,在信纸上用小楷写下: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谏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 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 一旁围观的人看了这首诗后,纷纷拍手叫好。 苏洵捋着胡子,眼里满是赞赏,大声夸赞道:“徐贤侄,这首词是模仿古乐府的决绝词的拟古之作,借用汉唐典故抒发‘闺怨’之情,实在是难得的佳作!” 苏轼同样不甘落后,他那明亮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说道:“这‘何事秋风悲画扇’一句,用了汉朝班婕妤被弃的典故,太妙了!” 苏辙则有些担忧地看了一眼小妹,他知道小妹的心思,能深切地感受到这首诗对女孩子的杀伤力。 人生若只如初见…… 少女们的嘴里喃喃自语。 苏轸那美丽的眼眸望着远处的徐子建,眼中满是迷离。 她的脑海中不禁回想起在济水船上被救起和徐郎君初见的情景,那时候的徐郎君就像从天而降的英雄,她的小脸涨得绯红。 徐凤望着人群中神采奕奕的表弟,眼中也闪烁着异彩,似乎想起了第一次和徐子健相遇的情景。 那时候的阳光正好洒在他的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辉。 徐达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家有些花痴的姐姐,心想大姐莫不是也喜欢上了表哥? 徐氏有些头疼地看向自家儿子,有时候儿子太优秀也是一种烦恼,喜欢他的小娘子太多了。 徐文兴高采烈将信纸收了起来。 留下院子里,怅然若失的一帮人…… 没过多久,门房那边有人来汇报,知州家的公子曾诚登门拜访。 第80章 知州邀请 徐子建正听着下人的禀报,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暗自思忖:那曾诚曾衙内此番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昨日徐子建听闻,正是这曾衙内带头领着一众学子去了州府衙门献文,自己能在济州扬名,他也有一份功劳。 虽说这份功劳不算大,但总归徐子建觉得欠了他一个人情。 他来不及多想,便转身朝着苏洵和一旁的舅舅司礼说道,微微拱手作揖:“舅舅,苏伯父,我得先去前厅会会曾公子,去去就回。” 徐文彬微微点头,面容沉稳,说道:“子建尽管去吧,我和苏兄在这儿聊聊。” 苏洵眯起眼睛,心中对曾诚的来意有了几分猜测。 毕竟昨日曾知府在众人面前提及,近日打算接见徐子建。 此时,在徐府前厅,曾诚被徐家仆人引领着走进客厅坐下,仆人赶忙奉上香茶。 桌上摆满了精致可口的糕点,曾诚早上出门匆忙,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此时看着糕点,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放入口中。 那糕点香甜软糯,好吃极了,不一会儿,桌子上的糕点就被他吃掉了一半。 他这才停下,端起徐家仆人送来的茶盏,轻轻抿了一口。那茶香在舌尖散开,顿时让他觉得口齿生津、香味扑鼻。 曾诚不由得在心中赞叹道:这徐子建家的茶,似乎比父亲手上的茶还要好上不少,这糕点味道也是一绝。看 来这徐子建果然如父亲所说,傍上了曹家,不然哪来的这极品贡茶。 徐子建走进前厅,目光落在曾诚身上。 只见那曾诚生得唇红齿白,容貌清秀不俗,脸庞微微有些圆,双眸明亮,眼中总是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徐子建心中暗暗判断,这曾公子恐怕不是个简单的人物,绝不像一般的顽固子弟。 而曾诚也在偷偷地打量着徐子建。 他发现徐子建虽然看起来比自己小好几岁,但却长得面如冠玉、玉树临风,年纪虽小,身高却丝毫不矮,都快赶上自己这个 13 岁的少年了。 其实徐子建才九岁,不过因为修炼了唐门内功心法,身体发育得比较好,近几个月身高猛长,已经接近一米五了,只是那脸上还残留着少年的稚嫩之气。 徐子建作为主人,率先向曾诚打招呼。 他双手拱起,微微躬身,彬彬有礼地说道:“在下徐子建,见过曾公子。昨日徐某走得匆忙,还没来得及向曾公子道谢。曾公子昨日的举动,徐某铭记于心。日后若有需要徐某之处,尽管吩咐,徐某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曾诚虽然从父亲口中听说徐子建是个极其有心计的人,但听到徐子建这一番真诚实在的话,心中不由得对他产生了好感。 毕竟自己昨日也利用徐子建的两篇文章,帮助借势给陈通判施压,这么说来,大家也算是各有私心。 见徐子建朝自己施礼,曾诚也客气地说道:“徐郎君不必如此客气。昨日曾某之举纯粹是为了公义,并非故意讨好于你,只是为了大周国推举人才,没有私心,所以你也无需谢我。你只需尽你所能报效大周便是。” 两人客套一番后,徐子建看着曾诚,目光中带着询问,说道:“不知今日曾公子来我徐府,所为何事?” 曾诚语气诚恳地说道:“曾某今日前来,是受我父亲济州知府之托,邀请您去知州府衙一叙。” 徐子建微微皱起眉头,心中有些好奇,毕竟自己初来乍到,并不认识济州知府,于是问道:“不知曾大人找徐某过去,是有何事?曾公子可否告知?” 曾诚也不隐瞒,说道:“不瞒徐郎君,我父亲今年才来济州赴任。再过一两个月济州就要迎来雨季了,我父亲正在为如何预防即将到来的山洪暴发而烦恼。昨日我把你的《治黄河九疏》策论进献给了父亲,我猜父亲找你应该就是为了此事。” 曾诚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然后目不转睛地看着徐子建的表情,心中很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能力协助父亲治理济州即将到来的水患。 虽然昨天徐子建的那篇策论写得很好,但有时候写得好并不代表真的有这个能力,所以他也想知道徐子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徒有虚名。 徐子建沉吟片刻,然后答应道:“既然是知州大人的邀请,徐某便随您走一趟吧。” 他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曾诚的问题,但语气中透露出一股强大的自信。 对于治理济州城的水患,徐子建还是有些经验的。 他总结了后世处理济州洪水内涝的几条经验,打算当面分享给济州知州曾巩。 毕竟来了这些时日,也该认识一下这位大名鼎鼎的唐周八大家之一了。 他创办新的书院没多久,如果没有知州的支持,肯定会受到岳麓书院的打压。 要是有了知州的背书,那便有了与岳麓书院一争高下的机会。 徐子建的目标是将他的公明书院发展成济州第一书院、京东路第一书院,乃至大周朝第一书院。 所以,岳麓书院注定会成为徐子建公明书院的踏脚石。 随后,他与曾诚一起坐上马车,来到济州府衙后院。 比起破旧的府衙衙门,后院别有一番天地。 大周朝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没有特殊原因不准修缮官衙,而后衙作为官员居所可以酌情修缮。 所以,知州后衙的院子虽然没有徐府大,但也不算小,占地面积大约十几亩。 此时,在知州后院中,曾巩正和妻子晁氏在后院喝茶。 晁氏身形有些消瘦,手里紧紧攥着一块手帕,捂在嘴上咳嗽了两声,眉宇间带着一丝担忧,看着丈夫问道:“夫君,你一大早派诚哥儿出去,怎么还没回来?他还没吃早餐呢!” 曾巩一脸关切地说道:“夫人,不必担心!诚哥儿机灵得很,他饿了肯定会自己去找吃的。倒是夫人,最近又开始咳嗽了,可要多多保重身体呀!” 他这个发妻晁氏出身名门世家,18 岁就嫁给了他。 多年前,曾巩屡次科考都没有考中,晁氏为了曾家吃了不少苦。 直到六年前,晁氏变卖嫁妆支持曾巩几兄弟和妹夫去汴京参考,结果曾家一门六人全都中第,曾家的生活这才好起来。 因此,曾巩对这个知书达理、温柔贤惠的妻子十分疼爱。 可惜晁氏前些年照顾丈夫一家操劳过度,落下了病根,如今病情恶化,已经发展成了肺痨。 曾巩曾经带着妻子四处寻医问药,但依旧没有治好她的病。 上次,寿春堂的大夫检查后说,晁氏的时间估计就在这一两年了,让家属做好准备。 晁氏担心影响丈夫的仕途,主动放弃了治疗。 两人说话间,曾诚带着徐子建走进了州衙后院。 第81章 徐子建献策 曾诚带着徐子建来到济州知州衙门后衙院子中。 院子里有一个身着黄灰色常服、长着国字脸的中年男人,他身边站着一位穿着素色衣服的中年妇女,妇女脸色有些苍白,看起来身体不太好。 “父亲早安,母亲早安。” 曾诚朝院子中的两人行礼道。 国字脸男人曾巩对儿子说道:“诚儿,辛苦你跑一趟了。你身旁这位小郎君莫非就是写出《为学四句》以及《治黄河九疏》的学子徐公明?” 徐子建朝两人拱手道: “徐子建见过知州。” “徐子建见过曾夫人。” 曾夫人看着彬彬有礼、英姿挺拔的徐子建,不由得心生好感,夸赞道:“夫君,这是哪家的小郎君?真是风姿卓绝。” 曾巩对晁氏温柔地说道:“夫人,这便是我昨晚向你提起的大周栋梁,徐子建徐公明。” 这时,晁氏拿着手帕捂着嘴咳嗽了两声,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曾巩站起身来,关切地问道:“夫人,你没事吧?要不要给你喊大夫?” 晁氏摆了摆手说道:“夫君,我没事,你和徐小郎君有事要谈,我便不打扰你们了。妾身先行告退。” 晁氏在侍女的搀扶下离开了庭院。 徐子建皱着眉头看向晁氏离去的背影,心想刚刚那位晁夫人貌似得了肺痨,若是不抓紧治疗,恐怕寿元不多了。 不过这毕竟是曾家的家事,徐子建并没有贸然开口。 曾巩待晁氏离去后,吩咐一旁的下人给徐子建上茶。 “徐郎君来尝尝,我家的北苑茶味道如何?” 徐子建端起茶碗轻轻一嗅,一股淡淡的茶香味扑鼻而来,茶碗中的茶叶犹如龙凤交织,青翠欲滴,确实是好茶。 徐子建夸赞道:“知州家中的茶叶实属上品,虽我不懂茶,不过亦能感受到其中妙处。” 坐在一旁的曾诚听着徐子建不着痕迹地夸赞自家的茶,嘴角抽搐了一下。 刚刚他可是从徐家过来,自然知道自家的茶比不上徐子建家里的龙园胜雪。 可这家伙却能装作若无其事地夸赞,别的不说,这脸皮曾诚自认为比不上。 相反,曾巩被徐子建夸得很受用,摸摸胡子,自得地说道:“公明贤侄,果然识货。这茶可是文相公初春离开汴京的时候赠予我的。” 徐子建闻言,目光闪过一丝精光,如此看来,这曾家算是文彦博相公派系的人。 自古朝堂中皆有派系,大周朝也不例外。 大周朝按文武划分的话,主要分为以英国公为首的武官勋贵集团,而文官则是以韩章为首的文官集团。 文官集团实力虽然强大,不过内部同样分为多个派系,总的来说基本上就是以一个相公为首作为派系首领。 文彦博作为枢密院使以及副相,派系实力自然不容小觑。 只是不知道实力更为强大的韩章派系中有什么人? 言归正传。 两人的谈话开始进入今天的真正议题。 基本上主要是曾巩负责提问,而徐子建负责回答。 曾巩看着一脸淡然的徐子建,心里赞叹道:这气质,这风度,当得大才。 他接着问道:“公明贤侄,本官昨日阅读了你的《治黄河九疏》,知道你对治理水患比较有见地。而如今济州不到月余即将迎来雨季,到时候必定发生水患,不知贤侄有何良策教我?” 徐子建放下手中茶碗,认真地聆听曾巩的问题。 曾巩要询问的果然是治理济州府水患的问题,徐子建来之前已有腹稿,于是语气平静地给曾巩分析道: “知州大人,济州南靠群山,南高北低,秋季夏季为雨季,若是山洪暴发,极易造成水患,所以自古防洪工作就极为重要。保护山上的草树植被不被破坏,实则是治本之策,山上的草木有积蓄洪水的作用。 众所周知,黄河之所以多年水患便是因为关中平原千年以来过度开垦,砍伐草木,导致中上游沙土流失,下游地区泥沙淤堵,河道抬高,导致低洼平原极其容易决堤淹水。” 曾巩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徐贤侄分析得不错。黄河在秦汉时期,关中水土风貌良好,因此水患较少。直到唐朝以来便开始水患不断,很有可能便如你所说,开垦过度导致沙土流失。 可惜要想恢复关中草木,没有数十年之功,很难有成效。同样,济州附近山林也被开垦不少,如今山洪到来只剩月余,若是光凭种植草木恐怕难以遏制洪水肆虐。徐贤侄可还有其他治标之策?” 徐子建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治标之策我自然是有,只不过此次操作起来相对复杂并且耗费不少,不知曾大人可有魄力施展?” “贤侄但说无妨,只要是为我大周百姓谋福利之策,曾某必定大力推行。”曾巩言辞恳切地说道。 徐子建听见曾巩的保证,于是不再藏着掖着,认真地说道: “我的策略说起来并不复杂。其一,济州城内有几条穿墙而过的河流,大人可命人在城内修筑排水沟,将部分从山上奔流下来的山洪引入城内河流之中作为泄洪之用; 其次,济州城外济州水环绕城东和城西两侧,亦可另外修两条泄洪渠将山洪引入济水之中。 其三,为了防止从南面山上流下来的洪水直泻而下,冲击城门,亦可以调整四门位置,尤其是要泄洪的北门跟南门错开方向,就在一定程度上减缓了水的流速,也便减少了灾害。 如此一来,奔涌而下的山洪经多道排水渠分流之后,洪水威势必然减弱。” 曾巩有些疑惑地打断道:“徐贤侄,之前陈通判献策说道要在山洪各处要道修筑堤坝减轻洪水威势,而如今你却提议修建排洪沟,你二人意见相左,这样老夫如何抉择?” 徐子建连忙解释道:“回禀曾知府,围堵山洪乃愚蠢至极。那山洪的威势连城墙都能冲倒,更何况小小的筑土堤坝?若是采纳,洪水即便被挡在济州城外,然而济州城周边村庄恐怕要遭殃。俗话说得好,堵不如疏。洪水无法及时排出,必定引发内涝!” 曾巩听了徐子建的分析,心里不由得大骂道:那陈良真是愚蠢至极,居然打算祸水东引,将山洪引到济州城附近村庄里。 这样的话济州城是保住了,附近的村庄却要遭大殃。 若非今日听了徐子建之言险些酿成大错。 到时候朝廷追究起来,恐怕他曾巩难辞其咎。 在一旁默默倾听的曾诚看向徐子建的目光中满是震惊,要知道据他所知这徐子建来济州不过十日竟然对济州周围地理如此捻熟,这世上莫不是真的有生而知之之人? 就在曾家父子,惊叹于徐子建之才只是,突然院中下人来报。 “回禀主君不好了!夫人刚刚咳血,昏倒过去了。” 第82章 抢救曾夫人 听闻徐子建治理洪水的良策,曾巩本来心情大为开怀。 突然听到爱妻晁氏昏倒,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对过来禀报的侍女问道:“夫人情况如何?快去请寿春堂的刘大夫过来。” 侍女抖着身子说:“回禀主君,刚刚去请刘大夫的人回复说刘大夫去历城出诊了,还未归来。我们已经派人去请回春堂的张大夫,可是回春堂在城西,一时半刻张大夫赶不过来。” “废物,都是废物!怎么不早点将医师请过来?”曾巩恼怒地训斥道。 曾巩闻言,急得满头大汗,这可如何是好?他连忙对一旁的下人说道:“快点去看看回春堂的大夫什么时候能赶过来?” 徐子建听到下人的描述,立马猜测到,可能是晁夫人被痰或者淤血堵塞到气管了。 他连忙对一旁的曾巩父子说道:“知府大人,小人略通医术。刚刚听您府中下人所说,夫人如今呼吸不畅,我猜必定有浓痰或者淤血堵塞到气管,须得将此淤堵之物清除,否则晁大娘子必有性命之忧。” 紧接着又一个侍女走过来,跪在地上说道:“不好了,主君,夫人说她喘不过气。” 曾巩看着一脸诚恳的徐子建,脸上闪过一丝犹豫。这徐子建如此年幼,拥有如此大才,世间罕见,如今竟然还说略通医术,曾巩实在是难以置信。 一旁的曾诚看见父亲还在犹豫,连忙劝诫道:“父亲,这都什么时候了?还犹豫什么呢?母亲再不抢救恐怕就来不及了。快让徐郎君过去帮忙诊治吧。” 救人如救火,徐子建和曾巩父子跟随仆人们来到晁夫人居住的院中。 院中的仆人在门外急得团团转。 徐子建跟随曾家父子进入晁夫人闺房后,只见晁夫人正掐着脖子,脸色发青,显然已经开始缺氧。 徐子建对一旁的曾巩父子说道:“烦请知府大人和曾公子将晁大娘子身体翻过来,将头朝向床边。” 曾巩看着脸色发青、生命垂危的晁氏,顾不得想太多,连忙按照徐子建的吩咐将晁氏的身体翻了过来。 一旁观看的曾巩看着逐渐快没了气息的晁氏,急得额头上满是汗珠。 “徐小郎君务必将我家夫人救回来。” 曾诚则直接跪在地上,祈求道:“徐郎君,请求你务必救活我母亲。” 徐子建点了点头,没说话,这点小病症对于他来说并不在话下。 他连忙从怀中掏出针灸用的银针,扎到晁氏后背第三胸椎棘突下,正中线旁开 1.5 寸的肺俞穴,并且连续提刺数十下。 在徐子建的针灸刺激之下,晁氏身体剧烈咳嗽起来,一块带血浓痰从她口中咳了出来。 死里逃生的晁夫人眼含泪水,大口地喘着粗气。 一旁的下人连忙将那块浓痰清理干净。 过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的晁夫人美眸望向一旁的丈夫以及救命恩人徐子建。 曾巩连忙向前握住晁氏的手问道:“夫人,你怎么样了?可好些了?” 晁夫人艰难地咽了咽口水说道:“嗯,多谢这位徐郎君,否则我今日怕是难以挺过去。” 一旁的曾诚听到这话,再次朝徐子建磕了一个头,说道:“今日多谢徐郎君救我母亲,大恩大德曾某铭记于心。” 徐子建连忙扶起跪在地上的曾诚,语气诚恳地说道:“曾公子不必如此。今日徐某只是适逢其会,所谓医者父母心,换做任何一人,许某也会出手搭救,举手之劳,不必挂齿。” 曾巩却摇摇头道:“徐郎君,这对于你来说可能只是举手之劳,可对于我曾家来说,却如同再造之恩。我夫人以前为了我们曾家付出颇多,以致积劳成疾。若是她今日不幸离去,曾某此生必定愧疚难安。” 晁氏听见丈夫的话皱着眉头说道:“夫君不必如此,此生能嫁给你亦是我之荣幸,我只是尽了自己作为一个妻子所尽到的义务而已。” 徐子建看着脸色还略带苍白的晁氏,斟酌了一会儿对他们说道:“曾夫人,你这肺痨病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据我观察,若不再细细诊治,恐怕很快就要病入膏肓了。” 晁氏又咳嗽了两声,语气有些平静地说道:“不瞒徐郎君,我这病这些年也找过不少医生,可惜都束手无策。去年大夫已经告诉我,我恐怕就剩这一两年了。唯一遗憾的是不能看到我家诚儿娶妻生子。” 曾巩听到妻子的话,沉默了一会儿,将她紧紧地搂在怀中。 曾诚听见母亲的话,眼含泪水地跪在床前说道:“母亲,都是孩儿不孝。您不要死,好不好?” 徐子建看着曾家人一副生离死别的样子,叹息了一声说道:“曾大人,若是相信在下,可否让我给曾夫人把把脉?我或许有办法治好曾夫人的肺病。” 房中曾家人听到徐子建的话皆是一愣,随后曾巩眼中闪过异样的光彩,满怀希望地看着徐子建问道:“徐郎君此言当曾?我家夫人还有救?” 要知道晁氏这肺病,他甚至找过汴京中的御医为晁氏诊治,可惜御医依旧没有消除晁氏病根的办法,只能开了一些药方暂时压制病情。 曾家人为了救治晁氏,不知道寻访了多少名医。 如今徐子建竟然开口说有希望治愈晁氏的病,这简直是天降喜事。 “徐郎君,请快快为母亲诊治,拜托了!”曾诚眼含泪水地祈求道。 曾家父子很快让开了位置,徐子建走到晁氏床前伸手替她把脉。他沉吟了一会儿,对几人说道: “晁夫人此病乃是长期辛劳、饮食不规律所导致的肺痨。通常情况下,此病症的患者会出现干咳少痰、喉咙干燥,严重的甚至会出现咳血等情况,同时还伴有气短乏力、精气亏损产生的体型消瘦。 当肺肾阴亏时,体内的虚火便会灼烧体内津液,导致阴虚肺燥,长期以往便会损伤肺部血络,从而导致肺痨产生。” 曾巩见徐子建说得头头是道,连忙继续问道:“徐郎君,那我家夫人的病你可否医治?” 徐子建朝几人微微一笑:“这病徐某自然是可以医治,只是夫人身体较弱,且病情较为严重,恐怕医治时间会稍微久一点。据许某估计,夫人此病至少需要治疗半年左右才能痊愈。” 晁氏听见徐子建能够治好自己的肺痨病,原本无神的眼中泛起一抹神采,感激地说道:“如此便有劳徐郎君替我诊治了。若是能让我多活几年,妾身愿意结草衔环报答你的恩情。” “曾夫人言重了。治病救人是徐某作为一个医者的责任,您不必如此,安心养病即可。” 徐子建朝晁氏拱了拱手,又对一旁的曾家父子说道:“曾大人,可否取一张宣纸过来?我为晁夫人写下一张药方。” 曾诚急忙走到不远处的书桌上取来宣纸和笔墨。 徐子建在宣纸上写下四味药,分别是人参、生地黄、茯苓、白沙蜜。 他将药方递给曾巩说道:“曾大人,此药方名为琼玉膏,可以滋阴润肺,加四碗水煮成膏剂之后,用热水冲服,每日服用三次,即可对夫人的病症起到固本培元之效果。然后我每七日为夫人针灸一番,让其咳出体内血痰。如果顺利的话,不消半年,晁夫人必可痊愈。” 曾巩颤抖着双手接过徐子建递来的药方,恭敬地朝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道:“今日多亏了徐郎君,徐郎君对我曾家之大恩,我曾巩铭记于心。” 徐子建寻思着自己在曾家已经没什么事了,便打算告辞离开。 于是便朝房中几人拱手道:“曾大人,徐某家中还有事情,今日便就此告辞。曾夫人服药后若是有任何异状,可派人到徐府寻我过来给曾夫人诊治。” 曾巩着急去给夫人晁氏安排煎药,也没心思再和徐子建继续详谈,对一旁的曾诚说道:“诚儿,你替我送送徐郎君!” 曾诚将徐子建送到州衙门口,再次朝徐子健躬身行了一个大礼道谢。 “今日多亏了徐郎君,曾某改日必定登门道谢。” “曾公子不必多礼!” 徐子健摆了摆手,突然想起什么说道,“对了,我在城外办了一个书院,十日后准备举办开院典礼,曾公子到时若是有暇可以过来观礼。” “徐郎君,叫我言真吧!到时候,我一定到场!” “好,那便一言为定!徐某恭候言真兄到场! 两个少年的手紧紧握着…… 第83章 徐文的桃花运 话说徐文带着两个护卫,坐着一辆马车来到严复家的院子中。 严复一家人忙碌了一整晚,总算将家中的行李收拾了一大半,只是还有些比较笨重的家具实在抬不动,便打算留在院中分给周边的邻居。 徐文看到严复一家人满脸疲惫,连忙朝严复行礼道:“见过严教授。请问您这边收拾得怎么样了?” “徐文郎君,我家差不多收拾好了。您看何时可以启程?”严复朝徐文拱了拱手,客气地说道。 徐文点了点头,语气恭敬地说:“严教授,既如此,那我便安排人装车吧。” 昨日他辗转反侧了一夜,突然想到徐子健说安排两辆马车恐怕不太够,于是自己掏腰包,又另外请了两辆牛拉的板车。” 他见严复家东西收拾得差不多了,连忙吩咐两个护卫以及车夫们过来帮忙装车。 严复一家虽是孤儿寡母,但这些年下来东西着实不少,大包小包的,两辆马车完全装不下。 幸亏徐文多叫了两辆牛车。 眼见东西装得差不多了,徐文指着那些比较重的大物件对严家人说:“严教授,你们家那些椅子、柜子怎么不搬走?” 严复有些苦笑地说道:“我家东西不少,这些桌椅太沉重,不便搬动,就留给隔壁邻居吧。” 严巧儿有些心疼地说:“可是祖父,那可是你最喜欢的一套桌椅啊。” 徐文豪爽地说道:“严教授,所谓破家值万钱。我看您似乎还是挺喜欢这套桌椅的。今日我多叫了两辆牛车,索性一并搬走吧。” 严复有些心动,毕竟那套桌椅花了他几近 10 贯钱,要说真扔了,还有些舍不得。 徐文动作很麻利,见严复点头,便也没多废话,招呼一旁的护卫和车夫帮忙将这副桌椅抬上了牛车。 抬的时候还说着:“大家小心呐,这是严教授喜欢的东西,可别磕碰坏了。” 严家人听到徐文细心的叮嘱,心里暗暗感动,觉得这徐文郎君人还真不错。 严复看着徐文忙上忙下、满头大汗的身影,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最后,徐文不但帮严复家把那套桌椅搬上了牛车,甚至还把严复卧室的木床一块一块地拆卸下来,一起放上了牛车。 拉牛车的车夫有些不高兴地抱怨道:“这位客人,您这货拉得也太多了,我家的牛可能吃不消啊。” 严复一家闻言看向徐文,孙二娘有些不好意思地对徐文说:“徐文郎君,要不咱们少放点?” 徐文摇了摇头道:“继续搬家,该搬的肯定得搬走。拉车的你也别抱怨,我待会给你加点钱便是。” 车夫听见徐文肯加钱,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继续帮着将严家人的行李搬上车。 严复本想让一家人上前帮忙,可是都被徐文阻止了,他言辞恳切地说道:“严教授,你们一家可是徐兰军的贵客,怎可让你们动手?这些粗活让我们这些人来干就好。你们先休息着,一会就好。” 最后,严复家的行李足足忙活了一早上才全部搬上车。严复看着忙活了一早上的徐文,感激地说道:“多谢徐文郎君帮忙,要不我们一家要搬这个家可不容易。” 一旁的严巧儿看着大汗淋漓、忙活的徐文,也不由得心生好感。严复和孙二娘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点了点头。 东西收拾好了,为了赶时间自然要抓紧时间出发。严复一家人坐上了其中一辆较为宽敞一点的马车,车夫赶着马匹往城的方向驶去。 这时,从另外一辆马车上下来的徐文提着一个篮子走到严复家的马车前,礼貌地说道:“严夫子,我见您早上似乎还没来得及吃早餐,我刚刚去旁边店里买了一些包子过来,要是不嫌弃的话,给你们尝尝。” 严复这才意识到,原来他们一家昨晚忙活了一晚还未吃早餐,昨晚的事情给他们家刺激太大了,大家都忙着收拾东西,根本没心思吃早餐。 当徐文提起后,严复一家这才意识到原来已经一整晚没吃东西了,全都饥肠辘辘,肚子叫了起来。 严复也不是个矫情的人,看着一脸忠厚的徐文,心里不由得感叹,这徐文郎君看起来虽是个武人,但也粗中有细,是个知冷热的好郎君。 要是巧儿能和他在一起,倒也不失为一段好姻缘。严复接过徐文递来的包子,冲徐文点了点头,感谢道:“如此便多谢徐文郎君了。” 徐文见严复接过包子,偷偷地瞟了一眼坐在车厢最里面的严巧儿。 过了一会。 他终究还是没忍住,从怀中掏出昨晚准备的那封信,对严复说道:“严教授,昨日我见那王家人让你们心中激愤,便请公子替我写了一首诗,希望能宽慰一下巧儿姑娘,让她忘记那个负心薄幸的黄世美,重新向前看。这封信请您帮我转交给巧儿姑娘。” 严复有些好笑地看着在自己面前躬身的徐文,佯装生气道:“徐文郎君你也知道,我严家昨日初逢变故,今日送此信过来是何意?莫非你徐家借着些许恩意,想要强娶我家巧儿不成?” 徐文听到严复警告自己的话,慌乱地摆了摆手,直接跪在地上说道:“严教授,徐某并无此意。只是昨日见到严姑娘因为黄世仁那薄情之人伤心落泪,心有不忍,便求了我家公子为巧儿姑娘写一首诗宽慰,仅此而已。徐某只是一介武夫,岂有如此非分之想?” “起来吧,信给我,我家巧儿可是姑娘家,你莫要随意打扰她,否则坏了她的名声……” 严复见徐文态度诚恳,于是也不再为难他,接过他手中的信,笑着转身离去。 “徐某知道,严教授放心!”徐文冲着严复的背影躬身说道。 严复回到马车上,拿出徐文那封信对孙女说道:“巧儿,这封信呢是外面那个憨货托我给你的!你自个斟酌要不要看吧!” 严巧儿闻言脸色一红,犹豫着不好意思说话。 孙二娘见女儿没说话便打趣道:“巧儿,我看要不扔了吧,那个徐文看起来相貌堂堂,没想到也是和登徒子。咱们家可是书香门第我看要不扔了吧!没甚好看!” 严巧儿被母亲打趣有些不依说道:“娘你还取笑人家!” 车内的严家人闻言都笑了起来,昨夜被黄家人逼迫的阴影仿佛消散不少。 严巧儿也是个有主见的最后说道:“我与徐文郎君清清白白,那信自然是看得,还请祖父替我读出来罢……” 严复也有些好奇徐文的信中写了什么,听说是一首诗。 《木兰花令·拟古决绝词谏友》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巧儿这是徐小郎君……”严复斟酌一下说道。 “这诗孙女很喜欢,无论是不是徐文郎君写的……” 严巧儿从严复手上接过那封信,小心翼翼地收起来贴身放好。 …… 马车走了两个多时辰才来到原来的闽仲书院门口。 严巧儿看着在再次帮忙搬上搬下,弄得满身大汗的徐文。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一句诗,人生若只如初见…… 第84章 招募济水村民 闽仲书院原本是个三进二开格局的院子,买下之后,已经花钱请附近村民打扫过了,只需稍加收拾便可入住。 不过由于年代久远,院子里很多地方都掉了漆,后续还需继续修缮。 书院后面不远处有个十几亩的水塘,取水十分方便。 严家人选了闽仲书院后院西边的院子。 徐文身着一袭藏青色长袍,袖口处绣着精致云纹,他微微抬起手,轻轻抚平长袍上的褶皱,腰间束着的黑色腰带将挺拔身形勾勒得更加分明,头发整齐地束在头顶,用一根玉簪固定着,面庞轮廓分明,剑眉星目,透着一股英气。 他带着车夫和两个护卫帮严家把东西搬到院子后,便准备离开西院。 徐文微微拱手,朝着严教授说道:“严教授,我最近都会住在东苑那边监督书院的修缮工作。您那边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说一声,徐某随叫随到。” 严教授慈祥地说道:“徐文郎君,今日多谢你出手帮忙,严某感激不尽。待我们安顿好后,徐文郎君记得过来喝茶。” 此时他脸上丝毫不见之前严肃的表情,微微眯着眼睛,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 徐文拱手道:“严教授,日后表叔在此读书,还请您多加关照了。” 严复身着一件深褐色棉质长衫,上面有着暗纹,头上戴着一顶黑色文士帽,胡须微微有些花白,眼神中透着智慧与沉稳。 他目光微微一闪,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徐文郎君,刚刚听你称呼徐小郎君为表叔,莫非你们是亲戚?” 徐文微微低头,双手抱拳,老实回答道:“回禀严教授,徐小郎君是我族里五房的表叔,我们都来自阳谷的徐家庄。如今我和堂弟徐武都在徐郎君手下做事。” 严复微微点头,若有所思,目光随着徐文的身影移动,目送他离开。 他心想:难怪徐子建徐郎君愿意为徐文题诗一首,原来两家是亲戚。 任谁都能看出,徐子建前途远大,如今徐文在徐子建手下做事,等日后徐子建飞黄腾达,这徐文恐怕也会跟着鸡犬升天。 如此看来,巧儿和徐文倒也不是不可以。 徐文满心欢喜地离开了,他能感觉到,临走前严教授对他的态度友善了许多。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这也意味着他若想求娶严巧儿还是有希望的。 …… 帮严家搬完家后,正值下午申时。 徐文换了身衣服,那是一件黑色的短打劲装,更显干练,衣服上的盘扣紧密有致。 他脚步轻快地准备去济水村找村正商量招募村民的事宜。 济水村因毗邻济水而得名,村里大多姓郑,所以济水村又叫郑家村。 济水村的村正郑弄是个年过五旬的老汉,他穿着一件深灰色的粗布长袍,头上裹着一块蓝色的头巾,脸上有着岁月留下的深深皱纹,目光却透着一股精明。 他在济水村有上百亩田地,算是村中富户。 徐文来到郑弄家门口,微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然后轻轻叩响了门环。 此时郑弄正和村中族老商讨雨季后如何抵御即将到来的洪涝灾害。 济水村位于济州城北面,虽然土地肥沃,但地处低洼,每次洪水来袭都极易受影响。 济州城南面的山洪经常冲到济水村的田里,庄稼因此受损。 每次发洪灾,济水村的村民都要逃到济州城请求官府赈济,否则根本活不下去。 郑家二房的族老郑途穿着一件土黄色的麻质衣服,腰间系着一根草绳,头发有些蓬乱。 他焦急地站起来,皱着眉头,双手微微颤抖地说道:“族长,还有一个月就到济州的雨季了,不知咱们济水村有何对策?总不能隔几年就被淹一次吧。” 他们家也有几十亩田,一想到即将到来的洪水就头疼。 其他几位郑家的长老也七嘴八舌地说着,但面对即将到来的洪水,他们也束手无策,有的无奈地摇头,有的则是唉声叹气。 郑弄也很无奈,他家的田最多,要是真的再次发洪水,损失也会是最多的。 郑弄皱着眉头,微微叹了口气,和各位长老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郑弄无奈,只好抬起手挥了挥,对各位长老说:“各位回去叮嘱村中各户注意做好粮食储备,其他的也只能听天命了。听说新来的知州是位好官,且看他有何良策吧。” 就在这时,郑弄家的仆人匆匆忙忙地走进来,微微弯着腰,双手抱拳禀报:“启禀族长,门外来了个姓徐的郎君,自称是东边山坡上闽仲书院的人,说有事前来相商。” 这山坡上的闽仲书院据说荒废了好久,之前有一个老夫子在上面居住,前一阵子这个书院被别人给盘下来了,还有周边几百亩荒山,也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如此大手笔。 郑弄微微沉吟了一会儿,抬起手摆了摆,对仆人说:“快请那位徐郎君进来。” 郑弄仔细打量着面前相貌堂堂的壮汉,他身穿皂色短打,是用深黑色的布料制成,上面似乎还带着些许金属的光泽,腰挎手刀,刀柄上缠着红色的丝线,看起来像是个厮杀汉子。 郑弄并没有因为徐文的外貌而轻视他,反而微微拱手,语气恭敬地说道:“这位郎君,老朽郑弄乃是这济水村的村正,不知郎君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徐文恭敬地向郑弄几人行礼,微微弯腰,双手抱拳,说道:“某家徐文,今日过来打扰几位长者,是奉我家公子之命前来济水村招募村民协助修缮山坡上的书院。” 郑弄看着态度谦和的徐文,与一旁的几位族老对视了一眼,微微皱起眉头问道:“不知这位徐郎君,您家公子是谁?需要招募几人修缮书院?” 徐文回答道:“回禀长者,人数自然是越多越好。我家公子乃是陛下钦封的文林郎徐子建,祖籍正是济州。他听闻济州很多学子求学艰难,于是买下原来闽仲书院的屋舍,打算新建一座书院。 不仅如此还重金请了原来岳麓书院的两位教授过来担任书院的副山长。公子承诺,书院建好以后,济水村周边所有的学生都可以免费上蒙学三年。” “徐郎君此言当真?”前厅济水村的几位族老都激动地站起来,有的瞪大了眼睛,有的微微张着嘴巴,惊讶地问道。 要是徐子建只是建书院,他们不至于如此激动,但新书院的两位副山长可是来自岳麓书院,那就不一样了。 岳麓书院作为整个大周排得上号的四大书院之一,济水村的族老们自然听过。 而且岳麓书院的入学考试堪比院试,每年只招二十名学生? 济水村中的子弟这么多年甚至都没有一个能考上岳麓书院的。 徐文点了点头,微微抬起手,郑重地说道:“我家公子说话自然当真,严教授一家人已经搬到书院了!公子已经拨款给我,郑村正可否帮忙招募一些农闲的村民过来修缮书院?” 郑弄听说一个教授已经搬过来,顿时大喜过望,眼睛一亮,急忙说道:“徐公子义举,我济水村自然大力支持!明日我们便安排 100 名壮丁过来干活!” 徐文高兴地说:“如此,便多谢郑村正了,我家郎君说了会按照每天 50 文的工钱雇佣村民。那我们便从明日开始计算工钱!” 郑家族老听到徐文的话,十分感激徐子建的义举。 虽然工钱不是太多,但有了这笔钱,济水村很多家里贫困的村民在洪水来的时候可以多活些时日,不至于卖儿鬻女。 “徐公子仁义,我们济水村会记得这份恩德!” 郑家族老说着,齐齐站起来朝徐文行礼。 第85章 上达天听 嘉佑元年七月二十日晚,汴京文德殿中,嘉佑帝正在聆听皇城司的密报。 他刚刚批阅完奏章,揉了揉脑袋,目光投向侍立在一旁的皇城司使刘谦,道:“说吧,近来西边可有什么消息?” 自李元昊叛周自立后,大周与西夏之间已进行了多次战争。 从景佑五年(1038 年)至嘉佑元年(1053 年),不算那些小规模的战斗,双方一共进行了三次大战,即三川口之战、好水川之战、定川寨之战,结果均以大周朝失败而告终。 最后在庆历四年(1044 年),大周被迫与西夏达成协议,承认西夏立国。 大周朝每年赐给西夏银、绮、绢、茶二十五万五千;并在保安军及高平砦设置榷场,史称“庆历和议”。 这三次失败被嘉佑帝视为一生的耻辱,从那以后他便开始加强武备,试图对付西夏洗刷耻辱。 这些年西夏虽偶尔侵犯边境,但都被击退了。 嘉佑帝为了嘉奖西边的功臣,甚至破格将屡立战功的武将狄青提拔为枢密使。 刘谦躬身回答道:“回禀陛下,据西夏密探来报,六月时李谅祚假意召没藏讹庞进宫议事,没藏讹庞毫无防备,被漫咩率领伏兵当场斩杀。 随后李谅祚又派兵将没藏讹庞全家杀死,废除了皇后没藏氏,不久便将其处死。梁氏被立为新皇后,如今李谅祚大权在握,正在清理没藏讹庞的党羽,安插自己的心腹。” 嘉佑帝闻言皱起眉头,不满地说道:“如此大事,皇城司竟然过了一个月才汇报!朕养你们有何用?” 刘谦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陛下恕罪,此事是因为没藏讹庞发现梁氏与李谅祚通奸后,李谅祚临时起意所为。西夏对我大周密探防备极为严密,我们的探子只能混在商队里打探消息。 事发后,李谅祚封锁城门半个月才打开,皇城司的探子跑死了三匹马才将消息送回。还望陛下见谅!” 嘉佑帝听完事情的来龙去脉,眉头略微舒展,盯着跪在地上的皇城司使,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起来吧!这次就暂且算了!命探事司的人每十日汇报一次西边军情,若有十日未汇报者,杖毙!” “奴婢遵旨!”刘谦惶恐地跪在地上叩首。 “说说吧,其他地方情况如何?”嘉佑帝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着。 “回禀陛下!据江南指挥使回报,江南有天圣教妖人在活动!”刘谦斟酌着说道。 “彻查!如有参与天圣教者,杀无赦……”嘉佑帝面无表情地盯着刘谦命令道。 “是,陛下!”刘谦连忙躬身应和。 “那北边辽国那边怎么样?”嘉佑帝话锋一转。 “回禀陛下!辽帝六月在中京举办了诗会,听说还选了一个诗魁叫萧燕落!据说过了七月要去上京狩猎!”刘谦讨好地说道。 听到辽国安稳,嘉佑帝松了一口气。 毕竟对于大周来说,西夏虽强,但终究只是癣疥之疾,辽国才是心腹大患。 他语气平和地继续问道:“朝堂上,最近有什么要事?” “贾相公近日上奏,今年黄河上游降水较多,唯恐上游决堤,恳请朝廷下令京东州军修缮黄河旧堤,堵塞横陇、商胡二口,断绝北流,引水东流,恢复黄河故道。朝堂诸位相公为此争论不休。”刘谦小心翼翼地说道。 说起黄河,嘉佑帝就有些头疼了。大周朝的黄河水患,起因于唐代以后的藩镇割据。 当时黄河两岸梁、唐对峙,为了军事上的需要,在梁贞明四年、龙德三年及唐同光二年,曾多次决河,到大周时,黄河水患便急剧发生,导致黄河下游一二千里的河床多次迁徙。 嘉佑帝继位后,黄河也多次决口。 从景佑元年(1034 年)至庆历八年(1048 年),是“横陇故道”阶段。 景佑元年,黄河在澶州横陇埽(今濮阳东)决口,冲出一条新河道,经平原县,在棣州、滨州以北分三股入海。 在这十四年间,“河未为患”,但仍有“滑州大河泛滥”的情况,尤其是河道淤塞逐渐加重,到庆历八年“河决商胡埽”,最终形成了大周黄河的北流与东流并行的局面。 如今又听闻黄河可能要决堤,嘉佑帝顿时有些心烦。 “这北流与东流都争论好几年了,还没有定论吗?刘谦,你说这黄河是让它北流好还是东流好?”嘉佑帝随口问道。 刘谦只是个内官,虽然担任皇城司使,但这样的军国大事他哪敢掺和。 大周朝的内官不像文官,除了谋逆外犯错不会死,他们一个不小心恐怕就会身死族灭。 可官家问话又不能不回答。 刘谦惊得满头大汗,突然灵机一动,想起皇城司京东路指挥使发来的密探记录。 那个被官家看重的文林郎徐子建,好像在济州岳麓书院考试中,写了一篇震动整个济州的《治黄河九疏》策论。 那篇策论以及治理济州洪水的奏折被济州知州曾巩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汴京,想必应该快到了。 想到这里,刘谦连忙说道:“回禀陛下,这黄河改流之事奴婢不敢妄言!不过奴婢听闻陛下上月亲自册封的文林郎在济州岳麓书院招生考试上写了一篇治理黄河的策论,整个济州府都称赞这是一篇盖世文章!陛下不妨看看,或许上面有什么良策!” 徐子建,嘉佑帝当然记得。 在嘉佑帝的桌子上放着皇城司关于徐子建近来所作所为的记录。这小子离开汴京后一点也不安分。 先是“勾结”水匪,带领数十人攻占了有上千水匪盘踞的梁山泊水寨,还自任寨主,将几个水匪封为步军头领和水军头领。 这让嘉佑帝哭笑不得,还以为徐子建自甘堕落真的要去当水匪了。 好在徐子建在梁山泊待了两天就带着济州掌书记官一家离开了,嘉佑帝这才放下心来。 接着他又到阳谷县,利用自己的文林郎官身“整治”了徐家庄的亲戚。 朕给他的官身是让他这么用的吗? 要是被御史参上一本,徐子建的名声可就…… 嘉佑帝气得差点下旨收回徐子建的官身。 突然听闻徐子建又写出一篇雄文,嘉佑帝好奇地问道:“刘谦,徐子建在策论中写了什么,你可记得?” 刘谦摇了摇头,说道:“回禀陛下,那篇策论被济州知州派人用六百里加急送往汴京。想必应该快到了。不过,奴婢听说文林郎不仅写了一篇好策论,还写了一篇好文章。其中的为学四句已经在济州城广为流传。” “哦?为学四句?快说来听听!”嘉佑帝催促道。 “为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刘谦一脸崇敬地说道。 “好一篇盖世文章,颇有范文正公之风,德惠万民、志向高远!徐子建此文有立言之功也!” 嘉佑帝听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他的治下出现此“为学四句”日后必定青史留名。 随后对在一旁伺候的张内官吩咐道:“张忠全,去查一下,济州知府的奏折到了没有!” 第86章 宫内 张忠全派来的人急忙取过曾巩的奏章。 张忠全与刘谦同属皇城司都知,不过分管不同领域:一个管理探事司,掌管外部密探,负责探查内外情报;另一个管理冰井务,负责汴京皇城出入的安保。 曾巩的奏章被送到了冰井务的秘奏处。 冰井务作为特务机构,承担着诸多职责,表面上负责采冰、储冰、颁冰以及清洗冰室,实际上却是官家的“守门人”,管理着皇宫进出人员的盘查以及大门的开关,“掌出入之禁令,凡周庐宿卫之事、宫门启闭之节皆隶焉”。 官员的密奏也由他们负责接收并传递给官家。 庆历八年那场宿卫之变,有人行刺嘉佑帝,曹皇后临危不乱保护了他,可大部分功劳却被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容贵妃占去。 不仅如此,此事最后竟演变成曹皇后和容贵妃的内宫争斗,嘉佑帝只得息事宁人,从轻处罚相关人员。 虽然后来不了了之,但相关人员还是受到了一定惩罚。 当时刚升任平章知事的夏竦,怂恿嘉佑帝废后,被大臣们阻拦,还因此丢了相位,被调任枢密使,心情郁结,没过三年就病逝了。 当时作为勾当皇城司内侍的张忠全,也因为此事受罚。 即便容贵妃出面说情,张忠全还是从勾当皇城司被降为皇城司都知,虽保住了性命,但却失去了一半的权力。 而原本是皇后宫中小内官的刘谦,却因为护驾有功被火速升为皇城司都知。 本来曾巩的奏章应该由张忠全负责上报,如今却被刘谦提前说了出来,平白少了一份功劳。 张忠全对这个夺走自己一半权力的小内官刘谦自然恨之入骨。 嘉佑帝虽知道两人不和,但仍装作若无其事。 毕竟手下之人一团和气,他这个帝王反而不放心,只有平衡才是帝王之道。 曾巩的奏章以及徐子建的两篇文章很快就被送到了嘉佑帝的书桌上。 嘉佑帝虽对徐子建的文章感到好奇,但还是先看起了曾巩的奏章。 曾巩在奏章中夸赞了徐子建的两篇文章以及他的才能,接着又提到济州即将面临的山洪问题。 他说经过和徐子建的讨论,并派出相关人员对济州地形进行考察后,决定按照徐子建给出的防治措施开挖几条贯穿济州城的泄洪渠,同时对济州城门进行改造。 具体的调整方案以及预估费用都一一详尽地写了出来。 本来按照曾巩的想法,大概报个总数就行,后续具体费用情况再重新整理上报朝廷。 但徐子建却建议曾巩在奏章中直接提交一个详细的工程造价企划案。 在这个企划案中,详细列举了城门改造以及挖掘泄洪渠的每一项费用,甚至连挖渠工人每一顿伙食的费用都写得清清楚楚。 嘉佑帝仔细看完曾巩的奏章后,对他心生好感,觉得曾巩做事认真仔细,而且到地方任职没多久,就有能力为当地百姓办实事,实在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好官员。 他已经决定明日在朝堂上尽快通过曾巩所提的防洪工程提案。不过,曾巩在奏章中提到济州防洪治水之策竟出自徐子建之手,这令嘉佑帝大为惊讶。 据他了解,徐子建自出生以来一直待在汴京,从未去过济州,他是如何能提出如此切实有效、因地制宜的治水之策呢? 嘉佑帝曾听闻上古时期有圣人能生而知之,莫非这徐子建……嘉佑帝暂且按下心中的猜想,放下曾巩的奏章,打算看看徐子建的那两篇文章。 这时,嘉佑帝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他看到大殿外夜幕已深,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有吃晚餐。 嘉佑帝想起曾巩在奏章中说徐子建所写的《治黄河九疏》参考了曹家的藏书和舆图,于是打算到福宁殿和皇后曹丹书聊聊这《治黄河九疏》。 皇后曹丹书秀外慧中,又出生于曹家这样的世家大族,一向很有见地。 因此,虽然后宫一般不得干预政事,但嘉佑帝却很喜欢将自己治理国家过程中的一些事情分享给曹皇后。 曹皇后大多数时候都会安静地倾听嘉佑帝跟她分享的朝堂之事,偶尔提出的一两条看法也会让嘉佑帝耳目一新。 曹皇后在嘉佑帝心目中的地位,与其说是一位妻子,不如说是一位合作伙伴。 虽然嘉佑帝对曹皇后没有多少爱恋,但自从将荆王交给曹皇后抚养后,嘉佑帝去皇后寝宫的次数多了起来。 这也引起了容贵妃等一些原本受宠妃子的不满。 毕竟嘉佑帝去皇后宫中的次数多了,去她们宫中的次数就相应减少了。 你曹皇后不是自诩公平、公正、不妒不争宠吗? 如今陛下老是去你的寝宫,这是怎么回事? 有了尊贵的体面还要独霸后宫吗? 暂且按下后宫的纷争不提。 嘉佑帝在内官的簇拥下来到了皇后的福宁殿。 皇后带着荆王和一众宫内人员在殿门口迎接。 “陛下,万安!”曹皇后端庄地向嘉佑帝行了一礼。 “父皇……圣安!”一旁的荆王在曹皇后略带严厉的目光中战战兢兢地向嘉佑帝行礼。 “最兴来,你今日的课程还未完成,快去温书吧。”皇后对一旁的荆王说道。 “是……母后!”荆王可怜巴巴地看了一眼嘉佑帝,还是乖乖行礼,在宫女太监的陪伴下去了自己的书房。 “皇后,最兴来还小,不必对他太过严厉。”嘉佑帝看着小儿子远去的背影说道。 “陛下,最兴来可是您唯一的儿子,以后要继承大统的。若是不让他早日读书学习,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继承人?”曹皇后语气温柔,但话里却丝毫不退让。 在她看来,荆王先天不足,本来就已经落后于常人,若是不多加管教,日后如何能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 嘉佑帝知道自己辩论不过曹皇后,便不再多说,打算回头送两个小礼物给这个小儿子。 皇后知道嘉佑帝还没有吃晚餐,早已命人准备好了饭食,亲自在一旁伺候嘉佑帝用餐。 嘉佑帝接过皇后递来的蒸饼,一边命人将徐子建的两篇文章送到曹皇后面前,有些卖弄地说道:“皇后,朕今日收到济州知府发来的奏折,其中还夹带了两篇好文章,皇后不妨猜猜这文章是谁写的?” 曹皇后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内官呈上的文章,上面的字让她印象非常深刻,正是之前自己意外收藏的瘦金体。 前几日,她的弟弟曹景休入宫时,还开玩笑抱怨徐子建不地道,走的时候竟忘了留下一些墨宝,他现在手上唯一有的是徐子建用来治疗曹盖的药方。 曹皇后对这个救了自家侄儿的徐子建自然印象深刻。 要知道,她能坐稳皇后这个位置,靠的正是曹家人在军中的人脉。 虽然曹皇后家中直系已没有人在军中,但她叔父曹杉仍在北面坐镇,手握大名府兵权。 若是侄儿曹盖能够恢复身体,日后便有机会接收叔父曹杉手中的兵权,曹家也能够继续屹立不倒。 “陛下莫不是那位被你封为文林郎的徐小郎君写的?”曹皇后冲嘉佑帝狡黠一笑。 “皇后你是如何猜出来?”嘉佑帝一脸吃惊。 第87章 曹皇后的建议 曹皇后冲嘉佑帝妩媚一笑:“陛下莫非忘了?臣妾手上可是有徐子建的墨宝,他那一手瘦金体世间少有,所以臣妾便认出来了。” 嘉佑帝被曹皇后一语道破,有些不高兴地说道:“这徐子建太不识趣了,就不能用点别的字体来写吗?这么轻易被皇后道破,实在无趣无趣。” 曹皇后见嘉佑帝有些耍小性子,温柔地劝解道:“陛下,那徐子建年纪轻轻便能写出好文章,岂不是说明大周在陛下的治理下人才辈出、文化繁盛?” 嘉佑帝并非小气之人,被皇后这么一番话解释后,释然地点了点头:“嗯,皇后此言有理,是朕狭隘了。” 曹皇后白了嘉佑帝一眼:“陛下,您不是要给臣妾看那两篇文章吗?不如您先吃晚饭,臣妾给您诵读出来可好?” 红袖添香,美人在旁,嘉佑帝自然是同意了。 曹皇后看了面前两篇文章,一篇名叫《为学》,另外一篇叫做《治黄河九疏》。 作为一个心怀天下的女人,曹皇后下意识地拿起了《治黄河九疏》的策论。 曹皇后拿起策论,望着那宣纸上字迹清晰的小楷,心里不由得赞叹徐子建,书法又进步了。 随后她屏气凝神,仔细观阅这篇策论,朱唇轻起、语气悠扬地念道: 《治黄河九疏》 欲治大河先治沙,然束水攻沙亦或是宽河滞沙皆为良策,可以治标也。 如何治本,双管齐下才是根本之道。 首先,可以在大河中上游建筑水坝,以控制黄河之水流量。 其次,可设河兵司,派遣专人治河,以厢军设河兵营以备不时之需。 其三疏通下游济水河道筑堤束水,以济水梁山泊之清水冲刷黄河之泥沙。 其四,东部前汉黄河古道六塔河若要改道需提前拓宽河道,方可引流,否则祸患无穷,切记切记。 …… 黄河起源于昆仑之巅,中断流经关中,关中之沃土,经由先秦隋唐上千年之耕耘,关中水土草木精华损失殆尽,伤其根本。 此乃黄河沙土之来源,要治理黄河之根本,则需治关中之水土,别无他法,唯有关中沿岸多植草木也。 呜呼,若行此九疏,百十年后黄河无患也。 待曹皇后念完之后,皇后与嘉佑帝两人对视一眼,眼中满是震惊。 哪怕是见多识广的曹皇后,在阅读了徐子建这篇《治黄河九疏》后也不得不赞叹道:“恭喜陛下,得此少年栋梁,年纪轻轻便提出了能解决我大周朝百年水患的策论。” 作为曹家长女,曹皇后见多识广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曹家的九州舆图她记得比许多人都熟,整个黄河的山川地理方面的见识,她曹皇后一点都不比朝堂上的相公、翰林学士差多少。 因此她很清楚徐子建这篇策论意味着什么。 刨除其他因素的干扰,不得不说徐子建这篇策论具有极强的可操作性,为大周朝治理黄河指明了一个新的方向,属于一篇提纲挈领、总揽全局的提纲性文章。 与曹皇后见识广博不一样,嘉佑帝对于整个黄河的地形并不熟悉。 因此对于朝中大臣们一直争论的北流与东流,他都无法明确地做出决断。 毕竟黄河作为华夏的母亲河,几乎贯穿了整个大周朝的北方,若是一个决策失误将会造成无可估量的损失。 前些年为了让黄河泄洪,贾相公派人掘了魏州附近的河堤,想利用一旁的河流减轻黄河的洪水,可惜没想到事与愿违,魏州周边数百万亩良田都被淹了,当时造成了数十万百姓流离失所。 嘉佑帝为此心痛不已,即便是朝廷大力赈灾,可惜依旧死了几万百姓。 今日听了徐子建这篇策论,嘉佑帝心中对于治理黄河的利弊有了一个更深刻的认识。 那就是黄河是需要治理的,只不过治理黄河的每一步都需要深思熟虑,务必做到做好所有万全之策,方能动手。 “皇后所言极是,这徐子建确实是上天赐予我大周朝的绝世大才。有了他这篇策论,想必朝堂上那些整天争论东流北流的相公们看了这策论,想必日后亦不敢随便胡乱建言。” 嘉佑帝点了点头赞同地说道。 随即他又有些泄气地说道:“那徐子建仅凭此策足以封侯拜相,可惜年岁太小,贸贸然招他入朝堂,恐怕会害了他,还是将他留给子孙来吧。” 曹皇后闻言思索了一会,建议道:“陛下若是想要赏赐徐子建,其实还有其他办法。” “哦?皇后有何建议?不妨说来听听。”嘉佑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陛下担心徐子建凭借此献策功劳太大封侯,会引起朝堂的忌惮,何不将这功劳分润出去?” “哦?如何分润?” “据臣妾所知,因为上月徐郎君携母逃出康家,再到朝堂对峙,对康王两家声誉造成了很大损伤。虽说这是康王两家咎由自取,不过徐子建毕竟出生于康家,无论如何,康家对其有养育之恩。 陛下何不将部分功劳分润到其生父以及其嫡母身上,如此一来,也可以化解徐子建与两家的恩怨,岂不是两全其美。” “嗯,皇后此言有理,只不过要我赦免康王氏那个毒妇,属实难以办到。” “陛下可提拔徐子建之生父康海峰之官职,那康海峰为人虽然迂腐,不过文采却不错,陛下可将其安排到清贵而不占实权的职位。至于那康王氏,只需要将其禁足时间减为一年即可。 如此一来,康家因为徐子建的原因得了好处自然不会再为难徐子建反而会希望他回归宗族。王家知道陛下看中那徐子建而减免康王氏禁足时间,同时又让王家挽回了些许颜面,他们即便心中有怨,以后亦不敢随意针对徐子建。” 嘉佑帝摸了摸胡须,夸赞道:“皇后此言甚好,只不过徐子建功劳甚大若是不嘉奖的话,朕心中实在难安。” 曹皇后微微一笑说道:“陛下若是想要那徐子建对您感激涕零,那还不简单。只需给其生母徐氏加封敕命夫人即可,那徐子建对其生母徐氏极其孝顺,绝对不会因为献策没受到封赏而心生不满。” 嘉佑帝点头说道:“皇后此言有理,那明日朝会后,便册封徐子建其母徐氏为六品安人。” 第88章 阴谋暗生 嘉佑帝眼见朝皇后三言两语就帮自己解决了徐子建的封赏问题。 心中虽感叹朝皇后贤惠,但对她那风轻云淡的姿态也有些不满。 于是,他有些局促地说道:“皇后还有一篇文章,不妨一起念给朕听听。” 曹皇后欣然接受了嘉佑帝的要求,颔首说道:“臣妾遵旨。” 曹皇后将手中的策论放回内官手上的托盘,素手拿起另一篇《为学》,她那略带皱纹的凤眼看向徐子建的这篇文章,轻声读出了第一段: “夫为学者,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曹皇后念出那着名的为学四句后,整个人震惊得话都说不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看向一旁捂嘴的嘉佑帝,有些娇嗔地说道:“陛下,您恐怕早就听过了这四句震撼人心的话,专门看臣妾笑话呢。” 嘉佑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说道:“皇后该多笑笑,不要整日绷着个脸。你不累,朕都替你累。你也是个女子,偶尔展现一下自己的喜怒哀乐也未尝不可。” 曹皇后闻言,站起身来,躬身朝嘉佑帝行礼道:“陛下,臣妾知道您有这份体恤的心就够了。臣妾毕竟是皇后,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皇家的颜面,不敢孟浪,以免折损天家颜面!” 嘉佑帝轻叹一声,也不再多劝。 皇后整日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丝毫不敢出现任何差错。 而他作为皇帝,一言一行都是天下表率,其实和皇后一样身不由己,甚至连自己的喜怒哀乐也不能随意表露出来。 “罢了,皇后,这篇文章你怎么看?”嘉佑帝看向一旁的朝皇后询问道。 “回禀陛下,这篇文章虽不如刚刚那篇策论针砭时弊,但却气势磅礴,犹如圣人之言,一字一句犹如宗师开门立派,真乃奇文也。不如将它留下给皇子们拿来品鉴学习,如何?”对于徐子建这篇《为学》,曹皇后评价同样很高。 “哦,皇后的意思是不让我将此篇文章公之于众?”嘉佑帝有些好奇地问道。 朝皇后点了点头,说道:“不错,回禀陛下。此文章,臣妾认为暂时还是先不公布为好。” “皇后,这是为何?徐子建有此才华,岂不更能为我朝廷重用?” “陛下,您想想。徐子建那《治黄河九疏》一旦公布后,必定引起朝堂动荡。他本来建言之功就十分引人注目,若是此时再公布其开宗立派之文章,岂不是将徐子建架在火上烤?” 嘉佑帝沉思片刻,说道:“皇后此言有理。那便将此文章留给最兴来观摩学习吧。” 曹皇后朝嘉佑帝拱手道:“陛下圣明。” 嘉佑帝看着曹皇后低眉顺眼的样子,心中觉得别有一番韵味,于是便对一旁伺候的内官说道:“张忠全,传朕旨意,今晚在皇后的福宁殿就寝。” 张忠全闻言一愣,提醒道:“陛下,按照惯例今天该去容贵妃宫里!” 曹皇后虽然心中不舍,但还是按下心中酸楚劝诫道:“陛下,还是去荣妃那边吧!不然明天就有人传出谣言说臣妾善妒了!” 嘉佑帝面色有些不悦地说道:“朕是皇帝,难道去哪个妃嫔宫里歇息还要与你们报备不成?” “奴婢不敢!”张忠全惶恐地跪在地上。 他虽然是嘉佑帝的宠臣,可是与曹皇后却不太对付,曹皇后入宫以后就多次建议嘉佑帝要限制皇城司内官的权利。 张忠全为了自己的权力,自然而然地会偏向和皇后不对付的荣贵妃。 “下去吧!”嘉佑帝瞟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张忠全。 容贵妃和张忠全有私交,嘉佑帝并非不知,只不过由于他一向宠爱容贵妃,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 慈安殿,荣贵妃寝宫。 “蔡嬷嬷,去问下陛下怎么还没到?”穿着明艳服饰,戴着华贵头面的荣贵妃在房内来回踱步。 “贵妃娘娘!张忠全那边派人来说,官家今晚要在福宁殿休息!”蔡嬷嬷小心翼翼地说道。 