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主母勒马封侯了！》 第1章 第1章 残阳如血，暮色渐起，出征三年的世子得胜归来，定远侯府内外人影憧憧，各院屋檐下一盏盏灯笼依次点亮，映衬着天宇无边的黑，偌大的侯府就像是漂浮在下红上黑的琼宇之中。 衡衢院内，堆满寸长红罗炭的两个掐丝珐琅大火盆内烧的红彤彤的，与上面的几盏红色宫灯相辉映暖红一片。 可惜，灯笼下的主仆几人，心情即不红，也不暖。 谢璇坐在正堂玫瑰椅上、正襟危坐，只占了椅子三分之一的位置，头上只三两枝素色钗环，月白色衣裳包裹着纤弱的身子。 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一脸不耐烦的少女，正是这些年来，被她捧在手心精心呵护的小姑子孟嘉鱼。 离家三年的孟廷元带着一个女人进府，未定身份、没过门，竟能说动小姑子来她这里耍威风？真是好手段！ “不过是几件衣裳首饰，嫂子怎的这般小气？连这点忙都不愿意帮？”孟嘉鱼瞪着谢璇，不悦道，“慕青嫂子可是战场上的女将军，她愿意用你的东西，是你的福气！” 福气？ 难道她还得感谢慕青，愿意和自己共享一个男人？ 谢璇微微皱眉，目光落在孟嘉鱼身上。 这个小姑，脚踩上踩的蜀锦鞋、身穿的缂丝百迭裙、手腕上的羊脂玉镯、脸上的胭脂水粉以及满头的珠翠，没有一件不是她花钱置办。 穿着她的、用她的，才不到半天的功夫，就胳膊肘往外拐，真不知道是慕青本事大，还是她养了个白眼狼。 “你......你看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还有错不成？你一个商户女出身，不过是借着首前任首辅的光，才嫁到我们家，如今首辅没了，谢家在京城也没人了，哥哥立功归来，不过是娶个新嫂子进门，又没休了你，拈酸吃醋甩脸子给谁看？” 孟嘉鱼被谢璇看的浑身不自在，索性一股脑的将脑子里面想的全都说了出来。 “既然二妹如此看不起我这个商户女，就脱下我给你置办的衣裳，卸下簪环，把东西全都还回来。” 谢璇言语犀利，秋水明眸映着讽刺，旁边的春华秋实两个大丫鬟也不自觉抿唇笑而笑，好像在嘲笑孟嘉鱼的假清高。 “你......你出身商户，果然卑鄙无耻，这些东西都是你寻常上赶着送给我的，如此反复无常，果然上不了台面！怪不得兄长看不上你，你这样心胸狭窄，连慕青嫂嫂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孟嘉鱼气的脸色涨红，气的从圆润的右手上退下来镯子，就要朝着谢璇扔过去，却被一道洪亮而熟悉的声音打断，谢璇的心头微微发紧，心里蓦的紧张起来——是顾廷元！ “嘉鱼？怎么来借个衣裳，这么久没回来？” 顾廷元走入内堂，目光顺着孟嘉鱼，看向端坐着的谢璇。 肤如凝脂、眉目如画，她还是一如即往的容色倾城，目光灼灼，仿佛要把他烫伤。 “哥，这个女人......不仅容不下慕青嫂子......还羞辱我......” 孟嘉鱼蜡烛着顾廷元的胳膊，微微撇嘴，委屈巴巴的告状，竟然连嫂子都不叫了。 “青青是太后赐婚，进门之事，已经是板上钉钉。”孟廷元眸光中闪过一抹歉疚，“青青常年行军打仗，不像你们闺阁女子那样繁缛，这次回京城没带几件衣裳，今日庆功宴事关重大，这才想着让嘉鱼过来找你。” “即是战场上的将军？竟然甘心为妾？” 谢璇微微皱眉，望着她曾经的青梅竹马、如今的夫君孟廷元。 两人自小定下婚约，成婚当日，孟廷元奉命西政，三年的征战，男子已经从当初清澈俊朗的少年，蜕变成了战场上刚毅冷肃的少年将军，连带着看她的目光，也不似曾经的柔情。 见面和自己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为了另一个女人。 “什么妾？穆青嫂嫂是昭信校尉，正六品的官职，太后亲自赐给哥哥做平妻的，她和你，不分大小。”孟嘉鱼抢先开口道，“而且嫂子有官职在身，你现在并没有品阶，真论起来，你还得给她行礼。” “呵，看来二妹还是没和嬷嬷好好学规矩，竟不知平妻不过是说起来好听，实际上，不过是个体面的妾室罢了？” 谢璇冷笑，想到孟嘉鱼现在的教养嬷嬷曾经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尚宫，当初还是自己搭上谢家的面子才请过来的，即然她瞧不上自己，估计也不会再愿意跟着嬷嬷学习。 “谢璇，你何时变得这样尖酸刻薄？”孟廷元面露不悦，一副失望的样子。 “我刻薄？”谢璇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孟廷元，心里说不出来什么滋味。 顾廷元望着三年未见的“发妻”，深吸了一口气，解释道，“青青是上战场的将军，不会和你争抢什么，以后这内宅，还是你说了算，这些后宅之事，她不愿争，也不屑去争。” “你以为，我想管家？”谢璇突然讽刺的笑了。 现在的定远侯府，就是一个空壳子，表面看上去风光，实际上早就空了。入不敷出那么多年，也就顾廷元这个世子不知道。 这些年，若不是她的嫁妆贴补，府里的这些主子别说穿金戴银、前呼后拥，就连最后剩下的那些祖产都未必能保得住！如今倒成了她管家占了天大的便宜？ “罢了，我也不想再和你掰扯，我与青青情投意合，进门之事，本也不必争求你的同意。”孟廷元有些不耐烦。 “情投意合？那我呢？当年两家订婚时的承诺，又算什么？” 谢璇的心口一阵刺痛，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死死的揪住她的心脏。 当年两家订婚，孟廷元曾当着太傅谢安世和老定远侯孟参的面，承诺“除非四十无子，否则绝不纳妾！” 如今他们成亲不过三年，孟廷元也才二十出头，两人甚至连圆房都不曾，当年承诺犹在耳，当初少年却已经变了心。 “若非老太傅逼的太紧，又顾及两家颜面......怎会......之前的事儿，就不要再提了吧，青青进门之事，太后已经赐婚，板上钉钉，再也更改不得。”孟廷元面色有些难堪，但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变的义正词严。 “这么说来，当年的求娶，也是假的？” 谢璇眼眶通红，强忍着不让眼泪落下来，面前之人，却让她陌生的可怕。 “当年不过是在宫中伴读，与你多见过几面，求娶也不过是奉父母之命，不得已而为之，当初年少，不懂情爱，如今沙场之上几经生死，才知自己心意。” 孟廷元先是无奈叹息，三言两语就否认了当年两人的情谊，说起穆青时候，眼角眉梢都挂着笑意，唇角不自觉的上扬。 谢璇如遭雷击，面色惨淡，竟差点昏厥过去。 十几年情谊，三年的付出，竟只等来这样狼心狗肺之人？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你既有此心，为何不娶她为正妻？”谢璇坐直了身子，冷笑道。 “青青是武将，利落洒脱，是要征战沙场的，和你不一样，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名分！”孟廷元鄙夷道，“她最为不屑的就是后宅的腌臜事，你再做纠缠，只会失了体面，让人厌烦。” 第2章 第2章 “是我不体面？别忘了，背信弃义的人是谁？” 谢璇声音冷冷的，讽刺的看向孟廷元，只觉得无比可笑。 “你若是非要这样想，我也没有办法，算是我对不住你，总行了吧！”孟廷元不耐烦瞧着谢璇。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哥哥也说了，当初的承诺不过是权宜之计，嫂子你失心疯了吧，竟揪着不放？这么善妒，不怕丢了谢家的颜面？”孟嘉鱼愤愤不平的帮腔。 “好一个权宜之计？真是一家子的无耻小人！”谢璇讥讽道。 “谢璇！你别给脸不要脸！” 孟嘉鱼被彻底激怒，冲上前去就要打人，春华和秋实眼疾手快，伸出胳膊，挡在谢璇身前。 “够了！” 孟廷元怒吼，彻底闹的没了耐心。 “今日青青进门，本不与你相干！是我想着，你们二人日后总会碰面，借着衣裳的事儿，让青青能够接纳你，却没想到，你竟如此自讨没趣！” “我自讨没趣？真是可笑，这满京城，还没见过哪个正妻需要妾室接纳？” 谢璇自嘲一笑，挺直的脊背微微放松，微微侧着脑袋，听着无稽之谈，像是看马戏杂耍团一样，望着面前男人。 如此惊天之言，他敢说，自己都不好意思去听，传出去她都嫌丢人——她谢璇的夫君，竟然会说出如此狂悖之言。 “呵，青青是战场上的将军，日后是要立军功，重现定远侯府荣光，少拿内宅主母妾室那一套来侮辱人!”孟廷元彻底被惹怒。 “侮辱？当年，我也是被被叔祖父养在身边，能讲演策论，也能弯弓搭箭，就连新科状元的文章都不及我。” 谢璇平静的望着孟廷元，丝毫不曾被方才的话影响到。 “你也说了，那是曾经！现在的你，早就变成了一个只知道拈酸吃醋的内宅妇人！”孟廷元讥讽道，“再者说，当年谢太傅风头无两，外头人自然捧着你，扪心自问，当年的那些传闻，几分真，几分假？” “你怎么还不明白？青青嫂子是女将军，是真刀真枪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不像你，只能借着太傅的名头沽名钓誉！” 孟嘉鱼不失时机的补刀，不仅将穆青捧到天上，还极尽可能的贬低谢璇。 看来这架势，势必是要拉踩谢璇，来讨好穆青。 “你......你们......” “咳咳咳......呕......” 谢璇突然捂着胸口，剧烈咳嗽，面色惨白，呼吸困难。 “夫人？夫人？” 春华秋实两个丫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的手忙脚乱的伺候着。 孟廷元见状，刚想凑过去，耳边却传来了孟嘉鱼的声音。 “哥，嫂子这也太娇弱了吧？说两句话就咳，这样的人，哪能和青青嫂子比？”孟嘉鱼无奈的摊了摊手。 “你少说两句，青青利落洒脱，又身居要职，如今进门，她担心自己的地位也属正常。”孟廷元表情复杂的看向谢璇，“以前还觉得她不是那种小气的人，终究是我看错她了。” 谢璇不过是世家培养出来的循规蹈矩、千篇一律的女子，哪里能和他的穆青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孟廷元又释然了。 “青青嫂子是天底下最厉害的女子，岂是旁人能比？”孟嘉鱼眉眼弯弯，全都是对穆青的崇拜。 “你们二人，想说闲话到别处去，夫人若是出了差池，我跟你们拼命！”春华着实急了，目露凶光，恨不得下一刻就要用扫帚将这对没良心的兄妹撵出去。 “好你个奴婢，竟敢如此对主子说话，果然是商贾之家教出来的贱婢，如此的没规矩！” 孟嘉鱼闻言立即火了，就连旁边的孟廷元也微微皱眉。 如此恶仆，对自己尚且如此，寻常得有多嚣张，太傅早已亡故，谢璇竟还不知收敛，看来还镇北侯府寻常管家太宽了，也确实应该好好的敲打谢璇一番。 “血......这是血？” 春华还想再骂，却被手中帕子上鲜红的血迹，吓得魂飞魄散。 少年吐血，乃夭寿之兆......主子她还那么年轻！ “这......” 孟廷元也被面前景象吓到，他不过是想穆青进门，从未想过休妻，更没有想过要谢璇的性命。 更何况，他现在立功归来，风头正盛。娶平妻还有太后的懿旨作为托词，可若是谢璇这个时候出事，便是明晃晃的授人以柄！ 别的不说，单单是朝中那些看不惯武将的文官，肯定会打着为谢安世的旗号为谢璇出头，狠狠的参奏自己。 谢安世三任帝王师，门生故吏遍天下，想到这里，孟廷元就感觉自己胸口压着一块巨大的石头，怎么都喘不过气，更不遑那些文官看自己的眼神。 连带着，让他对谢璇也多了些许不满，直到穆青的出现，将他的心再次点燃。 瞧见孟廷元站在原地，根本不管自己的死活，谢璇心口钝痛，像是被刀剜去了一块。 “罢了，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谢璇深吸一口气，对着孟廷元下了逐客令。 恰好此时，主院那边来了人，说是老夫人觉得穆青将军英姿飒爽，一席戎装更能彰显将门风范，让孟廷元快些回去。 孟廷元点头应下，回头看向谢璇，“你先歇着，不用想那么多，青青是朝廷的将军，不屑于后院的一亩三分地，你只要安分守己，日后还是世子夫人。” 谢璇手里死死攥着带血的帕子，冷眼瞧着拂袖而去的孟廷元和孟嘉鱼兄妹二人。 “夫人，您怎么样了？” 春华满脸焦急，说话带着哭腔。站在另一边的秋实，眼瞧着也快要疯了。 “我当然没事！” 谢璇没事人似的直起身子，将手里带血的帕子往旁边胡乱一甩，说话不急也不缓，哪里还有半点病气？ “夫人，您？”春华一脸错愕。 “装的！”谢璇道，“不这样，他们能走？” 所谓吐血，不过是刚刚咬破舌尖的一点血罢了。 呲......还真疼！ 这两人实在太无耻，多看一眼她都觉得恶心。 第3章 第3章 “哼，世子确实太过分了，刚进门就纳妾，简直是不把小姐放在眼里！”春华愤愤不平道。 “你也看出来了？他根本没把我当回事？” 说着，谢璇突然笑了出来，笑中带泪，委屈、难过，遭逢背叛，只觉得过去种种，这么度年的付出，那碎裂成一片片真心，全都喂了狗。 这么多年的银子和感情，终究是错付了！ “小姐，您怎么了？可别吓奴婢啊！”春华和秋实两人齐刷刷跪在谢璇腿边，拉着她，眼中噙满了泪花。 “这门亲事是太傅当年定下的，就算是那个穆青进门，也绝对无人越过您去，您可千万别想不开啊。” “不过是一个妾罢了，若是主子不高兴，日后直接想办法打发了，到时候世子肯定会回心转意的。” 春华劝说道，她心知自家主子是最为重情谊的人，如今被这般背叛，只怕心里抹不过这个弯儿，做出什么傻事来！ “傻丫头，想什么呢？这样不堪的男人，还能要？” 谢璇食指朝着春华的额上轻轻一点，擦了擦眼角的泪，笑说道，“他孟廷元背信弃义，我谢璇也不是任人拿捏的面团。” 事已至此，当然不能轻易放过他！ 方才那一番“呕血”的模样，不过是自己脱离定远侯府计划中的一环。 “春华，你家小姐刚刚吐了好大一口血，你还在这里愣着？”谢璇笑眯眯的说道，眉眼弯弯，活像一只精明的小狐狸。 “可是，小姐您不是......” 老实的春华有点没有反应过来，还是旁边的秋实立即说道，“小姐，府里唯一的大夫前天刚好回老家了，奴婢这就派人去百草堂找大夫。” 谢璇满意点头，继续吩咐道，“去招呼侯府管家和铺子、家庙的掌柜，封账，验账，算明白了，交给侯夫人。” “小姐，这侯府管家的差事，只怕侯夫人不会轻易接手吧？”秋实担心道。 这三年来，谢璇至少贴补了三五万两银子在里面，才让侯府上下过着锦衣玉食的体面日子，享受着这样的好日子，哪里肯轻易撒手？ “傻丫头，你家主子现在病了，还是被他孟廷元给气病的，就算是想要管家，也管不成啊？”谢璇嫣然一笑，宛若盛开的牡丹。 这三年来，她是如何尽心尽力，婆母跟前亲侍汤药，伺候堂前，整个京城都看在眼里。 如今丈夫刚回，她就病了，病的下不了床，管不了事儿。她就不相信，京城里的那些御史会闲着？ 本朝重文轻武，武将在朝中举步维艰，定远侯府当初那样中意自己，看中的就是叔祖父谢世安太傅的身份和遍布天下的门生故吏。 也正因此，这三年来，孟廷元才能在前面打仗一路畅通无阻，朝中更无人为难。 如今孟廷元既然看不上自己世家小姐的出身，自己又何必客气？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春华嘿嘿一笑，朝着谢璇崇拜的笑道，“小姐想的真周到，您真厉害！” “戏要做全，不可大张旗鼓落人话柄。”谢璇叮嘱道。 “小姐放心，奴婢去找大夫的时候，一定不会让人知道，您差点被世子气的一命呜呼。”春华调皮的说道。 她不说，别人非要打听，那可就和别人没有关系了。 寿安堂。 穆青和侯夫人王氏说笑着逗着老夫人开心，房妈妈面色凝重，轻手轻脚的走到老夫人跟前。 “老夫人，不好了，世子夫人呕了血，性命攸关，丫头们正跑到百草堂去找大夫。” “什么性命攸关，不过是在装病，想要我哥留下，好阻止青青嫂子进门！”孟嘉鱼立即解释道。 “确实没有大碍，可能是伺候的人关心则乱，传错了话。”孟廷元也跟着说道，脸色十分不好看。 他走出衡衢院的时候，明明见谢璇已经缓过来，现在又反过来闹出那么大的动静，他立即反应过来谢璇的真正意思——装病争宠！ 谢璇，从前你是那样的端庄温婉，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还真是让人瞧不起，孟廷元闷闷想着。 “要不，你还是去看看吧，毕竟是你的结发妻子。”穆青大方的说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相信你。” “不必了，见面之后，纠缠个没完。”孟廷元拒绝道，想起谢璇逼问的情形，心里说不上的烦躁。 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他已经承诺不会撼动谢璇正室的位置，她还要闹。 什么性命攸关？不就是想逼着自己过去？他偏不去，不让她如愿。 “你竟是这样不喜欢她？” 穆青眉头微皱，话语之中透露着关切，可唇角的弧度却是压也压不住。 在边疆之时，得知孟廷元已经成亲后，她心中失落许久。他是那样的好看，高大，英武，家世又好，这样好的一个人，她实在是不想错过。 幸运的是，他也是喜欢她的，他虽然成亲，却未曾圆房。 如今看他的态度，显然对那个女人是一点感情都没有，如此她也就放心了。 “一个商贾之女，不过是借着先太傅的空架子，嫁到咱们家，元哥儿上战场的几年，也不过是好吃好喝的养着。要说我定远侯府簪缨世家，祖上便是武将，儿媳妇自然得是青青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侯夫人拉着穆青的手，满眼笑意。 “夫人，您知道的，我不看重这些。只想着以后能和廷元并肩作战。”穆青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好，好，好，以后定远侯府有你们两个撑着，日后我这把老骨头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能和列祖列宗有个交代了。” 老夫人一脸欣慰的说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年定远侯府最为风光的时候。 “你回去告诉元哥儿媳妇，身子不好就找大夫，动不动就闹出那么大动静，惹得大家不快！”侯夫人朝着身边的碧玺说道，表情甚是不悦。 “顺便带句话，告诉她，我不会和她争什么，只要她不生事儿，大家日后都能和平相处。”穆青十分大度的说道。 “穆将军战功赫赫，还这样大度，我儿有你，真是她的福气。”侯夫人道，拉着穆青的手，竟一刻都舍不得松开。 第4章 第4章 这日，寿安堂内充盈着欢声笑语，慕青被众人围着，说着军中趣事，言笑晏晏，众星拱月，俨然一副世子夫人的做派。 家宴上，谁都没有再提起谢璇。 谢璇虽是世家出身，但谢家的擎天柱谢安世已经离世，谢家族人在京城为官的已经没有，谢璇不过孤女，生父在时也不过商贾。 这样的出身，和刚刚立下军功的慕青相比，一个已经嫁过来的商户女，还能跑了不成？ 宴席散场，孟廷元亲自将慕青送到门前。 毕竟还未成亲，慕青如今并未住进侯府，而是住在城中兵部接待凉州兵将所主的驿站中。 “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世子夫人，你今晚去找她，也是合情合理。” 慕青在门前飞身上马，飒飒的立在马上，神采飞扬。 “你胡说什么，我既心悦于你，心里也只有你，怎么可能再有别人？”孟廷元无奈的摇了摇头，宠溺的笑着。“放心，我和她只是名义上的关系，我必不会碰她。” “你要如何，我才管不着！我又不是那内宅之中拈酸吃醋的女人！” 慕青不在意的说着，脸上挂着满意的笑容，策马扬鞭，消失在侯府门前。 这天晚上，尽管谢璇传出生病晕厥的消息，但除了房妈妈之外，衡衢院中再无人来过问。 孟廷元当晚原本还想去找谢璇，劝她不要钻牛角尖，但是想起装病一事，再加上谢璇的那种尖刻的态度，心里也很是不悦。 谢璇装病、卖惨，不就是为了让自己过去看她？ 若是自己去了，不就更让她变本加厉？提出一些过分要求！ 慕青说的果然不错，京城里面的后宅女人既肤浅，心思还深沉，整天就想着怎么争宠，夺后宅那点权力，实在是无趣！ 衡衢院。 百草堂的大夫来了又走，院子里面的人也大张旗鼓的折腾到了深夜。 众人散去，谢璇手捧着账册，就着灯烛的光，看的入神。 “姑娘，都这么晚了，世子估计是不会来了。“ 春华手捧着新换上的蜡烛，朝着谢璇心疼的说道。 按理说，谢璇病重，孟廷元怎么也应该过来看看的。春华知道，自家主子虽然白天表现的绝情，但是心里还是盼望着世子过来的，如若不然，怎么可能这么晚了，还不休息？ ”他来不来，与我何干？“ 谢璇皱着眉，藕粉色的胳膊压在账本上。 这几年，她只顾着往府里填银子，补亏空，账目小钱从未仔细算过。 详细看来，这个定远侯府的窟窿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大，入不敷出、坐吃山空。 “明日便把这些账册交上去，然后府里的事儿，就彻底的不用管了。还有陪嫁的那些铺子，全都打声招呼。“谢璇道。 ”好！侯府的那群白眼狼，在您的铺子里白用白拿，也是时候让他们知道，这么些年，都是谁在养着定远侯府了！“ 春华气呼呼的说着，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丰腴的脸庞更显圆润，像是个刚刚蒸熟的馒头。 ”行了，别气了！“ 谢璇长长的伸了个懒腰，在两个丫鬟的侍奉下躺上床塌。 “明天早上，去主院回禀，就说我病了，不能请安侍奉。”谢璇想了想，补充道“再者便是，不管谁来，都一概不见。” “是！”春华应下，心内欢喜。 想着自家姑娘这三年来，晨昏定省、事无巨细的侍奉侯夫人和老夫人，结果来了个什么慕青，这群人全都忘了她们家姑娘的好，这样的白眼狼，不伺候也罢。 次日清晨，孟廷元兴致勃勃的穿上武将袍服上早朝。 若无意外，今日朝上将会对凉州一战论功行赏，并且确定他接下来的职位。 按照大晋的兵制，孟廷元当初出征时候被册封的官职，仅适用于战时，如今战事结束，当初给的官职自然是要收回，朝廷论功行赏，进行重新任命官职。 在上朝的路上，孟廷元盘算着，自己这一次或许能在京城上直卫二十六卫之中得一官职，日后也好常驻京城，手中有带兵的实权。 然而，朝堂之上，除了按照惯例回禀一些地方和中枢的大事儿之外，所有人好像都忘了还有论功行赏这一茬似的。 从上朝，到散朝，竟无一人提起。 孟廷元的目光看向之前和自己交好的兵部清吏司职方郎中王冕，然而对方只是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依旧泰然的站在自己的位置上，仿佛不认识孟廷元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时辰的早朝，等的孟廷元烦躁非常。 直到下朝，孟廷元终于忍不住拉住了王冕，想要问个清楚。 “你是说凉州一战将领们的官职啊？昨天下午，兵部就已经拟定出来了。”王冕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 孟廷元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稍微的松了口气。 “即然世子过问，等回到兵部，下官派人将名单给您送过去一份便是。“ “不用了，本将正好也要回兵部，正好一起。” 孟廷元负手而立，居高临下，竟真把自己当成了王冕的上级。 王冕讪讪一笑，面上并未在意，眼角眉梢不经意的带着鄙夷。 他不过是客气一下，没想到对方竟然当真了！ ”怎么回事？这上面怎么没有我和慕青的名字？“ 孟廷元将名册从前往后仔仔细细翻了三遍，他所知道的，在西凉参战的将领，名字都在上面，唯独没有自己和慕青。 他明明在西凉一战是首功，怎么可能没有？ “世子您在说什么？您和慕青将军的军功，不是早就已经用来换太后赐婚了吗？“王冕装作大为吃惊的样子，阴阳怪气的说着。 “你......” 孟廷元被噎的脸色涨红，过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这门婚事，是......是青青在太后跟前求的，与我没有关系吧？” “这么说来，娶慕青为平妻的事，与世子无关？昨日世子带着慕青回府，是何等的威风凛凛，竟是把发妻给气的只剩一口气？” 王冕冷笑，眼里全都是对于孟廷元的看不起。 第5章 第5章 王冕自认为，连他这种读书人，也知道大丈夫要信守承诺。 孟廷元当年求亲时候对谢家的承诺他自知晓，男人自然可以三妻四妾，但不能太没有良心。 刚一回府，就带着新欢把原配妻子气的差点一命呜呼，如此背信弃义，实在让人不齿！ ”少说的这样冠冕堂皇？是不是谢璇唆使？“ 慕青气急败坏，从耳房走出来，眸光猩红的瞪着王冕，”我打听过了，你是谢安世的得意门生！我和廷元成亲，谢璇不服，想要阻挠，便让你使出了这一招！“ “想逼着我回凉州，好拆散我和廷元，手段果然下作！” 原来，就在不久之前，不用上早朝的慕青早一步来到兵部看到了名册，发现上面并没有自己的名字。而按照大晋的官制，她是凉州的六品武将，必须要在短时间之内回到凉州。 得知这样消息的慕青哪里能忍，凉州那种闹不拉屎的地方谁愿意回去？ 更何况，她是要嫁给孟廷元的，日后必然是要留在京城过日子。 可若是待在京城，最多保留军籍，成为没有实权闲散武将，这叫她如何能够接受？ 几番打听之下，果然让她发现了“端倪”，负责这次论功行赏的兵部官员，竟是首辅谢安世的门生，这让她立即想到了谢璇。 这一切，一定是谢璇在暗中搞鬼。 此事她本可当场发作，但转念一想，孟廷元下朝之后也会来此，便在旁边耳房等着，直到听见孟廷元和王冕起了争执，这才从里面走了出来。 “本官不懂慕将军在说什么？您用军功换了婚事，此次论功行赏自然没有您，您编制本在凉州，一切都不过是按照朝廷法度办事。” 王冕一字一句说着，在面对慕青时候，竟带着几分瞧不起。 慕青本是大晋第一位女将军，应为天下女子表率。夺人所爱，普通君子都不屑为，怎么这个慕青，自诩清高，竟自甘下贱、与人为妾、夺人夫君？ “是不是按照朝廷法度，王大人心知肚明。”孟廷元冷笑，“朝廷边境未平，正是用人之际，为一己私欲用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手段，你以为，能得逞？“ “下官不明白世子在说什么？不过，若是殿下和慕青将军对于兵部的安排有议异，随时可以给内阁上折子！”王冕腰板挺直，丝毫不虚。 心想着，这俩人还真是贪，即要又要还要。 之前念着孟廷元是首辅谢安世的侄孙女婿，他们兵部对他多有照顾，不然就凭着孟廷元没有资历也没有军功，能在出征之后就是从四品？ 但现在看来，这个人贪图美色，忘恩负义，实在不能深交。他不过是公事公办，对方就急眼跳脚？ 好歹也是侯府出身，难道听不懂人话吗？非要闹的这么不体面！ 兵部其他官员陆陆续续来到自己的位置，不少人在窃窃私语。 昨天春华去百草堂找大夫，不少人都看到了，孟廷元出征归来气病发妻的事儿，兵部早就已经传开了。 “咱们走！” 孟廷元身为世子，哪里受的住那么多异样的目光，拉着慕青就往外面走。 刚走没两步，却见慕青已经红了眼眶，泪水不要钱似的落下来。 “凭什么？” “就因为她出身好，稍微动动手指头，就能磨灭的掉我在战场上所有的努力？” “我都已经不和她争了，她怎么还用这些阴损的招数？” 慕青一字一句的说着，委屈而又倔强。 这一幕，看的孟廷元无比心疼。战场上，慕青就算是受伤都没掉过一滴眼泪，今天的事儿，谢璇属实做的太过分了。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孟廷元柔声哄道“你放心，朝廷现在是用人之际，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就会重新启用咱们。” 虽然凉州的蛮族平定了，但是西南抗倭，北御鞑靼，总是有用人的地方，边境未平，朝中又没有合适的人选，陛下只能选择他，就算是谢璇这次使绊子，等到朝中再有战事的时候，陛下也依旧会想起来他。 只是这一次，他没有在二十六卫之中谋得职位，总是有些失落。 “真的？” 慕青擦干眼泪，湿漉漉的眼睛倔强又坚强。 “当然。”孟廷元道。 “可是......这件事我总是不服，咱们浴血奋战才得来的荣誉，就因为她有一个当首辅的叔祖父，就能随意抹去，凭什么？” 那个谢璇，不就是出身好点吗？ 慕青心中甚是不平，暗骂谢璇不过是个靠着家族的世家贵女凭什么和她争？ “你放心，这件事我会给你一个交代。”孟廷元拉着慕青的手，一字一句的保证。 “不，你别为了我，对她妥协。”慕青当即拒接，“能嫁给你，我受点委屈没什么的，只要她以后不再用这下作的手段，我还是能容得下她的。” 听着慕青为了自己这样的委屈求全，孟廷元是既心疼又感动，同时对谢璇的不屑又加重几分。 在此之前，他觉得谢璇不过是使些小伎俩骗自己过去看她，现在看来，这个女人是毫无原则，未达目的不择手段。 竟是为了阻挠自己和慕青成亲，连带兵部的官员都敢买通？ 衡衢院。 孟廷元气势汹汹的朝着院子而来，院中打扫的丫鬟婆子阻拦不成，险些被踹了一脚。 “世子，我们家姑娘刚刚喝了药歇下，您这样横冲直撞的闯进来，是想要了我们家姑娘的命不不成？” 春华拦在谢璇内室门前，看了眼旁边身穿武将袍服的慕青，很是轻蔑。 秋实见状，带着三五个粗使的婆子，全都挡在了门前。 “大胆，本世子你们也敢拦着？”孟廷元厉声呵斥道，“以下犯上，合该全都拖下去杖毙！” “世子，奴婢们都是姑娘从谢家带来的下人，身契全都在姑娘手里，是打是杀，也是姑娘说了算！”春华丝毫不怂，挡在门前。 “啪！” 孟廷元朝着春华的脸上就是一巴掌，朝着内室冷声道，“进了定远侯府，就是定远侯府的奴才，本世子还打不得你？” 笑话，别说是这个小小奴婢，就算是谢璇，嫁到定远侯府，那就是定远侯府的人，也归自己管！ “啪！啪啪！” 内室的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身穿素色寝衣的谢璇不由分说的扬手给了孟廷元两巴掌。 第6章 第6章 突如其来的巴掌，让孟廷元的脸上火辣辣的，甚至有点晕头转向。 他怎么也想不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谢璇，竟然能有这么大的力气。 不过，相较于脸上的疼痛，更多的还是丢脸！ 他是定远侯府的世子，是谢璇的夫主，却这样挨下了两个巴掌，让他感觉自己的威严被挑衅，被践踏！ 这个谢璇，两个人成亲之前，只觉得她温婉明媚，事事周到，却没想到竟如此跋扈！看来，不管是从哪个角度来讲，自己迎娶青青进门都是对的。 “你......你竟然敢打人?” “你凭什么打人！” 慕青满眼的不可置信，连忙上前查看孟廷元红肿的脸，这么深的巴掌印记，可见刚刚谢璇是下了狠手。 她想要帮着孟廷元出头，打回去，可她的手臂如今被孟廷元拉着，而且谢璇打人过后又往后退了两步，两个人的距离实在是有点远。 “打他怎么了？春华是我的人，岂是旁人能动的？”谢璇冷声道。 刚刚被打的春华心头一暖，她没有想到，姑娘竟然会这样的护着自己。 可是她这样做，只怕是要惹恼了世子，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 “好啊，谢璇......好的狠！” 孟廷元摸了摸自己被打的脸，怒目圆睁的看向谢璇，谢璇的旁边，是手里拿着家伙事儿的春华和秋实。 不管是身为侯府世子的气度，还是为了大局，还是身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孟廷元都必须压制着心里的火气，没有打回去的勇气。 毕竟他刚刚在兵部吃瘪，职位还没有定下来，若是再传出去在谢璇院子里面打群架的事儿，只怕是这辈子的仕途就要全完了。 “谢璇，你打也打了，气也让你撒了，有什么事儿冲着我来也就罢了，兵部的事儿，你必须为青青道歉，并且亲自出面把这件事平息，这件事或可过去，想来青青也是不会和你计较。” 孟廷元深吸一口气，拉着慕青的手，装作宽宏大度不计较的样子，“青青和你不一样，她的军功是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你就算是再不想让她进门，也不能使用如此手段恶心人。” “呵？手段？我使用了什么手段？” 谢璇说着，看着在自己面前“郎情妾意”的两个人，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她之前或许是喜欢孟廷元的，不过，自从孟廷元坚定的要娶慕青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好了要离开，自然不会再在这个男人身上付出断情。 简单来说，现在不管是孟廷元要和哪个女人关系亲密，都和自己没有关系。 “你明知故问！” 慕青暴怒，显然是被谢璇这种云淡风轻的态度给刺激到了，她不满意谢璇如今的表现，打算再添上一把火。 “谢璇，你不就是想要当你的世子夫人吗？我本来就没打算和你争，你们这些深闺女人在意的东西我也看不上，只是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没有底线，手段如此阴险！” “你也觉得，兵部的事儿与我有关？” 谢璇皱着眉，看向孟廷元，表情说不出的讽刺。 她昨天忙着装病和查账，没心情也没兴趣去唆使什么人。 只是当初定下婚事时候，定远侯府的承诺人尽皆知，孟廷元刚立军功就背信弃义，那些兵部的人看不上孟廷元罢了。 “除了你，还有谁？”孟廷元冷哼道，“谢璇，你要看清楚局势，不管你怎么闹，青青都是要进门的，你再这样作死下去，真到了侯府容不下你的时候，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别忘了，谢安世已经没了！” 还真以为，如今的谢家，是之前的谢家？孟廷元闷闷想着，感慨谢璇还真是太天真了！ “身为凉州的将领，回凉州不是很正常？既然用军功换婚事，自然不能再升迁，是你们既要又要还要，难不成天底下的好事儿都被你们给占全了？” 谢璇的目光在孟廷元和慕青的身上流转，嗤笑着，像是看笑话一样，都到这个时候了，他们还想不清楚？这件事问题根本不在兵部，也不在王冕！ 本朝重文轻武，武将不易，当年孟廷元的祖父在外面打仗，一直都是叔祖父谢安世在朝中保驾护航，舌战群儒、力排众议，甚至还多次暗中派遣谢家子弟出钱出人。 谢家子弟虽不在军中，但大部分都是文武双全，这些年不知道在朝中和军中明里暗里出了多少力。 就连她自己......当年若不是因为和孟廷元青梅竹马，再加上两家的关系，也不会嫁到府上来。 孟廷元或许不知道，这次在凉州一战，谢氏单单是捐钱，就有上百万两，甚至自家堂兄还暗中救了孟廷元好几次。 可惜这一切，孟廷元都不知道，回到京城就有了和慕青的婚事。 如今，孟廷元象牙违背诺言，迎娶别人进门，说什么当年被迫承诺，往叔祖父的身上泼脏水，竟还恬不知耻的想要接着用谢家的人脉，在朝堂上获得便利？脸还真大啊！ “什么公事公办？我是大晋第一个女将军，又有太后的赐婚，兵部又怎么会不知道我以后要经常住在京城？” 慕青突然冷笑道，“那个兵部的王冕，不就是当初谢安世的门生？你敢说他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敢说他做这些不是为了给你出气？他为何会给你出气，难道你心里不明白？他惦记点什么，你真的感觉不到？” 望着谢璇这张容色倾城的脸，慕青无比轻蔑的想着，这个女人真就是一个菟丝花，除了让男人给她出头，还能有点什么用？ 都已经嫁人了，还和外面的男人不清不楚，真是让人恶心！ “谢璇，我最后再给你一次机会，王冕的事，你必须有个解释，还要给青青道歉！” 被慕青这样一说，孟廷元的火气瞬间蹭一下的起来了。 他想起来了，当年在谢安世跟前，王冕作为师兄，确实对谢璇特别的亲厚。只是之前他因为王冕那时候二十出头、谢璇不过五岁，两人巨大的年龄差，让他忽略了王冕的龌龊心思。 可如今，王冕三十出头，确实算不得老，说不准对方真有可能惦记自己的女人。 或者说兵部的事儿，真有谢璇的暗示，所以才造成了现在的结果？ “解释什么？”谢璇冷笑，“就凭她空口白牙说几句没有根据的话，我就要解释？她配吗？” 之前谢璇还对慕青这个凉州来的女将军有几分好感，毕竟女子在世上生活本就艰难，能够在战场上杀敌必然不容易，却不曾想......两人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这样？ “谢璇，青青刚刚说的话没道理吗？那个王冕，确实是你祖父的人，你若是不能自证清白，我也不知道怎么为你开脱......”孟廷元装作一副关心的姿态。 “开脱什么？”谢璇冷笑，“你既然觉得我和外人有染，为何不休了我？” 为何不休妻？是不敢吗？ 第7章 第7章 “你......谢璇，我已经一再忍让了，你不要再无理取闹！” 孟廷元脸色涨红，却根本不敢提休妻的事儿。 只是气病，他都被朝堂上那些文官如此针对，若是真休妻，自己不就成了忘恩负义？ 他背不起这个骂名，也舍不得谢家在朝堂上的影响力。 兵部这次的事儿虽然让他非常不痛快，但也让他从侧面看到了谢安世死后，谢家在朝堂上依旧存在的影响力。 若是能说服谢璇，那么王冕这个兵部的人脉他就还能用，日后自己在前方打仗，就算是真出现差池，朝中也有人描补。 要知道，同样的一件事，却能够有两种不同的解释，可以是贪功冒进、不计后果，也可以是出奇制胜、大破敌军。 “还有事吗？”谢璇冷笑道，也懒得再和孟廷元多掰扯，“若是没有别的事，你们可以走了。” 这两个人，但凡再多在自己跟前多待一眼，都让人看着恶心！ “春华、秋实，送客！” 谢璇回到内室之中，春华秋实拦在孟廷元跟前，做出一副“请”的架势。 挨了打，又吃了这样的挂落，若是不想撕破脸，就只能离去。 “谢璇，你真以为，如此欲擒故纵有用？在兵部使点绊子，就能威胁人？你们这些内宅妇人，为了争宠毫无底线，只会将廷元推的更远。“门外，慕青不屑的怒骂道。 屋子里面的众丫鬟仆人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看向谢璇，却见谢璇依旧淡淡的，坐在贵妃榻上喝茶吃点心，众人这才稍微安下心来。 孟廷元拂袖离去，慕青见孟廷元离开，也连忙跟了过去。 衡衢院内，又是寂静一片。 "小姐，世子实在是太过分了，那个慕青这般污蔑，世子甚至连为您分辨一句都不曾，任由那个女人胡说八道。" 春华不甘心的说道，“竟然说姑娘您不清白，也不看看她是什么东西，未成亲就和已婚男子纠缠不清，还说什么情难自抑？还好意思求太后赐婚，真是厚颜无耻！” “她想求赐婚，孟廷元也得答应才成。”谢璇无奈道。 “那她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春华骂道。 “她固然不是个好的，但这件事的始作俑者是孟廷元，终究是孟廷元给了机会，她才能得逞。”谢璇冷笑道，“罢了，再过些日子，等咱们搬出府去，也见不着那么厌烦的人了。” “什么？搬出府？小姐，您不是要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啊？”春华好像突然才反应过来什么似的，“可是，小姐，若是您走了，这个世子夫人的位置，不就便宜那个慕青了！不就正好成全了他们？” 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定远侯府什么样？现在好不容易孟廷元立功了，却成全了别人？ 就好像是好不容易养了多年大树，刚要等到果子成熟的时候，却被别人捷足先登了，这种事情，搁在谁身上，不都得是被气死？ “那就成全他们。”谢璇惨淡一笑，“难不成，你家小姐非要留下来，和他们二人纠缠不休，消耗半生，蹉跎半生？” 争宠？她一点兴趣都没有。 写给叔父的书信已经送出，想来再过上些日子就会有回音。 当年嫁到定远侯府一则是因为两家祖辈上的世交情谊，再者便是她之前自以为和孟廷元也算是“两情相悦”。 如今孟廷元既认为当初婚约是谢家胁迫，又觉当初情谊是年少不懂感情，将这两个缘由全都否了，她也确实没有留下的必要。 “姑娘说的对，人在做，天在看，他们定远侯府如此忘恩负义，必然是会遭报应的！”秋实也跟着说道，“咱们离了这定远侯府，江南大漠，另有一番风景。” 当年叔祖父谢安世为避免功高盖主，谢璇父亲一辈很少有在朝为官的，子侄一代就算是做官，也是在地方上。 但是谢家这些年没闲着，商路从南到北，从东到西，甚至和周边小国也有贸易往来，就没有谢家人做不到的生意。 谢璇虽然父母双亡，但却给她留下了不少家产，大伯厚道，在出嫁的时候这些全都陪嫁了去，叔祖父谢安世也填补了不少，为的就是要让谢璇能在侯府站稳脚跟，这辈子平安喜乐。 如今两人过到这个份上，她手里有这份嫁妆，也是一份底气。 衡衢院外，孟廷元和慕青刚刚走出大门，两个看门的粗使婆子便重重的将门合上，那架势，仿佛要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全都拦在外面。 “青青，别怕，兵部又不是王冕一个人说了算，你回凉州的事儿，或许还是有转机。” 孟廷元望着慕青，柔声安慰，眼里满是愧疚，“这件事，是我连累了你。” 他没有想到谢璇为了争风吃醋，竟做出这种事，他都已经找上门了，对方竟态度如此强硬，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 “我不怪你。”慕青拉着孟廷元的手，擦了擦眼角晶莹的泪珠，继续道，“你说过的，如今边境未平，陛下正是用人之时。若能留在你身边，就算是不回凉州又如何？” 一个凉州边地六品的武将，哪里比得了京城风光？ 她只要留在京城，即便是不再掌兵，只是一个虚职又如何？天子脚下，机会多，而且她还有孟廷元，有定远侯府的举荐，真有战事，还愁着不被启用？ “有你真好。” 孟廷元感动的将心上人揽入怀中，想到战场上的女子翘楚如今为了自己竟甘心放弃前途，心内有种说不上的自豪感。 “我不想让你为难，更不屑看某些人得逞，你知道的，什么功名利禄，我从来都不在意的。”慕青意有所指，言语讥讽。 谢璇绕那么大一个弯子，不就是想要借着兵部的那点人脉去争宠？ 后宅女人的心思，果然上不了台面！ “放心，我不会碰她，也不会妥协。”孟廷元说道。 孟廷元和慕青差不多，也觉得谢璇之所以在兵部动手脚，是在置气，在争宠。 真是笑话，他堂堂定远侯府世子，依仗的是军功，怎么可能会被这点小伎俩拿捏？ 第8章 第8章 接连数日，谢璇假借“养病”在院中偷清闲，孟廷元则是不放弃的在官场奔走，试图抓住一丝进入上直二十六卫的机会。 然而，直到他眼睁睁看着和自己同期上战场、战功不如自己的人坐上了他一直看上的官位。 兵部的一众官员却都躲着，曾经对他无比客气的朝中官员，全都变了样子，就连天子也选择“卸磨杀驴”，并没有半点授封官位的意思，他算是彻底明白慕青所言的“后宅夫人的狭隘”。 为了阻拦慕青进门，谢璇竟真如此不管不顾？ 如此作为，她真的以为，自己会回心转意？不，他只会更加的讨厌这个女人。 谢璇，你就闹吧！ 他之前不过是想要娶慕青进门，却从来没想过动谢璇正妻的位置，想给她留着体面，却不曾想，她竟然这样的不识抬举！ 既然如此，那就别怪他日后不顾及情面！ 他不仅要迎娶慕青，还要风风光光的把美人迎进家门！ 沧澜院中，侯夫人正拉着慕青说着府里的事儿，孟嘉鱼一口一个“嫂子”，叫的那是一个亲亲热热。 相较于孟廷元在外面次次碰壁，慕青倒是时常被太后叫到后宫之中，虽每次只是闲话家常，但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一项莫大的荣誉，更让慕青在侯府的地位水涨船高。 连带着寻常一直在外面寻欢作乐的孟海宴，最近也经常出入侯夫人的院子，寻思着是否能从慕青的口中得到太后那边的风声，或许能弄到一官半职。 “慕青嫂嫂，我长这么大，还没进过皇宫，下次进宫可否带着嘉儿见见世面？”孟嘉鱼讨好的说道。 “这有何难？听闻太后这段时间正想着挑一两个年轻的姑娘在身边陪着，若是妹子想去，下次进宫，倒也是能......”慕青欲言又止，话说到一半，就戛然而止，一脸探究的望着坐在上首的侯夫人。 “进宫？伴着太后？”孟嘉鱼听后，表情立即激动起来。 世家女进宫陪伴太后，最后嫁的都是王子皇孙，再不济也能提高身份，嫁一个好人家，这样的例子前朝就有不少，却不曾想，馅饼竟然能落到自己身上？ 果然，这个慕青嫂子不仅为人大气，还特别的有本事，能带飞定远侯府。 侯爷和侯夫人也是这样想着，只是慕青还没进门，就白占了这么大的便宜，不知道的，还以为定远侯府是靠女人？ “若真能伴驾，自然是好的，只是这件事......是否为难？”侯夫人故作矜持道，“咱们家嘉鱼在府里被宠坏了，也不知道能否伺候好太后。” “妹妹水灵，太后娘娘又看重武将，必然不会出错的！”慕青笑着说道，满口应承下来。 “夫人，秋实姑娘来了。” 玳瑁表情严肃的走进来，眼里夹杂着几分为难。 “怎么回事？”侯夫人不耐烦的说道，“她家主子不是病了吗？” 自从孟廷元带着慕青回来，谢璇就称病不来侍奉，侯夫人心内不悦，却也不好表现。 毕竟侯夫人以宽厚闻名，宽厚的婆母总不能让躺在床上“性命垂危”的儿媳妇来晨昏定省，侍奉左右。 “秋菊是来送账本......说是世子夫人如今病的严重，怕是以后都不好管账，便让人把账本和账上的钥匙和对牌都交过来了。” 玳瑁低着头，小心翼翼说着，不管是孟嘉鱼还是定远侯孟海宴和侯夫人全都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不好看。 “真是反了天！” “廷元不就是娶了个平妻，她还是定远侯府的媳妇，这就撂挑子不干，这是在威胁谁呢？” 孟海宴勃然大怒，拎起来手边的茶盏就要往地上摔。 “侯爷，您消消气，谢氏不过是一时没想明白，不懂事，侯爷您别气坏了身子。” 侯夫人连忙上前，将定远侯手里的茶盏轻巧接过，两人目光交汇，最后又看向旁边的慕青。 孟海宴立即明白过来，现如今慕青还在，他不能当着晚辈的撒火。 “你亲自去一趟衡衢院，告诉谢氏，出身世家，就要顾大局，识大体，这是宗妇最基本的气度和修养，如今她还是府中的世子夫人，无人看轻她，也要她自己能够自尊自重，做好自己的本分！”侯夫人朝着旁边的珍珠吩咐道。 珍珠闻言，俯身称是，这就要出门办事，却被慕青拦了下来。 “夫人，侯府的事儿，本是您的家事，只是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慕青装作不经意的开口。 "你这孩子，还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马上就是一家人了，有话直说便是？"侯夫人脸上浮着笑意，一脸慈祥的说道。 “您也知道，我出身行伍，自然不懂管家算账，但心里有些好奇，偌大的侯府，真的只有谢氏一人会管家算账？”慕青不解的歪着脑袋，一副懵懂的样子。 连带着，她又说了前些日子谢璇在兵部“使坏”，让孟廷元无法入职二十六卫的事儿。 “虽说我不会与她争夺什么，但这说不管，就立刻撂挑子的性格，是不是有点情绪不稳定，偌大的侯府放到谢氏手上，是不是......不太好？” 慕青悠悠开口，表面平静，实际上满是算计。 在凉州的时候她就听说，在高门大户管家，处处都是油水，管家的主母不仅表面威风，实际上还能弄不少银子，想着偌大的定远侯府，“油水”肯定是只大不小。 她要上战场，要拼军功，自然看不上后宅的这点小权力，之前她确实没有兴趣和谢璇争，但是想到前几天，谢璇将手伸到了兵部，自己也确实要“反击”一二。 谢璇这次不是想要拿着手里的管家权力去欲擒故纵吗？ 那好，她就顺势夺了谢璇手里的管家权力，一点点剥去她身为后宅妇人最后的体面，也算是小小的给她个教训！ 可惜，慕青想的虽然很好，但事实却是，当她说出来这句话后，现场所有人的脸色都非常的难看。 第9章 第9章 “这个......” 侯夫人一时之间有些语塞，支支吾吾，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她虽然觉得慕青比谢璇好上千倍万倍，但是心里也清楚，谢璇嫁到定远侯府之前，府上过的是什么日子，如今过的又是什么日子。 谢璇有多少嫁妆，这些年贴补多少，虽然他们没有仔细算过，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数。 慕青虽然有军功，年纪轻轻就是正六品的官，但俸禄实在有限，再加上其娘家远在凉州，估计也没有什么嫁妆，自然还是谢璇管家最为合适。 毕竟，只要谢璇管家一天，她们就能继续享受现在的生活，对外也不会有什么闲话，毕竟一切都是谢璇心甘情愿的。 “慕青嫂嫂，你是不知道，自从谢氏嫁过来之后，就一直都是她管家，旁人都争不过她掐尖要强，再加上府里上上下下都是她的人，只怕换了人过去，难以服众。”孟嘉鱼咂咂嘴，占着便宜，依旧不忘记往谢璇身上泼脏水。 她想着，慕青也说过自己不擅长管家，应该对管家的权力没兴趣，自己这么说，不仅能踩谢璇一脚，还能结束这个话题。 那个谢璇，不就是有几个破钱，现在就想用撂挑子不干来吓唬人，自己先忍耐她几天，等到哥哥和慕青嫂子再立战功，侯府缓过劲来，她一定要让哥哥休了谢璇这个商户女。 “啊......身为儿媳，竟然这样蛮横霸道？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吧？”慕青装作十分气愤的说道，显然不想就此放过机会。 “她嫁过来的时候，首辅谢安世还在，谢家烈火烹油、繁花似锦，谁都不敢说什么？”侯夫人无奈赔笑道。 既然孟嘉鱼这样说，慕青又这样认为，那她只能是将错就错下去。 总不能说，因为整个侯府都要靠着谢璇的嫁妆贴补，所以谢璇刚进门，他们就主动把管家的权力交出去的吧？ 堂堂侯府，传出去实在是太丢面子了！ 尤其是在未来儿媳慕青的面前，更是不能说。 要知道，慕青现在可是太后身边的红人！ “既然谢安世已经过世，就更没有理由让她在府上作威作福了。”慕青顺势说道，“前几天进宫时候，太后娘娘也曾提过此事......” “什么？太后娘娘也知道了这件事？”侯夫人脸色骤变。 心想着，家丑不可外扬，怎么她们花点银子，还能传到太后的耳朵里去？ 若真是这样，那可实在是过于丢人了！ “之前闲话时候，偶有说过......”慕青心虚的说道。 实际上，太后哪里会管定远侯府内宅的事儿，不过是她从两人的话语之中，偶尔窥探到太后似乎对谢家有微词，又见侯府的人还想给谢璇留体面，便故意说了出来。 这一次，她一定要给谢璇一个“教训”！ “侯夫人，您知道的，我在军中有官职，日后也是要上战场的，这个管家之权，我也不想争。只是，身为晚辈，我实在是见不得侯夫人被别人威胁......”慕青十分贴心的说道。 “可是母亲年事已高，实在是不太方便管家。”孟嘉鱼着急的说道。 “府上人口多，我这把身子骨，确实不中用了。”侯夫人也连忙就坡下驴。 慕青虽然当官，但是没钱，还不愿意管家，若是此时把管家的权力从谢璇手里收回，不就到自己手里了？ 侯夫人门第虽高，但是嫁妆却不多，并不愿意接过这个烫手的山芋！ “母亲不方便，二婶来管家岂不更好？”慕青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府中深居简出的许氏。 许氏是定远侯孟海宴亲弟弟孟河清的嫡妻，孟河清走的早，许氏这些年带着个遗腹子在府里过活。 在慕青看来，此人比侯夫人年轻，孩子也十几岁了，又是长辈，正好从谢璇手里接过管家权。 谢璇就算是争权夺力，也不能再和长辈抢，反正今天她无论如何，都要把象征着世子夫人“体面”的管家权力，从这个女人的手里剥离。 她倒是要看看，一个没有丈夫宠爱，还没有管家权力的女人，在后宅里过的有多惨！ “这......” 其他人听了慕青的提议之后，全都沉默了。 从慕青的态度之中，侯夫人等人终于是猜到了，谢璇的管家权是非夺不可了，如若不然，只怕会引的这位“战功赫赫”的新儿媳不满。 “既如此，便按照青青的意思来，让二弟妹管家。”侯夫人大大方方答应。 她想的狠透彻，自己是谢璇的婆婆，就算是谢璇不管家，还不对照样孝敬自己，对自己言听计从？ 至于许氏，这些年那个女人在府里关起门来过自己日子，又是体弱又是生病，很少在老夫人面前侍奉，所有伺候公婆的活全都落到自己身上，如今也是时候让许氏也吃点苦头了。 见侯夫人已经应承，本来就不管后宅事情的侯爷更加不必说，其实她想的也差不多，毕竟谢璇还是定远侯府的儿媳，闹点小性子，那就由着他闹，一个女人，还能翻天不成？说不准晾一晾就懂事了！ 衡衢院内。 谢璇正躺在贵妃椅上吃岭南送来的荔枝，却见春华怒气冲冲的走进房，嘴撅的老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 “怎么？账没送出去？” 谢璇坐直了身子，放下手里的荔枝，将白净的手掌放进清水中，洗了又洗。 “送出去了。”春华答道。 “既送出去了，这又是作何？”谢璇莞尔道。 “姑娘，她这是在交账的时候吃了挂落，心里不舒坦。”秋实在旁边解释道。 原来，她们二人在账房时候，正好碰到了慕青，听了几句冷言冷语，春华想要回嘴，却被秋实给拽了回来。 “就为了这事儿？”谢璇不以为意道。 “姑娘，您是没见那慕青轻狂张扬的样？完全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还威胁说管家权只是给咱们一个教训？说什么安分守己？” “安分守己，她也配？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先奸后娶、不知廉耻的东西！” 春华气呼呼的骂着，大热的天，更衬的小脸通红。 “行了，你火气太大了，先坐下喝一杯冰镇荔枝饮，她这次虽然是坏心，却也是办了好事。” 谢璇剥着荔枝，觉得越来越有意思，寻思着，若是慕青知道了侯府真正的情况，会不会后悔自己今天的行为？ 第10章 第10章 真以为管家的活儿是什么好差事？ 侯府的管家，是既得罪人，又不赚钱的活儿。 一直深居简出的许氏，看着下人送来的钥匙和对牌的时候，只感觉无比烫手。 “这个慕青，到底安的什么心？” 许氏破口大骂，“抢男人也就算了，有本事抢管家权，咋不自己亲自去管？拿这种东西来坑害咱们？” “母亲......母亲，是不是新嫂嫂来了，大伯娘偏向新嫂嫂，不让大嫂嫂管家了？”孟家年眨巴着一双乌黑的大眼睛，望着许氏。 “年哥儿，这些都是大人的事儿，与你不相干的，你只要好好读书，剩下的事儿，还有为娘呢。”许氏爱怜的摸着儿子孟嘉年的头，强压着心里的愤怒，温声细语的说道。 “可是，儿子如今去的白鹭书院是大嫂嫂托的关系，还有每月的束脩，每年的节礼，都是大嫂嫂花的钱。”孟嘉年十分认真的说道，“现在府上所有人都说的新嫂嫂比大嫂嫂好，可是大嫂来之前，侯府的日子过的有多紧巴，现在又是过的多舒服，那些人好像全都忘了。” “谁说不是呢？” 许氏低头，瞧见自己身上穿的缂丝褂子，手腕上戴着的蓝水翡翠镯，还有孟嘉年身上穿戴的，用的文房四宝，全都是顶好的东西。 这些，全都是谢璇逢年过节给他们添置的。 想到上一次老夫人说出来的那些话，心里未免生出一丝丝冷意。他们孤儿寡母，不过二房婶子，就得了那么多好处，老夫人和侯夫人从谢璇那里得到的只多不少。 可是当慕青进府的那日，竟然连一个替谢璇说句话的人都没有。 “哈，年儿说的对，阖府上下全都没有咱家年儿有良心，知恩图报。”许氏含笑道。 还好，这些年她们孤儿寡母关起门来过自己的日子，她的年哥儿没有染上大房那种卸磨杀驴、唯利是图的性子。 如若不然，好好的儿子，可就要养废了！ "母亲，儿子认为，咱们既然之前得了大嫂嫂那么多处，就不应该帮着府上的人为难大嫂嫂。"孟嘉年继续说道，"这个管家之权，咱们不能要！" “年哥儿，你这么说，就不对了。”许氏欣慰的看向孟嘉年，解释道,"你真以为这管家之权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准，你大嫂嫂恨不得早点把这烫手的山芋扔掉呢！" 就定远侯府千疮百孔、入不敷出的现状，除了谢璇之外，不管是谁接手，这个巨大的窟窿都顶不住，不过是谁接手，这个炮仗就在谁手里炸开。 长房那一家子不想沾手，就扔给自己？想让自己背锅？想都别想！ “那......”孟嘉年面露疑惑，小小的脑袋暂时还想不了那么多。 “她们既然已经把这个烂摊子扔给咱们，那么咱们就姑且接下来，也算是成全了你大嫂嫂的想法，替她抗下这个雷，算是投桃报李。” 许氏和蔼拉着孟嘉年的手，继续道，“依我看，别管那个慕青是什么将军，有钱且愿意给咱们花钱才是最实在的，别人都奉承慕青，咱们母子这个时候站在谢璇这边，等事情过后，她必然不会亏待你，将来为你谋一个好前程。” 即便谢安世已死，但两任帝王师积攒下来的人脉还是有的，孟嘉年的出身若是走武将的路，只会成为长房的踏脚石，她打算让孟嘉年走科举，走文官的路。 如此一来，谢璇就对她们母子来说非常的重要。 “娘，大嫂嫂已经帮儿子很多了，儿子以后要自己争气，考取功名，为母亲请封诰命。”孟嘉年坚定的说道。 “好啊，我儿子有出息。”许氏将孟嘉年紧紧抱在怀里，眼含泪花，“好儿子，以后为娘的就全靠你了。” 第二日，寿安堂。 晨光熹微，夏初的日头高高升起，烘烤着大地，一阵阵热浪钻入老夫人的卧房。 “怎么这么热？” 正在安睡的老夫人被热醒，烦躁不安的望着伺候的橘青。 旁边伺候的房妈妈看着原本放冰的青瓷缸子里面只剩下半缸水，脸色一沉，朝着下人叱道，“冰呢？懒怠的东西，一日三餐把你们都给喂昏了？看着老夫人好性儿，竟懈怠至此？” “回禀妈妈......并非奴婢懒怠没有加冰，只是......老夫人房中每日所用冰块，都是账上一大早送过来，但是今日......不知怎的，还没送来。” 外头侍奉的丫鬟小红吓得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说着。 “什么？没送来？” 房妈妈眉头微皱，刚想继续追问，却被床榻上的老夫人打断。 “怎么了？”老夫人慵懒的开口。 “回禀老夫人，这几日世子才回家，家里事儿忙，管事的人没经过事儿，今早送冰晚了。” 房妈妈嘴上打着圆场，又趁着老夫人扭头的瞬间朝着下面的人摆了摆手，示意小红去公中管事那里去问问，催他们把冰送上来。 “没经过事儿？谢氏不是管家吗?怎么办的差？” 老夫人接过手巾，在铜盆前一边洗脸，顺便说道，“到底是商户出身，之前有首辅谢安世护着，别人只说她是千万般好，谢安世才死多久，就原形毕露了？” “这娶妻娶贤，要有本事，能给定远侯府带来荣光，依我看，慕青那孩子，就比谢氏更适合做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 老夫人的话，一字一句全都在贬损谢璇，捧高慕青，下面的人全都在旁边听着，伺候着老夫人洗脸，帮腔的人却是一个都没有。 原因嘛，也很简单，谢璇不管是逢年过节，还是每次来见老夫人的时候，都不会忘记她们这些下人，打赏的东西至少是一个分量十足的金果子。 而这个慕青？ 这些天不知道来过寿安堂多少次，她们这些下面伺候的人别说收到打赏的金子、银子，哪怕是半个铜板那都是不曾见过的。 “老夫人，该用早饭了。” 洗漱完毕后，其他丫鬟依次将老夫人用过的洗脸水、面巾等东西撤下去，身边只有橘青、妙兰两个大丫鬟伺候着。 “这是什么？厨房的人，怎么办差的？” 老夫人被搀扶着来到饭桌前，夏日的天气本就溽热，没有冰块降温的屋子更是让人烦躁非常，当看到今早桌上的早餐时候老夫人再也绷不住，胸中的火气，瞬间直冲脑门。 第11章 第11章 和以往精致多样的早饭不同，这一顿，老夫人的早饭只有一碗白粥，四样小菜，连个荤腥都不见，更不用说每日的燕窝、雪蛤之类的昂贵补品。 “下人的饭，也敢摆上桌？” 老夫人打量着桌上的餐食物，吃惯了山珍海味、名贵补品的人，再看到这些东西，只觉得这寻常的餐饭，别说是给下面的奴才吃，就算是喂狗，狗都不吃。 多年贵妇人的矜贵优雅不容许她说出更难听的话，旁边的房妈妈见状，哪里不懂老夫人的意思。 “厨房这是怎么回事？当差的人全都喝昏头了？还是连命都不想要了？”房妈妈质问道。 “这......”橘青小声回禀道，“这些天，大奶奶一直病着，昨天更是以身体不适为由，交出了管家权，现如今府里是二太太管家。” “今早送饭时候奴婢见后也觉得不妥，便寻厨房去问了，那边回话说，一切都是按照府中旧制来办的，并无错漏。”妙兰顺着橘青的话继续说道。 三年前，定远侯府什么生活水平，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现在二房的许氏管家，在知道侯府爵位富贵都和自己家无关的情况下，哪里会多花心思，更加不会像谢璇过去那样拿自己的银子贴补侯府的生活。 现在的侯府，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 不光是侯府主子们的，就连他们下人也是一样。 许氏也不想让自己的婆母吃的那么差，可现在账上的银子，就那么点，像这样清汤寡水的过着，还不知道能维持多久。更不用说那些燕窝等昂贵的食材，她现在是多花一两银子就心疼！ “混账！”老夫人怒道，“这个谢氏，简直反了天！王氏也是糊涂的，竟然连个媳妇都拿捏不住，任由她胡来！” 夏日炎热，屋子里没有了冰块降温，再加上生那么大气，老太太浑身上下很快浮出一层薄薄的汗，黏腻腻的将衣料、毛发粘在皮肤上，感觉浑身像是挂上了一层黏腻的糖，难受极了。 房妈妈从紫檀案子上拿过绸扇，一边给老夫人扇风，顺带着劝慰道。 “老太太息怒，您先缓缓气，大奶奶毕竟是原配正室，陡然多一个人和自己平起平坐，气不顺，也是难免。只是性子执拗了些，做事稍微偏激些，说到底，不过是女人之间的争风吃醋，等世子回来，去料理了，也就是了。” “哼，商户人家小门小户出身，就算是为妾，都是高攀！”老夫人撇了一眼桌上色香味全无的早饭，愈发气愤。 谁家媳妇在夫家不是吃尽苦头？不过是一个平妻，就敢这样甩脸子？ “三日后，威远将军正好有个赏花宴，我老了，去了也是无益，慕青那孩子刚刚来京城，也该结实些人，便让王氏带着去吧。” “老夫人，慕将军还没进门，这样......不就是在打大奶奶的脸吗？”房妈妈劝说道，“京城最重身份，这样只怕是多有不妥。” “脸面?那谢氏若真重脸面，便不会整出这些幺蛾子！” 老夫人扫了一眼房妈妈手里的扇子，额上的汗珠子一个劲儿的往下掉。 “怎么，还没去催？老夫人院中的冰，怎么还没送来？”房妈妈走到门前，朝着一众丫鬟呵道。 第12章 第12章 “房妈妈，小红姐姐去问过了，管事的说，府中主子的分例之中并未有冰块的供应。所以......不仅是今日没有，只怕是以后也不会有冰了。”小青跪在门前，一边回话顺带朝屋里张望着，生怕被老夫人听到，再牵累到她们。 “罢了，这件事稍后我会和老夫人说，你们都退下吧。”房妈妈无奈叹了口气，又顺道叮嘱，“今日老夫人气不顺，你们当差的都小心着些！” “是......” 外院的一众下人全都低头应下，脑袋低的像是个鹌鹑似的。 被断了供应，寻常人尚且心里不痛快，更何况是平日里养尊处优的老夫人？ 下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寻常大奶奶对老太太、太太是既孝顺又恭敬，对待下人也十分阔绰，偏的因为一个外面来的劳什子女将军，搅的家里家外都不得安宁。 衡衢院。 主屋中的四个角足足有两尺宽的大缸里堆着小山一样高的冰，桌上冰盘上摆着西瓜、荔枝、羊角蜜等瓜果，清凉之中夹杂着淡淡的果香味。 春华手里拿着银质的小刀，一边切着西瓜哼着小曲，上扬的唇角是怎么压都压不住。 “什么事儿，这么高兴？”谢璇笑道。 “哈哈，姑娘，您是不知道，今早上老太太和太太那脸黑的，跟修地板的油漆一样黑！”春华说道。 “听说，老太太和太太屋里的人去管事的房里去问的时候，还撞上了，一个个出言不逊，全都被二太太给怼了回去。”秋实说道。 “这个府上的人，一个个心里没点数，是应该给他们些教训。”春华笑道，将切成小块的西瓜装进冰凉的银盘子里，摆到谢璇跟前。 “何止府上？府外头的热闹更足呢！”从外面回来的丫鬟枣儿，脸上挂着笑，说不出的幸灾乐祸表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外面还有热闹？”春华凑过去，连忙问道。 “姑娘，今晌午老太太将威远将军府上的帖子给了太太，说是要带着慕青去赴宴，二小姐便带着人去买些胭脂水粉，衣裳首饰，不知道怎的，竟然到了您开的铺子，因之前咱们就打过招呼，所以就......” 枣儿气愤的说着，“二姑娘前脚刚来咱们院子里‘兴师问罪’，后脚还有脸带着热跑到咱们开的铺子里，真是厚脸皮到了极点......”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谢璇用银叉子挑起来一小块西瓜，塞进春华嘴里，自顾自的问道。 “可不是吗？现在还在铺子里面闹着呢？”枣儿道。 “闹......她们还有脸闹......真是......呜......厚颜无耻......” 春华一边嚼着谢璇喂的西瓜，忍不住骂道，“听说，世子听说这件事，也在往铺子那边赶去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第13章 第13章 宝月楼。 孟嘉鱼正指着一套红宝石头面，和店里的小二争执着。 “这套头面我早就看上了，也早给你们掌柜的打了招呼，如今你们却抵赖，是何道理？”孟嘉鱼叫骂道。 “您看上不假，但小人也是做生意的，您想要，总得拿出银子来，这个理儿总是没错的吧？”店小二的态度依旧恭敬，手里却是护着那副头面怎么都不肯松手。 “就是啊......买东西，哪里有不出钱的？” “这不是定远侯府的二姑娘吗，定远侯世子刚得胜归来，妹妹就开始在外面仗势欺人了？” 往来的客人们纷纷驻足，对孟嘉鱼和慕青指指点点。 尤其是慕青，在旁边尴尬的站着，走也不是，留下更丢人。 “嘉鱼，我知道你送我礼物是好心，只是这个头面......咱们还是换一家吧？”慕青小声拉了拉孟嘉鱼的衣裳，小声的说道。 “什么仗势欺人，这是我大嫂谢璇的店，寻常时候说的倒是好听，说什么铺子里面的东西任由我挑选，今日我不过是带着新嫂子来店里挑上几套首饰，下面的人就推三阻四！” 被人当众为难，孟嘉鱼这个早就过惯了前呼后拥好日子的千金大小姐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指着店铺里的掌柜和的伙计，就大声骂了起来，“你敢说，你不认识我，你们的主子不是谢璇？” “这......二小姐，我们家主人确实姓谢，至于说是不是定远侯夫人......我们都是一些下面干活的，怎会知晓主子们的事儿。”掌柜无奈说道，“之前定远侯府上确实在咱们小店里做过几次首饰，但这也不能说明，您在这里买东西不用付钱吧？” “是啊，之前小人也说，要不您留一个纸条，或者说句话，让小人去您府上去找账房拿钱，可是您不肯啊？我们这些人都是下面干活儿的，那么贵重的头面，您不能说拿走就拿走啊。”店小二装作很是无奈的说道。 “你......之前我要什么东西，你们怎么不这么说?哪次不是点头哈腰的将东西双手奉桑，如今不过是我带着新嫂子过来了，谢璇她善妒不贤，故意打我的脸，试图离间我和新嫂子的关系！”孟嘉鱼大骂道。 “你敢说，这一切不是谢璇的意思？”孟嘉鱼红着脸骂道。 旁边围观的客人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也从孟嘉鱼的话里面听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定远侯府二小姐旁边的这一位，就是那位定远侯世子带回来的女将军？还在太后面前求了平妻的身份。 “啧啧，小姑子在嫂子铺子里白用白拿还不够，竟然还带着哥哥的平妻来白嫖，真是不要脸！”人群中，一个年纪四五十岁的婆子，上下打量着孟嘉鱼，忍不住说道。 “什么平妻？不就是一个妾？”另一个年长的婆子也跟着说道，“这个孟二小姐也是拎不清，带着一个妾来到主母的铺子里撒泼，怪不得人家不同意。” “好吃好喝全都养出来一群白眼狼呗？这谢家娘子自从嫁到定远侯府，对待他们全家都是尽心尽力的......” 下面的议论声此起彼伏，和涉世未深的孟嘉鱼相比，宝月楼里的其他客人，要么是大家出身的主母宗妇，要么便是主母身边得力的婆子，全都是浸银内宅多年的老狐狸，其中的弯弯绕绕哪里有看不清楚的？ 第14章 第14章 慕青的什么所谓清高？不屑？说给孟廷元这种什么都不懂的男人听听也就算了，真放在后宅女人眼里，简直就是无所遁形。 “诸位怕是有所不知，是......我出身边塞战场，随凯旋大军一路来到京城，来的匆忙，没带几件衣裳，又因几日后要陪着侯夫人出门，没有妥帖的首饰，这才出门购置，来到这件店，实在是巧合。” 慕青解释道，“再者说，什么平妻正妻的，我是寻常在军中的日子比较多，不看重这些虚名，也请诸位不要再为难二妹，也当是给我慕青一个面子。” 说完，慕青朝着在场的贵妇人拱手作揖，表情却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她是军中的女将军，是要上战场杀敌的，才不会和这些内宅妇人扯头花？ “真是好一个不在意，哈哈！”人群中，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腔调。 若是真的不在意，那干嘛在太后面前求赐？干嘛和人家小姑子走那么近？干嘛挑上一个侯府出身的世家公子？ 说到底，还不是为了侯府富贵？ 真想当女将军，不屑内宅争斗，那就不会选择嫁给一个有夫之妇，而是在军中好好的去拼功名。 只是可惜，当初听闻大晋第一个女将军进京城的时候，京城之中不少贵女还羡慕了许久。 闹到头，竟然是这种货色，说到底，还真是够让人失望的。 “慕将军是女中豪杰，想来也不会拿人家首饰不给钱的吧？既然人家已经言明，若是强行带走，是否有失风度？”楼上，一个四十多岁的美妇人扶着楼梯走下来，与慕青四目相对。 “我们才逛第一家铺子，就算是要买，也得货比三家，总不能别人说多少，就是多少。”慕青表情有些紧张的说道。 从刚刚孟嘉鱼和店小二发生争执的时候，她就考虑过把东西买下来，不继续在这里丢人，可是她买不起啊。 这幅头面，足足要三千两银子，她从凉州过来，算上之前的积蓄和这段时间的俸禄，全身上下也就二三百两银子，哪里买得起这么贵的东西？ 但是她不能说，更不能露怯，她以后可是要做侯府的女主人，还是战场上的女将军，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这些所谓的昂贵首饰，说白了不过是自卑之人用来装点门面的俗物，或者是为了讨好取悦男人用的玩意儿，她不需要，这些东西，也配不上她。 再说，这家铺子是谢璇开的，自己除非是脑子进水了，不然怎么可能会给谢璇白送银子？ “怎么回事？” 正在屋子里面吵吵嚷嚷，议论纷纷的时候，外面突然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子声音。 第15章 第15章 “哥，你可算是来了！” 见孟廷元进门，蔫吧菜一样的孟嘉鱼，瞬间支棱起来。 掌柜和伙计也是一愣，但还是收敛了嚣张的气焰，立在旁边。 “出什么事儿了？”孟廷元看向慕青，询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事，嘉鱼好心带我来京城闲逛，却不想误入了谢璇的铺子。” 慕青表情歉疚，半遮半掩，三言两语将矛盾引到谢璇身上。 “哥，不关青青嫂子的事儿，分明是谢璇，她在府里装病还不算，还让铺子里的掌柜羞辱人！” 孟嘉鱼白净的脸庞像是刚蒸熟的馒头，气呼呼、热腾腾的，说出来的话都带着热烈的火气。 “砰！” 孟廷元一拳落在紫檀木柜台上，背负着他的怒气，浑厚的木板在巨大的力道下，裂开两寸长的缝。 他彻底生气了，谢璇那个女人，装病、拿乔、在府里逞威风也就算了，不过是内宅妇人的妒忌心，想要引起注意，刷存在感罢了。 可现在？竟然闹到府外，让那么多人看笑话，毫无世家宗妇风范。 “别......别生气。” 慕青走上前去，拉着孟廷元紧握的拳头，“一套头面罢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大不了咱们再去别的地方再看看，侯夫人夺了她的管家权，她也不过是想在小事情上彰显一下地位罢了。” 感觉到手上的温度，孟廷元身上的杀气渐渐收敛。还是他的慕青事事为他考虑，懂他，理解他的不容易，果然和京城里只会拈酸吃醋的内宅妇人有很大的不同。 “哥哥，这套头面是我一早就给青青嫂子订好的，三日后赴宴还要用，不能就这么算了。” 孟嘉鱼也拉着孟廷元的手臂，朝着掌柜耀武扬威。 掌柜疑惑又无奈，自己又没说不卖，是二小姐想要白拿走，怎么现在闹的好像是他们在欺负人？ 这年头，真是打工越来越不容易了！ 既然世子都发话了，他们还能怎么办，只能老老实实将那套红宝石头面用上等的驼绒盒子包起来，走到孟嘉鱼跟前，双手奉上。 “哼！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孟嘉鱼扫了一眼那盒子，并没有去接的意思，“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此物是我送给嫂子的礼物，给我作甚？” “夫......人？”掌柜上下打量着一副未出阁女子打扮的慕青，忸忸怩怩的喊出了夫人这个称呼，将盒子捧的高高的。 旁边看热闹的其他客人，见状无不抿唇而笑，笑而不语，生怕语出惊人！ 哼，什么夫人？不过是个身份高的妾罢了！没过门就和爷们拉拉扯扯的，摆什么谱？ “罢了，下面人也都是听命办事，就不为难她们了。”慕青大方一笑，高高的扬起下巴，单手接下了那个装有首饰的匣子，心中暗喜。 谢璇啊谢璇，就算是你再神气，也不过是个依靠着男人的寄生虫罢了，只要孟廷元一发话，下面的人全都得马首是瞻。 而她，征服了孟廷元，这幅头面是她的，以后侯府也会慢慢都是她的。 第16章 第16章 “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次的事儿我不和她计较，若是还有下次，可就没有那么便宜了！”慕青拿着匣子，一副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的朝着掌柜说道。 什么？不计较？ 你们买东西不付钱，和主子有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听说还是个女将军，不会是有病吧？ 掌柜躬着身子抬起头，正好瞧见面前女人黑黑的大鼻孔，像是个深不可测的山洞。 “怎么？嫂子说话你没听到？”孟嘉鱼大怒道。 “是......是，您说的是。”掌柜胡乱应着。 这年头，钱难挣，屎难吃，客人一个比一个难伺候，掌柜并不想横生事端。 只想能早点送走这几位瘟神，在铺子里这么长时间，都耽误他做生意赚分成，于是乎，他很快的转过头去，恭敬的朝着孟廷元道，“三千两银子，您写个字条，小人代您去府上取钱。” “什么？三千两？” 孟廷元微微皱眉，浓密的眉毛快要在额上打成一个结。 刚刚见掌柜态度如此的好，他心里还是有些小得意的，想着谢璇虽然任性，但是下面的奴才还是能分得清楚，如此......他日后也能对这些下人宽容一二。 却不曾想，这些不懂规矩的狗奴才，竟然敢找他要银子？还那么贵？ “世子，方才您可看到了，这套头面上所用的都是上等的红宝石，赤金镶嵌，再加上掐丝手艺，不管是从成色和用料上，都不止这个价。”掌柜拍着胸脯保证道，“您放心，若是买贵了，下次您大可拆了宝月楼！” “什么混账东西！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吗？别瞎了你的狗眼！这是我嫂子的铺子，用自己家铺子里的东西，还敢要钱？”孟嘉鱼大骂道。 “是......您说的是，可是小人是谢家雇的掌柜，这铺子落的也是谢家的名儿......”掌柜小心说道。 “砰！” 孟廷元又是一拳，这次不是桌案，而是掌柜的脸上。 可怜的掌柜，硬生生的挨了孟廷元的拳头，后槽牙被打下来了两颗。 “谢璇闹够没有！”孟廷元怒声道。 “呜......噗噗！”掌柜的和着血，吐出两颗森白的牙齿，艰难道“来......来人，拦着他们，去......去报官！有人......打劫！” 掌柜断断续续说着，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那套首饰价值三千两银子，他一个月才挣三两，如果东西真丢了，他就算是把自己给卖了也是赔不起啊！ 宝月楼毕竟是京城排得上名号的首饰楼，顷刻之间，十几个打手手持棍棒从后院冲出来，目光阴寒，堵在门前，惹的现场一片骚乱。 “啊......” “啊......” 围观的婆子丫鬟、夫人小姐们吓得花容失色，匆匆被拥护搀扶着跑出房间。 整个屋子里面只剩下孟廷元与慕青、孟嘉鱼，以及店里伙计众人。 “哼，区区几个虾兵蟹将，能拦得住我？”孟廷元冷眼瞧了那十几个打手。 旁边慕青微微扬眉，瞅了孟廷元一眼，得意道，“你我一起，打的这些人落花流水，就像在战场上，你我并肩作战一样！” 第17章 第17章 两人赫赫扬扬的站在那里，俨然是把店里的这些打手当成了敌人。 “二位都是战场上的将军，您要走......小人自然不敢拦着，只是这首饰乃本店之物，若不给钱非要带走，小人担待不起，也就只能报官了！” 望着杀气腾腾的两人，店掌柜哪里真敢让人拦？ 他又是叫人，又是报官的，不过是表明态度——他是认真拦了的，只是对方蛮横，他也无没办法。 想来，主子仁善，不会不讲道理，定然能理解他的苦衷。 “好啊，去报官！我倒是要看看，她谢璇以妻告夫，到底是谁把家里几辈子的脸都丢光！” 说起来报官，孟嘉鱼丝毫不怂，像是个被惹急眼的肥猪，扭动着圆润的身子，做出殊死一搏的架势。 然而，她能不要脸，孟廷元和慕青都是在军中混的，却不能不要脸！ 尤其是孟廷元，他是个男人，还是刚刚立功的将军。虽然兵部暂时没有给他官职，他也依旧是这次凉州一战的有功将领，再加上家学渊源，他相信，陛下一定会想起自己。 可若是这件事真闹到见官的程度，他和谢璇毕竟是夫妻，虽然自己不至于招惹到什么官司，但传扬出去任人编排，自己铮铮铁骨的男儿，不就成了吃软饭的男人？ 慕青望了眼孟廷元，又看了看自己怀里抱着的匣子，仿佛在等着孟廷元下决断。 方才听了掌柜要说报官，她心里自然不肯。 “廷元，这首饰也是嘉鱼的一片心意，要不咱们就买下吧？”慕青小声商量道。 盒子里面的这一套首饰，实在是流光溢彩、美不胜收，她爱红妆，喜欢在战场上穿上红色战袍，这套首饰是用上等红宝石做的，不管是穿女戴上一整套，亦或者身披战袍的时候，单独戴一个红宝石发簪，都十分吸睛。 慕青私以为，只有这样热烈的红宝石，才能配得住战场上独一无二的自己。 “这......” 孟廷元无奈看着慕青手里的匣子，两人相识那么久，自己确实没怎么送过慕青簪环，按理说，这是她第一次朝自己开口，无论如何他都应该买下送给佳人。 可是......这三千两银子属实有点多，他一时之间拿不出来这些银子，府里现在是许氏管家，几千两银子的大账，账房自然不会认账。 “青青，事已至此，即便是买下又有何用？”孟廷元无奈叹息，“终究是我对不住你，让你跟着受这种委屈。” 左思右想，孟廷元也只能暂时先不买首饰，所幸的是慕青和别的女子不同，必然也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也会理解自己的难处。 “可是？” 慕青欲言又止，恋恋不舍的看着她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抱在怀里的盒子。 这里头的东西她实在是喜欢，她出生凉州，来京城之前从未见过什么值钱的珠宝首饰。 直到随孟廷元进京之后，她才真真正正的见识了什么叫做“富贵迷人眼”，且不说皇宫里的太后是何等富贵逼人，侯府的两个夫人又是怎样的雍容华贵？ 单单是小姑子孟嘉鱼随随便便的衣裳裙子，都比她任何一样寻常以上要贵太多。 第18章 第18章 为何她进宫和寻常出入侯府都是穿戎装？是不想穿女装吗？其实并不是，那是因为，她没有一套像样的首饰。 因着女将军的身份，这种东西太后不会赏，她自己也没钱置办。 原本，她以为孟廷元或许会买给自己...... “哥，凭什么咱们要给钱？明明是谢璇欺人太甚，先是恶意的断了府里的供应，不敬母亲，如今又欺负到了慕青嫂子的头上！”孟嘉鱼不服气道。 说到底，这件事毕竟是因为她而起，若真是灰头土脸把东西丢在这，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罢了，她想闹，就让她闹去，无非就是后宅里的那点事，搞那么大动静也不过是想让廷元过去看她！”慕青顺手将匣子往桌上一扔，不悦的朝着孟廷元说道，“这深宅大院的事儿，最麻烦，我最没兴趣，你若是想要去见她，我不拦着，只是别带累我！” 说完，慕青就直起腰，昂着头，朝着宝月楼外走去。 “嫂子......嫂子......” 见慕青离开，孟嘉鱼也顺势跟过去，只留下尴尬的孟廷元和一群打手大眼瞪小眼。 “回去告诉谢璇，这次的事儿，她做的太过了！别以为耍这些手段，我就会多看她一眼！慕青是一定要进府的，现在的她，让我觉得恶心！” 孟廷元冷冰冰的呵斥着，感觉脸上火辣辣的，今天的事儿，谢璇逼着他颜面尽失，这件事他必须要找回场子。 谁都知道，想要报复一个人，就要朝对方最在意的东西动手。 谢璇不是想要阻止慕青进门吗？他便要快些将慕青娶进府，而且这婚事，还必须要办的风风光光！ 掌柜强忍着身上的痛楚，小心翼翼的打开匣子，看见里面的宝石头面完好无损，这才松了一口气。 东西保住了，至于孟廷元说什么，他虽心里鄙夷，但也知道，主子们的事儿，也不是他这种在下面当奴才的该管的。 只是他心里终是憋着一股子气，自家主子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到这么忘恩负义的糟心男人？ 且说慕青，在宝月楼中“受了一肚子气”，心情烦闷的回到兵部的驿站，还未歇下，便和从边疆远道而来的闵氏撞了个正着。 “您怎么来了？” 看见母亲，慕青微微有些惊讶。 “上次收到你的家书，知道你要成亲，我和彰儿就急忙赶来给你撑场子，有彰儿给你撑腰，想来那侯府也会忌惮几分。”闵氏拉着慕青，语重心长的说道。 “母亲......” 望着弟弟慕彰和母亲闵氏，想到刚刚在宝月楼中与自己失之交臂的首饰，又联想到，整个宝月楼都是谢璇的资产，心里顿时一股莫名的委屈酸楚弥上心头，让她忍不住在闵氏怀里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难不成，婚事有变？孟廷元那个混蛋不肯负责？”慕彰怒骂道，“姐姐你放心，有我在，必然杀到那劳什子侯府，逼着他们说清楚！” 他的姐姐，必须要那侯府三媒六礼，带着厚厚的的聘礼才能赢取！ 最关键的，当然还得是聘礼！ 第19章 第19章 “没......没有......孟廷元待我极好。” 慕青见小弟要去找事，立即拉住他的手臂，解释道，“我刚刚，是突然见到母亲和你，实在是太高兴了，才会情难自已。” “真的？”红了眼圈的闵氏立即问道，“你们的婚事到底如何了？问礼，下聘了没？” 在大晋，男子娶妻，都是要先寻个黄道吉日上门提亲，然后再由女方列出一张聘礼单子，男方准备聘金，然后在定下成亲的日子，两家商量成婚事宜。 如今慕青和孟廷元虽是有了太后赐婚，但因着她刚到京城，又因为兵部的事儿烦心，故而她和孟廷元都还没有走正常成婚的流程。 慕青摇了摇头，回答道，“刚到京城，实在是忙，还没来得及顾这些。” “什么事儿能忙过你成亲这件大事儿，要我说，好不容易得来的婚事，就是要早早的进门才算是万无一失。”闵氏絮絮叨叨的说着。 “不过话说回来，也得亏是还没下聘，这聘金单子也没定下来，如若不然，必然是要吃大亏的，我听说那侯府的世子夫人当年可是十里红妆，你既为平妻，总要和她一样，才不至于落了下乘，也怪娘没有本事，家里没有那些个钱财。” “母亲，这有什么？侯府富贵，难道还能薄待姐姐？只要他们多多的准备些聘礼过来，到时候还能不盖过那世子夫人？”慕彰信誓旦旦道，“母亲，在来的路上我打听过了，那谢氏不过是先太傅的侄孙女，不是亲孙女，其生父不过是个商户女，我姐可是朝廷的女将军，不比那人差！她若是敢仗着身份欺负你，我第一个不答应！” “说的也是，你姐姐可是太后娘娘看重的大晋第一位女将军，身份比寻常女子高出千倍百倍不止呢！” 在她看来，当初支持女儿跟着孟廷元来京城，这条路是选对了！ 京城富贵繁华，若是能借着侯府的这棵大树，让儿子慕彰也留在京城，哪怕是谋个闲散的官职，也好过在凉州城混吃等死。 “母亲，彰儿，你们放心，我与那谢璇本是井水不犯河水，她上蹿下跳，女儿也不是好招惹的。”慕青安慰道，带着闵氏和慕彰进了驿站。 正当闵氏着急侯府迟迟不敲定婚事的第二日，孟廷元像是负气似的便带着人来到慕青的住处。见到闵氏和慕彰时候，心内又惊又喜。 有丈母娘和大舅哥在，他和慕青成婚时候圆满又多了几分，媒婆和闵氏很快就敲定了迎亲的日子，只是在聘礼的问题上犯了愁。 当单子送到侯府之后，管家的闵氏看着单子上的内容，不禁皱起了眉头。 白银八千两，黄金八百两，翡翠如意一对、羊脂玉环一双、红宝石头面一套、赤金臂串一对...... “母亲，大嫂子，您看，这聘礼是不是......有点多了？” 寿安堂内，许氏把闵氏列出来的单子当众念给定远侯府长房的人听了，别的不说，定远侯和侯夫人王氏脸上的表情全都变了。 第20章 第20章 “这有什么？青青是大晋开国第一位女将军，如今所要的聘礼，不过是寻常世家女相当。” 孟廷元听后，觉得这聘礼并无过份的地方，他记得当年和谢璇订婚时候，聘礼好像是比这些还要多。 “确实不多，只是侯府现如今早就不比当年，哪里还能拿出这些个钱？”许氏十分不客气的说道，“当年与谢家订婚时候，谢家所列的聘礼单子确实不比这些少，但是当初聘礼里面，多少东西都是陛下所赐？侯府根本就没出什么钱！更不用说谢璇进门时候带来的万千嫁妆，乃是聘礼的百倍千倍。” 现如今，慕青虽是女将，出身凉州军中小官之家，嫁过来时候到的能带多少嫁妆，其实所有人心里都有数。 孟廷元这是得多大的脸，才敢这个时候提谢璇的？ 别的暂且不说，就当年订婚时侯府的老太爷有多重视，求娶谢璇的人要踏破门槛都不止。 可是现如今的结果又是如何？孟廷元唇齿翻飞，颠倒黑白，毁约在前，诋毁在后，不就是欺负谢家无人，谢璇又已经嫁到侯府，已经任由他们拿捏？ “侯府怎么会没钱？” 孟廷元几乎是脱口而出，但是很快，他就好像意识到了什么——定远侯和侯夫人都不曾说话，这件事他们是知道的。 “为什么没钱？侯府当年老太爷在时候确实风光，有老太爷南征北战靠着军功赏赐攒下来的家产，再加上铺子、田产的出息，每年收入也只能平衡。后来老太爷年事已高，侯府的人在军中的几乎没有，银钱上自然入不敷出......”许氏没好气的说道，顺面将目光看向定远侯孟海晏。 再加上这些年，定远侯的玩的花，爱挥霍，所剩的银子自然少之又少，只是之前孟廷元身为世子，是全家的希望，吃穿用度自然不会少了，所以全府上下，也就只有他不清楚现如今侯府的现状。 回来的孟廷元只觉得侯府艰难，哪里能想到会这样的艰难？更不会觉得，这几年来，全都是靠着谢璇的嫁妆过日子。 “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这桩婚事，乃是太后所赐，现在重要的是把聘礼给凑出来！”定远侯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很显然不想再去掰扯侯府之前的那些银子花到哪里去了！ “还能有什么办法？侯府的库房变不出银子，侯府内外乃是一体，谁有银子，这笔钱自然也便是谁出。”坐在最上首的老妇人发话道，将目光看向侯夫人王氏。 王氏立即会意，找了招手，朝玳瑁吩咐道，“听说谢氏这两天身子已经大安，你去一趟衡衢院，就说老太太想她了，让她收拾收拾快些来。” “是......” 玳瑁应下后，便低着头出了寿安堂，快步朝着衡衢院走去，正好和从里面走出的秋实撞上。 “玳瑁姐姐？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春华从里面走出，一脸防备的上下打量着玳瑁。 “这些天大奶奶一直病着，老太太甚是想念......”玳瑁有些心虚的说道。 第21章 第21章 “想念？老夫人是想念我们家姑娘，还是想念姑娘的银子？” 春华一针见血的说道，怎会不知道侯府那位老妇人的“尿性”，贸贸然的叫谢璇过去，绝对是没憋好屁！ “姑娘说话，未免忒难听了点？”玳瑁道，“侯夫人怎么说都是大奶奶的婆母，外人不知道，难道姑娘心里不明白，自从慕将军随着世子前来拜访之后，大奶奶借着装病，不伺公婆，连每日的晨昏定省都不去也就罢了，如今太太好好的派奴婢过来请，大奶奶若是再推辞，只怕是说不过去吧？” “你......我们家姑娘本来就是被世子气病的，何时装病？”春华双手叉腰，厉声骂道。 都这个时候了，侯夫人还想着摆婆婆的谱，也不看看自己儿子做出来什么腌臜事？ “罢了，春华，扶我起来。” 谢璇从帘子内伸出一截藕粉色的手臂，轻轻的撩开帘子，装作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左右我也已经好些了，既是母亲亲自派人来，那便去一趟吧。” 都晾着那么多天了，也是时候好好的会一会这些牛鬼蛇神，正好认真瞧一瞧，这几年她好吃好喝伺候的都是一群什么东西。 来到寿安堂，入眼可见的便是坐在上首的侯府老夫人，老夫人身边站着侯夫人和许氏伺候着，孟嘉鱼则是一张小凳子，坐在老夫人身边，两人无比亲昵的说着话。 “祖母、母亲、二婶。” 谢璇按照之前的习惯依次行礼，表情淡淡的，和从前别无二致。 “元哥儿媳妇来了？身子好些了没？” 老夫人不咸不淡的问了句，端详着谢璇的样子，素色衣裙，温柔小意的堕马髻，再配上行礼时候恭敬的样子。 尽管之前谢璇已经断了府上不少供给，却仍旧是给了老夫人一种，谢璇一如从前柔善好说话的感觉。 “嫂子歇了那么些功夫，肯定早就好了，想来明日就重新执掌中馈，继续做风风光光的世子夫人。”不等谢璇回答，孟嘉鱼抢先开口，顺便冷脸扫了许氏一眼，露出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 这几日许氏管家，不仅府上的吃食全都降了好几个层次，更是裁撤了一个月的四套新衣裳首饰的分例，变成了一个季度两套，首饰就更加不用想了。 女孩子家正是爱美的年纪，想到前几日出门赴宴只能穿以前的衣裳，每天早上都要被热醒，孟嘉鱼就算是之前和谢璇有“过节”，如今也盼望着日子重新回到之前的水平。 更何况，她从来都瞧不起孀居的许氏，如今被这样的人管着吃喝，她心里很是不舒服。 “侯府管家，本就是长房宗妇，若是元哥儿媳妇身体大安了，自然还是要由她来管的。”许氏就坡下驴说道。 说话的同时，许氏无奈的望着谢璇，表示自己的无奈。 侯府管家，实在不是好差事，许氏自己实在不想管，可是又不想谢璇管，可若自己现在非要霸着管家的权力不给，就会被侯府这些人说成专横跋扈，说起来，她也为难，便寻思着看谢璇如何选择了。 左右这管家之权，只要谢璇愿意要，她立即就能给。 “咳咳咳......咳咳咳咳......” 谢璇用帕子捂着口鼻，虽然没有明确表示是答应还是拒绝，但从那惨白的脸蛋，剧烈的咳嗽声中可以想到，她的身体并不算好，既然身体未好，自然就不能管家。 第22章 第22章 “元哥儿媳妇怎的病如此厉害？”老太太皱着眉头，朝侯夫人问道，“身子这般羸弱，不知道能不能为我孟家生出健康的孩儿。” “这有什么，不还有慕青的吗？” 侯夫人笑着说道，走上前去拉着谢璇的手，继续道，“元哥儿媳妇，为娘知道你是个好的，以后不管府上人多人少，这世子夫人的位置始终是你的。” “谢母亲。” 谢璇不咸不淡的行礼，而后依旧一言不发的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这家人表演。 左右都是要离开的，如今族中尚未来人，还不是离开的时机，姑且看着这些人你能够厚颜无耻到何等程度。 果然，见谢璇不再说话，老夫人又朝着侯夫人丢了个眼色，示意她接着往下说。 “元哥媳妇，你也知道，慕青是太后娘娘赐的婚，在婚事上，定远侯府必不能亏待了她。”侯夫人笑道。 “那是自然，母亲知道的，我还没到如此不容人的程度，且世子有言在先，慕青进门之后居于前院，我与她本无交集，日后必然能和平共处。”谢璇回答道。 她都要离开侯府了，还能有什么交集？自然也就是和平相处了。 “母亲，我早就说过，元哥儿媳妇是个懂事的。”侯夫人拉着谢璇的手，朝着侯夫人笑说道。 “元哥儿媳妇，既你母亲都说你懂事，咱们又是一家人，府里的事儿，老身也就直说了。” 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橘青手捧着一张聘礼单子，送到谢璇跟前。 “大奶奶，这是二奶奶娘家要求的聘礼单子。” 橘青小心翼翼说着，却被春华给狠狠的剜了一眼。 还未进门，就“二奶奶”就先喊上了，那个女人，算是你哪门子的奶奶？ “嗯，这单子，并无逾制。” 谢璇点了点头，身体往后退了一步，与侯夫人拉开距离。 “祖母，我就说嘛，嫂子最是温婉贤良，不过是拿出来这些东西，怎么可能会不同意？”孟嘉鱼率先道。 此言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谢璇，除了许氏以微小的幅度朝着她丢眼色，让她不要答应之外，不管是老太太还是侯夫人，全都面色含笑，默认了孟嘉鱼的话。 “咳咳......嘉鱼，你这是什么话？自古以来，男子纳妾从没有从正妻手里拿钱的道理，你这样说，传出去了，让世子以后在外面如何做人？”谢璇冷笑道。 “世子纳妾要花我们谢家的钱，二小姐是想世子出门被人戳脊梁骨？”春华气恼不过，开口骂道。 “什么谢家的？大嫂子嫁到了定远侯府，不管是人还是东西，都是定远侯府的！”孟嘉鱼大骂道，“大嫂子，这就是你从谢家带来的奴婢？这就是你们谢家的规矩？” 第23章 第23章 “够了！都别吵了！”老夫人厉声呵道，“我还没死呢，你们一个个的就要将这寿安堂的屋顶给掀了不成？” “母亲，都是媳妇的错，没有教导好晚辈。” 侯夫人连忙行礼赔不是，并且连带着瞪了谢璇和孟嘉鱼一眼，徜怒道，“你们两个不懂事的，还不赶紧过来给老夫人赔不是？” 侯夫人说着，见谢璇不为所动，便使了个眼色，招呼着玳瑁上前搀扶。 “大奶奶？”玳瑁扶上谢璇的手臂，小声的提醒。 谢璇依旧笔直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放肆！”老夫人脸色骤变，手里的拐杖敲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你这个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 侯夫人嗔怪的说着，又摆出一副“过来人”的姿态，对谢璇好言相劝。 “这些年你一直在管家，也知道府里日子艰难，如今府中有喜事，又是太后赐婚，为了府中的体面，你也该帮忙。再者说，你身体不好，不容易生养，那慕青身子强健，又常在军中，生下来的孩子到时候也免不得还得交给你来抚养，时间一久，和你亲生的有什么两样？到时候他们两口子在军中立下功劳，你也能得个诰命。” “这么说来，儿媳还要感谢慕青进门，感谢他们让我养孩子？”谢璇冷冷问道。 亲眼看着自己之前细心侍奉的侯夫人，竟然能为了慕青说出如此诛心之语，谢璇虽已死心，但还是觉得心凉、恶心！ 之前她怎么就没发发现，这一大家子竟是如此的狼心狗肺，厚颜无耻！ “你当然得感谢慕青嫂子，你病成这样，以后想要生孩子也难！你因丈夫娶平妻而妒忌，装病在家不侍公婆，隐瞒恶疾又无子嗣，七出之条，你占了四条，若不是我兄长心善，能留你到今日？而今不过是借你点银子应应急，你却推三阻四，还真是给你脸了！” 旁边的孟嘉鱼高高扬起下巴，端的一副姑奶奶的姿态，朝着谢璇颐指气使的高声骂道。未出嫁的小姑子都是“娇客”，她这长长的一番狂悖之言，说完后，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侯夫人，竟是一句反驳都没有。 许氏倒是想说两句，却是被谢璇的眼神阻止。这个二婶寻常带着孩子生活本来就不容易，若是她今日帮忙说话，怕是要将整个侯府都给得罪。 自己是计划着离开，得罪人也是没有妨碍，可许氏若无意外，还要顶着孟家寡妇太太的身份带着孩子在定远侯府过好多年的，她不得不为许氏的日后打算。 "母亲和祖母也是这么认为？”谢璇看向老太太和侯夫人，嘴角带着讥讽的笑。 “你这孩子，这么较真儿做什么？鱼儿说的话虽然过了些，但也是字字在理。好孩子你仔细想想，谢太傅已经过世，谢家嫡系之中无一人在朝为官，更无一人在京城，那慕青风头正盛，说是只求平妻之位，但她有官职，嫁过来说不得就要压你一头。” 侯夫人和蔼可亲的继续说道，“但若是这笔聘礼是你出的，虽然明面上大家不知道，但是私下里全家谁不记得你的好，日后若是那慕青对你不好，我们也好帮你不是？” “怎么？我一个原配正室，还要被一个妾室欺负到头上？”谢璇脸上的笑容更盛，看向众人时候，仿佛在看一个天大的笑话。 第24章 第24章 “原来在定远侯府，正妻要在妾室进门散财买平安？侯府真是好大的规矩。” 还好，她已经写信给了叔父，并且已经准备着离开，并不需要和这样一群毫无廉耻之心的人过一辈子，如若不然，她真的能被恶心死。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是府中开支困难，找你借点银子用，你不想借也就罢了，平白无故说出这样一堆话，顶撞祖母，羞辱母亲，谢璇，我真的看错你了！” 当此之时，躲在屏风后面的孟廷元再也听不下去，冲上前去对谢璇就是一顿数落。 “我竟不知道，世子心中一直是这样看我的？”谢璇嗤笑道，“世子是什么样的人，我也是最近才知道。” “谢璇，你之前的小打小闹也就算了，若是这次你肯帮忙，管家之权依旧是你的，还有宝月楼里的事，慕青也不会和你计较。”孟廷元冷冷的说道，“事已至此，孟家已经退让到了这等地步，你不要不识抬举！” “世子若是当真想要借钱，那就......写下欠条，盖上侯府的印章，并附上利息，如此才显诚意！”谢璇轻蔑一笑，“堂堂侯府，威逼利诱，实不是君子所能为。” “你这是什么话？元哥儿是侯府世子，又是朝廷的将军，怎么能给你一个内宅妇人写那种东西？”老妇人怒声道。 写了欠条，丢人不丢人的暂且不论，最关键的是，既然欠条，借的钱就是要还的。 她们找谢璇来出这个钱，所为的不就是让谢璇白出？ “罢了，祖母、母亲，都不要说了，不过是几万两银子，何必求她？” 孟廷元见谢璇执意不肯出这个银子，胸中的怒火瞬间蹿起三丈高，“区区几万两银子，侯府不是拿不出来，如今找你，不过是给你个为侯府立足的机会罢了，你既不想要，也就算了。” “好啊！”谢璇平静的应下，并无半点波澜，“花钱买来的尊重，我谢璇看不上！” 与其花钱从这样一群狼心狗肺之人手里换来尊重？她宁愿花钱打赏春风如意楼里的小馆！ 花钱买乐子，也得看看这个人配不配！ “好啊，这可是你说的！谢璇，如此不识抬举，真就不怕我休了你？”孟廷元一双眼死死盯着谢璇，眼睛瞪的大大的，面目狰狞，恐怖非常。 谢璇的屡次顶撞，让他深切的感受到自己作为丈夫的权威受到挑衅。 他必须要给这个女人一个教训，好让她知道，这个家里到底是谁说了算，谁才是这个家里的天。 在大晋所有男人看来，不管是平民百姓，还是官宦人家的千金，甚至于是公主、郡主，但凡是被休弃的，都会受尽世人的唾骂，一辈子都抬不起来头。 他本来，没打算用休妻作为威胁，但是谢璇这个女人，最近越来越过分，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 第25章 第25章 孟廷元原本以为，就算是谢璇之谦再怎么自恃嫁妆丰厚，但当听到“休妻”两个字之后，也会有所收敛。 却不曾想，谢璇闻言费非但没有如所有人料想的那样，流露出担心害怕的神色，反倒是像早就等着这句话一样。 “好，和离就和离！”谢璇道。 “什么和离？是休妻！你不管家事，不敬父母，恶疾善妒，我大可休了你，怎会和离给你充门面？我倒是要看看，你一个无亲无靠下堂的弃妇，放眼整个京城，有谁敢收留你！”孟廷元冷笑，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似乎已经等着谢璇向自己服软求饶。 毕竟，在他看来，像谢璇这样父母双亡，家里没人撑腰的女人，离开了定远侯府基本上就是没有任何活路！尤其是之前孟嘉鱼朝谢璇说的那番话，已经让孟廷元无比自信——谢璇绝对不敢离开他！ 可惜，这一次他又想错了。 “原来，世子也知道我了无牵挂？”谢璇挑眉，道也懒得再装，“我不过区区一个女子，无牵无挂，就算是丢人也是有限，世子丢人，却是要带着整个定远侯府一起！” 休妻？ 好啊！那就闹大！ 让京城所有人都看看定远侯府的体面！ 所谓投鼠忌器，谢璇倒是要看看孟廷元能不能豁出去，用他自己后半辈子的功名前程来赌！ 如今她虽身在侯府，若自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或许还会有害怕，可她偏偏不是，那就少不得说定远侯府的运气不好了。 “你敢！” 孟廷元闻言，也顾不得什么体面不体面，被彻底惹怒的他，冲上前去就要朝谢璇身上招呼上去。 然而，谢璇只是身子稍微往旁边挪了挪，孟廷元就扑了个空，身子踉跄着差点摔在旁边的椅子上。 她的速度怎么可能那么快？孟廷元蒙了，甚至有些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看错了，就连战场上的敌军将领，都未必会有这样快的速度。 “如何不敢？” 谢璇云淡风轻的回答，实际上早就已经对这个男人失望至极，就连两人最后一点美好形象都灰飞烟灭。 “行了，怎么又闹起来了！” 老夫人再次敲击着拐杖，和方才的立威不同，这次则是为了劝和。 “你们两个，也真是的，小夫妻拌嘴也就罢了，什么休妻和离的？简直满口胡言！”老夫人痛骂道，“你们是结发夫妻，理应一体同心，互相扶持！” 孟廷元闻言红着脸，闭上了嘴，只是愤怒的瞪着谢璇，那表情，好像在对谢璇说：闹到祖母发威，你满意了？ 谢璇则是淡淡的，没有表态，更加没有解释。 “祖母，是孙儿的事儿，扰您清静了。” 第26章 第26章 孟廷元朝老夫人行了一礼，又狠狠的瞪了谢璇一眼，好像是在示意谢璇和自己一起行礼。 可是谢璇却还像是没有听到一般，丝毫不领情，依旧站在原地。 “什么清净不清净的？大概是你们觉得我这一把老骨头年纪大了，不中用了，便不再把我这吧老骨头放在眼里了。” “也罢，什么成亲不成亲的？我一大把年纪，也该到了诸事不管，含饴弄孙的时候了。” 老太太倚靠在椅子上，一副漫不经心懒洋洋的姿态，招呼着身边的大丫鬟橘青送谢璇出院子。 谢璇倒也没过多言语，顺从的跟着橘青走出了寿安堂。 她当然知道，真说起和离，定远侯府绝对不会那么轻易就答应。 还好，她并不着急，正好这段时间可以闭门在府，好好养一养身体，熟悉一下之前的招数。 当年明知定远侯府颓势，她却依旧带着丰厚的嫁妆过去，一则是因为孟廷元所表现出来的真情确实动人，再者便是一直把自己养大的叔祖父谢安世想要她嫁得良人，过上平安喜乐的日子。 甚至，还因为知道她向往军中的日子，便特意挑选了孟廷元。 可惜叔祖父的苦心安排，终究是要事与愿违了。 寿安堂内，谢璇被送走后，老夫人对着满屋子的人大发雷霆。 “之前怎么说的，元哥儿媳妇寻常便是面冷心软，你们说话软和些。结果呢？事情竟然闹到了休妻和离上去。” “是孙儿的不是，让祖母您操心了。”孟廷元连忙跪下请罪。 看到跪在地上的是最爱的孙子，老夫人心里的火气顿时消解了九成。 “也不只是在说你，她这样寸步不让，是个当丈夫的都得生气。”老夫人无奈到，“只是如今你二婶年纪大了，事情又忙，账目上的事儿实在是有些管不过来，若是真休妻，外面知道真相的倒还好说，就怕那些不知道真实情况的，在外面乱嚼舌根。” 说完，她还不忘恨铁不成钢的瞧了许氏一眼，显然是对这些天的吃穿用度很有微词，这若是谢璇还一直在管家，自己怎么可能会受这种委屈？ 说到底，还是许氏无能，身为长辈，连拿捏一个谢璇都不能，竟然连寻常府里的供应都不能保证，真真是废物极了。 “这一点，孙儿心里明白。”孟廷元回答道，“糟糠之妻不下堂，侯府虽说不上先贫后贵，但谢璇终究是先入府三年，虽然性格倔强，但入府三年，谢家无人，只要她能回心转意，孙儿自不会辜负她！” 若是慕青还未曾进门，就先休弃结发妻子，不管从何种情理而言，都是说不过去，孟廷元心里清楚，方才说的“休妻”不过是权宜之计，吓唬谢璇罢了。 “你心里清楚就好，谢璇虽然不能在军中立功，但掌管中馈、人情往来这种小事还是做得来，再者她嫁妆丰厚，你和慕青在前线打仗时一回事，朝中打点也少不了。” “老太太说的非常是呢。”侯夫人附和道。 “老身也知道你和慕青感情好，但像咱们这样的勋爵人家，三妻四妾乃是极为寻常的事儿，更何况谢璇对你还有用，也不能一直这样冷下去。”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虽然你心里觉得委屈，但老身还是像劝你一句，早早的和谢璇圆房，也好让她定下心。” 第27章 第27章 “这......” 说起圆房，孟廷元面露难色。 “怎么？你不愿意？”侯夫人板着脸问道。 “母亲，实不相瞒，儿子和慕青在凉州战场相识，求娶时候曾承诺，‘一生一世一双人’，如今府中谢璇已是儿子对不住她，若是再有夫妻之实，儿子岂不是成了背信弃义之徒？”孟廷元无奈道，“儿子能做的，也只能是将谢璇好吃好喝的待着，只要她不闹，便给她侯府世子夫人的体面。” “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这也太大胆了吧？”孟嘉鱼闻言，不可置信的说道，“慕青嫂子这是要哥哥守着她一人不成？” 说到这里，又想到前两天赴宴时候，慕青的种种“豪爽”表现，私下里让自己被小姐妹耻笑，再加上生活水平的降低，都致使孟嘉鱼对于这位新嫂子的好感直线降低。 “什么守着不守着？这种事情，哪里有未出阁的女儿家议论的？”老夫人呵斥道。 “二小姐，奴婢送您回房歇息吧？” 侯夫人身边的丫鬟珍珠来到孟嘉鱼跟前，轻声道。 孟嘉鱼虽心有不甘，但长辈教训，断然没有她还嘴的道理，无奈之下，也只能是应了。 “罢了，圆房之事暂且不论，等到慕青进门之后再说！”老夫人思索片刻，对于孟廷元的承诺并未评价，只是随意的说了这么一句。 旁边的侯夫人等，也未曾多言。 她们心里都是极为明白的人，老夫人此言不过是缓兵之计，如今慕青未曾过门，孟廷元又在兴头上，若是贸然劝说，只会伤了情分。 不过，来日方长，等到慕青进门再好好劝说，想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要知道，之前谢璇过门之前，不也说什么“四十无子，方可纳妾”？一切，不过是说说罢了。三妻四妾乃人之常情，谁还能真正认真起来？不过是哄小孩子玩罢了！ “是......祖母。”孟廷元连忙应下，心内欣喜不已，果然家中祖母最为疼爱自己。 祖孙几人，在寿安堂内其乐融融，唯有许氏，听着老夫人算计，只觉是浑身冰凉、如堕冰窟，浑身上下遍体生寒。 这世上，竟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之前诓骗谢璇，如今又将算计落到慕青身上，真真是好计谋，女子进门之后，便是木已成舟、覆水难收，就算是男子背信弃义，也是无计可施。 如此伎俩，之前许氏以为只有娶不上媳妇的市井无赖，才会以如此行径诓骗女子，却不曾想，生在公侯之家的世子，竟也会有此行径。 还好，她的年哥儿今日没来寿安堂，未曾听到如此无耻之言。 衡衢院内。 谢璇、春华二人被带去寿安堂迟迟未归，可是急坏了在院中候着的秋实等一众丫鬟。 回来的两人，在看见秋实和四个小丫鬟一个个手持木棍、扫把，一副要去打架拼命的样子，竟觉有些滑稽。 第28章 第28章 主仆二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全都捂着嘴笑出了声。 “姑娘还笑，奴婢都要急死了，就差杀上寿安堂，将姑娘您救回来！”秋实撅着嘴，微恼道。 “哈，傻秋实，真是来府上过了三年舒坦日子，竟连你主子的本事都忘了！”谢璇道“放眼整个侯府，想要留下我，可没那么容易？” “那是，姑娘是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女子！” 秋实放下手里扫帚棍子，一脸崇拜的望着谢璇，面对自家主子白皙的皮肤，精致的五官，绰约的风姿，这样貌身段，在京城之中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再想到慕青的样子，便在心里暗暗的为谢璇打抱不平。 “在想什么呢？站在那里发呆？”谢璇问道。 “奴婢为姑娘感到不值，您这样好的一个人，身份、样貌、能力和教养，哪里不比那个慕青强，怎么就输了呢？”说到这里，秋实的鼻子总是酸酸的，莫明的难受。 “不过是一个男人的选择罢了，何来输赢？”谢璇掏出手帕，递给秋实。 “任何时候，都不能因为任何人内耗自己，若是那人让你不舒服，果断离了便是，那些让你看着恶心的人，但凡多看一眼，都是在委屈自己。” 孟廷元为人，看清了也就是了，若是他还要点体面，两人日后一别两宽，也算是全了这三年有名无实的夫妻情分，若是侯府非要咄咄逼人，得寸进尺，她也有的是办法。 “咱们家姑娘金玉一样的人，怎能由着那些人作践？”春华道，“你是不知道，寿安堂的那个老虔婆，竟然妄想让咱们姑娘给那对奸夫银妇养孩子？简直是欺人太甚！” “竟然还有这种事儿？” 秋实听后，也是微微吃惊，在过去三年来，秋实不止一次见过老夫人，印象里一直都是一个养尊处优，身体有些不好的老贵夫人，却没想到，说出来的话能这样的不要脸。 “侯府这些人，之前怎么说也算是长辈，就算如今撕破脸，也莫要在背后议论，传出去不好听不说，还浪费你们的精神。” 就那群白眼狼，让她生气都不配。 主仆二人又在院中说笑一会儿，这才前后进了衡衢院，刚进屋子，就感觉到一股清新的凉意润入心田，倒是让之前在寿安堂激起的浮躁心境消解不少。 谢璇趁着心情不错，亲自来到库房，从最里面一箱嫁妆中翻出来一节鞭子，一杆长枪，两把短剑。 鞭子和长枪谢璇留着这两天在院子里复习一下许久未练的鞭法，短剑则是给了春华和秋实，她的丫鬟，总不能遇到点事儿提着扫把就冲过去？ 武器杀伤力不够暂且不论，单是丢人这一项，谢璇都觉有辱师们。 嗯，说起师们，和族长谢渊书信送来的同时，一封署名为“二师兄”的书信，以十分诡异的方式落到了谢璇的院子里。 鞋渊这边自不必说，在得知孟廷元背信弃义，谢璇有心和离之后，就一路快马加鞭的往京城赶，一则在和离之时为谢璇撑腰，再者便是帮着谢璇打理和清点所带陪嫁。虽然他们谢家不缺钱，但是不该花的钱，他是一文钱都不愿意落到孟廷元手里。 至于这个“二师兄”的署名，就非常有意思了。 这里的二师兄，并不是传授谢璇武艺师傅的徒弟，而是——谢安世的弟子！ 普天之下，能名正言顺自称谢安世弟子除了那个人，又会是谁？ 第29章 第29章 谢璇看完信后，沉默良久。 “姑娘，信上说什么了？” 春华凑到上前，伸着脖子，做出迫切想要知道信上内容的样子。 “他让我入宫一叙。” 谢璇放下信，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叔祖父谢安世不仅是首辅，还是两任帝王师。 当年先皇将还是普通皇子的陛下托付给谢安世教导，陛下便多在谢家出入，甚至留宿谢家。 首辅谢安世风神秀彻、高蹈出尘，对于谢家其他的子侄全都看不上，唯独谢璇，虽为女子，却仍被收为“关门弟子”，经常带在身边教导，便有了不少见到陛下的机会，两人虽是身份悬殊，但在谢安世跟前，谢璇仍能称一句“二师兄”。 只是此事终过去多年，谢璇年龄渐长，身为皇子的陛下被立为太子，两人就再没见过。虽说后来也经常有礼物从宫里送来，但终是疏远不少。 “进宫？陛下怎会突然召姑娘进宫？” 相较于春华的兴高采烈，秋实则是有些担忧，她虽知道谢璇和宫里的联系，但自从谢璇嫁入侯府后，陛下就再没过问过谢璇的事儿，如今冷不丁弄一封信送进来，总是会让人觉得怪怪的。 “这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见姑娘现在过的不好，想要为姑娘做主呗！”春华很是自然的开口，“毕竟当年的同门之谊，就算是太傅已经亡故，总不能真的就断了吧？” 春华的话刚说完，就被秋实的眼神逼停。 “君臣有别，以后这样的话，就不要说了。”谢璇提醒道。 帝王主动称师兄是恩宠，但若是臣子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就是不自量力。 “是，奴婢知错了。”春华委屈巴巴的低下头，像是个挨训的鹌鹑。 “行了，别委屈了。收拾一下，准备过几日进宫。” “是！” 春华闻言，喜不自胜。 定远侯府不就是觉得谢家不行了，自己家姑娘孤身一人、孤立无援，才敢这样欺负？ 现如今不仅谢家族长要道京城，陛下也要召见自己家姑娘，她倒是想看看等到侯府那群势利小人发现自己捡起芝麻丢了西瓜的时候，是什么表情。 皇宫重地，红墙黄瓦，高大的屋檐如鲲鹏的双翼高高扬起，朱红大门上鎏金的兽首门环都尽显庄严，更不必说门前那高大肃穆的石狮子。 上一次进宫时候，还是叔祖父在世时候，自己被带着去过南书房的偏殿，叔祖父在前面为皇子王孙们讲学，自己则是在后面抄书。 “谢家娘子安。” 朱红大门前，春华秋实还未曾递出去门贴，身着靛青色衣裳的太监便从门内走出来，朝谢璇恭恭敬敬的行礼。 “不敢。”谢璇连忙还礼。 大晋皇宫，养着数万内监，这些太监多身着墨绿衣袍，无品阶，能穿上青、紫袍服的至少得是个首领太监，衣裳能带“补子”的不过区区几百人。 而面前这位，靛青袍服胸前还带着补子，至少得是个六品以上的衔。 是以对方虽然态度恭敬客气，但谢璇却不敢小视，表达尊重最好的方式，就是给钱。 “谢娘子，请随奴才来。” 第30章 第30章 太监甩动着浮尘，含着笑意，朝着谢璇恭敬的说道。 “有劳公公了。” 春华走到太监跟前，递过去一个荷包。 引路太监接过荷包，轻轻一摸，感受到荷包非常的轻，便知道里面装的应是银票，想来应不是小数目，那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陛下知道您今日入宫，特意让奴婢在宫门前等着......” 太监引着路，嘴里不停说着吉祥话，一路上相遇的宫女太监见到引路太监纷纷避让到一边。 他们走的路直通皇帝的御书房，又和前朝议事当班的官员错开，是以这一路上除了遇到些低品阶的宫人之外，并未再遇旁人。 “谢娘子，您现在这里等候，奴才进去禀告。” 谢璇和春华秋实二人在御书房大门前等着，两个丫鬟心里则是有些奇怪，为什么自家姑娘已经嫁到了侯府，成了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那个太监还一直称呼自家姑娘为“谢娘子”？ “谢娘子，里边请。” 引路太监很快去而复返，示意谢璇进去，自己则是和春华秋实二人在门前等着。 谢璇迈过大门，独自朝里面走去。 御书房的内门大开着，谢璇走到门前，刚要躬身行礼，却被里面的声音打断。 “小五来了？进来吧。” 谢璇在成为谢安世弟子时排第五，皇帝既然自称是谢璇的“二师兄”，如今被称之为“小五”，也没什么问题。 “是。” 谢璇硬着头皮走进殿内，御案后面的天子放下手里的奏折，身边伺候的是个红袍太监。 见谢璇进来，旁边侍奉的两个紫袍太监搬来凳子放到谢璇身后。 “坐吧。”皇帝随意道。 “臣妇不敢。”谢璇连忙推辞。 “不敢？嫁了人，竟连性子都变了，当初拉着老四不撒手，硬要一较高下的时候，也没见你不敢。”天子笑道。 “臣妇当年少不更事，让陛下见笑了。”谢璇道。 “行了，坐吧，这里也没外人，自从太傅病逝，老三老四都去了战场，京中就只剩下你一个还嫁了人的，这么些年，你既不进宫，又不递帖子。”皇帝无奈道。 “是......是臣妇的错。” 谢璇再次作出一副委委屈屈的姿态认错，仍未落座。 “罢了，多年未见，没想到小五竟如此生份，朕原本打算日后封你去幽州当个百户，如今看来，也就算了吧。”皇帝装作一脸伤心模样，明明不过是二十四五的年龄，却偏偏有一种被世人抛弃的老头子模样。 “什么，幽州？百户？” 谢璇一脸茫然，不明白皇帝为什么突然召见自己，又为何突然说起让自己去幽州？他这葫芦里面到底在卖什么药？怎么愈发的让人看不明白？ “怎么，小五不愿意去幽州帮老四？”皇帝望着谢璇，戏谑道，“总不至于，小五当了三年的高门贵妇，竟连长枪都拿不起来了吧？” 第31章 第31章 “陛下，臣妇可以知道原因吗？是不是幽州出事儿了？” 若是他没有记错，幽州是栩王的封地，这么些年一直都还算太平，倒是凉州那边的蛮人蠢蠢欲动，闹的边境很是不安宁。 “曳族那边，这两年像是有了别的动作，具体情况不知，但栩王上折子，想要多招兵将五万，以备不时之需。” 说罢，皇帝又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些年，老四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真是洁身自好的狠啊。” 洁身自好？或许吧？谢璇感觉有些莫名其妙，这话是能当着自己面说的吗？ 栩王是谢安世第四个弟子，从小到大做事情时候就跳脱不着调，二十多岁不成亲，好像也很正常。 不过，对于朝廷增兵之事，谢璇倒是感觉非常的意外，或者说，是让自己去幽州的事儿，感觉非常意外。 “你呢？近来如何？慕青的事，朕知道的时候，太后已经赐婚，朕虽为天子，也无法让太后收回成命，这件事，委屈你了。”皇帝道。 “臣妇近来都好，慕将军于国有功，赐婚也是她应得的。”谢璇回答道，不卑不吭，不夹杂半点情绪。 她左右不了太后的赐婚，但她可以离开，左右她是不会委屈自己。 “都好？被气的卧床不起，也算好？”皇帝问道。 “都是小病，养两天就好了。” 谢璇回答着，思绪翻飞，一时之间竟有些猜不透皇帝的真正意图。 他召自己进宫，是在敲打自己，不要惹是生非？ 毕竟，如今定远侯府的动静已经是非常大了，皇帝若是还想用孟廷元，敲打敲打自己，也是正常的。 却不料，接下来她听到的一句话，属实让她吃了一惊。 “这口气，你咽的下去？”皇帝轻飘飘的问道，呢喃的语气，仿佛当初同窗读书时的调侃。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寻常，臣妇不曾生气，又何来咽气？”谢璇道。 “哈哈哈，小五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牙尖嘴利。”皇帝笑道，“你是养在太傅身边的，除了太傅亲传之外，还请了峨眉山上的女师傅亲自传授武艺，朕相信，不论是身手武功，还是兵法策略，那慕青都不是你的对手。” “你若是愿意，朕立即册封你为幽州百户，等到你在幽州战场上建功立业，那慕青自然什么都比不上你！” 册封谢璇，压制慕青，这才是皇帝真正的意思。 慕青是太后看好的人，如今的定远侯虽然上不了战场，但是上一任定远侯在军中还有不少旧部，关于孟廷元，皇帝还是想用的。 可太后皇帝终究不是亲母子，若是慕青在定远侯府站稳脚跟，孟廷元的最后归属于谁就有了很大的疑问。 “陛下的意思是，想送谢璇去幽州，去和那慕青打擂台？” “你不想去吗？”皇帝反问，“那慕青虽有点能耐，不过只是些小本事，当年的小五武功文章都不愿意居于人下，如今嫁为人妇，你虽为正室，但慕青有军职在身，就算现如今回不到凉州，手上没有实权，但只要朝廷开战，日后还是能建功立业。” “定远侯府以军功起家，现在慕青是个校尉，你借着太傅和谢家在朝中的影响或许还能压制，但若是日后慕青有高的军功和孟廷元生下孩子，到时候，你又如何在定远侯府立足？” 第32章 第32章 “小五，朕知道你有本事，也知你性子要强，所以......朕愿意给你这个机会。” 皇帝威严的脸上带着笑容，目光微眯，像是一只酒足饭饱的老虎，没有凶光，却仍旧让人忍不住汗毛直立。 “陛下的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谢璇笑道，眼里说不出的嘲讽。 皇帝闻言，神情一凛，像是半睡不醒的老虎张开嘴，大大的打了个哈欠，闷闷的发出骇人的酣声。 御书房内，噤若寒蝉，谁也不清楚皇帝会在什么时候发怒、杀人。 “孟夫人，陛下可是顾着当年的情分，处处为您考虑，您可别辜负了陛下的一番好意，寒了陛下的心啊。”红袍太监好言相劝道。 “怎么，你不愿意？才不过三年，当年那个赫赫扬扬想要成为女将军的小五，如今机会摆在眼前，却是怕了？”皇帝冷笑，言语之间，多是奚落、鄙夷。 谢璇闻言，坦然的摇了摇头，好看的眸子看着皇帝的眼睛，一如从前那般自信。“不是怕了，而是不值得。” “此话怎讲？”皇帝收敛怒意，饶有兴趣的问道。 “陛下让我为了讨好孟廷元，和慕青争夺一个男人，保住侯府的位置而去沙场卖命，这件事不值！孟廷元不配。”谢璇一字一句的说道。 “怎么不配？”皇帝被吊起兴致，望着谢璇，眼里有了光。 他印象里的那个小五，好像回来了。 “同样是征战沙场，拿命去赌，男子建功立业，便是要娶妻生子，在家中说一不二。凭什么我在外面拿命去拼战功，还要在家里受气？”说到这里，谢璇突然狡黠的笑了，“二师兄，这笔买卖，好像不太值吧？” “你想如何？”皇帝问道。 “既投身行伍，舍命沙场，所求的，自然是勒马封侯！”谢璇扬眉，神采飞扬，一如从前。 “你已嫁为人妇，只要守住世子夫人的位置，日后爵位，自然是你的。”皇帝不解的说道。 “谢璇既上战场，谢璇想要自己勒马封侯。” 谢璇道，她说话的姿态甚是平淡，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坚定劲儿，这一刻，竟然是让皇帝看呆了。 “你先回去吧，此事容朕好好想想。”皇帝过了许久才回过神来，朝着谢璇继续说道，“凉州一战，谢渊乃至整个谢家拿出了几百万两银子，大半的身家，待谢渊回京后，朕会册封为靖国公，在京城赐府。” “靖国公？” 谢璇懵了，就算是谢家捐了几百万两银子，也不至于得到一个国公的爵位吧？ “再过几天，是太傅的生辰，朕很想他，这个爵位，算是朕欠太傅的。” 谢安世做了三十多年的首辅，历经两朝，内纾朝政，外抗蛮族，力挽狂澜，扶大厦之将倾，谢家本来就应该册封爵位。 是谢太傅一次次拒绝，身居高位，却不结党营私，甚至不让谢家嫡系子弟入仕为官。 却不曾想，太傅才走两年，最看重的孙女竟被人磋磨、鄙夷，以商户女论之？ 真当他这个皇帝薄情寡义至此，还是觉得他是个死人？ 第33章 第33章 谢璇从御书房出来时候已是晌午，引路的太监虽还站在先前的那个位置等着，手上却多了一把伞。 见谢璇从里面出来，引路太监连忙走上前去给谢璇打伞。 “怎敢劳烦公公？”谢璇笑道。 “大晌午的，太阳毒辣，谢娘子就不要和杂家客气了。”太监笑道。 “那就多谢公公了。” 见对方是一番好意，谢璇也不好拒绝。 好在春华秋实趁着这个档口，从御书房偏殿宫女的手里弄来了两把伞撑着，谢璇顺势走到春华身边儿。 对方毕竟是有品阶的大太监，自己虽为侯府世子，但还未被请封，算不上品阶，从御书房到皇宫门口还有好远的一段距离，总不能真让人家一路给自己打伞。 “姑娘，您怎么在里面那么长时间？” 太监依旧在前面引路，与谢璇主仆隔开了好远的距离，春华凑到谢璇跟前，小声问道。 “陛下想起叔祖父，便多说了两句。”谢璇笑着说道。 “原来是这样啊。” 听谢璇这样说，春华难免失落。 她还以为，今日陛下召见自家主子，是想着个主子做主呢，却没想到，竟只是为了叙旧。 不过转念一想，只要是陛下还记得自己家主子，那么主子在孟家就吃不了亏。 暑气渐重，即便是隔着厚厚的鞋底，青石板路所散发的热仍旧能传入脚掌，灼烫的感觉让人不自觉加快脚步。 一行人走到出宫最后一程时候，却在另一条甬道口遇见了从内宫里面出来的慕青。 “好巧啊？谢夫人竟也在皇宫？这是从哪位娘娘的宫里出来？今日进宫，竟也没知会一声，正好可以同行。”慕青笑着上前打招呼。 慕青身穿红色长袍，似是武将袍服，却又花枝招展，长发高高束起，却是用一个十分花哨的红宝石发簪固定，英姿飒爽的同时还带着女子的妩媚，尤其是见谢璇时候，眉毛微微上扬，眼角眉梢，说不出的得意。 她身边既无太监带路，也没有侍女随行，独来独往，倒像是宫里的常客。 “慕......将军，谢娘子乃是谢太傅旧人，这几日陛下怀念太傅，召娘子入宫叙旧。”引路太监道。 虽口头上称慕青为将军，实际上却没有半点恭敬。 慕青不过是正六品的校尉，自己上个月刚升了从五品，正好比慕青官高一阶。 “原来是陛下召见。” 慕青说笑着，将目光落到谢璇头顶的伞上，装作不经意的嘀咕了一句，“谢夫人果然是京中贵女，身子娇贵，不像我们这种战场上拼杀的人，风吹日晒、早就习惯了。” 春华秋实闻言，不禁在心里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是......这人有病吧，她不愿意打伞，那就她一个人晒着呗？管别人干嘛？ 第34章 第34章 “谢夫人的丫鬟，看上去好像很不待见我啊？”慕青扫了一眼春华秋实，故意走到谢璇旁边，两人并排走着。 “哪里的事儿，她们从来都是这样。” 不是不待见，而是一如既往的讨厌。 “是吗？” 慕青不屑的扫了一眼春华和秋实，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谢璇身上，不咸不淡的悠悠开口，“谢夫人一大早的进宫面见陛下，真的只是叙旧？” 此话一出，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不仅是春华秋实，就连前面带路的太监在听到这番说辞之后，也不自觉的转过身来，望着慕青。 “不知道慕将军这话是什么意思？”谢璇依旧是笑着，眉眼弯弯很是和善。 这番表现，让慕青莫名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是......有些没劲。 “呵，你非要让我把话挑明，你才承认？”慕青冷声道。 谢璇微微皱眉，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已经有些急躁的慕青。 正午日头正毒，金灿灿的阳光落在慕青的乌黑发亮的头发折射出亮闪闪的光，浮在脸上的脂粉吸足了水分，亮晶晶的附着在双颊上，像极了花瓣上吸足花粉的露珠。 “慕将军这是什么话？我是真听不明白？”谢璇笑道，“难不成，御书房内陛下与我说了些什么，还要向慕将军禀告？” “你少在这里装蒜！你们京城里面的贵女最是喜欢装模作样，别以为我不知道！”慕青没了什么耐心，便是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脱口而出，“什么陛下找你叙旧？为什么早不叙旧、晚不叙旧，偏偏要等到下聘之前进宫叙旧？” 自从上次给了孟廷元聘礼单子后，她这两天好几次询问下聘的日子，孟廷元全都是借口推脱。 在慕青的视角里，自然是不会想到定远侯府拿不出那些聘金这种荒诞的笑话，毕竟在她眼里，定远侯府那是公侯之家，是大晋的顶级权贵，怎么可能连这么点银子都拿不出来，那不是笑话吗？ 排除了正确答案后，慕青唯一能够想到的，就是谢璇从中搞小动作，阻拦定远侯府给自己下聘。 她哪里能够想到，这些日子为了那些聘礼银钱，孟廷元在外面多番筹钱，很可惜，因为这种事情要藏着掖着，所以并不能在外面狠借，最多也就一两千银子，除了银子之外，还有什么金银器物也全都在库房里努力拼凑。 东西没有凑够，孟廷元身为男人，端着面子，当然也就只能是岔开话题，实际上早就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孟廷元什么时候下聘，和我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娶亲？”谢璇戏谑说道，并未把慕青的话放在心上。 却不曾想，谢璇这样的态度，却是直接惹恼了慕青。 “没有关系?谢璇，你别装了，我要嫁进侯府，你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吧？为此，你不惜打着叙旧的旗号去求陛下，可我的婚事是太后亲自赐婚，是我和廷元用军功换来的，任何人都阻止不了！” 慕青轻蔑的上下打量着谢璇，见谢璇虽身着素色衣裳，但浑身上下全都透露着珠光宝气，最后落到谢璇白皙的脸蛋、精致的五官，心里莫名的妒忌涌上心头，嘴上不知怎的，竟接着说道，“还是你想凭着这幅娇花一样的容貌，惹得陛下动容，偏袒于你？” “放肆！” 啪嗒！ 在前面引路的太监突然停下身子，甩手朝着慕青的脸上就是一巴掌。 第35章 第35章 这一巴掌的力道非常大，饶是武将出身的慕青也被打的一个趔趄。 “你......你......” 被打的慕青茫然的捂着脸，愤怒的看着那太监，还没有来得及组织语言，就听那太监说道。 “窥探圣意、编排陛下，别说是打你，就算是割了你的舌头，定远侯来了也挑不出毛病来！”引路太监厉声呵斥道。 “公公息怒，今日之事不过误会，慕青将军从凉州而来，不懂京城的规矩，今日之事，还请公公遮掩一二。” 谢璇打着圆场，旁边的春华张望四周，见旁边没什么人，就又递上了一个荷包。 那荷包依旧是轻轻地，里面装的是银票。 之前送的那个，引路的太监悄悄打开看过，里面是两张一百两面额，现在的这个，自然是只多不少。 “好说，好说，谢娘子真是破费。”太监笑着将荷包揣进怀里，朝着慕青道，“慕将军既来了京城，就要好生学着规矩，今日遇到了杂家还好说些，若是遇到了别人，不仅是您自己个儿遭灾，只怕还会连累家人。” 慕青听的一愣一愣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脑袋还是嗡嗡的，此刻不道谢，也不认罪，却也不好再反驳。 她刚刚，明明就是随口一说，谁能想到，这个太监竟是如此的不通情理？竟然敢对她动手？ 不对，这个太监，就是故意的，故意帮着谢璇对付自己！ 难不成，是她猜对了，谢璇真的勾引皇上，还成功了？ 慕青暗戳戳的想着，却不敢再开口。只能是捂着脸，看谢璇的目光愈发怨毒。 “公公放心，谢将军一定是记住了。” 春华强忍着笑意和那引路太监说着话，实际上，当她看着慕青那张红肿的脸，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公公打的好啊，打的妙！ 就冲这巴掌的效果，她们家姑娘的银子就不算白花。 虽然现在的慕青在太后跟前得脸，不能真的将她怎么样，但引路太监能借着这个由头，狠狠的打慕青一巴掌，也是十分解气。 谁让慕青刚刚那张口就造谣的样子，十分讨人厌呢？ “记住就好，前面就是宫门，奴才就送您到这里了？”太监笑着，收了伞，朝着谢璇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至于旁边的慕青，根本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谢璇，看你这幅样子，想来是不曾如愿吧？”慕青冷哼道，“矫揉造作，真以为男人都吃你这一套？” “慕将军，方才挨了打，这么快，就忘了？”谢璇好心提醒道，望着引路太监离开的方向，勾起了唇角。 “好啊，谢璇，这可是你惹我的，日后，咱们走着瞧！你真以为，你这样上蹿下跳的给侯府找麻烦，阻止婚事，廷元就会多看你一眼？”慕青怒道。 第36章 第36章 她本来想着，若是谢璇乖顺听话在后院里面待着，自己也不是那种赶尽杀绝，不给人留活路的样子。 但是现在，谢璇嚣张跋扈，一次次的触碰自己的底线，实在是让她忍无可忍。 她倒是要看看，像谢璇这种没有家世、也没有背景的女人，若是被夫家休弃，还能有什么下场，能有什么活路？ 对于慕青的挑衅，谢璇甚至连回嘴的想法都没有，马车已经在树荫下等着，她早在慕青说出第一个字的时候，就带着春华和秋实朝着马车的方向走去，等到她说完，从宫门口到马车的距离已经走了大半。 “真是跳梁小丑！咱们姑娘和陛下本就是同门，叙叙旧又怎的了，果然是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 马车上，春华边说边啃着车上的冰镇鸭梨，气呼呼的，像是要把慕青给生吞活剥了。 “少说两句，过两天族长就要到京城了，再这么冒冒失失的，岂不是丢人？”谢璇笑道。 “小姐，咱们真的离开侯府，搬到谢家老宅？”秋实问道。 虽然之前谢璇也表示过想要离开的意思，但......秋实总有种不太真切的感觉。毕竟，在大晋，就算是和离，女子回到娘家也同样丢人。 更何况，族长谢渊虽然待谢璇如亲生女儿一般，但终究不是亲生的，叔父和父亲，还是有很大的区别。 更何况，遇到这种事，就算是亲生父亲都未必能全然接受，并且为女儿出头。 “倒也不必回老宅，咱们可以在京城里置办宅院，出来单过也是一样的。”谢璇笑着说道。 实际上，对于名声一事，就算是她不搬到谢家老宅，对于谢家的姑娘也是有影响的。 不过好在，她嫡亲的叔父谢渊并没有女儿，三个堂兄也已经早早的成亲，并且已经在别的地方置办了宅子，并且全国各地的做生意，下面的侄女们都还小。 更何况，这次叔父回京城，谢家有了国公的爵位，谢家子弟日后也能正常的参加科举，如此一来，谢家子弟的身份必然水涨船高。 真到了那个时候，她和离的这点“瑕疵”，几乎是忽略不计的。所谓规矩礼法，说到底，不过是利益不够时候名正言顺推辞的一个由头罢了。 算算日子，她应该也等不了多久。 说起和离，只怕也没那么容易，这段时间以来，她也大概是看清了，定远侯府的这些人贪得无厌、又当又立，恬不知耻，想要脱身估计还得再多花不少功夫。 定远侯府。 已经为聘礼之事着急到焦头烂额的孟廷元，刚回到家，却收到了慕青想要和他诀别的消息。 “这又是怎么了？” 孟廷元皱着眉，揉着微微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这......小人也不知，听说是慕青将军从宫里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驿站的房里，好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说是要收拾东西回凉州。”小厮不敢隐瞒，他听送信的人怎么说，就怎么转述。 “委屈？在皇宫里有太后娘娘护着，谁能给她委屈？”孟廷元听的更加糊涂了。 “这......奴才听说，今天早上，世子夫人好像也叫了马车进宫了，会不会这件事和世子夫人有关？” 第37章 第37章 “什么？谢璇进宫了？” “她进宫做什么？” “这......小人不知。” 孟廷元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感觉，谢安世虽然身死，但毕竟是以太傅和内阁首辅的身份下葬的。 若是谢璇进宫哭求，说不准当今陛下真有可能念着当年在谢府的香火情，帮着谢璇为难慕青也说不准。毕竟，当今陛下和太后并不是亲母子。 想明白这一点的孟廷元，蹭一下猛的站起身来。 “去套一辆马车，不，去备马，去驿馆。”孟廷元吩咐道。 若真是他想的那样，慕青这次在皇宫里只怕是为了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他必须要赶到驿站。 知主子迫切，下面的人也顾不上暑热天气，马儿休息，迅速挑了一匹快马在门前候着。 孟廷元此时也顾不上身心疲惫，一路快马扬鞭朝着驿站而去。 慕青是他认定的女子，是他就算是用军功去换，也要迎娶的人，是和京城里娇花不同的非凡之人，自己绝对不允许，不允许她从自己的身边离开。任何人、任何事，都不允许阻止他们两人成亲。 “你来做什么?” “我不想再看见你，我们完了！” 孟廷元赶到驿站，果然见慕青将自己关在房中，说话的腔调带着十分厚重的鼻音。 听着这腔调，孟廷元简直就是心急如焚，他想不明白，为什么前几天还好好的，两家欢欢喜喜的准备成亲，结果今天就突然变了卦？ “青青，你开门！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 砰砰砰！ 孟廷元一边用力敲着门，一边关切的问道，“是不是谢璇，是不是谢璇在皇宫里面给你气受了？” “你开门，咱们把话说清楚！” “你就别问了，这件事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是我出身乡野，配不上你，以后你我恩断义绝，你做你的侯府世子，我回我的凉州！” 房中的慕青哽咽着，说着绝情的话。 “怎么还越说越离谱了，你我之间是太后赐婚，成亲在即，回凉州？回什么凉州？”孟廷元皱眉，好像是突然回过味来，郑重的问道，“慕青，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有什么人，和你说了什么？” 他认识的慕青，在印象里是最为大方爽朗的女子，她配得上世界上任何好东西，若是没有原因，绝对不会说出如此妄自菲薄额的话来。 这件事里，肯定有猫腻！甚至，是有人暗中胁迫。 太后赐婚，能够胁迫慕青的人，只有陛下。而谢璇，今天刚刚进皇宫。 事情的真相，已经昭然若揭。 “世子，您还是不要问了，是我们家丫头没有福气。” 正当孟廷元在门外焦躁的敲门不见动静，寻思着要不要破门而入的时候，慕彰搀扶着闵氏出现在门前。 第38章 第38章 “伯母，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见着闵氏，孟廷元仿佛见到了救星一般。 “怎么回事？你还好意思说？家里的事儿没处理明白，就别来招惹我姐！” 不等孟廷元反应过来，慕彰上前朝着孟廷元肩上就是一拳。“我姐之前就有言在先，要一生一代一双人，你明知道自己家里已有老婆，自己做不到还来招惹我姐！” “这......确实是我的不对。”孟廷元无奈道。 但这件事在回京城之前他不是已经和慕青说清楚了，怎么今天又旧事重提？ 若是放在从前，无端被人打了，孟廷元断然是咽不下这口气，必然是要还回去，可是想到面前的男人是慕青的弟弟，自己未来的小舅子，这心里的火气，顿时又减弱了不少。 谁让自己要娶人家姐姐，可不得让人家撒撒气？ 再说慕彰，之前的那一拳，本来就中气不足，自己不过一个白丁，对方可是侯府的世子，身份悬殊，他心里是真害怕。 但看到孟廷元竟是唯唯诺诺的应了，他心里顿时生出了无限的底气，便按着之前想好的说辞，继续说道。 “你家里有老婆也就算了，可你来京之前如何承诺，说什么我姐姐即便是嫁过去，也不会和你原先的老婆见面，更是不会让我姐受委屈，这话，你可认？” “这......我之前确实说过。”孟廷元承认道。 “哼，你肯认就好！”慕彰接着道，“你既认，话也已经说的明白，我这就带着我姐姐回凉州去。” “什么？回凉州？”孟廷元彻底懵逼了，心里生出不悦来。“不行，我不同意，我不会让慕青走！谁也别想多带她走。” 他已经在小心翼翼的赔小心了，怎么慕彰还是要带着慕青回去？ “不走？难道在京城被你混账老婆欺负不成？”慕彰怒道，“我姐姐这还没进门，不过在皇宫里面碰个面，你家里那厉害婆娘就敢让人对我姐动手，这若是嫁过去了，我姐姐还不得被她给磋磨死？” “什么？谢璇对慕青动手了？” 孟廷元顿感五雷轰顶，不可置信。 且不说在他的印象里，谢璇性格温顺软糯，最关键的是，慕青......慕青她是会武功的！ 就算是谢璇无理取闹的想要打人，但是按照他对于慕青的了解，慕青绝对不是那种站着等挨打的女子。 “彰儿，你不要说了！” “收拾东西，咱们准备回凉州，不在这京城待了！” 当此之时，慕青突然从里面推开门，红着眼睛朝慕彰说着，她的脸上一个五指分明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短短的两句话，从慕青口中说出来，委屈、愤怒、无奈、决绝表现的淋漓尽致。 看着自己心爱的、明媚张扬的女子，现如今却委屈成了这幅样子，孟廷元犹豫之余，更多的还是心疼。 “这是？谢璇打的？”孟廷元还是犹豫的将疑惑问出了口。 “哪里用得着你那混账老婆亲自动手？皇宫里面，有的是打手！”慕彰冷哼道，“你那混账老婆的叔祖父是皇帝的老师，她哭着去求，难道皇帝能不给她出气？只是可怜了我姐，对你痴情一片，不惜拼上前程也要嫁给你，没想到竟是这样的结果！” “早知道......早知道世子夫人这样的厉害，我老婆子就算是死，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旁边的闵氏，也跟着捂着帕子放声哭了起来。 第39章 第39章 “什么？谢璇竟然说动了陛下？” 听到这样的结果，孟廷元再次感觉到吃惊，“陛下这些年，对谢璇不是不闻不问？” 这次他吃惊的，是陛下对于谢璇的态度。 孟廷元这些年在凉州，也不是全部没有京城的消息，家里的事儿他也是知道的。 从侯夫人和定远侯的书信之中，孟廷元知道谢璇这三年除了打理家中大小事物，就是在家中伺候侯夫人和老夫人，和皇宫里面基本没有往来，更遑论是得到当今陛下赏赐。 孟廷元不知道的是，因为两人没有圆房，侯府兵没有给谢璇真正请封世子夫人，虽然谢璇是明媒正娶，官府落了籍的正妻，但却没有品阶，也因此让孟廷元误以为陛下随着谢安世的身死，已经忘了谢家，更对谢璇无感。 “之前是不闻不问，如今上赶着去一哭二闹三上吊，她生的貌美，哭起来当然楚楚可怜......”慕青装作绝望的说道，“廷元，如今我们的事儿陛下已经出面，只怕是以后会更加的艰难，我看还是算了吧，谢璇是你的妻子，我慕青虽然不是什么高门大户出身，却断然受不了这份气，也学不会后宅的这些恶毒的手段。” “什么算了？你还不知道我对你的心吗？” 听到慕青这样说，孟廷元的心彻底乱了。 “可是......”慕青心有犹豫。 孟廷元飞身跑到慕青跟前，将人揽入怀中，沙哑着嗓子保证道，“你放心，有我在，以后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谢璇也不行。” “我保证。” 为避免慕青不相信，孟廷元还特意多补充了一句。 “真的？” 听着情郎的话，慕青心里生出小小的得意。 就算是世子又如何？还不是被她拿捏死死的，谢璇凭什么和自己争？ “当然是真的。” “你起开，没成亲，没下聘，干嘛在这里拉拉扯扯？” 慕彰揪着孟廷元就往一边拽，两人“情意绵绵”互诉衷肠的美好画面被生生打断。 “你说不让我姐受委屈，今天的事儿，你该如何解释？”慕彰冷哼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根本就没打算娶我姐，不然为何明知我和我娘已来京城，为何不下聘，我姐又为何会被打？” “今日的事儿，属实是个意外，我......我回去肯定吩咐府里的人，以后不再让谢璇随意出门，回家后我再狠狠的警告她，必不会再让她去陛下那里闹，我保证，慕青进门之后不会受半点委屈！” 孟廷元保证道，他不好意思说侯府没钱，拿不出聘礼，便只能解决后发生的一件事。 “只是警告？我姐姐可是实打实挨了打！”慕彰显然不是好糊弄的，接着步步紧逼，“你家那婆娘如此凶狠，我姐姐以后嫁过去还不是吃亏受罪？你说你保证，你拿什么保证？” “我......我以后都不会碰她，只和你姐姐慕青生孩子。”孟廷元深情脉脉的看着慕青，继续道，“我虽然不能休妻，但是我可以让咱们的孩子继承侯府，我父母都喜欢你，她一个女人没有孩子，也没有依靠，嚣张不起来的。” 不碰谢璇？那不是比守寡还难受？ 第40章 第40章 她确实想过让孟廷元休妻，如今虽然不能如愿，但若是把谢璇那样虚伪且汲汲营取的女人给晾在一边，对方一定会非常的气急败坏！ 看着孟廷元诚恳的样子，想到自己进门之后，谢璇“凄惨”的模样，慕青没来由的笑出了声。 “行了，别这样，我也不是非走不可，这不是担心......担心陛下不同意咱们的婚事，到时候我强行留下来，耽误了你的仕途。”慕青泪眼盈盈的说道。 “别......不会的，陛下若是不同意你嫁给我，早就阻拦了。”孟廷元宽慰道。 两个人像是被棒打的鸳鸯一样，眼睛湿漉漉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行了，这件事，就姑且信你一回。”慕彰没好气道，“只要你家那个混账的厉害婆娘来亲自登门道歉，这件事就算是过去了。” “登门道歉？” 想到这些日子谢璇在府里的表现，孟廷元犹豫了。 若是放在从前，让谢璇为了自己稍微委曲求全或许可行，可是这一次，真就不一定。 “怎么？你舍不得？” 慕彰再次暴怒，他本来闹那么大一出，是想着要孟廷元休妻，到时候自己姐姐嫁过去做唯一的女主人，自己就成了世子的小舅子，才风光得嘞。 只是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孟廷元就先表明了不能休妻，他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又说登门道歉的事来。 登门道歉，必然少不了礼物，听说这个世子夫人家挺有钱，随便一出手，银子方面就绝对少不了。 “不......不是舍不得，是她因为今日之事已经被罚了，现在出不来。”孟廷元话锋一转，想了想，继续道，“我与慕青马上就要成亲，既然伯母已经来到京城，断然没有再住驿站的道理，正好侯府在东边花枝巷里有个宅子，若是二位不嫌弃，可以搬去那里去住？” 听到搬家，这对母子二人两眼放光。 他们大老远的从凉州来到京城，所求的不就是靠着孟廷元和慕青在京城里站稳脚跟吗？如今得偿所愿，心里早就乐开花。 至于慕青挨打的事儿，他们才没那么多心思去管。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觉得我们家是那种贪图荣华富贵的人？为了你的破宅子，连姐姐都不管了？”慕彰装作义正言辞的骂道。 “罢了，你少说两句，没瞧见你姐姐和世子情投意合，依我看，既然此事是世子的好意，咱们就搬去了吧。”闵氏连忙阻止，帮着孟廷元说好话。 “伯母放心，我......我一定好好对待青青。”孟廷元拍着胸脯保证道。 慕青一脸娇羞，虽挨了打，脸颊微疼，也没借着这次机会将谢璇拉下来，但却得到了孟廷元的承诺，还成功搬家。 她虽不在钱财这些身外之物，但若是这些是孟廷元对自己爱意的表达，那么她也会勉为其难的接受。 哄好慕青，两家顺势定下了正式下聘的日期，与此同时，将婚期定在了八月初十，正好能赶上第一个八月十五。 至于聘礼和银子置办酒席的花销，孟廷元也早已想到了弄钱的法子。 当天晚上，衡衢院外，孟廷元再次杀气腾腾的擅闯进来。 第41章 第41章 “谢璇！你出来！” “怎么？想通了，同意和离了？” 谢璇从屋子里缓缓走出，对于孟廷元的暴怒，并不感到意外。 从皇宫里出来，若是慕青不告状，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虽然谢璇心里也闹不清楚，为何慕青身为女将军，为何为同意和别人共事一夫？还选了个孟廷元这么个鲜廉寡耻的？ “和离?你还想威胁我？”孟廷元冷笑，蹙着眉，眉头像是要拧成一团。 “你觉得，我是在威胁？” 谢璇都要被这个男人给气笑了，这得有多大的脸，才敢说出这样的话？ “若不是威胁，你今日为何入宫，为何为难慕青？跟你说过多少遍，你只要安分守己，侯府还是会有你的位置。没想到，你竟如此不知死活，竟然还敢在宫里去闹。” “谢璇，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做出来的事，和那些市井的泼妇有什么区别？你再这样下去，只会消耗你我之间最后的情分！” 孟廷元面目狰狞、五官乱飞的说着，话里话外夹杂着厌恶。 这些天，谢璇做的出乎意料之事是一件接着一件，挑战着他的底线。 他不能再置之不理，任由谢璇仗着身份胡闹，必须要让他清楚，这个家里现在是谁说了算。 “那就和离。”谢璇再次说道。 自从孟廷元回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发生，她对于孟廷元早就耗尽了最后的耐心，两个人之间除了和离的事之外，她已经没有其他的话要说。 “你真以为我不敢？” 孟廷元被谢璇彻底激怒，这个女人，一二再、再而三的用和离威胁自己，他受够了。 “我没这么觉得，今日天色已经很晚了，明日吧，通知两族长老和京兆府的公人先把和离的文书给办了，谢家在京城还有别苑，足够把我的嫁妆和仆从搬过去。” 谢璇白净的面庞平静如一汪秋水，不疾不徐说着和离的事宜。 “好！这可是你说的！” 话说到这里，孟廷元只能硬碰硬的往下说，他倒是要看看，这件事谢璇如何收场。 目的达成，谢璇并未和孟廷元多言，转身回屋、关门，现在的孟廷元，她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世子，请吧？" 春华毫不客气的撵人。 “这里是侯府，你算是什么东西，竟敢撵我走？” 孟廷元气急败坏，刚想再次动手打人，却没春华轻巧躲开。 第42章 第42章 “世子，这里虽是侯府，却是姑娘的院子，您非要闹的这么不体面？”秋实提醒道。 两个婢女一左一右，拦在孟廷元跟前，不知怎的，今天孟廷元看这两个婢女时候，总觉杀气腾腾的，带着种生人勿近之感。 “好啊，我倒是要看看，你家主子成了弃妇，又该如何体面？” 孟廷元朝着院内大喊大叫，负气而走。 就算是闹到这个程度，孟廷元依旧不觉得，谢璇会是真的想要和离，不过是女人家争宠的把戏。 他已经想好，第二日真将族中长老都找过来，他倒是要看看到时候谢璇又该如何收场？他一定要好好给谢璇一个教训，顺便让谢璇交出一半的嫁妆，如此一来，迎娶慕青的银子也就有了。 孟廷元这般想着，心内瞬间舒畅不少。想到近些日子的鸡飞狗跳，说到底不过是两个女人为了自己争风吃醋，虽然他心内不喜，但也说不上多厌恶。 慕青是他此生所爱，日后两人共同上战场，必然人人艳羡，至于谢璇，嫁妆丰厚，只要好好磨一磨性子，以后侯府有她的嫁妆撑着，日子应该过的不难。 好事多磨，他不着急，也等得起。 “什么？和离，不行！绝对不行！” 寿安堂内，老夫人得知孟廷元要和离的事儿，气的差点掀桌子。 “不是真和离，不过是在装装样子，也吓一吓谢璇的臭脾气，这段时间，她又作又闹，气焰过于嚣张了。”孟廷元解释道。 “装装样子？若是她真搬走嫁妆回娘家，你又该如何？”老夫人担忧问道，“你出门在外，不知道现在的侯府上下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许氏管家，不管是老夫人还是侯夫人，以及侯府众人，所有人的日子全都被打回原形。 “老太太说的是，那个谢氏敢这么嚣张，不就是仗着手里的那些嫁妆吗？依我看，与其和离，倒不如直接想法子夺了她那些嫁妆，看她还如何能猖狂？”侯夫人也跟着说道。 她也觉得，用和离吓唬谢璇，实在是太便宜她了。 关键是她也不想用那些嫁妆银子冒险，自谢璇进门那一刻，侯夫人就惦记上了谢璇的嫁妆。 只是那时候孟廷元不在家，谢璇又大方，不仅对侯夫人和老夫人有求必应，还出手大方。再加上她婆母的身份，一时半会儿才没有动手。 但现在却不相同，谢璇交了管家权，不愿意再拿钱贴补，再加上乖巧听话的慕青到来，这让侯夫人又生出了先夺嫁妆，再寻个错处休妻的想法。 “夺嫁妆？嫁妆是媳妇的私产，不管是病了、死了，都得娘家来处理，有子嗣者，分给子嗣，无子嗣则娘家带回。”老夫人白了侯夫人一眼，愈发瞧不上这个眼皮子浅的儿媳妇。“难不成为了那点子银子，让整个侯府都遭人白眼？” “儿媳妇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还有别的法子。谢家人走的走，死的死，谢璇又没有娘家，若她所犯七出，被夫家休弃，活不下去......又有谁会在意嫁妆银子的事儿？”侯夫人阴阴恻恻的说道。 “母亲，儿子与谢璇毕竟夫妻一场，只要她不再折腾，儿子还是愿意给她体面的，不至于真要了她的性命吧？” 对于侯夫人的提议，孟廷元有些抵触，身为要入朝为官的人，他有自己的想法。 至少现在是不想休妻，这样会背负上薄情寡恩的名头，最好是留下谢璇的性命，只要他甘愿交出嫁妆，不再兴风作浪，他就能做主让把谢璇关在后院，好吃好喝的对待。 而不是背负上一个逼死发妻的名头，就算是谢璇所犯七出，罪有应得，可是说出去终究是不好听。 第43章 第43章 “她若真是个好的，就应该知道，女子嫁了人，就应该以夫家为天，事事为夫家考虑，而不是为了一个平妻，就整天不管不顾的胡闹，这样没有度量的女子，要么趁早将性子给磨平了，要么就得早早压制住，若是长此以往，任由着她胡闹，如何了得？” 侯夫人越说越生气，愈发觉得谢璇矫情。 慕青怎么说也是朝廷在籍的女将军，又不是什么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谢璇若是懂事，早该低头将人迎进门，哪里敢这样闹？ 想当年，定远侯在外面沾花惹草的，还不是她一个个的把人给撵走，怎么偏偏她谢璇高贵，惹不起？不能容人？ “母亲说的是，谢璇的性子，确实是被骄纵坏了，不如从前了。” 想到之前谢璇对自己动手的那一巴掌，这次进宫对于慕青的针对，一下下都踩在他不能容忍极点。 “好孩子，你放心，娘都是为你好，只盼望着你能有个贤妻，侯府能够重回往日荣光，慕青那个孩子虽然模样不如谢璇生的好，但对你也是实心眼，又有朝廷的亲封的官位，日后你们两个定然前途不可限量。”侯夫人拉着孟廷元的手，苦口婆心的劝说。 “母亲，儿子不是好色之人，既认定了青青，就不会嫌弃她的容貌，您也太瞧不起儿子了。” 孟廷元无奈说道，目光又落到寿安堂内摆着的廉价点心和瓜果，就连屋子里面点的檀香也不如上次他回来时候那样的好。 想到这样的落差，全都是谢璇在暗中“搞鬼”，孟廷元心内愧疚非常，吸了吸被劣质檀香熏的不舒服的鼻子，苦涩道，“是孙儿没管好媳妇，让祖母和母亲受苦了。” “这是什么话？是你媳妇不懂事，你一个大男人如何能管内宅的事儿？”老夫人安抚道，“你媳妇的事儿，就交给你母亲去办，至于和离之事儿，咱们是万万不能再提的。” “是，孙儿知道了。” 孟廷元连连称是，心里寻思着这段时间慕青跟着自己属实受苦，等手头宽裕了，自己定然要好好的补偿一番。 第二日一早，衡衢院的大小下人全都起了个大早，悄悄的收拾着最后的东西。 经过这段时间府里的动静，在加上昨日的吵闹，她们隐约听到今天自家主子要和世子和离。 自从孟廷元带着慕青进门后，外面的那些传闻，她们全都竖着耳朵听着，一个个尽是捧慕青，踩谢璇，甚至怨恨谢璇不管家，让这些人没有油水可以捞。 她们这算是明白了，阖府上下全都是白眼狼，与其在狼窝和这样一群狼过日子，她们宁愿跟着自家姑娘出去单过。 “姑娘，已经日上三竿了，好像......前院并没有动静。” 枣儿已经去外面看了三四回，府里一切如常，什么和离？根本就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谢璇脸色也非常不好看，她再次低估了孟廷元的无耻，她想过和离之事没那么容易办成，却没想到对方会直接失约！ “罢了，不用等了。”谢璇吩咐道，“让下面的人各自去忙吧，折腾了大家一场，给院子里的每个人封一两银子的红包。” “姑娘心善......奴才们谢姑娘赏！” 第44章 第44章 刚进门的两个婆子，带着两个四等女使和十六个三等丫鬟连连谢恩。 被虚晃这么一下，刚刚原本有两三个小丫鬟在说嘴，如今听到银子，也是一个个都闭了嘴。 “都起来吧。”春华道，随后又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中气十足的朝着院外喊道：“时候不早了，去看看小厨房内姑娘的早饭准备好没？” “你是不是想着姑娘该吃早饭了，依我看，是你饿了吧？”秋实扶着谢璇来到正屋吃饭的方桌旁，又道，“世子言而无信，虚晃了咱们一回，姑娘带着咱们离开的抉择没错，这样的人，配不上姑娘。” “傻丫头，在你眼里，自然觉得你家主子处处都好？” “姑娘当然是世上最好的姑娘。”秋实委屈的说道。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梨儿带着两个小厨房的婆子就将早饭摆上了桌。 除了金丝燕窝粥、虾仁蒸饺、玫瑰羊ru羹之外，还有几样寻常没有的点心，听说是小厨房特意多做了，准备在搬离府的路上吃的。 却没想到，孟廷元竟然玩了这一手。 谢璇吃了两个蒸饺，用了半碗羊ru羹，便再没什么食欲。 下面人都在骂孟廷元失约，敢说不敢当，可是她心里却比谁都明白，既然这件事出了差池，估计和离之事便不会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这家鲜廉寡耻，只怕不撕破脸，难以善终。 “大奶奶可在？溶大奶奶，潮大奶奶，还有几位姑太太今日到府上来，太太招呼您过去陪客。” 早饭未完，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玳瑁便来衡衢院叫人。 “陪客？我家姑娘前两天还病的起不来床，如何能去陪客？” 春华放下伺候谢璇调羹的手，双手叉腰，竟丝毫不顾及玳瑁的身份，硬生生的把话给怼了回去。 玳瑁闻言，自是不喜，身为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她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不过话虽如此，她却也记得今日目的，便继续道，“太太说了，来的不是什么外人，都是些本家的亲戚，若是大奶奶病的十分不能也就罢了，可大奶奶分明昨日才进了皇宫，想来身子也是无大碍的，若是不出来见客，岂不是让人觉得是咱门奶奶拖大？” 说罢，玳瑁又顺着香味，看向谢璇的餐桌，这满满当当的一桌子，侯夫人、老夫人的饭菜和这个比起来，简直就是下人吃的都不如。 怪不得侯夫人费那么大的力气，也要将谢氏的嫁妆弄到手！ “姑娘，奴婢劝您，为了过世还没几年的谢太傅，也为了您自己个儿日后在侯府还有个位置，还是早随奴婢去吧？”玳瑁温声细语的说着，话中却全都是威胁。 她若是不去，就是直接告诉所有人，谢太傅养在身边的女儿，不敬长辈，不忠不孝。 连叔祖父都搬出来了，就为了这一场鸿门宴？也不知道自己和孟廷元到底是谁手段卑劣。 第45章 第45章 沧澜院。 太太奶奶们正满脸谄媚的朝着侯夫人王氏夸着孟廷元，嘴里不住的吉利话。 “咱们元个儿，刚出生时候我就看他是个好的，是光耀我们侯府门楣的人。”溶大奶奶说道。 “谁说不是，这放眼整个大晋独一份的女将军，竟是让我们元哥儿娶到了，听说慕将军还特别得太后的喜欢，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这日后，都是咱们侯府的荣光！”潮大奶奶跟着附和道。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过是运气好点罢了。”侯夫人抿唇笑道，眼角眉梢说不出的得意，但还是说道，“他年纪还那么小，哪里担得起你们这样夸他？” “不小了，比我们家那小子还大两岁呢，日后也是能撑起门楣的，老嫂子你就等着享清福吧。”凤姑奶奶笑着恭维，想着把这位侯夫人给捧高兴了，说不准能顺便给自己家孩子谋个差事。 “说起来你家的哥儿，前年就有了嫡子，如今府上更是不缺儿子。”侯夫人黯然神伤道。 “这子嗣的事儿，说来也快，元哥儿前几年不在家，等到慕将军进了门，两个人在身边伺候着，你还愁抱不上儿子？”溶大奶奶笑道。 “哪里有这么容易？只怕是现在的那位不肯。”侯夫人一脸为难，"如今情形，慕青那孩子能不能进门，还不一定。" “什么？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凤姑奶奶一脸震惊。 “怎么回事？难不成外面的传闻是真的？那谢氏，当真要拦着太后的赐婚，不让慕青将军进门？”溶大奶奶凑过去，十分气恼的说道。 “这事儿......终归是家丑不可外扬，几位老姐妹，你们还是不要趟这浑水了。”侯夫人愁容惨淡的看向屏风下面的果盘上。 “哎呀，侯府下人怎么这样不上心？这种品相的果子，竟然也敢摆到侯夫人的桌上？” “我才发现，这大热天的，怎么屋子里连一块冰都没有？” 几个来访的客人，这才发现了侯夫人房中的异常。 因她们家里也没有冰，习惯了，进屋才没觉得热。但被侯夫人这样已提醒，她们这才反映过来，之前侯夫人屋中至少有三个装满冰块的大缸子，还有冰镇的荔枝、西瓜、桑葚等新鲜玩意儿。 今日来访，竟是什么都没了。 “这......难道也是那谢氏做的？”凤姑奶奶义愤填膺道。 身为孟海宴的堂妹，她是和定远侯府关系最为亲近的姑奶奶，说话时候，自然更加硬气。 “谢氏统管全家多年，如今不痛快，将管家权给了我那守寡的二弟妹，如今府上......却是一日不如一日，让几位老姐妹受委屈了，真是对不住......” 侯夫人说着，便红了眼，忍不住用帕子擦眼睛，连带着，又将谢璇昨日“装腔作势”，逼迫着孟廷元要和离的事儿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听的几个姑奶奶、太太气的咬牙跺脚。 “不行，嫂子，你咽的下这口气，我却不能，谁家当媳妇的，敢这样苛待婆婆？不把丈夫放在眼里？丈夫要纳新人进门，就闹着要和离？简直是倒反天罡！”凤姑奶奶大骂道。 她们这个年纪的人，多年媳妇熬成婆，正是享受的时候，哪里听得媳妇不孝这种话？ “大妹妹，你别去闹了，家和万事兴......”侯夫人在旁装作委屈的说道。 第46章 第46章 说话档口，正好看见玳瑁带着谢璇从二门而入，朝着主院而来，心里暗暗得意。 她今天寻来的，全都是族中得理不饶人的主儿，谢璇这次，就算是有三头六臂，不死也得脱层皮。 “太太，大奶奶到了。”玳瑁入门道。 “让她进来！长辈都来多会儿了，人现在才来？”凤姑奶奶厉声喝道。 “大妹妹，有话好好说。”侯夫人假惺惺的说道。 夏日房中憋闷，沧澜院正堂除了开门外，左右的窗户都大开着，谢璇还没有进屋，就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是以，她刚进门听到的那声“跪下”，并未让谢璇的脸上有任何波澜。 谢璇依旧如寻常那样，恭恭敬敬的朝着几位长辈问安，行完礼后，便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丝毫不似从前那样，但凡沧澜院来客，她都差人准备各种各样的好东西招待，还热切的上前端茶送水，给足侯夫人体面。 “让你跪下，你没听见？” “媳妇无错，为何要跪？”谢璇笔直的站在原地，纹丝不动。 “你竟然敢顶嘴？反了天了！”潮大奶奶说完，又无奈的看了眼侯夫人，“嫂子，你这个媳妇，真是愈发不听话了。” “小孩子不懂事，大妹妹别生气。”侯夫人朝着谢璇扫了一眼，吩咐道，“还不快给你婶子和姑太太赔礼道歉？” “可别，我们可受不起世子夫人这一礼！” 凤姑奶奶拒了侯夫人的“好意”，只用那黏腻的目光上上下下将谢璇打量了个遍，仿佛一只丑陋的蟾蜍，吐出那脏兮兮的舌头。 “听闻，元哥媳妇三年生不出来个一男半女，还拦着不让新人进府，为了这事儿，断了你婆婆、太婆婆院里的供奉，还把这件事捅到了陛下跟前？”凤姑奶奶冷声问道。 “姑太太这话说的好生刁钻，世子盖头都没掀就去了战场，难道这也怪我们家姑娘？府中账目拿不出来银子，你们吃不起好的，和我们姑娘何干？”春华怒骂道。 “大胆！主子说话，哪里有你说话的份？”凤姑奶奶厉声呵道。“谢璇，我且问你，慕青进府，太后赐婚，让你操办婚事，你却推三阻四，到底想要干什么？难不成，是要害得我定远侯府断子绝孙不成？还因着一丁点小事儿，就闹着和离？脸还要不要了？” “四十无子，方可纳妾，此乃两家之约，背信弃义之家，我谢璇不屑。”谢璇言道，非但没有被凤姑奶奶吓唬住，反而神态自若。 “照你这样说，我们家元哥儿，竟是要只守着你一人？” “还真是谢家的好家教！” 凤姑奶奶厉声呵斥，与此同时，三四个手持板子的婆子破门而入，依次排开。 “大妹妹，你这是要做什么？”侯夫人装作惶恐，实则得意道。 “做什么？嫂子你仁厚，我眼里却容不得沙子，不听话的媳妇，既是训斥不成，就只能动家法了！” 第47章 第47章 所谓家法，便是侯府内宅独有的惩罚犯错妇人法子，通常由专门执掌刑罚的婆子监督或者执行。 鞭笞、罚跪、饿饭，抄经等等，这些惩罚大多是不会伤及妇人的皮肉，但当众的责罚，却一定能让受罚的妇人丢尽脸面。 “什么家法？哎......姑太太，可别这样，好歹是谢家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好妹妹，好歹是给她留个颜面吧。” 侯夫人一边劝阻着，顺带给谢璇使眼色，大概的意思便是让她赶紧低头认错。 认错？真是可笑！她有什么错？ “什么书香世家？谢安世死了，现在的谢家不过是一个商贾出身的破落户，她谢璇也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装什么名门贵女？”凤姑奶奶大骂道，话里话外全都是对谢璇和谢家的轻蔑。 之前谢安世在时候她或许不敢这么说，但是现在却丝毫不怕，毕竟现在的谢璇也要靠着侯府才能生活。 “啪！” 谢璇一巴掌甩在凤姑奶奶脸上，力道之大，竟是直接将人搧翻在地。 在场的不管是侯夫人，还是其他几个姑奶奶、太太全都傻眼了。 随侍的一众丫鬟婆子见此情形，刚想上手帮忙却是被谢璇冷厉的目光吓退，再加上春华秋实在旁阻拦，那群人更是无法上前。 “你......你你......” “你竟然敢打我......” 凤姑奶奶吃痛的从地上爬起，脑子嗡嗡作响，发髻歪斜，脸上更是多了个五指分明巴掌印，并且火辣辣的疼。 “元哥儿媳妇，你......你这是干啥，凤大妹妹就算是再有不是，那也是长辈，你......” 说着，侯夫人愧疚的走到凤姑奶奶跟前，搀扶着她落座，嘴上一个劲儿说着赔不是的话。 “大妹妹啊，千错万错都是我的不是，她年纪轻，我也没教好。” “你没教好？还是那谢家嚣张跋扈惯了？”潮大奶奶冷哼道，“谢安世在的时候把这个妮子给惯的无法无天，订婚时候以权压人，现在还敢嚣张，却不知世道风向早就变了，善妒、忤逆，竟还敢行凶？如此无法无天，嫂子竟还不罚她？” “啪！啪！” 谢璇走上前去，两巴掌搧在潮大奶奶的脸上，十个鲜红的手指印挂在她的脸上，发髻凌乱，鼻孔和嘴角都有出血，头上的钗环甩出去好几个。 “你......你......” 见谢璇再次出手，侯夫人彻底破防，“谢璇，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你这样殴打长辈，就算是处以极刑也不为过！” “处极刑？”谢璇冷笑，“敢问母亲，随意攀扯诋毁太傅，又当如何？” “你......你这是什么话？”侯夫人眼神闪躲，气焰瞬间弱了好几分，“你几个姑姑婶婶不过是劝了你两句，哪里牵扯的这些？” 说起太傅谢安石在皇帝心中的地位，大晋可是有目共睹。 当年有官员辱骂当今圣上，陛下考虑了三个月，才判了那个人流放三千里。可听到有人诋毁太傅，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一般而言，话是上午说的，人是下午砍的。 但凡和太傅谢安世有半点牵扯，皇帝一定是第一个彻查，根本不存在任何转圜的余地。 也就是看着谢安世死了，皇帝这些年又是一直“不待见”谢璇，谢家人又全都不在朝为官，才让侯府的人有种谢家不太行了的错觉。 第48章 第48章 如若不然，她们哪里敢欺负到谢家的头上？ 却不曾想谢璇竟是个硬茬子，谢家都没有人撑着了，竟然还敢如此嚣张？ 旁边的溶大奶奶见状，吓得浑身哆嗦。 “你......我......什么都没说，你打过她们，就不能打我了......” “婶娘果然识时务。”谢璇收了拳脚，恢复正常内宅妇人的姿态，朝着溶大奶奶嫣然一笑。 “元哥儿媳妇，你......你怎能如此大胆？” 侯夫人捂着胸口，指着谢璇，被气的上气不接下气。 “侯府的门槛还真是高，是我们不该来......是我们不该来......” 潮大奶奶和凤姑奶奶被人搀扶着站起来，不敢去看谢璇，只是装作无比悲痛的模样，搀扶着身边下人，说这话逃似的往外面跑。 没被打的几个人见此情形，更是不敢多说，先跑为快。 这些人虽是侯府的旁支，但好歹也是官宦人家的妇人，养尊处优的活一大把年纪，油皮都没破过，谢璇这样打人不眨眼的，这些人早就吓的魂都没了，哪里还敢摆长辈的谱？ “大妹妹，弟妹......你们慢些走......” “今日元哥儿媳妇实在是失心疯了，日后若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或是被人问起，几位可一定要看在我这张老脸的份上，描补描补啊？” 侯夫人追在几人身后，放大了音量，言辞恳切全是祈求，引得家中下人纷纷侧目。 “这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好像是......大奶奶，疯了？” “不是前几天才好好的，怎么就突然疯了？” “难不成，是见了世子带着新奶奶进门，受不了打击？” 几个抱着笤帚的小丫鬟叽叽喳喳的议论着，这话，正好落到去而复返的侯夫人耳中。 “都干什么呢？”珍珠朝那几人骂道，“差事做完了，就杵在那里议论主子？没尊卑的小蹄子，拖下去板子打在身上才老实！” 小丫鬟们原本凑在一起说的正欢，忽闻头顶一道惊雷，抬眼望去，见是侯夫人身边得脸的大丫鬟珍珠，吓得立即闭了嘴，跪在地上实打实的磕了三个头。 “太太，都是些底下没见识的小蹄子，奴婢已警告过她们，她吓得腿脚发软，以后再也不敢了。” 打发了下头的那些丫鬟散开，珍珠忙走到侯夫人跟前，连带着朝那些丫头使眼色。小丫鬟们见状全都趴在地上求饶。 今日侯夫人本来打算用族中的几个长辈逼迫着谢璇低头，如今却闹成这样，侯夫人可以说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几个小丫头刚好碰到枪口上，闹不好，是要出人命的。 “年纪虽小，倒也不是没见识。”侯夫人却并未发怒，反倒是和善一笑，继续道，“那些小丫头们年纪轻轻就出来干活，也是不容易，每日晌午让小厨房多做一碗绿豆汤赏给她们。” “是......” 珍珠行礼称是，看向旁边侍奉的玳瑁，对方也摇了摇头，显然不清楚侯夫人为何吃了瘪还能这版宽和？ “你去告诉谢氏，今日之事虽是几个姑太太失言在先，但身为晚辈，发疯动手便是不对，若她还是定远侯府的儿媳妇，就去祠堂跪着！” 第49章 第49章 “什么？竟然只是去祠堂思过？奴婢还以为，咱们这一次要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春华听完珍珠的话，直呼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谢璇嗔笑着在春华的额间点了点，又转头朝着传话的珍珠说了句，“既是母亲责罚，谢璇怎敢不依？” “是。” 珍珠朝谢璇行了个礼，装作不经意的对面前世子夫人细细打量，一席天青色香云纱做的襦裙灵动又飘逸，头上挽着个堕马髻，装饰着两三个簪环，脖子上挂着一个翡翠璎珞项圈，一左一右两只手上各戴着一个羊脂玉手镯，杏仁色的蔻丹更显的一双手细腻白净。 谁能想到，就是这样的一双美丽的手，竟是这样雷厉的打了人，更让人想不到的是，世子夫人打完人竟还能如此体面？ 自从慕青来府里做客，府中上下下人人都称其英勇，不似寻常女子这样娇娇弱弱，可今日的谢璇，又哪里娇弱？ 明明是刚刚打过人，却还依旧是体体面面的，如此这般，怎能不让人心里畏惧？ “大奶奶，今日之事，确实是几位奶奶太太的不是。” 珍珠望着谢璇，并没有立即走，而是张望着四周，见除了春华和秋实之外并无旁人在场，索性就又向前走了一步，压低声音，小声说道，“可是，太太也有太太的难处，慕青要进门，府上实在是拿不出银子出聘礼，只能将主意放到奶奶身上，奴婢知道大奶奶心里委屈，可太太毕竟是婆母，做媳妇的，哪里能不受些委屈。” 谢璇闻言，并未搭话，只是将双手交叠在身前，望着面前这个丫鬟，等着她接着往下说。 “大奶奶，谁都知道平妻说白了就是个妾，奶奶不管怎样都是原配正室，谁也越不过您去，奴婢不是劝您大度，只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奴婢知道大奶奶并不缺银子，能花些钱解决的事儿都不是什么大事儿。”珍珠接着说道。 “你这话什么意思？世子要用钱，我们家姑娘就得给？我们家姑娘的银子就是大风刮来的不成？”春华有些听不下去了，怒声将珍珠的话怼了回去。 珍珠跪在地上，诚恳道，“一年前奴婢的兄长身染重病，是大奶奶赏了千年人参救下的，您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今日才冒死进言，大奶奶，慕青进门已成定局，太太是打定了主意惦记您的嫁妆，若是不能得手，只怕是后面还有别的计谋。” 珍珠说完，又是重重的给谢璇磕了个头。 虽然她现在并不知道任何侯夫人对付谢璇的手段，但每每想到这里，她的心里总是非常的不安宁，总觉得侯夫人不会轻易罢手。 “你有心了。”谢璇道，春华和秋实连忙上前将珍珠扶起来。 珍珠是侯夫人身边的一等大丫鬟，头等红人，若非真心，断然是说不出今日这番话。春华秋实两人纵然厌恶侯夫人为人，却也对此时此刻的珍珠厌恶不起来。 “当年救你哥哥，不过是随手而为，你大可不必如此。” 谢璇说完，春华顺势递给珍珠一张足足五十两的银票。 “你今日既说了这样的话，不管日后如何，都是要谢你的，别的东西不知道你能不能用得着，银钱总是用得着。” 第50章 第50章 “奶奶......这是不相信奴婢？”珍珠见了银票，哪里不清楚谢璇这是不想欠她人情，同样也是不相信她，想和她撇清关系。 谢璇微微摇头，含笑道，“你们都以为我在闹，大概都觉得我一介孤女，舍不得你们家世子吧？银票你且收着，不为别的，就当留个念想吧。” 给银票留念想，自家主子还真是与众不同，春华暗自笑道。 “大奶奶难不成，真的要离了侯府？”珍珠惊愕道，也顾不上什么银票不银票，界限清楚不清楚了，只是怔怔的看着谢璇。 女子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都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更何况是谢璇这种孤女？方才她之所以这样劝说，也是觉得尽管这些日子里谢璇一直在闹，但总的来说，还是不可能离开侯府。 可是现在？她怎瞧的这位大奶奶目光坚毅，不像是在置气，而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难道，大奶奶真能舍得下世子夫人的尊荣，和即将蒸蒸日上的侯府，去做一个弃妇？ “这些都是后话了，姑娘今日来说这些，本是好意，这番好意我领了。姑娘毕竟是大太太身边最为得脸的丫头，日后还是不要再这样了。”谢璇说道。 她自己离开已成定局，不过是时间早晚的事儿，可自己离开之后珍珠的日子还要接着过，尽管她得防着侯夫人的后招，但也不能断送了珍珠的后路。 “大奶奶......”珍珠满眼含泪，哪里不明白谢璇的一番好意。 这位大奶奶就算是不管家，对她还是那样好，知道自己哥哥虽然命救回来了，吃药还是要花银子，便给了她这么些钱。 “珍珠姐姐，你放心，我们家姑娘厉害着呢，不会轻易被人算计的。”春华扶住珍珠，拉着她往外面走，顺带安慰道，“倒是你，若是姑娘得知你因此被连累，到时候姑娘会良心难安到睡不着觉的。” 珍珠被春华边推搡边安抚着往外面走，旁边的秋实则是在寻思着侯夫人让她们去祠堂，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奴婢也觉得，这件事实在是过于蹊跷。要不，这祠堂，咱们还是不去了吧？”秋实建议道。 上次书信写到，谢渊很快就要到京城了，想来就是这几日。 到时候和离的事儿有谢渊撑着，就算是孟廷元再怎么抵赖，也是不成的。 最后这几天，秋实实在是担心节外生枝。 “收拾东西吧，无论如何，咱们现在还住在侯府，我还是侯府的媳妇，自然要遵侯府家法。” 更何况，如果不去，那些人后面的招数又怎么暴露出来。 侯府这群人，鲜廉寡耻，既惦记自己的嫁妆，就必然不会轻易同意和离。若是不先发制人，只怕就算是叔父谢渊到了，也会非常难做。 身为谢家女，和离已经是在给叔父添麻烦了，她不希望谢渊到时候为了自己过于为难。 第51章 第51章 定远侯府的祠堂和别的门户不同，除了有正屋的祖先牌位之外，旁边还有两个耳房，耳房下面才是下人的屋子。 东边的耳房一般而言是用来存放一些大节日祭拜祖宗要用的物件儿，西边耳房则是留给被罚跪之人住的。 是以，别的府上被罚跪祠堂只能跪着，时间上最多七八天也就罢了，但是侯府被罚祠堂，则可能是几个月半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 被罚之人除了吃饭睡觉，剩下的时间都要跪在祖宗面前忏悔自己的过错，若没有长辈的允许，是断然不能离开祠堂的。 “大奶奶，实在对不住，您来的匆忙，里面还没怎么收拾。” 看管祠堂的婆子见谢璇来，连忙笑脸相迎，伸手就要接春华手里的包袱。 春华白了那婆子一眼，从包袱里面拿出来一个五两的银锭子，“这里不用你伺候了，下去吧！” “是......是，谢大奶奶赏，有什么缺了短了的，您出门不方便，知会一声...... 婆子弯腰接了银子，谄媚的说着。 “行了，出去吧。”谢璇叹息道。 三人迈进西边耳房，空荡荡的屋子，只有一套桌椅，几个茶杯，木质的家具地板都有些微微开裂。 好在屋子虽然简陋，但却胜在干净，素色的帐子下面是一套素色的褥子，虽不是什么好材质，但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新的，可见在谢璇来之前，婆子是认真打扫过。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婆子去而复返，又偷偷送过来不少东西。 “姑娘当年管家时候，这个看守的祠堂的婆子也曾受过姑娘的恩惠，她送这些东西过来，说是投桃报李，奴婢刚刚要再给她钱，愣是甩手不要。” “小小下人尚且知恩图报，主人倒是狼心狗肺，说来还真是可笑。” 春华抱着东西往屋里走，将婆子送来的脸盆毛巾等物全都摆到相应的位置。 谢璇从包袱里面取出鞭子，陷入了沉思，这里不如衡衢院，只怕日后是要鞭子不离手，以防不测了。 再说故意“失约”的孟廷元，先是在外面找了不少“门路”处处碰壁，回到自己院子里屁股还没坐热，就被叫到了寿安堂。 他刚刚迈入，就见今日与往日大不相同。 老夫人身边仅有自己母亲一人侍奉，别的丫鬟媳妇全都被遣散到屋外，老夫人正襟危坐，侯夫人站在旁边伺候，两人面色凝重，目视前方，显然是一直在等着孟廷元。 “元哥儿回来了？坐吧。” 老夫人指着下首第一个位置，示意孟廷元坐下。 第52章 第52章 “祖母，母亲。”孟廷元朝二人作了一揖，“祖母，这么着急唤孙儿过来，所为何事？” “何事？你怕还不知道吧？你今早不在家，你媳妇把你几个姑姑婶子给打了。”老夫人板着脸说道，“先前便同你说过，你日后是要继承侯府的家业，内宅不宁，就会后院起火，你怎么连自己的女人都管不好？” “什么？打人？” 孟廷元听的一愣一愣的，他先前虽然知道今日侯夫人会做局给谢璇一个教训，却怎么也不曾想到，事情竟然会越闹越大，最后闹到这种程度？ “这么大的事儿，你竟然不知道？”听到孟廷元这样说，老夫人更是气不打一出来，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再加上这段时间府里的吃穿用度大打折扣，老夫人饮食不佳，孟廷元这才恍惚发现，自家祖母的面色竟是比自己归家那日相比差了这么多。 “母亲，元哥儿刚刚从外面回来，不知道府里发生的事儿。”侯夫人一面给老夫人拍着后背顺气，接着好言好语的进言道。 "他不知道，难不成你也不知道？"老夫人借着机会撒火道，“你也是当婆婆的人了，在府里当家这么多年，竟然连自己的儿媳妇都管不住？” “母亲说的是，儿媳知错。”侯夫人无奈垂头认错。 就算是成为了侯夫人又能如何，一个孝字大过天，老夫人只要是不高兴，依旧是可以磋磨她。 “认错有什么用？自己的媳妇没教好，现在连累全家，眼瞧着婚期将定，府里却拿不出来银子，难不成真要变卖祖产？”老夫人越说越生气，心气不顺，又将侯夫人给狠狠的骂了一顿，“你知不知道，现在外面人都怎么说，说咱们侯府的世子夫人，疯了，连长辈都敢殴打！这样的话传出去，你让廷元日后如何在外为官？” 此话一出，孟廷元脸色也非常难看，别的不说，慕青那的聘礼是不能再拖延了。 他本来打算和谢璇较劲，让谢璇看清自己的地位，从而主动拿出银子来。却不曾想，侯夫人做局失败，还闹出了这样的流言蜚语？ “母亲恕罪，儿媳没有教好元哥儿媳妇，才闹出来这样的事儿，不过儿媳已经想到了法子，能够让我侯府风光体面的迎娶慕青，并且以后也不会再为银钱的事儿操心。”侯夫人说道。 “什么法子？” 老夫人扫了一眼侯夫人，猜到侯夫人必然是将心思打到了谢璇身上。 那又如何，若是侯夫人的办法真能为侯府弄到银子，谁还在乎谢璇的死活？ “母亲容禀，那谢璇......今日敢殴打长辈，已然是疯了，儿媳已经命人将其带入祠堂思过，可若是她因善妒看不得元哥儿娶慕青进门，病情加重，日后也只能是送往家庙去了......” 说到这里，侯夫人的眼睛里闪着寒烈的杀意，像是毒蛇吐着长长的信子，只要一个机会，就能夺人性命。 老夫人和孟廷元闻言，瞬间就明白了侯夫人的意思。 谢璇若是因为善妒得了疯病，就算是占着正妻的位置，也是名存实亡，根本不会影响到慕青。更何况，在这种情况下，孟廷元只要不和离，那就无从诟病，或许还能博一个“不离不弃”的名声。 至于“疯了”的谢璇，不管是送到家庙，还是去乡下的庄子上“养病”，全都合情合理。谢安世已死，谢家其他人又是商户出身，侯府未曾休妻，谢璇的嫁妆自然而然的落到了侯府手里，这个计划，简直是天衣无缝！ 第53章 第53章 “只要将那病了的谢氏送到庄子里养上个几年，元哥儿在朝中的地位再稳些，那谢氏是死是活，还有谁过问？”侯夫人说道，眸里尽是阴毒算计。 “母亲的意思是？要了谢璇的命？” 孟廷元闻言，忍不住吓得身子一哆嗦。他虽生在侯府，但身为世子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内宅阴私，也不知道女人的算计，竟然能这般狠毒，竟比战场上的刀剑还让人防不胜防。 慕青说的果然不错，这高门大院，过于吓人了。 不等侯夫人开口，老夫人便率先说道，“殴打长辈、善妒不贤，这样的女人，留不得。” “可是......” 孟廷元仍旧有些犹豫，虽然他现在确实没银子下聘礼，确实需要谢璇的嫁妆，但他希望看到的结果是谢璇奉上嫁妆，迎娶慕青进门，安安分分的在府上做世子夫人，而不是沾染上人命官司。 思及此，孟廷元心内多有不忍，脑海里全都是谢璇那白净的面庞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他确实于心不忍。 “元哥儿，为娘的知道，你与那谢璇毕竟是夫妻一场，你心里舍不得她。”侯夫人劝说道，“但事已至此，咱们府上多次好说歹说，那谢氏全都听不进去，下聘在既，难不成真的要借钱去娶妻？” “你母亲说的不错，是那谢氏太不识抬举，若非她攥着银子不肯拿出来，何尝把侯府逼迫到这个程度？这样的媳妇，属实不值得你护着。”老夫人也跟着说道，“老婆子也知道，这样内宅阴私的事不应该把你一个男人牵扯进来，但这毕竟是你媳妇，有些事你是要知道，这一切，也全都是为了你，为了侯府。” “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孟廷元思索片刻，还是不死心的说道。 “若是谢氏倔强到底，侯府也只能如此。”侯夫人道。 孟廷元恍惚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耳边嗡嗡作响，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和为难。像他这样的正人君子，怎么能做出逼迫发妻的事。 可是母命难违，一面是孝道，一面是发妻，两方都在逼他......都在逼迫他。 “儿啊，为娘的知道你放不下那谢氏，但大丈夫何患无妻，为了侯府的日后，你暂且忍上一忍？”侯夫人见孟廷元没有拒绝，便只当是他答应，便连忙拉着宽慰解释。 想想自己的儿子，年纪轻轻就摊上了一个“失心疯”的发妻，实在是过于可怜。 孟廷元木然坐着，一言不发，顺从的被丫鬟婆子搀扶着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接连数日关在自己院子里饮酒，对外则是在称病，慕青那边则是提前打了招呼，说是在准备聘礼，让对方不要挂念。 准备聘礼？聘礼的钱哪里来？ 孟廷元在等，等着母亲凑出聘礼。 身为男人他必然做不出谋害发妻的事儿，但孝字大过天，谢璇不敬长辈，自己的母亲要责罚，当儿子的就算是心痛，也不能拦着。 祠堂耳房，大厨房的丫头五儿拎着食盒，将六菜一汤摆到桌上。龙井虾仁、雪绵豆沙、琉璃丸子还有一个蟹黄包，看上去就让人食欲大增。 “二婶真是有心了，在祠堂思过，竟还能日日吃的这么好。” 谢璇拨弄着汤羹，朝着五儿说笑道，“这些日子你们天天跑那么远，实在辛苦。” "大奶奶说的哪里话，您平日管家时候厚待我们这些下头的人，奴婢们想要还您恩情还来不及，哪里会觉得辛苦。" 第54章 第54章 五儿说笑道，目光却一直落在谢璇调制汤羹的手上，那双手虽然依旧光滑白净，但在指甲上却有着似有若无的黑印。 “你叫五儿，你的母亲是？”谢璇的望着丫鬟五儿，装作回忆的样子。 “姑娘，您忘了，她母亲是太太的陪房，柳仁孝家的。”秋实在旁边说道，“当初您管家的时候，还夸她妈聪明来着。” “原来是柳仁孝家的女儿，怪不得看着这么面熟？”谢璇笑道，笑容不达眼底，上下打量着这个五儿，“果然是个聪明伶俐的。” “这是主子赏的，这些日子有劳你们厨房日日费心思准备。”春华递给了五儿一个荷包，里面沉甸甸的装着几个金瓜子。 五儿接过锦囊，惊的连连谢恩。 “行了，这里不用你了，下去吧。”秋实冷着脸说道。 “是，奴婢一会儿再过来收餐具。” 五儿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之后才慌慌张张的离开。 她前脚刚走，春华张望着四处无人，这才拿起来筷子将桌上的食物每个都夹了一点，用油纸包起，然后又拿起来汤匙，舀了好几勺子洒在一个破布上，连带着刚刚的吃食全都包起来，藏在一不显眼的罐子里。 这些东西，是要趁着人少的时候找机会带出去的。 “厨房的这些人也真是蠢货，就算是姑娘给的银子多，却也不至于让他们每次都送来这么多昂贵的吃食，这不是明摆着有诈？”秋实目光看了一眼外面，嫌恶而又不屑的说道。 “送的差了，她们怕我不吃，多送上一些好的，我多用一些，她们也好安心些？”谢璇说道，语气无比平静。“按照外面大夫所言，再吃上今天这一顿，就要见药效了。” 在侯府这些日子，她早就看透了这家人的丑陋嘴脸，心也早就凉透了。 这点小事，那些小人，还不值得她生气。 “这群养不熟的白眼狼，姑娘对她们这么好，她们竟然用如此阴险下作的手段去谋姑娘的嫁妆银子？如果不是姑娘拦着，我早就把她们全都杀了！”春华愤愤道。 “杀了有什么用？脱身侯府才是正经事儿，好在明天早上大老爷就要到了，咱们也能离了这鬼地方。”秋实说道。 谢璇微微点头，心里却是无比明白，明天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毕竟现在的定远侯府，一个个的全都等着她的嫁妆银子用，怎么可能会轻易放过？ 再说慕青，自从皇宫里偶遇谢璇，又和孟廷元闹了那么一场之后，便带着母亲和弟弟搬去了孟廷元准备好的宅子。 前几天搬家倒还好说，可搬家完后，孟廷元却还是迟迟没有下聘的意思，这让慕青如何不着急？ 她本不是闺阁女儿，遇到了事儿就要去寻个明白。 然而，这一次却和之前都不相同，慕青并没有登门查问，而是换上了侍女的衣裳，混进了定远侯府。 之前孟廷元多次向自己保证不会碰谢璇，她这次要亲自看看，孟廷元这段时间在府上究竟在做什么？ 第55章 第55章 却不料想，她这一来不打紧，竟机缘巧合的撞破了谢家的一场阴谋。 在偷偷来到孟廷元房间外，刚打算进去一问究竟，却见一个丫鬟朝着这边过来，此人并非别人，而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玳瑁。 “鬼鬼祟祟的，难不成孟廷元府里除了有个正房大妇，还有通房丫鬟？” 慕青心里暗骂，但还是鬼使神差的来到了窗户外面，捅破了窗户纸，瞧着里面的情形。 玳瑁进屋先是朝着孟廷元行了一礼，走上前去，将一个东西交给了孟廷元，两个人离的虽然近，但看上去还算规矩。 原来是侯夫人有东西交给孟廷元啊，她还以为是这两个人有奸情。 这个玳瑁也是有病，既然是来送东西何必又这样鬼鬼祟祟？慕青心里暗骂着，寻思着屋外人多眼杂，想找个别的地方藏起来，等到玳瑁走后再去找孟廷元。 “这里面装的便是谢氏在钱庄的印信和库房的钥匙，只要等到明早谢氏再喝上最后一碗加了洋金花的汤，必然发疯，到了那个时候，世子便可顺理成章的以丈夫的身份打理谢氏的嫁妆......” 什么洋金花？ 什么发疯？这都是什么跟什么？ 慕青在外面听着，不知怎的后背竟已经湿了好大一片。 里面的人还在说着话，慕青站在窗外，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从两人的对话之中，慕青就算是脑子再不好使，也听了个事情的大概——孟家要对谢璇下毒，谋夺谢璇的嫁妆。 “咔嚓！” “谁！” 失神的慕青，手臂好巧不巧的撞到了窗棂框上。 孟廷元从屋内冲杀出来，正打算寻到偷听之人，杀人灭口，却和慕青四目相对。 “没什么，不过是一只小野猫！” 孟廷元朝着往外面走的玳瑁说道，自己则是重新走回了屋子里，因玳瑁在进院子之前就吩咐过，此刻院子里倒也没有别人闯入。 慕青再不敢在窗户外面偷听，只好飞身爬上了孟廷元院中的一颗梧桐树上，直到地玳瑁离开之后才从树上下来。 “什么发疯？什么嫁妆？我慕青是喜欢你，但也不是容不下其他人......” 慕青走到孟廷元跟前，张口便是质问。 “你，都听到了。”孟廷元闻言，先是一愣，随后目光渐渐的暗淡下来。 “你我是太后赐婚，就算是谢璇不同意，她也没有办法，大不了给她点教训，杀人灭口，是不是有点过了？”慕青小心说道。 第56章 第56章 作为一个女人，当然希望孟廷元的眼里只有自己，但这些日子里她出入太后的宫里，知道不少利害关系，她不想自己还没过门就背负上人命，传出去多不好听。 更何况孟廷元又不爱她，自己也没必要这么小气，容不得人。 退一万步讲，相较于害了谢璇的命，她心里更希望谢璇能够“祝福”她和孟廷元。 “不是杀她灭口，是......是送她去家庙。” 孟廷元将慕青揽入怀中，拥抱着，在慕青耳边说道，“有些话，其实......本不应该现在和你说，可你今日来了，我又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妻子，也就不得不说了。” “没事的，你有什么苦衷都说出来，我们一起分担。” 被孟廷元抱着，慕青心内很是感动，尤其是听到“妻子”两个字，她感觉自己彻底赢了。不管谢璇是什么身份，什么位置，都比不了自己在孟廷元心里的地位。 “其实......侯府的情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乐观，之前侯府和谢家交好，首辅谢安世为谢璇陪嫁了丰厚的嫁妆，用来帮衬侯府，只是这次，我带着你回来......谢璇她，便不愿意把这笔银子拿出来。” 孟廷元苦涩而又无奈，虽不提慕青聘礼的事儿，但旁敲侧击的说了如今老夫人屋里连冰块都用不上，孟嘉鱼连出门赴宴的新衣裳都没有，一字一句，全都诉说着府中的艰难。 慕青闻言，很是震惊，并不十成相信，反手将孟廷元推到一边，装作生气模样。 “高门侯府，总不至于如此吧？你这是在诓我，还是觉得，我嫁给你，是为了贪图侯府的富贵？” “我......我怎会这样想你？我的青青是战场上的女将军，是脂粉里的英雄，怎会看上这些俗物？” 孟廷元拉着慕青的手，连忙解释，表情却变的更加无奈。 “只是我也并不曾诓你，定远侯府是祖父当年拼下的功名，至如今已经过去了几十年，父亲虽有爵位，但无官职，俸禄不过每月几十两银子，两个庄子，几个铺子的产出逐年减少，花钱的地方却是越来越多，早年攒下的那些家底，现在早就没剩多少，如今入不敷出，说白了，侯府就是个空架子。” “什么？”慕青不敢相信，但相处那么久，她也算是了解孟廷元，从对方深邃的眼眸之中，她隐约察觉到，对方不是在撒谎。 “自然，就算是这样，侯府也没道理的贪图女人嫁妆的道理，只是......先前母亲和祖母曾多次恳求，好言相劝，却不曾想，不仅被羞辱，就连家中的长辈也没被她殴打，母亲想要给谢璇一个教训，当儿子的又怎能阻拦？”孟廷元看着慕青，十分真诚的说道。“青青，我的难处，对吗？” “什么？打人？谢璇怎么敢的？” “前几天，她动手打了族中几个长辈，这件事，基本上外面传遍了。”孟廷元苦笑道。 慕青一边吃惊，心里也飞快盘算着，寻思这件事确实不能责怪孟廷元，毕竟动手的侯夫人，孟廷元身为儿子，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忤逆母亲。 更何况，谢璇不听劝告在先，殴打长辈在后，确实不可饶恕。 “如此说来，谢璇也确实过于大胆了。”慕青抚上孟廷元的胳膊，安抚道，“你也别难过了，或许......在咱们回来的时候，谢璇早就疯了，如若不然，怎会做出那样的事儿。” “你能理解我就好。” 孟廷元再次将慕青抱在怀里，语气温柔，鼻腔内嗅着慕青身上淡淡的香粉味，身体莫名的有了别的想法...... 第57章 第57章 “廷元，你......” 孟廷元的手变的不安分起来，不住的在女子身上摩挲，他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团火，迫切的想要得到释放。 慕青明显感觉到不对劲，面对这种事情，第一反应自然是拒绝。 她们还没有成亲，以前在凉州时候两人在军营虽然有过亲密的举动，但这最后一步却是从来都不敢的。 “你不要这样，不行的......” 慕青拼命挣扎，可惜她虽然练过武，但孟廷元体格也不差，再加上孟廷元的一顿撩拨，她早已心乱如麻。 此刻又是在孟廷元的房中，她是偷偷过来的，若是闹出来的动静太大，到时候吃亏说不清的还是自己。 “青青，我只有你了。” “青青，你不要抛弃下我......” 男人脆弱而又带着祈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慕青并非无情之人，想着谢璇已经成了疯子，自己自然就成了孟廷元身边唯一的女人。 两个人又有太后赐婚，成婚之事本就是板上钉钉，那么这种事情，或早或晚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慕青这样想着，身心早已沦陷。 “公子？” “公子，您该起来了。” 丫鬟巧云在门前敲了又敲，连续好几下，都不见里面有回应。 因其是孟廷元回府后侯夫人亲自指派过去的，再加上担心孟廷元在房中出意外，便直接推门而入，闯了进去。 刚进门没两步，便见床榻上两人交颈而卧，一地的衣裳散在地上。房间里还弥漫着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息，这种味道——只在早年侯爷离开后，她给夫人整理床铺的时候闻到过。 “有人来了？” 慕青见有人过来，吓得忙缩进孟廷元怀中。 巧云吓得连忙转过身去，但还是看见了孟廷元露出来精壮的后背，又惊又羞，心脏吓得怦怦跳。 “世子可要洗漱？奴婢这就吩咐下面的人准备。” 巧云背着身子，跪在地上，脸色绯红的询问道。 “不用了，你出去吧！”孟廷元看了眼怀里的美人，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儿，顿觉意犹未尽。 定远侯府一早就定下了谢璇，成婚之前他房中并没有丫鬟和通房，成婚之后上了战场，之前是没有这种想法，之后便是心系慕青，就更对别的女人没什么心思。 昨天刚刚开荤，自然不可能立即就收手。 是以在孟廷元说完这句后，身子就不安分起来，不等巧云关上房门，屋子里面就再次传来不堪入耳的声音。 再说巧云，她方才进屋，并未看清床榻上女人的脸，只瞧见地上的衣裳乃是府上下人的装束，便自以为和孟廷元睡在一起的是府上丫鬟。 这也是无伤大雅，毕竟世子成婚三年，又凯旋而归，收用一两个丫鬟也是再正常不过。 第58章 第58章 只是她心内不平，觉得这样好的事情怎的就被人捷足先登了呢？明明她才是夫人赏下的丫鬟，就算是收作通房，也应该是她才对。 她如是这样想着，心里憋着气，却也只能暂时压下。唯一值得让她高兴的便是通过今天的事儿，她暂时能够确定世子并非无情，也不是近不得身的，既然别人有机会，那么她也一样有机会。 这样一想，巧云的眼睛又亮了起来。 什么先来后到，她就要后来者居上。 这边孟廷元在屋里抱着慕青在翻云覆雨，侯府大门前，谢渊却已是不请自来。 自从接到谢璇的信，谢渊便立即动身，路上一刻都不敢耽搁，却还是用了这么长的时间。 “侯爷，不好了，谢家老爷来了！” 定远侯昨天晚上刚从花楼回来就被人硬生生的叫了起来，心中甚至烦闷。心想着什么谢老爷？京城里哪里还有什么姓谢的人家？ “什么谢老爷？让他等着！” 定远侯有气无力的说着，实在是昨天折腾的太过了，身上虚的厉害，根本无心去接客。 “老爷，谢老爷是来接世子夫人的......”小厮见状，终于是有些着急了。 要知道，谢渊虽然只是商贾出身，但当年在京城时候也是叱咤风云的人物，年少成名，不到三十岁就掌管了谢家，这些年更是将谢家的生意翻了好几翻。 若是换成别人，或许还会自持侯府高门，瞧不起那商贾之流，可是这小厮却不一样，数年前他就瞧见过谢渊跟在谢安世身边，杀伐果断的样子，自然不敢怠慢。 “接什么？谁来了？” 听清楚小厮的话，定远侯这才清醒了过来，原来小厮口中的“谢老爷”乃是谢渊。 当年以商贾之身，冒死为朝廷运粮，路上遇到敌军亲自挥剑杀敌带着上百个家丁打手，愣是杀死了上千敌军。这样的人，让自小畏惧战场、贪图享受的定远侯如何不怕？ “谢渊，谢老爷来了。”小厮再次说道。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摆宴席接待？” 定远侯连忙起身，招呼着小厮给他换衣裳，心里则盘算着谢渊此次回京到底是所为何事，又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和谢渊之前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但是他搜肠刮肚的想了许久，想到两家好像除了是亲家之外，就只有十几年前在大校场时候两人曾经切磋过武功，谢渊弓马娴熟，完胜了自己。 罢了，往事暗沉不可追，现在两家既成了亲家，那以后就以亲家相称吧。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亲家老爷来了，来之前也不先招呼一声，这不，府上一点准备都没有。” 正堂内，丫鬟仆人摆上了茶水点心，茶喝了两三杯，侯爷和侯夫人才姗姗来迟，侯夫人这一开口，就在暗讽谢渊不请自来，没有规矩。 定远侯则是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谢渊，此人虽身穿布衣，身上的配饰也非常有限，但鞋子上镶嵌的大块翡翠，腰间折扇上祖母绿的扇坠子，还有那举手投足间洋溢出的自信，怎么看，都是一个有钱的主儿。 定远侯府现在最缺少的是什么，那就是钱！ 若是今天能借着说服谢渊拿出银钱来支持孟廷元，那可是比得了金山银山还要痛快。 “亲家老爷，府上招待不周，还望见怪。”想明白这一点的定远侯立即赔笑着说道。 “不敢，毕竟是老夫不请自来，不过老夫这么着急赶过来，也有缘由，听闻府上世子要娶妻，这才一路赶着过来喝喜酒。”谢渊笑道，也不兜圈子，直接点出来了孟廷元成亲的事儿。 第59章 第59章 “前些日子太后才赐的婚，没想到在外面做生意的谢老爷竟是这么早就知道了？既如此，侯府也省的到时候下帖子去请了，八月初十两个孩子成婚，到时候亲家老爷一定要来喝喜酒啊。”侯夫人笑着说道，不仅是直接承认了婚事，还真就坡下驴的说喝喜酒。 喝喜酒？ 当真是不把谢家当回事！ 若是八月初十孟廷元娶妻，那自己谢家的女儿又被至于何地？ “哈，慕将军乃是大晋第一女将军，世子果然是好福气，我家璇娘还真是比不上。”谢渊冷笑道，“实不相瞒，老夫今日登门，一则是恭贺令世子凯旋而归，成婚大喜，再者便是接我那不争气的侄女回家的。” “回家？亲家老爷这是什么意思？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难不成娶个平妻进门，谢氏就要闹着回娘家，并以此来逼迫侯府？”侯夫人瞬间脸色冷了下来，继续开口道，“还是说，这就是你们谢家的好家教？” “夫人可能误会了，太傅病逝后，我谢家不过一商贾门第，实在是配不上侯府高门，加上这几日京城盛传璇儿身子不好，便想着将她接回家养着，如此也不耽误侯府世子日后的前程。”谢渊冷冷说着，瞧了侯夫人一眼，全是杀意。 他虽然刚到京城，但侯府做出来的那些事儿，他在来的路上已经听说过不少。 刚归家就带着新人进府，还逼迫的谢璇吐血，这种虎狼窝，若是再待下去，他好好的侄女不得被逼死？ “这是什么话？难不成按照谢老爷的意思，我堂堂侯府竟还找不起大夫，养不起一个病人？”定远侯被谢渊逼的有些脸上无光，勉强的赔笑着说道。 “能不能养得起，侯府自己清楚！” 谢渊说话直来直去，显然并没有半点给侯府留面子。 当年老侯爷在的时候，定远侯府看上去还像点样子，现如今，竟然惦记儿媳妇的嫁妆，不仅是惦记，还这样厚颜无耻！ “谢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们谢家是有些家底，但我定远侯府也不是什么破落户，难不成在你们谢家看来，我定远侯府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还比不上你们谢家投机取巧倒腾出来的两个臭钱？”孟廷元厉声呵道。 “元儿，你来了！”侯夫人看见孟廷元从后面走来，眼睛都亮了，抖擞着精神，刚刚还因为谢璇嫁妆的事儿颓败下来的气焰，瞬间又支棱了起来。 “父亲、母亲，是儿子来迟了。”孟廷元朝着侯爷和侯夫人行了个礼，一脸愤恨的看着谢渊。 谢渊与其对恃着，突然又笑了，“一年多不见，世子脾气见长啊！” 一年前，谢渊曾去凉州送过粮草和军需，在军中见过孟廷元。当时只是匆匆一面，自己还给孟廷元留下了三千两银子和不少好东西，生怕这个侄女婿委屈了自己。 却没想到，此人才刚打完仗，就带着个女人回了京城，说不定这小子当初讨好女人花的银子，还是自己给的。想到这里，他真恨不得现在就将这个臭小子狠狠的揍一顿。 第60章 第60章 “一年多不见，谢家主还是如之前那样威风凛凛，但此处是侯府，不是谢家主的商铺，父亲母亲也不是谢家主铺子里面的伙计，容不得被人吆三喝四！” 孟廷元警告道，一口一个“谢家主”，说什么商铺伙计之类的话，显然是既没有把谢渊当成长辈，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谢家。 “哈哈，哈哈哈......” 面对孟廷元这种羞辱之言，谢渊不怒反笑，过了好一会儿，才看着定远侯和侯夫人说道，“你们二位可都听到了吧？世子都一口一个‘家主’的唤着，想来应是打心底里瞧不上我谢家，也未曾把我谢家的女儿当成妻子来对待，既如此，我不将侄女带走，难道还留在侯府让你们磋磨吗？” “怎么？谢家主单枪匹马的来我侯府，想带走我的妻子？”孟廷元怒目圆睁道。 谢家出身商贾，他打心底里瞧不上这种人。即便谢渊名声在外，他依旧看不上，若是谢家真有本事，当初在战场上又何必塞给自己那些银子来奉承讨好？ 说白了，还不是谢安世没了，谢家的顶梁柱塌了，需要寻找新的靠山？ “我谢家的女儿嫁到你们侯府，受了委屈，我们接回去还不成？”谢渊冷笑道，“就准许你们违背诺言，另娶她人，我谢家还不能带回自己的女儿了？更何况，我来了有这些时日，为何迟迟不见璇儿出来，还说你们侯府不曾苛待？” 谢渊如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落在孟廷元的身上，仿佛下一刻就要将人硬生生的给刺穿。 孟廷元生硬的站在原地，一副不认输的姿态。 事情闹到这里，孟廷元自然不会半点退让，谢渊自然也是不会退让的，两相僵持下去也不是办法。 最后，还是侯夫人担心真闹得太僵，把谢渊给逼急了，要死要活非要拉着谢璇走，到时候事情反而不美，便开口道，“谢家老爷有所不知，并非我侯府不让元哥儿媳妇见客，实在是......是媳妇这两天身体不适，而且......这身上也不太舒坦。” “哼，被你们侯府这样咄咄相逼到吐血，身上能舒坦才怪了。”谢渊没好气道，“既是身体不好，就更应该让我将她带回去，也少拖累侯府些。” “这......若是寻常的病侯也就算了，但......谢氏这病，实在是......不太方便。” 侯夫人装作为难的样子，朝着身边伺候的玳瑁丢了一个眼色，玳瑁立即会意，将谢璇前段时间“发疯”的事儿一一说了出来。 "按理说，这样因着妒忌而得了疯病的儿媳妇我孟家是万万留不得的，但一日夫妻百日恩，谢璇嫁入我谢家怎的说也有三年，就算是我儿不在家，却也是名义上做了侯府三年的媳妇。" 说到这里，定远侯夫人故意顿了顿，装作一副十分大度的样子，继续说道，“一个疯了的妇人，若是再被休弃，传出去后，谢家还会有什么好名声，倒不如在侯府养着，明面上还是世子夫人。” 侯夫人说的话，表面上一听，倒还真有几分“合情合理”，若谢渊只是一般的家主，听了侯府这几句话，必然是感激涕零，甚至还会上赶着来送银子，只求保住谢璇的主母位置。 第61章 第61章 但是谢渊就是谢渊，又怎会被三言两语迷惑？ “什么，璇儿疯了？” “简直一派胡言！” 谢渊当场发飙，怒吼道，“我侄女三年前嫁给你家时候还好好的，现在老夫要见人，你们侯府却只说她疯了？这样的话，你说给谁听，谁能相信？” "我告诉你们，今天老夫把话撂在这，若是不让老夫见到璇儿，我谢家就算是拼上这把老骨头，去敲登闻鼓，去告御状，也得讨回个公道！" “哼，是不是真疯，谢家主亲自一见不就知道了？” 见谢渊如此做派，孟廷元倒是丝毫都不恼，反倒是嘴角挂着讥讽的笑意。 若是谢家人提前来一天，或许他心里还没底，但如今的谢璇却是已经喝了最后一次的洋金花，现在估计早就已经疯了。 既然如此，他又害怕什么？ 就让谢渊亲眼看看现在的谢璇是什么样子，他就不相信谢渊一介商贾，还能真的把一个疯了的弃妇给带回去不成？ 到时候，谢渊还不得求着侯府收留谢璇，给谢璇体面，给谢家体面？ 定远侯府祠堂。 定远侯、孟廷元、侯夫人和谢渊等人刚迈入门槛，准备去耳房去看谢璇时候，却猝不及防的和孟家的宗族耆老撞了个正着。 “族长、三叔公、六叔......你们怎么来了？” 定远侯看见这些人，直接傻眼了。 这些人怎么来的？什么时候来的？他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事情变的那么魔幻？ “你这是什么话？不是你派人来的？说什么廷元和谢氏要和离让我们做个见证？”孟家六叔拄着拐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疑惑。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定远侯也懵逼了，他还指望着用谢璇当一个摇钱树，好想办法让谢家以后给定远侯府送来源源不断的钱财，既有了这样的打算，又怎么可能让孟廷元和谢璇和离？那个慕青，不是已经定了位份，是平妻吗？ “各位叔伯，侯爷，实在对不住，是晚辈派人将诸位请来的。” 正当众人陷入疑惑时候，谢璇莲步姗姗的从西边的耳房内走出来，身后是春华、秋实两个丫鬟。 “璇儿！” “小璇儿，多年未见，人果然是清瘦了不少。” 见到谢璇好好的从里面走出来，谢渊喜出望外，“我们家璇儿明明好好的，竟有些没心肝的人说什么我们家璇儿疯了？我看说这些话出来的人，才是真正的疯了！” 说完，谢渊锐利的眸子看向孟廷元，充血的目光竟带着几分要杀人的趋势，这寒气森森的，乍一看竟比武爵的定远侯和武将出身的孟廷元更加的吓人。 “谢璇，你又在闹什么？还嫌丢人不够？非要闹到人尽皆知你才满意是吧？” 孟廷元见谢璇精神如常，先是微微吃惊，随后便是暴怒。 第62章 第62章 这个女人，竟然将族长和耆老全都叫到这里来看他当面出丑？这样的人，哪里比得上慕青一星半点？ 想当初自己还差点因为恻隐之心而忤逆了母亲，现在想来，自己就不该对这样的女人有半点的手下留情！ “世子这说的是什么话？你我之间，除了和离，还有什么别的事儿？” 谢璇瞥了一眼孟廷元，在众目睽睽之下说道，“诸位可能有所不知，前几日晚辈曾与世子约定，请来族中几位长辈和文书先生，见证晚辈和世子和离。可世子却是无端失约，婆母却是唤来了族中的姑姑婶子来府给晚辈下马威......” “你胡说，廷元何时说过和离，不过是你这个妇人善妒忤逆，为了阻止廷元娶平妻，无所不用其极！”侯夫人厉声呵斥道，“如今竟敢诓骗族长等人来此，我看你实在是失心疯了！” “失心疯？若是真吃了母亲送的东西，说不准今天真就疯了！”谢璇看向侯夫人，淡淡一笑，言道，“母亲，儿媳说的对吗？” “什么东西？我不知道！” 侯夫人闻言，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又恢复了正常，“你这个妒妇，殴打长辈、忤逆不孝还不算完，竟还大逆不道，诬陷婆母？” “什么？侯府竟然还敢在吃食上面动手脚？”谢渊听到谢璇这样说，暴脾气蹭一下的就上来了。 以前他只知道侯府背信弃义，却没想到，竟然还能做出这样丧尽天良的事儿。 “谢璇，你竟敢诋毁母亲！” 孟廷元闻言，冲到谢璇跟前，扬手起手来就要甩巴掌。 然而，谢璇也不是吃素的，在孟廷元动手之前，就率先朝着对方脸上甩了两巴掌，打完之后又飞身往后退了几步。 挨了巴掌的孟廷元先是一阵头晕目眩，等到反应过来之后，谢璇早已躲到一边，身为一个男人，自然做不出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追着一个女人打的事儿。 最关键的是，谢璇刚刚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太快了，若是真让孟廷元实打实的去追赶，还真不一定能够追得上。 “你......你这个毒妇！竟敢公然殴打丈夫！我要我儿休了你！”见儿子被打，侯夫人怒不可遏，也不顾及什么礼仪不礼仪的，追上去就要往谢璇身上招呼。 可惜，养尊处优的侯夫人，哪里能是谢璇的对手？ 刚走没两步，就因踩到了裙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们可都看清楚了，这次我侄女可没动手，而且刚刚还是你们侯府先动的手，我侄女可是正当防卫啊！”谢渊在旁边一本正经的说道。 “你......你......” 侍奉的玳瑁和琥珀连忙上前搀扶，狼狈不堪的侯夫人被谢璇气的瑟瑟发抖。 “谢璇，真没想到，你竟如此恶毒？什么和离？正好诸位长辈都在这里做个见证，谢氏狂悖无礼，忤逆婆母、不敬丈夫、心性恶毒，不配为人！” 孟廷元说着，就要拿起笔墨，写下休书。 本朝休妻，若是妻子犯下大错，夫家是可以扣去一部分嫁妆作为补偿，不过一般走到休妻这个地步，就已经是结仇，成亲又是门当户对，男方家里一般不会为了那点银子，而落得一个贪墨女方嫁妆的话柄给人攻击。 但是现在，孟廷元却管不了这么多，他快要被谢璇给气疯了。 就凭着这个女人现在这样闹下去，整个侯府的名声都要跟着受到连累。 第63章 第63章 现在的孟廷元，对谢璇早就没有了想要顾及夫妻情分的想法，只想着让面前的这个女人给自己磕头认错，跪在自己脚边，祈求自己的原谅。 只有这样，他才能将那碎裂成一地的尊严一片片的捡起来，重新拼合。 却不曾想，谢璇闻言非但不恼怒，反而答应的非常爽利。 “休妻？好啊！” 什么？休妻？不等侯府的人做出反应，方才一直都是非常嚣张的谢渊却是先慌了神。 “璇儿啊，虽然说和离和休妻都能离开侯府，但若是背负这样的名头被休，只怕以后......不好嫁人啊？”谢渊小声的劝说道。 他今日来这里，最关键的目的就是给谢璇撑腰，让谢璇能够堂堂正正的离开这吃人的侯府。 可若是背负着骂名离开，自己家都是一群成了亲的混小子，名声之事儿可以看的淡些，但谢璇以后还要再嫁人，不能不在意啊。 “这个毒妇，休了她！休了她！” 回过神来的侯夫人已经顾不上其他，现如今就一个想法，那就是让谢璇身败名裂！必须让她身败名裂！ “谢璇，这可是你自己找的！” 孟廷元走到祠堂正堂旁边的桌案上，拎起笔墨就要开写。 “今日当众殴打王氏，这个罪名我认，不过......今日谢璇请诸位长辈过来，除了和离，还有便是要请诸位主持公道的。” 谢璇不慌不忙的说着，走到正堂，给孟家的老侯爷最后一次上香。 孟家老侯爷和叔祖父谢安世乃是至交知己，当年和孟家的婚约虽是“两情相悦”，但是很大的成分是因为两家祖上的交情。 先前因为祖上的关系结了亲，谢璇也从来没想过，这段婚事会这么快就走到和离的程度。不管怎么说，离开终究是她自己的选择，若是老侯爷泉下有知，真的生气了，也就只能请叔祖父谢安世帮着在老侯爷面前好好说和说和了。 “你这毒妇，还有什么脸面给祖父上香？”孟廷元走上前去，伸手就将谢璇刚刚插进去的三炷香给拔起来，扔到了地上，算是彻底不给谢璇脸面。 “罢了，既然你们孟家觉得我不配，那便是不配吧。”谢璇平静道。 反正香火她是上了，发生了别的事儿，就属实是与她无关了。 “姑娘，人带到了。” 正在孟廷元撒着泼，想要写完休书，将谢璇撵出去时候，衡衢院内的丫鬟枣儿和杏儿一左一右将一个五花大绑的婆子押送到了众人眼前。 “柳仁孝家的？” 看清来人脸后，玳瑁微微有些失态。 “跪下！” 枣儿和杏儿一左一右，揣在柳仁孝家的膝盖上。 那婆子感受到疼，双腿一软，整个人跪在了地上。 第64章 第64章 “旁人不认识这个人，但是母亲您掌管全家这么多年，此人您应该认识吧？”谢璇看向侯夫人，问道。 “呜呜呜......”被堵住嘴的婆子看见侯夫人便是卖力挣扎，知道她有话要说，枣儿边顺势扯掉了这婆子嘴上的抹布。 “夫人......救我......” “夫人......” 婆子跪在地上，眼睛红彤彤的带着泪，祈求的望着侯夫人。 “你这婆子，惹怒了你们大奶奶还敢求饶？做了什么事儿还不速速招来，你老子娘都在侯府当差，难不成还要因为你，把几辈子的脸都丢光了吗？” 玳瑁代替侯夫人厉声呵道，表面上好像是在为谢璇出气，实际上何尝不是对这婆子的警告？ 全家老小都在这府上当差，若是“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到时候便是全家都跟着遭殃。 “夫人放心，这个婆子身上沾了人命官司，在审问之前就已经去了二婶那里，先把他们全家都脱籍了。”谢璇说道，“不管是这个婆子所犯什么事儿，都和侯府无关。” 所谓脱籍，便是脱去婆子一家的奴籍。 这若是放到普通得脸的奴才身上，能恢复自由身自然是求之不得，但如今落在这个婆子身上，则是催命的符咒。 若她还是侯府的奴仆，就算是犯错，只要是侯夫人还在，就算是吃些苦头，但最后总是能有机会将她给捞上一捞的，但若是恢复了自由身，是死是活，那就要官府来判了。 还有她的女儿，若是自己下了大狱，五儿又没了侯府的庇护，最后的下场可想而知。 侯夫人被谢璇气的说不出话来，她怎么也想不到，当初她甩开管家权扔给许氏，却在这个时候帮了谢璇一把。 如果没有许氏帮助，谢璇怎么可能将这一家子都给脱了奴籍？再搬到现在来威胁她？ 现在算起来，自从谢璇不再管家之后，侯府所有人的生活水平全都下降了，唯有许氏和她那儿子丝毫未改，原来两个人竟是早就勾结到了一起。 “你还不说？” 春华厉声呵斥，凶巴巴的样子就差是拿刀砍人了。 “我说......是......是夫人身边的玳瑁姑娘......”柳仁孝家的绝望的说道，“是她让老奴在大奶奶的饭菜里动手脚的，但......但她只说是让大奶奶的身子差一些，并没说过这东西会要了人的命啊！” “你胡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玳瑁立即矢口否认，“你有什么证据？没有证据，就是诬陷！” “我......那天你来找我去里屋说话，所有人都看见了。”柳仁孝家的说道。 “我平日里就伺候着夫人的饮食，去厨房是叮嘱晚餐，何时让你害人？可有人亲眼见到我让你害人？”玳瑁说道。 这种害人的事儿，当然是悄悄的密谋，怎么可能会让第三个人知道？ 玳瑁也就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敢这样说。 果不其然，柳仁孝家的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她只是厨房的管事，她拿不出来证据。 玳瑁气焰愈发嚣张，恶狠狠的瞪了柳仁孝家的一眼，随后又看向谢璇，“大奶奶，奴婢怎么说也是夫人身边的人，总不能就听信一个腌臜婆子的话，就随随便便给奴婢定罪吧？” 第65章 第65章 “你要证据？好啊!” 筹备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句话。 谢璇含笑着，只需要一个动作，下面的人就开始着手准备接下来的东西。 春华和秋实从耳房里拿出来上一顿偷偷藏起来的几块点心，摆在众人面前。 “这份点心，是今日大厨房送来的，柳仁孝家的已经招认，在里面放了不该放的东西。”谢璇说道，“里面的成分我也让人查过了，洋金花的汁水被放了十足十的量。大夫说，这种东西吃多了容易产生幻觉，最后癫狂而死。” 怕侯夫人狡辩，谢璇甚至还让人将参与查验的大夫也给当众找了过来。 “是......这些吃食里面全都加了足够致人疯癫分量的洋金花。”大夫躬着身子，张望四周，开口道。 “什么？堂堂侯府，竟然往主子吃的食物里面放这种东西？”听谢璇这样说，谢渊立即就不淡定了，“这件事，你们侯府如何解释？” “就算点心里面被加了这些东西，是不是被府里人下的毒都尚不可知，更遑论这事一定和我母亲有关，谢家主此时咆哮，是否有点过于着急了？” 孟廷元虽然心虚，但还是在极力的维持，咬死都不承认，反将恶意全都泼向谢璇，“我知道你不满母亲喜欢慕青，但你构陷婆母，心思恶毒，就算是没有慕青，我也不会多看你一眼。” 事到如今，孟廷元还幻想着用男女之间的情谊刺激谢璇，故意拿谢璇和慕青相提并论，为的就是要让谢璇妒忌，让谢璇当众发疯失态。 他以为，若是自己当众表示厌恶，谢璇一定会崩溃，会绝望，会痛苦。 可惜他想多了，他这一番话说完后，谢璇别说争执，甚至于就连多一个眼神都不曾多给。 她平静的站在那里，所有的心思全都在那些有毒的食物上面。 “查出来是洋金花的毒，姑娘就让奴婢对下面的人进行了排查，府上这几天出门频繁的，只有玳瑁姑娘，且......玳瑁姑娘妹妹的夫婿这段时间恰好在外面采购了大量的洋金花，并且去城南找了个道人提炼萃取。”秋实紧接着说道。 “走快点！” "跪下！" 四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押着一对遍体鳞伤的夫妻跪在众人面前。 玳瑁心头一沉，看清那对夫妻的脸后，恨恨的看向谢璇，“我妹妹和妹夫都是良民，你凭什么抓他们？” “姐姐，她们都知道了，你就招了吧？” 跪在地上的妇人仰起头，绝望的看向玳瑁。 “招什么？”玳瑁矢口否认，“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谢璇冷笑一声，望着玳瑁和侯夫人，“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第66章 第66章 又是两个小厮走进来，带着一个药店掌柜和一个钱庄掌柜。 “是他，是他这几天一直让我去炼制洋金花汁，总共三四百斤那玩意儿，一般人根本用不了那么多，这些......全都是他指使的。” 药店的掌柜指着玳瑁的妹夫，高声说道，随后掏出来这几天玳瑁弟弟给的银子和银票，“这些都是他给的，一开始是银子，后面是银票。” “老夫也不会记错，那天就是此人拿着一百两的银票来钱庄兑换银子。”说着老掌柜从身上拿出那天的银票。 “这几张银票，虽然表面上看和市面上的银票没什么区别，但钱庄和高门大户做生意，银票上都有暗记。”秋实拿过药店掌柜手里的银票，递给钱庄掌柜，继续问道，“这几张银票，你可认得？” "这......正是侯府出来的银票，尤其是这一张，记得是上个月开票据时候用剩的几张纸，因为和蜜合香放在了一起，上面还带有淡淡的香味。"老掌柜接着说道，“这......绝对错不了，就是上个月侯夫人存银子时候用的银票。” “好几张银票，加在一起有将近二百两银子，母亲身边大丫鬟每月的月钱二两，就算是赏人，也不至于赏给丫鬟上百两银子吧？”谢璇冷笑道。 赏丫鬟上百两？就算是出手阔绰的谢璇也不可能这样赏人，更不用说是平日里抠抠搜搜，本来就没有多少银子傍身的侯夫人。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侯夫人和玳瑁主仆二人。 就连之前还想出面袒护的定远侯在见到如此情形的时候，也只能是出言质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污蔑，是污蔑！”侯夫人暴跳如雷！“就算是我再怎么不管家，也是侯府的夫人，有些体己银子让丫鬟收着有什么问题？” “夫人，奴婢该死，是奴婢办事不利，给您去钱庄办完事儿顺道回了趟家里，却不曾想给您存的银子却被妹妹妹夫偷了去......”玳瑁闻言，立即也跪了下来，很显然是想要把这件事的错处全都推到妹妹和妹夫的身上。 “姐姐，你......” 地上的那夫妇二人显然没想到，玳瑁竟然会这样说，夫妻二人全都惊愕的看向玳瑁。 "大胆，帮着别人扳倒了侯夫人，对你们有什么好处？"玳瑁怒骂道，“狼心狗肺的东西，才吃几天饱饭，就忘了现在的富贵是谁给你们的？你们这般污蔑夫人，对的起夫人吗，对得起你们的良心吗？” “我......我们......” 跪在地上的夫妇二人表情一愣，犹豫着要不要继续开口。 “狼心狗肺的东西，也不想想，如果不是夫人仁善，你们的儿子早就在去年冬天病死了！”玳瑁继续威胁道。 “是......那洋金花是我们买的，但我们是用来治病的......全都是她们，是她们打我们，让我们夫妇二人攀扯夫人！” 果然，玳瑁提起这对夫妇的儿子时候，这对夫妇二人立即反水，将所有的矛头全都指向春华秋实和谢璇。 “我们也是被逼的，是大奶奶屈打成招，我们没有往大奶奶的饭菜里放东西，我们也是被逼迫的。”柳仁孝家的见风向不对，立即反水，“夫人，冤枉啊，求求您，救一救我家那可怜的五儿......” 侯夫人见状，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望向谢璇，“元哥儿媳妇果然是疯了，谢家老爷，谢璇构陷婆母证据确凿，你看怎么办吧？” 见所有人纷纷反水，侯夫人感觉自己好像又行了，重新支棱了起来。 第67章 第67章 “哪里来的证据确凿？就凭着这几个反水的奴才？那么多物证，你们都是瞎的？” 谢渊撸起袖子，叉腰大骂。 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人？ “叔父，莫要生气，既然银票的事儿侯夫人不认，但潜入衡衢院偷窃之事，又作何解释？”谢璇冷笑。 “什么偷窃？谢氏，你含血喷人，忤逆不孝，就凭你方才那般做派，侯府就能立即将你送去见官！”侯夫人怒骂道。 “谢氏，你实在是太过分了！就算是你婆母有做的不是地方，一个‘孝’字大过天，岂容你这版污蔑？”方才一直默不作声的族长在这一刻好像也终于绷不住了，站出来说话。 “怎么，连一向公道的族长，也学会护短了？”谢渊冷笑。 这个孟家族长年龄不小，年轻时候也是跟随着老侯爷上过战场的人物，谢渊年轻的时候多次和老族长打过交道，此人虽算不上精明能干，但品行上还是没有问题的。 但如今看来，只能说一句世事无常，人心易变。 “此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侯府的家事儿，谢氏因着丈夫纳妾，性子有些拗不过来也是有的，还哥儿媳妇也不是不能容人的，只要谢氏能赔礼道歉，这件事也就算是过去了。”族长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着。 这一番话很显然就已经是在打圆场了，方才种种，谁是谁非，只要不是脑子有问题的，怎么可能会看不出来？ 但身为族长，王氏是定远侯孟海宴的嫡妻，又生了孟廷元这个有出息的儿子，侯府现如今绝对不可能休了王氏，王氏也不能有污点，他除了睁着眼睛说瞎话之外，根本就没有别的选择。 族长以为，他已经给了谢璇台阶，只要是正常女子，必不想背负着这样的罪名被休，那就必然会选择赔礼道歉，让这件事轻轻揭过。他可是一直都不相信谢璇会真舍得侯府的荣华富贵，做一个下堂弃妇。 女人嘛，闹一闹，不过是想要点身份地位和看重罢了，并没有多难对付的。 “族长，您还没看过证据，怎能确定偷盗一事是诬陷？” 说罢，谢璇抬手拍了几个巴掌，三四个小厮抬着一个巨大的斗柜，气喘吁吁的放到了众人眼前。 “这是什么东西？” 孟氏宗亲看到被搬上来的柜子，一个个全都面露疑惑，不知这是怎么一回事。 唯独玳瑁身后的两个小丫鬟面色非常的凝重——这不就是衡衢院谢璇房中装印信的那个柜子吗？怎么这个时候搬过来了？ “想来有的人已经认出来了，这是我屋子里面放印信的那个斗柜。” 谢璇说完，春华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盆水，朝那个柜子泼过去，不到片刻功夫，明明是暗红的柜子，把手和柜门上面浮现了一层淡淡的粉色。 “此乃遇水才显色的油漆，只在这个柜子上才有。”谢璇说道，“昨天下午，衡衢院失窃，陪嫁的嫁妆印信、库房的钥匙，还有一些契书不翼而飞。幸运的是，放东西的匣子和钥匙印信上都有这种油漆。” 第68章 第68章 就算是此人昨天晚上没有洗手，手心没有出汗，今早也一定会洗脸，这油漆的颜色也一定会显示出来。 只是粉色不容易察觉，就算是显出了颜色，当事人也可能不以为意。 不过，现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谢璇说了出来，那么只要是仔细的看，就不难看的出来。 有谢璇的话在先，所有人的目光全都看向了玳瑁和侯夫人。 侯夫人手上有没有大家或许不知道，但是玳瑁手上却是一定有的，她伺候侯夫人，又为侯夫人出头，那么手掌上的红色，可是明显到不能再明显。 不仅是玳瑁，还有两个后面跟着的二等丫鬟，手掌中间也有着这样的红。 铁证如山，辩无可辩！ 侯夫人的双手更是死死的攥着帕子，表情凝重。 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的身份——正二品的侯爵夫人！只要是她不主动的摊开手，就没有人敢对它怎么样。 “族长，这个证据，够了吗？”谢璇挑眉，一双美目平静的望着方才还打算做和事佬的孟家族长。 事实真相摆在眼前，就算是大家都没有看到侯夫人手心的分红色印记，可是当侯夫人没有第一时间展开手掌，所有人就都知道了真相。 “这......元哥儿媳妇，都是一家人，又何必将事情闹的那么难看？”族长轻咳了两声，仍旧是没有松口，不过这说话的语气已经不难听出是在求和了。 “一家人？看来族长还是不清楚今日请诸位来的真正意思？”谢璇装作无奈道，“侯府要我性命，贪我嫁妆，还想着造谣污我名声，这样的虎狼窝，让我如何待的下去？” “你......” 族长一时语塞，此时此刻他好像终于是明白了谢璇真正的意思——和离！ 先是谢渊登门，再是诓骗他们来到祠堂，所为的从来都不是阻止慕青进门，或者是让谢璇在府上立威，而是要和离，谢璇想要大摇大摆的从侯府离开。 “今日和离，并非我谢璇容不下人，而是侯府咄咄相逼，想要我性命！”谢璇高声道，“还望诸位做个见证，日后外人问起，也好为我分辨几分。” 在场的所有族人全都不好意思的垂下了头，事情闹到这个份上，孟家乃至整个侯府都已经颜面扫地。 虽然说，自从谢安世不在之后，他们不少人多少有点看不起谢家，看不起谢璇，但那么多证据砸在脸上，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面子上如何过的去。 “我说元哥儿啊，既然你和慕青将军有太后赐婚，不如......就与谢氏和离吧。”族长叹了口气，劝说道，“左右逢源自然是极好，但物极必反，贪多贪足也容易后宅起火，谢氏与你夫妻一场，如今好聚好散，也不算是伤了两家的和气。” 族长委婉的说着，毕竟已经闹到这个份上，谢璇是铁了心要和离，若再不允，谁也不知后面会闹出来什么乱子。 “谢璇，你当真要和离？”孟廷元深吸了一口气，拳头紧紧握着，走到谢璇面前，唇角上扬，继续说道“若是我不肯呢？” 第69章 第69章 被谢璇一而再、再而三的提起了和离，孟廷元不知怎的，心里泛起无名的火气。 隐隐约约感觉有一种属于自己的东西，突然就没了，又好像是什么东西突然失去了自己的掌控。 这种感觉让他非常的不爽，而这一切的源头，则是全都来自面前的这个女人要铁了心的和自己提出和离。 “我是你的丈夫，侯府的世子，你说白了，现如今不过是个商贾之女，若是我不同意和离，你又能如何？”孟廷元咧嘴笑着，笑容说不出的得意。 他是谢璇的丈夫，不管两个人有没有夫妻之实，他也是谢璇名义上的主人，不管这个女人愿意还是不愿意，这个女人一切的东西都应该是属于他的。 他不允许这个女人逃脱自己的掌控，一点都不允许。 换句话说，谢璇竟然幻想逃离，就是背叛！ “孟廷元，我觉得，我方才的话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就此和离，还能给两家都留点体面。”谢璇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疲惫的望着孟廷元。 她所求的，不过是和离而已，让对方听明白自己的话真的有那么难吗？ “体面？离了侯府之后，你还有什么体面？”孟廷元冷冷一笑，“真以为，你一个被侯府不要的女人，谢家能容你？你以后还能嫁什么好人家？” “我们家姑娘不管日后嫁给谁，都比在你们侯府虎狼窝被搓磨的好！” 春华骂道，突然冲上前去，拉住孟廷元的手往外一掰，还没来得及对方躲避，他那手心上油漆的颜色就显现了出来。 “真是奇了怪了，听闻世子自从回府后，为了慕青将军，连我侄女的面都不肯见，如今这手上怎么手上竟然沾了柜子上的油漆，哈哈哈！” 谢渊毫不避讳的说道“原来堂堂侯府，全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谢渊此话，说的极为狠厉，不仅是侯爷侯夫人，就连族长的脸上也是火辣辣的，讥讽的人无地自容，甚至于连带着将好不容易攒下来几辈子的脸都要丢光了。 侯府偷窃，此事不仅仅涉及到了侯夫人，甚至侯府内最为前途不可限量的世子竟然也参与其中。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定远侯府日后还能有什么体面，有什么出路？ “你......你含血喷人！”说起油漆，孟廷元略有心虚。 昨天晚上，玳瑁走后他确实迫不期待的看了那印信，却没想到竟会因此“中招”。 “既然世子不认，那就报官！” 谢璇步步紧逼，竟当众说出“报官”两个字，吓得在场不少人身子一颤。 “不......不能报官。”族长瞅着定远侯大骂道，“你虽然袭了爵位，这家主是怎么当的？让儿子和儿媳妇闹成这样？” 骂归骂，实际上族长还是希望定远侯能这个时候站出来，担起来事儿，将这件事解决了。 可惜，定远侯孟海宴就是个十足十的大废物，哪里能扛事儿，遇到事不缩头缩脑就已经是万幸了。 “好你个谢璇，不就是想要和离吗？好，今天我就如你的意！” 孟廷元见老爹靠不住，便只能自己解决事儿。 被十几二十双眼睛盯着，孟廷元羞愤难堪非常，怒气冲冲的走到书案旁边，提笔就要要写。 “儿啊，不可......” 侯夫人走上前去，拉住孟廷元的手，摇摇头，“不要意气用事，只要咱们不同意和离，日后有的是法子收拾这个不贤不孝的媳妇！” 一旦和离，谢璇那么多嫁妆就再也和他们侯府没有任何关系了。 第70章 第70章 谢璇嫁过来时候的嫁妆单子她是大概看过的，都是钱，都是她的钱！ 她都已经想好了计策，只要是谢璇顺利的吃完药，这一切就全都属于她们了。眼看着到手的银子就这样飞了，这让侯夫人如何能甘心？ “母亲，谢璇为人，心性泼辣歹毒，断然不可为妻，倘若今日儿子不和她和离，日后必然家宅不宁。”孟廷元正了正身子，维持着自以为是侯府世子的仅有体面。 “可是......”侯夫人欲言又止，想起来谢璇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她恨的牙痒痒，知道自己儿子对谢璇的评价一点没错，可是她的心里还是舍不得那些银子。 “母亲，您放心，日后侯府有儿臣和慕青在，何愁不能恢复以后的荣光。”孟廷元安慰道。 安慰侯夫人的同时，何尝不是在说服自己？ 谢璇这个女人，真以为手里有两个钱，就能为所欲为？不就是一点银子吗？真以为自己离不开她？ 他狠狠的盯着谢璇，试图用这种憎恨而有决裂的目光惩罚这个主动和自己和离的女人。 “好，我儿子有本事，娘相信你！” 侯夫人被孟廷元说的激动不已，便不再阻拦，转而用同样憎恨而有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谢璇，脑子里面已经幻想出了谢璇离开侯府之后，几千种凄惨的生活。 “你......” “叔父......” 身位叔父的谢渊，在听到自己捧在手心的侄女被人这样的诋毁，心里恨不得立即将孟廷元的脑袋给拧下来出气。 就在他要动手时候，自家侄女澄澈又温柔的目光仿佛一眼清泉将他心里的怒火浇灭，侄女谢璇朝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直到这个时候，谢渊才隐隐意识到，曾经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甜甜的喊“叔叔”的小姑娘，如今也长大了，遇到事儿知道反击，有了自己的节奏。 谢渊的目光看向无人阻拦的孟廷元，至于那和离书，则根本不用他亲自动手写，早就有旁边的文书先生准备好。 “世子，这边签字、摁下手印。”文书先生好心提醒。 孟廷元有些恍惚，定远侯从发现他手上的油漆之后，就一直一言不发。孟家的族老们全都失望又期待的望着他，却没有一个出面阻拦，仿佛都等着两家签订了和离书，结束这一场十分丢人的闹剧。 “世子？” 文书先生见孟廷元迟迟没有动手摁手印，伸出一只巴掌在他的脸前晃了晃。 “嗯…”孟廷元胡乱的应着，神情恍惚的将拇指放在印泥上，在和离书上盖上了一个红色的手指印。 “请女方过来画押。”文书先生朝谢璇喊道。 谢璇缓步向前，刚好和签字结束的孟廷元擦肩而过。 “谢璇，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你给我母亲下跪道歉，这侯府世子人的位置就还是你。”孟廷元拉住谢璇的手臂，冷声说道。 谢璇莞尔一笑，看向祠堂某个角落多出来的一片衣角，“世子可曾想过，只要你我和离，便可以给心爱之人正室嫡妻的位置？” 孟廷元蓦然转身，顺着谢璇的方向看去，果然瞧见了慕青的影子，脸色一变，瞬间又恢复了正常，“她是她，你是你，慕青和别的女子不同，最不在乎的就是名分，只要你以后安分守己，侯府也不缺你那一口饭。” 恰在此时，谢璇瞥见孟廷元脖子上的红色印记，那旖旎的颜色，角落里的慕青，孟廷元说出来的话，让她胃里突然泛起一股子恶心。 这个世上，竟然还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第71章 第71章 “你们侯府的饭，太贵了，我可吃不起！” 谢璇强忍着心头的恶心，甩开孟廷元的手，快步走到桌案旁边，在一式两份的文书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摁上手印，顺手将其中一份文书折叠收起。 没办法，弄到这个和离书实在是太不容易了，可得收好，免得孟廷元那个神经病再闹出什么别的事儿。 “既文书已成，待我收拾东西搬出侯府，两家便再无任何瓜葛。诸位长辈都是见证，两家和离，并非我谢璇咄咄逼人、无容人之量，实在是定远侯府不给活路。”说罢，谢璇朝着孟家族长又行了一礼仪。 “哼，又是下毒，又是盗窃，若不是我侄女大度，不想跟某些人一般见识，早就已报官了！”谢渊冷声道，眸中射出千万条寒芒，朝着侯府那群不知死活的人身上刺去。 定远侯此时哪里敢说话，一个劲儿的缩在最不显眼的地方当鹌鹑。 “谢族长仁厚，吾等谢过，只希望这件事别伤了两家的和气。” 族长朝着谢渊双手抱拳，行了个礼，随后便匆匆离去。 若是放在以前，他或许还想着和谢渊叙叙旧，喝喝酒，但是今天不行了，丢人啊...... 下面的谢家其他人族人，也都觉得没脸，一个个匆匆离去，连多看定远侯和孟廷元一眼都不肯，用这样的表现，彰显着心里的十足不满。 “哎......九叔，您......您先别走啊......”定远侯走到关系比较近的九叔跟前，试图挽留。 “海哥儿，你年幼时候虽然胡闹，但总的来说无甚至大错，至于元哥儿，我原本以为他是个好的，是能光耀孟氏门楣的人，没想到竟然变成这样。”九叔无奈叹气，“也罢了，我也丢不起这个人，日后你们侯府高门，我们不过是些破落户，咱们还是别来往了吧。” 孟家的几个年纪大的叔叔伯伯，虽然年龄大了，少了点当年的热血，但总的来说还是讲究脸面的，如今孟廷元和侯夫人联合偷盗，还被人抓住了实打实的证据，就算是这件事没有闹到官府，传出去也还是丢人啊。 孟廷元听完，脸色铁青，怨恨的看向“罪魁祸首”。 “和离了好啊，咱们家的下人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东西现在就能搬！” 看见和离书后，谢渊心内开阔不少，临走之前，还不忘记挑衅的朝着孟廷元挑了挑眉毛！ 背信弃义的狗崽子，还敢嫌弃他谢家的女儿不好，老子今天先搬走嫁妆，安置好了侄女，再回来和你这个狗东西好好算账！ “叔父，您来的可真快。” 从祠堂回到蘅衢院的路上，叔侄二人才有时间好好叙旧。 “小璇儿在侯府被人欺负，老夫不快马加鞭赶过来撑腰，若让叔父和你爹知道了，不得托梦骂死我？”谢渊笑道。 说起来父亲和叔祖父谢安世，谢璇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当年父亲去世，自己养在叔祖父谢安世身边，她的梦想，叔祖父一直都知道。 第72章 第72章 我朝虽有男女大防，但对于女子的束缚毕竟没有前朝那样的严厉，女子不仅可以进宫为女官，还能在战场上杀出一份前程。如若不然，谢璇也不会有机会一直在叔祖父谢安世身边学习。 可惜，她姓谢，是谢安世的侄孙女。 谢安世权倾朝野，谢家就不能过于惹眼。尤其是在收复幽云十六州的大计面前，为了保住谢安世的位置，谢家嫡系子弟尚且不能参加科举，更加不要说谢璇上战场成女将军了？ 更何况，叔祖父不想让谢璇也那么累，于是便又了定远侯府的这门婚事。 谢安世以为，谢璇和孟廷元青梅竹马，老定远侯和自己是世交，再加上谢家多多陪些嫁妆过去，必然能保谢璇安好无忧，却没想到，最后竟然变成这样？ “怎么哭了？”谢渊见谢璇眼眶红红，连忙说道，“你放心，有叔父在，以后不会有人欺负你，你安心在家待着，侯府的那一群卑鄙小人，我替你收拾他们！” 尤其是那个定远侯夫人，性格贪婪而有心狠手辣，这样的人若还能安享荣华，谢渊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 “我没事。”谢璇顿了顿，又自责的说道，“叔祖父和父亲都希望我能够嫁人生子，一辈子平安喜乐，可是现在......” 现在她已经和离，前途茫茫不可知，只怕是安安稳稳的日子不太可能。 “这是什么话？事情闹到这个地步，难道叔父知道了，会不让你和离？”谢渊安慰道，“当初谢家正在风口浪尖，你和孟家的婚事看上去也算是天作之合，谁能想到，定远侯府竟然是那样的虎狼窝？” “叔父从来都不是迂腐之人，见到今天这种情况，只怕会恨不得自己上手狠狠的将定远侯府上下都揍一顿！” 谢渊一边安慰谢璇，连带着握紧了拳头，遗憾着今天不能将定远侯府上下都给揍一顿。 “叔祖父的身手那样的好，肯定能把他们上上下下都狠狠的揍一顿。”谢璇破涕为笑，擦干眼角的泪水，指挥着下面的人搬东西。 因蘅衢院内侍奉的人都是当年从谢府带过来的，春华秋实和下面的人偷偷透过底，这些人心里有数，一直准备着。是故他们自己的东西收拾的非常快。 谢璇的嫁妆虽然多，但大多都是实用的田产和铺子，陪嫁嫁妆，一捧土是一块田，一块瓦是一个铺子，谢璇单单是田产铺子就占了一百八十抬嫁妆的一半以上。 剩下嫁妆里面，值钱的古玩字画早就在这时间里运到了别的地方，现在剩下的，就是衣裳布料、瓷器摆件、以及大件的家具。 尤其是蘅衢院内的那个千工拔步床，用的是上等金丝楠木，是谢安世嫡妻刘氏特意给谢璇准备的嫁妆，如今两位长辈已经故去，这么好的东西，当然也是要拆了带回去。 东西搬起来虽然麻烦，但谢璇却是早有准备，拆卸装车，倒也算不上多麻烦。 只是有一件事...... “叔父，您这次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吧？”谢璇朝谢渊狡黠一笑，两条弯弯的眉毛下面一双含笑的眼睛，像极了要做坏事的小狐狸。 “那哪能？一个好汉三个帮，虽然你叔叔我有万夫不当之勇，但双拳难敌四手，哪能单枪匹马杀过来？”谢渊爽朗的笑道，“这次回来，带了一百多个镖局里的师傅，有男有女，都是一顶一的好手。 第73章 第73章 “那......马车呢？”谢璇试探问道。 “三十多辆大马车，全都在外面等着呢，知道你嫁妆多，不管是多少，咱都能一次全都带走喽！”谢渊拍着胸脯说道。 “那就好......那些镖师，给我用用。” 她还有一些东西，估计没有几个练家子是不行的。 寿安堂。 春华带着三四个镖局的女师傅，横冲直撞的来到侯府老夫人的院子里。 “这个翡翠屏风、楠木炕瓶、七彩琉璃双耳梅瓶、甜白釉茶具......” “还有这两个，玉观音、八宝手串......全都带走！” 几个女镖师齐声应下，春华指哪，她们就搬哪，不带半点犹豫的。 “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谢氏她就不怕遭雷劈......竟然纵容奴仆欺负到老夫人头上？”侯夫人的贴身婆子心一横，朝着那些好东西扑过去。 女镖师也不是吃素的，即便是手上拿着东西，但只要轻轻一个转身，就让原本准备大干一场的婆子摔了个狗吃屎。 “哎呦......你们......你们......”婆子趴在地上，捂着闪痛的老腰，抽筋的舌头让她们嘴里卡着的脏话怎么也骂不出来。 “没人伦的东西，让她们拿！”老夫人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扶着拐杖，正襟危坐，维持着身为侯府老夫人最后的体面，“此等不贤不孝的毒妇，就算是元儿治不了她，朝廷治不好她，老天爷也得收了她！” “老夫人此言差矣，我们收回去姑娘自己嫁妆里面的东西，如何能遭天谴？”春华冷笑道，“而且我家姑娘已经和离，和定远侯府没有半点干系，说孝顺？你配吗？” 想当初，这个老太婆生病时候，自家姑娘是整日整夜守着，每次伺候汤药的时候也都不忘记自己亲自尝一尝温度才肯端过去。 可是结果呢？不过是看那慕青稍微有点权势，就把自家姑娘的好全都抛到了脑后。这样的人家，春华早就看不过眼了，如今既是来那回自己的东西，若是没有意外便是这辈子最后一次见面，春华索性也不藏着掖着，该骂就骂。 “你......咳咳咳......” 老夫人自从嫁给定远侯以来，就一直是养尊处优，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窝囊气，被一个丫鬟抢白，却偏偏连半点办法都没有。 这些个女镖师各个身强体壮、身手不凡，刚刚进门的时候就一拳头打翻了两个粗使婆子，院子里面的其他人吓得早就缩成一团。 手底下没有人，纵然老夫人心里再怎么不甘，也只能是眼睁睁的看着镖师们将单子上的东西全都搬走。 随着一样样的东西从屋子里面拿出来，原本还熠熠生辉的手安堂瞬间暗淡不少，屋子里面的摆设也恢复成了谢璇嫁过来之前的模样。 不仅是寿安堂，还有侯夫人的沧澜院，以及孟嘉鱼的得水居，全都被派遣了镖师前往。 侯夫人因“偷窃”一事被当众指认出来，定远侯觉得脸上无光，如今两人正闹腾着，暂时还不知道秋实带着镖师去院子里搬东西的事儿。 得水居。 “你们......你们干什么？” 第74章 第74章 “光天化日，闯入我的院子里抢东西，你们还有没有王法？” 孟嘉鱼咆哮着，不甘心的试图从镖师的手里面把东西抢回去，但又每一次都扑了个空。 “姑娘误会了，我们拿回自己家的东西，怎么能说抢？”镖师看着手里的一套宝石头面，冷笑道。 “什么你们家的，这分明是我的！”孟嘉鱼红着脸，叫骂道，“分明是谢璇没本事，笼络不住哥哥的心，关我什么事儿，凭什么拿我的东西？” “你的？此物乃是我们家姑娘嫁妆里面的东西，就算是扔了，也不能便宜你这种白眼狼！” 女镖师嫌弃的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一脸鄙夷。 都说拿人家手软，吃人家嘴软，这个二小姐倒是好，吃里扒外，软饭硬吃，跟他那恶心兄长简直是一个德行。 这种人，多和她说一句话，多看一眼，都让人觉得无比恶心。 “都盘查清楚了，单子上面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定远侯府各个院子，出了许氏母子的宅院无人去之外，其他主子的院落，全都有丫鬟仆从带着镖师前去取回东西。 谢璇也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外面侯爷、孟廷元的院子都是小厮带着男镖师去，里面则是丫鬟带着女镖师，绝对不会坏了侯府各位主子的名声。 要说东西最少的，当属孟廷元的院子，毕竟刚成亲就离开家，里面的东西大多是侯府里面的。 慕青看完祠堂的一幕后，原本想着在孟廷元的院子里等着那“负心汉”给自己一个交代，却没想到，竟然围观了一场“抄家”。 成群结队的镖师收里边捧着或抬着华贵的摆件、家具，一件件的往外面搬，其中不少好东西慕青在侯夫人或是老夫人的院子里面见过。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么些好看到让人心花怒放的好东西，竟然全都是谢璇的陪嫁？ 现在谢璇和孟廷元和离，她还没有来得及为自己成为孟廷元唯一的妻子而高兴，就要眼睁睁看着许多自己曾经喜欢的东西被人打包带走。 她的心在滴血，她不甘心！ 谢璇不过是一个下堂的弃妇，凭什么带走这些好东西？她怎么配得上这些好东西？ 不行，她要找谢璇理论！ 定远侯府二门前，谢璇和谢渊叔侄儿人手捧着册子，一样样的复核着装上车的东西。 尤其是谢璇和她身后的账房先生，一个个看的都非常的仔细，生怕漏下什么，便宜了定远侯府这群白眼狼。 “这些，还有这些，全都是白玉雕的，装车的时候要小心，卸下来的时候更要小心。” 谢璇指着册子上一页白玉的摆件，朝着下面的人叮嘱道，在她的身后，换回一袭戎装的慕青气势汹汹而来。 “呵，闹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这么点东西？”慕青望着来来往往的家丁和镖师，阴阳怪气道，“没想到，你这人不仅矫情，还这么贪财？” 第75章 第75章 “怎么？在慕将军的眼里，和离带走自己的嫁妆，拿回自己的东西，算贪财？” 谢璇坐在椅子上，甚至连起身都没有，双手搭在膝盖上，歪着脑袋，打量着面前的慕青。 红色的戎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材，头发高高束起，头上依旧佩戴着红宝石的发簪，脸上则是涂上了薄薄的胭脂，使得五官看起来不像从前那样的泠冽，反倒是多几分温婉。 “既然嫁到了侯府，嫁妆自然是属于侯府的，廷元不肯要你，心里没有你，不管你怎么上串下跳，他依旧不会多看你一眼。”慕青高高的扬起脑袋，怜悯望着谢璇，“我若是你，既然和离，就会选择潇洒离去，绝对不会在侯府多逗留一刻。” “立刻离开？这些东西都白便宜你么？”谢璇说道，似笑非笑的像是在看马戏团的猴子。 “哈哈哈，老夫做生意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把占便宜说的这么清新脱俗！”谢渊忍不住补刀道。 谢渊的话，像是戳破了慕青那你脆弱的面皮，使得那光鲜的表面流出里面的恶臭。 慕青脸上有些挂不住，但又不甘心就此灰溜溜的离开。好在，很快她又发现了在这些超脱世俗金银之外的东西，让她在谢璇面前找到了新的说辞。 “占便宜？只怕是某些人想借着搬东西的空闲，想要赖在侯府不走吧？”慕青洋洋得意的看着穿金戴银的谢璇，鄙夷的笑容在她的脸上绽放出鲜艳而又带着腐臭味道的花，“可惜，不管你坐在这里等多长时间，廷元都不会出来多看你一眼。” “什么？你觉得我们家姑娘在等孟廷元那混蛋？”春华满眼的不可置信。 她都有些怀疑，这个女人脑子里面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竟然会生出这样的想法？ “难道不是？”慕青冷哼道，“可惜，你等再长时间也没什么用，廷元既然不要你，就不会再多看你一眼，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省的再这里丢人现眼！” “我们丢人现眼？” 谢渊拳头紧握着，恨不得一拳头砸在这个女人的脑袋上。她是听不懂人话是吧？没看见这里里外外的人都在忙前忙后的搬东西？ “赖在别人家里，难道不丢人？”慕青讥讽道，与此同时，一套她之前在侯夫人屋子里看上的那套流光溢彩的大屏风被人抬着出了府，激的慕青心头怒火又高了好几丈，顺便又道，“谢璇，你若是还有点尊严，就赶紧离去，你和廷元已经没有任何关系，留在别人附上，勾搭别人夫婿，还要不要点脸？” “我......” 谢渊气的抡起来拳头就要朝这个女人脸上捶去。 “叔父......” 千钧一发之际，谢璇唤住了谢渊，朝着他微微摇了摇头。 她们现如今身在定远侯府，慕青还有官职在身，还不是冲动的时候。 “怎么？恼羞成怒，还想打人不成？”慕青冷哼一声，“知道丢人，就赶紧走！” 第76章 第76章 “呵呵，是走是留，也不是你说了算吧？”谢璇搀扶着春华站起身来，上下打量着慕青，“方才慕青将军有句话说的不错，这里是定远侯府，不是慕府......” “姑娘说的是呢，咱们就算是和离，也是堂堂正正、八抬大轿进门的，不像是有些人，无媒无聘，先奸后娶......八字还没一撇呢，就拿着鸡毛当令箭！”春华在旁帮腔道，“我们搬自己的东西谁敢拦着？就算是嫌我们赖着不走，也得是定远侯府的人发话，你算是什么东西？” “哈哈哈哈哈......说的正是呢，老夫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定远侯府多了个管家的小......媳妇。”谢渊朗声笑道。 果然论骂人，还得是谢璇主仆厉害！ 骂的爽啊，这还没进门呢，就耀武扬威起来了？ 还好是今日和离了，不然这以后的日子得多膈应？ “够了！” 孟廷元从二门里面出来，一把将泪眼朦胧的慕青蓝入怀中，警告的看向谢璇，活脱像是一只顺间癫狂的狮子。 “闹成这样，你还不满足？” “你我之间，或许侯府确实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此事与慕青无关，有什么事儿你冲着我来！” “好啊，这侯府三年来，除了贴补府上的花销之外，庄子上的亏空，还有侯夫人和老夫人生病时候吃的药，总共从我嫁妆银子里面支出了五千两银子，世子可否还我？”谢璇不客气道。 “什么药，能吃五千两？你怎么不去抢？”慕青听到银子数目后，顺间绷不住了。 孟廷元原得知谢璇在二门，想着过来再想法子找补找补，却刚好撞见谢璇主仆合伙“欺负”慕青的一幕，方才出头，也不过是想表明自己的立场，却不曾想，谢璇这个女人竟然不按照常理出牌。 “谢璇，你真要把事情闹的如此难堪吗？”孟廷元怒道。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我不明白，拿回自己的银子，有什么难堪的？”谢璇说道。 她已经丢了感情，若是连银子都不知道讨回去，那也实在是过于愚蠢了。 “你......你何时变得如此斤斤计较！”孟廷元上下打量着谢璇，无比失望的说道，“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所以呢？这一笔银子，世子是打算不认账？”谢璇继续道。 事已至此，她才懒得和这个男人继续胡搅蛮缠，如今的她，不过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银子罢了。 “什么不认账？这些银子，明明就是你为了讨好廷元，心甘情愿花出去的，凭什么让我们来还？”慕青有些听不下去，怒骂道。 “这也是世子的意思？”谢璇目光平和的看着孟廷元，黑白分明的眼仁荡漾着清澈的泉，只是没了之前的温情脉脉。 “你花这笔钱的时候，我确实不在，青青说的也没问题，这笔钱是你心甘情愿拿出来的。”孟廷元装作无奈的说道。“啊璇，既然和离是你自己选的，我希望你我之间日后不要成为仇人，你就不要再闹了，好吗？咱们到此为止......不要再做纠缠了。” 第77章 第77章 孟廷元用温和的态度彰显着他的“宽容大度”，自从谢璇要闹着和离开始，他已经感受到了筋疲力竭。 现在，他主动的不追究，让两个人的恩怨得以一笔勾销，他也是真心的希望，这件事能够就此结束。 他以为，自己都主动的给了台阶，还是当着谢渊的面，谢璇怎么都不至于让事情闹的太难看。 “好啊，既然世子不认，那我改日登门去找老夫人和夫人说明此事，实在不行，还有京兆府可告，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花出去的真金白银，总不至于就这样打水漂吧？” 谢璇并未接着和孟廷元掰扯这几千两银子的问题，既然这个男人已经想着要赖账，就算是她再怎么去要钱，对方也未必会给。 多说无益，不如对簿公堂。 当然她也在赌，赌侯府和孟廷元还要脸。 “谢璇，我已经说过了，不管你怎样闹，你我之间，和离已经成定局，你非要闹大，让所有人都看你我的笑话吗？”孟廷元声色俱厉的说道。 “春华，秋实，东西都装好了吗？” 谢璇不再搭理孟廷元，转而朝着身边的春华秋实，在两人掰扯的这段时间，镖师和仆人也没有闲着，一件件的将东西搬上马车。 如今谢渊带来的几辆装货物的大马车已经被塞的满满当当，这还不包括谢璇之前就让人准备的马车。 前前后后，叔侄两人的马车加起来足足有四五十辆。 “除了剩下一些可要可不要的旧衣裳用品之外，其他贵重的东西全都装上了马车。” 春华扫了一眼旁边拉拉扯扯、搂搂抱抱的“奸夫银妇”，不情不愿的回答道。 “叔父，咱们......”谢璇试探着问谢渊，一群人收拾了那么长时间，搬家去哪里却还没定下。 按照谢璇之前的计划，在她出嫁之前，名下就有好几个庄子和宅子，之前她就选定了一个不大不小的五进宅子，可以直接搬过去。 但如今谢渊既然亲自过来给自己撑腰，若是自己还一言不发就搬去之前的地方，多少会让老人家心里不舒服。 “哼，你不过是下堂弃妇，不会真以为谢家能收留你吧？”慕青躲在孟廷元的怀里，故意轻蔑的看向谢璇,"像你这种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温室花朵，被丈夫抛弃之后，就算是上赶着给人做妾，也不会有人看的上你！" “咱们当然是回家！” 谢渊气势汹汹的走到孟廷元跟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袖中匕首。 唰唰唰！ 一道寒芒闪过，慕青顿觉脖子一凉...... “啊......” 巨大的杀意和压迫感袭来，后知后觉的慕青惊恐的捂着脖子，却摸到了黏腻腻的液体——是血！ 这个出身商贾的低贱老男人，竟然敢对他动刀子，还在她们根本无力防备的的情况下划破了她的脖子。 可怕，实在是太可怕了。 慕青吓得浑身哆嗦，这是她最直接面对死亡的一次，即便是战场上厮杀，她都没有感觉到这样的害怕。 第78章 第78章 两军阵前，虽说刀剑无眼，但说到底，大家实力差不多，或者说她还有武功可以依照。 但是这一次，不得不说谢渊的身手让她感觉到恐怖。 “我谢家的女儿，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谢渊冷声道，“这次只是给你个教训，若是有下一次，就不一定了。” “你......你的身手，怎么会这么好？” 旁边的孟廷元也有些看懵了，他万万没有想到，商贾出身，甚至在战场上对自己还曾经"百般讨好"的谢渊，竟然有这么快的速度。 在自己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出刀割破慕青的喉咙，并且精准的把控，让慕青流血却只受皮外伤，这得是多精准的力道？这种事情，就算是让他来做，都未必能做的比谢渊还完美。 “我谢家人，不论男女，各个身手不凡，真以为，只有你们定远侯府的人才能上战场？”谢渊没好气的说道。 就慕青那能力平平的武功，算是什么女将军？若真论起来，他侄女谢璇的武功不知道甩出去那个慕青多少倍？ 可惜这个孟廷元有眼无珠，抱着死鱼眼睛当宝贝！ “就算是你会武功又怎么样？还不是个臭做生意的？士农工商，你们家一辈子也只能是个抬不起头的商人！”慕青捂着脖子怒骂道。 对，就是商贾！ 谢璇的出身好又能怎么样？还不是一个商户女？再加上弃妇的身份，就算是有钱也再难嫁什么好人家！离开了侯府，还能有什么好日子？ 慕青如是在心里暗暗想着，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刚刚在自己眼前一晃而过的那些流光溢彩的好东西。 内心之中，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自己才不嫉妒，什么金银珠宝，全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她是个实用的人，像是金银珠宝这些美丽的废物，就算是免费送给她，她都不会要的。 至于谢渊，听到慕青这样的话，他的心里除了发笑，并没有别的任何情绪。 做生意那么多年，南来北往的给朝廷运送粮草物资，别说慕青一个小将，就连官居二品、三品的高阶武将，看见他时候也是毕恭毕敬，至于方才慕青的这种狂悖之语，他若是听进去一个字，那都是自己修养不够。 “谢家主，青青方才说话直了些，还望莫要怪罪。”孟廷元假惺惺的赔礼道。 他的意思也算是非常明显——慕青是说话直了，但是没说错，谢家现在就是商贾，谢璇闹着要和自己和离，基本上是一辈子和勋贵诰命无关。 一个是高高在上的侯府，另一个则是区区商贾，本来就是天悬挂地隔的存在。 谢璇冷眼旁观着，她突然发现，面前的这个男人，卑鄙、粗劣、好大喜功、贪心不足…，这样多缺点的一个人，自己当初为何会看上？ 难道是被下降头了吗？ 她悄悄的想着，庆幸自己终于“大病初愈”，看清了某人的真面目。 “驾......” “驾......驾......” “哒哒哒......哒哒哒......” 侯府门前，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此乃距离皇城较近内围，居住的全都是京城有头有脸的勋贵，但若是说能有资格在街上策马扬鞭还那么放肆的人，放眼整个京城，怕是也只有红墙之内的那个人了。 第79章 第79章 定远侯府门前，红袍太监勒住马，手捧着圣旨大摇大摆的从正门而入，引的周围人驻足围观。 自从数年前老侯爷病逝，定远侯府从首屈一指的武将之家，迅速颓败下来，门可罗雀不说，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传圣旨的太监了。 “公公，公公您稍等，小人立即通传！” 看门的管事谄媚的侍奉着毫无征兆到来的天使，吩咐下面小厮立即去内院通知侯爷、世子迎接圣旨。 “哼！”大红衣袍的太监冷冷扫了那管事一眼，吊着嗓子，开口道，“不必了，谢渊谢家主可在府上？” “谢家主？”管事突然懵住，不清楚这位宫里传圣旨的大太监为何会问起来府的客人。 “是，谢家主今早来访，如今应是还没走。”迟疑片刻，管事连忙回道。 “前面带路！” 太监手捧圣旨，扫了一眼大门前的马车，微微皱眉。 “是！” 管事刚刚应下，两人往前走了不过十几步的距离，就听见二门内孟廷元声音。 方才管事见到红袍太监就吩咐了小厮通传，后面即便是找谢渊，但方才派遣出去的小厮却并未撤回。 二门内的孟廷元得知消息后，自然认为太监既然来侯府，自然圣旨也是给侯府的。 “什么？圣旨？”孟廷元满是惊讶，顺便看了一眼谢璇，却见对方面色如常。 “廷元，宫里这个时候传圣旨下来，肯定是陛下看重咱们的功劳，打算重新在兵部安排差事了。”慕青激动的说着，意味深长的朝着慕青抬了抬眼，偏到眼角的黑色瞳孔写着趾高气扬的得意。 看吧，侯府日后必然蒸蒸日上，绝对不是嫁妆里有几个臭钱的谢璇可以高攀的。 “若能如此，也不枉这段时间的奔走了。” 孟廷元感慨又得意，突如其来的圣旨仿佛雨后的一缕阳光，驱散了侯府因和离而带来的阴霾。 甚至，他还恶趣的想着，若是宣读圣旨的太监看见谢家这样咄咄相逼要把侯府搬空，此事被陛下知道了，是不是也会有所补偿。 最好能在银钱上多些补偿，现在的定远侯府，实在是太缺钱了。 不过，只要是自己重新得到了陛下的重用，有圣宠在，日后的侯府必然能够发达着过日子。 “公公，您这边请......” 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孟廷元恍然回神，正好和手捧圣旨的红袍太监四目相对。 “微臣孟廷元，恭迎天使。” “恭迎天使......” 所有人全都朝那传圣旨的太监跪拜下去，谢璇虽有疑惑，不知道皇帝在这个时候派人来定远侯府是什么意思，但和离的事儿皇帝是知道的，既然对方未曾反对，那就应该不是为了这件事。 既无关和离，自己也与定远侯府没有任何关系，定远侯府生死荣辱便全都与自己没有关系。 孟廷元跪在地上，心内忐忑，不知道这次皇帝会给他什么样的官职，能否顺利进入二十六卫？ 越是期待，便越感煎熬，可偏偏宣读圣旨的太监却是什么都没说，难道是等着自己父亲和自己一起接圣旨？ 第80章 第80章 旁边跪着的慕青此时也是抓心挠肝的难受，毕竟是她和孟廷元都是凉州的有功之臣，当初自己和孟廷元一起因为谢璇的“暗算”，没能在京城任职，如今既然孟廷元授封，是不是也会带上自己？ 两人这样想着，焦急的等待让他们按捺不住微微抬头，试图从传圣旨太监的脸上获得想要的好消息。 不是？这传旨的太监为何走向了谢渊？ “谢家主？您竟然真在这，让杂家好找！”那太监看向谢渊，含笑道。 “找我？”谢渊一脸懵，显然是不知授封国公的事儿。 谢璇抬眼，正好瞧见红袍太监和善的目光，此时此刻，还有什么不懂的？陛下这是要当着定远侯府众人的面宣读册封国公的圣旨？ “自然是找您的。”红袍太监高举圣旨，笑道，“陛下有旨，谢家家主谢渊、长女谢璇听旨。” “什么？给谢璇的圣旨？”慕青忍不住脱口而出，“难道陛下真的看上了谢璇？呜呜......” 孟廷元闻言，也顾不上什么规矩礼仪，不由分说的就上去捂住了她的嘴。 这是什么话？这样的话也敢乱说？疯了吗？ “慕将军，编排陛下，可是抄家灭门的死罪，难不成上次在宫门口，还没让您记住教训？”红袍太监声如利剑，居高临下道。 什么宫门口？难道慕青之前就曾经编排过陛下？ 孟廷元此刻心内有千万个疑惑，但面对着传圣旨的高阶太监，他还是要不得不开口为慕青求情。 “青青是从边境来的，口无遮拦，不知厉害，公公恕罪。” “不知厉害？只怕这位慕青将军这张嘴是过于厉害了。”红袍太监冷哼道，“杂家不过是个宣旨的奴才，慕青将军是否有罪？如何治罪，都得陛下定夺。” “是......” 孟廷元无奈拉着慕青再次磕头谢罪，同时也对皇帝给谢家的圣旨充满了好奇。 从刚刚太监的语气，可以明显看出对方不喜慕青，难不成皇帝这次下旨，真是为谢璇在侯府撑腰？那是不是也变相说明，陛下并不想让谢璇和离？ 若真是如此，谢璇岂不是走不成？那搬走的嫁妆...... 想到这里，虽还是请罪的孟廷元竟忍不住心头一喜，只要谢璇不和离，那么嫁妆里面的好东西就是侯府的。 尤其是谢璇这个自负的女人，以后还是要在侯府里过日子，以后自己有的是机会将其驯服。 孟廷元得意的想着，再次饱含期待的等着圣旨被宣读。 “谢家家主谢渊、长女谢璇跪接圣旨。”红袍太监再次道。 “草民谢渊、谢璇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谢氏秀毓名门......为世家表率，首辅谢安世，公忠体国、厚民之声、省民之刑......赐一等公爵位，其侄谢淳，追封辅国公，谢氏家主谢渊，身为商贾，凉州一战，屡立奇功，赐靖国公......” 皇帝在给谢渊靖国公爵位时候，不仅追封了谢安世，还给谢璇的父亲谢淳追封了国公，日后谢璇便是板上钉钉的谢家嫡长女。 “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快快请起，靖国公！”红袍太监笑着道贺，继续道，“国公爷，陛下还在城西赏赐了国公府，杂家在此先恭喜了。” “岂敢，岂敢，我谢某人不过是个抬不起头的商人，怎敢受如此厚待？”谢渊故意说道。 第81章 第81章 “国公爷这是什么话，靖国公府世代忠良，通商也是为国，谁敢说闲话？”红袍太监笑说道。 “公公说的是，有陛下的圣旨，就算是有人说闲话，我们谢家也不怕了。”谢渊故意高声说道，句句不提慕青，却又是句句都在点慕青。 毕竟前不久的慕青可是刚刚内涵过谢氏一门的出身，却不曾想这刚说出不多久的话，竟是那么快的就重新落回了自己的头上。 慕青被憋的五脏六腑都要炸裂开来，脑子里面全都是红袍太监宣读圣旨的声音。 靖国公？岂不是比定远侯府的爵位还要高出来一等？ 凭什么？谢璇她凭什么？ 她长久的跪在地上，耳边嗡嗡作响，怒火升腾，妒忌的蚂蚁顺着衣裳的缝隙钻入皮肤，折磨的她浑身难受。 暑气渐起，她竟觉得脑袋无比沉重，眼前发黑，竟是跪在地上再难起来，豆大的汗珠顺着额头脸颊一直流淌着。 偏偏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在册封国公的圣旨上头，就连之前对慕青爱的死去活来的孟廷元，此刻竟也没察觉，自己最在意的未婚妻，竟是在其他人都站起来之后，还是那样的跪着。 红袍太监和谢渊两人说着话往侯府门外走去，谢璇本来紧随其后，却被人从身后拽住手腕。 “这么着急走？就不打算说点什么？” 孟廷元抓住谢璇的手腕，姿态好像是捉奸在床的丈夫，失望而又愤怒的望着对自己不忠心的妻子。 “世子，请自重。” 谢璇目光放在孟廷元拉着的手腕上，满脸嫌弃。 “呵？自重？”孟廷元冷哼道，“谢家被册封为国公，你一早就知道了吧？” 他打听过，自从谢安世病逝后，圣上从未对谢家有半点表示，直到上一次谢璇进宫，倘若非要说这件事和谢璇没有半点关系，那么他是死都不愿意相信的。 谢家多有钱，家底有多厚，别人不知道，但孟廷元和定远侯府的人心里却是比谁都清楚。 若是他提早知道，必然不会同意自己的母亲做那样的事儿。 “你我已经和离，谢家如何，与你无关。” 想靠着谢家的人脉和资源往上爬，孟廷元想的未免也太好了。 “无关？你不就是想仗着谢家现在的威风，逼着我放弃慕青，再去登门接你回来？”孟廷元突然笑了，表情好像发现赃款的公门衙差。 “你想多了，从你带慕青回门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决定和你和离了。” 谢璇平淡的说着，不带任何悲喜，更没有不甘。 过往种种，被青梅竹马的夫君辜负，她虽难过一阵子，却也已经是许久之前的事儿了。现在的她，对于孟廷元生不出半点情谊。 “和离？凭什么？”孟廷元愤怒道，“就因为慕青？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你还是侯府的世子夫人，甚至就连管家的风光也不曾削减半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他想不明白，自觉虽然自己娶慕青时候违背了当初的约定，但总的来说对谢璇从没有过亏欠。 第82章 第82章 至少说，在谢璇没有“作闹”之前，他从未想过让任何人替代她。 是她，一次次在府里找事情，得罪了全家，让侯府上下全都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怎么？难道在你眼里，我谢璇就是那种倒贴嫁妆填补侯府窟窿、在婆母面前赔尽小金、以后还要为侯府熬干心血的贱人？还是你觉得，我和该和别的女人共室一夫？” 她是什么很贱的人吗？竟让孟廷元生出了这样占便宜没够的心思？ “这是什么话？谁家世家大族的宗妇不受委屈，为什么别人都能忍，你却不能？为何只有你如此矫情？如此自私？” 孟廷元狠狠的瞪着面前的女人，他想不明白，为何别的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儿，到了自己这里，这个女人偏偏要和自己唱反调，各种作闹。 “因为你不配！我谢璇有长辈的疼爱，有百万嫁妆，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容貌也算上乘，你不过区区破落的定远侯府，凭什么要让我受委屈？” 谢璇的手腕只是轻轻一转，就挣脱了孟廷元的钳制，反手一掌将孟廷元推出去老远。 孟廷元顿觉胸口剧痛，喉咙微微发甜，没忍住吐了出来，夹杂着血液的痰液落在地上。 “你......你真的会武功？”孟廷元被打的气血上涌，想要还手，却发现身体使不上力气。 “谢家的子孙，不论男女，都英勇善战！”谢渊嫌弃的撇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孟廷元。 “你......你......” 混着血的痰液卡在喉咙，孟廷元想再多言也是不能，只是愤怒的看向谢璇和谢渊。 谢璇会武功，自己竟然不知道？ 这么多年，她竟然一直都瞒着自己？ 凭什么？自己明明是她的夫君，她却是对自己千防万防？ “你什么你？你和啊璇已经和离，再这样不知道分寸，可就不是挨一掌那么简单了！” 谢渊居高临下的望着狼狈不堪的孟廷元，若不是还宫里的太监在，他现在高低得再上去补上两脚！ “和离？谢璇，你可要想清楚了，就算是谢家被册封国公又能如何？你不还是个下堂弃妇？回到家去，真以为谢家还能供着你？”孟廷元轻蔑的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今日离开了这个门，就断然不会再有回头的可能，就算谢家被册封国公，也别想让我回去请你！你的下场，不过是被谢家随便嫁了了事，或者青灯古佛了此一生！” 不管是被休还是和离，说到底都是弃妇，是给家族丢人的存在。 孟廷元并不觉得谢家会为了谢璇，放弃整个家族的未来。 说到底，谢璇费尽心思去皇宫谋求的爵位，不过是搬起拉石头砸自己的脚！ “呵？真以为我靖国公府和定远侯府一样无耻？阿璇回去，自然住到侯府，她若是日后不想嫁，我国公府便金奴银婢、前呼后拥的养着；若是她想再嫁，靖国公府必倾全族之力，扶她青云路！” 谢渊骂骂咧咧的说着，心道，他门谢家好几代才有谢璇这一个金尊玉贵的女娃娃，捧在手心还来不及，孟廷元这个狗东西竟然讽刺他要卖女求荣？ 他怎么就那么想打人呢？ 第83章 第83章 谢渊说话的声音很大，孟廷元听的十分清楚。 尤其是那句“靖国公府全族之力”，属实让人听着心动。 谢家原本便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虽无子弟在朝中任职，但谢家门生众多，影响巨大。 现如今，既被册封了国公的爵位，那么谢家子弟以后自然也会陆陆续续的走进仕途。 自己身为武将，侯府又是这样破破烂烂，若是能有谢家的帮扶，至少能在自己上战场的时候过的舒舒服服，晋升之途也会顺顺利利，孟廷元忍不住惋惜。 别说是孟廷元，就算是谢璇，听到自家叔父这样说，心里也十分惊讶。 她之前甚至想，就算是和离归家后先回了谢家老宅，但日后一定是要搬出来的，毕竟自己的存在，会给谢家招惹来闲言碎语。 却不曾想，自家叔父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要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得家族庇护，不管做什么都有退路，就算是她父母双亡，能有叔父护着，她也已经比是其他的女子要幸运太多了。 “谢娘子的婚事哪里还用得着国公爷操心，娘子和陛下乃是“同门”，谢娘子要嫁人，陛下说不准还会亲自送嫁也说不定。”红袍太监含笑说道。 “这......我家璇儿只怕是不够好，担不起......”谢渊看向孟廷元，阴阳怪气的说道“您说是不是，定远侯世子？” 谢渊此举，表面上说谢璇不够好，可陛下都说了要送嫁的人，别人怎么敢说不好？这不是打宫里的脸，还是在打皇帝的脸？ 孟廷元不敢吭声，他无奈的看着那个红袍太监，盼望着对方能出面制止谢渊这种“刁难”。可惜，那红袍太监就好像是什么都没见着一样，自顾自的站在那里，根本就没半点出面制止的意思。 宫里面出来的人，最是规矩严谨，能批上红袍的太监必然是全身上下都长满了心眼，能够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这样的话，必然是得了上面的吩咐——皇帝要给谢璇撑腰。 谢璇和皇帝是师出同门，这一点他怎么就忘了呢？ “叔父，咱们好像应该回家了。” 谢璇提醒道，毕竟，东西都已经装好了，确实没有多大的意义。 她的嫁妆，基本上都已经打包完毕，就算是过于便宜，带着不方便的东西，也送给了门口的乞丐，连一块布头，一个茶壶都没有给侯府留下。 