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舞弄乾坤》 第一章 弄权有术 刘基何许人也? 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人,是一个天下闻名的大人物! 传说他精通五行八卦,文韬武略,奇门遁甲,无所不能,是一个很了不起的人! 他当然了不起,以他满腹经纶的才学,出神入化的谋略,辅助朱元璋夺取了天下,建立了大明王朝,成为一名战功赫赫的开国元勋,在朝廷上有举足轻重的作用,能够被册封为护国军师的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古往今来,凡开国元勋者无一不是怀有奇绝韬学兼济天下的才能,正所谓风云际会龙虎相聚群英会合才可以开创一番新气象新天地,他们拥立的新君成就霸业之时,也正是这些人手执牛耳之时。 刘基便是这一种人。 当朱元璋宣布昭告天下成立大明王朝的那一天,而这一天朱元璋登基大统的黄道吉日也是他几经推敲才选定的黄道吉日,洪武元年正月初四,他就成为御封钦点无人可代替的护国军师。 洪武三年,朱元璋昭告天下,封赏六公二十八侯二伯爵,刘基所受封的爵位虽然比不上那些拼杀一线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将帅,只封了诚意伯的爵位,但是这无妨他的成就,公侯将相谁不对他敬让三分。 有人说他功比张良,学比诸葛,才比鬼谷,是个百年不遇的绝世奇才。 每逢别人这样称赞他,他总是说他根本不能与这些名垂千古的古人圣杰相比。 因为他是个谦虚的人,谦虚的人不会自傲的。 本来以他的才能完全可以身兼数职纵横朝野的,就是因为他的谦虚,反而失去了这样的机会,把机会拱手让人。 前几年兵马大元帅魏国公徐达因不胜负荷处理太多的政务而辞去了右丞相一职,他完全有机会接任的,可由于他的谦虚,却被身兼左丞相的六公之首的韩国公李善长捷足先登,举荐钻营有术机心甚深没有什么大功劳的胡惟庸接替了右丞相一职。 别人不了解胡惟庸是个什么样的人,精通命理和医卜星相的他当然了解,所以在胡惟庸未上任当右丞相之前,赶紧进宫面圣,对朱元璋直言不讳。 “胡惟庸是一头难以驯服的小犊,将来会偾辕而破犁。” 这一句话隐喻胡惟庸一旦得到权力,将难以驾驭,就差没有说出造反二字。 可是朱元璋却一笑置之,反说如果不让胡惟庸做右丞相,那就由他刘基接替来做,你刘基不做,那就只能让胡惟庸来做,他只好作罢,因为他实在不想卷入权力斗争之中,既然皇上不听劝谏,他也不好明言,冒犯虎威,惹祸上身。 朱元璋不听他的忠告,一来这是韩国公李善长的推荐,朱元璋不能不给这个脸,二来胡惟庸的确又有点才能,所以依旧接纳李善长的提议,提拔胡惟庸当上了右丞相。 这个天下毕竟是朱元璋的天下,用什么人做什么官,当皇帝的自有主张,用不着他刘基来操这一份心。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和朱元璋的对话传到了胡惟庸的耳朵里,胡惟庸自然对他恨之入骨。 果然不出他所料,胡惟庸一当上宰相后便原形毕露,仗着朱元璋的宠信,在朝中结党营私,排斥异己,瞒上欺下,独操生杀黜陟大权,独断专行朝中要事,根本不把那些封为公侯的开国元勋放在眼里,连对他有提携举荐之恩结成秦晋之好的韩国公李善长也不放在眼里。 偏偏朱元璋让胡惟庸放任自流。 其实他也知道这是大明国运的一部分,属于不可泄露的天机,但他还是想扭转乾坤,可惜,他失败了,这让他明白一个道理,天定命数的事,任谁都不能逆转。 他明白朱元璋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就是借助没有什么大功劳的胡惟庸打压那些位高权重的开国元勋要懂得收敛节制,不要太过居功自傲对皇权构成威胁。 一个聪明的皇帝当然懂得弄权之道,当然懂得利用两种不同势力共存于朝中来互相制衡,而皇帝则置身于事外周旋于其中,以此达到控制群臣的目的。 朱元璋无疑就是这一种聪明的皇帝,因此便有了胡惟庸扶摇直上九万里,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 俗语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但胡惟庸却不是,小气得连吝啬鬼也比不上他,他是个很记仇的人,鸡毛蒜皮的芝麻绿豆事都要计较。 满朝开国元勋却只能忍气吞声,有谁敢得罪他背后的靠山随时可以要他们丢掉脑袋甚至是抄家灭族的皇帝。 他们的忍气吞声,更加滋长了胡惟庸的嚣张气焰。 在朝为官,是一门十分高深的学问,若想活得长久一些,保住用鲜血换取回来的荣华富贵,就得要看皇帝的脸色行事。 他们绝非是贪生怕死之辈,可又有谁想枉死午门之外,明知道朱元璋放纵胡惟庸,就是为了压制他们,也只能作罢,不敢参本弹劾胡惟庸,即使是军功最高的魏国公徐达韩国公李善长也不敢直撄其锋。 可胡惟庸实在是欺人太甚,对他们的忍让并不领情,更加变本加厉,已把他们这些开国元勋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再这样下去,他们这些战功卓着的开国元勋在朝中还有位置可站吗,非要闹出大乱子不可。 刘基作为护国军师,中丞大夫,再也不能不出声,默许就是纵容,纵容就是犯罪,犯下知天数却无动于衷的孽罪。 因此他决定今天准备进宫面圣,参胡惟庸一本,绝不再让胡惟庸再如此大胆地胡作非为下去。 他没有采取直面硬杠的一套,没有在今天的早朝公开启奏参本,避免和胡惟庸为首的新派官员作正面的冲突,而是在午后才进宫面圣,参本弹劾胡惟庸。 精明的人是不会做百害而无一利的事。 如果当着满朝文武百官的面公开参本弹劾,万一朱元璋不接纳,这就不好办了,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参本事小,龙颜事大,胡惟庸敢和开国元勋对着干,就是朱元璋在背后撑腰的,这会令朱元璋难堪的,一旦参本,就是说朱元璋错了,触怒了龙颜,即使他功劳最大,也难逃触犯天威的罪名。 他深知现在的朱元璋变得猜忌多疑,不再是以前和他们打天下时那样信任人的朱元璋了,因而他选择了午后这个时间才去面递参本,就算朱元璋不接纳意见,不治胡惟庸的罪,起码这是私下递本,不会令到朱元璋尴尬难堪,有台阶可下,这样便能避免两人既是君臣又是朋友的关系走向恶化。 为了一个小人而导致这种难得的关系出现裂痕,真是不值得,所以他待用过午膳后才出了军师府,坐轿进宫。 第二章 卦象 午后的阳光十分毒辣。 这个时候若然没有十万火急的国事奏本要朱元璋裁决,又或者没有得到朱元璋的召见,朝中大臣都不会进宫面圣的,一般都躲在家中避一避热得要命的暑气。 虽然天气炎热得很,大街上被猛烈的阳光晒得丝丝冒烟,但是依然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热闹喧天,呈现出一派繁华昌荣的盛世景象。 反过来说,天下已定,大明立国都有将近十年了,经过这些年的休养生息,如果京城都不繁华热闹,哪里还有什么地方繁华热闹? 可是又有谁知道,繁荣的背后却隐藏着一大隐患,这个大隐患就是当朝第一红人胡惟庸,如果不及时制止事态的发展,不久的将来,肯定会有无数的无辜者被牵连上,令到刚刚才稳定下来过上没几天好日子的大明江山出现动荡的局面。 众人皆醉我独醒,唯独他刘基一个能够看出这个天机,但偏偏他又不能对别人说,因为知天机者泄露天机,将遭到天谴的,即使说了也没人敢相信,甚至有可能被存心对付他的人指责他是在妖言惑众。 知道太多的天机,又何尝不是一件很容易惹上杀身大祸的事。 坐在轿中的刘基透过轿子的小窗望着外边的热闹景象,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在感叹什么? 世人的无知还是老天爷的无情? 除了他之外,似乎只有天知道了。 护送他的是两个和他年纪相若的中年大汉,拿剑走在轿前面的是董千斤,佩刀走在轿后面的是童文贯。 这两个人由他游历江湖开始便跟随着他,直到现在,虽然他懂奇门遁甲,武功造诣也是不凡,但还是需要高手保护的,难得的是这两个人对他忠心耿耿,不为高官厚禄所诱惑,朱元璋曾经想调两人进御林军,但被两人婉言拒绝。 由于他们是刘基的近身护卫,朱元璋也给了他们封赏,领从四品俸禄,挂带刀侍卫职衔,供职在军师府。 轿子到达紫禁城。 守卫的御林军一见是护国军师的专用轿,立即肃然起敬放行,不敢有丝毫的冒犯。 整个紫禁城都都没有人敢上前拦截这顶轿子,因为紫禁城的主人早已颁下圣旨,护国军师的轿子可以在皇宫里通行无阻,谁若敢冒犯护国军师的尊驾,谁就要革职查办。 贵为天下第一人的皇帝都如此尊重护国军师,试问紫禁城的御林军又怎敢不尊重护国军师。 最厉害的是朱元璋还爱屋及乌,允许董千斤童文贯在护送刘伯温进宫的时候带同武器进宫。 这是何等的信任,何等的尊荣。 满朝公侯将相,文武百官,能得如此优待资格的大臣并不多,仅有几人而已,连权倾朝野的胡惟庸也不能随随便便在皇宫里肆意走动。 刘基在御书房前下了轿子,吩咐说道:“千斤,文贯,你们在这等我。” “是,先生。”董千斤童文贯异口同声回答。 刘基往御书房走去。 一个目光如鹰隼太阳穴高高凸起年过五旬身穿锦袍的老者走了过来,恭恭敬敬地深深作揖:“先生,您好,杨执谦有礼。” 这个老者是谁? 他就是三品带刀侍卫领昭勇将军衔的霹雳手杨执谦,大内三大高手之一,时刻保护着朱元璋的安全。 刘基急忙还礼:“杨将军,你好,皇上在吗?” 杨执谦说道:“在,我即刻去禀报,请先生稍等一下。” 刘基微笑:“有劳杨将军了。” 杨执谦说道:“先生何须客气,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我去做就是了,我别无所求,只求先生能指点一下迷津,好让我趋吉避凶。” 刘基笑着:“杨将军武功盖世,虽然不能说天下第一,但起码是大内第一,再加上皇上对你的信任有加,有谁敢太岁头上动土呢?” 杨执谦郑重说道:“我说的可是实话,若不是现在见到先生,我也打算晚些时候前往贵府走一趟,向先生请教。” 他不像是说笑的样子。 刘基一愣:“杨将军,什么事?” 杨执谦瞧一下四周,降低声调说道:“不瞒先生,这几天不知怎么搞的,没病没痛,却老打喷嚏眼皮跳,总是心绪不宁,请问先生是何缘故?” 刘基也不敷衍,随手起卦:“人总是有预感翻能力,杨将军,这是有故人到访的先兆。” 杨执谦一愣:“故人?” 刘基点头:“对,是故人,克日到访的故人。” 杨执谦说道:“先生如何得知的?” 刘基笑起来:“从你我谈话的时间,以及你现在所站的方位,运用问卦方法而算出来的。” 杨执谦作揖:“是什么故人,请先生明示,也好让我做好准备。” 刘基掐指一算,脸色变了一下,说道:“卦象预示是女人。” 杨执谦没有留意,瞪大了眼睛:“女人——?” 刘基笑道:“你这副表情未免夸张了一点吧?女人有什么好怕的?” 杨执谦尴尬一笑,说道:“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家中有一只厉害之极的母老虎,如果让她知道有别的女人来找我,那还得了,家中又得要鸡飞狗跳了。” 刘基笑呵呵说道:“别担心,我还没说完,刚才我算到咱们是联宫共命,这个女人应该我也认识的。” 杨执谦吓一跳:“这么说她是我们的老朋友了?” 刘基点头:“可能也是敌人,按照卦象所推断,这个女人我们虽然认识,但却是一个多年不曾相见的人,带剑的美人自东来……” 他心里突然闪起一个人影,暗暗叫道:“不会是她吧?” 杨执谦说道:“先生像是想到了什么?” 刘基连忙摆摆手:“没什么,就是在想这个女人会是谁呢?” 杨执谦虔诚说道:“君子问祸不问福,那是吉卦还是凶卦?” 刘基稍一沉吟,说道:“卦象所示,三人共行,金戈铁马,水火相济,吉凶参半之卦,这段时间出入注意一点。” 杨执谦深深作揖:“多谢先生提点。” 刘基说道:“千万别对人说。” 杨执谦迟疑着:“皇上呢?” 刘基说道:“你不说漏嘴,皇上又怎会知道,皇上问起,你就说,皇上没问,你不要说,这就不算欺君。” 杨执谦恍然大悟:“明白,先生,我现在就去禀报。” 他转身走进御书房里。 第三章 朱元璋吃烧饼 朱元璋正坐在御书房里的龙椅上。 午后的时间总是令人有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 面前的龙案上放在一碟烧饼。 朱元璋随手拿起一个烧饼来。 他贵为九五之尊,居然吃着一种粗粮,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当皇帝的有哪一个不是锦衣玉食,而朱元璋竟然爱吃这一种寻常街市都可以买得到烧饼,实在令人感到意外。 如果你知道朱元璋的出身有多么的寒苦,几乎饿死,就不难明白其中的因由了。 他年幼的时候家乡濠州发生大旱,接着是蝗灾和瘟疫,父亲、大哥,母亲不到一个月相继染疫死亡,他和二哥穷得连一块墓地都买不起,若不是邻居刘继祖给了他们一块墓地,只怕连父母都不能埋葬。 为了生存,他和二哥分开,他靠替人看牛挣得一日两餐稀得不能再稀可以照出人样的粥水来养活自己,不过是为了可以多活一日命而已。 到后来实在是混不下去,便剃度出家当了一名小和尚,云游化缘,再后来他看准了时机,参加了明教领导的红巾军,凭着他的胆识和智慧,在起义军的地位越来越高,最终成为一方霸主,立国号明,登上大明皇帝的宝座,实现了改朝换代的梦想。 在这之前,他何曾想过自己有登基做皇帝的一天,当年投靠红巾军,他只想填饱肚子不被饿死有个立身之地而已,他做了皇帝,可他的二哥一家子却饿死了。 他不是个忘本的人。 因此他很节俭,时时吃一些粗野谷物,提醒自己这个江山实在是得来不易,不要忘记自己也是苦难的老百姓出身。 当年赶牛放牧的时候,能够有一个烧饼吃已经是相当不错了,甚至可以说是如获至宝像吃山珍海味一样,可以高兴上相当长一段时间了。 “烧饼呀烧饼,想当年如果能有半个烧饼吃,那也是羡慕死无数小伙伴的美事了。”他看着手中的烧饼,感慨不已,然后轻轻地咬了一口烧饼。 就在这刻,杨执谦走了进来:“禀告皇上,先生求见。” 他放下烧饼,说道:“快快有请。” “遵旨。”杨执谦立即退了出去。 “先生这个时候来,肯定是为了胡惟庸的事,如何叫他不开口呢?有了,我倒要考考他的真本事,说中了,可以说,说不中,免开口,哈哈。”朱元璋忽发奇想,把烧饼用金碗盖住。 片刻,刘基进来:“皇上,微臣……” “先生免礼,这里是御书房,不是奉天殿,无须行君臣大礼,像在军中时候一样,无拘无束,这才最好。”朱元璋急忙过去扶住正准备施礼觐见的刘基。 “谢皇上圣恩,但君是君,臣是臣,君臣之礼不可免,请皇上受微臣一礼。”刘基执意坚持,长揖到地。 朱元璋责备说道:“朕说过多少遍,以你我的情谊在私底下见面的时候,就不必行君臣大礼,先生就是不听。” 刘基说道:“皇上的知遇之恩,刘基粉身碎骨也报答不了,无论皇上和微臣的交情如何深厚,但今非昔比,始终君臣有别,当然要礼不可免,绝不能有损皇上的恩威。” 朱元璋笑道:“好啦,朕说不过你了,先生冒着烈日不避酷暑而来,可不是为了胡惟庸的事吧?” 他问得很直接,绝不兜圈子,因为他喜欢简单扼要直接明了的汇报,十分讨厌冗长拖沓的汇报。 他自己是这样做,也要求群臣这儿样做。 几年前,刑部主事茹太素写的奏折无非只提五点意见,但竟然卖弄文墨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写了万余字才切入主题,真可谓是废话连篇,累他听得头昏脑涨也不知所云,气得他当场发飙,恼火之下就把茹太素叫来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一顿大板子,还发配地方,降级使用,因此他严令所有大小官员,从此以后再不准许冗文上书,杜绝书生为官卖弄文采的风气。 自此,大臣们上奏章的时候再也不敢卖弄文墨,简洁扼要,开一股新风气。 刘基也不兜圈子,答得十分直接:“是,微臣……” 朱元璋摆一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先别谈政事,来来来。” 他拖着刘基的手走到龙案前:“朕想请先生猜一猜一件东西,先生深通数理,精通玄术,可知碗中是什么东西?” 刘基愕然:“皇上不是开玩笑吧?” 朱元璋笑眯眯说道:“你说呢?君无戏言,朕是想见识先生的经世之学。” 刘基说道:“猜不出来呢?” 朱元璋故意拉下脸来:“先生的金钵就会打破,以前的一切都是骗人的鬼话,朕要追究先生的责任喽。” 刘基笑起来:“这不是要臣下卖弄玄虚吗?”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朱元璋说道:“就看先生的真本事了,说中了,就可以说胡惟庸的事,说不中,就免开尊口。” “遵旨。”刘基掐指算着。 朱元璋在一旁抱臂看着。 刘基突然笑起来,说道:“皇上真是童心未泯,半似日兮半似月,曾被金龙咬一缺,此乃食物也,皇上,臣说得对不对?”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先生,可否再准确一点?” 刘基笑道:“到这已经呼之欲出,皇上最喜欢吃的烧饼,皇上,是否可以揭盅解密了呢?” “对,对极了。”朱元璋一边笑着一边揭开金碗。 君臣两人又是一阵开心的大笑声。 朱元璋竖起拇指称赞:“先生果然本领非凡。” 他突然转念一想,变得严肃起来,说道:“以先生的造诣一定可以预测得到后世之事的,朕想听一听。” 刘基心里一跳,推搪说道:“茫茫天数谁可堪破,皇上天命所归成就一代贤皇,子孙自有天神庇佑,国祚绵长,何必要问呢?” 朱元璋说道:“朕虽然读的书少,但也听过李世民和袁天罡李淳风的事,若然不是唐太宗忽发奇思妙想问袁天罡李淳风,又何以有留下千秋万世去破解的推背图?” 刘基没有说话。 朱元璋说道:“先生无须多虑,朕之所以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一时兴趣所致,并不是想借先生之手来扭转未来之运,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何须去操心,就当是你我君臣之间的瞎聊一番,难道先生不想趁此机会留下万世鸿篇吗?” 刘基怦然心动。 第四章 烧饼歌 朱元璋察言观色,见他出现心动的神色,立即打铁趁热:“自古兴亡,必有定数,又有哪一家王朝可以与日月同在呢?圣贤早有名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唯有德智之者能享之,浅白的说就是只有能令天下百姓安居乐业的仁义之君方能保得住江山。” 刘基恭谨说道:“皇上所言极是。” 朱元璋微笑说道:“今天你我君臣谈论后世之事,只作为一个趣谈话题,即使先生的预言准确无误,朕和你也无法印证得了了,先生说一下又何妨,试一试预测一番又何妨?” 刘基眼神闪亮:“皇上,只作戏言,不做笔录入史?” 朱元璋点头:“这个可以。” 刘基深深作揖:“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臣说,臣不得不说,敬请皇上把御书房里的内侍叫出去。” 朱元璋一挥手,命令说道:“所有人退出去,不准任何人进来打扰。” 他对站在门口的杨执谦一打眼色。 杨执谦心领神会,把御书房的门关上,却留下一条门缝。 朱元璋说道:“先生,御书房就只剩下我们君臣两人,请说,朕洗耳恭听。” 刘基诚惶诚恐:“泄露天机,臣罪非轻,皇上是帝星临凡,天作之皇,请皇上恕臣万死之罪,臣方敢说。” 朱元璋说道:“朕就赐先生一块免死金牌,这样可以了吧?” 刘基拜谢:“谢主隆恩。” 朱元璋扶起刘基:“先生,又来了。” 刘基略做沉思,迅速掐指起卦,说道:“我大明一统世界,南方终灭北方终,大嫡裔太子是嫡裔,虽有文曲星高拱但却有日妨西。” 朱元璋皱一皱眉头:“什么意思?” 刘基笑着:“皇上,说好不问因果的。” 朱元璋笑一笑:“好,不问,不问,那就以朕的理解说,朕之城都筑坚密守,可谓是连苍蝇亦难飞得进来,何来有日妨西之说呢?” 刘基说道:“臣见都城虽属巩固,防守严密,似觉无虞,只恐燕子飞来,把京城弄得遮天蔽日。” 朱元璋背着双手在来回踱步,似是在品味这番话的意思,突然停步,说道:“先生说有人造反?” 