容贵妃闻言柳眉倒竖,将身上的头面狠狠摔在地上,珠钗和禁步摔落一地。 “曹丹书这个贱人,陛下今早就说了下朝后要来我宫里了,怎么突然又跑去福宁殿了?” 荣贵妃怒气冲冲地说道。 “娘娘息怒!我听张忠全说本来官家没打算去福宁殿。是那个刘谦那个奴婢说漏嘴,提到了一封加急奏章,官家才改变主意去了福宁殿!”蔡嬷嬷煞有其事地解释道。 “刘谦这奴婢该死!我回头就让陛下狠狠发落他!”荣贵妃目光有些狠厉。 “娘娘,那个刘谦可是出自于福宁殿,想要对付他可不容易!”蔡嬷嬷不着痕迹地暗示道。 张忠全和蔡嬷嬷一直都有私情,所以对于刘谦这个情人的政敌自然是不会忘了上眼药。 “好哇!那个曹丹书表面装出一副不争不抢的皇后风范,背地里却跟我耍这等路数!” 荣贵妃在蔡嬷嬷的‘提点’下恍然大悟。 在她看来,那个刘谦在奏对的时候突然提那个奏章肯定是曹皇后安排的,为的就是让陛下去她寝宫抢夺官家恩宠。 “贵妃娘娘,如今荆王已经落到皇后手上,若是陛下再被她抢去了,以后咱们慈宁殿可就没了体面了。必须早做打算!” 蔡嬷嬷见荣贵妃有了心思,苦口婆心地劝诫道。 “蔡嬷嬷,你说得对!一定不能让曹丹书那个贱人好过!还有刘谦那个该死的奴婢!可是曹丹书毕竟是皇后,掌控后宫,想要对付她可不容易!刘谦更是在官家身边活动,我们没机会碰到他!” 容贵妃皱眉苦恼道。 “娘娘,皇后受宠,受影响的可不止我们!咱们可以和她们联合起来对抗皇后!”蔡嬷嬷提醒道。 “你是说,冯贤妃和刘淑妃?那两个贱人,一向和我没什么来往,如今要去找她们,本宫可抹不下这个面子。”荣贵妃有些犹豫。 “贵妃娘娘,只要邀请她们带着两位公主过来喝茶赏花即可,她们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能够领会您的意思!”蔡嬷嬷指着宫外的牡丹说道。 “后面怎么安排?”荣贵妃急切地问道。 “娘娘,老婆子听说荆王殿下身体一直不太好。若是让那两位带上两位长公主去福宁殿一起去看望荆王,荆王肯定会玩得很开心没有节制。 再过一两个月就是入秋了,到时候荆王出了一身汗,弄不好就感染了风寒!若是陛下怪罪下来,皇后肯定首当其冲!没准荆王的抚养权也会被剥夺!”蔡嬷嬷语气森冷地说道。 “可是,谋害皇子可是大罪!万一被陛下知道可就完了!”荣贵妃虽然跋扈但也不傻,知道后果。 蔡嬷嬷见荣贵妃下不了决心,又添了一把火。“娘娘,荆王身边伺候的内官刘进可是刘谦的干儿子,要是日后等荆王长大继承皇位,恐怕我们不会有什么好日子了!您可别忘了,庆历八年那件事!” 庆历八年那件谋逆案,正是容贵妃和夏竦自导自演针对曹皇后的阴谋,目的就是为了夺取皇后之位。可惜由于朝臣的反对,最后不了了之。 虽然官家最后没有追究,可是曹皇后可是一直没有忘记。 容贵妃听闻居然有如此关系,担心日后被清算,咬牙答应道:“好!蔡嬷嬷你明天替我约那两位过来喝茶!咱们这事必须做到万无一失,否则……” “是,贵妃娘娘放心,太医院的曹御医和我家有亲,到时候让他出手将荆王的病情拖上一天半天的,肯定能让皇后吃了挂落!”蔡嬷嬷高兴地应和道。 “对了,蔡嬷嬷打听一下,陛下收到那个奏章里写了什么,居然能让陛下忘了对我的承诺!”荣贵妃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第89章 贵妃的嫉恨以及新书院建设 “回禀贵妃娘娘,老婆子听说那奏折上写的正是关于治理黄河之策。最近朝堂正因黄河改道之事议论纷纷,官家也为此心烦,于是便询问刘谦的看法。 那刘谦不敢妄言,便将京东路一个很有名的姓徐的小子的文章提了出来。陛下听后,甚感兴趣,于是命张忠权把济州知府夹带过来的文章呈上。官家听了那两篇文章的内容,龙颜大悦,便跑到曹皇后寝宫和她讨论那两篇文章。” 蔡嬷嬷对事情的经过了如指掌,详细地讲述了出来。 “到底是什么文章?有必要去找曹丹书那贱人讨论?我荣芳华的文采可不差,官家非要去找那贱人,真是岂有此理!”容贵妃愤愤不平地说道。 蔡嬷嬷闻言解释道:“娘娘,并非您文采比不过曹皇后,而是写那文章的人和曹皇后家有关系。” “哦?说来听听,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小子坏了我的好事。” “贵妃娘娘可还记得一个月前闹得沸沸扬扬的康家庶子之事?” “本宫自然记得。当时康王两家为此丢了好大的脸面,而那康家庶子因为写了两首诗,竟被官家封为文林郎,真是走了狗屎运。” “听你这么说,莫非那两篇文章正是那康家庶子所写?” “不错,那康家庶子写了两篇好文章,引得官家龙颜大悦。而且那康家庶子和曹家国舅交好,也算是曹家的人,因此官家才跑过去和曹皇后商讨那两篇文章。” “好啊,如此说来竟是那该死的康家庶子帮了曹丹书那贱人!那个王老夫人怎么会生出这么蠢的女儿,连个庶子都收拾不了!总有一天本宫要将这帮人通通收拾了。” 容贵妃恶狠狠地说道。 …… 而在济州城外,正在查看工程进度的徐子建突然莫名其妙地打了个喷嚏。 一旁的徐文关切地问道:“徐郎君,您没事吧?莫不是感染了风寒?要不您到院中休息一下吧?” 徐子建摸了摸鼻子,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哪有那么脆弱。书院这边进度怎么样了?还顺利吧?” 徐文点了点头:“徐郎君,书院这边工程进度很快。按照您给我的图纸,不到五天已经建好了一半多,六间教室、一个藏书馆以及饭堂基本上已经建好,剩下的学生宿舍、夫子宿舍还有操场预计 4 天内便可完成。” 徐子建满意地点了点头:“我图纸上弄的自来水管道以及排水渠是否有同步进行?” “回禀徐郎君,按照图纸上的,自来水管我们已经安排木匠定做了,预计再过两天便可开始安装。至于排水渠也同样安排了,济水村的村民正在挖掘中,保证在开学之前完成。” 徐子建拍了拍徐文的肩膀夸赞道:“做的很好,你这边有什么困难可以向我提出来,我帮你解决。” 徐文犹豫了一下,说道:“徐郎君,咱们的书院建设经费快用完了。您看要不要少请点人。” 徐文原本和济水村村佬们约定招募 100 个村民来帮忙建造书院,结果济水村的村民却来了两三百人。 济水村的村民都知道,再有一两个月就到了济州的雨季,若是老天不长眼,搞不好济水村的田地又要被淹。 到时候若是没有粮食,可是要饿死人的,如今难得有个打零工挣钱的机会,基本上家里有空余人手的村民,每家每户都来人了。 徐文有些为难地向徐子建解释着。 徐子建毫不在意说道:“这济水村,每隔一两年都要经受洪水的侵袭,大家都不容易。来都来了,那就先安排人家干活吧,没关系,饭管够,钱照给。我回头再给你拿200贯。能帮一个算一个!” 这也是书院修缮工程能如此快的原因。 能不快吗?招了快三倍的人手。 徐子建手头的钱也不是太充裕了,看来挣钱计划得提上日程了。 两人正在书院工地上走着,突然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妇女,带着个衣着有些破烂六七岁的小男孩,抱着几根竹子从一旁走过。 那小孩抱着一根三四米长的竹竿晃晃悠悠地跟在母亲身后。 徐子建皱着眉头问道:“徐文,怎么回事?怎么工地上会有小孩?不怕把人给弄伤了吗?” 前方的妇女听到徐子建质问徐文的话,连忙拉着一旁的男孩跪下来向徐子建恳求道:“这位小郎君,请不要赶我们走,我家括哥儿年纪还小,吃的不多,半个馒头就行,他也是能干活的。” 一旁的徐文求情道:“徐郎君,这沈夫人的丈夫前两年济州发洪水被水冲走了,就剩孤儿寡母的,我也不忍心赶他们走,就留下来让他们搬点竹子和木材。您看要不……” 徐子建哭笑不得地说道:“我有那么不近人情吗?沈大娘子,你们先起来吧。放心,我不会赶你们走,每一个努力活着的人都是值得尊敬的。” 徐子建转过头对徐文吩咐道:“徐文,把他们分派到书院厨房帮忙洗洗菜。这些搬搬抬抬的东西还是交给大人们,别把小孩弄伤了。” 沈大娘子身旁的那个小孩闻言恭敬地朝徐子建行了个大礼,感谢道:“沈括多谢徐郎君恩德,此生没齿难忘。” 徐子建见小男孩举止得体、说话礼貌,便好奇地问道:“这位小郎君,听你说话的样子似乎读过书。” 沈大娘子见徐子建对自家儿子感兴趣,急忙回答道:“回禀徐郎君,我家括哥儿当年他爹还在的时候,在闽仲书院启蒙读过两年。” “哦,原来是在这书院里读过书的小前辈呀!不如让这沈小哥进来跟我做个同学吧。咱们书院的副山长可都来自岳麓书院哦。” 徐子健点了点头建议道。 岳麓书院可是济州里顶尖的书院,沈家母子自然也是听过的。 沈大娘子眼中先是一亮,随后变得有些黯然,有些羞愧地说道:“徐郎君,书院有岳麓书院来的教授做夫子,我们家里穷,可支付不起束修。 您看可不可以让我家括儿在教室外旁听?您放心,我家括哥儿很乖的,一定不会打扰教授讲课的。” 徐子建摇了摇头,接着说道:“沈大娘子不必如此,我在建这个书院之前已经跟你们济水村的族老谈好,凡是济水村附近的贫困孩童可以免费入学三年。 要是成绩好的话,我们书院可以继续免费培养成绩优异的学生。这位小郎君自然也是可以过来入学的。” 沈家母子原本看见徐子建摇头心里有些失望,随后听到徐子建说可以免费入学三年,连忙再次朝徐子建下跪磕头道:“多谢徐郎君,我家括哥儿一定会好好读书,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沈大娘子的儿子沈括更是激动地朝徐子建连磕三个头,大声说道:“多谢徐郎君恩典。” 徐子建只得无奈将两母子扶了起来,宽慰道:“沈大娘子,尽管在书院住下来。” 他又对满头都是泥的沈括鼓励道:“沈小郎君不必多礼,咱们以后都是同窗,我也要在这书院学习,送你两句话:厄难难夺凌云志,不死总有出头日。” 辞别了沈家母子,徐子建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古代就是有这点不好,动不动就磕头。 他也不知道这沈括以后到底是不是撰写《梦溪笔谈》的那位科学家,先培养一下吧。 是人才的话以后总会用的上。 第90章 风水轮流转 嘉佑元年7月21日,又到了例行的常朝。 大周朝实行单双号上朝制,大概就是单号(一三五日)上朝,双号(二四六)日休息不上朝。 嘉佑帝身着淡黄色龙袍,稳稳地坐在轮椅上,等候着朝臣们。 对于今天朝臣们大概要讨论的议题,他心中已有数,无非就是两件事。 其一便是皇子的教育问题,荆王今年已经四岁了,是时候给他安排一位授业老师了。 不过,究竟安排谁做荆王的老师,皇帝说了可不算,需要众位朝臣在朝堂上讨论出几位合适的人选,最后再由皇帝决定。 至于嘉佑帝心中的人选,则是翰林学士欧阳修。嘉佑帝很欣赏欧阳修的才学和正直的品格。 另一件事,自然就是贾昌朝贾相公关于恢复前汉黄河古道(东流恢复)的提议。 昨夜阅读了徐子建的《治黄河九疏》,嘉佑帝对黄河治理有了充足的认识,心里有了底气,今天不至于像往常一样将这个议题继续拖下去了。 很快,五更天到了,前来上早朝的各位大臣已经按照各自的站位站好。 “陛下,万安……”众臣依照惯例向嘉佑帝下拜,等候训话。 嘉佑帝目光如虎,扫向御座下的群臣。 群臣们手拿着笏板,微微躬身,一副认真聆听的模样。 眼见群臣竟没有一个敢与自己直视,嘉佑帝觉得有些无趣,于是开口说道:“众位爱卿,如今荆王已经年满四岁,朕欲在群臣之中为其选择一位老师,教其读书明理,众位卿家可有举荐之人?” 下面群臣先是讨论了一番,然后推出三个人选:国子监祭酒章平、翰林院院士欧阳修以及右谏议大夫海德林。 这三人中,国子监祭酒章平是勋贵们提出来的。 他的妹妹嫁给了忠勤伯袁广洋做了大娘子,算是勋贵一派的。 翰林院院士欧阳修文采过人,为人正直,又和文彦博是同乡,被副相一派推举出来。 至于谏议大夫海德林,本身出自一门五翰林的海家,父辈出过两代帝师,人脉深厚,被大相韩章一派推举为代表。 荆王老师的位置只有一个,可竞争者有三人,那该怎么办呢? 先按资排辈,章平是天圣八年的状元,海德林是庆历元年的第五名,欧阳修则是天圣八年的二甲十四名。 从科举成绩来看,作为状元的章平遥遥领先。 按理来说,章平作为状元,文采应该是第一。 但实际并非如此,天圣八年那场春闱,欧阳修本是状元的大热门,考上状元的概率很大。 可惜欧阳修性格高傲,锋芒毕露,引起了很多人的忌惮。 于是,殿试之后,就有很多汴京小报报道欧阳修的诗词在青楼坊间流传,其中报道最狠的就有章家背后支持的小报。 这也让他的品德遭受到很大非议。 众位官员认为他才华出众,但是德行一般,所以才将他的名次降低,想要磨练他的锐气。 章平作为当时副相吕夷简的侄子,刘太后为了拉拢他,在朝堂心照不宣的情况下被选为状元。 章平长得头圆下巴尖,有些獐头鼠目。 嘉佑帝对这个刘太后时期的状元一点都不满意,他当时属意才华出众的欧阳修做状元,可惜当时没有话语权,只好眼睁睁看着他被排到十四名。 章平在嘉佑帝亲政、吕夷简被罢相后,就被扔到了国子监这个没人关注的地方。 而简在帝心的欧阳修则一路平步青云,担任翰林院学士,再磨炼几年就可以入阁拜相了。 章平站在殿内,表情略带几分得意地看着两位竞争者。 在他看来,自己背靠勋贵,又是教化天下的从四品国子监祭酒,那两人凭什么和自己争。 欧阳修和海德林两人相互拱手行礼,惺惺相惜,根本就没有搭理章平这个小人。 章平这个小人为了巴结权贵,将国子监搞得乌烟瘴气,在国子监推行堆叠词藻、怪险奇涩的时文。 对于两人来说,担任荆王的老师自然是件好事,可是为朝堂天下百姓做事才是正道,而非仅仅追求作为帝王师的富贵体面。 朝堂上群臣争论不休,看得嘉佑帝有些头疼。他出言提议道:“不若安排三个人轮流给荆王上课吧?” 忠勤伯袁广洋闻言大喜:“要是自己的大舅章平能做荆王的老师,那袁家以后岂不是和皇家攀上关系了?” 他家大娘子用袁家的银钱补贴娘家他并非不知,考虑到吕相公罢相没几年,章家的人脉不少,袁广洋倒是没有好意思翻脸。 想着要是章大娘子不太过分那便先忍着吧,嫡次子袁文绍的前程还得仰仗章家呢。 嘉佑帝的提议得到了众位大臣的认可,毕竟妥协也是一种艺术。 章平一脸得瑟地朝欧阳修和海德林拱手:“恭喜两位同僚!” 海德林一言不发。 欧阳修则硬气多了,说道:“我耻与你这等小人为伍!” 这话将章平气得够呛,他立马小声反击道:“欧阳修你才华高绝又如何,别忘了天圣八年的状元可是我章平!” 欧阳修见章平这小人还敢提起此事,正欲大骂。 这时包拯站出来说道:“臣,开封知府包拯弹劾国子监祭酒章平,管家不严,私放印子钱,逼死学子冯某,夺其祖宅。” 章平听到开封知府的弹劾,额头冷汗立马就流了下来。 之前妻子程氏得意洋洋地告诉他说有一家举子欠债几百贯还不起,赔了一套甜水巷二进院子,还抱怨姐姐家的外甥袁文绍不肯帮忙,害她花了上百贯钱打点西城兵马司副使刘贵。 当时章平夸奖妻子生财有道,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章平不知道的是,刘贵前脚刚刚收了章家打点的银钱。 章平的好外甥袁文绍后脚就去了开封府举报的他,为的就是谋夺西城兵马司副使的位置。 袁文绍因为举报有功被包拯举荐为西城兵马司副使,可是却因此被母亲大章氏和嫂子小章氏记恨上了,日后做了很多针对他的事,导致他多年一直没有娶亲。 此事按下不提,群臣听到包拯的弹劾后,立马将目光放在章平身上。 大家都知道包拯一向公正无私,若非证据确凿,不会随便弹劾别人。 嘉佑帝语气不善地盯着有些发抖的章平说道:“章祭酒,你有何话可说?” 章平虽然有心辩解,可是他知道包拯敢弹劾自己肯定是手里有了证据了,还不如老实认罪让官家从轻发落。 他急忙跪在地上,说道:“臣管家不严,恳请官家治罪。” 嘉佑帝本来就看不上这章平,如今有机会处置,自然不会对他手软。 “传朕旨意,国子监祭酒章平私德不修,迁国子监主簿,罚俸半年,赔偿死者家人,退还强占屋邸!” “臣,章平领旨!” 章平一脸苦涩,他的心在滴血,不但刚刚到手还没捂热的荆王老师的职位丢了,而且还从从四品的国子监祭酒被贬为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 从前章家利用舆论攻击欧阳修品德不修得利,如今风水轮流转,果然报应不爽。 第91章 忠勤伯的谋算以及朝堂议论 章平被贬为从七品的国子监主簿,已没资格再位列朝堂。 他整个人瘫软在大殿的地上,内官张忠全示意殿内禁军将其拖走。 忠勤伯袁广洋看着被拖走的章平,满脸唏嘘地摇了摇头。 章家出了这样的事,再加上官家本来就不喜欢章平,恐怕以后会像之前的康家一样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以后,得叮嘱家人少和章家这帮亲戚来往,袁家才刚刚恢复爵位没几年,可经不起折腾。 之前章大娘子说要把弟弟家里另外一个侄女嫁过来给嫡次子袁文绍做媳妇,得赶紧让她打消这个念头。 袁家嫡子袁文纯被章大娘子养废了,如今袁家有出息的就只剩嫡次子袁文绍了,必须给他找个有前途的岳家。 袁文绍毕竟只是袁家嫡次子,不能承袭爵位,而且他又是武人出身。 一般四五品以上的勋贵人家看不上他,只能找六七品小官宦人家的嫡女。 如今王家的名声被王家大女儿那件事影响了,那康海丰,这几年想必都难以翻身。 那么王家的人脉恐怕就落在二女婿身上了。 登州通判盛宏在任上为官的名声还不错,恐怕过几年就要入京了。 听说盛家的大女儿养在勇毅侯独女盛老太太膝下,还挺不错,有机会的话得派人去打听打听! 忠勤伯要是知道他的嫡次子袁文绍为了升官早就提前背刺他舅舅章平,不知会作何感想! …… 就在忠勤伯发呆走神之际,朝堂上消化完刚刚的事情,又陷入一片沉寂之中。 嘉佑帝清了清嗓子说道:“前几日,判大名府的贾相公上书说,今年黄河上游即将爆发洪水,唯恐黄河决堤,提议阻塞黄河北流,清理前汉黄河故道,使黄河改道东流。不知诸位卿家有何看法?” 大周朝之所以想改变黄河河道,主要是为了保证国家安定。 只是,大臣们都忽视了现实的自然条件,很多事情并非人力所能控制。 事实上,贾昌朝这个想法并不是他第一次提出,在先帝真宗时期,有个名叫李垂的官员,针对黄河所造成的自然影响,总结出了自己的观点。 在李垂看来,可以对黄河的流向进行人为干预,让它的下游直接经过河北境内,这样一来,不但能解决本国的决堤困扰,还能把这种灾害转移给辽国。 长此以往,辽国的国力会越来越弱,这岂不是能给大周朝提供开疆扩土的好时机? 只是有一点很可笑,当时的先帝真宗真的同意采用他的方法,通过挖掘河堤试图调整黄河走向。 最终结果可想而知,黄河泛滥,整个河北地区都受到黄河洪水的威胁。 李垂原本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官,他入仕以后写了关于治理黄河以及控制黄河改道的《导河形胜书》,凭借此建言之功还当上了工部侍郎。 为了实现李垂所预想的效果,大周朝廷可谓是倾尽全力,可惜依旧事与愿违。 治理黄河是历史必然,但前提是要有足够的经验与成熟的方案,贸然行动的结果只会带来更多灾难。一旦治理失败黄河水溃散,受到伤害的还是那些普通百姓。 枢密使富弼也同意贾昌朝的意见,他从军事防备的角度出发,认为北流淹没了大片土地,财税收不上来,无力对抗北方契丹的军事威胁。 东汉遗留下来的“京东故道”堤防比较完备,略加修葺便可以“内固京都,外限夷狄”,所以他支持贾昌朝上疏请求恢复“京东故道”。 “陛下,臣有话要说!”文彦博第一个站了出来。 “爱卿请讲!”嘉佑帝很好奇文彦博有什么好的计划。 要说这文彦博,能力肯定是有的。 他在外出任职期间处理了介休境内的水事纠纷,通过开凿三眼石孔、修筑三条送水干渠的方式解决了民众争执许久的水资源分配问题。 此外,他还整修了成都的縻枣堰,加固堤身,恢复了其防洪、导流功能。 文彦博作为副相一直很热衷于治理黄河,可是他没有在河北地区做过亲民官,对黄河水文情况并不熟悉。 仅仅依靠从书上看来的知识和以前的经验就觉得自己有能力治理好黄河,那可是要出大事的。 “臣认为黄河水量过大,将来肯定会再次发生洪水泛滥的情况。贾相公的计划虽好,可是三司计算过,仅堵塞商胡,就要用五百八十万工,消耗粮食一千六百万斤,挖掘黄河京东故道花费更是不知凡几。 不如让一条名叫六塔河的小河去分担黄河的流量,这样一来黄河在最终的入海口处流量就可以恢复正常,也就避免了洪水泛滥的可能。开挖六塔河只要一万河工,用三百万担粮食就够了!” 文彦博胸有成竹地说道。 文彦博的提议得到了朝堂中很多人的认同,朝堂众人一片欢呼。 尤其是以三司使张方平为首的一干人等的支持。 作为大周朝的财政官员,张方平等人最清楚,最近几年由于北方大旱,大周朝的财政收支有多么紧张。 若是按照贾昌朝的提议开挖前汉黄河故道,其中的耗费是无法估量的。 而文彦博提出的用小钱办大事的想法,就很符合他们的心思。 出于同样的原因枢密使富弼,也被文彦博的计划说服了。 实际上文彦博这个提议并不是他自己想的。 六月,河渠司李仲昌上奏章到政事堂,提议将部分黄河水注入六塔河,用来减轻黄河水流,为以后规划黄河东流做准备。 嘉佑帝对文彦博的提议不置可否。 若是没看过徐子健的《治黄河九疏》,嘉佑帝没准也会像其他朝臣一样对文彦博的计划点头称赞。 可是自从看了徐子健的策论后,他便能清晰地辨别出文彦博提出的所谓省钱方案漏洞究竟有多大。 黄河河面宽超过两百米,六塔河不过是一条宽度不到 50 米的小河,如何能承载得住黄河的洪水。 看见朝臣们议论纷纷,嘉佑帝心中有些失望地问道:“其他爱卿有什么不同的意见吗?” 欧阳修和文彦博关系还不错,不过涉及到这种大是大非的问题,他可不会任由自己这个同乡随意胡乱提议。 欧阳修在河北路任职过,自然了解六塔河根本承载不住黄河的洪水,于是他连忙站出来说道:“回禀陛下,臣对文相公的提议不敢苟同。” 文彦博没想到第一个跳出来反对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的同乡好友欧阳修,他有些吃惊地问道:“欧阳修,你此言何意?” 第92章 曾巩的奏章 欧阳修不卑不亢地朝嘉佑帝和文彦博拱手道:“回禀官家,回禀文相公,臣欧阳修曾在河北任职,深知黄河之凶险。 文相公最好派人前往六塔河详细实地考察一番。毕竟一旦出了意外,六塔河流域的齐、博、德、棣、滨五州都有被水淹没之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毕竟是老乡,欧阳修说话还算给文彦博留了些面子。 而在河北任职多年的河北转运使周沆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他直言不讳地说:“文相公,不知你这计策是从哪个小人嘴里听来的?黄河水面宽达二百米,那六塔河河面宽却不足 50 米? 试问六塔河又怎能承载黄河那滔滔洪水?还不如维持现状,加固河堤,这样损失反而会少一点。” 文彦博本想趁着大相公韩章最近告病期间,通过六塔河提议为自己谋取政绩,为日后升任大相公做准备。 而欧阳修和周沆两人的话犹如一盆冷水,直接浇到了文彦博头上。 文彦博正在兴头上,怎可能听得进去两人的意见,立刻对这两个打断自己计划的人怒目而视。 “住口!我这计划是出自河渠司李仲昌之手。李仲昌在河渠司长官的职位上任职多年,怎会不如你二人了解黄河之水流? 黄河每几年就要决堤一次,为了赈灾,朝廷耗费了无数银钱。如今正好趁着河北干旱,解决黄河水患,东流计划刻不容缓!岂容你们阻拦!” 文彦博的话使得欧阳修和周沆两人遭到了朝堂大臣的孤立与辱骂。 眼见朝堂出现一边倒的情况,嘉佑帝连忙看向一旁的礼仪太监,礼仪太监连忙喊道:“肃静!”在太监的提醒下,朝堂中的大臣这才意识到刚才失态了,纷纷安静下来。 嘉佑帝见大臣们逐渐平静,微笑着说道:“诸位卿家,昨夜朕正好收到济州知州派人送来的 600 里加急奏折。 其中也提到了治理济州山洪排水之策,朕看了之后大受启发,诸位卿家不妨看了之后再做决定。” 曾巩是欧阳修和文彦博都看好的后辈,今年刚刚在济州担任知州。 听到嘉佑帝的话,两人不禁好奇曾巩在奏章中到底写了些什么。 嘉佑帝看向御座下的欧阳修,意味深长地说:“欧阳爱卿,听说曾巩是你的学生,不如就由你来读这封奏章吧。” 欧阳修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拿着笏板拱手道:“臣遵旨。” 一名内官用托盘将奏章端到欧阳修面前。 欧阳修收起笏板,恭敬地拿起奏章,字正腔圆地念了起来。 “臣曾巩言:嘉佑元年七月十六日,臣在知州衙门召集济州属官讨论九月山洪治理之策。 通判臣陈良道,可于山洪途径之处修筑水坝。 没过多久,衙门外传来喧闹声,掌书记官回报,衙门外济州众学子献策,为国举才。 为首学子曾诚手捧岳麓书院招考落榜学子之策论两篇献于州府。 臣观之,其中《治黄河九疏》乃是盖世雄文,细数黄河治理之根本,高屋建瓴,可为朝廷治河之纲领。 臣翌日邀请其请教济州山洪治理之条陈。 该学子说济州南高北低,治理山洪堵不如疏,并提出三个治理之策。 其一,挖掘数道贯穿济州城之水渠连接济水用以泄洪;其二,改建四门方位减缓水势;其三,城内修建水闸调控内外城之水位。 另附,济州水利修建费用企划案以及《治黄河九疏》策论。 此工程预计工时三十日,调用民夫 3 万,耗粮 1 万担,钱 贯,柴草 1 万担,每日所费已经在企划案详细列出。臣曾巩,恭请圣裁。” 欧阳修和周沆对视一眼,两人已经明白了嘉佑帝的意思,原本他们还担心官家不了解黄河水情,同意文彦博急功近利的计划。 虽然不知道那个《治黄河九疏》写了些什么,但光看曾巩的这几个建议就很中肯,深谙治水之精要。 文彦博听了刚才的奏章,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计划肯定通不过了。 不仅如此,他发现自己好像被李仲昌骗了。 曾巩挖几个水渠几十里,都需要 3 万人,修筑一个月。 那李仲昌提出的六塔河工程至少一千多里,光靠一万人怎么可能修得过来? 李仲昌莫非对他隐瞒了什么? 文彦博想到这里,神色有些凝重,随后又安慰自己,也许只是李仲昌算错了。 “诸位爱卿,刚刚看了、听了曾知州的奏章,不知有何话要说?没有的话那就尽快安排三司拨款吧。” 嘉佑帝看向台下众臣询问道。 朝堂众人也是第一次见到陈列如此详细的奏章,被曾巩这一记组合拳打得有些懵,没人敢提出异议。 不过也有聪明的大臣暗暗记下其中细节,打算以后也学习一下。 三司使张方平见没人说话,只好站出来说:“臣下朝后,立马让人核实拨付济州!” 张方平觉得有些憋屈,平时都是他们三司卡着别人拨款,如今被曾巩这一记带着企划案的奏章搞得猝不及防。 以后别人肯定有样学样,那还得了? 张方平心里暗骂:也不知道是谁这么损,教曾巩这样写奏章! 徐子建:怪我咯! 曾巩的奏章处理完了,可是那篇《治黄河九疏》却勾起了群臣的好奇心。 嘉佑帝觉得有些好玩,以前都是他被大臣们牵着鼻子走,今天他有种将天下群臣玩弄于股掌之中的畅快之感。 而给他带来这种感觉的人,正是他随手封赏的文林郎徐子健。 作为御史中丞、开封知府的包拯素有“大周朝第一喷子”的美誉。 他可不会惯着嘉佑帝,立刻站出来说:“陛下,既然已经看过那篇策论,何不早点拿出来让众位大臣参详?如今徒增非议!” 他已经看出来了,嘉佑帝想必肯定是看过那篇策论,心里有了决断,却为了保全自己的威严故意不说出来。 正在享受掌控群臣感觉的嘉佑帝突然被包拯打断,心里有些不悦。 这包黑子,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朕! 迟早要将他贬出汴京! 嘉佑帝随后叹了一口气,放弃了这个想法。 包拯为人公正,留着还有用。 嘉佑帝干笑一声掩饰道:“朕昨夜也是刚刚收到奏章,那策论还未来得及查阅!既然包爱卿想看,那就由你负责替众位爱卿读出来可好?” 包拯没想到嘉佑帝居然有兴趣捉弄自己,只好拱手道:“臣,遵旨。” 嘉佑帝微笑着看着从内官手上接过策论的包拯。 那个《治黄河九疏》全文一千多字,够这包黑子读一阵了。 第93章 此功可封侯 朝堂中,众位大臣目光灼热地盯着包拯手中拿着的《治黄河九疏》。 欧阳修长期在翰林院馆阁内工作,虽然同样正直,但语气相对温和一些。 包拯并未在意嘉佑帝的小心思,捧起那份《治黄河九疏》的策论开始读了起来。 当看到策论上用瘦金体写成的小楷时,包拯的眼中闪过一丝金光,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字体,怎么看起来像上个月被官家册封为文林郎的徐子健的? 徐子健上个月的那一篇《石灰吟》,在大周朝官员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样令人印象深刻的还有他那一手瘦金体。 由于众人只是大略地看了一遍,而那两首诗又收藏在朝皇后手中,众人想看却不可得,这更为瘦金体染上了一丝神秘色彩。 包拯的声音比欧阳修的多了几分浑厚与正气。 《治黄河九疏》: “欲治大河先治沙,然束水攻沙亦或是宽河滞沙皆为良策,可以治标也。 如何治本,双管齐下才是根本之道。 何谓束水攻沙? 即利用水流的巨大冲击力来冲刷河道中的泥沙,减少泥沙淤积。 通过将河道收窄,使水流集中、流速加快,从而增强水流对河床泥沙的挟带之力。 如欲达成此效,则需要修筑堤防,如缕堤、遥堤、格堤等多种堤工相结合的方式,将河道束细,固定河槽,提高水流速度,如此可有效解决河道泥沙淤积的问题,使黄河在一定时期内保持相对稳定的河道。 所谓宽河滞沙,乃是一种与河流泥沙治理相关的策略。 其利用宽阔的河道空间,使河流在相对宽广的范围内流动,从而降低水流速度,让泥沙在河道中自然沉积下来。 黄河下游的部分河道,通过较宽的河道让黄河泥沙逐步沉积,减少泥沙对下游河床的过度淤积造成的河道抬升。 因地制宜地选择束水攻沙与宽河滞沙两者结合,必有奇效。 …… 其四,东部前汉黄河古道六塔河若要改道需提前拓宽河道,方可引流,否则河北八成、京东北域将化为泽国,祸患无穷,切记切记。 …… 黄河起源于昆仑之巅,中段流经关中,关中之沃土,经由先秦隋唐上千年之耕耘,关中水土草木精华损失殆尽,伤其根本。 此乃黄河沙土之来源,要治理黄河之根本,则需治理关中之水土,别无他法,唯有关中沿岸多植草木也。 呜呼,若行此九疏,百十年后黄河无患也。……” 当包拯铿锵有力地将整篇《至黄河九疏》念完之后,他的双手激动地颤抖起来。 他在这篇策论中看到了彻底治理好黄河的方向与希望。 作为大周朝的文官,没有一个不希望将肆虐数百年的黄河治理好,毕竟这条河对于大周百姓的生命以及大周的江山社稷来说太过重要了。 朝堂中激动的官员可不止包拯一个人。 站在包拯不远处的欧阳修顾不得礼仪,快步走到包拯面前说道:“包大人,这策论可否让下官一看?” 包拯知道欧阳修是个正直有才华的官员,对他并不排斥,便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策论交到欧阳修手里。 刚才策论的内容欧阳修虽然听清楚了,但依旧还打算亲眼看看策论的文章,仿佛担心它过一会儿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而当欧阳修看到策论上的字体时,脸上同样闪过一抹惊讶,这字体莫不是那…… 刚刚徐子健的那篇策论,引起了朝堂上众人的热烈讨论。 朝臣们都不是傻子,徐子健写的策论,虽然方法比较新颖,但写得很详细,但凡读过几年书的人都能看得懂。 大宋的官员们可一点都不傻,尤其是嘉佑帝这一朝,更是名臣辈出。 因此,众位朝臣听完了这篇策论后,同样在策论中感受到了其中提纲挈领之意,以及大周朝治理黄河水患的未来与方法。 而作为副相的文彦博,状态就没那么好了。 尤其是听到策论中提到若是借用六塔河来泄洪将会把河北大部分地区淹没后,更是惊得冷汗都流下来了。 文彦博能当上副相,自然不是傻子,只不过是被李仲昌那个急功近利的法子给蒙蔽了。 如今听了徐子健的《治黄河九疏》,哪里看不出自己刚才提出的利用六塔河泄洪的计划有多么愚蠢? 幸亏没有实施,否则按照策论中所预言的那样,死伤的人数恐怕会高达上千万,到时候他文彦博恐怕就是大周朝的千古罪人了。 文彦博心中有一丝庆幸,但又有一丝懊恼,曾巩那小子,有如此策论居然不先发给老夫看看,哪怕一封信提醒一下也好,不至于今日在朝堂上落得如此局面。 原本站在一旁支持他的三司使张方平,在听完那篇策论之后,也悄悄地往旁边挪了两步,与文彦博拉开了一点距离。 而原本被文彦博说服的富弼就更绝了,直接拉起一旁的工部尚书聊起天来,讨论起了策论中所提到的内容的可行性,完全忘了在他一旁还站着的文彦博。 文彦博这下终于体会到刚刚被他指责的包拯以及周伉两人的处境。 没想到,仅仅过了不到半个时辰,朝堂上的形势居然如此戏剧般地逆转了。 书写这篇策论的人究竟是谁? 文彦博内心不由得苦笑道。 喧闹过后,在礼仪内官的提示下,众位大臣也逐渐安静了下来,只是他们的目光依旧火热地盯着被嘉佑帝收回去的那一封《治黄河九疏》的策论。 说实话,之前朝堂上,尽管文彦博将他的六塔河计划说得天花乱坠,但依旧有很多朝臣心中抱有怀疑的态度。 毕竟欧阳修和周抗两人提到的质疑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是迫于文彦博作为副相的威势没有说出口而已。 而如今,当听完徐子健的那一篇《治黄河九疏》之后,众位大臣这才明白,文彦博的六塔河计划何止是不靠谱。 若是被他实施起来,恐怕整个河北地区都要遭殃,而死伤的百姓绝对数以百万计。 这也是刚才支持文彦博的大臣们远离他的原因。 你文彦博作为一个副相,居然提出了这么一个不靠谱的计划,而且还忽悠到了朝堂上大部分人。 如今情况逆转,搞清楚状况的众位大臣自然会将自己被愚弄的情绪发泄到始作俑者文彦博身上。 坐在御座上的嘉佑帝,看着一脸尴尬和懊悔的文彦博,心中不由得闪过一丝不满。 文彦博今天这计划确实不像话,若是真的被他推动实施下去。 到时候大周的河北地区恐怕将要糜烂,到时候百姓流离失所,一个安抚不好,恐怕会产生大祸端。 而且河北地区糜烂之后,河北作为防御辽国的前线,一旦糜烂,那么大周朝最重要的一层防御就直接失去了保护作用。 这六塔河计划简直是祸患无穷。 今日提出六塔河计划的这帮人必须严惩。 监察御史唐阶最会察言观色、见风使舵,察觉到御座上嘉佑帝对文彦博的不满,监察御史唐阶立马站出来说道:“臣唐阶,请求追查文彦博失察之责。” 随后多名御史一起站出来对文彦博发起了弹劾。 嘉佑帝有些复杂地看着被自己刚刚提拔为副相的文彦博,问道:“文爱卿,你有何话可说?” 文彦博跪伏在地上说道:“臣文彦博听信小人之言擅自提出六塔河计划,险些酿成大祸,请陛下责罚。” …… 嘉佑元年七月。 文彦博被御史唐介弹劾,降职为观文殿大学士、青州知府,后改为忠武军节度使,主管京东东路。 而提出六塔河计划的李仲昌等人,则被流放至岭南不毛之地,数年后病死。 处置完六塔河计划之人,刚刚看过《治黄河九疏》欧阳修站了出来说道: “臣,欧阳修!奏请,陛下封赏文林郎徐子建献策之功勋!此功勋可封侯!” 欧阳修此话一出,群臣哗然! 第94章 争论和真相 这欧阳修什么意思? 居然要让一个八九岁的幼童封侯? 朝中群臣当然记得,上个月“康家庶子事件”可是上了汴京小报热搜好一阵子,让汴京人民吃了好大一个瓜。 而汴京里的官宦人家虐待妾室和庶子的情况,也得到了一些收敛,让那些庶子的日子好过了不少。 徐子建因此获得了不少庶子出身的官员或者官宦子弟的好感。 不过同样的也惹来了部分官宦权贵嫡子们的仇视。 也算是有得必有失。 作为当事人的康、王两家百年声誉更是直接颜面扫地。 据知情人透露康家和王家还闹出了婚变,虽然最后被按下去了。 可是,康家王大娘子被王老夫人带回王家教养,这是不争的事实。 另外一个当事人,被康家开除族谱的康家的庶子,跟随母姓,改名徐子建。 这徐子建更是因为他救母的行为以及文采的到嘉佑帝的夸奖被破格封为九品文林郎。 因此,朝中大臣和徐子建虽未见面可是也久闻其名。 如今听见欧阳修突然说要给徐子建封侯,第一反应。 这欧阳修莫不是疯了? 不过很快也有人猜到了其中缘由,刚刚欧阳修看过那篇《治黄河九疏》,莫不是这策论是那个徐子建写的? 可是,他才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啊。 怎么可能写出如此经世治国的策论? 不过很快嘉佑帝的话就打破了众位大臣的猜疑。 “欧阳爱卿,没想到你倒是和皇后一样目光如炬一眼认出文林郎的字迹…” 嘉佑帝眼见徐子建的笔迹被认出来索性不再卖关子,直接承认了。 还真是被欧阳修说中了,这策论是那个康家庶子写的。 这事情简直比今天文彦博突然罢相还要离谱。 那个徐子建就是一个八九岁小童,就算是从娘胎里开始读书也不可能这么厉害吧? 事出反常必有妖,别怀疑古人的智商。 嘉佑帝话音刚落,刚刚成功将文彦博“拉下马”的御史堂姐唐阶立马和打了鸡血一样,跳出来说道:“启禀陛下,臣请求彻查此事,济州知州曾巩欺君罔上,一个八九岁稚童怎么可能写出如此文章?” 唐阶大约三十多岁才考上二甲进士,为人生的尖嘴猴腮,一副刻薄相,最擅长见风使舵阿谀奉承。 朝堂中看不惯他的人不少,不过御史毕竟习惯风闻奏事,倒也没人故意惹他。 对于唐阶的弹劾大部分大臣选择了冷眼旁观,毕竟今天连炙手可热的文相公都被贬出京,形势复杂的很。 这唐阶愿意蹦跶便给他蹦跶,一不小心掉到坑里可是出不来的。 欧阳修作为曾巩的师傅可不会看着唐阶这货随意污蔑自家弟子,他立马反驳道:“请问,唐御史你说曾巩造假欺君罔上,可有证据?还是觉得那篇策论是假的?亦或是觉得曾巩会愿意,将如此献策之功拱手相让?” 欧阳修的夺命三连问,将唐阶怼的下不来台。 不过,他嘴上还是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可是一个八九岁的小童写下如此雄文,我怀疑一下也很合理呀!欧阳学士说这文章是那徐子建写的可有证据?” 欧阳修点了点头说道:“证据自然是有,那便是策论的字迹,刚刚我看上面的字迹虽说是小楷不过依旧用得是徐子建独有的瘦金体!” 朝中大臣闻言,纷纷点了点头赞叹大周朝走出一位栋梁之才,以后有机会必须要好好拉拢一下。 “即便字是徐子建写的,那也不能证明这策论是他的,也许是从哪位大儒处抄来的?” 唐阶依旧嘴硬道。 “无耻之徒,自己三十多岁才考上进士就质疑世上没有天才呼?如此治国之策我倒是要问问你哪位大儒会掩着不上奏朝廷?” 欧阳修被这冥顽不灵的唐阶,气得差点撸起袖子要动手。 “反正,我就是不信,欧阳修,你奈我何?” 这个唐阶仗着自己是清流御史,有护身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os:欧阳修:要是我叫欧阳锋保证一巴掌拍死你这小人!) 眼见又要吵起来,嘉佑帝连忙制止道:“好了,朕可以证明那个《治黄河九疏》就是徐子建写的。昨日皇城司奏对的时候提到了徐子建的考试乃是岳麓书院招生考试上写的!刘谦你来说说具体经过吧!” 嘉佑帝看向站在大殿角落里的皇城司都知刘谦。 朝臣看到嘉佑帝喊出了皇城司的人,都有些目光复杂地看向刘谦。 对于皇城司这个名义上只是探查“军情”的特务机构,官员们都不希望看到它存在。 因为这皇城司不但探查天下军情,而且还偷偷监察百官言行。 没有官员希望在家里或是在外饮酒谈事的事身边有个探子监视着,所以一直想方设法削弱皇城司的职权,甚至希望取缔它。 可是皇帝可是不傻,没了皇城司他可就没了探查天下的眼睛。 所以即便无数大臣上奏要取消皇城司,依旧被历代帝皇保留了下来,而且权力还不断加强。 刘谦跪伏在地上行礼道:“奴婢遵旨!” 于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刘谦声情并茂地讲述了,岳麓书院招生考试的经过。 “嘉佑元年,七月十二日,岳麓书院招生考试。 策论题为治黄河水患,考官严复和蔡湘观其文章,惊为天人,将徐子建定为招生榜第一名! 七月十六日,放榜前被岳麓书院副山长李师道以徐子建品行不端为由将其拙落,剔除出招生榜!” 大臣们闻言,心里犯嘀咕。 这李师道怕不是脑袋进了黄河水了吧! 徐子建光凭借这个策论就算拿个状元也不为过! 刘谦顿了顿继续讲述道。 “徐子建不服,要求将其文章公注于众,言观其文而知其行,让济州学子评判其品行! 夫子高晟取出招生榜前十名以及徐子建文章贴到招生榜上。 济州众学子观之,一片哗然,不约而同朝徐子建下拜行礼。 招生榜前三名苏轼、苏辙、徐达三人扬言,吾等不如徐公明多也,放弃入学。 徐子建题诗《青云志》与众学子共勉后,黯然离去。 其后招生榜第四名曾巩第五名刘庆振臂一呼,要求为国举才,拿着徐子建的两篇雄文去道知州衙门要求面见知府……” 后面的内容大臣们都知道了,知州曾巩拿到了那篇文章,还从徐子建口中得到了治理济州水患的条陈。 刘谦其实还有一件事没说出来,那就是曾巩妻子病重被徐子建抢救过来了,而且还留下了可以治疗肺痨的药方。 这事只有嘉佑帝一人知道,且按下不提。 这下真相大白了。 刚刚还一副嚣张样子的唐阶知道真相后,趁众人不注意偷偷缩到一旁角落里,希望不要被注意到。 第95章 子建封男爵 理清事实之后,欧阳修懒得和唐阶那个小人计较,再次站出来说道:“陛下,事情已经明晰,臣再次恳请封赏文林郎徐子建!” 这次与之前不同,大半个翰林院的人都和欧阳修一起站了出来。 之前弹劾文彦博的御史言官们以及各部官员也纷纷站了出来。 如今徐子建可是大热点,一篇策论扳倒了新任副相,流量满满,绝对能上明天汴京小报的“流量”板块,还能得到一个提携后辈的好名声。 本来唐阶靠着带头弹劾副相文彦博的事迹,也能在小报副版混个“头条”。 不过他后来作死质疑徐子建,估计明日会招来不少骂名。 唐阶的政敌们虽不会当面得罪他,但把他在朝堂上那副嘴脸透露给小报的“狗仔”密探们,肯定不会手软。 而且他带头落井下石对付文彦博,也同样会遭到文彦博门生故吏们的清算。 躲在角落里的唐阶,此刻估计肠子都悔青了。 本来扳倒文彦博已经够出风头了,何必嘴贱去质疑徐子建呢?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明天小报上的内容绝对精彩。 嘉佑帝见朝臣们都不反对封赏徐子建,便点了点头,将昨晚和曹皇后拟定的封赏命令草稿,让一旁的钱内官念了出来。 “陛下口谕,着中书门下拟旨,今有文林郎徐子建,忠君爱国,为国分忧,着《治黄河九疏》策论一文,建言济州治水条陈。 其功于社稷,念其年幼,尚且在求学,功赏其父母。 康海丰,徐子建之生父,念其对文林郎有养育之恩,由枢密院书令使迁为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王若宇,徐子建前嫡母,将其禁足三年减为一年;(os:徐子健我不同意!) 徐婉清,徐子建之生母,教子有方,特敕封六品安人。钦此!” 嘉佑帝的封赏引起了朝臣们的不满,徐子建都和康家脱离关系了,居然还这样封赏。 即便官家是为了缓和徐子建和康、王两家的关系,也不必如此厚此薄彼。 那康家上次因为那件事,被官家厌弃本来眼看日渐衰落,没想到又因为徐子建兴盛了起来。 这康海丰真是走了“狗屎运”,居然因为庶子立功从九品小官升为从六品枢密院检详。 生子当如徐公明也。 生母虽得了六品敕命,但徐子建本人却没有任何赏赐,从情分上来说还说得过去,实际上却有些不合理。 作为御史中丞的包拯第一个站出来提出质疑:“徐子建献策之功,使河北路千万平民免受水灾,在济州水患一事上同样建言有功。 如此功勋,就封开国侯也不为过。陛下厚赏徐子建父母本无可厚非,但如今徐子建已经脱离康家自立门户,如此厚此薄彼于理不合。臣请陛下给徐子建赐爵!” 欧阳修也带着翰林院学士们为徐子建鸣不平。 就连因为徐子建策论而丢了副相之位的文彦博也站出来劝诫道:“陛下,徐子建虽小,却有才,总不能因其年幼而不获赏吧? 古有甘罗十二岁拜相,徐子建之才不在甘罗之下。不赏赐不足以服众!” 枢密使富弼也站了出来,“恭喜陛下得此栋梁,臣也赞同文相公之言。” 嘉佑帝虽然面露犹豫之色,但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帮文臣果然如皇后所说,只要他刻意不封赏徐子建,他们就会跳出来为徐子建鸣不平。 毕竟如今,徐子建虽只有文林郎的散官,但也算是读书人,是未来文官一派的。 如今他们为徐子建争取权益,其实也是为他们自己争取权益。 嘉佑帝见文臣们都站出来了,便顺坡下驴说道:“那朕就封徐子建为开国阳谷县男,实封 400 户,封地梁山泊,散官九品文林郎升为七品宣德郎!” 大周朝封爵一般很少设封地,都是按照食邑折算税收银钱。 只有极少数需要守边的的勋贵家族才会有封地,而且封地都是在偏远地区。 也不知道嘉佑帝为何要给徐子建的封地定在梁山泊,这么一个穷山恶水的地方,听说还有水匪出没。 包拯觉得这个爵位太低,还打算进谏,却被不远处的文彦博拉住了。“希仁,别再说了!徐子建年纪还小,爵位太高对他没好处!来日方长,治理黄河可少不了他,男爵只是个起点……” 一旁的欧阳修也赞同地点了点头:“不错,徐子建年少成名,如今有了爵位护身,只要以后好好读书考上科举不是问题。” 包拯思索了一会儿,觉得两人说得有道理,于是放弃了继续谏言。 的确,没必要把徐子建一下子捧得太高,省得出现“伤仲永”的情况。 这下文官们满意了,徐子建在他们的“帮助”下得了爵位,但又不太高,正是最适合拉拢的时候。 嘉佑帝同样对这个结果挺满意,毕竟徐子建可是他留给荆王的人才,要是升得太快了,以后恐怕功高难赏。 下朝后,包拯和欧阳修两人陪着文彦博一起走着,打算安慰这位失意好友。 别看他们在朝堂上吵得厉害,实际上私下里关系还是不错的。 比如欧阳修和文彦博,两人既是老乡又是好友,虽然政见有时不同,即便在朝堂上争得不可开交,依旧不影响他们私下里的关系。 临别之时,欧阳修朝文彦博拱手道:“宽夫,今日那小人之言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并不是贪图功劳之人,只是有时候做事操之过急。” 包拯也安慰道:“文公,在青州可以多关注百姓民生。陛下看中你,过两年就回来了!” 文彦博摆了摆手,豁达地说道:“唐阶那小人我早晚收拾他。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如今外放京东路,倒是有时间去见见那位小天才。日后朝廷治理黄河还得仰仗他呢!” 欧阳修有些羡慕的说道:“宽夫到时候路过济州,可要替我向那徐小友要一封墨宝。老夫对他的瘦金体可是眼热的很。” 包拯同样不甘落后:“宽夫,方便的话也替我要一份吧!” “你们这两个匹夫……”文彦博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嘉佑帝对文彦博的才能还是极其信任的,前几个月嘉佑帝生病,禁军不稳,还是文彦博临危不惧稳定了朝堂。 即便被贬出汴京几年,文彦博相信很快官家就会将他调回中枢。 文彦博知道这次六塔河计划确实是他自己操之过急了。 想要急功近利地解决黄河水患,没想到差点酿成大祸。 刚刚听了那篇《治黄河九疏》,确实写得很有见地,让人对黄河水文以及治理都有了一个方向。 不过里面也有一些不完美之处,那就是具体实施方案并没有详细论述。 文彦博不相信能写出如此文章的人会这么不小心,唯一的原因就是他故意不写。 原因嘛,自然是为了防备那些拿着他文章去欺世盗名的小人。 文彦博猜测那个李师道恐怕连徐子建的文章都没看过就将他黜落了。 能够做出这等事来,王老太师的这个学生也真够蠢的! 徐子建的防备确实白瞎了! 文彦博对自己这次去京东路之行愈发期待了,若是能将徐子建收入门下,以后治理黄河肯定如虎添翼。 不是文彦博小瞧朝堂众人,以他们的谨小慎微,三五年内绝对不敢再讨论黄河东流议题。 自己以后卷土重来,想要解决黄河水患黄河就不再是一句空谈了。 到时候他文彦博必定能名传千古,配享大周太庙。 话说,枢密院衙门内被贬成九品枢密院书令的康海丰日子并不好过。 第96章 被欺压的康海丰 “康海丰,哎,你还愣着干什么?我刚刚不是吩咐你去库房,将今年的采买账本搬过来送到知杂房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拿过去?知杂房的副承旨大人都已经在等着了!” 枢密院守阙主事柳岩洲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康海丰,一脸不悦地训斥道。 “柳大人,这些账本您昨天安排的是李书令负责送的,今天怎么又安排到我手上了?” 康海丰虽然知道柳岩洲是在针对自己,但还是按照习惯辩解了一下。 “怎么?康海丰,我现在是指挥不动你了吗?李书令那边我另有安排。 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去将账本搬到知杂房,否则副承旨徐大人怪罪下来,你就别怪我不顾同年情面。” 柳岩洲一脸不屑地警告道。 康海丰面容苦涩地点了点头:“是,柳大人,我现在马上去找人将账本搬过来。” 康海丰一边走着一边自嘲道: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若是他以前还是正七品的右司柬大夫,根本就瞧不上柳岩洲这个小小的守阙主事。 想当初这柳岩洲的守阙主事一职还是他帮忙说的人情关系。 如今见自己落魄了,当年还在自己面前点头哈腰的柳岩洲,竟然不顾同年的交情,逮着机会就欺负自己。 不过现在自己只不过是个九品的枢密院书令史,而对方则是自己的上司。 虽说只是个八品的守阙主事,却掌握着自家的考评。 可如今若是自己不按照他的话照办,恐怕这最后的九品官都保不住了。 若是没有发生之前两位御史被贬官的事件,康海丰倒是可以找一下父亲以前的门生故吏帮忙。 可如今康家衰败了,以前那些父亲的门生故吏对自己躲之不及,见之如蛇蝎。 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连面都见不到,更别提出手帮忙了。 昨天那些账本柳岩洲明明一开始是安排另外一个姓李的书令史去负责的。 结果第二天柳岩洲就借口那个书令史另有安排,又将这繁重的工作扔给了他。 那个姓李的书令,整天在柳岩洲面前巴结讨好,动不动就给他送礼。 他和康海丰本是同年的关系,对柳岩洲依旧是那一副不卑不亢的平等关系。 那柳岩洲本就是个心胸狭窄之人,以前对康海丰巴结讨好是因为康海丰家的门生故吏众多,靠过去可以借助对方的人脉。 如今康家落败了,柳岩洲逮到机会自然要踩上一脚。 说起来两人的恩怨很简单,很多年前,康海丰和这柳岩洲还是同年,而且关系不错。 可惜两人同时看上了一个女人,那便是徐子建的母亲徐氏。 那时候徐氏生得极其柔美,由于出身书香门第,身上自带一股子书卷气,十分符合文人的审美。 那时候徐氏因为父亲重病,急需用钱治疗,只好到人牙子那边登记卖身做妾。 被当时刚好路过的康海丰以及柳岩洲同时看上了,都想娶回家做妾。 只可惜当时柳岩洲出身贫寒,而且还有求于康海丰,自然不敢与他相争。 这件事在康海丰当时看起来只是件小事,可是在那柳岩洲看来就像夺妻之恨一样狠狠打了他的脸。 这些事情对于出身世家豪族的康海丰来说,他自然是想不到的。 不过康海丰很快就迎来了一件让他觉得更加耻辱的事情。 他虽然是枢密院的书令史,可是照理来说,搬运账簿、书册这些粗杂活根本不需要他上手,只需要在一旁吩咐枢密院的小吏们装车搬运即可。 枢密院有一个杂役房,专门聘请了小吏负责枢密院里面的官员搬运书籍以及做一些斟茶倒水伺候人的工作。 这些小吏基本上都是分配给书令史负责协助干活的。 若是书令史有前途,日后还能将陪他们干活的小吏提拔调到别的岗位。 所以一般小吏都会对他们服务的书令史态度殷勤。 可惜,由于康海丰是受到加罪斥责而被贬到枢密院当书令史的。 枢密院一众小吏都知道康海丰遭到了官家的厌弃,跟着他以后恐怕没什么前途。 只有两个倒霉蛋,叫张三全和李四谦的,被分配到康海丰手下。 那个叫张三全的,年纪较小,没有那么油滑,即便知道康海丰是被官家贬斥下来的,对康海丰的吩咐,干起活来还算尽心。 而那叫李四谦的可就没这么老实了,他是康海丰同僚李书令的堂弟,对于康海丰的底细清楚得很。 所以对于康海丰这个不受上司待见的书令史,他干起活来总是偷奸耍滑,对康海丰本人也极尽敷衍。 康海丰吩咐张三全和李四谦和自己一起去库房搬运知杂房的书册账本。 “是,大人。”张三全很痛快地站了起来,并且走到杂役房里面推出一辆专门运送东西的小推车。 而李谦对于康海丰的话恍若未闻,依旧坐在原地懒洋洋地晒太阳。 康海丰看着坐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李四谦,有些不悦地说道:“李四谦,你坐在那里何意?” 李四谦不慌不忙地站起来说道:“哎呦,不好意思哦,康大人,我刚刚听李书令说他忙不过来,需要借调我过去帮忙。您这边恐怕小人今儿就不过去了。” 康海丰没想到一个杂役也敢瞧不起自己,怒气冲冲地说道:“那李书令借调人手我怎不知?你莫要诓我。” 李四谦对于康海丰的暴怒却不以为意,依旧不紧不慢地说道:“李大人那边跟我说他已经上报给柳大人了,您要是不信的话,可以去找柳大人问问。” 康海丰想起刚刚柳岩洲对自己不怀好意的笑容,虽然无法确定这李四谦说的真假。 不过要是把这事闹大了,那柳岩洲也会为这李四谦撑腰的,自己占不到便宜,还不如抓紧时间去将书册搬运走。 康海丰转身离开,不想搭理这小人。 可是李四谦却在背后阴阳怪气地说道:“康大人,您最好抓紧时间,那些书册可是副承旨大人急要的,要是慢了,你恐怕就要吃挂落了。” 那些书册重达两三百斤,康海丰知道光靠张三全一个人搬肯定是时间来不及了,只好自己亲自上手跟着一起搬。 以往总是养尊处优的康海丰哪吃过这些苦? 他和张三全累得满头大汗才将那些书册全部放到车上。 康海丰气喘吁吁地靠在推车上,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对一旁的小吏吩咐道:“三全,走吧,副承旨那边恐怕是等急了。” 这些天来,那柳岩洲总是变着法地消遣康海丰,不是叫他去城东运货,就是叫他去城西送信,将康海丰折腾得够呛。 康海丰和张三全紧赶慢赶总算是来到了知杂房的门口。 门口守门的小吏却不准他们进去,言明需要等候通报副承旨后才能进去。 时间已经来到午时,正午的太阳辣的很,康海丰和张三全两人被晒得满脸通红。 与此同时,上次负责给康家传圣旨的钱内官,带着圣旨和两名随行的禁军朝枢密院方向赶了过来。 第97章 图穷匕见 知杂房虽说是房,实际上却是一个大院子,院子里有十多个书吏在各个房间工作。 在知杂房院子的正厅,书阙主事柳岩洲正和副承旨徐文则喝着小吏送来的紫苏薄荷茶。 柳岩洲端起茶碗,大口喝了一口,夸赞道:“还是徐大人您这边环境好,手下的书令也够听话,不像我那边,总有一些被贬斥过来的乱七八糟的人。” 知杂院副承旨徐文则听到柳岩洲的话,不置可否地说道:“柳大人不必如此,管理下属只需依法依律就行,若有言行不当、偷奸耍滑的,按律责罚便是。 只是我那采买账本昨日便派人交代今早辰时就要送过来,为何如今快到午时还没到?之前枢密院检详大人离任……若是新来的大人查起来,我可是要挂落的!” 柳岩洲装作一副茫然的样子说道:“请徐大人恕罪,下官昨日早早便交代了书令史康海丰一大早要给您送过来,如今不知何事耽搁了,下官立马派人把那康海丰叫过来。” 柳岩洲叫过一旁伺候的小吏,让他去院子门口看看康海丰到了没有。 那小吏名叫刘德富,是柳岩洲家里小妾的亲戚,很会察言观色。 他知道柳岩洲不待见康海丰,于是装模作样地在门口晃悠了好一会儿,才走到康海丰面前说道:“哎呦,康大人,您搬几本书居然搬了一上午啊,还不赶紧把东西搬进去,徐大人和柳大人在里面都等急了。” 康海丰知道,这又是柳岩洲那小人在消遣自己,顾不得和他置气,连忙招呼一旁的张三全,推着小车准备进入知杂房,却被刘德富拦住。 “哎呦,康大人,柳大人可是叫您把书抱进去,那车子可不能进哟。” 张三全眼见这刘德富捣鬼,连忙愤愤不平地说道:“刘书吏,我们之前在别的房送东西,从来没听说过小小推车不让进的,您今天说不让进,这是什么意思?” 刘德富没有搭理张三全,目光放在康海丰身上,问道:“康大人,这书您是搬还是不搬?” 康海丰感觉到自己这辈子从来没受到如此大的屈辱。 这枢密院的小吏三番四次地刁难自己,真是岂有此理! 直到今天他才反应过来,原来没有父辈康家门生关系的庇佑,他什么都不是。 “三全,随我去搬书吧!中午我请你去吃茶!”康海丰还是选择继续忍耐。 他如今是一家之主了,这官位是他后半生的依靠,若是真的丢了,只能闲散赋在家。 即便日后想起复也要去求人,同样也是丢脸。 刘德富抱着肩膀,得意地说道:“还是康大人识时务,要搬就赶紧搬吧,柳大人和徐大人还在里面等着呢。” 康海丰一脸麻木地将书籍图册搬到知杂房的偏房书吏房中。 偏房中的两个书吏自顾自地聊着天,看到穿着绿色官服的康海丰搬书进来,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随后又继续若无其事地闲聊。 直到午时过半,康海丰和张三全两人才将接近 300 斤的书册搬完。 在一旁监工的刘德富看着一脸狼狈的康海丰,满意地点了点头,回去向柳岩洲复命。 柳岩洲和刘德富对视了一眼,对外面的情形有所了解,想必康海丰那家伙刚刚又吃了不少苦头。 “启禀两位大人,那康海丰在院门外磨蹭了半天,小人在那里提醒了好久,他才将书籍图册搬到偏房中。”进到前厅中,刘德富嘴上依旧不留情。 “没想到,柳大人手下居然有如此跋扈之人!得好好管教一下了……你可是掌管他们的考评的!” 徐文则意有所指地说道,准备禀报给新任的枢密院详检大人。 枢密院详检是专门枢密使监察各房纪律以及文书,可谓是位卑权重。 “哎!当年那个康海丰和我是同年,那时他便借着康家的名头对我颐指气使。如今我看在同年的面子上对其多有照顾,没想到他依旧还是当年那副秉性。”柳岩洲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解释道。 “柳大人,可不能因为同年情意,忘了国法家规。今日此事,我会和你一起向新任的枢密院检详大人参他一本。”徐文则规劝道,他知道柳岩洲打算借机整治康海丰,乐得卖他一个人情。 