不仅如此，这些年给侯府花的银子，她还会换个时间找人上门来讨，总之，她绝对不会便宜了侯府。 “是，回家，回咱们自己的家！” 先是带着侄女顺利的和离，后又被封了国公，狠狠的打了侯府的脸，就算是不怎么在乎功名富贵的谢渊，如今也是心里面舒畅非常。 不在乎和没有，完全是两回事！ 如今谢家有了国公府的名头，他带着这名号再去给朝廷筹措粮草，押运军需，风光体面是一回事，以后谁再敢惦记贪污粮草，他捶人就能下更重的手了。 侯府二门前，孟廷元站在原地有些失神，直到亲眼见到马车带走谢璇在侯府的一切物件，他才真正的相信，谢璇好像真的离开了，不是在和自己闹脾气。 心中像是压了一块砖那样的难受，这种感觉，好似曾经属于自己的一个巨大宝藏突然之间就消失。 谢璇，就算是有靖国公府撑腰又如何，闹腾成这样出了定远侯府，日后你一定会后悔的。 “天使呢？天使在何处？” 定远侯穿戴整齐，从后面匆匆跑到二堂，沉重的侯爵袍服捂的他满头大汗。 第84章 第84章 谢家人早就已经离开，宫里宣读圣旨的太监和侍卫自然不会在侯府过多逗留，定远侯举目四望，只看见失魂落魄的孟廷元，和跪在地上长久不起来的慕青。 “人已经走了。”孟廷元道。 “走了？这就走了，不是要宣读圣旨吗？”定远侯低头看向自己的儿子，见对方手上并没有任何圣旨。 举目四望，二门旁边的一群家丁面色一个比一个沉重。 定远侯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家里面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儿吧？他求助的看向儿子，等着对方的解释。 “圣旨，是给谢家的。”孟廷元怅然若失道，“谢渊被封为靖国公，谢璇也跟着回了府。” “什么？靖国公？谢家区区商贾出身，怎么配？”定远侯不解道。 “谢安世权倾朝野，和陛下感情亲厚，陛下厚待谢家后人，也是正常的。”孟廷元朝定远侯解释道。 定远侯贪图享乐，不问世事，这么多年来，孟廷元已经习惯向定远侯解释朝中之事了，所以，这次的态度也是依旧。 “厚待谢家…那......你母亲王氏的事儿？” 想到下毒的事儿，定远侯就害怕的有点后背发凉，心内对侯夫人王氏的排斥又加深了几分。 以前他只觉得王氏不解风情、性格刻板，没想到如此贪婪。 “此事的人证和物证都在侯府，就算是谢家想要诋毁，也不太可能。”孟廷元道。 “那就好......那就好。”定远侯顿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父亲，谢渊还放下话来，谢璇日后的夫婿会得靖国公府全力相助。” 说到这里，孟廷元还是有些不甘，便想着将这件事说给定远侯听，试图让定远侯出面会谢家说和一番。 “谢家全力？唉......可惜了，今天两家撕破了脸面，话说的太死，不然高低还能出面说和一番。” 定远侯闻言有些懊悔，但很快又恢复了自信。 “你也不用灰心，什么公爵侯爵，你如今在军中已经立功，再加上慕青还是大晋第一女将军，侯府有你们在，何愁门楣不兴？” 何愁门楣不兴？就是半点忙都帮不上！ 孟廷元失望的望着自己这个只知道沉浸酒色的父亲，心内生出了巨大的无力感觉。 父亲只知道他在军中立功光耀门楣，却不知道这一切有多难...... “哎......这是怎么回事？” “慕青怎么还在这里跪着？” 正当孟廷元沉浸在失去“妻族”助力的巨大苦闷时候，定远侯终于发现跪在地上，长跪不起的慕青。 这是咋回事？就算是谢家被册封了国公，慕青也不至于行这么大的礼吧？ 第85章 第85章 “凭什么？谢家不过商贾出身，连功名都没有，凭什么被册封为国公？” 只顾着和定远侯争执的侯夫人见着空空如也的院子，气的捶胸顿足，满眼怨恨。 “谢安世做了那么多年首辅，有功劳于社稷，再加上则此凉州之战，军饷方面，谢家出了大量的银子，亲自送粮到前线。”孟廷元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尽量的和往事解释着。 “那又怎样？商户还是商户，怎么配得上国公的爵位，若非如此，他们谢家怎会如此猖狂？”侯夫人万般怨念道，“家里的东西都被她给搬走了，以后这日子该怎么过啊？” “母亲放心，凉州虽平，但北边的建奴这些日子也蠢蠢欲动，大晋正是用人之际，日后儿子和慕青立下战功，侯府的日子必然能真正的好起来。” 孟廷元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还是不得不出言安慰侯夫人。 不说慕青还好，说起来慕青，侯夫人更加没了好脸色，“那个谢璇，竟是如此善妒，不过是一个平妻，又不是要了她的命。若是她老老实实的迎接慕青进门，能有后面的事儿吗？” 说起来慕青，侯夫人的目光放到正在厢房，“还有那个慕青，一开始还觉她是个好的，没想到如此不自重，还未过门，就三番两次的往侯府跑，上赶着倒贴......” 孟廷元无奈的低下头，这世上本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今天慕青晕倒，身上衣裳被汗水湿透，他昨天晚上下手没轻没重，丫鬟换衣裳时候必然是发现了慕青身上青紫的痕迹，昨晚的事儿，侯夫人大概是已经知道了。 “千错万错都是儿子的错，这件事，母亲就不要责怪慕青了。”孟廷元无奈道。 如今谢璇已经离开，若是没有意外，府中就会只有他和慕青两人，他不想后院起火，只想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你有什么错？若不是她蓄意勾引，又怎会发生这样的事儿？这样的女人，若不是太后赐婚，哪怕是做个通房我都嫌弃！偏偏她还不知廉耻，还跑到谢氏院子里挑衅......那谢氏也没有半点容人之量！果然是父母早亡，缺少教养！”侯夫人怒道。 是啊，说到底，谢璇不过是谢渊的侄女，就算是其父谢淳被追封，又能如何？还不是任人摆布的命？自己倒是不嫌弃她父母双亡，可惜她不领情...... 既然如此，那就各过各的，日后谢璇终究会后悔的。 当天晚上，寿安堂内，许氏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诉说着自己身体如何如何不好，管家又是怎样的力不从心，苦苦哀求着，极力推辞着管家的事儿。 侯夫人下毒的事儿虽然消息被封的很死，但玳瑁和她妹妹一家，五儿和管厨房的全都被打死的事儿，还是引起了不小的注意。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许氏自然很快便得知了的。 望着高高在上的老夫人，想起此人在说起谢璇时候一副丑恶嘴脸，甚至责怪侯夫人王氏为何不早点下手，这样的人，不仅让她心寒，更让她畏惧。 以前她还想着住在侯府里，至少还有个靠山，如今却是恨不得和侯府撇清关系，自己带着儿子搬出来独过。 这个侯府，表面上看起来风光，实际上里面早就烂透了。 “今日谢氏那个贱人，都要把府里面搬空了，你不说拦着，如今竟还要当甩手掌柜？” 看着空荡荡的寿安堂，跪在地上像个鹌鹑的许氏，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86章 第86章 “母亲，那些镖师凶悍骇人，儿媳实在害怕。”许氏跪在地上，装作一副惊恐模样。 “没有用的东西，你好歹是长辈，执意拦着，她们还能杀人不成？”老夫人怒道，“真到了用的时候，是一点都指不上！” 真不害怕，当初被吓得一言不发的人是谁？许氏在心里冷笑，寻思着今天谢璇搬东西，又没闯入她的院子，她阻拦什么？ 她的儿子，如今还在谢璇举荐的书院里头读书，书院里的夫子一如既往的关照着他，甚至于早先一步将未来三年的束脩都交了上去。 可以说，即便是孟廷元带着慕青进门，谢璇依旧没有迁怒于她们二房母子，这个恩情，并不会因为谢璇和孟廷元和离而湮灭。 “如今府中是你在管家，被人拿走那么多东西，你却要撒手不管，你觉得可能么？”老夫人盯着跪在地上的许氏，那眼神像极了饥饿的猛兽在打量自己的猎物，“这些东西，你得想办法找回来啊？” “找回来？母亲，儿媳问过下面人了，谢璇只是按嫁妆单子带回了自己的东西，咱们侯府并没有丢失东西。”许氏道，心里冰凉一片。 她万万没想到，老夫人竟然厚颜无耻到将主意打到自己的身上？ 不成，这侯府是万万不能再待下去了。 这些年她省吃俭用，又费尽心思的经营产业，好不容易攒下来点体几银子，若是被侯府的这群豺狼惦记上了，她到时候又找谁说理去？ “你放肆！” 老夫人暴怒的用拐杖敲着地板，恶狠狠的盯着跪在地上的许氏。 “什么她的东西？全都是侯府的东西！” “你管家不利，出了事儿就想交差不做，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 “再过几天就是廷元大婚，你若不能将功折罪，把婚事办的风光漂亮，别以为老身不敢替地下的老二休了你！” 老夫人越骂越凶，甚至连把许氏送回家的话都说了出来。 好在许氏也不是任人揉搓的面团，老夫人横着心想要把婚事甩给自己操办，她索性学着谢璇的样子直接装晕在地上。 至于说什么休妻？那更是不可能！ 她丈夫死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儿子也已经长成，就算是老夫人想把她送回府，族人也得拦着——欺负孤儿寡母的罪名孟家可背不起。 许氏和谢璇之前一样，以养病为借口把自己关在院子里闭门不出，侯府的管家权不管侯夫人王氏愿不愿意，最终还是落到了她的手上。 侯夫人因为下毒的事儿让定远侯抓住了把柄，更加的纵情声色，根本不管府里的事儿。孟廷元婚期在即，附上愣是拿不出像样的聘礼。 第87章 第87章 谢璇带着所有的嫁妆回到谢家老宅，现在的靖国公府。 谢渊吩咐人收拾出来了谢璇之前住的院子，东西也全都造册放进库房。他三个儿子全都天南海北的跑着生意，其妻孔氏也是在儿子家里。 偌大的国公府外院只剩下谢渊，内宅则只有谢璇一个女眷。 如今靖国公府初立，不是新贵又是什么？礼品往来、宴席走动，少不了谢璇劳心。 “这些帖子，都是小事，你若是不想应付，全都交给下面人打发了，过段时间，叔叔带着你去扬州玩一圈，你大哥和你小侄儿也在。”谢渊道。 自从自己成了国公，下面不知道冒出来多少谄媚讨好的，除了送钱送东西的不说，更有甚者，还有给自己送女人的，让女人碰瓷的。 他谢渊一辈子自诩洁身自好，虽然长的风流倜傥，一辈子却也只睡过孔氏一个女人......外头那些人，实在不怀好意，害得他好几次都差点失身，这若是让孔氏知道了，还不得直接剁了他？ 更可恶的是，这些人不仅打自己的主意，还把主意放到了谢璇的身上。 才短短几天，就有十几家上门提亲的，不过那些人都不好，要么年龄大，要么长得丑，或者没学问，都配不上她钟灵毓秀的侄女。 “这些帖子都是叔父的旧人，如今送来帖子拜见，也是一番好意。”谢璇道，“侄女知道，叔父是担心外人的话让我难堪，才想去扬州，可…靖国公府初立，这个时候正是积攒人脉的时候。” 之前叔祖父谢安世的那些旧人，还剩下多少可用的，这些都要捋清楚。 陛下赏赐国公的爵位给谢家，是弥补，但更多的还是对谢家含了指望，日后的谢家子弟难免入仕途。为官做宰，勤奋努力、中正机敏是一回事，家族人脉也是必不可少。 之前谢家为避免锋芒太过，家中子弟的妻族大多家世不显，能够指望的人脉，也就只剩下谢安世的这些学生了。 “可你......”谢渊还是心疼。 虽然和离的错不在谢璇，但这世道对女人实在苛刻，闲言碎语根本免不了，他一个大男人，又名声在外，那些人自然不敢。 但是谢璇...... “谢氏后人，无论男女，都不至于这般经不住事。”谢璇笑道。 更何况，就算是她想要出门交际，只怕也在京城待不住多长时间。 她刚刚搬回来，就收到了宫里的皇帝暗中送来的消息，辽东的建奴已经在集结兵力，最晚中秋过后，必然会发动进攻。 秋天是建奴兵强马壮的季节，关内的粮食大丰收，这群人必然是惦记着入关烧杀抢夺，打草谷过冬。 皇帝的暗示已经非常明显——他需要一把刀去建州冲锋陷阵，用来对抗太后的势力。 而谢璇，是目前代替他和太后相争的最佳人选。 第88章 第88章 “哈，不愧是我谢家的女儿！”谢渊笑道。 在他看来，靖国公府的人脉是一回事，最为关键的是谢渊还是担心谢璇在和离的事情里走不出来，给身体真折腾出来病就不好了。 谢璇莞尔，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搞的形销骨立，她还不至于。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谢璇以靖国公府嫡女的身份参加了两场宴席，小范围的举办了一场乔迁宴。 虽然她是和离之身，但扛不住靖国公府风头正盛，才拜访之人多为谢氏门生故人，本就为走走门路，探谢渊口风，本就是有求于国公府，自然不会说起那些令人扫兴的事儿。 就算是有一两个没长眼的，大多也是惦记上了谢璇这个“肥肉”，谢家刚得爵位，谢渊家三子都不在京中，唯一能打主意的就是谢璇。 当然，这种情况一般而言都是直接和那些嚼舌根的人一样，直接撵出了侯府。 府中之前虽没有主子，但一应老人都是全的，再加上从侯府带回来的老人，用起来也算得心应手。 谢璇身边还是春华秋实两人伺候吃穿，少了侯府那些糟心事儿，再加上三个堂兄各种补品送过来，不到半月，倒是丰腴了几分。 八月初五，桂花正浓，慕青和孟廷元的婚事终于开始准备起来。 二人虽是太后赐婚，但因为谢璇和离，再加上无媒苟合的事儿被侯夫人抓住了把柄，致使原先的聘礼单子被拦腰砍半。饶是如此，侯府还是东拼西凑才拿出这些银钱。 当然，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风光，下聘那日吹吹打打好不热闹。 虽有之前和离的事儿在先，但孟廷元和慕青两人是太后赐婚，再加上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不少有交好之意的人家都在婚前给慕青添嫁妆。 不仅如此，定远侯府更是遣了许氏去慕青那边帮忙料理婚前成婚事宜。 许氏原本还疑惑，毕竟慕青母亲和兄弟都在京城，哪里还用得着自己？ 直到她亲眼所见，才算是开了眼——还未成亲，闵氏和慕彰竟先把慕青的聘礼花去了一半。 不仅如此，这对母子竟然还惦记上了勋贵的添妆的东西。 “亲家太太，这京城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来送东西的都是京城有头脸的人家，说不得名下就有几家当铺、酒楼，人家前脚送来的东西，您后脚就拿去换了银子，知道的是以为慕将军眼里没人，看不上这些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侯府活不起了，要靠着婚前变卖媳妇的嫁妆首饰过日子。”许氏提醒道。 "她二婶，我不过是看看，谁说拿去卖了？"闵氏略微尴尬的赔笑道，恋恋不舍的将手里的碧玺发簪放回原来位置。 看看？谁信？这几天少了多少东西，难道自己心里没有个数？ 她就没见过这么眼皮子浅的娘家人，婚前不仅不琢磨着准备嫁妆，竟还伸手动了夫家的聘礼？就不怕女儿嫁过去被夫家看轻？ “这些东西既然送给了我，那就是我的，别说我母亲不过那起来看看，就算是全都拿走，又能如何？”慕青从内室走来，冷冷的望了许氏一眼，继续道，“二婶，我知道您收了谢璇的好处，这几天在这边横挑鼻子竖挑眼......不过，这些小动作对我根本没有用，不管是谁，都不能阻止我嫁给廷元。” 第89章 第89章 “呼......” “你的意思是，我在为难你？” 许氏闻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身为长辈，若是此时和这个小辈发生龃龉，实在有失身份。 “是与不是，二婶心里最清楚！”慕青不客气说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女婿现在是世子，你打的什么主意？盼着我女婿自毁前程，到时候好让你儿子继承爵位，是不是？”闵氏双手叉腰，毫不客气的说道。 “你......你们......既然亲家太太和穆青将军心里这样想，我在这里也是多余了。” 许氏咬牙，只觉得心里堵得慌，便朝着在院中忙里忙外的两个贴身大丫鬟高呼道： “春蝉，夏鸣，收拾东西，咱们回府！” 她这边脚不沾地的帮着迎来送往，非但不得一个感谢也就罢了，竟还被这样揣测？ 京城但凡是有头有脸的人家婚嫁，谁家出嫁时候不是风风光光的？别说是勋爵人家，就是五六品小官人家嫁女儿，娶媳妇的都至少有六十四抬嫁妆。 定远侯府本来就没有什么家底，再加上侯夫人的不待见，给的聘礼本来就不多，现在又被拿走了这些，想着真等到出嫁的那一天，说不准陪嫁连聘礼的一半都没有。 到时候就算是侯府的排场办的再大，若是慕青真就陪嫁这么点东西，那绝对是要被人嘲笑的。 她刚刚不过是好意提醒一二，毕竟女子出嫁，一辈子也就是这么一次的事儿。 结果呢，对方不仅是不念着自己的好，竟然还说出这样恶心人的话？她图的个什么？真当她那么的不要脸，上赶着被人羞辱？ 见自家主子被不知好歹的穆青下了脸面，两个丫鬟见状也立即放下手里的活，默不作声的跟在许氏后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哼！” “不过是一个死了男人的寡妇，摆什么主子太太的谱？” 慕彰望着闵氏离开的背影，不高兴的骂道。 “说的是，一个寡妇，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脸，竟然敢插手婚事？”闵氏紧跟着说道、 “这也是侯府的一番好意。” 慕青无奈的说着，嘴上虽然为闵氏说着好话，但实际上她心里也十分不喜欢闵氏，尤其是在知道闵氏之前在谢璇那里得到了不少好东西之后，愈发觉得侯府的这个二婶母子二人都是贪慕虚荣之辈。 “好意？就算是好意，这侯府的事儿也轮不到她一个寡妇指手画脚吧？”闵氏拉着慕青的手，语重心长的说道，“女儿啊，娘知道你不在意这些，但出嫁之前还是想跟你提个醒，你这次嫁过去，是世子的正妻，侯府的当家人，有些事儿，你不能不留心。” "对，尤其是侯府的家产，可不能便宜了一个二房。听说世子还有一个庶出的弟弟，你也要小心，别到时候你们在战场上拼杀，换来的荣华富贵全都让外人捡了便宜。"慕彰紧接着说道。 说起来侯府的富贵，慕彰的心中立即生出一种侯府小舅子的自豪感，恨不得姐姐马上就嫁到侯府，带着全家一起享福。 第90章 第90章 “母亲说什么呢？侯府现在哪里还有什么财产？”慕青有些尴尬的说着，脑海里又出现了那一日谢璇带和离的那一天，带着人从侯府里面搬东西的场景。 原本富丽堂皇的侯府在少了那些东西之后，仿佛明珠顿时失去光彩。 谢璇......她凭什么?不就是仗着做生意的老爹给他留下了点财产吗？真以为这样就能压自己一头？ “怎么可能会没钱？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侯府随便拔下来一根汗毛，都比普通人家的腰还要粗，等你嫁到了侯府，高低得替你弟弟谋个一官半职，京城这样富庶，我和你弟弟也就不回去了......等你弟弟在京城站稳脚跟，再把你爹给调配到京城来做官，咱们一家子就都能发达着过日子！” 闵氏眉飞色舞的说着，丝毫不见慕青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 让孟廷元给慕彰安排官职？他们夫妻现在还没有官职！更不用说自己的父亲不过是凉州的低阶武将，想要调到京城，简直难如登天。 当然，这一切也不是完全没可能，若是接下来自己和孟廷元在战场上屡立奇功、位极人臣，到时候用军功来换，或许还会有那么一丁点的可能，其中难度，可想而知。 靖国公府。 从慕青那里受气回来的许氏，在府上还没有落定，就不知怎的，被慕青恶人先告状到了老夫人那里。 许氏受了罚，又被老夫人亲自派了送帖子的差事。 因许氏和谢璇在府里并无过节，且在搬回嫁妆时候还多有帮忙，是以两家虽然交恶，但两人私交还在，府中下人见是许氏来送帖子，倒也是客客气气的请了过去。 许氏见到谢璇，便是将那一肚子的苦水一股脑的倾泄而下。 “你是不知道，那些银子，还未出嫁就被她那娘家兄弟给霍霍的七七八八，再过两天就是下晒嫁妆的日子，因是被太后看重，定远侯府又好歹是勋爵，到时候说不准多少人来，我倒是要看看，她的脸往哪里搁？” “什么女将军？我看那慕青，眼皮子浅，还一个劲儿的帮衬娘家，真嫁到侯府，还不知道闹出多大的笑话？和你哪里能比？” “听说那王氏，看了慕青的嫁妆单子之后，气的脸都绿了。这次婚事，原本是计划着给全府上下裁制新衣裳，另多发两个月的赏钱，后来也不知怎的，竟也是不了了之。” “还能有什么？肯定是库房里没钱了呗！”春华笑道。 侯府人口众多，身为勋爵人家，就算是下人穿的衣裳也不能太差，里外里几百人，又是不小的一笔花销。 “谁说不是？现在别说裁新衣裳了，就连侯府下人的月钱都要发不起了”许氏忧心道。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春华手托腮，露出两排漂亮的大门牙，愣是压不住高兴劲儿。 “可不是吗？”许氏一脸愁容，继续道，“可是侯府毕竟是要脸的勋贵人家，都是从外面买人，从来都没有卖人的道理，无奈之下，只能先暂时削减些下面小丫头的用度，上头的那些大丫头，都是几辈子人在府上，根本动不得。” “说到底，也不过是剜肉补疮罢了，只是从底下人手里克扣的那些银子，怎么够？” 许氏突然拉住谢璇的手，一脸诚恳的说道，“你是不知道，现在侯府上下，不知道多少人想着你能回来。” 第91章 第91章 “你个小蹄子，就顾着在这儿听，还不快去拿小厨房新做的龙井荔枝饮？” 秋实端着一盘点心，挨个摆在桌上，顺手拍了拍春华的脑门，打断许氏的话。 “哼，就知道使唤我！” 春华气鼓鼓的朝后面走去，走的时候依旧恋恋不舍的回头，侯府现状，她还没听够...... “哎......是我说的多了。”被打断的许氏，有些不好意思的回过神来。 “我......我不是说劝你回去，现在侯府真的很乱，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对侯府上下也是真心实意，让人挑不出来错，是侯府对不住你。”许氏不好意思的说道，“等再过些日子，我就找个由头，带着嘉年离开侯府。” “年兄弟年岁也大了，到了该议亲的年纪，确实该分府独住了。”谢璇笑道，“在京城可有中意的宅子，谢家倒正好有几个空宅子在往外面卖......若是二太太有意，稍后可带家下人随您去看看。” “这......此话当真？”许氏闻言，眼睛都亮了。 大晋京城寸土寸金，她这边搬的着急，之前盘算的那个宅子又出了点岔子，娘家人巴不得她们娘俩住在侯府好攀上关系，自然不愿意帮忙。 而且，她瞧着孟嘉年这几年读书还算用功，说不得就能考个功名回来，许氏想的当然是一步到位，寻上个位置好点，大小中等的，这一来二去，宅子的事儿竟还没定下。 既然是谢璇发话的宅子，想来位置和大小自不必说，单是这银钱上面，她自是没脸让对方给自己便宜，但至少是公道的，谢家还不至于坑她的钱。 “自然是真。”谢璇笑道。 谢家在京城的宅子有很多，确实有好地方在出手，她不介意卖许氏一个人情。 虽然定远侯府的人不是东西，但许氏......就凭她从进门到现在，只是放下帖子，并未提一句让她参加宴席的话，可见还是个知道分寸的。 许氏闻言，喜不自胜的连连道谢，又连带提着谢璇对于孟嘉年的照顾，表示日后孟嘉年若是不能考中也就罢了，若是高中，定然不忘谢璇恩德。 八月十四日，孟廷元正式迎接慕青进门。 婚礼办的盛大而体面，尤其是慕青的嫁妆，十分的吸引人眼球。 一百零八抬嫁妆，前面放的是几件十分普通的金银器物，中间是一些锅碗瓢盆，后面足足五六十抬，放的都是黄土和瓦片...... “没想到，慕家刚从凉州来京城不久，竟在京城能置办那么多的产业！”说话的，正是兵部清吏司职方郎中王冕之妻沈氏。 大晋女子的陪嫁，除了金银器物，锅碗瓢盆以及日常用品之外，有钱人家还会给女儿陪嫁田产和房产，嫁妆里，一抔土，就代表着一块地，一片瓦，就是一处房产。 房产和地产加在一起六十多座，还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就算是王爷嫁郡主也不过如此了吧？ 第92章 第92章 “慕青将军的父亲不是凉州武将吗？没想到凉州嫁女儿，竟是比京城勋贵还要阔气！”另一个贵妇人也跟着说道，话里话外，多少带着阴阳怪气。 旁边几个贵妇人听后，好几个凑在一起说着小话，眉飞色舞的显然不是什么好听的。 要说慕家有钱，怎么可能？ 前些日子有好几户人家都在自家当铺、首饰楼里重新见着了送出去给慕青添妆的首饰簪环，只要是稍微一查问，就知道这东西是从慕彰和闵氏手里出去的。 这样的人家，绝对不可能拿出那么多银子给女儿置办房产地产。 说起来，这事儿还是慕彰想出来的昏招，慕青出嫁在即，嫁妆就算是所有的东西全都凑上，也不够六十抬，要知道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成婚，怎么也得一百零八抬。 恰好在慕青成婚的前两天，京城的另外一户人家也在迎亲，慕彰看见嫁妆里面的瓦片和黄土，这才动了歪心思。 他的想法很简单，不就是黄土和瓦片吗，这不是要多少有多少？至于是不是真的，难不成别人还一个个的详查不成？接亲当天风光体面不就行了？ 可惜大家都不是傻子，一个从花枝巷三进小宅子里面出嫁的女人，怎么可能会陪嫁那么多田产？在加上嫁妆前面打头的那些东西...... 这一波慕家明目张胆的耍小聪明，实际上和光着身子在大街上走没有任何区别。 嫁妆一抬抬进了侯府的后院，陪客的侯夫人和老夫人脸色都非常难看，儿媳妇没进门就丢了那么大的脸，两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原本定远侯府虽然有前阵子和离的丑闻，但是收到帖子来参加婚宴的王亲贵胄数不胜数，毕竟孟廷元和慕青是朝中武将的新贵，朝廷边境未平，还都指望侯府的世子和世子夫人呢。 谁知道，这婚礼还没有开始，就闹出了这样的事儿，别的不说，单是和老夫人交好的几个侯爵伯爵夫人脸上的表情都非常难看，更不用说身份更矜贵的王妃、郡主了。 这是什么事儿啊？ 知道的是慕家人打肿脸充胖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们侯府看重钱财，逼的慕家人不得不作假。 想到之前让许氏去帮忙，老夫人和侯夫人两人都用一种十分尖刻的目光打量着许氏。 许氏则是没事儿人一样，依旧和相熟的几个妇人攀谈着。 她在婚礼之前就已经被慕家人撵了出来，谁能想到，慕家母子能想出来这种操作？ “我们侯府武将出身，看重的是媳妇的能力，元哥儿媳妇是从凉州来的武将，大概是不懂京城的规矩，只以为远嫁女要陪嫁故乡土，让诸位误会了。”老夫人忍着脸上的难堪，强行解释道。 “说的是啊，谁不知道慕青将军是大晋第一个女将军，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日后定远侯府必然能更上一层楼。”沈氏笑着说道，表面奉承，实际上可不就是在讽刺侯府为了风光，逼走了原配谢璇，迎娶慕青进门？ 第93章 第93章 “元哥儿媳妇得太后看重，自然是和寻常女子不同，最是大度能容人，也不妒忌，更不会动不动就胁迫夫家。”侯夫人阴阳怪气的说着，一字一句全都是在内涵谢璇。 谢璇和离，之前虽然传出了许多个版本，但是外面传闻最多的，还是说谢璇拈酸吃醋，不能容人，用和离来胁迫侯府不成，最后不得不自己灰溜溜的离开。 沈氏因着王冕的缘故，自小就见过谢璇，自然是不信，刚打算开口分辨两句，却被侯府更大的笑话所吸引。 “来来来，兄弟们随便坐！” “今日我妹妹大婚，兄弟们放开了吃，放开了喝！” 宴席之上，慕彰带着几十口子人空着手前来赴宴，并且这些人言语粗俗，举止粗鄙。 这些人扎进人群中就连吃带拿，大吃大嚼，看见好东西就往口袋里面装。 不仅如此，这些人还东边摸摸，西边摸摸，甚至看见一些金银做的摆件拿起来就要咬。 “不愧是侯府高门，就连一盘点心，都做精致好看。” “不仅好看，而且好吃，就是东西太少了，不够塞牙缝的！” “嘿嘿，随便吃！吃完了厨房还有！”慕彰笑着说道，一副主人翁的姿态。 “光吃点心怎么能行？”一个大汉攥着丫鬟的手腕，嘿嘿一笑，“大兄弟，你妹妹既是这侯府的世子妃，肯定是当家做主的，把这丫鬟送给兄弟当媳妇呗？” 男人说笑着，就要对丫鬟上下其手。 “啊......你！” “啪啪啪！” 丫鬟拼死挣扎，见男人实在不撒手，情急之下便扬起巴掌朝着那人的脸上抽去。 却不想，这一下算是彻底的将那人惹怒。 “臭娘们！给你脸了是吧？” 说话间，那人扬起手，就要朝那丫鬟脸上抽去。 “慢着！” 许氏上前，忍不住呵道。 “二太太......”丫鬟被吓得满脸泪痕，惊慌求救的看着许氏。 “家下人无礼，在这给您赔个不是。”许氏走到那男子面前，规规矩矩的行了个礼。 两个粗使的婆子和看门的小厮趁着这个档口走到那人跟前，目光如刀。男人见不是对手，这才不情愿的放手。 “二太太......”丫鬟感激的朝着许氏行了一礼。 许氏无奈叹了口气，招呼春蝉带着这丫鬟下去。按理说这件事许氏本不想管，不过见那男人实在可恶，那丫鬟若是真被人当场占了便宜，只怕以后就只有死路一条。 上天有好生之德，女子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身为寡妇许氏思虑过后，还是决定为个丫鬟解围。“退下吧，客人吃醉了酒......” 那丫鬟闻言，委屈的点了点头，正打算退下，却不曾想被打的那人不同意了。 “这个贱人勾引老子在先，本来有点姿色，老子打算给她个名分，没想到竟还装上了！” “勾引？”许氏冷笑道，“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是见证，这个丫鬟老实本分的在侯府伺候多年，客人的意思是，我侯府不会教下人？” 第94章 第94章 “这位客人说话也忒难听了点，我姐姐明明安心当差，连多说句话都不曾！”角落里，另一个丫鬟忍不住开口道。 “哼，这个贱人见我在着，就着急忙慌摆上点心讨好，不是勾引又是什么？”男人不服气道。 “二太太......我......我没有......”那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我是......是厨房的下人，专管点心的......” 原来，是这丫鬟是厅堂里面管点心的，见点心盘子空了，便想着重新摆上一盘，却没想到，在这人看来，就成了“勾引”。 “怎么？敢做不敢认了？”男人不依不饶道，“若不是你蓄意勾引，又怎会只摆本大爷喜欢吃的？” “我......呜呜呜......” 丫鬟自知现在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只能无声的呜咽起来。 许氏气的眼皮直跳，不远处许多围观的女眷也都气的攥紧了拳头。 这个无赖，这是咬定了侯府不敢把人打出去是吧？竟如此放肆？ “客人可能误会了，府中丫鬟只是做分内之事，并没有别的意思。”许氏强压着脾气，平静的语气之中带着几分刚性。 并非她怕了这人，只是如今婚宴，不好闹大。宴席过后，她自是有办法处置此人，如今当务之急，是要澄清丫鬟的名声，如若不然，只怕宴席过后，这丫鬟就没有活路了。 “没别的意思？只怕是你对我有意思吧？”那男人非但不见好就收，反而轻佻的打量着许氏，"你这样急着撵走这个小娘子，莫非也是看上我了？" 轰...... 一道惊雷在众宾客的头顶炸裂开来！ 许氏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侯府婚宴，竟是有人如此不要命，说出这种不知死活的话？ “来人！” “把此人拿下！” 正当许氏发作之前，在陪着定远侯招待宾客的孟嘉年站了出来。 他一开口，就有三四个小厮一拥而上，将男人摁住。 “给我打！狠狠的打！”孟嘉年厉声呵道。 小厮犹豫的看着四周，见侯府其他主子并未说话，犹豫片刻后，还是将此人摁在地上，一顿拳打脚踢，揍的那人惨叫连连。 其他被慕彰带来的人见到这情形，吓的全都愣在原地，目光全都看向慕彰。 “慕彰！慕彰，你求着老子来参加你妹妹的婚礼，如今就眼看着老子被打！”那人痛苦的嚎着。 可慕彰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怂包，哪里见过这种架势，心里害怕，又不想看着自己带来的客人被打，便只能不管不顾的跑到后面去找自己的妹妹慕青。 按理说，这一日的新娘子本应安安静静的在后院等着，再者前院的事儿本就是那宾客的错，她再怎么也不应该跑到前面去。 可慕青偏不，不仅自己来了，还带着她的母亲闵氏和身后一大帮来送嫁的“娘家人”，实际上也就是闵氏住所附近的左邻右舍。 “怎么回事？” “这偌大的侯府，就这么容不下我娘家的人？” 作为新娘子的慕青，杀气腾腾的来到宴席，手里甚至还提着在战场上武器，一副要将许氏和孟嘉年都吃了的架势。 第95章 第95章 “此人虽为宾客，却冒犯母亲，难道不该打？” 孟嘉年拦在许氏跟前，和慕青对峙着，许氏见状更是红了眼眶。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不言语，只一个劲儿的盯着慕青，显然是在等对方给个说法。 宾客喝醉酒若只是调戏了一个丫鬟，说白了，额没什么大不了的，但调戏许氏一个二房守寡的太太，情况就不一样了。 寡妇难为，尤其是许氏这种十几年如一日，辛苦拉扯儿子的寡妇，不管放在什么地方都是要被人礼敬三分的。遇到这种情况，别说孟嘉年只是让小厮将人打一顿，就算是打死了，闹到官府，那也没得说。 慕青自然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众目睽睽之下自是不敢辩驳，只说道，“话虽如此，但来者是客，年兄弟打也大了，今日是我与廷元成婚之日，再打下去，是否有些过了？” 才打了一会儿，孟嘉年原本并没有打算叫停，但却收到了自家母亲的目光，这才不情不愿让下人停手。 纵然如此，慕青还是感觉心里非常不舒服，她的目光在宾客的身上流转，感觉在场的所有人都好像在偷偷的看不起她兄长带来的客人。 不过很快，她的目光落到了那个刚刚被宾客调戏的丫鬟身上，灵光一闪，找到了找回场子的绝好办法。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说到底二婶也有不是，兄长的朋友看上了个丫鬟，做个顺水人情也就算了，何必这样咄咄相逼呢？” 说着，慕青一副大度又息事宁人的样子，继续说道，"要不这样，这人喝多了酒，冒犯了二婶，打了也就算了，不过这个丫鬟既是被看上，侯府不如成人之美，把人送过去，如何？" 那个闹事的男子本来挨了打，气呼呼、愤恨不平的望着慕彰，如今听到慕青说白给他一个媳妇，立即心里的怒火就小了好几分。 那个侍女看上去年纪也就十五六，能在婚礼当天前厅伺候，长得也是一副水葱似的人物，而调戏人的男子，年龄已经三十，是个纯纯的地痞无赖，全靠着阿谀奉承在慕彰身边。 “哼，臭婊子，还敢打老子，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见调戏的丫鬟很快就要成为自己的媳妇，那个男人下意识的舔了舔嘴唇，贪婪而又凶狠的看着那丫鬟。 “我......我不嫁！” 那个丫鬟见状，吓得浑身发抖，情急之下也顾不得下人的身份，一个劲儿的朝着许氏磕头。 一下下，磕的震天响。 她今天就算是被人给乱棍打死，也不能嫁给这样一个地痞无赖。 “你不嫁？你在大庭广众之下和爷们拉拉扯扯的，还有什么名声？”慕青走上前去，不悦的望着那个丫鬟，发泄着自己心里的火气，“你不过是区区奴才，配一个良民已经是高攀了，如今竟还敢拒绝？还不嫌丢人？” “我......我没有......”那个丫鬟双眼含泪的望着慕青，眼睛里面全都是哀求。“求您了......我愿意去做姑子......天天烧香拜佛......” “烧香拜佛？你已经和男人有了肌肤之亲，若是不嫁给他，让你的父母如何做人？”慕青怒道，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还是说，你自认为长得好看，不想往外面嫁，想留在府上做个妾室？我告诉你，本将是在战场上杀过人的，最看不惯的就是你们后宅女人的这些弯弯绕绕的卑劣手段！” 慕青说完，又走到许氏跟前，高高的扬起脑袋，笑说道，“听说二婶近日打算搬出侯府？这侯府的家事，婶子就不要在过问了吧？” 此话一出，许氏心内先是一气，后又是一喜。 第96章 第96章 气的是，慕青竟然如此点到黑白，乱点鸳鸯谱，竟是三言两语就毁掉了这个丫鬟的一生。 喜的是，慕青今天这么一闹，自己就算是日后搬出去，也有了名正言顺的理由，不管是谁都挑不出来任何的错处。 至于慕青为什么这么做？ 自然是听信了闵氏的话，要立威！ 许氏有儿子孟嘉年，而且还得了谢璇的好处，被慕青归属于谢璇一派。 虽然谢璇已经离开侯府，但说不准什么时候还想着要回来，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慕青自然容不下许氏在侯府兴风作浪，借助今天成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直接将许氏要离开侯府的事儿给做实也是好事一桩。 至于名声一说，她慕青是战场上的女将军，是男人堆里的官，才不屑于和这些内宅妇人嚼舌根。 可惜，此时此刻的她并没有发下，自己刚刚的那一番言语，基本上是败了在场所有女眷的好感。 尤其是那些未出嫁的姑娘和刚年轻的小媳妇，女子在这个世上活的本就艰难，当她们听说慕青成为大晋第一位女将军的时候，这些养在深闺之中的女子有不少对其是心生好感，甚至是怀着崇拜。 可是，就在刚刚，这位威风凛凛的女将军，竟是仗着主人的身份，颠倒黑白，往无辜丫鬟身上泼脏水，甚至是踩着女子去讨好男人。 她们这些人都是后宅内品行卑劣的女人，唯独她慕青是高高在上的女将军？看不起谁呢？ “砰！” 正在所有人惊讶于慕青如此拉偏架的表现时候，那个被慕青逼着嫁的丫鬟，竟是将心一横，狠狠的朝着柱子上撞了去。 “血......” “快来人！” “快来人啊！” 婚礼现场顿时乱成一锅粥，那个被逼着嫁人的丫鬟当场就没有了气息。 慕青愣愣的站在原地，望着地上的死尸，嘴里还在喃喃自语。 “我不过是给她许个人家，她为什么寻思？” “她就这样心高气傲，不愿意过平凡的日子，非要给人多妾室！” “对，她想做妾，所以死了活该！慕将军不慕名利，所以挤走原配正室，上赶着嫁到这定远侯府！”一个性格爽利的将门之女，朝着慕青高声骂道。 宴席上，不少目睹事情经过的客人闻言也全都沉下脸来，有的甚至只是匆匆说了几句，就直接告辞。 第97章 第97章 太乱了！ 太吓人了！ 定远侯府的这次婚礼办的实在是没眼看！ 大晋的男女大防并没有那么严格，男女客席不过隔着一道回廊和两道帘子。 那外面发生的事儿，她们看的清清楚楚，来参加宴席的除了已经嫁人的媳妇，还有未出嫁的女儿，外面那么乱，不早点走，还要等着出事儿吗？ 毕竟那无赖竟连许氏这种守节的妇人都敢调戏，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仅是里头的女眷，就连外面来赴宴的宾客见状也纷纷告辞，甚至有些关系不怎么好的，直接扭头就走，根本不带犹豫的。 他们都是王宫贵胄体面人，或许在为官处事上会缺大德，但是绝对不能丢小节，让他们纡尊降贵的和这些市井无赖坐在一起吃席？那简直是奇耻大辱！严重到以后传出去都没有脸面见人的程度。 于是乎，这些收到帖子的王公贵族，二话不说的就直接放下筷子，拱手作揖表示告辞。 “诸位......诸位夫人，误会啊，误会......” 侯夫人和定远侯着急的捶胸顿足，这些离开的人可都是朝中的显贵，孟廷元未来上升路上的人脉啊。 如今丢了这么大的人，这些达官贵人在宴席中途离开，打的是定远侯府的脸，损害的是孟廷元的前途，她这是在造的什么孽？ “误会？什么误会？传承三代的定远侯府，竟在世子娶妻的当日闹出了人命？” “你们府上的这宴席，我们可是吃不起，可不敢造这孽！” 在外面招待宾客的孟廷元也是懵了，他今天既不知道慕彰会带着那么多朋友来大闹婚宴，更是想不明白慕青为什么会从后面冲到前面来，做出这样糊涂的事儿？ 宾客看着血淋淋的现场，甚至不少人看向慕青时候脸上都带着鄙夷之色。 尤其是还有些人是看在太后的面子才来的，一整天好不容易梳妆打扮来侯府，竟然是为了看这天大的鬼热闹？ “什么造孽？是她自己心气高，和我定远侯府有什么关系？” “难道她上来添东西不避着人，就没有一点错吗？” “长得这么好看，不就是被男人惦记的吗？女人的那点心思，我能不清楚？” 慕青站在原地，不甘心的说着，话语之中更是无比委屈，这些来参加宴席的宾客，一个个带着家眷离开宴席，好像是一个个巴掌落在她的脸上。 凭什么? 这些人表面上光鲜，实际上不过是依附男人的寄生虫，凭什么看不起自己？凭什么不给自己面子？ “慕青，你过来。” 第98章 第98章 孟廷元冷冷的唤着慕青，脸上出现了从未有过的寒芒。 他都要气疯了，好好的一场婚礼，他甚至倾尽全家之力想要办的风光体面，为侯府挣点面子，却没想到却被慕彰这样给毁了。 慕青一脸委屈的走到孟廷元身边，若不是担心落泪可能会弄花妆容，她早就忍不住哭出来。 “你知不知道，今天的客人很重要？”孟廷元板着脸质问道，“为什么慕彰带人过来，你不提前告诉我？” “我今天出嫁，哥哥高兴，带些朋友过来，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慕青委屈的说道，“你们偌大的侯府，竟这样瞧不起人，瞧不起哥哥，甚至瞧不起哥哥带来的朋友，不过是求娶一个丫鬟，你们都不情愿？” 可是她做错了什么？自己的兄长不过是带着几个朋友来参加宴席，朋友不过是想讨要一个丫鬟回去当婆娘罢了。 “就算是下人成亲，也要两情相悦，你情我愿！” 孟廷元望着慕青，气的浑身发抖，他现在真想立即剖开慕青的脑子，好好看看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到底是出于什么原因，竟然让慕青非要逼着一个丫鬟去嫁给一个无赖？ 慕青听完，也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什么两情相悦？说到底，还不是你们侯府高门，瞧不起我哥哥，连带着瞧不起我哥哥的朋友？以至于连个丫鬟都能看不起人？还是说，这件事本来就是有人故意的？别忘了，你家二婶是谢璇的人，说不准今天的事儿也是谢璇授意，为的就是毁掉你我的婚礼！” 孟廷元望着慕青那张铺满脂粉的脸，第一次感觉那样的陌生。 被气的胸口疼的他，缓和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道，“靖国公府收了帖子，只是派人送来了礼，人根本就没到，这件事你也能攀扯到他们身上？谢璇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她就算是有点手段，但心地善良，还不至于拿下人的命不当回事！” 说起来谢璇，孟廷元更感觉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的难受。 好好的婚礼闹成这样，看着面前这个涂着厚厚脂粉穿金戴银的女人，他突然又那么一瞬，恍惚的想起了谢璇清丽的脸庞。 “果然是谢璇，你现在还在为她说话，还不是她蓄意勾引，让你放不下她？” 提起来谢璇，慕青原本偃旗息鼓的气焰瞬间又燃起来，“今天她为什么不敢来？还不是心虚，还是因为输给我，她在人前难堪？说不准这件事就是出自她的手笔。” 说起来谢璇，孟廷元不禁有些心虚。 毕竟慕青是他下定决心要娶的女人，如今他却是在大婚当天怀念起来别的女人...... 孟廷元再望着因为宾客离席，感觉到被薄待的地痞无赖陷入了深思。 慕彰刚从凉州过来，怎么可能会在京城一下子突然之间认识那么多人？难不成这些人都是谢璇安排的，当真是像慕青所说的那样，是为了毁掉自己和慕青的婚礼？ 若真是这样，那么谢璇这一手也实在是过于歹毒！ 正当此时，许氏和孟嘉年进入了孟廷元的视线，本来就是一肚子不痛快的孟廷元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将心里所有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到了许氏的身上，责备她既是帮着侯府置办婚礼，为何会放这些不三不四的人进来？为何要在人前闹事，毁掉他的婚礼？ 慕青见孟廷元气消，便匆忙的走到兄长慕彰那边，跟那些朋友一个劲儿的道歉，顺便还自掏腰包赔上了医药费，给了上百两银子让其再买一个丫鬟当老婆。 那人收了银子，这才悻悻的表示不追究。 第99章 第99章 宴席闹到这个份上，所有的喜气全都被一扫而光，侯府不仅丢了面子，还让人看了无数的笑话，整个侯府上下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一不小心得罪了主子。 慕青心里也觉得非常不痛快，这些往来的宾客因为一个丫鬟就和自己甩脸子，实在是过于不给人面子。 这对刚成亲的旧人心里窝火的回到新房的正屋，却刚好看见靖国公府送来的贺礼。 “来人，把那个弃妇送的东西给我丢出去！”孟廷元气恼非常的将装礼物的盒子扫到地上。 这样晦气的东西也敢放到他们的新房，果然今日宴席过的这样倒霉！ 是以婚宴当天，宾客散尽之后没多久，侯府的管事捧着两个装着礼物的匣子，好像是在丢垃圾一样，将锦盒狠狠的往外面一扔，里面的翡翠摆件立即被摔的个粉碎。 这一幕落到不少人的眼里，只要稍微一打听，就不难知道被扔出去的是靖国公府送来的贺礼。 这种事儿很快就被传进了谢渊的耳朵里，气得他恨不得立即冲到定远侯府将人狠狠的给胖揍一顿，如此才能稍稍的消解一下心头之恨。 “来而不往非礼也，通知下面的那些当铺，以后收到定远侯府的人来当东西，一个个的全都给我往死了去压价！” 定远侯府办完这场婚礼，府库里面那些所剩不多的银子也基本上被挥霍的差不多了，这个京城只要有他谢渊在，侯府的日子就不会好过。 “是......” 管家闻言，正准备离开，却又被谢渊给叫了回来。 “等等，交代给的正事儿，办了吗？”谢渊问道。 前几天谢璇便说了去幽州的事儿，幽州那边不太平，朝廷正是用人之际。谢璇想要去战场，他既然阻拦不成，那就只能尽力为她做好准备。 武器、马匹、银子，还有......金疮药，礼物被扔出去的事儿，他暂时让人压下来，不让谢璇知道，免得后面又心里不高兴。 她的侄女，是谢家捧在手心的女娘，定远侯府的那些人，还不配惹谢璇不高兴！ 出发在即，谢渊竭尽所能的为谢璇准备行头，花费了五百两黄金，搞来了名医圣手做的三瓶护心丸，两瓶雪蛤玉蟾丸，还有十几瓶上等的金疮药，以及一套金丝软甲。 国公府内，谢璇身穿干练的胡服，头发高高的束起，在院子里舞着手里中的鞭子，虎虎生风，英姿飒爽。 “姑娘好厉害！ “姑娘真棒！” 春华秋实两人在旁边鼓掌叫好。 “哈，在你眼里，你主子我，不管怎样你们都说好。”谢璇无奈的笑了笑。 “那是因为阿璇确实厉害，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深得太傅的真传！” 身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身穿便服的皇帝悄然出现在谢璇面前。 谢璇先是一惊，而后又恭恭敬敬的朝着对方行礼，“臣女拜见陛下。” “怎么？还不认朕这个二师兄？”皇帝笑道。 第100章 第100章 “当年年幼，不懂事，不知天高地厚，陛下恕罪。”谢璇忙道。 “现在长大了，连朕的圣旨都敢违抗？”皇帝徜怒道，“你就当真要和慕青较这一口气，不肯接受朕册封的官职？” 是了，这次谢璇去幽州，皇帝本来给了个从五品的官，却被谢璇拒绝了。大 “身无寸功，不敢受命。”谢璇笑着推辞道，“更何况谢璇身为女子，又出身靖国公府，若是无功劳授封，只怕会让军中武将觉得有失公允，寒了军中将领的心。” “可是，慕青现在是正六品，朕给你的官职，正好能压她一头。”皇帝眯着眼，似笑非笑的说道，“母后可是非常看好慕青，可是朕手里的筹码并不多。” 何止筹码不多，甚至于可用的武将也没有几个，如若不然，就凭借孟廷元这段时间的一些骚操作，皇帝就日后就算是要选人出征，也不会点将到此人身上。 “陛下这样想，未免太瞧不起谢璇了。” 她出征，是为了大晋，和孟廷元有什么关系？和慕青又有什么关系？ 她日后就算是有所图谋，也是为了靖国公府，其他的人哪里有资格扰乱她的思绪。 “可是，定远侯府前段时间又因为你大闹了一场，孟家的二房太太带着儿子搬出来了，还有那个婚宴上死去丫鬟的妹妹，也被带了出来，听说也想上战场，要不你带着她？” 皇帝玩味的说着，身为天子，他本没有必要去理会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只是今日在宫里待着闲了，又想起了曾经当太子在太傅身边的日子，就顺路过来瞧瞧，却不想正好看见谢璇在院子里练武。 这英姿飒爽、利落洒脱的样子，怪不得会让某个人念念不忘。 “丫鬟？”谢璇一脸狐疑，孟廷元婚宴上闹的笑话她并不知情，便也是不知道什么丫鬟的事儿。 “你见了就知道了，说来她也是命苦......” 说到这里，皇帝不禁有些怅然。 当年的谢璇是何等的英姿飒爽，不仅是某个人动了心思，就连还是太子的皇帝，也位面有些......不该有的想法。 可惜，当年谢璇一句“不嫁帝王家”，让某人伤心的去了边疆，不等归来，心上人就嫁给了别人，这么多年了，那个人却一直不愿意回来。 这也是为什么谢璇成亲之后，皇帝对其不闻不问的原因。 他生气啊，因为谢璇，让他失去自己从小一手养大的亲弟弟！ “是。” 谢璇虽然不知原因，但还是立即应下。 笑话，皇帝亲自塞过去的人，她还能拒绝？ “唉......你这样对朕毕恭毕敬的样子，朕还真是不习惯......”皇帝装作开玩笑的说道，“当年老三去幽州，你可知原因？” 皇帝口中的老三，并非排行第三的皇子，而是谢太傅的第三个徒弟，如今镇守幽州的栩王，也是谢璇的三师兄。 “边境危急，外敌来犯，幽州需要有人来镇守。”谢璇回答道，“这些年，若是没有栩王在幽州，只怕建奴也不会这样的安分。” “还有呢？”皇帝挑眉，“你就没想过，栩王多年未回京，还会有别的原因？” 第101章 第101章 谢璇迷茫的望着皇帝，多年前的记忆在她的脑海之中千回百转。 然而，就是想不到！ 毕竟过于久远了，在印象之中她和栩王一直保持距离，君臣之别，恪守本分。 既不了解，又如何猜测？ “罢了，你既不知道，那就算了。” 皇帝无奈叹气，两人对视许久，皇帝最后才撂下一句，“战场并非你想象中的那样简单，无论如何，朕都希望你能够活着回来。” “臣女谢陛下！”谢璇依旧规矩的行礼。 皇帝悄悄的来，悄悄的走，临回宫之前还让人去了一趟定远侯府，好好的敲打一下侯府的某些人。 不管怎么说，靖国公府都是他最近才册封的有爵之家，国公府送来的礼物被人随意扔到门口，这件事本身就是骇人听闻。 幽州战事告急切，定远侯府他是要用，但前提是这人要安分。 有点小功劳就张牙舞爪，威胁朝廷，挑战帝王的权威，那么这样的人不用也罢。 几日来，一直都不曾上朝的定远侯竟忽的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参奏，流连青楼，纳技为妾，沉溺酒色，遭遇一系列“特殊对待”的定远侯人直接就蒙圈了。 他这么多年都一直是这么过来的，怎么就突然被那些御史给盯上了？ 不仅如此，皇帝还降下三个月禁足和罚俸禄一年的惩罚。 若是放到寻常勋爵人家，自然不会在意那么点银子，但是现在的定远侯府先是没有了谢璇这个钱袋子，又娶了慕青这个“拖油瓶”，定远侯的这些俸禄对于现在的侯府来说就已经是一笔很大的收入了。 定远侯心里疑惑，左思右想又寻不到原因。 风花雪月几十年了，若是那些人想要收拾他，早就已经收拾了，唯一的可能就是落到了孟廷元身上。 几经打听才知道，原来是孟廷元成婚当日扔了靖国公府送来的礼物，后面这件事不知怎的被陛下知道了，大为震怒。 查到这里，定远侯陷入了纠结，毕竟现在全家还要靠着慕青和孟廷元立下军功，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恰好侯夫人知道了此事，再加上成婚那天闹出来的事儿，就发脾气下马威似的将孟廷元身边的大丫鬟巧云给抬成了通房。 长着所赐，谁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说什么，偏偏慕青与旁人不同，知道这事儿后，就回去高不是了闵氏。 闵氏和慕彰正为了成婚那天额的事儿心里又疙瘩，觉得是孟廷元看不起他们，如今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又是狠狠的来耍威风。 母子二人别的不说，横冲直撞的就闯入了侯夫人的房中，胡乱的将东西给摔砸了一通，将那谢璇走后原本就不怎么华丽的内室又砸了个更破败几分。 孟廷元好容易在二十六卫里谋了个闲散的官职，在外面忙活一天，想着怎么往上爬的事儿，回去后却又是发现母亲、妻子，岳母闹成一团，更是感觉烦不胜烦。 先是安抚母亲和岳母，后面又是哄了慕青，最后浑身疲惫的睡在了书房。 片刻安宁时候，孟廷元想起了谢璇，如果谢璇还在，侯府必然不是这样，她一定能伺候好母亲，并且约束好娘家人，将侯府上下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并且也不用自己这么辛苦的去找门路...... 可惜啊，谢璇的性格太执拗了，不听劝，她若是不那样闹下去，本来还是可以风风光光的做侯府的世子夫人。是谢璇不知道珍惜，他也没有办法。 说到底，谢璇不过是个深闺内阁的女子，无论如何都比不上慕青。 如今不过是慕青刚刚来到京城，有些不习惯罢了。 第102章 第102章 等到自己和慕青在战场上再立下军功，定然能好起来的。 他不后悔，他一点都不后悔！ 晨光熹微，凉风微冷。 谢璇身穿胡服，纤纤玉手抚摸着冒着寒气的长鞭。 “你们两个可想好了，战场上，不是闹着玩的。” 谢璇望着春华秋实二人，认真问道，“当真要跟着？” “我们自小就跟着姑娘，福享了，姑娘要去战场，没有不跟着的道理。”春华坚定的说道。 “你呢？”谢璇看向秋实，“你比春华稳重些，留在国公府管事不成问题。” “管家哪没有，姑娘没了我们伺候怎么能行？”秋实说道，“跟着姑娘学了那么多年，总的去战场上试试身手！” 三人相视而笑，并未对二人再行阻拦，而是当面烧了两人的卖身契，并且着县衙的文书先生改了两人的贱籍文书。 “既是要上战场，就是刀山血海里拼功名的，没道理攥着你们的身份。”谢璇笑道。 “姑娘......” 春华秋实二人泪水涟涟，心内又是惊讶又是感激。 不过，她们两个心里已经下定决心，不管是什么身份，她们都会一辈子追随姑娘！ “行了，别跪着了，收拾东西，准备出发。”谢璇笑道。 为了避免离别不舍，谢璇故意在昨天晚上将谢渊灌醉，再晚了，对方就要醒来了。 十里长亭，长阶送别。 虽说陛下之前提了一嘴，但谢璇还是没想到许氏会为她送别。 “谢姑娘......” “嫂......谢姑娘好！” 许氏带着孟嘉年和身后的一个小姑娘朝着谢璇行了一礼。 “夫人安。” 谢璇下马行礼，目光却放到两人身后的那个丫鬟。 此女身量高挑，皮肤白皙，唯独脸上的一道伤疤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但手指骨节分明，手掌宽大，骨架也大，一看就是有力量的。 她管家三年，此人多少有点印象，好像是在厨房干活的。她好像有个姐姐，和她长得差不多，但身形要更小些，因模样标致，在前厅伺候茶水。 难不成那一日被慕青所逼迫的，就是她的姐姐？ “奴婢秋桃，求姑娘收留！” 那丫鬟连忙跪在地上，眼眶微红的看向谢璇。 “说来也是造孽，她姐姐一头碰死了，慕青为了平息此事，就让她来嫁，这孩子也是个硬气的，宁愿毁了容貌，也不嫁过去。”许氏无奈说道。 第103章 第103章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儿？ 春华和秋实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眼里都写着愤怒。 这定远侯府还有人性吗？一个个怎么全都做这种缺德事儿？ “姑娘放心，此人是从妾身手里出去的，也是良籍，以后和侯府没有任何关系。”许氏解释道。 这件事她原本也是不想管的，只是终究看她可怜，就在离开府的时候把人带了出来。 后来被高人指点，在这个地方等着谢璇。 “你也要上战场？”谢璇看向秋桃，继续道，“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战场上刀剑无眼，有可能随时会丢了性命。” “奴婢不怕！奴婢要在战场上拼出功名，为姐姐讨回公道。”秋桃的眼里闪着泪光，目光坚定。 她的姐姐死了，死的不明不白，甚至在临死之前还被背负着污名。 可是她身份低微，根本没有办法为姐姐讨回公道。 慕青是女将军，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可是她不服气，为什么自己的姐姐只不过是完成本职的工作，在慕青的嘴里就成了“勾引”，难道就因为她的姐姐是奴婢，是女子？ 所以她也要投军，也要成为女将军，她想看看成为女将军之后有何不同？也想亲自找慕青报仇。 “也罢，我不拦你。”谢璇继续道，“既然是投军，日后就不是奴婢，以后要自称''我''。” 谢璇亲自将秋桃扶起来，认真说着，虽见她满眼都是仇恨，但也知道此是她坚持下去的唯一支撑。 也罢，若是她真有造化，日后登上高位，报了仇，或许就会发现这世上还有很多比报仇更有意义的事儿，不过在此之前，她们四个人即将奔赴战场的人最先要做的是活下去。 “是！” 秋桃郑重的回答，红艳艳的太阳落在她的脸上，照的她脸庞火红额、棱角分明。 “会骑马吗？”谢璇望着许氏一行人身后的马匹，询问道。 "会！" 秋桃点了点头，为了奔赴幽州，她连着学了三天的骑马，手被缰绳磨出来了血泡仍旧不肯放松。 她知道，前往幽州需长途奔袭，这第一关就是要学会骑马。 她想要去战场，想要当女将军，就必须要付出比别人多千倍百倍的努力，稍微一个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所以她必须要付出全部的心力。 骏马飞驰，原本柔和的秋风落在脸上，竟也如刀剑那样锋利难受。 几人用斗篷包裹住脸庞，日夜兼程，往东边幽州方向而去，越走越冷，抵达幽州时候地面甚至微微结霜。 第104章 第104章 明明不过半个月的路程，幽州和京都金陵却已经成为两个不同的气候。 又干又冷的凉风落在脸上，带走不少水份。原本温润如水得脸蛋，因为缺水变的红扑扑的，甚至还有些开裂，即便是涂了蛤蜊油还是有些止不住。 这一路上，四个从来没有出过京城的人，才算是彻底的见识了什么叫做人间疾苦。 有人沿街乞讨，有人卖儿卖女，更有人打家劫舍。 多年战乱，让不少女人剪短了头发，手拿着菜刀，每天晚上披着厚重的羊皮旧袍在家门口守夜，也有女人为了让家人吃一口饱饭，拿着出卖身体的粮食回家，却遭到家中人集体的唾弃。 也并非是当地官员无能，只是建奴年年侵扰，时常侵袭，大晋防线太长，消耗太大，对方骑兵却能出其不意、来去如风。 战争的本质就是物资的争夺和消耗，建奴秋冬之交，兵强马壮又缺衣少食，不抢白不抢...... “世道艰难，连年战乱，再加上今年粮食欠收，幽州城内还能维持如今的平和，可见栩王和幽州刺史都已经尽力了。”谢璇叹息道。 至少现在的幽州，实在困难的地方，还会有官府每隔三天的救济粮，虽然艰难，但总是能够活下去。还不至于到肉骨煮食、骨肉相残的悲惨境地。 四人刚刚进城，还未找客栈住下，就看到了官府征丁的文书。 幽州刺史府并幽州指挥使紧急调令：凤阳县半月之内，征召青壮三百人，军粮三千石，被褥五百套，送到前线栗白城！ 县城内四处征贴着告示，敲锣打鼓的征着粮食、布匹、棉花，以及募兵的告示：不论男女，年纪在十五至三十五之间都可报名，前往前线的，家里可以的免除缴纳这次的粮食，还能得五百文的赏钱。 大晋疆域广阔，有十三个州府，边境六镇十二道路。 所谓六镇，就是镇守边境的六个州府，幽州在大晋的东北地区，是抵御建奴南下的最前沿。 大晋的藩镇是军政双行的制度，每个州府都有指挥使和刺史。 政务归属刺史衙门管，指挥使既为总兵，掌管幽州军务，战局紧张的时候，就连刺史府衙门也得听从指挥使衙门的调配。 军政同时下令，那就不仅是凤阳县，应该是幽州下辖所有的县城全都收到了类似的军令。 且不说被褥，单单是三千石的粮食，就是一个大问题。 “边境之地土地贫瘠，比不得中原，一亩地的收成也就不到两百斤，一石粮食一百五十斤，省着点是熬成稀饭，够一个百姓吃两三个月，三千石，就是边地三千百姓两三个月的口粮。” 谢璇眼含悲悯，如今边境百姓的日子，她当年总算是能理解为何叔祖父谢安世为何总是愁容满面，还鼓励谢家子弟去经商的原因了。 打仗实在是太费银子，若不是谢家这些年在前线输送大量的粮草，百姓的日子只怕是更加艰难。 三百人虽然不多，凤阳县只是个小县城，再加上连年战乱，死伤无数，民丁到了前线就是九死一生，是死是伤，也无人管顾，其实并没有多少人愿意去，别说是普通民丁，就连上一次带队去的捕头，也差点把命给丢了。 也正是因着这个缘故，这次征丁才放宽要求，不论男女。 谢璇等人在县城的客栈里住了三四天，大概估计了一下征丁的数量，粗粗的算下来，还不到五十人。 第105章 第105章 “是这里征丁？” 谢璇四人出现在县衙旁边征丁的桌案前。 “是？怎么了？” 征丁的衙役和师爷看见面前站着的是四个面庞秀丽，身段玲珑的姑娘，惊讶之余，态度也和缓了不少。 尤其是听着谢璇一行人迥然不同的口音，衣裳面料的不俗，更是觉得疑惑。 “你们，是给家人问的？”师爷忍不住问道，“想要当兵，最好是去州府衙门，那里的兵待遇好。” 州府衙门里面征的兵，出来就是正规军，有武器还有系统的训练，在战场上升迁快，存活率高，但同样的，要求也高。 像是凤阳县这种送到前线的劳动力，虽然要求低，多半是农夫，武器最差，待遇也最差，却是冲在第一线，死亡率有多高，只要稍微想想也就知道了。 像是谢璇这种穿的不错，看上去家里不像是吃不上饭的，即便是要送自己家的人去当兵，也大可去州府报名。 “不用，就报这里！”谢璇笑道。 她当然知道州府那边也征兵，但是正常征兵哪里会要女子？也就只有这种小县城招募民丁，才会对性别不那么挑剔。 “啊......这......”衙役闻言，一脸错愕。 “要报名？那感情好啊。”师爷满脸堆笑的朝几个人问道，“你们家有几个人报名？年龄？姓名？籍贯是哪里的？他们在哪里？” “没有别人，就是我们四个报名。”谢璇笑道。 “什么？你们？” 衙役和记录的师爷两人惊讶嘴里面都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行了，姑奶奶哎，你们就别拿我们取笑了。”师爷劝说道。 他当差募兵已经很累了，见谢璇等四个模样俊秀、气度不凡的漂亮女人来报名，他只当是有人在拿他取笑。 只不过是看着谢璇身上衣裳不俗，气质也挺好，觉得对方可能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家眷，这才没有厉声呵斥。 “我们没开玩笑，真的是来投军的。你们这里征丁，不是男女不限吗？”春华十分认真的看着师爷。 “是男女不限，那也不是没有办法吗？可是你们......你们凑什么热闹？我看你们家也不缺钱，回去老老实实待着，找个好男人老老实实的过日子，比什么都重要。”衙役显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尤其是看见几人白净的胳膊，说话的声音也不像是一般妇人那样的大嗓门，甚至衙役都生出了几分旖旎的心思，这么好看的妞，如果真的没人要，自己倒也不是不能勉为其难。 “你......你少看不起人！”春华怒道，甚至挥起来拳头就要和那个衙役打起来。 “你这人，怎么好好说话不听是吧？” 衙役也不服输，他从来没被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这样冲撞，势必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我告诉你，老子在这里征丁呢，若是再胡搅蛮缠，当心老子把你关牢房里！”衙役骂道。 “二位误会了，我们真的是来投军的，从京城而来。” 说着，谢璇将早就准备好的户籍文书和官凭路引拿了出来，在看见白纸黑字和京兆府衙门烫金的红印后，师爷停顿了许久，终于是相信了谢璇的来意。 第106章 第106章 “这......”师爷并未立即登记，而是指着旁边一个小小的石臼说道，“我们县城虽然招募女丁，但那也是万不得已而为之的，也不是什么人都要。” “女的想要报名，要先搬动这个石臼。”衙役跟着附和道，双手叉腰，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好。” 谢璇应道，率先迈出步子，走到了那两个石臼旁边，弯腰，就像是拎起来一只空荡荡的竹篮子那样，轻巧的将石臼搬了起来，脸不红，气不喘的抱在怀里。 “这样可以了吗？” 谢璇怀里抱着石臼，询问道。 这个石臼，最多也就不到五十斤的重量，对于谢璇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她的力气不大，也就只能搬动二百斤以内的东西罢了。 “可......可以了。” 衙役和师爷看的目瞪口呆，石臼在谢璇手里，怎么就好像没有分量一样？这样轻巧，就算是师爷和衙役这两个男人，也未必能够搬的如谢璇这样轻巧。 “那就登记吧，金陵，谢璇。” 师爷讷讷的拿起来谢璇放在桌上的身份文牒，登记着谢璇的名字。 接下来就是春华和秋实，两人是自小跟着谢璇一起练武的，虽然身手上没有谢璇那么好，但是这种小小的石臼，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最后，被要求举起来石臼的就是秋桃。 虽然在一路上她也是有多次的练习，但是毕竟时间短，而且身体的底子还在那里，几十斤的石臼，愣是累到面目狰狞才勉强搬起来，而且只是在怀里持续了三秒钟。 “京城，秋桃。”师爷登记道。 见到秋桃搬运石头这样的艰难，他们心里才稍微的松了一口气，确定不是石头出了问题。 “你们四个，如果确定真要去，就各自在这里画个押，签上自己的名字。”师爷最后提醒道，“你们可要想好，若是摁上了手印，想要再反悔，就不可能了。” 看到这几个花容月貌的小娘子，师爷还是稍微动了恻隐之心，便最后提醒道。 “好。” 谢璇毫不犹豫的第一个上前签字和摁手印，漂亮而又流畅的簪花小楷，看的师爷和衙役再次惊讶——字写的也太好看了，比县衙里的文书先生写的都好看。 随后，春华秋实和秋桃依次上前签字摁手印。 “你们现在住在哪？十天之后，所有人出发，你们不要乱跑。”师爷如往常那样还是叮嘱道。 “嗯......多谢。” 谢璇抱拳道谢，正打算离开时候，却被师爷和衙役叫住。 “我就想不明白，你们几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怎么偏偏就要往战场上去？看你们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家里缺钱养不起的，为的着那五百文而卖命吗？” 谢璇等人离开之前，师爷还是将自己心里的疑惑问了出来，因为他实在是想不明白。 第107章 第107章 在他看来，这几个女人，不仅力气大，还读过书？想来身体也壮实！ 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天然适合生孩子的，说不准还能多生几个，在娘家站稳脚跟，为什么偏偏要去战场去送死呢？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今既然给了女子上战场的机会，自然是要为了自己个儿拼杀一番，建功立业，勒马封侯！”谢璇笑说道，幽深的眸子里面燃烧着熊熊野心。 不想成为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勒马封侯，是她的目标。 “还勒马封侯？多少男人都梦想在战场上挣取一份军功，衣锦还乡。可绝大多数人都是客死他乡，埋骨荒野。就靠着你们几个小小的女子？只怕是还没有去到战场上去，就被吓晕了。”师爷无奈道。 这样如花似玉的大美人，眼瞧着即将死在战场上，怎么想都觉得可惜...... 谢璇不语，规规矩矩的朝着那衙役和师爷行了一礼，离开之前，灵光一闪，装作漫不经心的在经过那个石臼的时候将脚往上面轻轻一点，那个石臼就忽的朝着那俩人而去，师爷和衙役惊的连连躲开。 “这几个小妮子，还真是的，咱们好心劝说，偏要到战场上去，非得伤了性命才算完？女人嘛，留在家里带孩子有什么不好？”师爷骂骂咧咧的说着。 不过，为首的那个小娘子倒是好看又能写一手好字，应该读过书，这次报名的都是女人，县衙这边正好需要一个带队的人，若是衙门里面的人都不愿意去，倒是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个名叫谢璇的。 哎......守了好几天，一个报名的男人都没有，愁人啊！ 今天才报了四个，若是不够，剩下就只能用牢房里面的囚犯来凑数了，也不知道这些女人在去往栗白城的路上能不能压制住那些囚犯？ 都是事儿啊！也就他是个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抗，如若不然，高低得跟着上战场！ 报名的事儿解决后，谢璇几人先是去做了几件凤阳县普通百姓的衣裳。 随身的瓶装伤药全都用油纸封好，连带着银票一起装进衣裳的夹层里，每个人荷包里面装了不到十两的散碎银子以及上百个铜板，以备路上不时之需。 最后，几个人全都换上了普通百姓的衣裳，脸上涂了黑黄色的药膏，这是塞外游牧民族的秘方，涂在皮肤上能够防冻防晒。只是看上去脸上脏兮兮的。 事实上，普通百姓因着常年不怎么洗脸，也用不起什么清洁用品，脸上确实都是一直脏兮兮的，她们此番这般，也算是和光同尘了。 “你们笑什么？” 涂抹完毕后，春华、秋实、秋桃三人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这膏药涂的，都把俊俏姑娘涂成花猫了。”春华笑道。 “姑娘就算是变成了花猫，也是俊俏的花猫，倒是你，黑不溜秋、烟熏火燎的......”秋实打趣道。 客栈房中没一会儿就传出来欢声笑语，直到县衙里面的官差过来，才打破了这平静。 “你们，谁是谢璇？” 官差顺着谢璇等人留的地址，找到了客栈，正好看见几个拿着黑色膏子涂抹的女人。 “我是。”谢璇站了出来，问道，“军爷找我有事？” “不是我，是县爷找你。”官差回答道。“跟着去趟县衙吧！” 县衙？ 第108章 第108章 几个人收敛了笑容，面面相觑，狐疑的看向衙役。 “去县衙，有什么事儿？”春华问道。 “问那么多干什么？到了你们就知道了！”官差说道。 春华和秋实等人本来打算继续盘问，却被谢璇的目光所制止，因官差并没说非得谢璇一个人去，于是其他的三个人也全都跟着去了县衙。 凤阳县令是个年龄将近六十，头发有些花白的老者，见谢璇等人过来，便放下手里的名单，只往为首的谢璇望去。 “你就是谢璇？” “是。”谢璇应道。 县令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女子，头发简单的用木簪绾在脑后，脸面脏污黝黑，五官却是难掩灵秀，尤其是那双眼睛甚是好看。 虽浑身上下穿的都是粗布衣裳，但却能看出衣裳是新做的。虽然是见自己这个县令，却是气定神闲，没有半点惶恐的姿态，可知是见过大世面。 “从京城来的？想要投军？”县令接着问。 “是！”谢璇回答道。 “可会武功？” “少时家里曾有师傅，略知一些。”谢璇回答道。 县令闻言，眸光微动，但是很快就归于平淡，甚至说话的与其有些尴尬。 “你可知，战场上九死一生，甚至十死无生？即便你报了名，随着去了前线，最多也就是搬运军械，运送物资，只有在战况极差的情况下，才会让民丁加入战场。更何况，你身为女子，想要争取军功，是千难万难。” “本官知道，凉州出来个女将军，但......幽州和凉州不同，那边面对的是一些烟瘴林子的蛮人，林子里面靠着一些运气和计策，或可扬名立万，可这里是幽州，面对的是有规模的骑兵......就算你家人想要你学慕青，也该花点关系，送你去州府投军。” 凤阳县令毕竟曾在京城做过官，后被贬谪至此，今日见到谢璇，便是将有的可能全都猜了一遍，又很是耐心的将利弊分析了一遍。 “可是女子靠着军功这条路，本就不好走，与其去州府名为优待，实则区别对待，倒不如豪赌一把？”谢璇笑道。 去州府？可是那里不招收女子。 只要是她想投军，那就必然会暴露身份，别的不说，就现在靖国公府的名头，下面的人就会顾及自己的身份，到时候她想要上战场，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与其如此，倒不如随着民丁一起，真刀真枪的去干一场！ “下定决心了？”凤阳县令眯着眼，看向谢璇，唇角勾起莫名的弧度。 “是。”谢璇回答道。 “既你有如此本事，又有如此报复，本官自然也要有成人之义。” 县令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朝着谢璇说出了此次召她前来的真正目的。 第109章 第109章 “什么？凤阳典使？” 当县令说出想要谢璇以典使的身份来带队去栗白城时候，在场的所有人除了县令全都大吃了一惊。 怎么？她们不是来当这里报名想要上战场，立军功的吗？ 怎么县令大人却要让谢璇成为凤阳典使——县衙内不入流的小官？ 见谢璇等人疑惑，凤阳县令又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解释道：“幽州的战事，打了不知道多少年，上了战场，见了建州来的蛮夷，就会知道，那种地方人命如草芥，生死都由不得自己做主，所以衙门里面的官差，但凡去过一次的，都宁愿辞官不做，也不愿意再去一次。” “这次抽签抽中的那个典使，前两天不小心摔断了腿，不能行走，自然也就不能带队。” 说什么摔断腿，还不是心生畏惧，不愿意上战场。 所有人心里都明白，这才一怒之下裁撤了去栗白城的民丁里面，除了一百个囚犯之外，剩下的二百多民丁有九成都是女人，再加上师爷说起来谢璇的力气和写出来的一手好字，县令这才不得不将主意落到了谢璇的身上。 “原来是这样，大人是想要我带队去栗白城？” 听清楚原因后的谢璇，倒是先松了一口气。 典使嘛？ 虽然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是听起来好像也不错，至少在表面上自己能够带队过去，是她说了算。 县令点了点头，又说道，“三百人，听起来不多，实际上也不少，这一路上也并不太平，甚至会有建州的骑兵来偷袭，而你要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将人给带到栗白城，你应与不应？”县令望着谢璇，话语之中，甚至带着些许的荒凉。 战争打到这个份上，已经到了不得不让女人上战场的程度......两国若是再不休战，百姓真的很难撑住。 “是，谢璇应了。” 谢璇回答的非常郑重，目光坚定，就连县令也动容不少。 在召谢璇来之前，他也曾想过对方会犹豫，会迟疑，却没想到，她竟然答应的如此爽利。 “好。”凤阳县令用深切的眸光看向谢璇，继续说道，“本官相信你！” 都说凉州出了个女将军慕青，凤阳县令谪居凤阳县多年，虽没有见过慕青，但是今日在谢璇的身上看到了许多男子身上都不曾出现过的坚毅和自信，或许他们幽州，能出第二个慕青呢？ 不，能从幽州战场上活着走出来的女将军，一定比凉州的慕青更加的厉害，更加璀璨。 “笑什么笑？从回来到现在，脸都快要被你笑烂了。” 望着回来路上一直蹦蹦跳跳的春华，秋实忍不住调侃道。 “咱们家姑娘成典使了，我笑一笑怎么了？”春华毫不掩饰心里的欢喜。 “瞧你那小人得志眼皮子浅的样？不过是一个县衙里面的书吏，咱们家姑娘日后可是要上战场杀敌，勒马封侯的！”秋实继续道。 两人有说有笑，倒是秋桃的表情一直非常紧张。 三个人之中，她的身体最弱，之前更是没怎么学过武功，虽然之前说的信誓旦旦，其实心里面也是最没有底的。 谢璇沉默不语，听着春华和秋实两人逗趣。这两个小丫头，还没有见识过战场的残酷，更不知道，这次带三百人去栗白城会有多难。 三百人里面，除了女人还有囚犯，被逼着上战场的女人，还有那些囚犯，哪里有好相处的？ 以后的路，难着呢！ 第110章 第110章 “典使！典使？” 第二日一大早，秋桃刚刚起来开始站桩，客栈门前就出现了一个膀大腰圆大嗓门的女人。 细问之下，才知道是县令派下来辅助谢璇的民丁。 “我叫二丫，家里以前是杀猪的，这次和典使一起去栗白城。” 二丫手捧着县里任命谢璇为新典使的文书，附带着的，还有二两银子的月银。 "县令大人说了，若是典使能够再回到凤阳，剩下的俸禄银子，衙门一定补上。"二丫十分爽利的说道。 二丫说完，目光就放春华秋实两人的武器上，看着那手里闪烁着锋利光芒的武器，羡慕的两眼放光。 “会武功吗？”谢璇问道。 二丫摇了摇头，说道，“之前帮俺爹杀过猪......” 杀猪是一门本事，并不比杀人容易，尤其是养了一年的年猪，可见这个二丫身上还是有些力气在的。 “喜欢刀？”谢璇问道。 二丫点了点头，秋桃旁边闪着寒光的大刀，看上去就很锋利，肯定比他家寻常杀猪用的大刀要厉害多了。 “我送你把刀，你以后跟在我身边，和她一起练功？”谢璇指着秋桃，说道。 二丫看了眼那闪闪发光的刀，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卖力的点了点头。 大刀谁不想要？反正她想要！ 凤阳县城，城门口。 天刚放亮，人头攒动，全县百姓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粮食和物资在城门口装车。 别看东西已凑齐，但是城门口混乱的程度还是超过了谢璇的想象。 “动作快点！你们几个，后面的跟上！” “那边的几个，愣着干啥呢？人傻了？” “这些也要全都装车！” "还有你们，不许偷懒！" 两三百人，有囚犯有良民，有男有女，年龄和力气也不尽相同。 有人多做，就有人少做，吵嚷声，催促声，层出不穷。 粮食和被褥全都需要装车，但是凤阳县这种小地方，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现成装货物的马车，少不得也从民间征调。 马匹对于这种边陲小地方来说，那是比黄金还珍贵的东西，只有大户人家有。 所以征调上来的多半是两个轮子的手推车，由这些囚犯推着。 可话又说回来了，牢里的囚犯，要么作奸犯科，要么好吃懒做，期间还不乏几个大奸大恶。 即便在装车时候有鞭子在催促，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管，尤其是在看到这次去前线的人大多都是女人的时候，即便是此时此刻当着衙役的面不敢不顺从，但心里何尝不会萌生出别的想法来？ 第111章 第111章 “去帮忙看顾一下。” 谢璇朝着秋实吩咐道，她虽然没有管过牢房，但也知道这群囚徒多是欺软怕硬之辈。 若是不凶神恶煞一些，根本无法震慑住这群人。 果不其然，在春华冷着脸过去，在空中漂亮的甩了个鞭花后，果不其然暂时把这些人全都给震慑住了。 “姑娘，这群人，不是囚犯就是一些乡野村妇，难道真的要带这些人去栗白城？”秋实皱着眉头，还是有些不太甘心的问道。 没办法，如今的现状，和她想象之中的差太多了。 自家姑娘那么厉害的人物，就算是上了战场，也得是那种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在战场上叱咤风云，至少也不能是像现在这样带着一群乌合之众。 秋实之前跟着谢璇管家，感觉就算是大户人家的丫鬟婆子也没有这些人难管，她是打心底里瞧不上。 “这话说的？不拼出来点功绩，谁给你千军万马来指挥？”谢璇笑道，“女子拼军功本就比男子要困难的许多，一口气吃不成一个胖子…” 谢璇望着人群，漫不经心的回答着。 她大概是明白秋实的意思，二百个女人，大多都是身子瘦小，被逼的没有办法了才来报名，一百个男人还是囚犯… 可现在的凤阳城，去哪里找三百个年轻力壮的良家子？若是真能找得到，估计凤阳县令也就不会临时把自己这个从京城来的人推上典使的位置了。 有得必有失，她看得开，一切已经比她想象中的要好很多了。 “你看！” 谢璇微微抬起头，朝着秋实示意人群之中的二丫。 在一群人之中，二丫的粗壮有力气表现得特别显眼，健硕的大腿，碗口粗的胳膊，只要看一眼，就能感觉到此人好像是有使用不完的力气。 “别人俩人抬着一袋子粮食都费劲，这个二丫倒是个实诚人，一次两只手各提溜着一袋子。”秋实感慨道。 像是她们这种有武功在身上的自不必说，可二丫这种没有练过武的，能有这样大的力气，属实不容易。 “看吧，还是有可塑之才的。”谢璇说道。 秋实点了点头，随后又听到谢璇的声音在耳边幽幽传来，“想要身体好，有力气，还是得吃肉才行。” 总的来说，她很满意。 “听说二丫的爹这两年病的严重，家里的那些积蓄全都给他爹吃药了，如今朝廷逼迫着交粮食，她舍不得，就报了名。”秋实解释道。 出发前两天，谢璇低价处理了四个人赶路用的战马，得的银子除了留着备用的一部分之外，剩下的全都散给了县里的吃不起饭的人。 当然，又因为二丫在旁边帮着忙，秋实就将自己随身携带的银子给了二丫十两，其中既有心内的怜悯，也有收买人心的想法。 几个人总是要一起上战场的，开战之前多多的施些恩泽，总是好的。 说话间，谢璇和秋实来到了二丫的跟前，看见她们过来，二丫连忙飞快的将手里的两个装着粮食的布袋给放到扯上，整整齐齐的摆好。 “拎着这么重的东西，不累吗？”谢璇笑问道。 二丫摇头，脸上挂着笑。 第112章 第112章 “她们俩人抬着一袋子，你一个人干了四个人的活儿，还能笑出来？”谢璇好奇道。 “俺爹的病有钱治了，我跟在大人身边帮忙，县令大人多赏了二两银子，昨天大人又给了十两银子，足够俺爹把病治好了。”二丫咧嘴笑道。 只要是想到她爹的病情好转，杀猪卖猪的样子，她心里就高兴。 至于自己，跟着官府总有一口饭吃，这就够了，她很满足。 听二丫这么说，谢璇下意识的看向秋实，对方则是不好意思的低下头，不用想也知道，是秋实给钱的时候打的自己旗号。 “大人，您的钱救了俺爹的命，我这条命就是你的，日后必然对大人赴汤蹈火......” 二丫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谢璇虽然在京城见过不少表忠心的仆从，却都没有二丫这样质朴可爱。 “银子是秋实给的，不是我。”谢璇笑道，“而且，我和她的武功都比你好......” “诶嘿，是我给大人拖后腿了。” 二丫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望着谢璇，虽然说典史不过是不在朝廷编制的不入流小吏，但是二丫仍旧喜欢亲亲切切的称呼谢璇为“大人”。 “我不是那个意思，你的底子很好，以后跟着秋桃一起习武，肯定会很厉害。” 谢璇说笑着，便是和秋桃、秋实一起搬运东西。 虽然总有人偷懒，但人数在那放着，东西还是很快就装上了车。 临出发之前，凤阳县令带着县里的师爷和几个捕头、书办等人全都前来送别。 这些物资，是上面要求的，人数也东拼西凑，总算是到了出发的日子，虽然谢璇这个典使是临时上马，但下面的人还是分别交代了几句。 尤其是那个摔伤的典使，远远的望着谢璇，表情不明望着队伍。 最后，凤阳县令走上前来朝着谢璇高高的作了一揖：“这些日子下来，老夫虽然不知道姑娘的身份，但也知道姑娘不是池中之物，非一般女子。只是......一将功成万古枯，老夫私心恳求姑娘，日后若战场上有可能，能念一念这几日相处的旧情，尽量的保住她们的性命......” “我晓得，大人忘了，小女是凤阳县的典史，与这些姐妹是同乡。”谢璇笑着说道。 “姑娘真是折煞老夫了，姑娘有本事，只是这军伍之中鱼龙混杂、关系错综复杂，有时候锋芒太过、容易招来祸端，若是能收敛锋芒......”凤阳县令见谢璇如此谦恭有礼，难免又多叮嘱了两句。 闹到现在，县令何尝看不出来，谢璇的不凡——不缺银子、身手好、规矩周全，哪里不能猜到此人至少是官宦人家小姐。 他年纪大了，在边境待的时间久了，对回京城早就没了执念，如今只盼着这些送走的人，能够多回来几个，哪怕是一个也好。 “大人说的是。” 谢璇轻声应道，连带着瞥见了此人鬓发之间斑驳的白发，细听下来，此人竟有京城口音，想来是贬谪至此的。 朝中之事谢璇不懂，但单单从这段时间在凤阳的所见所闻来看，至少此人在凤阳当县令的这段时间是个说不上坏的官，至少除了这次迫不得已的征丁之外，民间对此人确实没有多少骂声。 “诸位大人保重！” 谢璇朝着身后的凤阳官吏抱拳行礼，高声道“启程，出发！” 三百人和车组成的队伍缓缓出发，朝着更远的东北方向而且，相逢匆匆，此一去，前路遥遥，尤不可知...... 第113章 第113章 幽州地处边境，栗白城是幽州最北边的城镇之一，也是守护大晋的重要防线之一。 从凤阳到栗白城，足足有两三百里的路程，中间还要穿过一片好长的戈壁，黄沙漫天，荒无人烟。 秋末时节，这里却已寒风凌冽，不见半点生机，肃杀之感迎面而来。 两三百里的路程虽不算长，但一行人之中全都是女人，推着大大小小的板车，足够她们走上好几天。 再加上里面还有不少囚犯夹杂其中，谢璇对于这些人的要求本来也不是很高，能够安然走到栗白城就可以了，路上不出什么乱子，就已是万幸。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这还不到一天的时间，就有人闹了起来。 离开凤阳地界，囚犯们见押送的典使谢璇是个女人，队伍之中的良民也大多是女人，囚犯就动了别的心思。 有人想要跑路，也有人想要仗着力量和性别上的优势，对谢璇取而代之。 更有甚者，还有囚犯对队伍里面的女人起了别的心思，甚至言语之间说些污言秽语。 说白了，有些囚犯，入狱的罪名就是作奸犯科，如今虽然身上有镣铐，仍旧是生出了不该有的想法。 当天晚上，就有三四个囚犯不知怎的松了镣铐，准备逃跑。 之所以没有跑掉，则是因为这几个人想在跑前抓个女人开开荤，恰巧被巡夜的春华秋实给抓到。 砰砰砰！ 篝火旁，三个男人被捆绑子在马车旁，怒目圆睁，不甘心的望着谢璇等人。 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目光挑衅的望着谢璇，目光在谢璇身上游走，嘴角挂着一丝丝猥琐的笑容，显然是动了什么不该有的歪心思。 “看什么看？还敢杀了老子不成？” “告诉你，就你们这点子镣铐，老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你们这群废物，男子汉大丈夫，被一群女人压在头上，真是给男人丢人！” 即便是被捆绑，男人嘴上依旧没有停，全都是对于谢璇等人的污言秽语。 篝火旁边的男女闻言各有所思，女人那边有义愤填膺的，也有猥琐着脑袋，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男女体型能力上的悬殊，也让她们天然的害怕。 从二丫的口中，谢璇也了解到不少内情，比如报名的女人大多并非自愿，只不过是大家都知道去了会是送死，大多是舍不得家里仅剩下的男人，所以才推着家里的女人去。所以，这些女人的胆子并不大。 与之相对应的，是那些囚犯，逃跑男人的一番话，很显然让这些人心里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那个闹事的人叫李贵，因为偷盗和奸银妇女而被抓进大牢。” 二丫在谢璇的身边小声说道，“这个人，好像差点判了斩立决，如果不是因为要打仗了，也不会弄过来凑数。” 说起来奸银妇女，二丫脸上的表情并不好看。 "这就是他叫嚣的资本？" 谢璇冷笑，心里大概也猜到这几个人能逃脱的原因，这个李贵，大概率还是有点开锁的技能在手上。 他在赌，赌谢璇不敢杀了他。 第114章 第114章 “臭娘们，看什么看？” “牛什么牛？能当上典使，还不是钻了县太爷的被窝？” “哈哈哈哈！” 见谢璇朝着他走来，李贵变的更加肆无忌惮，旁边不少囚犯也都跟着笑了出来。 "姑娘，此人满嘴喷粪，让我撕烂他们的嘴！"春华怒道。 “这才不到一天，他们就这样的闹，这还有几天的路程，确实得立威。”秋实在旁边说道。 “一群女人，也敢学着男人上战场，真是活的不耐烦了，哈哈哈......” “你们现在好好的放了老子，真到了战场上，说不准我老子还能庇护你活下来！” “解开老子的镣铐，说不准老子还能保护你们！” 李贵再次朝着篝火对面的女人大声嚷道，这话又再一次拉低了其他人的心理防线，谢璇知道，这种立威的事情，是不做不行了。 “你说，本官不配做这个典史？” 谢璇当着所有人的面，走到距离李贵五步之外的距离。 "一个娘们，也配管老子！老子男子汉大丈夫，就算是死，也不能被一个女人骑在头上！"李贵叫骂道。 “好，那本官就给你一次机会！” 谢璇拔出袖中短刀，一个飞刀便割开了男人身上的绳子，飞刀则是死死的扎在了车马的边框上。 男人先是一愣，然后听到耳边谢璇的声音。 “比一场，我输了，典史的位置让给你，我赢了，从你身上取一样东西。” “呵，还真是不自量力！”李贵闻言，狞笑道，“老子若是赢了，不仅要当老大，还要你这个娘们贴身伺候我！” 说完，不仅是李贵，旁边不少囚犯也都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仿佛全都等着李贵吃完肉，他们也能跟着喝口汤。 “姑娘......”秋桃见状，担心的看向谢璇。 谢璇微微点了点头，看向李贵等人的眸光更冷。 “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也要加码，你若是输了，我也要从他们身上取走一件东西！”谢璇将目光落在旁边另外两个跑路男人的身上。 他们三人本来就是一伙儿的，另外两个人望着谢璇娇小的身子，李贵身形健壮，块头又足足比李贵要多出来两个还要多，心里打定主意觉得李贵不可能输，答应的更是一点负担都没有。 赌约达成，囚犯们一阵欢呼，等着李贵赢。 女人这边，很多人则是提心吊胆的望着谢璇，根本不敢看。 最为淡定的，莫过于春华和秋实，两人像是个没事儿似的在旁边看着，她们了解谢璇的身手，一点都不慌张。 篝火旁，寒风烈烈，李贵面目狰狞的站在谢璇的对面，一个箭步冲上去，虎背熊腰的身躯像个山头砸向谢璇，看上去压迫性十足。 在靠近谢璇识货，双手同时向前伸过，往谢璇的左右两侧包了过去，看那架势，是想来个抱摔，又好像要将谢璇抱在怀里调戏一番。 巨大的力量悬殊，众人都以为谢璇不过柔弱女子，必然是一触即溃，凄惨落败。 第115章 第115章 然而，就在这时，谢璇却只是轻侧身子，左脚往后稍微移动，右手顺势握住李贵额手腕，顺势将整个人扛起来，来了个重重的过肩摔。 咔嚓！ “啊......” 伴随着一声剧烈的惨叫，刚刚还野心勃勃的李贵，身子竟是直接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 身体与地面接触的那一刻，五脏六腑好像瞬间碎裂一般剧烈的抽搐，疼痛。 “你......呕......” 被打落在地的李贵吐了一大口血，忍着身上剧烈的疼痛，不可置信的望着面前的谢璇。 瞧着地上那个巨大的坑，所有人都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尤其是李贵的两个同伙，更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个女人，竟然一招就能将李贵这个大块头撂倒，而且还砸出这么大的一个坑，让对方没有任何还手的力气？ “可还能打？” 谢璇声音冰冷，朝着李贵，缓缓走过去。 李贵疼的满嘴吐血，哪里还能回答？只是一双眼睛，怨毒而又不甘的望着谢璇。 “他不能打，便是输了！” 谢璇语气冰冷，张望着四周，周边不管是民丁还是囚犯，都没有一个人敢多说话。 “唰啦！” 谢璇掏出另外一把匕首，目露凶光，突然朝着李贵的裤裆刺过去！ “啊......” 又一道比之前更加凄厉的惨叫声划破天际，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囚犯，见到这一场面，吓得身下一痛，仿佛匕首落在他们身上一般。 物之伤物，感官上额冲击，让他们的心脏吓得颤抖。 挨了一刀的李贵，疼的五官扭曲在一起，恨恨的看向谢璇。 “愿赌服输，我拿走你身上一样东西！” 谢璇的声音淡淡的，冷冷的，犹如江南冬日无孔不入的寒风，顺着皮肤，钻入在场所有囚犯的骨髓之中。彻骨的冰，刺痛他们的四肢百骸，让他们打心底里产生恐惧，甚至一动都不敢动。 噗嗤！ 谢璇拔出带血的刀，巡视四周，最后目光落到了捆绑在马车上的另外两人身上。 “你......你要做什么？” 两个男人此时此刻只感觉裤裆凉飕飕的，不仅仅是吓的，而是......被吓尿了。 谢璇看了看手里带着血的刀，沉吟片刻，目光落到秋桃和刚刚那个被救回来的少女身上。 “你来？” 谢璇将刀递给被救回来，惊魂未定的女人。 这个女孩子谢璇也有印象，名唤香秀，模样清秀，身材矮小，在一众女人之中算是瘦弱的，也正是因此，才会被李贵等人盯上。 “我......我......” 香秀看着谢璇手里带血的刀，地上已经疼晕过去的李贵，又看着那两个把自己拖走，目露凶光的囚犯，整个人都在发抖。 “不敢？今夜若是让他们带走了，你可想过后果？” 谢璇反问道，顺便将目光放到篝火旁边依偎在一起，一二百女人的身上。 “你们以后要去的地方是战场，时时刻刻都会死人，力气不够，胆子又小，到了之后，是想送死，还是要沦为营技？” 送死？营技？ 女人们被谢璇的话，吓得脸色惨白。 第116章 第116章 她们来之前，只是报名充数，哪里想过这么多？跟着去栗白城也不过是得过且过，哪里想过那么多？ 但只要稍微有点脑子，就能知道，谢璇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恐慌、害怕，笼罩在所有人的头上。 谢璇望着香秀，眸光冰冷，“连对待自己的仇人都不敢，到了前线，等死吗？” “我......” 香秀被谢璇看着，想到之前的惊险，这三个男人嘴里的污言秽语，被拖拽时候的绝望，心头一狠，从谢璇的手里一把接过匕首，狠狠的朝着其中一个男人的腹部扎去。 “啊......” 又是一道杀猪般的惨叫，凄厉的让人胆寒。 香秀的手法并不娴熟，捅了好几刀也不知道具体对不对，总之那个囚犯身下血肉模糊了一片。 谢璇擦了擦匕首上的血，收回鞘后，却又拎起来了一个足足又五尺长的大刀，清冷的说道：“《大晋律令》，囚徒在役中途逃亡，可当场处死！” 说完，手起刀落，另一个囚徒的脑袋被瞬间斩落，血溅三尺。 距离近的几个人全都被喷了一脸一身的血。 “啊......” 现场发出一阵惊恐的声音，不管是民丁还是囚犯，都吓得浑身发抖。 看着眼前的尸体，不少人吓得抱成一团，更有甚者，还有人害怕到呕吐。 除了大奸大恶的囚徒，其他人都是普通的百姓，没有上过战场，没有见过死人，更没见过这样血腥的场面。 秋桃在旁边也吐了好久，直到胃液全都空了，还是在干呕。 显然也是被吓到了。 谢璇望着众人，并未多言，只是吩咐春华和秋实把另外两个人处理了，只带着脑袋，带着去栗白城。 第二日大早，不少人脸色惨白，尤其剩下的囚徒，看谢璇的眼神全都变了。 甚至还有两三个在路上就给吓病了的，谢璇把了脉，给了药，却并未再说其他。 这一关，总是要过的。 上战场之前总是要见见血，如今吓吐，总好过战场上丢命。 接下来的数日，路上倒还算太平，就连先蠢蠢欲动想要闹事的囚犯都老实不少，一个个的看见谢璇时候，全都像是见了夺命的修罗，吓得浑身都发抖。 哒哒哒...... 哒哒...... 就在谢璇带着一行人穿过一片黄沙，准备安排好轮值，准备小憩一会儿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异响。 “是马匹声！”谢璇俯下身子，听了听地面附近的动静，瞳孔骤然一缩。 “是骑兵！” “建奴就在附近！” “哒哒哒......” “叮，叮叮叮......” “嘶嘶嘶......” 暮色降临，马蹄声、铃铛声、以及战马撕扯的声音，犹如一只巨大的怪兽在暮色之中撕扯着，前所未有的恐惧瞬间笼罩在所有人的心头。 “唰......” 建奴的身影从黑幕之中跃出，身穿胡服、垂着两个细小的鞭子，手里的弯月刀在寒光之中散发着寒凉的光。 高头大马一头扎进人群，如风驰电掣，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间。 “跑，快跑！” 第117章 第117章 人群之中，不知道是谁先吓破了胆，扭头就跑，抱头鼠窜。 囚徒身上的镣铐叮叮当当的响着，不少人哭喊着，犹如一只没有目标发疯的鸭子。 什么粮食被褥？现在所有人都想着保命要紧。 “哒哒......” “啊......噗嗤......” “咚咚咚！” 人的两条腿，如何能跑的过战马？ 建奴在冲进人群之后，就开始了大举屠杀，弯刀一出，必然有人人头落地。 谢璇即便功夫超强，却也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景，建奴骑兵横冲直撞，硬生生踩碎了一个囚犯的胸膛。 “快跑啊......” “跑啊......” 惨叫声、逃亡声，人群之中，谢璇发现自己被二丫拽住了衣裳，准备带着她逃跑。 “不要跑，找武器抵抗！” 反应过来的谢璇高声嘶吼，朝着人群呼喊，“他们人少，不要乱！杀！”” 马蹄的声兵部紧密，可以判断数量并不多，并非没有胜算，而逃跑，只会是更快的丧命。 之所以敢动手，大概率是见队伍押运辎重，且多为女人，这才敢来。 谢璇从腰间扯出长鞭，勾住最近的一个建奴的弯刀，借力将那人扯下战马，朝着他的胸膛狠狠的就是一刀。 春华秋实两人也不是吃素的，在片刻愣神之后，纷纷加入战斗。 “咔咔！” “哒哒哒......” “噗嗤......” “跑啊......” 有些人拿起了随身的棍棒，奋起反抗，也有人低档不住杀戮带来的恐惧，继续逃亡。 谢璇手握长鞭，逼着自己冷静下来，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马蹄声。 忽的，头顶的空气传来异动，巨大的压迫感袭来，谢璇趁着机会飞身一越，用匕首割断了那个战马的喉咙...... 杀戮还在继续......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暮色，谢璇已经连杀九个建州士兵，浑身是血，长鞭死死握在手心，犹如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 逃跑民丁和囚犯又陆陆续续的找了回来，木然的望着满地的尸体，和已经化身修罗的谢璇。 这次的建奴，不过是只十几个人，却能对三百人造成这样大规模屠杀，若是没有典史谢璇，只怕他们这些人很难有活口。 “清点伤亡人数。” 望着满地的尸体，洒落的粮食、凌乱的被褥，谢璇擦了擦脸上的血，谢璇很快冷静下来，主持大局。 第118章 第118章 “囚徒死了三十个，民丁三十九人，跑了十二人没有回来，还剩下二百一十六人。” 二丫香秀等人的心在颤抖，六七十条人命啊，出发的时候还有说有笑，如今说没就没了。 果然，县里的人说的不假，上了战场，人命就是草芥。 而且，现在还没有到前线。 “把人都聚过来，我有话要说。”谢璇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她没想到，现在建州骑兵竟然已经猖狂到饶过栗白城，在大晋境内如此...... 刚刚经历一场杀戮，不少人脸上都带着慌乱还有茫然，即便是嚣张的囚徒，如今不得不佩服谢璇的身手。 昨天晚上，若不是谢璇，他们的命，只怕是全都没了。 谢璇打量了一眼那些囚犯，说出了自己的安排，打扫战场，原地等待一个时辰，等着跑散的人归队，继续出发时候要有章法，不能一哄而散。 “再这样乱糟糟的走，不到栗白城，人都要死绝了。”谢璇面无表情的说道，“往后几日，本官将解开囚徒的镣铐，分成三队，轮流守夜值守。” 谢璇自己和春华秋实三个，分别带着七十多个人，一旦发现动静，立即示警，组织反击。 像是今天这样的屠杀，绝对不能再发生了。 好在除了那一晚上的骑兵之外，谢璇一行人到达栗白城之前都未遇到建奴，几日后，一群人终于是又惊又险的到达了栗白城。 青灰色巨石和砖瓦而成的城墙，在黄沙荒地之间显的特别眨眼。 这座城池已经立城百年，青灰色的墙上有无数的刀疮箭痕记录着这座城所经历的腥风血雨。 城池高三四丈，上面插着大晋和栩王的军旗，一群民丁身上捆绑着绳索，悬挂在半空修补城墙。 事实果然和谢璇想的差不多，栗白城还在别的郡县征调了民丁，还先于自己一步赶到。 “凤阳典史？”登记民丁乡勇的书办扫了谢璇一眼，落到谢璇带血的衣裳上。“果然打仗打的人都死光了，女人都能混上个典史......” “什么？你们路上杀了建奴？” 在听完路上的遭遇后，书办脸色大变，就连看谢璇的眼神都不一样了，语气也恭敬了许多。 “建奴的尸体可还在，一个建奴，十两银子赏钱。” “三个逃跑的，杀了就杀了吧，脑袋随便埋了吧！” “正好，前阵子丰安县也送来了一百个女人来前线，这些人也全都归你管了！” 凤阳县等人安排到了昌字营中，谢璇带着人住进了所谓的营地，低矮的民房之中空空荡荡，没有床铺，只有一捆捆稻草，大概就是睡觉的地方了。 灰尘遍地，众人一进来就闻到浓郁的腐朽味道，一看就知道是许久没有住过人了，墙角房梁上遍布着的蜘蛛网，旁边还有不知名的污渍黏在上面。 带路的士兵到了地方，谢璇便让秋实带着十几人去领被褥，丝毫没有嫌弃住处差的意思。 她是来打仗的，不是来享福的，这地方别人住得，自己自然也能住。 而且刚刚领取赏银的时候，她就隐约的感受到，栩王治军还算严格，没有克扣赏银和冒领功劳的事儿，城中虽有人瞧不起女子组成的民丁，但从未发生过奸银妇女的行为，军中风气还算不错。 那几个建奴的尸体，也果然记在了她们凤阳县农夫的头上，谢璇将商银兑换成了铜板，分给了凤阳县的每个人，死在路上的，则是记在了他们的名下，有机会给她门记回家里。 民丁不算是正规军，一般而言，是不用上战场，只在后面负责运送粮草。 可是一旦到了要上战场的时候，那就是冲在最前头，充当正规军的人肉盾牌。 是死在边关，还是步步高升，都在此一搏了。 第119章 第119章 京城。 十月末，塞北的寒风穿过高耸的城墙，赫赫扬扬，一路南下。 繁花似锦的金陵城也显得有些萧瑟，心情同样萧瑟的还有金殿上的帝王。 幽州一道道军报传到京城，晋帝只看了一封，便是脸色骤变。 和往年的骚扰和小范围的攻击不同，这次的建奴，不管是数量和质量上都比往年要多。幽州栗白城、龙清江一带作为主要战场，损失惨重，死伤无数。 刺史府衙门和指挥使衙门已经不得不从下面征调民丁来作为兵力的补充，而且在军粮方面，也有些供应不上。 皇帝闻言，脸色骤变。 这些年，建奴的野心越来越大，就算是他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现在也不得不去面对一件事，虽有栩王在幽州全力抵抗，他与建奴的大战也是在所难免。 止戈为武，即便是有栩王在总览全局，边境百姓的日子过的也实在是太苦了。 为此，皇帝连夜召见兵部尚书、侍郎、郎中、员外郎，京内二十六卫各指挥使、同知，以及在京城述职的地方武将等全部入宫议事。 可以说，京城内但凡是排得上号的兵部和武将官员，全都被召入了皇宫。 孟廷元和穆青虽然之前在兵部碰壁，但作为凉州战事的武将，也在入宫人选之列。 户部的尚书、侍郎和十三道清吏司衙门的主事郎中也被叫到了皇宫之中，同时，只有爵位没有官职的靖国公谢渊，也在被召唤进宫的人员之列。 孟廷元和慕青两人携手入皇宫，虽在众官员的最后面，却依旧是心潮澎湃。 尤其是慕青，她挽着孟廷元的手，心里说不出的自豪。 就算是谢璇成了国公府嫡女，成了香饽饽又能如何？普天之下，也就只有自己可以夫君一起共同以臣子的身份入宫参政，谢璇身份再高贵，终究只是个见不得光、矫揉造作的内宅女子。 “你们两个，朝堂上的拉拉扯扯，挡着老子的路了。” 身后，传来谢渊不客气的声音，一时之间，不少目光落在这二人身上。 见此情形，孟廷元本打算松手，可慕青像是赌气似的，愣是拽着孟廷元的手，挑衅似的看向谢渊。 “这旁边的地方还很宽敞，靖国公如此疾言厉色，该不会是看我们夫妻二人不顺眼吧？” 不顺眼？不就是说靖国公没气度，要给谢璇出气？ 能爬到京城的官员，谁还没有脑子，只在旁边一听，便已经确定，最近京城传闻所言非虚，靖国公府和定远侯府，结亲不成，已经反目。 之前或许还有人觉得，是靖国公府没气度，但自从丢贺礼和今日慕青的话语，谁还看不出来，是定远侯府太嚣张？ 不由的，旁边几个原本与孟廷元交好的兵部官员，全都不自觉的往后退了退，和孟廷元拉开距离。 第120章 第120章 “光天化日，伤风败俗！”谢渊只是冷哼一声，便朝着官员队伍最前面的位置而去。 他现在是地位超然的国公爷了，要有体面，不能像以前那样大打出手......这要是换做从前，他早就上去抽这对奸夫银妇大耳瓜子了！ 如果不是因为这俩狗东西，他的宝贝侄女怎么可能会一意孤行上战场，都走一两个月了，连个家书都没有！ 谢渊怀着怒意，摆着一张臭脸，听着上面幽州急报的内容。 顺带着，旁听兵部和那些文臣武将们吵架。 “陛下，辽东的建奴连年侵害我大晋边境，且近些年变本加厉，只怕这一次是不会轻易满足啊？” “听闻建州那边出了一个新任大汗阿里木，短短数年，部落的铁骑从几十人发展成了现如今的几万人，听说还联合了其他的部落，这次进攻的数量总的加起来，竟然有十万人之众，幽州的驻军只有十几万，而且还疲于防备，如今只怕是十万都剩不下......只怕是不太好招架啊。”兵部左侍郎分析着战况，一脸的愁容。 “不太好招架？只怕是难以防守。”兵部右侍郎紧接着说道，“关外有传闻，‘建州铁骑不满万，满万便无敌’，可见其战斗力，如今幽州兵力、民力消耗极大，即便是有栩王坐镇，只怕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兵力不足，粮草不济......” 皇帝闻言，面色更加难看。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幽州告急？如果不是真着急，就凭借他对栩王的了解，根本不可能那么大范围的在幽州征调民丁。 只怕是真要顶不住了...... 他又想到不要官职奔赴幽州的谢璇，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在战场上如何，前方战事只怕是打的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惨烈吧？ 皇帝心里一阵后悔，他没想到前方战事会那么紧急，如若不然绝对不会同意谢璇独去，若是等到现在，他至少可以找个名正言顺的名头封谢璇一个将军，如此一来，至少在粮草方面，栩王的压力就会减轻不少。 说到这里，皇帝目光复杂的看向队伍最末的穆青和孟廷元。 孟廷元和穆青好像同时感受到了头顶的异常，纷纷抬头，短暂的对上皇帝目光后，两人又互相看了彼此一眼，都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喜悦之色。 之前在凉州的功劳，被用换取两个人的婚事，以至于别人都得封赏，唯独他们没有。 如今，幽州战事又起，只要他们能够争取到上前线的机会，再次立功，就一定能成为京城之中的新贵。 真到了那个时候，定远侯府门楣光耀，还不把有爵无职、商贾出身的靖国公府给踩在脚底下？看看到时候，谁还敢笑话他们？ 慕青和孟廷元两人都无法忘记成婚当日的笑话，还有这时间京城内的一些流言蜚语，逼的他们不敢出门。 还有谢璇的礼物，这段使劲侯夫人的“为难”，更是让慕青心里压着一口气。 她不甘心，凭什么谢璇都已经滚出侯府了，侯府下人还总在私下里说谢璇的好话？ 她才是侯府的女主人！ 谢璇不过是个不被人爱，空有皮囊的草包罢了！ 第121章 第121章 慕青想要别人对他另眼相看，并且挽回自己刻薄的名声，就必须要在战场上立功。 此时此刻的她，太需要用战场上的胜利，让自己重新回到曾经的巅峰光芒了。 “陛下！” 两个心思各异，但又“恩爱非常”的夫妻，非常默契的跪了下来。 “陛下，战况紧急，幽州已到了不得不增派援军前往，臣愿意与孟将军带兵前往幽州增援，力挫建奴。” 慕青先于孟廷元一步，说的慷慨激昂，若是说话的人不是个赋闲在家的六品闲散武将，那就更完美了。 孟廷元此刻似乎意识到有些不妥，只是他想阻止的时候，话已经说出了口。 “增援？谁不知道增援？”户部侍郎冷笑道，“只是这援军的军费钱粮从什么地方出？将军可曾想好？” 打仗？哪个武将不想上战场立功？ 增援？谁都知道要增援！ 问题是打仗吗，是没钱！那么多人吃喝拉撒，凉州的战事刚刚打完，幽州又要爆发大规模的大战，大军的吃喝拉撒、武器甲胄、阵亡将士们的抚恤金等等，这些银子，难道要让他们户部凭空变出来吗？ “将军大胜仗，官员顾民生，筹措军粮的事，自然是兵部和户部负责，我们武将只负责打仗就是，大人这样问，未免过于刁难人了！”慕青扫了一眼说话的官员，脸上露出了鄙夷之色。 别以为他不知道，这个户部尚书和谢家走的很近，今天故意找茬，必然是要为谢璇出气。 谢璇的手段还真是下作，手段都用到朝堂上来了！ 真以为朝堂是她家说了算？ “连年战事，户部银子属实有些挪不过来，还请陛下明鉴。” 说着，户部尚书摆出了一副“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的架势，重重的跪在地上。 至于慕青的发言，户部尚书都快要把自己给气笑了。他身为正一品的尚书，用得着刁难一个上不了台面的武将？如果不是今天皇帝心情不太好，和慕青当堂对骂太丢面子，他高低得让这人见识一下自己的厉害！ “户部的银子不宽裕，朕也知道，老大人快请起。” 皇帝皱眉，烦躁的看向慕青和孟廷元。 心道，这俩人怎么那么没有眼力劲儿？不知道国库没钱，军费、粮草的置办，还得落到谢渊身上？没看见他多召见谢渊共同议事儿了吗？怎么还不知道进退。 皇帝越想越气，又狠狠的瞪了一眼传圣旨的太监，还有慕青的上司。 今天是讨论幽州的事儿，是谁让慕青进宫的？ 第122章 第122章 “慕将军出自凉州，只怕是不太了解幽州一代的气候和地形，就算是要派遣援军，也未必需要慕将军带兵吧？” 另外一个武将说道，这句话简直就是对慕青的贴脸开大。 “你......凉州来的怎么了？难道朝廷连历练的机会都不给？”慕青恼怒道。 “历练？难道要拿国家社稷、百姓安危来给你历练？”说话的那个武将心有不服，自然也不惯着慕青。 慕青被怼的怒火中烧，刚打算继续骂回去的时候，却被孟廷元冷厉的眼神逼退。 这个说话的，可是正儿八经的二十六卫中的游击将军，并且也是出自世家大族，不管是出身还是官阶都比孟廷元和慕青高出很多，甚至还是他们夫妻的顶头上司之一，不管是于情于理，此人都是断然不能得罪的。 慕青见状，虽心有不甘，但碍于孟廷元，也只能暂时将这口气咽下。 说到底，之前慕青在京城中名气大、地位高，也不过是仗着“第一位女将军”的噱头，被捧的位置过于的高了，便觉得自己是天下第一的厉害，却忽略了自己在朝中的官职不过是正六品，还是个没有实权的。 像是这种大的朝堂议事，实际上按照她的阶品，甚至连多说一句话的资格都没有。 “确实，即便是要前往幽州增兵，这增援的将领也是要好好的挑上一挑。”皇帝眯着眼，望着下面的武将，并未急着将人选定下来。 慕青闻言，脸色顿时变的非常难看，不情不愿的朝着皇帝磕了一个头，又灰溜溜的被孟廷元给重新拽了回去。 没了这个小插曲，前面几个将军还有户部和兵部的一群人就开始不断的讨价还价。 不仅要确定这次前往幽州增援将士的数量和具体所需粮草和辎重是多少，并且提前预设这次大战能打多场时间，国库里面还要再多准备多少银子等等...... 晋帝听着一串串数字，只让他感觉有些头皮发麻，尤其是军费、军饷算出来的数量，让他恨不得能直接扑过去将那什么阿里木给掐死，这样还能省下不少钱。 上头如火如荼的朝着，人群末尾之前还如胶似漆的孟廷元和慕青，如今好像发生了些许龃龉。 “去幽州？你对有幽州了解多少，就敢请圣旨去幽州？” “凉州地势湿热，幽州那边则是干冷，你我虽然行军打仗，但还没有独立的带过兵，真出了差池，该如何是好？” “况且，就你我现在的职位，如何能担任的起来一军主将的位置？这次支援，咱们能在队伍之中也就可以了。” 孟廷元语重心长的说着，他以为，自己一番好言好语的劝说，就算是慕青不全听，也不至于不领情。 却不曾想，原本还雄心壮志的穆青，哪里受得住孟廷元这样给自己泼一盆冷水？当即火气就起来了。 “如何不行？你我都是上过战场的，难道还怕这些？将士们的身体怎会连这点冷热都不能耐了？” 慕青不以为意的说着，但又好像是突然想到了些什么，脸色瞬间变的不好看，脸色也渐渐变冷。 于是，她望着孟廷元的眼睛，脸上露出讥讽又了然的笑容，“我知道，这段时间，你们家里人都不待见我，觉得我出身不好，嫁妆也比不上谢璇的，甚至因此看不起我，但是我慕青要用实力让侯府上下的人都知道，我慕青不是靠着那几两银子去卖体面虚伪女子，只要咱们能在战场上拼来战功，就能真正的挤京城上流的圈子，定远侯府才能重获之前的荣光。” 第123章 第123章 “这件事，又和谢璇有什么关系？” 孟廷元微微皱眉，听慕青骤然提起来谢璇，他的心里多少有点不舒服。 “怎么？现在我连提都不能提了？” 见孟廷元这样的态度，慕青心里面的火气顿时被点燃，“怎么着，提起来她，戳你肺管子了？” “你......简直是不可理喻！” 孟廷元大怒，刚想再多说，却发现两个带刀的宫廷侍卫站在跟前。 "二位，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一个红衣太监朝着两人走来，吊着嗓子居高临下的说道，“二位殿前失仪，扰乱朝纲，杖责二十......二位请吧！” “什么？杖责？凭什么？” 两个人瞬间懵了，尤其是慕青，眼里满是不可置信。 她们可是有功的将领，今天来是商量朝政的，怎么能被随随便便的杖责？ "凭什么？慕将军，您举庆幸您站的位置靠后，陛下和诸位大人商量国策，没心情搭理您吧，不然，就不仅仅是杖责二十了。” 红衣太监望了一眼前面和靖国公、户部尚书、兵部尚书、以及几个指挥使商议朝政的皇帝，好言相劝道。 说起来，这个当值的太监心里也纳闷了，这两个人是不是脑子里面有点什么大病，没见今日进宫是商量大事儿的，堂堂皇宫，真以为是这两口子打情骂俏的地方？ “你！陛下......” “呜......” 慕青还想开口，却立即被侍卫捂住了嘴，拖出了大殿。 倒不是太监想要保慕青的命，实在是今天皇帝心情不好，真怪罪下来，慕青死也就死了，真牵扯到他们身上，这多划不来？ 孟廷元好歹出身世家，被太监这样一说，立即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老老实实的去受了责罚。 好在他出门有带钱的习惯，给了行刑的侍卫三百两银子，两个人这才能只受点皮外伤。 挨打过后的两人，被人抬着送回了府邸，侯夫人见到此种情形，竟是直接愣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不是进宫议事吗？怎么闹成这样？" 侯夫人心疼望着被打的儿子，心内生出了无限恐惧。 “还不是因为那个谢璇！”慕青愤愤道。“建奴大举入侵，我和孟廷元请命带兵，却被谢家人从中作梗！可偏是这样，有些人还对那人念念不忘，百般维护！” 慕青挨了打，又想起上次进宫也是被太监针对，私下便觉得是谢璇买通了皇宫里的宦官，故意针对于她，心内对谢璇的恨意又加重了几分。 第124章 第124章 “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和她从和离过后，就再没往来，你怎么就是不信！” 孟廷元彻底恼怒，他已经为了慕青和谢璇和离，她还想怎样？ “没见过面？不代表她不吊着你吧？以退为进，装作闭门不出，却让谢渊三番两次的使绊子，谁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慕青无比委屈道，“如果不是她，我早就已经带兵去幽州了，用得着受这种苦吗？” 孟廷元望着慕青满是泪痕的脸，又感受到屁股上火辣辣的疼，心里顿时烦躁非常，实在是不想和对方这件事情上再做争执。 在两人一言一语之中，侯夫人大概听明白了怎么回事，只怕是今日的遭遇又是和谢璇有关，又想起来之前谢璇在府时候对自己孝顺有礼，日子又是过的怎样舒坦，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被这样的挤兑，便愈发觉得慕青不顺眼。 “男子三妻四妾都是常事，若不是某些人不能容人，我可怜的元哥儿又怎么可能受这样的苦？”侯夫人讥讽道，“只是某些人，进门装的贤良大度，却也是个不知分寸、先奸后娶的主儿！” “孟廷元，你听听，这是什么话？” 慕青闻言，脸上瞬间挂不住，盛怒道，“当初不是你让我留宿在你院子的？怎么反倒是成了我一个人的错？当初若不是你苦苦相求，我又怎会来到京城，受这样的委屈，现在你还要联合全家欺负我？” 慕青本就出自凉州，脾气火爆，侯夫人一而再的拿当初成亲前的事儿打压，她早就受够了，今日索性闹了出来。 侯夫人性子本就懦弱，不然也不会眼看着定远侯妻妾成群、流连花丛，只是谢璇对她恭和有礼，让她觉得自己又行了。 如今被慕青这样一嚷嚷，哪里还有之前的气势？只气的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母亲，之前的事情，都是儿子的错，您就不要再和青青过不去了。”孟廷元朝着侯夫人无奈说道。 望着慕青，又深吸了一口气，“我的心里只有你，之前都是我糊涂，让让你受委屈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见孟廷元修好了台阶，慕青哪里还有不下的道理。 “男人嘛，得陇望蜀，想要坐享齐人之福也是常情。” 慕青无奈的叹了口气，目光从侯夫人身上流转一圈，然后落到孟廷元的身上。 “只是你知道的，我慕青不是内宅里的女人，是战场上的将军。谢璇所谓的伺候公婆、打理内宅，不过是拎出来一个女人都能做的事儿。只有我，能和你并肩作战，重塑定远侯府的荣光。” 定远侯府的荣光，是侯府的每个人都想恢复的。 慕青的一番话，说在了孟廷元和侯夫人的心坎里，纵然心中多有不满，但是这一点却是无可辩驳。 “不过，青青......那在凉州的最后一战，你是怎么钳制住蛮族的援军的？”孟廷元突然问道。 慕青因为凉州的最后一战在凉州扬名立万，彻底打出了大晋第一女将军的名号，只是那时候孟廷元一直在正面战场，并不知道慕青用的是什么手法。 “这......当然是我家在凉州，所以......对那边的地形比较了解。”慕青微微迟疑后，又正色道“哎呀，凉州的事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你还问这个干嘛？咱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去幽州战场？” 只有到了幽州战场，她才能继续立功，才能在侯府站稳脚跟！ 等到她从幽州战场凯旋而归，她倒是要看看谢璇是不是还能端得住世家贵女清高模样？能不能继续装下去！ 孟廷元是她的，谁都别想抢走！ 第125章 第125章 幽州之困，朝廷很快就定下了解决方案，由太原总督调十万大军前往支援，除此之外，调二十六卫之中的朱雀卫奔赴幽州。 太原的十万大军在意料之内，但朱雀卫调离京城，却是让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京二十六卫，乃是京城的常备军，朱雀卫虽只有一万人，但却是重甲骑兵组成，寻常骑兵一人最多配三匹战马，而重甲骑兵每人却是有五匹，更不用说骑兵和战马全副武装，全身披甲，骑兵的武器更是百炼钢锻造，坚不可摧，削铁如泥。 这样的一支骑兵可以说是国之利器，非守卫京都不可出。 如今皇帝既动了朱雀卫，那便是下定决心和建奴决一死战。 于此同时进行的，慕青和孟廷元四处求人，在经历朝中处处碰壁之后，也终于在太原总督那里留了个百户和游击将军的位置，跟随援军一起前往幽州。 对于这样的结果，孟廷元自然是不满意。 上一次他去凉州，怎么说还有个参将的位置，位置仅在总兵之下，是哥能够数得着的人物。 游击将军是正五品，比参将的位置还低一等，而且带领的还不是京城的朱雀卫，尤其是，当孟廷元知道这一次朱雀卫的新任指挥同知是比自己年轻，并且从来都没有上过战场的沙威时候，他心里就隐约感受到了些不详的预感。 这个沙威，比自己年轻，是安南侯府的三公子，位置是皇帝钦定，其中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 安南侯府被皇帝看上，只怕日后要扶持安南侯府了。 安南侯府和定远侯府全都是以武将封侯，两家之前便是竞争关系，甚至说以前在谢璇嫁过来之前，请远侯府在很多地方甚至比不上安南侯府。 可是自从谢璇嫁入定远侯府，自己又在战场上获得了军功之后，自己就从来没有再将安南侯府放在眼里，却没线稿，能咬人额狗从来都不叫，安南侯府竟然在这个时候狠狠的给自己来了这么一下，让他心里面甚为不服气，却又没有办法。 相较于孟廷元的焦虑，身体刚刚好些的慕青则是在府里兴高采烈的准备着上战场的事儿。 从衣裳首饰和日常用品，还有金银细软等物品，全都精心打点着。 侯府现如今是侯夫人管家，见慕青单是衣裳都收拾了两个大箱子，又要到账上去支取三千两银票，顿时火气就起来了。 经过三四次吵架失败的经历，侯夫人这次也算是学聪明了，没有立即拒绝，而是将这件事告诉了孟廷元。 “是上战场，又不是出去采买，你带那么多银子做什么？” 孟廷元知道这件事后，第一时间去了慕青的院中。 “做什么？当然是上下打点，咱们这次所在的是太原军，到那里之后人生地不熟的，不多花一点银子，下面的人怎么可能会好好办事？”慕青很自然的说道，“而且，三千两很多吗？” 在慕青看来，三千两对于一个侯府来说，哪里算什么事儿，就算是没钱，也不至于连这点东西都拿不出来吧？ “咱们是去打仗的，不是去上任。”孟廷元吸了一口气，压制下了想要告诉慕青府上几百两银子都未必能拿出来的事儿“银子的事，还是算了吧，我那边不需要打点，你若是真想带，就带着你的那些私房吧。” 娶亲的时候，定远侯府可是给了慕青不少聘礼，虽然说身为男子不能惦记妻子的嫁妆，但慕青自己用，应该也是无妨吧？ 第126章 第126章 却不曾想，慕青闻言，瞬间炸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嫁给你们侯府之后，还要让我花自己的嫁妆？你知不知道，只有这世上最无能额男人，才会惦记妻子的银子！” “我什么时候惦记过你的银子？我不过是想要你用自己的银子办自己的事儿！” 孟廷元烦躁非常，心里憋着一股子火气。 别说他从来都没有打过慕青嫁妆的主意，就算是要用又如何？慕青的嫁妆可全都是定远侯府的聘礼添进嫁妆里面的东西。 慕青进门后，手里的嫁妆捂的那么死，却又对娘家的慕彰和闵氏那么大方，真当他是一点都不知道吗？ 谢璇当年拿出来嫁妆贴补那么多，也不见有半句微词？ 然而，孟廷元不耐烦的语气，却是瞬间激怒了慕青，紧接着她也像是想到了什么，便道，“怎么？你这是嫌弃我娘家没钱，没有谢璇的嫁妆丰厚？她当初也不过是能拿点银子，我却是能在太后面前给你求官职！别忘了，这次咱们差点去不了幽州，这件事背后是谁在搞鬼！” “我懒得和你说这些！” 说起来谢璇，孟廷元彻底的不耐烦，谢璇当初嫁进侯府时候，给自己在军中谋的职位可比太后给的高多了......只是这样的话，他也知道万万不能和穆青说出口，不然，又是一场争执。 与其如此，倒不如转身离去。左右侯府的账上没钱，慕青也弄不到银子。 “我看你是做贼心虚！”慕青暴怒，朝着孟廷元渐行渐远的身影高声骂道，“我看你就是放不下那个谢璇！” 放不下吗？ 孟廷元抬头，顺着渐渐暗沉的天空，朝着靖国公府的方向望去。 自从慕青进门之后，侯府不仅过的捉襟见肘，而且还没太平过，两个人总是被各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所裹挟，这完全不是他之前和慕青在一起的那种生活。 孟廷元现在甚至有些后悔，若是当初和慕青成亲的事儿说的再缓和一些就好了，或者可以先和谢璇有一个孩子，这样就不至于让谢璇赌气和离，闹的离开侯府。 如今若是有谢璇在，侯府也不至于过的那么紧巴，自己在军中的官职也能升一升。 慕青虽然利落洒脱，但确实......确实不适合当大家主母，还是谢璇合适。 只可惜，前些日子他没有想明白。 也罢，等他这次大战回来，就亲自去靖国公府把谢璇接回来。 这些日子靖国公府一直大门紧闭，不就是谢璇见之前宴席放出风声再嫁的“招数”不好用，准备闭门不出，故意拿乔？ 这次出征也好，能好好的将谢璇晾一晾，若是她愿意，这侯夫人位置还是她的，左右慕青也是不会在意这些虚名。 第127章 第127章 十月末，太原大军终于出发。 孟廷元和穆青在大军之中并不显眼，带兵的太原总督对于这个硬塞过来的一个游击将军和一个百户，并没有太多的好感，反而是对朱雀卫的指挥同知沙威礼敬有加。 游击将军可以骑马，但千户却只能步行。慕青之前在凉州虽然也在军中，却没有经历过连续半个月的长途跋涉，尤其是在她来到京城后，就更是没有怎么训练过。 一两天或许还受得住，这么长时间，却是有些苦不堪言。 可惜，太原总督这边却是没人搭理她，只是让她和别的千户一样，在前面走，带着后面的人。 由此，慕青又在心里暗骂了谢璇无数次。在她看来，如果不是谢璇在暗中使坏，自己绝对不至于沦落到现在这境遇，自己可是大晋第一位女将军。 许是天公感受到了慕青通天的怒意，竟然真的下了一场大雪，让大军没有办法行走。 洋洋洒洒，道路积雪，天气忽冷忽热，白天融化的大雪在下午融化，然后当天的晚上就再次的冻成了冰，行军的速度遭到了严重的影响。 行军路线并非平地，白天冰块化水道路湿滑，晚上阴冷非常看不清楚路，也是非常不容易走。 同样的，在栗白城附近也下了一场大雪，同时大战的阴云也笼罩了全城。 凄厉的号角声盘旋在所有人头顶，并且久久不绝，城墙之外，无数的建州士卒汹涌而来。 战马的厮杀声带着浓烈的肃杀之气，充斥着所有人的耳膜。 谢璇来到军营之中已有三月光景，从一开始不入流的凤阳典史，如今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百户。 虽为百户，手下却已经有了三百女子，这些人战时跟着谢璇身后杀敌，寻常则是跟在春华秋实等人操练，时间一久，也算是小有战斗力。 这次建奴大举来犯，谢璇下面的三百人全部出动，守着最北边的城墙，下面还有不停帮助搬运弓弩和投石车上城池。 谢璇从城墙下望去，只一眼，就让城头上大多数将领心头一紧。 偌大的军阵竟然是以投石车为先，步卒居右，骑兵军两翼压阵。 从城墙下望去，寒光闪闪的枪剑、锋芒毕露的弓弩遍布其中。 这次不管是步兵还是骑兵，都比以前都要多。 以前的建奴只是会骑兵作战，而如此大规模的攻城，却是非常少见。 单从军阵上看，哪里像是一个游牧民族？ 城下不远处，敌军锣鼓震天，一群建州骑兵大大咧咧的行出了军阵，将长枪往地上一插，便开始了叫骂。 “里面的晋军听着，我建州天兵已至，破城只在朝夕！”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里面的男人都已经死光了，靠着女人守城......我们杀进去都胜之不武！” “有种的，就早早缴械投降，大将军还能饶你们不死！” “哈哈哈......” 下面的擂鼓声越来越响，建奴军中的笑声也越来越猥琐。 显然，这些人根本就没有把里面的守军放在眼里。 “将军，这也太猖狂了！” 如今的二丫，已经不再是普通的民丁，而是谢璇手下的副总旗。虽然当了官，但是耿直的性子却还是改不了。 谢璇同样冷着脸，却并没有骂人，而是从春华的手里接过了弓弩。 “不行的，这距离远了点，卡在咱们弩箭射程的边缘，就算是咱们神机营的那些射手，也不可能射中。”旁边说话的，正是栗白城神机营的都尉游江。 第128章 第128章 他之所以能说出来这样的话，则是因为游江本人就是个神箭手。 “不试试，怎么知道？” 谢璇粲然一笑，还没来及从春华手里接过弓弩，另外一把弓箭就送到了跟前。 “用我的！”游江笑着说道，上下打量着面前这位女百户。 幽州治军严明，虽有女乡勇，但不管是男女，想要往上爬，都必须得立下相应的军功。 这位京城来的小娘子谢璇，曾三番两次打退了敌军的夜袭，杀敌上百，才有了百户的职位。 之前只知道这个女百户的鞭子技术不错，大刀也稳当，今日要用弩箭，他倒是有心看看对方是什么个水平。 “多谢！” 谢璇拉了拉弓弦，是上等的牛筋，拉力弹性极好。 谢璇快速解开了一段的牛筋，又往上多绕了一圈重新系紧。 一番操作下来，游江递过来的弓一下子变弯不少，弓弦也紧了不少。 游江微微发愣，先是惊讶于谢璇的操作，但也很快明白过来，弓弦变紧自然会使射程增加，但是与此同时也需要更加大的力气去拉弓。 就谢璇这小胳膊小腿，真的可以？ “谢百户，还是算了，您别绷着自己？”游江好心劝说道。 谢璇沉默不语，只是弯弓搭箭，将目标对准了下面嚣张疯狂的建奴。 此时那些人，变的比刚刚还要嚣张，甚至于，为了挑衅和讽刺城中的女人，嘴里面念叨着污言秽语，甚至还当众脱裤子撒尿...... 姿态，简直嚣张至极！ 城墙上，就算是平日里能沉住气的秋实，此时也被这些举动气的浑身发抖。 谢璇面无表情，弯弓搭箭，瞄准那个站在最前面最为嚣张，大冷天还脱裤子挑衅的建奴。 周围的几个人全都屏住了呼吸，注意力全都在谢璇的身上。 “鄋！” 谢璇手腕一松，箭矢如流星一般，离弦而出，穿过漫天飞雪，化成了一个小黑点，朝着那人而去。 挑衅的武将瞳孔一缩，仿佛察觉到了危险降临，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还是晚了一步。 一道箭矢穿透男人的露在外面的下半身。 “啊......” 杀猪般的惨叫瞬间传遍了整个战场，建奴骑兵不可置信的低下头，失神的自己正在流血的身体，不愿意接受现实。 “嗖嗖嗖！” 又是三道箭矢，两道朝着他身后而去，另外一道，则是正中眉心...... 三个人齐刷刷的从战马上摔下来，甚至于另外两个被射杀的人连裤子都没机会穿好，就已经被箭矢了结了生命。 “嗖嗖嗖！” 又是三道破空声，就算是有着雪天的阻挡，除了第一箭之外，谢璇的每一箭都是正中眉心。 刹那间，在城门前叫阵的建奴气焰全无，反倒是鸡飞狗跳一般的狼狈逃窜，甚至于留在战场上同袍的尸体都没机会带走。 第129章 第129章 “好箭！” “真他娘的准啊！” “你们都给老子看清楚了，谢百户的箭法比你们任何一个人都厉害！” 旁边围观的游江激动的吼着，又顺手拽过来了两个骑兵营的人，直接爆粗口。 其中大概意思，便是责怪他们之前没有好好的练习。 “将军，谢百户这是天赋异禀......”神机营的某个将士委屈巴巴的说着。 当然了，更多的士卒见谢璇射杀那些叫嚣的建州军，也全都跟着欢呼起来，甚至激动的情绪差点就将谢璇给撞飞。 “咔咔咔！” “轰隆隆！” 趁着建奴一阵混乱之际，城门突然大开，一队三四百人的骑兵从城内疾驰而出，飞一般的冲向建奴阵营。 为首的将领脸庞年轻，眼神凌冽，手持方天画戟，冲入敌营。 梁红染，栗白城的头号骑将。 谢璇来栗白城那么长时间，自然知道梁红染此人，虽未太守之女，却是个实打实敢打敢拼之人，十三岁上战场，如今已有十年，是公认的敢打敢拼之人，如今也官居六品，是实打实千户校尉，麾下的骑兵更是栗白城最为精悍的战力之一。 如今的建奴嚣张至此，自是要冲出去杀一杀他们的锐气。 二丫和秋桃等人等人在城门楼上看着梁红染带着的骑兵，心生向往。几百人的骑兵犹如箭矢流星一般的飞过，战场上的士兵，谁不想提枪策马，横道沙场？ 梁红染在下面杀的个七进七出，进攻点选择的都是建奴最为薄弱的地方，可见对全局阵型的判断该是有多精准。 军中虎将啊！ 春华秋实忍不住心内感慨，同时也觉得只要假以时日，梁红染必然能成为军中将领的头一号人物，只是她们二人都很好奇，为什么这样厉害的女将军，却一直寂寂无名，反倒是让慕青抢了先？ “再不出阵，可就危险了......” 正在众人担忧时候，谢璇的脸上划过一丝有忧愁之色。 建奴一开始被打的措手不及，可到底是久经沙场，各军之间配合默契，现在两翼的骑兵已经开始向中间靠拢，步兵合抱成团，梁红染就再也没有冲杀的机会了。 到时候，就是死路一条。 “谢百户别慌，梁将军很快就要出来了。”游江看了谢璇一眼，眼里全都是赞许。 谢璇的目光一直在随着梁红染的骑兵游动，就在建奴的骑兵合拢包围之前，梁红染开始带着骑兵队伍往回去折返，往军阵外面杀出。 骑兵撞破建奴军阵脆弱的步兵防线，回归本阵法，千钧一发之际撤回了城中，只留下捶胸顿足的建奴。 “呼......还好......” 谢璇长呼了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收敛起表情，朝着身后的将士们高声道:"前戏结束，接下来的攻城战该我们上场了！” “全军进攻！” 号角声、锣鼓声响起，第一波投石落到城墙是后续，城墙之上，地动山摇、灰尘四起，城墙上瞬间变的一团糟。 第130章 第130章 这样的场景，和前几次建奴偷袭时候一模一样。 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时候，谢璇还只是带领民丁的典史，民丁们仓皇逃窜，寻找躲避之处，有些运气不好的，则是被天上掉落的投石正中脑门，脑浆迸裂，瞬间就没有了生机、 还有的双腿被砸断，哀嚎着在地上打滚...... 不过，现在的谢璇已经带着下面的人操练了一阵子，已经能熟练的应对这种攻城的情况。 只要躲在耳洞和箭楼内缩头不出，任由建奴去砸，就不会有问题。 饶是如此，二丫和香秀等人还是手有些哆嗦，握着武器的手一直在冒汗。 毕竟没有经历过这么大的场面的，尤其耳边的惨叫声不断。 “都不要慌张，要稳住！” 谢璇顺着耳洞紧盯着城下建奴的动向，“这只是攻城的前奏，冒头完全没有必要，全都稳住心神！” 果不其然，这样的前奏并没有持续多久，重逢的号角再次响起，建奴的方针犹如潮水一般朝着城墙汹涌而去。 拼杀冲锋的声音再次响起，而且还越来越近。 城头上的晋军立即意识到反击开始，弓弩手拼命往下面放箭，还时不时的丢下各石头、木块等等，不少攀爬城墙的建奴被砸的头破血流，落下城墙摔死。 不过，建奴熟练骑射，军阵中的射手妙想城头，时不时的放一波冷箭，不少晋军便是来不及反应而中箭身亡。 所在城墙背后的谢璇见建奴开始攀城，便知道反击的机会已经到了。 “小心建奴的冷箭，杀！” “杀！” 春华秋实、二丫香秀几人带头冲杀，几百号女子组成的营兵虽算不上精锐之中的精锐，但也能做到令行禁止，交战期间绝不可能一触即溃。” 将士们被带领着往城墙外面扔石头，砸死一个算一个。 但是很快，谢璇望着下面的建奴，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按照刚刚看到的情况来说，她们这边遭遇的应该是建奴的主力。不是她看不起如今守备的游江和自己带领的人。 实在是这低档的实在是太轻松了。 “谢百户，你看！” 同样意识到不对的游江指着西边那一段城墙，密密麻麻的人头顺着竹梯往外面爬，颇有一种大军压境的感觉。 “不应该啊？北边的城墙破损，最容易进攻，西边的城墙可是最为牢固的......” 正在谢璇疑惑时候，负责西边城墙的千户颠颠带着军令跑了过来，“带着你们的人，立即去西边城墙增援，那边快受不住了！” 此人脸上和身上都是汗水和血水，身上也脏污不堪，再加上军令在手，应该不像是有假。 “可是......”谢璇一脸忧虑，总感觉哪里有些奇怪，“我觉得，建奴只攻打西边而不攻打北边，像是另有所图，若是把北边的守军调走，只怕会中了建奴的调虎离山之计。” “调个屁！一介女流，当个百户，真就当自己能打仗了？你说了算，还是我说了算？军令如山，我现在立即命你带着人去西段增援，若是城墙丢了，本讲拿你是问！” 第131章 第131章 那个千户说完，根本没有给谢璇解释的机会，立即就带着人离开了。 “百户，咱们现在去还是不去？”春华急声问道。 谢璇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若是不去，那就是抗命，难逃一死。 若是去了，人全都走了，万一建奴从北边再攻进来，到时候还是个死。 “走！” 谢璇吐了一口气“官大一级压死人！能不去吗？不过咱们只去一半人，春华秋实，你带着一半的人去西段增援，防着建奴耍花招。" 去了一半，不管后面怎么说，也都够了。 刚刚的那个将领不仅是招呼她们过去，而且游江也早就已经接了令过去，北边这段城墙就只剩下谢璇和一百多人守着，就算是西边真的战事紧张，她这边留一百多人，也完全说的过去。 