刘基深深一揖:“皇上,臣只可以话说一半,点到即止。” 朱元璋笑起来:“对,刘半仙嘛,当然把话留一半。” 刘基笑起来:“皇上又封雅号给微臣了,刘半仙,‘留’一半。” 朱元璋听明白,哈哈大笑,然后说道:“只作戏言,不可作实,一解闷情,君臣一乐,是朕违反了,该罚,请先生继续说下去。” 刘基说道:“言归正穿,望皇上不要再打断。” “好的。”朱元璋点头。 刘基想了一下,娓娓道来: “此城御驾尽亲征,一统山河永乐年。秃顶人来文墨苑,英雄一半尽还乡。 北方胡虏残生命,御驾亲征得太平;失算功臣不敢谏,旧灵遮掩主惊魂。 国压瑞云七载长,胡人不敢害贤良;相送金龙复故旧,灵明日月振边疆。” 他停下不说,看着朱元璋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朱元璋追问:“此时天下若何?” 刘基说道:“这个微臣可以回答,天下大乱矣。” 朱元璋的脸色有些阴沉:“朕所打下的江山,有谁敢觊觎作乱?” 刘基说道:“臣不敢乱作答。” 朱元璋叹一口气,说道:“请先生往下说。” 刘基说道: “天下饥寒有怪异,栋梁龙德乘婴儿;禁宫阔大任横走,长大金龙太平时; 老拣金精尤壮旺,相传昆玉继龙堂;阉人任用保社稷,八千女鬼乱朝纲。” 朱元璋眼睛一瞪,说道:“先生,慢着,不会吧?八千女鬼乱我大明天下,哪里来的八千女鬼?是朕的子孙制造冤狱所造成的?” 刘基没回答,而是继续吟唱: “忠良杀害崩如山,无事水边成异潭;救得蛟龙真骨肉,可怜父子难顺当。” 朱元璋打断他的说话:“这段测文的意思莫非是父子争国?” 刘基摇一摇头:“非也,请皇上继续听下去!树上挂曲尺,遇顺则止,至此天下未已。” 朱元璋满脸疑惑:“何谓未已?” 刘基说道:“皇上所创立的大明国祚还在残延,没有完全灭亡。” 朱元璋笑一笑:“继续推测下去。” 刘基说道: “万子万孙层叠层,祖宗山上贝衣行;公侯不复朝金阙,十八孩儿难上难; 木下一了头,目上一刀一戊丁;天下重文不重武,英雄豪杰总无春; 戊子已丑乱如麻,到处人民不在家;偶遇饥荒草寇发,平安镇守好桂花。” 朱元璋紧皱着眉头,脸上的麻子也几乎挤到一块儿,问道:“偶遇饥荒,先生说得真好听,既然是天意,为何不用天降饥荒,平安镇守好桂花,什么意思,天下到这灭亡没有?” 刘基说道:“西方贼拥乱到前,无个忠良敢谏言;喜见子孙耻见日,衰颓气运早升天;月缺两二吉在中,奸人机发去西东;黄河涉过开金阙,奔走梅花上九重。” 朱元璋打断他的说话:“这句推文莫非是指梅花山作乱,从今朕命人看守何如,或者断其龙脉如何?” 刘基说道:“皇上,那就是逆天而行了,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这样做,会导致更严重的恶果,况且这句推文也不是这样的意思,听臣推演下去。” 朱元璋鼓着腮帮子。 刘基说道:“迁南迁北定太平,辅佐帝王有牛星;运至六百半,梦奇有字得心惊。”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大明有六百年之国祚,朕心足矣,不对,六百半不就是三百吗?大明真是有三百年的国运?” 刘基含笑不语。 朱元璋察颜观色,说道:“能与盛唐相比,朕也满足了,既然是天机,爱卿难以言明,何不留下锦囊一封,藏在库内,世世相传勿遗也,急时有难,则开视之,这样可以吗?” 刘基说道:“皇上是天子,金口一开,就是天意,皇上喜欢怎样就怎样。” 朱元璋说道:“请先生继续推演下去。” 刘基深深一揖:“臣遵旨,九尺红罗三尺刀,劝君任意自游遨;阉人尊贵不修武,惟有胡人二八狄。皇上,臣当封金柜之内,等后人开时自验证微臣今日所言之真假。” 朱元璋点头:“这是先生自己说的,朕没有强求。” 刘基笑一笑,清一清嗓子,继续说道: “桂花开放好英雄,拆缺长城尽孝忠;周家天下有重复,摘尽李花枉劳功。 黄牛背上鸭头绿,安享国家珍与粟;云盖中秋迷去路,胡人依旧胡人毒; 反覆从来折桂枝,水浸月宫主上立;禾米一木并将去,二十三人八方居。” 他停顿不说。 朱元璋说道:“二十三人起兵乱大明天下?八方百姓安居否?” 刘基双膝跪下,匍匐在地:“臣该万死,不敢隐瞒,至此大明天下亡之久矣。” 第五章 点指江山 朱元璋大惊失色,良久,说道:“先生,请起,天意如此,朕又岂能责怪于先生,先生只是根据卦象推演而已。此人生长在何方?若何衣冠?称何国号?治天下何如?和我开创的大明相比又如何?” 刘基掐指继续推算:“还是胡人二八秋,二八胡人二八忧;二八牛郎二八月,二八嫦娥配土牛。” 朱元璋骇然于色,说道:“自古胡人在中原立国,尚无百年之国运,此人开国之后竟有二百余年之运?” 刘基说道:“天定命数,不可逆转,正如皇上的天下一样,当年张士诚兵多将广,还不是败在皇上手下。” 朱元璋笑呵呵:“说的也是。” 刘基说道:“皇上,还要不要推算下去?臣可以推演到五百年,之后臣就做不到了,比不上先贤袁天罡李淳风可算千年。” 朱元璋微笑着:“听听又何妨。” 刘基继续掐指推算: “雨水草头真主出,赤头童子皆流血;倒置三元总才说,须是川水页台阙; 十八年间水火夺,庸人不用水火臣;此中自己用汉人,卦分气数少三数;亲上加亲又配亲。” 朱元璋一挥手,说道:“先生,朕有句话要问,胡人至此,用人水夺火灭,亲上加亲,莫非是驸马作乱?” 刘基摇一摇头:“非也,胡人英雄,水火既济,安享太平,有位有势。时值升平,称为盛世,气数未尽,还有后继。” 朱元璋嘴角荡起一丝僵硬的笑容,然后重重地叹息一声,做了一个继续说下去的手势。 刘基说道:“那微臣就继续。 宝剑重磨又重磨,抄家灭族可奈何;阉人社稷藏邪鬼,孝弟忠奸诛戮多; 李花结子正逢春,牛鸣二八倒插丁;六十周甲多一甲,螺角倒吹也无声; 点画佳人丝自分,一止当年嗣失真;泥鸡啼叫空无口,树产灵枝枝缺魂; 朝臣乞来月无光,叩首各人口渺茫;一见生中相庆贺,逍遥周甲乐饥荒。” 他停顿不说,舔一舔嘴唇。 朱元璋亲自斟茶,递给刘基。 刘基受宠若惊:“谢主隆恩。” 朱元璋问:“胡人到此败亡否?” 刘基一口气把杯中的茶喝光,说道:“不瞒皇上,尚未败亡,虽然治久生乱,值此困苦,民怀异心,但气数未尽也。” 朱元璋说道:“这个由胡人建立起来的朝代,倒也够长的,先生,继续。” 刘基说道: “廿岁力士开双口,人又一心度短长;时俺寺僧八千众,火龙渡河热难当; 叩首之时头小兀,娥虽有月无光;太极殿前卦对卦,添香禳斗闹朝堂; 金羊水猴饥荒岁,犬吠猪鸣汨两行;洞边去水台用水,方能复正旧朝网; 火烧鼠牛犹自可,虎入泥窝无处藏。草头家上十口女,又抱孩儿作主张; 二四八旗难蔽日,辽阳思念旧家乡;东拜斗,西拜旗,南逐鹿,北逐狮; 分南分北分东西,偶逢异人在楚归;马行万里寻安歇,残害中女四木鸡; 六一人不识,山水倒相逢。 黄鬼早丧赤城中,猪羊鸡犬九家空;饥荒灾害皆并至,一似风登民物同; 得见金龙民心开,刀兵水火一齐来;文钱斗米无人要粜,父死无人兄弟抬; 金龙绊马半乱甲,二十八星问士人;蓬头少女蓬头嫁,揖让新君让旧君。” 朱元璋笑着问:“先生,胡人至此败亡没有?” 刘基说道: “手执钢刀九十九,杀尽胡人方罢休;可怜难渡雁门关,摘尽李花灭尽胡; 黄牛山下有一洞,可投拾万八十众;先到之人得安稳,后到之人半路送; 难恕有罪无不罪,天下算来民尽瘁。 火风鼎,两火初兴定太平;火山旅,银河织女让牛星。 火德星君来下界,金殿楼台尽丙丁;一个胡子大将军,按剑驰马察情形; 除暴去患人多爱,永享九州金满盈。” 朱元璋再度追问:“胡人建立的朝代到此还在吗?” 刘基说道:“禀告皇上,胡人至此,亡之久矣,又到另一个新朝代了。” 朱元璋松一口大气,说道:“和我大明相比,差了多少年?” 刘基笑一笑:“相差不了多少年。” 朱元璋问道:“还有下文吗?” 刘基说道:“有,尚未推算完。” 朱元璋双手一拱:“请继续。” 刘基点头,清清嗓子,说道: “四大八方有文星,品物咸亨一样形;琴瑟和谐成古道,左中兴帝右中兴; 五百年间出圣君。周流天下贤良辅,气运南方出将臣,圣人能化乱渊源, 八面夷人进贡临,宫女勤针望夜月,乾坤有象重黄金,北方胡虏害生灵, 更会南军诛戮行,匹马单骑安国外,众君揖让留三星,上元复转气运开, 大修文武圣主裁,上下三元无倒置,衣冠文物一齐来,七元无错又三元, 大开文风考对联,猴子沐盘鸡逃架,犬吠猪鸣太平年,文武全才一戊丁, 流离散乱皆逃民,爱民如子亲兄弟,创立新君修旧京。 千言万语御虚实,留与苍生作订盟。” 朱元璋皱着眉头:“先生,最后一句似乎是结束句,没有了吗?” “皇上,臣言尽到此,已空肠枯肚,再无能力推算下去,还望皇上不要再问了,即使再问,臣也答不出来了。”刘基匍匐在地恳求。 朱元璋急忙扶起他:“先生无罪,何须跪地,快快请起,都是朕的不是,硬要先生泄露天机,要怪就怪朕,与爱卿无关。” 刘基笑一笑,却是苦涩的笑,心中暗暗说道:“老朱呀老朱,泄露天机的又不是你,将来遭受天谴的更不是你,你当然说得轻松。” 他并没有把内心的不满之情表露出来,若是给朱元璋察觉到,可能不必等到遭受天谴的那一天,此刻就会人头落地。 朱元璋沉吟着说道:“先生刚才的绝世之作看来得要安个名堂,安个什么名堂好呢?有了,就叫刘伯温烧饼歌吧,哈哈哈。” 他纵声大笑起来。 刘基笑而不语。 朱元璋看了刘基一下,缓缓说道:“先生这番推算耗费了不少精元,先回去休息吧,免死金牌明天送到府上。” 他想把刘基打发走,不想听后面的事情了。 第六章 激烈的争辩 刘基当然知道他葫芦里的卖的是什么药,说道:“皇上,臣还有事上奏,臣还是老调重弹,请皇上撤换了胡惟庸,若再让他执掌相权,让他在朝中的势力壮大下去,只怕会危害到江山社稷。” 朱元璋脸色一寒:“先生还是坚持认为他是一头难驯的小犊,将来会偾辕而破犁吗?那好,请先生回答朕,一个毫无战功不掌兵权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拿什么来造反?” 刘基打一个哆嗦:“臣不敢乱猜。” 朱元璋缓和了一下脸色,说道:“他只是一个舞文弄墨的文人,哪像魏国公他们可以指挥百万雄师驰骋疆场纵横天下,顶多不过多摆一下官威多收一点别人送的财物而已,他根本没有开疆拓土的本领,先生未免多虑了吧?况且他对朕也是忠心耿耿的,更没有犯下不可饶恕的大错,朕如何找借口撤换了他?” 刘基着急起来:“但他……” 朱元璋不让他说下去:“先生和朕这么多年患难与共,以先生的睿智,难道还不知道朕的想法吗?朕为何要这样做吗?” 刘基叹一口气。 朱元璋说道:“当年要先生执掌相位,先生顾虑重重推掉,适逢韩国公又推荐他,你要朕怎么办?” 刘基语塞。 朱元璋语重心长说道:“先生明知朕的心意,但还是阻挡,实在不该呀,朕要他当宰相,并不是要他有一番大作为,像唐代名相房玄龄杜如晦那样光耀千秋,可以把天下治理得如同贞观之治天宝盛世那样,他压根儿就没有这样的能力,朕只要他没有太大的过错就行了,用他的小聪明制衡住那些公侯勋贵,让朕安心而已。” 刘基知道劝服不了朱元璋的,因为朱元璋把胡惟庸当作是打压开国元勋们的棋子,不由得暗暗叹息一声。 朱元璋始终不放心那些手握重兵懂得带兵打仗的开国元勋们,对他们始终是存有顾忌,宁愿让一个阿谀奉承的人来执掌相权,也不愿意让那些文韬武略兼备的开国元勋再掌相权,要利用胡惟庸一党来制衡削弱元勋们的权力和影响力,避免元勋们功高震主,对他这个皇帝构成威胁,难以控制朝局。 他这样宠信胡惟庸,坐大胡惟庸的势力,对他至高无上的皇权又何尝不是构成威胁? 刘基忽然感到恐惧,发觉这个当了皇帝的伙伴与他们这一帮开国元勋越来越有隔膜,越来越有距离,越来越不放心他们这些曾经同生共死过的人。 隔膜一大,距离一远,那将是一件十分危险的事情。 人有霉运,富有尽头。 眼前的一切荣华富贵,已经暗藏凶象。 他立即萌生隐退之心。 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胸怀广阔的圣君贤皇尚且也开杀戒,把几个战功彪炳拥有重兵的统军将帅找个借口杀掉,宋太祖赵匡胤也借着醉酒来个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的胸襟气量哪里及得上这两个前朝的开国皇帝,一旦对元勋们发难起来,手段绝对比唐宗宋祖无情得多,绝对是雷霆霹雳手段。 要想保住一家性命,就只有一条路可走,莫要贪恋富贵,就是急流勇退,做一个隐世不出的渔樵耕读村夫。 春秋的范蠡,帮助越王勾践灭了吴国夫差后,泛舟太湖周游天下,活得逍遥自在如神仙;汉代的张良,辅助刘邦打败西楚霸王项羽后,毅然挂印出走放弃荣华富贵,隐居不闻天下事,自己何妨不效法范蠡张良? 真的要好好地为自己一家人将来的命运安排一下了。 他心意已决,但是他不是一个普通人,不是说走就走得了,皇帝也绝不会放他走,所以一定要想一个既可以瞒过皇帝耳目又可以不连累家人的万全之策。 朱元璋见他不说话,还以为他心存不满,于是惺惺作态说道:“先生呀,其实朕这个皇帝不好当,你可要体谅朕的苦处,多为朕着想一下,分担一下朕肩上的重担。” 刘基说道:“微臣明白皇上的心意了。” 朱元璋感慨说道:“在众多朝廷重臣中,只有你我才可以推心置腹的无所不谈,纵观历代王朝,都是乱世用武治,太平用文管,是不是?” 刘基说道:“是。”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如今天下一统,虽然还有一些仗要打,但南方基本已定,蒙古人翻天无力,不需要连年再征战四方,你们这些大功臣打了那么多年的仗,从尸山血海里活下来,现在是时候好好地享受一下了,没事的时候多待在家里消遣行乐不好吗?若然再叫你们为繁重的政事劳心费神,朕又于心何安呢?” 他只差一句话没有说出口,就是要这些开国元勋解甲归田不要再管军政大事,留在家里过着纸醉金迷的奢华生活。 刘基语含深意:“多谢皇上如此关心体贴我们这些从尸山血海中摸爬滚打出来的伙伴。” 朱元璋说道:“朕关心你们是应该的,如果没有你们出生入死血战沙场,根本就没有我大明帝国的建立,朕真的好想与你们永远共享富贵,永远和睦相处啊!” 刘基说道:“承蒙皇上隆恩,我定当把皇上的心意转告各位兄弟,要他们誓死效忠皇上,效忠大明。” 朱元璋微笑:“好,先生果然是最了解朕心意的人,先生请放心,胡惟庸这一方面,自有朕来管束,朕会找个机会敲打敲打,要他收敛一些,别咄咄逼人。” 刘基深深一揖:“皇上英明,真是大明百姓之福。” 朱元璋笑着:“先生不骂朕是糊涂昏君,朕已经感激不尽了。” 刘基慌忙跪倒在地,惶恐说道:“臣追随皇上多年,从来都忠心不二,不敢有丝毫不敬,请皇上明鉴。” 朱元璋双手扶起他,情真意切说道:“先生的忠肝义胆,朕焉有不知之理,朕说的是真心话,朕也是人,人就会犯错,倘若朕有糊涂之举,请先生念在天下苍生份上,一定要骂醒朕,以免误了大明的黎民百姓。” 刘基说道:“臣定当竭尽所能为天下苍生谋取福祉。” 朱元璋点头:“好,先生说得太好了,朕有这样的忠臣,还怕国家治理得不好吗?” 这时外面传来杨执谦的声音:“禀告皇上,四王子求见。” 朱元璋说道:“这小子怎么在这个时候来?也罢,让他进来。” 第七章 老朱的盘算 大门打开,只见一个气宇轩昂的少年走了进来,双膝跪下磕头:“儿臣给父皇请安。” 看他不过才十五六岁,却显得稳重大方。 这少年是谁?朱元璋的第四子燕王朱棣! 朱元璋微笑说道:“棣儿,起来,快见过先生。” “见过先生。”朱棣立刻施礼。 刘基急忙还礼:“燕王好。” 朱元璋笑着说道:“先生,你看我这个儿子怎么样?” 刘基捋着胡子仔细端详着朱棣,笑着:“燕王殿下越来越出众了,将来必有一番惊世成就,必然留下千秋名号。” 朱元璋立即追问:“先生可否说白一点?” 刘基说道:“说白了就失去玄机应有的意义,总言之皇上的子孙个个都有一番大的作为,龙中龙,凤中凤,自古帝王是帝王,何须寻问兴与旺,皇上,微臣告退。” 朱元璋不动声色:“也好,朕也要休息一下了。” 他看着刘基的背影,呢喃着:“龙中龙,凤中凤,自古帝王是帝王,何须寻问兴与旺?这番话似有所指?” 他在仔细回味这番话的意思。 “父皇,先生神秘兮兮的,这话是什么意思?”朱棣满脸不解。 朱元璋脸色一肃,呵斥;“小孩子,不许多嘴,你找父皇何事?” “儿臣到东宫去探望太子大哥,有问题请教太子大哥,经过御书房见父皇在这,特此进来向父皇叩安。”朱棣说道。 朱元璋忽然发现这个儿子已经长大了,他微笑说道:“老四有这片孝心,父皇感到高兴,去吧,到东宫探望你大哥。” “儿臣这就去。”朱棣告退而出。 御书房里就留下朱元璋一人。 他拿起龙案上尚未吃完的烧饼,突然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 朝中的权力斗争他不是不知道,而且比任何人都清楚,因为他就是布局的人。 新就两股势力明争暗斗,彼此排斥,互相牵制,军事操控在元勋们手上,政事掌握在由他一手扶植起来的胡惟庸手上,哪一方面失势了他便出面安抚,哪一方面势大了他就进行打击,绝不让任何一方占据太大的优势,让两股势力均衡制约,这样的话,最大的得益者就是他这个当皇帝的了。 如今,元勋们的不满情绪似乎已经到达忍无可忍的地步,也就是说以胡惟庸为代表的文官有些行为过头了,身为皇帝的他要适时遏止胡惟庸他们了。 他的大明江山还得要靠元勋们去支撑。 虽然大明江山已经立国十年,但是根基尚未完全稳固,如果得罪了全部的元勋,一旦退回大漠的北元集结重兵卷土重来,发生大规模的战事,谁替他领军出征平乱,谁为他披甲上阵卖命? 有些事情操之过急去解决的话,到头来吃苦的可能是自己。 精明的皇帝,是不会把那些有用的将帅之才赶尽杀绝的,这无疑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只有昏庸的皇帝才做出如此愚蠢行为,即使要解决,也要慢慢地一步步地去解决,否则惹得天怒人怨,群起反之,别说是帝位难保,甚至江山也难保。 他深深懂得个中道理,因此他还不敢对元勋们大举屠刀,况且他并不是一个完全无情无义的人,只要那些元勋们安分守己不背着他搞小动作,他也不会赐之死罪,大开杀戒。 游戏是他定的,他当然懂得如何玩弄游戏的规则。 “杨老头,进来。”他突然大叫一声。 杨执谦急忙走进来:“皇上。” 朱元璋说道:“要你办的事如何?” 杨执谦躬身说道:“禀报皇上,那几个记忆力特好书写速度极快的内侍已经记下先生所说的每一个字,然后对比,查漏补缺,务求做到一字不漏。” 朱元璋满意地点一点头:“好,做得很好,整理好拿给朕看看。” 杨执谦说道:“是。” 朱元璋想了一下,说道:“奖赏那几个内侍,每人赏银十两,他们也挺辛苦的。” 杨执谦说道:“遵旨,皇上,要不要交给史官记录下今天一事。” 朱元璋沉吟一下,摇头:“答应了先生的,决不能反悔,算了,另外收藏就是,不要记在史书上。” 杨执谦躬身说道:“遵旨。” 朱元璋把手一挥,说道:“走,到御花园里走走,消消暑气。” 他举步就走…… 夜幕降临,封锁大地,天上地下,一片漆黑。 朱元璋有一个习惯,当天各部送来的奏章,必须批阅完,从不积压。 胡惟庸虽然得到他的宠信,独揽相权,但不敢批阅奏章,充其量只是把奏章扣押多几天不呈报而已,即使他胆大妄为到可以把元勋们不放在眼里,但也不敢大胆到挑战皇权,代替皇帝行使皇帝的专权,那可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能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总有过人之处的,胡惟庸懂得揣摩皇帝的心思讨得皇帝的欢心之余,多少也有点治国之能的,否则他也不会让朱元璋看上,用他和一批新晋书生来和一帮元勋抗衡。 御书房里灯火通明,朱元璋心无旁骛地批阅奏章。 今夜在御书房值班的是另外一个三品带刀侍卫领昭毅将军衔的夏新元,大内三大高手之一,排名第二,年龄和杨执谦相差无几,但身材偏瘦一点。 夜更深了。 紫禁城里一片悄静。 朱元璋感觉到眼睛有点干涩了,不由得疲倦地打了一个哈欠,看一看窗外漆黑的夜色,笑一笑,然后放下朱笔,站起来伸伸懒腰,然后又坐回龙椅里。 突然,他打了一个哈欠,感觉到一阵倦意袭来,便伸一伸懒腰,揉一揉眼睛,然后靠在龙椅上闭目养神。 御书房的四周都有带刀侍卫站岗,外围则有御林军放哨,组成一张严密的安全网,确保皇帝的安全无死角。 大部分的御林军和带刀侍卫都是在战场上经历过九死一生的人,精锐中的精锐,由这些忠心耿耿的人保卫皇宫的安全,他放心。 