柳岩洲得到了徐文则的支持,也不再伪装,说道:“既然如此,刘德富,去将那个康海丰喊过来!” 康海丰带着张三全忙活了一早上,累得腰酸背痛,吩咐张三全去将车子放好。 他在这里休息一下,待会一起去外面脚店吃点好的。 要是以往,康海丰当然不会和张三全一个小小的书吏一起吃饭。 可是,经逢大难,康海丰众叛亲离,可不像以前那么清高迂腐了。 康海丰正要离开知杂房,突然被身后的刘德富喊住了。 “你寻我还有何事?”康海丰语气冷问道。 “哟,还挺硬气哈。不是我寻你,是柳大人、徐大人让我叫你进去问话。”刘德富一脸幸灾乐祸。 康海丰虽然迂腐,但并不是个蠢人。 很快便猜到,那柳岩洲恐怕是来者不善。 顾不得考虑太多,便跟随刘德富来到正厅。 “见过徐大人。” “见过柳大人。” “不知二位寻我来有何事?”康海丰语气有些惨然,额头上还留着没有擦干净的汗水。 柳岩洲看着一脸狼狈的康海丰,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茶碗,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康海丰,你可知罪?我今天上午让你将账册搬到知杂房,现在都到了午时了,你还有脸问我寻你何事? 你就是这么完成我交代给你的工作吗?我和副承旨徐大人,都等了你一上午,你如此怠慢职责,还不认罪?” “柳大人,我接到你安排后就马不停蹄地去库房搬账册,从巳时开始一直搬到现在,何曾有过懈怠?柳岩洲,你如此冤枉同僚,就不怕我去台鉴那里告你一状吗?” 康海丰一脸不忿地说道。 有时候,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是冤枉的。比如现在的柳岩洲。 “康海丰,你以为你们康家还是当年的那个康家吗?上次那两位御史被你们连累得贬到了贵州。 你觉得你去告诉他们,别人信你还是信我,而且我人证物证俱在,容不得你狡辩。刘德富,把人证给我请进来。” 康海丰抬头一看,赫然正是早上偷奸耍滑的李四谦。 李四谦进门后也不搭理康海丰,径直对柳岩洲和徐文则说道:“柳大人,徐大人,今天早上我一大早便去寻那康大人,说库房的账册书籍要抓紧搬到知杂房,柳大人交代了今天辰时之前必须要搬完! 谁知康大人却摆了摆手,不紧不慢地在那里喝茶,一直拖到巳时才肯动身。” 康海丰身体发抖,指着李世谦怒骂道:“你个卑鄙小人。明明是你偷奸耍滑。这一上午,接近 300 斤的书册都是我和张三全搬的。你个奸猾小人何曾出过手。” 谁知李世谦说出的话差点将康海丰气得吐血。 “康大人这话说的好没道理。那 300 斤的书册都是小人一人搬的。您可是高高在上的文官老爷,怎么可能会出手干这些粗重活? 还有那张三全,昨天不是请假了吗?我记得还是您亲自给批的,说张三全老娘生病,今日要请假回去侍奉母亲。当时我还劝你来着,说怕耽误明日搬书册! 如今倒好,小人忙活了一早上,康大人居然说我什么事情都没干。柳大人,徐大人,你们可得为小人做主。” 李世谦装出一副冤屈的样子,跪在地上。 康海丰这下总算是明白了,屋内几人已经串通好,准备将他排挤出枢密院。 他记得刚来的时候,听张三全给他提到李四谦打算花重金谋取书令使的职位,如今看来这事恐怕是真的。 康海丰怒极反笑,指着屋内几人说道:“好,好,好,既然你们这么想要我这九品书令使的职位,给你们便是!” 康海丰说罢,也不再理会几人,转身大步离去。 第98章 两极反转 康海丰走后,李四谦站了出来,朝柳岩洲和徐文则拱手致谢道:“今日之事多亏二位相助,这是我李家的一点心意,还望二位收下!待我取得那官位后,李某还有重谢。” 说着,李四谦掏出两张千两银票放在两人桌上。 徐文则拿起桌上的银票揣进怀里,轻轻抿了一口茶,淡淡说道:“李贤侄客气了,举手之劳,何足挂齿。” 柳岩洲收了银票后,有些不安地问李四谦:“四谦贤侄,今日之事不会有什么后患吧?毕竟那康家以前人脉不少,他岳父王家也有不少关系!” 李四谦看着康海丰离去的背影,嘴角露出不屑,说道:“放心,柳大人。这康海丰虽娶了王老太师家的大女儿,可惜他那大娘子被关家禁足三年。 之前我还打听到这康海丰打算和王老太师之女和离。他都已经得罪王家人了,王家人又怎会出手帮他?更何况那王家人如今也是夹着尾巴做人,有什么可怕的?” 一旁的徐文则也点头附和道:“那康海丰因为自家庶子的事被贬官丢职,康家破败不可避免。除非他家老太爷从棺材里爬出来,不然康家不可能翻身。” “哈哈……” “徐大人言之有理!” 院内几人听完徐文则的话,都笑了起来。 没错,康海丰在枢密院遭受的一切针对,都是李四谦这个小书吏安排的,为的就是康海丰手上枢密院书令使的官位。 李四谦家里家财万贯,但却没有一个当官的。为了当官,他也曾努力考取功名,可惜不是那块料。 他父亲李富花了大价钱从太学给他买到一个监生的名额。 毕业后,李四谦家又花了不少钱找关系进了枢密院做书吏。 他之前就和守阙主事商量好,待到书令使有一个空缺,已经打点好准备顶上了。 没想到康海丰却突然被贬为枢密院书令使。 嘉佑帝这一贬官打乱了两人的计划,于是两人便密谋开始计划将康海丰排挤走。 康海丰失魂落魄地走出杂院,在门口碰到了等候他的张三全。 “三全,你是在这里等我吗?” 张三全同样一脸难过地看着康海丰,说道:“康大人,我以后恐怕没法为您工作了,我刚刚在杂役房收到通知,他们把我革职了。” 康海丰悲从中来,从钱袋里掏出十两银子交给张三全,说道:“没想到这帮人连你也不放过。都怪我连累了你。这十两银子你收着,算是康某人对你的补偿。” 张三全看到康海丰递来的银子连忙摆手,说道:“康大人,不,不不,我不能拿您的银子。杂役房的人开除我,是因为我没有给他们上贡孝敬,并不是您的错。 可怜我在杂役房一个月就那三贯钱的收入,他们居然要抽走一半,我如何肯给他们!况且家里还有老母要奉养。” 康海丰见张三全坚持不接受银子,只好作罢。他拉着张三全说道:“走,走,走,随我去外面酒楼吃酒去。我家中还有些关系,回头帮你安排个吏员工作,算是对你的补偿。” 康海丰寻思着岳母王老太人脉深厚,大不了到时候落下点脸面去求她。只是到时候想要和王若宇和离恐怕也就不了了之了。 一老一少身形狼狈,正要往外走。 “康大人请留步!”一股阴柔刺耳的声音从康海丰身后传来。 康海丰一脸疲惫地转过头,看见上次自己被官家贬官时过来宣旨的钱内官,一旁跟着两个禁军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 他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寻思着自己最近这一个多月也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官家总不至于关注到自己这个九品小官吧。 莫不是那柳岩洲又耍什么花招,跑到官家面前参了自己一本?自己都已经认输了,还不肯放过我? 康海丰语气略带局促地朝钱内官拱手,问道:“不知钱内官喊我有何事?” “康大人,今儿叫我一通好找。康大人不必紧张,咱家今日叫你自然是有好事上门,跪下接旨吧。”钱内官这次语气极为温和,还带着一丝讨好。 作为最会捧高踩低的宦官,自然知道这康海丰因为庶子徐子建献策的功劳沾了大光,重新被官家抬举了起来。 康海丰在张三全的提醒下,有些茫然地跪在知杂房门外的地上。 钱内官见康海丰跪下,也不磨蹭,开始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 今有文林郎徐子建,忠君爱国,为国分忧,着《治黄河九疏》策论一文,建言济州治水条陈。 其功于社稷,念其年幼,尚且在求学,功赏其父母。 康海丰,徐子建之生父,念其对文林郎有养育之恩,由枢密院书令使迁为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 钦此!” 康海丰听完圣旨后,脑袋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声音:我升官了!我居然升官了!还是从六品的枢密院检详! 这官职就算放在从前也是想都不敢想的。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能当上七品的右司谏大夫也就是官家看在他父亲的面子而已。 想要再往上升就不容易了,尤其是京官,不外放个六七年都别想升上去。 康海丰一脸激动地接过圣旨,再次跪伏在地上高喊道:“臣康海丰,叩谢圣恩。” “康大人,恭喜你了!连升七八级!啧啧!”钱内官满脸笑容地祝贺道。 “这些钱给钱内官和两位校尉吃茶!”康海丰连忙把整个钱袋都拿了出来,颤抖着手递给钱内官,感谢道。 “那咱家就沾沾康大人的喜气!”钱内官接过钱袋,取出三个大小不一的银钱,自己拿了一个大的,另外两个小的扔给一旁的两个禁军。 “多谢,康大人!” “多谢,康大人!” 两个禁军恭敬地朝康海丰拱了拱手,康海丰现在可是从六品的枢密院检详,可不是他们两个小禁军得罪得起的。 “康大人,你的官服和告身随后会有人送到你府中! 啧啧!真是生了个好儿子!那徐郎君若不是年纪太小,他的功劳直接封开国侯都是轻的! 咱家还有圣旨要传,不便多留了,康大人回见!” 钱内官祝贺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他还得去王家传旨。 闻讯而来的枢密院各房承旨纷纷跑过来道贺,要知道这详检官可是专门负责稽查他们各房事务的,要是被他盯上,以后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下官,小吏房承旨白詹见过详检大人!” “下官,知马房承旨马昭见过详检大人!” “下官,吏房承旨孙山见过详检大人!” “下官,知杂房承旨张乾见过详检大人!” “下官,枢密院编修韩文见过详检大人!” …… 康海丰客气地对着众位承旨拱手还礼。 “各位同僚不必客气,本官今日还有公事,便不与你们多聊……” 众位枢密院各房承旨打完招呼正准备回去安排一下房里的事务,查漏补缺,免得被新任详检大人新官上任三把火给烧到。 接着,康海丰看向不远处的知杂房承旨张乾,语气不善地问道: “对了,张承旨,听说你们知杂房的规矩很大,连运送账册的小车都不让进,还要书吏一本一本地搬进去。” “回禀,康大人,绝无此事!我们知杂房为了方便小车进入,还专门把门槛调低了,怎么会阻拦车进入呢?”张乾被康海丰这么一问,吓得一激灵,连忙辩解道。 刚刚准备离开的各房承旨眼见康海丰发难,纷纷停下脚步准备看好戏。 “是吗?那你猜猜我身上这些汗水是怎么来的?不妨告诉你,你们知杂房的采买账册是我和旁边这位小书吏一本一本搬进去的!” 康海丰说完,对着站在自己旁边的副手枢密院编修韩文吩咐道: “韩编修,你替我去调一些枢密院巡检兵过来!我今日要好好查一下知杂房的规矩。” 众人这才注意到康海丰一身大汗,一副狼狈样。 张乾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徐文则那个蠢货不知道为何得罪了康海丰,连累他也要跟着倒霉。 韩文为了在未来上司面前表现一下,一路小跑到巡检兵房,足足调了二十个巡检兵过来。 …… 知杂房前厅,李四谦给柳、徐二人在樊楼点了“外卖”,正等着那边送饭过来。 “不好了,柳大人,徐大人!新来的详检官大人过来了!”刘德富突然一脸惊慌地跑进前厅。 正在知杂房里喝茶的柳岩洲,有些不悦地说道:“详检大人来了,出去迎接便是,何须如此惊慌失措?” “可是……那个新任的详检是康海丰大人……”刘德富带着哭腔说道。 柳岩洲手里的茶盏吓得跌落到地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房内诸人一脸绝望,嘴里颤抖着自语。 “康……康大人!” …… 事后,李四谦谋害上官被送到开封府,被判流放岭南。 柳岩洲和徐文则因为渎职被送到大理寺,被官家谕旨贬到西北做县尉。 刘德富和知杂房的几个书吏都被开除,并且罚了三个月徭役。知杂房承旨张乾御下不严,被罚俸三月。 康海丰经此一事,算是在枢密院站稳脚跟了。 第99章 康家的新规矩 康海峰处理完几个人的事情后,请假半日回家处理家中事务。 虽然升了官,但新的官服还没换上。 今日搬运书册弄得十分狼狈,也需要回家梳洗一番。 最重要的是,他手中的圣旨得赶紧放回家中祠堂供奉起来。 他安排那个年轻书吏张三全做了贴身书吏,每月俸钱 8 贯。 今日之事给康海峰带来了很大的震撼。 他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自己是如何突然就升了官的。 只知道是因为上月离开的庶子康建突然立了大功,这才让他从一个九品枢密院书令使一下子升为位卑权重的枢密院详检官。 虽说圣旨上写的是献策之功,但究竟是怎样的策论能有如此大的功劳,竟能让他这个和徐子建断绝了宗族关系的生父连升七八级? 父亲死后虽被朝廷追封为太傅,实际上却并未获得过爵位。 在大周朝,非军功社稷不得封爵,可见爵位并不是那么容易得到的。 据钱内官透露,不仅他升了官,他之前的妾室徐氏也被敕封了六品宜人,那庶子更是被封了男爵。 可惜封的是阳谷县男,康海峰想到这里,心里闪过一丝心痛,他们康家祖籍可是沐阳。 七郎作为康家的麒麟子如今却改姓徐。 他想,若是自己平时对庶子们多些关心,王若宇恐怕也不敢对建哥儿下此毒手。 他必须要和王若宇那个毒妇和离,否则康家的子孙都要被她祸害了。 只有和王若宇和离之后,才有机会将徐子建母子几人光明正大地接回康家认祖归宗。 康海峰还做着他的春秋大梦。 可惜,他想和王家和离,可没那么容易,他低估了王老太夫人的老奸巨猾。 而康家对于徐子建来说,就是一个令人恶心的泥潭,好不容易离开了这个泥潭。 他是绝不会任由别人再把自己拽回去的。 康海峰乘坐着马车,在车上胡思乱想了好一阵子,突然听到车夫的声音:“主君,到家了。” 康府位于内城保康门方向,靠近汴河,算是汴京城中的二环,因此回家并不算太远。 康海峰进到内院后,便听到自己的爱妾金小娘抱着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失声痛哭:“哎呦,我可怜的成哥儿啊,你怎么这副模样啊?到底是谁欺负你了?你告诉小娘,是不是你大哥哥又欺负你了?” 小男孩名叫康成,虽然年纪不大,却被揍得鼻青脸肿。 小男孩抬起小手轻轻地将母亲金小娘眼眶的泪水擦去,安慰道:“小娘,我没事,您别哭了,我脸上的伤是放学后自己调皮走路摔的。大哥哥和我闹着玩的!” 金小娘看着懂事的儿子,哭得更伤心了:“景哥儿哪里是跟你闹着玩?他上个月被徐小娘院子里的建哥儿打伤以后,便对你们这些庶子愈发憎恨,动不动就非打即骂。” 就在这时,在院外听到母子两人对话的康海峰怒不可遏地走到自家庶子面前问道:“九郎,你老实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别担心,你爹今日给你做主。” 小男孩康成看见一脸怒容的父亲,脸上有些犹豫,但还是老实回答道:“回禀父亲,今日课堂下课后,我跟在大哥哥身后准备回院子。 结果大哥哥说我身为庶子,不应该和他走在一起。随后,他用手在我脸上用力地抽了几耳光。我怕阿娘担心,便没有告诉她实话。” 康海峰今日在枢密院被那边的小官吏们欺负得够呛,心情郁闷,本想沐浴更衣后修整一番,却没成想碰到了自家嫡长子欺负家中庶子的情形。 眼见家中庶子被长子揍得鼻青脸肿,康海峰怒从心来,刚刚还想着要善待家中庶子,结果家中就出了这么一档子事。 看来他平时对康景太过纵容,以至于如今把他培养得如此骄横。 今日须得好好教训他一番,省得日后丢了康家的人。 康海峰想到这里,吩咐一旁的府中管事岩松去查看康景正在府中做什么。 过了大约一盏茶的时间,岩松回来禀报:“启禀主君,大少爷正在院中和侍女们玩捉迷藏。是否需要小人去把大少爷请过来?” 康海峰听完管事的话,立马怒气冲冲地朝大儿子所在的书香苑走去。 而一旁的金小娘母子并没有跟过去,而是老实地待在原地。 今天这事,有康老爷出手,恐怕康景就算是嫡长子也得吃些苦头。 不枉他们母子在后院附近准备了许久。 自从康景被自己的七弟(徐子建)打伤之后,便对康府中所有的庶子愈发敌视,总是寻些机会欺负府中的庶弟们,基本上非打即骂。 后院的小娘们对于强势的嫡长子康景,自然也是敬而远之。 金小娘自从康王氏回到王家后,康海峰便将管家权交给了她。 金小娘也算有些本事,把康府管得井井有条。 金小娘知道自己只是个妾室,不敢怠慢康景,想着对方多少会给自己一点面子,不会动自己的儿子。 没想到那康景已经被康王氏养废了,只懂得在家里耍横,连金姨娘的儿子康成也揍了。 金姨娘见到儿子被揍哪里肯罢休,买通下人在康海峰回府后的路线上自导自演了今天这一幕。 书香苑中,康景正蒙着眼睛和他院中的几个小丫鬟玩捉迷藏,气氛好不欢快! 就在这时,怒气冲冲的康海峰已经闯进了嫡长子康景的院内。 康景察觉到自己正前方有人,一个迅雷不及掩耳的前冲,将康海峰抱了个满怀。 他闻到康海峰身上的汗臭味后皱着眉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泼才,居然敢一身臭汗闯进本少爷院子里。” 康海峰闻言气得嘴巴上的胡子都抖了起来,又想起自己最近在枢密院受到的欺辱,不由得怒火中烧。 啪! 康海峰抬起右手狠狠地给了康景一巴掌! 康景莫名其妙挨了一巴掌,摘下眼罩,正欲要破口大骂。 突然他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正是自己的父亲,立马吓得结巴起来:“父亲你怎会在这里?” “我不回来怎么能看到你这出好戏?” 康海峰看着自家不争气的嫡长子,语气不善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要打九郎?他可是你的弟弟!” 康景没有听出康海峰语气中的不满,却振振有词地说道:“父亲,那个九郎只不过是个庶子,我作为嫡长子教训他一下,让他懂得尊卑。 否则我们康家再出现康建那样的逆子,我们康家真的要破落了,还会连累父亲和我母亲。” 康海峰听见康景不但不知悔改,反而一副理所当然地大放厥词。 他不由得怒火中烧,冲着一旁的管事岩松说道:“来人,把这逆子给我捆起来,把后院所有小娘、公子、小姐都叫过来,我今天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知死活的逆子。” 很快,康家各房小娘以及庶子、姑娘们都被叫到了后院。 金小娘看着被捆作一团的康景,脸上偷偷闪过一丝快意,虽说不明白主君为何要将康景捆起来,不过看这阵势恐怕免不了一顿责罚。 毕竟,按照以往,康景欺负庶子最多被责骂几句而已。 实在不知道,康海峰今日为何劳师动众? 众人看到康海峰阴沉的脸,也没有人敢主动问起。 只有康景的两个嫡亲妹妹康元儿和康允儿主动站了出来。 康元儿站出来大声质问道:“父亲大人为何将大哥哥捆了起来?他做错了什么?” 康允儿则没有妹妹如此大胆,只是跪在地上哀求康海峰:“父亲大人,景哥哥可是您的嫡子啊,请求您放过他。” 康海峰看了两个嫡女一眼,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看向一旁的婆子,大声说道:“还不快将两位小姐给我拉下去!” 康海峰看着院子内一众小娘和子女们,语气严厉地说道:“我在这里重申一遍,以后在康家,谁也不准借着嫡子嫡女的名头欺负下面的庶子庶女。要是让我发现,严惩不贷。 还有,七郎是我康家子孙,若是以后我在康家听到谁说他的不是,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来人,将康景这个不孝子孙给我拉下去,打 20 板子。” 这一天,康家嫡长子因为欺负庶子、辱骂徐子建而被康海峰打得屁股开了花。 而康家众人也从其他人口中得知,康家主君康海峰因为那个叛逃出康家的庶子升做了六品官。 而那个改名徐子建的康家庶子,更是被官家封了男爵,他母亲也同样被封了六品敕命夫人。 康家众位小娘无不羡慕徐小娘生了个好儿子。 而康景、康源儿等康家嫡子嫡女却对徐子建这个庶弟心中满怀怨恨。 另外一边负责传旨的钱内官带两名禁军正好来到位于公侯街的王府门口。 第100章 苦恼的王老夫人 王府后院之中。 康王氏王若宇正对着一名跪在地上的婢女破口大骂:“好哇,我可是王家的嫡长女,你一个小小的婢女,居然弄这么烫的一碗茶汤,是想烫死我吗?” 婢女小声辩解道:“回禀夫人,刚刚我端那碗茶汤,您说茶汤有点凉,我便在里面加了一点点热水。” 婢女脸上还留着鲜红的巴掌印,跪在地上,手里端着茶盘,一旁是一个摔落在地已经破碎的茶盏。 王若宇见婢女还敢顶嘴,更加怒不可遏,大声斥责道:“你一个小小的婢女,主人家在训斥你,你居然还敢顶嘴。 嫂子,这种婢女要是在我们康家,早就被乱棍打死了。也就是你性子软,纵容这些恶奴,不把主人放在眼里。莫不是觉得我出嫁了,便不是王家人了?” 王家大儿媳妇孙娘子听着大姑子在那里指桑骂槐,心中很是恼火。 这大姑子为了刷存在感,硬是把自己的贴身婢女折腾了好半天,如今又把由头扯到自己身上。 她也不明白,自家脾气那么好的婆婆,怎么会生出这般蛮横恶毒的女儿。 孙氏虽然心中不满,可这大姑子在婆婆面前极其受宠,自己也不敢拿她怎么样,只好带着一丝情绪说道:“大姑子,若是觉得茶汤热,晾一会儿便是,何必生那么大的气。” 随后,她朝跪在地上的婢女使眼色道:“还不赶紧下去,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 这时,坐在后院正堂的王老夫人才发话道:“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都是一家人,不要为了一点小事置气。” 就在这时,王老夫人的贴身李嬷嬷进来禀报:“老夫人,户外来了官家天使,说是要给大姐儿传旨。” 王老太夫人闻言,连忙吩咐王府管家在前院中摆好香案,迎接宫中天使。 很快,王家府中一众女眷在王老太夫人的带领下来到前院。 院内已经按照规矩摆好了接圣旨的香案。 王老夫人看到传旨的前内官,很客气地说道:“钱内官,辛苦您大老远跑过来传旨了。不知官家让您过来是有什么旨意呢?” 钱内官对王老太夫人这个诰命夫人很客气地还礼道:“王老太夫人,不必客气。今日咱家过来是有好事登门。” 钱内官和王老太夫人客气地寒暄了两句,也不废话,走到香案前,取出圣旨大声念道: “康家康王氏,王若宇接旨。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 今有文林郎徐子建,忠君爱国,为国分忧。其功于社稷,念其年幼,尚且在求学,功赏其父母。 康王氏,徐子建之前嫡母,念其对文林郎曾经有教养之恩,特赦其三年禁足改为一年,在家中改过自新。 钦此!” 王若宇听说自己的三年禁足被改为一年,连忙激动地叩首说道:“民妇,康王氏叩谢圣恩!” 和女儿的兴高采烈不同,王老太夫人听到圣旨后,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待钱内官念完圣旨后,她朝自己的心腹李嬷嬷使了个眼色。 李嬷嬷立刻掏出一个装了不少银钱的钱袋,递给钱内官。 王老太夫人很快调整好脸上的表情,装出一副高兴的样子,对钱内官询问道:“刚刚那点心意请你喝茶!请问钱内官,不知那文林郎做出了何等功勋,让官家作出如此大的恩典?” 钱内官熟练地接过钱袋,在袖子里颠了颠分量,露出满意的表情,客气地回答道:“王老夫人,太客气了!说起徐郎君那可不得了,他今日在朝堂上一封治理黄河的策论。 可是连文相公都被弄得贬出汴京,去了京东路!可谓是天纵奇才,国之栋梁,朝臣们拍手称赞。若不是官家看在徐郎君年幼,恐怕封侯拜相也是等闲!” 王老夫人闻言心中骇然,急忙问道:“不知官家对康家可有什么封赏?” 毕竟连康王氏王若宇这个有嫌隙的嫡母都沾到光了,更何况其他人。 王若宇也察觉到不对劲,竖起耳朵听着,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钱内官闻弦知雅意,不经意地瞟了一眼王老夫人身旁的王若宇,微笑着说道:“还忘了恭喜王大夫人,您家女婿康大人可是被官家封为从六品枢密院详检官,啧啧啧!不得了!” 王若宇一脸喜色,毕竟她现在还是康家大娘子,夫君升职了,而且还是比以前更有权势的枢密院详检官,自己即便没了诰命的身份,别人也不敢小瞧自己。 可是王老夫人的眉头却皱得更厉害了,继续问道:“钱内官,不知官家给徐郎君什么封赏?” 钱内官就猜到王家人会问,也不卖关子:“那徐郎君被封了阳谷县男,还带了封地。他母亲徐氏也被官家封了六品诰命夫人。真是,羡煞旁人!啧啧!” 钱内官提到徐子建母亲的时候,看了一眼脸色苍白的王若宇,眼神中带着一丝嘲弄。 “话也说完了!咱家这便回去复命了!告辞!” 钱内官朝王老夫人一拱手便离开了王府。 王若宇待钱内官离开王府后,急忙抓着母亲王老夫人的手哭诉道:“母亲,这可怎么办?那庶子如今被封了男爵,以后咱们恐怕没法对付他了。 还有他母亲徐氏那个贱妾,居然也封了六品诰命,比我以前的诰命还要高,真是气死我也。” 王老夫人一把将大女儿抓着自己的手推开,恨铁不成钢地训斥道:“你还有心思操心那个庶子的事情。 你没听到吗?你家夫君如今被封为从六品的枢密院详检官。如此一来,他明年想和你和离的话就更有底气了。” 王若宇听闻丈夫还要和她和离,脸色慌张地看向王老夫人:“母亲,这是为何?不是说可以利用我的嫁妆来要挟康海峰吗?怎么如今又变卦了?” “你想想,你家夫君本来就因为之前被贬官的事情想要和你和离。如今,他因为那个庶子的缘故升了官,你觉得他会感激你? 你可别忘了,那个庶子可是得了爵位,阳谷县男,9 岁被封爵,这可是何等的尊荣。 那康家祖地可是在南方沭阳,却因为你的缘故,那庶子被封到了外祖的老家。如今那康海峰心里指不定有多怨你呢。” “母亲,那可怎么办呢?我不想和离,而且如今那康海峰还得了势,从六品呢。” 王老夫人看向自家不争气的大女儿,心想这女儿怎么没遗传到自己的聪明劲呢? 王老夫人的媳妇孙氏看着一脸慌张的大姑子,心里闪过一丝快意。 王若宇这个狠心的毒妇,就连被官家禁足也在王家兴风作浪。 如今丈夫升官却要和她和离,被她谋害的庶子以及小妾,却得了爵位和诰命。 哈哈…… 这简直比杀了她还难受。 第101章 王老夫人的算计 王家众人回到后院。 这下王若宇终于知道害怕了。 她回到后院房中,再次抓着王老夫人的手臂,一边撒娇一边哀求道:“母亲母亲,快替我想想办法。” 孙氏看着大姑子,一大把年纪了,还像个小女孩一样在婆婆王老夫人面前撒娇,心中不由得一阵腻歪。 孙氏站起来,朝王老太太行礼说道:“母亲,修文这几天身体有些不大康健,儿媳想过去看看。” 王老太知道自家儿媳只是借故离去,不想参与密谋对付康海峰的事情。 她于是点了点头,对儿媳孙氏说道:“去吧!文哥儿现在年纪还小,正是调皮的时候,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好好看管看管,别让他着凉了。” 王若宇待孙氏离开后,看着她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这大嫂孙氏一向和她不对付,如今又借故躲到一边,这是打算看她笑话呢。 哼!等她和康海峰的事情解决后,一定要给这孙氏好好地上点眼药。 王老太没有注意到大女儿的小心思,有些痛苦地揉了揉脑袋,思索了好一会儿。 她抬头看到站在王若宇一旁的祁妈妈,突然说道:“祁嬷嬷,你的女儿快及笄了吧?许了人家了没?” 祁妈妈的女儿王老夫人见过,长得很标致,一双桃花眼甚是勾人。 祁妈妈听见王老夫人问起自家女儿,心里一咯噔,她之前想着给女儿祁玲儿找个京城富户家做大娘子。 如今恐怕是不成了,为了两个儿子的前程,只能牺牲小女儿了。 她老实说道:“回禀老夫人,我家玲儿今年刚好 十五,还没找婆家。” 王老夫人笑容可掬地看向祁妈妈,装作不经意地说道:“祁嬷嬷,我看你家玲儿长得挺标致的,不若到康家去做个姨娘吧,我让女儿给他抬个贵妾的身份,你看如何? 若是能让康女婿在下个月二十五那一段时间让玲儿怀上孩子,我便做主让你家两个儿子到康府做后院管事,你看如何?” 祁妈妈知道这王老夫人看似和自己商量,若是不答应的话,恐怕今天连这个门口都出不去,两个儿子也会遭殃。 王老夫人可是个笑面虎,能把整个王家收服得服服帖帖,她的手段可想而知。 祁妈妈虽然心中不舍,依旧跪在地上,露出一副感激的神色:“多谢太夫人恩典。我明日便将玲儿送过来。啊,还要请太夫人多加怜惜我家玲儿。” 王老太夫人抬了抬手,说道:“起来吧。你放心,只要你家玲儿办成了这件事,我们王家不会亏待你们的。” 王若宇听见王太夫人要给康海峰送女人,心里有些不高兴地说道:“母亲,您这是要给康海峰送女人讨好他吗?那个康海峰虽然贪花好色,可是如今恐怕就算给他送女人,也不见得会改变心意吧?” 王老太夫人听见自己女儿说的话,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怎么会生出如此没脑子的女儿? 谁叫王若宇是她亲生的呢。 王老夫人还是耐下性子对大女儿解释道:“若宇你忘了?下个月二十五是什么日子了吗?” 要知道,下个月二十五可是先帝的祭日,连皇帝那几日都禁止一切声色娱乐。 王若宇虽然骄横但也不是无脑之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王老夫人的意思。 她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说道:“母亲您是说让那康海峰在国祭那几日,和玲儿同床让她怀上孩子。 到时候康海峰有把柄在咱们手上,他就不敢和我和离了。母亲还是您的办法好。” 王若宇想明白了王老夫人的计划,转过头对自己的心腹祁妈妈保证道:“祁妈妈你放心,只要你家女儿能让那康海峰怀上孩子。 我便保她在康家一辈子体面,一定不会亏待她,还有你那两个儿子,我一定会给他们在康家安排一个好差事。” 王若宇虽然阴狠,不过对于自己的心腹还是挺不错的。 祁妈妈得到了王老夫人以及自己主人王若宇的保证后,这下终于放下心来,不再担心王家人过河拆桥。 就在王家母女想办法算计康海峰的时候,一个从康家溜出来的婢女,被后院管事带到王老夫人的院子。 这个婢女名叫杨柳,是王若宇留在康家的心腹。 今天下午,在康海峰处置完康景之后,她便想办法找了个借口,跑到王家通风报信。 杨柳被带进王老夫人房中。 王若宇看见是自己的心腹婢女,好奇地问道:“杨柳你不在大少爷院子里伺候,突然跑过来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回禀老夫人,回禀王大娘子!今日下午主君回到家中听闻景少爷把九少爷给打了,于是便带着管事走到景少爷的院子里,将景少爷捆了起来。 还当着后院所有小娘、少爷、小姐的面,把景少爷打了 20 板子。主君还说……” 杨柳跪在地上,将今日康海峰在家中处罚康景的事情说了出来。 王若宇听到婢女回报说自己的嫡长子被康海峰打了 20 板子,气得破口大骂道:“康海峰那个挨千刀的王八羔子,居然敢打我儿子。我现在就去找他理论。” 说罢,立马就往院子外走去,打算跑去康家找康海峰理论。 王老夫人沉着脸对自家大女儿说道:“站住!你现在可是禁足期间,没我的允许,不准踏出王家一步。” 王若宇被王老夫人命令身旁的婆子,拉了回来按在椅子上。 王老夫人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杨柳,“你家主君还说了什么,一并说出来吧!” “是太夫人!主君打完景少爷后对院子里所有人立了一个规矩,说以后无论是嫡子或是嫡女,若是敢用自己的身份欺压庶子,一定严惩不贷! 还有就是主君还说,七少爷是康家子孙,康家任何人都不许再说他坏话,否则一定严惩!” 杨柳一边说着,一边有些不安地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骂骂咧咧的王若宇。 王若宇听完心腹婢女的话,又忍不住站起来说道:“母亲你看看那康海峰,如今连我家景哥儿都被他打了,恐怕他是想将我家景儿打死好接回徐婉清和那个贱种庶子。” 王老夫人对女儿的话不置可否,皱着眉头说道:“稍安勿躁!小不忍则乱大谋!景哥儿可是康女婿的嫡子,无论如何,他也不可能将他打死。 只不过有一句话你说对了,看来那康女婿还真的存了将徐子建那庶子接回康家的打算!看来咱们的计划得抓紧了!” “母亲这可怎么办啊!如今那个庶子得了爵位,要是被康海峰接回康家,以后景儿和我恐怕就没有立足之地了!” 王若宇神情慌乱地说道。 自从被徐子建从她手上逃出康家后,王若宇觉得诸事不顺。 徐子建这个庶子简直是她的克星。 王老夫人看着神色慌张的大女儿,悠悠地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若是你能善待那个庶子,恐怕今日落在徐氏身上的六品敕命就是你的了! 那个徐子建看他行事便知道很有章法,既然脱离了康家断然是不可能回来的。 只是这样一来,日后康女婿想起这件事定然会对你心生怨怼!你即便回去继续当康府大娘子也是空守着院子!宇儿你想好了吗?” 王若宇这会终于平静下来,眼神坚定地点了点头道:“母亲我想好了,即便是为了我的三个儿女,我也要回康家当回大娘子。” 王老夫人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大女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眼中的担忧一直挥散不去。 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第102章 羡慕的盛宏 登州衙门。 盛宏正在安排录事参军等下属跟进台风防洪救灾工作。 “周录事,你派人跟进检查登州下面的水利工程,若有破损的堤坝和水渠,抓紧督促下面的知县进行修缮。” “潘书记官,通知下面的知县提前准备好部分赈灾的钱粮。” …… 每年夏秋两季,登州都会遭受台风和暴雨的侵袭。 盛宏为官多年,对这些与民生相关的事务颇为熟悉,所以安排得还算妥当。 知府孔方平是从汴京翰林院外放而来,对民生俗务并不擅长。 他对盛宏这个相貌堂堂、说话又好听的副手十分信任。 两人对州内事务进行了划分,登州的文务由孔方平亲自处理,州内具体的诉讼案件和民生俗务则交由经验丰富的盛宏处理。如此一来,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 孔方平收到了汴京刚刚送来的邸报,看到文彦博调任京东路的消息,急忙派人把通判盛宏叫了过来。 “孔大人,您找我?”盛宏朝孔方平拱了拱手。 “哎呀,盛老弟,别客套了!快来看这份邸报!” 盛宏从孔方平手中接过邸报,看到上面的内容后,大为吃惊。 “孔大人,文相公不是今年三月才担任副相吗?圣眷正浓,官家怎么会突然把他调出汴京呢?” 孔方平一脸分享八卦的语气说道:“这件事说来,还是拜你那位连襟家的庶子所赐。大名府贾相公上奏说黄河今年恐怕有水患,提出要让黄河改道前汉故道,遭到了朝臣的反对。 文相公受到河工司李仲昌等人的蛊惑,在朝堂上推动开挖六塔河来分流黄河,只有欧阳修和周亢大人提出了异议。 随后,官家派人取出一份济州知府曾巩的治理济州山洪的奏章,曾巩在奏章中提到,他在济州遇到一个大才,此人不但给他提供了治理山洪的条陈,还写了一篇可以治理黄河的策论《治黄河九疏》一同上奏给了官家。 这篇策论不但详细论述了黄河水患的由来,还给出了治理黄河的有效方法,甚至极其肯定地预言,盲目开挖六塔河后,大半个河北将会被黄河淹没。 河北可是大周朝的屏障,官家当然不敢拿六塔河计划来冒险。于是,六塔河计划的一干人等,都被官家发落了!” 盛宏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孔大人,听您的意思,让文相公被贬出汴京的策论是我那位连襟家的庶子写的? 这怎么可能呢?他还是一个八九岁的孩童啊!纵然天资卓越,也不可能写出这样的治国之策吧!” 孔方平语气赞叹,边说边把手边的汴京小报递给盛宏:“盛老弟,说实话,我也不信。 不过你看看这份小报上写的就知道了!你那位连襟康大人还因为他的庶子升官了,从九品枢密院书令使被升为从六品的枢密院详检官。啧啧!真是好运道!” 枢密院检详诸房文字是个很重要的职位,虽然不具体负责枢密院的具体事务,但每一房承旨的文书都要受到详检官的监察,是十分清贵的。 “我这连襟真是运气不错。居然沾了儿子的光,连升七八级,这康家又重新兴盛起来了!那个徐郎君的功劳,恐怕封侯都不算多!” 盛宏看完汴京小报,羡慕得语气都有些发酸。 自己奋斗这么多年,也不过是个正七品小官。 而自己那位志大才疏的连襟,就因为生了个好儿子,居然开始官运亨通了…… “不错,那个徐子建虽然年纪小,但却深受皇帝器重,以后恐怕前途无量!就连因为他被贬官的文相公都替他求爵!”孔方平悠悠说道。 …… 盛宏回到府中,受到刚刚康海丰庶子事件的刺激,他打算先看看两个儿子读书的情况。 他先去了嫡长子长柏的院子,看到长子下课后还在书房认真读书。 “去找厨房弄点冰薄荷水过来给你们长柏少爷解暑,没看到他热得流汗了吗?” 他立马吩咐门外守着的仆人去厨房给长柏送冰水解暑。 “父亲,孩儿刚刚只是读书太入迷了,那冰镇薄荷水就算了吧。天热食用冷饮容易腹痛,孩儿喝点凉茶就可以了。” 盛长柏虽然只有八岁,但生得容貌端正,说话更是年少老成。 盛宏见长子坚持,也就不再勉强,把自己从邸报上抄录的《治黄河九疏》要点拿出来递给盛长柏。 “这是为父从邸报上摘抄的治理黄河的策论,我儿多多研读,以后必定用得上。” “多谢父亲!” 盛长柏双手恭敬地从盛宏手中接过文章,逐字逐句认真读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 “父亲,不知这个策论是哪位大才所写?真可谓字字珠玑!若是按照策论所言,困扰我大周百年的黄河水患真的有可能治理好。” 盛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对儿子说道:“这人说起来和咱们家还有点亲戚关系,是你母亲王家嫁给康家那位姨母,以前的庶子所写,也算是你表兄。” “父亲说的可是那位写了《石灰吟》的徐子建?可他才八九岁啊!怎么可能呢?”盛长柏同样一脸震惊。 “那徐郎君他本人也因此被朝廷封爵,连你姨父,和他脱离宗族关系的生父都被升了六品官,岂会有假?” 盛宏语气酸溜溜地看着自家儿子说道。 他这嫡长子也不算差,再过几年考上秀才应该不成问题,只不过和康海丰那个庶子比起来,那就…… “父亲,如此看来,那个徐表哥还真是天生的圣人啊!只可惜被姨母赶出了康家,不然以后有机会倒是可以见见他。” 盛长柏有些遗憾地说道。 “你好好读书,以后成就一定不会差。我们盛家以后还要靠柏儿你光耀门楣。”盛宏拍了拍长子的肩膀鼓励道。 盛宏离开了大儿子的院子,心想自家大儿子是个有志气的,以后科举肯定没问题。 倒是那个庶子长枫虽然聪明,但天性孟浪贪玩,恐怕得多加管束才行。 盛宏一边想着,一边往长枫院子的方向走去,正好碰到专门等他的妾室林小娘。 “宏郎,一天都没见到你了,要不就去林栖阁吃点茶吧,我早早就准备好了你爱吃的蒸羊羔肉。” 林擒霜含情脉脉地看着盛宏,温柔地说道。 盛宏听到爱妾的话,骨头都酥了,正要点头,忽然想起自己还要去督促庶子长枫读书,便对林小娘说道:“霜儿,待我去长枫院子里看看他读书读得怎么样了,晚点再去你院子里坐坐。” 林擒霜听说盛宏要去看她的儿子,便逮着盛长枫一阵猛夸,告诉盛宏长枫最近看书很努力,经常看到半夜才睡觉。 在盛长枫的书房里,他正拿着宣纸和几个小婢女玩丢纸团的游戏。 由于书房门没关,盛长枫扔出去蘸了墨水的纸团正好砸在盛宏脸上。 屋内的三个小婢女吓得连忙跪在地上。 躲在书桌下的盛长枫,突然听到书房没了动静,便把头伸了出来,正好看到被墨水弄了半张脸的父亲盛宏。 他吓得结巴起来:“父……父亲……你怎么来了?” 一脸黑的盛宏大声咆哮道:“笑话,我要是不来,怎么会知道原来我的好儿子不是读书到半夜,而是在书房玩耍到半夜!来人,把这个逆子给我拉下去打三十板子!” 林擒霜看到这一幕,知道大事不好! 她一边颤抖着拿出手绢想给盛宏擦掉脸上的墨水,一边求情。 “宏郎,枫儿年纪还小,你就饶了他这一次吧!” 岂料刚刚还一脸柔情的盛宏根本不吃这一套,一把夺过林小娘手中的帕子,将她推开,斥责道: “年纪还小?你知道吗?比他大两岁的表哥徐郎君,人家都已经封爵了!他还有脸说年纪小!” “打,给我狠狠地打!” 盛宏边往外走,边对自己的贴身仆人冬荣吩咐道。 “宏郎,我在院子里给你准备的饭菜还没吃呢!”林小娘在盛宏背后呼唤道。 盛宏转过头,脸色阴沉地说道:“看你教的好儿子,还吃什么?脸都丢尽了!” …… 葳蕤轩。 王大娘子像往常一样准备好了一桌饭菜,在房中等着。 无论丈夫是否过来。 随后,贴身婆子刘妈妈跑了进来。 “大娘子,喜事啊! 刚刚前院那边传来消息,林小娘的儿子在书房玩耍被主君逮个正着。 主君下令把三少爷打了三十板子,那林小娘也被主君好一通数落!” 王大娘子闻言,甩着手绢,坐在椅子上放声大笑道: “真是老天开眼! 快快快…… 去给我温一壶热酒来! 我要好好,快活快活!” 第103章 丈夫人选 话说,盛宏下令打庶子长枫三十板子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万一这二儿子被打出个好歹,那盛家岂不少了一个男丁。 不过,既然命令已经下达,也不好再取消。 好在冬荣是他的心腹,下手有分寸,应该不至于把长枫打出问题。 盛宏已经决定,以后要严加管教这个庶子,绝不能让他荒废学业。 擦干净脸上的墨水,盛宏犹豫了一会儿,径直来到王大娘子的葳蕤轩。 正在房中喝酒庆祝的王大娘子,看到突然闯进来的丈夫盛宏,脸上闪过一丝欣喜,随后夸张地喊道:“哎呦,官人,你今天什么风把你吹过来啦?” 盛宏听到王大娘子略带嘲讽的声音,脸上闪过一丝不悦:“我怎么就不能来了?你可是我盛家的大娘子,我过来吃个饭,还要跟你报备不成?” “哎呦,官人,您这话说得好没道理。我可记得,你最近都是去林栖阁吃饱了才过来的。” 王大娘子连忙喊冤。 “好了,好了。不跟你争论这个了。赶紧吃饭吧,待会儿我还要去找母亲请安,你也一起来。” 盛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端起碗开始吃饭。 王大娘子见丈夫生气了,也不好再多说刺激他的话,只是有些好奇地看着丈夫,问道:“官人哎,我记得咱们过几日才是请安的日子,怎么今晚突然要过去母亲那里了?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盛宏有些惊讶地看了自家娘子一眼,没想到这平日里不着调的妻子,还有脑袋清醒的时候。 他点了点头,说道:“不错,我确实有事找母亲,而且这事还和你家有关,或者说和你王家有关。” “官人,到底什么事啊?不会是我姐姐家那边又出什么事了吧?”王大娘子有些害怕地问道。 这些日子,因为姐姐王若宇家里发生的事情,王大娘子在盛家感觉很抬不起头,所以她很害怕又听到姐姐家传出不利的消息。 “确实是出事了。只不过是我那连襟升官了,我想听听母亲的看法。至于你,去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坐着,不要胡乱插嘴,听到没有?” 盛宏表情严肃地提醒道,他担心自家大娘子待会儿听到汴京城的消息,又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 夫妻俩沉默地吃完了晚饭,稍微收拾了一下,就往盛老太太的寿安堂赶去。 寿安堂中,盛老太太一脸慈祥地和大孙女吃着晚饭。 她年纪大了,胃口并不是很好,但看到孙女在一旁乖巧伺候的样子,心里不禁感叹:也不知道这乖巧的大孙女以后会嫁到哪一家去?可别嫁到那些刻薄的人家,莫要让孙女吃苦。 “华儿,我刚听前院传来消息,你父亲刚刚把枫哥给打了,你怎么看?” 老太太看着孙女,一副考教的样子问道。 华兰身着一袭烟柳色的长衫,歪着脑袋,嘴角带着浅浅的笑容,思索了一会儿,说道:“祖母,我觉得家中男丁是要继承家业的,而我们盛家向来看重科举学业。 长枫在院中书房玩耍,怠慢学业,父亲责罚他是对的。只不过,打 30 板子确实有些重了。” 盛老太太看着自家大孙女,宽慰地点了点头,道:“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哎,只不过你还漏算了一点,那枫哥儿养在他母亲林小娘房中的话。 林小娘对枫哥儿向来宠爱有加,自然舍不得严厉管束他。如此一来,恐怕日后峰哥儿的学业会有些蹉跎。” 华兰听了祖母的话,心想祖母既然知道枫哥儿养在林小娘手下有这些弊端,为何不提醒父亲呢? 接着她突然想到,父亲对林小娘的宠爱,恐怕祖母早就提醒过类似的话了吧。 只是以父亲对林小娘的宠爱,断然不会把长枫放到母亲王大娘子手下管教,况且王大娘子因为对林小娘有情绪,也不见得会全心全意地管教好长枫。 如此看来,这事情根本无解。 老太太看出了大孙女眼中的迷茫,宽慰道:“你小小年纪就不要操心这些事情了,这是留给你父亲自己操心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好好想想以后要嫁个什么样的郎君吧。” 华兰听到祖母最后一句话是在调笑自己,不由得小脸微红,嗔道:“祖母,你又取笑人家。” 祖孙俩玩闹间,盛宏带着王大娘子来到了寿安堂。 华兰见状,连忙站起来向两人行礼:“父亲!”“母亲!” 华兰行礼后站到一旁。 盛宏带着王大娘子朝盛老太太行礼道: “孩儿祝母亲安好。” “媳妇祝母亲安好。” 盛老太太坐在餐桌前,抬头看着突然走进来的儿子媳妇俩,问道:“今天也不是什么请安的日子,你俩怎么还一起过来了?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华兰见父母有事要和祖母谈话,正准备行礼告退,是老太太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大孙女华兰:“华儿,你年纪不小了,盛家的事情,你也该多看看,多学学了,留下来听听也无妨。” “是,祖母。” 华兰端庄地向盛老太太行了礼,然后站到她身旁。 随后,盛老太太看向盛宏:“说说吧,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盛宏老实说道:“回禀母亲,今日在知府衙门中,我看到一份邸报报和小报的消息。 我那连襟康海峰因为上次那个逃出康家的庶子写的一篇策论,升了从六品枢密院详检官。” 盛老太太有些惊奇地问道:“不知那康家的孩子写了一篇什么策论?居然有如此功勋?” “母亲,那孩子写了一篇治理黄河的策论,据说很有见地,连深受官家青睐的文相公都因为那篇策论被贬出了汴京! 原本那孩子的功劳封开国侯也非难事,可惜徐郎君因为年纪小,官家不便赏赐太高。 即便如此,同样也给他封了阳谷开国县男,还带了封地,并且升了七品宣德郎散官,其母亲也封了六品敕命夫人。 孩儿入仕十几年,也不过得了个七品上的朝请郎,也没给母亲挣个诰封,实在惭愧。” 盛宏语气有些羡慕地说道。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盛老太太听闻关于徐子健的事迹,也不由得赞叹:“这孩子了不得。” “宏儿,你这些年为官也算顺遂,日后入京做官也就是这几年的事情,不必妄自菲薄。” 盛老太太宽慰了自己的庶子盛宏,随后转头对媳妇王大娘子叮嘱道:“大娘子,你那姐姐倒是错过了好大一个富贵尊荣,若是没有把那徐郎君赶出康家,恐怕如今早就获得朝廷诰命了!你可莫要学她苛待庶子!” 王大娘子没有注意到是老夫人叮嘱她的话,反而问出了一句话:“母亲!夫君!要是华儿可以嫁给那个庶子,那咱们家岂不是可以得到这泼天的富贵?” 盛宏被自家大娘子这拎不清的想法气的破口大骂道:“你都知道这是泼天的富贵,你怎么不想想这泼天的富贵怎么能轮到我们盛家? 我如今只不过是个七品小官!人家徐郎君年仅九岁就得到开国县男爵位和七品官身,想和他结亲的人满汴京都是!” “我家华儿是我王家嫡外孙长女,模样性子样样都不差。我父亲配享太庙,他的孙女就算嫁王侯公子一样嫁得,一个小小男爵如何配不上!再说了,我姐姐可是那个庶子的嫡母!” 王大娘子不服气地说道。 盛宏被自家大娘子的脑回路整无语了,指着她不客气地说道:“我岳父岳母怎么没有长半个脑子在你头上啊!你姐姐下毒谋害他的账都还没有算完,你还想和人攀亲戚?真是笑话!” 王大娘子被丈夫这几句话堵得话都说不出来。 盛老太太连忙制止两人。 “好了,没影的事情!你们两个吵什么?华兰年纪还小,夫君慢慢选便是!” 接着,盛老太太盯着自己儿媳妇王若福,语气严肃地警告道: “大娘子,你听老婆子我一句话,以后少了你那个大姐康王氏来往。这次的事情没那么简单,康家那边看到自己庶子封爵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你大姐那边一个弄不好就要和康家和离了!你可别瞎掺和进去,不然连累了盛家,你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华儿过几年就要找婆家了,要是盛家被牵扯进去,恐怕以后前程就被毁了。” “你要是敢把盛家牵连进去,我就把你送回宥阳老家,什么时候所有女儿嫁出去,你什么时候再回来!” 盛宏听说会牵连到盛家,目光不善地盯着王若福。 “我知道了!” 王大娘子面对自己婆婆和丈夫的警告不得已地点了点头。 她心里对自家姐姐康王氏不由得多了不少怨念。 姐姐那档子烂事弄得自己在盛家没了脸面,以后要和她说道说道。 华兰对她父母嘴里争论的徐子建也有些好奇,尤其是听到母亲说要把自己嫁给他的时候,更是羞得满脸通红。 同时听说康家的事会牵连到自己,心中不由得对自己姨母多了几分提防。 那个徐郎君究竟是何等人物,居然小小年纪就能封爵。 听祖母说是被康姨母下毒后,赶出家族的。 他一个人带着母亲和姐妹,怕是过的不容易吧。 华兰胡思乱想着。 待盛宏夫妇走后,盛老太太看向一旁默不作声的大孙女华兰。 “华儿,刚刚你父母亲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你母亲说话惯来不着调。只不过这次她说对了一句话。 徐郎君确实是个不错的丈夫人选。从他能带着自己小娘和姐妹离开康府,就知道是个有担当的人。” 第104章 书院完工 十日时光转瞬即逝,徐子建的公明书院第一期工程基本圆满完成。 明日就是书院的落成典礼,邀请都是上次一起去岳麓书院考试的学子,以及在济州的一些亲友。 不出意外,济州知府曾巩也答应了要过来题词。 六间教室位于书院两侧,为竹木结构。 每间教室长宽约三四丈,配有一米宽的书桌,最多可容纳三四十名学子。 徐子建寻思着,想必应该是够了。 他将图书馆命名为勤学楼,意为勤学苦读。 勤学楼位于书院正中间,大概七八丈宽,空间有三四百平米。 十几个书架,可以容纳近两百名学生同时看书、学习。 勤学楼里面的书主要来源是严、蔡两位副山长的藏书,以及徐子建在济州城铺子里拿的一百套四书五经。 书铺掌柜看着被徐子建搬空大半的书架,欲哭无泪。 要不是看在徐子建是自己新东家,早就报官了。 好在徐子建将自己写了一半的《天龙八部》话本前几章交给书铺掌柜看后,答应只要一写完就交给书铺刊印售卖,他这才喜笑颜开。 那个书铺就是曹员外送给徐子建的两个铺子之一,不但有铺面,而且还有自己的印刷作坊。 徐子建有去作坊看过,用的还是前唐的雕版印刷,效率太低。 他打算回头将作坊搬到新书院去,开发活字印刷术。 毕竟济水村依山傍水,开个印刷厂最好不过了。 至于污染环境什么的,不在徐子建的考虑范围之内。 总的来说书还是太少,只能后面慢慢补充。 除了书铺之外,还有一个卖石炭的铺子。 徐子健一直没腾出手来打理,都是交给曹家留下的掌柜。 勤学楼左前方建了一个教学用的茶室,学生和夫子们读书之余可以在此品茶点香。 一个茶室,大概四五十平米,作为教导学生茶道点香课是足够了,作为一门选修课。 茶艺和点香作为大周朝最风靡的文化活动。 作为公明书院的学生,要是都不会的话岂不是丢人。 作为盛家嫡女的盛华兰在前世剧中还因为不太熟悉插花点茶被袁家人嘲笑。 可见在大周朝不懂这些花活,在上流社会不好混。 宿舍则位于书馆后面靠近后院位置。 十间夫子宿舍没啥好说的,以典雅为主,空间大约一百平米,配有独立卫生间和洗浴房。 蔡教授和严教授两人拖家带口,徐子建特批了两百平米,加上院子差不多一亩地。 当然,那些让人断子绝孙的朱砂红涂料和铅板材料肯定用不起,以竹木材料为骨架,装修写意简装为主。 徐子建特意配了除虫除蚊香薰,对这些木制房屋做了处理,一个月熏个一两回可以有效驱赶蚊虫,另外还特意给墙面刷了一层石灰。 二十五间学生宿舍,十个双人间,十个四人间,五个二十人间,一间大众卫生间,一间大众澡堂。 徐子建按照学习进度不同,将书院分为甲乙丙丁戊己六个班级。 双人间主要是留给那些准备参加乡试的甲班学生留着的。 四人间则是年级高一点的乙、丙班学生居住。 至于丁戊己这些低年级的班级,只能睡二十人间大通铺了,苦逼学生就别要啥自行车了。 宿舍后面,徐子建特意留了一大块空地做操场。 所谓劳逸结合,没有一个强健的身体如何能读好书? 徐子建打算规定每个学生每日早晨起床后要活动半个时辰才能吃饭。 除了用来跑步的场地,徐子建还修建了蹴鞠场。 蹴鞠作为大周朝的全民运动,基本是个周人都会两下子。 不过出于恶趣味,徐子建也在徐文的不解目光中修建了一个足球场。 甚至还在日后的蒙童入学后组建了自己的一支足球队。 苏轼这个小胖子甚至在徐子健的蛊惑下,放弃了蹴鞠学起来了足球,和他弟弟组成蜀州双煞前锋组合,横扫整个公明书院。 苏轼这才发现自己终于有一样强过徐子建了,那就是足球或者蹴鞠。 徐子建虽然有武功,可是足球或者蹴鞠死活踢不好,后来索性改行做守门员才找回来一点颜面。 把徐子建气得够呛,开始怀疑自己。难道他一个现代人的灵魂回到古代踢个足球都要像前世的龙国一样被虐? 除了蹴鞠场,投壶场和射箭场同样有好几个。 至于马球场? 不好意思,徐子建现在可没那个闲钱,只能留着位置以后再做打算。 最后就是饭堂了,因为还没确定好招生人数。 目前饭堂主要负责书院内夫子们以及其他工作人员的伙食。 徐子建直接交给严复的儿媳妇孙二娘负责管理,沈括的母亲沈娘子也被安排到了饭堂。 若是后续人不够可以去济水村里招人。 徐子建安排徐文和他的书童周森去邀请两位副山长一起过来参观新书院。 严复带了自己的孙子严广和严巧儿。 蔡湘则带上了他的孙子蔡京。 徐子建身边则跟了,一个比他矮半个头的沈括,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沈括十分聪明好学。 徐子建给他讲的虹吸原理他一遍就听明白了。 甚至有“自来水”出故障了,沈括也会维修。 于是,徐子建超把他带在身边打算当做“弟子”培养,无论他是不是那位科学家已经不重要了。 徐子建一边走一边向两位教授介绍书院的布局,跟随而来的三个小男孩眼中充满了兴奋和好奇。 严复对于书院的布局很是满意,尤其是看到徐子建利用虹吸原理设计的“自来水”,更是惊叹不已,出言夸赞道: “徐郎君你这书院建设得很有章法,看起来似乎暗合九宫八卦之排列!还有那个会自己出水的竹管同样很神奇,真是好手段好学识!” 家里以后都不用儿媳妇和孙女去打水了。 他恨不得立马搬到,刷了白墙的新夫子宿舍去。 只是这样一来徐文恐怕又要辛苦一番帮忙干活了,不过徐子建猜他肯定甘之如饴。 徐子建瞥了一眼一路上都在偷看严巧儿的徐文想道。 “严教授谬赞了,晚辈只是懂一点杂学!上不得台面!”徐子建谦虚地摆了摆手。 一行人,来到书院门前左手边的茶室门口,正要进去喝茶。 突然,书院门口传出徐武那个憨货的声音。 “表叔,你叫我去弄的石头我给您拉回来了。” 徐子建闻言一喜,这书院除了还差门口一副对联,等着留给知府曾巩帮忙题词外。 就差茶室外这块石头了,本以为来不及,没想到时间刚刚好。 “把石碑拉过来放在这茶室门口!” 徐子建朝着门口的徐武吩咐道。 蔡湘看着被几人扛着,重达上千斤的石碑有些好奇问道:“徐郎君,这石碑看你如此郑重其事,不知道有什么名头?” 徐子建露出洁白牙齿微笑着说道: “不瞒各位,石碑上面刻的正是晚辈新作《陋室铭》!” 第105章 陋室论茶 那块石碑被徐武几人放在书院进门正中间闽仲祠靠近左边茶室的门口。 这闵仲祠是徐子建安排济水村的村民翻修的,依旧保留着原本的晾书台、试剑石、洗砚池。 徐子建已然计划好,日后新生入学,第一件事便是去闽仲祠祭拜两位先贤,以表达对两位先贤在此育人讲学的崇高敬意。 毕竟自己在人家闵仲书院的旧址上建了一个公明书院,要是连祠堂都不给人家修一个,那可就说不过去了。 蔡、严两位教授听闻徐子建有新作,皆急不可耐地走到石碑面前,仔细阅读起来。 石碑上刻着一手飘逸、浑厚的行书。 《陋室铭》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济南闽仲祠,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落款:徐公明,嘉佑元年七月十六日,观先贤书院有感。 蔡湘看完徐子建的《陋室铭》,摸了摸胡子,赞叹道:“公明小友,没想到你还擅长行书。今日观读到此美文,当浮人生一大白。实在是畅快,畅快!想必明日过后,咱们公明书院必定名扬天下!” 严复赞同地点了点头道:“蔡兄所言有理。本以为咱们书院都是竹木茅草屋,有些许简陋。正如徐贤侄文中所言,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说来惭愧,实乃老夫浅薄。” “两位教授谬赞了,在晚辈看来,所谓书院者也,非明堂之地,乃有德之所也。” 