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傲娇王妃独自美,渣男王爷一边去》 第1章 楚月离第一次见到拓跋飞鸢,是在拓跋飞鸢刺杀她未婚夫陆封谨的时候。 拓跋飞鸢失手被擒,陆封谨不仅没有给她治罪,反倒觉得这女刺客和一般的姑娘很不一样。 “你就是拓跋护的女儿?”陆封谨眯起眼眸,盯着眼前这个衣衫褴褛狼狈不堪的小丫头,“抬起头来,让本王看看。” 陆封谨是东陵的战神王爷,军中将士人人对他唯命是从。 只有眼前这姑娘,面对他怒火,竟不卑不亢一脸倨傲: “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拓跋飞鸢若是皱一下眉头,我就没资格当大漠枭雄的女儿!” 她铁骨铮铮、傲气凌然,这模样,深深印在了陆封谨的心里。 陆封谨一把掐住她的下巴,将她脏兮兮的小脸抬了起来:“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你还真是不怕死!” “放开我!”拓跋飞鸢无法挣脱,只能气鼓鼓瞪着他:“狗男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封谨被骂,不仅没生气,反倒,薄唇勾了起来:“你是第一个敢骂本王的女人,呵!有意思!” 楚月离心头莫名被揪紧了一把。 这两人的对话,让她有一种成了配角的感觉。 后来,陆封谨的行为,更是让她清晰地意识到这点。 她真的成了他们相爱相杀中的一环—— 为了让拓跋飞鸢供出拓跋护的余党,陆封谨将拓跋飞鸢囚禁起来,亲自审问。 而此时,陆封谨大败拓跋护,正在命人整顿军队,不日即将凯旋回京。 楚月离是军师,打胜仗之后她就没什么事可做了,每日里除了看书,便是做女工。 她和陆封谨的大婚日期定在下月初一,这是她爹娘生前给她定下来的婚事。 从小到大,她和陆封谨就是一对金童玉女,郎才女貌,人人羡慕。 楚月离对这场大婚十分期待,连嫁衣也要自己亲手缝制。 倒是最近陆封谨似乎很忙,初时还能日日回来与她一起用膳,后来,一整日都见不到一面。 下头的人说他这些日子还在清剿拓跋护的余党,每日带着拓跋飞鸢在大漠驰骋,逼她说出拓跋一族余党的藏身地。 据说,拓跋飞鸢的脾气很暴躁,刚开始甚至还视死如归。 “既然是视死如归,为何后来却将家族的余党供了出来?”婢女紫苏来嚼舌根的时候,楚月离漫不经心问了句。 紫苏回道:“据说是王爷总算劝服了她,让她知道那些人残害边城百姓,都不是什么好人,所以她才会大义灭亲。” “这么说,拓跋飞鸢还立功了?”楚月离下针的速度稍微缓了缓,但随即便又继续缝制了起来。 紫苏冷哼道:“她爹是大贼寇,她就算立功,也功不抵过。不过么,王爷他一代枭雄,也不会跟一个小丫头计较,她愿意将余党供出来,王爷大概也就不给她治罪了。” 楚月离没说话。 紫苏是个闲不住的,忍不住又抱怨了起来:“但那拓跋飞鸢脾气也太坏了,竟然连王爷最心爱的兵书也撕了。” “哦?”楚月离挑眉,“王爷没有生气?” “刚开始肯定是生气的,还将她囚禁了起来,但后来不知怎的便又放出来了。放出来之后,小姐你猜怎么着?那拓跋飞鸢越发过分,还刺伤了当初去围剿她爹的士兵。” 楚月离脸色一沉,神色有些凝重:“王爷如何处置她?” 一个小丫头,小打小闹可以,但,伤了将士那就是大罪! 若是不罚,如何服众? 紫苏气呼呼道:“王爷说,她毕竟刚经历了家破人亡,心里难受激动也是情有可原,只是轻飘飘打了几个板子也就送回去休息了。” 楚月离心里却掠过一丝不安。 当初带兵去围剿拓跋护的主将,是她大哥楚萧何。 楚月离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离姑娘,不好了!楚将军出事了!” 第2章 楚萧何被拓跋飞鸢刺伤,伤的竟是腹下部分!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楚萧何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大夫已经给他包扎好,换下来的裤子上,全都是血。 大夫战战兢兢地说:“将军恐怕……恐怕以后都不能人道了。” 楚月离的脑袋轰的一声,犹如五雷轰顶。 国公府一门忠烈,老国公三个儿子,全都战死沙场。 大儿子忠勇侯是楚月离的爹,直到战死,膝下都只有她和大哥兄妹两。 二叔三叔战死的时候还太年轻,二叔刚娶妻就去了战场,三叔尚未成亲。 所以,大哥是他们国公府如今唯一的男丁。 而拓跋飞鸢这一刀,将他们国公府的香火,彻底断了! 为人忠厚老实的大哥,这辈子也被她给毁了! 楚月离捡起地上的短刀,冲了出去。 “小姐!小姐你别冲动!”紫苏追在她的身后,急得两眼发红。 楚月离根本不需要去找拓跋飞鸢,拓跋飞鸢人已经被陆封谨拎着走进院子里。 “放开我!”拓跋飞鸢一脸倨傲,无法挣脱陆封谨的钳制,便抬起腿一脚踹在陆封谨的腿肚子上:“狗男人!放开我!” 陆封谨被她踹了一脚,尚面不改容,看到楚月离手里的刀子,脸色却瞬间变了变:“阿离……” 楚月离举起刀子,快步走到两人跟前,二话不说,一刀朝着拓跋飞鸢刺了过去。 “阿离,你做什么?”陆封谨立即腾出一只手,将楚月离的手腕握住,急道:“阿离,有话好说!” “她毁了我大哥,我与她没什么可说的!她刺我大哥一刀,我便还她一刀!”楚月离用力挣扎。 陆封谨急道:“阿离,只是一场误会,我这就将她带来,给楚将军道歉。” “道歉?”楚月离真的很想笑,可她此时根本笑不出来:“她将我大哥的一生都毁了,这是一句道歉能补偿的么?” “呸!我才不会道歉!那一刀是我刺的又如何?”拓跋飞鸢瞪着楚月离,一脸倨傲不逊:“楚萧何围剿我父兄,害我父兄惨死,我不过刺他一刀,已经是便宜他了。” “你父兄谋反作乱,多少百姓死在他们的手里?他们是死有余辜。” 楚月离的手腕依旧被陆封谨扣得紧紧的。 她抬头,迎上陆封谨的目光,双目猩红,眼神冰冷,声音嘶哑:“我大哥平乱有功,是功臣!这女子不仅是叛贼之女,还残害忠良,王爷这是要护着她?” “阿离,她还只是个小丫头,什么都不懂……” “她什么都不懂,却知道如何让我国公府断子绝孙?”这应该是楚月离与陆封谨认识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冷眼相对。 楚月离脾气很好,从来不跟陆封谨吵架,陆封谨甚至都怀疑,她到底是不是一点脾气都没有? 可这次,他生平第一次,亲眼见识到了楚月离的怒火。 “我国公府的人,也不是随意能被人欺负的!” 楚月离冷眼看着他,拿着短刀的手还被他扣得死死的。 她忽然五指一松,那短刀在她手里滑落,她腾出左手接住,手腕快速一转。 “啊……” 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响了起来,随即整个人倒在地上,痉挛颤抖。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就连陆封谨都没能反应过来。 “死丫头!”陆封谨吓得脸色大变,一把将楚月离推开,把拓跋飞鸢抱了起来。 拓跋飞鸢胸口上都是血,楚月离那一刀,将她身为姑娘家的美好身段,彻底划破了! 又深又狠! 陆封谨脸色惨白,大吼道:“来人!叫大夫!快叫大夫!” 随即,他垂眸,瞪着楚月离,眼底竟浮起一抹连自己都意识不到的杀气:“她只是个小丫头,你为何如此恶毒伤她?楚月离,你太过分了!” 第3章 那眼神,让楚月离的心脏,一瞬间被刺得血肉模糊。 他们相知多年,下个月便要完婚,可他如今为了一个认识不到半个月的姑娘,对她起了杀心。 多年的情深义重,在他眼底那一闪而过的杀气面前,忽然间,变得如此可笑。 她忍不住笑了:“王爷是想为她报仇吗?” “你以为本王不敢?”陆封谨咬着牙,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既冷又狠。 紫苏一听就慌了,立即冲了过来:“王爷,不关小姐的事,是拓跋飞鸢先伤了……” “滚!”陆封谨抬起一脚,将紫苏狠狠踹了出去。 紫苏重重摔在地上,哇的一声吐了一大口鲜血。 “紫苏!”楚月离猛地回过神,赶紧过去,将紫苏扶了起来。 紫苏想说什么,可张嘴又是一口血,她一口气缓不过来,最后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紫苏!”楚月离急得大喊:“你醒醒!” 紫苏从小跟在她的身边,虽是她的婢女,可两人情同姐妹,楚月离早已将她当成家人般看待。 看到楚月离焦急慌乱的模样,陆封谨的怒火总算散去了些。 他也很少会看到楚月离如此惊慌的样子,如今看到,下意识就想要过去安抚。 怀中的拓跋飞鸢却哑声道:“狗、狗男人,我……好疼……” 说罢,头一歪昏过去了。 陆封谨盯着她惨白的脸,以及胸口不断溢出的血,对楚月离的怜惜,一下子又淡了许多。 “既然你已经还了她一刀,以后,这件事谁也不许再提了!谁敢再提,本王饶不了他!你……送紫苏去好好疗伤吧。” 丢下这话,他抱着已经晕过去的拓跋飞鸢,急匆匆走了。 看他万分焦急的步伐,和隐忍不安的背影,楚月离知道,他对怀中那姑娘有多在意。 但她此时,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想。 那日,楚月离将紫苏安顿好,命人照顾之后,她便一直守在楚萧何的身旁。 楚萧何是傍晚时分醒来的,醒来之后,不言不语,神色木讷。 楚月离什么都没说,扶着他喝了水,便又让他躺下休息。 他闭上眼,始终不肯说一句话。 一直到午夜时分,楚萧何才再次睁开眼,这次,他已经冷静了下来。 “阿离,她如今是王爷身边的红人,王爷对她……”他叹了一口气,才又道:“阿离,王爷只当她是个小丫头,并没有别的想法,你不要多想,大哥看得出来,王爷心里只有你。” 楚月离心头猛地一酸。 大哥都这样了,却还在想着安慰她。 她没说话,楚萧何又哑着嗓子道:“下个月初一便是你与王爷大婚的日子,你与他相知多年,不能因为一点误会就被打败。” “大哥,我很好,不必安慰我。”楚月离握着他的手,才发现大哥的手一片冰凉。 就如楚月离的心,也凉飕飕的。 “大哥,快点好起来,将来,一定还会有办法的。”她柔声道。 “好。”楚萧何又闭上眼,只是这次,他悄悄侧头,让眼角藏不住的泪,落在了枕头的另一边。 不愿,让最疼爱的妹妹看到。 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但为了大哥的自尊,她也只能假装看不到。 接下来那三日,楚月离没有再见过陆封谨。 一直到第三天的夜晚,陆封谨才踩着沉重的步伐,从院子外头走了进来。 “阿离,我不知道我最近究竟如何了!阿离,你帮帮我,我好像……陷入魔障了。” 第4章 他还是那个谨王爷,他却又好像不是他了。 过去的陆封谨意气风发不可一世,但今夜坐在楚月离面前的,却是一个一脸愁容陷入情殇的男人。 他甚至,有些意兴阑珊的。 楚月离在给他倒酒。 陆封谨还像过去一样,有心事就会来找她,开心的不开心的,都会找她倾诉。 今夜,明显是不开心。 一连喝了好几杯烈酒之后,陆封谨才看着楚月离,轻声问道:“楚将军的伤好些了么?” “好了。”楚月离淡漠回应,清寒的脸上,没有一丝丝表情。 陆封谨知道,这种伤,是断不可能好了。 他轻轻握住楚月离的手:“阿离,别生我的气,那日是我错了,我不该凶你。” 事实上,这么多年来,他对楚月离的确是很好的。 别说凶她,就是对她说话语气重一些,他都会立即赔礼道歉。 他甚至从不在她面前自称“本王”,只除了三日前那次。 楚月离垂眸,下意识想要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陆封谨却将她握得更紧:“阿离,你真的……别生我的气,我也不知我为何会变得如此。” “变得如何?”楚月离瞅着他的脸。 他脸上眼底都是痛苦的神色,一筹莫展。 他可是东陵的战神谨王爷啊!大大小小的战役打过无数次,什么大风大浪未曾经历过?就算是泰山崩于前,他也能做到面不改色。 几时见他如此为难? “阿离,我心里只有你。”陆封谨忽然道,“从前是,如今是,将来也是,我们的婚事也定不会有任何变数!阿离,下个月我们就完婚,从此以后,我只爱你一人。” 若换了过去的楚月离听到这话,心里定是无比感动的。 可经历过那日,见过他眼底对她浮起的杀气之后,也不知为何,她忽然觉得,他说的任何话都变得没有太大意义了。 “阿离,你不开心吗?”楚月离的冷静,让陆封谨心情更加沉重。 楚月离挑眉,似不解:“我为何要开心,这难道不是你从前给过我的承诺?王爷如今为何又要再说一遍?” 如此说话,到底是说给她听,还是换一种方式在提醒他自己? 这次陆封谨竟躲避了她的目光,将她的手松开之后,他端起酒,又慢慢喝了起来。 楚月离却没什么耐性了,她还要回去照顾紫苏和大哥。 陆封谨看得出她的不耐烦,心里的烦闷更甚,她从前绝不会如此对他的。 “阿离,我的心事,可以向你倾诉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是不是?”他为何独爱楚月离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不管他经历什么,她对他都会不离不弃。 当初他不小心冲撞了父皇而受罚的时候,身边的人一个个都转而去讨好四皇兄,只有阿离,永远守在他的身边。 她就像是他的港湾那般,遇到任何风浪,只要回到她的身边,他就会很安心。 这次,他也希望,还能回到她的身边喘一口气。 “阿离,我好像……好像喜欢上那死丫头了。” 第5章 “所以,王爷是来跟我说退婚的事情?”楚月离一张脸,依旧平静,从容。 只是藏在袖子里的十根手指头,慢慢就绷得紧紧的。 锋利的指甲,好像还嵌入到掌心的皮肉里,有一丝刺痛,却有因为心脏的痛楚,掌心那点疼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她的未婚夫一脸苦恼地来跟她说,他喜欢上别的姑娘,还想让她像从前一样安慰他。 呵,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真是,讽刺至极。 “退婚”这两个字,将陆封谨的心脏,一下子撞出巨大深沉的痛楚。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与你退婚?我一辈子都不可能离开你!” 他很激动,又一把将楚月离的手握住。 这次,握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紧,都要用力。 楚月离的指甲本来就对着掌心,被他这么一握,整个指甲正好都深深嵌入皮肉里了。 明明很疼,但却好像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看着陆封谨,语气平静:“所以王爷今夜过来,到底是想要跟我说什么?” “阿离,你别用如此冷漠的态度对我好不好?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难道就连这点小波折都熬不过去吗?” 他一边握着她的手,一边拿起酒瓶,狠狠给自己灌了半瓶酒。 最后,那酒瓶被他砸在桌上,他用指尖撑着自己的额角,闭上眼,一脸痛苦。 “我也不知我究竟是怎么了?她明明长得那么丑陋,又瘦又小连你万分之一都不如,可我每夜闭上眼,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她那双眼睛。” “那双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写满了傲气,见到我竟然还敢如此嚣张!真是个不怕死的蠢货。” 他话是在骂人,那两片好看的薄唇,却在不知不觉间微微扬了起来。 但他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笑,他似乎依然是痛苦的:“或许她与我见过的姑娘都不一样,她不会巴结我讨好我,不会事事顺从我,甚至,她一身反骨时常让我气得想杀人!” “或许就是因为这般,我才会对她念念不忘。”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终于回到现实中。 他睁眼看着楚月离,柔声道:“阿离,给我一点时间,我会忘记她!我向你承诺过,今生今世只爱你一人,我陆封谨说过的话,就一定能做到!阿离,你信我!” “好呀。”楚月离不动声色,将自己的手抽了回去,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喜欢了好多年的男子。 在她还很小的时候,八岁那年,他从一片火海中将她救出来,那日开始,她就对自己说,此生非君不嫁。 那时的他才不过十二岁,却已经是个少年英雄,金戈铁马,恣意风发! 楚月离真的很喜欢他。 为了让自己跟上他的脚步,楚月离从小就学习各种技能,除了琴棋书画,就连战场上一切能用到的,她也拼了命在学。 但他说,喜欢温柔的女子。 所以她哪怕努力学,却不会在他面前张扬,更不会在他面前展露。 在他眼里,她从来都是个温温婉婉的姑娘,知书达理,柔情万千,弱不禁风。 可今日,他却说,他喜欢上一个张扬倨傲的小丫头…… 楚月离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有些醉意的陆封谨,淡淡道:“那就请王爷回去后,好好收敛自己的心思。” “我知道你还在生气,阿离,但我说过的话,我一定会做到。”陆封谨站了起来,看着月光之下,她那张绝美的脸。 “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可以将她忘记,让你重新回到我的心里!我定会重新爱上你!” 第6章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看着陆封谨,浅笑。 她没有像从前那样安慰他,陆封谨多少是有些失望的。 他以为,阿离至少会跟他说几句体谅的话,让他心里好受些。 毕竟,他对她从未隐瞒,自己心里所想,也都向她诚恳坦白。 天下男子多薄幸,他自问自己做得比天底下,任何一个男子都要好了。 不过,她总算是没有再生气。 陆封谨就知道,阿离的脾气永远是最好的,不管自己做了什么,等她想明白后,终究是会原谅他。 “开心点,我们会好起来的,等我。”他勉强算是满意地走了。 当那道身影消失在院子门口那一刻,楚月离唇角的笑意,才缓缓散去。 她转身走进紫苏的房间。 却见紫苏坐在床上,正在抹眼泪。 “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疼?”楚月离眸色微变,立即过去。 紫苏摇摇头,看着她,泪眼汪汪:“小姐,我刚才、都听到了,谨王爷他……他太过分了!他怎么可以如此对你!” 其实那日,听到拓跋飞鸢竟然敢叫王爷“狗男人”,而王爷听到这称呼,竟也像是习以为常那般的时候,紫苏就知道,这两个人的关系不对劲。 就连小姐都未曾对王爷如此放肆过,可见谨王爷对拓跋飞鸢有多溺爱。 “小姐,你真的相信他会回心转意吗?” 不料楚月离却看着窗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他会不会忘记拓跋飞鸢,与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 紫苏一脸讶异:“小姐……” “没有人会愿意留在原地,等待另一个人回头偶尔看看自己。既然他已经从这一方天地走出去,那我,也只能往前走吧。” 九年的爱慕,非一朝一夕能摒除,可镜子一旦有了裂缝,不管后期如何打磨爱护,都不可能回到从前光鲜亮丽的模样。 破镜难重圆,古人总结出来的道理,不会骗人。 “赶紧将身子养好,我们要回京了。”楚月离站了起来,朝门外走去:“我先去看看大哥。” 紫苏还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静静看着她好看的背影,什么都没说。 大家都以为小姐柔弱性子软,可以让人随意搓圆捏扁,却只有她知道,小姐比任何人都要坚强! 当年侯爷夫妻战死的消息传回来,老国公病倒,大公子昏阙,却只有看起来最脆弱的小姐,以一人之力安排完侯爷夫妻所有的后事。 她看似弱不禁风,却是每个人最能依靠的港湾,要不然,谨王爷也不会在每次受了委屈之后,都去找小姐寻求安慰,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那日之后,楚月离一直留在院子里,亲自照顾受伤的大哥和紫苏。 陆封谨见她不哭不闹的,只道她已经接受了自己和拓跋飞鸢的事情,便也放心了。 一连七日,两人未曾再见面。 七日后,大军整顿完毕,要启程回京。 勉强算是养好伤的楚萧何率领将士走在前头,楚月离的身边,如今只剩下紫苏一人。 来的时候,谨王爷陪在她的身边,两人笑得清风朗月,羡煞旁人。 没想到回去的时候,在谨王爷身边的,已经换了别的姑娘。 紫苏忍不住心里一阵唏嘘。 倒是楚月离,始终面色淡然从容,似从未发生任何事。 日上三竿,大军已经等候多时,王爷还没到。 将士们又等了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王爷的马车由远及近,慢慢来到城门口。 人未到,吵闹的声音已经隐隐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你与她已有婚约,带我去京城做什么?你以为我是她,会为了名利地位连尊严都可以不要?陆封谨我告诉你,我不!我拓跋飞鸢这辈子,绝不会与别的女子共用一个男人!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你就少招惹我!你给我滚!” 第7章 陆封谨从马车上下来的时候,发丝有些凌乱,很显然,刚才与马车里的姑娘没少肢体接触。 他没想到一抬头,就看到楚月离站在风中,在看着他。 此时有风吹过。 楚月离一身白衣随风轻扬,一贯的飘逸出尘。 反观他自己,从前恣意潇洒,今日却被拓跋飞鸢弄得有些狼狈了。 他下了马车,拓跋飞鸢也在他之后,一把将车帘拨开。 她也是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楚月离。 那一张绝色倾城的脸,让拓跋飞鸢眸色沉了沉。 她收回目光,瞪着站在马车旁的陆封谨,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唇角的笑极尽讽刺:“呵,你家中的美娇娘在等你呢,还纠缠我做什么?” 她从马车上一跃而下,带着几分仇恨的目光砸在楚月离的身上:“那一刀之仇,总有一日,我会连本带利还给你!犯我拓跋飞鸢者,虽远必诛!楚月离你给我等着!” 丢下这话,她转身就走,当真是一点留恋都没有。 陆封谨却脚步一错,高大的身躯瞬间挡在了她的面前。 他扣住她的手腕,不悦道:“大军的行程,不容耽误,别胡闹了,有什么事,回京城再说。” “狗男人,我与你已经说得很清楚!我不是楚月离,我不会像她们那种女人一样,为了你的权力地位,心甘情愿和别的女人一起伺候你。” “你既然想要那种虚情假意,就去找她好了,你缠着我做什么?” 拓跋飞鸢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陆封谨的大掌。 “你放开!别用你碰过她的手来碰我!”但陆封谨始终没有松手,拓跋飞鸢气疯了,忽然抬起手,朝着陆封谨的脸用力挥了过去。 啪的一声。 周围的将士们,惊得呼吸停滞,一个个目瞪口呆,大气不敢透一口。 就连紫苏都被吓到了,浑身冰凉。 他,可是尊贵的谨王爷,皇上的亲儿子! 拓跋飞鸢就算再任性,也不该对王爷动手,她不想活了吗? 陆封谨果然气得两眼猩红,扣住拓跋飞鸢手腕的五指,不断在收紧:“你是活腻了,嗯?” 拓跋飞鸢被他眼中的怒火吓了一跳,可她依旧一脸倨傲:“你以为我会怕死?陆封谨,你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封谨没有杀她,而是将她一把扛了起来,丢进了马车里。 马车里很快就传来了衣裳被撕破的声音,以及姑娘的尖叫声:“陆封谨,你做什么?放开我!放开……你混蛋!” 外头,将士们人人低着头。 这片天,依旧是清风朗日、万里无云。 大家的心里,却莫名沉甸甸的。 离姑娘还在这里啊!她可是皇上亲口承认的未来谨王妃! 可谨王爷此时,却和另一个姑娘,光天化日之下,当着所有将士,甚至当着未来谨王妃的面,在马车里颠鸾倒凤…… 陆封谨再次从马车上下来时,已经是一炷香的时辰之后。 他当然没有真的和拓跋飞鸢在里头做什么,他的自控力还不至于差到这地步。 只是这次下来,不仅发丝微乱,就连衣裳也乱了。 比起之前,更显狼狈。 将士们依旧在等着。 日光之下,却没了那道素白的身影。 “阿离呢?”他看着一旁的侍卫。 那侍卫脸颊微热,心情复杂地说:“离姑娘跟随楚将军的队伍,已经出发了。” 陆封谨脸色一沉,万没想到。 没想到的是,楚月离这次,竟然小心眼至此,为着一点小事也要生气。 她不仅小心眼,还任性,难道不知道,擅离军队是死罪? “本王真是太惯着她了!” 陆封谨气得一拂衣袖,怒道:“立即启程,回京!” 第8章 陆封谨带着满腔怒火,也带上了拓跋飞鸢,启程回京。 他以为只要自己晾着楚月离,时间久了,她就会哭着来求自己原谅。 但这次,回到京城之后,她竟一连十日,都在国公府待着,一步都未曾踏出国公府的大门。 起初,他漠不关心。 后来,他忍不住派了侍卫去查探:“她是生病了吗?还是楚将军的伤到如今尚未好,需要她亲自照顾?” 侍卫打听完消息,立即回报道:“回王爷,楚将军的伤看来已无大碍,今日楚将军还入了宫面圣。” “入宫面圣?”一个擅离职守的将军,还有脸去见父皇? “既然楚将军没事,阿离躲在府里做什么?”一直没来王府找他认错,那女人到底在想什么?“是本王那一脚踢得太重,紫苏还伤着吗?” “紫苏姑娘似乎也好了,今日还和离姑娘一起在国公府的后院晒药。” “她宁愿去晒药,也不来找本王?” 陆封谨原本是想等楚月离来找自己求原谅的时候,顺便提出他的某些要求,没想到他始终等不到楚月离主动求和。 第七日的夜晚,他终于忍不住,亲自去了国公府。 楚月离刚沐浴完毕,长发上还有水珠在滑落。 踏入偏厅的时候,她手里拿着一只盒子,陆封谨只是看了眼,便没在意。 从前她也会时常给他准备一些小礼物,那时候他每次都会很高兴,觉得惊喜。 如今,她在惹了他生气之后,再想用这种手段哄他,陆封谨便觉得十分的无趣了。 比起拓跋飞鸢的真性情,阿离这些小手段,就显得有些矫情。 “我给了你数日的时间思过,你可知自己错在哪里?”这次陆封谨来找她,和上回的消沉完全不一样。 虽然是面有不悦,但却意气风发。 细看,还有几分春风得意。 楚月离命人奉茶之后,就让紫苏出去,她请陆封谨入座,一举一动,始终是得体大方,优雅从容。 果然是深闺里养出的女子! 从前陆封谨很喜欢她的优雅端庄,此时再看,脑海里却总是会响起拓跋飞鸢的话——我不是那些矫揉做作、对你阿谀奉承的闺阁女子,少拿那些规矩来约束我! 陆封谨从小认识的姑娘,不是大家闺秀就是深宫女子,每一个都是规规矩矩,做事一板一眼的。 拓跋飞鸢是个另类,所以,他才会越看越喜欢,深深沦陷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再看楚月离,美则美矣,却真的太木讷无趣了。 楚月离将他对自己的厌倦,尽收眼底。 她脸上,始终风轻云淡:“那不知王爷觉得,我哪里错了?” “你非要用这样的态度与我说话吗?阿离,你已经不是不懂事的孩童了!”陆封谨眼底的不悦加重。 “你气我与鸢儿多说了几句,便拉着楚将军率先离开,你自己小心眼,还要连累楚将军擅离军队!” 他所认识的楚月离,从不会如此闹小性子的! 鸢儿说的没错,女人都是善妒的,从前所有的温顺乖巧,都不过是伪装。 他从前,真是看错阿离了! 没想到自己钟爱了多年的阿离,也和那些庸俗女子一样,所谓的知书达理优雅从容,都不过是伪装。 他何德何能,能遇到如此真性情的鸢儿! 陆封谨脸色阴郁,冷冷道:“你可知楚将军因你如此一闹,会受到何等惩治?轻则军杖五十,重则军法处决,你可想过?” 以为楚月离会被吓坏,却不想,她从头到尾都是一脸淡然:“王爷是要与我讨论军法么?既然如此,无故刺伤将军和士兵的拓跋飞鸢,又该当何罪?” 第9章 “你果然还因为这事在生气!”陆封谨对楚月离很失望,“区区一件小事,你记到此时!” “王爷觉得我大哥被毁了一生,是小事一桩?” 他对楚月离失望,楚月离又何尝不是对他失望至极? 从前那个赏罚分明、大公无私的陆封谨,早已经消失无踪了。 “王爷若真觉得小事一桩,不如下次,也让她刺你一刀试试?” 陆封谨想象着那画面,腹下顿时一紧。 他忽然有种深深的无力感:“算了,阿离,你也刺了她一刀,让她……你可知她伤得有多深?不仅身体受了伤,自尊也被伤了,这一刀,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个完美的姑娘……” “她几时完美过?” “阿离!”陆封谨有些不高兴,“我不想与你吵架,过去那些事情,就此罢休!至于你和楚将军擅离军队……” “我命人快马加鞭给皇上送信,恳请皇上允许我带大哥回京治疗,皇上已经答应,我得了口谕随时能离开。” 楚月离轻飘飘的目光,落在他瞬间辣起来的俊脸上,她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是不信,可以亲自入宫去问问皇上。” 陆封谨瞪着她。 是没想到,她竟瞒着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 本还是有些生气,但瞥见她怀中抱着的那只木盒子,胸臆间那口闷气,还是被咽了下去。 她带了礼,有心求和,他也不是那般小气的人。 更何况,今日过来,另有目的。 “好了,过去的事情,都忘了吧!阿离,再过十日,便是我们大婚的日子,我今日前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陆封谨似有些迟疑,这种话,总归是不好开口。 不过,婚期已近,这事拖不得了。 “阿离,我……这件事我本不需要与你商量,可我们终究是相知多年,我希望大家将来可以和平相处,不用……” “王爷是想娶拓跋飞鸢?”楚月离的长指,在木盒子上划过,安安静静的模样,实在让陆封谨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薄唇微扬,扯开一抹讽刺的笑:“半个月之前,王爷不是说,很快就会将她忘记么?” 陆封谨别过脸,躲开她的目光。 她唇角的笑意,让他有些难堪。 “阿离,我与你相识多年,我始终敬重你,可我从前……从前并不知晓男女情爱的滋味,才会以为与你那是欢情,直到我遇见鸢儿。” 陆封谨浅叹了一口气,无奈道:“阿离,对不起,我心悦鸢儿,她是我这辈子唯一想要的女子。” “皇上和瑞妃娘娘都不会同意你娶一个贼寇之女……” “那是他她父兄犯的错,与她何干?”陆封谨立即将她打断。 “既然你心意已决,自己去恳求皇上赐婚便是,还来找我做什么?”楚月离岂会不知道,他如今的难处? 拓跋飞鸢这样的身份,他想要娶她过门,岂会容易? 陆封谨掌心微微收紧,心里琢磨着什么,好一会后,才看着她。 楚月离在喝茶,悠然自得的模样,更凸显出他那份隐约可见的狼狈。 最后,陆封谨沉声道:“阿离,我本只想娶飞鸢一人,但我与你终究是相识多年,我不想因为我退婚,害你从此陷入绝境。” 楚月离挑眉,完美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色:“所以?” “所以,我可以不退婚,可以依旧按原计划与你成亲,让你当尊贵的谨王妃,但我有两个条件。” 陆封谨薄唇轻抿,似乎十分为难,但他还是狠下心道:“第一,你要亲自去求父皇,让我娶鸢儿为侧妃,与你同一日拜堂成亲。” 第10章 陆封谨以为楚月离会闹,这事,毕竟委屈。 不想楚月离只是安静看着他,不哭不也闹,这份安静,让他莫名有些心虚。 “阿离,鸢儿的脾气你也见识过,她根本不愿意与你共事一夫,所以,我本是要与你退婚的。” 陆封谨知道这话很伤人,若楚月离乖乖听话,他也不至于此。 只怪她脾气太硬,他本没有要伤她的意思。 “阿离,如今鸢儿愿意与你一起进门,已经是她最大的让步,若你不答应,我与你之间的婚事,只怕也得要取消了。” 楚月离依旧在看着他,那不温不火的目光,让陆封谨莫名有些气恼。 “你到底在想什么?阿离,不管你算计什么,我都不会离开鸢儿!阿离,我们敞开心扉说话,就别想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了,可好?” 他实在不想耗费太多的精力与她纠缠,更何况,拓跋飞鸢还在府中等着他。 以她那脾气,自己若是不尽快回去,还不知道回去后要闹腾到什么地步! “好,那我就敞开心扉,与王爷你说说话。”楚月离终于开了口,“我记得那日,拓跋飞鸢说过,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就别去招惹她。王爷若是娶我过门,如何做到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陆封谨眸色微沉:“这……是我要你答应的第二件事。” 她又不说话了,只是安静看着他。 陆封谨轻声道:“我答应过鸢儿,这辈子,不会碰她之外的任何女子。” “那王爷还娶我做什么?将我娶进门后,让我守活寡?”楚月离只觉得可笑。 陆封谨皱起了眉:“可你占着谨王妃的位置,这是无上的尊荣!” 她不说话,陆封谨继续道:“你国公府表面看似繁荣,但阿离你自己心里清楚,国公府无人了!如今连楚将军也……” 他顿了顿,这事终究是拓跋飞鸢造成的。 但他不怪她,一个刚家破人亡的姑娘,做事偏激一些,可以原谅。 陆封谨又说道:“楚将军如此,国公府将来不会有出路了。阿离,你只有嫁给我,才能一辈子享受荣宠,我也将会是国公府的靠山!对你对国公府所有人来说,我都是你最后的依靠。” 所以,她除了嫁给他,根本没有别的出路! “阿离,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但只要你安分守己,我可以答应你,不会让任何人夺去你谨王妃的位置!” 陆封谨盯着她如花似玉的脸,一脸认真:“阿离,鸢儿能为你让步至此,已经很不容易。所以将来你们入了府,虽你是正妃她是侧妃,但在府中,她会与你同起同坐,你不许用身份压她一头,我也……也不允许你欺负她,你明白吗?” 楚月离点了点头:“王爷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她没有反对! 陆封谨眼底一亮,终于松了一口气:“既然你同意……” “我不同意!” 拓跋飞鸢一脸怒意,在陆封谨贴身侍卫秦悟的带领下闯了进来。 她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刷的一声,将短刀抽出,刀尖对准楚月离的胸口:“你想嫁入谨王府,还得答应第三个条件!” 第11章 “鸢儿,你要做什么?”陆封谨倏地站了起来,一把握住拓跋飞鸢的手腕:“刀子放下!” 外头,国公府的侍卫涌了进来。 秦悟快步过去,沉声喝令道:“谨王爷在此,谁敢放肆!都给我退下!” 侍卫们不敢造次。 其中一人立即转身,通知楚萧何去了。 “鸢儿,先将刀子放下。”陆封谨紧了紧扣住她手腕的五指。 拓跋飞鸢怒道:“你心里果然还有她!” “鸢儿!”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偏偏对她硬不起心来。 一看到她眼底的怒火,他就没脾气了。 “鸢儿,我心里只有你,但这里是国公府,休要乱来,你先将刀子放下!” “意思是,等她嫁入王府之后,我就可以对她为所欲为了?”拓跋飞鸢冷笑,“可我,等不及了!” “鸢儿……” “所以,你想做什么?”楚月离依旧坐在椅子上,从拓跋飞鸢闯进来,到如今,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就在她的面前,她依旧是面不改色。 这份从容,让拓跋飞鸢怒极反笑:“我说过,犯我者,虽远必诛!你毁了我的身子,我也定要将你毁了!” “鸢儿!”这事不是闹着玩的,陆封谨岂能让她乱来?“这事已经过去了。” “在我这里过不去!”拓跋飞鸢狠狠瞪着他:“我答应让你娶她进门,但她必须要还我一刀!陆封谨,你若是敢阻拦,我立即离开京城,此生此世再不愿见你!” “鸢儿……”陆封谨一脸为难,他太清楚拓跋飞鸢的脾气,她说一不二,不让她将这个仇报回来,她真的会一走了之。 她不求名不求利,甚至不怕死,陆封谨真是拿她没办法了。 他为难的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的身上:“阿离,这事……归根究底是因你任性而起,你……若还想当谨王妃,就……还她一刀吧。” 他松了手。 拓跋飞鸢的刀尖,立即对准楚月离:“我早就说过……” “我不答应。”这是楚月离坐在这把椅子上之后,第一次站了起来。 她手里,还拿着那只木盒子。 拓跋飞鸢冷笑道:“你以为你有什么资格……” “这里是国公府,王爷若是纵容拓跋飞鸢在此伤我,皇上和太后定会为我做主,我敢保证,她若真刺伤我,她定会活不成。” “你以为我在意?”拓跋飞鸢一脸倨傲。 陆封谨立即将她的手腕再次扣住,却狠狠瞪着楚月离:“这一刀是你欠她的,你本就该还!更何况,飞鸢只想报仇,并不想取你性命!阿离,还了这一刀,你便还是我的谨王妃,从前的恩怨,一笔勾销,否则……” “否则,王爷就要退婚,让我沦为京城所有人的笑柄,从此孤独一生,是么?”楚月离这次没有笑,只是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盒子,有些心灰意冷。 陆封谨别过脸不看她,冷着声音道:“你若被我退婚,放眼整个京城,谁还敢要你?” “少废话!”拓跋飞鸢用力挣扎,“陆封谨,放手!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你再不放手,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陆封谨知道她已经没有耐性了。 当她没有耐性的时候,她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到时候,没准还会伤到她自己。 陆封谨可舍不得看她受伤。 他只能瞪着楚月离:“阿离,我答应你,你让她报仇之后,我……我以后会疼你!” “我自知福薄,无福消受王爷你的疼爱。”楚月离却走到他的跟前,将手里的木盒子递上:“王爷,不妨看看里头是什么东西。” 第12章 陆封谨低头看了眼。 楚月离手里的木盒子质感厚重,却因为她的纤纤玉指,多了一种柔和的美感。 陆封谨从很久之前就知道,她有一双普天之下最为好看的手,手指葱白纤细,仿若玉雕。 应该说,楚月离就是老天爷特别偏爱的姑娘,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丝的瑕疵。 就连她偶尔走得焦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那一点清汗也是带着一种独特的清香。 陆封谨甚至曾亲眼见过,她起舞的时候,蝴蝶在她身边萦绕,久久不散。 她真是个完美到,让人无法挑剔的姑娘。 陆封谨有一瞬间的恍惚。 忽然间有些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直到,拓跋飞鸢冷冷的声音响起:“我以为谨王爷尊贵无双,什么好东西没见过,竟也会为了一点礼迷了眼?真是可笑!” 陆封谨的思绪,一瞬间被拉回到现实。 他看着楚月离手里的木盒子,脸色沉了沉:“阿离,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的够清楚了!你何必如此?” “王爷不打开看看么?”楚月离将木盒子,又往前递了递,“是一面圣旨,王爷若不想亲自看,那我读给你听也可以。” “圣旨?”陆封谨的怒火,瞬间燃了起来:“你去见过父皇?你在父皇面前说了鸢儿什么坏话?” 他不想看! 楚月离还能做什么? 气他和鸢儿好,便在父皇面前编排鸢儿的不是。 鸢儿本来就是贼寇之女,这身份定不会被父皇和母妃接受。 他还是努力想着用什么办法,能让父皇答应,先让鸢儿进门,楚月离倒好,竟给他使坏来了! “阿离,我以为你本性纯良,没想到,你竟真的如后宫那些女子一样,不择手段卑鄙无耻!” 他一把将木盒子夺了过去,打开,将里头圣旨取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笑得讽刺:“所以,这就是你说的善良?狗男人,这么多年,你连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都看不清楚,你的眼睛留着还有什么用?不如……” “闭嘴。”陆封谨的声音,有些木讷。 在看到圣旨的内容之后,他整个人,都像是石化了一样,浑身僵硬。 这两个字,他说的很轻,但拓跋飞鸢还是听得清清楚楚。 他让她闭嘴! 拓跋飞鸢怒了:“陆封谨,你敢……” “本王让你闭嘴!” 陆封谨忽然低吼了一声,瞪着拓跋飞鸢的目光,竟满是怒火。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怔住了,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认识他一个多月,从未见他对自己发过这么大的火! 她委屈,不甘,可在他那双瞬间猩红起来的眼眸之下,竟没敢哼声。 “原来,拓跋姑娘也不是真的如此胆大妄为,倒还知道害怕?” 楚月离笑了笑,转身回到椅子上坐下,拿起杯子,优哉游哉喝茶。 拓跋飞鸢一下子又被刺激到了,怒道:“楚月离!” “你是什么意思?”陆封谨放开了她,走到楚月离的跟前,拿着圣旨的手在微微颤抖:“阿离,你到底想要什么?” 拓跋飞鸢不明白,他刚才明明还是很不屑,也愤怒的。 为何此时,却忽然间变得如此……神色复杂? 她盯着陆封谨手里的圣旨,皱起了眉:“圣旨到底写了什么?” 第13章 拓跋飞鸢将陆封谨手里的圣旨夺过来,打开一眼,她便也有了片刻的失神。 是皇上要给他们解除婚约的圣旨! “你……”拓跋飞鸢看着楚月离,一时半会,竟也说不出一句话。 谨王妃的宝座,楚月离难道不是已经稀罕了多年? 求皇上退婚?怎么可能! “你到底……想要什么?”陆封谨瞪着楚月离,声音仿佛从从齿缝中迸出来。 之前说要退婚,不过是吓唬她,好让她接受和拓跋飞鸢同一日进门的条件。 退婚,他其实从未想过。 他们两的婚事,在好多年前,他就已认定。 当年那个八岁的小姑娘,长得粉雕玉琢的,他一眼就相中。 后来,她渐渐长成了亭亭玉立的模样,如出水芙蓉,又似空谷幽兰,是整个京城所有男子心里那朵圣洁的莲花。 若是退婚,这个完美的姑娘,未必不会嫁给旁人。 她若嫁给旁人,陆封谨会觉得,自己家的东西,被人玷污了。 他宁愿一辈子,将她养在自己的府中。 可她如今,竟要到了父皇的圣旨。 “所以,今日楚将军入宫面圣,就是为了这面圣旨?”陆封谨的声音,冰冷刺骨,“楚月离,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本王不知道的?” 以为楚月离会解释,不料她竟只是浅笑道:“王爷不知道的事情,还多着呢。” “阿离!” “你以为她真的想与你退婚?”拓跋飞鸢不信,这世上,还有人能像自己那般,不求名不求利。 世上女子多庸俗!楚月离若是不求名利,岂会连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多了个姑娘,也会不哭不闹? 她不哭不闹,不过是想到了更狠的手段罢了! “狗男人,她只是利用这个,逼你向她低头罢了!亏你还是东陵战神,竟连这一点都看不透!” 陆封谨被说得脸色一阵涨红。 “这种女人,我见多了,休想在我面前耍手段!我不是他们那些鬼迷心窍的蠢男人,会被你蛊惑!” 拓跋飞鸢冷冷哼了哼,忽然用力将圣旨砸在地上。 “放肆!” “鸢儿!” 这举动,让偏厅里两人,脸色倏变。 陆封谨想阻止,可那圣旨已经被拓跋飞鸢砸在地上了! “来人!”楚月离霍地站了起来。 陆封谨脸色一变,急道:“谁都不许进来!” 他忙亲自将圣旨捡了起来,看着一脸不服气的拓跋飞鸢,想责备,却又不知从何责备起。 最后,他愤怒的目光落在楚月离身上:“她是个江湖中人,什么都不懂!你何必与她计较!” “我不计较,但我会将此事禀告皇上,让皇上亲自定夺。” 江湖中人这个身份,不是拓跋飞鸢的免死金牌,砸了圣旨,罪该万死! 她倒是要看看,她拓跋飞鸢到底有多少颗脑袋,够她被皇上砍的。 拓跋飞鸢见陆封谨如此脸色,再看他将圣旨珍而重之捧起来的姿态,大概也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 但她不愿承认。 “你如此相逼,用尽手段,不也是怕我向你报仇而已?楚月离,你就是个虚伪的小人!” “你就如此想找我报仇?” 楚月离眯起眼眸,眼底的愤怒,这次再也藏不住。 “好,我给你一个亲自动手的机会!” 第14章 “你给我报仇的机会?”拓跋飞鸢一脸不屑,“又想耍什么阴谋诡计?” “对,我给你机会,也,只给一次!”楚月离的倾世面容,因为一丝蕴色,更添一抹绝丽。 她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刚赶到的楚萧何身上:“拓跋飞鸢若能在这里伤了我,不论生死,我国公府的人一概不追究。” “不可!”楚萧何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将她护在身后。 他怒目瞪着陆封谨:“谨王爷,你就算身份再尊贵,也不能如此欺辱阿离!我国公府上下战功赫赫,今日阿离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皇家不给个说法,我就撞死在金銮殿上,看看王爷如何能堵住这悠悠之口!” 拓跋飞鸢却一脸不屑:“你个手下败将,还在敢我面前叫嚣。” “你!”这是楚萧何在被毁了之后,第一次直面这个女人。 他浑身绷得紧紧的,手掌不断在颤抖,几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他恨不得亲手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 “无妨,这事是我自愿,就算是有伤亡,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与任何人无关。” 楚月离看着紫苏:“送大哥回去休息。” “阿离!” “大哥!”楚月离眸色一沉,抬头迎上楚萧何的目光,那冷冷的眼眸,透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先出去!” 楚萧何从未见过自己妹妹如此冷肃的一面,当场就愣住了。 阿离从来都是温温婉婉的,几时见过她如此森寒的目光? 一个走神,就被紫苏和府中下人劝着踏出了偏厅,等到回过神想要闯进去保护妹妹时,却被陆封谨的侍卫拦在外头。 陆封谨看着楚月离,心情复杂。 他还是不愿意相信楚月离真的想取消婚约,或许就如拓跋飞鸢所说的,她只是用这样的手段去逼自己。 他若是信了,他就真的愧为东陵的战神。 “也罢,既然是你自愿,本王便不拦着。”目光,下意识在楚月离的胸前扫过。 终究是有些遗憾的,她毕竟真的太完美,如此被毁了,任何男人看到都会遗憾。 “你这是舍不得了?”陆封谨落在楚月离身上的目光,让拓跋飞鸢气得红了眼。 这坏女人,毁了她的身段,却用自己完好的身子去蛊惑男人! 如此恶毒,天理难容! 她瞪着陆封谨:“你若是舍不得,那就与她一起弄死我好了!” 陆封谨立即将目光收了回去,无奈道:“阿离,是你动手在先,怨不得任何人。” 若是能还飞鸢一刀,两人从此不再针锋相对,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但他还是警告了拓跋飞鸢几句:“她终究是国公府的人,我知你做事潇洒不羁,但,要懂分寸!” 至少,不能真的伤了阿离的性命! 伤可以好,若是命没了,阿离就真的没了! 拓跋飞鸢怒道:“滚!” 陆封谨真的走了,命人将偏厅的门关了起来,将所有人挡在外头。 最后,他看着紫苏:“去……找个女大夫过来,快!” 紫苏却只是扶着楚萧何,面无表情道:“王爷,我家大少爷身子不好,小姐命我照顾他,我抽不开身,还请王爷恕罪。” 陆封谨脸色一沉:“阿离等会……” 他缓了缓,扫了周围侍卫下人一眼,冷哼道:“去找个女大夫过来,所有男子,滚!” 第15章 侍卫下人都退下了,只剩下陆封谨和秦悟,以及楚萧何与紫苏。 楚萧何还想进去阻拦,却被秦悟挡了下来。 “楚将军,是阿离自愿的,等这件事过去,以后大家就能相处融洽。”陆封谨只想赶紧结束这一切闹剧。 若是阿离受飞鸢一刀,能解决所有的问题,那么这一刀,阿离先受着,将来他一定会给她补偿回去! 楚萧何急得低吼了起来:“王爷!你与阿离相识多年,难道不知道,她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姑娘?那拓跋飞鸢在大漠长大,手段之凶狠……” “鸢儿答应过绝不伤阿离性命,将军就别再编排她的不是了!” “王爷……” 里头忽然传来“轰”的一声,之后,是重物摔在椅子上,连椅子都被摔碎的巨大声响。 “阿离!”楚萧何吓得魂飞魄散,一把推开紫苏之后,冲了进去。 陆封谨也快步进去,一来怕拓跋飞鸢和楚萧何冲突了起来,二来,也是担心楚月离的伤。 但他下定决心,今日之后,以后定会好好对楚月离。 至少,会让她在王府过一辈子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总之,今日阿离受的委屈,以后他定会补偿。 只要鸢儿解了气,两人以后和平共处,一切都好说。 可他们万没想到,进去之后,竟看到拓跋飞鸢倒在地上,已经昏阙过去。 而楚月离,她安静站在不远处,宽松的白衣随着闯入的晚风轻拂,那一身的飘逸出尘绝美。 “阿离!”楚萧何快步走到她的跟前,急道:“你可有受伤?” 楚月离摇了摇头。 陆封谨这才反应过来,立即过去将拓跋飞鸢扶起:“鸢儿,醒醒!鸢儿!” 拓跋飞鸢没有任何反应。 陆封谨急道:“叫大夫!” “她只是接了一掌,真气逆转晕了过去,不会有大碍。” 楚月离看他们的那一眼,淡漠清寡,眼底再没了过去对陆封谨的那份情义。 她将圣旨重新放回到木盒子里,抬头迎上楚萧何关切的目光:“我有些倦了,大哥,你送送王爷吧。” 她举步走出偏厅,刚要离开,却听到身后,陆封谨的声音传来:“你们国公府,到底藏着什么高手?” 刚才他人就在偏厅外,竟没有察觉到有人潜伏在周围,这人的功力之深厚,让人不可思议! 就连楚萧何也忍不住,朝着周围看了一眼。 楚月离回头,对上陆封谨愤怒的目光,却笑了:“王爷可以搜搜看。” “来人!给本王搜!”这周围一定藏着高手,否则,鸢儿被一招打晕的事情,无法解释。 楚月离根本不在意,转身就走。 陆封谨却追了上去:“阿离!” “王爷还有事么?”她转身,回头看着他。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 月色之下,那道素白的身影,始终美好到让人移不开目光。 他心头有些恍惚:“阿离,我们别闹了,下月的大婚不可能取消,我……” “圣旨已下,婚期便也不存在了,王爷,还请认清事实。” “你与我的婚事,举国皆知,不嫁本王,你还能嫁谁?本王不要的女人,整个东陵没有第二个男人敢要!” 陆封谨气得红了眼:“阿离!你若再任性下去,本王就真的不要你了!你别后悔!” 第16章 “王爷请放心,我定不会后悔。”楚月离勾起唇,淡然一笑:“毕竟,如今是我不要王爷你。” 再次冲陆封谨一笑后,楚月离就走了。 那步伐,轻快愉悦。 那背影,飘逸动人。 未曾见一丝一毫的心情沉重! 陆封谨捏紧了掌心,浑身僵直。 “王爷,要不……先回府吧,你看拓跋姑娘一副快不行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已经死了!”楚萧何轻飘飘劝了一句。 如今见到拓跋飞鸢,还能克制住自己杀了她的冲动,已经用尽了他毕生最大的忍耐力。 想要让他对拓跋飞鸢态度好起来,今生今世,都绝不可能! “楚将军慎言!”陆封谨狠狠刮了他一眼。 但见拓跋飞鸢还昏倒在地上,这画面,让他心头顿时一紧。 刚才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看到楚月离要走,竟丢下飞鸢追了出去。 还不知道飞鸢伤得如何。 他立即折回去,将拓跋飞鸢抱了起来,快步踏出偏厅:“来人!回府!” 楚萧何本就没心送他,刚将他送出门后,也不等人离开,就立即转身回府了。 如此无礼! 气得陆封谨差点呕血! 楚萧何赶到楚月离房间的时候,楚月离和紫苏正在嗑瓜子。 看着坐在椅子上,优哉游哉晃荡着两条腿的妹妹,楚萧何忍不住皱了皱眉:“阿离,刚才……到底怎么回事?” 这问题刚才一直想问,但陆封谨在场,他不方便问出口。 难道他们府上,真藏着连他都察觉不到的高手? 楚月离看着他,浅笑:“若我说,我一招将拓跋飞鸢打晕过去,大哥你信吗?” 楚萧何叹了一口气:“你若不想说,大哥不问便是。” 她刚经历了如此大的风浪,即便如今表现得轻松,楚萧何也知道,妹妹的心情一定很不好。 “阿离,你真的……铁了心要取消婚约?若是你想反悔,大哥立即入宫求见皇上。” “大哥用战功为我换来一道退婚圣旨,已经让龙颜大怒了吧?” 虽然楚月离没有随他一起入宫,却也能想象皇上当时有多震怒。 不过,大哥伤得这般重,又立了战功,皇上对国公府且怜且敬,只要是大哥开口要求的,皇上就算再生气也会答应。 楚月离柔声道;“但皇上的怜悯只会给一次,若是反悔,皇上对我们国公府,可就不会再有半点怜惜了。” 楚萧何看着她,好一会之后,才道:“谨王爷说的话虽不好听,但……是事实,阿离,你当真不后悔吗?” 一个与谨王爷取消过婚约的女子,举国上下,绝不会再有人敢娶。 娶她,便是与谨王爷为敌,有谁敢? 楚月离却缓缓笑道:“大哥,女子的出路,难道就真的只能嫁人?更何况他如今满眼都是拓跋飞鸢,我就算嫁过去,将来也不会幸福。” “王爷只是图新鲜,一时鬼迷心窍罢了!” 楚萧何是男人,男人总归是了解男人的。 “阿离你如此完美,京城所有男子,谁不心悦于你?但你与他相识多年,时间久了,他便觉得有些腻了。那拓跋飞鸢粗鲁无礼,不仅皇上不喜欢,瑞妃也不会喜欢,到时候重重压力之下,他那份猎奇的心情还能剩多少?” “剩多少都与我无关了。”楚月离垂眸,看着桌上那只木盒子,眼底的黯淡一闪而逝后,随即又笑了: “我楚月离决定喜欢一个人,就会全心全意去喜欢,但若我决定不要这个人,那么他在我心里,就一定连影子都不剩。” 她看着窗外。 外头夜色沉沉。 不管那份情曾经有多重,在这一刻,都已经成为过去。 “大哥,你长年跟着父亲征战,并不了解我,我没你想象的那般脆弱。从今往后,国公府,由我来守护!” ……陆封谨将拓跋飞鸢抱回去后,没等到大夫过来,拓跋飞鸢自己就醒了。 陆封谨憋了许久的疑问,立即忍不住问出了口:“鸢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为何会被打晕过去?当真有高手潜进来了吗?” 第17章 “是楚月离出的手!”拓跋飞鸢脸色苍白,分明受到了惊吓。 陆封谨浓眉皱了起来:“怎么可能是阿离?她根本不会武功!” “不,她会武功,她的功力甚至在你之上……” “简直一派胡言!”陆封谨这次,真的有些生气了:“我与阿离相识多年,她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你不信我?”拓跋飞鸢脸色一沉,怒气腾地就上来了:“狗男人,你难道……” “你骂谁狗男人?”房门忽然被打开,一个中年妇人在嬷嬷的搀扶下,怒气腾腾跨了进来:“堂堂东陵国尊贵的谨王爷,在你口中,竟成了狗男人?” “母妃!”陆封谨眸色一变,立即放开拓跋飞鸢,站起来倾了倾身:“见过母妃。” 竟然是陆封谨的母妃,瑞妃娘娘。 拓跋飞鸢后知后觉,有些不安,可瑞妃娘娘那盛气凌人的态度,却又让她的傲气一下子冒了起来。 只是犹豫了片刻,她便将不安收起,看着瑞妃,没有任何表示。 “放肆!”瑞妃身旁的秀嬷嬷脸色一沉,不悦道:“见到瑞妃娘娘,还不行礼!” 陆封谨也看着拓跋飞鸢,提醒道:“鸢儿,快给母妃行礼。” “抱歉,我是个江湖中人,不懂你们宫里这些规矩!”拓跋飞鸢今日在楚月离那里吃了亏,如今心里还气着,哪里受得了这种委屈? 更何况,今日是她与陆封谨的母妃第一次见面。 若是头一回见面就落了下风,将来在婆媳关系中,自己定会是受委屈的那个。 所以,今日瑞妃这下马威,她绝不能跪下去迎,否则,她就一辈子输定了。 “放肆!”瑞妃气得七窍生烟,早就听说儿子带了个没规矩的野丫头回来,可没想到,竟野到这地步。 “来人!给本宫将这死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陆封谨也没想到,拓跋飞鸢在自己面前放肆也就算了,在母妃跟前,竟也不知道收敛几分。 她到底是太耿直了,不知道皇族的规矩有多可怕。 “母妃,鸢儿只是年少不更事,不懂规矩,儿臣日后一定会命人多加管教!母妃息怒!” “所以,你是要护着这野丫头了?”瑞妃的胸口,被气得不断起伏。 秀嬷嬷急得忙给她拍背:“娘娘,身子重要,息怒啊!” 拓跋飞鸢听到陆封谨这话,便安心了。 狗男人果然还是会护着她。 这一仗,她赢得漂亮,心情好,唇角便忍不住翘了起来,就连看瑞妃的眼神,也有几分得意。 “娘娘,我不是你们这些深宫女子,没有那么多复杂的心思……” “鸢儿!”陆封谨叱喝了声,顿时头疼不已。 这死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他不是任何时候都能护着她的! 拓跋飞鸢没想到他会如此斥责自己,方才,他明明还态度鲜明护着她的! 她的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 “我说过我不愿留在你身边,是你非要将我困在这里!” 他若是不喜欢她,大可以放她离开,她有说过非要留下来吗? “更何况,是你自己说深宫女子终日活在尔虞我诈中,个个手段凶残心思毒辣,你不愿我变成那样的人!可你如今,是要让我学着深宫女子的习惯做人么?陆封谨,你说的话如同放屁,你有什么资格当我的男人?” 第18章 “呵。”一声嗤笑,打破了两人的僵局。 瑞妃气极,反笑了:“好,很好,本宫的儿子,的确是没资格当你的男人。” “母妃,她本性不坏,只是年纪尚小……”陆封谨浑身发凉。 母妃这个笑容,他很少有机会能看到。 上次看到,还是她笑着处死跟随自己多年的老嬷嬷时。 陆封谨继续解释:“母妃,鸢儿对你绝没有冒犯的意思,儿臣……” “陆封谨,你是要向她低头吗?”刚才还得意洋洋的拓跋飞鸢,脸色一瞬间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她当然知道瑞妃的身份,更知道自己忤逆她,绝不会有好下场。 可她要的,是一颗真心。 这是她检验陆封谨对自己是否真心最好的机会。 若是陆封谨此时不能护她,将来她在王府,也不会有任何地位。 她不是真的傻,她只是要赌一把。 瑞妃却失去了所有的耐性。 “来人!” 她一声令下,立即有两名侍卫冲了进来。 “将她拉出去,杖责三十!” “是!”两人立即朝着拓跋飞鸢走去。 “母妃!”陆封谨想阻拦。 瑞妃眸色森寒,眼底浮起一抹狠辣:“你是要本宫惩治她一番,还是要本宫将她处死?” 陆封谨浑身一阵僵硬。 两名侍卫已经将拓跋飞鸢拉了起来。 拓跋飞鸢大怒,一掌朝着其中一人拍了过去。 但她今日肩头受了伤,根本无法运功,这一掌毫无威力。 她很快就被侍卫押着,从床上拖了下来。 “陆封谨!”被拖出去的时候,拓跋飞鸢回头瞪着陆封谨,不敢置信:“你便是你说的守护我?” “鸢儿……” “玉不琢不成器,你若还想让她留在王府,就给本宫安分点!”瑞妃怒道。 陆封谨无奈,只好垂眸,不再看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怎么都没想到,那板子竟真的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每一下,都那么沉重,那么痛! 起初她还能咬紧牙,死死忍着,绝不哼一声。 打了几下之后,她就忍不住了,从惨叫,到尖叫,最后痛哭了起来:“陆封谨,阿谨……啊!啊啊……阿谨救我,啊……” 房间里的陆封谨坐立难安,想要冲出去,却碍于瑞妃在这里,没敢迈出半步。 瑞妃却气定神闲地,接过秀嬷嬷奉上的香茗,浅抿了一口。 外头拓跋飞鸢的惨叫声,她置若不闻。 “这就是你找回来的女人?”瑞妃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藏着不悦:“就为了这么一个野丫头,你竟弃了与你相知相守多年的阿离?” “母妃,儿臣从未想过抛弃阿离,是阿离让楚萧何求父皇取消婚约。”拓跋飞鸢的叫声,让陆封谨心烦意乱。 顺带着,就将这份怨气放在楚月离身上了。 “儿臣也没想到阿离会如此小心眼,容不下别的女子,她如此,将来如何……当一国之母?” 瑞妃想了想,对儿子的怒气总算是消了些:“本宫也没想到,她肚量如此小,过去总觉得,她端庄大气的,也是本宫看走眼了。不过……” 瑞妃看着儿子,话锋一转:“你可知道,墨王要回京了?” “四皇兄要回来了?”陆封谨眸色一沉,“为何儿臣未曾听说过?” “本宫给皇上送参茶的时候,无意中听到的。”瑞妃瞅着他,皱眉道:“当日墨王在大战中毁了容颜,还被逼得远走北疆,事情虽不是你直接造成,却也与你不无关系。” “这次他平定了北疆大乱,凯旋回京,回来之后第一个要对付的人,必定是你。这种时候,你竟还与国公府闹翻了,你将来如何与墨王抗争?” 陆封谨的脑海里,立即浮现起当日那一战。 墨王被引到北疆,他却钻了空子,夺下蕲州。 从此,墨王镇守北疆平乱,他立下战功凯旋回京,成了人人皆知的东陵战神。 但那一战,给他出谋献策的人,是楚月离! 却不知四皇兄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真正的仇人,是阿离? 第19章 陆封谨琢磨了片刻,才道:“虽然当初是阿离出的主意,将四皇兄引到北疆战场,但阿离毕竟是儿臣的人,四皇兄心头怨恨,的确也该怨在儿臣身上。” “是阿离给你出的主意?”瑞妃一听,心里顿时一紧,“所以,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陆封谨倒是没有注意到,外头还有什么流言蜚语。 瑞妃皱紧了眉心:“他们说你的军中有位女军师,运筹帷幄,独步天下。这些年你战功赫赫,都是多亏了那姑娘的出谋献策。” “荒唐!” “谨儿,这事,你得要给母妃说实话。”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些年儿子每次上战场,的确都带着楚月离。 初时瑞妃以为是他舍不得离开自己心爱的姑娘,此时想来,儿子未必不是看中了阿离的谋略。 “谨儿,你能当东陵的战神,到底,有多少功劳是属于阿离的?你四皇兄要回京了,这时候你再不跟母妃说实话,母妃也帮不了你了!” 陆封谨沉默了好一会,才轻声道:“……阿离是儿臣见过,最厉害的军师。” “那你还为了一个乱贼之女,将她抛弃?”瑞妃腾地站了起来,怒火攻心!“谨儿啊谨儿!你可知道,你犯了多大的错?” “国公府虽不如从前了,可他们一门忠烈,有赫赫功勋在身!皇上对老国公一向敬重,你若能娶了阿离,对我们的将来……那将来的事,是有多大帮助?” “就更别说,阿离本身是如此出色的姑娘,连你四皇兄如此厉害的人,都在阿离手底下吃了亏!你可知道,除了那一战,墨王从未有过败绩?” 陆封谨没说话,虽然心里不服,但他也知道,母妃说的是事实。 瑞妃越想,越是痛心疾首:“这样的女子,不留在身边,若是他日帮了你四皇兄,你可就要栽大跟头了!到时候,你拿什么与你四皇兄比?” 陆封谨却有些恼羞成怒了:“母妃!楚月离就是再厉害,次次上战场的也是儿臣我呀!你岂能将所有功劳都安在她的头上?” “军师是军队的灵魂,没了军师,将士们就成了有勇无谋的匹夫,岂能成事?” 瑞妃是真的不知道,原来事情真相,比起外头的传言,更是有过之而无不是。 她若早知道楚月离如此有用,岂能任由儿子这般胡闹,丢弃了这样的帮手! 这次他们丢的,不仅仅是楚月离这个独步天下的军师,还有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 儿子真是糊涂呀! “若是国公府和墨王联手,我们还有什么胜算?”瑞妃越想越焦急,“不行赶紧将阿离哄好!否则,本宫定饶不了你!” “阿离跟在儿臣身边这么多年,对儿臣死心塌地,岂会真的愿意离开儿臣?这次不过是耍手段,让儿臣回去哄她罢了。” 陆封谨对此,其实,并不是很上心。 女儿家的手段罢了! “母妃你在后宫这么多年,这样的手段,还见得少么?儿臣本没想过抛弃她,将来皇后的位置,鸢儿也不稀罕,我们都给她留着!谁知她如此不懂事,竟闹到父皇跟前,真是太让儿臣失望了!” “母妃,这次儿臣若不好好惩治她,将来,她定会无法无天的!儿臣岂能如此惯着她?” 第20章 “你还知道只有她才有资格当你的皇后!”瑞妃瞪了儿子一眼。 陆封谨立即道:“儿臣心里拎得清。” 说到底,拓跋飞鸢那样的出身,难登大雅之堂。 别说父皇不会同意让她当谨王妃,将来,就是天下百姓也不会允许让她当一国之母。 真正能辅助他的人,是楚月离。 但他钟爱鸢儿,他就喜欢鸢儿的小脾气! 六宫可以交给阿离,鸢儿却定会是他最宠爱的贵妃。 瑞妃冷冷哼了哼。 不过,儿子的话倒也没错。 一个女子而已,能宠,但却不能惯着。 楚月离如此拿乔任性,不就是因为自己有些功劳? 一点功劳便想给她儿子甩脸色,谁给她的脸? “给她小惩大诫一番也好,省得将来她真将自己当一回事。不过,也别真的弄僵了,娶她毕竟对你有百利而无一害。” “儿臣明白。”陆封谨点了点头。 瑞妃却还是觉得有些不安:“但这件事,是她自己作的,可不许你去你父皇面前求着和好,就怕你父皇瞧不起你。” 瑞妃想了想,才道:“这样吧,你让她自己去求皇上收回成命,还是按原计划举行婚礼。到时候皇上肯定会生气,那也是她自己任性所致。让她自己去,你别掺和,你父皇不仅不会生你的气,还会觉得你宽宏大量不与小女子一般见识。” 陆封谨忙道:“儿臣的确也是这么想的!” 瑞妃想了想,终究是气消了些。 再看了眼门外,依旧是有些厌恶。 “山野女子,给楚月离提鞋都不配,真不知道你看上她什么!” 这个问题,在陆封谨将昏阙过去的拓跋飞鸢抱回去之后,也在他脑海里徘徊过几回。 拓跋飞鸢被打了一顿,那原本就不怎么细滑,甚至说得上有些粗糙的肌肤,此时,带着一些血腥,更显得粗野难看。 他忽然间想起楚月离的手。 阿离的一双手,是他见过的,天底下最完美的手。 十指纤细修长,瓷白细滑犹如美玉。 当她的手落在琴弦上的时候,尚未开始弹奏,你就仿佛已经听见这世上最动听的曲子。 如今,看到拓跋飞鸢清理过后的后背,陆封谨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思。 直到拓跋飞鸢醒了过来,见他盯着自己衣衫不整的身子发呆,她一脸羞红却又满腔委屈:“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孽!” 陆封谨猛地清醒过来,一看她哭得眼睛鼻子都红透的脸,莫名,又想起当日阿离看着战场上死去的兄弟,默默垂泪的画面。 那时,有风吹过,拂起她耳边那一缕不小心散落的发丝。 清澈晶莹的泪水,随风而去,那画面凄美得让人刻骨铭心。 陆封谨甩了甩头,心思终是回到现实中。 他看着拓跋飞鸢,无奈道:“以后,别在母妃面前逞强了!她若真要罚你,我也保不住你,明白么?” 拓跋飞鸢这次是真的明白了! 她也看得出来,陆封谨不是不想护她,是他没有这个能力! “你就如此怕你的母妃吗?”她心里,还是十分委屈,“我以为,你是顶天立地无所不能的男人,我才会那么喜欢你!” 陆封谨一听,心也软了,忙安慰道:“她是我的母妃,我纵然再心疼你,也不能公然忤逆她。鸢儿,我知道你不喜欢皇家的规矩,可……” “既然知道我不喜欢,你还要我守规矩?” 陆封谨气势一弱,拓跋飞鸢顺势就发飙了:“你不是说,你就喜欢我的真性情吗?你难道希望我变成楚月离那种虚伪的女人?” 第21章 陆封谨没说话。 他当然不希望,但这话从拓跋飞鸢自己口中说出,多少有些不对味。 总觉得别扭。 “算了,你受了罪,好好歇着吧,我不妨碍你了。”他起身,要离开。 拓跋飞鸢却在他的眼底,看出来他的意兴阑珊,她越发生气:“陆封谨,你什么意思?你是不喜欢我了吗?既然不喜欢我,你带我回京城做什么?” “自然是喜欢的……” “那你如今这般,算是什么态度?” 陆封谨看着她,有些无奈也有些烦躁:“那你希望我说什么?要我告诉你,以后还是可以任性妄为,随意冲撞我母妃吗?” 他本想好言相劝,奈何拓跋飞鸢的脾气实在是太大,陆封谨的怒火一下子也被点燃了! “鸢儿,有些事,适可而止,过了,就令人生厌了!” 拓跋飞鸢一听,更加恼怒,连声音都不自觉尖锐了起来:“你说什么?你这就对我生厌了?你……” “闭嘴!”她的声音,让陆封谨觉得无比刺耳,竟有一种生……理性的厌恶。 他是喜欢拓跋飞鸢的真性情,但她不能真的无脑任性。 “在我身边的时候,我能任你胡闹,我只让你在母妃面前稍作收敛,这也不能?鸢儿,你怨我不护你,那你除了一日到晚骂我对我发脾气,又为我做过什么?” 他是真的不明白,自己明明高高在上,是尊贵的王爷,为何非要受她的气? 初时觉得很新鲜很好玩,连被骂都甘之如饴,此时却忽然间,有些反感了。 他为何要一直作践自己? “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陆封谨一拂长袖,转身走了。 身后,还传来拓跋飞鸢骂骂咧咧的叫声。 他气得加快了脚步,匆匆走远。 刚进书房,秦悟就快步跟了进来:“王爷,北疆十二城如今全部被收复,墨王是立了大功回来,皇上对他定会重重有赏。这次,墨王要在皇上面前得宠了。” “就他那破碎的容颜,父皇就算再喜欢他,也不会真的让他当一国之君。”一个毁容之人,如何能当君王? 若是真让陆北墨当了皇帝,他们东陵的体面,都要被他那张毁掉的脸给弄没了。 “民间神医众多,墨王的脸未必不能被治好……王爷,属下觉得,这个时候,王爷还是该听瑞妃娘娘的,赶紧去将离姑娘哄好吧。” 秦悟知道主子的事情,自己不该多嘴,但如今,事情已经到了万分紧急的地步。 不能再犹豫了。 “国公府手握十万楚家军,若真与墨王联手,对王爷你是大大的不利。更何况……”后面的话,秦悟没有说下去。 陆封谨心烦意乱的,此时脾气也不好,便怒道:“有话便说,吞吞吐吐做什么?” 秦悟深吸一口气,才鼓起勇气道:“更何况,论美貌,论身段,论……各样,离姑娘比起拓跋姑娘都……都是胜之万倍……” “楚月离究竟给了你们什么好处,一个个的,都在为她说话!” 陆封谨更为气恼,不悦道:“她心思太重,这次便是用退婚的手段,逼本王屈服,这样的女子,如何与鸢儿比?” 秦悟竟不怕死,问道:“那王爷,拓跋姑娘……到底有什么好的?” 一天到晚对王爷发脾气,连他们这些下属都看不下去,那长相,在街上也是一抓一大把,到底有什么值得王爷留恋? “你不懂鸢儿的好!”陆封谨浅叹了声,十分无奈。 从小到大,没有人能像拓跋飞鸢那样对他。 一个个都对他唯唯诺诺的,哪里有鸢儿的半分真性情? 第22章 “算了,楚月离的手段,本王也算是领教过了,既然如此想要本王低头,过两日等她知错了,本王就去国公府哄哄她便是!” 秦悟闻言,顿时心头一喜,忙道:“属下这就去准备好厚礼,陪王爷去一趟国公府!” 陆封谨摆了摆手,心情还是有些沉重。 但想想,楚月离使了那么多的手段,逼得母妃和秦悟都要替她说话,只怕也是真的想他想得不行,只是拉不下脸来求他和好。 也不知道这会儿,她躲在哪个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大丈夫能屈能伸,若能让这场闹剧,在四皇兄回来之前赶紧平息,他低个头也不是不能。 于是,两日之后那个清晨,陆封谨就在秦悟的陪同下,带着礼物去了国公府。 下人说小姐在后院。 陆封谨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楚月离坐在树下的背影。 那背影,说不出的孤单萧索。 他心头一软,终是想起来这么多年,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 他的阿离,这段日子,过得如此凄凉。 他不是铁石心肠的人,如何能不心疼? 此时有风吹过。 楚月离的长发被挽起,青丝飞扬,衣袂飘飘的背影,让陆封谨心头一紧。 他虽不喜她的手段和心思,但如此出色的皮囊,放眼整个京城也的确是找不到第二个。 这样的阿离,就算他不宠幸,也得要圈养在自己的牢笼里,决不能被别的男子沾染了去。 陆封谨加快脚步:“阿离……” 脚步忽然停住。 他看清楚了,坐在楚月离对面的人是谁。 “四……皇兄?”陆封谨彻底傻了眼,“你……是几时回来的?” “昨夜回京,已经见过父皇。”陆北墨高大的身躯坐在石凳上,阳光洒落,在地上拖出很长的一道影子。 数年不见,他仿佛还是那个四皇兄。 一身与生俱来的戾气,高深讳莫,寒气逼人,一般人见到,怕是不敢直视。 陆封谨的注意力,很快落在他的脸上。 他脸上戴着半张面具,如此可怖! 看到他的面具,陆封谨的信心又回来了。 如今论才华论长相,他谨王爷是京城第一,他在陆北墨的面前,没什么好谦卑的。 “阿离,请了四皇兄来做客,为何不与我说一声?也好让我来陪四皇兄喝几杯!” 但见楚月离脸色有些苍白,陆封谨知道,四皇兄的到来,只怕也是在阿离的预料之外。 楚月离的确是有几分不安,墨王脸上的面具,一直在提醒她,当初是她将他引入那战场,才会让他毁了容颜。 他此次回京,头一天晚上见了皇上,第二天一早就来找她,若说他背后没有别的目的,说了也没人信。 不过,陆封谨的话,却让她觉得可笑了。 “王爷想要邀请墨王爷把酒言欢,该邀请墨王到谨王府一聚才是,与我国公府有什么关系?为何责备起我来了?” 陆封谨浑身一僵。 这丫头,还在生气呢! 但,大敌当前,他们难道不该先一致对外? “看来,离姑娘与五皇弟,似乎也没有外头传言那般好。”陆北墨忽然笑道,“所以,本王的建议,离姑娘好好考虑如何?” 楚月离一张洁净无暇的小脸,顿时更加苍白。 陆封谨脸色沉了沉,对陆北墨多了几分明显的敌意:“四皇兄,你我之间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便好,何必为难一个小丫头?阿离什么都不懂,她只是……” “五皇弟误会了,本王今日来国公府,是为了本王与离姑娘的事情,与五皇弟无关。” 第23章 陆北墨忽然站了起来。 他一起来,那高大的身躯更加具有威慑力。 楚月离只觉得,自己身上所有的光芒,都被他的身躯彻底挡去。 而她,完全被笼罩在他的影子之下。 墨王,这气势实在让人下意识畏惧。 “离姑娘,这份薄礼,代表的是本王的心意,还望离姑娘笑纳。本王回去整顿好府上的事情后,改日再登门求见。” 陆北墨说完,又朝陆封谨道:“五皇弟,今日皇兄有事在身,不便久留,若想找皇兄畅饮,随时欢迎到墨王府一聚!” 他说罢,举步就走了。 紫苏站在不远处,看到墨王路过,那慎人的冰冷气势,吓得紫苏赶紧低头弯腰行礼,大气不敢透一口! 数年前的墨王已经是战场上,人人惧怕的战魔,如今,他平定北疆回来之后,整个人更是多了几分煞气。 靠得近了,连心脏都会隐隐颤抖,下意识惧怕。 真是……太吓人了! 陆封谨看着桌面那只木盒子,等陆北墨走远,他才盯着楚月离问道:“四皇兄找你,可是为了那一战而来?他跟你说了什么?” 看得出来,楚月离也是心神不宁。 陆封谨认识楚月离这么多年,鲜少会看到她眼底有如此不安的气息。 四皇兄,真把她吓坏了吗? 见她不说话,陆封谨又唤了句:“阿离?” 楚月离这才回神,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她淡淡道:“若我说,墨王爷是来求亲的,王爷信么?” “阿离!”陆封谨眸色一沉,不悦道:“你可知四皇兄这几年,在北疆发展了多大的势力?他在北疆忍辱负重,如今回来,定是要报毁容之仇!这个时候,你还敢胡闹?” 楚月离看着他,心情复杂。 是不是如今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无理取闹? 既然这样,他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 “王爷,我今日累了,不便招待,王爷请回吧。”她拿起木盒子,转身就要走。 陆封谨脸色不善,长腿一迈,挡在她的跟前:“大敌当前,你非要用这种态度来与我说话?” “王爷若觉得墨王是敌人,那也不过是王爷你自己的敌人罢了,我区区一个弱女子,还没资格与他为敌。” 所以,他们之间的斗争,跟她有什么关系? “当年那一战,是你用计谋引四皇兄去北疆,才会让他毁了容颜。如此天大的仇恨,你以为他真能忘记?” 她不是心思一向缜密吗?这次为何如此天真? “他来找你,就是为了报仇而来,你不会以为他真要找你喝茶聊天吧?” “我说了,墨王是为求娶而来,自然不是来喝茶聊天的。”楚月离越来越觉得,自己与他无法沟通。 从前,为何从未发现这点? 陆封谨更加不耐烦:“国公府没有其他小姐,他能求娶何人?阿离,别闹了!” 楚月离那双宝石般好看的云眸,闪过一丝愕然:“难道在王爷心里,我不是女子?” “你跟在我身边多年,谁不知道你是我的人?放眼整个东陵,谁愿意娶你?” 陆封谨这话不是要讽刺她,只是真的不耐烦,不想与她继续闹下去。 楚月离的虚伪和矫情,让他刚才对她重新升起的怜惜,一下子就没了。 紫苏听不下去了,忍不住道:“王爷,墨王他……” “紫苏,去看看我晒的药材放好了没。”楚月离将她打断。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不知道谨王爷踹人很疼的吗? 紫苏嘟哝了下嘴,终于是心不甘情不愿道:“是!” 第24章 再瞪一眼陆封谨,尚未行礼便转身走了! 陆封谨憋了一口气,冷哼道:“府上的下人,连基本的规矩都不懂了!你这个主子是怎么教的?” 楚月离却笑了:“王爷不是最喜欢不守规矩的人么?紫苏也不过是投王爷所好罢了,王爷为何却不高兴?” 陆封谨脸色顿时有些火辣,更是气恼。 阿离从前,绝不会用这种讽刺的口吻与他说话,她真的变了! 但他气归气,至少没忘记自己今日来的目的。 “罢了,本王不追究她的无礼,但阿离,如今四皇兄回来,你不可能不知道他对我们有何种心思!这时候,我们自己还窝里反,岂不是正中四皇兄的心意?” 楚月离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里的木盒子:“我倒是,真不知道他是何种心思。” 墨王今日的举动,就连她都猜不透,他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与你是他的仇人,他对我们还能有什么心思!” 但见她一直盯着手里的木盒子,陆封谨忍不住皱了皱眉:“他到底给了你什么?” 楚月离面无表情:“聘礼。” “够了!”陆封谨越发不耐烦,“阿离,你不觉得无聊么?你如此挥霍本王的耐性,当真以为本王可以对你无底线容忍?” “王爷好似从来不喜欢听真话。”楚月离只觉得无语至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吧,她淡淡问道:“也罢,不知王爷今日来国公府,所为何事?” 见她总算愿意正经与自己说话,陆封谨的怒火也消了。 他叹息了声,放柔了声音:“阿离,那夜你们国公府的暗卫伤了鸢儿一事,我不计较了,我们和好吧!你去找父皇说,我们的婚期不变,下个月,我们按原计划举行婚礼。” 楚月离刚开始是愣住的,后来,就笑开了。 真的很可笑。 “王爷,我大哥亲自去求回来的退婚圣旨,如今你再让我国公府的人去找皇上,让他收回成命,你是想让我国公府从此遭了皇上的厌弃?” “这本来就是你国公府自己作出来的事,难道还要我去替你们收拾烂摊子?” 陆封谨已经很克制自己的脾气了,此时说话,还算是客气的。 “阿离,不要任性,你知我不能在父皇面前犯错。这事只要楚将军亲自去求父皇,顶多也就是让父皇责备几句,但事情总归还能挽回。” “他若不去,你我的婚事就真的要吹了!阿离,适可而止!婚期若是真的取消,将来我们还想成婚,连百姓都会笑话!到时候,就真要无法挽回了。” “我本就没想过要挽回。” 所以,他说这么多,到底有什么意义? 陆封谨眸色猛地一沉,“阿离,我已经亲自来了,你到底还要闹到何时?” 楚月离眉心轻蹙:“王爷,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觉得我非你不可?为何到如今,你还觉得我是在跟你闹别扭?难道,那夜的圣旨还不足够让你看清楚眼前的事实?” “就因为我身边多了个女子?”陆封谨明显也不耐烦,但此时,更多的是失望。 “我是一国王爷,将来未必不是一国之君,我的身边,将来何止只有一个女子?就算是我肯,天下百姓也不答应!” “所以,你从前说过此生只钟情我一人,如今又答应拓跋飞鸢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随口说说的?” 楚月离开始有些怀疑,过去那九年,自己到底有没有认真看清楚眼前这个男人? 这就是她喜欢了多年的良人? 第25章 陆封谨的脸色却变了:“我对鸢儿是真心的,可我答应过要护你一生,就定不会辜负你!谨王妃的位置,我一直为你留着,我自问对得起你们两个。” “只是因为你知道,拓跋飞鸢这出身,皇家定不会让她当谨王妃,所以,这位置才会轮到我吧?” 两全其美,成全的都不过是他自己罢了! 这话,就像是一个又重又狠的巴掌,啪的一声打在陆封谨的脸上。 他一张脸,一瞬间火辣辣的。 被拆穿的嘴脸,险些从谦谦君子变成了暴君。 他用力捏紧了掌心,忍着! “楚月离,本王劝你适可而止!”他深吸一口气,勉强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你国公府如今是什么情况,你心里清楚!楚萧何变成了废人,国公府香火已断,将来,国公府那十万楚家军没了主人,父皇定会将兵权收回!” “你若乖乖回到本王身边,本王还能护你国公府周全,否则,国公府就等着走向灭亡,到最后,你们什么都不是!” “抱歉,我国公府自有出路,这事就不劳王爷你费心了。” 楚月离倾了倾身,面无表情道:“王爷,若是没别的事,那就请回吧。” “离下个月的婚期,只剩下十日的时间了!”陆封谨气得脸色涨红。 他说过了,适可而止!这女人是听不懂吗? 从前的善解人意知书达理,都去哪里了? “本王今日话就搁在这里,谨王妃的位置,本王只给你留十日!若是你还不知悔改,给本王甩脸色耍小脾气,本王发誓,今生今世,谨王妃的宝座,永远轮不上你楚月离来坐!” 谁还没点傲气? 他陆封谨绝不会再低声下气来求她和好! “你要继续闹下去,让自己痛苦一辈子,还是立即和楚萧何一起入宫,找父皇认错,让父皇收回成命,端看你自己!本王没耐性陪你闹下去了!” 陆封谨带着一身怒火离开。 紫苏一脸气愤:“谨王爷太过分了,他是听不懂人话吗?” 楚月离淡淡道:“他不是听不懂,只是有恃无恐罢了。” “所以,小姐也觉得,他说的话没错吗?”紫苏有些沮丧。 大少爷如今坏了身子,国公府的香火的确是断了,皇帝难道真因为他们国公府无后人,就要将他们的兵权收回去吗? “谨王爷无情,墨王又如此可怕,小姐,我们以后怎么办?” “船到桥头自然直,你慌什么?”楚月离在她脑袋上敲了一记,目光便落在手中盒子上。 紫苏一脸好奇:“小姐,这盒子里到底装着什么东西?当真是聘礼?” 墨王来的时候,因为气势太过于吓人,紫苏没敢靠近,只隐隐听到什么“聘礼”。 可是,谁家会如此小气,聘礼就只给这么点小东西? 这木盒子看起来质地淳朴,一点都不显贵气,里头的东西大抵也贵重不到哪去。 “墨王爷真的要求娶小姐?” “你不信?”楚月离举步,朝主屋走去。 紫苏嘟哝起嘴:“不是不信,只是……不敢信,墨王的脸,的确是因为小姐的计划才变成如今这般。他不找小姐报仇已经算得上宽宏大量,还要求娶小姐,这……说不过去吧?” “我也不知他真正的用意是什么。”提起陆北墨这个人,楚月离是一阵头疼。 陆封谨的事情尚且容易应付,陆北墨的到来,才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你去请大哥来一趟书房,我有事要找他商量。” 紫苏虽然满腹疑问,却也只能点了点头,道:“是!” 第26章 等到楚萧何到了书房之后,紫苏终于有机会看到木盒子里的东西是什么。 北疆镇北军的兵符!那可是有着十万将士的镇北军啊! 这东西,落在手里,都是滚烫滚烫的,能吓死人! 墨王就真的如此随意交给了他们家小姐? “该不会……不会是假的吧?”紫苏震撼到几乎要语无伦次。 楚萧何也是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 他看着楚月离:“阿离,这兵符是真的!” 楚月离自然知道是真的,她跟随陆封谨出征也有好些年,兵符是真是假,她能一眼分辨出来。 正是因为是真的,她拿到的时候,脸色才会如此苍白。 若不是陆封谨来了,她今日,还不知道要如何当面拒绝陆北墨。 墨王那气势,邪魅冷戾,不是谁都有直面拒绝他的勇气。 “那你打算怎么办?他求娶,到底是什么居心,你可能看得出来?”楚萧何一脸担忧。 当年那一战,他很清楚,墨王与他妹妹之间,只有仇恨,哪来什么感情? “他该不会是想将你娶过门之后,日日折磨以报毁容之仇吧?”楚萧何岂能让自己的妹妹陷入这样的绝境中? 楚月离却摇摇头:“以他墨王如今的实力,想要折磨我一个小小的国公府小姐,哪里需要付出十万兵权的代价?” “那他到底要做什么?” 楚月离无奈道:“我也不知。” 楚萧何与紫苏忧心忡忡,连最聪明的离姑娘都想不通的事,他们如何能想明白? 楚月离却将兵符放回盒子里,交给楚萧何:“这兵符,不能继续留在国公府,若是让皇上知道,会引来大祸。” 谁知楚月离这话刚说完,护卫楚一就急匆匆敲响了房门:“大少爷,小小姐,宫里来人了!” 楚月离与楚萧何互视了眼,心头顿时一紧。 消息,走得如此快? “我去会会宫里的人。”楚月离将盒子塞入楚萧何的手中,“大哥,劳烦你亲自去墨王府走一趟,就说……我这个被退婚的不祥人,配不上他。” “你哪里是被退婚,分明是你自己不要谨王爷!”说自己妹妹是不祥人,楚萧何如何能愿意? 这话说出口,都觉得心疼!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借口,大哥,时间紧迫,快!”楚月离推了他一把。 楚萧何知道事态紧急,如今,也只能先如此。 他将木盒子慎重收好,立即出了门。 楚月离这才快步赶到前院,却见来人竟然是瑞妃身边的秀嬷嬷。 不是皇上的人!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慢步迎了过去:“嬷嬷,今日是什么好日子,竟让嬷嬷亲自到我府上来了?” 秀嬷嬷笑吟吟道:“姑娘,我家娘娘近日得了些好茶,想邀请姑娘入宫一同品尝。你瞧,娘娘连马车都给姑娘准备好了,可见娘娘有多想念姑娘你。” 不给楚月离任何拒绝的机会,秀嬷嬷继续道:“娘娘已经等候多时,离姑娘,请吧!” …… 春和宫里,香炉上一缕青烟,袅袅升起。 瑞妃的手里,拿着一只玲珑精致的白瓷杯子。 “阿离,回京这么久,竟也没来找本宫说说话,是将本宫给忘了么?” 楚月离倾身道:“阿离不敢。只是祖父近日身子又不太好了,阿离忙着照顾祖父,才抽不开身入宫给娘娘请安,还请娘娘见谅。” “哦,国公大人身子又不好了?”瑞妃似一脸关心,却又话锋一转,道:“本宫还以为阿离是在照顾楚将军,毕竟,楚将军伤成那样,怕是这辈子都难以好起来了。” 第27章 楚月离眸色微沉。 瑞妃只当看不见,继续安慰道:“本宫真怕楚将军受不住这刺激,阿离,你得要好好安慰他才行。你放心,就算国公府以后断了香火,只要本宫和谨儿还活一日,就绝不会让你们兄妹两受委屈!” 楚月离垂下眼帘,将眼底所有情绪掩去。 她淡淡道:“多谢娘娘关心,但我与谨王爷的婚约已取消,为免造成误会惹人非议,日后国公府的事情,我与大哥自行解决便好,就不劳王爷与娘娘操心了。” “阿离这说的什么话?”瑞妃瞅着她,笑容越发慈祥:“你与谨儿都已经亲近到这地步了,军中哪个将士不知,你两夜夜同宿?都如此了,这婚约岂能说取消就取消?” “娘娘请慎言!”楚月离脸色微变,眼底的怒火一闪而逝:“娘娘,我与谨王爷虽曾有婚约,但我这些年来一向谨言慎行恪守本分,从未有过任何逾越的行为!还请娘娘明辨。” “是么?”瑞妃将杯子端了起来,艳红的蔻丹在杯沿上慢慢划过。 她笑道:“这些事呀,军中都传遍了,咱们宫里,哪个宫女太监不知道?怕是整个京城的百姓都知晓了。阿离若不信,出门去听听大家都在说什么便是,哟,就不用去大街了,阿离便是在宫里走一转,也该清楚了。” 楚月离脸上一阵涨红,是被气的。 “我与谨王爷多年来的确清清白白,却不知是哪个毒妇如此无聊,在外头制造这些流言蜚语,想要毁我声誉!” 瑞妃脸色一沉,差点没忍住自己的怒火。 秀嬷嬷暗中拉了拉她的衣角,才看着楚月离,笑道:“离姑娘,真不是我们这些宫人多事,实在是外头将你与我们家王爷在营帐里颠鸾倒凤的事,说得有声有色的……哎呀,真是羞人!大家都这么说,我们不想听,也不成呀!” “他们还说,远远就能听到姑娘你的叫声……你说,这事都传成这样了,你若是执意与我们家王爷取消婚约,那以后姑娘你要如何做人啊?” 楚月离精致绝美的脸上毫无波澜,藏在袖子里的十根手指头,却捏得紧紧的。 眼前这两人,看似慈祥,却是佛口蛇心。 轻飘飘的几句流言蜚语,就能毁了一个姑娘的一生。 若换了个脆弱些的姑娘,未必不会回去就上吊自尽了。 这些人,真是杀人不见血! “阿离,本宫知道,谨儿与那山野女子在一起,你心里不舒服了,才会如何任性胡闹,让楚将军平白丢了战功,换来那份退婚的圣旨。” 瑞妃将杯子放下,脸上的笑意,始终温柔如风:“你放心,本宫数日前已经去过谨王府,命人将那山野女子打了一顿,打得她皮开肉绽的,给你出了一口恶气。” “以后就算她还有脸留在谨王府,本宫也一定会给你好好收拾她,绝不会给她好日子过。” 她握住楚月离的手,在她手背上拍了拍:“阿离,只要你去跟皇上说,是你自己闹脾气,一时任性,求皇上收回成命,这件事情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以后,你还是本宫的好阿离,还是谨王府尊贵的王妃,能得到我们所有人的宠爱。要不然,外头那些风言风语,只怕能将你、甚至将整个国公府淹死。” 最后,她意味深长道:“万幸国公大人患病在床,还没能有机会听到那些污言秽语,若是哪个不长脑的下人不小心在他面前胡言乱语,就怕国公大人会气得一病不起,那阿离你可就要伤心了。“ 第28章 楚月离不说话,身上的寒气却明显在一瞬间加重。 瑞妃用国公威胁她的目的已达到,便放开了她的手,笑道:“阿离,回去后好好想想,早些去找皇上说说这事吧。” 她想了想,又道:“对了,今夜皇上要给墨王举办庆功宴,场面盛大,来的人将不少。阿离若是不想被人当面说起这些事,要不,你在宴会之前去找皇上说清楚吧。” “只要婚约依旧在,何惧旁人说闲话?横竖都将是夫妻两,大家也会明白的。” “所以,今夜的庆功宴,拓跋飞鸢也会出席么?”楚月离面无表情问道。 瑞妃不知她是什么心思,只道她还在置气,她忙笑道:“那山野女子,粗鄙不堪,本宫岂会让她参与这种盛会?” “娘娘不是说,要给我出一口气么?她不来,我如何出气?” 瑞妃闻言,心里顿时一喜:“阿离想让她来?那不过是小事一桩,本宫这就命人去谨王府传话,让她今夜务必出席宴会。” 这丫头总算是松了口,瑞妃就放心了。 “你放心,今夜,本宫定会让阿离你满意。” “好。”楚月离扯了扯唇,皮笑肉不笑:“那就,拭目以待。” 两人后来闲话家常了一盏茶的时间,之后,楚月离就找借口走了。 秀嬷嬷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忍不住低声问道:“娘娘,你看她这模样,真的会去求皇上收回成命?” “她都已经走投无路了,本宫又给了她这么大的台阶,只要今夜再给她出一口恶气,她还能不乖乖听本宫的话?” 瑞妃对此,丝毫不担心:“你且看吧,最多不超过三日,皇上那边就会差人来通知本宫,大婚依旧。” 秀嬷嬷却还是有些不安:“皇上被如此戏弄,只怕会龙颜大怒,到时候,会不会怪罪于王爷?” 国公府一门忠烈,且又断了香火,皇上就算生气,只怕也不会真的忍心惩治他们。 可是,皇上的怒火,总得有人去承受啊! “自然不会!”瑞妃冷笑道:“到时候只要谨儿去他父皇面前,诚心交代清除拓跋护余党之时,拓跋飞鸢大义灭亲立了功,他将人带回来不过是为了补偿,是楚月离自己小心眼咽不下这口气。但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不想与姑娘家计较这事,以后还会更加怜惜楚月离。” “这些话,他父皇听后定会龙心大悦,觉得自己养出一个宽宏大量的儿子。” “左右都是楚月离兄妹两不懂事,胡搅蛮缠,与谨儿何干?皇上也以此看清楚,楚萧何心胸狭隘,难成大器。等谨儿和楚月离大婚之后,皇上为了江山大局,定会找个借口,让国公府那十万楚家军归编到谨儿麾下!” 到时候,国公府就真的彻底没落了。 势力,全都属于她儿子的。 秀嬷嬷心里却还是有几分忐忑:“可是,娘娘答应了离姑娘,今夜要为难拓跋飞鸢,那野丫头如今可是谨王爷的心头肉,娘娘就不怕伤了王爷的心?” 瑞妃漫不经心道:“等事情尘埃落定,谨儿与阿离大婚之后,本宫自会去找皇上说清楚。就说拓跋飞鸢为了百姓苍生,大义灭亲,是功臣。但如今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又对谨儿死心塌地。” “本宫给她求一个侧妃的身份,谨儿只会对本宫感激不尽,岂会生气?” 秀嬷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忍不住称赞道:“还是娘娘有办法!这法子,真是两全其美了!不,是一石三鸟!” 第29章 楚月离和谨王爷依旧会大婚,拓跋飞鸢又能当上侧妃,最重要的是,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最后会落在谨王爷的手里! 这法子,堪称完美! …… 楚月离刚从春和宫出去,紫苏就急匆匆迎了过去:“小姐!” “为何双眼红肿?哭过?”楚月离皱眉。 “他们太过分了!”紫苏分明是被气哭的!“小姐,你不知道,他们刚才都跟我说了什么!他们居然、居然说……” “说我在军营的时候,与谨王爷夜夜同宿一帐,将士们甚至能从外头听到我让人不耻的叫声,是么?” “小姐,你……”紫苏一脸震撼,“你怎么……” 楚月离却始终面无表情:“流言蜚语,比杀人的刀还要可怕,他们的心思太过于恶毒,我若是怕了,便正中他们下怀。” “所以,小姐的意思是,这些都是……都是瑞妃安排的?”这里毕竟还在宫中,紫苏没敢大声说话,怕隔墙有耳。 可她真的很生气,气得恨不得去亲手撕了瑞妃。 “后宫的女子,果然都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一张嘴,便能毁人一生,她们的良心就不会受到一点点的煎熬么?” “若是有良心之人,岂能想得出如此恶毒的招数?”楚月离冷冷哼了哼,“回去后重新安排伺候祖父的人手,除了你特别信任的,其余人一概不许靠近。” 紫苏忙道:“是!” 楚月离抬头看了眼远处的宫墙。 庭院深深,宫墙似高耸入云。 宫墙里的建筑,金碧辉煌,却不知,藏了多少肮脏的心。 楚月离眸色逐渐变得深寒:“有些人,你越是退让,他们就会越肆无忌惮,越残忍!既然这样,我还何必忍让任何人?” 宫里宫外的流言蜚语,也在第一时间,被送到了墨王府。 “外头的人说得绘声绘色,仿佛亲临其境,那污言秽语对于一个姑娘来说,比直接拿刀子去捅他心窝还要可怕!” 侍卫流云在街上走了一转,回来的时候,一脸怒火。 “王爷,你是没亲耳听到,那散播谣言的人,根本就不顾离姑娘的死活!他们真是太恶毒了!” 听流云复述了那些流言蜚语的内容之后,就连一向沉稳的惊雷,都忍不住沉了脸色。 一个尚未出阁就已经在外头秽乱军营的女子,在天下人的心中,与窑子里的花娘有什么区别? 堂堂国公府嫡女,被描述成了窑子里的姑娘,这是何等的羞辱? “他们用了如此卑劣的手段,不过是为了逼离姑娘求皇上收回成命,继续完成与谨王爷的大婚。” 流云对此,深恶痛绝:“但他们从未给替离姑娘想过,以后就算离姑娘成了谨王妃,也会承受一辈子的污名,永远抬不起头来做人!” 为达目的,不惜毁了一个姑娘家一世的名声,如此歹毒,真是可恶至极! 陆北墨没说话,冰冷的面具里头,那双鹰隼般的眼眸,透着慎人的寒光。 惊雷冷静道:“王爷,如此下作的手段,只怕不是出于谨王爷之手。” 流云气呼呼的:“但这事,得益者分明就是谨王爷!离姑娘本来已求到了退婚的圣旨,此事谣言一出,她此生除了嫁给谨王爷,便只剩下悬梁自尽一条路!” 这是真要将人家姑娘活活给逼死! 惊雷却道:“谨王爷虽然是王爷的对头,但做事也总算有些磊落,该不至于如此不念旧情。” “那你说,是谁这么恶毒?”流云冷哼。 惊雷抬头,迎上陆北墨的目光,轻声道:“如此羞辱离姑娘,一是下马威,让离姑娘知道,谁才是她的主子,二是替谨王爷出一口气,其三,便也是要为谨王爷拿下国公府的一切。” 第30章 “能为了谨王爷如此筹谋的人,当今世上只有一个。” 流云眼前一亮:“瑞妃?” 一想,顿时又气又急。 他看着椅子上一直沉默不语的玄衣男子,急了:“王爷,这么下去,离姑娘定是要嫁给谨王爷了!她若不嫁,那流言蜚语落在老国公的耳中,老国公就是用绑的,也要将她绑到谨王府去完婚!” “她岂不是真逃不掉了?” 可是如此嫁入谨王府,这辈子在瑞妃和谨王的羞辱下,定是过得委曲求全苦不堪言! 惊雷也看着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不安:“王爷,可有良策,救离姑娘一把?”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要去国公府,登门求娶楚月离,但既然有心求娶,那不管如何,离姑娘的事情,王爷也该上点心才是。 自己相中的娘子都要被逼着嫁给别人了,以王爷的脾气,没有直接动手抢人已经是奇迹。 总不能冷眼旁观吧? 流云和惊雷都在等着王爷的指示。 谁知,陆北墨竟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漫不经心道:“眼前的情况,算是死局?” 流云不敢说话。 惊雷轻声道:“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若没有旁人的帮助,看起来,的确是无力回天。” 所以,真的是死局! 陆北墨却笑了:“本王相中的姑娘,你们觉得,她真会坐以待毙?” 入夜。 楚月离换了一身素白衣裙。 紫苏有些不解:“小姐,今夜是正规宫廷宴会,皇后娘娘会不高兴的。” “不好看吗?”楚月离笑问。 紫苏摇摇头:“好看,仿若仙子下凡。” “既然好看,皇后为何不高兴?”她举步朝前院走去。 紫苏紧跟在身后:“宴会办的隆重,大家定会盛装打扮争芳吐艳,小姐你如此朴素,与众人格格不入,皇后娘娘只怕又会觉得是小姐你心思太重了。” 后宫女子的斗争,争的就是一个与众不同别出心裁,这是皇后最为厌恶的。 “无妨,今夜,皇后不会气我。” 楚月离刚到前院,就见楚萧何站在马车旁,忧心忡忡。 “阿离,今夜的宴会,你别去了。”看到楚月离出来,楚萧何立即迎过去道。 “我不去,便是说我真怕了那些流言蜚语,躲在家中羞愧欲死,那不是更证实了流言的可信度?” “可你去了,定会遭受许多非议,大哥今夜要给皇上敬酒,不能时常守在你的身边,我是怕……” “大哥莫怕,我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年纪小,需要人保护的阿离了。” 楚月离笑笑,没有多说什么,率先上了马车。 楚萧何无奈,也只好后一步跨了上去。 入宫的路并不长,但马车走得很慢,竟像是走了半辈子那般漫长。 入宫之后,楚萧何果然是被一众将军拉了去喝酒。 起初楚月离还担心大哥会不自在,毕竟,他被坏了身子的事,大家面上不说,可整个京城无人不知。 坏事传千里,总有数不清的好事之徒。 但见大哥逐渐变得开朗,她也就放心了。 紫苏也在远远看着楚萧何,一脸担忧。 反倒是楚月离安慰道:“别慌,我已经在研究良药,以后,总能将他治好。” 紫苏点了点头。 大少爷如此好的男子,被拓跋飞鸢害成这样,谁能不心疼? 主仆两走进御花园,立即感受到从四面八方投来的异样目光。 她们只当没看见,在宫女的带领下入座。 起初大家还算安静,但很快,就开始有些窃窃私语了起来。 最后的话题,便全都落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第31章 “听说叫得十分浪荡,隔了好几个营帐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也不知道将士们听到的时候有何感想,简直不可想象。” “你看她穿成那样,衣裳倒是洁白无瑕,但那身子……” “我听说,那些营帐都是透风的,门帘时不时就能被风吹开,那她光着身子的模样……” “老天,你这么一说,我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该不会被将士们都看光了吧?” “那谨王爷还愿意要她吗?” “这会儿消息传得众人皆知,谁都知道她和谨王爷有了肌肤之亲,谨王爷若是不要她,岂不是成了负心汉?” “这倒是!所以,这些所谓的流言蜚语,对她竟是有利的?该不会是她自己命人故意散播出去的吧?” “这也太无耻了吧?为了逼王爷娶自己,竟连脸都不要了!真是没看出来!” 众人议论纷纷,到最后,竟都得出了一个结论—— 那让楚月离身败名裂的传言,不是有人存心要害她,分明就是她自己为了当谨王妃,有意传出去的! 陆封谨来的时候,这些议论的声音,也一不小心,传入到他的耳中。 那张俊逸的脸,当场就黑透了! 走在身边的拓跋飞鸢脸色更为难看:“你不是说你从未碰过她?陆封谨,你敢骗我?” 那日拓跋飞鸢挨打之后,陆封谨的确很生气。 但他去国公府时,却受了更大的委屈,回去后,便又念起拓跋飞鸢的耿直纯真来了。 两人总算是重归于好。 此时陆封谨也不想再生事端,便解释道:“都是有心人在乱传罢了,旁人愚蠢才会相信,你难道也信么?” 拓跋飞鸢瞪着他。 陆封谨无奈道:“宫中人多口杂,有什么事,我们回去再说。” 拓跋飞鸢本还想抱怨,却见宫里的确渐渐人多了起来。 很快,她就发现,各种不怎么友善的目光,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二皇兄和三皇兄来了,我先去与他们说说话,会有宫女给你安排位置,若是不知去何处,便说是谨王府的人,她们自会伺候好。” 这还是拓跋飞鸢第一次参加宫廷宴会。 这些年虽然各国战乱不断,外头的世界其实大多数地方,民不聊生。 但东陵强悍的国力,还是造就了最繁华的京城。 而皇宫,又是集所有奢华于一身的地方。 处处金碧辉煌,就连挂在树上的灯笼都镶嵌着金丝,富贵逼人的场景,的确让她开了眼界。 因为是谨王府的人,宫女对她的态度还是很恭敬的。 但今夜出席宴会的,不是皇亲国戚就是高官贵族,那些公子小姐们看拓跋飞鸢的眼神,就多少带着几分轻蔑。 她武功不算弱,虽然大家说话的声音不大,可她耳力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这女子,让谨王爷抛弃了国公府的离姑娘?” “可是,长成这鬼样,又黑又脏,这模样离楚月离差太远了。” “可不是?我府中的婢女们,都没谁比她长得难看的。” “你这么一说,我倒也觉得,跟我家那两个炊事丫头长得有些相似。” “你看她的手,一看就是个干粗活的,难看死了!” “再看楚月离,美得连我一个姑娘家都对她羡慕不已,尤其是她的肌肤,水嫩细腻弹指可破,是咱一辈子都达不到的境界。也不知道谨王爷是这么想的,竟为了这么一个丑八怪,抛弃了楚月离。” 大家这么一说,目光就不由自主落在了远处的楚月离身上。 第32章 拓跋飞鸢憋了一肚子气,也忍不住看向楚月离。 此时的楚月离坐在席位上,晚风轻拂,将她耳边一缕发丝拂起。 发丝落在精致到让人挑不出半点瑕疵的脸上,丝丝缕缕,凄凄动人。 美得像是一幅来自仙境的画! 拓跋飞鸢越看,越生气。 她自问自己长得不差,只是长年在大漠,肤色不似京城女子的白皙水灵罢了,哪里就长得难看了? 想当初她在大漠的时候,可是大漠第一美人! 那些姑娘的话,还在不断传来:“我知道谨王爷为何不要楚月离。” “为何?” “你们没听说吗?外头都在说,楚月离跟在谨王爷身边好些年,夜夜睡在谨王爷的营帐里……那些话我也说不出口,你们自己品吧!” 玩了那么多年,再美再好也都玩腻了! “至于那山野女子,这不是正新鲜着吗?你们猜她能在王府留多久?” “呵,长成那样,我猜吧,一个月是极限了。” 拓跋飞鸢气得想吐血! 她和陆封谨在一起已经快两个月,这些人都是瞎子么?竟睁眼说瞎话。 但周围的姑娘,却还是不屑地议论纷纷—— “楚月离放出来那些消息,让整个京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谨王爷的风流韵事,皇上为了息事宁人,定会让他们尽快完婚。” “这野女人哪里还能待一个月?等下月初一楚月离和谨王爷大婚,她就得要卷铺盖走人了!” “呵,果然还是离姑娘的手段高,这种山野女子,连给她提鞋都不配。” 拓跋飞鸢脸色一沉。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竟都是楚月离自己放出去的? 这女人,太虚伪邪恶了! 她心头怒火完全压不住,竟一把推开身边伺候的宫女,快步朝楚月离走去。 楚月离正在喝茶。 虽然周围流言四起,但她始终面容淡然举止优雅。 淡然端庄的模样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却不想,楚月离刚放下杯子,忽然,啪的一声,她面前桌上的杯子竟然被人一掌拍碎! 杯中残余的茶水四处飞溅,吓得隔壁席位上的姑娘低叫了一声之后,赶紧躲开。 “楚月离,你这算是什么意思?”拓跋飞鸢就站在桌前,居高临下瞪着她。 楚月离抬起眼帘,慢悠悠看了她一眼。 这一眼,乍看之下,平静无波,再看,却莫名感觉到里头惊涛骇浪。 拓跋飞鸢竟有一种下意识要后退的冲动。 那夜,她其实看不清楚,也不知道是不是楚月离出的手。 但陆封谨跟她再三保证过,他们自幼相识,楚月离根本就不懂武。 拓跋飞鸢后来总算是接受了这个说辞,定是那夜有高手潜伏,替楚月离出了手。 楚月离这女人,虚伪做作城府极深,如今,竟然还自编自导了如此一出戏,手段卑劣到让人不耻! “拓跋姑娘,我怎么了?”楚月离看着她,修长的睫毛眨了眨,清纯而无辜。 拓跋飞鸢却看得更加想吐! “阿谨根本从未碰过你,你竟到处散播谣言,说自己已经是阿谨的人!楚月离,你为何如此卑鄙无耻?” 谨王爷从未碰过楚月离? 周围的人,心思各异。 楚月离只当听不到那纷纷议论的声音,依旧瞧着拓跋飞鸢浅笑道:“我和谨王爷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质疑。” “你敢当着大家的面跟阿谨对质么?” 这话,让楚月离眼底神色一阵闪烁。 拓跋飞鸢看得清清楚楚,她果然在心虚! 第33章 她平生,最瞧不起这种女人! “走!我今日就让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这件事情说清楚!”拓跋飞鸢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轻易就将她拉了起来。 她果然是一点武功都不懂! 拓跋飞鸢更加笃信,那夜是自己一时大意,被潜伏的高手给偷袭了! 今日她的人不敢潜入皇宫,就看还有谁能替她出手! “拓跋飞鸢,你要做什么?放开我!”楚月离一脸慌张。 拓跋飞鸢冷笑道:“我就是要让所有人,看清楚你伪善的面目!” “拓跋飞鸢,这里是宫中,你休得乱来!放开我!”楚月离极力挣扎,“我不去,拓跋飞鸢!你放开我!我不要去见他!” 但她越是挣扎,拓跋飞鸢就越是相信,一切都是她自己搞的鬼。 她若是坦荡荡的,何惧去和阿谨对质? 拓跋飞鸢一路拉着楚月离,周围的人也都密切关注着,都在看热闹。 也没谁敢出去拦一把。 男子聚集的地方虽与姑娘们不在一起,却都是在御花园,相距不远。 没多久,拓跋飞鸢就拉着楚月离,来到陆封谨的跟前。 她将楚月离往前推了一把。 谁知楚月离竟被她推得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一时间,还爬不起来了。 楚月离跌在地上,发丝微乱的模样,不仅没有半点狼狈,反倒楚楚动人,我见犹怜。 周围至少一半的男子下意识想要过去扶美人一把,但一想到她是谨王爷的人,而谨王爷本人又在现场,便是谁也没敢上前半步。 陆封谨看了倒在地上的楚月离一眼,再看着拓跋飞鸢,一时间也愣住了:“鸢儿,你这是要做什么?” 御花园立即变得乱糟糟的。 陆北墨带着惊雷和流云刚到,就见大家聚在一起,不知道在看什么热闹。 流云第一时间打听到消息:“王爷,谨王爷带回来的那女人,打了离姑娘!王爷要去帮个忙么?” 陆北墨眼底闪过一丝饶有兴味的光芒,侧头朝身后的惊雷道;“看看安得禄走到哪了,让他来看个热闹。” “是。”惊雷会意,立即转身离开。 流云却急了:“离姑娘被打倒在地上呢,王爷,真不去帮一把么?” 陆北墨没说话,举步前行。 惊雷回来的时候,便见流云还在焦急。 他冷冷哼了哼:“楚将军就在这里,他都不急,你急什么?” 流云却道:“那楚将军还在喝酒呢,根本不知道离姑娘这里发生了何事,他当然不急!” 惊雷瞅了他一眼,一脸无语。 这蠢货,竟能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真是走了狗屎运。 他也举步跟上,再不理会这聒噪的家伙。 吵闹的中心,依旧是陆封谨和身边两个姑娘。 陆封谨赶紧过去,要将楚月离扶起来。 谁知楚月离刚伸出手,两人的手还没有碰到,拓跋飞鸢就快步过去,将陆封谨的手一把拉回。 “你果然对她余情未了!” 拓跋飞鸢怒火攻心,以她一贯的脾气,根本不需要看周围有什么人。 陆封谨是王爷,周围的人谁敢对他不敬?刚才来的时候,那一路上,全都是讨好巴结他的! 但陆封谨的地位越高,拓跋飞鸢就越是要在他面前挺直腰。 她要让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哪怕尊贵如谨王爷,也得要宠着哄着她。 世间女子就是太惧怕自己的男人,才会处处低人一等。凭什么? 若世上无女子,便也没有男人,那凭什么世道要以男子为尊? 第34章 她今日,就要让所有人好好开开眼界,让他们知道,她拓跋飞鸢和那些懦弱的姑娘,有多不一样! “你说过,你从未碰过她!但外头到处都是流言蜚语,说你与她夜夜同宿!你给我说清楚,那些是不是真的?” 被一个女子如此当面质问,还是用最恶劣的态度,陆封谨哪里能不生气? 一肚子怒火,憋得十分的难受。 他瞪着拓跋飞鸢:“别闹,有什么话,回府再说!” “不行!”拓跋飞鸢不是看不出来他的怒意,但今日不解决这事,就要让楚月离这坏女人得逞了! “你今天必须要给我说清楚,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她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鸢儿!”