所谓攻城，最为激烈的就是城头防线的争夺，只要对方攻入城中，那么这一座城池算是丢了。 西边段的城墙硝烟肆起，双方展开了最为激烈的攻防战。 春华秋实带着的人及时赶到，西边的城墙瞬间稳住了局势，那些爬上城墙的建奴也被重新打退。 不过很快，事实便如谢璇所料想的一般，建奴有阴谋。 当城中所有的主力都在往西边那段城墙倾斜的时候，建奴的投石车瞬间调转方向，朝着谢璇所在的北边城墙猛烈的砸了过来。 威力巨大的投石车几乎是在一瞬间全都集合在了北边城墙的一个点上，其中威力，可想而知。 三四个步兵方阵从大军中迅速汹涌而出，像是一只饿极了的巨蟒，朝着北边的城墙扑面而来。 漫天的箭矢和石头成为了攻城士兵最好的掩护，谢璇、二丫、香秀等人全都被砸的抬不起头来。 “百户，情况不对，咱们被骗了！” 二丫怒目圆睁，剩下的将士们也很快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建奴攻城的人马估计很快就到了，百户，咱们得像个法子啊！” 城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她们甚至可以十分清楚的看到多少个梯子，多少人搭在城墙边。 谢璇沉思片刻，沉声下达着命令。 “让将士们都不要冒头，箭矢过于密集，冒头就是死。” “所有人往后撤，贴着后墙布置，空出城防!” 谢璇的命令，让所有人目瞪口呆。 “咱们让出去了，建奴岂不是可以轻轻松松的爬上来？到时候建奴一旦入城，咱们就是死路一条啊！” 香秀不解的问道，在战场上那么长时间，这些常识她还是知道的。 只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谢璇会在这时候，下达这样的命令？ “我是百户，我说了算，服从命令！” 谢璇高声道，“出了问题砍脑袋，也是砍我的脑袋！快！” “快，全都靠后防守！” 谢璇一如之前那样的坚决，香秀和二丫见状也没有说什么，只能带着一群人快速的往后面撤。 如此转移位置，虽然不至于被石头和箭矢伤到，但是城墙的防线会变得空虚，用不了多长的时间，攻城的建奴就会毫无阻碍的爬上来。 也就是在建奴爬上城头的那一刻，所有的投石车和箭矢的攻势戛然而止，因为接下来就是近身肉搏。 第132章 第132章 几十上百的建奴面露狰狞，像是山里的恶狼。 脚踩在栗白城青白的城墙石板上，让他们产生了一种已经攻下城池的错觉。 “杀！” “放箭！” 她手底下十几个女子组成的弓弩手齐刷刷的开始放箭，那些攻上来建奴因为人员密集，根本无法躲闪。 噗嗤嗤，瞬间就有三四十个士兵倒在地上，惨叫声连连，甚至建奴的尸体拦住了后面人进攻的去路。 这个时候的香秀和二丫才瞬间反应过来，谢璇让放开防线，是为了躲开那些箭矢和投石车，减少不必要的伤亡。 近身作战则是可以逼的建奴投鼠忌器，放弃远攻。 “杀！” "杀了这些建奴！" 第一波过后，谢璇朝着身后的僵尸高声呼喊着，“杀......杀了他们，为死去的百姓报仇！” 上百人从暗处蜂拥的往攻上城池的建奴这边扑过去，谢璇手握大刀，朝着建奴里面一个方脸的兵卒而去，看这个人的衣着打扮，显然是个小首领。 “哐哐！” 谢璇三步起冲，右脚顺着往前面一蹬，矫健的身形高高跃起，自上而下劈了过去。 建奴目光一愣，下意识的拿刀去挡，可惜谢璇的这一刀还缠着内功，那人手上的刀瞬间被砍成了两段，建奴失神之余则是连连退了好几步，脚步踉跄，身子也有些不稳当。 “唰唰！” 谢璇自是不会给建奴反击的机会，身形一闪，手上的大刀犹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建奴将领的身子砍成了两段。 “冲啊！” “杀啊！” 建奴小头目的死，彻底的激发了下面人的斗志。 好歹是已经训练了两个月，每个人都是见过血的，就算这次人多，一开始的时候很多人都有些恐惧，但看见谢璇带头，下面的人自然也不会吓得退缩，全都冲上去和建奴混战成一团。 一波猝不及防而又十分顽强的反击，竟将冲上城头的建奴直接给打的抬不起来头。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谢璇的这一波反击，大大的打击了建奴的信心，粉碎了一鼓作气杀入城中的想法。 “砰砰砰，铛铛铛！” 武器碰撞，武器划破血肉，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城外的建奴不要命似的往城里面爬，虽然谢璇带着的人越战越勇，但敌军数量越来越多，谢璇这边逐渐变的劣势。 人群之中，谢璇眉头紧皱，双手紧握着大刀，刀锋不断的挥舞，每一下都能割断一个建奴的喉咙。 “冲啊！” “杀啊！” 正在谢璇、二丫这一群人，快要撑不住的时候，头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声音。 一波援军竖着两侧的城楼冲击着战场，逼的建奴节节后退，让谢璇这边的压力大减。 所有人都精神一振，谢璇扭头一看，梁红染已经出现在了自己的身边。 第133章 第133章 “你......”谢璇面露喜色。 “我见北边城墙战事诡异，就带着人前来支援。” “谢璇是吧？你很厉害！挡住了建奴最强的一波哦攻击！” 在赶过来的路上，梁红染最为担心的就是自己还没有到达，建奴就已经攻破了北边城池。 还好，谢璇带着下面的人，守住了最后的防线。 “估计也就只能低档这一波了。”谢璇望着越来越多的人，苦笑道。 这说的也是事实，她身边的人早就已经筋疲力竭，再撑也估计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你放心，咱们两人一起杀敌！”梁红染高声道。 两人在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很快就又重新找到了节奏，梁红染用战戟，谢璇用大刀，一远一近，刀刀封喉。 此时此刻，任何的兵法战略全都被抛到脑后，目之所及，便是杀敌。 杀到昏天黑地，杀到筋疲力尽，谢璇感觉，自己好像是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用上了，在与敌人拼杀的过程中，她忘记了疼痛，甚至忘记了招式，仅仅凭借着肌肉记忆，感觉面前的敌人好像是怎么都杀不完。 她的肩膀上被人砍了一刀，腿上也中了箭。 在她身边的梁红染身上也负了伤，却还是在咬着牙战斗。 从白天拼杀到了晚上，谢璇和梁红染背靠着背作战，两个人甚至忘了什么时候敌人退军的，最后只听到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两个人好像是突然就放松了下来，靠在了城墙旁边。 晨光熹微，天边的红霞落在斑驳着血痕的城墙上。 栗白城浓烟滚滚，城内外白骨死尸成堆，有建奴的，更多却是大晋士兵的。 一天一夜的激战，守城的士卒终于是打退了这次大举来犯的建奴。 在付出几千人的伤亡之后，建奴治好暂时退兵。 城里的晋军同样损失惨重，打的非常辛苦，西边和北边城墙先后遭到猛烈的攻击，尸体遍地，连带着的，还有哀嚎和惨叫，还有一些人，看着满地的尸体，木然的坐着...... 栗白城的守将樊鸿过来巡查时候面色有些僵硬，下面的两个千户都尉更是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因为调人去西边的命令是他们下的，他们没有想到，建奴真的会调虎离山。 幸好，北边的城墙守护住了。 如若不然，这两个千户难辞其咎。 “这一次，多亏你了！” 之前那个看不起谢璇的千户，十分不好意思的说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谢璇一介女流，竟然能有如此准确的判断，并且仅凭着一百多人，能把北边的城墙给守住。 即便是后面有梁红染帮忙，但谁都知道，建奴最为猛烈的议论进攻得有多难防。 此刻的樊鸿也注意到了谢璇和她下属的这些人，如今这些到达战场才不到三个月的女兵们甚至比军中经验丰富的老兵战斗力还要高。 第134章 第134章 “都是下属应该做的。”谢璇说着，目光看向旁边同样精疲力竭的梁红染，继续道，“多亏了梁将军及时赶到，不然真的受不住了。” 梁红染并未多言，抱了抱拳，表示示好。 “你们的功劳，本将都记着，谢璇在此次守城之战指挥得当，亲杀敌军一百三十五人，战后向栩王请功，你是头功！升个千户不成问题！” “梁红染支援迅速，也不可磨灭其功劳！还有参战的将士，全都有赏。” 樊鸿爽朗的说着，栩王坐镇幽州，从来赏罚分明，论功行赏。樊鸿身为栩王亲信，行事作风自然谨遵栩王军令。 于是乎，他并未因谢璇和梁红染是女子就磨灭其功劳，当然，若是日后她们犯下军纪，他也不会手软。 送走樊鸿，谢璇走到梁红染身边，两人靠着城墙，过了许久，谢璇才又再次道了声谢。 “多谢将军。” “你很快也是千户了，你我同阶，不必再这样称呼。”梁红染很是随意的说道，“而且，本就是张战场杀敌，不管是谁在守护城墙，我都不会袖手旁观。” “不管如何，这个恩情，谢璇记下了。”谢璇笑道，“将军方带军扰乱敌营时候的英姿，下面将士就很是崇拜，又得将军营救，下面人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你也不差，那么远的距离，还能射的那么准。”梁红染道，“从民丁之中杀出来的百户，哦，不，千户，我早就想认识你了。” 两人相视而笑，并肩作战的情谊，不必多言，全都在不言之中。 城下的建奴攻击一次次变的猛烈，栗白城的战报也很快传到了栩王坐镇的渔阳。 栗白城身为幽州的门户，和飞白城、渔阳城成为掎角之势，成为幽州的防线，尤其是栩王所坐镇的渔阳，城下的建奴只多不少，战况也更加的惨烈。 栩王身披甲胄，多次阵前搏杀，却是看着更加汹涌的建奴，眉头陷的越来越深。 建州的这些游牧民族，这些年没少掳掠大晋的工匠，在很多地方也眉没有少偷学大晋。 不仅仅是开张种地，迁移牧民、构筑战场，甚至还在攻城时候排兵布阵都非常的具有章法，这些年的打打和和，建奴明面上抢夺财产，实际上何尝不是在练兵？ 现在的建奴，骑兵、步兵都有，已经成了气候，甚至......已经对大晋有了想法。 栩王看着军图，目光落到了栗白城的方向。 虽然渔阳地势险要，现在面临的压力也大，但是在他的心中隐隐有种感觉，大晋和建奴的最后一战，大大概率是在栗白城。 朝廷的援军还有十天就到，十天之后，估计他也得率军从渔阳赶到栗白城了。 “殿下，这朝廷的文牒，有什么问题吗？” 副将唐潵见栩王目光一直落在太原送来的带兵将领名单上，便好奇的问道。 “这个孟廷元，怎么在太远？”栩王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问道。 "这......大概是太后的特意安排吧。"唐潵解释道。 “太后？” 若是他没有记错，上次孟廷元出征，不是被皇帝提拔了？ 而且，出征当日，还是他......大婚之日。 第135章 第135章 “可不是吗？孟廷元新夫人慕青是太后看重的人，孟廷元跟着转投了太后，被安排到太原总督的麾下。” 唐潵一边解释，忍不住惋惜道，“这个孟廷元也是脑子不好使，放着陛下的提拔不要，偏偏为了个女人转投靠太后，如若不然，怎么也得是个朱雀卫指挥同知。” “什么？孟廷元和离了？” 栩王大为吃惊，根本没听到唐潵后面的牢骚，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前半句话上。 和离？怎么可能！孟廷元怎么敢，怎么敢这么对她的？ “是啊，和离！听说是孟廷元要娶平妻，先头的谢家娘子容不下新人，就负气离开了，据说搬家那时候好多人围观......” 唐潵说着，只感觉头顶凉飕飕的，抬起头就看见栩王一张想要杀死人的脸。 “这样的事儿，是听谁说的？” 栩王装作漫不经心，实际上心里早就掀起了千般波澜，“为何本王不知道？” 她的小五，竟然才成亲三年就和离了？ 她那样的性格，那样的张扬，刚成婚丈夫就被迫出征......现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再这之中，她得受多少委屈？ “不过是京城的一些风流韵事罢了，殿下您日理万机，忙着边境的事儿，哪里有功夫管京城里的这些桃色艳事儿？” 唐潵拱了拱手，无所谓的说道，“说到底，也是那个孟廷元不知道轻重，移情别恋也就算了，竟然还因为一个女人投到了太后名下，白白的没有了大好的前程。” “不过那个谢家娘子也是个不能容人的，男人三妻四妾多正常，竟因为这件事昏厥了好几次，还闹得要和离，就算是谢家册封了靖国公，终究也是二嫁之身，以后还能有什么好前程？” 唐潵是在栩王来到幽州之后才成为的下属，并不清楚栩王和谢家的渊源，在评价这件事的时候，难免站在一个正常的男人角度。 却不曾想，他这一番话，竟是将原本喜怒不形于色的栩王脸色骤变。 “她昏厥了？现在如何？”栩王焦灼的问道。 “听说是治好了，还有的说，在国公府闭门养病......”唐潵如实说道，“不过，总归是和离的人，京城规矩那么重，以后的日子必然是不会太好过。也是谢家娘子想不开，放着好好的侯府世子夫人不去做，偏偏把事情闹的那么难看。” “就孟廷元那种无情无义、言而无信的小人，难道还值得她托付终身？当初成婚时候，定远侯府可是许诺了四十无子才能纳妾。”栩王冷哼道，“活在京城的世家贵女本就不容易，此事明明是孟廷元违背承诺在先，你却还往人家姑娘身上泼脏水，丢不丢人？” 唐潵闻言，见栩王脸色难看，便也不好多说什么。 但是被栩王这样的说，他心里还是万分不服气的。 说到底，还不是养在内宅里的娇小姐，整天的养尊处优，有什么资格要求男子不娶别的女人进门，就是矫情！ 不过这样的话，他可不敢当着栩王的面来说。 虽然他特别好奇，寻常对于这种八卦甚是不上心的栩王殿下怎么就突然帮着谢家娘子说话了，而且两人成婚的事儿，为什么殿下也知道？ 第136章 第136章 那个时候，殿下不是应该在幽州吗？ 栩王望着小心翼翼如鹌鹑的唐潵，也觉得自己刚刚说的话有些过了，便收拾好了心情，继续朝着唐潵问道，“可还有别的事儿？” 没有事就赶紧滚，他现在心情不好。 “殿下，栗白城传来捷报和求援的塘报！” 唐潵将怀里的两道公文呈给栩王，上面的那个便是求援的文书，详细的描写了前些日子建奴进攻的人数，路线和战法等等，数目之大，频率之高，栗白城若是再没有援军，只怕岌岌可危。 “本王想的果然不错，这次大决战，估计就在栗白城了。”栩王深吸了一口气，疲惫的眼睛里面闪烁着异常闪亮的光芒。 这一战，若是能赢，至少能够换取幽州五六年的太平，若是能大胜，说不准还能保住十几年的安稳，到时候他返回京城，也不是不可以。 他能够感受到，京城里面的那个人，比以往的任何是时候都更加的需要自己。 “传令下去，大军拔营起寨，主力十日之后，准备发往栗白城。”栩王道。 快了，只要等到朝廷的大军一到，很快他就能拿下栗白城，她可一定要再等等他啊！ “是！” 唐潵高声应承道，正打算出去，又看了眼手里面的另一份文书。 “殿下，这捷报上面，还有这次大战请功升迁的名单......” “就按照上面的请求批复了吧，樊鸿行事向来稳当公允。”栩王说道。 “可是，最近一次的城门攻防战首功的是一个女子，樊鸿请求给这个女子千户的职位，还有那个栗白城太守之女梁红染，这次也立下战功，要赏赐战马和甲胄三百副？” “算上之前的梁红染，栗白城可就要有两个女千户了，而且再多上三百甲胄，梁红染手下的骑兵就要过千了，这个数量，是不是有点超标？” 唐潵小心翼翼的说着，提醒着栩王。 要知道一整个凉州，就只有慕青一个正六品的千户，被太后赐了昭信校尉。 现在幽州已经出了两个，而且大战还没有结束，若是等到日后这两人再立功，只怕职位会更加的高...... “超标？难不成她们的军功不是自己努力所得？”栩王望着唐潵。 唐潵被栩王看的后背一凉，可还是继续说道，“可是她们毕竟是女人，相夫教子才是正道，若是她们的位置太高，会让别的女人不安于室，也会让下面普通的将士们不服气，毕竟被一个女人压在头上，心里肯定就不舒服？” 唐潵委婉的说着，意思也很明显，自家王爷允许女子当士卒，这倒也没什么，毕竟现在的幽州兵力不足。 只是女人终究是女人，给个小官也就算了，不必要给太高的位置，不然会不安分，会让她们生出不该有的野心，让下面的士兵心里不服气，影响军心。 第137章 第137章 “谁不服气，就把他扔到战场上，和建奴拼一拼！立下功劳再说！” 栩王大怒，挥刀便是朝着面前的案几砍过去，那实心木的案子被瞬间劈砍成了两段，吓得唐潵连忙跪在地上。 “殿下，殿下息怒啊......” 唐潵嘴上念叨着，心里更是害怕极了。 跟随栩王这些年，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家主子生那么大的气。 “下面的那些酒囊饭袋，打仗不行，就想着打压别人，若是军中再有这样的流言，敢出头的，直接拖出去砍了！”栩王居高临下的说着，却再也没看唐潵一眼。“军中的功劳，都是将士们用命拼来的，该给多少赏赐，就给多少赏！” “是......” 唐潵无比惊恐的应承下来，逃离似的离开了栩王的视线。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不过是说了两句维护军中风气的话，怎么就惹得栩王殿下发了那么大的脾气？ 不过话说回来，梁红染和幽州的那个新任的千户确实勇猛，抛开性别不谈，确实是个好汉，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可惜了啊...... 女人就是女人，打仗再厉害有什么用？ 最后还不是要嫁人的？勒马封侯是男人的事儿，古往今来，历朝历代还从来没有女人勒马封侯的，画本子都不敢这样写！ 不过话说回来，下面的女人这样拼了命的往上爬，该不会是将主意打在栩王殿下身上吧？ 他突然想到上一个凉州出来的女将军慕青不就是挤走了原配，成为了世子夫人吗？栩王的地位可是比那什么狗屁世子要高多了，说不准下面的人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对，一定是打的这个主意，说不准就是惦记上了栩王，别看这些人这样拼命，到时候见到了栩王，还不是一个个激动的走不懂道？ 这样的事情他见多了！ 想到这里，他的心里就生出了鄙夷之色。 栗白城？谢璇？ 唐潵看着请册封册子上第一个名字，不情不愿的盖上了将军府的大印。 栗白城。 演武场上，两道身影在台上缠斗着。 梁红染手持方天画戟，一招一式都带着强大的力量。谢璇则是手持长鞭，再配搭上内功的加持，形如鬼魅，长鞭缠在方天画戟上，攻守得宜。 两个人打的有来有回，下面则全都是骑兵、属下女兵，还有游方所带的神机营等人。 大战三百回合后，梁红染终于是因为体力不支渐渐的落了下风。 “哈，我输了。” 梁红染大大方方的说道，眸光落到谢璇身上，亮闪闪的，输的心服口服。 “投机取巧，比不上梁将军。”谢璇不好意思的说道。 从梁红染的招式上谢璇可以明显看出来，对方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直截了当、招招致命，明显是之前不懂武功，在战场上磨炼出来的。 相较于梁红染的老练，谢璇也发现自己所使用的某些招式，确实有些不够直接。 第138章 第138章 “这话说的，好像本将军输不起似的！”梁红染走上前去，拍了拍谢璇的肩膀，继续道，“你很强，大家都知道！尤其是弓箭方面，大家活儿都看着呢！” “是啊，谢百户实在是太谦虚了，当日城头上的那一箭，神机营的兄弟都很想向您请教呢。” 说着，游方看向身后神机营的兄弟，随后人群之中便是一阵“哈哈”的笑声。 “指挥使来了！” “好像是来看望二位将军的！” 说笑声中，人群骚乱起来，樊鸿捧着上面下达的文书，朝着谢璇走来。 众人见此情形，全都看呆了。 樊鸿可是栗白城武将第一人，如今竟然亲自过来看一个百户，一个千户？ “谢璇、梁红染......了不起！”樊鸿手捧着文书，笑着看向两个身穿戎装的女子。 梁红染激动的拍了拍谢璇的肩膀，用眼神告诉她，朝廷的封赏要来了。谢璇谦虚的笑了笑，感觉肩膀上有些微微发沉。 对方的力道，真的好强。 “谢璇听封！” “谢璇守城有功，杀敌一百余人，经由本将军上报幽州都督府，进百户谢璇为千户！赐战甲一千、武器一千，能招募到多少人，就看你的本事了。” 樊鸿笑着，将目光看向二丫和香秀，顺便宣布了两人为百户，还有参剩下参战的一百人，也都有了不同程度的册封赏赐。 “末将谢璇，多谢将军！”谢璇道。 “哈哈，这是你应得的，日后你我就是同级了，上次西城的事，谢将军莫要放在心里哈！”上次调兵的那个千户主动上前恭喜道。 栗白城的汉子，都没有多少花花肠子，当初看不起谢璇，他承认。 现在谢璇立功被册封为千户，他也服气，谁让谢璇守住了城池呢？ 至于说什么男人女人的？ 职位高的将士或许会忌惮谢璇和梁红染的位置过高，但是对于一起作战的将士来说，战场上刀剑无眼，说不准明天就死了，只要能并肩作战，那就是袍泽，说不准哪天就一起死战场上，分辨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倒是显得有些见外。 “多谢。”谢璇笑着应下，并未记仇。毕竟中计这种事情，也并非那个千户所愿，而且，因为这种事，此人已经被惩罚了三十军棍和一年的粮饷，她更加没有理由揪着不放。 这次晋升，算是在谢璇的意料之内，来栗白城三个月，谢璇大概清楚了栗白城赏罚分明，并未有歧视女子，当然，也不会厚待。 “梁红染听赏！” 樊鸿又当着所有人的面，封赏了梁红染金银和战马，一并送来的，还有些美酒。 梁红染也不是小气的人，当即就表示要用赏赐的金银和美酒请大家吃饭，当然了，谢璇是第一个被邀请之人。 栗白城名义上是军镇，实际上也是有很多百姓生活。 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酒肆、茶楼、赌坊等......除了价格比别的地方贵一些，东西倒是不难买。 梁红染请客的地方便是在城中最大的酒馆，几百个将士，有男有女，在酒楼的大厅之中开怀畅饮，好不热闹。 第139章 第139章 梁红染拉着谢璇，朝着骑兵营每个人介绍着这一位新任的千户大人。 和谢璇不同，梁红染下面的骑兵有男有女，不过女子的数量偏少，只有几十个人，却都是各个目光如炬，虽然有好几个人脸上带着伤疤，手指残缺不全，但那种雄姿英发的冲劲儿，让谢璇看了十足的佩服。 “哈哈，谢将军，听说你射箭厉害，不如，兄弟们切磋一二？” 酒过三巡，游方身边一个喝的七倒八歪的神箭手朝着谢璇挑战道。 “你醉成这个样子，人家跟你比，岂不是胜之不武？”游方在旁边笑道，脸上全是对谢璇和梁红染的歉意。 “比箭好说，不过......得在战场上比，哈哈哈！” 梁红染说着，又是一大碗酒入了肚子，强拉着谢璇又去了另一个桌上接着喝。 只见那平常不苟言笑的梁红染如今喝的双颊绯红，便知道今天她有多高兴。 “哎......你来幽州那么长时间，大家伙只知道你是京城那边来的，却从来都没和你说家里的事儿。” 酒意正浓时候，梁红染将手臂搭在谢璇的肩上，好奇的问道。 说起来这件事，春华、秋实、秋桃这些从京城过来的人朦胧的醉意瞬间清醒。 心里暗暗的埋怨道，这个梁将军，怎么就哪壶不开提哪壶？自家姑娘来到幽州好不容易心情能够好点，如今再被提起来伤心事，只怕心情又要不好了。 却不曾想，谢璇闻言，倒是变的非常坦然了。“我父母已经过世好多年了，之前嫁过人......” “我就说嘛，谁会放着京城的好日子不过，来到这天寒地冻的栗白城？” 一个心直口快的骑兵忍不住说道，话刚说出口，就挨了梁红染一计眼刀。 这小子，真是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简直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你们说的是，和离过的女人，在京城确实不好混下去，这不，跑到栗白城混个将军当当！”谢璇笑着说道。 “哈哈，说的也是！”梁红染拉着谢璇的手，爽朗的说道，“想要立功，来咱们栗白城就对了，本将军带着你勒马封侯！” “哈哈哈哈~” 听着回荡的笑声，谢璇这些日子，一直压抑着的内心，好像突然就纾解了。 前尘种种，好像全都变的不那么重要。 什么定远侯府、靖国公府好像都已经是很遥远的事了。 她感觉自己好像是真的属于战场，属于栗白城。 栗白城的冬天很冷，但炉子里面的火燃烧的特别旺，灼烫的温度甚至能将冰封的心重新温暖。 醉意的催化下，梁红染也说出了自己的往事。 原来她祖籍江南，父亲之前也不是栗白城的太守，而是江南的小官，后来因为家族的原因，全家被贬谪到了这地方。 那个时候栩王没来幽州，栗白城经常有建奴来烧杀抢夺，她曾经被建奴掳走然后又被抢了回来，虽安然无恙，却还是被退了婚事。 那时候的栗白城太守还有着江南文人的斯文脸面，曾经逼着梁红染去死。 结果她刚刚挂上白绫，就听到了建奴再次来犯栗白城的消息。 那时候的建奴也没有这么大的规模，一番烧杀抢夺之后就离开了，除了留下一片狼藉之外，还有几十个没了清白的女子。 她们被逼着去死，全都被梁红染给救了回来...... 再后来，栩王来了幽州，栗白城有了完善的防御体系，她成为了幽州最早一批女子参军的人。 第140章 第140章 梁红染手拎着酒坛子，说着自己当初如何拿着刀，逼退那些想要勒死自家婆娘的男人，又是怎么带着一群妇孺慢慢在栗白城安身立命的。 刀头舔血、朝不保夕的的地方更加看重实力，只有女人有了自保的力量，才不会被清白所束缚。 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着，表面上看来，好像是在互相舔舐伤口，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高光？她们两个都从过去的泥潭之中走出来了，而且还活的更加好。 轰—— 嘹亮的号角伴随着攻城的声音，栗白城内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来的那么快？”谢璇和梁红染基本上是同时清醒。 夜色如墨，倾斜而下，仿佛要吞噬一切。 酒楼的火炉子吐着红红的信子，对抗着浓重的黑暗。 “敌袭！” ‘敌袭！’ 栗白城内，喊杀声震天，零零星星的火光映照着地上一动不动的尸体。 马蹄声、喊杀声、刀剑刺破皮肉的声音...... 这是大量的敌军偷袭，已经来到城中了？ 谢璇和梁红染两人互相看了彼此一眼，很快就意识到了这个恐怖的答案。 “杀！” “杀！” 索性在栗白城这种地方，将士们就算是不当值，也会身上穿着盔甲，随身带着武器。 北风吹开了天幕上的乌云，月光洒在地面的白雪上，晋兵的战袍和建奴的盔甲有很大的不同，借着月光，很容易分出敌我。 城门大开，建奴的骑兵蜂拥而入，在战场上肆意收割着人头。 “空地上目标太大，但骑兵不适合巷战！”梁红染率先说道，“鞭子比大刀的柔韧性更好，更适合作战！” 梁红染说完，拎着方天画戟朝着前面的骑兵而去，主动作为诱饵，吸引建奴。 栗白城因是幽州门户，许是后面樊鸿和郡守也想到了这一点，几年间对栗白城的内部结构进行了很大的改进，变的更加适合巷战和伏击。 距离上一次建奴闯入栗白城已有四年，城中格局有了很大的变化，谢璇和梁红染都咋赌冲杀进城的建奴不认识路。 “咔嚓......” “唰唰......” 几十个建州骑兵被梁红染引入了巷口。 “杀啊，冲啊！” 梁红染手下的几百人即便不骑马，在这种伏击战上也有着惊人的战斗力。 几十个骑兵很快被解决，现场一片狼藉，谢璇手中的鞭子也是沾满了血。 不过，很快她们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儿。 太多了，这次建奴偷袭，不是只有骑兵，也不是只有步兵，而是不亚于上一次，甚至人数更加多的大规模进攻。 为的就是攻其不备将栗白城拿下。 第141章 第141章 “唰唰唰！” 几十道弩箭朝着巷开射来，那些建奴很显然是发现了谢璇和梁红染等人的存在。 不到片刻功夫，谢璇和春华秋实等人，每个人身上都有了程度不一的伤。 “冲啊......杀啊......” 建奴如黄蜂出巢一般，朝着巷口的冲过来，试图将藏在耳道里的将兵一举歼灭。 呜呜泱泱的人潮，没有三千也有两千。 “这次是大军主力，只怕是有几万人......”梁红染高声道“跟他们拼了，杀一个不亏，多杀几个咱们就赚了！” 那么多人偷袭入城，就栗白城现在这些人手，基本上没有任何的转圜余地，她们也是必死无疑。 不过，死之前，她必须再狠狠的捞一笔。 谢璇等人也立即明白了梁红染的意思，紧紧的握着手里的鞭子。 即便是此时明知凶多吉少，她依旧不后悔来到幽州。 “唰唰唰！” 随着建奴的渐渐靠近，谢璇第一个冲出人群，手中带着倒刺的鞭子没一下都直击建奴的咽喉。 期间，谢璇和梁红染互相看了彼此一眼，两个人谁心照不宣，按照上一次在城门口并肩作战的样子，拼杀在人群之中。 剩下的上百人，也分别三个人一组，组成一个全方位的方阵。 叮叮当当...... 呲呲呲...... 巷子里顿时充斥着喊杀声音，临时组成的方阵很快将建奴原本的进攻节奏打乱，地上很快堆满了尸体。 月光下，谢璇的鞭子和梁红染的方天画戟泛着阴寒的光，招招见血，从不落空。 血色漫天，映入眼帘的全都是猩红的血液。 这一次，谢璇的腰腹和腿上全都受了很严重的伤，眼皮越来越重，身体却好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还在拼命的做着击杀的招式。 谁也不知道这一场大战持续了多久，因为谢璇和梁红染全都倒在了这一场没有终止的杀戮之中。 ...... 寒冬的暮色总是比寻常更加浓重，栩王率大军赶往栗白城时候已经是建奴夜袭后的第二天。 城中狼藉一片，兵将数量损失了六成，战斗力薄弱的民丁伤亡了九成，城中的百姓更是死伤无数。 栩王带着大军赶到的时候，栗白城险些被建奴占领。 “殿下......” 断了一条胳膊的樊鸿，带着所剩不多的残兵跪在栩王面前，几十岁的大男人第一次当众落下泪来。 不是为他受伤的胳膊，更是为了城中的百姓。 是他没有做好部署，以为建奴之前打过来一次，就不会再来. 却没想到，对方竟然在那么短时间之内就进行了反扑，这是他所始料未及的，这个责任也应该由他来承担。 “起来吧！” “这一次敌军有五六万的数量，栗白城这点兵马根本抵抗不住。” 偷袭，还是那么多人的偷袭，就算是樊鸿再怎么的缜密，也是保不住。 而且在偷袭大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守城门的人还第一时间重新关上了城门，才没有让后面的建奴长驱直入，如若不然，只怕是到时候的后果会更加严重。 第142章 第142章 栩王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栗白城如今的现状，也怪不得樊鸿。 “起来吧，殿下向来公允，既说你无错，就是无错。” 唐潵亲自上前将樊鸿扶起来，顺便朝着下面跪着的栗白城所剩不多的残将们说道，“诸位用生命守护住了栗白城，都有功劳，栩王殿下会论功行赏，阵亡的将士家属也会被妥善照顾！” “是......谢恭王殿下。” 下面的将士们跪在地上谢恩，一个个面色都非常凝重。 大战一场，死里逃生，什么赏赐和加官进爵都已经失去了对于他们的刺激，现如今，能够活着，或许就已经是最大的恩赐了。 “说起赏赐......殿下，这次守城之战，栗白城有两位千户用计谋吸引了三四千建奴进入巷战，以一百余人，杀敌两千......只是他们身受重伤，不能迎驾。”樊鸿跪在地上，郑重的说道。 “既如此，本王就特进这两位千户为从四品参将并上奏朝廷，请封从四品宣武将军！”栩王道，“本王帐中有几瓶玄参玉蟾丸，稍后给这两位将军送去，待这两人醒来后，再亲自探望。” “是！末将谢殿下！”樊鸿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抬眼的时候正好对上唐潵的目光。 唐潵望着樊鸿那眼神，总觉得其中好像有诈，这个樊鸿，好像是有什么事情隐瞒着。 虚报军功吗？ 樊鸿肯定不会，也不敢。 那是什么？ 栩王带着渔阳的亲兵浩浩荡荡的进入了栗白城，唐潵的目光则一直在迎驾的人群里面游走。 突然之间，他灵光一闪，好像突然反应了过来！ 那两个女千户！ 栗白城额千户并不多，也就十几个，如今跟着接驾的只有五个，并没有一个女人。 难不成那两个女千户都死了？ 可是心里的感觉告诉唐潵，那两个人一定没死，肯定是樊鸿在其中装神弄鬼！ 樊鸿故意隐瞒了这两个千户是女人的事实，只报上了军功！ “老唐，你怎么还站在那里？还不跟着殿下进去？”樊鸿跟着喊道。 紧跟着樊鸿的声音，就连栩王也朝着这边看了好几眼。 唐潵无奈，只能是先跟着栩王一起去清点巡视栗白城。 这次是栩王察觉到了栗白城的不对劲，所以提前过来增援，朝廷的大军还没到，不过也快了。 大战在即，他一定要弄清楚那两个请赐封的两个千户，到底是何方神圣！ 军医所内。 “呜呜呜，姑娘......” “呜呜呜......” 谢璇朦朦胧胧恢复意识，只感觉浑身疼痛，丝毫动弹不了，身边还有断断续续的哭声，想要睁开眼，却是拼尽全力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想说话，却感觉口干舌燥，嗓子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喉咙处的皮肤像是要裂开了一样。 “咳咳......水......” “姑娘，姑娘你醒了！” 春华惊喜的高呼，招呼旁边一瘸一拐的秋实快去倒水。 冰凉的茶水灌入喉咙，浇灌着冒烟的喉咙，喝了两大碗水之后，终于感觉嗓子舒服了不少。 第143章 第143章 “来，吃药！” 不等谢璇反应过来，就发现嘴里被塞进去了一粒苦涩而又巨大的药丸。 又是冰凉的水入喉咙，药丸被强硬的塞进了肚子里面。 “再多来两粒吧，姑娘现在身体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耳边，传来秋实的声音。 于是，同样粗鲁的对待，谢璇又经历了两次。 这药，如果谢璇没有感觉错，应该就是大补，提升气血的药。 果不其然，吃下药后没多久，谢璇的感觉身上已经渐渐恢复了力气，已经能睁开双眼了。 恍恍惚惚，谢璇看着面前的人影——头上和脸上全都缠绕着白布，若不是熟悉的眉眼和声音，谢璇甚至都认不出来跟前的人是春华。 “你们都没事吧？”谢璇的目光看向秋实，发现对方拄着拐杖，一条手臂也绑着纱布，看来也是伤的不轻。 “没事，我们都没事，只要姑娘你没事就好。”春华含泪道。 谢璇艰难的扭过头去，又看向旁边的梁红染，对方身上也缠绕着纱布，尤其是脸上渗出来的血。 她隐约记得在自己丧失意识之前，梁红染的脸上挨了一个很大的伤疤，行武之人不在意容貌，只是担心那伤太严重，会危害到性命。 “梁将军是昨天晚上醒来的，现如今已经吃了药，歇下了。” 秋实见状，又紧接着说道，“樊指挥使亲自在栩王面前为姑娘和梁将军请了功，以后姑娘和梁将军就是从四品的参将了。” “从四品？这么高？”谢璇微微吃惊。 “高什么？姑娘用命换的。”春华红着眼眶，说道。 谢璇这次腰部和腹部都有箭伤，胳膊上还有刀伤，就连头上，也有细小的伤口，浑身上下军医换药的时候她都不忍心看。 单单是用鞭子杀的人，就有几百个，这样的功劳不晋升为参将，那才叫没天理。 “栩王来栗白城了？”谢璇有些担心道。 “姑娘您放心，栩王殿下并没有来这里，也不知道被晋升的是姑娘您。”秋实立即说道。 “那就好......”谢璇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过，姑娘您现在是从四品的参将了，位置仅在总督、指挥使、总兵之下，以后议事，总是会遇到的。”春华无奈道。 这也没有办法，毕竟，参将在军中也算是挺高的位置了。 “到时候再说。”谢璇笑道，顺便又补充了一句，“在军中，要称职位，都说用命换来的官职，不喊出来，岂不是很亏！” 谢璇勉强着身子往上挪了挪，侧着脸去看梁红染。 养病的房间很大，还有几十个或睡或醒来的伤兵，有男有女，都放在一个大通铺上，下面烧的是热炕。 栗白城属于大晋的东北地区，和建州接壤，到了严冬腊月还是非常冷的。 第144章 第144章 不过军中条件有限，也就只有游击将军以上的官职才能有资格睡在炕上，除此之外，就是身体受伤严重的伤兵营了。 因为往上面垫高了些，谢璇这才看仔细春华的情况——两条腿都被用纱布缠着，坐在椅子上。 “姑娘......将军放心，这只是皮外伤，没有伤到筋骨，过上个十天半个月也就好了。”春华笑着说道。 “咱们带来的伤药多上几遍，好的快。”谢璇道。 “嗯......”春华胡乱的回答。 “怎么？你没用？” 谢璇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 “那些药是姑娘的，我们......我们都是小伤......用不用都一样的。”秋实连忙解释道。 “你......”谢璇深吸了一口气，被这两个小丫头气的不行。 得亏是她问了，如若不问，岂不是...... "我记得，伤药有很多，就算是上次用了一些，应该也剩下不少。"谢璇继续道。"全都拿出来，分给梁将军一些，你们身上的伤也拖延不得，剩下的就分给二丫和香秀、秋桃等姐妹们吧。" 当时敌军袭营的时候，二丫香秀她们也跟在谢璇身边，听说二丫断了两根手指，香秀肚子上挨了一刀，秋桃胳膊上、大腿、还有脸上都有伤，还被削掉了半个耳垂，幸运的是她们都活着。 这样对比下来，谢璇冲在最前面，身上没有少点什么，已经是非常幸运的事了。 之前晋升为千户的谢璇还没有来得及募兵，手下也就只剩下一百多人，建奴偷袭的时候这群人还剩下五十多个，剩下的全都没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虽然知道战事残酷，谢璇心里还是莫名的难受。 “把咱们营中战死的将士名字和籍贯全都记清楚，想法子送到幽州的谢氏商行，即便是咱们遭遇了不测，谢氏也能照看她们的家人一二。”谢璇沙哑着嗓子，朝着秋实吩咐道。“这些人虽然有朝廷的抚恤金，但毕竟是咱们带着来栗白城的，为将士们尽最后的人事吧。” 秋实点了点头，表情凝重，想了想，又继续道，“姑......将军，谢氏在幽州既有商号，可否让他们再送来点伤药？” “也好。”谢璇点了点头，事关战场上的人命，她也不矫情什么，“你想办法，从商号那边多多的调度些伤药，能力范围内，越多越好。” 军中的药都有规制，谢璇知道自己不能救治所有人，但仍旧做不到冷血麻木，至少要在她能力范围内，做最大的努力。 至于银钱，大不了自己到了京城再多多弥补给堂兄。一家人嘛，想来堂兄也不会和她计较这些的。 “你也醒了......” 旁边的梁红染挣扎着，侧过身子看向谢璇，勉强的笑道，“还好，我们都活着。不仅或者，还成了参将，从四品的官。” “是啊，从四品的官，距离勒马封侯又近了一步。” 谢璇笑道，两个并肩作战的女人相视而笑，从彼此的眼睛里面都看到了熊熊燃烧的野心。 谁说野心这种东西女人不配拥有？ 她谢璇或许可以不愿意为了一个世子夫人、侯夫人的诰命身份委曲求全。 但勒马封侯，谁不想要？反正她是无法拒绝！ 第145章 第145章 谢渊找来的疗伤神药见效果然足够快，不到五六天的功夫，原本伤势十分严重的谢璇和梁红染都已经能下床走路了。 春华的伤势更加不必说，也开始渐渐的恢复。 随着几个人身体渐渐恢复，属于参将官职相对应的官服、甲胄也随之而来。 栩王这一段时间正在忙着接管和处理栗白城的军务，之前定下的探望无限期的往后面延迟，这又让谢璇松了一口气。 她倒不是不想见到栩王，只是觉得自己现如今在战场上正拼命赚着军功，前尘往事全都抛到脑后，并不想节外生枝就是了。 不过，栩王身边的副将唐潵倒是来一次，板着脸见了谢璇和梁红染后就板着脸走了出去，听说后面和樊鸿大吵了一架，后面事情还闹到了栩王面前，不过最终不了了之，谢璇和梁红染的参将还是做的稳稳当当。 幽州这边的兵将上报军功时候默认只上报姓名和籍贯，并没有附带着是男是女，这就导致即便是请封宣武将军的文书送到了兵部，兵部也就顺势批复，并未因为见到“谢璇”二字，有所怀疑。 笑话，天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且不说京城中人，还有很多不知道谢璇大名的，就算是知道，谁能想到养在深闺之中的靖国公府嫡女成了战场上威风凛凛的女将军？ 当然，这种事情也不过是兵部的那些老糊涂也就算了，皇帝的人可是时刻都主意着谢璇的情况。 当听到谢璇受伤严重的时候，皇帝却是实打实的捏了一把汗。 “陛下放心，谢娘子已经醒了，又有靖国公府的灵丹妙药，痊愈的也非常快。”伺候心腹太监笑着说道。 “那就好......” 皇帝欣慰的笑道，“这个小五，真有太傅当年的风范啊，才去幽州不到四个月，就晋升成了宣武将军。也就老四那个脑子短根筋的，都到一个屋檐下了，还没发现小五的身份？就不知道去看一眼？” 皇帝口中的“老四”，自然是指栩王，当初一起在谢安世名下进修，栩王和谢璇还多次因为谁是第四，谁是第五闹过好大的脾气。 栩王年龄大，进门却晚。谢璇年纪小，却进门早，偏偏两个人还是谁都不服气谁，最后还是太傅亲自出面，才平息了这一场纷争。 如今仔细想想，属实是让人怀念呐。 “陛下说的是，现在孟廷元是正五品的游击将军，慕青是正六品的昭信校尉，谢娘子的职位比他们两个还要高。”心腹太监跟着说道，他知道皇帝爱听这样的话，故意表现的幸灾乐祸些。 慕青和孟廷元不是之前一直扬言看不起谢璇吗？这下好了，谢璇的职位比他们还要高出来一头。 真以为慕青和孟廷元当着谢璇的面说出来的那些话别人不知道？ “什么谢娘子？是谢将军！”皇帝笑着纠正道，很显然对太监说的话很是受用。 慕青是哪门子的将军，不过是在凉州战场上投机取巧有点小功劳，就被太后抓住机会，吹捧到了天上？ 孟廷元也是个眼皮子浅，不知道分寸的，竟然因为慕青真的投靠到了太后那边，倒真真是辜负了他的一番苦心。 第146章 第146章 好在沙威虽然年轻，还算稳当。 大晋确实缺武将，但却不是非定远侯府不可！ “是，谢将军！太傅大人文武双全，在朝多年一直执掌中枢，却没想到真教出来一个风光霁月的女将军！” 太监说着吹捧谢璇的吉祥话，连带着将太傅谢安世也说了不少好话。 谢家人知道进退，谢安世更是亲手将当今圣上扶上皇位，说谢家的好话，准没错！ “那是自然，太傅学识渊博、文武双全，只要待在他的身边，便是如沐春风......” 话到了此处，皇帝的眼前又浮现了太傅慈祥而又带着锋芒的样子，他即便是做了皇帝，也甚是怀念啊。 十一月初七，一路上颠簸的太原总督的兵马和朱雀卫先后到达了栗白城，同时探子来报，建奴那边也在集结兵马，想来是要在年前和大晋决一死战。 到达幽州的时候，慕青听说栗白城接连发生大战，甚至还有两个女千户连升两级被晋升为了参将，惹的她心中甚为焦灼，生怕太远总督的兵马去的晚了，大战已经结束，到时候她什么都没有捞到。 尤其是还有两个女千户被封为参将的事，更是让慕青怒火中烧，心里将太原总督给骂千万遍。 明明她才是大晋第一个女将军，凭什么那两个人后来者居上，越过自己成为参将？她不服气，并且安安发誓等到了栗白城后，一定要和这两个人好好的比划比划！ 这大晋位置最高的女将军，必须要是属于她的！ 十几万人经过凤阳等县，一路跋涉来到栗白城，由太原总督亲自摆件栩王，虽然栩王也兼着幽州总督的职，但在主次上，仍旧是以栩王为主。 进城之后，慕青原本以为看到的是一片战争后的狼藉，却不曾想，刚刚经历偷袭不到半个多月的光景，城中竟然是井然有序。 生活在栗白城的百姓好像野草一样散发着强大的生命力，在经历了一场战乱和亲人相继离逝之后，能以最快的速度打起精神，重整家园。 更让慕青不太能接受的是，栗白城内，竟然有一大批女兵。 和慕青特意改动过花里胡哨的甲胄不同，这些女兵全都穿着寻常将士的衣裳，手里拿着武器。 刚刚进城不到半天的时间，慕青就看到了好几个女兵穿着百户的服制，甚至还有身穿千户的铠甲——幽州怎么突然之间冒出来了那么多的女将？ 不知怎的，慕青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她扭头看向孟廷元，见对方表情依旧，对那些女千户、百户，并没有太大的关注，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也对，这幽州城就算是有女人当兵又如何？千户百户又能怎样？ 这些人不少都是缺胳膊少腿的，甚至脸上还有伤疤，或者是样子五大三粗的，根本就不会有男人会喜欢这样身体残缺的女人，更加不要说孟廷元了！ 第147章 第147章 还有那两个当上参将的女人，就算是官职再高有什么用？ 在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必然也是生的五大三粗，上不了台面！ 说到底，她才是女将之中最为耀眼的一个，她不仅仅是昭信校尉，还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怎是荒野村妇可以相提并论的？ 慕青如是这样想着，心里才稍微好过一些。 等她在战场上立功，什么将军、参将的，这幽州的功劳这么容易水，她一定能获得更高的官衔，获得更多的封赏！ 慕青悄悄的暗下决心，然而现实却是又重新重重的给了她一个巴掌。 她虽然身为千户，但是手下竟然一个兵都没有。 “我可是太后亲点的千户，手里一个兵都没有，算怎么回事？” 一路咬牙坚持到幽州抵达栗白城的慕青，住的地方还没有安顿好，就得知了一个晴天霹雳。 “正因为您是太后的亲信，总督大人才特意给了您一千套甲胄，让您自由的发挥，什么百户、总旗，都可以您自己定，这不是莫大的信任，又是什么呢？”太原的参将声音冰冷的说道，话里话外，简直是没有半点转圜的余地。 这也是他们一开始就定下来的——给慕青武器和编制，让慕青自己去招募人手。 谁让以前慕青是凉州的千户，来到京城之后也没有实权，在太原军中有没有什么威望，根本就没有人愿意追随她呢？ 不仅仅是慕青，就连孟廷元的情况也差不多，身为游击将军，手下其实能指挥的，也就几百人，正常的游击将军能指挥动的人手至少三千，可惜，军中并没有那么多人。 “如今大雪封住了道路，大战一触即发，你让我去什么地方去招人？”慕青闻言，是彻底的怒了。 太原的这些人，不就是刻意针对她吗？ 可惜那参将根本连让慕青叫委屈的机会都没有给，直接留下一句，“甲胄在不库房，招到人后，带着花名册去领取甲胄。” 其实这段时间，慕青和孟廷元两人在行军路上的亲亲我我，以及两人之前的过往种种，早就差不多已经闹的人尽皆知。 孟廷元立下功劳后，不想着封妻萌子，却反手过来用军功去求娶别的女人，这样的事情，在军中便是让人非常的不齿，自然也不会有人想要做这两人的下属。 种种原因之下，最后上面一致决定，只是给这俩人一定量的武器，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折腾去吧，只要是不影响战局就成。 然而，糟心的事情不仅仅是兵马的事情一件。 幽州不比凉州，地方冷，住的地方也有限，大军的营帐因为要多增加两道保暖，居住的地方就拥挤不少。 许是安排的人见慕青是个女人，为了方便，也是为了稍微照顾她一些，就给她安排到了栗白城其他千户所住屋子，四个人一间房，虽然没有火炕，但相较于外面的那些营帐，住宿的条件已经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就是这个小小的“照顾”，却险些闹出大问题。 原因便是，女百户、千户所在的房间，隔壁就是两个参将有火炕的屋子。 “我虽然只是千户，但却也是太后亲自册封的昭信校尉，从京城过来的，怎么能和普通的千户可比？” 慕青望着对面房间烟囱里面冒出来的层层热气，带动着空气激荡起来点点涟漪，更加感觉自己的四肢百骸都在蹭蹭的冒着凉气，想要住进那温暖而又舒适的房间里面好好的暖一暖身子。 第148章 第148章 “更何况，栗白城这些女兵，一个个皮糙肉厚的，也用不着什么带火炕的屋子，说不准住在里面还嫌弃热呢！” 慕青说着就一个劲儿的往前面参将的屋子方向走去，甚至已经在心里想好了草稿，搬出定远侯府的名头，和这群没有见过市面的乡野村妇好好的商量商量，大不了再多花点银子，总之她一定要住到有火炕的屋子。 “我说你，可别乱闯！” “两位参将身受重伤，如今正在养伤！” 安排住处的人没想到慕青竟然胆子这样的大，住进“特殊照顾”的四人间还不够，竟然还觊觎两个参将大人住的房间。 早知道这样，他打死也不会发这样的好心，干脆让慕青跟着太原大军一起，在外面住营帐也就算了。 “站住！” “何人敢擅闯！” 慕青还未触碰到房间的门，就被一把冰凉的剑抵住了脖子。 “啊......我......误会......”慕青吓得连忙解释，不过话刚刚说了一半，在看清来人的脸之后，脸上的表情就变的非常微妙起来。 “是你？” “你是谢璇的那个丫鬟！” 慕青望着春华，惊讶的嘴里像是塞了个鸡蛋似的那么大。 “放肆！什么丫鬟，这是谢千户！”伤势渐好的二丫中气十足怒骂道。 原来，在上次的守城之战后，樊鸿将二丫、春华、秋实、秋桃、香秀、以及梁红染手下的几个百户、总旗全都上报了军功。 春华、秋实、秋桃、二丫都成了千户，香秀则是成为了秋实的副千户。 春华秋实恢复了良籍，跟了谢璇也姓谢，现在的栗白城，有两个谢千户，一个谢参将。为了方便区分春华和秋实，一般则称春华为谢千户，秋实为小谢千户。 “千户?怎么可能？她一个丫鬟，怎么可能成为千户？”慕青不可置信看着春华。 “怎么回事？” 正在这个时候，秋实也从里面屋子里面走了出来，刚出房间门，就看见了这一幕。 “你......你也在这里？”慕青再次惊讶。 “小谢千户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倒是你，不知道哪里来的，竟然敢擅闯我们参将的屋子！”二丫怒道。 她并不认识慕青，只是单纯觉得这个人突然冒出来，咋咋呼呼的看起来非常不招人喜欢。 “她？千户？” 慕青惊讶之余，好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高声道，“是不是谢璇，是不是谢璇在里面？” 两个丫鬟都在，谢璇一定在！ 第149章 第149章 “真的是你！” 正在慕青朝着房间里面嚷嚷个不停的时候，突然之间，身后传来一道十分凌冽的杀气。 秋桃手持铁戟，拎起来就是砍。 哐当当！ 见情况不妙的春华连忙反手用剑挡住了秋桃的致命一击，慕青也借着这个机会从春华的剑下逃生，并且反手就要掏出匕首朝着秋桃的腹部刺过去。 咔咔，旁边的二丫连忙一脚将慕青狠狠踹在地上。 “狼心狗肺的东西，谢千户好心帮你，你竟然还敢偷袭！”二丫怒骂道。 “帮我？没看到这个丑八怪要杀我？” 慕青冷冷的瞪着秋桃，厚重的棉衣再加上秋桃脸上额伤疤，早就让慕青对曾经定远侯府的小丫鬟没有任何印象。 “罢了，你走吧。”秋实道。“这里是栗白城将兵住的地方，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二丫还打算继续骂人，被秋实眼神逼退。 “小谢千户，您息怒，这......是安排住处的司马大人以为这位太原来的慕千户也是女子，想着诸位住在一起有个照应，却没想到闹了这样的误会。”带着慕青过来的人连忙解释道，心里大叫真是倒霉啊。 “看吧，是他们求着我来的，并不是我硬闯，本将是朝廷派来的援军，岂是你们这些当下人的多嘴！”慕青冷笑道，即便是下面的人称呼春华和秋实为千户，在字里行间之中，她仍旧不会带有半点尊重的意思。 笑话，这两人不过是谢璇的丫鬟，就连谢璇都败在她的手下，争她不过，她又怎会把春华秋实当回事？ “太原的兵马在城中自然有安置的地方，而且刚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既然这位京城来的千户看不起我们栗白城的兵，住在一起，就不必了吧？”秋实朝着带路的那人道。 “确实......事情闹到这个程度，确实不太适合住在这里。”那人为难的说道，“慕青将军，要不，小人再给您安排别的住处？” 安排别的住处？自然是和太原那些兵马住在一起，可......那只会让她日子过的更加艰难。 太原总督或许会给他安排一个单独的营帐，但是必然冰凉刺骨，十分的难熬，军中营帐取暖的东西都是按人发放的，正常一个营帐十几个人，大家抱在一起互相取暖或许还没有那么冷，但慕青是女子之身，自然不能如此。 如今正是隆冬时候，冰天雪地的甚至连建州的骑兵都不敢轻易的攻城，可见是得有多冷。 “我不走！” “是她们先动的手，凭什么要我走？” 慕青站在原地，并没有想要离开的想法，目光却是一直往里面瞄。 “谢璇在里面，是不是？”慕青冷笑道，“我当她谢璇为什么一直躲在京城不露面，原来是先跑到军中等着呢！” “什么京城？” “谢参将在军中等谁？” 慕青在外面的话，吸引不少梁红染麾下的女百户和总旗也过来围观，刚刚的那些话，让她们听的云里雾里，怎么也想不明白和她们一起浴血奋战的谢将军，和面前这个打扮的像是个花孔雀似的女兵有什么关系？ 第150章 第150章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啊？ “等谁？这就要好好问问谢璇自己了！”慕青眉毛上扬，朝着里面高声呼喊道，“怎么，谢璇！敢耍阴诡伎俩，如今却当起缩头乌龟来了？是被算计被撕破，不敢见人了？” 慕青越说声音越大，围观的人也越来越多。 春华越听越气，恨不得现在就上去将慕青给砍了，却被秋实眼神拦下。 现在是军中，挣点军功不容易，可不能因为这样一个人，一时冲动断了前程并且给自家主子丢脸。 唰啦！ 房间的门被从里面打开，谢璇从里面走了出来，神色自若道，“原来是太原大军来了，慕千户，好久不见。” “谢璇！你怎么在这里！” 院子外，栩王和孟廷元异口同声的说道，两道目光全都落到谢璇身上。 原来是从这开始闹起来开始，就有人前去通风报信，孟廷元会来，是因为有人告诉他慕青在这里被人欺负了。 至于栩王，则是被唐潵添油加醋诓骗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栩王看清楚，女人是多不顶用，自己都能闹腾起来，是万万不配上战场，最好能因为这件事把那两个参将的官职全都给撸了才好。 却没想到，栩王刚到，就听到了从前魂牵梦绕、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 是她！ 她来幽州了！ “廷元，你来了！” 慕青见孟廷元过来，立即上前挽住了对方的手臂，笑着说道，“我也是刚刚才知道谢娘子也在栗白城，怪不得谢娘子在京城闭门谢客，原来是偷偷来了栗白城！” “偷偷？这是什么话？我们家将军来什么地方，难道还要告诉你不成？”春华冷哼道，鄙夷的望着慕青和孟廷元。 “谢娘子去什么地方，自然不必要告诉别人，只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娘子敢告诉所有人你的身份，你来栗白城的目的吗？” 慕青玩味的看向谢璇，眼神里面说不出的轻蔑，“说白了，这些都不过是谢娘子欲擒故纵的小把戏罢了，说白了，我和廷元又不是不能容人的，当初既然做下那些事儿，如今又何苦后悔，苦苦纠缠？” 什么容人？什么纠缠？不得不说，慕青这一番避重就轻的话，说的很有水平，甚至完全将事情的真相带跑偏到了另外一个方面。 众人望着慕青挽着的男子长得模样俊俏，又说着什么侯府之类的话，难不成带着她们上战场杀敌的谢将军，曾经是京城侯府的小妾？ 虽然这样的事儿说出来是这样的不可置信，但是谢将军确实是从京城来的，说的也都是京城的口音。 “谢将军，这是怎么回事？” 旁边梁红染麾下几个女百户纠结的看向谢璇，眼里有不信，也有期待。 虽然说就算是谢将军之前是小妾，也丝毫不影响将军的勇武，可是被她们奉为偶像和神明的谢将军，怎么能是一个小妾呢？ 心理上还是无法接受啊！ 第151章 第151章 面对质疑和慕青的特意误导，谢璇并没有生气，反而语气非常的平淡。 “身份？军籍上不有写，我谢璇京城人仕，家里面有点小钱，为朝廷做些微末的小事，承蒙陛下天恩，父亲和舒服被赐封为靖国公。” 谢璇望着慕青和孟廷元，笑道“怎么？难道在昭信校尉看来，本将的出身有什么值得隐瞒的？” “什么，国公府？” 从屋子里面走出来的梁红染和旁边围观的栗白城并将全都大吃了一惊。 “侯府和国公府哪个大？”有些不懂的，朝着旁边人问道。 “这还用问，当然是国公府！除了异姓封王之外，国公是顶级的权贵了。”旁边人解释道。 “天呐，谢将军竟然是国公府的千金！” “国公府的千金竟然给我端过饭！” “你这有什么，当初我受伤的时候，谢将军还给我包扎过伤口呢！” 下面的人嚷嚷着交流着，惊讶之余，全都是在谢璇当初对她们是怎样怎样的恩惠，一个个看向谢璇的目光变的更加崇拜。 “国公府？你怎么不说说在国公府之前，你是什么人？都做了什么？” 慕青再次开口，对于现在这种情况，显然没有达到她想要的结果，她最讨厌的，就是谢璇这幅高高在上的假清高。 都为了孟廷元跑到幽州来了，还装什么装？ 真以为模仿自己，来到军中，就能够重新把孟廷元给抢回去？ 谢璇直视着慕青，说道“这有什么不能说？我谢璇原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也就是这位将军的原配正妻，后来孟将军和慕千户在凉州立功，用军功求了两人的婚事，孟将军回京后便说什么之前不懂情爱，求我成全。” “君子有成人之美，既然二位心意相通，我谢璇就堂堂正正的和离，怎么说，也算是功德一件吧？”谢璇笑道。 “哈，这么说来，这位慕千户是明知道孟将军已经成亲，俩人还是搅和在了一起？”二丫不失时机的补刀。 “可不是吗？这种话，在咱们老家叫什么来着？搞破鞋？” “哈哈哈！” 下面一阵哄堂大笑，栗白城不少来参军的女子多是一些穷苦人家出身，见的多了，立即就清楚慕青目的是什么。 可笑的是，孟廷元现在还沉浸其中，根本就没发现其中最为解释不通的地方——慕青如果真有他想象中的那样好，又怎么可能会在明知道自己家中已经有妻的情况下，还和自己纠缠不休？ 甚至于，现在的孟廷元心里上更加埋怨谢璇，当众说出来这件事，不就是想让自己和慕青下不来台？ “谢璇，你闹够没有？”孟廷元冷冷的望着谢璇，失望之中又带着责怪。 “哼，我和廷元的婚事是太后赐婚，容不得什么阿猫阿狗指指点点，倒是你，谢璇，你从京城追到栗白城，难道不是为了破坏我和廷元的感情？”慕青不服气的说道，“既然和离，就该断的干干净净，你这样藕断丝连，不是包藏祸心又是什么？” “呵......哈哈......” 望着慕青气急败坏的样子，谢璇突然笑了，边笑边是像看傻子一样瞧着慕青和孟廷元。 “你笑什么？”慕青被谢璇看的浑身都不自在，便忍不住问道。 第152章 第152章 “当然是笑你有病！”春华旁边补刀道。 “你......你才有病！谢璇，你就是还惦记着廷元，无话可说了！”慕青微怒道。 旁边的孟廷元虽然一言不发，但心里也是认定了慕青的想法。 毕竟，除了因为自己，他实在是想不出来谢璇来幽州的其他原因。 “我？惦记孟廷元？”谢璇停了笑声，像是在听天大的笑话，“论门第，定远侯府比不上靖国公府，论家世，我私产百万，孟廷元估计一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吧？就算是军中的官位，孟廷元不过是五品游击将军，我是从四品参将？你倒是说说，他孟廷元凭什么觉得我惦记他？” “说的好！我樊鸿的兵，怎么可能会看上一个处处都不如自己的软饭男？” 指挥使樊鸿从人群之中挤进来，期许而又欣慰的看向谢璇，这句话似乎也在告诉所有人，“谢璇是他的人，谁都不许动！” “这个老樊，也不知怎的，魔怔似的偏袒这几个女将，该不会是被美色迷惑了吧？” 栩王旁边的唐潵小声嘀咕，话刚说完，就感受到来自身边凌冽的杀气。 “王爷，末将的意思是说，这个谢家的娘子......挺好看的，这幅容貌上战场，实在是可惜了。”唐潵连忙找补。 “那你觉得，怎样才不算可惜？”栩王冷声道。 “啊......这，怎样都不算可惜！怎样都不算可惜!”唐潵连连说道。 栩王冷着脸瞧了唐潵一眼，而后便在没说话的转身离去。 如今现场有樊鸿镇着，她应该不会吃亏。 栩王想着，心里却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失落感。 她原来，早就已经到了幽州，孤身一人去了栗白城，竟从未想过找自己… 谢璇望着远处一抹熟悉的身影，心里纳闷，栩王怎么来了又走？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不过话说回来，现在的情形，确实不适合打招呼，这还有个慕青呢！ 果不其然，慕青很快阴阳怪气的说道，“谢娘子出身好，家世好，有个当首辅的叔父，就是了不起，谢家那些家产，一辈子都花不完。” “叔祖父谢安世两朝首辅，确实足够荣耀，有家族庇护，确实骄傲。”谢璇笑道。 “什么？你竟然是谢安世的后人？” 樊鸿和几个年纪大点的武将和官差闻言，脸色立即就变了，甚至接连带头朝着谢璇磕了三个头。“栗白城在二十年前受太傅恩惠，今日得见太傅后人，吾等无以为报，在此拜谢！” 说着，在场几乎是所有栗白城的人全都朝着谢璇跪了下来。 栗白城二十年前差一点被屠城，当年是谢安世出面谈判，据理力争，这才保住了一城的百姓，城中百姓一直想要报恩，却没想到恩人的后人，竟然在军中。 “你......你们......” 慕青看到这种情形，就差肺管子都要气炸了。 这群人都是傻子吗？难道看不出来，谢璇门第高，家底厚，出身好，这些军功，都不是她在战场上所得的吗？ 第153章 第153章 慕青本来还想再闹，可是望着在场众人面对着谢璇，像是奉若神明的样子，她也知道，后面说再多的话，全都是枉然。 倒是不少人，对于自己指指点点，这一次，她算是碰了一鼻子的灰。 当然了，这件事已经惊动了樊鸿，慕青想要住带火炕的房子，那是想都不要想的事儿。 不仅仅是有火炕的房子她住不了，甚至于以后都不要想着踏入这片地方。 栗白城是幽州的军事重镇，樊鸿指挥使的位置仅次于总督，再加上是栩王的亲信，只要是太原指挥使没有什么大病，都不会因为慕青这个无足轻重的千户，和樊鸿这个指挥使杠上。 不过，慕青不打算闹，并不代表孟廷元想就此结束。 闹到这种程度，今天的事儿若是传出去了，他不就彻彻底底的成为了忘恩负义的小人？ 于是乎，在谢璇连忙上前搀扶樊鸿等人的时候，孟廷元不顾慕青的阻拦，用一种无比失望指责，而又带着一种“大度”的姿态走到谢璇的跟前。 “谢璇，不要闹了，青青的事情我已经解释过，而且你也大闹了侯府，何必揪着不放？”孟廷元看了眼身后的慕青，继续道，“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和青青，也不是不能原谅你。” 孟廷元望着谢璇，表现出一副深情款款的样子，尤其是“宽容大度”的语气，竟当真让樊鸿身后的几个高阶武将，还有后面围观的男士卒们看出来了期待。 那表情，就好像说：谢家娘子，得饶人处且饶人，一个大男人都这样低声下气的说话了，你还想怎样？ “砰砰砰！” 梁红染拎起来方天画戟，朝着孟廷元的胸口就是狠狠的一击，然后又是狠狠的一脚将人踹出去老远。 “什么狗东西？竟然敢直呼上官的名字？”梁红染怒目呵道。 轱辘辘，孟廷元的身体在地上连连打了三四个滚，嘴角也渗出血来，可见梁红染是下了狠手。 “你......你个丑八怪，算是什么东西，竟然敢当众打人！” 见梁红染当众动手，慕青连忙上前将人扶起来，厉声道。 “哐哐哐！” 梁红染也没客气，又朝着慕青的脸上招呼了好几脚。 “我不仅打他，还打你！区区千户，敢对参将如此嚣张，打的就是你！” 打完，梁红染朝着谢璇笑了笑，好像在说：你不方便出手，那就让我来！ 收拾慕青这种人，讲道理是不行的，只有打服！ 只能说，此刻的梁红染无比庆幸，自己之前立了功，官职比这俩狗男女要高，今天才能打的这么痛快！ 对，这就是权力！ 她喜欢这种权力，拥有权力的感觉特别爽！ 慕青被打的眼冒金星，脸肿成了个猪头，想要说话，舌头却是一个劲儿的发麻，说不出完整的一段话。 樊鸿见状，并没有想要责备梁红染的意思，只是招呼几个人将被打的慕青和孟廷元给送回去。 治疗要花不少钱，樊鸿并不想在这俩人身上多浪费药材，这人是太原总督带来的，当然军费也要太原那边出。 最近栗白城不少治疗的药材全都是谢璇和谢家送过来的，不管谢璇在意还是不在意，反正樊鸿是不情愿这些东西给慕青和孟廷元两个白眼狼用。 第154章 第154章 送走两个煞风景的人之后，谢璇和梁红染、樊鸿等人到了里面说话。 外面寒风烈烈的，樊鸿又是断了个胳膊的人，在外面冻的时间太长，对身体也不太好。 “之前只觉得你勇猛过人，没想到，你竟然会是谢太傅的后人。” 即便是过了有一会儿，樊鸿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国公府的嫡女，这么贵重的身份，竟然跑到栗白城这种地方过苦日子？”梁红染感慨道，“还混在民丁之中，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当初不是正赶上朝廷在凤阳县招募民丁，见人数不够，我就顺便凑数去了。”谢璇笑着说道，“毕竟，幽州的正常途径，是不招募女兵的。” 也就只有梁红染这种身份特殊的，要么就是从民丁开始，话说回来，谢璇其实也没有什么别的选择。 “打仗这种事情，还是太危险了。”樊鸿爽朗的笑道。 他虽然不歧视女子入伍，但还是打心底里觉得战场上刀剑无眼，实在是过于危险。 尤其是，谢璇是谢太傅的后人，不论是出于报恩，还是别的情绪上，其实樊鸿是有些不想让谢璇上战场的。 “我功夫好！”谢璇笑着说道，“我功夫是叔祖父亲自教的！” 叔祖父？不就是谢安世？ 说起来谢安世，栗白城不少老人的情绪都变的无比激动起来，与此同时，注意力就从谢璇的身上转移了不少。 “什么？你的意思是？谢太傅文文弱弱的样子，竟然还会武功？”樊鸿有些惊讶。 “叔祖父的武功，是很好的。” 谢璇笑着说道，话刚说完，樊鸿便是想要拉着谢璇出去好好过几招。 早知道谢太傅会武功，当年高低得两个人好好的过过招，让他涨一涨见识。 如今太傅过世，让他彻底的没了机会，就算是想要过招，也只能是透过谢璇去看谢太傅了。 说起来比武，便是有不少人跟着起哄，推搡着便是要去演武场，然而，谢璇这边人还没到，就先遇到了栩王。 “王爷？” 看见栩王，樊鸿的笑容瞬间僵硬在了脸上。 “宣武将军，可否营中一叙？”栩王并未看樊鸿，目光全落在谢璇身上。 谢璇应下，跟在栩王身后，来到了演武场旁边空出来的营帐，招呼人在外面守着。 樊鸿本来打算跟着进去，却被栩王身边的亲兵拦了下来。 “樊指挥使有所不知，殿下和宣武将军是同门。”栩王亲兵解释道。 什么同门？樊鸿有些懵，他之前估计是做梦也不会想到，不过是区区凤阳县押送民丁的小典史，竟然会和那么多勋贵沾亲带故？ 沾亲带故也就算了，竟然还有那么大的本事。 营帐内，栩王解开了身上的狐皮大氅，装作漫不经心的搭在旁边，目光落在谢璇身上，眼睛有些湿漉漉的，喉结滚动，却是过了许久，一个字都没有说。 “栩王殿下，好久不见。”谢璇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尴尬。 第155章 第155章 “是，许久不见。” 栩王深吸了一口气，装作不在意的说道，“小五长本事了，能上战场了。” “听闻栗白城招收女民丁，赶着过来为国效力。”谢璇笑道，“这不，才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就升了参将！” 她说的轻松，丝毫没提起这些日子的辛苦。 栩王却瞥见了她脖子上结痂的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期间吃了不少苦吧。” “都是小伤，打仗哪有不受伤的。”谢璇答道，一如既往的明媚张扬。 “小伤？能升这么快？”栩王望着谢璇，眼里满是心疼。 樊鸿做不出谎报军功的事儿，既然被请功的人是谢璇，那么文书上写的九死一生也是真。 仅仅是从她身上没有遮住的伤痕来看，栩王甚至不敢想象，这伤势得有多严重。 “殿下就这么不相信末将的武艺？杀敌多，自然就升迁快。” 谢璇回答道，对于身上的伤，倒是步甚在意，战场杀敌，死人的打斗不少，更何况是受伤？她看的开！ “这么着急？就为了一个孟廷元？”栩王想了想，望着谢璇，无奈道，“其实......打完这一仗，我......” 栩王想说，打完这一仗，他就可以回京城给她撑腰，到时候不管京城里面是怎样的流言蜚语，他都能应对。谢璇不必这么辛苦，非要在战场上和慕青、孟廷元较劲。 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璇的话堵了回去。 “怎么？栩王殿下也觉得，我上战场是为了孟廷元？”谢璇笑道，“若是您这样想，就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孟廷元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背信弃义的小人罢了，既已经和离，在这样的人身上多花一丝心绪，都是浪费。 “那你......” 栩王有些恍然，见面前女子这样泰然自若，甚至不带有半点伤感情绪的时候，他的心内猛然之间一松，好像是有什么巨大的石头突然之间就落了地。 曾经他一想到孟廷元，心内就有着无数个想法在翻涌，这些想法甚至于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可是如今，见谢璇这番回答，他竟也跟着感觉到了内心无与伦比的轻松。 话说到这个份上，这才发现，是自己想的有些狭隘了，他印象之中的谢璇，是断然做不出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 “上战场自然是为了勒马封侯！”谢璇笑道。 “勒马封侯？志气倒是不小。” 栩王调侃道，他望着谢璇，心里有很多话想说，很多事想要问个明白。 比如和离，比如孟廷元和慕青，但是转念一想，就算是问清楚了，又能怎样？最多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 他也曾想过劝说谢璇回去，不过心里却也是十分清楚，对方肯定不愿意，既如此，他就下定决心，在战场上好好的护着她。 第156章 第156章 两人又沉默了许久，栩王迟迟不曾开口，谢璇也没有多言，直到唐潵在外面求见，说是有紧急军情来报，栩王这才不得不离开。 “将军，栩王都说什么了？” 栩王走后，春华和秋实担心的围了上来。 “什么都没说，大概是问了下咱们来栗白城的原委，无妨碍的。”谢璇随口回答，对于今日和栩王的会面，并未放在心上。 大战在即，她要研究的是怎么应对建奴新一波的进攻，栩王既然没有说让她回京，那么这个宣武将军她就还能继续当下去，至于别的，好像都变的没有那么重要。 接下来好几天，栗白城依旧在下大雪。 漫天的白，彻骨的寒，已经致使不少从太原而来的士兵染上了风寒，即便是长居幽州的士兵，也有很多熬不住的。 当然，这些人之中，并不包括谢璇、梁红染、以及二人麾下的将兵。 谢璇命人在军营操练附近，用厚重的白雪堆成了足足十几尺的雪墙，这样一来，既能抵挡凌冽的寒风，又能给将士们提供操练的场地。 和其他将兵不同，谢璇麾下的大多是女民丁组成，谢璇虽然领着参军的职位，但是手底下真正能指挥的兵将，其实也就只有一千人左右。这还是吸收了不少上次防守之后，侥幸存活的民丁， 这些人虽然也算是经历过大战，但是训练的时间并不算长，并且没有经历过在极寒的情况下作战。 敌人攻城，未必一定会选择在风和日丽的时候，越是恶劣的天气，就越是考验将士们的韧性。 自从谢璇的伤势好的差不多后，基本上是每天，她都会带着下面的人训练够五个时辰。 烈烈寒风之下，谢璇和梁红染手下的兵，在大多停止操练的军营中，显得那样的耀眼夺目，仿佛战神附体。 看着这些训练有素的士兵，到现在还没招揽到士兵的慕青有些急的红了眼。 “凭什么？那些民丁全都被谢璇招去了麾下，咱们手底下的兵马少的可怜，还怎么立功？”慕青很不服气的说道，“分明就是那个樊鸿偏袒于她！不然为什么我招她们，她们不来，谢璇一招，她们就来了？” “谢璇本来就是栗白城的参将，那些民丁投靠到谢璇麾下，也没有什么问题。”孟廷元淡淡的说道。 此时此刻，他早就已经对于带多少兵没有兴趣了，新招募过来的民丁，训练起来太浪费时间，最后上战场能不能打的赢还未可知。 相较于练兵，孟廷元更加倾向于在战场上多杀几个人，这样立功或许还能更快一些。 “什么没问题？谢璇能当上参将，就是最大的问题。”慕青道。 本来她也想通了，不能领兵，那就战场上跟着一起冲，说不准还能继续“捡漏”。 可是当她看到谢璇带着那么多人练兵的时候，心里还是非常的不舒服！ “你就没想过，谢璇为什么来幽州不到几个月，就能成参将？还不是那个樊鸿特意护短？把别人的功劳都安在了她的身上？”慕青道。 “听说栩王治军严明，应该不至于有这样的事发生吧？”孟廷元有些不信道。 “不至于？若不是樊鸿有意为之，你又如何解释为什么这么大的风雪，谢璇还要出来练兵？她这是想要引起谁的注意？你心里难道不清楚？”慕情冷笑着，脸上流露出看淡一切的表情。 第157章 第157章 “你把话说清楚一点，我有些不明白？” 孟廷元感觉有点被绕晕了，他实在是想不明白，不过是练兵，怎么到慕青嘴里好像突然之间变了味？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慕青轻蔑道，“这些女人，故意在风雪之中演习，好显得自己特立独行，要引起栩王的注意！” 她以前在凉州军营，也见过不少军技靠着各种“花招”，拼了命的往主将的身上去贴，最后图的是什么，谁心里都清楚！ 她慕青以前最为瞧不起的就是这类人，没想到谢璇来到了军中，竟然会堕落至此？ 不过想想也是，即便到了军中，谢璇也不过是温室里的娇花，怎么可能会真上战场杀敌？ 那些功劳到底是怎么来的？相信所有人心里都非常的的清楚！ “谢璇和栩王？应该不至于吧？”孟廷元想了想，还是觉得慕青说的有些匪夷所思。 虽然说他也对谢璇私自跑到栗白城的事感觉非常不满，但是对于谢璇的人品他还是清楚的，不至于做出这样勾引栩王的事。 当然，在他的心底，还是一直觉得谢璇是在栗白城等着自己的，又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就“移情别恋”？ “怎么不可能？她一个京城里肩不能挑、手不能扛的女人，放着京城里的富贵日子不享，跑到大老远的边疆，难不成真为了所谓的上战场杀敌？”慕青咄咄逼人道，“这样的话，你信吗？” 装什么装？ 不就是惦记着栩王还没有成亲，想要攀高枝？动用关系成为了参将，真以为自己多厉害似的。 “这么说来，你当初又为什么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来到军中？”孟廷元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其实有时候孟廷元心里感觉也很疑惑，为什么慕青这段时间总是对别人有那么大的恶意？尤其是来到栗白城之后，好像和城中别的女将关系都不太好...... “你竟然拿我和她比？” 慕青闻言，突然爆发出巨大的火气。 “我的父亲是凉州的将领，我从小在军中长大，我从小到大都是听着父亲打仗的故事长大，我现在的一切全都是我自己用战功换来的！她谢璇是什么身份？不过是养在京城高门大户里面的娇弱小姐，从出生就享受着荣华富贵！” “靠着祖上的积攒，她在京城过舒坦日子也就算了，可偏偏要跑到战场上来，还利用国公府的背景和人脉，轻而易举的得到高阶将领的位置，和在战场上舍生忘死的将士们争抢军功！你现在竟然为了帮她说话，竟然还拿我和她相提并论，她谢璇也得配！” 慕青的话如同连珠的炮弹一般，一字一句无不是在发泄着心里的不满。 凭什么，凭什么天底下的好事儿全都让谢璇给得了，她不就是出身好一点吗？凭什么就能磨灭掉自己所有的努力！ 慕青越是想，越觉得心里委屈，不自觉的，竟然红了眼眶。 第158章 第158章 “我......并没有帮着她说话的意思，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见慕青这幅样子，孟廷元的表情瞬间软和了下来。 想了想，便又是柔声哄道，“我和她早就已经和离，再也没有关系，自然也不会帮着她说什么，只是这件事毕竟牵扯到了栩王，如今开战在即，事情传到了主将的耳中，终究是不太好。” “你真的没有见她现如今在军中得了高官厚禄，而后悔和她和离？”慕青擦了擦眼眶，巴巴的望着孟廷元。 “你我相识也不是一天两天，怎会不知道我并不是那样的人？”孟廷元柔声哄道。 “真的？” 听到孟廷元这样说，慕青显然已经相信了大半，但还是拉着孟廷元的手，装作一副不相信的样子。 “当然是真的！”孟廷元点头。 “那就好......”慕青笑道，“德不配位，必有灾殃，登高必跌重，咱们自己的前途自己拼，某些人以为投机取巧得了高位就能万事大吉，咱们就等着她重重跌落的那一天！” 说完，慕青拉着孟廷元离去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正在操练的谢璇一眼。 孟廷元也朝着谢璇操练的方向望了望，无奈的跟着慕青去了别的地方招募兵将。 其实他刚刚很想和慕青解释清楚，谢璇虽然长在京城，但却是养在太傅谢安世身边。 谢太傅不仅饱读诗书，还弓马娴熟，甚至连兵法也是不差的，当年自己祖父虽然常年带兵打仗，但若论起来兵马见解，自家祖父还时常不是谢太傅的对手。 除此之外，谢家那个时候因为有皇子经常来府上学习，甚至于还养着不少武师，看现在谢璇这个架势，当初也是跟着学了的。 只可惜当年谢家因着谢璇是女子的原因，将谢璇曾经学过武的事儿隐瞒了下来，甚至于就连他也是一无所知。也是最近听着谢璇在军中立功的表现，再联想起当年谢家的“盛景”，这才将一切秋安都串联起来。 孟廷元当然也知道，现在这样的事他是万万不能和慕青去说，不然两个人还是免不了要起争执。 这段时间，两个人持续不断的争吵，实在是让孟廷元感觉到了身心的疲惫，实在是不想再继续节外生枝，他只想趁着在大战前夕，多多的招揽和收服一些武将在自己的麾下，只有这样，才能为大战做足充分的准备。 他盘算的很好，等到自己在幽州立下了功劳，升迁了职位，到时候再找个机会给谢璇一个台阶下，到时候她自然而然的会回到自己的身边。 只可惜，孟廷元最终还是低估了慕青搬弄是非的能力。 自从上次看谢璇操练之后没多久，军中就传出了对谢璇和栗白城女将各种各样的流言蜚语。 尤其是太原方面派来的援军，有不少听信了传闻变的愤愤不平，一时之间，军中竟然人心浮动，他们甚至直言不能接受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的弃妇带兵打仗，并且位置还比他们还要高！ 一介女流，爬上那么高的位置，是什么原因，懂的都懂！ 第159章 第159章 军中流言如沸，从一开始的窃窃私语，到后面被当着栗白城兵将的面说了出来。 甚至于，还有越闹越凶的趋势，甚至于，还波及到了梁红染及麾下的女将。 谢璇这日带着下面的兵将和以往一样开始训练，却不曾想到，刚到地方，竟然发现之前堆起来抵抗风雪的雪墙竟然被人推倒，就平常训练的空地也是一片狼藉。 “这......这......这是谁干的！” 春华见状，握着手里的战戟，杀气腾腾的大骂道。 “这......” “唉......” 训练的将士们见此情形，一个个非但没有附和，反而是唉声叹气，仿佛像是被人抽去了精气神一样。 谢璇望着下面的兵将，想到这些天她白天忙着带人训练，晚上回去还要研究建奴的战法和调整阵法，却是对军心之事放松了管理。 所以，此时此刻的情形，让她觉得非常疑惑。 “这是怎么回事？”谢璇朝着已经是千户的二丫问道，“你们是不是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 “这......”二丫犹犹豫豫，小心开口道，“大概，是......是太原军那些人动的手吧？” “应该？” 谢璇听后，感觉更加疑惑了。 “不是应该，就是那群太原来的瘪犊子！”梁红染手持方天画戟，带着人杀气腾腾的朝着谢璇而来。 “怎么？梁将军训练的地方，也被人破坏了？”谢璇问道。 “何止啊！这段时间，你我都寻思着练兵，谁能想军中那样的传闻，竟是这样的厉害？”梁红染气愤不已的说道，“原本以为，太原就算不像是豫州那样的中原之地，怎么说距离中原近，也得是个王化之地，没想到，竟然连栗白城的将士都不如！” “梁将军莫要生气，不过是一些不着边际的话，清者自清，我这个当事人不放在心上就是，连累将军，谢璇已经是非常愧疚，将军若是再因为我气坏了身子，只怕谢璇日后会更加难安。” 谢璇见梁红染脸色青白，气的要原地爆炸的样子，只当是因为有关自己的传闻而生气，便连忙上前出言劝慰。 却不曾想梁红染听完后，非但没有消气，反而更加压制不住怒火，“你当真以为，若只是传个‘二女争一夫’的事儿，我会愤怒至此？” “我知道你的为人，也清楚你断然不会是为了挽回一个男人来的边疆，这样的传闻，不论是我，还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的将士们，都不会放在心上。”梁红染望着谢璇，十分郑重的说道。 “只是你我都没有想到，制造流言的人，是如何的居心叵测，竟是要将你我、甚至所有栗白城之中的女将全都给毁了！”梁红染闻言，眼眸猩红，带着浓重的杀意。 “梁将军，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咱们换个地方说？” 谢璇见梁红染一副剑拔弩张要拼命的架势，连忙将手里武器递给旁边的春华，走到梁红染身边，从她的手里结果方天画戟交给对方跟在身后的副将。 第160章 第160章 “外面冷风阵阵的，既是雪墙坏了，训练不成，今日便给诸位放半天假，等到下午重新搭建雪墙。”谢璇朝着准备训练的将士们说道。 梁红染身后的副将见谢璇如此，也跟着解散了身后跟着训练的人。 谢璇拉着梁红染来到两人同住的屋子，又叫来了春华、秋实、二丫、香秀、秋桃，以及梁红染的副将和两个心腹千户来到房间。 本来就不大的屋子，又多出来七八个人，呜呜泱泱挤在房子中间，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 “你们都别干站着了，找地方坐下。” 谢璇拉着梁红染在火炕小桌旁边一左一右的坐着，随后又拉了三四个人跟着一起上炕，炕上挤不下的，也在旁边找了个凳子坐着，一群人就这样挤在一起开了个简单的小会。 “军中的传闻......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璇率先发问，目光先看向二丫。 二丫在训练时候目光就有所躲闪，谢璇便猜测她一定是知道什么内情。 “周千户，你先说！”谢璇道。 二丫虽然面色为难，但是被谢璇点到了名字，还是犹犹豫豫的说了起来。“将军，太原军那边说您根本就没有立过军功，您之所以能成为参将，是因为......因为您的身份，樊鸿将军看在谢家的份上，才不得不抬举您......还说您......您来到军中只是为了抢男人，不仅算计着和那什么孟世子旧情复燃，甚至还......还惦记栩王。” “什么？竟然这么离谱？”谢璇听后，直接被气笑了。 传孟廷元的闲话她还能猜到，毕竟就慕青那性子，天天幻想别人跟她抢男人。 但是和栩王？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从自己来投军到现在，也就见过栩王两次？这都能传闲话？这样的话传出去，污蔑栩王的名声，难道不怕受罚。 “你这算什么，关于我们家将军的传闻，才更加离谱！”话说到这里，梁红染身边的副将咬牙切齿道。 “什么？军中竟然也有梁将军的流言？”谢璇有些不可置信道。 毕竟自己是从京城来的，和自己有关也就算了，梁红染可一直都是栗白城的守将，和那些太原军是八竿子都打不着。 “想知道她们说我什么吗？”梁红染问道。 “什么？” 谢璇望着梁红染，见对方虽然生气，但还是如以往那样张扬明媚的姿态，便知她并没有被外面的流言蜚语影响到心境，便也是好奇，军中的传闻，到底已经离谱到了什么境况？ “他们说我，是被建奴糟蹋了的残花败柳，之所以能够当上参将，不过是靠着身子博取上官的欢心。又说什么现如今容貌毁了，以后再也没有机会上位！又说本将和本将的下属，全都是一群残花败柳，被人玩烂了的玩意儿......” 梁红染冷笑一声，又看向了自己旁边的心腹和副将，继续道，“太原大军果然是从大地方来的，将我堂堂骑兵营将领，全都说成了军中供人取乐的营技？” 说到这里，梁红染身边三人全都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眼神凶戾的想要杀人。 第161章 第161章 故意提起梁红染当年的事儿和骑兵营女将士的前身，这是当真用心打听过的。 虽然这些年过去，梁红染和这些女将士早就在一次次上阵搏杀的过程中，对当年发生的那些微末小事不放心上，再者栩王治军严明，军中不可能有营技这种存在，但是最早制造这种传闻的人，是实打实的想要往梁红染等人的心窝子上扎。 简直就是，其心可诛！ 想到这里，谢璇不自觉的将手搭在了梁红染的手上，想着安抚一二。 却不曾想，梁红染却主动将谢璇的手挪开，坐的笔直，脸上的表情却突然从容起来。 “当年的事，不管是本将，还是下面的那些将领，从未有人放在心上，当面被逼着上吊的事儿都经历过，还怕这点闲话！”梁红染道，“让我生气的是，太原那边竟是有人敢动手毁了骑兵训练的地方！让本将军找到是谁做的，本将非得弄死那些个瘪犊子！” 梁红染慷慨激昂的说着，竟是听的香秀和二丫也不自觉的直起了腰板。 “将军，其实......咱们这边，关于这样的传闻，也实在是不少......那些人说......说我们的千户、百户的官衔，都是靠着出卖身体换来的......”香秀小声道。 和梁红染带领的栗白城本地骑兵营的女子不同，谢璇麾下女子所组成的女将士，大多都是之前来栗白城服役的民丁，这些人大多之前和二丫和香秀差不多，都是普通的农女。 即便是在前面的战事之中九死一生立下了功劳，但是骨子里面的思想还是没有及时的转换过来。 尤其是在清白方面，看的比较重。 就比如香秀她们在听到这样的传闻时候，并不会像梁红染麾下的将士那样嗤之以鼻、不予理会，而是会第一时间上去分辨。 一旦分辨，就会陷入自证清白的困局，她们身为女子，又是千户、百户、总旗之类，别人能空口白牙的说她们的官位来路不正，香秀和二丫却没办法证明自己没有卖身......再加上对方人多势众，再跟着一起哄，就更是说不清了。 更为可恶的是，太原那边来的兵，似乎是拿准了这边的女将不敢怎么样，更有甚者，竟然过分到当着女将士的面脱裤子，或者说什么“花钱睡”之类的污言秽语。 这也是谢璇手底下兵将们垂头丧气的原因，即便是用命拼杀来的功劳，但还是难免受到流言蜚语的侵扰。 “实在是太歹毒了！” 春华听明白事情始末后，大怒道，“让我去把那些乱说话人的嘴全都给撕了！” “那些敢乱脱裤子的男人，若是让本将遇到，定然会直接把那玩意儿给剁了！”梁红染身后的副将愤怒道。 “原本以为，当面蛐蛐已经足够恶心，没想到他们还有更恶心的操作！”梁红染身后的一个女千户也紧跟着说道。 很显然，从她们的反应来看，太原过来的那些兵将也知道梁红染麾下的骑兵不是好惹的，只敢用这种恶心人的方式来挑衅谢璇的兵。 对于梁红染麾下的骑兵，他们却只敢蛐蛐几句。 听完事情的始末后，谢璇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转头看向梁红染，也从对方的表情之中看到了“凝重”二字。 第162章 第162章 “去打听传闻的源头。”梁红染率先开口，然后又从腰间荷包里掏出来一大把碎银子，塞给身后的副将，“多带着些人，和谢将军的人一起分开行动，务必查清楚！” 谢璇见状，从匣子里面翻出来一大捧散碎的银子，吩咐着春华秋实带着人去查。 两波人都走后，房间里面又重新只剩下谢璇和梁红染两人。 “这件事，终究是我想的太简单了。”谢璇有些愧疚的说道。 如果单单只是针对她一个人的流言蜚语，那么她一点都不在乎。 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波流言蜚语，直接牵连了所有在栗白城打仗的女武将。而且还是用一种极其卑劣的方式，激的人满腹恶心。 “这件事，怎么能怪到你头上？”梁红染道，“所谓树大招风，之前我不过是栗白城中的小小千户，就算是有人不服，也不过是栗白城中的那些人。现如今，你我身居高位，自然会惹得人眼红造谣。” 参将，那可是从四品的官职，军中得有多少人眼馋？ 自从被授封的那一天，梁红染就想到了军中会有人不服气，却没有想到，这一切来的那样快，谣言的手段，竟然如此的低劣不堪。 “没想到，你的心态，竟然比我还要好。”谢璇道。 “这有什么？我们骑兵营不少女将当年都是要被逼着赴死的人，什么清白名声？多活的每一天都是赚的！那些人想要我们羞愤回避，我们偏不让他们如意！”梁红染笑道。 “也对，咱们上战场杀敌，手上沾了不知道多少人命，还怕这点流言蜚语？”谢璇也跟着说道。 两人的手仅仅握着，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共同杀敌时候那样，并肩作战。 只是和之前明抢不同，这一次她们要面对的是暗箭、是流言蜚语，但是不管是什么，都不能挡住她们往前走的路。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商量着怎么对付外面的传闻，稳住军心，没多时，出去打听的人也陆陆续续回来了。 通过春华秋实和梁红染属下所收集到的讯息，基本上可以确定，传闻一开始的源头是慕青。 慕青先是不服谢璇身居高位，后来不知道怎的，在栗白城内打听到了梁红染的过往，再加上太原的援军本来就看不惯栗白城的女将，觉得是伤风败俗。 于是慕青就借着这样的机会，对于谢璇和栗白城的女将们进行造谣。 当然了，谣言之所以能传播的那么快，太原的那些兵将之所以敢那样的猖狂，也和那边的将领放任不管脱不了干系。 “竟然真的是她？” 即便是之前也猜到慕青的身上，可是当知道真相的时候，谢璇依旧是非常震惊。 慕青也是女子，也是上过战场的，怎会不知道女子在战场上拼军功有多么不容易？怎么能造这样的谣言诋毁？她这究竟是要做什么？ 第163章 第163章 难道是想利用军中的舆论，逼迫着栩王和樊鸿罢免了她和谢璇等栗白城女将的官职用来稳定军心？ 如果真的是这样,其中用心的险恶,可就是不死不休了. "怎么?看你这架势,是想要杀人?" 梁红染见情况不对,朝着谢璇调侃道,"听说这人之前从你手里抢走了孟廷元,你上次见她时候尚且能够心如止水,怎么现在杀气腾腾的?" "这能一样吗?"谢璇深吸了一口气. “怎么不一样？”梁红染接着问道， “夫君离心，舍弃便是，负心之人，留之无用，但是官位，丢了得用命来拼，敢算计咱们的官位，可不得跟她拼命？”谢璇冷声道。 这一次，她是真生气了。 “你说的，倒是有道理！”梁红染附和道，“咱们九死一生才拼来的官职，凭什么要因为那些小人几句话，就要轻易放弃？这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对，不能轻易放过他们！”春华道。 “必须要给那些人点教训！”谢璇咧嘴一笑，房中的炭火将她的脸照的红彤彤的，精致的五官带着诡异的笑。 接下来的三四天时间，谢璇和梁红染以旧病复发为理由，告了假。 随后，便是军中发生怪事。 那些所有冲着谢璇下面兵将脱裤子、带头闹事的兵将，全都烂了裤裆，被冻坏了最不应该受冻的地方。 并且太原军中，不少参将、千户甚至于游击将军等等，不少家里面的“花边新闻”都被传了出来。 军中除了操练，其他的生活甚为枯燥乏味，有些传闻，很多人并不在意其中是真的还是假的，只要是能够取乐，那就是不错的笑话。 这不，某日孟廷元和两三个游击将军全刚刚在训练完毕，准备吃饭的时候，不知道怎的，竟见朱雀卫和幽州的兵看他们的眼神都变的不对了。 “嘻嘻，听说那个太原的周将军，这身段......啧啧......哎......” “那走路的姿势，还真是......真是没想到，看不出来哈......” 那些人三三两两，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并且对孟廷元和周将军开始指手画脚。 周将军和孟廷元等人本来是没得打算理会，却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越说越过分，甚至笑容还变的愈发猥琐，这就让他们不得不停下脚步。 “你们笑什么？”姓周的游击将军率先开口道。 “嘻嘻......嘿嘿......” “啊......周将军，我们可什么都没说。” “哎，哈哈哈......” 因为幽州军和朱雀卫并不属于太原那边管理，再加上现在是训练结束的时间，那几个窃窃私语的人虽然忌惮对方的官职，但是心里面却是一点都不怂，表情上也并没有任何的收敛。 “咱们还是先回去，再慢慢的派人查问吧？”旁边的孟廷元劝说道，“这些人大多是朱雀卫的人，咱们没有必要当面和这些人起冲突。” 那个周将军想了想，也觉得孟廷元说的话有道理，便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十分不服气的走了。 第164章 第164章 身后，依旧是那些人的嗤笑声音，他们并没有因为两人的“大人大量”而有所收敛，反而是变的更加变本加厉。 很快，孟廷元等几个游击将军派遣出去打听的人很快就有了消息，可是打听到的消息，却是足够让他们火冒三丈，甚至将刚刚那几个莫名其妙笑的人给杀上个几百遍。 “什么龙阳之好？什么卖屁股？” “老子要去杀了他们，撕烂他们的嘴！” 他是纯爷们，功劳也都是堂堂正正的用功劳换来的，怎么到了那些人的嘴里，竟然变成了自己献身给主将？ 这样的造谣，简直就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他现在要被气炸了，并且随时都有一种想要和人去拼命的冲动。 刀子割在自己的皮肉上才会感觉到疼，周将军此时此刻全都忘了自己当初带头去骚扰栗白城女千户时候那种嚣张的神态。 关于梁红染以及麾下将士们的那些谣言，也多半是出自此人之口。 或许他是说者无意，但也是打心底里瞧不起栗白城的那些女千户，如今谣言到了自己的身上，并且还攻击了他最为难以启齿的事情上，想来此刻的他，应该也能稍微体会一下那些女将士们的苦楚了。 “周将军，别冲动啊！” “别冲动！” 一起回来的几个游击将军，连着周将军的亲兵，连忙七手八脚的将人拦住。 “周将军先消消气，是不是这之中有什么误会？朱雀司和幽州大军一向是纪律严明，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孟廷元在旁劝说道。 话虽然是这样，可是当他听到外面的那些传闻之后，自己也是会忍不住看周将军的屁股...... 怎么说呢？ 好像这个周将军的身形确实和其他人不太一样？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就算是这样的传闻，孟廷元不相信，但还是会自觉不自觉的往那个方向去看。 这一看，自然让此时此刻正处于暴怒边缘的周将军捕捉到了。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依我看，是有人故意抹黑我们太原军。”周将军愤愤不平道。 “其实，这件事......” 孟廷元在旁边，还想帮着分析，毕竟他觉得这件事虽然荒诞，传播谣言的人用心险恶，但说到底，也不过是周将军自己的事情，若是牵扯到太原军，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更何况，这位周将军，好像确实比自己年轻，还更加的得上司的看重，手底下也有兵，想到这里，孟廷元的心思也开始变得微妙起来。 但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周将军接下来的话给硬生生打断。 “你不会以为，在军中，只有我自己一个人的谣言？"周将军看向孟廷元，愤怒的说道，“你怕是还不知道，在那些人的嘴里，你是什么样的吧？” 什么？他吗？ 孟廷元有些奇怪，这件事，这把火什么时候竟然烧到了他的身上？ “现在大军之中全都传遍了，你的游击将军职位，是用你现在的女人，和上司作为交换的。”周将军冷哼道，“还有你的妻子，昭信校尉慕青，说什么你们两个是先奸后娶，在进京之前已经是珠胎暗结，是不得已才成亲？” 第165章 第165章 传言之中，简直是将孟廷元给说成了一个不仁不义的卑鄙小人，并且还是头上还带有些许绿光的那种。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这话都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现在就要去和他们去理论！” 孟廷元闻言怒不可遏，脸色也瞬间涨的通红。 这都是什么没有边际的话？竟然说的这样恶心，他孟廷元一辈子都是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简直就是无稽之谈，那些人，实在是太可恶了！ 他冲出去想要杀人，却被旁边周将军的两个亲兵所阻拦，两人一左一右死死的抱住孟廷元的胳膊，控制着他想要继续往前冲的势头。 “你放开我！” “我要和他们拼了！我要杀了他们！” 孟廷元浑身气血上涌，拼命蛄蛹着身子，想要那两个亲兵的束缚。 好在这两个亲兵寻常也不是白练的，竟是一次次控制住了孟廷元身上的冲劲儿，让他怎么都挣脱不开。 闹了有一会儿，刚刚正在气头上的周将军此时也渐渐恢复了理智，看着头发散乱，衣裳狼狈的孟廷元，再想到此人先后的反应之后，心内也有些淡淡的不喜。 “你先冷静冷静，军中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被造谣，这种事情，总是要有个解决的办法才成。”周将军说道。 “这事简直就是污蔑，应该立即上报给总督大人，让他出面和栩王交涉！”孟廷元基本上是脱口而出道。 “就算是要上报，咱们也得先弄清楚是谁在背后造谣......这件事，我看咱们还是得多问几个人。”周将军说道，心里生出对孟廷元的一丝丝鄙夷。 上报总督？ 真以为你是谁？不过是一个游击将军罢了，上面有参将、总兵，指挥同知、指挥使，总督，这样一层一层。 就算是被造谣，在他们看来那是天大的事儿，但是在指挥使眼里，估计也就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情而已，用这样的小事情去麻烦总督，孟廷元真当自己是什么人了？ 周将军当然知道孟廷元是定远侯府的世子，但那又如何？如果这他真的背后有权势，又怎么可能会被随便塞到太原军之中。 同样都是侯府出身，沙威是赫赫扬扬的朱雀卫指挥同知，孟廷元却只是区区的游击将军，此人还真是当自己是一盘菜呢？ “怎么查？那些说闲话的都是朱雀卫和幽州军的人，就算是普通士兵，咱们也没有权力提审。”孟廷元讷讷道。 如果他不是没有办法，又怎么不想不惊动上面，自己将这件事解决了？ 毕竟传闻这种事情，说出去终究是不光彩！ "这还用查吗？一定是谢璇做的！" 正在这个时候，同样听到外面那些风言风语的慕青本来打算过来找孟廷元来商量对策，却不巧刚好听到两个人的谈话，就忍不住说道。 第166章 第166章 在她看来，这件事根本就不用猜，一定是谢璇！ “是她？” 周将军也突然之间恍然大悟，好像是想到了些什么，立即认同了慕青的看法。 “对，一定是她！”周将军道。 “为什么？”孟廷元不解的看着慕青和周将军，旁边还有几个围观的游击将军，此时此刻也全都低下了头。 “慕青，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孟廷元的目光在众人身上游走了一圈，最后又重新回到了慕青的身上，有些耐人寻味的问道。 “什么？什么跟什么啊？”慕青有些心虚的说道，“你想一想，军中之前都是关于谢璇和栗白城女兵的那些话，怎么就突然之间风向变了，全都在造谣太原军？这还不够清楚吗？” “是谢璇想要祸水东引，自己名声不好，就强硬的拉着太原军下水！”慕青望了望旁边的几个游击将军，继续道，“诸位将军最近麾下总是有人出事，难道就没怀疑过？” “这......” 这些人面面相觑，有些话，依旧是难以启齿。 毕竟那些出事的人，受伤的位置也是那样的尴尬，甚至于就连受伤之人本身，都会隐瞒上报。 男人身上最为不能受伤的位置受伤了，就算是上报之后，讨回公道又能怎么办？日后还不是被人嘲笑？ “怀疑又有什么用？没有实质性的证据，难不成咱们还能上门找茬不成？”其中一个游击将军无奈的说道。 其他几个游击将军，他们之前在传谢璇等人谣言的时候，虽然没有进行明面上的推波助澜，但至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时就是吃定了谢璇等人没有证据，就算是闹起来，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却是没有想到，这报应竟然会来的这样快，回旋镖落到了自己的身上，此时此刻就算是他们想要去找上司告状，只怕也没有证据。 谁能想到，那些栗白城的女人会这样下手狠毒？ “怀疑没有用，这件事也不能就这样轻易的算了！”慕青道。 “不算了，你还想任何？就算真是谢璇做的，她官职比你我都要高，又有靖国公府撑腰，没有证据，又是捕风捉影的事儿，难不成真要打上门去？” 说起来要对付谢璇，周将军和其他几个男将领全都成了怂包。 当初传谢璇等栗白城女将领闲话的时候，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那时候也是听信了慕青的话，觉得谢璇不过是靠着谢家的关系，来到军中混个军功，这样看起来好看些，其人的内里本质，说白了，也不过是一个娇小姐罢了，可是如今见对方要反击，倒是立即就害怕了。 “难道就因为她的出身好，咱们就要处处让着她，让她为所欲为，踩着咱们往上爬？凭什么？你们就这样甘心被她管着？真没想到，你们好歹也是朝廷的将军，竟然也是这样畏惧强权的怂包！”慕青不甘心的大骂。 周将军和几个游击将军本来被人造谣心情就不怎么好，如今见慕青一个千户，竟然也敢指着鼻子对自己骂，那心里火气被人蹭蹭蹭的点燃，便是对慕青十分不客气的骂了起来。 “你这是什么话？她谢璇就算是参将，那也只是栗白城的参将，还管不到太原军的事儿，兄弟们都是一路摸爬滚打来的，身正不怕影子斜，大不了战场上见真章，不像是某些人，净是做一些肮脏龌龊的爬床事儿！” 第167章 第167章 又是接连数日的大雪，栗白城自从入冬以来，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往往是上一场大雪尚未融化，下一场大雪已经落了满地，关外的建奴好像是知道了栗白城守备森严一般，自从上一次的偷袭之后，就一直再没有新的动作。 山雨欲来，将至未至，呼之欲出前的等待，往往最容易勾起人心中的恐惧。 装病这些天，谢璇先是整顿了麾下将士们的军心，然后又带着人“收拾”了那些不安分的太原军，如今太原军陷入流言蜚语，之前对栗白城女将传播的谣言确确实实少了许多，也没有人敢再冒犯。 火炉里炭火燃的旺盛，谢璇坐在火炕上，伏在旁边的小案几上，用简易的小人儿模拟着战场上阵型的演变，顺便对麾下将士的阵型进行一次次的调整。 经过这两次血战，谢璇也已意识到，实战和兵书上所描述的，其中差距不可谓不大。 同个屋子的梁红染此时手里也捧着一本兵书，正看的入迷。 和谢璇丰富的理论经验不同，梁红染在参军之前不过是一个闺阁女子，虽在战场多年，但大多是磨砺武艺，好让自己能够在战场上活下来。 现如今成为了参将，才意识到带几百人，和带领成千上万人的区别。 之前她虽然是千户，但是麾下也就几百个骑兵，现如今参将可带兵上万，很多理论知识她都不懂，如今不得不疯狂的学习。 好在谢璇和她住在同一个屋子，她有不懂的地方，也能去问谢璇。 两人都低着头，看着书，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流露出些许温柔的眉眼，若不是两人都束着头发，身上缠着绷带纱布，穿的也是军中戎装，只是单单的从姿态和神韵上面来说，倒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神韵。 不过在军中所有了解这两人的都清楚，她们是多么厉害的主儿。 且不说战场上杀人不眨眼，就论谢璇那睚眦必报的手段和狠劲儿，割掉人命根子毫不手软的样子，就足够震慑住很多人了。 栩王帐内。 关于军中的传闻，最终还是传到了栗白城指挥使樊鸿、朱雀卫指挥使、指挥同知，以及太原总督的耳朵里。 栩王身为主帅，高坐在主位，左手边分别是太原总督，幽州卫指挥使，右手边则是朱雀卫指挥使、指挥同知、栗白城指挥使等，身为副将的唐潵，此时则是站在栩王身后，时不时用别样的目光看向樊鸿。 “今日召诸位来，是为军中传闻之事，王爷想要听一听诸位将军的看法。”唐潵朝着下首的一众将领道。 “既然都是传闻，必是无稽之谈，绝不可信！” 樊鸿率先开口，蹭的一下站起来，情绪激动道，“王爷治军严明，栗白城将领进封，请战功也是有真凭实据，这点本将可以用命担保！” 栩王闻言，微微点头，道，“这一点，本王相信樊将军，绝不会徇私。” “殿下，那些编造流言蜚语的人，居心叵测，其心可诛，末将恳请彻查此事，严惩造谣之人！”樊鸿紧接着说道。 “话虽然这样说，不过苍蝇不叮无缝蛋，女子为将，本就不合规矩，现如今又传出这样不堪的传闻，想来也是因着这些女人不能服众，不得军心，不然怎会有这样的流言蜚语？” 第168章 第168章 太原总督和唐潵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继续说道，“王爷，下官倒是以为，为今之计，大战在即，应以军心为重，现如今就算不裁撤掉这些女将，也应该将官位高的两个参将闲置下来......女子在军营，本就是不吉之兆！” 太原总督之所以这样说，并非是和谢璇有仇，只不过是单纯对女人上战场看不过眼，要知道，就连他亲自教导长大和谢璇同岁的小儿子，到现在还没混上一个千户的职位，凭什么谢璇一个女人，要比自己的儿子还要厉害？ 他看不惯，便想着将谢璇从参将的位置上拉下来。 “太原总督这样说，是不是里连带着你麾下的那些有龙阳之好、靠着卖屁股上位的将领，也要一并裁撤了？女人在军中不吉利，难不成军中有一大群小倌就是大吉大利？” 听着太原总督这样无耻的言论，樊鸿直接怒了，也不管说出来的话粗糙不粗糙，索性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我怎么还听说，外面传闻，太原总督之所以能身居高位，是因为当年卖屁股卖的好啊？” 此话一出，在场的其他几个将领全都忍不住笑出了声，就连栩王，也是牙齿咬着嘴唇，努力让自己不笑出来。 毕竟，就太原总督这肥硕的身材，如果出去卖，那得是什么样？ 嗯，只能说，想出来这样谣言的人，实在是太损了。 唯有太原总督，听到这话，双颊迅速升温，胸口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一派胡言，你竟然敢以下犯上，污蔑本总督！” 太原总督气双眼喷火的死死瞪着只有一条胳膊的樊鸿，如果不是当着栩王的面，他恨不得现在拎起来樊鸿狠狠的揍上一顿。 “苍蝇不叮无缝蛋，这话不是总督刚刚才说过的？怎么这么快就忘了？”樊鸿冷笑道，“如果太原总督行得正，坐得端，怎么会有人传出这样的闲话？” “你！” “老子要杀了你！” 太原总督终究是忍无可忍，拔出腰间的佩刀，就要朝着樊鸿砍过去。 “总督，总督，您冷静！” “别冲动，别冲动！” 见要动手，唐潵立即第一时间上前阻止，先是将太原总督往后面一扯，和樊鸿彻底的拉开关系，然后双手抱着他的腰，控制着他的身体，不让对方继续做出冲动的举动。 不料樊鸿却是不肯罢休，梗着脖子骂道，“来啊，让他砍，杀了老子！老子带兵在栗白城九死一生，如今你的人不仅造谣老子的兵，还想撤了他们的职？你个靠屁股上位的老登，惯的你？上天了？” “你......我要杀了你！” “啊！” 太原总督被刺激的怒目圆睁，双目猩红，身体奋力往前，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第169章 第169章 “杀！来，杀了我！” “杀啊！” 樊鸿直直的站在那里，和暴怒的太原总督正正的对着，露出一副丝毫不怂的样子。 他虽然位置没有对方高，却是栗白城的指挥使，是栩王麾下的亲信将领，并且这里是他的主场，从太原而来的援军，什么事情都还没做呢，就想着先罢免了他麾下的将领。 这种憋屈的事儿，如果他真的咽下这口气，那才是货真价实的孬种。 “够了！” “砰！” 栩王将手里面的茶盏重重的砸在地上，巨大的声响，让原本还在胡闹的两个人全都停住了动作。 “总督，当着栩王殿下的面，这样舞刀弄枪的总归是不太好。”唐潵说着，从太原总督的手里拿接过兵器，然后又狠狠的瞪了樊鸿一眼，“樊指挥使，这是在殿下跟前，说事情就是说事情，大呼小叫的，成何体统？” 樊鸿见状，也不做辩解，怒气冲冲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死死的瞪着太原总督，只要对方敢先开口，他就直接把对方给咬死。 正在这个时候，身为朱雀司指挥同知的沙威站了出来，年龄辈分和职位都不如其他几人的他站起身来，朝着周围几人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然后才缓缓开口。 “行军打仗，军心乃是重中之重，流言影响军心，军心一旦涣散，就毫无凝聚力可言了。所以，现如今的当务之急，并非是处置谁，问责谁，而是先想办法凝聚军心。” “不错，沙将军说的很有道理。”栩王脸色稍微缓和，朝着沙威抬了抬手，示意他继续说。 “王爷，几位将军，末将以为，虽说如今军中留言如沸，但归根到底，还是太原大军和朱雀卫远道而来，将领和将士之间不太熟悉所产生的误会。”沙威说着，转身看向争执不下的樊鸿和太原总督，笑道，“咱们高阶的将领尚且如此，更不用说下面的参将、百户、千户，以及普通士兵了。” “哼！” 樊鸿和太原总督又是互相看了彼此一眼，然后嫌弃的别过脸去，做出一副相看两厌的姿态。 沙威尴尬的笑了笑，同时心里面有些暗自庆幸，还好这次流言蜚语在栗白城军队和太原军，自己掌管的朱雀司还算是安分，没有传出什么不好的话来。 当然了，此事既然他开口了，就不仅仅是分析局势那么简单，他随后继续道，“王爷，诸位将军，末将倒是有一计，可以增进各军之前的了解，并且破除现在军中的传闻。” “说。”栩王望着沙威，幽深的眼眸之中看不清楚是悲还是喜。 "王爷，末将以为，现如今军中之所以有那些胡乱编排的传闻，不过是将士们对于其他卫所驻军将领实力的怀疑，既是怀疑，那便是要破除怀疑，不如趁着大雪操练不方便，便在三日后在栗白城之中举行一场比试，朱雀卫、太原军，幽州卫，以及栗白城军队之中，所有总兵以下、总旗以上所有的武将进行一场武力比试，如此一来，既能展示下面将领的实力，让那些流言蜚语不攻自破，也能让下面的人互相了解，王爷也能在比试之中甄选人才。" “若能比试，倒也不错。”栩王沉思片刻，又将目光放到了刚刚大吵大闹的太原总督和樊鸿的身上，“你们二位觉得如何？” “老子手下的兵将全都是战场上下来的，比就比！”樊鸿道。 第170章 第170章 他相信谢璇和梁红染的身手，既是心里坦荡，便是立即答应了下来。 “太原军中的将领，也是千里挑一的好儿郎，自然不怕比试！”太原总督不甘示弱道。 “既如此，便定为三日后比试！”栩王道。 “是！” 下面的所有兵将全都起身应是，沙威见自己在大战之前就在栩王面前露脸而欣喜不已，幽州卫和朱雀卫的指挥使态度平平淡淡，倒是站在栩王身边唐潵的脸上却露出了一副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樊鸿和太原总督则是谁都不服气谁的互相瞪了彼此一眼，而后又迅速的扭回头去。 “栗白城指挥使，太原总督在帐前失仪，各杖责三十！” 栩王冷声道，说完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帅帐，只留下脸上全是懵逼的樊鸿和太原总督。 杖责三十，这个惩罚算不上严重，并且因为两人的身份，行刑的人必然不会下死手。 但是挨不住丢人啊！ 樊鸿也就算了，虽然身为指挥使，但毕竟隶属于幽州，是幽州几个卫所之一，栩王算是他的顶头上司，打就打了，为了护住自己的下属，挨打也就挨了。 但是太原总督却不同，他是总督，是地方军权上最大的官，如今却被栩王给罚了打板子。对于他来说，打多少板子不重要，打轻打重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被人打了！ 可是他能反抗吗？好像就目前来说，是不能的，因为对方是栩王，阶品比自己高，并且按照圣旨上的内容，自己确实应该被对方管着，尤其是，这件事自己并不占理，所以只能挨打。 他不仅不能反驳，还得承认栩王打的好，栩王狠起来，连自己人都打。 沉重的板子落到太原总督的身上，虽然没有人围观，但是太原总督还是觉得无比丢脸，更可气的是，同样是挨打，断了一条手臂的樊鸿打完之后，却是跟没事人一样马上就能走，可是他却疼的站不起来，还得有人抬着他走。 尤其是樊鸿走之前甩给他的那个挑衅的眼神，简直要将太原总督给气到爆炸，如果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肯定冲上去破口大骂。 不公平啊，一定是下面的人故意放水！ 好你个樊鸿，这个仇算是结下了！这件事没完！ 不是说要比试吗，他倒是要好好看看，这个樊鸿一直庇护着的那些被推上来的女将，到底有什么能耐？ 最后一定是他下面的人出面，将这些女人打的落花流水！ 栗白城竟然养了一群女人吃军粮？竟然还坐上了参将的位置？而且还是不止一个？ 那怎么能行？他绝对不允许！ 第171章 第171章 几个指挥使相继从栩王的帅帐之中出来后，随军的司马很快便将具体三军比试的流程定了下来。 比试被分为两个部分，一场是同等级、阶品的武将进行切磋，总兵以及以下的武将都必须要参加，并且还有排名，每个阶品排在头名的可以得到金银、战马、赏赐等等赏赐。 排在最后一名的到也不罚俸禄，而是要在未来半个月的时间里，每天多加练一个时辰。 另外一场，则是比较简单粗暴，所有的将士不设条件，上台就能打，并且可以上台挑选对手，最后也不论什么胜负，每赢下一场，就能多得一吊钱的彩头。 当比试的消息传开时候，谢璇刚刚调整出来了一套全新的阵图，正想着等梁红染检查战马回来后，和她麾下的骑兵配合着，是不是能对练一番。 可惜的是，她正在“装病”不能够带着亲自训练。 “军中大比，你听说了吗？”梁红染推门而入，进门便道，“听说因为之前的流言蜚语，主帅们在栩王那边大吵了一架，樊指挥使还因护着你我还受了板子？” “什么？竟然还有这事？指挥使伤的如何？” 谢璇闻言，先是一惊，然后就是翻箱倒柜的找药材，从自己的箱子里面搜罗出了外伤、内伤、各种补药全都找了出来，瓶瓶罐罐的全都放到了桌案上。 在栗白城这些日子，谢璇也算是了解樊鸿为人，就算是梁红染没说，她也能猜到，樊鸿必然是在栩王那里为了给她们说好话，才惹怒的栩王。 这个人情她认，如今樊鸿受伤，她是必须要有所表示。东西准备的差不多，便招呼了一个人给樊鸿送过去。 她和梁红染两人已经是参将，算是中等级别的将领，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到两个亲兵随侍。 梁红染扫了一眼亲兵怀里的东西，忍不住道，“指挥使是自己走回来的，想来伤的应该不是很严重，你这些药都不便宜，那么多份量都送过去，他肯定不会收的，说不准，还要责怪你把他当成药罐子之类的。” “略尽心意而已，军中流言蜚语，是因我而起，指挥使今日被责，虽不知具体缘由，估计总是和这件事有关。”谢璇解释道。 梁红染见状，便不再多言，心里寻思着自己也该差人送些东西过去，军中流言蜚语的事儿，她也有参与，也该送上一份礼物过去，只不过自己家底不如谢璇丰厚，送上去的东西也多有不如。 “两位将军，咱们的东西，樊将军并没有收。” 正寻思着，送东西的人就捧着退回来的东西又折了回来，谢璇刚刚送过去的东西，被原封不动的送了回来，跟随着一起来的，还有樊鸿经常带在身边的亲兵。 “樊将军说，他受的只是皮外伤，也用不上这些精细的东西，这些好药，还是留给两位将军疗伤用。栗白城的参将不多，两位将军代表的是咱们栗白城的脸面。” 何止是栗白城的脸面，若是表现的好，更能一举粉碎外面的那些流言蜚语，为栗白城的女将正名。 那亲兵思索片刻，又紧接着说道，“将军还特意叮嘱，最近军中的传闻两位将军不必放在心上，咱们栗白城的军功升迁，都是实打实的，两位将军靠着功劳上位，堂堂正正。” “多谢将军！”谢璇站起身，拱手道，“劳烦带话指挥使，让他尽管放心，谢璇必然不会辜负将军信任。” “梁红染也是！” 第172章 第172章 “两位将军如今伤势大好，神采奕奕，末将和指挥使大人也都能放心了。”亲兵说道。 谢璇闻言，连连称是，又拦着那亲兵塞了好几瓶上等的伤药。 军中除了吃的，就是伤药最贵，那亲兵自然是怎么都不愿意收，直到谢璇说这些药对樊鸿身上的伤有奇效，那个亲兵才半推半就的将伤药收下。 “前段时间，咱们切磋好多次，你都故意让着我，这次大比，你可不能再这样。” 送走那亲兵，梁红染朝着谢璇调侃道。 “各军中参将加起来，人数没有上百，二三十却还是有的，一开始就算是切磋，也不会安排同一卫所的，咱们两个应该一致对外才是。”谢璇调侃道。 “哈，你说的也是，咱们两个要并肩作战！不能被人挑拨离间了。”梁红染笑说道，眼里全都是认真。 谢璇见状，也是一脸的无奈。 她不过是随口说说，没想到梁红染竟如此认真。 在准备的这三天时间里，梁红染每天都拉着谢璇练习许久，比试是在台上，梁红染平常是骑兵，拳脚功夫并不是之前操练的重点，她还要多练。 相较而言，谢璇虽也是跟着练，但相较而言，却没多少如临大敌之感。 比试又不是上战场，单打独斗她确实没怎么害怕过。 “哼，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用？” 望着谢璇和梁红染训练的慕青，表情变的不屑又讥讽。 “或许是为了不输的那么难看吧？”旁边的游击将军周将军冷笑，“参将之中，除了她们两个是靠着关系上位的，剩下的一二十位参将，全都是战场上拼杀出来的老姜，到时候，有她们受的。” “军营哪有那样好混的，想要白捡军功充面子，登高必跌重，她们的好日子也要跟着到头了。”慕青看先旁边六神无主的孟廷元，便是故意问道，“廷元，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我在栗白城打听过了，她们两个的军功，真的是上战场杀敌换来的，只怕身上的武功，也不会差太多。”孟廷元道。 “不差太多？你这样说，是不是有点太看不起咱们太原的参将了？”慕青说道。 太原军中的参将，大多都是超过三十岁，在军营里混了多年，早就已经看不惯谢璇和梁红染两个女人爬到和他们平起平坐的位置。 如今既有机会，自然会下狠手。 这也是慕青有如此自信的原因，当然了，她之所以会觉得太原的参将会赢，也是因为她从来都没有把谢璇放在眼里。 第173章 第173章 又是一场大雪，银装素裹的大地盖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一场场大雪推动着栗白城也进入更加寒冷的隆冬。 落雪过后，城外更显幽静，巡逻的士兵三步一岗，犹如风雪之中的雕塑，严阵以待望着北边。 “打的好！” “打的好！” 相较于城外的安静，城内演武场却是热火朝天。 比试分为两天，第一天是各个将领们的比拼。 演武场共有三个高台，台上同时进行着比拼，不少训练结束的将士围在高台下面给各自的上司或者是看好的将领擂鼓呐助威。 和谢璇想的有些不同，这一次的比试并非分配对手，而是通过抓阄的方式进行，公平公正，没有半点偏私。 运气比较好的是，谢璇和梁红染第一次抽到的全都是太原军中的参将，两三个幽州卫的参将则是在第一轮便遇到了朱雀卫的参将。 太原军，栗白城，幽州卫、朱雀卫之中，不容置疑，朱雀卫是京中来的，不管是战斗力还是装备都是最精良的，就连普通的兵将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更加不用说能成为领兵的将领是何等能力。 如今能不在第一轮遇上，谢璇和梁红染全都松了一口气。 “我记得那个人，之前一直来军中找茬的，今天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咱们的厉害！” 梁红染目光看向自己那个即将和自己对打的男人，眼里全都是灼烫的杀气，手里的方天画戟仿佛像也听懂了主人的心事一样，发出铮铮的清澈响声。 “呦，还没开打，小娘子就生气了？” “女人就该回去相夫教子，上战场是男人的事儿！” 对面的参将挑衅的走过来，审视的目光先是将梁红染看了个遍，尤其是看见梁红染脸上森然的伤疤时候，故意皱了皱眉，露出了一副厌恶的表情。 带着厌恶，他的目光从梁红染身上挪开，落到了谢璇的身上，舌头舔了舔龟裂得嘴唇，露出一副猥琐的笑容，“这个小娘子还有救，回去还嫁的出去。” “是吗？” 谢璇手握环首刀，光滑的刀面上映照出她精致的五官。 “那是自然，你和某些人不一样，又不是残花败柳嫁不出去，干嘛来战场上刀头舔血？”那人说着，还轻蔑的看了旁边的梁红染一眼，表达不屑的同时，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羞恼之色。 可惜，梁红染依旧站在那里，平平静静的擦拭着她的方天画戟，对于这个将领的讥讽，似是一点都没有听到心去。 “哈哈......” 谢璇望着那将军，突然笑出了声。 “怎么样，小娘子也觉得，本将军说的有道理？”那参将看向谢璇，继续道，“战场上刀剑无眼，不如小娘子嫁了我，你只要好好的给本将生儿育女，本将日后飞黄腾达，必然少不了你的凤冠霞帔。” 说完，男人又自以为很帅的理了理衣裳，目光却盯着谢璇盔甲未曾完全遮住的腰肢和小腹，那到嘴边的“宫寒不好生育”还未曾说出口，就被演武场上的人喊到了名字。 “参将组，孔友武，梁红染！” “本将去去就来！” 说着，孔友武暧昧的看了谢璇一眼，拎着长柄的斩马刀往台上走去。 第174章 第174章 梁红染手持方天画戟，紧随其后，上台面带笑意的看了谢璇一眼。 “将军，为什么刚刚那人如此挑衅，您可梁将军却一点都不生气，甚至连反驳都没有？”春华在旁愤愤不平道。 “和这种人生气，不值得！”谢璇淡笑道。 “可......这实在是太气人了！”春华愤愤道，显然是咽不下这口气。 “觉得生气，打回去就是！” 谢璇说着，目光望向台上，梁红染手持方天画戟招式伶俐，招招致命，逼的那人节节败退。然而每次到攻击至致命要害时候，梁红染却又是及时收手，唬的那人大吃了一惊一惊又一惊，有惊无险、死里逃生后又马上大惊失色。 “哈哈哈哈......梁将军威武！” 望着台上猫捉老鼠的两人，春华直呼痛快，下面围观的栗白城将士们也是欢呼声震天。 台上的孔友武被梁红染的方天画戟逼迫的狼狈逃窜着，身上隐约可见躲闪不及时的细小伤痕，那样子仿佛是一只逃窜的野狗。 方才这人一口一个“小娘子”的叫着，谁能想到，下一刻就被梁红染揍的如此狼狈。 谢璇目光望向那人身上细小的伤口上，眼睛微眯，露出狡黠的笑容。 这些小伤口，现在看来，甚至连包扎都用不着，觉得不久就会痊愈。 实际上，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这些伤口会反复的崩开，大量流血，然后身体会渐渐变的没有力气，直到最后再也拿不起长枪大刀，失去武人体魄。 至于谢璇为什么会这么清楚，因为......这是她教的！ 以德报怨，何以报德？ 明明都是上战场杀敌的武将，就因为孔友武是男子，就觉得高高在上，与众不同？还张口闭口便是揭梁红染的伤疤。 既然敢说，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 真以为，战场上杀敌无数的将军，会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凭什么？就因为梁红染是个女人？ 台上的两人缠斗了将近半个时辰，梁红染玩的差不多了，这才一计重力，将那人打到台下。 虽是重力，却是避开了要害，一副点到为止的姿态，下面栗白城的将兵们传出欢呼，太原军则是像蔫了的一样。 和之前的有惊无险不一样，这次的孔友武，被打落到台下，半跪着的身子竟是再也没有机会站起来。 “梁将军威武！” “梁将军威武！” 台下，传来栗白城守将士的高呼，以及太原军的唉声叹气。 孔友武狼狈的半跪在地上，明明身上没有严重的伤，身子骨却像是被打散架了一样的疼。 痛苦让他连站起来都非常的艰难，最后竟还是狼狈的被人抬走，离场前的最后一眼，他瞥见了不远处的谢璇，正好看到了她唇边不起眼到微不可查的笑容。 虽然和他对打的是梁红染，但他总感觉自己现在浑身疼的不能动弹，和这个女人脱不了干系。 不知怎的，他感觉自己的身上好像钻入一条冰冷的毒蛇，恐惧，而又冰冷。 第175章 第175章 “真没想到，那个被人糟蹋了的丑八怪，竟然还有点本事？” 在下面围观的慕青不屑的脱口而出，脸上的表情轻蔑至极。 天然的优越感，让她对于梁红染的武功和地位视而不见，高高在上的鄙视着这个在台上风光无限的女人。 “梁红染是栗白城的老将，以前只知道她是骑兵出身，却没想到，地上搏斗的武功却也这样厉害。”孟廷元皱着眉头，朝着慕青说道。 虽知道慕青对于梁红染评价的话也是事实，她总是莫名觉得刺耳。 即便她也瞧不起失节的女子，但碍于身份，她断然不会说出这样当面揭短的话，至少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她不会说。 “那又怎样？还不是毁了脸？又没了清白，以后能有什么前途？就算是身居高位，也不会有男人愿意要她。” 慕青对于孟廷元的话不以为然，随即调侃道，“难不成，咱们世子看上这位将军了？” “你胡说什么？真是越扯越离谱！”孟廷元黑着脸道。 “开玩笑而已，你急了？”慕青大大咧咧的说道，“看吧，你也看不上她！” 孟廷元懒得再说话，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梁红染还是高阶武将，他就算是在心里鄙夷这样的女人，也不会在人前说难听的话去得罪。 慕青见孟廷元如此，便觉得是自己说准了，调侃的差不多，也就见好就收。 对于梁红染，她有足够的优越感，一个声名狼藉，还被建奴糟蹋过的女人，就算是成了参将，也依旧比不过她，她也不会将对方放在眼里。 相较于身为参将的梁红染，她所在意的，还是谢璇，也只有谢璇。 刚好下一场，正是谢璇太原军参将周通。 这周通，刚巧是前阵子被造谣的游击将军，前面的那个参将身染恶疾被送回了太原，如今正好被此人补上，这下可是有好戏看了。 台上新一轮比试开始，下面的太原军眼巴巴的看着台上。 方才孔友武输的那么惨，那么丢人，让这些人的肚子里都憋了一口气。 他们不甘心自己家参将竟然被一个女人打败，与此同时也期待着周通能够狠狠的打败谢璇，好重振他们太原军的威名。 寒风冽冽，谢璇手握环首刀，目光凝重。 站在对面的周通却是一脸不屑，像是玩把戏一样的把玩着手里的剑。 上一场太原军惨败，并没有让他生出半点警觉，反而是有些瞧不起输掉的孔友武。 同时，他也深知，谢璇和常年在军中梁红染不一样，她是后面来的，之前就是个娇滴滴的京城闺秀，和慕青一样，他也觉得谢璇的军功，实际上应该是有很大的水分。 “哼，小娘们，放马过来吧！”周通戏谑道。 和方才被打下台的孔友武一样，这个周通，实际上对谢璇也是含了不该有的想法。 他在盘算着，如何在比试的过程之中，既让谢璇输给自己，又能“合情合理”的让两个人发生“肌肤之亲”，虽然他已经有了妻室，但是谢璇参将的身份，还有国公府的背景，只要成为了自己的平妻，日后他还不得平步青云？ 再说了，军中这种事情也是很常见，孟廷元和慕青当年不就是这样在一起的？ 第176章 第176章 谢璇望向周通，轻而易举的发现了他眼神里面的算计和轻蔑，便是不再客气，挥刀便砍。 “哼，就这招式，简直......” 见谢璇只是手拿大刀挥舞的样子，俨然是一副没有练过武功才会用的姿势。 这个架势挥刀，看上去来势汹汹，实际上破绽非常大，只要是稍微练过武的，都能够轻松低档，并且抓住破绽反击。 就这？也能当上参将？ 在场的太原军哄堂大笑，就连是栗白城的武将对于谢璇的能力也产生一定的怀疑——谢将军这是在干嘛？ 然而，就在周通要用剑低档住谢璇的攻击，并且进行反击的时候，竟忽感手心被震慑的一疼，耳边嗡嗡作响，手中熟悉到像是亲兄弟一样的长剑，竟是不听话似的被打落在地上，与此同时，一道寒光朝着他逼近...... “啊......” 现场传来一道凄厉的喊叫，周通半跪在地上，手捂着肩，惊魂未定的望着谢璇。 是内功？ 周通不可置信的捂着自己的肩膀，巨大的痛楚，让他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碎了掉，可偏偏他的身上不见半点伤口，也没有鲜血流出。 原来，就在刚刚千钧一发之际，手持环首刀的谢璇突然调刀刃，让刀背落到了周通的身上，这才没让比试变成杀人现场。 当然了，这也仅仅是没有见血而已，周通的肩胛骨是必断无疑，而且还是碎成渣的那种，可偏偏外面的皮肤完好。 按照军中的治法，怕是也只能先剪开外面的皮肉，再把碎掉的骨头取出来。 如此一来，虽说不能全然废了这人的武功，但是短时间想动武，怕是不能了。 “啊......呲呲......”周通捂着自己受伤的肩膀，疼的眼泪不住的往下掉。 “承让了，周将军。”谢璇手握环首刀，刀尖朝下，双手抱拳，行了个军中平级的礼。 周通疼的龇牙咧嘴，目光怨毒而又不甘的望着谢璇，纵然对这个女人万分瞧不起，身体上却再没有力量让他对谢璇再次做出反抗。 这个女人，竟然有内功，还是那么强大气劲儿，不可能！怎么可能！ 纵然心中有千万分不甘心，无力反抗，站起来都困难的周通还是被人抬了下去。 “第一轮第三场，栗白城，谢璇获胜！” 主持的将兵敲着铜锣，高声宣布着这一场的结果，太原军的参将接二连三的拜在栗白城女将手中，这让下面围观的太原军士兵非常泄气，以至于对之前军中流传的那些对于梁红染和谢璇的传闻，也有人产生了怀疑。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围观的慕青突然笑出声。 “哈哈哈，不是吧？就这样输了？演戏演的也太蹩脚了吧？” “青青，你不要胡说？”孟廷元尴尬的看向四周被慕青吸引来的注视，拉着她就往人少的地方走。 “我哪有胡说？这一切，都是栩王安排的，怪不得前几天周通从游击将军升为了参将，原来是为了这个？”慕青不情愿的被往外面拉着，嘴里还念念有词，“就这样一招制敌？怎么，不会有傻子觉得，是谢璇神功无敌吧？” 第177章 第177章 就连梁红染那样的“老兵”，还在台上缠斗了那么长时间，就凭借着她谢璇，能有本事一招制敌？ 她是怎么都不会相信！ 在慕青看来，刚刚谢璇的这一场比试，简直就是非常可笑。 果然人在权势面前，什么样的事儿都能做出来，前几天周通还在对谢璇等栗白城的女人为参将而愤愤不平，转念之间，就能为了自己升迁，在众目睽睽之下演这样一场戏。 “廷元，你拉着我做什么？难道我说的有错？” 嘲笑之后，慕青的脸上写满了愤怒，甚至因为孟廷元不帮自己说话而生气。 “就算你说对，也不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孟廷元没好气的说道，“能说通太原军给周通升职的人只能是栩王，现在栩王是军中主将，既然他有意抬举，你何苦当着那么多人的面闹？” 其实对于刚刚的比试，孟廷元心里何尝不疑惑？ 谢璇有武功这点虽然毋庸置疑，但是用刀背就能一下子将人打成那个样子，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相信。 纵然周通的变化让人匪夷所思，却也是让他不得不承认，刚刚那一幕，除了周通放水至海外，根本没有别的解释。 不管怎么说，刚刚的那一场比试，简直就是一个笑话。 想到这里，孟廷元心内何尝不愤怒，他没有想到，谢家的权势竟然滔天至此，谢璇竟然为了弄虚作假，竟然用升迁来收买周通，这件事传出去，岂不是让那些战场上流血拼命的将士们寒心？ “等着吧，我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原形毕露！”慕青望着被人群簇拥的谢璇，眼睛红的将要喷火。 接下来比试的参将，分别来自幽州卫和朱雀卫，两方互有来回，点到为止，最后以朱雀卫的参将获胜而结束。 第一轮打完后，便是第二轮，第三轮。 谢璇依旧是一招制敌，梁红染则是随心而为，有时候多耍两招，有时候则速战速决。 因为后面遇到的对手都不像孔友武和周通那样讨厌，两人倒也是实打实的点到为止，毕竟大战在前，总不能带兵的将领全都非死既残。 梁红染在最后一轮之前，输给了来自朱雀卫的参将，和另外一人成为四强。 谢璇则是一路过关斩将，杀到了最后一轮，这一次那个朱雀卫的参将终于逼出了谢璇的第二招，两人在缠斗了上百招之后，谢璇还是赢了下来。 朱雀卫的参将，果然还是有点东西！ 谢璇赢了朱雀卫的参将，拔得头筹后，军中不少关于她的流言蜚语也随之淡了不少。 尤其是太原军，接连好几个参将成为谢璇和梁红染的手下败将，就算是再想说闲话，都或多或少有些张不开嘴。 与此同时进行的还有慕青和孟廷元，孟廷元在同一组获得了第二，武功仅次于朱雀卫的一个游击将军，在太原军游击将军之中算是顶尖的武功，这次比试，算是让他小小的出了个风头。 相较而言，慕青的境遇就没那么好了。 她刚一上场，就对上了朱雀卫身手不凡的千户，在第一场就直接被唰了下来，名次别说是春华秋实，就连秋桃都比不上。 第178章 第178章 千户之中，朱雀卫没有意外的包揽了前三名，春华排在第五，秋实拍第十八，二丫排在第三十五，秋桃三十七，香秀排在第四十，梁红染下面的两个千户，则是排在了二十名以内......虽算不上特别出彩，但在上百千户之中，也算得上排名靠前了。 至于下面的百户、总旗的排名，虽有朱雀卫和幽州卫在上面压，但是谢璇和梁红染手下的兵也没有差劲儿到要垫底的程度。 樊鸿对于这样的结果，也是非常满意。 “你们这些......都是好样的，不愧是老子亲自带出来的兵！” 第一日的比试结束后，樊鸿亲自来到演武场，放声大笑，并且挑衅的望着太原军某些将领。 朱雀卫是京畿精锐，幽州卫是栩王亲兵，栗白城守将常年征战，相较而言，太原军的实力明显比不上前面三者。 以此为前提，军中那些对于谢璇和梁红染，以及麾下女将的传闻，就更是淡了不少，太原军最近算是彻底的消停了不少。 当然了，也并不是所有的太原军都对谢璇心悦诚服，比如，慕青。 “这算是什么？演的那么明显，傻子都能看的出来！” 望着谢璇被人簇拥着离开，慕青不忿的说道。 自己的失败固然懊丧，别人的成功，则更是诛心。尤其是，这个成功之人，还是她之前一直看不上的谢璇！ “朱雀卫的人确实是精兵，我知道，你受委屈了。”孟廷元看出了慕青的失落，走到身边安慰道。 “凭什么，栩王要扶持谢家，就有人前赴后继的给她当垫脚石，她不就是出身好点吗？”慕青气的直跺脚，“说不准，这抓阄里面也有猫腻，她谢璇就是等着我出丑！” 孟廷元望着慕青涨红的脸，温声劝说道，“谢璇并没有父母兄长，朝廷估计就看上了她这一点，既然是上面有意扶持，想来后面应该也少不了有人帮衬。” 他的言外之意，其实也很清楚，那就是让慕青息事宁人算了。 事实上，在刚刚慕青说到抓阄时候是谢璇故意为难的时候，孟廷元的心里就已经生出一丝丝细如牛毛的得意和优越感。 谢璇针对慕青，是不是也意味着争风吃醋？ 既是争风吃醋，那么谢璇迟早会回到自己身边来。 这样算起来，谢璇在军中得高位，说白了，不过是为了引起自己的注意力，想要比得过慕青，让自己回心转意罢了。 说到底，还是为了自己，还是想要回到自己身边。 若真能如此，到时候自己的两个妻子都是军中的女将军，他定远侯府何愁不兴？ 至于说，谢璇的官位比自己高？真是笑话，夫为妻纲，难不成谢璇一个女人还能上天？ 有这样的想法在先，孟廷元对于慕青的安慰，就或多或少带着些虚以委蛇。 “哼，这是在军中，不是在京城，她谢璇想要占尽便宜，可没那么容易。”慕青的严重闪着寒光，恶狠狠的说着，显然并没有注意到孟廷元情绪的不对劲。 第179章 第179章 第二日，比试依旧。 和前一天有规模的比试不同，第二日的比试更多的是带有约架性质。 两方不论身份地位，都可以上台比试一番，其中就有不少士卒上台挑战，展示身手的同时，也期待被哪一位长官看上，说不准还能借助这次机会，为自己谋上一个好前程。 有上一日的比试在前，谢璇和梁红染并未打算在这一日再凑热闹，军中行事，既不能被人看扁，却也是不能过于惹眼，容易招人记恨。 “将军......” 谢璇刚刚穿好铠甲，准备出去练一练刀法，顺便再在没人的地方和梁红染在比划比划，互通有无。 却见春华行着急忙慌的跑了过来，在谢璇的耳边嘀嘀咕咕的说了好长一段话，谢璇闻言，脸色骤变。 “咱们切磋什么时候都可以，你既有事，便先去忙正事吧。”梁红染见谢璇脸色不对，连忙说道。 谢璇也并未客气，拔腿就跟着春华朝不远处另外一间千户所居住的屋子而去。 房中，秋桃坐在凳子上，杀气腾腾的擦着手里的大刀，秋实和二丫一左一右拦在门前，阻挡着她出门，见谢璇过来，两人这才松开手臂，给谢璇让出来进屋的路。 “将军......” 秋桃红着眼，脸上挂着泪痕，握着刀的手在一个劲儿的发抖。 谢璇并未说话，而是朝着门前的秋实等人看了眼，几人立即明白过来，出了屋子，带上了门，房中只留下谢璇和秋桃两个。 “想要报仇？”谢璇道。 “她那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秋桃冷声道，表情从狠厉，变的无比悲楚，“自从她来，我见过她多次，她竟是一点都不曾想起来我......就凭她是高高在上的将军，就能随心所欲要了我姐姐的命吗？” 凭什么，那人明明是杀人凶手，却依旧活好好的，曾经发生的事儿，她竟是连想起都不曾？ 这让她如何甘心？如何不恨，如何不想着去报仇？ “你在演武场，当着所有人的面杀了她，不管成功与否，你的前程都会就此结束，你也甘心？”谢璇继续问道。 “将军觉得，我是那种看重权势之人？” 秋桃闻言，情绪瞬间激动，“我来投军，为的就是给姐姐报仇，只要是给姐姐报仇，别说是权势富贵，就算是豁出去我这条命，我也愿意。” “姑娘，我一路上从京城而来，在战场上几经生死，所求的，就是找慕青报仇，给姐姐讨回一个公道，求您了，别拦着我！” 秋桃朝着谢璇跪了下来，拉着谢璇的手，泪眼婆娑，样子说不出的支离破碎。 “唉......” 谢璇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将手从秋桃的手中抽出，无奈之中，夹杂竟是夹杂着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第180章 第180章 “看来，这么长时间，我真是白教你了。”谢璇无奈道。 “姑娘，我与那慕青有血海深仇，此仇不报，我一辈子难安，哪天在战场上死了，也无颜面去见我死去的姐姐！”秋桃重重的说道。 “那你就用自己的前途，去换慕青一条命？而且还不一定能成功？”谢璇无奈道。 “我......我愿意，就算是死，也要报仇！”秋桃再次坚定的说道，握紧了手里的刀。 “不是愿不愿意，而是那个人根本不配！”谢璇道，“咱们在栗白城几经生死，才好不容易爬到了如今的位置，凭什么一个烂人的一条烂命，就能随便换去？” “你若是在演武场杀了她，她就成了受害者，说不准还会被追封，还有抚恤金，你却成了不忠不义，前途尽毁，你心里真的愿意？”谢璇逼问道。 “我......我......” 秋桃一时语塞，犹豫片刻后，还是说道，“将军，大战在即，我......我不知道我下次还能不能活着从战场上走出来，我只想让慕青现在就死，不管是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愿意。” “求您了，让我去吧！” 秋桃又是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个头，目光恳切，甚至还带着哀求。 谢璇神情悲怆的转身，眼里含着泪花，“女子生活在这世上本就不容易，从凤阳城到栗白城，这几个月间，来了多少人，还剩下多少人，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我好不容易爬上这个位置，可知有多不容易？背后又背负了多少人的期待和牺牲？” “你可曾想过，你若今日演武场上杀慕青，那些围观的人会怎么看你？背后怎么说你？” “这个我没想过。”秋桃道。 “他们不会觉得你为姐姐报仇是大义，只会觉得女将心胸狭窄、睚眦必报、情绪不稳定，不应该为将帅！”谢璇的声音无比冰冷，继续道，“到时候不光你被治罪，此事还会牵扯到我和樊鸿将军，甚至到栩王身上，甚至女子们拼了命在军中撕开的口子，就会被你就此堵死！” “我......我没有想过这些。” 秋桃听后，心头一紧，那好不容易提起来的气，瞬间垮了下来，甚至不敢抬头去看谢璇，但还是不甘心的说道，“我只想着报仇，一人做事一人当，事情总不至于那么严重吧？” “一人做事一人当，那为什么被休弃，或是和离的女子，会连累全族女子的名声？为什么女子只是丢了件手帕，就会被全族的人逼迫致死？” 谢璇望着秋桃，认真道，“这些，你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不知道吗？” “对不起......将军......我......我......” 秋桃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佝偻着腰，胸中那股子斗志，此时算是彻底没了。 “这里是军中，就算是同样的战功，女子在军中依旧是如履薄冰，不容有半点出错。”谢璇声音和缓道，“身为你的上司，我既是知道了此事，为了军中所有女将的前程，我必然不会让你去做出这种有违军纪的事，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今日你必然是去不成的。” 秋桃跪在地上听着，脸上已全都是泪，她知道谢璇说的有道理，所以也恨不得。 但，她如果参军不能给姐姐报仇，那么她在军中的意义又是什么？ “既然身为参将，我报不了仇，将军，我......我想辞了军职。” 第181章 第181章 辞了军职，就不再是武将，那么她找慕青报仇，就不会再连累任何人。 秋桃这样想着，心内暗暗下定了决心，按照她现在的身手，一定能在大战之前找到机会，偷袭慕青，给自己的姐姐报仇。 却不曾想，她这话刚说出口，头顶却突然传出谢璇的笑声。 “怎么，你不想当武将，想要当反贼？”谢璇有些被秋桃给气笑了，继续道，“慕青现在好歹是朝廷正六品的千户，还是太后亲封的昭信校尉，你在大战前夕去杀她，不管成不成，你都是造反。” “谋反大罪，诛九族！你倒是不连累我了，你远在京城之中的父母倒是挺倒霉的。”谢璇道。 “将军~” 秋桃闻言，木然抬头望着谢璇，嗔怪的表情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可奈何。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谢璇还有心思和自己开这种玩笑？ “本将军说的可是真的，就算是你不能得手，你的九族也一样都跑不掉。”谢璇道。 “难道，我就真的一点报仇的办法都没有了吗？”秋桃的眼眸之中划过一丝绝望，此时此刻的她，真的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才算是出路。 "当然有，明着不行，咱们可以来暗的！"谢璇笑道，“让人死的无声无息的方法有很多......” 就像是梁红染在演武场上对孔友武动手的事儿，一般人就察觉不出来。 当然，按照秋桃现在的武功，也未必能驾驭这种手法，不过总是有很多机会的。 “那我......”秋桃的眼里，再一次燃起了光。 “大战在即，当然是好好操练，争取在战场上多立战功，加官进爵，到时候你的官职比那人高，成为她的顶头上司，手握着她的生死，再告诉她你的身份，让她惶惶不可终日，岂不是比现在逞匹夫之勇来的痛快？”谢璇笑道。 “可是我......我害怕......万一......我死在战场上，到时候姐姐的仇......”秋桃吱吱呜呜的说道，她对自己，其实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将慕青踩在脚下？她当然想！ 自己姐姐死之后还背负了那样的污名，如果不是没有别的选择，她当然不愿意人让谢璇就这样轻轻松松的死去。 而且…谢璇说的加官进爵，对于她来说，也是十分吸引人。 都是自己用命拼出来的战功，怎么会真舍得就此放弃？ “那就好好训练！”谢璇道，"只要你不再冲动，我答应你，若是你死在战场上，你姐姐的仇，我来替你报！" “你就算是不相信自己，也该相信你将军我能从战场上活下来吧？”谢璇补充道，“不过本将觉得，你还是要好好操练，这报仇的事儿，还是得亲自来才过瘾。” “将军~”秋桃的心内压着的石头顿仿佛瞬间被挪开，心里头瞬间松快不少，看来，是被谢璇彻底劝通了。 “想明白了就好好操练，本将军还想着带着你们勒马封侯呢！”谢璇笑道。 勒马封侯？ 多么遥远的一个词？ 甚至在秋桃的认知里面，这个词一直都是属于男子的。 可是现在被谢璇用无比期许的语气说了出来，竟真给了她一种触手可得的感觉。 第182章 第182章 或许，她真的可以，有可能......再多多的努力一些，就能够实现。 都是在战场上厮杀，凭什么男子可以建功立业，女子就不能勒马封侯？ 此时此刻，秋桃无比确定，自己要在战场上立军功，要站在更高的位置，再也不会让人三言两语就决定了自己的一生。 “谢璇在哪？” "有本事在演武场上偷奸耍滑，现在躲着不出来是吧？" 院外，慕青手持武器，闯入栗白城女将领居住的院子内，高声嚷道。 她的声音成功激起了周围过路的兵将，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基本上所有栗白城的将领全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姿态防着慕青。 “是慕青！” 刚刚平复心情的秋桃再一次提起大刀，露出凶煞的表情。 “这是在军中，她不敢怎么样。”谢璇拍了拍秋桃的手，轻声道，“这样的人，她还不配。” 秋桃虽有犹豫，但收好了大刀，面色也恢复了平常。 二人从屋中走出，刚出门，就对上慕青那张愤怒而又不屑的脸。 “呵，终于敢出来了？” “玩暗箱操作，好歹也做的体面一些，谢太傅虽没上过战场，却也光明磊落......不像是某些人，耍阴谋手段得了个头筹，结果连挑战都不敢应！” 慕青阴阳怪气说着，眼眸上扬，话里话外都表现着对谢璇的看不上。 “什么挑战？”谢璇看着她，轻笑道，“本将好歹也是从四品的参将，每天有那么多事要忙，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挑战都接！” “你......装什么清高？”慕青厉声呵道，“还不是因为你害怕自己技不如人，昨天演武场上弄虚作假的事怕被揭穿，才在今日躲到千户的房中？不过是靠着谢家的势力才得的参将之位，真以为下面的士兵会对你心服口服？真当别人是瞎子？” “别人确实不是瞎子，某些人有几斤几两，第一场比试都过不了，心里还没点数！”旁边的春华笑骂道。 “你......” 说起昨日比试，杀气腾腾的慕青，气势明显虚了好几分，自顾自说道，“这还不是你们在背后搞鬼，让我第一场就遇到朱雀卫的高手？” “随你怎么想。” 谢璇嫌弃说道，并没兴趣和慕青在这里浪费时间，转身就要往自己的屋内走去。 军中日子艰苦，好不容易有休沐时间，她懒得在慕青身上浪费功夫。 “怎么？这就想走？” 见谢璇要走，慕青哪里甘心，便是放声大骂。 “谢璇，我知道，你来军中，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比我厉害，想从我身边将廷元抢回去？但你说一步一步如何走到今天的位置，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真的是凭你自己的真本事吗？说到底，你也不过是靠着谢家的关系，大家不过是把你当笑话看罢了！” “谢璇，我要挑战你！你敢跟我比一场吗？敢应战吗？你敢吗？” 第183章 第183章 “我们家将军是堂堂从四品的参将，你想要比试，我们家将军随随便便答应，岂不是显得很好说话？”不等谢璇回答，春华便是率先开口道，“你所在意的那些输赢，我们家将军才不屑。” “是不屑，还是不敢？”慕青冷哼，挑衅的望着谢璇，“我看你是担心比不过我，自己武将的身份立不住吧？” 谢璇懒得再搭理这个疯女人，转身往自己的居住的屋子走去。 “谢璇，我挑战你，若是你赢了，我就孟廷元和离，若是你输了，我要你辞去参将一职，消停的回到你该待的地方去！” 突然，身后的慕青朝着谢璇高声喊道，这一次，她好像有了十足的把握。 “我知道，你来边疆，就是为了重新夺走廷元，现在我给你这次机会，只要赢了我，他就是属于你的。”慕青再次挑衅道。 这样的话说出口，围观的人好像在一瞬之间突然变多，不少人都在等着看热闹。 两女争一夫？不管在什么时候，人都热衷于这种八卦的新闻，更不用说，是枯燥无聊的军中，这样的信儿，更是容易吸引人的眼球。 “谢将军！答应她！” “谢将军，把孟世子抢回来！” “答应她！答应她！” 下面的人不知道是谁先开了口子，一个个呐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下面煽风点火的人或许并非恶意，只是谢璇和慕青两人这样的关系，对方又是把话说的这样明了，若谢璇还是一味的忍耐，围观的人并不会觉得这是谢璇大人不计小人过，不和对方计较。 反而会觉得谢璇这是害怕了，别人都打到脸上了，还是不敢应战。 “好，这一场比试，我应了。”谢璇转身，答应道。 “好！好！” “谢将军，把世子抢回来！” “慕将军，狠狠的教训她！” 见谢璇答应，围观看热闹的人全都兴奋激动到不行。 从住处到演武场，夹道全都是围观的兵卒，一路跟着两人来到演武场。 擂台上，原本还在比试的兵卒们见状也全都停了下来，将注意力全都放到这二人的身上。 因为关系到孟廷元的“归属”，这样带着特殊颜色的消息，消息传播的很快，不仅是演武场内原本就在的兵卒，还惊动了上面的将军们。 栩王得知此事后，面色一沉，脸上的表情也变的非常难看。 “这样的赌注，谢璇答应了？”栩王问道。 “自然是答应了，听说两人已经到演武场了。”亲兵回道。 答应了？她竟然是答应了？ 谢璇，你真就如此的放不下孟廷元？ 栩王突然捂着胸口，心头一滞，整个人重重的靠在了的椅子的靠背上。 “王爷，您没事吧？” 副将唐潵见栩王的脸色不好，便迫不及待的添油加醋，“两个女将，为了个男人争风吃醋，竟还闹出这样大的动静，我就说了，女人就应该好好的在家相夫教子，不应该出现在战场上。” “走，去演武场。” 第184章 第184章 栩王大口大口喘着气，扶着椅子的把手，朝着身边的亲兵吩咐道。 “王爷，您......您的身体没事吧？”唐潵连忙道，“要不，还是先传军医过来看看？” 这些年来，栩王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身经百战、身先士卒，身上却很少受伤，更不用说现在的脸色惨白...... "不用。"栩王推开唐潵想要搀扶的手，朝着演武场的方向走去。 这些日子，除了上一次的见面之外，他一直都没有再见她。 一则是他了解她，知道她的想法，她想要拿军功，想要勒马封侯，就不能和主将扯上关系，他要成全她。 再者，他相信她的能力，军中虽有流言，但是他知道，她不会吃亏。她的那些反击，他都知道，知道她没有吃亏，这才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想着，打完了这一场大战，或许幽州在未来很多年都不会有战事发生，他和她就能回到京城，到时候他或许还能徐徐图之。 却没想到，慕青却突然来了这么一茬！ 此时此刻，他比当初听闻慕青要嫁给孟廷元的时候，心里更加厌恶慕青这个女人。 说抢就抢，说让就让，真当他的阿璇，是破烂都收？ 栩王的脚步一再加快，虽然说他知道按照谢璇的性格，是断然不会吃“回头草”，但只要是一想到是孟廷元，他的心就好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一样的难受。 他和谢璇师出一门，知道谢璇的身手，也知道她一定会赢。 可若是她真的赢了，慕青离开了孟廷元，到时候......她是不是真的会回去？ 不行，他现在就要见到她！ 要向她表明心意！ 他曾经错过了一次，实在是不想再错过第二次。 若是这次她又再次和孟廷元重回于好，他不知道老天会不会再给他第三次机会。 "哎呦，王爷，您走慢点啊？" 唐潵和两个亲兵后面着急的跟着，一路小跑，还是差点没有追上栩王殿下。 演武场内，人头攒动。 众人见栩王来，立即让开了一条道，留下了一个最佳观看的位置。 栩王板着脸，并未说话，因只是带了唐潵和两个亲兵，阵仗并不大，边上没有注意到栩王的士兵还是在津津有味的讨论着。 “一个是樊鸿将军看好的参将，一个是颇受赞誉的第一位女将军，这位孟世子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哈哈哈，谁说不是！我若是孟世子，就两个人都娶了，坐享齐人之福！” “哼，美得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 “啧啧，真没想到，这位谢将军虽为参将，身段竟然如此窈窕？模样也不赖！” “谁说不是呢，哈哈......比那慕青好看。” 下面的人针对谢璇和慕青不住的品头论足，还时不时的咂咂嘴，那姿态，仿佛是在皇帝选妃一样。 栩王闻言，更是眉头紧锁，他的阿璇，什么时候这些人也配品头论足？他这样想着，转过头，便看见了一张让他十分厌恶的脸——孟廷元。 第185章 第185章 孟廷元目不转睛的盯着台上准备比试的两个人，脸上挂着莫名的笑意。 一开始，在听说慕青将自己当成赌注的时候他的心里十分膈应，就连普通人都不愿意自己被当成物品一样的被送来送去，更何况是他孟廷元？ 但是听到下面的人羡慕的言语，看着台上两个女将军为了自己争风吃醋，心里的那些小膈应就瞬间得到了平衡。 说起来，还不是他定远侯府世子有魅力，才惹得两个这样优秀的女人为了自己大打出手？ 不过，他也已经想好了，不管是这一场比试是谁输谁赢，谢璇和慕青他都要，就算是谢璇赢了，他也不会让慕青和自己和离的。 倒是谢璇，上次闹那么大动静和离，想要重新回到自己身边，他还要重新好好的考虑考虑。 台上，换好甲胄、签下了“契书”的两人，终于是在众人的期待之下走上了演武场台子的正中间。 天上开始落雪，鹅毛大的雪花洋洋洒洒落下来，刚刚清扫过的台上又迅速被白雪覆盖。 上万人围观在台下，期待着台上两人这场，既决胜负，也定前途的比试。 太原军虽然看不起女人为将，但更加期待慕青能够把谢璇打的丢盔弃甲，辞官而逃，这样也能为前一天太原军在比试之中的颓势挽回一些颜面。 栩王虽知道谢璇的武功，知道她必不会输，却还是心里紧张，这一场比试，毕竟关乎谢璇的前途。 可是想到慕青输了要离开孟廷元，他心里则是莫名的烦躁。 孟廷元则站在那，以一种旁观者，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场上的两个女人为自己拼命，自以为，这一场比试不管是谁输谁赢，他都是赢家。 “开始！” “铛！” 铜锣声响，主持的兵将匆匆下台。 慕青先发制人，握剑快步向前，在距离谢璇三步的距离时凌空飞起，蓄力十足朝着谢璇狠狠劈砍而去。 她是战场上学的功夫，招式简单却致命，这一下又是用了十足的力气，并未留情。 谢璇不管是躲闪还是低档，都无法避免剑砍伤，不是肩膀，就是手臂，或者一下子砍掉耳朵和鼻子都有可能。 “这，速度还真快啊！哪里是比试，分明是要杀人！”栩王的亲兵惊呼道。 “谢将军完了，慕青上来就是拼命的架势！”另一个栗白城兵将担忧道。 “为了个男人，就这样不留余地，女人果然是不适合上战场！”唐潵撇撇嘴，嫌弃说道。 然而，谢璇并没有躲，而是站在原地，纹丝不动，直到慕青的剑要落下的最后一刻，突然用左手和食指和中指夹住了这来势汹汹的一剑。 剑就这样的停在谢璇的头顶纹丝不动，巨大的惯性却让慕青感觉到虎口、手腕、甚至于整个臂膀都感觉到了剧烈的疼。 她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这个轻而易举就接住这一剑的谢璇，可惜双手握剑的她，竟然是不管怎么挣扎，都没有办法将剑从谢璇的手里挣开。 正在这时，谢璇不疾不徐的右手举起刀，架在了慕青的脖子上。 “好！” 栩王第一个大喊！ “哈哈，好！谢将军威武！” 另一个方向围观的春华秋实、梁红染等栗白城的将领也跟着欢呼起来。 当然，此时此刻，前来围观的太原军全都面色惨淡，表情像是吃屎了一样难看。 第186章 第186章 应对这一招的方式有很多种，偏偏谢璇选了最为侮辱人的一种！ 台上的慕青见状，心头一慌，突然弃了手里的剑，拔出腰间的匕首，身子前倾，朝着谢璇的脖子而去。 这一次，依旧是狠手，显然是冲着对方命去的。 “呼......” “唔......” 现场一片惊呼，不是喝彩，而是惊讶、鄙夷。 “这慕青，下手未免也太毒了吧？” “是啊，人家刚刚明明手下留情了，竟然还使阴招？” 孟廷元见状，脸色也非常难看，他没想到，一向光明磊落、心思清明的慕青，竟然会当着所有人的面，做出这样的动作。 这......不论输赢，这一场之后，她在军中的形象就已经毁了。 听着下面的声音，台上的慕青却不以为然。 这一场比试，她不容许失败，她付不起这样的代价。 谢璇是国公嫡女，享受种种特权，她和谢璇之间本来就存在着阶级的不公平，如果她还那么讲规矩，就永无出头之日。 “谢璇，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就在匕首要靠近谢璇脖颈时候，慕青高喊道。 谢璇讥讽一笑，左手翻转，将手里的剑甩飞出去，插在台边的柱上，一半的剑身没入柱身，想来就算是慕青想要再拔出来都非常费劲儿。 随后，身形一闪，将身子侧开，轻巧躲避迎面而来的匕首，让慕青扑了一空。 “呼......” 惯性作用下，慕青身子重心不稳，险些摔了个趔趄。 谢璇此时此刻，却并没有趁这机会朝慕青动手，而是站在原地，等着对方再次反扑，再次躲避。 如此反复几次，台上的慕青次次扑空，难免显得有些滑稽，谢璇却还是依旧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平静的望着慕青，仿佛是在看什么天大的笑话。 慕青则是越打越着急，出招收招也变的愈发没有章法。 谢璇见戏弄的差不多了，抓住破绽出脚朝着慕青的胸口踢去。 “哐当！” 慕青顿觉胸口一疼，整个人不受控制的飞了出去，重重的撞到了演武场旁边护栏的柱子上，顺着柱子摔下来，又在雪地滑了回来，直挺挺的躺在地上。 还没来得及起身，谢璇提刀赶来，一只脚踩在慕青的胸膛，手中大刀高高举起，竟是朝着脚下的人劈砍而去。 在场围观的所有人看到这一幕全都是一惊：她这是要做什么？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杀人灭口吗？ 冒着寒光的大刀，随着鹅毛般的大雪朝着地上慕青的脑袋方向劈砍而去...... 栩王心头一紧，几乎是脱口而出！“谢璇！不要！” 可惜，他这一声，还是为时已晚，当他想要冲上台去时候，大刀已经落下。 第187章 第187章 “唰！” “啊！” 谢璇手起刀落，伴随着脚下人巨大的挣扎和喊叫，慕青那高高束起的头发被斩落在地。 刀刃在距离头皮不到半指的距离划过，在不伤到头皮的同时，最大限度的削去了头发，变成了秃子。 这......原来只是斩落头发？ 担心血溅当场的围观人等，瞬间就松了一口气。 “好！打的好！” “就这三脚猫的功夫，竟然还敢挑衅我们家将军？” 春华忍不住高呼！ “哈哈，谢将军威武啊！” “谢将军威武！” 下面的人跟着喊道，欢呼声连城一片。 不少看热闹的人此时此刻也全都跟着欢呼，冲上台去的栩王在看到谢璇斩落的是头发后，也稍稍的放下心来。 还好，只是斩落了头发，没杀人就好。 刚刚他都要寻思，怎么在谢璇动手之后，将杀人的事儿揽到自己身上，好替她顶罪。 “栩王殿下也上台来了？”谢璇见挑眉，朝栩王笑道。 栩王尴尬一笑，望着面前女子明媚张扬的笑脸，平常头脑反应极快的他，竟是愣在了原地，看呆了。 倒是被谢璇踩在脚下的慕青，在刚刚看见大刀落下时候，吓得魂飞魄散，心脏都要炸裂开来，反应过来时候，身下竟是不受控制的留下一股暖流...... 她竟然是，吓尿了！ 白雪落到衣裳上，新雪染上了淡黄的颜色，再伴随着似有若无的味道，明眼人都不难猜到发生了什么。 “哈哈哈哈......” “没想到，堂堂昭信校尉，竟然被吓尿了！” “哈哈......” 下面一阵哄堂大笑，爱看热闹的天性让这些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慕青尿湿的裤子。 听着下面的嘲笑，慕青只觉羞愤的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被自己最瞧不起的人吓尿，还被那么多人围观，她以后还如何能立得住的面子？ “慕将军，你可认输？”谢璇居高临下，将刀放到慕青的脖子上，冷声道。 “你......你是故意的！” 此刻的慕青仿佛一只丑陋的癞蛤蟆，全身上下都被名为“妒忌”的毒液裹挟，恨意滔天。 “你！呲......” 慕青还想挣扎起来再打，却因动作幅度过大，而被锋利的刀锋碰到了脖子，划出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诸位可都见了，这伤是她自己碰的，和本将可没有关系。”谢璇挑眉道，“栩王殿下也是见证。” “主持在哪里？”栩王看向下刚刚敲锣的那个兵将，冷声道。 这演武场上的闹剧，也是时候结束了。 “是......是......此局，谢璇将军获胜！” “铛铛铛！” 第188章 第188章 主持的兵将敲着锣鼓，宣布着这一局的胜负。 如此高姿态，又轻松的赢下了这一局，让慕青之前那些大放厥词的行为全都变成笑话。 慕青的种种中伤言论，全都被谢璇用实力打脸！ 谢璇将脚从慕青的身上挪开，慕青匆忙起身，左右鬓间稍长的头发散落开来，在风中飘荡，如今慕青的头发，后脑勺和两鬓的头发有两三寸长，头顶却几乎是秃的......怎么看怎么诡异且好笑。 随后，很多人也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忍不住放声大笑。 慕青好像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捂着脑袋就往台下跑，一下扎进孟廷元的怀里。 “没事，没事，别怕！” 孟廷元见状连忙脱下披风挡在慕青的身上，又用兜帽遮住慕青飞扬的头发。 慕青趁势抱住孟廷元，眼里含着泪，带着哭腔道，“你......别离开我......” 此时此刻，慕青深知自己无比丢人，不仅是丢了自己的脸面，甚至连孟廷元都要保不住。 她出身不如谢璇，就连勤学苦练也比不上人家厉害的师傅！ 她并不是败给了谢璇，而是败给了的谢家！一切的一切，全都是因为她的出身不好！ 不，凭什么？她不服！ “放心，我不会离开。” 孟廷元柔声安慰，看着身边哭的支离破碎的慕青，他看向台上谢璇的目光越来越冷，见对方走下台，他走上前去，拦了下来。 "伤了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不给个说法，就想走？”孟廷元道。 他在军中的阶品不如谢璇，如今想要寻个说法，也只能抬出定远侯府的名号，并且“世子夫人”四个字，也被他特意加重，并且向谢璇表明态度——他不会放弃慕青。 “演武场上刀剑无眼，只是断几根头发而已，这样大呼小叫，岂不是失了体面？”谢璇冷笑道。 “刚刚慕青做了什么，所有人可都看在眼里！我们家将军，只不过是斩了她几根头发，实在是太便宜她了！”春华厉声呵道。 “刚刚我也看见了，是她先动的杀招！谢将军从来都是点到为止！”二丫也跟着说道。 在场的人又不是瞎子，自然清楚慕青不仅仅是技不如人，而且心肠还坏！ 真可谓是既输了比试，也输了人品！ “谢璇，和你和离的人是我，要娶她进门的人也是我，你就算是携私报复，也应该冲着我来！慕青，她是我认定的世子夫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改变不了的。” 对于这样的解释，孟廷元显然不甚满意，为了挽回颜面，更是将缩在斗篷里的慕青紧紧的护在怀里，警戒的看着谢璇。试图用自己对于慕青的袒护和偏爱，来否定谢璇在演武场上的胜利。 “世子夫人？”谢璇眼神冰冷的看向慕青，继续道，“可是，慕青将军在比试之前曾许下承诺，输了就和世子和离？怎么？现在想要反悔了？” “呲......” “呼......” 听到谢璇这样说，围观的将士们顿时又重新来了精神。 两女争一夫，终于要来了！ 他们就说嘛，谢将军在台上这样杀气腾腾，可不就是为了将丈夫抢回去？ 好戏终于要来了！ 现场的人，除了栩王之外，其他人全都摩拳擦掌，等着谢璇下一步的动作。 甚至就连春华秋实二人，也觉得谢璇此番，是为了将孟廷元抢回来。 “你！谢璇，你不要欺人太甚！”孟廷元怒声道，“我是不会放弃青青的，你死了这份心！” 被斗篷的兜帽遮住半张脸的慕青，虽还是缩在孟廷元身边，嘴角却也上扬，像是在耀武扬威。 谢璇，你就算是赢了又能怎样，说到底，还是争抢不过她，孟廷元的心，始终是在自己这一边。 第189章 第189章 “是吗？” 谢璇走近一步，目光看向慕青。 “哎？这谢将军，该不会是逼着人家小两口和离吧？” "看这样子，好像世子更加喜欢慕将军啊？真想不到，出身名门、武功更胜一筹的谢将军，竟然不被世子待见！" “男人嘛，都不喜欢太强势的女人......” 下面人又是忍不住一阵唏嘘，更是有不少觉得谢璇咄咄逼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呵？” “看来，慕将军也是不愿意遵守诺言，与孟廷元和离了？” 谢璇饶有兴致的看着这俩人，目光平静，却又压迫感十足。 慕青见躲避不过，便站的笔直，拉着孟廷元的手臂，露出一抹“胜利”的笑。 “是，我比试败给了你，武功比不上你，但我和廷元两情相悦，是太后亲自赐婚，就算是你现在官职比我们高，但我也还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夫人，更是廷元承认的唯一夫人，你就算是心中再气不过，也该就此放下，何苦咄咄相逼？” “好家伙？原来是想赖账啊？既然做不了主，刚刚急吼吼的来挑战，还下那么大的赌注？真是不要脸！”香秀在旁帮腔道。 慕青身子一僵，艰难维持，“原来，谢将军麾下的兵将是这样尖酸刻薄？还有，谢将军不远千里来到边疆，就是为了抢人丈夫，可有半点为国效忠的心？” “是你要拿和离做赌注，本将军可没说对什么世子夫人的位置还有兴趣？” 谢璇淡笑，目光落到慕青挽着的手臂上，讥讽一笑。 “不过，看这种情势，慕将军应该是不打算遵守诺言了？” “也罢，本将军也不是那种棒打鸳鸯之人，不过，你今日输了比试也是真，便拿出麾下闲置的一千套甲胄，分给栗白城的将士们，再拿出半年俸禄出来，请围观的将士们喝碗热酒，暖暖身子，也算是赎回了‘世子夫人’的位置，慕将军觉得如何？” 什么？赎回？ 慕青突然怔住，围观的人再次震惊。 不是二女争一夫吗？怎么突然就扯到了俸禄和甲胄上面？他们还以为谢璇会接着逼迫慕青和离呢？ “你......” 慕青也被谢璇的这一番话给震惊到了，谢璇竟然只是为了要她的甲胄和俸禄？ 她不是要争抢孟廷元？ “怎么？慕将军不愿意答应？”谢璇扬眉，“难不成，这定远侯府世子，还比不上一千套甲胄这种死物？” “你......”慕青恼羞成怒，“你敢说，你和我比试，只是为了甲胄？” “不然呢？”谢璇冷笑，“栗白城的将士守城旷日持久，甲胄多有损坏，若不是打甲胄的主意，本将才懒得和你比！” 甲胄不比武器，虽说每个士兵都有配发，但这种东西却也是在战场上消耗和损坏都特别快。 并且甲胄制作工艺复杂，各地方军的作坊能做武器却做不了甲胄，只能等朝廷配发，属于有钱也没地方买的东西。 刚在些慕青来挑战时候，她就动了这个心思，却没想到，慕青竟然先提起了孟廷元。 这也让她想到了先赢下来比试，再谈换甲胄的事。 “你！” 不等慕青答应，孟廷元先被气得不轻。 第190章 第190章 这个谢璇，竟然拿他当生意？这个女人，是故意在羞辱他！ “慕青将军不会这般没有信誉，既舍不得世子夫人的位置，也舍不得甲胄吧？”春华在旁讥讽道。 “哼，不就是区区一千套甲胄，你想要，拿去便是！” 慕青死死瞪着谢璇，威胁道，“只希望你说话算数，别再想着打廷元的主意！” “将士们可都听到了，还不谢慕青将军请诸位吃酒暖身，栗白城的将士别忘了去太原军搬甲胄！”谢璇朝着将领们高声道，说罢，便提着大刀，转身离去。 至于慕青的话，她直接忽略。 孟廷元和慕青这俩人，她恨不得俩人锁死，也省的烦她！ 栩王见谢璇离开，这才彻底放心，还好，她只是为了甲胄，对于孟廷元并没有想要重回于好的想法。 思及此，便清了清喉咙，朝着后跟上台的唐潵道，“吩咐下面人，清点军中甲胄，有不满额的，闲置的甲胄全都收上来，重新分配！” 此话一出，刚刚还陷入尴尬之中的孟廷元瞬间不淡定了。 若说军中谁手里闲置的甲胄最多，一是慕青，再者就是孟廷元了。 两人空降的职位，手下没有兵，上面只派发了甲胄，说是让他们自己募兵。 如今兵将没有募到，甲胄却是要先被收走？ 之前募兵就非常的不容易，现如今若是连甲胄都没了，就更加不会有人愿意投在他的麾下。 可惜，不等孟廷元反驳，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他感觉被狠狠的打脸。 “此乃军中，没有什么世子？世子夫人？想养尊处优，滚回京城去！” 栩王冷着脸说道，这是显然不想给孟廷元和慕青多留半点颜面。 两人吓得身子一缩，立在原地，不敢再说出半点反驳的话。 比试出这样的闹剧，接下来约架的人也全都兴致缺缺，雪越下越大，众人在栩王离开后，也全都返了回去。 倒也有一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盯着慕青已经结冰带着淡黄色裤子笑了许久。 “大晋第一位女将军，竟然被吓得尿裤子，哈哈哈......” 嘲笑声落到慕青耳中，显得那样刺耳。 “廷元，你不会嫌弃我的，是吗？”慕青紧紧抱着孟廷元，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仅有的浮木。 孟廷元朝着谢璇离开的方向望去，顿了顿，还是说道，“不嫌弃......” “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理解我的！那个谢璇，不过是仗着家世背景比我好......”慕青在孟廷元怀里放声大哭。 可惜，这样支离破碎的哭声，却再没打动孟廷元。 此刻，他的心冰凉一片。 对慕青的失望，甚至让她对现在变半秃不秃的慕青产生了嫌恶。 同为男人，他刚刚不是没看到栩王的那种眼神，分明就是惦记着谢璇！ 她谢璇，明明就是自己的女人，凭什么栩王惦记？ 不，谢璇只能属于他！ 第191章 第191章 “谢璇！” 回住处的必经之路，栩王叫住了她。 “殿下？”谢璇抱拳行礼，带着三四分疏离。 “殿下？”栩王苦笑道，“多年不见，小五竟是这样生疏了。” “原来师兄今日是来叙旧的？”谢璇笑道，表情也变的淡然松弛。 “从演武场回来，殿下就在这里等了。”文华道，“您再不来，只怕咱家殿下就要被冻成冰块了！” 文华乃是栩王从京城带来的贴身侍卫，当年在谢安世处学习时候，与谢璇还算是相熟，因此说话时候的束缚则是更小一些。 “到帐中聊聊吧。”栩王声音和缓的说道。 军中帅帐，谢璇刚刚落座，便见文华端上了点心茶水，谢璇只消一闻，便知是上等好茶。 谢璇也不甚在意，此虽是在军中，但栩王的身份在这摆着，且营帐之中的布置都十分简朴，不过是单独用些上等的茶叶，也是无可厚非。 “能在军中喝到这样好的茶，我这也算是沾到师兄的光了。”谢璇笑着说道。 “若是喜欢，回头让人给你送些。”栩王道。 “哈，师兄也知道，我现在是个粗人，估计也用不上这么好的东西。” 想到栩王好不容易搞到这点茶叶，君子不夺人所爱，她还是不惦记了。 栩王眉头微蹙，将话题重新引到今日比试上面。 “演武场上，可有伤到？”栩王问道。 “就她那三脚猫的功夫，还伤不到我。”谢璇笑道。 “嗯......” 栩王轻声应下，却并没有想要谢璇离开的意思。 “师兄？可还有别的事？”谢璇喝了口茶，有些坐不住了，便率先开口问道。 没有别的事，她还要回去接着看兵法，研究下一步的练兵。 “小五，今日在演武场，你可有对慕青动过杀心？”栩王想了想，还是问道。 谢璇摇头，“师兄为什么会这样问？” 她杀慕青干嘛？吃饱了撑的吗？ 杀了这个人，她的前途不就毁了？ “慕青，她身份特殊......今日见你杀气腾腾的......” “原来演武场上，师兄是担心我杀人灭口，这才冲上台的？”谢璇笑着，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好歹师出一门，师兄竟觉得我会如此不理智？” “我不过是看那慕青实在讨厌，吓唬一二，顺便给她点教训罢了。”怕栩王不相信，谢璇又接着解释了一句。 可惜，栩王听了谢璇这样的回答，非但没有放心，反而语气更加沉重，反问道，“教训？是因为孟廷元？” “这和孟廷元有什么关系？”谢璇无奈，“师兄竟觉得我是这样小心眼的人？” 这件事，两人在上次见面时候，不都已经说的很清楚了？她又不是因为孟廷元才来的栗白城。 “你以为自己心胸很宽广？”栩王反问，露出淡淡的笑，“你在军中做的那些事，瞒得过别人，本王却是一清二楚。” 第192章 第192章 那些造谣的太原军，最后没几个落好下场的。 “这还得感谢师兄安排，让我第一场就遇到那周通！” 谢璇狡黠一笑，仿佛又重新回到小时候两人联起手来干坏事的时候。 栩王闻言，并未否认，周通升参将的事，确实有他的推波助澜，包括抓阄的时候，也有他在暗中做手脚。 望着面前女子眉目张扬的样子，栩王叹了口气，继续道，“虽知你不喜，但......我还是想在军中尽可能的给你庇护。” “你怎知我不喜？”谢璇脱口而出，“师兄的安排好极了，光明正大的揍这些人，打的非常痛快！” “你当真这样想？” 栩王闻言，胸口的神经带着些许的痛感动了动，表达着它的激动。 “不然呢？”谢璇抬头，疑惑的望着栩王。 “那我......” 栩王欲言又止，之前在演武场上提起的勇气，如今又突然蔫下来，便是装作漫不经心的说道，“那慕青以孟廷元为赌注，旁人还以为你会逼着她和离，没想到，最后却落到甲胄上？” “现如今战事紧张，我是新升的参将，甲胄方面，确实缺了些。”谢璇笑道。 要说还是太原军的装备充足，慕青名下一个兵将都没有，竟然还有一千套甲胄，让人不羡慕都不成。 “放心，军中的甲胄，会有人重新调配。”栩王说道。 “那就好。” 谢璇笑着应下，亮晶晶的眼睛望着栩王，不明白他今日来找自己，到底为了点什么？ 难道就是为了说这样一通车轱辘话？ “如今说起孟廷元，你这样利落洒脱，仿佛......对孟廷元，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样，那么你当年......为什么会嫁给他？”栩王沉思片刻，终于还是将埋藏在自己这么多年的疑惑问出了口。 “我的意思是，当初定远侯府虽有爵位，却并不是最出挑的世家，而且太傅还在......为何偏偏是孟廷元？” 上一个问题问完后，栩王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便慌忙想着找补。话说出口后，却又像是越描越黑？ “自然是因为，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早早定亲，也是正常的事儿。”谢璇坦然道。 她或许可以用祖上交情、父母之命等说辞掩饰过去。 但她不愿，当初喜欢过，就是喜欢过！ 她的喜欢，堂堂正正，又不曾逾矩，她从不曾觉得这一切是她的污点。 “那......又为何和离？”栩王继续道，他的嗓子有些沙哑，心里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难受。 他确实没想到，得到的是这样的答案。 “自然是所托非人呗？”谢璇道，“当初许诺‘四十无子方纳妾’，他带着人进府，我难不成还要争抢？” “所托非人？” 栩王心疼的望向谢璇，却发现对方并未有想象中的那样落寞。 方才她的回答，虽说语气里带着无奈，但却并没有半点伤神，表情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情一般。 “若是真心对待，不能换来同样的真心，倒不如早早离开。” 谢璇道“他说自己年少不懂情爱，又言慕青是他此生挚爱，与我的婚事不过是谢家仗势欺人，我若是再赖着不走，岂不是成了棒打鸳鸯？” 第193章 第193章 “这倒是像你的性子。”栩王看着她，心绪有些复杂“和离的时候，也不是很容易吧？” 既感叹于谢璇竟有如此豁达的心性，又为这样阳光明媚的小五，遇到负心薄幸之人而心疼。 “这还得是叔父宠着我。”谢璇笑道，“和离的女子会让家族蒙羞，叔父得知此事后，不仅第一时间赶过来给我撑腰，还事先就让人打扫出来了老宅里的院子。” 栩王微微颔首，眼神有些伤感，眼里全都是怒火。“当时我若是在京城，必然不会让你受这样的委屈。” “怎么？师兄会帮我狠狠的揍他一顿？”谢璇含笑道。 “对，就狠狠的揍他一顿！”栩王附和道。 虽然说谢璇将和离出侯府说的这样轻描淡写，但就凭着这些日子慕青在军中的表现，便可以想到当初在侯府，慕青该是何等的嚣张。 可惜，这俩人都打错了主意，谢璇带着嫁妆离开了定远侯府，随后谢家就被册封了国公，谢璇成为了国公府的嫡女，不用想也能猜到慕青心里得是多难受。 尤其是这些日子，慕青的表现仿佛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厉害，甚至和孟廷元的关系看上去也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好。 只能说这感情的事，还真是说不出的玄妙。 “好，就狠狠的揍他一顿。”谢璇说笑道。 “你在幽州城屡立战功，捷报已经传到了京城，想来靖国公也能安心不少。”栩王道。 “师兄说的是。”谢璇应道。 “等这次大战结束后，幽州的百姓也能过上几年太平的日子了，本王离开京城数年，也该回去探望皇兄。” “若是有机会，希望能去国公府拜见靖国公。”栩王紧接着说道。 “这......”谢璇无奈一笑，解释道，“叔父闲云野鹤惯了，虽担着国公的爵位，却也并非一直待在京城，只怕现在就已经不在京城了。” 谢家的生意不少，纵然有人打理，但也是不能长久的无人照看，只怕栩王回京时候，国公府早就没有人了。 “原来是这样，谢家荣获国公，身为太傅学生，未能亲自道贺，说来也是遗憾。”栩王道。 “王爷镇守一方，护百姓周全，叔祖父知道了，也会很开心。”谢璇道。 “那你呢？幽州的战事......” 幽州的战事打完之后，你想要如何？栩王思索着，想问的话还没有问出口，就被谢璇突然打断。 “师兄，幽州卫和太原军已经来了有些日子了，建奴这些日子别说攻城，甚至连个踪迹都不见，难道不奇怪吗？”谢璇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一个多月了，那么大的雪，就算是攻城不方便，却也不至于半点踪迹都不露。”栩王望着帐外又纷纷扬扬下起来的大雪，陷入了沉思。 事出反常必有妖，建奴长途跋涉来到幽州，就算是之前也有攻城，但也绝对不可能因为幽州卫大军来了之后，就这么轻易的放弃，这不和逻辑。 “明日多派些人出去打探，文华今日刚从飞白城回来，那边也是一样的平静，周围并未见道建奴的踪迹。”栩王说道。 “栗白城现在屯兵有二三十万，飞白城却只有五万人镇守，是否考虑分些兵力过去？”谢璇道。 “暂时不用，飞白城易守难攻，又背靠粮道，五万人守着，就足够了。”栩王道，“而且两座城池之间的距离算不上远，若真发生什么意外，也能立即赶过去支援。” 谢璇见栩王思量周全，也便不再多言，她现在只是栗白城的参将，说起来，也是做不成上面的主。 第194章 第194章 现在她要做的，就是加紧练兵，大战在即，既然暂时还不清楚敌人会采取何种的行动，那便只能是做好完全的准备。 两人又聊了些练兵和建奴进攻特点之类的内容，说起排兵布阵，总能想起当年一起在谢安世身边读书的日子，少时无忧，如今恩师去世，两人也都上了战场。 “谁！” 谢璇从帐中出来，觉察到有人靠近，本能的反应让她飞速转身，朝着那人来了一个过肩摔。 孟廷元也不甘示弱，踉跄着躲开了谢璇的攻击。 夜黑风高，谢璇并未看清人脸，见那人不说话，便用了七八成的力与那人交手。 “啊！” 三十招过后，那人一声闷哼，被谢璇提中胸口，重重的倒在地上。 “你......竟然有这样高的武功！” 孟廷元吃痛的捂着胸口，愤恨的望着谢璇。 “怎么是你？”见是孟廷元，谢璇这才不甘心的收了手，站在距离此人十几步远的位置。 “回答我的话！” 孟廷元吃痛的站起身来，心有不甘的望着谢璇。 “这和你无关。” 谢璇懒得搭理，也不想此人有更多的牵连，便打算转身离去。 “与我无关，和谁有关系？”孟廷元气急败坏的说道，“栩王吗？” 这事和栩王有什么关系？ 谢璇并没有回答，只是暗骂，孟廷元好像是有点子什么大病。 “栩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身份贵重，又镇守一方，你当真以为，就凭借着当年和谢太傅的那点微末情谊，他就能娶你这个二嫁之身？” 谢璇皱眉：“你疯了吧？” “是我疯了，还是你异想天开？皇家最为看重颜面，就算是你我不曾圆房，你也是嫁过定远侯府的女人，栩王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到底明不明白，你就算是能嫁到王府，也只能是为人妾室，我这全都是为了你好！”孟廷那么大的元道。 “别说谢将军和栩王殿下本就清清白白，就算是真有什么，这件事也绝对和你没有关系。”梁红染手提方天画戟朝着二人走来，不屑的瞧了一眼旁边狼狈的孟廷元。 “这是我与谢将军的事，和梁将军无关。”孟廷元脸色灰白的说道。 “你和谢将军？谢将军和你有什么关系？真是可笑！”梁红染冷声道。 “孟世子若是当真有功夫，还是回去多关心关心您现在的世子夫人吧！” 说完就拉着谢璇头也不回的往住的营帐走去。 还好她见谢璇长久未归，出来看看，没想到谢璇不是在栩王这边留的时间久了，而是运气不好碰上了这样恶心的男人。 慕青今日可刚在演武场出了不小的丑，现在的情况绝对不会好在哪里去，可笑的是孟廷元现在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拦人，想想还真是够讽刺。 第195章 第195章 “谢将军，我怎么觉得，这么孟廷元还有那慕青，这两人好像看上去不那么正常？” 两人走出去一段距离，梁红染才终于说出了心里的疑惑。“按理说，这两个人背着你搞在一起，但凡是有点廉耻心，都应该会羞愧的不敢见你，他们倒是好，一个个这样理直气壮，厚颜无耻，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大概在他们看来，和离之后，我应该悲痛欲绝，然后再在国公府里给孟廷元守一辈子的孝，这样他们的心里才会好受些吧？”谢璇笑道。 他们没有想到，她会来到军中，并且还过的这样好，心里面当然感觉不痛快。 “还守孝？真以为他是谁？”梁红染不屑道。 在她看来，孟廷元不过是个靠着祖上的恩荫在军营之中混日子的花架子，也就是慕青那样没什么真本事的女人才会把他当成个宝贝。 “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感觉非常好奇，那个慕青武功一般，看上去好像也并不是特别有脑子，她到底是怎么在凉州立功的？”梁红染好奇道。 “这个，我也不清楚。”谢璇想了想，解释道，“听说是在凉州带着一两百人拦住了满足援军，让凉州大军大获全胜，蛮族就此撤兵，落荒而逃。” 也正是因为这天大的功劳，让慕青在太后面前求了她和孟廷元的婚事，也让她彻底看清了，这个人的真面目。 “原来是这样？”梁红染恍然大悟，继续问道，“那她有没有说是用了什么法子拖住的援军？” 谢璇摇头，“这件事之前也让人打听过，不过军中的人对此也不是很清楚，每次问起来的时候对方都是含糊其辞。” 再加上她和慕青两人之间的尴尬关系，就算是去问，也未必能够问的出来。 不过，这件事终究可疑，被梁红染再次提起，谢璇也寻思着要不要再让谢家人详细调查调查？ “也是，凉州那么远，就算是咱们现在怀疑，也没什么用。”梁红染感慨道，“看着那俩神经病，还好你当初没忍着，那个孟廷元，实在是配不上你！” 谢璇笑笑，并未说话。 估摸着在孟廷元的心里，这世上除了他之外，自己就嫁不出去了。 管他呢，现在自己已经离开了京城，活好当下才是最实际的，战事紧张，说不得自己下次就倒在战场上了，说什么婚嫁，终是太早了。 又是接连数日的大雪，栗白城外没有被清理的地方，雪已经足足到膝盖那么厚。 白茫茫的一片，又冷又看不清，给守城的士兵带来了双倍的疲惫。 栩王体恤士兵，将原本四个时辰换一次的防，变成了三个时辰换一次，一天轮换三班，这样也能够给将士们足够的休息时间。 就连谢璇手下的人，十天之中，也被安排着去轮了三次的班。 “这外面的雪下的这么厚，若是有敌军藏在雪地里，突然袭击，只怕咱们是要吃亏。”谢璇望着城楼下，皱着眉道。 “谁说不是，就这还是雪停下的时候，等到下大雪，只怕会更加的看不清楚。”被同样派遣到城墙上轮岗的游江道。 别说是普通人，就算是神箭手出身的游江，在盯着城外的茫茫大雪时候，眼睛都会不由得发酸，更加不用说普通的士兵。 “往年军中还会养一些猎犬跟着将士们一起在门前站岗，可惜上一次敌军偷袭......” 第196章 第196章 上一次敌军偷袭，连着兵将都死伤惨重，更不必说是猎犬了，若不是栩王带兵及时赶到，只怕栗白城早就已经是保不住了。 正在两人说话时候，城内传来了哄哄乱乱的锣鼓声。 顺着声音望去，竟是两个兵将敲着锣鼓，在挨家挨户走方，这两人身后，是一个身穿戎装，头戴皮质兜鍪的女将，后面跟着两队将兵...... “已经好几天了，是那个慕青在栗白城征兵。”游方说道。 “这个时候征兵，训练来得及吗？”谢璇狐疑道。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说，征兵除了要求能打能扛之外，还只要女子，还得是那些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的女子才配得上......”二丫解释道。 “感情她这是冲着我来的啊？”梁红染走到谢璇身旁，笑着说道。 见梁红染过来，周围的人全都不敢说话，即便是那些在心里默默赞同慕青的士兵，也全都自觉的闭了嘴。 "也不知道她在装什么?自己什么德行，心里就没点数！"春华嫌弃的说道。 自己在凉州时候勾搭有夫之妇，先奸后娶的，如今竟然还装上了，真是够让人不齿的。 “那么多新兵，真上战场，不是送死吗？”谢璇担忧道。 征什么样的兵是慕青的自由，但没有战场经验的新兵，真到了战场上就是九死一生。 这是在拿人命开玩笑！ 那些参军的不知道，难道慕青心里就是一点数都没有吗？ “哪里需要真上战场？大概是这些天，你派人去取那一千套甲胄，让她彻底着急了，这才不得不忙着征兵，算计着先把数量凑上去，再说别的。其实那些愿意跟着的，大多也是看上了侯府的富贵，想着战事结束之后，还能攀附上京城的定远侯府，哪里是要真正的上战场？不过是凑个数罢了。”梁红染解释道。 能在栗白城生活这些年的百姓，哪个不是饱经风霜？ 活着都已经是非常艰难了，再说什么清白名节，就已经是很虚了。 慕青之所以搞这么一下子，说白了就是想要要恶心人，简单来说，就是想要恶心梁红染。 “原来是这样，若是不上战场，由着她折腾倒也无妨。”谢璇道。 忙着招兵，大概也就没什么心思搞别的动作，这样说起来，好像也不是那样不能接受。 “说起来，还是你够狠，一句话就得了上千套甲胄，还让栩王发现了这个天大的漏洞，如若不然，只怕下一步，便是吃空饷了。” 别的不说，普通士兵一个月有一两至二两的俸禄，一个月至少是上千两银子，想想就十分惊人。 “太原总督，应该不至于这么大方吧？”谢璇叹道。 若是真能这么大方，也不至于只给慕青甲胄，不给她现成的人手了。 “两位将军，指挥使大人找！”传话的官兵道。 第197章 第197章 “你们这次，才是真威风！” “不仅赢的漂漂亮亮，还赚来了一千套甲胄。连带着栩王派人重新清点了各个营中的战甲，少不得我们这边还能再分来几千套，也算是跟着你沾光了。” 栗白城大帐中，樊鸿安排着下面的人去配合清点战甲，红光满面的拉着谢璇往里面走。 “哈哈，好个谢璇，本将当年果然是没看错人，武功不错，给咱们栗白城长脸！”只剩下一条手臂的樊鸿笑着夸赞。 “这些日子军中流言蜚语全是因谢璇而起，将军不说谢璇惹事而怪罪，已是万分宽容，谢璇又怎敢居功？”谢璇由衷道，“且，前段时间还让将军挨了板子，怎么说都是谢璇的不是。” 她何尝心里不清楚，自己和梁红染能成为参将，除了两人拼命之外，其中也有樊鸿很大的助力。 若不是他的信任和一视同仁和后面的袒护，就凭之前的那些难听的流言，只怕就算是成了参将，位置也坐不稳。 “你们二人的战功和能力，本将军全都看在眼里，外面的那些话，说白了，不过是心怀妒忌，本将又不是瞎子，是非黑白还分得清！” 樊鸿摆摆手，显然是没把之前的事当回事。 亲兵拿出两个册子，册子上面是栗白城编制之下现有的兵将。 “你们两个人身为参将，手下的兵却只有不到千人，属实有些不像话，统率的人，也应该更多些。” 樊鸿假装看了眼册子，然后说起了正事儿。 “战事紧急，现如今也不太好募兵。”谢璇笑道，“不过如今刚得了不少甲胄，倒也是可以考虑在支援的民丁之中再挑上来一些人。” 这些民丁一来是参加过不少守城战役，经验丰富。再者便是战事没有停，民丁回不去家，左右都是在战场上，但是正规军和民丁的待遇要高出来很多。 谢璇自从当上参将之后，就想着再补充一些，只是之前甲胄一直不够，这才将计划搁置了下来。 "嗯，这个主意不错。"樊鸿道，“此外，神机营还剩下些人，他们之前的主将战死，如今便也安排在你麾下。” “是！” 谢璇双手抱拳，心内忍不住的激动。 当初在守城的时候，这些弓箭手的水平有多高，她是见识过的。 虽说经历过一次夜袭之后，神机营现在剩下的人不多，但谢璇前两日见过游江，对方依旧是一副斗志昂扬的精神头！ “梁红染，你是骑兵出身，如今已经是参将，正好接管本将麾下的三千骑兵。”樊鸿笑道。 什么？ 梁红染闻言，有些不可置信的愣在原地，望向樊鸿。 军令如山，按照军规，下级不可反驳上级的命令，可樊鸿这话，却让梁红染着实不敢轻易应承。 樊鸿所言三千骑兵，原先是指挥使亲率，也是樊鸿身为边境守将，镇守一方最信任的亲兵，也是最为锋利的一把刀。 第198章 第198章 按理说，无论是何种情况，身为指挥使的樊鸿，都不可能将这骑兵交给别人，更何况，是刚刚上位为参将的梁红染？ “梁将军，这是高兴傻了，竟连接令多忘了。” 旁边的谢璇见状，连忙在旁边找补，不等梁红染反应过来，就拉着她一起朝着樊鸿行了礼，将这件事彻底做实。 “是，将军......” 梁红染懵懵跟着躬身行礼，过后还带着疑惑的看着谢璇。 “梁将军，这是文书，您拿好了。”亲兵走到梁红染身边，奉上早就准备好的文书。 梁红染看了眼谢璇和樊鸿，二者眼睛里面都带着光，她虽疑惑，但也知道军令不可更改，便是接了文书。 “嗯，你们也都回去吧。”樊鸿笑道。 “是。” 谢璇和梁红染两人告退，帐中只剩下樊鸿和几个信得过的亲兵。 望向谢璇背影时候，樊鸿无奈叹道，“谢璇聪颖机敏，心智过人，是个好苗子，不是池中之物啊。” 靖国公府的嫡女，不管是身上的功夫，还是胸中见识都十分不凡，幽州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小了，明白这一点的樊鸿，便不再将主意打到谢璇身上。 “梁将军在栗白城多年，身经百战，最了解兄弟们的情况，将军还真是好眼光。”亲兵笑道。 “那是！当年这个女娃娃还是本将军从建奴手里救回来的，没想到也能独当一面了！” 樊鸿用那仅剩的一只手摸了摸胡子，脸上露出满意又欣慰的笑容。 没了一条胳膊，估计以后也难上战场，栗白城自从上次夜袭之后便是元气大伤，手底下精明良将几乎折损殆尽，只希望这一次他没有看错人。 且说梁红染跟着谢璇出了樊鸿的营帐，先是挨个去了神机营和樊鸿的骑兵营，走完了接手的流程，此外，还有先前战死参将的下属，也划到了两个人麾下。 一番操作下来，梁红染手下骑兵，竟有了足足五千之众，谢璇这边也不算少，也四千有余，两个人加起来，基本上是掌握了樊鸿麾下将近九成的兵力，成了栗白城名实相副的参将。 忙到晚间，两人从司马那里出来，长靴落在新雪上，发出咯咯吱吱额的声响。 风雪过后，晚上竟起了月亮，白茫茫的月光落在两人的甲片上，又通过甲片，折射在两人坚毅的脸庞之上。 “这一晌午，憋了不少话吧？”谢璇率先开口。 “今天下午，指挥使将骑兵交给我的时候......”梁红染为难道，“那个时候，你就知道了指挥使的意思吧？” “这有什么难猜的？末将在这里，先给梁将军道一声恭喜！”谢璇笑道。 樊鸿将自己的骑兵交给梁红染，其中意思已经是非常明显，便是看中了梁红染接替他的位置，成为栗白城的下一任指挥使。 指挥使既一城总兵，是地方上阶品最高的武将，若是再往上走一步，那就是总督，也就是栩王现在兼的那个位置，再往前，就是进中枢，成为实实在在的权臣。 第199章 第199章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你可别乱说，这种话被别人听去，还不知道该怎么传？”梁红染闻言，竟是有些不好意思的脸红了起来。 不仅是脸，连带着耳朵也是红扑扑的，这是谢璇在栗白城以来，第一次见梁红染脸红。 在栗白城多年，这么多回的出生入死，慕青虽是一直严格的要求自己，用军功一步步的走到了如今的位置。但实际上她的心里也是非常的明白，自己身为女子，这辈子估计也就只能到参将为止了。 却没想到，樊鸿竟然会这么快的选中自己。 “就算是我不说，你接手三千骑兵的事情很快就会传开。” 到了那个时候，只要是稍微有点脑子的人，就会知道樊鸿这样做背后的意思。 别的不说，就今日办理交接的书办，还有骑兵营几个千户对待梁红染的态度，就已经是说明了一切。 甚至于，就连她们去神机营的时候，游江等人对待梁红染的态度都异常恭敬。 “可是我......我还没有想好。” “万一，指挥使大人并没有这个意思？” “或者说，我......我......我担心我做不好......” 梁红染脸颊变的更红了，说话的语气变的更加不好意思，竟还带有几分少女的娇嗔来。 谢璇望着月光下的梁红染，在栗白城暗那么长时间，这次是她第一次感觉到梁红染也是个女子，有着细腻紧张而又患得患失的心绪。 只是梁红染这份心意不是对着某一个男子，而是出于对权势的渴望。 如今的她，即将爬上她曾经做梦都不敢想的位置，心中又是何等的起伏激荡？ 谢璇拉着梁红染的手，坚定的说道，“梁将军，你一定会成为幽州城最为年轻的指挥使。” 她们可是说好了，要一起勒马封侯，一步一步的走出青云路。 新接手了几千兵马，谢璇不得不重新调整练兵的思路，为此这段时间她和梁红染没少往樊鸿那边跑。 身居高位、手握重兵多年，樊鸿的经验，足够她们学习很久。 比如，冬日里建州人的战马长途跋涉的时间，最多不超过五日，超过这个时限，战马就会超过负荷而难以行走...... 谢璇和梁红染每次在操练士兵结束后，都会在樊鸿这里听上许久，尤其是梁红染，每到晚上都会将樊鸿所描述的内容全都整理成册，甚至还会翻阅之前记录的笔记。 “还没有寻到建奴的踪迹？” 听到下面来报的谢璇和梁红染同时皱眉，已经快两个月了，城中派遣不下三十探兵，往朝着城外的方向探了不下几百里，每次都是踪迹全无。 两个人的表情冷下来，感觉像是有大事情要发生。 “二位将军，飞白城有紧急军令，请二位将军速去中军大帐！”传令兵紧急来报。 “飞白城？难道建奴真的直接放弃了栗白城，转而攻打飞白城？”梁红染道，波澜不惊的脸上明显出现了慌乱的神情。 不管如何的不愿意相信，飞白城的消息总不能是假。 第200章 第200章 “先到王帐看看什么情况再说。”谢璇道。 栩王账内，千户以上级别的兵将站满了帐子，上首则是栩王和几个指挥使，人还没到齐，帐内的氛围就已经非常冷肃。 慕青和孟廷元站在靠后的位置，因为头发被削，梁红染几乎不管是在哪里，头上都戴着兜鍪，如今在栩王大帐，不得不摘下来时候，她的头上也依旧被黑布缠着。 在谢璇一行人过来时候目光怨毒的望着谢璇，却发现她的身边同样有一道冰冷的目光看向自己。 “慕将军可认得我？”被发现的秋桃并未躲避，开口道。 “哼！不过是谢璇的狗腿子！”慕青冷哼一声，“等着吧，总有一天，我会报仇的！” 秋桃讽刺一笑，两个人现在不过隔着不到一尺的距离，对方竟然还是没有认出来自己，可见当年的事，她怕是也早就忘的一干二净了。 望着慕青扭曲的脸，秋桃再一次坚信，只是随随便便让这个人死了，那就实在是太便宜她。 多说无益，两人的对话已经引起了旁边几个人侧目，秋桃无意在栩王王帐内闹出笑话，但在心里也下定了决心，等到大战结束后，她必然也是要“衣锦还乡”，亲自当着侯府所有人的面，说出自己的身份，并且为自己的姐姐讨回一个公道。 谢璇和梁红染放轻手脚和其他几个参将站成一排，此刻便显出了前些日子组织比试的好处，几个交手过的参将，见谢璇和梁红染过来，主动给她们让出了两个人的位置。 有两个指挥佥事打扮走到最前面，其中一个谢璇也见过，正是安南侯的三子，朱雀卫指挥佥事沙威。 见到谢璇，对方还特意朝着她点了点头。 “人都到齐了。”唐潵走到栩王跟前，回禀道。 “嗯，开始吧！”栩王道。 “建奴率军围攻飞白城，遵王爷军令，现调配部分人去飞白城增援。”唐潵道，“叫到名字的将领，立即回去整军，准备增援飞白城。” “果然，建奴去了飞白城。”梁红染小声的说道。 “放心，栗白城距离飞白城并不远，太原军前往增援，必然万无一失。”谢璇道。 在谢璇看来，若不是栩王亲自带兵前去飞白城增援，大概率会派遣太原军前往，再不然，便是朱雀卫。 不过朱雀卫是精锐之中的精锐，若无意外，应该不会单独调配，怎么说都是太原军前去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谢璇，梁红染！” 唐潵念到了两人的名字，引得樊鸿和一众栗白城的将都惊呆了。 “你们二人率麾下部众，带着太原军，一起前往飞白城增援！”唐潵道。 “是！”两人齐声道，同时脸上都写满了疑惑。 “殿下，她们两个都是栗白城守将啊......”樊鸿疑惑开口。 支援飞白城这种事，不管是派谁去，都轮不到栗白城本地的将领吧？ “正是因为她们二人是边地将领，对周围比较熟悉，才正要让她们两人带队。”太原总督道，“还是说，樊将军要违抗栩王的军令？” 第201章 第201章 “军令如山，末将愿意前往。”谢璇道。 为了不让樊鸿因为她们再度受罚，旁边的梁红染闻言，也是立即站出来，表示自己愿意按照军令，前往飞白城。 “既然是王爷有令，末将自当遵守。” 樊鸿见情况如此，也知道若是自己再是一味地阻拦，只怕是要拆栩王的台，闹的大家面上都不好看，这不是他想要看到的结果，身为栩王的左膀右臂，他自然也不会这么干。 “嗯。”栩王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言。 于是，前往飞白城的人选就被这样定下来。 谢璇和梁红染带着麾下部将，另外太原军这边再分出来五万人马跟着一起前往支援。 幽州军、朱雀卫、以及剩下的部分太原军全都留在栗白城。 栗白城留着那么多人，看情况，栩王应该也是想到建奴可能会声东击西，徉攻飞白城，实际上冲着栗白城而来。 所以，即便是支援，也没有去太多人。 就算后面真有人偷袭栗白城，到时候也不至于手足无措。 定下了支援的人，谢璇和梁红染这边便是立即出帐，准备着前往飞白城支援，剩下的人则是在帐中听候下一步的部署。 “秋桃，咱们走！” 快走到帐口的时候，谢璇见秋桃和慕青两人剑拔弩张，便是唤了一声。 秋桃闻言，便是强压着心里面的恨意，便准备跟着谢璇往外面走。 “哼，带着你的狗腿子滚吧，去之后，就别想回来了。”慕青扬着眉，小声却又是带着些许得意的说道。 “你说什么？”谢璇突然停住了脚步，望着慕青。 虽然刚刚慕青说话的声音并不大，但还是被敏锐的谢璇给听到了。 “什么，什么啊？”慕青见状，立即心虚的大喊道，“谢将军，你要赶紧去飞白城了！” “哈哈，不会是贪生怕死，不敢上战场了吧？说起来也是，飞白城不比栗白城，说起来支援，那都是要真当真枪的打仗，要死人的！你不会是怕了吧？” 慕青姿态嚣张，居高临下的望着谢璇，好像是真揭穿了谢璇的"假面"。 谢璇勾了勾唇，目光放到坐在上首位置的栩王等人。 “慕青，不要说了。”旁边的孟廷元也立即发现情况的不对劲，连忙提醒。 "孟廷元，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说她两句，你就这么心疼？你是不是心里面还有她？你怎么能这样？别忘了，我现在才是你的妻子？" 孟廷元不开口还好，见到孟廷元“帮谢璇说话”，慕青立即就不淡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大声的嚷嚷起来，好像是去青楼里面捉奸的大婆。 现场的氛围静的吓人，坐在首位的栩王甚至根本就没看慕青一眼，而是将目光放到旁边的太原总督身上。 “殿下恕罪，是微臣治下不严！”太原总督吓得立即站起来给栩王赔不是，随后便将矛头转向慕青。 第202章 第202章 “来人，还愣着做什么，将这个目无军纪，在帐中咆哮的千户拖下去，重打三十军棍！”见栩王没有说话，太原总督厉声呵道。 旋即，两个身着甲胄的亲兵一左一右掐住慕青的胳膊，就要往外面拉去。 “将军......将军饶命啊！”直到被人控制住胳膊，慕青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不是我，是......是谢璇，是谢璇先来挑衅的，我......我不过是与她分辨两句。”慕青指着谢璇，试图将她也拉下水。 谢璇站在原地，依旧不为所动。 笑死，众目睽睽之下，刚刚是谁大声嚷嚷，难不成大家心里面还不清楚？ 真以为军中大帐，是随便搬弄是非的菜市场，你想咋吵，就咋吵？可以毫无忌惮？ “廷元，你说话啊！你为我作证，是谢璇，是谢璇故意闹事的。” 眼看将要被拖拽出去，慕青算是彻底着急了，不管不顾的喊着孟廷元的名字。 在人前以这种丢人的方式被叫出来名字，孟廷元的脸红到可以cos关公，此时此刻，他只想找个地缝尽快的钻下去，好不去面对眼前的糟心情形。 “廷元，你......你......你快帮我求求情啊。”慕青恳求道。 这次的廷杖和以前的不同，因为在军中大帐内受责罚，那么挨打也是当面打的，也就是说，在旁边，当着军中所有有头有脸的将领面前，慕青要被剥的只剩下一套里衣，当众打屁股。 且不说什么男女有别，单单说她现在的头发那样的短，若是挨打的时候扒掉里衣，岂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 “做错事情，就要认，不要东拉西扯了。”孟廷元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你......你说什么？孟廷元，你还有没有良心，本姑娘为你用军功换婚事，你竟然还对她念念不忘！你个负心汉！”慕青闻言，又撒起泼来，没有半点形象。 “千户慕青，帐中喧哗，明知故犯，罪加一等，再加三十廷杖！”栩王揉了揉眉毛，话语之中说不出的烦躁。 “还愣着做什么，把她的嘴堵上。”太原总督怒吼道，生怕慕青再闹出什么更大的笑话，恨铁不成钢的望着慕青，那表情说不出的嫌恶。 “呜呜......你......呜呜......” 还没等慕青反应过来，自己的嘴里就被塞进去一块臭臭的布。 原来，刚刚太原总督发话后，倒是让行刑的亲兵为难，毕竟这是临时的命令，他们的手里还真没有什么能够堵住嘴巴的东西，思前想后，便有一个亲兵脱下自己的袜子塞进慕青的嘴里。 反应过来慕青也立即意识到不对，可惜这个时候已经晚。那袜子已经塞进嘴里，而且还塞的非常结实，不管她怎么挣扎都吐不出来。 而且挣扎的越厉害，那两个亲兵下手就越重，真是费好大的劲儿才把她摁在，行刑凳子上。 要知道，正常在军中，即便是受刑罚，受罚的士兵也都是老老实实的挨打，表示着对上级服从，哪有像慕青这种哭天抢地的？而且还是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而且她的这种行为，闹出好大的动静，让原本就看热闹的人，看了更大的热闹。 让原本感觉到丢人的太原总督，此时此刻也感觉更加的丢人。 “打，你们都还愣着干什么？狠狠的打！”太原总督吼道，可见这一次是真的动气！ 第203章 第203章 慕青的反抗，让太原总督的愤怒上升到极点。 当着栩王的面，自己的下属就敢跟自己这个样子的叫板，可以想象，平时该是什么样子？ 在场的所有将领之中，除了栩王，就是自己总督的职位最高，可偏偏自己下面竟是一个区区千户就敢公然叫板，这分明就是将自己的脸面往地上踩。 如果还不严肃处理，下面的人岂不是有样学样，到时候自己在军中还能有什么威严？日后军中还有谁会信服自己？ “呜呜呜......呜呜......” “呜呜......” 重重的板子落在身上，慕青依旧在拼命的挣扎，那架势，不知道是想要将嘴里面那个恶心的臭袜子吐出来，还是想要接着将谢璇拉下水。 因动作的幅度之大，包裹着头发的头巾已经被扯散，蓬乱的头发粘着脑袋上的汗液，看上去好不狼狈。 孟廷元在一开始也是想要求饶的，结果在开口之前，慕青又被加三十板子，可见栩王也是被气到了。 不仅如此，太原总督脸上的表情也非常不好看，若是自己求情，只会让事情没完没了，想到这里，孟廷元也就彻底放弃想要求情的想法。 板子，高高扬起，重重落下，没有任何余地。 每一下，都是皮开肉绽，直到挨到第十五下的时候，巨大的疼痛让她终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只能趴在凳子上，像是一条死狗一般挨打。 狼狈不堪的慕青，怨毒的看向谢璇和梁红染，那种狠厉劲儿，好像是地狱里面爬出来的修罗，着实让人看着恐怖。 正当此时，太原总督也看到驻足的谢璇等人，想到自己今天之所以丢这么大的人，此人脱不了干系。 “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滚下去点兵，看热闹没完是吧？”在太原总督开口之前，樊鸿率先骂道。 “是！” “末将这就带着部下前往飞白城。” 梁红染连忙说道，拉着谢璇，两人一起出了营帐。 “不是，这......王爷，这两个人......” 眼看着两人带着部下从帐中出去，太原总督愣是连话都没能插上。 “继续议事。”栩王冷声道。 接下来，是唐潵代为主持的栗白城的防守计划。 自从幽州卫来栗白城这么长时间，敌军都不出现，不能在这样等下去，下一步，栩王打算主动出击。 “你怎么回事？你平常不是都懒得和那个疯女人一般见识的吗？怎么今日在军中大帐，突然计较上了？”梁红染好奇道。 刚刚，慕青挑衅的事是真，但谢璇也确确实实有被影响到，甚至于有停住脚步，和那个女人对骂的势头。 第204章 第204章 “我不是和她计较，而是她说的话......”谢璇停住脚步，又回忆起自己刚刚要走时候慕青的表情。 “怎么？看你这架势，难不成还想回去找她问清楚？”梁红染道。 “我就算是去问，对方也未必会说。”谢璇无奈道，“算了，可能真的是我想多。” “肯定是你想多了，你想啊，他就是一个六品参将，手底下的那些兵不过是一些妇孺，不是说我瞧不起女将士，关键是她招揽的那些人，很多连武器都拿不起来，实在是上不了战场。” 说起来这个，梁红染又想起来慕青招揽的那些人，竟然在军中以她的过去说事儿，公然的恶心人，于是脸上就更加的没有什么好脸色。 “怎么？你也挺看不惯她的？”谢璇笑道。 “我？我还犯不上！她算是什么东西，本将军可是从四品的参将，和她计较，丢人的是我。” 梁红染一面说着，拉着谢璇往大校场走。 “我觉得那个慕青，就是脑子有坑，感觉全天下的女人都要和她抢男人。今天在栩王跟前都能说出那样的话，就算是刚刚真说了什么，也就是逞一逞口舌之快，其本质，大概是在妒忌你把。” “你也知道，现如今在栗白城暂时没有仗要打，也就没有立功的机会。但是你我这次带兵去飞白城，能上阵杀敌，就能立功。虽然说，按照你我现如今的位置，想要单纯的靠斩杀敌军再往上升一升有些不太可能，但有胜于无，总比窝在城里面什么事情都不干要好吧？” 梁红染分析着，听着好像也确实是这个道理，但越是说，就越让谢璇心里面更加犯嘀咕。 “若是按照你这样说，咱们去飞白城是要立功的，那么去飞白城的事，应该是咱们的樊将军为咱们争取，太原总督拼命阻拦才对，可为什么，现在的情况却是恰恰相反？”谢璇道。 “或许，或许是樊指挥使不放心咱们去那么远的地方以身犯险呢？”梁红染解释道，谢璇这样一说，她的心里何尝不起疑。 这样的说辞，就连说服她自己都不能，更加不要说让谢璇也相信。 “算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这次飞白城咱们都是去定了，咱们两个的兵力加在一起，也要将近一万人，再加上太原军，就有六万多人，就算是真有什么事，应该也能应对。”谢璇道。 “你说的也有道理。”梁红染笑道，“到时候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还愁不能应对？” 可是话虽然是这样说，但是两个人还是同时意识到事情可能并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这里面必然还有很多她们不知道的。 大校场内，谢璇和梁红染各自清点着自己麾下的兵将。 谢璇这边，春华、秋实、二丫等一干女将全都披上甲胄，再往后看，便是许多刚刚划来的兵卒，或者是后面加入来的民丁，所有人全都昂首挺胸，目光坚定。 她们虽然之前也经历过不少战役，但这些人凑到一起却是第一次。 “出发！” 梁红染一声高喝，麾下将士们队列整齐的从北边的城门而出。 出城门前，谢璇和梁红染并排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这也是她们成为参将之后，第一次以主将的身份带着下面的士兵进行战斗，是将才还是帅才，平时研习的那些兵法策略，都将通过实战进行检验。 对于她们来说，是机会，也是挑战。 第205章 第205章 幽州边境，一年有将近四五个月都下着漫天的大雪。 飞白城距离栗白城的距离虽然不远，但天上飘着鹅毛大雪，地上全都是厚厚的积雪，行军的速度被严重拖缓。 军情如火，梁红染率领的骑兵出了栗白城便狂奔而去。 谢璇所率步兵虽是紧随其后，但速度和耐力上却远远不够，不到两个时辰，便见不到了梁红染的身影。 不仅是见不到梁红染，甚至就连太原大军的影子都看不见。 “这太原军，赶路的速度也真是够慢的，等着他们去飞白城救急，城池早就完了！”春华见谢璇频频回头，不住的往身后看，便以为谢璇这是在惦记太原军，便说道。 “也确实奇怪，太原总督不是说了他们初来乍道，不熟悉地形，让咱们带着，怎么后面竟然这样慢？”秋实也跟着说道，“而且我这......一路上总感觉有眼皮子一直在跳个没完，总感觉好像要有什么事情发生。” “你这是，过于紧张了吧？前面有梁将军，后面还有太原大军跟着，咱们还没到飞白城，总不至于这路上有伏兵，单独就针对咱们一个吧？”春华道。 然而，也就是这个时候，谢璇的面色陡然一冷，目光望着前方密密麻麻的黑点，在漫天的飞雪之中，看的尤为清晰。 黑点慢慢被放大，哒哒的马蹄声铺天盖地传来。 是建奴！ “敌袭！” “全军列阵！” 站马上，谢璇高声大呵。 “哒哒哒！” “哒哒哒！” 排山倒海的声音越来越近，一个个黑点逼近，所有人都看清了，是建州骑兵！ 看人数，至少有上千人！ 这是专程在此处等着她的？ 步兵之于骑兵，在战场上，尤其是在平坦的地方，武力几乎是完全碾压。 谢璇队伍之中，只有参将以上有战马，剩下的人，全都是步兵。 骑兵如排山倒海一般的来，即便是步兵们临危不乱，早早列阵，却也是非常容易被冲散。 几千人没多时就溃不成军，四散开来。 而被冲散阵法的步兵，对于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骑兵而言，杀人和砍瓜切菜没有任何区别。 一颗颗人头落地，殷红而又带着温度的血洒落在白雪上，现场惨叫声一片。 “擒贼擒王！” 谢璇高呵一声，春华秋实立即会意，战马上的三个人挥舞着鞭子，只朝着建奴之中衣服颜色明显和其他人不同的那个人而去。 在这途中，有三个骑兵阻拦，却都被谢璇用鞭子缠住了喉咙，甩至马下。 “啊！” 那骑兵首领见情况不对，上马就要逃，却被春华和秋实在两侧包夹，当此之时，谢璇扔出匕首化作飞刀，直冲那人咽喉。 鲜血飞溅，建奴骑兵首领不可置信的望着谢璇，不甘的摔落马下。 谢璇一只脚蹬在马磴上，手握马鞍，挂在马上，身子朝地面倾斜，快速用匕首割掉那首领的头颅，右手拎着头颅，重新回到马上，高举头颅，同建州语高喊，“首领已死，尔等立即下马受降！” 果不其然，那些原本沉浸在屠杀之中的建奴，见首领被屠，一时之间都有些愣神，看向谢璇的目光中带着恐惧。 谢璇的这一举动，迅速让忙于逃命的栗白城兵将们重新燃起来斗志。 第206章 第206章 “列阵，列阵！” 秋桃和二丫高声呐喊，兵将们重新结阵，按照之前训练的那样，长短配合，斩落了一匹又一匹的战马。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站马上的建奴见首领被斩杀本就士气大伤，又见栗白城将士们重新结阵，气势逼人。 谢璇和春华等人迅速加入战场，手挥着大刀，逢人便砍，尤其是谢璇，但凡出招，便是一刀毙命，绝不给对方出第二招的机会。 重新结阵的士兵们见自己家将军如此勇武，那原本因见着是骑兵所生出的一两分的怯懦心思，瞬间化为乌有，所剩的，便是二十分的勇气，以及平日训练时候娴熟的技术。 他们之中不少人之前和梁红染的骑兵对打过，知道骑兵的特征和弱点，也知道一匹战马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 “咔咔！” “嘶嘶嘶！” 喊啥声震天的冰天雪地之中，又添了战马的撕鸣声，大量的战马被砍在地上，骑在马背上的骑兵要么被马甩飞出去，要么是被马匹压在身上。 苦寒之地的骑兵大多穿柔韧的皮甲，这样的甲胄根本没办法为穿甲的主人提供支撑力和对抗地面冰霜的能力。 只要甩飞，便是骨头断裂，彻底失去战斗能力，只能任由步兵斩杀或者葬身于马蹄之下。 在冰天雪地的严寒之下，伤口会迅速结冰，让人感觉不到疼痛，但与此同时，体能消耗也会加快，没多时候便会因为失血和严寒，彻底的失去意识。 “不好，撤......快撤！” “撤......” 眼见同伴越来越少的骑兵，很快就意识到了情况的不对，战场上攻守之势已经反转。 剩下的二三百人见占不到便宜，掉头就要跑。 又是一阵哒哒的马蹄声，剩下的骑兵迅速脱离了战场，朝着一个方向跑去。 见此情形，二丫和香秀还想带着人去追，却被秋实所阻拦。 “跑就跑了，不要再追了。”秋实道。 对方毕竟是骑兵，带着步兵去追，万一对方掉头，到时候是谁打谁，那就真的是说不定了。 她们是要去支援飞白城的，此刻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时候去追赶。 “大军听令，原地休息，清点人数。”谢璇冷声道。 下达命令后，一直望着这群骑兵消失的方向，陷入了沉思。 现场一片狼藉，地上遍布着战马和兵卒们的尸体，地上重伤未死的人，发出痛苦的呜咽声音。 “活着的都站起来！” “都站起来，别躺着！” “你们几个，把尸体搬开！” 下面的士卒忙忙碌碌的清点着人数，麻木的搬开地上的尸体，一模一样的战甲，飞出去的头颅很多并不一定找得到原本的尸体。 还有些人的脑袋被马蹄踩碎，难以辨认，或是掩藏在厚厚的大雪之中。 不过，死了的人虽然辨认不出，活着的人却有定数。 没多时，秋实和秋桃两人便统计出了剩余的人数。 “将军？” “将军，您在看什么呢？” 第207章 第207章 前来汇报的秋实见谢璇从刚刚到现在，一直朝着一个方向眺望，便出言问道。 “秋实，这个方向，是去什么地方的？”谢璇指着眺望的方向，问道。 “将军，顺着这条路往前走，是很大一片荒山野地，穿过那片地方，是渔阳城。”兵将中，一个栗白城本地熟悉方向的士兵回答道。 “你是说，渔阳？” “对啊，就是渔阳！” 那士兵不解的望着谢璇，拄着长矛，勉强的站起身来。 “将军，可是有什么不妥？”秋实见谢璇表情严肃，便问道。 “据我所知，这次栩王带人从渔阳来栗白城支援，带走了渔阳城中将近一半的兵力？”谢璇问道，脑中白光飞快闪过，灵光乍现间，一个极为恐怖的事情弥上了她的脑门。 “也就是说，现在的渔阳，只有一半的幽州卫在守城？”谢璇喃喃道。 这段时间，埋藏在心里面的可怕念头，渐渐的浮上水面变的具象化。 栗白城中所有的兵将，全都将注意力放到了栗白城和飞白城两座北边的城池，却唯独忽略了渔阳才是幽州的关键，如若不然，当初也不是栩王率领幽州卫镇守渔阳了。 只是前段日子，建奴朝栗白城发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势，甚至还搞出来了夜袭的戏码，表面上来看好像是要趁着朝廷的援军还没有到，要先一步的占领栗白城，实际上是要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到这座城池之上。 就连栩王都以为，大晋和建奴之间的决战，会在栗白城展开，就算不是栗白城，那也只可能是飞白城，却唯独忽略了渔阳。 “将军，这渔阳城虽然也是边境重镇，但城坚兵利，位置也更加的靠后，这么多年来，建奴就算是屡屡进犯边境，针对渔阳城开战的战役也是少之又少......应该没什么好担心的吧？”秋实说道。 “以前是没有，以后就不一定了。” 谢璇越想，越是感觉心底发凉。 之前建奴不是不想打渔阳的主意，而是不敢，栩王在幽州的威名，基本上是人所共知的。 但是现在，栩王在栗白城，所有的注意力全都在东边的这两座城池上...... 看着远方密密麻麻的脚印，大战过后的血腥味，让谢璇心里更加的没有底。 渔阳丢了，幽州基本上就丢了一大半，甚至建奴还能以渔阳为后方，断了这两座城池的供给，对于栗白城和飞白城的将领进行围困...... “军中伤亡如何？”谢璇深吸了一口气，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越是危险的时候，身为主将就越要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被情势所迷惑，蒙蔽了大脑。 “建奴是骑兵，军中伤亡惨重，死伤......有一些还剩下一口气，不好统计算伤亡，现在军中还有战斗能力和长途奔袭的士兵，两千零三十五人。”秋实道。 也就是说，现如今，刚刚那一战，即便她们打赢了，实际上也死伤了大半。 “将军，咱们现在，还去飞白城吗？”香秀问道。 方才的大战，敌军的弯刀在她的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口子，好在天气寒冷，伤口已经被冻住，不再流血，甚至感觉不到疼。 可若是不及时处理，伤口就会坏死，溃烂，甚至整个半张脸都不能看了。 然而，战场之上，哪里能给她回去养伤的时间，要知道，按照军令，她们是要去飞白城支援的。 第208章 第208章 谢璇摇头，“暂时不去了。” 她们遭遇了袭击，损失惨重，就算是上面真的追究下来，也算是有个说法。 “方才的建奴，可是要阻止咱们去飞白城？”春华狐疑道。 “我看不像，好像就是特意冲着咱们来的。”谢璇道。 若是真想要截断飞白城的援军，应该会针对太原军，他们人数说，或者是将目标放在梁红染身上，因为她去的早。 可偏偏两者都不是，这件事就必然有猫腻了。 “说的也是，咱们开打了那么长时间，按理说，太原军应该早就追上来了，可是现在还不见人，还真是奇怪。”秋桃也意识到了不对劲。 “只怕他们是不会走这条道了。”谢璇冷声道，表情十分凝重，让人看不清情绪。 “啊？” “太原军这是在做什么？” 春华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此时情况紧急，谢璇也不好再做过多的解释，直接发号施令道： “春华，你骑快马，即刻前往飞白城，找到梁将军，告诉她，建州的目的可能不是飞白城，而是渔阳，若是飞白城的敌军退了，让她说服飞白城守将，派人火速支援渔阳。” “二丫，你骑快马回栗白城，找到樊指挥使，禀告建州大军偷袭渔阳......” “若是我记得不错，此处东边应该是有一个小山坳，秋桃和香秀带着伤兵们先去此处整顿休息，风雪太大了，等二丫带着人过来之后，你们再回栗白城。” “春华、秋实，你们再重新清点人数，只选出来没有受伤或者是受轻伤，能长途跋涉的，跟我走。” 谢璇望着剩下的两千多人，思量着再筛一遍，应该还有一千多人可以用。 一千人，够用了！ 如今不管是去飞白城还是去渔阳都已经来不及，倒不如带着这些人，赌上一把。 “将军要去哪里？带上我！”秋桃跟上来道。 “香秀受了伤，这里需要一个主事的人。”谢璇道。 “将军，末将一个人也是可以的！”香秀连忙道，“您就让孙千户跟着去吧！” 说罢，香秀还朝着秋桃眨了眨眼。 “若是本将要去送死，你也跟着去？”谢璇问道。 “末将愿意誓死追随将军！”秋桃道。 “也成，那你也跟着吧。”谢璇点了点头。 谢璇飞身上马，扯掉了战马脖子上面的铃铛，吩咐下面的士兵，尽量减少行军的动静。 一千多人行走在白茫茫的地上，雪越下越大，新雪很快覆盖住了她们身后的脚印，漫天的飞雪染白了每一个人，让她们和这白茫茫的天地融为一体。 从天明走到天黑，又从天黑走到天亮，经历了一个昼夜，直到大多数人都吃完了身上带的最后一块干粮，才有人终于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这越走距离栗白城越远，谢将军究竟是要带着她们去哪？ 第209章 第209章 正当怀着这种疑惑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最为成熟稳重的秋实也产生了这样的疑惑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谢璇突然勒住马，一直紧绷的表情终于露出点点笑意。 “果然在此！” 后面的兵将也紧跟着停住了脚步，望着前面升起来的袅袅炊烟，刚打算往前多走两步看看情形，却被秋实所制止。 “都站在原地，别发出动静！” 众人全都不敢动，僵硬的站在原地，等待着谢璇下一步的发号施令。 谢璇飞身下马，将马匹和剩下的人全都交给秋实，自己则是带着春华徒步上前。 两人又往前走了二三里地，终于看到了谢璇想要的结果——几百个建州人搭建的帐篷！ “这里，就是这次建奴的大本营了。”谢璇道。 “啊？那咱们？”春华不可置信的看着不远处的营帐，心里说不害怕那是假的。 这么多营帐，怎么说也得有十万甚至更多的建奴。她们可只有一千人，就算是她再怎么的能打，在对方绝对的实力面前，都根本不够看的。 “放心，这是一座空营，最多不超过五千人。”谢璇道。 “什么？” 春华惊讶的看向谢璇，惊讶于自家将军怎么会知道建奴大营的位置，怎么会知道建奴会驻扎在这里？ 难不成，将军是神仙？ “看见那边的小雪丘了吗？”谢璇指着距离大营不到一里地，凸出来的小雪包。“等会儿咱们回去，带着人，就驻扎在这个地方，等着天黑行动。” “行......行动?”春华听的一脸懵逼，心里还在纠结，自家将军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 见春华实在疑惑，又是一副不问明白就难受到不能行的样子，谢璇便在回去的路上边走边解释。 原来，在幽州的这些日子里，谢璇不仅仅研究了兵法兵阵，也研究了这些年幽州和建奴的每一次交战记录，记下来了这些人每次驻扎的地点，甚至背下来了栗白城、飞白城、乃至整个幽州附近所有的地理地势图。 在发现建州的目标是在渔阳的时候，谢璇就估算了建州这次派军的数量。 能攻打飞白城，并且制造出来主力大举进犯的假象，至少要有五万以上的人去围攻，幽州城高兵利，就算是守城的人不多，建州军搞的是偷袭，也不可能是少数的建奴能够拿下的。再加上这一仗他们的速度要快，需要的人也就更加的多。 这样估算下来，建州至少得有十几万人。 根据这个人数，再加上地理位置和距离上的因素，能够被当做大本营驻扎的地方其实并不多。 谢璇便从其中几个地点选了一个，果然让她给赌对了。 “可是，这里既是一座空营，咱们就算是过去偷袭，也没有任何意义啊？”春华再次陷入了疑惑，不明白谢璇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这样做，当然有意义。”谢璇笑道。 “为什么？”春华一脸疑惑。 谢璇拍了拍春华脑袋上的雪，笑着说道，“早就说过，平时让你多读些书......你就是不听。” “这......这和读书又有什么关系？” “将军，哦，不，姑娘，人家平常读书可认真了，从来都没有偷过懒，您就告诉奴婢吧？” 谢璇在前面走，春华在后面跟着，一边走，还一边撒着娇，甚至还用上了两人出征之前的称呼。 第210章 第210章 "暂时保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谢璇邪魅一笑，甚是明艳。 “唉......” 春华无奈叹气，跟在谢璇身边多年，她最明白谢璇这个表情——自家姑娘这是又想做坏事了！ 还能怎么办？ 她自小就跟着姑娘，这么多年了，亦步亦趋呗。 虽只是几里地的路，谢璇带着一群人来来回回，竟也折腾了一个半时辰。 期间有好几次差点被建奴的哨兵们发现，还好她们躲避及时，每次都事先避开，也是因着这漫天的大雪和渐渐暗淡下来的天色为她们做了极好的遮掩。 建奴选择扎营的地方原本是一片极为平摊的地方，视野开阔，若是放在晴天，十几甚至几十里外有动静，都能被巡逻的哨兵一眼察觉。 再加上兵将数量多，打起来也不怕。 然而，今年栗白城下的雪特别大，营地清理出来的雪全都堆到了大营的东边，日积月累，竟然成了一个个足足有一人半高的雪丘，给谢璇带着的人提供了极好的遮挡。 谢璇带人藏匿在后，观察着这些营帐的规格，还有士兵巡逻的频率等等情况。 天色渐渐暗下来，天上依旧在落雪，白茫茫的雪地虽然能照出人影，鹅毛大的雪却能让原本巡营的建州士兵消极怠工。 尤其是到了晚上，这些人就更是熬不住。 “秋实留下，秋桃和春华随我先去探路！”谢璇道。 三个人身形如同鬼魅，轻巧躲过换防的建奴。 谢璇带着两人，挨个查探着百十来个营帐的情况，和她料想的不错，除了少量的营帐里面有人之外，剩下的营帐，大多存放着少量的粮草和军需。 建州骑兵一次能携带七八甚至十天以上的粮食，这两日他们才倾巢而出发起攻击，想来是把营中准备的粮食全都带走了，而新一轮的粮食还没有来得及送过来，大营才会这样的空。 直到，三个人摸到营地中间几个堆满木桶的营帐。 “是酒！还是烈酒！” 春华打开一个木桶，闻了闻。 “果不其然。”谢璇脸上再次露出了笑容，朝着身边跟着的春华和秋桃说道，“你们两个，好好记路，一会儿带着人，从这个地方搬酒！” “搬酒？难不成，将军是想要......” “嘘，心照不宣。” 谢璇阻止两人接着说下去的行为，做出一个禁声的手势。 建奴搭建营帐的材料大多不容易点燃，想要放火，必然需要烈酒。 两个人全都反应了过来，谢璇这是要放火。 可是，这里虽然是一座空营，但是每一个营帐之间的距离非常远，就算是想要放火，只怕也不容易引燃吧？ 上百个营帐同时着火，就更是不可能。 将军想要放火，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吧？ 第211章 第211章 两个人心里怀着疑惑，刚刚想说，这放火的想法，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达成，却见谢璇已经带着她们离开，往更后面的营帐而去。 再往后面走的时候，她们三人只是简单的探了探营帐之中有人没人，对于里面的东西已经没有了更多的兴趣。 直到嗅到空气中弥漫的胭脂香和酒香味，三个人才停下脚步。 和别的地方散乱的防备不同，前方的营帐却是岗哨非常严格，且正中间帐子是明黄色的。 明黄色，在建州乃是只有皇帝或者皇帝的继承人，最少也得是皇子，才能够有资格使用的。 几遍隔着两三个帐子，大帐之中依旧传出轻歌曼舞的声音。 甚至还能隐约听到帐中人用建州话调戏女子，以及大晋女子的求饶声等等。 “这，实在是太过分了！”听到大晋女子被建奴欺辱，春华恨不得冲上去，立即结束了那个作恶多端的人。 “不要冲动。” “这次咱们是来对了！” 谢璇望了一眼那营帐，便拉扯着春华，三个人照着原路返回。 在回去的路上，谢璇和两人详细说了计划，由她带着秋实，两个人混进明黄帐中刺杀建州太子，制造混乱。 一旦太子被杀，大营一定会乱起来，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再找到藏酒的地方，去放火。 至于为什么说，谢璇确定营帐之中的人是建州太子，则是他看到了前天偷袭他们将兵身上甲胄上面的会图腾。 从栗白城的典籍上谢璇了解到，建州太子乃是建州王原配所出，生性残忍暴戾，好酒色，身后有着建州第一部落的支持。 不仅如此，此人还好大喜功，前几年多次战役都有他，不过太子并没有上过战场。 谢璇见过太子母族部落的图腾，便猜测到建州太子应该也来了前线，此人既然以前都不上战场，这次偷袭也必然不会去。 那么唯一有可能的，就是会在大营之中。 且此人好酒色，想来就算是行军打仗，也是会带着酒，更何况天寒地冻？ 想明白了这一点，谢璇想着赌一把，带人去找建奴的大本营，去找建州太子的藏身之处，赌上一把。 她运气很好，赌赢了，果然找到了这里。 “你们这一队，跟着我走！” “你们，走右边！” “先别靠太近，等到里面乱起来，再冲过去！” “打不过就跑，放完火不要恋战，有人逃跑，就任由他们跑！” 春华和秋桃两人各自安置着所带领的人马，仔细说着放火的细节。 谢璇则是带着秋实，按照之前踩过的点，两人率先出发，再次来到了那明黄的营帐附近。 外面岗哨密不透风，强攻根本不可能，但建州太子爱好美色，便是给了谢璇机会。 “别动！” 谢璇的刀，架在了从里面端着空酒壶出来的侍女身上。 “饶......饶命......” 女子带着哭腔，苦苦哀求，吓得浑身都在打哆嗦。 第212章 第212章 "我知道，你是大晋人，是被人抢来的，侍奉建州人也是身不由己。”谢璇道。 女子闻言，疯狂的点头，泪水不要钱似的一直往下掉。 “刚好，我们是来杀他的，需要你的帮忙。”谢璇道。 “我......我......”女子闻言，显然有些犹豫。 很快，她好像反应过来，挟持她的人，好像是一个女子？ “你是栗白城的将军？”女子问道。 “嗯......”谢璇点头应了，“栗白城谢璇。” “谢璇......谢将军？”女子激动道，声音之大，差点惊动明黄色营帐外面看守的士兵。 “谢将军，我，我愿意帮你，但是有个条件......”女子小心的说道。 “什么条件？”谢璇问道。 “是......我......若是将军此次能得手，可否让小女子投到您的麾下？”女子小心翼翼的说道，眼睛亮晶晶的，音量小小的却是饱含着期待，仿佛生怕对方会拒绝。 “好，我答应你，若是你我都能活下来，本将军做主，招你到我麾下。” 谢璇笑应下，将随身携带能够证明身份的木牌一分为二，将其中的一半递给那个女子，“以此物为凭。” 女子点头，激动的接下了谢璇递过来的令牌，小心的藏到贴身的荷包之中，木头做的东西，竟被当成了稀世珍宝一般的对待。 “两位请随我来。”女子道，“太子的酒不够了，让我去取，二位将军正好换上妾身的衣裳，军中姐妹众多，太子未必每个人都认得。” 此番言语，和谢璇想的差不多，装扮成被虏来的大晋女子，混到太子的身边，行刺杀事。 谢璇应下，跟着女子去换了衣裳，女子翻箱倒柜，从一箱子型号各异的衣裳之中找到了适合两人穿的。 换上衣裳之后，谢璇和秋实结结实实的打了好几个哆嗦。 天寒地冻，这些被掳来的女子，不仅要端茶倒水，供人玩弄，甚至身上只穿了单薄的一层衣裳。 “两位，跟着我来......” 女子先是带着谢璇和秋实去打了酒，出来时候，三个人手里都捧着美酒。 出来一个，进去了三个，侍卫见了，竟是连盘问都不曾，仿佛已经习以为常。 在他们看来，多进去的两个人，不过是想着攀附太子贱人罢了，这些大晋掳来的女子，哪一个不是削尖了脑袋往太子身边凑？ 至于说什么生面孔？ 营中这样的女人，每天不知道死多少个。那些太子看不上的，大多都赏给了他们，玩死了那么多人，谁还能记得脸？ 不仅这二人这样想，就连明黄色帐中和众女狎玩的建州太子，在见到谢璇和秋实的时候，心里也是这样想的。 不过是两个想要攀附的贱女人罢了，兴致来了，那就多玩玩，大不了用完了就扔，放太多的注意力实在掉价，根本就不值得！ 黄帐之中，十几个身段轻盈、身着薄纱的女子围着一个膀大腰圆的胖子跳舞，那胖子的身边还有三四个女人，和跳舞的女子不同，这几个女子身上不着寸缕，表情惊慌又谄媚，显然是身不由己。 那胖子身着明黄色衣袍，露出锃亮冒油的大脑袋，光溜溜的大脑袋后面只留了小小的一撮头发编成鼠尾粗细的辫子，像光滑的皮肤上长出了一个硕大的痦子，痦子上面还拖着长长的汗毛，看的人无比膈应。 谢璇两人因是刚进门，便是先规规矩矩的倒酒，正寻思着不知道该如何混到那大胖子身边去，就听到头顶一道声音响起。 “你们两个，新来的，过来！” 第213章 第213章 谢璇和秋桃倒酒的手一顿，装作怯生生的模样，看向高高在上的建州皇太子。 “殿下，奴家的这两个姐妹今天第一次侍奉，有很多规矩还不太懂......” 方才带着谢璇进营帐的女子连忙上前帮着解释，期间还一个劲儿的给谢璇使眼色。 那女子并不知道谢璇和秋桃这是在演戏，她还以为，二人真是因为女子的身份名节，不敢和太子走的太近，便是寻思着怎么给两人找补，顺便争取点机会。 却不曾想，方才还沉浸在打打牌乐趣的建州太子骤然变脸，朝着那女子身上狠狠的踹了一脚。 “混蛋！” “不会伺候人就滚出去？” 对于这些打草谷打来的女人，建州太子又怎会怜惜，说踹，那就是实打实的踹，想要解气，只踹一脚，显然是不够的。 也就是他刚想要踹第二脚抬起脸的时候，正好瞥见谢璇清丽无双的脸，瞬间被美色所迷，甚至于连打人的事儿都忘了，一门心思，全都扑在谢璇的身上。 幽州境内，什么时候出了这样好的货色？太子不由得感叹，指着谢璇便道，“你，过来！把衣裳脱了！” “哈哈，这出去打草谷的真是越来越会办差事了！”太子得意道。 刚刚被踹的女子，捂着肚子，疼的在地上打滚，腹部疼到痉挛的她眼瞧着就要疼的痛呼出了声，却在听到建州太子将主意打到谢璇身上时候吓得忘了疼。 让谢璇将军脱衣裳？那怎么行？ 就连旁边的秋实，紧张而又愤怒，一双手不自觉的摸着藏了武器的位置，想着只要是谢璇一声令下，自己就能立即出手。 倒是身为当事人的谢璇，听到对方这样的要求后，竟是不急也不恼，竟真开始了脱衣裳，只是她脱的速度极慢，并且还是一边脱，一边朝着建州太子的方向靠近。 “哈哈，美人，来......来......” 见多了哭哭啼啼的建州太子，第一次见到谢璇这样“热情奔放”又容貌俏丽的女人，也是倍感惊喜。 甚至于，当看到谢璇脱衣裳速度十分缓慢的时候，并未觉得对方有意拖延，反倒是当成了这个女人故意勾引自己所玩的小把戏，两只眼睛里面写的都是骨子里的兽思。 这样一个漂亮的美人，既然愿意在自己身上花心思，他当然也愿意陪着玩。 “哈哈，美人......美人......” 眼瞧着美人越靠越近，身上只剩下一层里衣包裹着曼妙的身姿，长得像肥猪一样的建州太子急的立即上前，想要伸手将美人揽入怀中。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伸出手，一道寒光突然从他的脖子上划过轻巧的割断喉管和链接透露和身体的骨骼，一颗圆溜溜，体型硕大的脑袋就这样水灵灵的飞了出去...... “血......是血？” 帐中的女人见此情形，有不少吓得腿软，脸上写满惊恐，还有的竟是直接瘫倒在地，偌大的营帐瞬间平静，声音骤然停止。 当然，也仅仅是停止，现场那么多人，见建州太子身死，竟是一个发出惨叫的都没有，甚至不少人的眼里，还带着些许解恨。 死了，这个男人，终于死了。 谢璇挨个捡起地上的衣裳，将脱掉的衣裳重新穿回身上，又捡起来其他人的衣裳，塞给另外几个不着寸缕的女人，叮嘱道，“穿好衣裳，一会儿外面会很乱，不要乱跑......” 那不着寸缕几个女子见状，接过衣裳胡乱套在身上。 第214章 第214章 “你一会儿带着她们，不要让乱军伤了。”谢璇朝着最先带路的那个女子笑着说道。 “是，将军！” 那女子点头应下，表现的非常郑重。 “啊......” 安排好一切，谢璇发出一声尖锐的大喊。 “来人呐，杀人了！太子被杀了！” “来人，救命！” 谢璇高声喊着，外面守着的侍卫见状，立即冲了过来。 “太子，太子......有刺客......” 谢璇像是戏精附体一样，指着地上脑袋和肉身已经分离的建州太子，哭的那叫一个梨花带雨。 那冲进来的侍卫看见倒在地上的太子，顿时感觉天都要塌了。 他们是要来救驾的，没想到，人才刚到，太子就已经死了。 这让他们还救什么锤子？保护什么锤子？这不是闹着玩嘛？ “刺客在哪里？”其中一个侍卫终于回过神来，朝着谢璇冷声道。 “不......不知道，刺客像是一阵风，一下......就没了。”谢璇装作瑟瑟发抖的模样，在侍卫要朝着这些女人发作之前，率先哭的梨花带雨。 物以类聚，能在建州太子身边当侍卫的人，一个个大多数都是酒色之徒，见谢璇哭的那样伤心，那样美丽，那原本打算杀了屋里女人给太子“报仇”的侍卫，顿时被谢璇的美色所迷惑。 也就是在这片刻的功夫，更多的人冲进了黄帐中，看到了死的不能再死的太子，他们还没来得及吃惊，就听到外面哄哄乱乱的喊杀声，随后便是漫天的火光。 原来，在第一时间得知太子遇刺身亡之后，营中剩下的兵将全都傻眼了。 要知道，按照建州的规矩，太子死了，他们这些人保护不力，导致被人刺杀，也都是要被陪葬的。 性命攸关，也就不管什么巡逻不巡逻了，一股脑的全都朝着黄帐方向而去，想要看一看太子是不是真的死了？ 却不曾想，他们前脚刚走，后面却燃起来了，熊熊大火。 前面有太子的死讯，后面又是火烧屁股，饶是之前训练有素，一时之间竟也因着群龙无首，乱了阵脚。 火势越烧越大，又有人迫切的想要知道太子是死是活。 一时之间，整个大营都是哄哄乱乱的，没有半点章法，让春华和秋桃两人直接占了大便宜，往营帐上倒酒点火，那叫一个一气呵成，事情的走向竟然比她们想象中的还要顺利。 再说主帐中的谢璇，见外面的情况差不多够乱，清楚这群人应该组织不成有规模的围攻，便也不装了，直接掏出鞭子和大刀，守在门口，来一个杀一个，正可谓是刀刀致命，不给敌人留半点发挥的余地。 谁知道谢璇的这一行为，直接震惊了帐中的其他女人，一个一个眼睛亮闪闪的，看着这个一手拿着鞭子，一手拿着砍刀的女人，心里是说不出的佩服和羡慕。 太厉害了，这个将军实在是太厉害了！ 第215章 第215章 熊熊大火燃烧了半夜，乱做一团的建奴先是试图去营救黄帐之中的太子，得知太子身死之后，则是想要将营帐扑灭，却发现火光越来越大。 不仅有火，还有伏兵。 熊熊的火光惊扰了战马，马蹄飞扬，在大雪之中四处逃窜，淹没在黑暗之中。 失了战马的骑兵，不仅战斗力大打折扣，并且士气也被大大的折损。就算是有人数上的优势，但以乱对整，基本上没有胜算。 谢璇手下的人借着火光和哄哄乱乱情形，杀了数不清的建州军，直到第二天天光大亮，最后剩下的五六十人摸到安静下来的战马，逃窜而去。 杀红眼的士兵想要去追，却被谢璇制止。 “穷寇莫追，清点人数和营帐内剩余的战马，咱们骑马回去！”谢璇道。 建州的大本营中原本有上万战马，就算是经历昨天一晚上的大火，战马四散逃窜，如今回来的也有上千匹，谢璇带着人奔袭多日，若是能骑马回去，不仅速度快，也能好好的歇上一歇。 当然，全军之中，也就只有谢璇一个人想到将士们可能会疲惫，剩下的一千多号人从未觉觉得自己疲惫， 尽管已经好几天没睡上一个安稳觉，但是谢璇麾下的所有人全都是斗志昂扬，激动非常，不管是受伤还是么受伤，脸上都挂着前所未有的笑容。 如果有机会，他们还能再多杀几百个建奴，再战三百回合。 他们跟着将军谢璇，杀了建州太子，烧建州大本营，砍将近上万人，先别说什么功劳不功劳的，他们以前龟缩在栗白城这么多年，大多数都是被动的防守。 这一次，算是彻底的将曾经那些在建奴身上受过的窝囊气彻底的发泄出来。 敢侵犯他们的城池，就算对方是太子，也丝毫不妨碍把他的脑袋给砍下来！ “将军！” “将军，带上......带上我！” 下面的人正在清点能够带走的物品，三四十个身形消瘦，却眼眸明亮、神采飞扬的女子朝着谢璇而来，跑在最前面的那个，正是昨天晚上帮过她们刺杀建州太子的女子。 经过秋实的解释，围在谢璇身边的兵将自觉的给这些女子让出一条道。 “是你？”谢璇道。 “将军还记得我？”女子惊喜道。 “你帮本将军的大忙，能砍掉建州太子的脑袋，也有你一份功劳。”谢璇道。 “我......我哪有什么功劳？” 被谢璇说起来“功劳”二字，那女子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她斗着胆子跟上来，所求的不过是能够有个投军的机会，像谢璇那样在战场上杀敌。 “你当然有功劳！”谢璇笑问道，“可愿投军？若愿意投军，这份功劳，本将军就给你记着，到军中，若是身手上过得去，可以先给个总旗当当。若是不想投军，也可以带你回幽州，给你将功劳折成银子。” 总旗是军中最小的官，下面管着十几个人，毕竟杀的人是建州太子，这个女人又提供帮助，给个总旗也是说得过去，这一点，谢璇自己还是可以做主。 这个女子，她也非常看好，临危不乱，又有脑子，确实是个去军中的好苗子。 第216章 第216章 也不知道她认不认识字，倘若认识字，她倒是希望此人能当个军中的司马。 “愿意！愿意！奴家......多谢将军！”那个女子激动的跪在地上，磕头感谢。 “既入军，什么奴家？你是总旗，见了将军，要自称‘末将’。”旁边的秋桃纠正道。 “是，末将多谢将军提点！”那女子激动道。 “将军......我......我们也想投军......” 后面，乌乌泱泱三四十个女子全都朝着谢璇跪下来，眼里含着期待，看谢璇的时候，仿佛在望着神明一般。 谢璇并未急着答应，而是望着满地横七竖八躺着的建奴尸体，突然生出了一个想法，朝着那些女子问道，“杀过人吗？” 众女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回答。 “将军问你们话，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磨磨唧唧的耽误功夫，也想要参军？”秋桃怒声道。 “没......没有......”众女回道。 在来到这里之前，她们都是幽州城中的良家女子，或是被掳，或是被卖，但总归是没有杀过人的。 “给她们一人一把刀，去砍一个地上建奴的脑袋，包起来，带回去！”谢璇说道。 意思很明显，能砍下脑袋的，才有资格带军中，她谢璇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一腔热血不够，最关键的是敢杀人。 战场之上，不敢杀人，就要被人所杀。 这些女人先是一愣，直到刀塞进她们的手里，这才彻底回过神来。 出人意外的是，除一两个力气实在不够，砍了好几次都没有将脑袋砍下来的，剩下的竟然全都直接上首，砍下了脑袋。 至于那几个力气不够的，一下子砍不掉，就连续砍十几下，好好的脑袋被砍的下巴都要没了。可偏偏的，她们愣是没有放弃的意思，砍三四十刀之后，竟然也把那面目全非的脑袋砍了下来。 可以说，三四十个女人，都是狠人！ “好，本将军说话算数，你们都可以投到本将军麾下成为一员，日后要多加锻炼，刻苦习武，上阵杀敌，报效朝廷。”谢璇笑道。 众女见状，立即下跪磕头，感谢谢璇再造之恩。 这些人当即被分配到秋桃的麾下，先从体能开始锻炼，后面那些力气不够的女人，竟也能抡起大刀虎虎生威。 刚刚秋桃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凶巴巴的，实际上却是没少帮着这些人，想来也是因着她们都是从底层爬上来的，所以才会有惺惺相惜的感觉。 也是过许久之后，谢璇才从秋桃口中得知，这些女子落入建奴手中，就算是能回到家中，也是活不成的。想活着，唯有投军。这也是为什么这些人砍建奴脑袋时候为何毫不犹豫，蝼蚁尚且贪生，她们这是在争命。更何况，对方还是害的她们落到如此凄惨境地的建奴。 从建州大营，到栗白城徒步需要三天三夜才能赶到，骑马一天就差不多能够抵达。 一千人骑马先是去香秀歇息的地方，并没有找到人，便是猜测香秀应该是已经带着人回了栗白城。 策马扬鞭奔到城外，秋桃正打算去叫门，却被谢璇呵止。 第217章 第217章 “先别急。”谢璇道。 “怎么？”春华不解道。 “栗白城，这两天经历过战事。”谢璇沉声道，抬头望着城头上染血的旗帜。 经谢璇的提醒，众人又仔细观察，城墙上虽然没有血迹，但是大雪覆盖着的地面，确实有血迹。 “难不成，建奴这一次的目标不是渔阳？”秋实慌张道。 要知道，在他们去建州大营之前，谢璇可是派人去栗白城和飞白城报信...... 若是敌军真的只是想要声东击西，目标是栗白城，那么她们将军岂不是成谎报军情？ 若真是如此，这个罪名可就大了。 谢璇沉默不语，实在是目前的这种情况，她自己也有小些想不明白，按理说，她的判断，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可如果是真的出什么问题，那么也只能说，这一切是她应该承受的。 “将军......将军，您总算回来了！” 犹豫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城墙上传来，谢璇抬眼，发现此人正是她派遣去送信的二丫。 “开城门，快开城门！迎接谢将军进城！”二丫朝着看守城门的士兵高声道。 城门被从里面打开，谢璇望着城门，总是能感觉到一种十分诡异的氛围。 具体是什么，她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来，但就是觉得非常奇怪，好像一切都和她出门之前不太一样。 “先进城吧。”谢璇道。 有二丫亲自吩咐人开门，想来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至少不会危及她们的安全，具体发生了什么事，估计还是得等进城之后去询问二丫。 去的时候是步兵，回来的时候全都变成骑马，不仅是骑马，每个人手上甚至还多牵一两匹。 谢璇这次回来，至少是搞来将近一千五六，甚至两千匹战马回来，更加不要说，战马上面挂着的成串的建奴脑袋——这显然是大胜仗回来的。 尤其是谢璇战马上挂着的用明皇色布料包裹着的东西，更是无限引人遐想。 能用这个颜色包裹着的，必然出身不凡，难不成，谢将军出去一趟，又立大功？ 谢璇身着戎装，战甲和面庞都用干净的雪清洗过，白净的面庞、精致的五官，飒飒英姿，让不少旁观之人双眼发痴，甚至脑子里面还凭空的浮想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然而正要开口之时，又望向明黄色布袋下面的十几个建奴脑袋满目狰狞的挂在马脖子上，不知怎的，竟也觉自己脖子一凉，这才恍然想起，这位英姿飒爽的女子，是会杀人的，还杀人不眨眼。 第218章 第218章 罢罢罢罢了，过于强势的女人不好驾驭，没有半点女人味......嗯，就算是辞官嫁给自己，也不能要！ 谢璇无心理会围观之人，这些人身上大多数都带着伤，竟然还有心思惦记这样的事儿，不想着怎么将身上的伤养好，这样一想，还真是可笑，好像男人只要是不死，就一直会想着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 四处张望，谢璇明显看到，如今的栗白城，才几天的时间，竟是又大变样。 几天前，二丫回到城中时候已经是傍晚，她将渔阳之事回禀了樊鸿，樊鸿闻言，立即带着她见到了栩王，栩王听完她的话后，并未迟疑，当即就相信了，便要幽州卫和朱雀卫立即支援渔阳。 然而，朱雀卫和一半的幽州卫才刚出发，栗白城内就发生了大事，太原总督通敌叛国，勾结建州奸细，竟想着开城门，将栗白城拱手相让！ 夜色朦胧，上万建奴被冲入城中，太原军竟是按兵不动，只有幽州卫抵死反抗，眼看着栗白城要就此失守，还是一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来的一支上万人的铁甲军才将栗白城守了下来。 太原总督则是在铁甲军大胜之时，就自己拿刀抹了脖子。 让人感到惊讶的便是千户慕青，据说她是最早揭发太原总督通敌叛国的，而且还在建州大军攻入城中的时候宁死不屈，带着下面几百个女兵抵死反抗，还亲手杀死了那些将要被敌军玷污的女兵，保护住了她们的清白。 在马上的谢璇听着二丫的叙述，说别的时候，她的表情还算正常，唯独在听到慕青杀人的时候，眉头紧锁，沉默了许久都不曾说话。 “这件事，栩王怎么说？如今渔阳城如何？”谢璇问道。 栗白城从天而降的一万铁甲军，谢璇猜测应该是栩王在边境城池布下的最后一道防线，不到万不得已，必然不会轻易动用，如今用了，只怕是情况紧急。 但是栩王既然将这些人带到栗白城，那渔阳城的危机怎么办？ 攻入栗白城的只有一万人，可见其中大部分兵力仍旧是放在渔阳城。 “听说梁将军带着飞白城的骑兵和朱雀卫、幽州卫汇合，依旧在苦战，栗白城危机解除后，王爷从太原总督那里得来太原军的兵符，如今要整顿太原军，分身乏术，暂时去不得，但那一万铁甲军已经离开了栗白城，应该也是去渔阳支援。”二丫继续道。 “将军，这些天......我......我......我......” 军中说离别，总是带着些许悲壮，更是忌讳说什么不吉利的话。二丫从凤阳就一直跟在谢璇身边，再加上一身武功，都是受谢璇的恩惠，其中情谊，可想而知。 如今见谢璇平安归来，这个在战场上挨刀子都没哭的五大三粗壮丫头，竟是有些哽咽。 “本将军这不回来了？都是当千户的人了，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谢璇笑道，顺便又问香秀等人的情况。 得知香秀等人赶回来的时候栗白城的内战已经接近尾声，并没有机会参与战斗，只是在进城之后和樊鸿说明情况。 军中那时正忙，樊鸿并未多问，甚至于在香秀模棱两可含糊谢璇的行踪时候，樊鸿都没有心思多问，倒是栩王派人来问了两次。 谢璇得知香秀等人无事，心里就更是狠狠的松口气。 身为将领，要收敛仁慈恻隐之心，带兵立功是一回事，呵护下属也是必不可少的，必要时刻减少不必要的伤亡，也是身为统军将领的应尽之责。 第219章 第219章 回城之后，谢璇先是让人带着斩杀的敌军脑袋去军中领赏，记功劳，再者便是将带回来的那些女人全都入军籍，有建奴的头颅作为敲门砖，再加上是谢璇亲自带着去的，那边记录的人倒也是没有怎么为难。 忙完一切，谢璇这才想着提着建州太子的脑袋去找樊鸿，却不曾想，刚到营帐，就见栩王也在？ “谢璇，栩王殿下在这里等你许久了。” 见谢璇过来，樊鸿连忙说道。 自谢璇进了营帐，栩王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都落到了谢璇的身上。 先是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了一遍，除了眼底的乌青和头发有些凌乱之外，其他的都还好，没有受伤，让他心神稍微缓解不少。 最后，栩王才将目光落在谢璇提着的带血民明皇布包裹的脑袋。 “建州太子？”栩王轻声问道。 “若没有意外，应该是。”谢璇道，“翻阅建州过去交战记录的时候，见过建州太子的画像，不管是习惯还是样貌都对得上。” 紧接着，谢璇便将如何遇袭，又是如何从死去骑兵身上图腾推断出来所在的部落，以及建州太子和大本营的位置，这一番说辞，栩王虽然是没有评价，倒是让樊鸿一愣一愣的。 “真没想到，档案馆里那些过去没用的交战记录，里头还有那么多的门道。”樊鸿感慨，竟无端生出几分懊悔来。 在他刚刚担任栗白城的指挥使时候，栩王也曾经交代过让他在练兵之余多读些书，樊鸿则是想着与其纸上谈兵，倒不如真刀真枪的打一架。 以前他一直坚定的认为自己没错，直到从谢璇身上听到这样的“数据分析”，才深深的懊悔，自己当年竟然稀里糊涂的错过这样多。 “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哪有将军经验老道。”谢璇谦虚道，双手将建州太子的脑袋奉上。 “建州太子，乃是元后嫡出，背靠着建州第一大部落塔塔西部，部落为了稳固住建州太子的位置，东征西讨，为太子争取军功，这些年更是连骚扰大晋边境，如今你杀了建州太子，无异于釜底抽薪。”栩王道。 “这么说来，日后的幽州，将会有几年太平日子了？”谢璇笑道，“如此功劳，栩王殿下别忘了给我请功。” “那是自然。”栩王应道，脸上却全都是忧愁之色，“谢璇，你杀了建州太子，只怕塔塔西部落未必能善罢甘休......” 没了太子，塔塔西部落或许会停止征讨，而是重新物色扶持人选，建州内部，其他皇子和各部落势力也会陷入夺嫡之争，只怕也没有什么力量对外作战，这些当然都是好事。 栩王担心的，是谢璇的安全。 建州部落向来是睚眦必报，杀了人家的太子，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就算是明着不能来报复，只怕会暗地里无休止的针对谢璇。 栩王如是想着，简直就是越想越发愁，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护住谢璇的安全。 “既然建州太子如此重要，那他这一颗脑袋，应该也能值不少东西吧？” 第220章 第220章 谢璇笑问道，表情依旧和方才一样的从容，仿佛栩王的那一番话，她根本就没有听到一般。 “那可不？听说这次带兵的主将，塔塔西部落的首领，也就是建州太子的亲舅舅，听说他对这个外甥极为宠爱，怎么可能忍心看着外甥身首异处？”樊鸿道。 栩王闻言，并未说话，仍是满脸担忧之色。 “哈，谢将军，殿下说的也有些道理，塔塔西部落将建州太子当成眼珠子一样，如今突然殒命，只怕是不会轻易的善罢甘休，你以后确实要小心点。”樊鸿感觉到了氛围的不对劲，立即话锋调转，顺着栩王的话接着往下说。 虽然他现在也是非常的疑惑，为什么之前在幽州杀敌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栩王，如今竟然这样瞻前顾后，感觉不像是栩王之前做事情的风格啊？ “两军交战，难道还要畏手畏脚？此次前往建州大本营，虽说是偷袭，但总的来说，也是赢的堂堂正正，既上了战场，战死不是很正常？” 谢璇笑着继续说道，“再者说，我大晋本来就与建州交战，势不两立，难不成我不杀他们太子，他们就会感谢我？真是笑话，身为我军将领，怎么能担心敌军报复？” 谢璇望着栩王，话里话外都带着阴阳怪气，明显是对栩王刚刚说的话很不服气。 什么害怕报复？ 如果她真的怕死，早就不上战场了，还能来这种地方？ 栩王闻言，自然知道谢璇说的有道理，也意识到了自己刚刚说话多有不妥。 若是别人，他当然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可是现在这个人是谢璇，他是打心底里一点都不希望她承担一点点的风险，最好能够一直在自己保护的羽翼之下。这才说出了那样失态而又不合时宜的话来。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保护麾下将兵的安全，也是本王这个身为主将应该做的，等回去之后，本王会给你送来四个侍卫亲兵，保护你的安全。”栩王说道，话说的非常急。 这种姿态，像是生气，但是更多的，竟然会让人有种“心虚”的感觉？ 谢璇和樊鸿都听得有些云里雾里，不明白栩王到底要干什么？ 毕竟，军中哪有上级将军赐给下级侍卫亲兵，只为了保护下属的安全？ 这种事情，真的是怎么说就感觉怎么特别的胡扯？ 可偏偏这样的事情，就是发生在了栩王的身上，简直莫名其妙。 “这......只怕是不太妥当吧？”谢璇纠结道。 栩王虽然之前在京城的时候是自己的师兄，但那也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而且这些年来，两人并没有什么联系，也不至于这样“偏袒”吧。 “如今塔塔西部落未必知道建州太子的死讯，等到知道了，你的日子就没那么好过了，日后这些亲兵你不用，到时候再送过来也就算了，但是如今事出紧急，这是军令，你必须接受。”栩王接着说道，态度突然变的非常强硬。 尤其是说出"军令"两个字的时候，感觉哪里怪怪的？ 第221章 第221章 “殿下既然这样说，谢璇还有什么不从的？”见栩王这像是闹脾气的孩子一样，谢璇除了接受这些人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别的办法。 罢了，也就是几个侍卫，待在自己身边，大不了自己就是好吃好喝的对待着，等到什么时候机会合适了，再把人给送回去也就是。 “好，你既喜欢，本王多挑几个侍卫给你送去。”见谢璇答应，栩王立即说道。 什么喜欢？ 她什么时候说喜欢了？ 谢璇听的满脸问号？不是栩王非要给侍卫，并且还用官职来压人，让自己不得不接受吗？ 怎么就突然之间变成自己喜欢栩王送的侍卫？ 这偷换概念，真是让人闹不明白？ “殿下既然想要送人过来，多少都可以。” 尽管心里吐槽，但是谢璇还是应承下来，反正虱子多不怕咬，养三四个侍卫在身边是一口饭的事儿，再多养几个，大不了就是多弄几顿饭的事儿，多大点事儿！ “好！”栩王闻言，心里更是欢喜。 过了那么长的时间，谢璇终于愿意收自己东西，这样想着，栩王心情大好。 看着自己顶头上司这种满脸堆笑的表情，樊鸿顿时感觉脑袋顶上雷声滚滚，心内忍不住感叹，面前的这个栩王，真的是他印象里面的那个栩王吗？ 栩王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好说，竟然还会笑？这怎么可能？ 如果栩王会笑，那么他和其他下属之前面对的那些冰块脸算是什么？算他们倒霉吗？ 从营帐之中出来，不到半晌的功夫，栩王就将亲自挑选的侍卫全给送过来。 之前虽然对方说了要多挑些人，但却没想到，栩王这次竟然直接送过来六十四个侍卫。 这数量，竟然比谢璇一开始想象中的要多上十倍？ “不用，这些亲兵，是不是有些太多？我位卑言轻的，怎么能消受这么多的侍卫？”谢璇见到六十四个侍卫整齐划一的站在自己面前，哪里敢真的收下。 “将军这是哪里话？您斩杀建州太子，力挫建州锐气，殿下已经将您的功劳上呈给了兵部，想来，您的职位过不了多久，就能再往前走一步了。”来送人的栩王亲信朝着谢璇说道。 “升职是升职，但是这些亲兵，真就不用。”谢璇无奈苦笑道“这些亲兵人数那么多，就算是都在我身边保护，我......我也给他们不太好发俸禄啊？” 谢璇搜肠刮肚，想出来一个最为蹩脚的理由来。 富可敌国的靖国公府的大小姐，竟然会说自己缺钱，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拒绝吗？ 然而送东西的人也是个难缠的，在知道谢璇不愿意收这东西的时候，立即就想出来一个更加绝妙的说辞，“将军放心，殿下说了，这些人的俸禄银子和平常的吃穿用度，所有的银钱方面的东西，都不用您出。” 不是养不起吗？ 第222章 第222章 现在这些人，全都交给栩王府来养，言外之意便是：倘若谢璇再这样的拒绝，就有些不太合适。 “可，人数是不是有些太多？这边一时半会儿也安排不了那么多人的住处。”谢璇又道。 “将军如今乃是栗白城参将，掌握着栗白城一半的兵力，不过区区几十人，无论如何都能安排的下。”来人继续道。 说出来的话立即就被堵回来，这倒是让谢璇有些为难。 谁都清楚，没办法安置是一回事，这些人那么招摇，只怕会引来周围人的记恨，可若是不收，只怕栩王会不高兴。 毕竟是自己的直系上司，谢璇还没想法在这样鸡毛蒜皮额的小事情上给人家没脸。 “既然是栩王殿下所赐，便安排在东三营暂住吧。”谢璇想了想，吩咐道。 东三营是谢璇麾下将兵住的地方，这些人说是亲兵，但是最终要怎么使用，实际上还是谢璇说了算，既如此，这些人她要怎么用，还不是自己说了算？ “既然谢将军已经想好安排这些人的住处，那么小人就先告辞了。”来人见谢璇终于是收下了栩王所赐的人亲兵，可算是长长的舒一口气，也算是没有白瞎了他这样一番苦口婆心。 “将军，栩王为什么突然给咱们这些人过来？” 栩王亲兵走后，春华秋实看着那几十个人，心里面也狠狠的犯大难。 这些人，说是亲兵，实际上一个个的全都是祖宗，她们全部都惹不起啊。 “还能如何？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谢璇道，“好好的安排这些人的住处，不管怎么说，都是栩王送过来的，咱们好吃好喝的对待着，不让别人挑出错来就是！” “说的也是。”春华笑道，“我倒是觉得，栩王这是关心咱们家将军，对咱们家将军好呢！” 春华这样一番话，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栩王在军中的这段时间，虽然很少来看谢璇，两个人也很少见面，但是基本上每一次的出现，都是为给谢璇撑腰。 最关键的是，他让谢璇以及军中所有的女将士，都有平等的待遇。 单单是这一点，就可以觉察到他对于女子的尊重。 可是春华刚刚的那一番话，那腔调，说的好像是谢璇和栩王并非是普通的上下级关系，这就引人遐想...... “你胡说什么呢？还不觉得军中流言蜚语多？”秋实呵斥道，“咱们将军九死一生才拼来如今的官职位分，你这三言两语，说的好像是咱将军的官位来路不正一样？” “我......我......将军，末将知错。”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春华连忙就收口，怯生生的看着谢璇，生怕自己再一不下心说错话，惹谢璇不高兴。 “知道就行，以后在军中要更加小心，咱们将军刚刚砍了建州太子的脑袋，正是请功的时候，如果因为你的口无遮拦，连累咱们家将军，看你怎么赔得起！”秋实骂道。 “将军，我......我真的知道错，这里只有咱们三个，一定不会有人听了去的，这样的话，我再也不敢说了。”春华委屈巴巴的求饶，虽然在她的心里仍旧是觉得，栩王对待自己家将军真的很好。 不过，将军不让她说，那么以后这种话她就不说了。 第223章 第223章 毕竟，她的顶头上司是将军，以后将军升职，自己也能够跟着将军，一直陪在将军的身边，看将军一步步走上更高的位置。 “行了，你也别吓唬她，这次上面的功劳，咱们都有份。”谢璇笑道。 她治军向来是赏罚分明，这次不管是防守建奴偷袭，还是偷袭大本营，下面的人都拼尽全力，该赏的还是要赏的。 建州太子被杀，并且还是被砍掉了脑袋，事情虽然发生在建州和幽州的交界地，但这件事也是实打实的让两国的外交地位，进入了一个全新的状态。 以前的建州嚣张蛮横，从来都不把大晋放在眼里，还三天两头的过来侵扰边境，如今太子被人杀了，就算是他们还想着继续嚣张，也得试试脑袋够不够硬才行。 这样一想，倒是挺解气的！ 栩王送来亲兵后，便又是许久不见谢璇。 倒不是他不想见，主要是栗白城现在是多事之秋，渔阳还处在战中，栩王在处理完栗白城的事情之后，就带着剩下的太原军支援渔阳，将栗白城之中的事情全都交给樊鸿和谢璇打理。 谢璇如今是参将，但是明眼人都清楚，就砍掉建州太子脑袋这个功劳，她的位置，至少还得在往上升上一阶到两阶。 参将上面，就是指挥使、指挥佥事，也就是常规意义上面的总兵，就算是不能镇守州府，但也至少也能是镇守像是栗白城这种边境重镇。 而且，太原总督这次通敌叛国，太原总督的位置可还空着，谁知道谢璇会不会再连续升上个两三阶，成为总督？ 总之，城中一时之间关于谢璇功劳和进封的事情也是传的沸沸扬扬。 就连樊鸿，平常对待谢璇时候，也是客气不少。 比谢璇进封官位更早的，则是渔阳之战，大获全胜的消息。 建州太子阵亡的消息是谢璇回到栗白城之后的第三日传到了塔塔西部落首领的耳中。 据说当时准备在渔阳城门前，准备决一死战的部落首领在得知自己外甥死亡的消息后，直接一口老血吐了出来，随后便是昏迷不醒。 与之相对应的，则是决一死战的计划被搁置。 正如谢璇和栩王所猜测的那样，塔塔西部落的族人在得知建州太子死了，那浑身上下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股子力量，瞬间就被大散了。 太子都死了，他们就算是再怎么卖命，拼光了部落之中的所有人，最后到头来也不过是给别人做嫁衣罢了。 这样简单的道理，不仅塔塔西部落的首领和高层人员能想明白，就算是普通的骑兵，也能分析的清清楚楚。 太子没了，他们的指望没了，还打个锤子？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梁红染带着骑兵出其不意，偷袭了建奴的营帐，接连砍杀了塔塔西部落族长的两个儿子。 原本因为外甥身死吐血的族长，刚刚醒来就听说儿子又没了，又直接昏死过去。 等到栩王带兵赶到时候，塔塔西部落已经被包围，塔塔西部落的人到了这个时候，就算是不想投降，也是不行了。 第224章 第224章 这下好了，不仅建州皇室的继承人悬空，就连塔塔西部落的内部，也要重新挑选继承人，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建州诸部落都会陷入内斗，大晋终于能够喘口气了。 困扰大晋多年的建奴，终于击退，两国和谈，而且还是大晋在战场上获得了极大的优势前提下，可以说，这一次的和谈，大晋已经占尽先机。 武人只负责打仗，和谈的事情，是文官的职责。 报喜的碟文从幽州传到京城，随之而来的，还有不少幽州战场上的细节。 有人说在这次大战之中有位女将军功勋卓著，从千户升到了参将，这次更是带着千人，就找到了建奴的大本营，斩杀了建州太子...... 还有人说，那女参将斩杀的不是建州太子，是建奴部落族长的两个儿子，把族长气的当场吐血，族长没有了继承人，这才同意了和大晋和谈。 甚至还有人说，这次参战的不是只有一个女将军，幽州边境重镇早就有了不少女将军，这次大晋估计要多不少女将了。 “什么女将军？你的意思是，慕青杀了建州太子？” 正在参加宴席的定远侯夫人，听到下面的人这样说，激动的大声嚷道。 “侯夫人，方才张夫人只是说战场上的女将军立了功，并没有说是慕青......”一个和定远侯夫人不对付的贵妇人说道。 “慕青是大晋第一位女将军，这次出征，她是跟着一起去的，不是她，还能有谁？”定远侯夫人挺直了脊背。 “谁说不是呢？慕青嫂嫂这次刚刚参战时候的职位，不就是千户？”孟嘉鱼也跟着说道。 “这......好像是确实有点道理。”另外一个夫人说道。 在京城百姓和官宦人家眼里，大晋的女将军就只有慕青一个。 而且慕青以前还曾经在凉州立功，这次她也是和孟廷元一起上了战场，这立功的，当然就是慕青将军了。 对，这位立功的女将军，就一定是慕青。 这样的消息不胫而走，从这次的宴席之上，广为流传了出来。 毕竟，定远侯府的侯夫人都已经亲口承认了，消息怎么可能有假？ 百姓的日子辛苦且平淡，官宦贵眷们的日子则是过的太无聊，她们的世界里缺少英雄，尤其是像慕青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将军。 尽管上一次慕青大婚时候说出来的那些话，败了好多人对于慕青的好感，但是这一次听闻慕青又是升成了参将，又是立下了这样大的功劳，便是将之前京城中对于慕青不好的传闻全都给压了下来。 至于定远侯府的众人，更是对慕青立功的事情深信不疑。 这些日子里，从慕青成亲那日之后，那一场滑稽的婚礼至今还成为京城中不少人茶余饭后的笑料，甚至前几天还有人询问侯夫人，媳妇不在家，陪嫁的庄子和铺子收租子了没？ 那人一边说着，还上下打量了侯夫人寒酸的衣裳，语气里面说不出的嘲讽。 现如今好了，慕青立功，一切都好了！ 第225章 第225章 定远侯府又是一阵张灯结彩，虽然还没有收到兵部确切的报喜文书，但这红绸之类的东西，却已经是早早的挂上了。 “还有这边......这边也全都挂上，还有那大红灯笼，都点上！”侯夫人满脸喜气的张罗着院子里面的布置。 “夫人，这天还没有大黑，大红灯笼现在点上，只怕要浪费不少灯油？”管家小心翼翼的说道。 现在侯府不仅不富裕，甚至还有着非常严重的亏空，看着侯夫人这架势，那么多灯笼挂上去，是要整夜整夜的点燃着了，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管家想着库房里面的银子，又看着那些大红的灯笼，说是不心疼，那是不可能的。 “这有什么？没听说吗，慕青在军中不仅连升三级，做了参将，还杀了建州太子，等到赏赐下来，侯府还能差这仨瓜俩枣？”侯夫人不以为意道。 “你们家太太说的是，咱们好歹是勋爵人家，你身为管家，竟是心疼上这点子灯油，传出去也不叫人笑话！”侯府老夫人拄着拐杖，走到管家跟前，教训道。 自从孟廷元和慕青跟着上战场之后，这位侯府的老夫人就一直把自己关在佛堂里面，天天吃斋念佛，也是在今日听说了慕青立功的消息后，才终于从里面走了出来。 “是......老夫人。”管家连忙应道，但是心里却忍不住的叫苦。 上面的主子们说的轻巧，等到赏赐下来之后自然是不缺钱，但是现在不还是没回来吗？而且前线大军班师回朝的日子还没定下，计算路程下来，怎么说不得有一两个月的光景？ 若是要等到世子和慕青回到京城之后再说赏赐的事儿，那么这段时间怎么办？侯府的花销怎么办？难道还要每天都点那么大，那么多的红灯笼？还是整夜整夜的？ 若真是这样，这得花多少银子？ 可惜，这样的话他不敢说，也不能说，说出来就是触霉头的事情，到时候他别说是差事没了，估计小命也就不能要了。 “咱们侯府有这样大的喜事，自然也是要有所表示才成。”老夫人说道。 前段时间因为外面的风言风语，导致她的身体每况愈下，如今听到这样天大的好消息，她一时之间身上所有不好的毛病，全都没有了。 “母亲说的是。”侯夫人应道。 “这样吧，就从明天起，到大军凯旋而归，咱们侯府开仓放粮，每日施粥。”老夫人说道。 “施粥？老夫人......这，只怕是不太妥当吧？”管家说道。 点灯熬油的事情也就算了，现在说起来施粥的事儿，管家觉得自己实在是不能再忍下去了。 这老夫人也不看看，侯府都成什么样了，账房上也就几百两银子，还施粥？够吗？根本就不够！ “母亲，这......施粥的事，咱们还是算了吧？”侯夫人也皱着眉头道。 现在是侯夫人管家，自然知道侯府里面日子过的艰难，刚刚点灯的事，她虽然呵斥了管家，但心里面也清楚，这件事已经是做的非常勉强。 第226章 第226章 现在若是再加上施粥，只怕就算是勒紧裤腰带，也不一定能够啊？ “这是什么话？”侯府老夫人冷哼道，“不就是银子的事儿吗，廷元媳妇的嫁妆，不还在库房里放着......” “母亲的意思是？”侯夫人闻言，大为吃惊。 自己婆母的意思，竟然是让她去动慕青的嫁妆？这个慕青，可是非常看重这些东西，就连她进门的时候，这嫁妆单子都没给别人看过。 这要是趁着对方不在，就贸贸然的动了人家的东西，只怕等到慕青回来，家里面就要闹翻天了？ 这若是放到从前也就算了，可是现在慕青刚刚立功，侯夫人让她这样做，不就是成心想要自己得罪这个刚刚立了大功的儿媳妇吗？ “母亲，在大晋，只有最没有出息的男人，才会动媳妇的嫁妆。更何况是婆家不问自取，这样有些不太好吧？”侯夫人十分委婉的说道，“这种事情传出去，不仅会影响到侯府的颜面，就连廷元以后出门也会抬不起头......” 尤其是之前她们家就传出了动用谢璇嫁妆的流言蜚语，若是这次再动了慕青的嫁妆，岂不是整个侯府以后都不要想着在京城做人了？ “你还知道廷元？”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侯夫人，继续道，"我看你，是被好消息给冲昏了头，愈发连脑子都不带了！" 只要是一想到侯夫人这种目光短浅又没有脑子的样子，老夫人就气的心里直突突。想着当初要不是自己的儿子不争气，在战场上没有办法立功，她是怎么都不会同意这样一个女人进自己家门的。 “母亲，您的话，让儿媳愈发的听不懂。”王氏无奈，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婆母为什么非要自己去动慕青的嫁妆，得罪这个如今风头正盛的儿媳妇。 “听不懂？现在外面盛传慕青升了参将，又立下了不世之勋，只怕日后在军中的官职还会再高上一些。”老夫人道。 “母亲，难道这不是好事吗？”侯夫人疑惑道。 “可是传闻之中，只有慕青的功劳，却连半点廷元的影子都不见，可知廷元在军中虽有建树，但是论起来功劳，必然是比不上慕青的。” “这女人太强势了，总归不太好。之前那个谢璇，平常在咱们跟前温顺的跟个小猫似的，最后怎么样？就因为仗着有点嫁妆，有谢家在后面撑腰，不过是一个平妻，就敢拈酸吃醋的要和离，难道你还想侯府再出一个谢璇？” 