徐子建朝两位教授拱了拱手,侃侃而谈。 沈括三人看着在两位教授面前镇定自若、侃侃而谈的徐子建,眼中充满了崇拜。 两位教授听到徐子建的话,皆眼前一亮。 严复说着朝孙子严广说道:“今日得观徐郎君之教诲,还不快向他道谢。” 严广以及一旁的蔡京,还有沈括三人老老实实朝徐子建跪下,拱手行了一个大礼。 “严广,多谢徐郎君指点!” “蔡京,多谢徐郎君指点!” “沈括,多谢徐郎君指点!” “你三人不必行此大礼。咱们以后可都是同学。” 徐子鉴见状察觉到不对劲,这三人行此大礼可不是正常举动,拜师入学也不过如此。 他连忙想要拉起几人。 然而蔡湘、严复两人对视了一眼,拉住了想要去搀扶的徐子建说道:“徐郎君以你之才学,做公明书院的山长绰绰有余。 这三人今日给你行礼,算是拜师礼。还望你不要嫌弃,对他们多多教诲。” 徐子建这才反应过来,这是着了两人的道。 唉,这弄的什么事! 徐子建可没打算在这公明书院里站到讲台上当老师。 要知道,上一世徐子建虽然读过四书五经,可毕竟还是没参加过正规的科举考试。 要是让他来当老师,肯定会误人子弟。 “严教授、蔡教授,我才疏学浅,可没打算当咱们公明书院的夫子啊!”徐子建连忙解释道。 “徐郎君你误会了。我两人并没有打算让你在书院当夫子。只是希望让京哥儿和广哥儿两人可以多待在你身边,言传身教,多学点做人的道理。” 蔡湘和严复两人都知道徐子建以后可是要考科举的,怎么可能会耽误他,让他来做书院夫子呢? 徐子建听到两人的解释,这才放下心来,点了点头道:“蔡教授、严教授,你们放心。他们几位以后都是我的同学。 大家有什么经验学识,都可以互相交流切磋。至于指点什么的,那就谈不上了。” 徐子建朝一旁的徐文吩咐道:“徐文,去找块红布,将这石碑盖起来。待明日众位客人观礼后再揭开。” 看到石碑被徐文用红绸盖起来,沉迷书法多年的蔡湘有些不舍地多看了两眼。 徐子建见状,无奈地耸了耸肩,对几人说道:“走吧,几位?我们进去茶室,尝尝我家收集而来的茶叶。” 说起大周的茶叶,就不得不说说,大周朝的茶文化。 这大周朝的点茶步骤繁琐不说,而且由于用的是蒸出来的茶叶,这种茶叶与后世的炒茶味道完全不一样,叶子中还带着茶叶的酸涩苦味。 因此,即便按照整个点茶步骤,又敲,又砸,又碾碎,又调膏作画,制作出一碗拉花茶汤。 实际上味道也不见得有多好喝,甚至可以说是难喝。 因此,在后世南宋,炒茶技术提高后,这点茶的喝法迅速被整个宋朝人民给抛弃了。 由此可知,这点茶点出来的茶到底有多难喝。 徐子建在茶室内,没有按照大周朝现有的点茶桌摆放。 而是按照后世功夫茶的茶几,设置了十几张茶台,以供人饮茶、谈事。 他吩咐自己的书童去将他特制的炒茶拿过来。 这炒茶是让曹景修曹国舅,帮忙收集的西湖龙井茶叶,经过他的特殊手法制成的。 相比大周朝繁琐的点茶手法,徐子建更喜爱偏现代的散茶泡法。 虽然这个盖碗泡茶法不仅烫手而且无聊。 但是用来忽悠大周朝,这些没有见过世面的文人,还是挺管用的。 比如蔡、严两位教授,便被徐子建的盖碗泡茶法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直到徐子建摊手请茶,茶桌上几位才反应过来。 看着茶杯上茶香四溢、色泽碧绿的清茶。 严复急不可耐地举起茶杯轻抿一口,夸赞道:“徐贤侄,你这清茶茶香扑鼻,入口甘甜。 完全没有我大周朝之点茶的苦涩、清茶之寡淡。不知这茶有何名堂?” 徐子建缓缓回答道:“严教授,此茶乃是我利用特殊手法制作的龙井绿茶。通过炒制以后可以去除掉茶中的苦涩滋味,留存茶香。 而且晚辈不喜,点茶名目之繁多。今日特意请两位前辈品鉴我的新茶道。” 而蔡湘则把关注点放在徐子建刚才冲茶的手法上。 “公明小友,不知你刚才那泡茶手法有何名堂?” “回禀蔡教授,我手里的碗,我称之为盖碗。 是我专门命人制作的泡茶器具,盖碗又称三才碗、三才杯,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暗含天地人和之意。 而那泡茶手法就叫做盖碗泡茶法,总共分为八个步骤。 悬壶高冲:将水壶提起,高度约离茶壶口一尺高,然后向茶壶中注水,水流要迅速有力,使水柱如悬壶般高冲直至水满壶口。 春风拂面:当水壶中的水注入茶壶后,茶壶口会有泡沫产生。此时,用壶轻轻刮去壶口的泡沫,防止泡沫进入茶汤,影响口感。 重洗仙颜:在将开水注入茶壶中后,将茶水从茶壶倒入茶海,然后再将茶海中的水倒回茶壶。 若琛出浴:将茶壶中的茶水倒入茶杯,此时茶杯如若琛仙子出浴般清新脱俗。 玉液回壶:在茶杯中注入茶水后,将茶杯中的茶水倒入茶壶,这一步骤称为‘玉液回壶’。这样做能够使茶更加均匀,口感更加醇厚。 关公巡城:将茶壶中的茶水均匀倒入各个茶杯。此时茶壶要在茶杯上方来回移动,使茶水均匀分布,犹如关公巡城般威武。 韩信点兵:在茶水注入茶杯后,用壶轻轻点一下茶杯,使茶水刚好满杯。这一步骤既体现了泡茶的严谨,也寓意着韩信点兵的智慧。 鉴茶香:轻轻捧起茶杯,细细品味茶的香气。好的茶香气四溢,口感醇厚,令人陶醉。” 蔡湘听完徐子建所讲解的盖碗泡茶法,不由得俯手赞叹道:“徐郎君今日之散茶泡法,虽然看似简单,不过也别有一番文雅。 比起我朝,那明目繁多的点茶手法,确实简便了不少。而且这散茶,茶香怡人,色泽碧绿,深合茶之禅意,返璞归真!” 第106章 炒茶推广计划 蔡京、严广和沈括三个少年看着,徐子建行云流水般的泡茶手法,有些羡慕地问道。 “徐郎君,这泡茶手法我们能学吗?” “能学是能学,不过茶水有些烫手哦!” 徐子建伸出自己略微发红的手掌。 几个少年喝了徐子建递来的茶水,一个不注意被烫得龇牙咧嘴。 “你们几个喝茶,可不能心浮气躁,品茶可要先闻其清香,轻尝其甘甜,才能品味茶之真谛。” 徐子建柔声提醒道。 “我等受教,多谢徐郎君指点!” 三人听到徐子建的指点,站起来恭敬行礼道。 蔡、严两位教授听到徐子建论茶指点几位小辈,微微颔首,轻轻茗茶,品味其中禅意。 再次喝了几泡茶,过后徐子建提出自己的想法。 “此散茶泡法,所取之散茶又叫做炒茶,乃是使用铁锅杀青炒制,去其青涩,留其茶之清香甘甜。 茶字何解,人在草木间也。 炒茶可以去茶之苦涩留其甘甜,乃是去其糟粕取其精华也。 晚辈认为,炒茶更符合我大周人对茶之追求。 太祖有言,哀民生之多艰,天下需崇俭也。 而如今,我朝之点茶,虽名为雅茶,实际上名目繁多,所用器具镶金砌玉,茶膏之用料之考究,奢靡成风。 茶,对于寻常百姓根本耗用不起,有违自然之道也。 我打算日后在学院,推广散茶之法,要做出让天下百姓喝得起的茶。 两位教授,不知可否助我一臂之力? 以身作则,言传身教,劝导学生,拒绝点茶!” 徐子建嘴上说的大义凛然拒绝点茶,实际上也不过是不想,以后和那些无聊文人斗茶拉花,那画面怎么看都辣眼睛。 真有这兴致还不如玩奶茶,至少那玩意好喝一点。 蔡湘和严复两位教授没想到,徐子建居然能从一个小小的茶道,就联想到天下百姓,他们两人果然没有信错人。 两人听了徐子建的话,感动得热泪盈眶,连忙站起身来朝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 “徐郎君之胸怀,严某深感佩服,从今往后便唯徐郎君马首是瞻,不再喝那点茶。” 严复第一个站起说道。 蔡京向来不喜点茶之繁复,如今听到徐子建的大志向岂会反对。 “徐小友此志有文正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之风骨!不愧是能够写出《石灰吟》之人。蔡某虽不才,也愿意出一份绵薄之力。” 徐子建这散茶之法,有了蔡、严二人的支持想在书院里推行,那就简单多了。 无论什么时候自上而下的变革,总是比标新立异的行事要靠谱得多。 严复的孙女严巧儿看着呆立在远处的徐文,有些好奇地问道:“徐文郎君,你家小郎君一向都是如此风采照人?我看祖父和蔡爷爷都被他三言两语所得热血沸腾。如此气魄,虽千万人吾往矣!” 徐文见严巧儿夸赞徐郎君也不吃醋,只是瓮声瓮气地回答道:“我家徐郎君乃是神仙般的人物,这辈子能追随在他身边是某家之幸也!” 徐文说着偷偷将徐子建和他们深夜船顶钓鱼,将溺水少女救起,带着几人神兵天降夺取梁山泊的事迹,说了出来。 严巧儿听完不由得噗呲一笑,想起那天徐文救起自己的情景,以及偷偷让祖父给自己送诗的啥样,不由得笑道。 “呆子,下次可别再我面前夸别人了!你在我心里你不比别人差!” 严巧儿话说完不由得脸色一红,害羞地跑开了,徐文送来的那首《木兰辞》,她还贴身留着每天睡前都忍住不吟读一番。 对于严巧儿来说,徐子建就如同天上的流星可望而不可即。 只有徐文这种知冷热的汉子才是摸得到的幸福。 徐子建看着不远处傻笑的表侄徐文语气揶揄道:“徐文,你明日去府里替我拿两斤炒茶,送到严教授家里。” 蔡湘闻弦知雅意对自己的好友调侃道:“严翁。看来你们家好事将近也!” 徐文听了徐子建的吩咐有些心动,随后坚定地说道:“徐郎君,你叫我监督二期工程,恐怕我走不开!不如让徐武去吧!” 严复听到徐文的话脸色一黑,没好气地说道:“哼!我看好事快不了!” 徐子建听到徐文不愿意因私废公,心里暗自点头。 “要教授既如此那茶叶,便由我改日亲自送上门吧!毕竟我也是徐文的长辈!” 严复这才脸色好点。“徐郎君肯来自然是最好的,至于有些人没空那就不必来了!” 徐子建没想到,自己这点年纪居然还得客串做“媒人”,真是后无语的。 徐文这不开窍的木头,娶个亲真够难的。 徐子建之所以要推行散茶,除了不喜欢点茶那种花里胡哨的玩法之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利益。 早在他第一次在曹府见到曹景休,为了喝一碗茶弄得满头大汗的时候,徐子建就向他提出了关于推广新茶的可行性。 曹国舅不愧是做生意的,一眼就看出炒茶其中蕴含着很大利润空间。 于是就在曹盖去找徐子建道歉那天,曹景休派人去信阳买了一片茶园,另外又派人去杭州西湖购买茶园。 很快,曹家在徐子建的指点下,制作出了第一批炒茶。 徐子建按照炒茶的产地不同分别命名为信阳毛尖,以及西湖龙井。 按照徐子建和曹景休两人的约定,这炒茶由徐子建负责扬名打开市场,而曹家的负责销售。 所得利润,徐家和曹家二八分成。 曹景休考虑到徐子建对儿子的救命之恩,本打算五五分成,被徐子建委婉的拒绝了。 徐子建又不傻,销售渠道,产地都在曹家手上,自己若是贪得无厌,到最后反而啥也得不到。 为了推广茶叶徐子建还买了一个济水村附近的小瓷窑,烧制散茶泡茶喝茶的盖碗以及茶杯。 如今公明书院二期工程,主要建造的就是徐子建准备安置在书院附近的产业园。 比如之前书铺配套准备升级技术的印刷厂,还有准备开挖后山煤炭的蜂窝煤厂,制作煤炉的铁匠铺,以及还在规划中的制糖厂。 这些厂中徐子建最看中的是那个制糖厂,尤其是白糖。 没有谁比徐子建还要了解白糖的重要性,既可以作为奢侈品挣钱,又可以作为火药添加剂,关键时刻还可以作为军队的储备粮。 可谓穿越者造反必备战略品! 咳咳…说多了! 这些产业都是徐子建,为了支撑起自己公明书院的金钱后盾。 毕竟没有金钱支持,学人家搞什么义务教育,有教无类肯定就是一个笑话。 …… 就在徐子建为徐文的婚事蛋疼时,徐武走了进来汇报道。 “表叔,我今天回济州城的时候!打听到一个消息,岳麓书院的山长刘明诚,今天回来了!他还宣布过两天要重新召开,岳麓书院招生考试。 这次招生名额提高到四十个名额!现在整个济州诚都议论了起来这件事!咱们明天公明书院建成典礼的风头,都被盖过去了!” 蔡、严两位教授听到这个消息,握茶杯的手不由得一抖。 注意到两人情绪变化的徐子建,摸了摸下巴。 看来这个岳麓书院山长刘明诚,来者不善。 想要和自己打擂台? 第107章 来者不善 徐子健看向蔡、严两人好奇地问道:“两位教授,不知岳麓书院的山长是何人?小子自问没有得罪过他。” 蔡湘叹了一口气,说道:“徐小郎君,岳麓书院的山长刘明诚可不好惹。当年他曾在汴京当过国子监司业,朝堂上很多官员都是他的门生。” 徐子建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道:“蔡教授无妨,所谓有理走遍天下。上次招生考试那件事,徐某自认问心无愧。实是那岳麓书院处事不公。” 严复接过话头,补充道:“徐郎君,虽说那次是岳麓书院处置不当,但你毕竟借着岳麓书院的名头扬了名。 那刘山长最是护短,对岳麓书院的名声极其看重。即便非你之过,如今你将我俩请来打算开新书院,恐怕那刘山长定然会对你心存忌惮。 我猜他如此迫不及待地准备招生考试,应当不仅仅是针对咱们的新书院,同样也是为了维护、挽回岳麓书院的声誉。明日恐怕刘山长会趁机过来发难,你需做好准备。 他可是闻名天下的大儒,他开创的理学思想影响了不少人。整个京东路以及大周,他的门徒不少。咱们新书院开起来,一定会和岳麓书院产生一些纠葛。” 徐子建站起来,朝两位教授拱了拱手,感谢道:“多谢两位教授提点,晚辈一定会多加小心。” 徐子建心中凛然,看来这位刘山长果然不好对付。还好他早有准备,看过了这位刘山长所着的《刘氏理学》。 莫非这刘明诚和那个程家兄弟有什么关联? 徐子健没猜错,这刘明诚正是程颢与程颐两兄弟的授业恩师。 而在岳麓书院中,一个身着灰色长袍、六十来岁精神抖擞的老者,正在一个书房中和两个身着蓝色袍子、十五六岁的少年在房中点茶。 老者正是岳麓书院的山长刘明诚。 刘明诚用石碾,将自己的茶叶缓缓碾成粉末,一边看向跪在地上的李士道以及徐坤两人。 李师道年约四十,在师傅王老太师去世后,便重新拜了一位师傅,正是他面前的老者刘明诚。 刘明诚过了许久终于抬起头,看向跪在地上的大弟子,说道:“说说吧,我不在这些日子你干了多少蠢事? 那严教授和蔡教授是我精心挑选,来给学生们上课的大儒。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将他们辞退。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山长?” 李师道见状,连忙求饶道:“师傅,这事并非完全是徒弟我的过错。那蔡教授和严教授他们是自己主动请辞的,徒儿并没有故意去想要辞退他们。” 这事说起来更加让刘明诚感到难受。 刘明诚当即气的指责跪在地上的李师道,破口大骂道:“这事你还有脸说,还不是你个猪油糊了脑袋的东西。徐子建的入学考试成绩,都能被两位教授排成第一。 那徐子健写了几篇锦绣文章如今传遍整个济州城,你却跟瞎子一样,看都没看一眼,我真是教的好徒弟。” 李师道被刘明诚喷着口水骂了半天,好一会终于缓过来。 他辩解道:“回禀师傅,非徒弟有意不看。那日我正好有事,我收到未来女婿给我递的信。 信中言明那徐子道,徐子建借用自己官宦身份欺压同族,我身旁这位女婿他的父母,因为被徐子建借故欺压责罚,其父亲甚至还突然瘫痪在床。 徒儿因此判他一句品行不端,并无不可。只是唯一没想到的是那小子居然有如此才能,写出两篇文章如此了得,如今徒儿也是骑虎难下。” “回禀师祖,师傅说的句句属实。前几日父亲寄信过来,说被那徐子建借故欺辱后大病一场,直接瘫痪在床上,如今已经不能行走。” 徐坤可不敢在刘明诚面前耍花样,一边跪在地上磕头一边哭诉。 他将其父亲徐源寄来的信交给刘明诚查看。 刘明诚打开信封,看到徐源在信封中写到徐子建借着自己九品官身,插手徐家族里事务,诱惑其舅舅脱离宗族,羞辱长辈,表兄徐源被其欺辱得还卧病在床。 刘明诚读完信之后,不由得感叹了一句:“没想到,那徐子健小小年纪竟然心思如此狠毒。和长辈发生一点小矛盾,便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刘明诚对徐坤这个徒孙倒是印象不错,对他两个人挥了挥手道:“起来吧。” 不过依旧嘴上不饶人的对大徒弟李师道训斥道:“因为你这档子事,我们岳麓书院百年的声誉都为你丢了一大半。我怎么会收了你这么蠢的弟子。真是瞎了眼。被人利用了还不知道。 那个徐子建很明显看准了你没看过他的文章,借着你将他拙落的机会,趁机在公布成绩的时候闹事,将他的文章公诸于众,借机扬名。小小年纪竟然有如此心计,真是了不得。” 一旁正在专心点茶的程家兄弟,听闻师傅刘明诚关于对徐子建的分析,眼睛不由得闪过一抹异色。 年纪较小的程颐忍不住问道:“师父,那小子不过是个八九岁的孩童,怎么可能有这等心计?您是不是看错了?” 刘明诚混浊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颐儿,我反问你一句。若是你拥有九品官宦门生身份,能够忍住不用官身直接入学的诱惑吗?” 程颐有些不服气的辩解道:“徒儿自恃有信心、有实力,凭自己的实力考上岳麓书院,又何必利用官身为人所不耻。” 刘明诚看着若有所思的几个弟子,继续解释道:“同样的,那个徐子建既然敢参加入学考试,想必也是有把握考中的。 另外他明知道只要亮明官身岳麓书院肯定不敢随意落第他,但是他却一直隐忍不发,待自己被拙落后,才跳反出来,博取济州学子们的同情。很显然此举乃是其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借学子们之口为其扬名。” 程家大哥程颖也停下手中的点茶,听完师傅的分析,若有所思地说道:“师傅,您说的不错。那徐家小子明明有可以倚仗的身份,却不显露出来,待到书院将其落第后,这才寻机发难。 想必是图谋了许久的。李师兄说的不错,那徐子建虽有才而无德。如此小人行径,李师兄说他一句品行不端,不为过。” 要是徐子建在现场,肯定要笑掉大牙。 感情就你岳麓书院针对别人就没错,别人反击就是不行。 你岳麓书院好大的官威。 “师傅,我听说那徐子建将蔡教授和严教授两人请到济州城外那已经破败了的闽仲书院,打算新开一家书院和我们岳麓书院叫板!师傅不可不防!” 李师道装作不经意的提醒道。 李师道那日听了徐子建的文章之后,虽然病倒了,但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而是仔细调查了徐子建的底细。 从下人口中得知那徐子建竟然住进了曹家留在济州的宅子。 那可是国舅家的东西,想不到这徐子建竟然攀上了曹家的高枝。 早知如此,李师道在招生考试的时候,就不会轻举妄动了。 如今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既然双方已经结仇,那便是你死我活的境地。 况且李师道的女儿李思思还是徐坤的未婚妻,那徐坤作为他的女婿,同样也和徐子健家那边不对付。 原本不相干的两家人正因为各种阴差阳错成了对立面。 李师道还探听到徐子健攀上了知州曾巩的关系。 虽然不知道两家关系如何? 不过如此一来,李师道就更加不敢轻举妄动了。不仅如此,那徐子建还和新来的掌书记官苏洵交往密切。 了解到这些,就连李师道这地头蛇也不由得感叹。 这徐子建小小年纪,竟然为自己编织了如此大的一张关系网,难怪能混得风生水起。 “那小子借着写了两篇好文章,便打算在济州我们岳麓书院的地盘上撒野。明天我们便去一起城外会会那小子,看看他十天建成的新书院究竟有何名堂? 竟然敢在先贤着书立学的地方,惊扰先贤,老夫必不会看着其肆意妄为。” 刘明诚义正言辞地说道。 很明显,明天徐子建新书院落成典礼上,刘明诚打定主意是要去发难了。 第108章 御赐牌匾 汴京文德殿。 嘉佑帝依照往常习惯,正在听取皇城司都之刘谦的汇报。 大周国看似四海升平,实则暗流涌动。 尤其是西面的西夏,李凉祚初掌大权,为在西夏国立威,屡屡派兵挑衅大周边境,着实可恶至极。 嘉佑帝一想到西夏国在自己眼皮底下成长起来,便心中火冒三丈。 可惜,狄公已老,大周朝除了英国公张家要坐镇京城之外并没有多少拿得出手的将领。 嘉佑帝暗下决心,有生之年必须要将西夏国的嚣张气焰打压下去。 看这李凉祚的做派,恐怕未来几年大周国与西夏将会有一场大战。 南方天圣教虽被皇城司清剿,但其首脑们却似乎提前得到消息早早逃遁。 此事恐怕与那些南方大族脱不了关系。当年太宗皇帝为招降南唐将领,给了他们不少好处,没想到如今却成了尾大难掉。 这些家族为让朝廷给予好处,隔些年就要闹出些动静。 嘉佑帝心想,真当大周朝没有能力铲除他们吗? 这些南唐余孽,当年给了他们如此多好处,如今还不肯安分,迟早要将他们连根拔起。 嘉佑帝放下这些烦心事,看向一旁的张内官说道:“张忠全,徐子建那小子的封赏安排下去了没?” “回禀陛下。关于阳谷县男的封赏,赏赐已经安排好了,明日一早刘锦便出发去济州宣旨。” “陛下说起阳谷县男,奴婢倒是想起一件有趣的事!”一旁侍立的皇城司都知刘谦突然说道。 “哦,刘谦。说说那个小子又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 嘉佑帝饶有兴趣地问道。 “回禀陛下。奴婢前两日听京东路指挥使回报。徐郎君被岳麓书院拙落后,就连夜招募了两个为他求情而辞职的岳麓书院教授,自己盘下了济州城外的闵仲书院,打算自己建个新书院。” 刘谦恭敬的回答道。 “哦,这倒是有趣。这小子真是敢想敢干。难怪能想出从海路收复燕云的办法。对了,刘谦,打听一下那小子建的书院叫什么名字?” 嘉佑帝抬头看向刘谦询问道。 “回禀陛下。徐郎君建的书院名叫公明书院。据说是为了感恩陛下公正贤明,而给自己起的名号。想必这个公明书院应该也是为了感恩陛下而建的。” 刘谦一脸讨好的说道。 虽然刘谦不知道是不是徐子健的意思,不过只要能让嘉佑帝高兴哪怕不是又怎样? 嘉佑帝高兴地摸了摸胡子:“没想到那小子倒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不错不错。不枉朕如此看好他。” 嘉佑帝说着兴致大发,取过书桌上的一张宣纸,在宣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四个字——公明书院。 “张忠全,将这四个字做成牌匾。明日与封赏的圣旨一同出发,送去济州给阳谷县男。” “是陛下,奴婢马上安排人去办!” 张宗全恭敬的回应道,只是看向刘谦的目光愈发不满。 这个刘谦总是和自己争宠,有取死之道。 也不知荣妃那边安排得怎么样了,这次一定要整死刘谦这小贼子。 …… 济州府后衙,曾家一家三口乘坐着一辆宽敞的马车正往城外赶去。 “娘子,你身体还未恢复,今日何必非要去参加?等身体再好些再去感谢徐郎君便是。舟车劳顿的对你身体可不太好!” 曾巩一脸心疼地看向自家发妻晁氏,劝诫道。 “就是母亲。您身体才刚刚好转一些,应该在家里多加静养。徐郎君是个豁达之人,不会计较这些细枝末节。” 一旁的曾家衙内曾诚也在帮腔着说道。 “徐郎君自然不会计较这些,只是我自己想去看看。整日闷在家里,闷都闷死了。好了你们别劝我了。” 晁氏语气坚定地说道。 曾家父子见晁氏执意要去,也不再规劝,只是叮嘱一旁的侍女好好照顾好夫人。 岂料曾家马车刚出门没两步,曾巩便收到转运司衙门的公文,说转运司那边有公事要相商。 “夫人,今日有公事,你们俩替我去给徐郎君赔个不是。” 曾巩只好让儿子和妻子代他前往书院道贺。 …… 时间来到正午时分。 徐子建和两位教授正在书院门口,等候着参加书院落成典礼的嘉宾。 如今正值夏季,夏日炎炎。 徐子建特意命人在书院门口搭了几个大棚子,配了冰镇茶水,以供参加典礼的众人避暑。 之前在岳麓书院门口,徐子建认识的一众学子大部分都来了,当然也有小部分为了几天后岳麓书院新开的名额,正在家中温书。 这乃人之常情,徐子健倒是没有什么心理压力。 其中就有那个让徐子健印象深刻的黑脸小伙刘庆。刘庆听说两位教授是新书院的副山长,当场就表示要来公明书院入学。 其他学子亦有不少对公明书院感兴趣的,纷纷向徐子建以及两位教授打听公明书院的招生情况。 当听到徐子建说可以免试入学的时候,也有不少学子心动了,打算回头回到家中告知父母,打算来公明书院入学。 毕竟即便岳麓书院扩招到 40 个名额,依旧有很多人考不上。 与其到时候考不上浪费时间,还不如早点来公明书院报名。 毕竟公明书院两位副院长可是出自岳麓书院的高等教授,教出了不少举人和进士。 徐子建已经听苏家兄弟说了,曾巩大人恐怕今天来不了了。 不过这是因为公务,徐子健倒是表示理解。 只不过今日少了曾大人坐镇的话,恐怕待会那刘明诚过来找茬的话,压力会大上不少。 由于苏洵是济州的掌书记官,因此他今日也没有到场,需要陪曾巩一起去转运司衙门开会。 苏家母子几人,一大早倒是陪着徐子建的家人从济州城赶了过来。 徐氏已经听说了,这书院是自家儿子建的。 这儿子也太能折腾了,被岳麓书院着落后,居然自己建了个书院。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 徐子建已经派徐武打听到,刘明诚已经带着一帮岳麓书院的人正往济州城外公明书院这边赶来。 徐子健可不相信这伙人是来道贺的,很明显今日来者不善。 徐子建对那刘明成心里倒不是十分害怕,只不过若是能顺顺利利最好。 否则他用红布盖着的那篇《陋室铭》,就要留着来打那刘明诚那老家伙的脸了。 另外一边,负责给徐子建宣旨的内官,已经赶到济州城,正是之前在曹家给徐子建宣旨的刘内官。 刘内官上次因为找徐子建要了一首诗,被官家升了两级。 这次宣旨竞争的人很多,由于上次刘内官的表现,嘉佑帝直接点了他的名字。 刘内官心中对徐子建还是带着感激的。 毕竟他出宫宣旨这么多次,也就徐子建对他最为尊重,让他从心底里感受到真诚。 刘内官寻思着这次再找个什么由头,从徐子健手中再要一首诗。 到时候献给官家或者皇后,肯定能得到不少赏赐。 而且徐子建如今圣眷正浓,趁他还未完全发迹的时候提前交好,日后等他长大入朝做官,恐怕也能留下不少香火情。 第109章 污蔑栽赃 一大早,刘内官带着官家的封赏圣旨以及新书院的牌匾来到济州徐府门外。 刘内官打量着徐府气派的门口,自语道:“这徐郎君的家倒是气派不凡,听说是曹国舅送与他的,这徐郎君倒是好福气。” 随后,刘内官与一同前来的禁军来到徐府大门。 扣门后,徐府的管事打开门,见到站在门口的禁军和内官,赶忙行礼道:“不知道几位官人来我徐府有何要事?” 刘内官看着朝自己行礼的曹管事,毫不废话地说道:“你们家徐郎君呢?快叫他出来接旨。我是从汴京过来传旨的内官,快让你们家徐郎君准备准备接旨的香案。” 管家曹德听闻是汴京来的皇家内官,连忙恭敬地说道:“几位天使,我家小郎君今日在城外的济水村新书院落成,正在城外北边的书院,那边举办开学典礼呢,您看要不我派人去请他回来?” 刘内官扫了一眼被马车装好的御赐牌匾,心思一转,不如直接送过去讨个好彩头,没准徐郎君还得承他一分人情。 于是刘内官摆了摆手道:“不必劳烦,徐郎君大老远的跑回来了。咱家这就给他送过去,正好马车上的牌匾用得上。” 说罢,刘内官吩咐几名赶马车的禁军:“走,咱们去城外的济水村,找徐郎君讨杯茶水喝。” 另外一边,徐子建正被刘明诚带来的一帮人堵着。“你就是那个踩着我们岳麓书院扬名立万的徐子建?” 一个头发稀白、身穿灰袍、精神抖擞的老者来到徐子健面前质问道。 老者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留着长须,身穿土黄色长袍的中年人,正是徐子建素未谋面的仇人李师道。 一旁还有数个身穿蓝袍的少年学子,其中就有徐家庄徐子建的表侄,那位13 岁中秀才的徐坤。 徐子建打量着自己面前的老者,心中忖度着,老头恐怕就是岳麓书院的山长苏名诚了吧。 听他说话的语气,果然如同猜想的一样,来者不善。 不过徐子建也不怕他,面对其咄咄逼人的问话,徐子建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请问先生是哪位?我们今天公明书院落成庆典是否有给你发帖子?” 徐子建的态度很明确,我虽然知道你是谁,但是我没请你,你再牛逼也没资格在我面前装。 “你……这竖子!” 徐子建一个反问,将刘明诚肚子里想要倚老卖老的话给憋了回去。 李师道见自家师傅吃瘪,连忙站出来对徐子建趾高气扬的训斥道:“放肆!居然敢对苏先生不敬?我老师可是前国子监司业、现今的岳麓书院山长!” 面对李师道站出来的横加指责,徐子建依旧淡然的反问道:“汝又是谁?” 徐子健虽然没有见过李师道,不过从这伙人的架势,已经猜到他的身份。 毕竟是自己的仇人,他可没有对仇人用敬语的习惯。 “一个小小的庶子居然敢欺我!我可是岳麓书院的副山长、济州州学教授,真是岂有此理!就凭你也想在济州开书院?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儿,真是天大的笑话!” 李师道听出了徐子建语气中的不屑,愤怒地说道。 “哦,原来你就是那个李师道。怎么?在考试中将我拙落了,还不够?我如今只是给自己找个安心读书的地方,莫非你岳麓书院管天管地,还管别人去哪里读书吗?” 面对李师道的出言不逊,徐子建依旧有理有据,淡淡的回答道。 苏轼眼看自己的好友被岳麓书院这帮人出言挤兑,立马站出来高声反驳道:“岳麓书院真是了不得,我公明贤弟招生考试第一名都被你们落榜,如今来到这里,今日要赶尽杀绝! 难道开办书院,还需要你岳麓书院点头不成!我苏轼身为入学考试第二名,就是因为不喜你们岳麓书院如此行径,所以才拒绝入学的。今日我宣布,我苏轼要加入徐公明的公明书院!” 眼见苏轼站出来替徐子建撑腰,徐子建的表弟徐达、苏辙、刘庆以及曾诚几人同样站出来,站到徐子建身后,为其助威。 过来观礼的其他济州学子同样对岳麓书院来的几人怒目而视。 他们当中大部分人都是考不上岳麓书院的招生考试的,难得徐子健肯为济州大部分学子考虑,愿意免试让他们入学。 今日岳麓书院的山长刘明诚一伙人却过来捣乱,意图阻止徐子健的书院开办。 岳麓书院招生名额卡得那么严,如今还要将别人求学的路堵住,自然是惹了众怒。 “这岳麓书院欺人太甚!” “州学了不起?” “仗势欺人。” “我们要去州府衙门告官,找知府评理。” …… 刘明诚眼见舆论一边倒,立马站出来说道:“诸位学子请听老朽一言。今日苏某前来,并非阻挠书院办学。今日过来只是有一事不明,想要找徐郎君问清楚。” 果然,在济州众人还是给刘明诚面子的。 听到他说话,纷纷安静了下来,想听听这岳麓书院山长到底有什么话要说。 徐子建知道重头戏来了,这姓苏的老头今日过来果然是不安好心。 “苏先生有话就直说。许某自认问心无愧。您随便问便是。” 徐子建依旧不慌不忙地说道。 “众所周知,新建的这个书院,没建成之前原本叫做闵仲书院,可如今却改成了公明书院。据老夫所知,你徐子健自号便是叫公明。 将先贤着书讲学的闵仲书院改成自己的字号,莫非这就是你徐子建的公义之心?亦或只是为了沽名钓誉。” 果然,刘明诚的话刚一说完,之前还支持徐子建的济州学子们,看向徐子健的目光中多了几分怀疑。 徐子建闻言,心里暗骂道:这姓苏的老头还真是多管闲事。 我以自己的字号建个书院都碍了你的事。 不过幸亏他早有防备,早就防着人会拿他的字号说事。 于是他站出来朝西面汴京方向,拱了拱手,语气诚恳地说道:“徐某的身世恐怕现场很多人都不清楚。我本出身汴京康家,因为受到家中嫡母迫害,不得已才离开家族。因为官家垂怜,封我为文林郎,保我性命。 徐某深感官家大恩,公正严明。因此给自己取字公明。请问诸位,我如今将书院名字定为公明,只是为了宣扬官家之恩德,公正贤明。岂有错乎?”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徐子建眼含泪水,饱含深情,看起来不像作伪。 哭穴上的缝衣针,再次支撑了徐子建的演技。 众人见徐子建情真意切,看起来倒不像苏明成口中沽名钓誉之辈。 “你嘴上说得为了纪念官家的恩德,谁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说自己一心为公,有何凭证?” 李师道眼见徐子建将舆论扭转了过来,立马跳出来质疑,摆明是想将水搅浑。 “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徐子建并没有过多解释。眼见对徐子建的第一波进攻没有奏效,苏明成连忙朝自己的徒弟徐坤使了一下眼色。 徐坤又拿出他父亲徐源写给他的那封信控诉道:“诸位听我一言。我和这徐子建乃是同宗亲戚。当日着徐子建借着他文林郎的官身,带着官差,蛊惑其舅舅,脱离宗族。 不仅如此,还欺压我祖父、父亲、母亲,当着他的面磕了一百个头。我父亲不堪其辱,如今还躺在病床上。我可以证明,徐子建就是个虚伪小人。 大家请看,我手中的正是我父亲,亲笔写过来的信!今日证据确凿,徐子建你个这个虚伪小人还有什么话可说的!” 徐子建倒是没想到今日,徐坤给自己来了这么一手,不过索幸徐家庄那事,原本就是徐家二房理亏。 他心里倒是无所畏惧,这官司打到哪都有得说。 听着徐坤说那徐源已经瘫痪在床上,这倒是个好消息,总算给舅舅出了一口恶气,看来自己的飞针功夫倒是没落下。 他看着身穿淡蓝色袍子的徐坤,这货长得倒是不差,比他那尖嘴猴腮的父亲徐源,强了不少。 徐子建盯着徐坤那双貌似忠厚的眼睛,冷冷地说道:“徐坤是吧?你就凭一封搬弄是非的信,便想定我的罪?” 俗话说得好,冤枉你的人比谁都清楚,你是被冤枉的。 “徐子建,你别嚣张,是非曲直自有公理!”徐坤自然知道是自家理亏,不过他笃定徐子建今天不会将那件事捅出来,所以有恃无恐。 第110章 被打脸的岳麓书院几人 果然,这两人是笃定自己不敢将徐家二房的罪孽公布出来,那件事毕竟有损表姐徐凤的清誉,徐子建确实不愿意掀盖子。 李师道早就和自家徒弟徐坤商量好了,哪里会让徐子建多做辩解。 他连忙站出来煽风点火:“大家可听清楚了。我女婿家的父亲可是被徐子建这小人欺负得瘫痪在床。他连自己亲族都如此狠心。 恐怕开这书院,也是包藏了祸心吧。我们还听说,这徐子建为了扩建书院,连圣贤的遗迹都破坏殆尽。闵仲书院已经不复从前。” 人总是愿意相信自己眼前所听所见之事。被李师道和徐坤两人一煽动,情形对徐子健愈发不利。 前来观礼的众人,看向徐子建的眼中愈发不信任。 徐子建,心中冷笑一声。 这帮人是打算将自己逼到悬崖上了。 的确,一般人重建书院确实会将老建筑都拆了重建。 可惜徐子建是懂什么叫文物保护的。 自然是不会将闵仲书院那些有文化底蕴的遗迹拆除。 “既然诸位觉得在下破坏了先贤古迹。那便进书院瞧瞧。徐某究竟有没有破坏先贤遗迹?” 李师道和徐坤眼见徐子建邀请众人进书院瞧瞧,顿时有些傻眼。 那个据他们所了解,闵仲书院的旧址位于书院前方。 照理来说,若是要改造建新的书院,那必定是要将民众书院原来的池塘以及旧址拆掉。 可是听着徐子建的语气似乎有些不对劲。 刘明诚眼见徐子健轻易化解了之前定好的计策,顿时有些不满地瞪了李师道师徒一眼。 “别丢人现眼了,先进去看看那徐子建将书院弄得怎样吧?” 书院外众人随着徐子建一同进入书院内。 迎面而来,映入眼帘的是正是闵仲书院旧址上的遗迹建成的一个院子,院子门口赫然写着三个字“闵仲祠”。 事实胜于雄辩。 很明显,徐子建买下了民众书院,不但没有破坏院子,而且还专门建了个祠堂,用来纪念两位先贤。 建个书院不但破破烂烂都是茅草木屋,但是却花了重金修缮了闵仲祠。这么好的反击机会,徐子建当然不会放过。 “徐某来济州之前便听说,济州城外有这么一所闵仲书院,是两位先贤效仿孔圣人所建的一所教书育人的书院。 孔圣讲究有教无类。于是许某便打算效仿圣人,建立一所有教无类的书院。各位学子放心,我们公明书院可不像某些书院门槛这么高。只要有志向学习的学子皆可过来报名。 另外,我们书院承诺,过来参加蒙学的学子,若是家境贫寒,可以免学费三年。成绩优异的学生,可以继续免学费,一直到完成学业为止。 还有我们书院,还定了一条规矩。入学第一天,每逢假日,必须要到闵仲祠祭拜先贤,以示对两位大贤着书讲学功绩的祭奠。诸位既然来了,便随我进去祭拜祭拜诸位先贤吧。” 徐子建一番大义凛然的说辞,将刚刚还在书院门口诋毁他的李师道几人,弄得脸色极其难看。 李师道几人看见书院进门见到徐子建为两位先贤所建的闵仲祠,没想到这徐子健居然不按套路出牌。 “既然来了,闵仲祠自然要给诸位先贤上上香,祭拜一番!” 徐子建的头号铁粉苏轼带头响应。 徐达、苏辙、曾诚、刘庆几人同样不甘落后,进入闵仲祠给诸位先贤上香祭拜。 其他学子闻言,也踊跃地进入闽众祠,为诸位先贤供奉香火。 刘明诚眼见徐子建不但没有被难住,反而因此名声大噪,气得吹胡子瞪眼。 徐子建祭拜完闵仲祠的先贤,带着苏轼几人,走出了民众祠,正好碰见苏明诚一伙人。 “哟,你们几位还在呢?眼见天色不早了,几位还不回去呢?这可是我们公明书院的开院典礼。你们今日几位处处刁难我公明贤弟,也不知道还有什么脸面待在此地!” 苏轼眼见几人还处在闵仲祠门口,忍不住出言嘲讽道。 刘明诚身后的程家兄弟本来不想参与针对徐子健的事情,眼见这小胖子苏轼嘲讽自家师傅等人。 程家弟弟程颐,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不就是一个茅草木屋搭成的破书院吗?有什么了不起的? 比起我们岳麓书院,可是差远了。我们岳麓书院明装瓦房,亭台楼阁,藏书遍地,这才是天下第一书院的气派。” 程氏兄弟来自于富贵人家,父辈可是来自京东路转运司,自然是看不上徐子建这个有些破旧的书院。 刘明诚闻言得意地摸了摸胡子。 这岳麓书院的修缮装潢一直是苏明诚的得意之举。 当年为了修缮这岳麓书院可没少花银子。 才有今日之明堂瓦房,亭台楼阁,藏书遍地的光景。 论气派比起别人南方的白鹿洞书院,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刘明诚意有所指的看向徐子建身旁的蔡湘和严复,劝说道:“蔡教授、严教授。我知道当日你们辞职事出有因。 你们两个就甘愿在这个破旧的小书院蹉跎一辈子吗?不如随我一同回去岳麓书院吧。” 徐子建看向苏明诚的目光一冷。 这老家伙居然当着自己,这个公明书院山长的面挖墙角,真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既然如此,那就不用给他面子了。 面对刘明诚的再次招募,蔡襄和严复却是很果断的摇了摇头。 严复第一个站出来对刘明诚直接拒绝道:“刘山长,多谢您的好意,如今我严复在公明学院当副山长,挺自在的。 就不回岳麓书院,给您和李副山长添堵了,严某无才无德,可配不上岳麓书院的教授之职。” 蔡京拒绝得就比较打脸了。 “刘山长,昨日蔡某从徐郎君口中学到一句话。所谓书院者也,非明堂之地,乃有德之所也。 你花了这么多银钱,将岳麓书院装修得如此富丽堂皇,可是这几年岳麓书院考上进士的人却越来越少了! 书院是做学问的地方,并不是讲究门面的地方。刘山长没发现自己本末倒置了吗!” 眼看师傅受辱,程家兄弟的哥哥程颢也忍不住,出言反驳道:“两位教授所言,程某不敢苟同。正所谓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如今这公明书院如此破败不堪。学子们又怎能安心读书?若是无法安心读书,又怎能为国效力,报效大周。” 就在众人争论的时候,突然一阵风吹过,将闵仲祠门口盖着石碑的红绸吹飞,露出石碑上刻的《陋室铭》。 小胖子苏轼反应最快,第一个跑到石碑前,将徐子建的新作读了出来: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阶绿,草色入帘青。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以调素琴,阅金经。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济南闽仲祠,西蜀子云亭,孔子云:何陋之有? 落款:徐公明,嘉佑元年七月十六日,观先贤书院有感。 小胖子苏轼越读越不对劲,突然想起徐子建之前给他念出来过的“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子建贤弟,你这新作果然很应景,刚刚有些人嘲笑咱们公明书院简陋。你这《陋室铭》写的真好,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孔子云:何陋之有?咱们这陋室确实比不过,那金碧辉煌的岳麓书院,不过咱们公明书院可是有德之地!” 苏轼一字一句虽然是对徐子建说的,可是里面的话无疑是在抽打刘明诚几人的脸。 此时,书院内众人看完这篇《陋室铭》纷纷发出了赞叹。 “千古奇文也,可媲美韩昌黎先生之《师说》!” 苏辙感叹道。 “孔子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徐公明能写下如此奇文,这公明书院大有可为!还有谁不服?” 曾诚不愧是知州衙内说话很有煽动性。 “我刘庆,愿加入公明书院,追随徐公明!” 老搭档刘庆站出来附和道。 被两人一煽动,书院众人看向苏明诚几人的目光充满了鄙夷。 徐公明跑这么远来建书院,这几人今日三番四次的挑衅刁难。 …… 几人刚刚嘲笑完徐子建的公明书院简陋,结果立马被书院里的《陋室铭》啪啪打脸。 这《陋室铭》一看就是早就准备好了的,那个徐子建却秘而不宣,等到别人来嘲笑他的书院简陋时再反击。 真是好手段,好心计。 刘明诚几人都是识货之人,自然看出这文章不简单,毕竟扬名天下。 只是几人今日,成了徐子建扬名天下的背景板就很难受了。 刘明诚有些后悔今日跑过来公明书院,挑衅徐子建了,自己的一世英名恐怕要毁于今日了。 程家兄弟以及徐坤年轻倒是还好,此刻脸色依旧火辣辣的。 而李师道此刻的脸彻底绿了,前一阵子徐子建的《为学》和《治黄河九疏》名扬济州,将他的脸给打肿了。 今日又再次成为背景板,李师道想死的心都有了。 刘明诚几人今日没看皇历过来挑衅,如今正打算趁众人不注意偷偷溜走。 徐子建注意到准备溜走的岳麓书院几人,倒是也没有痛打落水狗的打算。 他今日人望刷够了,没必要做些败人品的事。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刘明诚几人想走,可是偏偏被过来传圣旨的刘内官堵个正着,准备出去的几人不得不退回书院里面去。 传旨的内官可是天使,冲撞了可是大罪。 刘内官来到书院门口见到没人,以为自己来晚了,进了书院后急忙大喊: “文林郎,徐子建接旨……” 第111章 着急的后院众人 公明书院后院。 徐文彬则被安置在后院,不远处一个凉亭之内,他自己一个人在亭中独自泡茶。 身旁倒是留了两个侍女伺候着。 徐文彬在凉亭上百无聊赖地练习着盖碗泡茶法。 自从徐子建第一次拿出散茶给徐文彬展示了泡茶技巧后,徐文彬立马放弃了原本繁琐的点茶,改而钻研散茶泡法。 作为一个喜静不喜动的人,徐文彬很享受这种独自一个人喝散茶的感觉,品茶犹如品人生。 徐文彬一家人自从遇到姐姐一家后,就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 而徐文彬则一直等待外甥,给他准备安排的“手术”。 关于手术过程,徐子建已经给他描述过了,就是要将原来长好愈合的筋骨全部剖开,将歪掉的骨头恢复原位,断掉的筋骨重新接回去。 虽然,外甥将手术说得略显复杂,不过徐文彬依旧从他的语气感受到,在徐子建眼中这只不过是一件很普通的一件事情。 不仅如此,给他做手术的净室,徐子建早早就让人准备好了,就等曹家那边派人将药带过来后就可以开始。 徐文彬想到这里心中闪过一丝火热,要知道他今年只不过才二十六岁,若是腿脚恢复后,即便再次参加科举也不是不可能。 当年他徐文彬可是以济州院试第一名,获得秀才身份。 虽然徐文彬嘴上说以后站在公明书院做夫子,实际上作为一个读书人,若说不想金榜题名都是骗人的。 更何况,他的女儿和儿子以后可是要结婚生子的… 总不能一辈子借住在外甥家里。 一想到这里,徐文彬心中更是充满了责任感。 为了他那对儿女,一定要支棱起来。 …… 徐氏母女以及程氏母女还有晁氏正在徐子建给自己就的山长宿舍闲聊。 几个姑娘乖乖坐在一旁听着长辈讲话。 “徐夫人,真是教子有方!徐郎君小小年纪,就能够开创这么一份家业,自己建出所书院,真是年少有为。” 晁氏在徐氏面前逮着徐子建一阵猛夸。 晁氏经过徐子建这半个月针灸的治疗以及按时服用琼玉膏,身上的肺痨病好了不少。 她是真心觉得徐子建优秀,不仅仅是因为他是自己救命恩人,更是因为徐子建的人品。 徐子建这些日子以来出入曾家一直都很守礼,对每个人都很有礼貌,从来不会因为对曾家有恩而自傲,也没有因为曾巩是知府而巴结。 一直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感。 另外晁氏的夫君曾巩对徐子建之才也很推崇,作为知府他知道的可比别人多多了。 据,曾巩透露徐子建因为之前献策之功,很可能会收到官家封赏。 而曾巩因为为国举才同样受到朝廷上下官员的好感,很明显三年任期结束后升职指日可待。 将徐氏都夸得不好意思了,虽然心里听了很开心,不过还是谦虚地摆手道: “晁大娘子谬赞了,我那儿子整天不让我省心,三天两头给我闹出动静来!你是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他!我就想他安心读书,以后考一份功名,再娶个媳妇我就安心了!” 徐氏这话虽然有些谦虚的成分,不过自家这儿子确实太能折腾了。 “徐家妹子太谦虚了,徐小郎君可是有功名在身的。他可是官家御赐的文林郎,还没科举就有官身了!我家那个两个小子十多岁了还想着玩呢!” 程氏出言打趣道。 事实上,苏轼两兄弟之所以没考上秀才,是因为之前在汴京的时候程氏生病了,两兄弟果断放弃了今年的院试。 “程大娘子,这样说两位苏小哥可是有失偏颇!两位小郎君的才学我可是听说建哥夸赞过的,考个秀才手拿把掐!而且苏家哥儿和我家那两个以后都是同学,可得让他们兄弟多多提携我家两个孩子。” 徐氏听到程氏的话立马反驳道。 “几位郎君都是有才学的,以后我家诚哥儿也要来徐郎君的书院读书,希望可以一起相互学习!” 晁氏也跟着附和道。 几位夫人倒是相谈甚欢。 一旁徐家几个姐儿和苏家小妹几人也在说着小话。 晁氏寻思着回头将在汴京的女儿也接过来和徐家几个姐儿一起做伴倒也不错。 说起几个女儿的教育问题,徐氏想起来之前徐子建说要在济州给姐妹几人找个女先生。 她觉得不如找程氏和晁氏问问,毕竟两人都是官眷认识的人肯定不少。 “晁大娘子,程大娘子!说起来我家这几位姐年纪也不小了。之前建哥儿,说要给她们找个女先生,我们母子初来乍到,对济州城不熟悉,不知道二位可有推荐的?” “说起女学,我听说岳麓书院副山长家的夫人,开的女学在济州府还算是出名!很多官家小姐都有过去学习了!只是我听闻徐郎君和李家关系不太对付,恐怕这女学是进不去了!” 晁氏有些遗憾地说道。 徐氏闻言眉头一皱,寻思着实在不行她亲自教两个女儿认字,只是她毕竟小妾出身见识还是差了点,若不是儿子将她救出康府,恐怕她早就客死异乡。 “徐妹妹,勿急!我家夫君事务繁忙,整理不着家,家里就剩我和轸儿。我倒是有意来一个女学,只不过家中狭小,待我找到合适场地可以将几位姐儿送过来一起学习!” 程氏连忙安慰道。 徐氏闻言想起徐府后院似乎空了不少小院,若是收拾一下倒是挺适合作为女学场地的。 于是,她看着身旁的程氏满怀期待地问道: “程夫人若是不嫌弃,我家后院倒是有好几个偏院空着,不如借与你开办女学可否?也方便我家几个姐儿过来上课! 程氏寻思着徐氏这主意不错,正要答应。 这时,一个侍女匆匆跑了进来。 这个侍女正是徐子建以前看重的通房丫头柳青,她将前院门外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后院众人。 “不好了,夫人!外面有一个叫做刘明诚的老头,带着岳麓书院的人,正在为难少爷,他们说少爷是个沽名钓誉的小人,不仅接着书院的名头想要借此扬名。 而且还有一个叫徐坤的人站出来指证少爷欺压同族,污蔑他品行不端!过来观礼的人,都对少爷指指点点!” 徐氏听到徐坤居然站出来污蔑自己儿子,顿时怒不可遏,口不择言地爆了粗口。 “凤儿,你去将此事告诉你父亲!让他随我一起去书院前院,找那个二房的小畜生理论!岳麓书院那个死老头子,居然敢污蔑我家建哥儿!真是不要脸!” “是,姑姑!”徐凤站起来朝几位长辈行礼,往徐文彬的方向走去。 “徐家妹妹,别着急!你家徐小郎君聪明过人,外面那些人可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程氏见徐氏口不择言连忙劝诫道。 “就是,徐妹妹放心,徐郎君是个心有成算的,哪里会被那些不知所谓污蔑所打垮!而且还有我儿以及两位苏小郎君在一旁帮忙呢!” 晁氏一边安慰徐氏一边思考着办法。 要是自家丈夫在就好了,岳麓书院那帮人就不敢如此肆无忌惮了。 “我家建哥儿,今年才九岁啊!这岳麓书院这帮黑心的人,将他从招生考试中拙落还不够,如今建哥儿来到城外还不肯罢休!真是太可恶了!” 徐氏心里自己愤愤不已。 徐文彬听了女儿跑过来告诉他的话沉默了一会道:“你回去告诉你姑姑,建哥儿心有计划。既然他没派人过来请我们过去作证,也就说明情况还没恶劣到那个地步,让她稍安勿躁!再等等!” 事实上,徐文彬已经猜到,徐子建的顾虑。 那件事虽然是徐家二房理亏,可是毕竟影响到了徐凤儿,徐子建为了表姐的清誉,三缄其口也可以理解。 不过徐文彬可不是迂腐之人,若是徐子建应付不来,他肯定会将带着儿子女儿,去将事情原委公之于众,绝对不会眼睁睁看着二房那个小子冤枉了自己外甥。 “秋菊你去前面看下外边闹得怎么样了?有情况马上回来禀报!” 徐氏被众人劝阻也冷静了下来,于是派自己的心腹秋菊去前面打探消息。 一旁徐兆儿、徐凤儿、苏轸稍微年纪大点的姐儿,听到大人们的话后,眉宇间也带着一丝担忧,心里为徐子建偷偷祈祷。 只有年纪较小的徐晴儿没心没肺地吃下桌上的零食,完全不知道自己过几日就要开始上学了。 秋菊刚刚离开没多久,徐子建的书童周森就跑过来。 “夫人,少爷让我过来请您一起去前院接旨!官家派内官过来了,好像要给您和少爷赏赐!” “官家的赏赐?官家怎么会突然给我们家赏赐?” 徐氏有些愣神。 “徐家妹妹,我之前听我家官人说,你家建哥儿写了一篇很了不起的策论,被他随着奏章一同上奏给了官家! 没准就是那个策论,让官家喜欢给了赏赐呢!走咱们一起去看下!有了官家天使在,想必岳麓书院那帮人应该不敢再嚣张了!” 晁氏很快反应过来说道。 第112章 公子世无双 刘内官这一嗓子,可把公明书院内众人吓得不轻。 “刘内官,好久不见,劳烦您大老远跑过来宣旨,辛苦了!不知道官家派您过来有是有什么事情?” 徐子建朝刘内官拱了拱手客气问道。 “徐郎君,不必着急,咱家今日过来必定有好事登门!你待会可得好好地准备点茶水让咱家沾沾光!” 刘内官见徐子建在安排人准备接旨的香案,面带笑容地卖了个官子。 “对了,徐郎君,令堂可在此处?官家的封赏也有她,还请让她一同出来接旨吧!” 刘内官突然想起什么,提醒道。 “噢!我母亲也有封赏?周森你替我跑一趟去请老夫人出来!” 徐子建看向自己的书童吩咐道。 他猜到应该是那篇《治黄河九疏》被官家看到了,只是这封赏,会封赏些什么倒是值得期待一下。 书院内众人,听说官家派内官过来封赏徐子建,纷纷站在不远处好奇地张望着。 也有聪明地人猜到徐子建被封赏的原因,比如苏家兄弟以及曾诚。 三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了一眼,看缩在角落里的岳麓书院几人,眼里满是嘲讽。 至于刘明诚和程家兄弟,因为一路从白鹿洞书院,赶回来,并不知道徐子建那篇策论已经被写到官府的邸报里。 徐坤一个秀才更加不可能看到邸报了。 岳麓书院几人中,只有李师道猜到了,可能是徐子建那篇策论被官家封赏了,他安慰自己不过是一篇策论官家应该不会有什么大封赏。 如果李师道知道连副相文彦博都因为这篇策论受到了贬斥,估计就不会这么想了。 很快,徐氏和后院众人一同来到书院前厅。 徐氏看到徐子建正和前来宣旨的内官相谈甚欢,这下终于放下心来。 “母亲,这是前来宣旨的刘内官,上次咱们在曹伯父家里见过!” 徐子建朝徐氏行礼后介绍道。 “民妇,徐氏见过天使!”徐氏朝刘内官行了一个万福。 “徐老夫人不必多礼,之前官家还说究竟什么样的母亲,才能教出徐郎君这般大才呢!官家和娘娘可是对你很是赞赏呢!” 刘内官对徐氏什么客气,他可是听过曹皇后对徐氏夸赞的,对于受到贵人关注的人自然也就十分上心。 这可是宫里生存的规则。 言归正传,待香案准备好后刘内官也不多废话,在书院内众人期待的目光中,从一个檀香木盒子里面取出圣旨,走到香案前大声念道: “奉天承运,大周皇帝诏曰, 今有文林郎徐子建,忠君爱国,为国分忧,着《治黄河九疏》策论一文,建言济州治水条陈。 其功于社稷,念其年幼,尚且在求学,功赏其父母。 徐婉清,徐子建之生母,教子有方,特敕封六品安人。 另徐子建献策有功,封阳谷开国县男,实封 400 户,封地梁山泊,散官九品文林郎升为七品宣德郎! 钦此!” 徐子建和徐氏一起跪在最前面,徐达、徐兆儿、徐凤、徐晴儿、徐家的哥儿姑娘按照次序跪在后面,甚至腿脚不便的徐文彬,也在仆人的搀扶下跪在香案前。 “微臣,徐子建,叩谢圣恩!” “民妇,徐婉清,叩谢圣恩!” 徐家母子激动地从刘内官手上接过圣旨。 徐氏眼含泪水抱着圣旨,突然想到当时儿子给他说要挣个诰命回来,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 晁氏和程氏搀扶着激动的徐氏眼中满是羡慕地说道: “徐家妹妹,你家徐郎君,真是了不得!年纪小小就获得爵位,给你挣到六品敕命!” …… 徐子建很懂事地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递给刘内官。 “刘内官,这些钱辛苦你和几位校尉大人,舟车劳顿,请你们喝点茶!” “那咱家就沾沾徐男爵的喜气了,哦对了徐男爵官家听说你捣鼓了一家书院,御赐了一块牌匾,在外面马车上呢!你要不要随我一起去瞧瞧!” 刘内官这次倒是没有推辞,笑容满面地接过徐子建给他的银票,指着书院外的马车说道。 “官家御赐之物,那肯定要去瞻仰一下!母亲这圣旨您替儿子带回家庙供奉!儿子去去就来!” 徐子建将手里的圣旨交给徐氏保管。 他随后意气风发对着自家书院的好友们高声喊道。 “走!各位同窗,随我一起去迎接,陛下赐给我们书院的牌匾!” “好!随公明贤弟,同去同去!” “今日参加公明书院建成典礼,得见官家御赐之物,不虚此行!” “啧啧啧!公明书院了不得……” “徐郎君今日一飞冲天,咱们济州要出大人物了……”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挥斥方遒,粪土当年万户侯… 徐子建身后,苏轼、苏辙、徐达、曾诚、刘庆、沈括、蔡京、严广等一众学子,神情激动地跟随着他。 今日的徐公明光芒万丈,璀璨得众人侧目。 徐凤看着神采飞扬的表弟,犹如仰望一颗冉冉升起的太阳。 苏轸看着徐子建在众人簇拥中离去的背影,迷离的眼中闪过那句诗,“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可堪魁首否?” 岳麓书院几人也随着人流走了出去。 徐坤看着人群中意气风发的徐子建,嫉妒得眼中冒火了,恨不能以身替之。 那个徐子建走了什么狗屎运,就写了一篇破文章,居然获得如此丰厚的赏赐。 光是那个七品宣德郎官身就不得了,哪怕是考上状元了,开始获得的官位也不过是从七品的官身。 更不用说那个男爵的勋位了,大周朝非社稷军功不得封爵。 凡是带上开国二字,代表了爵位可以世袭罔替,这是何等荣耀? 可不是那些追封的虚爵能比的。 …… 徐子建在众人的围观中揭开一块红布盖着的牌匾,一手飞白书写的“公明书院”,展露在众人面前。 众人神色古怪地看着徐子建,没想到他定的公明书院名竟然和官家写的一样。 这说明徐子建简在帝心,圣眷正浓,连他给书院命名都得到了官家认可,这是何等的荣耀。 徐子建虽然对自己被皇城司监视有些不满,不过还是很懂规矩地,朝西方汴京方向叩拜。 “臣,徐子建,谢官家赐匾。” 待徐子建叩谢完毕,一旁的学子这才围过来观看官家御赐牌匾。 纷纷赞叹,官家书法之精湛。 徐子建将牌匾交给下人安排将它挂到书院门口上。 苏明诚看见徐子建得了官家的牌匾,心里同样嫉妒的发疯,要知道岳麓书院也只不过是求的前任相公吕夷简写的,比起公明书院的御赐牌匾那可就差远了。 …… 徐子建指着书院门口的牌匾,露出一副感恩戴德的模样,朝刘内官拱手说道。 “本来,打算请曾知州帮忙给书院提字,但是没想到官家如此厚爱!刘内官,小子实在不知如何报答官家之恩德!” 刘内官正愁没有理由,找徐子建要点墨宝,听到他的话不由得眼前一亮,装作不经意地说道: “徐郎君,我刚刚在书院里看到那篇《陋室铭》写得不错的,不如你写一份给我带回去给官家瞧瞧!” 徐子建闻弦知雅意,从怀里取出那个《陋室铭》原稿递给刘内官,本打算送给过来提字的曾巩也算还个人情。 没想到嘉佑帝,这么给面子给了牌匾,所以这东西自然只能给官家了。 “刘内官,这是书院内石碑上《陋室铭》原稿,那就劳烦您带回去给替我给官家道谢!” 第113章 野心 这《陋室铭》是徐子建模仿赵孟頫的行书写的。 不会有人以为他徐子建就会瘦金体吧。 实际上前世作为医生的徐子建,闲来无事最大的爱好就是练书法,加之医术高超,很多人为投其所好送了不少字帖给他,其中就有赵孟頫的《陋室铭》。 因此他的行书、楷书、草书、隶书样样精通。 刘内官接过《陋室铭》看了一会小心收好,然后夸赞道:“没想到,徐男爵,行书也写得这般好!官家看了一定喜欢!” 随后刘内官指着被盖起来的门联好奇问道: “对了,徐男爵,我看你们书院门口还差一副对联,怎么还没写上?” “刘内官,这对联自然是有的,就在红布后面。您是官家天使。不若代替官家随我一同将红布揭下来?” 这刘内官对自己如此客气,徐子建自然投桃报李,打算给他一份体面。 徐子建一番话,说得让刘内官极其受用。 若不是情形不允许,就要拉着徐子建斩鸡头烧黄纸结拜了。 “徐男爵,这不好吧!咱家只是个内官!” 刘内官虽然心动,不过口头上还是假意推辞了一下。 “无妨,刘内官可是天家天使,自然是最恰当不过!” 徐子建语气诚恳邀请。 在徐子建的再三邀请下,刘内官终于“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为了避嫌还是让随同而来的禁军,一同揭下联,而上联就给徐子建他们。 