陆封谨脸色沉了又沉。 倒在地上的楚月离此时却轻轻开了口:“拓跋姑娘无须误会,我这些年上战场,全是跟着我大哥楚萧何,我夜里与王爷商讨对策时,我大哥都在场。” “我与谨王爷从未有过半点逾越的举动,求你别再胡言乱语毁我名声了。” 她和谨王爷,清清白白,从未逾越? 周围的人,一阵愕然。 那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又是从何而来?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这事,也不能单听她一面之词。 谨王爷怎么说?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陆封谨身上。 拓跋飞鸢也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陆封谨,我要你亲口告诉所有人,你到底有没有碰过她?” 到底,有没有碰过人家姑娘嘛! 大家都在等着谨王爷的回答呢。 陆封谨一张脸,火辣火辣的。 这种破事,竟然被提到大庭广众之下,甚至,还是在宫里! 父皇随时都会来,若是让父皇看到,他以后在父皇心中的形象,定会一落千丈! 陆封谨恼羞成怒,一把将拓跋飞鸢推开,气道:“有什么话,回府再说,现在,给本王滚回去!” “你说什么?”拓跋飞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让她滚! 她从来就没有死皮赖脸要留在他身边,多少次她要离开,都是他求着哄着自己留下来的? 他如今,竟让她滚? “所以,你当真碰过她了?陆封谨,你这个骗子!你敢骗我!” 她冲了过去,就要去抓他的衣领。 这是他们在府中常有的相处方式! 陆封谨长这么大,从未被人打过,拓跋飞鸢是唯一一个打过他脸的女人。 他次次气得想掐死她,可却又莫名觉得,这样的女子,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 他虽生气,却也万分珍惜。 但此时,他们在宫中! 拓跋飞鸢这巴掌若是落在他的脸上,她就活不成了!这蠢女人! 所以,在拓跋飞鸢刚要抬起手的时候,陆封谨脸色一沉,忽然一挥手。 啪的一声,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周围的人倒也没觉得什么,仿佛都习惯了那般。 唯有拓跋飞鸢,她的整个世界,被这一巴掌给打碎了。 整个天,都塌了! “你打我!”她捂着脸,从不敢置信,到绝望,到愤怒,一双眼眸彻底变得猩红。 陆封谨也有些后悔了。 鸢儿跟在自己身边这么久,他疼都来不及,几时打过她?更别说打脸如此羞辱人。 刚才……刚才是真的被气坏了。 可众目睽睽之下,他也没办法安慰她,只好道:“你先回去,有什么话,等……” “你为了这个女人打我!”拓跋飞鸢眼底的猩红越发深沉,整个人就像是发狂了那般,忽然朝陆封谨冲了过去。 “你敢打我!你敢为了这个女人打我!陆封谨,我跟你拼了!” 第35章 她抬起手就要抓陆封谨。 大概是陆封谨也被自己刚才那巴掌给惊到了,没能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脸上不小心被拓跋飞鸢抓了一把,顿时火辣辣的,数道血痕清晰浮现。 场面一度混乱。 宫女太监没敢动,侍卫也不敢乱来,只能等陆封谨自己收拾这野女人。 楚月离正要起来,没想到眼前,竟出现了两只大掌。 抬头一看,楚萧何一脸紧张,另一个人,却饶有兴味看着她。 楚月离哪里敢乱来,赶紧将手放到楚萧何掌中,在楚萧何的搀扶下起来。 随即,朝陆北墨倾了倾身:“见过墨王。” 陆北墨看着他,冰冷的面具里头,一双鹰眸闪烁着让人不敢靠近的光芒,似笑非笑的唇角,多少让人头皮有些发毛。 楚月离可不想与他有太多接触,下意识往楚萧何身后站了站。 再看眼前这场面,依旧是十分的混乱。 直到,一声怒喝传来:“放肆!这是在做什么?” 安得禄的斥责声,让宴会上的人,一个个立即低着头,纷纷跪下:“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父皇来了! 陆封谨吓得心脏一紧,一把扯下拓跋飞鸢的手,气道:“父皇来了!不想死的话,赶紧跪下行礼!” 拓跋飞鸢从未见过皇上。 但此时,人人已经跪下,她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在皇上面前造次。 皇上,比谨王爷地位要高太多! 见陆封谨跪了下去,拓跋飞鸢也赶紧跪下,低声道:“参见皇上。” 但她忘了给皇后行礼,最重要的是,她不觉得后宫女子有多尊贵。 一个个的,都是靠着蛊惑男人的手段爬到今日的位置上,她平生,最瞧不起这样的女子。 她没看皇后,皇后的目光倒是在她身上停留了好一会。 “老五,这是怎么回事?”皇后问道。 和他们一起来的瑞妃,第一时间就看到了儿子脖子上的血痕。 再看拓跋飞鸢发丝凌乱明显动过手的样子,她的心,猛地一沉。 得!她还没动手,这死丫头倒是先给自己找上麻烦了。 瑞妃心里一阵忐忑,视线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楚月离的身上。 她虽然发丝也有些乱,但人看起来并不狼狈,倒是因为长得太好看,这点微乱的发丝,给她添了一抹楚楚动人的神韵。 这三个人,怎么回事? 皇上和皇后来了,大家行完跪拜礼后,赶紧退到一旁。 陆封谨脖子上还有伤,皇后刚才又点名在问他,根本退无可退。 “父皇,母后,儿臣……” “皇上!”未料,不等陆封谨说完,楚月离便慢步上前,在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不远处,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阿离,这是何意?”皇上也算是从小看着楚月离长大的。 这丫头从小知书达理温婉乖巧的,又长得特别好看,皇上对她一向有几分好感。 虽然这次她执意退婚让皇上心里有些不痛快,但就目前来说,还不至于厌恶。 楚月离跪着往前挪了数步,低着头,轻声道;“皇上,臣女清白之身,被诬告是秽乱军营的妖女,臣女恳请皇后娘娘命嬷嬷来,给臣女验明正身。” “什么?”皇上皇后闻言,同时惊得差点失了仪态。 让嬷嬷来给她验明正身!这、这对她自己来说,是莫大的羞辱啊! 到底是什么原因,逼得这水灵灵的丫头,连这种屈辱都愿意去承受? 皇上这下,脸色也沉了下来:“老五,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36章 大庭广众之下,竟闹得如此难看! 陆封谨亦不知该如何解释。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他也是刚知道。 但这种事,解释,父皇会觉得他竟参合姑娘家的争风吃醋,胸无大志。 不解释,却又过不了眼前这关。 最后,陆封谨只好如实道:“儿臣也不知是如何一回事,只是方才听说了一些关于儿臣与阿离之间的流言蜚语,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看来只是姑娘家的小争执罢了!”瑞妃心情复杂,赶紧过来为儿子打圆场:“此等小事,何须惊动到皇上你?让他们回去之后,自行解决便好!” 她正要过去扶陆封谨。 不料楚月离竟跪着,继续往前挪了好几步。 她挺直腰肢,目光坚定,声音有力:“皇上!外头有人传言,说臣女这些年来,秽乱军营。这对臣女、对国公府来说,都是灭顶之灾,绝非瑞妃娘娘口中的小事!今日若不能还臣女一个清白,臣女便一头撞死在天下人面前,自证清白!” “阿离,休得无礼!”皇后轻斥了声。 但看楚月离的目光,却透着几分异样的光泽。 她慢慢开口:“不过是外头一些小传言,何必如此大惊小怪?好事之人从来就不缺,若是因为旁人多说几句便要寻死觅活的,那你此生得要死多少次,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皇上总算是听明白了,也哼了哼,对这种事从来不感兴趣:“既然只是一些风言风语,何必放在心上?都起来吧。” 皇后也笑道:“是啊,旁人说说罢了,阿离,别在意,清者自清,大家自然都不会当真。” “臣女本也觉得,不过是一些好事之人以讹传讹罢了,这事,臣女原是没放在心上。直到方才,拓跋姑娘将臣女拉到这里,要臣女自证清白。” “什么?”皇后眼下掠过一丝激动,这丫头,果然没让她失望。 今夜这事,真是好玩了! 但她装作一脸震惊问道:“哪位拓跋姑娘如此大的面子,要让你自证清白?” 皇上的目光,却落在陆封谨身边的女子身上。 长的相貌平平,比起宫里的小宫女都还有些差距,就更别说,和一旁白衣胜雪的楚月离比。 这一比,分明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皇后已经在问话,这事,陆封谨不能不理了,只好忙回道:“父皇,母后,她……就是拓跋飞鸢。” 他看了拓跋飞鸢一眼。 拓跋飞鸢总算是懂了点事,赶紧道:“民女拓跋飞鸢,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 “父皇,当日儿臣平定拓跋一族的时候,她……” “就是你拉着阿离到这里,要阿离来自证清白?”皇上脸色一沉,藏不住怒意:“你倒是有资格!” 这重重的话语,让陆封谨和瑞妃惊得心脏一沉。 陆封谨正要解释,拓跋飞鸢却在此时抬起头,迎上皇上的目光,态度竟有几分傲然:“回皇上,民女与谨王爷两情相悦,早就私定了终生……” “鸢儿,闭嘴!”陆封谨急道。 但拓跋飞鸢丝毫不觉得自己有何错。 “皇上,民女对王爷一片真心,想要王爷回以赤诚之心有何错?皇上若是爱过一个女子,就该明白,爱情是容不下第三个人的!” 御花园很大。 此时有风吹过。 树上的枝叶沙沙轻响。 除此之外,竟再没有别的动静。 在场所有人,心思各异。 拓跋飞鸢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这样的话,不是谁都有勇气在皇上面前说的,更何况只是区区一个弱女子? 第37章 但不知为何,听着,总觉得……有些别扭? 就连皇上都愣住了,几时有人在他面前说过这种话? 拓跋飞鸢的话已出口,陆封谨和瑞妃哪怕想阻拦,都来不及了。 两人心里越发不安,却都不敢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道轻柔的声音,打破了月下的寂静:“谨王爷与拓跋姑娘鹣鲽情深,的确让人羡慕不已,但两位想要互表忠心,却为何要将无辜的人拖下水?” 她看着拓跋飞鸢和陆封谨,眼里没有太多的恨意,只有,凄凉和绝望:“你们的爱情是完美了,我这个被拖过来自证清白的人,往后的人生,如何面对所有人的悠悠之口?你们相爱相守,我这个不被爱的人,就该去死吗?” 不被爱的人! 这话,一下子就让人想起来,楚月离和谨王爷之间,从前是有婚约的呀! 楚月离的声音有些沙哑,但她依旧跪得笔直,看着皇上的目光,始终坦荡。 “臣女与谨王爷虽如今缘分已尽,却总算是相识一场,臣女只求谨王爷和拓跋姑娘以后……别再伤害臣女了。” 她低头,眼角那两滴清泪,沿着她的脸滚了下来。 这画面,凄美荒凉,让人无法不怜惜。 “阿离,你先起来。”皇后刚才是看热闹的,但如今,她是真的怒了。 男人的心,从来都如此薄凉。 由来只有新人笑,有谁听闻旧人哭? 楚月离的处境,与她何尝不是一样? 皇上的后宫不断在充盈,她的男人与那些姑娘们夜夜笙歌,有谁知道那些深闺寂寞的夜晚,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好,很好!”皇后瞪着拓跋飞鸢,气得捏紧了掌心:“你和谨王爷两情相悦,很好!” “母后,鸢儿只是一时口快,她……” “为了自己的私心,竟不惜用如此羞辱人的手段,去伤害另一个姑娘!拓跋飞鸢,你野性难驯,我东陵皇族岂能容你这样的女子,在这里撒野?来人!将她拖出去,杖责五十后,跟本宫扔出宫门!” “母后……”陆封谨一脸焦急。 鸢儿之前挨了一顿打,好不容易稍微好了些,这会儿再打五十板子,她还能活吗? “母后,鸢儿还小,不懂事……” “本宫在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嫁给你父皇了!”十六岁还是小孩?简直荒唐! “来人!带走!” “是!” 两名侍卫过来,要将拓跋飞鸢拖走。 拓跋飞鸢这会儿是真的怕了,她又不是没吃过板子。 想求饶,却又拉不下这个脸。 这么多人看着,她求饶,以后在所有人的眼里,还算什么人物? “陆封谨!”她只能瞪着自己的男人,怒气腾腾唤了声。 陆封谨又是心疼,又是烦躁。 她是真的学不乖,一次又一次,如今这件事,也不知该如何收场。 一个迟疑,拓跋飞鸢就被人拖下去了。 陆封谨心里万分难受,想说话,却被瑞妃轻轻摁了把肩头。 瑞妃如今也是万分忐忑,更是一肚子隐忍的怒火。 她真没想到,楚月离让拓跋飞鸢出席宴会,竟是这个目的。 她是如何做到将拓跋飞鸢刺激得当场发飙,自己还能装得如此无辜的? 一切,都滴水不漏! 这女子,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心思竟可怕至此! 瑞妃如今,只愿事情赶紧过去。 她忙亲自扶着楚月离,想要将她扶起来:“阿离,你受委屈了,今夜是要为墨王庆功,我们这些妇道人家,就不要妨碍皇上与墨王和大家同乐了。来,阿离,本宫带你入席,好好休息。” 第38章 可谁知,楚月离竟依旧跪在地上,跪得笔直,瑞妃根本扶不动她。 瑞妃脸色一沉,暗中加重了语气:“阿离,皇后娘娘已经处置了拓跋飞鸢,你再如此,便是任性了!” 楚月离却看着皇后,一脸坚定道:“臣女恳请娘娘,命婆子给臣女验明真身!臣女从小饱读诗书,在国公府接受最严厉的栽培,对国公府的颜面,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臣女的清白不重要,但我国公府的清白,决不许遭到任何人的蓄意污蔑!” 皇后皱起眉:“不过是一些闲言碎语,何须放在心上?” “娘娘有所不知,今日宫中已经传遍,听说城外也传得满城风雨。外头传言,说臣女在军中之时,夜夜与谨王爷同宿,还说,有不少将士,亲耳听到臣女那秽乱之音。” 楚月离的话一出口,众人再度安静,各人脸上都有些火辣。 就连皇后都忍不住红了红脸。 这种话,当场说出来,的确是太让人羞涩了。 皇上此时却在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跪得身姿板正,如此柔弱的身段,却忽然间给了人一种顶天立地的错觉。 所有姑娘都不敢提及的话,从她口中说出来,字字清晰,她毫无一丝羞涩。 皇上竟从这小小的姑娘身上,看到了当年侯爷的大将之风! 一时间,万分感慨。 “朕都明白了,是有心之人在乱传谣言,想要毁了阿离和国公府的清白。” 他的目光,在瑞妃身上扫过。 那一刻,瑞妃只觉得浑身发凉,脸色一下子就变得惨白不堪。 可她不能为自己说半句解释的话,此时开口,便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皇上的目光,继而又扫过宴会上的所有人,声音冰冷,不怒而威:“流言止于智者!今日起,若是让朕听到有谁再敢乱传这事,杀无赦!” 宴席上一众人,人人吓得瑟瑟发抖。 远处有好几个姑娘,竟腿一软,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皇上冷冷哼了哼。 一群孽障! 他收回目光,看着楚月离,却放柔了声音:“阿离与楚将军这次平乱有功,是我东陵的功臣,阿离今夜便也留在这里,与大家一起给墨王庆功吧!” 楚月离看着他,难掩感动之情,弯身慎重行礼道:“多谢皇上!” 低头那一刻,眼角的泪,缓缓滑落。 但这滴泪,她不愿让任何人看见,便抬起手,悄悄抹掉。 孤女,没有父母的庇护,连大哥都被毁了身子,人人拿捏她就像是拿捏一只蚂蚁那般轻易。 可她不服! 她不服她就必须要站得笔直,就算头顶上那片天再沉重,她也要站得顶天立地。 抬头,没想到就对上了一双冷冽中、闪着一丝复杂光芒的眼眸。 楚月离心头微紧,对陆北墨倾了倾身算是打过招呼后,才和楚萧何一起走到席位上,坐在一起。 但这会儿,还有一人跪在地上。 陆封谨。 父皇并没有让他起来,他暂时还不敢动。 瑞妃站在一旁,也是浑身绷得紧紧的,皇后和皇上都没让她入席,她此时,哪都不敢去。 皇上冷冷看了他们一眼,不悦道:“伤成这样,还不带他回去处理伤口?” 瑞妃差点就哭了! 皇上这是不让她的儿子留下来,和大家一起参加宴席! 儿子,惹他父皇不高兴了。 ……宴会结束得很晚,因为有皇上在,中途没人敢离开。 等到皇上离席时,已经将近午夜时分。 皇上今夜喝了不少,看得出来,墨王回来了,他心情很好。 第39章 虽然墨王戴着面具,但皇上今夜的表现来看,他似乎并不觉得墨王的容颜有损又何影响。 所以这太子之位的人选,是不是又该重新琢磨了? 众臣子心思各异。 墨王刚回京,皇朝的天像是彻底变了。 深夜,多喝了两杯的楚月离在紫苏的搀扶下,上了马车。 马车刚从宫门离开,紫苏就忍不住高兴了起来:“小姐,你说皇后今夜不会对你生气,果然说对了!她不仅没生气,她好像还特别怜悯姑娘你!” 楚萧何却没她那般开心。 他看着楚月离,忧心忡忡:“阿离,你这一出,皇上嘴上不说,心里却明白得很,瑞妃这次怕是难逃罪责,你算是将瑞妃彻底得罪死了!” 楚萧何这话,不无道理。 那夜皇上从御花园离开之后,很快,就亲自踹开了瑞妃的房门。 房门被踹得砰砰响。 宫女太监们低着头站在一旁,大气不敢透一口。 仿佛,多呼吸一口气,都会被立即处死那般。 在后宫这么多年,谁见过皇上发这么大的脾气? “皇上息怒!”瑞妃慌忙过去,正要扶他。 却不想,皇上手一抬,啪的一声,一个巴掌重重落在瑞妃的脸上。 瑞妃被打得倒在地上,彻底被打蒙了! 入宫这么多年,几时被如此打过脸?这是唯一的一次! 她甚至都怀疑,自己是否在梦中。 皇上,竟然打她了! “娘娘!”秀嬷嬷心疼得要死,赶紧过去将她扶起来。 可主仆两,却是谁都不敢多言半句。 秀嬷嬷扫了宫女太监们一眼,大家会意,正要低着头退出去。 皇上却怒道:“一个都不许离开!” 宫女太监们战战兢兢的,便是半步都不敢迈出去。 瑞妃哭得梨花带雨的:“皇上,臣妾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你非要在他们面前……” “你此时,倒是在意起脸面来了?” 皇上走到椅子前坐下,冷哼道:“你知道要脸,别人呢?你面子重要,别人的名声就不重要?朕不过是打你一巴掌你就受不住,你给旁人的,却是比刀子还要锋利的致命一击!你就没想过,旁人也会受不住?你的命是命,她的命就不是命了?” 瑞妃想解释,却在皇上锐利的目光之下,再不敢多说半句。 安得禄这才扫了大家一眼,道:“都去忙活吧。” 终究是皇上的家事,被这么多人看着,等明日,是不是得要灭口了? 动静太大了,使不得。 宫女太监们终于走了,瑞妃才哑声道:“皇上,你冤枉臣妾了!臣妾什么都没……” 皇上看着她,犀利的目光,冷若冰霜:“后宫的事,朕不爱管,但你是真将朕当傻子了?” 瑞妃闻言,吓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秀嬷嬷也跪着,瑟瑟发抖。 瑞妃还想解释,安得禄道:“娘娘,奴才已经命人查过,离姑娘和谨王爷这谣言,是今日才开始传开的。传得快如闪电,像一阵风,不到半日的工夫就从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得风风雨雨。宫里也是一样,后宫除了皇后娘娘的坤宁宫,其余各宫,无人不知。” 安得禄每说一个字,瑞妃的心,就猛地又往下一沉。 她也没想到,今日才放出去的消息,楚月离就当机立断,今日反扑! 若是时间再晚个三两日,那就毫无证据了。 楚月离看似柔柔弱弱,做事竟雷厉风行,也是瑞妃万万没想到的。 谨儿说她是他见过最厉害的军师,如今,瑞妃总算是亲自体验了这句话的真实性。 第40章 楚月离,这个仇,她若不报,誓不为人! 瑞妃暗中捏紧了掌心,抬头看皇上的时候,却一脸凄楚:“皇上,臣妾也是迫不得已!那拓跋飞鸢大义灭亲,助谨儿除去拓跋一族的余党,谨儿念着她有功,如今又一无所有,便将她带回来。” “哪知阿离如此小心眼,容不得谨儿身边有别的女子!谨儿是一国王爷,将来府中,断不可能只有谨王妃一人。阿离如此小气,如何能掌管整个王府?” 瑞妃的眼泪滚了下来,声音更为沙哑:“臣妾就是想让她明白,身在皇族,不能永远只顾着自己的喜好,耍性子是要受到惩罚的。或许臣妾的手段是用错了,可皇上,臣妾的初衷是好的呀!皇上请明鉴啊!” 瑞妃跪到皇上的跟前,轻轻揪住了他的衣摆。 抬头仰望他的模样,带着几许凄楚:“皇上,臣妾的确是为了谨儿,可臣妾做的真有错吗?” “谨儿贵为一国王爷,后院岂会只有一人?但阿离拎不清,非要独宠。谨儿身为男子,对后院的事情也是很无奈,就如皇上你……” 她停了片刻,才继续说:“皇上你对后宫的事情,也是无奈,所有的事皇上你都清清楚楚,皇后娘娘对皇上的情义,皇上也从未辜负。可皇上先是国君,再是我们的夫君,皇上要平衡各方势力,从来都是身不由己。” “就算皇上想要当个专情之人,举国上下也都不允许,皇上不是薄情,皇上只是为了天下苍生。” “而我们这些后宫女子,知道不该奢望皇上独宠,却又无法不爱皇上的英伟,我们能怎么办?皇上不是皇后一个人的皇上,皇上也是属于我们的呀。那阿离又岂能让谨儿,成为她一个人的夫君?” “谨儿对阿离是有情的,这么多年的相知相守,谨儿一直铭记在心。阿离任性退婚,谨儿心里万分难受,臣妾这个当母亲的看不得呀!皇上!” 安得禄给皇上端来一杯温茶。 皇上却只是看着瑞妃脸上的泪痕,暴躁的心,慢慢平静了下来。 有些话,第三人听着会觉得别扭不自在,当事人听在心头,却是万分的触动。 谁说君王一定是薄情的?他们的无奈和不得以,又有谁知道? 瑞妃这话,让皇上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男人,总是特别能理解男人,他忽然就觉得,楚月离在这件事上,的确是不懂事了。 万一将来谨儿成了皇帝,她还要后宫只有她一人不可? “罢了,朕今夜多喝了两杯,方才,是有些冲动。”皇上终于伸出手,亲自将瑞妃扶了起来。 瑞妃抹了把泪,将眼底的恨意藏好,再看皇上时,全是凄楚。 “皇上,臣妾这么做,的确是过分,却也是为了我们皇族。“ 见皇上挑眉盯着自己,瑞妃便继续说了下去:“皇上应该也听说了,楚将军坏了身子这事。” 皇上没说话,这事,是国公府这辈子最大的耻辱。 瑞妃继续道:“臣妾是听说,坏了身子的男子,以后……以后做不了重活,使不上力气。若是真这样,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留在楚将军的手里便是……便是废了。” 皇上还是不说话,只是脸色有些沉凝。 瑞妃察言观色,又道:“若是阿离与谨儿完婚,皇上还能让楚将军带着十万将士归编到谨儿麾下,如此一来,国公府的十万兵力,依旧在皇家人的管辖下。” 第41章 “可若是阿离真与谨儿退婚,那么皇上的几位皇子,也是不敢迎娶阿离,皇上若是硬要收回国公府的兵力,多少会惹人非议。万一阿离嫁给了边城的藩王,那楚将军将来没有子嗣,只怕多半是跟着自己亲妹妹一起去边城。那么,这十万兵力,不就落在其中一位藩王手里了吗?” 皇上浓眉皱起。 与谨王退婚,的确是不适合再嫁给其他皇子,留在京城,只怕也找不到好的出路。 嫁给藩王,还真是退婚后的阿离,最好的归属。 所以,这婚,不能退? “当日楚将军以战功请求替妹妹退婚,他的确是有功,又坏了身子,朕一时心软,就答应了。” 事后皇上也是后悔,毕竟,让阿离嫁入皇族,对他们皇族来说,百利而无一害。 十万楚家军流落在外,才是隐患。 若要强硬将兵力收回,那么就是硬抢。 国公府一门忠烈,十万将士是老国公和三位英年早逝的儿子用鲜血战功换来的,自己若是硬收回来,便是不仁不义。 若楚萧何没事,国公府以后还能继续为朝廷卖力,那这兵权不收回暂时也没多大问题。 可关键是,楚将军不行了! 瑞妃知道皇上已经动容了,立即小声说:“皇上,臣妾倒是有个法子,可以试试楚将军的实力。若楚将军真是不行了,那阿离和谨儿这婚事,真不能退啊!” “朕已亲口答应,除非阿离自己反悔了,让朕收回成命。” “皇上,要不,先听听臣妾的建议?” …… 紫苏一大早就敲响了楚月离的房门。 “小姐,你去看看大少爷吧!他凌晨时分开始练枪,到此时还不愿意休息。” 楚月离坐了起来,昨夜的酒,让她的脑袋还有几分迷糊。 “大哥练枪,有何奇怪?不是时常会练挺久?” 两个时辰而已,对大哥来说,不在话下。 紫苏迟疑了好半天,才道:“小姐,你还是先去看看大少爷吧!” 楚月离在紫苏的催促下,赶到后院的时候,楚萧何依旧在练枪。 楚月离只是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到,就忽然听到嗖的一声。 银光在半空划过,那把银枪,竟朝着自己和紫苏直直飞了过来。 “小姐当心!”紫苏吓得赶紧要挡在楚月离的跟前。 却只感到手臂有些酸楚,似被人拉了一把,眼前也是花了花,等回过神,便见那只银枪直直插在脚尖前的地上。 也不过是扎进去半指长的深度,那银枪在她们面前停顿了下,便哐当一声倒在地上。 “阿离!紫苏!”楚萧何也被自己吓坏了,慌忙跑了过来,一脸紧张:“有没有受伤?” 紫苏摇摇头,惊魂未定。 楚月离却只是看着地上的银枪,沉默了片刻,才看着楚萧何。 楚萧何眸色暗沉,薄唇紧紧抿着,没说话。 楚月离看了紫苏一眼:“去准备些早点。” “好!”紫苏转身就走。 楚月离弯身,将银枪捡了起来,递给楚萧何。 楚萧何低着头,一脸痛楚:“阿离,大哥……大哥练不了楚家枪了!” 楚家枪法,刚劲猛烈,每一枪刺出去,招式看似平淡,但却重如泰山,招招致命。 那必须要用上很大的腕力,才能抓得住飞舞的银枪。 可他这两日发现,每次练到关键的时刻,银枪都会脱手而飞。 他的力气远不如从前,他握不住银枪了! 楚月离轻声道:“别急,来日方长,会慢慢好起来的。” 楚萧何一脸沮丧:“阿离你心里清楚得很,昨夜如此一闹之后,眼前的困局是解了,只怕新的困难立即就会出现。大哥若是不强悍起来,没人能保护阿离你。” 第42章 “阿离也可以保护大哥的。”楚月离浅笑,心里暖暖的。 想再安慰几句,楚一却急匆匆赶了过来:“大少爷,小小姐,安公公来了,人已经到了前院!” 安得禄的到来,果然带来了一个新的困局——七日后东周三皇子来访。 “听闻东周三皇子喜武,皇上为了招待贵宾,打算为三皇子举行一场武术盛宴。” 楚月离垂眸,看着自己手里的杯子。 楚萧何面无波澜问道:“安公公,何谓武术盛宴?” 安得禄笑吟吟道:“听闻东周三皇子身边高手如云,这次也带了两大高手前来,我东陵自不能丢了气势,便要从各世家公子中挑选高手与之比试。” “楚将军乃我东陵的镇国大将军,威名赫赫,自不能礼让,所以,皇上在名录上第一个写下的,便是你们国公府。” “国公府?”楚月离抓住了重点。 “国公府一门忠烈,楚家军扬名在外,就连东周三皇子也对楚将军久仰多时。皇上说,这一战,是为国公府、为楚家军,更是为我东陵而战,楚将军务必要战胜,不容有失。” 楚月离和楚萧何互视了眼,均没有说话。 皇上是要让大哥证明自己,依旧有能力带领楚家军。 换了其他人,败了也就败了,最多就是丢了点颜面,让大家失望。 比武,总是有输有赢,世上岂有常胜将军? 但楚萧何不一样,他坏了身子的消息,外头传得沸沸扬扬。 他若是败了,大家不会相信什么“胜败乃兵家常事”,大家只会觉得,他的身子彻底好不了,也没资格继续带领楚家军。 皇上,是要逼大哥主动将楚家军交还给皇族! 可一旦交还,他们国公府,从此就要真的没落了。 “那……安公公,皇上可有说,若是赢了,会有何种赏赐?”楚月离笑得仿佛一脸期待。 安得禄心思复杂,脸上却始终是慈和的笑意:“若能夺下第一,皇上自会重重有赏。” 但这第一,就算是楚萧何完好如初,也根本拿不到。 安得禄笑得滴水不漏,一副鼓励的姿态:“国公府如今,就剩你们兄妹两相互扶持着,自从侯爷他们……唉,至此之后,大家对国公府依旧掌握着楚家军,多少有些微议。这次是你们平息外头声音最好的机会,楚将军,你可要好好把握住呀!” 楚萧何面无表情,颔首道:“多谢公公提点,公公的话我记住了!” 将安得禄送走之后,楚萧何将自己锁进书房,一直拿着他的银枪,一整日都没有出来。 紫苏请了好几回,他也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紫苏还是找上了楚月离。 “小姐,大少爷此时心情一定很不好,你、你去劝劝他吧。” “我无法劝他太多,这种事,得要他自己想明白,毕竟,受的伤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好起来的,我劝他没用。” 她没回头,背影显得十分的忙碌:“放心,大哥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等他自己想明白,他就会坚强起来。” 紫苏也知道,大少个的性子是极好的。 待人温和,为人诚恳,最重要的是,百折不挠。 紫苏长叹了一口气,看着楚月离忙碌的背影:“小姐,你在弄什么?” 楚月离转身。 紫苏才看清楚,她手里拿着一杆银枪,正用红绸在拭擦。 紫苏有些愕然:“小姐……” 楚月离手臂轻轻一扫,银光在半空划过:“许久不练,有些生疏了,今日见大哥练枪,便想去找大哥讨教一二。好歹我也是国公府的人,这楚家枪法,岂能不学?” 第43章 拓跋飞鸢这次伤得很重,不是身子上的伤,而是,心灵上。 事实上那日她虽然挨了五十板子,但打板子的人心里精得很,根本没敢用力。 宴席上她连谨王爷都敢打,而谨王爷也没有立即将她处死,大家心里便知道,这女人目前是谨王爷的心头肉。 真要将她打死了,自己也就活不成了。 要不是这般,她前后挨了八十大板,不死也得残废,哪像现在这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 可她面子上,却里里外外彻底被伤遍了。 这几日她一直趴在床上修养,陆封谨每日都来,每次都是被她发着脾气骂走。 今天是第四天,陆封谨没来,瑞妃却来了。 拓跋飞鸢之前对瑞妃还有些天然的敌意,自从被她打过板子之后,如今在瑞妃面前,倒是老实了不少。 “见过……瑞妃娘娘。”拓跋飞鸢动了动身体,虽然这次没有伤到筋骨,但皮肉的伤也是很疼的。 动一下,就疼得她龇牙咧嘴。 瑞妃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淡漠:“听闻你这几日,还在对谨儿发脾气?” 拓跋飞鸢不说话,虽然对瑞妃有些忌讳,但也不代表瑞妃可以随意欺负她。 她是绝对不愿意受气的! 瑞妃一眼就看出来她的心思,忍不住冷冷哼了哼:“你倒是真觉得自己是个人物了,那本宫可要问问你,离开谨王爷后,你算什么东西?” “你……” “你若真有骨气,为何到此时还趴在谨王府这张名贵的床上?谨王府虽然戒备森严,却从未阻拦过你出门,不是吗?” “娘娘!我一直想走,是阿谨非要将我留下来!”拓跋飞鸢红着眼,不悦道,“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去问阿谨!” “本宫倒也没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让你看清楚事实,离开阿谨,你就只是个乞丐,一文不值。” 见她立即要反驳,瑞妃冷冷道:“听闻你这几日,日日血燕人参天山雪莲伺候着,你可知道买这些东西需要多少钱?对了,离开之前,先将这些日子吃阿谨用阿谨的,还清了再走。” 这次拓跋飞鸢没有说话了,只是紧紧咬着唇,一脸不服气。 瑞妃靠在椅背上,接过秀嬷嬷端来的茶水,抿了两口。 “本宫说了,本宫不是来羞辱你的,不过你这丫头,是真摆不正自己的位置。你以为阿谨独宠你,你就可以为所欲为,那你可知道,当初阿谨为了楚月离,都做过什么?” “他做过什么?”拓跋飞鸢的好奇心立即被勾了起来。 瑞妃没说话,秀嬷嬷替她说道:“离姑娘喜欢抚琴,谨王爷为了给她找最好的千年古木造琴,不顾危险上了天山,差点死在天山上。” “回来的时候,王爷一身的血,伤痕累累,却连伤口都不愿意去处理,便先去了名匠的住处求人家做琴。你若见过他身子,就该看到他背上的伤疤,那是天山上野兽锋利的爪子抓出来的。” 拓跋飞鸢的心口猛地一堵:“他……” 秀嬷嬷又道:“离姑娘偶尔一次说了,想去看雪,王爷为了满足她的心愿,特意打造了一辆巨大的冰车,从北方将雪亲自拉回来。却因为不小心将自己关在冰车里,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奄奄一息,差点被活活冻死。” “醒来后,也不顾自己还发着高热,便要去找离姑娘,带她去冰车里玩雪,最后因为伤寒太重,卧床一个多月才好起来。” 第44章 拓跋飞鸢这次,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她甚至可以想象,当初陆封谨为了楚月离做到这一切,看着楚月离满足的笑意时,他笑得有多幸福。 她的心酸溜溜的,委屈,委屈得想哭。 秀嬷嬷却还在继续:“还有那年……” “够了!”拓跋飞鸢咬着唇,别过脸,哑声道:“别说了!” 这些事情,她只要一问陆封谨,就能清楚明白,她们是没必要骗她的。 所以,秀嬷嬷说的都是真的。 更何况,她的确见过陆封谨背后的伤痕,那也的的确确是野兽爪子留下来的痕迹。 她曾问过陆封谨,贵为一国王爷,为何会让自己伤成那般? 但陆封谨只是浅笑,没有告诉她。 原来,都是为了楚月离! 瑞妃放下杯子,又冷冷哼了哼:“区区一个贼寇之女,却自视甚高,总觉得自己与众不同,看不起世间任何女子,甚至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却不知道,自己也是这芸芸众生中的一人,也,不过如此!” 拓跋飞鸢有些讶异,回头看着她。 瑞妃冷笑道:“宴会那夜,故意不给皇后请安,看她的眼神充满不屑。皇后是什么人精,她会看不懂?” 拓跋飞鸢心里有些发凉。 瑞妃却丝毫不在意,依旧漫不经心:“不过么,本宫也不喜欢皇后,你对她不敬,本宫又不会生气,你慌什么?” 拓跋飞鸢没说话,下意识捏紧了掌心。 瑞妃弹了弹自己艳红的蔻丹,凉凉道:“你以为谨儿对你情有独钟,但在本宫眼里,也不过是一时兴起。他喜欢阿离的时候,可比如今疯狂太多,这些,你这山野女子又能知道多少?” “你为何要跟我说这些?”拓跋飞鸢满心苦涩。 “因为本宫如今不喜欢楚月离了,甚至,恨不得弄死她,而你,目前是本宫最好的棋子。” “你休想利用我……” “除非你不想留住阿谨。”瑞妃忽然俯身向前,靠近她:“你知道阿谨喜欢你什么?” 拓跋飞鸢没说话。 瑞妃又道:“呵,你知道的是不是?不仅你知道,本宫如今也知道了。” 拓跋飞鸢的掌心捏得更紧,心里有些慌乱。 “他生来就是皇子,身份尊贵,身边的姑娘,包括楚月离,人人在他面前都温顺乖巧。而你,太过于跋扈张扬,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所以,他如今对你痴迷不已。” 瑞妃是何等厉害的眼光,一个宴会而已,就已经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 “但你不知道的是,楚月离这个人,根本就不似她表现的那般温顺!她喜欢谨儿时,才会对谨儿温柔,如今决心要离开谨儿,定会处处与谨儿作对,这最后,你觉得会如何?” “会……如何?”拓跋飞鸢好似已经想到了什么,心里,莫名就不安了起来。 “最后,当然是谨儿也发现,原来楚月离野蛮起来的时候,竟比你要有魅力太多。如此下去,过不了多久,他就会回心转意,重新爱上楚月离。” 瑞妃的笑,从一开始的温婉柔和,在靠近她的时候,慢慢就变得森寒,阴鸷,可怕! “除非从现在开始,你事事听本宫的,本宫还能替你将谨儿的心抓住一二。否则,一旦谨儿看到楚月离野性的一面,你就会立即被谨儿抛弃!你若不信,我们打个赌如何?” 第45章 从拓跋飞鸢寝房离开后,秀嬷嬷忍不住道:“那丫头始终是野性难驯,娘娘,你觉得,她真会听你的话?” 王妃那所谓的赌局,拓跋飞鸢并没有搭话。 秀嬷嬷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瑞妃却哼了哼,不在意:“你以为她真有多清高?不过是故作姿态标新立异罢了。” 总想着自己与众不同,总要在所有人的面前,彰显自己与世俗女子不一样的地位,谁都不放在眼里。 “她若真有本事也就罢了,怕只怕,心比天高,命比纸薄,以为天下人都在围着她转,到头来,自己什么都不是!” 瞧不起依附男人的女子,却又不看看自己如今到底在依靠谁。 秀嬷嬷笑道:“不过这样的姑娘,在王爷的人生中的确是有些特别,难怪王爷喜欢她。” “那是因为谨儿自己也不懂,他自以为的真性情,未必,不是旁人的另一种手段罢了。” 瑞妃抬头,看着远处的天极,心情复杂。 “你们当真以为,拓跋飞鸢如此跋扈任性是真性情?你可有见到,她看见皇上的时候,眼底那闪烁的神色?这女子,哪有表面看来这般单纯率直?但本宫此时,更厌恶楚月离。” 所以,先将楚月离除去再说! 刚从烟雨阁走出去,就见陆封谨迎面而来。 “母妃?”看到瑞妃,陆封谨一阵愕然,随即,心里一紧:“母妃,鸢儿的身子尚未好,她受不得……” “母妃在你眼里,就是如此恶毒的人?时刻都想着祸害你的女人么?”瑞妃不悦道。 陆封谨忙道:“母妃息怒,儿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拓跋飞鸢性子倨傲,随时会说错话得罪人,他为此也是头疼不已。 “罢了,母妃也只是来看看她身子好了多少,过几日东周三皇子来访,听说那三皇子武艺高强,你父皇还盼着你能压一压人家,给拿个好彩头。” “父皇打算让儿臣应战东周三皇子?”陆封谨眼前亮了亮,“为何不是四皇兄?” 上次宴会,他在父皇面前犯了错,他还以为父皇还在生他的气。 没想到,父皇竟然还愿意将这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留给他! 东周三皇子从小喜武,是战场上赫赫有名的武将,人人皆知。 若能将他击败,定能让自己在东陵百姓的心中,名声大噪。 “有你母妃在,你四皇兄哪来的机会?”瑞妃哼了哼,掩不住得意之色。 陆封谨笑道:“多谢母妃!” “你知道母妃的好就行,以后……” “王爷!” 不远处,秦悟急匆匆赶来。 看到瑞妃在,他赶紧先给瑞妃行过礼,才对陆封谨轻声说:“王爷,墨王将离姑娘请到府上去了。” 陆封谨眸色一沉。 四皇兄邀请阿离做什么? 他心里有些焦急,始终觉得,四皇兄这次回来,一定会找他和阿离报仇。 上回在国公府,大概是不好下手,如今将人请到墨王府去,那不是想做什么都可以? “母妃,儿臣有些急事需要出门一趟,儿臣先行告退。”他行了礼,就要和秦悟离开。 瑞妃一脸不悦。 说他喜欢拓跋飞鸢吧,可对楚月离的事情,关键时刻却始终上心! “你的鸢儿疼得要死要活,在哭呢,你不去看看她?”瑞妃淡淡道。 陆封谨脚步一顿,犹豫了下,却还是道:“儿臣……晚点再看她。” “你要去见楚月离?”瑞妃冷冷道:“你可知道,你和楚月离那些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第46章 “母妃这话……什么意思?”陆封谨心里忽然有些发凉。 这些谣言,难道不是母妃故意命人散播出去,想要逼阿离请父皇收回成命,继续与他大婚的吗? “你当真觉得楚月离对你再无感情了?你们相识多年,她真如此轻易就将你放弃?” 瑞妃走到他的跟前,道:“谨儿,你还太年轻,又一向只醉心于战事,对人心的揣摩还是缺少历练。” 陆封谨抿着唇,他也不确定母妃有没有在骗自己。 “可当日,阿离被逼得当众要求验明正身……”这对一个姑娘来说,是多么耻辱的一件事。 “这才是她的可怕之处!”瑞妃冷哼道,“你是不是因为这事,心里对她多了几分怜惜,这两日,一直在想着她?” 陆封谨看着瑞妃,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他这两日,的确时不时就会想起楚月离,母妃竟然能猜到! “谨儿,楚月离的可怕之处,便是在于,她能揣摩每个人的心思,包括你。” 瑞妃握住自己儿子的手,声音十分轻柔:“这件事之后,你母妃被父皇……亲手打了……” “父皇打你了?”陆封谨回了王府之后,一直在专心照顾拓跋飞鸢,他不知道宫里这些事! 父皇怎么可以打母妃! 他顿时一脸气愤。 瑞妃捂住自己的脸,仿佛那日的痛,还在脸上:“是,你父皇认定是母妃设计了这一切,宴会结束后,就来了春和宫,当着所有宫女太监的面,打了母妃一个巴掌。” “父皇太过分了!”陆封谨捏紧了掌心,这是何等可怕的羞辱! “母妃试过解释,但你父皇不相信,可母妃不怪你父皇,毕竟,连本宫的儿子都信了楚月离,而不信他的亲生母亲。” 这话,让陆封谨浑身一阵僵硬,一下子就有些内疚了。 “母妃……” “母妃也不怪你,要怪,只能怪自己的手段不如楚月离凶残。” 瑞妃叹息了一声,没有再说下去。 秀嬷嬷道:“王爷,那日其实娘娘邀请过离姑娘入宫相聚,好言相劝请离姑娘不要与王爷退婚。离姑娘放话说,只要娘娘在宴会上将拓跋飞鸢喊来,羞辱欺负一番,替她出一口气,她就答应。” “你说什么?”原来,母妃忽然让人传话,说要让鸢儿也参加宴会,竟是这个原因! “王爷,当日许多宫女都在,王爷若是不信,去打听一下便好。”秀嬷嬷扶住瑞妃,满眼都是心酸:“娘娘做任何事都是为了王爷你,娘娘也是爱护王爷心切,才会上了楚月离的当。” 陆封谨的手,一瞬间捏紧! 眼底,全是怒火! 好你个楚月离! 这两日他时常想着,她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或许他该去国公府看看她,至少,替母妃说一声抱歉。 却不想,原来这一切,全都是她的阴谋! 不仅要对付鸢儿,害鸢儿白白挨了五十个板子,还对付了母妃,让母妃当众挨了父皇一巴掌! 而她,竟表现得像个受害者那般! “你父皇不允许再提这件事,谨儿,这事就算是过去了,以后,莫要再提。” 瑞妃冲他温婉一笑,又让他好好照顾拓跋飞鸢,之后,她才上了马车。 等马车从谨王府离开后,秀嬷嬷道:“娘娘觉得,王爷会不会信我们的话?老奴总觉得,王爷对楚月离还是很在意呀,他自己似乎察觉不到。” 第47章 刚才她们离开的时候,远远望去,还能看到王爷的院子门口那块牌匾。 追月阁。 你看他从前对楚月离是有多喜欢。 如今的拓跋飞鸢,真是让谨王爷鬼遮眼了,贪图一时新鲜,就忘了过去对楚月离的宠爱。 但这种事,只怕热情一过,也就没了。 “万一王爷发现自己最爱的姑娘,依旧是楚月离,那么以后娘娘要对付楚月离,只怕就不容易了。”秀嬷嬷忧心忡忡。 瑞妃冷哼道:“本宫岂会给她这个机会?” “楚月离指名道姓让拓跋飞鸢参加宴会,这事,总归是真的,他只要稍作打听,就不难查到,轮不到他不信。” 有些事情,只要有件事是真的,那么信任的缺口,就能被打破,对别的事,自然也就带着偏见去审判。 “不过,本宫可见不得楚月离那贱人过得如此潇洒。” 瑞妃想了想,忽然道:“国公府如今还如此安静,定是老国公被他们藏了起来在休养生息,他多日不出门,大概不知道自己嫡孙子如今是什么情况吧?” “娘娘的意思是……”秀嬷嬷一下就明白,“不过,楚月离诡计多端,为了不让老国公听到什么消息,气坏身子,在守卫上定是花了不少心思,咱又不能让咱们的人亲自过去一趟。” 日前皇上才发了雷霆大怒,若娘娘在此时还有什么风吹草动,皇上只怕又要对娘娘生气了。 所以,这件事,不得与娘娘有任何关系才行。 瑞妃看着她:“嬷嬷可有什么建议?” …… 楚月离今日总觉得有些心绪不宁。 “不用担心,不管墨王想要做什么,大哥都会一直在。”楚萧何走在她的身旁,轻易就能感受到她的不安。 楚月离却在下马车的时候,侧头和楚一交代了几句。 楚一是有些放心不下,但最后也只能应了声,转身离开。 楚月离这才收敛好心思,抬头,看着前方这座气势雄伟的建筑。 墨王府。 流云与惊雷早就在大门外等候多时。 看到他们下马车,两人立即迎了过来。 “见过楚将军,见过离姑娘。”惊雷始终是一脸严肃。 流云就开朗多了,一脸笑意:“楚将军,离姑娘,王爷已经在等候多时,请吧!” “有劳。” 兄妹两入府,一路上,将墨王府的风景细细端详了一番。 王府的装修风格,与它的主人有几分相似。 安静中透着几续寒意,冰冷中带着几许威严,威严之下又似乎隐隐藏着一种让人捉摸不透的气息。 就像是墨王那双眼眸。 顾云汐的脑海里,闪过男人面具之下,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 她自问自己胆量一向过人,就连面对皇上时,也能做到镇定自如,甚至在战场上,也都可以临危不乱。 可也不知为何,被墨王那双鹰眸盯着的时候,总感觉有些不安。 楚萧何心情也是极度复杂,就连楚月离都能感受到他的谨慎与防备。 两人跟随流云惊雷穿过前院,拐过两扇拱门,在穿过长长的走廊之后,终于,看到远处那道沐浴在阳光之下的身影。 第48章 他在练枪。 修长的身形犹如蛟龙,看似稳重如山,却又在下一瞬,快如闪电。 初时看着,手里的银枪猛烈刚劲,再看,那银枪竟像是一条火龙,刷刷刷几声,直取敌人的心脏! 锵的一声,银枪入了树干。 百年老树在激烈摇晃,落叶纷纷。 楚月离的心脏,在一瞬间收紧。 因为,她看清楚了!这一枪,竟如此神奇!绝非表面看来这般简单。 身旁的楚萧何却眼前一亮,快步走了过去,急道:“楚家枪法!” 墨王爷,为何懂得他们的楚家枪?这枪法,是谁教他的? 陆北墨长臂一扬,银枪收回,转身看着两人。 楚萧何依旧激动万分:“好枪法!可是……” “当日侯爷曾指点一二。”陆北墨淡淡道。 楚萧何好不容易才回过神,顿时清醒过来,忙倾身道:“见过王爷。” “本王这里,没那么多规矩,楚将军可是想试试本王的枪法?”陆北墨眼底有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 楚萧何有些迟疑。 楚月离却道:“我大哥不是王爷的对手,王爷这枪法也不是楚家枪,却不知是哪位高人自创的?” 陆北墨沉沉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唇角微扬,似笑非笑:“离姑娘也懂枪法?” “家中父兄叔叔们人人练枪,见得多了,便也略懂一二。” “可是,阿离,这分明就是楚家枪。”出招看似缓慢,实则快如闪电,重如泰山! 分明就是他们楚家的枪法呀! “大哥,王爷这一手,的确不是我们楚家枪法。” 楚月离慢步走到那棵百年老树前,伸出手,在树干上轻轻抚摸了下。 余热似乎还在。 楚萧何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一步跨了过去,摸着刚才陆北墨银枪枪头刺中的地方,惊得目瞪口呆。 “为何、为何完好无损?” 刚才墨王那一枪,分明刺入进去了! 如此粗壮的老树,几乎得要人两条手臂合抱才能保得住,那一枪,让树干剧烈摇晃,落下一地的青叶。 若不是力量大得惊人,根本做不到这点! 可这树干,真是一点受损的痕迹都没有。 这是怎么做到的? 楚月离的话,适时给了他答案:“王爷的内力,是我见过的所有人当中,最为厉害的,阿离佩服!” 原来,是内力所致。 楚萧何顿时满心敬佩,如此深厚的内力,他就是再练一百年,也做不到! 墨王年纪轻轻的,跟他不过是同岁,到底是如何练就如此神功的? 简直不可思议! “所以,王爷方才那枪法……” “年少时,的确得忠勇侯爷指点过一二,后闲来无事时,加了些自己的想法,便自创了一套枪法,与楚家枪法的确有几分神似。” “王爷自创的?”这次,就连楚月离都万分震惊。 能自创如此厉害的枪法,没个几十年的功力,岂能做到? 但墨王也不过二十三岁,与大哥一样的年纪! 如此年少有为,真的让人大开眼界了! “阿离,佩服!”她拱了拱手,这话,绝对是真心的。 陆北墨看着她,眼底依旧是那种让人看不透的浅笑,似有若无。 但他目光一转,此时却看着楚萧何,道:“楚将军,比试比试如何?” 第49章 惜英雄重英雄。 楚萧何跃跃欲试。 楚月离却一把拉住他的袖子,给了他个眼色:“大哥,你这两日患了伤寒,尚未痊愈,不宜劳累。” “放心,不会累坏楚将军。”陆北墨话音刚落,一道银光从他手里甩出。 楚萧何想都不想,立即抬手接住。 银枪入手,手感微凉,可刚一甩,就能感受到银枪那股狠戾的威力! “好枪!”楚萧何也算是半个武痴,一握这银枪,就知道和普通银枪不一样。 他扬臂一挥,锵的一声,银枪竟像是自带内力那般,在地上划出一道寒气逼人的痕迹。 楚月离只觉得眼前一花,一道高大的身影就挡在了她的面前。 惊雷? 是怕大哥银枪上的寒气,伤到她了吗? 她眼底掠过一丝讶异,也有几分复杂的情愫。 墨王这名侍卫看起来有些严肃,也不爱说话,但做事却分明很细心,还有些体贴。 楚月离从惊雷的臂弯往前看,便看到陆北墨从一旁的兵器架上,随意挑了一把大刀。 楚萧何满眼都是兴奋:“王爷,得罪了!” 刷的一声,银光在半空划过,他修长的身躯一跃而起,当头一枪朝着陆北墨刺去。 大哥的枪法很好,只是受伤之后,力气不如从前了,普通银枪在他手里,因为招式的沉重,银枪轻易会脱手而飞。 可墨王这把银枪,不知用什么材料做的,如此猛烈的招式,大哥竟还能紧紧将它握住! 楚月离一个闪念,就见大哥的银枪,已经落在陆北墨的头顶上。 陆北墨看似纹丝不动,却在银枪即将碰到自己之际,手腕一抬。 锵的一声,银枪和大刀碰撞出电光火石,一股寒风袭来。 流云一挥手,将迎面而来的内力挡去。 惊雷张开手臂,楚月离的脸立即被他的手臂挡住。 但她的长发也被这一波内力给掀起,丝丝缕缕飞扬了起来。 那衣袂飘飘的模样,将刚回头的流云惊得几乎合不拢嘴。 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白衣素颜,竟也美得如诗如画,看得他一时半会,竟移不开目光。 “眼睛不想要了?”惊雷扫了他一眼。 流云吓了一跳,这才清醒过来,慌忙将视线挪开,笑道:“食色性也!” 楚萧何狠狠退了好几步,虎口隐隐作痛,脸上却都是激动和惊喜。 “大哥,可有受伤?”楚月离小跑到他跟前。 一招就败下阵来,难得,大哥竟一点难过的表情都没有。 楚萧何摇摇头,只是一直看着陆北墨,欲言又止。 陆北墨将大刀交给流云放好,淡淡道:“东周三皇子身边有两位高手,其中一人名叫乌丹,善用长枪,若无意外,你该会与他碰上。” 楚萧何一听,眼前顿时一亮:“王爷可知,以我如今这能耐……” “必败。” 楚萧何叹息了声,倒也没有多少意外。 陆北墨却道;“除非,楚将军能在比试之前,将乌丹的招式研究透彻。” 楚萧何一脸无奈:“我与那乌丹素昧谋面,连他用什么兵器都不知晓,如何能将他的……” “不知王爷想要什么?”一直没说话的楚月离,此时抬眸迎上陆北墨深沉的目光,诚恳道:“若我国公府能做到,定不遗余力。” 第50章 “所以离姑娘觉得,本王是有所图?”陆北墨这话说的淡然,倒也听不出来是喜是怒。 楚萧何生怕阿离会惹墨王不高兴。 但楚月离的话已经出了口:“只是觉得,无功不受禄,希望王爷能言明罢了。” “呵,如此直接,倒也难得。”陆北墨摆了摆手。 流云立即命人将茶点送到一旁的凉亭下。 陆北墨朝两人做出“请”的手势。 楚萧何与楚月离互视了眼,才举步跟上。 刚落座,便见惊雷取了方才楚萧何用过的银枪,在凉亭外耍了起来。 楚萧何完全是被动的,一眼就看得入了迷,一旁的楚月离眉心轻锁,实在想不透陆北墨到底是什么意思。 不过片刻,惊雷就将一套枪法练完,长枪一收,安静退到一旁。 “王爷这是……”楚萧何又惊又喜,又有些不安。 这枪法,妙!恨不得立即冲过去与惊雷切磋一番。 “这便是乌丹的枪法,半年前惊雷与他比试过。”陆北墨眼底透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气息,“楚将军若是愿意,可向惊雷讨教一番,若觉得自己的颜面,比国公府的颜面重要,那便当本王没说过。” 楚萧何知道阿离不喜欢平白无故得别人的帮忙,可是,国公府的颜面,的确是很重要。 更何况,惊雷方才那一套枪法,他分明觉得以楚家枪法是绝对能破的,坏就坏在自己如今力气大不如前。 可他又不服气,所以,跃跃欲试。 楚月离只觉得无奈,大哥这激动的劲儿,自己是真的要摁不住了。 最后,她轻声道:“可别伤着了。” “好,好!”楚萧何立即站起来,冲陆北墨抱了抱拳后,赶紧从凉亭出去,拉着惊雷研究乌丹的枪法去了。 “楚将军虽然身为大哥,但却为何做任何事,都要看你这个妹妹的眼色行事?” 这话,让楚月离收回落在远处的目光,抬眸,视线就猛地撞入了那双鹰隼般慎人的眼眸里。 “王爷说笑了,从来都是我这个当妹妹的,听大哥的话……” “所以离姑娘的意思是,本王若是想要求亲,还得先求得楚将军的同意?”他挑眉。 楚月离眸色立即一沉,不悦道:“王爷切勿开这种玩笑,我的名声本就不好,王爷再如此,便是要将我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你在乎吗?” “我国公府在乎。” 这话,让陆北墨抿了下唇,沉默。 他没有再说什么,亲自给她倒茶。 楚月离忙双手接过。 “阿离。” 这一声呼唤,让楚月离手一抖,杯子差点从手里滑落下去。 陆北墨盯着她略显苍白的脸,笑道:“在本王这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本王想娶你,如此简单而已。” 楚月离脸色一沉,正要说什么。 陆北墨却以勾起唇,笑道:“你设计引本王去北疆,虽没有直接伤了本王,却也让本王毁了容颜。你瞧本王如今这模样,人不人鬼不鬼的,这天底下,只怕没有姑娘家愿意嫁给本王了。” 楚月离正要说,这天底下,抢着要嫁给他的姑娘比比皆是。 陆北墨却已抢先道:“所以阿离,本王此生的幸福毁在了你的手里,你,得要负起责任,当本王的娘子!” 第51章 楚月离不知自己怀着什么心态,从墨王府离开。 和楚月离截然不同的是,楚萧何离开的时候,竟是依依不舍。 在马车上,楚萧何还在研究方才与惊雷切磋的招式,彻底入了迷。 楚月离已经很久没见他笑得如此爽朗开怀。 刚回到国公府,就见楚一急匆匆赶来。 楚月离远远朝他摇摇头,她回头看着依旧在思索招式的楚萧何,道:“大哥,我要去看看祖父,你自己赶紧回去整理一下今日学的招数。” “好!”楚萧何马不停蹄,立即朝自己的院子走去。 这边走还在边思考的模样,楚月离真担心他会看不清脚下的路一头栽下去。 不过,大哥自伤了身子之后,就一直没有开心过,虽然他嘴上不说,但楚月离知道,他对自己的人生已经彻底死了心。 今日如此开怀,实在是不容易。 等楚萧何走远,楚月离立即走向楚一:“何事?” “伯爷带着家眷来了,说要见国公大人。”楚一压低声音,小声道:“一下子来了一堆,吵着闹着要……” “要什么?”楚月离眸色沉了沉,立即朝国公住的徽宴阁走去。 楚一跟在她的身后,迟迟疑疑道:“大抵的意思便是,大少爷……大少爷身子不好了,国公府香火……总之,就是要楚氏家族的家产来了。” 楚月离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出,只是没想到,来得如此快。 等楚月离快赶到徽宴阁的时候,果然看到一群人堵在院子门口。 还没进去!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不过,看他们家的护院下人们,拦得是够辛苦的。 还有人挨打了。 楚月离才注意到,楚一的脸上竟然也有一个巴掌印,刚才焦急没看到,此时才看清楚。 心里忍不住一阵微酸:“抱歉,辛苦你了。” 二叔公家这些人,打不得赶不得,只能用人墙来挡,但是对方脾气大,随便出手打人,楚一他们又不能还手,很吃亏。 楚一虽然只是个护卫,可跟在她和大哥身边这么多年,也时常亲自上阵杀敌,是个功臣。 没想到,还是挨了巴掌,她能不心疼吗? “小姐,我没事,快过去吧。”楚一冲她一笑。 自己身为一个下属,能得大少爷和小姐真心相待已是万幸,区区几个巴掌算什么? 楚月离点点头,暂时将这些事情放下,快步朝人群走过去。 还没赶到,竟听到二叔公的大儿媳李氏在高声叫喊:“你们一直不让我们见国公大人,是不是你们已经将国公大人害了?快让开!再不让开,就别怪我们不客气!” 她手里,不知何时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刚将刀子亮出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道轻飘飘的声音:“有刺客!来人,给我将刺客拿下,往死里打!” 声音很轻柔,甚至很悦耳,听起来,就像是有位姑娘在轻声吟曲那般! 可是,往死里打? 这四个字,可不是唱什么曲子! 楚一眸色一亮,立即颔首道:“遵命!” 便一个箭步冲了过去,也不管是何人,只要是手里拿着刀子的,便是刺客。 啪的一声,李氏被一个过肩摔,摔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楚一哪里的棍子,一棍就打在了她的背上。 第52章 “哎哟——”李氏的惨叫声刚出口。 背上,竟又是一棍子砸了下来。 李氏顿时疼得眼冒金星,连叫声都几乎发不出口,差点两眼一翻晕死过去。 这变故,吓得周围的人一阵木然,一个个目瞪口呆的。 终于在第三棍即将下去的时候,李氏的女儿楚灵珊清醒了过来,吓得尖叫了起来:“杀人了!国公府的人要杀人了!” 李氏的丈夫、永安伯的大儿子,也是楚月离的堂伯父楚耀宗赶紧过去,一把握住楚一手里的木棍,怒道:“混账东西,你敢打我娘子!你敢!” 说罢,抬起手就要打人。 楚一不躲不闪,拿起棍子打李氏的时候他就知道,这几个巴掌是躲不过了。 终究是下人打了隔壁家的主子,就算是隔壁家的,那也是楚家的半个主子。 上下有别,打了主子就逃不过惩罚。 但既然是小姐让打的,就算要他的命,也照打不误! 楚耀宗的手,眼看着就要落在楚一的脸上。 可就在那巴掌要落下的时候,忽然,一只纤纤玉手伸出,将楚耀宗的手腕轻轻握住。 “宗伯父为何要打我国公府的人?还请宗伯父明示。” 又是这个臭丫头! 楚耀宗用力一甩手,原本想要将她甩出去,横竖是她自己闯过来,就算被他甩倒在地上,那也是她自己出手在先。 所以他这一甩手,不仅没有将就,反倒用尽全力。 就是要在所有国公府的人面前,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楚萧何都成半个太监了,如今国公府无人,这女娃还不是随意给他们拿捏? 楚耀宗甚至都想好了,等会将她甩在地上摔个狗啃泥之后,如何假惺惺说自己是不小心的。 可他万没想到!自己用尽全力的一甩,竟没能将楚月离的手甩开。 她依旧站得稳稳的,自己却差点一个踉跄摔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今日吃错药力气都没了吗? “死丫头,你还知道我是你的伯父!还不赶紧放手!”楚耀宗只觉得手腕火辣辣的,虎口一阵刺痛,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哪里出毛病了。 楚月离松了手,笑道:“堂伯父而已。” “你!”楚耀宗被松开之后,一个站不稳,竟狠狠退了好几步。 “你……”他气得咬牙切齿的,一时间却不知该骂什么。 尤其,他的夫人还趴在地上,挨了两棍子,正嗷嗷叫。 “夫人!”楚耀宗赶紧过去救人。 楚灵珊和两个下人也才赶紧过去,还有二叔父家的,都急巴巴过去扶人。 可是人太多,大多数的人挤不进去,也不过是去表达一下自己的关心。 “你……你个臭丫头,你竟敢命人打我,你……”被扶起来的李氏发丝凌乱衣衫染灰,指着楚月离,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楚月离似乎才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谁那般,一脸惊讶:“原来是堂伯母啊!抱歉,方才看到有人拿着刀子,以为有刺客闯了进来,一时情急才让人捉拿,我真不知道是你呀!” “不过,堂伯母你拿着刀子闯进国公府,是什么意思?” 她似乎很疑惑,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眸,道:“祖父是皇上亲封的国公爷,有人带刀闯入,若无功勋在身,又非皇家贵族的话,那是真可以杀无赦的。” 她瞅着李氏手里的刀子,皱起了眉:“堂伯母,你手里拿的是刀子吧?” 第53章 杀无赦! 那李氏一听,吓得赶紧松了手。 哐当一声,刀子落在地上。 “我、我不知道这刀子是哪来的……”李氏真的不知道,刚才,好像有人往她手里塞了把刀子? 这刀子真不是她自己带进来的。 来国公府还带刀,这不是找死吗?她胆子还没那么大。 可是,刀子到底从哪里来的? 回头一看,从伯爷府过来的人,人人往后一退都在避嫌,也看不出来这刀子是从哪里来的。 就在众人莫名有些不安的时候,忽然,有人重重哼了哼。 楚月离眸色微沉,这才转身,朝着坐在轮椅上的老者走去,恭敬倾身道:“二叔公,许久不见,身子可还安康?”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二叔公?”永安伯重重一拍轮椅的扶手,气势威严。 永安伯楚国栋,是国公的亲弟弟。 他本是没有爵位的,但他的小儿子楚正南争气,活着的时候时常跟楚月离的爹爹忠勇侯征战,屡立奇功。 皇上亲封伯爷爵位,当初也是风光一时。 没想到数年前那一战,楚正南也死在战场上。 皇上念在楚正南有功,便将其功勋爵位,向上给了其父楚国栋继承。 这便有了楚国栋这位伯爷的爵位。 国公府如今人丁单薄,楚萧何与楚月离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所以除了伯爷府的人过年过节来拜访之外,两家平日里并没有太多来往。 今日,伯爷府却似乎全家都出动了。 楚月离朝着永安伯笑道:“二叔公言重了,二叔公是长辈,阿离岂敢不放在眼里?” “那楚萧何呢?本伯爷来了这么久,为何不见楚萧何来给本伯爷请安?” 永安伯仗着自己有儿子的功勋在身,又是长辈,此时说话丝毫没有一点客气:“快让楚萧何过来,让本伯爷看看,他到底是不是真的坏了身子!” 楚月离眸色一沉,心头愠怒,但未曾表现出来。 她淡淡道:“大哥刚从墨王府回来,尚未得知二叔公前来,阿离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墨王府? 楚萧何竟与墨王府的人扯上关系?这是几时的事情? 墨王与谨王虽表明平和,可事实上却是死对头,楚萧何与墨王交往,就不怕得罪谨王? 哦对了,楚月离与谨王爷的婚事已经取消,他们如今只怕是失去了谨王爷这个靠山,就改而抱上墨王的大腿。 如此焦急,更是说明,国公府真的不行了! 永安伯又哼了哼,根本不将她这个黄毛丫头放在眼里:“赶紧让他过来,本伯爷有话,要当着楚萧何的面,与大哥商谈!还有……” 他指着堵在院门口的十几个护卫,脾气一下子又上来了,怒道:“本伯爷要见自己亲大哥,这些混账东西是什么意思?竟敢拦着!” “二叔公有所不知,祖父最近身子又不好了,御医来看了,交代过绝对不能打搅祖父休息。是以阿离才命人守着院子,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死丫头,你的意思是,我们家伯爷是闲杂人等?”李氏刚挨了两棍,此时缓过来一口气后,顿时就又嚣张了起来。 “对伯爷如此不敬,你有何资格当楚家的女儿?如此不孝不义的东西,本夫人今日就好好替你死去的爹娘,管教管教你!” 李氏说着,一步冲到楚月离的跟前,抬起手就往她脸上挥过去。 第54章 堂堂国公府的嫡小姐,换了从前,谁敢欺负? 可如今,国公病重卧床,父母不在了,唯一能依靠的大哥,却还坏了身子成了无用的废人,将来也不可能有大作为。 最重要的是,之前她和谨王爷有婚约,将来极有可能是尊贵的谨王妃,大家巴结她都来不及。 但数日前宫中宴会这么一闹,所有人都知道,谨王爷另有新欢,她已经被抛弃了。 所以,如今就连伯爷府的人,竟也敢欺负到楚月离的头上来。 “小姐,当心!”眼看李氏这一巴掌,就要落在楚月离的脸上,楚一一个箭步过去。 没敢还李氏的手,于是这一巴掌,便又是啪的一声,落在了楚一身上。 万幸楚一很高大,李氏这巴掌,只打到他的脖子。 但楚一察觉到脖子一阵火辣,心头顿时收紧。 李氏这巴掌,是要毁了小姐的容颜啊!这胆大包天的毒妇! 李氏却还瞪着楚一,怒道:“狗东西,滚开!” 楚月离刚抬起的手,不动声色收了回去,从楚一身后走出,竟直直走向李氏。 本来李氏是要过来打她的,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这回楚月离主动走到自己面前,她却没了打人的勇气。 甚至,被楚月离冷冽的眼眸盯着,她竟感到浑身发凉,下意识往楚耀宗身后躲了躲:“夫君……” “楚月离,你要做什么?”楚耀宗怒问。 楚月离的眼里,竟隐隐有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杀气。 但再一看,却又分明还是那个柔柔弱弱的小丫头。 楚月离眼底的戾气一闪而逝,她没有理会楚耀宗,而是转身,看着永安伯。 “二叔公,祖父要休养,是秦御医的意思,秦御医是皇上的御用御医,二叔公是连他都信不过么?” “哼,你以为用秦御医来压本伯爷,本伯爷就慌了?”永安伯根本不在意,“本伯爷就明说了罢!楚萧何身子不行了,我楚家嫡出的香火就要断在他的手里!” “今日,本伯爷过来,便是要让大哥同意,将耀宗一家过继到大哥的名下,好让我楚家的香火能延续下去。” “你兄妹两如此拦着,这事只怕大哥也不知情!你若不让大哥出来与本伯爷好好商量,你就是楚家的罪人!” “老爷,没准,这死丫头就是故意扣着国公大人,不许国公大人见我们,挟天子以令诸侯,她自己想要霸占楚家所有的家产!” “楚家的家产跟你有什么关系吗?”楚月离扫了李氏一眼。 那都是她祖父,她父母,她两位叔叔打下来的江山,跟他们伯爷府,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些人,还真是懂得如何鸠占鹊巢。 “谁说跟我没有关系?” 李氏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往前一步道:“等耀宗被过继到国公大人的膝下,耀宗就是国公大人的大儿子!这国公府的一切,便都是我夫君的!” “快!让国公大人出来,国公府不能让你们这对废物兄妹霸占着!再不请国公大人出来,我就要喊人来硬闯了!” 楚月离几乎要被她气笑了,这架势,莫不是已经将自己当成是国公府的女主人了? 她哪来的脸? 偏偏李氏还得寸进尺,一步步紧逼:“楚月离,你以为你还是谨王爷的心头好么?谁不知道你已经被王爷抛弃?你已经没有靠山了!” “再不请国公大人出来,我就要去请示……” “怎么这位夫人是本王肚子里的虫子,连本王在想什么都知道?”纷闹中,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突入介入:“那不如请夫人也猜猜,本王此时,想要如何对待夫人你?” 第55章 这声音……谨王爷? 谨王爷不是已经不要楚月离了吗?为何今日忽然到国公府来了? 众人一阵愕然,随后,纷纷行礼:“参见王爷!” 楚国栋虽然有伯爷爵位,但这爵位本身比起国公要低等太多,就更别在王爷面前。 此时虽不能从轮椅上下来,却也还是赶紧命人推着自己,来到陆封谨的跟前,恭敬道:“见过王爷。” 陆封谨淡然一笑:“伯爷,刚才本王似乎听到有妇人说什么,对本王的事情了若指掌?” 李氏吓得咚的一声跪了下去,慌忙解释道:“民妇不是这个意思,民妇……” “那这位夫人的意思便是,本王连耳朵都坏了?” “不不不,民妇……” “刁妇!竟敢污蔑我家王爷耳力不好!来人,拖下去杖责二十!”秦悟沉声道。 “是!”两名随行的侍卫立即将李氏拖了下去。 李氏吓得差点昏死过去,不断求饶:“王爷,民妇错了,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呀!” 陆封谨不理她。 丈夫楚耀宗想求情,陆封谨却反倒盯着永安伯道:“伯爷是有话要说?” 永安伯哼都不敢哼一声,哪里敢说话? 连伯爷都不说话,伯爷府的人,更是一个个的赶紧闭上嘴,大气不敢透一口。 李氏实实在在被打了二十个板子,最后疼得昏死了过去。 伯爷府的人完全看不懂谨王爷与楚月离算是什么关系,但此时,谁也不敢再提一嘴楚耀宗过继的事情。 等李氏被处罚完,一群人找了个借口,向陆封谨告退,赶紧走了。 临走的时候,楚耀宗还是没忍住,回头瞪着楚月离一眼。 这一眼,楚月离看得清楚明白。 今日是给了谨王爷的面子,事情暂时作罢,但楚萧何身子已坏,这座国公府,他志在必得! 等他们离开后,躲在院子深处的紫苏才赶紧出来,对楚月离小声说:“没有惊动到国公爷,方才我带人守着里头,伯爷府的人一个都没放进去。” 楚月离点了点头,摆摆手,紫苏和楚一便退了下去。 国公府如今的确是势单力薄,但好在,楚月离身边几个都是能做事的,一时半会,还撑得住。 不过,就陆封谨看来,也是摇摇欲坠,继续如此下去,离崩塌不远了。 “诡计多端的离姑娘,竟然也会让自己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中,还真是让人出乎预料。” 伯爷府的人走远后,陆封谨眸色一沉,立即讽刺了起来。 这话,虽然听着刺耳,但楚月离并不在意,倾了倾身,她道:“方才多谢王爷相助。” “你以为本王在帮你?”陆封谨冷哼,“本王与那刁妇的恩怨,与你何干?” “原来王爷刚才不是在帮我,那是我自作多情了,既然这样,我也就不欠王爷任何人情。” 楚月离松了一口气,连笑容都明朗了不少:“我还有事要忙,王爷喜欢我国公府的景致,还请随意观赏,我就不奉陪了。王爷,请!” 她转身就走,脚步轻快。 陆封谨一张脸却绷得难看:“你就将本王丢在这里?本王来国公府,是为了看你脸色来的?” 第56章 楚月离似有些不解:“我岂敢给王爷脸色看?是王爷说不用我道谢,方才也并未帮我,难道还要我舔着脸跪谢王爷吗?” “你就不问本王来这里,是为了何事?”陆封谨气得有些想吐血。 他只是一句客套话,她还真打蛇随棍上,将他方才为她化解困局的人情,推得一干二净了! 这女人,真懂得如何占便宜! 楚月离不施脂粉却美若天仙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神色,她淡淡问道:“那王爷是为何而来?当然,王爷若是不想说,我其实也是不太想问的。” 陆封谨气得恨不得冲过去将她掐死! 以前的阿离,不是这样的! 他更恨他自己! 明知道眼前这女人,心思歹毒城府极深,害母妃被父皇当众掌刮,还害鸢儿被打了板子几乎去掉半条命。 明明已经想好了,她被四皇兄如何报复,都与自己无关。 他甚至都被母妃说服了,今日绝不来找她。 可最后的最后,还是来了! 连陆封谨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 或许,只是想来看看,四皇兄到底如何欺负这女人,也好让自己落井下石一番。 楚月离却没有他那么多的心思,她还想去看看楚萧何,就怕方才那些人,趁着他们不注意的时候,跑去打搅羞辱大哥! 大哥的心,如今,其实还是很脆弱的。 “若是王爷真没什么重要的事,那恕我不奉陪了,王爷请随意。”她转身就要走。 陆封谨脚步一迈,修长的身躯瞬间挡在他的跟前:“本王有话要与你说。” 楚月离看着他的脚步,想的却是,这轻功比起东周三皇子如何? 她没理会自己,陆封谨的怒火再也压不住了,瞬间加重了语气:“楚月离,本王在跟你说话!” “哦。”楚月离淡淡应了声,也不生气,只是回头对紫苏说:“命人送点茶点去偏厅。” ……他们去的是主屋的偏厅。 但从前,陆封谨来找楚月离,都是直接去楚月离居住的望月阁。 此时来了主屋的偏厅,莫名觉得,自己被拒之门外了。 “王爷有什么话要说吗?”这已是楚月离第二次开口询问。 宴会时闹成那般,再见,她没有歉意,没有怒意,整个人温温婉婉的,安静淡然。 这让陆封谨心里十分的郁闷。 不管他发脾气还是什么,如今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竟是激不起一点浪花。 就好像他这个人对楚月离来说,再不具有任何意义,他甚至很怀疑,就算自己此时死在她的面前,她也不会为他流一滴眼泪。 心里,莫名有些苦涩。 接过下人送来的茶水,陆封谨浅抿一口之后,将胸臆间的郁气压了下去,盯着她:“四皇兄请你上门,所为何事?” “只是赏赏花聊聊天,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楚月离随口回道。 陆封谨脸色一沉:“你猜本王信不信?” 楚月离却有些讶异,不解地问:“王爷信与不信,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陆封谨又要生气了。 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过去与楚月离相处多年,几乎就未曾红过脸的两人,如今为何一碰面就吵架? 她不再温柔,不再善解人意,动不动就顶嘴,甚至讽刺! 她从头到脚,彻底变了! 第57章 陆封谨还在极力隐忍。 他也不是个毛头小伙子了,行事不该轻佻浮躁。 “阿离,虽你我过去有些误会,但总归是相识多年,今日,本王不想与你吵架,我们能好好说几句吗?” 他其实还是很讨厌楚月离,她之前的手段,毕竟太过于恶毒,伤了他最为珍惜的二人。 但他毕竟是个公私分明之人,争风吃醋这事,在大事面前,暂且搁下。 “墨王如今在北疆,有三十万在编大军,野生辅军暂还不知有多少。唯有一点可以确定的是,整个北疆如今都是他的势力范围。” “北疆有多大有多神秘,你我都不知道,南疆战场已经是十分的可怕,但北疆,比南疆要凶险十倍!他却将整个北疆给收复了。” 就光是这点,楚月离就该能想象到,陆北墨的实力强悍到何种地步! “但墨王这次回朝,并没有带回北疆一兵一卒,他只带着自己的燕云十八骑,以及他当初从皇家带走的三千精兵。” 楚月离也不是矫情任性的人,说到底,她自己对墨王到底要做什么,也是捉摸不透。 “王爷,墨王此举看起来,暂时也不像是要筹划什么。要知道,王爷你在城外也有属于自己的军队,人数上,是墨王亲兵的十倍。” 陆封谨也是想不通这一点。 他们几位王爷,谁手上没那么点兵力? 大军都在边城驻地,但在京城附近,都有自己的驻点,人数虽然不多,但少说也有个两三万的亲兵。 这点上,皇上也是默许的。 王爷的亲兵,在京城有困难的时候,都有保护京城的责任。 但为了权衡各方势力,皇上并不允许他们的亲兵入城,所以,各位王爷的亲兵,分别驻守在京城附近的城池外。 想要调回来,快则半日,慢也不会超过一日。 不仅仅是陆封谨,他的二皇兄三皇兄也都有。 墨王如今的势力,应该是他们几位王爷中最大的。 可他的势力都在北疆,他自己带回来的亲兵,不过三千人。 这点,陆封谨想不通,只怕其余几位王爷也是想不明白。 没人知道陆北墨在想什么。 “便越是想不明白,才更显得墨王的可怕。” 陆封谨看着楚月离,“阿离,我两总归相处了多年,你我是什么人,我们彼此心知肚明,你此时不与本王一起,难道,要与诡秘莫测的四皇兄共谋?” “怕只怕你是与虎谋皮,到头来,被他啃得连骨头都不剩。” 国公府还有十万楚家军呢!她自己心里明白,对四皇兄来说,那十万楚将军若是落在他的手里,便能让他如虎添翼。 “只有我们联手,才能抵挡墨王,否则,我两将会被他逐个击破,到时候,我与你,都会死无葬生之地。” “阿离,我希望你,别太任性!” 楚月离薄唇轻抿,没说话。 倒是守在一旁伺候多时的紫苏,忍不住嘀咕道:“王爷身边已有她人,王爷还希望如何与我家小姐联手?” “紫苏。”楚月离瞅了她一眼。 紫苏嘟哝了下嘴,没再说话,但心里,终究是不服气的。 陆封谨来的时候,就考虑过这个问题。 见紫苏这么说,他便将心里话说了出口:“你使了这么多的手段,闹得满城风雨,不就是想告诉天下人,你我早已经在一起?” 他垂下眼帘,似乎在迟疑,好一会,才道:“既然这样,我们还按原计划完婚便是,但……但我答应过鸢儿,同一日与她成婚,婚后……至少三年内,我不会碰你。” 第58章 紫苏嘴角抽了抽,想说话,但见楚月离神色淡然在喝茶。 她在轻叹了一口气后,闭嘴不语了。 陆封谨还在看着楚月离,在等她回复。 楚月离放下杯子,笑道:“王爷放心,我真不想嫁给你,就更不期待让你碰我。” “阿离,莫要再任性!你看看如今你和楚将军都被逼到什么地步了?” 事到如今,只有他能拯救他们国公府!这女人已经毫无依靠,走投无路了。 她还在嘴硬倔强什么? “今日若不是本王及时赶到,伯爷府的人就要冲进徽宴阁,将楚萧何的事情告诉老国公。若是老国公知道自己唯一的孙子成了半个废人,他这病重的身躯还能扛几日?他会被活活气死!” 国公自从三位儿子战死之后,伤心过度一病不起,都好几年了! 这几年能活下来,全靠昂贵的药物和细心的照顾,在苟延残喘。 这样的国公,已经受不得半点刺激。 若今日伯爷府的人真闯了进去,谁也不敢保证,国公还能活几日。 她兄妹两就真的不怕吗? “与本王退婚,对国公府对你兄妹二人,百害而无一利!你怕本王图你那十万兵权,可说到底,你国公府后继无人,那十万兵权早晚被父皇收回去!” “若你我大婚,就算十万兵权归编在本王麾下,将来本王也还是可以让楚将军带兵他们。但若是被父皇收回,你觉得他们的命运将会如何?” 他是真的不明白,从前那般聪明睿智的楚月离,为何最近变得如此愚钝? 就因为被妒忌冲昏了头脑,便任性妄为到连自己家人的性命都不顾的地步了? “离开本王,你还能指望谁?” 陆封谨有些激动,不料楚月离那张好看精细的脸上,却始终波澜不惊。 她不仅没有理会他的话,甚至换了个话题:“王爷觉得,若我大哥完好如初,你与我大哥过招,多少招之内能赢得了他?” 陆封谨愣住,刚被激起的情绪,还来不及平复下去。 微愣之后,他如实道:“若是状态不差,二十招之内能赢,若是差些,也不超过三十。” “但我听墨王说,若是从前的大哥与东周三皇子过招,十招之内必败。” “四皇兄告诉你这些?”陆封谨一脸不敢置信,她与四皇兄到底都聊了什么? 为何忽然间,心脏感觉隐隐有些刺痛,极度不舒服? “是,墨王知道我国公府即将应战东周三皇子的勇士,所以,特地请我与大哥上府,指点了一番。”楚月离笑道。 陆封谨不信! 她是四皇兄的仇人,四皇兄岂会愿意指点她? “阿离……” “我没有骗王爷,墨王的确愿意帮我们渡过难关,我今日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其实我也不是离开王爷你就不能活的,我国公府也是一样。” 她拿起茶壶,亲自给陆封谨添上:“所以,就不劳王爷为我国公府忧心了。” “四皇兄到底要你替他做什么?”陆封谨眸色沉了下去。 若她不是在撒谎,那么墨王,就一定另有所图。 楚月离淡淡道:“不求回报。” “一派胡言!”陆封谨猛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盯着她:“你是不是要告诉本王,四皇兄看中了你的皮囊,钟情于你所以无条件帮你?阿离,你还是天真小姑娘么?这种话你也信?” 第59章 “我自然是不信的,但墨王的确没有提任何要求,所以,我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相对于陆封谨的激动,楚月离却显得十分安静淡然。 “但我回心一想,墨王的确与东周三皇子相识,那我从墨王身上多了解三皇子,对我国公府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 “你想了解东周三皇子,你找本王便是,你找四皇兄,旁人如何看待?”她竟然想找其他男人帮忙! 陆封谨觉得自己的心脏被刺到了! 她是他的人,去找墨王,就不怕外头的风言风语将她淹死? “我为何不能找墨王爷?”楚月离似一脸不解,“王爷也说了,我国公府不行了,那这时候,我找一条大腿抱住,有何不可?” “你为何不抱本王?”他真的很生气! 楚月离却想笑:“人家墨王府里好歹暂时还没有女主人,王爷你府中却有个母老虎,我该抱谁的大腿还需要考虑?我去你府中受虐么?” “你……” “呵……”紫苏没忍住,笑出了声,把她自己都给吓坏了。 “王、王爷,小姐,我去给你们添茶。” 拎着茶壶赶紧就跑了,生怕自己笑得更大声。 陆封谨顿时恼羞成怒:“所以你今日,从一开始就没想过与我好好谈!你这个虚伪的女人!” 楚月离叹了一口气,无奈道:“王爷,你浪费了我整整一盏茶的时间,你还怨我?我从一开始就说了,我与王爷没什么好说的。” “楚月离!” “我知道,我国公府不行了,我没有依靠了。” 这种话,楚月离已经听腻了,她摆了摆手:“我会重新找一个靠山的,王爷,这事,真的不劳你费心。省得你还得回去跟你家的母老虎解释,还要向她发誓今日来我这里,没碰过我。” 陆封谨气得脸上一阵发绿。 对!她说要抱其他男人的大腿,忽然间,他就觉得整个人都绿油油的! 他从来没想过,楚月离离开自己,还能和别的男人好! 从未! “你跟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墨王贵为一国王爷,岂会要这么一个女子?”他气道。 楚月离却笑得十分柔和:“墨王爷可不是这样说的,他说,他毁了容颜,天下女子都不会要他了,所以,他要我对他负责任。” “胡说八道!” “既然知道我胡说八道,还与我说这么多做什么?王爷也不怕浪费自己金贵的时间?” “你!”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这女人,胡言乱语,实在是不识好歹! 他从前怎么就不知道,她的性子竟是如此令人生厌? “罢了!你想作死,本王不拦着!三日后,东周皇子便到达,到时候,本王看你国公府如何在世人面前丢尽颜面!” 今日来,本是想替她兄妹两想办法渡过难关的,终究是相识一场。 没想到楚月离竟如此不识好歹!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管这疯女人! 他只管等着!等过几日,她如何在自己面前,哭着求他帮国公府渡过难关! 她一定会来求他的! 到时候,他绝不会像今日一样,对她和颜悦色。 他也要让楚月离尝尝,被人气得几乎要吐血的滋味! 第60章 虽然紫苏刚才也觉得,谨王爷的话很气人,也很可笑。 明明是求着小姐重新嫁给他,却还要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还说什么答应了拓跋飞鸢,三年之内不碰他们家小姐。 弄得小姐好像哭着闹着拼了命也要嫁给他求他洞房那般。 真是将人活活给气笑! 但此时看到陆封谨气呼呼离开,紫苏也还是有些担心。 “小姐,墨王那边,当真是诚心要帮咱们?可他看起来……十分的可怕。” 不是因为戴着面具而长得可怕,而是,那种气势,那种能掌控一切的高深诡秘气息,让人心里始终不安。 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自己的一切却似乎都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那般,毫无保留。 这种被猎鹰摁在爪子之下、完全掌握不住自己的命运,只能被动等待接下来的遭遇的无力感,让人十分的沮丧。 “小姐,你真的要投靠墨王?” “不知。”在敌我未分之前,不宜轻举妄动。 但她国公府手下的十万楚家军,如今的确是成了所有人眼里的肥肉,谁都想分一杯羹。 就连皇上,也是一样。 连皇上都在想方设法,要将他们的兵权收回去。 父母叔父们一手训练出来的楚家军,若是被别的势力蚕食,将来,定必会四分五裂。 又因为不是亲兵,将来上战场,他们楚家军这种半路被人家收编的军队,必然会被指派最危险也是最艰难的任务。 不是亲兵,丢了也不可惜。 他们楚家军将会沦落成为战场上杀人的工具,最后,在各种艰苦的环境之下,一个个成为亡魂。 没有人会珍惜他们的生命,也没有人会在意他们的前途。 到哪,都只会是一枚随时能被放弃的棋子。 一想到兄弟们一张张年轻明朗的脸,一双双忠诚的眼眸,楚月离就心如刀割。 楚家军决不能落在别人的手里,她一定要将他们保护好。 就算有一日真的会死,也要死在战场上,轰轰烈烈,而不是无名无姓,死在了无人在意的角落里! “既然小姐不知道墨王的用意,为何在这节骨眼上,还要得罪谨王爷?”处处树敌,会让自己更加寸步难行。 楚月离无奈道:“有瑞妃和拓跋飞鸢在,谨王爷无论如何不可能成为我们的靠山,他如今说得好听,回去被两个女人怂恿怂恿,就会忘了自己跟我承诺过什么。” “既然这样,我何必还要对他忍气吞声?我也是我爹娘的掌上明珠,也是被捧在手心里宠着爱着长大的,谁他娘的愿意当任人践踏的地底泥!” 还三年之内不碰她! 呸! 只怕你想碰都没机会! 真恶心! 紫苏瞪大一双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楚月离,连声音都忍不住轻轻的颤抖了起来:“小、小姐,你、你说……脏话……” “抱歉,一时没忍住。”楚月离喝完最后一口茶水,啪的一声将杯子放下,站了起来:“我去看看那大哥,你……清理一下国公府的下人。” 紫苏一愣,追在她的身后:“小姐是怀疑……” “今日我与大哥一起出门,伯爷府的人就立即齐齐整整一起闹上门,更何况,李氏虽然素质堪忧,但胆子极小,怎么敢拿刀子上门?” 所以这一切,背后都是有人在安排。 他们国公府的下人,不干净了! 第61章 陆封谨的确是带着一身怒火离开国公府的。 但上了马车没多久之后,他却又忍不住将马车后窗的帘子掀开,看着渐渐远去的国公府大门。 心情烦闷。 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沉声道:“停!” 秦悟立即让马儿停了下来,回头正要说话,却见王爷一把将门帘掀开,从上头下来。 他有点讶异道:“王爷是要去何处?” 陆封谨没说话,长腿一迈下去之后,走到一旁的树下,回头看着远方那扇大门。 国公府。 看似还十分的气派,却任凭谁都知道,在楚萧何出事之后,国公府很快就要不行了。 楚月离自己心里也定是清楚得很! “王爷。”秦悟走到他的身后,轻声道:“王爷,要不要属下派人去查查,今日楚将军兄妹两在墨王府到底做过什么?” “墨王府守卫森严,这个时候,本王的人去了,能不能查到尚且不提,若人落在四皇兄的手中,被送到父皇面前,本王岂不是成了为了争权谋害兄长的罪人?” 虽然他和墨王本就是死对头,这点连父皇都知道。 但,表面上的和平,必须要维护! 父皇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打破这个平衡。 “是,属下鲁莽了。”但看王爷这模样,心情似乎十分的不好,秦悟心里也是焦急。 “王爷……可是担心离姑娘真的投靠墨王爷?” “四皇兄岂会要一个跟在本王身边多年的人?”陆封谨冷冷哼了哼。 “这倒……也未必。”秦悟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听,但作为男子,他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一下王爷。 “离姑娘毕竟长得……美若天仙……” 陆封谨冷飕飕的目光,重重砸在他脸上。 秦悟吓了一跳,十分不安,忙解释道:“王爷,属下对离姑娘,绝无半点非分之想!请王爷明鉴!” 陆封谨不说话。 秦悟又道:“属下……属下只是……实话实说,离姑娘这模样儿,的确是万中无一,放眼整个京城,无人能出其右。如此倾国倾城的美貌,之前又在所有人的面前自证了清白,撇清与王爷你的关系,墨王会看上她,也不是那么奇怪的事情。” “父皇岂会允许一个与自己儿子退婚的姑娘,嫁给他另一个儿子?”皇家的脸,还要不要了? “那万一,墨王也没打算娶离姑娘,只是想得到离姑娘……的身子呢?” “他敢!” 但就连陆封谨自己都怀疑,这两个字的可信度到底有多高。 他对拓跋飞鸢忠心不二,自然不会碰阿离。 可谁能保证别的男子对她没有觊觎之心? 毕竟,阿离的确是他见过的姑娘中,最完美的一个…… 陆封谨的掌心捏得紧紧的。 这种自家的东西被别人惦记着的感觉,就像是眼底揉进了沙子一般,难受得紧! 最后,他冷冷哼了哼:“楚月离虽然心思深沉,但她还不至于会为了交易,出卖自己的身子,本王与她相识多年,本王了解她!她不会和四皇兄亲近的!” 可陆封谨没想到,自己这句话,竟然这么快就被打脸了。 第62章 三日后东周皇子到达,暂时尚未入城,人就住在城外行馆中,等待东陵皇族的接待。 没想到,皇后竟指派了楚月离,去招待与皇子一起同行的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怎么又是姓拓跋的!”紫苏对拓跋这个姓氏,深恶痛绝。 楚月离笑道:“拓跋飞鸢在大漠长大,那片大漠邻近东周,没准他们以前都是东周人,同姓有什么好奇怪的?” 转眼,马车就在行馆门外停了下来。 楚月离下车的时候,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马车前,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 “墨王?”紫苏也看到了,潜意识还是有些忌讳。 楚月离虽然有点意外,却还是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思,举步向他走去:“王爷今日……” 忽然,行馆里头,嗖的一声,一把短刀飞了出来。 楚月离眉心刚轻轻皱起,眼前便见玄墨色长袖拂过。 噗的一声,那短刀落在不远处的树干上,深深扎入。 楚月离被陆北墨轻轻扯到身旁,速度太快,裙子在她脚下一绊,一不小心,莫名就落入了陆北墨的怀中。 陆封谨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陆北墨将楚月离护在怀中这一幕。 同行的秦悟看得目瞪口呆! 这,远远超出男女之防了。 “你们在做什么?”陆封谨快步过去,怒气腾腾。 楚月离本已站稳,打算立即从陆北墨怀中离开的。 听到陆封谨这质问的声音,她脚下一软,人又往陆北墨的怀中倒了倒。 陆北墨眼底掠过一丝高深讳莫的笑意,美人投怀送抱,没道理不占这个便宜。 便将人搂着更紧了。 “阿离,你知道你在做什么?” 陆封谨大步过去,握住楚月离的手臂,将她从陆北墨的怀中一把扯了出来。 “放手!你弄疼我了!”楚月离瞪了他一眼,不悦道:“我做什么,与王爷你有什么关系?你少碰我!” “你!” “五皇弟与离姑娘应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若是不想引起误会,还请别碰她。” 陆北墨随意一挥手,陆封谨握住楚月离手臂的五指,便被他内力震了回去。 陆封谨瞪着他,冷声道:“那不知四皇兄与阿离,又是什么关系?” 陆北墨似笑非笑道:“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关系,本王单相思离姑娘罢了。” 周围的人,惊得眼珠子差点滚在地上。 就这样承认自己喜欢离姑娘?这……表白得未免太过儿戏了吧? 当事人楚月离却始终脸色淡然,对于墨王的表白,心头似乎连一丝涟漪都没有。 根本没有所谓的动心不动心,谁知道墨王在想什么? 刚才一时冲动利用了他,以后还不知道会惹上什么麻烦。 这男人诡秘难测,还是远离的好。 倒是陆封谨见她对墨王的表白无动于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这么多年来,阿离心里只有他一个,他比谁都清楚。 于是对陆北墨的敌意,此时也少了几分:“姑娘家的名声何其重要?四皇兄,以后还请慎言。” “跟你有什么关系?”陆北墨哼了哼,举步朝行行馆内走去。 楚月离心头一阵绷紧。 墨王,生气了。 就因为自己对他的表白没有任何反应? 第63章 这还是楚月离认识陆北墨后,第一次看到他生气。 虽然他什么都没说,甚至脸上都没有一丝多余的表情。 但她就是知道,他生气了。 最后丢下的那句话,竟还带着一点点的孩子气。 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是高冷倨傲的墨王该说的话么? 他们在行馆外头的动静,早惊动了行馆里头的人。 墨王刚进门,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就亲自从客房里出来迎接。 里头热闹起来了。 行馆外,陆封谨却还是盯着楚月离,语气总算放平和了些:“阿离,你来这里做什么?” 刚才四皇兄生气,他也知道,两方较量,他今日在阿离的心里占了上风,心情忽然就好了。 “皇后娘娘命我来给七公主送礼。”楚月离这才回过神,看了陆封谨身后的车队一眼:“王爷是来迎接三皇子的?” 既然安排陆封谨来接人,那为何,墨王也在此? 楚月离进门之后,终于找到了答案——墨王和东周三皇子拓跋奕,竟是旧相识,看起来,还像多年的好友。 墨王也有好朋友……总觉得怪怪的,他那样的人,高深到好像根本不需要知己好友那般。 楚月离也终于见到了传说中的东周三皇子,拓跋奕。 身材颀长,俊美飘逸。 不似墨王的冷傲森寒,也不似谨王的英俊潇洒,他很安静,像个不吃人间烟火的谪仙。 长相,也配得上“谪仙”这两个字。 “你喜欢这种类型?”见楚月离多看了拓跋奕两眼,陆北墨哼了哼:“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白脸?” 楚月离有些无奈,墨王这模样,是在吃醋么? 大魔王的醋……还是远离的好。 她低头,小声道:“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王爷见笑了。” 陆北墨眸色更寒:“肤浅!” 楚月离被骂了句,也不生气,反倒笑了笑,算是认可。 陆北墨盯着她,眼底有一簇火焰在轻微跳动。 是怒火。 但他没说什么,出门之后,一跃上马,走了。 流云和惊雷追个半死,还是没追上。 “墨哥哥……”里头追出来一个姑娘,亭亭玉立,长得犹如荷花一般的好看。 是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陆北墨那速度,连惊雷流云都追不上,拓跋琉璃更是不可能,刚出来就只能看见他出门的身影,再眨眼,影子都不见了。 “你刚才跟他说了什么,把他气走了?”拓跋琉璃瞪着楚月离,气得直跺脚。 好不容易见到墨哥哥,还没跟他说上几句话,他就被气走了! 这个长得好看得像仙女一样的女人,真可恶! 紫苏生怕小姐又惹上这么一个敌人,想替小姐解释,却又不敢,毕竟只是个婢女。 楚月离淡然一笑,回道:“墨王尊贵,我哪敢惹他生气?怕是七公主你不理他,他便生气走了。” “我不理他?”拓跋琉璃一脸愕然,她哪里不理墨哥哥了? 是陆北墨进来之后就只顾着和三皇兄说话,根本不理她。 她不就是想去给陆北墨拿点好吃的么,是她特地从东周带来的,结果进房间一趟,出来时,陆北墨就走了。 追都追不上。 楚月离没有再说什么。 该送的礼送了,该说的话也说了,只等着拓跋奕和陆封谨说完客套话后,赶紧启程进城。 却不想,有个婢女在拓跋琉璃耳边说了几句什么。 “什么,墨哥哥亲口说了喜欢她?” 拓跋琉璃脸色一沉,刷的一声,从腰间取出鞭子,狠狠往地上一甩。 “你!我要与你决斗!” 第64章 啪的一声,长鞭鞭尾摔在地上,竟在地上打出了一道裂缝。 尘埃飞舞! 可见内力不浅。 紫苏心头一紧,怕小姐吃亏,赶紧要过来保护楚月离。 楚月离只觉得太阳穴有些隐隐的抽痛,不动声色,将她拉回到身后。 男人,真是麻烦的代名词,招惹的桃花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看着拓跋琉璃的长鞭,忽然勾起唇,似眼前一亮。 “七公主,你误会了,刚才我也不知怎么回事,墨王似乎与谨王爷有些争执,而我与谨王爷又是旧相识……各种原因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过,七公主你的长鞭真好看,是用什么材料做的?我从未见过如此独特的鞭子!” 拓跋琉璃的长鞭,黑亮中透着一丝隐隐的红光,的确是稀世珍宝做成的。 被楚月离如此一番赞美,拓跋琉璃胸臆间的怒火神奇地散去了一半。 她轻抚着自己的长鞭,笑得十分得意:“是用火狮兽的皮做成的,那火狮兽凶狠无比,我们东周的勇士花了三天三夜的工夫,才将它给拿下!” “那公主在东周必然是十分的受宠,这火狮兽的皮才会被赏赐给公主你,其他公主只怕都没有吧?”楚月离笑道。 “那是自然!父皇宠着我呢!”拓跋琉璃眼底都是光。 楚月离又道:“我真是羡慕公主你呀,有墨王这样的好友,又有三皇子如此宠爱你的皇兄,还有一个宠你入骨的父皇,不像我,什么都没有。” 她垂下眼帘,一阵失落。 拓跋琉璃看着她的脸,这美人落寞的样子,让拓跋琉璃都忍不住心头一酸。 “你……你别难过,你……你也会遇到宠你的人,那个,我……那个……” 拓跋琉璃可不是会哄人的,看到楚月离难受,一时语塞,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最后,她实在没办法了,快步过去,一把握住楚月离的手:“你别难过了,从今日开始,我罩着你!” 紫苏轻咳了声,声音有些闷闷的。 楚月离不动声色踢了她一脚。 紫苏赶紧低着头退开了,哼都不敢哼一声。 楚月离这才看着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我不难过,我会坚强。” “嗯!”拓跋琉璃牵着她的手,正逢拓跋奕与陆封谨从行馆出来,拓跋琉璃便牵着楚月离快步走到拓跋奕的跟前:“三皇兄,我给你介绍,她是我新交的朋友。” “你又交朋友了?”拓跋奕的目光,落在楚月离脸上。 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美得仿若天仙,就连在皇族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拓跋奕,也忍不住惊艳了一把。 不过,他也只是多看了眼,便笑道:“这位是……” “她是……”拓跋琉璃愣了下,竟连对方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这朋友已经交上了。 刚才,有些上头,但好像真不讨厌眼前这姑娘。 楚月离倾身道:“我是国公府嫡女楚月离,奉皇后娘娘的命,特来招待七公主。” “那我就叫你阿离!”拓跋琉璃笑得眉眼弯弯,“阿离,以后跟我混,我会保护你!” 第65章 总算是顺利将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送到了接待贵宾的同庆宫。 楚月离被拓跋琉璃缠着,在同庆宫玩了一上午,回去的时候,有些精疲力尽。 这小丫头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那般。 “小姐,我看那七公主,心无城府,还真是个有趣的人。”紫苏一开始是担心的。 没想到,七公主和小姐竟能成为好友。 楚月离懒懒道:“她玩心重,性子急,人是不坏,但终究是皇族中人。” “所以小姐,你也没想过真的与她交朋友,是么?”紫苏有些无奈。 小姐过去这些年,都为了陆封谨活着,还真是没什么属于自己的朋友。 她还以为,这次小姐终于有朋友了。 “墨王是梗在我与她之间的一根刺,这根刺存在,就永远不可能当真正的朋友。” 楚月离闭上眼,靠在马车车壁上休息。 “除非有一日,墨王放弃我这颗棋子,或者,她不喜欢墨王了。” “棋子?”紫苏听得惊心动魄。 楚月离却始终云淡风轻:“你相信墨王爷真的喜欢我?” 紫苏没说话,墨王高深莫测,谁能猜到他真正的心思? “所以,如此蓄意靠近,不是棋子是什么?”但楚月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隔墙有耳,祸从口出。 “今夜宫廷有宴会,大哥也要入宫,你跟着他,别让他吃了亏。” 大哥耿直,最近又遇到这种祸事,他自己出门,楚月离是很担心的。 紫苏心细,有紫苏跟着,楚月离才能放心。 紫苏颔首道:“我知道了。” 于是那天夜里,楚月离只有自己一个人。 入夜时分,她先去看了祖父。 “国公爷如今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虽有千年人参吊着,但精神也是不见好转。” 管家秦傅跟在国公身边许多年了,如今楚月离让他专心管着徽宴阁,他也很少府里其他地方露面。 将楚月离送出去的时候,秦傅忍不住问道:“小姐,大少爷的身子……还有希望吗?” “我还在研究良方,傅伯你放心,只要相信,就一定还会有希望。” 大哥是个好人,为人耿直豪爽,对国家对百姓忠心耿耿,死而后已。 他和爹娘以及几位叔叔一样,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将军。 这样的好人,老天爷一定不会忍心,绝了他一辈子的希望。 “傅伯,祖父的身子,受不得一点刺激了,但这段日子,伯爷府的人未必不会再来闹事。若我不在府中,你一定要努力保护好祖父,别让他知道大哥的事。” “我知道了,小姐,你放心,我就算拼了这条老命,都会保护好国公爷!” 楚月离点了点头,与秦傅告别后,回到望月阁。 今夜宫廷有宴会,大家都在宫里热闹,她总算能过个安静的夜晚。 沐浴更衣之后,楚月离换了一身宽松的衣裳,从屏风后出来。 刚拿起一本兵书打算翻阅,不料,书还没打开,楚月离的眸色就猛地一沉。 院子里来了个高手! 她放下书籍,快步过去,一把将窗户推开。 第66章 月光之下,那道影子如水一般安静,却又似蛟龙威武。 他在树上坐着,修长的腿随意搁在一旁的树枝上,那结实的腿,修长得有些惊心动魄。 仿佛随意一个迈步,就能从树上直接迈到她的面前。 楚月离的心脏有些沉甸甸的。 月光之下,那半张面具,反射着寒光。 可以当做没看见他么? 但楚月离琢磨着,他人都来了,若是真假装看不见他,他未必不会一脚将自己的房门踹开。 孤男寡女,三更半夜,屋外比屋里至少要安全一些。 楚月离将窗户关上,裹了一件薄薄的袍子,开门走了出去,径直走到树下。 “王爷,这么晚来我国公府,不知所为何事?” 他坐得太高,楚月离要跟他说话,还得仰起脖子,好累。 陆北墨垂眸,斜睨着她:“本王既然心悦于你,没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 “我还是个待字闺中的女子,王爷请慎言。” 这话刚落下,便立即感觉到一股寒气袭来。 不过是眨眼的工夫,他高大的身影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挡去了所有投向她的光线。 楚月离瞬间被裹在他的阴影之下,莫名有种被牢笼笼罩住的感觉。 他不该叫墨王,他该叫魔王,大魔王。 行事只凭自己喜好,完全不顾他人死活。 “王爷,大晚上的,你来找我,如此孤男寡女,会毁了我的名声。” “又是因为你国公府在乎?”这话,陆北墨似乎都听腻了。 “既然王爷知道,还请……” “本王不高兴。”他不高兴了,就要做让自己高兴的事情! 楚月离隐隐觉得有些头疼:“王爷不高兴,就可以为所欲为么?” “本王若当真为所欲为,你猜本王如今该与你在何处翻滚?” “王爷!”楚月离脸色一沉,瞪着他不悦道:“慎言!” “你名声毁了没人要,也不是什么坏事,随本王回北疆便是。那里民风淳朴,大家过得十分随意,定比京城这个‘处处要慎言’的地方好。” 陆北墨举步,走到不远处的凉亭下,向她招招手:“过来。” 楚月离真懒得理他,又怕他真要来个什么“随心所欲”,想了想,还是随他一起走进了凉亭。 “王爷深夜前来,到底所谓何事?今夜宫中有宴会,王爷此时为何不在宫里?” 但他身上的确有很重的酒气,所以,他已经在宫中喝过一巡? 刚走进凉亭,果然是闻到了酒气更加浓郁。 看样子,喝的不少。 但他一直没说话,往凉亭的石椅上一趟,修长的腿曲了起来,便闭上眼休息。 躺得十分的慵懒随意,仿佛在自家中那般。 见他不理会自己,楚月离便又轻轻唤了声:“王爷?” 若是累了,能回自己的墨王府休息吗?他的墨王府,可是比国公府更大更舒服。 来找她又不说事,来这里做什么? 陆北墨依旧是抿着唇闭着眼,没理她。 楚月离安静等着。 一等,就是一盏茶的时间,他始终没有半点动静。 楚月离甚至都怀疑,他是不是睡着了。 就在楚月离第三次打算唤他的时候,陆北墨那两片沾着酒气的薄唇,微微动了动: “阿离,本王此生唯一一次被困,是拜你所赐,你可知道?” 第67章 楚月离的心,一凉。 当年的墨王还只有十七八岁。 少年白马,意气风发。 当初她年纪还不大,却也早就听说过墨王的名号。 京城第一美男子。 为何就连陆封谨都觉得,毁了墨王的容颜,墨王回来一定会找他们报仇? 就是因为,墨王当年,俊美得举国闻名。 他的脸毁在北疆,就是因为当年楚月离设计,将他从蕲州战场引到北疆,之后,被困在北疆无法脱身。 “我并没有要加害王爷的意思,当年那一战,我只是想让王爷将蕲州战场留给谨王爷。” 楚月离也不是要推脱自己的责任,但,当初北疆乱糟糟的,总该有人去平复。 只是在谨王和墨王之间,她选择了让墨王留在稍微安全的蕲州。 说到底,也是因为楚月离知道,北疆凶险万分,去的人未必能安然无恙回来。 最后,谨王爷从蕲州凯旋归来,成了战神。 墨王依旧被困在北疆,这一困,就是五年。 “你很喜欢陆封谨?”陆北墨问这话的时候,连眼皮都不曾掀一下。 在楚月离回答之前,他道:“本王要听真话。” “从前,是很喜欢的。”所以为了陆封谨,她不惜与全天下为敌。 陆北墨蹙眉,终于睁开眼,盯着她在月光下,雪白细腻到没有半点瑕疵的脸:“如今呢?” 这个问题,楚月离没有回答。 陆北墨的眸色,越发深沉:“今日利用本王,觉得本王好用么?” “抱歉……” “本王倒也不介意给你用,你爱如何用都可以,但本王,不喜欢本王的女人还念着别的男人。” “王爷,一,我不是你的女人,二,我也没念着任何男人。”楚月离立即纠正。 陆北墨挑眉:“若不是念着他,为何还要借本王来气他?” 楚月离抿了下唇,迟疑了片刻,才道:“因为……不服气。” 陆北墨又仔细盯着她的脸:“为何?” “他时常说,以后不会有人要我,我自然是不服气的,不过平日里我并不在乎,今日是有些冲动了。” 陆北墨这次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复杂的光泽。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他忽然勾起唇,一笑:“呵,原来,你也会有任性的时候。” 楚月离真想冲他翻个白眼,不过这次,她忍住了。 陆北墨却依旧在看着她笑。 谁心里还没点傲气呢? 楚月离也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罢了。 长得如此好看的一个小姑娘,整日里被陆封谨说没人要,不服气也是正常。 只不过,她平时太聪慧,比绝大多数的同龄人都要理智冷静,傲然的小脾气没有被释然罢了。 “那,还喜欢他吗?”陆北墨又问道。 楚月离嘟哝了下小嘴,没回答这个问题。 不能回答。 说喜欢,他定然生气,说不喜欢,他没准还会继续纠缠。 “王爷,我是不是喜欢他,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如今已经不早了,王爷既然心情好了,便请回府休息吧。” 陆北墨却依旧瞅着她:“你怎知本王心情好了?” “我不知,也不想知道,王爷,还请……” 楚月离的话,被梗在喉咙深处,一个字都挤不出来。 因为她看到,墨王翻了个身,找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面对着她闭上眼。 好像,要睡觉的样子。 “王爷……” 陆北墨连眼帘都不曾动一下,声音带着一丝醉酒后的沙哑:“本王很困了,你希望本王今夜睡在你的闺房,还是睡在这里?” 第68章 那都不希望啊! 楚月离急了:“不管是闺房还是这里,都是我的院子!王爷,我一个闺阁姑娘,岂能留你在我的院子过夜?” “那是想让本王睡在你的闺房里?”陆北墨的声音更低沉,还带着一息鼻音,听起来,像是快要睡着的样子。 楚月离又气又急,她还真没见过如此无赖的男子! “王爷如此随意毁我名声,将来又不可能真的娶我,王爷当真丝毫不顾我的死活么?王爷与他们又有什么区别?” 她以为他至少会生气的,生气了就赶紧负气离开,以后河水不犯井水。 但不想,陆北墨竟丝毫要生气的意思都没有。 他甚至还轻蔑一笑:“那些繁文缛节,世俗规矩,理它作甚?本王说了,你若觉得在京城待得不舒服,随本王去北疆便是。” “王爷以后,还打算回北疆?”楚月离愣了下,这是她第二次听到陆北墨说,以后带她回北疆。 可他是墨王,如今也是皇位继承人的大热门人选,他回北疆做什么? 回了北疆,就只能当一个藩王。 这些话楚月离当然不敢说,墨王到底是友是敌,如今还不知晓。 再看陆北墨,他双眼紧闭,呼吸均匀,她甚至听到了从他鼻尖呼出来那微微的鼾声。 真睡着了! 在她这张石头做成、长度根本没法让他将两条腿舒展的长椅上! 楚月离从未试过面对一个人的时候,让自己陷入如此无力的境地。 他不怕被讽刺,不怕被威胁,更不会被利诱,也不可能被说服,简直油盐不进。 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最后,她只能从凉亭下跑出去,瞪着远处那棵大树,不悦道:“能管管你家王爷么?” 惊雷从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她的跟前,无奈道:“离姑娘,我家王爷我从来不敢管。” “他睡在一个未出阁的姑娘的院子里,你也不管么?”楚月离一向的从容,今夜彻底被陆北墨给打破了。 惊雷倒是觉得无所谓:“这事,只有我们三人知晓,我不说出去便是。” 楚月离真想给他翻个白眼。 不说就代表这件事情没有发生过么? 但惊雷有另一种想法:“姑娘若是怕被人说闲话,赶紧答应嫁给我家王爷便好。” “我不知道你们为何时刻拿这种话当玩笑,但我能确定的是,皇上绝不会允许一个与他儿子退婚的姑娘,嫁给他的另一个儿子,你家王爷可有想过这个问题?” 她一脸严肃,未想惊雷也是一脸认真:“王爷想过的。” “他想过?”楚月离有些意外,惊雷这眼神,看起来不像是假的。 “王爷当然想过,虽然王爷没有告诉我们他的计划,但我跟在王爷身边这么多年,我清楚王爷的性子。” 惊雷看着楚月离,一脸慎重,也是一脸诚恳。 “请姑娘相信王爷,王爷说了要娶姑娘,就一定有办法,名正言顺、八抬大轿将姑娘娶回王府,绝不会委屈姑娘半分!” 他如此真人的态度,让楚月离都不忍心反驳了。 可问题是,不管墨王有没有办法,她也从未想过要嫁给他呀! 她跟陆北墨从来没有相处过,哪来的感情? 就这样将她赖上了,简直不可理喻! 有没有人能管管这个赖皮王爷? 第69章 惊雷后来又回到了那棵树上。 临走的时候还叮嘱道:“王爷今夜喝了不少烈酒,夜里风大,还请姑娘伺候着,别让王爷受凉患病才好。” 楚月离让自己冷静了片刻。 片刻之后,她出门,找了四名信得过的护院,让他们守在院子门外,除了紫苏和楚一,不许任何人进来。 后来紫苏和楚一护送楚萧何回来了,楚月离更是将楚一调了过来,亲自守住院门。 楚一没问原因,四名护院也没问。 更没有谁敢回头张望什么,望月阁的大门是锁着的。 安排好一切,楚月离才松了一口气,回屋里取了一条毛毯后,回到了凉亭下。 陆北墨的确是熟睡了,最近应该是有些疲累,偶尔会有轻微的鼾声响起。 楚月离拿着毯子走到他的身旁,正要给他盖上的时候,忽然间,她愣住了。 大魔王在她去安排事儿的时候,翻了个身,如今,是侧身躺的。 