说起来谢璇，侯夫人的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当初在侯府的祠堂，这个女人拿出来一件件的证据，甚至于直接将她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甚至于让她折损了贴身侍奉的丫头。 这样的事情，当然不能再发生第二遍。 十几年的媳妇熬成婆，现如今眼看着老夫人的身体越来越不好，说不准哪天就去了，受了半辈子委屈的侯夫人，还盘算着好好的享受作威作福的味道，怎么会甘心看着慕青爬到自己的头上？ 第227章 第227章 不，不可能！ 她绝对不允许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就算是有半点苗头，她都要立即掐灭，定远侯府绝对不允许再出第二个敢顶撞婆母的儿媳妇。 见侯夫人若有所思，老夫人便将自己心中所想，继续说道。 “这慕青不同于谢璇，她出身凉州，本来就没有什么陪嫁，就算是手里有点银子，那也是咱们侯府给的，且不说，这施粥，本来就是为了廷元他们小两口在军中的名声，就说咱们用自己的东西，哪里还需要她来同意？” “母亲说的是，只是媳妇担心，等到慕青回来，看到东西不见了，到时候闹将起来，大家面上不好看。”侯夫人还是有些犹豫。 动手的是她，侯府做主的也是她，到时候万一闹起来，自己岂不是白白的起了冲突？ “闹？闹什么？不过是上几千两银子，等到她回京之后，陛下和兵部都会又所赏赐，到时候她还会看得上这一星半点？”老夫人继续道，“更何况，元哥儿这个孩子向来孝顺，咱们是拿钱给他们办事，让他们脸上有光，难不成，他还能因为几千两银子，和自己的老子娘去闹？” “就算是慕青心里不情愿，这次也必须要把规矩给立下了，她既嫁给了廷元，进到了这定远侯府，以后就要遵守定远侯府的规矩，就算是立下天大的功劳，那也是定远侯府的媳妇！” “等到她回来之后，你这个婆母也是要立起来，晨昏定省，一日都不能免，别让她尾巴翘天上去。这次大战之后，最好再让她再生下个孩子，将军中的职位让给廷元。她虽然是将军，但是生儿育女，辅佐丈夫也是女子应有的责任......” 老夫人嘟嘟囔囔说了一大堆，其中核心意思便是让慕青这次回来之后如何安定下来，顺便想办法让孟廷元能够顺理成章的在军中接手慕青的位置之类的话。 侯夫人闻言，也觉得自己婆母说的非常有道理，便是一一应承下来，并且在当天晚上，就带着人，撬开了慕青存放嫁妆的库房大们。 然而，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慕青竟然比她之前想象中的还要穷，所谓的陪嫁嫁妆，竟是少的可怜。 库房里面的金银是没有的，有的只是几匹不太值钱的衣裳料子和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东西，唯一值钱的东西，大概就是几套头面首饰了，这些东西侯夫人看着非常的眼熟。 怎么瞧着，怎么像是当初下聘时候侯府送过去的东西，而且还只是一部分。 “这个贱人！” 侯夫人气的破口大骂，她是怎么也想不到，当初侯府咬紧牙关，东拼西凑弄来的聘礼，竟然被慕青这样的给霍霍没了。 要知道，在大晋，一般而言女子出嫁，夫家给的聘礼都是要并入女子的嫁妆之中的，正常的娘家都会再填补上不少。 哪有像慕青这样的？竟然拿着夫家的银子贴补娘家？ 想到大婚当日，慕彰闹出来的那些笑话，侯夫人就有些气不打一处来。 “夫人，这些东西，就算是全都卖了，也不一定值一千两，这些，也根本不够施粥到大军凯旋的啊？”珍珠担忧道。 第228章 第228章 想着之前侯夫人还想着从慕青这边多弄出来点银子，说不准自己还能多攒点小金库，却不曾想，银子没有捞到，竟然还不够。 施粥的事情又是老夫人传话下来的，不办又不行。 “怕什么？老夫人只是说要施粥，施多少，多长时间，还不是咱们说了算？”侯夫人冷冷说道，“把这些东西全都卖出去，怎么还能弄八九百两银子，拿着这些钱，去买一些便宜的米面，粥再熬的稀一些，怎么不够？” “这......只怕是有些不妥当吧？”碧玺小声道，“施粥本就是与人为善，若是吃出来问题，岂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能吃出来什么？那些饿的要讨饭的贱民，还能吃出来好坏不成？”侯夫人怒声说道，冷冷的盯着玳瑁，“还是说，你人好，不够的这些银子，你来补上？” “夫人......奴婢知错。” 面对阴沉着脸的侯夫人，碧玺连忙下跪认错。 要银子？她怎么可能会有银子？ 她虽然是侯夫人身边的大丫鬟，但是目前侯府上下主子们的日子都过的不容易，更不用说她们这些下面伺候的了，不仅月例减半，甚至就连年节赏赐都没有，当真是抠搜极了。 偏偏就是这样，她们还不敢有怨言，现在她好歹是大丫鬟，若是变成了不入流的小丫鬟，只怕以后的日子会更难过。 想到这里，她们这些下人就难免想起先前谢家娘子当世子夫人的日子，那时候，才真真是好光景。 谢家娘子大方，对待她们下人也宽厚，侯府也没有现在这样拮据。 谁曾想，世子带回来一个劳什子女将军，气走了谢家娘子，她们的好日子，也就渐渐的到了头。 可惜，上面主子的事情，是怎么都轮不到她们这些当奴才的左右，如今遭逢了这样的剧变，也只能是抱怨老天爷对她们不公平，没有让她们托生在公侯之家的女人肚子里面，偏偏就成了伺候人的丫头。 定远侯府这些日子张灯结彩，侯府的老夫人又是施粥，又是去庙里面还愿，一天天的趾高气扬的招摇过市，更是让不明真相的百姓们以为，在战场上勇猛杀敌的女将军，真就是她们家的。 百姓们的沿街鼓掌、欢呼、追捧也是让原本深陷舆论旋涡的侯府众人虚荣心得到了很大的满足，自以为是的扬眉吐气了一回。 京城之中，除了那些顶级权贵之外，不少家人也在军中，或者想要在军中混个出路的人家也全都趁着定远侯府正“春风得意”的时候登门巴结。 原本门庭冷落的定远侯府，一时之间，竟然是比闹市还要热闹。 侯府这些日子，又是招待来访的客人，又是大摆宴席，一时之间是热闹非凡。 眼前繁华非常，最容蒙蔽住双眼，侯府上下，竟无一人觉得在没有任何正式文书下达之前，这样招摇实在不妥？ 第229章 第229章 皇宫大内。 皇帝收到幽州的捷报后，望着请功的名单许久，朱笔却是迟迟没不曾落下。 说来，别人到还好，栩王处事公允，从来不偏私，用军功定赏罚升迁，军中也是没有人不服的。 梁红染连斩塔塔西部落的两员大将，再加上栗白城指挥使樊鸿的推荐，升任为栗白城的指挥使一点毛病都没有。樊鸿是栗白城的守将，既然他都推荐的人，自然是优秀非常。 让皇帝纠结的是谢璇，率军偷袭建州大本营，一千人杀敌一万，并且砍下了建州太子的脑袋，彻底击碎了塔塔西部落族长的幻想。 这样奇功，若是按照寻常兵将的标准，是要连升三级的，也就是说，按照谢璇的功劳，就算是升任了总督，也是当得的。 更何况，现在太原总督的位置正好空着，若谢璇是个男子，那么放上去没有任何问题。 可是，现在的问题却是，谢璇是个女子。 总督已经是正三品的官职，并且是级别最高的地方官。 这样的官职，给到一个女人，对于皇帝而言，确实冲击有些大，可若是不给，又觉得对谢璇不公平。 “今日兵部，是谁在当值？”皇帝问道。 “回禀陛下，是兵部右侍郎王冕。”侍奉的红衣太监回禀道。 “王冕？” 皇帝沉吟片刻，总觉得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前阵子，前兵部右侍郎丁忧守孝，不得不回原籍，兵部便着了原兵部清吏司王冕补上右侍郎的位置。”在旁边伺候笔墨的红袍太监解释道。 “这样啊？朕倒是差点给忘了。”皇帝想了想，便继续说道，“既然今日是他在此当值，那便是他了，宣他到御书房！” 既然是选拔军中官员，正好问一问兵部的官员，这个王冕之前是考功司的，正是和了皇帝此时的心意。 虽都是在皇宫，外臣办公的地方，距离御书房不仅要过好几道宫门，还要再穿过一条极为狭长的宫道，饶是正当壮年，文官出身的王冕在走到御书房时候，还是被累的满头大汗。 偏巧现如正是寒冬腊月，王冕身上穿着厚厚的夹袄，身体流淌汗液全都落到夹袄上，湿乎乎的非常难受。 “王大人，奴才侍奉您脱暂时脱掉外袍。”一个青衣小太监凑到王冕身边，小声道。 “这......多谢公公。”第一次单独来御书房议事的王冕显然有些胆怯，哆哆嗦嗦的废了好大的劲儿，终于从袖子里面掏出来了一个沉甸甸的银锭子，塞给侍奉的小太监。 “大人，您这边请。” 小太监见了银子喜笑颜开，招待王冕时候更加的殷勤，还顺便提醒了一句，陛下好像是在为幽州的事情发愁。 得了提点，王冕又是一阵感谢，客气的样子，倒是先让引路的小太监有些不好意思了。 “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小太监不好意思的说道。 怀着忐忑的心，王冕终于还是见到了皇帝。 果不其然，他刚请安后站起身来，皇帝就特意为了幽州之事，因是早有准备，倒是没有出太大的错漏。 直到，皇帝问起了谢璇的事。 “若公事公办，太原总督谢璇自然当得。”王冕继续道，“不过，谢璇毕竟是女子，若是陛下还有别的安排，倒也可用军功册封个县主、郡主之类的封号......” 县主，郡主？ 第230章 第230章 皇帝听后，就差直接笑出声。 空有封号，没有实权，谢璇怎么会看的上？这不就是恶心人吗？ 如果他真这样做了，只怕这个小五能气的和他去拼命！ 皇帝如是这样想着，刚想开口，告诉王冕，县主郡主之类只有俸禄，实际上没半点实权的封号也就算了的时候，突然之间，脑子里灵光一闪，想到王冕说的前半句话。 “你以为，朕会有什么安排？”皇帝突然问道。 按理说，王冕应该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应该不至于不知道自己兵没有想要拿个这样的“赏赐”来恶心人的打算。 这么说来，这王冕之所以这样说，这其中一定还有别的缘由。 “这......”王冕表情犹豫，一副十分犹豫的样子。 “说！”皇帝冷声道。 没想到，这件事竟是真让他给猜着了，这件事的背后，果然还有别的隐情。 “是......微臣听说，这次谢璇杀了建州的太子，建州那边......虽然要和谈，但也想着报复......便是想要......想要为建州皇帝陛下，求娶谢璇为皇妃......”王冕支支吾吾的说道，表情之中说不出的屈辱。 “真是岂有此理！”皇帝闻言，勃然大怒。 这个建州，实在是太猖狂了！ 谁不知道，历朝历代，只有打仗打输了，才要送公主去和亲。 现在建州输的一败涂地，竟然还想着大晋将打了胜仗的将军送给建州皇帝磋磨，如此猖狂，简直就是没有把大晋放在眼里！ 是可忍孰不可忍！ 皇帝的眼里，全都是愤怒。 不过很快，皇帝就意识到了一个更加严重的问题，盯着王冕道：“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建州求娶，必有国书，如今国书还没有送到，身为皇帝的他毫不知情，下面额的臣子却是先知道。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呐！ “陛下，这......这......”王冕闻言，吓得冷汗涔涔。 感情这事，陛下竟是不知道啊？ 完了，这下篓子捅的有点大了。 “说！” 皇帝的声音犹如冰霜一样阴寒，王冕甚至于觉得自己的九族都在跟着一起颤抖。 “是......这......这是昨日微臣从礼部左侍郎冯彦宁那里听到的。”王冕瑟缩着身子说道。 “微臣与冯彦宁乃莫逆之交，昨日他受到建州国书后，也是气到不成，写完了呈送给陛下的奏折后，便拉着微臣一起喝了一晚上的酒......陛下也知道，微臣早年时候，也曾拜于谢家门下，蒙受谢太傅指点，谢璇是谢太傅的得意门生，又立下如此大功......微臣实在是不忍。” 王冕一口气将事情说的始末说了个清清楚楚，顺便把自己和冯彦宁全都给摘了个干干净净。 这件事确实是冯彦宁说的，但是冯彦宁也上了奏折，至于皇帝为什么不知道这件事，他就不知道了。 他也确确实实有帮谢璇说话，但也是为了报答谢太傅的恩德，并且谢璇确实有功，并且嫁去建州确实不妥，这件事，不管怎么说，都牵扯不到自己。 第231章 第231章 “奏折？是怎么回事？” 皇帝目光锋利如刀，只是这次针对的对象从王冕，转移到身边伺候的红袍太监。 “陛下！奴才该死！” 红袍太监吓得连忙跪在地上，眼睛里面全都是祈求。 他并没有说出原因，但是仅仅凭着主仆二人的目光交流，这一切的谜题，就已经水落石出。 “罢了，起来吧！” 皇帝深吸了一口气，心内已是了然，若是此刻再发怒，便是迁怒。 红袍太监颤抖着身子，勉强的从地上站起来，王冕则是早就被吓傻，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来人，扶王侍郎起来。”皇帝道。 两个青袍小太监一左一右扶着王冕的胳膊，将人给架住，一起发力，将他给扶起来。 感受到腋下两股强劲的力量，王冕这才如梦方醒的站了起来。 “陛......陛下恕罪。”王冕哆哆嗦嗦的说着，早就已经被吓的不成样子。 “方才朕还在想，为何你的名字如此耳熟，原来你也曾是谢家的门生，当年朕听太傅提起过你。”皇帝笑道，“既然你也说，按照规制，谢璇应被册为太原总督，那朕便升其为太原总督一职，加授昭勇将军，梁红染升栗白城指挥使，加授怀远将军。”皇帝道。 “是！” 王冕闻言，连忙应下，心内也是为谢璇高兴。 当年在谢氏读书时候，太傅曾多次组织内外两院的学员应辩。 他当时虽学四书五经，但对兵法兵器之事最为感兴趣，在此门类亦是其中翘楚。 然而，年仅十岁的谢璇在屏风后与自己就排兵布阵、兵甲器械进行答辩，竟是把他杀的片甲不留。 如此天资，却是一个女子，当初为了这事儿，他还可惜了许久，觉得若非女儿身所困，日后必成大器，若是和这样的人同朝为官，或许还能引以为知己。 这些年来，谢太傅病逝，谢璇也嫁了人，没想到的是，最后竟然兜兜转转，谢璇真就入朝堂，对他来说岂不是惊喜？ “这位王大人，看起来对谢将军为总督，并无有多少成见，可见这女子为官，也并不是所有的官员全都反对。”红袍太监望着王冕离开的背影，忍不住说道。 “哼，只有最无用之人，才会想着以男女之分，去打压他人。”皇帝冷哼道。 只有真刀真枪的比不过，才会有后面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大一通，说到底，还不是能力不行，才找出来这样多的借口。 “摆驾，去慈安宫。” 慈安宫，乃是太后所居住的宫殿。 此时此刻，皇帝的脸上已经没有方才那放松的表情，取而代之是如万年寒冰一样寒凉的冷意。 红袍太监闻言连连称是，低着头，小步的往外面跑去。 太后和皇帝并非亲母子，今日礼部的奏折没送到皇帝的御书房，不用想也知道是慈安宫那位搞的鬼。 ...... 慈安宫内。 太后正为册封谢璇为郡主之事，召见了京城之中一众命妇，说着具体的册封事宜。 第232章 第232章 因谢璇去军中之事并未传出，京城之中的官眷又不知道建州的无耻要求，当太后提起来要收谢璇为义女的时候，京城中的贵眷们都以为是这位太后娘娘突然转了性格，想要额外恩赐谢家女了。 “陛下驾到~” 红袍太监尖锐的嗓因，穿透慈安宫的大殿，传入每个贵妇人的耳中。 在场众人全都是一惊，心里疑惑，为何陛下会在太后召见外命妇的时候来慈安宫？ 这个时候，她们是不是应该要回避？若是回避，又该去哪里回避？怎么太后还是迟迟没说话...... 正在她们惊讶之余，皇帝已经来到了慈安宫内，出现在了一众外命妇的跟前。 “儿臣给太后请安。” 皇帝冷着脸，虽是请安，但看那架势，依旧是杀气腾腾的。 “起来吧。”太后表情僵硬，却也不得不全这份礼。 “母后这里竟是这样热闹？”皇帝扫了眼四周，挑眉道。 “陛下，太后娘娘召臣妇等前来，是为商议册封靖国公府嫡长女为郡主之事。”为首的一个国公夫人连忙解释道。 言外之意，她们都是有事被召进宫的，不是来讨好巴结的。 皇帝和太后的关系从来都不怎么好，这次来慈安宫的命妇的丈夫有一半都是皇帝的人，这个时候，她们可得把这里头的事儿给掰扯干净，倘若让皇帝误会，那就不好了。 “册封郡主？朕怎么不知道？”皇帝笑道。 刚刚回话的那个命妇先是一愣，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册封郡主这样大的事儿，她们这些外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太后会瞒着皇上？ 可就算是皇上不知道，册封郡主也不似坏事，皇上不是一直都是非常看重靖国公府吗，怎么今天突然表现的脸色这样难看？ 不明白，实在是想不明白。 “是哀家看谢璇那孩子合眼缘，就想着收为义女，养在身边......”太后道。 太后原本想着，当着那么多命妇的面，就算是皇帝真的对这件事有所不满，也不好直接拒绝吧？ 对，她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不管是谢璇在战场上立了多大的功劳，当了多大的官，只要是被套上了郡主的名头，那么以后和亲，少不得就能落到她的头上。 对于男人而言，皇子世子的身份象征着种种便利和好处，但是对于谢璇这样有能力的女人来说，被册封为郡主、县主，那就是枷锁，是羞辱，是故意来恶心人。 当年在立储君的事上，谢安世得罪了太后，现如今谢安世病逝，太后就想着可劲儿的报复谢家。 可惜谢家其他人都不在京城，或者是一个比一个刁滑，看上去，好像也就只有谢璇一个弱女子好欺负。上次同意慕青求赐婚之事就是太后的手笔。 当初她只是想用慕青恶心谢璇，却不曾想谢璇竟如此气性大，直接和离了。 和离也好，谢家女成为弃妇，她乐见其成。 却不曾想，这个谢璇竟然如此争气，偷偷去了幽州战场，还立了那么大的功，若不是这次建州送来的国书，她都险些要被蒙骗过去了。 不过，既然她知道，就必然不会让谢璇好过。 她怎么说，也是皇帝名义上的嫡母，她不相信，皇帝会为区区谢璇，会当众给自己没脸。 第233章 第233章 “母后记错了吧，当初和您眼缘的是定远侯府的慕青，并非谢璇。”皇帝笑道。 铮！铮铮！ 明明现场静的落针可闻，太后却感觉自己耳边传来无数琴弦绷断声。 这些年，她和皇帝虽然气氛紧张，但从未剑拔弩张至此。 如今，为了一个谢璇，皇帝竟当面和她撕破脸，竟只是为了个谢璇！ 好啊，真是当年谢安世选出来的好皇帝！ 太后的心里掀起惊涛骇浪，犹如海底巨大的旋涡，然面上却像无风无浪的海平面。 “谢家那丫头，和离在家，闭门多日，想来是京城中流言纷扰，爱家想着，再给她个体面，这即便是成了弃妇，以后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不是？”太后道，笑容和蔼，平静无波的望着皇帝。 她想着，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皇帝就算是当着那么多高门命妇的面上，关于谢璇之事也该应了。 毕竟只是个郡主的封号，又不是现在去和亲，皇帝就算是为了自己孝顺的名声，装也要装上一装。 不管皇帝如何杀气腾腾的过来，这一局，她都稳操胜券。 一步步来，这次不能送去和亲，还有下次，她总有机会。 下面的命妇听着，也觉得太后说的有理，这女人不管是和离还是被休，总归是个弃妇，就算是背了国公府的名头，以后想要再嫁好的，也是非常不容易。 若能得个郡主的封号，说不得会好上很多。只是纠结着，为何这件事看着像是太后用抬举谢家给皇帝示好，皇帝却是表现得如此不快？ 众人疑惑着，很快，一个更加炸裂的消息在她们头顶炸开，将这些金尊玉贵的命妇们累的外焦里嫩，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谢璇在幽州率军偷袭建州大本营，砍了建州太子的头颅，为我大明立下了不世之勋，朕已经下旨，晋谢璇为太原总督，加赐昭勇将军，朝廷正三品大员。正正经经的武将，若真要封爵，也要是个子爵、侯爵。只是朕觉谢璇在军中资历尚浅，勒马封侯还为时尚早。”皇帝道。 谢璇若是封爵，那便是公侯伯子男，一个没有实权的郡主，算个屁！ “你！” “那谢璇不过区区女子，如何能担得起总兵之职？” 这话，几乎是脱口而出！ 听到谢璇进封，太后本能的阻挠，不仅因为谢璇是女子，更因为谢璇姓谢，是谢家女。 “女子？慕青不也是女子？太后不也是对其青睐有加？”皇帝笑道，深邃的目光中带着些许讥讽，“进封太原总督是国事，此事兵部自有章程。” 后宫不得干政，皇帝已经是在明晃晃的在说太后干政了。 “皇帝！”太后怒声道，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谁能想到，本来为给谢璇添堵才抬举的慕青，如今这件事却成了对方登天的梯？ “母后若是想封郡主，朕倒觉那慕青不错，敌军破城时候，她为保清白，宁死不从，贞操节烈，当为女子典范，册封为韵贞郡主。” 皇帝似乎是没发觉太后情绪变化，自顾自说着。在外人看来，纵然方才多有顶撞，皇帝册封了太后青睐之人，已经算是在示好了。 “太后？” 见太后迟迟未曾说话，站在太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小声提醒。 第234章 第234章 “朝政的事自然是皇帝做主，哀家乏了。” 说罢，便有两个宫女上前搀着朝后殿而去。 虽有不甘，太后也深知不能在这个时候和皇帝硬刚，否则会将那原本就浮于表面的母子之情搅的稀碎。 “太后疲累，诸位也回去吧，韵贞郡主远在边疆，这册封之事想来诸位也是帮不上忙了。” “建州虽提谈和，但前方战事不稳，今日之事，若是传出去半个字......” “臣妇不敢。” 命妇们一个个吓得跪在地上，虽然身子还保持着礼仪上该有的腰背挺直。 实际上，三魂七魄早就缩成了鹌鹑，毫无准备的见证了皇帝与太后之间的惊涛骇浪，她们就像海面上随波逐流的孤舟，稍有不慎就有翻船的可能。 明眼人哪里看不出来，谢璇乃至整个谢家，都是陛下要扶持的人。 这样的事儿，本来就不是她们这些身为臣子能参与的。今日所见，出了这道宫门，她们是一个字都不能对外面说。 能到这个位置的命妇，哪个不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看不出如今的这一位皇帝，是一位极有威严、能杀人的。 至于谢璇？ 想到这阵子的种种流言蜚语，她们还以为谢璇真是被流言蜚语所扰，没想到竟是兜兜转转去边疆和慕青别苗头，还被封了正三品的总督，实打实的实权。 正三品的总督，可比正四品的郡主要风光太多了，她们倒是挺期待等大军班师回朝时候，那一直自诩自家儿媳立战功的定远侯府又该如何自处？ 栗白城 兵部进封总督和宫里册封郡主的两批人马同时来到栗白城，同时还带来了建州同意和谈，每年给大晋献上牛羊三千头，战马一千匹，宝石、皮毛等贡品。 不知是出于何种原因，这次前来送进封公文的，竟会是兵部侍郎王冕。 “谢将军、梁将军，恭喜啊！” 王冕爽朗的笑着，望着面前的两位英姿飒飒的女将。 他只在年轻时候见过尚且年幼的谢璇，那时只觉谢璇姿容不凡、见识不俗，怎会想到，会有今日之成就？ 不过二十左右的年纪，就升任总督。 谢璇发觉对方看着自己，一抬眼，正好对上对方欣赏的目光。 “真没想到，多年前在太傅堂前谈论军策的谢氏女郎，如今竟也能镇守一方了。”四目相对下，王冕非但没有尴尬，反而是赞叹道。 总督一职，可不就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若是谢璇近几年不想着再嫁，日后前途必然不可限量。 “不过是运气好些罢了，大人谬赞。”谢璇轻笑道。 “这位便是梁将军吧，本官当年在兵部时候，曾多次在幽州请功的单子上见到您的大名，那时候还不知威风赫赫的栗白城第一骑兵大将，竟是一位女将军。”王冕看向旁边梁红染，眼里亦全是佩服。 谢璇能成为总督，或因太傅教导，饱读策论并且有专门的师傅，这位梁将军，可是在栗白城摸爬滚打多年，虽没杀太子，却也杀了塔塔西部落的两个继承人，如今也是高居指挥使之职，同样是非常的了不起。 对于这两位女将军，王冕是由衷佩服。甚至于如果不是因为他没生女儿，甚至他都想把自家女儿教了刀枪棍棒，扔进军中拼个前程。 第235章 第235章 “什么？我成郡主了？” 一直在“养伤”的慕青，在得知自己册封郡主的消息后，激动的恨不得从床上跳起来。 “司礼监的太监亲自来宣圣旨，想来应该没什么意外。现如今人就在外面，等你去接圣旨。” 孟廷元淡淡道，望着兴高采烈挑选着衣裳的慕青，表情有些复杂。 建州和大明议和，战事平息，他来幽州数月，却没捞到半点功劳。太原军中有名无实的游击将军，这还是太后临时塞过来的，就算是新任太原总督能够容得下他，他难不成还要在战事结束后，在太原苦熬？ 前途茫茫，此刻的孟廷元早就没了之前带慕青回府时候的意气风发。 “廷元，我这套衣裳，好看吗？” 慕青从包袱里面拿出一套她“改造”过的戎装，依旧是艳红如火。 孟廷元看了看那套衣裳，然后又不自觉看向慕青又短又散的头发，眸光不自觉的暗了暗。 “嗯，好看。” 孟廷元点了点头，神情恍惚。 “你在想什么呢？”慕青有些不悦的将衣裳往旁边一甩，抱住孟廷元的腰，抬起头，眨巴着眼睛，问道。 “没什么，听说这次大战，太原总督的人选定下来了，也不知道咱们前途如何。”孟廷元直言道。 他们这些太原军的将领，自从太原总督通敌叛国、畏罪自杀之后，就失去了行动的自由，每日活动范围有限，知道外界的信息就更是少之又少。 以至于现在他只知道建州太子被斩杀和两国停战，新任太原总督的事还是刚刚才听到的。 “怕什么，就算是新任总督到来，也得给本郡主三分薄面！” 慕青笑着，将刚刚找出来的戎装披在身上，又小心的将头发梳起来。 经过时间的推移，慕青现在的头发已经生长到了勉强能扎起来的程度，只要是遮掩得当，倒也不太容易看出端倪，最多是束起来的头发少一些。 “说的也是。” 孟廷元苦涩一笑，自我安慰道，“还好是有你。” 两个人又腻歪了一会儿，这才兴高采烈出去等着接圣旨。 宣读圣旨的是两个司礼监的红袍太监，手捧着圣旨，嘴里文绉绉的说了一些慕青听不懂但是又寓意很好的成语，另外一个，则是手端着托盘，上面放着金册金印。 直到最后听到“......册为韵贞郡主”的字眼后，慕青脸上的笑容终于是再也压不住的扬了起来。 “末将接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慕青情绪激动的跪在地上接圣旨，那宣圣旨的太监眉头一皱，虽觉慕青的这句“末将”有所不妥，但也未曾过多纠结，便是将圣旨双手递过去，言道，“恭喜啊，韵贞郡主。” “同喜，同喜。” 慕青激动的接过圣旨，笑的灿烂，旁边的孟廷元也跟着站起来，却在慕青接金册和金印的时候愣在了原地。 “哈哈，多谢公公。”慕青将圣旨放在托盘上，然后从另一个太监手里接过了托盘，满脸笑意。 两个前来传圣旨的太监脸上勉强的笑容此刻也被寒风凝住，心想，这接圣旨的样子，是不是有些太......没规矩了？ 而且，接了圣旨，竟连打赏的银子都没有？ 虽然说他们身为司礼监大太监是不缺银子，但你这真不赏？是不是有点过于抠搜了？ 第236章 第236章 “圣旨已传，杂家也该回去了。”另一个太监笑道。 “啊......哈，好，公公慢走。”慕青笑道。 两个太监的表情又是一僵...... 他俩好歹也是宫里的人，你难道就不送一送吗？ 这慕青虽然出自凉州，但好歹也是定远侯府的夫人，怎么会这样抠搜又不懂规矩？ 但话说回来，这赏钱也不过是约定俗成的事，他们两个好歹也是司礼监的太监，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和人计较，说出去也实在是太丢份......算了，这一趟算他们倒霉！ “郡主......我是郡主了。” 慕青望着怀里的金册和金印，依旧有一种不现实的感觉。 巨大的欢喜冲的她头脑发晕，面色潮红，心脏更是砰砰的跳个不停。 她是郡主了！ 她终于成了大晋最为矜贵的女人之一！ 就算谢璇是国公之女又怎么样？还不是比不上她这个郡主尊贵？ 不对，那个靠着裙带关系的废物，估计现在早就死了！一个死人根本不配和她相提并论，多晦气！ 慕青这样激动的想着，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有什么不对劲——从册封到现在，怎么好像没有一个人来贺喜？就连孟廷元也从刚刚到现在一直一言不发？ “廷元？你怎么了？” 慕青用胳膊碰了碰孟廷元，僵在原地的孟廷元才缓过神来。 “啊......没......没事。”孟廷元望着慕青手里的金册和金印，脸上却没半点喜色。 “你怎么了？”慕青抱着金册和金印，嘟囔道，“莫名其妙的......” “莫名其妙？确实莫名其妙......”孟廷元低喃道。 “你说什么？什么莫名其妙？” 慕青对孟廷元的态度万分不解，便言道，“看你的样子，好像不是很希望我被封郡主的样子？你不会和别的窝囊男人一样，觉得女人不能太强势吧？” “没......没有，我没这么想。” 孟廷元下意识的回答，还是说出了心里的疑惑，“真奇怪，册封郡主，怎么能只有金册和金印呢？” “除了这两样，还有什么？”慕青连忙问道，心头陡然一紧，连忙问道，“难道有金册和金印还不算是郡主？” “有这两样，当然是郡主。”孟廷元道。 “那，你觉得还会有什么？”慕青一脸懵懂。 “没什么，可能是我想多了。”孟廷元叹了一口气，继续道，“刚刚上面传话，说是新任太原总督下午就要来军中了，按照规制，是要召见所有将领，咱们也该准备了。” “急什么？你是世子，我是郡主，让他等等怎么了。”慕青随口道。 她现在可是太后的义女，是韵贞郡主，让区区总督等等怎么了？ 孟廷元闻言，无奈的叹了口气。 第237章 第237章 总督乃是军中实权，正三品大员，怎会是郡主可比的？ 郡主？说的好听，实际上也不过是命妇罢了。脂粉堆里的官，说来好听，哪里能和正经官员想必？ 更何况，是慕青这样只有个封号的郡主？ 册封郡主，自然是只要金册和金印就够了，但一般而言，按照皇家的习惯，不管是册封爵位还是命妇，都会附带内府的赏赐。他当年按照惯例请封，被册封为世子时候还有内府的笔墨纸砚、盔甲武器等二十四样东西。 按理说慕青被太后收为义女，又是郡主的身份，赏赐至少要在他的基础上翻一倍，这还不算太后额外添置，彰显喜爱。 可是现在，慕青除了金册金印，封地、府邸、食邑、赏赐什么都没有，仅有一个封号，又是什么意思 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郡主，有什么意义呢？难道只是为了多发那一年一百多两的俸禄银子？ 皇家的这一波操作，属实让孟廷元疑惑。毕竟，慕青现在是军中的将军，若朝廷觉得有功，也该正经给升个职，这样册封一个郡主算是怎么回事？ 也正是这种疑惑，让他刚刚失了神，甚至连打赏送信太监这个唯一有机会获得有用信息的机会都错过了。 “行了，你也别神神叨叨的再想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去见新总督！”慕青笑道。 “好。”孟廷元点头。 他哪里能想到，慕青想去见新总督是假，想要炫耀是真。 堂堂郡主，金枝玉叶，若是不能走出门去，岂不是锦衣夜行？ 穿好衣裳，慕青又模仿着京城中郡主前呼后拥的样子，召来了之前招揽，所剩不多的几个女兵。 “韵贞郡主到！”进帐之前，领头的女兵高声喊道。 在几个女兵的簇拥之下，慕青昂首挺胸的走进来，还没来得及炫耀自己郡主的身份，就先听到了一个熟悉而的声音——谢璇！ 谢璇身穿总督一级武将袍服，坐在最为上首的位置，正和支援飞白城又转到渔阳，前几天才回来的几个将领说话，慕青进门时候刚好抬头，两人四目相对。 “竟然是你？” 慕青满脸错愕，心中是又惊又怕还气。 惊的是谢璇带人去了飞白城，竟然能回来。 怕的是谢璇既然回来了，那么她之前做下的事情，是不是有可能也被对方察觉了？ 气的是，现在的谢璇竟然成了太原总督——她顶头上司的上司的上司，军中说一不二的存在。 旁边的孟廷元也是一愣，虽然这些日子军中也有传闻说谢璇立功，但他是做梦也想不到，谢璇不过是女子之身，朝廷竟然真能让她做总督？ “真没想到，你还真是有手段！”慕青冷笑，万分不服。 “大胆，见了总督，还不行礼？”春华怒道。 “行礼？就凭她一个靠着裙带关系当上总督的世家小姐，她也配？”慕青仰着脖子，针锋相对道，“你敢让别人知道，你的总督之位，是怎么来的吗？” 第238章 第238章 “怎么来的？兵部的碟文写的明明白白，我们家将军斩杀建州太子，连升两级，进为太原总督！”二丫高声道。 “斩杀太子？这功劳是你的吗？你就敢认？” “有栩王和谢家，你想要什么样的功劳没有？不过是仗着出身好，强占他人功劳罢了！” 慕青话里话外，全是不屑，态度高高在上，自以为拆穿了对方虚伪的假面。 她本来以为，这样一番话下去，谢璇会暴怒，再不济也会反驳，会自证清白。 却不曾想，如此质疑的话落下去，竟是连个水花都不曾激起，谢璇一言不发，只是将目光放到了几个游击将军的身上。 回怼？分辨？这些都太掉价，她一个总督，用得着直接和一个千户说话吗？ 旁边的秋实立即会意，便道，“太原军，就是这样治军的？ “将军恕罪！” 当即，那个身为慕青顶头上司的游击将军立即站了出来，冷着脸狠狠的瞪了一眼慕青，高声吩咐道，“来人，慕千户帐前不恭，拖下去！” 若是放到寻常，这个游击将军怎么也是要将人拖下去打板子的，但是这次碍于慕青刚刚被册封为郡主，打人的事他暂时没敢，只叫人把慕青拖下去，也算是全了两方的面子，也算是卖给慕青一个人情。 然而，他没想到，慕青根本就不领情，甚至在大营之中，再次当着那众将士的面，闹了起来。 “我看谁敢！” “我现在是朝廷的郡主，太后的义女，我看你们谁敢动我！” 慕青高呼道，顺便挑衅的望向谢璇，仿佛是在示威，“谢璇，你是总督又如何，我可是太后的义女。我说过，你争不过我的！也别想把握比下去！” “稻将军，直呼主将名，当如何？” 谢璇依旧是没看如跳梁小丑一样的穆青，反而将目光看向了一个参将，点名问道。 这个稻将军，正好是刚刚那个游击将军的上司。 “杖责三十！”稻将军十分知趣的说道，又狠狠的瞪了一眼刚刚那个游击将军，呵斥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拖下去？” 原本还在犹豫的看门兵将，见到此种情形，当即走上前去，一左一右钳制住了慕青的胳膊。 已经成为郡主的穆青当然不服，大声嚷嚷道，“我是郡主，你们凭什么动我！我是太后的孙女，金枝玉叶！你们敢动我，就是挑衅皇家！” “军营了没有什么郡主，想摆郡主的谱，就别来当兵！”稻将军厉声呵道。 稻将军这番话，也是有依据的，大晋军中定制，军中只论军职，不论身份。 别说慕青这种什么都没有的光杆郡主，就连王爷世子也一样，全都按照职位定高低。 不然左一个世子，右一个郡主的，军中直接成了养活祖宗的地方，还怎么上战场杀敌？ “你......这不可能！凭什么！”慕青大喊，“谢璇，谢璇你就是故意的，你恼羞成怒！你公报私仇！” 第239章 第239章 慕青苦苦挣扎，再次上演之前在栩王帐前那一幕的闹剧。 两个进来的士兵正想着在新任总督面前表现自己，动手时候 许是觉得这次端坐在主位之人不是旁人，而是熟悉的谢璇，孟廷元的心头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底气。 “谢璇，当初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就算是心中有气，也该冲着我来！” “青青是朝廷册封的郡主，你当中责打，难道就没半点私心吗？” 孟廷元走到人前，死死瞪着台上端坐的谢璇，一副质问妻子的语气。 “放肆，将军的名讳，其实你能直呼的！”春华大骂道。 “你算什么东西，我和她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奴婢插嘴！” 再次被以职级别相压，孟廷元有些恼极了，朝着春华大骂道。 官位上被谢璇压着也就算了，两个丫鬟也在他面前大呼小叫，这次他彻底忍不了。 “春华曾经确实是谢家的奴婢，不过在参军之前已经放了身契，早是良籍，如今是本将身边的副将，正四品的将军。在军中，英雄不问出处，并非所有人都像孟世子这样出身好，来军中刀山血海里拼杀，为的不就是为子孙后代拼出来一个前程？还是在孟世子的眼里，便是‘一日为奴、终身下贱’？”谢璇道。 一日为奴，终身下贱？多恶毒的话！军中不少将领闻言，脸色都变的很不好看。 军中兵将，像孟廷元这样需要军功来重振家门的始终是少数。大多数人将领其，尤其是底层将领，大多都是家里条件不好，或者是犯官之后，没有资格科举，只能去军中拼个前程的。 仔细算来，军中曾经是奴籍的将领不在少数，孟廷元刚刚那一句话，虽然说是在讽刺春华，实际上却是将军中大多数人都给骂了。 虽然军中也有霸占功劳一说，但还是个相对公平的存在，都是刀头舔血拼的军功，孟廷元这是看不起谁呢？ 尤其是当孟廷元看到自己废了好大力气才收拢的千户，如今竟是连看自己的眼神都变了，他顿感大势不好，纵然是心里不太痛快，仍是闷闷说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孟将军不是这个意思，那是什么意思？”稻将军冷哼道。 算起来，稻将军也是犯官之后，三年前也还是奴籍，孟廷元这一开口，是实打实的踢到铁板了。 “谢璇，你别太过分！”孟廷元不敢反驳稻将军，便是将所有的火气撒在了谢璇身上。 就算是对方现在坐上了总督的位置又能如何，不还是自己不要的弃妇？ 谢璇目光平静的望着孟廷元，“你我曾经是夫妻，你背信弃义在先，算计我的嫁妆在后，如今心里发虚，觉得我必报复，所以我只要罚你们，便是公报私仇？哪怕是你犯了天大的错，本将军也不好罚你？” "廷元可从来都没这么说，不过是公道自在人心！” 慕青万分不服气的说道，“你不就是官阶高点吗，有什么了不起？” “官阶高，就是了不起，官大一级压死人，战场上拼杀来的军功，不就是为了耀武扬威？”谢璇笑道。 虽是带着以“权势”压人的意味，但这样的话说出来就是解气。 旁边好几个将领听后，全都向谢璇投去了敬佩的目光。 他们打仗，大了说是为国为民，为小了说，也是为了封妻萌子，改善生活。 第240章 第240章 如果在战长沙拼杀获得了军功，坐上了更高的位置，却还各种受窝囊气，那他们拼死拼活的还有什么意思？ 虽然他们的总督谢璇是个女人，但说出来的话，也确实在理。 “不过，你既说公道，本都今日便不开口罚你们。”谢璇道。 慕青闻言，脸上浮现一抹得逞的笑，心内暗笑，还不是心虚了，刚刚说的那样慷慨激昂，这就不罚了。 不仅是她这样想，军中不少等着看好戏的将领，心里也有些失望，甚至在心里暗叹，这个谢璇说的好像有多厉害，实际上也不过如此。 “本都一个正三品的参将，去罚一个正五品的游击将军和正六品的千户，传出确实不和规矩。” “谁的兵谁管，日后敢不遵军纪者，下级和上级一起受罚。” 谢璇将目光看向下首的稻将军等一众人等，眼神平静，却让人不寒而栗。 几个将领忍不住身上都打了个哆嗦，连声称“是”。 这位总督，他们可都是见识过厉害的，心黑手狠，战场上斩杀建州太子之事暂且不说。 当初周通等人造谣，还有之前对栗白城女将造谣的那些士兵们，一个个烂裤裆还找不到证据，只能自认倒霉。 这样的手段，再配上京城内靖国公府的出身，能力与背景并重，还坐上了总督的位置，只要他们不是智障，都不敢在这个时候和谢璇对着干。 刚刚孟廷元和慕青闹，他们或许还有看笑话的架势，但现如今真让他们选，必然会选择身为顶头上司的手段强硬的谢璇，而非“定远侯世子”的孟廷元。 “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将人拖下去！”稻将军冷声道。 “孟廷元不敬主将，公然在帐中咆哮，杖责五十！”另一个参将高声道。 不等两人再宣称不服，便有士兵堵住了两人的嘴，生拉硬拽的拖了下去。 没多久，就传来板子落到皮肉上面的声音，两个人更是疼的惨叫连连。 这打板子从来都有技巧，碍于两人身份特殊，行刑的人倒是没有想过下死手。但为了讨好谢璇，皮开肉绽，挨打的时候疼上一些是免不了的。 尤其是慕青，这种挨打感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两次挨打都是因为谢璇，她心内怒火中烧。 凭什么，谢璇不就是出身好点吗？自己现在都已经成了郡主，金枝玉叶，凭什么谢璇还敢如此折辱自己？ 不，她不服！她必须要讨回来！ 倒是孟廷元，即便挨打，为了男人可怜的颜面，便是一声也不吭。 此时此刻的他，心理上的不舒服，早就超过了身体上的疼痛，刚刚谢璇的一番话，是那样的高高在上，是那样的看不起自己。 看不起？她凭什么看不起自己？ 就因为他是她现在是总督，所以便是看不起自己？ 孟廷元心里忍不住暗笑，感慨谢璇还是太年轻了，真以为一个女子爬那么高能是好事？能扛得住？总督能是那么好当的？ 他不相信，这些平日里眼高于顶的太原兵将会真心实意的服从，更不相信谢璇能够总督的位置。 第241章 第241章 一顿板子过后，孟廷元和慕青两人被打的血肉模糊被人抬了下去。 下面将领望着谢璇，之前脸上还存着的一两分傲慢，如今已是荡然无存。 见人都到的差不多后，春华高声宣读了兵部的任命文书，众将领纷纷抱拳给谢璇行礼，算是谢璇正式接管太原军。 谢璇扬手，着众人落座。 “朝廷既然将太原军交给了本将，那么日后军中之事便是本将说了算。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管之前军中如何，本将今日便先在太原军立下几条规矩。” 谢璇说道，旁边的秋实立即掏出了一个册子，逐条开始朗声念起。 “一，军中将领不得克扣军饷、军粮、军中用度；二、不得冒领、侵占军功；三、不得奸银妇女和男子、屠杀无辜百姓；四、军中不可饮酒。以上四条，敢违其一者，定斩不饶！” “五，军中不得豢养营技；六，军中不得赌钱；七，无军令不得随意离营；八、无故不得逃避训练......” 册子很长，秋实直到念至口干舌燥才堪堪念完，下面的人更是越听脸色越难看。 虽然规矩里面的很多内容都是朝廷有令，但很多东西更多只是一纸空文，太原军不比幽州军，之前的太原总督本就是个志大才疏的世家出身，军中的很多事情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如今谢璇一字一句说的那样较真，一直松散的弦陡然绷紧，放在这些人身上一时之间自然是受不了。 “将军，别的几条也就算了，都说食色性也，天气那么冷，现在又不打仗，军中喝点酒搂个娘们怎么了？您不能因着自己是女人，就不许兄弟们快活吧？”下面某个游击将军笑着说道。 “是啊，将军，现在又没有战事，军中枯燥，寂寞难耐呐......” “是啊......” 此话一出，下面的人又是嘻嘻哈哈一片，也全都跟着附和。 嘻嘻哈哈的很快闹作一团，不仅是谢璇，而且她带来的这些栗白城旧部们全都脸色变的非常难看。 “砰！” 谢璇手起刀落，一刀将面前的案几劈成两段，现场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不少人心又是一哆嗦，暗叹：这娘们可真狠啊，别人最多是摔个杯子，这娘们直接砍桌子。 “方才本将听了一阵，从诸位口中所言，这太原军倒不是用来上阵杀敌、训练精锐的，诸位也是享受来了？”谢璇冷笑。 “苦中作乐，也不成吗？”其中一个五大三粗的大胡子不服气道。 他的态度也很明确，谢璇收拾孟廷元不关他的事，但不让他碰女人，绝对不行。 “诸位也是这样想的？”谢璇望着其他将领，冷冷的问道。 “将军，朝廷并无明文规定，两军交战不可......不可享用女人，况且下面将士们全都是血气方刚的......” “好，既然你们这样说，此事，容后再议！”不等那人说完，谢璇扫了一眼那些将官，头也不回的走出大帐。 众人见状，先是一愣，见谢璇负气而走，竟莫名的有些后怕。 “这总督大人就这样走了？该不会是有什么后手吧？”稻将军有些担忧的说道。 他对于谢璇，是实打实的害怕，别的不说，当初周通的下场他比谁都清楚。 那种惨状，状告无门，甚至连一丁点证据都抓不到，才是真正的绝望。 “能有什么后手？咱们可不是下面那些小兵小将，难不成她谢璇能将咱们全都杀了不成？”大胡子武将说道。 众人闻言，也觉非常有道理。 第242章 第242章 军中没有了酒和女人，他们以后的生活还能有什么盼头？ 这一次他们是下定决心了要跟这位新来的谢总督硬钢到底，他们还就不信了，谢璇区区一介女流，难不成还真能把太原军的天给掀了？ 当晚。 刚刚解除禁制的太原军中欢腾一片，将领们仿佛要特意和谢璇对着干一样，一个个拎着酒坛子，怀里搂着身姿曼妙的女人，专挑在谢璇营帐外面开怀畅饮。 “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春华怒道，“看我去打折他们的腿，看谁还敢造次！” “朝廷虽又规制，军中不能饮酒，但现在并非战时，你打他们，以什么理由？”谢璇道。 “我......这些人实在是太猖狂了，我看不下去。”春华恼怒道。 “你先别冲动，总督定然早就有了计较。”秋实劝说道。 “真的？” 春华闻言，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谢璇。 谢璇并未说话，而是看向了总督营帐后面小门的方向。 “哎呀......将军......” 门外，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是秋桃？”春华惊讶道，这才反应过来自从召见众人回来后，秋桃就一直不见了踪迹。 “帮忙开下门！”秋桃在外面央求的语气说道。 “还不快去帮忙？”谢璇笑道。 两人闻言，连忙掀开后面的帘子，就见秋桃小小的人儿后面背着一个巨大的包袱，身前还抱着两个大大的箱子，前前后后的像是两座大山被包裹着坠在她的肩膀上。 “来来来......” “你这是拿的什么，也不找个人来帮忙？” 春华从秋桃手里接过前面的大箱子，犹豫着不知道应该放在哪里。 “放那边。” 谢璇指着桌子旁边，营帐之中最为宽敞的一片地方。 三个人将沉重的一堆账本放在地上，一册册沉重的账本在接触地面时候发出闷闷的声响。 “都在这里了？”谢璇朝着秋桃问道。 “嗯。”秋桃重重点头。 “将军，这是什么啊？”春华惊讶道，撒着娇，望着谢璇。 “是那群人的命！”秋桃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抢先回答道，“有了这些东西，咱们想要谁的命，就能要谁的命！” 秋桃背回来的这些，不是别的，正是这几个月来，太原军中的账本。 今日谢璇召集了军中所有将领，表面上是打孟廷元，立规矩，被那些将领逼走，实际上何尝不是吸引火力。 正在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在挑衅谢璇，在军中饮酒的时候，谢璇这边早就让秋桃去了司马那里。 第243章 第243章 军中的司马不过是文官，秋桃拿着谢璇手令，又提着刀，道理和拳头并用，再加上军中将领全都在喝酒根本无人注意到司马这边，让她拿到这些证据并不费劲。 “行了，都别在那里傻站着发愣了，都过来帮忙。”谢璇道。 弄这么多账本回来，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虽然秋桃去时候已经威胁了那个司马，不许他泄露出去。 但是这种事情，查账必须尽快，说不准证据就什么时候被湮灭了。 “可是......我......我不认识字，也看不懂账本......”秋桃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以前在定远侯府的时候她也就是一个烧火的丫头，就连武功也是后面跟了谢璇之后练出来的，就更加不要说什么管家看账，查军中账目错漏的本事了。 “那你就在旁边帮着磨墨，端茶倒水，顺便帮忙准备些吃的。”谢璇道，“这么多账本，估计今天晚上通宵都未必能忙的完。” 何止是通宵，估计得两天的时间，这段时间可不能走漏半点风声。 “好！” 秋桃连忙应道，羡慕的看向春华和秋实，心内感叹，将军真是厉害，懂的可真多啊，他什么时候能像将军这样的厉害就好了。 不，她现在已经是军中数得着的女将军了，以后一定要更加努力，向将军学习，也要变的这样厉害。 “今天第一个站出来的那个大胡子，叫什么名字，管什么的？” 谢璇望着一摞摞账册，朝三人问道。 “好像是叫商路，好像是个参将。”秋实回答道。 “哈，阶品不低，怪不得这样嚣张。”谢璇笑道，“那就从她开始查吧！” “好。” 春华和秋实两人一起点头，从堆积如山的账册之中翻出了商路所管辖部的账册文书。 三个人都是管家算账的好手，很快，便从几本账册之中翻出了商路吃空饷、虚报伤情、克扣下面将士分例的证据。 “单单有账本还不够，秋实，你出去一趟，去找梁红染梁将军借几个人，去把这些全都拿到真凭实证。”谢璇道。 既然是要查，太原军中的人她是一个都信不过，但她以前在栗白城的旧部却除了春华秋实和秋桃三人之外，其他人都留在了栗白城编属。 当初想的是，这些人本来就是家在幽州的民丁，跟去太原不现实。却没想到，当初给的时候有多大方，现如今用起人来，就有多狼狈。 第244章 第244章 "将军放心。"秋实应道，随后便身形一闪，消失在帐外茫茫黑夜之中。 “行，咱们也别闲着，去找第二个人的。”谢璇邪魅一笑，“白天宴席之上，最嚣张的是谁来着？” 春华挠了挠脑袋，茫然的看向谢璇，好吧，她当时只顾着生气了，好像并不太清楚那些人都叫什么名字？ 秋实不再，最后还是旁边的秋桃想起来了个人名，谢璇闻言，又回想起白天召见众人时候的情形，虽然记不清此人算不算是第二嚣张的，但却是是很嚣张就是了。 于是，两人又开始从账册开始分析，然后就是记录，找真凭实证！ 几个人的速度非常快，快到最先开始和谢璇对着干的大胡子商路还正沉浸在酒色的喜悦之中，酒还没醒来，就被人直接证据甩在脸上，当场抓获，人醒来时候，才发觉自己已经到了刑场上。 谢璇虽之前不曾在军中生活过，不懂军中的规矩，但心里也明白，没有足够多的鲜血和刑罚，是没有办法让上任的新官站稳脚跟的。 正当这些人沉浸在饮酒狎技的低级快乐之时，谢璇这边却是已经开始磨刀霍霍，查账，收集证据，定罪，斩杀，一连贯下来，不到三天的功夫，太原军已经倒下了三个高级的将领，而且还牵连众多。 剩下的高级将领见自己的“领头人”竟然被对方随随便便的给砍了的时候，心里也不是没想过去找谢璇理论。 然而，对方却是根本不虚，直接扔出商路这些年收受贿赂，虚报军饷、还有早年霸占军功铁证。有这三种大罪在，商路别说是死一次，就算是被谢璇千刀万剐给处置了，也一样不算过分。 更让他们感觉到绝望的是，谢璇那里不仅仅从账册之中搞到了商路的这些证据，还正在查他们的过往。 这些在军中任职的，哪个敢保证自己手上是百分之百的干净？尤其是前任太原总督那样的性格——只要是有好处拿，下面的将士不管怎么搞，都不会插手的“和事佬”，下面的人可不就是使劲儿造？ 谁能想到，原太原总督会通敌叛国？他们新任的顶头上司又是个女人，并且还会看账本？ “指挥使大人，咱们一直这样等着被她杀下去，也不是办法，要不咱们还是和总督大人和解吧？”其中一个衣着不俗，战战兢兢的千户小声道。 “怕什么？我就不相信，她真能把咱们都给杀了！”另外一个不服气的武将说道。 “就算是杀了又能怎么样？她手里有账本，就算是真杀了咱们，那也是有理有据。”稻将军无奈道，“说不准，人家就是故意想让咱们故意和她对着干，这样他就有了名正言顺杀人的理由，杀了咱们，然后全都换上她的人！” “他敢！”那武将道。 “还有什么不敢？城门上的脑袋，将军是没看到吗？”稻将军无奈的说道。“你们真把总督谢璇当成平时说说笑笑的慕青了？” 谢璇是什么本事，稻将军还是见识过的，甚至于，当他听说司马那里的账册找不到后，就立即意识到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真没想到，谢璇除了打仗厉害，竟然还能查账？这岂不是一点不给外面人留活路？ 又想到军中有些人之前摩拳擦掌的想要和谢璇大干一场，现如今，人家只不过是手上稍微动作动作就能改变他们的一生，那心里面的不平衡、不尊重的态度，竟是一下子纾解不少。 第245章 第245章 太原军主帐，谢璇和春华秋实三人正埋头翻看最后一部分账册的尾巴。 “将军，稻将军等几位将军求见。”秋桃道。 “带进来吧。”谢璇合上账册，开口道。 这些时日，军中账目已经被她掌握了七七八八，可以说，军中大小将领，除了像是孟廷元和慕青那种真正贪不着的，剩下的手上都不干净。 吃空饷、克扣饷银、虚报战损等等，只有着贪多和贪少的区别，没有一个手上是干净的。 水至清则无鱼，谢璇也没想着斩尽杀绝。 不过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没有足够的鲜血，染不红手中的权柄，也无法让下面的人信服。 她不是滥杀无辜之人，被杀之人自然是有凭有证，她此举就是让下面的人知道，什么叫做生杀大权。 稻将军等十几个将领先后进入大帐，刚进门，就看见了谢璇面前堆积如山的账册，顿感脖子一凉。 “诸位将军一起前来，可是军中有什么大事？”谢璇问道，表情依旧和蔼。 “总督，如今栗白城大战过后还需重建，正是用人的时候，城中百姓经历大战后伤亡惨重，末将们想......想恳请总督大人恩准，让将士们去帮忙......”稻将军鼓起勇气说道。 人群之中，只有他一开始就是站在谢璇这边，还帮着对付了慕青等人，想来谢璇就算是要杀人，也不至于先将自己给杀了。 “去帮百姓重建家园？好事情啊。” 谢璇笑道，随手将桌上的一堆账册往旁边一推，“前些日子，梁将军还说着人手不够，想要来咱们营中找些人过去帮忙，不过本将这几日忙着理清楚咱们太原军的账目，一时倒是忙忘了，还多亏了你们提醒。” “啊......哈，军中花销、账务往来，一般都是司马大人的活儿，没想到，将军还会看账本啊？” 几个将领尴尬的笑了笑，看着谢璇面前的账本感觉头皮发麻。 他们都是些五大三粗的兵将，就算是能识字，最多也就是了解点兵法，对于记账这种事情，那是一窍不通，贪墨的方式也比较的简单粗暴，不过军中这些人都不太懂，再加上对于这种现象大多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才相安无事。 谁曾想，这个新一任总督，刚上位就立规矩，他们不从，就直接查旧账、杀人，这么凶悍，还是个女人吗？ “家里是做生意的，出嫁之后管了几年家，对于账目还是有所涉猎。”谢璇笑道。 她说的依旧云淡风轻，下面的人却再也不敢等闲视之。 现在小命攥在谢璇手里，他们甚至心里恨极了孟廷元，好端端的，干嘛非要做那负心汉，他不负心，谢璇也不至于和离之后来到军中，他们这些人也不至于这么倒霉！ “你们还有事吗？”见众人还不走，谢璇看了看手边的账册，笑着问道。 其中意思非常明显：你们赶紧走，别耽误我看账册。 可是这下面的将领哪里愿意让谢璇再看那些东西？那哪里是账册？分明就是阎王的生死簿！ 第246章 第246章 有商路等人的前车之鉴，他们要说不担心下一个轮到自己，那是绝对不可能！ “唉......哈。” “将军，哦，不总督，其实，前几天您说的那几条规矩，倒是......倒是......是咱们兄弟们没听清楚，并非不遵从您军令的意思。” 稻将军看了眼身后的其他人，率先开口道，没办法，这些人之中，也就只有他和谢璇的关系更近一些，软和话，还得是他来说。 “这么说，你们是觉得，本都督的那些军令没有问题？”谢璇笑道。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是啊，将军，您英明神武，定下的规矩，怎么可能会有问题呢!” 其他人连连跟着附和，“酒色耽误事，不就是个把个女人吗，撵出去就是！” 只是军中禁酒，禁女人，其实并不妨碍他们在不打仗、不训练，休息的时候去青楼找女人。当初闹着反对，实际上也只不过是想要和总督谢璇来别一别苗头，没想到对方竟然是这样的心黑手狠，如今差点把命给搭进去，他们还争个屁，求饶认栽呗。 “如此甚好。”谢璇笑道。 “那......将军，这些账册？”下面人小心问道。 “檐上滴水袋接袋，新官不算旧官账，本都日后也是要交任的，这些烂账，看看也就算了，哪里是能理清楚的？从前的事便也是罢了，日后的太原军还需要诸位和本都督齐心协力才成。” 谢璇说笑着，立即就唤来了两个士兵，将面前堆成小山一样的账册堆给送回了司马那里。 “看了这些日子的账册，本都也有些疲乏了，正好梁将军要人去帮忙，本都就随着诸位一起。” 众人看着这些账册被搬出去，脖子上嗖嗖的凉意终于是退了下去。 账本送回去了，至少这次他们的命是保住了。 “总督说的是，末将这就去整军，让人去准备！”稻将军带着一众人等立即说道，见谢璇没什么别的吩咐，这才如释重负的退了出去。 “将军，账册就这么轻易送回去，到时候他们销毁了证据，再抖搂起来怎么办？”春华担忧道。 谢璇笑而不语，将目光看向秋实。 秋实解释道，“真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脑子不灵光？这次他们吃了瘪，就该知道，咱们家将军不是好惹的，是真能要了他们命的人，这次能杀他们的同僚，下次就能对付他们。统御那些人，要恩威并施，咱们家将军若是揪着这些账册不放，反倒是显得咱们像是小人。” “原来还有这些弯弯绕绕？”秋实恍然大悟。 “而且，本督如果不还账册，就会让那些人觉得本都手里只有账册，把账册还回去，反倒是让他们猜不出下一步咱们要怎么对付他们，反倒是让他们更加的老实。”谢璇笑道。“军中的这些人，只和他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刀子不砍到他们身上，他们永远都不知道害怕。” “将军，您可真是厉害！”春华闻言，对谢璇佩服的五体投地。 杀几个人小惩大诫，空出来几个位置，正好还能扶持几个自己的人上去，这些正好是她要找梁红染说的。 第247章 第247章 第二天，谢璇借着帮百姓重建家园的机会，去找了已经是总督的梁红染。 “来我这里借人？”梁红染有些吃惊的问道，“之前你麾下的那几个，不都还不错？怎么就突然想到要来我这里借人？” “二丫和香秀她们，家都是在幽州，太原虽然距离幽州也不远，但回去一趟也不容易，让她们跟着确实不太方便。”谢璇笑道。 “那我身边的人，就不是幽州的？”梁红染装作没好气的说道。 “这......”谢璇有些犹豫，望着梁红染，开口道，“我说了，你可不许生气哈。” “你我之间，过了命的交情，还有什么能说不能说的？怎么，你现在当了总督，怎么还变的扭扭捏捏的了？”梁红染笑道。 谢璇笑了笑，便将前几天她立规矩，军中将领抱团搞事情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没想到，太原军这么难搞。”梁红染无奈的叹了口气，继续道，“我当成为指挥使，军中的事情也一大堆，只不过有樊将军在旁边看着，没有人敢造次。太原军那边只有你一个人，属实不容易。” “不过，话说回来，这件事好像是和你来借人没什么关系吧？”梁红染反应过来道。 “我来找你借的，是军中的女将，正好前阵子砍了几个千户、游击将军，空缺的位置，我希望她们能补上，独木难支，只有女子在军中掌握了权柄，才能有更多的话语权，才不会有上次那样的事情发生。”谢璇认真道。 “嗯，你说的有道理。”梁红染笑道，“就像是，你成了总督，我这个指挥使就变的没那么惹眼了，下面不服气的人也少了许多。” “而且，我找你......其实还有更重要的一点。”谢璇深吸了一口气，还是说了，“我知道，你麾下有些女将，其实......其实没地方可以去，她们或许是愿意跟着我去幽州......” “你也不用说的这样委婉，直接说，我下面有些女将出身不好，没了清白，家里人不要她们，只能军中为家，不介意跟着你去太原。”梁红染大大方方的说道。 "我......" “你什么你？”梁红染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谢璇有些不好意思，她知道这样说不好，但她心里确实是这个意思。 可是如今见梁红染如此生气，她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既然是这个意思，又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梁红染道。 “你？不介意？”谢璇微微吃惊。 “我介意。”梁红染一本正经道。“我介意的是，你竟然也和外面那些人一样，介意她们的出身！”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璇连忙解释，“都是战场上的将军，沙场上拼杀出来的功名，我又怎会？” 第248章 第248章 “你若是不在意，就不会拐弯抹角的来说，直接说就是了。”梁红染正色道，“你说的这样委婉，其实打心底里还是觉得她们的出身拿不出手。” 谢璇听着梁红染这样说，心里还想解释，却又觉得，此时再解释，便是争执。 好吧，这件事是她没说清楚，这个锅是她的。 “你借不借？给不给人？”谢璇问道。 只要是梁红染愿意把人借给她，挨两句骂，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当然借啊。”梁红染爽快的答应，“太原军的待遇比幽州要好上许多，栗白城毕竟是小地方，她们跟着你，也算是高升。上下级一场，本将军干嘛不成全她们的前程？” “你放心，本将军必然不亏待她们。”谢璇朗应下，望着梁红染，又解释道，“其实我刚刚......” “我知道，你从未看轻她们。你我并肩作战这些日子，你什么为人，我能不清楚？” 梁红染笑着，将手搭在谢璇的手上，继续道：“我想说的是，她们的出身，并没有什么遮遮掩掩的，凭什么都是犯官家属，男子充军，女子只能沦为官技？男子在军中尚且还能自己拼杀出来一条路，女子没了清白就什么都没了？她们或是出身青楼、或是没了清白，若是娶妻纳妾，那么被人嫌弃是无可厚非。可是在上阵杀敌上，她们付出了同样的努力，就该有同样的官位。” 谢璇闻言，立即便明白了梁红染的意思。 毁掉一个女子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拿她们的清白造谣。若是论起婚嫁之事，考量清白无可厚非。可若是有人想要以一个女将军没有所谓的清白，就要抹去她们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战功，那就其心可诛了！ “你放心，我借她们过去，不是施舍，一切都是她们应该得的。并且，我相信，只要她们足够强大，下面的那些人，绝对不会有人敢多嘴？”谢璇保证道。 “比如，她们到了军中，你也教她们怎么查账，怎么杀人？”梁红染见谢璇说的如此郑重，便调侃道。 “梁将军说这话，是不是有点太瞧不起人了？”谢璇道，“本都想要调理人的法子多着呢，又不是只会查账，等她们到了，我再慢慢的教给她们。” “别只顾着教她们，到时候也得教教我。” 梁红染说笑着，便让副将拿来了麾下将领的名单。 栗白城虽然有女将，但实际上并不多，梁红染麾下能用的人也不是很多，而且最为亲信的几个人她也舍不得给。 “花红和柳绿两人倒是挺合适。”梁红染指着册子说道，“这俩人在渔阳大战之中刚好立功，都连升两级，成了游击将军。” “如何合适？”谢璇道。 见谢璇来有兴趣，梁红染便将两人的身份来历娓娓道来，“这两个人是栗白城的青楼出身，老爹是个秀才，为了凑钱给家里唯一的儿子进京赶考，就把两个女儿卖金了青楼，后来儿子中了秀才又中了举人，就搬到了渔阳城去住，花红和柳绿两人在军中成为总旗的时候曾经去家里看过，结果被举人兄弟撵了出来，这俩人也是个果敢性子，直接改了姓，现在她们姓梁......” 第249章 第249章 “感情到头来，她们跟了你的姓？”谢璇笑道。 “她们家人不认，觉得她们曾经沦落青楼，污了门楣，又说起当初是我把她们给救出来的，就跟着我的姓，姓了梁。”梁红染笑道。 当然，花红柳绿所姓的梁，只是梁红染的梁。 梁红染自从当年失了清白没死，栗白城太守就将梁红染的名字从族谱上面划掉了，梁红染立了女户，如今当上了从三品的指挥使，日后单独开一个族谱也不是不可，再加上麾下姓梁的女将军这样的多，日后也必然门廷兴旺。 “呵，花着卖她们的钱，倒是嫌弃她们脏？还真是有意思？”谢璇笑道，“这二人倒也是有气性的，想来本事不差，既是要带着她们走，倒不如把她们叫过来，问问她们的意见。” 游击将军，五品的武将，不算是小官了，不得不慎重些。 “这是自然。” 梁红染笑着应下，顺便又将几个这次立功的女千户、百户、总旗，一共又十五六人全都一并叫了过来。 这些人的情况要么是和花红、柳绿二人差不多，要么就是和梁红染差不多，都是除了军中之外没有别的去处，女子能拼上官衔的，本事也都不差。 不到半晌，十几个身着戎装的将领站在谢璇和梁红染面前。 栗白城的冰天雪地磨去了这些人七八成女子的特征，这些人大多面庞粗糙、面色灰黄，身量不高，身体粗壮有力，脸上或多或少都有些伤疤，甚至少了半个耳朵、缺了一两截手指、瞎了一只眼的都有，无疑这些都是战场上留下的勋章。 站在最前面的就是梁红染所说的花红柳绿，两人昂首挺胸，目光窘境有神，膀大腰圆的武将身姿，强壮的甚至可以打死一头牛，哪里还有半点传说中的风尘气息？ “左边的是花红，右边的是柳绿。”梁红染介绍道。 两人是孪生姐妹，模样有四五分的相似，花红的脸上有从左边眉毛到右边脸颊的一道长长的伤疤，伤疤避开了眼睛，削去了大半的鼻梁，却不显狰狞，倒是英气十足。 “本都今日找你们来，可知为何？” 谢璇从第一排走到最后人，在每个人身边都驻足了一会儿，围着这些人饶了一圈，又走了回来，询问道。 “将军要调我们去太原军。”花红道。 “派太原军做什么？”谢璇继续问道。 “去......去辅佐谢总督。”柳绿激动的望着谢璇。 太原也是军事重镇，即便是平级调动，能去太原也算高升，尤其是她们的总督还是鼎鼎大名的谢璇，能成为其亲信，说不得她们还能再进一步。 “如何辅佐？”谢璇继续问道。 “总督大人让我们做什么，我们便做什么。”后面一个百户高喊道。 “若本都让你们和太原军中的其他人争呢？”谢璇笑道。 “那便和他们争！”众人毫不犹豫道。 第250章 第250章 “说的好！”谢璇道，“去之前，本都话说在头里，太原不比栗白城，你们虽是调去当武将的，军中却难免因一些无关的事排挤或是诋毁你们，你们要时刻记住，你们都是本都三顾茅庐从梁将军这里要来的兵将，都是战场上杀敌的勇士，和其太原军中其他的兵将没有任何区别。该属于你们的东西，一寸都不能让！” “是！” 下面声音震天，十几个大小将领全都目光坚定的高声呐喊。 “不错！” 谢璇拍了拍花红的肩膀，笑道，“便由你，带着她们去司马那里拿着本都和梁将军的手令去办调令，今日便收拾东西去太原军报道。” “是！”花红高声道，脸上的笑意都快要压不住了。 “这么高兴，就那么想去太原？”梁红染调侃道。 “将军息怒，末将那在渔阳当官的举人兄弟在出事了，此次大战，他看管的器械物资出了问题，如今被关进了大狱，当初卖了我们，又不让我们姐妹进门的老爹如今不知从哪里得知我们姐妹二人现在成了五品官，嚷嚷着正打要上门，我们还想着怎样不给将军惹麻烦，并且悄无声息的处理掉他们，如今跟了谢将军去，倒也是可以摆脱他了。”柳绿笑道。 她这样和梁红染解释着，同时也是在事先让谢璇知晓，到时候即便自己那老爹找到军营，自己也好说些，当然了，其实她也有看谢璇态度的意思。 毕竟不管怎么说，来闹事的都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 “哈，还真是报应！咱不理他。”一个千户也跟着附和道。 下面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解气的表情，谢璇冷眼看着，倒是觉得这些人利落洒脱、敢爱敢恨，都是好苗子。 “放心，你们谢总督比本将军有手段，定然能庇护你们周全。”不等谢璇说话，梁红染就率先开口作保。 谢璇闻言，感激的看向梁红染，有她这句话，这些人来到太原军的底气也要足上不少，到时候做事情更能放开手脚。 “这件事，你要怎么感谢我？” 十几个武将被带下去后，梁红染含笑道。 “日后栗白城只要有需要，太原军必然第一时间支援。”谢璇笑道。 梁红染听后，立即不乐意了，“本指挥使这十几员猛将怎么说也是解了你人手不足的燃眉之急，就用这空头银票来打发我？” “太原军下辖两个马场，每年能产战马五千匹，明年分你两千。”谢璇笑道。 “哈，这还差不多。”梁红染立即喜笑颜开。 战马，那可是个好东西，尤其是像梁红染这种骑兵出身的将领，更加清楚其中的重要性。 幽州就有三个马场，每年产战马上万，可惜这些战马每年都要分配到周围各个卫所，而且五成以上的战马还要送到京城提供个上直二十六卫，真正栗白城能分到的可以说是屈指可数。 可太原的马场却不同，虽然也是要分给周边，但是太原总督就有很大的权力调度，两千匹战马，确实不少了。 “话说，你那前夫，和他那有病的夫人也在军中，怎么就没听你说起过?他们可有找过你麻烦？”梁红染关切问道，“这两人，你可要小心了。如今你风头正盛，别的人虽然不服，但中就有限，但这俩人，那可是实打实的不愿意见你好。” 第251章 第251章 “她们两人当初勾搭成奸，那个慕青废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你手里夺走了世子夫人的身份，自以为赢了你。想不到你根本不屑一顾，还坐上了他们梦寐以求的位置，他们能甘心？”梁红染道。 “他们两个，我刚上任总督时候就把他们打了板子，有段时间起不来。这段时间收拾了军中的事，我也腾出了手，回去之后就多找几个人盯着他们。”谢璇道。 本来是井水不犯河水，盯着也是防备罢了，若是孟廷元他们日后安分守己，当年和离的事儿早就过去了，她也不至于没品到现在再去为难别人，可若是那两个人还上蹿下跳，她也是不会客气的。 “你自己有打算就好。”梁红染说道。 “放心。”谢璇感谢道，“你刚接手指挥使的位置，自己的事情都忙不完，还想着我，这样说来，我是真不如你。” “你倒也不必感谢我，是栩王最近一直在查太原总督通敌叛国事情的原委，听樊将军说好像是查到了慕青身上，前天闲话的时候，樊将军让我提醒你，你刚到太原军，里面有很多事只怕不是那么好应付的，让你小心一些。”梁红染说道。 “太原总督竟还扯上了慕青？”谢璇惊讶道。 “谁知道呢，太原总督已死，此事发生的时候，你在带人袭击建州大营，我从飞白城转去了渔阳，咱们两个都不在城中，具体的情况也不清楚。”梁红染无奈道，“不过仔细想想太原总督让咱们两个去飞白城，你在路上还遇到了袭击，只怕这件事是早就计划好的。” 说到这里，谢璇突然想起当初自己和梁红染要去支援飞白城时候慕青的反应？ “难不成，这件事真和她有关？” 谢璇又和梁红染说了当初她们出发时候，慕青的那一句挑衅的话......若不是真知道了什么，是绝对说不出那样的话。 “若真是这样，太原总督下手还真是够狠的。”梁红染感慨道。 她们两个出发之前慕青可是实打实的挨了板子，太原总督果然是不讲情面，对自己人都下得去手。 “或许吧。”谢璇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继续道，“现在你我都是镇守一方的将领，当务之急是坐稳位置，至于别的，既然上面已经去查了，咱们也就没必要再分出精力去在这些事情上了。” “这倒也是。”梁红染应道。 前路多艰，两人相视一笑，瞬间就懂了彼此的心意。 她是三品，梁红染是从三品，还有下面那么多女将军，她们的存在已经不是什么“女将军”的头衔就能轻轻揭过的了。 她们的存在，是要给天下女子官场上撕开一个口气，官位就那么多，女人多了，男人就少了。这是要争抢，是要拼命！ 越是这个时候，她和梁红染就越是不能犯错，要把位置坐的更加稳当，才会给日后更多的女子撑起巨伞。官场之上，只有她们上桌吃饭，才能让更多的女子走上饭桌。 来自栗白城的十几个武将很快就办好了文书，她和梁红染都是军中的高级将领，现如今又是在募兵重组的时期，想要调取几个将领倒也不难，兵部的王冕如今还在幽州没离开，办起事情来倒是更加方便。 谢璇带着十几个武将从栗白城营帐之中走出，不少曾经的旧人都出来相送。 “将军......” 第252章 第252章 二丫和香秀红着眼跑出来相送，之前调令来的太急，她们还没来得及相送，如今见谢璇带着这些人离开，她们心里十分清楚，若是没有意外，她们大概是以后都没有机会再在谢璇麾下了。 “这是做什么？都是当将军的人了，以后跟在梁将军麾下好好干！跟着她，和跟着我是一样的。”谢璇说道。 两人跟了梁红染后，也全都升了一级，如今也算是军中的中层武官了。 军中的官职就是这样的纯粹，高风险带来高回报，开战也就意味着立功。 如今建州和大晋两国商议了和谈，幽州几年甚至十年都不一定开战，她们这次爬上这个位置，倒是有足够的时间把位置给坐稳了。 分别之前，谢璇还送给了两人不少书籍，在军中为将，不仅武功要好，更要熟读兵法，甚至在文字上下功夫，只有这样，才不至于在官场上吃亏。 好在栗白城还有梁红染，有她在前，这些下面的女将有人带着路，倒不至于太过于的吃亏。 辞别几人后，梁红染又单独送了谢璇一阵子，犹豫许久后，梁红染才悠悠开口。 “有一件事，我虽知道你可能不如不知，但......我既是听了风声，便是要你早做打算。”梁红染道。 “嗯？”谢璇狐疑道。 “什么事？”谢璇反问道。 “是关于栩王的，我也是这阵子从栩王身边的侍从口中得知......栩王可能对你有意。”梁红染道。 “什么？这不太可能吧？”谢璇不敢相信道。 “我一开始也觉得不太可能......不过，后面仔细想想，或许......或许陛下真会赐婚。”梁红染道。 “嗯？”谢璇皱眉，很是不解的看向梁红染。 “都说当局者迷，谢将军自诩眼明心亮，怎么到自己身上，就看不明白了？”梁红染反问道，“你现在是太原总督，我现在是栗白城指挥使，都是军中高官，尤其是你们谢家的门第......若是日后到了赏无可赏的时候，只怕到时候，就只能把你嫁出去了。” “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我倒是觉得，栩王对你是否有意是最不重要的事，重要的是，陛下让他娶，他就要娶。不仅是栩王，若是陛下要纳你进后宫，或是要你嫁给别的皇子，王氏宗亲，你又该如何拒绝？”梁红染话说的很轻，但却又是字字诛心。 勒马封侯？哪里有那么容易的？ 把风光霁月的女子抓回去相夫教子，磨平所有棱角，可不就是泯然众人了？ 梁红染深谙这一点，但是她不害怕。 所有人都知道她毁了容貌，没了清白，甚至在冰天雪地里坏了身子，一辈子都没办法生育。可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她没有弱点，她没有相夫教子的退路，只能一步步的爬到最高位。甚至就连那些上位者，都没有用相夫教子来捆绑她。 但是谢璇不一样，她年轻貌美，她家世显赫，她如今还清清白白，还是不少人眼里的肥肉。 第253章 第253章 “或许你觉得我是小人之心，但身为女子，活在这个世上本就不容易。战场上虽是刀剑无眼，但总有应对之法。可是婚嫁之事，却是女子青云路上无解的阳谋。” 梁红染问道，“若是栩王当真属意于你，在这次回京之后，用这次的战功，在陛下面前求娶于你，你又当如何？” 成为了栩王妃，那么不管以后做了多大的官，就只能是栩王妃了。 谢璇惊讶的看向梁红染，望着对方策马扬鞭回到营地时候的样子，竟莫名的有些羡慕她的聪慧炼达，把每一件事都看的如此透彻，并且不被世俗所扰。 自己是靖国公府的嫡女，若是陛下真的赐下婚事，确实没有她拒绝的余地，她不能违抗圣旨，也不能拉着整个谢家和叔祖父的一世英名为自己陪葬。 不行，她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要给自己找一条出路！ 她不能嫁人，至少不能在这个时候嫁人，她知道深宅大院是什么样，她不敢赌！ 又是十几天，一直下雪的栗白城终于见了久违的太阳。 东北的边境小城，一年有一半的时间都是冷的，即便出了太阳，房檐上厚厚的积雪却没有半点要融化的意思，阳光照耀下，房檐上的冰溜子折射出刺眼的光。 栗白城重建，太原军如今是半天操练，半天帮着百姓们重建家园，在重建的途中，谢璇竟是见了不少谢家的下人。 原来在两国最新的和谈之中，两国停战的同时会在边境建立交易的榷场，大晋的茶叶、棉布、粮食物品可以交换建州的战马、牛羊等物品。 栗白城日后便是重要的边境交易城市之一，榷场的交易，则是谢家的人打着朝廷的旗号出面和建州人交易，利润朝廷得九成，谢家拿一成。 榷场搭建是由幽州军和栗白城的守卫军一起完成，谢璇带着人也不过是打打下手，具体的没过问太多。 不过，由此可以确定的是，因为两国通商，栗白城这个边境小城将会变的繁华起来，连带着，这边便会需要更多的守卫军来促进交易，梁红染栗白城指挥使的位置会变的更加重要，这是好事。 日子有条不紊的过着，因为梁红染的那几句话，谢璇这些日子特意与栩王保持了距离，甚至是好几次公事都是让春华秋实代为前往。 她以为，这样的平静会一直持续到班师回朝，然后自己带着太原军回到驻地。 直到，孟廷元激恼着要闯入谢璇的营帐。 “谢璇呢？我要见谢璇！” “你们都闪开！” 这天，天才刚刚隆隆亮，谢璇刚用完早饭，还没来得及出门，就听到外面嘈杂的吵闹声。 走出帐子，就见两个参将打扮的将军卖力挡着孟廷元。 “总督，是......是属下办事不力，没管好下面的人......可是他......他......我实在是拦不住。”其中一人无助的解释道。 “我知道。” 谢璇朝着几人望了一眼，示意他们松开手，最后目光落到孟廷元的身上。 这个人，一天到晚就知道整出来幺蛾子！ “你把慕青藏在哪了？”孟廷元质问道，“我早就说过，之前的事情不关慕青的事，对不起你的人是我，你就算是要报复，也是冲着我来！” 谢璇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旁边的两个参将。 第254章 第254章 “慕青已经消失两天了！”其中一个参将道。 “总督，您下了军令的，允许千户自由安排时间练兵，而且慕青手下的那些兵......一般人也训练不了啊。”另一个千户摊手道。 他们也很无辜，毕竟这慕青的行踪不定，他们虽然身为上司，但也是在昨天晚上才发现慕青消失了两天的，但是现在栗白城已经没有了战事，没了仗打，人怎么可能会丢。 “你都听到了。”谢璇看向孟廷元道。 “他们是你的属下，自然会为你保密，为你马首是瞻。”孟廷元没好气的说道。 “你也是本都的属下，怎么我说的话，你不信？”谢璇冷笑道。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孟廷元望着谢璇，愤怒道。“谢璇，我说过，慕青是我的妻子，不管她什么样，我都不会放弃她。” “有病！” 谢璇懒得和孟廷元多说，转头就回了大帐。 “谢璇，你这是什么意思？慕青她是太后的义女，朝廷亲封的韵贞郡主，现如今人在你掌管的大帐里面丢了，你想这样轻轻揭过？”孟廷元追上来说道。 “放肆，你算是什么东西，敢这样直呼将军名讳？”春华怒骂道。 “怎么，上次的板子没有挨够？”一个参将冷声道。 听到自己顶头上司的警告，孟廷元那不服气的表情，此时此刻也不得不软和下来。毕竟，上一次挨的板子，实在是太疼了，让他的身体到现在都没有好利索。 “想要当郡主，回到你们的京城去当，在军中，没有郡主。”谢璇回头，继续道，“想知道慕青的下落，就进来等。” 两个参将闻言，率先跟了过来。 军中营帐的位置有限，即便是总督的营帐，除了上座的两把椅子之外，就只有左右两把，一共四把椅子。 谢璇坐在上首，两个参将都十分自觉的坐到了右边两把椅子的位置，官场上的位置讲究一个以左为尊，有自己上司的位置在前，孟廷元无论如何都不能坐到左边的两把椅子去。 无奈之下，只能站在下首的位置。 说来可笑，孟廷元敢对身为总督的谢璇大呼小叫，却不敢得罪身为顶头上司的两个参将。 没多时，五六个士兵被秋桃带了进来，这几人正是谢璇曾经安排在营中监视孟廷元和慕青的。 “将军......小人没用。” 得知慕青失踪，几个人十分惶恐的跪在地上。 “别怕，把事情说清楚。”谢璇道。 “是…” “这些日子里，小人奉命盯着慕千户......”那士兵看了孟廷元一眼，继续道，“和孟将军。” “谢璇，你竟然监视我？”听到士兵的话，孟廷元瞬间炸了，眼神阴冷的望着谢璇。 第255章 第255章 “放肆，这里是太原军，总督大人做什么安排，难道还要向你汇报？”春华厉声呵道。 孟廷元气急，愤怒的盯着谢璇，被怼的说不出来话。 官大一级压死人，尤其是现在的谢璇官职比他高出一大截，这让他很不爽，却好像是又没有任何的办法。 只能忍着，他不会屈服，更不会因为谢璇登上高位，就多看她一眼，想都不要想。 “接着说。”谢璇望着那几个监视的士兵，继续道。 “这些日子里，孟将军除了招募兵将和拉拢下面出身寒微的兵将之外并没有什么异常，倒是慕千户，在下面一直散步总督您的流言蜚语......说上一些不堪的话，连带着您带回来的那些将军，一个个的全都编排上了。”士兵道。 “你还说不是你，就算是慕青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你也不该因为这些事儿就揪着不放，甚至滥用私刑！” 听到这里，孟廷元瞬间不淡定了，士兵的话，反而是在他的心里更加做实了想法。 旁边的春华，听后忍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感慨这个人好像是有病，听不懂人话一样，她们家将军什么时候说过因为这事儿就捉了慕青？ 算了，她也懒得骂了。 和这样没有脑子的人吵架，会显得她很笨。 好在，下面的几个士兵并没有被孟廷元带偏，很快就说到了重点。 “慕青将军除了散播谣言之外，还暗中和......和余将军往来密切。”另一个士兵说道，“这些日子里，慕青将军经常和余淮将军在晚上出去，两个人先是去了榷场，又去了城中的几个地方，每次都是我们几个之中轮流跟着......” “前天晚上，两人晚上又跑了出去，我们几个商量着跟随，前天晚上跟着出去的那个兄弟，到现在还没回来。” “将军，那慕千户这段时间一直往外面去，我们真不知道这一次竟然是一去不回啊！” 监视的士兵解释着，这次出事，确实是因为他们没有及时上报，可这也是因为跟踪的人没有回来，这件事也不能全部都怪他们啊？ “我不信，分明是你在污蔑！”孟廷元闻言，怒目圆睁的瞪着谢璇，试图从对方的脸上看到关于慕青下落的蛛丝马迹。 可惜，这次注定是要让他失望了，谢璇只是平静的望着他，一句话都没有多说。 “余淮是什么身份，你比我都清楚，当初本都和梁将军去飞白城支援，慕青说的什么话，你应该也听到了。” “太原总督为什么会通敌叛国，这件事到现在还没查清楚。倒是梁将军送来了在大战之前，栗白城派遣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员名单，在飞白城送来捷报的前两天，正是慕青带着人前去探路，后面也是两天也没回来。”谢璇一字一句的说着，每一个字都好像是在扎进孟廷元的心口，将他逼到绝境。 余淮当初就是太原总督的侍卫长，太原总督出事的时候，这个余淮因为被派遣往渔阳那边送信，而被判定为和这件事没有关系，因此才躲过制裁。 但是他和前任太原总督毕竟有关系，谢璇来了之后，就将贴身侍卫的职位换成了春华秋实，这个余淮虽然在军中，但是并没有实际上的职位。 可是这个人和穆青的关系走的那么近，又是在城中四处查探，如今两个人又是一起消失，要说慕青和前任太原总督没有什么关系，怎么都是说不过去的。 “谢璇，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除掉青青，现在竟然往她的身上找爱海通敌叛国的罪名？” 第256章 第256章 孟廷元大怒道，“你这样做，是不是过于的卑鄙？谢璇，我瞧不起你！就你这种心性歹毒的女人，就算是没有了青青，我也绝对不会重新娶你！和你在一起！” “我是不会相信你说！我一定会将青青找回来！” “身为太原总督，下面的人丢了，本都自然会派人去找，身为上级，也不需要你相信与否。”谢璇道，“既然你不相信，那就请孟将军出去，今日念在你为尊夫人着急的份上，本总督就不追究你擅闯营帐之责了，但凡有下次，本将决不轻饶。” 说罢，几个亲兵打扮的兵将出现在孟廷元的面前。 “谢璇！你敢撵我走？” “你真以为，这太原军中，你就能一手遮天？别忘了，你也只不过是个正三品的总督，等我回到京城，定然是要去兵部，去大理寺，去告你！” 孟廷元态度强硬，横冲直撞露出一副要和谢璇拼命的架势。 “谁要去告状！” 营帐外，栩王带高声道，他的身后还跟着王冕、唐潵等人。 “参见栩王殿下！” 众人见栩王来，纷纷起身行礼。 “都起来吧。” 栩王说道，如墨的眸子从营中众人的目光扫过，最后落到谢璇的身上。 谢璇见状，连忙低下头，躲避开对方的目光。 “栩王殿下和王大人来的正好，谢璇身为太原总督，公报私仇，扣押了慕青，还编纂出‘通敌叛国’的罪名！末将恳请栩王殿下主持公道。”孟廷元高声道。 虽然知道栩王一直惦记着谢璇，王冕也和谢璇走的近，但是现如今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无可奈何的孟廷元还是选择再赌一把。 他在赌，栩王就算是迫于压力，也要不得不让谢璇交出慕青。 “编纂罪名？”栩王挑眉，“这么说来，慕青和余淮的事，你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孟廷元一脸懵。 “就在尽早，幽州卫的铁甲军在距离栗白城外三十里的带回来了一个逃兵，此人正是前任太原总兵的亲兵队长。” “什么？你们找到了余淮？”谢璇惊讶道。 “不仅是余淮，还有你派去跟着的人，也被铁甲军发现，并且带了回来。”栩王望着谢璇，说道。 没多时，那士兵和余淮都被带到了众人面前，那个士兵身上伤痕累累，可见为了逃回来，付出了多少努力，至于余淮，除了脸色有些难看之外，身上倒是完好无损。 “具体怎么回事？还不跟这位孟将军说清楚？”王冕冷声道，讽刺的盯着孟廷元。 第257章 第257章 “我......我......是......是慕青要和建州人谈合作，我们两个才出城去的。”余淮心有不甘的说道。 “你胡说！”孟廷元不信道，“青青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你故意诓骗！都是你们串通好的，我才不会相信你们的鬼话！” “放肆，栩王殿下面前，也敢大声喧哗？” 唐潵当即厉声呵斥，顺便不耐烦的扫了谢璇一眼，心内暗骂，这女人在军中就是不行！ 一天到晚的，净是处置这些人的家务事，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净知道拖后腿！ “诓骗？当初若不是慕青诓骗总督，总督又怎么会走投无路？” 余淮望着孟廷元，冰冷的眸子好像是地狱里面的修罗，直勾勾的看的人发毛。 “当初总督不过是看不惯谢璇，便被慕青蛊惑，想要借助建州人的手除掉谢璇......却不曾想，落入了慕青的圈套，当初建州人入城时候，分明是慕青偷偷放人进去，又偷偷拿走总督的军令，用算计谢璇的事相威胁！” “我不相信，这些都是你胡说！”孟廷元道，“分明就是你，你和谢璇串通一气，将所有的罪责全都推到青青的身上！” “我胡说？你当慕青为什么会跟我出城？”余淮一双眼瞪的老大，继续道，“那是因为，她不死心，还想除掉谢璇，想借助建州人的手，对太原军动手，对谢璇动手！” “哈哈哈......我怎么可能会让她如意？分明是她开的城门，最后却是总督大人背负了通敌叛国的罪名？她却能风风光光的当郡主？这公平吗？” 余淮越是往下说，笑容变的愈发癫狂，带着半死不活的疯感。 “将人带下去！”栩王黑着脸说道。 “等等！” 孟廷元突然冲上去，揪住余淮的衣裳领子。 “青青在哪里？你把青青弄到哪里去了？”孟廷元逼问道。 “哈哈哈，你不是不相信吗？怎么又问了？”余淮狞笑着，好像在讥讽孟廷元刚刚的嘴硬行为。 “想要找慕青，去阴曹地府里找吧！建州人刚死了太子，正有气没地方发，那慕青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但好歹有几分姿色，说不得会发生些什么。” “堂堂定远侯府世子，被人戴了绿帽子，哈哈哈哈......” 砰砰砰！ 余淮的话刚刚说完，身上就结结实实的挨了好几下拳头。 “我要杀了你！” “你还敢胡说八道！你们都在胡说八道！” “慕青怎么可能会被建州人抓，一定是你，你和她们串通一气，造谣生事，想要毁了青青！好达成你那不可见人的肮脏目的。” 孟廷元双眸充血，一副要吃人的样子，若非被人拦着，他恨不得立即将余淮给捶死。 虽然嘴上说不相信，但是实际上余淮所说，有鼻子有眼的，再加上种种佐证，他已经相信的七七八八了。 慕青通敌叛国，因为要和建州人勾结，反而被建州人所抓，这样的事情，若是传出去，不管能不能找到慕青，以后他的名声和前途已经全都完了。 不，这一切一定都不是真的！ 第258章 第258章 全都是假的！假的！ “总督，我......我跟踪的时候，被发现了。” 就在孟廷元发狂的时候，那个被救回来的士兵艰难的说道。 “发现他之后，本王已经让人顺着路去找、”栩王说道，“那股建州人很狡猾，我们的人刚到，对方就已经不见了踪迹，应该是转移了。” “多谢栩王了。”谢璇道。 “无妨，你已经尽力了。”谢璇望着士兵脸上的累累伤痕，有些于心不忍。 这些肯为自己做事情的士兵，收拢起来不容易，没想到差点因为慕青就要折损一个，还真是亏。 “什么无妨？现在慕青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孟廷元激恼道。 “怎么，你听不懂吗？是慕青自己跑出去的，难不成，你还要总督和王爷为了一个叛徒，跑到外面去和已经休战了的建州大军再打一仗？”王冕骂道。 自从这个孟廷元用军功来换婚事的时候，他就已经看不惯这个人了。 吃着软饭，还在外面朝三暮四，现如今都已经和离多日，还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感觉就好像是全世界都欠他的一样？ “是不是通敌叛国，到现在还没有个定论。慕青如今人失踪了，你们还要往她头上扣帽子？”孟廷元怒骂道。 “是不是通敌叛国说不清楚，她擅离职守总是真的吧？太原军中巡逻严密，若不是她偷偷的出去，难道还有建奴专门跑过来去把她给偷走不成？”春华怒骂道，“真以为我们总督能一手遮天，偷偷的将你夫人从营帐中偷走？你敢说，她晚上偷偷的出门，你会一点都不知道？” 按照两人之前的所作所为，春华完全有理由猜测，晚上的时候孟廷元和慕青一定是睡在一起的！ “你......这种事，我怎么会知道？”孟廷元心虚道。 他确实是知道慕青出去，只不过之前的每次说辞都不一样，最近一次的出门，则是说什么一定不会让谢璇好过之类的话，让他以为，慕青是去出去找谢璇的麻烦。 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孟廷元一直坚信，慕青的失踪一定是谢璇搞的鬼。 却没想到，慕青所谓的“报复”，并不是要找谢璇来“单挑”，而是要借用建州人之手。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背后，竟然会是余淮的圈套。 “孟将军，慕千户每天晚上住在什么地方，军中可是一查就知道。”王冕眯着眼睛说道，眯着眼睛，像极了看热闹的老狐狸。 “你......她平常本来就有晚上出去练武的习惯，谁曾想，她那么长时间没回来？”孟廷元继续狡辩道。 “世子真是好说辞，对尊夫人还真是了解。”王冕讥讽道。 “我了解自己的妻子，有什么不成吗？”孟廷元冷哼道，挑衅的看着谢璇，试图从谢璇的脸上捕捉到失落的表情。 可惜没有，不管他怎么说，谢璇一直都是淡淡的，仿佛是在听别人的事情一样。 “报......王爷......” “王爷！半个时辰前，有人朝着城门上射了这一支箭！” 就在孟廷元寻思着怎么从谢璇这里套话，好得知慕青的下落时候，一个身穿栗白城守城将士服饰的士兵手里拿着绑着信的箭矢从外面飞奔而来。 信件还没来得及拆开，单单看那箭矢上面的布条，孟廷元的心就已经凉了半截——那是慕青衣裳上撕下来的。 第259章 第259章 “这确实是慕青的衣裳，信上面写了什么？”孟廷元迫切问道。 栩王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让下属把那一封书信交给了孟廷元。 情况紧急，也没什么好忌讳的，孟廷元立即从栩王手里接过信件，匆匆拆开，上面的内容却让他大吃一惊。 信是慕青亲手写的，就慕青那奇怪的笔迹，不行不楷、横七竖八的字体，普天之下没几个人能模仿的出来，孟廷元一眼就能认的出来。 孟廷元越往下面看，眉头越是紧锁，甚至于看到最后，五官都要拧成一团。 “王爷......”孟廷元看完书信，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期待的看向栩王，“青青她，是太后亲封的郡主，绝对做不出通敌叛国的事情，还请王爷救她！” “你让王爷救？怎么救？” 王冕板着脸，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孟廷元，“若是孟世子有三百万两银子，倒是可以把人赎回来，这银子，世子有吗？” 这封信上的内容，在来之前他们都看过，是一封慕青求援的信。 彼时的目青还并不知道自己通敌叛国被人发现，信件上还是以郡主的口吻，宣称自己去勘探练兵场所时候，被建州人给捆绑走的，现在建州人并没有动自己，不过需要三百万两的赎金，只有这样才能救自己回来。 信上还特意求了孟廷元，求他凑银子来救自己。 “我......我是没有，可是慕青尽管这次大战不曾立功，却也是来前线的将领，朝廷总不能不管吧？”孟廷元期待的看向栩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婆娘通敌叛国，难道还要朝廷掏银子？”谢璇麾下一个武将说道。 “什么通敌叛国？分明是余淮栽赃嫁祸，只要是青青一日不回来，我就一日不相信她会做出这种事情。”孟廷元道。 “本王让下面的人查过了，信件上面没有任何关于敌军大营位置的标记。”栩王道。 言外之意很明显，慕青送过来这样一封信，就只是单纯的要钱来赎人，是一点别的想法都没有。 她是怎么敢的？真当三百万两和三百两一样容易得？ “那......王爷您能不能......” 孟廷元试探开口。 “三百万两银子，王爷哪里来的那些钱？”唐潵厉声呵道。 这夫妻两口子，还真是胆子一个比一个大，竟然还敢将主意打到栩王的身上？坑害栩王三百万两银子给慕青赎身。 “是，末将知道。”孟廷元闻言立即改口。 他也知道，栩王愿意拿钱帮忙救人的可能性很小，他也不过是想拼一拼运气。 孟廷元颓然的往后动了动身子，双眼空洞的望着四周，大脑则是飞快运转，思索着怎么将慕青给救回来。 他已经和离过一次了，虽说男子没那么在意名声，可若是这个慕青再出事，就有可能被人说成是“克妻”了，到时候根本不回有好人家的姑娘愿意再嫁过来。 空洞的双眼望着栩王，四周的人和物渐渐模糊，他脑子里面回想的全都是“三百万两”这个魔咒。 真是可笑，现在的侯府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的银子？自从谢璇走后，侯府的日子早就一落千丈了。 等等！ 谢璇！ 孟廷元脑子里面灵光一闪，空洞的眼睛渐渐回神，模糊的视线变得渐渐清晰，他将注意力从栩王的身上挪开，移动到了旁边细谢璇身上。 第260章 第260章 “谢璇，我知道，你们谢家现在正和建州谈着生意，谢家底蕴丰厚，你一定能拿得出三百万两，对不对！” 孟廷元情绪激动，表情殷切的望着谢璇。 “你疯了吧，我们家将军凭什么要给你们出三百万两？”春华闻言，再也压制不住心里的火气。 “谢璇，我知道以前的事情都是我对不住你，但是这些和青青没有关系，你一定不会怪她的对不对？” 孟廷元这次倒是没对春华恶言相向，反倒是对谢璇“好言相劝”。 “是啊，我早就不怪她了。”谢璇语气平淡的回答。 她这么一说，吸引了旁边栩王等人的目光。 尤其是唐潵，看谢璇的眼神里面是说不出的轻蔑。 他猜的果然不错，女人就是耳根子软，三百万两银子说给就给？这样的人怎么配得上当总督。 “这么说，你同意救青青了？”孟廷元大喜过望。 “慕青是太原军的人，本总督怎么可能拒绝？”谢璇附和道。 “将军，那慕青可是通敌叛国之人！”见谢璇同意，旁边的几个太原军的将军却有些绷不住了。 三百万两，他们家总督谢璇，就为了讨好一个男人，去赎回另一个女人，就要花三百万两，而且还是白给建州人？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谁不恨，这样的主将又怎么可能会服众？ 谢璇摊摊手，很不理解的说道，“即便她通敌叛国是人赃并获，但是现在人失踪了，还没有定罪救还算是太原军的一部分，按照常理来讲，太原军确实有营救的义务。” “谢璇......” 栩王忍不住道，说话的时候，明显眼睛有点红。 其他人除了孟廷元之外，全都用一种莫名过的目光望着她，表情从惊讶到失望，唯有孟廷元是真的高兴。 “怎么了？王爷？”谢璇闻到，一副不明白为何栩王要做出这种表情的样子。 “阿璇，快，快去取银子，咱们去救慕青！” 孟廷元突然上前拉住谢璇的手，着急的说道，与此同时还不忘记挑衅的看栩王一眼。 此时此刻的他，完全就是一个胜利者的姿态，他觉得，就算是和离了，谢璇依旧能够眼都不眨一下的给自己花三百万两银子，又怎么可能是不喜欢自己？ 就算是栩王惦记着谢璇又能如何？还不是照样输给了自己？ “银子？是啊，你去取银子！” 谢璇嫌恶的甩开孟廷元的手，一把将人推出去老远，“本都督乃事一军统领，怎么还记不住，要称官职。” “什么银子，怎么是我去取，你刚刚不是......”孟廷元的脑子一时半会没转过来弯。 “本都说过，要去救慕青，只要你拿出三百万两，本都督自然会带着人从后面跟着你们......谁让慕青也是太原军的人，总不能坐视不理。” 她刚刚只是说了要去救人，可没说什么拿银子。 这个孟廷元想的可真好！ 第261章 第261章 “哈......” 旁边的几个人忍不住就要笑出声，像是看傻子一样的望着孟廷元。 如果不是因为栩王在，环境比较严肃，她们真会忍不住立即笑出声来。 “不拿便不拿，三百万两银子罢了，对于你们谢家来说还不是小事一桩？” “你不愿意拿钱，还不是因为慕青对于你有夺夫之恨，你如今落井下石？什么通敌叛国，全都是你编纂出来的借口罢了！” “谢璇，你就算是成为了总督又能如何，说到底，你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毒妇？” 拿钱不成反被羞辱的孟廷元不管不顾的就是朝着谢璇破口大骂。 在他看来，谢璇现如今所做的一切，全都是在报复，都是因为出当初的那一口恶气，这话里话外的直接把谢璇当成了一个借机报复的小人。 “你这个男人，自己没钱赎回你老婆，就将主意打到我们总督身上，我都替你没脸！”春华骂道。 孟廷元闻言，恼怒非常，尤其是春华之前还是侯府跟在谢璇身边的丫鬟，如今却成为了自己的上司。 可是不管心里如何的不甘心，此刻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他既打不过，也不能真就这个时候就开打，只能强逼着自己把气给咽下去。 “慕青也是太原军的下属，难不成别人被捉了，她也能这样云淡风轻？”孟廷元道。 “若今日失踪的是你的下属，你也能倾家荡产去救？”谢璇冷声道。 “行了！都住口！听王爷决策。”唐潵收到栩王的暗示后高声呵道。 “栩王，慕青一定没有通敌叛国，她是被建州人掳走的，求您看在她是太后义女的份上，救她性命。”孟廷元恳求道。 他这话一说，栩王旁边的文华听的眼皮子直跳。 这个世子还真是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栩王早年的养母就是死在太后手里，如今要让栩王去救太后的义女？这不是找死？ 若以太后的义女来论，说不得栩王恨不得将慕青给直接大卸八块了，又怎么可能会有营救的事儿？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人，自然是要带回去的。”栩王道。 “那......” “栗白城和渔阳等地方都需要重建，三百万两银子对于大晋来说关系重大，是万万给不了的。”栩王继续道，直接打碎了孟廷元的幻想。 “王爷，可有查到那群人的下落？”谢璇问道。 按照她对栩王的了解，对方绝对不会在一无所知的时候找来。 “嗯。”栩王颔首，在面对谢璇时候眉眼不自觉的变的无比温柔。 “虽去的时候已是那些人已经离开，但那些人数量并不多，应该不难找。”栩王道。 毕竟现在塔塔西部落的人大部分都已经回去重新扶持继承人和争夺皇位去了，剩下的那些建州的其他小部落根本就成不了气候，也完全没有必要过于的担心。 只是没想到，那些人竟然还想临走之前再捞点钱，更加没想到的是，竟然真的让这些人得手了。 第262章 第262章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除了余淮的出卖之外，这些人劫持慕青也有看上慕青郡主身份的原因。 这种事情毕竟是偷偷的进行，就算是写信也都是让慕青来写，说到头，也是不敢将事情闹大，能弄点银子就是点银子的事儿。 两国已经谈了和，真闹起来，他们未必占理。 “那就去找啊，慕青她......她......”门庭院催促道。 “你嚷什么，慕青通敌叛国，证据确凿，难道还要让王爷和总督为了她冒险吗？”唐潵冷哼道。 如果说，唐潵对于谢璇来说，是对于“女子为总督”礼法上的阻止，性别上的轻视，那么他对于慕青，那就只有鄙视了。 不过是在凉州立下了芝麻绿豆大的功劳，被太后赐封了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官，顶着“第一女将军”的头衔，没什么本事却自以为是，甚至还做出了通敌叛国这样的事儿，这样的一个人，别说是当什么女将军，就连普通将兵都不配！普通的内宅妇人都不如！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被唐潵这样一吼，孟廷元整个的气势瞬间弱了下来。 “此事，但凡查到慕青的下落，必然会将人带回。”栩王冷着声音问道。 孟廷元还想要多言，却被栩王冰冷的眸光逼退，无奈的被带出了营帐，连带着出去的，还有春华秋实，两个参将以及栩王带来的那些人，整个营帐之中只剩下谢璇和栩王两个。 “栩王这是还有别的事？”谢璇问道，下意识的身子往后又退了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 “为什么躲着我？”栩王问道。 “什么?没有！” 谢璇先疑惑，后否认。 “既然没有，为何本王送你的侍卫，你一个都没带在身边？”栩王问道。 “王爷的人金尊玉贵，上官所赐，谢璇自是要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谢璇沉声道，这一句话，更是拉开两人距离，说话的语气硬邦邦的，甚至就连之前的熟络都不曾有。 “金尊玉贵？上官下臣？小五，你竟是这样想的？你我之间，为何突然之间变的如此生分？”栩王道。 不是之前还好好的吗？ 虽然两个人之间并没有当年同窗时候的那样熟络，但也不至于现在这幅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 “王爷慎言。”谢璇忙道，“先前时候，是谢璇不懂尊卑，那些侍卫亲兵，谢璇想来也用不上，他们都是殿下精心培养出来的人，放在末将这里也是埋没，不如殿下将他们带回去？” 那些人，本来也不是自己想要的，既然现在栩王来催了，她直接还回去也就是了，也省的自己浪费精神。 “你......你当真是要如此？本王总要知道个缘由？”栩王不解道，眼里说不出感伤。 “王爷若是觉得下官有错，那么下官认罪，今日之事是下官御下不严，差点闯下大祸，下官认罚。”谢璇继续道，并没有去看栩王。 栩王能有什么错，错的是她，对方是皇亲贵胄，怎么可能会有错。 “你......你明知道，本王不是这个意思。”栩王叹息道。 “那是何意？还是说，殿下想说，到了京城，您要去靖国公府提亲？”谢璇直言道。 第263章 第263章 轰...... 谢璇的话，犹如惊雷在栩王的耳边炸响。 提亲？她知道，自己的情谊，她全都知道？ 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她是担心自己也是三心两意之人，还是说，害怕自己再次辜负于她？ 她这是在逼着自己给她一个承诺？ 寻常总是云淡风轻的栩王，不知怎的，竟突然变的面红耳赤，甚至有些不敢去看谢璇。 “我......我......其实......” 他该怎么说？ 幸福来的这样突然，栩王竟是有些不如何组织语言，来说明这么多年的心意。 “微臣知道，微臣这样问实在唐突。” 谢璇突然跪在地上，挺直腰背，表情变的非常严肃。 “你......” 气氛顿时冷了下来，栩王也瞬间感受到了氛围的不对劲。 她不是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心意？怎么突然之间又是这样的态度？ “但是有些话，微臣不得不说......谢璇从京城赶到凤阳，以女子之身投军，带着凤阳的民丁来到栗白城，曾带着人修过城墙，打探过消息，也带着民丁守过城门，从不入流的凤阳典史，到了如今的太原总督，每一步，都是谢璇用命拼来的。”谢璇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知道，阿璇一路走来不容易。”栩王心疼道，“其实，你来幽州时候，就该来找我......” 若是一开始投军幽州，就算是没有自己偏袒，谢璇在幽州军的日子，也会比在栗白城这边好过不少。 “若是一直在王爷的庇护之下，末将只怕日后不管付出多少努力，都只会被打上栩王的烙印。” 谢璇抬头，好看的眸子望着高高在上的栩王，“婚嫁之事，经历一次便也就罢了，看在末将多次为幽州之事出生入死的份上，求殿下放过！” “你的意思是，本王要强娶你？” 栩王只感觉一盆冷水将他从头浇到脚，方才还因得偿所愿而炙热的心，瞬间就冷了下来。 “是微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王爷或许不会，但现在军中已有传闻，若是回京之后，再有人添油加醋......” 言外之意，若是皇帝因为这个流言蜚语而赐婚，真到了那个时候，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或许栩王是君子，但是她谢璇不能赌，也输不起。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谢璇，栩王只觉得有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冲脑门，寒气加上火气，栩王对谢璇是既心疼又愤怒。 心疼她每一步都殚精竭虑，愤怒的是她竟然会如此想自己...... “若真是如此，你又当如何？”栩王问道。 第264章 第264章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谢璇坚定的回答。 “怎么？你要抗旨？”栩王顺着她的话，继续道。 “谢璇不敢，不过生死之外，总有别的方法，比如，丧夫。”谢璇平静回答，却杀机尽显。 “你会杀了本王？”栩王苦笑道，“本王不信。” “不止是王爷，也可能是别人。” 谢璇挺直脊背，继续道，“既是和离，谢璇就只能是谢璇，不想再过侍奉公婆，辅佐丈夫的日子，更不想背负别人的姓氏......非常之时，只能选非常之法，王爷您是磊落君子，自然不会做出强人所难的事。” 这是她的真实想法，在回京城之前，她会想上一个稳妥的说辞，让皇帝不那么轻易的给自己赐婚，若是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不在乎在天恩皇命之外，选另外一条出路。 她虽是军中之人，但前两次栩王的袒护和所赐侍卫，她不可能是什么都没有察觉。 在梁红染说破之前，她尚且不知如何处理，只想着，只要自己以后避让开来也就是了。 但这次栩王特意来问，倒不如她直接把话说明白了，以后她走她的青云路，也断了栩王的念想。 这种送侍卫的暧昧关系，栩王玩得起，她不能，她刚斩杀了建州太子的头颅，刚刚坐上总督的位置，她不能出任何意外。 万一真闹到了陛下要赐婚的程度，她以后在军中的官就要做到头了。 “好......好个谢璇！” “不愧是谢太傅教出来的徒弟，好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栩王狠狠的瞪着谢璇，胸口如万剑扎心一样的疼，千般思绪全都纠结在脸上，很多话将说未说，最后化为了无话可说。 谢璇依旧是直挺挺的跪在地上，没有再说半个字。 她的小腹隐隐作痛，上次去偷袭建州大营，她的小腹上挨了一刀，虽然伤口不深，没有伤及脏腑，可却因为那几天来着月事在雪地里奔袭，又因为中途伤口上药灌了凉气。 她现在每次来月事浑身上下都带着彻骨的疼，还有上次夜里敌军偷袭，她浑身上下不知道受了多少伤，九死一生，军功是她应得的，她凭什么要放弃？ 至于栩王，她今日已经拒绝的非常明确。 她是谢璇，是太原总督，是靖国公府的嫡女，就算真要强娶，她也有办法应对。 栩王带着人负气离开，当天晚上，便率军主动出击，在栗白城外三百里的一个山坳里击杀了建州最后一波没三千人的残余势力，并且找到了被掳走的慕青。 据说，当晚栩王亲自下场，连斩了上千人，直到筋疲力竭才停下来，这些人之中就有一个是建州皇帝的侄子——另一个部落的统领。 按理说，死了那么多人，建州那边一定是不会善罢甘休。 好在此事是建州人不守规矩在先，绑架了大晋的公主，就算是栩王下手狠厉，对方也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慕青虽然被找到，但是发现的时候后全身上下都光着身子，被捆绑在柱子上，身上被刺满了字，全都是一些挑衅的言语。 之前在战场上倒确实是有攻城略地之后在城池处立碑的，可这次，建州人身为战败方，竟然在身上写字...... 慕青虽保住了命，但容貌算是彻底毁了，并且据说孟廷元带着人找到她的时候还跟了不少将士，那么多人全都目睹了慕青没穿衣裳的样子，孟廷元当即脸就黑了。 第265章 第265章 栩王带回来两千俘虏，又是朝着建州人狠狠的敲了不少战马。 因为首领和知道事的人已经全都被杀，仅凭余淮一面之词，再加上太后的颜面，对于慕青通敌叛国的事情只能是轻拿轻放。 这些全都是后话，幽州之战大获全胜，经过一段时间的修整，大军拔营回京时已是来年三月。 自从慕青被掳之事后，谢璇和栩王就再没见过。 栩王是任着幽州总督，谢璇是太原总督，战时她得听从栩王的调令，如今战事结束，谢璇之所以不走，是在帮着栗白城重建，这些倒也轮不到栩王发号施令。 三月中旬，朝廷来了调令，命一众有功的战将回京受赏赐，不仅栩王、樊鸿、谢璇、梁红染等人，都要进京城。 得了这消息后，不少被召回京的将领激动的热血沸腾，有很多人一辈子不曾出过幽州城，这次能去京城见一见天子，便是能够吹一辈子的荣耀了。 回京路上，梁红染因大多麾下将士都留在了栗白城，谢璇这边，则是先将太原军带会太原驻地，然后再带着有功的将领回京城授封。 可惜的是，因为太原总督的缘故，太原军不少人都不在授封之列，如此以来，倒是幽州卫、栗白城、飞白城的将领要更多一些。 梁红染索性邀请谢璇来和她们栗白城的旧人这边一起去住。 一路上，二丫和香秀全都激动到不行，在去京城之前，两人带着活着的同乡一起回了凤阳，二丫的老爹见二丫不仅没死，还成了将军，激动的说不出话来，又见二丫身上的伤，心疼到不行。 二丫本打算将老爹带在身边孝顺，却不想老爹不肯，二丫无奈，便只能出钱将家里面的猪肉摊重新支起来，又增加了两个伙计帮忙干活，不拘束赚多少钱，只要哄着老爹高兴就行。 香秀这边虽然没有二丫这边温馨，但也好歹是狠狠的扬眉吐气了一把，家里倒是想要找香秀要钱，但几经生死才立下军功的人，怎么可能还看不穿这不值钱的虚情假意？ 当年家里人口口声声说家里的男丁才是指望，再加上之前的那些不公平的待遇，香秀只是使了点小手段就直接和家里的那群人分了出来，独自给自己开了一个族谱，左右她现在都是军中的将领，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自然不存在守不住家产一说。 倒是秋桃，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的。 这一路上，她都一直望着慕青的那个方向，却并没有任何想要动手的意思，总是这么的看着，有时候瞧着也挺渗人。 慕青这段时间一直在马车里面，倒是孟廷元发现过两次，但是每次秋桃都是狠狠的瞪了一眼就离开，并没有做其他的事。 感觉到莫名其妙的同时，孟廷元只能是将这件事归结于是谢璇还有些什么"非分之想"，倒是从未怀疑过秋桃的身份。 是啊，就算秋桃曾经一家都是定远侯府的家生子，但高高在上的主子怎么可能会记得每一个奴才，即便是在成亲当日，被慕青逼死的奴才的妹妹，也完全不值得被记住。 倒是梁红染，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知道了这件事，便是在赶路的途中问了起来。 “她这样死死盯着，也不是个办法，若是想要报仇，瞧瞧解决了，也就是了，何必这样？”梁红染驱赶着战马来到谢璇身边，小声说道。 第266章 第266章 就算不能明面上动手，暗杀，下毒，想解决一个人，实在是太容易了。 既然心怀憎恨，当然是立刻就报，何必因为仇恨，把自己弄的灰头土脸的? “杀人简单，她心里有气啊。”谢璇道，“她姐姐是被慕青造谣而死的。” “唉......” 梁红染发出长长的叹息，无奈道“名声这种东西，你我以及下面的将士们可以不在意，但是咱们也不能要求其他人也不在意，只是她这样......总归是让人担心。” 她不仅担心秋桃会在一气之下做出冲动的事情自毁前程，更担心这件事因此连累到谢璇，毕竟秋桃是谢璇的下属，真做出杀人灭口的事情来，谢璇也一定会被连累。 她虽然不在太原军，但谢璇一路走来付出的努力她全都看在眼里，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她应该不会。”谢璇道。 “其实仔细想想，只要让那个慕青和孟廷元知道，曾经侯府里面她们看不起的人，如今在军中的官职在他们之上，估计那对狗男女就要气死了。”梁红染直言不讳道。 “这倒也是。”谢璇笑道。 如今的慕青，容貌全毁，并且军中各种不堪的流言蜚语不断，就足够她应付的了。 同为女子，谢璇自是不屑于在清白之事上落井下石，但......想到慕青之前自诩清白，对梁红染和麾下女兵将们的过去的中伤，如今遭到反噬，却是实打实的大快人心。 “听说那俩人前段时间没少在外面造谣你，将被捉拿的事情全都栽在了你头上，你竟然也不闻不问，我竟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脾气变的这么好了？” 梁红染调转话题，倒是并未对慕青被侮辱，名声尽毁的事情上面停留太久。 她当初便是被名声之事险些逼到绝路，即便是看不惯的人，她也没兴趣还施彼身。犯不上，而且太掉价了。 “他们上蹿下跳那么久，你没觉得，太原军中又消停不少？”谢璇道。 “呵，真有你的！”梁红染笑道。“什么都能让你利用！” “这么好的机会，为何不用？能被这么蹩脚的流言蜚语骗到的，其中能力必然也一般，正好可以用来整肃军纪。”谢璇笑道。 如今的太原军，除了慕青和孟廷元之外，基本上已经全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 至于说这俩人，她也不着急，孟廷元无功而返，慕青因为“贞烈”被赐封了个郡主的名头，如今外面又有了这样的传闻，只怕郡主的名头也保不住。靠着投机取巧的方式来获得的“荣耀”，因果循环，注定是要用同样的方式失去。 京城将近，她前几天已经接到了靖国公府的家书，便是知道一进城就会有“热闹”，可以看。 第267章 第267章 从三月末到六月初，谢璇等有功之臣和朱雀卫大军终于抵达京城。 这一次，幽州之战斩杀了建州太子，让建州陷入夺位的内乱，重创塔塔西部落，致其元气大伤，逼迫建奴不得不低头，日后幽州不仅能免去战争之苦，为朝廷每年省下几百万两银子的军费，幽州的边境的榷场还能给朝廷创收。 朝廷不用打仗了，百姓的赋税也会减轻不少，皇帝率百官迎接，道路两侧的百姓则是将城门附近挤的水泄不通，就为了见一见这位镇守幽州多年的栩王殿下，还有幽州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女将军。 鼓乐奏，天子站在城墙上望着慢慢靠近的大军队伍。 栩王身骑白马，在万人之中是第一位，后面则是樊鸿、唐潵、谢璇、飞白城指挥使、沙威、梁红染等一众人等。 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生，沙场多年，所有进城的人全都昂首挺胸，身着与品阶相符的甲胄，表情肃穆，就连脸上的伤疤，都书写着英勇。 城门前足足铺了三里的红绸，路边的锣鼓声震天。 “幽州总督司徒澜，太原总督谢璇，率将领凯旋归京！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所有的将领纷纷下马，跪在城门前，声音很大，传入所有人耳中。 太原总督谢璇！ 对于栩王凯旋之事，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并且有所准备。 可唯有这太原总督......这段时间，京城里面的传闻竟然是真的，太原总督，竟然是一个女子。 谢璇！靖国公的嫡女谢璇！ 现场，欢呼声如同爆炸一般，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谢璇的身上，望着这个传说中的女将军。 皇帝望着城下众人，眼睛有些微微发热。 当年在太傅门下读书的场景犹在眼前，转眼之间，一直被自己庇护的“老四”和“小五”如今竟都能主持一方了。 尤其是谢璇，关于她在军中的每一次战报她都看在眼里，不到半年，从普通民丁，到太原总督，每一步走的那么稳，又是那么的险。 当年那个信誓旦旦想要当女将军的小妮子，如今竟真要成镇守一方的大将了。 皇帝亲自走下城，来到人前，亲自扶起来了栩王，又望向旁边跪着的谢璇。 快一年没见，原本明艳美丽的京城女娘，如今已经出落成了威风凛凛的总督，虽然身披铠甲，但仍能看出比以前瘦了些，虽身披铠甲，但下巴和手腕处都能隐约看见伤疤，再结合之前的战报，可见立功是真，苦头也没少吃。 “小五，做的好啊！”皇帝笑道。 “微臣谢璇，幸不辱命。”谢璇道。 皇帝看着跪着的谢璇，又瞧着谢璇身后的一众女将，沉吟片刻后，还是说道“起来，都起来！诸位都是朝廷的大功臣，通通有赏！” “谢主隆恩！” 第268章 第268章 众人又跪下谢恩，起身后，皇帝亲自为居于首功的栩王、谢璇和梁红染等人赐酒。 此次立功，不乏女将，和太后的赐封不同，这次谢璇和梁红染等人，是用自己的实力拼上了高位，告诉了所有人，女子也可以在战场上拼杀，也能获得军功。 “众爱卿平定幽州，立下不世之勋，陛下宫中摆宴，为诸位将军接风。”随侍的太监高声道。 一行人浩浩荡荡进城，城中但凡凯旋而归的将领经过的道路全都铺上了红绸，夹道两侧的商铺也全都挂着红绸、红灯笼，一片喜气洋洋。 皇帝的御驾仪仗早一步回宫后，街道上最为惹眼的就是谢璇、梁红染等一众武将。 不少女将都是跟随梁红染在栗白城多年的，风雪和战场上的刀光侵蚀了她们的美貌，但是这些人眼眸明亮，目光坚定。 夹道不少女子都朝着她们投来了艳羡的目光，或许上次慕青成为大晋第一位女将军的时候，她们只有佩服，但是现如今，谢璇、梁红染、还有后面十几个身披战袍的女子的出现，却是让她们心生向往。 原来，大晋不仅有一个慕青，还有那么多的女将，女子也可以投军，或许，她也可以呢？ 京城欢呼一片，然而定远侯府的气压却是冷的吓人。 慕青和孟廷元虽然也在归城的队伍之中，却并非在天子亲迎的队伍之中，而是在大军最后面的一两灰白小马车上面待着，进城的时候趁着人多，在城门边上的小角门进了城。 太原军没有授封的武将都留在了太原，但是却并不包括慕青和孟廷元。 两人本来就是太后硬塞过去给太原总督的，两个人手下没有兵，也招揽不来士兵，就连慕青之前在栗白城连哄带骗招来的那些“清清白白”的女兵，也在建奴破城时候被慕青亲手解决以保清白，勉强活下来的，也因为害怕，而重新辞去了军籍，回到了家中。 与其待再军中成为光杆参将和游击将军，倒不如回到京城，而且太原总督还是谢璇，就更加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慕青受了伤，孟廷元又因为在军中闹事挨了板子，不能长久行走，只能缩在马车之中。 灰白的小马车悄悄的回到了定远侯府，还没进门，就见定远侯府扯上了白布...... “这是怎么回事？”孟廷元刚下马车，见到眼前的景象，吓得心惊不已。 他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自己家里是不是谁出事了？ 如今二婶许氏已经搬出了侯府，府上住着的只有自己一家和祖母，若真是祖母或父母出事，那至少要守九个月，或者二十一个月的孝...... “世子可算是回来了，咱们府上都快要乱成一锅粥了！”老管家见孟廷元回来，连忙迎了上来。 “什么？乱......是不是祖母......祖母出事了？”孟廷元望着府门上的白布，颤抖着声音问道。 此时此刻的他，真不知道是期待着祖母不要出事，还是希望出事的是祖母。 毕竟，二十一个月的孝期，实在是太伤了。 “这......哎，府上的主子都没事。”老管家见孟廷元的注意力全放到了府邸门前的白布上，就连忙解释道，“这白布，是外面的那群刁民挂上的，咱们府上摊上事儿了，而且还是人命官司！” 第269章 第269章 “什么人命官司？” 孟廷元心内疑惑，定远侯府在朝中并没有像样的职位，怎么可能会搞出来人命官司？ “这事儿......一言难尽呐！” 老管家看了眼孟廷元身后的马车，犹豫着没在大门前开口。 “到底怎么回事？” 孟廷元看了眼身后的马车，寻思着慕青现在这幅样子，确实不太适合去见父母高堂，便吩咐道，“你们先进府，等我回来。” “这边来。” 另一个小厮上前引着车夫从旁边的侧门将马车带了进去。 车内的慕青方才听到了老管家的话，本就好奇，这边一掀开帘子，便见孟廷元是从正门进去，自己却只是能走侧门，立即火气就升腾起来。 "怎么回事？本郡主进定远侯府凭什么走侧门？"慕青骂道。 这不是看不起人吗？ “少些事吧，府上出了人命官司，你回院子等着。” 孟廷元一路跟在凯旋大军的后面，心情本就憋闷，再加上回府之后就遇到了人命官司，心情更加不好，如今听到慕青再这样闹起来，更是将那最后的耐心全都消耗殆尽。 在说话上，更是一点情面都不给留，全是不耐烦。 “孟廷元，你这是什么意思？本郡主是你们家明门正娶进府的世子夫人，你们凭什么这么对我？”慕青怒道。 孟廷元并未说话，甚至多一个眼神都不曾给慕青留，径自进了侯府。 “夫人，府上出事儿，要不，咱们先回府？”赶路的小厮小声劝说道。 “出事？什么事？”慕青不忿道。“堂堂侯府，能有什么人命官司？孟廷元根本就是想要躲着自己。” “夫人，是真的，咱府上，已经被人挂上了白布。”小厮道。 “什么？” 慕青大为吃惊，挣扎着身子，果然看到门前的白布。 “罢了，先回府！”慕青见状，有些不耐烦的说道。 她虽然气恼，但她身上的伤势严重，脸上毁容，头发也没有长全，就算是再起气，也只能是躲在车上，根本不敢在大门前下车闹起来。 而且又听到说府上出了人命官司，更是让慕青心里感觉到了惴惴不安。 别的不说，她在幽州时候也收到过一两封母亲闵氏的家书，书信里面全都是在说自己的弟弟慕彰在京城是如何如何的不如意，大概意思便是要钱，和要官职。 母亲和弟弟所求的这些，远在幽州的她当然是办不到的，她虽然嫁去了侯府，但并没有多少人脉，在军营里也一直和孟廷元闹着小别扭，而且从幽州到京城实在遥远，就算是帮，也是有心无力。 现在说起来人命官司，其实慕青的心里也是害怕，担心这件事是否和自己的弟弟有关系？ 怀着忧虑，也就暂时顾不得是正门还是侧门，就想着先进府，最好是能叫来自己的母亲和弟弟，了解一下自己离开京城的这些日子里面，京城和侯府的局势，具体了解情况，再做后面的打算。 寿安堂。 第270章 第270章 和上次的凯旋而归不同，孟廷元这次回去之后，便是有老夫人和夫人俩人抱着就是一顿哭诉。 “我的元哥儿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咱们侯府，都要被人欺负到脸上了，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在咱们头上拉屎撒尿啊......” 老夫人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旁边侯夫人王氏，也是一脸委屈的站在旁边，做出一副想要搭话，又不敢搭话的样子。 孟嘉鱼则是躲在王氏的身后，一副受天大委屈的样子。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孟廷元刚回到家，就见一屋子的女人哭个不停，那一路上憋着的烦闷，就差直接化成实质。 “嬷嬷，您是伺候在祖母身边的老人，咱们附上到底出了什么事儿？” 见从母亲和妹妹口中得不到实情，孟廷元朝着老夫人身边的一个婆子，追问道。 “这......这件事，本来也是老夫人的好意......咱们府上，前阵子在城东头施粥，却没想到，竟然有人来闹事......” 那嬷嬷怯生生掐头去尾的说着，一边说还不忘记一边去看旁边的老夫人和侯夫人。 生怕一不小心多嘴，把事情说露馅了。 当初以为慕青立功而施粥，如今慕青和孟廷元俩人灰溜溜的回来，可真是非同一般的丢人。 “既然是施粥，又怎么会有人来闹事？又怎么会闹出人命官司？” 施粥不是好事情？怎么会有人来闹？普通人怎么敢和侯府作对？ 这让孟廷元越听越迷糊，总觉事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还不是那群刁民太贪？吃饱两顿饭，就想讹银子，非要说咱们家施的粥吃死人？”侯夫人身边的碧玺接过来话茬，连忙说道。 “吃死了人？”孟廷元皱眉，表情很是不解。 “谁知道那人是怎么死的，说不得就是有人见不得咱们侯府好，这才估计做局来算计。”侯夫人连忙说道，强势的语气之中还带着几分的中气不足...... “算计？谁来算计？” 孟廷元很显然也看出来了侯夫人的底气不足，用考究的眼睛打量着侯夫人。 “自然是那谢家来算计，咱们施粥，他们也施粥，而且还故意跟咱们打擂台！不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侯夫人大骂道。 “谢家？靖国公府？”孟廷元追问道。 “除了靖国公府，还能有谁？若是放在从前，那群连饭都吃不起的刁民怎么可能敢和咱们侯府作对？还不是后面有靖国公府的人撑着？这件事，就是冲着咱们家来的！”侯夫人说道。 “大哥，说不准这件事就是那个谢璇的报复......”孟嘉鱼说道。 孟嘉鱼并不知道，谢璇这段时间并不在京城，这些日子，定远侯府一直身陷人命官司，对于外面的情况，并不是那么的清楚，并不知道谢璇凯旋而归，还被赐封了总督。 “那......外面的那些白布？” 孟廷元并没有顺着侯夫人和孟嘉鱼的话，顺着谢家的线说，而是问起了进府时候所见之事。 “那些刁民想要敲诈，不能得逞，便在府门前偷偷使阴招，更可恨的是，这件事京兆府尹衙门竟然不管，侯府的家丁和护院竟然也没看到是何人所为！”孟嘉鱼愤愤道。 第271章 第271章 这种事情，已经持续将近半个月，每次都是他们扯下来，那白布总是会被人再挂上去，如此循环往复，属实让人恼火。 正是因为这事儿，孟嘉鱼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出门赴宴，也没有人愿意来登侯府的门。 “这件事，父亲怎么说？”孟廷元皱眉道。 定远侯好歹是一家之主，不至于不管这事儿吧？ “侯爷他......他前阵子晕倒在外面，是被人抬回来的。”侯夫人掩面哭泣道。 其实他这话说的还算是委婉，定远侯确实是在外面晕倒的，但是这个“外面”，是指青楼楚馆。 准确的说，定远侯是在青楼玩的太过火，直接来了个马上疯，整个人直接不行了的。 “什么？” “那......父亲他......” 听闻这样的噩耗，孟廷元有些站立不稳。 虽然自从他有记忆以来，自己的父亲一直都是不甚管家里事情，房里总是会有陌生的小姨娘。但身为儿子，对父亲的孺慕之情一直都在。就算是定远侯再怎么荒唐，只要父亲一直都在就好。 从小一直被灌输要重振家门的孟廷元，骤然得知父亲瘫痪的消息，心里还是有些难以承受。 “此事，一定有人暗中算计！咱们家出了人命官司，你父亲出事，就连京兆府都对咱们家爱答不理，这些事，如果说和那谢璇一点关系都没有，那是觉得对不可能的！”侯夫人悲愤道，嘴里又将谢璇给骂了千百遍。 孟廷元听着，心里一团乱麻。 “难不成，这件事真是谢璇所为？” 想到在幽州发生的种种，让孟廷元对以往印象里面的那个谢璇也产生了翻天覆地的认知。 曾经他印象里的谢璇，是个温婉动人的京中贵女，聪颖明媚、温和顺从。 但是幽州这一趟，尤其是演武场上谢璇对慕青动手完全不留情面的样子，拒绝出钱去赎回慕青时候的样子，早就已经他心里所想象中的那个样子大相径庭。 或许，在幽州自己没有朝着她屈服，她就想办法在京城动手，朝着定远侯府动手。 孟廷元越想越生气，心里面那股子火气瞬间升到了顶峰。 身为一个男人，最恶心的就是被人威胁，受制于人，任何人都不行。 虽然现在的慕青已经毁容，也不像从前他印象里面的那样英姿无双，但若是说自己因此就要“回心转意”，重新把那谢璇给迎回去，那就更加是想都不要想！ “必然是那谢璇所为，大哥，那个谢璇，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这样的害咱们家......要不，咱们去告御状吧！”孟嘉鱼不忿道。 告御状？ 孟廷元苦涩一笑，别说定远侯出事和的施粥死人这件事根本就没有直接的证据指向谢璇，就算是有，现在谢璇刚刚立功，靖国公府风头正盛，正管理着朝廷在建州和幽州交界处的榷场，就算是他们去，也未必能够告倒，反而会惹事上身。 “罢了，谢家的事情，以后再慢慢算账，现在还是先将府内眼前的困境解了吧。” 孟廷元深吸口气，继续道，“咱们家施粥本是好意，既然有人栽害，明日我亲自去京兆府衙门走一趟，将事情讲清楚，然后再多派遣几人守着大门府邸，若是有人再闹事，咱们定远侯府也不是那些什么阿猫阿狗随随便便就能来闹事。” “这......” 侯夫人听到孟廷元这样的说，非但不喜，反而是一脸为难的样子。 扭扭捏捏的拉扯一番，这才不得不派人将闹事的人不情不愿的说了。 “怎么会有那么所，三十多人？”孟廷元听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第272章 第272章 “对啊，我们也没想到，竟然会有这么多？好好的吃个粥，怎么可能会死这么多人？”侯夫人心虚道。 他原本还以为是一两个吃不饱的人被人挑唆来讹诈，却不曾想到，竟然是几十个？ 死三十多个人，还只是被在府门前挂上白布？ 孟廷元现在感觉耳朵嗡嗡作响，竟没想到才刚刚回到家，竟然要面对这样天大的篓子！ “罢了，这件事我会处理，这段时间，咱们府上若没有必要，就不要出门了。”孟廷元叮嘱道。 不管这件事背后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十多条人命若是真做实了，就算是朝廷没有给他们定远侯府定罪，估计也免不了有人要搞暗杀了！ 幽州一行，快一年的光景，战功没有捞到，刚刚回到家竟然还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孟廷元只感觉心力交瘁。 皇宫。 谢璇、梁红染等人一直游街到半日，才来到宫门前。 高高架起的宫墙，巨大的屋檐犹如鸟的双翅高高的向两侧舒展，在阳光下留下一道道影。 “这就是皇宫啊，真大，真气派！” 人群中，有武将忍不住感叹，望着那高高的宫墙、深深的院墙。 除栩王和谢璇、沙威等本来就是京城中的武将，绝大多数人都是平生第一次来京，更不用说第一次来参加宫宴。 “诸位将军一路上劳累，陛下命内务府给诸位将军准备了药浴解乏......”接待的红袍太监恭敬，有意无意的躲避着这些人身上的味道，目光又落到这些人佩戴的甲胄武器上。 说是解乏，实际上也是让这些人好好洗个澡，换上一身衣裳，顺便将甲胄和武器全都收回去。一群武将还带着武器来宫中赴宴，怎么听怎么感觉奇怪。 且不说战场上喝口热水都不容易，更不用说洗澡，且说这一路上班师回朝，估计不少人也顾不上洗澡，这身上的味道，也确实不太好。 “也好。”栩王应道，朝着麾下的幽州军点点头。 见栩王答应，樊鸿等人虽然意识到什么，但都是一群大老粗，皇宫里面的气派他还没看够，至于别人嫌弃不嫌弃味道的，反正洗个澡也不费事儿。 谢璇这边自不必说，一路上风尘仆仆的，若是能松松筋骨也是不错。 因着这次是有女将在，沐浴的地方倒是分在了一南一北两个外宫的院墙，甚至谢璇这边还给特意安排了只有宫内娘娘们才能用得起的胰子。 衣裳是内府和礼部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全都是按照武将的品阶准备的袍服。 正三品和从三品都是红袍玉带，衣裳的大小也是可着她们的身量重新裁剪的，穿上甚是合身，可见下面人也是用心。 穿上官服，戴上官帽，这样的装扮，她之前只见叔祖父谢安世下朝时候穿过，没想到，这袍服自己竟也能穿在身上。 谢璇年少时候也曾进宫赴宴，穿过更加繁缛的宫装、戴过满头华丽的珠翠，却总觉得没有这一套好。 “嗯，不错，人活一世，生于天地之间，理应如此。” 梁红染在宽大的铜镜面前看了许久，官服加身，就连脸上狰狞的伤疤都显得顺眼了不少。 “对，理应如此。”谢璇笑道。 几经生死，总是得有点报酬才是。 两人望着彼此的身上的官服，醉卧沙场，只有她们才更清楚，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 “谢将军？陛下召见！” 一个青袍太监在外面尖声细语的说道。 第273章 第273章 谢璇随着青袍太监独自前往御书房的方向，宴席之前皇帝的单独召见，谢璇并不意外。 御书房内，只有皇帝和两个红袍太监在旁边侍奉。 谢璇按照规制朝着皇帝行跪拜大礼。 “微臣太原总督谢璇，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小五来了？” 皇帝说笑着，目光放到谢璇身上的红色官服上面，“已经是总督了。” “都是陛下天恩。”谢璇道。 “还是你自己争气。”皇帝笑道，“当初你说要勒马封侯，朕听了当真是吓一跳，却不曾想，小五竟真有这般本事。” “微臣惭愧，当日口出狂言，还望陛下恕罪。”谢璇忙道。 “你有什么罪？你斩杀了建州太子，为幽州换来和平。”皇帝道，“朕应赏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 “微臣虽有立功，但朝廷已经升微臣官职，且谢氏一们荣华全赖陛下眷顾，微臣就算百死，也未能报陛下之万一，实在不敢再言功。”谢璇忙道，低着头，甚至不敢抬头看皇帝。 谢家新封了靖国公府，又管着榷场这块肥肉，自己又是总督，一动不如一静，她现在所想，便是能在庆功宴后离开京城，前往太原，不在京城，淡出了众人的视线范围，也会缩小些存在感。 “你虽不要，但朕却不能不赏。不过朕也看出来了，自从你和离之后，靖国公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金银器物，你应是不缺，说起功名，你也已经是正三品的总督。” “不如这样，朕赐你一桩姻缘，如何？”皇帝轻笑道。 “陛下！” 谢璇心头一紧，下意识的抬头，望着皇帝。 心叹道，难不成该来的还是跑不掉？ “朕还没说什么人，就怕成这样？”皇帝轻笑道，眼眸深邃的打量着谢璇，“难不成，小五这是有了心上人？不如说出来，朕正好给你们赐婚？” “微臣谢陛下，只是......” 谢璇想说自己没有心上人，又想着，若是直接说没有，皇帝会不会是一时之间想不开，直接给自己赐婚？ “你没有心上人？”皇帝笑道。 “是。”谢璇应道。 “既没心上人，为何要拒了老七？”皇帝笑道。 “是微臣......微臣说错话了，栩王殿下身份高贵，微臣和离之身，怎敢高攀。当时的那些话，陛下和栩王不和微臣计较，已是天恩。”谢璇道。 当初既然敢说那话，她就想过皇帝会知道，如今既然问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回答。 不愿意嫁，就是不愿意嫁。 出嫁从夫，再嫁从己，她孤女一个，就剩下一个靖国公府，如今又担着总督的位置。 她在赌，皇帝要用她谢家，就不会强行逼迫她婚嫁。 