三二一…… 徐子建以及苏轼几位好友还有蔡、严两位教授,一同揭开了上联,“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 刘内官和随同的几位禁军,在众人的瞩目下,激动地一同拉下下联红布,“家事国事天下事事事关心”。 众人读了这两句对联后不由得鼓掌起来,由小见大,从读书到家国大事都囊括在内,写得实在太好了。 这是徐子建取自东林书院门口的对联,其中包含的寓意只有他自己知道。 明代从东林书院诞生了掌控朝堂的“东林党”。 如今在大周朝,徐子建也可以在公明书院培养忠于自己的“公明党”。 虽然“东林党”在后世名声很差,但是其对于大明朝的控制力倒是不差的。 想要在古代有所作为,肯定是要有属于自己的势力的,否则别人想要对付自己,连个为自己说话的都没有,那还不是搞笑了。 所以,徐子建以后在朝堂立足,有一个不公开的“公明党魁”傍身是很有必要的。 作为一个从小受人歧视的宦官,不管别人怎么恭维他,刘内官依旧能感受到那些人心底里的鄙夷。 也只有在徐子建这个少年面前,他感受到了由衷的尊重,不带一丝歧视和巴结的对待。 在大周朝,宦官可是没资格和书院这种高洁的地方沾边的,更别提参考建成典礼。 今日徐子建如此邀请刘内官,日后肯定会收到朝堂御史的诟病。 在刘内官眼里,徐子建为了他是冒了不少风险的,这就是一份结结实实的友谊。 徐子建作为来自后世的人,自然不会歧视宦官,根本没有想太多,而且他也根本不在乎。 刘内官今日能得此殊荣,激动地满面红光,寻思着该如何报答徐子建的友情。 作为一个宦官心思可是极为细腻的,很快他就察觉到了不远处岳麓书院众人,与徐子建这边的微妙关系。 于是,刘内官在徐子建等人不解的目光中,来到刘明诚几人面前。 “哎呦,这不是岳麓书院的刘山长,没想到您也大老远从城里跑过来,给徐郎君道贺。真是高风亮节的很呐!啧啧!” “刘内官,这几位不请自来,可不过来道贺的!今天他们可是对徐贤弟多有刁难呢! 连公明书院这个名字都要污蔑公明贤弟有私心!今日若不是你过来,恐怕我们公明书院还没开学就要闭院了!这几人属实不当人!” 徐子建的嘴替哥,苏轼开始上线。 小胖子苏轼一番话,刘明诚几人听得脸色一变。 这姓苏的小胖子怎么如此多嘴多舌,居然在内官面前告刁状,真是岂有此理! “哦,原来刘山长不是过来道贺的?看来你们岳麓书院对官家御赐的牌匾,是有异议嘛!咱家回头一定给官家好好说到说到!” 刘内官不愧是宫里出来的,这偷换概念和上眼药的功夫把苏明诚几人吓得够呛。 反正他一个内官生活在宫中,根本不怕这些人报复他,对付起几人没有什么心理障碍。 要是今日之事被刘内官,传到官家耳朵里,恐怕在场岳麓书院几人都要吃挂落。 刘明诚一大把年纪了,倒也不是怕官家降罪,只是担心若是今日自己,刁难公明书院之事传扬出去。 恐怕岳麓书院百年的清誉,就要葬送在他手里了,这才是他最害怕的东西。 所谓,年纪越大越害怕自己的身后名。 “老朽,今日过来是和徐郎君有点误会!如今有误会解除了自然要向徐郎君道歉!” 刘明诚不愧是能做到国子监司业的人,居然豁下脸带着几个来到徐子建面前道歉。 “徐男爵,今日是老朽误会你了!给你赔个不是!” 说罢,朝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 徐子建心里大骂,这死老头跟自己玩道德绑架呢? 虽然徐子建心里很想将,刘明诚这个虚伪的老头,丢到济水里去。 可惜脸上却不得不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 “刘山长,客气了!既然是误会,说清楚了就好。 徐某不过是一个,你们岳麓书院招生考试落榜的考生,你怀疑我开书院图谋不轨也跟正常!我不也怀疑你岳麓书院招生不公嘛!今日那就是扯平了!两家不打不相识!” 徐子建虽然不能再计较岳麓书院几人污蔑自己的事情,不过几句夹枪带棒的讽刺那是少不了的。 刘明诚几人被徐子建说得面红耳赤,心想这小子讲这些还不如骂两句来得痛快,那些话属实恶心人。 刘明诚知道今天自己彻底失败了,没脸再争辩下去,不如顺个台阶离开,否则过几日汴京小报肯定会有他们过来挑衅的事情报道出来。 徐坤感受到徐子建若有若无的目光慌忙地低下头。 徐子建意思很明显今日之事没完,迟早会找你徐坤算账。 待几人离开公明书院后。 徐坤看着身旁,垂垂老矣的刘明诚,面如死灰的李师道,以及垂头丧气的程家兄弟。 这李师道如今已经臭名远扬,绝对不能再呆在他身边了,必须想办法离开济州。 如今徐子建已成气候,济州没人能动得了他,迟早会找机会报复自己。 必须抓紧离开岳麓书院,否则他徐坤这辈子都要活在徐子建的阴影里了。 想他徐坤,十三岁考上秀才,再过两年想要考上举人易如反掌,再努力两年考上进士也并非难事。 只有去汴京才有他徐坤的出头之日。 他才不会娶那李家女儿,汴京豪门勋贵那么多,若是能找个好岳家以后肯定助力不小。 至于李师道一个州学教授而已,出了今天这事李师道已经声名扫地,迟早会被那徐子建报复,不足为惧。 徐坤心里暗暗发誓,日后一定要报复徐子建今日给他的屈辱。 徐子建,你给我等着! 我徐坤以后一定要把你踩在脚下! 大丈夫生居天地之间,岂能郁郁久居人下? 第114章 曹家 曹皇后最近获得了官家恩宠,官家将唯一的儿子,荆王过继到她的名下。 即便官家最宠爱的容贵妃,也不得不在曹皇后面前低头。 曹家可谓是一时风头无两。 为了不引起官家忌惮,曹家越发低调,最近一段时间开始已经闭门谢客了很久。 曹景休更是不敢去宫里见自家姐姐曹皇后。 汴京曹府后院。 曹府外部管事正在向曹景休,汇报最近曹家生意情况。 “主君,最近黄河水涨起来,运河北段愈发难行!大家都在传黄河又要发大水了!再这样下去我们今年商行恐怕要亏损了!是不是我们也学其他商行屯点粮食,等回头高价卖掉?” 外院管事曹忠小心翼翼地问道。 “粮食确实该屯一点,不过这粮食的国难财咱们曹家可不能碰!调用所有货船去南方拉十万担粮回来放到城外庄子里。记得去皇城司衙门报备一下!若是回头开封府缺粮就平价借给官府。” 曹景休沉吟了一会对管事吩咐道。 “可是,主君如今南方的粮价已经开始涨价,若是咱们大量收购恐怕亏损会很大!到时候其他支房那边知道了恐怕会有怨言!” 曹忠出言提醒道。 “无妨,照我说的办吧!那帮老家伙有什么怨言叫他们过来找我!” 曹景休端起自己面前的一杯信阳毛尖茶,一饮而尽,一脸无所谓地说道。 曹家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若还不懂得割肉自保那恐怕就是真的蠢了。 亏损一点钱粮可以让官家看到曹家的忠心,这买卖可不亏! 只是家族那边老家伙太过贪婪而已,前一段时间支房那边还有人撺掇着要给他曹景休过继儿子。 真当他们主支没有儿子了吗? 旁支几房,他们打得什么主意曹景休很清楚,不过是听说盖哥儿身体不好了,有人眼红他们主支鲁国公的爵位了。 我家盖儿还没死呢,这帮人就这么着急跳出来。 回头等盖哥儿的病好了,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旁支那帮人。 既然如此,那两个茶园还是挂在盖哥儿名下吧,那帮人休想再占主支一点便宜。 曹景休打定主意。 …… “主君,叶大夫来了,正在给少爷检查!” 一个仆人过来禀报。 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曹盖的伤势好了不少。 “叶大夫,我家盖儿的伤势如何?” 曹家父子一脸期待地看向叶添。 叶添道:“回禀曹员外,曹小郎君的伤势恢复得很不错,比预想的还要好很多。不出意外可以下床行走了!” “多谢,叶大夫!”曹盖一脸惊喜,经过汴京最着名外科大夫叶添的复诊,他终于可以下地了。 憋了一个多月,可把曹盖憋坏了。 徐子建送的那把手弩他还没来得及把玩就被父亲给没收了。 还有徐子建答应好的《天龙八部》话本也没送来,也不知道那个家伙在忙什么,是不是把他曹盖给忘了。 曹盖的伤口恢复得很不错,叶添原本预计要一个半月到两个月才能下地。 “曹员外,小郎君的伤口是否有高人出手?” 叶添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疑惑。 “不瞒叶大夫,徐郎君之前为我家盖哥儿,开过一张止痛的药方!” 曹景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毕竟曹盖的主治医生是叶添,自己偷偷使用了徐子建的药方有些不地道。 “无妨,徐郎君的医术叶某也是深感佩服的。不知道那个药方可否给我一观!” 叶添有些热切地问道。 上次徐子建给他留下的针灸穴位图让他获益匪浅,针灸技术提高了不少,如今听说徐子建还留下了药方自然是想观摩学习一下。 曹景休心中有愧很痛快地将那个药方拿出来递给叶添。 叶添仔细研读药方上面的每一味药,发现就是大部分都是常用的止痛药材,直到发现上面有用到三七,这才恍然大悟。 “三七有消肿定痛、化瘀止血的功效,治疗外伤出血,跌打损伤造成的瘀血之效果很好。不仅如此还可以固本培元,提高身体本源。 加在此药方中简直就是画龙点睛,事半功倍之效果。徐郎君之医术实在高超,叶某只能望其项背!” 叶添一脸感慨地说道。 听了叶添的解释曹景休这才知道徐子建的医术有多么了不起。 “叶大夫,曹某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叶大夫可否帮忙!” 曹景休搓了搓手。 “曹员外但说无妨!”叶添一脸淡然喝了一口茶。 “徐郎君临走前告诉过我,他有办法治疗我儿的病根,不过手术风险不小,需要请您作为助手!不知道叶大夫可否出手相助…” 曹景休纠结了一会还是说了出来。 “曹员外此言当真?徐郎君居然有如此手段,这可是是前汉神医华佗先生才有的手段!叶添自是愿意,等你这边准备好了,派人过来通知叶某,必定随叫随到!” 能够跟在徐子建一旁学到更高明的医术,叶添哪怕是做副手也是情愿的,没等曹景休说完立马答应了下来。 …… 能够下地的曹盖很是兴奋,在房中走来走去,在病床卧榻上躺了一个月,他感觉自己腰都快废了。 曹景休看着兴奋的儿子提醒道。 “好了,你伤口刚刚好,最近给我老实待在家里,别跟顾侯爷家的二郎出去鬼混,否则被我发现了,别怪我执行家法!” “父亲,我和顾二郎只是志气相投,哪里有到处鬼混?我们可是约定好了以后要一起收复燕云呢!” 曹盖有些不服气地反驳。 “我可听说了,顾二郎最近流连青楼,还得了一个痞号! 风流阵里急先锋,牡丹花下赵子龙!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曹景休目光不善地盯着自家儿子。 曹盖连忙为自己兄弟解释。 “父亲那都是别人污蔑仲怀的,他哪是那么随便之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家,兄长体弱多病,弟弟平庸,只有他一个成器的,自然也就成别人的眼中钉! 仲怀之前还和我说要去白鹿洞书院读书呢,结果有人作梗,没去成!为了自保,索性摆出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哎,父亲你说这顾侯爷家里真是没有一个省油的灯,一棒子豺狼虎豹!” “你知道豺狼虎豹,还挨过去作甚,不怕惹了一身骚?我警告你,病根没好利索之前给我老实点! 你知不知到,前一阵子,宗会上有人提出说要过继两个儿子给我,担心我们主支人丁单薄!” 曹景休语气严厉地提醒道。 “父亲,他们想干什么?我们主支有我这个嫡长子,哪里需要过继什么嗣子?难不成还想图谋我们鲁国公的爵位不成?真该死!” 曹盖如同被踩到尾巴的猫,杀气腾腾地说道。 鲁国公的爵位可是他们主支的根基,旁支那帮人居然贪婪至此,不由得曹盖不生气,杀人的心都有了。 “你知道就好,在徐郎君给您治好之前不准出曹府一步!” 曹景休见儿子知道轻重,叮嘱道。 “嗨!父亲你说公明贤弟走了一个月了!不会把我给忘了吧!之前答应给我的《天龙八部》话本还没送来!” 曹盖说起徐子建有些抱怨道。 “你懂个屁!徐郎君最近忙得很!哪有空闲给你写话本!乘船路过济水,还把盘踞梁山泊多年的上千水匪给剿灭了,如今成为了梁山巡检! 他到了济州写了一篇治理黄河的策论,被官家封了开国男爵和七品文德郎,连那个被他剿灭的梁山泊,都成了他的封地!前几日听说还在济州城外开了一个书院,连官家都给他写了牌匾!这是何等恩宠!” 曹景休看着自家不成器的儿子,没好气地说道。 “公明贤弟,凭借几个人就能收复上千人的水寨,真是壮哉!回头他来了一定让他好好讲讲!” 曹盖一脸向往。 曹景休看儿子的模样就知道自己那番话白说了。 “父亲,我要去济州公明书院读书!” 过了好一会,曹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曹景休上下打量一番自家儿子,心想让这小子去徐郎君身边学习一下也不错,省得在汴京惹事生非。 他于是点头答应道:“等下个月你的药方配齐了,伤治好了!我就准许你去济州!” 第115章 被套路的曾巩 自从上次公明书院建成典礼之后岳麓书院那帮人再也没敢过来找麻烦了。 这帮人消停了徐子建自然乐得清闲,他又不是受虐狂,还想别人天天过来找麻烦。 后来,徐子建听徐武从济州回来说,刘明诚那老头回去后大病一场,似乎有些中风了。 徐子建感慨,人年纪大了,就不该瞎折腾了,本来无冤无仇的两家人却因为这件事结了梁子。 这姓刘的老头在朝中门生不少,以后恐怕麻烦事会找上门。 那个程家兄弟的父亲程翰,因为文彦博的事被调到应天府担任知府。 两兄弟因为今天这件事,也没脸继续呆在济州了,索性随着父亲转学去了应天书院。 只不过那日,徐子建的《陋室铭》把这程家兄弟按在地上摩擦,自古文人相轻,以后也少不了再较量一二。 至于李师道那个老小子,自从回到岳麓书院之后彻底怂了,在书院中除了上课之外,整日躲在家里不敢出门。 徐坤那个小子自从回到济州之后,就从刘明诚那边骗了一张国子监的介绍信后,离开岳麓书院不知去向。 徐子建本打算找机会收拾一下徐坤,,这个便宜表侄子。 听说那个徐坤溜了之后,也只能吐槽一句,“算他跑得快!” 没想到日后在汴京,这“打蛇不死”的徐坤给他找了不少麻烦。 …… 嘉佑元年八月,随着徐子建被封爵的事件以及嘉佑帝御赐牌匾的影响。 济州慕名而来公明书院就读的学子不少。 算上蒙学的学生足足有200余人,加上其他陆陆续续过来报名的人,公明书院的学生差点住不下。 由于上次岳麓书院去公明书院闹事,为了表明态度,曾巩将本来拨给岳麓书院的钱粮,200两转给了公明书院,以示惩戒。 有了知州衙门的资金支持,徐子建索性继续扩建书院宿舍和教室,将教室扩建了六间、宿舍四人间和二十人间各扩建了十间,一步到位。 …… 曾巩上次爽约去转运司衙门,就是为了迎接新上司京东路转运副使文彦博。 文彦博对于济州提出的防洪水利方案,很感兴趣,打算留在济州,好好看下这工程究竟是如何实施的。 知州后衙。 “好你个曾子固,上个奏章居然不知会我一声。害我被欧阳修那匹夫嘲笑了好久。” 文彦博摸了摸胡须笑骂道。 文彦博对曾巩十分看好倒是不至于因为奏章的事情怪罪于他。 “回文相,曾某自是有写信给您,只是信件还未到汴京,那边朝堂就……” 曾巩有些愧疚地说道。 曾巩发给文彦博的只是加急信件自然是赶不上六百里加急。 六塔河计划也是文彦博五月份末才收到的,那时候曾巩早就到了济州上任,自然是不知道的。 就在朝会两天后文彦博确实收到了曾巩的来信,只能感叹时也命也! “老夫这次特意来济州,就是来看看济州如何修建防洪水利的,在汴京待久了就连民生之事都不再熟悉,又谈何能力治理黄河?” 文彦博说起那件事还是有些耿耿于怀。 之前被李仲昌等人瞒骗,就是因为对水利工程不熟悉才上当的,同样的错误他文彦博可不想再犯第二次。 官家将文彦博贬出汴京,估计也是这个意思,希望他能多习俗务,以后做到真正的经世济国。 “文相公,负责一路事务长期呆在济州,朝中那边御史会不会有话说。” 曾巩有些担心道。 “无妨,青州那边事务我已经安排幕僚去处理了!这来济州我已经给官家通过气了,官家也希望让我好好看看济州这边水渠的修建效果。官家日后还是会重启黄河治理的,老夫这也是提前准备!” 文彦博摆了摆手,解释道。 两人结束了公务,曾巩派人将徐子建送他的那套 功夫茶具摆了上来,打算在文彦博面前露一手。 “子固,你这茶具倒是有点意思!这是打算给我泡清茶?你知道的那个清茶一向寡淡无味,老夫一向不喜!这是为何……” 文彦博看向桌子上的茶具问道。 “文相,这个茶可不是清茶而是散茶,是官家新封阳谷男爵徐公明感慨点茶明目太繁琐,茶膏点茶太过奢靡。于是他便用特殊手法制作出了散茶。 这散茶又叫炒茶不同于团茶之苦涩,又比清茶多了几分茶香和甘甜。徐公明在他新开的书院正在大力推行散茶,相信很快就会普及到整个济州或者京东路。” 曾巩边说着取出一个精美的小罐子,将茶叶倒在茶碗里面,边用他那个不太熟练的盖碗泡茶法,在文彦博面前卖弄了一番。 文彦博见状心里暗笑这曾子固学艺不精,也不拆穿看着他表演。 “文相,请茶!”曾巩摊开右手,只是有些发红的手掌证明他确实没有学到位。 随着曾巩表演完,一股浓郁的茶香飘了过来。 文彦博有些好奇地端起茶杯轻轻嗅了一下,茶香扑鼻,他忍不住抿了一口茶水,茶水起初略带一丝干涩随后一阵阵甘甜之味从口中化开。 这滋味实在奇妙的很。 “这是什么茶?”文彦博忍不住问道。 “西湖龙井,据徐公明介绍此茶乃是来自于西湖边上的茶山山顶,热水冲泡后味道清香甘甜,属于极品绿茶。 产量不高,曾家与徐家交好,徐公明那小子也才送了我四十小罐!今天也就文相你过来,平时我可舍不得喝,都是喝大罐装的散茶。” 曾巩手里拿着徐子建特意定做的小茶罐,一脸得意地说道。 徐子建为了将自己的茶区分中高端,按照上一世某位老师的包装手法,将他的炒茶分为极品、中品、常品三个等级。 其中罐子越小价格越贵,主打一个“物以稀为贵”。 曾巩不知道因为自己的炫耀,害得自己的收藏少了一半! “子固,贤弟!老夫有一事相求,不知可否答应?” 文彦博看着曾巩手里的小茶罐,不经意地说道。 “文相,有话请讲曾某必定竭尽全力办到!” 曾巩听到文彦博喊自己贤弟,一个高兴没问清楚就拍了拍胸脯答应了下来。 他寻思着文相公一个谦谦君子不会提什么过分要求吧! “那太好了,没想到子固贤弟如此大方!我刚刚喝了你的一股西湖龙井感觉味道很不错! 于是老夫打算拿我的几两御赐龙凤茶团,和你换几罐西湖龙井。也不多要你的,给我三十罐就行?” 文彦博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毕竟夺人之美可不是君子所为,谁叫曾巩太嘚瑟了呢。 “文相客气了,我送你几罐就好!” 曾巩有些肉疼地点了点头,随后反应过来的他激动地说道:“什么?文相你要三十罐!不行不行!我之前喝了几罐现在手里就剩三十来罐了,您一下子要走我三十罐岂不是要我的命?” “子固贤弟,你可是答应了!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可不能反悔哦!” 文彦博假装生气道。 “曾相,可是您这也要的太多了!” 曾巩一脸苦大仇深。 “这样吧,咱们各退一步!二十罐可好?” 文彦博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 最后,在曾巩幽怨的眼神中,文彦博拿着二十小罐西湖龙井离开了知州后衙门回到驿站。 “那个龙凤茶团,老夫回头差人送来!” 文彦博走之前说了一句。 感情您老人家是在空手套白狼呢! 曾巩腹诽道。 第116章 书院生活 前几日,徐子建收到曹家的来信。 曹景休在信中祝贺徐子建,获得官家封赏爵位,还感谢多亏了他的药方,曹盖才恢复得如此之快。 关于徐子建之前给的麻沸散药方,最后一味药曹景休已经打探到消息了,预计一个月后就能送到汴京,到时候会按照约定送一份过来济州给他试用。 关于茶叶推广的事情曹景休并没有询问,不过按照徐子建的预计他的小罐茶,估计今年内就能风靡整个济州,甚至京东路。 到了明年估计就能扩散到京畿路附近几路。 到了九月,曹家的茶庄就会上市炒茶,以及精品小罐茶。 常品茶叶售价大约2贯钱一斤,寻常百姓家勉强消费得起。 中品茶大约10贯到20贯一斤,这价格可就不是一般人能喝得起了。 至于极品小罐茶,一个路一年限额销售100盒,盒子上有徐子建用瘦金体亲自题的诗,两百贯一盒,一盒二十小罐,主打一个抢钱。 徐子建能不能在十岁前,实现财富自由,就看这一波了。 徐子建将自己的散茶推广计划写在信中,同时也恭喜曹景休,曹小郎君身体恢复,在信中写了一些关于晁盖伤口的注意事项。 至于曹盖写给徐子建的信里可就怨念满满了。 曹盖首先抱怨徐子建不讲义气,这么久了都没将《天龙八部》话本写完给他。 徐子建看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这些天忙于书院的事确实没有时间更新《天龙八部》了。 难怪最近徐家几个姐妹看自己眼神中充满了幽怨,都是断更惹的祸。 曹盖听到自己“火拼王沦”的事迹大为激动,嚷嚷着要去梁山泊看看。 这个曹盖和话本里的晁盖天王名字,倒是有些相似,去了梁山泊想必很有趣。 曹盖在信的结尾居然说要来济州,这倒是让徐子建有些吃惊。 曹国舅居然会同意九代单传的儿子离开汴京? 要知道这曹盖可是要继承鲁国公的爵位的,若是有个闪失自己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徐子建思索了一会终于猜到曹景休的意思,感情要把这混世魔王丢给自己管教呢。 为了遵守承诺,徐子建熬了三天夜终于把《天龙八部》剩下章节完成了。 前两天,印刷厂那边日夜赶工终于将第一本仿宋的《天龙八部》印刷了出来。 传说仿宋体一开始叫做秦体,为什么呢? 因为这字体是“鼎鼎大名”秦桧发明的。 这货前世的雕像还在西湖边上跪着呢。 徐子建索性自己弄出来,省得以后被某个姓秦的进士发明出来丢人。 于是,以后的仿宋体可以改名“徐体”了。 徐子建反正没啥道德洁癖,我先发明的想叫啥就叫啥。 读书人的事能叫偷吗,最多是借鉴! 公明书院虽然入学的学生比较多,不过大部分都是慕名而来启蒙的蒙童比较多。 实际上高年级的学生不算多。 考过秀才的甲班学生只有十几人。 过了县试的乙班学生大约二十人。 县试没过,读完蒙学的丙班学生大约三十人。 其余一百多都是刚刚上学的蒙童。 徐子建按照年纪和科考成绩正常应该分到丙班,不过考虑到他的水平两位副山长还是将他放到了乙班,和苏轼几人一个班级。 就在徐子建手里拿着那本天龙八部,在课堂上有些走神时,被讲座上的蔡湘发现了。 于是蔡湘便点了徐子建的名字。 “徐子建,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合抱之木,生于毫末;九层之台,起于累土;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为者败之,执者失之。是以圣人无为故无败,无执故无失。民之从事,常于几成而败之。慎终如始,则无败事。是以圣人欲不欲,不贵难得之货;学不学,复众人之所过,以辅万物之自然而不敢为。何解也?” 今日蔡湘在课上给学生讲老子的《道德经》,《道德经》在大周朝并不是必考范围之内,不过由于《道德经》在历史上的地位比较高,大部分书院都会将它列入学习名单。 徐子建有些走神,没听清楚蔡湘的问题。 不过身后的表弟很快就将题目小声念给他。 这《道德经》第六十四章内容,徐子建倒背如流,自然不会答不上来,他朝蔡湘拱手行礼道: “局面安定时容易保持和维护,事变没有出现迹象时容易图谋;事物脆弱时容易消解;事物细微时容易散失;做事情要在它尚未发生以前就处理妥当;治理国政,要在祸乱没有产生以前就早做准备。 合抱的大树,生长于细小的萌芽;九层的高台,筑起于每一堆泥土;千里的远行,是从脚下第一步开始走出来的。有所作为的将会招致失败,有所执着的将会遭受损害。 因此圣人无所作为所以也不会招致失败,无所执着所以也不遭受损害。人们做事情,总是在快要成功时失败,所以当事情快要完成的时候,也要像开始时那样慎重,就没有办不成的事情。 因此,有道的圣人追求人所不追求的,不稀罕难以得到的货物,学习别人所不学习的,补救众人所经常犯的过错。这样遵循万物的自然本性而不会妄加干预。” “回答的很好,可知我为何叫你?” 蔡湘看着台下睡眼惺忪的弟子问道。 “回禀夫子,弟子知错!弟子刚刚上课走神了!”徐子建恭敬回答。 “既如此,如今是秋季,我便命你一盏茶时间内,写出一首以秋为题的诗词,且需所有同学认可。否则你便抄写《道德经》十遍以示惩戒,如何? 其余学子先休息一下,等一盏茶后再上课!” 蔡湘见徐子建认错摸了摸胡子定下了规矩。 这是他和严复两人商量好的,徐子建年少成名,对其管教必须要严厉,不可松懈。 写一首秋词不难,但是要全班同学认可可就不容易了。 学子们见夫子宣布,课间休息,纷纷围到徐子建桌子前幸灾乐祸。 “公明贤弟,可要好好努力啊!时间可不多了!十遍《道德经》字数不算多,也就五万多字而已!” 苏轼这小胖子带头过来调侃,语气中的明显不相信徐子建能写出来。 上次他被父亲苏洵罚抄写十遍《论语》可没少被徐子建嘲笑,如今终于逮到机会了! 毕竟一盏茶,也就是十分钟多一点,要要写一首应景的诗词可不容易。 “子建贤弟,以你之才可以换几种字体抄写《道德经》应该不会这么无趣,我上次看你行书写的也不错!” 这苏辙说话也是蔫坏的。 徐子建看着这嘚瑟的苏家兄弟有些牙痒痒。 一旁的曾诚和刘庆也在边上憋着笑,估计等着看徐子建的笑话。 徐子建最近一段时间太耀眼了,少年封爵,名传天下,压的同班的众人喘不过气。 如今见到他被夫子责罚,多少要过来调侃一下。 也就徐子建的小迷弟徐达在背后义气地说道:“表哥那个《道德经》我帮你抄写五遍!” “苏子詹,可敢与我一赌否?若是我写出来了,在书院这几年,你苏轼要叫我公明兄!” 徐子建看向跳的很欢的小胖子苏轼,挑眉问道。 “好我和你赌,若是你输了呢!有何彩头?” 苏轼沉吟了一会才答应道,反正时间已经过了三分之一了。 这徐子建还想挽回面子诈他呢? “我送你一盒极品西湖龙井小罐茶和一套茶具!” 徐子建诱惑道。 徐子建这话一出其他人也跃跃欲试。 毕竟现在散茶风靡整个济州,茶具好得,好茶难得。 “加一盒信阳毛尖,我和你赌!” 苏辙这闷骚男也忍不住诱惑。 最后全班除了徐达之外其他人全部都加入赌局。 “你怎么不加入,看来只有你看好我能写出来!” 徐子建拍了拍徐达肩膀感慨道。 “我已经是你表弟了,输赢又有什么影响呢!” 徐达哭笑不得道。 徐子建…… 蔡湘手里拿着茶盏看着一群学生在下面胡闹,也不阻止。 时间已经过去一半,他也好奇徐子建究竟能不能写出来一首好诗词。 “兄弟局”赌约已定,时间不多了,众人也不再打扰徐子建,将空间留给他。 徐子建笑了笑,走到教室窗边看向,不远处登上图书馆勤学楼,有说有笑的少年们。 想起上一世他在学校读书的情景,三十岁成为名医后,却忘了当初在学校学习的初心。 忽然一阵凉爽的秋风吹来,将徐子建从回忆中唤醒, 最后一刻,他来到书桌前微笑着写下一首词。 第117章 突然刮起来的武侠风 《丑奴儿.公明书院有感》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听到徐子建有灵感了,蔡湘放下手中茶盏,走到徐子建的书桌前,眼睛扫过徐子建刚刚写下的秋词,不由得出声夸赞道: “好词,上阙写出了少年不知愁滋味。下阕写出中年识愁!两相对比这就是人成长的过程,少年强说愁,中年的沉默!人生也不过如此!今日便算你过过关了!” 蔡湘说罢趁学生们不注意,将徐子建的词给收走了,随后将徐子建桌子上的《天龙八部》第一册,拿起来翻了几页,有些不高兴道: “你这几日精神不佳,不会是在看这话本吧!这书以后可不许带到课堂中来。” “回禀,夫子!学生知错,!我在汴京的事无意中编了一个话本《天龙八部》,离开的时候答应好友待写完后要将话本送给他。那书是我要送给朋友的,我在看只是在检查上面是否有错漏字!前几日学生因为这事耽误了,所以精神不太好!” 徐子建拱手解释道。 “噢,你知道错便好,这话本上面字体挺特别,老夫以前从未见过,是哪个书铺印制的?” 蔡湘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明显猜出徐子建便是这书的作者。 “回夫子,上面字体乃是我为了方便印刷,所设计的字体,目前被工匠叫做徐体。” 徐子建淡淡说道。 听到徐子建的话,周围众人一片哗然。 这徐子建也太妖孽了吧。 半盏茶做出一首不凡的秋词,也就算了。 现在又创造出一种新字体,还让不让人活了。 “好了,现在开始上课!” 蔡湘阻止了众人的喧闹。 下课后,众人围在徐子建周围,都想看下他手里的那个话本。 “诸位贤弟,下课后不温书,不知过来找我何事?” 徐子建局促地笑道。 “公明,贤……公明兄弟,我们这是想借你的话本看看呢!” 苏轼舔着脸道。 “可是这是书只有一本,你们这么多人我该给谁呢?我记得刚刚有人和我打赌来着,要是谁先喊我兄长的话我便……” 徐子建不怀好意地看向众人。 苏轼一行人有些犹豫,倒也不是不愿意认输。 只是觉得第一个喊徐子建兄长,有些抹不开面子,正在做心理建设。 不过苏轼他们犹豫,可有人却没有犹豫,蔡湘的孙子蔡京第一个站了出来。 他只比徐子建大了几个月,喊徐子建兄长没有一丝心理障碍。 “公明哥哥,我可以先看吗!” “可以,拿去吧!记得不能入迷哦,否则蔡山长怪罪下来,我可吃不消!” 徐子建很痛快地将桌上的《天龙八部》递给蔡京。 “蔡京,谢过公明兄…” 蔡京恭敬地接过话本,走到座位上认真看了起来。 金老爷子的武侠小说对于大周朝的土包子来说简直是降维打击。 很快蔡京的座位上,就传来一阵阵惊呼之声,他没想到这话本内容也可以如此引人入胜,整个人带入主角段誉的视角下不能自拔。 至于苏轼等人听到蔡京的惊叹声则是心如猫抓,很想过去瞧瞧能将一向不怎么爱说话的蔡京震得乱叫的话本写了啥。 可是出于礼貌又不能过去抢夺蔡京手上的话本。 他们看着老神在在的徐子建便知道他手里还有话本。 于是在苏轼的带头下,教室众人来到徐子建面前一起行礼道:“我等见过,公明兄!不知你手上可还有话本否?” “自然是有的,不过借给你们之前需要约法三章!” 徐子建伸出三个手指。 “公明兄,请讲!”众人急切地看着徐子建。 “第一,你们不能因为这个话本影响学业,谁月考倒数的我要收回话本。 第二,这个话本不准在上课的时候看,否则两位山长必定责罚我们。 第三,我是话本作者的事不准传扬出去,还有这个话本一共分为五册今天的只是第一册,剩下九册想看的话要去济州城的三味书铺购买或者租借!” 徐子建一副义正言辞道。 《天龙八部》全书一共150多万字,一本书肯定印不完的,徐子建索性将他分为十册分开卖。 至于为啥不愿意暴露自己是作者,主要是怕被人寄刀片,线下单杀。 这天龙八部后面剧情以悲情为主,尤其是阿朱和乔峰的剧情更加让人不能释怀,若是有对剧情不满的读者来找他麻烦,那可就事多了。 只是徐子建没考虑到的是,嘉佑帝也是他的读者。 日后因为这话本剧情,被嘉佑帝寻了由头发落了几次。 大周朝可是没有版权一说,多分几册可以多挣点钱。 而且为了打开知名度,徐子建《天龙八部》第一册原本就是计划半卖半送的,就是为了吸引读者。 大周朝这些“单纯”的读者,恐怕不知道免费的才是最贵的这个道理。 后世那些读书平台都是先免费,后收费的,个个挣得盆满钵满。 所谓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 不知道被套路的苏轼一班人脸感激说道。 “这是当然,绝不会让公明兄为难的!” “苏某发誓,绝对不会因为这个连累公明兄的!” 苏轼这个小胖子一脸虔诚道。 “周森、有为,去将那一摞话本拿过来!” 徐子建看向门外的书童说道。 有为是徐达的书童,名字也是徐达自己起的,取自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徐子建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是想起了什么。 沉默了一会,看着一脸憨厚的书童有为,拍了拍表弟的肩膀道:“好好待他,无论如何要护住自己身边人!” 徐达当时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两位书童各抱着一摞书分发到每个乙班每个同学书桌上。 离中午午休还有一段时间,乙班众人都好奇地翻开了桌子上的《天龙八部》。 这一日,徐子建收下了“公民党”的第一批簇拥。 “表哥,你这书不是本来就打算送给苏家哥哥他们?怎么突然又变成借了!” 事后徐达有些好奇问道。 “表弟记住,白送的东西别人是不会珍惜的!只有让他们知道东西来之不易,而且还要付出代价,他们才会领你的情!” 徐子建语重心长的说道。 没过多久,《天龙八部》开始风靡整个公明书院,甚至济州城。 苏轼和苏辙直接在腰上,别了一把假木剑装大侠,外号“苏氏双雄”! 这辣眼睛的外号,差点没把徐子建笑死。 曾诚则将他父亲的礼剑,偷了出来自称“曾大侠”,引得同学们羡慕的目光,只是回去后听说挨了一顿打,走路一瘸一拐的。 更离谱的是,有人扬言要去大理国无量山寻找神仙姐姐的雕像,和武功秘籍。 这发生在公明书院的闹剧,很快引起了两位山长的注意。 几天后,徐子建这个始作俑者,被请到蔡湘山长的书房“喝茶”。 “说说吧,为了要在书院中传播你的话本?我不信你不知道会影响他们学习。” “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之前,我想反问两位山长,假如我没有先在书院中传播《天龙八部》,那么书院学子就会不看那个话本吗?” 《天龙八部》在济州很火,蔡、严两人是知道的,甚至两人也看过这话本。 “的确就算你没传播,学子们也会看!可是你还没回答为什么是你?” “学生在书院中传播主要有两点: 第一个是宣传,这书是我家书铺所印刷,上次从书铺搬了不少书走,我答应将话本交给书铺印刷,自然要补回这笔亏空,多挣的钱也可以贴补书院。 第二,我之所以要主动传播这话本,是为了立规矩,之前和同学们约定谁月考落后了,便剥夺他看话本的自由。俗话说得好堵不如疏。与其禁止看这话本,不如将他的危害压制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防微杜渐。” 两人被徐子建的理由说服,也就不再追究他的责任。 “你去吧,以后多花点心思在读书上,我和蔡教授商量过了,明年就安排你参考县试!可不要让我们失望了!” 严复言辞恳切地叮嘱道。 “弟子,谨遵两位山长教诲!” 徐子建恭敬行礼后离开。 “哎,这徐子建天资卓越,可惜心思没有全放在学习上,希望他明年县试别出什么意外!” 严复对着一旁的蔡湘感慨道。 “严教授,我倒是有不同看法!前几日我在课堂上讲到《道德经》六十四章,你看他今日所为,岂非学以致用?” 蔡湘端起茶杯轻抿一口,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 “其安易持,其未兆易谋,其脆易泮,其微易散。为之于未有,治之于未乱。” “拥有这等手段,生子当如徐公明也!” 严复看着徐子建远去的背影赞叹道。 第118章 蛀虫 八月的济州,秋雨连绵不断,那如丝如缕的雨幕仿佛给大地披上了一层朦胧的轻纱。 整个济州城都笼罩在一片湿漉漉的氛围中,街道上的石板路被雨水冲刷得锃亮,偶尔有行人匆匆走过,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 济州知府衙门早已为即将到来的洪水积极筹备起来。 曾巩从转运使衙门拿到修建防洪工程的部分钱粮后,立刻在整个济州招募了两万余人,并设定工期为一个月。 这两万名民夫被招募后,并没有马上投入到挖水渠的工作中。 他们以二百人为一个营,被分成了一百个营,分别被安排到不同地段去修筑临时宿舍和茅房。 待后勤准备好了,才开始安排民夫施工。 正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上万把铁铲被分发到民夫们手中。 一半人负责开挖排水渠,另一半人则被分配到山坡上搬运石头。 此时,济州的郊外,秋雨淅淅沥沥地洒落在大地上,远处的山峦在雨雾中若隐若现,仿佛一幅水墨画。 田野里的庄稼被雨水打得微微低垂,却依然透着一股生机勃勃的气息。 民夫们忙碌的身影在雨中穿梭,他们的呼喊声和工具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郊外的宁静。 瞧,那些民夫们身着粗布麻衣,有的头戴斗笠,有的披着简陋的蓑衣。 雨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滑落,滴落在脚下的泥土里。他们挥舞着手中的铁铲,用力地挖掘着水渠。 每一铲下去,都溅起一片泥水,混合着雨水,形成浑浊的水流。 有的人弯着腰,将水渠底部的淤泥一捧一捧地清理出来,尽管衣服早已被泥水浸湿,但他们的动作却没有丝毫的懈怠。 负责搬运石头的民夫们则艰难地在山坡与水渠之间往返。 雨水使得山坡的道路变得泥泞不堪,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每一步都需要付出巨大的力气。 他们扛着沉重的石头,脸上露出坚毅的神色。 雨水打在石头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仿佛在为他们的辛勤劳作奏起一曲独特的乐章。 民夫们的汗水与雨水交织在一起,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望。 他们知道,自己正在为了保护家园而努力,为了让家人不再遭受洪水的侵袭而拼搏。 他们相互鼓励着,喊着号子,共同克服着恶劣的天气和繁重的劳动带来的困难。 修筑水渠通常需要拓宽水渠底部的深度,清理水渠下面的淤泥,同时在水渠底部和两侧铺上石头进行加固。 济水村工段的水渠从下游开始修筑,济水村周边的村子看到知府衙门在附近开挖排水渠,纷纷自发前来帮忙。 济水村周边属于低洼盆地,虽然土地肥沃,但每隔几年就会被水淹一次,搞得村民每次都要跑到闽仲书院附近的山坡躲避洪水。 如今,知府大人肯帮忙修建排洪渠,济水村的村民们即便没有工钱,也愿意出一份力。 曾巩自然不会让济水村的村民白干,他让掌书记官苏洵安排吏员记录前来帮忙的村民人数以及工时,等发放工钱的时候一并结算。 经过几天的修筑,曾巩收到下面人的回报,济水村的排水渠已经修筑了五里,一切进展顺利。 于是,他邀请文彦博一同去视察,也算是在上司面前邀功。 徐子建作为排水渠计划的提出者,也被邀请参与排水渠工程的检查工作。 徐子建收到曾巩的传信后,从书院请假一天,带着徐武和书童赶往预定地点。 期间,他们路过济水村村尾的一个施工现场。 此时,村尾的施工现场一片泥泞,雨水不断地滴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一位大约三十岁左右、身穿粗布的河工头子对着一旁的水丞劝解道:“魏大人,这修水渠的渠堤前后中间一里,铺了两层石灰,可中间却没有多铺设一层。不能光铺一层石灰啊!否则回头洪水来了,这渠堤可承受不住。” 姓魏的水丞一脸不屑地说道:“这济州,好几年都没见到洪水了,何必浪费这么多石灰修筑?高超,我警告你!待会知州来了,你可得给我管好自己的嘴,否则我饶不了你!” “可是,万一……”河工头子还想再说什么。 那个姓魏的水丞看到有人路过,赶紧示意河工头子闭嘴。 这水渠工程修筑的工钱材料总共好几万贯,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水丞能吃得下的,整个河渠司都参与了。 看到是徐子建几人,水丞连忙指着他们骂道:“哪来的小孩跑到我们河工修筑工地,快点滚!” “放肆!一个九品水丞居然敢对我家郎君出言不逊?”徐武站出来怒道。 “徐武,算了,正事要紧!我们走!”徐子建虽然被骂,但依旧心平气和地说道。 徐子建知道这河道水丞是打算把修水渠买石灰的钱给贪了,真是明目张胆。 徐子建摇了摇头,没有多说什么,带人离开了工地。 “表叔,刚刚那个泼才骂你,怎么不让我教训他一下?难道你不生气吗?”徐武有些奇怪地问道。 “生气?我肯定生气,那个河官贪污修水渠的银钱,偷工减料,我恨不得把他丢到济水里去!只不过揍他一顿出气,要出手就得让他永世不得翻身!等着吧,待会儿我就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徐子建依旧脸色如常地说道。 “装什么大人物!怂瓜!”姓魏的水丞朝徐子建离去的方向啐了一口。 刚刚徐武站出来的样子,差点让他以为惹到了什么大人物,吓了一跳。 过了一会,一个留着长须的中年人走过来问道:“魏经,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如此吵闹,不知道今天知州大人要过来视察吗?” “回禀邱大人,刚刚民夫头子对于施工有些质问,就吵了几句,没什么事!” 魏河丞谄媚地说道。 “那个小童怎么回事?你可别坏了王爷的事,否则后果你知道的!” 都水丞邱严叮嘱道。 “大人放心,不过是附近村里员外的孩子,何况雨这么大他也听不见!” 魏水丞急忙辩解。 要是寻常人确实听不清,可惜徐子建有武功天生耳聪目明。 第119章 小丑 济水村村头,文彦博身着一袭深紫色的长袍,身形高大挺拔,白发如雪,却丝毫不显老态。 他面容清瘦,眉如墨画,眼神深邃而睿智,仿佛能洞察世间万物。 他双手负于身后,不怒自威,尽显一代名臣的风范。 此时,村头的雨渐渐小了一些,微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泥土的气息。 曾巩则身着大红色官服,身姿挺拔如松。他面容儒雅,肤色稍显黝黑,一双眼睛明亮而坚定。 他的头发整齐地束起,几缕发丝随风飘动。 他站在文彦博身旁,神色恭敬,不时与文彦博交谈几句。 锦衣青年名叫李珣,是嘉佑帝舅舅的小儿子,这次被任命为济水河道都水监,负责监管济州排洪工程。 李珣身着淡蓝色锦衣,腰间束着一条金色腰带,上面镶嵌着宝石。 他面容英俊,皮肤白皙,眼神中却透着一丝轻佻。他手持一把折扇,不时轻轻摇动,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 “文相公,曾大人,请看!我们目前修建的几道水渠从济州城方向的小河引出来,贯穿整个济水村,直到数百米山坡后面的济水,全长大约五里。 等这一段验收完了之后,我们就会继续沿着济州城方向继续修筑水渠,预计两旬就能完工。” 李珣指着蜿蜒的河道侃侃而谈。 文彦博没想到,官家舅舅李家的小郎倒也不错,原本以为他是个过来镀金的纨绔。 今日一见,倒是有些才能,这水渠上面的东西倒是说得头头是道。 文彦博微微点头,对曾巩说道:“曾子固啊,这李都监倒是让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如今看来,也有几分本事。” 曾巩却神色淡然,回应道:“文相,这李都监的表现确实出人意料。但这工程之事,可不能只看表面。且不说这工期是否真如他所言那般快速,单是这工程质量,就需仔细考量。” 文彦博微微皱眉,说道:“你是怀疑其中有问题?” 曾巩微微颔首,说道:“文相,这工期乃是徐子建通过精准计算得出,偏差不会超过三天。可如今李都监却说两旬就能完工,这其中必有蹊跷。” 文彦博沉吟片刻,说道:“且看看再说吧。” “李都监,有心了!倒是没想到这工期倒是比预想的快!”文彦博赞叹地看了李珣一眼,然后对着曾巩调侃道:“曾子固,看来你口中的那位能人也有算漏的时候。” “文相,这河道工程可不是光快就行,还得保证质量,否则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修了也是白修。”曾巩对于李珣不置可否。 这李珣是什么人,他比文彦博清楚得多。在汴京不过是一个只会逗鸟遛狗的纨绔,如今突然变成贤臣? 其中必有蹊跷。更何况那个工期可是徐子建通过精准计算出来的,就算是有偏差两三天,也不可能差了一旬。 曾巩有些怀疑河渠司的人对于工程做了什么手脚。 “大人,下去检查的人回来了!没有异常!”一个官差回禀道。 听到没有异常,曾巩虽然心中疑惑,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而刚刚还有些担心的李珣终于放下心来,果然如下面的水丞说的那样,即使少用一点点料别人也发现不了。 这下胸口兜里的一千贯银票终于可以收下了,也不枉他大老远从汴京跑来济州当差。 父亲都官拜太尉了,还那么小心,不敢多收银钱,弄得自己去广云台玩,都要小心翼翼地花钱,太不爽利了。 还整天拿那个康家庶子在自己面前说事,夸得天花乱坠,恨不能是自己儿子。 “见过知州大人!”很快,徐子建也赶了过来。 “公明,这位是文相公!说起来你的爵位也有他的功劳!”曾巩见到徐子建很高兴,拉着他的手介绍道。 “下官见过文相公!”徐子建朝文彦博行了一个大礼。 文彦博被他的策论弄得副相都丢了,行个大礼给他个好印象。文彦博看着相貌堂堂的徐子建,心生好感。 “果然是一个翩翩少年,气度不凡,难怪能写出《治黄河九疏》这等有见地的策论!只不过你这水渠修建计划不够仔细,明明两旬的工期居然被算到一个月!以后做事可得谨慎!还好李都监及时指出!” 文彦博想起刚刚李珣的水渠工程介绍,还不忘对徐子建叮嘱道。 “文相公,那个修水渠计划可是我和曾大人还有苏大人仔细算过的,偏差不会超过三天,你刚刚说差了一旬怎么可能?” 徐子建有些不解地问道。 刚刚负责检查的官差汇报时他并不在场。 不等文彦博回答,李珣就跳出来说道:“你就是那个康家庶子?还以为是什么大才呢?连工期都能算错,居然也能封爵!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徐子建看见一个身着蓝袍的青年跳出来指责自己,没有理会他,而是看向一旁的曾巩问道:“曾大人,这位是?” “这位是汴京来的河渠司李都监!”曾巩意有所指道。 原来是汴京来的纨绔,说话的语气对自己似乎有些不满? 汴京李家?那就看官家到底保不保你吧! “回禀文相公,曾知州,刚刚小子来的时候碰到一件趣事,不如说给你们听听可好!” 徐子建一副岔开话题的样子,朝曾巩眨了眨眼。 “正好,听了半天公务有些累了!听听徐郎君的趣事也好!”曾巩闻弦知雅意地配合道。 李珣看着徐子建一副岔开话题的狼狈不堪的样子,心里暗道。 这徐子建也不过如此,今天看起来就像个小丑。 “刚刚小子,路过济水村工地的时候,听到两人在吵架!一个河工头子问水丞,为何明明要铺两层石灰的水渠堤面有一半改成了一层……” 徐子建将他刚刚在村尾工地上听到河渠司河丞偷工减料,把修水渠材料费贪污一半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听到徐子建举报的文、曾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露出森冷的寒意。 “李都监,你能告诉我为什么,那个水渠要只铺一层石灰吗?” 徐子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看向李珣。 “李珣,你作何解释?”发现又被骗了的文彦博暴怒道。 “下官,也被下面的人蒙蔽了……” 李珣有些惊恐地回答道。 河渠司下面的人将几万贯材料费贪污后,只分给他一千贯后,简直是把他当傻子耍。 “来人立马重新检查每一段水渠,一寸也不能放过。” 曾巩立马对着一旁的数十名官差吩咐道。 “回禀,大人五里水渠发现有多处只上了一层石灰!” 很快官差们回来禀报。 “岂有此理!这帮蛀虫!” 文彦博就没这么好脾气了,看向一旁的幕僚道:“传我命令,让济州兵马都监秦明带2000兵马过来,把河渠司的人都给我扣了!” 文彦博看着原形毕露的李珣,不满地说道:“李都监,今日之事我必定上奏官家,你自己想好怎么和官家解释吧!” 李珣听见文彦博警告自己的话,吓得话都说不出来。 再看看站在一旁看戏的徐子建,这才发现原来小丑是他自己。 第120章 被迫营业 为了不耽误工程的进度,文彦博只是发落了河渠司的主要官员,将他们关在法曹等候大理寺和审官院的处置。 其他最低级官吏倒是没有动留着戴罪立功,等待官家处置,不过这也够这些官员胆寒了。 要知道大周朝对贪污的处罚可是很严厉的,这些被抓的下场可不会因为是文官好多少。 文彦博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借调徐子建这个编写修水渠计划的人,来管理整个河工营,给了一个河工营都管的差遣。 毕竟徐子建可是有七品 文德郎官身的,临时给个差遣也说得过去。 于是,徐子健“被迫”请长假过来,上任自己的临时官职。 关于给徐子健差遣的奏章,文彦博已经派人用六百里加急的送去汴京想必很快就有结果。 对于,将河工营的事务交给徐子建,曾巩倒是没什么抵触,毕竟修渠计划就是徐子健编写的,没有什么不可以信任。 曾巩也猜到文彦博的用意,就是想看看徐子建到底是有真才实学,还是纸上谈兵。 由于不少人被抓了导致河工营内书吏的人手紧缺,徐子健索性和两位山长商量将书院的同学调过来帮忙,算是当做一次历练。 两位教授没有犹豫便答应了徐子建的请求。 毕竟公明书院的办学宗旨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公明四句还挂在勤学楼门口上呢。 如今有了可以帮助百姓为朝廷效力的机会岂会错过。 于是,徐子建带着公明书院选拔出来的数十名学子,来到修渠的工地。 按照规划,这群人将会在接下来的近大半个月里,负责管理工地上民夫们的衣食住行以及开渠材料的调配。 徐子健轻车熟路地给几十名学子分配好了工作,毕竟前世作为一个专家级医生,安排手下医生护士干活,简直不要太熟练。 苏轼两兄弟和蔡京、曾成、刘庆几个亲近之人则被徐子健留了下来。 “知道我为何要将你们留下来?”徐子健盯着几人问道。 “公明哥哥,莫不是要请我们喝茶?”苏轼开玩笑道。 结果一片冷场,苏轼只好尴尬地闭上嘴巴。 “公明莫不是有什么要交代?”苏辙思索了一会说道。 徐子健用欣赏的目光看向苏辙,不愧是能做到宰相的比旁边那个二货有眼光多了。 徐子健见其他人不吭声也就不再卖关子了,直接了当地说道:“我对外面那些人并不十分信任,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心腹之人,大家知根知底。有些事情我才能托付给你们。 大家都知道,之前的河渠司官员因为贪污被文相公一锅端了。如今文相公将河工营交给我,我能信任的只有你们了。所以这河工营绝对不能再出现贪腐问题了。我需要你们助我一臂之力一起监督,完成此次修渠任务。” 徐子健推心置腹的话令屋内众人很感动。 “公明兄,我们一定全力助你!” “不是助我,是我们!这次修渠完成后我会让曾知州将你们的功劳写进去。如此一来也可以在朝堂百官以及官家心里留下一个好印象。 你们再过几年恐怕就要开始春闱了,若是可以提前在汴京留下名声日后科举还是有点裨益的!现在我开始分配工作若是有异议的可以提出来。” 几人听到徐子建的话,不由得心中一热,谁不想春闱之前能够简在帝心? 在古代,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有个好名声,可是很重要的。 “曾兄我们河工营这边,和知州衙门的联络以及州府物资的调用就交给你了!”徐子健看向没怎么做声的曾城说道。 这个修渠项目本来就知州衙门主导的,自然需要选择一个和知州最熟悉的人去。 “公明放心,曾某一定把事情办好!” 曾成一脸激动地拱手道。 他虽然号称小衙内,可是却没有真正接触过真正的政务,如今终于可以加入了进来,哪怕就是实习一个月,也比在后衙当个有名无实的衙内强得多。 “刘兄,关于河工营民夫的伙食便由你来监管,你也不用直接出手,只要记录各个分营的情况回来汇报给我即可,切莫以身犯险!” 徐子建抓着刘庆的手叮嘱道。 “公明放心,我不会让人贪污一点粮食的!”刘庆点了点头。 徐子建看刘庆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的话白说了,年轻人还是太热血了,最好还是派徐文去给他当助手顺便保护他。 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有些事情,即便是后世依旧无法杜绝更何况古人呢。 只要能够高质量的完成任务,只要不太过分,徐子建其实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蔡京,我知你一向对钱粮数字很熟悉,河工营的出纳账本便由你负责记录!” “至于徐达和苏辙便跟在我身边作为秘书查漏补缺。”徐子建看向表弟徐达和苏辙说道。 “我们俩没问题!” 徐达和苏辙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道。 “还有我呢,大家都有活怎么还没轮到我呢?”苏轼急忙站起来问道。 “关于苏兄之才我是很佩服的。哪怕入宣徽院也是绰绰有余!实在有些不好安排!” 徐子健一脸苦恼。 苏轼没想到因为自己太有才了搞得不知怎么分配工作,连忙说道:“公明,你不必忧心,随便安排一个工作我都能干好!” “真的吗!子瞻兄,我这里正好有一个很为难的任务实在找不到人,打算自己兼任!”徐子健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说道。 “不必犹豫了,交给我!”苏轼一听连徐子建都为难的活一定不简单必须接下来。 “好,子瞻兄!既然如此那便将河工营的所有的卫生任务都交给你!我给你拨一队人专门负责监督营地所有人的卫生情况,必须遵守三条。 不准任何人随地大小便,必须要到茅房上厕所;不准任何人喝生水,必须要喝烧开的水;若是有生病民夫的,必须隔离到专门病房,不能和普通民夫混住防止疫病传染。” 徐子建义正言辞地拉着苏轼的手说道。 苏轼心里五味杂陈,没想到徐子建居然给自己安排了这么一个工作。 他有心问下徐子建是不是故意折腾自己,但是看着徐公明清澈的眼睛不似作伪,终究还是没问出口。 事实上徐子建确实是故意的,倒不是为了折腾苏轼,只是想磨砺他的性子,这货后世不严谨的性格给他带来不少麻烦,希望这件事可以让他成长吧。 而且这件事情确实很重要,营地的卫生状况决定了里面民夫的身体健康,其重要性可见一斑,徐子建已经偷偷安排徐武作为苏轼的助手。 言归正传,为了不影响进度徐子健向曾巩和文彦博举荐了,那个河工头子高超,据他打听这个高超才能不错,在河工中很有威望。 文彦博和曾巩看在徐子健的面子上,让他担任权都水丞,暂时管理水渠民夫的挖渠工作。 高超当了半辈子河工头子,突然被提拔为七品权都水丞,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 高超打听到了是新来的河工营都监阳谷男爵向两位大人举荐了他,立马跑过来拜见。 都监房内,徐子建交代完苏轼几人的工作后,正在和苏辙、徐打讨论工期问题。 因为收到河渠那伙人的影响济水村段多处河渠都要重新修筑,工期大受影响。 “郎君,外面来了一个叫做高超的河工说要拜见您!” 书童周森进来汇报。 “下官,权都水丞高超,见过徐都监!” 高超恭敬地朝徐子建行了一个大礼。 “不必多礼,我正要找人寻你!坐吧!” 徐子建指了指一旁的凳子说道。 “谢大人!”高超拱手后恭敬坐下。 “高水丞,之前发生的事情耽误了不少工期,不知道你有什么办法?” 徐子建虚心请教道。 “大人其实,这事难也不难,民夫做活虽然是有钱粮,可是下面官吏多少都会克扣,导致民夫吃不饱。民夫吃不饱,为了保存体力自然干活就慢了!” 高超小心斟酌着解释道。 徐子建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一直听说古代人吃苦耐劳力气大,目前修渠进度在他看来不算慢了。 本以为自己的计划已经算的很清楚了,没想到没吃饱都能做到这个地步,若是吃饱了恐怕真的如李珣所说能够提前完工呢! 虽然自己是被迫营业的,不过既然接了就得把活干漂亮了。 没准那个李珣之前吹的牛逼真的能够实现? 可惜,李珣空有这么好的机会,却选择了贪那一千贯钱,真是可笑。 把活做好做漂亮了,还怕官家不赏赐吗? “我若是能保证所有人吃饱,每天还有油水,工期能加快多少?工钱我按照一个月来算!” 徐子建语气严肃地问道。 “都监大人给我半月时间,我必定完成所有水渠修筑!若是完不成,便任凭大人发落!” 高超知道自己表现机会来了,咬牙保证道。 徐子建看向一旁的苏辙和徐达。 “通知曾诚和蔡京,以后工地里伙食每天加五头猪报给知州衙门,若是知府衙门不肯批复。那这钱就由我来掏!” 徐子建还就不信了,砸钱砸不出几条水渠。 随后他看向站在一旁的高超承诺: “我给你二十天时间,要钱给钱要粮给粮,若是完成了,我向知州和文相公保你一个水丞的正职!否则……” “下官,保证完成任务!” 高超激动地保证道。 第121章 这波血亏 高超,回到河工营将自己的几个心腹小工头,叫了过来,宣布了徐子建的决定。 他能当上河工头子靠得就是一帮表亲兄弟依靠着。 这些人都是和高超有过命交情的兄弟和朋友,分管着一个小营二百人的河工,想要完成徐子建给的任务高超必须依靠他们。 河渠司的河工头子虽然有治水能力,可惜吃了没文化的亏,都是被考过科举的河丞压着。 “大哥,那个徐都监说的是真的?每天都能吃饱?” 一个工头开心问道,这人是高超的从弟叫做高明。 “这怕不是骗我干活吧!当官的有这么好心?”另外一个工头有些质疑道,这人名叫高德是高朝的表弟。 …… 一帮河工头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高超看向自己身旁沉默不语的弟弟问道:“三弟你怎么看!” 