那半张面具,被压在下头,露出来的,是另外半张完好的脸。 月光之下,这张脸,线条刚毅却柔和,乍看如山,再看似画! 墨色的剑眉浓密飞扬,高挺的鼻梁英气逼人,可那修长的睫毛覆在眼帘之下,投下来一片扇形的阴影,却有一种氤氲魅色。 那沾着酒气的唇,在如水月光的照耀下,泛着诱人的光泽,犹如两片盛开的玫瑰花瓣。 色泽鲜嫩,仿佛自带清香,让人垂涎欲滴。 此时有风吹过。 鬓角的发丝被吹乱,散落在他绝美的脸上,这张脸,一瞬间就被添上了凄迷魅惑之色。 楚月离竟在不知不觉间伸出手,想要替他将脸上凌乱的发丝拂去。 等她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她的指尖,离他的脸已经不到半指的距离。 这一幕,让楚月离心头一紧,惊得赶紧将手收了回来。 急急忙忙却又小心翼翼给大魔王盖上毛毯之后,她赶紧从凉亭下出去,一刻都不敢停留。 京城第一美男子! 原来,是真的。 就这么半张脸,便是她从未见识过的倾城绝色! 楚月离惊得赶紧回了屋子,将房门关上,心跳依旧没有被平复。 是惊艳,也是,不安。 当初她年少,还不知道“京城第一美男子”这个称号,分量有多重。 如今,总算是知道了。 可她设计让墨王去北疆,害他毁了容颜啊! 普通人被毁了容颜,已经是十分悲惨的事情,更何况是如此绝色的第一美男? 墨王的脸若是完好如初,京城美男这些称谓,还有谨王和其他几位王爷什么事?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害他被毁了容,他该恨死她了是不是?今夜他还说过,此生唯一一次被困,都是拜她所赐。 墨王该恨透她了吧? 所以,最近种种,都是他复仇的计划么? 楚月离就带着这个让人不安的疑问,不仅关了门,还关上了所有的窗台,才倒在床上。 辗转难眠。 天快亮的时候,好不容易才睡了过去。 可在睡梦中,为何总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 第70章 大魔王! 楚月离猛地睁开眼。 呼吸十分紊乱。 却见紫苏正在房间里收拾东西。 她松了一口气,一颗心却又猛地提了起来。 “紫苏,你几时进来的?昨夜……” “刚进来没多久,小姐你睡得太死,我敲门你也没听见,我就端着水进来了。” 紫苏并不想吵她,但今日事情重要,不起来是不行了。 “昨夜……你没进来过?”楚月离额角还渗着细汗。 昨夜,分明感觉有人一直在盯着自己看,就在床边,那双眼眸,锐利如鹰隼,深寒如冰川,十分的可怕。 紫苏摇了摇头,道:“昨夜小姐吩咐楚一守着院门,我们谁也没有进来过。” 楚月离想了想,却又猛地想起什么,一把将被子掀开,从房间冲了出去。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什么都没有。 凉亭下,自然也是什么都没有,连她昨夜给他盖在身上的毛毯好像都不见了。 “小姐,明日宫中举办演武大会,大少爷决战乌丹,今日大少爷早早就起了在练枪。皇后娘娘给你口谕,命你入宫帮忙筹划大会的吃食茶水。” 紫苏追了出来,道:“我看时辰不早了,小姐,你赶紧梳洗一下,准备入宫觐见皇后吧。” 楚月离点了点头,又忍不住再看了眼凉亭下护栏边的长椅。 “紫苏,你今早才进来的?进来的时候,可有看见什么?” 紫苏摇摇头:“和平日一样。” 但其实紫苏知道,昨儿夜里,望月阁来了特殊的客人。 不过小姐不让过问,她也就不问了。 “小姐,我看皇后娘娘自宴会那夜之后,对你十分的喜欢,你还是赶紧准备好入宫吧,别得罪了她。” 楚月离这才收回目光,点了点头:“嗯。” ……皇后对楚月离,态度的确是比过去要好太多。 其实大会上的吃食,并不需要太操心,御膳房那边会准备好册子送来。 皇后娘娘只需要过目,挑出哪些不满意的让人修改便是。 但她还是拉上了楚月离。 “阿离,你昨日亲自去接东周的七公主,可有见到三皇子?”皇后忽然问道。 楚月离点了点头,如实道:“见着了。” 皇后眼底的笑意在加深:“本宫听说,东周三皇子长得十分的好看,像神仙一样,可是真的?” “阿离并未见过真正的仙人,便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不过,三皇子长得的确是好看。” “比起谨王爷呢?”皇后想了想,解释道:“阿离,本宫不是故意提起谨王爷,让你伤心,只不过,如今皇城内男子,长相能比得过谨王爷的数不出一二,本宫才会拿他当标准,阿离你别介意。” “自然不会介意,谨王爷的确是京城少有的美男子。”楚月离脑海里,却闪过昨夜在凉亭下看到的那半张脸。 一眼,便惊为天人,此生只怕很难忘记了。 她轻轻甩了甩头,思绪回到现实中,看着皇后轻声道:“与谨王爷不相伯仲。” “那真是特别好看的。”皇后笑道,“看来天下出色的男子,并非只有谨王爷一人,阿离,谨王爷不要你,是他的损失,将来,阿离的福气还大着呢。” 皇后冲她一笑,那笑意,在楚月离的眼里,却显得有几分意味不明。 第71章 皇后却没有继续东周三皇子这个话题。 反倒是叹息了一声,话锋一转,道:“阿离,你娘活着的时候,便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巾帼英雄。” “本宫虽然身在深宫,却也时常能听到你娘随你爹忠勇侯在战场的故事,本宫对你娘,仰慕已久,只是可惜没机会好好结识。”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安静听着。 皇后知道这丫头心思缜密,她笑道:“阿离不必多虑,本宫只是真的喜欢你,当日你在宴会上说的话,直直说到本宫心里去了。” “娘娘谬赞。”楚月离轻声道。 皇后叹息了声,似十分无奈:“你说的话,何尝不是本宫想说的?深宫后院的幽怨,世间男子哪里懂?” 楚月离又不说话了。 皇后身份尊贵,吐槽的对象又是天子,有些话,她是不能说,甚至不能附和的。 祸从口出。 皇后又深深看了她一眼,才笑道:“本宫知道你刚经历大劫,如今做事处处小心谨慎,也不敢向本宫敞开心扉。” 她握住了楚月离的手,唇角的笑意,愈发温柔:“没关系,阿离,以后,本宫会替你娘好好照顾你。日久见人心,本宫对你的喜爱,总有一日你会明白。” 楚月离忙道:“多谢娘娘错爱。” 从宫中离开,回去的时候,紫苏一直在汇报:“今日皇后娘娘给了咱们许多赏赐,倒也不是什么金银宝石之类的,而是一些药材。我琢磨了下,除了补身子的昂贵药物,还有一些……给男子壮身躯的稀缺药材。” 紫苏跟在楚月离身边多年,楚月离是各方面的学识都会涉足,对药材的研究也未曾少过。 应该说,过去的小姐对谨王爷一片情深,所有对谨王爷有帮助的,小姐都会刻苦去学,去训练自己。 他们家小姐,可以说是博古通今,样样精通。 要不然,谨王爷岂能有今日的成就,成为他们东陵赫赫有名的战神。 只是小姐从不爱展露自己,甘心当谨王爷身后的那个人,没人知道她有多厉害罢了。 时间久了,连谨王爷自己也不知道,一切,习以为常之后,就变得理所当然了。 但紫苏此时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小姐,皇后为何忽然对你讨好了起来?” “你也知道皇后是在讨好我?”但楚月离还是不忘朝前头的楚一道:“注意周围。” “一直注意着,小姐,不必担心。”楚一忙回道。 紫苏说话的声音其实很轻微,但此时还是又压了压:“小姐,能猜到皇后的用意吗?” 楚月离闭上眼,靠在车壁上休息:“没证据,不想猜。” 紫苏也就不问了。 第二天一早,楚一就将马车驾到望月阁的院子里:“小姐,大少爷已经准备好,随时可以出发入宫。” “大哥昨夜是不是一直在练枪?”今日就是演武大会的日子,楚萧何有多紧张,楚月离比谁都清楚。 楚一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大少爷……昨夜那长枪又脱手了好些回。” 他手腕的力量的确远不如从前,如今招式是练好了,可力气不够,长枪脱手,这困局如何破? 第72章 上马车的时候,楚萧何果然是神色凝重。 楚月离笑着安抚道:“大哥不必担忧,惊雷大人传授的招式,我看着十分的有用不是?” 楚萧何却看着自己的右手,无奈道:“招式是好的,也定能克制乌丹,但我前夜见过那乌丹,他体格彪悍力大无穷,只怕一招下来,能将我的银枪震飞。” “但惊雷大人的招式,能保证大哥的银枪不会与乌丹的长枪正面碰撞,如此一来,他应该没机会将大哥的银枪震飞才是。” “阿离你对招数看得如此透彻?”楚萧何一脸惊讶。 楚月离笑道:“我对各门各派的招式都研究过,各种武学书籍能倒背如流,对招式能一眼看透。” 楚萧何满心佩服。 他们家阿离,真是奇才,什么都会! 若她懂武,那必定是绝顶高手。 可惜阿离柔柔弱弱的,风一吹就能倒的样子,只怕也不是学武的材料。 都怪他,身为大哥,如今还伤了身子,连保护她的力气都不够。 “阿离你别担心,大哥这辈子就算是拼了命,也会保护你的。” “我没有担心过,大哥,你也不用为我拼命,我可以自己保护自己。” 但大哥看起来,还是有些恹恹的。 “那日我见大哥你用大魔王的银枪……” “大魔王?”楚萧何有些愕然。 楚月离一愣,才赶紧开口道:“我是说,墨王,大哥那日用墨王的银枪,我看着招式凌厉,那银枪不太可能脱手的样子,难道是墨王府的银枪比我们国公府的银枪要轻一些?若真是如此,我立即命人将银枪削薄,是否可以减轻一点重量?” “不是轻重的问题,墨王爷的那把银枪……” 楚萧何不知如何形容,但总觉得,那银枪有一股神奇的力量,拿在手里,就像是和身体融为一体,根本不必怕它会脱手飞出去。 墨王爷的府中,什么神兵利器都有,那杆乌金银枪,也不知道到底是乌金还是真银做成,乍看银光闪耀,再看乌黑湛亮。 好像在阳光之下,能有好几种色泽。 楚萧何从未见过如此神奇的兵器,如今说起来,眼底还有光。 “罢了,等会我定会努力将银枪握紧,绝对不会让它再从我手里飞出去!” 楚萧何深吸一口气,一改颓废的气息,反倒安慰起妹妹来:“阿离,不必担心,相信大哥,大哥一定可以战胜乌丹!” 楚月离没有拆穿他伪装的坚强,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演武大会在宫中太和广场举行。 楚月离与大哥到的时候,广场上早已经来了不少皇孙贵族,连各府的家眷,不管男女,大部分都来了。 人潮汹涌。 紫苏都忍不住惊叹道:“进宫这么多次,从未见过阵仗如此大的。” 以前也不是没有接待过别国的来使贵宾,但不管哪一次,都不如这次的规模宏大。 皇上不仅邀请了重臣贵族,就连京中一些有名的大户人家,也派了代表前来。 楚月离看着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潮,心情,沉重。 若是大哥在这么多人面前,败了这一仗,他身子被毁的谣言便会被证实。 到时候,大哥只怕也没有脸面,继续统领楚家军。 这,便是皇上的用意么? 第73章 皇家,无情。 你有用的时候,高官厚禄,皇家会捧着你,哄着你。 你一旦无用,那么皇家也会想方设法,将你的一切收回去,给有用之人去用。 为了将你的东西收回,不择手段,甚至,不惜毁了你的一切。 楚月离忽然快步过去,扯了扯楚萧何的袖子。 楚萧何还在想等会应战乌丹的招数,被她一扯,猛地回头。 见她脸色有些苍白,楚萧何赶紧安抚道:“阿离别慌,大哥一定可以赢下这一战,退一万步说,就算大哥不能赢,只要大哥尽了力,皇上也不会怪我们国公府的。” 楚月离抬头看着他,心中不免酸楚。 可怜他大哥,为国为民,对皇上忠心耿耿,一介武将,也不懂谋算人心,刻苦努力只想为国争光。 却不知,这太和广场,根本就是皇上为了让他身败名裂,特地为他量身定做的坟墓。 但她什么都不能说。 大哥有一颗爱国之心,和爹娘一样。 这样大哥,性格爽朗耿直,待人诚恳,难能可贵。 她不想让大哥这颗赤子之心,备受打击。 “没事,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输赢,只要努力了,不丢人。” “嗯,不丢人!” 楚萧何和妹妹一起落座。 虽然脸上还是有笑容,但眉宇间的愁容,始终散不去。 长枪会脱手,大哥终究是没有信心。 一个不够自信的武将,心理压力会影响他的发挥。 楚月离秀眉轻蹙,手,下意识落在楚萧何放在一旁的长枪上。 紫苏见状,立即上前:“小姐。” 她冲楚月离摇摇头。 小姐,你可还记得,自己答应过国公爷什么? 楚月离抿着薄唇,垂下眼帘,终究是将长枪放开了。 周围开始热闹起来。 众臣子带着家眷们来了之后,皇亲贵族的公子小姐们,也都陆陆续续到场。 场面委实热闹。 谨王府的人也来了。 刚来,陆封谨就看到人群中,那道亮丽抢眼的身影。 任何时候,只要她在,轻易就可以将大部分人,尤其是男子的目光,吸引了去。 但陆封谨今日看到楚月离,却有种眼前一亮的感觉。 她今日穿的不是裙装,而是,贴身的劲装。 衣裳因为修剪得体,贴合度极高,穿在她的身上,那玲珑美好的曲线,在阳光下暴露无遗。 那身段,纤细,却又饱满,柔美,又坚韧,清纯,又莫名惹火。 明明她举止大方得体,未曾有半点蛊惑媚态,但是该死的,你却好像从灵魂到身体,都能在第一时间,被她勾了去。 但你要说她对你使了什么狐媚子的手段,那抱歉,人家由始至终,连一个眼神都不曾给过你。 坐着都能蛊惑男人! 陆封谨有些气郁,以前,怎么就不知道她竟是如此一个女子! 穿成这样,到底是想蛊惑谁? “所以,你以前就是被她用这种手段迷惑的?”身旁的姑娘哼了哼,语气冰冷。 这狗男人,已经盯着那女人看了很久,他自己是不是没发觉? 陆封谨也不知自己看了多久,被拓跋飞鸢讽刺了两句,才猛地回神。 抬眼一看,进宫时走在自己后头的四皇兄,此时已经入座,甚至在喝茶! 而他,还愣在原地,暗自愠怒! 第74章 陆封谨收回目光,走到属于谨王府的席位上,落座。 视线再也不愿意往国公府的方向多看半眼。 却见拓跋飞鸢还站在一旁,并没有要落座的意思。 陆封谨眉心轻皱:“怎么了?是不是身子还不舒服?” 她被打了板子之后,趴在床上休养了好几日,这两日才勉强落地行走。 陆封谨本来劝她多休息两日,但她非要跟着来,他也就不反对了。 拓跋飞鸢低头,瞪着他,有些郁闷:“你没觉得我今日有些不一样吗?” 陆封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今日是特地打扮过的,脸上有了脂粉,妆容精致,身上一套艳紫宫廷服,出门的时候陆封谨就看到了,还觉得十分的好看。 当时还赞美了一番。 但此时,不远处就是国公府,那女人……那个素颜劲装的楚月离就坐在他视线可及的范围内,仿佛不管看哪里,眼角余光都能看到她的身影。 那张精致的小脸,白得能发光! 想忽略都难。 任何女子在她身边,都会被立即比下去。 原本还算挺好看的拓跋飞鸢,在楚月离的映衬之下,顿时变得……有点黑,又黑又土…… “我喜欢你,又不是因为你的长相,坐下吧。”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温柔些。 拓跋飞鸢裙子的颜色有些太艳丽了,她的肤色不够白,这身衣裳就反倒会显黑。 早知道,让她和平时一样,穿着劲装就好。 但她的劲装,总觉得,少了几分那女人的妖媚…… 陆封谨眼角余光处,楚月离不知和楚萧何在说什么,他忍不住又看了眼。 眼前,忽然伸出来一只手,将他的视线给挡了。 “看了这么多年,里里外外全都看过了,还没看腻吗?”拓跋飞鸢气得不行。 陆封谨俊脸一辣,不悦道:“又在胡说什么?” “我难道说错了吗?不就是长得好看些,一日到晚用妩媚手段迷惑男人,也就是你们这种肤浅的男子,才会被勾到!但凡你定力好一些,今日也不会一直朝着她看个不停!” “闭嘴!”拓跋飞鸢说话,丝毫没有刻意收住声量,这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到了! 陆封谨只觉得丢人! 语气便在不觉中,多了几分不耐烦。 拓跋飞鸢本来脾气就不好,这会儿,怒火瞬间被点燃:“陆封谨,你让我闭嘴?你自己偷看别的女人,你却竟然让我闭嘴?” 这带着怒火而拔高的音量,一时间,让周围安静了下来。 周围的人,一半惧于谨王爷的身份,没敢哼声,就怕王爷生气的时候,自己冲撞上了被记恨。 一半的人,却都在看好戏。 拓跋飞鸢的事迹,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她如今是真的出了名,走到哪里,都是被关注的焦点。 当然,被关注的原因,都是为了看笑话。 陆封谨不是没看到,大家的目光,不管是明摆着还是偷偷来的,都在朝这边张望。 他的怒火,也腾地就燃了起来。 这丫头,怎么就学不会闭嘴?非要他颜面扫地才甘心? 一次,他觉得十分率直可爱。 两次,他忍了。 三次,他忍无可奈! 第75章 “陆封谨,我在跟你说话!”他一直闭嘴不言,拓跋飞鸢的怒火越发烧得旺盛。 他沉默,是不是代表他承认了,自己刚才一直在偷看楚月离? “你既然这么喜欢她,当初为何要招惹我?你去找她呀!” “你说够了没有?”陆封谨的声音,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暴戾,尽管,他的面容看起来还算平静。 但拓跋飞鸢要不到他当众的赔礼道歉,她是不会罢休的! 如今做错事的人是他,他凭什么还敢用这种态度来跟自己说话? “陆封谨……” 啪的一声。 周围,连呼吸的声音都几乎听不见了。 拓跋飞鸢半边脸,顿时红肿了一片。 她瞪着陆封谨,彻底愣住。 他又打她了! 第一次,在宴会上,他打了她,但那时候就连拓跋飞鸢都看得出来,他不是故意的。 打了她之后,他自己都被吓到了,眼底全是震撼和后悔。 可这次,陆封谨对她出手,打了她之后,看她的眼神,极度冰冷无情,甚至,带着一股狠辣! “你……”她忽然间,感觉到浑身发凉,怒火消失了,取而代之,是一种绝望。 他打了她,可他,一点都不后悔。 “你说过,你此生只爱我一人,你说过的。”但此时拓跋飞鸢的声音,很轻很轻,她甚至不敢大声一点。 陆封谨不疼她了。 就刚才他那一记狠戾的目光,就让拓跋飞鸢看得很清楚,他真的,不疼她了。 “来人。”陆封谨长袖一挥,径直坐回到椅子上,沉声道:“将这女人丢回谨王府,锁起来!” “是!”秦悟立即将拓跋飞鸢押了起来,见她想反抗,秦悟道:“拓跋姑娘,你若是不想被拖着出去,丢尽颜面,我劝你最好安分点。” 拓跋飞鸢没有再挣扎,虽然万分不甘,却还是乖乖听话,走了。 她走了之后,广场上的人,才渐渐又开始热闹起来。 只不过,谨王府的席位周围,大家还是大气不敢透一口,压力,巨大。 王爷黑着一张脸在喝茶,明显余怒未消,这个时候,谁敢弄出一点动静来惹他。 万幸国公府距离谨王府的席位虽然不远,却也算不上很近。 紫苏凑到楚月离的耳边,轻声说:“我还以为以那女人的脾气,一定会闹翻天,这次怎么就乖乖走了,真是一点都不符合常理。” “不,她要是继续闹,那就真的不合理了。”楚月离淡淡道。 紫苏不解:“小姐,为何?” “拓跋飞鸢这个人,很奇怪,连我暂时都看不透。”楚月离端起杯子,喝茶:“不过我知道,她绝非表明看来那般简单。” 她看不透,是因为总觉得拓跋飞鸢心思深沉,不然,很多事情她根本没能力做到。 可她每次出现,却又表现的的确真的很无脑。 这个人,非常的矛盾,就像是两个人结合在一起,一个睿智深沉,一个嚣张无脑。 她目前,的确是看不懂。 “那谨王爷是不是已经厌倦了她?”紫苏虽然也不喜欢陆封谨,但看到他们不好,她心情就很好的。 楚月离却笑道:“这才是刚开始。” 之后,她就不理会紫苏了,给一旁的楚萧何亲自倒上茶水:“大哥,喝点茶。” 楚萧何没反应。 楚月离又唤了声:“大哥?” 楚萧何猛地回过神,侧头看她:“阿离,怎么?” “大哥,先喝口茶吧。” “好。”楚萧何点了点头,却没有去接杯子,而是,握住了放在一旁的长枪。 眼底有些空荡荡的,心神恍惚。 楚月离和紫苏互视了眼。 如此焦虑,如何能赢? 第76章 就在楚月离和紫苏不知如何安抚楚萧何的时候,墨王府那边,流云过来了。 “楚将军。”流云走到两人面前,倾了倾身:“离姑娘。” “流云大人。”两人回以一礼。 流云冲楚月离一笑后,便对着楚萧何,双手奉上一只长木盒。 这么长的木盒子…… “这是……”楚萧何眼底,忽然有了些闪烁,但他不敢确定,毕竟,不太可能。 但墨王爷最近做事,似乎,总是有许多的“不可能”。 流云将木盒子打开,果然,在楚萧何惊喜的目光之下,将那杆乌金银枪取出,双手递到楚萧何的面前。 楚萧何腾地站了起来,激动道:“王爷……王爷愿意将银枪借给我?” 谁料流云竟摇了摇头:“不。” 楚萧何顿时一脸沮丧。 这,不愿意借给他,何必哪来勾他呢?唉!好想要…… 流云当然看得到他眼底的失望,唇角的笑意却又更深了:“楚将军,这把乌金枪,王爷想要送给将军你。” 楚萧何一震,差点没激动得跳起来。 但回心一想,又觉得,不太对劲。 他赶紧看向不远处谨王府的席位,却见谨王爷和他的二皇兄陆峥嵘在说话,并没有关注他们这一方。 这乌金枪,他也不知该不该接受。 无功不受禄啊。 “流云大人,这枪……” “我家王爷只是希望将军能帮他个忙,这枪便送给将军了。”流云道。 楚萧何忙道:“王爷希望我做什么?” 如此公然拉拢他们国公府,对他们来说,压力也是很大。 不过,国公府如今和谨王府闹崩了,自己又成了这残缺之身,日后想要保护阿离也是不易。 为了阿离和祖父,他们国公府也的确该另找一位靠山。 楚萧何目前对墨王是真十分敬重的,惜英雄重英雄,墨王将如此凶险的北疆收复,在他们这些将士的心中,就是大英雄。 可他又不想让国公府在此时,卷入王爷们争权的漩涡中,这事,真是难办。 流云却笑道:“将军不必纠结,王爷只是希望将军以后,能在离姑娘面前,为我们家王爷说几句好话,让离姑娘别再那般讨厌我家王爷。” “什么?”楚萧何一脸震撼。 一旁的楚月离也是眸色一沉。 这大魔王,又在搞什么? 楚萧何震撼之后,赶紧解释:“流云大人,还请转告王爷,阿离对他觉绝无半点不敬之心,还请王爷明鉴。” 流云叹息了一声,万般无奈:“我家王爷说,离姑娘见到他都不愿多给他一点笑意,想必是因为他长得太丑。” “这怎么可能……” “希望将军以后替我家王爷说几句好话,让离姑娘别那么厌恶我家王爷,那我家王爷就心满意足了。” 流云将乌金枪往楚萧何手中一送,便立即收了手,倾了倾身,走了。 楚萧何愣在当场,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 等回过神的时候,流云已经回到陆北墨身后,站得笔直。 陆北墨却在此时端起杯子,朝他举了举。 楚萧何吓了一跳,慌忙将长枪往身旁一放,赶紧端起杯子,回礼。 但又忽然回心一想,这乌金枪已经放在自己身旁,这便是……接受了的意思? 第77章 一杯茶水的工夫,楚萧何算是将墨王的乌金枪给收下了。 吃人家的嘴软。 等到陆北墨与嵘王又开始聊起来,没空理会自己之后,楚萧何赶紧看着楚月离。 “阿离,以后,别再嫌弃墨王爷长得丑了,他从前可是京城第一美男子,你大哥见到他,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他的俊美绝非你能想象。” “大哥,我……” 楚月离的话还没说完,楚萧何便又道:“王爷如今毁了容颜,那也是为了北疆的百姓,是为江山社稷受的伤,大哥知道你素来喜欢俊美男子,却也不能用有色眼光去看墨王爷,他会自卑的。” 自卑? 楚月离差点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魔王会自卑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一个男子能有自信了。 就大魔王那气势,别说他只是毁了半张脸,他就是整张脸甚至整个人都被毁了,跟“自卑”这两个字只怕也是八辈子扯不上关系。 但她无法跟大哥解释,大哥不会明白。 楚月离只好假装醒悟,点了点头,柔声道:“我知道了,大哥,我以后见到墨王爷,会记得多对他笑。” 正巧,不远处的陆北墨,那道幽深的目光正投向这边。 楚月离无奈,在瞪了他一眼之后,立即挽起唇,在楚萧何监督的目光之下,冲他妩媚一笑。 真是笑得好媚态!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陆封谨啪的一声,将杯子砸在桌上。 这女人,竟然对墨王抛媚……眼!笑得像个风尘女子! 是不是离开他之后,她就只能用这种手段来保住国公府?四处低声下气求人庇佑? 陆封谨是真的很生气,也很郁闷。 他也没说过不管国公府,是她自己一次次将他推开。 相识这么多年,只要她回来求自己,他也是可以保护他们国公府的。 他从来就不是如此绝情的人! 但楚月离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看过他半眼!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她的另一种手段? 忽然,会场的气氛热烈了起来。 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到了。 许多人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位东周三皇子,听闻最近几年,这位三皇子特别受东周皇帝的宠信,将来,未必不会是东周皇位的继承人。 许多姑娘们今日精心打扮,本来就是冲着三皇子来的,没想到三皇子本人,竟长得如此出尘好看,更是勾得姑娘们一阵芳心乱颤。 “小姐,我看今日姑娘们的神色不太对劲,外头,这两日似乎也有一些传言。”紫苏凑近楚月离,压低声音。 “什么传言?”楚月离也看着东周的队伍,但她看的是拓跋琉璃,因为,拓跋琉璃在跟她招手了。 她立即回以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紫苏继续小声说:“方才听到有宫女在说,东周和咱们东陵有意联姻,这么看来,联姻的对象只怕就是这位三皇子。” 楚月离明白了,怪不得今日大家的打扮如此艳丽。 明明是演武大会,但姑娘们却一个个妆容精致,甚至还有不少姑娘是盛装出席的。 看来联姻这消息,已经传了一些时日,只是他们国公府这两日事情太多,并没有关注。 对于多数姑娘来说,若能嫁给东周三皇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东周的皇后。 这,的确是一条光明的康庄大道。 她下意识看了眼拓跋奕,却不想,拓跋奕的视线,竟也朝着他们这边投来。 第78章 楚月离一怔之后,瞬间整理好自己的心思,冲拓跋奕一笑。 拓跋奕也回以一笑,这笑,却有些深沉,让人捉摸不透。 但楚月离不想琢磨,一笑过后,立即收回目光。 没多久,皇上和皇后也来了,身后,还有瑞妃以及宁妃、庄妃。 这几位妃子,都是皇上继位之前,王府里的侧妃。 倒是人人都争气,都生了儿子,这在皇族尤其重要。 所以如今,几位在后宫的地位暂时也算是稳当。 庄妃是二王爷陆峥嵘的生母,宁妃是三王爷陆尚风的母亲,至于墨王,他的母妃是玉妃,但这位玉妃和其他妃子又不一样。 玉妃生性寡淡不喜热闹,也不喜欢在后宫争宠。 这些年来,玉妃一半的时间在长乐宫替皇上和儿子祈福,一半的时间在武功山参拜,日日诵经念佛,鲜少参加宫廷宴会。 这段日子玉妃就一直在武功山,听闻儿子回京,应该很快也会回来了,但暂时人还不在宫中。 后宫的妃子对于玉妃这个人,基本上不招惹,也不亲近。 玉妃在后宫的存在感很低。 除了玉妃,其他几位妃子,却都排场十足。 反观皇后,却显得有些低调了,今日的装束,也不如几位王妃气派。 皇后在后宫,原本是一手遮天的,早些年,她甚至盛气凌人,处处排斥各位王妃。 她的气焰,灭在数年前大皇子患病后。 她的大儿子,当初的大皇子,尚未封王,就因为生了一场怪病,卧病在床,一年后死在病床上。 而她的小儿子,十四皇子,如今还太小,只有六岁。 皇上有六位皇子被封了王,除了在战场上屡建奇功、举国闻名的墨王和谨王,其余几位王爷,也都有各自的战绩。 可以说,几位王妃都有可以依仗的儿子,反倒是皇后,十四皇子还太小,暂无建功,将来能不能成气候,还是未知之数。 几位王爷如今势力渐大,皇后的儿子却还太弱小,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 自从大皇子病逝之后,皇后在后宫的地位一落千丈,看似还独揽大权,可许多时候,妃子们也能越过她,找上太后。 所以皇后在后宫的势力,并不牢固,妃子们表面上敬她,实际上,人人不服。 不过,再怎么不服,在外依旧是皇后一人独大。 就如臣子们此时行礼,也只会说“参见皇上、参见皇后娘娘”,不会有人在这种场合,特地给妃子们行礼。 这就是正妻与妾室的区别。 众人行礼过后,安得禄命大家入座,演武大会,正式开始。 第一场,嵘王麾下勇士应战三皇子的其中一位勇士,契金。 这位契金勇士,使用一双大锤,大锤合起来重达一百多斤,他拿起来却轻而易举。 一看就知道力大无穷。 紫苏忍不住小声道:“墨王身边两位大人,一个比一个能打,为何他们不出战?” 不仅流云和惊雷不出战,听闻,就连墨王也没有要应战的意思。 应战东周三皇子的,是谨王爷。 楚月离忍不住看了瑞妃一眼。 只见瑞妃正在喝茶,唇角笑意十分从容愉悦,有种志在必得的自信。 想必,这比试的人选,就是瑞妃安排的。 所以,大哥迎战乌丹,也是瑞妃的意思? 第79章 契金提着一双大锤上了演武台。 另一个上去的人,是嵘王麾下的猛将杨树。 九尺之躯,身高上占了绝对的优势,一把大刀虎虎生风,虽然看着有些笨重,但步伐沉重,一看就知道是个连内家修为的高手。 “小姐,你看是嵘王的人能赢,还是那位契金勇士能胜出?”紫苏忍不住问道。 一旁的楚萧何笑得爽朗:“契金练的是外家功夫,杨树练的是内家修为,倒是真看不出来谁能胜出。”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看起来,心情很好的样子?” “哪里的事?不过是多嘴两句罢了。”但楚萧何眼底的笑意,可是一点都藏不住。 连紫苏都被他爽朗的笑容给感染了,眼底浮起一抹笑意。 大少爷得了墨王送的乌金枪,心情好着呢。 自信满满的样子,实在是好看极了。 “大少爷喝点茶水么?”紫苏给他添了一杯。 楚一却还是十分紧张:“大少爷,马上就到我们国公府上场,你、你少喝点。” “呵,慌什么?”紫苏瞅了他一眼,笑道:“你没看到小姐如此淡定么?小姐不紧张,那就是说,大少爷必赢无疑。” 楚一看了楚月离一眼,小姐的确眼底有笑意,淡然从容,看起来,像是断定了大少爷会赢的样子。 可是,哪来的信心啊? 大少爷如今这身子这力气……楚一还是很担心。 楚月离笑道:“不必紧张,大哥会赢的。” “那这一局呢?”紫苏问道。 楚月离认真看着台上两人。 客套话说完之后,双方已经开始动手,当当两声,大刀重锤相击,火光四溅。 台下的人十分的紧张,尤其是姑娘们,时不时就会有低呼甚至尖叫的声音响起。 楚月离看了片刻后,轻声道:“杨武师本是修的内家心法,看样子已经修习了至少十几年,内功了得,但这段时间他却开始在练外家武功。” 楚萧何有些愕然:“如何见得?” 杨树这个人,他也有所耳闻,虽然使大刀,但练的就是内家心法。 一个练了十几年内家心法的人,岂会中途改变修炼的模式?练得好,是双全,练得不好,轻易就会此长彼消。 新的没练好,旧的却在削弱,那不是什么好事。 “只怕是内家工夫在他这里到顶了,突破不了,便想要从外家入手,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点。” 楚月离依旧盯着台上的两人,轻轻摇了摇头:“可惜不得法,反倒消磨了原来的好本事。若是没有练外家功夫,还能撑个三十回,此时,最多不过十招。” 楚月离的话刚落下,台上,忽然轰的一声。 契金两把大锤砸在杨树的大刀上,大刀不敌两锤子的威力,被震飞了出去。 杨树和大刀一起被从台上打了下去,啪的一声重重摔落在地上。 站在楚萧何身旁的楚一瞪大了一双眼眸,惊得连嘴巴都几乎合不上:“十、十招……真的是十招!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真的是十招啊!” 第80章 楚月离说杨树十招必败,这是第十招,真的就被打败了。 楚一和楚萧何,都震惊无比。 紫苏却像是早就习以为常那边,还嘟哝了句:“有什么好奇怪的?小姐十二岁就会看招式断输赢了,是你们不了解小姐罢了。” 楚萧何和楚一更是目瞪口呆。 十二岁! 十二岁还是个小丫头啊,懂什么? 但紫苏这话,他们偏偏也都信了! 可是,十二岁的小丫头,这……怎么可能呢? “大哥,下一场就到你了,还不赶紧收敛一下心神?”楚月离提醒。 楚萧何这才回过神,果然就听到安得禄在宣读,第二场比试,国公府大公子楚萧何,迎战东周勇士乌丹。 楚萧何站了起来,手握乌金枪,上去之前,还不忘给了楚月离一个安抚的眼神。 紫苏忍不住叹息道:“大少爷人真好,无论何时何地,都不想让小姐你担心。” 楚一已经跟随楚萧何走到演武台下,他就站在台下守着。 楚萧何踏上演武台那一刻,台下,议论纷纷。 虽然大家的声音都不大,但汇聚在一起,也是十分的吵闹。 楚萧何是听得到大家议论内容的,无非就是在传他坏了身子、手脚无力这件事。 但楚萧何谨记楚月离的叮嘱,心无旁骛,方能专心应战。 他虽然是大哥,但这么多年来已经习惯了,凡事听阿离的。 楚萧何上台,站在对面的人是乌丹。 楚月离身为妹妹,虽然没有和楚一一起跟过去,但在台下,也是站了起来,神色看似十分的紧张。 就连离姑娘都如此紧张的,大家心里的猜疑,又似乎被得到了进一步的印证。 台上这位国公府的大公子,只怕,真的不好了。 “王爷,我们不是将乌金枪送给楚将军了吗?为何离姑娘看起来,还那么担心?她是信不过惊雷教授的招式吗?”流云有点失望。 离姑娘几时才能对他们墨王府,全心全意信任呢? 陆北墨只是看了那道纤细的身影一眼,不说话。 流云还想说什么,惊雷却哼了哼,道:“懂什么叫反转么?” “反转?”流云琢磨着这两个字,台上的比试,却已经开始了。 契金的武功,大家刚才已见识到,但听闻,乌丹的武功比起契金,有过之而无不及,是东周三皇子身边第一高手。 大家都断定了,坏了身子的楚萧何,这次定会败在乌丹的手里。 皇上也看着台上的比试,心情其实有些复杂。 方才那场比试,他原以为会赢,没想到,竟会输了。 楚萧何与乌丹这一战,原定该是楚萧何输的,乌丹的武功,他也听几位武将说过,的确很厉害。 可他此时又想让楚萧何赢。 毕竟,连输两场,他们东陵的颜面何存? 可是,若楚萧何赢了,那么他和瑞妃的计划,也就落空了。 此时皇上的确十分的纠结,但台上的两人,你来我往,却打得越来越热烈。 那些一开始觉得楚萧何必败的人,不知几时,也都一个个站了起来,生怕错过台上的每一招。 两人用的都是银枪,演武台上,银光飞舞,谁也没想到,一场比试,竟然可以如此好看! 这银光,比日光耀眼,炫目灿烂! 不知不觉间,台上两人,已经过了数十招! 第81章 不知从何时起,台下竟有几个热血男儿,小声呐喊了起来:“楚将军!” 渐渐,呐喊的声音,竟一浪比一浪高:“楚将军!楚将军!楚将军!” 就连姑娘们看着台上那道修长的身影,有不少人眼底都渐渐染上了桃花。 他可是忠勇侯和当年的边关第一美人明若楠的儿子啊! 妹妹如今是京城第一才女,他这个当大哥的,模样能差到哪里去? 只是此前一些流言蜚语,让大家对他身体的伤更为关注,却忘了,楚将军也是一个生得面如冠玉的美男子。 如今再看,他身段修长如玉,一张脸在烈日下俊逸不凡,清风朗月的模样,不知迷倒了多少姑娘。 “楚将军!”楚月离似乎十分紧张,捏着拳头在呐喊。 姑娘们的情绪莫名也被挑动了起来,渐渐有些姑娘也开始在呐喊:“楚将军!楚将军!” 皇上心里渐渐也激动了起来。 这可是他们东陵的大将军,是国家栋梁啊!他为何盼着他输? 皇上忽然间,也捏紧了掌心,暗暗道:“楚将军,必胜!” 一旁的瑞妃,脸色却极其难看。 不是说楚萧何坏了身子之后,绝无胜过乌丹的可能? 为何此时看着,两人不相伯仲,甚至,楚将军那把银枪,舞得更加好看? 陆北墨也在看着台上两人,墨色星眸微微眯起。 惊雷弯身,在他耳边轻声道:“王爷,楚将军使的不是我的招数,是他们国公府的楚家枪。” “本王知道。”所以,陆北墨才会看得如此入神。 楚家枪法,如雷贯耳。 只是楚萧何此时力量不够,的确是少了些威力,所以才会与乌丹打到此时,还是平手。 他本是可以用惊雷所教的招数,克制乌丹的枪法,但他却用了楚家枪。 骨子里,还是对楚家枪爱得深切。 “王爷看着,这两人谁能胜出?”惊雷低声问道。 楚萧何毕竟不如从前了,不过这楚家枪法,也的确是厉害。 陆北墨没说话,眸色深沉。 不远处国公府那边,紫苏也是一脸担忧,低头倾身问道:“小姐,大少爷……能赢吗?” 小姐为何看起来这般紧张?好像连她都不知道结果那般。 却不想,依旧是一脸紧张兮兮的楚月离,却抬头,暗中给了她一记含笑的眼神。 紫苏一愣,心里顿时狠狠松了一口气。 能赢。 虽然看起来,双方战斗的确很激烈。 但小姐说能赢,就一定能赢。 不远处的拓跋奕,也看得五指下意识收紧。 两人,真是不相伯仲! 输赢,仿佛就在一念间。 忽然,锵的一声,两杆银枪竟正面撞在一起。 楚萧何身影一晃,看起来,就像是要被击倒那般! 台下众人,瞬间鸦雀无声,一个个心惊胆战。 可就在大家几乎要绝望的时候,那看起来要倒地的楚萧何,却在倒下那一刻,一个翻身,凌空飞起。 一枪,刺向了乌丹的肩头。 乌丹吓了一跳,脚步一错险险躲开,正要还手的时候,台下,一道朗逸的声音传来:“你输了,下来吧。” 乌丹心头一紧,立即脚步一收,退到一旁。 低头一看,自己肩头上的衣裳,被楚萧何的银枪划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可他的肩头完好无损,连血腥都不曾沾染半滴。 第82章 破甲而不伤! 好厉害的枪法! “多谢楚将军手下留情!”乌丹抱着长枪,对楚萧何慎重弯身行礼:“我,输得心服口服。” “承让!”楚萧何一拱手,笑道:“在下这把银枪,是墨王爷的馈赠,锋芒无比,自带威力!若非如此,在下也未必能赢。” 乌丹快步过去,拍了拍楚萧何的肩头,笑得更加爽朗。 “楚将军心胸宽广,待人坦诚,我乌丹喜欢你!你是东陵真正的勇士!” 安得禄走了上去,笑吟吟道:“这一战,楚将军胜。” 台下在片刻的安静之后,忽然爆出惊天动地的掌声,以及欢呼声。 就连皇上,都忍不住笑道:“好!好!楚将军,不愧是我东陵真正的勇士!赏!重重有赏!” 那乌丹虽然输了,但却一脸爽朗的笑容,丝毫没有半点气馁失落。 能让对方在输了之后,还如此服气,实在是难能可贵。 姑娘们看楚萧何的眼神,又多了几分敬佩! 那什么坏了身子的事情,子虚乌有的,只怕是有心人为了抹黑国公府散播的谣言。 那些人,心太坏了! 楚将军今日赢得如此漂亮,大家的眼睛都是雪亮的,谣言自然能不攻自破。 “谢皇上!”楚萧何行了礼,正要从台上下来。 却听到此时,一道娇俏的女声响起:“等一下!” 大家一阵愕然,看向台下。 便见一红衣姑娘,从东周三皇子身旁站起,走了出来,指着台上的楚萧何,大声道:“本公主要与你比试!” 是东周七公主拓跋琉璃。 拓跋奕淡淡道:“你不是他的对手,坐下。” “三皇兄……”拓跋琉璃哪里能服气? 这家伙将乌丹都给打败了!乌丹可是她三皇兄身边的第一勇士,她不甘心! 她一定要将这个彩头拿回来! “本公主就是要跟他比试!”拓跋琉璃从腰间,刷的一声将烈火鞭抽出。 她往前数步后,忽然一跃而起,烈火鞭被通了内力后,通体发红。 火红火红的一道光,朝着台上的楚萧何就甩了过去。 安得禄还没来得及下台,这会儿看到一道火光袭来,吓得魂都飞了。 楚萧何忙脚步一错来到他的跟前,拉着他后退了好几步才站住:“安公公,可有受伤?” 安得禄摇摇头,心有余悸。 眼看拓跋琉璃又要缠上来,他低呼了声,赶紧走了。 楚萧何并没有出招,只是脚步又一错,躲过了。 “七公主,在下不与你比试,还请公主回去休息。”他眸色微沉道。 拓跋琉璃见他只是躲避,便傲气了起来,道:“为何?是怕输给本公主么?本公主今日,非要将你打得跪地求饶!” 说罢,又是刷的一声,一鞭子甩了过来。 楚萧何怒道:“公主,你再无礼,在下就不客气了!” “看招!”拓跋琉璃根本不听他的,又是一鞭子过去,招招狠辣。 楚萧何眸色沉了又沉,见她步步紧逼,寸步不让,他也有些不耐烦了。 乌金枪一甩,刷的一声,倒也没有伤人,但却,将那道火光,给刺成了两段。 第83章 全场默然。 拓跋琉璃的烈火鞭掉在地上,断成了两截。 不过是一招而已! 她输了!输得如此难看! 拓跋琉璃看着地上的鞭子,人彻底懵了。 一招!她怎么可能会一招就输给对方? 她从前在宫里,除了几位皇兄不敢挑战,那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 就连乌丹都不是她的对手! 她怎么会一招就输给眼前这男子? “去将公主喊回来。”拓跋奕看了红翠一眼。 红翠是拓跋琉璃的婢女,点了点头后,立即走上台,扶着拓跋琉璃:“公主,三皇子命你下去休息。” “我不……” “三皇子不高兴了。”红翠小声道。 拓跋琉璃虽然刁蛮,但她特别怕拓跋奕,只能咬着唇,狠狠瞪了楚萧何一眼。 楚萧何也没想到对方这么弱,竟一招都抵不过,要是知道,他会手下留情,不至于让人如此难堪。 看到拓跋琉璃眼底隐隐透着的水光,他也满心懊恼,赶紧将被自己刺成了两截的烈火鞭捡了起来,下去之后,亲自送回到拓跋琉璃的跟前。 此时拓跋琉璃已经落座,看到他过来,气得拿起杯子就往他身上砸:“本公主不想见到你,滚!” 楚萧何从未哄过姑娘,一时间也不知如何是好。 还好楚月离过来了,拉着他道:“大哥,大家都看着,先回去吧。” 之后,又冲拓跋奕和拓跋琉璃笑了笑,表示了歉意,便拉着楚萧何赶紧回到国公府的席位上落座。 楚萧何还是很后悔:“阿离,我不知她……武功如此浅……” 他低头看了手中烈火鞭一眼,无比懊恼。 连武器都给人弄坏了,实在是羞辱得太狠。 “不知者无罪,是七公主挑衅在先,大哥不必介意。” 楚月离从他手中,将断掉的烈火鞭接了过去,笑道:“等今日比试结束,改日我陪你上门道歉便是。” 拓跋琉璃的武功并不算太弱,也练出了内家功法,但在大哥和乌丹这种高手面前,那是真的不值一提。 大概是从前在宫中得宠,人人都让着她,谁也不敢真的与她动手,也便认不清自己了。 “好。”刚才拓跋琉璃眼底含泪,却倔强地不愿意让眼泪落下来的样子,已经刻在楚萧何心里了。 实在是过意不去。 但今日,并非赔礼道歉的好时机,这事也只能先作罢。 最后一场比试,也是最受万众瞩目的一战,即将开始。 陆封谨和拓跋奕就像是早有默契一样,竟同时落在演武台上。 “素问谨王爷武艺高强,是东陵的战神,本皇子仰慕已久,今日有机会切磋一二,是本皇子的荣幸。” 拓跋奕眼角含笑,那双丹凤眼好像会发光一般,让台下的姑娘看着,忍不住一阵心驰荡漾。 陆封谨今日一身深灰紧身劲装,两条腿修长笔直,俊逸非凡,也是将姑娘们惹得心头一阵癫狂。 今日两大绝色美男对决,对姑娘们来说,不仅仅是看一场比武,更是一场视觉的盛宴。 决战,一触即发。 大家都在等着这场盛宴的到来。 却不想,安得禄走上台,尚未来得及宣布比试开始的时候,坐在皇上右下方的瑞妃忽然站起来,笑吟吟道: “皇上,这场比试,举世瞩目,臣妾与有荣焉,但臣妾此时还有个不情之请。” 皇上看着他,摆了摆手。 瑞妃依旧笑道:“谨儿今年已二十有二,早到了适婚的年纪,只是因为心中一直有所爱,却又不敢正式表达,才会将婚事拖延至今。” 第84章 谨王爷的心中所爱? 瑞妃娘娘这是什么意思? 之前谨王爷难道不是和国公府的离姑娘订了婚,却在即将大婚之前,双方和平退婚吗? 后来又听说,之所以会退婚,是因为谨王爷喜欢上一个从边关带回来的女子。 那瑞妃娘娘这时候提出这件事,难道,是想要求皇上给谨王爷和拓跋飞鸢赐婚? 所有人的目光,在一阵疑惑之后,竟都落在了楚月离的身上。 紫苏也在看着小姐。 楚月离的脸色有几分苍白,更是印证了大家的想法。 瑞妃是想求一个赐婚啊!为了谨王爷和拓跋飞鸢! 果然,听到瑞妃又道:“皇上,臣妾爱子心切,斗胆恳请皇上,若是谨儿能在比试中取得半分胜利,请皇上赐婚,允许谨儿迎娶他心仪的姑娘。” 当然,决战中,赢就是赢,输便是输,根本不存在所谓的半分胜利。 瑞妃如此说,也不过是给东周三皇子面子罢了。 皇上看着瑞妃,瑞妃笑得温和。 皇上在迟疑片刻之后,忽然也朗声笑道:“好!准爱妃所奏。” 瑞妃心满意足坐了回去。 一旁的皇后,脸色却十分难看。 瑞妃又要怀她的计划! 会场上众人也是有几分唏嘘。 刚与楚月离退婚没多久,此时就要高调让皇上赐婚,迎娶拓跋飞鸢,这对楚月离来说,实在是太伤人。 紫苏气得红了眼:“他们太过分了!” 楚萧何看着自己妹妹,万分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柔声道:“阿离,不用管他们!” 楚月离点了点头,垂下眼帘,不说话。 紫苏咬着唇,气道:“但愿谨王爷输得十分难看,看他还如何求皇上给他与拓跋飞鸢赐婚!” 这两个不要脸的家伙! 反正瑞妃说的是,赢了才要求赐婚。 要是输了,赐婚这事,也就不存在了。 她就见不得陆封谨和拓跋飞鸢恩爱,谁让他们伤了他们家少爷和小姐! 台上,双方客套话说完后,立即展开激烈的斗争。 紫苏和楚萧何都小心翼翼看着,但这双方的实力,看起来却似乎并不差多少。 东周三皇子剑法诡异,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谨王爷毕竟是战神,武功确实高深莫测。 两人一时间,打得难舍难分。 紫苏凑近楚月离小声问道:“小姐,你看,这两人谁会胜出?” 楚月离摇摇头:“不知。” 紫苏以为她在生气,便安慰道:“小姐你不用管他们,若真是不幸让谨王爷赢了,你就当看了一场闹剧,可别气坏了身子。” 谁料楚月离竟幽幽道:“若他赢了,国公府只怕,要被瑞妃给吞了。” “小姐?”紫苏一愣,连同楚萧何,都是一脸愕然。 这话,什么意思? 楚月离闭了闭眼,浅浅吐了一口气,才道:“瑞妃虽然不喜欢我,但她又岂会让拓跋飞鸢嫁给谨王爷当正妃?这种出身的女子,在瑞妃的眼里,充其量只有帮她对付其他女人那点价值。” 赐婚,拓跋飞鸢是不够格的。 瑞妃是讨厌自己,可她由始至终,没有放弃过国公府的十万楚家军! 第85章 “那瑞妃娘娘要给谨王爷赐婚的对象,是谁?”楚萧何心头也有些不安了,“阿离,该不会……瑞妃还在打你的主意?” 他忽然间好像明白了! 瑞妃还是不肯放弃他们的十万楚家军。 不管从前发生过什么,今日皇上金口一开,一旦答应赐婚,从前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 可是,阿离与谨王爷已经闹成那般,怎么还能成亲? 阿离嫁给谨王爷,以阿离的性子,这辈子都不可能圆满了。 紫苏也算是想明白了,一张脸顿时比楚月离还要苍白。 “小姐,那我们……怎么办?”不能让谨王爷赢啊! 一旦赢了,他就可以用方才皇上答应赐婚一事,直接提出要迎娶小姐,到时候皇上也不好拒绝。 小姐就非要嫁入谨王府不可了! 这对母子,为了要他们国公府的十万兵力,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怎么办?万一谨王爷真的赢了,小姐和国公府的未来,也就彻底没了。 但演武台上的两人,至今未能分出胜负。 拓跋奕虽然厉害,可陆封谨战神的称号也不是浪得虚名,更何况这些年来,他练武的时候,时常得楚月离“意外指点”,他的武功造诣绝对不低。 楚月离太清楚他有多厉害! 高手过招,胜负难分,这么打下去,就只能看谁先出现失误。 那万一,出现失误的人是拓跋奕…… 楚月离忽然站了起来。 楚萧何和紫苏一脸讶异:“阿离……” “大哥,方才墨王给你送了乌金枪,你还没有好好过去道谢。” 楚月离亲自倒了两杯酒水,看了楚萧何一眼:“大哥能赢,墨王功不可没,若不及时道谢,晚了,便显得没诚意。” 说完这话,她端着酒,率先走向墨王府的席位。 楚萧何如今被场上两人的比试弄得精神高度紧张,这时候去道谢? 可是,阿离已经出发,他没道理让她自己一个人去给墨王敬酒,这让人看到了,成何体统? 只怕又要传出离姑娘迷惑墨王这种流言蜚语。 楚萧何一愣之后,赶紧也端着酒,来到陆北墨的跟前。 “多谢王爷慷慨相赠神兵利器,助我国公府取下胜利,这杯酒,阿离敬你。”楚月离人已经在陆北墨跟前。 陆北墨看着她手中酒水,眼底闪过一丝意会不明的笑意:“所以,阿离你是真的想好了?这或许,是你嫁给他最后的机会。” 楚月离一愣,心头顿时万分震撼。 这大魔王,竟猜得透她在想什么。 此人心思太过于可怕,她甚至都有点后悔此时找上了他。 果然,陆北墨忽然勾起唇,笑道:“记住,利用本王,本王日后会索回报酬的。” 楚萧何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聊什么? 每个字都懂得,但为何连在一起,竟一个字都听不懂? 没人理他。 此时的楚萧何,不过是个摆设。 陆北墨唇角有笑意,执起杯子站了起来,正要与楚萧何喝酒的时候,不知是否因为方才喝太多,竟脚下一个踉跄,高大的身躯一下扑在楚月离的身上。 第86章 楚月离都被惊到了,这与她的计划,有些出入。 不过是一愣之间,墨王高大的身躯,就将她一把扑了下去,竟,重重压在她的身上。 “啊!”紫苏吓得魂飞魄散,立即冲过去要扶自家小姐。 大庭广众之下,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成何体统! 周围的姑娘,也顿时惊得羞红了脸。 男子们却一个个瞪大了双眼,暗恨不已! 这压下去的人若是自己,该有多好! 台上! 陆封谨气得两眼猩红,手里长剑,恨不得用力刺向那个压在楚月离身上的男人! 就算他是四皇兄,也得死! 他竟然趴在阿离的身上,到现在,还没有起来! 他将阿离当成了什么? 当的一声! 陆封谨只觉得虎口一麻,手里的长剑,竟嗖的一声飞了出去,噗的一声,插在了离陆北墨和楚月离不远处的地上。 长剑摇晃得厉害。 会场上,却是死一般的寂然! 谨王爷,长剑脱手而飞。 他,输了! “阿离!”楚萧何这才反应过来,赶紧将陆北墨从楚月离身上扯了起来。 陆北墨高大的身躯,还有些摇晃,像是喝多了那般,被他一扯之后,准确无误被“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之后他斜靠在椅子上,半眯着眼,声音有些沙哑:“抱歉,方才……有些头昏眼花,还请离姑娘和楚将军莫要见怪。” 楚萧何是很生气的,但这回敬酒,却又是他们兄妹两自己主动送上门,要说人家墨王爷故意占阿离的便宜,也说不过去。 只好赶紧客套了两句,扶着衣衫有些凌乱的楚月离回去了。 楚月离看似受了惊吓,脸色苍白,浑身无力。 被大哥和紫苏扶着回到席位上,她喝了一口茶水,眼底锐利的光芒,在低头那一瞬间,被掩去了。 墨王的确是帮了她,且帮了大忙。 她原是打算自己“不小心”,摔入墨王的怀中,也只是想赌一把,看能不能将台上的陆封谨影响一二分。 不过这样,她定会被传成了向墨王“投怀送抱”的浪荡女子。 但尽管如此,她也宁愿牺牲自己的名声,也不愿嫁入谨王府,害了国公府的兄弟们。 可她没想到,墨王竟然成全了她,众目睽睽之下,主动将她扑倒。 虽看似酒后不慎,但有心人,例如瑞妃这种人,定会命人将这件事情,将墨王传成好色之徒。 帮了她,但却害了他自己,大魔王这人情,如何还? 台上,陆封谨捏紧了掌心,盯着自己落在台下地面上那把长剑,久久不能回神。 瑞妃已经气得脸都绿了! 楚月离! 这贱人,一定是故意的! 她故意闹这么一出,扰乱了谨儿的心神!否则,以她谨儿的功力,绝不可能败下阵来。 皇上的脸色也是十分的难看,甚至,他瞪了瑞妃一眼,满腔郁气! 这就是他们东陵的战神! 堂堂东陵战神,竟连兵器都丢了,输得如此难看! 瑞妃只觉得浑身发凉,再也不敢看皇上一眼。 安得禄无奈,安抚着陆封谨下去之后,抹了一把汗,堆出一丝笑意:“这一战……” “且慢。”谁知还站在演武台上的拓跋奕,竟笑道:“本皇子,还想挑战一人。” 第87章 三皇子还要挑战?他想挑战谁? 台下众人,立即议论纷纷。 陆北墨藏在面具背后那双鹰眸,盯着拓跋奕的脸,透着阴森的光芒。 这混账东西,敢乱来! 拓跋奕却故意不看他,目光落在国公府的席位上,唇角的笑意更加从容好看: “素问楚将军武艺高强,方才一看,果真了得。本皇子想向将军讨教一二,不知将军是否赏脸?” 但他说这话的时候,目光却有那么一瞬,是锁在楚月离脸上的。 刚才,陆北墨将她压在身下,让陆封谨走了神,输了。 但这姑娘可能不知道,他认识陆北墨这么多年,从未见陆北墨允许任何姑娘近身。 她,是唯一的一个。 呵,这事,有意思。 他看楚月离的眼神,甚至充满了挑衅的味道。 将你大哥一招打败,可好玩? 楚月离心头一凉。 这东周三皇子,他们几时得罪了他,为何要如此羞辱人? 楚萧何正要起来,楚月离却忽然拉住他的手腕,五指收了收。 按照大哥如今这情况,应战东周三皇子,未必连一招都抵不过,但却,绝对过不了三招。 她刚才甚至还没有看清楚三皇子真正的实力,他还有所保留。 一招将大哥打下演武台,也不是没有可能。 堂堂国公府大少爷,楚家军的主将,若是被人一招打败,刚才好不容易赢回来的脸面和肯定,就会荡然无存。 三皇子,为何要如此欺负他们? “阿离?”楚萧何皱眉,“三皇子在等着……” “大哥,你已经比过一轮,你累了,这一战,我来。”楚月离站了起来。 紫苏吓得脸色大变:“小姐……” “没事,我来便好。” 楚月离走上了演武台! 台下所有人,包括皇上和皇后,以及瑞妃、陆封谨,都惊得回不了神。 这丫头根本不懂武,上台做什么? 陆北墨盯着她纤细的身影,紧身劲装将她完美的线条,勾勒得清清楚楚,不管是侧面还是背影,都那么纤细却又坚韧。 的确是万中无一的美人儿。 拓跋奕也在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更深:“离姑娘,本皇子不与手无缚鸡之力的小丫头打,为何不让楚将军上来?是瞧不起本皇子么?” “岂敢?但我大哥方才经历一战,已经累了,我也学过楚家枪,我也想向三皇子讨教一二。” 楚月离朝他抱了抱拳,笑道:“三皇子为何不愿意与我比试,是瞧不起我东陵的姑娘吗?” 拓跋奕眼神有些闪烁。 这丫头,用他的话来堵他,倒也挺机警。 不过,在他的面前,这种手段使不上劲,他不是陆北墨,他不吃楚月离这一套。 “那好,既然离姑娘如此盛意拳拳,那本皇子,如你所愿!” “三皇兄!” 下头的拓跋琉璃急了,忙道:“阿离不懂武,你不许欺负她!” 她又看着楚月离,大声道:“阿离,快下来,我三皇兄的武功很吓人,不是闹着玩的!” 楚月离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这个刁蛮公主,在紧急关头,竟如此关心她。 倒是真的将她当成朋友了。 她笑着冲拓跋琉璃点了点头,才回头看着拓跋奕,道:“我的确学过我们国公府的楚家枪,今日也想以楚家枪法与三皇子比试一番,三皇子,你可敢应战?” 第88章 “你问本皇子敢不敢?”拓跋奕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好笑的笑话那般,朗声笑了起来。 “素问离姑娘足智多谋,该不会,是想要与本皇子文斗吧?本皇子对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可是一点都不感兴趣。” “三皇子放心,我虽然饱读诗书学富五车,但我不会欺负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三皇子莫怕。” 这话,让台下众人陷入了片刻的沉默之后,忽然,有人忍不住在哄笑。 就连拓跋琉璃也在一怔之后,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她认识三皇兄这么多年,还从未见三皇兄在姑娘面前如此吃瘪过。 拓跋奕抿着唇,瞅了楚月离一眼,冷哼道:“那敢问,离姑娘要比什么?枪法?” 他伸手。 台下的乌丹忙上前一步,应声道:“三皇子,枪!” 他手里的长枪,往台上一投。 拓跋奕随手接过,手腕一转,锵的一声,长枪立在他的身旁。 整个演武台被震得晃动了起来,尘埃飞扬。 但长枪之下的地板,却一点裂缝都没有,丝毫无损。 好强悍的内力。 楚月离稍微退了两步。 台下的观众又担忧了起来。 三皇子这功力,比起刚才应战谨王爷时,似乎更厉害。 毫无疑问,三皇子被激怒了。 这娇滴滴的离姑娘,真能扛得住吗?只怕一招,就可以将她打得粉身碎骨。 楚萧何和紫苏担心得一直站在演武台下。 三皇子方才立枪那一下,谁都知道,他不高兴了。 拓跋奕冷声道:“离姑娘,本皇子让你三招,取武器出招吧。” “三皇子还没听清楚我要比的内容。” “比武,需要的是力量和招式,不需要讲解!”他哼了哼。 楚月离道:“虽然都是比武,但方才三皇子与谨王爷已经比过,再用同样的方式比试就没意思了。三皇子,我们用另一种方式比武如何?” “随意!”只要是比武,拓跋奕量她也耍不出什么招数! 他是不欺负女人,但这小丫头,嘴巴得治一治。 楚月离却转身,看着下方的姑娘们,笑道:“可有姑娘愿意借薄纱披巾一用?料子越轻盈越好。” 薄纱披巾?他们比武,要这个做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有的姑娘正打算取出来。 却听到皇上身边的皇后娘娘笑道:“本宫这里,正好有一件。” 嬷嬷会意,立即双手接过,亲自送到楚月离的跟前。 楚月离冲皇后倾了倾身,道:“娘娘,阿离要得罪了,这薄纱披巾……” 皇后笑道:“随你如何用。” 楚月离含笑点了点头,又走到台下,借了侍卫的长剑,将薄薄的丝巾割成无数张。 最后,她回到台上,将割出来的丝巾分成两叠,交给安得禄。 “这是何意?”拓跋奕眉心轻蹙。 楚月离笑道:“三皇子,这里每一叠都是十层轻纱,我要与你比枪法,一枪下去,得刺开八层,多一层少一层都不能。” “还有,刺开八层的意思是,每一层都必须一分为二,不能有丝毫牵连,但第九层,不能有半点损伤。” 她抬起眼帘,看着拓跋奕那双深邃的星眸,盈盈笑道:“三皇子,可敢应战?” 第89章 台下众人愕然,议论纷纷。 用的是长枪。 长枪要控制力道,本就不如刀剑轻易。 但哪怕用刀剑,如此薄如蝉翼的轻纱,要在十层里头准确切开八层,也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就更别说,这十层轻纱是叠在一起,中间完全没有空隙的。 这样的比试,普天之下,绝对无人能做到。 忽然间,大家就明白了。 楚月离这比试,说是比武,但事实上,也算不上是比武,可它偏偏就是比武,比的是枪法呢。 反正都是做不到的,那对她对三皇子来说,都没什么区别。 大家都做不到,就算是打平手了,也不算输。 平手,也是很体面的一件事。 “狡猾至极!”拓跋奕大概也想到了这点,气道:“好!本皇子,让你输得心服口服!” 想要与他打平手?这小丫头片子,想得还真美! 他看着安得禄,目光透着寒光。 安得禄拿着其中一叠薄纱,举了起来,有些战战兢兢的:“三皇子,这……顾着些老奴啊。” 这一枪过来,就怕薄纱没了,他人也没了。 谁知安得禄这话刚说完,就见眼前银光一闪。 安得禄吓得差点摔倒,再看,手里那叠薄纱,有好些已经被刺开了,一分为二。 安得禄数了数,最后,拿着唯一剩下的一片,大声道:“三皇子刺开了九层。” 拓跋奕有些无奈,这枪,杀人打架不在话下,但,用来切开薄纱,是真的有些为难人了。 哪里有如此精准的劲力? 不过,九层,比起楚月离要求的八层,也不过是多了一层。 但看楚月离,要么一层都切不开,要么,全部切开,这结果显而易见,根本不需要比。 台下众人,心中也是有几分无奈。 楚月离与东周三皇子比,想要打成平手,看来,是难了。 此时楚月离亲自走到台下,看着楚萧何:“大哥,可否借乌金枪一用?” 楚萧何哪里敢犹豫?立即将乌金枪递给她,却也是忧心忡忡。 不过,不用与三皇子正面应战,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输了也便输了,输给三皇子,不丢人。 楚月离拿着长枪回到台上,看着安得禄,笑道:“安公公,有劳。” 安得禄是真的慌啊,这小丫头片子的,不懂武还要乱来,等会这枪也不知道落在薄纱上,还是落在自己的身上。 他瑟瑟发抖。 倒是一旁的拓跋奕见他这般,忍不住笑了起来:“看来安公公对离姑娘你的枪法,没那么大的信心,不如,本皇子代劳吧。” 他将安得禄手里那叠薄纱取了过来。 安得禄狠狠松了一口气,赶紧退到一旁。 台下的皇上还是十分担心,忍不住叮嘱道:“阿离,当心伤到三皇子。” 三皇子可是贵客,若是一个不慎将人给伤了,怕是会伤了两国的和气。 如今外头战乱纷纷的,多一个盟友,总好过多一个敌人。 “皇上放心,阿离手脚无力,哪能伤得到三皇子?” 她又看着拓跋奕,笑意更深:“三皇子,有劳了。” “随……” 拓跋奕脸色一沉。 他话还没说完,这死丫头已经一枪过来,刷的一声,将他手里那叠薄纱给刺破了! 如此随意,随意得就像是在玩过家家一样! 第90章 这就,比完了? 台下众人,也是万分震撼。 这也太随意了吧? 拓跋奕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叠薄纱,忽然间,心脏有些绷紧。 刺开了好几层,但很明显,还有一些是完好无损的。 安得禄立即过来,亲自数了数,最后,他瞪大一双眼睛,一脸不敢置信:“八、八层,真是……八层……” 最后,他看着台下的皇上,激动得连手都颤抖了起来:“皇上,离姑娘……离姑娘刺开了八层!还有两层是完好无损的!离姑娘……离姑娘赢了!” 台下,众人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 国公府的楚月离,赢了,赢了东周三皇子! 大家不知道说什么。 这结果,完全出于意料。 就在一片沉默当中,忽然,一阵掌声,将寂静打破。 “呵,有意思!真有意思!离姑娘果然学富五车,不是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徒能比的,哈哈哈……” 墨王! 墨王笑得爽朗霸气,甚至有点盛气凌人。 拓跋奕脸都绿了,狠狠瞪着他。 这死东西!好想打死他! 但是其他人可不敢笑。 皇上也不敢笑,虽然此时,心情的确不差。 但好歹是别国的皇子,他若是像小年轻那般取笑人家,万一小家伙回去之后找他父皇哭诉,那自己便成了欺负小辈的长者。 如此,不好! 拓跋奕一个吐纳的工夫,已经将自己的心情整理好。 冲楚月离拱了拱手,他道:“离姑娘不仅心思细腻,连武功也细腻,在下佩服。” 这武功,也看不出来是好是坏,但能精准无误到这地步,实在是有些可怕。 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如此厉害,还是说,运气好。 下头的观众,权当楚月离是运气好了。 毕竟这随随便便的一枪,看起来,真是一点都不像是懂武的样子。 甚至都不带一点内力的。 楚月离回以一笑,礼数周全:“多谢三皇子相让。” 拓跋奕哼了哼,没说话。 皇上朗声笑道:“阿离年纪还小,不懂事,三皇子见笑了!” 这声音,听得出来,心情是十分好的。 拓跋奕倒也不生气了,抱了抱拳,正准备下去。 不料楚月离竟从他的身旁走过,走到演武台一边,对着皇上跪了下去。 “阿离?”皇上有些愕然,但立即想起来什么,忙笑道:“好!赏,重重有赏!” 但这赏赐嘛,也不好当着人家东周三皇子的面一一述说,毕竟人家刚输了,也得给点面子。 他们国公府今日表现如此优秀,皇上龙颜大悦,回头,必有重赏。 楚月离却依旧跪得笔直,朗声道:“皇上,阿离幸不辱命,小胜一回,心里激动,也想恳请皇上答应阿离一个请求。” “哦?”皇上挑眉,“有何请求?” 当着众人的面,这丫头,该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吧? 楚萧何也是紧张,不知阿离心里到底琢磨什么。 楚月离迎上皇上的目光,声音不大,但却坚定:“阿离日前收到消息,南疆边境小国又在蠢蠢欲动,阿离的外公与舅舅众人,如今还在南疆坚守。” “大哥日日担心外公和舅舅们,夜不能寝,阿离恳请皇上,允许大哥带着楚家军前往南疆,助外公和舅舅一臂之力,守护南疆,保家卫国。” 瑞妃眸色一沉。 这死丫头,想将楚家军调离! 她以为这样,楚家军就不会落入他人之手吗?简直痴心妄想! 第91章 皇上没有第一时间答应。 他也在琢磨许多事情。 楚萧何虽然从未听楚月离说过这些,但楚月离此时一说,他便明了她的心意。 楚萧何忙也上台,在楚月离身旁跪下,朗声道:“请皇上允许末将带领楚家军,前往南疆,保卫我东陵国土!” “这……”皇上沉眸,凝思。 瑞妃却忽然笑道:“南疆遥远,楚将军这一走,不知何年才能回来。但阿离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楚将军不如等阿离完了婚再走,等阿离有人照顾了,楚将军再出发,便也能少些挂念。” 瑞妃看着皇上,笑意越发温柔:“皇上,你觉得呢?” 皇上想了想,倒也没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 瑞妃正要说什么,皇后却在此时道:“也是,国公府一门忠烈,如今年轻一辈,就只留下楚将军和阿离两人。” “本宫也算是从小看着两人长大的,如今看着楚将军就此前往南疆,心里也是不舍,这两小年轻,都还未成家立业呢。” “皇后……” “瑞妃,谨王爷如今已经觅得良缘,本宫也替他高兴。阿离和谨王爷从小是好友,如今谨王爷幸福了,阿离也该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才是。” “谨儿目前尚未婚配,还请皇后慎言!”瑞妃脸色立即沉了下来。 这该死的女人,句句都在暗示她儿子没资格争取楚月离。 皇后故作惊讶道:“日前不是听说,谨王爷府中已经有了姑娘?” “既然是听说,便是没有证据的事,皇后在宫中过了这么多年,难道不是比谁都清楚,谨言慎行这四个字的意思?” “你!” “好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皇上脸色十分的难看。 这会儿还有外宾在,这两个女人竟然明嘲暗讽了起来,实在是让人扫兴! 皇上脸色难看,皇后和瑞妃都没敢继续说下去。 不过,皇上也有自己的想法:“不过,皇后与瑞妃说的也没错,楚将军,阿离,你两都已经到了适婚的年纪,所谓成家立业,就算要去南疆,也该先成家了再说。” 皇上笑道:“这段日子,朕会请太后好好给你们看看,哪家公子小姐适合,先选个日子,成了家,再去建功立业。” 楚萧何与楚月离心头一沉。 皇后与瑞妃也是心情沉重。 这事,竟落在太后手里了! 楚月离眸色微闪,正要说什么。 身后不远处的拓跋奕,竟忽然朗声笑道:“原来离姑娘尚未婚配,那真是再好不过!离姑娘,本皇子心悦于你,不知姑娘可愿意与本皇子结成良配?” 什么?东周三皇子,向楚月离求婚? 场下一半的姑娘,惊得忍不住站了起来。 三皇子可是她们今日来这里的目标啊! 楚萧何和楚月离也是心头一震,猛地回头看着他,一脸惊讶。 就连皇上都惊得合不上嘴。 场下某个席位上,啪的一声,有人将手里的杯子瞬间捏碎。 也有人,拳头捏得紧紧的,五指关节,忍不住咯咯作响。 拓跋奕却只是看着楚月离。 难得,看到这心思缜密的死丫头眼底,那一闪而逝的错愕。 他忽然觉得,这事,似乎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有意思。 拓跋奕唇角的笑意,更好看了:“阿离,本皇子如今还是孤身一人,府中并无任何美人,你可愿意嫁给本皇子,当本皇子的皇子妃?” 第92章 楚月离自然是不肯答应的。 但有些事情,不是她一句“不敢高攀”,就能拒绝。 东周三皇子说,会尊重离姑娘的选择,但“希望她再考虑考虑”。 三皇子给她的面子,足够的大。 但是不是赐婚,那不是皇上一句话的事? 更何况,两国联姻,向来都是公主嫁皇子,她一个国公府嫡女,人家三皇子看中她,真是几世修来的福气。 竟还想拒绝!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众说纷坛,都在说,楚月离是有些不识好歹了。 演武大会好之后,楚一和紫苏坐在前室,驾着马车回国公府,马车里头,气氛有些低沉。 “阿离,你与三皇子……之前认识?”楚萧何试探性问道。 楚月离摇了摇头:“见过,但他对我无意,今日纯属意外。” “意外?”可是,两国联姻,兹事体大,这可不是简单一句“意外”可以解释的。 难道,就因为阿离赢了他,他心里不服气,就要闹这么一出? “这东周三皇子,看起来也不是这般冲动之人。”楚月离一眼就看穿大哥的心思,她摇摇头,也是想不明白。 他到底想做什么? “也是,堂堂一国皇子,代表的是他东周的颜面,说出去的话,断不能收回。阿离,若是皇上真的同意了,你是要嫁去东周的。” 这事,可不是闹着玩。 不过,楚萧何有自己的想法:“大哥今日看过三皇子出手,倒是觉得,三皇子这个人,出手光明磊落,为人也该不差。” 武品见人品。 “再说,他已经二十有三,早过了适婚年纪,府中竟连一个美人都没有,可见此人并非好色之辈。” 楚月离瞪着他:“大哥,你想说什么?” 楚萧何知道妹妹心情不好,但作为哥哥,其实,更希望看到的,是妹妹的幸福。 “大哥是觉得,三皇子长得不比谨王差,人品看着也比谨王要好些,身份地位又是旗鼓相当。若是……若是阿离你愿意,其实,三皇子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她和谨王爷退了婚,在东陵,只怕也很难再寻一门好亲事。 三皇子的出现,算不算是阿离人生的另一个转机? “阿离……” “大哥!”楚月离瞪着他,气道:“我好烦!” 楚萧何吓了一跳。 当了阿离这么多年的大哥,竟不知道阿离也有发脾气的时候。 顿时,手足无措地安慰了起来:“好了好了,阿离不喜欢三皇子,大哥不说便是!不说了不说了!阿离别生气!” 他轻轻拍着楚月离的背,柔声哄道:“大哥错了,错了错了真错了,阿离别生气,别生气……” 看来阿离还是很喜欢谨王爷,连三皇子如此出色的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可是那谨王爷……唉,如何是好呢? …… 陆封谨今日真是万分受挫。 他亦没想过自己会输。 皇家每年都会有骑射演武的比试,除了未与五年没有回京城的墨王比过,每一年,他都是力拔头筹。 但是今日,他不仅输给了拓跋奕,还输得十分难看!连兵器都脱了手。 瑞妃气得差点就要病倒了! “你心里,是不是还有楚月离?你心里既然还有她,为何当日要为了那山野女子,将她抛弃?谨儿啊,你到底是怎么想的?母妃都被你弄糊涂了!” 第93章 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想什么。 好久之后,他才轻声道:“我与阿离从小一起长大,我对她……对她只是兄妹之情。” 遇到拓跋飞鸢之前,他对自己爱着楚月离这件事,深信不疑。 拓跋飞鸢出现之后,他却又觉得,一切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有趣。 这种新鲜有趣,在他二十多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 虽然好看到如阿离这样的皮囊,的确是万中无一。 但有趣如鸢儿的灵魂,也是世间无二。 瑞妃冷哼道:“若只是兄妹之情,为何今日会被她影响,输了比试?” “是儿臣技不如人……” “胡说!你与那东周三皇子,本来不分胜负,是楚月离故意闹那一出,才会让你输掉。” 这话,让陆封谨一脸讶异:“母妃,你是说,阿离……是故意的?” “当然是故意的!”儿子一介武将,从前有楚月离当军师,他只顾着拼命杀敌就好,一切,都有楚月离给他安排好。 瑞妃如今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么多年来,楚月离为她儿子谋算一切,到底是真的为谨儿好,还是在故意害她的谨儿! 如今将谨儿养成了耿直的性子,难道,不是她楚月离的错? “那女人太了解你了,谨儿,她最懂得如何对付你!试想一下,你与东周三皇子打的难舍难分,她何时给墨王敬酒不成,却非要在如此关键时刻过去?” 瑞妃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儿子,又失望又无奈:“那时候,谁不是心里紧张地看着你们比武?谁有这个闲情逸致去敬酒?” 陆封谨想了想,脸色顿时变得阴沉。 果真如此! 他就奇怪,阿离在台下看得好好的,为何忽然跑到四皇兄那边去? 原来,竟是为了对付他! 好狠毒的心思! “她到底要做什么?” “报复!如此简单的道理,你还不明白吗?” 瑞妃捏紧了丝绸锦巾,咬牙道:“本宫是真的小看了这死丫头的妒忌之心!谨儿,她就是要看到你不好过,就是要夺走你的一切!” “可是……”可是阿离是和他一起长大的,他比阿离大四五岁,也算是看着阿离长大成人的。 倒也……没觉得阿离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但今日,他的确是因为楚月离,才会失手出错,败下阵来。 难道,真是她处心积虑? “谨儿,你也该好好认清楚楚月离的为人,她就是要逼你离开拓跋飞鸢,回去求她。” “儿臣绝不会离开鸢儿!”他忽然想起,自己打拓跋飞鸢的那一巴掌。 那时候的鸢儿,满眼失望。 她一定很伤心。 “母妃,儿臣……儿臣还有急事,先告退了,改日儿臣再来看你。” 陆封谨说走就走,一转眼就走远了。 瑞妃又气又无奈,这儿子,还没听她说完她的计划呢! “娘娘,你说,王爷到底是喜欢楚月离还是喜欢拓跋飞鸢?”嬷嬷也是看不懂。 瑞妃有些气馁:“本宫……也看不透了!” 陆封谨离宫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谨王府。 中途,莫名有些心慌。 果然回去之后,伺候拓跋飞鸢的婢女急匆匆来报:“王爷,不好了,拓跋姑娘留下一封信,走了!” 第94章 拓跋飞鸢的信很简单,只是寥寥几句。 信中说道,她要的,从来都不是金钱权力,更不是名声地位,她只要他的真心。 但今日,她看不到这份真心,她只看到他眼里还有别的女人。 若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爱,要来何用? 所以她走了。 陆封谨悔恨不已,亲自策马去追。 大半夜的,拓跋飞鸢也没办法出城。 陆封谨找到她的时候,她牵着马儿在城门口徘徊,大概是要等天亮之后离开。 “谢天谢地,你还在!”陆封谨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用力将她抱住。 拓跋飞鸢今夜却不闹了,安安静静被他抱着,眼底却连一点情愫都没有。 陆封谨很快就发现她的不对劲,赶紧将她松开,低头看着她平静无波的眼眸:“鸢儿,你还在生气?” “王爷是觉得我不该生气么?”拓跋飞鸢冷冷笑了笑,用力推了他一把。 陆封谨一时不慎,被她推开,想要继续抱她的时候,她已经退后两步,远离了他。 “鸢儿,你听我解释……” “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让我滚。陆封谨,如今我滚了,不是正合你意?” “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当时……当时真的被气坏了。” “那你知道我为何要如此大闹?”拓跋飞鸢瞪着他。 陆封谨有些愕然:“为何?” 拓跋飞鸢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眼泪滚了下来。 她哑声道:“因为我没有安全感,你让我感觉一点都不安全!你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陆封谨,我早就跟你说过,我拓跋飞鸢不是那些女人!我不会谋算,不会揣摩人心,也不知道要如何讨你欢心!” “我也不会像那些女人一样,处处算计,步步谨慎,我不要你的名利地位,我甚至愿意无名无分跟在你身边。那都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我爱你!我拓跋飞鸢此生此世,只爱你一人!可你呢?” 这些话,让陆封谨的心脏,差点就碎掉了。 她真的与众不同。 她真的什么都不懂,只知道要爱着他,也要让他以同样的爱来回报。 她若是愿意算计,就会如楚月离一样,城府极深,可她有什么城府? 她若有城府,岂会如此嚣张不讲理? 这样的心,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真心换真心,这才是最难能可贵的。 “对不起,鸢儿,是我错了!” 陆封谨在此,将她搂在怀中,低喃道:“我差点,错过了这世上,最干净最真诚的姑娘,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你伤心了。” 拓跋飞鸢终于抱住他,呜呜咽咽哭了起来:“那你还喜欢楚月离吗?” 听到楚月离这三个字,陆封谨心头一阵烦躁。 拓跋奕竟然当众求娶?她真的要嫁去东周吗? 陆封谨从未想过,有一日,楚月离真会嫁给其他人。 “阿谨?”拓跋飞鸢从他怀中抬起头,瞪着他。 陆封谨垂眸,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眸,无奈道:“不喜欢了,我岂会喜欢那种工于心计的女子?真的不喜欢了!鸢儿,今生今世,我只要你!” 只是,为何一想到楚月离也许真的要嫁给拓跋奕,心里,还是烦躁不堪? 第95章 拓跋飞鸢最后还是被劝了回去。 但今夜,又似乎有些不一样。 她让陆封谨留在自己的寝房里。 “阿谨,今夜,我不想离开你。” 她将寝房的门关上后,面对着陆封谨,将自己的衣裳一件一件脱下来。 陆封谨一愣,顿时红了脸:“鸢儿,我们……不是说好了,等成亲之后再……” 他其实可以不用如此,他是王爷,多少皇亲贵族的男子,成年之后就有女人了? 但他和楚月离相识多年,已经在楚月离的身上,养成了守身如玉的习惯。 阿离……或许人品不怎么样,处处都是心眼,但在这方面,阿离的品性是极高的。 她从未让陆封谨碰过她,也和陆封谨说好了,一定要等到成亲那日。 陆封谨洁身自爱的习惯,是被楚月离培养出来的。 哪怕他对着拓跋飞鸢,有时候会气得撕破她的衣裳,吓唬她,但最终,也没有真的要过她。 陆封谨甚至都怀疑,所有皇亲贵族的成年男子,只有自己如此。 都是阿离给他训出来的毛病。 “只要你心里只有我,答应我这辈子绝不会碰别的女子,我……愿意给你。” 拓跋飞鸢走到他的跟前,执起他的手,要往自己的胸口探入。 陆封谨有些被蛊惑到了。 但当指尖碰到她颈脖的肌肤之后,不等她将自己的手拉进去,他便已将手收了回去。 “鸢儿,我喜欢你,所以,我更要尊重你。”成亲之前对她做出这种事,对她是一种伤害。 陆封谨将手收了回来,轻轻握了握她的手,道:“放心,我一定可以排除万难,将你娶进门,我定不会委屈了你。” 又安抚了几句,陆封谨让她好好休息,之后就走了。 他其实,心里还是有些烦躁。 拓跋奕求娶阿离,他虽然不喜欢阿离的手段,但,这么多年来,潜意识已经认定了阿离是自己的人。 他真的要眼睁睁看着阿离嫁给拓跋奕吗? 陆封谨离开之后,拓跋飞鸢的婢女兰芝走了进来。 拓跋飞鸢瞅着她:“你……” “是我,飞鸢。”芝兰的声音和往常完全不一样。 拓跋飞鸢心头一紧,赶紧过去将房门关上,拉着兰芝走到最内侧,小声道:“姐姐,他没有要我,他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不是。”今夜的芝兰,其实并不是芝兰。 她是拓跋飞鸢的姐姐,拓跋明月。 她精通易容术,这易容,就连陆封谨都没看出来端倪。 今夜拓跋飞鸢本来被陆封谨吓得不知所措,被从演武大会赶出去之后,以为自己要彻底失败了。 若不是姐姐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根本就想不到“离家出走”这个办法。 “那我接下来怎么办?他还喜欢楚月离,难道,要我忍气吞声吗?姐姐,我受不了这委屈。” 刚和好,拓跋飞鸢的脾气又上来了,她本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 “无妨,谨王爷就喜欢你这性子,至少,目前是。”芝兰也没想到,妹妹这让人讨厌的性格,竟然就被陆封谨给看上了。 那男人的口味,还真不是一般的重。 被养尊处优养出来的皇子,高高在上,从未受过委屈。 受过委屈之后,竟就上了瘾!真是个奇葩。 第96章 “你的真性情,他暂时还喜欢得很,千万别让他看出来你别有用心,他如今最爱的,就是你的‘干净’和‘率直’,不要让他眼里这份干净被蒙了尘。” 拓跋明月眯起眼眸,冷冷道:“楚萧何与楚月离兄妹两,害我们家破人亡,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但她们如今没有这个能力,报仇,就只能借助陆封谨的势力。 “可是,姐姐,我……等报仇之后,我还能与阿谨在一起吗?”拓跋飞鸢小声问道。 “你真喜欢上陆封谨了?”拓跋明月皱眉。 拓跋飞鸢低着头,没有说话。 “他若还喜欢你,你当个谨王妃,对我们光复拓跋一族,倒也还有些好处。但若只是无名无分跟在他身边,能有什么作为?” “那,我让阿谨娶我当王妃便是!”陆封谨这么喜欢她,只要她开口,陆封谨一定会答应。 “愚蠢!”拓跋明月冷冷哼了哼,不悦道:“他喜欢你什么?不就是因为你和其他女子都不一样,不求名利只求真心?” “姐姐,他对我的喜欢,绝不仅仅只是这样。” 拓跋飞鸢有些不服气:“姐姐,你不是我,你不知道阿谨对我有多好。我会证明给你看,不管我要什么,阿谨都会给我!” “算了吧,陆封谨和瑞妃都不傻,谁能帮助他,他们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若是陆封谨要娶妻,谨王妃的位置,如今只有楚月离能坐!” “姐姐!你不是阿谨,你岂能替他做决定?他心里在想什么,只有我知道。” 拓跋飞鸢急了,她一急,脾气便立即忍不住。 她绝不承认自己比不上楚月离! 不就是长得好看点吗?但陆封谨岂会是如此肤浅的人? 阿谨亲口说的,好看的皮囊千篇一律,只有有趣的灵魂,才是万中无一。 阿谨,就是喜欢她的性子! 拓跋明月见她眼神坚定,还想说什么,外头却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拓跋明月一愣,忙道:“我不宜久留,芝兰很快就会醒来,你要记住,只要留住陆封谨的心就好,其他的,你暂时不要管。” “记住你是个‘不求名不求利只求真心’的人,他就吃你这套,我要离开京城一段时间,你可别出岔子!一定要记住,你和那些凡俗女子不一样,你就是独一无二无人能比的!” 拓跋明月临走之前,还不忘给拓跋飞鸢狠狠洗了一次脑。 这个妹妹其实就是个被爹和哥哥们宠坏的坏丫头,哪有什么所谓的“与众不同”? 但陆封谨就喜欢这样,正合拓跋明月的意。 拓跋明月走了,房门很快被敲响。 是芝兰。 拓跋飞鸢本来十分不耐烦的,但想起姐姐的叮嘱,自己就是个与众不同善良又不被世俗观念束缚的女子,她刚要板起来的脸,立即扬起一抹笑意。 “这么晚了,不用来伺候我,你赶紧去休息吧!别将自己当成婢女,在我这里,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芝兰一听,顿时感动万分地道:“是,我知道了,姑娘,你也早些休息。” 虽然人人都说拓跋飞鸢不好,配不上谨王爷。 但对芝兰来说,拓跋飞鸢却是极好的。 她完全不将自己当下人看待,甚至许多时候,还愿意让自己和她一起用膳,一点主子的架子都没有。 这么好的主子,合该王爷喜欢她。 但芝兰不知道的是,自己离开之后,拓跋飞鸢脸上的笑意一瞬间消失。 还要她演戏到什么时候?竟然连奴婢下人都得要笑脸相迎! 第97章 姐姐给她出的主意,到底是不是在耍她? 她堂堂大漠枭雄拓跋护的女儿,需要对一个婢女和颜悦色? 好烦呀! 拓跋奕为什么要求娶楚月离,关于这点,就连他身边的人也都不知道。 “三皇兄,你之前与阿离认识么?”拓跋琉璃好奇得不行。 拓跋奕摇了摇头。 拓跋琉璃急了:“那你为何要求娶阿离?她看起来,一副被你吓坏了的样子!” “离姑娘长得国色天香,你在东周这么多年,几时见过比她长得好看的女子?” 拓跋奕淡然一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想娶她有什么好奇怪的?” “三皇兄岂会是这种好色之徒?你若是喜欢美人儿,当初那些被送来的姑娘,就不至于一个个全都原封不动送回去了。” 那些姑娘当中,可是不缺长得好看,各种各样,环肥燕瘦都有,三皇兄却连正眼都不曾看一下。 拓跋琉璃总觉得,三皇兄忽然说要娶阿离,不对劲。 “该不会是人家阿离赢了你,你心里不服气,要向她报复吧?” 拓跋琉璃越想,越觉得是这个可能。 她立即就生气了:“三皇兄,阿离是个好姑娘,你岂能如此欺负人家?再说了,人家赢你用的虽是巧劲,却也没有耍花招,是你技不如人……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她……她也没有出什么阴损手段,她也没错呀!” “你与她很熟?”拓跋奕皱起墨色剑眉,“若我没记错,你也不过是与她刚相识,怎么就知道她是好人?如此容易相信别人,就不怕被欺骗?” “阿离骗我做什么?她都不想跟我交朋友,是我自己缠着她而已!”拓跋琉璃嘟哝起小嘴,有些泄气。 “她不想跟你交朋友?”拓跋奕挑眉。 这倒是有些稀奇了。 楚月离这身份,讨好他们东周百利而无一害,竟表现得连琉璃都看得出来不情不愿? 呵,真是有些处于预料。 这女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敷衍我呢,怕我找她大哥麻烦,但其实我知道,她也不想与我纠缠。” 拓跋琉璃叹息了声,有些无奈:“可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敷衍我,我反倒觉得她真诚,和我身边那些人完全不一样,他们都虚伪得要死!” 拓跋琉璃坐在桌旁,托着腮:“我是公主呀,她为什么不想跟我交朋友呢,真是个奇怪的阿离。” 拓跋奕没说什么。 拓跋琉璃又道:“可她就是个好人,三皇兄,你别欺负她了,她也很无奈的。她大哥……听说被伤了身子,好可怜的。” “你又知道了?” “我当然知道,这件事情,被传得风风雨雨的,我一来就听说了。” 阿离喜欢的谨王爷另寻新欢,那新欢还刺伤了她大哥的身子,但阿离看着安安静静的,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 拓跋琉璃看着,就是特别怜惜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拓跋奕却没有她那泛滥的同情心。 外头,忽然隐隐传来一股寒气,拓跋奕眉心轻蹙,站了起来,从房间走了出去。 “三皇子……”乌丹和契金急匆匆赶来,乌丹急道:“三皇子,他……他……墨王爷……” “是墨哥哥!”后一步出来的拓跋琉璃,看着轻飘飘站在树梢上那道玄墨色身影,顿时眼前一亮。 那身影,那修长到令人膜拜的身躯,邪魅狂狷得让人眼花缭乱! “真的是墨哥哥!”拓跋琉璃呼吸都乱了,可下一刻,她却一下子被吓得魂飞魄散:“墨哥哥……他手里拿的是什么?” 第98章 弑月刀! 墨王手里拿着的,竟是弑月大刀! 这把刀,在北疆就是一个传说! 听说这刀,重达一百多斤,刀身乌黑,通体散发着寒光。 曾听战场上打听消息的探子战战兢兢回报过,说墨王手中那把弑月刀,一刀下去,能瞬间砍杀数十敌军的脑袋! 在北疆战场,这把刀,让所有敌军闻风丧胆! “他拿着弑月刀!他竟拿着弑月刀!” 拓跋奕一双眼眸,闪着激动的光芒:“乌丹,给本皇子将武器拿来!” 这死东西竟然拿着弑月刀上门! 早知道他会来,但没想到,来得如此激烈! 拓跋奕激动坏了!这把弑月刀,他可从未见识过它真正的威力! 看来楚月离在死东西的心里,地位真是举足轻重! “乌丹!”他又唤了声。 乌丹吓得面无人色:“三皇子,不、不可,会……会死人的!” “滚!没用的东西!” 拓跋奕亲自跑进房间,拿起自己的摘星剑冲了出来。 树梢上的陆北墨冷冷看了他一眼,转身,轻飘飘朝着宫外的方向飞掠了出去。 “死东西,今日,本皇子定要打得你跪地求饶!”拓跋奕眼里闪着光,一跃而起,踩着树梢追了过去。 “三皇兄!” “三皇子!” 被留下的人心惊胆战。 “墨王爷拿着弑月刀,此刀一出,不见血不归鞘!”乌丹立即回去,拿着长枪冲了出来,“快去救人!墨王会把三皇子打死的!” “墨哥哥为什么要打死三皇兄?”拓跋琉璃差点被吓哭了,想要拿兵器,可是,对方是墨哥哥啊! 她怎么可以跟她最喜欢的墨哥哥动手? “公主,你留在这里,契金!快追!” 乌丹率先追了出去。 契金也赶紧跟上。 被留下的拓跋琉璃急得团团转,她要不要去救人啊? 可是,她舍不得碰一下墨哥哥。 但,墨哥哥真的要打死三皇兄怎么办? 他们不是好朋友吗?到底为什么要打杀三皇兄?三皇兄哪里得罪墨哥哥了? 城门处,几个守门的侍卫抬头的时候,就看到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从头顶上轻飘飘掠过。 侍卫们一下子就暴躁了起来。 狗日的!在宫中肆无忌惮飘来飘去,当他们是死的么? 可是一眨眼,那一黑一白的两道身影,却已经飘远了,犹如鬼魅一样。 “刚才……是不是眼花?”人呢? “刚才……真有东西飘过吗?”如果真的是人,哪能做到如此? 难道,是鬼? 远处,两人急匆匆赶来。 乌丹手持令牌,还执着长枪,出门之后,飞奔而去。 没多久,那个叫契金的勇士,和他们七公主也来了。 守门的侍卫一个比一个惊讶震撼。 这事,万分诡异,要不要通知安公公? …… 夜深。 楚月离将新做好的药丸收好,命紫苏交给楚萧何:“这药,和之前那些一样,早晚服用一粒,切记不要断。” “我知道了,我这就去送给大少爷。” 但是紫苏还是有些迟疑,欲言又止。 “说吧。”楚月离瞅着她。 紫苏犹豫了片刻,才道:“小姐,如何知道大少爷的伤有没有好转?” “那得,找人试试才知道。” “试试?”紫苏瞪大了眼,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如今刚换新药,就算真的有效果,也得需要时间来休养。这个问题,暂时先不用想,等过段时间再说。” 紫苏红着脸,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楚月离又看了会兵书,依旧是有些心烦意乱。 最后,书看不进去,只能熄灯休息。 却不想,刚坐在床上,她就猛地又站了起来,快步过去,一把将窗户打开。 第99章 “小姐,今夜,宫里出了点事。”楚一站在窗外,小声汇报道:“听说三皇子受了伤,被人抬回去了。” “有人行刺三皇子?”楚月离心头一紧。 三皇子住在同庆宫,虽然在宫中比较靠外的角落,但也是在宫里。 他人在宫中,竟然被行刺,他们东陵这下难逃责任了。 “事情具体细末尚未清楚,据说是从宫外抬回去的,此前乌丹等人也追着出了宫,出去大半个时辰后,就抬着三皇子回来。” “皇上那边可有派人调查?” “没有。”楚一摇摇头。 楚月离眉心轻蹙:“没有?” 这么大的事情,岂能不派人去调查? “三皇子那边,无人问责,三皇子说……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伤的,还请求皇上不要宣扬。这事暂时没几人知道,是我熟悉的侍卫正巧碰见三皇子被抬回去,否则,我也不知道。” 宫中侍卫,倒也不说是谁的人,但大家总有几个“熟悉”的在里头当差,以便及时知道宫里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天子脚下,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去打听,所以,也就只能“偶尔”打听到一些。 今夜当差守门的人,正好与楚一相熟,不过是巧合。 “但听闻三皇子被抬回去的时候,浑身都是血,看起来,伤得不轻。” 别说楚月离不理解,楚一也是想不明白,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在天子脚下对东周三皇子动手? 是要陷他们东陵于不义,挑拨两国的关系? 怪就怪在,三皇子竟然说,不追究? 这事,真是太蹊跷了。 “我知道了,你回去休息,这事就当不知道,也别告诉大哥,他今日受累了,让他好好休息吧。” 楚一临走的时候,楚月离又交代道:“宫中的事情,最近,暂时不要打听。” “明白!”出了这么大的事,宫中定会重新调派人手守卫。 这时候打听消息,若是被皇上的人知晓,定会与三皇子被伤这事扯上关系。 到时候,罪责轻重,难以预料。 楚一离开之后,楚月离坐在床边,琢磨了好一会,还是想不明白,到底是谁面子这么大,将东周三皇子打得浑身是血,三皇子竟还不让追究? 想不明白,便暂时不想了。 再次将烛火吹灭,正打算休息。 可就在躺下那一刻,楚月离一双漂亮的云眸再次猛地睁开,又一次走到窗台前,刷的一声将窗户打开。 一股血腥味,随着今夜不轻的晚风,迎面扑来! 月光之下,那道玄墨色的身影,犹如。 他坐下树下,这身衣袍的颜色太深,也看不出来是哪里受了伤,但身上血腥味如此浓郁,伤口绝对不浅。 一把大刀被随意放在地上,寒光渗人。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就砰的一声,将窗户关上。 或许,刚才那个问题,她终于是想明白了。 三皇子,是被大魔王打伤的。 但很明显,大魔王也受了伤。 不闻,不问,不理会,他等会觉得无趣,自己就会走了是不是? 她这地方,招待不起受伤的墨王,他们国公府,可不想跟这件事扯上关系。 可不可以赶紧离开? 第100章 楚月离出现在陆北墨眼前,已经是一炷香之后的事情。 看着陆北墨脚边的血迹,她的太阳穴又开始隐隐抽痛。 “王爷,你受了伤,是不是该赶紧回墨王府找大夫疗伤?” 就这样坐在她的院子里,任由伤口的血继续往下流,整整一炷香的时间,她等着他熬不住自己走掉,他却始终不愿意离开。 万一他血流不止死在这里,罪责是不是又得要落在他们国公府头上了? 最近国公府一劫更比一劫难,麻烦事自己一件件找上门,早晚会招架不住! “王爷千金之躯,能赶紧回去疗伤吗?”一地的血迹,也不怕自己失血过多而亡。 陆北墨抬头,看了她一眼。 那张带着面具的脸,楚月离看得清清楚楚,苍白如纸,的确是没多少血色了。 “王爷,需要我请人送你回去吗?” 可这话刚出口,楚月离就后悔了。 这不是要昭告天下人,墨王爷在她这里受了伤? 到时候,关于她和墨王的谣言,又得要满天飞。 陆北墨靠在树干上,依旧安静看着她。 受伤还在流血的是他自己,但他此时看着楚月离的眼神,竟像是这件事,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那般。 他甚至还调侃了起来:“想到用什么办法来安置本王了吗?” 楚月离差点没被他给气死。 “我没有这个本事,敢替王爷你做决定,王爷,能请你自己离开吗?” “你又要赶我走?”他目光有些沉沉的。 连“本王”这个自称都不要了,看起来,像是连心灵都受了伤那般。 可楚月离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他蛊惑她的手段。 但她不吃这套。 经历过陆封谨的背叛之后,她对男人,已经没有太多想法。 “王爷,男女授受不亲,我的院子的确不欢迎你。若你想来国公府做客,还请从正门进来,我大哥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甚至会找大夫给王爷你疗伤。” “我走不动了。”陆北墨吐了一口气,闭上眼,看起来像是在休息。 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阿离,我允许你将我搬出去,扔到你国公府的大门口,但其他人若是敢碰我一下,杀无赦!” 楚月离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杀无赦”这三个字,他是认真的。 她真的拿他没办法了! “你到底想如何?”总不能,真的让他死在这里。 也不看看,地上这一滩血有多可怕! “我很累,你替我拿主意吧。”他勾起唇笑了笑,唇角还有血迹呢,没想到,笑起来竟那么好看。 就连楚月离都有片刻的失神。 片刻之后,头又开始隐隐抽痛。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无奈道:“我可以替王爷疗伤,但等王爷的伤口处理好之后,能不能答应我赶紧离开?” “那也得要我有力气才行,阿离,我如今好累,走不动了。”他还在笑! 分明就是在暗示,得要她扶! 楚月离真想一脚将他踹出去。 但她没这个胆量。 最后,楚月离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之后,弯身要去拿地上的大刀。 这把刀不能放在这里,好歹收拾一下,等他好了再带走。 不料,见她要拿弑月刀,陆北墨眸色一沉,哑声道:“当心!别碰它!” 第101章 陆北墨一把握住楚月离的手腕。 但楚月离的指尖,已经握住了弑月刀的刀柄。 一股寒气,迎面而来,逼得她下意识松了手。 “没事吧?”陆北墨眼底透着一丝关心。 楚月离摇摇头,看着他:“王爷为何如此紧张?这刀还能伤我不成?” “是千年寒铁,自带寒气,功力太浅的人,会被寒气逼得气息大乱。”但楚月离并没有任何反应。 他眯起眼眸。 楚月离笑道:“所以,对没有内力的人,就没有伤害?” 陆北墨微愣,这说法,算不算对? 他自己也不知道。 敢碰他弑月刀的人,暂时还没有出现不懂武的。 这把刀有专人看管,是江湖上找回来的一等高手。 惊雷和流云也能碰。 其他人,没人敢,曾经有人碰过,想以自己的内力抵御千年寒铁的寒气,最终被逼得当场吐血。 但若是没有任何内力……这倒是不清楚会有什么后果。 如阿离这般? 陆北墨看着她没有任何神色变化的脸,眯起眼眸。 “王爷,可以起来吗?”楚月离却已经不再理会弑月刀了,只看着他。 陆北墨笑道:“走不动了,阿离扶我好么?” “不好。” “那我就在这里,继续流血,等明日让人发现我的尸体躺在你的院子里。” “……”楚月离想踹人的脚,差点没忍住要伸出去。“王爷难道不知道,如此无赖,会让人十分的讨厌?” “那我真是不知道。”陆北墨一脸理所当然:“感觉大家都挺喜欢我的。” 楚月离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地上那摊血,的确是越来越多,继续聊下去,明日真得要找人来处理他的尸体。 楚月离十分无奈,弯身,扶着陆北墨的手臂。 陆北墨眉心微沉。 “手臂上有伤口?”她立即察觉到。 陆北墨浅笑:“我的阿离真是心细如尘。” “我不是你的,王爷,请慎言。”她走到另一侧,小心翼翼,扶着他起来。 “总是要慎言,在父皇面前要慎言,在臣子们面前也要慎言,来到你这里,还得要慎言吗?那活着,会不会太累?” 陆北墨拿着弑月刀,以大刀将自己高大结实的身躯支撑起来。 一小部分重量,压在楚月离身上,大部分的重量是用弑月刀撑着。 若不是阿离身子骨看着实在是太脆弱,他真想将自己所有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 她的身体,好软…… 陆北墨有片刻的失神。 很快,两人进了门。 楚月离扶着他坐在椅子上,那把弑月刀,被他随意扔在了一旁。 楚月离才发现,这刀,好重,将椅子都给压倒了。 “王爷,我去找点药,你别乱跑……”她想了想,又道:“如果你改变主意想离开,也是可以的。” “我会乖乖等阿离回来。”陆北墨冲她一笑。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走了。 回来的时候,就见陆北墨躺在长椅上,闭着眼,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 楚月离十分无奈,小心翼翼将他衣裳解开,果然看到他一道剑伤,从肩头一直到胸口。 “伤口这么深……”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陆北墨却有些不服气:“放心,那家伙伤得比我重十倍!” 楚月离心头微紧:“所以,你真的将三皇子打成重伤?为何?他不是你的朋友吗?” 第102章 那日楚月离在行馆所见,拓跋奕和陆北墨明显是旧相识,且两人说话并无顾忌,看起来像是相识多年的好友。 陆北墨此时却笑不出来了。 她在给他清理伤口,用的是烈酒。 烈酒沾在干净的棉布上,压在伤口上的时候,就像是有刀子在伤口上继续割下去那般。 “原来王爷也知道疼。”楚月离瞅了他一眼,虽然嘴上在嫌弃,但下手的动作,还是努力放得更加轻柔。 “我又不是死人,当然知道疼。”他皱着眉,愣是没有哼一声,“阿离你这模样,是在心疼我?” 楚月离的确是有些心疼的。 他身上,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道伤口。 他的身上,到处都是大小深浅不一的伤痕,刀伤,剑伤,还有箭伤。 “北疆的战场,真如此凶险吗?”这是楚月离第一次,正面北疆的战事。 从前,都只是听说,墨王在北疆被传成了杀神。 但杀神,他也是个人,有血有肉的人。 陆北墨垂眸,看着她眼底一闪而逝的怜惜,他心里暖了暖,道:“好几回,差点死在战场上。” “对不起……” “为何要说对不起?” 楚月离抬头,看了他一眼后,便又继续低头给他处理伤口。 “若非我设计,王爷只怕也不需要被困在北疆五年。” “阿离,你去过北疆吗?”他忽然问道。 楚月离摇摇头。 陆北墨叹息了声:“若你去过,你就会知道,就算没有你的设计,我也会去北疆。” 她有些讶异,抬头看着他。 他表情严肃,带着几分难得的怜悯之情:“北疆是各种势力聚合的地方,年年战乱不断,那里的百姓日日活在水深火热中,男子被拉去当苦力,老人孩子时常被残杀,姑娘妇人惨遭祸害。” “我去之前,百姓一直在四处逃窜,不得安生,到处都有饿死人的事情发生,甚至,还会出现人吃人……” 楚月离心头猛地一紧,指尖微微颤抖了起来。 陆北墨握了握她的手腕,笑道:“已经过去了,如今的北疆,虽然还是贫困艰苦,但至少被平定之后,大家开始努力发展农业,男耕女织。我相信,日子很快会好起来。” 楚月离有些愣住了。 这种温情的话,从大魔王的口中说出来,竟一点都不违和? 若非亲眼看见亲耳听到,无法想象。 第一次,觉得这大魔王,还挺接地气的。 楚月离正要给他上药,却发现自己的手,竟然一直被他握在手中。 她吓了一跳,赶紧将手收了回去。 陆北墨并没有为难,她用力收回的时候,他的指头已经松开。 楚月离给他清理好伤口,开始上金疮药,陆北墨忽然道:“他要娶你,所以,我将他打了一顿。” “呃?”大魔王的思维跳跃太快,楚月离差点没跟上。 “若他不是拓跋奕,我或许会直接将他杀了,杀了他,便不会让你为难。” “王爷……” “但他一是拓跋奕,二,是东周三皇子。一我不杀朋友,二,他若死在东陵京城,会引起两国战争,受苦的是百姓。” 所以,他只是将拓跋奕打了一顿,并没有杀他。 楚月离看着他湛黑深邃的眼眸:“王爷,不必跟我解释……” “你是我未来的娘子,我理当跟你解释。” 陆北墨一脸认真:“是你自己亲口答应过,将来嫁我为妻。阿离,你比陆封谨还要无情,你给我的承诺,转眼就忘了。” 第103章 “你说什么?”楚月离差点被他吓坏。 这话,是可以乱说的吗? “王爷慎言,这种话被传出去,我又该遭骂名了。” “所以我只在你面前提起,从未对旁人说过。” 陆北墨再次闭上眼,将眼底的一切掩去:“我很委屈,阿离。” “王爷还请莫要再开玩笑!”楚月离脸色一沉。 她几时说过要嫁给他这种话? 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她心里就已经有了陆封谨。 与墨王爷根本就没有相处过。 陆北墨没有再说话,闭上眼之后,仿佛下定决心要睡觉一样,不管楚月离对他的伤口做什么,他都不闻不问。 只是偶尔,伤口被弄疼的时候,那道浓墨一般的剑眉,会轻轻皱一下。 楚月离小心翼翼给他将伤口包扎完,他却好像已经睡过去了。 她轻声道:“王爷,伤口已经处理完毕,你赶紧回去吧。” 他没有回应,楚月离只能耐着性子,又唤了声:“王爷……” “我睡醒就走。” “可你不能睡在我的寝房里!” “已经睡了。”所以,何必再纠结? 楚月离知道,这家伙真的不打算离开。 好,他不走,她走总可以吧! 将药箱收拾好,楚月离就准备离开。 却在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身后的男子哑声道:“你真的答应过,长大以后嫁给我。” 她脚步一顿,眉心紧皱,生气了。 “王爷,还请……” 可回头的时候,却只感到一阵凉风掠过。 窗户被打开,他人已经走了。 连同那把弑月刀,也都不见了。 楚月离莫名有些不安。 大魔王虽然说话总是轻佻,但刚才那话,带着几分委屈的味道,却又不像是在逗她玩的样子。 难道,她当真答应过他什么? 不可能,自她懂事以为,几时和当初的四皇子、如今的墨王相处过? 也不知道这家伙和哪家姑娘订过情,自己搞错了,赖到了她的头上。 虽然,他看起来,不像是那么不靠谱的样子。 但,谁知道呢! 将东周三皇子打了一顿,也是够任性的。 楚月离将房间里的一切收拾好,才回到床上,躺下休息。 脑子里有很多东西,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什么,总之,乱糟糟的。 最后,快要睡着的时候,却好像有什么画面,在脑海里掠过—— 她亲了他一口,迷迷糊糊说着:“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楚月离猛地睁开眼! 一身冷汗! 原来,是个梦。 她狠狠松了一口气。 好可怕呀! 居然梦到自己亲了大魔王一口,说什么“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她真的被大魔王给洗脑了! 楚月离将被子一把扯了过来,蒙头盖脸将自己彻底淹没。 脑海里却始终有一句话在徘徊——阿离,我很委屈…… “别再说了!” 头痛欲裂! …… 一大早,紫苏就推开了楚月离的房门。 “小姐,院子里有一滩血,我冲洗掉了,到底怎么回事。” 紫苏吓得魂飞魄散的,那么大一滩血,足够死一个人的。 楚月离被她吵醒的时候,人还迷迷糊糊的。 看到床边有个人,也没多想,话便脱口而出:“大魔王,我真说过要嫁给你吗?” 第104章 紫苏愣了很久。 她知道大魔王是谁,但,小姐要嫁给他? 紫苏也想了很久。 抛开墨王戴着面具有些吓人这一点,事实上,墨王这个人,对他们家小姐好像也挺不差的样子。 演武大会那日,他是真的帮了小姐呢。 她都亲眼看着的。 不过…… “小姐,墨王……还是太复杂了,未必适合你。”事实上,紫苏想说的是,皇家太复杂,若是可以,从今往后,不要再考虑皇家的男人。 更何况,谨王爷这件事也让她们看清楚,嫁给王爷皇子这种地位的人,将来,王府里头总会有别的女子。 到时候,是要和一堆女人共享一个夫君的。 这种事情,他们家小姐根本无法接受。 “从前小姐还是很小的时候,就与谨王爷暗生情愫,很多事情,小姐并没有考虑过。” 紫苏知道自己的话不好听,却是事实。 小姐这次伤了心,也该将事情看清楚。 “不管是谨王爷还是墨王,将来府中也不可能只有王妃一个女人,所以小姐,这些人,咱就不考虑了吧?” 她以为楚月离会说什么,没想到,楚月离只是点了点头,回应了声:“嗯。” 紫苏有点讶异,自己的话,小姐真听进去了吗?回答得如此爽快? 倒是楚月离见她一脸迷茫的样子,反过来笑着安慰道:“伤过一次,我自然看清楚了,皇亲贵族的男子,我以后一概不会考虑。” “那东周三皇子……” “昨夜被墨王爷打个半死,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纠缠我。” 虽然还是不知道拓跋奕的心思,不过,不来纠缠便是好事。 不管他心里在想什么,如今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真是墨王打的?那外头那摊血……”紫苏都不用问了,九成九,就是墨王的。 怪不得小姐做梦都在想着大魔王。 楚月离摆了摆手,昨夜的事情,不想再提。 紫苏也就不问了,跟在楚月离身边这么多年,主仆两的默契已经十分的好。 就算楚月离不说,紫苏也猜到了许多。 不问归不问,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安。 “对了,小姐,昨夜拓跋飞鸢留书出走了。”和楚月离一起出门的时候,紫苏忽然道。 “留书出走?” “在城门徘徊了半夜,被谨王爷哄回去了,这次不吵不闹,看起来冷静了许多的样子。” “你倒是知道得很清楚,不去当探子真可惜了。”楚月离笑。 紫苏瞅了她一眼:“还不是为了小姐你,从小练出来的本领?” 他们家小姐如此聪慧厉害,她可不能当个傻白甜,总得要有点自己的能耐,要不然会遭小姐嫌弃的。 “小姐,那拓跋飞鸢,真的想走?” “她手里有谨王爷的令牌,若是真的想走,何必逗留在城门处徘徊?” 紫苏哼了哼,一脸不屑:“就知道,那女人不过是在惺惺作态!” 还说什么心思单纯与众不同,在紫苏看来,那分明就是个心机婊。 紫苏忍不住嘀咕了起来:“谨王爷算个什么战神,连这点伎俩都看不清楚么?在皇家长大的孩子,真有这般愚蠢?” 第105章 “他不是蠢,而是如今被爱情冲昏了头脑,等他几时清醒过来,大概就能看清楚许多事情。” 但这些,跟她已经没有太大关系。 “我去看看祖父,紫苏,你晚点去督促一下大哥,一定要记得服药。” “小姐。”紫苏却在她即将迈出院门的时候,将她唤住:“小姐,你要不……还是先去看看大少爷吧。” ……于是楚月离去了楚萧何的清辉阁。 紫苏让她过来,是因为今日一早,太后就命人送来了一堆画像。 楚月离到的时候,楚萧何坐在桌旁,对着一堆画像发呆。 但他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在画像上停留过。 “今日苏嬷嬷在天刚亮的时候,就亲自将画像送过来。”紫苏小声道。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脸色有些不自然:“阿离,太后的意思是……希望我能选一个心仪的姑娘,早日成亲。” “演武大会上,皇上刚说了要太后注意大哥的婚事,今日一早画像就送来了?来的实在是快,就像是早就算好了那般。” 楚月离走了过去,一幅一幅,仔细都看了眼。 都是一些达官贵人府上的千金,有几个也算得上是出身名门,不过配他们国公府的嫡长公子,正常来论,门第还是略嫌不够。 楚萧何与楚月离自己,对这些门第之见并不太在意,但对皇家来说,赐婚时很注重门当户对。 这些姑娘,倒像是随便用来糊弄大哥的。 “昨日才做的决定,今日就准备好,这看起来,不像是太后的意思。”楚月离眉心慢慢皱起。 太后常年在后宫,深居简出,对后宫的争斗一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她当然不会提前准备好这些。 “看样子,昨夜,有人去找太后了,却不知,是瑞妃还是皇后。” “皇后?”楚萧何不懂,“瑞妃尚能明白,但,为何连皇后也对我的婚事上心?” “皇后最近,有心拉拢我国公府。”有些事情,不需要说的太清楚,但楚月离能听懂。 皇后对她的婚事都上心了,对大哥的,自然也都一样。 “可,十四皇子才这么小,皇后如此筹谋,得等到几时,十四皇子才能担得起她给的重任?” 一个六岁的孩童,在后宫,能不能安然无恙长大还是未知之数。 关键是,如今的几位王爷都手握重权,一个比一个难以对付。 就连臣子们心里其实也都默认了,太子之位,只会与当今几位王爷有关系。 十四皇子年仅六岁,皇上这几年龙体却明显大不如前,皇上等不到十四皇子长大,怕是得要立太子了。 “皇后做这一切,还有意义吗?” “未雨绸缪,才能让自己立在不败之地,不管筹谋什么,也总得要先谋着。” 