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如今正是用人之际，她是皇帝现有范围内最好的选择。 身为女子，在世俗的眼里，总归是要嫁人。就算是现在她担着国公府嫡女的名头，谢家也不会将核心的资源放在她的身上。 她建功，她升官，却很难结党营私。 甚至就连梁红染，之所以会成为栗白城的指挥使，日后镇守幽州榷场之一，也有着她身份的缘故。 第274章 第274章 梁红染是个女人，还是个不能生的女人，并且已经被家族所抛弃，这样的女人和进宫的太监没有什么两样，断了根，没了所有别的念想，就只剩下青云路一条道。 而她，因为是有谢家的关系，因为还年轻貌美，因为不曾和孟廷元圆房，因为还有别的可能，所以还存在着被随意许人的风险。 “这么说来，你是真......一点都没看上栩王？”皇帝无奈一笑，让人看不出喜怒。 “微臣不敢。”谢璇再次认罪，“和离之身，实在配不上。” “正妻配不上，侧妃总还是当得的。”皇帝笑道，似是调侃。 谢璇心头钝痛，抬起头，直直的望着皇帝，两人对视着，猜不透皇帝到底是什么意思？ 难道非要逼着她嫁人？嫁给栩王？ “陛下容禀，如今虽幽州战事告一段落，凉州蛮夷也有签订停战契约，但东边海上还有倭人，海运不通，战事未和，谢璇......愿意为陛下冲锋陷阵，做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刀！” 谢璇跪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继续说道，“此乃谢璇平生所愿，求陛下成全！” 皇帝望着面前身着红袍小小的谢璇，望了许久。 身着总督袍服的谢璇，和记忆里一起念书的小五重合，那时自己甚至有些懊丧，为何小五不是个男子，日后定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谢太傅虽学富五车，但谢氏子弟却多为经商之才，很少涉足朝堂，没想到最像太傅的，竟然会是谢璇。 “罢了，既是赏赐，朕也不好强求。朕便赐你，日后婚事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干涉。”皇帝说道，“如此赏赐，小五可还满意？” “谢璇谢陛下天恩！” 又是重重的一计响头，这次是谢璇发自内心的感激。 她的婚事日后自己做主，也就是说，以后不管是谁，都不能插手她的婚事，包括太后。 就是这样的一句话，就已经比任何赏赐都要贵重。 “行了，起来吧，晚间还有宴席，行了一路，下去歇着吧。”皇帝道。 “是。” 谢璇再次行礼，而后才随着侍从退下。 再出御书房的门时，正午的阳光洒在谢璇的脸上。 谢璇抬起头，微微眯着眼，看着天上的日头，竟生出一种簪花赐宴，负手青云之感。 若是近两年不成亲，她倒是真觉得，自己可以青云直上，甚至位列台阁之感。 “皇兄？” 谢璇走后，栩王从屏风后面走出，望着皇帝。 “你都听到了，咱们的小五，暂时不想成亲。”皇帝笑道，对于自己弟弟没有被看上，好像并没有现象中的不悦。 栩王沉默着不说话，他能说什么呢？难不成真用权势压人？若是真到那个时候，或许她会为了谢氏一族而妥协，但日后和自己貌合神离的，有什么意思？ “朝中正是用人之际，军中武将，既有慕青开这个头，朕也不好埋没人才。”皇帝笑道。 如今大晋武将凋敝，军中大将，除了栩王之外，竟无一人能拿出手。 此次幽州大战，沙威表现平平，栗白城和飞白城倒是有不少勇猛的，但要维持边境榷场，确实一时半会儿也走不开。 以前他确实看好孟廷元，但自从孟廷元娶了慕青，慕青又投靠到了太后那边，再加上幽州战场上孟廷元的表现还不如沙威，如此看来，他若真想要对东边倭人用兵，谢璇确实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之一。 为什么是之一，因为另一个人选是栩王。 第275章 第275章 任谁都知道，栩王是皇嗣，若真能平定南边的倭人，这天大的功劳，落在谢璇一个女人的身上更合适。 大不了，等到四方平定之后，再在皇室宗亲里面给谢璇指一门婚事。 成了皇家的媳妇，过往的功劳自然也就是一笔勾销，这是个一本万利的买卖。 这个道理，皇帝清楚，栩王也清楚。 今日明面上说是赐婚，实际上是试探，看谢璇有没有那样的心思。 果然，他看好的人，并没有让他失望。 “既然皇兄已有决断，幽州已有良将镇守，臣弟恳请留在京城，且......幽州战事，臣弟也想求一个和谢将军一样的恩典。”栩王苦笑道。 皇帝北边征讨倭人的差事，皇帝选了谢璇而没有选择自己，若他还执意要回到幽州，只会让皇帝更多猜忌，与其如此，倒不如留在京城。 既然想要谢璇去东边对抗倭人，估计谢璇就算是去太原，也去不了太久，而且刚刚回京，应该还会在京城之中多待一段时间，他也能多见她几面。 至于婚事，他不着急，他可以等。 谢璇求婚事自己做主，他也求混是自己做主，她现在不想嫁，那便总有一日会想嫁。只要她不再另嫁他人，那么他就可以一直等。 “你这又是何苦？” 见栩王如此，皇帝有些于心不忍。 之前去幽州三四年，如今又这样耗下去，堂堂天潢贵胄，竟是要在一个女人身上吊死，说出去多可笑。 倘若他想要的不是谢璇，作为王子皇孙，天底下有的是女人任其挑选。 可惜了，谢璇是他中意的人选。 “臣弟之心，这些年，一直不曾变过，以后也不会改。”栩王认真道。 “哈哈，朕确实知晓，不过，之前朕觉得谢璇已经嫁人，你过一段时间也该自己想明白，谁能想到，太后横插一脚，竟赐了那孟廷元和慕青的婚事......”皇帝调侃着说道。 因为太后，谢璇和离。 也是因为太后，让谢璇上了战场。 身为帝王，对于太后染指朝政是万分膈应，可唯有一件事，让他甚至有几分庆幸，那便是让女子为将。 太后开了这个头，将慕青推到了人前，他后面再用谢璇就是顺理成章。 他最开始推谢璇上去，目的就是为了和慕青打擂台，没想到太后的眼光竟然如此差。 栩王苦笑，说起后宫颐养天年的那位，两个人又是出奇的默契。 太原总督以前和太后走的关系近，如今竟也是弄巧成拙。 此次回京，只怕是没有那么容易。 皇宫外院。 谢璇刚到地方，就梁红染等人围了上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谢璇惊讶道。 第276章 第276章 “将军被叫走，我们总是不放心。”春华红着眼睛说道。 “不过些小事，问完话，我就回来了。”谢璇笑道，“倒是你，多大的人了，离了一会儿人，就开始在这里哭鼻子？” 谢璇无奈，目光看向梁红染。 关于自己的婚事，梁红染还真是预料的丝毫不差。 还好，自己早就想好了说辞，又先与栩王说清楚，这一关倒也算是应对过去了。 “回来就好，这个皇宫，就谢总督之前来过，左右距开宴还很早，总督可否带着我们逛逛？”梁红染拉着谢璇笑道。 “陛下有令，诸位将军都是有功之臣，御花园等地方，若是将军们愿意，奴才们随时带路。”侍奉的小太监闻言，立即说道。 “倒也不必那么麻烦，便让谢总督带路便是。”梁红染笑道。 天家威严，对于宫里面的太监，梁红染心里有种本能的抗拒，倒不如她们自己闲逛来的轻松自在。 幽州大战之后，建州元气大伤，至少数年之内不至于有大战，她们这些人，估计这辈子也就这一次来到皇宫参加宴席的机会。 刚刚是因着等谢璇，没有心思闲逛，现在见谢璇回来，自然是要逛个痛快。 梁红染和谢璇在战场上几经生死，虽然谢璇如今比她官高一阶，但两人互相扶持、并肩作战的情谊却不曾改变，如今身在皇宫，规矩礼仪、游玩带路之类的事情她也是丝毫不客气。 “本都带着诸位将军便是。”谢璇笑道。 “请诸位公公喝茶。”春华连忙塞了个荷包过去。 那伺候的太监一掂量，便察觉到那荷包很轻，便知里面装的是银票，脸上的笑容瞬间变的更加殷切。 “将军真客气，奴才恭祝各位将军年年打胜仗，次次凯歌还。” “宴席在日落十分，正好在御花园旁边的西苑。” 太监嘴里全是喜庆话，又招呼着其他几个小太监一起朝着谢璇行了个礼，这才散去。 谢璇带着一群人朝着御花园而去，玫瑰、茉莉还有开的正艳的凤仙花、白玉兰等等，每一株都有园中的匠人精心培育，花团锦簇、美轮美奂。 饶是生活在京中的谢璇见了都难免多看几眼，更不必说生在幽州的女将军了。 “原以为，这来官居三四品的女将军会生的多不俗，这......又黑又丑的，和一群乡野村妇有什么区别？” 御花园的另外一边，一个身着鹅黄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少女望着在花园中徜徉簪花的梁红染等人嫌恶的说道。 “心儿，不可胡言，这些都是我大晋的有功之臣。”皇后教训道，在她身边着宫装的少女，正是她娘妹妹，霍心。 “就算是再有功，也不该作害花园子里面这些花，里面有好些品种都是宫里的匠人为娘娘精心培育的，倒是让这些人糟践了去，实在可惜。”霍心不服气道，她是打心底里觉得，这些粗鄙的女人配不上御花园里的花。 尤其是这些人还摘花往头上戴！ "倒也不全是粗鄙的，你看，那谢家女娘，可是姿容不俗，美的惊人，有能力，生的又是这样容色倾城，就算是放眼整个京中贵女，又有几个比得过？"皇后笑道。 “她？她就是谢璇？”霍心看向身着红色袍服，与梁红染追逐打闹的谢璇，一股子莫名的醋意突然涌上脑门。“生的这么狐媚，怪不得把陛下和栩王哥哥都勾引了去。” “心儿，不可胡说！”皇后教训道,“栩王也就罢了，陛下也是你能随意编排的？” “我......可是，这些谢璇明明就是，好好的侯夫人不做，非要和离去幽州战场，勾引了栩王哥哥还不止，就连陛下…”霍心泪眼汪汪的看向皇后，话里话外好像是说不出的委屈。 第277章 第277章 “真是越说越离谱，这个谢璇，终究是二嫁之身，以后这种话就不要再说了。” 皇后心一沉，虽心内也有担忧，但还是说道。 “姐姐，你有所不知，听说这个谢璇和孟廷元当初成亲的时候，并没有......所以......” 毕竟是未出阁的小姑娘，霍心说话时候，特意隐去关键的内容，不过就算是她不说，懂的人也能马上明白。 京城内盛传，谢璇和孟廷元没有圆房，如今的谢璇还是清白之身。 霍心一直属意栩王，人虽是在京城，却一直打听着幽州栩王的消息，对于军中盛传的栩王和谢璇之事也是知道一二，便在谢璇回京城之前对这件事特意调查过，顺便一起调查的还有谢璇当初在定远侯府的一些过往。 当初慕青为宣示自己的主权，刚到侯府就将谢璇和孟廷元不曾圆房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霍心并没有费多大功夫，就查到了这些消息 “娘娘，听说就在刚刚陛下单独召见了谢璇，后来栩王也从御书房里出来，表情并不好看，难不成......真是这谢璇要入宫为妃？栩王殿下才......” 皇后身边的贴身宫女担忧道，“这谢璇，生的这样花容月貌，又出身谢氏，官居三品，若是真入了后宫，这位份可是不能低......” 这样的出身和官位，别说是妃位，就算是贵妃或是皇贵妃也都是当得。 皇后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手心却早已全都是汗。 她出身太后的母族，这些年皇帝对她一直都是不温不火，敬重有余，温情不足。 外人看来是夫妻和睦，实际上疏离至极，如今又冷不丁的出来一个谢璇，若是让这样的人进了皇宫，真成了椒房专宠，日后再生下个皇子，这后宫之中，还能有自己什么位置？ 皇后越想越是心惊，愈发觉得这个谢璇是个威胁。 听到宫女这样说，旁边的霍心在心里却嘀咕着：这些谢璇若是能进宫为妃也就好了，到时候就没有人和她去抢栩王了。 姐妹二人各怀心思，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到了谢璇的身上。 此时此刻的谢璇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好好的，竟然先被人给惦记甚至是憎恨上了。 宴席在傍晚举行，皇帝带着文武百官给幽州有功的将士们接风洗尘。 除皇帝的论功行赏，兵部按照相应的功劳宣布赏银和官衔之外，便是对这次建州和幽州大战有功将领的夸赞和奉承之声。 战事胜利，朝廷内外喜气洋洋，虽然谢璇和梁红染等女子为将还在朝堂之上过于显眼，但有慕青这个“第一位女将军”在先，又有兵部公布的功劳升迁明细在后，朝堂上那些迂腐的文官就算是想要挑刺，也不会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 众多女将军之中，又属谢璇出身最好，样貌最佳，便自然而然的成为了全场的焦点，从宴席开始到结束，恭维之词便从未断绝过。 这般言语，倒是和之前和离之后京城的流言蜚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如今谢璇官居总督，背后又有谢家，即便是二嫁之身，席间不少家中有适龄男子的官员，难免对谢璇动了些心思。 不仅是武将之家，甚至有些文臣都是动了心思，盘算着要将家里那不顶事儿的小儿子送过去，只要不是名义上的入赘，把人分出府去，跟着谢将军去任上也不是不能接受。 第278章 第278章 听着这些人的暗示，竟带着几分好笑。 倒也并非所有人都这般奉承无聊，身为兵部侍郎的王冕，便是多喝了几杯酒，面色微醺，说起当年在谢氏门内念书，初见谢璇之时。 这话里话外，便是夸赞谢璇虽身为女子，却颇有当年谢太傅之风采。 世人都知，谢太傅虽为帝王师，却是文韬武略无一不精，教出了两代帝王，平生所憾便是未能亲临战场。 如今谢璇虽为女子，却颇有几分继承谢太傅遗志。 另一个被谢太傅指点过的门生也跟着附和，因多喝了两杯酒，不知怎的，竟将话题扯到了谢家和定远侯府的婚约上来。 “我早先就觉得，那定远侯府......哎......” “谢太傅一世英名，门生无数，没想到竟是在挑选孙女婿的时候啄了眼，当年我便是觉得，栩王殿下和谢家女娘倒是登对，可惜了啊。” 那人长吁短叹，懊丧着表示谢璇所嫁非人。 其实前面那句还好，毕竟孟廷元不在今日宴席之列，倒也无伤大雅。 可是后面这半句，竟是开始编排起栩王和谢璇来，宴席上的氛围陡然一凉。 “海大人这是吃醉了，吃醉了哈。” 旁边的王冕见此情形，也顾不上什么礼仪规矩，吓得连忙将喝醉酒的海大人的嘴给捂住。 “我......我没醉......呜呜呜......我......你撒开。”被捂住嘴的海大人剧烈的挣扎着。 王冕面露为难，现在撒开不是，不撒开也不是。 见情况不妙，还是兵部的左侍郎站起身来，带了个头。“咱们兵部要打仗，哪次不是管户部要银子，这阵子海大筹备军需，熬了不少心血......来，咱们兵部的同僚们敬海大人一杯。” 那个海大人听到有酒，又是端起酒盅喝了起来，一杯酒下肚后，又有两个兵部的官员在旁边陪着，这才岔开了话题。 这个户部侍郎，平常四平八稳的，多喝了两杯酒，就开始瞎咧咧！ 当年的事儿，心里清楚也就算了，这种话能当面说出来吗？看在同门一场的份上，今天他暂且帮他把这个篓子给补上，等到明天醒过来，他们兵部定然是要讹上两块延圭墨。 “没想到，你当年竟然还和栩王是青梅竹马？”梁红染调侃道。 “不过是一同进过两年学，打过照面罢了。”谢璇小声道，“依着你上次的提醒，有些事儿早已说清楚，刚刚那个海大人喝多了，难不成，你也喝醉了不成？” 当初可是梁红染第一个提醒她小心栩王，如若不然，她这次回京之后，少不得真要被赐婚。 “我那时候也不过说说而已，怕你被人利用，怎的现在我越看，越是觉得栩王对你有几分真心实意在的？” 梁红染朝着栩王的方向看去，发现对方刚刚别过脸，显然方才的目光是落在谢璇身上的。 第279章 第279章 这个栩王，竟还是贼心不死？ 梁红染正寻思，恰好栩王突然回头，目光森森。 莫名的寒意弥上心头，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自己虽然是栗白城指挥使，朝廷从三品，但好像，栩王未曾卸任幽州总督，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 而栩王和谢璇之事，好像也确实是她搅和“黄”的。 栩王应该不知道吧？即便是知道，应该也不会想着杀人灭口吧？ 不，栩王一定不会知道的！ 梁红染在心里安慰自己，可是......栩王为什么还在一直盯着自己看？怎么感觉还怪瘆人的？ “你这是怕冷？” 谢璇感受到坐在自己旁边的梁红染接连打了好几个哆嗦，关切的问道。 “没......我没事。” “就是感觉这地方到了晚上，凉飕飕的，确实比不上晌午暖和。” 梁红染忙解释道，又往谢璇身后躲了躲，试图最大限度的躲避栩王那冷的要杀人的目光。 然而，当谢璇察觉到什么，顺着梁红染害怕的方向望过去时候，栩王又在和别人在那里谈笑风生，根本就不往这边瞅。 这一来二去的，倒是让梁红染有些恍惚，竟是有些怀疑自己所见的要杀人的目光，是不是全都是幻觉？ “如今宴席未散，若是觉得冷，倒可以多喝杯酒水暖暖身子，这是皇宫内府里酿造的梨花白，口感绵密，入喉也是极为舒服的。” 谢璇给梁红染满满到了一杯，两人捧杯共饮，倒真忽略了梁红染“冷”这么一茬。 都是栗白城熬出来的女将，漫天飞雪都扛过来了，不过是夏日傍晚，还有什么不能扛的？ 谢璇怎知心寒和天寒根本不是一个情况，就栩王刚刚那态度，梁红染甚至都觉得自己这辈子的仕途都要完了。 除了“做贼心虚”的梁红染之外，其他的女将军倒是在宴席之上表现的要更加松弛舒适一些。 一路风尘仆仆而来，桌上全都是她们没有见过的点心和美食，每一个都是既好看又好吃。这些人则是在不失礼的范围之内，最大限度的连吃带拿。 皇宫大内做的点心，很多到了外面就算是想买也买不到，这些人大多来自幽州，打包回去不是为了自己吃，大概还是想着能带给不能来的人尝一尝。 “刚刚的那些，是蒸锅做出来的，口感虽，但是不方便存放。” “这边几块，都是用油炸过的，若是带回去用油纸包好了，存放一两个月也没问题。” 谢璇帮着区分，顺便掏出手帕帮着将面前的几盘全都装了起来。 “刚刚听陛下说，杀一个建奴，额外多给一两银子的赏金，我都快忘了，我杀多少建奴了。”二丫一边装着点心，一边说道。 第280章 第280章 “你？里外里杀了三四百总是有的。”香秀道。 “三百七十五人，再加上这次赏赐的黄金百两，你总共有三百七十五两银子和一百两黄金。”谢璇道。 “这么多？一百两银子都够给我爹在渔阳城开家猪肉铺了。”二丫笑着，眯着眼，一副满足。 谢璇却瞧见二丫脸上、脖子上深可见骨的伤疤和只剩下七根手指头的双手，不由得心里有些泛酸。“我的那份赏金也全都给你和香秀两人平分。” 自己和春华秋实会武功，二丫和香秀却是地地道道的农户出身，当初还是自己带着她们上战场，如今，一个落得残疾，香秀也毁了容腹部受伤不能生育，她心里有些难受。 “这？不太好吧？”二丫先是一喜，然后又想到按照规制，谢璇的赏赐得有二百两黄金和一二千两银子，这么多钱，就算是俩人评分，她也不敢拿。 实在是太多了，她们感觉烫手。 “那就带回去分给凤阳县在战场上丧命的民丁家属吧，每一家一百两银子，不够我来补上。”谢璇叹息道。 虽说谢璇已经为她们争取了正式将士规格的抚恤金，并且按照册子给阵亡者的家属每户五十两银子，但想起自己带着这些人从凤阳道幽州，如今自己和一些活着的人受封赏，便总想着能为泉下的白骨多做些什么。 “将军放心，我和秋桃以后在幽州，一定好好照顾好他们的家属。”二丫保证道。 几人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生死的人，说起这件事，总是让心情变的的无比沉重。 旁边的梁红染也想起来了这些年在战场上送走的战友，一将功成万骨枯，尤其是女子想要走战场这条路，实在是太难了。 “梁将军，您从幽州来，还没逛过京城吧？咱们家王爷想着您好不容易来一趟，总归不能空手回去，便吩咐小人明日带着您和栗白城、飞白城的诸位将军们好好的在京城逛一逛，也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众人伤感之时，在栩王身边伺候的文化突然朝着梁红染走了过来。 听到身为顶头上司的栩王要请她们逛京城，梁红染就算心虚，也不得不应下，而且听栩王殿下的意思，好像是逛京城他付钱？这若是不答应，估计下面人心里会不乐意。 “末将等多谢栩王殿下。”梁红染道。 “谢将军，您也是出自栗白城，又和梁将军相熟，要不明日一起？”文华看向谢璇，咧嘴而笑，露出两排漂亮的大白牙。 “倒也好，本将也正好带下面的人逛一逛。”谢璇朝着极少数立功的太原军将领笑道。 为数不多的太原军首领见状连声道谢，他们原本以为，谢璇是中途来的太原军，应该很难做到和栩王那样的大方，却没想到，谢璇竟是如此的大气。 倒是传话的文华，听到谢璇这样说，堆满笑意的脸瞬间僵住。 自家主子的意思，自然是想要谢璇和梁红染等人一起，到时候栩王出现便不那么突兀。 谢璇刚刚的回答，看似是答应，实际上是给太原军的那些人做东，太原军和幽州军各归一方，大战已过，就不归属栩王管辖，自然也就谈不上一起不一起的？ 这不还是见不着吗？ 而且这旁边的梁将军也真是的，也不帮着栩王说两句好话，就在那边干巴巴的站着？就不知道拿别人的手软吗？ 可惜，梁红染在栗白城多年，是出了名脸皮厚，拿好处不办事儿，那都是常有的！ 第281章 第281章 定远侯府，慕青自从回府后就憋着一肚子气，又接连好几日都见不到孟廷元，指派下人去问，下面的人见她没了以前的风光，毁了容，身上又挨了板子，哪里还愿意搭理？ 尤其是前两日她们得知秋桃在战场上立功也被封为了什么将军，比慕青的官还要大，想当初慕青咄咄相逼，害的秋桃的姐姐身死，现如今丫鬟看见了慕青全都躲着走。 “怎么回事？孟廷元出怎么还不回来见我？” 慕青趴在床上，将帐子给拉的严严实实，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模样。 这一路上她和孟廷元在队伍的最后面，灰溜溜的往京城这边赶，孟廷元这段时间，虽然也和她在一辆马车，甚至也愿意照顾她，但是两个人之间的交流几乎没有。 最让她抓狂的是军中对于她的那些不堪传闻，孟廷元每每听着，既不主动问，也不听她说，更没有说信不信，让她猜不透孟廷元的想法。 她是清白的，那群建奴只是在她的身上刻了字，并没有欺辱她。 这样的话她在孟廷元面前不止一次的解释过，却没有任何用。 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不知道如何做才能挽回孟廷元的心。 如今的她，头发还是很短，浑身上下全都是伤痕，容貌算是彻底毁了。 不过，廷元肯定不会嫌弃自己丑的，毕竟，京城里面有那么多娇滴滴的名门闺女，谢璇又是生的那样好看，对方却还是毅然决然的选择了自己，那就是不在意容貌的。 现如今，他不愿意接触自己，肯定是因为怀疑自己的丢了清白，所以才心里膈应的。 对，就是这样的！ 她和孟廷元曾经在凉州出生入死、互通心意，甚至用两个人的战功换来这一桩婚事，如此深厚的情谊，只要扛过了眼前的困境，她一定会过的比以前还要甜蜜。 而谢璇，就算是成为总督又如何？还不是个二嫁之身，说白了就是一个件二手的货，又在幽州落了个彪悍的名声，和栩王还不清不楚的，以后也绝对不会有什么好人家愿提亲？ 就算是真有人愿意迎娶谢璇的，那也是因为看上了谢家的富贵罢了，孟廷元不喜欢谢璇，谢璇也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到真心。 慕青顺着这个思路想着，顿时心里的郁闷气息消减了大半。 只要谢璇以后过的比自己差，那么不管现在她处于何种的困境，心里的不平衡都能够消解大半。 门外敲门声起，慕青一个激灵从床榻上坐了起来，拉开帘子正准备下床。 “廷元？你回来了！” “大奶奶，老夫人和夫人请您过去。”巧云走进门来，朝着慕青道。 瞧见巧云，慕青皱眉不喜。 这人是侯夫人安排到孟廷元的屋子里伺候的，生的妖妖俏俏的不成个样子，一天到晚的就想着靠着男人上位，自己最看不惯这种人，出征之前就想把她找个小厮给嫁了，结果竟是被孟廷元拒绝，还那京城的规矩来唬她。 当时若不是出征在即，怎么说也得把这人给卖了。 “我身体不舒服，过两天再去。” 第282章 第282章 望着巧云如花似玉的脸蛋，对着自己不甚恭敬的样子，那刚刚平息下来的火气瞬间又重新升腾。 “夫人，咱们京城这边讲究的是嫁过来的媳妇要伺候公婆左右，您从幽州归来多日，还一直不曾拜见父母双亲，若是真上阵杀敌，战场上落下了伤也还好说，可您这......不还能走动？若是躲着不肯见人，说出去总归是不太好？” 巧云上下打量慕青，端着身子，双手交叠在身前，漂亮的眼眸直勾勾的望着她。 “你算是什么东西，也敢这样和本郡主说话？”慕青怒道。 “郡主娘娘息怒，奴婢不过是个传话的奴才，侯府的阿猫阿狗罢了，若是惹了您不高兴，您打了卖了都成，可千万别动气，气坏了您的身子可不值得。”巧云笑道。 这话说的谦卑，却也是在告诉慕青，自己是侯府的人。 想要卖了她？怎么可能，侯夫人第一个不答应！ 慕青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便狠狠的瞪了她一眼，穿好衣裳，又扯了一路上遮面的面纱，不情愿的朝寿安堂而去。 到地方刚福身问安，就感受到了气氛的诡异。 和第一次进门时侯府的笑脸相迎相比，如今的侯夫人和老夫人目光犀利的像是锥子，一下下的朝着她扎过来，仿佛要将她给戳成一个筛子。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郡主娘娘起来？”侯夫人朝着旁边伺候的琥珀吩咐道。 “是啊，成郡主娘娘了？人家出征都是得军衔，咱家却得了个郡主回来。”老夫人阴阳怪气道。 “儿媳妇有本事，成了郡主，也是光耀门楣的事。”侯夫人咬牙说道。 “光耀门楣？若真是光耀门楣，如今咱们侯府也不至于如此冷清。”老夫人板着脸，话中全都是刺。 起初听闻慕青得了郡主的封号，侯夫也是欢喜的，毕竟不管怎么说，这事儿也算是和皇家沾亲带故了。 结果呢？ 慕青回来那么长时间，既没有宫里人来问候，更没有人来拜访，甚至下面连巴结的人都没有！ 除了郡主的封号和那几两俸禄，慕青简直就是个光头郡主！ 慕青站在两人跟前，感觉心内窝火极了，这两个死老太婆，自己刚进门时候那是一个极尽巴结，现在又是什么态度刻薄刁钻，表里不一，唯利是图，简直是恶心到了极点！ 老夫人上下打量着慕青一圈，浑浊的眼珠上下转了一圈后，最后将目光落到了慕青那包裹着头脸的布上。 “身上围的是什么？不伦不类！” “在战场上受了点伤，还没好。”慕青摸了摸身上的布，淡淡的回答道。 “是战场上受的伤，还是被人掳走之后受的？去了幽州一趟，无功而返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搞成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老夫人手里的龙头拐杖狠狠的敲击着地面，怒声问道，“我要你老实回答，你到底有没有被建奴辱了清白？” 第283章 第283章 “谁说的？谁说我没了清白？” 慕青怒声爆喝，气势汹汹的像是个发病的疯狗。 “大奶奶，老夫人不过问问，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何故发那么大脾气？”伺候在老夫人身边的房妈妈不悦道。 “你的事儿，外头都传遍了，现在咱们侯府的人，只要出去就有人在背后说小话，老太太不过是问问，你疯什么疯？还懂不懂尊卑？”侯夫人教训道。 慕青也是一愣，她没想到在幽州发生过的事，竟然这样快传到京城。 “没有，我是中了建奴的暗算，但很快就被栩王救了出来，并没有被人伤了清白！”慕青高声道。 “既是没有，就找人作证！”老夫人继续道。 作证？ 谁来作证？ 那些对自己动手的建奴早就被栩王给杀了，想起那日看到在尸山血海里的栩王，她吓得浑身战栗，更不敢提作证的事儿。 和这件事有点关系的，倒还有一个余淮，可那人却在自己被救之前就被栩王押送到了京城，现在被刑部和大理寺共同管着，谁还能为她作证？ “清者自清，外面的人不过是受人蛊惑，想要败坏我的名声，婆母听到有人诋毁，不帮着说话，反倒是来问我，实在让人寒心。”慕青冷冷道。 “你说有人要害你，是何人要害你？你嫁进门之前，我定远侯府堂堂侯府高门，娶你进来，是为了你给侯府增光。你倒好，闹的外头留言如沸，侯府的人全都没脸见人，你倒是先委屈上了！” 老夫人被慕青气咳个不停，咳嗽声音一声比一声严重，仿佛要将心肝脾肺肾全都给咳出来才算完。 她一辈子最为要强，如今却被这个自己亲自安排进门的孙媳妇丢光了脸面，这叫她如何不气！ “谁害我？除了谢璇还能有谁?”慕青咬牙切齿道，“她恨我抢走了廷元，这才故意针对，中伤于我，想离间我和廷元之间的关系！” 对，这件事一定是谢璇做的。 谢璇掌管太原军，若是谢璇严加治军，自己怎么可能晚上跑的出去，那个余淮如何能得手？ 明明只要拿几百万两银子就能将自己赎回来，是谢璇不愿意出钱，这才让自己在建奴那里受苦！ 一定是谢璇故意的，一定是她！ “你......你......你还敢提谢璇？” 老侯夫人闻言，气的浑身发抖，望着面前人不人鬼不鬼的慕青，后悔的肠子都要青了。 第284章 第284章 当初侯府不就是看重慕青能在战场上立功，这才想着把她娶进门？谁曾想会逼走了谢璇，还让侯府丢尽了人？ 定远侯府还有一个孟嘉鱼没有嫁人，老夫人原本盘算着将她再养几年，参加皇家大选，就算是不能入宫，也能嫁个郡王为侧妃的。 现在侯府里出了个慕青这样的，别说是皇家了，就算是嫁个普通的有爵人家，人家也未必能接受。 “你既也知是从谢璇手里抢了人，就更应该事事比得过人家，而不是给家里面招灾惹祸！”老夫人居高临下的呵道。 “元哥儿媳妇，也别怪老太太说话难听，实在是外面的流言太多，定远侯府又是要脸的人家，如今发生这样没有脸面的事儿......你也就别让咱们府上为难了。”侯夫人放缓音调，望着慕青，装作无奈开口道。 不让府上为难？不就是想让慕青去死的意思？ 因这桩婚事是太后赐婚，就算是出了事儿也不能下堂，除了休妻之外，唯一能挽回侯府威严的便是让慕青去死。这样既能保全侯府的名声，又不耽误孟廷元再娶。 慕青愣愣的站在原地，过了有一会儿才回过味来，体会出侯夫人话里的意思，想到对方竟然想让她去死，她胸中积压的怒火瞬间爆发。 “怎么？当初你们一个个巴巴的把我娶进门，为了让我给你们定远侯府立功争光，着急莽荒的把那谢璇给撵出家门。如今见我在战场上受了伤，不行了，就想逼死我？你们一家子见利忘义，竟还想着拿我当垫脚石？这世上，就没那么便宜的道理！” “我今天把话撂在这，我慕青，是用军功换来的这桩婚事，嫁进侯府，是太后赐婚！你们想要反悔，想要逼死我？盘算着将那谢璇重新迎回门？想都不要想！” “若是哪天我死在侯府，我娘家母亲和兄弟，必然是要敲登闻鼓，告御状，也要讨回个公道来！风光无限时候哪哪都好，现在想要落井下石，天底下没有这样的道理！” 慕青怒目圆睁，狠狠的瞪了侯夫人一眼，将旁边的巧云狠狠推到一边，杀气腾腾额的走了出去。 “你瞧瞧......这是什么话！这就是你挑选的好儿媳！” 老夫人敲着手上的拐杖，气的胸口发疼，“她现在名节尽毁，如今竟还有理了？” 侯夫人欲哭无泪，当初慕青进门时候，老夫人不也是极力促成？ 上面有婆婆压着，夫君不站自己这一边，她能怎么办？又有什么能力阻止？ “老夫人，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倒不如咱们等到世子回来再行处置，这桩婚事毕竟是太后赐婚，慕青又是太后名义上的义女，咱们怎么也得给皇家留点颜面。”老太太身边的房妈妈建议道。 “太后的义女？这次回来，你看太后对她过问过吗？发生这样的事儿，传出这样的流言蜚语，哪里配得上‘韵贞’二字，经此一事，咱们和太后娘娘的联系也要断了。” 老夫人望着空空荡荡的寿安堂，心里总感觉有些空落落的，“现在比对起来，这个慕青，简直连谢璇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那谢璇也是个有城府的，会武功的事儿也不提前说，兜兜转转的闹了这样一大圈？” “母亲，儿子也觉得，还是谢璇不错。” 门外，坐在椅子上，身子不太能动弹的定远侯被人抬着来到了寿安堂。 “儿啊，你怎么来了？”见到定远侯，寿安堂内众人全是一惊。 第285章 第285章 “母亲，我听说那慕青不愿意赴死，便过来看看。” 定远侯扫了屋中众人一眼，继续说道，“谢璇进门以来，不论是管家算账，还是对咱们这些长辈都是尽心尽力，花钱时候也从来大方，各房各院都添置了不少东西，不比慕青要来的孝顺？” “侯爷现在说这些又能有什么用？那谢璇当初要和离时候，也不见能拦住。”侯夫人道。 定远侯这些年花天酒地她管不了，如今瘫痪在家，想要还要天天被照顾，还要吃药，又想了想家里的情况，侯夫人就感觉头皮发麻，对定远侯的态度自然也没有之前那样好。 “你还是这么没脑子，太后当初赐婚，给慕青定下的身份只是平妻，谢璇和元哥儿两人虽然和离，但凭前面那几年，谢璇对咱们的恭敬态度，怎么看都不像是完全没感情的！再说了，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当初谢太傅定下的，她父母双亡，和谢太傅感情最深，只要是再找上人从中说和一二，这件事必然能成。” 定远侯朝着侯夫人翻了个白眼，摆出一家之主的架势。 “这......真能成？”侯夫人有些犹豫。 毕竟，在她的印象里，定远侯这个夫君是要多不靠谱就有多不靠谱，从来都没做过正经事！ “怎么不能成？她心气高，之前慕青嚣张，她不愿意受气，现在慕青颜面尽失，她只要愿意回来，日后就能一辈子压在慕青头上，日后还是当家做主，她怎么会不愿？”老夫人倒是对定远侯的这个主意非常动心。 谢璇现如今是靖国公府的嫡女，又有总督的官职，若是真能和孟廷元破镜重圆，少不得孟廷元马上就能晋升。甚至于，能直接从谢璇手里接过总督的位置也不一定，毕竟这女人的位置，总不能越过自己夫君去。 也怪她以前一直看重慕青，以为那凉州来的慕青能凭着“第一位女将军”的名头，为孟廷元在战场上增添些许助力，重振定远侯府的荣光。谁能想到，这谢璇竟然是个这么厉害的？ 再加上现在谢璇风头正盛，只要谢璇回来，那么定远侯府的风评立即就能调转，说不准还能直接借着谢璇的手，收拾后院的慕青。 到时候谢璇的嫁妆也跟着回来了，他们侯府拮据的日子也就到头了，外面的人命官司也能够迎刃而解。 甚至于，她还能借着谢璇的关系，将孟嘉鱼送进宫，日后定远侯府一门风光，必然会胜过从前。 “母亲，咱们之前，和谢璇闹的太僵，只怕事情没那么容易吧？”侯夫人有些为难道。 毕竟之前她和谢璇还隔着下毒的事，当初浩浩荡荡的搬离侯府，如今再让人回来，见识过谢璇厉害的侯夫人心里还是发憷，更何况，谢璇会武，她实在担心对方会对自己动手。 “我先前不是说了吗，那谢璇，对咱们廷元是情根深种，想想咱们当初的日子，你当初生病，还是谢璇衣不解带的伺候你，一守就是半个月，眼底的乌青都熬的老深，也就是你当初一直看重慕青的好处，又胡作非为，才伤了人家的心。”定远侯道。 “伺候公婆，不是她应该做的吗？”侯夫人不悦道，“只怕这次咱们把人找回来，愈发让她无法无天，到时候未必会像之前那样孝顺。” 第286章 第286章 “父母高堂，一个‘孝’子就能盖过天，她还能掀翻天不成？就算是你之前做了糊涂事，她还能如何？只要廷元的心在咱们这边，她还不得服服帖帖？再说了，就算是她不亲力亲为又能如何？只要银子到了，你还能缺人使唤不成？”定远侯道。 其实，定远侯极力撮合谢璇回府，最终的目的还是看中了谢璇的银子。 他的病，前两天有个大夫来看过，虽然是在青楼楚馆闹出来的气血瘀滞，现在不能动，但是只要银子到位，每日好药吃着，再配合上十几个针灸技术高超的大夫来日日疏通气血，如此持续个一年半载、三年五载，他的身体就还是又可能再恢复正常。 然而，这一切还有一个重大的前提，那就是有足够多的钱。很显然，现在的定远侯府就算是倾尽全力，也未必能支付得起这海一样的银子。 但是只要谢璇进门，银钱上的问题就全都能迎刃而解了。谢璇的嫁妆里有数不清的银子，靖国公府现在担任着榷场的生意，更是不缺钱。 定远侯身为男人，自然也觉得同样是男子的孟廷元魅力无限，谢璇就算是成了总督又如何，自己的儿子可是个男人，如此的优秀，难不成谢璇还能拒绝不成？ “话虽是这样说，可这个中人，要找谁来当？”老夫人想了想，面色有些为难的看向侯夫人。 着急让谢璇进府，自己好拿银子的定远侯也将目光看向了侯夫人。 “不管怎么说，我都是她的婆母，这件事怎能让我亲自登门，如此便事落了下风，到时候就算是把人找了回来，日后也不好拿捏。”侯夫人皱眉，拒绝道。 “你都到现在这个时候还想拿捏人家？真是蠢货！先把人哄进门，到时候你还是婆母，多少威风找补不回来，还急于这一时？”定远侯骂道。 在定远侯看来，女人别看表面上有多硬，只要是说两句软话就能哄回来，只要等着孩子生下来了，也就老实了，到时候想跑都跑不掉！ “话虽如此，但让我这个侯府主母去找她，总归是给定远侯府掉价。”侯夫人眉毛一挑，很快就想起了一个绝好的主意，“老太太，要不咱们让二房的许氏去说和？” “许氏？”老太太狐疑道。 “许氏既是长辈，平常又和谢璇走的近，当初的那个孙家的丫头，就是许氏给弄出去送给谢璇，可见俩人平常必然是能说的上话，开口也方便。而且这许氏已经从侯府搬了出去，就算是到时候谢璇不答应，丢的也不是定远侯府的人。”侯夫人在旁边撺掇着，下了决心要将这件事推给二房的许氏。 “这样说来，倒也有些道理。” 毕竟万一谢璇真不答应，到时候定远侯府的脸也没地方搁，这种丢人的事，当然是交给外人来做比较好。 现在的慕青已经是京城的茶余饭后的谈资，是怎么也丢不起人了。 第287章 第287章 为躲避栩王，谢璇实打实的接连数日带着太原军的几个将领在京城里逛荡。 即便是谢璇做主付钱，这些人也是极为有分寸，挑选的也大多是三五两银子，最多不超过二三十两银子的东西，几天下来，花钱倒并不多。 趁着这个机会，谢璇还特意吩咐府上的管家，按照太原军现有将领的身份和年龄等情况单独定制了一份礼物，到时候随着这些来京的将领们一起带回去。 幽州大战，太原军中无功而返的将领居多，其中不乏有真本事的，谢璇以后还想用这些人，必要的安抚是少不了的。 太原军人数众多，谢璇和春华秋实连带着两个管家总共忙了将近五天，才将这些礼物准备完毕。 若不是她从前有打理庶务的经历，单单这一件事，就足够让她忙的了，由此也可知，军中的司马处理的事情有多琐碎？ 采买的同时，谢璇竟还意外遇到了孟廷元。 只是此时的孟廷元表情颓败，特意穿成一般人认不出来的样子，行走于各个当铺之间。 “将军，这些都是定远侯府卖的东西，下面的人只用了不到七成的价格，就全都收了过来。”下面的掌柜吩咐伙计抬着两个大箱子，抬到谢璇面前后打开。 里面有一些铜锡器具、摆件，还有些衣料首饰等东西，当然了，最为显眼的还是几个地方非常不错的铺子和庄园。 “这些东西都卖了出来，看来定远侯府真是没有什么东西好卖了？” 谢璇望着这些东西，感慨道。 当初她在定远侯府管了几年的家，府里有多少东西，自己走后府上还剩多少东西她心里有数，这几块田地，都是定远侯府的祭田。 祭田就算是抄家都不会被抄走的，一般而言，只要不是族中灭顶之灾，这些东西都绝对不可能拿出来卖。 如今孟廷元卖这些，必然族中是不知道的，而孟廷元都被逼迫到了这个份上，也不难猜到，侯府已经艰难到了何种境地。 “听说定远侯得了马上疯，如今已经瘫痪在家，侯府老夫人身体也不好，慕青受伤，如今一屋子病人，再加上死了那么多人，侯府的人也是没钱全急疯了吧？”秋实道。 “那也是他们自找的，好好的施个粥，还能搞出来人命！还想着不赔钱？这家人的良心简直就是坏透了，就该有这样的报应！”春华拍手称快。 说起来，定远侯府的人命官司，还要从听信谣传，以为慕青立功，便在京城里赈灾，而且每次赈灾还特别抠搜，粥稀薄到不行。 谢渊何许人也？能放着恶心定远侯府的机会不用？便是在京城的另外一边也开始施粥，并且用料十足，就差明摆打定远侯府的脸。 却没想到定远侯府的人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竟然为了省钱，赈灾用发霉的大米来熬粥，后来闹出事情，发现时候已经死了几十个人。 就这，定远侯府的人还死不悔改，竟然还想着捂嘴了事，以身份去压人。靖国公府对于这件事当然不会不管，那些来找侯府麻烦的人，确实是靖国公府曾经和京兆府那边打过招呼。 如若不然，就定远侯府那些人的尿性，真能做出杀人灭口的事儿来。 第288章 第288章 听说最后闹的，侯府不得不给出事的家属每家每户一百两银子的丧葬费，此外还要给看大夫的钱。里外里，侯府损失的得有四五千两银子。 怪不得孟廷元急眼，谢璇当初交账的时候，侯府就没多少钱，去掉孟廷元娶亲和去太原军之后在幽州的花销，这一件件事出来，侯府哪里还能拿得出手这些银子？ “她们作茧自缚，咱们好好赚钱。” 谢璇接过田产铺子的文书看了看，满意道，“这些都是好地方，以后妥善经营，能赚不少钱。尤其是那两个山庄，都是不错的位置，当初谢家和孟家为表亲厚，都在那边卖了山庄和宅子，没想到如今竟全都回到了谢家手里。” “那是咱们姑娘福气大，定远侯府那些人品行低劣、又没有本事，也配不上这些好东西！”春华忿忿道。 “哈，在你眼泪，就算是天上的星星，你家小姐也配得......”谢璇望着春华，无奈道。 “本来就是，姑娘您这样好，别说一个侯府的破落户，就算是玉帝，您也配得！”春华有些小骄傲的说道。 “真是越说越没边际，小心祸从口出。”谢璇嗔怪道。 “哈，我也就只是在姑娘面前说说，在外人面前我也不敢呐。”春华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摸着自己的大脑门。 回到靖国公府，相交于“将军”这个称呼，春华还是更喜欢称谢璇为“姑娘”，这样能显得两个人的关系更亲近些，就好像是从前那样。 主仆两人说了一会儿话，让人将这些收购来的铺子和田地全都入库，调配靠谱的人去接管，这边刚忙完，便见宫里来了旨意。 “头发简单束起来就好，再穿上官服，倒也方便。”谢璇笑道。 春华给谢璇梳头，秋实则是张罗人去准备官服。 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精致的五官，就算是不施粉黛也尽显倾城绝色，穿上大红的官服，再戴上纱帽，既威严又俊美，看山去倒不像是个武将，反倒是更像是个春风得意的文官。 “姑娘真好看！”春华夸赞道。 战事过后，谢璇的容貌这段时间一直在慢慢恢复，被风雪侵蚀过的肌肤重新变的雪白，战场上留下的伤疤也在渐渐淡化，冰肌玉骨、眉目如画，但凡见了，就没有人不动心的。 “确实好看，倒是有几分谢太傅当年的风采。”传信的老管家见到谢璇身穿大红官服的样子，感慨道。 “宫里面，是陛下的圣旨？”谢璇问道。 “不是陛下，是皇后的旨意，要传将军进宫。”老管家说道。 皇后让她进宫？谢璇怔住，在她的印象之中，皇后好像是出自太后的母家，是太后的侄女。但是这些年来，好像靖国公府和皇后并无交集。 甚至于，连这位皇后长什么样子她都有些记不清，皇后怎么想着突然要见她？ 第289章 第289章 “咱们姑娘在战场上立了大功，二十出头就坐上总督的位置，皇后娘娘是国母，召将军说说话，也没什么奇怪的。”春华笑道。 “可是，皇后毕竟是太后的娘家侄女，只怕是来者不善。”秋实小声道。 太后和自家主子一直都是不对付，当初慕青的婚事便是太后赐下的婚事，说是慕青用功劳换的，但就慕青那退兵之功，真就够得着求那么大的赏？这里面没有太后的夹带私货，针对自家姑娘？ “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时候见机行事，想来皇后仁德，必不会过于为难。”谢璇淡笑道。 因是要进宫，下面人很快准备了些吃食，都是牛肉、羊肉等扛饿的荤菜，进宫之前多吃一些，就算是在皇宫里捱上一天也是无妨。 “姑娘，您还是带着我们两个一起去吧！” 临出发之前，春华央求道。 既然已经猜到皇后可能会为难，她们实在不放心谢璇一个人进后宫。 “真是个傻姑娘，你们两个虽喊我一声‘姑娘’，但早就已经不是靖国公府的奴婢，而是太原总督麾下有品阶的武将，皇后宣旨召见，便是只召见我一人，哪有让副将跟着的道理？”谢璇笑道。 春华和秋实两人也是四品武职，正经武将，哪里能再像奴婢一样跟在自己身边？那她谢璇成什么了？ “奴婢不管，奴婢才不要做什么副将，奴婢要一辈子跟着姑娘！”春华拉着谢璇的衣裳，舍不得的说道。 “这又在说什么傻话？”谢璇笑道，“按理说，这次你和秋实回京后，也是要另外置一府邸，撑起门户的，如今这样，倒是我将你们耽误了。” “姑娘，就算是不能带我们去，身边也该带个人。”秋实说道，又瞪春华一眼，让她闭嘴。 再说下去，她们两个就要被撵出靖国公府了！ 收到秋实的一计眼刀后，春华这才不情不愿的撒开手。“是啊，姑娘，不带我们，也该多带两个人去，万一真出什么事儿，也能有个照应。” 谢璇无奈一笑，“皇宫大内，有那么多宫人和侍卫，若皇后真想做些什么，别说多带一个，就算是带是个八个都未必顶用，更何况，我现在是朝廷的三品武将，哪见着武将进宫要带侍女的？” “可是......”春华还有些犹豫，显然是不放心。 “你我既是披上这身官袍，就要正正经经的去当官，女子为将本就不容易，唯有咱们自己把自己当成同等的官来对待，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女子，而是官员，别人才不会看轻了咱们。”谢璇认真道。 “况且，我的身手你们也清楚，一般人奈何不了我的。”见两人担心，谢璇又补充道。 两人虽知谢璇说的有理，但心里总是空落落的不踏实。 谢璇无奈，便道可以跟进外宫，春华这才堪堪应下。 皇宫。 刚走到内宫，便有宫人早早等着，那宫人年约三十岁左右，身着青金色宫缎，梳着普通宫人不同的发髻，头上簪着赤金红宝石发簪，这般华丽的打扮，目测应是皇后身边的掌事大宫女。 “奴婢素心，奉命在此恭迎谢姑娘。” 素心朝谢璇躬身行了一礼，目光恰好落在谢璇四色云鹤绶带，往上瞧，绯红的袍服上绣着的虎豹张牙舞爪，莫名的，让她眉头微跳，竟是微微失神，连带着要给谢璇一个下马威的事儿都忘了。 “劳烦姑姑。” 第290章 第290章 谢璇见对方久久不曾起身，便将早就准备好的荷包塞进素心手里。 素心微怔，掂量着荷包分量很轻，便知里面装的是银票，心想着谢家富贵，出手必然不会小气。正寻思着要如何开口拒绝，那荷包却已经塞到她的手里，并且两人已隔开许久。 皇宫大内，她也不好追着人家把荷包退回去。 拿人家的手软，刚刚收了银子，她倒也不好再摆着一张冷脸，只好一路走在前面给谢璇带路。 从内宫大门走到皇后的景仁宫，是一段很长的路，素心揣着银票，终是在走了一半路程，见四下无人，素心放慢了脚步，等着谢璇跟近距离，缓声道。 “谢将军在幽州立下战功，又生的这样天人之姿，皇后娘娘实在是不忍心令明珠蒙尘，正好今日霍二姑娘也在宫中，二姑娘喜欢听幽州的风土人情，这才想着召将军入宫说说话。” 谢璇闻言，便知此话便是提点了。 前半句，是皇后惦记上了她的婚事，后半句，看似闲话，却是暗指霍心心仪栩王，军中又有不少自己和栩王的传闻，此次皇后传她进宫，竟是来者不善。 不过，有皇帝的承诺在先，谢璇自觉没什么好怕的。她是幽州立功的武将，又是朝中武将，皇后总不至于过多的刁难她。 景仁宫内，谢璇到后，便被安置到偏殿候着。 “姑娘且在此等着，娘娘过会儿就到。” 素心说罢便退了出去，随后殿内便进来了两个小宫女候着，却不想这一等，便是将近两个时辰，从上午眼瞧着就要等到下午，竟是一杯茶，一块点心都没有。 谢璇依旧端坐在椅子上，面色平和，没有半点不耐。 脚步声响起，十几个宫人簇拥着一个身着凤袍、雍容华贵的贵人，贵人的旁边还有一个身着淡粉色宫装，梳着双丫髻的少女。 四目相对，少女眼神明显不善，谢璇抬眸，正好瞧见对方头上拇指大小的明珠做成的攒珠钗。 “微臣谢璇，拜见皇后，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谢璇按照臣子的规格，恭恭敬敬的下跪行礼。 “谢姑娘不必多礼，起来吧。” 声音从头顶传来，皇后微微抬手，刚刚带路的素心上前搀扶着谢璇站起来。 “微臣谢皇后娘娘。” 等到皇后落了座，谢璇这才站起身来。 皇后目光在谢璇身上游走，五梁朝冠、绯袍、玉带......从头看到脚后，目光又落在她的脸上。 即便是身着官袍、不施粉黛依旧是眉目如画、姿容不俗，如此绝色，美的让人惊心动魄...... 想到皇帝的单独召见，以及外面的那些传闻，皇后心里微微发酸。 谢璇出身高门，生的貌美，能力不俗，最关键的是和皇帝关系亲厚，如此倾城美人，若是进了后宫，不得独占恩宠？ 真到了那个时候，饶是她身后有太后撑腰，她仍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 第291章 第291章 “来人，赐座！” “谢姑娘击退了建奴，守住了幽州，战功卓著。” 皇后含笑道，两个宫人搬来一个绣墩放在皇后下首的位置。 谢璇又是推辞一番，只坐了秀墩三分之一的位置。 “真没想到，谢姑娘身量纤纤，竟然能一人偷跑到有幽州战场，还立下如此大功。说起来，还真是那定远侯世子没眼光，竟放着堂堂总督不要，只挑了个校尉。”皇后旁边的少女笑说道。 能在皇后宫中如此大胆说话，不用想，便知此人乃是霍家二小姐，霍心。 霍心的话，不可谓不犀利。 表面上指责孟廷元没眼光，实际上何尝不是在讽刺谢璇下堂之身？ 谢璇望向皇后，对方只是淡淡的抿一口茶，并未制止霍心的言语，便是有意如此了。 “真没想到，谢姑娘竟是如此倨傲，我们家好歹也是霍家二小姐，皇后娘娘的亲妹子，谢姑娘竟也是爱答不理!”粉衣少女身后的宫人呵道。 谢璇淡淡一笑，起身望向皇后，又行了一礼。 “娘娘容禀，霍姑娘的话，微臣实在不知如何应说。” “如何不能说？难不成，是我说错了？”霍心不依不饶道。 皇后放下茶盏，目光也望向谢璇。 谢璇微微一笑，说道，“回禀娘娘，微臣前往幽州投军，乃是禀明家中叔父，在凤阳县城投军，以凤阳县民丁的身份入栗白城守备，所用的，从来都是京城谢璇这个身份，何来偷去？至于说婚嫁之事，向来两姓之好，若有不和，也是一别两宽，各自欢喜，为国效力，略尽绵力，也不为孟世子看得起，看不起。” 换言之，说她上战场杀敌，不过为了争夺一个男人，实在狭隘。 “牙尖嘴利，说白了，不还是下堂妇人？”霍心不服气道，显然把谢璇刚刚说的话，当成了捡回面子言语。 “虽和离在前，但军中事务繁杂，好在回府之后便不用管事，如此才能腾开功夫，倒也更方便为国效力。”谢璇道。 话中意味很明显，嫁人影响她当官，军务比家务更有分量。 皇后笑了笑，并未言语，显然也是认同霍心的想法，觉得谢璇这样说，不过是为了面上好看，上战场也不过是为了和慕青一较高下罢了。 “谢姑娘一心为国，终身大事倒也不能耽误了。” 皇后看向谢璇，和煦一笑，朝着素心使了个眼色，着素心重新扶着谢璇落座。 “当初孟将军出征凉州，谢姑娘在侯府三年，孝贤之举有目共睹，今虽和离，但谢姑娘对大晋有功，若是有意重归于好，本宫倒也能出面调停一二。” “微臣谢皇后美意，只可惜强扭的瓜不甜，孟世子对慕将军情深一片，谢璇不想做那恶人，愿意成人之美。且战场拼杀不容易，微臣更想用军功换些别的赏赐。”谢璇笑道。 她辛苦立功，可是为了平步青云，怎可能会为争取一个平凡的男人放弃青云路？ 第292章 第292章 况且慕青和孟廷元的婚事乃太后赐婚，如今皇后却要撮合自己和孟廷元重归于好，真的没有打太后脸面的意思？ “既谢姑娘无意回定远侯府，那也便罢了，只是谢姑娘容色倾城，本宫实在不忍心看着明珠蒙尘。”皇后笑道。 听了这话，谢璇立即反应过来，皇后是要给她做媒？ 不等她答话，皇后继续道，“正好本宫娘家有几个兄弟，都尚未娶亲，年龄也和谢姑娘很是登对。” 说罢，一个宫女手捧着五六个卷轴，另一个宫女拿起最上面的一个，缓缓打开，上面正是一个男子的画像。 “拿近一些，让谢姑娘看的仔细些。”皇后道。 “微臣多谢娘娘，可惜微臣如今身上担着军职，只怕日后还要去太原练兵，难以料理家事，实在不敢耽误！”谢璇笑着答道。 这皇后是怎么了？这么着急的想要将她嫁出去？ 目光瞥了眼旁边的画像——霍家三子，霍士凡？ 这人可是出了名酒色纨绔，捧戏子、包花魁，还养娈童！皇后可当真是关心她的终身大事！ “怎么？谢姑娘这样说，是觉得我霍家的二郎，配不上你？还是说，谢姑娘刚和离，就又有了别的计较？想要一步登天？”霍心冷声道。 别的计较？这是在暗讽她不安分、不守妇道，刚和离就惦记上了别人？ 这种帽子扣上，若是换作京城内的一般闺秀，只怕是不用活了。 这霍家二姑娘小小年纪，心思竟是如此歹毒。谢璇表情瞬间冷下来，望着霍心，“霍二姑娘的意思是，霍家的儿郎愿意入赘？或是愿意跟随本将军前往军中？” “这是什么话？女子出嫁从夫，你既是嫁进了霍家，自然便是霍家的妇，遵守霍家的规矩，哪里能容得你去军中随便抛头露面？”霍心咬牙道。 霍心现在巴不得谢璇嫁到霍家，如此一来，不仅能没有人和自己抢栩王，到时候她身为小姑子，还能好好的让谢璇体会体会什么叫‘霍家的规矩’！ “这也是皇后娘娘的意思？”谢璇抬眼，望着端坐着，一直没有开口的皇后。 “心儿虽然言语唐突，不过也确实是这个道理，谢姑娘身为女子，总是要嫁人生子、打理家务、辅佐丈夫的。” 皇后眸光一闪，旁边几个宫女接收到眼色后，将旁边的几个画轴全都打开，展现在谢璇跟前。 “谢将军都瞧一瞧，就算是全都看不上也没什么，本宫再着人物色。”皇后含笑道。 为了不让谢璇入后宫，她这是铁了心的要做媒，将谢璇的婚事敲定，只有这样，她才能安心。 却不曾想，这画卷刚刚送到谢璇跟前，谢璇就直接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众人见状，全是一惊，皇后的脸上更是布满阴霾。 “谢姑娘，您这是何意？”素心皱眉道。 谢璇身子跪的笔直，直视着皇后的眼睛，问道，“娘娘恕罪，微臣斗胆问一句，微臣到底所犯何罪，娘娘要罢免微臣官职？” 第293章 第293章 什么？罢官？ 皇后什么时候说罢官了？ 皇后也没有资格罢免谢璇的官儿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紧张了起来，望向谢璇。 “谢姑娘这是什么话?皇后娘娘不过是关心您的终身大事，也是一番好意，什么时候说过要罢您的官？”素心皱眉道。 虽说收了谢璇的好处，但此时此刻身为大宫女，她不得不开口。 她此刻心里也感觉非常奇怪，明明她刚刚已经提醒了，为何这谢璇还是会说出这样的话？就算是上战场的武夫，也不至于这么没脑子吧？ “娘娘说，微臣嫁人后，便是要相夫教子、留在家中，这么说来，只要成亲，太原总督必然是当不成的。而后，皇后娘娘便执意要给微臣做媒，岂不是要罢了微臣的官？”谢璇直言道。 “你......” 皇后脸色铁青，今日召见，她不是没想过谢璇会推辞，甚至搬出来陛下和栩王，却没想到，会是这样硬刚。 “大胆！你竟敢顶撞皇后！真以为有陛下和谢家护着，娘娘就动不了你？就你今日所为，足以把你送到慎刑司！”霍心怒喝道。 当即，屋外走进来四个身形健硕的精奇嬷嬷。 “微臣身为太原总督，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就用不着谁来护！雷霆雨露俱是君恩，皇后娘娘要打要罚，微臣自不敢不领，。只是微臣乃正三品武将，就算受罚，也需娘娘明发懿旨，微臣自会去兵部领罚。或是娘娘觉得微臣有罪，大理寺和刑部，微臣也是去得！”谢璇高声道。 虽是认罚，但她是武将，是朝廷官，可以在军中受杖责，可以去刑部、大理寺，却唯独不可去慎刑司。 “好啊......谢姑娘果然是牙尖嘴利，这就是你们靖国公府教出来的规矩！”端坐在高位皇后，终于是忍不住，捂着胸口，冷冷的望着谢璇。 这个谢璇，果然不是个好对付的。可越是这样，她越不能放这样的人进后宫，如若不然，这日后不还得翻天？ “微臣不仅是谢家的姑娘，还是朝廷正三品的总督，皇后娘娘到现在都不肯称微臣的官职，甚至不肯称一句‘将军’，微臣也很疑惑宫中的规矩。”谢璇说道，虽无笼盖四海的气势，却也目光如炬，杀气腾腾，颇有几分武将的威势。 从进宫到现在，仿佛宫里所有人都只在意她的容貌、她的身段，以及她的婚事，却从未在意过，她身上穿的是正三品武将的袍服，袍服上绣的是虎豹，是猛兽！ 这些人也从来没有意识到，她谢璇不是任人摆布的官眷，而是才二十便封疆的武将！是不可轻易撼动的存在。 “谢璇，你竟然敢在皇后面前大放厥词？真以为在军中几天，混个官职，就了不起？信不信娘娘只要一句话，立刻就能撸了你的官？”霍心指着谢璇怒骂道。 “二十一岁就成为封疆之臣，确实了不起。本将乃太原总督，朝廷正三品的官职，升迁调任自有陛下和内阁和兵部，霍二姑娘如此说，意指皇后娘娘干政？祸乱宫闱？”谢璇也没藏着掖着，直接亮出了锋芒。 皇后气的心口抽痛，袖下的右手死死攥着帕子，面色惨白。再看谢璇时候，竟觉对方是个扎手的刺猬，比想象中的竟然还要难缠一万倍。 谢璇又朝着皇后磕了个头，“娘娘恕罪，微臣此次归来，陛下除了赏赐金银之外，还特别恩赏微臣一个承诺，日后微臣的婚事可自行做主，娘娘厚爱，微臣实不敢受。微臣行伍出身，言行粗陋，还望娘娘恕罪。” “外臣入宫已有些时辰，按照宫中规矩，微臣也该回去了。” 说罢，谢璇便站起身来，转身就走。 第294章 第294章 那几个精奇嬷嬷见状便用身子拦住偏殿的门，拦着不让走。 “本将也是战场上搏杀过的，曾一晚上杀了几百个建奴，几位嬷嬷当真以为拦得住？”谢璇冷笑道。 “让她走！”皇后怒声道。 “谢璇告退！” 谢璇转身又行了一礼，随后便头也不回的出了宫去。 砰砰砰！ 砰砰！ 谢璇刚迈出景仁宫的门，就听到偏殿传来了瓷片碎裂的声音。 饶是寻常一副宽和大度的皇后，被这样不留情面而又束手无策的情形，也终是难绷住。 “这个谢璇，真是好大的胆子！真以为混了个官，就了不起了？”霍心怒声道。 “怎么？你还嫌事情闹的不够大？没听她刚刚说本宫干政？” 皇后胸口剧烈起伏，直到现在，她才不得不承认，谢璇是个武将，是大晋的封疆之臣。 “那又如何？难不成娘娘降下懿旨给她赐婚，她还敢违抗不成？”霍心鼓着勇气，望向皇后，话里话外说不出的委屈。 “真是个蠢货！”皇后再也忍不住，狠狠的朝着霍心脸上来了一计响亮的耳光。 “姑娘......” 骤然被打，边上几个贴身侍奉的宫女全都围了上来，霍心捂着脸，泪眼汪汪的望着皇后，不敢相信一直对自己疼爱有加的长姐竟然会为了一个外人对自己动手。 “你方才没听她说，陛下给了她承诺，以后婚事自己做主？本宫明知此事若还执意赐婚，岂不是踩了陛下的脸面？”皇后怒道。 若是踩着皇帝的脸面能将谢璇给嫁出去，她或许还敢搏一搏，但皇后心里无比清楚，若是她真下圣旨，按照谢璇的性子，必然会将这件事闹大，最后不仅自己下不来台，还会被皇帝所厌弃。 她出身霍家，和皇帝本就是貌合神离，若是再闹出这种事情来，岂不是雪上加霜。 “那怎么办？就这样让她得意下去？”霍心沙哑着嗓子，委屈巴巴的开口。 “得意？她得意的，不就是军中的职位？不过是仗着军中的那些势力罢了。” 皇后的眼眸渐冷，天色渐渐暗淡，宫人们上上下下忙着将偏殿内外的灯笼点起，跳动的火光偷着灯罩落在她雍容华贵的脸上。 “既如此，便将她军中的势力一一剪除。” 谢璇有皇帝的承诺，但是其他的武将并没有，将剩下的人全都解决了，谢璇一人便是独木难支，在军中立足必然艰难。 第295章 第295章 “姑娘，怎么样？皇后有没有为难你？” 刚走出内宫，春华秋实两人便朝谢璇围过来，这上午去，都快到晚上才出来，两个人都担心到不行。 “皇后娘娘仁善，今日召见，不过是问些战场上的事，一时之间说的有些忘情，这才耽搁的时间有些长，也累得让你们两个等我。”谢璇笑道。 景仁宫内发生的冲突，她毕竟是臣子，又占便宜，气的皇后够呛，自然不会主动说出来。 至于皇后？此事本就是皇后不占理，只要不是傻子，这件事必定会捂的比谁都严实，这一点谢璇还是有信心的。 “姑娘没事就好。”秋实笑道。 虽知道事情不会像是谢璇说的这样简单，但也知道皇宫不是说话的地方的，便狠狠的瞪春华一眼，寻思快些离开皇宫才是最要紧的。 三人又走一段路，只要再走过两条长道和一条回廊，就能顺利出宫。 出宫之前，谢璇恰好遇到栩王。 和幽州所见的精明干练不同，宫中的栩王穿着皱皱巴巴的紫色袍服，头发有些蓬乱，几缕发丝垂在额上，唇红齿白、身材颀长。醉意朦胧之中，一双丹凤三角眼显得格外迷人，此刻的他，不像是个王爷，反而像是个画本子里勾魂夺魄的男狐狸精。 “是你啊？” 栩王投来一计眸光，眼含秋水，还带着些许气呼呼的模样。 “微臣参见王爷。” 谢璇和春华秋实三人朝着栩王行礼。 “嗯。”栩王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谢璇三人的武将袍服，“你这身衣裳甚是好看，倒真像是个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 “微臣太原总督，镇守一方，本就是封疆大吏。”谢璇笑道，自信又明媚。 回京城这些日子，也见不少人，虽穿着这身袍服已经好几天，栩王还是第一个夸赞自己的衣裳好看的。 栩王望着谢璇黑邃的眼眸，恍然愣神，片刻后又道，“皇后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娘娘想听战场上的事儿，便传微臣来宫中说话。”谢璇笑道，对于栩王知道她进宫的事儿，谢璇并不惊讶。 毕竟，她进宫已经有半日，春华秋实又在内宫门前等着，明眼人都能猜得出来她去内宫， “只是这样？”栩王皱了皱眉，有些失落的说道。 “是。” 谢璇点头，显然是并不打算将景仁宫发生的事儿这么快就漏出去。 栩王眸光暗淡，目光看向谢璇身后的春华和秋实二人。 “王爷若是有旁的事尽可直说，她们二人是微臣心腹，不该说的，断然不会传出去一个字，便是和谢微臣本人是一个意思。”谢璇笑道。 栩王苦笑道，“你虽不说，本王也知今日皇后召见，必是有事情为难于你。” 第296章 第296章 他好歹也是在皇宫生活多年，皇宫里面的一些风吹草动他还是能知道些，皇后动的什么心思，就算是栩王不清楚景仁宫中的具体情形，也知道此事绝对不会像谢璇描述的那样轻巧。 “微臣不敢。”谢璇道。 君臣有别，就算是皇后为难，那也只能是她的错，又怎么敢乱说？疯了吗？ “实不相瞒，幽州之难虽解，但东边倭人肆虐，大晋海上的东西运不出去，这几年，皇兄有意着对倭人开战。这带兵的将领，皇兄更属意于你。所以你可能一时半会儿，回不了太原。就算是能回去，也待不长久。”栩王道，“皇兄的意思，大概是想让你在京城一段时间，然后去浙州去任总督。” 去浙州？ 浙州向来是税收重地，大晋三分之一的税收都来源于此，海路畅通的时候，浙州每年有几十万匹丝绸销往海外，每年至少能为朝廷带来五百万两银子的收益。 如今倭人泛滥，侵扰边境，海路不通，导致丝绸也卖不出去，每年损失银钱几百万两。 这两年先是定了凉州的蛮族，幽州也和建奴停战，皇帝终于能腾出手来去对付海上倭人。 虽然上次便有预料，如今谢璇从栩王口中听到确切消息，谢璇悬着的心终于得了些许的安定。 只是她虽然不怀疑此事的真实性，却也实在好奇栩王为何会冷不丁的和自己说这些？ “本王想说的是，既然皇兄要用你，那么别的所有人都动不了你，你不必忧心，也不用妥协。”栩王道。 “王爷放心，有陛下的赏赐在前，就算是皇后想要随便将我嫁个纨绔，想来也是不能成的。”既然栩王已经明说，谢璇便也是不藏着掖着，坦然道。 “什么？皇后把你随便塞人？”栩王闻言，表情微变。 “怎么？栩王不知？”谢璇恍然，才反应过来，栩王刚刚只是说皇后或许为难，并不清楚为难的内容。 她这是说漏嘴了！ 谢璇连忙找补道，“皇后娘娘也是一番好意，毕竟我若再成亲，便是二嫁，属实嫁不到什么好人家，皇后娘娘亲自挑的人，自然全都是好的。” 她甚至想过，后面实在不行，就找个身体不好、花天酒地的，进门之后便把人给治死，自己倒也落得个清净。 只是嫁为人妇终究不如独身一人自在，她寻思着，只要是叔父谢渊和谢家族人不嫌弃自己，她还是愿意在谢家一直待着的。 “谁说你挑不上好人家？”栩王急切道。 “那是自然，我谢璇官居三品，配得上世上最好的儿郎。”谢璇笑道，坦荡自然。 利落洒脱，如此自信的发言，直接把栩王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全都给堵回去。 栩王望着现在的谢璇，忽然觉得她这样倒也不错。 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喜欢在军中，也很喜欢在朝为官，甚至对浙州总督的位置也非常心动。 透过面前的谢璇，他仿佛望见了一只即将翱翔于九天的鲲鹏。同时也意识到，这样的女子，确实不适合当金丝雀，她应该有更好的前途。 既然如此，那他就为她扫清前方的障碍，助她自由。 比如某些人，也确实应该好好敲打一番。 第297章 第297章 栩王思索着，本来打算出宫的他，鬼使神差的又重新往回走。 “栩王殿下，您这......要不回去换一身衣裳再去见陛下？” 当值的司礼监太监，纠结的望着衣衫不整的栩王，好心提醒道。 “不用，皇兄可在？”栩王问道。 在来的路上，栩王和礼部兵部和户部几个官员擦肩而过，便猜着皇帝应在，之所以这样问，便是意在让太监给自己去通传。 红袍太监果然会意，皇帝刚刚从户部口中得知今年建奴停战后能省下的银子，心情大好，便也没深究栩王为何准备出宫却去而复返，便顺手让人将叫进来。 “怎么又回来了？还是非要去对抗倭人？朕知道你的能力，建奴能对付，倭人也一定不成问题，可现在朝廷不是用人之际？朕有意让你去坐镇户部。”皇帝望着宿醉后衣冠不整的栩王，好言相劝道。 关于浙州总督的位置，皇帝不想让栩王立太多军功是一回事，更关键的是，如今建州和大晋要通商，户部这边会有海一样的银子进来，这个时候需要有一个足够身份的人坐镇，只有这样才能压制住下面的那些人，从一开始就最大限度的减少这方面的贪墨。 栩王不管不顾的自己搬了个凳子坐下，并没有接皇帝的话茬，“我刚刚在宫里遇到谢璇了。” 皇帝瞧了一眼不修边幅的栩王，没好气的说道，“怎么？人家拒绝你一次还不够？非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为一个女人把自己折腾成这样，皇室的脸都要被你丢光了。” 若是说前几年栩王因为谢璇要嫁人而自请去幽州，皇帝还有些不悦落在谢璇身上，因此不待见谢璇。如今这一番情形，皇帝却只有看热闹的心。 人家都这样明确拒绝，栩王还要一棵树上吊死，这还能怪谁？ 关键是，他这个弟弟，心里惦记着，还不说明，先是让孟廷元捷足先登，后面人去了栗白城，给他机会还没把握住，直到人家升了参将才见着面。还未开口说明心意，就被人直接打了回来。还真是有趣，这种事情也就只有小五能做得出来。 “我今日在皇宫里见到谢璇了。”栩王无视皇帝调侃的眼神，继续说道。 “你酒还没醒是吧？朕知你见到她了！你若是看上别的女子，朕一准就给你赐婚，但是这谢璇，是朕准备放到浙州的总督，她若是情愿嫁给你也就算了，她如今不愿，强扭的瓜不甜，朕总不能强行把她赐给你吧。” 皇帝一脸无奈，寻思着栩王之前虽然对谢璇有意思，但也不至于像今天，这是喝酒喝糊涂了？竟然惦记他的封疆之臣？ “皇兄，臣弟是说，刚刚，在来御书房之前，臣弟见到了谢璇。”栩王再三说道。 “栩王你......你说，你刚刚见到了谢璇？” 经过栩王再三重复，皇帝终于意识到栩王话里面的重点，“谢璇今日为何进宫？是谁在召见她？” 今天一早从下朝之后，他就一直和户部、兵部以及礼部的人商量关于幽州、建州榷场的规划，倒是对宫中之发生的事不甚清楚，并不知道谢璇进宫。 皇宫之中，除他这个皇帝，剩下的便是后妃，难不成是太后得知自己要让谢璇去浙州，打算从中作梗？ 见皇帝不再调侃，栩王这才继续说道，“是皇后。” “皇后？”皇帝有些惊讶，“皇后为何召见谢璇？” “皇后要给谢璇做媒。”栩王道。 尤其是“做媒”两个字，咬的非常重，甚至听出杀气腾腾的气味。 第298章 第298章 原来是吃味了啊？皇帝含笑道。 “来人，今日东厂和司礼监是谁在当值？”皇帝冷声道。 旋即，两个红袍太监飞快的从殿外进来，躬着身子，一进门就跪在皇帝眼前。 “今日谢璇可有进宫？”皇帝问道。 “是，皇后娘娘今日召谢将军入宫。”左边的红袍太监小声回答，并且偷偷的瞄栩王一眼，继续道，“并且......皇后娘娘要给谢将军做媒，不过谢将军并未答应。” “并未答应？”皇帝皱眉。 右边的红袍太监闻言，便不敢阻拦，便将景仁宫内所发生的一切，全都当着皇帝的面说出来。 越是往后说，皇帝和栩王的脸色越黑。 栩王心疼谢璇在后宫中竟受到这样大的委屈，皇帝则是愤怒于皇后的手竟然伸的那样长，竟然已经开始算计自己的臣子身上，竟还算计着让谢璇去嫁给霍家的那群废物！真当他这个皇帝是死的不成？ “既然事情已经问清楚，臣弟这便告退。” 栩王见皇帝在气头上，事情又牵扯到皇后，便也知道剩下的不改自己插手，便匆匆告辞。 他出宫没多久，霍家那几个出名的纨绔则是在各种各样的阴沟小巷里被人套上麻袋，狠狠的胖揍好几顿。 景仁宫内。 谢璇出宫没多久，便有宫人悄声来到景仁宫报信。 “什么？你是说，那谢璇刚一出内宫，就有栩王来接？”霍心妒火中烧道。 “具体是不是栩王特意来接，奴婢们也没看清楚，不过两人确实有说有笑的走好长一段路。”宫人小心翼翼的回答道。 “定然是谢璇这个狐狸精蓄意勾引！说不得她那个总督之位，都是栩王一路捧上去的！”霍心着急道，“娘娘，现在怎么办啊，那个谢璇眼看着就要嫁入栩王府了！” 说起来栩王，那可是皇帝现有的几个兄弟之中关系最好的一个，皇后一直有意拉拢，甚至多次提出想要霍家和栩王联姻的意思，最后都被含糊过去。 若是放在从前，谢璇嫁了栩王也就嫁了，最多是霍心哭闹一阵子，或是把霍心嫁过去当侧妃也就是了。 但是现在，想起白天谢璇张牙舞爪的样子，皇后就觉得心里面堵的慌，她的心里已经是暗下决心，就算是谢璇不进宫，也绝对不能成为栩王妃。 她这些年和皇帝貌合神离，皇帝对于霍家态度一般，栩王妃这个位置她势在必得，必须要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才能安心。 “陛下驾到！” 姐妹两人正寻思着，外面便传来了宫人的唱和，皇帝快步到了景仁宫，速度之快，甚至于让皇后身边的霍心都来不及躲避，只能和皇后一起迎接圣驾。 “臣妾、臣女恭迎陛下！”两人朝着皇帝行礼。 皇帝望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个人，板着脸，眸光里尽是冷意。 第299章 第299章 “皇上？” 旁边的司礼监太监小声提醒，该让皇后和霍心“起来”。 按照大晋的规矩，皇后见皇帝，要行屈膝礼，身为外眷的霍心则是要下跪。 按理说，两人行礼之后，皇帝会立即“平身”。 可是这次，从两人行礼到现在，已经过了将近一炷香，皇帝却是迟迟不曾让两人起来， 霍心到还好些，在后宫养尊处优多年的霍皇后，额头上早就已经渗出了一排排细密的汗珠。 皇帝却并未理会旁边的太监，自顾自的走到上首的位置，坐了下来，吩咐人准备茶点，在高位上，看着俩人在下面熬着。 闹到这个程度，旁边伺候的人哪里不明白，皇帝这是故意为之，要当着满宫上下的面，责罚皇后。 又是两刻钟，饶是入宫之前规矩教的极好的霍皇后，如今也有些实在难以承受，面色惨白，身体也开始渐渐摇晃。 “陛下？皇后娘娘她......身子快要承受不住了！” 景仁宫大太监和管事宫女素心眼看皇后要晕倒，带着一众宫人连忙跪下求饶。 皇帝见火候差不多了，便挥了挥手，任由素心将皇后搀扶起来，一并站起身来的，还有旁边跪的双腿发软的霍心。 “她承受不住，别人就承受的住？”皇帝板着脸道。 此话一出，霍皇后和霍心便知是是为着谢璇的事儿来的。 皇帝必然是知道了今日景仁宫发生的事儿，并且站在谢璇这边，来找皇后算账来了。 “陛下，那谢璇仗着有功，不敬皇后，求陛下为皇后娘娘做主啊！”霍心委屈道，“那谢璇，今日在宫中大放厥词，实在是没有陛下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放肆！”皇帝一计眼刀甩过去，疾言厉色的样子，吓得霍心立即重新吓得跪在地上。“谢璇是什么身份？也由得你直呼其名？” “陛......陛下......臣女......” 面对天子巨大的压迫感，霍心只感觉浑身上下都冒着冷意，直接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 “一个正三品的总督，封疆大吏，又刚刚立了大功，竟被皇后叫到后宫，晾了两三个时辰，朕还不知道，朕的皇后，竟然有如此的风光和体面！”皇帝探究的望着皇后，眼神冷冽。 皇后面色惨白，从嫁入皇家以来，皇帝平常虽然对她没有多少宠爱，但尊重总是不少的，今日被皇帝当着这么多人下脸面还是第一次，苦涩、失落和屈辱在她的心底翻涌。 “是，是臣妾处事不周，怠慢了谢将军。”皇后有气无力的说道。 被皇帝点出谢璇官职身份，皇后就算是恨极了，也不得不称谢璇一句“将军”。心里寻思着，难不成是陛下的喜好变了，喜欢女将军？ 第300章 第300章 “陛下容禀，皇后娘娘今日宣召谢将军进宫后本是早早在宫里等着，谁曾想，偏巧晌午的时候，徐美人动了胎气，事关皇家血脉，娘娘也是不得已先去了徐美人那里。虽说确实是让谢将军久等，但也是事出有因，娘娘也是不得已而啊。”素心跪在地上，连忙解释道。 皇帝闻言，怒气消了一半，目光也柔和了不少，挥了挥手，示意皇后坐下。 “朕听闻，你要给谢璇做媒？”皇帝看向皇后，一字一句问道，“想让谢璇嫁到你们霍家？” “谢将军在幽州战场功勋卓著，却无良配，臣妾想着若是能让谢将军的终身大事有托，倒也能了却靖国公的一桩心事，便想来寻来一些适龄青年给谢将军挑选。”皇后小心说着，随后又补充了一句，“臣妾出身霍家，下面的人一开始便先搜罗了家中适龄的子侄，这些人即便是谢将军看不上也没关系，京中有的是青年才俊，谢将军总能挑到合适的。” “这么说，是朕错怪皇后了？”皇帝眼睛微微眯着，望向皇后。 “臣妾不敢。”皇后连忙道。 “谢璇这次在幽州立下大功，朕允了她，婚事可自行做主。谢璇的婚事，靖国公和朕都不着急，皇后就不要操心了。”皇帝板着脸说道，话里话外全都是警告。 谢璇是他看重的、想要送到浙州对付倭人的将领，如今皇后却想着将他千挑万选出来的人送去嫁人？ 把谢璇嫁了，难道浙州总督的位置要让太后看重的慕青补上？ 那慕青够格吗？ “是。” 看着皇帝如此严肃的样子，皇后的心瞬间跌入谷底。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是应下。 这些年来，皇帝虽然和她不算亲厚，但后宫里面的事情也是从来不曾过问，后妃之间的明争暗斗、争风吃醋，也是不管。 可这次，也唯有这次，皇帝竟然为谢璇，一而再、再而三的驳了自己的脸面。可见在皇帝心中，谢璇是如何的不同。 自己嫁给皇帝多年，皇帝对她只有表面的情分，除了初一十五之外几乎极少来景仁宫，后宫里面那么多如花美眷也全都留不住皇帝的心。 可是现如今，谢璇一个下堂的妇人，竟被皇帝如此看重。谢璇嚣张跋扈，目中无人，真进了后宫，必然仗着皇帝的恩宠为所欲为，这后宫只怕是永无宁日。 再深一层次想想，谢渊被封了靖国公，风光无限，若是谢璇入宫生下皇子，未必不能被立为太子？到时候就算是自己保住了皇后的位置，又有什么意思？ “皇后坐镇中宫，要平和，要稳重，要有容人之量，今日之事，朕不想再见到有第二回。” 皇帝站起身来，目光扫视了一圈景仁宫诸人，最后冷着脸离开，全程没给皇后一点好脸色。 之前皇帝对于这位霍皇后，皇帝虽然不喜其人是太后的侄女，但终究是体谅着她的不易，该给的尊荣体面从未少过。 如今却不想，霍氏竟如此拎不清，竟帮着太后也针对起了谢家，全然忘了，当初极力举荐她为皇后的人中，太傅谢安石居于首，如今竟是对付起谢家的女儿来了？ 因着栩王的缘故，皇帝从未想过让谢璇入宫为妃，自然也不会觉得皇后如此作为是因着女人间的拈酸吃醋，便只觉得，皇后是在为太后做事，想要把谢璇拉下马，扶持慕青上去。 至于皇后，虽知谢璇身居总督之位，但其注意力还是在谢璇的花容月貌上，只一味想着，皇帝看重谢璇，是因为其容色出众，因着皇帝今日的作为，对待谢璇便是愈发针对起来。 第301章 第301章 谢璇先一步出了皇宫，宫里头发生的事情她自然是不太知晓。 从皇宫里头出来，还未进府，就在半路上遇着梁红染。 和之前的意气风发不同，灯火阑珊下的梁红染脸带愠色，手持方天画戟，竟是一副要和人拼命的架势。 谢璇见状，连忙让人停住了马车，下车去问情况。 “滚！以后本将军见你们一次，就打你们一次！”梁红染朝着胡同口的几个人，厉声呵斥道。 听到这边有动静，梁红染本来还打算动手，见来人是谢璇，这才匆匆的收了手。 “怎么回事？被人打劫了？”谢璇调侃道。 “呵，若是被打劫就好了。”梁红染无奈苦笑道。 若是那几个人真的只是普通的毛贼，大不了她直接把人给擒拿了，送到京兆府去也就完事儿了。 “怎么，还有比打劫更让你气愤的事儿？”谢璇道。 梁红染苦涩一笑，望向谢璇，表情里透着无奈。 在大街上谢璇也不好多问，便也是顾不得身着官服，拉着梁红染去了据此仅有一里地的狮子楼。 四人定了个临街的雅间，店小二见谢璇和春华秋实等人身穿大红、靛青的官服，再加上京城的传闻，便知谢璇等人是入京受赏的武将，便在侍奉时候牟足了劲儿的讨好。 “吩咐厨房，上些你们店里的招牌菜，这里暂时不用你伺候。”谢璇吩咐道，顺手赏了一个银锭子。 “得嘞，几位将军，您请好吧！”店小二高声唱和道。 狮子楼位于京城最繁华的街道之一，晚上从楼上雅间望去，可见青石路上的宝马香车，依稀能听见路边摊贩的吆喝叫卖声。 一道道色香味俱佳的菜肴被端上桌，春华秋实见数量差不多了，便打发了店小二不要再送，并且两人出去时候顺手带上了门。 梁红染见房中只有谢璇和自己两人，犹豫了一会儿，才开口。 “你可知国子监司业的梁秀德？” “梁秀德，进士一甲出身，出身浙州梁氏，耕读世家，清流门第，虽是十几年前才进京的新门户，但在江浙一带颇负盛名。”谢璇言道。 早年未嫁时候，谢璇也曾接到过梁家的帖子，不过时间过的太久，嫁入定远侯府后便深居简出，交际的范围有限，便和梁家也再没什么来往，只记得梁秀德是梁家家主，梁家家风还算严谨。 只是梁红染为何会问起这个文官？ 难不成？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谢璇脑海之中生成，话还没来记得问出口，就从梁红染这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正是你想的那样，这个梁家，便是我的本家。”梁红染苦笑道，“你也知道，我生父出身江南，被贬谪到栗白城作太守，如今人在幽州。” 第302章 第302章 “这个倒是听你说过。”谢璇应道。 不过，梁太守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已经将梁红染逐出家门了？难不成梁家人又没脸没皮的来认亲？ 谢璇一脸疑惑，因为涉及梁红染伤心的往事，谢璇倒也是不好多问，只好一言不发，等着梁红染自己诉说。 “此事说来也是我多事，刚来京城，就招惹到了梁家。”梁红染望着窗外的行人，一杯酒水下肚，笑容无比讽刺。 “我本想着，就算是没了关系，好歹是父女一场，为着这稀薄的香火情分，举手之劳，也就帮了，却没想到......” 又是一杯酒下肚，梁红染眼眶微红，竟是在小声的啜泣，“终究是我痴心妄想的过于厉害，才给自己惹上了这样大的麻烦。” 梁红染拎起桌上的肘子，大口大口的啃着，发泄着心内的委屈。 事情牵扯到之前的那位栗白城太守，谢璇也不好说什么，只能在旁边陪着，任由梁红染大口吃喝，左右狮子楼里的酒水都是果子酿造的，口感绵密又不醉人，和糖水差不多，就算是喝多了，也不伤身体。 梁红染大吃大嚼了一通，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发泄了好一会儿，才将事情的原委细细道来。 原来，在从出发之前，梁红染见到了栗白城的前任太守——也就是她的生身父亲。 对方倒也没说什么恶言，或是提什么过分要求，只是拜托她将一封书信递给京城的本家。 信件是火漆封好的，梁红染只以为是普通的家书，便应夏了这件事，将信捎到了京城，派人送到了梁家家主梁秀德手中。 却不曾想，此事竟是梁家缠上的开始。 “他在那封信上，说我不贤、不孝、不贞，将栗白城之前的那些事儿，全都抖搂了出来，还说我不配为官、不配为将，让京城的本家‘管制’我？” 哭过后的梁红染，冷笑着说道，“我与他，不过是稀薄的血脉情罢了，和京城的本家，连香火情都说不上，他竟能如此异想天开？” 谢璇拉着梁红染的手，眼里全都是心疼。 估计梁红染是做梦都不曾想到，自己不过一时心软，竟然被自己的亲生父亲背刺。 “那梁家，为何找上门？就因为那封信？”谢璇问道。 “他最讲究‘风骨’，觉得我身子脏了，还活在这世上，丢了他的人。他想让我死，却无能为力，便想着，我去了京城，让京城梁家来逼着我辞官，说我在朝堂上丢人现眼！” 梁红染擦干眼泪，讽刺一笑，“他想的倒是好，可惜前几日兵部明发诏命，改栗白城守军为幽东卫，除镇守栗白城外，还查点往来客商，辅助榷场运行。明眼人都看的出来，栗白城日后会因位置优势成为货物外送的官重要关隘，我这个幽东卫指挥使的身份炙手可热。” “这个倒是听叔父说过。”谢璇笑道。 事实和她想的差不多，梁红染会参与到榷场的运行。 “因着这个，梁家人便觉得本将是天子近臣，日后前途不可限量，竟是拿着这封书信来和我谈条件......要我在幽州给他们梁家谋好处，如果我不答应，就让御史台参奏我不孝不悌，德行有亏？”梁红染讽刺笑道。 第303章 第303章 不管怎么说，那人毕竟是梁红染的父亲。 女子为将、立于朝堂之上本就不容易，而栗白城前任太守的这封信，可以说是实打实的把柄。 “这一招，属实恶心。”谢璇道，思索片刻，便说道，“要不，时不时的逮住一两个梁家人，套上麻袋狠狠的揍一顿，只要避开人，并且不给人抓住把柄，就算是梁秀德知道这件事是何人所为，实际上也无济于事。” “套上麻袋揍一顿，这倒是个好主意！” 梁红染望着谢璇，用调侃的语调说道，“只是没想到，谢将军一个名门贵女，竟还能出这样的主意？” 这主意？好像还是跟栩王学的？谢璇沉默，竟回忆起当年和栩王一起往人身上套麻袋，给人出气的是后续。 “怎么了？” 见谢璇迟迟没反应，梁红染拍了拍谢璇的手臂。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人，畏威不畏德，对他们越好，就越是让那些人飘到天上去。对付这些恶人，没有什么是一顿麻袋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揍两顿！”回过神来的谢璇说道。 “哈哈哈，说的好，就是要狠狠的揍他们一顿，让他们感觉到疼，心里面才能知道什么叫做畏惧。”梁红染笑道。 “只是，这些人毕竟是京城的主家，纵然打人的事儿他们摸不到把柄，但这件事传出去，只怕会有些御史捏着不放。”谢璇担忧道。 毕竟现在的梁红染身份非同一般，幽东卫指挥使的位置，就现在建州和大晋两国榷场的位置，有着超乎想象的油水，是个实打实的肥差。 那么多人盯着，若是真闹大，到时候只怕是皇帝也未必能保梁红染的位置。 “怕什么？浙州梁氏的旁支女，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就算是她们拿着那人书信，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当初的梁氏女，况且，本将军的拳脚也不是吃素的。” 当年梁红染出事，栗白城太守也就是梁红染的亲生父亲便让这个女儿“自缢”，对外公布死讯。这是他亲自承认的，谁也改变不。 在进京之前，梁红染就在栗白城重新写下族谱，现在她是幽州梁氏，成为族谱的第一页。 至于说梁家现如今所作所为，梁红染只是觉得伤心和恶心。被自己的亲爹恶心，想想也真是够可笑。 “既然有应对之法，咱们也没必要为不相干的人损了好心情。”谢璇亲自倒了一杯葡萄汁，亲自递给梁红染，“狮子楼的葡萄汁全都是用的西边来的葡萄，喝起来比别的地方都要爽口。价格也不便宜，如果不是看你今天心情不好，我都不一定舍得下血本。” 梁红染笑笑，接过葡萄汁。 她哪里会不知道，就凭着靖国公府的富贵，哪里会舍不得这些银子？不过是说笑着要自己开心一些。 梁红染不是那些不知好歹的人，便从谢璇的手中接过杯子，小小的喝了一口。 这葡萄汁不仅入口鲜甜，回味中还带着淡淡的涩味，就好像是新摘的葡萄一样。 “果然是极好。” 梁红染笑道，灯柱璀璨，明暖的烛光透过红红的灯笼发出更红的光，觥筹交错间，还能感受到烛火的跳动。 “其实，京城梁家的事也恶心不到我多少，再过些日子，我就要回栗白城了。”梁红染说道。 “这么快？” 突然说起离别，让谢璇有些猝不及防。 第304章 第304章 但仔细想想，梁红染要离开倒也正常，栗白城若是没有主将的时间久了，少不得下面的将兵们人心惶惶，城外的建奴也虎视眈眈。 “来京数日，得见天子，也算不虚此行。”梁红染笑道。“共事将近一年，没想到也是到要分别的时候。” “这次一别，只怕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再见面，不过你放心，当初答应给你的战马，就算是我不在太原当总督，也依旧作数。”谢璇笑道。 当初在她经过太远的时候，就已经将这些和司马交代清楚，而且等到太原有新一任总督，她也会打好招呼，当初借人时候的承诺，依旧是要兑现。 “这个不必你说，我也信你。” 梁红染笑着应下，可即便是说笑，谢璇还是从梁红染的脸上看到忧虑之色。 甚至发现，这些忧虑，竟是对着自己的。 “怎么？你这样发愁，是舍不得我？”谢璇笑问道。 梁红染望着谢璇，胸中一团浊气在升腾，表情十分纠结。 张望四周，房中只有她们二人，便索性将憋闷在心里的话全都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也罢，实话全都跟你说了吧。”梁红染说道，“前两日，陛下曾单独召见我。”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刚刚说的''得见天颜''是咱们从幽州回京城的那一次呢。”谢璇笑道。 “你就不好奇，陛下找我说了什么？” 梁红染没想到谢璇竟是对此事表现的如此平淡。 “单独召见，必然是要重用，还能有什么？”谢璇笑道。 “陛下承诺，三年之内，必晋我为幽州总督。”梁红染直言道。 升她为幽州总督，条件是七年之内，训练出一批能与建奴抗衡的铁骑，皇帝想要东北方向的大片草原，以及往东边的商路。 此事也可以说，是军令状，若是完不成，估计会性命不保。 “这是好事。”谢璇笑道。 像她们这种高阶武将，往上升的速度只会是越来越慢，能成为总督，坐镇一方，已经是地方上最高的阶。若是还想在往上升，就得有天大的功劳，才能入中枢。 这次她们之所以能够升迁速度飞快，也是因着和建奴作战。如今两国和谈，几年内没有战事，想要再升迁更是难上加难，如今梁红染能升迁，不管是什么原因，都是天大的好事。 “这自然是好事，你也知道的，我的出身，没被一条白绫勒死已经是万幸，不刀山火海里拼上一拼，又怎能甘心。” 梁红染突然拉着谢璇的手，又继续说道：“可是你和我不一样，你还有退路。” “嗯？”谢璇狐疑的望着梁红染。 "说句让人灰心的话，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当武将的，没有什么好下场。"梁红染无奈道，“我这些日子在京城中，也听说不少谢太傅当年的事儿，甚至......还打听到，栩王当年来幽州，竟是为了你。” 早知道栩王如此痴心一片，她当初就不该对谢璇说那些话。 如今心里那叫一个后悔。 第305章 第305章 什么？ 栩王去幽州是为了自己？ 谢璇眉头紧锁，望着面前喝的面色陀红的梁红染，无奈道，"我看你今日是真的喝醉了，竟是说出这样的胡话。" “什么胡话？这可是栩王的贴身亲兵文华说的，怎么可能会有假？”梁红染认真道，“当年陛下知道栩王对你有意，本来都要赐婚，结果栩王得知你不愿意嫁入帝王家，后面好像又传出你和那个孟廷元的婚约，直接导致栩王去了幽州，好多年都不曾回来。” 谢璇默然。 她确实说过帝王家无情，确实是不太愿意的，可是她印象里，这一切好像和栩王没关系吧？ 栩王去幽州，难道不是因为建奴嚣张，凉州那边也不太平，幽州急需一个人去稳住大局吗？ “大概是文华也是吃醉了酒，胡乱说的吧？”谢璇否认道。 她和栩王当初确实是同窗，但若说男女之情？她还真是一点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毕竟对方是君，自己是臣，王子皇孙怎么可能是自己能够随便肖想的？ 况且自己已经说出了那样的话，就算是知道当年的事情，又有什么意义？ “你非要这么说，我也不好多言。”梁红染不再纠结栩王的事儿，继续朝谢璇问道，“你可知，为何陛下要重用女子为将？” “除了咱们在栗白城立功之外，陛下重用，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分权！”不等谢璇回答，梁红染就自顾自的说着。 “太后推出慕青，咱们就被陛下顺势提拔，就算是朝中有人攻讦，千古罪名也是太后来承担。咱们在朝中没有根基，所有的功名和官位都是陛下给的，且又是女子之身，咱们日后若是立功还好，若是真犯下大错，一道圣旨下来，也是一了百了，没有家门亲族，想杀也就杀了。”梁红染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说白了，咱们就是陛下手里顺手的兵器，现在好用，就擦拭一番，真不好用的时候，扔到一边还是轻的，最怕是陛下为省材料，直接把武器给融了，材料用来铸造新的武器。” “说句灰心的话，本将军走上武将这条道，基本上就是一条不归路。” 女子之身，尤其是梁红染这种情况，根本不可能造反，皇帝用的顺手。 朝中大臣，要么和太后有联系，要么就是百年望族，根深蒂固。皇帝想要用兵，却又不放心太后和世家拥兵自重，又担心一旦失败，承担不了千古骂名。便想出来这么一招。 只是她没得选，不当武将只有死路一条，路虽难，却也只能是风里雨里拼杀一番，或许还能为自己搏上一个出路。 以前年轻时候，总想着勒马封侯，如今站在高位，只盼望活着就好。 梁红染乘着醉意，胡乱说着话，分析的却是如此透彻，就连谢璇都忍不住佩服。 仿佛每一次，梁红染都能早一步预料，这种敏锐的嗅觉，怪不得她能在自己到栗白城之前就成为千户多时。 也就是她武功好点，运气好点，不然根本坐不上总督的位置，更没有办法和梁红染相比。 "既是不归路，你还走下去？"谢璇笑道，“当今陛下宽厚，也还不至于如此。就算是功高震主，最多不过是把咱们给嫁了，也不至于要咱们性命。” 谢璇哪里不知道伴君如伴虎，只是谢氏一门全都为国尽忠，没道理皇帝要用她，她却要为了没边际的理由而放弃，若真是如此，只怕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是无颜面去见叔祖父。 “哈......我今年已经二十有五，就这容貌？还有曾经发生的事儿，谁娶了我，可得遭老罪了。” 梁红染略带自嘲的说着，大概也是明白谢璇的意思——这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第306章 第306章 “你既是这样想，那也便罢。日后我为幽州总督，你为浙州总督，我在东北，你在东南，咱们一起建功立业，只是可惜了栩王的一片痴情，只怕终究是要化作泡影了。”梁红染调侃道。 听她这么说，谢璇的脸上泛起淡淡的红晕。然而几杯酒下去，她也是微微上头，左右不过她们二人，便也是大着胆子，提高音量说道，“这还不得是拜你所赐？当初你一番话，让我拒了栩王，如若不然，我现在可就是栩王妃？你让我做不成王妃，倒是要拿什么赔给我?” “这也不能全怪我？谁知道你行动那么快，竟是为坐稳总督的位置，直接把话说的那么死？”梁红染也不客气的说道。 俩人在雅间里面说着不着边际的话，说话的声音也渐渐放大。 雅间隔壁。 从宫里出来，在此处喝闷酒的栩王，骤然听到隔壁屋中谢璇的声音，还是谈论着和自己相关的话题，惊的心脏骤停，脸红到耳朵根。 “没想到，当初谢璇那一番说辞，竟然是梁红染授意？” “好个梁红染啊，真是深藏不露！自己还是小瞧她了！” 栩王捏着点心，听着隔壁的交流，手里精致的茶点被捏的面目全非。 “王爷，这茶点碎了，要不，小人再给您重新换上一个？” 文华上前，询问道，心里默默的为梁红染默哀，这谢将军可是王爷的逆鳞。 梁将军竟然敢出这样的主意，只怕是要倒大霉了。 “不用。”栩王冷脸道。 “是......” 文华小声应着，不敢言语。 “咱们出宫的时候，好像听探子说，皇后要给梁红染做媒，是吧？”栩王问道，脸上带着莫名的笑意。 “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不过梁将军应该是不会同意的。”文华说道，顺便提醒，“王爷，梁将军可是陛下接下来要重用的人，她......她也不能出嫁吧？” 若是真把梁红染给嫁了，这幽东卫指挥使的位置可就没合适人选，到时候陛下肯定会追查，到时候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 “她当然不会嫁，但她在京城的日子也不能过的太舒坦！总得让她吃点苦头！”栩王咬牙切齿的说道。 如果不是她从中撺掇，谢璇怎么会舍得说出那么狠心的话？ 说不准，她就真就成了自己的王妃！这一切的责任，必是要全都算在梁红染的身上。 “王爷，其实，这几天定远侯府也挺热闹的，听说侯府的人去找了许氏，说是要将谢将军重新迎接回府，如今正闹着呢。”文华说道，故意岔开话题，将栩王的火气烧到定远侯府身上。 “重新迎回府？定远侯府也配！”栩王冷哼道。 “可这桩婚事，毕竟是谢太傅定下的，谢将军从来都最听......太傅的话。” 文华越说音量越小，心里却也知道，定远侯府算是彻底吸引了栩王的火气。 他一定要想办法让梁红染将军知道，自己尽力了，事后可一定要请自己喝酒！ 第307章 第307章 自上次醉一场后，为了应对梁家本家的纠缠，也为在梁红染走之前两人多点相处时间，谢璇将梁红染等栗白城的故人全都请到靖国公府居住。 谢渊大部分时间不在府，府上除了谢璇便没有别的主子，这次请那么多人来府，原本冷清的宅院，竟是瞬间热闹了起来。 在离别之前，除了每日的练功之外，谢璇很大一部分时间都是带着梁红染等人在京中闲逛和购买东西。 之前闲逛虽然有栩王付钱，但是她们也不能全然的一点规矩都不讲，虽然她们没什么兴趣给栩王省钱，坑栩王的银子太多容易影响仕途。 如今轮到花自己的钱，又是和谢璇一起，倒是能放得开很多。 兵部的办事效率很快，梁红染等人成为幽东卫的将领后，相应的文书和官牒也很快发放。 与此同时，在幽州战场上的具体伤亡数量、以及人员调动也很快被列出来，这一次，孟廷元和慕青自然是和上次一样，并没有得到任何实职。 不同的是，上一次是因为孟廷元和慕青是用军功换来两人的婚事，但是这一次，两个人却是实打实的身无寸功。 人回不去太原，便只能在兵部保持着军籍，除此之外，兵部其他的“优待”，全都被取消，毕竟现在的大晋国库空虚，皇帝做梦都想省钱，又怎么会愿意花钱养这两个闲人？ 不仅如此，这次幽州大战，孟廷元连宫里的宴席和赏赐的金银都没有得到，除了跟着大军吃了将近一年的苦，在外面搭上一年的花销，甚至于还挨了几顿板子、被人骂成绿王八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捞到。 看着沙威所在的安南侯府，老夫人简直气的浑身发抖，即便之前在心里也有准备，但还是不愿意相信这样的结果。 “怎么会一点功劳都没有？元哥儿从京城不远千前去吃苦，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听说是元哥儿原本能力不差，在军中比试之中还拿了魁首，可......因之前的太原总督在阵前通敌叛国，让元哥等兵没能有机会上战场，这功劳自然也就是无从说起。”躺在床上半身不遂的定远侯叹息道，“说来也是咱们的元哥儿运气不好。” “什么运气不好，我看就是慕青那个贱人克了咱们家元哥儿。”侯夫人怒火攻心道。 “若不是因为那慕青，元哥儿怎么可能会被送到太原军中？少不得朱雀卫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他的，如今又怎会让安南侯府得意？” 想到年轻的时候定远侯府的老夫人就和安南侯府不对付，如今见自己看不惯的人竟然爬到自己头上，这让定远侯府的老夫人如何能甘心？ 见自己不亲不待见慕青，定远侯想着自己的盘算，也紧跟着说道，“谁说不是，咱们家，算是娶了个祸害回来。那慕青，不仅连累的咱们家元哥儿没能立功，竟是半点孝道都不遵，哪里比得上谢璇半分好？” 他如今病成这样，慕青身为儿媳，竟是一次都没来看过，更不用说亲侍汤药。这若不是太后赐婚，她们家早就已经把慕青给休了。 谁能想到，当初太后赐婚，是那样无上荣光的事儿，如今倒成枷锁。 “母亲，之前说的让谢璇回来的事儿，有眉目了吗？”定远侯期待的看向老夫人。 现如今，只有谢璇回来，他的身体才能有救，这是他重新站起来的唯一希望。 侯夫人和老夫人面色暗淡下来，显然事情是进行的不太顺利。 第308章 第308章 一旁陪在侯夫人身边的孟嘉鱼忍不住说道，“也不知道二婶抽的什么风，母亲和祖母派人过去，她总是以孟嘉年要准备考试为理由推辞，不过是十一岁的孩子，念两天书，竟然还想着考科举？真是痴人说梦。” “许氏搬出去之后，翅膀就硬了。”侯夫人拱火道。 “不是翅膀硬，是拎不清！若是谢璇回府，就靖国公府的势力，日后如何不能给年哥儿谋个好前程，还用得着去读那劳什子的书？”定远侯怒骂道。 他的心中也是懊悔非常，若是之前早知道谢璇有这样通天的本事，怎么也得让她给自己谋个实缺，若真是这样，至少白天他算是在衙门，或许就不至于落得现在这幅样子。 “谁说不是？大哥真是眼瞎，放着条件那么好的谢璇不要，非要去娶什么慕青？长得灰不溜秋的不说，还被人画了大花脸，据说被救回来的时候还是光着身子，少不得被多少男人给碰过了。这番作为，简直就是将整个定远侯府的脸面全都丢光了！”孟嘉鱼嫌恶的说着。 想想自己的年纪都快十四了，正是说亲的时候，现在定远侯府出慕青这样的事儿，害的她别说是进宫，基本上也是无人问津。 不仅如此，现在的她，连出门的衣裳首饰都凑不出成套的。 自从去年谢璇走后，侯府的日子过的一日不如一日，大多数时间只能靠着倒卖家里的旧东西度日，整整一年她都没有好的衣裳收拾置办，每次出门都要穿戴以前的首饰，简直就是丢死个人了。 孟嘉鱼想着，还是觉得之前谢璇在的时候日子过的更舒服，全然忘了当初孟廷元刚刚带谢璇回府时候自己是如何的冷嘲热讽。 “啪啪！” 两道响亮的耳光，突然落到孟嘉鱼的脸上。 等她反应过来，正好对上慕青那张被划花的脸，和要吃人的表情。 “你说什么？谁被建奴玷污了！你再敢乱说，我撕烂你的嘴！” “我让你说！” “我让你说！” 从外面冲进来慕青犹如一只发疯的狮子，骑在孟嘉鱼的身上左右开弓，不到片刻的功夫孟嘉鱼的脸上就挨了几十计巴掌，好好的一张脸瞬间肿成猪头！ 旁边的侯夫人和老夫人什么时候见过这种阵仗，直接被来势汹汹的慕青给吓傻了。 “来人！” “快来人！” “快去救二姑娘！” 几个反应过来的大丫鬟，朝着院外面高呼。 没多时，三四个身材健硕的婆子从外面过来，看着凶狠的慕青和被压在身下绝望无助的孟嘉鱼。 第309章 第309章 一面是世子夫人慕青，另外一边是府上唯一的嫡姑娘。 四个婆子见到此种情形，心里也是有些发憷，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救二姑娘！"侯夫人厉声呵斥道。 眼看着孟嘉鱼被打的头晕目眩，侯夫人心里又气又恼，老夫人气的脑溢血都要出来了，半身不遂只能待在椅子上的定远侯又惊又恐，更是恨不得从椅子上爬起来和慕青拼命，可惜他身体不好，只能挪动着椅子，躲在两个女人的身后。 四个婆子在众人期待之中冲上去，试图钳制住犹如疯狗一样的慕青。 然而几个婆子刚开始就碍于慕青的身份，再加上对方使用狠劲儿，不到片刻的功夫，几个婆子就被慕青全都踢倒在地，一个个捂着肚子在地上疼的打滚。 慕青身体依旧骑在孟嘉鱼身上，眼神狠厉的望着四周。 “母亲......祖母，救我......” 孟嘉鱼痛苦的呜咽着，哀求的望着侯夫人。 “慕氏，大胆！” “你竟然敢公然殴打本侯的女儿，反了天了！”侯夫人厉声呵道，“快停手，停手！” 慕青见发泄的差不多了，这才堪堪停手，恶狠狠的瞪着孟嘉鱼，冷冷得说道，“打她怎么了？这样胡乱编排、辱我名声，就算是打死也不为过！” “不......不是我说的，是外面的人都这样说！你整天窝在家里没脸见人，不敢对付外面的人，算什么本事？”孟嘉鱼又气又恼，嘴上依旧不肯饶人。 “我不管外面怎么说，但在这个府上就是不行。我是孟廷元的妻子，是侯府的世子夫人，你敢乱说，我就收拾你！”慕青声色俱厉道，“如今公爹瘫痪，母亲没本事，这个府上本就该我当家。就算是我再落魄，也是在战场上立过战功，还是太后的义女，大晋的韵贞郡主，还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慕青乐越说越嚣张，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望着在场的其他人，因为拉扯，蒙面的布已经掉到一旁，脸上的伤口因着动作幅度大又崩裂开来，鲜红的血迹染红了脸庞，看上去活像是一个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阴鸷又恐怖。 老夫人只看了慕青一眼，又恨又怕还气，一时之间竟是直接当场昏厥过去。 现场又是一片混乱，所有人全都围着老夫人而去。 老夫人身边的两个婆子，忙着伺候和找大夫，慕青则依旧骑在孟嘉鱼的身上气的面目狰狞，定远侯不知是何种原因，竟是从椅子上跌了下来，狼狈的趴在地上而无人问津。 孟廷元拖着一身的疲惫，处理完外面的人命官司刚被叫到寿安堂，就看到这样的乱相。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孟廷元冷声道。 “怎么回事？还不是你娶的好媳妇，将你妹妹摁在地上一通打，又气晕你祖母？”侯夫人见孟廷元从外面回来，心里面巨大的怒气突然磅礴而出，朝着他就是破口大骂。 孟廷元望着不省人事的祖母，趴在地上的爹，还有被打的面目全非的妹妹，冲上前去，一脚将愣神的慕青踹飞出去。 第310章 第310章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将人扶起来！”孟廷元像是发疯的狼狗，露出渗人的獠牙，咆哮着喊道。 下人们忙乱的将老夫人、定远侯和孟嘉鱼全都扶起来，叫大夫的，拿药箱的忙成一团，让原本就十分忙乱的寿安堂，变的更加混乱不堪。 “廷元，你听我解释......是她们，她们先诋毁我的？”慕青捂着肚子，强撑着站起身来，还没来得及因为挨打而生气，就被孟廷元这要杀人的气势给吓到了，忙乱的解释着。 “滚！现在立刻就滚！” 孟廷元发疯似的叫骂着，那架势仿佛下一刻要扑上去将慕青给撕碎。 见到如此情形，慕青心里的害怕胜过委屈，趁着府中人忙乱，无暇顾及自己，也就匆匆的跑开。 “快，快去把许氏找过来！” 缓过来一口气的老夫人，吃力的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说道，“让她去把谢璇找回来，撵走那个毒妇！” 此话一出，寿安堂里的两个丫鬟连忙跑出府去办。 现场所有人都默然，任谁都知道，如今府中乱成这样，只有谢璇回来方可解如今困局。 若是说之前老夫人、侯夫人对于谢璇回来还心有芥蒂，现如今，慕青如此横冲直撞的当着她们的面打人，她们恨不得现在谢璇就回来，让她们付出什么样的代价都愿意。 就慕青那身手，刚刚她们全都看在眼里，几个婆子都不是对手，今天她敢当着她们的面把孟嘉鱼打成那个样子，说不得明天、后天她就会对自己动手。 孟廷元虽能对付慕青，但毕竟是男子，总不能时时刻刻的都在府上守在她们的身边，如今的害怕，已经上升到了对身家性命的担忧。 给定远侯府看诊的大夫也是懵了，除了从椅子上摔下来的定远侯的伤势比较轻一些之外，老夫人气急攻心，差点血管破裂、气血上涌，一命呜呼；好好的千金大小姐，竟然被揍的像是个猪头。 偏偏侯府当家的世子一副要杀人的模样，唯一正常的侯夫人却是对这件事遮遮掩掩。 若不是那孟廷元关切的眼神，大夫甚至都要怀疑是不是孟廷元出揍了自己亲妹妹，把一家人弄成这般乱糟糟的境地。 “侯爷都没什么妨碍擦点药就好了，老夫人虽然昏厥，但只需要静养一段时间，想来也没什么大碍，只是......这位姑娘，脸伤的实在严重，若是处理的不好只怕是要留下疤痕。”大夫说道。 “留疤？那怎么行？” 躺在床上的孟嘉鱼，听到大夫这样说，急切的差点蹦起来。 女子最为注重颜面，她们家现在这样的名声，又没有什么钱财，侯府也已经是一个空架子，如果连她自己的脸都要毁了，别说什么进宫大选或者是得嫁高门，只怕就算是普通的小门小户都未必愿意迎娶自己。 “大夫，求您了，一定要想办法救治我女儿的脸！” 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侯夫人急切的恳求道，与此同时也将慕青在心里骂了千百遍。 第311章 第311章 大夫见此情形，左右张望侯府的布置，又看着侯夫人殷切企盼的目光，犹豫再三，便是说道：“医书古籍上倒是有一味舒痕膏能够祛除疤痕，只是这东西价格昂贵，区区一盒，都要五十两黄金，瞧着这位姑娘脸上的伤势，怎么说也得五盒才能彻底痊愈。” 一盒五十两，五盒就是二百五十两。 而且不是白银，而是黄金。 一两黄金大概能抵上几十甚至上百两银子，也就是说，要治好孟嘉鱼的脸，至少要上万两银子。 如今的定远侯府，如何能拿出来那么多的银子？这不是要人的命吗？ 大夫见侯夫人和孟廷元都没有说话，便也是猜出来侯府现在估计也是拿不出来那么多银子，便又开了一个调养的药方，顺便留下售卖舒痕胶的药铺名字就匆匆告辞。 临近出门，玳瑁朝着大夫手里塞了一锭二两的银子。 大夫掂量着银子，心内吐槽，这个侯府也实在是忒不讲规矩，看了三个病人，竟然只付一份诊金。也罢，今天算是他倒霉，看着侯府这般落魄的样子，那剩下的银子不要也罢，就当他做善事，以后再也不来了。 因着这次定远侯府来找许氏的原因是老夫人生病，许氏就算是心里不情愿，却也是不得不再次登定远侯府的门。 进门的时候正好和看诊的大夫擦肩而过，倒是让许氏有些讶然。 她只以为，生病只是老夫人诓骗自己过来的一个幌子，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真的？ 老夫人真生病？ 许氏怀着纳闷的心思，被带到了寿安堂， 刚进门，就听见孟嘉鱼的哭诉声。 “母亲，求您了，我的脸，您可一定要救的脸啊。我还要嫁人，我不要变成丑八怪！我这个样子，就连街上的贩夫走卒都会嫌弃我的！”孟嘉鱼拉着侯夫人的手，眼泪打湿了脸上缠绕的纱布。 侯夫人朝着许氏望了一眼，故意叹息道，“不是母亲不想救你，实在是咱们家这阵子一直出事故，实在是拿不出那么多银子来，如今你的脸还有没有救，全看你二婶愿不愿意帮忙了。” “大嫂这是什么意思？我这才刚刚进府，还未曾拜见婆母，府中的情形也尚且不知道，怎么就一顶这么大的帽子就先扣上了？”许氏不客气的说道。 自从搬出侯府之后，许氏一改之前温和好说话的姿态，对于侯夫人也是丝毫不留情面。她也算是看出来了，定远侯府这一伙人，全都是欺软怕硬，就不配得到好脸色。 “老二媳妇来了？” 里屋，老夫人听到动静后，有气无力的开口，招呼身边的婆子拉许氏到身边坐。 “母亲，听说您病了，儿媳前来伺候。”面对着老夫人，许氏不得不放软姿态。 “哎......家门不幸啊，也是我这把老骨头不中用了，当初放着谢璇那样好的孙媳妇不要，竟把鱼目当成珍珠，迎了那样一个祸害进府，闹的家宅不宁。” 第312章 第312章 老夫人叹息着，拉住了许氏的手。 “母亲说的哪里话，如今府上不过是一时艰难，元哥儿是个有出息的，以后必然还能再上战场、立军功，光耀我定远侯府的门楣。”许氏赔笑道。 虽然不知道老夫人突然这样说，葫芦里面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现在已经分出去了，断然是没有再去管侯府烂事儿的道理。 于是乎，即便是见了乱象她也懒得问，只想着将眼前搪塞过去，好回家去过自己的好日子。 “哪有这么容易？你是不知道，那个慕青如今变的愈发无法无天，今天当着我和老大媳妇的面，竟敢对想嘉鱼动手，就连廷元的前程，也是被她给连累了。若是再这样下去，只怕整个定远侯府都要毁在她的手里。” 老夫人说着，用另外一只空出来的手擦着眼眶里并不存在的眼泪，满脸愁容的说道，“老二媳妇啊，咱们府上能不能迈过去这个坎儿，就全靠你了。” 什么？怎么又是全靠自己了？许氏听的有点懵？ 这堂堂定远侯府，总不至于所有的花销都要从她一个寡妇的身上出吧？ 这话听的，许氏都想立即去宫门前去敲登闻鼓了！ “老身知道，这事儿是有些为难，但现如今老大成那副样子，鱼姐儿也被那个毒妇给伤了，请大夫吃药都要花大量的钱，还有后院的那个毒妇，仗着郡主的身份和太后的赐婚，在府中为所欲为，为今之计，也就只能由你出面，说和着让谢璇回来了。” 绕一大圈，老夫人终于道出了主要目的。 只要谢璇回来了，府上就不缺银子，谢璇的出身也足够压制的住慕青，老夫人实在是打的一手如意算盘。 “这怎么能行？” 许氏闻言，气的将手立即从老夫人的手里面抽出，言辞拒绝道。 “怎么不行?当初谢璇在府上时候，你就和她的关系要好，就连年哥儿现在念书的地方，也是谢家举荐的，如今不过是让你登门，从中说和一二，又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却是不肯。咱们两府现在是分了家，但也是当初你自己提出来的，府上并没有一个人要撵你，如今府上有难，你却如此狠心，竟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侯爷瘫痪在床，鱼姐儿毁容嫁不出去？”侯夫人见许氏拒绝，立即红了眼，冲到跟前逼问。 “大嫂这是何意，难不成，侯爷瘫痪在床是我害的，还是鱼姐儿的脸是我打的？” 听到侯夫人这般言语，许氏也不再惯着，直接拍桌而起，烛火在她暴怒的脸上跳动。 “且不说人家现在是正三品的总督，人家未必会见我。就算真见了，我又有什么脸面去说这事儿？难道让我跟她说，以前看着那慕青能立功，又觉谢家落魄无用，便是将人赶出家门。现在慕青声名狼藉，殴打小姑，所以定远侯府后悔了，想要继续花她的嫁妆银子，并且让人家回来收拾烂摊子？” “这种事情，你们敢想，我都不敢说出口，免得传出去丢人！现在的定远侯府，就是一个巨大的火坑，堆成山一样的银子都未必能填上这个大坑！” “只有天底下最没有用的男人才会惦记自己媳妇的嫁妆银子，元哥儿在战场上立下点军功，就想着换老婆，如今不如意了，竟还想着吃回头草？还有你们，平常占了谢璇多少便宜，见慕青有本事，就将谢璇扔到一边，现在又来找我？可你们不要脸，我的年哥儿以后还要娶亲生子！” 许氏双手叉腰，骂的那叫一个痛快，听的旁边的孟廷元眼皮直跳，眉头紧皱。 第313章 第313章 “二婶说的这是什么话？当初慕青进门，也是太后赐婚，赐下的也不过是平妻，纵然此事我们大房有千万错，难不成她谢璇就一点错都没有？” 孟廷元在旁边听的有些急了，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什么时候沦落到被一个妇人指着鼻子骂？ 三妻四妾本是人之常情，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从未说过要休弃谢璇，是谢璇自己想不明白，一意孤行闹着要和离，如今竟然全都算成是他的错？只要谢璇的姿态放低一些，少一些针锋相对，事情又怎么可能会闹到如今不可收拾的程度？ “呵......既然元哥儿觉得此事你们定远侯府也委屈，那便在府里等着，说不准谢璇马上就回心转意了呢？” 许氏冷笑一声，明知道这一家子人鲜廉寡耻，倒也懒得和他们掰扯。她们觉得谢璇能回来，就让她们想办法，左右这些事儿不和自己想干。 老夫人生病，她来也来了，探望也探望过了，也是时候该走了，这定远侯府以后她还是少招惹些的好，免得惹上一身的麻烦。 许氏来去匆匆，侯府上下也是无一人敢阻拦。 侯夫人不敢，有能力阻拦的孟廷元也不好和许氏一个寡婶拉拉扯扯，也就只能是任由她离开。 “许氏这边走不通，咱们也只能再想想其他的办法。”老夫人长长的叹一口气，无力的看向孟廷元，“元哥儿，要不你找个机会，亲自和谢璇说说，将她给找回来？” 听到要自己出面，孟廷元瞬间冷脸，“她不愿意回来就不回来，定远侯府少她一个还不能活？” 让他亲自去哄谢璇回来？那怎么可能？ 谢璇这个女人，在幽州的时候就没有给自己好脸色，还和栩王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若是这次再让自己低头，以后岂不是更难驾驭？这让他男人的面子往哪里搁？ 老夫人见状，哪里不明白孟廷元心里想什么，无奈之间，只能好言相劝，“元哥儿，现在咱们侯府不如从前，这些日子里，外面的闲言碎语，还有府里的花销，以及后院的那个毒妇......咱们定远侯府实在是缺一条活路啊！” “你祖母说的是，这女人嘛，都是心软，你多哄几句也就回来了。我看你之前对那慕青不也是言听计从、好言好语的？你只要拿出一半从前对付慕青的心思对待谢璇，保准儿她就回来了，回来之后，你们两个尽快圆房，再生下几个孩子，她就算是总督又如何，还不是被你拿捏在手里？谢璇就算是再厉害，那也是个女人，女人嘛，都是那回事！”旁边的定远侯也跟着劝说道。 想到之前谢璇那孝顺的姿态，让他对于现在的孟廷元充满了信心。自己的儿子，肯定会得了他的真传，特别的招人稀罕。 “可是......这种事情，让儿子如何开口？”孟廷元听着虽然心动，但仍旧拒绝。 慕青和谢璇怎么能一样？慕青不管现在如何，都曾经是勾的他心潮澎湃的女子，当然值得他去花费心思。 对于谢璇，仿佛从他十几岁时候家里就说过，谢璇会是他的妻子，会是他的女人，他怎么可能讨好？ 第314章 第314章 “你既然不愿意去找谢璇，不如就去求太后，向太后禀明厉害，慕青她声名狼藉、不敬公婆，殴打家姑，这样的罪名，总能把她休了吧？最好是能休了慕青之后，再恩准你和谢璇重归于好，这样就算是那谢璇想要摆谱都不成。”侯夫人在旁边出馊主意道。 她现在真是怕极了，尤其是刚刚慕青那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样子，和地狱里面的恶鬼无二，就算是不能立即将谢璇给弄回府，她也盼望着能够将慕青撵走，并且永不相见。 “母亲，您在说什么胡话？慕青现在还顶着韵贞郡主的封号，现在让我进宫去求，岂不是打太后的脸？如今谢璇被皇帝看重，若是咱们再得罪太后，到时候休妻不一定能成，但是咱们整个定远侯府的前程算是全都完了。”孟廷元不耐烦的说道，侯夫人不着边际的提议，让他变的无比烦躁。 慕青不仅仅是花了脸，声名狼藉，还有在幽州战场上通敌叛国的嫌疑。 这事情，如今陛下是知晓的，只不过碍于栩王杀了那么多人，懒得追究罢了。甚至孟廷元都怀疑，皇帝留着慕青，实际上是为恶心太后。 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被太后收为义女，被册封为“韵贞郡主”，按理说，单单一个“贞”字，慕青就应该在被救回来之后立即自裁。 现在慕青活着，被人指指点点的同时，也无时无刻不在打太后的脸。 虽然不甘心，但是孟廷元十分清楚，他现在能做的，就是最大限度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等上个三五年，所有人对于这件事全都淡忘，朝廷又有了新的战事时候，或许自己还会有被重新启用的机会。 其实这段时间他也看出来了，当今圣上是个有想法的，凉州的蛮族、幽州的建奴如今都已经平定，皇帝的下一步目标很有可能就是浙州附近的倭人，以及海上的商路。 只是水军训练要比其他兵种要更难一些，估计这几年之内也未必能够有大的战事，这也正给了他机会。只要蛰下来，耐心的等待，说不得浙州战场上还有他展现能力的机会。 “这不行，那也不行，你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个丧门星！”侯夫人听孟廷元这样说，也知道慕青估计一时半会儿也是休不得了。 孟廷元抿唇，一言不发，脑海里面回荡的全都是几年前自己和谢璇成亲前的场景。 谢璇的明艳动人，谢家的十里红妆，那时候的自己才是真正的春风得意。 说不后悔，那是假的。 他当初怎么就看上慕青了呢？什么利落大方？什么率性坦荡？全都是假的！ 慕青的本质上就是贪慕虚荣，看上定远侯府的富贵，可笑的是，自己之前竟然还一直瞧不破。 如今的他，只盼望着谢璇能够早日看清现状，回头是岸。 自己现在已经知道错了，以后必然是会好好待她。至于谢璇，虽然在战场上立功，成了总督，但毕竟也不过是个女人，抛头露面，混迹行伍，除自己之外，还能有谁能要她？就算是有，又哪里比得上定远侯府？ 第315章 第315章 谢璇这些日子陪着梁红染等人在京城到处逛游，让从栗白城的一众人等对于谢家的富贵有了更具体了体会。 酒楼、茶馆、首饰楼、胭脂铺子，甚至还有好几家书院，在寸土寸金的京城靖国公府就有那么多产业，更加不要说别的地方。 与此同时，也让梁红染对谢璇的敬佩又加深不少。 自己当初参军，那是为图一个活路，实在是逼不得已。即便是现在身居高位，她心里也非常的清楚，若是自己当初有机会能够嫁人，过安稳的日子，是绝对不会上战场。 但是谢璇不同，她家里那么富贵，就算是她没见过靖国公谢渊，但从谢家下人的态度和谢璇所居住的地方也不难看出，靖国公对于谢璇的宠爱。 在她看来，谢璇就算是和离之身，以后再也嫁不出去，也可以舒舒服服的关起门来过日子，根本不用去战场上拼命。 可她还是去了，甚至比自己还要拼命，这又是如何不让人佩服？ 接下来一段时间，虽然身为靖国公的谢渊如今正在外面忙差事，靖国公府的帖子竟是络绎不绝。 除了一些拜访谢璇的帖子之外，竟还有不少是送给梁红染以及下面几个参将、千户的，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是在向梁红染和其部下求亲。 “这些人是脑子有病吗？就算是不知道我以前的事儿，就我这毁了的容貌，也有人来求娶？”梁红染简直都要被这些送帖子的人给气笑了。 “那也得看是什么人。”谢璇道。 “这话怎么说？”梁红染不解道。 “高门大户还有一些要脸的人家，自然是不会死气白咧的来求亲，但是那些缺权、缺钱的人家，可就不一样了。为笼络上司，不少想要攀附的下属官员，甚至不惜将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送给八九十岁的老翁当妾室，如今你是从三品的大员，有人舍得送出来一个儿子，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谢璇道。 “哈哈，你这么一说，我就动了，左右这些人也不会吃亏，她们现在说的好听，死缠烂打的要娶我进门，可是等我真嫁过去之后，一旦有什么不如他们的意思，到时候我不清白，容貌有损的事儿就会成为他们刺向我的刀剑！” 梁红染一边说，一边看着手里的帖子，期间竟然还夹杂不少情诗。 来求娶的人有文有武，不过都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差劲到清新脱俗。 要么是家里穷横还自命不凡、要么就是这男的染一身病还骂骂咧咧的说梁红染不清白，还有就是在请帖上就高高在上的痛骂的。不过这些人无一例外，都觉得自己配梁红染，是完完全全配得上！ 甚是还觉得，自己愿意迎娶这样的一个女人，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 “真不知道这些人是从什么地方搜罗来的？这么多人，也不好每一个都套个麻袋揍一顿吧？”梁红染烦躁的说道。 若不是这些日子里，梁秀德和梁家那些人都非常的老实，梁红染甚至都有些怀疑，这事儿是不是梁家那伙人干的？ 第316章 第316章 然而，这样的事情她也就是想想算了，先不说梁家人有没有胆子将自己给嫁出去，就算是真的想要这么做，也不会用这样的方法。 至于别人？她是根本想不到。 “这么多人？怎么揍的过来？”谢璇笑道。 “我说也是，这些人像是茅坑里的苍蝇一样，不咬人，却属实恶心。”梁红染无奈道。 被这样一群人缠住，估计她在离开京城之前都不得安生了。 “也不能这么说？看看这些恶心人的，咱们才需在战场上更加努力，如若不然，嫁给这样的人，得多糟心？”谢璇笑道。 “哈哈哈，你说的也是。”梁红染也跟着笑了出来。 她心里何尝不知，谢璇或许还有栩王不离不弃，就凭着她自己这出身，除了在战场上拼杀一番，基本上是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不过，饶是梁红染心里不太乐意，在即将离开京城的几天，她和谢璇仍旧有参加不完的宴席。 这些下帖子的，不是兵部便是户部、吏部的官员家眷，都是朝廷中枢的重要人物。慕青只是讨厌嫁人，又不是讨厌应酬，也不是不想要前途，自然也不至于将人全都得罪死。 每每出门之前，她都会问清楚主家夫人的喜好，再根据谢璇的指点送上一份不厚不薄的礼，好在她有朝廷的赏金，不然单单去买这些礼物，就足够让她发愁的了。 为节省开支，索性并没有置办太多的女子的衣裳首饰，反倒是学起京城武将的打扮，谢璇觉得有趣，也是跟着穿了。 梁红染皮肤偏黑，脸上还有伤疤，却不至于吓人，穿上男装，束起头发，再加上稍微修饰一番，倒真有种少年将军的模样。 至于谢璇，精致的五官、渐渐白皙的面庞，穿上男装则显的玉树临风。 两人迥然不同的风格，再加上特殊的身份，倒是成了京城各家宴席上独特的风景，有没见过二人的闺中小姑娘，竟真把谢璇当成了男子，第一次见面脸就红了起来。 对于两人这样的装束，参宴的夫人们自然也不甚在意，她们来赴宴，本来就是为给自己的夫家打听这两位女将军的性子和喜好，一个个的笑脸相迎，谢璇和梁红染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逢场作戏，这里说一说，那里笑一笑，说上几个话题，倒是一团和气。 谢璇算是大概了解了京城各家的态度，梁红染算是认清了京城勋贵，算是勉强能说上几句话，甚至有几个聊得来的，倒还互相交换了个手帕之类的小东西，算是交好之意，也算是收获颇丰。 一天忙碌下来，梁红染只感觉笑的腮帮子疼，说话说的嗓子都快哑了。 此刻的她，真切感受到了京城大家主母的不容易，别说管家算账，单单是这交际，一句话十八个弯弯绕绕，还要考虑到各家族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实在是不容易！这还只是普通的宴席，家里面还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事儿，听听她都害怕。 在佩服谢璇八面玲珑、游刃有余的同时，梁红染甚至有种“娶”一个女人回家，给自己打理家务，应酬外面的想法，实在是太难了！她为何不能有个如花似玉、精明能干的妹妹呢？ 第317章 第317章 下午刚在府门前下车，梁红染就和谢璇说了想要在府上养个女人的想法。 不等谢璇说话，旁边的管家听后就连忙提醒："梁将军啊，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这种......这种事情在大晋是要被腰斩的。" 说话的同时，管家看待梁红染的眼神都不对了，甚至还有意让谢璇避开梁红染的意思。 别说是她，就连春华和秋实听后也大为震惊，这个梁将军想的实在是过于离经叛道。别是真打了自家姑娘的主意，这事儿可不能瞎想！ “什么腰斩？你在胡说些什么？本将军不过是想要个干妹妹在府上小住，难道这还犯法违理？”梁红染撇撇嘴，有点不服气。 这些人脑子里面想的都是些什么，她不过是想有个女人帮自己料理家事，怎就被人说的，好像是她有那龌龊心思似的？ “那你倒是说说，想要的个什么样的妹妹？” 谢璇瞪管家一眼，拉着梁红染往府里走去，又招呼着下面的人去端来冰糖炖雪梨上来润一润嗓子，顺带再端上来些吃食。 宴席上众夫人们光顾着说话，饭倒是没吃多少，习武之人虽然体格子好些，但也比常人更加容易饿，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对对对，多准备些炖牛肉、烤羊肉！” 听到谢璇说要厨房准备吃的，饥肠辘辘的梁红染直接点餐。来京城这些日子，她还是吃不惯什么点心之类，更喜欢大口吃肉，不过狮子楼的葡萄汁她也喜欢，若是每天都能喝上一斤，那简直就是人间乐事。 “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准备！”谢璇笑道。 管家看着手拉手的谢璇和梁红染，不放心的退下去。 见管家走后，梁红染这才拉着谢璇，说出了自己对于人选的想法。 “我觉得，这人选首先要模样斯文俊秀，至少要像是宴席上的那些官太太那样的婀娜多姿，这样出门应酬也便宜，还要会管家，能看账本。我虽然没有你们家有钱，但是朝廷的赏赐，再加上每月的俸禄，也算是有些家底，得需要有人经营着。最好......性格再温柔一些，会照顾人，如果能管着下面的厨子，把我的一日三餐都照顾的面面俱到，那就再好不过。” 梁红染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觉得，这些日子我所见到的京城贵女都是极好的，一个个的都十分温婉动人，还特别会说话，我若是个男子，准把她们娶回家，好吃好喝的对待着，以后在前方打仗也就没了后顾之忧！” “你难道不觉得，京城里面的闺秀矫揉造作，眼界狭窄，只望着内宅那一亩三分地？”谢璇悠悠开口，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问。 “你是说宴席上的那些人？眼界狭窄？你在开玩笑吧？管家、算账、料理宴席，宴请宾客，哪一条是容易的？”梁红染无奈的望着谢璇，“你不会觉得，本将军每天赴宴，都很轻松吧？也就只有你们这种从小在京中精心培养的贵女，才能这么的游刃有余。” 梁红染甚至可以肯定，如果不是谢璇，她甚至都不敢说话！ 越是身居高位，越是要谨言慎行，稍有不慎让人抓住把柄，那可都不是闹着玩的。 第318章 第318章 对于谢璇，她是实打实的佩服。 “你竟然是这样想？”谢璇笑道。 此时她才发现，梁红染在说起那些京中贵女和贵妇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是很纯粹的欣赏。 这个时候，谢璇才意识到，为何梁红染在边塞军中多年，刚来京中参加宴席，就有人真心结交，甚至做到左右逢源的程度。实在是她眼明心亮，能够发自内心的欣赏每一个的女子，即便这女子的性格和经历与自己迥然不同，她也能做到真诚和尊重。 “当然了！不然呢？不会有人瞧不起京城的女子吧？”梁红染笑道。 嗯，或许还真的有！ 不过，都过去了！ “忙一天了，喝点新炖的冰糖雪梨！”谢璇笑道。 梁红染笑呵呵的接过冰糖雪梨汤，她心里当然也清楚，京城勋贵精心培养出来的贵女，怎么可能会愿意住在她府上，帮着她料理家务？简直是异想天开、白日做梦！ 这种事情总是要你情我愿才好，难不成还要强取豪夺？ 甜滋滋的梨汤浸润喉咙，让冒烟的喉咙暂时得到了些许舒缓，想到离开京城之前，她要尽可能多的在京城认识些人，就算是走不了门路，但至少能知道些京城的动向。 但只要一想到还要出门交际，梁红染的心是既绝望又崩溃，平生第一次她有些懊丧自己不是个男人，如果她是男人，她就能娶个媳妇给自己管家，她一定能做到一心一意，忠贞不二，只求能托付中馈，让她别既忙里又忙外！ “京城果然都是好东西，这雪梨，到幽州就喝不到了。”梁红染笑着喝了三大碗，她离京在即，定然是要一口气喝个痛快。 刚喝一大口，就见前院的管家婆子急吼吼的跑了过来，呛的她差点没被雪梨卡住喉咙。 “姑娘，不好了，定远侯府的人来闹了，现在就在府门前，哭着卖惨呢......” “什么？定远侯府？他们这得是多大的脸，竟然还敢来闹？”听到是定远侯府的人，春华就差抡起来鞭子去揍人。 婆子道：“那定远侯夫人带着瘫痪的定远侯，好像轿子里面还有一个什么老夫人，那侯夫人和老夫人被拉拦在外面后，看见人就哭，说什么让将军您发发善心，给定远侯府一条生路。” “什么生路？好家伙，将军这阵子忙着没去找她们麻烦，她们竟然先自己找上门了？”春华气的柳眉倒竖，就差提刀就砍了。 “姑娘，听说这几日慕青因为定远侯府私自动了她的嫁妆，现如今将全府上下都折腾的够呛，估计是定远侯府的那些人实在是受不住，才想着来咱们府门前闹事，好利用舆论逼迫着将军您就范。”秋实说道。 第319章 第319章 “怎么？那慕青天天揍她们，现在又想着让咱们将军来填坑？这世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儿！”春华大骂道。 “将军，现在门口围不少的人，那定远侯夫人一个劲儿的在门前哭，定远侯瘫在凳子上实在可怜，这件事再不解决，外面那些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只怕还觉得咱们家欺负她们。”婆子又急又气的说着，别说是谢璇，就连她这个婆子，这辈子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什么？那些小人竟然还敢来国公府门前闹？” 梁红染一口吞下碗里的剩下半个雪梨，将茶碗狠狠的摔在地上，大步流星的拉着春华秋实两人就要和人拼命。 她在靖国公府住这些日子，白吃白住没交过钱，如今一身功夫，终于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等等......” 在冲出院门前，谢璇一把将梁红染拉住，“这幅样子冲出去，去约架？就门口的那三个人，还不够你一拳头打的。她们烂命一条，你若是动手，功名富贵可就全都毁了。” 谢璇平常还觉得梁红染做事情挺靠谱，怎么突然之间就变得这么冲动？ “我平生最瞧不上的，就是负心汉和又当又立的伪君子，定远侯府的那群人，是我见过最恶心的！”梁红染愤愤道。 什么功名富贵？她当官就是为了爽，如今见有人欺负谢璇，自然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梁将军，末将知道您很生气，很着急，但是您先别急，刚刚见管家已经去应付，这些人就像是狗皮膏药似的，没有什么底线，您和我们家将军去，反而会被人给粘上。”秋实也跟着劝说道。 “秋实说的有道理，咱们两个谁也不去，春华你也暂时不用出门，咱们三个就在门里面，悄悄地听一听这些人到底是怎么编排的。” 谢璇吩咐道，一左一右拉着梁红染和春华两个炮仗往外面走去。 春华性格急躁，梁红染没怎么和世家大族打过交道，这两个人还是放在自己身边更加放心一些。管家是叔父谢渊留下的人，秋实又是向来稳重，门前有这两个人，应该也不至于吃什么大亏。 就在秋实出门的同时，旁边的梁红染悄悄的拉住春华，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春华一惊，见梁红染目光坚定，终是点了点头，偷偷的从国公府另一个方向溜了出去。 国公府门前，侯夫人的推着定远侯，自己则是一屁股坐在国公府门前，丝毫不顾及自己侯夫人的身份便开始嚎啕大哭。 第320章 第320章 “璇娘啊，平日在府上的时候，我对你也算不薄，从你入门，便从未苛待过你，不仅免你的晨昏定省，还让你一进门就执掌中馈，何曾让你受过半点委屈！就算是元哥迎新人，我也一直站在你这边，从来没有想过逼走你的想法的。” “谁曾想，你管家三年，竟然掏空侯府，和离之时竟将整个侯府的东西搬走大半。慕青和元哥的婚事，虽然是太后赐婚，但是我一直觉得对不住你，便在你搬东西的那一日并未进行阻拦。想着既然你和元哥儿做不成夫妻，那么补偿你一些也是应该的......” “却不曾想，这还不能让你解气，国公府仗着权势富贵，怂恿一群刁民去侯府门前闹事，你又在军中打压廷元，吞没他的军功！你这是要我们侯府上下的命啊！” “当初的事，是侯府对不住你啊，只是你现在闹也闹了，拿乔也有些日子了，也该是回去了。哪个男人不三妻四妾的，你就算是生气，如今也该气消了。现在府上你公爹病成这幅样子，府上连个主事的人都没有，老婆子现如今和你公公一起亲自登门，求你回府！不要再闹了！” “就算你实在不想回府也就罢了，只求你归还侯府库房的银子，好歹夫妻一场，莫要断了元哥儿的前程啊......” 侯夫人捂着胸口，哭的那叫一个凄惨，旁边坐在椅子上的定远侯虽没说话，却也是剧烈的咳嗽着，再加上那一动不动瘫痪的身子，惨淡的面容，实在是让人看着就觉可怜。 一年前谢璇和离时候，搬东西时候人来人往，不少人都见过，确实是大件小件、锅碗瓢盆、屏风摆件之类的全都装上了车，再加上定远侯府门前被人扯白布的事儿才过去没多久，这些事儿之前也闹不少的笑话，经过侯夫人这样一嚎，不明真相的围观人群倒是真有不少相信的。 看着前阵子谢家被册封定国公府，烈火烹油、繁花似锦，实在是过于惹眼。 于是乎，许多不明真相的百姓便一股脑的倒向示弱的定远侯府这边。 “这谢家姑娘也太狠毒了吧？既是和离，就该好聚好散。怎的还事后败坏侯府名声，断人家前程的？” “谁说不是呢？这定远侯夫人也算是不错，连晨昏定省都免了，还托付中馈，让儿媳妇统管全家，谁曾想，竟是引狼入室，养出这么个白眼狼，竟然让人将家底都给搬空！怪不得谢家这些年为啥这么有钱，感情全都是这么来的？” “简直就是岂有此理！当年谁不知道，孟世子和那个慕青的婚事是太后赐婚，而且赐下的名分也是平妻，又没让她下堂，也没影响到她的地位，这就嚷嚷着要离家，实在没有容人之量，不是大家所为！” “还什么大家？依我看，谢家就是靠着闺女骗婚才发财的，借题发挥，好带着银子脱身，只是可怜孟家，好好的一个侯府，就因为娶个媳妇，家底都要被人给偷光了！” “这以后谢家女可不能碰，碰就是倾家荡产呐！” “可怜这侯夫人现在还想着儿媳妇能够回家，还想着一家人能够好好过日子呢？真是不值啊！” 下面的人议论纷纷，国公府的家丁下人则是站在门前，静静的定远侯府的这些人把话全都说完，听着下面人对靖国公府的议论。 定远侯夫人又嚎哭将近半个时辰，望着靖国公府朱红半敞开的大门，管家和几个小厮望着她，好像是在看猴戏一般，顿觉口干舌燥，又有一种莫名的羞愤之感。 第321章 第321章 见情况差不多了，秋实才从门内走出，先是吩咐人拿个毯子给定远侯盖上，又是亲自上前搀扶侯夫人起。 “夫人大概认得我，是当初姑娘嫁到侯府之后的贴身丫鬟。” “夫人，您这是什么意思，您身上有病，在地上坐久了，对您的身体不好。”秋实无奈道，“来人，给侯夫人搬一把椅子过来！我正好有几件事想要问诸位。” 秋实态度温和，说话并未有盛气凌人之感，平和的语气倒是引了不少围观之人的好感。 “你起开，我们侯府不要你假惺惺，让谢璇出来！”定远侯夫人大怒道，“你一个丫鬟，也配出来说话？我倒是要问问谢璇，她闹这么大一通，到底是要干什么？是不是当真不愿意回家，不愿意给我定远侯府一条活路！” “夫人有所不知，之前在侯府，都是我在姑娘身边侍奉，料理家事，侯府发生的事儿，我比姑娘知道的更清楚，想来也是能回答夫人的问话。”秋实不卑不吭的说说道。 说话间，门内一个小厮捧着一摞册子出现在了人前。 秋实指了指上面的两本厚厚的册子，说道，“这两本册子，是我们家姑娘出嫁时候的嫁妆，上面的一应物品，全都在官府有备案，上面还有两家族长的印章。” 小厮将册子上的内容高声念出来，从田产、庄子、店铺，到金银器具，钗环首饰，甚至还有侯府后院的水井。当初谢璇出嫁时候的十里红妆，其实京城不少人都记忆犹新。如今被当众念出来，人们也全都想了起来。便也开始怀疑定远侯夫人说的话——有十里红妆，应该不会惦记定远侯府的那些财产吧？ “侯夫人可听清楚了？我家姑娘回府时候只搬走自己嫁妆上的东西，要说掏空侯府，还请夫人明说，贪了侯府什么？”秋实进一步逼问道。 侯夫人一时语塞，要说谢璇多拿什么？那当然是什么都没多拿，多一个铜板都没带走。 “有没有多拿，谢璇心里最清楚，管家三年，侯府的日子每况愈下，若非她贪，侯府的账上怎么会只有那么点银子？”定远侯夫人当然不会轻易认下，继续嚎哭道。 秋实的语气依旧十分平和，指着剩下的账册说道，“夫人，做人做事儿，咱得凭良心呐？侯府这些年的开销如何，难道您心里没有数？这些账册，是我们家姑娘从管家到交账，府上每一笔账目，每一笔开支我们家姑娘用嫁妆贴补了多少，府中上下的开销，定远侯花天酒地的嫖资，府上主子的一年四季每个人三十二套衣裳首饰，冬天的银丝炭，夏天的冰块，哪一项不是我们家姑娘用嫁妆银子贴补？” “至于说，侯府被人扯白布的事儿，侯夫人，您施粥用的米发霉没发霉，您自己心里清楚，卖给您米的人也清楚，这件事想来京兆府里还有记档，要不去衙门一眼？” “姑娘刚进府确实被免去晨昏定省，但夫人怕是忘了，孟世子不在家时候，您身体不好，我们家姑娘很多时候是整夜整夜的守在您身边，伺候着您！至于说孟世子为何不能升迁，太原总督通敌叛国，孟世子和太原总督关系匪浅，在大军压境、敌军攻城时候，孟世子按兵不动，这样的作为，难道还要陛下和朝廷给他升官不成？” 老管家在旁边也跟着说道，“若是侯夫人觉得孟世子没差事和我们家姑娘有关，您不该来国公府闹，而是要去刑部，去敲登闻鼓！