长相略微清秀的年轻人名叫高聪是高超的亲弟弟,他沉吟了一会说道: “大哥,我看不假,你这权都水丞的官还是他举荐的!听人说修渠计划还是他提出来的呢?徐郎君没必要骗我们!” “不错,徐郎君还保证,若是提前完工,也按照三十天工钱全给我们!最重要的是若是活办好了,徐郎君答应保举我做济水水丞正职!你们以后我也会安排到我下面当吏员!” 高超斩钉截铁地说道。 “大哥,真的吗?” 帐篷里的众位小工头激动的问道。 “不错,徐郎君还承诺明天起,每天买五头大肥猪过来给兄弟们加油水!”高超语气激动地说道。 听到高超的再三保证,众位小工头终于相信真的有机会当上吏员。 要知道他们虽然是工头,实际上也就是有点威望的民夫,依旧要受到河渠司下面小吏的管束和盘剥。 若是能够当上吏员,就相当于往上跃升了一个阶层。 以后子孙后代,就不用再当苦力在河沟里讨生活了。 …… 人群中,高超的弟弟高聪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这徐郎君他也听说过,本是汴京一个官员家里的庶子因为献策有功,被官家封了七品官身和开国男爵的赏赐,并且济水村附近的公明书院就是他创办的。 对于徐子建那个《治黄河九疏》,高聪自认写不出如此高屋建瓴的策论。 不过他也是有才的,跟着大哥高超这么多年对于治理河道的经验,自认不比大哥高超差多少,他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如今,徐子建连大哥一个一面之缘的人都愿意举荐,可以看出来他是个唯才是举的人,想必不会看不起自己曾经赘婿的身份。 必须找个机会,展露一下自己的才能。 高聪心里暗道。 果然第二天,徐子建安排的五头猪就到了河工营伙房。 负责伙房的吏员周邛,看着被十几人抬进伙房的五头大肥猪,对下面的伙夫头子朱荣问道: “这猪哪里来的?” “回禀,周押司!这五头猪是新来的徐都监派人送来的,说是给河工营的民夫补油水,让他们卖力干活,提前完工!” 伙夫头子朱荣客气地回答道。 “那些腌臜泼才,哪里需要补油水,有不卖力用鞭子抽便是!回头这这几头猪杀了,拉一半到我家里去!这可是上面要的,你听仔细咯!回头上不了你的好处!” 周邛看着五头肥猪眼里露出贪婪的神色道。 “可是,周押司!万一被新来的徐都监发现,那可就麻烦了!之前……” 朱荣脸上露出犹豫之色。 “怕什么,那个姓徐的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要是没了我们河渠司的吏员在监督河工,他拿什么修水渠!拿点猪肉怎么了?” 周邛一脸不屑道。 啪啪啪! 一阵掌声传来! “看来我姓徐的不立威,还真没人把我当回事了呢?铁牛,花荣把这姓周的还有他的同党给我拿下,今天我要让他们见识一下我这个小毛孩的手段!” 躲在扛猪队伍里的徐子建,对着自己身旁的李铁牛和花荣吩咐道。 这两人是昨晚到的,梁山泊经过一两个月的发展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梁山步卒和水军被改组成了梁山巡检步卒和水卒,八百个军额早就招满,通过清缴附近水匪,保护过往商船,梁山泊的口碑得到了扭转。 已经有一些商行同意,在梁山泊的货仓进行货物中转。 比起货仓生意的缓慢发展,梁山泊附近的梁山酒店生意倒是做的红红火火。 徐子建留下的菜谱,得到了来往客商的青睐。 六家梁山酒店,短短一个多月就挣了两三千贯。 当听到徐子建被封爵封地在梁山后,整个梁山都沸腾了。 之前和梁山泊不对付的祝家庄,也老实了不少。 梁山的头领们,嚷嚷着要来济州为徐寨主庆贺,最后还是吴庸劝说住了。 一群厮杀汉跑到徐郎君家中确实不成体统。 最后决定由花荣和李铁牛两人,带着一队人借着去济州开梁山酒店分店的名义,过来给徐子建送了2000贯贺礼。 这钱可比封地收税来得高多了,正常400户能收个几十贯就了不得了。 徐子建的扩建的制糖厂花了他不少银钱。 这2000贯正好补充流动资金。 除了这个姓周的吏员,他还供出了七八个同伙。 这姓周的一开始还嘴硬,挨了李铁牛一拳,就吃不消求饶了。 这还是徐子建专门吩咐李铁牛留力了,不然沙包那么大个拳头,一拳就能要了他的命? 这李铁牛一个月不见,感觉壮了不少,本来就身高接近两米,现在看来简直如铁塔一般。 还有花荣这英俊小伙,长的面白如玉,身高接近一米八。 和他们站一起,勉强一米五的徐子健就显得很矮了。 怎么有种马爸爸身边站了两保镖的感觉。 这一天,吃猪肉吃得满嘴油的河工们,第一次看见了徐子建的霹雳手段。 济水边上。 七八个整日养尊处优的书吏,被绳子绑住手脚吊在大木杆上“祭河神”一整天,随后被送到知州衙门等候发落。 河工们听说这帮书吏,打算私吞他们一半猪肉伙食的时候,根本没有人可怜他们,甚至嚷嚷着直接将他们丢到济水里去。 其他书吏则被徐子建这手段吓破了胆,对这个去到哪里都笑眯眯的徐男爵心中多了几分敬畏。 在徐子建的“胡萝卜加大棒”手段下,济州水渠修炼工作进展得很顺利。 居然真的如高超所预料的那样,十五天不到就基本完工了,算上之前的几天总共也就二十天。 徐子建也没有违背承诺在知州曾巩面前,大力举荐高超作为济州的河丞。 曾巩见高超确实有能力于是答应,向文彦博举荐高超为河丞。 就在河工营准备撤营前一天晚上,徐子建正在和苏辙几人正在核对钱粮账目。 突然,高超带着一个年轻人来到徐子建门外求见。 “高水丞,不知深夜找我有何事?” 徐子建好奇地问道。 “徐郎君,高某深夜前来是有关济州水渠存亡的事情禀报!” 高超对徐子建恭敬说道。 “说吧”徐子建拿出一张地图。 “我家这个弟弟读过几年书,对于预测河流降水特别有天赋,他今天预测出来过日就会天降大水,恐怕今年的洪水比以往都要凶猛。 济州要是遇到百年不遇的洪水,咱们修的水渠只能承受寻常洪水,若是到时候排水太慢,恐怕洪水会倒灌回济州城。” 高超斟酌着说道,害怕徐子建发怒把他好不容易得来的水丞又给撸了。 “你之前怎么不说?” 苏轼怒不可遏地盯着高超。 房内几人同样目光不善地盯着高家兄弟,如果真的如他所说,那么所有人大半个月的努力就白费。 “高水丞,可有解决之法?” 徐子建按下暴怒的苏轼,冷静问道。 “徐郎君,若是重新挖一条通到济水的排水渠倒是可以。可是时间太紧……高某实在无能为力!” 高超羞愧地低下头。 “徐郎君,我有一策,可派人到济水河排水渠处拓宽河道,或许可以解决燃眉之急!”高聪站出来说道。 “不可,那个河道在山中,若是派人前去开凿河道,恐怕伤亡惨重!” 高超连忙阻止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难道要等着天降神雷,把山给劈了不成?” 苏轼气鼓鼓地说道。 苏轼的话倒是给徐子建提了一个醒,重新挖一条排水渠来不及,直接拓宽河道又伤亡太大,索性用炸药把河道炸宽。 第二天,徐子建来到州府衙门,将情况禀明给了文彦博和曾巩,提出用三千斤火药炸宽济水村前的水道。 两人没想到准备完工的排水渠,居然会突然出现如此隐患。 考虑再三两人还是同意了徐子建的计划,他主持修筑的水渠哪怕最苛刻的河工都挑不出毛病。 毕竟这百年一遇的洪水,不是人可以推算出来的。 两天后,三千斤在徐子建白糖厂加工过的火药,被搬运到了济水村外水道的山坡上。 用防水布包裹好的炸药包,被平均固定在水道的石壁上。 “花荣,看你的了!” 徐子建看向一旁的白脸靓仔。 “公明哥哥放心!” 花荣拿出三把点了火的箭矢,将手中五担弓拉满。 咻咻咻! 火药引线被点着,几呼吸后,轰! 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从对面山坡传来。 即便保持了两百步安全距离,依旧有零星碎石片飞过来。 把跟过来看热闹的苏轼几人,震得目瞪口呆。 这火药威力恐怖如斯? 他们过去玩的鞭炮,恐怕不是一个品种吧! 徐子建听到这声巨响,嘴角却在抽搐。 这特制火药,足足花了他一千斤白糖,炸一下,一万贯就没了。 徐子建心里在滴血。 玛德,总算是完成修渠任务了。 这波血亏! 第122章 送别 文彦博后来派人去济水村外看过了。 靠近济水的水道从原来的7-8米,被直接轰塌成接近二十米米的宽度。 文彦博听完手下的汇报也震惊了。 这是咱们大周的火药炸的? 汴京火器营他又不是没见过,威力是有的绝对没那么大。 要是有这威力,燕云十六州早就收回来了。 实在想不明白的文彦博,也只能归咎于老天爷保佑济州百姓了。 这边事情已经完结,文彦博即将要到京东路治所青州上任。 关于徐子建他已经考察过了,确实是个有真才实学的人。 不但有治国谋略,而且还有足够的执行力,稍加打磨就是个国家栋梁之才。 文彦博接下来会将重心放在京东路治理上来。 他可不打算在京东呆一辈子,必须抓紧做出业绩来,调回汴京去。 徐子建看样子过几年恐怕就要科举了,最好找机会将他收入门下。 这样的宝贝可不能被其他人抢了。 驿站外,文彦博走的那天。 徐子建带着数十公明书院学子,一同去给文相公送行,毕竟能见到相公可是一种政治资源。 “徐子健,见过文相公!” “苏轼,见过文相公!” “徐达,见过文相公!” “苏辙,见过文相公!” “曾诚,见过文相公!” “蔡京,见过文相公!” “刘庆,见过文相公!” ...... “徐公明,听说你带了数十名学子,加入河工营充当临时书吏,恐怕就是他们了吧! 不错,都是我大周的好儿郎,忠心为国。日后勤勉读书,早日金榜题名!” 文彦博看着徐子健以及身旁的一众学子想起自己当年求学的经历,忍不住出言鼓励道。 “多谢文相公赠言!” 徐子建和一众学子,朝文彦博拱手行礼道。 寒暄过后,文彦博拉着徐子健的手亲热地问道:“徐公明,你要不考虑拜我为师?” 周围过来送行的人听到文彦博的话惊讶、羡慕的目光立马投向徐子健。 这个徐子健也太好运道了吧,居然得到了文相公青睐。 苏轼以及其他亲厚的朋,友同样一脸亲切地看向徐子健,想像自己面对这样诱惑,能否经受的住吗。 徐子健听到这个提议很是心动。 毕竟,别看文彦博被贬了,可是他依旧简在帝心,不出几年就能回汴京继续当宰相。 有了文彦博罩着以后可以说在汴京横着走了,可惜他却不能答应。 因为他已经给自己编造过一个师傅了,即便这个师傅是莫须有的,也必须认下去。 否则人设崩塌,以后在大周就没法混了。 须知,日后那些塌房的流量明星们,那个不是人设崩塌被搞了。 徐子建装出一副很激动的表情随后摇了摇头拒绝道:“文相公,非常感谢您的抬爱,可是我已经有师傅了,师傅对我恩重如山,即便这辈子无法相见,我依旧不能背弃师傅。” 徐子建本以为,文彦博听到自己拒绝会不高兴。 没想到,文彦博听完后却哈哈大笑道:“你果然还是拒绝了!我离开汴京之前曾经和欧阳修那个老匹夫打赌,要将你收入门下。结果他说你不会答应的!没想到居然被他说中了!” “文相,小子实在是……” 徐子建一脸为难道。 “你不愿意,老夫岂会强人所难?这些天来我可是把你当做子侄辈!听说那炒茶是你发明的,不给老夫送点尝尝?” 文彦博很是豁达地拍了拍徐子建肩膀,风趣地调侃道。 这可是个活广告,副相爱喝自家小罐茶,简直逼格拉满。 即便文彦博不说,徐子建也给他准备好了一大箱炒茶。 有相公帮忙带货,还怕不能实现财富自由? “早就听说,文相公喜欢喝茶!小子早就准备好了!” 徐子健说完便看向一旁等候的李铁牛。 “铁牛,把那箱茶叶拿过来!” “是公明哥哥!” 李铁牛单手提起上百斤的檀木箱子,往前走了十几步,将箱子稳稳地放到文彦博队伍,拉货的马车上。 “真是个魁梧雄壮的汉子!”文彦博看着身高九尺的李铁牛忍不住夸赞道。 “多谢文相公给我家兄弟赐名!” 徐子建灵机一动朝文彦博拱了拱手,看着准备回到自己位置的李铁牛说道:“铁牛,你以后便叫李魁吧!还不快多谢文相公!” “多谢文相公赐名!” 李铁牛跪在地上邦邦邦磕了三个响头。 “起来吧!”对于李铁牛这个憨厚的汉子文彦博倒是没怪罪。 “你呀你,真是个狡猾的小子!”文彦博看着徐子建,没好气地说道。 “文相公,我可是把您当做长辈对待的!那个极品小罐茶每样都给您配了十盒,若是日后有其他新茶小子第一个给您送来!” 徐子建一脸讨好地说道。 “倒是算你有良心!以后老夫就专喝你的散茶了!之前你河工营都监的差遣,老夫已经上奏陛下给你留着了,以后你就有了公使钱!如此你倒是不用这么拼命挣钱了!” 文彦博拍了拍徐子建的说了一个让他不知道该不该高兴的消息。 高兴的是还没科举就有了官职,不高兴的是还是修河渠的营都监。 “多谢,文相公提携!” 徐子建有些哭笑不得。 前几天修渠,徐子建为了炸山,花了上千斤白糖,若是以后修黄河那还得了? 大周朝的甜菜含糖量不足,徐子建花了两万多斤甜菜,才制作出来这么两千斤白糖。 一千斤白糖,别看成本才数百贯,市价可是要近万贯。 曾巩倒是看出了徐子健的心思,想利用文相公给他打广告。 他心想这小子居然把主意,打到文相公身上,胆子倒是不小。 考虑到徐子建,最近为了修水渠的事情忙上忙下,曾巩倒是没好意思拆穿他。 毕竟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徐子建这才华,贪点小财不算什么大缺点。 而且徐家这么一大家子人就靠他一个支撑,确实不容易。 曾巩关于济州水渠修建完毕的奏章,已经写好了。 这次济州水渠能够按时修好,徐子建可谓居功至伟。 不仅如此,他还提议将同班的一些同学,苏轼以及他家儿子曾诚加到奏章里去。 而关于他自己的功劳却只字不提,真是好胸怀。 官家那边,收到济州水渠提前修好的消息,龙颜大悦,对推动济州水渠修建的曾巩大为夸奖。 师父欧阳修,还专门写了一封信过来,夸奖他施政有方。 驿站外,文彦博的车队即将离去。 徐子建和一众学子以及济州知府衙门的官员们,正目送着文彦博上马车。 刚刚上马车的文彦博,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从马车上下来,走到徐子建面前道:“老夫在汴京的时候听说你的瘦金体还不错,今日临走之前便给老夫写一副卜算子如何?” 这文相公真是不消停,临走前还要给自己来一首命题作文。 这么突然,写个鬼哦! “文相公,这……” 徐子建被整得一脸懵逼。 一旁的好友苏轼几人抱着双臂一副看戏的样子,谁叫这徐子建刚刚在文相公面前,这么淡定侃侃而谈,出了好大风头。 徐子建左看右看没人给自己说情,只好四处张望看下有没灵感。 结果还真被他看出点东西来。 驿站位于大明湖边上,不远处有一条年久失修的断桥,断桥边上其他花朵早已经凋落,只剩几株早梅孤单地开着一阵阵幽香飘散过来。 这时早有机灵的官员,将笔墨拿了过来。 徐子建没有多废话,走到小书桌面前挥墨: 《卜算子.咏梅》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已是黄昏独自愁,更着风和雨。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 文彦博看到徐子建这首借物喻人的《卜算子.咏梅》,字体苍劲有力,而又独具风骨。 不愧是名传汴京的瘦金体,果然名不虚传。 看到这首词,他觉得自己被贬,离开汴京的最后一丝郁结,终于消散无踪。 “老夫,去也!” 文彦博心情畅快地收起这幅字,潇洒离去。 第123章 复仇者联盟 八月底的济州,天空仿佛被捅破了一般,暴雨连连,倾盆而下。 那雨势之猛,犹如天河决堤,滔滔不绝。 百年不遇的洪水,如同凶猛的猛兽,咆哮着出现在济州城外。 原本宁静的济州城瞬间被恐惧笼罩。 住在低洼地区的村民们,最先感受到了洪水的威胁,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洪水如同一头头脱缰的野马,奔腾而来。 村民们被这突如其来的灾难吓得惊慌失措,纷纷拖家带口地朝着山坡上跑去。 一路上,哭喊声、呼喊声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往日的宁静。 “老天爷啊,这可怎么办啊!好不容易建好的房子又要被洪水冲掉了。”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绝望地哭喊着。 旁边的年轻人紧紧地扶着老人,眼中也满是焦急和无奈。 然而,幸运的是,在洪水来临之前,济州城的官员们早已未雨绸缪。 徐子建精心规划路线,提前挖好的排水渠发挥了巨大作用。 这些水渠如同一条条生命通道,及时地将汹涌的山洪排放到济水中去。 正是因为有了这些水渠,济州大部分百姓得以平安度过了这场可怕的洪水。 在洪水肆虐的日子里,官府也没有闲着。 他们提前准备了充足的赈灾钱粮,让少部分受灾的百姓有了活下去的希望。 济州百姓们感激涕零,他们深知,如果没有官府的及时救助,他们可能早已在洪水中失去了生命。 徐子建和曾巩他们,主导修建济水渠的事迹,如春风一般传遍了济州的每一个角落。 百姓们对他们充满了爱戴和敬意。 为了表达对他们的感激之情,济州百姓自发地为徐子建和曾巩立起了生祠。 在生祠中,百姓们供奉着他们的画像,每天都有人前来烧香祭拜,祈求他们保佑济州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在这场抗洪救灾的行动中,还有一个人不得不提,那就是高聪。 曾巩派去观察济水排水口水位的人回来禀报,排水道近二十米的河道被灌满。 徐子建有些庆幸,幸亏把排水口河道炸宽了,不然那个济州的排水渠,怕是白修了。 鉴于高聪预知了洪水的到来,徐子建将他叫了过来,问下他想要什么赏赐。 …… 济州徐府前厅。 “见过,徐男爵。” 高聪很是恭敬地站在徐子建面前。 “坐吧! 高三郎,这次济州水渠能保住,你功不可没。 说说,你想要什么奖赏? 只要我能办到,一定给你上报给知府大人。” 徐子建很是客气地给高聪倒了一杯茶。 “徐郎君,我不要什么赏赐,我想跟你!” 高聪目光炯炯地说道。 徐子建从他眼神中看出了,想要向上爬的野心。 这个高聪看来是个有故事的人。 只不过,他徐公明可不会随便收什么来路不明的人。 “以你的功劳,保你一个水丞绰绰有余!没必要跟在我身边蹉跎岁月!” 徐子建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徐郎君,我不想一辈子都在河道里厮混!您小小年纪就封爵,跟着你日后封侯拜相亦是有望!” 高聪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想当初逃离汝州东昌侯府庄园的时候,他就发誓这辈子一定要出人头地。 他要让东昌侯府那帮人付出代价。 徐子建看着高聪,无奈地吐槽道:“我自己还挂着河工营都监的职位呢。” 高聪却很果断地说道:“大人,您不可能一辈子在河渠司的。以您的才能,必定会有更大的作为。” 徐子建听了高聪的话,陷入了沉思。 他知道,高聪说得有道理。 自己不能一直局限在河渠司这个小小的职位上。 来到这古代,谁不想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 “高聪,你有才能!但是我徐子建不收来路不明的人!” 徐子建端起茶杯,不怒自威地说道。 高聪知道自己太心急了,如果现在不交代清楚自己的身份,恐怕下一刻就要被请出去了。 他面露出苦色,缓缓说出自己的经历。 “高某,本名叫高俅,原本是一个汝州的秀才,在去应天府考乡试的时候。 路过东昌侯府家的庄园借宿,庄园的管事很热情的招待我,还准备了美酒佳肴,甚至还一不小心喝醉了。 可是没想到第二天,我竟然被迫成了东昌侯府家庶女的赘婿,东昌侯府庄园管事林清,故意将喝醉的我,送到东昌侯府庶女的闺房中。 第二天,林清带着一帮人将我堵在房门口。后来我不得不当了东昌侯府家的赘婿。” 徐子建听到这高聪本名叫高俅,顿时表情有些古怪,有些好奇的问道。 “东昌侯府也算是老牌勋贵了,做他们女婿也勉强说得过去吧!你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说到这件事,高俅愤愤不平的说道。 “回禀徐郎君。那东昌侯府庶女秦贞娘,干的一桩好大的丑事。原来她早就和府里管事林清的儿子林冲早就勾搭在一起,而且还怀了孽子。 东昌侯府当然不可能将庶女,嫁给一个管事的儿子林冲,这说出去太丢人了。秦家听说我是汝州院士第一名。 于是便将主意打到我的头上,原本我寻思着能娶上新贵家的庶女也算不错。谁知有一天我听到琴府里的下人说起妻子和那林冲有私情。 婚后那秦真娘总是借口。去庙里烧香。实际上是与那林冲贼子私会。我在听到东昌侯府下人的话之后便产生了怀疑。于是偷偷跟在秦真良后面果然被我发现他与那林冲私会。 那林冲知道我是个秀才。怕我去告官。于是便借着他那一身武力将我的手给打断了,毁了我的前程。 秦家见我手断了,已经是个废人了,于是便将我赶出东昌侯府。后来那林冲凭借武艺在殿前司谋了个差事。重新将秦振良那个贱人改嫁给了林冲。” 徐子建听完直呼好家伙。 林冲给高俅带了绿帽,还把他手给打断了,这可真够惨的。 还有那东昌侯府也不是什么好鸟地方。 不但养出了宁远侯府秦小娘那个毒妇,还养出了秦贞娘这个未婚先孕的庶女。 以后遇到这帮人可得小心了。 徐子建略带关心的看向高俅的手,问道:“你这手还能写字吗?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回禀徐郎君,高某这手经过数年的苦练,虽然能够写字。可是字迹太潦草根本没法再参加乡试了。” 高俅撸开袖子,露出那有些弯曲的手臂,面带恨意的说道。 徐子建上前仔细检查了一番,随后才说道。 “你这手臂损伤比较严重,光凭手术恐怕治不好。若是要治疗恐怕需要好几年时间,使用针灸刺激经络生长,后才能恢复!” “徐郎君,你说我手臂能治好?我这手臂可是汴京叶添大夫看过的!您怎么会……” 高球有些激动地看向徐子建,眼中带着祈求问道。 “叶添大夫和我是好友,你若是不信,倒是可以找他问问!既然你打算跟着我,那便先在在济州梁山酒店当个掌柜吧!有空去公明书院看书,等你手好了依旧可以参考科举!” 徐子建思索了一会说道。 既然已经搞清楚了这高聪的身世,倒是可以接受他的投靠。 徐子建决定让高聪到济州梁山酒店做三年掌柜,以此来打磨他的性子。 “多谢,徐郎君,高某一定好好做事!” 高聪感激涕零,他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表现,不辜负徐子建的信任。 收了这个和东昌侯府有仇的高俅,日后恐怕就要和那宁远侯府的秦小娘对上了。 再加上康家王大娘子,怕不是要组成复仇者联盟? 也不知道这高俅,踢蹴鞠技术怎么样? 第124章 有缘无分 夜晚,苏家饭桌上。 苏家程大娘子厨艺非凡,每一道菜都很精致,大周人喜好素食,菜肴也是以素食为主。 桌上依次摆放着蓝田玉、碧涧羹、山海兜、傍林鲜、还有玉井饭。 这蓝田玉乃是两个去皮青瓜切块蒸熟后,加入酱油制成。 碧涧羹是芹菜用汤焯过,配上芝麻和苦酒熬制的汤,散发着独特的香气。 一旁的山海兜是用鱼肉、虾肉与绿豆粉皮搅拌在一起制成的,看着就令人垂涎欲滴。 傍林鲜是用夏季的竹笋,鸡汤蒸煮煨熟制作,味道极其鲜美。 最后的玉井饭,乃是把莲藕削节作块,采新莲子去皮,待饭水稍少时投入其中,饭熟后加酱油搅拌而成。 苏轼与家人分享着,河工营趣事以及面见文彦博的所见所闻。 苏洵近日同样公务繁忙,一边吃饭,一边听着大儿子讲述。 “父亲,您说那徐公明是不是故意的?竟让我去盯着河工营的茅厕、饮水和病号,简直大材小用。河工营那帮河工整日干活,身上臭烘烘的。 孩儿带着一帮人,整天在河沟里盯着他们有没有去茅房上厕所、有没有喝生水、有没有生病的河工。这工作普通的书吏便能完成,我却足足盯着他们大半个月,如今感觉身上都是一股味道。 二弟整日跟在徐公明身边,作为他的秘书,统管河工营全局工作,这才像是当官的样子,哪像我被这些琐碎事缠身。” 苏轼一边说,一边夸张地挥舞着手臂抱怨着。 苏轼的妹妹苏珍,听到哥哥惨兮兮的抱怨,不由得捂嘴偷笑。 她微微歪着头,眼睛亮晶晶的。 不知自家大哥哥如何得罪了这徐郎君,竟惹得他如此捉弄。 苏洵有些头疼地看着自家跳脱的大儿子。 他整日跟在知州曾巩身旁,负责济州机要文书,自然知道徐子建安排那些工作,也是极其重要的。 徐子建分配给苏轼的工作虽看起来有些繁琐,但自家儿子向来跳脱,安排这件事恐怕也有磨砺他性子的缘由。 因此,苏洵对于自家大儿子的说法不置可否。 他夹起一块山海兜放到嘴里,看向一旁静静吃饭的二儿子苏辙问道:“辙儿,你对于徐郎君对你家大哥的安排有何看法?” 苏洵说话间,手中的筷子轻轻放下。 苏辙沉思了一会,说道:“父亲,大哥说他负责的事情无关轻重,这点孩儿不认同。孩儿跟在徐郎君身边,徐郎君每天到河工营第一件事就是查看大哥巡查回来的记录。 他十分关心河工的身体状况,甚至还自己亲自开了药方,命人煮好给那些淋雨受冻的河工们驱寒健身。 大哥虽然每天去河工营巡查十分劳累,但实际上徐公明才是整个河工营每天休息最晚的那个人。 我记得徐公明曾经说过,河工营的卫生疫病管控十分重要,若是有河工没有注意卫生,随意喝了生水,极易引发疫病,导致整个工程进度受影响。” “原来我的工作也是这么重要的,还以为那徐公明故意糟践我呢。” 苏轼挠了挠头,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笑容。 “大哥,你可别乱说。那徐子建岂是这种人?他每日要统筹水渠的修建进度、民工的粮食分配以及处理各项异常。说实话,小弟跟在徐公明身边也就负责打打杂,做一些文书工作。 整个河工营都被徐子建安排得井井有条。下面苏吏呈上来的文书,徐郎君一眼便能看出其中利弊与猫腻,简直就像个积年老吏。他每天都要巡查整个河工营,哪有功夫算计你。” 苏辙跟在徐子健背后当了大半个月秘书,可谓感慨良多。 这大半个月的秘书生涯让他获益匪浅。 徐子建对整个河工营事无巨细、举重若轻的掌控力以及明察秋毫的决断力都是值得他学习的。 唯一让人气恼的是,这徐子建明明年纪比他还小,处理公务的能力却让人望其项背,真是让人绝望!苏辙说着,无奈地摇了摇头。 “你们兄弟在河工营里辛苦忙活了大半个月,也算是学了不少东西了!日后你们也是要为官的,可要记住这次实习的经验,日后必有所获!” 苏洵看向两个儿子,鼓励道。 他一边说,一边微微点头,眼神中充满了期待。 “说起为官之道,那个徐公明的手段,倒是值得你们兄弟学习!他在第一次和文相公见面的时候,就明察秋毫地发现了河渠司官员贪腐问题。 后来更是从河工之中,发掘了高家兄弟负责河渠修筑工作。这份识人之明,属实难得! 还有那炸河道的决策更是够果决,本来济州遇到这百年不遇洪水,即便水渠出事,也怪不到他头上。不过他却能临危不乱,将风险提前解决。 曾知州也说了,若是没有徐子建,这济州水渠怕是修不成了!” “父亲,徐公明的手段,我们在河工营第二天就见识到了!伙房的吏员明目张胆,打算贪污徐公明用来给河工们加油水的肥猪,结果被徐公明人赃并获。 七八个书吏如同钓竿上的鱼饵,被吊在济水边上‘祭河神’。这手段直接把河工营的书吏们胆子都吓破了,后面河渠工程中再也没有人敢伸手了!” 苏轼一边说,一边用手比划着,神情很是激动。 “那徐郎君手段如此凶狠,不怕将整个河渠司的官员都得罪了?”程氏有些咋舌,没想到平日里对谁都彬彬有礼的徐郎君竟然也有凶蛮的一面。 “母亲,徐子建倒是并非故意折腾那些书吏。正所谓雷霆手段方显菩萨心肠。那些粮食和肉食都是要分给两万河工的,若是被那些贪官污吏给贪了去。河工们吃不饱,自然没力气干活。那个水渠如何能修好? 前几日洪水肆虐。就是靠的徐郎君主持修建这排水渠。才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否则咱家可能也被淹了。” 苏辙摇了摇头解释道。 “父亲大人。大哥哥和二哥哥这次参与修建水渠,不知道朝廷是否会嘉奖众人。” 苏轸微微歪着头,眼神中充满了好奇。 “说起功劳,那徐郎君可谓高风亮节,他将你们每个人的功迹都写在奏章中,唯独漏了他自己的。希望借着这次机会帮你们扬名!” 苏洵作为曾巩的掌书记官,自然了解徐子建奏章中写了什么。 一想到此,他不由得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感慨道: “听说徐郎君前两日,在文相公面前得到青睐,还出了好大风头。 徐家一向和我苏家亲近,若是这徐公明能够娶了咱家女儿,亲上加亲岂不美哉?” 苏洵一边说一边微微扬起嘴角,眼神中露出一丝期待。 俗话说得好,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不顺眼。 这苏洵倒好,一眼便相中了徐子建。 正在喝汤的书珍听到父亲调侃的话,脸色泛红,微微低下头,竖起耳朵,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碗里的汤。 苏轼听了父亲的话,很是同意地附和道:“父亲此言甚好!那日,公明贤弟十分得文相公看重,还打算将他收为入门弟子,被公明贤弟婉言拒绝了,真是可惜了! 公明贤弟人品,家世和才学都很不错。绝对不会埋没了我家小妹。若是徐公明成了我妹夫。我看他以后还敢让我喊他公明兄否?” 苏轼一边说,一边得意大笑起来。 苏辙同样对父亲的提议,赞同地点了点头,随后微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那徐郎君少年封爵,前途远大,恐怕盯上他的人家可不少。 父亲只不过是个八品掌书记官,徐子建小小年纪,便有个都水监的差遣。 最重要的是徐子建现在年龄太小了,根本就没到娶亲的时候。 程大娘子听到丈夫以及大儿子关于女儿婚事的讨论,不由得脸色一沉,轻轻叹了口气。 “别说了!咱家轸儿可是有婚约的!当年我就已经和汴京的表哥程家,订下了婚约!这婚姻若是没有什么变故的话,是不能反悔的。” 程大娘子面容有些苦涩。 女儿苏轸一直对徐子建怀有情意,她是知道的,寻思着过几年待丈夫迁转后便将此事浇灭。 本以为徐子建即便再优秀,也要上了考场五六年方才有一点成就。 可谁知道? 徐子建不能以常理度之,仅凭一篇策论便封了男爵。 而原本因为害羞而小脸微红的苏轸,听到自己有婚约后,顿时脸色变得煞白,眼眶泛红! 没想到,她自己刚刚萌生的初恋,就这么被现实无情打断了。 家族婚约是不能随便取消的,苏轸自然知道。 原本以为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让徐郎君救下自己。 没想到终究是,有缘无分。 苏轸不由得想起徐子建写的那首《木兰辞》。 人生若只如初见…… 老天爷! 两个注定不能在一起的人,为什么要安排相遇呢! 少女含泪想道。 第125章 单开一本族谱 济州徐府偏院。 程氏女学每三天上一次课,毕竟世家小姐不可能每日出门。 徐凤轻声说道:“今日女学,不知教授什么。” 徐兆儿笑着应道:“且看看吧。” 徐晴儿则兴奋地眨着眼睛:“说不定会有好玩的呢。” 徐家三女徐凤、徐兆儿、徐晴儿,因住得较近,几人向程氏行礼后落座。 到达程氏女学之时,大部分人都已到了。 因李师道之故,李家女学不少学生加入程氏女学。 学生主要是州府里的官眷小姐。 知州曾巩家的小女儿曾怡,听闻母亲身体好转,匆匆从汴京赶来侍奉,前几日也被晁氏送到了程氏女学。 还有通判陈良家的女儿,也从李家女学退学,来到程氏女学。 陈通判对于济州的权力,已彻底没了争夺的心思。 此外,一些济州豪族听说程氏在徐家后院办女学,也慕名而来,将家中小姐送了过来。 一位送女儿过来的豪族夫人对身边的丫鬟说道:“这徐家如今可是势头正盛,把小姐送来这里,说不定能有个好前程。” 毕竟如今徐子建得到官家看重,少年封爵,又有七品官身,还和知州曾巩一起主持修建了济州水渠,名望如日中天。 简直就是行走的“金龟婿”,随时能够一飞冲天。 许多济州的贵妇人,已开始送帖子打算和徐氏聊聊徐子建的婚事。 这年头好男儿都结婚早,夫君要从娃娃挑起。 徐家虽才到济州满打满算不到两个月,可这名望却直追一些名门望族。 尤其是徐子建这种身家厚实,家里又没多少长辈掣肘的,闭着眼睛嫁就行。 幸亏徐子建年纪小,不然媒婆早就踏破门槛了。 整个程氏女学,除了个别年纪大的,绝大部分都是冲徐子建这个“金龟婿”来的。 程氏女学正在教学隔火熏香,讲解关于隔香片的使用方法以及注意事项。 程氏温柔地说道:“诸位小姐,这隔火熏香之法,需得用心体会。” 由于是女学,规矩倒没那么讲究,一般两人一桌。 徐兆儿和妹妹徐晴儿一桌,徐凤和苏轸一桌。 心细的徐凤注意到好友苏轸脸色不太好,还以为她生病了。 徐凤关切地问道:“轸儿,你脸色不佳,可是哪里不舒服?” 苏轸微微摇头,不敢和闺蜜说出自己有婚约的事:“许是昨夜没睡好。” 这边,徐晴儿凑到徐兆儿身边,小声说道:“姐姐,你说二哥啥时候再来给我们送好吃的呀?” 徐兆儿轻刮了一下徐晴儿的鼻子:“你就知道吃,好好听课。” 徐晴儿吐了吐舌头:“知道啦。” 女学在后院,一般男子不能过来。 徐子建也就是偶尔,公明书院沐休的时候,带着侍女和表弟徐达,过来给自家小姐妹送点小零食。 也就这个时候,女学中的各位小姐们才有机会见到传说中的小“男神”。 而各位世家小姐则会热情地站起来,借着送吃的或者请教学问的名义,过来和徐子建套近乎。 今天正好是书院沐休,徐子建来到后院给母亲徐氏请安。 徐子建满脸笑容:“母亲,早安!您现在看起来气色好多了!”徐子建给徐氏行礼。 徐氏慈爱地看着儿子:“建哥儿,坐吧!你的几个姐妹今天要上课。你今日不上学,便陪我一起吃个早餐吧!”徐氏看向自己对面的椅子。 “是,母亲!”徐子建很亲热地坐在徐氏对面。徐家人口不多,加上徐子建现代人的灵魂作祟,徐家吃饭一般都是合桌而食。 “最近济州有好几家豪门夫人恭敬地送了拜门帖子过来!我本是姨娘出身,若不是健哥儿争气,给我挣了六品敕命夫人,她们恐怕都不会看我一眼。她们的心思我不说你也猜得到! 你母亲我年纪大了,再熬些年月等着你娶妻生子了!这辈子也就心满意足了!建哥儿你一向是有主意的,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看法?” 徐氏在秋菊的伺候下,吃了一些素菜粥和鱼羹就停下了筷子,给徐子建夹菜。 徐子建连忙说道:“母亲,您可不老!咱们俩坐一块,要是不说是母子,别人还以为是姐弟呢!是吧,秋菊姐!” “臭小子,就会说怪话……”徐氏白了自家儿子一眼。 徐氏经过徐子建这段时间来的精心调养,整个人容光焕发了起来。 毕竟她也不过才二十七岁,本就生得好看,即便说是徐子建的姐姐也勉强说得过去。 “女学里有没你看上的小娘子?我觉得苏家的那个妹子,性格乖巧,脾气也不差。建哥儿,咱们和苏家一向亲厚。你看要不咱们和苏家亲上加亲如何!” 徐氏看向自家儿子提议道。 徐子建眼珠一转:“母亲,我年纪还小,姐姐都快十一岁了,您怎么不给她先张罗张罗?说起苏家我倒是觉得他家二郎人品相貌都不错,不如将姐姐嫁给他如何?” 徐子建趁机转移话题。 说起自己的婚事,徐子建脑中闪过一个身穿烟柳色双凤织锦长裙,头上挽着如云朝月发髻,如同白玉兰花苞,明媚鲜艳至极的女子。 也不知道那位盛家大姑娘盛华兰,是不是如同剧中那么美? 是时候去登州拜见一下盛老太太这位姑祖母了。 从济州到登州怕是有五百余里,直接跑过去也不是个事? 还是等明年青州院试后再说吧。 “罢了,反正你年纪还小,过几年再说吧!” 知子莫若母,徐氏见儿子岔开话题,便猜到他对女学中的官眷小姐们不感兴趣。 倒是徐子建口中提到的苏辙,让徐氏上了点心,觉得是时候该给大女儿,物色夫君人选了。 午休时分,徐子建派侍女柳青送来了冰镇饮料和糕点。 这次徐子建没有亲自来,让女学中的各位小姐姐心里很是失望。 徐晴儿嘟囔着嘴:“柳青姐姐,我二哥怎么没有来!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柳青恭敬道:“回禀三小姐,阳谷县徐家庄来人了!二少爷正在招待!于是托我过来给您送吃的!” 随着徐子建被封为阳谷开国县男,事情传开后,徐家庄的徐氏族人坐不住了。 那个徐子建,虽然只是被康家开除族谱的一个庶子,并不是徐氏家族直系血亲。 可是架不住人家厉害啊! 平民九岁封爵,这放哪都是一代传奇。 既然康家这个父族不要,那加入留着一半母族血统的徐氏家族,也很合理不是? 徐家二房的徐源已经瘫痪了,明日之星徐坤离开济州,远走汴京。 很明显,徐氏家族要想振兴就得靠五房这边了,至于南边的勇毅侯府被庶支夺了爵位后,早就不往来了。 除了和五房不对付的二房没来。 大房的族长徐文林,三房叔公徐江,四房叔公徐海都过来了。 徐家庄几房人来到大明湖边的徐府门外,看到徐家在济州居然有如此豪宅,不由得感叹徐家五房如今真的抖起来了。 心想等徐子建加入徐氏宗族,以后这里就作为徐氏主宗的宗房,让他让一半地方出来。 徐文林捋着胡须,眼中火热说道:“三弟,四弟听说你们两房不少人都在徐子建手下做活,怕是要发达了!回头记得让文哥儿和武哥儿,在徐子建面前劝说一下把这宅子让出来一些做宗房。” 徐江和徐海虽然都点了头,可是心里都在骂娘。 你大房和二房做的孽,还要我们三房四房赔上脸面? 如今看样子还打上人家宅子的主意,真是打的好算盘。 人家徐子建九岁就能封爵,岂是这么好相与的? 你自己找死,别拉上我们两房。 若不是都是一个宗族的,两人早就拂袖离去了。 徐子建在后院陪母亲,于是前院便由徐子建的舅舅徐文斌负责招待徐氏族人。 “五弟,这次我们过来,是想让你帮忙劝说让你外甥加入我们徐氏宗族!” 徐文斌作为五房的长子有些心动,不过他知道自己这个外甥可是很有主见的,不敢亲自替他答应。 徐文斌面露犹豫之色,说道:“各位叔伯,子建这孩子向来有自己的主意,此事我也不敢擅自做主啊。” 在后院陪徐氏吃早餐的徐子建,听到下人来报,朝徐氏拱手道。 “母亲,儿子去去就来!” “去吧!莫要让人觉得我们徐家,失了礼数!” 听着徐氏的语气,就知道她对徐家庄那些人还是有气的。 徐子建来到前厅,看着徐家庄的几位宗老,最后将目光放在族长徐文林身上。 “见过,几位宗老!不知道今日登我徐府门有何事?” 徐子建淡淡的说道。 “我们过来是邀请子建表侄,加入徐氏宗族!” 徐文林看着坐在主座上的徐子建,眼中愈发火热,想着这个位置以后就是他们大房的了。 徐子建看着徐文林贪婪的表情,心中冷笑。 想要我加入徐氏宗谱? 打得好主意! 我徐子建若是加入徐宗族以后,我们母子几人日后,岂不是也要任由你们摆布? “要我加入徐氏不难!不过我听上次过来宣旨的刘内官说,我生父因为我的功劳被升了从六品枢密院详检。若是他要我重回康家,不知道族长有何对策? 侄儿正在为此事头疼呢?毕竟康家在朝中门生故吏不少,若是族长有办法那是最好不过了!我听说咱们徐家祖上也是出身勇毅侯府,想必应该不怕康家吧!” 徐子建先装出一副激动的样子,随后将从刘内官听到的消息说了出来。 “枢密院……详检官?” 徐文林听到徐子建答应了脸上大喜过望,随后听到康海丰升到枢密院详检官,顿时觉得一碰凉水泼到脑袋上。 虽然不知道详检官是多大的官职,不过枢密院他们可是清楚的很,那是管理整个大周国兵马的地方。 徐家庄和康家抢人简直就是找死。 跟随而来的徐家庄人也同样脸色一变。 本以为徐子建是个香饽饽。 可是谁知道,居然是带刺的,根本下不去口。 “子建你为何要吓唬他们?你明明不怕康家?” 徐文斌有些不解道。 “我就想试探一下,他们究竟是想过来打秋风,还是诚心诚意的?” 徐子建不屑地看着,悻悻离去的徐家庄人。 就这胆子还想将我收入族谱? 我还是自己单开一本族谱来得好。 第126章 荆王病重 大周后宫花园中,阳光倾洒而下,璀璨的光芒映照在金碧辉煌的宫殿楼宇之间,荆王和两个姐姐在草丛里玩耍。 荆王已经五岁了,身着一袭宝蓝色锦袍,小小的年纪却已有了几分英气,眉如墨画,目若朗星,皮肤白皙,模样甚是可爱。 福康公主徽柔大约十二三岁,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的罗裙,裙摆随风轻轻飘动,她的眼眸如秋水般澄澈,面容娇俏,宛如春日里盛开的桃花。 福安公主大约七八岁,身着一袭鹅黄色的衣衫,扎着两个可爱的发髻,圆嘟嘟的脸蛋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 三人在御花园中欢快地玩耍着。 荆王兴奋地跑在前面,一边跑一边回头喊道:“姐姐们,快来追我呀!” 徽柔和福安笑着在后面追赶,身后跟着一帮内官和侍女在旁边看顾着。 年纪小一点的福安公主奶声奶气地说:“最兴来,你跑慢点儿,等等我们。” 大公主徽柔则温柔地说道:“福安,别着急,我们慢慢追。” 他们在花丛中嬉戏打闹,好不欢乐,却未曾想被隐藏在草丛中的蜱虫爬到身上了。 当时他们并未察觉,依旧沉浸在玩耍的喜悦之中。 夜幕悄然降临,皇宫被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之中。 福康公主徽柔的内官侍从,梁怀吉如往常一般前来伺候公主。 梁怀吉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中透着沉稳与聪慧。 福康公主对梁怀吉,这个英俊的内官很有好感,到哪里都是带着他。 梁怀吉进来后,一眼就看出公主今日表情有些异样。 只见公主微微蹙着眉头,用手轻轻摸着脖子。 梁怀吉关切地问道:“公主,您怎么了?” 徽柔轻声说道:“脖子有点痒。” 梁怀吉连忙上前查看,这一看可不得了,竟发现公主脖子上被蜱虫咬了一个大包。 他心中一紧,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蜱虫身上带着疫病,若是咬伤不及时处理,很可能恶化成为重病。 梁怀吉不敢耽搁,急忙去找徽柔的母妃李淑妃。 见到李淑妃后,梁怀吉恭敬地行礼,说道:“淑妃娘娘,福康公主被蜱虫咬了,脖子上起了个大包。” 李淑妃一听,大惊失色,连忙问道:“公主现在情况如何?可有大碍?” 梁怀吉回道:“公主只是说脖子痒,目前暂无其他不适,但奴才担心会有变故立马过来禀报。” 李淑妃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说道:“你先回去好好照顾公主,我这就去派人叫御医过来。” 李淑妃焦急地在宫殿中踱步,思索片刻后,决定通知冯贤妃,叫她检查福安公主是否被蜱虫咬了。 李淑妃来到冯贤妃处,冯贤妃身着一袭淡蓝色宫装,妆容淡雅,气质温婉。 李淑妃开门见山地说道:“贤妃妹妹,今日徽柔与荆王玩耍时被蜱虫咬伤,我担心福安公主也有危险,你快去检查一下福安公主。” 冯贤妃脸色一变,说道:“这可如何是好?我这就去。” 两位御医们匆匆赶来为两位公主看诊。 为首的梁御医白发苍苍,面容严肃,他仔细地为公主们检查了身体。 看着公主脖子上的大包,御医轻声问道:“公主,这里疼吗?”徽柔微微摇头。 御医又对福安公主说道:“小公主,让臣也为你检查一下可好?” 福安公主有些害怕地看着御医,徽柔温柔地安慰道:“福安别怕,让御医看看,我们才能快点好起来。” 御医检查完后,对李淑妃和冯贤妃说道:“两位公主暂无大碍,蜱虫咬伤,幸亏发现得早,臣开些药,公主按时服用,应该很快就会好起来。” 李淑妃和冯贤妃对视一眼,心中稍安。 福康公主徽柔,此时心中十分担忧,弟弟荆王最兴来,她在心中默默想着:“不知道弟弟是不是也被蜱虫咬了。” 她越想越担心,便打算起身去皇后宫里看荆王。 可刚走到门口,就被前来探望的荣贵妃拦住了。 荣贵妃身着一袭紫色宫装,妆容精致,眼神中透着一丝狡黠。 她微笑着说道:“徽柔,你这是要去哪儿呀?皇后娘娘正在照顾荆王呢,恐怕不会有事的。你现在身体不适,还是好好休息吧。荆王年纪小,万一疫病传染给荆王就不好了!” 徽柔听了,心中虽有不甘,但也觉得荣贵妃说得有道理,便停下了脚步。 李淑妃和冯贤妃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同意了容贵妃的意见。 两人寻思着有御医在,问题应该不大。 她们也希望皇后能吃点挂落,毕竟这两个月来曹皇后受到的恩宠不少,压得她们喘不过气。 福宁殿中,曹皇后今日有些风寒,身体略显虚弱。 她身着一袭深紫色的凤袍,头戴凤冠,面容端庄秀丽,眼神中透着睿智与威严。 曹皇后靠在软榻上,微微闭着眼睛,侍女轻轻地给她揉着太阳穴。 “娘娘,荆王殿下,已经歇息了!” 这时,伺候荆王的宫女来报。 曹皇后微微点头,吩咐道:“好好照顾荆王,有任何情况立刻来报。” “是,娘娘!”宫女施礼后离去。 荆王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安稳。 他嘴里嘟囔着:“姐姐们去哪儿了呢?” 奶娘守在一旁,满脸担忧。 她轻轻为荆王盖好被子,柔声说道:“小殿下,快睡吧,公主们一会儿就来看你了。” 嘉佑帝在书房中处理奏章,心中却有些牵挂着小儿子荆王。 他身着一袭淡黄色长袍,头戴噗头,英俊的脸上,眼神中透着忧虑。 嘉佑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站起身来,在书房中来回踱步。 他自言自语道:“也不知最兴来,睡了没。” 下半夜,荆王被奶娘发现发烧了。 奶娘惊慌失措,连忙起身,用手摸了摸荆王的额头,滚烫的温度让她心中一紧。 她急忙冲出房间,喊道:“快来人啊,荆王殿下发烧了!” 负责值守的太医院院正曹御医匆匆赶来。 曹御医身着官服,神色紧张。 他来到荆王床前,为荆王诊脉,脉象显示似乎是急性风寒。 曹御医一边检查一边暗暗思忖着蔡嬷嬷的暗示,若是让荆王病情稍微严重一点,让皇后吃了挂落。 事成以后容贵妃会安排让富昌伯家的嫡子荣继祖,娶他家的嫡女曹锦绣。 曹御医想着若是可以攀上荣家以后曹家就能跻身汴京上流了,犹豫片刻后,随便开了一点滋补的药给荆王。 福宁殿中,生病的曹皇后被惊动,她急忙起身,脸色还有些苍白。 曹皇后在宫女的搀扶下,匆匆来到荆王房间。 曹皇后看着床上的荆王,满脸焦急。 她对曹御医说道:“你务必治好荆王。” 曹御医惶恐地跪下,说道:“皇后娘娘放心,臣一定尽力。” 容贵妃今晚侍寝嘉佑帝,心中暗自得意。 她已经从蔡嬷嬷口中得知荆王生病了,计划很顺利。 接下来,只要找机会在官家面前,给曹皇后下点眼药就行。 第二天早上,荣贵妃假装突然想起福康公主生病了的事。 嘉佑帝心系女儿,一大早便去看望了两个公主。 容贵妃陪着嘉佑帝看望完两个公主。 她突然露出一副很担心的表情,说道:“陛下,臣妾听闻,昨日曹皇后让荆王殿下与公主们一同玩耍,如今公主们病了,不知荆王殿下是否安好?臣妾这心里呀,着实担忧得紧呢。” 嘉佑帝微微皱眉,说道:“朕昨晚已问过曹皇后,皇后说荆王已睡下,应无大碍。” 容贵妃娇柔地说道:“陛下,那臣妾便放心了。只是这心里呀,还是放不下呢。” 谁知道上朝之前,张忠全忽然向嘉佑帝禀报荆王病重。 “陛下,奴婢刚刚收到消息,昨晚荆王殿下突然发烧一直退不下来。” 嘉佑帝突然听到这个噩耗,激动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昨晚皇后明明说,最兴来没事睡了,怎么突然就生病了?” “回禀陛下,荆王昨日被那个蜱虫咬了头上。伺候的宫女没发现,到了下半夜守在荆王身边奶妈,发现荆王的异样这才请的御医。 曹御医匆匆赶来给荆王开了一些药,岂料荆王的病情越发严重。皇后娘娘早上起来后就去看了荆王。” 张忠全斟酌着词语回答道。 最兴来病重,曹皇后居然没有告诉自己。 她到底在掩盖什么? 打算掩盖自己的失责? 曹皇后这个举动让嘉佑帝感到非常失望。 嘉佑帝心急如焚,根本无心上朝,随意的和朝臣们奏对了几句后,便吩咐礼仪内官宣布退朝。 下朝后嘉佑帝匆匆离开文德殿,想去看望荆王。 群臣看出嘉佑帝心神不宁,纷纷猜测宫中是否发生了什么大事。 第127章 一不做二不休 文德殿路上。 嘉佑帝对着身后的张忠全骂道:“为何现在才来禀报荆王病情?” 张忠全惶恐地跪下,说道:“陛下息怒,昨夜皇后封锁了福宁殿的消息。奴婢也是刚刚得知消息,不敢有半分耽搁,立刻就来禀报陛下了。” 嘉佑帝烦躁地挥挥手,说道:“速速去传御医给荆王看病!” 嘉佑帝打算去福宁殿看望荆王,却被曹皇后堵在殿外。 曹皇后反对他去看荆王,说道:“陛下,荆王得了疟疾,臣妾担心传染给陛下。为了大周的社稷,陛下不能去看他!” 嘉佑帝激动地大声说道:“最兴来是朕最后一个儿子啊,我怎么能不去看他!皇后你快让开!” 曹皇后摇了摇头依旧不松口:“陛下放心,臣妾亲自去照顾荆王,荆王没好之前绝对不出来。您还是回去歇息吧!” 嘉佑帝知道自己说不过曹皇后,愤怒地离开福宁殿,在书房传唤御医询问病情。 “梁太医,你们几位给荆王看病如何了?” 嘉佑帝看着下边一帮御医,虎目在他们身上扫视着。 几个御医面露难色,沉默了好一会。 被嘉佑帝点到的太医院院正梁御医,战战兢兢地回禀道:“陛下,疟疾在大周朝是不治之症,若是昨晚能够发现治疗还有希望。可是拖了一晚上,病情加重了。荆王若是三天内不能退烧,恐怕……” 嘉佑帝听了梁御医的话,眼中寒光大盛,盯着站在人群中的曹御医。 “听说昨晚是你第一个给荆王看病,为何没有发现荆王的病情?” 曹御医以为自己的事发了,身体颤抖慌忙辩解道: “陛下,昨夜臣赶到的时候已经是下半夜,荆王的脉象看起来似一般风寒!所以……” “所以,你就胡乱开了一些滋补的药给荆王是吧!” 嘉佑帝将曹御医写的药方,揉成一团丢到曹御医身上怒喝道。 嘉佑帝读过医书,普通寻常药方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 这曹御医为了糊弄了事,居然随便开了一点药,耽误了荆王的病情。 “陛下,恕罪……微臣!” 曹御医吓得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嘉佑帝却没打算放过他。 “张忠全把这个庸医拖下去,关到天牢里面,等候有司发落!” “陛下冤枉啊,不关臣的事,这是荣……” 曹御医路上还想喊冤,结果被心里有鬼的张忠全把嘴巴堵上了。 张忠全目露凶光看着被拖走的曹御医,心中起了杀心。 皇城司天牢里。 “张大人,这事和你们说得不一样!荣贵妃娘娘明明说过,保我家锦绣嫁到富昌伯府的。你可得为我求求情啊!否则可是抄家杀头的大罪啊!” 曹正一脸惊恐地看向张忠全说道。 “曹大人,娘娘可什么都没说过!事到如今你还不明白?你若是想保全家人,便老实自裁吧!” 张忠全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曹御医闻言就知道自己被骗了,早知道就不参与后宫争斗了。 “张忠全,我咒你这个断子绝孙的阉人,不得好死!” 曹御医指着张忠全骂道。 “是吗,那就看谁先死!来人送曹御医上路!” 张忠全扯着公鸭嗓,看向一旁的手下。 很快,曹御医就被张忠全的人,按着手脚喂下毒药,伪装成畏罪自杀死在天牢中。 “陛下,刚刚下面人回报,那个曹御医畏罪自杀了!” 张忠全急忙过来回禀道。 “哼!以为畏罪自杀就有用?来人给我下旨,将这曹家抄家,全家流放去秦凤路。” 嘉佑帝听到消息后,愤怒地将曹御医全家,流放到西北。 嘉佑帝躲在书房里如同暴怒的猛虎,择人而噬。 他心中很是惶恐,前面两个孩子就是发烧后没的。 他有预感,老天爷这次恐怕要,将他最后一个儿子也带走了。 嘉佑帝心中憋着一股邪火发泄不出来,书房里面的东西被他扔了一地。 书房中伺候的宫女和内官,全都小心翼翼的收拾着,生怕一不小心触怒官家被责罚。 过了好一会,嘉佑帝终于冷静下来。 他对自己的心腹张忠全命令:“快去,把全汴京的名医,都给朕召集到宫里来给荆王看病。谁敢不来,杀无赦!” 张忠全连忙应道:“陛下放心,奴才这就去办。” 很快,汴京冰井务的探子们,全体出动,按照名单将全汴京有点名气的大夫,都带到皇宫里面。 数十名大夫被禁军带去排队给荆王看病,可惜都是无奈摇头出来。 叶添也被带到宫里,刚好排在队伍的最后一个。 他进来后,仔细检查了荆王的身体,发现荆王发烧得很厉害。 必须马上想办法给他退烧,否则身体很快就撑不住了。 叶添恭敬地对一旁的曹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荆王的发烧很危险,若是不尽快退烧,恐怕坚持不了多久。 臣有一药方,可以暂缓荆王殿下的病情。犀牛角加墨水给荆王服下,可以临时退热,拖住病情。” “好,听你的,马上给荆王用药。” 曹皇后毫不犹豫地取下自己的极品犀牛角镯子,让人拿给叶添让他救荆王。 曹皇后急切地说道:“你务必尽心尽力,若能救得荆王,本宫重重有赏。” 叶添连忙说道:“皇后娘娘放心,草民定当竭尽全力救治荆王,只是这疟疾无药可治,草民实在束手无策。不过臣可以举荐一个人,他可能有办法。” “是谁?快快说与我听!”曹皇后闻言激动道。 “那边是济州徐子建,徐郎君医术非凡,比草民强很多!如果有他在的话,也许荆王的病还有得救!” 叶添想起了徐子建的神奇医术,语气恳切说道。 曹皇后不敢怠慢,连忙派人把消息报给嘉佑帝。 嘉佑帝听到曹皇后派人带来的口信,陷入沉思。 “济州,徐公明?刘谦把徐子建最近两个月的所有资料给我找出来。” 嘉佑帝看向一旁伺候的皇城司都知刘谦命令道。 “是,陛下!”刘谦拿着一叠写满徐子建言行的密信放在嘉佑帝书桌上。 徐子建最近几个月的资料,被嘉佑帝认真地看了一遍。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日,徐子建给母亲徐氏施针灸缓解了其身上疼痛。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日,徐子建使用针灸给曹盖施麻醉,曹盖成功手术。 嘉佑元年六月二十二日,徐子建给曹景休提供了麻沸散配方和止痛药药方。 嘉佑元年七月二日,苏洵的女儿苏轸溺水断气,被徐子建起死回生救活。 嘉佑元年七月五日,表姐徐凤儿高烧被徐子建用针灸退烧。 嘉佑元年七月十七日,济州知州曾巩的妻子晁氏突发急病,被徐子建针灸抢救过来,随后肺痨病也被他治好了一大半。 …… 嘉佑帝虽然早就听说徐子建医术不错,没想到这小子短短两个月,居然用医术救了不少人。 他看向一旁的皇城司都知道:“通知济州皇城司指挥使,八百里加急,将徐子建带到汴京!” 嘉佑帝对刘谦说道:“务必尽快将徐子建带到宫中,荆王之病,刻不容缓。” 刘谦郑重地说道:“陛下放心,臣定不辱使命。” 此时的大周皇宫中,气氛紧张而凝重。 嘉佑帝期盼着徐子建的到来,能为荆王带来一线生机。 …… 慈安殿内。 “娘娘,刚刚张忠全传来消息,荆王恐怕这次挺不过去了!叶添向曹皇后举荐那个被陛下封爵的,康家庶子来救治荆王!” 蔡嬷嬷来到容贵妃身边小声说道。 “怎么会如此?不是说只是让荆王生个小病吗,怎么会死?” 容贵妃脸上闪过一丝慌乱。 她可没打算让荆王死,那可是官家唯一的孩子。 “娘娘,事到如今,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反正荆王也不是在您的名下!老婆子听说兖州郡王对您挺恭敬的,若是荆王没了,您支持他当嗣王的话!日后,就能压过曹皇后了!” 蔡嬷嬷阴着脸诱惑道。 为了她的“情人”张忠全,荆王必须死。 这样官家才会处置,张忠全的政敌皇城司都知刘谦。 容贵妃没有发觉到自己心腹蔡嬷嬷的心思。 想着曹皇后,在她面前“耀武扬威”的样子,心里发狠道: “派人去通知兖州郡王,让他除掉那个康家庶子,绝对不能让他进汴京……” 第128章 徐子建的预感 嘉佑元年九月六日傍晚,一只来自汴京皇城司的信鸽飞至济州皇城司衙门。 京东路治所在青州,而皇城司东部指挥使衙门却设于济州。 负责管理信鸽的皇城司密探,见是最高级别的紫色密信,不敢怠慢,立马呈送给指挥使雷敬。 密信上写着:“官家密诏,济州皇城司,八百里加急,护送阳谷县男入京,不得有误!” 雷敬打开紫色密信看完后,脸色一变。 这紫色密信,除重大军情外一般不会启用,除非汴京出现重大变故。 济州皇城司指挥使雷敬收到上级密令,立即召集得力干将。 一个面容冷峻的年轻人朝房内的雷敬行礼道:“雷指挥,您喊我来有何事?” 年轻人名叫顾千帆,是济州皇城司的九品押司官,武艺不错,深得指挥使雷敬欣赏。 雷敬来自西北雷家,因颇有战功,被提拔为一路皇城司指挥使。 “这是皇城司最高级别的密令,让我们派人八百里加急护送徐子建进京!事关重大,我决定由你即刻护送徐男爵上京!汴京一定发生了重大事情,你路上千万小心。” 雷敬掏出紫色密信说道。 “是,下官即刻领命去徐府找人!”顾千帆没有多问,朝雷敬拱了拱手。 “注意,对徐男爵客气些。”雷敬在顾千帆身后提醒道。 大周皇城司乃天子亲军,执法一向蛮横。 雷敬担心年轻的下属会与徐子建发生摩擦。 毕竟如今徐子建不但封了爵在济州声望很高,和知府曾巩关系不错。 而且很得文彦博相公看重。 若得罪了他,济州皇城司恐会吃挂落。 …… 砰砰砰,一阵敲门声响起。 顾千帆带着两个皇城司密探,来到徐府大门外。 “快开门,快开门!徐子健立马出来!” 跟随顾千帆一同而来的两个皇城司密探,很不耐烦地敲着徐府大门的门环。 他们可是官家的亲军,皇城司密探,看着住得比自己好的徐家,心中不由得有些不忿。 “顾老大,你瞧瞧这徐家住得可真够气派的。那个徐子建不过是一个 9 岁的孩童,居然有如此大家业,听说官家还给他封了男爵。咱们整天为大周国卖命,还不如这些文官随便写两篇文章,真是岂有此理!” 顾千帆读过几年书,自然不会像两个下属一样毫无见识,连忙叮嘱道: “莫言胡言乱语,那个徐子建可不简单!” 两人自然知道徐子建不简单。 只不过他们皇城司一向蛮横惯了,即便是面对徐子建这个大周朝新贵,依旧很是不屑。 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严复老爷子终于认可了这个孙女婿,答应年前将孙女颜巧儿嫁给徐文。 徐子建考虑到最近没什么事情,便给徐文批了一个月的婚假。 而作为徐文堂弟的徐武,自然也要回去帮忙张罗。 徐家两兄弟有事要忙,于是花荣和李魁这两人便被徐子建留在徐府中,临时管理徐府护院。 花荣和李魁住在前院的客房中,听到门口有吵闹,立马拿着武器跑了出来。 顾千帆和几个皇城司密探看见出来的是几个徐家护院,为首的是一黑一白两个少年。 顿时有些不满地说道:“怎么是两个小子?徐子建那小子呢?让他出来,我们有公务找他。” 