但皇后如今在后宫,处境还是很艰难。 “以我估算,这些画像是瑞妃送的,这里头有几人的父亲,是谨王党的人。” 楚萧何皱眉:“瑞妃为何连我的婚事也关心了?你与谨王爷闹成这般,我是断不可能与她谨王党一派处好关系的。” 楚月离却摇摇头,道:“只怕瑞妃从来就没想过要与我们处好关系,大哥,这些姑娘,是为揭穿你身子秘密而来的!” 第106章 虽然楚月离的话十分残忍,可事到如今,大哥也不能继续耿直下去。 他们国公府如今立在风雨中,摇摇欲坠,稍有差池,便会全军覆没。 楚萧何果然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中,脸色十分难看。 瑞妃这个狡猾妇人,没想到,将后宫那一套弄来对付他了。 “阿离,我不能成亲,一旦成亲,我……”他没有说下去。 演武大会,阿离的安排,让他们国公府赢了很漂亮的一仗。 连同外间对楚萧何的质疑声,也一下子少了许多。 但这会儿,若是成亲,他身子的秘密就会立即保不住。 到时候瑞妃一定又要拿这事大造文章,最后的目的,还是要拿走他们的十万楚家军。 “大哥,不用焦急,我来想想办法。这段日子,你若是不想出门,就好好研究一下南疆目前的情况。”楚月离笑着安慰。 不管什么时候,楚萧何看到妹妹如此笑,一颗心莫名就能平静安定下来。 她看起来纤弱无比,可在许多人的心里,是定海神针。 只是,有些人,未必能认清这一点。 “阿离真要我带兵去南疆吗?” “南疆战事这几年又开始吃紧,那些乱军是看着外公年纪大了,镇守不住南疆,便都开始蠢蠢欲动。南疆,的确需要你,但你如今身子尚未好,还得要好好休养。” 楚月离继续安抚道:“至于赐婚这件事,我来想办法就好,你无需担心。” ……从清辉阁出去的时候,紫苏忍不住道:“小姐,这事既然已经被提上日程,只怕很快也会落实。” “小姐想让大少爷带着楚家军去南疆,皇上必然会在这之前,让大少爷成亲。” 紫苏的手指头纠在一起,忧心忡忡:“小姐,这件事,已经迫在眉睫,根本不像你说的那般轻松,你只是在安慰大少爷。” “别吓唬他,让他安心研究南疆的情况吧,早晚能用到。”楚月离轻声道。 紫苏却还是不安:“皇家岂会轻易让大少爷带着楚家军离开?他们有心有将楚家军收回,只怕在大少爷出发之前,他身子的秘密就被新婚妻子宣扬出去。到时候,皇上定会拿此做文章,说大少爷不适合带领楚家军,要将楚家军收回去。” 她看着楚月离:“小姐,你真的有办法吗?” “我也不知。”楚月离只是个人,她不是神,不是任何困难她都可以轻易想到办法去解决的。 “但这件事,暂时不要用来烦大哥。等午后,我去找太后请安,了解一下情况。” 那日午后,楚月离入了宫,但她根本没机会见到太后。 太后和瑞妃去了长乐宫,祈福去了。 回来的时候,听说是太后身子不适,刚回来就去了休息,根本无暇见任何人。 楚月离等了整整半日。 入夜时分苏嬷嬷来说:“太后今日受了累,没有精力见你了,离姑娘是有什么重要事么?要不,老奴替你传达?” 这意思是,请她回去,别再打搅太后的休息。 楚月离倾了倾身,道:“只是听闻太后凤体违和,想来给太后请个安,既然太后休息了,那我改日再来。” 苏嬷嬷笑道:“好,姑娘慢行,老奴还要伺候太后,就不送了。” 楚月离点了点头,刚从太后的永寿宫离开,身后,就有人跟了上来:“你想见太后?可惜了,除非本宫同意,否则,你是没机会见到太后的。” 第107章 “见过瑞妃娘娘。”楚月离回头,给瑞妃倾身行礼,脸上浅笑从容淡然,滴水不漏。 瑞妃却笑道:“你如今心里可是恨死本宫了?何必还要在本宫面前惺惺作态?” 那日,她设计让自己被皇上当众打了巴掌,这个仇,瑞妃一直记在心里,几时都不能忘。 瑞妃看楚月离的目光,愤怒且怨恨。 但楚月离看着瑞妃,脸上却始终没有多余的神色。 片刻之后,瑞妃忽然笑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的,竟比本宫还要从容,怪不得瑾儿从前如此依赖于你。” “娘娘谬赞,但不知娘娘有何指教?”楚月离面不改容问道。 “本来,是想要羞辱你一番的……也罢,本宫虽然不喜欢你这个人,但却真的很喜欢你的才华。” 瑞妃往春和宫的方向,慢步走去:“跟上吧,本宫有话要与你说。” 楚月离侧头看了下跟在自己身边的小宫女,道:“劳烦转告我的婢女一声,让她稍等片刻,我去春和宫给瑞妃娘娘请个安。” “是。”那宫女福了福身,转身走了。 春和宫,偏殿里,很快就只剩下瑞妃和楚月离,以及伺候瑞妃的秀嬷嬷。 瑞妃品着茶,装扮精致的丹凤眼扫了楚月离一下,才冷笑道:“让大家都知道你来了本宫的地方,本宫就不敢加害于你了,是么?” 死丫头做事,小心谨慎,步步为营,还真是了不起。 瑞妃对楚月离的感觉,的确是又爱又恨。 恨死了她的滴水不漏,却又爱死了她的才能。 若有这样的姑娘在自己儿子身边,将来,儿子何愁不成大器? 楚月离始终只是浅笑,温文有礼,优雅大方。 瑞妃叹了一口气,才道:“算了,过去的事情,本宫并不想与你计较,本宫今日,是想来跟你谈一笔交易。” 楚月离淡淡道:“娘娘有什么指教,尽管吩咐便好。” 所以,她只是在听瑞妃的话,并非谈什么交易。 在后宫谈交易,是一件要命的事情,轻易,会惹皇上不高兴。 瑞妃不怒反笑:“本宫是真的很喜欢你,若你还愿意嫁给瑾儿,本宫……” “谨王爷已另觅佳人,娘娘,这事,不提也罢。” “他懂什么?那山野女子,连给你提鞋都不配!”瑞妃已经不是第一次这么说,她对楚月离这个儿媳妇的喜欢,以及对拓跋飞鸢的不屑,从来就没有掩饰过。 “更何况,阿离呀,本宫真不是在与你商量,你要明白,你没有与本宫商量的资格。” 楚月离不说话,只是端着茶托,坐得端正。 瑞妃又道:“楚将军的婚事,如今已经被提上日程,本宫就断不会就此罢休,这一点,阿离你心里应该很清楚。” “如今的区别只在于,这婚事是由本宫来安排,还是经由皇后的手。” 她挽唇一笑,继续道:“楚将军如今是什么情况,这事拓跋飞鸢和瑾儿很清楚,你我也清楚。皇后是不是清楚,本宫不知道,不过,若是由皇后来安排他的婚事,那么,最后,皇后一定也会很清楚。” 楚月离将茶盏放下,看着她:“所以,娘娘的意思是?” 第108章 “本宫希望你与瑾儿大婚,至于楚将军,本宫给他安排的新婚娘子,自然是个秀外慧中,一心辅助他的贤良妻子。” 不等楚月离开口,瑞妃继续说道:“当然了,若是阿离你不愿意与瑾儿重归于好,那么楚将军这位新婚娘子,未必不是骄横跋扈之人。到时候,说不准,会将楚将军的秘密,喧闹得人尽皆知。” “还有你国公府,如今风平浪静的,这新婚娘子一旦闹起来呀,国公大人都未必能招架得住……阿离,我只是说,或许。” 她笑得十分慈祥,也温柔。 “阿离,我们女人呢,这辈子图的是什么?不就是图一个厉害的夫君,能为自己带来荣华富贵一生奢华?瑾儿他如今是偶尔误入歧途,但其实你我都知道,他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他从前是有多喜欢你,你心里也清楚,他如今对那山野女子动心,也不过是图新鲜,很快他就会厌了。” 楚月离垂眸,没说话。 瑞妃又道:“其实以阿离你的聪明,你也该知道,嫁给皇家的男人,这辈子就注定了要与别的女子共享自己的夫君。” 瑞妃看着她。 楚月离虽然不说话,但瑞妃知道,小丫头心里是极度抗拒的。 “说实话,本宫年轻的时候也想过,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这些,终究只是我们女人家一厢情愿罢了。” 自古君王,谁能真正的只爱美人不爱江山? “亲王尚且如此,皇上就更不必说。阿离,你是想要你的夫君一生碌碌无为,只守着你过日子,还是希望他能万人之上,受万民敬仰?” “小女儿家的心思,就让它埋在女儿家的心里吧,等到长大成人了,想法就该变得现实了。” 瑞妃此时看着楚月离的眼里,已经没了怨念和恨意。 她幽幽道:“等将来你有了孩儿之后,你就会明白,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鬼东西,真是不值一提。你的人生,只会为了你的孩子而努力,夫君?呵……” 她嗤笑了声。 楚月离看着她,眼底仿佛掠过一丝讶异。 瑞妃笑道:“吓到你了吗?但其实,后宫女子,有哪个不是这样想的?阿离,只要你答应本宫,本宫也会答应你,将来,只有你的孩儿有资格继承一切,你明白吗?” 楚月离抿着唇,不说话,脸色似乎有些凝重。 瑞妃继续劝道:“阿离……” “娘娘,他心里只有拓跋飞鸢,就算我答应又能如何?你连他都劝服不了!更何况,他答应过拓跋飞鸢,与她一生一世一双人,娘娘是要我嫁过去之后,守活寡吗?” “他竟说过那样的话!”瑞妃脸色一沉,随即又哄道:“这点,阿离不必担心,本宫自然有办法,让他回心转意。” 楚月离轻声道:“这事……我要好好考虑一下。” “好,那本宫,就给阿离你三日的时间,好好考虑。” 楚月离看着她,一脸纠结。 瑞妃笑道:“那就,给阿离你十日的时间吧,可好?” 最后楚月离没说好与不好,只是脸色凝重,请安之后走了。 秀嬷嬷远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小声道:“娘娘,你看她这模样,是真的被你说动了吗?” 第109章 “暂时,自然是没有被说服的,但她是个聪明人。” 瑞妃也看着楚月离走远的身影,那背影,依旧飘逸动人,只是脚步有些沉重。 “如今只有本宫能帮他们国公府,她心里比谁都清楚,皇后也不是什么善茬,招惹上皇后,是福是祸没人知道。” “但本宫不一样,只要她生下本宫的亲孙子,本宫是绝对会站在她这边的。如此权衡,本宫比皇后不是可靠太多?” “所以,娘娘觉得,离姑娘一定会答应?”但之前她所做的种种,却又一直是在反抗。 秀嬷嬷也是拿不准。 “倒也未必,且看着吧。” “万一她只是在拖延时间呢?”秀嬷嬷担心这点。 这丫头毕竟心思太多,十日,足够让她想出来许多计谋。 瑞妃冷笑道:“本宫说十日,也未必真的就是十日,这段日子,给本宫好好盯着国公府。本宫,还得要给她一点压力才行。” “是。”秀嬷嬷立即命人,继续盯着国公府。 回来的时候,却又听瑞妃道:“让瑾儿入宫一趟,本宫有话要跟他说。” ……楚月离从宫门出去的时候,紫苏和楚一一直在等着,心急如焚。 “瑞妃……娘娘可有……” “没事。”楚月离摇摇头,“回去再说。” 宫里宫外,人多口杂。 等回到了国公府,紫苏才敢问:“瑞妃还是要逼小姐你嫁给谨王爷么?” 见楚月离不说话,紫苏满心郁气:“为了我们国公府的兵权,那女人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倒也未必真的只为了我们的兵权。”其实瑞妃说的话,她虽不喜欢,但未必没有道理。 “瑞妃是想让我辅佐谨王爷,在她心里,从来就没有瞧得起拓跋飞鸢。” “那野丫头能与小姐你比吗?”谁不知道,谨王爷从前在战场上的战绩,有多少是他们家小姐的功劳? 就如这次铲除拓跋一族,不也是小姐用兵如神才赢得如此漂亮? 瑞妃只怕已经打听清楚,过去自己儿子到底有多依仗小姐。 离开小姐,谨王爷什么都不是! “我总觉得,拓跋飞鸢的行为,不太对劲。”楚月离闭了闭眼,轻轻揉着太阳穴。 明明看着就是个被娇生惯养出来、目中无人自以为是的女子,可为何每次等她回去冷静之后,总会有不一样的举动? 就像是,背后有高人在指点那般。 但他们拓跋一族已经灭亡了,还有谁能指点她? “紫苏,你去将楚一喊来。” “是。” 楚一很快就来了。 楚月离道:“派人去查一下,看看当初拓跋一族的人,是不是还有漏网之鱼。” “是,小姐!”楚一领了命,立即就走了。 “小姐,你是担心,拓跋飞鸢的目的,不仅仅只是要抢走谨王爷?”紫苏有些讶异。 “不知,只是,有些不太好的预感。”楚月离摇摇头。 紫苏愤愤不平道:“每次都是小姐和大少爷为谨王爷冲锋陷阵,回头,功劳全都成了谨王爷的。大少爷和小姐为了他,惹上了多少仇恨?真是不值得!” “值不值得都是一种经历,经历过就没必要后悔。”楚月离摆了摆手,“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 紫苏叹了一口气。 小姐这境界,她是无论如何做不到的,她真是恨死了对他们家小姐始乱终弃的陆封谨。 她就等着,早晚有一日,陆封谨会后悔得痛哭流涕,但他们家小姐,一定不会吃回头草! 第二天一早,楚月离刚起来,紫苏就一脸慌张敲开了房门:“小姐,你快去前院看看,大少爷出事了!” 第110章 拓跋琉璃来了,好巧不巧,竟正好碰到要出门的楚萧何。 对于拓跋琉璃来说,真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连一句话都不必多说,她的鞭子就往楚萧何身上招呼了过去。 楚月离赶到的时候,两人已经动起手。 但很明显,只有拓跋琉璃在动手,楚萧何一直是躲避的状态,未曾还过半招。 “七公主,有话好说。”楚月离慌忙过去阻拦。 今日拓跋琉璃用的是一条普通的鞭子,虽然看起来也很名贵,但比起她从前的烈火鞭,那是差太远了。 拓跋琉璃正要一鞭过去,看到楚月离跑过来,她吓了一跳,赶紧收了手,怕自己鞭子的余力会伤到阿离。 但她看着楚萧何的眼神,依旧是充满了恨意:“我与这人不共戴天,没什么好说的!阿离,你让开,我不想伤到你。” “七公主,我大哥……” “七公主,你的鞭子的确是在下毁的,既然你不解恨,那在下就与你好好比试一番,让你有机会报毁鞭之仇。” 楚萧何急着要出门,也不想与拓跋琉璃纠缠。 他看着楚月离一眼,道:“阿离,你让开。” “大哥,不可!”楚月离皱起了眉心,朝他摇摇头。 大哥的武功,远超拓跋琉璃。 上次毁了拓跋琉璃的鞭子,已经让拓跋琉璃记恨了这么久,这次再将人家打败,这丫头只怕真的要恨死他们国公府了。 国公府如今,风雨飘摇,她不想再生事端。 “无妨,只是比试一番。”楚萧何回头看了楚一一眼。 楚一无奈,只好将手里的长剑双手递上。 “大哥……”楚月离瞅了他一眼,忽然间,好像明白了。 楚萧何笑笑,没说什么。 楚月离无奈,回头看了紫苏一眼,小声道:“我床边柜子里那只绿色小瓶子,赶紧帮我取来。” “小姐放心,将军不会真的伤了七公主。”紫苏小声道,她对楚萧何也算很了解了。 大少爷这么好的人,岂会欺负一个武功远不如自己的小丫头? 楚月离却只是叹了口气,依旧道:“去吧。” 紫苏无奈,只好折了回去,拿药去了。 拓跋琉璃已经跃跃欲试了! 上次是自己大意,才会败在他的手里,这次,她绝对不会再留情。 “楚将军,看招!”手里乌黑的鞭子一甩,鞭尾带着凌厉的寒气,朝着楚萧何身上甩了过去。 楚月离闭上眼。 只听到啪的一声,拓跋琉璃那一鞭,竟直直落在了楚萧何的胸膛上。 鞭尾还有一处,打在了他的脖子上,寒气在脸庞划过,他英俊好看的脸上,瞬间浮现了一道血痕。 拓跋琉璃吓坏了。 楚一也惊呆了。 只有楚月离和楚萧何,依旧神色淡然。 “这……这……怎么会这样?”拓跋琉璃很久都回不过神来。 直到行色匆匆的紫苏取了药,回来的时候,惊得尖叫了起来:“大少爷,你的脸!” 老天!他们家大少爷,长得英俊绝美,可如今他的脸上,竟然有一道血痕,血还在沿着下巴滴落。 紫苏心疼得差点就哭了。 楚萧何却并不当一回事,走到拓跋琉璃的面前,淡淡道:“七公主,在下毁你武器之仇,今日,可以算扯平了吗?若是公主不解恨,在下能与公主再过几招。” 第111章 “我、我不是故意……”拓跋琉璃眼里,只有楚萧何脸上那道血痕。 人已经彻底懵掉了。 她没想过要毁了他的脸,人家本来长得这么好看,这张脸被毁了,是多可怕的事情? 但他始终神色淡然,好像一点都不在乎那般。 正因为这样,拓跋琉璃更觉得自己过分。 “那公主,还怨在下吗?”楚萧何又问。 拓跋琉璃完全是被动的,摇了摇头:“不、不怨了。” “一笔勾销了?” “好……” “既然这样,在下还有公务在身,先告辞了!” 楚萧何对她抱了抱拳,才回头看着楚月离:“阿离,皇上命我去狩猎场检查一遍,我今日或许会很晚才回来,不必等我用膳了。” “我知道了,不过,先上点药可好?”楚月离是心疼的,只是不习惯将心思外露。 这伤口,不赶紧处理一下,她怕留下可怕的疤痕。 楚萧何却笑道:“区区一点皮外伤,何须在意。” 他又朝拓跋琉璃拱了拱手,便一跃上马,策马瞬间走远。 楚一也在对楚月离和拓跋琉璃行礼之后,赶紧追了上去。 很快,两个人便都走得无影无踪,只剩下拓跋琉璃还愣在原地,浑身发冷。 “七公主,请到偏厅用茶吧。”楚月离柔声道。 拓跋琉璃却根本回不过神来。 楚月离唤了几声,拓跋琉璃始终没有反应。 最后,楚月离走了过去,拉了拉她的手,才发现拓跋琉璃的手上一片冰凉,一点温度都没有。 “七公主?” “呃,阿……阿离。”拓跋琉璃这才回过神,可脑海里,始终是楚萧何那张有了血痕的脸。 楚月离拉着她走进偏厅,命人送上茶点。 拓跋琉璃喝了一整杯热茶之后,才看着楚月离,哑声道:“阿离,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要伤他。” “我知道。”楚月离点了点头,目光温和。 拓跋琉璃却差点就哭了:“阿离,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是大哥故意让你伤他的,否则,以公主的武功,只怕是碰不着我大哥半片衣缕。” 她刚才的手冷成那样,楚月离知道,这位刁蛮的七公主,心眼是真的不坏。 所以,楚月离并不讨厌她。 “紫苏,帮我将昨夜弄好的木盒子取来。”她回头看了眼。 紫苏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不过,小姐是真的不生气,她也就不生气了。 这件事情,就此结束吧。 她到楚月离的房间,将楚月离昨夜半宿没睡,彻夜弄好的木盒子抱到了两人的面前。 拓跋琉璃还是有些愣愣的,见木盒子被递到自己面前,她下意识接过:“阿离,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拓跋琉璃低头,将木盒子打开。 打开那一刻,整个人都被震惊到了。 “这……怎么会这样?这……” 她的烈火便,竟然完好无损!不,那个断裂的地方,被用金丝线绣了一只飞鹰。 这绣工,栩栩如生,就像是真正的雄鹰在展翅高飞。 “公主,试试?”楚月离道。 拓跋琉璃已经快要失去自己的意识了,听她这么一说,立即将鞭子拿了起来,啪的一声,一鞭子抽在椅子上。 第112章 紫苏只觉得眉心突突地跳着。 头疼。 为什么不去外头试鞭子呢? 又是一地狼藉,唉! 拓跋琉璃也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搞破坏了。 但她的烈火鞭完好如初,这种喜悦,彻底盖过了一切。 “我以为……我还以为……以为彻底失去它了。” 她纤细的身体颤抖了片刻之后,忽然转身,一把将刚站起来的楚月离抱住。 “阿离,谢谢,对不起,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呜呜呜——” 楚月离差点没被她给扑倒。 和紫苏忽视了眼后,她摇摇头。 紫苏没说是什么,小心翼翼将地上的木屑扫掉,便招呼着下人赶紧走了。 拓跋琉璃哭了很久,但她哭的不是自己的鞭子回到手里,而是,他们兄妹两都是好人,她却将人家哥哥给打了。 还毁了他的脸。 楚月离并没有说什么,等她自己哭累了之后,楚月离笑道:“要不要尝尝我们东陵的糕点?我家的厨子手艺还是不错的。” 一块糕点被递到拓跋琉璃的跟前。 小丫头拿着就吃了,边吃边抽泣,弄得楚月离真有些哭笑不得。 总算哄得这丫头情绪稳定了。 拓跋琉璃忽然一把拉着楚月离:“他去了哪里?” “谁?大哥?” 拓跋琉璃点了点头:“阿离,你带我去找他,我要当面跟他道歉。” 楚月离笑道:“这倒不必,以后大家没有仇怨就好,我大哥性子耿直爽朗,不会将这种事情放在心上的。” “可他的脸……” “不过是皮外伤,慢慢就会好起来。更何况,他一个男子,就算脸上留一块浅浅的伤疤也没什么,大哥不会在意。” 拓跋琉璃很想说,她在意。 总归是自己的错。 “楚将军去了狩猎场是不是?我听三皇兄说了,你们东陵很快要举行秋猎大会,三皇兄原本也想参加,见识见识东陵勇士的骑射本领,可他不知道能不能在秋猎之前赶紧好起来。” 楚月离心头微动:“听说……三皇子受了伤?伤得如何?” 陆北墨只承认了自己将拓跋奕打伤,但没告诉她人伤成什么样。 拓跋琉璃道:“没什么大碍,只是皮肉伤,也没伤到筋骨,不过伤口太多,得要遭点罪。” 也不知道墨哥哥是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将三皇兄打了一顿,还弄得他浑身都是伤。 “对了,墨哥哥今日也在狩猎场,阿离,我们也去,我要去找楚将军道歉。” 楚月离原本是不想去的,不想与大魔王还有什么纠缠。 但拓跋琉璃非要去,最后迫不得已,只好和她一起出发。 皇家狩猎场在郊区,地方很大,去了也未必会碰到大魔王。 她其实还是有些担心大哥脸上的伤,手里那瓶药还没给他抹上呢。 狩猎场平日的守卫并不森严,但秋猎大会马上要开始,所以,狩猎场这两日,多了些士兵在巡逻。 这次负责巡查的是楚萧何,楚月离是他的妹妹,侍卫自然不会拦着她。 “阿离,我去打听一下楚将军在哪里,你等我片刻。”拓跋琉璃说完就走了。 楚月离站在树下,刚看着拓跋琉璃走远,身后,竟忽然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你果然一直在纠缠他,真够不要脸的!” 第113章 这声音,楚月离不必回头,都知道身后的人是谁。 拓跋飞鸢快步走到她的跟前,冷冷道:“你不是说,你已经不喜欢他了吗?为何要跟到这里来?” “楚月离,你就是虚伪做作,口口声声说不要,心里却想得要死,真是令人恶心!” 这些闺阁女子,果然都是说一套做一套的贱东西! 故意跑去退婚,却一直缠着陆封谨,就连今日,知道阿谨来了狩猎场,就追到这里来。 要不是她忽然一时兴起要跟上,今日,就被这贱东西给得逞了。 “想趁我不在蛊惑阿谨?想都别想!” 拓跋飞鸢瞅着她,眼底全是不屑和讽刺:“贱货!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看我与众不同让阿谨如此喜欢,便也想学着我的模样做人,先退婚再纠缠,欲迎还拒?” “这种把戏,你自己玩起来不觉得令人作呕?你想学我,你学的来吗?” 秋日,烈日当空,拓跋飞鸢刚才跑了一轮,脸上都是汗。 楚月离整个人却清清爽爽的,看起来,真像个不吃人间烟火的仙子。 拓跋飞鸢看到她这模样,心里更是恼火。 秋老虎如此毒辣,大热天的,人人一身臭汗,她怎么看起来,连发丝都是干干净净的? 拓跋飞鸢的话极尽恶毒,楚月离却始终安静看着她,目光淡得不带一丝涟漪。 “怎么?被我说中心事,无话可说了?”拓跋飞鸢冷哼。 楚月离那两片好看的薄唇微微勾了起来,似笑非笑:“是啊,抱歉,被你看穿了。” “你!”拓跋飞鸢怎么都没料到,这女人竟然贱到这地步,竟真的承认了! “楚月离,你……你恶心!” “我恶心你还来找我说话,你不是更恶心?”楚月离冷冷挑眉,目光收回,看着远方,丝毫不想理会她。 拓跋飞鸢岂能受得了这样的忽视? 这种只会依靠争宠手段来蛊惑男人的贱东西,在她面前竟然还敢如此放肆! 想当初,她在大漠的时候,哪个女子见到她,不是唯唯诺诺尊称一声少主的? 她上头虽然好几个哥哥,可哥哥们在她面前不仅没有架子,甚至,还宠她入骨。 她和普通女子不一样,她不需要耍什么手段,就可以得到一切。 而她们这些养在深闺里,一事无成的女人,一辈子都只有靠争宠靠男人,才能换来荣耀。 没有男人的照拂,她们什么都不是! 就这种空有其表、一无是处的贱骨头,也敢在她面前叫嚣! “知道我是如何毁掉你大哥的吗?楚月离,信不信,我也毁了你?”拓跋飞鸢怒道。 楚月离眸色微沉,藏在袖子里的五根手指头,慢慢在收紧。 她看着拓跋飞鸢,明明那双眼眸依旧如宝石般,清亮好看。 但不知为何,拓跋飞鸢竟从里头,看到一抹杀气。 拓跋飞鸢有一瞬间的不安,但不安过去,却更加愤怒了。 “就凭你,也敢吓唬我?不就是仗着这张脸长得好看,就随便勾引男人么?楚月离,若是没了这张脸,你还能有什么手段?” 第114章 楚月离瞅着拓跋飞鸢,薄唇微动,冷冷道:“你还想毁了我的脸不成?” “你以为我不敢!”拓跋飞鸢眼底的怒火,烧得更旺盛,“信不信我就算是毁了你,阿谨都舍不得生我的气?” “那你试试看。”楚月离眼角带着几分轻佻。 拓跋飞鸢真的被激怒了! “楚月离,是你自己找死!”她抬起手,扑了过去,五指成爪用力抓向楚月离那张如花似玉的脸。 就在她的手即将要抓到楚月离脸庞的时候,楚月离抬起手挡在面前。 看起来,不过是想要保护自己。 拓跋飞鸢却忽然感觉到,一股寒气直扑面门。 “啊!”拓跋飞鸢惨叫了声,狠狠退了好几步。 脖子……脖子上火辣辣的! 她伸手抹了一把,抹下来的,竟是血丝。 脖子被抓伤了,好像,是她自己的手指头抓到的! 怎么会这样? 再看楚月离,她双手挡在自己的面前,这会儿才刚将手放下。 她的脸,还是完好无损的! “是谁?给我出来!”拓跋飞鸢猛地看向周围。 但除了远处有两个巡逻的侍卫,周围,一个人都没有。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要再试试吗?”楚月离瞅着她,唇角微动,依旧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样。 “你到底还有什么帮手?”拓跋飞鸢怒道。 楚月离笑得淡然:“你难道不是被自己抓伤的吗?蠢成这样,我还需要什么帮手?” “你!”拓跋飞鸢依旧盯着周围。 可不管她如何努力观察,始终是看不出来周围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最后,她的视线落在楚月离的脸上,眼底的怒火烧的太狠,一双眼眸越发猩红。 可忽然间,她却笑了。 “呵,你处心积虑想要勾引阿谨,却又有什么用?阿谨对你一点感情都没有,你当真不知道吗?” 楚月离从来就不想跟她纠缠这种问题。 吵架,像个疯子一样,一点意思都没有。 她只觉得无聊。 见她想走,拓跋飞鸢再一次挡在她的面前,咬牙道:“你以为你耍手段,阿谨就会回到你的身边?呸!阿谨根本不在乎你,你用什么手段都没用。” 楚月离依旧不理会,越过她正要离开。 身后,拓跋飞鸢却冷冷道:“我的武功远不如楚萧何,你以为,我是如何能将他刺伤,毁了他身子的?” 楚月离脚步一顿。 这也是她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她试过问大哥,可大哥不愿意提起。 她以为大哥是太伤心,便也不提了。 楚月离回头,冷冽的目光,如箭一般落在拓跋飞鸢脸上。 拓跋飞鸢吓了一跳,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退了之后,却又立即反应过来。 她为什么要怕楚月离! 这贱东西,手无缚鸡之力,她怕她做什么? 想到这,拓跋飞鸢立即挺起腰杆,眼底的得意越发藏不住。 “当然是阿谨帮我的。” “你说什么?”楚月离右手五指,猛地收紧。 寒气,逼得拓跋飞鸢气息一阵翻腾。 她心慌意乱,但却始终咬着牙道:“那日,我要杀楚萧何,反被他所伤。是阿谨帮我将他困住,我才能一刀刺中他的要害!” 第115章 是陆封谨! 竟然是陆封谨! 楚月离的呼吸,极乱。 胸臆间,一股血气在不断翻腾。 拓跋飞鸢见她脸色惨白,知道自己的话将她刺激到了,更加得意。 她冷笑道:“你知道那时候的楚萧何有多绝望吗?我想他做梦都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出手,如此毁了他的身子!” “他看着阿谨的眼神,不仅绝望,还悲愤,那个眼神,我一辈子都记得!真好玩,真是好玩极了!哈哈哈!” 拓跋飞鸢放肆地笑了起来。 楚月离浑身颤抖,五指紧握,锋利的指甲,几乎要嵌入自己掌心的皮肉里! 大哥从来没有告诉过她,那件事情,和陆封谨有关! 是因为大哥怕她伤心! 他自己已经绝望难过到那种地步,却还要顾着她的心情。 大哥,这么好这么好的人,他们是如何狠得下心的? 这些该死的人! 楚月离的掌心,猛地凝聚起一股寒气。 可就在她要出手那一刻,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愤怒的低吼:“你这个坏女人!你太过分了!我今日就打死你,给楚将军报仇!” 是拓跋琉璃。 她刚好回来,就听到拓跋飞鸢这些恶毒的话! 今日她伤了楚萧何,楚萧何未曾有过半句怨言,那铁骨铮铮耿直纯良的模样,让她万分后悔。 没想到,传言都是真的,他身子真的被人毁了! 这毒妇,竟然如此欺负一个老实人! 气死她了! 啪的一声,烈火鞭打在地上,愣是打开了一道缝隙。 拓跋琉璃一鼓作气,一鞭落下后,借着鞭子的力量一跃而起,朝着拓跋飞鸢一鞭子卷了过去。 拓跋飞鸢哪里能想到,这里竟然真的有人敢对她动手。 她只是愣了下,烈火鞭的鞭尾已经到了面前。 拓跋飞鸢大惊,立即后退。 鞭尾呲的一声,将她的袖子卷了下来。 手臂上火辣辣的,被伤到了,一阵剧痛传来,让拓跋飞鸢忍不住惨叫了声:“啊……” 拓跋琉璃却还没完,手腕一转,又是啪的一声,鞭尾再次卷向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哪里还敢大意,赶紧退后。 可她没想到,拓跋琉璃的烈火鞭如此厉害,自带寒气,一鞭子过来,那风就像是刀子一样,刺得她手臂又是一阵剧痛。 “放肆!你、你知道我是谁吗?我是谨王爷的……” “废话少说!看招!”拓跋琉璃才不管她是谁,如此恶毒的女子,是谁也得先狠狠揍一顿。 楚月离站在一旁,眼底的猩红,慢慢平复了下来,手里的寒气,也在不知不觉中散了。 她用力闭了闭眼,将眼下的狠戾掩去。 陆封谨。 好,真好。 真心守护多年,不仅痴心错付,还害了自己最亲的大哥。 陆封谨,拓跋飞鸢,这笔账,她一定要跟你们好好清算! “啊!” 拓跋飞鸢肩头吃了一鞭,又忍不住惨叫了声,但拓跋琉璃的鞭子始终在她身边缠绕,无法挣脱。 很快,她的腿上,就被鞭子划伤了一道不浅的口子,鲜血直流! 拓跋飞鸢再次惨叫了起来。 远处,一道身影在听到这惨叫声之后,以最快的速度疾奔而来。 第116章 “住手!” 远远地,陆封谨就听到了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当下丢下一切,快步赶来。 拓跋飞鸢闻言,立即大叫了起来:“阿谨,救我!” 陆封谨心急如焚,眼看就要赶到。 却在快要赶走的时候,忽然,被一阵掌风挡了回去。 “四皇兄?”看着站在自己面前那道颀长的身影,陆封谨先是一愣,继而,气得咬牙道:“四皇兄,鸢儿遭人欺负,我正要去救她,四皇兄还请让开!” “欺负?”陆北墨挑眉,皮笑肉不笑道:“本王只看到东周七公主要与你谨王府的人切磋比试,哪里就是欺负了?难道技不如人的,就可以随口污蔑旁人?” “四皇兄!”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这分明就是欺负,哪里是切磋? 偏偏,远处又在此时,传来了拓跋飞鸢惨叫的声音:“啊!好痛!啊……阿谨,阿谨救我,阿谨……” 拓跋飞鸢是真的没想到,这个刁蛮公主,竟说动手就动手,且丝毫不留情。 她现在手臂上腿上都是伤,虽然伤得不重,可是,好疼啊! 那烈火鞭打在皮肤上,灼灼生疼,就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比起普遍的鞭子,要疼上十倍! 她疼的眼泪鼻涕全都出来了! 明明听到了陆封谨的声音,可他就是迟迟不来救她,他到底在做什么? “狗男人!我快要被打死了!啊!”拓跋飞鸢气得眼泪不争气的洒了一地。 陆封谨火急火燎地,怒道:“四皇兄,再不让开,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抬起手,蓄势待发。 陆北墨却双手抱胸,笑道:“那姑娘在叫狗男人呢?老五,你该不会是想告诉本王,狗男人就是你吧?” 陆封谨一愣,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拓跋飞鸢也真是的,这种称呼,私下里两个人的时候是调……情,在外头也如此叫唤,确实……确实有些丢人了。 可他总不能不管她。 听着她那叫声,应该是伤得不轻。 “四皇兄……” “看来,你还真就是那个狗男人。”陆北墨挑眉,冷哼道:“好好的人不做,非要当狗,老五,你是真的没救了。” “四皇兄,我无暇与你开玩笑,让开!” 远处,拓跋飞鸢又惨叫了好几声,陆封谨心疼得要死要活,没耐性与他纠缠下去了。 这次,他手一抬,一掌朝着陆北墨拍了过去。 陆北墨脚步一错,轻易躲开。 陆封谨本也没打算真的与他动手,见他让开,他立即要冲过去。 却不想,身后忽然袭来一股寒气,竟硬生生将他的脚步拖了回去。 抬眼望去,拓跋琉璃手里的烈火鞭,正好一鞭子抽在拓跋飞鸢的腿上。 拓跋飞鸢痛得惨叫了一声后,倒在地上打起了滚,好不狼狈。 “鸢儿!”陆封谨急得浑身大汗。 偏偏身后那股寒气,却该死的无法挣脱。 他眼底一片猩红,忽然一咬牙,回身一掌扫了出去。 两个人,一下子就激烈打了起来。 拓跋飞鸢还等着陆封谨来救自己的,没想到,陆封谨竟被墨王缠住,一时半会根本赶不过来。 她看着手执长鞭向自己走来的拓跋琉璃,又气又慌,差点就哭了。 第117章 “你敢!你敢再打我,阿谨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飞鸢是真的怕了,彻底被打怕。 来到京城之后,除了蛮不讲理的瑞妃,和那个凭着男人爬起来的皇后,敢命人给她打板子。 其他人,对她莫不是尊敬有加,她几时被人如此欺负过? 就连楚月离兄妹两,到目前为止,也没有公然对她出手。 拓跋飞鸢是万万没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一个比自己还要野蛮的死丫头,拿着鞭子没头没脑愣是给她打这么一顿。 这样欺负人,真的没人管吗? “楚月离,你敢让人打我,我要告诉阿谨,让他杀了你们兄妹两!我要杀了你们!” “关我什么事?”楚月离靠在树干上,斜睨着她:“你该不会以为,我本事大到连东周的公主都可以使唤吧?再说了,你们切磋武艺,你技不如人被打趴,丢了我东陵的脸,我身为东陵的子民,都还没找你问罪呢!” “你……” “呵,本公主就要看看,你还能找谁来救你!”拓跋琉璃抬起手,又是一鞭子抽在她的身上。 这次拓跋飞鸢连躲避的力气都没了,倒在地上挨鞭子,疼的她哇哇大叫:“阿谨,阿谨……” “你不是最看不起依靠男人的女子么?你为何如今又想找男人来救你?” 楚月离冷冷哼了哼,眼底都是讥讽的笑意:“就你这种狐假虎威的人,还敢瞧不起别人?先看看自己是什么模样吧!” 拓跋飞鸢立即咬住牙,死都不愿意再叫陆封谨一声。 “欺负老实人,这就是你的下场!”拓跋琉璃的鞭子,再一次落在她的身上。 “啊……”拓跋飞鸢泪眼汪汪的,做梦都没想到,天子脚下,竟然还会有如此过分的事情。 “你们、你们还有没有王法了?” “你们欺负楚将军的时候,可想过王法这两个字?”拓跋琉璃一想到楚萧何那双正直的眼眸,心头就忍不住一阵抽痛。 她今日也欺负了楚将军,她也该死! 所以,她鞭子舞起来,更加狠辣! “啊!啊!”拓跋飞鸢疼得几乎要昏过去。 不远处,一声叹息传来。 “大哥?”楚月离心头一阵刺痛。 想到拓跋飞鸢的话,想到大哥被陆封谨困住,被拓跋飞鸢刺伤的时候,他的绝望和悲愤,她眼底的戾气,差点没忍住。 今日若不是拓跋琉璃来了,拓跋飞鸢,非死不可! 但她最终,还是冷静下来了。 “楚将军……”拓跋琉璃此时看到他,心里也是万分愧疚,手里的鞭子,不知不觉就停了下来。 拓跋飞鸢看准时机,爬起来之后,疯了似的朝着陆封谨跑了过去。 陆北墨见此,掌风一收,轻飘飘落在不远处。 流云立即送上椅子,他落座,那好看的星眸,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笑意。 “阿谨……”拓跋飞鸢跑到陆封谨的跟前,一头扑倒在他的怀中,悲伤难堪地痛哭了起来: “阿谨,他们打我,他们联手打我!呜呜呜……阿谨!杀了他们,你帮我杀光他们!杀光他们!呜呜呜……” 陆封谨看着慢步走来的几人,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身上,气得红了眼:“你竟联合他们欺负鸢儿,楚月离,你太过分了!” 第118章 “人是我打的,跟阿离有什么关系?”拓跋琉璃一步上前,就看不惯有人欺负阿离兄妹两。 陆封谨瞪着她,眼底寒气逼人。 他内力深厚,如此逼视,立即逼得拓跋琉璃胸臆间一阵血气翻腾。 拓跋琉璃脚下有些不稳,后退了两步。 身后,有人一步上前,轻轻扶了她一把。 但将她扶起来后,便立即放开,丝毫没有逾越之举。 “楚将军……”拓跋琉璃有些愕然。 她今日才打了他,不想他不仅没有生自己的气,甚至,还在她有危险的时候,将她护在身后。 楚萧何的确将拓跋琉璃护在身后,他一步上前,为拓跋琉璃挡去陆封谨逼人的寒气。 陆封谨本也没想过伤人。 他虽然愤怒,但还不至于失去理智。 拓跋琉璃是东周七公主,若是被他伤了,两国和气就要被毁了。 拓跋飞鸢见他这般顾忌,又气又急:“这女人如此伤我,阿谨,你杀了她帮我报仇!” “鸢儿……” “拓跋飞鸢想伤阿离在先,七公主不过是要救阿离罢了。” 楚萧何是不会撒谎的,但是这话,他自己笃信,所以,算不得撒谎。 楚月离看着自己大哥,万般滋味涌上心头。 大哥对她,永远都是这般偏爱。 不是护短,而是,真就是彻底信任她。 拓跋琉璃也从楚萧何身后出来,瞪着拓跋飞鸢气道:“没错,就是这野蛮的女子要伤阿离,我只是替阿离出一口恶气!” “你撒谎,明明是……是楚月离伤了我。”拓跋飞鸢气得浑身发抖。 她抬起脖子,让陆封谨看清楚自己脖子上的抓痕:“阿谨,你自己看看,我的伤就是楚月离的人抓的!她派了高手潜伏在周围,将我伤成这样!” 周围潜伏着高手? 众人心思各异。 但很快,就有人冷冷笑了起来:“原来这狩猎场潜伏了高手?老五,这里是你管辖的地方,放进来高手竟还浑然不觉,这事,你可得想好要如何跟父皇交代。” “我……”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 这里是狩猎场的南翼,是他的管辖范围,今日将楚萧何喊来,是要派楚萧何去北翼巡逻的。 但他们有些事情需要商量,便都聚在这里。 刚才,他就是和楚萧何在一起。 这里里外外,他才刚命人查过,哪来的高手? 拓跋飞鸢急了:“阿谨,你为何不相信我?她真的带了高手,就像……就像那夜一样!” 其实陆封谨也不知道,那夜拓跋飞鸢和阿离两个人在偏厅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最后,受伤的人竟然是飞鸢。 可他过后一段时间,一直派人盯着国公府,国公府哪里有什么潜伏的高手? 后来,他其实也想过,有没有可能,是鸢儿自己设计的把戏? 可他的鸢儿如此简单耿直,怎么可能会设计陷害别人? 这次,拓跋飞鸢又说周围有高手,但这周围,他刚才亲自查看过。 若是真有这样的高手,连他亲自查看都查不出来,那对他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羞辱。 “鸢儿,别再……胡言乱语了。” 拓跋飞鸢一听,气得差点一口血吐出来:“你不信我?陆封谨,你宁愿信他们,都不信我?” 第119章 “王爷。” 不远处,两个侍卫战战兢兢走了过来,一脸迟疑,却分明有话要说。 陆封谨扫了两人一眼。 两个侍卫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其中一个道:“王爷,方才……方才属下两人就在不远处巡逻,拓跋姑娘和离姑娘的争执,我二人……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众人一听,目光一瞬间都落在两人身上。 陆封谨脸色一沉,冷声问道:“看到了什么?” 两人互视了眼,还是有些迟疑不定。 主子们的事情,他们这些小人物本不该参与,可是,这女人……实在是太欺负人了! 刚才开口那侍卫一咬牙,道:“王爷,属下看到……看到拓跋姑娘想要毁了离姑娘的脸,离姑娘害怕,伸手挡了一下,不知道怎么的,拓跋姑娘就自己抓伤自己的脖子了!” “什么?她想毁了阿离的脸?”楚萧何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指着拓跋飞鸢,气得浑身颤抖。 “是、是她自己不要脸在先!”拓跋飞鸢也瞪着他们兄妹俩,气呼呼的。 楚月离回视她,面无表情问道:“敢问我做了什么,值得你骂我不要脸?” “你还有脸提?”拓跋飞鸢虽然浑身都是伤,但有这么多人看着自己,她就算疼死,也绝对不能在这些男人的面前,失了自己的气势。 尤其,不远处,还有个墨王爷呢! 她咬着牙,忍着痛,往前一步,挺直腰杆:“你故意退婚,引起阿谨的注意,那也不过是你欲拒还迎的手段罢了!” “今日,你知道阿谨在这里,便主动追来,想要勾引阿谨!你这样的贱东西,你说你还要脸吗?” “你……来这里找我?”陆封谨一脸震撼。 原以为,阿离已经彻底不要他了,没想到,她……心里竟还想着他。 陆封谨心里百感交集,一时间,竟说不出来心中是什么滋味。 不远处,椅子上那道身影,浑身冰冷。 流云吓得赶紧后退了两步,心里忐忑不安。 离姑娘竟然还主动去找谨王爷……哎呀,王爷很生气,他和惊雷的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了。 楚萧何也忍不住看了妹妹一眼。 早两日他就觉得,阿离心里还想着谨王爷,可是,以阿离的性子,怎么可能会追谨王爷追到这里来? 阿离的傲气,不允许她做出这种事情。 没人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了一声嗤笑,来自楚萧何身后不远处。 是拓跋琉璃。 拓跋琉璃刚开始只是失笑,再后来,竟忍不住放声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真是笑死我了!这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自作聪明的人?” 拓跋飞鸢瞪着她,被她打得浑身是伤,恨不得立即将她弄死! 等着吧,早晚有一日,她会亲自打死她的! 拓跋琉璃,这个仇,她记在心里了! “你也觉得可笑吗?你竟然和如此不要脸的人走在一起,你是不是也……” “那你知道我为何与阿离走在一起吗?阿离若是真的来找谨王爷,需要找上我一起?” 拓跋琉璃走到楚月离的身旁,瞅着陆封谨,冷笑道:“我看王爷你也别自作多情了,阿离不是来找你的。” 第120章 “七公主,胡说什么?”陆封谨对她,一点好感都没有。 鸢儿身上的伤虽然都只是皮肉伤,并无大碍,但当着他的面打他的人,这东周七公主,实在是可恶! 拓跋琉璃也对他没好感,他欺负楚将军,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所以,拓跋琉璃对他说话的语气,也是十分的不屑:“我与阿离是为了找楚将军而来的,跟你有什么关系?就更别说,鬼知道你是不是在这里了。” “你……” “你说,你和阿离来这里,是为了找楚将军?”一道低沉的声音,闯入他们的对话中。 拓跋琉璃一愣,忽然想起来,墨哥哥也在! 以前只要有陆北墨的地方,拓跋琉璃的注意力,就会全部都在他的身上。 但今日,大概是被拓跋飞鸢给气坏了,竟然忘了要过去和陆北墨打声招呼。 “墨哥哥!”拓跋琉璃快步跑了过去,见陆北墨瞅着自己,分明还在等她回答刚才的问题。 她想了想,才道:“是,我今日,本想去找阿离带我四处游玩,没想到在国公府遇见楚将军,我……我为着演武大会的事还在生气,一不小心,就伤了楚将军。” 大家看着楚萧何,轻易就能看到他脖子和下巴上,还有新鲜的伤口。 不过这会儿,血迹已经干涸,也被随意清理了下,并没有之前看着那般恐怖。 拓跋琉璃也在看楚萧何,始终是对他有几分愧疚。 她又道:“我伤了楚将军,楚将军不仅没有生气,还安慰我说没事。他太好了,我心里过意不去,越想越后悔,就拉着阿离来这里找楚将军,想要当面跟楚将军说句对不起。” 楚萧何闻言,忙道:“区区小伤,无足挂齿,七公主不必放在心上。” 拓跋琉璃叹息了声。 就是因为他这么好,她心里才更加难受。 拓跋琉璃瞪着陆封谨,哼了哼:“我们就是为了找楚将军来的,谁知道你和墨哥哥也在这里,还有这个蛮不讲理的女人!” 拓跋琉璃瞪着拓跋飞鸢,气道:“要知道你们在这里,我才不让阿离跟我来,真是,晦气!” 陆封谨一张脸,火红一片。 是因为生气,也是因为,不自在! 刚才,他真以为,楚月离来这里,是为了他。 “呵,看样子,阿离真不是为了你而来的,老五,阿离心里没有你,你就不必感到有负担了。” 陆北墨这话,听起来,竟有几分愉悦的气息。 陆封谨看了他一眼,又看着楚月离,始终搞不清楚,这两个人如今算是什么关系。 四皇兄看起来,似乎真没有要找阿离报仇的意思? 楚月离此时,才慢悠悠道:“我的确不知道谨王爷在此,不过,就算是知道,也不影响我来此,毕竟,谨王爷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陆封谨胸口一堵,更是莫名郁闷。 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拓跋飞鸢见此,急了:“那她们打了我这笔账怎么算?难道,就这样算了吗?” 她瞪着陆封谨,气得红了眼:“你就一点儿都不为我讨回公道吗?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一辈子护着我!” 第121章 陆封谨只觉得头疼。 “鸢儿,我先送你回去上药。”今日狩猎场的事情,几乎已经忙完,剩下的交给楚萧何便是。 方才自己的确有那么一瞬,以为楚月离是来找他的。 被拓跋琉璃说了自己自作多情之后,陆封谨如今,十分的尴尬。 更何况,拓跋飞鸢身上的伤还渗着血,他看着也是心疼。 但拓跋飞鸢不依不饶,见他这副不作为的模样,她气得隐忍了多时的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你就是如此保护我的吗?陆封谨,我瞧不起你!” “鸢儿……” “先撩着贱。”楚月离冷冷瞅着拓跋飞鸢,面无表情道:“以后,没本事就不要乱动手,自己先动的手,打不过便成了别人欺负你,你与街上那些流氓贼寇有什么区别?” “楚月离你……” “你动手在先,说再多也是你的错。你的男人惯着你,你便觉得全天下的人都在惯着你么?” 楚月离是不喜欢吵架的,所以,就算是说这样的话,她脸上的神色也依旧很淡然,就像只是在讨论今日的天气那般。 不过,她的话,却字字诛心。 “还有,拓跋姑娘不是口口声声说,最瞧不起我们这种依仗男人的女子么?那拓跋姑娘要报仇,为何不自己亲自动手,而是求着谨王爷来替你教训旁人?” 这话,让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锁在拓跋飞鸢的脸上。 有看好戏的,有不屑的,也有厌恶的。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 这倒是,真和自己认识的鸢儿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从前觉得她特别,是因为她特别的冷傲,宁死不屈,那双眼睛始终闪着倔强的光芒,连他这个高高在上的王爷都不怕。 楚月离的话,让陆封谨看拓跋飞鸢的眼神不知不觉,少了几许悸动的情绪。 他所欣赏的光芒,好像,在拓跋飞鸢的身上,变得暗淡了。 拓跋飞鸢岂能忍受陆封谨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她身为大漠雄鹰女儿的傲气,一下子被击得支离破碎! 之前姐姐拓跋明月教她的隐忍以及虚与委蛇,也都一下子忘得干干净净。 她瞪着陆封谨,眼底泛红:“好,我拓跋飞鸢从来不指望男人,今日这仇,我不需要你来给我报!” 她回头,瞪着楚月离,咬牙道:“总有一日,我会将今日的耻辱,连本带利报回来,你给我等着!” 她说完,转身就走了,再未曾看陆封谨一眼。 陆封谨却从她方才那眼神中,看到了自己最初所看到的倔强和傲气。 过去种种涌上心头,一瞬间,他就又对拓跋飞鸢心软了。 他看着楚月离,迟疑了下,才道:“抱歉,她……性子倔,也是因为对我太在乎,以为你对我……” 他抿了下唇,才道:“阿离,终究都是我的错,抱歉,请你原谅。” 丢下这话,他就走了。 对于陆北墨和楚萧何,以及东周七公主,连一声招呼都不打。 拓跋琉璃看着他的背影,一脸不屑:“这就是外头盛传那与众不同举世无双的大漠之花?在我看来,不就是个被宠坏的疯丫头!哪来的举世无双?” 楚月离却挑眉,讶异道:“大漠之花?” 第122章 拓跋琉璃撇了撇嘴:“是啊,外头都在盛传,说谨王爷看上了一朵高冷傲然的大漠之花,才会将阿离……将你……” 她没说下去,楚月离却笑道:“才会将我抛弃,是么?” “阿离,那都是不知情的世人乱说的,你别生气。”拓跋琉璃可不想看到她难过。 楚月离却笑得十分淡然:“我气什么,这本来就是事实。” “阿离……” 楚月离可不想听到她说一些安慰自己的话,她的确不需要任何人安慰。 只好,赶紧扯开话题:“那外头的人是怎么说的?” 说起这个,拓跋琉璃就更气了! “那些男子都是瞎子,竟然都觉得这朵大漠之花一身傲气无人能及,说她性子奇特与天下女子都不同,甚至还有人说,她都不愿意给皇后请安,似乎瞧不起所有依附男人的女子。” “那日我听契金回来后,给三皇兄汇报,三皇兄竟也觉得那姑娘有些奇特,还想有机会见识一二呢!” 那夜宫廷宴会,拓跋飞鸢对谨王爷“拳打脚踢”的事情,如今已经传得满城风雨。 姑娘们觉得这女子野蛮骄横无理取闹,却不想,那些男子竟觉得这姑娘的性子新鲜有趣极了。 说到底,谨王爷身份尊贵,别说姑娘不敢对他如何,就是那些位高权重的男子们,也都对他唯唯诺诺。 但此时,竟然出现一个不怕他,甚至敢打他的女子! 这女子,便一下子成了男子们心里好奇的对象。 男人对女人好奇,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样?至少一半以上,多少会有一些喜欢。 “她这是踩着谨王爷,让自己扬名立万了。” 不过,楚月离不想在人背后,说人家的坏话,尤其还是在男人的面前,编排别的姑娘的不是。 她冲拓跋琉璃一笑,道:“七公主是想到处走走么?稍等我片刻,我去与墨王爷打声招呼,回头再带你四处游玩一番。” 不远处的陆北墨哼了哼。 这女人,总算是想起他来了。 楚月离向他倾了倾身,道:“见过王爷。” 陆北墨正等着她说什么,谁知,楚月离给他行礼之后,就走了。 她走了! 与楚萧何说了几句什么,带着拓跋琉璃,真的走了! 拓跋琉璃还知道回头跟他说一声“再见”,这女人,却完全将他视若无睹。 流云被王爷身上外溢的寒气,吓得赶紧后退躲避。 流云逃了,惊雷无奈,只能依旧站在笔直,用自己的身躯,承受王爷的怒火。 这怒火,总得发泄吧。 不过,这离姑娘,几时才能对他们家王爷稍微热情些? 不冷不热的模样,真是……急死他们这些跟在王爷身边的人。 …… 陆封谨费了好大的工夫,才将拓跋飞鸢哄上了自己的马车。 但拓跋飞鸢却始终不愿意多看他一眼。 陆封谨无奈道:“鸢儿,是你动手在先,于情于理,我也无法找他们要个说法。若我强行要说法,那便是仗势欺人了。鸢儿,你讲点道理好不好?” 拓跋飞鸢胸口一堵,急了:“你说我不讲理?” 第123章 “明明是她们联手欺负我,你就真的眼瞎,什么都看不见吗?你没看到我身上到处都是伤?” 拓跋飞鸢红着眼,可一想到楚月离那咄咄逼人的话,她就硬生生将所有眼泪逼了回去。 她绝对,不在这些狗男人面前哭! 她是大漠雄鹰的女儿!生来就与一般姑娘不一样,她绝对不能哭! 只是,如今看着陆封谨,她心里还是十分的怨恨: “陆封谨,我为了你远走他乡,什么都不要,可你呢?你到底为我做过了什么?你连我被欺负,你也不敢哼一声,你这个王爷的身份,到底有何用?” “鸢儿,你若有理,谁敢欺负你,我绝不轻饶!可你……” “说到底,你就是觉得楚月离做什么都对,而我,做什么都是错的!你既然这么喜欢她,你回去找她好了,你缠着我做什么?” 拓跋飞鸢一把掀开马车的门帘,竟直接从上头跳了下去。 “鸢儿!”陆封谨追出去的时候,便见拓跋飞鸢将其中一个侍卫,从马背上赶了下去。 她夺了马儿,一甩马鞭径直走了。 “鸢儿,你要去哪里?”陆封谨看着她衣裳上还有血迹,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也急急忙忙上了马,赶紧追过去。 拓跋飞鸢的骑术不差,毕竟从小是在马背上长大的。 等到陆封谨追上她的时候,她已经策马进了闹市,在大街上停了下来。 因为,撞到人了。 陆封谨追上来时,便听到拓跋飞鸢在跟人争执:“我又不是故意撞你的,是你家的孩子自己冲出来,跟我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不说他吓到我的马儿,害我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呢?” “你这死丫头,你怎么能如此不讲理!你撞伤了我的孩儿,还恶人先告状!” 地上坐着一个七八岁的孩童,看起来,倒也没有受什么伤,但明显是受到了惊吓,正在哭闹。 陆封谨正要过去解围,却听到一道明朗的笑声,忽然响起:“这位不是传说中的大漠之花,拓跋姑娘?” 大漠之花? 这称谓,就连拓跋飞鸢也是第一次听到。 不过,大漠之花,听着,倒也挺顺耳的。 “你是?”拓跋飞鸢打量着对方。 眼前的男子身材高挑,穿着一身绣了流云滚边的金丝长袍,腰间束着一条银色祥云图案的锦带,气度非凡贵气逼人,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人。 拓跋飞鸢总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拓跋姑娘将本王给忘了吗?那夜宴会上,本王与姑娘曾有一面之缘。” 本王? 当今世上,敢以“本王”自称的男子,还能有几人? 拓跋飞鸢再看他,顿时想起来了:“你是宁王?” 宁王,当今皇帝的第三个儿子,陆尚风,长得风流倜傥玉树临风,虽不及陆封谨的俊美,却也是一等一的美男子。 陆尚风颔首,笑道:“正是本王。” 再看一眼一旁那对因为他的身份,吓得瑟瑟发抖的母子,他的目光才又落在拓跋飞鸢身上。 “姑娘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这对母子伤的?来人,如此刁民,罪不可数,送去大理寺发落!” 第124章 那妇人一听,顿时吓得哭了起来:“王爷明鉴,是这女子骑马乱跑乱撞,撞上了民妇的儿子,王爷……” “孰是孰非,送去大理寺审查一番,便能水落石出。” 陆尚风连看都不看那对母子一眼,只看着拓跋飞鸢,笑道:“姑娘觉得这样,如何?” “本来就该好好查查,明明就是他们吓坏了我的马儿!”拓跋飞鸢冷冷哼了哼,对那对母子一脸不屑。 不过,有人为她出头的感觉,的确是很爽。 今日那坏心情,忽然间,就好了一半。 尤其,陆尚风还脱下自己的衣袍,披在了她的身上。 周围不知道有多少人,用羡慕的眼光看着她。 就连尊贵的王爷,对她都客客气气的,连说话的口吻都带着讨好的味道,岂能不让人羡慕? 拓跋飞鸢从陆尚风的身上,终于有找回了一点被楚月离那话打击掉的信心。 那妇人依旧在求饶:“王爷,王爷冤枉啊,王爷……” 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妇人没有亲眼见识过,却也曾听说。 被带到大理寺去,只怕进去就得先脱层皮! 她死不足惜,可儿子还那么小,怎么能将他送到那人间地狱去受苦? 两名侍卫押着他们,就要拽起来。 陆封谨来了,沉声道:“且慢!” “老五?”陆尚风挑眉。 拓跋飞鸢哼了哼,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三皇兄,这孩子还如此小,岂能送去大理寺?”陆封谨走到拓跋飞鸢的跟前,强压着怒火,“鸢儿,方才你在闹市上跑得如此快,本就不对,这事,我们理亏。” 他刚才是一路追着她过来的,没想到拓跋飞鸢的骑术比他想象的还要厉害,他都几乎要追不上。 当然,他还要顾着街上的百姓,速度上自然不敢太快。 但拓跋飞鸢不管不顾,他就知道,定会出事。 “这位大娘,都是本王的错,若非本王追赶鸢儿,她也不会不小心撞到你们……” “陆封谨,你胡说什么?明明是他们自己冲出来,他们还吓到我……” “鸢儿!”陆封谨实在不想与她闹下去。 他虽身为王爷,身份尊贵,但决不能如此欺压百姓。 他不理拓跋飞鸢,只看着陆尚风:“三皇兄,这事若是闹到大理寺,未必不会闹到父皇跟前,三皇兄是真的想惊动父皇吗?” 让大理寺审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这事无人闹尚好,一旦有人闹,定会引起民愤。 他看了周围一眼,又道:“今日这街上热闹非凡,定有不少人看到过程,三皇兄真要查?” 陆尚风眸色闪了闪,这事,也不是非插手不可,刚才不过是行个方便,想给拓跋飞鸢个人情罢了。 “既然是一场误会,那是本王错了。” 他摆了摆手:“来人,给这对母子好好赔偿,送他们回去。” “是!”侍卫对那妇人和孩子的态度顿时好转,送上了银子之后,那妇人赶紧就走了,生怕真被带到大理寺去。 陆尚风看着气得红了眼的拓跋飞鸢,笑道:“拓跋姑娘,不是本王不想帮你,实在是……” 他又看了陆封谨一眼,话虽没有继续说下去,但这意味,谁都能听懂。 拓跋飞鸢咬着牙,瞪着陆封谨,气道:“狗男人,你就是见不得我好过,是不是?” 第125章 “鸢儿,别再任性了,有什么事,我们回府再说。”陆封谨皱起了眉。 陆尚风却道:“怎么拓跋姑娘如今住在老五你的府中么?但这……无名无分的,对拓跋姑娘始终不是什么好事。” 他又好像恍然大悟一样,笑道:“这么说来,老五你和拓跋姑娘好事将近了是么?不知打算几时请三皇兄我喝这杯喜酒?” 陆封谨脸上微沉。 拓跋飞鸢的脸色更是一下子变得十分的难看。 谁不知道瑞妃喜欢楚月离这个儿媳妇?而陆封谨,事事都听他母妃的,自己根本不敢做主。 他答应过与自己一生一世一双人,却一直和瑞妃琢磨着要将楚月离娶进门。 他初时也说,就算真的娶了楚月离,也会一辈子只要她一个,刚开始她傻,还答应了! 今日楚月离还没进门,他就帮着楚月离欺负自己。 他日等楚月离进了门,这王府哪里还有自己的位置?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有些心灰意冷的,冷冷哼道:“谨王爷矜贵无双,我这种没有背景的姑娘,哪敢高攀王爷?” “这么说,你和老五并不是如传言中的在一起?” “自然不是!”拓跋飞鸢一口否认。 陆封谨瞪着她,想说话,却又不知说什么,只气得满腔怒火。 没想到陆尚风竟道:“既然姑娘不是老五的人,那不知本王可有荣幸,邀请姑娘到本王府中做客数日?听闻姑娘骑射的本领在大漠无人能敌,本王还想讨教一二呢!” “三皇兄,鸢儿是本王的人!”陆封谨怒道。 如此公然邀请他的女人回府,陆尚风到底安的是什么心? “谁说我是你的人?陆封谨,你不要脸我还要!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 陆尚风的讨好,拓跋飞鸢岂能听不出来? 当下,那些被楚月离打击得支离破碎的自信,一下子全部都回来了。 她才不稀罕和别的女人去抢一个男人!她拓跋飞鸢,岂会没人要? 她看着陆尚风,笑道:“既然王爷诚意拳拳,我也就恭敬不如从命,王爷,请。” 陆封谨万没想到,她竟真的答应了三皇兄的邀约。 她是不是傻? 难道不知道,三皇兄不过是想让他难堪罢了? “鸢儿,别胡闹!”陆封谨再一次隐忍怒火,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跟我回去!” 拓跋飞鸢冷哼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对我呼之则来挥之则去?陆封谨我告诉你,我拓跋飞鸢不是离了你就活不成!别以为我和楚月离一样!只有她那种女人,才会将你当成宝,要死要活甚至不要脸地想要缠着你!” “我不是那样的人!虚伪,恶心!我瞧不起她更瞧不起你!” 陆封谨却不管不顾,拉着她走到一旁,气得咬牙切齿:“你别任性!你若跟着三皇兄去了他的府邸,这事让我母妃知道后,你一辈子都别指望还能与我在一起!” “你以为……” “你以为我父皇会允许你这样水性杨花的女子,留在我的王府么?别说是侧妃,到时候,就连侍妾你都没资格当上!” 第126章 陆封谨不知道,她是真的蠢还是真任性到这地步! “鸢儿,我是很喜欢你,可我是一国王爷,我不可能要一个去过我皇兄王府住过的女人!” “你以为我拓跋飞鸢当真非你不可吗?”拓跋飞鸢气坏了,他竟然说,她到时候连当他侍妾的资格都没有! 侍妾! 谁稀罕! 她转身就要走。 身后的陆封谨,只觉得浑身发凉,看着她要决然离去的身影,忽然间,他感觉到身上一点力气都没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顶住各种压力,非要和她在一起。 到头来,到底得到了什么? 她的直爽,豪迈,率真,此时此刻,好像一下子就变了,变成了任性,无知,愚蠢。 他竟然,有种不想再追过去的疲惫感。 拓跋飞鸢的脚步也稍微缓慢了下,因为她感觉不到身后的人在追上来。 他不打算追她了吗? 可她也没有回头的理由。 此时回头,不就承认自己输了? 她当然不是真的想去宁王府,她只是想气气陆封谨,想要陆封谨跪下来向自己认错,承诺以后见到楚月离绝不会多看她半眼罢了。 身后的陆封谨始终没有动静,就在拓跋飞鸢不知到底还要不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陆封谨沙哑疲惫的声音响了起来: “我说我不会要一个在我皇兄府中住过的女子,你是真的听不懂么?” “现在是我不要你,而不是……”拓跋飞鸢回头瞪着他。 可她回头看到陆封谨那一刻,忽然间,所有的话就都卡在了喉咙深处,挤不出来了。 他不生气,不激动,很平静,甚至,眼底有一种深深无力的颓废感,还有一种,她从未在他眼中看到过的绝望。 “你若非要去,我俩之间,就到此为止吧。” 陆封谨别过脸,眼角处,有一丝濡湿的气息。 但他忍了。 话语说不出的淡凉。 “三皇兄只是想利用你来羞辱我,他不会真心对你好,以后,照顾好你自己,别轻易上当了。” 他忽然一跃上马,竟扯着缰绳,策马走了。 拓跋飞鸢目瞪口呆。 狗男人这是什么意思?他不要她了是吗? 他真的不要她了吗? 他敢! 可他真的走了。 陆尚风不知何时走到拓跋飞鸢的身后,与她一起看着那道远去的身影,眼底的笑意越发深沉。 “拓跋姑娘,本王看老五应该是不高兴了,你可要去哄哄他?” “我为什么要哄他?”拓跋飞鸢心里沉沉的,却还是嘴硬:“他与外人联手欺负我在先,凭什么要我哄?” 她又不是没人要了! 陆封谨算什么? 只是,心里不知为何,莫名就是十分的难受。 那狗男人,真的不要她了吗? 拓跋飞鸢回头看着陆尚风:“王爷,我……我先不去你那里了,改日有空,再登门拜访,请!” 一拱手就要走,却又忽然想起来什么,赶紧将自己身上的衣袍脱下,还给陆尚风。 之后,她一跃上马,也走了。 死男人真的不求她回去,她如今,该去哪里?总不能死皮赖脸回去求他吧? 第127章 陆尚风看着那件沾了血的衣袍,眼底掠过一抹嫌弃,随手丢给一旁的侍卫。 身边的侍卫看着拓跋飞鸢远去的背影,冷冷哼了哼:“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连王爷你的邀约都敢拒绝,谁给她的面子!” “无妨。” 陆尚风有自己的想法。 “听说这朵大漠之花的骑射功夫无人能比,你看她方才一路过来,连老五都追不上她,这骑术在姑娘们当中,只怕是真的一骑绝尘。” “王爷的意思是,王爷想邀请她进我们宁王府的秋猎队伍?” 每年的秋猎队伍,因着谨王府那边有国公府的楚将军加入,年年都是谨王府的队伍胜出。 事实上,皇上那边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谁都知道,每年秋猎,哪位王爷的队伍胜出,护龙军的令牌,那年就会落在那位王爷的手中。 皇上的意思很明确,护龙军不能属于任何一位王爷,就怕那位在京城一人独大。 所以,令牌随时都会易主。 但这几年,一直在谨王爷的手中,如今京城的护卫工作都是谨王府在负责。 今年谨王爷与国公府闹崩,看来楚将军是不太可能加入谨王爷的队伍了,但他如今却多了一位大漠之花。 若是拓跋飞鸢入了谨王府的队伍,谨王府还是胜算很大。 但他们如今看来,自己也在内讧。 陆尚风笑了笑,道:“若能得到这朵大漠之花,或许,今年护龙军的令牌,真会易主。” “不过,那丫头似乎追着谨王爷去了。”没了楚萧何,多了一个拓跋飞鸢,谨王府的队伍今年也未必会输。 “有国色天香的楚月离在,他们也未必真能和好。” 陆尚风今日心情不差:“走,我们去国公府走一趟。” …… 楚月离带着拓跋琉璃在京城走了一圈,傍晚时候将拓跋琉璃送回宫后,才回了国公府。 刚回去,下人就来汇报道:“姑娘,宁王爷来了,等了你半日了。” “等我?”楚月离蹙眉,她和宁王可没多少交情,等她做什么? 楚月离到了大厅,陆尚风与楚萧何还在喝茶。 她进门的时候,那款款而来的身影,仿佛带动了一阵风,从门外柔柔吹来。 就连见惯了各色美人儿的陆尚风,眼底也忍不住掠过一抹惊艳。 “阿离回来了?快来见过宁王爷。”楚萧何立即起身招呼。 楚月离慢步走了过去,对陆尚风倾了倾身:“见过王爷。” 陆尚风颔首回道:“离姑娘安好,请坐。” 他是王爷,虽是客人,但身份高,来了便是主。 楚月离在自己哥哥身边坐下,也不参与他们的话题,就只是陪坐。 宁王府送了礼过来,有一部分听说是宁王的母妃柔妃送的。 陆尚风与楚萧何说的是秋猎会的事情,陆尚风想邀请楚萧何加入自己的队伍,但楚萧何却说国公大人最近身子不太好,今年要照顾祖父,未必得空参加狩猎会。 如此一来二往,陆尚风也不能勉强,只是让楚萧何好好考虑一下,入夜之前就走了。 兄妹二人亲自将宁王府的队伍送走,楚萧何看着浩浩荡荡的一群人,莫名有些焦虑。 “宁王爷如此大排场前来送礼,总感觉不太妥当,阿离,他到底在想什么?” 只是为了邀请他加入宁王府的队伍,何必送如此厚的礼?这样的阵势,让他莫名想到两个字:下聘! 一想,就浑身发凉。 “阿离,他该不会是……对你有想法吧?” 第128章 “自作多情的人才会觉得,他对自己有想法。” 楚月离转身,往府邸走去。 那缓缓而行的步伐,淡然薄凉。 “我从前与谨王爷有婚约,与他的事情又弄得沸沸扬扬,宁王岂会真对我上心?就算真有什么想法,我进门顶多也只是当妾。” “你岂能当妾!”楚萧何脸色一沉,立即道:“阿离若是不想嫁人,一辈子留在国公府,大哥会一辈子守着你!决不能让你当人家的侍妾受委屈!” 为妾,不仅自己一辈子抬不起头,以后生下来的孩儿,也永远被那些嫡子嫡女压着。 “呵。”楚月离回头,冲他一笑,“所以宁王爷是否多看我两眼,对我来说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他的伎俩罢了。” 世间男子,多的是那种自命不凡的狂徒,用着一些手段,让你以为他对你情有独钟,让你芳心闹腾患得患失,事实上,他回头就去对另一个姑娘,用同样的手法来勾搭。 横竖只是勾搭一下,闹一闹你的芳心,他们又不会少半块肉。 “秋猎关乎护龙军令牌的归属,各王府今年又得争夺一番,大哥骑射超群,只怕这段时间,还会有其他人来找你。” 楚月离回到偏厅,命人准备晚膳,她才看着楚萧何道:“大哥心里,可有属意的队伍?” 楚萧何没说话。 往年都是入谨王府的队伍,从来不需要想。 入哪个王爷的队伍,可是一门学问,选的不好,会影响国公府未来的路。 “阿离,你心里可有想法?”楚萧何还是习惯性,想要听妹妹的意见。 楚月离想了想,才道:“暂时还没有,这事,容我再想想。” “反正我们不会去谨王府,或许……” “谁说一定不会去谨王府?”楚月离眼底掠过一丝什么。 楚萧何一愣,讶异道:“谨王府如此欺负我们,我们当然不能去!” “倒也未必。”楚月离垂下眼帘,将眼底的恨意掩去。 她没忘记拓跋飞鸢的话。 是陆封谨将大哥困住,她才有机会,一刀毁了大哥的身子。 楚月离藏在袖子里的手,拳头慢慢握紧。 善良温和的大哥,为何就要承受这一切的痛苦? 那两个人,联手毁了大哥一生的幸福,他们凭什么能过得好? “阿离……” “我没事,这事,也未必能轮得到我们来做主。” 楚月离这话刚说完,外头,紫苏就急匆匆赶了进来:“大少爷,小姐,秀嬷嬷来了。” …… 拓跋飞鸢在谨王府门外逗留了大半天! 她已经在门口徘徊了很久,王府的人不可能没看到她,但里头的陆封谨竟迟迟没有一点表示! 他还不滚出来迎接她回去。 又不是不知道宁王爷对她仰慕得很,还如此骄傲,真的不怕她跑去宁王府做客吗? “要不是看在你对我还不错的份上,谁愿意在这里等你回头!” 拓跋飞鸢很生气,但其实也有一点点的不安。 这狗男人今日说什么到此为止的时候,那表情,竟真的有些心灰意冷。 他该不会……真的放弃她了吧? 第129章 拓跋飞鸢又等了半个时辰,终于,她等不及了,天黑之前,快步踏上王府的大门。 没有人拦她。 谁不知道她是谨王爷的心头肉,谁敢拦? 但没有人拦着,拓跋飞鸢反倒不高兴了:“陆封谨到底什么意思?为何到现在还不出来见我?” 两个守门的侍卫战战兢兢的:“姑娘,王爷不知道你在等他。” “我在这里走半天了,还能不知道?”拓跋飞鸢一脸怒容,“你们就没有去通报一声吗?你们是死人吗?” 两侍卫顿时一阵委屈。 他们当然不是死人。 但她又不是客人,自己不想回王府,他们等着便是,通报什么呀?自己回去就是了,又没人拦着她! 不过,这女子刁蛮跋扈是出了名的,谁敢多言? “姑娘,属下这就去给王爷通报。”其中一人赶紧进了门。 没多久,那侍卫就回来了,脸上十分的不安:“姑娘,王爷说……说姑娘想去哪是姑娘的自由……” “狗男人!太欺负人了!” 拓跋飞鸢再也忍不住,自己进了门,走到陆封谨的追月阁门口,看到“追月阁”这三个字,忽然间就怒了。 一把夺下守在阁门外那侍卫的佩剑,一跃而起,啪的一声,将头顶上方那牌匾一剑劈成了两半。 这还不解恨,那牌匾掉下来之后,她还踩在上头,用力踩了好几脚。 动作太大,弄得身上的伤口又开始隐隐抽痛,疼的她脸色苍白。 陆封谨闻讯出来的时候,便看到她踩在那牌匾上,又气又恨的模样。 “鸢儿!”看到她还穿着受伤时的那件衣裳,陆封谨心头一热,立即要过去。 可一想到她要跟着宁王回府的决然傲气,他过去的脚步,却又缓慢了下来。 终究,心里是有委屈。 “狗男人,你这算是什么意思?”终于等到他出来,拓跋飞鸢气得一把扔下长剑,快步过去,怒道:“我等了你半日,你竟都没出来见我!你是真的不想要我了?既然不想要我,何必千里迢迢将我从大漠带回来?你耍我呢!” “你……等了我半日?”陆封谨一阵惊喜:“你……你不是跟着三皇兄……” “那不是为了气你吗!”虽然宁王对她情有独钟,可她拓跋飞鸢,岂是那种见异思迁的女子? 她抬头,瞪着陆封谨,红了眼:“要不是你处处帮着楚月离兄妹欺负我,我至于要与你怄气?” “你真的只是与我怄气,而不是看上了三皇兄?”陆封谨心头热乎乎,已经死透的心,一下子就暖和了起来。 “我当然只是为了气你!虽然宁王爷对我仰慕已久,可我难道就是那种三心两意的人?狗男人,认识我这么久,难道在你眼里,我和楚月离那种人是一样的?” 这楚月离刚和陆封谨退婚,一转头就和那个什么墨王勾搭在一起,还在演武大会上搂搂抱抱的。 这事,传得沸沸扬扬,连她都知道了! 不过,幸亏墨王长得丑,听说是个毁了容的丑八怪。 贱人配丑八怪,还真是天生一对! 想到墨王那模样,连陆封谨一个手指头都比不上,拓跋飞鸢心里那口郁气,总算是散去了些。 说到底,楚月离比她还是差远了,她能选的,也只能是毁了容的怪物,她这辈子,都不可能有什么出头之日了! 第130章 陆封谨张了张嘴,想说阿离其实并没有怎么样,也不是什么那种人,阿离……说到底,人是真的不差。 至于宁王,事实上宁王就是利用她羞辱他罢了,这丫头还真以为宁王对她有意。 不过,拓跋飞鸢没有去宁王府,没有上当,而是在外头等了他半日,光是这点,就足够让他开心。 至于她的话,也就不必反驳了,无伤大雅。 “都过去了,鸢儿,以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谁也不能将我们分开。”陆封谨搂着她,心满意足。“以后,也不要去找阿离闹,她其实并不坏。” “你还敢为她说话!”拓跋飞鸢推了他一把,立即又要发脾气。 陆封谨无奈叹息了声,道:“好了,她不是好人,她比你差远了,好了么?今日的事情就当过去了,你回来就好,快,赶紧进去处理伤口,都一日了,不难受么?” 今日拓跋飞鸢说要去宁王府,回来之后,陆封谨整个人都空荡荡的。 一部分是因为拓跋飞鸢走了,另一部分……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终究是,身边没人了,阿离也不愿意回头看他一眼。 他忽然间,就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一样。 此时拓跋飞鸢回来,总算,他不是一个人了。 陆封谨心里是激动的,所以,不管拓跋飞鸢说什么,他也都不反驳了。 她没去三皇兄的府中就好。 若是真的去了,母妃和父皇以后,绝不会允许他再将鸢儿留在府里,到时候,他与拓跋飞鸢就真的缘尽了。 陆封谨心情大好,立即让拓跋飞鸢进去,找了个女大夫给她上药。 又因为拓跋飞鸢在外头一整日,几乎就没吃过什么东西,此时又累又饿还受了伤,脸色十分苍白。 陆封谨心疼得不行,赶紧命人准备晚膳。 用膳的时候,他派出去打听消息的秦悟回来了。 “王爷,急报。”秦悟站在门外道。 “我去去就来,你先吃。”陆封谨温柔地看了拓跋飞鸢一眼,才出了门。 秦悟就站在门外,这里也没有外人,秦悟忙汇报道:“王爷,今日宁王在国公府待了小半日。” “半日!”陆封谨眉心皱了起来,语气有些冷沉:“只怕是知道楚萧何今年不会加入我谨王府的狩猎队伍,想要去挖本王的墙角了!” 这阴魂不散的三皇兄! 在父皇跟前讨不到好,在外也处处不如他,便一逮到机会就想与他作对! 三皇兄表面温润,事实上,是最黑心的那个。 今日想拐鸢儿去他府上没成功,便打起了楚萧何的注意! “不过,王爷,我们与国公府闹成这般,今年楚将军定是不愿意加入我们的队伍,再加上墨王回来了,他们墨王府今年只怕也会参加。没了楚将军,我们的胜算怕是大打折扣。” “对了,”秦悟想起了什么,忙又道:“属下的人看见秀嬷嬷去了国公府,将离姑娘接走,该是瑞妃娘娘想劝离姑娘,放下个人恩怨,让楚将军和从前一样加入我们谨王府的队伍,却不知道离姑娘会不会答应。” “她不答应,难道我们谨王府就赢不了了吗?” 拓跋飞鸢从房间里头出来,瞪着秦悟:“难道,就只有楚萧何一个人骑射厉害?” 第131章 “这……”秦悟不是想说丧气的话,但人家楚将军是真的厉害,本事也就只比他们家王爷稍微逊色,却也是大差不差了。 要知道一个队伍得有五个人,如今去掉了楚萧何这么一个有力的帮手,他们的队伍实力将会大不如前。 先不说墨王身边还有两大高手,墨王这次回来,必然会参加。 就只是宁王府的人也是一直虎视眈眈,宁王这些年来养的高手也是不少,实力并不见得比他们谨王府差多少。 若是楚萧何离开谨王府的队伍,转身加入了宁王的队伍中,那么此消彼长,对他们是真的大大不利。 秦悟叹了一口气,才道:“瑞妃娘娘今夜邀请离姑娘入宫,未必不能将离姑娘劝服。” 谁都知道楚将军就听楚月离的,只要楚月离答应,楚将军便不会有意见。 “你敢找楚月离那女人试试看!”拓跋飞鸢怒瞪着陆封谨。 陆封谨今日好不容易才等到她回来,这种失而复得的感觉,让他没敢多说半个字。 秦悟看着陆封谨,一脸为难。 瑞妃娘娘还在努力争取离姑娘的同意呢!这拓跋飞鸢竟不允许王爷找国公府的人,这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吗? “难道这世上,就只有他们国公府的人会骑射?” 拓跋飞鸢冷冷一哼,不屑道:“更何况,如今的楚萧何,早就已经变成不男不女的鬼模样,他还能有什么力气去参赛?” “拓跋姑娘……” 秦悟对拓跋飞鸢的话,心里多少有些意见。 楚将军这些年,跟在他们家王爷身边征战沙场,战功赫赫,是个英雄! 惜英雄重英雄,秦悟对楚萧何是十分敬重的。 拓跋飞鸢如此毁了人家,实在太心狠手辣,军中多少兄弟对她怨念深重? 她伤了人不仅半点愧疚之心都没有,竟然还说这种话来羞辱楚将军! 就连秦悟都看不过眼了。 但王爷纵容,秦悟自是不敢多言。 拓跋飞鸢冷哼道:“难道你忘了,我有大漠之花的美称?” 大漠之花…… 陆封谨心情复杂,这个称号似乎是这两日传开的,他也没在意,没想到,她自己倒是放在心上了。 不过,他今日差点失去拓跋飞鸢,此时失而复得,随便鸢儿说什么,他附和便是。 “那你的意思是……” “我骑射的本领,在大漠一绝,只是没机会在你面前表演过。” 拓跋飞鸢说话的气息,仿佛是从鼻子里哼出来的:“你见识过我大哥的骑射本事是不是?” 陆封谨立即点了点头。 她大哥的骑射的确是一绝,他能一箭射杀两名士兵,是绝对的强悍。 “我与我大哥的骑射,都是我父亲教的,我大哥骑射的本领,还不如我的十分之一。” “当真?”不仅陆封谨眼前一亮。 就连秦悟,心头也猛地一震:“拓跋姑娘,你说的,可是真的?” 他虽然不喜欢拓跋飞鸢的品行,但若是拓跋飞鸢真的如此厉害,那么,他们谨王府在这次秋猎大会上,就不需要再求任何人了! 第132章 “你以为我大漠之花的美称是如何来的?”拓跋飞鸢瞅了他一眼,满眼不屑:“要不要与我比试一番试试?” “鸢儿今日受了伤,就别折腾了。”陆封谨自然是信她的。 她大哥的骑射如此厉害,既然她比她大哥还要出色,那骑射功夫绝对不容小觑。 这下,他总算是不需要求人了! 这个时候,让他再去求楚月离,他心里是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楚萧何不加入自己的队伍,难道,真的会选择宁王? 还是说,出其不意,加入墨王府的队伍? …… 楚月离在瑞妃的春和宫待了好些时候。 瑞妃刚开始也不过是在闲话家常,她心里有事不提,楚月离也只是陪她喝茶,并没有主动问起。 品茶品了少说有半个时辰的时间,瑞妃才笑道:“你真是比本宫想象的,要沉稳冷静太多。” 楚月离抬起眼眸,迎上瑞妃的目光,不动声色道:“娘娘谬赞。” “人是真不错,但也是真气人,连本宫都好几回几乎要被你气死。” 楚月离忙道:“阿离惶恐,还请娘娘明示。” “本宫喊你来的意思,你还能不明白么?” 瑞妃坐了这许久,竟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坐得住。 楚月离没说话,都说到这点上了,再说自己不明白,便是虚伪。 但她对这个话题,的确是不太感兴趣。 瑞妃也不想再浪费彼此的时间,她放下杯子,缓缓道:“半个月后的秋猎大会,本宫希望楚将军能和往常一样,回到谨王府的队伍中。” “阿离大哥最近身子不太好,只怕连谨王爷对他也没多大信心,否则王爷早就亲自到我府上找大哥商量了。” 楚月离浅笑:“往年,不都是如此?” “瑾儿是怕你还在恼他,这不是他来拜托本宫当说客吗?”瑞妃也在笑,只是,皮笑肉不笑。 “阿离啊,本宫是有多喜欢你,你心里清楚。他府上那野丫头,本宫是无论如何不会让她当谨王妃的,她没这个资格。” 关于这点,楚月离自己也该看得清楚明白。 瑞妃也不妨直说了:“本宫属意你,一来,因为楚将军带领着楚家军,能成为瑾儿的左右手,将来他们两手,对谨王府对国公府都好。” “二来,你聪慧过人,本宫还从未见过比你聪明的女子,有你在阿谨的身边,本宫才能放心。” 楚月离却直接拒绝了:“娘娘,我与谨王爷缘分已尽,我是不可能嫁给一个心中没我的男子,谨王爷不是我的良人,还请娘娘莫要再提这事了。” “瑾儿不过是……” “娘娘,事实胜于雄辩,今日我差点被拓跋姑娘毁了容颜,谨王爷却只顾着拓跋姑娘是否有受伤。” 楚月离低垂眼帘,道:“娘娘,阿离对王爷早已死心,若无其他事,阿离就先行告退了。” 她竟真的站起来就要走。 瑞妃道:“只要你愿意,本宫能助你除掉那野丫头,但阿离,本宫对你纵然喜欢,容忍却也是有限度,你好好考虑,本宫……只能给你一日的时间。” 楚月离挑眉:“若我不答应,娘娘想要如何?” 第133章 想要如何? 这种话,瑞妃自然是不会说的。 楚月离走的时候,心情明显不太好。 秀嬷嬷看着她走远的背影,小声道:“娘娘,她心中怨念很深,与我们家王爷,真的还有可能吗?” 不料瑞妃却心情大好,笑道:“若无怨气,那就真的没有可能了,有怨气,才说明她心里还是念着瑾儿,才会觉得委屈。” 秀嬷嬷一听,顿时眼前一亮:“原来如此!还是娘娘你心细,轻易能想明白这点!” 瑞妃端着茶托,眼底略过一抹精光:“不过么,这丫头还是太傲气了些,这份傲气,总得要本宫给她磨一磨,否则,将来入了门,本宫还就真的管不住她了。” …… 楚月离从春和宫出去,紫苏一直守在宫门口。 看到她出来,赶紧跟了上去。 两人将小宫女遣散,走在后宫的道上,紫苏小声道:“小姐,方才有两个小宫女,一直在盯着春和宫这边。” 楚月离点点头,不说话。 紫苏也就不说了。 果不其然,她们刚从春和宫走远,还没来得及踏上离宫的大道,便有一位小宫女急匆匆赶来,道:“离姑娘,皇后娘娘有请。” 楚月离跟随小宫女走进乾坤宫的时候,皇后正在陪十四皇子下棋。 十四皇子只有六岁,但从小就被严格训练,此时也是一副小大人的模样。 “见过皇后娘娘,见过十四皇子。”楚月离进门后,立即行礼。 十四皇子看着她,点了点头,便回头对皇后道:“母后,儿臣先回屋看书。” “好。”皇后颔首,笑着看他离开。 之后,才冲楚月离笑道:“阿离,坐吧。” 宫女给楚月离上了茶,之后,除了伺候皇后娘娘的兰嬷嬷,其余宫女太监,全都被遣退了去。 紫苏也是留在院子里等着,没机会进来听上半句话。 “天色,不早了。” 皇后看了下时辰,夜已深。 她笑道:“阿离一个姑娘家,此时还在府外,的确是诸多不便,为免给阿离你添上麻烦,本宫就长话短说了。” 楚月离低垂眼帘,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看到自己眼底的任何情愫:“娘娘请讲。” “阿离,你觉得十四皇子如何?”皇后问道。 “天资聪慧,有王者之风。” 皇后闻言,十分满意。 却听到楚月离又道:“但年纪太小,想要独当一面,只怕还得要十年后。” 皇后眉心一收:“阿离,有话直说,本宫恕你无罪。” “十年后,那朝堂还是不是这朝堂,无人能知。”楚月离抿了下唇,淡淡道:“最近阿离看了些医书,对长者保养身子十分有帮助,若是娘娘喜欢,改日阿离得空,也给娘娘讲讲。” “不过书上有云,再好的医术,也只能减缓人体衰老,但却不能改天逆命。所以,保养可以,长生却不得法,还请娘娘别抱太大的希望。” 皇后一震,指尖微微抖了起来,就连杯子都几乎要端不住。 兰嬷嬷赶紧给她将手里的杯子接了过来,往桌上一放。 兰嬷嬷,心里也是忐忑不安。 离姑娘这话,逾越了。 可却,如此诚恳实在! 她竟然敢敞开心扉与皇后说话,这姑娘,打算投靠皇后娘娘了吗? 第134章 皇后惊了好久,心情才平复了下来。 楚月离的话她是听懂了。 十四皇子就算再厉害,也可惜了年纪太小,而皇上,龙体违和,却未必能等到十年后再立储君。 楚月离这话,不敢挑明,却是谁都能听的明白,如此说话,死罪啊! 她这么敢? 皇后吐了一口气,好一会,才道:“阿离,可是被瑞妃逼得无路可走了?” “是,也不是。”楚月离看着她,平静道:“总会还有些路,可以走走试试看。” 皇后抿着唇,没有立即说话。 这丫头才十七岁,胆子,可是不小。 不过,只怕也是真的被瑞妃逼得狗急跳墙,不得不反抗了。 “听闻谨王爷当初出征,每次都会带上阿离你,而你,是谨王爷身边的……军师?” “我只是我大哥的军师,大哥在哪里,我便在哪里。” 这话,让皇后眼前一亮:“阿离是在提醒本宫?那楚将军……” “大哥敦厚老实,只会忠于百姓。”楚月离立即打断她的话。 皇后也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 “那么,阿离觉得,如何才能算得上是忠于百姓?” “只要是明君,大哥自然都会对他忠诚。”楚月离的态度很鲜明,不必想将她大哥扯入后宫的争斗中,她不会允许。 兰嬷嬷想说什么,皇后却摆了摆手,笑道:“阿离,这世上很多事情,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不过……” 她缓了缓,才继续道:“不过,本宫与瑞妃不是一路人,自然也不会用什么手段,来逼迫阿离你做什么。本宫希望的是,阿离,能心甘情愿与本宫多来往,时常来品茶赏花便已是本宫的心愿。” “多谢娘娘体谅。”楚月离回以一笑。 “可本宫此时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阿离可否替本宫解解忧?” 不给楚月离拒绝的机会,皇后继续道:“十四皇子还太小,本宫在这后宫的日子,的确是不太好过,就连小小瑞妃,凭着自己儿子在外建功立业,在后宫也逐渐开始横行霸道。” 她赶紧又道:“阿离,这里都是自家人,本宫也就不妨直说了。阿离,本宫既然暂时无法指望十四皇子,那本宫……如何苟活?” “娘娘言重了,娘娘是六宫之主,只会与皇上一起共享繁华,苟活二字,实在是落不到皇后身上。不过……” 皇后心头立即一紧:“不过什么?” 楚月离垂下眼帘,似在迟疑。 皇后忙道:“阿离,我俩话已经说到这地步,阿离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他日待本宫得势,定不会让瑞妃欺负了你国公府去!” 楚月离叹息了声,才抬起眼帘,迎上她的目光:“阿离毕竟不是皇族的人,皇族的事情,阿离哪里敢插嘴?” “只是日前在宴席上见过八皇子,感慨八皇子也已经长得如此健硕魁梧了。” 她幽幽叹息道:“八皇子也是不幸,当日莲妃娘娘生下八皇子后身子就不好了,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若是莲妃娘娘还在,八皇子有母妃的帮衬,以他如今这才华能耐,总也该能与谨王墨王他们有差不多的功业。可惜,莲妃没了,也没人瞧得见八皇子的光芒。” 她看着皇后,安静道:“皇后娘娘你说是不是?若是八皇子能有个关爱他的母妃,他日后,在皇族也未必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第135章 皇后将楚月离亲自送到乾坤宫的门外。 “三更半夜的,本宫不便远送,怕给阿离你添上麻烦。不过,本宫最近身子不太好,阿离你看了那么多的医书,得记得时常来本宫这里坐坐,好给本宫讲讲养生之道。” 楚月离忙道:“好,阿离谨记。” 等楚月离离开后,兰嬷嬷扶着皇后回屋,兰嬷嬷忍不住感慨道:“瑞妃和谨王爷是真的愚蠢,这么好的谨王妃,竟不知道珍惜!” “只怕瑞妃也是珍惜得很,但那谨王爷,实在是没出息!” 为一个山野女子,抛弃了楚月离,以后,有他后悔的。 “娘娘。”兰嬷嬷遣退所有人,小声问道:“娘娘,真的要如此?十四皇子会不会不高兴?” “他还小,不懂这些,等这个天下安定之后,将来,该是他的,总归会属于他。” 但楚月离实在是给她指了一条明路,这路,从前真是想都没想过。 目前的形势,于她大大不利,这条路,或许,真是她唯一能行的阳光大道了。 “嬷嬷,明日准备一些糕点,让八皇子来陪本宫用早膳。” “是,娘娘!” …… 紫苏跟在楚月离身后,一路上,不敢多说半句。 直到回到国公府,走到国公府的道上,紫苏才敢开口:“皇后娘娘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 竟然亲自送他们家小姐出门,这待遇,除了皇上和太后,还能有谁? “小姐,你是不是答应了她什么事?” 楚月离摇摇头:“她是皇后,想让我做事,哪里需要我答应?强迫就好。” “那她……” “我只是提醒了下,倒也没有实际做什么。” 两人回到望月阁,却见楚一守在院子里。 看到她们回来,楚一忙过去,道:“小姐,大少爷在偏厅等了你一晚上。” 瑞妃将楚月离请到宫中,楚萧何是男子,不便跟随前往。 但他深知瑞妃对楚月离不怀好意,阿离不回来之前,他哪里睡得着? 看到楚月离安然无恙,楚萧何松了一口气,却又有些不安:“瑞妃找你,可是为了秋猎会的事情?” “是,不过,我拒绝了。”楚月离在椅子上坐下。 在外头奔波了一夜,有些累了。 楚萧何看着她映着淡淡疲惫气息的双眼:“瑞妃不会轻易罢休的。” “她说给我一日的时间考虑。”楚月离闭上眼,揉了揉眉心。 楚萧何实在不想见她为难:“阿离,要不,我就去谨王府的队伍吧。虽然我们国公府与谨王府以后不可能好,但也没必要交恶……” “大哥,拓跋飞鸢伤害你的时候,陆封谨也出了手,是不是?” 她忽然睁开眼,盯着他瞬间变得苍白的脸:“所以,我只是在拓跋飞鸢身上报了仇,但从未在陆封谨身上讨回公道,是吗?” “阿离,这事……和谨王爷……无关。”他别过脸,不敢看她。 “大哥咬定与陆封谨无关,只是怕我找他寻仇,但你知道我们国公府的实力远不如从前,与陆封谨作对,无疑是以卵击石。” 楚月离深吸一口气,胸口,还很疼! 为了大哥的委屈而疼! “你是怕影响我与陆封谨的感情,便宁愿咽下这一切委屈,不想让我与他之间心生隔阂,是吗?可大哥你万没想到,就算你受尽委屈还只字不提,他依旧是我行我素,与别的姑娘在一起,将我抛弃。” 第136章 楚月离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这辈子,能有如此好的大哥。 正因为如此,她还要将大哥保护好。 “我知道大哥是个好人,不过,拓跋飞鸢的身子,我也的确是毁了,将来她若有孩儿,也是无法像个正常的母亲那般哺喂孩子。” 这话,让楚萧何俊脸一红。 紫苏和楚一脸上也有些火辣。 唯独楚月离,脸上依旧没有太多神色。 “陆封谨虽然不是故意要伤你,但他也是帮凶,更何况,瑞妃对我们虎视眈眈,事情已经到了我们不反抗,便会活不下去的地步。” “阿离,你想做什么?”楚萧何心里,莫名有一丝不安。 楚月离眸色微沉,但却很快就扬起了薄唇,冲他一笑:“没什么,只是想着,得要找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他们一个是皇上的妃子,一个是皇上的儿子,我们再如何努力,终究也只是臣子。“ 楚萧何不希望妹妹为了给自己报仇,将下半辈子的幸福都给搭进去。 “阿离,这件事已经过去了,我们如今的目标,便是带着楚家军去南疆投靠外公。这个京城,以后,我们不回来了!” 楚月离心头微紧。 大哥对皇族很失望,是因为他也看清楚了,皇家无情。 你有用的时候,他们拼了命用你,你一旦没用,毫无价值的时候,皇家不仅会弃你不顾,必要的时候,还会除掉你。 楚月离心头掠过无数苦涩,但她还是笑道:“好,我知道了,大哥,我不会乱来。不过,皇上不会轻易允许我们带着楚家军去南疆,我们还得要想一个万全之策。” “阿离……” “大哥想参加秋猎会吗?”楚月离话锋一转。 楚萧何愣了下,才道:“倒也无所谓。” “大哥想加入谁家的队伍?” 这个问题,楚萧何回答不上来。 “算了,很晚了,大哥先回去休息,明日还有公务在身是不是?” 楚萧何点了点头:“得要再去狩猎场巡视。” “那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 将楚萧何送出去后,紫苏伺候楚月离沐浴更衣。 看着小姐白皙如玉的肌肤,紫苏眸色微沉:“小姐,我们……就真的只能仰仗别人吗?” 今日听了小姐和大少爷的对话,紫苏心里也有些失落。 敌人是皇家的人,不管他们做什么,都像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这种感觉,真叫人绝望。 “当然不是。”楚月离将自己的身子浸入暖暖的浴汤中,闭上眼,让蒸腾的水雾将自己一张脸沾湿。 “他们是皇家的人,但不代表皇家,皇家的力量,远比他们的力量大。” “小姐……是什么意思?”紫苏一愣,这话,将她脑袋都给绕住了。 “皇上虽无情,但他总归是个明君,有用之人自会重用,无用之人也会抛弃。若是不想被抛弃,那就只能让自己,成为有用的那个。” 楚月离好一会后,才睁开眼:“瑞妃说给我一日的时间,但她这个人,时常出尔反尔,只怕明日就会有动作。你明日,好好看着徽宴阁。” 第137章 楚月离说明日会有事,果然到了第二日,国公府就闹腾起来了。 伯爷府的人又来了,这次,除了战死沙场的小儿子,其余两个儿子,以及三个儿媳妇,全都带来了。 不过今日,他们远远就被拦在清辉阁的外头,连阁门都没机会碰到半步。 “放肆!”老伯爷一拍轮椅扶手,怒道:“连本伯爷也敢拦,谁给你们这么大的胆子!” 这次出来拦截他们的人,是紫苏。 紫苏给各人倾了倾身后,忙道:“伯爷有所不知,我们家国公爷最近身子不太好,秦御医也来看过,交代了不能让闲杂人等进去打搅他休息,还请伯爷见谅。” “你个死丫头,少拿秦御医来吓唬本伯爷!本伯爷是国公爷的亲弟弟,不是什么闲杂人等!” 老伯爷瞪着紫苏:“滚开,要不然,本伯爷要你死丫头好看!” 大儿媳李氏立即一步上前,一马当先,抬起手就要朝紫苏脸上挥过去。 “一个臭丫头也敢在我们伯爷面前叫嚣,我看你是活腻了,姑奶奶今日就替你家主子,好好教训教训你!” 但她根本没机会碰到紫苏,抬起来的手还没来得及挥出去,就被楚一给一把扣住拦了下来。 “你敢碰我!”李氏气得怒目圆瞪。 丈夫楚耀宗气得冲了过来就要打人。 但同样被楚一轻易推开。 “你!你们好大的胆子!区区一个下人,也敢碰主子!”李氏气得咬牙切齿。 紫苏始终面无表情道:“伯爷,我们是国公府的下人,自然只能听国公府主子的话,大少爷和小姐吩咐过,不许任何人进去打搅国公爷休息,我们也是不敢不从。” “所以,你们是铁了心,不让本伯爷进去看自己的亲兄长?” 但是老伯爷竟没有生气,只是冷冷哼了哼,一脸不屑:“就仗着这条狗的武功了得?你以为,只有你们国公府的人能打?” 这条狗,指的当然是楚一。 谁不知道,楚一是楚萧何身边的第一护卫,是个高手? 所有有楚一在这里守着,楚月离也不担心他们真的能闯进去。 可没想到,老伯爷竟冷声道:“有人拦着本伯爷,老三家的,还不给本伯爷将这些看门狗给打掉,让本伯爷去看看大哥?” 老三家的! 楚一和紫苏心头一紧,抬眼望去,终于看清楚站在所有人身后的那女子。 她一身素衣,挽着妇人发髻,也不过是二十五六岁的模样,长得算不上特别好看,但却一脸正气凌然。 此时她从大家身后走出来,脸上神色淡然中透着几许无奈,分明是不想掺和到这件事中,但却无可奈何。 他是伯爷府的三夫人,宁安然! 老伯爷家几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的确是养废了,从小只知道好吃懒做,以前就总是沾国公府的光。 那时候的老伯爷还不是伯爷,他是没有封号的。 这一切,得益于他最小,也是最出色的儿子,三儿子楚正南。 楚正南是老伯爷唯一一个有作为的儿子,从小好武,为人也是正直。 后来跟在了楚月离和楚萧何的父亲忠勇侯身边,在战场上也是屡立奇功。 这还不算是最特别的,最特别的是,他娶了一位和自己一样从小习武的夫人。 就是眼前这位,宁氏,宁安然。 这位宁夫人的武功,别人不知,他们国公府的人却清楚得很。 在她的夫君楚正南之上啊! 第138章 楚一心里大喊不妙。 这位宁夫人,楚一虽然从未有机会与她交手,从前却也时常听夫人说起,说她是军中骑射一把手,武功也是厉害,楚一直觉自己万万不是她的对手。 更何况,宁夫人是女中豪杰,楚一对她尊敬有加,岂敢与她动手? 但自从楚正南将军战死沙场之后,宁夫人便很少出现在大家的面前了。 听闻平日里吃斋念佛足不出门,一直过着与世无争清心寡欲的日子。 但她终究是伯爷府的人,老伯爷若是开了口,她也不能不来。 看着走到自己面前的宁安然,楚一拱了拱手,恭敬道:“夫人,别来无恙。” 从前,是见过的,只不过那时候的楚一还是个少年,如今却已经长大成人了。 宁安然躲起来过日子,也已经好些年,此时看到还有人以军中姿态给自己行礼,心头也不免有几分感慨。 “这位小兄弟,我家伯爷想要见见国公爷,他俩终究是兄弟,还请小兄弟行个方便,让伯爷进去与国公爷一聚。” 今日来此,绝非她本意,动手,那更是为难她。 她夫君从前是忠勇侯爷麾下的将军,她便也是侯爷手底下的人,如今要与侯爷的儿女下人动手,是为不义。 楚一看得出来她的无奈,他忙道:“宁夫人,这件事情,我们做不得主,不如夫人稍等,等我家小姐……” “一个黄毛丫头,有什么资格让本伯爷等?” 老伯爷又一掌拍在轮椅扶手上,中气十足怒道:“老三家的,还不赶紧将这狗东西打得跪地求饶!” 宁安然看着楚一,面无表情道:“得罪了!” 身边的女护卫梅冬立即将长枪双手送上。 宁安然接过,手腕一转,锵的一声,长枪尚未出手,已经在她手里微微震动了起来。 这内力! 楚一被震得后退了半步。 他脚步一错,将自己的步伐稳住,迎上宁安然的目光,急道:“宁夫人……” “伯爷是正南的爹,便也是我的爹,父命难违,小兄弟,抱歉!” 宁安然长臂一震,长枪直取楚一心门。 楚一慌忙提剑相迎,锵的一声,长剑剑身完全挡不住宁安然的长枪。 楚一被那股强悍的内力,震的连退了好几步,差点没站稳。 还没来得及调整内息,宁安然的长枪,又已经当头打来。 楚一慌忙抬剑去挡。 又是当的一声,刀枪碰撞在一起,火花四溅。 宁安然面不改容,楚一却已经被震得连番后退,气息大乱。 “楚一,小心!”紫苏急得满头大汗。 宁安然的出现,完全在他们的预料之外,若没有宁安然,伯爷府这些人加在一起,都敌不过楚一一根手指头。 这位宁夫人,武功太强悍了! 她是战场上,真真正正的女将军啊! 楚一眼看着就要被打倒了,怎么办?若是调动国公府的护卫,动静太大,未必不会惊动到国公爷! 紫苏心急如焚。 偏偏一旁伯爷府的人,还在激动地呐喊助威。 那李氏看到楚一连连受挫,开心得又叫又跳:“好!老三家的,打死这狗东西!不!不用打死他,打断他的腿就好!” 第139章 宁安然自然不会真的将楚一的腿打断。 不过,伯爷在这里,她今日,是势必要将楚一打倒了。 无奈之下,手臂再次一震,这次,她用了劲,是要将楚一打倒在地上,不想再与他纠缠了。 纠缠越久,这小兄弟受的伤会越多,他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楚一迎了两招之后,胸臆间的气息还没机会缓过来,就见宁安然的长枪再一次压下来。 这次,长枪带着浩瀚的内力,犹如一座大山,压得他完全喘不上气。 楚一的武功其实并不弱,只能说,宁安然的武功是真的高! 楚一抬剑去挡,但很快,就被那份内力压得单膝跪在地上,彻底起不来。 “楚一!”紫苏和两名护卫立即要冲过来救人。 宁安然腾出一条手臂,只是轻轻一甩,那两个护卫立即被震飞了出去。 紫苏也被甩的猛地后退,脚下的步子完全跟不上身体的速度,眼看着就要狠狠摔在地上。 不料,身后不知是谁来了,轻轻托了她一把。 紫苏立即缓过来一口气,回头一看,惊了。 “小姐!” 大家都没注意到,楚月离是何时来的? 紫苏赶紧站好,急道:“小姐,宁夫人来了!” 这位宁夫人,虽然名气不如他们家夫人大,但却真的是位高手。 从前夫人就时常在楚月离跟前提起宁安然的战绩,听说,宁夫人的武功比她的夫君楚正南还要高。 楚正南每次出征,都是夫妻一起,说到底,楚正南将军的战功有多少是宁夫人贡献的,无人知晓。 但宁夫人从来不愿意邀功,永远都只是站在夫君的背后,所以,她名气不大。 可只要是军中的人都知道,她绝对是个厉害的角色。 “安然婶婶,立即住手。” 楚月离走到宁安然的跟前。 宁安然长枪一收,退了一步。 楚一一个跄跄,差点倒下。 楚月离扶了他一把。 说起来也神奇,明明楚月离扶他这一把,轻轻柔柔的,好像一点力气都没有。 楚一却愣是被她扶得狠狠松了一口气,连气息都好像一下子缓过来了那般。 刚才,差点被宁夫人的长枪压得吐血了! “小姐!”楚一立即站起来,还想往前挡在她的跟前,就怕宁安然将她误伤了。 楚月离笑得淡然:“楚一,你不是安然婶婶的对手,下去吧。” 楚一脸一热,可小姐的话并没错,的确是自己技不如人,还是远远不如的那种。 只好退了半步,却也不敢退得太远,就怕小姐在宁夫人面前吃亏受委屈。 楚月离对宁安然一笑,道:“安然婶婶,几年不见,最近还好吗?” 堂三叔楚正南从前是她爹忠勇侯麾下的猛将,那一战,她爹娘战死,楚正南也死在战场上,连同她的两位叔叔。 全军覆没,十分的惨烈! 自此之后,楚月离再没有见过宁安然。 宁安然心灰意冷,躲在庙堂里静养了好些年,后来回到伯爷府,却也只是住在自己的小院子里,与世隔绝。 别说楚月离见不到她,就是伯爷府的人,几年来也没见过她一面。 宁安然抱了抱拳,拱手道:“小小姐,好久不见,多谢挂念!” 第140章 老伯爷见宁安然停手,急了:“老三家的,你在做什么?赶紧将那狗东西打趴!要是还有人敢拦着本伯爷,赶紧将她们扔出去!本伯爷要见自己的亲大哥,轮不到这些闲杂人士多嘴!” 李氏也叫了起来:“就是啊,老三家的,快点动手啊!你不听老爷的话了吗?老爷可是你夫君的爹,就是你自己的爹呀!” “再说了,这国公府如今没有后代,国公大人很快就会将我们家耀宗过继过去,到时候,我们耀宗就是国公府的嫡子,我便是嫡长媳!老三家的,你连我和老爷的话都不听了吗?” 宁安然只觉得耳朵嗡嗡作响,心烦意燥。 她看着楚月离,一脸淡漠:“小小姐,我家老爷只是想见见他大哥,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还请小小姐让开。” 她和夫君对忠勇侯夫妻都十分的敬重,所以,对楚萧何与楚月离,他们从小也是喜欢,并不想与他们有冲突。 但今日这情况,轮不到她做主。 她毕竟,是人家的儿媳妇。 “还请小小姐莫要让我为难。”宁安然紧了紧手里的长枪。 楚一忙又要过来,他可知道这长枪的厉害,只要一枪,就能要了小姐的命。 虽然宁安然不敢对小姐怎么样,但,让小姐吃点苦头也不是不能的事。 他就算打不过宁安然,也决不能眼睁睁看着小姐被欺负。 楚月离却一摆手,让楚一退了回去。 李氏还在叫唤:“老三家的,为何还不动手?你连老爷的话都不听了吗?你此生无所出,老爷让你继续留在我们家已经是看在三叔的份上!你若是不听老爷的话,信不信老爷将你逐出家门?” 楚耀宗也哼了哼,分明是同意了自己妻子的说法。 李氏继续冷声威胁道:“若是将你逐出家门,将来你还想百年之后和三叔葬在一起,那就是做梦!” 宁安然脸色猛地大变。 她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唯独,在乎自己夫君的一切! 宁安然看着楚月离,无奈道:“小小姐,老爷也是我的爹,我若不听从,便是不孝,还请小小姐……” “令牌在此,宁安然听令!” 楚月离忽然从手里取出个什么东西,往她面前一举。 宁安然一看,顿时脸色一正,锵的一声,长枪压在地上,她单膝跪了下去:“宁安然听令!” “宁安然,本小姐命你即刻回府,面壁思过一日,不得有误!” “是!” 宁安然站了起来,将长枪一收,就要走。 李氏气得尖叫了起来:“老三家的,你敢不听老爷的话?” 老伯爷也气得大怒:“老三家的,这个家,你还想不想待了?” 宁安然走到他们跟前,无奈道:“爹,恕我不孝,国家国家,先国后家!军令如山,我不得不从,还请爹原谅!” 说罢,她拿着长枪,真的走了。 梅冬跟在她的身后。 主仆两人,走得十分利索,看得出来,这步伐竟然还有几分愉悦的气息。 真是松了一口气。 看得出来,宁安然自己也是不愿意掺和到这种事来的! 他们走了之后,楚月离眯起眼眸,冷冷看着伯爷府的人。 “楚一,这里的人,除了老伯爷不能动,其他人……这些身份远不如我的,我也不知道今日来了谁!都给我打,狠狠打!只要别伤到堂伯公就行!” 第141章 “是!”楚一这会儿来劲了,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根棍子。 宁夫人离开之后,他便又成为这里的第一高手。 狠狠地打!打到李氏尖叫!打到楚耀宗惨叫! 打到老二楚光祖和他的妻子何氏到处乱跑乱跳,就连两个小的也不放过,一棍子一个,打得这些人尖叫连连。 李氏气得眼泪都要下来了:“你这该死的狗东西,看清楚你打的人是谁!住手!住手!狗东西!啊……” “快住手!我以后是国公爷的嫡子,你敢对我不敬,你……” “国公爷的嫡长子战死沙场,世人皆知,你到底是哪来的毛贼,竟然冒充我们侯爷!我打死你!” 楚一是真的豁出去了,一棍子一个,打得他们落花流水。 老伯爷看着,气得差点一口气缓不过来,要昏过去。 最后,一家子人推着腿脚不便的老伯爷,赶紧跑了。 十分的狼狈。 紫苏看着他们逃跑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呵,看他们还敢不敢再来!一群坏东西!” “他们当然还会再来,下一次,又不知道会带着谁来。” 楚月离将令牌收了起来。 紫苏也是无奈,怎么就摊上这么一门亲戚呢,真是让人厌恶至极! “小姐,大少爷的令牌,为何会在你手里?”这是楚家军的令牌,宁安然退役之前,便是楚家军的人。 她如今已经不在军队里,但幸亏她对楚家军忠心耿耿,看到令牌,还是认的。 “昨夜问大哥要的。”楚月离笑笑,道:“我去看看祖父,你们守在这里,以防那家子还有什么变数。” 虽然多半的收了瑞妃的好处,来吓唬吓唬他,但这家人心里琢磨着更大的好处,是真的想要见到国公爷。 毕竟,让楚耀宗过继给国公爷的计划,始终没变。 得到整个国公府,比瑞妃能给的那些好处,可是要大得多。 楚月离走进徽宴阁。 最近老国公的身子的确是不太好了,一日里头,能清醒的时间不过五六个时辰。 一半以上的时间,是昏睡的。 楚月离亲自给他把了脉,老管家秦傅一脸担忧:“小姐,国公爷这两日吃的很少,连粥水都时常咽不下去,我是担心……担心他继续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 楚月离将国公的手放下,给他盖好被子,回头看了秦傅一眼。 秦傅领会,亲自送她出门。 楚月离迎着风,掩去眼底的哀伤,回头看着秦傅,轻声道:“怕是……很难熬过这个冬天。” 秦傅一听,心都要碎了,差点老泪纵横。 倒是楚月离冷静安慰道:“秦伯,祖父病了那么久,郁结难舒,能熬到今时今日,已经是老天爷的恩赐。我们不必太伤心,人,总有这么一遭。” 秦傅看着她,万分心疼:“小姐心里不好受,还要反过来安慰我这个糟老头,我真是连小姐万分之一都不如。” 她只是个十七岁的小丫头啊! 当初侯爷夫妻和两位叔叔走的时候,一家子的人,只有小小的小姐一个人扛得住,处处细心安排几位长辈的后事。 只有秦傅知道,小姐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之后,一个人躲起来,嚎哭了一整晚,哭得肝肠寸断,哭得大病了一场。 那个时候的小姐,只有十一二岁啊! 第142章 秦傅眼睛一阵潮湿,想说话,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千言万语,最后只化作一句:“小姐,你要……对自己好点。” 楚月离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走了。 刚从徽宴阁出去,就见楚一匆匆赶来:“姑娘,横县的乱贼又出来暴动,昨夜砍杀了十几个无辜的百姓。” “横县的乱贼不是已经被赶走了么?回来杀人?” 楚月离的心脏立即被收紧了下,“抢了多少东西?有多少百姓受伤?” “没有抢东西,就只是砍杀了百姓,放火烧了一排屋子,之后就走了。” 这话,让楚月离眉心皱得更紧。 乱贼入县城只是杀人放火,不抢东西?这不是很奇怪吗? “看起来,像是挑衅。”难道,是为了报仇而来的? “姑娘,横县的乱贼一年前被谨王爷赶走,事实上打头阵的是大少爷,但若是想报仇,去横县杀人做什么?为何不来京城刺杀谨王和大少爷?” 那些乱贼到底是怎么想的? “大哥今日去了狩猎场,你去将消息告诉他,让他当心点,其余的事情,等大哥回来再说。” 有乱贼活动,朝廷一定会派兵去镇压。 这次,会派谁? “去找人看看谨王爷今日在做什么?”谨王府与国公府其实相距不远,楚一和紫苏这段时间一直有派人盯着各处,谨王府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或许不能第一时间知道,但很快也能收到消息。 楚月离刚回到自己的院子,紫苏就来了:“谨王爷今日带着拓跋飞鸢,去了城外的军营。” 楚一去了狩猎场找楚萧何,所以,这事情交给紫苏去办了。 楚月离侧头看了她一眼:“去军营?难道,皇上要派谨王去镇压横县城外的乱贼?” 去年是陆封谨当主帅去将乱贼镇压的,今年再去,倒也没什么。 不过,区区一点乱贼,其实也犯不着要谨王爷亲自出马,随便派个将军去便好。 紫苏摇了摇头道:“不,听说是拓跋飞鸢要给大家证明一下她骑射的能力。” 楚月离沉吟片刻,哼了哼:“所以,他们不需要大哥了,想让拓跋飞鸢代替大哥的位置。无妨,不来招惹我国公府,还落得个清净。” 她走进药房,继续研究丹药。 紫苏跟在她的身后:“小姐,那……大少爷要加入哪家的队伍,他可是想好了?” “也未必一定要加入谁家的队伍?我们国公府也有资格自己组一队。” 紫苏闻言,惊得差点跳起来:“国公府?哪来这么多的能人?” “今日见到宁夫人,我忽然觉得,似乎,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那也只有大少爷和宁夫人啊!楚一比起他们,又差了不少,就两个人,如何组队?” 紫苏还是觉得不现实,“更何况,你看伯爷府跟我们闹成那样,宁夫人再怎么说也是伯爷府的人,她怎么可能加入我们国公府的队伍?” 楚月离却浅笑道:“事在人为罢了,不试试,如何知道不行?” 紫苏嘟哝着:“那还有两个名额,找谁去补齐?” 第143章 楚月离没有回答紫苏的问题。 连拓跋飞鸢都能参加,她国公府人才辈出,岂能组不成一个队伍? 不过,组队容易,要力拔头筹,倒是的确很困难。 谨王府的实力她比谁都清楚,宁王府那边,也不容小觑。 不过,这些她至少都了解,有一个队伍,她却完全一无所知。 “紫苏,想个办法打听一下,墨王府那边都有谁参加……尽力打听便好,不要冒险靠近,千万别让墨王的人发现。” 大魔王高深莫测,她并不想惹他。 不过,国公府若是参加,除非能拿下第一,才能在皇上面前显露实力,否则,一点用处都没有。 若能打听到,她还是很想知道,大魔王的队伍到底都会有谁。 “小姐,不用探一探拓跋飞鸢的虚实吗?”紫苏有些疑虑,“听说,她的骑射本领,比她大哥拓跋岐还要厉害。” “哪里听来的?”楚月离蹙眉。 拓跋岐是大漠第一骑射高手,当初他大哥追捕拓跋岐的时候,差点就死在拓跋岐的箭下。 拓跋飞鸢的骑射能力在拓跋岐之上? 这,倒是真有些看头了。 …… 此时的拓跋飞鸢,的确在陆封谨的军营里。 拓跋飞鸢在练骑射。 她训练的办法,便是骑着马儿射箭,命人将果子扔出去,她快速骑马前行的同时,拉弓射果子。 前后一共扔了三十个果子,拓跋飞鸢射中了二十五个,还有五个落在了地上。 拓跋飞鸢十分不满意,小嘴儿噘得老高。 “这骑射的能力已经是相当出众了,你太久不碰弓箭,才会手生,但我对此十分的满意。” 这骑射的能力,要说比拓跋岐还厉害,那是不可能的。 但看在陆封谨的眼中,情人眼里出西施,她在姑娘中的骑射本领已经是一绝,不可多得了。 “不行,怎么可以有漏网之鱼!”拓跋飞鸢一脸不服气,“再来!” 她骑着马儿和兄弟们练箭去了。 等她走远之后,秦悟才敢走到陆封谨跟前,忧心忡忡道:“王爷,拓跋飞鸢的骑射本领……” 他犹豫了好一会,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拓跋飞鸢竟然说,自己是大漠之花,骑射比拓跋岐还厉害。 但如今他们都亲眼看到了,就拓跋飞鸢这水平,连秦悟都不如,就更别提拓跋岐与楚萧何之流。 秦悟压低声音:“王爷,秋猎会非比寻常,关系重大,以拓跋姑娘这……水平,实在不适合。今年墨王府也会有队伍参加,墨王爷刚回京,定会卵足了劲要拿下第一,这比赛,我们决不能输。” 所以,拓跋飞鸢是绝对不能加入他们的队伍的,这水平,会拖累大家! 陆封谨也看着拓跋飞鸢,眼底有着一层难以掩藏的光泽。 