为何没去，反倒是非要来侯府闹，那是因为您不敢，您自己也清楚为何世子会没有官职，只是想欺负我们家姑娘父母双亡、一介孤女罢了！” 第322章 第322章 侯夫人被这样连环输出，顿时气焰就弱下去，不过还是不肯服输的说道，“如今你们靖国公府家世显赫，谢璇还立了军功，成了总督，就算是告上去也没用！不管怎么说，她谢璇嫁入侯府三年，我定远侯府也没亏待过她！” 秋实冷笑，“夫人的没有亏待，是指慕青进门第一日，你们就强行逼着我们家姑娘把世子让出，还说以后世子再也不进我们家姑娘的门，让我们家姑娘用嫁妆银子养她们的孩子，逼的我们姑娘当场吐血，在床上躺了十天半个月？” “还是说夫人的不亏待，是为慕青罚我们家姑娘去家庙，并为图谋我们家姑娘的嫁妆，在饭菜里下毒？” “如今两家和离，夫人又无缘无故的闹上门，颠倒黑白，骂我们家姑娘忘恩负义，抹黑我们家姑娘的名声？这就是夫人口中的不亏待？” 侯夫人闻言，吓得脸色骤变，尤其是听到下毒一事，吓得矢口否认：“我......我什么时候下过毒，侯府又几时惦记过谢璇的嫁妆？我警告你们，不要含血喷人！” “是真是假，当初孟家的族人可都看在眼里，既如此，那便只能将孟家的族长请进来，说上一句公道话！”秋实丝毫不虚的说道。 “等等！”侯夫人高声喊道，身子已经在忍不住颤抖。 虽然说秋实要请的是孟氏族人，但是在侯夫人的心里还是莫名额的发憷。 “也罢，事情闹到今日这个地步，过去的事老婆子我也不想追究，只是念着曾经两家的情分，他公爹如今还病着，府上确实没有个主事儿的人，当初慕青进门也是太后赐婚，没法子的事儿，身为女子怎能不接纳妾室进门......还是不要闹了吧。”侯夫人见局势不对，立即放缓态度，依旧没有歇下将谢璇弄回去的心。 谢璇不回去，她们侯府以后的好日子还能指望到谁身上？ “是啊，璇娘终究是和元哥青梅竹马，两人感情还是有的，总不能因着一个妾室，坏了两人的感情。只要是她愿意回来，过去的事情既往不咎，一家人仍旧是和和气气的过日子。” “总不能她谢璇在战场上立些功劳，升了官职，就转头瞧不上元哥儿了吧？女人终究是女人，在外面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终究还是要相夫教子的。” 坐在椅子上一直一言不发的定远侯发话道，虽然话不多，却是杀伤力十足。三言两语就将谢璇说成了一个贪慕权势、不守妇道、掐尖要强的女人。 尤其是，大街上围观的人大多是男人。 就算谢璇是将军又如何？他们可是男人！就算是在军中立功又能如何，一个女人怎能爬的比男人还高？还容不下小妾，简直就是天理难容。 第323章 第323章 “够了！” 春华从另外一个路口出来，厉声呵斥道，“什么太后赐婚？难道赐婚不是慕青和孟廷元用战功求的吗？当初孟廷元和慕青一起如何折辱我们家姑娘的，难道你们都忘了？你们侯府，算计我们家姑娘的嫁妆，还想着谋财害命，如今竟还有脸过来？” 秋实的话音落下，慕彰不知道从哪冲上来，一把将侯夫人扑倒在地，而后便是一阵拳打脚踢！ “原来你们在这里！可让我找到你们了！” “你个老虔婆，可让我逮住你们了！说，我妹妹的嫁妆银子都让你藏哪了？”慕彰一边打，一边破口大骂。 侯夫人被慕彰当众扇巴掌，精致的发簪被打飞在地，青灰色的头发松散开来，脸上全是淤青，嘴角还微微渗着血，衣裳也被撕破，十分的狼狈不堪。 后面的闵氏也跟了上来，犹如市井泼妇一样坐在地上就放声大哭，一边哭还一边指着定远侯和侯夫人开始破口大骂。 “大家都来看看啊，这定远侯府当初见我女儿能在战场立功，就休了谢家，将我们家姑娘花言巧语的骗进门，如今成婚不到一年，趁着我家姑娘不在家，就偷挪我家姑娘的嫁妆，见我家姑娘在战场上受伤，就想着将她给毒死，想要将谢家女重新娶进门！见利忘义，忘恩负义，简直就不是人呐！” “我那可怜的女儿，跟着那孟世子上战场出了事，定远侯府就翻脸不认人，想要将我们家姑娘扫地出门呐！” 闵氏和慕彰一出场，现场看热闹的人简直像是炸开锅一样。 他们本来是想吃定远侯府和靖国公府的瓜，却没想到，慕家的人也找定远侯府闹起来，闹的竟然也是嫁妆？ 被慕家人这样一闹，岂不是更加做实定远侯府的所作所为？ 百姓们议论纷纷，只是这一次的骂声全都到定远侯府人的身上。 “感情这定远侯府，是拿媳妇的嫁妆拿上瘾了啊？不仅惦记谢家的嫁妆，还惦记了慕家的？” “还有这孟廷元，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负心汉！” “摊上这么一家子人，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好在这谢姑娘跑的早，谢家还有些家底，不然还不得被定远侯府的人给欺负死？听说这谢将军还是谢太傅一手养大的孙女，果然能够审时度势，早早的离了这么一家子。” “住口，你们懂什么！这些人，全都是不知羞耻的贱人！贱人！”定远侯夫人被慕彰揪着头发，听着耳边的骂声，忍不住还嘴道。 “你个老虔婆，说谁不知羞耻呢？我姐姐嫁给你家之前，那也是风风光光的女将军，现在你家偷了她的嫁妆，见她落魄了就想要将人扫地出门是吧？” 见侯夫人还嘴，慕彰下手的更狠了。 围观的百姓全都巴巴的看着热闹，骂的更加起劲儿了，有不少人都站出来给靖国公府说公道话。 第324章 第324章 定远侯见侯夫人被打的如此凄惨，整个人像是个蔫吧的黄瓜，小小的缩成一团，根本不敢说话。慕青和慕家的那些人他本来就害怕，不得已才想出来把谢璇也拉下水，甚至逼着谢璇回府的馊主意。 如今事情败露，还让慕家的人当街给拦住，定远侯吓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要起一地，哪里还敢再多嘴？ 旁边轿子里面的老夫人则是在慕彰出现的那一刻，就命人抬着轿子，灰溜溜的跑了。 慕彰这些人早得了好处，骂骂咧咧的将侯夫人给拽到别的地方，狠狠的殴打，顺便将这阵子慕青丢人现眼的事全都推到了定远侯府头上，只留下一个瘫痪的定远侯，孤零零的在靖国公府门前缩着，若不是好心的路人帮忙，说不得他得在外面冻多久。 随着慕彰和闵氏的哭闹，不少百姓的正义感被激发了出来，纷纷痛斥定远侯府的人不是东西。 待人群散后，春华秋实才回了府。 在门内回廊上听热闹的谢璇笑着让人给春华秋实二人端来了冰糖雪梨饮，“你们两个，都辛苦了！” “还是梁将军的主意好，让末将去找慕青的娘家。”春华佩服道。 “京城富贵，那慕家人就指望着慕青攀上定远侯府，如今侯府要原配回去，那慕青现如今又声名狼藉，慕家可不就害怕？”梁红染笑道。 要说谢璇真回了侯府谁最慌？当然最属慕家人。 “那慕青的娘家也是个见钱眼开的，女儿出事连个关心都没有，派人去找他们时候，堪堪三百两银子，人就来了。”春华道。 “三百两银子，够京城七口之家吃好多年，可别小瞧这些银子。”谢璇道，“慕青也是可怜，当初出嫁时候就被娘家兄弟贪了嫁妆银子丢尽了人，仔细算起来，当初嫁给孟廷元，娘家人也没少出主意。” “谁说不是？娘家有个吸血的兄弟，这个娘家倒还不如没有。”深有同感的梁红染感慨道。 她是在边境小城爬上来的女将，对于底层女子的日子更加深有同感，成亲嫁人，要多少聘礼，嫁给什么样的人，有多少是她们能够自己做主的？不过是父兄和夫家的一场买卖罢了，这些银钱女子是一分没花着，罪名却全落到这些女人身上。 “别人或许是，但这慕青，却是活该。她娘家贪财，她何尝不是贪慕富贵？两位将军还为她说好话！”春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 “她当然是咎由自取！”谢璇摸了摸春华的头，安抚道，“瞧瞧你，都是有正经武职的人了，还一副气鼓鼓的样子，跟个小蛤蟆似的。” “呜呜呜......姑娘又打趣我，我......我分明是在为姑娘鸣不平。那个慕青可是抢了......算了，反正能抢走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咱们不提她了。”春华大口大口的吃着汤盅里面的雪梨，无声的抗议着。 谢璇和梁红染相视一笑，或许春华不太懂，但是她们二人却十分清楚，谢璇并非帮慕青说话，若是真有什么，大概就是可惜多一些。 这女子活在这世道本就不容易，一个女子，能上战场，成为千户，得太后赏识，原本应是能跳脱樊笼，闯出另一番天地。可惜，竟为了一个男人自轻自贱的做了妾室，自己毁掉了前程。 如今闵氏和慕彰在大庭广众之下闹成这样，只怕后面还会敲诈侯府不少银子，慕青以后的日子只怕会更加的难过。 第325章 第325章 栩王府。 自从回京之后，司徒澜除了去皇宫之外，就一直借着修缮王府为理由，一直闭门谢客，外面来阿谀奉承、巴结讨好的人，他是一个都没有见。 在回京的这段时间里，他先是将皇后原本用来给谢璇做媒的霍家窝囊废套上麻袋狠狠揍一顿，又精心为梁红染挑了几十个“钟情对象”狠狠的“报复”一番，最后还“好心”的提醒慕青，她的嫁妆被人动了，搅和的定远侯府鸡犬不宁。 然而，做完这一切的栩王并没有感觉到心情舒爽，反倒是更烦躁了。 他的脑子里面总是会出现谢璇决绝的拒绝，和在狮子楼听到的那一番话，两个画面在他的脑海里面来回的窜来窜去，让他不知道该信哪个好。 一个声音告诉他，自己若是执意求娶，逼急了谢璇会杀了他，另一个声音则是在说，谢璇之所以拒绝自己，是因为梁红染的挑唆，她实际上是愿意做自己的王妃。 两个声音来来回回，闹的他心焦气躁。 “殿下，您这样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也不是个办法啊？” 文华端着绿豆汤进屋，焦灼的说道。 冰镇过的绿豆汤散发着丝丝凉意，栩王站起身，从文华手里接过装绿豆汤的汤锅，拎起来就是一饮而尽。 “王爷，这绿豆汤虽解暑，但喝多也伤身体啊？”看着自家斯文俊秀的王爷，竟是做出如此粗俗的动作，文华都有些吓傻了。 “不用你管，天气炎热，再让厨房多准备一些。”栩王道。 多喝些绿豆汤，还能让他的心情稍微舒畅一些。 文华道，“王爷这是心里燥，喝多少绿豆汤都没用。” 栩王没有说话，又重新坐回书房的桌案前，面前放的是一本《韩昌黎集》。若是文华没有记错，这书是十年前谢璇所赠。 都十年了，王爷还惦记着呢。 “王爷，您这已经好多天了，事情您考虑的怎么样了？”文华试探着小声问道。 “有什么好考虑的？难不成本王还能强抢不成？”栩王烦躁的说道，又狠狠的瞪文华一眼。 婚事是暂时不用想了，至少三五年之内，谢璇不可能成婚。 他正是因为心里有谢璇，所以才十分清楚她的脾性，她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让她放弃浙州总督的位置？真是这样，岂不是连孟廷元都不如？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 文华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你自己都没成亲，怎么就突然那么关心本王的婚事？"栩王没好气的说道。 “殿下，不是小人惦记您的婚事，实在是现在全京城的姑娘都在惦记着您的婚事呐。”文华无奈的说道。 仔细算起来，栩王现在年纪已经不小了，二十多岁的年纪，放在京城其他王爷的身上，哪个不是众妇盈室、儿女成群？ 栩王现在别说正妃侧妃，就连一个侍妾都没有。当初在幽州也就算了，如今回京城，可不全都是人惦记？当初回京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之中，可是有不少大家闺秀都对栩王暗送秋波。 “你的意思是，皇兄会给我赐婚？”栩王有些不耐烦的开口道。 第326章 第326章 “陛下？陛下自然是在意您的。”文华道。 “除了陛下，还有谁？”栩王很快意识到文华的言外之意，便继续追问道。 “自然是贵太妃娘娘，听说自从您回京城之后，一直忙着给您相看合适的正妃人选，除此之外，还有皇后和太后娘娘，听说霍家二姑娘也一直中意您......您这边迟迟不成亲，外面的人又不知道您的心意，这万一贵太妃或是太后和皇后突然下了一道旨，到时候您是从还是不从？” 文华担忧的说着，其实在他看来，谢将军也未必全然对自家殿下没有意思，只是自家殿下一直就是什么都不说，全让人家去猜。 谢将军多么利落洒脱的一个人，自己家王爷又是那么的好，只要是真心真意的求娶，说不准谢将军就能答应。 “你说的有道理，本王确实不能坐以待毙！”栩王激动道。 经过文华的提醒，栩王这才意识到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谢璇的婚事能自己做主，但是他的婚事自己还不能做主！ “来人，伺候本王沐浴更衣！”栩王高声说道。 “王爷，您这是要去找谢将军？”文华有些激动的说道，“您早就该如此了......” “不，本王要进宫！”栩王道。 “进宫？难不成是要去求赐婚？” 文华惊讶道，感慨自家王爷的行动力也太快了吧，真是说干就干！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准备？”栩王并没有搭理文华，而是一个劲儿的催促着。 这架势，好像是晚一步，媳妇就要没似的？ 文华心里也有些激动，盼了那么久，自家主子终于是要成亲，栩王府也终于是要有女主人了。 当天下午，栩王就拎着两葫酒去了皇宫，赖在御书房和皇帝讨价还价说道半夜，甚至到晚上还没离开皇宫，而是被宫人搀扶着送到贵太妃那里。 栩王身世可怜，生母早早的不在身边，后来一直就养在贵太妃的名下。 贵太妃虽然娇矜，但膝下只有一个公主，过继司徒澜之后这些年也是一直把他当成亲子对待，母子二人除了几年前司徒澜去幽州那次闹过脾气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十分和睦。 “怎么喝了这么多酒？” 看着满身酒味、呼呼大睡的栩王，贵太妃忍不住皱了皱眉。 这阵子司徒澜怎么一直喝酒？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可从来不如此。 “听送人回来的公公说，是栩王殿下一直拉着陛下喝的，好像是为婚事。”心腹太监黄公公说道。 “婚事？”贵太妃惊讶道，“难不成，是澜儿有了心上人，想要求陛下赐婚？” 黄公公摇头，继续道，“栩王殿下是用击退建奴的功劳来求赏，求陛下恩准，以后栩王的婚事自己做主。据说咱们殿下在御书房磨了好久，陛下才应允的。” “婚事自己做主？难不成，他觉得哀家能害他不成？他快三十还不成亲，自己不着急，哀家替他操心，难道还操心错了？”贵太妃愠怒道。 听黄公公这么说，贵太妃最先想到的便是自己这些天给栩王相看婚事被得知，觉得栩王求这个赏赐是防着自己来的。 “太妃娘娘您息怒，您这些年对待王爷有多少，这宫里上上下下，哪个不是看在眼里，您怎么会害殿下呢？这件事说起来，十有八九是和谢将军有关！” 第327章 第327章 “哪个谢将军？” 贵太妃疑惑，这些日子她忙着给栩王想看，记得朝中并没有姓谢的武将家有适龄女儿。 “太原总督谢璇，谢将军！”黄公公小声提醒道。 “什么？谢璇？那个被定远侯府休了的弃妇？”贵太妃惊愕道，“这都过去多久了，澜儿不会还在惦记吧？” 当年司徒澜惦记谢璇，贵太妃也知道一些。 那个时候谢安世还在，对于这一门婚事贵太妃也乐见其成，正打算主动开口向谢安世提亲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司徒澜就改变了主意，并且执意要去幽州。 后来谢璇和定远侯府订婚，司徒澜多年没有回来，这件事贵太妃也就渐渐的淡忘了。 如今又突然提起来，贵太妃表示十分惊讶。 “奴才听说，那谢将军前些日子也从陛下那里得了婚事自主的恩典，据说陛下有意重用其为浙州总督，估计这几年都不会成亲。栩王殿下如今也去求，只怕是还有要等谢将军的意思了。”黄公公道。 “你的意思是，澜儿为那个弃妇，还要再等上几年，而且这几年都不成亲？他这是疯了吗？” 饶是之前再怎么矜贵典雅，如今听到这个消息，也着实有些绷不住。 谁能接受自己精心养大的儿子，竟然巴巴的等另外一个自己瞧不上的女人？ 按照大晋的规矩，太妃只有在皇子成亲之后才能被接出宫去养老，贵太妃在皇宫中困了半辈子，含辛茹苦的将一双儿女长大，所求的不过是有朝一日能够走出这皇宫，过上几天舒坦的日子。 可眼看着司徒澜年纪越来越大，却迟迟没有成亲的意思，要说贵太妃不着急，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殿下是如何打算的，奴才也不知道。”黄公公回着话，眼珠子在眼眶里转了个圈，又继续说道，“不过，这些日子奴才在外面倒是听说了另外一件事......也是和栩王殿下和谢将军有关的。” “说！一次把你知道的事全都说出来。” 贵太妃长长的吐了一口浊气，望着躺在塌上呼呼大睡的栩王，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样难受。 “是关于幽州总督的事儿，听说栩王殿下为谢将军，将幽州总督的位置让了出来，接任的是和谢将军交好的女将梁红染......那个女将，据说很不清白，甚至栗白城很多女将都是出身青楼，谢将军却和这样的人交好，只怕，谢将军只会比二嫁之身更加的不清白。” “砰！” 贵太妃将身后侍女碰上来的醒酒汤重重的摔在地上，发出一声闷响。旁边的黄公公见到如此情形，自然也是不敢下面的话继续说下去。 “贵太妃息怒！” “贵太妃息怒！” 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全都被吓得瑟瑟发抖。 “去给哀家去查，务必查清楚谢璇去幽州都发生了什么！”贵太妃望着躺在床上呼呼大的栩王，声音无比冰冷。 第328章 第328章 宫女们忙着收拾，黄公公趁着月色，当晚就出了贵太妃的寝宫，然而他并不是去详细查问谢璇的过往，而是偷摸的前去了皇后的宫中。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黄公公揣着一叠厚厚的册子又偷偷溜回去，直到第二天晌午，才将这个册子交给贵太妃。 那册子上面写的全都是谢璇在幽州的经历，受过几次伤，身上有多少伤痕，在战场上衣衫不整，甚至曾经和将士们同吃同住等等，全都被详细的记录了下来，除此之外，还有这次来京城其他女将的身份信息和经历。 贵太妃越看心里越是烦躁，尤其是看到梁红染的身份和所作所为，以及谢璇在景仁宫嚣张跋扈的模样，这些都让贵太妃没办法接受。 于是，当栩王睡到中午终于醒过来的时候，贵太妃所居住的瑞福宫里响起了尖锐的争吵。 “谁都能当栩王妃，唯有那谢璇不能！你回去告诉她，让她不要痴心妄想，二嫁之身，又上过战场，身子不知道被多少男人看过了，这样的女人，别说是做正妃，就算是做侧妃、做侍妾、做通房丫头，她都不配！她若是敢惦记你，哀家饶不了她！” 栩王吃痛的揉了揉太阳穴，他寻思自己这边才刚刚睡醒，怎么又跟着做梦了？ “母妃？您说什么呢？您这样嚷嚷，还以为谢璇答应嫁给儿臣了呢？”栩王无奈道。 谢璇若是答应嫁给他就好了，他还用得着这样苦哈哈的去找皇兄喝酒吗？ 贵太妃这样没有理由的闹，会让他产生一种被棒打鸳鸯的错觉好不? 他还没成鸳鸯呢，怎么贵太妃先跳起来要打了？ “她没答应？她若是不是蓄意勾引，你能这样为他神魂颠倒？为了她，连亲都不让说，你看看你那些兄弟，哪一个不是儿女成群？你再拖下去，你妹妹福微都要说亲了。”贵太妃被气的脸色铁青，说的时候咬牙切齿，“就这样的狐媚货色，就该被乱棍打死！” “嗯，谢璇武功可厉害了，尤其是杀人的时候，建州太子的脑袋都是她砍下来的，有一次她守城，一晚上杀了几百个人，那尸体都能堆成小山高。”栩王道。 栩王的话一说出口，贵太妃突然像是感受到了莫名的凉意。 几百人？岂不是杀人如麻？ “那谢璇，不过是定远侯府的弃妇，还和一些不干不净的女人来往，不管她多厉害，也都配不上你。你倒是好，竟然为她上赶着交了幽州的兵权！”贵太妃怒不可遏道。 栩王眼神一冷，板着脸说道，“这话，母妃是听谁说的？” 说完，他的目光打量着四周的宫人，周围侍奉的人见到如此情形，全都往后缩了缩，尽量的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怎么？难不成哀家说错了？”贵太妃冷声道。 “难不成，母妃想让儿子拥兵自重？”栩王反问道。 拥兵自重干什么？自然是要谋反！贵太妃听完之后，吓得身子一个哆嗦。 谋反这种事情她可不敢想，她逼着栩王成亲，不过是想着栩王能娶个温柔乖顺的王妃，自己以后出宫之后能过上好日子，而并非是不想活了。 “什么拥兵自重?少扯那些有的没的，反正哀家把话撂在这了，只要是哀家还活着，那个谢璇这辈子别想嫁给你！除非你想看着哀家去死！”贵太妃道。 第329章 第329章 本朝以孝治天下，栩王虽然不是贵太妃的亲生儿子，却也是一直养在的其名下的。 越是这么微妙的关系，就越不能将将事情闹的太僵硬，这么多年来，母子二人都一直维持着表面和和谐和体面，唯有谢璇这次，贵太妃是彻底破防。 谢璇这样的出身，这样的经历，又让栩王这样的着迷，贵太妃甚至在心里暗暗的下决定：任何人都能成为栩王妃，唯有谢璇不可以！ 她以为，自己以母亲的身份以死相逼，又是为栩王好，对方怎么都不至于违逆自己的心意，至少也得顾念着两人的母子情分。 却不曾想，栩王竟是突然痞里痞气的笑了一笑，说出句差点没把贵太妃给气吐血的话，“母妃说的极是，还好儿臣和谢璇都不着急成亲，必然是要等到......您放心，儿臣肯定会留在京城好好孝顺您，等到您......到时候儿臣再成亲，儿臣可以慢慢等。” 不就是说不让成亲吗？多大点事儿？正好再多给谢璇留出几年的时间建功立业，等到谢璇勒马封侯、解甲归田的时候再嫁给自己，好像也不赖！ 此时此刻，栩王的心里已经幻想出了两人成亲之后的美好图景，全然没在意被气的气血上涌的贵太妃。 “你......你......你给哀家滚出去！”贵太妃愤怒道。 “好嘞，母妃，儿臣过一段日子再来看您。”得了消息的栩王，立即一溜烟的跑出贵太妃的瑞福宫。 望着栩王远去的背影，贵太妃真是既愤怒又无奈。 以前只知道栩王正经起来十分正经，却怎么也没想到，混蛋起来，竟然会如此的浑！ “你说，是不是因为哀家不是栩王的亲生母亲，所以这孩子......”贵太妃无力又委屈的说道，“可是自从他三岁时候送到哀家身边来，这些年哀家在他身上心血，一点都不比福微少，而且那谢璇......是真伤不起台面。难道真是本宫错了？” “贵太妃娘娘您这是哪里的话?您对栩王那样的好，王爷怎会不知，此刻王爷不过是被那谢璇迷昏头了，一时之间没有转过弯来。说起来，那谢璇够有本事的，都嫁过一次人，还能将王爷迷的神魂颠倒，该不会是有什么特殊的手段吧？” "特殊的手段？你的意思是说，那谢璇，跟着青楼出身的狐媚子，学了不少下作的手段？"贵太妃吃惊道。 她好像突然想起来，先皇在的时候，就有后妃进宫之前，秘密的找来青楼的嬷嬷去学习房中之术，等着送进宫之后用来迷惑皇上。 难不成，这谢璇也用了这样的法子？ “这个，奴才也不好说......”黄公公低头，见计划得逞，嘴边的笑意都快压不住了。 “定然是这样，这个谢璇心性歹毒、手段下作，为了攀附澜儿，简直就是不择手段，这样的女人，绝对不能进栩王府的门。”贵太妃道。 若是这样的人成了栩王妃，那么以后她的养老时光还有什么可期待的？直接在宫里熬死得了。 “去吩咐下去，立即召谢璇入宫。”贵太妃道。 “娘娘，不可啊。”黄公公阻拦道，“您忘了，前些日子皇后娘娘召见，那谢璇却在景仁宫大闹的事儿？” 第330章 第330章 “怎么？那谢璇还能把瑞福宫给拆了不成？”贵太妃不忿道。 联想到谢璇可能存在的“爬床”行为，贵太妃对谢璇是一点好脸色都没有。 “那谢璇，连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给，身上又有些武功，若是真在瑞福宫闹起来，只怕是奴才们没用，未必能护着您的安全......”黄公公小心的说道。 贵太妃闻言，也有些犹豫。 尤其是想到栩王所描述的，谢璇一晚上杀了几百人的事儿，这若是在瑞福宫闹起来，真失手把自己给伤了，那得是多得不偿失？ “你有什么主意？”贵太妃望着黄公公，等着他说完接下来的话。 “太妃娘娘，老奴以为，这件事虽是谢璇勾引，但是症结却出在栩王殿下的身上，陛下虽然承诺栩王的婚事自己做主，您不能给殿下明面上张罗正妃，但却能想法子送去几个侍妾或是安排一个身份高的侧妃，等到侧妃生下孩子，到时候不就能顺理成章的扶正。”黄公公出主意道。 “话虽这样说，但是澜儿肯定不会答应的。”贵太妃无奈道。 司徒澜是什么性格，贵太妃比谁都清楚，做了决定的事儿，十匹马都拉不回来，若是她出面送人，只怕会将仅有的母子情分也都消磨的差不多了。 “这件事明着来当然不成，可若是暗地里撮合，不就不成问题？”黄公公出主意道。 “你是要哀家......不成，这绝对不成！” 贵太妃反应过来后，立即矢口否认。 所谓暗地里撮合，说白了就是给栩王下药，然后往他床上送女人！ 她一个当长辈的，怎么能行这样的腌臜手段？若是事后走漏了风声，只怕是自己和栩王这最后的情分都要没了。 她不敢，也不能，她不可以这样做。 “贵太妃娘娘，您这也是为殿下好，那谢璇杀人如麻、性情暴戾，是个极不能容人的，当初嫁过去定远侯府，那孟廷元不过是纳了个妾，她都闹着要和离。且不说咱们栩王殿下被她迷惑，这一等就要等上好多年，就算是真成亲了，您以后还有安生日子过吗？”黄公公循循善诱道。 “这......”贵太妃犹豫道，“这件事容哀家再好好想一想。” 栩王未来的王妃，直接关系到自己的晚年生活质量，她不敢赌，也不能赌。 她入宫大半辈子，唯一的指望就是出宫颐养天年，再不受太后的气，她盼望这么多年，如今这个奔头，竟然是越来越远。 “也罢，你去安排吧，挑个性格温顺的人选，这件事，还得人家愿意，哀家才能成全。”贵太妃下定决心道。 “贵太妃您放心，栩王殿下生的风神秀彻，外面不知道有多少闺秀动心，能嫁去王府做侧妃，是她们巴不得的事儿。”黄公公见贵太妃答应，笑的嘴角都快压不住了。 第331章 第331章 说服了贵太妃，黄公公先是去皇宫外头走了一圈，然后偷偷摸摸的来到了景仁宫。 不等端坐在高位上的皇后问话，她旁边的霍心就忍不住问道，“贵太妃可是答应了？” “一开始贵太妃也是有所犹豫，后来奴才好说歹说，这件事终于是成了。”黄公公眉开眼、满脸谄媚的说道。 “好，做的好啊！”霍心欣喜不已，贴身丫鬟见状，走到黄公公跟前，塞给他一个大大的荷包。 黄公公掂量着里面沉甸甸的银子，脸上的笑容变的更加开怀，嘴里更是说不完的吉祥话。 贵太妃虽然娇矜，但手里却是没什么银子。 尤其是先皇驾崩之后，他们搬到了瑞福宫，日子就更不好过了，如今掂量着锦囊里的银子，怎么说也有几十两，够他半年的俸禄了。 “太后给栩王选了什么人？”皇后询问道。 “回禀娘娘，是傅家的三姑娘，傅繁青。就在五日后履亲王寿宴上动手，到时候只要往栩王的酒水里加点材料，扶到东厢房去，事情也就成了。”黄公公恭敬答道。 “傅家？只是个四品小官家的次女？”霍心面露嫌弃，“栩王丰神俊朗的人物，贵太妃怎么选了个这么差劲的女人？这样的人如何配得上栩王？” “这傅家虽然门第不高，但傅姑娘品貌端庄、性情和顺，是个能过日子的，贵太妃也是有些着急，这才选了傅三姑娘，况且，只是个侧妃或者侍妾，也用不着太高的门第。”黄公公恭敬回答道。 这话，当然是糊弄霍心的。 黄公公总不能说，这种强行倒贴的事情，就算是做成了，传出去也是非常不光彩的事儿，一般大家闺秀虽然惦记栩王不假，但人家也是要尊严和礼义廉耻的，都不愿意做这种下三滥的事。 不过这话他却不敢当着霍心和皇后的面说，毕竟，按照这俩人的意思，可是要在履亲王的寿礼上玩一个移花接木，要霍心来代替傅繁青。 “门第不高才好控制，到时候就算是被你截胡，她也不敢说什么。”皇后教训道。 “娘娘说的是，那傅繁青出身低微，就算真能得手，能混上一个侧妃也就到头了。”霍心嫌弃的说道。 黄公公见状，立即接着恭维道，“霍姑娘说的是，您是承恩公府的嫡次女，又有皇后娘娘撑腰，若是能成，日后必然是板上钉钉的栩王妃了。” 说起栩王妃，霍心听的那叫一个心花怒放。 “公公说的好！这件事若是成了，本姑娘定然好好的赏你。”霍心说道，顺便又让贴身的侍女赏了一锭金子。 侍女将金子递给黄公公，说道，“我们家姑娘终身大事，便拜托给公公了，此事公公一定要办成。如若不然，这一锭金子，砸在脑袋上，也是能砸个不小的窟窿。” “姑娘放心，皇后娘娘放心，奴才定然尽心竭力。”黄公公连忙跪在地上表忠心。 “行了，起来吧。”皇后道，顺便又朝着霍心翻了个白眼。 霍心这个小妮子，一听到栩王就绷不住，一点都不够沉稳。 第332章 第332章 见皇后免礼，黄公公跪在地上却是迟迟没有起来，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还有什么事儿？”皇后问道。 “娘娘，若是说起履亲王的寿宴，只怕当日还有一个人会来，奴才担心会影响到计划。”黄公公担忧道。 “谁？”霍心抢先问道。 “太原总督，谢璇！”黄公公直言道。 说起谢璇，果然皇后和霍心的脸色骤变。 想起上一次谢璇大闹景仁宫给两人带来的深刻印象，要说皇后对谢璇不忌惮，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能从战场上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确实不是好对付的。”皇后呢喃着，确实看出了有些犹豫。 见到如此情形，倒是旁边的霍心有些不乐意了，便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到时候直接派人盯着她不就完了？她又不知道咱们的计划，难不成还能跳出来闹事不成？” 霍心说完，却见皇后的表情变的更加严肃。 “你可知，事情一旦暴露，不仅你的闺誉尽毁，就连整个承恩公府都会没脸见人。”皇后严肃道。 倘若不是霍心对司徒澜过于狂热，谢璇又过于讨厌，皇后是万万不会答应这种拿整个家族颜面开玩笑的事情。 “那能怎么办？难不成因为有谢璇在，这件事就不做了？咱们就干看着谢璇嫁入栩王府？”霍心有些着急的骂道，“那个谢璇也是个不守妇道的东西，好女不二嫁，她嫁了人还要和离，和离过后还要勾引栩王，真真的狐媚货色。” “有了！”旁边的黄公公见状，惊讶着高呼出声，提议道，“二姑娘刚刚说的是，谢璇既是嫁过人，倒不如这次宴席咱们直接撮合她和那孟廷元‘重归于好’，到时候岂不是再也没有人坏事？” “你的意识是，把谢璇送回到孟廷元的身边？”霍心惊讶道，“这事儿能成吗？” “能成，肯定能成！” 黄公公连连保证，又说着宫外面发生的事儿，“那定远侯府的人被慕青逼的没法子了，正愁着谢璇去收拾那烂摊子，而且之前谢璇因为和孟廷元没有圆房，这才让她生出了别的心思，若是两人在履亲王府有了夫妻之实，谢璇还能再嫁给别人？” “这个主意不错，谢璇这个女人不安分，想要二嫁，咱们就是要狠狠的整治她，让她知道知道什么叫做伦理纲常、礼义廉耻！”霍心激动的说道。 素心在旁边看着霍心这样义正言辞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感慨，这二姑娘在说别人的时候，也不知道好好的看看自己？ 有哪个姑娘上赶着爬男人床的？ 就算是真成了栩王妃又能如何？婚前就没有了名声，还不是要被人说叨一辈子？到时候也是一辈子抬不起头。 可偏偏这样荒唐的事，皇后不仅答应了，还帮着做，真不知道以后结果如何？ 黄公公离开景仁宫后，皇后立即就召见了定远侯夫人和老夫人，两人在景仁宫留了好长时间，回府之后，定远侯府就收到了履亲王寿宴的请帖。 第333章 第333章 履亲王身为先帝最小的叔叔，是皇室现有亲王之辈分最高的一位，六十六岁又是个重要的节点，寿宴办的更是喜庆又盛大，基本上京城中但凡有头有脸的人家全发了帖子出去。 不到晌午，王府门前就停满了各式各样的华丽马车，甚至有一两个小摊小贩挤在马车之间卖吃食，在外面等待的马夫则有不少都会光顾他们的生意。 王府内，鲜红的地毯从大门一直铺到内院，每条路、每一道走廊都被红地毯覆盖。除了鼓乐演奏，王府还特意请来了几班小戏搭台演奏。 宴席摆在王府的花园，男宾和女宾隔着一个荷花池、两道篱笆墙，男宾在荷花池的东边吟诗作赋、女宾则是在里面的园子里品茶赏花。 定远侯府虽接了帖子，却只有侯夫人和孟廷元两人前来。定远侯还是瘫痪在床，孟嘉鱼被慕青打到毁容，也不好意思来，慕青想要来是侯夫人不让。 慕青现在是不管不顾，顶着被毁的脸和狼藉的名声还好意思出门，但是定远侯府却丢不起这个人，更何况今天前来赴宴，她们还有大事情要做，若是让慕青知道，岂不是要坏事？ 履亲王府的宴席，来参加者大都是非富即贵，侯夫人望着往来宾客各个衣着光鲜，谈笑自若，再看这王府风光，让她想起自己刚嫁到侯府时候的光景。 那时候，老侯爷还在世，侯府正是辉煌的时候，也曾高朋满座，热闹非凡。 可惜，后面老侯爷去世，自己的丈夫却是二十年如一日的流连风月，养花魁、包戏子、沉迷酒色，让曾经辉煌一时的定远侯府渐渐暗淡。 后来孟廷元仗着两家祖上的交情，娶了嫁妆丰厚的谢家女，原本以为日子会渐渐的好起来，结果太傅谢安世过世，谢家也一落千丈，沦为商贾。谢璇能够提供的只有钱财，而此时孟廷元带来了慕青。 可惜，她贪心不足，本想着让自己儿子坐享齐人之福，却不曾想，谢璇性格执拗，执意和离后竟又成了国公之女。 慕青却在战场上受伤，并且落得声名狼藉，还连累了孟廷元。 一步错、步步错，侯夫人事后后悔的肠子都青了，多番想办法都不成，如今也只能铤而走险，希望此事能成。谢璇能够顺利回到侯府，让定远侯府能够恢复到之前的那种生活水平。 花园之中，相熟的贵妇人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喝茶吃点心，却没有一个人愿意凑到定远侯夫人跟前和她说话，甚至有好几个见面全都躲着她走。 即便是有人朝她多看几眼，眼中也全无热情，尽是嫌弃。 谢璇和梁红染是后面快开宴时候才到的摆宴花园，倒不是谢璇和梁红染二人拿乔，而是刚刚到府就被履亲王叫了去。 听说履亲王年轻时候也想上战场先帝不允许，后面便一直向往幽州的战场，听闻梁红染将建州塔塔西部落首领用过的匕首送来当寿礼，履亲王不仅特意见了谢璇和梁红染，两人相谈甚欢，甚至还有意将谢璇和梁红染两人都收为义女。 最后还是栩王出面解围，此事才堪堪揭过。 履亲王是先帝的小叔叔，其义女，岂不是和先帝一个辈分？此事万万不可！ 第334章 第334章 后花园女宾这边，因着谢璇和梁红染两人都有三品的官职，其位置被安排在二品诰命的后面，三品诰命夫人的前面。 履亲王妃头发花白，面相圆润，看上去非常的有福相，十分和蔼可亲。 因着之前的交际，宴席上的其他王妃、夫人对谢璇二人倒也客气，众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嘴里都是助寿的吉祥话。 可这莫名的，谢璇总是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这种感觉，就好像在战场上被地方的弓箭手盯上，莫名的让人发毛，可当她顺着那方向去看的时候，却又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她刚想和梁红染说一说这件事，却见梁红染正在和兵部尚书家的女眷说话，她便也没打扰。 击鼓传花、投壶、设伏，女眷们宴席上的游戏也就这些，在投壶这个游戏上，梁红染特别受欢迎，被两三个年轻的小姑娘叫了过去，甚至就连春华和秋实两人都被生拉硬拽了去。 谁都没有注意到，女宾宴席上少了几个人。 谢璇环顾四周，正在琢磨刚刚那种不好的感觉到底是怎么来的，却被一个脸生的丫鬟给叫到了一边。 “谢将军，大事不好了，孙将军出事儿了。”那丫鬟面色急切的说道。 孙将军，便是跟着谢璇一起回京城的秋桃，自从上次宫宴之后，秋桃便回去处理家事，两人便很少联系，如今骤然听到她的消息，谢璇也是一愣。 “你慢些说，秋桃出什么事儿了？”谢璇询问道。 “孙将军她......她失手杀了人，被官府的人找呢，听说您今日来王府赴宴，便找了来。”那丫鬟黝黑的眼珠在眼眶里打着转，着急的满头满脸全都是汗。 “你莫要着急，慢慢的说，秋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谢璇震惊道。 仔细想想，此次秋桃回京，少不得去找慕青、慕彰以及那日调戏她姐姐的人算账，说不得真就因为冲动，动起手来没个轻重。 想到这里，谢璇属实着急了。 “具体发生什么，奴婢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如今孙将军人就在王府，王爷看在孙将军曾为朝廷上阵杀敌的份上这才稍稍收留，将军，您快随奴婢去吧。”丫鬟拉着谢璇的手，急切的往前走。 谢璇站在原地没有动，转头瞧着人群中玩的正在兴头上的梁红染和春华秋实三人，正犹豫着要不要叫她们三个过来一起，耳边就传来再次催促的声音。 “将军，您快些去吧，再晚了可就来不及了。”丫鬟急切的催促着，发间银色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好，本将军跟你们走！”谢璇爽快的应下，跟着那侍女绕过花园，穿过两道围墙，从后院往前院厢房的方向而去。 第335章 第335章 “你是王妃身边的丫鬟吧？对于这前院的路好像不太了解的样子。” 谢璇停住脚步，突然发问。 “奴婢是园子里面伺候洒扫的丫鬟，因着事情紧急，上头的大丫鬟们都在伺候贵人，王爷才遣了奴婢过来。” 丫鬟一边回答谢璇的话，一边催促道，“将军，咱们走快些吧，孙将军身上还受了伤。” “是吗？” 谢璇嫣然一笑，跟着那丫鬟继续往前走，两人有往前走了一段路，终于到了东厢房门口。 “将军，您快请进，孙将军就在里面等着了。”丫鬟急切道。 “没事，不着急。”谢璇停住脚步，并未上前，而是望着那丫鬟道，“你的模样，看起来乖巧又伶俐，口齿清晰、能说会道，你的主子，真舍得你去做洒扫丫鬟？” “奴婢......” “砰！” 那丫鬟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谢璇一个手刀直接给劈晕了过去。 “哼，真以为穿上王府侍女的衣裳，就能瞒过本将军？”谢璇嫌弃道。 换衣裳的同时也不知道把装扮换了，这头上戴的银铃铛，只有承恩公府的丫鬟头上才有，真当她是瞎子？ 谢璇扛起那丫鬟，准备将人塞到旁边的耳房，自己在这边静观其变，看看到底是有人耍什么花招！ “谢璇！竟真的是你？” 栩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璇转身，见从外面走来的司徒澜背肩上也扛着一个人。仔细一看，这人竟是承恩公府的二小姐——霍心。 “你怎么在这？”谢璇惊讶道。 “和你一样，有人想要暗算我！” 栩王说着，走到东厢房门前，用脚开门，将肩上的女子扔到房中的床榻上。 见她如此行事，谢璇也有样学样，扛着丫鬟也扔进了屋子里面，正好放到霍心的旁边。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谢璇顺口问道。 却不曾想，下一刻她便被栩王拦腰抱起，往屋外冲去。 “司徒澜，你疯了吗？” 谢璇鲤鱼打挺拼命挣扎，对方却丝毫没有撒手的意思。 忽的，远处传来脚步声，栩王抱着谢璇，飞身朝着院中一棵巨大的梧桐树上而去。 要说栩王的轻功是真的好，抱着人还能身轻如燕，在树梢上找了个不粗不细的树干上站稳。 “你干嘛？” 谢璇骂道，话刚刚说到一半，嘴就被栩王捂住。 “别出声，看戏。”栩王道。 两个人所在的位置，正好能够透过窗户隐约窥见东厢房的全貌。不仅如此，梧桐树上繁茂厚重的枝干也能将两人的身形隐匿其中不被发现。 顺着栩王的目光，谢璇很快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孟廷元！ “是他？”谢璇惊讶道。 “他是冲着你来的。”栩王道。 第336章 第336章 “这个我当然知道。”谢璇不服气的说道，原本挣扎着要挣开栩王的怀抱，两条胳膊却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环抱在栩王的脖子上。 “那你可知道，屋子里面有迷香，会乱人心智？”栩王无奈道。 “什么？” 谢璇惊呼，不可置信的望着栩王，四目相对，她此时此刻只感觉浑身燥热难耐。 今日的司徒澜，竟是那样的迷人，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你再这种眼神，本王可不能保证对你做点什么？” 望着怀里面色绯红的谢璇，栩王强忍着胸中升腾的火，美人近在咫尺，呼出来的水汽正好落在他的脖颈桑，想要把持住，真的很不容易。 “栩王光明磊落，应该不会趁人之危吧？”谢璇面红耳赤的说着，整个人像是一只熟透了的樱桃。 “对别人不会，对你，可不一定。”栩王大口大口吐着气，尽量让自己不去看谢璇。 “不一定？不至于吧？栩王殿下要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谢璇调侃道，顺便摸索着从怀中掏出匕首就要去割自己的手，企图用痛觉让自己清醒。 她刚刚在房中待的时间并不长，应该没有吸入太多，只要稍微挺一挺，应该就能熬过药效。 对于栩王所说的话，她则是完全没放在心上。 俩人现如今在树上，难不成对方还能霸王硬上弓不成？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嘴里就被栩王塞了一粒药丸，那药入口既化，清清凉凉，让谢璇瞬间眼眸清明。 “三百两银子一粒，回去之后记得付钱。”栩王冷冷的说道。 “三百两？怎么不去抢！”谢璇装作愤愤不平道。 “嫌贵，可以把药吐出来。”栩王道。“本王也不介意用别的方式化解此药。” 谢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并未说话。 药都吃完了，还让她怎么吐？ 三百两她又不是出不起？ 两个人在树上小声的嘀咕着，厢房之中很快传出了暧昧的声音。 栩王和谢璇两人虽然都是没什么经验的年轻人，却也不难猜出房中正发生着什么。 屋子里面光线昏暗，两人在树上影影绰绰的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也不知道是几具身体。 “别看了。” 谢璇正眯着眼打算一看究竟，却被栩王一把捂住了眼睛。 “怎么？这场景，只有你们男人能看？我就不能看？”谢璇不服气的扭过头，却见栩王早已面红耳赤。 栩王闻言，不知怎的忽的身子一颤，差点没把怀里的谢璇摔下树。 谢璇趁着机会，顺势从栩王怀中挣出，俩人并排站在树上，正寻思要不要现在离开的时候，东厢房这边又来了一大群人。 竟然是承恩公家的大公子带着一群世家子弟有说有笑的来找孟廷元，一行人浩浩荡荡，很快就发现了东厢房这边的不对劲。 听着里面嘤嘤切切、婉婉转转的声音，承恩公家的大公子自以为事成，竟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东厢房的门。 来参席的都是勋贵子弟，里面是啥声儿他们能不清楚？ 不过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而且还是承恩公府的霍大公子带头，就算是后面闹开了，也不用自己担责任。 吸入大量迷烟的三个人还在床榻上发生着不可描述的事，传出的声音时而高亢起伏、时而低沉婉转，地上还散落一地男女的衣裳。 第337章 第337章 其中几件衣裳，明显可以看出是年轻男子和王府丫鬟的。 “原来是孟世子的艳遇哈？” 有人看出最外面的一件衣裳是孟廷元今日所穿，便随口说道。 “孟兄最近也不容易哈。”另外一人笑道，并未把此事当回事。 去王府祝寿，喝酒睡了人家一个丫鬟，说出来虽然不好听，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按理说，事情到此，来围观的一群人也该散去了，世子和丫鬟，有什么好看的，大不了事后把人带回府，多一个侍妾罢了，何苦大张旗鼓的搅扰人家心情？ 然而，刚刚带人进门的霍绥却不愿意了，他得了自家妹妹的消息，要捉谢璇和孟廷元的“奸情”，如今人来了却要走，那怎么能行。 “毕竟是在王府，孟兄如此荒唐，也不怕王爷怪罪？” 霍绥一边说着，一边往传出声响的帷帐方向走去，下定决心一定要亲自将帐子拉开，显现出两人的脸来。 “哎？我看这衣裳，怎么不像是两个人，倒像是三个人的？” “确实，这另外几件衣裳，看上去好像是个小姐的？” “我怎么记得，霍家二姑娘今天好像就是穿的这件衣裳？” 后面的人小声嘀咕着，正在所有人都疑惑，另外一套衣裳到底是哪一家小姐的时候，霍绥恰在此时扯开床幔纱帐。 三个白花花的身体被毫无遮挡的展现在众人眼前，那正在和孟廷元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的，不正是承恩公家的二姑娘霍心？ “啊~” 兄妹俩四目相对，同时发出惊天地泣鬼神的叫声。 “怎么是你？” 霍绥吓得面色发白，第一时间拉住了帷幕，挡在众人眼前。 “不要看，你们都不许看！” “都滚出去！” 霍绥面红耳赤、如凶神恶煞一般的瞪着身后众人。 跟着来的这些人原本见是霍心，原本也抱着不得罪承恩公府的想法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瞧着霍心一副发疯狮子的模样，这些人登时来了气性。 “哎呦，原来霍大公子带着我们来，是为了看这样一场好戏？” “哈哈，这霍家姑娘还真是......真是妙不可言！不愧是霍家精心培养出来的大家闺秀啊？” 两个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世家子，气不过的大声嚷嚷起来。 在场的人谁不是出自公侯伯爵之家，真以为就你牛批？ “你，你住口！” “我......我杀了你！” 气不过的霍绥当场就和那几个出言不逊的世家子弟打了起来，场面变的更加混乱。 “没想到，这个霍绥虽然看上去不怎么样，竟还挺护短？”谢璇感慨道。 如此危急关头，还在最大限度保住霍心的名节。 第338章 第338章 单看今天这架势，霍心出事后，至少不至于被家族逼死。 “京城中谁不知道，霍家最受宠的就是这位霍家二姑娘？”栩王笑道，“尤其是这个霍绥，霍心比自己的命都重要。怎么？谢将军这是羡慕了，也想有个这样的哥哥？” “求人不如求己，本将军更想成为能庇护家族的人。”谢璇笑道，“霍家怎么说也是皇后的外家，王爷您可要小心了。” 虽然不知具体过程，根据谢璇的了解，栩王应该不至于无缘无故的谋害霍心，女子后宅之中也就那些手段，只要稍微花点心思，其实也不难才出来过程。 “你觉得，霍家会放过你？那霍绥原本要捉奸之人，可是你和孟廷元。”栩王道。 “霍心算计的人，应该是你吧？”谢璇不服输道。 “小五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栩王道。 不用栩王说，谢璇也能猜到，大概率是霍心惦记栩王而不得，想要铤而走险，却不曾想被反将一军。 至于自己这边，大概是外面的那些传闻让霍心起了针对之心，就算计了这么一出，说到底，自己还是被栩王连累。 两人相视而笑，心照不宣的继续看戏。 听着外面哄哄乱乱的动静，床榻上的三个人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霍心本就处于半梦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的隐约记得自己的谋划，在感觉到自己身上发生过什么的时候也是不慌的，只以为自己栩王妃的位置稳了。 傅繁青的身份只能是侧妃，自己身为承恩公府的嫡女，姐姐又是皇后，嫁给栩王必然是要做正妃的。 发生过旖旎之事后，她正娇羞抱着身边的男子，正幻想着以后的“美好”生活，外面哄哄乱乱的男子嘲笑和打架的声音传入霍心耳中。 怎么回事？不是只有履亲王妃和几个亲贵前来吗？怎么外面会有男子？ 霍心顿时慌了，如今的情形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她虽想着要爬床，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也知道羞耻，按照原先的计划，她和栩王应该在西跨院才对！ 正当错愕之时，她恍惚的看到了身边男子的脸,惊愕之间，发出了惨烈的叫声。 她身边的虽然也是一个清隽的年轻男子，但绝对不是栩王！ “啊！” 这是谁？她怎么会在这里？ 此刻的霍心脑子里面一片空白，身体的感觉让她清醒知道刚刚发生过什么，也知道此事的严重性，完了，全完了！ 与此同时，和她一起在床上的侍女和孟廷元也全都彻底清醒。 侍女看看孟廷元，又瞧着旁边的霍心，自知差事办砸，三魂七魄早就飞了。 三人之中，最为镇定的当属孟廷元，此刻看着床上的两个女人，虽然自知睡错了人，心内又惊又恐，不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他毕竟是男人，睡错女人，那便是睡了，大不了自己将人给带回家，给个名分就是。他是定远侯府的世子，只要不谋反，不犯严重的朝廷律令，就不至于有太重的责罚。 既如此，还怕什么？ 他如是想着，原本因为被“捉奸在床”而紧绷的神经也渐渐放松下来。 或许是过于自信，让他并没有留意到自己身侧女子的动静，直到一阵刺痛从他的腿间蔓延开来。 “啊！” 这一声撕心裂肺，听的让人胆寒。 第339章 第339章 在外面的霍绥也顾不上和别人继续争执，忙冲到床幔前边。 不着寸缕的霍心被踹下床，床上的孟廷元龇牙咧嘴的捂着他身上不可描述的位置，那处正淌着血，还插着一个发簪。 “心儿！” “孟廷元，你......你个畜生！” 霍绥连忙解下自己的外袍披在自己妹妹的身上，冲上身去就要和孟廷元拼命！ 孟廷元毕竟是军中之人，即便受伤仍能三两下将草包霍绥推开，怒目圆睁、不可置信额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心里也害怕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霍心？承恩公府的嫡女？ 身体的痛和身上的伤让他陷入了巨大的惶恐，当霍绥再次发起进攻时候他几乎是本能的反击，手下并未留情，霍绥被他踹到一边，身子撞到了窗幔旁边的花瓶，那花瓶又不偏不倚的砸到了霍绥的脑门上，砸的那叫一个头破血流。 “哥哥！” “你杀了我哥哥？” “孟廷元，我要和你拼了！” 见兄长受伤，霍心不顾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外袍，冲上去就要和孟廷元拼命。 旁边看热闹的一些世家子哪里见这架势，吓得连连后退，生怕黏身上血，沾染上晦气。 “履亲王妃驾到！”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侍从高声唱和，履亲王妃带着一众命妇来到东跨院。 此时东厢房的屋子里面早就是一片狼藉，孟廷元光着身子，不可描述的地方流着血，霍心只穿了一件外袍，霍绥被打晕在地上，脑袋在冒着血。 命妇贵人们见孟廷元光着的身子，全都退到了外面不敢再看。同时心里庆幸，还好这一趟她们家没有出嫁的女儿没有看见。 所有当事人之中，最不丢人的竟是那个给谢璇带路的婢女，此刻的她正不知所措的缩在客房床上最小的角落里，用被子遮着身子，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床上散乱的衣裳，胡乱的往自己身上穿着。 “我的儿啊！” 跟在履亲王妃身后的承恩公夫人见到躺在地上浑身是血的儿子和衣裳狼狈的女儿，震惊而又愤怒的扑上前。 "娘......" 霍心见状，连忙冲上前去，将承恩公夫人抱住，忍不住在她怀里嚎啕大哭。 “娘啊，您可要给女儿和哥哥做主啊！” 霍心哭的撕心裂肺，承恩公夫人讷讷的抱着女儿，脑子怎么都转不来弯。 她想不明白，原本应该是在西跨院的女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和不是栩王的男人滚在一起。 在西跨院扑了个空的时候她就感觉到大事不好，在得知东厢房出事之后更是急匆匆往这边赶，却不曾想这一趟还是来晚了。 “你这个畜生，竟敢伤我一对孩儿！” “来人，还冷着做什么，还不将这个畜生捆了拖出去乱棍打死！” 情绪稍微缓和的承恩公夫人指这孟廷元厉声呵道。 第340章 第340章 “儿啊！”定远侯夫人也从人群中挤出来，看见孟廷元捂着的伤口，也是一惊！ “是哪个杀千刀的对我儿动此毒手，这不是要绝我侯府的后啊！”侯夫人痛呼道。 见现场一片狼藉，履亲王妃眉头紧锁，但还是极快的做出了应对。 几个身强体壮的婆子疏散了屋子里面的世家子，另有几个体面的管事婆子在屋子里面，看顾着里面的人不要打起来，顺便帮着几人都穿上衣裳。 没多时，王府里面的大夫也赶了过来，幸运的是，霍绥虽然被砸晕，伤到了头，但是幸运的是没有伤到性命，被抬下去包扎之后，已经是醒了过来。 床上的那丫头也不用考虑，如今让人头疼的就是霍心和孟廷元。 两人一个没了清白，另一个则是伤到了最不能伤的地方。 最尴尬的是，两家虽然都是受害者，但又全都不清白。 定远侯府的请帖是承恩公给拖关系弄来的，甚至来捉奸的都是霍绥，定远侯府虽然不行了，但孟廷元好歹也是礼部记档的世子，承恩公夫人想要杖毙那是绝对不可能！ 两家是既愤恨，又理亏。 承恩公夫人，“我们家好好的姑娘被人辱了清白，好好的儿子却险些被人要了性命，这件事就算是闹到陛下面前，我承恩公府也要讨个公道！” 定远侯夫人：“好好的姑娘能带着丫鬟跑到东厢房？还让丫鬟装扮成王府侍女的模样？说不得是见我们家元哥儿一表人才，这才蓄意勾引，还主仆两人一起倒贴？真是好不要脸！可怜我们家元哥儿，年纪轻轻就被毒妇所伤......王妃娘娘，您可一定要为我们家做主啊。” “啊呸，勾引？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定远侯府背信弃义，贪墨媳妇的嫁妆，谁不知道你们家是出了名的破落户！分明就是你们母子瞧着我承恩公府富庶，这才对我的孩子下这样的龌龊心思......”承恩公夫人怒骂道。 两人你来我往，骂作一团，吵的履亲王妃烦不胜烦，可偏偏这件事发生在王府，她又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就在吵架的档口，突然一个名字迸入了霍心的脑海——谢璇！ “是谢璇，一定是谢璇！” “娘，是谢璇害得我！是她诓骗女儿来了此处！” 霍心气的恨意滔天的说道，“是她，一定是谢璇！女儿就是被她给打晕的！” 树上的谢璇望向旁边的栩王，“我这是第二次给王爷背锅了吧？” “她本来也是要算计咱们两个的，你做和我做有什么区别？”栩王咧嘴笑道。 “三百两银子减半！”谢璇道。 “没想到，堂堂靖国公府，竟然连三百两银子都拿不出？”栩王调侃道。 “靖国公府的银子也不是大风刮来的。”谢璇。 糟了无妄之灾，还要倒贴银子，谢璇怎么想心里怎么不舒服。 却见东厢房内，王妃虽不明原因，但听了霍心的话仍是派遣侍从去找谢璇。 糟了！ 谢璇心内大呼不好，想着自己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去，不然让侍从找不到自己，事情总归是不好。 “别慌！”栩王拉着谢璇的手，柔声道。 第341章 第341章 “嗯？” 谢璇疑惑的看向栩王，没多时，就听见了下面侍从的回话。 “回禀王妃，军中有事，谢将军和栩王在一个时辰之前就已经和栩王一道去了兵部，如今人早已不再府上，是否派人去兵部询问？” 履亲王妃点了点头，说道，“既是去了兵部，应是事情紧急，这里不过些小事，就不必惊动栩王殿下了。” 栩王和谢璇是军中新贵，履亲王妃自然不会为了霍心的一面之词，就去责问正三品的总督和皇帝宠信的王爷。 “什么？栩王，去了兵部？” “不可能！不可能！还有栩王，栩王怎么可能会去兵部？” 见履亲王妃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谢璇将此事给摘出去，不甘心的大喊大叫。 “谢将军既已离开，自是和此事无关，霍二姑娘许是看花眼了。”履亲王妃不悦道。 事已至此，承恩公家的名声算是坏了，霍心也算是废了。本来就是烂事，她也懒得再多费口舌。 有了王妃定调子，孟廷元自然不敢说出自己之前打算算计谢璇的事儿，只说是自己喝多了酒，不知怎的就到了东厢房。 定远侯夫人则是一口咬定是霍家二小姐看上了自己的儿子，蓄意勾引，还说出了这些日子霍家主动交好，以及皇后的召见，旁敲侧击的威胁霍家。 见儿女都吃亏，承恩公夫人自然也不愿轻易罢休，瞧着定远侯夫人咋咋呼呼、小人得志的样子，更是直接大打出手。 趁着现场一片乱糟糟，栩王和谢璇从梧桐树落到砖墙上，一飞檐走壁的出了履亲王府。 谢璇本打算就此分道扬镳，却被栩王伸手拦下。 “既说了去兵部，倘若不去，岂不是要落人口实？”栩王道。 谢璇纠结的看着栩王，今日的事，她现在心里还犯着嘀咕。 “你放心，其他人本王都有通知到梁红染她们，不会露出马脚。”栩王说道。 “今日的事，四哥总是要详细说说吧？”谢璇道。 见谢璇用了“四哥”这个称呼，栩王心头一颤，听的非常舒服。 “好，咱们边走边说。” 栩王寻了两匹马，绕了个人不太多的路前往兵部方向而去。 途中，栩王便从宴席被人下药，又救下傅繁青说起。 霍心虽顶包了傅繁青，却不愿意饶过这个同样惦记栩王的人，便想着暗中将傅繁青扔进乞丐堆。 栩王救了傅繁青，用清心丸解了毒。傅繁青感激之余，将自己被下药之前听到关于谢璇的事儿全都说了。 本来，栩王也没打算对霍心下死手，但听到事关谢璇，他忍不了，便想出了还施彼身的主意，便扛着被打晕的霍心来到东厢房，打算移花接木，却不曾想，刚好遇到识破奸计的谢璇，这才有了后面的事儿。 “小五啊，你可知道，我扛着那霍心从西跨院到东厢房，一路上可辛苦了。”栩王卖惨道。 “这还不是被四师兄连累？”谢璇没好气的说道。 说到底，都是栩王的烂桃花。 “这怎能怪我？我可一直都是个正人君子！”栩王不服气的说道。 他那么稀罕谢璇，还不是在对方中药的时候及时喂了清心丸，一点都没想着占便宜。 第342章 第342章 这还不够好吗？ “上次的事，确实是谢璇小人之心了。”谢璇主动道歉。 也是她关心则乱，过于害怕回京之后陛下给她胡乱赐婚，这才把话说的过于生硬。 “上次？是哪一次？”栩王故意问道。 谢璇沉默不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若是刻意提了上次在太原军中的事儿，岂不就是直接否了之前不愿意嫁栩王的那一番言辞？让栩王生出不该有的希望？ 若是今天再拒绝一次，那就更不成。自己虽然是国公之女，司徒澜却是栩王，两人说是同门，那也是对方看得起自己，若是自己真当回事了，那岂不是不知好歹？ 在对方没有明确言娶和示好的时候，自己连连拒绝两次，不是把对方的面子往地上踩？ 因此，只能沉默。 “罢了，本王知道你的心思，本王不是强取豪夺之人，更不会强人所难。而且本王一直都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今日不管是谁落难，本王都会搭救，救你也不过是顺路的事儿，小五不用放在心上。”栩王笑道。 “不管如何说，今日还是要多谢四哥的药，三百两白银太少，今日回府之后，三百两黄金送到府上。”谢璇也未纠结太多，直言道。 虽然说，可能没有见到栩王，她也不会贸贸然的扛着人进屋，导致自己中了迷香，但是用了别人的东西，那就是用了，她不能白占便宜。 一粒药必值不起三百两黄金，但这里面还是有人情在里面。 三百两黄金，以后她和栩王两不相欠，这样也挺好，免得以后攀扯不清楚。 “好。” 栩王答道，声音很轻，伴随着他心碎的声音。 给钱就意味着她还没有接受自己的好，然而他却不得不接受她的银钱，不然便有挟恩相报的意味。 也罢，三百两黄金对于她们谢家也不算什么很大的数目，收了能让她稍稍安心也好。 两人一路上说着话，来到了一座漆黑大门前，栩王先一步下马，然后走到谢璇的马旁边，做出一副要扶着她下马的态势。 “不是去兵部吗？为什么要来这里？” 谢璇躲开了栩王，自顾自从马上跳下来，望着有些肃穆的大门，疑惑着这是什么地方？对方为何要带自己来这个地方？ “这里是兵部的牢房，会关押一些犯了事儿的武将。”栩王道。 “兵部的牢房？”谢璇听着更加疑惑了。 司徒澜带着自己来这里干嘛？ “带你去见一个熟人。”栩王认真道。 听到“熟人”两个字，谢璇不知怎的，脑海里立即想到了白天承恩公府侍女用来诓骗自己的那个借口——秋桃！ “是太原军的孙参将，她失手杀了人，人被关押在兵部。”栩王无奈道。 “真的是她？”谢璇愕然。 没想到，承恩公府丫鬟说的竟然是真？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秋桃为何杀人？ 第343章 第343章 “人就在里面，你去见她，就什么都知道了。”栩王道。 秋桃是谢璇在战场上带出来的人，从武功到战术，全都是她一点点教出来的。 要说情分，也只比春华秋实少些，却也是过命交情。 听栩王这样说，谢璇也再犹豫，忙跟着带路的侍从往里面走去。 兵部牢房算不得大，也就二三十间样子，不到一炷香功夫，谢璇就到了秋桃所在那间牢房。 四四方方小屋子，秋桃身穿白色深衣，头发凌乱的坐在稻草堆上，见来的是谢璇，激动的走到栏杆边上。 “将军......” “将军，末将让您失望了！” 秋桃双眼含泪的跪在地上，重重的给谢璇磕了三个头。 “你我之间，是战场上过命的交情，何苦说这些？”谢璇无奈道，“你的性子，本将军还是清楚的，战场之上，面对慕青尚且能容忍，怎这一回，竟冲动杀人？” 当初秋桃姐姐的死，慕青要负主要责任，今日她还在宴席上见了定远侯府的人，可见慕青没事。 “我......我只恨他们死太痛快了！” 说起杀人，秋桃双眸猩红，身上泛着凌冽的杀意。 谢璇走上前，握住了秋桃在牢房栏杆上颤抖的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是个沉稳的人，被逼的杀人，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虽不知该如何宽慰你，但总想着能够帮到你一二。” “将军......我......我忍不了，那家人，就是个混蛋！” “呜呜呜......将军！那一家子都是畜生！” 秋桃拉着谢璇的手，放声大哭，声音痛苦又绝望。 也是上过战场的人，若论阵前杀敌，就算是没有一千，也得有七八百，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领，按理说就算是天塌了都不至于落泪。 可如今，却哭的这样支离破碎。 “别着急，慢慢说。”谢璇耐心道。 秋桃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带着厚重的鼻音，说起回京之后发生的事儿。 京城不比幽州，或许香秀可以衣锦还乡，但秋桃这个在战场上虽立功，但一身伤痕的人，仍旧会被家里人所不能接受。 除庆功宴风光之外，一次次被催促着嫁人，被揭开旧日伤疤。 尤其是，看见当初污蔑姐姐的人，竟然娶了自己姐姐的棺椁，成她名义上的姐夫，并且还要娶她当续弦。 愤怒的秋桃，便杀了人，杀死了那人全家。 杀人之后，秋桃并没有慌，她还想着去杀了慕青，想着只要是能够大仇得报，以后就算是死，她也是死而无憾。 第344章 第344章 可惜，定远侯府下人太多，距离又远，她刚杀人没多久，官府的人就到。 此案原本要由京兆府交给刑部，因为秋桃有军籍，这才被谢璇 “将军，杀人不过头点地，我姐姐都走那么久了，他们却还是不肯放过......” “害死我姐姐的那户人，他们带走了姐姐的尸体，还污蔑我姐姐的名声，想让我姐姐死后还要给他当小妾......” “他们不仅辱骂我姐姐，还......还要我嫁过去......而且我......我家里的父母和族人全都同意了......” “将军，我不明白，为什么我已经成参将了，我爹娘还是看不起我，说我的伤疤丑，说我在战场上失了手指......以后没脸见人......” 谢璇柔声哄着，声音十分温柔。 “我知道，我都知道。” “我知道，你这些日子必然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那些人不好，你放心，你的事，必然会有一个公道。”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一束光正好顺着牢房内的窗户洒在谢璇的身上，显得她整个人都在发光。 司徒澜站在十步之外，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嘴角竟也勾勒出淡淡的弧度。 之前慕青成为大晋第一女将军时候，京中盛传其利落洒脱，不似一般女子矫揉造作，对女子怀着悲悯之心。 可惜，慕青到幽州之后，即便是他不曾正面接触，仅凭其所作所为，司徒澜就能看出，慕青的本质却是十分轻贱女子，什么清白、名声常被她挂在嘴边，甚至轻贱女子的程度比男子更甚。 而谢璇虽嘴上不说，却能看到女子的不容易，从不清高自诩，既怨憎分明，也能给予每一个女子应有的尊重。 就像现在，从到牢房到现在，她都未曾对秋桃有过一句指责之语，就那样静静的听着，时不时的哄着，倒是让秋桃从激动的情绪之中渐渐稳定下来。 “时候差不多了，再不走，只怕是要被人盯上了。”栩王上前提醒道。 “秋桃，你放心，你既是我的人，无论如何，此事我必会为你讨个公道。” 谢璇解下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塞到秋桃手里，“在里面等我。” “将军，事情是我惹出来的,我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就是偿命！能在死之前再见到将军，就算是死，也无憾了。”秋桃望着谢璇的身影，含泪道，“求将军千万别为了我的事，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从兵部牢房里出来，谢璇脸色就非常难看，许久没有说话。 她实在想不明白，秋桃已是朝中参将，上阵杀敌无数，脸朝廷都承认的官职，却依旧会被家里人看不起。 只因为她是女子？所以不管花多大的力气，付出多少，却也依旧只能被人拎出容貌和婚事作为价值？ 可若是嫁人只为有个男人，说出去好听，多一家子照顾，那么像秋桃这样能上战场的女子又为什么要嫁人？疯了吗？ 谢璇失神的走着，也不骑马，还是栩王一人牵着两匹马从后面跟了上来，拦住了她。 “你放心，秋桃上战场杀过敌，身上有军功，被杀的那户人家虽然和孙家提了嫁娶之事，两人毕竟是没过明路，此案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栩王走上前去，将马鞭塞到谢璇的手里。 “什么转圜的余地？难道不是京兆府的胡乱攀扯？”谢璇深吸一口气，强压着心中的怒火，“京兆府给秋桃定下的罪名是‘妻杀夫’，我只觉得，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 第345章 第345章 按照大晋律令：妻杀夫，当凌迟处死，夷灭三族。 且不说，秋桃终究没有，且事发的时候，也是那狂徒动手在先。 谢璇不相信，就算秋桃是女子，也不至于有人敢随随便便算计一个朝廷正四品官！ 就算是武将的官职不如文官值钱，也绝对不致于如此。 “你也察觉到了，这件事可能是冲着你来的？”栩王道。 谢璇道答道，“在履亲王府，承恩公府的人便是用秋桃的事诓骗我出来的，我不相信事有巧合。”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栩王问道。 他知道，按照谢璇的性格，这件事既然知道了，那就绝对不可能放着不管。 “红染心思缜密，此事估计还要与她商量一番，再做决策。话说回来，我现在还担着太原总督，下面的人出事，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坐视不理。”谢璇回答道。 如此说话，便是要自行解决。 “承恩公府毕竟是皇后外家，很多事你出面不如我出面。”栩王望着谢璇，认真道，“小五，你既唤我一句师兄，总不至于一直拒人于千里之外吧？” “那也总不好，白占您的便宜？”谢璇笑道，“要不，您开个价？” “呵，你们谢家还真是有钱！”栩王自嘲道。 谢璇笑笑，不再言语，她花的哪里是谢家公中的银子，自己嫁妆里面的铺子和庄园收入就足够覆盖这些花销。 “也罢，既然你当真想要还本王的人情，就帮本王安排一个人，算作本王帮你打探承恩公府的报酬。”栩王道。 “四哥想让我安排谁？”谢璇笑问道。 听到栩王也有事情让自己做，谢璇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不管是何种关系，但凡是与人交往，总是要有来有往才能长久。 虽说谢璇并没有打算嫁入栩王府，但她也并没有想过交恶。 “安排一个女子。”栩王笑道，“等人送到了，你自然也就知道了。” 说完，栩王便飞身上了马，扬长而去。 对，就是一个女人！ 谢璇知道后，必然会吃醋！ 栩王策马扬鞭，越走越快，风吹动他鬓边的头发，似乎也是在夸赞自己想到一个绝好的主意——让谢璇吃醋！ 靖国公府。 谢璇脸莫名的回到国公府，春华秋实和梁红染三人果然已经早早的回府。 三人见谢璇归来，不先问兵部的事儿，而是先说起了她们在王府听到的热闹。 “姑娘，也就是您走的早，错过了这一出好戏。一个国公夫人、一个侯夫人，两人在大庭广众之下竟然打了起来，听说最终还是国公夫人占了上风，将那定远侯府打的落花流水。”春华笑道。 想到之前自家主子在定远侯府受到的那窝囊气，春华只感觉心情舒爽。 第346章 第346章 “后面如何了？”谢璇笑道。 她和司徒澜两人急着去兵部，后面的情形还没来得及看。 “大概是两家结仇了吧，听说那孟廷元的命根子被霍二姑娘给伤的彻底不能用了，两家势同水火，宴席后面履亲王妃的脸都黑了。”春华道。 毕竟这件事是在王府出的，履亲王好好的一场寿宴结果却被闹成了这样，王妃也是觉得丢人。 “定远侯府也是报应，可惜当时将军不在场，不然看着得有多痛快？”春华有些可惜道。 “难不成，将军要看那么不堪的画面，污了眼睛？这个霍家二姑娘也是个厉害的人，那种情形下还能想到立即反击。”一直没有开口的秋实说道，“只是可惜了，霍二姑娘当众失身，只怕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 两人叽叽喳喳说着，谢璇因思绪一直在秋桃身上，自顾自的在那里喝茶，连带着沉默了许久。 “怎么？是兵部出什么事了？”梁红染问道。 “秋桃出事了。”谢璇道。 紧接着，谢璇将自己离开后的事一并全都说了。 原本一直专注于吃瓜的三个人在得知谢璇险些被暗算之后，立即没了对霍心的悲悯，直呼栩王干得漂亮！ 竟然敢算计自己家将军，就应该让那霍心自食恶果！ 至于秋桃的事，则是让三人感觉非常意外，即便春华和秋实知道秋桃身上过去发生的事儿，对于此事也依旧感觉匪夷所思。 “这件事，我还是觉得，是有人冲着你来的。”梁红染得出了和司徒澜一样的结论。 “我想了一路，也是这样觉得。”谢璇无奈道。 若不是她，普通的百姓怎么会为难战场上刚立功的四品将军？ “既是冲着你来的，那么这件事，就不适合直接插手了。”梁红染立即道。 谢璇并未否认，而是继续说道，“现如今京兆府给秋桃定下的罪名是妻杀夫，但两人并没有定过婚，秋桃也从未答应过这门婚事，此案有两个方向可以查，那户人家的死因和具体情由，还有两家是否有婚书、这桩婚事是在什么情况下定下来的，此外，我想请你，以你下属的名义去给秋桃找一个厉害的状师，银子我来出。” “这些，哪里还需要你来说，交给我去办就成。”梁红染立即答应了下来，又对谢璇交代道，“若这个案子只是百姓之间的纠纷，秋桃有军功，查清楚之后未必会丢命，怕就怕在，这件事有京城的权贵插手。” 梁红染比谁都清楚，她虽然是个从三品的官，在地方上还能算是个人物，可一旦到了京城，随便一块砖就能砸死几个皇亲贵胄的地方，她这么点官职，还真就不够看。 “你放心，上面的事儿，有栩王去查。”谢璇道。 “栩王？”梁红染有些吃惊。 怎的过了一下午，谢璇和栩王的关系竟然变的这样好了？ “秋桃的事，还是栩王多有提醒。”谢璇道。 梁红染听着，倒是觉得栩王还真是不错，心里又生出些许懊悔来。早知道，她就不该在幽州说那一番话。思索着，要不要劝一劝，其实栩王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至少说，这些年来，栩王还算是专情，就算是王爷也不至于带着些不三不四的人回来。 “将军，外面有人位姑娘找，说是栩王殿下吩咐的。”院外，管事的嬷嬷传话道。 轰隆隆… 一道巨大的惊雷在梁红染的头顶炸开。 第347章 第347章 “快去请那位姑娘进来。”谢璇道。 “是。”婆子应道。 “罢了，你去安排住的地方，我亲自去门前接人。”谢璇又道。 毕竟是栩王亲自交代的人，自己亲自去接，会显得更加有诚意些，也不枉栩王在宫里帮忙。 “你竟然早就知道？” 梁红染忍不住吃惊问道，心里也在纳闷，谢璇什么时候变的这样大方了？当初不就是因为孟廷元带回家一个妾室，两人才彻底断绝了关系，怎么如今竟然能大度到亲自将妾室迎进家门？ 谢璇并未来得及回答，而是带着一众家人们去门口迎接。 国公府门前，坐在轿子里面的傅繁青心情忐忑，当她得知栩王要把自己送到靖国公府的时候，她的心情非常忐忑。 满脑子想的都是这位传说中“惦记”栩王的女子，是否也会像霍心一样对自己斩尽杀绝。 但又想起进府之前栩王交代的事儿，她心里又暗暗给自己加了鼓劲儿，不为别的，就为她能活着。 “家里下人不懂事，唐突姑娘，还请勿怪。” 谢璇朝着轿子里的人笑道，连忙招呼家丁将人抬进府，甚至于都免了对方下轿见礼。 听着外面关切的声音，傅繁青的心里的石头非但是没有放下，反而是变的更加忐忑，心中感慨，这谢将军未免也太好说话，一点都不像是吃醋的样子？ 从外院到内院，抬轿子的人从家丁变成婆子，当傅繁青终于下轿时候，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绝色倾城的脸。 面前女子即便是身着男装，不施粉黛，仍旧是眉目如画，美的让人惊心动魄，这便是谢将军？ “奴婢傅繁青，给谢将军请安。”傅繁青连忙下跪行礼，心内感慨，怪不得栩王殿下对美色一点都不动心，原来谢将军不仅能打仗，而且生的还这样好。 有这样的女子在前，可不就是别的女人都入不了眼？ 如此看来，那霍家二姑娘也属实是有些不自量力！ “傅繁青？原来是你？”谢璇笑道。 原来是栩王白天救下的人，怪不得。 “你认识她？”跟过来看热闹的梁红染好奇问道。 “之前听栩王殿下说起过。”谢璇笑道。她也不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栩王救人的事儿，毕竟人家姑娘也是要面子。 梁红染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女子身穿青色襦裙，粉蓝色褙子，乌黑的头发梳成精致的双螺髻，细碎的软发垂在额上，略施粉黛、含羞带怯，虽只有一两个发簪首饰装点，却也是一派京城闺秀的打扮。 抛开此人可能是栩王小妾不说，梁红染心里还是挺喜欢这样的女子。 “栩王的眼光还真是不错，你们京城的女子生的就是好看。”梁红染发自内心的夸赞，并且表示羡慕。 为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她想找个女子给自己料理家事竟是那样的困难？ 听到梁红染这么一说，傅繁青吓得立即跪在地上陈情，“将军误会，小女和王爷清清白白，绝无干系。” 第348章 第348章 说话的同时，她还顺便打量着谢璇的表情。 她是来试探的，不是来找死的。这若是让人觉得她和栩王真有了点什么肌肤之亲，只怕别人还没动手，栩王就会先刮了自己！ 她只是来靖国公府探探谢将军的态度，万万不能败坏栩王的名声。 今日之事确实是她贪心不足，一念之差，但经历生死之后，她便事不敢再幻想，如今只想能够活下去，哪里还敢想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谢璇无奈道，“你是栩王送来让我们好好照料的，不管你和王爷有什么关系，都不是我们能过问的。” 说完，谢璇又狠狠的瞪了旁边的梁红染一眼，似乎是在抱怨她吓坏了美人。 如今栩王正为秋桃的事情忙前忙后，这个傅繁青在府上，可是要好吃好喝的待着。 “可是，小女确实和王爷没什么。”傅繁青连忙解释，心里也犯嘀咕。 看着谢将军如此坦然，她怎么觉得，谢将军好像是对王爷也没有那么多在意的样子？ 谢璇不是未来的栩王妃吗？ 该不会是栩王的一厢情愿吧？ “这位是幽东卫指挥使梁大人，暂时住在国公府，这两位是我的副将。”谢璇介绍道。 傅繁青朝着几人一一行礼，这才在一众仆从的簇拥之下进了院子。 当天晚上，傅繁青暂时歇下了试探的想法，真诚的和谢璇说出了自己的情况——生母早逝，继母不容，她也是走投无路才不得不将主意打到了栩王的身上。 送到谢璇这边，也就是想着能重新找一个条生路。 “你的意思是，以后傅家你都不回去了？”听说傅繁青要留在府上当丫鬟，谢璇表示非常的吃惊。 前者是官宦小姐，后者则是要入奴籍，两者之间，简直就是天壤之别。 虽然谢璇不管怎样都不至于让傅繁青真做丫鬟，但是能说出这样的话，也已经足够让人惊讶。 这傅家，得是把人逼到什么份上，才能让傅繁青如此？ “今日事后，霍家必然不会放过我，若是傅家找到我，必然会将我送过去平息霍家的怒火。”傅繁青十分无奈的说道。 霍心如今什么境地？若是自己真再次落到她手里，只怕会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正因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傅繁青才苦苦哀求栩王收留，却没想到，栩王虽然心软，却并未将她带到王府，而是有条件的将自己送到了靖国公府。 不过不管怎么说，她若是能在国公府住下来，短时间之内性命算是暂且保住。 “你先在府上住着，等事情平息，再论出处。左右现在无人知道你在靖国公府，也不会有人跑过来要人，你暂且安心的住着。”谢璇交代道。 “对，就先安心住着，靖国公府又不是养不起。”闹清楚事情原委的梁红染，在看待傅繁青的时候，很快就换了另外一副姿态。 若是按照傅繁青的说法，今天的事儿不仅仅是得罪了霍家，甚至于还有皇宫里的皇后和贵太妃，如此惊天大雷，属实不是一个女子能够承受的。 甚至于，谢璇甚至都能想到，栩王回宫之后，和贵太妃两人会闹到什么程度？ 第349章 第349章 瑞福宫内。 贵太妃和栩王两人僵持着，宫里的杯碟碗盏、瓷器花瓶已经碎一地又一地，旁边侍奉的宫人吓得大气都不敢出。 “母妃为了儿子的婚事，还真是操心！连下药的事儿都想到了？” 栩王冷冷的站着，眸光从贵太妃转移到了旁边的黄公公身上。 黄公公吓得瑟瑟发抖，整个身子贴在地上，根本不敢抬头。 “哀家这样做，还不是为你好?都快三十的人了，别说娶妻生子，身边就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这个样子像话吗？”贵太妃红着眼眸说道，“若是你如别的皇子那样娶妻生子，哀家又何苦如此，说到底，还不是你逼的哀家不得不如此？” 贵太妃边说着，又顺便摸起眼泪，觉得自己心里委屈极了。 “哀家就算不是你的生母，也养了你这些年，一直都是把你当做亲生的儿子对待，看着别人儿孙绕膝，哀家的儿子却是空落落的一个人，这心里怎能不难受？不着急？说到底，还不是你嫌哀家管的宽了？” 毕竟是多年母子，听到贵太妃这样说，栩王的态度也软下来，“儿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我刚刚回京城，成婚的事情也不必那么着急，再者在履亲王府做出这种事情，不管怎样，说出去也都不体面。儿子也是担心母妃被有心人利用。” 从一开始的傅繁青，后面又变成霍心，这里面若是没有别的阴谋，基本上不可能。 试想一下，这件事若是成，自己真与霍心有了首尾，仔细追查下来此事又和贵太妃牵扯上关系，到时候外面人就会以为是他在算进霍家，到时候只怕没有一个正妃的位置，这件事根本没有办法收场。 甚至于，就算是给了霍心正妃的位置，到时候还是皇家欠承恩公府天大人情。 “什么利用？依我看，就算是那霍心嫁给你做正妃，也比谢璇一个二嫁的破鞋要好上百倍千倍！”贵太妃怒道，“再说了，那霍家只不过是想让那谢璇和孟廷元两人重归于好，又不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儿，如今事情闹到这个程度，全都怪那谢璇心性歹毒！” 若是谢璇顺着霍家的安排，和那孟廷元重归于好，就算是栩王不喜欢霍心，想要报复也是没有机会，说到底，这件事全都是谢璇的错。 “母妃既是这样说，儿臣也无可辩驳，只是儿臣这辈子非谢璇不娶，至于母妃愿不愿意喝这口媳妇茶，便是您自己的事儿。”栩王道。 这一番话，便是明摆着告诉贵太妃，他选择谢璇，若是贵太妃不同意，那么她这个名义上的“母亲”，也是可以不认。 往日虽两人有意见相左，最后总是栩王嬉皮笑脸的将此事揭过也就算了，这次这般明火执仗的说出来，便是要撕破脸了。可见，今日贵太妃所作所为，属实伤到了两人之间的母子情分。 “哀家就算不是你的生母，也养了你这么多年，如今你竟然为个女人，连哀家都不认。”贵太妃咆哮道。 “母妃的养育之恩，儿子实不敢忘，而母亲这些日子所作所为，实在算不上慈母。儿子本打算过段时间府内布置完毕，便将母妃接出宫奉养，如今看来，宫里的生活会更适合母妃。” 栩王说完就转身离去，甚至连行礼告退都不曾，可见这一次是真的愤怒。 “好啊，好啊！” “你们都看到了，这就是哀家一手养大的亲儿子！” 第350章 第350章 贵太妃望着栩王远去的背影被气的差点当场昏厥过去，她实在是想不清楚那个谢璇到底有什么样的魔力，能让自己这个儿子如此的神魂颠倒。 瑞福宫中，又是一阵杯碟摔打的声音，看的下面的人一阵心疼。 都是上好的贡瓷，好好的东西全都这样摔了，按照宫规，这些每月多出来的损耗要从分例里面扣，可贵太妃每个月的分例其实也就那么点银子。 以前贵太妃在宫里吃穿用度这样的好，除陛下宽厚之外，很大程度都是栩王的贴补，但是现如今，栩王和贵太妃已经因为婚事撕破了脸，若是真断了母子的情分，贵太妃以及瑞福宫里的人可就要遭罪了。 可笑的是贵太妃只沉浸在栩王对于自己的“忤逆”事情上，根本就没想过，为何好好安排的傅繁青，最后却是霍心顶包？也从来没怀疑过瑞福宫的人是不是有了外心。 黄公公见贵太妃只是一个劲儿的发脾气，并没有往别的方向去想，原本焦躁不安的心，这才稍微放下一些，想着这件事虽被栩王发现，但总算是能平稳的度过，至少不至于要命。 他哪里能想到，栩王在从瑞福宫出去后，并未直接出宫回府，而是直接去了景仁宫。 今日并非初一、十五的日子，霍皇后在打理完宫里最后一些事物之后，便准备着早早卸了钗环准备安置。 倏的，一道寒光闪过。 黑衣人手持匕首，从窗口位置飞进屋中，朝着皇后便刺了过来。 “啊~” 景仁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娘娘......娘娘......” 外面伺候的宫女太监全都朝着皇后的寝宫围了过来，然而，当皇后想过要说出下一句话的时候，黑衣人的匕首已经架在了皇后的脖子上。 纤细而又柔韧的脖子被匕首划出了一道血痕，鲜血顺着脖子汩汩流淌。 “打发了外面那些人，不然你立刻就会没命！” 黑衣人额的声音冷冽非常，皇后望着顺着脖子流淌到衣裳上的血，又望着宫殿门外的人影，求生的欲望让她不得不暂时妥协。 “你们都退下，是本宫梦魇了。”皇后高声喊道，试探着看向旁边的黑衣男子。 两个守夜的宫人此刻早就已经吓得瑟瑟发抖，见皇后这样说了，自然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错，皇嫂果然识时务。” 黑衣男子冷笑着，扯下了遮住面庞的黑布，一张无比熟悉的脸暴露在空气之中。 第351章 第351章 “栩王！” 宫人惊呼，声音之大，差点惊动外面刚刚退散的宫人。 “是你......你竟敢擅闯景仁宫，你不要命了！你要谋反？”皇后艰难的扭头，望着身侧挟持自己的栩王。 “皇嫂都不想要命，本王当然舍命奉陪。”栩王冷笑道。 “你......你要干什么？” 皇后吓得浑身都在发抖，在她看来，栩王能大晚上的擅闯景仁宫，就已经是疯了，面对疯子，能有什么话讲？ 最可怕的是，她现在还被一个这样的疯子挟持着，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没有命。 “怎么？皇嫂知道害怕了？”栩王道。 “你穿成这个样子，擅闯景仁宫，只要我大喊一声，你就是死路一条。”皇后强忍着镇定道。 “是吗？皇嫂大可一试，看看谁先没命！” 说着，栩王的匕首又用力一分，在原先的伤口下面，又划拉了一个口子。 两个伤口虽然都不深，但对于一贯养尊处优的皇后而言，已经足够的惊心骇然。 “栩王殿下，我们家娘娘与您往日无冤近日无仇的，您大晚上的过来，总是要为了点什么吧？”其中一个宫女小心的问道，也算是给两人一个台阶下。 这个宫女也看出来了，栩王大晚上过来，肯定不是为了要皇后的命。 “往日确实无冤，但最近，有仇没仇，皇嫂心里应该是最清楚不过吧？”栩王冷笑道。 皇后闻言，立即就反应过来，栩王是为了白天的事儿来的。 霍心在履亲王的宴席上出事，承恩公猜测和栩王有关，她是怎么都没想到，栩王竟然敢在晚上主动找上门来。 “心儿不过倾慕栩王，若是栩王不喜欢，也就罢了。” 虽然结果是自家吃亏，但想到自己的命现如今在别人手里攥着，皇后也不得不说些好话。 “皇嫂以为，本王是为霍心而来？这么说来，皇嫂对于履亲王府发生的事儿并不知情？”栩王声音冰冷的说着。 冰凉的匕首抵在脖子上，皇后此时此刻已经吓得浑身冰凉，山下牙床一张一合的不停打架，若非皇后的体面不允许她求饶，此时她早就已经吓晕过去了。 栩王扫了眼四周，继续说道，“罢了，既然皇嫂不知，本王也就明说了，谢璇是本王在意的女人，任何人想要打他的主意，都要先从本王的尸体上踏过去，今日之事，算是本王给皇嫂提个醒，也奉劝皇嫂好好约束承恩公府的人，手不要伸的太长！” 说罢，栩王猛然撒开皇后，将人狠狠的朝两个宫人的方向一推，又是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之中。 栩王走后，皇后被吓得瘫坐在地上许久都没有回过神，即便是反应过来，也只是抬头望着栩王消失的那个窗户。 “娘娘，栩王实在太大胆了，咱们要立即告诉皇上！”其中一个守夜宫女道。 皇后微微摇头，无奈道，“此事过于荒唐，咱们又没有证据，皇上是不会信的。” 这件事闹出去，除了对她皇后的名声有碍之外，根本动不了栩王丝毫。 第352章 第352章 谁会相信，堂堂栩王会擅闯景仁宫，划伤皇后的脖颈，只为了给一个女人撑腰？对方也是吃中了这一点，这才敢来威胁自己。 简单来说，这个亏她就只能认下了。 栩王在警告她，他能闯进来一次，就能闯进来第二次、第三次，只要自己敢针对谢璇，那就能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如此阳谋，她竟没有半点办法？ “罢了，去传太医，就说本宫不小心被碎瓷片伤着了。”皇后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伤，刚刚的惊心动魄，实在是让她心有余悸。 “是！”宫人道。 “一会儿再派人出宫一趟，让府里的人先消停着，再让父亲在宫外找上几功夫好的宫女送进宫来。”皇后道，“在宫女进宫之前，任何人不得再找谢璇的麻烦。” 打磨光亮的铜镜映照着皇后脖子上两道触目惊心的伤痕，此时此刻她终于明白，在绝对的生死面前，什么样的阴谋全都无济于事。 如今的皇后，甚至心里生出了几分对霍心的怨怼。 好好的偏要惦记栩王，偏偏要算计谢璇，非要将事情弄到如今这种不可挽回的境地。 皇后甚至在心里有种感觉，谢璇和栩王就是来克她的，一个差点要了她的命，另外一个则是要将她的景仁宫给掀了。 要说好的方面，那就只有一个——谢璇嫁了栩王，就再也没可能入宫来了。 这样的人若是放到了后宫，还不得翻天。 宫门外。 皇后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宫去，承恩公便带着一家老小进宫告状。 忙碌了一天的皇帝本打算在后宫嫔妃那里好好的解解乏，如今被骤然打断，心里已经是非常不悦，在得知对方状告的是谢璇，脸色变的更加难看。 “你是说，太原总督谢璇，伤了你儿子，害的霍家二姑娘没了清白？”皇帝不可思议的看着承恩公和承恩公夫人，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问题。 他如果没记错，谢璇是个女子，怎还能让另外一个女子没了清白？ “陛下，就是谢璇！谢璇她......她伙同定远侯世子孟廷元，毁了我女儿的清白！”承恩公哭诉道。 “我家女儿原本想趁着履亲王寿宴，撮合谢璇与前夫孟廷元重归于好，却不曾想，那谢璇非但不领情，还......还......谢璇此举，简直禽兽不如啊！”承恩公夫人哭诉道。 “不仅如此，这太原总督谢璇还纵容属下人杀夫，劣迹斑斑，罄竹难书，陛下一定要为微臣做主啊！”承恩公高声道。 听着承恩公夫妇二人的哭诉，皇帝在心烦之余，也成功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讯息。 “你的意思是，你们承恩公府，想要谢璇和孟廷元重归于好？”皇帝冷声问道。 “这......他们二人本就是夫妻，让他们破镜重圆，也没什么问题吧？”承恩公夫人擦了擦眼泪，不明所以的回答道。 事情的重点难道不应该是自己的女儿被谢璇算计吗？怎么扯到两人破镜重圆上面去了？ “谢璇和孟廷元和离，是朕的旨意，你们承恩公府，竟觉得让两人重归于好没有问题？”皇帝声音冰冷的说道。 第353章 第353章 “承恩公这是在质疑朕？” 皇帝冷厉的声音在头顶飘来，犹如惊天剧雷般压在两人的头顶，砸的他们喘不过气来。 他们只想着找一个将这件事栽给谢璇的办法，却忽略了，当初谢璇和离，是陛下的圣旨。 “回禀陛下，微臣......微臣断染没有这个意思啊。” 两人吓得连连磕头，脸上全是惊恐，再无方才告状时候那可怜巴巴而又咄咄逼人的架势。 “既无此意，又为何急着让他们两人重归于好？朕记得承恩公府和靖国公府平日里来往并不多，怎的这么关心别人的私事？”皇帝质问道。 栩王进宫就去了瑞福宫大闹了一场，让皇帝想不知道履亲王府里发生的事儿都不成。 皇帝没想到的是，承恩公府上做出了这样没脸没皮的事情，如今竟然还敢进宫告状？厚颜无耻的程度属实让人汗颜。 “陛下......这......微臣只是觉得，三纲五常不可废弛，女子本应出嫁从夫，谢将军又是身上有军功的人，更应该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怎能......怎能二嫁。”承恩公解释道。 “是啊，陛下，我女儿本是好意，就算是谢将军不同意也就罢了，何苦害我女儿至此？”承恩公夫人哭诉道。 “我那好好的女儿，竟是被害的委身于那孟廷元......还请陛下做主啊！”承恩公夫人说道。 “国公爷，国公夫人，口说无凭，总是要拿出证据来，陛下才能为您做主啊。”皇帝身边的红袍太监见俩人闹腾的厉害，便忍不住开口道。 “证据？是，有证据！今日宴席，是小女身边的丫鬟去请的谢璇去东厢房，结果众人赶到时候却不见其人，定然是那谢璇设计陷害！” 承恩公夫人瞅了一眼身后跪着的丫鬟，那丫鬟立即低下头去，认下了承恩公夫人所言。 此时，正好一个红袍太监从外面悄悄进殿，凑到皇帝耳边，小声说了几句，皇帝立即脸色骤变。 “既是通传，为何承恩公府上的丫鬟要穿履亲王府丫鬟的衣裳？”皇帝冷声道，态度比刚刚又冷了几分。 方才凑过去的红袍太监并非别人，真是东厂的提督太监，今日履亲王府发生的一切，全在东厂的监督之下。 承恩公夫妇进宫没多久，东厂那边也跟着传来了消息，此刻正好传给皇帝。 “虽是从中说和，但毕竟不是能搬到明面上额的事儿......可能，可能小女是为了稳妥起见吧？”承恩公夫人解释道。 “那霍绥带着人捉奸在床，也是为了稳妥起见？你们是把朕当成傻子吗？”皇帝暴怒道。 “陛下......陛下饶命啊！” “陛下，就算这件事小女做的确实有所不妥，但是那谢璇竟如此谋害小女，也可见其居心不良、心肠歹毒。如今谢璇毫发无伤，小女的后半辈子却要毁了，难道陛下也要不闻不问吗？” “陛下，如今遇害的，可是皇后娘娘的亲妹妹啊，谢璇连皇亲国戚都敢动手，她还有什么不敢做的？若日后留在朝中，必然养虎遗患啊！” 见事情败露，承恩公索性也不藏着掖着，直接仗着身份，硬拉也要将谢璇给拉下马。 他是太后的亲弟弟，皇后的亲爹。 第354章 第354章 本朝以孝治天下，自己这样的身份，只要是不谋反，皇帝一般而言是不会处置他。更何况，现在太后在朝中还有些势力，皇帝怎么说也得给他点颜面。 他不相信，自己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皇帝还能不处置谢璇！ “霍心是皇亲国戚，难道朕的弟弟就不算是皇亲国戚？若是按照承恩公的说辞，霍心意图谋害栩王，又该如何？”皇帝冷声道。 “陛下此言，又是从何说起？”承恩公装糊涂道。 他原本以为，算计栩王的事既是没成，那就是不存在，万万没想到，皇帝竟然连这件事都知道的那样详细。 “承恩公，话说到这个份上，你还要朕说的更明白些？”皇帝望着承恩公夫妇，说话的语气虽然没有变，但却带着浓烈的杀意。 跪在地上的承恩公夫妇吓得身子一哆嗦，感觉脖颈有些发凉。 二人同时意识到，天威降临，他们要适可而止了。 “是......是小女年少无知，不太懂事，求陛下饶恕！”承恩公迅速认怂，决口不提什么告状的事儿。 皇帝对于这两人的表现也很是满意，态度也缓和了不少。 “罢了，舅舅快请起。”皇帝道。 “微臣不敢。”承恩公忙道。 “也罢，方才舅舅不惜不顾朕的圣旨，也要谢璇和孟廷元和好，想来舅舅也一定觉得那孟廷元也是个好的，既如此，朕便将他与表妹赐婚，如此也好应对外面的流言蜚语。”皇帝道。 自从孟廷元借着慕青投靠了太后，皇帝便没想着再重用定远侯府，既然太后想要拉拢定远侯府，他倒不妨顺水推舟，让二者关系绑定的更加紧密一些。 不错，虽然谢璇将霍心扔给孟廷元，这件事做的是有些粗糙，但是大致方向还是对的。 让霍心嫁给毫无实权的定远侯府，正好用来削弱承恩公府的势力。 “陛下，这......这怎么可以？那孟廷元已有了妻室，承恩公府的女儿，万万不能为人妾室啊。”承恩公夫人闻言立即拒绝道。 “可若是朕记得没错，当初太后赐婚慕青，赐的是平妻的身份，表妹嫁过去是做正妻，有何不妥？”皇帝脸上浮着笑，甚至生出了一丝丝恶俗的想法。 太后之前看重慕青，如今让太后的亲侄女嫁过去，两人之间若有了龃龉，他倒是要看看太后会帮着谁？ 当初太后给慕青和孟廷元二人赐婚时候就扬言要他的小五大方，此时此刻，他倒是要看看，霍家的女儿是如何大方的？ “怎么？承恩公府是觉得孟廷元不妥，不愿意让表妹嫁过去？”皇帝冷着声音道。 不愿意让自家女儿嫁过去，却去算计别人，那便是其心可诛了。 “不......微臣绝无此意！” 承恩公吓得连忙跪接圣，再也不敢提什么谢璇。 第355章 第355章 白刃在前，承恩公府就算是再怎么不乐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们婚事。 离宫之前，承恩公夫人还想再多说些什么，却被承恩公用眼神呵退，两人带着赐婚的旨意灰溜溜的出了皇宫。 “这件事，咱们就只能这样认了？”国公夫人不甘心的说道。 霍心是她精心娇养大的女儿，有个当皇后的姐姐，就算是配亲王当王妃也绰绰有余，如今竟只是配了个破落的侯府？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心儿出了这样的事儿，你还指望哪个有头有脸的人家能要她？我也想明白了，能有个赐婚的圣旨，至少咱们附上还能体面一些。”承恩公无奈的说道。 他也没想到，皇帝竟然会如此的偏袒谢璇，偏袒靖国公府，若是早知道是这种情况，他万万不会同意霍心的计划。 只是如今事情已经发生，后悔也没有用。他们承恩公府现如今是既把谢璇得罪死，又没有将人拉下马，以后的路只怕是更难。 “话虽然这样说，可是那孟廷元毕竟是三娶之人，府上还有一个平妻，实在是太委屈咱们家心儿了。”国公夫人心疼的说道。 说到底，她还是舍不得自己家女儿嫁过去受苦。 “就算是再苦，那也是她自己作的！”承恩公呵道。 承恩公夫人不再说话了，她也知道，如今的定国公府，自己女儿就算是不想嫁，也必须要嫁过去了，先不说有圣旨压着，就算是没有圣旨，失了身的女子，不嫁人，也之就只有死路一条。 见妻子如此，承恩公终是有些不忍，便又说道，“你若真是心疼她，就多给她些嫁妆，再去敲打定国公府一番，平妻说白了不过妾室，算不得什么，只要娘娘在后宫得力，想来侯府的人也不敢太为难心儿。” 终究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女儿，就算是做了糊涂事，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可能什么都不管，都是一片慈父心肠啊。 “是，全都听公爷的。”承恩公夫人抹着眼泪说道，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狠狠敲打一下那慕青，绝对不能让自己的女儿嫁过去受半点委屈。 自己的女儿金尊玉贵，嫁入侯府已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若是还要被人欺负，那就是他们承恩公府无能。 定远侯府。 自从在履亲王府闹出那样的事情后，整个侯府就笼上了一层阴霾。 侯府和承恩公府结仇，孟廷元又伤成了那个样子，老夫人听闻这样的噩耗后，这次是真正的病倒了。 因着上次的缘故，许氏这次直接借着生病的由头，不管怎样都不愿意在这个档口登侯府的门，而是在家里精心准备着秋闱。 倒是之前一直躲着的慕青，这次也是十分稀奇的跑来照顾。 照顾老夫人是假，找孟廷元是真。 自从上次的冲突之后，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孟廷元了。 第356章 第356章 就连自己的娘家人为了嫁妆的事情来闹，孟廷元因恰好不在府，错过了和自己的相见，之后也没有再来找过自己。 之前她还觉得自己能绷得住、等得起，毕竟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他的妻子，定远侯府是她的家，孟廷元总是要回家的。 可是履亲王府所发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 她觉得自己必须要来找孟廷元问个明白！ “母亲，承恩公府那边同意元哥儿娶霍心进门了，而且还是陛下亲自下旨。”刚得赐婚消息的侯夫人脸上带着笑意的说着。 旁边一直“侍疾”的孟廷元和孟嘉鱼，甚至在旁边椅子上坐着的定远侯，脸上的表情都轻松了不少。 霍心能进门，已经是这些天所有坏消息里面，最好的消息了。 “霍心......不，不要霍心，要......要谢璇......是谢璇......”老夫人颤抖着，攥着孟廷元的手，殷切的说道，“你......你去把谢璇找回来，找回来！” 在老夫人眼里，霍心哪里能和谢璇比？霍家不过是顶着外戚的名头，内里根本就没办法和靖国公相比。 而且这些年京城里谁不知道，霍心对栩王有意思？如今又闹出这样的事儿，丢脸不说，谁不知道自家儿子是捡了栩王不要的人？ “祖母真是糊涂，霍家二姑娘的姐姐是皇后，谢璇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孟嘉鱼撇撇嘴，不悦的说道。 此刻的她，早就盘算着霍心进门后花钱掏银子给自己治脸，这些日子下来，她脸上的伤只用了些寻常的药，大夫前阵子还说，她脸上的伤不能再等了，若是再耽搁下来，哪怕就算是用了舒痕胶也未必会好用。 “霍家二姑娘也是好的，都比后院的那个夜叉好。”和孟嘉鱼有着同样心思的定远侯也跟着说道，顺便朝着孟廷元叮嘱道“等这霍家的嫁进来，你要多多努力，为我侯府开枝散叶，这女人生了孩子，心也就定了。哎，也是当初你太心急，若是你早早的和谢璇圆了房，生了个孩子......” “生了个孩子怎的？公爹这是在怨我耽误了廷元？” 慕青从门外走了进来，冷冷的瞪着孟廷元，“怎么？后悔当初娶我进门了是吧？想着若不是因着与我的承诺，现在你早就和谢璇儿孙满堂了是吧？现在后悔了？” 见慕青进来，除了孟廷元外，侯府的众人全都吓得心里一哆嗦。尤其是孟嘉鱼，直接吓的躲到了孟廷元的身后。 “你来干什么？”孟廷元厌烦道。 “你果然是后悔了！我也后悔了，我当初就不该嫁进来，也免得沾染上你们这么一家子忘恩负义的东西！”慕青大骂道，“现在新人要进门，你们就想撵我走？没那么容易！” “谁要撵你走了？”孟廷元实在不想和慕青争辩，强压着胸中的恼怒，只想着快些将人打发走，“现如今侯府还让你住着，当初太后赐婚赐的便是平妻，如今圣旨赐正妻进门，你又来闹什么闹？” 在孟廷元看来，如今慕青容貌和名声尽毁，又闹出那样的事儿，若不是因为她郡主的身份，侯府早就也已经将她扫地出门。 她竟然还敢在此时来闹，已经是十分严重的给脸不要脸。 第357章 第357章 “你没撵我走？你是没撵我走，你一天天的不回家，躲着我，不肯见我，不就是厌弃我?不就是觉得我被建州人玩过，觉得我没了清白，是吗？”慕青逼问道。 “你说完了没有？说完了就滚回你的院子去，别在这闹！”孟廷元满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制着要打人的心。 此时此刻再去纠结慕青是不是清白的有什么用？现在事情在外面闹的沸沸扬扬的，真相什么的早就已经不重要。 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把他当成了绿毛龟！ 慕青泪眼蒙蒙的望着孟廷元，瞧着他不耐烦的表情，这些天的委屈情绪终于爆发，不管不顾的大闹起来。 “我闹？你现在竟然觉得我在闹？你孟廷元当初在凉州像个哈巴狗一样的跟在我屁股后面的时候，你怎么不嫌我跟你闹？孟廷元，你还有没有心！我从离开凉州跟着你来到京城，就换来你这样对我？” “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回来之后，和那个霍心早就搅和到一起，所以这段时间才对我这么冷淡！” “那个霍心，她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一天天的连家都不回！” 慕青撕扯着孟廷元的衣裳领子，大声的吼叫着，犹如一只疯狗胡乱的啃咬着。 孟廷元一言不发，静静的站在原地，任由慕青闹腾。 直到慕青闹腾不动了，停住了手，孟廷元才缓缓开口：“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简直和一个疯婆子没有什么两样？” “我变了，那你呢？你当初说过，一辈子只喜欢我一个，只对我一人好。之前你对谢璇念念不忘，后面又和霍心搅和在一起！我变成这样，难道不是你的责任。”慕青再次咆哮道。 孟廷元的眼神落到慕青蓬乱的头发，凶狠的表情、满脸的伤疤，嫌弃之情溢于言表。对于她咆哮的内容，根本就没放在欣赏。 “我怎能和一个疯子过一辈子？”孟廷元冷笑道，只觉得慕青现在的样子无比可笑。 “啊！！！你说我是疯子，我为什么疯？还不是你逼的！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好，孟廷元，你算什么男人。” 慕青崩溃的坐在地上，疯狂的撕扯着头发，那样子，更像是一个疯子了，更加让人懒得去搭理。 因为上次挨打的事儿，孟嘉鱼和侯府的其他人这次倒是没有帮腔，却也是躲避慕青如洪水猛兽，就连仆从下人也没有一个人愿意搭理她。 见无人理会，慕青坐在地哭闹一会儿后，便觉无趣，便自己跑出去，疯狂的发泄着自己情绪，踢东西、对寿安堂内除正堂之外的其他地方进行一通打砸。 侯府上下其他人全都脸上带着疲惫，就连一直以婆母自诩的侯夫人，如今也懒得去管，她实在是太累。 第358章 第358章 孟廷元在寿安堂待了一会儿之后又烦躁的离家，望着家里的一片狼藉直皱眉但却并没有理会。大丈夫要把精力放到朝堂和战场，怎能因着内宅的区区小事烦扰心智？ 他虽然伤了身子，但也算是和承恩公府结亲，娶皇后的妹妹。这也让他在和谢璇和离之后，又扳回一局。和离后谢家被册封为靖国公又如何？他就算是和离了，娶的也是正经公府的嫡出小姐。 老夫人躺在床上，嘴里一直念叨着“谢璇”。霍心进门，也就意味着谢璇再也没有机会进侯府，她不甘心啊，之前那么好的媳妇，怎么就说没就没呢？ 至于定远侯和孟嘉鱼两人一个腿不能动，一个伤到脸，两人全都是盘算着霍家姑娘能带来多少嫁妆，要么就是要吃、要穿、要首饰。 整个侯府的担子全都落到侯夫人一个人身上，老夫人生病她要侍疾，丈夫瘫痪她要照顾，儿子娶亲，女儿还要治脸，这些全都要银子，这一切都让她想起之前谢璇在府上管家的那三年。 谢璇总是能把府上的一切料理的井井有条，定远侯府也从来都没有因为银子的事情而发愁。再加上谢璇对待她无比尊重，又能帮着哄老夫人开心，即便是丈夫一直沉溺与酒色，她的日子也比京城大多数的贵妇人要过的舒坦太多。 以前她总是不珍稀，现在自己的生活被打回了原形，对上慕青这个泼妇，她才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以前谢璇的好。 现在再说回头，早就已经为时太晚，如今能盼的，便是霍家姑娘能带来和谢璇相差无几的嫁妆，最好是能主动贴补家里，这样或许还能让她好好的过上几天舒坦日子。 可是京城之中，又有谁不知道，霍家二姑娘是出了名的泼辣？有些事情，若是仔细想想，也不过是侯夫人一厢情愿的幻想罢了。 承恩公府。 霍心在收到皇宫圣旨的时候，气的差点脸房顶都要掀了。 “我不嫁！那个孟廷元，已经成过两次亲，家里还有慕青那个丢人现眼的东西，我就算是死，也不要嫁给他！”霍心涨红着脸，呜呜咽咽的拉着霍夫人的衣裳，满眼恳求。 “不想嫁孟廷元，还想嫁栩王不成？”霍夫人没好气的说道。 “我......我知道我没了名声，可能做不成正妃，我愿意做侧妃还不成吗？就算是栩王不喜欢我，姐姐是皇后，栩王总会给点面子的。”霍心道。 “面子，你觉得皇后有多大的面子？你现在什么条件，心里没有数？还嫌丢人不够？” 霍夫人简直要被霍心给气疯了，她是万万没想到，霍心竟然还有脸提起来皇后。这得是多么的异想天开，竟然敢向皇后娘娘提出这样离谱的要求？ “我不过是被人暗算了，又不是我愿意的，栩王一定不会在意的，谢璇不就是二嫁之身，栩王不也是没嫌弃？”霍心不服气的说道，盘算着自己好歹是没有嫁过，为什么不可以？ “谢璇虽是二嫁，但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她是清白之身，当初孟廷元是揭了盖头就上战场的！现在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你是残花败柳，就凭这一点，你除了嫁入定远侯府之外，就没有别的出路。”霍夫人道。 “怎么没有出路？那梁红染和她下面的那些女将，就算是没了清白，不也是当了将军？”霍心仍旧不服气的说道。 第359章 第359章 她是真的一点都不想嫁入定远侯府，谁不知道那是个破落户，孟廷元还是前后大张旗鼓的娶了两个女人，已经是三婚的男人，能是什么好货色？简直是连栩王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上。 “梁红染？那是刀山火海里面拼出来的女将军，幽州之战打了数年，青壮的男丁都死光了，才不得不让女人上战场。幽州今年各州县加起来有几万的女民丁被送到战场，也就出了那么几个人，你看她们脸上身上，哪个不都是伤痕累累，谁身上不少点什么。别说现在没有大战事，就算是有，你能活着回来吗？” 自己女儿娇生惯养的什么样，她心里还没数？真送上战场，别说是上战场杀敌，估计还没见到敌人，就直接被人家一刀给砍死了。 没有清白之躯，也没有刀山火海里拼杀的狠厉手段，失了身的女人，不仅没有出路，还要连累家族。 “我不管，我就是死也不嫁！母亲，就是那谢璇害我，我要报仇！我不要嫁去定远侯府！” 吃了霍夫人一顿数落的霍心并不甘心，便是使出了自己的拿手绝活——撒泼卖乖。 要知道，以前每次她这样，侯夫人总是会心软。 “啪！” 一个巴掌重重恨恨的搧在霍心脸上，这次她的讨巧卖乖并没有换来霍夫人的疼惜，而是招惹来更多的风暴。 “住嘴！以后再不许提谢璇！”侯夫人警告道。 “为什么？”霍心捂着脸，带着哭腔说道，“母亲，您竟然为了一个外人打我！都是公侯有爵之家，难不成咱们家还怕一个商户出身的靖国公府不成？” 在霍心看来，她们家有皇后，还有太后，是大晋数一数二的世家，除了自己家之外，有谁家能像自己家这样的显赫？ “啪啪啪啪！” 霍夫人朝着霍心的脸上又连续搧好几巴掌，寻思着，今天非要把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女儿给打醒不可。 霍心被打的鬼哭狼嚎，嘴上却还是不肯认错。 “娘，女儿到底说错了什么？难道咱们家还比不上靖国公府不成？” “我不服，凭什么我比不上谢璇那个弃妇！” “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服！” 终究是爱女之心让霍夫人没有舍得下死手，她满眼是泪的跌坐在地上，虚看着前方。过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你懂什么？咱们霍家在谢家面前，根本就不够看！” 霍夫人发出长长的叹息，说出当年谢太傅改行废立，改太子的事儿。 当今圣上并非中宫嫡出，却是被谢太傅以一己之力推上皇位，并且能让谢家以商贾的身份全身而退，被满朝文武都赞服，并且给谢渊谋了个靖国公的爵位。 一等公爵，百年积累，又怎是承恩公府区区外戚能够比的？当初皇后娘娘之所以能嫁给当今圣上，还是谢家一手促成的。 第360章 第360章 按理说，谢家和霍家应该亲近才是，可惜太后惦记着当年的事，一直想恶心谢家和谢璇，这才让两家交了恶。 “谢安世再厉害，不也死了，如果不是谢家失势，定远侯府当初也不会为了个小小的慕青，就弃了谢璇。”霍心捂着脸，还是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她现在嫁到定远侯府，不就是捡了谢璇不要的烂男人？ 有一说一，面对孟廷元，她觉得恶心。 “要说也是定远侯府的人眼皮子浅，瞧着谢氏一门都不在京，就想把谢璇当成任人揉搓的面团，没想到对方却是个刺猬。”霍夫人道，“只可惜，现在木已成舟，定远侯府你是不嫁也不行了。” “就没别的办法了吗？”霍心擦着眼泪，恳求道，“母亲，那谢璇如此害我，我......我还要嫁她不要的男人？我不甘心。” “不甘心也得忍着，皇后娘娘宫里遇刺，被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威胁，咱们又能如何？”霍夫人无奈道。 这件事说到底她也是不甘心的，但承恩公府的一门富贵全都在皇后娘娘身上，她们谁都不能赌。如今就算是被打碎了牙齿，也只能是和着血吞下去。 “什么？谢璇她竟然敢？”霍心不可置信道。 “她已经敢了！”霍夫人高声道，“你现在再去招惹谢璇，那就是死路一条！栩王那边你也不用再痴心妄想，也别想着退亲，只要你还是霍家女，就算是死，尸体也要抬到定远侯府。” “好......我嫁。”霍心含泪道。 见霍心答应，霍夫人的态度又软和下来。 “乖女儿，为娘知道你委屈，但如今也没有办法，不过你放心，这次成亲是陛下赐婚，为娘一定给找你准备丰厚的嫁妆，把你的婚事办的风风光光的，那孟廷元虽然有平妻，不过说到底也就是一个妾罢了，再加上名声不好，她一定碍不了你的事儿。”霍夫人安慰道。 “娘，嫁妆这些都是小事，要女儿心甘情愿嫁入定远侯府也不是不可以，不过女儿要一个人作为陪嫁的媵妾。”霍心道。 “媵妾？”霍夫人狐疑的看着自家女儿，一时之间想不明白她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对，就是媵妾，女儿要傅繁青和我一起嫁到定远侯府。”霍心咬牙切齿道。 在晕倒之前，她恍惚记得，傅繁青被栩王所救。事后她打听过，自从自己在履亲王府出事，那傅繁青就不见了人影，甚至她有很大的直觉认为，这傅繁青应该是被栩王金屋藏娇。 自己没机会和栩王在一起，凭什么傅繁青可以！ 她不服，也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此事我会让你父亲马上去办！”霍夫人想也不想就答应下来。 履亲王府的事她也有参与，自然知道一开始贵太妃选的人是傅繁青，想到自己女儿名声尽毁，傅繁青却安然无恙，她心里就憋着一股火气。 左右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次女，自家还是那傅繁青父亲的顶头上司，此事只要一提，必然能成。这口气，她家必须要出。 第361章 第361章 傅府的事实也和霍夫人想的差不多，那傅家夫人见到霍夫人后，吓得整个人腿都软，大气都不敢喘，更不用说什么讨价还价。 在霍夫人提出要收霍繁青给霍心当陪嫁媵妾时候，吓得浑身都在哆嗦。 “夫人美意，我们傅家自然是不敢不从，只是......小女从上次宴席后，就一直没有归家，老爷他为了是阖府声誉，此事也不敢声张，实在是害怕找不回女儿，耽误二姑娘的婚期。”傅夫人颤抖着声音说道。 “什么？人找不到？该不会是和哪个野男人跑了吧？”霍夫人身边的李嬷嬷冷哼道。 “这......”傅夫人面色一白，虽然话说的难听，却也是并不敢辩驳。 “哼，你们家姑娘惹这样大的祸，害我们家姑娘，如今想要一跑之？没有那么容易！我告诉你，傅繁青就算是跑到天涯海角，也得把她给找回来！”李婆子厉声骂道，就差直接喊打喊杀。 “这......这又是从何说起啊。” 傅夫人吓得枯坐在地上，满脸委屈。 她寻常只是一心一意的想着要将傅繁青嫁出去做人情，哪里会想到傅繁青竟然敢惦记栩王，还付出行动？ 结果行动没成功，反而“阴差阳错”的害了霍家姑娘，现在她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早知道她就该早早的把这个祸害给送出去，也省的给家里惹这么大的麻烦。 “傅夫人，别忘了，你自己也是有儿有女的，交不出傅繁青，那就拿你们三女儿出来也成！”霍夫人继续道，丝毫不给傅夫人商量的余地。 这傅夫本就是怕惹事，如今见事情牵扯到自己的女儿，她哪还敢闹，只得是老老实实的和承恩公府签订下媵妾陪嫁的文书，如此算是两家说定。 得了满意的结果，霍夫人扬长而去，独留下不知所措的傅家众人。 “夫人，二小姐找不回来，咱们现在怎么办？”大丫鬟无比担忧道，“咱们都找了好些天，怎么都找不到二小姐的下落，只怕她是有意藏起来。” 既是有意躲藏，之前不出来，现如今知道了两家定下的婚事，那就更加的不愿意回来，想要找到人，可以说说难于上青天。 “藏起来？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难道这个府上，就没有她在意的人？” 傅夫人阴森一笑，看的旁边的人有些毛骨悚然。 随即，三五个婆子和几个丫鬟全都被带到了傅夫人的跟前。 靖国公府。 离别在即的梁红染拉着谢璇帮忙给京城的几个手帕交准备礼物。 相识一场，以后再见面还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梁红染特别珍惜这些日子在京城的时光和情谊，在准备礼物上更是精挑细选，生怕有什么错漏的地方。 “临走之前，我打算再摆上一桌，咱们就去狮子楼的雅间如何？”梁红染提议道。 “那狮子楼的价格昂贵，你也舍得？”谢璇笑着调侃道。 在她的认知里，梁红染从来都没有这么大方过。 第362章 第362章 “临走之前，再吃最后一顿吧。”梁红染十分舍不得的说道。 相较于幽州的风沙苦寒，京城可谓是烟柳画桥、富贵旖旎，让人痴缠迷醉，此次离京，再来无期，梁红染实在担心自己会没机会再吃到京城的饭菜。 “既然你都这样说，最后一顿我来请。”谢璇笑道，“前几天，下面的掌柜收狮子楼两成的股，准备什么总是方便一些。” 梁红染闻言，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不得不说，谢家是真有钱。 有谢璇这句话，梁红染便也不再客气，当即便说了不少喜欢的菜，并且今天就要吃。 什么脆皮ru鸽、青烧笋衣、蜜汁紫薯、野钓黄金脆带鱼、蟹壳蒸蛋还有招牌的葡萄汁，梁红染一股脑的说了一大堆好吃的。 “等这些东西到了，把后院的傅姑娘也叫来。”梁红染大大咧咧的说道。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梁红染大概也看出来傅繁青虽然是京城的大家闺秀，但是还没自己见过市面，于是在这几天的相处之中，她每次遇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都会特意给傅繁青也分一份。 “傅姑娘，只怕今天，是不能来陪着梁将军吃饭了。”秋实小声道。 “为什么？”梁红染不解。 秋实面色凝重道，“傅家出事了！听说家里为了找她回去，就让她院子里的ru母和丫鬟全都在太阳底下跪着，如今大热的天，听说已经晕了好几个，这些人，全都是傅姑娘的贴身伺候的人。” “那......傅繁青呢？回去了？”梁红染心内生出了一种不好的感觉。 春华和秋实都没有说话，算是默认。 “你们就让她这样回去了？”梁红染着急道。 “是她偷跑出去的，腿长在她的身上，我们也不知道她从哪里听来了风声，就这么跑，也不可服里的人生和对策。”春华道，话里有埋怨，也有担心。 傅繁青是栩王交代在府上的，如今就这么回去了，她也很担心，此事已经通知栩王，心里担忧着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你们先别着急，既然是她自己要回去的，想来一时半会儿应该也不至于出事。”谢璇道，“咱们正好可以借着今日府上小宴席将傅家的事情找人仔细打探一番。” “也只能如此了。” 梁红染无奈道，望着满桌好吃的，心里有些微微可惜，这些好酒好菜，她还没来得及吃上一口。 等到傅繁青回来，她一定要让对方好好的补偿。 然而，她临时找了好几位夫人，最后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此事无解。 傅家文书都签过了，婚姻之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傅家人都没有什么意见，别人就更插不上手了。 当然，请客吃饭也不是全部没用，倒是真有人给梁红染出了个“馊主意”! 这个主意也很简单，让栩王纳傅繁青进门，有栩王开口直接抢人，不管是承恩公府还是定远侯府都会给面子，傅家也一定会非常乐意！ 只是那人刚说完，栩王就来了，并且表情非常难看! 第363章 第363章 “谢璇!” “你最好是死了这条心，本王是不会纳傅繁青进门的！” 栩王冲过去，瞪着谢璇，如此杀气腾腾，愠怒之色溢于言表，和平日温润简直是大相径庭。 “王爷？您......您来了？” 屋中人全是一惊，望着栩王，吓的心脏都要漏跳好几个拍子。 傅繁青是栩王放在靖国公府的，如今人丢了，是她们国公府没有将人看好。 背后议论朝廷王爷，更是不该。竟然还将主意打到栩王身上，想让人家给自己收拾 怪不得让栩王发那么大的火！ “王爷，是......是末将办事不力，没有看好傅姑娘。”秋实连忙在栩王准备发火之前，先一步跪在地上认错。 “奴婢也有错！” “奴婢们也有错。” 齐刷刷的，国公府的下人全都跪了下来，就连旁边的梁红染也跟着求情。 一群人匍匐在地上，屋内只剩下谢璇坐着，栩王站着。 “王爷，这件事是国公府办事不力，辜负了王爷的嘱托。” 说着，谢璇也要起身。 “不用！” “你们都起来！” 栩王忙道，竟有些茫然，反应过来，望着谢璇的眼睛，认真道，“我......本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众人又是一愣，心思寻思，殿下既不是来兴师问罪，刚刚又何故发那么大的脾气？ 栩王收敛了情绪，不再说话，只看向谢璇。 “春华秋实，你们先下去吧。”谢璇看向其他人。 梁红染闻言，也识趣的带着其他人一起退下，只留给谢璇和栩王独处。 “王爷来的匆忙，也是知道了霍家想要傅繁青做媵妾的事？”谢璇道。 “我虽是为这件事而来，不过不是为了她。”栩王道。 他是听说有人给谢璇支招，说什么让傅繁青嫁给自己，并且谢璇并没有反对，这才匆匆过来。 谢璇这是把他当什么了？可以随意娶别人的工具吗？ “我是为了你。” 不等谢璇继续追问，栩王直接道，“我不会娶傅繁青，不管是侧妃，还是妾室，都不成！你死了这条心！” “王爷这是说的什么话？”谢璇愕然。 她什么时候说过让栩王娶傅繁青了？ 栩王的婚事，就算不是他自己做主，下有礼部拟定人选，上有皇上、太后和贵太妃，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轮不到她来指手画脚的？ “我知道你对本王无意，本王也从未想过强迫于你，你的婚事你自己做主，可你又何故往本王身边塞女人？”栩王道。 与其说是对谢璇的生气，倒不如说是被伤到了心。 “给你塞人？我哪敢？”谢璇否认道。 第364章 第364章 她疯了吗？ 栩王何等身份，她们谢家刚刚封了国公，自己又称为了总督，正是要夹起尾巴做人的时候。 还敢给栩王后院里面塞人，是对这个人世没有留恋了吗？ “你不敢想，却敢做！” 见谢璇还是一副平平淡淡的样子，栩王一直克制的情绪终于爆发了。 “王爷这是什么意思？傅姑娘在国公府，府上一直都是好吃好喝的待着，此次傅姑娘自己回了家，确实是国公府没有做好，王爷要罚还是要气，谢璇绝无怨言。但若是说往王爷后院里塞人，不管是谢璇还是靖国公府都绝无此意。”谢璇道。 她也感觉莫名其妙，栩王这是吃错药了吧。 这次的是她没办好，但这边也已经卖力去想办法了，甚至她还想过，多花些银子，找傅家的家主去商量，或者是直接和承恩公府去抢人。 栩王来了就发火，还可以理解。但是这样胡乱的给她们身上安罪名，就殊不可解了。 “你没有这个意思？为何有人提出让本王去娶傅繁青，你不拒绝？”栩王怒道。 她难道就看不出来，傅繁青住在靖国公府，不过是他顺手而已，哪里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 谢璇这样，不就是想要通过往他后院里面塞人的方式，好让他死心吗？ 自己就那么碍事吗？ “娶妻纳妾，本来就是王爷自己的事，微臣为何要替王爷拒绝？”谢璇回道，“况且，不过酒席之间的玩笑话，王爷也不必......这样咄咄相逼吧？” 人家不过是出个主意，又没什么恶意。再说娶不娶还不是栩王自己说了算，她较什么劲儿？ “本王咄咄相逼？还是你谢璇根本就没有心？”栩王逼问道。 以前也就算了，如今两人都已经回了京，事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难不成自己这么多年没有娶王妃，究竟是什么原因，谢璇心里就一点都不知情。 “微臣不懂王爷的意思。”谢璇道。 之前在幽州，她难道说的还不够清楚？ 总不能栩王不娶亲的锅，总是要她来背？ 她招谁惹谁了？ 本来官至总督就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了，再多一个栩王，那得多招人恨？ 上次和霍家的事，虽有定远侯府算计在内，但多少也有栩王的缘故，她多少有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感觉。 “你！” “你难道不知本王的心意？” 栩王望着谢璇，不再遮掩，眸光灼热，态度认真而又忐忑。“本王少时便心仪于你，如今也不曾改。” “这......” 谢璇望着面前的朗朗如清风明月的男子，对自己是那样的炙热而又真诚，倒是让她想好的拒绝说辞凝在了喉咙里。 栩王出身高贵，是和陛下关系最好的皇子，日后前途不可限量。 再加上其人品贵重、秉性纯良、学富五车，对待她又是这样的宽厚包容，上次在幽州自己那样的拒绝，他都不曾迁怒。 这样的人，配得上世上所有的女子。饶是她现在的出身，也未必够看。 她虽是武将，在战场上几经生死，却也是女子，若说不动容，不犹豫，那是不可能的。 望着面前的男子，谢璇深吸了一口气，将心一横，还是开口道，“王爷的喜欢难能可贵，谢璇不应辜负，可惜微臣二嫁之身，又上过战场，实在配不上王爷的喜欢，也担不起栩王妃之名。” 第365章 第365章 “谢璇，你我同出一门，就算是你不愿，难道现在你竟要用这样一番话来搪塞？”栩王愠怒道。 “微臣不敢！”谢璇连忙下跪，身子笔直，“皇权至上，若是殿下执意要娶，谢璇从命便是。” 她只说了她不愿，但身为谢家女，她不能不嫁。 什么太原总督？什么国公之女，在皇权面前，就是连屁都不如。 若是栩王执意请求皇帝赐婚下婚来，她也不能不从。 但兔子急了还咬人，她只说不愿，却不能不嫁。 但是嫁人与嫁人之间也是有区别的，她的意思很简单，她就算会嫁，也会报复，绝不会如栩王想象中的那样琴瑟和鸣，会让他得犹未得，不如不得。 “我何时逼你了？你就是这样想我的吗？”栩王简直要被谢璇气疯了。 “谢璇不敢！”谢璇道。 “你就不肯说句实话？你是对本王无意，还是放不下军中的权柄？”栩王逼迫道。 “谢璇从凤阳民丁到太原总督，虽有天时庇佑，但一步一脚印，走的每一步都艰险非常，既是用命拼来的军功，又为何要放？” 被逼到这个程度，谢璇也懒得遮掩，正色道，“谢璇醉心权势，难道王爷是第一天知道？” 在幽州时候，她不已经说的很清楚？做栩王妃，就不能做将军，她难道要为了嫁人，就放下手中的权柄？她疯了吗？ 如今再来问？总让她有些莫名其妙的意味。 “这么说，你其实并非对本王无意？”栩王眼眸亮了亮，仿佛生怕谢璇拒绝，紧接着说道，“其实你也属意本王！” “王爷？我......” 谢璇彻底愣住，她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谢璇，你看着我！” 栩王将谢璇跪着的谢璇拎起来，望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你敢说，你对本王这些年没有半点情谊？” 谢璇沉默不语，不敢回答。 从幽州到京城，这段时间的相处，栩王的几次示好，若说她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不过，她清楚，她爱权势。 皇帝许诺了她去浙州当总督，准备着日后和倭人作战，她想去，她期待，勒马封侯是她上战场那一刻就定下的目标，她不想放弃。 她从不觉得，女子有权势和野心有什么不好，她喜欢在战场上拼杀的自己。 “你不说，本王便当做你也喜欢本王。”栩王笑道，松开谢璇，“我知你心意便成，放心，再过段日子，你就要去浙州了，这个时候，本王不会向皇兄求赐婚的。” 被撒开手，恢复自由的谢璇听到不会求赐婚，心里稍微松了一口气，随后面色一红，纠结道，“这......师兄未免过于霸道。” “是我霸道，还是你......你故意要气死本王？” 栩王没好气的说着，从腰间解下玉佩，塞进谢璇手里，“此乃象征皇子身份的玉佩，乃是本王周岁之时父皇亲赐，本王将此物赠你，在此立誓，此生非你不娶，只娶你一人。” 谢璇抚摸着玉佩上威风凛凛的盘龙，剔透无瑕的玉佩上还残留着淡淡的体温，被栩王的一番操作惊的彻底说不出话，怎么刚刚还发着脾气，如今就说起嫁娶？ 方才还说不去求赐婚，现在又说什么婚嫁，说来说去，不还是想要去陛下那里求赐婚？还不是要自己成为栩王妃？ “原来王爷还是喜欢用强？”谢璇道，话中带着讥讽。 第366章 第366章 她现在还不想嫁人，她想为自己最后再拼一把。 “谢璇，你能不能总如此恶意揣测本王？”栩王气急。 “微臣不敢。”谢璇恭敬道。 她是臣子，对方是王爷，她的前途和家族的命运被对方握在手里，她如何不怕？如何能不做最坏的打算？ 所谓誓言承诺，许诺的时候或许是真，兑现却是要看实力。 就好似当初定远侯府和自己的承诺，订婚时候叔祖父还在，定远侯府自然没有想过毁诺。后来谢家不成了，孟廷元还不是带了慕青回来？ 若是等到她真成了栩王妃，只在那后宅一亩三分地，难不成栩王要纳妾，她还拦着不让？还是要提当初的承诺？ “你还不敢！你口口声声说不敢，实际上最是胆大包天！”栩王道。 谢璇不语，只是躬下身子，将手里的玉佩高高举过头顶，做出要还给栩王的样子。 “给你的，你便收着，本王只是说非你不娶，只娶你一人，又没说非要你嫁给我。”栩王正色道。 “难不成，王爷这样说了，我还能嫁给别人？”谢璇无奈道。 只要栩王惦记自己，这世上哪还有别的男子敢娶自己？ “那是你的事！”栩王狠狠的瞪了谢璇一眼，亲手将玉佩推了回去，“你这幅样子，闹的本王跟强抢民女的恶霸似的。” “难道不是吗？”谢璇失笑道。 她不明白，栩王来闹这么一通，既不是为了强娶她，又何苦怒气冲冲的过来。 “自然不是，本王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许往本王身边塞人。”栩王道，话里竟还透着委屈。 “王爷身边有什么人，自然得是王爷您自己说了算，旁人又怎能有机会插手？”谢璇道。 她从来都没想过往栩王身边塞人，也不清楚为何会有这样让人误会的事。 “你我既有婚约，以后便不能再唤我王爷了。”栩王想了想，又继续道。 “婚约？”谢璇不解道。 她们什么时候有了婚约？ “你收了本王的玉佩，便......便算是有婚约吧！反正本王也不会娶别人，都一样的，没分别。”栩王心虚道。“不如，你以后唤我‘澜哥’？如何？” “不好。”谢璇摇头。 这么称呼，除非她疯了。 “那就唤‘师兄’。”栩王退了一步，又道，“不能再拒绝！不许再喊我‘王爷’。” 谢璇无奈，只得点头应下，“是，师兄。” “嗯。” 栩王点头，打量着谢璇好看的眉眼，又想起刚刚的那一番话，竟也察觉出有几分不对来。 “本王府上还有些别的事，改日再来找你。” 栩王说道，临走之前还不忘记又叮嘱一句，“别想往本王后院塞人。” 第367章 第367章 “王爷这是怎的了？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 见栩王离开，春华、秋实等人俩忙入内查看情况。 虽知谢璇和栩王关系不差，傅繁青这件事错也并非全在靖国公府，栩王就算是生气也绝对不会迁怒。 然而要谢璇独自一人应对栩王，总是让人不放心。 “栩王走时是带着笑意，应是不会再为难靖国公府。”梁红染道，目光却落在谢璇手握着的玉佩上。 这玉佩，刚刚她见栩王进来时候佩戴着，如今竟留给谢璇？难不成事情还没完？这两个人还有戏？ 一时之间，她自己也不知道这件事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理智告诉他，自己不能再掺和这事儿了。 谢璇忙收起玉佩，藏在随身的荷包里。这玉佩过于贵重，她如今也不太清楚该如何处理。 “要傅繁青进栩王府，应是不太成，咱们还得想别的办法。”谢璇道。 想到栩王刚刚那凶巴巴的样子，她便明白，这事儿不仅是不成，甚至连提都不能提，不然对方容易急眼。 “要不咱们潜入傅府，直接神不知鬼不觉的把人救出来？”春华道出主意道。 在她看来，傅家又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以她们几个的武功，想要救几个人出来，也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 “这倒也是个法子，出来之后改名换姓，直接跟着我去幽州。”梁红染也跟着附和道。 如果能把人拐到幽州，不就有人帮她打理内宅往来？梁红冉在心里畅想道。 “咳咳。” 见众人说的起劲儿，谢璇轻轻咳了咳，看向梁红染，那眼神好像在问：你怎么也跟着春华一起乱来？ 把人劫走？亏她们敢想！ “乱拳打死老师傅，霍家既是盯上她，就必然不会轻易撒手，京城规矩又多又复杂，倒不如直接把人劫走，倒是能省去很多麻烦。”梁红染笑着说道，“到时候咱们多派几个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将傅姑娘身边在意的人全都带走，到幽州改头换面，谁还能挑出毛病？” “梁将军这是看上傅姑娘了吧？”秋实笑着调侃道。 “本将军哪里是那种为了一己私欲之人？”梁红染道，看向谢璇，认真道，“傅繁青要跟着霍心一起嫁的人是孟廷元，这件事无论如何，你都不能插手。” 孟廷元什么身份？ 谢璇的前夫！ 履亲王府的事还没有告一段落，现在又闹到傅繁青身上，谢璇但凡多插手一点，那都是极有可能引火烧身。 “如何不插手？傅繁青在靖国公府住过，此事已经不是秘密。”谢璇道。“我倒是觉得，事已至此也没必要遮掩，直接下帖子请傅家姑娘入府雅集，先把事情问清楚，听一听傅姑娘的想法。” “下帖子，傅家不一定会答应吧？”梁红染担忧道。 “倒也未必。”谢璇道。 傅家舍得傅繁青，不过是不愿意得罪承恩公府。 第368章 第368章 不敢得罪承恩公府，难道就觉得她们靖国公府就是好惹的？ 若是事情真是冲着她来的，她应下就是了，难不成还能一直忍着？ 再者说，承恩公府强要傅繁青做陪嫁的妾室，本来就不和规矩，陪嫁的妾室一般都是同族的姐妹相送，傅家和承恩公府上八杆子都打不着。但凡要点尊严的人家，都不会这么做。 她就赌傅家首鼠两端，不会只占承恩公府一方。 “既然你都这样说，那诗会雅集也便算了，直接是本将军的送别宴吧。”梁红染道。 反正她这两天也快走了，她这段时间和傅繁青处的不错，在临走之前她还是想最后再帮上一把。 “若是送行，便不能只邀请她一人，正好多邀请几人，也好做障眼法。”谢璇道。 此事就此定下，让府上的管家去准备席面，帖子则是由梁红染亲自来写，更显示诚意。 “但愿这次傅姑娘能来。”梁红染叹道，又想起刚刚栩王去而复返，便忍不住吐槽道，“不管怎么说，人是栩王送来的，之前不知道也就算了，刚刚人都来了，也不说解决的法子，就靠着咱们这些人想办法。难不成人来，就是为了发一通脾气？” 在梁红染看来，自从回到京城之后，她的这位顶头上司的脾气是越来越难以琢磨了。 除了自己要回幽州的事之外，其他的时候几乎是她每次见到栩王，对方都是一张臭脸。 ”或许，栩王还有别的事吧。”谢璇道，面颊微微发红。 并不是她有意隐瞒，实在是刚刚栩王说的那些话，让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好说出口的。 三日后。 梁红染的辞行宴席地点最终是定在靖国公府，不过席面是从狮子楼搬来的，倒也是弥补了她的遗憾。 和谢璇想的差不多，傅繁青果然应邀前来。跟着一起来的，还有傅夫人，和傅家三姑娘、四姑娘。 “原以为梁将军会和谢将军一样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没想到，竟是这般晓勇。”傅夫人主动上前，一边审视着谢璇，又打量着梁红染，阴阳怪气的说道。 “乡野村妇出身，哪里比得过诸位夫人仪态万千、风姿灼灼？”梁红染笑着说道，目光从傅夫人，转移到了傅夫人身后一直低着头的傅繁青身上。 和往日在府上的神采奕奕不同，今日的傅繁青眼底乌青十分重，面色蜡黄，就连精心打理、装饰的头发，如今也变得枯瘦而没有生机，可见这几天时间里，傅繁青的日子并不好过。 “京城里的闺秀，一个个从小就学着规矩礼仪，这点自然是不会差的。”傅夫人不客气的说道，甚至眼角眉梢还带着些许的得意，“不像是我说，我们家的姑娘，就全都是精心养大的，如若不然，也不会被承恩公府的二姑娘看中，做了公府千金的陪嫁姬妾，以后也是要嫁入侯府的人。” “是不是啊，二姑娘？” 说着，傅夫人朝着傅繁青的胳膊上狠狠的拧了一把。 “是......夫人说的是。”傅繁青流着泪，眼神躲闪，回答的声音非常小，小到只有她身边的几个人次啊能听到。 ”傅姑娘，好久不见。”梁红染打招呼道。 傅繁青的含着泪眼，望了梁红染一眼，眼神之中有羡慕，也有不可言说的无可奈何，随后又迅速低下头，似是认命一般。 这世上只有一个谢璇，也只有一个梁红染，对于她们这些普通的女子来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就算是她不愿意嫁入靖国公府，一旦被逼，她也只能是无力反抗。 “将军，门口慕青来了。”春华小声凑到谢璇耳边，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