李魁听到两个皇城司密探出言不逊,顿时大怒道:“贼子好胆,居然敢出言欺辱我家公明哥哥!看棍!” 李魁说话间举起手中的哨棒,便朝两个皇城司探子打去。 “找死一个小护院,居然敢冲我们动手!” 两个皇城司探子见状,不屑地拿起腰间朴刀格挡。 “小心!那个黑脸小子,力气很大!” 顾千帆注意到李魁身材高大,想必力气不小,连忙出言提醒道。 果然顾千帆话刚说完,猝不及防的两个皇城司探子便被李魁一棍子扫倒在地。 李魁放倒了两个皇城司探子,得意洋洋道:“叫你们敢编排我家公明哥哥。” 顾千帆没想到徐家的护院居然这么能打。 一个照面便打翻了他两个手下。 他顿时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想要出手教训一下这个黑脸大汉。 顾千帆盯着李魁说道:“我们过来可是有公务在身,你居然敢对我们皇城司的人动手,好大的胆子。今日不给你点教训,你就不知道我们皇城司的厉害。” 一旁的花荣听到几人是“皇城司”的,立马意识到不好,拉过一个护院让他去请徐子建。 他正准备提醒自家兄弟李逵要小心。 谁知那顾千帆竟然不讲武德,直接拔刀朝李魁砍来。 李魁连忙举起哨棒格挡,哪知那顾千帆手中的刀竟然是把宝刀,一刀便将李魁手中哨棒砍成两截。 李魁没了武器,面对顾千帆挥来的朴刀,顿时有些慌乱。 一旁的花荣为了保护自家兄弟,不由得掏出腰刀,朝顾千帆砍去。 花荣还年轻,根本不是顾千帆的对手。 花荣的劈砍被顾千帆轻松躲过,快速反手给了他一刀,惊得花荣连忙出手抵挡。 李魁见状,抽出一旁护卫的腰刀,与顾千帆搏杀了起来。 好一个顾千帆,武艺果然了得,以一敌二,竟然不落下风。 花荣和李魁两人竟然被顾千帆一人,打得只有招架之力。 终于,闻讯而来的徐子建来到了徐府门口。 见到花荣和李魁正在,与一个身穿官服的年轻男子打斗,不由得大喝一声:“住手!” 可是那顾千帆早就被打出了真火,哪那么容易停手,发誓要教训教训徐家这两个不懂事的护卫。 徐子建见那官服男子不愿住手,捡起地上一个石头,以极快的速度朝顾千帆面门飞来。 顾千帆发现徐子建扔来的石头,非常凌厉,硬接的话可能会受伤,无奈只能收手。 他有些忌惮地看向,一脸人畜无害的徐子建。 心里暗道这小子果然不简单! “这位大人,何必对我家两个小兄弟下此狠手?不知他们有何事得罪于你?徐某在此替他们两位给您道歉。” 徐子建站到花荣和李魁身前,拱手朝顾千帆说道。 皇城司这几人虽然刚刚嘴上说得嚣张,但见到徐子建本人后就老实多了。 他们可比别人知道,这姓徐的到底有多大能耐。 顾千帆将手里的刀收起,朝徐子建拱手道: “某是皇城司京东路密探顾千帆,奉陛下口谕,特请你即刻随我入京,不得耽搁,否则按大周国叛国罪论处。徐男爵给你一盏茶,时间准备。随后便随我一同去驿站出发。” 徐子建听到官家召自己入京,突然眼皮一跳,心里猜测着莫非汴京发生了什么大事? “多谢,顾大人!我这就去给母亲道别,马上随您出发!” 徐子建客气的,朝顾千帆拱了拱手。 徐子建回到府中之后,对着自己的身旁的花荣吩咐道: “花荣兄弟,立马派人给吴先生发飞鸽,让他派武头领带一队人在前面跟着我一起入京。 还有,将徐文、徐武两兄弟叫回来,我离开济州需要人保护我的家眷。 至于你们两个,就留在济州替我保护好我母亲和姐妹!” “公明哥哥有皇城司的人保护您,您怎么还要寨里的兄弟过来?” 花荣有些不解的问道。 “我怀疑汴京的事情并不简单,多带点人手,有备无患。好了你去准备吧我要去跟母亲告别了!” 徐子建沉吟了一会说道。 徐子建和母亲徐氏匆忙拜别后。 来到自己书房,取了七个改良版的“大伊万”手榴弹放在身上。 改良版后的“大伊万”手榴弹杀伤范围10米,绝对的大杀器。 相信遇到一般山贼应该能保住性命。 他有一种感觉,这次去汴京的路途不会太平。 刚刚皇城司的人太嚣张了,还是带上自己人安全点! 顾千帆这名字艺术成份有点高啊! 徐子建想到,顾千帆那张和某个陈姓明星长得有些像的脸。 和他在一起肯定麻烦事少不了。 徐子建可不会轻易将自己的小命,交到别人手上。 相信有武松这个超级打手,应该能压制住那顾千帆几人! 毕竟武二郎可是号称“天上降魔种人间太岁神”。 第129章 独龙岗遇袭 汴京,兖州郡王府。 秋日的阳光洒在朱红色的大门上,泛着微微的光晕。 郡王府内,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池点缀其间,彰显着王府的威严与华贵。 兖州郡王身着一袭紫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如松。 他头戴玉冠,面容冷峻,剑眉斜飞入鬓,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寒潭,透露出勃勃野心。 此时,兖州郡王正看向站在一旁的曾管事,厉声问道:“事情都安排好了吗?务必不能让那康家庶子赶到汴京!” 曾管事身材微微佝偻,身着褐色长袍,头发有些花白,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 他恭敬地回答道:“回禀王爷,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了两拨人守在回汴京的必经之路上。即便不能杀死那康家庶子,他想要回汴京,恐怕也不是件易事!” “很好,只要这件事办妥了,我便有把握登上皇位。只要能登上皇位,日后必定不会亏待你,封侯拜相任由你选! 记住了,这件事务必不能走露半点风声!否则大家都有杀身之祸!”兖州郡王看着自家管事,毫不吝啬地承诺道。 曾管事一听,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跪地磕头,说道:“多谢王爷,曾某必定为王爷鞠躬尽瘁,一定不辜负王爷希望!” 曾管事名叫曾弄,原本只是河北曾头市的地方豪强。 自从投靠兖州郡王母族魏州符家之后,曾家人才有机会担任低级军官。 然而,在这个以文官为主导的大周朝,没有背景想要往上爬,根本不可能。 因此,为了往上爬,曾弄不得不投靠,有权有势的勋贵王爷。 十年前,官家没有子嗣的时候,邕州郡王、兖州郡王、禹州郡王三人曾被官家选为养子。 三人中,当时尤其以禹州郡王赵忠全最为受宠。 可惜当官家生了皇子之后,便将几位郡王送出了宫。 而三人之中,尤其以禹州郡王受影响最大,直接被官家远调到禹州当团练使。 反而邕州郡王赵宗德以及兖州郡王赵宗让得以留在汴京。 只要能留在汴京,便是有了争夺大周皇位的机会。 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两人小心翼翼的隐藏自己的野心。 一直蛰伏着,等待机会。 如今官家的孩子荆王不过是一个几岁的孩儿,若是一个不小心夭折了。 那么整个汴京,有资格争夺皇位的就剩下两人,那便是邕州郡王以及兖州郡王。 曾管事离开后,坐在一旁的兖州郡王世子赵承这才出言问道:“父皇,若是日后你登基,真的要给这姓曾的封侯拜相吗?” 兖州郡王看着曾管事远去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不屑,说道:“给他封侯拜相,怎么可能?那姓曾的只不过是河北路的一个地方豪强。 就凭他一个武夫,也想封侯拜相?等我手握大权,最多给他一个团练使。若是不识趣,反手灭了他便是。 咱们大周朝是与读书人共治天下,要是随意给那些武夫封侯,恐怕那些读书人就坐不住了。 承儿,你要记住,没了读书人的支持,咱们大周朝的天下就坐不稳。至于那些武夫都是,有几个臭力气的腌臜粗人而已,就如同马桶,用完便可以丢弃。” 赵承面容清秀,身着青色锦袍,头戴玉冠,眉宇间透着聪慧。他听了父亲的话,连连点头,说道:“父亲放心,我一定好好读书,为您拉拢住那帮读书人的心,帮助父亲完成大业。” 兖州郡王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后感叹道:“不错,承儿,你要替我好好拉拢那帮读书人的心。可惜啊,为父毕竟比益州郡王那家伙小了半岁,在长幼齿序上吃了大亏。” “父亲不必忧心。您精明强干,母族又出生于北方大族,想必汴京的有识之士肯定会看到您的才能的。 邕州郡王那个老家伙,除了年纪大一点多生了几个没用的废物,哪一点比您强?”赵承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 兖州郡王听了儿子的话,虽然心中很是认同,但他知道,对于汴京的相公们来说,皇帝有没有才能不重要,重要的是年龄要够大,要子嗣够多。 …… 另一边,徐子建拜别母亲后,背着行李,准备跟随顾千帆几个皇城司的人离开。 徐子建面容俊朗,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显得风度翩翩。 花荣身材高挑,白面俊秀,眼神中透露出果敢与忠诚。他身着一身短打劲装,腰间佩着戒刀,背后背着一袋箭矢和一把五担弓。 花荣来到徐子健耳边小声说道:“公明哥哥信鸽已经发出去了。” 徐子建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刚刚想了一下,花荣箭术不错,决定安排他跟随自己同行。 顾千帆身姿矫健,面容冷峻,眼神犀利。 他身着黑色的皇城司制服,腰间佩着长刀,给人一种冷酷而威严的感觉。 “顾老大,你看这姓徐的多带一个人什么意思?摆明是看不起我们皇城司的人!” 顾千帆手下的皇城司密探,对徐子建多带一个人有些不满。 不过考虑到徐子建是官家要的人,不好过多得罪。 “好了,别吵了,那徐子建简在帝心,他一个不满10岁的小孩带个随从也是可以理解的!” 最终在顾千帆的安抚下,也没有多说什么。 之前的比斗中,顾前凡已经察觉到徐子建并不是他想象中的只是个文弱书生,至少投石扔得很准。 徐子建和顾千帆一行人来到驿站,骑上马疾行数十里,来到阳谷县城外的祝家庄附近。 秋日的田野一片金黄,微风吹过,麦浪滚滚。 前面的驿站要过了祝家庄才能到达,以便更换马匹。 徐子建寻思着梁山泊和祝家庄不太对付。 自己作为梁山寨主,还是小心点为好,别被祝家庄的鼠辈暗算了。 他指着祝家庄前面的山坡,独龙岗说道:“那对面那个山坡易守难攻,最好派人过去查看一下有没有土匪埋伏。” 跟随顾千帆一起来的两个皇城司密探,一个身材矮小,面容狡黠,眼神中透着机灵;另一个身材高大,面容粗犷,眼神中满是傲慢。 “这里可是,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知寨的地盘,哪里会有什么不长眼的小毛贼!徐男爵怕是多虑了!” 他们对于徐子健的谨小慎微很是不屑一顾。 果然还是读书人,就这点胆量。 他们可是大周朝的皇城司。 哪个土匪不长眼敢过来对付自己? “既然徐男爵不敢过去,咱们两兄弟便走在前面好了。” 语气不屑的两人骑马打头走在前面。 结果两人刚走到半山坡。 咻咻咻! 上百支箭矢,如同雨点一般,朝他们射了过来。 两个皇城司密探,被这上百根箭射成刺猬,当场领了盒饭。 徐子建几人来不及伤感。 他五感比较强,很快就察觉到不对劲,连忙弃马拉着花荣,躲到山坡下的石头边上。 顾千帆也察觉到了危险,跟随在徐子建两人身后。 很快几人的马匹,都被山坡的土匪射死了。 三人被堵在独龙岗进退不得。 徐子建寻思自己莫不是嘴巴开了光。 他只是随便说说而已。 这祝家庄居然还出现了土匪,真是奇了个怪了。 第130章 一支穿云箭 花荣很肯定给徐子建解释道:“公明哥哥,恐怕这些土匪就是祝家庄的人假扮的。咱们可得千万小心!” 顾千帆反驳道:“我们可是奉了皇差,祝家庄的人怎么可能敢不要命劫杀皇差,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 徐子建调侃道:“顾押司若是不相信,你便喊两嗓子试一下,看对面的土匪会不会愿意放我们过去?” 顾千帆很是头铁地伸出头,冲着对面山坡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然敢阻拦皇差。若是不想死,赶紧把路让开。” 顾千帆倒是没指望自己两嗓子,能把山坡上的土匪们吓退。 只是希望对面投鼠忌器,尽量拖延时间而已。 可惜顾千帆打破了,打错了算盘。 谁知对面山坡上的土匪根本不鸟他。 回应他的只有数十根射来的箭矢,以及打算冲过来的土匪。 幸亏花荣箭术高超,趁机射死了,几个带头冲过来的土匪。 这才压制住了山上那帮土匪的嚣张气焰。 可惜由于独龙岗上土匪人数太多,有将近两百人。 不知道是不是忌惮于花荣的箭术,独龙岗上的土匪,并没有继续进攻,而是将他们围了起来。 徐子建几人被困在独龙岗,进退不得。 这次为了完成上面派的任务。 不仅祝家庄出动了精锐人马,就连李家庄和扈家庄同样也派了不少人过来协助。 三个庄子派出来领队的分别是,祝家庄的三公子祝彪,李家庄的大公子李雄,还有扈家庄庄主的长女扈三娘。 三人正在独龙岗山上争吵着要不要继续进攻。 “祝公子你什么意思?为什么下令停止进攻!对面的人可是皇差,若是不速战速决。等附近的厢军支援赶过来,我们岂不是功亏一篑!” 扈三娘柳眉盯着下令停止进攻的祝彪,有些不满的说道。 “就是,下面就那三个人还有一个小孩。也不知道你祝三公子究竟在怕什么?不就一个射箭的弓手嘛。咱们一起冲过去,直接便将他们打杀了便是何必在此耗费时间。” 相貌丑陋的李雄,跟着扈三娘应和道。 很明显这李雄想要故意贬低祝彪来讨好扈三娘。 “两位稍安勿躁要知道我们的任务是拦截,这帮人不让他过去就行。至于他们死没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用箭矢拖住他们,将他们困在这里就好。 刚刚那几轮冲锋,我们几家都死了不少好手,莫不是觉得自家兵卒不重要,可以随意去送死?” 祝彪语气慷慨,一副为手下着想的样子。 他这一番话说完,确实收买了不少人心。 跟随而来的几家精锐顿时觉得,还是这祝家三少爷懂得体恤手下。 祝彪有些不屑的扫了一眼一脸猪哥相的李雄。 李雄这个废物,居然还敢跟自己争夺扈三娘,真是痴心妄想。 要知道三个庄子里,只有他们祝家庄兵马最多,实力最强。 等着吧,顾家庄那老头,迟早会将扈三娘,亲自给我送到祝家庄。 三人中扈三娘虽然只有十五六岁,但是身材高挑,她骑着一匹红色胭脂马,手持寒霜刀,身上还穿着红黄相间的铠甲,十分英姿飒爽。 一旁同样骑着马的两个头领。 二十出头的祝彪,长得肥头大耳,眼中不时透露出狡黠的光芒。 同样二十出头的李雄,长脸龅牙又黑又壮,脸上则是一副凶蛮的样子,时不时的偷偷看扈三娘两眼。 扈、李两人看到手下的反应,知道若是下令强攻。恐怕会失了手下的心。 …… 徐子建寻思着,要不要呼叫救兵,毕竟梁山泊水寨离着祝家庄距离不算太远,坚持一段时间援兵很快便能到来。 他看着不断用刀抵挡箭矢的顾千帆,寻思着还是不要先暴露实力,先看看这皇城司押司有什么办法再说。 “顾押司,我们现在被堵在这独龙岗进退不得,不知道你有何方法助我们脱困?时间可等不得。” 徐子建装出一副焦急的样子,向顾千帆问道。 顾千帆虽然武力不错,可惜毕竟只是皇城司的低等军官,根本就没有调动附近军队的权力。 他摇了摇头道:“徐男爵,悔不听你建议。没想到这独龙岗上还真藏有土匪。可惜我虽没有调集兵马的权力。 不过咱们毕竟是八百里加急,若是一个时辰内驿站那边没有消息,皇城司肯定会派人过来查看。咱们只需在此坚守便可。” 徐子建听了顾千帆的话,心里有些骂娘。 好家伙! 你们皇城司就这? 这个时候不应该,牛哄哄地拿出一支穿云箭,召唤千军万马来相见吗? 一个时辰? 恐怕老子坟头草都长起来了! 如今,这顾千帆还没成长为,后世名满天下的“顾阎王”。 今天没有和他前面两个小卡拉米同伴,一样被射死,也算是带了点光环了。 徐子建知道这顾千帆靠不住了。 看来做人还是得靠自己。 于是,本来不愿意暴露实力的徐子建,无奈看向一旁的花荣,说道:“放信号弹吧,把梁山的兄弟们招呼过来,将独龙岗这帮土匪给我宰了。 顾押司,你可得看好了,这次这帮土匪可是祝家几个庄子派来的,回头记得给我们作证。” 哎,穿云箭这种高级玩意还是自己玩吧! “是,公明哥哥!” 徐子建话音刚落,花荣从身后取出一支装有烟花的箭矢,将其点燃射向天空。 随后一阵绚丽的烟花从空中炸响。 …… 梁山水寨中,大总管吴庸收到花荣的飞鸽传书。 担心徐子建路上遇到危险。 连忙派了水军副统领张顺,率领三艘船载着武松以及一百精兵朝济水边上赶去。 济水边上,等候徐子建信号的武松等人,很快看到天上的信号弹。 站在船上的武松身穿盔甲,腰间束着一条红色腰带,手中拿着一把朴刀,威风凛凛。 他身后跟着一个手拿禅杖的光头壮汉,和一个手持大刀身穿铠甲的青脸汉子。 若是徐子建在现场肯定能认出。 这三人便是鼎鼎大名的二龙山三巨头。 鲁智深和杨志因为各自原因在二龙山落草。 两人都是武松亲自招募过来的,只是如今武松成了这三人的老大。 武松眯了眯双眼,对着一旁的张顺客气地说道:“张统领,徐寨主正在独龙岗方向,咱们快靠过去救他!” 张顺身材精瘦,面容黝黑,眼神中透着精明。 “武统领放心,我这就命令兄弟们开船,咱们这里赶到独龙岗两刻钟便可!” 他身着蓝色短衣,腰间挂着一把匕首,微微点头,指挥着船只全力向独龙岗驶去。 …… 顾千帆有些惊讶的看着徐子建和花荣两人。 没想到这徐子建竟然还藏了这么一手。 让顾千帆惊讶的还在后面呢。 独龙岗上的人看到花荣射出去的信号弹。 哪里不知道下面三人,正在搬救兵。 他们顿时就急了,若是被附近的厢军赶过来,恐怕就要功亏一篑了。 必须趁厢军没赶过来之前,干掉下面三人。 “祝少爷,下面的人已经搬救兵了! 你还有何话说可说?” 刚刚还得意洋洋的祝彪,被光速打脸,不得不改口亲自下令自家人手首先进攻。 “祝家庄兵丁听令,下去把那三人给杀了!” 随着山坡上百来名土匪开始进攻。 徐子建三人的情况变得岌岌可危。 花荣见箭袋的箭矢已经快要耗尽,只能冒险去捡对面射过来的。 结果一不小心,被对面山上的弓箭手射中手臂。 山上的头领眼见,对面唯一还有反抗之力的远程射手被射伤。 立马派出几十人过去进攻,其他人在一旁压阵。 眼看对面,山坡上的人包围了过来。 眼见形势危急,顾千帆握紧了自己手上的朴刀,打算战至最后一刻。 徐子建这时不得不使出自己的杀手锏。 只见他从背包掏出一个木柄状手榴弹。 对着一旁的花荣和顾千帆叮嘱道:“你俩一会注意隐蔽,千万别露头。否则伤了可别怪我。” 这个手榴弹,是徐子建用高纯度白糖加上火药,以及一些铅块制作而成。 徐子建为了保命,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 因此一颗手榴弹的制作成本差不多要十两,真是贵的一批。 出于对前世的纪念,徐子建还取了个,让人听不懂的名字“大伊万”。 “你手上拿的是震天雷吗?就靠这点火药,想将他们吓退,恐怕不容易吧!”顾千帆有些好奇的问道。 据他所知,大周朝的震天雷威力可不怎么样。 像徐子建手上拿的这点火药,估计也就是比大炮仗厉害一点点。 “你待会就知道了。来一人拿两个!上面的引线,拉了之后等三秒就往前扔!” 徐子建边说着边扔给两人各两颗“大伊万”。 如今危急时刻,故不得藏私了。 等过了这一关,以后跟着祝家庄,李家庄,扈家庄好好算一账。 徐子建说话间,独龙岗上的土匪,已经来到眼前20步不到的范围内。 来不及犹豫,三人跟随着徐子健的示范。将各自手里的一颗大伊万扔了出去。 轰轰轰! 第131章 千军万马来相见 三声爆炸过后。 几十名进攻过来的土匪,倒了一地。 没死的也躺在地上,痛苦的呻吟着。 这场面把在山坡上看戏的祝彪三人,给吓懵了。 没想到下面三人,手上具有如此厉害的武器。 居然一个照面,将他们四五十名精锐士卒给团灭了。 胆子最小的李雄提出:“不如咱们撤退吧,要是让下面那轰天雷炸一下恐怕小命不保。” 这下就连一向自诩足智多谋的祝彪,也麻爪了。 若是对方手上这轰天雷再多几个,恐怕自己这伙人都得团灭在这里。 “我同意李少庄主的意见,咱们还是撤退吧!” 祝彪也同意李雄的想法,毕竟汴京贵人的承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实现。 自家手下的兵丁死了,想要再培养可就不容易了。 没了这些精兵,祝家庄以后还凭什么在阳谷县称雄? 这个时候,扈三娘却展现出了不同凡响的一面。 她坚决反对道:“咱们不能撤,而且要抓紧去庄里,调集更多的人手过来。对面这三人拥有如此厉害的武器,肯定不是一般人。 如今已经结了大仇,绝对不能让他们轻易离去。还有,他们手上的那种轰天雷,肯定不多,只要带上坚固的盾牌分散一点。想必还是能够将他们拿下的。” 李雄和祝彪两人听了扈三娘的话,寻思了一会。 觉得扈三娘说的话有道理。 绝对不能让山下那些人逃脱。 否则,回头就是三个山庄覆灭之日。 由于徐子建三人手中的武器威力太大,山上的土匪们,不敢再靠近。 只能拿着弓箭远远地将几人围住。 花荣眼眼看山上那边土匪没了动静。 “公明哥哥,上面那帮土匪莫非被你的轰天雷给吓傻了。咱们要不赶紧跑吧!” “咱们跑不了,山上的土匪将我们包围了,不信你看。” 顾千帆说着朝外面扔出了一块石头。 果然十几支箭矢,立刻朝着石头的方向射了过去。 “山坡上的土匪,若是附近庄子上的人,恐怕现在应该去摇人了!” 徐子建拔起了路边几棵黄色的野草,用布包了起来装到背包里说道。 这荒郊野外,蚊子肯定不少,这黄色的青蒿可是好东西。 “公明哥哥,那可怎么办?”花荣有些焦急的问道 “凉拌呗,看谁的援兵先到。”徐子建一脸淡定。 一旁的顾千帆靠在石头上,一边警戒一边恢复着体力。 他听着徐子健和花戎两人的对话。 说实话,事到如今顾千帆对徐子建这个官家新封的男爵,开始有些佩服了。 如今危急关头,徐子建年纪轻轻这副临危不乱,看淡生死的气度,实在不得了。 事实上,徐子建心里根本就没有脸上,表现的这么淡定。 他在心里大骂着,梁山那帮人怎么还没赶过来? 莫不是要等我这公明哥哥,一人单挑祝家庄数百号人? 恐怕到时候,徐子建就要用出自己的内功,丢下队友带头跑路了。 一人单挑数百人,傻子才干这种事。 眼看夜幕已深。 一刻钟过去了,梁山的人马还没过来。 徐子建趁机掏出身上的小药箱。 他帮花荣处理了一下手臂上的箭伤后叮嘱道: “听好了,你这手臂,伤口半个月内不能在使用弓箭了!否则手臂伤口会愈发严重!” 岂料花荣对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根本不在乎,一脸激动的说道:“公明哥哥放心,花荣一定护你杀出重围。” “放心,我们都会没事的!”徐子建摇了摇头。 …… 过了好一会,扈三娘盯着山脚下,心里有些不安的说道。 “两位少庄主,我们得想办法了抓紧将几人拿下了,必须让庄里赶紧派人过来。否则附近湘军赶过来就麻烦了。” “三娘放心,这附近的厢军营,离咱们独龙岗少说也得三十里地,就他们这些老爷兵,没有一个时辰绝对赶不过来! 除非济水边上那梁山水寨匪兵杀过来,不然咱们绝对是有时间收拾下面那三个人的!” 面对扈三娘的担心,祝彪有些不以为意的说道。 “就是就是,三娘勿忧!即便是梁山那帮匪军过来,我们三个庄子的人马也不怕他们。收拾他们小菜一碟!你瞧,咱们的人来了!” 李雄一脸讨好的说道。 祝、李、扈三个庄子的老庄主,听说这边情况棘手后,连忙凑了500人手过来,同时叮嘱道,必须要将那三个人留下。 三个庄子毕竟离得近,因此来的人相对快一点。 徐子建三人听到山坡上面有动静,立马就猜到了对方援军先到了。 心里嘀咕着梁山这帮人怎么还没到? 莫非是准备要换老大了。 这换届选举,应该还没到吧。 我徐子建是为社团立过大功的。 你们梁山这帮人这么不讲义气! 还好意思出来混社会? 徐子建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将手里仅剩的两颗大伊万扔了一颗过去。 山上那帮人由于有了防备都带了盾牌,这次死伤比之前小了不少。 三位头领眼见山坡下三人手上的轰天雷没了。 立刻拍马朝山坡下杀去,都想将徐子建这个小童干掉,夺了这头功。 毕竟贵人可是说了,其他人不重要,只要阻拦或者杀了那个小童即可。 顾千帆:所以我不值钱? 徐子建听到山上传来的马蹄声。 他猜到对面的土匪发起了总攻了。 犹豫着要不要将怀里,最后一颗大伊万扔出去。 还是直接跑路? 毕竟以他的内功,想要跑出去还是有机会的。 就在徐子建犹豫间。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武二郎在此,谁敢伤我家寨主!” 好一个武二郎,骑着一匹黑色的骏马,横刀立马的挡在徐子健几人前面,随手砍翻了,几个已经攻到面前的小喽啰。 冲到半山坡的沪三娘几人,看到赶来的梁山精兵,脸色不由一变。 梁山泊自从被收编以后,兵卒很是精锐,专职打击附近的水匪。 因此三个山庄,对于梁山伯的兵马很是忌惮。 祝彪打马停下,有些不满的冲武松说道:“武都头,你这是何意?我们三个庄子与你们梁山伯井水不犯河水。你今日进过来,二话不说就砍杀我们的兵卒?” 武松黑着脸怒骂道:“你们三个庄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派兵围杀我们寨主,现在还有脸问我们为什么?” 武松靠着徐子建的关系才过上几天安稳日子。 结果祝家庄这帮人要来杀他靠山? 扈三娘吃惊地指着一脸稚嫩的徐子建问道:“这小子是你们梁山伯的寨主。” “不才徐子建,正是官家亲口封的阳谷县男,梁山伯正是我的封地! 武统领将这三人给我拿下受审,其余人若有反抗,格杀勿论!” 徐子建杀气腾腾的命令道。 那个扈三娘确实长的漂亮,可惜现在不是欣赏美女的时候。 随着徐子建一声令下。 梁山泊百余名精兵,在武松为首的二龙山三巨头的带领下,向祝家庄众人发起了冲锋,他们犹如猛虎入羊群,所向披靡,一个照面就杀了对方数十人。 祝家庄的兵丁哪里见过这么凶猛的士兵? 全都被杀得对方有些胆寒,扔下武器往山上跑去。 徐子建看着,武松身后的光头大汉以及青脸汉子心里若有所思。 这两人莫不是…… 梁山泊的精兵,都是他用好酒好肉训练而成的,加上杀了不少水匪,自然实力不俗。 战斗很快结束,祝家庄等几个山庄的人,没想到梁山坡的兵将这么能打。 三个庄子的兵丁几乎一触击溃。 除了扈三娘,武艺高强一点,武松花了十几二十招才擒住她。 另外李雄和祝彪两个战五渣。 很快就被鲁智深和杨志两招打落下马。 徐子建可没工夫跟着祝家庄这里,继续耗下去。 下令让梁山泊大部队撤回济水,乘船绕道前行。 顾千帆目瞪口呆地看着徐子健,如臂使指的指挥着梁山坡的精兵行动。 这徐子建不是刚封的男爵吗? 哪里来的这么多手下为他卖命? 汴京的800里加急可耽误不得。 徐子健可没工夫跟顾千帆,解释那么多,拉着他上了梁山水军的船只。 这次遇袭徐子建憋了一肚子火。 皇命在身只能忍下这口气继续赶路。 回头再跟祝家庄这帮人算账。 至于扈三娘几人,只能先关在梁山泊水寨牢房里。 日后再说。 第132章 猜测 夜幕中。 广阔的梁山泊上,三艘大船正在梁山水泊江面上疾行。 由于之前在祝家庄耽误了不少时间。 徐子建打算索性乘坐梁山泊的船只,直接先走水路。 毕竟夜晚太黑,即便去到驿站,也没办法摸黑前行,还不如乘船。 济水中段,基本都在梁山泊的势力范围内,而且水面宽阔极其适合行船。 徐子建打算先乘船通过济水中段,再回到陆路,骑马进入汴京。 目前看来这是最快最有效率的办法。 虽然不符合规矩,为了赶时间,顾千帆也得也只得无奈同意。 徐子建与顾千帆等人乘坐梁山泊的船只,绕过了祝家庄,渡过梁山八百里水泊。 历经波折后,终于离开京东路来到靠近京畿路的驿站。 此时,天微微亮。 天空湛蓝如宝石,几朵洁白的云朵悠然飘荡,阳光洒在古老的驿站上,仿佛给它披上了一层金色的纱衣。 徐子建身着一袭白色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黑色腰带,一头黑发整齐地束在头顶,脸上略带着几分疲惫。 徐子建坐在驿站的餐桌上吐槽道。 “这八百里加急果然不是人干的事。 幸亏乘坐了半程的船,否则半路就累倒在路上。” 对于徐子建的吐槽,顾千帆也深以为然。 他虽然是皇城司密探,可是却是第一次参与八百里加急护送任务,同样累得够呛! 只不过可以抱怨累,但是人却不能停下。 “徐男爵,我们只有一盏茶的时间吃饭。” 顾千帆低声的提醒道。 对于这个听起来不太人性化的吃饭时间,徐子建倒是没什么意见。 毕竟上一世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吃饭也大概是这么个时间。 徐子建心思缜密,为了确保此行的安全。 他决定将二龙山三巨头带上路作为护卫,至于花荣只能先就在梁山养伤了。 他心中暗自思忖着:有武松、鲁智深、杨志等人护卫,这一路上想必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了吧? 这三人的武力,即便对付水浒传第一高手,玉麒麟卢俊义,也是不吃亏的。 总不能又这么倒霉,真的遇到什么高手劫道啊。 顾千帆身着黑色劲装,外罩一件深色披风,面容冷峻,眼神犀利。 由于之前护卫不利,对于徐子建私自增加护卫的行为,倒是没有阻止。 “徐男爵放心,我们指挥使那边,已经重新派了两位高手过来。想必这次应该不会出现什么意外了。” 顾千帆信誓旦旦地说道。 徐子建对顾千帆的话也就是听听而已。 对于顾千帆的话,徐子建不置可否。 做人嘛,还是得靠自己。 徐子建心中暗道:“你顾千帆连个穿云箭都没有,就别在老子面前装了。” 皇城司的水平,老子已经见识过了。 比起唐朝的不良人嘛,差了几条街。 看着顾千帆那认真严肃的面容,徐子建心中又涌起一丝无奈。 只是希望路上别再出什么意外了。 京东路皇城司指挥使雷敬,听说顾千帆那边遇袭大惊失色,急忙重新派了两个武艺高强的皇城司密探,一起保护徐子建。 一行七人就这样踏上了征程。 他们很顺利地走过了前半段路程,然而,终究在祝家庄耽误了一两个时辰。 几人不得不在官道上骑马直行。 一路上看到一片片金黄色的麦田。 徐子建望着这片丰收的景象,心中却焦急万分。 他深知必须抓紧时间赶路,否则误了八百里加急,恐怕都要受到官家处罚。 路上,徐子建旁敲侧击地向顾千帆,打听汴京到底出了什么事? 可惜顾千帆三缄其口,完全透露不出一点信息来。这让徐子健对顾千帆这家伙有些怨念。 他心想:大家都经历过生死劫难了,你这姓顾的居然一点消息都不肯透露,真是没义气。 事实上,徐子建确实冤枉了顾千帆了。 像荆王病重这么重要的事情,朝廷又怎么会透露给顾千帆这个底层小密探呢? “顾千帆,你就不能透露点消息?咱们这一路生死与共,你还信不过我?”徐子建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千帆被徐子建烦的不行,只好说道:“不是我不想说,实在是我也不知晓。上面的命令,我们这些做密探的只能服从,不可多言。” 徐子建无奈地摇摇头,百无聊赖地问道:“顾押司,咱们还有多久到啊?” “徐男爵过了前面30里的清风山,再直走100里就到汴京了!” 顾千帆倒是对道路比较熟悉,听他身边的两位密探说,顾千帆来自汴京。 徐子建寻思着,这顾千帆莫不是和顾廷烨有什么亲戚关系吧? 事实上还真被徐子健猜对了。 顾千帆是顾廷烨的堂哥。 只不过他来自顾家的五房,不过却实是个庶子。 顾千帆离开汴京的原因同样不体面,被退婚加逐出家门。 终究又是一个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的故事。 虽然皇城司的密探,不肯告诉徐子建原因,但聪明的他依旧猜到了一些端倪。 徐子建自认自己不是什么超级无敌、经天纬地的牛逼人物。 虽然他写了一篇参考后世治理黄河经验,写了一篇看起来很厉害的《治黄河九疏》。 可惜在大周朝来说,他依旧是个没什么做官经验的新兵蛋子。 而且,徐子建看过最近的汴京小报。 黄河那边虽然汛情严重,可是目前倒也没听说有什么重大灾情。 因此,关于治理黄河方面的事情可以排除。 一路上,徐子建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能的情况。 既然不是关于黄河的。 那么,对皇帝有用的,剩下的就是自己的医术了。 前世作为一个中医博士,徐子建不敢说自己的医术在大周朝天下无敌,但那也是碾压大部分人存在的。 而且,皇城司这么关注他,恐怕徐子建治病救人的事情早就被记录在案了。 徐子建目前并没有什么造反当皇帝的想法,毕竟大周皇帝还算是个明君,对自己也不算差。 倒也不怕那帮皇城司的探子调查自己。 只不过周边总有人盯着自己,终归是一件让人不爽的事情,只能以后想办法处理了。 徐子建寻思来寻思去,想着应该是汴京里面某个贵人生了重病,需要自己出手治疗。 需要惊动皇帝,调动八百里加急的贵人,恐怕不简单。 徐子建猜测,这次生了重病的人身份一定很尊贵,不外乎就是皇帝本人、皇后,亦或者某个皇子贵妃。 想到这里,徐子建的心情有些沉重。 要是自己没办法把人治好,那嘉佑帝会不会迁怒于自己? 第133章 不讲武德? 清风山,一伙马匪正守在官道上。 徐子建几人听说快到汴京了,骑马一路疾行,没想到危险却悄然逼近。 曾弄有五个儿子,名叫曾涂、曾密、曾索、曾魁、曾升。 他请了着名教头史文恭和苏定,教授几个儿子武艺。 曾家几个兄弟学成后,武功十分厉害,在河北江湖上号称“曾家五虎”。 曾涂和曾魁因为符家的关系,在河北军中任职。 而此时,清风山上,曾家另外三虎曾密、曾索、曾升三兄弟带着二十几骑兵冒充马匪。 他们受到父亲曾弄的命令,在清风山拦截过往的徐子建一伙人。 “二哥,你说那父亲说的那帮人怎么还没到?莫不是已经过了清风山?” 曾升大约十六七岁手握双刀骑在马上对着一旁的二哥曾密问道。 “二哥,五弟说的有道理。咱们要不要派人去汴京其他官道上守着?万一他们真的过了清风山呢?” 曾索身材矮小,手握钢叉,骑在马上同样有些担忧。 父亲可是说过这件事办成,日后曾家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不由得几兄弟不上心。 “三弟、五弟稍安勿躁!这清风山乃是京东路进入汴京的最快通道。若是要绕行的话,至少要多走上百里。 他们时间耽误不起,必定会走清峰山的。何况父亲有跟我说过,他在阳谷县已经安排了附近的豪强祝家出手拦截。 没准那帮人已经被祝家人解决了呢?咱们安心在此守着,只要守个两三日便可以回家。” 曾密虽然出言安抚了两个弟弟,但是心中同样有些犯嘀咕。 那些人难道真的死在了祝家庄? “禀报二少爷,山下来人了!有五六个壮汉护送着一个年纪不大的孩童正往山上走着。” 就在曾密有些走神的时候,手下的人回来禀报。 “大家,打起精神!老爷有令杀死山下那个小孩!赏钱万贯!” 曾密闻言毫不吝惜的宣布道。 这一万贯钱不少了,相当于后世1-2千万龙币。 这钱足够大周普通人生活一辈子了。 曾密身后的马匪如同打了鸡血,眼睛通红,呼吸都变得急促了起来。 曾密看着身后准备拼命的手下们,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 还想拿这钱? 父亲交代过,等事成以后这些手下都要灭口。 下面那帮人居然没死,那就说明祝家庄那帮废物已经失败了。 “立马飞鸽传书给父亲,告诉他祝家庄那边已经失败了!祝家庄附近几个庄子留不得了!” 曾密转身看向一个手下吩咐道。 …… 话说徐子建一行人来到青峰山山脚下。 徐子建指着前方清峰山的一片密林说道:“顾押司,咱们要不要派人进去林子里面查看一下?省得又遇到什么不长眼的土匪。” 对于徐子建的提议,顾千帆几人倒是没有异议。 之前顾千帆那两个话多的小弟已经领了饭盒了。 如今为了安全起见,谨慎一些还是比较好。 毕竟谁也不愿意,为了完成任务,而轻易的丢了小命。 对于探查这种事情自然轮不到徐子徐子健这边人出手。 顾千帆带着另外一个名叫陈链的手下,一起进到树林里检查,没有发现任何异常。 曾家五虎在河北混出这么大名声,自然不是浪得虚名。 他们根本没有躲在树林里,而是埋伏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山坡。 事实上越是不显眼的地方,越是适合埋伏。 徐子建听到顾千帆查看回来说没有任何异常。 心想到莫非真的是自己多心了? 可是他心里总是有一股不安的感觉。 总感觉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武统领,我给你们的东西,记得随时准备着!我总感觉这山不太平!” 徐子建有些不放心地叮嘱道。 从祝家庄路过梁山泊的时候,徐子建仓促间弄了一些保命的玩意。 生石灰粉混合生锈的铁钉加水隔层装成一瓶的石灰炸弹,绝对是古代居家旅行必备的好玩意。 这东西威力不大,主要对付敌人上三路眼睛和脸。 两米内爆炸,没躲开的话。 眼睛基本就废了,再加上铁钉的破伤风魔法攻击。 基本要么不出手,一出手,人必抬走。 徐子建也就弄出来五个,除了给顾千帆一个保命之外。 剩下的徐子建和二龙山三巨头一人一个。 一开始顾千帆和武松他们听到徐子健这个武器这么恶毒。 几人心里还有些不情愿,觉得太卑鄙了。 后来徐子建杀气腾腾告诉他们:“我们可是领了800里加急皇差的!若是有人敢阻拦,死了也是白死。有什么好可怜的! 而且若是耽误了皇命,我们几人可是搞不好要人头落地的。和这些拦路毛贼,可不必讲什么江湖道义。敢出来拦路打劫,就要做好被杀的觉悟。” 既然没发现什么异常,几人便继续往前赶路。 “过了这山坡,还有100多里就到汴京了,咱们最好在天黑之前赶到汴京。” 顾千帆指着前面小山坡说道。 就在此时突然路上升起了几道绊马索,将几人的路拦住。 徐子建一行人没想到,面前这个小小的山坡,居然藏了二十几个马匪。 一时不慎被路上升起的绊马索,绊得跌在地上摔得七荤八素。 不过还好几人都是反应灵敏之辈,跌落下马后。 在地上立马拿出手中的武器,准备迎敌。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居然敢抢劫皇差?” 顾千帆又急又怒。 没想到自己出一趟皇差,居然三番四次的遇到劫道的。 真是岂有此理! 可惜对面的马匪不知道出于保密原因。 亦或是知道反派死于话多的道理。 根本没有和顾千帆废话。 领头三个蒙面大汉的骑着高头大马,手里握着冒着寒光的武器,朝跌落下马的几人冲了过来。 众人的心猛地一紧,知道一场恶战即将来临。 武松身着一袭褐色短打,肌肉虬结,手持一把朴刀站在最前面。 身侧的鲁智深以及杨志,也同样手持武器将徐子建护在身后。 “徐郎君放心,有我等在,定保你周全。” 徐子建在来的路上,已经准备了一些预防措施。 既然这些马贼找死,那就让他们尝尝,石灰炸弹的厉害。 “大家小心,这些土匪来者不善。不用跟他们客气,拿东西招呼他们!” 徐子建看到杀意凛然的马匪们,直接招呼武松和顾千帆几人,用生石灰炸弹,招呼对面。 砰砰砰! 数声威力不大的爆炸响声过后。 骑马过来偷袭的曾家三虎这才发现,对面几个人居然不讲武德的使用了生石灰这种暗器。 由于没有防备,冲下来马匪们,大部分都中招了,只有几个跑得慢的稍微好点。 被生石灰进入眼睛的感觉可是很痛的,而且还有铁钉呢。 “啊!我的眼睛好痛!” “啊!我的眼睛看不见了!” …… 曾密知道自己着了道,今日必死无疑。 “不知对面是哪位英雄好汉?可否报上名来?让曾某死也当个明白鬼。” “卑鄙小人,居然耍诈?”年纪最小的曾升捂着眼睛骂道。 “记住了,我叫韦小宝。 拦路打劫杀人,还有脸说别人卑鄙!顾押司、武都头,赶紧宰了他们,咱们还要赶路。” 带队的曾家三虎实力很强,不过被生石灰迷了眼睛,根本没法发挥战斗力,就这么憋屈的死了。 很快十几名马匪,都被顾千帆带的皇城司密探,以及武松带领的二龙山三巨头斩杀了。 只有两三个没中招的小喽啰,被吓得掉头就跑。 徐子建几人也没有追杀他们,收拢了一下马匹准备继续赶路。 徐子建看着已经被轻松解决这帮拦路的土匪,不禁有些可惜道,“昨晚准备好带毒的袖箭,倒是没派上用场。” 来不及收拾这些土匪的尸体,徐子健和顾千帆几人便带着马匹匆匆地离开了清风山。 又被这一帮土匪耽误了半个时辰,真是岂有此理!此时,徐子建有点想骂娘。 顾千帆检查了,这马匪的马,都是河北来的好马。 看来今天这个劫道不简单! 处理完这帮土匪后,后面终于没有遇到意外。 武松等人被留在了汴京驿站中,而徐子建一个人,被守在皇宫门外的皇城司都知刘谦,带到了皇宫,准备面见嘉佑帝。 书房内的嘉佑帝正在书房中焦急的来回踱步。 派出去的八百里加急。 照理来说,今天早上应该到了。 可是现在傍晚了都还没到。 恐怕是路上出了什么意外。 就在这时,一个内官从福宁殿跑过来跪在地上。 “陛下,荆王刚刚殁了!” “啊…… 朕的最兴来没了! 最后一个儿子没了! 这皇帝当的还有什么意思?” 嘉佑帝老泪纵横地大喊道。 又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老天爷! 难道大周皇嗣真的受到了诅咒? 嘉佑帝悲从心来,随后眼前一黑。 第134章 患者死了 夕阳如血,余晖洒落在福宁殿偏殿的琉璃瓦上,泛起一层暖金色的光芒。 然而,此刻偏殿内的气氛却凝重得让人窒息。 荆州王的房里,一片死寂。经过几天几夜的病痛折磨,荆州王最终还是停止了呼吸。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面色苍白如纸,仿佛只是睡着了一般。 但那已经没有了起伏的胸膛,却残酷地宣告着他的离去。 荆王年纪才5岁,一个小圆脸很是可爱,面容白皙,一双眼睛犹如黑曜石般明亮。 平日里总是身着华丽的小锦袍,虽然不爱说话,但是对人很有礼貌。 可如今,他却被病痛折磨得形容枯槁。 一刻钟之前。 在生命的最后时刻,荆王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模糊。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一直念叨着“姐姐、姐姐”。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痛苦和无奈,仿佛在对这个世界做着最后的告别。 叶添和其他几位御医围在荆州王的床边。 他们的额头紧紧贴着地面,身体微微颤抖着。 叶添心中充满了担心和恐惧。 他知道,一旦嘉佑帝得知荆王的死讯,他们这些御医很可能会被降罪。 他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各种可怕的后果,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叶添身着青色的袍子,面容清瘦,眼神中透露出疲惫和不安。 他的头发有些凌乱,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显得十分狼狈。 “王爷,您一定要挺住啊!”叶添轻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焦急和担忧。 这徐郎君怎么还没到,荆王快撑不住了。 其他几位御医心中都明白,荆王的病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荆王的呼吸越来越微弱,他的眼皮也渐渐合上。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仿佛在微笑着告别这个世界。 随着最后一口气的吐出,荆州王的身体彻底失去了生机。 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片寂静,只有几位御医沉重的呼吸声在空气中回荡。 叶添缓缓站起身来,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和无奈。 他轻轻地为荆王盖上了被子,然后转身对其他几位御医说道:“王爷已经去了,我们准备去向皇后禀报吧。” 几位御医默默地点了点头,他们的脸上都露出了悲痛的神情。 他们跟随叶添走出了房间,向着曹皇后的寝宫走去。 曹皇后得知荆王去世的消息后,悲痛欲绝。 她身着一袭素色的长袍,长发披肩,面容憔悴,这几天她一直在照顾荆王基本没怎么休息。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悲伤,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曹皇后强忍着悲痛,命人封锁消息,禁止任何人出入荆王的房间。 她知道,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将会引起轩然大波朝堂动荡。 两位公主得知弟弟去世的消息后,伤心欲绝。 她们以为是自己害死了弟弟,陷入了深深的自责之中。 两位公主长得十分美丽,面容娇俏,眼神中透露出纯真和善良。 她们身着华丽的宫装,长发如瀑,此刻却哭得梨花带雨。 “都怪我,如果我能看着点弟弟,他也许就不会被蜱虫咬伤……” 福康公主哽咽着说道,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双手紧紧地绞着手中的帕子。 福安公主也泣不成声:“是我不好,我不该和弟弟追着跑……” 她蹲在地上,双手抱膝,泪水不断地流淌下来。 荣贵妃听到荆王去世的消息后,虽然觉得荆王死了有些可惜,但是心里却在偷偷得意。 荆王一死,曹皇后必定会受到官家责罚,弄不好可能废后。 她虽然表面上装出一副悲伤的样子,但内心却暗自盘算着下一步的计划。 荣贵妃微微垂首,用手帕轻轻擦拭着眼角,手指却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李淑妃和冯贤妃也赶了过来,她们同样十分难过。 淑妃身着淡蓝色的宫装,面容秀丽,眼神中透露出担忧。 贤妃身着粉色的宫装,长发盘起,面容温婉。 她们担心会受到责罚,也担心以后皇帝过继皇子后,自己的待遇会不好。 “这可如何是好?皇上若是怪罪下来,我们可怎么办啊?” 淑妃忧心忡忡地说道,她不停地踱步,手中的帕子被她紧紧地攥着。 贤妃也叹了口气小声说道:“是啊,而且以后过继了皇子,我们的日子恐怕就更不好过了。” 贤妃站在一旁,微微皱着眉头,眼神中满是忧虑。 其他妃嫔们也纷纷赶来哭诉,她们或身着华丽的宫装,或身着素雅的长袍,面容各异,但都表现出了悲伤的样子。 她们的哭声在房间里回荡,让人听了心中更加难过。 有的妃嫔跪在地上,双手合十,默默祈祷;有的妃嫔则掩面而泣,身体不停地颤抖着。 曹皇后看着这些妃嫔们,心中涌起一股无奈。 她知道,这些人大多是在做给嘉佑帝看,真正为荆王伤心的又有几个呢? 刚刚前面传来消息,听到荆王没了的嘉佑帝晕倒了。 她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宫女说道:“去把御医叫来,给官家的瞧瞧。” 大周皇宫没有秘密,即便曹皇后封锁消息。 荆王去世的消息依旧传到宫外。 与此同时,兖州郡王收到了荆王去世的消息。 他在自己的府邸里,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哈哈,荆王一死,我的机会来了!” 他双手叉腰,仰头大笑。 “父亲大喜事,我这就让人准备美酒,咱们喝一杯!” 兖州郡王世子立刻让人准备了美酒,打算和父亲喝一杯庆祝。 “王爷,世子,荆王刚刚没了,您们可别显露出半分高兴出来。 否则被官家知道,恐怕就功亏一篑了。 之前派去拦截的人手也得处理干净,万一官家查起来的话后患无穷。” 一旁的幕僚邱敬阻止了,兖州郡王父子半场开香槟的想法。 “先生此言有理,是小王孟浪了!”兖州郡王世子立马反应过来。 “麻烦先生替我们去准备素服和祭文!”兖州郡王是知道其中厉害的。 曾弄刚刚从手下中得知曾家三虎死了,心中又急又怒。 曾弄从逃回来的手下嘴里得到消息,是徐子建下令杀掉曾家的那些人。 “康家的庶子杀我孩儿,我与你不共戴天!” 曾弄咬牙切齿地说道。 唰!唰!唰! 曾弄抽出一把刀,将回来报信的几个手下几刀砍死了。 “我儿子都死了你们还有脸回来?”曾弄冷哼道。 ...... 而在府里和王妃造人的邕州郡王,也听到了荆州王去世的消息。 他顿时感觉天上掉馅饼,心中一阵狂喜。 官家子嗣有多困难,大家都知道。 以后恐怕很难再有儿子了! “恭喜王爷!咱们王府要发达了!”邕州郡王妃说道。 “可是兖州郡王会比我优秀多了!” 邕州郡王身着一袭紫色的长袍,面容儒雅,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虑。 他的王妃吕氏身着淡绿色的宫装,长发盘起,面容温柔,她看着邕州郡王,轻声说道:“王爷,您不必过于担心。您的年纪比兖州郡王大,这是您的优势。 而且您子女众多,势力虽然不强,但这也未必是坏事。我们只要低调行事,等待时机,一定有机会的。” 王妃一边说着,一边轻轻地握住了邕州郡王的手。 邕州郡王点了点头:“你说得对,王妃。我们不能轻举妄动,要静观其变。” 邕州郡王微微皱着眉头,陷入了沉思。 王妃的家族是文官出身,她是前任相公吕夷简的后辈,和韩大相公有点香火情。 这也让邕州郡王在文官集团中有了一定的支持。 文官集团得知荆王去世的消息后,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他们认为,若是荆王没了,官家该考虑过继宗室子弟了。 于是,副相富弼和韩相公两边商量好,各出一人,准备等荆王葬礼之后,去试探嘉佑帝的态度。 而勋贵们则噤若寒蝉,他们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惹祸上身。 他们纷纷打算约束自家子弟,以免被官家的怒火波及到。 徐子建被带到一个房间内等候接见,他感觉到宫内气氛不对劲。 莫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刘谦准备去找嘉佑帝复命,却被门口的张忠权扣住了。 张忠权身着黑色绸缎衣袍,面容阴沉,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凶狠。 “你不能进去,官家现在不见任何人。” 张忠权说道。 刘谦心中焦急,他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必须尽快见到嘉佑帝。 “张公公,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禀报皇上。” 刘谦说道,他不停地作揖,眼神中满是急切。 “刘谦你差事没办好还有脸过来?来人抓住他给我绑了!等候官家发落!” 张忠权双手抱在胸前,语气阴狠地说道。 这一次一定要找机会整死刘谦这小贼子。 “张忠权你这是公报私仇!我也是皇城司都知你没资格抓我! 我已经将济州徐男爵带来了!我要见官家!” 刘谦愤愤不平骂道。 “实话告诉你,刘谦你来晚了,荆王殿下已经殁了。官家都急的晕倒了,你等着被发落吧!来人堵住他的嘴!” 张忠全有些得意的说道。 徐子建左等右等刘谦回来,心中猜到出了变故。 他站起身来,来回踱步,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徐子建的老熟人刘内官偷偷跑了过来。 “刘内官怎么是你?” “刘都知呢?” “荆王刚刚薨了!干爹被张总管给扣了?” “快快快!带我去见荆王,或许还有救......” 徐子建真是无语了。 他刚刚才来,患者就死了,还是皇帝唯一的儿子。 不强救一下,他恐怕自己要倒霉! 第135章 与死神赛跑 福宁殿偏殿内,气氛依然凝重。 每个人都在为自己的未来担忧。 而荆州王的去世,也让整个大周皇宫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 “徐男爵此言当真?” 刘内管抓着徐子的手臂激动地问道。 只要是宫里生活的都会有山头。 刘内官作为刘谦的干儿子,要是干爹倒霉了。 他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规则哪里都适用。 如今荆王殁了,刘谦作为负责此事的皇城司都知首当其冲。 即便,没有被张忠全扣了,迟早也会受到处罚。 唯一解决的办法就是救活荆王。 可是起死回生这种事情,也就传说里听过谁也没有见过。 不由得刘内官激动,要是能够救活荆王。 这天大的功劳也就有了他的一份,被破格提拔成皇城司指挥使也不是不可能。 “这是自然,我徐子建岂敢拿这事开玩笑!你快带我去见荆王再晚就来不及了!” 徐子建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刘内官的手,连忙说道。 这刘内官的手力气好大! 怕不是练过什么宝典吧! “徐郎君你快和我换一下衣服,这皇宫守卫森严,没有令牌和身份你那也去不了!” 刘内官思索了一会说道。 于是,两人很快就将衣服交换好了。 刘内官毕竟是成人身材比徐子建高大一些。 来不及纠结太多,徐子建穿着不太合适的内官袍子,离开了这个房间。 他现在所在位置位于文德殿外的房舍里。 是专门留着接见外臣的暂时停留的地方。 徐子建按照刘内官的提醒从文德门走出,顺着外朝宫殿的巷子一直往北走。 穿过东华门和西华门之间的一条大路,这东华门据说是科举殿试后唱名的地方。 来不及研究东华门内的风光,徐子建快步地往前走着。 他不敢跑步,怕被人发现他假冒内官的身份。 假冒内官被抓到的话,搞不好就变成真内官了。 由于走得太急,徐子建差点被这太长的袍子给绊倒。 有惊无险地走过皇仪殿和垂拱殿之间的小巷子。 徐子建来到刘内官所说荆王所在的福宁殿外,他正要往里走。 谁知却被守在门口的禁军拦住了。 “站住!你是哪个宫里的内官?” “两位大哥我是皇后娘娘宫里!” 徐子建脸不红心不跳地回答道。 “皇后娘娘宫里的?我们怎么没有见过你?”其中一个禁军有些怀疑道。 “两位大哥,我是新来的,刚刚分过来不久。我是跟着刘内官干活的。这是我的腰牌!” 徐子建拿出刘内官给他的腰牌,快速在两人面前晃了一下。 “皇后娘娘有令,任何人没有她的命令不得进出福宁殿!你刚刚来可得悠着点,注意守规矩!快进去吧!” 另外一个禁军好心提醒道。 徐子建稚嫩的样子确实很有欺骗性。 “谢谢大哥!”徐子建快速朝两人行了一个拱手礼。 他心里暗道,好险差点就被发现了。 时间不多了,得抓紧时间。 可惜,徐子建这个拱手礼出卖了他。 拱手礼是文人学子用的,内官有特定的手势。 “站住,你不是内官!” 徐子建刚刚没走两步,背后就传来禁军的声音。 他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暴露了,立马拔腿就跑。 也幸亏,徐子建重生后有锻炼,不然没两步就被禁军抓回去了。 那两个个禁军身穿盔甲,跑得稍微慢一点。 徐子建看到右边一个偏殿内灯火通明。 猜到里面肯定有大人物,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往里面冲。 他一边跑嘴里还大喊道:“有刺客!有刺客......” 在后面追的两个禁军听到徐子建的话不由得气急。 这小子,居然还敢抢他们的台词! 真是好胆! 守在偏殿外的侍卫,看着徐子建穿着内官服饰没有阻拦他,反而将后面两个禁军给拦下来。 庆历八年那场宫变大家还历历在目呢? 你们两个持刀禁军,追着一个小内官到底要干嘛。 两个禁军见到门口侍卫拔刀了,连忙站在原地解释道。 “几位同僚都是误会,刚刚那个小内官是假冒的,偷偷闯进福宁殿,我们在追他。” 门口侍卫头领见禁军停下脚步,听着不像作伪,点了点头。 “你们站在原地,我们立马派人进去禀报皇后娘娘!” 徐子建进入偏殿内看到跪坐在地上哭作一团的,众位妃嫔女眷。 嘴里的喊刺客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小了。 徐子建头上的帽子不知道何时歪了,一副狼狈的样子。 原本因为荆王病逝一脸悲伤的嫔妃和公主们,因为徐子建的滑稽样子,竟然不小心笑了出来。 这时一个身穿大红色宫装,样貌妩媚的妃子站起来阴阳怪气地说道: “哎呀,没想到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居然如此没规矩。要是我宫的人早就被打死了。” 一个身穿素服样貌端庄的女子盯着徐子建问道:“你是哪个宫里的内官?” 这时门口的侍卫跑进来。 “皇后娘娘,刚刚殿外禁军回报有一个假冒内官闯了进来!” “我是陛下八百里加急请过来救治荆王的大夫!”眼见侍卫走进来徐子建赶忙说道。 “一派胡言,来人将他拖下去严加审问!”容贵妃越俎代庖站出来说道。 “慢着!荣贵妃我的福宁殿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 曹皇后盯着徐子建有些怨气地问道:“你说你是陛下请来的徐男爵,有什么凭证?” “回禀,皇后娘娘,我的官身和鱼袋都在外朝那边的屋子里。我是刚刚刘谦刘都知带我入宫的!” 徐子建急忙解释道。 曹皇后听到徐子建的解释信一大半,悲伤的说道:“你来晚了,荆王已经走了......” “不皇后娘娘,荆王还有救!只要时间不超过一个时辰还有救!” 徐子建摇了摇头斩钉截铁说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曹皇后以为自己耳朵出现了幻觉。 荆王都已经死了还怎么救? 殿内其他人也以为自己听错了。 “皇后娘娘我说荆王还有救!时间不多了快让我去给荆王救治!” 徐子建一字一句大声重复道。 突然,一声惊雷响起,将殿内众人惊醒。 荆王还有救? “快快快!带他去看荆王!”曹皇后当机立断。 容贵妃一旁的蔡嬷嬷最先反过来,不能让徐子建救活荆王。 否则今天所有谋划都功亏一篑。 蔡嬷嬷拉了一把容贵妃,向她提醒道。 “我反对,这小子年纪轻轻仅仅凭借几句话就要惊动荆王的遗体!