他倒不是这么想的。 “各家的队伍都是大男子,姑娘十分罕见,鸢儿这骑射本事,不是一般姑娘家能比的,让她去见见世面也无妨。” “可是……” “难道你觉得,以我们队伍的能耐,不足以弥补她这一点差距?” 难得看到拓跋飞鸢那股不服输的劲儿!想当初,他就是因为这股傲气,对拓跋飞鸢的喜爱一发不可收拾。 如今,他又在她身上,看到这股野性了。 那些因为她的刁蛮无礼差点丢失的感觉,忽然间,又全部回来了。 第144章 秦悟算是看懂了。 对于如今的王爷来说,拓跋飞鸢比别的姑娘都厉害太多,这就足够了。 至于她的实力到底够不够资格加入他们的队伍,王爷根本不在意。 王爷在意的是,他的姑娘与众不同,而他,要让他喜欢的姑娘过得开心。 “圣旨到!”不远处,一人一马急匆匆赶来。 那人来到陆封谨跟前没多远的时候,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赶紧过来汇报道:“王爷,宫中来了信,横县叛贼作乱,砍杀了十余无辜百姓,皇上命王爷立即带兵前往横县,三日之内,将叛贼诛杀!” 陆封谨双手将圣旨接了过来。 尚未来得及说话,就听那侍卫轻声道:“王爷,这可是瑞妃娘娘为你争取来的机会,还请王爷好好把握,打一场漂亮的胜仗。” “本王明白了,多谢!”陆封谨一拱手。 那侍卫立即又上了马,走了。 “横县那点乱贼,不值得王爷出手,不过……” 秦悟想了想,道:“属下明白了,外头盛传王爷从前出征,都依仗离姑娘的谋略,娘娘这是要让王爷独立带兵去平定乱贼,以堵悠悠之口。” 谁都知道,他们和国公府闹崩了,这次去横县,不可能带上楚萧何与楚月离兄妹俩。 那点乱贼,到底值不值得王爷出手,百姓不知道。 但若是王爷亲自出征,那看在百姓的眼里,定是一场硬仗。 到时候王爷轻易取胜归来,也是一段佳话。 “王爷,娘娘为你铺好了路,这一战,是你离开离姑娘之后的第一战,我们势必要赢得漂亮。” “好!那本王就将那些乱贼,杀得一个不留。”陆封谨眼底透着光。 也好让天下人知道,他从前的战绩,可不是因为身边有阿离! “立即整顿三军,随本王赶往横县!” 不远处,拓跋飞鸢从马背上下来,快步走到他的跟前:“阿谨,怎么回事?大家在忙什么?” “鸢儿,我要去横县剿灭叛贼,等会会有人送你回王府,我过几日便能回来。” “你要去打仗?”拓跋飞鸢眼底忽然掠过一丝什么,一双眼眸顿时变得晶亮晶亮的!“我也要去!” 外头那些流言蜚语,她也没少听说。 他们说谨王爷从前之所以战无不胜,都是因为军中有一位离姑娘给她出谋献策! 楚月离那个虚伪的贱人,定是她到处乱说,将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这次,她没机会跟随阿谨出征了,以后,为阿谨出谋献策的人,就是她拓跋飞鸢! 她一定会让阿谨扬名立万,让天下人都知道,谨王爷身边有一位女诸葛,她的名字,叫拓跋飞鸢! “你也要去?” 陆封谨有些迟疑,“鸢儿,横县城外的乱贼,人数不少,虽然我有把握可以将他们尽数歼灭,但过程自然会有危险,我不希望你去冒险。” “楚月离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都能跟随你出征,我不论是武功还是谋略,都远在她之上,我为何不能去?” 楚月离那女人,其实什么都不懂,空有一副迷惑人的皮囊。 但她却在外头,营造出了一个京城第一才女的人设。 其实离开阿谨之后,她一无所有,根本什么都不是。 她甚至连跟随阿谨出征的资格都没有! 拓跋飞鸢暗暗发誓,她一定要好好利用这个机会,建功立业,扬名立万。 要告诉天下所有人,她拓跋飞鸢和那些养在深闺的女子不一样,她不仅是大漠之花,她还是京城之花! 第145章 陆封谨的大军赶往横县,第二日到达,据说刚到就去了城外剿灭乱贼。 “刚到就主动出击?”那是第三日的傍晚时分。 消息刚送回来,楚月离的眉心就在慢慢收紧。 “是的小姐,从昨日清晨到此时,已经打了两日,大军如今深入山涧,乘胜追击,看这情形,不出三日应该能将所有乱贼扑灭。” 楚月离的眉心却皱得更紧:“若我没记错,一年前那些乱贼被围剿一轮之后,人数已经所剩无几。” “是,一年前小姐和大少爷跟随谨王爷去横县,大少爷将乱贼的窝都给端了。”楚一立即说。 楚月离却道:“既然如此,他们不可能还敢在山涧长住,他们的据点,应该不在山涧。” 最重要的一点是,他们进了横县之后,只杀人放火,却没有掠夺抢劫,这分明不对劲。 一般的乱贼,岂会如此? 这明显是有预谋的。 楚月离将横县城外的地形图翻出来,展开细看,“你说,他们昨日一到就出城杀敌?为何没有调整休养?这不像是谨王爷作战的风格。” 她和大哥跟随陆封谨出征这么多年,陆封谨的作战方式,她比谁都了解。 几年在一起,潜移默化的,陆封谨打仗的风格与她也有几分相似。 这次,连夜赶路,刚到就去打仗,明显是太焦急了,兄弟们不累么? 楚一忙道:“这次带兵的,是拓跋飞鸢。” “什么?”简直是胡闹! 拓跋飞鸢就是个在父兄的宠溺下长大的刁蛮小姐,哪来的作战经验! 陆封谨竟然将自己的三万大军交给她,他是疯了吗? “还有……大军连夜赶路,彻夜不休,如此疲惫的情况之下,还能势如破竹将乱贼逼得跳入山涧,这么弱的乱贼,哪来的胆子进横县杀人放火?” 楚月离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她盯着地形图上山涧拐角处,脸色微变:“不好,是诱敌!” 乱贼不是被逼进山涧,他们是故意要将大军引入到山涧里头! 陆封谨真是糊涂了,他脑子呢? “楚一,去叫大哥过来一趟。” 楚一哪里敢耽搁,立即道:“是!” ……此时横县城外,大军却还沉浸在激动中。 横县不是一个县,是一座城。 这座城的名字叫横县,事实上,是横县城。 横县城虽然算不上是超级大城,面积却也不小。 城外的山系十分庞大,穿过山系便是另一个国家。 但因为山系的面积太大,这里,俨然成了三不管地带。 至于楚月离为何说,靠近横县这一带,暂时应该不会有乱贼回来长住,那是因为去年他们将乱贼打走之后,还一把火将乱贼的山寨彻底烧了。 如今那片地方,人烟荒芜,遍地苍凉,并不适合人居住。 而周围那几座山头,也没有太平坦的地方,偶尔十人八人住一住可以,想要让成千上万乱贼扎营长住,那是不可能的。 但是拓跋飞鸢不信,她觉得,乱贼的窝,一定就是在这山涧中。 她要一口气,将所有乱贼,连根拔起! 第146章 这次围剿乱贼,拓跋飞鸢是主将。 带上的一万五将士,都是陆封谨的亲兵。 刚开始,大家对于要跟随一个乱贼的女儿,虽然面上不敢说什么,心里也都是不服气。 尤其,他们刚到横县,立即就要去城外杀贼,一夜未睡连休息片刻的时间都没有。 大家心里一肚子怨气,只是敢怒不敢言。 可他们没想到,拓跋飞鸢竟然真的带着将士们,轻易就将守在横县城外没多远的乱贼击败,还将他们逼得进了山涧里头。 拓跋飞鸢的神勇,立即就赢得了大部分将士的信服。 所以当拓跋飞鸢下令乘胜追击,立即往山涧深处闯入的时候,大家虽然心里有些疑虑,也虽然,的确是又累又困,最终也还是硬撑着闯进了那片山系。 可是,继续往山涧深处走去,大家就开始感觉有些不对劲了。 秦悟不是第一次提醒:“王爷,前方的痕迹,看起来,只有一两百人走过。” “怎么可能?”他们当初看到的,分明至少上千人,岂会只有一两百? 这周围,也根本没有别的小道可走。 一个人或许还能抄小道离开,上千人的队伍呢? 更何况,一两百人是什么意思? 陆封谨一脸不悦:“是一百,还是两百?” 秦悟低着头,有些惭愧:“王爷,山涧的路十分凌乱,依照这痕迹来看,也只能看出来有些人走过,不多却也不少,或许是一百多,也或许……有两三百人。” “混账!”陆封谨脸色一沉,怒道:“一百与两三百,误差如此大?前头探子是如何做事的?” 秦悟有苦说不出:“依照探子估算,应该是两百左右,属下也去看过,但实在是难以估出准确的数据。” “脚步痕迹如此清晰,岂会估算不准?从前……”但陆封谨没有说下去。 秦悟偷偷看了他一眼,也不敢说。 王爷也知道,他说的是从前。 从前,那是有离姑娘亲自去查探的。 离姑娘那双眼睛,秦悟是不得不佩服的,她只要看一圈,就能将人数准确估算出来,像这种两三百人的队伍,离姑娘估算的精准度甚至可以在五人误差以内。 可那是以前,如今,离姑娘并不在他们的队伍中。 陆封谨显然也想到这点,这个估算的话题,被暂时打住。 但另一个问题,却是让陆封谨完全无法接受的。 “进来的乱贼至少上千人,若只有两三百人从这里走过,那其余的乱贼,都去了哪里?” “所以,王爷,属下觉得,这件事有蹊跷!” 他们今日带了一万余人进来,本来一万余将士去追捕一千乱贼,大家心里也是有些憋屈。 好在,一路上势如破竹,所有阻挡的乱贼,全都被他们击败。 最后只剩下一千左右的乱贼被逼进这片山系。 但如今,探路的兄弟竟然说,前方只有两三百人? 一万五的将士追捕两三百人?简直荒谬至极! 秦悟却在想另一件事:“王爷,我们虽然一路上势如破竹,但似乎……并没有歼灭多少乱贼。那些乱贼见到我们立即就跑,被砍杀的不过寥寥二十多人。” “你胡说什么?”一旁的拓跋飞鸢顿时一脸气愤:“本将军这一路过来,所见乱贼悉数歼灭,砍杀了至少数百人!” 秦悟无奈道:“拓跋姑娘,我们的确没有杀多少乱贼,大部分的乱贼都逃了!” 第147章 “秦悟,数量可有错?”就连陆封谨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走前头,清点工作自然是交给后方的士兵。 他们是追着乱贼一路杀过去的,乱贼被砍死砍伤,倒地的乱窜的都有。 因为要一路追赶,陆封谨和拓跋飞鸢在队伍前头开路,并没有关注具体杀了多少人。 可是,二十余人? 那根本不可能! “王爷,刚开始属下也不敢信,可这是事实。” 秦悟让队伍停了下来,挥了挥手,命后方副将前来汇报消息。 那副将道:“王爷,拓跋将军,那些乱贼倒在乱石草丛里,除了一些被当场砍杀的,其余人都……都不见了。” “不见了?”陆封谨这下,心里也开始有了警惕。 之前还以为看着鸢儿一路上异常兴奋激动,所向披靡的痛快感觉让她脸上有了久违的自信光彩。 他看着,心情大好,便也没有多想。 如今一想,顿时后怕了起来。 “这山涧怪石崎岖嶙峋,只怕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小道藏在其间。” 陆封谨朝前路看了眼,此时临近傍晚时分,雾色开始浓郁了起来,可见度越来越低。 他忽然脸色一沉,道:“不能再前行,通知大军,立即撤回横县。” “什么?”还在兴头上的拓跋飞鸢脸色一变,急道:“为什么要撤回去?敌寡我众,他们完全不是我们的对手,这时候不追上去将乱贼斩草除根,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又会回来?” 最重要的是,眼看着就要打胜仗了,这个时候撤回横县,别人怎么看? 大家都会以为他们是吃了败仗撤回去! 她脸要往哪里搁? 秦悟急了,忙道:“拓跋姑娘……” 见拓跋飞鸢脸色沉了下去,明显不悦,秦悟只好改口:“拓跋将军,前路凶险,不知有多少乱贼埋伏,后方的乱贼也不知藏在何处。我们再不撤回去,就怕会被前后夹击,成为瓮中之鳖。” “你胡说什么?后方是我们一路过来的,哪里有埋伏?若是有,难道我们不会发现?” 拓跋飞鸢瞪着秦悟,气道:“妖言惑众扰乱军心,你该当何罪?” 秦悟不想理她,只看着陆封谨:“王爷,属下的确觉得事情有蹊跷,王爷你想想,若是离姑娘在,她会不会也让王爷撤回横县?” 他一提楚月离,拓跋飞鸢就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一旁的李副将闻言,也忙道:“是啊王爷,若是离姑娘在,只怕就不允许我们继续前行!这山涧的确太诡异,恐防有诈,王爷我们不如先撤回……” “你们到底是谨王爷的人,还是楚月离派来的奸细?”他们若是不提楚月离,拓跋飞鸢未必如此动怒。 可,谁提楚月离,谁就是敌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气道:“你就是如此被那贱人控制着,是不是?” “鸢儿!”她骂楚月离是“贱人”,陆封谨的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这事和阿离有什么关系? “你吼我做什么?”拓跋飞鸢一看他眼底掠过的不悦,立即就要气炸了:“我果然没说错,这么多年来,你就是如此被那贱人控制的!因为你军中所有人,服的不是你,他们信服的,是楚月离!” 第148章 “鸢儿!休要胡言乱语!”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 不仅因为她对阿离骂的难听,还因为,他如此大声说出自己心虚的事情,弄得他面子十分的不好看。 他知道将士们信服阿离,但将士们也一样的信服他。 何必将话说的如此难听? “怎么样?被我说中了心事,你生气了是吗?那贱人……” “拓跋将军!”一旁的李副将脸色森寒,怒道:“离姑娘是我们军中最厉害的军师,她虽然年纪尚小,可与兄弟们出生入死已经好些年,还请拓跋将军对她,嘴巴放干净些。” 兄弟们信服楚月离,那是因为楚月离的确有让人信服的地方。 拓跋飞鸢一口一个“贱人”,周围的兄弟脸色已经是十分的难看了,她竟还没有要收敛的意思。 就连秦悟也对她心生怨怼,只是因为知道王爷有多喜欢这女人,他才不敢开口说话。 “好,很好!你们一个个的,果然都是那贱人的走狗!” 拓跋飞鸢瞪着李副将,气得更是口不择言:“不就是个靠出卖色相依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贱东西?你竟如此护着她!你是不是也和她苟且过?” “拓跋将军!”李副将气得浑身都在颤抖,“你辱我可以,却岂能羞辱离姑娘!我们军中多少兄弟的性命是离姑娘救回来的?过去那几年……” “狗东西!闭嘴!”拓跋飞鸢手里的马鞭,唰的一声,一鞭子落在了李副将的脸上。 李副将脸上顿时浮现出一道血痕。 他被打蒙了,周围的兄弟,也都被吓蒙了。 就连秦悟都目瞪口呆,没想到拓跋飞鸢会忽然出手。 陆封谨也是一样! 他的副将,连他自己都未曾如此打过。 打人不打脸,他们可以吃军棍,可是受刀伤剑伤,可是,军中没人会如此给人打脸! 李副将气得捏紧了拳头,看着陆封谨,咬着牙,狠狠将自己的怒火压下去。 他哑声道:“王爷,前方道路的确诡异,这一路上遇到的乱贼,也是诡异至极!末将恳请王爷,立即下令撤退!” “不能退!”这战功,拓跋飞鸢非要拿下不可! 若是败了回去,以后,她就更加没办法和楚月离比了。 “你这个奸贼,定是楚月离派来的奸细,我杀了你!”拓跋飞鸢唰的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就要往李副将胸口刺过去。 “拓跋将军,不可!”秦悟大叫。 “鸢儿,住手!”陆封谨也是没想到,她真的会下狠手,一个迟疑,竟没能在第一时间救人。 但他及时将拓跋飞鸢拉了回来。 只是拓跋飞鸢手里的长剑,也在李副将的胸膛上,划开了一个口子。 一瞬间,鲜血直流。 “狗男人,放开我!他和楚月离苟且不清,根本就是楚月离的人!你还要受他蒙蔽到何时?” 拓跋飞鸢快要气疯了,一个个的,竟然敢阻止她拿战功,想阻止她扬名立万,他们全都该死! 她指着李副将,气得咬牙切齿:“说!楚月离在床上,到底是如何用尽浑身解数蛊惑你?你敢帮她,就别不敢承认!你快说,你是不是玩过楚月离,如今,要听她的话来破坏我与谨王爷的好事?” 第149章 “鸢儿!你闭嘴!”陆封谨是真的怒了,气得眼底冒火。 她以为现在是在府中,只有他们两个人吗? 当着兄弟们的面,她说话实在是太难听,而且……粗鄙不堪! 那不是什么真性情,而是……而是粗俗得让人厌恶! “你干嘛吼我?”拓跋飞鸢回头,瞪着他:“你以为楚月离的身体只有你玩过?你个蠢货,她早不知道给过多少人了!只有你才将她当成宝!” “够了!” 李副将瞪着两人,那双猩红的眼眸,似能喷出火来。 “拓跋飞鸢,我说过,你可以羞辱我,但绝不能羞辱离姑娘!离姑娘冰清玉洁,岂是你这种肮脏东西能污蔑的!” “你说什么?”这下,拓跋飞鸢是真的气得浑身都止不住颤抖,气得几乎要昏死过去了。 区区一个副将,竟然敢说她是肮脏东西! 他敢! “狗东西!你敢!我打死你!” 她挥舞着手里的长剑,是真的想要打死李副将,若不是陆封谨拖着,她已经扑过去杀了人了。 李副将却只是看着陆封谨,一脸正气:“王爷,末将粗野不堪,绝不敢玷污离姑娘一丝一毫名声!这女子恶毒凶狠,留在军中,日后必成大患!” “王爷,末将无能,不能杀了她替兄弟们除害,那末将,只能以死明志,恳求王爷将她赐死,以保兄弟们的安全!” “李副将!” 可是,来不及了! 李副将竟存了必死的决心,腰间佩剑一拔,呲的一声,将自己脖子上的血脉狠狠切断! “李副将!” “副将军!” “副将军!” 李副将从马背上掉了下来,倒在自己的血泊中。 秦悟从马背上跳下去,将他抱了起来,却已经为时已晚。 没气了。 李副将死了。 后方的兄弟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周围的兄弟,却都在瞪着拓跋飞鸢,一个个怒火滔天! 拓跋飞鸢胆子虽然大,但被这些人用仇恨到想要杀人的目光瞪着,心里还是有些发毛。 “他……他自己寻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我刚才只是吓唬吓唬他,谁知道他胆子这么小……” “拓跋飞鸢!”秦悟咬着牙,两眼猩红! 所有兄弟的手下意识落在腰间,眼底的杀气完全藏不住。 陆封谨原本也是很生气,可将士们对拓跋飞鸢的杀意,还是让他以最快的速度冷静了下来。 他看着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还要说话。 陆封谨怒道:“闭嘴!” “阿谨,我……” “再不闭嘴,本王杀了你!”他咬牙道。 他的威胁是假的,杀了她,舍不得。 但,兄弟们的杀气是真的,他们真的想杀了这个逼死李副将的女人! 拓跋飞鸢瞪着陆封谨,虽然也开始有些怕,但她就是不服气。 “你不敢往前走,就是因为他们说的,楚月离不在,你没胆子了是吗?离开楚月离,你是不是就活不下去了?外头的传言都是真的?你的功绩都是楚月离给你赢回来的吗?” 她就是不甘心,楚月离那个什么都不懂,只能依附男人活下去的废物,凭什么跟她比? 第150章 拓跋飞鸢的话,让周围的将士们,一个个陷入了沉思。 他们都是谨王爷的将士,没人愿意看到谨王爷懦弱无能。 在他们的心里,王爷才是最厉害的。 可是,从前,离姑娘在的时候,他们每一次作战,的确都是战无不胜的。 难道没了离姑娘,谨王爷就真的……不行了吗? 这些怀疑的目光,一不小心落在了陆封谨的身上。 陆封谨浑身就像是被火烧着一般,灼热得几乎要炸开。 没了阿离,他就真的没有办法打胜仗了吗? 难道这么多年的功勋,都是阿离带给他的? 不!他靠的是他自己! 拓跋飞鸢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押对了。 他也不甘心是不是? “阿谨,我来这里,就是想要看看,我拓跋飞鸢选的男人,到底有多神勇!” 姐姐说的对,要让一个男人对自己言听计从,要么压住他,若是压不住,那就崇拜他。 虽然拓跋飞鸢大多数时候,总是意气用事想要压过所有人,但眼前,她明显是压不住了。 既然压不住,那就,假装崇拜他! “阿谨,前方道路虽不明朗,可你有一万多将士,你的将士一个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难道,还怕那区区几个毛贼?” “若你此时回头,横县的百姓如何看?朝廷内外所有人,如何看你这位谨王爷?你除了将这一仗拿下,别无选择!除非,你想要一辈子被楚月离压着做人!” 这话,直说到陆封谨心坎里去了。 秦悟满心不安:“王爷!前方艰险,未必不是处处有埋伏,我们……” “难道我陆封谨,会怕那区区几个毛贼?” 陆封谨瞪着所有人,沉声道:“即刻前行,这一仗,只许胜,不许败!若是败了,本王与你们共赴黄泉!” …… 楚月离在噩梦中惊醒。 门外正传来楚一急促的敲门声。 等楚月离披上衣裳出门的时候,连紫苏都赶来了。 “小姐,谨王爷的队伍遭到伏击,被困在横县外锡山山脉里,皇上命大少爷带兵营救。” 楚月离赶到前院的时候,楚萧何已经整顿好自己的队伍,正要出城。 他带着皇上给他的令牌,可以调动城外皇家军。 事态紧急,他连楚月离都没来得及通知,就得要立即出发了。 看到楚月离穿着一身简便的衣裳出来,楚萧何道:“阿离,你真的要去?” “昨夜已经与大哥说得很清楚了,若是皇上派大哥前往,我定会跟随。” “可是,你与他已经不是……” “大哥,我不是为了他。”楚月离一跃上马,利索地走到他的跟前。 楚萧何不知如何评价她这话,也不知道这话到底是真是假。 若不是为了谨王爷,昨夜为何主动跟自己说,今日清晨在皇上面前提起自己愿意助谨王爷攻打横县外乱贼的事? 他在今日清晨上朝的时候,按照她所说的提了一嘴,当时皇上并未在意。 毕竟,谨王爷带着一万五亲兵,岂会连区区几个毛贼都对付不了。 没想到,今夜就传回来谨王爷被困的消息,皇上立即想到他,下旨让他出兵。 没有阿离的铺垫,这圣旨,岂会来的如此快? 此时阿离说自己不在乎陆封谨,连他这个当大哥的,也……不敢信。 第151章 面对楚萧何疑惑不安的目光,楚月离只是浅笑,没有任何解释。 “秋猎会之后,大哥就会明白。” 她一马当先,道:“军情延误不得,出发!” 从京城到横县,不眠不休赶路,不出两日就能到。 楚月离刚开始也是带着皇家军日夜兼程、披星戴月赶路,皇家军自然不敢有任何怠慢,毕竟,他们要去救的是谨王爷。 当然了,若营救对象换了是别的将军,不是皇上亲儿子的话,皇家军是不可能如此上心的。 他们是皇族的军队,若连自家皇子都救不回来,皇家军的统领轻则换人,重则,处死之后再换人。 万统领对此心知肚明,所以这一路赶来,他和兄弟们虽然十分疲累,却也毫无怨言。 两日不到,大家赶到横县,可不想,楚月离没有率领大家进入锡山营救谨王爷,反倒,让兄弟们在刚出横县城的时候,立即停了下来,扎营休息。 今夜,还募集了城内的百姓来当厨子,让兄弟们大肆吃喝。 万统领急得不行,紧急敲开了楚萧何营帐的门帘。 楚月离也在。 万统领急道:“楚将军,离姑娘,我们好不容易赶来了,为何不立即进入锡山山脉,去营救谨王爷?” 要知道,援兵晚到一分,将士们就多一分危险。 早些进去救人,若是运气好,还能将谨王爷救回来。 谨王爷的队伍进去之后,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大家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万统领都担心死了,哪里有心情大吃大喝。 “明日或许会有一场恶战,今夜兄弟们必须得要吃好喝好,还得休息好,否则,无法应对那些乱贼。” “可谨王爷……” “万统领,你看远方山系,可有打斗的动静?”楚月离问道。 万统领刚才已经去城楼上眺望过,的确是没有看到狼烟。 但,有没有打斗,没人知道,毕竟,距离太遥远了。 “离姑娘,如此远的地方,就算将士们在浴血奋战,我们也是无法知晓的!”但这不代表就是没有。 “所以,万统领也知道前路遥远?”楚月离当然不是要让他真的看清楚前方战场,就是要让他明白,进入锡山之后,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万统领,我又问一句,我们带了多少将士?” 万统领一愣,忙道:“五千人。” “但谨王爷带的,是一万五千人,数量是我们的三倍之多,若是连王爷的队伍都被伏击困住,我们贸然闯进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这话,让万统领回应不上来。 楚月离又道:“万统领,我们是去救人,不是去送死的。” “可他是谨王爷……”万统领一脸担忧。 楚月离当然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若是陆封谨出了事,他的脑袋也就保不住了。 她道:“所以,万统领,你若是真想去救人,那么如今就赶紧回去休息,让自己好好睡一觉,明日精神抖擞,才能发挥最大的能耐去将谨王爷救回来。” 万统领看着她,也不知道这离姑娘到底是怎么想的。 外头传言她这么多年来,对谨王爷死心塌地,退婚也不过是因为谨王爷另有新欢,她是被抛弃的。 可如今看来,谨王爷有事,她为何真的能如此淡定? 第152章 万统领最后还是被劝服了,回去吃饱喝足之后,赶紧休息睡觉。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阿离,你也早些休息吧。” “不,大哥,我今夜去闯一闯锡山。” “什么?”楚月离的话,让楚萧何一脸紧张:“阿离,你不是说……” “我的确说过,将士们需要休息,但我没说我需要。” 楚月离将地形图收起来,交给楚萧何:“这地形图我已经熟记了,留给你,明日一早,大哥带将士进入锡山,看我指示行事。记住,还是我们从前约定的暗号。” 她往营帐外走去。 楚萧何赶紧追在身后:“阿离,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 楚月离已经上了马,回头看着他:“大哥,不是我一个人,我和紫苏一起。” “胡闹!”两个小丫头,岂能孤身进入敌人的地盘,去打听军情,不要命了吗? 但是楚月离根本不理他,避开将士们之后,一路往军营外走去。 楚萧何怕动静太大会引起将士们的疑惑不安。 只能快步追在她们身后:“阿离,别胡闹,赶紧下来,否则大哥要上来抓人了,到时候你面子上恐怕不太好看。” “那也得大哥能抓得到我再说。” 楚月离话音刚落,忽然一夹马服,马儿瞬间冲了出去。 楚萧何吓了一跳,赶紧想要去追,却见紫苏骑着马儿挡在了他的跟前。 “紫苏!你家小姐疯了,你也跟着发疯吗?” “大少爷,从前你们在军队里,小姐总能轻易掌握前头的地形,且精准无比,当真以为她可以掐指一算算出来吗?”紫苏眨了眨眼。 楚萧何一脸愕然:“什么意思?” “每次都是小姐亲自去探路的呀,大少爷,你真不知道吗?”紫苏笑了笑,忽然调转马头,道:“大少爷,你是主帅,擅离军队是死罪,还请冷静。” “至于我家小姐……大少爷派她去打探地形,小姐这就领命去了,大少爷,记住小姐的暗号!” 紫苏也走了。 楚萧何想追,却又想起来紫苏的话,他是主帅,擅离军队是死罪。 更何况,他也不可能真的丢下兄弟们去追阿离,兄弟们的性命可都在他的手里。 “楚一!”楚萧何大喊了声,“快去追上她们,护她们周全!” “是!”楚一立即骑马去追。 楚萧何忐忑不安,但为了不引起将士们的恐慌,他没敢将楚月离前往前方的事情说出去。 那夜午夜时分,楚一终于回来了,却没有带回楚月离和紫苏。 “大少爷,我进了山系之后,只看到这个。” 他将一封信函双手地上。 信函!这分明是楚月离提前写好,留给他们的。 果然,信中,楚月离说道:“大哥信我,早些休息,也别折腾楚一了,明日天亮之后出发,看我记号。” “大少爷,我们如今怎么办?”楚一是真的追不上,这结果,弄得他都开始要怀疑人生了。 自己的骑术并不差啊!但那两个丫头就像是被风吹走了一样,一点痕迹都没留下。 楚萧何看着信函,好一会之后,才无奈道:“阿离让我听话,我们……早些休息吧。” 信阿离,得永生。 第153章 楚萧何第二日整顿好军队,立即出发,进入锡山山系。 万统领一脸疑惑:“楚将军,离姑娘为何不在?” 离姑娘可是军师啊,虽然他其实并不觉得一个小丫头能做什么,但,大家都听过离姑娘的事迹。 不管真假,有她在,好歹能让人多安一份心。 这会儿楚月离竟然不在,难道,她临阵脱逃,不敢进锡山? 怪不得昨夜命大家休息,是因为她自己怕死啊? 楚萧何见他眼底有几分不屑,也没多解释,只道:“阿离先行一步,进锡山打探军情去了。” “怎么可能?”万统领哪里敢信? 这锡山里头,不知道埋伏了多少乱贼,就连谨王爷带着一万五亲兵,都被困在其间。 楚月离区区一个弱女子,进去打探军情,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楚萧何不想解释,继续前行。 他心情不好,还有几分焦急。 万统领看得清清楚楚,难道,离姑娘真的进去了? 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楚月离留下的第一个记号。 “前方半里有埋伏!” 楚萧何看着万统领,道:“万统领,你率领三百将士,从左翼摸索,大概百步之后,左翼草丛背后会有隐秘小道,敌军约有三百人,你们从背后包抄他们。” “将军,确、确定?”万统领不敢置信。 如此精准,连入口在哪里都找到,怎么可能?这当真是离姑娘留下的记号? 还有,这记号好生奇怪,一些完全看不懂的线条,乱七八糟的……万统领都糊涂了。 “会不会是敌人的陷阱?” “我信阿离1”楚萧何是主帅,他手里有令牌。 令牌一出,万统领哪里还敢多言,立即带领三百将士,按照楚月离说的方向和位置,摸索前行。 至于楚萧何,负责替他们打掩护,继续率领大军前行。 没多久,山涧里头果然响起了厮杀的动静。 楚萧何领着的队伍并没有停留,继续快速前行。 “大少爷,小姐留下的记号。”大概走了三里路,楚一又发现了楚月离留下来的痕迹。 楚萧何一看,忙一挥手,道:“齐大人,带领三百人,从右翼前行,百步后会有隐秘小道,前方大概有三百乱贼埋伏在乱石后。” “是!” 有了方才万统领的经验,此时的齐都统明显已经按耐不住,跃跃欲试。 精准,迅速,是离姑娘给大家的信心。 没有人知道楚月离是如何做到的,竟能在不被敌人发现的情况之下,穿过敌人埋伏的所有据点,甚至将据点的位置和人数都打探得一清二楚。 她不是个弱不禁风的小丫头吗?为何能做到如此! 但不管她是如何做到,她做到便也是做到了! 很快,就连齐都统带领的兄弟,也将埋伏的乱贼也杀了个片甲不留。 将士们士气大增,昂首挺胸全速前行,锐不可挡。 相比之下,如今被困在锡山谷的将士们,却狼狈潦倒不堪。 大家看不到任何希望,只知道,继续这样下去,必死无疑。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长剑一拔跳了出来:“都是妖女害的!兄弟们,这妖女祸害王爷,祸害将士们,我们把她给宰了!” 第154章 他们已经被困在这处无名山谷一日多的时间。 那夜拓跋飞鸢将李副将逼死之后,便撺掇着谨王爷继续前行,务必要将乱贼一网打尽。 可事实上,他们连乱贼的据点在哪里都不知道。 没多久,他们果然发现前方有乱贼,便开始一路追赶。 却不知为何,越是追赶,越是发现道路崎岖难行,最后进入了一片乱石林之后,所有的一切都好像变了。 石头像是能移动那般,大雾慢慢开始萦绕,很快,雾色将天地间一切淹没。 周围只听到打斗的声音,将士们一个个倒在血泊中,那些乱贼却连影子都几乎看不见。 最后,能清点出来的将士,只剩下三千余人,其余的将士要么走散了,误入石林深处不知去向,要么,被乱贼砍死。 他们如今被困在乱石阵里,损失惨重。 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亲自率领将士,想要闯出去,可每次出去,不仅会被从天而降的巨石挡回来,有不少人还会被乱箭射死。 如今,一万多的军队,只剩下不到两千人。 兄弟们被困在这里,两天一夜缺水断粮,此时人人垂头丧气的,心灰意冷,不知道自己到底还有没有命活着回去见家人。 熬了两天一夜,如今,眼看着头顶上那片原本就灰蒙蒙的天,又彻底黑了下来,将士们仿佛看到死神的降临,此时此刻,怨气冲天。 那个士兵持剑跳了出来,剑尖直指拓跋飞鸢:“妖女,你逼死了李副将,还将大家逼进绝路,今日我就算死,也要先将你杀了!” 陆封谨坐在拓跋飞鸢的身旁,他肩头中了一箭,手臂也有三道剑伤,腹部还被大刀划过,万幸伤得不深,否则,这会是一处要命的伤口。 眼看着那士兵要去杀拓跋飞鸢,周围竟无一人要阻拦,陆封谨咬着牙,要起来。 秦悟先一步站了起来,一步挡在那士兵的面前,沉声道:“大敌当前,自己人还打自己人?” “她不是什么自己人,她是妖女,是乱贼派来的奸细!”那士兵怒道。 不远处,也有士兵在小声说:“没错,她是乱贼的奸细,她父兄……她整个家族都是乱贼。” “是啊,她本来就是乱贼,她就是来祸害我们的!” “王爷,她是乱贼,王爷,杀了她!” “杀了她!” “杀了她!” 没多久,呐喊声竟一波接着一波响了起来。 原本拓跋飞鸢还不将那士兵当一回事,随着大家激动地在呐喊,拓跋飞鸢也开始有些心慌了。 她下意识躲在陆封谨的身后,抓住他的手臂:“阿谨……” 陆封谨皱紧了眉头,咬着牙,没说话。 他说不出话! 疼的! 秦悟急道:“拓跋姑娘,你抓到王爷的伤口!” 拓跋飞鸢吓了一跳,低头一看,手上果然都是血。 “阿谨,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是什么乱贼,我帮你将拓跋一族的余党都清除了,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是奸细!” 之前她还趾高气扬一脸嚣张的,可此时,大家被困在这里头,两天一夜没吃过东西,她也开始慌了。 这次,不会真的被困死在这里吧? 第155章 秦悟拦住那名士兵,急道:“不管怎么样,她如今是王爷的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乱贼之女。大敌当前,我们自己不能乱了阵脚。” 陆封谨终于站了起来。 终究是谨王爷,是他们从前的战神。 此时谨王爷站起,所有人都在一瞬间闭了嘴。 陆封谨走到将士们跟前,声音沙哑:“这次,的确是本王误判敌情,才会让兄弟们陷入险境!大家莫怕,本王一定会想到办法,带大家闯出去。” 不知是谁小声嘀咕了句:“朝廷会不会派援兵来救我们?” 逃出去这件事,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 可每次,都是伤亡惨重,却根本逃不出半分。 刚开始,他们有三千多人被逼进来。 之后,他们尝试了好几次闯出石林,可却每一次都要死一大批兄弟。 不是被巨石砸死,就是被乱箭射死。 如今石林周围都是兄弟们的尸身,整个石林,血流成河,可怖之极。 兄弟们留在林中不出去,尚且还能苟活,只要闯阵,必死无疑。 这样的情况之下,谁还敢闯出去? 又有人沙哑着嗓子,小声说:“离姑娘……离姑娘会来救我们吗?” 他们是陆封谨的亲兵,从前,可都是跟在陆封谨的身边,出生入死了好多年。 这些年,楚月离和楚萧何一直和大家在一起,军中将士无人不知,离姑娘虽然看着柔弱,但她排兵布阵的谋略相当厉害。 只要跟过她打仗的兄弟,谁能不服? 边城的将士或许还不知道离姑娘的厉害,可他们这些亲兵,谁不清楚? 就连谨王爷大败大漠枭雄拓跋护,都是离姑娘出的计谋。 离姑娘用兵如神,若是她在,是不是可以带着大家逃出生天? 可没想,原本还十分沮丧也开始有些后怕的拓跋飞鸢,在听到有人提起楚月离的名字时,竟一下没忍住跳了出来。 “你们以为楚月离来了,就会将你们救出去?楚月离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如此为她说话?” 没有人理她,将士们如今连多看她一眼,都觉得费劲。 越看,越生气。 拓跋飞鸢可以不怕穷也不怕苦,但她绝对受不了自己被忽视。 被忽视的感觉,比死还难受! “楚月离要是真的在乎你们,她早就该来救你们了!她如今人在哪里?她在京城享受着舒舒服服的生活,还不知道窝在哪个男人的怀里……” “鸢儿!” 陆封谨是真的怒了,他从不知道,拓跋飞鸢竟然可以愚蠢到这地步! 这个时候,还要说楚月离的坏话,她到底知不知道,这些兄弟都是他的亲兵,从前和楚月离是朝夕相对的? 她是不是真的活腻了! “你吼我做什么?”拓跋飞鸢是真的不怕死,正如她所说,她是拓跋护的女儿! 是大漠之花! “难道我说的有错吗?楚月离从前不是一直粘着你要跟着你到处去打仗,甩都甩不掉?她这次为何不跟来,是因为她已经另有新欢!狗男人,你清醒一点,她已经不喜欢你,改投其他男人怀里了!” 第156章 陆封谨真是懒得跟她废话! 生死关头,她竟然还在纠缠这种事。 从前觉得她率直坚韧,不怕死也是她最闪亮的优点,毕竟当初第一次见到她,她身为一个阶下囚,就敢用一种倔强的眼神去挑衅自己的威严。 那时候他觉得,这丫头多有灵气? 一身傲气,犹如寒冬腊月盛开的梅花,惊艳了他的眼眸。 但此时再看,她依旧是不怕死,可为何,只觉得这股子所谓的傲气,根本就是愚蠢? “离姑娘……”忽然,有个士兵哑声道。 “我说了,不许再提那贱人的名字!谁敢再提她,我……” “是离姑娘,真的是离姑娘!” “是真的!” “离姑娘真的来救我们了!” 兄弟们一个个抬着头,仰望头顶上方那那片黑漆漆的夜空。 陆封谨和拓跋飞鸢也下意识抬头看了眼。 无稽之谈。 可是,他们真的看到了楚月离! 还有一个人,就是跟在楚月离身边的小丫头,紫苏! 怎么会这样? “幻象!”陆封谨哑声道。 可他的视线就是锁在了夜幕那道身影上,完全移不开了。 “假的,是假的!你们清醒一点,那是假的!”拓跋飞鸢气得直跳脚。 见大家依旧仰着头去看楚月离的身影,拓跋飞鸢气得冲到一旁弓箭手跟前,一把夺过他的弓箭,嗖的一声,一箭射向半空。 一阵风吹来,将那片云雾吹散。 楚月离和紫苏的身影看不见了。 果然,只是幻象。 可是,刚才看得那么真实,他们走在乱石里头,好像离他们已经很近很近了。 就像是一面镜子,将她们映出来了那般。 兄弟们开始朝周围望去,但,周围都是雾色萦绕,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哪来的离姑娘? “她不会来救你们的,她如今就窝在别的男人的怀里,你们还指望她,你们蠢死了!” 拓跋飞鸢几乎被气哭。 所有人都在盼着楚月离前来救他们,所有人都想着楚月离,楚月离那该死的贱人,在这些人的心里,竟如此重要。 她受不了! 她最受不了有别的女子比自己出色! 她才是最出色的那个! “好,既然你们如此害怕,我来给你们闯一条生路!所有人都给我记住了,只有我拓跋飞鸢能救你们!只有我!” 她扯来一旁的马儿,一跃而上,竟真的朝着某个方向狂奔而去。 “鸢儿!” 陆封谨此时虽然对她有些不耐烦,可她终究是自己当初看中的姑娘。 所谓的一见钟情,在茫茫人海中,是多么难能可贵的感情? 他自己都不愿意承认,是自己当初选错了! 陆封谨一跃而起,快速追了过去。 秦悟吓得赶紧要跟上,可他们一个骑马,一个施展轻功,这哪里是秦悟能追的上去的。 等到找来另一匹马儿,想要追的时候,两人都已经走得没影了。 “王爷!王爷——” 将士们吓坏了。 他们虽然恨死了拓跋飞鸢,可他们对谨王爷是绝对忠诚的。 这石林外头全都是乱贼在埋伏,拓跋飞鸢冲出去,死了也不足惜,可王爷若是出了事,所有人都别想活了! 第157章 不等秦悟和兄弟们追上去,陆封谨和拓跋飞鸢就回来了。 拓跋飞鸢还有些精神恍惚,没能从方才的乱战中清醒过来。 之前都是兄弟们去闯阵,陆封谨和秦悟也带兵去闯过,拓跋飞鸢属于被保护的对象,有无数兄弟护着她。 可此时,她自己冲出去,没了兄弟们的守护,那些长箭竟真的朝着她射过来。 马儿被乱箭射死,她手臂也被箭头擦伤,还有一支箭竟然贴着她的脸射了过去,如今脸上还火辣辣的疼。 若不是陆封谨及时赶到,将她拉了回去,她此时只怕已经和那匹马儿一样,乱箭穿心而亡。 “王爷!王爷!”秦悟和几个副将赶了过来,扶着中箭的陆封谨,迅速回到石林中。 拓跋飞鸢不知道被谁撞了一把,立即就清醒了过来。 “我的脸……我的脸!”她伸手抹了一把,抹下来的,竟是血丝! “我的脸被毁了!我的脸……啊!啊!我的脸被毁了!”她后知后觉,吓得尖叫了起来。 兄弟们根本没有人管她,这点擦痕算得了什么?只有一点点血丝,连皮肉都没有受伤,过不了多久就会痊愈。 但其实,好些人心里都嘀咕着,这害人精,为何不让她真的毁了容算了! 她若是毁了容颜,没准王爷就不会喜欢她了,到时候王爷与离姑娘重归于好,才是大家乐于见到的! “我的脸……” “你的脸……没事!”不远处,陆封谨在喘着气,瞪着她:“坐下,别再……叫喊,否则,我……命人军法处置!” 他真的很生气! 肩头上的箭伤还在淌血,此时腹部也中了一箭,鲜血直流,危在旦夕。 秦悟扯开了衣裳,将布团摁在陆封谨腹部的伤口上。 可是,伤口上插着箭,血一直没有停止过,他不会医术,军医已经在之前的战乱中被乱箭射死。 此时秦悟也是束手无策,王爷的箭伤再不处理,他会死的! 陆封谨疼得脸色惨白,一脸一身的虚汗。 拓跋飞鸢却依旧抚着自己被擦伤的脸,惊慌失措又叫又跳。 秦悟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气郁攻心,快步冲了过去,抬起手。 啪的一声。 那个被毁容的恐惧吓得还在尖叫的拓跋飞鸢,一下子冷静下来了。 “你……你打我,你竟敢……”她不敢置信。 秦悟是什么东西?不过是陆封谨身边的一条狗! 连陆封谨都不舍得打她,他竟然敢对自己动手! 拓跋飞鸢一下子气得几乎要失控:“你敢!我杀了你!我……” “王爷因为你受了重伤,你可有关心过他一二?你还顾着你这张丑陋的脸!你看看王爷到底伤成什么样?” “你说我丑陋!你敢!你敢!” 但拓跋飞鸢眼角余光处,却正好看到躺在地上的陆封谨。 他腹部中了一箭,此时修长的身躯,一看就无比虚弱。 那箭伤还在淌血…… “这一巴掌,你给我记住,等出去后,我一定会杀了你报仇!” 拓跋飞鸢瞪了秦悟一眼,才立即走到陆封谨的跟前:“阿谨,阿谨你怎么样?” 可是,她不懂医术,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伤口啊! “军医呢!军医在哪里!快给我滚出来!再不滚过来,本姑娘杀了你!” 第158章 军医已经战死了,从哪里滚出来? 周围的兄弟气得咬牙切齿,偏偏,这妖女是王爷用自己的命救回来的! 王爷如此护着她,这时候若是大家还想动她,便是在要王爷的命! 秦悟也赶紧过来,蹲在陆封谨的身边,急道:“王爷,这箭伤……我们没有药,无法处置,我……属下这就选一批勇士,再次闯出去!王爷你别担心,属下定会将你安全带回皇城!” “不能……”陆封谨一把握住秦悟的手腕,他龟裂的薄唇,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成了一片泛白。 说话的声音,沙哑而无力:“外头……都是埋伏的弓箭手,谁闯……谁死。” 秦悟当然知道! 王爷武功如此强悍,也都躲不过乱箭的射杀,他们比起王爷还差远了,如何躲? “可我们不能留在这里坐以待毙,王爷的伤,必须得要处理,否则,王爷你……你将会……” 秦悟没有说下去,只是站了起来,大声道:“谁要与我一起闯出去,前来集合!” 有些兄弟已经伤得很重了,连战都站不起来,还有一部分,想要起来,但却没有力气。 他们不仅受了伤,还饿了两天一夜,大家都精疲力尽了。 秦悟也是不忍心,这个时候,让兄弟们跟自己闯出去,必死无疑。 可是,王爷的伤,不能等了! “王爷……是为了这女人才受的伤,她该跟着大家一起闯出去。” “没错,我们可以为了王爷出生入死,她身为王爷的女人,也必须要!” “就是!让她也和大家一起闯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上。 最后,就连已经疼得闭上眼的陆封谨,都忍不住强撑开自己的双眸,看着拓跋飞鸢。 他并不想让她去送死,也不舍得,可,不知为何,他也想看看,鸢儿是不是真的愿意为了他去死。 拓跋飞鸢被他看得一阵脸红耳赤的,她嘟哝道:“你以为……你以为我是个贪生怕死的人?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你!” 若换了之前,拓跋飞鸢一定会勇往直前冲出去,可她刚才已经算是死过了一遍,连脸都伤了。 她如今知道那些贼寇的乱箭有多厉害了,她的马儿身上都是箭,死得十分的惨烈。 她……她虽然不怕死,但怕疼。 “阿谨……” 陆封谨闭上眼,没有再看他,只淡淡道:“再等等,不必……做无谓的牺牲,父皇……会派人来救我们。” 可他终究是伤了。 因为拓跋飞鸢,也因为自己打了败仗,此时的心,千疮百孔。 “阿谨……” “秦悟,让她去一边待着休息!”陆封谨此时,一点都不想听到拓跋飞鸢的声音。 秦悟将拓跋飞鸢拉走了。 拓跋飞鸢也没有继续叫喊,就怕等会大家逼着她身先士卒闯出去。 若是身上插满了长箭,那一定会好疼。 她可以死,但她真的很怕疼。 将士们安静了下来。 秦悟跪坐在陆封谨的身边,依旧在想办法给他止血。 可是,血根本无法止住。 秦悟此时此刻,竟特别希望,刚才看到的楚月离的幻象是真的。 希望她真的来了石林,就在来的路上,希望她赶紧给王爷将箭头拔出来,将伤口处理好。 离姑娘,你此时,到底在哪里? 真的会来救大家吗? 第159章 夜深了。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兄弟们在石林里,随意找了个地方,躺着休息。 很饿,很累,很绝望。 拓跋飞鸢也饿得饥肠辘辘,来找过陆封谨两回要吃的。 陆封谨在秦悟愤怒的目光之下,将秦悟随身带着的最后一块饼给了她。 “那是留给王爷的!”秦悟真的很生气,他自己都没舍得吃。 “我只是……吃一点点,我会留一点给阿谨。”拓跋飞鸢是真的很饿。 两天两夜,那种饥饿的感觉,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 继续这样下去,她连野草都能吃! 拓跋飞鸢将一整块饼吃了大半,剩下那一小半,她掰开了两份,其中一份凑到陆封谨的嘴边。 “阿谨,你吃点,不吃饱,你会扛不下去的。” 陆封谨此时哪里有力气吃东西? 他浑身难受,时而发热,时而发冷,意识逐渐模糊。 拓跋飞鸢递到他嘴边的饼,他根本咽不下去。 拓跋飞鸢看着他惨白的脸,心疼死了:“阿谨,你赶紧吃一点,再不吃,你会受不得的。” 秦悟在一旁看着一肚子憋屈,也是心疼得要死要活:“姑娘,你将饼留下来,等王爷精神好些,就会吃了。” 兄弟们都已经没有吃的,石林到处都是乱石,连杂草都没几根,若是再没东西吃,就连吃草根的机会都没有。 王爷说得对,援军一定会有,可是,援军何时才能来?是不是真的能顺利到来? 连他们东陵的战神王爷都被困在这里,还有谁能如此厉害,穿过乱贼的埋伏,来到这里营救大家? 将士们,一个个垂头丧气。 心情,如头顶上那片天。 天色越来越昏沉。 午夜过后,石林的温度越发得低,越来越冷。 秦悟急得满头大汗:“王爷的身体好烫……兄弟们,可有懂医术的?” 他唤了好几次,都没人敢出来。 大家都不过是士兵,哪里懂什么医术? 更何况,那是王爷啊!若是不懂医术的人乱给他治疗,万一王爷有个三长两短,那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秦悟跪坐在陆封谨的身边,眼看着王爷的神智越来越不清醒,甚至都已经陷入半昏阙的状态,他看着那两个箭伤,手抖了起来。 再不给王爷将身上的箭拔下来,王爷真的会死! 可,拔箭,一不小心,也会害死王爷! 秦悟的手,抖得更加厉害。 拓跋飞鸢握着陆封谨似是冰冷又似是滚烫的手掌,瞪着秦悟,急道:“你快想想办法!再不救阿谨,阿谨会死的!你想害死他吗?” 秦悟不想理她,只是看着陆封谨身上插着的那两支箭,胸膛在不断起伏。 拔箭,极有可能,会要了王爷的命。 可若是不拔,他怕王爷等不到援兵了! 秦悟的手,颤抖着落在陆封谨的身上,腹部那支箭,离他的手不到一指远的距离,可他却始终不敢下手。 “你快点啊!”拓跋飞鸢知道他要做什么,想想,就立即催促了起来:“快点!若是阿谨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 第160章 秦悟只是看着陆封谨,眼角带着一丝濡湿的雾气。 这个时候,陆封谨缓缓睁开眼,竟有了片刻的清醒。 “拔吧。”他看着秦悟,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十几年的伙伴,陆封谨知道,他此时的惊慌和恐惧,是真的。 他哑声道:“拔,不管有什么后果,恕你……无罪。” “王爷……”秦悟声音沙哑:“王爷,我们……没有金疮药,我不会……止血。” 他真是没用!跟在王爷身边十几年,却在王爷最需要帮忙的时候,无法帮到他半点! 他真该死! 陆封谨咳了两声,咳到嘴边的,都是血腥的味道。 拓跋飞鸢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你快点,阿谨等不及了!若是阿谨有事,我一定杀了你!” “闭……嘴。” “阿谨……” “滚!”陆封谨此时对拓跋飞鸢,真是失望透了。 秦悟的心情,他比谁都清楚,此时不管是做什么决定,最难的都是秦悟自己。 拓跋飞鸢红着眼,尖叫了起来:“阿谨,你是不是病糊涂了!你竟然让我滚!你疯了吗?在这里,除了我,还有谁真的关心你?你以为他真的关心你吗?他只是怕你死了,皇上要惩罚他!他一点也……” 忽然,啪的一声,陆封谨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撑起自己,长指重重落在拓跋飞鸢的颈窝里。 拓跋飞鸢不仅不能动,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咚的一声倒在地上。 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就安静下来了那般! 但她不敢相信,又急又怒,眼泪从眼角滚了下来,却不是伤心,而是,感觉到屈辱。 “唔——”陆封谨用力过猛,倒下去的时候,哇的一声就吐了一口血。 秦悟吓得赶紧扶着他,将他扶着躺了回去。 可他本来已经伤得很重,此时又动了真气,那张原本没什么血色的脸,此时更是死灰一片。 秦悟摆了摆手,立即有士兵过来,将拓跋飞鸢拉到一旁扔在地上,再没人去管她。 “王爷,我……我要开始了!” 不能再拖了! 秦悟双手握住陆封谨腹部上的箭,深呼吸。 陆封谨咬着牙,唇角还是血迹,已经没力气说话。 秦悟也在咬着牙,可他每次想要用力的时候,手指头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一样。 万一,这一拔真的要了王爷的命…… 周围的兄弟,一个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都在看着秦悟手里那支箭。 拔,还是不拔。 可是他们家王爷,真的等不下去了。 但万一,拔了之后,王爷立即……立即暴毙,怎么办? 他们真的很害怕。 若是连王爷都没了,大家也就真的没有信心还能活下来。 真的,好慌…… “离姑娘。”不知道是谁,竟轻轻唤了声。 秦悟眼角的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 “离姑娘,你在哪里?你在哪里?”秦悟是真的好怕啊!他终于还是松了手! 他不敢! 他怕真的会要了王爷的命。 陆封谨此时心如死灰,脑海深处浮起的,是阿离那张完美得挑不出一丁点瑕疵的脸。 他为何没有好好珍惜? 他的阿离…… “离姑娘。”又有兄弟唤了起来。 拓跋飞鸢无比厌恶,这该死的楚月离,真是阴魂不散。 这些狗东西又怎么了?好端端的,又在呼唤那贱人。 想骂人,可她被点了穴道,根本说不出半句话。 “离姑娘!” “离姑娘!” 兄弟们的呼唤,竟越来越激动:“离姑娘……真的是离姑娘!” 第161章 “真的是离姑娘!” “离姑娘真的来了!” 兄弟们的呼唤,最后,竟都成了欢呼! “王爷!秦大人,离姑娘来了!离姑娘真的来了!” 陆封谨心头猛地绷紧,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感动,唇角的血丝又滑落了一堆。 秦悟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猛地站起来。 人群中,一道素白的身影穿出,正在快步走来。 秦悟怀疑是自己看错了,可是此时看到那身影,他是真的想哭:“离姑娘,救救……救救我家王爷,救救王爷,离姑娘……” 楚月离真的来了。 知道陆封谨受了重伤,立即加快脚步。 直到她走到陆封谨身旁蹲了下去,直到自己伸出手,真的能碰到楚月离的发丝,秦悟才敢相信,楚月离真的来了! “离姑娘,快救救王爷,王爷流了好多血,王爷……王爷快不行了!” 楚月离没说话,只是掏出短刀,将陆封谨身上的衣裳割开,把伤口露出。 箭伤,伤得很重,深入皮肉。 “要将箭头取出,必须将你的皮肉割开,王爷可受得住?我这里没有麻痹的药物。”她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也在看着她,但却似乎并没有将她的话听进去。 他只是盯着她的脸,如梦似幻的感觉,不知是因为意识在涣散,还是说,他已经在梦中。 她真的来了吗? 就这么孤身一人,闯过敌人的阵型,来救他? “阿离……” “王爷,看来,你没得选择了。”楚月离面无表情,将火折子燃起来后,烧了烧刀口,回头对一旁的紫苏道:“没条件清理伤口了,将药拿来。” 紫苏身上是带着药的,但不多,只能紧急救命用一用。 “小姐,药准备好了。”她在楚月离身旁蹲了下去。 楚月离的刀尖,压在陆封谨箭伤的伤口边。 不过是轻轻一压,陆封谨就疼的皱紧了眉心,一下子就清醒了。 “阿离……”她真的来了,为了他而来! 这一刻,陆封谨心里百感交集,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伸出手,想要握住她的手。 楚月离却瞅了他一眼,冷声道:“别动!” “阿离……嗯!”下一刻,陆封谨就疼得咬紧了牙,脸色发白,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不远处的拓跋飞鸢无法动弹,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陆封谨那几声闷哼,分明痛苦至极! 她就知道,楚月离这贱人根本没有任何办法去帮阿谨,可周围的将士们都将她当成神一样来参拜,他们都是傻子! 更何况,楚月离并没有带着援兵过来,她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这样一个弱女子,空有一肚子坏水,手无缚鸡之力,来这里除了拖累他们,还能有什么用? 兄弟们虽然也知道,楚月离一个人前来,并没有带着援兵,事实上,作用并不大。 可离姑娘来了,大家莫名的,也感觉安心了。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楚月离忙了大半个夜晚,总算是将陆封谨伤口的血给止住了。 等她站起来,歇了口气的时候,秦悟终于忍不住将心头的不安问了出来:“离姑娘,你和紫苏……只有你们两人来了吗?” 第162章 陆封谨给拓跋飞鸢点穴的时候,已经身受重伤,真气不足,力道便也是不足。 秦悟刚问出这个问题,拓跋飞鸢被点的穴位正好自行解开。 她一下子就跳了起来,怒道:“你一个不懂武的人跑来做什么?不仅不能将兄弟们救出去,还会连累大家!你给了他们希望,却又要让大家绝望,这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 楚月离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便没有理会,抬头看着天际。 东方隐隐有一丝鱼肚白,天快亮了。 楚月离回头,看着所有兄弟:“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无法照顾所有受伤的兄弟,只能努力治好王爷,大家该清楚,王爷有事,我们都不能苟活。” 这话,声音不大,可却因为周围的人太安静,每个人基本上都听到了。 离姑娘这话的确有些伤人,但他们不能否认,王爷的命就是比他们金贵。 若是王爷出了事,大家是真的别想活了。 不知是谁忽然低呼了声:“我们都听离姑娘的!” 周围的兄弟,立即附和:“离姑娘,我们都听你的!” “都听离姑娘的!” “你们这些……” “拓跋姑娘,你若是再乱说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秦悟一步跨到拓跋飞鸢的跟前,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股寒气,逼得拓跋飞鸢狠狠退了两步。 他这次,是真的一点面子都不给:“你若是再大喊大叫,我就将你绑了,扔在这里自生自灭!” 拓跋飞鸢哪里受得了这种气,立即瞪着不远处的陆封谨,气道:“阿谨,你看看你的下人都是怎么对我的?你还说让我留在京城,跟着你享福,可我现在都享受了什么?” 陆封谨闭上眼,没哼声。 他是真的烦透了。 拓跋飞鸢还不死心,想要冲过去,却被秦悟一把推了回去。 “你敢碰我!你……” 秦悟抬起手。 拓跋飞鸢一下子就歇火了。 阿谨伤得糊里糊涂的,此时只怕也救不了自己。 她就算再刁蛮,也知道看形势。 陆封谨不护着她的时候,在这里,她还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但是眼前这男人,秦悟!她是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等回去之后,她一定要想办法,杀了他! 秦悟狠狠瞪了她一眼,见她没有继续叫唤,他才回到楚月离的跟前,毕恭毕敬道:“姑娘,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拓跋飞鸢差点又忍不住要发脾气了。 这狗东西,对着她的时候态度如此恶劣,对着楚月离,竟温顺得像条狗! 等着吧,她一定会让阿谨杀了他,一定! 楚月离再看一眼天色,之后,才垂眸看着陆封谨。 陆封谨已经睡着了。 她收回目光,道:“想办法弄个担架,我带你们出去。” “你能带大家出去?”拓跋飞鸢嗤之以鼻,“你可知道外头有多少乱贼?你以为你是个什东西,凭什么带大家离开?” 连她和陆封谨都做不到的事情,她一个靠出卖色相伺候男人上位的闺阁女子能做到?简直痴人说梦。 楚月离瞅了她一眼,忽然冷笑道:“没关系,拓跋姑娘英勇无比,只要你愿意打头阵,我自然可以安全带大家离开。” 拓跋飞鸢脸色猛地一变:“你说什么?你要推我去送死?你这个坏女人,你太恶毒了!” 第163章 担架做好之后,秦悟和一名士兵将陆封谨小心翼翼抱了上去。 陆封谨还是醒了,伤口疼得慌,还浑身难受。 他还在高烧。 楚月离走在前头,他们在身后不远处。 拓跋飞鸢走在陆封谨身旁,一直在握着他的手。 陆封谨没有反应,实在是没什么力气,只能任由她握着。 紫苏看着一脸不屑,忍不住嘀咕了起来:“战场上还如此痴缠,是怕人不知道他们是一对?” 楚月离淡淡道:“注意力放在出路上。” 紫苏听得出来,小姐是完全不在意,她也就学着不在意了。 反正是小姐不要的男人,管他们是握着手还是当众抱着! 走了好一会,大伙儿始终只是在石林中穿行,丝毫没看到能闯出去的迹象。 拓跋飞鸢就忍不住抱怨起来:“楚月离,你到底知不知道如何走出去?出口根本不在这个方向!出口就在我们之前待着那地儿不远处!” “你是想出去后,被乱箭射死吗?”楚月离没有回头,清亮的声音,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若是拓跋姑娘真的愿意,那就请你打头阵,带着大家闯出去。” “楚月离,你就是想害死我,你以为……” “你若是不敢,就请闭上嘴!如此聒噪,我听着刺耳。”楚月离冷哼。 拓跋飞鸢顿时一肚子恼火,正要骂人,手里那只大掌,却在此时被收了回去。 “阿谨……”她低头看着陆封谨,眼底掠过一丝不安。 他放开了她,这算什么意思? 陆封谨闭上眼,哑声道:“即刻起,军中……所有人都听……离姑娘的,谁若不从,军法……处置。” 声音虽然沙哑,却还是能让周围的人听得清清楚楚。 秦悟心头一个激动,立即大声道:“王爷有令,即刻开始,军中一切听从离姑娘的,如有违抗者,军棍八十以儆效尤。” 军棍八十! 谁都知道,这军棍,可不是那些府邸中手脚无力的护卫打的棍子,那是军队里的将士们亲自动手所打! 别说是八十,就算只是三十棍,都足够要一个普通士兵的命。 八十,分明就是处死了! 拓跋飞鸢虽然满心不甘,可她再也不敢乱说话了。 陆封谨真的要听楚月离的。 她用力捏着掌心,狠狠瞪了走在前头的楚月离一眼。 陆封谨也忍不住看着楚月离。 但楚月离只顾着前行,对他刚才发布的命令,似乎丝毫不在意,甚至像是没听到那般。 她……没有一点点喜悦的表现。 陆封谨有点失望。 但此时浑身难受,也没有精力想太多。 她为了自己,孤身冒险前来,已经说明了许多。 终究,是自己有愧于她,他只是没想到,阿离对自己看似冷漠,却不想,生死关头,还是愿意为了他赴死。 “出口就在这里。” 楚月离忽然停了下来。 她说出口在眼前,秦悟心头一紧,立即快步走到她的跟前,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前方十几个将士虽然已经没什么力气,却也还是打起精神,将楚月离护在他们身后。 出口,一定有埋伏。 之前那些乱贼的冷箭,大家都见识过,此时,人人心头都有阴影。 楚月离却在此时,忽然冷冷道:“这次追击乱贼,听闻是拓跋飞鸢的主意,她能越过谨王爷当你们的主帅,相比一定有过人之处。” 淡漠得让人心头发冷的目光,穿过人群,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上。 楚月离的笑,带着几分不屑:“既然拓跋将军如此厉害,那就请将军,先行一步,为兄弟们开路。” 第164章 “我不去!”拓跋飞鸢条件反射一般,立即往身后躲去。 身后不远处是躺在担架上的陆封谨,她赶紧走到陆封谨的身旁,握住了他的手。 “阿谨,我就说楚月离想要害我,你还不信!你如今信了吗?” “总得有人先出去。”楚月离也看着陆封谨。 他此时虽然精神不太好,一路过来半睡半醒也有些迷糊,但楚月离知道,他是清醒的。 “若是你的阿谨没有受伤,他定会亲自领队伍闯出去,你既然是他的女人,就该与他一般,否则,哪来的资格跟他站在一起?” 拓跋飞鸢脸一红,不服气,却又真的怕楚月离会将自己推出去。 陆封谨的脸也是红的,只是不知道是羞愧,还是什么。 他想要起来。 秦悟吓得忙道:“王爷,你还受着伤,不要折腾,属下去便可。” 却见他话刚落下,前头的楚月离已经迈步,往出口闯。 陆封谨心头一紧,急道:“阿离,危险,回来!” “离姑娘,不可!”兄弟们也将楚月离拦着。 拓跋飞鸢站在一旁,冷笑道:“不过是做戏给你们看罢了,她这种女人,贪生怕死岂会真的愿意牺牲自己?” “若我真的愿意出去,你是不是能答应,回京之后,跪在我国公府大门外,跪上十二个时辰,赔礼认错?” 楚月离回头,冷冽的目光,砸在她的身上。 拓跋飞鸢怒了,急道:“你凭什么?” “那就请拓跋姑娘来闯一闯。” “我……我才不去!都是你的奸计!你就是想害死我!”拓跋飞鸢还在往后退。 她闯过一次,那匹马儿惨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若不是有陆封谨保护,她只怕也死在了乱箭中,但这次,陆封谨伤成这样,已经没可能站起来保护自己了。 她说过,她才不怕死,但她怕疼。 她就是很怕疼! “呵!你若不想去,那就答应,我若去了,你回京后,在我国公府门外跪一天一夜,这事,谨王爷作证。” “不……可……”陆封谨还是想起来,就怕楚月离真的要闯出去。 她不会武功,更不可能懂轻功,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反倒是拓跋飞鸢见他对楚月离如此在意,心里来了气,忽然把心一横:“好,楚月离,你若是真的敢先出去,我就答应你!” 她只要一出去,就会死! 到时候,人都死了,还需要遵守什么承诺? 拓跋飞鸢的心思,谁能不懂。 她是真的想要看着楚月离死在外头,这女人的心思,太歹毒了。 陆封谨瞪了拓跋飞鸢一眼,心情也是说不出的复杂。 她干净,单纯,简单,率直豪爽,不像闺阁女子那般藏着掖着心思。 这是他当初喜欢拓跋飞鸢的理由。 可此时再想,却越来越觉得,她所谓的率直豪爽,难道不是刁蛮骄纵、我行我素,从不为别人考虑更不知道关心他人吗? 这难道不是一种自私? 楚月离却已经冷冷一笑,道:“好,一言为定。” “离姑娘……” 楚月离却脸色一正,沉声道:“谨王爷说过,这里一切都听我的,拦我者,军法处置!” 第165章 楚月离当真将将士们推开,自己率先往出口走去。 陆封谨急得好几回要起来,却都被秦悟摁了回去。 “王爷,我去保护离姑娘,你别再乱动了!”他一直乱动,秦悟不敢走开。 可眼看着楚月离的背影就要消失在雾色中,秦悟心急如焚,终于是顾不上陆封谨,快步追了出去。 出去之后,秦悟却傻眼了。 “离姑娘,这……” 他们不过是走了十几步而已,眼前的一切,竟豁然开朗。 跟着楚月离出来的,还有十几个士兵。 虽然大家都怕死,也都被贼寇的乱箭惊吓过,但,他们堂堂大男子,岂能真的让离姑娘带着一个小丫头孤身出去送死? 就算是死,他们也要护着离姑娘,一起死! 但没想到,只是走了区区十几步,眼前那片迷雾竟彻底没了。 回头一看,身后的石林,依旧迷雾重重。 秦悟和兄弟们惊得连下巴都快要掉下来了:“姑娘,这……” “这片石林地势奇特,后期被人为改造过,成了阵型,入内会被困住,你回去告诉兄弟们这里安全,让他们出来吧。” 楚月离继续往前走。 “所以,我们总算是找到真正的出口了吗?那姑娘,周围可有乱贼?”秦悟知道自己这问题,楚月离未必能回答。 她能带大家找到出口,已经是不可思议的事情,她岂能知道乱贼是否有埋伏? “离姑娘……” “你自己听听。” 楚月离指着远处。 兄弟们仔细一听,竟好像听到了厮杀的声音。 “这……” “我大哥楚萧何带着皇家军,已经将乱贼包围了,但你们的将士饿了两天两夜,此时只怕也无力加入战斗,我们在此耐心等候,等楚将军和皇家军的到来便好。” 若他们还有战斗力,楚月离也不必走得如此缓慢。 但这会儿,以将士们饿得手脚无力的情况来看,参加战斗,就是送死。 不如,等。 秦悟赶紧折回去,带着兄弟们,抬着陆封谨,从石林阵出来。 出来后,看到那一片广阔的天地,兄弟们喜极而泣,总算是闯出来了。 这一等,就等了几乎两个时辰。 终于,大伙儿等到浑身血迹,一马当先冲过来的楚萧何,将士们的眼眸彻底亮了起来。 他们,得救了! …… 谨王爷带了一万五亲兵,最后,活下来竟还有六千余人,这比陆封谨和秦悟估算的要翻了一倍。 他们被乱贼逼得误闯石林阵之后,大家被冲散了,跟在陆封谨身边的只剩下两千余。 楚萧何的援兵来了之后,楚月离让秦悟带着陆封谨和将士们先一步回去,由万统领保护。 她与楚萧何带着一千人继续在石林寻找,将剩下的四千余将士给救了出来。 最后清点下来,他们除掉了至少三千余乱贼,但谨王爷的亲兵,也陨了将近九千人。 这一仗,他们也算不上是赢家。 万幸的是,总算是将锡山的乱贼击败,那些乱贼,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再回来了。 “我听说,是离姑娘救了谨王爷,是真的吗?” 京城的百姓口中,很快就多了几个茶余饭后的版本:“据说离姑娘为了谨王爷,连死都不怕,孤身一人闯入深山去救人!她对谨王爷,那才是真爱啊!” 第166章 一时间,京城里头,上至宫中皇帝太后皇后各嫔妃美人,下至街头巷尾所有百姓,都认定国公府嫡女楚月离,对谨王爷情深义重。 之前退婚,果然只是因为谨王爷身边有了别的女子,将她抛弃了。 “如今外头的人都在说,是、是王爷你抛弃了离姑娘。”秦悟出去走了一圈,回来时,心里也多少带着一丝怨念。 这点怨念的对象,是他的主子,陆封谨。 但他没敢说出口,只是小声道:“王爷,虽然他们说的不尽不实,但有一点至少是真的。” 坐在床上休息的陆封谨淡淡看着他:“哪一点?” 秦悟偷看了他一眼,确定王爷没有生气,此时还心平气和的,他才道:“离姑娘对王爷……的确是情深义重,否则,她岂会孤身一人闯入这生死一线的锡山,来找王爷你?” 虽然其实楚月离身边还带着一个紫苏,但紫苏只是一个小丫头,和她的主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带在身边一点儿用处都没有,连壮胆都不行。 所以,大家说起楚月离这次的壮举,也就主动将紫苏这个人给抹掉了。 最后的结果便是,楚月离孤身一人,不惧生死闯入乱贼窝,去救自己的心上人。 陆封谨垂眸,没有说话。 秦悟见他始终神色冷静,便又忍不住道:“王爷,离姑娘之前对你绝情,难道,王爷就不觉得,是自己的原因?” “本王知道!”陆封谨长叹了一口气,闭上眼,靠在床头上休息。 休息了两日,伤势好了不少,身体是好了,心情却始终沉重。 “终究,是本王负了她。” 秦悟眼里一亮:“那王爷,打算怎么办?” 如今王爷的处境,其实,十分的为难。 秦悟虽然很不喜欢拓跋飞鸢,可这姑娘已经在谨王府住上了,整个京城谁不知道,她是王爷的人。 王爷若是此时抛弃拓跋飞鸢,那只怕真会落个负心汉的骂名。 但若是继续留着拓跋飞鸢,以拓跋飞鸢的性子,只怕也容不得王爷与离姑娘重归于好。 最重要的是,王爷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封谨也不知道,自己如今该怎么办。 “本王以为阿离已经不愿意再多看本王一眼,没想,她竟为了本王,连命都可以不要。如此深情,本王若是再辜负,便真是罪人了。” “那王爷……”秦悟犹豫了很久,才敢开口问道:“王爷心里,到底念着谁?” 这个问题,陆封谨没有回答。 瑞妃来了。 看到自己儿子伤成那样,瑞妃心疼得要死要活。 万幸,儿子活过来了。 “母妃,行军打仗本就是这般,总会有受伤的时候。”陆封谨安慰道。 瑞妃心里还是疼得慌:“可从前,从未伤得如此重。” 一旁的秦悟忍不住道:“那是因为,从前都有离姑娘在身边。” “多事!”陆封谨扫了他一眼。 秦悟无奈,只好低着头道:“王爷,我去看看药熬好了没有。” 但秦悟刚出门,就被瑞妃身边的秀嬷嬷给喊住了:“谨王爷伤成这般,为何不见那山野丫头来伺候?她不是一直住在谨王府么?” 第167章 秦悟忙道:“回嬷嬷,王爷责令拓跋飞鸢这几日在房中面壁思过,并未允许她踏足追月阁。” 秀嬷嬷眉心皱了起来:“为何要让她面壁思过?难道,那些传说是真的?她果真逼死了李副将,还连累王爷受了重伤?” 秦悟有些迟疑,这些事,可不敢乱说。 “事情属下也不是很清楚,嬷嬷,不如亲自去问问王爷。属下还要去看看王爷的药,属下先告退了。” 秦悟说完,赶紧走了。 万幸他面对的是秀嬷嬷而不是瑞妃,否则,秦悟知道,自己想要顺利开溜,那是绝不可能。 秀嬷嬷进了门之后,在瑞妃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陆封谨虽然受着伤,但耳力不差,也是听清楚了。 “母妃,这都是军中将士被困之后,万念俱灰后胡思乱想而致,事情真相并非……” “所以,你是当你军中的将士是傻子,还是觉得傻的那个是你母妃?” “儿臣不敢!” 瑞妃冷冷哼了哼,对着伤重的儿子,不忍说重话,可心里实在是堵得慌。 “儿子,你是真的糊涂啊!楚月离如此厉害的姑娘,身边还有个事事听她的哥哥,他们国公府看似没落,可真的有价值啊!” 瑞妃气得捶首顿足。 “尤其如今楚萧何坏了身子,他这人生是没什么指望了,以后多半是妹妹嫁给谁他就依附谁,娶了楚月离你便是如虎添翼!” 从前儿子战无不胜,她多少不愿意相信,全都是楚月离的功劳。 没想到楚月离第一次不在儿子身边,儿子就吃了败仗,还是败得如此难看,需要楚月离兄妹去营救。 瑞妃就算再不愿意,也得看清楚事实。 离开楚月离,儿子真是……什么都算不上! 可她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你……你赶紧将那个只会连累你的死丫头赶出去,以后不许她踏入王府半步,等你身子好些,本宫再与你一起去求国公爷,促成两家好事。” 一个弱女子,竟能以一人之力,将谨王爷的队伍从绝境救出来,她楚月离是有多厉害,已经不用多说。 她也就亏在不懂武。 若是楚月离懂武,这些什么大将军什么战神的,还不得靠边站? “母妃,鸢儿早已家破人亡无处可去,在京城更是无亲无故,儿臣若是将她赶出去,岂不是要把她逼死?” “那是她自找的!”瑞妃怒道。 陆封谨忙道:“可却是儿臣将她带来京城的,若是带来之后,却又将她抛弃,儿臣还算个男子么?” 本来陆封谨如今的确很厌恶拓跋飞鸢,她在锡山的表现,实在是让他伤透了心。 可被瑞妃逼了一下,对拓跋飞鸢那点怜惜立即又回来了。 拓跋飞鸢再不济,也是他的女人,他若是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还算什么男人。 “母妃,这次鸢儿的确是犯了错,儿臣已经责罚了,这事,与鸢儿没有关系,还请母妃明鉴。” 知子莫若母,儿子是什么性子的人,瑞妃岂能不知道? 说得好听是多情,说句不好听,是优柔寡断。 不过嘛,这天下男子,哪有专情的? 更何况,他将来是当皇帝的人,岂能专情。 “罢了,你非要保她,本宫也不想与她为难,可是,阿离为了你连命都不要,千里救夫,这份情,你又该如何偿还?” 第168章 “三皇子,已经查清楚了,那日闯入锡山石林的,的确只有离姑娘一人……哦不,她还带着自己的婢女,那个叫紫苏的小丫头。” 契金将消息带回来的时候,拓跋奕正在练枪。 依旧是让乌丹拿着一叠轻纱站在不远处,他一枪下去,轻纱瞬间被划开。 乌丹数了数,眼前一亮,道:“三皇子,终于是八层了!不多不少!这次成了!” 他看起来很激动,当然,怎么能不激动呢? 都好几日了,自从三皇子又能从床上爬起来之后,就一直拉着他练这项技能。 整整三日,基本上除了练枪,再不做其他事。 反正他如今身在东陵,不需要处理政务,多的是时间。 乌丹却陪得十分的艰难。 三皇子这每一枪下来,都带着寒气,他自己没感觉,乌丹内力远不如他,快要被冻死了。 这次切开八层,不多不少,算是完美成功了吧? “三皇子,你看,真的是八层,属下绝对没骗你!”乌丹将那几层轻纱,赶紧送到拓跋奕的跟前。 拓跋奕眼底也有惊喜,但下一刻,他脸色顿时就垮了下。 第九层,还是被切开了一个小口子。 虽然不大,可他的劲力还在打在第九层上头了。 乌丹一看就知道他在不满意什么,忙道:“三皇子,这……能做到八层,已经很了不起,就算是墨王爷,也未必能做到。” “他一定可以做到。”拓跋奕冷冷哼了哼,提起那狗东西,真恨不得给他踹上两脚。 “楚月离就能做到!” 乌丹顿时一脸冷汗,忙安慰道:“这是巧劲,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武功,她一个小姑娘,用巧劲比男子灵活,也是寻常事不足为奇……” “既然这样,你让琉璃来练好给我看看?”拓跋奕哼了哼。 乌丹赶紧住了嘴,哼都不敢再哼一声。 真要将七公主抓来练枪,七公主非要打死他不可。 拓跋奕有些泄气。 三日了,他始终做不到。 楚月离到底是如何做到的? “你方才说什么?楚月离当真孤身前往石林救陆封谨?”当然,那个叫什么紫苏的丫头,有与没有没什么区别,大家也就当她不存在了。 契金点了点头:“是,那离姑娘离开楚萧何的军队,率先前往石林营救陆封谨,大概是太担心谨王爷,焦急如焚等不及和大家一起走。” “如此的情深义重吗?”拓跋奕眯起眼眸,眼底掠过一抹玩味的笑意:“墨王还没回京?” “秋猎前该能到了。”此前巫溪有乱贼作恶,墨王领了一百精兵前往,陆封谨出兵平乱贼的时候,他并不在皇城。 否则,去救谨王爷的,该是墨王。 “秋猎?”拓跋奕琢磨了下,“还有两日才是秋猎会开启的日子,两日……太慢了,叫人将消息送过去,就说……楚月离为了救陆封谨,只身犯险,受了重伤。” “三皇子,这……不好吧?”乌丹有些犹豫,“墨王……是你的朋友啊!” “朋友不就是用来鞭打的?你怎么不瞧瞧那狗东西将本皇子打成什么样!” 他也好借此看看,陆北墨那狗东西,对楚月离究竟是真是假? 乌丹和契金都一脸无奈。 这看起来不像是报仇,更像是……看好戏? 第169章 这是楚月离兄妹俩将谨王爷救回来的第三日。 楚萧何一早就入宫面圣,因为营救谨王爷,以及平定乱贼有功,被皇上赏赐了不少东西。 不过那日傍晚时分,皇上却将楚月离召进了宫里。 “听楚将军说,这次能将乱贼一网打尽,都是你的功劳?” 楚月离低垂眼帘,轻声道:“回皇上,都是大哥与万统领的功劳,我只是略尽绵力,不敢居功。” “呵。” 皇上浅笑,看着站在御书房中的姑娘。 已经是亭亭玉立的十七岁少女。 他此时看着楚月离,眼底却似乎有一丝迷蒙。 仿佛,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安得禄,你瞧着可像?”皇上问。 楚月离没说话,安静接受两人打量的目光。 安得禄当然知道皇上说的是谁,就是当初南疆第一美人,明若楠。 安得禄颔首道:“的确很像,越看越像!不仅眉宇相似,就连举止神韵也都几乎无二,只是比明将军少了几分阳刚之气。” 当初的明若楠,可是绝顶高手。 但眼前的楚月离,却是完全不懂武的。 真是可惜了。 楚月离大概猜到他们在感慨何事,但她始终还是抿着唇,整个人安静得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 皇上再看,还是感觉越看越喜欢眼前这水灵灵的丫头。 “呵,”他又笑了笑,才到:“万统领都告诉朕了,是你赶在前头探路,将所有敌情分析得清清楚楚,且准确无误。” “至于瑾儿那里,朕也传了人问话,将士们被困在乱石阵中,是你慧眼识破阵法,将兄弟们安全带出去,还把被困在石林另一处的将士们找了回来。” 可以说,这次若是没有楚月离,不仅谨王爷活不成,就连那六千余将士,都会被活活饿死在乱石阵中。 “如此功劳,你竟推得一干二净,是觉得朕愚昧,想要瞒骗朕么?” “阿离不敢!”楚月离似乎被吓了一跳,慌忙解释:“阿离区区弱女子,就算是有功,也不过是巧夺,比起大哥和万统领,那是差远了。” “万英豪那臭小子,平日里还是有几分傲气的,但却对你赞不绝口,可见你的过人之处。” 见她还想解释,皇上摆了摆手。 楚月离只好闭上嘴,不敢乱说话了。 皇上这才道:“明明是一身本事,却始终藏着锋芒,不显山不露水,但却一鸣惊人。” 楚月离不知道皇上到底想说什么,只能不动声色回应道:“谢皇上谬赞。” “阿离,朕与你说几句实在话。” 马上就入夜了,这个时候还让人姑娘家留在自己的御书房,总归会有不太好听的话传出去。 所以,皇上在沉默了片刻之后,终于进入了主题。 “阿离,你对瑾儿的心意,朕已经明白了。” 小孩子家家的,闹一闹,事情也算是过去了。 锡山一役,楚月离对谨王爷的感情,足以撼动天地。 皇上看着楚月离,目光炯炯:“你放心,那个姓拓跋的女子,朕会让她永远消失,绝不会让她威胁到你谨王妃的位置。” 第170章 皇家想让一个人消失,那是何其简单的事情? 谨王爷或许会愤怒伤心,但他可以对瑞妃发脾气,甚至冷落瑞妃这个母亲,却绝不敢对皇上有任何意见。 “让她永远消失”这句话,从皇上的口中说出,与从瑞妃口里说出来,分量是差天共地的。 这个道理,楚月离应该很清楚。 皇上今日,将自己的态度彻底摆了出来,他宠着楚月离,因为,他欣赏这个儿媳妇。 既然宠着她,就该为她做点事。 拓跋飞鸢这种半路杀出来的野丫头,他捏一捏,就能将她彻底捏碎。 “皇上……” “阿离,这次朕可以帮你,不过,以后若是还有这种事,朕还是希望阿离你能懂事。” 她的夫君,将来最坏也是个亲王。 一个亲王,为了子嗣也断不可能只要一个女人,王府后院,以后还会有侧妃,侍妾。 皇上也是个男人,男人自然是了解男人的。 纵然是再爱,时间久了也会没了新鲜感,也会喜欢上其他小丫头。 若是楚月离不能看透这一点,那么,她还真是不适合当他皇族的儿媳妇。 楚月离忽然跪了下去。 “离姑娘,你这是何意?”安得禄有些惊讶。 皇上也皱着眉,盯着她。 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的目光。 她双眸淡淡,脸色安然,并没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阿离谢皇上恩赐,不过,阿离并不想入谨王府,这事阿离在很早之前便已经与皇上说得很清楚。更何况,退婚圣旨已下,岂有反悔的道理?” 皇上的眉头皱得更紧:“可你对瑾儿如此深情,难道……” “皇上为何会觉得阿离对谨王爷余情未了?”楚月离微微眨了眨眼,似乎,一脸无辜。 “皇上,阿离与大哥前往锡山,一方面自然是为了营救王爷。王爷是皇上的儿子,是东陵的战神,身为东陵的臣子,人人皆有保护谨王爷的责任。” “二来,这也是阿离另一个更重要的目的。” 她目光坦荡,话是带着私心的,可她的态度,坦诚得让人无法生气。 楚月离道:“阿离也是想让皇上看清楚,我国公府的实力,阿离的大哥是悍将,阿离也自幼饱读兵书,不仅懂战术,就连奇门八卦阵法也略懂一二。” “我国公府人才济济,就算阿离不嫁入皇族,国公府一样可以保家卫国,为皇上分忧。” “离姑娘,这……”安得禄想说,保家卫国这种事情,该交给男子去办。 可他忽然又想起来,这次,的确是楚月离孤身一人前往石林,带着谨王爷的队伍逃出生天。 她虽为女子,却做到了整个军队所有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安得禄没敢说什么,只是看着皇上。 皇上脸色沉了下来,紧抿着唇,没有说话。 楚月离又道:“阿离这次独自前往石林,一来是为了救将士们,二来,也是冒险,想要让皇上看到阿离的能力。” 她跪着往前挪了好几步,目光炯炯有神,话语掷地有声:“阿离的母亲明若楠,是位女将军,阿离也想像母亲一样,建功立业!还请皇上成全。” 皇上这次,的确是意外了:“你想当女将军?” 第171章 他们东陵,并没有未出阁的女子,当女将军的先例。 事实上,东陵的女将军,并不仅仅只有明若楠一人。 但基本上,她们都是嫁做人妇之后,跟随自己的夫君上战场,等与夫君一起建功立业后,便也顺理成章成为了女将军。 可哪怕是女将军,外头人称呼她们,也是某某夫人。 只有在军中,才会被将士们称呼一声将军。 可楚月离身为一个独身女子,她想要的,却是实实在在的将军封号。 “阿离,你可知道,一旦成为将军,就要真正的上战场,否则,这将位名不副实,便是欺君。”皇上脸色沉凝。 一旁的安得禄也道:“离姑娘,这事,你可得三思而行,你要知道,将军时常要上战场,那是没多大机会成亲生子了!” 试问谁家愿意娶一个女将军?娶了人也不常在,子嗣这种事,几乎不能考虑。 皇上道:“你若是想像你母亲那般保家卫国,也可在成亲之后,与你夫君一起出征。到时候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不是更好?” “皇上,阿离与谨王爷退婚之后,便收心养性,不再考虑儿女私情这事了。阿离的勇气与决心,经由这次锡山一役,已向皇上展示,若是皇上觉得不够,那阿离也可以等。终有一日,阿离会向皇上证明,阿离不比男子差,阿离也能成为真正的将军,而无需依附男人。” 皇上和安得禄互视了眼。 其实,楚月离的谋略和睿智,皇上是真的已经看清楚了。 从前谨王爷战无不胜,这次一败涂地,两者之间,差了一个楚月离。 外头盛传谨王爷百战百胜都是楚月离的功劳,以前是不信,这回,却不得不开始接受这个事实。 皇上蹙眉想了很久。 楚月离也等了很久。 外头,夜色降临。 紫苏也在殿门外一直等着。 等着,盼着,好久之后,才见楚月离缓缓而来。 “小姐。”紫苏立即迎了过去。 楚月离摇摇头。 紫苏没有再说什么。 两人上了马车,从宫中离开,一路上并没有交谈。 直到回到国公府,马车在望月阁门外停了下来,紫苏才忍不住问道:“小姐,皇上跟你说了什么?” “皇上的话,你也敢打听?不要命了吗?” 楚月离笑了笑,径直往院子里走去。 “以前不都是告诉我的吗?反正,真正机密的事情,小姐你也不会说。” 紫苏跟着她一路进去。 楚月离不是不打算说,只是不想分开两次给人解释。 她知道,大哥必然在等着。 果然,走进偏厅,就见已经坐了许久的楚萧何,还在焦急等待。 “阿离,皇上与你说了什么?”他也是忧心忡忡。 这次阿离孤身前往石林,千里救谨王爷这件事,回来后就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皇上定然也听说了不少。 “他是不是……问你与谨王爷的事情?” 楚萧何其实也想问,只是,怕妹妹心里难受,不敢问出口。 但此时,已经到了不得不问的时候。 “阿离,你就老实告诉大哥,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要大哥主动请缨去横县,真是为了谨王爷吗?你……还喜欢他?” 第172章 “为何连大哥你都如此想?”楚月离有些渴了,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赶紧给她倒上一杯清茶。 “那是因为大哥从小看着你长大,你对谨王爷那份情,大哥看得清清楚楚。” 楚萧何心里也是无奈,一般人,如此拿起来后,岂能轻易放下。 虽然阿离不是一般人,但,阿离的心也是肉长的。 “大哥,你不了解我。” 楚月离已经不是第一次说这话,不过这次,她愿意认真解释。 “拓跋飞鸢出现之前,我当真没想过嫁给王爷会有什么后果,她的出现,让我看清楚了我的处境。” “我不会与别的女子共享一个夫君的,所以,王爷,我以后见着都会绕道,绝不会让自己深陷其中。” “可是,你和谨王爷……” “或许,更多的是一份感激。”楚月离喝了一口茶水,将杯子放下后,幽幽叹息了声。 “大哥可还记得,八岁那年,我经历了一场大火?” “自然记得,大哥只恨当时不在你身边,否则,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每次说起那件事,楚萧何心里都会有几分愧疚。 万幸,她被谨王爷救回来了。 楚月离浅笑道:“我始终记得,当他将我从火海中抱起来的时候,身上那份让人安心的气息。我说,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这个承诺,我一直铭记在心。” “可如今,是他有负你在先!”楚萧何心里,还是满满的怨气。 “但我始终记得,他将我抱起来的时候,那种让我安心的感觉。” “阿离……” “我的意思是,这辈子,我不和谨王爷在一起,也不可能与其他男子在一起了。所以,我向皇上求旨,想当一位女将军。” “什么?”楚萧何激动得猛地站了起来,满脸不安:“阿离!你可知道,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女子,你不能当将军!当了将军,你……你就不能嫁人了!” 没有谁规定,女将军不能嫁人,可谁都知道,将军要上战场,根本没有哪家愿意娶一个女将军当娘子。 她这是要将自己将来的路,都给彻底封死了。 “不行,我得入宫面圣,趁着皇上还没下旨之前,求他收回成命!” 他说完,真的要出门。 楚月离赶紧追了过去,一把揪住他的袖子:“大哥,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我让你主动请缨当援军,就是为了让所有人看清楚,我楚月离很适合当一个女将军,我的能力绝不在任何男子之下!” “阿离……” “我怎么可能是为了陆封谨?我对他早就没有感情了,我是为了我自己的前程。” 她始终揪住楚萧何的袖子,就怕他真的跑去找皇上。 “我也是让世人看得清楚,从前的谨王爷战无不胜,是因为身边有个楚月离,这次,离姑娘不在,他一败涂地。大哥,我若是真心还喜欢着他,岂会如此高调前往营救?” 楚萧何愣住了,低头看着眼前这个依旧温婉柔和的妹妹,心头却在慢慢收紧。 “所以,阿离,你……是故意的?你要……推翻陆封谨在百姓心中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战神……地位?” 第173章 “是啊,我就是故意的,大家说我千里救夫,传得越厉害,他战神的形象就越容易崩塌。” 楚月离冲他眨了眨眼,一脸调皮:“堂堂战神,带着一万余将士去平乱,连区区几千乱贼都应付不了,还要一个女子去救他。大哥,你猜他还有没有脸自称东陵的战神?” 楚萧何缓了缓劲儿,忽然间,心头也惊了一把。 “所以,如今大家是还没有缓过神来,还沉浸在小姐你千里救夫的动人事迹中。过两日等他们反应过来之后,就会惊觉,他们家的战神实在是不怎么样啊!” 紫苏忽然一拍手,激动得跳了起来。 “如今大家传得越厉害,他谨王爷的面子就会越是挂不住,过几日,等小姐你态度鲜明不要他的时候,大家也会看清楚了,小姐不是千里救夫,是为了东陵,去救一个懦夫!小姐,你才是战神啊!” “紫苏!”楚萧何瞪了她一眼,眼里有责备。 说谨王爷是懦夫,不要命了吗?不知道祸从口出? 紫苏吐了吐舌头,只是笑笑,躲在楚月离身后,不说话了。 楚萧何看着楚月离:“阿离……” “紫苏说的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呀!过几天的秋猎会,我们国公府直接出战,世人便也看清楚了,我楚月离根本不想要那个懦夫。” “我们国公府出战?”楚萧何这下,又被吓了一把,“阿离,国公府哪里有骑射的高手,可以去出战?若是弄一堆技术差的,便是欺君,输得太难看,皇上会生气的。” 楚月离嘟哝了下小嘴:“谁说我们国公府没有骑射的高手?我说有,就一定有!” 她今日心情很好,就连楚萧何都看出来了,属于小姑娘的小动作也浮现了,和过去多少有些不一样。 他好像忽然间,更了解自己这个妹妹了。 过去为了讨陆封谨欢心,行为举止,优雅端庄。 此时,反正不用嫁人了,便做回真正的自己,自由自在。 楚萧何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她唇角那调皮的笑容给感染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同意了国公府也出战。 他甚至连文书都写好了,当然是在楚月离的监督下写好的,写好之后,立即让楚一找人送去给安得禄。 可是那天晚上,楚萧何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我们国公府,哪来那么多的骑射高手?阿离从何来的信心?” 楚一摊了摊手,一脸无辜:“大少爷,你都不知道,你猜我能知道吗?” 楚萧何一拍脑袋,急了。 “我真是……刚才被阿离怂恿之下,上头了!怎么办?人走了多久?这时候将文书追回来,还来得及吗?” 上了文书给安得禄,就必须得出战,否则便是欺君。 可是,若是战绩十分难看,那虽然罪不致欺君,却也一定会惹怒圣颜。 “大少爷,人已经离开国公府至少半个时辰,这会儿,早就到宫里了。”所以,不想参加也要参加了,不可能撤回。 楚萧何急得几乎要抓自己的头发:“这府中,算上你我也不过二人,还有三人,去哪找?” 第174章 此时的楚月离,已经沐浴更衣完毕,在优哉游哉看兵书了。 “小姐,离秋猎会只剩两日的时间,你连宁夫人都没劝说好,去哪里再找几人?” 紫苏急得团团转,之前就听小姐说过要参加秋猎会,那会儿还以为她就是开个玩笑。 可这会,小姐竟然拾掇了大少爷,连报名的文书都送去了。 这事,变成真的。 “你还瞧不上人家楚一的骑射功夫,但这会儿就算楚一参加,就算宁夫人点头,也不过三人。你还想自己去不成?国公爷知道,会气死的。” “他不会知道的。” “什么?小姐,你真的要自己去?”紫苏吓得差点跳起来,“小姐……” “我当然要去啊,这是我国公府有史以来,第一次脱离谨王府,以自己的名义去参加,我能不去吗?” 楚月离白了她一眼:“我与国公府,生死与共,懂不懂?” “小姐……” “我想休息了,你回去吧,一直嚷嚷的,吵死了。”楚月离将她推了出去。 “可是,小姐,就算你去,也只有四人……不对,你还不想让楚一去……小姐,你到底在想什么?小……” 房门唰的一声被推开,楚月离那张迷人的笑脸,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笑得如春风一样轻柔:“再不滚,我保证你明日离不开茅房。” “我滚还不行吗?”紫苏赶紧就滚了。 忘了说,小姐用药的功夫,天下一绝,没人知道而已。 她能不滚吗? 但是,算来算去,还是不够人啊,小姐到底在琢磨什么? 夜深了。 楚月离不知道看了多久的医书,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明月高悬,已经是午夜时分。 她将书册放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走过去将夜明珠的盖子盖上,正要上床休息的时候,忽然,外头传来一点凉意。 楚月离眉心一皱,脚步一错回到桌前,正要将夜明珠盖子打开的时候,窗台忽然晃了下。 几乎是同时的,一道黑影扑到她的跟前。 速度很快,快如闪电! 楚月离脸色一沉,下意识抬手,却在要出手之前,内力收了回去。 大魔王! “你做什么?”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眸,盯着他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楚的五官,“放开!” “可有受伤?”陆北墨也在盯着她,不过,他习惯了在黑夜中行走,夜里视物的能力比她好太多。 他能清楚看到她身上……每一处地方,就连轻纱睡衣都能看得清楚。 有点出乎预料。 “我没受伤!墨王爷,请你自重,放……你!” 她话还没说完,陆北墨竟忽然往前一步,高大的身躯,将她困在了桌子和自己的臂弯之间。 楚月离想后退,可身后是大理石桌子,退无可退,一不小心,还被他逼得后仰了几分。 陆北墨再顺势往前压了压,两个人的姿势,就显得特别暧……昧了。 楚月离一脸怒火:“墨王爷,你这算是什么意思?你是觉得,我一个与人退了婚的女子,就能随便被如此羞辱吗?滚开!” 第175章 陆北墨竟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低着头,看她愤怒的脸。 楚月离气得脸色一阵涨红:“就算你是高高在上的王爷,你也没资格……” “当真如此喜欢他?”他忽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楚月离皱着眉,有些反应不过来:“喜欢谁?” “千里救夫,整个京城都被轰动了,离姑娘对谨王爷的感情,还真是可以感天动地!” 他好像在生气,那话语,冰冷刺骨。 楚月离琢磨了下。 不承认,大魔王以后说不准会继续纠缠。 若是假意承认,他会不会知难而退? 不,不会的,楚月离虽然对陆北墨算不上很熟悉,更谈不上了解,但此时她就是知道,若她承认,他会暴躁得一发不可收拾。 没准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我不喜欢他,王爷,我去救他只是为了我自己。”楚月离冷静道。 陆北墨依旧盯着她,那双眼眸,透着渗人的寒光:“解释!” “我不……好吧,我只是为了扬名立万。” “没人觉得你扬了名立了万,所有人都只在等着,等你们复合,大婚,成为千古佳话!” 为了救陆封谨,连命都不要! 那地方有多可怕?一万五的大军前往,被困在乱石阵中等死,她区区一个弱女子,胆子大到敢孤身前往。 是什么力量在支撑? 所谓的爱? 他真的很生气。 压着她的那具身躯,胸膛在剧烈起伏,浑身烫得犹如火烧,说出口的话,气息却冰冷如霜。 “那若是我态度鲜明,绝不会与他成婚呢?”感受到他在向自己靠近,楚月离立即抽出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 有点……脏? 一身的尘埃,摸都能摸到了。 “王爷,我已经沐浴更衣了,你能离我远点吗?” 陆北墨一腔怒火,被莫名扑灭了几分:“嫌本王脏?” “不仅脏,还有点……臭。”她是真的受不了又脏又臭的男人! 好惨,又得要再洗一次,好累。 “王爷,你身上真的很脏,你弄脏我的睡裙了。”那一脸嫌弃,真是藏都藏不住。 陆北墨深吸一口气,此时此刻,还带着一丝怒火。 “再解释!”他冷声道。 楚月离真想反驳,解释你个大头鬼,凭什么要她解释?他又不是她的谁! 不过,三更半夜的,这人的武力值自己又实在是摸不准,高深到一定程度,已经超出她能估算的范畴。 万一真的惹怒了他,也不知会有什么后果。 她抿了下唇,才耐着性子,继续说:“我不嫁给他,大家也就知道了,我根本不是为了他前往,那么他一个高大上的王爷,竟然需要一个弱女子去营救的事情,就会与千里救夫一样,被传得沸沸扬扬。” “到时候他名誉扫地,我却能名声大噪,所以,我不是救他,我是去毁了他战神的功名。” 楚月离抬头,黑暗中,迎着他炯炯的目光:“王爷,我这个解释,你满意吗?” “你以什么方式,让所有人知道,你绝了要嫁给他的心?” 楚月离冷静道:“以国公府的名义参加秋猎大会,夺下桂冠,打他的脸,挫他的锐气,与他谨王府撇得一干二净,这样,可以吗?” 第176章 打他的脸,挫他的锐气,与他撇清关系。 这话,听起来有些让人赏心悦目。 不过, “国公府有何人能组队?” 陆北墨长指微微动了下,她一头青丝犹如锦缎,在他落手之处轻轻萦绕,指尖微动,便能碰到。 他有一种,想要将她长发绕在指尖把玩的冲动。 “楚萧何骑射能力的确不差,楚一没这个资格,伯爷府那边,宁夫人倒是可以,若她愿意的话。那么,剩下三个名额,找谁?” 楚月离薄唇微动,陆北墨却道:“二夫人空有一股神力,虽力大无比,但骑射似乎很一般,你三叔的未婚娘子,国公爷根本不愿让她入门,她算不上是你国公府的人。” 楚月离呼吸一滞,瞪着他:“你查我府中各种消息?” “你是我未来的娘子,从前我人在北疆,没机会打听也就罢了,回来还不好好打听一下,以后,如何随时应付你国公府的变故?” 楚月离蹙着眉,只是瞪他一眼,倒也没有真的生气。 “王爷,你身上真的很脏,我没心情与你说话。” 陆北墨低头闻了闻自己,的确是有些……臭。 听到她千里救夫而重伤的消息之后,他根本就没时间去查探事情的真伪,立即启程赶回来。 本来就是在山野做事,加之日夜兼程赶回,一路上未曾停歇过,能干净吗? 连面具上都是灰尘……姑娘家还真是麻烦,脏一些都不愿意跟他说话。 陆北墨有些无奈:“我没带换洗的衣裳,你是想让我光着身体与你说话?” 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睛。 这大魔王,都在说什么? “王爷可以先回府……” “话没说清楚,不回!” 楚月离皱紧了眉心,是真的嫌弃,忍不住轻轻推了一把。 但她不知道,自己柔若无骨的小手推在陆北墨的胸膛上,就像是有一双软软的爪子,在他的心头上挠啊挠。 这种感觉,活了二十三年,从未感受过。 更何况,当她双手推着自己胸膛的时候,陆北墨才意识到,原来两个人的身躯是贴在一起的。 年轻气盛的身体,一瞬间绷得紧紧的,有一种不知名的冲动,在血液中咆哮。 他低头看了眼。 之前的目光虽然森寒,却还算清澈,此时,那目光却多了一种无法描述的复杂,幽深中透着一丝氲黑的光泽。 蠢蠢欲动。 热血沸腾。 楚月离很快就察觉到他的不对劲,双手抵住的这具身躯,刚开始体温还算正常,此时,竟像是一团火。 尤其,她好像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快速起变化。 楚月离想了想,忽然,瞪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瞪着陆北墨。 “你……” 这混蛋!登徒浪子! “别乱动。”陆北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如此失控。 黑漆漆的夜晚,软玉,温香。 一时间,脑袋似有些不清不醒了。 想起来,但身体好像黏在了她的身上那般,平时孔武有力到单手可以举起数百斤重石像的手臂,竟连将自己的身躯撑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不仅如此,他好像,身体还在往她身上压去…… 第177章 随着陆北墨身体的下沉,被压迫的感觉,一瞬间变得更加明显。 楚月离气得涨红了一张脸,怒道:“混蛋!你再不起来,我就不客气了!” 头顶上方,传来陆北墨一声无奈却压抑的叹息。 他终于还是放开了她。 楚月离立即从他身下逃开,逃得远远的之后,才回头瞪着他:“王爷,你虽然尊贵,但我国公府的姑娘也不是可以随你如此欺负的,你若再……” “我没有欺负你,只是一时没忍住,抱歉。”陆北墨话语竟透着几分真诚。 楚月离还想骂人的。 但他认错的态度还算不差。 关键是,骂他有什么用? 可她还是很生气。 “阿离,我们成亲吧。”陆北墨忽然道。 楚月离那一肚子的怒火,一下子变成了惊吓:“王爷可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与我开这种玩笑,真的好玩么?” “我几时与你开过玩笑?”陆北墨盯着她。 楚月离冷声道:“王爷若是真的有心娶我,为何不去向皇上求旨赐婚,却只是来与我说,要娶我?没有圣旨,王爷说的任何话都不过是登徒浪子的戏言!” 她只是想让他知难而退,却不想,陆北墨竟因为她的话,那双湛黑的眼眸亮了亮。 “所以,阿离的意思是,你答应了?”就连话语中,也藏不住激动,“好,既然你答应了,那我明日便入宫,求父皇赐婚。” “你……胡说什么?”这话,为何听起来,一点都不像在开玩笑? “王爷,还请莫要寻我开心,我一个与谨王爷退过婚的女子,岂能嫁给你?皇上不会允许的!” 她想了想,忽然间就明白了:“王爷是断定了皇上不会答应,才敢如此承诺么?” 男人的承诺算什么?其实,她早就看透了,根本不在意。 只希望这大魔王别再来纠缠! “我料定父皇一定会很生气,甚至,气得暴跳如雷。” 陆北墨却在浅笑,“但我有军功在身,平定北疆的功劳,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我会在大殿之上,以军功求娶,父皇没有不答应的理由。” “你……认真的?”楚月离此时,开始感觉到浑身有些发凉。 她真的感受到他的严肃,并不像是在逗她玩儿。 这大魔王,到底在想什么? “王爷……” “阿离是不是觉得,我不过是在寻你开心?” 陆北墨靠在桌旁,看着她在黑夜中依旧清晰的身影。 但他没敢细看。 刚才那份悸动,感觉美好到让人上瘾,可要将悸动压下去,却耗费了他不少耐力。 隐忍的痛,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他盯着楚月离的脸,想要过去,却明显感受到她对自己的抗拒。 陆北墨住了步,却依旧盯着她,目光森寒,却坚定:“阿离,我在等你点头。” 等她点头。 这是对她的尊重。 否则,他请了旨,皇上一旦赐婚,她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嫁给他了。 如此,和逼迫她的瑞妃有什么不一样? “若你答应,我便去请旨求娶,只要你给我一个明示。” 第178章 陆北墨这次,步伐稳重,走到了楚月离的跟前。 竟咚的一声,单膝跪了下去。 “大魔王……”她下意识想逃。 他的话太沉重,也太吓人! 陆北墨却忽然握住了她的脚踝。 楚月离下意识要退,但脚踝在他的掌中,她一退,立即重心不稳往后倒。 才发现,自己刚才已经退到了床边,这一倒,便坐在了床上。 陆北墨竟执起她的脚,低头,在她的脚背上轻轻吻了下。 “你做什么?”楚月离吓得赶紧将自己的脚收回去。 他这举动,就连她自己都能感受到,并无半点轻佻。 如此慎重!且真诚! “这是北疆男子,对姑娘最重的承诺,我陆北墨,此生愿意将自己的性命,交给你楚月离!你若愿意,我便是你一生的奴隶。” “你胡说什么?我不愿意,我一点都不愿意!” 楚月离赶紧从床边逃开,这次,一口气跑到门后,眼看着就要将房门打开。 但他还跪在原地,以方才的姿态,在看着她。 楚月离的心脏咚咚咚地直跳,呼吸一乱再乱,瞪着这个夜闯自己闺房的男人,又生气,又不安。 “你是皇上的儿子,是尊贵的王爷!方才的话,还请以后莫要再说出口,否则,我会大祸临头。” 被皇族的人听到,又会来找她麻烦了! 陆北墨却只是笑笑,慢慢站了起来,想要向她走去,但见她真的要开门,他便将脚步收住了。 “我把你吓到了,是么?”他本没打算这么快将话说出口的,但今夜与她有了身体的接触后,忽然发现,他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能不能快点答应嫁给他? 他好想,再抱抱她,用更亲近的方式,更放肆的方式。 陆北墨抿着唇,没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下去。 有些幻想很像是毒药那般,越想,越上瘾,几乎又一发不可收拾。 “无妨,我再给你点时间考虑。” “若我始终不愿意呢?”楚月离冷着脸问道。 陆北墨很认真在想这个问题,他其实,真的没想过。 “我认为你最后总归会愿意的,毕竟,你答应过嫁给我。” “少胡说八道!”楚月离瞪着他。 陆北墨看她的眼神,还是有些复杂,只是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房中,楚月离没有看清楚。 “阿离,你是嫌我丑吗?其实,我长得比陆封谨好看。”他有点委屈,想过去,又怕她逃跑。 他抬起手。 楚月离急道:“你别过来!” 陆北墨的长指碰到自己的面具,动作却被她的话给拦了:“男子长得如何,到头来又有什么用?我不需要男人,我将来也不会成亲!王爷,你若真心喜欢我,还请尊重我的决定!” 他在迟疑了片刻后,将手放了下来。 “我不会放弃,我会等到你点头的那一日。” 他转身,走到窗台边,却在要离开之时,回头看了她一眼:“秋猎会,可需要本王帮忙?只要你一句话,墨王府便退出比赛,墨王府的骑射高手,随你差遣。” 第179章 “墨王府是否参加比赛,是王爷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也与我国公府没有任何关系!” 楚月离依旧贴在门后,以防他随时后悔又要靠近自己。 陆北墨看了她一眼,眼神始终带着几分复杂的气息。 他没有再说什么,将窗户推开。 楚月离却在他要翻身离开之际,忽然道:“历年在秋猎会上夺下桂冠的队伍,若是皇子或是王爷,能拿到护龙军的令牌。” “虽然护龙军人数并不算多,但对于京城的防卫十分的重要,可以说,谁拿到护龙军的令牌,谁就能掌控京城至少三分之一的兵力。” 京城除了护龙军,还有大内禁军,以及皇家军。 后两者都是直接隶属皇上,而护龙军,是为了保护京城的安危,在京城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王爷在外征战多年,今年是第一次参加秋猎会,秋猎会对王爷来说,很重要,若能夺下桂冠,定会在皇上心里留个极好的印象,这对王爷将来的事业,会有极大的好处。” “阿离,你肯为我筹谋了?”陆北墨眼底染上一丝笑意。 “不是,只是礼貌提醒一句。”楚月离面无表情。 但陆北墨心情似乎很好,最后再看她一眼,他轻轻一跃。 等楚月离过去的时候,他高大的身躯,早已消失在苍茫夜色之下。 楚月离吐了一口气,好一会之后,才过去将房门打开:“滚进来。” 紫苏小心翼翼走了进来,依旧心有余悸:“小姐……” “连墨王的话都敢偷听,你是活腻了吗?”楚月离走过去,将夜明珠的盖子打开。 房间里头,顿时一片敞亮。 紫苏快步过去,找了一件衣袍,给她披上:“小姐,这身睡裙……太单薄了,都被、被看光了。” 楚月离又瞪了她一眼,有些没好气的:“你这么厉害,刚才不进来救我?” “我进来我就死定了!再说了,我很怀疑,王爷早就知道我在外头。” 墨王的武功高深莫测,小姐能听到,只怕墨王也能听到。 楚月离没反驳这话。 陆北墨若是真的想对付紫苏,早该出手了,不过,她似乎也能感受到,墨王对他们国公府的人确实没有敌意。 一点都没有。 甚至,真有几分善意。 可她始终不明白,自己与陆北墨到底有什么过去?他们之间,根本就没有交往过。 九年前她认识了陆封谨之后,偶尔也会跟着陆封谨,与其他皇子见面说上几句话,但从未单独相处。 至于墨王,接触更少。 他在少年时候就是个小将军,跟随大将军出征,在京城的日子并不多。 在楚月离十二岁那年,陆北墨被她设计逼入北疆战场后,就是如今他才回来。 整整五年,未曾见过一面。 哪来的情深似海? “可是小姐,他刚才……说愿意当你一生的奴隶,这可不是随便说说的!我……我觉得墨王爷他……他说得很认真啊!” “别乱说话!”楚月离瞅着她,目光有些冷:“这种话,绝不可外传,会给国公府带来麻烦。” 让一个王爷来当自己的奴隶,这不是在打皇族的脸? 这种调……情的话儿,说出去,便是死罪一条! 第180章 又过了两日。 明日就是秋猎的日子。 各府如今气氛紧张。 秦悟送来的消息,让原本就有些萧条的谨王府,忽然间变得更加冷肃。 “你确定,国公府真的要单独参赛?”休息了几日后,陆封谨今日的气色总算好了不少。 今日,他一早就起来开始做事,也让秦悟准备好了礼物,打算亲自登门去国公府道谢。 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他希望再争取一下楚萧何。 毕竟,拓跋飞鸢最近,让他太失望了。 可没想到,秦悟送来的消息,让他一下子陷入了为难。 “几时的事?”陆封谨拿着笔的手指,在微微收紧。 “前夜里呈上去的文书,昨日安公公给皇上过目,据说考虑了好些时候,终于还是答应了。” 秦悟犹豫了很久,才敢小声开口:“王爷,若是国公府这次真的以自己的名义参赛,那……那我们谨王府……” “将礼物备好,本王亲自去一趟。” 于是一个时辰之后,陆封谨出现在国公府的大厅里。 楚萧何亲自招待,但却不见楚月离。 “阿离呢?”陆封谨问道。 楚萧何很明显听得出来,今日谨王爷提起阿离,语气是绝对温和的。 他本以为,他们国公府以自己的名义去参加秋猎会,谨王爷来了,定会暴跳如雷。 但他丝毫生气的迹象都没有。 “阿离去伯爷府了。”楚萧何轻声道。 “她去伯爷府做什么?伯爷府那边的人,岂会对她和善?”陆封谨眉心皱了起来,有些焦急。 楚萧何也皱着眉,倒不是因为焦急,而是,谨王爷今日对他们家阿离的态度,为何又变得和从前那般? 他不动声色问道:“不知王爷今日上府,是有什么要事?” 多半,还是为了明日秋猎会的事情,不过,楚萧何早就下定决心,他们国公府自己参加也便参加了,不管陆封谨今日说什么,他都不会改变决定。 更何况,这是阿离做的决定,他根本改变不了。 不料陆封谨竟笑道:“没什么,只是今日见身体好了些,便特地过来,跟楚将军与阿离说声谢谢。” “王爷不必客气,末将与阿离也不过是奉命行事。” 陆封谨却只是笑笑,没说什么,拿着杯子喝茶,这模样,大有要慢慢与他聊下去的意思。 楚萧何看了楚一一眼,忽然道:“你去一趟伯爷府,将小姐请回来,就说……王爷在等她。” 他本就不同意阿离去伯爷府,阿离甚至连楚一都不带,楚萧何始终不放心。 陆封谨似乎也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秦悟一眼:“为了表示本王对阿离的诚意,你和楚一一起去吧。” “是!”秦悟一拱手,立即跟着楚一,一道出了门。 楚萧何心头有些不悦,只是没有显露。 他道:“王爷,这终究是国公府与伯爷府之间的事情……” “楚将军,本王与你相识多年,本王也不想在你面前拐弯抹角。” 陆封谨浅叹了一声,话语有几分萧索,却又似乎藏着几分明朗的气息。 “过去是本王不对,阿离这次……的确让本王十分感动,有些话,本王想与阿离说清楚。不管阿离最后要做何决定,但她对本王的心意,本王实实在在感受到了。” 第181章 此时的楚月离的确在伯爷府。 也的确,正在被伯爷府的人为难。 听说楚月离来了,李氏第一个从自己的院子里冲了出来。 她将楚月离拦住的时候,楚月离已经穿过伯爷府的前院,正走在后院的小道上。 “楚月离,你还敢来伯爷府!”李氏带着一群家丁,将楚月离拦在通往湘西苑的小道上。 他们两次去国公府,都被楚月离这小贱蹄子给打了,尤其是李氏,每一次都被打的不轻。 人在别人的屋檐下,被打都没办法还手。 但这回却不一样了,这回是楚月离自己闯入他们伯爷府,她不将这小贱人打得满地找牙,她那口怨气怎么出? 