也许是太疲劳的缘故,片刻后他竟然睡了过去,并且发出微弱的鼾声。 人始终是人,血肉之躯就是血肉之躯,不是铁打的,无论服用什么灵丹妙药,无论精力有多么的充沛,最终还是敌不过人与生俱来的天性,那就是总有疲累饥渴的一刻,一旦累了就要休息,一旦饥渴了就要喝水吃饭,皇帝也不会例外。 第八章 梦里惊魂 朦朦胧胧中,恍恍惚惚间,他见到了一个身穿白衣的女子,骑着一匹青花马疾驰而去,那背影是那么的熟悉。 他急了,叫又叫不出声,只好跟着跑去,来到了一个云霭飘绕鲜花盛放仙鹤满空的地方,如同方外仙境一样。 突然,那女子勒马停步,跳下一潭碧水中。 他依然见不到那女子的真面目,但那道身影却仿佛十分熟悉,像极了一个人,他飞跑过去,想拉住那个女子,看清楚究竟是谁。 可是,他拉空了,拉了一个寂寞。 他发呆地站在潭边,就在这时,那个女子从水里冒出来,悬停在半空,但脸上却有丝巾遮挡住,还是看不到这女子的面容。 那女子缓慢地卸衣,露出雪白娇嫩滑如凝脂的肌肤。 他不禁陶醉了,痴住了,目不转睛凝视着。 那女子缓缓解下脸上的丝巾,露出一张俏丽无双的脸,一双灵如秋水的眼睛,对着他微微一笑,那一笑,有说不尽的娇媚。 “朱元璋,还命来!”那女子的手中突然多了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变得全身湿漉漉的披头散发咆哮着向他迎面扑来,挥剑刺向他的胸口。 他吓得双手狂舞,大叫着:“你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杀我!” 寒光四射的宝剑即将刺进他的胸口,他惊恐大叫一声,猛地睁开眼睛,从龙椅里跳起来,女子不见了,只见龙案上的摇拽灯火。 他不禁抚着胸口,松了一口大气,然后一屁股跌坐在龙椅里。 原来是噩梦一场,他举手抹掉额上的冷汗。 刚才的大叫,已经吓坏了在大门外面守护的夏新元和一众侍卫,个个魂飞魄散,以为有刺客突破重重守卫在刺杀皇上。 夏新元脑袋轰的一声炸开了。 “快护驾!”他首先冲了进来,当见到朱元璋安然无恙,才放下心头大石。 朱元璋怒叱着:“进来这么多人干嘛?朕没事,如果是刺客,朕早死掉了,出去,滚出去!” 夏新元和这一群带刀侍卫吓得立即跪倒在地,说道:“惊扰圣驾,臣罪该万死,请皇上治罪。” 朱元璋戟指骂道:“大惊小怪的,滚出去,夏新元,你留下。” 夏新元一挥手,那帮带刀侍卫连忙退出去,回到自己的岗位,个个都暗松一口大气,抹一抹额上如豆大的冷汗,皇上若有不测,他们一家大小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夏新元惊惶问道:“皇上,是不是做噩梦了?” 朱元璋频频擦拭着额角的冷汗,脸色发白:“朕做了一个噩梦。” 夏新元说道:“皇上,近段时间您太操劳了,睡眠不足,故此做梦而已,不碍事,不碍事。” 朱元璋惊恐说道:“不,不,不是这样,这个梦太邪门了,朕梦见她了,从水里冒出来,拿着青锋剑要杀朕。” 夏新元大吃一惊,发愣地看着朱元璋,一时之间,不知说什么好。 朱元璋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朕梦见她来讨债了!” 夏新元说道:“皇上多虑了,二十年了,白玉华若是未死,早就现身来找臣下算账了,何须等到现在。” 朱元璋看着他:“那又如何解释这个梦?” “这……”夏新元不知如何回答,语塞了。 朱元璋苦笑,长叹一声,语气深沉说道:“谁又能保证当年她从战船上跳下长江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淹死,就一定葬身鱼腹,只是我们找不到她,以为她死掉而已。” 夏新元不敢搭话。 朱元璋说道:“封锁消息,朕做噩梦的事不许传到皇后耳朵里,如若泄露,皇后找朕来闹,唯你是问。” 夏新元吓得哆嗦了一下,说道:“臣知道了。” 朱元璋说道:“你立即亲自去接先生来。” “遵旨。”夏新元立即走出去。 他叫来两个当值的御前侍卫和御林军的头目说道:“你们两个听着,皇上惊梦的事不许泄露出去,否则全部处死,包括我在内,叫今晚值班的所有兄弟管好自己的嘴巴,听清楚了吗?” 两个头目吓得全身一抖,明白事态的严重性,点一点头。 夏新元说道:“派人叫杨将军过来,接替我当值。” 他大步流星离开…… 刘基站在后院的望星阁在仰望着星空。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每一颗星宿,他在看着看星光的光亮暗淡,看星宿的度数有没有移动变化。 星宿的变化,预示着国运人事的兴衰变化。 他每隔一段时日,必然要观看天象,宇宙乾坤,神人鬼畜,妖魔恶邪,总有天理命数,而天理命数变化,也即预示着人间将会有吉凶变化,这就是天象所带来的启示。 正当他准备离开望星阁的时候,南方一道紫气往北方飞去,随之北方夜空有一颗星闪闪发亮,他立即变了脸色,这种天象,他一生都还没有见过,他连眼睛都不仔细观看着。 他掐指一算,不禁倒抽一口凉气,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喃喃自语着:“皇气北移,玄武星耀,天象所应,北方将有龙脉结聚,一旦成形,乃是千古一帝,还好,仍是大明天下,唉,这只燕子即将要离巢北飞了!” 他凝视着夜空,叹一口气,苦着脸色:“老天爷,我该怎么办?是说出来好还是不说出来好?也罢,那是他老朱家的家内事,不过是换人当皇帝而已,江山社稷并没有改变,我刘伯温操哪门子的心,这是天命所归,老朱呀老朱,不是我刘伯温藏着掖着不说,而是我刘伯温不能说。” 他突然用六壬掌一算,微微一笑,走下望星阁。 就在这时,前院飘来一盏灯笼,他看见董千斤拿着灯笼脚步匆匆到来。 “千斤,什么事?”他迎了上去。 董千斤说道:“先生,夏新元来了,在大厅恭候先生。” 刘基微微一笑:“我知道了,走。” 两人到了大厅。 童文贯正陪着夏新元说话。 夏新元赶忙行礼:“先生,深夜叨扰了。” 刘基说道:“我知道皇上召我来了,走吧,别耽搁了。” 夏新元大吃一惊,说道:“先生真乃能知过去未来,未待末将说完,便已知道事情,末将五体投地的佩服,先生,请,外面已经有车马等着。” 四人出了刘府大门,八名带刀侍卫护着一辆马车已经在门口等着。 刘基登上车,进了车厢,正襟危坐着。 人马直奔紫禁城而去。 第九章 成立拱卫司 夏新元和随行的带刀侍卫与董千斤童文贯护送着刘基到了御书房。 董千斤童文贯像往常一样在御书房前停步,等候刘基出来,而夏新元则和刘基进了御书房里。 御书房里,朱元璋的眉头紧蹙不开,一副愁眉不展满怀心思的样子。 杨执谦大气不敢喘一下站在一旁。 他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回眸一看,不禁松了一口大气,说道:“皇上,先生到了。” 朱元璋回身看着。 刘基恭恭敬敬地行礼:“皇上,微臣奉召前来。” 朱元璋一打手势,说道:“先生,不用行礼了。” 刘基低垂着头:“谢皇上。” 朱元璋说道:“深夜请先生前来,扰了先生的清梦,朕先赔罪。” 刘基立即跪地:“皇上这样说,折煞微臣了,微臣不敢当,做臣子的,无时无刻都在等候皇上的诏令,哪有皇上给臣子赔罪的道理。” 朱元璋上前扶起,说道:“先生,请起,请起。” 刘基恭谨说道:“皇上深夜召见微臣,必有大事,可否告知微臣知道是什么事情?” 他没有说星宿变化的事,他面对的可是喜怒无常的皇帝,不到他不谨慎,荣华富贵,人头落地,皆在皇帝一念之间,况且天象预示的事他一旦说出来,将会带来不可预料的恶果,小则朝局动荡,大则血流成河,他不敢赌。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先生,朕不久前在批阅奏章的时候,感到有些疲倦,便闭目养神,却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刘基一愣:“皇上深夜召见微臣,是要微臣解梦?” 朱元璋叹一口气,点头说道:“朕梦见了一个人。” 刘基掐指一算,叹一声,说道:“皇上所梦,是不是一个女人?” 朱元璋已经不感到惊愕,因为他知道刘基的能力,说道:“先生神算,确实如此,朕梦见她了。” 他神色之间显得有点儿凄苦。 这种神情,必然是曾经令他刻骨铭心无法忘怀的人才有。 刘基小心翼翼说道:“皇上忘记不了她吗?” 朱元璋眼有泪光:“她是朕最爱的女人,当年朕浪迹江湖四处化缘的时候,如果没有她的救助,朕不可能有今日。” 刘基说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皇上的心里,足见皇上对她的一片深情厚意了,可惜当年她选择了赵子枫,情愿投江自尽,也不跟随皇上。” 朱元璋叹一口气,哽咽说道:“这是朕心中永远的痛。” 刘基感慨说道:“那一战死了几十个高手,但依然拿不下一个白玉华,就连微臣布下的阵法也给她破了!” 朱元璋说道:“武林第一女侠不是浪得虚名的,老杨头他们也挂彩了,如果不是她投江自尽,死的人还更多。” 刘基说道:“微臣为了皇上,连朋友都出卖了,这是微臣最不光彩的事。” 朱元璋深沉说道:“先生为了朕,不惜留下骂名,所幸这件事没有泄露出去,有先生在,护佑大明江山,什么妖魔鬼怪都得要避让三分。” 刘基说道:“微臣当年选择了跟随皇上,自然要克尽所学,为君解忧,鞠躬尽瘁,更何况皇上是天命所归,谁也阻挡不了,微臣只是辅助一臂之力而已。” 朱元璋说道:“先生说得好。” 刘基说道:“请皇上把梦境见到的详细说来,不可遗漏,臣当尽己所能,破解当中玄机。” 朱元璋一边回忆着一边仔细说着。 刘基听完倒抽一口凉气,杨执谦则惊诧看着他。 两人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朱元璋的梦与他们昨天中午时所说的事在某种程度上是相合的,但是两人却不敢表露出来,生怕表露出来会吓坏朱元璋。 朱元璋问道:“先生,她是否还活着?” 刘基沉吟良久,然后躬身说道:“皇上所梦,臣不敢百分百肯定白玉华是否还活着,但有一半的几率真的还活着,倘若没有活着,那就是邪灵入梦,她是鬼魂来讨债了。” 朱元璋愕然。 杨执谦说道:“先生,你不是在紫禁城布下大阵的吗?妖魔鬼怪不能在紫禁城作祟的吗?” 刘基说道:“杨将军有所不知,白玉华如果是人归来,则是说皇上能预感到危险,是人则好对付,白玉华如果是鬼魂寻仇,则是说她的怨气能够冲破禁咒,那就难以对付了。” 杨执谦满减惊惶:“连先生布下的大阵都对付不了,还有谁对付得了?” 刘基深沉说道:“皇上,请允许微臣重新选择一个黄道吉日,另布新阵。” 朱元璋笑一下:“不用了,朕既然是天命所归,所有的邪灵妖魔就不能害得了朕,不管她是人还是鬼,朕等着她来。” 杨执谦夏新元吓得跳起来:“皇上……” 朱元璋面露愠色,两人吓得立即把到了嘴边的说话咽回肚子里。 刘基拈须微笑:“好,皇上的决定很好,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 朱元璋说道:“还是先生了解朕的心意。” 刘基叹一口气,说道:“杨大人,夏大人,当年是我出卖白玉华的,无论她是人还是鬼,此番到来,第一个要算账的人肯定是我,如果当年不是我利用和她丈夫赵子枫的交情,她断不会来赴约的。” 朱元璋说道:“不管她先找谁,倘若是人,必须要给朕把她留下,如果是鬼,也要给朕捉住她的魂魄,朕一定要见到她。” 他望着窗外的夜色,深沉说道:“她是朕最想念的女人,最刻骨铭心的女人,无论如何,朕也要再见到她,让她知道,朕最深爱的女人只有她。” 刘基说道:“微臣定当竭尽所能,只要她来,无论是人还是鬼,都会把她留下,让皇上见上一面。” 朱元璋突然心念一动,说道:“先生,朕有一个想法,朕想组成一个新的机构,专门负责侦查当年那些誓死不降销声匿迹的反王部将下落,并负责监察各地官员有没有收受贿赂和不轨行为,你认为如何?” 刘基变了脸色:“皇上,这不好吧?” 朱元璋笑着:“有什么不好,朕认为就很好,这样就能防范于未然了,这个新机构不隶属六部衙门,直接听令于朕,由御林军和带刀侍卫精锐组成,叫拱卫司,谁来掌管这个新衙门呢?” 他看着刘基。 刘基在心里暗暗说道:“这下完犊子了,老朱今夜心血来潮,一旦真的成立这个拱卫司,全天下的大小官员的日子不好过了。” 刘基明白朱元璋看着自己的意思,说道:“皇上要点谁的将?” 朱元璋笑而不语。 刘基说道:“这个人选必须要有丰富的江湖经验,还要有高强的武功,更要有缜密的心思,明察秋毫的目光,最重要一点是必须对皇上有绝对的忠诚。” 朱元璋笑着:“先生有人选了吗?” 刘基说道:“皇上,你我不说出来,写出来如何?” 朱元璋点头:“好。” 两人执笔,在纸上各写下一个人名,然后拿起,两张纸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毛骧! 杨执谦夏新元看得瞠目结舌。 朱元璋刘基哈哈大笑。 第十章 权相胡惟庸 胡惟庸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他可谓是个很了不起的人,虽然他没有赫赫战功,没有治世之才,但是却懂得钻营有术,令到他飞黄腾达权倾朝野。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真本领了。 其实他也是义军出身,他当年投靠义军之时,根本就是一个无名之辈,做的只不过是是一名地方小吏,但因为他懂得利用上层谋士的关系,深得大谋士后来封为韩国公的李善长赏识,由此而开始了他平步青云扶摇直上的政治生涯,,官至统率百官的中书省左丞相这个最高职位。 这样的人,是不是很了不起? 当然很了不起! 像他这一种人,绝对不笨,相当聪明。 他一早摸透了朱元璋的心理,朱元璋采纳李善长的建议,封他为相,无非是利用他这种文人去抗衡那些开国元勋们,不让他们专权朝政,避免坐大元勋们的势力,控制不来架空皇帝权力,所以他特别卖力气去干对付元勋们的事,因而他深得朱元璋的宠信。 皇帝利用他,他同样也是利用皇帝,这等同于交易买卖一样,各取所需,既要互惠当然也要互利。 不过,无论官做到多大,也是别人的官,要仰仗别人的鼻息方能享受荣华富贵,一旦主人不喜欢,就要垮台,甚至要丢掉脑袋,更甚者牵连上整个家族。 他知道总有一天自己会下来,平安的话光荣告老还乡,危险的话被贬穷乡僻壤,病死无人问,太多的事例告诉他存在这样的风险,别的不说,就拿他的搭档被封为伯爵的右丞相汪广洋就是如此下场,被贬又起用,起用又被贬,大起大落,他绝不甘心这样。 因此他起了异心。 皇帝这张宝座实在令他垂涎三尺和朝思暮想了。 他明知道朱元璋对贪官污吏深痛恶绝,惩办手段骇人听闻,人头落地已经算轻,重刑者可是生剥活剐人皮充草挂墙示众,已经有地方官吏受到这样残忍的刑罚,但是他依旧收受贿赂,积聚金钱,暗中准备扩充实力! 他联群结党,和元勋们针锋相对,是想趁机赶走他们,削弱朝廷的力量,可恨的是他三番四次指使其他官员大臣在朱元璋面前中伤开国元勋们,尤其是刘基和徐达,这一对朱元璋的左膀右臂,但朱元璋就是不理,没有一次成功弹劾。 他很想派出刺客去刺杀掉这些眼中钉肉中刺,可又怕引起朱元璋的警觉,到时只怕事未成身先死,这样做不划算。 他只有暂时忍气吞声。 时机未成熟之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策略,所以他在等,等刘基徐达他们犯错,但是其他计划都在按部就班密锣紧鼓地秘密展开。 今天早上他本来在家中听取手下汇报近况的,可一道圣旨却把他叫进了宫里。 他不得不去,毕竟现在还是人家的臣子,还要听从人家的说话,所谓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召见他的地方在御书房里。 他一进去,便立即跪拜:“臣叩见皇上,愿我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端坐在龙椅里,微笑说道:“胡爱卿,平身。” “谢主隆恩。” 胡惟庸才刚直起身子,便见朱元璋满脸严肃喝道:“好你个胡惟庸,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把所有的开国元勋公侯将帅都得罪光了,他们又把你告到朕这里来了,你说朕该如何治你的罪?” 胡惟庸脸色大变,吓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葱,全身都在发抖,连声音都在发抖:“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臣罪该万死。” 朱元璋站起来:“你说该怎么办?” 胡惟庸跪着不敢动:“皇上要治微臣的罪?” 朱元璋冷哼一声,说道:“你说呢?” 胡惟庸抬起头,一脸正气凛然:“臣不知罪,请皇上明示。” 朱元璋说道:“前天魏国公徐达来告你专权独断,有些政事不上报朕就擅自处理,似乎已经有点不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昨天诚意伯护国军师刘伯温又来告你独断专横,联朋结党,扰乱朝政,仗着朕的信任恃宠生娇欺压群臣,不管哪一条罪名成立,你都要人头落地,如今你知罪了吗?” 胡惟庸眼圈一红,落泪磕头,说道:“皇上,臣冤枉,冤枉啊,真是天大的冤枉啊!” 朱元璋说道:“起来说话。” 胡惟庸站起来:“谢皇上恩典,臣自定远追随皇上至今,承蒙皇上恩宠有加,器重信任,臣才有今天的成就,臣无以为报,唯有呕心沥血一心一意地为皇上办事,为国家出一份绵薄之力,臣这一片赤胆忠心虽说不上可昭日月,但自问也可以说得上是问心无愧!” 他越说越激动。 朱元璋说道:“别激动,别激动,往下说。” 胡惟庸一抹眼泪,哽咽说道:“臣委实不知魏国公刘军师为何要在皇上面前这样说臣的不是,不过臣的确有罪,臣身为百官的表率,竟然不能搞好文臣武将的关系,不能团结王公侯伯共同为皇上尽忠效命,臣深感惭愧,唯有以死谢罪,敬请皇上立刻降罪微臣,只求皇上赦免微臣的家人。” 他说得慷慨激昂,他这是以进为退的做法。 朱元璋微微一笑,说道:“胡爱卿何必如此激动,朕没有责怪爱卿的意思,爱卿不必求死来证明你对朕的赤胆忠心。” 胡惟庸暗暗松了一口大气,感激说道:“谢皇上不杀之恩。” 朱元璋说道:“朕知道爱卿受了许多委屈,也受了很多的气,成了一众大臣的磨心,实在是难为你了,身为百官之首的宰相,为了朝廷的利益,为了百官的处境,为了天下百姓的安居乐业,自然少不了要和那些居功自傲位列公侯的元勋有顶撞有摩擦的了。” 胡惟庸哽咽着:“还是皇上圣明,知道我们这些文官的不易。” 朱元璋说道:“朕知道你们的不易,有顶撞有摩擦自然就有矛盾,朕不是想要追究谁的责任,用任何一人的鲜血来杀一儆百,既然大家同朝为官,无论是几品也好,公侯将相也罢,就应该同心同德团结一致为朕排忧解难,一齐出谋献策治理好天下,为天下苍生谋福祉,不要搞对抗,不要搞分裂,这样的话到头来对谁都没好处,爱卿说是不是?” 胡惟庸点头:“是,皇上这番话如醍醐灌顶,微臣终身受益了。” 朱元璋说道:“爱卿为人厚道,肚量宽宏,就委屈一下吧,不要计较那么多,对那些元勋们就多忍让一下吧,到时看他们还有什么状可告,还有什么话可说。” 胡惟庸点头哈腰:“皇上教训得好,微臣谨记在心,定当遵从照办。” 第十一章 君王驭人之术 朱元璋看着胡惟庸,心里笑开了。 他这一招欲擒故纵,把胡惟庸拿捏得死死的,他这是故意将两派之间的矛盾激化,但又彼此压制,彻底形成互相制衡的局面,这是他最想看到的局面。 胡惟庸当然知道他心里所想,暗暗骂道:“老狐狸!” 朱元璋感慨说道:“朕有这么好的丞相,朕何愁天下不太平,百姓不丰衣足食。” 面对着他的假惺惺,胡惟庸也假惺惺,慷慨激昂说道:“不管前路如何艰难险阻,为了大明的江山社稷,惟庸我一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朱元璋说道:“爱卿果然有诸葛武侯的遗风,朕坦白说吧,当年他们那一帮元勋大部分是反对朕让你继任为相的,先生还说你是一头难驯的小犊,将来会偾辕而破犁,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吧?” 胡惟庸吓得直在心里打哆嗦,但不能装糊涂,说道:“刘军师的意思说我胡惟庸将来会造反,我胡惟庸哪来的雄才伟略可以指挥打仗,如果有这能力,早就封侯了,是开国元勋的其中一员了。”