我死也不同意!” 容贵妃一边说还一边拉着徐子建的袖子。 一旁的蔡嬷嬷也靠了过来一同抓住徐子建的衣服。 徐子建被这两人弄得动弹不得。 “来人,将这两个拖延荆王救治的女人给拖下去,打三十板子!狠狠地打~!” 曹皇后作为将门虎女可不会惯着两人。 容贵妃和蔡嬷嬷被曹皇后宫里的嬷嬷拉了下去。 徐子建则跟随曹皇后进入荆王寝室。 寝室中跪了一排御医,其中就有徐子建的故人叶添。 屋内医生看到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和曹皇后一起进来。 “徐郎君,是你吗?荆王已经......” 叶添认出了徐子建语气哽咽说道。 “叶先生,我们现在没工夫叙旧了我需要你帮忙一起救活荆王.....” 徐子建摆了摆手说道。 最佳抢救时间已经过了。 徐子建现在需要和死神赛跑。 第136章 徐子建不懂医术? 叶添一脸懵懂的被徐子建拉起来。 徐子建说的大部分话他没有听清楚,但是他确确实实的听到徐子建说要抢救荆王。 叶添眼神一亮,“徐郎君,你是说荆王还能救活?” 徐子建不想在这些废话上面浪费太多时间。 心肺复苏的最佳时间40分钟内。已经错过现在只能与时间赛跑。 他语气严肃地说道,“叶先生我们现在没有多少时间耽搁了,快点准备开始吧。” 徐子建随后看向一旁曹皇后。 “皇后娘娘,在治疗荆王在抢救今晚之前我需要一些准备工作。” “徐男爵请讲。”曹皇后连忙说道。 “首先我治疗的时候现场不能太多人,除了我。叶先生以及您之外其他人全部退到三丈以外。 还有我治疗期间禁止,发出太大的响声,无论我做出任何事情都不能打断我! 另外,我需要您派人到前朝宫殿中,我之前呆的那个房间,替我将我的行李包拿过来,里面有一些用来救治荆王的药品。 此外,我需要您立马安排人找三个大蒜煮成一碗水。放到一旁备用这个速度要快,荆王的身体等不得。” 曹皇后点了点头,朝自己身边的宫女说道。 “立刻按照徐男爵说的准备去办。” 曹皇后接着命人将门口守着的侍卫头领,叫了过来。 “李校尉,传我懿旨,立刻派人将徐男爵遗留在前朝客房中的背包,拿过来,若有阻拦,杀无赦。” 徐子建说完看向站在一旁的御医们,有些不客气的说道,“请诸位御医大人退到三丈外。” 御医们虽然很想在旁边看看徐子建是如何救治荆王的? 但是在曹皇后冷冽的目光中不由得退到三丈外。 听到徐子建驱赶他们,却留下叶添,心里狠狠说道。 姓徐的小子,装神弄鬼。 待会,要是救不活荆王。 今晚有他好果子吃。 一切准备就绪后,徐子建没有多废话。 接过叶天递来的银针,直接一针扎在荆王头顶的百会穴。 百会穴名出《针灸甲乙经》,别名“三阳五会”。 属督脉,位于头部,前发际正中直上5寸。 位于帽状腱膜中;有左右颞浅动、静脉吻合网;布有枕大神经及额神经分支。 一旁的叶天看着徐子建,扎上荆王头顶的银针,眉头不由得一跳。 “徐郎君你这针是不是扎多了?我记得百会穴一般下针只能平刺半寸,最多再多个四分之一寸,绝对不能超过一寸。可是你这针下去至少有一寸了,恐怕会对荆王的头部有所损害。” “叶大夫你想想,荆王如今已经不省人事。若是不下点猛药,如何能刺激荆王殿下回魂。” 徐子建一边说一边在荆王头顶的百会穴,顺时针捻动银针。 大约过了一百息,徐子建停止了转动银针,感觉差不多了。 徐子建看向一旁呆立的叶天说到:叶大夫,接下来这根银针交给你了。你每隔两息转一圈,不要停下来。接下来无论我做任何事,你也不要停下来。 百会穴意指手足三阳经及督脉的阳气在此交会,三阳指手足三阳经,五会指五脏六腑的气血皆会于此。 徐子建之所以要在荆王百会穴下针。就是为了激活其体内的气血。 接下就可以进行下一步,心肺复苏抢救。 现代医学,心肺复苏抢救大概六步骤为:评估环境、判断意识、判断颈动脉搏动情况、胸外心脏按压、打开气道、人工呼吸。 由于荆王已经断气,前面三步基本可以省略。 徐子建用手触摸颈动脉发现确实没有搏动。 于是,抢救开始。 徐子建将荆王仰卧在床榻,随后接着双手交叠,手掌根部放在荆王的胸骨中下部,手指翘起,手臂伸直,利用上半身的重量垂直下压胸腔4-5厘米,然后放松,让胸廓回弹。按压频率为每分钟100-120次。 站在远处的御医们,看到徐子建居然用如此行为,亵渎荆王的遗体,个个急得跳脚。 绝对不能让他继续下去,成何体统! 于是太医院院正,梁琦站出来说道: “启禀皇后那个徐子建,今天这种操作摆明看起来不懂医术。臣请求阻止徐子建,继续亵渎荆王殿下尸体的行为。” “你们若是敢承诺有办法就回荆王,我立马就让徐子建停止。若是没有办法,请将你们的嘴巴闭上。” 曹皇后看向几名御医冷冷地说道。 逃皇后两句话将几个御医怼得哑口无言。 几个御医虽然看不上徐子建的医术,可是叫他们救活荆王却没有一个敢站出来。 毕竟荆王已经死了,叫他们救活可没这本事! 徐子建救治荆王的方法看得他们十分难受,不满的话都憋在心里。 徐子建可没功夫给这帮御医,解释现代医学的心肺复苏原理。 虽然现代医学有这样或者那样的弊端,不过它胜在医学理论相对清晰易学。 不像咱们老祖宗的中医玄之又玄。 虽然博大精深,却是易学难精。 扯远了,徐子建来回按压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五分钟),开始下一个步骤打开气道。 他将荆王衣领口、等衣物解开。 用曹皇后早就准备好的干净帕子,抠除荆王口鼻内的呕吐物等异物。 然后用一手压荆王的前额,另一手托起荆王的下巴,二手同时用力使头后仰,打开他的呼吸道,保持呼吸道畅通。 所有准备工作做好了,现在就差最后一步人工呼吸了。 说实话,在这么多人面前亲一个男孩,徐子建也有些尴尬。 只不过为了救人,他顾不得那么多了。 徐子建将一块干净的帕子放在荆王嘴巴上,随后一手捏住荆王的鼻孔两侧,另一手托起荆王的下巴,深吸一口气,用口隔着帕子包住的荆王的口唇后吹气,吹气停止后放松鼻孔。 徐子建每隔几息就深吸一口气,接着往荆王口中吹气,并且眼睛不断地观察,荆王的胸部是否有起伏。 一旁的叶添也有些目瞪口呆。 第一次听说,往嘴里吹气救人的方法! 若不是,知道徐子建的为人。 叶添也会觉得徐子建在亵渎荆王遗体。 不过还好,他是个专业的医生。 即便心中疑惑依旧没有忘了手上的工作。 而且叶添已经感觉到荆王身体似乎有些不一样。 一般人死了脸色会变得苍白。 而荆王的脸色却慢慢变得红润起来。 莫不是,荆王真的能活过来! 没想到他叶添也能够参与将人起死回生,这种传说中的的事迹。 在远处看的御医可就不淡定了。 这徐子建真是放肆到没边了。 他居然…… 居然如此亵渎荆王! 简直岂有此理! “皇后娘娘,臣等请立斩徐子建!这徐子建一个九岁孩童根本不懂医术,借着行医救人之名,行如此苟且之事!” 几个御医一同跪在地上说道。 曹皇后虽然疑惑徐子建的救治手法。 不过本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原则。 她还是决定相信徐子建。 毕竟能够写出《治黄河九疏》的人。 怎么可能当着众人的面,做出亵渎荆王这种蠢事? 唯一的解释,就是徐子建真的在救荆王。 徐子建的医术可是叶添都自愧不如的。 怎么可能不懂医术! 想到徐子建之前的嘱咐,曹皇后突然目光一冷,杀气腾腾地命令道: “来人,将这几个打扰荆王救治的庸医拖下去!” 谁也不能耽误救治荆王。 这几个庸医救不了荆王,废话还多! 徐男爵你可不要令本宫失望啊! 一定要救活荆王! 否则…… 第137章 嫉妒 文德殿,嘉佑帝书房内 躺在床榻上的嘉佑帝悠悠醒来。 嘉佑帝看向一旁伺候的宫女问道:“朕睡了多久了?” “回禀陛下,您睡了差不多半个时辰!”宫女有些紧张地说道。 听闻嘉佑帝醒来的内宫总管张忠全闻讯赶来。 “陛下,您终于醒了!” “张忠全你来了?快点扶我去见荆王,朕无论如何要见最兴来最后一面!” 嘉佑看着张忠全吩咐道。 在大周朝病死的皇子,皇帝是不能去看的,担心将病气过给皇帝。 只有下葬的时候才能远远的看一下。 思儿心切的嘉佑帝顾不得这些规矩。 “陛下,福宁宫南边出了一些变故! 一个冒充内官的幼童跑到福宁殿声称自己是阳谷县男徐子建,能够救活荆王! 皇后娘娘被那幼童蛊惑,将幼童送去给荆王治病,还将劝解的荣贵妃娘娘给打了!” 张忠全听说荣贵妃和自己的姘头蔡嬷嬷,被曹皇后给打了,抓住机会给曹皇后上眼药!。 岂料嘉佑帝听到徐子建能够救活荆王,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爱妃被打的事情。 没有什么比延续自己的皇嗣血脉更重要了。 徐子建若是能够救活,大周皇室仅剩的血脉荆王,别说打了荣贵妃。 即便是嘉佑帝,亲自给他行礼又如何? “走,立刻起驾去福宁宫!朕要亲自看下徐子建到底能不能救活最兴来!” 嘉佑帝边说边往外走着。 “对了,刘谦呢!把他叫过来,朕要好好问下他为什么徐子建来的如此晚?” 嘉佑帝突然想起自己另外一个心腹不由得问道。 “陛下,刚刚您龙体不安!刘谦要硬闯您寝宫,被奴婢扣下了!” 张忠全听到嘉佑帝问起刘谦心里一咯噔。 官家不光关心贵妃娘娘的身体,居然问起了刘谦那个小贼子。 莫不是真的以为,那个九岁的康家庶子真的有神仙手段? 能够将已经死去多时的荆王,从阎王殿捞回来不成? 对于徐子建的医术张忠全是不信的。 嘉佑帝有些不满地看向张忠全。 “我可是吩咐过一有徐子建的消息立马通传?你如何敢将他扣下?快将刘谦给放了!” 一旁的内官听到嘉佑帝的吩咐却没动,反而看了一眼张忠全。 张忠全看到手下的表现吓得跪在地上,对着旁边的内官吩咐道:“没听到官家口谕吗,还不快点去讲刘都知放了吗!” “张忠全,你手下的内官看来很听你话嘛!” 嘉佑帝眯着眼睛盯着,跪在地上的张忠全不经意问道。 这张忠全在宫内势力太大了,必须再扶持一个人出来。 “陛下,奴婢对您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张忠全听到嘉佑帝说出那句诛心的话,吓得跪在地上连连磕头。 “起来吧!一个正五品的皇城司都知,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只是下次莫要如此鲁莽!” 嘉佑帝敲打完张忠全后,似乎放下芥蒂,出言宽慰道。 “奴婢谨记,陛下教诲!” 张忠全过了好一会才狼狈的弓着腰站起身来。 他眼中闪过一抹阴狠。 刚刚那几个不懂事的手下,留不得了。 恐怕官家已经对他起了忌惮了。 必须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了。 两人说话间,刘谦已经被带到嘉佑帝面前。 “陛下,您要为我做主啊!我将那个徐男爵带到宫里了!这张忠全却把我扣在外面不让我见您!” 刘谦一见到嘉佑帝,就跪在地上哭诉道。 嘉佑帝着急去看荆王,有些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好了朕都知道,一起随我去福宁殿看下荆王再做定夺!” 嘉佑帝心里有些无奈。 皇城司里冰务井的都知和探事司都知。 一个野心太大。 一个能力平庸。 看来必须再成立一个既忠于自己又有能力的机构了。 先看下朕的最兴来再说。 ...... 话说,福宁宫这边。 经过徐子建不停地进行心肺复苏。 荆王的气色不断有变化,变得红润起来。 可是心脏脉搏却一直只有微弱的跳动,呼吸更是极其微弱,根本无法醒来。 “徐郎君,这是怎么回事?都快过了半个时辰了,荆王殿下怎么还没有醒来?” 叶添看着满头大汗的徐子建有些紧张地问道。 徐子建也有些纳闷正常情况下差不多一个小时的心肺复苏,正常人都能恢复脉搏。 就在这时嘉佑帝带着人来到福宁殿,看着被打得一身伤痕的荣贵妃,有些心疼道:“你们怎么伺候贵妃的?还不将她扶回寝宫?” “陛下,臣妾受点责罚没关系,只是臣妾实在不愿意看到,荆王遗体受辱。 皇后娘娘一意孤行,让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子,在荆王身上动来动去。 臣妾还听说他.....” 荣贵妃靠在嘉佑帝身上小声地说道。 她已经听里面的御医说了,那个康家庶子不但没有救活荆王。 而且还对荆王做了一些不可饶恕之事。 刚刚曹皇后让人狠狠地责打她,如今人救不回来。 这下看那个曹丹书如何收场? 荣贵妃恶狠狠地想道。 “竟有此事?走跟我进去看看,我看下谁敢动我的皇儿?” 嘉佑帝听到荆王不但没救活,而且遗体还受辱了,怒气冲冲地走进荆王寝室。 “臣妾见过陛下,陛下圣安!” 曹皇后看到嘉佑帝进来了,连忙施礼道。 “皇后,最近来情况如何了?” 嘉佑帝焦急问道。 “还没醒来,不过臣妾看荆王脸色,似乎恢复了一些!” 曹皇后摇了摇头,一脸遗憾说道。 “你们几位怎么看?”嘉佑帝看向一旁几位御医。 “回禀陛下,据臣几十年学医经验。荆王的病情已经无力回天,之所以脸色会变得红润只是身体内的气血,被那个徐男爵胡乱挤压产生的错觉而已。” 太医正梁钟书言之凿凿说道。 刚刚徐子建弄得他们很没脸面,如今人没救好。 那必须得落井下石! 嘉佑帝不是傻子,对于御医的话不置可否。 他想听听徐子建究竟有何话可说。 “徐男爵,你给朕说一句实话!最兴来究竟能不能救活?” 嘉佑帝看着满头大汗的徐子建,语气恳切地问道。 徐子建看着,身穿明黄色长袍头戴噗头面容憔悴的男人。 寻思,这恐怕就是大周朝的仁宗嘉佑皇帝了。 见嘉佑问话连忙跪下行礼道:“启禀,官家!荆王已经活过来了!只是不知道何原因脉搏和呼吸极其微弱。小臣目前也束手无策,只能静候荆王自己醒来了!” “徐男爵此话当真?最兴来没死?” 嘉佑帝听到荆王活了,激动地抓住徐子建的袖子。 御医们闻言急忙过去给荆王把脉。 “一派胡言!徐男爵,荆王脉象全无!根本醒不过来。 你居然说荆王活过来了?臣请治徐子建欺君之罪!” 梁御医跪在地上盯着徐子建,一副一心为公的态度说道。 梁钟书这么多年医正可不是白混的。 他当然发现到荆王有点好转。 只不过,让他嫉妒的是,徐子建小小年纪就医术如此高超,绝对留不得他。 有他在,其他御医以后还怎么混? “臣等请治徐子建欺君之罪!” 其他几个御医,心照不宣地跪在地上说道。 两位公主听说弟弟活过来了,可是看到荆王还没醒,心里很是担心。 一旁的福安公主对福康公主小声说道:“姐姐,你说弟弟是不是饿了!我记得弟弟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福康公主听着妹妹稚嫩的话安慰道:“嗯,妹妹!等弟弟醒来我们给他带好吃的!” 两位公主的话,提醒了徐子建。 这荆王几天没吃东西,难怪醒不来。 只要给他喂点自己特制的葡萄糖,想必应该可以醒过来。 徐子建自认没怎么得罪这帮御医。 可是这帮人居然要置自己于死地。 必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第138章 豪赌 嘉佑帝已经从刘谦口中得知,徐子建在来的路上,遇到两拨土匪差点连命都丢了。 自然能够看出来徐子建已经尽力了,一天多赶过来实属不易。 徐子建之前为国献策有功,济州治水也有他一半功劳。 这等国之栋梁,嘉佑帝如何会动他? 嘉佑帝只是老了但是不瞎。 自然看出这帮御医在针对徐子建,连忙说和道。 “诸位卿家,还需同心协力救治荆王,勿要起无谓争执!” 岂料,以梁钟书为首的御医,见嘉佑帝好说话,竟然摆起谱来道。 “回禀,陛下!这徐子建毫无医术,我等耻与为伍!请陛下速速处置这个罪人,以慰荆王!我等已经想到救治荆王之办法,定能将荆王殿下救活!” “是极,我等刚刚与梁医正商量出救治荆王的法子了!” 其他御医也跟着应和道。 徐子建有些目瞪口呆,没想到这几个御医居然这么不要脸,打算将救荆王的功劳给抢了。 “无耻小人,眼见徐郎君要将荆王救活,居然出来抢功劳!之前荆王咽气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 叶某真是羞与你们为伍几天!荆王本来可以多坚持几天的。就是你们几个庸医把荆王的身体拖垮的!” 眼看几个御医恬不知耻地准备抢夺徐子建的功劳,叶添毫不犹豫地站起来斥责道。 他这几日算是看出来了,荆王的病就是被这几个庸医拖垮的。 之前荆王吃东西老是吐出来,他建议给荆王针灸一下脾胃筋脉。 就是被梁钟书这老东西阻拦,说什么荆王年幼,精血不足,不可以随便下针。 眼看着荆王饿得奄奄一息,他又建议给荆王服用千年参汤给他补点元气。 结果梁钟书几人还是阻拦说,参汤药效太霸道,荆王体虚承受不住。 这帮庸医,为了怕担责任,一个药方都没给荆王开过。 “叶添,你血口喷人!荆王体弱我们用药自然谨慎!你只是个无官无职的小郎中,有何资格给我等御医说教!” 叶添说到几人的痛处,几人激动地跳起来反驳道。 他们自己做了什么自然心里很清楚。 不过那个康家庶子确实有两把刷子,居然能把荆王救活。 现在只要把功劳抢过来,不但可以免罪,而且封爵荫子唾手可得。 “我等兢兢业业守在荆王病床前数日,居然被叶添这个徐子建的同谋诬陷。请陛下为我们做主,否则我等几人请辞官!” 梁钟书带着几个御医跪在地上哭诉道。 意思很明显,咱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嘉佑帝不给个说法就要罢工! 嘉佑帝面对几人的胁迫又怒又无奈,几个小小御医也敢跟他来这套。 大周以文治国,这御医勉强也算是文官,断是不能随意发落。 徐子建寻思着自己的背包还没到,不如套路一下,那几个不知死活的庸医。 他站起来说道: “既然梁大人几人说我不懂医术,正好我的药还在路上! 几位敢不敢和我打一个赌?赌我荆王吃了我的药后,一刻钟内就可以醒来?” “一刻钟?你这乳臭未干的小儿倒是好大的口气!说吧你想赌什么?” 梁钟书听到徐子建的话,有些不屑的说道。 荆王的病情,据梁钟书多年经验,即便是服下千年参汤,也要最少五六个时辰才能醒来。 这小子居然敢夸此海口,真是不知死活! 除非这小子有“仙药”,否则必输无疑。 “我在济州有一个制糖工厂,一年可以产精砂糖5000斤,除了交税外一年挣个2-3万贯不在话下。 我就用这个制糖厂作价二十万贯和你们赌一把,我能一刻钟救醒荆王!怎么样敢不敢赌?不敢赌的话,跪下来给我和叶先生跪下来磕几个头认错就行!” “不可!” 嘉佑帝有心劝阻,随后就被曹皇后拉了一下袖子。 嘉佑帝看见曹皇后给他使眼色,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 既然双方都有气,不如发泄出来。 曹皇后秀外慧中,已经看出来徐子建是打算,借机惩治几个跋扈的御医。 曹皇后对这几个御医也有气,她这几天都在一边照看荆王。 谁做了什么,她最清楚。 虽然荆王的病非人力可以医治。 可是这几人确实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如今还为了抢功,诬陷他人,罪不可赦。 “有何不敢赌?只是你说你的糖厂一年能挣3万贯有何凭据?” 必赢的赌局,梁钟书几人自然敢赌。 “刘都知是皇城司都知,我的砂糖厂产量如何相比他应该很清楚!” 徐子建看向站在嘉佑帝身后的刘谦。 “咳咳.....徐男爵的糖厂之前三个月产糖量是两千斤。” 刘谦有些尴尬地说道。 毕竟皇城司监视天下这事能做不能说。 听到刘谦的话宫殿内众人皆眼前一亮。 没想象到这康家庶子才不过离开汴京几个月竟然挣下如此大份家业。 这三个月产量两千斤一年就是八千斤,若是行情好一年岂不是有4万贯收入? 梁钟书几人对视一眼,心里暗道,必须要将这个糖厂拿下。 几个御医围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各自占的份额。 “梁院正,会不会出什么意外?”一个御医有些担心道。 “一刻钟救活荆王?你当他有仙药啊? 荆王没有那么快醒的,放心优势在我! 李御医要是担心的话,你的份子就让出来!” 梁钟书很肯定说道。 被梁钟书怼了的李御医,想到徐子建那个诱人的砂糖厂,咬牙答应加入。 别看这些医官品级不高也就六七品,可是和后世的顶尖医生一样,个个富得流油,拿出全副身家凑一凑的话还真的能凑出来十几万贯。 “老夫在积英巷有一座五进的宅子以及旁边的两个铺子作价7万贯;赵御医在相国寺附近有一个三进院子和三家药铺作价4万贯; 吴御医在京城外有个庄子带有800亩良田和500亩药田作价3万贯;李御医在甜水巷有个两进院子以及江南洞庭山的一座茶园作价2万贯。剩下4万贯,我们回头要是你赢了给你写下欠条便是。” 梁钟书豪气干云地说道。 徐子建听到这帮御医,介绍自己身家时,不由得咋舌。 这帮古代同行还真他妈有钱,怕不是搞垄断吧。 还真叫徐子建猜到了,这几个御医垄断了汴京大部分高端药材生意。 很多药商都被他们剥削着。 大周人好赌,最喜博戏。 即便是科举考试一样有人敢开盘口。 嘉佑帝知道自家荆王有救,倒是不反对几人对赌。 准备安排几人立下字据。 就在这时受到蔡嬷嬷怂恿的容贵妃,居然站出来说道:“徐男爵我也同你赌一把如何?” “贵妃娘娘愿意加入,徐某没有异议。您要赌多少,和几位御医大人商仪即可!” 徐子建倒是无所谓,刚刚这女人可是要对付自己的,也算是仇人。 “贵妃娘娘愿意加入自然是欢迎,只是不知道您要下多少!”梁钟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本宫有两副红宝石头面,不若作价4万贯如何?” 荣贵妃对着梁钟书几人,不容质疑的说道。 这容贵妃胃口不小,一下子要了两成份子,让梁钟书几人有些肉疼。 “荣妃你怎么?” 嘉佑帝对于突然加入的容贵妃有些不满。 那两个头面可是他在荣贵妃生日的时候送她的。 荣贵妃为了一点钱居然拿出来赌,而且还很有可能会输掉。 “很好,那么就请官家和皇后娘娘做个见证吧!等我的包袱拿过来,立即给荆王殿下治疗!” 徐子建朝嘉佑帝和曹皇后两人拱手道。 “可以,本宫和官家给你们做见证,只是立了字据以后输了可莫要反悔!我大周的律法可不是吃素的!” 曹皇后嘴角闪过一丝嘲弄,盯着荣贵妃和梁钟书几人提醒道。 很久没有见过这么有趣的事情了呢! 这徐男爵真是个妙人。 对于徐子建来说,管你贵妃还是什么。 只要是仇人,能坑一个算一个。 正好赢了去,给我家姐姐和妹妹做嫁妆。 就在几人立完字句后,徐子建的背包终于被带了过来。 同行的还有之前,和徐子建交换衣服的刘内官。 荣贵妃几人看着徐子建,从刘内官手中接过那个背包,脸上都露出得意笑容。 仿佛笃定自己一定会赢似的。 徐子建注意到了他们的异样,心中冷笑。 笑吧!笑吧! 待会你们一个个就笑不出来了! 第139章 胜利者 契约已签,这场豪赌牵动很多人的心。 在荆王寝宫内侃侃而谈的徐子建,已经成为这场戏的主角。 福康公主徽柔看着徐子建,想到自己日后的郎君。 不知道会不会,和这徐家郎君一样风度翩翩? 福安公主对徐子建,更多的是好奇和期待。 希望这个徐家哥哥,可以尽快救活自家弟弟。 站在一旁一直不说话的贤妃和淑妃,敏锐地察觉到官家已经对荣贵妃已经有了几分不喜。 看来荣贵妃独宠后宫的时代要过去了。 …… 徐子建从自己背包中,取出一个巴掌大小的竹筒罐子。 这个罐子正是徐子建装葡萄糖用的,里面葡萄糖数量并不多,也就半斤。 想要在古代制作葡萄糖并不容易。 徐子建费了好大劲才制作了这么点。 还差点被溜进他书房的妹妹徐晴儿,当做白糖给吃了。 徐子建接过宫女地来的煮好的大蒜水,从竹筒里舀了两勺葡萄糖加到大蒜水里,搅拌溶解。 随后想了一下又加了一勺,担心两勺葡萄糖能量不够,三勺保险一点。 徐子建将装糖的罐子,小心翼翼地收起来。 徐子建端着大蒜水正要喂给荆王喝。 谁知梁钟书这老家伙突然说道:“站住,你往里加的是什么东西,有没有毒?我们要查验一下。” 徐子建就猜到梁钟书这帮人,不会这么消停,张嘴就给他扣帽子。 他转过头面带嘲讽看向梁钟书几人,说道:“怎么?梁御医你们怕了? 我老家有句老话,投降输一半!要是害怕倾家荡产的话,就赶紧认输! 我往里加的就是糖,不过呢!你们几个没资格查验!我信不过你们几个小人!诸位若是信不过我!可以请官家和皇后娘娘可以派人查验! 只不过我提醒一句,荆王的身体还很虚弱,要是耽误了荆王的救治,你们几个怕是跑不掉了!” 嘉佑帝和曹皇后闻言都有些为难,看着梁御医几人愈发不满。 这梁钟书几人明显没事找事! 福安公主跑出来说道:“徐郎君,我可以替弟弟尝尝你的糖吗?” 徐子建将手里的大蒜水放在一旁的桌子上。 “当然可以,只是这产量糖不多!要留给荆王殿下的!咱们一人半勺可以吗?” “嗯!” 徐子建和福安公主吃了半勺葡萄糖。 徐子建晚饭没吃,正好给自己补充点能量。 “甜甜的,比砂糖好吃!” 福安公主含着嘴里的葡萄糖舔了舔嘴唇。 “梁御医你们还有何话可说,要不要我把给荆王的药也给喝了?” 徐子建似笑非笑的反问道。 “这……”梁忠书被徐子健怼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心里对徐子建,这伶牙俐齿的小庶子,愈发愤恨起来。 “好了,快点给荆王服药吧!” 嘉佑帝定了调。 徐子建在叶添的协助下,将大蒜水一点点地喂给荆王喝。 正常急救是不需要喝大蒜水的。 只不过荆王的身体太虚弱了,只能用大蒜水来刺激他的肠胃,加快葡萄糖的吸收。 荆王服下药后,计时开始。 一个内官将一个一刻钟的计时沙漏,放在桌子上。 徐子建则在众人吃惊的目光下,又开始给荆王进行心肺复苏。 一些之前没有看过的女眷,看着这羞人的一幕,有些脸红。 嘉佑帝看向一旁的张忠全和刘谦,语气严厉说道: “皇城司听令,记录一下今日在场所有人名单。今日之事,谁也不准透露出去半个字,否则国法处置!”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沙漏已经流了快三分之二了,时间不多了。 梁钟书几人看着还在荆王身上做着奇怪治疗的徐子建不由得心中得意。 叫你小子猖狂,待会砂糖厂不但要归我们。 还要你小子身败名裂。 然后我们再接手治好荆王躲得这泼天之功。 封妻荫子唾手可得! 徐子建没有理会众人的目光,自顾自地做着心肺复苏。 只是这次不同的是,徐子建按压荆王胸口的时候,已经用上了内力。 葡萄糖在人体吸收时间大概是二十分钟,徐子建之所以敢这么嚣张说一刻钟,就是打算利用内力促进荆王的血液循环,加快葡萄糖的吸收。 同样的大蒜素,可以刺激胃黏膜吸收,加快葡萄糖融入体内。 只要体内能量供应上了,荆王身体状况很快就会恢复正常。 就在众人以为徐子建输定的时候,一旁协助的叶添却发现了,荆王的异常。 荆王的心跳加快了,胸膛已经在上下起伏呼吸了。 “荆王活了,真的活了!” 叶添压制不住心中喜悦感,大声喊了出来。 正在给荆王针灸的徐子建,嘴角不由得上扬。 只不过心跳呼吸正常还不够,时间还有四分钟,得想办法让荆王醒过来。 远处的嘉佑帝众人,听到叶添的呼喊声,激动地冲了过来,围在荆王和徐子建身旁。 徐子建面对众人的围观,依旧不紧不慢地在荆王手臂上的神门穴,不紧不慢地捻动银针。 梁钟书为首的几个御医,看到荆王呼吸平稳的样子,就知道自己输了。 梁钟书几人面如死灰,要知道今天拿出来赌的房产铺面,可是家中大部分财产。 今天被他们几个给输了,回去之后该如何向家里人交代。 早知道就不该猪油蒙了心和这个小子打赌了。 如今悔之晚矣。 看徐子建娴熟的针灸手法,只要他想荆王随时都可以醒来。 资产最少的李御医崩溃了,无法面对自己惨败输光家中祖产。 “都怪你!梁钟书你嫉妒人家医术高超,抢夺救治荆王的功劳! 还说什么,他没有神仙药!优势在我这种鬼话! 如今害得我李家祖产,都输了!我要和你拼了!” 李御医抓梁钟书的衣领暴怒道。 “自己贪图人家砂糖厂,中了人家的计都不知道,还有脸找我?” 谁知梁钟书一把甩开李御医,来到徐子建面前不甘地问道:“你早就猜到,荆王什么时候会活过来,是与不是?” 徐子建一边捻动银针一边笑着,回了两个字,“你猜?” 梁钟书还欲再问,却被赶过来的侍卫们控制住了。 嘉佑帝看见梁中书跑过来,打断徐子建的治疗,眼中杀意一闪而逝。 他看向一旁的刘谦命令道: “给我将他们拖下去,关起来!通知各自家里,三天内交出输掉的赌资,否则朕就派人过去取!” 不甘心认输的容贵妃,抓着徐子建的手臂,歇斯底里说道:“荆王还没醒,我没输!那个沙漏快跑完了!” 谁知徐子建,因为被荣贵妃这么一打扰,银针竟然扎偏了,扎到荆王手指上了。 十指连心,原本昏迷中的荆王,突然睁开眼睛喊了一声。 “疼……” 嘉佑帝看到醒来的荆王,激动的他,顾不得太多,直接走向前抱住了自己失而复得的儿子。 “我的最兴来,你终于醒了…… 父皇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随后,嘉佑帝眼神冷漠地看一眼失态的荣贵妃,然后对福宁殿里的侍女嬷嬷命令道: “将荣妃送回寝宫休息!三个月内,不许离开慈安殿!” 徐子建冲着被拉走的荣贵妃,微笑着说了一句她听不懂的话。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荣贵妃虽然听不懂徐子建,说的什么意思。 但是她心里却恨上了,这个害自己输了两副珍贵头面的小子。 八百里截杀都没弄死你,走着瞧!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荣贵妃之前种的因,今日也化成苦果回报了她,遭受嘉佑帝厌弃。 …… 容贵妃被拉走了,路上却还不消停。 啪! 怂恿荣贵妃参加赌局的蔡嬷嬷,脸上挨了一巴掌! 别人听不懂,一旁聪慧的曹皇后却是看懂了。 这徐子建是故意激怒荣贵妃,让官家发落她的! 好个有仇必报的徐公明! 三个月禁足,够荣贵妃难受一阵子了。 本宫喜欢! 你赢的赌资我会替你拿回来的! 曹皇后嘴角上扬,看着这场赌局中唯一胜利者! 第140章 后遗症 荆王虽然醒了。 不过后续治疗仍然要继续。 现场除了,嘉佑帝、曹皇后、贤妃、淑妃以及两位公主,其他妃嫔已经被曹皇后下令遣散回各自宫里。 曹皇后下令,其他妃嫔可没有容贵妃这么嚣张,仗着官家的宠爱和曹皇后炸刺。 没看到,荣贵妃也因为肆意妄为被嘉佑帝禁足了吗? ...... 徐子建已经从叶添口中得知,荆王得的是疟疾。 他走向前摸了摸荆王的额头,发现还是有些发热。 为了抓紧治疗,他只好打断嘉佑帝和儿子重逢道: “官家,皇后娘娘!荆王患得是疟疾!如今虽然醒了,如若不加紧治疗。 等晚些时间发作起来,是很可怕的!” 荆王有疟疾嘉佑帝自然知道,之前还因为曹皇后拦着他见荆王,生了好大的气呢。 “看来徐男爵,是有根治疟疾法子,不妨说出来听听!” 曹皇后猜到徐子建的意思,果断问道。 “小臣治疗疟疾,靠的是这个!” 徐子建从包里,拿出在祝家庄独龙岗,采摘的黄青蒿。 “徐男爵,没想到你倒是随身带着草药。莫非有未卜先知之能!” 嘉佑帝看着徐子建手上那把带泥的青蒿,一脸惊奇。 徐子建可不敢在嘉佑帝面前吹牛逼。 只好把自己在独龙岗遇袭的事说了出来。 “小臣当时被山匪堵在坡下进退不得,寻思没准要在野外过夜,正好看到旁边有几颗黄青蒿于是灵机一动就把他摘了下来。 万一被蚊子咬了,得了疟疾还可以给自己抢救一下了。为了采摘这青蒿,还差点被山上的箭矢射中。” 嘉佑帝几人没想到徐子建手上的青蒿还有这么一个凶险的故事。 寻思等荆王好利索了,要好好奖赏这徐子建。 曹皇后倒是觉得徐子建临危不乱,有大将之风,不愧是初代勇毅侯的曾外孙。 关于徐子建母族的出身曹家早就调查清楚了。 徐子建母亲,出自勇毅侯济州旁支小宗的五房长女。 冯贤妃看着风华正茂的徐子建,心里有些可惜。 这徐子建再大个两三岁就好了,我家徽柔就不用嫁去李家了。 嘉佑帝想要把自己大女儿嫁到舅舅家在汴京不是什么秘密。 只是福康公主年纪还小还没到仪亲的时候。 听说李太尉家的小儿子是个纨绔子弟,要是女儿徽柔嫁过去恐怕要吃苦了。 李淑妃看着比自己女儿福安公主大一两岁的徐子建若有所思,打算回头打探一下嘉佑帝的口风。 徽柔公主听徐子建哭惨觉得有趣忍不住笑出声来。 被曹皇后扫了一眼立马闭上嘴巴。 福安公主年纪还小听得徐子建说得如此危险,吓得躲到母亲李淑妃身后。 站在远处的张忠全闻言有些可惜。 这小子真够命大的,这都没死。 因为徐子建搞得他们这次计划功亏一篑,张忠全同样对徐子建十分嫉恨。 打算以后等这小子来汴京定居后和他好好算账。 “徐郎君,你这是打算给荆王服用青蒿甲鱼汤?我们一开始试过了,效果不甚明显!” 叶添有些担心问道。 “非也,我要给荆王服用的是青蒿的鲜汁!你那个青蒿熬煮的甲鱼汤里面只有两钱青蒿,分量不够,再煮上半个时辰那个药力已经去了十之八九,当然是没有用! 只不过我这里的青蒿分量不够,只能先压制住病情几日!等陛下安排人去采集更多的青蒿给荆王连续服用三天想必就可以根治疟疾了!” 叶添对于徐子建的解释心悦诚服,只是有些好奇道: “徐郎君,你说得有道理!只是这样治疗方法叶某出来没听过!不知道出自哪本医术?” “叶先生,所谓尽信书不如无书!若是只靠医书,那么能识字的人他都能当医生了!医生主要还是靠自己的经验摸索出来的规律治病!” 徐子建总不能告诉叶添自己是穿越来的吧,只好随便编了一个理由。 再次感谢屠呦呦院士造福人类。 叶添闻言倒是没有再多说什么。 徐子建拿起青蒿在宫女们送来的水盆里洗干净。 然后把洗干净的青蒿放在药碗里,用药杵不断锤击,直至出水出汁。 再用白布过滤残渣,剩下的绿色汁液则是给荆王服用的青蒿汁。 由于徐子建带来的青蒿并不多,榨取出来的也就小半杯。 徐子建用手沾了一点尝了尝,味道有些苦。 于是又往里加了一勺葡萄糖。 荆王已经醒了喂药本来是荆王奶妈的活。 嘉佑帝为了弥补缺失的亲情,竟然亲自给荆王喂药。 “最兴来!父皇喂你吃药好不好?” 荆王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看向徐子建的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荆王服药后过了一个时辰,身上的发热终于退去。 徐子建和叶添商量好两人今晚轮流看护荆王。 毕竟刚刚抢救过来的病人第一晚最危险,不亲自看护徐子建不放心。 嘉佑帝体谅两人辛苦特意在荆王寝宫外给两人搬来一张床榻。 徐子建负责看护最危险的上半夜。 老天爷保佑,上半夜荆王身体并没有出现什么异常。 荆王喝了一碗甜汤就睡了。 徐子建和叶添交接好,便在床榻上睡着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徐子建被荆王的奶妈摇醒。 “徐郎君,醒醒!荆王刚刚身体抽搐还口吐白沫,好吓人!” 徐子建闻言一惊,赶忙来到荆王的寝宫。 这时荆王已经恢复过来了,只是脸色还有些苍白。 徐子建和叶添两人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疟疾后遗症来了,之前荆王发热太严重估计损失了脑部。 看这荆王的症状怕是得了癫痫症。 这病可不治疗,脑科作为人类医疗技术的禁区。 很大一段时间,关于脑部的治疗技术都是都是停滞不前的。 毕竟治疗脑部实在太危险,一个不小心人就可能变成植物人,甚至当场死亡。 ...... “什么!荆王得了癫痫症?” 闻讯赶来曹皇后发出一声惊呼,急忙看向徐子建问道:“徐男爵可有根治之法?” 荆王可是嘉佑帝唯一的儿子,大周皇帝唯一的继承人。 若是他得了癫痫病,基于晋惠帝的前车之鉴。 朝中大臣恐怕会撺掇官家另立嗣子。 到时候朝中必定动荡不安。 曹皇后已经想到了其中后果。 “请,皇后娘娘恕罪!癫痫病只能慢慢调养,小臣无能暂无法良策!只能先压制住病情!以待观察!” 徐子建跪在地上有些苦笑道。 癫痫症又被叫做“羊癫疯”,慢性反复发作性短暂脑功能失调综合征。 以脑神经元异常放电引起反复痫性发作为特征,伴随四肢抽搐、四肢僵硬、肌肉松弛等症状 即便是在后世也没有治疗癫痫病的特效药。 只能通过药物慢慢控制病情。 曹皇后也知道癫痫病不好治,倒也没有为难徐子建。 她摸了摸荆王的小脑袋叹了一口气道: “徐男爵起来吧!本宫,知道你已经尽力了! 这都是命!关于荆王病情,等官家下朝后再做定夺吧!” ...... 文德殿内,正在举行朝会。 嘉佑帝昨夜儿子失而复得,脸上倒是难得挂上了笑容。 很快听到朝臣们的上奏之后,他就笑不出来了。 第141章 锦衣卫和东厂? 文德殿内,嘉佑在内官的伺候下,准备上早朝 刘谦被派去帮徐子建收取巨额赌资,而张忠全则奉命调查,梁钟书几个御医是否有失职。 于是,救治荆王有功的刘内官,被提拔到嘉佑帝身边当近侍。 嘉佑帝今天心情不错,想着待会下朝后再去看下小儿子荆王。 他看向一旁伺候的刘内官,不经意地问道:“刘谨,你入宫有好些年了吧!” 刘内官不知道嘉佑帝为何发问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回禀陛下,奴婢13岁入宫,如今入宫已有八年。” “八年?你对宫中规矩应该很清楚!说吧,昨晚为何要帮徐子建混进福宁殿?这是什么罪你应该很清楚!” 嘉佑帝目光冷冽地盯着,自己面前年轻的内官。 这个刘谨入宫八年,从未犯过错,而昨晚他却做出了违背宫规的事情。 要么是忠心耿耿的奴仆。 要么就是野心勃勃的的幸进之辈。 不弄清楚原因,嘉佑帝没法信任他。 听到嘉佑帝的问话,刘内官心中一惊,知道是官家对自己的考验。 答得好原地起飞,答不好就得滚去杂役房,干一辈子苦力。 他连忙跪在地上说道:“启禀陛下,奴婢刚刚进的时候,因为不懂规矩,不小心打坏了皇后娘宫里的碗碟,被罚一天不准吃饭。 您当时刚好路过给奴婢求了情,还赏赐了一碗汤饭给奴婢。这时奴婢入宫后第一次吃饱饭,奴婢当时就将陛下恩德记在心里,想着何时可以回报陛下大恩! 奴婢之前和徐郎君因为传旨有点交情,就想着过去给徐郎君送点吃食。徐郎君见面后问我为何刘都知还没回来?徐郎君说他是过来给荆王治病的耽误不得。奴婢告徐许郎君,荆王已经.....不用医治了! 徐抓着我的袖子说他可以医治,让我带他去见荆王!奴婢知道帮徐郎君去福宁殿是死罪,只是想着万一徐郎君可以救活荆王的话。也算是报答了陛下的恩情!” 嘉佑帝听完刘内官的解释目光变得柔和,点点头。 “起来吧!刘谨你很好!你的忠心朕看到了!” “谢陛下!”刘内官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总算过关了。 嘉佑帝停下笔合上一份皇城司新机构人员名单上,赫然多了两个字“刘谨”。 “陛下,该上朝了!” 礼仪内官过来提醒道。 嘉佑帝坐在御座上,脸色有些难看。 下面朝臣中六品以上大臣们,今日都统一穿了素服。 看来是有人泄露了,荆王病逝的消息。 我大周皇宫,还真是如小报所说的那样毫无秘密! 嘉佑帝调整好情绪,看了一旁的礼仪内官。 礼仪内官日常喊道:“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殿中御史唐阶有本上奏,臣听闻昨夜荆王薨,请举国服丧!过继宗室另立皇嗣!” 唐阶站出来大义凛然地说道。 唐阶一番话引得众位朝臣哗然,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 不过官家刚刚死了儿子,你唐阶就敢第一个跳出来揭盖子。 不知道是愚蠢,还是打算邀名卖直。 上次这货,虽然因为质疑徐子建献策的事被诟病很久。 不过因为带头弹劾倒了文彦博,一战成名,出了好大风头。 因为这件事,他还占据了汴京小报副版“热搜”很长一段时间,得了不畏强权,敢于直言的美称。 可是私下里,却被汴京官员们称为“唐二愣子”! 因为勉强属于韩大相公派系,所以唐阶还被升了一级。 昨夜他已经收到暗示,等办完国丧,等官家情绪平复下来后。 让他上奏官家,另立皇嗣。 谁知这唐阶为了贪功居然提前上奏。 真是不知死活。 唐阶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 韩章回头扫了身后的一眼唐阶,示意后面的官员让闭嘴。 这货现在跳出来,搞不好官家还以为是他指使的呢! 嘉佑帝气笑了,语气平静地说道:“唐爱卿,你这上奏着实有趣!不知你从何处得到的消息说荆王薨了?朕怎么不知!” “微臣只是从街中巷闻,并没有见到!” 嘉佑帝一番话吓得唐阶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好哇!你们倒是说说! 要是荆王薨了,该选谁当皇嗣好? 韩相公,你先说!” 嘉佑帝语气不善地看向正前方的韩章。 韩章听到嘉佑点名自己。 知道刚刚唐阶的上奏惹了官家不高兴,怕是怀疑自己了! 韩章连忙朝嘉佑帝拱手行礼,细细斟酌道:“陛下正值壮年,若荆王有不测,亦可以再生皇子。不必着急过继宗室子弟!” 嘉佑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继续问道:“还有谁有要上奏的?欧阳修你说说!” “皇嗣之事乃是陛下家事,臣等不便置喙!” 作为嘉佑帝的宠臣欧阳修,可不会随便参与进皇嗣之争。 嘉佑帝对欧阳修的回答还算满意,扫了一眼下面群臣,尤其在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还要谁上奏的?” 这时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不约而同站了出来手捧着早已经准备好的荆王祭文。 “启禀陛下,臣等昨日听闻荆王弟弟薨了,悲痛万分,连夜写的祭文!请陛下参阅!” 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两人,互不相让地看了对方一眼。 今天就是他们,争夺大周朝皇位的第一步。 这时御座上的嘉佑帝,再也克制不住心中怒火,拿起御座一旁的茶盏朝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扔了过去。 “混账!我的最兴来还没死呢!你俩就这么着急跳出来了?” 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两人听嘉佑帝的话,心中大惊。 荆王居然没死? 怎么可能! 要是荆王没死的话,那他们刚刚的祭文...... 两人对视一眼,慌忙跪伏在地上。 “微臣失仪,请陛下恕罪!” 不等群臣反应过来,嘉佑帝语气严厉地宣布: “传朕旨意,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君前失仪,降爵一等,罚俸禄三年! 殿中御史唐阶,朝堂妄言皇子嗣,除潮州县尉! 退朝!” 宣布完旨意后,嘉佑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垂拱殿。 朝臣们看着怒气冲冲离开的嘉佑帝没有人敢阻拦。 今天搞出这么大“乌龙”,大家都人心惶惶。 昨晚宫里面明明传出来,荆王已经死了。 结果,却在嘉佑帝口中奇迹复活了。 事情没有搞清楚之前,谁也不敢妄动。 之前被朝臣们趋之若鹜的邕州郡王和兖州郡王,不对应该是邕州郡公和兖州郡公,如今却让朝臣避之不及唯恐扯上关系。 之余挑梁小丑唐阶还想找韩相公求助,却被下令直接拖出去了。 ..... 嘉佑帝回到文德殿书房后,收到曹皇后派人过来传信通知荆王的病情。 他没想到,自己刚刚抢救回来的儿子,居然会患上癫痫病这种不治之症。 嘉佑帝把所有内侍和宫女都赶出了书房,独留刘内侍一个人守在门外。 他疯狂地摔着房内东西,发泄心中不满。 嘉佑帝自问做亲政十几年以来,都是勤勤恳恳,也没有滥杀无辜。 这老天爷,为何如此对待他。 让他的皇子公主们,一个个离他而去。 嘉佑帝一想到朝中大臣们的嘴脸,他的心就发冷。 我大周朝看来,是对这帮文官太好了。 让他们忘了,谁才是这个国家的主人。 若是被他们知道,荆王得了癫痫病,绝对会逼迫他另立皇嗣。 到时候他的儿子赵曦,恐怕会不明不白的死去。 “我的曦儿,父皇该为你计一计了!” 嘉佑帝自语道。 “刘谨,宣徐阳谷县男觐见!” 嘉佑帝对门外的刘内官吩咐道。 徐子建听到嘉佑帝要见自己,以为他要询问荆王病情。 岂料嘉佑帝见面第几句话把徐子建整懵了: “徐男爵,朕想要成立一支保护荆王的荆王卫。 你能替朕统领这支军队,保护荆王一世吗? 只要对荆王不利的人,你可以采取任何手段!” 嘉佑帝的话,让徐子建联想到一帮手拿绣春刀,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向自己行礼的画面。 听嘉佑帝的意思,他这是要当锦衣卫指挥使的节奏? 那么,东厂提督呢? 此时,书房外守着的刘内官,突然打了个喷嚏。 第142章 封侯? “陛下,臣年纪太小,能力不足恐怕难担当此任。” 徐子建虽然有些心动,不过还是压住了自己心中的贪念,委婉的拒绝道。 “徐男爵别跟朕提什么年纪太幼,难当重任。 你在梁山泊豢养数百号手下,也能指挥的如臂使指。 面对数十凶悍马匪,你也是抬手间尽数剿灭。 朕让你统领荆王卫,居然说你能力不足? 你莫非和那些朝臣一样有二心?” 嘉佑帝看着徐子建有些不满地说道。 这徐子建,朕自认待他不薄,如今想给他委以重任,居然还不答应? 说实话,若非自己舅舅李家的儿子太不成器,哪里轮到你? 徐子建这个荆王卫统领,嘉佑帝一开始是要留给舅舅家的三儿子李珣。 可惜上次济州水渠修筑事件,让嘉佑帝看清了,自家小表弟实在是能力不足。 否则,嘉佑帝又何至于要依靠,徐子建这个没有血亲的外姓人? “陛下对小臣恩重如山,小臣岂敢有二心? 之前若不是您明辩是非,责罚了我生父康家和嫡母王大娘子,恐怕我早就被抓回去折磨致死。陛下恩德,小臣一直感念于心。 陛下有命,小臣当然不敢不从。只不过心中有些疑惑,希望陛下可以解惑。” 徐子建听到嘉佑帝诛心之论,连忙跪在地上言辞恳请说道。 “起来吧!你之前救了朕的外甥曹盖,如今又救了朕唯一的儿子!你的忠心朕是知道的!朕一直把你当做子侄看待! 现在之所以把荆王安危,托付给你也是出于这个考虑!你有什么顾虑说出来吧!朕赦免你无罪!” 嘉佑帝看着跪在地上,一脸虔诚的徐子健,语气缓和道。 “荆王虽然年幼,可是陛下春秋鼎盛!今日为何如此急切?” 徐子建说出了第一个疑惑。 “朕已如今经过了不惑之年,即便想要庇佑最兴来又能有几年?你是没看到今日朝堂上那些人,刚刚听说荆王出事了,就立马开始和我那两个侄儿眉来眼去。 最重要的是朕也有癫痫症,这病如今越发控制不住了!若是不给荆王留点人手保护,怕是有人要图谋不轨!” 嘉佑帝有些无奈道。 嘉佑帝最近发现自己愈发容易暴怒,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而且有时候右手会不自觉地发抖。 他很清楚自己也有癫痫症。 “什么?陛下您也有?” 徐子建有些吃惊。 历史上关于宋朝皇室绝嗣原因众说纷纭。 不过今天看来大周朝皇室遗传病占了不少比例。 “不错,朕二十岁的时候便被诊断有癫痫症!为了不暴露,朕总会将大部分政务交给宰相处理,减轻自己心神的损耗! 先帝当年为了掩盖自己的病情,才将政务交到章献太后!可是没想到最兴来小小年纪就开始发病了,日后如何让他继承大统?” 嘉佑帝承认了皇室的遗传病,以及自己这些年的应对之法。 “陛下勿忧,小臣有药方可压制癫痫症。即便无法彻底根治,也可以减少癫痫症犯病的时间以及控制病情。只是关于荆王的治疗问题,臣有个小小的建议!” 徐子建盯着嘉佑帝书房内的鲜红的墙壁和木窗,若有所思。 癫痫病本来不至于绝嗣。 若是再加上,这含有剧毒丹砂和铅粉的居住环境。 不短命就有鬼了? 以后自己府里装修还是要小心一点,别中招了。 “徐男爵你这医术真是了不得。你还有什么顾虑,一并说出来吧。” 嘉佑帝看向徐子健的眼中满是欣慰。 这徐子健真是上天赐予他们大周皇室的宝藏人才。 若是可以的话,将公主嫁给他就亲上加亲就更好了。 徽柔年纪比他大几岁,而且已经许了给舅舅家的小儿子怕是不合适。 福安年纪倒是合适。 可惜如今两人年纪还太小。 罢了,过些年日再说吧。 “启禀陛下,小臣建议将荆王转移到,普通皇庄调养身体。不瞒陛下,据小臣观察,皇宫内使用的丹砂涂料,虽然看起来华贵。 实际上里面蕴涵丹尘毒,成人居住或许无碍,最多折损一点寿元。这丹尘毒对幼童损害极大,若是长期呆在这样的环境中恐怕……” 徐子建观察着嘉佑帝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说道。 毕竟告诉别人,你花了一个亿装修得富丽堂皇的房子有毒,任谁听了都会膈应! 更何况是皇帝呢! 果然嘉佑帝听了徐子建的话,后脸色很是难看。 原来如此,居然是这该死的丹砂,害死了我几个皇儿! 徐子建,你为什么不早点出现? 早点出现我的几个皇儿就不会死了!” 徐子健看着嘉佑帝阴晴不定的脸,慌忙跪在地上。 “陛下恕罪,小臣妄言!”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 嘉佑叹了一口气,抬了抬手。 “起来吧!在我面前不用动不动就跪下。若是没有你,恐怕朕最后一个儿子也保不住了。朕应该谢谢你才对! 等皇儿病情稳定了,你替朕去城东的几个皇庄里检查一下,给他挑个好点的庄子!庄子里不许有一点有毒的东西! 至于荆王卫,我给你500人,一个营的人马兵额,你必须给我保证荆王,不会收到一丁点伤害!” 大周朝对宗室限制比较多,哪怕是嘉佑帝疼爱儿子,也不敢一下子给他太多护卫。 否则那帮文官们,肯定又会闹起来拿祖宗家法说事了。 徐子建已经想好了。 有了五百的兵额,从梁山泊那边调三百人过来。剩下两百人,再从汴京禁军中招募就行。 现在就差自己的官职差遣了。 “回禀陛下,有一营兵马护卫,想必应该不成问题。只是小臣虽有些许才学,可终究是对汴京两眼一抹黑。不如官家给小臣派些人手协助一二。 另外,陛下说让小臣统领荆王卫。可是我如今除了一个河工营都监的名头。并没有其他官职差遣,正所谓名不正而言不顺。” 说到官职问题,徐子建开始卖惨向嘉佑帝讨要官职。 毕竟没有官职差遣的话,做起事来肯定是名不正言不顺的。 接下来就要看看嘉佑帝,到底要给他封赏一个什么官职。 “你个小滑头!放心亏待不了你!我封你为荆王府记室参军,统管荆王府内一切军事!正好和你的文德郎平级!至于人手,我会安排一些人过来协助你的!” 嘉佑帝没好气地说道。 记室参军,虽然没有锦衣卫指挥使好听! 不过好歹也是人生第一步。 饭要一口一口吃。 有了皇帝罩着,着封侯拜相指日可待。 “小臣,多谢陛下!保证一定完成差事!” 徐子建高兴地拜谢道。 嘉佑帝很认真的看着徐子建说道: “关于你的封赏问题,本来按照上次你献策的功劳就可以封侯,无奈你年纪太小,不能太过厚赏! 这次你的救回荆王,挽救了大周社稷,是该给你封侯了!你昨日赌局赢了不少,宅子就不赏你了,朕回头给你母亲加封个诰命如何?” 卧槽,老子要封侯了? 听了嘉佑帝的话,徐子建兴奋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第142章 厂公? 沉默了良久,徐子建终于反应过来。 这封侯他不能接。 九岁封男爵已经很惹眼了。 你踏马,九岁封侯! 这是准备上天呢? 徐子建现在才九岁,要是封侯了。 以后皇帝还拿什么赏赐? 功高难赏,可是取死之道! 要不还是子爵吧,咱还是个孩子… 呜呜呜…… 徐子建感觉自己好想哭,要亲手把到手的侯爵推掉。 “陛下,这侯爵小臣不能接受。小臣如今才9岁,陛下赏赐已经够丰厚了。若是现在封侯的话,小臣怕自己会不思进取!” 徐子建一副肉疼的说道。 老天爷! 为啥穿越到这么小的身体上,再大几岁不好吗! 嘉佑帝听到徐子建居然拒绝了。 看向他的目光更加欣赏了,富贵不能移其心。 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 嘉佑帝看着徐子建拒绝侯爵后,脸上一副后悔的样子。 不由得有些好笑。 这小子,即便看起来再成熟。 做事依旧还是带着一丝少年心性。 比如昨日和梁御医几人的赌斗,居然一言不合压上全副身家。 今天装懂事拒绝了封侯,现在又开始难过了。 徐子建要是知道嘉佑帝的想法肯定会嗤之以鼻。 拒绝封侯肉疼不假,至于白糖长嘛! 一个白糖厂而已 洒洒水啦...... 说实话,徐子建现在都不知道自己多有钱了。 自从利用文彦博“打广告”后,散茶火遍整个京东路。 这两个月曹家,运往徐府的茶叶分红,就有十几箱银钱。 徐子建为了掩人耳目,创办了东海商行,将自己名下的生意整合起来。 三味书铺这两个月,光卖出去的《天龙八部》第一册足足有几万本。 其他用活字印刷术印出来的的低价“徐体”四书五经也有上万本。 就连嘉佑帝书桌也放了一本精装版《天龙八部》,有事没事翻两页。 甚至还派人去云南寻找书中的无量山。 还有蜂窝煤技术徐子建无偿交给了济水村的村民,并且还派牛车到村里收购。 另外还有一大堆各地的批发商过来进货,书、白糖、茶叶等大宗商品。 批发商中,其中就有来自宥阳的大户盛家。 徐子建在管事不解的目光下,取消了汴京王家的代理江南西路的代理请求,反而将淮南东路的独家代理权给了没啥背景的盛家。 ...... “既如此,你封侯的事情朕再考虑考虑再说!” 嘉佑帝点了点,用商量的语气对徐子建说道。 “另外昨日赌局上,我听说你那个砂糖厂精糖产量,一年差不多一万斤。这产量都快赶上大周朝精糖一年的产量了!朕打和你打个商量,一起合伙在汴京开一个年产量10万斤精糖的工坊如何?朕也不欺负你,给你三成份子。” 嘉佑帝要和他合作开糖厂,徐子建当然不敢拒绝。 “陛下想开制糖厂,那是看得起小臣。只不过这三成太多,臣只愿意留半成足矣。至于多的两成半,臣愿意献给荆王殿下。 殿下手下有数百卫士要赏赐,他比小臣更需要这个份子!制糖厂用到的设备图纸,小臣回头就画好送来!只要原料足够,一年产几十万斤砂糖还是不成问题的!” 徐子建很狗腿地说道。 这白糖厂一看就是要嘉佑帝用来挣钱的。 不像徐子建那个随时民转军。 既然老板想挣钱,那就让他狠狠地挣钱。 这样才能凸显自己的价值。 至于在汴京建的白糖厂,徐子建可不敢要三成。 制糖这门道,只要规模上来了。 一年几百吨轻轻松松。 几百万贯的生意,一成他都嫌多。 能够借花献佛送给未来的领导,那也不算亏。 做人不能太贪心! “几十万斤?徐男爵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嘉佑帝一脸吃惊。 本以为一年产10万斤已经很不错了。 没想到徐子建这麽敢说! 一年几十万斤砂糖啊! 那可是价值1-2百万贯的银钱啊。 整个汴京一年赋税也不到一百万贯。 三成砂糖份子说真的确实舍不得。 嘉佑帝对于徐子建的识大体,主动让出股份很是欣慰。 难得他还能为荆王考虑到这些。 实属难得。 那侯爵爵位不给他实在说不过去! 没想到自己随口一说,居然有如此大的惊喜。 有了这一个制糖厂银钱的支持,嘉佑帝接下来打算,新建一个皇城司机构的计划,就可以实施下去了。 既然徐子建不愿意接受封侯,嘉佑帝打算回头和曹皇后商量一下再决定。 曹皇后一向秀外慧中,应该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只是这徐子建是万万不能亏待了。 “朕在城东五丈河边有个皇庄,五丈河水路交通便利连通东华门,正好把荆王和砂糖厂安置过去。那个砂糖厂名字朕已经取好了东京糖务干办厂,亦简称东厂。 这个砂糖厂由你兼任总都监尽快安排落成。另外我还从皇城司亲从官调了1000精锐给你,做为这个砂糖厂的厂卫。” 嘉佑帝很是兴奋地宣布自己的计划。 “陛下,您这也太突然了吧!小臣对汴京一点都不熟悉,督造工厂就好。至于管理这麽大的地方,实在有些力有未逮!你看要不派些心腹来打理可好?” 徐子建听到嘉佑帝的计划有些吃惊,有些为难地说道。 这砂糖厂名字一听就不正经! 皇城司调来的精锐,怕不是工厂护卫那么简单吧! 东京郊区的厂是吧? 简称东厂...... 嘉佑帝突然要组建一个新的特务机构,莫不是被朝堂上的文官逼疯? 关键是徐子建自己也是文官啊! 徐子建感觉自己人麻了! 这嘉佑帝要自己当东厂老大对付文官。 他自己这小身板怕不是要被文官们给撕了吧。 可是拒绝的话,就是直接得罪了皇帝。 怕是以后前途堪忧啊! 活可以接,但是自己绝对不能暴露身份。 必须找些人在前面顶着,不然他绝对顶不住那些文官的攻击。 就在纠结的时候,嘉佑帝把门外的刘内官叫了进来。 “刘谨,这是你们东厂以后的都监!你手下的厂卫都要听从徐男爵的指挥。” “下官东厂提点刘谨,见过厂公!” 和徐子建交好的刘内官,朝徐子建讨好地行礼道。 好家伙,刘内官居然叫刘谨? 下次遇到一个姓魏的内官,不会叫魏忠贤吧! 听到刘内官叫自己厂公,徐子建顿时感到蛋蛋一凉。 这嘉佑帝以后不会也把自己给切了吧? 他们徐家就他一个儿子。 切不得。 徐子建最终喜忧参半地离开了嘉佑帝书房。 喜得的是自己又要加官进爵了。 忧的是一个不小心,可能要当九千岁了! ...... 几天后,在徐子建的治疗下,荆王终于可以下地行走恢复健康。 看护荆王的时候,为了哄荆王睡觉。 徐子建还当起了“奶爸”,给他讲了一些童话故事。 不仅如此,荆王的两个姐姐也当起了听众。 由此一来徐子建和荆王以及两位公主关系倒是络熟不少。 曹皇后不知道是从嘉佑帝那里听说了什么。 居然将她的养女高滔滔也派过来了。 徐子建临走时这帮公主皇子对他恋恋不舍。 担心以后听不到徐子建的故事了。 直到徐子建保证以后有机会常入宫,他们才放过他。 嘉佑帝给他赐一个令牌可以随时入宫觐见。 一方面,是为了方便治疗荆王。 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方便汇报“东厂”建设事务。 终于轻松下来的徐子建这下有空去拜见自己在汴京的亲友们了。 说是亲友们其实也不过就是曹景休以及曹盖还有顾廷烨几人。 至于康家什么的? 徐子建表示不熟。 因为徐子建来到汴京,曹盖提出要为徐子建接风洗尘。 曹景休难得同意儿子曹盖出门玩耍,只是嘱咐儿子曹盖不得打架闹事。 徐子建猜出这曹盖想借着自己的名头出去玩,也不拆穿。 “徐公明,你个没义气!自己过的这么精彩,把我们两个丢在汴京孤零零的!今晚广云台你请客!” 曹家马车上,曹盖、顾廷烨两人对着徐子建挤兑道。 “小意思,花魁小姐随便点,今晚徐公子买单!” 徐子建寻思着最近“小赌怡情”,发了一笔横财,豪气干云说道。 期待汴京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