紫苏看着逼近的一群人,下意识想要往楚月离跟前站过去。 楚月离却拉着她的袖子,将她轻轻拉了回去。 “小姐,这里是伯爷府。”紫苏小声道。 别人家的地方,这人若是恶劣些,还真是可以将她们当成贼人那般,先打一顿再说。 打了她还能说是认错人,以为是贼人。 这事,说不清的。 楚月离面无表情,继续往前走。 李氏带着一群人,原本气势汹涌的,可也不知道为何,当楚月离往前走来的时候,李氏竟被她眼底的寒气,逼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等退了之后,立即又反应过来,气得差点要骂人。 “楚月离,你到底想要如何?站住!再敢往前半步,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你还知道我是楚月离?”楚月离薄唇微动,勾起一抹笑意:“我还以为,在你眼里我是贼人。” “你……谁知道你是谁?你……” “你们都给我听好了,你们的夫人自己心知肚明,我是国公府嫡女楚月离,你们夫人自己亲口说出的。若是谁还想将我当成贼人那般乱打,大可以试试看。” “你凭什么!”李氏气得咬牙切齿:“我去国公府的时候,你们也将我当成贼人,把我打了一顿!你……” “难道不是因为堂婶婶你拿了刀子来国公府吗?我如今手中可带着兵器?”楚月离摊开手。 李氏一时语塞,竟反驳不来。 楚月离却已经走到他们的跟前,眼看着,就要撞上这一群家丁。 楚月离冷笑道:“国公府嫡女前来拜见宁夫人,我倒是要看看,谁敢碰我一下!” 一群家丁吓得赶紧躲开。 只剩下李氏一人,还拦在路中。 楚月离慢步走来,看似缓慢的步子,却不知为何,好像一瞬间就到了自己的跟前。 李氏还想张嘴骂人,可她骂不出口。 眼前似有一股强风,逼得她两眼一闭,脚下一个踉跄,竟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等李氏反应过来,骂骂咧咧骂起来的时候,楚月离已经走远了。 “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快去禀告伯爷!快!” ……此时楚月离已经走进湘西苑。 这座小院子,坐落在伯爷府后院最偏僻的角落。 院子也是整个伯爷府中,占地最小的。 走进来之后,紫苏忍不住感慨道:“老伯爷之所以有封号,都是因为自己的小儿子和小儿媳战功赫赫。却不想,给家族带来如此荣耀的宁夫人,竟在夫君去了之后,得到如此待遇,真是令人唏嘘。” 第182章 “这院子虽小,但安安静静的,也十分干净,倒也不失为一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楚月离走到前头,没多久,就被宁夫人身边的女护卫梅冬给拦了下来。 “离姑娘,我们家夫人一向深居简出,不喜与人交往,还请离姑娘莫要打搅。” 没有半句废话,不见就是不见,连客套话都省了。 这院子也没什么下人,除了梅冬,便只有一个打扫的婢女,以及厨子,连花匠都没有。 梅冬一脸严肃,态度虽然不算轻慢,但也并没半点热情。 楚月离也不生气,只是笑笑,道:“我国公府打算以自己的名义,参加明日的秋猎会,文书已经送给安公公,皇上也审批过了。” 这话,让梅冬眸色微动,话脱口而出:“往年不都是跟随谨王府的队伍?” 但她一开口,就知道自己不该多事,忙将嘴巴闭上了。 楚月离始终笑得轻柔:“是啊,从前都是依附着谨王府,忘了自己国公府也是战功赫赫,给祖父和父亲母亲丢了不少颜面,宁婶婶只怕也对此十分不满。” “这是国公府的事情,我家夫人无权过问。”话虽这么说,但梅冬眼底一闪而逝的怨念,还是被楚月离捕捉到了。 “对不起。”楚月离轻声道。 梅冬张了张嘴,有些讶异:“离姑娘,你……” “对不起,这话,不仅要跟安然婶婶说,也想跟你说,你和婶婶从前都是我娘麾下女子军团的将士,可我却在爹娘不在后,将楚家军彻底交给谨王爷。” 楚月离对着梅冬,慎重倾身行礼:“过去是阿离不懂事,如今,阿离真正长大了,还请梅冬将军和婶婶,原谅阿离。” 梅冬惊得完全说不出话。 她只是一个护卫,可楚月离,是国公府的嫡女! 身后,后院的方向,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既然有话要与我说,便自己来后院。” 楚月离眼前一亮,忙道:“是!” 她让紫苏留了下来,自己赶紧往后院的方向走去。 宁安然在练枪。 脸上额上还有丝丝薄汗。 楚月离来了之后,她将长枪收起,却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是,往楚月离面前一送。 “夫人!”梅冬吓了一跳,快步过去,将差点砸在楚月离身上的长枪收回。 “夫人,离姑娘不懂武,这……” “不懂武,便没资格带领楚家军,既然如此,来找我作甚?”宁安然转身就要走。 身后,忽然传来锵的一声。 她回头的时候,便见那杆长枪已经落在了楚月离的手里。 而一旁的梅冬,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 离姑娘是几时将自己手中长枪夺过去的?她竟看不清楚她是几时出的手。 楚月离对着宁安然,拱了拱手,道:“安然婶婶,请赐教!” ……陆封谨在国公府等了半日。 等到秦悟回来,秦悟也没见着楚月离。 据说,楚月离和宁夫人后来出了门,不知去了哪里,连紫苏都被丢下了。 陆封谨等不到人,最后,只能回了谨王府。 却不想,他等楚月离等了半日,也有人,在府中等了他很久很久。 第183章 看到陆封谨那一刻,拓跋飞鸢的双眼一下子就红了。 她委屈,不甘,泪眼汪汪。 “阿谨,你为什么一直不肯见我?我若是不来找你,你是真的打算一辈子都不去看我了吗?” 拓跋飞鸢抹了一把眼泪,站在院子里,瞪着他,小脸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什么,涨得通红。 陆封谨只是看了她一眼,便越过她,走向书房。 拓跋飞鸢咬着唇,更委屈了。 他竟然忽视她的存在! “阿谨!”刚才的语气还是委屈的,此时,却开始要愤怒。 陆封谨走进书房,依旧没理她。 进去之后,就开始做事。 拓跋飞鸢本不想跟进去,她觉得自己这时候跟进去,简直是丢人。 他还没去哄她呢! 可他进书房之后,竟真的开始做事,连看她一眼都不愿意。 拓跋飞鸢气得直跺脚,想走,又不甘心,最后终于还是跟着走了进去,一脸怒火。 “阿谨!你这到底算什么意思?既然你对我如此厌恶,那我们就此了断吧!以后……” “我受了重伤回来,在病床上躺了三日,你不来看我,你倒是想让我一个伤重的人去哄你?” 陆封谨抬头,视线从文书上移开,落在她的身上。 看她的眼神,寡淡了许多。 不仅寡淡,还有着浓浓的失望,以及,对自己的怀疑。 拓跋飞鸢语塞,却还是一脸怒意:“我来看过你,可他们不允许我进门,我能怎么办?我也很关心你啊!” 陆封谨浅叹了一口气,忽然间,真的感觉浑身无力。 他累了。 很累。 今日见不到楚月离,他就知道,阿离对他的芥蒂一直没好,她是有意不想见他,才会一直躲着他。 否则,她怎么会在知道自己还在等她的情况下,与宁夫人一同外出? 事实上,她和宁夫人的关系根本就没那么好,据他所知,宁夫人和楚月离从未单独相处过。 拓跋飞鸢见他心事重重的模样,看自己的眼神,也似乎没了从前的热情,她的怒火渐渐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委屈。 “你以为我当真那么蠢,什么都不懂却非要逞强吗?我都是为了你!” 她咬着唇,看着他,眼泪忍不住滑了下来。 但这些眼泪,不仅没有让陆封谨怜惜起来,反倒,让他更加厌烦。 “鸢儿,我还有事,你回去吧。”陆封谨打开另一封信函。 都是一堆等着他来处理的公务。 从前阿离在身边的时候,楚月离时常会给他分忧,那时候的自己特别轻松。 他对楚月离也是全然的信任,楚月离处理的信函,他甚至都不需要看一眼。 她总能将重要和不重要的事情分得很清楚,重要的事会先问他的意见,那些不问他自行处理的,的确不需要问。 那时候的阿离年纪还小小的,可她就是个天才,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很厉害。 可他,却将这样一个好姑娘,给弄丢了。 他的阿离…… “你以为楚月离参与这一战,真的是为了千里救夫?” 外头的风言风语,拓跋飞鸢也是一清二楚。 她瞪着陆封谨,气得两眼猩红:“别人傻,你也跟着一起傻么?陆封谨,她去锡山不是为了你,她是为了她自己!” 第184章 拓跋飞鸢的话,陆封谨并没有理会。 阿离对他的情谊,经此一役,他已经看得清清楚楚。 他此时已不知道自己对阿离到底是什么感觉,可他有愧于阿离,却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你被她骗了,陆封谨,她心里根本早就没有你。” 拓跋飞鸢冲到他的面前,一把将他手里的信函夺了过去。 陆封谨脸色一沉,终于正儿八经看着她,但此时看她的眼神,极度冰冷。 “拓跋飞鸢……” “你连名带姓叫我!”拓跋飞鸢气得眼睛一瞬间又红了,眼泪哗啦啦滑了下来。 他以前,从不会这样叫她,他真的变了! 陆封谨对她的耐性,已经彻底告罄了。 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真性情,难能可贵呢? 事实上,不过就是一个被宠坏的千金小姐,所谓的真性情,就是刁蛮任性,霸道不讲理。 他竟然为了这样一个女子,放弃了自己珍爱了多年的阿离。 此时此刻,陆封谨心头的悔恨,到达了顶峰。 “拓跋飞鸢,你若是觉得本王的地方,你待不下去,大可离开,本王若是再将你追回来,本王的名字从此倒过来念!” “你说什么?”拓跋飞鸢气息一乱,怒得一把将手里的信函撕烂,“狗男人……” “够了!”陆封谨猛地站了起来,一掌拍在案几上。 要不是他之前受了伤,暂时还不能动真气,这一掌,能直接将案几给拍碎。 他瞪着拓跋飞鸢,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在慢慢落在地上。 地上,是那封信函的碎片! 陆封谨气得胸膛不断在起伏:“胆敢撕毁本王的信函,耽误军情,你可知罪!” “我……” “来人!”陆封谨一挥衣袖,怒道:“将她关进柴房,没有本王的命令,谁都不许将她放出来!” “什么?你要将我关进柴房!狗男人,你……陆封谨,你疯了!我不会原谅你的!” 拓跋飞鸢被秦悟押着,往门外拖去。 刚开始她还是不敢置信,即将被拖出门口的时候,她终于相信了。 那个口口声声说会爱护她一辈子的男人,这一刻,彻底成了伤害自己的人。 她一把抓住门边。 秦悟虽然押着她,想要将她拉开并不难,但她的手将门边拉得死死的,秦悟怕太用力,会将她伤到。 毕竟是王爷的女人,伤到了,也不知道王爷以后会不会后悔。 “她心里没有你,她去救你,的确只是为了她自己!外头都说她是千里救夫,可你与她已经退婚了。她去救你,彰显的是自己的能力,也是你的无能……” “拓跋姑娘,别说了!”秦悟一脸厌恶,心里,却也有一丝丝的不安。 他忍不住看陆封谨。 这个问题,陆封谨到如今,似乎也没有想过。 外头盛传的都是千里救夫的盛世佳话,若是救自己的夫君,那自然不会有人多说什么,夫妻俩本就是利益一体。 但若,不是自己的夫君呢? 拓跋飞鸢话虽然难听,却真是将他给提醒了。 陆封谨不是傻子,只是之前心头一热,什么都没想起来。 第185章 陆封谨摆了摆手。 秦悟终究是将拓跋飞鸢给拖走了。 没多久,秦悟回来,便见王爷书房的门依旧敞着,陆封谨坐在案几后,正在凝眸沉思,并没有在做事。 秦悟小心翼翼进去,将地上那封被撕碎的信函捡了起来,拼好,放在案几上。 “王爷,虽然……虽然属下觉得,离姑娘的确很好,不过,拓跋姑娘说的话也不无道理。” 他虽然不喜欢拓跋飞鸢,更喜欢楚月离,但,对他来说,最重要的始终是自家王爷。 “王爷,若是离姑娘真的还对你念念不忘,王爷不如看在离姑娘对你的情深义重上,主动去哄哄离姑娘,与你重归于好吧。” 这是最完美的结局,也是秦悟最想看到的。 这次战役,他算是看清楚了,离开离姑娘之后,王爷的作战能力……的确大打折扣。 离姑娘对王爷来说,举足轻重! “国公府自组一队参加秋猎会,便是要告诉世人,离姑娘与你之间的感情真的没了,如此一来,拓跋姑娘说的话,便成了真。离姑娘不是千里救夫,她只是为自己建功立业。” “而王爷你……”秦悟不想打击王爷,但这事,已经到了迫在眉睫的地步。 “王爷,你就是打败了仗,需要国公府兄妹俩去营救的那个。” 陆封谨忽然站了起来。 秦悟吓了一跳,看着他:“王爷……” 陆封谨铁青着脸,没说话,快步离开。 他还是去了国公府。 时已近黄昏,楚月离回来了,一身风尘仆仆,不知去过什么地方。 陆封谨没来找她。 他找的竟然是国公大人! 听到消息的楚月离心头紧绷,立即赶去了徽宴阁。 楚月离到的时候,陆封谨与老国公正在喝茶。 老国公今日的脸色看起来稍好了些,但身子依旧很虚弱。 “祖父。”楚月离快步走到他的身旁,这才看着陆封谨,隐忍了眼底的不悦,不动声色打了声招呼:“王爷。” “阿离为何如此见外?难道是因为国公大人在?”陆封谨勾起唇,浅笑。 楚月离不知道他在琢磨什么,只是淡淡应道:“王爷身份尊贵,该有的礼仪,自然得要有。” 老国公看着她笑道:“你们都即将要成婚了,阿离,何须如此?快坐下吧。” 楚月离眉心几不可见皱了起来。 国公这段时间,一直养在徽宴阁,他病得很重,楚月离也以这个为借口,拒绝了一切探望他的人。 但,她无法拒绝身份比自己高上许多的谨王爷。 国公还不知她和陆封谨退婚的事,他……熬不了太久了,这些事情,楚月离不打算用来增加他的烦恼。 看样子,陆封谨也没对他说什么。 接下来,陆封谨对退婚的事情,果然守口如瓶,就像是寻常来探望国公一样,除了说一些战场上的见闻,便是向国公请教为人之道。 老国公对陆封谨是有问必答,将他完全当成自家的小辈那般。 至于楚萧何的事情,看样子,陆封谨也是只字未提。 从徽宴阁出来之后,走在前头的楚月离忍不住回头,冷冷盯着他:“王爷到底想做什么?” 第186章 “你要让国公府以自己的名义参加秋猎会?” 陆封谨此时,脸色也沉凝了下来。 “所以,你是要彻底断绝国公府与谨王府之间所有的联系,一个秋猎会,便是要昭告天下所有人,我俩之间,从此再没有任何关系了,是么?” “难道我与王爷之间,还有别的关系吗?”楚月离冷冷道。 “阿离!” “王爷,既然你已经看清楚了,就该知道,我去横县锡山,也并非什么千里救夫,王爷还请别再胡思乱想了。” “你故意的是不是?”这话她亲自说出口之前,陆封谨还抱着一丝希望。 如今,就连她自己都如此说,陆封谨之前所有的幻象,还有什么意义? “王爷此话是何意?我救将士们,一来是奉命行事,二来,也是为了自己和大哥能建功立业,你说是故意那也行,毕竟是我们主动请军出战。” 她此时的脸上,的确是一点多余的情愫都没有,与他说话的口吻,也是完全的公事公办。 陆封谨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不知道是愤怒,还是心酸。 “你利用我?”他捏紧了掌心。 “王爷言重了,我与大哥的确是为了将士们,何来利用之说?” “阿离!我不想与你再说任何虚假的话!你心里若还有我,便告诉我,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 陆封谨往前一步,他心情沉重,此时也知道自己是一厢情愿,可他不甘心。 他在锡山石林差点死去,那时候楚月离的出现,就像是仙子降临那般。 他尝到了绝望中看到希望的那种喜悦,那种感觉,此生难忘。 接下来的几日,他在疗伤,心里想的都是楚月离的委屈,是自己委屈了她,可她依旧对他情深不改。 他甚至私下里骂过自己无数回。 他后悔不已。 这时候却告诉他,一切都是他的自作多情,他如何能承受? “阿离,我们别闹了,过去种种误会都让它过去,只要你心里还有我,我可以对天发誓……” “王爷,我已经不相信誓言了,我说的不是气话,我如今也的确不是在跟你赌气,我很冷静。” 楚月离见他神色有点激动,下意识后退两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省得他等会还要过来纠缠。 她的疏远,陆封谨感受得清清楚楚。 到底是不是还在赌气,他如今也分辨不出来了。 “你喜欢上别的男子了?四皇兄?”不知道为什么,此时此刻,出现在脑海里的就只有陆北墨一人。 楚月离原本没打算扯上墨王,不过,若是说一个人能让他死心,倒也无妨。 “墨王能力出众,喜欢上他有什么好奇怪的。” “他的脸已经被毁了!还是被你设计毁掉的!阿离,他对你有深仇大恨,他怎么可能真心喜欢你?你被他骗了!” 她喜欢任何人都可以,但为何是陆北墨? 陆北墨是他天生的敌人,也是最大的敌人! “你已经不是年少无知的小丫头了,竟然连他这一点小伎俩都看不出来!他对你岂会有半分真情实意?阿离,你为了他抛弃本王,你早晚会后悔的!” 第187章 “王爷还真是懂得颠倒是非,如今究竟是谁抛弃了谁?王爷说这话,不觉得良心会疼吗?当然,前提是,王爷真的还有那所谓的良心。” 楚月离是相当的无语。 抛弃他? 这人,还真是拎不清。 她差点就想笑了好不好? 她眉宇间那抹讽刺的笑意,让陆封谨心头就像是被烈火烧着一般,疼得慌,也气得慌。 想说话,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是骂人,是责备,还是什么? 最后,他忽然发现,自己就像个小丑一样。 因为太激动,肩头的腹部的伤口忽然间就剧烈疼痛了起来。 陆封谨脸色微变,一张脸很快就变得一片惨白。 楚月离无声浅叹:“王爷,你的伤还没好,此时应该在府中好好休息,何必还要强撑着到处走?若是伤口再撕开,想要好起来可就不容易了。” 他也算是个强者,伤成那样,才休息了几日就可以下来到处走。 这也是在战场征战多年换来的强悍身躯,换了一般人,还不得在病床上躺上十天半个月? 不料楚月离随口的几句提醒,却让陆封谨更加愤怒:“你既然选择了陆北墨,就别在本王面前惺惺作态!本王不会再被你的虚情假意给蒙蔽!” “王爷,我还真不是在关心你,所以,无须觉得我对你有什么所谓的虚情假意。” 楚月离收回目光,淡淡道:“只是怕王爷晕倒在我国公府,到时候,又赖上我国公府了。” “你……” “王爷,没什么事的话,还请早些回去休息吧。”楚月离低着头,又退了两步。 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 从前那个善解人意的阿离,早就已经不存在了。 鸢儿说的没错,她一直在伪装自己,她根本就是个恶毒的女人! “四皇兄绝不会真心对你,你会后悔的!” 丢下这话后,陆封谨转身就走了,有一种夹着尾巴逃掉的感觉。 一辈子都没试过如此狼狈。 但他刚走出国公府,心情就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 有些事情,在他激……情褪去之后,渐渐就浮在了心头,越发变得清晰。 他好像,真的掉进了一个无底深渊,但这深渊,他此时所在的位置,才刚开始入坑。 可是脚下无力,这个坑,越来越深…… 陆封谨刚回到谨王府,瑞妃就来了。 “楚月离要以国公府的名义,单独参加秋猎会!”安得禄这次对内保密的工作做得真是好,外头人人皆知,后宫却是今日才收到消息! “瑾儿,她与你不是已经和好了吗?为何会如此?” 国公府自己组队参加,便是昭告世人,他们与谨王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那这所谓的千里救夫,不就成了一个笑话? “瑾儿,你可知道,这么一来,你就成了她楚月离和楚萧何的踏脚板!他们竟敢如此,实在太可恶了!” “我不会让她得逞的!”陆封谨掌心捏得紧紧的,却因为怒气太盛,一口气缓不过来,竟猛烈咳嗽了起来。 瑞妃吓坏了:“来人!快叫大夫!” “不必!”陆封谨咬着牙,喘着气,“我没事,可这秋猎会……” “瑾儿,你不必担心,你在你父皇心中,依旧是最重要的。” 瑞妃握着他的手,也是因为这件事,她虽然恨楚月离,但却心情很不错:“皇上决定,将秋猎会延迟到十日后举行,所以,瑾儿,在你父皇心里,你才是最重要的!这个秋猎会,决不能再叫你父皇失望了。” 第188章 皇上决定将秋猎会延期,谁不知道,这绝对是为了谨王爷。 毕竟,谨王爷日前在锡山受了伤,需要一段时间来调养。 “也就是说,皇上还是属意要让谨王爷拿着护龙军的令牌,在他心里,谨王爷依旧比墨王重要。” 楚月离的话,让楚萧何陷入沉思。 好一会后,楚萧何才道:“墨王虽然拿下北疆,是东陵第一功臣,但如今看来,皇上对他毁了容的事情,还是在意。” 试问,从古至今,有几个皇帝不是仪表堂堂的? 说到底,若是皇上一直戴着面具,那确实也是有损皇家的颜面。 “可是,阿离,我们如今和谨王府的关系已经到了谷底,只怕很难再缓和了。” 锡山一役,谨王爷战神的名号受损,等到秋猎会举行的时候,百姓知道国公府与谨王府不再是一体,到时候,谨王爷战神之名更是难保。 他们的关系的确是回不到过去了。 “若是日后谨王爷得势,我们国公府在京城也难以立足。” “所以大哥的意思是,我们从现在开始,投奔墨王?”楚月离看着楚萧何,薄唇轻抿。 楚萧何却只是看着她:“阿离,你觉得呢?” “那日我见过皇上,他龙体的确不太好了,似乎,病得不轻。” “阿离?”楚萧何吓了一跳,慌忙看了楚一一眼。 楚一和紫苏赶紧退到门外,亲自守在外头。 楚月离神色并无太多变化,她继续道:“皇上的气息看起来还算平稳,不过,他脸色灰暗,该是年轻时受的内伤,这两年开始频繁发作。” “所以,你的意思是,立储一事,迫在眉睫?”但楚萧何这段日子也见过皇上,他倒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皇上的龙体有任何问题。 他像个寻常人那般,说话还中气十足。 不过,他对楚月离,就是莫名信任。 阿离说皇上身体不好,那就一定是不好了。 “阿离,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办?”秋猎会怕是现阶段,最大的转折点。 今年护龙军的令牌落在哪位王爷皇子的手里,对立储一事,影响重大。 “墨王的脸始终是他登基的一大障碍。”楚月离想了想,才道:“大哥,我这两日弄点药,你给墨王爷送过去吧。” “所以,阿离你是想好了,投靠墨王?” “倒也未必,但,总归是不能得罪。”自保而已,也不算是投靠谁。 于是那一日,楚萧何去了一趟墨王府,但没多久后,他就带着原封不动的药回来了。 “王爷说了,若是……你真的有诚意,就请明日亲自将药送过去。”楚萧何十分为难。 楚月离也为难。 这大魔王,又开始矫情了。 她哼了哼,将药收了起来:“爱要不要,不要就算了,横竖已经给他表过态,将来就算他得势,也该不会第一个来对付我们。” 不要拉倒。 要她亲自上门去送药,算什么?男未婚女未嫁的,到时候又不知道会有多少流言蜚语。 ……眼看着秋猎会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谨王府这边,此时还一片愁云惨雾。 第189章 陆封谨最近伤口愈合不错,身体看起来也没什么大碍了。 这几日瑞妃来得比较勤快,皇上似乎也对瑞妃特别宽容,竟直接给了她出宫的令牌,方便她随时来看儿子。 这在各嫔妃中,还真是少有的待遇。 后宫妃子对此,敢怒不敢言,毕竟都知道,母凭子贵,因为有战神谨王爷这样的儿子,瑞妃在后宫,与皇后娘娘几乎是平起平坐的。 得知拓跋飞鸢还被关在柴房,瑞妃心满意足。 “虽然本宫此时对楚月离那心思深重的死丫头,也是满腹怨念,但对那不知天高地厚只会连累你的山野女人,更是厌恶至极。” 她看着陆封谨,轻声笑道;“瑾儿,母妃这两日,给你选了一些貌美女子,还有一些个性独特的,你都瞧瞧。” 她今日是命秀嬷嬷带着画卷前来的,画卷在陆封谨面前一一展开,其中不乏长得十分好看的。 但陆封谨看着,始终是意兴阑珊。 “母妃,要说貌美,这京城何人能比得上阿离?但儿臣,并不在意这些。” 陆封谨的确没什么兴趣,摆了摆手,让秀嬷嬷将画卷收回去了。 倒是瑞妃提起拓跋飞鸢,他才想起来,自己将拓跋飞鸢关在柴房,已经好几日了。 这几日他忙着处理之前遗留下的公务,还有准备秋猎会,以及养伤,根本没有将拓跋飞鸢想起来。 “母妃,儿臣如今只想在秋猎会上夺冠,别的事情,儿臣不愿多想。” “那队伍的人选,可都选好了?”他之前受了伤,虽然秋猎会延期,但瑞妃还是很担心儿子身体不行。 陆封谨道:“这几日伤口好得七七八八,如今离秋猎会还有好几日,这段日子继续疗养,便不会影响秋猎会的决赛。” “墨王府今年也要参加,他可是你的劲敌,谨王府又少了楚萧何……虽然母妃也不觉得那楚萧何能有多大作为,不过,他骑射的确有些厉害。” 此消彼长,总归对他们十分的不利。 “母妃放心,儿臣已经有了好人选,绝不会让母妃你失望。” 将瑞妃送走之后,秦悟忍不住道:“王爷,我们的队伍,目前……还差一人。” “鸢儿近日……如何了?”陆封谨出了门,去的是后院柴房的方向。 秦悟只能如实回答:“刚开始又吵又闹的,闹了半日后就安静了,后来一直没有再闹过。” 谈话间,陆封谨已经站在柴房门外不远处。 这样的地方,将他从前视若珍宝的鸢儿给关了起来,一关就是好几日。 但陆封谨此时此刻,心里并无太多的怜惜。 他摆了摆手,秦悟立即进去,将拓跋飞鸢带了出来。 被关了几日之后的拓跋飞鸢,身上那份傲气没了,锐气也被磨平,她瘦了一圈,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振。 看到陆封谨,只是红着眼,却没有哭。 原本陆封谨以为她一定会大吵大闹,甚至,已经做好了心理暗示,他会对她厌恶至极。 可她不吵不闹,甚至都不哭,安安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竟让人有几分不忍了起来。 他终究是有些心软:“关了几日,你可知错了?” 第190章 陆封谨其实是想好了,若是拓跋飞鸢继续吵闹,就让她走吧。 他经不起太多的折腾,对这个姑娘,已经从当初的热恋,到如今,经历过她对自己拖累和漠不关心之后,彻底死了心。 在锡山时他身受重伤,她在自己身边,却连照顾他如此简单的事情都不会,那时候开始,陆封谨对拓跋飞鸢就没了从前的怜爱。 他好像看清楚了,自己以前喜欢的那些所谓的独特品质,不过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小姐脾气。 原来有些东西,冲动的时候怎么看怎么美好,冷静下来之后,竟是越看越厌恶。 拓跋飞鸢岂能看不懂他眼底对自己的失望? 这几日被关在柴房,其实,她好像也想明白了许多事情。 至少目前,她是彻底冷静下来了。 “阿谨,我们聊聊吧。” ……拓跋飞鸢总算被放回到自己的寝房里,沐浴更衣过后,她立即去了陆封谨的书房。 “我知道谨王府的队伍,如今还缺一人。”这是拓跋飞鸢进门后的第一句话。 陆封谨本来将信函都收起来了,就怕她又冲过来将信函撕毁。 有些信函是绝对不能动的,动了,当真是死罪。 他想过无数种可能,唯独没想到,拓跋飞鸢刚来就要跟他说这些。 陆封谨眉心微蹙,看着她:“以你的资质,暂时,还不能加入谨王府的队伍。” 喜欢她的时候,她什么都好,不喜欢时,她的一切缺点,便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拓跋飞鸢咬着唇。 陆封谨见她如此委屈,便也不再看她了,这小脾气,他多看一眼都觉得瘆得慌。 但拓跋飞鸢没有发脾气,她只是在咬唇片刻之后,道:“阿谨,我知道我的骑射的确连秦悟都不如,更不可能取代楚萧何,但我们大漠还有一位真正的大漠之花,阿谨,你只要见过她,一定能被惊艳到。” …… 距离秋猎还有三日。 陆封谨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哪根神经不对劲,竟然愿意再给拓跋飞鸢一个机会。 不过,今日这个机会,给的是另一个姑娘。 一个叫拓跋明月的姑娘。 秦悟领着一个姑娘进来的时候,陆封谨已经等的有些不耐烦,正打算离开。 却见那姑娘步伐缓慢,却在瞬间来到了他的跟前:“小女子拓跋明月,见过谨王爷。” 这轻功,让陆封谨眼前一亮! 但因为有拓跋飞鸢“珠玉在前”,陆封谨对拓跋飞鸢这个姐姐,还是没什么特别好的感觉。 “听说,你会骑射?” 拓跋明月道:“王爷时间宝贵,我便不必多说了,还请王爷出题。” 陆封谨看了秦悟一眼。 秦悟有些无奈,也不知道王爷为何还愿意相信这些拓跋姑娘们。 尤其,眼前这拓跋明月,长得水灵剔透的,十分的好看,身体姿态轻盈,看着就真的只是个美人,绝非什么骑射高手。 他将弓箭送出,淡淡道:“姑娘试试。” 话音刚落,却听到嗖嗖嗖三声。 远处的箭靶,三支长箭,直穿靶心! 第191章 陆封谨指尖一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滑落。 秦悟当场就被惊呆了! 是穿透了靶心,而不是射在靶心上! 这不仅仅需要精准,还需要力量,可他刚才看着拓跋明月的时候,却只是看到她轻飘飘挥了挥衣袖,丝毫没有发力的迹象。 是他眼花看错了吗? 秦悟看着陆封谨,陆封谨却在盯着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收起长弓,回头,对陆封谨拱手道:“王爷,献丑了!不过,这点小伎俩实在不足挂齿,我想要参加王爷的队伍,自然不会只有这点儿功夫,还请王爷给我个机会,向你好好展示一番。” ……那日陆封谨带着拓跋明月,在后山走了一圈。 只带了秦悟一人,就连拓跋飞鸢都被丢下来了。 拓跋飞鸢等了很久,等着眼泪莫名滚了下来,又被自己努力擦掉,好不容易,才在日落时分,等到陆封谨的归来。 陆封谨看起来心情很好,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时候,竟还回头,冲拓跋明月一笑:“今日累了,让鸢儿带你回去好好休息,明日,本王再给你说说队伍和秋猎会的具体事宜。” “好,多谢王爷!”拓跋明月向他倾了倾身,也没有任何留恋,便快步向拓跋飞鸢走去。 秦悟松了一口气。 原以为又是一个想要靠近王爷的姑娘,但一整日下来,拓跋明月似乎真的是个事业心很重的女子,丝毫没有要勾搭王爷的意思。 倒是陆封谨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眼底闪烁着一丝愉悦的气息。 “本王原以为,她们姐妹俩打算用这样的方式,来挽留本王,但如今看来,是本王多虑了。” 他此时,并无任何谈情说爱的心思,若是拓跋明月蓄意蛊惑,等秋猎会结束后,他定会将她赶走。 心思太重的女子,他已经不想再去应付。 拓跋飞鸢带着拓跋明月,回到了烟雨阁。 拓跋明月将身上劲装脱下来后,命芝兰送来浴汤,慢悠悠泡了个热水澡。 出来的时候,便看到拓跋飞鸢还坐在在椅子上,在等她。 “有话要与我说?”她问。 拓跋飞鸢眼睛又红了。 拓跋明月皱起眉,在她开口之前,不耐烦道:“你就这点本事,不会发脾气就自己委屈,怪不得谨王爷一整日下来,提都不曾提你一句。” “她当真一句都没提过我?”拓跋飞鸢咬着唇,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她是真的委屈。 在大漠的时候,兄长父亲都疼着她宠着她,姐姐虽然厉害,但她从小不得宠,再厉害,在拓跋飞鸢的生命中都不过是个配角。 但今日,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才是那个配角。 那种失重的感觉,让拓跋飞鸢一整日都想哭。 委屈,心酸,不甘,但却无可奈何。 拓跋明月瞅了她一眼,看她的眼神,越发不耐烦,甚至还带着一丝丝的厌恶。 “你可知道,他如今心里想的,全都是楚月离,今日我听他提起楚月离的名字,不下十回!” 拓跋飞鸢心一紧,差点崩溃了:“姐姐,你说的……可是真的?他又爱上楚月离了吗?” 第192章 “在他最绝望之际,将他救出水火,能不爱吗?更何况,他本来就从未忘记过楚月离。” 只有拓跋飞鸢这个蠢货,才会以为,自己能得到陆封谨几日的怜爱,那份爱意就还能超越他从前对楚月离的倾心。 拓跋明月在椅子坐下,看她的姿态,如同在看着一个婢女。 “你不知道他过去对楚月离痴迷的程度,但我知道。” “可他喜欢我的时候,楚月离在他眼里,根本一文不值。”拓跋飞鸢可以信服她任何事,但要说她不如楚月离,她怎么都不愿意接受。 拓跋明月冷笑道:“那么,他在如此爱护你的时候,楚月离伤你时,他可有为你对楚月离出手过?” 这问题,让拓跋飞鸢一张脸,很快就变得苍白一片。 陆封谨没有! 从头到尾,从未伤过楚月离分毫! 就算是当时楚月离将她伤得那么重的时候,他也只是责备了两句。 拓跋飞鸢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 一想到楚月离当初那一刀,划得又深又狠,如今,还是心有余悸。 陆封谨没有为她报仇! 由始至终都没有! “所以,你拿什么跟她比?” “姐姐!你一直在说我比不上楚月离的,到底是什么用意?羞辱我,就能让你如此快乐吗?” 拓跋飞鸢眼角那两滴屈辱的泪,还是忍不住滑了下来。 拓跋明月没说话,将杯子拿了起来。 看了一眼,却又将杯子丢下。 芝兰正好送点心过来,看到拓跋明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 没想到只是一个迟疑,拓跋明月竟忽然脸色一沉,怒道:“放肆!区区一个婢女,见到本小姐竟然也不知道下跪行礼!” “我……”芝兰看了她一眼,又看着拓跋飞鸢。 拓跋飞鸢不高兴了:“姐姐,她是我的婢女。” 打狗也需看主人,拓跋明月这分明是拿她的人来出气。 “怎么?你的婢女,我还使唤不得了?”拓跋明月站了起来,朝芝兰走去。 芝兰吓得下意识后退了两步。 可眼前人影一闪,她甚至都看不清楚拓跋明月是何时过来的,忽然,啪的一声,顿时,一阵天旋地转。 芝兰被打得倒地不起,一时间,口吐鲜血意识全无。 拓跋飞鸢惊得瞪大一双眼眸:“拓跋明月,你……你……” “从今日开始,我才是烟雨阁的主人,你若是还想留在谨王府,就给我乖乖听话,我还能叫谨王爷给你一点怜悯。” 拓跋明月回头,看着怔愣在原地的拓跋飞鸢,冷冷道:“你若是不听话,我可以立即让谨王爷将你扫地出门!” “我不信阿谨会如此对我!”拓跋飞鸢终于反应过来,快步追了过去,怒道:“阿谨他才不会被你蛊惑!” “你以为我要蛊惑谨王爷?” 拓跋明月的笑意,更冷更放肆:“只有你们这些愚蠢的的人才会以为,女人要靠男人才能活下去!拓跋飞鸢,你从前那些特立独行的举止,是我教的,我若想迷惑谨王爷,哪里轮得到你?但我不稀罕,我会让他知道,只有独立的女子,才值得他尊重!你和楚月离,算什么东西?” 第193章 拓跋飞鸢竟被侍卫从房间里赶了出去。 烟雨阁如今是拓跋明月的地盘。 拓跋飞鸢原以为她只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竟真的付诸行动。 她的院子原本没有侍卫,这两个侍卫,竟是从追月阁调遣过去的。 第一天,拓跋飞鸢忍了。 第二天,她知道陆封谨依旧带着拓跋明月出门,还一出去就是一整日,拓跋飞鸢终究是忍不住了。 入夜时分,她换了一身薄纱衣裙,特地打扮过,从芝兰手里将茶点接了过来。 “姑娘,王爷从前真的很喜欢你,我们都看在眼里,只是姑娘的脾气……” 芝兰缓了缓,生怕拓跋飞鸢不高兴。 拓跋飞鸢道:“说吧,我都听着。” 芝兰犹豫了下,才道:“姑娘从前的脾气的确是……让人难受了些,才会屡屡惹王爷不高兴,若是姑娘能对王爷温顺些,王爷一定会回心转意的。” 于是,今夜的拓跋飞鸢,说不出的温柔。 就连陆封谨都能感受到她的转变。 看着她小心翼翼伺候自己的模样,陆封谨终究还是心软了:“你不必如此,当初本王初见你的时候,你也不是这模样。” 他其实十分的感慨。 那时候的拓跋飞鸢一身傲气,可如今的拓跋飞鸢,锐气却似乎彻底被磨平。 就连陆封谨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是他变了,还是拓跋飞鸢变了? “阿谨,我想与你成婚。” 见他剑眉皱了起来,拓跋飞鸢忙解释道:“我没想过要当你的谨王妃,我知道,皇上和瑞妃娘娘都不会同意,我今日我听到下头的人在说,我跟在你身边,无名无分的……” 因为无名无分的,就连拓跋明月都能骑在她的头上。 烟雨阁就只是给她暂住的地方,却根本不是真的属于她。 芝兰说,只要成了王爷的侧妃,有了头衔,就有属于自己的地方,再不会有人跟她抢了。 “王爷在大婚之前,是不能娶侧妃的,鸢儿,你为何如此不懂事?” 门外,忽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声音。 拓跋飞鸢一听,浑身顿时绷紧。 秦悟领着拓跋明月走了进来。 拓跋明月看了拓跋飞鸢一眼,便冲着陆封谨浅笑道:“她还小,不懂事,王爷切勿见怪。” “她年纪也不小了……”陆封谨这话,多少让人听出来有些不悦。 年纪的确不小了,十六岁,阿离也不过是十七岁罢了,可阿离什么都懂,也知进退,拓跋飞鸢却真的一直在为难自己。 陆封谨心情开始变得不太好,不仅仅是因为拓跋飞鸢的不懂事,更因为,好端端的,为何又想起楚月离? “终究还只是个小丫头。”拓跋明月看拓跋飞鸢的目光,带着一种纵容的味道:“大概是我今日要了她的寝房,让她搬到西厢,这丫头心里不高兴了。” “拓跋明月……” “虽然你年纪还小,不过,姐姐可以宠你,却不能惯着你。” 拓跋明月忽然脸色一沉,神色瞬间变得严肃了起来:“过去的你太骄纵,才会屡屡惹王爷不高兴,今日开始,我定会好好将你管教,让你以后,能当王爷身边,一个完美的侧妃。” 第194章 “当一个完美的侧妃?”陆封谨眉心轻蹙。 “阿谨,我……” “我与谨王爷还有些事要商量,鸢儿,你先回去休息。”拓跋明月的声音有些沉。 “凭什么让我回去?”拓跋飞鸢脸色也沉了下来,憋了一晚上的小性子,此时是真的藏不住了。 “拓跋明月,你以为你是……啊!” 啪的一声,拓跋明月的手,竟在拓跋飞鸢脸上狠狠拍了下去。 别说拓跋飞鸢被打蒙了,就连陆封谨也被惊得一时间,忘了反应。 两句不合罢了,没必要动手。 这……有些过分了! 果然,拓跋飞鸢在片刻的怔愣之后,瞬间爆发:“你打我!你敢!你这个低贱的……” 又是啪的一声。 这次,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拓跋飞鸢被打得倒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疼的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这还没完,她分明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迎面扑来,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拓跋明月拎了起来,一把扔到门外。 拓跋飞鸢被撞得七零八落的,瞪着站在门口的拓跋明月,捂着脸哭骂道:“你敢打我!你凭什么?要是爹爹和大哥在,他们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拓跋一族就是人人如你,仗势欺人,穷凶极恶,才会有今日几乎满门被灭的恶果。拓跋飞鸢,你若是再不悔改,你的下场终究也会和父兄一样!” 拓跋明月怒目瞪着她:“来人,将她押回烟雨阁,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放出来!” 两名侍卫和秦悟都有些不知所措,这拓跋姑娘来王府也不过两日,她的命令,到底要不要听? 不过,里头的王爷好像也没有意见? 再说了,从前的拓跋飞鸢的确是太过跋扈,在王府,根本就不得人心,早之前还被王爷关在柴房关了好些日子了。 早就失宠了吧? 最后两名侍卫还是将拓跋飞鸢拉了起来,将她给拉走了。 拓跋明月调整好自己的气息,才重新回到房中,对陆封谨慎重倾了倾身:“抱歉,王爷,她虽然的确任性,但本性并不算太坏,还有挽救的余地!” “还请王爷看在她年少无知的份上,再给我一点时间,我定能将她教导好。” 陆封谨盯着她。 这样一张脸,明明也是长得十分的好看,虽不若楚月离的完美无瑕,但比起一般的姑娘,也是好看许多。 可他愣是无法从拓跋明月的脸上,看到一丝丝属于女子的娇媚。 这样看着,就像是在和一个男子说话那般。 “完美的侧妃?”他忽然又想起拓跋明月刚才说的话。 “不管王爷是否还喜欢我妹妹,但终究是曾经喜欢过,只要我妹妹没有犯原则性的错误,王爷也不该将她抛弃,否则,王爷与负心汉有何区别?” “本王没想过要抛弃鸢儿。”终究是真的喜欢过,王府多养一个女子,并没有什么。除非,是拓跋飞鸢自己闹着脾气要走。 她若真的要走,他便不会再追了。 从前那些舔着脸讨好的日子,他自己回头一想,都觉得无趣! 倒是眼前这姑娘,让他十分的好奇。 “那么你呢?潜伏在本王王府这么久,当真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也是你要蛊惑本王的手段?” 第195章 经历过拓跋飞鸢之后,陆封谨对拓跋一族的姑娘,莫名有些抗拒。 只要拓跋明月稍微表现出对自己有所企图的意思,他保证,秋猎会之后,一定会让她在京城没有立足之地! “王爷既然知道我之前时常出入王府,便也应该知道,我对王爷你没有丝毫兴趣。过去我每一次前来王府,都不过是来看鸢儿罢了,王爷不该查不到这点。” 这话,说的十分直白,让陆封谨顿时脸一红,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羞耻感。 “王爷,我这么说也不过是想自证清白,并非要羞辱王爷,还请王爷明鉴。” 拓跋明月不管是行为举止,还是脸上的每一个神色,都确实和男子没有任何区别。 她抱拳道:“我也知道,过去定有不少女子想方设法靠近王爷,才会让王爷对我的防备如此重。但我来投奔王爷,只为了自己的仕途前程,的确别无他意,王爷若是不信,我证明给王爷看便是。” 她走到一旁,拿起杯子。 就在陆封谨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忽然一掌将杯子拍碎,抓起碎片就要往自己脸上割下去。 这速度,快如闪电,竟真的毫不留情。 “拓跋姑娘!”站在门口的秦悟吓得魂飞魄散,想要去营救,已经来不及。 陆封谨随手抓起桌上的案板,用力砸了过去。 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是将拓跋明月手里的碎片给震飞了。 但那碎片还是在拓跋明月白皙的脸上,留下来一丝血痕。 万幸,很浅,过不了多久就会彻底消失的那种。 “本王信你便是,你无需如此!”陆封谨惊得心神未定,这样的女子,他也是头一回见识到! 哪有姑娘如此不在意自己一张脸的?当真,耳目一新,彻底刷新了他对女子这两个字的认知。 秦悟也狠狠松了一口气。 只有拓跋明月,经历这一切后,竟还能笑得从容淡然:“若是王爷愿意相信我对王爷并无企图,那,关于秋猎会的队形布局,我们是不是可以好好聊聊了?” …… “听说,谨王府来了一个很厉害的姑娘,骑射超然!” 楚月离正在吃茶点,紫苏就将消息给打听回来了。 “这几日谨王爷一直带着她,两个人形影不离的。” “哦,这不是和当初的拓跋飞鸢一样?”楚月离挑眉,还在专心吃东西。 紫苏用力点了点头:“没错,就是和当初的拓跋飞鸢一样,还有,这姑娘叫拓跋明月,似乎,就是拓跋飞鸢的姐姐。” 紫苏忍不住嘟哝了起来:“他还真是钟爱这一族的姑娘!” 楚月离吃完最后一口,起身道:“骑射能力真的很厉害?” “据闻,相当厉害,他们队伍里的人都惊叹不已。”紫苏给她将衣裳整理了下。 却见楚月离似乎并没有将这事放在心上,踩着爽朗的步伐出了门。 紫苏追在她的身后,一路跟到前院,却见前院子依旧只有楚萧何与楚一两人。 紫苏不免担心了起来:“小姐,你请的人真的会来吗?” 第196章 紫苏这个问题,目前也是楚萧何与楚一最担心的地方。 “阿离,宁夫人那边,我已经命人去请,可是,我们还差二人。” 楚萧何从马背上一跃而下,来到楚月离的跟前:“阿离,时辰不早了,再不去狩猎场,我怕我们误了时间,会惹皇上不高兴。” 此时天已经亮了。 刚亮,天色还有些灰蒙蒙的。 今日天气似乎不太好,多日来的风和丽日,到了今日竟有些昏沉。 头顶上方,乌云聚了又散,晚些时候还不知会不会下雨。 “不用等安然婶婶了,先去狩猎场,她自会前往。”楚月离一跃上马。 楚萧何才看清楚,今日的妹妹,竟穿着一身贴身的劲装,只是外头一件宽大的披风裹着,乍一看并没看得清楚。 她甚至还将长发高高扎了起来,并无半点女儿姿态,反倒,英姿飒爽。 楚萧何的脑海里,立即掠过一道身影。 他的母亲,明若楠。 今日的阿离,和当初的母亲,何其相似? “阿离,你为何穿成这般?难道……难道你也要参赛?”楚萧何顿时心头一紧,急了:“阿离,要进狩猎场之前,得要先通过考验,那考验,连楚一都未必能过!” “所以,我根本没打算让楚一参加。”楚月离笑道。 楚一脸一红,自知本事不够,但,他也不是一定过不了关的。 “我……会尽力……” “不必,我要这比赛万无一失,万一你过不了考验,我们的队伍就得少一个名额。” 楚月离扯着缰绳,回头看了紫苏一眼。 紫苏忙道:“东西都收拾好了,小姐,你确定不坐马车?” “活动一下筋骨也好。”楚月离说完,竟一夹马腹,冲了出去。 紫苏看了楚萧何一眼,立即道:“小姐说,我们队伍的人会自个儿前往狩猎场,无须在这里等待,走吧!” 她跳上马车前室,亲自驾着马车也走了。 楚月离与紫苏都是长年跟着队伍出征的,她们或许武功不行,骑术却也是了得。 如此出发,倒也没有让楚萧何感觉有何不妥。 楚一却不安了起来:“大少爷,我看小姐这模样,好像……好像要参赛的样子?可是,入皇家狩猎场之前,是得要考核的呀!小姐……怎么可能通过?” 小姐或许骑术不错,可考核的内容,却不仅仅只是骑术,骑射能力缺一不可。 他可从未见过小姐练箭呀! 楚萧何也是满心忐忑,但阿离已经出发,他们留在这里也没用。 “先去了再说!” 刚出门没多久,楚萧何很快就追上了紫苏,但,前方却不见楚月离的影踪。 他一路追过去,竟没遇见阿离。 楚一还特地放慢了脚步,在路上仔细观察,以为小姐在半途停了下来买东西呢,但街上连小姐的影子都看不见。 一直到了狩猎场,抬眼一看,楚月离就坐在马背上,乘着风,看着前方骑射场,不知在想什么。 楚萧何与楚一互视了眼,均有些不敢置信。 她竟真的来了,难道,是他们走太慢了? 第197章 谨王府的人来了。 大家回头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锦衣劲装的陆封谨。 听闻他之前在锡山受了伤,但今日骑着高头大马前来,却丝毫没有一点病弱的样子。 看来,伤已经彻底好了。 大家很快就注意到,骑马走在他身后不远处的姑娘。 竟不是拓跋飞鸢! 而是一个长得比拓跋飞鸢好看许多的女子! 那女子也是一身锦衣劲装,款式与谨王爷是一样的,只是装束上少了些贵气。 与她走在一起的是秦悟,秦悟的骑射功夫也是一绝,往年的队伍里头,他也在其中。 秦悟的衣着和那姑娘几乎没什么两样,再和他们身后那两名勇士一起,加上谨王爷,便是五人的队伍。 “那姑娘竟也是来参赛的!难道,外头的传言是真的?” “什么传言?” “就是……那位的姐姐……” “哪位?” “大漠之花。” 众人议论纷纷。 紫苏驾着马车也到了,将马车安置在国公府队伍的位置上后,紫苏立即从前室跳下来,快步走到楚月离的跟前。 “小姐,那位就是拓跋明月,我之前见到过一回,听说,骑射的功夫在秦悟之上。” 楚月离的目光,落在拓跋明月身上。 不料拓跋明月竟然也在朝这边看,两人的视线对上,拓跋明月略为颔首,算是打过了招呼。 楚月离也回以一笑。 两人的目光就这样错开了。 一旁的楚一小声说:“小姐,秦悟的武功或许并不出众,但骑射能力十分的厉害,我们都见识过的。” 楚月离点点头。 紫苏却有些不屑:“未必不是和拓跋飞鸢一样,自诩大漠之花,事实上,连果子都没打中几个。” 那时陆封谨带着拓跋飞鸢去军营,向将士们展示骑射能力的事情,紫苏都打听到了。 楚月离却道:“这姑娘与拓跋飞鸢不一样,她眼神犀利,举止沉稳,是拓跋飞鸢远不能比的,未必不是一个真正的高手。” “小姐,可别长他人志气了。” “但也不能轻敌。”楚月离摆了摆手,别人的事情,不想讨论了。 却不想,他们不讨论谨王府的事,谨王府的人却来了。 “楚将军,离姑娘,我家王爷有请。”秦悟走到两人跟前,拱了拱手,随便,又看了一眼国公府的队伍。 这里只有四人,楚萧何与楚一,楚月离与紫苏,难道,就这四人组成队伍参赛?这也未免太儿戏了吧? 先不说楚一能不能获得资格,就是楚月离与紫苏,也绝不可能入围。 要知道,走进皇家狩猎场之前,可是先要考核的。 这国公府的队伍,就是来搞笑的吧? 秦悟虽然对楚月离十分敬重,但这次,也是十分的不认同。 楚月离没理会他异样的目光,与楚萧何一起,走到陆封谨的跟前,行礼道:“见过王爷。” “阿离,楚将军,本王最后给你们一个机会,此时加入谨王府的队伍,过去种种,本王不再追究。” 陆封谨是带着满腹怨念说这话的。 他们非要自成一队,伤的就是他谨王府的颜面。 陆封谨冷声道:“若是再执迷不悟,从今往后,本王与你们国公府,便是真的不再有任何关系了,还请二位三思!” 第198章 楚萧何没说话,只看着楚月离。 不管阿离做任何决定,他都跟随便是。 就算是他们四人参加比赛,只要是阿离的决定,他都无怨无悔。 楚月离看着陆封谨,眼底映出一丝笑意:“我与大哥人微言轻,岂敢与王爷你决裂?但我国公府文书已上交,天下人皆知我们要参赛,此时退缩,岂不是打脸?” 她勾了下唇,唇角的笑意更深了:“王爷,我们也是要脸的。” 陆封谨脸色一沉。 身后的拓跋明月面无表情道:“世间女子都喜欢在男人面前出风头,但若是没有真才实学,那便是滑稽小丑。离姑娘,你才华横溢风华绝代,其实在男子心里,已经是与众不同,何必还要如此哗众取宠?” 陆封谨闻言,也看了楚月离一眼,放下了些身段:“阿离,若是当众出丑,那定会有损你的名声,的确大可不必!其实你已经……” “难道在这位姑娘的心里,参加秋猎会的女子,都是为了在男人面前表演?那么姑娘你呢?难道,你就不是女子?” “我与你们不一样。”拓跋明月说这话的时候,神色是认真而严肃的。“我从未将自己当女子看待!” “所以,女子在你眼中,便是如此一文不值?只有男人才高贵么?” “我……” “王爷若无其他事,我与大哥便先告退了。”楚月离转身就走,不给任何人反驳的机会。 楚萧何瞅了拓跋明月一眼,也走了。 临行,还听到兄妹俩嘀咕的声音:“自己也是女子,为何觉得高人一等瞧不起女子的身份?没有女子,哪来的男人?” “也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就是个跳梁小丑。” “呵……” 两人嘀咕的声音虽不大,却也没有刻意收敛,实实在在传到了周围每个人的耳中。 陆封谨脸色十分难看,回头看着拓跋明月:“别放在心上,专心比赛。” 拓跋明月依旧面无表情:“不过是小女人勾心斗角的戏码,我从不在意。” 藏在袖子里的掌心,却捏得紧紧的,只是,没人能看见。 陆封谨心头微动,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但再看拓跋明月,她却已经在认真盯着前头骑射广场,在仔细研究。 刚才那点小波折,对她来说,好像并不存在一样。 她和鸢儿的确不一样,她是真的不在乎,而不像鸢儿,只是为了表现出自己的与众不同。 相处这么久,陆封谨对拓跋飞鸢之前的表里不一,已经看得很清楚了。 拓跋明月,却真的叫他耳目一新。 但他不知道的是,当自己回头,也和拓跋明月一样盯着骑射广场研究的时候,身后的拓跋明月,目光却落在了他的身上。 愚蠢! 如此愚蠢的男人,太好骗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 忽然,一道身影闯入眼帘。 视线里,他高高坐在马背上,手里不知拿着什么,竟没有牵住缰绳。 那马儿一看,就知道野性难驯,但在他的座下,却乖巧得犹如一头小绵羊。 马背上那男子,修长的身影映着东升旭日的光芒,冰冷的面具之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眸,藏着锋利的寒光! 第199章 拓跋明月的心脏,被由远及近那道身影,狠狠撞击了一把! 这就是传说中的北疆之王,陆北墨! 日光打在他的身上,愣是在他身上映出一圈光环,如此耀眼,却又深不可测! 拓跋明月呼吸乱了乱,便见周围有几位有将士之风的臣子,快步迎了过去,给他抱拳行礼。 陆封谨皱紧了眉心。 那几位将军,从前特别喜欢与他打交道,可他注意到,这次他来了,大家竟然只是冷漠得跟他打过招呼,便没有寒暄理会。 可他们对墨王的热情,却肉眼可见的热烈似火! “王爷日前在锡山一役大败,还有一个姑娘高调去营救,他们都是武将,自然觉得如此丢人。” 身旁的拓跋明月声音不冷不热,十分的冷漠:“但其实王爷无须生气,这一类人,我很清楚,慕强!只要王爷赢了狩猎赛,他们便又会回来与王爷你亲近了。” 陆封谨原本很生气的,但不知为何,听了拓跋明月这些没什么人情味的话之后,反倒,好像冷静了下来。 不过是趋炎附势的狗东西,这种人,不接触也罢。 “本王没生气。”他哼了哼,不再理会墨王府那边的情况,与秦悟等人专心商议今日的狩猎赛。 倒是拓跋明月潜意识,还是忍不住侧头多看了几眼。 他从马背上下来,那两条腿,长得惊天动地! 最可怕的是,隔着裤子,竟还能看到他腿上肌肉是何等的有力结实! 不过,拓跋明月的脸色很快就难看了起来。 因为,他看到陆北墨从马背上下来之后,连与大家寒暄的耐性都没有,竟径直走向角落某个地方。 国公府的队伍! 楚月离刚落座,并没有抬头,已经能感受到那股寒气在快速靠近自己。 大魔王能不能别来招惹他们?嫌国公府的麻烦不够多吗? 不过,当陆北墨走到他们跟前的时候,楚月离已经将眼底的无奈收了回去。 起身和大哥一起行礼时,表情是温婉柔和的:“见过墨王爷。” “刚才本王好像看到有人一脸不耐烦的模样?”陆北墨挑眉。 楚月离在心里将他咒骂了千万遍,但眼底的笑意却始终温柔如春风:“不知是谁如此不礼貌,王爷若是能将此人抓到,得要狠狠教训一顿,才能彰显王爷你的金贵之姿。要不然,这世上都敢对王爷你不敬了。” 一旁的楚萧何听得一愣一愣的,阿离的话,为何让他有种脖子凉飕飕的感觉。 “那个,王爷,阿离年纪还小,不会说话,还请王爷莫要见怪。”楚萧何赶紧打圆场。 陆北墨却薄唇微扬,笑得意味不明:“本王还以为,阿离姑娘这年纪也不算小了,也该到谈婚论嫁地步了是不?” “王爷……”楚萧何面有难色。 谁不知道,阿离和谨王爷刚退婚不久? 他对墨王一向有好感,且还有一份感激之情,若是可以,楚萧何是万万不想与墨王府将关系弄僵的。 “本王没有别的意思,楚将军不必多虑,本王只是觉得,以离姑娘这样的仙人之姿,将来不知要哪个男子才能配得上。” 他眸色微闪,忽然朗声道:“不知本王可有资格?” 第200章 墨王看中国公府的离姑娘? 陆北墨的声音不大,也不小,周围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就连不远处的陆封谨,也一字不漏听去了! 一时间,那张俊脸,乌云密布。 楚萧何也愣住了,但在怔愣片刻之后,立即脸色一沉,声音也变得十分的严肃。 “王爷,由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离还是未出阁的女子,还请王爷莫要寻阿离的开心!” 楚月离也像是被吓到了一样,悄无声息躲在了楚萧何的身后。 这小姑娘的姿态,再加上她这美得惊天动地的容颜,果然是让在场的男子都狠狠怜惜了一把。 墨王……戴着半个冷冰冰的面具,在这小丫头的面前,还真像……一头豺狼。 陆北墨却看着楚萧何,收起来嬉皮笑脸:“楚将军的队伍,可需要墨王府帮忙?” 声音不大,只让楚萧何几人听得见。 楚萧何还是愣了好一会,实在摸不透这位王爷的意思。 只能摇摇头:“不必,多谢王爷眷顾。” “大哥,我认真的。” 陆北墨转身走了。 被吓坏的楚萧何呆若木鸡,好久都回不过神来。 墨王爷叫他什么?他竟然叫他大哥! 这世上,如今只有两个人,可以如此叫他。 一个是阿离,另一个,是阿离将来的夫君。 可他…… “大哥,安然婶婶到了。”楚月离扯了扯他的袖子。 楚萧何回头看着宁安然的时候,神色还十分茫然。 “阿离,你和墨王……” “一点关系都没有。”楚月离暗中在他手臂上掐了一把。 楚萧何这才彻底清醒,看着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的宁安然,立即迎了过去:“婶婶!” 宁安然点了点头,之后走到楚月离的跟前,一拱手:“我来了!” “谢谢安然婶婶。” 周围的人也看得清楚了,国公府这回,总算是凑够五人。 这位宁夫人,大部分的人不认识,但有些将军是识得的。 她是伯爷府三公子的夫人,当初时常跟着夫君上战场,是明若楠将军麾下一员猛将。 但并没有多少人见识过她的本领,也不知道骑射的能力到底如何。 不过,就这五个人,哪怕宁夫人真的很厉害,他们这队伍也是参差不齐。 带着两个连武功都不懂的小丫头,根本就没眼看。 宁安然看了紫苏和楚一一眼,眉心也轻轻皱了起来:“阿离,他们不行。” 紫苏是无所谓,反正自己就是个婢女而已。 楚一一张脸却红透了,自己知道自己不行,和被人当场说不行,是两码事。 不过,他不生气,只怪自己资质太差。 楚月离轻轻拍了拍宁安然的手背,笑道:“安然婶婶别慌,先喝口茶。” 宁安然落座后,楚萧何也拉着楚月离走到一旁,小声道:“阿离,你和紫苏真的没办法进去,这会儿,怕是连婶婶的名声也被搭上了。” 要是输得难看,宁夫人的名号也被折了。 他自己折了颜面无所谓,但,不能连累他人啊。 楚月离却笑道:“不慌,再等等。” 第201章 这一等,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楚一快步回来,小声说:“皇上和皇后的队伍,正在来的路上,快到了!” 皇上要到了! 大家也都听到了这个消息。 一时间,人人打起精神。 楚萧何却急得满头大汗:“阿离,皇上快到了,我们还在等谁?” 他隐隐感觉到,阿离的确是在等人,但若是皇上到了,那人还没来,那即便后面来了,也是对皇上不敬,有没有资格进搜猎场还是两说。 外头,忽然传来两阵急促的脚步声。 楚月离眼里一亮,立即站了起来:“大哥,她们到了!” “他们?”阿离等的,到底是谁? 只见林外入口,两人骑着马儿前来,竟都是女子。 其中一人,三十来岁,一身已婚妇人的打扮,长得有些壮实。 而另一人,看着像是二十出头,却是姑娘家的装扮。 但两人骑马的姿态,都是十分的利索。 在一众男子中,显得有些突兀,气势却又丝毫不显得弱。 国公府的人? 只见两人的马儿急速前来,朝着楚萧何与楚月离快速而去,就在大家以为马儿快撞到两人,就连楚萧何都赶紧一步上前,将楚月离护在身后时,那两匹马儿一声嘶鸣后,立即停下。 快如闪电! 这骑术,不容小觑! “二婶?”楚萧何立即认出来,走在前头的,是他二叔的妻子苗玉翠。 二叔六年前战死之后,二婶婶就一直一个人住在二房那边的院子里,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其实和宁夫人一样,都过着清心寡欲的日子。 二婶婶从前也是和二叔一起上过战场的,不过没什么名声,她一直只是二叔背后的那个女人。 楚萧何没想到,阿离竟然将二婶婶都请出来了。 “这位……是你?”走在苗玉翠身后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虽然是姑娘打扮,但脸上丝毫没有妆容,眼神也是十分的淡然。 还带着一丝不自在。 “是晴姐姐。”楚月离走了过去,拉着霍晴的手。 “阿离还记得我。”霍晴的声音很轻很轻,始终是有些局促。 “真的是你。”楚萧何也是见过霍晴的,但只有数面之缘。 霍晴是三叔在外头认识的姑娘,没有媒妁之言,也没有父母之命,他们私定终身。 原本三叔打算那一战回来之后,就向国公提出要娶霍晴,可不想,那一战,竟让三叔的命留在了战场上。 楚萧何和楚月离第一次见到霍晴,是在父母和二叔三叔出殡那日。 霍晴身穿素衣要来扶灵,她说自己是三叔的未婚妻,但国公爷不允许。 之后,霍晴还来过两回,一直跪在徽宴阁的门外,说自己生是楚家的人,死是楚家的鬼,恳求国公让她留在府中。 当时楚萧何还记得很清楚,那姑娘哭得伤心欲绝,说只要让她住在三郎的院子,日夜看着三郎住过的地方,她便心满意足。 老国公还是命人将她赶走了。 两次赶走之后,楚萧何再没有见过霍晴。 原以为她已经成亲生子,过上了属于自己的生活,却不想,一直到如今,霍晴竟还是姑娘家的打扮。 她,已经过了适婚的年龄。 第202章 “大哥,晴姐姐就住在离我们国公府不远处的地方,已经住了六年。”楚月离道。 楚萧何心头一紧,更是吃惊:“霍姑娘,你……” 忽然间,似乎就明白了,心里顿时酸楚了起来。 “霍姑娘,你这是何苦?”人死不能复生,三叔已经走了,她其实可以重新开启自己的人生。 却为何,要执念如此? “皇上快来了。”楚一提醒道。 众人这才收拾好自己的情绪。 苗玉翠看着楚月离,笑道:“我也是在等霍姑娘的决定,才会来的如此晚。” “所以,你真的决定好了吗?晴姐姐?”楚月离看着霍晴,“虽然我已经感受到了你的决心,但我还是要说,今日之后,你就不可能再成亲嫁人了。” “这辈子,除了三郎,我不可能嫁给任何人。”霍晴眼睛有些微红,却还是慎重点了点头。 楚月离拉着她的手,走到国公府的队旗前。 皇上,果然来了。 皇后也率领着后宫的女子,跟在皇上身后前来。 与他们一起前来的,还有东周三皇子,拓跋奕的队伍。 大家行礼过后,安得禄笑道:“三皇子对我们东陵每年一度的秋猎会,十分感兴趣,这次,三皇子也带着自己的队伍要参赛,大家可得要用点心才好。” 三皇子的队伍只有四人,他们东陵的每个队伍都有五人。 若是让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夺冠,那是真真打脸,他们整个东陵的颜面都得彻底没了。 大家立即精神抖擞,都想在皇上面前展露一番,尤其是今年多了两位皇子带领队伍前来,八皇子陆子凌,和九皇子陆云飞。 他们都还是皇子,尚未建功,所以没被封王。 这次秋猎会,若能让父皇眼前一亮,给予机会建功立业,他们便也能像几位王爷那般,封王之后,进一步发展自己的势力。 马上进入御前演练,其实就是一个最简单的考核,每个队伍的人在前方偌大的空地上,表演自己的骑射能力。 安得禄命人将箭靶安置好,二王爷陆峥嵘带领着嵘王府的队伍,绕场一周,率先拉开演练的序幕。 五人的队伍,一周骑射起来,正中箭靶红心的有三人,另外两名勇士也是不差,离靶心的位置相当靠近。 无人脱靶。 三王爷宁王立即也带领自己的队伍绕场一圈,四人正中靶心,同样是没有人脱靶。 后面是墨王。 除了墨王和身边的流云与惊雷,他回头,在身后那几人里头,随意挑了两人。 “那就是传说中的燕云十八骑里头的勇士,十八骑的老大应该不在京城,他们在十八骑里头,身手并不算出众。”楚萧何小声给楚月离介绍。 楚月离眸色微沉:“所以,墨王爷当真只是随意挑选的人?” “嗯。”楚萧何点了点头。 至少他知道,两个身手特别好的,不在他带来的队伍中,并没有跟随墨王参加演练。 楚月离总算知道大魔王之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说,他们王府的人,随便用。 他府中的能人,真是多得用不完! 这家伙不是跟她开玩笑的。 第203章 墨王的队伍和别的队伍有些不太一样,为首的炫黑衣袍男子,那个戴着半个面具的墨王爷,态度似乎有些散漫。 拿着长弓一夹马腹,马儿如风一般奔跑了起来,他慢悠悠的将弓箭抬起。 可这弓还没抬起来呢,马儿已经从正对箭靶的地方跑过去了,一晃,便跑了老远。 大家心里忍不住一阵失望。 这就是北疆之王? 马儿都跑过去了,箭还没放好,甚至,到如今他还在慢悠悠将箭搭在弓上,这是打算绕场一周回来之后,重新再绕一周吗? 那这一周,算不算是脱靶了?根本都没来得及将箭射出去。 皇上也有些失望,接过安得禄递上的杯子,品茶。 楚萧何皱紧眉头,掌心捏得紧紧地,明显十分紧张。 楚月离刚开始也看不懂。 忽然,她眼前一亮,忍不住惊叹:“他要等到最刁钻困难的角度,再射这一箭!” 话音刚落下,忽然,嗖的一声,墨王手里的长箭射了出去! 这个位置!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这可是在场上最偏僻最远的地方,马儿跑到那里,就该跑回来了。 墨王竟在那个角落里,将箭射出!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那是根本不可能射在箭靶上。 可是! 在场所有人,呼吸一滞之后,惊叹声顿时排山倒海那般响起。 一箭穿心! 全场沸腾! 楚萧何在愣了片刻之后,顿时也欢呼了起来:“墨王爷!墨王爷!” 眼看着就要成为陆北墨的头号崇拜者! 要不是被楚月离拉了回来,没准还想冲过去拥抱一下自己的偶像。 楚月离太阳穴隐隐抽痛。 大魔王真的可怕。 他越是可怕,将来,自己就越是麻烦。 墨王身后的几人也都陆续演练完回来,大家还沉浸在墨王那一箭中,都没注意到,他整个队伍全都正中靶心,无一人落后。 “好!好!”皇上也愣了许久。 秋猎会年年都有,可能如此出色的,只有这个儿子! 若不是他的脸被毁了,这将是一个多么出众的储君! 皇上心情万分复杂,一会觉得,就算是毁了容也无妨,他有能力啊! 可一会却又幻想着,大家朝拜的时候,看着戴着面具的皇帝,还有,别国使者来时,看到皇帝被毁的容颜……唉!真是万分纠结! 无人注意的角落,陆封谨拿着杯子的五指,不断在收紧。 可他不是看着陆北墨,而是,看着远处的楚月离。 她竟一直盯着陆北墨,看了许久! 虽然他没有从楚月离的眼中,看到和其他人一样的惊艳和崇拜,可他的的确确看到她眼底的震撼。 她也被墨王出色的箭法给迷住了吗? 这是陆封谨第一次,看到楚月离对别的男子流露出一丝惊叹的表情,他从未想到,原来当阿离注意上别的男子时,他竟是如此痛苦和不甘! 他以为阿离会一辈子喜欢他的!就算两人不在一起,她的心也该是属于他的。 可此时此刻,他真的感受到,阿离的心,不在自己身上了! 身后,拓跋明月轻声道:“王爷,该我们谨王府的队伍演练了。” 第204章 上马的时候,陆封谨还有几分精神恍惚。 看着远处那箭靶,他脑海里不断徘徊过的,是陆北墨从最远处射过来的那支箭。 一箭穿心。 那个地方,几乎是无人能做到的! 他若还像从前那般,在箭靶正前方将长箭射出,就算同样是一箭穿心,比起陆北墨也是差远了。 可若是在与陆北墨同样的位置……陆封谨脸色沉凝。 那位置,真不是一般人能射中的,他从未试过,也没有信心。 “王爷。”身后的拓跋明月轻声提醒,该要开始了! 可谨王爷一直坐在马背上,竟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连远处的皇上和瑞妃,都轻轻皱起了眉。 “王爷!”拓跋明月再次提醒。 陆封谨总算是反应过来,一夹马腹部,马儿立即冲了出去。 他有些犹豫。 就因为这点犹豫,没多久,马儿就在箭靶前方跑了过去。 和墨王爷一样,他没有在正前方射靶! 所有人心头一紧,有些坐着的人,此时都站了起来,等着看他们的东陵战神,如何一鸣惊人。 陆北墨是北疆之王,但陆封谨却是实实在在的战神,这么多年来,唯一吃过的败仗,就是半月前横县城外锡山一役。 除此之外,他的确是没有败过。 要不然,战神的名号是如何得来的? 陆封谨也没想到,自己竟然没在正前方射靶,他只是有些犹豫,马儿的速度太快,就这么冲过去了。 如今他立即拉弓搭箭,位置也已经偏离了正前方,可到墨王方才射箭那位置,却还是差不少。 若是在这个地方射出,就算正中靶心,那也是比不上陆北墨。 可若是在哪个位置,他没有把握…… 就这么迟疑着,马儿已经载着陆封谨,来到了场地最远处。 就是这个地方! 陆封谨深吸一口气,盯着远得几乎看不清楚的箭靶,咬着牙,终于,五指一松。 嗖的一声,长箭射出—— “啊?” “这?” “怎么回事?” 惊叹声不断。 陆封谨回来了。 红着一张脸,恨不得从狩猎场离开,从此再也不要见到任何人。 脱靶了! 他是前方所有演练的队伍中,唯一一个脱靶的。 参加狩猎会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试过。 整个场地,鸦雀无声,许多人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谨王爷脱靶了,他们的战神王爷,连箭靶都没有射中! 虽说那地方的确太遥远,根本不是常人能做到的,可他若是做不到,没必要如此逞强啊! 弄到如今,连箭靶都碰不到,简直……太丢人了。 皇上哼了哼。 周围的人才敢呼吸。 皇后笑道:“瑾儿这是被墨儿影响了吧?这也不能怪他,只能怪墨儿太优秀。” 听起来,像是为了谨王爷说话,可话里行间,尽是讽刺的味道。 一旁的瑞妃狠狠瞪了她一眼,才赶紧给皇上解释道:“瑾儿日前受了重伤,如今伤势虽有好转,却还未彻底痊愈,才会导致失手……” “既然伤还没好,那就不要逞强来参加狩猎会了,这万一再次伤到,可如何是好?” “你!” 一旁的皇上脸色一沉,不悦道:“他们队伍的姑娘要演练了,你俩可能安静些?” 不过,这姑娘,为何从未见过? 第205章 看到皇上有些疑惑的目光,安得禄赶紧替他介绍道:“皇上,这位姑娘叫拓跋明月,是拓跋飞鸢的姐姐。” “又是拓跋一族的姑娘?” 皇上皱起眉,有些不耐烦。 这个儿子,为何对那叛贼一党的女子,如此钟爱? 乱贼的女儿,就算再好,将来也成不了谨王妃,更不可能成为一国之母。 到底看中他们什么。 瑞妃怕皇上对自己的儿子意见更大,忙道:“这位拓跋明月姑娘,和拓跋飞鸢一样,在平定拓跋一族乱贼的时候,大义灭亲,也是立了功劳的。” 一旁的皇后却笑道:“看来他们拓跋一族的女子,还真是大义凛然,自己的父母兄弟,都可以随时背叛的,真是了不起。” 瑞妃脸色一沉,不悦道:“国家大义面前,这些算什么?” 皇后只是笑笑,没说话。 但皇上看拓跋明月的眼神,却已经带着几分厌恶。 虽说是为了国家大义,可,连自己的父兄家族都能背叛,这样的女子,和卖国求荣的奸贼有什么区别? 他越发不喜欢。 远处,陆封谨回来后,拓跋明月立即策马奔腾起来。 这骑术,在女子当中,的确算是不错的,速度很快,人在马背上也稳如泰山。 但,让大家真正惊叹的,是拓跋明月的举动! “她站起来了!” “老天,她真的站起来了!” 周围的男子,一阵惊叹。 一个姑娘家,竟然能在马背上站得稳如泰山,简直让人震撼。 这还不止,拓跋明月在即将要射出长箭的时候,竟从马背上一跃而起。 “老天!” “天呀!” “她竟然……” 拓跋明月竟然在半空翻了个跟斗,那长箭,是在她凌空翻身那一刻射出的。 嗖的一声。 一箭穿心! 再看拓跋明月,她人已经稳稳站回到马背上,随后滑坐了下来,骑着马儿,绕场一圈,快速回来。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大漠之花。 不知何时,有人想起来这个名号。 还有人忍不住惊叹道:“不,她不是大漠之花,她是大漠飞鹰!” 这位,可不是一般女子,不能用花朵来形容。 她是雄鹰,刚才那一跃,犹如雄鹰展翅翱翔,放眼整个京城,哪家姑娘能比? 就连男子都做不到! 陆封谨方才还十分的挫败,但在看到父皇眼底带着笑意和欣赏之后,他心情总算好了些。 再看拓跋明月,身手矫健如龙,这是他府中的女子,陆封谨与有荣焉。 拓跋明月自然也看得清楚大家眼中那欣赏惊艳的光芒,就连皇上眼底也带着笑意,她知道自己成功了。 就连刚才还沮丧不已的谨王爷,此时唇角也有笑意。 要征服这些男人,有何难? 她下意识,看了墨王府的位置一眼。 未曾想,人人都在盯着自己看,墨王爷却只顾着低头喝茶!这男人,竟是如此不一般,想要征服他,难! 可对于拓跋明月来说,越是困难的事情,她越是喜欢。 墨王爷不是寻常人,便也不是寻常女子能配得上,她不急,放眼整个京城,再找不到如她那般厉害的姑娘。 墨王爷再骄傲,也知道什么叫与众不同,不过是不想和其他男子一样拜倒在她裙下罢了。 如此假装的傲慢,幼稚,但可爱至极! 第206章 坐在一旁的拓跋飞鸢气得红了眼。 拓跋明月从前在大漠,就是个不显眼的人物。 她娘不过是爹爹酒后宠幸的婢女,没想到后来珠胎暗结将她生了下来,虽然也是拓跋护的女儿,但却是京城贵女口中的庶女。 一个庶女,根本是无人重视的。 拓跋飞鸢没想到,她竟然在暗中,学会了这么多的本事。 这女人,比她想象的还要狡诈阴险! 拓跋明月的目光扫了过来,原先还一脸气愤的拓跋飞鸢赶紧低着头,没敢看她,可眼底,恨意更深。 拓跋明月没理会她,回头,淡淡看了楚月离一眼。 后者也在喝茶,秀气的眉轻蹙,不知在想什么。 不过是愚蠢的花瓶。 拓跋明月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回到陆封谨的身后,不作声。 演练还在进行。 后方王爷皇子的队伍陆陆续续过了后,还有一个皇亲贵族。 再之后,终于,轮到了国公府。 国公府的人一出来,周围竟响起了一阵闷闷的笑声。 女子兵团! 这真是有些可笑了。 楚萧何竟带着四个女子来参加秋猎会的比赛,这里头,除了宁夫人还有那么一点名气,其余这三个,两个连听都没听说过,最后那个,离姑娘,名声倒是很大,可那不是因为才华和美貌吗? “你猜她等会会不会从马背上摔下来?” “长得如此好看,若是摔到那张如花似玉的脸,那多可惜。” “无妨,会场上如此多男子,总有人会英雄救美。” “谁敢呀?谨王爷在呢,不怕被谨王爷记恨上?” “倒也是,他不要的姑娘,谁敢碰?” 男人么,尊严很重要,自己可以抛弃那姑娘,但那姑娘曾是自己的人,那是谁都不允许碰的。 楚萧何走出来的时候,就明显能感受到周围所有人不怀好意甚至嘲笑的目光,他回头,看了几位一眼,拱了拱手:“抱歉,连累大家了。” 宁夫人笑道:“嘴长在别人身上,你管不了,既然管不了,何必在意?” 楚萧何点点头,一跃上马。 忽然,有人质疑道:“宁夫人和苗夫人咱们都认识,她们身后这位是?” 说话的人,是瑞妃。 瑞妃眯起眼眸,笑道:“楚将军,这位该不会是你的……” “是三婶婶。”楚月离迎上瑞妃的目光,笑道:“她是我三叔在世时,在战场上拜了天地的娘子,霍晴。” 霍晴眼一热,眼泪差点滚了下来。 她真的与三郎拜过天地,那是在他们携手上战场,战况凶险,不知明日能否活下去的情况下,是阿离的爹,大伯忠勇侯见证的。 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三郎说过,回京就会向国公爷禀明一切。 可没想到,一战之后,战役又被打响。 她真的后悔,当日因为自己受了伤,三郎命人送她回去休息,她没机会跟着三郎上战场。 没想到,那竟是他们最后一次相聚,从此,天人永隔。 她去国公府,国公爷根本不愿意承认她,几次都被赶出来了。 国公爷最在意名声,在他的眼里,自己和三郎是无媒苟合。 没想到,今日,阿离竟然叫了她一声三婶婶! 霍晴觉得,自己就算这一刻死去,也值了。 第207章 三婶婶! 楚家三郎的娘子? 所有人的目光,唰的一声落在霍晴的身上。 三郎未婚就战死在沙场,谁也没有听说过,他还有个娘子。 面对大家质疑的目光,霍晴心头还是有些不自在,下意识想要后退。 一只手,却将她的手握得紧紧的。 是楚月离,她握着霍晴的手,走到皇上面前,竟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三婶婶和三叔当日被困吴越战场,生死未卜,两人决定私定终身,怕战死后有遗憾。那一战他们赢了,婶婶受了伤,被送回城里治疗。可那之后不过数日,三叔就跟随我爹娘,去了蒙北战场……” 后来的事情,楚月离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她说到蒙北战场,在场无人不知是什么情况。 国公府一门忠烈,三个儿子连同大儿媳,都死在了蒙北! 那是何等悲壮的一战! 皇上长叹了一口气,脸色沉凝了下来,再看霍晴,心情说不出的沉重。 好一会之后,他沉声道:“你叫霍晴?” “是!”霍晴颔首。 皇上道:“霍晴听旨!” 霍晴吓得赶紧也跪了下去,不明所以。 皇上道:“你与楚家三郎鹣鲽情深,生死与共,朕深为感动,特封你为晴夫人,赏黄金万两!” 晴夫人! 霍晴看着楚月离,吓得不知所措。 楚月离笑道:“还不赶紧谢主隆恩!” 霍晴这才反应过来,咚的一声磕了下去,激动得连声音都在颤抖:“谢、谢主隆恩!” 她是万万没想到,今日不仅阿离承认了她,皇上竟还为她和三郎这段婚姻正了名! 无媒苟合,终究是不得体,可皇上金口一开,她的身份就被彻底承认了。 国公爷应该不会再赶她走,她可以住在三郎的院子,守着三郎从小长大的地方,安安静静过一辈子了。 霍晴低头那一刻,眼泪滚了下来。 楚月离握着她的手站了起来,回到国公府的队伍后。 大家被这么一打岔,刚才嘲笑国公府是娘子兵团的人,此时也笑不出来了。 国公府一门忠烈,如今,男儿们战死沙场,就剩一屋子的孤儿寡母,这,有什么好笑的呢? 她们的夫君,可都是大英雄啊! 楚萧何朝皇上倾了倾身后,一跃上马,立即开始了演练。 一箭正中靶心,不疾不徐,不慌不忙,沉稳淡然,是他一贯的风格。 第二个演练的,是宁夫人。 策马经过箭靶的时候,她忽然手腕一转,长弓被她甩到身后,竟是在背后拉弓射箭。 嗖的一声,正中靶心。 “好!”周围的人,忍不住一阵惊叹。 第三位演练的,是二夫人苗玉翠,她根本没有拿弓,策马经过的时候,随手一扔。 啪的一声,长箭正中靶心,这还不止,那只长箭竟穿过靶心,扎在远处的树干上! 众人惊得彻底愣住。 传闻这苗夫人天生神力,力大无穷,一对重锤重达百斤,可一锤子杂碎几个敌兵的脑袋! 以前都只是听说,毕竟她名气不大,今日一见,是真的腕力惊人啊! 这下,那些还想笑的人,可是笑不可来了。 国公府的人,强得可怕! 不知刚被受赏的三夫人,又有什么本领? 第208章 霍晴一跃上马,策马前行。 马儿速度同样很快,她也快速将长弓架起。 马儿快要经过箭靶的时候,嗖的一声,一箭射出,也是正中靶心。 虽然箭法同样出色,但似乎也没有那么出色,就是个普通的高手。 比起刚才演练的宁夫人和苗夫人,这位晴夫人显得有些暗淡了。 可就在霍晴策马回来的时候,过去箭靶前取箭的侍卫忽然惊呼了起来:“三支!是三支箭!” 什么?三支箭? 在场的人,除了刚才看得清清楚楚的少数几个绝顶高手,其余人均震惊不已。 明明看着就是射了一箭,怎么竟然是三箭?他们可没有看到晴夫人出手射第二第三箭啊!不会是搞错了吧? 那侍卫取下三支长箭,快步来到皇上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双手将三支长箭举了起来。 “禀告皇上,皇后娘娘,方才、方才晴夫人真的射了三支箭!” 真是三支箭!这是怎么做到的?他们根本没有看清楚。 忽然,一阵爽朗的笑声,从不远处传来:“这位晴夫人连射的功夫,实在是叫人佩服,若不是方才本皇子专心看了下,还真是看不出来,这速度快到匪夷所思!” 是拓跋奕。 他的确是看到了,晴夫人是连射了三支长箭,可因为速度太快,其他人根本没来得及看明白! 连射! 就连东周三皇子都赞叹不已,大家还有什么不信服的? 皇上顿时朗声笑了起来:“好!好!国公府的夫人们!果然厉害!” 一阵热烈的掌声瞬间响起,但却又很快地,所有人鸦雀无声。 因为,国公府最后一人上马了。 楚月离,那个有着京城第一美人名号的离姑娘。 美,是真的美,一身裁剪得体的黑色劲装,让她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无遗。 线条饱满,腰肢细腻,当她坐在马背上时,那两条修长的腿,细长笔直,单看身形,便已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画卷。 再看她一张脸。 素颜朝天,却美得如远山近水,画色浓郁,高高扎起来的长发,带着一丝男儿的英姿,却又有一种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媚骨之态。 这姑娘,美得简直无法用言语来描述。 多少男子看着,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已然忘了。 陆封谨看着她的美色,已经看了多年,却每一次看到,都像是看到她更美更蛊惑人心的一面那般。 其实他与拓跋飞鸢在一起那么开心,还有一部分的原因是,拓跋飞鸢太普通,可以让他挽回不少男子的尊严。 但楚月离却是真的太出色了,他虽贵为王爷,可有时候在自带光芒的阿离身边,竟也会有一种自卑的感觉。 此时阿离在马背上坐得笔直,风姿灼灼,有那么一会儿,他是真的看呆了。 身旁忽然传来一道清朗的笑声:“离姑娘真是我见过的女子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柳腰纤纤,仿佛一折就断,实在让人不得不动心。” 陆封谨眸色微沉,立即将目光收了回来,冲说话的拓跋明月道:“美则美矣,却始终是太纤弱了。”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与他一起,在战场上叱咤风云并肩作战的姑娘,阿离太弱,只能在深闺里养着。 光是这点,她就远不如拓跋姐妹俩! 第209章 此时多少男子盯着楚月离娇娆的身段,看得眼花缭乱。 陆封谨冷冷哼了哼,心里是不悦的。 这就像是自家的东西,被人家强行取出来,供所有人欣赏那般。 她为何一定要出来抛头露面? 若真是来参赛的也就算了,可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陆封谨心里很清楚,她就是个养在深闺手无缚鸡之力的闺阁千金。 没有实力却非要在人前显摆,多少,有些虚荣了。 陆封谨一肚子闷气。 楚月离已经上马。 手里拿着长弓,一夹马腹,马儿立即奔跑起来。 马儿跑得不算太快,可她拉弓取箭速度也实在是太慢了,竟然在马儿跑到箭靶正前方的时候,箭还没有上弦,就这么错过了! 之前墨王也是如此错过了箭靶,大家为他捏了一把汗的时候,人家在更远的角落,嗖的一声射中靶心。 可人家是北疆之王啊! 楚月离也想效仿吗? “唉……”有人忍不住叹息了起来。 如此美丽的姑娘,看着她出丑,连自己的心都下意识被揪起,不忍呐! 但也有人笑得十分解恨:“还以为有多厉害呢,竟连拉弓都不会!呵!果然是靠男子才能上位的小娘们。” “王爷,离姑娘错过最佳位置了。”流云一脸焦急,他可不想看到他们的未来王妃出丑,那王妃该要伤心难过了。 陆北墨只是看着楚月离在马背上的身影,没说话。 马儿即将到达方才墨王射箭的地方,这时候,楚月离竟忽然从马背上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呼吸一滞,这起来的姿态,轻盈飘逸,简直就像个仙子! 可让他们更加震撼的是,那个位置,就在墨王刚才射出长箭的那位置上,方才还轻飘飘软糯糯的女子,忽然长弓一拉,嗖的一声。 没人说话! 甚至都没人惊叹! 大家连呼吸都忘了。 一箭穿心。 她可是站着的呀! 此时的楚月离已经策马回来,长弓一收,直接从马背上一跃而下,轻飘飘落在楚萧何的面前。 回过头,对着皇上倾了倾身,便回到队伍最末端的位置上。 全场默然,都忘了自己还有一张嘴。 墨王在那个位置上,一箭正中靶心。 谨王在那个位置上,一箭射了个空靶。 离姑娘在那个位置上,站了起来,如同舞蹈盈盈一挥手,一箭穿心。 好久之后,忽然有人朗声笑道:“哈,哈哈哈,你这丫头,连演练都要压本王一头!好!本王服气!本王认输了!” …… 队伍陆陆续续进了狩猎场。 谨王爷虽然射了空靶,但念在他之前受了伤的份上,皇上也没说什么。 谨王府的队伍也一同进了。 但陆封谨在进去没多久后,就直接找上了楚月离。 “你几时学会的骑射,为何我全不知情?楚月离,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他无法从震撼中回神。 陆北墨那句“本王认输了”,到如今还在耳边不断徘徊,像是魔音绕耳那般,挥之不去! 他自己的女人,他竟丝毫不了解。 他好像从未认识过眼前这姑娘那般! 她,忽然间变得好陌生! 第210章 陆北墨那句“非要压本王一头”,是玩笑话,听得出来人家心情很好,性格爽朗。 可眼前的男子呢? 楚月离笑得有些讽刺:“十二岁那年,第一次与你一起出征,我在将士面前露了一手箭法,比王爷你稍胜一筹,王爷你说了什么,你都忘了是么?” 陆封谨当然是忘了,这是几时的事? 十二岁?那他不就是只有十七八岁?如此遥远的事情,如何还记得? “我……说了什么?” “王爷说,姑娘家的抛头露面成何体统?兄弟们为我欢呼,你却让我回营帐休息,那日甚至生了我的气,连晚膳都不愿意与我同食。” 楚月离坐在马背上,看他的眼神,淡然无味:“第一次出征,你看着地上的足迹,说敌人有三千余,我说只有不足三百,你非不信。” “后来王爷派了重兵,折了一千余人,斩杀敌军两百余,还跑了上百人。秦悟不过说了句早知道就听离姑娘的,你又气得三日不与我说话。” 她每说一句,陆封谨的心脏,都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扎一把那般。 一旁的秦悟低垂眼帘。 有些事情,没人提起,他也就忘了。 可如今,离姑娘说起来,他竟听得心惊胆战的。 因为,他好像想起来,那真是事实! “也是那年,军中庆祝,兄弟们比试,我一时兴起,不小心将你手里的长剑击飞,你为此闷闷不乐了好几日……” “所以,你是想说,你连剑法都比我厉害?你还是个高手不成?”陆封谨不信,他死也不信! 楚月离却只是勾唇笑道:“那倒未必能比王爷你剑术高,毕竟,我擅长的武器并非长剑。” “你胡说八道!”陆封谨几乎是用吼的。 楚月离却不想理他了,只是看着头顶上那片天,低喃:“我本高山,却为你甘愿成涓涓细流。可到头来,你竟嫌我只是闺阁女子什么都不懂,与一个样样不及我的姑娘驰骋于天地间。” “你以为她与众不同高人一等,却不知她在我眼底,连蝼蚁都不如,我连对付她都嫌浪费我的精力。” 楚月离扯着缰绳,一夹马腹。 马儿嘶鸣了一声,瞬间冲了出去。 一眨眼,竟没了影踪。 空气中,只剩下她淡然无趣的声音:“走,去猛兽区!” 声音仿佛还没有散去,依旧在风中飘摇,可那一人一马,却已经彻底看不见了,只剩下阵阵尘埃。 楚萧何看得目瞪口呆。 “我的个老天!”他妹妹的骑术,什么时候练得如此出神入化了! 宁夫人一马当先追了上去,身后的苗玉翠和霍晴也赶紧跟上。 楚萧何立即对陆封谨一拱手,道:“王爷,我先走了,我觉得我要追不上了!告辞!” 也不等陆封谨有所回应,就赶紧一夹马腹追了上去,看得出来的确是很焦急,他可能真的要追不上了。 一行人如风一般离开。 陆封谨看着最后消失的楚萧何,心脏沉甸甸的,一时间,完全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第211章 我本高山,却为你甘愿成涓涓细流。 楚月离走了,她的声音,却一直缠绕在陆封谨的耳边,始终无法散去。 她本高山,骑射出众,追踪术非凡,连剑术也匪夷所思,可她却还说,长剑不是她擅长的武器。 陆封谨浑身发凉,心脏绷得紧紧的。 不知是愤怒,还是,后悔。 “王爷,我们……我们也进去吧。”秦悟赶紧提醒道:“大家的队伍都进去了,墨王他们刚才也追着、追着离姑娘的队伍去了猛兽区,秋猎只有三日的时间,再不进去,我怕……” “她说的,可是真的?”陆封谨猛地侧头,瞪着秦悟:“你告诉本王,她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秦悟一脸为难,支支吾吾道:“事、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属下也……记不清楚了。” 陆封谨用力闭了闭眼。 拓跋明月一直在身后不远处,方才他们说的话,她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也没有议论什么,只是淡然道:“不管是真是假,都过去了,王爷,比赛为重,关乎护龙军令牌的事情,不可大意。” 秦悟看了她一眼,眼底都是感激。 这个时候,不管是懊恼还是什么,都显得有些多余。 “王爷,明月姑娘说得对,大局为重。”秦悟道。 陆封谨捏紧了手里的缰绳,再次深吸一口气,终于一夹马腹冲了出去:“驾!” “我看王爷的状态不太好,等会去猛兽区,你负责保护王爷,狩猎的事情就交给我。” 拓跋明月一脸正气,俨然成了他们的首领。 她回头看着身后两位勇士,道:“你们负责给我拿战利品,这次比赛,只许赢,决不许失败!” 虽然在王府其实并没有任何身份,但在王爷如此颓废的情况之下,如今能有人出来主持大局,倒是让秦悟安了不少心。 “是!”秦悟立即拱手道。 连秦悟都听拓跋明月的,其他两人,哪有不听的道理。 更何况,拓跋明月和拓跋飞鸢的确是不一样的,拓跋飞鸢就是个无理取闹的刁蛮小姐,可拓跋明月,的确有大将之风。 一群人,也都风风火火往猛兽区闯去了。 狩猎场分为两个区,一个狩猎区,一个猛兽区,猛兽区之外,那就是更加可怕的地方,是深山野岭。 皇上会在狩猎场外头住几日,来玩的贵族公子小姐们,一般都只会在狩猎区玩玩,敢去猛兽区的,要么就是为了抢夺护龙军令牌,要么,就是想要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的实力。 当然,护龙军的令牌,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在手里的,一般都是王爷皇子拿着。 至于其他队伍,也没谁真的敢夺冠,顶多就是努力争夺前三甲。 刚进猛兽区,霍晴就活泼了起来,话也多了,比起刚开始那个腼腆不自在的姑娘,此时的霍晴,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 “阿离,我们可以拿第一吗?”霍晴策马走在前头,嗖的一声,三箭齐发,远处,一声嚎叫响起,应该是打到野猪了。 她激动地回头看着楚月离:“阿离,拿第一的话,会不会得罪王爷皇子们?” 第212章 霍晴是在边城小镇上遇到楚家三郎的。 她一个小镇姑娘,生性豁达,也不会和管家小姐那般,在复杂的环境中长大,心思也十分的简单。 虽说已经年过二十,但因为日子过得太简单,闹起来的时候还有几分小丫头的憨厚之感。 就连宁夫人都对她特别喜欢。 “听阿离的,若是阿离想取第一,我们就与墨王府的人好好较量较量。”宁夫人笑道。 霍晴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却在看着宁夫人:“安然婶婶也觉得,只有墨王府值得一战?” 这话说出口是有些伤人,伤别人的颜面,但,做人嘛,得要老实。 宁夫人点了点头:“是。” 楚萧何有些头疼:“婶婶,这话……慎言,慎言。” “我是山野女子,哪懂什么叫慎言?侄儿是想要用布条封了我的嘴么?”宁夫人斜睨了他一眼。 楚萧何顿时冷汗岑岑的:“侄儿不敢!” “呵。”楚月离忍不住浅笑:“三婶婶,快去拿你的战利品。” “都交给我,我来扛回去。”苗玉翠大声道。 霍晴策马冲了过去,却不想,有人比她先行一步,竟将那头野猪命人给扛起来了。 “是我打的猎物。”霍晴皱起了眉。 “是我打的,上头还有我的箭。”这家姑娘是穆侯爷府的小小姐,骑术箭术虽然在一众高手中不算出众,但比起一般的姑娘要厉害多了。 楚月离策马走了过来,盯着被穆侯府的护卫扛起来的野猪,皱眉道:“穆小姐这一箭,射中的是野猪的后腿,但我三婶婶的三箭,直取野猪心门所在。这头野猪,是我国公府的。” “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我的箭在上头,你没看到吗?”穆三小姐哼了哼,一脸不屑:“再说了,是我的人先扛起来的,几时轮得到你们。” “怎么回事?”穆侯府的世子爷也来了。 穆小姐看着他,立即抱怨道:“哥哥,明明是我打的野猪,你瞧瞧,这上头只有我的箭。” 刚才他们家的护卫已经将霍晴那三支箭拔了下来,给扔了,此时野猪上,的确只有穆小姐那支箭。 穆小姐看着楚月离,一脸挑衅:“看到了吗?我说是我的,就是我的,就凭你也想跟我斗?你算什么东西!” 楚萧何也过来了,一听穆小姐这话,顿时脸色一沉:“穆小姐,慎言!” 这声音,冰冷中带着一种只有军人才有的正气。 穆小姐被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到穆世子的身后,但看清楚来的是什么人之后,穆小姐顿时就挺直腰杆,一脸不屑:“我道是谁呢!是你这个假男人哦!” “你说什么?”苗玉翠气得一步上前,一掌落在一旁的树干上。 那粗壮的树干,竟被她一掌给拍断了。 穆小姐吓得差点尖叫起来,但她一张嘴还是不饶人:“怎么?你们想打架么?骑射不如我们穆侯府就想打人?你胆敢碰我一下试试看!我倒是要看看,你们国公府是不是真有这个胆子!” “你……” “二婶婶,不必跟这种人呈口舌之争,没意义。” 楚月离往前一步,看着穆小姐的眼神,淡如水,却冷如冰。 “我不打你,不过,你们穆侯府今日若能赢得初赛的资格,我楚月离这三个字,从此倒过来念!” 第213章 “你什么意思?”穆小姐气得想骂人:“我穆侯府哪次不是名列前茅?你猜我怕不怕你的威胁?” 楚月离却笑道:“试试看?” 她回头,看着自家四人,笑道:“今日我们不用干别的,等差不多日落的时候,三婶婶你去随便弄几头野兽,便也能进入明日的第二轮。至于日落之前……” 她又回头,看着穆世子和穆小姐,唇角那笑意,说不出的好看:“日落之前,就跟着穆侯府的队伍,人盯人给我盯好了,一箭都不许他们碰到猎物。” “楚月离,你……” “好!”霍晴将长箭拿在手里,一脸兴奋:“这个死丫头的箭,我来看着!” “那我就陪世子爷你玩玩吧。”宁夫人的笑,明明十分和蔼,但却说不出的瘆人。 “呵,剩下的,我随便挑一个。”苗玉翠也跃跃欲试。 楚萧何没办法,阿离说了算,他只好道:“那我……也挑一个吧。” 楚月离却走到那扛着野猪的护卫面前,笑意更为明亮动人:“早些年有过先例,有争议的猎物不作数,所以,这野猪,大家都别想要了。” 唰的一声,她将腰间自卫的短刀拔出。 大家只看到唰唰唰几声。 “啊!”护卫吓得惨叫了起来,疾步后退。 那刀光的锋芒好像要将他砍碎那般,但等他站稳之后再看,自己身上一点伤都没有,原本被他扛着的那头野猪,却已经四分八裂掉在地上。 一地的血迹,就连穆小姐身上的衣裳也被染成了一片鲜红。 “啊!啊啊啊!”穆小姐也被吓得连连后退。 穆世子看着楚月离,惊得连呼吸都乱了。 这女人!这美得像仙子一样的女人!手持短刀的模样,犹如魔鬼! 简直太可怕了! ……国公府盯上了穆侯府这个消息,很快就在狩猎场里传开了。 那些已经打了不少猎物的队伍,有些实在是好奇得不行,还特地跑去看热闹。 这会儿,穆侯府的人正被气得哭爹喊娘的,就只差没打人了! “你们再这样,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穆小姐看着自己再次被击落的长箭,回头看着手里还拿着弓的霍晴,气得直跺脚。 “你敢!你这个山野村姑,你敢!信不信我打死你?” 她刚才差点就要打到那头鹿了! 等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才等到野鹿到来,没想到和之前的猎物一样,自己射出去的箭,都被霍晴给射下来。 从早上到现在,他们穆侯府一无所获!这已经是晌午过后一个多时辰,再有一个多时辰,大家就得要扛着猎物回去评比。 以他们穆侯府如今这状况,真极有可能无法参加明日的第二场比试! “坏女人,你再碰我的箭,我就跟你拼了!”穆小姐气得咬牙切齿。 霍晴才不理她,也不知道楚月离让紫苏从哪里弄来的小零嘴,她这一路慢慢吃着过来,心情好着呢。 穆三小姐狠狠瞪了她一眼,再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心里极度暴躁。 来不及了,再不打点猎物回去,不能参加明日的比试,爹爹一定会气死的。 “贱人,你再跟着我,我就一箭射死你!” 第214章 穆三小姐一跃上马,立即往前方冲过去,用上了最快的速度,以求将霍晴甩掉。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似乎,已经走出很长距离,穆三小姐才停了下来。 前方出现一头小野猪,她立即搭弓,可是,万没想到,眼角余光处,竟看到霍晴坐在马背上,还在嗑瓜子。 “你!”穆三小姐咬着牙,估量着她在嗑瓜子,长弓不在手上,或许,这是她最好的机会! 穆三小姐眼珠子一转,立即对准野猪,嗖的一声。 可却,啪的一声,穆三小姐的箭还是被射下来了。 那把弓,也不知道是几时落在霍晴手上的,但她此时,又已经在吃小甜嘴。 穆三小姐在愣了好一会之后,忽然暴躁如雷:“贱人!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她摸出一直长箭,对准霍晴,嗖的一声。 明明那女人还在吃东西的,可却,又是啪的一声,自己的长箭连人家的衣角都没碰到,就被打下来了。 “啊!啊啊啊啊啊!” ……穆三小姐疯了。 “世子爷,小姐很不对劲,你快去看看她。”手下来禀告的时候,穆世子也快疯了! 大半日过去了,他的箭连碰都没碰到猎物,一头都没有! 不远处那个坐在马背上,优哉游哉的女人,此时还在看着他,似笑非笑。 根本甩不掉! “世子爷,你快去看看小姐吧!好多人……好多人在看着呢。”手下一脸焦急。 穆世子无奈,只能赶紧策马奔去。 穆三小姐此时坐在地上,正在哭,哭得呼天抢地的:“呜呜呜,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呜呜呜!太欺负人了,呜呜呜!呜呜呜呜……” 看到穆世子从马背上下来,穆三小姐也不起来,只是看着他,哭得撕心裂肺:“哥哥,我要回家,快带我回家,我不要再见到这个女人了!呜呜呜……” 周围的人都在看热闹,大家连猎物都不打了。 猎物年年有,可这热闹,却不是年年都能看到的。 他们可是穆侯府的人啊!身份虽然比不得王爷皇子们,但却都无比尊贵。 此时穆三小姐坐在地上撒泼打滚,毫无形象可言,一辈子上京贵女形象都给毁了! “到底怎么回事?”陆封谨也闻言,赶来看热闹。 不远处,楚月离和楚萧何优哉游哉策马前来,楚月离看着坐在地上的穆三小姐,还在打趣呢:“三小姐,怎么样?好玩吗?我们有的是时间,还能再陪你玩玩哦!” 陆封谨皱起眉。 这死丫头,他以前怎么从来不知道,她竟然还有如此顽劣的一面? 秦悟去打听消息,很快就回来汇报道:“王爷,据闻是早上,穆三小姐和晴夫人抢夺一头野猪猎物,穆三小姐……该是霸道了些,将离姑娘惹生气了……” “她还会生气?”陆封谨眉心皱得更紧。 楚月离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没有脾气的,他都不知道她生气会是什么模样。 “是,离姑娘生气了,便让他们队伍的人盯着穆侯府的队伍,穆侯府的人射一箭,他们打下来一箭,总之,就是要让穆侯府的人,今日空手而归。” 第215章 “这幼稚的家伙!”但是陆封谨没注意到,自己说这话的时候,嘴角忍不住在上扬了。 他是真的没有想到,阿离也会有如此任性霸道的时候。 “看样子,穆侯府的人今日是真的一无所获?” “不仅一无所获,还被逼得快疯了,你看。”秦悟指了指不远处的穆家兄妹俩。 妹妹还坐在地上哭呢,穆世子已经跌跌撞撞走到楚萧何的跟前,急得连声音都快要哑了。 “楚将军,早上那事,不过是小丫头不懂事闹了闹,你们就放过我们吧,再这样下去,对穆侯府对国公府都没有好处!” 他是真的快要被逼疯了。 自己来之前在父亲面前夸下海口,今年秋猎一定要拿到前三的名次,他原本信心满满的,如今,却连今日的赛程都未必能熬过去。 穆侯府与秦侯府这些年一直在明争暗斗,都想成为皇上眼前最亮的红人,今日若是他们连下一战的资格都拿不到,他以后在父亲面前也抬不起头来做人了。 “楚将军,还请以大局为重!”穆世子再一次重申。 楚萧何摸了摸鼻子,一丝无奈:“穆世子,我们国公府的事情,我可做不了主,再说了,也没什么所谓大局不大局的,我们家阿离说了,明日一战我们肯定能进的。” “她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你们国公府如今也是一头猎物都没有,拿什么进明日的战场?” 穆世子气得咬牙切齿的:“你堂堂一个大男子,就不能管管你们家那些婆娘么?” 这话,听得楚萧何是浑身冒汗啊! 他赶紧道:“穆世子你是有所不知,我都是被我们家的小娘子们管的,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权力。”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哄笑。 霍晴和楚月离还在吃小零嘴,宁夫人和苗夫人倒是没有那么好吃,就只是一直居高临下盯着他们,冷眼,冷笑,讽刺得很。 穆世子是真的怒了,绝望之际,怒得想杀人! “楚萧何,你们若是再如此苦苦相逼,就别怪我穆侯府不客气了。” “想打架吗?”霍晴捋起袖子,跃跃欲试。 “你以为本世子不敢?”穆世子要豁出去了。 “好吧,那我就领教一下世子爷的武艺。”宁安然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看着他:“世子爷,我让你三招,请!” “你!你!” 穆世子也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从一旁下人的手里夺过长剑,唰的一声,长剑指着宁夫人:“欺人太甚!本世子要你好看!” 格斗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不过,在狩猎场打起来,还是怪新鲜的。 毕竟大家这时候都应该忙着在打猎。 看天色,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日落了。 穆侯府的人一无所获,急得小姐哭了,世子疯了,其余几名队员想趁机去打点什么,都被楚月离和苗玉翠给拦了。 射出去的箭,无一不被打下来。 大家在看着世子爷和宁夫人过招,有些人的目光,却一直在楚月离的身上。 那死丫头今日还真是……嚣张至极。 第216章 没多久,穆侯府那边,就多了一个坐在地上哭的人,穆世子。 真的被打哭了。 人家宁夫人可没有伤到他,顶多就是皮肉伤。 但一次次被摔在地上的惨痛战绩,也是足够让人痛哭流涕的,太丢脸了。 “楚将军,你们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穆世子脸上还有泪,虽然没有嚎啕大哭,却也和妹妹一样撒泼打滚了起来。 “我道歉还不行吗?放过我们吧!”天都快要黑了,那些稳稳能入明日一战的队伍,此时都在看热闹。 至于那些觉得自己队伍还是有些危险,未必能入的,此时也都赶紧在做最后的狩猎工作。 穆侯府一无所谓,国公府也是两手空空,同归于尽,何必呢? 楚萧何也看着楚月离:“阿离,这……时辰不早了。” 他心里也是有些慌的。 毕竟,若是为了出一口恶气,弄得自己队伍也不能入围,确实也是可惜,也没太大的意义。 谁知道楚月离抬头看了天际一眼,脸上依旧没太多担忧,甚至,她还在笑:“不急。” 她从马背上跳下来,走到穆三小姐的跟前,笑道:“三小姐,早上那头野猪,你倒是说说看,到底是谁打的?” “是、是我……”穆三小姐虽然也是焦急害怕,可心里还是有些委屈:“是我……和晴夫人同时……” “你疯了吗?你就射中了人家的腿,那野猪能因为腿上受了一箭就重伤倒地?” 穆世子忽然跳了起来,瞪着自己的妹妹,怒气腾腾:“不是你的东西,你抢什么?你抢什么,你说啊!” 他好像忽然找到一线生机,看着楚月离,一脸哀求:“是我妹妹不懂事,离姑娘,你大人有大量……” “跟我倒是没什么关系,不过,我们家三婶婶打下来的猎物,被人强行夺了去,还强词夺理羞辱,这口气我是咽不下的。”楚月离冷哼。 “还不快去道歉!”穆世子瞪着穆三小姐,气得想杀人:“快!” 还有不到一个时辰,虽然时间真的不多了,但或许这时候再去挽救一下,还有机会? 不能再拖了! 他一把将穆三小姐拽了起来,拽到霍晴马儿前,抬头看着高坐在马背上的霍晴,哑声道:“晴夫人,是我妹妹不对,我让她给你道歉了!” “为何不对?”楚月离在身后凉凉问道。 “我……” “世子爷,这事,跟你没有关系吧?为何不让当事人自己说?”楚月离依旧在冷哼。 这得理不饶人的架势,和她过去给人的温文儒雅端庄温柔感觉,还真是彻底不一样了。 穆世子瞪着穆三小姐。 穆三小姐又委屈得哭了起来。 楚月离回到马背上,垂眸看着两人,冷笑道:“我看啊,穆三小姐这样的名门千金,是受不得一丁点委屈的,自己做错事,也是死不承认,那就,大家都别忙活了。” “好!那就都别活了!”穆三小姐瞪着她,咬牙道:“我们穆侯府进不了明日的决赛,你以为你们国公府就可以?” 大不了,一起死!谁怕谁啊! 第217章 “我说可以进,我们国公府就一定能进,要不,打个赌?”楚月离勾唇一笑。 “赌什么,你说!”穆三小姐也是有脾气的。 穆世子却急得又想哭了。 三小姐道:“哥哥,你别怕,等会他们还想打猎,我们也去捣乱,大不了都别活了!我们入不了围,他们国公府的人也别想入围。” “呵,真有意思,那好,来啊,给你一炷香的时间,来阻止我们试试看。” 楚月离笑得十分愉悦,长弓往手里一放,回头看着队伍里各人:“大哥,几位婶婶,一炷香的时间后,在此集合,谁输了,今夜请客。” “好!” 一声回应后,五人五马,各散东西,一瞬间,竟都跑得没影了。 就连看热闹的人都看得傻了眼,人呢?转眼,就只剩下漫天尘埃! “哥哥,快追!快去阻止他们!我要让他们也一无所获!我要和他们同归于尽!” 穆三小姐爬上马背,气得咋呼咋呼的大叫:“今日这口气,我一定要出!我要他们死!” 可她还留在原地。 穆世子一脸沮丧:“去……去哪里追?” 人都不见了,狩猎场这么大,怎么追啊? ……一炷香的时间后,穆侯府的人追得气喘吁吁,国公府的人却笑嘻嘻回来了。 楚萧何生怕输了,又激动又焦急。 紫苏和楚一作为后备队伍,带着两名护卫进场,本来打算时不时扛着猎物回去的,但今日主子们要报仇,他们都晃悠晃悠半日了。 这会儿,却一个个吓得傻了眼。 大少爷打了一头巨大无比的野猪,光是这头野猪,已经足够的吓人。 可其他几位夫人打的都是什么? 苗玉翠两头野猪,体积庞大。 宁夫人扛着一头野鹿两头野猪回来。 霍晴的马背上挂着两头野鹿,她自己还扛着一头野猪回来。 小姐更狠,她拖了一头黑熊——话说这里是猛兽区的外围区域,哪来的黑熊?难道,小姐闯入了里头真正有猛兽出没得地方? 这么短的时间? 陆北墨脸色有些不好看,这女人,还真是不怕死,今日根本就没人进猛兽区内部区域,连侍卫都没有,出了事谁来保护她? 陆封谨的脸色也是十分不好看。 今日才知道阿离骑射技术如此精湛,但这速度也是太快了,不过是一炷香不到的时间,她是怎么做到的? 难道,有黑熊闯到外部区域,却又正好被她碰上了? 否则,黑熊哪里来的? 从这里跑去内部区域,高手都得要一炷香的时间来回,狩猎的时间呢?难道去了直接捡回来? 开什么玩笑! 楚月离看着追了一路,追得几乎要断气的穆侯府等人,笑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哈,哈哈哈!同归于尽?哈哈哈哈哈!就凭你们?真是笑死人了!” 紫苏顿时满头黑线。 小姐,形象呢? 装了这么多年的温柔恬静,今日就这么毁了吗? 楚月离大概是真的玩得开心了,一挥衣袖,指着穆三小姐,“给我三婶婶道歉,将今早的事情一五一十说出来,剩下的半个时辰,让你自由发挥!否则,今日,你穆侯府将会连一只小麻雀都打不到!不信你就试试看!” 第218章 狂妄! 简直狂妄至极! 但是穆三小姐在穆世子的严厉瞪视之下,终于哇的一声哭了:“那野猪,那野猪不是我打的,是我看到它躺在地上挣扎,但是没有人来捡,我就过去……就过去射了它的腿,让我的人给捡起来了。” “那时候我三婶婶和我们在聊天呢,不过就是晚了一步去捡罢了,我们就在不远处说话,你不可能看不见我们!这便宜,你却还敢占!” 楚月离收起唇角笑意,冷冽的目光,锁在穆三小姐的脸上:“你倒是说说,你哪来的胆子?是欺我国公府无人?” 穆三小姐没敢说话,就只是一直在哭。 穆世子也低着头,没敢说什么。 楚月离说的没错,国公府的确是无人了——这个认知,是今日之前的事,今日之后,只怕,再不敢有人如此想了吧? 国公府,处处都是高手,到处都是人才,谁还敢说国公府无人? 又有谁敢保证,自己的队伍可以在一炷香的时间内,打到这么多的猎物? 这简直是不可思议,无法想象! 楚月离眯起眼眸,声音不大,但却一字一句,清楚闯入在场所有人的耳膜里:“我国公府的人从前不争,不是我们争不起,而是,我们不想争!” “从今日开始,谁敢欺负我国公府,我们哪怕是同归于尽,也绝不放过那人!” 她一摆手,冷冷道:“婶婶们,大哥,我们走!” 一行人,风风火火,就这么离开了。 剩下这些看热闹的人,原本就真的只是想看一场热闹,可这场热闹看下来之后,一个个的,心里莫名绷得紧紧的。 今日之后,谁还敢说国公府无人? 这,才是今日楚月离如此嚣张的目的吧? 那日是秋猎会的第一轮比赛。 入围的队伍有十支,墨王府和谨王府以及东周三皇子的队伍,都在里头。 宁王与荣旺的队伍也都在。 这次有一支队伍有些特别,是八皇子陆子凌的队伍。 九皇子陆云飞的队伍也在。 有陆云飞并不稀奇,奇的是,八皇子陆子凌从前在人前人后,都是一副谦逊的模样。 在王爷皇子们面前,更是因为自己的母妃出生不好,始终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最近,听闻陆子凌时常去乾坤宫给皇后娘娘请安,还经常带着皇后娘娘的亲儿子十四皇子学知识练武术,俨然就像是亲兄弟那般。 听说皇后娘娘有意要将八皇子养在自己乾坤殿里,这事暂时也不知道是真是假,皇上尚未下旨。 但空穴来风,未必无因。 这位八皇子,将来未必不会成为皇后一派势力的新领袖,臣子们对陆子凌,也开始重视了起来。 今夜陆子凌,却敲响了国公府队伍扎营的木门。 “我只是想来跟离姑娘说一声谢谢,并无他意。” 陆子凌在楚萧何的陪同下,来到楚月离营帐的木帘前。 楚萧何道:“阿离,八皇子来了。” 里头的楚月离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阿离?”楚萧何眉心蹙起,心头划过一丝不安:“阿离,你在吗?” 第219章 今日他们得罪了穆侯府的人,虽然这里到处都有侍卫在把守,但楚萧何还是有些不安,怕穆侯府的人会有小动作。 明明阿离就在里头,为何一直没有回应? 这里的营帐,和平日里大家住的营帐又不一样,比在军队中的营帐更大更牢固。 因为每年皇上都会带着各府的狩猎队伍来小住几日,这里的环境,可以说是相当好的。 陆子凌其实早之前就想找楚月离,但,一个是单身皇子,一个如今也是待字闺中的单身姑娘,上门求见,也怕落人口实。 今日大家都在狩猎场,各家走动频繁,有的还约在了一起饮酒作乐,他便趁此机会,借着来找楚萧何的名头,想来跟楚月离说一声谢谢。 他能被皇后看中,多亏了楚月离,虽然楚月离没有到处宣扬这件事,但陆子凌自己心里清楚。 “阿离?”楚萧何又唤了声,“阿离,你可在里头?再不说话,大哥就要进来了!” “大哥,稍等片刻,我在……我在更衣。”营帐里头,楚月离等着坐在矮几旁喝酒的男人,气得差点想过去将他一脚踹飞。 擅闯女子闺房这种事,这家伙最近是玩上瘾了吗? 楚萧何还在外头,楚月离不敢开口说话,只能用瞪着他,以眼神示意。 能不能快点滚,立时消失? 陆北墨依旧只是看着她,一点动静都没有。 外头的楚萧何却似乎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忙对陆子凌道:“八皇子,不如我们先去外头喝两杯?” 陆子凌赶紧颔首:“好,楚将军,请。” 人家姑娘正在换衣裳,他一个男儿家,纵然真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也必须等。 