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朕不听他们的胡说八道,依然封你为相,替朕管好百官治理天下。” 胡惟庸感激零涕:“皇上的苦心,微臣明白。” 朱元璋说道:“他们越是反对,朕就越是坚持,朕果然没有看错人,爱卿一任相,便把他们的气焰压了下去,哈哈哈。” 他在大笑,胡惟庸却在心里苦笑,当听到刘伯温曾经在朱元璋面前把自己比喻为一头难驯的小牛犊之时,吓得不轻,心头大跳不止,并且惊出了一身冷汗。 “好你个刘伯温,如果不是这个猜疑心重的皇帝有心夺你们权的话,不让你们包揽军政大权的话,我胡惟庸差一点就栽倒在你手上,不能登上左丞相这一宝座上,有你刘伯温一天,我胡惟庸就要提心吊胆多一天,你要非死不可,免得我坐如针毡寝食不安!”胡惟庸恨得牙根痒痒的,在心里咬牙切齿对自己这样说。 他明白朱元璋在操弄驭人之术,让双方不可调和,否则不会说出这等秘密的事,他不想上这个当也不行,因为朱元璋肯定也会在那些人面前说自己的不是,双方斗得越是厉害,朱元璋越是喜见乐闻,从而彰显出朱元璋的驭人之术有多么的厉害。 朱元璋说道:“爱卿,朕准备成立一个新机构拱卫司,由带刀侍卫和御林军精锐组成,专门负责调查缉捕那些不投降我们的反王旧部,侦查各地官员有没有贪污受贿的情况,你有什么意见没有?” 胡惟庸一听,差一点被吓得跳起来,心里极速在下沉,但脸上却露出佩服神情:“皇上这招高明,皇上的睿智真是无人可以比拟,绝对是前无古人的创世之举。” 他这马屁拍得啪啪的响,他不拍马屁不行,朱元璋明为征询自己的意见,暗地却是观察自己的反应,即使自己反对,能反对得了吗?还不是照样实行,倒不如顺水推舟,夸赞朱元璋的厉害。 他感觉到后背凉飕飕的。 在许多的官员眼中,胡惟庸是个不是皇帝的皇帝。 怠慢皇帝是死罪,怠慢了这个宰相同样是死罪,有许多从三品以上的朝廷大臣就是因为怠慢了他胡惟庸而遭到下狱的。 做宰相做到这样,可谓是只手遮天了。 若问胡惟庸还有什么欠缺,就是欠缺了兵权。 他虽然牢牢掌握住朝中大权,上至一品大员下至九品芝麻小官他都有权力推荐任免,但就是得不到他梦寐以求的兵权。 按历代王朝的惯例,宰相是皇帝的首席辅助大臣,无论是国政还是军政都可以过问,管束,可谓是集国政军政大权于一身,他的前任魏国公徐达就是,性格稍微软弱的皇帝就会因此而大权旁落,反过来要听宰相的说话,被宰相操控住一切,任之鱼肉。 可他这个宰相却没有这样的福分。 这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不能,因为兵权都被分化掉,属他管辖范围之内的兵部只管军械粮草和兵员编制,没有实质上的操控权与指挥权,根本没有什么作为,除非他能够连掌管军中将领的“大都督府”也可以控制得了,那他才有兴风作浪的资本。 偏偏大都督府是独立于中书省外的军事机构,不受他这个宰相的节制,直接听命于皇帝,从而形成了军政分治的局面。 掌管大都督府的尽是那些王公侯爵,他想拉拢也拉拢不了,即使他如何打击,朱元璋就是当他是放屁,不动这些人。 想出这“馊主意”的人就是那个可恶至极令他咬牙切齿痛恨的刘伯温,目的就是分化和削弱宰相的权力,不让宰相独揽军政大权,对皇帝构成严重的威胁。 这样好的建议朱元璋当然采纳,同样地,朱元璋也不想那些在军中有极高威望的将帅公侯兼任宰相一职,以免对他的帝位构成比文官掌军权更严重的威胁,因此他毫不犹豫地把当时兼任宰相一职的统军元帅魏国公徐达免去宰相一职,最后连大谋士言行谨慎的韩国公李善长也不留任。 朱元璋本想刘基和胡惟庸一同担任左右二相的,但考虑到刘基和军队的关系太过密切了,在军队中有崇高的威望和巨大的影响力,因此也不放心,幸好刘基洞悉了他的想法,并没有接任相位,朱元璋暗暗欢喜,干脆让胡惟庸一人接任宰相一职,后来胡惟庸接任李善长左丞相后,才起用和刘基同时封为伯爵的汪广洋任右丞相,在他精心的安排之下,形成了今天公侯将相分权分治的局面。 尽管朱元璋得到了他想看到的朝野局面,但是仍然不放心,对那些开国元勋依旧心存诸多的猜疑。 虽然他心有诸多猜疑,但是也不敢做得太过,不近人情,毕竟江山是他们打下来的,自己的儿子们还没有太多的治理江山经验,还需要这些人作为大明江山的定海神针,如果过早地逼这些元勋们全部交出权力闲赋家中享福,不准再过问朝事,会让文武百官寒心的,令天下百姓耻笑的,骂他是个忌才小人,无情昏君,只能与人共患难不能与人龚富贵,这样的话就会失信于天下人,还有谁肯为他效命拼杀疆场? 胡惟庸正是瞧准了朱元璋这一种心病,因此才敢肆无忌惮地诸多刁难那些王公侯爵,这个做法深得朱元璋的欢心,但也仅限于此,每当胡惟庸联合其他文官大臣进言要加害那些王公侯爵想收揽军权归丞相掌管时,朱元璋总是一口回绝。 朱元璋把这一种君臣关系处理得十分微妙,驭人之术玩得炉火纯青,将君侯将相之间的关系维系得极之平衡,恰到好处,你不能超越他,他不能超越我,像一条锁链般把他们紧紧锁在一起,起到了互相监视互相制约,一有风吹草动便有连锁反应的绝妙作用,永远为他这个皇帝所掌控。 第十二章 密谋 胡惟庸在回府的路上想起这一切,不得不佩服朱元璋的手段,自己若想成事,首先就得要破掉这一条无形的锁链,使这一条紧锁着自己不放的锁链出现缺口。 要打开缺口,首先就得要拔除掉刘基这一口眼中钉,其次便是徐达这一根肉中刺。 一个是运筹帷幄的大军师,一个是战无不胜的大元帅,这两人一死,就等于砍掉了朱元璋的左膀右臂,大明的两根擎天巨柱,整个局势就会倒转过来。 刘基必死! 徐达必死! 他仔细分析了当前的情势,自己必然要加快造反的进程,因为形势已经严峻起来,朱元璋所说成立的拱卫司,完完全全是奔着所有官员而来的,一旦查到自己的头上,自己的野心将无所遁形。 他权衡了当中的利弊关系,总觉得利大于弊,他终于做出了决定。 这个决定并不好下,因为这意味着行动开始升级,真正迈出谋朝篡位的第一步。 这一步绝对也小心,谨慎,决不能出现破绽,一点儿的蛛丝马迹都不能出现,一旦让朱元璋察觉,他就会彻底的完蛋。 脑袋搬家事小,抄家灭族事大,功未成就要自己付出断子绝孙如此惨重的代价,他绝不能让这种事发生。 性命攸关,家族兴亡,他一定要做到滴水不漏,否则他情愿把野心收藏起来,无限押后自己的造反计划,等时机成熟了再去实施不迟,而不是贸贸然就蛮干一通。 虽然说一人成王万骨枯,但却不是要枯掉自己家的骨,而是别人的骨,若是没有了子孙来继承大统,自己登基做了皇帝又有什么用,到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外人。 他要的不光是自己当皇帝,还要他的子孙后代来当皇帝,让胡家的千秋基业代代相传下去。 所谓三个臭皮匠,凑成一个诸葛亮,凭他一己之力是不可能做到的,他要找人好好商量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办才最好。 京城最热闹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庙会? 市集? 十里长街? 都不是。 虽然这些地方是很热闹,但始终有沉寂下来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却不会沉寂,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依旧是十分热闹。 这个地方没有万人攒动的情景,可每天都是车水马龙,直至深夜仍然是络绎不绝来访的人,而且来的人非富则贵,全都是各地最有身份最有地位的人。 这个地方就是丞相府。 全国各地的大小官员无论品级大小,一旦到京,首先要去的地方肯定是丞相府,带上贵重物品来拜会这里的主人,要不就很难保得住头上那顶乌纱帽,即使是在京的六部官员在未上金銮宝殿朝见皇帝之前,也都要先到这里汇报丞相,取得丞相的同意后方敢上殿递交奏本。 这里俨如成了一个小朝廷,有许多国政要是并不是在金銮宝殿上的龙座下议定的,而是在这里拍板确定后发布出去的。 胡惟庸回到了热闹得像个市集一样的府邸。 他是从后门进去的,前门实在是太多人了,他叫人立即出去对求见的人说自己身体不舒服,今天不见客,支走所有的官员,紧闭大门。 他把大总管胡一尘、相府侍卫统领单立文、师爷卓亭书、内卫总管于成伟、外卫总管毕海东叫进了密室里。 这几个人是他的心腹死士。 众人感觉到事态严重了,都默不作声,等候他开声说话。 胡惟庸轻咳一声,清一清嗓子,满脸严肃说道:“各位,情况有变,那臭和尚放牛娃要成立一个专门负责调查那些下落不明的反王旧部,侦讯朝廷官员贪污腐败情况的新衙门,叫做拱卫司,这个新衙门直接听命于他皇帝一人,连大都督府都指挥不动。” 众人变了脸色。 胡一尘说道:“谁来掌管这个衙门?” 胡惟庸声音低沉:“大内三大高手之一的御林军都督指挥佥事毛骧!” 所有人悚然动容。 胡一尘苦笑:“这个狠人,会要了很多人的命的。” 胡惟庸说道:“要命的衙门,由一个要命的人来掌管,就更要命了,只怕以后有不少的官员会死在他毛骧手上!” 胡一尘说道:“这事对我们很有威胁,危险增大了。” 卓亭书皱眉:“放牛娃没有进一步的动作,说明情况还没有那么严重,但是也差不多到达这种危险的境地了,相爷,那放牛娃嗅到了什么,看出了什么端倪,怎么突然就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胡惟庸说道:“这个狗皇帝说和一个旧人有关,他要找到这个旧人,唉,当中又少不了刘基这条搅屎棍掺合。” 卓亭书苦笑:“他一日不死,我们一日不安啊!” 胡惟庸说道:“我要你们想尽一切办法,在很短时间内务必把这个挨千刀的刘基杀掉,他简直就是我的克星!” 胡一尘说道:“相爷,杀他不难,难就难于如何把他杀掉而不露痕迹,普通的毒杀刺杀不适用在他身上,姓朱的会追查到底,相爷想独善其身也不可能,因为在他们的眼中,你就是最想杀掉刘基的人,最有动机杀掉刘基的人。” 胡惟庸点头说道:“所以这事必须要办得滴水不漏,这事就交由你们去办,我只要结果,不问过程。” 胡一尘说道:“兄弟们,我们必须要齐心协力了。” 卓亭书点头:“这个当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胡惟庸说道:“昨天他到御书房在朱元璋面前又告我的状,还卖弄他的预测卜算之术,像唐朝的袁天罡李淳风那样来个推背图,替姓朱的预测大明江山的国运有多长久,怎么兴旺,怎么衰败,怎么灭亡,姓朱的要他解释清楚,他却没有说,只是作了一首长诗而已,把玄机统统藏进了诗里头,姓朱的还替他这首诗歌取了个名字,叫刘伯温烧饼歌,只怕现在已经在皇宫里传开了。” 卓亭书若有所思,说道:“能够弄到这首诗歌就好了,知己知彼,方百战百胜,研究透切,然后编一首童谣凿一块天石散播开去,暗藏相爷才是天命所归的贤皇明君。” 胡惟庸笑着:“这主意不错,不错,卓先生的才智不比他刘基低呀,不瞒卓先生,我就是担心他把我写进去了呀。” 卓亭书说道:“相爷,你担心刘基真是测算到你有反心?其实有什么好担心的呢?既然他没有在姓朱的面前解释说明白,也就是说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一个人明白,没有高深玄学造诣的人根本就读不懂,看得出个所以然来,再说凡是泄露天机者,必不得好死,他一定会遭到天谴的,相爷何必为这等鬼神玄学而烦恼伤神?” 第十三章 对策 胡惟庸听得心花怒放。 卓亭书说道:“天机在上,命运在手,掌握命运的始终是人,若是没有人的存在又何来天、何来地、何来神鬼、何来历史、何来君王将相?相爷,千万别因为刘基的信口雌黄而自乱方寸。” 胡惟庸语气深沉:“我不是怕他这一点,而是怕他有朝一日会坏了我们的大事,倘若姓朱的突然心血来潮相信了他,那就大大的不妙了,不是我所能扭转得了乾坤的。” 众人沉默不语。 胡惟庸说道:“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不死,就是我们死,不久前姓朱的亲口告诉我,说他在八年前我接任右丞相的时候,曾对姓朱的说我是一头难驯的小犊,将来必定会偾辕而破犁,这不是早已暗示我有篡权夺位的野心吗?” 众人不寒而栗。 胡惟庸变得一脸凶相。 他真的是把刘伯温恨之入骨,巴不得刘伯温立即死在面前,他咬牙切齿说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他刘伯温多活一天,我们就提心吊胆多一天,如芒在背,寝食难安,所以他非死不可,不到我们不杀他,而且越快解决就越好。” 单立文说道:“相爷,我今晚就潜入刘府杀掉他。” 胡一尘摇头:“单兄,不要逞一时之勇,这会坏事的,如果就这么简单,也不用相爷费煞思量了。” 胡惟庸笑一笑:“还是一尘想得明白,想得深入,立文,刘基在明,我们在暗,虽然他在家里布下了五行金锁阵,可以把不速之客困住捉拿,但是要取他的人头还是不太难,只要在外面动手就行,刚才一尘已经说得很明白难就难在既可以杀掉他又不能惊动满朝文武,让朱元璋有所惊觉有所防备,这样的话我们就引火烧身,得不偿失了。” 卓亭书点着头:“相爷考虑得真是周全,刘基若然是横死,肯定会震惊朝野,正如胡总管刚才所言,到时相爷必然难脱干系,让那些对头人乱嚼舌头,就算朱元璋不想动相爷也不得不动,被贬官是必然的了,麻烦那就大了。” 单立文是个武夫,根本不懂什么阴谋一类的东西,着急起来:“这又不行那又不行,到底该怎么办才行?” 卓亭书把眼一瞪:“现在不是在想了?在商量用什么方法最好吗?在未动手之前,一定要先把所有的利害关系想清楚,避免出现漏洞,留下蛛丝马迹。” 单立文气鼓鼓说道:“老卓,你这个坏书生,别道理一大堆,干脆说我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好了。” 所有人笑起来。 郁闷的气氛随着这哄堂大笑而消失。 单立文说道:“笑吧,就笑吧,我承认我是个只懂得打打杀杀的一介武夫,头脑简单得很,相爷要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其他的一概不懂。” 没有人再笑,变得出奇的寂静,都在看着他。 单立文把眼一瞪:“看我干什么?坏书生,那要想到什么时候?你看相爷焦急的样子,巴不得现在就看到刘基的尸体,偏偏我们束手无策,枉费相爷如此器重我们。” 胡惟庸笑着拍一拍他的肩头:“立文,稍安勿躁,稍安勿躁,有些事情急也急不来的,倘若操之过急把事办了,反为不妙,一定要慎之,慎之,再慎之。” “澹台建星不是来了京城吗?”一直没有说话的于成伟突然开口了。 毕海东说道:“于兄说的可是与鬼医毛不求齐名的神医澹台建星?” 于成伟微笑着:“不是他还有谁?” 毕海东不明白:“那又如何?” 于成伟看着胡一尘:“尘哥,他不是还欠你一条命吗?” 胡一尘想了一下,一拍大腿说道:“哟呵,若不是成伟说起,我都几乎忘记了,没错,的确是有这回事。” 毕海东惊讶说道:“尘哥,怎么一回事?说来听听。” 胡一尘回想着:“想起来应该是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年他不肯为山西双侠之一的连心聚治病,结果连心聚伤重而死,连心聚的弟弟连心贤把这一笔账算到他的头上,怀恨在心,便追杀他,虽然澹台建星的歧黄之术十分高超,但是武功造诣却是很普通,在岳阳两人碰上了,当时恰逢我经过,就出手救了他以及他的夫人。” 于成伟微笑说道:“这不是一条命,而是两条命了,现在该是他还恩的时候了。” 胡一尘一怔,接着恍然大悟,眼闪异光:“成伟,你的意思是……” 于成伟笑着:“尘哥真是聪明人。” 其他人如坠五里雾中,莫名其妙地看着两人。 两人见状,会心大笑。 胡惟庸说道:“你们的对话真叫人听了如同丈八金刚摸不着头脑一样,莫非你们已经有了妙计?” 胡一尘说道:“是的,相爷聪明,猜到了。” 卓亭书连声催促:“别卖关子,说重点。” 胡一尘笑着:“别急,听我慢慢道来,成伟的意思是但凡善用药者必善杀人,而且可以杀人于无形之中,杀人于不知不觉之中,即使是天下最厉害的验尸高手也查不出来。” 胡惟庸听明白了,不禁眼闪光芒:“你们是想利用澹台建星去杀掉刘基?” 胡一尘作揖:“禀相爷,正是这样。” 卓亭书道:“快说,快说,快说,急惊风遇上慢郎中,会煎熬死人的。” 胡一尘忍不住哈哈大笑。 卓亭书气得鼓起腮帮子。 胡一尘说道:“医术精湛的人不但可以起死回生,而且可以无色无味不留痕迹地送人上西天,他可以利用灵草妙药去治好病人的病,但同样可以利用灵草妙药令到病人的病情恶化从而不治身亡,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完全在他一念之间。” 卓亭书恍然大悟:“对,对,对,说得太对了。” 胡一尘说道:“我就不信刘基没有病倒的一天,只要刘基一病,相爷就有机会借口关心病情上门举荐澹台建星去治病,以澹台建星的造诣完全可以做到表面上是治好了病,但实际上却是加重了病情,最后暴毙而亡的这一种效果,到时就可以要掉刘基的性命,同时又可以做到不引人怀疑,保住相爷的相位,可谓是一箭双雕,一举两得。” 他得意地露出笑容。 第十四章 秘密 胡惟庸深锁着的眉头舒展开了,不由得哈哈大笑,一拍大腿,兴奋说道:“好,好,好绝的妙计!这个方案可行,就这样定了,刘基呀刘基,纵使你有通晓鬼神之能,预测吉凶之才,看你这回如何逃得出我胡惟庸的掌心!” 他举起手掌,在空中紧紧握成拳头,眼里闪出凶狠的光芒。 胡一尘说道:“各位兄弟,立即派人找到澹台建星的下落。” 于成伟毕海东异口同声说道:“好的。” 胡惟庸冷静下来,背着双手,来回踱步,然后停下,说道:“好了,解决刘基的事情就由你们三位去办了,现在轮到你们汇报一下近况了,亭书,你先说吧。” 卓亭书一听,立即变得严肃起来:“禀告相爷,卑职已和云南的元军守将梁王把匝刺瓦尔秘密取得联系,卑职和他的信使在黔西南见过面,他基本上同意我们开出的条件,答应只要相爷一举事,他便亲率十万大军从云南出发,牵制西南各省的明军。” 胡惟庸点头,赞许说道:“干得好,这个梁王,拥兵自重,偏安一方,他若不出兵,放牛娃也不会让他独霸西南,迟早会出兵收拾他的,统一天下,还算他明智,选择和我们合作,立文,到你。” 单立文说道:“回相爷,卑职正在抓紧训练一万精锐,分别屯卫在京城外四个方向,部署成犄角之势,只等相爷一声令下,奔袭城外拱卫京城的驻军大营。” 胡惟庸竖起大拇指:“不错,做得不错,谁说你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就是个大笨蛋。” 单立文自嘲着:“相爷,这个大笨蛋就是我自己。” 所有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胡惟庸收起笑容:“好啦,别笑了,成伟,你呢?” 于成伟说道:“禀报相爷,卑职已经和周边一带的三十三寨寨主结成联盟,只要卑职一声令下,他们便会四出烧杀抢掠,把守卫京城的军队吸引走,到时起码会把驻扎在京城周边的兵马引走一半。” 单立文笑着:“那我的人马就更容易得手了。” 胡惟庸不放心:“他们会听从你的吗?” 于成伟说道:“请相爷放心,卑职虽然没有大的本事,但这一点小本事还是有的。” 胡惟庸点头:“好,江湖人马桀骜不驯,你一定要小心再小心,不要出什么幺蛾子,一旦发现,即刻掐断,绝不能把火烧到你身上,海东,到你说了。” 毕海东说道:“禀告相爷,卑职已经和沿海的倭人首领小野太郎岗村健三拉上了关系,不日到京,卑职已安排好沿途的接应工作。” 胡惟庸:“他们有多少人马?” 毕海东:“一百人左右…… 胡惟庸打断他的说话:“我问的是他们总共有多少人马?” 毕海东:“他们这一伙人总共有五万,化整为零分散开的,所以给我们一个错觉他们好像没有多少人,实际上却超出我们的预料之外。” 胡惟庸惊愕不已:“还真是小看他们了,平常不显山露水的,想不到人数竟然如此大,的确是一支不可小觑的有生力量。” 毕海东说道:“他们大部分人身材矮小,一眼就能认出他们是倭人,所以这次来的全是挑选出来身高和我们汉人差不多的人。” 胡一尘说道:“其实当中有一大部分是出海为盗的汉人,据我所知,倭人的身高都是以五短身材居多,很小可以和我们汉人一样身高的。” 毕海东说道:“尘哥正解。” 胡惟庸一愣:“何谓五短身材?” 毕海东说道:“脚短、腿短、手短、腰短、颈短,身高不过五尺,都是四尺为主。” 胡惟庸瞪着眼:“这不是侏儒吗?” 众人哈哈大笑。 胡一尘笑着说道:“相爷,在我们中土这样的身高的确是侏儒,但是在东瀛却属于正常的范畴,像我们这等身高的不多。” 胡惟庸眼前仿佛看见了一队童子军,不由得笑起来:“哎呀呀,原来我们多了一支侏儒军,想想这情景也觉得好笑,哈哈哈。” 毕海东说道:“相爷,别小看他们,这些家伙心狠手辣得很,他们这一队人马全是杀人不眨眼的一流高手,他们会化装成镖队,护送一大笔他们海盗劫掠到手的金银珠宝而来,作为晋见相爷的礼物。” 胡惟庸想了一想,问:“他们有什么要求?” 毕海东说道:“只求一方封地,不分疆裂土,让他们上岸有立足之地,享受荣华富贵足矣。” 胡惟庸点一点头:“他们由东瀛逃亡到我中土,求的不过就是荣华富贵生活安定而已,这要求不过分,好,答应他们,一尘,你的情况又如何?” 胡一尘说道:“相爷,我的弟子已经混进了守卫紫禁城的御林军里,谋得了一官半职,一到举事那天,他们就会在伙食里投毒,使御林军失去上阵拼杀的能力。” 卓亭书佩服说道:“还是大总管厉害,一招中心开花内应外合就解决掉御林军。” 胡一尘笑道:“坏书生,别夸我,我会骄傲的,另外,我的人已经和塞外的元军达成协议,我们一旦动手,他们就会全线出击,缠住各关城的明军守将,不让各将领回兵京师讨伐我们,至于如何平分天下,就以各自攻占的地方来计算,如果有飞地出现,就割地交换。” 胡惟庸沉思片刻,说道:“这也算合理,公平,就这样办。” 胡一尘说道:“还有,蒙古人为了表达诚意,不日将派人潜入关来,找到那个知道大元宝藏下落的人,准备起出宝藏分一半给我们作为举事经费之用。” 这番话如同晴天霹雳一样在众人心里炸开了,惊愕得张大嘴巴不会说话。 胡一尘说道:“惊喜吧?” 卓亭书苦笑:“何止惊喜,简直是惊魂,原来传说是真的。” 胡一尘说道:“对,当年元顺帝撤出大都时把来不及运走的大批黄金埋下,并命令一个武功绝顶的大内高手拿着钥匙潜伏下来,而藏宝图则带走,那个高手想独吞掉掉这批黄金也不成,因为不知道黄金藏在哪里,这次他们派人带着藏宝图来京城找我,然后一起到大都找到这批黄金。” 卓亭书担心说道:“尘哥,不怕他们反悔吗?” 胡一尘笑着:“没有我们的帮忙,没有相爷的手令,这么一大笔黄金,他们如何运得出关外?他们比我们更需要这批黄金。” 卓亭书点头:“尘哥所言极是,战争打的就是钱粮,没有钱粮,打个屁。” 胡一尘笑起来:“坏书生,粗鄙,粗鄙了。” 大家都笑起来。 胡惟庸说道:“各位,由于你们的努力,时机已渐趋成熟,只要大家同心同德继续努力,再加多一把劲,不愁大事不成,管他什么战神徐达,谋神刘基,让他们统统见鬼去吧,不久的将来,大明江山肯定属于我们的,我对你们可是完全没有秘密,坦诚相待,身家性命交给你们,请各位莫要辜负我胡惟庸对你们的信任。” 胡一尘慷慨激昂说道:“请相爷一万个放心,即使我们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追随在相爷左右,不遗余力地替相爷办好每一件事情,辅助相爷君临天下一统江山!” “好!好!好!”胡惟庸脸露微笑。 第十五章 大权在握的毛骧 早上东方的天空,朝霞满天。 应天城里的街头人头涌动,各色小贩沿街摆卖,十分繁华热闹。 御林军军营。 毛骧一身便装在内堂悠然自得品茶。 他甲字脸,浓眉大眼,虎背熊腰,他刚刚练完功,衣服上还有未干的汗迹,他那把威震江湖杀人无数的风雷刀挂在墙壁上。 他才四十多岁,但已经青云直上,被钦点为御林军都指挥佥事,与御前三品带刀侍卫杨执谦、夏新元、合称为大内三大高手,成为叱咤风云的人物,而且是人见人怕的大人物。 在大内三大高手中,他是最年轻的一位。 虽然他还不是最高位置的御林军都指挥使,但是却由于这个职位是被太子朱标所兼任的,实际上他却在行使着都指挥使的权力。 他现在所拥有的一切,全凭军功得来的,投奔义军时就成为朱元璋亲兵的一员,在战场上出生入死保护朱元璋,为朱元璋挡过刀箭,在尸山血海中活下来。 如果他没有真本领,如果不是他对朱元璋忠心耿耿,朱元璋也不会把保护紫禁城的御林军交由他掌管。 他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铁面无私,但却又很懂得处理人际关系,所以深得朱元璋的信任,职权比第一高手杨执谦还高。 其实这是朱元璋知人善用,根据他们这些人的特点和能力放在适合的位置,发挥所长而已。 他听到了门外传来一阵轻碎的脚步声。 “哟,小毛驴,好悠闲呀。”门外传来一阵充满调侃味道的说话声。 敢这样叫他的人不多。 夏新元人未进门槛,声音已经先传进来,接着迈着方步走进来。 他一见,吓了一跳,急忙离座相迎,恭敬作揖:“原来是元哥到来,小弟有失远迎,请元哥见谅,那些当值的人竟然不先进来通报一声,好让小弟出门相迎,怠慢了元哥,真是岂有此理,该问罪,打三十军棍。” 夏新元笑起来,说道:“小毛驴,别在老哥哥面前摆你的臭官威。” 毛骧说道:“元哥,就让小弟摆一摆官威嘛。” 夏新元笑着:“还摆不够吗?是我不让外面的人进来通报,与你手下无关,不要责怪他们,你若是责怪他们,就是责怪老哥哥了。” 毛骧连忙陪着笑脸:“小弟不敢,小弟不敢,元哥也真是的,有什么事派人来传唤一声,小弟自当去拜会的,哎呀,还是当年在军中时候好,我们三人整天在一起喝酒的,如今官是做大了,但肩上的担子却更重了,两位老哥掌管着带刀侍卫营,小弟则忙着操练御林军,很难聚在一起了。” 他话锋一转,唏嘘不已,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拉近了许多。 夏新元笑一笑,说道:“是呀,各有各的忙,你小毛驴坐镇御林军,我和老杨贴身保护皇上,一刻不能离开。” 毛骧说道:“元哥这趟来……” 夏新元叹一口气,说道:“你这头小毛驴面子大,没办法,如果我不亲自来跑一趟,就是要老杨来跑一趟了,老哥我若不来,皇上会要了老哥我这条老命的。” 毛骧吓一跳:“要元哥亲自来传旨,出了什么事?” 夏新元说道:“老哥我也不知道。” 毛骧变了脸色:“可不是小弟做错什么捅娄子了吧?” 夏新元摇着头:“别问我,我是一问三不知,随我去见皇上就是。” 毛骧说道:“皇上要微服出巡?” 夏新元推一推他:“啰嗦什么,走吧,惹得皇上不高兴,没事也变有事了。” 毛骧说道:“那也得要让小弟换回衣服吧。” 夏新元暗暗思忖:“吓吓你这头小毛驴也好。” 他装出一副愁眉苦脸说道:“小毛驴,可能是坏事,大坏事,这段时日皇上并没有传召过你,今天却一大早就令老哥来传召你,事出反常呀,你小子真有可能犯下什么大事了。” 毛骧吓得脸色变青,差一点站不稳,舌头打结说道:“元哥,我毛骧可从来没干过对不起皇上的事,哪里出错了呢?” 他抓耳挠腮了。 夏新元暗暗偷笑,脸上却装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自己好好想想。” 毛骧说道:“元哥,你和杨大哥可不要袖手旁观见死不救,一定要替小弟求情,小弟这条命就交到你们的手里了,否则小弟做鬼也不会饶了你们。” 夏新元忍住笑:“我们又不是女人,你做鬼找我们就找错了门。” 毛骧的脸色更白了。 夏新元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毛骧一脸愕然。 夏新元说道:“小毛驴,还说你没干过坏事,现在就有一件坏事,累得老哥哥要来跑腿一趟,这不算坏事算什么?” 毛骧一愣,接着恍然大悟,哑然失笑:“差一点没被元哥活活给吓死,我招你惹你什么了,要这样吓小弟。” 夏新元笑起来:“现在才意识到?不是说你小毛驴有大智大勇的吗?怎么就听不出来我是吓你的呢?诶,吓到了没?” 毛骧抚着胸口惊魂未定说道:“不瞒元哥,吓到了,而且吓破了胆。” 夏新元:“为何?” 毛骧苦笑说道:“元哥是什么身份,可是皇上的贴身侍卫,你的一句话,就会让人联想到可能是皇上的意思,怎么可能不被吓破胆。” 夏新元笑道:“这么说老哥我是狐假虎威了?” 毛骧连忙说道:“这句话可不是小弟说的,是元哥你自己说的。” 夏新元拍着他的肩膀:“别瞎扯了,快走吧。” 毛骧一本正经说道:“觐见皇上,必须要沐浴更衣换上官服,请元哥稍等一下。” 夏新元一挥手,说道:“不用如此麻烦了,我怕皇上等急了,咱们哥俩就没好果子吃了。” 毛骧说道:“刚练完功,一身臭汗,怎么见皇上?” 夏新元想了一下,说道:“也是,如今不同当年,当年在战场不讲究可以,如今坐天下就不能这样了,还是要讲究一下的,快一点。” 毛骧迅速进去,一盏茶的工夫就回来了,换上了官服。 夏新元笑道:“动作够利索的。” 毛骧说道:“没有那么大汗味了,元哥,请。” 夏新元迈步就走。 毛骧紧随其后。 第十六章 拱卫司的任务 御书房一片悄静,这一种悄静不是没有人的悄静,而是人为做出来的悄静,谁敢在这里喧哗,那可是会掉脑袋的事情。 在御书房外围站岗放哨的御林军虽脸露倦容,但仍然紧绷着脸色,一动不动目视着前方。 这个时候,三宫六院的太监宫女们早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各司其职,各尽其责,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但在经过御书房的时候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保持着安静。 树上的雀鸟似乎也感受到这种压抑的气氛,竟然也不鸣不叫,只是站在树梢上,整理身上的羽毛,整个御书房范围彷佛成了一个了无生气时间静止的世界。 可就是这个时间似乎静止的世界,却是主宰外面喧哗热闹世界的权力中心,因为皇帝在哪里,那里便自动成为天下权力最大的地方。 天大地大谁最大? 当然是皇帝最大,世上最高权力的拥有者。 杨执谦静静地站在御书房门口。 夏新元和毛骧脚步无声到来。 毛骧刚想说话,杨执谦示意他不要说话,直接指着里面,毛骧明白,点一点头,与夏新元走进去。 朱元璋背着双手站在窗边,好像没有发觉毛骧夏新元进来似的。 他突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有太多的无奈,太多的情感。 夏新元毛骧两人对视一下,不敢吱声。 朱元璋回过头来,说道:“小毛驴,来了。” 毛骧连忙跪下,恭恭敬敬三叩首:“臣毛骧叩见皇上。” 朱元璋微笑说道:“这里不是朝堂,不用讲究这么多礼数,小毛驴,别跪着,站起来说话。” “谢皇上。”毛骧站起来。 夏新元说道:“皇上,微臣告退。” 朱元璋说道:“好,你出去替杨老头,让他回去好好休息一天。” “是。”夏新元说完出了御书房。 朱元璋说道:“小毛驴。” 毛骧俯首低眉:“臣在。” 朱元璋说道:“小毛驴,朕睡不安寝啊!” 毛骧吓一跳:“皇上有何烦心事?” 朱元璋说道:“虽说天下已定,但北元犹在,在北边虎视眈眈,总想着反攻倒算,云南尚在元廷梁王手上没有光复,而当年那些不肯归降我们的反王旧将隐伏无踪,说不定哪一天跳出来作妖,兴风作浪,上述这些无一不是我们大明的心头大患,处在这内忧外患的环境,这叫朕如何睡得安稳呢?” 毛骧说道:“听皇上这么一说,小毛驴明白了。” 朱元璋笑着:“哦?明白什么?” 毛骧说道:“我们忽略了那些人的存在价值,正如皇上所言,万一他们哪天跳出来作妖,还真是一件令人相当头痛的事。” 朱元璋笑着:“所以——” 毛骧说道:“所以必须要找出他们,不归降的就施以雷霆手段,把他们斩草除根,一劳永逸解除威胁。” 朱元璋说道:“好,和朕想到一块儿去了。” 毛骧说道:“这是皇上教导有方。” 朱元璋笑着说道:“这马屁拍得不错,还有一件更为严重的事,官员贪污腐败,势必造成压榨百姓,动摇国之根本,如果单纯靠老百姓告状三司衙门去查办,是办不过来的,必须要有专门的机构负责才行,这样才会震慑百官,不敢贪,不敢渎,不敢反。” 毛骧点头:“皇上英明。” 朱元璋说道:“朕打算成立一个新机构,叫拱卫司,专门负责调查那些下落不明隐藏山林的反王旧部,特别是汉王陈友谅、诚王张士诚的那些手下,还有监视查办贪污腐败的官员,敌国派来的探子,为了免除干扰,这个新机构直接听命于朕,小毛驴,你看如何?” 毛骧说道:“皇上决策英明。” 朱元璋喝道:“别拍马屁,说说你的看法。” 毛骧浑身一抖,说道:“这个机构直接听命于皇上,就是说绕过六部,可以直接办案,简化了很多无谓的繁文缛节,还有,这个机构等于是皇上放出去的耳朵,很多听不到的声音皇上就可以听到,达到兼听则明的效果。” 朱元璋点头:“说对了,继续说。” 毛骧说道:“还是请皇上明示。” 朱元璋说道:“这个机构给予生杀大权,对于那些反王旧将可以不经汇报直接处决,但涉及到官员必须要汇报给朕,由朕来决定,别搞得血流成河。” 他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御林军都指挥佥事毛骧听旨。” 毛骧急忙跪下:“臣毛骧接旨。” 朱元璋说道:“朕不放心其他人来掌管拱卫司,你来出任拱卫司指挥使一职,人员由你在带刀侍卫和御林军中挑选,别打杨老头和夏老头的主意,他两人是雷打不动的,否则就不是你这头小毛驴来做拱卫司的指挥使了。” 毛骧叩头:“谢主隆恩,臣毛骧一定不会辜负皇上的信任,把拱卫司办好。” 朱元璋说道:“起来说话。” “谢皇上。”毛骧站起来。 朱元璋语重心长说道:“小毛驴,要有心理准备,这是个吃力不讨好的苦差事。” 毛骧说道:“小毛驴知道,皇上,是不是所有王侯将相都可以监视?” 朱元璋点头:“是的,但要要懂得拿捏好分寸,不能让他们察觉,否则他们联合闹起来,朕也保不了你。” 毛骧笑着:“小毛驴明白,小毛驴就是为皇上背锅的命。”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你这头倔驴,真敢说,说吧,有什么要求,要人给人,要物给物,朕尽量满足于你。” 毛骧眨眨眼睛:“皇上,小毛驴要一个人。” 朱元璋笑着:“就知道你有条件,要谁?朕已经说过,别打杨老头夏老头的主意,他们离开了,谁来保护朕的安全,是小骡子罗晓峰吧?” 毛骧眨着眼睛:“皇上厉害,看穿了小毛驴的心思。” 朱元璋说道:“你那点花绿肠子朕还不知道,好,朕给你调令,小骡子给你当副手,太子会放人的,哎呀,这一驴一骡又要合在一起了。” 毛骧涎笑着:“我这头驴要干脏累活,他那头骡当然也要干脏累活,他和我都是干脏累活的命,否则,我心里不平衡。” 朱元璋哈哈大笑。 他的眼睛突然变得有点迷离起来:“小毛驴,交给你一个艰难的任务,白玉华可能没死,你们给朕找出来,不管上天入地,你们也要把她找到,朕要见她一面。” 毛骧的笑容立即凝结住。 第十七章 太子 早上,文华殿。 一个年约二十二三岁的年轻人坐在书案后聚精会神地审阅由皇上转呈过来的奏章。 他眉目清秀,显得一脸儒雅之气,他穿的是黄色四爪蟒袍,这件蟒袍全天下只有一个人有资格穿,就是太子。 没错,他就是大明太子朱标。 这座文华殿是他阅看奏章会见群臣的地方,旁边的奉天殿则是他皇帝老子朱元璋临朝议政的地方。 早朝完毕,他就回到文华殿,这是他必须要做的事,即使皇上不早朝,他也要每天早上到文华殿。 其他大臣可以偷懒,他绝不能偷懒,因为他是太子,众王榜样,明日之君,他不能辜负那些看着他长大的开国元勋们对他的期望,朱元璋为了培养这个儿子,几乎把所有的开国元勋六公二十八侯二伯爵都派到到东宫太子府兼任职务。 把满朝文武最有能力的人都塞进太子府任职,这在历朝历代中非常罕见,一旦出现太子谋朝篡位的局面,这些能人又拥立太子的话,身为皇帝的也无力回天,可见朱元璋对他的信任有多深,期望有多高。 这些开国元勋们期望他能成为圣贤之君,他也希望自己他日能成为圣贤之君,所以他努力地朝着这一方面而走。 他也是从战争中成长起来的,不同的是他没有上过战场。 从朱元璋拥兵称吴王开始,就立他为世子,性格却不像朱元璋,他宽仁,而朱元璋却苛刻,他大量,而朱元璋却记仇,他稳重,而朱元璋却暴躁。 他之所以形成今天敦厚宽和的性格,与一个人的教导分不开,这个人就是他的老师浙东大儒宋濂。 当年朱元璋打下睦洲后,亲自登门拜访请宋濂这个名满天下的大儒来做朱标的老师,当时朱标还不满四周岁。 在宋濂的熏陶教导之下,朱标不仅德才兼备,更形成了日后敦厚温和的性格。 正因为这一点不同,让所有开国元勋都折服,朱元璋看到了希望,这个儿子是一个难得的明君,更是倾尽心血去培养。 所以无论这个儿子如何顶撞,朱元璋都不计较,其中最好的例子便是洪武七年发生的一件事。 当年朱元璋的宠妃孙贵妃去世,后宫之中,一片愁云惨雾,因为孙贵妃的地位仅次于皇后马秀英。 何解如此? 因为孙贵妃是朱元璋最早纳的侍妾,与马秀英一起陪伴着朱元璋度过战争岁月,和马秀英惺惺相惜,深得马秀英的敬重。 朱元璋称帝后,没有忘情于她,册封她为贵妃,在后宫之中,身居第二位,算得上无上荣耀了。 朱元璋对于孙贵妃也是情深,在早朝的时候下旨礼部为孙贵妃举办隆重的葬礼,这等同于是国葬了。 不仅如此,朱元璋还下令让太子和其他不是孙贵妃所生的诸位皇子服“齐衰”,为孙贵妃披麻戴孝送行。(注明:齐衰是五服丧礼中排名第二的丧服,按本宗族亲分等级,依次序为斩衰、齐衰、大功服、小功服、缌麻服。) 满朝文武谁也没有哼声,不敢反对,谁都知道朱元璋的个性,一旦惹怒了,天威发作,小则丢官削职流放千里,重则可是掉脑袋的事了。 没想到的是朱元璋刚刚颁下旨意,就有一个人站出来表示反对,竟然是太子朱标。 这令朱元璋很难堪,气得几乎吐一口老血,但还是问原因为何反对。 朱标说自己身为皇后嫡子,在父皇母后都在世的情况下,为庶母服丧,不合礼仪,更不合纲常。 说他迂腐也好,执拗也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说得很合纲常情理。 因为在古代礼仪中,庶子只能以嫡母为母,但对于嫡子来说,庶母却不是母,所以在大户人家中,往往父亲的偏房小妾去世,嫡子是不需要服丧的,只有偏房小妾的亲生儿子才需要服丧。 嫡子和庶子之间是有很大分别的,尽管嫡子不一定成才,庶子不一定不成才,但庶子所受到的待遇就天差地别了。 儒家对于礼教是很执着的,不能僭越等级界别,僭越了,就是离经叛道。 虽然孙贵妃地位尊贵,朱标平日里也很尊敬孙贵妃,相处十分融洽,但在朱标眼中,她就是庶母,自己不可能为孙贵妃披麻戴孝,更何况自己的生母还在,更不能这样做,身为太子,一定要做天下读书人的典范。 现在朱元璋让他和几个嫡出的弟弟去为孙贵妃服齐衰,显然不合理,他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反问朱元璋一句:“父皇,历朝历代的不说,就以在场的公侯将相文武百官为例,因病亡故的侧室偏房小妾不在少数,他们的嫡子都不为庶母服孝,为什么天子的嫡子却非要这样做不可?” 满朝文武惊掉了下巴,他们想不到太子竟然敢公然指责自己的父亲! 全场鸦雀无声。 陪伴自己多年的孙贵妃去世,朱元璋本就心情不好,自己最爱的儿子的太子朱标竟然迂腐不变,以墨守成规的礼教来当众还来质问自己,触犯龙颜,朱元璋大怒,抽出殿值侍卫的宝剑就要砍朱标:“逆子,逆子,以为饱读诗书就可以犯君上,刮龙鳞,朕今天就杀了你这个读死书不懂变通不成大器的逆子!” 朱标脸色都变了,见势不妙,知道这回事闹大了,自己若是不跑,正在气头上的父亲真的会挥剑劈下来,那就死得冤枉了,于是拔腿就往殿外跑。 “逆子,你站住!你站住!”朱元璋脸色铁青持剑追去。 惊呆住不知所措的文武百官见证了大明朝堂上出现了奇葩的历史性一幕,皇帝老子拿着宝剑追斩太子小儿,而太子小儿则不管皇帝老子喊什么,反正先跑再说,保命要紧。 朱标不是怕死,而是不想死得这么冤。 文武百官反应过来,一看朱元璋的脸色不对,明白情势不妙,朱元璋真的动了雷霆之怒,真的会杀太子。 魏国公徐达和诚意伯刘伯温立即上前拉住朱元璋,卫国公邓愈趁机夺下宝剑,百官跪拜求情,七嘴八舌劝说不能杀太子。 朱元璋依然戟指骂朱标是逆子。 跑出大殿的朱标见群臣拦住朱元璋,这才停下脚步,但是却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进去肯定更气朱元璋,不进去又落下不孝子的恶名。 