更何况,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两人都没想到,刚从这一排营帐出去,就看到陆封谨也来了。 “五皇兄。”陆子凌赶紧过去打招呼。 楚萧何也淡淡道:“见过谨王爷。” 看到陆子凌,陆封谨有些意外:“八皇弟?为何也在这里?” 陆子凌忙道:“今日国公府狩猎入了三甲,皇弟特来跟楚将军道喜。” 楚萧何忙道:“只是运气好,碰到好猎物,八皇子过奖了。” 陆封谨冷笑道:“你四皇兄的墨王府勇夺第一,为何不见八皇弟过去道喜?” “这……”陆子凌顿时语塞。 从前的五皇兄是非常好相处的,今日为何一句话,竟硬生生堵得自己说不出话来? “怕是老八已经去过我那处,没看到我,就来这里了。”一道低沉的声音,打破了僵局。 陆北墨! 陆封谨掌心一紧,看着从里头营帐出来的男子,眼底立即燃起一道怒火:“四皇兄,你刚才……” “在离姑娘的地方。”陆北墨直接给了他答案。 陆封谨差点被气死。 楚萧何却是几乎要被吓死! “王爷,可别、别乱说,阿离刚才……” 老天,八皇子和自己都是亲耳听到的,阿离刚才说,在更衣。 那这墨王说刚才自己一直和阿离在一起…… 果然,陆子凌也看着陆北墨,一脸震撼。 离姑娘方才在更衣,四皇兄在离姑娘的营帐里? 他们俩……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220章 陆封谨气得咬牙切齿,陆子凌惊得目瞪口呆,楚萧何吓得心惊胆战。 只有陆北墨,不仅气定神闲,嘴角竟还噙着一抹笑意。 楚月离总算是出来了。 营帐这些地方并不大,她就算是在自己的营帐里,他们的对话,以她的耳力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万幸几位婶婶和紫苏他们一起烤肉去了,要不然,一定也会被大魔王的语出惊人给吓死。 “阿离,这……”楚萧何实在是无法处理眼前这种状况,只能赶紧来到妹妹的跟前,希望妹妹能给自己一点提示。 这局,如何破?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眼神也是无奈。 有大魔王在的局,真心不好破,这家伙,从不按常理出牌。 “方才墨王来找我,我也不知墨王是有什么要事,便请他先来这里与大哥喝两杯,大哥为何没有好好招待几位王爷皇子?” 楚萧何一听,立即顺着她的话接了下去:“大哥……这不是正要备好酒好菜么?今日猎了好些野猪,婶婶们都在烤野猪肉呢,要不、要不阿离你去看看好了没,也好让他们送点过来给大家一起下下酒。” “好。”楚月离立即走了。 陆子凌看到墨王和谨王都在,今夜自己是没什么机会和楚月离单独说话了,便立即告辞离开。 他找楚月离自然不仅仅只是为了道谢,他不明白楚月离为何向皇后推荐自己,有些事情,还得和离姑娘亲自聊过,才能找到答案。 陆子凌离开之后,陆北墨立即飞放自我,看着楚萧何笑道:“大哥,我饿了,是否真有好酒?快让人立即送来。” 大哥? 陆封谨脸色一沉,不悦道:“四皇兄慎言,你是父皇的儿子,与他人称兄道弟,若是被父皇知晓,父皇定会降罪。” 楚萧何也是慌:“墨王爷,以后……” “这里只有你一个外人,你是想去父皇面前告状么?” 陆北墨在矮凳上坐下,看着陆封谨。 他腿太长,这小厅里的凳子都不是府中的大椅子,都是矮矮的木凳。 陆北墨坐在上头,身形显得有些过于高大了,看着有些屈尊降贵的感觉,但他坐得十分怡然自得,就像是在自己家那般。 陆封谨掌心捏得更紧。 陆北墨一句“只有你一个外人”,让他很不爽。 谁才是外人? “怎么?老五,你还真想去父皇跟前告状?” 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忽然朗声笑了起来:“呵,你倒是去告状试试,看看父皇信不信?反正我在与阿离成亲之前,我是不会承认。” “你说什么?”和阿离成亲?谁定的婚事? 陆北墨懒得理他,只看着楚萧何:“大哥,真的饿了,酒和肉呢?” 楚萧何差点就要给他跪了,这真是在明晃晃挑衅皇家的威严啊。真要闹到皇上哪儿,如何是好? “阿离为何这么久还不来,大哥,我去帮她,你招待一下老五,别让他觉得咱们国公府的人没礼数才好。” 陆北墨站起来,果真走了。 楚萧何只觉得,脑袋嗡嗡作响,被快要被墨王惊天动地的话给吓死了。 咱们国公府? 他什么时候,变成他们国公府的人? 第221章 “楚将军,他这是什么意思?”陆封谨差点当场咆哮起来。 四皇兄看起来,和他们国公府的人很熟? 不仅叫楚萧何大哥,还说什么“咱们国公府”,国公府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楚萧何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比起陆封谨的暴躁如雷,他好歹显得从容一些。 “这,墨王爷的脾气,我也不了解,他为何说这种话,我也是……不清楚。” 反正,什么都不知道,不懂,不会,不清楚,不明白,那就对了! 阿离说的,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这些都是标准答案。 看到陆封谨勉强压制下来的脸色,楚萧何就知道了,阿离还真是神通广大! 果然是标准答案呢。 “阿离与他到底算是什么关系?”陆封谨压着声音问道。 隔墙有耳,谁知道有没有什么人在偷听?这里,比不得王府守卫森严。 没想到楚萧何又来了句:“这,我还真是不清楚,还是……得要问阿离和墨王爷才行。” “你是要本王出去,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问他们吗?” “这也不是不行,王爷要不自己去问问?”问而已,不承认就是了。 人家墨王爷刚才不是也说了吗,反正他不会承认,皇上也不能拿他怎么办。 嗯,私下随便闹,在外头打死不承认,没错,好计谋! 就这么办! 楚萧何想通了,脸色果然好了不少,看着陆封谨笑道:“王爷,请。” 还真是请他自己出去问个清楚明白。 陆封谨简直要被他气吐血! 这种问题,要他如何在大庭广众之下问明白?他就不怕自己国公府惹上事? 不过,楚月离和陆北墨并没有让他们等太久,没多久楚月离和紫苏就端着两大盘烤肉进来,陆北墨走在楚月离身后,已经吃上了。 “王爷,真……饿成这样么?”楚萧何一脸无语,竟然还边走边吃,王爷高冷的形象呢? 陆北墨只是看了他一眼,就没有再理会,等楚月离要将盘子放下的时候,他将烤肉往嘴里一咬,立即过去,主动将楚月离手里的盆子接了过来,放在矮桌上。 他们后方,宁安然和霍晴一人端着一盘肉进来,走在最后的苗玉翠端了两盆果子。 陆北墨将那盘肉放好后,赶紧又过去,从苗玉翠手里接过一盆,端了过来。 陆封谨一脸不屑。 堂堂墨王爷,竟然走长辈的路,想要用讨好长辈的方式来讨好阿离么?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这个冷面无情的四皇兄,竟然还有如此的一面? 让他更万万没想到的是,霍晴竟然唤了声:“小墨。” 陆封谨一口真气堵在胸口。 楚萧何两眼一黑,差点没昏死过去。 三婶婶是江湖中人,不懂规矩,他可是墨王爷啊! 霍晴哪里知道别人在想什么,一遍摆放肉和酒瓶,一边道:“我看你那两个小兄弟一直在外头,大概也是饿极了,一直朝这里张望呢?要不让他们也进来,一起吃肉喝酒吧?” 陆北墨立即朝外头唤了声:“还愣着做什么?想吃就进来。” 第222章 流云和惊雷立即屁颠屁颠滚了进来,一屁股坐在矮凳上,接过霍晴递来的肉,说了声谢谢,就大口啃了起来,连客套话都不打算说半句! 楚萧何已经差点要昏过去了,要不是楚一扶着他在矮凳上坐下,恐怕他真的会一头栽下去。 “阿离……”求救的目光,最后落在自己妹妹身上。 他们现在这样算什么?国公府和墨王府搞联谊吗?一起吃吃喝喝? 楚月离一脸无语:“这家伙赖死不走,我能怎么办?” 说着,正要在霍晴身边落座。 陆北墨忙道:“阿离,到我这里来,我们说说话。” 楚月离看都不看他一眼,在霍晴身边坐了下去。 霍晴笑得十分爽朗:“阿离,小墨让你过去呢,你们年轻人在一起才热闹,不用陪我。” “三婶婶,他与你同岁,你可以直接叫他老墨。”什么小墨?他哪里小了? 又高又大,壮得像头牛。 陆北墨立即说:“我是晚辈!” 霍晴也道:“就是,晚辈就是晚辈,就是个小东西,跟你一样。” 楚月离哼了哼,不说话,给三位婶婶倒了酒,就看到一只空碗递到了自己的面前。 “自己没手么?”楚月离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浅笑:“想喝你倒的酒。” “懒得理你。”楚月离差点要给他翻白眼。 流云忙将手里的肉塞进嘴里,擦了擦手,拿起另一只酒瓶子,含糊不清道:“王、爷,我……来……” “哎呀!流云大哥,你别边吃边说话,肉都要被你弄脏了!”紫苏一脸嫌弃。 “唔唔……抱、抱歉……” 一家人其乐融融。 不过,这算是一家人的吗? 可他们这模样,无拘无束的,哪里不像一家人了? 楚月离的三个婶婶,对陆北墨简直不要太友好! 陆封谨忽然发现,自己一个人被冷落下来了。 厅里人这么多,大家都坐在一起吃吃喝喝,只有他一个人,还站着。 终于有人想起来,厅里还有一个人。 楚萧何惊得差点被嘴里的烤肉噎死。 “谨、谨王爷,你还没回去么?”他刚才哪里有注意到? 看到墨王边走边吃进来的模样后,他就彻底被震惊住了,后来又看着墨王和大家一起吃吃喝喝,他眼里就只有这只大魔王,哪里还顾得上其他人? 好不容易,才发现厅中还有一人。 不过,这个大厅里,除了楚萧何,也真的没有别的人愿意多看陆封谨一眼了。 楚月离的三个婶婶,看到陆封谨就讨厌。 他和拓跋飞鸢的事情无人不知,他为了一个乱贼之女,竟抛弃了他们家阿离。 这种人,多看一眼都嫌脏了眼睛,还要请他吃自己烤的肉?哪来的脸? 要不是他王爷的身份多少会给大家带来一些麻烦,霍晴没准已经拿起扫把将他扫地出门。 看样子,这里除了自己,真的没有第二个人欢迎陆封谨。 不对,好像,自己也不是那么欢迎他。 但楚萧何总归还是懂点人情世故,就算心里不欢迎,也只能硬着头皮道:“谨王爷,要一起吗?” 第223章 陆封谨走了,带着一身怒火。 回去的时候,就看到拓跋飞鸢正在到处找自己。 看到拓跋飞鸢那身段,那找不到他而焦急愤怒的身影,陆封谨只觉得心烦,想要转身避开。 没想到还是被拓跋飞鸢给发现了。 “阿谨,你去哪里了?”拓跋飞鸢最近是收敛了许多。 自从拓跋明月来了之后,她的脾气好了不少,但今日她又忍不住了! 先是因为拓跋明月在演练上的表现,让她觉得自己太愚蠢,十几年来一直被这个庶出的姐姐欺骗。 再来,也是因为楚月离的骑射技术,的确将拓跋飞鸢给震惊到了。 她原本对拓跋明月厌恶至极,却在看到楚月离的演练后,忽然间,内心恐惧了起来,对拓跋明月的厌恶反倒轻了。 她很怕,是因为她忽然发现,从前觉得楚月离最欠缺的东西,原来,人家藏着万丈光芒。 她真的很害怕。 因为这些,都是她以前在陆封谨面前的骄傲。 如今,她的骄傲,被楚月离一瞬间踩到了深渊里。 今夜找不到陆封谨,她就怀疑,陆封谨一定是去找楚月离了。 这不,果然看到陆封谨从国公府扎营的方向回来。 拓跋飞鸢隐忍了好几日的脾气,一下子又冒了头。 “你还去找她做什么?她会理你吗?你若是理你,也不至于让你连战神的称号都被质疑!什么千里救夫,她就是用踩在你肩头上的方式去抬高自己罢了,你还看不懂吗?” 她真的不明白,陆封谨几时变得如此愚蠢! 对于一个利用他的女人,竟然还如此念着! 陆封谨没理她,想要回自己的营帐。 他今夜在国公府受尽了委屈,回来还要受这女人的委屈,凭什么? “阿谨!” “闭嘴!”陆封谨狠狠瞪了她一眼,“还想留在谨王府就给本王安分点,你若是再大吵大闹,立即给本王滚!” “你……” “王爷今日累了,鸢儿,别妨碍王爷休息了。” 拓跋明月不知从何处出来,手里还拿着一支长箭:“王爷,这箭我研究过,如果稍加改良……” “让秦悟按你的意思改良一番便好。”他走了。 竟然连拓跋明月都没有理会。 拓跋明月愣在当场,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秦悟快步走来,赶紧安慰道:“明月姑娘,王爷今夜……只怕心情不太好,你别放在心上,王爷还是很愿意听你的意见的。” 秦悟对拓跋明月十分的敬重,毕竟,她骑射的技术,比自己还厉害。 且拓跋明月和拓跋飞鸢不一样,她举止间全无女子的姿态,这样的姑娘,像个真正的英雄。 拓跋明月回过神,冲他一笑:“那我按照自己的想法,再改良一番,你去陪陪你家王爷吧。” 拓跋明月转身就走了。 拓跋飞鸢却不想就此罢休。 陆封谨分明是去找楚月离了,自己去找外头的女人,回来竟然还对她如此凶,他到底将她当成什么人了? “陆封谨……” 忽然,拓跋飞鸢的手腕被人一把扣住。 拓跋明月将她用力一拉,脸色森寒:“跟我回去!” 拓跋飞鸢气疯了:“凭什么!” 拓跋明月不管不顾,拖着她就走。 进了营帐,拓跋明月第一句话,就让拓跋飞鸢彻底歇了火:“他对楚月离的爱意,已经压不住了,你还看不出来吗?” 第224章 “你胡说!他早就不喜欢楚月离了!”拓跋飞鸢几乎是歇斯底里的。 她什么都可以忍,但就绝对不能忍受陆封谨爱楚月离而不爱她。 “当初他哄我来京城的时候,他是怎么说的?他说他此生只爱我一个,也只会要我一个!” 什么楚月离,那时候,都是她的手下败将! 既然已经输过给她,那么如今又凭什么想要赢她? 她不服气,一点都不服! “我哪里比不上楚月离那个贱人?” “你哪里比得上她?”拓跋明月的话,凉飕飕的,像一把剑,直刺入拓跋飞鸢的心脏。 她冷笑道:“楚月离长得天姿国色,而你,单拎出来看也就那般,站在她的身边,那就更像只丑小鸭一样。” “楚月离骑射的本领,远在你之上,甚至,我怀疑她还是个绝顶高手。” “你胡说!她根本不懂武!”拓跋飞鸢大叫。 拓跋明月冷哼道:“你太愚蠢了,当日你在国公府,想要找她报仇,却被一掌打晕,你觉得是国公府潜伏了高手,可你告诉我,高手在哪里?” “我……我武功远不如那人,我怎么知道?”拓跋飞鸢如今想起来,还心有余悸。 那时候,她连是谁出手,如何出的手,都看不清楚。 “那分明就是楚月离自己出手打了你一掌!难道刚开始,你不是也如此认定的吗?后来你听了陆封谨的,竟也相信是有高手潜伏。” 陆封谨也是个实实在在的蠢货! 和楚月离相识多年,竟然对楚月离还是一无所知! “她什么都比你强,但却一直在隐忍,从前陆封谨不知道也就罢了,如今,他是全部都知道,也都了解了。此时他对楚月离的喜欢,只怕比起过去有过之而无不及,只是他自己不愿意承认。” 拓跋飞鸢原本想说,她不信,但拓跋明月脸上眼底的严肃,让她忽然间,一颗心就荒凉了起来。 她不是不信,只是,不愿意承认,或许她和陆封谨一样,都那么骄傲,都不想承认自己的错误和失败。 拓跋飞鸢坐在椅子上,浑身发冷,人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那我……怎么办?” “你还喜欢这个男人吗?”拓跋明月盯着她的脸。 拓跋飞鸢咬着唇,才不愿意承认呢,可是,她是真的慌。 “那么,姐姐你呢?你是不是也喜欢他?” “我不喜欢。”如此愚蠢的男人,根本配不上她,她要的,是天底下最强的那个。 是,墨王。 “我喜欢阿谨,我真的喜欢,我想与他长相厮守,我想做他这辈子唯一的女人!” 拓跋飞鸢的眼泪滚了下来,簌簌而下。 拓跋明月一看,就极度厌恶:“你从前,还真没有这般脆弱。” 难道,喜欢上一个男人,就可以彻底改变一个女子的性情? 拓跋飞鸢擦了擦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她真的很喜欢阿谨,她不想离开阿谨。 “若是谨王爷将来当了皇帝,他是不可能只要你一个女子的,全天下的百姓都不会允许。” “那我……我怎么办?”拓跋飞鸢急得眼泪又要滚下来了。 拓跋明月冷笑道:“除非,他当不上皇帝。” 第225章 “姐姐,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拓跋明月这话,让拓跋飞鸢心里发凉。 她来谨王府,到底是为了什么? 拓跋明月哼哼道:“我原本,不打算进谨王府。” 不,应该说,她原本,以为谨王爷的确是整个东陵最强的男人。 可她来了京城,左右查证过才知道,谨王爷名为东陵战神,但这战神的称号,水分很大。 后来横县城外锡山一役,让她看得清清楚楚,谨王爷之所以能成为战神,是因为背后有楚月离。 如今楚月离不帮他了,他便什么都不是。 这件事,只怕很快就会被整个东陵所有人都知晓。 “你不妨去跟他说,楚月离的心思何其歹毒,他若是再执迷不悟,他不仅当不了皇帝,他连战神都称号都会被墨王与楚月离联手夺走。最后,他将会一无所有。” “你都说他如今很喜欢楚月离了,他哪里还愿意听我的?”拓跋飞鸢一脸沮丧。 最近,她实在太挫败了。 “他喜欢楚月离,但人家如今勾搭上了墨王,根本不理他,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若是楚月离这时候愿意对陆封谨笑一笑,点一点头,她们姐妹俩的机会都会彻底消失。 这种命运被别人拿捏的感觉,实在是很糟糕,拓跋明月隐忍了十几年,以为此时自己终将出人头地,狩猎会演练上,她早就注意到了,就连皇上看她的眼神都充满了欣赏的味道。 她本该是整场演练中,最出色耀眼的姑娘,谁知道,半路竟杀出来一个楚月离。 她骑射的动作,甚至比墨王还要高一个难度! 楚月离的厉害,连拓跋明月都预料不到。 “别等到楚月离愿意回心转意接受陆封谨的时候,你就当真什么都没有了。” “我……”她不想要相信。 “信不信随你!你若不信,以后别在我面前哭!”拓跋明月此时也是心情沉重。 陆封谨今夜,竟都没有搭理她。 过去那几日,陆封谨对她可是敬重得很,如秦悟一样。 但他今天只怕是见识到了楚月离那惊人之举,如今满心满脑的都是楚月离。 那蠢货,连她都不在意了。 “我还有事要忙,明日的狩猎会,我一定要一鸣惊人。至于这个男人,你想要把握住,最好,别再矫情。” 拓跋明月转身就要走。 拓跋飞鸢却忽然站了起来,在身后将她唤住:“姐姐,你既然不喜欢阿谨,那你如此努力,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的……”拓跋明月握了握拳,眼底的光芒,锋利而坚定。 她想要的,是天底下最强的男人,但这种事,这蠢货不会明白。 按照如今这情况,她根本没机会进墨王府,唯一的机会,便是要让墨王爷看到她的厉害。 墨王和谨王爷不一样,那些情爱之事,墨王只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来,几时见陆北墨身边有姑娘? 他才不是陆封谨这种恋爱脑! 所以,她必须用另一种方式,来吸引墨王的注意。 拓跋明月快步走了。 却不知道,她所认定的那个不是恋爱脑的男人,此时,却因为感情的事,陷入了深深的烦恼中。 第226章 陆北墨看着坐在一旁看书的楚月离,此时此刻,的确很苦恼。 看他脸色就知道,那半张面具,根本挡不住他的一脸愁容。 楚月离真的很无奈。 “王爷,你在我这里已经坐了大半个时辰,到底想要做什么?” 应该说,他到底几时才愿意回去? 吃了肉喝了酒,惊雷流云就扶着多喝了几口的他回去了。 楚月离总算松了一口气,回去沐浴更衣正准备休息的时候,没想到,这大魔王又来了。 看来已经是沐浴过,也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总算不是脏兮兮的。 他知道,她不喜欢自己脏兮兮的模样。 但他来了之后,就只是坐在一旁的椅子上,一直盯着她看,不说话,也没有任何举动。 这沉思发呆的模样,简直让人抓狂。 “若是没什么事,能不能请王爷先回去?我要休息了!” “你休息便是,我又不会拦着你。”陆北墨盘腿坐在椅子上,手撑着自己的下巴,依旧用一种让人看不透的眼神盯着她。 这眼神,看起来,很是困惑。 楚月离一脸无语:“你到底在想什么?” “阿离,”陆北墨忽然唤了她一声,声音有些沉甸甸的:“我有点慌。” 楚月离怔住了,这是大魔王会说的话吗?慌? “你慌什么?”有那么一点,好奇。 这人,初时相识,似乎脾气十分的怪异。 但多接触几次之后,却又发现,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琢磨。 就是,怎么说呢,高深的时候,让你无法看透半分,比如在他研究严肃的事情时。 但若是平时相处,又好像……嗯,好像个大男孩那般,也没有特别多的心思。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出色。”这就是墨王爷今夜苦恼的原因。 他已经苦恼了一整日了。 今日看到她“欺负”穆侯府那对兄妹,看着她眼底唇边那恣意潇洒狂妄至极的笑意,他真是越看越喜欢。 再回头一看,在场的男子,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阿离的身上。 那时候开始,大魔王就有些闷闷不乐的。 夜里来找她,其实是想来找她说说心事的,他不开心啊。 但见到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楚月离放下手里的兵书,看着他:“你到底……” “你看,你已经如此厉害了,竟然还在不断专研学习,你以后会更厉害的。” 所以,陆北墨想了想,忽然就站了起来,向她走去。 楚月离顿时心生警惕的,瞪着他道:“别过来!” “我就过来看看你而已,又没有恶意,为何对我如此抗拒?” “你说呢!”上次是谁压在她的身上,恣意妄为? 他一个单身男子,她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如此三更半夜共处一室已经是非常出格的举动。 可她深知这人,骂也骂不走,打也打不动,她实在是没办法,才让自己勉强冷静,不浪费力气。 但这不代表她允许陆北墨继续对自己乱来。 “墨王,我让你留在这里已经是一个闺阁女子不可能做到的事,你要是再乱来,我绝不会惯着你!” 陆北墨却抓到了她话里的重点:“阿离,你开始惯着我了么?” 第227章 楚月离差点要给他翻白眼。 这人,听话不能听重点吗? 她是想说这个吗? “你……” 但陆北墨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和她一样,盘腿坐在地毯上。 “阿离,你在看什么书?以后你看的书,我也得看一遍。”他凑了过来,盯着她手里的书籍。 神情竟然是严肃而认真的。 楚月离皱起眉,忍不住问道:“为何?” “我怕你太出色,我配不上你,别的男子一窝蜂来追求你,到时候,你又要被那些妖艳贱货给勾走了。” 陆北墨瞅了她一眼。 这一眼,让楚月离差点给吓死。 这是什么哀怨的小眼神?是他堂堂北疆之王应该有的吗? 但陆北墨的确是一肚子怨念的。 “当年我只是少看了你几眼,你就被陆封谨勾走了,你这个人,好色成性毫无定力,是个坏女人!” “……”他到底在说什么混账话!楚月离都要被他搞糊涂了。 “我当初根本不认识你。” “你看,你不仅被勾走了,还将我忘得一干二净!”果然是没什么良心的坏女人! 不过,都过去了,他一个大男人,不会跟她计较这些。 她和陆封谨闹崩了就好,也省得他还要花功夫给他们制造误会让他们分手。 倒是从前想的那些招数,都给浪费了,一计都没用上。 要知道,他人还在北疆尚未回来的时候,已经想来很多计谋,甚至,连给陆封谨下药让他和外头的女人乱来这种阴损招数他都想过。 只是可惜,没来得及用。 想了想,陆北墨又被自己说服了。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在北疆一待就是五年,我本想在你及笄之前赶回来的,奈何那年受了重伤,爬不动。” 他看着楚月离手里的书,话听起来似乎有些漫不经心,但不知为何,楚月离总觉得,他说的不是假话。 后来,他又补了句:“但凡我还能爬得动,我一定已经爬回来了!那年在病床上躺了三个月,后来听说你和楚将军去了襄州,而北疆的战事也是紧急,我实在是抽不出身。” “不过我想,你们在军营,那混账多半是不敢对你怎么样的,军队纪律严明,你们没有机会干坏事,所以,我还可以再等等。” 楚月离一张脸顿时火辣辣的,瞪着他,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 没想到墨王心里还有这么多小九九,这人,心思不单纯呢,一天到晚就想着这些龌龊事! 楚月离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的回了句:“我与他清清白白。” “我知道,我的阿离在等我。” “……”内心戏是不是太多了些?她和陆封谨做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 要不要告诉他,那个时候,自己心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 不过,楚月离却有些疑惑了。 为何想的是,那时候心里没有他? 难道,这时候就有了? 不不不!男人只会影响她拔刀的速度! 绝对不能想。 “我现在也不喜欢你!”她赶紧抛出这句,却不知道是在对他说,还是在警告自己。 陆北墨皱起眉心,瞪了她一眼。 但很快,又被自己说服了:“现在不喜欢,马上就会爱上,我有绝对的信心。” 第228章 楚月离本想说什么,但她好像发现了大魔王一个旁人都没有的优点。 那就是,当他开始想要生气的时候,他会努力尝试去说服自己,不要生气,要珍惜。 这样的性情,十分难得。 连她都做不到。 “王爷对每一个人,都如此宽容么?”她问道。 “宽容?”陆北墨对这两个字,似乎十分的陌生。 宽容是什么? 大家提到墨王,似乎更容易想到的是,凶残,暴戾,嗜血。 但是他的阿离觉得他是个宽容的人。 陆北墨心情忽然就好了,低头看着楚月离手里的兵书:“这书我看过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可以告诉你。” “看过了?”楚月离侧头看了他一眼。 “当然,古今多少兵书,我都饱览过。从前在北疆的时候,不打仗不忙的日子,我不是练武就是看书。” 日子虽然十分的枯燥无聊,但只要一想到,回京之后就会见到他的阿离,那么再无聊的时光,都会变得十分的充实。 “这本不出众,阿离,我府中藏着战王三部曲,你可想看看?” “战王?”楚月离眼前一亮,藏不住眼底的惊喜:“你说的,可是十四国时期的战王?” “没错。” “可是,不是说那三本手札原本藏在宫中,后来却不见了吗?”她让陆封谨去找过无数次,但每次他都空手而归。 后来去安得禄那里打听过消息,书早就不见了。 “这世上仅有三本,都是绝版,被我偷了当然就没了。” “什么?”楚月离跪坐了起来,瞪着他:“原来是你干的!” 这人,真是太坏了!她也只是想看看而已,只要让她看一遍,她就心满意足。 没想到,这家伙竟如此贪心,看了还不满足,还要偷回去! 过分了! “我喜欢的东西当然要占为己有。”比如,你! “坏东西!” “那你想看吗?想看就求我这个坏东西,要不然,烧了也不给你看。” “你敢试试!皇上会杀了你!”胆子太大了,真不怕死! “那我就逃回北疆,我看谁敢来杀我,北疆可是我的底盘。”陆北墨是真的一点都不怕。 打不过就跑,战王兵法里就有这么一条。 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不过,你放心,逃之前我会将你迷晕,带你一起走。”绝不是开玩笑。 楚月离忽然感觉到了他的认真,也是忽然间,重新开始审视起身边这男人。 她抬头,只是想看清楚这一刻他眼底的神色。 却不想,他本就是低头凑过来,在看她手里的兵书。 这么一个抬头的动作,额角似乎撞在了一个柔软的东西上。 他的唇。 如此高大威猛的男子,唇瓣竟能这般柔软。 最可怕的是,当她的视线不小心落在他嘴唇上的时候,一瞬间,就被他唇瓣的颜色吸引住了。 不点而朱,粉嫩有光泽,比花瓣还要好看。 楚月离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的嘴唇,竟也能好看到这种地步。 比姑娘的唇瓣还有美。 鲜艳欲滴! 一股热血涌上心头,忽然间,好想亲一口。 第229章 “阿离,我想……抱抱你。”男人低沉的声音,自带一股勾魂的磁性。 楚月离差点沉醉在他的气息之下。 尤其,当他靠近的时候,他身上那股十分自然的清香扑鼻而来,那是属于男子最干净的味道,淡淡的男儿香。 她的心跳,在一瞬间猛地加快。 他说什么?想抱抱她? 不,先伸出手的,是她楚月离。 手里的兵书不知道何时跌落在毯子上,手也不知何时伸了出去,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指尖已经碰到了陆北墨的面具。 那幽幽清香,刺激着陆北墨的鼻尖和心尖,当她的手落在自己面具上的时候,一股热血腾地涌起,激得他一阵冲动,长臂一伸就将她困在怀中。 软软的身子,贴在他的身上,姑娘和男子体格的差异,让两个人同时心头一叹。 他的高大强悍将她瞬间吞没,她的温柔绵……软也似在一瞬间将他心头那份空缺给填满。 楚月离的呼吸变得急促而凌乱,意识也开始有些涣散而迷糊。 迷迷糊糊间,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一场大火。 烈火即将把她吞没,绝境中,少年踏火而来,她看不清他的脸,只知道,他身上的味道很好闻,连烈火枯木都不能将他的气息盖住。 那是一种让人安心的气息,当少年将她抱起来那一刻,楚月离就知道,自己安全了。 大火依旧在疯狂吞噬周围的一切,可她知道,只要有他在,她就能安心。 安心,将自己交给他,一如,这一刻。 面具不知几时被扔在地上,视线里那张脸,完好无损,洁净无瑕,是得天独厚的俊逸,是浑然天成的完美。 倾国而倾城,原来这些词儿,并不仅仅只适合用在姑娘的身上。 男子,竟也可以美成这般。 美得,让人呼吸停滞。 美得,叫人疯狂沉迷。 这张脸还在视线里不断被放大,很快,就大得模糊而不清。 呼吸间,全都是他的气息。 身体好热,也好软,有一种想要被他搓圆捏扁的自虐感,甚至,想要融化在他的掌下…… “等、等一下!” 胸口一阵刺痛,让楚月离惊得猛地回过神来。 低头一看,她差点失控尖叫。 这混蛋!这混蛋在做什么! “走开!” “别乱动!” 陆北墨从她怀中停了下来,呼吸乱的一塌糊涂,衣裳也凌乱不堪。 楚月离吓得脸都白了,双手捧着他的脑袋,想要将他从自己身上推开,却又不敢。 疼死了,这混蛋上辈子是狗么!啃得她好痛! “阿离,我……我明日再来看你!”陆北墨这话刚落下,人一瞬间就消失了。 走得犹如一阵风。 楚月离却看得很清楚,他一张脸红得如能滴出血。 尤其,他的身体……这样出去,不怕被人看到吗? 莫名有些不太开心,也不知道他出去会不会碰到其他姑娘,万一被那姑娘看到他身体的变化……嗯!心情,莫名不爽! 不知道等平复一下再出去吗?被人看光了怎么办? 气死个人! 等稍微冷静下来后,楚月离拉了拉身上的衣裳,呼吸还是乱得一塌糊涂。 手下意识将自己的心门护住,脸上又是一阵火辣辣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那混蛋,真把她……弄得疼死了! 第230章 楚月离不知道花了多长的时间,才让自己彻底冷静了下来。 低头一看,陆北墨的面具还在地上,安安静静躺着。 她将面具拿了起来,拿在手里,细细端详,眸色却渐渐深沉了下去。 说好的毁容呢? 一张脸根本就是好好的,一点伤痕都没有。 那么当年他被困北疆,还被毁了容颜,这消息到底是如何传出来的? 弄得她这些年因为这件事,对墨王这个人物的感觉十分的复杂,有畏惧,也有愧疚。 没想到墨王不仅没有毁容,这容颜,竟然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可怕。 嗯,可怕,完美得实在太可怕了。 这样一张脸,放眼整个东陵,谁人能比? 明明比女子还要无暇完美,为何这些年,却一直戴着面具,还要到处宣扬自己被毁了容? 这大魔王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如今,她将他的真容看到了,会不会回过头来,又要找这个借口,跟她说什么要让她负责。 负责…… 楚月离下意识低头看了自己胸口一眼,衣裳还是凌乱得叫人不忍直视。 一张脸,瞬间就红透了。 太过分了!活了十七年,从未如此放肆过! 当然,她说的过分,是她自己。 她怎么可以放纵自己沉迷在男色之下?看到他的脸,闻着他身上的气息,意识竟然就变得模糊不清。 几时,变得如此好……色? ……那天晚上楚月离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第二天,她早早就起来。 每年的秋猎会,第二场比试,规则都是不一样的。 皇上会在今日宣布新的规则,毕竟是关乎护龙军令牌的归属问题,考核的内容尤为重要。 今日入围的十支队伍,除了墨王府和谨王府,以及他们国公府,宁王府和嵘王府的队伍也都在。 就连东周三皇子的队伍竟然也在。 今年的确不太一样,国公府和东周三皇子的队伍,去年是没有的,今年还有一队新的队伍,就是八皇子陆子凌带领的队伍。 紫苏一早就等候在楚月离的营帐外,看到楚月离出来,紫苏脸一红,下意识低着头。 楚月离见她这模样,脸上顿时也火辣了起来:“你……” “我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只是……只是不小心,看到他……衣衫不整从里头……出来……” “那你可有看到他……” “看到了!”紫苏说完,脸又是一红,不过这次,明显是因为羞涩。 楚月离心里沉甸甸的,眉心皱得有些紧。 那混账东西,就知道身体那样出去,一定会被看到! 虽然紫苏和她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可是,男人这些变化被紫苏看到,楚月离心里还是十分不爽。 “真是没想到……”紫苏不知道在想什么,叹息了一声,又是不安,又是疑惑:“小姐,你说……他为什么要这样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楚月离眸色一沉:“你还提!不要脸。” “我……我怎么就不要脸了?是他自己将面具摘下来……” 楚月离微愣,侧头看着她:“你说看到了,是说……看到他的脸?” 不是其他,不可描述的身体……变化吗? 第231章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是他自己没戴面具出来。” 紫苏到此时,只要一想起墨王爷那张脸,还心有余悸。 昨夜,差点就失声尖叫了。 但虽然没有尖叫,却也被墨王爷看到,秘密被她发现,会不会被灭口? 不过…… “小姐,你已经见过他的真容?” 人是从小姐的营帐出来的,真要灭口,小姐可是首当其冲。 不过,墨王爷对他们家小姐,似乎有些不对劲啊,还衣衫不整的。 紫苏忽然瞪大一双眼睛:“小姐,他昨夜与你……与你……” “什么都没做!别胡思乱想1”不过,紫苏没有看到那家伙身上某些不可描述的地方,总的来说,楚月离的心情是好的。 紫苏心里却还是沉甸甸。 墨王和他们家小姐,总归是有些恩怨的,但这段时间,墨王爷对他们家小姐的举动,非常的不寻常。 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他昨夜可有对小姐你说什么?”真容都被看到了,总归有几句威胁的话吧? 也不知道墨王到底是个什么心思。 楚月离的脸还是有些红,摇摇头:“今日的比试对我们来说很重要,别再胡思乱想了,先去听听皇上对规则有什么新的修改。” “知道了!”紫苏也是很认真而谨慎的,所以,她今日也换上了贴身的劲装。 若还是和从前大同小异,那么她和楚一虽没有资格参加比赛,却也得要进去将猎物抬出来。 总归是有危险的,因为,今日要去的,必然是凶猛野兽最常出入的猛兽区内部。 “阿离!”她们刚从营帐区走出去,霍晴就迎面走来:“快来,大家都在等你了。” 今日的霍晴,和昨日第一天来的时候,很明显不一样。 昨日还是十分腼腆的,今日就已经很自在了,和大家彻底融成了一片。 楚月离牵着她的手,和她一起来到国公府的队伍里。 一抬头,就看到对面不远处,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那道身影。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就赶紧收回目光。 紫苏却看得心惊胆战的。 面具又戴上了,果然还是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的真容。 但是昨夜惊鸿一瞥,那张脸已经牢牢烙印在心里。 长得那么好看,那些谨王爷东周三皇子什么的,在他面前顿时黯然失色,为何不愿意将这样一张脸公诸于世呢? 更何况,小姐和大少爷聊起来的时候还说过,因为他毁了容颜,这点非常影响皇上立储的决定。 让皇上知道自己没有毁容,不是更利于墨王今后的发展?为何不呢?墨王到底在想什么? 这个问题,就连聪明如楚月离,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远处,陆北墨的目光,忽然投了过来。 紫苏吓得大气不敢投一口,赶紧暗中扯了扯楚月离的袖子。 楚月离才不想理会,如今见到他,胸口还会隐隐有一种胀胀的感觉,极度不舒服。 如此亲近,简直可耻!她和陆封谨相识这么多年,都从未如此亲近过。 她只是十分疑惑,为何跟陆北墨靠近的时候,总感觉他身上有一种熟悉到让人沉迷的气息,一下子就令她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这份熟悉,从何而来? 第232章 今日皇上竟没有出现,听说是昨日吹了风,受了些风寒。 只是小病,不过慎重起见,御医请他暂时不要离开营帐。 这会儿天还没有亮透,秋日清晨,外头的风还是带着寒意。 是安得禄和皇后替皇上将规则宣读的。 目标,竟是一头黑熊。 但这头黑熊,腹部有东陵皇族的印记,而这印记,安得禄都没有说清楚是个什么东西。 今年的规则的确有些奇怪。 一炷香后,十支队伍将会出发。 这一炷香里,各队伍还在研究。 陆封谨被瑞妃喊去了。 “昨夜本宫想去皇上那处打听,皇上却连规则都没有透露一二,这印记,本宫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瑞妃如今看来,一脸焦急。 昨日之前还觉得,儿子得了个不比楚萧何逊色的帮手,这次狩猎赛定能夺冠,毕竟,昨日她也是亲眼看到了拓跋明月那精湛的骑射技术。 可她万没想到,墨王和楚月离的骑射,远超她所想。 后来派去打听消息的探子回来说,楚月离带着国公府的人和穆侯府的人杠上了,一直在打打闹闹,她还庆幸儿子没有选择楚萧何。 可谁知,就这样大闹了一整日,快要日落西山之时,国公府的人竟然还能稳稳入围今日的赛程,这不仅让她不敢置信,还让她心里多了几分不安。 “瑾儿,你昨日一直在狩猎场里,是否看到国公府和穆侯府的人闹起来的过程,他们真的所有人都在闹?” 陆封谨知道瑞妃的疑问,虽然他对国公府的人对自己的冷漠,依旧十分介意,但一想到楚月离那嚣张的模样,唇角又忍不住微微弯起。 “是,儿臣的确是亲眼所见,儿臣也没想到,阿离竟也有如此霸道的一面。” 不仅霸道,还野蛮,但和拓跋飞鸢那种无脑的野蛮又完全不一样,有勇有谋还有胆识也有脾气,那模样,莫名就是深深烙印在心里了。 瑞妃和秀嬷嬷看到他嘴角那似有若无的笑意,忍不住互视了眼,心有戚戚焉。 秀嬷嬷看瑞妃那一眼,眼底充满了不安:娘娘,谨王爷好像……又喜欢上楚月离了。 瑞妃皱紧了眉心,又生气又无奈。 都怪那拓跋飞鸢没用,竟连个男人的心都管不住。 “瑾儿,那你可有看到,他们在吵闹的时候,楚一在做什么?”瑞妃忽然问道。 陆封谨眸色沉不沉,一丝不悦:“母妃,儿臣知道你不喜欢阿离,但阿离的骑射是儿臣亲眼看到的,他们没有作弊,更没有声东击西命楚一悄悄去打猎,他们的确是厉害。” “瑾儿,你岂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没有人能比得过她的儿子,至少,儿子自己心里,一定得要如此相信自己! “瑾儿,他们再厉害,也不过是外人,你父皇不会将护龙军的令牌交给这么一个外人的。你且放心去与墨王竞争便是,你父皇这里,母妃替你看着。” 陆封谨点了点头,行礼之后就走了。 秀嬷嬷却满心不安:“娘娘,依老奴所看,谨王爷只怕又深陷其中而不自知,这楚月离,留不得啊!娘娘,我们……是不是该执行下一个计划了?” 第233章 陆封谨从瑞妃的营帐离开之后,一抬头,就看到流云正端着什么东西,向国公府队伍所在的位置走去。 流云原本想假装没看见他的,奈何他径直朝自己走来,流云也只能陪着笑脸行礼道:“见过王爷。” “手里拿着什么东西?”陆封谨看着他捧着的盘子。 盘子有盖,里头的东西,看不见。 流云扯了扯嘴角,陪笑道:“回谨王爷,是我们家王爷特定命厨子做的枣泥糕,王爷知道离姑娘早上不喜欢吃肉,所以早早命人将枣泥糕准备好了,就等离姑娘出来呢。” 这里是狩猎场,除了皇上和几位王爷皇子带着厨子,其他队伍的人,有些娇气点的,会将厨子带上,但他们都是练武之人,多半是自己准备伙食。 昨夜各家都在烤肉喝酒,烤肉还剩下不少,大部分的人今日清晨吃的就是烤肉。 没想到,陆北墨竟连这点小事都关注了起来。 陆封谨忍不住抬眼,看着坐在远处的陆北墨。 后者虽然在喝茶,但那双眼眸,大喇喇盯着对面那道身影,根本没有半点避忌!看得如此坦然! 而对面那道身影……陆封谨一看,心脏猛地又被抓紧了一把。 她今日的妆容,比昨日更加寡淡,就只是穿着一身劲装,头发是自己绑在脑后的,精神,利索! 就连束发的发带,都是男子习惯用的那种。 不过,这发带……为何感觉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流云见他不说话,又倾了倾身后,趁着他发呆的时候赶紧走了,将枣泥糕给楚月离送了过去。 不过…… “离姑娘,我们家王爷的发带,为何在你头上?”王爷今晨还找来着,因为没找着,竟将他的发带拿去用了。 害得流云今日的头发,是用自己割下来的布条随意扎起来的。 他还嘀咕了很久,念着他们王府到这时候还没有女主人,王爷出门,连发带都不知道要多准备几根! 楚月离一听,刚喝下去的一口清茶,差点不小心喷出。 紫苏眼尖,果然一眼就看到小姐头顶上那根发带不一样。 “小、小姐,上头有个……墨字。” “闭嘴!”楚月离脸上顿时一阵火辣。 忍不住狠狠瞪了眼坐在对面的陆北墨。 陆北墨一脸无辜。 等到流云回来的时候,流云才在他耳边小声说:“王爷,离姑娘今日用的发带,是你不见了的那根,你自己送给了离姑娘自己没想起来么?” 再看一眼他头上的发带,流云怨念更重了。 下次要是送了裤子,是不是得要连他的裤子都给扒了? 陆北墨眸色微沉,面具之下那张脸,乍看似乎并没有任何情绪的波动,再看,脸色却似乎有些不对劲。 “王爷,你的脸好红,是不是生病了?”流云惊呼道。 陆北墨真想将这个聒噪的东西给弄死! “滚!” “可是,王爷,你的脸真的很红……唔!” 被他们家王爷一脚踹飞了。 惊雷一脸无语,心里始终还是那个疑问:这家伙到底是凭什么可以在王爷身边待了十几年,而没被赶走的? 第234章 一炷香之后,十支队伍同时出发。 刚开始大家还能走在一起,等到了猛兽区,不仅仅是队伍与队伍之间分开,就连队伍里头的各队员,也都开始陆陆续续走散。 “我与阿离在一起,三位婶婶,你们三个组一队。”楚萧何看着三人,道。 今日不是要比打多少猎物,而是要找到被标记的那头黑熊,寻找的过程非常重要。 关键是,标志物在黑熊的腹部,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东西,所以,难度非常的大。 如此大的狩猎场,若是运气不好,一整日下来,说不准连那头黑熊都找不到。 “两个队伍,未必能找到那头黑熊。”宁夫人看着大家,道:“我自己一队,你们两两组队,尽快将黑熊找到。” “不行,能被他们挑中的黑熊,一定非常凶狠,宁婶婶一个人,我不放心。”楚月离看着楚萧何:“大哥,你和宁婶婶一起。” “你要一个人?”楚萧何蹙眉。 那就更加没人能放心了。 “我与阿离一起。”一人一马快速前来,竟然,是墨王。 “王爷……”楚萧何一脸为难。 霍晴却觉得这提议挺好:“小墨武功高强,有他在阿离身边,我觉得甚好。” “那若是……”苗玉翠看着两人,话到了嘴边,却没有说下去。 陆北墨道:“若是我与阿离一起发现黑熊,那便协力将黑熊拿下,等回头,我们两两对决骑射功夫,哪家胜了黑熊就归谁家所有。几位婶婶觉得如何?” 几位婶婶! 这称呼,让楚萧何差点从马背上滚下来。 楚月离也是满头疑问,赶紧瞪了他一眼:“王爷,话不可乱说!” “我与你……” “闭嘴!” 陆北墨果真闭嘴了。 几位婶婶却笑不拢嘴。 “好,那就按小墨说的办!我们先联手,回头,再一决胜负。” “萧何,我与你一起,走!”宁夫人一马当先,立即策马冲进猛兽区的深处。 楚萧何无奈,只好赶紧看了陆北墨一眼:“王爷,还请代为照顾阿离。” “大哥放心,我会以性命保护阿离。”陆北墨朝他一拱手。 这句“大哥”,让楚萧何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脑袋,一下子又开始嗡嗡乱想。 好上头!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若他是真心的话,似乎,比陆封谨那混账东西靠谱多了…… “阿离,两位婶婶,都当心点!” 楚萧何说完,骑着马儿,赶紧朝宁夫人追上去了。 霍晴与苗玉翠也朝着猛兽区深处赶去。 楚月离立即策马奔腾,一路上低头看路,一句话都没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野兽的踪迹开始出现,她才将速度放慢了下来。 一回头,就见陆北墨果然在自己身后,和刚才一样的距离。 楚月离只是看了一眼,便从马背上一跃而下。 刚落地,便感觉到一股浑然天成的寒气,在自己的身边同时落下。 她皱着眉,瞪着站在自己身边,几乎与她贴在一起的男人,不悦道:“王爷,路很宽,能稍微离我远点吗?” 谁知陆北墨竟红着脸,忽然低头凑近她。 第235章 “你做什么?”楚月离脸一红,立即想要躲开。 可她刚下马,马儿还在她的身侧,这一躲,差点就撞到马儿身上去了。 陆北墨扶了她一把:“别乱动,这里是猛兽区,马儿本来就不安,你若是撞它一把,怕会将它吓跑。” 楚月离也想到这点,赶紧摸了摸马儿的鬃毛,柔声道:“去外头等我。” 那马儿像是能听懂她说话那般,立即走了。 陆北墨也看了自己的马儿一眼,他的马儿更有灵性,只是一眼就知道他要做什么。 也赶紧跑了。 “现在,可以离我远点了吗?”楚月离往身侧跨了两步。 这次陆封谨并没有阻拦,只是盯着她的脸,小声问道:“昨夜,可有弄疼你?” “你胡说什么?”楚月离脸上顿时一阵火辣。 还别说,被这混蛋问了句之后,胸口那种胀胀的感觉竟然又莫名出现了。 更让她抓狂的是,抬头,竟看到陆北墨的目光从她身上挪开,落在她的胸口上…… “大魔王,你再如此无礼,我们便分开走!” 陆北墨脸一红,立即将放肆的目光收了回去。 “我……不是故意的,抱歉,昨夜只是有些失控,以后我会努力控制。至少在你嫁给我之前,我不会伤害你。” 阿离是他此生最珍惜的人,他怎么舍得伤害她? “不过,阿离你能早些答应嫁给我吗?我觉得,我下次还是会控制不住。” 楚月离瞪着他,竟不知说什么话来应对。 “阿离?”他又问了句。 “我向皇上请旨,想要当一位女将军,将来,我会领兵出征,如此,你还愿意娶我吗?” 她只是想吓退他,不料陆北墨竟眼前一亮,道:“如此甚好,以后,你我夫妻二人,便能一起征战四方。” “我没说要嫁给王爷你!”楚月离真怕他误会了,赶紧打断:“王爷,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此生并不打算成亲嫁人。” “那你是想与我做一对露水鸳鸯?”陆北墨吐了一口气,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其实,也不是不行,大婚也不过是世俗要求的东西,你若是不喜欢,不举行婚礼也成。我只是怕委屈了你。” 楚月离瞪大一双眼睛,有些搞不清楚这家伙的脑回路。 陆北墨却还在思考这个问题:“要不,我就去国公府,请国公大人给我们主持一个简单的婚礼?你无名无分跟我在一起,老国公心里定是难受的,为了你的祖父,阿离你就忍耐一下,答应给我一个最简单的婚礼吧。” 好歹有个婚礼,就算是最简单的,一家人在一起吃顿饭,那也行。 要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在阿离身边无名无分的,万一哪天阿离不承认他们的婚姻事实怎么办? 他低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楚月离:“阿离,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楚月离依旧瞪着一双大眼睛,惊得几乎说不出半个字来。 陆北墨皱眉,有些失望:“阿离,我只想要一个最简单的婚礼,也不成吗?你难道就只喜欢跟我偷偷摸摸在一起?我也想在外头光明正大叫你一声娘子,让所有人都知道,你已经有主了!就这么一个要求也不成吗?” 第236章 “王爷,我觉得,我们还是赶紧去找那头黑熊吧。”楚月离揉了揉太阳穴。 继续跟他聊下去,她怀疑自己的思维能力都要被他带偏了。 怎么就说到成亲这事上去了? 楚月离往前头走去,陆北墨跟在她的身后。 两人身上都背着弓箭,已经到猛兽区腹部地带,虽然是皇家狩猎场算不上有多危险,但这一带有黑熊,总会有风险。 “你这是要去哪里?”陆北墨看着她一路前行的方向,眼底闪过一抹兴趣。 “王爷刚开始不是不太认同我走的路线?为何此时却似乎愿意一路跟随?” 楚月离回头看了他一眼,便又继续前行。 “刚开始不知道你要走什么路,自然会有些疑惑,但不管你走哪里,我也会跟随。” 陆北墨始终走在她的身后,不管她的速度是快是慢,两个人之间始终保持着三步之内的距离,未曾改变过。 “那如今呢?” “如今……”陆北墨沉默片刻,忽而笑道:“如今,我觉得,我的阿离的确是聪明的。” 楚月离只是笑笑,没说话。 和聪明人在一起,至少有这么个好处,很多事情,不需要你去解释,他就已经明白你想要做什么。 被标了印记的黑熊,定是已经被皇家的人捕猎过,也必然受过惊吓。 此时不可能在外头逍遥快活,大概率是,找个阴凉的地方躲起来了。 人多的地方,例如今日大家喜欢去的中心地带,这头受过惊吓的黑熊基本上不可能会去。 “这狩猎场,你我都不熟悉,王爷,还请当心点。”楚月离是第一次进来,至于陆北墨,当年来过几回,可却五年未曾踏足。 “莫慌,这里最凶猛的就是黑熊,只要不是群居的猛兽,区区几头并无风险。” 不过,群居的猛兽……也不知道为何,楚月离回头,正好就和陆北墨的视线对上。 莫名,有一丝不安。 “还走吗?”陆北墨低头看着她,神色有几分严肃:“似有一些不寻常的气息。” “王爷也感受到了?”楚月离停了下来,回头看着他。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越过了猛兽区最多凶兽活跃的地带,这一片看起来祥和宁静,和危险这两个字,似乎没有一点关系。 但,此时的安静,就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那般。 越是安静,那潜在的风险,好似越大。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既然如此想要夺冠,我岂能不舍命陪君子?” 不过,陆北墨还是看着她腰间的短刀:“这刀子,送我吧。” “墨王爷竟然也会怕死?”还以为大魔王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不过,他自己不是带着刀子吗? 楚月离没有多想,还是将刀子取下,递到他的面前。 陆北墨也没有推脱,立即接过,往自己腰间一挂。 正当楚月离要继续往前走的时候,一把短刀,被递到了她的面前。 陆北墨盯着她的脸,目光沉凝而有力:“你用我的。” 楚月离有些愕然,这是要跟她换刀子的意思? 她接了过来,一把将短刀拔出,顿时,眼前一亮:“穹苍?!” 第237章 这把短刀的名字,叫穹苍! 据说是上古兵器,自带寒气。 楚月离忍不住一挥手,唰地一声,不远处一块石头,竟硬生生被她劈下一个角! 那可是石头啊!她还根本没有用内力。 传说中这把穹苍自带内力,竟然是真的。 “你……” “刀子既已送出,就绝没有收回的道理。”陆北墨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轻轻哼了哼:“你若不要,扔了便是!” 他往前迈步,这次,自己走在前头。 楚月离又惊又喜,虽然有些不安,但,这刀子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墨王,前方有一种阴冷的气息,当心点。”走在后头的楚月离提醒道。 陆北墨扯了扯唇,浅笑:“若你叫我一声北墨,我会更当心。” 楚月离懒得理他。 不过,狩猎场里,为何会有如此森寒的气息? 一种,腐败而阴森的味道,到底,从何而来? …… 时已过晌午,距离皇上亲点战果的时间,只剩下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 皇上昨夜受了点风寒,今日看起来精神并不是特别好。 安得禄在一旁劝道:“皇上,今年的考核不容易,队伍只怕还没这么快回来,皇上不如再进去歇歇?” 按照往年的经验,这个时候,的确是该有队伍陆陆续续回来了,所以皇上才会提前一个时辰出来。 但此时看来,狩猎场里头风平浪静的,却是一点队伍回归的迹象都没有。 看样子,今年的考题,的确是难。 皇后看着皇上略显苍白的脸,也道:“皇上,不如就听安公公的,先进去歇一会?” 倒是一旁的瑞妃始终盯着狩猎场的入口,不断在张望,似乎,有些心急。 皇后眼底掠过一丝疑惑:“瑞妃,为何如此焦急?是担心谨王爷会受伤?” 瑞妃眸色一沉,立即反驳:“瑾儿武艺高强,京中有谁能比?本宫自然是不担心,只是想看看谁家队伍会率先出来。” 皇后不理她了,只看着一旁的皇上:“皇上,要不还是……” “皇上,好像有动静了!”安得禄忽然道。 安公公的声音虽然不大,却也在一瞬间,牵动了下头所有人的心脏。 各府中的人都在等待,紫苏和楚一也在焦急等着。 真的有队伍回来了! 马蹄声越来越清晰。 他们的速度很快,马蹄声竟然还不算乱,如此之快,还能做到整齐,这绝对不是一支寻常的队伍。 到底是谁家先回来? 所有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翘首以待。 终于,有人在一阵尘埃中,风驰电掣而来! “是小姐!是小姐!”看到楚月离率先跑出来,马背上还驮着一头不大不小的黑熊,紫苏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楚一两眼一酸,心里也是酸溜溜的。 小姐的身后,是楚萧何和三位夫人。 四人身上衣裳还算是干净的,并没有多少尘埃,但楚月离却是一身灰土,发丝凌乱,身上还有血迹。 紫苏急得想要冲出去,楚一一把将她拉住。 “别慌,小姐动作利索,不像是受了重伤的样子!” 第238章 楚月离的确是受了伤,但都不过是轻伤。 当她从马背上翻身而下,一把将黑熊扛起来那一刻,周围的男子们,瞬间就惊呆了。 这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她的动作,竟是如此的矫健如龙。 “皇上,国公府幸不辱命,将皇上指定的猎物打回来了!”楚月离单膝跪在地上。 这一跪,毫无半点女子的娇媚姿态,一言一行间,竟有大将之风。 皇上眼底藏不住惊愕。 安得禄心情复杂。 皇后在片刻的失神后,立即笑道:“好!很好!阿离果然是女中豪杰!国公府无弱女,明若楠的女儿,果然也是一位巾帼枭雄!” 皇上微愣之后,总算是笑了:“不错,安得禄,你去看看,是否是你命人安排好的黑熊?” “是,皇上。”安得禄立即下去,走到黑熊的身旁,却是不太敢靠近。 楚萧何与霍晴快步过来,一把将黑熊翻转。 “是这头!皇上,的确就是这头黑熊!”安得禄立即大叫。 皇上点了点头。 安得禄忙朗声道:“今日狩猎盛会,国公府胜出!” 周围,竟只除了国公府的人和皇后之外,再无别人鼓掌。 不过,那死一样的安静也只是维持了短暂的一瞬,一瞬之后,不管是心情如何的,都在为国公府的人拍手赞叹。 没人愿意相信,秋猎会竟然是国公府的人胜出。 他们这才第一次以自己的名义参赛,竟然就如此出色,有的人不服气,有的人不相信,有的人不甘心。 各种心情都有。 “皇上,墨王爷也回来了。”没多久,大家就看到墨王府的人驮着几头黑熊出来。 当然,都不是皇上指定的那头。 至于墨王府的人,除了墨王爷也是同样的一身尘土血迹,其余人都还安好。 “墨儿,可有受伤?”皇后立即问道。 陆北墨过来,给皇上和皇后行了礼,才道:“回父皇,回母后,只是一点擦伤,不足为道,还请母后放心。” 皇后点了点头,侧头对皇上笑道:“你看墨儿这体格,如此强悍,真是有皇上你当年的大将之风。” 皇上也是一脸笑意,看着自己的儿子,眼底都是欣赏的光芒。 只是,当目光落在他脸上面具上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无声浅叹。 摆了摆手,让墨王府的人也回去休息了。 之后,进去的队伍,陆陆续续出来。 瑞妃却越来越焦急,为何一直到现在,谨王府的队伍还没有出现? 就算是没打到指定的猎物,这会儿也该出来了,延误时辰,比打不到猎物还要严重。 “皇上,狩猎场里会不会有危险?瑾儿他……” “瑞妃请放心,狩猎场里头虽然有些黑熊和猛兽,但都是形单影只的,对谨王爷如此厉害的高手,绝不会有任何威胁。” 皇后唇角的笑意,越发轻快:“只怕是谨王爷打不到指定的猎物,心里不服,还在里头寻找,却不知那猎物已经被阿离扛回来了。” 瑞妃的脸色当场就黑了:“皇后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本宫的瑾儿不如一个小丫头吗?” 第239章 瑞妃猛地站起来,怒道:“皇后,瑾儿是东陵的战神,过去数年,屡屡为我东陵立战功!如此忠心耿耿的大将,岂容你如此编排他的不是!” 在座的人,谁不知道,皇后虽然是六宫之首,但其实在后宫,因为没有得力的儿子,地位还不如瑞妃。 要不然,皇上出来狩猎,皇后与瑞妃的位置也不可能一样。 因为自家儿子厉害,瑞妃在外头,除却最正规的宴席,大部分时候,与皇后是可以平起平坐的。 甚至,很多时候,皇上更愿意听她的意见,对皇后,却时常会冷落。 母凭子贵,在瑞妃的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楚月离已经回到自己的席位上,在喝茶。 身上还是脏兮兮的,抬眼望去,墨王也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也在喝茶,只是,动作比之前缓慢了些。 他受了伤,且伤得不轻,但他没有表现出来。 一袭玄衣,也看不出来这血迹是属于谁的。 他坚持说是猎物的血,皇上和皇后甚至瑞妃都没有怀疑。 皇后与瑞妃的吵闹,让皇上更为头疼,已经想回去休息了,可还有一位儿子没出来。 终究是猛兽区,皇上心里,也是有些不安。 “安得禄,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皇上吩咐道。 “是。”安得禄正要派人去里头打听消息,却见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有人从里头出来了。 “是谨王府的人。”安得禄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皇上,安公公,快救救我家王爷!”谨王府的两名勇士从马背上翻身而下,咚的一声跪在地上:“皇上,皇后娘娘,瑞妃娘娘,里头、里头有黑狼队伍!” “什么?”皇上一惊,手里的杯子差点滚在地上。 安得禄也是一阵不安:“狩猎场里,哪里有什么黑狼群?你们可是眼花看错了?” “属下绝没有看错,的确是黑狼群!王爷……王爷他听说……” 那勇士侧头,看了还在优哉游哉喝茶的楚月离一眼后,才道:“听说离姑娘在黑狼出没的地方,他心里焦急,便赶去营救了。” 另一位勇士也道:“没错,我们跟随王爷前往营救离姑娘,途中被黑狼狼群伏击,我们与王爷冲散了,秦悟大人和明月小姐赶去救王爷,命我俩回来禀告皇上,请皇上派人去营救。” “安得禄!”皇上立即看了安得禄一眼。 “老奴这就去找人。”安得禄战战兢兢的,挥手道:“万统领,万统领何在?” 万英豪这次负责狩猎场的安全守卫工作,人就在狩猎场附近。 立即有侍卫去找万英豪前来。 瑞妃好不容易才冷静下来,目光猛地扫向楚月离:“你遇到黑狼群了?” 楚月离放下杯子,不慌不忙站了起来,向她颔首道:“寻找黑熊的路上,的确是遇到了黑狼的狼群,不过,我以为是皇上对我们的考验,便也没有提起。” “你故意的!”瑞妃指着她,又气又急:“你一定是故意将瑾儿引过去的是不是?你早就想害我瑾儿!若是瑾儿有个三长两短,本宫一定不会放过你!” 第240章 对面的陆北墨将杯子放下,正要站起来。 惊雷忙低声道:“王爷,你受了伤,狼群厉害,你不宜前往。” 安得禄此时也看着楚月离,焦急问道:“离姑娘,你当真遇到了黑狼的狼群?里头到底有多凶险,你倒是说说!” 楚月离这才起身,回到皇上的面前,倾身道:“的确十分凶险,我也是好不容易在狼口脱险回来,也是多亏了我大哥和几位婶婶。” “瑾儿如今究竟是什么情况,你快说!”一旁的瑞妃急得满头大汗。 她的瑾儿生死未卜,这该死的女人,竟然还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回娘娘,我未见过谨王爷,自然也不清楚他在里头是什么情况。” “可他是为了去救你,才闯入黑狼群的!”瑞妃指着她,怒不可遏。 楚月离却始终一脸风轻云淡:“可我从未向谨王爷求救过,这事,跟我没有关系啊娘娘。” 周围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满腹疑云。 谨王爷误入狼群,生死未卜,离姑娘竟然还如此淡然镇定,竟丝毫不见有任何焦急的意思? 半个月之前,她难道不是千里救夫,为了救自己心爱的谨王爷,只身犯险连死都不怕? 为何此时,对谨王爷的生死竟如此漠不关心? 忽然,一道身影从营帐的方向冲了出来,边跑边焦急道:“楚月离,阿谨如今是什么情况?我听说他闯入狼群,是不是你引他去的?你快说!” 这声音,聒噪无礼,楚月离就是不抬头,也知道来的人是谁。 她连看都不愿意看她一眼,依旧只是看着皇上,道:“我与墨王爷在狩猎场相遇……” “幸亏得阿离相救,否则,儿臣只怕也凶多吉少。”一旁的陆北墨插两句话。 周围的人顿时一阵愕然。 墨王竟然也需要楚月离营救!这离姑娘,也太神通广大了吧? 楚月离垂眸,眼底掠过一丝什么,不过,这个时候,没有解释的必要。 “所以,墨儿你也遇到狼群了?”皇后一脸惊讶,“那你可有受伤?” “受了点伤,不过,不碍事,多谢母后关心。”陆北墨道。 安得禄急了:“墨王身手如此厉害,还是被狼群所伤,那,那谨王爷……” “瑾儿有危险!”瑞妃急得差点将手里的帕子揪坏。 拓跋飞鸢也急了,快步过来,一把扯住楚月离的衣服:“他如今到底在哪里?到底怎么样了!我在问你话,是不是你……” “放手。”楚月离淡淡看了她一眼。 拓跋飞鸢气得恨不得撕了她的脸:“我在问你话!阿谨到底如何了,回答我……啊!” 她被推得重重摔在地上。 “你……” “你算什么东西,在皇上面前,也敢如此嚣张无礼?更何况,我国公府功勋满满,我是忠臣之后,也是你这种粗野之妇能碰的吗?” 她垂眸看着坐在地上的拓跋飞鸢,眼眸慢慢眯了起来。 那神色,森冷中,竟带着一抹让人畏惧的戾气。 “你伤我大哥,这笔账我还没有真正与你清算,你到今日却还能在我面前蹦跶,是欺我东陵无王法吗?” 第241章 “你……你……什么意思?”拓跋飞鸢忽然有些后知后觉的慌。 她朝周围看了眼,周围除了皇族的人,还有百官,各高门府邸的家眷。 一年一度的秋猎会,庄严盛大,连皇上都来了,那些有资格前来观战的高门子弟,能来的也都来了。 狩猎场的森林外围广场有多大,就有多少站满的人。 楚月离的话并没有说得很清楚,她不是不追究,只是,不能用追责的方式去追究,因为,那伤的不仅仅是楚萧何的身体,还有他的面子,他下半辈子的尊严。 但这不代表,她就可以放过眼前这个嚣张跋扈的女人。 楚月离往前一步,居高临下盯着拓跋飞鸢,话,却是对皇上说的。 “皇上,这女子是乱贼之女,当初我大哥领兵将乱贼拓跋护拿下,立了战功,这女子却仗着谨王爷的疼爱,肆意伤我大哥。” “阿离……”皇上此时心情说不出的复杂,她这个时候来清算,一是趁着谨王爷不在,二,也是因为,等会要去营救谨王爷,未必不会用到他们国公府的人。 他们的人,一个个的,全都是高手。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救了墨王。 她能救墨王,说不定,也能救谨王!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安得禄忙小声说:“已经派人去找万统领,万统领马上就会率领皇家军前来。” 调动皇家军,这不是还需要一点时间么,这事,急不来,得要等! 所以离姑娘此时找拓跋飞鸢清算过去的旧账,也是因为知道,总得要一些时间,她可以利用这点时间,算不上耽误了营救谨王爷的时机,是么? 这丫头,年纪轻轻的,胆量还真是不小! 果然,瑞妃急了:“楚月离,你既然已经见过狼群,快带大家进去,将瑾儿救出来!” 楚月离却似乎并没有听到瑞妃的话,依旧只是盯着拓跋飞鸢:“我与大哥过去对谨王爷忠心耿耿,只要王爷有事,我和大哥护他,连命都可以不要。可我大哥,却被谨王爷的女人给伤了!” “来人!”皇上一声令下,立即有侍卫过来,将拓跋飞鸢押了起来。 “你们做什么?阿谨回来后,不会放过你们的!”拓跋飞鸢忽然真的很慌,她好像从楚月离的眼里,看到了浓浓的杀气! 这该死的女人,竟然敢趁着阿谨不在,要对她下手! 她疯了! “放开我!”拓跋飞鸢疯狂挣扎。 谨王府的人也是不敢乱动,皇上在呢! “放开我!楚月离,放开我!” 楚月离看着她的眼里,忽然掠过一丝笑意。 那是一种恐怖的笑意,这笑,让拓跋飞鸢心脏一下子收紧,就连话都忘了如何说完整。 她忽然觉得,站在自己眼前的,才是真正的楚月离,一个像魔鬼一样的女人! 从前自己对楚月离的认识,还是太浅。 太浅。 楚月离忽然走到她的跟前,低头,用只有两人和那两个侍卫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从前,是不是觉得我很好欺负?我隐忍,你以为我没胆子反抗,是吗?那你有没有想过,那一刀,不过是开始?你以为那一刀就能还清你对我大哥的亏欠?” 拓跋飞鸢呼吸猛地一乱:“你、你什么意思?你……你要做什么?” 第242章 拓跋飞鸢忽然深深恐惧了起来。 她不知道楚月离到底要做什么,可她知道,那一定是很可怕很可怕的事情。 她那一刀,将楚萧何刺成了废人,让国公府从此绝后。 楚月离也刺了她一刀,她以为,那已经是楚月离最放肆的举动! 那一刀,在她的胸口上,留下来两条又深又长的伤痕。 那对她拓跋飞鸢来说,已经是毕生的羞辱。 楚月离到底还想做什么? 此时楚月离已经不再看她,而是忽然走到皇上面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离姑娘,你这是……”安得禄看了看她,又看了皇上一眼,心里,似乎已经明白了,只是,依旧很不安。 皇上没有说话,脸色十分难看。 “皇上,此女残害忠良,还有毁了忠良之后的名声,阿离恳请皇上替阿离做主。” 之后,她就叩拜了下去,再没有起来。 皇上脸色铁青。 周围所有人,无一人敢说半个字。 此时就连瑞妃,虽然心急,却也已经安静了。 楚月离已经表示得很清楚了,想要让她全心全意去救谨王爷,就得先还她一个公道。 可楚萧何伤的是最可怕的地方,皇上得要如何做,才能彻底平复楚月离兄妹俩心中那口怨气? 所有人的目光,最后,都落在了皇上的身上。 楚萧何此时也走到了妹妹的身旁,什么都没说,只是与她一般跪了下去。 不管阿离要做什么,他这个当哥哥的,都舍命支持! 拓跋飞鸢也不敢说话,只是在看着皇上。 阿谨还没有回来,这里没有一个人会帮她。 她真的不怕死,只是……只是现在莫名害怕,莫名……莫名惊恐…… “皇上,阿谨……阿谨很快就会回来的,他……他……” “拓跋姑娘这是在威胁皇上么?”皇后凉凉地开了口。 拓跋飞鸢立即住嘴,更是慌乱。 皇上眉心一皱,终于,下定决心:“来人,将这女人送到宫里,赐她宫刑!” 宫刑! “啊!” 有些胆子小的姑娘,竟吓得咚的一声跌坐在地上。 其他的姑娘们,也都吓得纷纷后退,一个个的,连站稳的勇气都没有。 宫刑!没有人不知道,这是如何一种惩罚! 被行刑的人,就算不死,今生今世,也会变得人不人鬼不鬼,再没有机会做一个正常人! 男子的宫刑尚且只是变成宫人,可是女子……女子执行宫刑,不仅终身无法生儿育女,就连成亲都不行,还会拖着一具残破的身躯,一辈子当一个废人。 他们东陵已经很久没有听说过“女子宫刑”这几个字,只因为,极其残忍。 就连瑞妃也吓得白了脸,这样的惩罚,不是寻常人能受的。 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她宁愿……宁愿被赐死! 更何况,惩罚也就算了,竟然还是当着天下人的面,被赐予宫刑。 不仅身体受到重创,连一辈子的尊严也都没了,以后就算侥幸活下来,活着也没有意思了! 拓跋飞鸢自然也知道这两个字的意思,一听,腿都软了。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阿谨回来后,会将你们都杀死!阿谨不会放过你们的!” 第243章 两个侍卫押着拓跋飞鸢就要走。 拓跋飞鸢刚才还有那么一点希望,希望皇上只是开个玩笑。 可她后知后觉想起来,陆封谨说过,君无戏言。 皇上说宫刑,就真的是宫刑,皇上的命令是不可能会改变的。 他们真的要对她进行宫刑! “不!不可以!你们不可以这样对我!不可以!” 她开始害怕,开始挣扎,拼了命挣扎:“皇上,皇上!我是阿谨最喜欢的姑娘,我是阿谨的女人,是你的儿媳妇啊皇上!” 没有人理她,皇上的儿媳妇,不是这么容易当得上的。 虽然大家都被宫刑这两个字给吓到了,看拓跋飞鸢也觉得的确有些可怜,但此时听到拓跋飞鸢这愚蠢的话,却又觉得,这姑娘会走到今日这地步,都是自己造成的。 “皇上,皇上……” 皇上根本不理会拓跋飞鸢,此时的拓跋飞鸢是真的慌了,恐惧的目光,最后落在楚月离的身上。 “楚月离,你如此伤我,阿谨不会原谅你的,他一辈子都会憎恨你!” “楚月离,你还想不想进谨王府了?你若是还想嫁给阿谨,你就让皇上收回成命,楚月离……” “楚月离,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楚月离……救我,救我,求你了!求你救我,求你……” 声音渐渐远了。 楚月离不为所动。 皇上面无表情。 瑞妃心有余悸。 最后,还是安得禄看到万英豪带着皇家军赶来,立即开口打破了这个僵局:“皇上,万统领来了!” 皇上心头一震。 瑞妃也似终于清醒过来,立即说:“阿离,你见过狼群,知道狼群在哪里,快带万统领去救瑾儿!” 拓跋飞鸢的事情,虽然瑞妃心里也有些不安,等阿谨回来之后,定也会怨她没有保护好他的女人。 虽然瑞妃不喜欢拓跋飞鸢,但,瑾儿喜欢啊! 自己眼睁睁看着拓跋飞鸢被责令行此可怕之刑,却没有出手相救,儿子怕是会伤心欲绝,会恨她。 可如今,什么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儿子得要安然无恙回来。 “楚月离,你快去……” “皇上,阿离也想去救谨王爷,可,人言可畏,阿离心里也是惶恐。”楚月离抬头,迎上皇上藏不住焦急的目光。 “你到底还要做什么?”瑞妃沉不住气了,腾地站了起来,指着她:“楚月离,你以为所有人都会惯着你?你……” “方才惩治拓跋飞鸢,是因为拓跋飞鸢伤我大哥在先,皇上没有惯着我,皇上只是秉公处理。” 这话,堵得瑞妃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其实,说到底,拓跋飞鸢害得楚萧何一辈子毁了,这时若是落在自己的头上,若是有人以这样的方式伤了她的瑾儿,她就是不要命,也会让那人十倍奉还。 基于这一点来说,楚月离的确没有错,一切都是拓跋飞鸢咎由自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十倍奉还! 可她儿子如今生死未卜,她心里焦急啊! 瑞妃急得差点就哭了!“那你、你到底要如何才愿意进去?你说啊!” 第244章 瑞妃忽然灵光一闪,猛地看着楚月离:“是不是想当谨王妃?若你……” “娘娘,阿离求的,恰好相反。” 楚月离的眼里,似乎只有皇上,她一脸严肃道:“上回阿离奉旨去锡山救谨王爷,回来后,阿离千里救夫的谣言传得满天飞。可事实上,我根本就不喜欢谨王爷,我与谨王爷的缘分早就尽了。” “阿离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这样的谣言,轻易会毁了我一辈子的名声。皇上,我愿前往猛兽区营救谨王爷,但请皇上给我一个名目,好堵住天下人的悠悠之口。” 安得禄越听,心里越是惊慌不安。 这楚月离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关键时刻,竟然还敢耽误营救谨王爷的时机。 “皇上……” “好!”终究是儿子的性命更重要,皇上当断则断,立即道:“今日国公府一举夺下秋猎会的桂冠,朕心大悦,朕决定,护龙军的令牌交给楚萧何与楚月离共同接管。楚萧何便是护龙军的统领,楚月离为副统领!你二人即日起,掌管护龙军。” 要他一下子将护龙军交给一个骑射技术精湛但不知武功到底如何的女子,皇上还是不乐意。 交给楚萧何,倒是可以接受的。 但楚月离要的,也不过是让护龙军落在国公府的手里罢了,给大哥也是给,都一样! “谢主隆恩!” 既然是护龙军的统领,就必须得要保护皇族所有人的安危。 楚萧何与楚月离立即站了起来,楚月离一声口哨响起,她的马儿不知从何处冲了出来,转眼来到跟前。 楚月离一跃上马。 陆北墨想要起来,可才刚动了下,胸口那股血气,立即上涌。 惊雷慌忙扶着他,不动声色要将他摁回去:“王爷,离姑娘说过,不许你乱动!” 如今,只怕也只有离姑娘的话,王爷还会听从一二。 陆北墨大掌落在胸口,用力摁住。 尚未来得及有所反应,就听到楚月离高呼了一声:“紫苏!” 紫苏咬了咬牙,终于还是一转身,冲进营帐里,没多久,手里捧了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杆枪! “小姐,接枪!”她用力一甩。 银光一闪,那杆长枪,瞬间落在楚月离的手中。 她忽然长臂一挥,冷冽的银光在半空划过,大家只听到啪啪啪几声巨响平地而起。 那地面被银枪的劲力划过,只见火光闪烁,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缝,在火光之下呈现。 “老天!” “她……她……她的内力如此深厚。” “她竟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 皇上惊得猛地站了起来,皇后手里的杯子也啪的一声掉落。 瑞妃更是连呼吸都忘了,死死盯着马背上那道身影,浑身战栗。 惊雷和流云都被惊到了,流云嘴巴张得大大的,只说了句“离姑娘”,后面的话就连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正要上马的楚萧何一脚踩空,要不是身旁的宁夫人及时将他扶住,这位刚上任的护龙军统领,定会在所有人面前摔个狗啃泥! 楚一也激动得一把抓住身边的人,但见她神色淡然,楚一一双眼眸瞪得大大的:“紫苏,你……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第245章 “万统领,我俩为先锋,即刻前往营救谨王爷,可否?”楚月离无视周围所有震撼的目光,犀利的眼眸,直勾勾盯着刚率领皇家军队伍前来的万英豪。 万英豪在上一次的战役中,本就对她的计谋佩服不已。 这会儿,亲眼见识到离姑娘高深莫测的武艺,这可不仅仅是佩服二字足以形容他的心情。 他此时对楚月离,已经到了崇拜的地步。 楚月离交代的事,哪里敢说半个“不”字! “好!” 万英豪的回应刚落下,只听到马儿嘶鸣了一声,眼前,尘埃漫天,一瞬间,那道身影就不见了! 真的不见了! 就这样,瞬间消失在大家的面前,身后,只余下滚滚尘埃。 万英豪愣是回不过神来。 直到楚萧何好不容易回神,一想到阿离一个人面对黑狼狼群,心里焦急得不行,一跃上马道:“几位婶婶,护龙军的兄弟,立即随我前往猛兽区,营救谨王爷!” 这下,万英豪也回过神了。 看到楚萧何与几位夫人率先跑进去,万英豪哪里还敢耽误,赶紧也带领皇家军进了狩猎场。 不是要和离姑娘一起当先锋么?这会儿,离姑娘在哪里啊?影子都看不见了! 尘埃滚滚,马蹄声震慑了众人的心。 一旁的陆北墨捂住胸口,将那股血气压了下去,立即看了惊雷一眼。 惊雷忙道:“是!” 带着今日前来的十八骑那几位兄弟,也赶紧进去了。 尘埃落定。 外头的人,一颗颗心脏却已经犹如擂鼓,始终平复不下来。 “你……你一定早就知道……”楚一还抓住紫苏的手臂,因为太激动,根本松不开。 紫苏吐了一口气,心情十分的复杂。 她从小跟在小姐的身边,小姐的事情,她当然都清楚。 小姐从小是被几位世外高人亲自培养长大的,那几位高人,不是楚一这样的人可以想象的。 小姐和夫人明若楠的谋略,都是汐师父亲自教授的,但汐师父曾亲口说过,比起夫人明若楠,小姐更胜一筹。 但紫苏此时,无法跟楚一解释太多,小姐交代的事情,她还得要做。 紫苏走到皇上跟前,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皇上此时还站着,楚月离方才那一枪给他的震撼,到如今还没有彻底平复。 紫苏就跪在那道裂缝的跟前,身后的裂缝,比起她纤细的身子还要巨大,能将她彻底吞噬。 这是多么强悍的内力,才能击打出来的裂痕?在场的人中不乏厉害的武将,可却是谁都不敢说自己能打出来这深度这长度的一半! 是真的不能! 皇上也是个在马背上成才的君王,他也曾是个武将,自然很清楚,楚月离这份内力有多可怕。 此时,皇上的目光落在紫苏身上。 这丫头,一直跟在楚月离的身边,他自然认识。 一个婢女,是没有资格在天子面前说话的,所以,紫苏只是跪着,不敢开口。 皇上终于是冷静了,在安得禄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垂眸,看着紫苏:“你家小姐,有什么话要让你说?” 第246章 “小姐并无话要让奴婢说,只是有些话,奴婢自己想说,还请皇上恩准。” 紫苏叩头跪拜在地上,身躯单薄,但却跪得坚定。 皇上脑海里,始终是楚月离方才挥出一枪,将地面划开一道裂缝的画面。 那裂缝,还在紫苏身后呢。 “说吧,朕恕你无罪。”他此时,有一种淡淡的无力感。 忽然间,好像已经预感到什么,他从前所中意的儿子,未必,是他心中所想那般。 皇上无声叹息。 紫苏捏了捏掌心,才抬头看着他,道:“皇上,我家小姐并非有意隐藏武功,只是谨王爷当初说过,不喜欢习武的姑娘,所以我家小姐哪怕每次都会亲自前往查探军情,却也始终不敢告诉王爷。” “有时小姐眼看着我们大军不敌,她还会蒙着面亲自上战场,可因为怕王爷不喜欢,一直没敢亮出身份。” 周围的人,又是一阵惊叹。 这就是他们的东陵战神谨王爷取胜的秘密吗?只因为军中,有一位神一般的离姑娘? 亲自查探军情,亲自领兵出战,这是何等的神奇! “死丫头,你胡说什么?”瑞妃已经听明白了,这贱骨头,竟然要让他们家小姐,踩着她儿子的肩头往上爬! 她是要让世人都知道,谨王爷过去所有的功劳,都是楚月离带来的。 她凭什么诋毁她的瑾儿! “皇上,这丫头胡言乱语,坏谨王爷的名节,罪该万死!来人,给本宫将这丫头拖下去,乱棍打死!” 瑞妃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立即有所行动,但却只是出来两人,站在紫苏身后不远处,却是谁也不敢真的上前,将紫苏押走。 皇上还没有开口呢,这里,其实也轮不到瑞妃作主。 只是,瑞妃发了话,大家不动一下,又怕她记仇,将来找他们的麻烦。 楚一看得心惊胆战的,却也不敢说什么,只能快步走到紫苏的身旁,也是咚的一声跪了下去。 只求为紫苏分担一点责任。 皇上摆了摆手,那两名侍卫立即退了下去。 “皇上!”瑞妃又气又急,瞪着皇上,却又敢怒不敢言。 皇上今日,心情十分的复杂,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嘴唇紧抿。 没人敢说话。 在场的人,一个个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才冷声道:“那朕今日就看看,楚月离究竟是不是真的有本事,可以将瑾儿救回来。若她……真有本领,朕自然知人善用,绝不会埋没任何一个良才!” 紫苏一听,脑袋立即咚的一声磕了下去:“谢皇上隆恩!” 安得禄摆了摆手:“回去。” “是!”紫苏和楚一赶紧回到国公府的位置上,再没敢来打搅。 众人看着狩猎场的入口,忧心忡忡。 连墨王都受了伤回来,那狼群,只怕凶猛无比。 却不知楚月离究竟能不能真的将谨王爷带回来。 她今日如此高调嚣张,若是到了最后,竟无法将谨王救回,那她国公府,也要大祸临头了。 …… 此时的楚月离,早已进了猛兽区。 进来之后,她就让马儿自己跑了,一路施展轻功过来。 黑狼是群居动物,虽然狩猎场很大,但楚月离知道它们所在的方向,所以,轻易就找到了狼群所在的地方。 黑狼如今围着两个人,那两人还在拼死搏斗。 楚月离轻飘飘站在树梢上,冷眼看着与狼群搏斗的男子。 第247章 那是她曾真心喜欢过的男人。 为了他当年对自己的救命之恩,九年来,她一直坚守一个信念,那就是,长大以后嫁给他。 这个信念,直到拓跋飞鸢的出现,才被彻底击溃。 此时他就站在狼群中,数不清的黑狼,一头一头扑过去,被他长剑击退后,另一头又立即扑过来。 他身上血迹斑斑,腿上手臂上甚至背上都是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鲜血直流。 可他还在奋力抵抗。 楚月离站在树梢上,居高临下看着他,冷淡的脸上,没有丝毫神色。 忽然,一头黑狼扑来,将他一把扑倒在地上。 另一头黑狼竟一口咬住他的腿,将他狠狠拖了出去。 “王爷!”秦悟撕心裂肺大叫,想要冲过去救人,却被另一头黑狼挡了回来。 绝望之际,秦悟好像看到了什么,猛地抬头。 “离姑娘!” 这时候的楚月离,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就像是天神降临,让秦悟瞬间看到了希望。 “离姑娘,快救王爷!” 楚月离垂眸,看着被黑狼拖到一旁,依旧在奋力反抗的陆封谨。 陆封谨浑身是血,听到秦悟的呼唤,他下意识抬头,也看到了站在树梢上的楚月离。 可他看到楚月离的第一个反应,并非让她救自己,而是嘶声高呼:“阿离,危险!快跑!” 楚月离眉宇间,并无任何波动。 迟来的深情比草还贱!他对自己就算还有情谊,这点情,也在他为拓跋飞鸢困住她大哥,让拓跋飞鸢将大哥一刀毁了的时候,彻底变得不值钱了。 “阿离,快跑!”陆封谨用力将黑狼踹开,好不容易站起来,一瘸一拐走到楚月离所在那棵大树之下。 这一路过来,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小腿上一块肉,被黑狼硬生生咬了下来。 秦悟满眼惊恐,但却始终无法过去救自己的主子。 他身上也满是伤痕,但因为刚来没多久,体力尚可。 可他们家王爷却已经和黑狼奋战了许久,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王爷……”只见又一头黑狼嗷呜了一声后,猛地扑向王爷,这次,獠牙竟对准了王爷的咽喉!秦悟吓得心惊胆战,撕心裂肺喊道:“离姑娘,快救王爷!” 陆封谨这次,知道自己躲不过了,手里长剑被黑狼咬掉,那头黑狼也即将扑到他的身上。 没想到自己一世英豪,到头来,竟要死在这里。 前尘往事,瞬间在脑海里划过。 他绝望了。 临死之际,唯一能想起来的,只有这句话:“阿离,来世,我绝不会再辜负你。” “谁稀罕?” 一声低呼,伴随着一阵绝寒的狂风,唰的一声袭来。 那头扑向他的黑狼,竟砰的一声被击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其他的黑狼受了惊,下意识放开了纠缠住的两人,纷纷后退。 秦悟死里逃生,赶紧爬了起来,爬到陆封谨身旁,将陆封谨扶起:“王爷!王爷!” 王爷还活着! 那头黑狼,并没有咬到王爷的咽喉。 只是…… 主仆俩抬头,看着站在他们面前那道纤细的身影,震撼,不敢置信,彻底回不过神来! 第248章 “阿离……”陆封谨想要伸出手,可他的手伸到半空,却忽然发现,自己离她好远。 明明她人就在面前,但他就好像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碰到她那般。 “阿离……” “王爷不想死的话,最好闭嘴给自己留一口气。”楚月离背对着他,手臂一扬,长枪锵的一声,寒气又将黑狼狼群逼退了两步。 她竟是个绝顶高手! 秦悟震撼。 陆封谨愣了片刻之后,忽然,满心发凉。 他对阿离,当真是一无所知。 从前不知,如今,还能重新开始吗? 但楚月离却连一眼都没看过他。 狼群虽然被逼退,但她太清楚这些黑狼的凶残,它们暂时后退,只是为了给自己一点时间,摸清对手的底细。 然后,等一个适合的时机,一拥而上,将对手彻底撕碎。 楚月离手中一杆长枪,忽然一扬手,呼的一声,穿云箭在半空炸响。 “保护好你家王爷!” 话刚落下,黑狼果然一跃而起,好几头同时朝着她身上扑过去。 “阿离,当心!”陆封谨想要爬起来,却因为心头太焦急,竟一阵气血翻腾,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出。 楚月离根本不理他,长枪一甩,一头黑狼被甩了出去。 她修长的身影一跃而起,狼群立即涌到她的落脚处,就等着她落下的时候将她撕碎! 陆封谨心里又开始焦急。 如今看来,阿离的轻功,远在自己之上,可就算轻功再好,也不可能一直凌空踏步,她一定会落下来的。 到时候,狼群一拥而上,她怎么办? “秦悟,快去帮她!”此时黑狼似乎已经知道了,劲敌是楚月离,陆封谨和秦悟这边,根本没有黑狼关注他们。 狼是很狡猾的动物,尤其是这群黑狼,它们似乎早就明白,只要将这个对手咬死,其余两个,根本不足为惧。 秦悟手握长剑,想要过去帮楚月离,却被最外头那头黑狼一下给扑了回来。 他刚走开,另一头黑狼就要过去咬陆封谨。 秦悟哪里还敢离开半步! 这些该死的东西,太狡猾了! 陆封谨心急如焚。 却不想,楚月离根本不需要找地方落脚,而是在半空一个翻身,竟手持长枪俯冲而下。 轰的一声巨响,好几头黑狼被她的内力震飞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竟都爬不起来了。 狼群再一次被震慑得后退了几步。 楚月离依旧站在陆封谨和秦悟的跟前,修长的身姿迎风而立,看似纤细,却分明稳如泰山! 陆封谨此时,完全说不出自己究竟是什么心情。 只是忽然间,有一种深深的挫败感,以及,浓浓的绝望。 她的内力,竟是如此深厚,自己就算再练十年,也根本到达不了她这地步! 可她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却从未露过她的实力。 “是因为我说过,不喜你习武吗?”陆封谨的声音,沉重而沙哑。 看着她修长如玉的背影,一颗心狠狠酸楚了起来。 她站如高峰上的劲松,形如浪尖上的狂风,长枪在手,顶天立地! 此时这背影看在陆封谨的眼里,一如天上星辰日月,遥不可及。 第249章 “我不喜你习武,所以这么多年来,你在我面前一直隐藏?” 陆封谨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绝望的无力感,整个人,面如死灰。 “废话!” 楚月离的回应,只有如此简单的两个字。 黑狼再一次扑来,楚月离长枪一扫,当先两头立即被扫了出去。 但他们好像已经调整了策略。 高坡上的黑狼嗷呜了两声,立即有两头黑狼,直接扑向楚月离身后的陆封谨和秦悟。 “如此狡猾!”楚月离秀眉紧锁,一个回马枪,刺中扑向陆封谨那头,又是一枪过去,将扑向秦悟那头也挑开。 但她身后,瞬间就来了两头更为勇猛的。 楚月离脚步一错,迅速回神,唰的一声,将其中一头挑开。 另一头的爪子却已经碰到她的手臂。 “阿离!当心!”陆封谨虽然绝望,却还是心系着她的安危,这一幕,看得他心惊胆战。 楚月离眸色一沉,长臂一震,那黑狼立即被她震飞了出去。 可她身后的两人,再次遭到黑狼的袭击。 如此周而复始几次下来,楚月离手臂上,也渐渐多了几道伤痕。 秦悟守在陆封谨身旁,也是伤痕累累。 陆封谨眼底映着楚月离的身影,又心疼,又绝望:“阿离,你走吧,不用管我,我不值得你为我付出性命……” 他是真的后悔了,这么好的阿离,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却因为一时新鲜,喜欢上那个无知而又无礼的山野女子。 母妃说拓跋飞鸢是山野女子的时候,他还反驳,说鸢儿有自己的好。 原来,一直以来,错的都是自己。 所有人的眼光都是雪亮的,都知道,那所谓的真性情不过是粗鄙不堪低俗无礼,只有他,眼盲心瞎,明珠鱼目竟都分不清楚。 “对不起,阿离,我真的不值得……” “我走了,我国公府将会大祸临头!”楚月离皱紧了眉头,真是被他给烦死了! “谨王爷还请别自作多情了,早就不喜欢你了还叽叽歪歪的,真恶心!” 说话的同时,又是唰的一声,一枪刺出。 黑狼应声倒地,可涌来的黑狼,却越来越多。 秦悟愣了下,竟有一种尴尬到脚指头抠地的感觉,这……这离姑娘说话,要不要如此……直白? 王爷方才还感动着呢,此时,脸色从惨白变成一片紫红,再从紫红又回到一片惨白。 短短片刻的心理路程,几乎要了他的命。 忽然,楚月离眼前一亮,高声唤道:“惊雷,我在这里!” 唰的一声,银光一闪,惊雷高大的身躯,落在了楚月离的身旁。 四皇兄的人…… 陆封谨胸口一堵,竟一口血喷出。 眼前一黑,便昏死了过去。 失去意识那一刻,最后想的,便是阿离和四皇兄的人,已经亲近到这地步。 他,还有机会吗? …… 楚月离终于将陆封谨救了回来。 但,新的问题似乎出现了。 楚一打听完消息后回来,脸上带着浓浓的不安:“大少爷,小姐,谨王爷他……御医说,他的腿坏了!” 第250章 听了楚一的消息,楚月离脸上没有异样的表情,依旧在喝茶。 楚萧何心头顿时满是不安:“阿离,我们没有保护好王爷,皇上那边,怕是要降罪了。” 楚月离拿着杯座,用盖子将水面上的茶叶慢慢拨开,漫不经心问道:“我们救谨王爷有功,皇上为何还要降罪?” “可我们手里的护龙军令牌,是皇上迫于无奈之下给予的,只怕皇上心里已经有怨气,这会儿,正好找到个借口,来找我们国公府的麻烦。” 当时阿离迟迟不愿意去救谨王爷,逼得皇上不得不将护龙军的令牌给了她。 护龙军就是为了保护皇族成员而组建的,阿离成了护龙军的副统领,去救谨王爷就变得理所当然。 但这里头,有阿离逼着皇上的成分在。 敢逼迫皇上,那是真的不要命了。 皇上当时不说什么,事后,定会将这份怒火发泄出来的。 “可我的确是个有用之才,皇上就算生气,也该知道,我国公府的人能用。” 楚月离看了他一眼,笑道:“大哥,别慌,皇上知人善用,其实他并没有那么昏庸。” “阿离,可别乱说话!”楚萧何脸色一变,忙道:“祸从口出。” 楚月离只是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倒是紫苏一脸认同:“我觉得小姐说的没说,以前护龙军都是谨王爷在掌管,但其实大少爷你一直在给谨王爷做事,护龙军大多数的人都认大少爷你。” “如今护龙军的令牌落在大少爷你手里,也不过是顺理成章让大少爷你真正掌管从前的兄弟罢了,皇上又不瞎,自然知道你的功劳,皇上不会生气的!” “你呀,真是跟你家小姐学坏了,敢在背后如此说皇上,不要命了吗?”楚萧何对这主仆俩,真是拿她们没办法。 不过,紫苏倒也说得没错。 谨王爷如今坏了腿,将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好起来,墨王在狩猎场也受了伤,皇城的护卫工作,总是得要有人做的。 皇上也算是个明君,这个时候,该知道知人善用。 “只要我们国公府的人有用,皇上就不会惩治我们,若是他想惩治我们,那一定是,我们没用了。” 楚月离放下杯子,看了紫苏一眼:“去看看三婶婶准备好了没有。” “嗯。”紫苏点了点头,走了。 楚一也懂事,赶紧找个借口走了。 楚月离有话要跟楚萧何说呢。 书房只剩下兄妹俩的时候,楚月离看着楚萧何,放柔了声音:“大哥,拓跋飞鸢被施行了宫刑,此后只会过得生不如死,人生是彻底废了。” “阿离……” “大哥,昨日那黑狼要咬谨王爷的时候,其实我已经到了,且,我知道那一口下去,他的脚筋会被咬断。但我一直没有出手。” “阿离!”楚萧何心脏猛地一紧,看着她,呼吸都乱了。 这话,决不能外传,传出去,就是死罪啊! 楚萧何赶紧朝门外窗外看了眼。 楚月离笑道:“以我的内力,若是还发现不了潜伏的人,大哥你再怎么看,那也是没用。” 楚萧何现在知道了,妹妹的内力,远在自己之上。 怪不得她从前说,他不了解她。 不过…… “阿离,你刚才说的,是真的?” 她原本是有机会救谨王爷的? 第251章 “你……是故意不救他?”楚萧何的心脏,依旧在猛烈地颤抖。 谨王爷坏了腿,他身为战神,以后站不起来,功名就彻底废了。 更何况,他是个皇子,原本是储君的大热门人选。 可如今,腿坏了,人残了,储君之位根本不可能落在他的身上。 他算是彻底废了! “当初拓跋飞鸢要伤你的时候,他不仅没有阻止,还将你困住,才会让拓跋飞鸢得手。” 楚月离这话,让楚萧何脸色一阵苍白。 事情已经发生了两个多月,可如今每每想起,当初那份绝望,依旧那么刻骨铭心。 他的人生,也废了。 今后再无任何希望,只求阿离和国公府的人,都能平安。 至于他自己,其实,楚萧何对自己根本就不在乎了,几时战死,几时消失,都无所谓。 冰冷的大掌,忽然被一双小手紧紧握住。 楚月离看着他凉飕飕的手,垂眸:“大哥,你的两个仇人,如今,一个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一个彻底断了此生的希望。大哥,我知你也不会高兴起来,但这是我身为妹妹,唯一能为你做的事。” “阿离……”楚萧何鼻子一酸,声音一下子就喑哑了。 “其实大哥并没想过报仇,只要阿离你过得好,大哥此生的心愿也就了了。” “可是大哥不好,阿离怎么可能会过得好?”楚月离捏着他的手背,笑道:“阿离说过,我也可以保护大哥,我不是说说而已的。” “但谨王他……” “我真的不喜欢他了,所以,他以后的人生,与我无关。” 楚萧何从前不信,此时,是真的信了。 阿离对谨王爷,的确已经再无任何感情,否则,她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他被黑狼咬断腿筋,而冷眼旁观。 不过,这的确是太冒险了,要是谨王爷直接被咬死,他们国公府也将会大祸临头。 “阿离,以后,如此危险的事情,交给大哥去做,你……” “大哥武功不如我,交给大哥,我不放心。”楚月离笑道。 楚萧何顿时红了脸,一脸惭愧。 最后,也只能重重叹息了声。 “哪来如此厉害的武功?” “玄师父亲自教的。” “他竟愿意亲自传授你武功?”就连他们的母亲明若楠,也不过是祈年师公和阿初师公所教。 楚萧何与楚月离在这上头,辈分是不一样的。 在南疆外公的明家,很明显,几位师公都重女轻男。 他们愿意当阿离的师父,却不愿意教他,他的武功是祖父教的,阿离走偏,叫那几位都是叫师父。 之前楚萧何还以为,只是因为得了汐师父的亲自教导,谋略算计样样精通,没想到,他不在的日子里,阿离连武功都学了。 若真是君夜玄亲自教的武艺,那么,厉害到这地步,倒也合情合理了。 那几位,没人知道他们的武功修为已经到了何等惊人的地步,楚萧何也从未亲眼见识。 只知道,武功最弱的阿初师父,都可以一掌将数百斤重的巨石劈开。 此等内力,说起来似乎不稀奇,但真正能做到的人,普天之下,一个巴掌能数得过来。 “不过,这狩猎场里头,为何会有黑狼狼群?这事,真是匪夷所思。” 楚月离却淡淡道:“不仅有黑狼,还有,杀手。” 第252章 “杀手?”楚萧何心头一惊。 楚月离点了点头,道:“那些杀手是冲着我来的。” “你一个女子,除了拓跋飞鸢姐妹俩,还能有什么敌人?但她们姐妹俩在京城根本没有势力……” 楚萧何想了想,忽然,掌心一阵收紧:“瑞妃?” “这我没有证据,不好说,未必不是还有潜伏的人,不过,若是瑞妃,事情反倒简单了。” 算算时间,紫苏也该要回来了,楚月离看着楚萧何,道:“我带三婶婶去见祖父,大哥,你如今是护龙军的统领,各位王爷的安危,你得要负责。” “阿离要我做什么?” “调派人手,保护墨王。”楚月离举步朝门外走去。 “为何?”楚萧何跟在她的身后,一脸不解:“有人要对墨王不利?” “他这次回来,想要对付他的人定会很多,不过。”楚月离沉默了片刻,才回头看着他,道:“这次狩猎场里的黑狼,是冲着墨王来的。” …… 墨王府守卫森严,其实只要墨王在府中,是轮不到护龙军的人去保护的。 但楚萧何此时当上了护龙军的统领,总得要表示一下,否则,便是玩忽职守。 等楚萧何离开之后,楚月离走到后院。 紫苏果然和霍晴在一起。 霍晴看到她,又开始有些腼腆。 但楚月离知道,她腼腆不是因为和自己不熟,而是,因为等会要做的事情。 “阿离,我有点……担心。”走到徽宴阁门外的时候,霍晴停了下来,心情沉重。 她曾被国公大人赶出去三次,每一次,都十分的绝望! 再次踏入徽宴阁,霍晴心里忐忑不安,每迈出一步,脚上都像是有千斤重。 忽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的手轻轻握住。 “其实,你只要见到祖父,一切,也就明白了。” 霍晴不知道楚月离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当她亲眼看到老国公的时候,眼睛却在一瞬间湿润了。 “你终究还是回来了。”老国公这一声叹息,沉重,却又似乎有一种解脱的味道。 霍晴站在一旁,不知所措,只能看着楚月离,不明白国公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三婶婶,你都回来了,难道不该先给祖父敬一杯茶,再喊一声……爹?” “爹?”霍晴心头一震,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爹! 她在心里,喊了无数次,可是,从不敢出口。 因为,国公府根本没有人承认她的身份,她在国公爷的眼里,只是一个与三郎在外头无媒苟合的野女子。 没有人愿意承认她的身份,根本没有人瞧得起她。 “祖父,三婶婶在秋猎会上,被皇上亲口承认了楚家三夫人的身份,祖父,有些话,你还是和三婶婶说清楚吧,否则,三婶婶一辈子都过得不开心。” 霍晴回头看着楚月离,又小心翼翼看着老国公,心情复杂而惴惴不安。 难道,国公大人之前一直将她赶走,还有别的原因? 此时老国公看着霍晴,眼神也是复杂,终于,他才叹息了一声之后,无奈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痛苦一辈子。” 第253章 当初楚家三兄弟一起战死沙场,整个楚家,陷入了空前的绝望中。 大夫人明若楠战死,二夫人苗玉翠已经嫁入楚家,已无回头路,但是霍晴还可以回头! 不管她与三郎是否拜过堂,但至少在外头,她还是个云英未嫁的姑娘。 “我家三郎的为人,我心里清楚,若是没有得我同意,他绝不会祸害你。” 国公看着霍晴,消瘦的脸上,有一抹隐忍的慈爱。 “你与三郎虽然私定终身,但以三郎的人品,他定是从未碰过你,你还是清白之身,是否?” 霍晴脸一红,却也还是点了点头。 老国公叹息道:“如此,你若是能将三郎从此放在心中,偶尔念起,对三郎来说,便已无遗憾。你便也可重新寻找属于自己的幸福,不必再守着这冷冰冰的日子度过余生了。” “三郎对我情深义重,此生无缘,但愿来世能在一起。大人,我决不可能再爱上别的男子,我生是三郎的人,死是三郎的鬼!” 霍晴跪在地上,头磕了下去,不敢起来,也不想起来。 “大人,求你成全我,让我住在三郎的院子里,让我日日夜夜陪伴着三郎的气息,求你!” 楚月离在她身旁蹲下,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三婶婶,你难道还不明白祖父的意思吗?六年前,你才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小姑娘,你的人生还有未来。可一旦入了国公府,你便成了已婚妇人,这辈子是真的难寻出路了。” 虽说,不是所有已婚妇人,将来都不能有自己的日子。 但,三叔已经走了,何必给她这么一个枷锁,困住她的一生? 但他们真的没想到,霍晴竟然真就如此守着一份回忆,守了整整六年。 如今的霍晴即将满二十四岁,这个年纪,一般情况下,的确是不太可能嫁人了。 她是真的铁了心,当三郎一辈子的娘子。 “三婶婶,其实,祖父在六年前,已经承认了你,否则,他不会允许你在三叔的院子待上一整夜的。” 楚月离冲她一笑,道:“只是,他还是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但今日,祖父彻底看清楚了你的决心,既然如此,那就,回家吧。” 回家。 就这么两个字,让霍晴的眼泪当场止不住滑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老国公。 老国公温和一笑,道:“如今再让你喊一声爹,你可愿意?” 霍晴哭了起来,放声大哭:“爹!爹!今生今世,我定会替三郎好好孝顺你!爹!” 楚月离抬起手,揉了揉眼角,将那两滴眼泪,偷偷擦了去。 老国公的身体的确是不好了,与两人说了会话后,精神又开始有些颓废。 秦管家小声提醒:“国公爷要休息了。” 楚月离才点了点头,牵着霍晴的手:“三婶婶,我陪你去收拾东西。” 霍晴抹了一把眼泪,对老国公道:“那,我先去收拾东西,明日再来给爹请安。” 老国公颔首,却在两人要出门的时候,忽然道:“死丫头,可有话要跟我说?” 第254章 楚月离知道自己躲不过。 跟霍晴说了让她在院子里稍等后,楚月离赶紧回到老国公的跟前,跪了下去。 “还知道自己错了?”老国公哼了哼,因为想起某些事,精神又稍微清醒了些。 “只是知道让祖父你失望了,但我不觉得我错了。”楚月离抬起头,迎上他的视线,目光坚定。 “祖父,当日我答应你,不在人前显示自己的武功,是因为我知道你太伤心,怕我步爹娘的后尘。可是,阿离已经长大了,不仅仅要保护大哥和祖父,还要保护我们国公府,以及外头十万楚家军。” 她跪着往前两步,握住老国公有些冰凉的手,诚恳道:“祖父,你原谅我好不好?” 老国公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也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最后,却只是叹息了一声。 “和谨王爷不好了,是么?”他轻声问。 楚月离侧头看了秦管家一眼。 秦管家忙道:“小姐,我可没有多言。” 老国公无奈道:“若是和谨王爷好好的,有他护佑我国公府,你又何须自己出面守护家园?祖父只是老了,不是傻了。” “那,祖父你生气吗?我与谨王爷此生注定无缘了。” 老国公看着她,她此时脸色淡然,眼里一片清透明亮。 老国公后来,笑了:“那是那臭小子没福气,不知道我们家阿离的好!罢了罢了,祖父老了,阿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你比你母亲还要聪慧冷静,你的决定,祖父相信都是对的。” “谢谢祖父!” 楚月离拜别老国公后,出门时,心情愉悦。 就连霍晴都看得出来,这小丫头的心情一下子就明朗了许多。 “走,三婶婶,给你回去收拾东西。” 霍晴住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地方,是一个联排的小屋子,里头其中一间。 楚月离知道这种屋子,租金很便宜,但是环境不太好,出门就会遇见别的人,只有在自己的屋子关上门,才有那么一点属于自己的小天地。 “这里……环境是不太好,阿离你别介意,不过,入夜之后还是很安静的。”霍晴倒也不觉得尴尬,看得出她是个十分热爱生活的人。 “我只恨自己没有早些说服祖父,让你回家。”但那时候,谁又能知道呢,她真的一守就是六年。 其间楚月离跟随楚萧何,在陆封谨麾下时常上战场,虽然楚月离不需要亲自打仗,但她是军师,多数时候都在军营里。 对于霍晴,的确是疏忽了。 “是三叔的画像!”楚月离快步过去,看着画中那栩栩如生的楚家三郎,鼻子又酸了。 “三叔那时候……长得真好看。”她声音有些沙哑。 霍晴笑道:“三郎自然是很好看的,国公府的男儿,就没有长得逊色的,你看萧何,如此玉树临风,与他爹当年的英伟俊逸比起来,丝毫不逊色。” 不过,霍晴唇角的笑意,慢慢就散去了。 她看着楚月离,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没忍住,小声问道:“萧何的身子……当真好不了了吗?” 第255章 “大哥一直在服药,当初大概是因为他自己也有躲避,并没有伤得太彻底,只不过,大哥是男子,我给他用药,也不方便时刻查问。” 楚月离给霍晴将东西收好,打包。 她的东西不多,简简单单的,和她的人一样,简单直接。 两人从小屋子离开,上了马车后,楚月离才道:“但这种伤,终究是难治,我如今给他用药,也只能替他维持精神元气。” “真的没有办法吗?”霍晴心情沉甸甸的。 “我暂时没有办法,不过,我汐师父是神医,等京城的纷乱尘埃落定后,我想带大哥回南疆,找汐师父好好看看。” “汐师父?” “一个活在传说中的女子。”楚月离对汐师父的事情,并没有多说。 但至少霍晴心里有了希望,心情总算开始明朗了起来。 楚月离带着霍晴回到国公府,这次,直接去了三郎生前住的朗月阁。 六年了! 除了六年前来过一次,霍晴再没有踏入这座院子。 这次刚进来,眼睛立即又潮润了一片。 “三婶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下头的丫头,他们会告诉秦管家,秦管家自会安排。” 楚月离给霍晴安排了两个使唤的丫头,还有单独的一个厨子,一个花匠,一个扫地的下人。 除了厨子和使唤丫头,花匠以及打扫的下人,都是原本就在这座院子里的。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不远处就是二婶婶住的摘星阁,二婶婶这些年也是自己一个人,深居简出,我也没时间时常陪她说话,你来了倒是正好。” 楚月离指了指摘星阁的方向:“以后三婶婶若是无聊,就去找二婶婶说说话练练武,二婶婶是个习武之人,为人豪爽,你俩一定可以相处融洽的。” “好!我会时常去找二嫂说话。” 没想到他们刚提起苗玉翠,苗玉翠自己就来了,还带着两只满满当当的大箱子。 “晴儿,今日我忙着折腾这些,都没来得及过来迎你入门,你别生二嫂嫂的气,二嫂嫂可不是轻慢你呀!” 大家虽然认识的时间不久,但在狩猎会上一起拼搏过,感情已经十分深厚了。 苗玉翠命人将两只箱子放下,立即给霍晴介绍道:“晴儿你看,这些都是衣裳布匹,衣裳够你最近换洗的,但不知你喜欢什么款式,所以这布匹,给你自己按着喜好慢慢去做。” “还有这些,燕窝人参,都是我自己珍藏多年的,我可没有去库房乱拿东西哦!”她这会儿看的是楚月离。 楚月离只是笑着摇摇头,没说话。 苗玉翠便又拉着霍晴的手,继续给她介绍箱子里的东西:“这些首饰,跟我平时戴着一样,我挑着款式新颖的给你送过来了。我年纪大用不上,你还年轻,点缀一下定会好看。对了,二嫂嫂屋子里还有一些,改日你过来,再慢慢挑。” “嫂嫂,我也用不上。” “用得上用得上,晴儿长得如此好看,什么都用得上。对了,我还给你准备了一箱银子,以后出门买东西都得要用钱,你二嫂嫂无儿无女,钱都花不完,你跟我一起花……” 楚月离从朗月阁离开的时候,两位婶婶还聊得热火朝天。 她放心走了。 刚回到望月阁,楚萧何就快步走来,神色凝重:“阿离,墨王……不太好,你去看看吧!” 第256章 楚月离吓了一跳。 她知道墨王在狩猎场受了伤,还伤得不轻,但,不至于不好吧? 难道,中途又有什么变卦? 她赶紧回到房中,将药箱拎起来,和楚萧何一起出门,边走边问:“为何不好?是不是伤口处理得不干净,引起高热?如今怎么样?人还清醒么?” 不过,她也有些疑惑。 怎么说,大魔王都是北疆之王,身体应该强悍得很才是。 怎么回来之后,竟伤得如此厉害?连一般的习武之人都不如? 楚萧何脸色却有些怪异,跟她一起上了马车后,才道:“王爷……伤势并无加重,人也没有不清醒,只是……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楚月离微愣,这算是哪门子的“不好了”? 大哥话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弄得她方才十分紧张呢! “阿离,”楚萧何侧头看了她好一会,犹豫万分,最后才小心翼翼问道:“阿离,可是十分关心墨王爷?” “他为了救我而受伤,关心一下也是应当的。”楚月离的回答,滴水不漏。 “难道,就没有别的关心?”楚萧何还是一脸好奇。 “大哥,几时变得如此八卦?”不过,楚月离也没生气,她知道大哥在想什么。 “我此生不会成亲嫁人了,大哥,收起你的好奇心。当时我与墨王一起被黑狼攻击,墨王武功高强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但错以为我武功不济,非要保护我才会被抓伤……” “阿离,他也是一片好心,你可不许如此不当一回事。”不过,阿离这一身武艺,的确是出乎了所有人的预料。 大家不习惯她是个高手,看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样就想保护她,这也是情有可原。 楚月离只是笑笑,不予评论。 “为何说他心情不好?” “你不去看他呀,他心里委屈。”楚萧何从怀中摸出一封信函,递到她的面前,神色有些怪异:“这……是流云交给我的。” 楚月离接过,打开一看,顿时,一脸无语。 这大魔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冷漠森寒的时候,像魔鬼一样可怕,一身冰冷的气息,连紫苏都不敢靠近他。 可是,如此一个厉害暴戾如魔鬼一样的人,竟能写出这种话,简直,匪夷所思。 楚月离看了楚萧何一眼。 后者也是满脸尴尬:“我……我也不了解墨王爷,不过,我觉得他应该是真的……委屈。” 信中只写了几个字:大哥,阿离不关心我,我委屈。 要不是流云亲手将这封信交给自己,楚萧何打死都不愿意相信,这真的出自墨王爷之手。 要知道,外头对墨王都是如何评价的? 高深莫测,冷漠暴戾,铁腕凶残! 他是北疆之王啊!谁见到他不带着几分畏惧的心思? 谁又能想到,浑身寒气让人不敢靠近的墨王爷,私下里竟然如此……幼稚。 