有一位文臣叫叫桂彦良连忙出来劝他:“太子殿下,你虽然占理,但君父之命不可违,别因为一个薨了的孙贵妃,导致父子不和,动摇大明江山的根基,就不值得了,殿下读书是为了治理天下的,不是和人争个长短的,逞口舌之快的,回去认个错吧,让皇上有台阶下!” 朱标觉得桂彦良说的很有道理,便进殿跪下向朱元璋道歉认错,答应服齐衰,带同所有皇弟为孙贵妃披麻戴孝。 朱元璋见朱标改变主意,加上一众大臣的求情,也就气消了,又恢复父慈子孝的局面。 文武百官这才松一口大气。 按刚才的情形,朱标不跑的话,朱元璋会不会在盛怒之下,真的一剑斩下呢? 谁也说不准,俗语有云“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万一朱元璋真的一剑斩下,大明历史就得要另写了。 第十八章 天定命数 朱标每逢想起此事,都觉得脚底生寒,这也给了他一个教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得要按规矩来的,一定要懂得适时变通,否则吃亏的永远都是自己。 有一种人的性格明明知道是自己做错了,但嘴里会认错,可行动上依旧。 朱标也是这一种人,对于朱元璋惩罚贪官污吏的雷霆手段,他是不认同的,觉得很残暴的,所以屡屡顶撞朱元璋。 也许是他没有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没有体会过战场的血腥,不明白贪官污吏对江山的危害,所以他主张的是宽厚政策。 在他的治国理念里,始终灌注有儒家思想“人性本善”的思维,而朱元璋则是经历过苦难了解世态有“人性本恶”的思维,对任何构成大明江山危害的事情都是施以雷霆手段。 当年爆发红巾军起义,朱元璋从一个云游化缘的僧人,投奔濠州红巾军元帅郭子兴,变成了一位起义军士兵。 因朱元璋在寺庙里学过识字,身材高大,加上触角敏锐,打仗自有一套,屡立战功,很快得到郭子兴的重用,郭子兴便把义女马秀英许配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的崛起引起了郭子兴的猜忌,再加上受到郭子兴的儿子排挤,差一点被困在牢中饿死,所幸妻子马秀英冒死相救才脱困,郭子兴令他离开濠州,他便带着妻子马秀英和二十个心腹离开濠州,前去定远。 这一去就雄鹰展翅,成为朱元璋逆风翻盘的分水岭,掀开争霸天下的序幕,史书称之为“南略定远”。 到了定远,朱元璋凭着出色的能力逐渐站稳脚跟,影响越来越大,越来越多的人才来投靠,成为一路元帅,后来攻下滁州,再往南攻打和县,然后渡江,占领太平,最后攻占集庆(今南京)。 为了夺取集庆这个战略要地,成为自己发展壮大的根据地,朱元璋把军中所有的家眷都留在太平,然后全军出动,拼死也要拿下集庆。 朱标就是在这个时候生在了太平一个叫陈迪的家中。 当儿子出生的消息传到集庆战场上时,朱元璋正在指挥军队与集庆元军酣战,他兴奋不已,在身后山坡的石头上刻下“到此山者,不患无嗣”八个字。 这一年的朱元璋二十八岁。 朱标的降生,对他是极大的鼓舞,老朱家有后了,刘伯温对他说这是老天爷给他的最好的礼物,攻取集庆,儿子降临,一切都是应天而生,帝业必成,这番说词激励了所有将士,三军个个用命,奋勇向前,终于攻破集庆这个战略要地。 朱元璋为了确立他是应天而生的真命天子,于是把集庆改为“应天”。 集庆之战,是朱元璋手握争霸天下主动权的转折点,称为吴王,立朱标为世子,成为起义军最后的三大反王之一,与汉王陈友谅、诚王张士诚分庭抗礼。 朱元璋先后打败陈友谅张士诚,为了让儿子朱标了解民生维艰,体验一下真实的生活,在即将登基称帝之际,特地让朱标从应天回到濠州,代父去祭拜祖陵。 临行前,朱元璋嘱咐朱标说,你生下来,就有我的庇护,没经历过什么波折,更没经历过什么苦难,习惯了安逸的生活,现在你回去,一路上游览山川,经历田野,多看看人间烟火,了解民间的善恶美丑,这对你的成长大有益处。 朱标也听话,一一照做,在经过太平时,怀着感恩之心拜访了陈迪家,赐白金五十两,代母致厚赠一批贵重物品。 年底,朱标回到应天,朱元璋为了让他更深入了解民情,不顾寒冬特意带他到郊外视察,进入农家。 在回来的路上,朱元璋看着道路旁边的荆棘,藉此给朱标上了一堂生动的说教课:“荆棘虽然有刺,但能祛除风寒,所以,古人虽然用荆棘打人,伤得皮开肉绽,但却不会伤人性命,古人的用心是好的,可见仁厚之心也可藏于烈鞭之下,这叫恩威并重,标儿一定要记住。” 这是在教性格敦厚宽和的朱标,日后做事不要过于仁厚,一定要带点刚猛手段,否则就震慑不了群臣。 为了培养朱标,朱元璋可谓是费煞苦心,不惜血本,目的就只有一个,把朱标培养成一个可以比拟唐宗宋祖传诵千古的贤明圣君。 朱标当然明白父亲的用心良苦,虽然对朱元璋的雷霆手段多有不满,但是也知道这样做是很有效果的,所以顶撞归顶撞,还是很佩服这个父亲的,他也变得非常干练,他像父亲璋一样勤政,每天闻鸡而起,做一个身为太子该做的事。 他了解历史,知道藩王拥兵的坏处,若然做皇帝的震慑不了藩王,又或者藩王功高震主,必然会祸起萧墙,引起大乱,太多的历史教训了,可封藩制度又有一个好处,能保天下还是本家的,即使换了皇帝,不过是换了一个支系而已,因此他支持自己的父亲重拾封藩制度,把几个弟弟派出去领兵镇守重镇,拱卫朱家天下。 几个弟弟已经成长起来,他知道他们几兄弟相聚的时间不会太长了。 在所有已经长大成少年的弟弟之中,最自负的是秦王朱樉,最容易闯祸的是晋王朱h,最调皮捣蛋的是朱棣,最沉稳的是周王朱橚,最持重的是楚王朱桢。 作为大哥的他,他是一个合格的兄长,不管是不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都关爱有加,哪个弟弟因调皮捣蛋被父亲责打,他都求情护着。 作为储君的他,他是一个合格的储君,在这些将来拥兵在外的藩王心里构建起了信任,树立起了威信,忠心于他,不会兴兵作乱。 父亲朱元璋身为开国皇帝,有自己的无上权威,他作为太子,自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去建立权威。 他作为太子,明日之君,在国家层面他要为国出力,在家庭层面也要做一个孝子贤兄,所以,当朱元璋和他存在冲突时,每次都要考验他的智慧,所幸到目前为止,他都做得令朱元璋较为满意,各方面他都平衡得很好。 第十九章 培养接班人 文华殿外,站着一队御林军,一个顶盔披甲中等身材脸容清瘦的中年将官显得尤其醒目。 这人是谁? 东宫正四品带刀侍卫罗晓峰。 他时不时扫视一下四周,看看动静。 这里是紫禁城,大内皇宫,午门外就有大批的御林军守护,可谓是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如铁桶阵一般把皇城守得密不透风,何须他还要这样高度警惕? 这是他的职责,因为他担负着未来之君的安全,不到他不这样高度警惕,不敢有丝毫的放松。 其实他知道里面的那位明日之君可不是吃素的,马上骑射,地下拳脚,都是一流身手,但是如果要里面的那一位明日之君直接面对敌人,那就完蛋了,说明他们这些带刀侍卫已经全部死光了,连他这一道最后的屏障也倒下了。 朱标的授艺师父究竟是谁? 带刀散骑舍人周宗是也! 说起这个周宗,武功之高,是和大内三大高手齐名的,只因为他闲散惯了,不愿在御林军中任职,由于他当年曾护驾有功,朱元璋尊重他的意愿,不在御林军中任职,但却指定他做太子的授艺师父,封带刀散骑,领昭勇将军衔,可以带刀自由行走宫中的权力,无形之中,还是变相地留在了御林军成为了带刀侍卫,分别在于不是每天都在御前听令而已,成为独一档的存在。 文从宋濂,武从周宗。 朱元璋把这些绝代能人安排做朱标的老师,愿望就是彻底把朱标打造成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策马定乾坤”比自己更出色的接班人。 罗晓峰任职东宫带刀侍卫统领已经有十个年头了。 本来他是在军中任职的,因为他细心,脾气好,任劳任怨,从不争功,所以得一绰号“骡子”,皇后马秀英不放心其他人来做东宫太子府的保卫工作,便向朱元璋要人,把他调职担任太子府的侍卫队长,统领东宫的带刀侍卫。 他没有闹情绪,尽管他的理想是带兵打仗冲锋陷阵,但还是服从皇命,尽忠职守保护着太子的安全。 周宗是太子的武艺师父,师父是不能降格做贴身侍卫的,所以皇后找他来做太子的贴身侍卫。 这一干就是十年。 十年相处,他和朱标成了好朋友,遇上朱标练习武艺领悟不到的地方时,周宗若是不在,他便在远处用肢体语言稍加提点,好让朱标不受周宗的责罚。 私下里朱标称他为罗大哥,他为能遇上如此一个好主人感到幸运,所以他没有离开东宫的念头,除非皇上皇后和太子要他离开。 罗晓峰看见杨执谦走过来,不由得大吃一惊,知道肯定有大事了,因为杨执谦是寸步不离皇上的,如今出现在文华殿,必然有大事了。 他疾步迎上前,躬身行礼:“末将参见杨将军。” 杨执谦微微一笑,说道:“小骡子,不用多礼,太子在吗?” 罗晓峰点头:“在。” 杨执谦说道:“请进去通传一声,杨执谦要见太子殿下。” 罗晓峰说道:“杨将军是什么人,用不着通传一声的,太子殿下早就说过,皇上身边的人不管是谁,不用通传,可以直接去见他。” 杨执谦说道:“那老哥进去了。” 罗晓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 杨执谦走到殿门,躬身行礼,大声说道:“太子殿下,末将杨执谦有事禀告。” 朱标闻声抬起头来,却没有离座:“杨老将军,进来吧。” 杨执谦走进去,行礼:“末将杨执谦,参见太子殿下。” 朱标说道:“杨老将军免礼,您老可是皇上的贴身带刀侍卫,轻易不离开皇上一丈远,今天到我文华殿来,一定有大事了,说吧。” 杨执谦说道:“禀告太子殿下,皇上派末将来请太子殿下到武英殿一趟。” 朱标吓一跳,急忙离座:“那就快走。” 杨执谦躬身说道:“太子殿下,请。” 朱标走出文华殿,杨执谦跟在后面,对罗晓峰一挥手,示意罗晓峰跟着去,罗晓峰立即紧跟后面。 三人来到武英殿。 杨执谦示意罗晓峰在外面等着,然后大声说道:“皇上,太子殿下已到。” 殿里面传出朱元璋的声音:“叫他进来。” 朱标走进武英殿里,只见朱元璋坐在龙椅里品茗,他连忙跪下叩首:“儿臣拜见父皇。” “起来吧。”朱元璋放下茶杯。 “谢父皇。”朱标站起来,垂首毕恭毕敬站着。 朱元璋走过去,拍一拍他的肩膀,满意地点一点头:“不错,不错,肌肉结实,马步沉稳,有健康的身体,才有精力治理天下。” 朱标说道:“都是父皇的关爱,才有儿臣的今天,父皇这么急召见儿臣,不是儿臣又犯了什么浑吧?”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如果是,还敢不敢顶撞你老子我?” “敢,只要是对的,儿臣还是要坚持。”朱标虽然有些心怯,但脸色不改。 朱元璋笑着:“犟牛,我养了一头犟牛,不愧是我朱元璋的儿子,父皇问你一个问题,万里河山,总有人视律法如无物,总有官吏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贪赃枉法,等东窗事发,朝廷去查办,却已经对当地的老百姓造成了伤害,老百姓若是活不下去,后果会怎样?” 朱标神色变得凝重起来:“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为了生存下去,老百姓只有造反一条活路。” 朱元璋说道:“贪官污吏贪的是钱财,但动摇的却是民心,民心是什么?是国之根本,为了一个贪赃枉法的官吏,朝廷不得不动用军队去镇压造反的百姓,是不是这样?” 朱标点头:“是。” “这该怎么做?”朱元璋问道。 朱标思索了一下,说道:“最好的办法就是堵塞漏洞,及早发现,及早治理,让地方官吏不敢贪。” 朱元璋内心充满了喜悦,对儿子能够说出这个答案感到由衷的高兴,儿子真的长大了,懂得思考如何治理天下了,但脸上却不动声色:“如何做到呢?” 朱标摇一摇头:“目前的监管制度存在漏洞,若是没有人告状揭发,大理寺御史台不会主动去查,尤其是边远的地方,用俗语来形容就是山高皇帝远,管也管不到,给了地方官吏太多操作贪腐的空间。” 朱元璋说道:“好,说得好,可见标儿对时政是下了功夫的,一针见血说出了制度上的弊端。” 朱标说道:“儿臣想请父皇已经找到了解决的方法,儿臣愚钝,请父皇明示。” 他已经明白父亲这是在谆谆引导自己,他猜到了父亲心中所想,但是却不能自己说出来,应该由父亲的口中说出来,彰显父亲的治国能力。 第二十章 担起重任 朱元璋微笑着。 他猜到了儿子的心思,以儿子的聪明,不可能猜不到的,只是在装糊涂,等自己开口而已。 “行呀,这小兔崽子,懂事了,居然和老子玩装糊涂这把戏,让他老子来说,彰显老子的治国之能。”他心里暗暗思量,乐开了花。 两父子对看着,忽然同时笑了起来。 “小兔崽子,笑什么?” “父皇又笑什么呢?” 朱元璋说道:“小兔崽子,别装了,说吧,这里就只有你我父子,没别的大臣在场,老子不需要展示自己的治国之能,不过呢你小子懂得替别人着想,不显摆自己的能耐,老子感到由衷的高兴。” 朱标说道:“父皇是不是想成立一个特别的机构,绕过三省六部和大理寺御史台,直接监管地方官吏?” 朱元璋点头:“是的,父皇打算成立一个拱卫司,直接听命于父皇,以密使的身份监视所有官员,听其言,观其事,探其行,让天下所有官员不敢贪,不敢妄言,蛊惑人心,好好做官,造福一方百姓。” 朱标谨慎说道:“父皇,是不是包括所有公侯将相在内?” “是。”朱元璋点头。 朱标说道:“这不好吧?” “标儿,别妇人之仁,如果他们对我大明忠心耿耿,又何怕有密使潜伏在他们的府中?他们可都是独当一面的将军元帅,手握重兵,而你们几兄弟都还小,除你之外,其他的都还没什么经验,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他们一旦有异心,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父皇只能未雨绸缪做好准备防范于未然。”朱元璋语气深沉说道。 朱标无言以对,因为父亲的担心不是多余的,而是的确存在的未知变数,说道:“儿臣认同父皇的忧虑,但拱卫司的权力是否过大呢?一旦拱卫司的人假公济私岂不造成冤假错案,所造成的伤害甚至比贪官污吏还要大,更会寒了文武百官的心,这该如何制约?” 朱元璋笑一笑,说道“标儿所说甚是,你认为该如何制约?” “他们只是负责监听,没有父皇的命令,他们没有拘捕官员的权力,即使拘捕了,也要由父皇指定的官员去复查,如果是冤假错案,就追究拱卫司的责任,那些密探严惩不贷,令拱卫司的人不敢造次,一家独大,父皇认为如何?”朱标一边思索着一边说道。 朱元璋拍手叫“好”,然后说道:“就这样做。” “父皇,拱卫司由谁来掌管?可有心仪的人选?”朱标小心翼翼问道。 朱元璋说道:“刘伯温说出一个人选,太子兼着御林军的都指挥使,这个人算起来是在你的麾下。” 朱标一愣:“刘军师知道这件事?他说的人是谁?” “毛骧。” “他?” “对,就是他,不二人选。” “他武功高强,做事向来对事不对人,对父皇更是忠心不二,的确是最佳人选,刘军师看人的眼光真毒。” 朱元璋哈哈大笑。 “毛骧什么都好,但有一点不是很好,太心狠手辣了。”朱标说道。 朱元璋笑一笑:“所以才要他来掌管拱卫司,如果心不狠手不辣,又如何震慑得了那些有想法的人。” 朱标说道:“儿臣知道打江山难,守江山更难,但他有时候做事太无情了,说得好听一点是铁面无私,说得难听一点就是草菅人命。” “他也知道自己的短处,所以他要一个人做他的副手。”朱元璋说道。 朱标皱一皱眉头:“他要的人是谁?” “你的贴身侍卫罗晓峰,太子舍不舍得割爱?”朱元璋微笑着说道。 朱标噗通一声立即跪下:“这里没有太子,只有儿子,儿子的一切都是父亲所给的,父亲要收回,做儿子的无条件服从,更何况太子府里没有家臣,只有父皇的国臣,父皇调任谁就调任谁。” 朱元璋扶起他,感慨说道:“有子如此,夫复何求,大明的将来如日中天,哈哈哈,我儿子真的长大了,可以分担父皇肩上的重担了,可以独立处理国政要是了,明天早朝的时候,父皇就下一道圣旨,告知文武百官,以后所有的国事,均由太子来独立处理,然后你汇总一下告诉父皇知道就行。” 朱标吓一跳,急忙说道:“父皇,儿臣还没有这种能力,望父皇收回成命。” “怎么?你想撂挑子?想累死你老爹呀?你就不能让你老爹我享一享清福?”朱元璋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朱标挠一挠头,说道:“儿臣怕经验不足,怕遭到群臣笑话。” “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笑话太子,他不想活了?”朱元璋板起脸孔说道。 朱标苦着脸说道:“好吧,君命难违,儿臣遵旨就是,儿臣谢过父皇。” “这就对了,不要怕出错,人就是从错误中成长起来的,有你老爹做你的后盾,最后把关,更何况有那么多叔伯看着你,他们不会让你犯错的,你就放开手脚去干吧。”朱元璋拍着儿子的肩膀鼓励说道。 朱标憨厚笑着。 “傻小子。”朱元璋也笑起来。 朱标说道:“父皇还有什么要吩咐儿臣的?” “你要督促一下你那几个淘气贪玩的弟弟,别再没心没肺,要静下心来好好学习一下了,他们肩上的担子也不轻,不日将离京到他们的封地去,负起保卫国家的大任。”朱元璋语重心长说道。 朱标俯身一揖:“儿臣领命。” “还有,你以太子监国的名义,通知当地做好藩王府邸的准备工作,另外,你是御林军的都指挥使,帮他们挑选出一批精锐,他日护送他们到封地,然后留在那里归他们指挥,那几个混小子,不能再让他们在你的包庇之下混日子了,赶他们到任,别赖在京城不走。”朱元璋骂咧咧说道。 朱标说道:“父皇,等儿臣带他们回去祭拜祖陵后再上任吧。” “想起这几个不省心的小混蛋就头疼,几乎忘记了这等大事,好,你拿主意,定好黄道吉日你就带他们回凤阳,你出去时对罗晓峰说吧。”朱元璋说道。 “遵旨,儿臣告退。”朱标走出武英殿。 站在殿门外的杨执谦以及一众侍卫内侍立即行礼:“恭送太子殿下。” 朱标挥一挥手,走下石阶。 罗晓峰笔直站在殿外的石阶下。 朱标看着这个伴随着自己十年的仆从,不由得心里百感交集,纵使自己是多么的舍不得,但这是皇命,只能照办。 他调整一下情绪,说道:“御林军东宫带刀侍卫营统领罗晓峰接旨。” 罗晓峰吓得赶忙跪下,匍匐在地:“罗晓峰接旨。” 朱标说道:“皇上口谕,罗晓峰调任拱卫司副指挥使,明天必须到任,钦此。” 罗晓峰一时之间惊呆住了,没有了反应。 朱标说道:“还不赶快谢恩。” 罗晓峰这才反应过来,大声说道:“罗晓峰谢主隆恩。” 他站起来,惊愕地睁大眼睛。 朱标压低声音:“回去再说。” 他往外面走去。 罗晓峰急忙跟随着。 第二十一章 小情侣 落日,黄昏,残阳,如血。 一缕缕夕阳的光芒从薄薄的云层透射而出,斜照在浩瀚无边的沙漠上,染得一片金黄。 黄沙红天,连成一片,组成了一幅璀璨夺目的画景。 大漠风光,竟是如此的美丽醉人。 千百年来,除了为钱财而甘愿冒生命危险的骆驼商人和为了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的军队之外,就再也没有人敢闯进令鬼神都感到唇寒齿冷的沙漠,来欣赏这般令人陶醉叹为观止的美丽景色了。 骆驼,是沙漠中唯一的交通工具,也是唯一可以带着人类在沙漠中驰骋纵横的动物,被誉为“沙漠之舟”,因为它体力强,耐干渴,能够适应沙漠那种干旱无水、日间太阳毒辣得要命、夜晚寒冷得能冻结生命的恶劣环境,所以是名副其实的沙漠之舟。 此时此刻,却竟然有人骑着马越出了沙漠! 三个人,三匹骏马,这三匹都是旷世难寻的宝马,一匹是全身雪白的高头大马,一匹是枣红色的马,一匹是黑马。 三匹马如风驰电掣般跑出有地狱之称的沙漠。 跑在前头的少年露出了笑容,后边的两个少女也露出了笑容,因为前面已是绿洲的边缘,他们历尽艰辛终于走出了杀人不见血的沙漠。 少年二十岁左右,剑眉朗目,风度翩翩,一个少女十八九岁,清丽脱俗,另一个少女十四五岁,活泼可爱,他们都背着剑。 三人不约而同地勒缰停马,回首望着西边如火烧一样的天空,只见一轮如血的夕阳灿烂无比,天边的积云被映照得如同染上颜色一般,天地连成一色,极是金黄璀璨。 “大漠风光,竟然如此壮丽,不知何年何月才有机会再来一看了。”少年不由得感慨说道。 “只要你肯来,我就陪你来。”十八九岁的少女柔声说道。 少年目不转睛凝视着她。 “喂,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少女的脸庞霎时之间红了起来。 另一个少女立即笑着说道:“哟,原来师姐真的喜欢上了赵少侠。” 待字闺中的女子脸皮总是薄的很,总是含羞答答的,平时一般的玩笑也害羞不已了,更何况这玩笑开得太大太直接了。 那少女的脸庞更加发红,就像一个已熟透顶的苹果,她娇声呵斥:“杨春桃,再胡言乱语,我割掉你的舌头。” 叫杨春桃的少女委屈说道:“干嘛这么凶神恶煞的,我还不是为了你好,赵飞羽,娶了我师姐吧,好不好?” 春桃是个直性子的人,直性子的人就是心直口快,毫不掩饰心中所想的一切,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统统表达出来。 她今年才十四五岁,青春少艾,自然是口没遮拦。 在她的眼中,自己的师姐唐茹梅和赵飞羽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 这句话问得太直接也太突然了。 女人们常常骂男人们脸皮太厚不知羞耻,这只不过是有时候的现象而已,其实,男人们也有害羞的时候,特别是身边有漂亮女人的时候。 赵飞羽的脸庞刷的红了起来,这问题实在是令他尴尬不堪,难以回答。 唐茹梅呢? 她的脸更红,她更害羞,她没有想到这一层薄薄的窗纸居然给自己口没遮拦的小师妹给捅破了,她的心不禁噗噗地跳,既含羞又含情地看着赵飞羽。 她很想听到赵飞羽的答案,但又害怕听到赵飞羽的答案。 为什么? 因为她害怕听到赵飞羽说出来的答案不是她最想听到的答案,可是她听不到答案,因为赵飞羽扯开了话题。 “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我去捡柴,你们搭帐篷。”赵飞羽说完飞身下鞍,往远处走去。 他选择了逃避。 唐茹梅有些失望了,有些愠怒地看着赵飞羽的背影。 杨春桃却乐呵呵地看着他们两人。 唐茹梅拖长着鼻音说道:“春桃——” 杨春桃吓了一跳,同门姐妹,彼此熟悉各自的性格和习惯,知道不会有好事了,赶紧溜开。 唐茹梅快步追上,不停打着:“我说过你若再胡言乱语,就割下你的舌头,拿你的舌头来。” 杨春桃缩着脖子嘻哈大笑着:“没了舌头,我怎么说话,怎么再为你传情达意,还是留下我舌头在我的嘴里最好。” 唐茹梅满脸愠怒:“你还说!” 杨春桃闪避着:“师姐,求饶了,求饶了,我以后不说就是了。” 空旷的沙洲回荡着两人的嬉闹笑声。 已经走远的赵飞羽闻声回头看着,不禁一笑,然后寻找干柴,不知交上了什么好运,居然让他捡回了一大捆干枝枯树来。 唐茹梅杨春桃在扎小帐篷。 篝火已经点燃,干柴在火中烧得叭叭的响。 沙漠的白天虽然十分炎热,但是一到晚上却异常寒冷,天气变化无常,极为特殊,如果没有足够的御寒衣物就要有取暖的方法,否则必被冻僵不可。 熊熊的火光,跳跃的火焰,映照在唐茹梅的一张俏脸上,使本来就已美丽不凡的她更添多几分丽色,更显得漂亮迷人。 赵飞羽不禁痴痴地注视着她,只觉得心醉如飘,完完全全地被她吸引住了。 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目不转睛的这么看着,你说她的心情会怎么样?她的反应又会怎么样呢? 唐茹梅轻轻咳了两声,示意赵飞羽别这样看着她。 赵飞羽好像看不见似的,丝毫不会意。 杨春桃见状,低下头来捂着嘴在偷笑。 唐茹梅实在忍不住了,轻嗔薄怒道:“看够没有,难道我的脸会长出一朵鲜花不成?” 赵飞羽顿时醒觉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把头一低,拿起一根干枯的小木柴拨弄着火堆。 杨春桃刚想放声大笑,唐茹梅立即白了她一眼,吓得她马上将准备飞出口的笑声硬生生地吞进肚子里。 突然,赵飞羽将手中的小木柴扔进火堆里,说道:“你不用长出鲜花,你就是世上最艳美的一朵鲜花。” 唐茹梅听了只感到心里甜丝丝的,人总有那么一点虚荣心的,漂亮绝美的女人当然喜欢听到别人的称赞。 杨春桃对着赵飞羽偷偷竖起大拇指。 第二十二章 华山弟子 赵飞羽突然紧紧握住唐茹梅一双春葱般娇嫩的玉手,说道:“多谢你,陪我到处采药,令你吃了不少风霜之苦啊!” 他的语气充满了感情,因为这是他发自内心的肺腑之言。 唐茹梅在被他捉住双手的时候,身体只觉得一震,整个心儿狂跳不止,全身血液沸腾起来,急速地流动,想抽手回来,却不由自主地反而握紧对方的手,生怕对方会突然放手似的。 这是怎么的了? 怎么会有如此反应的? 唐茹梅感到莫名其妙。 初恋的少女,当然不清楚这是爱的魔力。 唐茹梅只羞得由脸颊红到耳根,低下头来不敢目视对方,但是她心里却已经泛起幸福的感觉。 自打和赵飞羽相识到现在,这还是赵飞羽第一次这样握着她的手,再加上少女的羞涩,怎么不到她感到害羞。 杨春桃张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然后无声的笑了,悄悄站起来,蹑手蹑脚地进了帐篷里。 此时此刻,她觉得她不能再留在这里,这里也不容许有第三者的存在,因为太碍眼了,因此她要离开,虽然她年纪是小,但是却已经懂得很多人情世故了,她进了小帐篷里睡大觉。 赵飞羽和唐茹梅似乎毫不发觉杨春桃的离去,就这样手握着手对望着。 忽然,唐茹梅幽幽地叹息一声,凄苦说道:“药已采完,回到天山后你就要返回关里,是吗?” 赵飞羽“嗯”了一声,点一点头。 唐茹梅放开赵飞羽的手,接着清唱起来:“咫尺的东南西北,霎时间月缺花飞。手执着饯行杯,眼搁着别离泪。刚道声保重将息,痛煞煞教人舍不得。好去者,望前程万里。” 这首小词令是元代着名戏曲家关汉卿的“沉醉东风”,描述了一对情人即将别离分手时候的情景,词中那凄苦的离情教人听了就觉得心酸。 歌凭词意,人借歌声,唐茹梅将满腔的柔情尽道出来,听来更觉凄婉动人。 赵飞羽明白她的意思,到时送行的人多,她只有趁现在只有两人相处在一起的机会以歌先来诉别衷肠了。 一曲歌毕,赵飞羽想讲什么,但喉咙像有东西卡住一般,说不出来。 他十五岁那年,开始跟随着师父到天山一带采药,自此每隔两年都要出关到天山一带采药,他们师徒俩每一次来都落脚在天山派里,因此结识了唐茹梅。 唐茹梅是天山派掌门唐杰忠的小女儿,比他小一岁,两人见面多了,都暗自喜欢上对方,只不过两人没有亲口告诉对方知道而已。 这次出关到达天山后,师父令他自己一人外出寻找一种罕见的药材,唐杰忠早就知道女儿的心意,于是借口赵飞羽不识路,派唐茹梅带着杨春桃陪伴着赵飞羽出来,意思很明白,就是让两人把握机会,共同去面对困难,磨砺两人的意志,增进两人的感情基础。 赵飞羽在这一刻,真的是纵有千言万语,也难以说得出心中的感受。 世间上什么最苦? ——离情最苦! 世间上什么最愁? ——为情最愁! 离愁,别恨,男女之间最微妙、最复杂的一种情感。 为什么? 因为只有相知的人,离开之时才有一腔的愁肠;因为只有相爱的人,分别之时才有满腹的恨绪。 唐茹梅满眼泪水,凄然地凝视着赵飞羽。 泪眼人看伤感人,使周围的气氛变得十分凄凉,就连在小帐篷里歇息的杨春桃也感受到那一股压得心头沉重的凄凉气氛,觉得鼻子酸酸的。 赵飞羽猛然有了一股冲动,他一把将唐茹梅拉进怀里,无言地拥抱着唐茹梅。 他用实际行动来说明了一切。 这举动比所有的语言来得还有效,还直接。 唐茹梅大感意外,可意外之后又感到惊喜,她心花怒放地无声笑了,紧紧地依靠在赵飞羽的怀里。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的拥抱。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什么声音?怎么这样响的? 这是两人的心跳声,如鹿撞般的心跳声。 两人的心情都是一样,既满心欢喜,又满怀忐忑,既热血沸腾,又紧张不安。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声喝彩:“好——!好一副金嗓子!好悦耳动听的歌声!” 唐茹梅赵飞羽一听,吓得立即松开手臂,慌忙站起来,然后循着声音望去,只见黑暗的夜色里出现了一条人影,向着这边移动过来。 人影近了,借着火光一看,来的是一个年过四十背着剑的中年道士,衣衫上染满了血迹,显然是经过一场生与死的激战。 他的神情很疲倦,也很落寞。 他竖起大拇指做了个称赞的手势,说道:“姑娘的歌声真动听,唱得真好,让人有绕梁三日之感。” 唐茹梅盈盈施礼:“道长过奖了,那有道长说的这样好。” 中年道士微微一笑,说道:“原来我拍错了马屁,结果却拍在了马腿,真是可恶之极。” 唐茹梅忍不住“噗”的一声笑起来。 仔细打量着道士的赵飞羽说道:“道长好风趣。” 中年道士的眼里流露出期望的目光:“风趣填饱不了肚子,我就快饿死了,可以给我一些食物充充饥吗?” 赵飞羽说道:“道长,请稍等一下。” 他打了一个眼色,唐茹梅会意,点一点头,进帐篷里,片刻拿出食物和水囊出来:“道长,我们还有几天的路程要走,只能给你这么多了,这是烙饼。” “谢谢,谢谢,能填一下五脏庙就够了。”中年道士接过,毫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唐茹梅笑一笑,说道:“请问道长如何称呼?” 中年道士一边吃一边说道:“贫道郝松子,姑娘,尊姓大名?” 唐茹梅毫不隐瞒老实回答:“我叫唐茹梅。” 中年道士看着赵飞羽:“这位少侠呢?” 赵飞羽说道:“在下赵飞羽。道长是不是华山派的弟子?” 郝松子惊讶问道:“赵少侠怎会知道的?” 这实在是出乎他意料之外。 第二十三章 追兵到来 赵飞羽笑一笑,指着郝松子剑柄上的剑穗说道:“青结红蝶,华山一杰,这是华山派特有的暗记,而且还是身份的象征,道长想必是华山掌门飞天龙门下十大弟子之一吧?” 郝松子笑一笑:“请问赵少侠师承何门?” 赵飞羽没有回答,岔开话题:“荒漠之野,难见人迹,道长怎么弄成这副模样的?” 郝松子的脸色立即阴沉下来,苦笑说道:“是不是很狼狈不堪?” 赵飞羽点头:“实话实说,的确很狼狈。” 郝松子苦笑着:“经过一天的血战,没有战死,还有这副模样已经算不错了啊!” 他虽然说得有点儿轻描淡写,没有说出细节,但是已足够令人想象得到那是何等惨烈的一战。 赵飞羽皱一皱眉头,荒漠之野,郝松子和什么人血战一场呢? 他没有问,但唐茹梅却问了:“道长,你和什么人交手?” 郝松子说道:“大漠戈壁,还能有谁,我们是和蒙古军队交手,所以血战了差不多一整天。” 赵飞羽唐茹梅大吃一惊,蒙古军队骁勇善战,剽悍异常,可想而知那一仗的凶险程度和激烈程度了。 赵飞羽马上想到了一个问题,问道:“道长,还有其他人?” 郝松子点头:“是,还有我那几个师弟,都打散了,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多谢两位的热情款待,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此恩此德郝松子不敢忘记,他日有缘的话,郝松子定必还恩,贫道还要去寻找失散了的师弟,在此别过。” 在饥寒交迫的情况下,突然有人给你一瓢水,一碗饭,你会怎么样? 这好比酷暑送冰,严冬给衣一样,大雨赠伞,暖在心头,令人记在心底的行为。 郝松子此刻就有这一种感觉,所以满脸真诚地拱手作揖,然后转身离去。 他从黑暗中来,又从黑暗中走了。 赵飞羽和唐茹梅目送着他的背影。 篝火继续燃烧。 现在就剩下赵飞羽一个人坐在篝火旁。 他静静地想着事情。 唐茹梅已经进了小帐篷里休息。 他这是在值夜,在这种人迹罕至的地方,绝不能放松警惕,否则危险万分,豺狼野兽,毒蛇蝎子,哪一种出现都很危险。 突然,他听到一阵阵响声,声音由远至近,由弱渐强,由隐隐约约变成清清楚楚,是一阵阵如雷鸣般的骤急马蹄声。 赵飞羽抬眼望去,只见一队人马从黑暗中如疾风般奔驰过来,顷刻间就到眼前,借着篝火的火光,可以看得清楚来的竟然是一队蒙古骑兵,而是是装备极好的精锐之师。 赵飞羽冷眼看着。 他已经猜到是追捕郝松子的蒙古军队了。 为首的军官是个四十开外的彪汉,一挥手,十几个士兵们迅速下马,拉开架势包围住赵飞羽。 那军官上下打量着赵飞羽:“你是汉人?” 赵飞羽一脸鄙视:“能说如此流利汉语的必然是汉人,你也是汉人。” 那军官犹豫了一下,轻点一下头:“是。” 他不得不承认这事实,普通的蒙古人怎么可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 赵飞羽:“有何指教?” 那军官:“到关外干什么?” 赵飞羽:“采药。” 那军官:“可曾看见一个道士从这里经过?” 赵飞羽摇头:“没有。” 那军官说道:“小兄弟,千万别隐瞒不报。” 赵飞羽说道:“说没有见过就没有见过,问你一个问题,既为汉人,为何帮助夷人迫害自己的同胞,为何不解甲归田退隐山林?” 当年蒙古元朝兵败如山倒,被朱元璋的手下大将徐达率领的大军以势如破竹之势直捣黄龙,打到京城大都,蒙古大帝国立时大柱倾倒,土崩瓦解,回天无力,元顺帝只好率领残部退出中原,狼狈地逃窜回塞外,苟延残喘地偏安一隅。 在这批北撤的元朝人马中,其中有一部分是汉人,俱是身居要职的权臣、将官和大内侍卫。 在蒙古人入主中原的时候,将各个民族划分为五个等级,最大的民族汉族被划为最低等的民族。 汉人婚娶的时候,必须要把新娘送到当地的蒙古当权者享受完初夜才可以成亲,实施高压霸道血腥的统治。 因此,汉人是很难成为叱咤风云统管一方的权臣贵胄的,所以这批人十分珍惜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同时担心害怕明朝的军队不饶恕他们为蒙古人效过力做过事,落得个枭首示众甚至抄家灭族的下场,故而宁愿远到塞外受大漠风沙之苦,也不愿投降明朝,更不愿隐姓埋名老死山林了。 毕竟视富贵如浮云、视钱财如粪土的人不多,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是这种人。 这军官就是当年跟随元朝残部北撤塞外的其中一员,虽然他是蒙古军队的将官,但是躯体内流动的血始终是炎黄子孙的血,如今被赵飞羽一顿奚落,不禁叹一口气,说道:“如果可以这样,我还用得着跑到塞外来受罪吗?” 赵飞羽嘲讽说道:“那是你放不下心中的富贵梦而已。” 那军官笑一笑,跨鞍上马,准备带兵撤走。 就在此刻,后面跑来了两匹高头大马,跑在前面的是一位全身戎装虎背熊腰的中年汉子,跟在后面的是个年过五十双眼阴鹫身材清瘦的老者。 全身戎装的中年汉子用蒙语说道:“邝将军,抓住那道士了吗?” 那军官连忙恭敬行礼:“禀王爷,还在全力追捕。” 王爷喝道:“还不赶快搜索,耽搁什么?他逃不远的。” 那军官道:“是。” 王爷忽然双目睁大,神情充满了惊讶,因为他看见拴在帐篷边的一匹马,这是一匹全身雪白不见一条杂毛的高大骏马。 游牧民族是一个爱马如命的民族,只要是好马,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得到,更何况这是一匹绝世无双的宝马。 他连声赞叹:“好一匹宝马,好一匹宝马啊!邝将军,把那匹全身雪白的马带走。” 突然,他的眼睛更加光亮起来,变得闪闪发光的。 为什么?因为他看见了一个挑帘而出的少女,借着篝火的亮光,这少女的容貌身材一览无遗,简直是人间绝色! 第二十四章 突发情况 那王爷呆呆地看着,他一向嗜色好艳,这一种既有钱财又有权力的人特点就是见了漂亮的女人绝不肯放过,就如苍蝇闻到屎臭味死叮不放一样的道理。 从帐篷里出来的是唐茹梅,她被外面的动静吵醒了,于是出来看个究竟。 唐茹梅的确很美,每一道轮廓,每一条曲线,身材的比例,都令男人目瞪口呆,垂涎三尺。 他看得几乎连魂魄都丢了,目不转睛看着唐茹梅,再也不愿把目光移开。 唐茹梅发现了,狠狠瞪着他。 他口中念念有词:“美人,美人,绝色人间的美人啊!” 赵飞羽察觉到不妙,暗暗叫苦。 那王爷动了邪念歪想,要将这人间绝色占为己有,于是下了命令:“邝将军,把这姑娘也一同带走。” 命令就是行动,邝将军无奈地看一看赵飞羽:“小兄弟,不要怪我了,只怪你倒霉了。” 他一挥手,三名士兵冲过来,准备牵马捉人。 “究竟是谁倒霉还不一定。”赵飞羽说完,一道剑光如闪电般划起,冷森森的剑光一闪即逝,这是从赵飞羽手中发出的剑光。 拔剑、出剑、归剑,眨眼之间完成,速度比闪电还快,剑已回到剑鞘里,好像没有拔过出来一样。 三名蒙古士兵的咽喉已被割破。 所有的人立即被这一剑吓傻了。 站在王爷身后的那个老者也呆住了,喃喃自语:“看走眼了,这小子的剑法竟然有如此精湛的造诣。” 这时杨春桃也睡眼蒙蒙的出了来,还揉着眼睛问道:“师姐,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般吵闹的?” 当她看见眼前的景象之时,吓得睡意全消,瞪大了眼睛,一时不知所措,惊惶地躲到唐茹梅身后。 她毕竟还年少,如此血腥的场面还是第一次看到。 其实唐茹梅比她也好不了多少,只是强装镇静而已。 赵飞羽一出手,便已知道后果,一场血战是不可避免的了,他低声对唐茹梅道:“快和春桃走!” 唐茹梅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了,可是要她撇下赵飞羽走,她做不到,她神色坚毅说道:“我不走!你——” 她说不下去了,因为她的穴道已经被赵飞羽点住,说不得,也动弹不得。 她知道赵飞羽要干什么了,急得眼泪汹涌而出。 他顾不得上这些了,把唐茹梅放上白马的马鞍。 杨春桃是个聪明伶俐的女孩子,一看就知道是什么回事,不等赵飞羽说,便已飞身上马,坐在唐茹梅的背后,紧紧抱住唐茹梅,那匹宝马极通灵性,放开四蹄,疾跑而去。 杨春桃大声说道:“公子,我们在家里等你。” 她真的很聪明,没有说回天山派去,这样既让赵飞羽知道她们的去向,又避免让蒙古军兵知道她们的下落,给天山派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王爷回过神来,急得大声怒吼:“快去截住她们!快去截住她们!” “是!”十名骑兵立即拍马急追而去。 现在,赵飞羽已心无杂念,因为唐茹梅一走,他已无顾虑,可以专心一志的与敌拼杀,如果唐茹梅留在这里,他会分心的。 眼前这些人,可是久经战阵的蒙古骑兵,他可以不把这些蒙古骑兵放在眼里,但有一个人他绝对不敢掉以轻心,他发觉那王爷身边的老者是一个绝顶高手,他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得了对手。 唐茹梅的武功是不错,但毕竟是女人,让那王爷垂涎三尺的绝色女人,万一失手,后果将不堪想象,他不能冒杨春桃和唐茹梅被敌俘虏而遭受凌辱的风险,因此他不能让唐茹梅留下,所以他强迫唐茹梅走人,这样他就了无牵挂了,即使今夜战死在这里,他也无憾。 他知道自己的马是一匹怎样的马,否则那王爷也看不上了,虽然那些蒙古兵的战马优良,但是和自己的马相比简直相差了好几个等级,根本望尘莫及,因此他很放心唐茹梅和杨春桃的安全。 突然,一道耀目的光芒带着风啸破空之声刺来。 “小子,看看这一剑如何!”原来是那老者发动了攻击,从马鞍上腾空而起,如鹰隼一般从半空之中挥剑击下。 好凌厉凶狠的一剑! 赵飞羽的剑急速刺出,架住了这凌空的一击。 “当”的一声,两把剑迎空相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赵飞羽顿时被震得倒退几步,可那老者却翻身落地,双脚像铁钉一样钉在地上不动。 那王爷洋洋得意,说道:“白先生不愧为绝顶高手,一剑就分出输赢。好,待本王也一开杀戒,料理掉这小子。” “铮”的一声,他抽出腰间的弯刀,就要上前。 “王爷,不可乱来!”白先生急忙制止,话刚一说完,“哇”的一声,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狂喷而出。 那王爷惊呆住:“白先生,你……” 白先生苦笑:“这小子居然懂得以力卸力、以力打力的技巧,我已着了他的道儿,被自己打出去的力量伤回了自己,我怕给对方知道我受伤了,故意装作没事似的。” 那王爷还是不相信。 白先生说道:“没有想到王爷看走了眼,不知危险,我只有出声制止王爷的胆大妄为,那一口翻腾的内息便压抑不住,故而吐血,想装没事已不可能了,不过请王爷放心,这点小伤算不了什么。” 那王爷忙不迭说道:“这就好,这就好,这就好。” “好小子,扮猪吃老虎,原来你是高手,再吃我一剑!”