对如今的楚萧何来说,墨王那一句“大哥”,简直就像是给他洗脑了一样。 只要墨王一叫大哥,他不仅腿软,心也软了。 “阿离,你就去好好看看他吧,看这孩子都委屈的给我写信诉苦了,真是可怜呀!” 第257章 楚月离只觉得头疼。 太阳穴都在隐隐跳动。 可怜什么?大魔王就只知道装可怜,事实上,他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 大哥是爱心泛滥了,才会觉得大魔王可怜。 墨王可怜?说出去都没人信。 马车很快就在墨王府后门停下,楚月离却忽然道:“去正门。” “正门?”楚萧何一脸愕然,大晚上去见墨王,走正门,不怕被人非议? “我如今是护龙军的副统领,事关墨王爷的安危,要与王爷商谈,光明正大,何惧旁人说闲话?” 于是他们的马车,果真就停在了墨王府的正门。 楚月离从马车上下去,光明正大,理所当然,从大门口踏入。 一切,都如此的坦荡。 直到她进门之后,那家伙对她说了几句话,这份坦荡,瞬间荡然无存。 “你是不是去看那野男人,所以没空来看我?阿离,你如此偏心,我要去找国公爷投诉!” 流云差点给他跪了! 惊雷在他几乎要腿软跪倒之前,一把将他拎起来,丢到门外。 房门被关上,连同惊雷自己,关在了外头。 楚月离只是淡淡看了陆北墨一眼,便将药箱放下。 “王爷是想请我来给你把脉吗?” “你还会治病?”陆北墨倒是觉得有一丝新鲜。 “王爷不是派人调查过我的过往?”楚月离有些没好气的,瞅了他一眼。 陆北墨哼了哼:“我连你是绝顶高手这件事都不知道,你懂医术,我哪里能查到?在南疆学的?” 楚月离小时候,每年都会去南疆住一段时间,一住就是至少三个月。 后来她跟随楚萧何出征,去南疆住的时间就短了,但只要有机会,她都要回外公家小住。 至于南疆明家,那是一个他的人无法靠近去调查的存在。 不是说明四海有多厉害,而是,明府里头住着几个世外高人,探子根本没办法靠近。 更何况,那些不是陆北墨调查的方向,她外公的府邸,没必要如此纠缠,只会让外公落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楚月离在南疆的事情,陆北墨基本上不查,不打听,不碰。 楚月离走到床边,陆北墨立即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还将袖子挽起来,主动得很。 楚月离有些哭笑不得,但她脸上始终没多少表情:“王爷,你看起来精神不错,还有必要给你把脉吗?” “你来了,我精神自然就好了。”陆北墨答得理所当然。 楚月离瞅了他一眼,才将长指摁在他手腕的脉门上,边把脉便道:“为何我听说,王爷是个沉默寡言,对任何人都冷漠疏远的人?我眼前的王爷当真是墨王么?” 这话,倒是让陆北墨叹了一口气,似乎,十分的无奈。 “阿离。”他垂眸,看着楚月离白皙细腻的小脸,这话,是真的:“你对我如此冷漠,若是连我都惜墨如金,我俩就没办法处了。” 楚月离一愣,抬头,视线一不小心就撞入了他的眼眸深处。 他这话,竟是认真的。 明明是个习惯了冷漠,高深莫测的,却为了能与她好好相处,努力学着做一个开朗的男子。 这一切,都是为了她? 第258章 楚月离有片刻的恍惚。 片刻之后,她收回目光,努力让自己的气息平复下来。 “你心不静,为何非要拼命压抑自己?” 陆北墨忽然俯身,盯着她的脸:“阿离,你对我是有感觉的。” “没有!”楚月离吓了一跳,立即松了手,抬头想要看他。 没想到他离自己竟如此靠近。 她这一抬头,额角一不小心,又碰到了他的唇瓣。 如此柔软,色泽芳香! 心,如擂鼓。 楚月离倒吸一口凉气,赶紧放开他的手,站起来后退了好几步。 “陆北墨……” “你心慌意乱的时候,才会连名带姓喊我。”陆北墨勾起唇,浅笑,“你见过我的真容,你也被我迷住了是不是?” “墨王爷是否太自作多情了些?”表情如此严肃地说这种话,也不觉得羞愧! “太多姑娘看到我的脸,便沉迷不已,阿离你又不是第一个,不必害羞,就算承认了我也不会笑话你。” 陆北墨靠在床头上,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似笑非笑的光泽。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眉心轻蹙了起来:“这么说,好多姑娘给王爷你表白过?” “嗯。”他点了点头,竟没有否认。 楚月离一时间,竟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在开玩笑。 不过,她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既没有毁容,为何一直戴着面具?所有人都说你在北疆一战被毁了容颜,我还因此愧疚了多年……” “这不是更好?你既然愧疚,为何不以身相许补偿我?”陆北墨唇角的笑意更深。 “可王爷你的脸不是好好的么?你一直在欺骗世人。” 不过,楚月离此时倒不是生气,只是好奇:“为何让人觉得自己毁了容?” “我从未散布自己被毁容的消息,不都是世人自己在乱猜测?” “那你为何一直戴着面具?”若不是被毁了容颜,谁会长年戴着这么一个丑陋的面具? 这问题,陆北墨倒是认真回答了:“从前我军中有不少女战士,北疆与这里不一样,北疆的姑娘大部分是十分彪悍的,女子也能参军上战场。” “但那些女战士时常因为看着我的脸,忘了自己身在何处……阿离,你觉得我是在开玩笑么?”他哼了哼。 楚月离原本是真的想笑,毕竟这种话,能说得出口的,那人的精神只怕也不是那么的正常。 不是开玩笑就是太自恋。 但陆北墨神色淡然,甚至还因为自己说的话,眉心微蹙,似乎不太高兴。 他……他说的竟是大实话!他说的是事实啊! 楚月离的心,颤抖得厉害,这种事,当真是闻所未闻。 “所以,你为了让她们专心做自己的事情,就……一直戴着个面具?” “倒也不是只为了让她们专心,我是发现戴上面具之后,省却了不少麻烦,渐渐的,也没那么多姑娘暗中给我送情书,甚至主动靠近了。” 大概是因为,他被毁了容颜的消息竞相奔走,姑娘们也都信了。 “如此一来,生活更简单,这面具便一直戴着,毁容的消息,便也传遍了整个东陵。” 第259章 其实这没什么不好的,堂堂大男子又不靠一张脸吃饭,丑八怪就丑八怪吧,陆北墨根本不在乎。 若是有一日,脸和他一根手指头比,那肯定是宁愿毁容也要保住自己的手指头。 这张脸,在他这里还真不是个事儿。 楚月离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 也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鬼使神差地走到床边,竟伸手将他脸上的面具摘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长年戴着面具的原因,他脸上的皮肤比起一般的男子还要白一些,也没有战场上男子该有的粗糙。 或许,戴着面具也没什么不好的,至少,遮风挡雨挡烈日的照耀,不容易被晒黑……思绪好像又有些远了。 等楚月离回过神,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在床边坐下,就这样盯着陆北墨的脸,看得出了神。 “所以,你如今信了?”陆北墨浅笑。 楚月离脸上一阵辣,赶紧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 男色误事! 她也没想到,有人的脸可以好看到这地步,惊鸿一瞥,便是永生难忘。 一眼,仿佛已过万年,轻易连自己身在何处都忘了。 原来他说的话,真不是假的。 “食色性也罢了。”她站起来,走到一旁坐下,看着他:“王爷,如今我来了,你可有话要说……对了,王爷的身子并没有大碍,以后可以不用装病了,好好养伤便是。” “我伤得很重。”爪子差点将他的心脏刺穿,这也叫没有大碍? 当然,最重要的是,她一直没来看他。 “当时的确是很危险,不过,这不是没有伤到心脉么?若是真的伤到了,王爷此时也没机会与我说话不是?” 楚月离刻意没有去看他的脸,一时半会,还没能习惯。 如此一张美得惊天动地的脸一直在自己面前晃悠,的确是很难静下心来分析事情。 她现在不怀疑他说的话了,戴着面具,或许真的会方便许多。 “你若是不习惯我这张脸,我将面具戴上便是。”陆北墨也发现了,她刻意不看自己的脸。 “不必,我会适应的。”不过,楚月离说完这话之后,就有些后悔了。 她这样说的意思是不是,以后还会经常来看他? 陆北墨果然立即抓住她话语中的重点,顿时喜上眉梢:“好,以后多来看看我,看习惯了便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些激动,气息一乱,竟咳了几声。 咳到嘴边的,都是血腥味。 楚月离看着他迅速苍白下去的脸,终究是有些不忍。 “王爷是没有生命之忧,但终究是伤得不轻,十日内,不要动真气,否则,会伤上加伤。” “可是那些人想杀我,定不会轻易放过我,我也不可能十日不出门,所以这段时间,我身边需要有个高手……” “惊雷和流云会保护你。”楚月离立即打断他的话。 陆北墨却一脸嫌弃:“他们是男子,粗鲁不堪,谁要他们保护!” 楚月离瞪着他:“我没……” “你可知道护龙军的责任是什么?” 这次,陆北墨一脸严肃,且认真:“就是保护皇族的人!而且是,很纯正的皇族血脉!我如今是你的责任,未来这十日,我去哪阿离你就去哪,你得要好好保护我。” 第260章 楚月离的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这话能从大魔王的口中听到,实属不易。 “男女有别……” “我可以不拿你当女子看待,如此不就好了?”陆北墨不以为然。 却见楚月离瞪着他,眼神冰冷。 陆北墨无奈,叹息道:“那你别拿我当男子看待……” ……房间里传来笑声。 原本还忧心忡忡的流云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用肘子轻轻捅了捅惊雷的腰:“你说,咱墨王府的好事,是不是近了?” “主子的事,轮得到你多言?”惊雷冷冷瞥了他一眼。 流云用鼻子冲他哼了哼:“我就不信你不心急。” “我心急什么?”惊雷一脸冷漠。 “急着让我们墨王府快活起来啊,要是有几个小萝卜头在王府蹦蹦跳跳的,我就不信你不开心。” 惊雷没说话,脑海里掠过冷冰冰的王爷对着几个小萝卜头,犹如对着离姑娘那般无奈的画面,他的唇角,也额忍不住勾起了一抹笑意。 嗯,小萝卜头这个东西,其实,好像也挺好玩的。 …… 楚月离与楚萧何还真是在墨王府住了两日。 第三日,安得禄来了。 “离姑娘,皇上的意思是,希望由你来决定拓跋飞鸢的罪行。” “由我来决定?” 楚月离刚从后院巡视回来,便见安得禄带着几个侍卫,守在大厅门外。 不过,拓跋飞鸢? 这女人,难道不是已经送回谨王府了吗? 其实陆封谨从狩猎场被带回去之后,楚月离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关注过拓跋飞鸢的事情。 今日早些时候,她与万英豪见了一面。 这几日万英豪负责调查黑狼的事情,但这件事十分的怪异,那日之后,万英豪带着皇家军在狩猎场搜寻,可整个狩猎场,竟再没有见过一头黑狼。 它们不知从何而来,对着陆北墨一拥而上,却又不知到哪里去了,至今毫无踪迹。 这件事,仍在楚月离的关注中。 这几日实在是忙,除了调查针对陆北墨的刺杀行动,还要……嗯,还要照顾那个矫情的要死、一旦心情不好就连饭都吃不下去的墨王爷,楚月离哪里有心思关注其他人? “是,皇上说,拓跋飞鸢伤了楚将军,但这件事,不宜公开处决,否则,对国公府对楚将军的声誉都会有影响。” 安得禄知道,以楚月离的聪慧,皇上对她的宠爱,她应该能明白。 楚萧何伤的地方毕竟是隐晦,这事公开处决的话,就是将楚萧何坏了身子一事给正了名,天下再无人不知晓。 当初楚月离没法子找皇上给自己大哥讨回公道,不能将拓跋飞鸢问罪,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一旦问罪,罪名公开,即便是楚萧何赢了,拓跋飞鸢受了惩罚,对楚萧何来说都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没有双赢,只有双输。 就连安得禄都不得不对楚月离万分佩服,为求一个最完美的结局,她的隐忍和耐性,当真是无人能比! “离姑娘,拓跋飞鸢还被关在天牢里,她是死是活,全凭离姑娘你一句话。” 第261章 “她被施了宫刑,怕是已经生不如死了,将她关起来也没意义,不如,送到净衣库去吧。”楚月离道。 安得禄笑吟吟地说:“姑娘还真是心善,怪不得皇上如此喜欢你与楚将军,对了,皇上还有句话,让老奴给姑娘你带来。” 楚月离忙道:“安公公请说。” 安得禄缓了缓,才继续说:“皇上说,姑娘不仅智勇双全,还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皇上甚是喜欢。只要日后姑娘与楚将军忠心护国,皇上定会保国公府一路繁花,永盛不败。” 楚月离忙倾身,慎重行礼道:“多谢皇上厚爱!” 之后,她才站直身躯,冲安得禄一笑:“也多谢安公公!” “哪里哪里,都是姑娘和楚将军才能出众,才为国公府带来了繁华,等不日姑娘受封后,可得要好好报效朝廷。” “这是自然。” 将安得禄送走之后,紫苏才从一旁过来,小声说:“小姐,安公公这话是什么意思?皇上要封小姐什么?” 安得禄的暗示,连紫苏都听得明白,不过,这暗示却没有半点具体的提示,弄得紫苏也是模棱两可。 “封赏是会有的,但得要有个名头。” 所谓的论功行赏,就是得要有功,才能有赏。 皇上这是在向她国公府示好,楚家军的危机,暂时算是过去了。 “小姐,你为何让拓跋飞鸢从天牢出来?干嘛对她那么好!”紫苏对拓跋飞鸢,依旧怨念深重,别说她黑心,她就是恨不得让拓跋飞鸢去死。 将他们家大少爷害成这样,拓跋飞鸢就是死一万次,也不足惜。 “你觉得我让她出来,是对她好?”楚月离眼底的笑意,冰冷刺骨。 紫苏皱起眉,不明白:“难道不是吗?” 去净衣库虽然辛苦了点,但好歹是在外头,总算是能看到头顶上那片天。 在天牢,那才叫暗无天日。 “她是谨王爷带回来的人,谨王虽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好歹算不得无情无义,不管他以后还要不要这女人,至少,他对拓跋飞鸢还有几分怜悯。就算我不放她,谨王也会去救她。” 楚月离转身,朝后院走去。 紫苏跟在她的身后。 周围安安静静的,只有她们主仆两人。 楚月离淡淡道:“与其让谨王去救,还不如我来当这个大善人,让她拓跋飞鸢一辈子都活在我恩赐的阴影之下。更何况……” 她抬头看了天际一眼,眼底的笑意,更深更冷。 “行了宫刑的女子,此生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她如此傲气,受辱至此,此时更宁愿在天牢里不见任何人。不放她出去,她怎么能享受到各种鄙视轻蔑和嘲笑的目光,怎么能尝到低人一等卑贱到骨子里的羞辱?” 所谓的杀人诛心,也不过如此了。 她从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善心?这个东西她有吗? 从她大哥被刺伤之后,她早就,没了这种累赘的东西。 楚萧何刚好从后院回来,看到楚月离,立即快步迎上:“阿离,秦悟来了,谨王爷想见你。” 第262章 秦悟在后门等了很久。 之前墨王在狩猎场遇刺这件事,不少人都知道了。 如今楚萧何与楚月离带着护龙军,亲自保护墨王,墨王府防守森严,没有特殊身份的人,还真是轻易进不来。 楚月离又忙活了好一会,才施施然从后门出去。 “离姑娘!”看到她,已经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秦悟赶紧迎了过去,急道:“离姑娘,我家王爷想见见你,离姑娘,可否随我去谨王府一趟?” “我有公务在身,目前得要留在墨王府保护墨王爷,不易随意离开。” 楚月离对秦悟,态度算不上冷淡,不过,也没有多少热情。 她道:“不是我不给谨王爷面子,但的确是抽不出身,若是王爷想见我,可否请王爷来谨王府一趟?” “可是……可是我家王爷……” 秦悟一脸为难之色,犹豫了好久之后,才小声说:“我家王爷伤了腿,行动……不便,他……他不愿出来见人。” “不过是伤了腿而已,总归能好起来的,又不是毁了一辈子的事情,怕什么?”楚月离笑道。 秦悟心口一堵,知道楚月离还为着楚萧何被坏了身子的事情生气。 可她不知道,王爷这次是真的伤得很重,甚至,也有可能是一辈子的事情。 秦悟心里难受,话却不知道该如何出口。 楚月离却似乎看不懂他的为难,只笑道:“这样吧,若是王爷真的有事找我,那请秦大人你找上护龙军的侍郎君李烨,让他通知我去谨王府,如此,我便也能去得光明正大了。” “姑娘……”秦悟万分痛心,为何如今谨王爷想要见离姑娘一面,都变得如此复杂? 他们当真回不到过去了吗? 楚月离也似为难道:“秦大人应该清楚,上次我去锡山支援,明明是为了将士们,却被传成什么千里救夫。可大人你我都知道,我心中早已没了谨王爷,这个谣言,可是把我折腾坏了,连带着也被我喜欢的人误会。” “你喜欢的人?”秦悟气息一乱,忽然间,心里十分的难受!“可是……可是墨王爷?” “这就和大人你没有关系了,这种事情,岂能乱说?” 楚月离的笑,依旧十分温和,但却始终疏远。 “大人尽管将这话传达给谨王爷便好,王爷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如何做?对了,我最近真的很忙,若不是有正经事,还请……请王爷不要打搅我,就此别过。” 她真的走了,毫不留恋。 秦悟又在墨王府徘徊了好一会,之后,才灰溜溜回到谨王府。 至于楚月离说的话,秦悟也是在犹豫了很久很久之后,才一五一十,转告给王爷。 “她喜欢的人?”陆封谨只觉得胸臆间一阵血气,猛地翻腾了起来,勾起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到嘴边的,全都是血腥的味道。 阿离有了喜欢的人,她竟真的有了喜欢的人! 陆封谨一阵怒急攻心,差点晕了过去。 “我不信!我不信她对我如此无情!你去找李烨,我要见阿离!我一定要见到阿离!” 第263章 秦悟找护龙军的侍郎君李烨,李烨负责护龙军文书一类的工作,辗转,将谨王爷的意思送给了楚月离。 等到楚月离安排好自己的事务,以公事的名义到达谨王府的时候,已经是两日后的事情。 陆封谨的伤势又好了些,只是,心情一直很不好。 他不仅脸色惨白,就连整个人,都毫无生气。 “不知王爷找我有何事?护龙军负责保护王爷皇子们的安全,王爷找我,是最近遇到麻烦事了吗?是有人入府刺杀王爷?” 楚月离站在离他十几步之外的地方,看着坐在病床上的男子,面无表情。 距离秋猎会最后一次见面,也不过是七八日而已,陆封谨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从前意气风发不复存在,如今,只是个恹恹颓废的病人。 “阿离……” “王爷还没回答我的问题。”楚月离看他的眼神,淡漠似水:“还请王爷告知,谨王府是否闯入了贼人?” “阿离,如今我见你,也非要用这样的方式吗?”她公事公办的口吻和态度,让陆封谨心如刀割。 从前,他们是亲密无间的恋人。 虽然行为上没有过分亲近的举动,可心灵上,却一直都是相依相偎的。 如今,她看自己的眼神,陌生到让他难以置信。 “从前是我错了,阿离,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王爷,拓跋飞鸢如今在哪里,王爷可知道?” 陆封谨眸色微沉,眼底,一抹复杂的神色掠过:“我知道,在净衣库……阿离,她终究是我带回来的人,不管将来她会如何,我、我也不想眼睁睁看着她受苦。阿离,我想让她从净衣库出来,你可能同意?” “关我什么事?我只是觉得王爷你太无聊,让你去想想自己的事罢了。” 楚月离靠在桌旁,看他的眼神的确淡漠到了极点。 不生气,甚至都没有半点怨念,就只是,淡如水,淡得一点波澜都没有。 这样的楚月离,让陆封谨心里十分的不好受。 他们好像,真的回不到过去了。 “阿离……” “王爷等会是不是想说,我是不是因为你的腿坏了,便再也不愿意多看你一眼了?” 楚月离笑了笑,这笑意里头,充满了讽刺的味道。 “王爷你们这家子真是懂得如何道德绑架别人,自己弄成这样,还奢望我能因为怜悯或者同情,多看你两眼。” “阿离!”她为何一定要如此说话! 但陆封谨眼底,却的确是掠过了一丝心虚。 他以为……他以为自己如今如此凄凉,至少阿离会可怜可怜他,说不定会回心转意。 毕竟,此时的陆封谨,已经找不到更好的办法,可以让阿离回到他的身边。 他是真的慌了。 那日,他看到阿离的眼里,只有四皇兄…… “阿离,我是为了救你,才会受伤,难道你心里对我就真的……” “那王爷可知道,在遇到黑狼之前,我都遇到了什么?” 楚月离收起唇角的笑意,盯着他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冰冷无情:“杀手!一批想要取我性命的杀手!你猜他们看起来像是什么人?” 她眯起眼眸,忽而,又不屑地笑了起来:“皇家,死士!” 第264章 那日楚月离说完这些话就走了。 毕竟,陆封谨并非真的有什么要事,既然没有要事,她这个护龙军的副统领留下来并没有任何意义。 又过了七日,陆封谨的精神总算是好了些,伤也养好了大半,能出门了。 可他却始终不愿意出去,因为,他的腿坏了。 瑞妃宣他入宫一聚,他也始终没有理会。 最后,还是瑞妃来了。 “你派人去刺杀阿离?”陆封谨如今看瑞妃的眼神,十分的淡漠,眼里一点感情都没有。 瑞妃心头一紧,瞪着他,不悦道:“这就是你对母妃的态度?” 陆封谨没说话。 他人坐在轮椅上,轮椅边还有一根拐杖。 坏了一条腿,虽不至于站不起来,甚至拄着拐杖,他还能走得稳当。 可他当初,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他是东陵的战神谨王爷啊! 如今,战神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的,他伤的不仅仅是腿,他伤的是他这辈子所有的名誉荣耀,以及尊严! 如今连阿离都不要他了,瘸了腿,父皇也不会将储君之位传给他。 陆封谨自知,自己这一生,已没有希望。 “到底是不是你派人去刺杀阿离?” “瑾儿……” “我问你是不是!”陆封谨忽然低吼了起来。 “那也是她咎由自取!是她对不住你,和墨王府的人勾搭在一起,还害你三番四次丢失良机!就连锡山一役,都是她故意设计要让你身败名裂。” 儿子伤成这样,瑞妃心里比谁都难过。 君王可以死,可以伤,但不能残!残了还如何当君王? 他儿子的未来已经是一片暗淡,连同她自己,她甚至都看不到未来了! “她没有设计要害我,她只是不甘被欺压!母妃,你为何到了这个时候,还想着去害她……” “是你母妃想要害她吗?真正伤害她的人,是你自己啊!” 瑞妃压抑了多日的情绪,这一刻,也彻底绷不住了。 所有的委屈,忽然间一涌而出,她好不容易维持的端庄从容,彻底失了控。 “母妃原本在这后宫,掌管着一切,皇后那个贱人,她儿子死了之后她算个屁!她还不是要看着本宫的脸色、夹着尾巴做人?” “可如今呢?她竟然敢以莫须有的罪名将本宫的人带走,带走之后甚至都不让他们回来!她还来查本宫的院子,当着本宫的面将本宫的人打骂!她是故意的!” “本宫的儿子被毁了,她立即将她那个便宜儿子推到皇上的面前,如今你父皇眼里多了一个八皇子,等哪日那皇子立了功,定会被封为王爷。到时候,皇后在后宫更加肆无忌惮,她早就不将本宫放在眼里了。” 后宫的一切生存法则,最终都逃不过母凭子贵。 儿子争气,当母妃的就能在后宫横着走。 她儿子不争气,她如今在后宫,也处处受委屈。 “就连庄妃和柔妃那两个贱人,都敢跑到本宫面前趾高气昂说话!她们从未在本宫面前如此,连说话都不敢大声!如今,她们凭什么?都是因为我儿子被毁了!毁掉你的人又是谁?是楚月离啊!” 第265章 “不是阿离,阿离从来没想过要害我。”陆封谨不信。 她不承认自己千里救夫,可她的的确确是独自一人不顾生死来救他。 天知道当日他以为自己活不下去的时候,看到楚月离那一刻,有多激动,有多感动? 比起根本不顾他死活的拓跋飞鸢,那时候的楚月离,简直就像是天上的仙子。 他恨自己从前不懂得珍惜。 他真的好恨! “阿离和楚将军,从前对我忠心耿耿,他们几时想过要害我?母妃,阿离与我那些不堪入耳的谣言是你命人故意散播的,我不是傻子,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 气愤的时候,他或许真被猪油蒙了心,可事后冷静下来,一切其实并不难猜到。 此时的陆封谨,真的很绝望。 “阿离那么好,是我不好,是我伤害了她,母妃也伤害了她,母妃也一直在逼她。” 瑞妃还是一肚子怨念,想说什么,可最后,视线落在自己儿子的腿上后,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风萧萧而过。 她抬头,看着头顶上,那片蔚蓝的天。 天,是晴朗的,心里,却灰蒙蒙的,全是阴霾。 陆封谨忽然回头,抓住了瑞妃的手:“母妃,以后,不要再对阿离出手了,本就是我负了她,她从未对不住我。都是我的错……” 瑞妃没有说话,也没有应他。 谁是谁非,都过去了。 最重要的是,儿子的腿废了,他们母子俩,还有将来吗? “瑾儿,你不能放弃,你不能就这样放弃!” 不知道过了多久,瑞妃忽然将陆封谨的手反握住,眼底,又有了一丝新的希望。 “墨王毁了容,他照样能当北疆之王,你的腿虽然坏了,但秦悟说过,只是走路的姿态不好看,一旦适应,你还是可以和从前一样行走自如!你还是可以带兵打仗的!” “瑾儿,你听我说,我们的路已经到了谷底,人生不能再坏了!只要你振作,我们还有希望!当不了陆上的将军,你就当马背上的枭雄,你一样可以的!” 这是瑞妃最后的希望。 她不要再被后宫那些女人欺负,不能再眼睁睁看着她的儿子从此灰溜溜过一生。 他们必须要振作起来。 可陆封谨始终神色淡然,脸上眼底,毫无生机。 瑞妃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楚月离这段时间,一直在墨王府里照顾着墨王爷,这件事,你可知道?” 陆封谨的掌心一瞬间捏紧。 他知道,他当然知道!那日秦悟去找阿离,还得要去墨王府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你四皇兄毁了容,他都没有放弃,儿子,你为何要放弃?你若是放弃了,楚月离便从此成了你四皇兄的人,再没有人可以从你四皇兄的手里,将楚月离抢回来了!” 陆封谨的掌心,捏的更紧,抬头看着瑞妃,气息因为愤怒,乱得一塌糊涂。 “我不会将阿离让给任何人,绝对不会!” ……又过了两日,拓跋飞鸢终于被人在净衣库带了出来。 半个月不见,如今再见,拓跋飞鸢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的她,不仅憔悴,还瘦弱不堪。 是秦悟亲自去将她带回来的,带回来之后,也没有带去见陆封谨,只是将她送回到烟雨阁。 拓跋飞鸢迟疑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道:“阿谨呢?他……他不愿意见我吗?他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第266章 秦悟对拓跋飞鸢原本是有几分厌恶的,若不是因为她,王爷也不会和离姑娘分开。 可他后来又觉得,有些事情,或许是天注定,就算没有拓跋飞鸢,王爷与离姑娘是否又真的可以在一起? 谁能保证? “王爷让姑娘以后就住在这里,好好养身子……” “我的身子已经养不好了。”拓跋飞鸢刚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她已经不是个完整的姑娘! “我只想见见他,问问他对我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点……” “你既然知道自己已经养不好了,就该清楚,你与王爷不可能有所谓的将来了。” 到此时,她还没能想明白吗?她到底还在奢望什么? “可他说过,此生只爱我一人!”拓跋飞鸢哭了起来,哭得浑身颤抖。 “他既然爱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他都不该抛弃我!秦悟,你让我见见他,我要见见他,亲自问个明白!” 秦悟想拒绝,但看到她这可怜兮兮的模样,也不知该如何拒绝。 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王爷对拓跋飞鸢到底还有没有感情?若是真的没有,为何还要将她接回王府? “也罢,我再去问问王爷,若是王爷不肯见你,你也别强求了。” 于是,那日拓跋飞鸢在屋子里等了很久。 却始终没有等到秦悟的到来。 倒是来了个大夫。 看到大夫,拓跋飞鸢立即往床上缩了缩,眼底全都是防备的气息:“别碰我!” “姑娘,我只是来给你把脉看看。”大夫道。 拓跋飞鸢还是一脸惊恐:“别碰我,不许碰我!” 陪着大夫过来的老婆子一看她这模样,就气了:“姑娘,我劝你配合点,也好让大夫回去能交差!” “你是谁!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话!” 拓跋飞鸢瞪着她,在净衣库受尽了委屈,没想到回到谨王府,竟然还被人如此冷眼相待,她不知道自己是谁吗? 她是谨王爷的女人! 那老婆子差点没给她翻白眼:“真是给脸不要脸,你还以为自己是过去那个王爷喜欢的姑娘呢!” “你什么意思?” “王爷不要你了!你还在做作什么?已经是个废物了,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个人物?”老婆子可是观察了好些时候了,王爷根本不想再要这个女人。 让她回来,不过是因为王爷宅心仁厚,念着一点旧情罢了。 “你胡说!阿谨不可能不要我!他若是不要我,怎么可能还会找大夫来给我看诊?” 拓跋飞鸢最近身心受创,陆封谨是她唯一的出路了,她岂能容忍任何人说陆封谨不要自己? “你这个死老太婆,你要是还敢乱说话,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你以为这位大夫是王爷请来的?”老婆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呵,真是好笑,你要笑死老娘了。” “你……” “是秦大人说了,不能让你死在这里,否则天下人会说王爷的不是,才让大夫过来给你瞧瞧,留你一条狗命!” 老婆子的目光落在拓跋飞鸢的身下,不过是看了一眼,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立即移开目光,一脸嫌弃。 “都被缝在一起,以后再也不是个完整的人了,竟还敢对王爷痴心妄想!哪个男人会要一个被封住了的怪物?你都不算是个人,你是个怪物呢!真是恶心!恶心死了!” 第267章 “你住嘴!你住嘴!”拓跋飞鸢气得眼泪直流,竟从床上下来,冲了过去,要去撕那老婆子的嘴。 老婆子抬起腿,一脚踹在她的肚子上。 拓跋飞鸢立即感觉到肚子一阵剧痛,滚在地上,只剩下喘气的力气,根本爬不起来。 她被执行了宫刑,肚子被打得稀烂,好不容易才活下来。 最可怕的是,作为女子的象征,被宫里那些恶毒的嬷嬷……缝住,这才是宫刑最残忍之处。 她其实心里明白,她真的变成一个人模人样的怪物了! 身体孱弱,一点力气都没有,身心饱受摧残,若不是还抱着见到陆封谨之后,还能翻身的执念,她根本就活不下去。 “呜,呜呜呜……”打也打不过,拓跋飞鸢倒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真是晦气!”老婆子啐了一口,看着大夫的时候,立即换了一张笑脸:“先生,给她把个脉,若是死不了咱也就能交差了。” 那大夫看拓跋飞鸢的眼神,也是充满了厌恶。 倒是没有什么所谓的恩怨恨意,只是单纯觉得碰了被执行宫刑的女子,自己心里那道坎过不去。 太脏太晦气了! 若不是秦悟让他来,他是打死都不会走进这院子半步。 拓跋飞鸢还想拒绝,那大夫怒道:“我只是看你能不能活,你以为我当真想碰你?如今,是个男人都不愿意碰你半分!” 大夫的话,犹如一把长剑,直刺入拓跋飞鸢的心里。 她放弃了挣扎,任由大夫给自己把脉,最后也不知道大夫说了几句什么,大概就是“死不了”,之后,他们走了。 拓跋飞鸢在地上坐了很久,很久很久。 久到,天彻底黑透了,午夜了,无人了。 最后,房门忽然被推开。 一丝月光闯入,拓跋飞鸢才想起来,自己房间里连烛火都没点。 从前伺候她的芝兰也不见了,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路过烟雨阁的下人都躲得远远的,生怕沾染了她的晦气。 就连送饭过来的下人,也不过是将饭菜放在门口。 如今开门那人,进来的时候,一不小心就踢在了饭菜上。 拓跋飞鸢闻到了饭菜的香味,尽管已经彻底冷透,可她还是闻到了。 因为,肚子空荡荡的,饥肠辘辘,原来,已经饿了一天一夜。 “谁?”看着进门那道黑影,她头昏眼花,心里忽然来了一阵惊喜:“阿谨……” “你以为谨王爷还会来看你这个不祥之人吗?”来人走到桌旁,将烛火点亮。 “姐姐?”拓跋飞鸢原本很失望,可她马上就来了希望:“姐姐,快帮帮我!救我啊姐姐!” “你还懂得求我了?之前不是巴不得我死?”拓跋明月想坐,可想想,这里的一切都被拓跋飞鸢碰过,她也是嫌脏的。 尤其,进来就闻到一股腥臭味,拓跋明月捂住鼻子,一脸不耐烦:“臭死了,你连澡都没洗?” “洗过了!”至少,昨日洗过了,今日……今日是因为还没来得及,“姐姐……” 拓跋明月却皱着眉,忽然快步过去,在她跟前蹲了下来。 蹲下来的时候,果然闻到一股恶臭扑鼻而来。 她惊得差点要尖叫:“拓跋飞鸢,你这是没沐浴的臭吗?你是身子臭了,你自己闻不见?” 第268章 “我、我没有,我身子没有问题,我没有……”拓跋飞鸢惊得脸色惨白。 拓跋明月一把执起她的手腕,只是简单把了个脉,拓跋明月的脸色,就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这宫刑,果然残忍!你已经没用了!” 她站了起来,垂眸看着拓跋飞鸢那张没血色之后,显得更加黝黑肮脏的脸,一脸烦躁。 “姐姐……”拓跋飞鸢眼底含着泪。 “别再叫我姐姐了,你脏成这样,没资格再当拓跋一族的后人。” 原来所谓的宫刑,竟是要先将女子的腹中之物打坏,让她一辈子无法生儿育女,之后,还要将她女子之躯封死,让她无法孕育孩儿,甚至连伺候男人的资格都剥夺了。 比死还要可怕! “都这样了,你竟然还偷偷活着,你的傲气呢?” 这话,让拓跋飞鸢心头一震,瞪着她,一脸不敢置信:“我是你的妹妹啊!你竟然想让我去死!” “从前在大漠的时候,你可有一日当过我是你的姐姐?” “姐姐,我还可以恢复的,我打听过了,只要……只要找到名医,将我……将我重新解开,我还能像个姑娘一样,顶多……顶多就是不能生孩子了。” 她还有机会的。 所以,她要见阿谨,阿谨不会不要她的,等她好了,阿谨还会疼她的! “找个名医给你解开?”拓跋明月看着她,就像是在看一个笑话:“你就不觉得丢人?到时候这身子都被多少人看过碰过了,你觉得谨王爷还会要?” 封死之后再解开,每一步都是特别细致的工作,都不知道被多少人仔细研究过才能做到。 这样的女子,普天之下哪里还会有男人愿意碰一下?就连多看一眼都嫌脏! “阿谨不是那样的人!姐姐,他说过,他这辈子只爱我一个,他……” “我不是来听你说废话的。”拓跋明月将她打断。 刚才给她把脉之后,拓跋明月便清楚了,这个妹妹,将来已经没有利用价值。 与她说话,拓跋明月都嫌浪费自己的口舌。 “我知道爹爹临死之前,交给你一个东西,那东西如今在哪里?” “什么……东西?”拓跋飞鸢万没想到,这个时候,姐姐会跟她扯别的事情。她摇摇头:“没有……” “你还想不想好了?拓跋飞鸢,我不想与你废话,你如今这破烂的身躯,谨王爷是不可能再看你了。” “不可能!他若是不念着我的好,为何还要让秦悟将我带回来?” “那是因为,他不想被外人骂自己薄情!你还以为他真的在乎你?”看到拓跋飞鸢的眼泪立即滚下来,拓跋明月忍不住叹息。 这个傲气刁蛮的妹妹,被执行了宫刑之后,真的彻底变了。 如今的她,卑微,脆弱,胆小,哪里还有过去半分神采? “算了,姐姐如今才是你唯一的希望。” 拓跋明月再次蹲了下来,看着她,道:“父亲将那东西交给你了是不是?如今那东西在你手里,根本毫无用处,只有我才能光复拓跋一族!” 拓跋明月握住她冰冷的手:“等姐姐成功之后,你便又是拓跋一族的公主,到时候,姐姐再给你找个名医,替你解封身子,你便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鸢儿,相信姐姐,你如今,只有姐姐一个亲人了。” 第269章 楚月离已经三日没来墨王府了。 墨王府里头,有位大魔王最近很是暴躁。 听说她去了谨王府?她心里是不是还有陆封谨?她是不是不要我了? 烦躁不堪。 差点想杀人。 “王爷,外头有位姑娘求见。” “快请进来!” 他立即换了一身衣裳,白衣,因为早几日楚月离说,他一天到晚穿暗色的衣裳,看起来有些恐怖。 所以他今日,白衣飘飘,自觉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但是出门的时候,陆北墨却又皱起了眉头。 有位姑娘求见? 侍卫都没说清楚是谁,若是阿离,侍卫应当会说是离姑娘。 陆北墨有些气闷,转身就想回书房看信函,可回心一想,万一真是阿离呢? 还是快步走到了大厅里。 大厅里头,果然有一位姑娘在等着。 当陆北墨从门外进来的时候,一阵不知从何而来的清风,吹在了她的身上。 白衣素影,仙姿灼灼,那修长的身段,乍看气场强大,深寒如修罗,再看风度翩翩,宛若神仙。 怎么能有人的气质,能矛盾到如此地步! 那半张面具,不仅没有减少他的魅力,甚至,给他添了一份任何别的人都没有的高深神秘。 拓跋明月对陆北墨本就有几分欣赏,此时再见,更是一眼万年,这模样牢牢刻在心里,却是无论如何都忘不掉了。 “王爷……” 可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话还没有出口,陆北墨竟然转身就要走。 “王爷!我是与谨王府一起参加秋猎会的拓跋明月!” 拓跋明月追了上去,拦在陆北墨的跟前:“王爷,我有重要的事情要与你商谈。” 拓跋明月这个名字,陆北墨一点印象都没有,不过,谨王府? “老五在做什么?”他倒是对谨王府的事,有些兴趣。 那女人早几日还去了一趟谨王府,也不知道和老五说了什么,这几日竟然不来看他了。 未必不是老五那个爱哭的怂包在她面前,编排了自己的不是。 终究是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如今阿离心里只有他一个人,也未必不会同情那怂包。 陆北墨想想,对拓跋明月便没那么抗拒了。 他转身回到大厅,命人奉茶。 拓跋明月松了一口气,也走了进去,但陆北墨没说让她坐,弄得她有些局促不安。 最后,拓跋明月决定用江湖人的方式,自己落座,不需要别人的招待。 “说吧,谨王府这几日,有何事发生?”陆北墨在喝茶,面具将他上半张脸挡去,但他高挺的鼻梁和瑰色的唇瓣都露在外头。 拓跋明月一看,冷漠了十八年的心脏,又忍不住被一点一点融化。 若他没有被毁容,该是多么绝色无双的俊逸男儿! 不过,她拓跋明月喜欢的男人,就算是毁了容又如何? 她要的,是墨王盖世的英豪气势,以及普天之下,无人能比的强悍身姿! “谨王府这几日并无特别的事情,王爷,我今日前来,是为了与你商量一件事,一件,能改变整个东陵政局的大事。” 第270章 换了别的人,听到一个无权无势的姑娘说出这种狂妄的话,或许,都会嗤之以鼻。 但陆北墨不会,他从不会瞧不起姑娘。 在北疆的时候,他的麾下就有不少女将士,还有几个身手不凡,战绩不俗,当了大将军的。 他看着拓跋明月,淡淡道:“给你一盏茶的时间。” 拓跋明月眼前一亮,忙道:“王爷或许还不知道,我爹拓跋护生前,已经将大漠统一,从乌哈达草原到乌哈洲沙漠,都是我爹的势力范围。” 陆北墨没说话,也没看她,仿佛在专心喝茶。 拓跋明月就知道了,这些事情,他早就了若指掌。 “但王爷只怕还不清楚,乌哈洲目前是什么情况。” “你是想说,你可以将乌哈洲的乱贼找出来?”陆北墨挑眉,这倒是有些预料之外。 拓跋明月摇了摇头,道:“王爷为何觉得,他们都是乱贼?乱贼,也不过是相对东陵皇帝来说,是皇帝容不下他们,他们才会被打上乱贼的名号。” “姑娘,慎言!”站在陆北墨身旁的惊雷脸色一沉。 在墨王府说皇上的不是,这是要给墨王府招惹罪名。 陆北墨却摆了摆手,似乎,没有阻止的意思。 他面无表情道:“你的观念,本王倒也觉得有几分道理,继续说。” 拓跋明月就知道,自己看中的男人,绝非池中之物,思想和认知,远超外头那些人。 她笑道:“王爷是北疆之王,就该知道,北疆的百姓,从前也是被列入乱贼的名单,但其实他们都不过是普通老百姓,也都只是想要一份安定的生活罢了。” 这话,果然又让陆北墨眼前一亮。 他摆了摆手。 这会儿是惊雷亲自去给拓跋明月倒茶。 拓跋明月道:“王爷,若是朝廷可以出面安抚,用不一样的方式,收复乌哈洲其余六族将士,那么东陵,必然会成为整片陵州大陆最强大的国家。” 将南北疆收复之后,东陵的势力得到了大大的发展,已经是陵州大陆的超级大国。 若是连乌哈达草原和乌哈洲沙漠的游族收复,再将自古以来最难以平定的南北蒙拿下,那么,整片陵州大陆,再无人能出东陵其右。 “乌哈达草原之后的祁蒙山,另一端便是南蒙,拿下五哈达,收复南蒙便也指日可待。到时候,王爷定会成为东陵战神,千古留名。” 陆北墨没说话,低垂的眼帘,不知藏着什么。 拓跋明月虽然觉得,这提议他一定会很喜欢,但他不说话的时候,自有一股高深莫测到让人不敢造次的威严感。 虽然拓跋明月自信,自己在任何人面前都能昂首挺胸说话,可在这个男人面前,多少还是有几分畏惧。 当然,若非他如此厉害,自己也不会对他情有独钟。 拓跋明月虽然看不懂他的心思,但觉得,此时时机已到。 她站了起来,看着陆北墨,一脸诚恳道: “王爷,我手里有号令乌哈洲六族的虎符,只要王爷愿意与我合作,我定会不余遗力辅助王爷,拿下六族,继而跟随王爷跨越祁蒙山,一举攻下南蒙。” 第271章 陆北墨却还是没说话。 拓跋明月还想说什么,惊雷却道:“拓跋姑娘,这件事情,我们家王爷自会考虑,若是无其他事,还请拓跋姑娘先回去。” 拓跋明月眉心立即皱在一起:“王爷,我们的话尚未说完。” 但惊雷已经看出来,王爷有些不耐烦了。 “姑娘,五大洲六族,暂时只要不作乱,并不足为惧。” “惊雷大人此言差矣。”拓跋明月今日既然来了,就不打算空手而归,她一定得要到陆北墨的承诺,否则,岂不是白来一趟? 须知道她也是很忙的,若不是因为对方是墨王,她也不愿意浪费过多的口舌。 “我爹战死之后,六族如今纷乱不断,新的首领尚未出现,若是这个时候,有一个厉害的人将他们收编,定会比以后任何时候都要来得容易。” 这是最好的时机,也是唯一的时机。 “六族对我父亲一向忠心,但此份忠心也会被时间冲淡,王爷……” “这世上,若非真正并肩作战过,何来所谓的忠心?” 陆北墨看着她,目光清冷:“六族与你父亲也不过是利益合作的关系,所谓的忠心,是因为有利可图。以后,不管是忠心或是有异心,那也必然是因为利益的关系。” 方下还觉得这姑娘有些与众不同,如今看来,也不过是自信过头,自负之人罢了。 这些言辞,乍听之下十分新鲜,再听,就仿佛是照搬书上的千古名言。 道理是这么个道理,但讲道理的人,未必真的懂这个道理。 “送客。”陆北墨站了起来,转身从大厅后门离开。 拓跋明月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她说的话,任何人都觉得有道理。 为何偏偏不能说服陆北墨? “王爷!”她也站了起来,盯着陆北墨离开的背影,急道:“王爷,你与我联手,我将会是你最大的助力,你若是放弃了我,若我投靠其他人,这对王爷你来说,将会是此生最大的威胁。” 惊雷心头一紧,这姑娘说话,还真是……自负得厉害。 陆北墨走了,根本不愿意听她多说半句。 拓跋明月还想追上去:“王爷,我不愿与其他人合作,是因为我对王爷你情有独钟,王爷……” 他真的走了。 惊雷将她拦了下来:“姑娘,我家王爷需要休息,姑娘请回吧。” 拓跋明月用力闭了闭眼,不甘心,又气愤。 没想到,墨王竟也会有如此愚蠢的时候。 “你最好劝劝你家王爷,我手里有统领六族的虎符,他不与我合作,他定会后悔的!我等他三日!” 丢下这话,拓跋明月也转身走了,走得十分潇洒。 陆北墨很快就会知道,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她走了就是真的走了,绝不会回头来跪舔他。 三日,是因为他的强悍和出众,对他的额外恩宠。 三日之后,这兵符,就与他无关了! 将拓跋明月送走之后,惊雷敲开了陆北墨的房门:“王爷,其实,我觉得,这位拓跋姑娘说的也有几分道理。这虎符若是落在其他王爷的手里,对王爷你来说,也会有所威胁。” 第272章 “本王不与她合作,其一,她的实力与她的自负不相符。其二……” 当然,其二才是最重要的。 其二,那姑娘看他的眼神,志在必得。 可这种眼神,他只允许阿离有。 陆北墨没有继续解释,惊雷也没有追问。 王爷说拓跋明月实力不够,那她就一定不够,无需多问,王爷一双利眸比鬼还犀利……咳,他的意思是,王爷眼光独到。 “王爷,你要去哪里?”见他换了一身玄黑衣裳要出门,惊雷赶紧追了上去。 陆北墨已经一跃上马,准备出去。 流云却在此时,从外头赶来:“王爷,东周三皇子明日要启程回国,今日想约王爷你出门一聚。” “又不是明日就死,聚来做什么?让他自己滚便是。”陆北墨不理会。 流云顿时一脸无语,王爷这张嘴啊,能别那么毒吗? 见王爷要走,流云忽然想到什么,赶紧道:“离姑娘也会去。” 马儿嘶鸣了一声,差点折了腿。 停得太快了,如疾风。 陆北墨回头,眯起眼眸:“为何?” “听闻是明日护龙军要护送三皇子的军队出城一日,三皇子为了答谢,提前设宴招待楚将军与离姑娘。” “在何处?”那该死的狗东西,敢勾搭他的女人! “在翠湖居。” ……翠湖居。 拓跋琉璃第一眼看的人竟不是楚月离,而是她身旁的男子,楚萧何。 第二眼,才看到比楚萧何矮了大半个头的楚月离。 她快步过去,打了声招呼:“阿离。” 之后,才看着楚萧何,言语间还是有些腼腆:“楚、将军,好久……不见。” “数日前在狩猎场不是才见过?”楚月离知道她在腼腆什么,拉着她的手,笑道:“其实我大哥真的没有那么小气,七公主,过去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如何?” “你还叫我七公主,你是没忘记。”拓跋琉璃瞪了她一眼。 楚月离无奈唤了声:“琉璃。” 这不是礼节,嘛。 他们国公府自从秋猎之后,一直处于风口浪尖上,被人盯得死死的,一点差错,未必不会引起轩然大波。 拓跋琉璃这才满意,又侧头看了眼,想看楚萧何,却还是没勇气。 “七公主无须多想,我对七公主没有丝毫芥蒂。”楚萧何忙道。 不过,让他像阿离那般叫七公主的名字,那是万万不可的。 楚萧何从小在国公府长大,接受的都是非常严格的官家训练,和阿离不一样,阿离大部分的时间在南疆,事实上,阿离的性子……嗯,用母亲的话来说便是,野性难驯。 当然,母亲是用宠溺的口吻来说这话的。 “你真的不生我气吗?”拓跋琉璃对上回自己上门伤了他的事情,还耿耿于怀。 看他下巴上,至今还有她留下的一道疤痕呢。 虽然疤痕很浅,却也还是看得见。 不过楚萧何自己对这点小伤,似乎真的不在意。 他点了点头,便没有再多言,亲自给拓跋奕倒上一杯酒,道:“三皇子和七公主明日就要回东周,这杯酒,也算是我国公府对两位的祝福,愿你们一路顺风。他日有缘,再相逢。” 外头,却在此时,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既然要喝酒,为何不叫上本王?” 第273章 “墨哥哥!”拓跋琉璃猛地站了起来,快步迎了过去:“墨哥哥,你怎么来了?” 她忽然想起来,明日自己就要离开,竟然没有计划去找墨哥哥好好道个别。 其实早就想着的,但知道今日要见阿离与楚将军之后,忽然就忘记了。 没想到,陆北墨竟然主动来到这里。 “墨哥哥,秋猎之后,再没见过你,你们墨王府有好多人守着,不让我进门,我都没机会看看你伤得如何。” 不过,她人虽然已经走到陆北墨的跟前,却不敢伸手去碰一下他。 墨哥哥不喜欢和女子靠太近,拓跋琉璃是知道的,哪怕他和大哥关系那么好,与自己也相识多年,可有一日拓跋琉璃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都差点被他摔在地上。 墨哥哥是属于那种,只可远观的。 “已经无大碍。”陆北墨从厢房外走进去后,惊雷与流云便留在了外头。 有他们守着,人在厢房里说话,自然不必怕什么隔墙有耳。 “狗东西,伤成那样,这么快就能中气十足,体格不错嘛。”拓跋奕笑道。 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哼了哼:“再怎么伤也能将你打得满地找牙,不信可以试试。” 拓跋奕顿时感觉到浑身肌肉和神经都绷得紧紧的,上回被打得伤痕累累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这狗东西,打人不要命,但会将你打到疼得哭爹喊娘的。 每一刀下来,都不会造成重伤,可那皮肉之苦,简直苦不堪言。 他就是故意的! 拓跋奕讨不到好,也不过是冷冷哼了哼,不想跟他说话。 看到陆北墨进来,楚萧何立即起身,行礼道:“见过王爷。” 谁知陆北墨竟对他点了点头:“大哥。” “……”楚萧何当场石化。 这句“大哥”,又开始在脑海来不断徘徊,再次被洗脑了。 “不、不用客气,快、快来坐。”连回话都像是机械化了一样。 “好。”陆北墨十分的自来熟,竟真的朝他走了过来。 就在楚萧何发现这里座位不够宽,打算赶紧让座的时候,没想到,陆北墨竟在楚月离的身边坐了下去。 是紧挨着坐下去的! 除了拓跋奕,其余的人,一脸惊恐。 拓跋琉璃甚至急道:“墨哥哥,阿离不是故意碰到你的,你别伤她!” 说着,就要去拉楚月离起来。 他们俩的身体都快要挨在一起了! 自己碰了陆北墨的手臂,都被他扔了出去,差点摔个狗啃泥。 这会儿阿离挨着他的身体坐下,不得被他摔得断手断脚? 不过,难道不是人家阿离先入座,他自己坐过去的吗?跟阿离有什么关系? 拓跋琉璃都被搞懵了。 还是拓跋奕拉了她一把,她才反应过来。 看看陆北墨,再看楚月离,心里,忽然就被揪了一把:“你们……很熟?” “不熟。”楚月离正要起来,却发现裙子一角被陆北墨坐在身下。 她蹙眉,瞪了他一眼。 陆北墨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换了个话题:“谨王府之前有位客人,叫拓跋明月,她手里有统领乌哈洲六族的虎符,这事对我们东陵影响不大,但对你东周,意义似乎不一样。” 拓跋奕刚拿起杯子的手一顿,看着他,眯起了眼眸:“拓跋明月?” 第274章 “我想起来了,是谨王府队伍中唯一的女子,那个演练时站在马背上,翻身射箭的姑娘。” 拓跋琉璃立即道:“当时,三皇兄你还说了句,了不得!不过后来阿离的演练太让人惊艳,三皇兄你才将那姑娘给忘了。” 拓跋琉璃如此一说,拓跋奕也想起来了。 “是那个姑娘。” 刚开始他也觉得那姑娘的骑射技术十分了得,忍不住多看了几眼,但自从楚月离演练结束之后,怕是大部分人的眼里,都只有这位离姑娘了。 的确是惊艳到,连墨王都要佩服的地步。 不过…… “她手里有统领六族的虎符?”这么说来,拓跋护在死之前,已经将大漠七族给统一了? “区区一个拓跋护,岂能统领大漠七族?要知道,其余六族的兵力也是不弱,当初陆封谨将拓跋护一族灭去,也花了不少功夫。” 拓跋奕的目光,落在楚萧何与楚月离的身上:“这事,楚将军和离姑娘应该最为清楚不过。” “的确是耗费了不少精力和时间,也折损了我东陵大军两万余。” 楚萧何想了想,眉心慢慢皱了起来:“可我并不觉得,拓跋护有这个本事,能将其余六族统一。” “楚将军也是这么想?”不过是一个乱贼的头子而已,其余六族甚至还有人是东陵拓跋皇族的后人,岂会甘心屈于一个乱贼之下? “所以,”拓跋奕看着陆北墨,皱起了眉心:“你是觉得,拓跋护的身份不简单?” 陆北墨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倒是侧头看着楚月离:“我想听听阿离的想法。” “我不是皇族中人,对东陵也不熟悉,我能有什么想法?”楚月离低头喝茶。 拓跋奕笑道:“你想当皇族中人还不简单?不就有个现成的未来夫君?” “三皇子,慎言!”楚萧何立即将他的话打断。 虽然,他后知后觉的,也发现自己的妹妹和墨王爷关系不一般。 但这对于一个刚和其他王爷退婚的姑娘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可他却又无能为力。 倒是楚月离忽然抬头看了陆北墨一眼,问道:“你能知道这些,是因为她觉得陆封谨这个靠山已经靠不住,改而想要投靠你?王爷为何没答应?” 先不管拓跋护的身份如何,但他之前能统领大漠七族,便也是说明,他能力的确过人。 楚月离没忘记,当初将拓跋护打败,花了她多少功夫。 若非拓跋护野心太大想要往中原侵犯,朝廷也不会想在这个自己都动荡不安的时候,派兵去攻打拓跋一族。 只能说,他会被灭,都是咎由自取,贪心不足导致的。 “你觉得拓跋明月真有这个能力,可以将大漠六族召集起来?” “只怕不容易。”楚月离摇摇头,“就算她手里有虎符,当日大家服的也是她的父亲,也不是她。今日拓跋护不在了,将来她还想要统一六族,除非,她能给大家带去莫大的好处。” 政事之上,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最为可靠的,始终是利益。 “不过,拓跋明月看起来虽然自负了些,但的确是有真本事,且她背后的实力不容小觑。”她看着陆北墨,“你当真不考虑?” 第275章 “阿离是希望我答应么?”陆北墨垂眸看着她,“若你觉得我该答应,我便答应,都听你的。” “这是王爷自己的事情,我的想法不重要。”楚月离立即撇清关系。 陆北墨却道:“我一直想请你来我军当军师,所以,你的想法对我来说,很重要。” 这两个人说话的时候,旁若无人,让在场几个人硬是感觉自己就像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不过,他们说话的内容,却又让每个人心弦绷得紧紧的。 想听! “王爷在北疆如日中天,军中必然有无数厉害的军师,我区区一个女子,能帮王爷你做什么?” 这个问题,陆北墨回答得十分认真而严肃:“老五这样一个废物,都能让你带着成为东陵战神,而我,如此厉害的人物,身手不凡战无不胜,若是能有阿离帮助,平定南北蒙指日可待。” “你要平定南北蒙?”楚月离一惊,一向冷静从容的她,竟都变了脸色。 一旁的楚萧何,甚至手指一抖,手里的杯子哐当一声落在桌上。 一瞬间,茶水四处飞溅。 但却无人理会。 楚月离一把抓住陆北墨的袖子,声音有一丝颤抖的味道:“你真的要平定南北蒙?” 她爹娘,还有她两位叔叔,以及宁夫人的夫君,她的堂三叔,都死在了南蒙,尸骨无存! 南蒙这个地方,无比凶险! 东陵建立数百年,就从未有人在南蒙打过胜仗。 他虽然是北疆之王,早就见惯了各种危险局面,可他到底知不知道南蒙是什么情况? “南蒙的奇人异士数不胜数,阵法,蛊术,用毒,用幻术,用迷魂阵,都是他们打仗时旁人学不来的手段。” 北疆再凶险,总归是真刀真枪打回来的天下,但是南蒙,就算你武功再厉害,军队的将士们再强悍,你也敌不过那些阵法,那些剧毒。 她爹娘当初去收复南蒙,也是带着雄心壮志而去,可结果…… 忽然,一只大掌握住了她早已凉透的手。 楚月离猛地抬头,便撞入了他眼眸的最深处。 那里,有宠溺,也有坚定。 “我知南蒙是你心结所在,只要你愿意,我定会陪你去一趟,刀山火海,无怨无悔。” …… 那日午后,拓跋琉璃一直缠着楚月离,要楚月离陪她游山玩水。 但事实上,她并不多话,去哪里也都不过是拉住楚月离,也没有任何想要游玩的心情。 楚月离看得出来,她心事重重。 最后,楚月离将她带回了国公府。 等紫苏送上最好的茶点,离开之后,楚月离看着拓跋琉璃,率先打破了僵局。 “你若是不想说,我便不问,但你若是想说,今夜我定会安静听你说完。” 她来了,却一直只是看着楚月离不说话。 这僵局再不打破,就怕她会带着某些委屈和不甘,一路返回东陵。 拓跋琉璃依旧看着她,好久,才吐了一口气。 “阿离,墨哥哥喜欢你,我看得出来,很喜欢很喜欢,你和墨哥哥从前认识吗?” “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墨王这个人的存在,但从未单独相处过,如此,算不算是认识?” 拓跋琉璃却明显对这个答复不满意,她低喃道:“我与墨哥哥认识了好多年,以我对他的了解,他不会无缘无故喜欢上一个姑娘。他从前一定已经喜欢着你,一定,是在很久很久之前!” 第276章 很久很久之前? “可我对他,的确没有任何印象,他在很久之前已经时常征战沙场,我后来也跟着大哥上战场,与他几乎没有见面的机会。” 所以,很久之前就喜欢?这份喜欢,从何而来? 闻言,拓跋琉璃也觉得十分的怪异。 可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直觉,墨哥哥对阿离的喜欢,时间定然已经不短了。 “阿离,你是不是忘记了从前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墨哥哥对你一定是喜欢了许多年!他从来不让女子靠近自己的,可他却愿意跟你坐在一起。” 其实拓跋琉璃心里很难过的,她对陆北墨算得上是一见钟情。 当年她和三皇兄遇险,被陆北墨所救,那少年英雄的模样,初见便深深烙印在自己的心里。 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子,却连碰他手指头一下都不可以。 今日,却见他和别的姑娘好起来,能不难过吗? 楚月离垂眸,陷入沉思。 她和陆北墨,从前真的认识? 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轻轻敲了敲脑袋,依旧是想不起来,再看拓跋琉璃,后者一张小脸垮的厉害。 楚月离忽然笑道:“你很喜欢他是么?那还来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我是很喜欢墨哥哥,很喜欢很喜欢的那种,可我想看到墨哥哥开心幸福。” 所以拓跋琉璃的心情非常的纠结,一方面很伤心,另一方面,却又希望楚月离能给墨哥哥一点回应,好让墨哥哥也开心起来。 “墨哥哥这些年,过得并不好,你看他回来如此风光,却不知他在北疆遭遇到多少困难和伤害。” “好几次,都是死里逃生,最长的一次,在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拓跋琉璃叹了一口气,垂眸道:“三皇兄与墨哥哥同龄,三皇兄也是在年少的时候,就带兵出征。他们如今看起来,好像感情很不好的样子……” “难道不是感情非常好的生死之交?”这样的交情,就连皇子王爷之间都不存在。 “你……觉得他们感情好?可是,他们经常打架……”拓跋琉璃有些意外。 “当然是感情好,若不是感情好,大魔王岂会愿意费精力与三皇子打架?早就直接处理掉了。”楚月离浅笑。 “你对墨哥哥,很了解呀!”拓跋琉璃一脸意外,还以为她对墨哥哥一点都不上心。 这会儿看来,阿离也不是完全不在意墨哥哥的呀。 楚月离微愣,想解释,却又找不到解释的话。 她对大魔王真的了解吗?她从来没有主动去了解过那家伙。 不过,拓跋琉璃今日的话,也让她心里多了个疑问。 难道,大魔王真的在很久之前就认识自己?可她为何一点印象都没有? 这么多年,她也从未有过什么短暂失忆这种病。 所有的记忆,明明都是清清楚楚的。 可他身上那种让她熟悉,只要一靠近,就熟悉到令人意识模糊的气息,又是从何而来? 当真,很久之前就认识了吗? ……那夜,皇上给东周三皇子与七公主举办了个小小的送行宴。 宴会上,皇后将当初三皇子那句话,给翻了出来:“三皇子当日,当众求娶,不知阿离此时,可考虑好了?” 第277章 当众求娶! 这事,若不是皇后提起,就连作为当事人的楚月离与拓跋奕,自己都忘了。 拓跋奕惊得指尖一紧,手里的杯子差点没被自己给捏碎。 他当时一方面是不甘心输给了楚月离,另一方面,也是想看看那死东西对楚月离到底有多在意。 他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如今身上还到处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这会儿再来一次,他怕明日得要被人抬着从东陵皇城城门出去。 “那个……”可拓跋奕不能反悔啊,这可是涉及到两国的颜面。 视线小心翼翼朝陆北墨望去,坐在不远处的墨王爷,不过是在低头喝酒,似乎对他们的对话,漠不关心。 但,拓跋奕还不了解那死人吗! 就凭他一个简单喝酒的动作,拓跋奕都能明显感受到他身上的寒气,以及,那份让人不敢直视的压力。 再小心翼翼,看了楚月离一眼。 更是预料之外,楚月离竟在安静看着他,那看似柔和实则犀利无比的眼眸里,寒光和笑意同时涌现。 拓跋奕总觉得,自己的脑袋好像不过是暂时寄存在自己脖子之上,好像,随时都会有人给他拿回去。 “这个……”他还在看着楚月离,希望楚月离能开口拒绝自己。 她不是根本不想嫁给他吗? 可楚月离今日,竟一句话都没说。 再看她,她依旧只是在安静喝茶,目光柔柔地回视:自己惹的祸,自己解决。 拓跋奕真是一个头来两个大,当日为何要口嗨,这会儿,真是捅到马蜂窝了! 他再次给楚月离打眼色,赶紧拒绝他吧,若是她姑娘家拒绝,也不至于伤两国和气,若是他开口否了这件事,那可是等同于悔婚,双方皇上都不会放过他的! 楚月离啊楚月离,你不是喜欢陆北墨吗?还不赶紧拒绝? 终于,楚月离放下了杯子,看着皇后,低声道:“阿离地位卑微,也没奢望过真的能成为三皇子的皇子妃,三皇子那日的话,只怕不过是句玩笑话罢了,阿离不敢放在心上。” 拓跋奕的脑袋,轰的一声被炸响,差点就原地死去了! 这女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是故意为难他么?万一他扛不住压力,真的向皇帝求亲了呢? 果然,在楚月离说完这话的时候,压力马上就来了。 “阿离是国公府的嫡女,国公府一门都是勇士,国公府无弱女,阿离也是将相之才,岂能如此贬损自己?” 皇上的目光,砸在了拓跋奕的身上:“两国联姻,岂是儿戏!有些话既已出口,就必须得要为此而负责,若是背信弃义,伤的便是两国的和气。” 拓跋奕差点连手里的杯子都给吓飞了。 他倒不是怕眼前这位皇帝,他怕的是,要么将陆北墨得罪死,要么,将两国的百姓得罪死。 好像横竖都是个死。 “这……岂敢岂敢?本皇子对离姑娘的确是心仪已久……” 皇后笑着将他打断:“所以,三皇子的意思是,想要向我们家阿离提亲?却不知三皇子以何作为聘礼?” 第278章 拓跋奕觉得自己的确是个将死之人了。 怎么连聘礼都要开始商议,这不是逼着他被墨王给砍死吗? “皇后娘娘,皇上,这……婚姻大事,还得要回国之后,当面与父皇提出,再……” “的确是这么个道理。”皇后点了点头,再一次将他的话打断:“不过么,今日双方都在场,皇上也能修国书一封与贵国皇帝说清情况。但今日阿离在,如此良机,三皇子可不能错过。” 拓跋奕脸上都是笑,心头却全是泪。 皇后今日是非要促成这段“良缘”不成么? 楚月离也没说话,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好戏。 她心里倒是真的不急么? 拓跋奕都急死了,不断在给她打眼色,奈何对方依旧只是浅笑,甚至,还用挑衅的目光,斜睨了他一眼。 自己做的孽,自己承担后果。 她是真的不急。 “离、离姑娘,那你……你可愿意……”一记冰冷的目光扫了过来,拓跋奕脖子一紧,分明感受到脖子在瞬间变得十分脆弱。 不能问。 这话问出口,压力就给到了楚月离,这不是大丈夫所为。 当然,这么做最直接的后果便是,那死人真的会杀了他,绝不是开玩笑。 “那个,我、我觉得……” 想他堂堂东周三皇子,不说是盖世枭雄,但也绝对是个人物,今日,竟被逼得连话都说不完整! 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谁能救救他! “难道,三皇子还有难言之隐?”皇上皱眉。 “我的确……” “东周皇族这两年,并无哀事,想来三皇子应该也没有此等难言之隐才是。”皇后再一次,将拓跋奕的后路彻底堵死。 她笑道:“更何况,三皇子能主动说出想迎娶阿离这种话,自然是早就将所有事情安排妥当了,堂堂三皇子,自不会一时冲动,不是吗?” “是、的确是……这样……没错。”拓跋奕只想凭空消失,今日这局,当真没人能替他破解了吗? 关键是,当日,的确是一时冲动想要看看陆北墨的反应啊。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那,三皇子到底还有什么疑虑?”这会儿,就连皇帝都看得出来,拓跋奕对这件事并非真心了。 此时的皇上,脸色十分的难看! 联姻这种大事,岂能儿戏?这东周三皇子,就如此欺负他东陵的姑娘吗? “三皇子,该不会是瞧着阿离没了父母做主,便轻佻逗弄吧?你是当朕不存在是么?阿离岂能任由你如此欺负?” 啪的一声,皇上手里的杯子,重重砸在了桌上。 所有人心头一凛,一下子,惊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拓跋奕气息极乱,这会儿,继续拒绝,便真不是大丈夫所为。 若是今日自己拒绝了这门亲事,便也是亲手毁了楚月离最后一点名声。 接连两次退婚,楚月离这辈子,便再无出头之日了。 悠悠众口,能将她彻底淹死。 拓跋奕深吸一口气,终于,把心一横:“我对离姑娘的确……” 楚月离淡然一笑,眼看着这事儿也差不多了,正要开口。 却不想,有人比她先一步,将事情揽了下来。 “父皇。” 下头席位上,那道修长伟岸的身影站了起来,沉声道:“儿臣对阿离心仪已久,儿臣想娶阿离为妻,求父皇成全!” 第279章 楚月离心头一紧。 楚萧何惊得几乎坐不住。 拓跋琉璃抓着自己的衣裳下摆,低垂着脑袋不说话。 拓跋奕却在一愣之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这死人,终于愿意开口说话了! 皇上和皇后也惊得瞪大了眼。 今日瑞妃不在,她儿子伤了腿之后,这段时间,瑞妃低调得很,每日就躲在自己的屋子里吃斋念佛求儿子早日康复。 瑞妃不在,这里也没有别的妃子敢和皇后斗嘴,所以今日,这宴会才安静了许多。 但此时,皇后也是惊得完全说不出半句话。 皇上在愣了好一会之后,忽然脸色一沉,不悦道:“你可知道你在说什么!” 阿离纵然的确有万般好,可她在这之前,与谨王爷相知多年,整个东陵,谁不知道他们俩的事情? 如今楚月离和谨王爷退了婚,此时却要和他另一个儿子扯上关系,此等行径传到外头,岂不是成了宫廷秘史,让外头的百姓如何去想? “父皇,儿臣心仪阿离多年,阿离在九年前,也答应过长大后嫁给儿臣,儿臣心里一直记着这事。” 陆北墨站得笔直,面对皇上的怒目,也毫不畏惧。 “儿臣这些年,在外东征西讨,心里从未忘记过阿离。儿臣想着,等儿臣将北疆平定之后,就可以回来迎娶阿离,谁知……” 后面的话,他纵然不说,大家心里也都清楚。 墨王这些年,的确是一直在外头征战,尤其是这次收复北疆,他整整五年未曾回京。 关于这点,其实皇上对这个儿子,心里也是有所愧疚的。 所以,墨王提起北疆的战事,皇上看他的眼神,立即就多了几分柔和。 陆北墨继续道:“父皇曾允诺,只要儿臣将北疆收复,就给儿臣一个赏赐!如今,儿臣希望,这个赏赐,是父皇答应,让儿臣迎娶阿离。” 他本不想用这样的方式,来逼着楚月离嫁给自己,他说过,会等楚月离亲口答应之后,再去找父皇求亲。 谁曾想,拓跋奕这混账东西,闹了如此一出。 他也是看得清楚了,自己若是再不出面,拓跋奕就算是为难至极,这会也不敢当面拒婚。 此时拒婚,他将无法给两国百姓交代,甚至,还会伤害阿离。 他没有别的选择。 “这……这得要……听听阿离的意见。”皇上其实并不为难,楚月离的婚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事儿,也就是一道圣旨罢了。 可是,楚月离过去和谨王爷的事情…… 皇后倒是抓住了重点:“墨儿,你说,阿离在九年前就答应了嫁给你?” 宴会虽小,但,该来的人也都来了,这周围,可全都是朝廷的重臣。 今日这宴会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明日一早,都会传遍整个京城。 大家,都等着墨王解释呢。 楚月离也在看着他。 九年前……有些什么东西,在心里涌动,可她不知道,也不敢确定。 毕竟,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很久很久,久到,让人想起来,心头就会揪紧。 九年前,难道,真如她今日所料? 他们很久就认识了,是不是? 第280章 拓跋琉璃今日说的话,一直在楚月离的脑海里徘徊。 墨哥哥一定是喜欢她,喜欢了很多年。 很多年…… 她从未失忆,但若说,有些什么事情,或许自己想不起来,那,就只有一件事—— 九年前那场大火,她被救之后,她病了好久,据说,将近半个月的时间她一直是昏昏沉沉的。 陆北墨此时正在看着她,目光炯炯,她,好像又看到那夜的墨王,可怜兮兮地跟她说:阿离,我委屈。 这眼神,是真的委屈。 但这份委屈,也就只有楚月离一个人能看到。 再迎上皇上视线的时候,陆北墨眼底,再无任何波澜。 他平静道:“九年前,国公爷陪同父皇一起下江南,我们几位皇子都在,阿离也在。” 九年前! 大家,终于有些印象了。 那次出行遇刺,刺客还放了一场大火,伤了不少人。 国公爷为了保护皇上,都顾不上年幼的孙女。 那时候,很多人受伤,楚月离也是其中一个,后来还病了很久。 “那夜大火,儿臣无意中救了一个小丫头,之后,因为父皇也受了伤,大家除了要保护父皇,还要全力缉拿刺客,队伍在江南逗留了大半个月。” “儿臣也和侍卫们一起,日日外出侦查刺客的下落,但儿臣只要回来休息,就一定会去照顾那小丫头。” “那丫头也是奇怪,病得糊里糊涂的,却始终不肯喝药,只有儿臣回来喂她,她才愿意喝下去。” 楚月离的手,下意识揪住自己的衣襟,心脏,有一种莫名的痛,像是被什么东西扎着那般。 陆北墨依旧面不改色,道:“那半个月,儿臣都在照顾她,好几回,她病得昏昏沉沉的时候,靠在儿臣怀里说,长大之后,会嫁给儿臣。” “儿臣知道,对于一个只有八岁的小丫头来说,这种话,或许说出口也没有意义,她还小,什么都不懂。可对儿臣来说,那就是一个约定,等她长大了,儿臣一定会娶她。儿臣将这件事,牢牢记在心里,哪怕在北疆,差点战死,绝望之际,儿臣依旧在想着,儿臣不能死,儿臣得要回京。京城里,有个姑娘,在等着儿臣回去娶她。” 不知是哪个姑娘,竟一不小心,偷偷抽泣了起来。 皇后脸色发苦,莫名有些心疼。 皇上的神色也凝重了下来。 那次遇刺,他受了伤,孩子们这些事情,他竟都没有注意到。 皇后忽然问道:“那为何,那一趟江南之行后,阿离……和谨王爷却好了起来?” 那小丫头,当然就是楚月离,墨王爷虽没有直接说出口,但这话,大家也都明白了。 “儿臣不知!”陆北墨缓缓吐了一口气,才道:“儿臣当初照顾小阿离,小阿离的病情也在慢慢好转,御医说,很快就会彻底醒过来。可不想,就在那时候,儿臣查到刺客的行踪,带人围捕的过程中,受了重伤,之后那段日子,儿臣也是迷迷糊糊在养伤。” 他终于,又回过头,看着脸色木然的楚月离,柔声道:“当初随行的御医有三人,其中刘御医,便是平日里照顾你的那个。阿离若是不信,问问刘御医是谁一直在你昏迷不醒中,抱着你喂药,哄着你入睡?” 第281章 没有人说话,就连皇后和皇上也没有继续开口。 楚月离的指尖在颤抖,眼角处,有一种难以言辞的酸楚。 此时到底是什么心情,连她自己都说不清,只知道,心脏,莫名被扯痛! 陆北墨往前一步,轻声道:“阿离,你真的说过,长大以后嫁给我,我守着这个承诺,守了整整九年。可我没想到,五皇弟竟骗你说,当日救你的人是他,他趁着我去边城打仗的时候,横刀夺爱!” “墨儿!”皇上脸色微沉,轻声阻止。 终究是兄弟俩,这种话,伤和气了。 不过,陆北墨这话,已经被所有人听了去。 宴席上的人,虽都不敢议论,但在心里,早已给谨王爷定了罪。 竟然趁墨王伤重的时候,抢了人家的功劳,横刀夺爱,害得墨王差点失去自己最心爱的女子。 在这之前,谨王竟还为了一个乱贼之女,抛弃了离姑娘。 如此说来,这件事情从头到尾,只有一个坏人:谨王爷! 墨王可怜,离姑娘被蒙骗这么多年,也是可怜。 陆北墨收回落在楚月离脸上的目光,忽然单膝跪了下去,对皇上道:“父皇,儿臣不想用救命之恩,去逼迫阿离,所以,儿臣想等阿离亲口答应,再求父皇下旨赐婚。” “阿离刚经历情伤,儿臣明白她的难处,儿臣愿意等,等阿离回心转意,还请父皇成全。” “呜……”终于有姑娘忍不住哭了起来。 墨王爷这份深情,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 可惜他伤了脸毁了容颜,要不然,他绝对是这天底下,最完美的男子。 姑娘们抽泣的声音,此起彼伏。 就连男子们,也都心情沉重。 如此情深义重,当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九年啊!就算是知道没有结果,却依旧在等待。 怪不得这么多年来,从未听说过墨王府有美人,原来人家心里,始终只有楚月离一个。 皇上看着楚月离。 楚月离抿了下唇,才站了起来,轻声道:“皇上,阿离的确不知道当初的原委……” 之后,她又对着陆北墨,倾了倾身:“墨王厚爱,阿离感动不已,可阿离在与谨王退婚之后,便曾在爹娘坟前发过誓,定要去南蒙查明爹娘战死的真相,找到爹娘和几位叔叔的尸骨带回京……” “那好,我已等你九年,就不怕继续等下去。” 陆北墨眼底闪着光,对皇上道:“父皇,请允许儿臣如此守着阿离,等时机成熟,与阿离一起前往南蒙,寻回侯爷夫妻,以及几位将军的尸骨!” …… 楚月离不知自己是如何回的国公府。 回去的那一路上,她一句话都没说,楚萧何也不敢乱说话,怕自己说错半个字,都会让阿离伤心。 九年啊! 整整九年,她将陆封谨当成救命恩人,与他相知相守,对他死心塌地,为他付出一切。 却不想,这九年,竟是一个笑话! 真正的救命恩人,从未被她放在心上。 她甚至为了陆封谨,将墨王爷逼进北疆,让他受尽委屈! 第282章 “阿离,这件事情,其实也怪不得你,你当年什么都不知道,你是无辜的。” 楚萧何其实只是想安慰妹妹几句,可他实在不是个会说话的主,这些话,似乎说得越多,阿离的脸色就越是不好看。 “阿离,大哥不是想要逼你,你自己的路,你自己决定,不管你要做什么,大哥都会永远站在你的身后,支持你。” “我没事。”楚月离终于抬头,冲他淡然一笑:“明日就要护送东周的队伍出城,大哥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也累了,想早点睡。” “阿离……” “我真的累了。” 楚萧何无奈,将她送到望月阁院门外后,就回去了。 楚月离回房,连紫苏都给遣退,回去之后,沐浴更衣,然后,将窗台打开。 外头那道身影,依旧十分的冷清萧索,只是今夜看来,看在楚月离的眼里,莫名多了一丝孤寂之感。 “要站在外头说话吗?”她只是将窗台打开,便转身回到房中,亲自烧茶。 烧的是下火解气的菊花。 院子里那道身影一晃而入。 窗户被随手关上了,关住了一室的暖意。 秋夜,外头,有一丝清寒。 楚月离下意识看了他身上衣裳一眼,这一身衣裳,看着有些单薄了。 大概是他体格强悍,感觉不到寒意,换了一般人,会着凉。 陆北墨也低头看了自己一眼,忙道:“我沐浴更衣过了,不脏。” 楚月离愣了下,才想起来那夜自己嫌他一路赶回来,身上脏兮兮的,还嫌他臭来着。 如今再回想,那夜是他连着几天几夜一路赶回来见自己,回到京城,连自己的墨王府都没回去,就先来了她这地方。 还有,他第一次来国公府登门拜访,也是连夜回来见过皇上之后,第二日谁都没见,先来看她。 在他心里,自己,好像真的很重要。 “喝点么?菊花茶,安神静气。”她倒上一杯,送到他跟前。 陆北墨接过,迟疑了片刻,才在椅子上坐下。 “王爷今夜似乎有些局促?”这可一点都不符合他大魔王的人设。 “当众表白后被委婉拒绝,再见自然会显得局促,这难道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倒是她如此说了之后,陆北墨那仅有的一点点不自在,一瞬间荡然无存。 他在椅子上坐好,两条修长到任何时候都会让人羡慕的腿,放得十分肆意,一副慵懒的模样。 大魔王的人设,果然又回来了。 楚月离在他对面坐下,也在慢慢喝茶:“王爷在当众说出这些事的时候,难道就没想过,我一定会拒绝?” “想过。” “那你还说?”楚月离挑眉。 陆北墨哼了哼:“我再不说,拓跋奕那狗东西就真的要被逼着答应向你求亲了,到时候,你拿什么来拒绝?” 虽然那狗东西是自找的难堪,但,总归是东周三皇子。 她表现得有些期待,若是三皇子真的开了这个口,她却拒绝,那便是在挑衅东周的颜面。 皇上都不会允许。 楚月离却笑道:“我既然敢挑衅他,当然有我拒绝的理由。” 第283章 “所以,你早就决定了,不管是谁向你提亲,你也会跟父皇说,得要先去南蒙将你爹娘的尸骨找回来安葬?” 陆北墨的脸色,有一瞬间的暗淡。 去南蒙,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更别说,将忠勇侯夫妻以及她几位叔叔的尸骨找回来。 就算真的有机会将南蒙收复,那都已经是死去多年的人,尸骨从哪里找? 这本就是一件无限期的事情,或许需要五年,十年,也或许,是一辈子。 旁人根本等不起,所以,她也不怕有人求亲。 “阿离,你这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 “嗯。”楚月离点了点头,没有丝毫隐瞒:“经历谨王爷的事情之后,对男女之事,我早已心灰意冷。” 陆北墨没说话。 倒是楚月离看着他,问道:“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告诉你,然后呢?让你因为感恩对我以身相许?可你已经认定了老五这么多年。” “你是怕我就算跟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报恩,并非真的喜欢你?” “我可不是什么好人,岂会如此无私奉献?”陆北墨扯了扯唇,“只是有自信,阿离定会喜欢上我,那么说与不说有什么区别?” “若真是如此有自信,为何喝醉了酒,跑到我这里来说王爷你委屈?” “我……”陆北墨话堵在喉间,并没有说下去。 解释,其实是诡辩了。 他的确觉得,委屈。 墨王没有再说什么,低头,喝花茶。 却听到楚月离轻轻说了声:“对不起。” 他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震,心头,掠过一丝难得一见的酸楚。 “我现在知道了,你过去,有多委屈。”楚月离吐了一口气,此时看着他,也是有些心酸。 多好的男儿! 是自己太愚蠢,竟一直想不起来,当日冲进火海救自己的人是谁。 “既然知道了,那以后,你多补偿我。”他要求的不多,别将他当成登徒浪子便好。 念着她这么多年,如今相见,他已经很克制自己了。 可她终究是闺阁千金,自己几次三番闯入她的闺房,便已是无礼。 但她平日里根本不给他机会,若是还按兵不动,娘子未必不会再次被人抢走。 已经被撬过墙角的人,你无法想象他心里那份不安有多重,稍微有点风吹草动,他也会慌,就觉得,嗯,我娘子又要被人挖走了。 想给她一个体面的闺阁生活,又怕看不牢人被拐跑,纠结,犹豫,不安,冲动,最后,还是一次次来了。 “王爷想让我如何补偿你?以身相许吗?”楚月离说这话的时候,是心平气和的。 陆北墨道:“救命之恩的确很难还清,要不,一点一点来偿还?” “如何?” “首先,以后私下里不要叫我王爷,叫我名字。” 这点,楚月离的确是为难的,不过她为难不是因为两人身份有别,而是,还不习惯。 她沉默了好一会,在陆北墨以为她不会答应的时候,楚月离忽然轻轻唤了声:“北墨。” 第284章 陆北墨没有再说话,只是安静看着楚月离,眸色深邃,不知在想什么。 楚月离也没打搅他。 知道他又在委屈。 九年了,终究是她的错,误了他整整九年。 若是当日自己没有对他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这种话,他是不是也就不会有这份执念? 不过,楚月离心里还是有些疑惑。 “我记得……当初那场大火,烧得很可怕,我自己都觉得一定会死在火海里,如此危险,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为何要冲进来救我?” 当然不是怀疑他撒谎,而是,不值得。 他是皇子,身份尊贵,而她不过是臣子之女罢了。 不想陆北墨竟轻轻笑了声:“呵。” “笑什么?”楚月离皱眉。 陆北墨没说话,只是将杯子往一旁的矮几上放了放。 杯子空了,里头的花茶已经被他喝完。 楚月离站了起来,给他添上一杯,送过去的时候,陆北墨一手接过杯子,另一只大掌却将她的手握住。 楚月离下意识挣了挣,见他不放手,她眉心轻蹙:“我感恩于你,也……不讨厌你,但终究男女有别。” “你小时候亲过我,可你同样忘了。” “胡说什么?”楚月离脸一红。 却不想,陆北墨那张俊脸,更红。 她都看到他脖子瞬间泛红了一片。 楚月离一脸好奇,竟下意识抬起手,将他的面具摘了下来。 果然,满脸通红。 这家伙在害羞? 陆北墨一口气将花茶喝完,搁下杯子,抬头看着被逼站在自己面前的她。 “那时候你一岁出头,随你母亲入宫与我母妃相聚,你走路歪歪扭扭的,竟对我投怀送抱,还主动亲了我。” “胡说!”好端端的,她干嘛要亲他? 再说了,一岁的事情,谁还记得,她母亲又不在了,他就算乱编乱排也没人能证明他说的不是假话。 “真的。”陆北墨眼底有笑意,“后来我也在想,你为何一看到我就亲我,想来想去,只有一个理由。” 虽然楚月离不愿相信,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什么理由?” “我长得太好看。” “……”这人,还真是敢说,谁给他的脸! “那你说说,你见过的男子中,有谁比我更好看的?”陆北墨捏着她的手。 这小手,还和小时候一样,软软糯糯的,像是没有一点点骨头那般,捏着,真是舒服。 他哼了哼:“别说老五那种货色,他比起我,差远了。” “王爷难道没听说过,自信过了头,就成自负了?”楚月离讽刺道。 “你又叫我王爷。”不过,陆北墨也不生气,毕竟,他一直在捏她的手,这丫头并没有将手收回去。 他心情,好着呢。 楚月离盯着他看了好久,好久之后,才小声问道:“所以,你才会知道我有危险后,不要命冲进来救我?” “终于愿意相信我了?”他笑。 但楚月离却在他的笑意里,看到了一抹沧桑。 原来,在那么久那么久以前,他们就已经认识。 他没有骗她的必要,她也不需要怀疑什么。 因为,他们两个能从那场大火逃出去,便已是他们此生最幸运的事。 一个曾为了你连命都不要的人,他的行为已经将他对你所想的一切表达得明明白白。 何须再用言语来骗你? 第285章 那夜楚月离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还是个一岁出头的小孩童,走路的时候,跌跌撞撞,狼狈不堪。 她一直走一直走,忽然,一不小心就撞入了一个小小的怀抱中。 那是个七八岁小少年,长得玉树兰芝清俊动人。 小阿离看见他脸的第一时刻,就迷失了自己,在他将自己抱起来时,她忽然捧着他的脸,吧唧一声亲了过去。 小少年愣住了,呆呆看着她。 小阿离却满心喜悦,笑得眉眼弯弯得说:“等我长大了,我要嫁给你!” “阿离当真愿意嫁给我?”小少年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低沉而充满磁性。 楚月离依旧捧着他的脸,又忍不住亲了一口。 可当她亲完这一口,抬头看他的时候,小少年已经变成一个成年男子,这张脸更加英俊,更加有魅力。 “阿离?”他又问道。 楚月离心头一紧,下意识道:“我愿意。” “小姐。”有人在轻轻推她:“小姐,醒醒,时辰不早了,今日要护送东周的队伍出城,大少爷在等着你呢!小姐,快醒醒!” 楚月离揉了揉惺忪的眼眸,缓缓睁开眼,便看到紫苏站在床边,正一脸焦急得看着她。 “紫苏?”楚月离皱起了眉,“怎么……了?” 忽然,她猛地坐了起来:“如今是什么时辰?” “辰时已过半。” 闻言,楚月离惊得赶紧从床上爬了起来:“紫苏,快给我准备洗漱的东西。” “已经准备好了,衣裳也给你选好了,小姐,快。” 紫苏一边给她梳洗,一边又有些疑惑地问道:“小姐你从来不是个赖床的人,为何今日醒不过来?昨夜发生什么了吗?” 正在洗脸的楚月离吓了一跳,脸一下子就红透了。 “没、发生什么,可能最近太累了。” 的确是没发生什么,就只是……和陆北墨聊了很久很久的天,刚开始只是聊着小时候的事,后来,连战事都聊上了。 她才发现,陆北墨不仅仅是个武将,他自己本身就是个军师,对行军作战的计谋有自己独到的见解。 大概是,陆北墨也觉得她的想法十分有趣,两人聊着聊着,一不小心就忘了时辰。 紫苏没发现什么异样,又问道:“那……小姐刚说什么我愿意,愿意做什么呀?” 这话,让楚月离一张脸,更是滚烫滚烫的。 她还真是不要脸,只是跟人家聊了一晚上,竟然就敢说“我愿意”了,不是想好了一辈子不嫁人的吗? 不不不,一定是做梦的时候,思想不受自己控制,才会胡言乱语。 她是真的没想过嫁人。 陆北墨……当朋友可以,当夫君,自己便又得要吃他身边那些女子的醋。 更何况,他其实并没有毁容,如今这么看来,他是最有实力当储君的那个。 一个将要当皇帝的人,将来,不可能只要一人。 算了吧,感情,伤身,做不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要也罢。 “紫苏,快点,要出门了。” “是!” ……可楚月离万万没想到,自己刚出门,就收到了坏消息。 第286章 东周队伍遇刺,伤势尚未清楚! 楚月离和楚萧何立即赶往皇宫。 东周的队伍住在宫里,虽然是靠近宫门的同庆宫,但毕竟是在宫里,守卫也是森严。 可就是在守卫如此森严的地方,竟然还遇到了偷袭! 楚月离和楚萧何赶到的时候,同庆宫还陷入一片火海中。 已经有人在指挥救火。 两人快步过去,楚月离急道:“什么情况?” 陆北墨明显也是刚到没多久,便让十八骑的兄弟全数参与了救火,就连惊雷和流云都在忙。 “听闻,里头有爆炸声传来,之后,火势就一发不可收拾。”陆北墨刚说完,眼底看到了什么,立即往前数步,将人一把扶了过来:“如何?” 被他扶住的人,竟然是拓跋奕! “三皇子!”楚萧何与楚月离也赶紧过去,楚月离看了一圈,并没有看到拓跋琉璃:“三皇子,七公主呢?” 拓跋奕明显还有些不清不醒的,想要用力甩头,意识却始终清晰不起来。 楚月离一把握住他的手腕。 “阿离!”陆北墨皱眉。 “他……”楚月离看了他一眼。 陆北墨摇摇头,阻止她说下去,一挥手道:“来人,送三皇子去休息,立即命御医来伺候。” “是!” 人被扶着走了,拓跋奕声音沙哑,还在哑声道:“琉璃……救、她……” 楚月离想要往里头闯去,陆北墨一把拉住她的手:“刺客手里只怕还有霹雳弹,暂时,还不知道他们藏在何处!” 楚月离低声道:“三皇子被下了药,刺客就潜伏在同庆宫里,七公主还在里头,只怕也被下了药,再不去救人,她会很危险。” “轮不到你去救。”陆北墨将她拉到身后,看着眼前的一片火海:“十八骑的兄弟正在排查周围可疑的人,在排查完之前,谁进入都会有危险。” “可她是我朋友!” “对方手里或许真有霹雳弹,这东西杀伤力惊人,就算你武功再好也扛不住它的威力。” 陆北墨依旧紧紧扣住她的手腕,不许她乱动半分:“更何况,七公主是不是在里头,尚未查清楚,贸然进去,只会有更多的人受伤。” 楚月离挣不开他的钳制,目光下意识落在他的脸上。 他虽然戴着面具,但看得出来,神色严肃而凝重。 他不是不关心拓跋琉璃,却只是足够的冷静,没有丝毫冲动。 视线里那片火海,不知何时,和九年前的火海仿佛重叠在了一起。 这次,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少年冲了进来,不要命地将压在她身上的木柱搬开。 他将她抱了起来,拼命跑出去,一路上,所有掉落下来的火焰,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可他什么都不顾,弯身将她护在自己的怀中,不管有什么危险,他都一个人独自承受了去。 她还记得,闯出去的时候,他为了不让她受半点伤害,用手臂护在她前头,硬生生将所有燃烧着的木头推开。 楚月离心里一阵收紧,低头看着他的手臂,忽然,将他的袖子一把掀开。 第287章 伤痕! 陆北墨的手臂上,明显留下了一片烧伤。 她鼻子一酸,没想到从来不爱哭的自己,此时此刻,竟心酸得差点掉眼泪。 那些丢失的记忆,一点一点回到脑海里,她终于看清楚火海中那少年的脸。 一张被烟火熏黑之后,依旧清逸俊俏的脸。 是他,真的是他! 脑海里的记忆,终于慢慢被挖掘了出来。 是他,将她抱在怀里,一点一点喂她喝药。 他还哄着她,说我陪你一起喝,我喝你剩下的,跟你一起苦。 那些被她喝剩下的药,都是药渣子,可他说过的话,从来都会兑现,他真的一滴不剩全都咽了下去。 比她的药更苦,更难咽,他却咽得满心欢喜,只因为,他的小阿离乖乖将药喝完了。 那时候的她每日过得昏昏沉沉的,却也知道,他时常不在自己身边。 他不在的时候,她惊恐慌乱,对每个人都害怕,不愿意喝药,连饭都不愿意吃。 每次他回来时,总是匆匆忙忙的,她有时候好像还闻到了血腥味,只是身体还很不舒服,不懂,也没办法关注。 他回来喂她喝药,喂她吃粥,哄她睡觉,每次都是握着她的手让她睡去,有一次她半夜醒过来没看到他,惊恐大哭,他立即就来了。 那之后,他夜夜都守在她的身边,不论任何时候,只要她醒过来,都能看到他就睡在自己不远处的长椅上。 她说,等我长大了,我就嫁给你。 他应该是开心的,摸着她的脑袋对她说:我一直在等小阿离长大。 原来,他已经等了她那么久。 那么久…… 楚月离闭了闭眼,将眼底的泪掩去。 身边的男子依旧在关注着火海的动静,并没有察觉到她情绪的变化。 没多久,惊雷回来了,道:“周围没有可疑之人。” “看着她,别让她进去!”陆北墨将楚月离交给惊雷。 没有可疑之人,便不会再有人用霹雳弹伤人,他可以亲自进去救人了。 楚月离却下意识,将他的袖子扯住。 不过是一个迟疑的功夫,有人先行一步冲了进去。 “大哥!”楚月离急了,也想进去。 陆北墨再次将她拉了回来。 “我陪大哥进去,你太嫩,烟火会灼伤你的肌肤,给我好好待着。”说罢,将楚月离推到惊雷跟前,他长腿一迈跨了进去。 “离姑娘,得罪了!”惊雷也是一把扣住了楚月离的手腕,紧急情况,就算是得罪,也得要防着她跟进去救人。 虽然,以离姑娘的武功,自己也未必拦得住,但,能阻拦一时便也是一时。 “惊雷大人,我不会冲动,你可以松开了。”楚月离平静道。 惊雷还是有些疑虑。 楚月离却道:“刺客未必已经逃离,与其浪费时间与我在这里纠缠,不如跟着我到处去找找刺客留下来的痕迹。” 惊雷看着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可楚月离却真的彻底冷静下来,一甩手将他甩开,立即脚下一点一跃而起,朝着周围的高墙飞掠了过去。 第288章 楚萧何终于将拓跋琉璃救了出来,但她被救出来的时候,已经陷入了重度昏迷。 御医束手无策,最后还是楚月离给她施针放血,又以她独特的手法,恢复了拓跋琉璃的呼吸,拓跋琉璃才勉强活了下来。 “她被下了药,之后被浓烟熏了太久,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容易,至于她还会有什么后患,这只怕得要等她醒来才能知道。” “后患?”刚清醒过来的拓跋奕一脸焦急:“离姑娘,为何如此说?” 御医低着头没敢说话,楚月离无奈道:“七公主该是在半昏迷的时候,被求生意志支配着想逃出去,但不幸,脑袋被落下来的横木砸中,砸得不轻。” 脑袋是人体最复杂的部位,看起来差不多的伤,引发的后患各不相同。 所以,在拓跋琉璃未醒过来之前,一切,都还是未知之数。 “三皇子,离姑娘,皇上来了。”乌丹从外头进来禀告道。 同庆宫被烧了,他们如今被安排住在另一所宫殿里。 原本打算今日出城的队伍,如今遭此大劫,也只能暂时继续留在宫中,等三皇子与七公主养好了伤才能回国。 皇上来了。 拓跋奕看了楚月离一眼。 楚月离忙道:“我会看着七公主。” 拓跋奕点了点头,才拖着还有些疲累的身躯出了门。 皇上在大堂,陆北墨也在,还有楚萧何。 楚萧何是护龙军的统领,今日原本是要护送三皇子出城的,此时三皇子在宫中遭遇大难,事情当然归楚萧何管。 不过,当楚萧何说出,三皇子和七公主被下了迷药的时候,皇上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的难看。 “三皇子与七公主一直住在宫中,岂会被人下毒?楚将军,话不可乱说!”安得禄察言观色,立即替皇上开了口。 楚萧何虽然是武将出身,但和楚月离相处久了,多少也懂得一些揣摩人心。 楚萧何忙道:“当时三皇子意识不清,怕是诊断出了错,阿离也说了,极有可能是被浓烟熏了太久,吸入的浓烟过多,集聚在一起,便成了毒。” 所以,未必是被人下毒。 拓跋奕此时身体还没恢复,依旧有些昏昏沉沉的。 是不是被下药,他自己比谁都清楚,但东陵皇帝不愿意将这件事情定性为刺杀,他此时在东陵无权无势,也只能哑巴吃黄莲。 如今拓跋琉璃尚不清楚是什么情况,这件事,只能交给死东西先去处理。 陆北墨看了他一眼,眼底藏着一丝什么,拓跋奕就明白了。 此事,暂时不能张扬。 拓跋奕哑声道:“本皇子……也不清楚,本皇子如今很不舒服。” 安得禄忙道:“既然三皇子身体不适,小桂子,快带三皇子先回去休息,等养好了身子,事情再从长计议。” 拓跋奕无奈,也只能先回去休息,临走的时候,还是搁下了话:“还望贵国能将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否则,本皇子若是在东陵皇宫出了事,贵国也脱不了干系。” “这是自然,三皇子,老奴送你回去。” 安得禄亲自将三皇子送走。 很快也回来了。 皇上站了起来,冷冷道:“御书房说话!” 第289章 东周三皇子被人下毒,就连七公主也是一样。 楚月离这个最先发现的人,很快也被喊到御书房问话。 此时御书房中,只有楚月离兄妹,皇上和安得禄,以及闻讯而来参与了救人行动的陆北墨,再无旁人。 东周的人不在,事情可以摊开来说了。 楚月离道:“皇上,我的确在给三皇子和七公主把脉的时候,发现他们在被烟熏之前,已经被下了毒,一种能让人意识不清一直昏睡的毒。” “你还懂医术?”皇上有些意外。 “回皇上,我师从南疆的某位高人,医术不敢说十分厉害,但比起宫中一些御医,也不遑多让。” 皇上看了安得禄一眼,安得禄笑道:“离姑娘,可能给老奴把个脉看看?” 被浓烟熏过,人的意识本来就容易混沌不清,再加上浓烟也算是毒物,哪怕毒性不大,但积小成多终究会让人中毒。 所以,就连御医都不敢说,三皇子和七公主在这之前被人下了药,楚月离敢如此断定,除非,她医术的确很厉害。 楚月离快步走到安得禄跟前,长指搭在他的手腕上。 看起来,这举动十分的随意,像是过家家。 但她说出口的话,却让安得禄瞪大了一双眼睛:“安公公最近可是夜里频繁起来小解?一夜怕是得要四五回。” “这……这……”安得禄顿时胀得脸色通红,回头看着皇上,红着脸点了点头。 “但这种小症状,一般的大夫都能诊断。”皇上还是不太敢相信。 楚月离又道:“昨夜从午夜过后,到今日天亮,去过五回,此时还十分焦急,可是?” 安得禄一惊,差点没憋住。 赶紧对皇上躬身:“皇、皇上,老奴、老奴此时的确……” 皇上摆了摆手,安得禄立即下去了。 要知道,伺候皇上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皇上需要你的时候,岂能容你时不时就往茅厕跑? 轻则吃棍子,重则处死。 虽然安得禄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皇上自不会对他如此残忍,但,伺候天子,总归得要小心谨慎的。 大家看着安得禄急匆匆下去的模样,便也都知道了,楚月离的诊断,堪称神医。 没多久安得禄回来,果然是神清气爽了。 看来刚才,当真是一直憋着。 “离姑娘,那我……” “等会我写个药方,你去御药房取来熬制,今夜能好转,三日便能彻底痊愈。” “三日就能好?”安得禄一脸震撼,这夜尿频繁的毛病,可是连秦御医都看不好。 楚月离却不理他了,抬头看着皇上:“皇上若是还想考验,不妨也让我把脉看看。” 皇上垂眸,没说话,似面有隐忍之色。 片刻之后,他才道:“既然你说,他们是被下毒以致昏沉不清醒,差点没能逃出生天,那么,这件事情,就由你来全权负责。” “那么,皇上是否也能给我一个权力,让我可以在宫中,包括后宫,彻底清查?”楚月离问。 皇上道:“好。” 楚月离立即倾身行礼:“阿离遵命!” 第290章 “阿离,这件事情,你揽在自己身上,不是什么好事。你要知道,这事轻易涉及到两国的邦交,若是到时候你查不到真凶,皇上未必不会将你推出去,让你成为替罪羔羊。” 能者多劳,她在皇上面前如此表现,将来皇上给她的责任,只会更多。 可她终究只是个姑娘,在楚萧何的想法里,一个姑娘家,压着太大的担子在身上,岂会过得幸福? “大哥,你是护龙军的统领,这事就算我不揽,最终多数也会落在你的身上。” 楚月离走到废墟上,每走出一步,都十分的仔细谨慎,生怕错过什么线索。 “大哥,主动承担和被动接受,在皇上眼底是完全不一样的,主动承担是表忠心,被动的话,就算最后事情办妥,在皇上眼中你也不够忠诚。” “既然皇上想要忠诚的人,那我们就忠诚给他看,至少,能减轻一点他对我们国公府的防备。” “我们国公府有什么值得让皇上防备的?”楚萧何看了周围一眼,确定没人,才敢问。 楚月离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的外公是南疆之王,如今统领着整个南疆啊,你还不明白吗?” 楚萧何闻言,顿时有些后知后觉的不安。 他原本想着低调行事,可没想到,低调也是一种错。 万一皇上猜疑他们在京城韬光养晦、隐藏实力,实则是想要和南疆之王的外公联手,要做些对朝廷不利的事呢? 真是的,抢也不是,不抢还不行,在皇上身边做事,心大一点都随时可能会死。 “可是,皇上……”他还是仔细看了下周围,才走到楚月离的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不怕我们势力越来越大,对他更有威胁么?” “护龙军不过区区一万人,大内禁军尚且有一万,就别提外头的皇家军,皇上慌什么?” “可是……” “只要大哥没有异心,那便努力出头就好,皇上会看得到你的忠心,何须惧怕?” 楚月离忽然弯身,从地上捡起来一点什么:“这东西,该不是同庆宫原有的。” 一点小碎片,虽然被烧过,但形象没变,看起来,像是一个圆球。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霹雳弹的外壳? “大哥,拿个牛皮袋过来。” 楚萧何忙道:“好!” ……楚月离在同庆宫,总共找到六处爆炸过的痕迹,这些都是大火燃烧起来的中心地带,不仅烧得特别厉害,地上还有一个凹陷进去的坑。 “的确很像霹雳弹炸开之后留下来的痕迹。”陆北墨闻讯而来,在凹陷的洞坑边蹲了下去,伸手,在地上灰烬抹了抹。 “但一般的霹雳弹,至少将周围的东西炸毁,倒也没有听说过可以立即引起大火。” “那若是经过了改良,在霹雳弹的外围,再放一圈黑油呢?” “黑油?”陆北墨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楚月离,皱起了眉:“皇城里头,怎么会有黑油?” 黑油是一种极易燃烧起来的东西,但这东西采集非常的艰难,且多数在海域才会出现。 若是流入皇城,定会被特别标记出,否则一旦查到,轻则罚款,重则入狱。 一般商人绝不敢入货。 “那就除非,是外头的人带来的。” 楚月离看着不远处还在搜查的楚萧何,道:“大哥,立即命人去查一下,最近几日进入皇城的外来人名单。” 第291章 “好。”楚萧何点了点头,立即去安排人手。 没多久,楚一领着紫苏来了。 紫苏端着个小碗,小声道:“小姐,给七公主放的血,取来了。” “好,赶紧给我将房间准备好。” 楚月离将碗接过,看着楚一:“三婶婶是不是来了?带着令牌,将她接进来。” “是!” 大家都在忙活,一旁的陆北墨却有些饶有兴致地看着楚月离:“我能跟着去长长见识么?” 取了拓跋琉璃的血,这是要验毒,但,这是人的鲜血,毒素被吸收到人体里头之后,用人的血真的可以将毒素查出来? 如此技能,当真是闻所未闻。 “只是试试,王爷若是有兴趣,也不妨来看一看,做个见证。” 这种事情,陆北墨自然是感兴趣的,必须得要跟着。 霍晴在楚一的带领下入了宫,为了方便,楚月离让紫苏在隔壁的院子取了一个房间,用作调查时大家商量对策的地方。 霍晴验毒的手法看似十分简单,可一般人根本无法掌握当中的技能。 她有一套特制的银针,专门用来验毒的,每一根银针能验出来不同类型的毒。 霍晴先用银针试过之后,似乎已经找到毒素归于哪一类,然后又用另一种银针,继续尝试。 如此重复好几次下来,最后,她将盛着血的碗放在烛火上,慢慢烤,一直到血液变得特别浓稠,最后,变成一捏就碎的粉末。 霍晴将粉末拿在指尖,凑到鼻子前闻了闻。 “婶婶,如何?”楚月离问道。 霍晴这才看着她,道:“是乌头和红英子,两种都不是毒药,但混合起来能让人短暂性昏睡,若是无事发生,没多久人就能好起来,自己也察觉不到自己被下了药。” “好,楚一,拿着我的令牌,去御药房问问七日内,有谁取过乌头与红英子。” “是。”楚一拿着令牌就走了。 陆北墨却看着霍晴,一脸疑惑:“敢问,三婶婶从前……” “别乱叫。”三婶婶也是他叫的吗?不会叫一声晴夫人? 楚月离瞪了他一眼,才道:“我三婶婶从前有个名号,叫鬼手毒仙。” 陆北墨一愣之后,顿时肃然恭敬了起来:“原来是大名鼎鼎的毒仙夫人,能有你这样的三婶婶,真是我陆北墨毕生的荣幸!” 楚月离差点想捏死他,攀关系的本领真是无人能及。 但是人家三婶婶受用啊,被大魔王夸一夸,心情不知有多好。 她笑道:“我们家阿离能有墨儿这样的好知己,也是三生有幸。” 楚月离当场两眼一黑。 得!还从“小墨”变成“墨儿”了,咋听都是自家孩子的称呼。 “三婶婶,慎言。” “你三婶婶是江湖人士,不懂这个规矩。”霍晴笑道。 陆北墨也笑着附和:“没错,江湖有江湖的规矩,三婶婶说得对,阿离还小什么都不懂,以后我会多教她。” “那就得要墨儿你多担待些了。” “一定一定。” “……”楚月离真想踹他一脚。 属于墨王的高冷和傲然气势呢?怎么在几位婶婶面前,大老虎就变成小绵羊了? 第292章 没多久,楚一带着消息回来:“小姐,御药房那边的人说,最近十日,只有瑞妃娘娘和皇后娘娘宫里的人取过乌头,至于红英子,只有瑞妃娘娘宫中的人取过。” 楚月离蹙眉。 乌头与红英子,单独用都可以凝神静气,有安神的作用。 紫苏很快也打听好消息回来:“瑞妃娘娘自从秋猎之后,除了去过谨王府,剩下的日子便都一直待在春和宫,听说都在吃斋念佛,祈求谨王爷的腿能好起来。” 这个,倒也是符合目前的情况。 谨王爷伤了腿,若是腿好不了,瑞妃谋求再多也没用,皇上儿子太多,纵然谨王出色,皇上只怕也不愿意让一个瘸了腿的儿子来继承自己的皇位。 就如墨王,在皇上的眼底,他毁了容,不到万不得已,也不愿意让一个毁容的儿子来当未来储君。 终究还是儿子太多的原因,多的是可以让他备选的储君。 所以,瑞妃最近应该没什么大动静才是。 “若不是瑞妃,难道,是皇后?”陆北墨已经命人将霍晴送回去,今日,楚月离不会离开皇宫,他也不打算回墨王府。 这座小院子,暂时成了他们办案以及照顾东周三皇子和七公主的地方。 “皇后最近的确是有些动作,不过,老九暂时还不成器,这个时候,她该做的是要扶持八皇弟入父皇的眼,而不是着力去对付其他人。” “更何况,对付东周三皇子,与她目前想要的并不相符,皇后也没有作案的动机。” “也有可能,是从宫外带进来的。”楚月离立即让楚一去查,最近各宫出入皇宫的记录。 同庆宫在宫里,送的伙食都是宫里的太监宫女负责,当日送伙食的那几人也带来问话了,一个个的神色慌张,都知道会摊上事,惊慌不安也在常理中,暂时倒也看不出来哪个不对劲。 楚一调查的结果很快也送回来了,秋猎之后,除了瑞妃娘娘曾带着秀嬷嬷和两位宫女离开皇宫,其余各宫的人都还算安分守己。 要知道,宫女太监要离开皇宫,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有手牌还得要将情况说明得清清楚楚,没什么事的话,一般不会乱出门。 “将昨日送饭的几人先扣下来,我回头再慢慢盘查。”楚月离摆了摆手。 楚一立即去办事。 楚月离站了起来,紫苏忙道:“姑娘,你要去哪里?” 陆北墨没说话,但已经明白了楚月离的意思。 “我母妃最近尚未回宫,我不宜在后宫走动,让楚将军陪你去吧。” “王爷是怕我有危险么?”楚月离勾了下唇。 陆北墨想了想,也有些无奈。 武功如此厉害的娘子,真是,连让他英雄救美的机会都没有。 罢了,楚萧何的武功还不如她呢。 “后宫那几个女人都不是好惹的主,小心点。”他轻声道。 原以为她不会在意自己的话,没曾想,楚月离竟点了点头,冲他柔柔一笑:“好。” 临走之前,她又道:“那些人手里有霹雳弹,你自己也当心点,别忘了狩猎场里的黑狼。” 第293章 陆北墨心头一暖:“好,你负责宫里的调查,外头的事情,交给我。” “墨王爷就如此清闲吗?这事,该是我护龙军的责任。”楚月离讽刺了句。 陆北墨笑道:“未来娘子的事,便是我的事,我岂能闲着什么都不做?” 陆北墨走了,楚月离也收拾着东西,准备去一趟后宫。 紫苏忍不住小声说道:“墨王爷对小姐你,真是好,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他明明长得……为何一直戴着面具?” 都知道皇上不愿意将江山交给一个有残缺的儿子,不管是瘸了腿还是毁了容,都是有损东陵形象的。 墨王一直戴着面具,让人觉得自己毁了容貌,不是很不利于自己的发展吗? “难道,他一点都不想……被立为储君?”可是,储君是未来的皇帝啊! 当皇帝呢,哪个皇子王爷不想? 紫苏实在不理解墨王的脑回路。 楚月离只是摇摇头:“他的想法,我也是不知。” “当真不知?” “我跟他不熟。” “不,小姐,你和他很熟,我都知道。” “滚!” ……陆北墨出门前,楚月离千叮万嘱要小心,没想到快要回到墨王府的时候,还是遇到了刺客。 一个女子。 长相秀丽,容貌可以说是上等的。 她一身黑衣,眼眸如冰,瞪着陆北墨,眼底都是仇恨。 “放开我!”那黑衣女子被惊雷押着,连碰都没碰到过墨王爷的衣角。 陆北墨回到偏厅里,那黑衣女子被押到他跟前。 可她一脸倨傲,被拿下了,竟是没有丝毫畏惧之色。 如此胆量,就连惊雷都不得不佩服,在姑娘中,当真是少见的。 “你是何人?为何要行刺本王?”陆北墨坐在椅子上,高高俯视着她。 他冰冷刺骨的目光,还是让黑衣女子心头有了一丝不安,但她始终没有胆怯。 “我今日落在你们的手里,要杀要剐,悉随尊便,我若是喊一声,我就没资格当北疆五部枭雄的女儿!” 北疆五部? 陆北墨蹙眉。 惊雷立即道:“王爷,是去年收复的偏北五部。” “哦,这么说,你是乱贼之女?”陆北墨那深邃的眼眸,让人看不清是喜是怒。 黑衣女子用力挣扎,却始终挣不开惊雷的钳制,便依旧抬着头扬起白皙的小脸,瞪着陆北墨:“没错!狗男人,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陆北墨摆了摆手:“好,如你所愿!来人,拖出去乱棍打死。” 什么? 黑衣女子瞪大一双眼眸,这……事情的发展,怎么和原计划完全不一样? 惊雷似乎也有些讶异:“王、王爷,真要乱棍打死?” 要知道,能在王爷面前如此嚣张的姑娘,还真是不多。 乱棍打死,有些可惜了。 更何况,还没有审问啊! “乱贼之女,还敢对本王不敬,不打死留着给你当娘子?”陆北墨斜睨了他一眼。 惊雷吓了一跳,谁要娶乱贼之女当娘子?不是自找麻烦么? 也罢,如此无礼,又是贼寇,打死也不足惜。 “来人,拖下去,乱棍打死!” 第294章 那黑衣女子真的被拖了出去,很快,外头就传来她求饶的声音:“王爷,王爷饶命!王爷饶命!我再也不敢了!我不敢了!王爷……” 陆北墨还在喝茶,很安静,心情似乎丝毫没有被那女子影响。 惊雷也没说什么,依旧是安静守在一旁。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女子的叫声已经很弱了,陆北墨才摆了摆手。 惊雷立即命人将那黑衣女子拎回来。 这会儿黑衣女子被丢在地上,人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惊雷将她提了起来,面对王爷。 “说吧,背后是谁在指使你?”陆北墨优哉游哉地,拿起盖杯拨弄水面上的茶叶。 刚才还长相秀丽的女子,此时披头散发的,被打得浑身血污,狼狈不堪。 她原本十分的惊恐绝望,但此时,又捡回了一点点信心。 “你……毁我父兄,你以为……以为我真的会怕你?” “被打成这样了还不死心?”陆北墨忽然站了起来,盯着女子虽然狼狈,却依旧白皙秀丽的脸。 忽然,他冷冷一笑,长指一动,杯盖被他指尖捏成了两掰。 他指尖一弹,刹那间,那杯盖的碎片以闪电般的速度,在女子的脸庞飞过。 速度太快,黑衣女子根本就来不及感觉到痛苦,脸上似已经有粘稠的东西滑了下来。 随后,一阵刺痛袭来,刚才还有些自信的女子,此时彻底陷入了恐慌。 “我的脸!我的脸!啊!啊啊啊……” “闭嘴!”陆北墨长袖一拂,啪的一声,女子被他掌风扫了出去,重重摔落在地上。 被打了棍子,毁了容,再吃了一掌,那女子此时已经奄奄一息。 她好不容易缓过来一口气,抬头看着依旧坐在椅子上那道冰冷无情的身影,不敢置信,却又不得不信。 她不仅失败,还失败得一塌糊涂。 “王……”想说话,张嘴却又是一口浊血。 而陆北墨看她的眼神,依旧是高深莫测中,带着一种让人绝望畏惧的戾气,仿若来自地狱的魔鬼。 “本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到底是何人指示你前来?再不说,休怪本王对你不客气。” 陆北墨盯着她,忽然勾起了唇:“不怕死是么?那是不是,也不怕被凌迟?” 黑衣女子浑身颤抖,终于哑声道:“是……是一个组织,里头……只有女子。” …… 黑衣女子指出了一个地方,在郊区山涧一个洞穴里。 看起来,这洞穴已经被开发了一段时间,里头残留着不少人活动过的痕迹。 但惊雷带着人去搜索的时候,那地方已经人去楼空,还被放了一把大火,将所有的东西烧得一干二净。 黑衣女子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她的确是从北疆被带来的,被带来之后,就一直在接受一种特殊的训练,当一个临危不惧、倨傲不逊的女子。 她原先是被人在樊城训练的,一个月之前,才被带到京城。 “是个杀手?”陆北墨听完审讯的结果,哼了哼:“拉去市集处死。” 既然已经问不出更有用的信息,留着也没用。 更何况,本来就是乱贼之女,又当过杀手杀过人,死罪,绰绰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