白先生变得面目狰狞,全力刺出一剑。 这一剑的杀气太浓了,连天地之间的空气也似乎被剑尖流出的杀气凝结住。 天下间能够刺出如此厉害一剑的高手并不多。 赵飞羽脸色变得十分凝重,他斜斜地刺出一剑,把白先生凌厉霸道的一剑挡了回去,还震得白先生连退几步。 谁也没有想到小小年纪的他,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内功造诣。 “臭小子,今天有你没我!”白先生叫吼着,面目狰狞得阴森可怕,他把剑平举在胸前,双手紧紧握住剑柄。 从来没有人这样握剑的。 这姿势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一剑。 一个用剑的高手,任何一个随意挥洒的动作,都会发出致命的一击。 天下虽大,高手众多,却只有一个人摆出这样古怪的姿势。 第二十五章 初露锋芒 赵飞羽已经知道对手是什么人了,竟然是二十年前曾经名动天下的无情书生白振川。 他虽然年少,但是他的师父和他的父亲早已将江湖中各路高手的武功特征、各派武功的特长对他说过,为他日后踏足江湖做好准备,因此他熟记在心。 他感受到一股令天地变色的剑气逼过来。 只见夜色之中,闪起了一道灿烂的光虹。 这是白振川称绝江湖的“飞剑夺命”绝技。 这破空的一剑,少林寺的一代大师觉慧曾用禅杖拨开飞剑一击,可飞剑依然穿破觉慧大师的咽喉。 这破空的一剑,名动江南三省的“天下第一锤”诸葛锦以双锤撞击飞剑,却被飞剑撞开双锤刺入诸葛锦的胸口。 这破空的一剑,曾经横行武林的“无影剑”周大均企图用剑破掉飞剑,结果自己的剑给削断,丢了一只右臂,负重伤落荒而逃。 武林之中只有他父亲夺命剑赵子枫挡住飞剑,打败了白振川,追杀白振川,逼得白振川只有逃到塞外,无法再在中原立足称霸。 如今白振川再度使出飞剑绝招,赵飞羽如何应对呢? 赵飞羽看见了白振川一双如地狱恶鬼般的眼睛透射出的凶光,这一道恶意无比的凶光,显出白振川巴不得立即把自己吞噬掉。 赵飞羽毫不惊慌,尽管自己的对敌经验比对方少,但是自幼就开始严格训练的他早就练就了一身胆魄,心里素质绝对不比任何绝顶高手逊色。 他镇定地看着白振川发出这石破天惊的一招。 就在剑光飞出的一霎那间,赵飞羽的衣袂已飘起来,闪电一般跃起,人如流星一样从白振川的头顶飞过。 他的速度快得令所有人根本来不及看清楚。 白振川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犹如遭到电击似的陡然一震,接着僵立着不动,然后砰然倒地,倒在地上的他,露出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他怎么会说倒地就倒地的呢? 一众蒙古兵感到莫名其妙。 忽然,一股鲜血从白振川的头顶如涌泉般喷溅而出! 白振川竟然死了! 好恐怖的场面! 蒙古军兵眼看着王府第一高手顷刻间就中剑身亡,一股寒意立即由脚板底一直升上脑门顶。 那王爷只觉得汗毛倒竖,头皮发炸,双腿一软,差一点站立不稳跌倒在地,幸好那个邝的军官就站在他不远,一个箭步上前扶住他。 那王爷声音抖颤说道:“撤退,快撤退!” 他惊惶地跳上马鞍,纵马狂奔,其他人见状,也连滚带爬的上马逃跑。 转眼间,所有的蒙古骑兵走得无影无踪。 人无论怎样英勇,性命毕竟才是最重要的,将士在沙场冲锋陷阵,拼杀敌人,本身就是为了能活下命来,特别是富贵无比权倾一方的人就更加珍惜生命。 其实刚才赵飞羽那凌空下击的一剑,是在绝境中逼出来的。 他瞧出了白振川那招“飞剑夺命”的破绽,唯一的破绽,那就是飞剑脱手的一刻,白振川的头顶出现空门。 但这只有电光火石之间,若然他计算得不够精确,又或者他的速度稍慢一些,死的就有可能是他,因为事实上他无法接得下飞剑的一击,那可是凝聚白振川毕生功力的一击,他还没有这样深厚的功力能抵御那石破天惊的一击。 幸好他没有计算错误,出击的时候恰到好处,出手的时候分厘不差,刺穿白振川脑门的百会穴,这可是人体最致命的穴道,任他白振川武功绝世,也一样要一命呜呼。 高手较量,不但是武功的较量,也是经验的较量,更是智慧的较量,更加是天赋的较量。 武功、经验、智慧、天赋,是顶尖高手不可欠缺的,在这四个要素里,智慧尤为重要,因为有智慧的人,绝不会墨守成规。 敌人已经走得一个不剩。 赵飞羽没有去追,还剑入鞘,自言自语着:“可以高枕无忧的睡一大觉了,他们会不会去而折返呢?应该不会的了,他们一定会以为我也会走掉的了,不会再留在这里的了,他们回来又有什么用?回来为白振川收葬尸体?他们才不管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他看一眼白振川的尸体,摇一摇头,叹息一声,感慨说道:“为了能有个依靠让自己可以横行霸道作威作福,贪图享乐奢侈过活,就甘为鹰犬走狗充当打手。” 他叹息一声,继续说道:“可是当遭遇不幸的时候,你们的主人连尸体也不收敛埋葬,任由你们暴尸荒野,做鸟兽的腹中物,这样的下场真是可怜,更是可悲,说什么白振川也算是个大人物,总要有个尘土归处,不能做一个孤魂野鬼。” 他想了一想,用剑挖了一个沙坑,掩埋好白振川的尸体,顺便也把那几个被他杀掉的蒙古骑兵尸体也掩埋好。 他在尚未完全熄灭的篝火堆边坐下,静静想着事情…… 骄阳壮丽,万里晴空,今天是一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 赵飞羽早就醒来,轻松愉快地拆卸帐篷,收拾行装,骑着一匹枣红马,带着另一匹黑马离开,踏进了万物欣欣向荣的绿洲。 这两匹马是唐茹梅和杨春桃留下的坐骑。 昨夜真如他的判断一样,蒙古骑兵并没有折返回来,他真的睡得高枕无忧。 日近中午,赵飞羽看见了一条弯弯的小河,在绿洲中向前延伸,向东流淌。 水是生命之源。 赵飞羽狂喜地策马冲过去,狂喜地冲下小河里,掬水洗脸,尽情地享受生命之水所带来的快乐,他的神情,就像是一对久别重逢的夫妻那样兴奋。 谁在沙漠中呆得太久,一看见水,也会雀跃欢呼,甚至忘情得与水相拥的,谁还会在意形态面子,这是人与生俱来的本性。 那两匹马则伸颈喝水,鲸吞牛饮起来。 微风之中,忽地传来一声呻吟。 远处的一簇小树丛里钻出一个满脸血垢的中年道士,一摇三晃的往小河边走来,眼看着就可以到达小河边的了,可是,他跌倒了,趴在草地上,他想爬到小河边,但是却爬不动。 看情形,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近在咫尺的小河,彷佛变成了遥不可及的天涯。 他陷入了昏迷的状态,但嘴里却不停的叫着:“水……水……” 普通到不能最普通的水,此刻对他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即使是千两黄金,也不及一滴水那么珍贵。 他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但是他却没有死,因为他听到了一句话:“水来了,快喝吧。” 陷入半昏迷状态的他以为是天外来话,不禁梦呓般说道:“是谁在对我说话?啊,一定是神仙了,不知道是哪一位神仙呢?可不会是太上老祖吧?” 他忽然感觉到干枯已焦的嘴唇一片清凉,那是水的味道,他极力张开沉重的眼皮,看到一个人影正在喂水给自己。 这不是虚幻的梦境,而是真实的现况,有人在救自己,他的意识马上清醒过来,张开嘴巴贪婪地狂吞倒下他口中的水。 第二十六章 救人 救人的是赵飞羽。 中年道士合上眼睛,让自己慢慢恢复过来。 过了片刻,他悠悠地睁开眼睛,一切都清晰可见,天上是蓝天白云,地下是绿草茵茵,自己已经活了过来。 他慢慢地坐了起来,看见了一个人,站在不远处的一个人,一个很英俊潇洒的少年人。 这个人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吗? 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答案是百分百肯定的,因为这里就只有这一个少年人。 赵飞羽微笑说道:“道长,醒啦?醒过来就好,那我就可以放心走了。” 中年道士急忙站起来,抱拳一揖,满怀感激说道:“谢谢少侠的出手相救。” 赵飞羽:“伸伸手便可以做得到的事情,没有什么可值得称颂的,换转是道长,也会这样做的。” 中年道士:“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这样做的,举手之劳,在一些人的眼中,却是举重之劳,怕惹祸上身,唯恐避之不及。” 赵飞羽:“道长是不是华山派弟子?” 中年道士大吃一惊,在这渺无人烟之地,自己和这个少年人又从不相识,他是如何得知自己是华山派弟子的呢? 赵飞羽察言观色,说道:“道长是不是在惊讶你我素不相识素未谋面,我是怎么知道道长身份的呢?” 中年道士道:“是。” 他坦诚承认,因为他不是一个虚伪的人,光明磊落的人,是从来不会掩饰心中所想的,心里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赵飞羽:“昨夜我遇到一个人,一个和你一样装束的人,他叫郝松子。” 中年道士情绪开始激动:“他是我二师兄,他人呢?” 赵飞羽:“走了,然后有一个蒙古王爷带兵追到。” 他觉得当中一定发生了一件十分重大的事情,否则那个蒙古王爷不会不惜动用兵马甚至不惜损兵折将来追捕华山派的弟子。 他要问清楚事情的根源。 昨夜他没有问郝松子,因为他觉得不需要问,况且郝松子来去匆匆,就算他问,也不一定得到郝松子的回答。 但此刻他一定要问这个中年道士,因为他想知道真相。 中年道士吃惊:“什么?蒙古追兵追到来?” 赵飞羽说道:“是的,昨夜郝道长刚走不久,就有一小队蒙古骑兵追到来,随后那王爷带着无情书生白振川也到来。” 中年道士神色一变,追问:“后来呢?” 赵飞羽说道:“那王爷见我的同伴唐茹梅姑娘长得天生丽质,就起了色心,想带走唐茹梅姑娘,于是我叫唐茹梅姑娘先走,然后和他们大打出手。” 中年道士愣住。 赵飞羽继续说道:“无情书生白振川真的很厉害,几乎要了我的命,侥幸的是最后让我杀了他,可惜的是让那王爷见机得早,逃跑掉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中年道士却听得如重锤敲心,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这段说话所带来的震撼远比惊雷还震撼,中年道士不相信地看着赵飞羽。 无情书生白振川是个什么人? 可是一个练有一身绝技纵横江湖多年并没有多少人能打败得了的绝顶高手,赵飞羽说杀了他,又有谁会相信? 说出去也没有人相信! 可赵飞羽的神情告诉中年道士知道所说的是实情,并没有说大话。 武功的较量,并没有侥幸之说,总有其中一方面比对方远胜一筹,否则根本就没有取胜的可能,更不用说能杀得了对方了,难道赵飞羽的武功比无情书生白振川还厉害十倍? 有没有这个可能? 中年道士忽然记起了一句俗话,一句很古老的俗话,那就是“学无先后,达者为师”,任何一方面的造诣,绝不是以年龄来分高低的,也不是你先学人家后学就要说你比人家优秀,须知道有没有天分和勤不勤奋所造成的结果就会成为两码事。 因此赵飞羽虽然年少,但是就未必没有可能击杀不了鬼剑书生白振川,他开始有点相信了。 赵飞羽看出了中年道士心中在想什么,于是说道:“道长不相信吧?连我自己也不相信啊!” 中年道士还是有点觉得不可思议:“赵少侠,你真的杀了鬼剑书生白振川?” 赵飞羽说道:“是的。” 中年道士:“你是怎么杀死他的?” 赵飞羽:“碰巧他的剑招有破绽出现,碰巧他剑招中的破绽让我发现,结果他死了,而我还活着。” 他说得很平淡,没有刻意的渲染,只是说出了他能杀掉鬼剑书生白振川的事实。 中年道士的喉结在滚动着,两行滚烫的热泪潸然流下。 赵飞羽被吓了一大跳。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以中年道士的年纪,经历过的疾风恶浪不知其数,断不会这么轻易就流下眼泪,但此刻却情绪有点失控,应该发生了一件和鬼剑书生白振川有莫大关联的惨痛事情,否则绝不会这般轻易就落泪。 赵飞羽这样想。 突然,中年道士仰天大哭:“三师叔,你在天有灵的话可以安息了,杀你的凶手白振川已经死掉了,给赵少侠收拾掉了,做了赵少侠的剑下亡魂,为您老人家报了这个血海深仇了!” 他在嚎啕大哭,同时也是在宣泄心中郁闷的情绪。 “原来真如自己所想的一样,他的师叔是死在无情书生剑下的,难怪他一证实无情书生已经死掉后,情绪就这般容易失控了。”赵飞羽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 突然,中年道士做了一个赵飞羽料想不到的动作,“噗通”的一声,他竟然双膝跪地,跪在赵飞羽的面前。 赵飞羽大吃一惊,说道:“道长,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快起来,我可受不起这样的大礼。” 中年道士不起,“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激动说道:“赵少侠,你为我们华山派报了这个深仇大恨,做了我们这几个华山派弟子很想做但又不能做到的事情,你就是我们华山派的大恩人,日后你要我们赴汤蹈火也在所不惜,只要是不违反武林侠义的事情,我们华山派义无反顾倾尽全力去做。” 赵飞羽连忙扶住:“道长客气了,不需要这样,真的,不需要这样,请起来,请起来。” 中年道士站起来,说道:“赵少侠,我佩服你,年纪轻轻的就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造诣,对比起来,我们这些人是白吃这么多年饭了,白练这么多年武功了。” 赵飞羽说道:“不能这么说,我是有点儿幸运而已。” 中年道士说道:“赵少侠谦虚了,请问赵少侠师承何人?” 赵飞羽说道:“我师父是一个闲云野鹤的人,他老人家不许我透露他是谁,请道长见谅。道长,你们是怎么和那个蒙古王爷结怨的?” 第二十七章 说出真相 中年道士抹干净脸上是泪水,傻笑着说道:“我都忘记掉向赵少侠自我介绍了,我叫徐大安,华山派十大弟子之一,排行第八,我和二师兄郝松子四师兄孟方杰五师兄奉了掌门的命令出关到塞外来请十年前赌气之下远赴塞外到了天山隐居的三师叔回华山商量本派的大事。” 赵飞羽吃了一惊。 徐大安继续说道:“三师叔便带了他所收的十个弟子和我们下山回中原,昨天遇见一大批蒙古兵马围攻一队人马,全部是女人来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三师叔便带领我们向蒙古兵冲杀过去,杀退了蒙古兵,相问之下才知道这一队女人是婆罗国来的,当中一个是极有身份,是婆罗国的玉川五公主,长得美绝天下,因途中露了真容,让蒙古一个拥有重兵的王爷看见,叫什么来着,对,想起来了,叫脱脱花北,于是派兵来追截,想强抢霸占,结果双方大战起来。” 赵飞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后来呢?” 徐大安说道:“我三师叔料到这一批兵马只是前锋,那个王爷一定带着精锐随后就到,便命令他的三个徒弟带着玉川五公主秘密上了天山,到他原来隐居的地方藏匿起来,而我们则和余下的十五个女人继续前进,引开随后追来的精锐,保障玉川五公主的安全,果然不出我三师叔所料,那个王爷真的带着一队精锐随后追到。” 赵飞羽佩服说道:“你三师叔真是艺高人胆大!” 徐大安的情绪开始有点激动了:“这一仗杀得天昏地暗,那一批女人武功相当不俗,杀得那些蒙古骑兵人仰马翻,但由于对方人多势众,到最后全部战死。” 赵飞羽肃然起敬:“巾帼不让须眉,值得尊敬!” 徐大安继续说道:“我三师叔的大部分弟子也战死,三师叔为了掩护我们四师兄弟突围,一人抵挡住武林四怪和无情书生白振川,结果被姓白的一剑穿心而死,而我们四师兄弟幸运地杀出了重围,但全部都走散,因此前天夜里二师兄遇上你和唐茹梅姑娘,事情的始末就是这样了。” 他的眼泪簌簌往下掉。 赵飞羽没有想到那个蒙古王爷好色好到如此疯狂的地步,竟然为了一个女人,不惜动用军队,牺牲将士性命,只为了满足自己的一时私欲,但是话又说回来,王侯将相,达官贵人,富绅豪贾,又有哪一个不好色的,只不过分别在于张狂的程度到什么地步而已。 赵飞羽感慨地叹息一声,说道:“不爱江山爱美人,那个王爷就是这一类的狂人了,不爱江山爱美人这一句话其实有两个不同的意思,有一种是褒奖赞颂的,这一种是抛下所有的东西与其相爱的女人长相厮守在一起,属于痴情痴心的一种;另外一种是贬笑讽刺的,这一种是为了得到女人的欢心博取红颜一笑又或者要得到女人的身体独自占有这个女人而不惜付出一切代价,属于衣冠禽兽的一种,那个蒙古王爷无疑就是后面这一种。” 徐大安苦笑说道:“帝王将相就是这样的了。” 赵飞羽思索了一下,说道:“徐道长,你那些打散了的师兄弟或许都回去了,你身上有伤,如果再遇上蒙古军队你绝对跑不了,哪怕是十个八个的小队,你也打不过,我送你回你三师叔住的地方。” 徐大安想了一想,感激说道:“好的,谢谢赵少侠。” 他上了那匹黑马,带着赵飞羽离开…… 天空已渐渐露出曙光,漆黑的长夜即将过去。 郝松子疲惫不堪走在戈壁滩上。 蓦地,他看见了远处出现两个黑点,黑点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大,隐隐约约响起了骤急的马蹄声,是两个人来的,骑着马向着这边风驰电掣而来。 他心头一震,揉一揉干涩红肿的双眼,翘首相望。 只见晨曦之中,两匹快马疾驰而到,跑在前面的不是八师弟徐大安吗? 还有,跟在后面的不是赵飞羽吗? 他怀疑自己的眼睛有没有看错,不禁揉一揉眼睛,然后定睛的看着,没有错,那道身影是他最熟悉不过的身影,真的是八师弟徐大安,朝夕相对了三十多年的同门师兄弟,怎么会看错呢?! 他感觉到脸上湿湿的,啊,这是自己流下的泪水! “八师弟为何会和赵飞羽在一起的?肯定是八师弟遇见赵飞羽了,所以在一起。”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不顾声音沙哑了,发狂般大叫:“八师弟――!八师弟――!” 可惜他的声音叫不出多远。 他拔足狂奔,迎着策马飞驰过来的徐大安疾跑过去。 “二师兄——!”徐大安飞身下马,激动地与郝松子拥抱在一起。 虽然两人分离的时间很短暂,但是他们却同样经历了生死,此刻重聚,均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他们不是兄弟,却亲如兄弟,情同手足,远比那些一母同胞却各怀鬼胎手足相残的亲兄弟强了不知多少倍,他们展现了人性最为善诚的一面。 徐大安是个热血汉子,他走到赵飞羽的跟前,突然跪下,庄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他知道说那些感激的说话都是多余的,只有这样才真正表达得出对赵飞羽的无限感激,两条人命,即使是磕一百个响头也是值得。 郝松子也跪下,对赵飞羽磕了三个响头。 “两位道长,不要这样,折煞在下了,折煞在下了,请起,请起。”赵飞羽急忙扶起两人。 郝松子热泪盈眶:“赵少侠屡救我们华山派,我们回山后必定禀报掌门知道,将你的事迹广传天下。” 赵飞羽说道:“不要这样,千万不要这样,两位道长,拜托你们了,否则让家师知道,我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了。” 郝松子感慨说道:“赵少侠他日的成就必然天下无双,我有幸认识你,是我的福气啊!” 赵飞羽笑一笑,真诚说道:“郝道长过奖了,你们华山派才是天下无双,为了侠义,不惜以卵击石,与蒙古军队对抗,牺牲了那么多的弟子,你们的事迹,才值得广传天下,我比起你们来,是小巫见大巫,不值得一提。” 徐大安说道:“二师兄,你这是不是回三师叔哪里?” 郝松子点头:“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赵少侠,就此别过了。” 赵飞羽说道:“郝道长,真巧,我也是到天山去。” 第二十八章 回到战场 郝松子一愣,接着明白过来,他们师兄弟两人都有不同程度的伤在身,虽然说那蒙古王爷有可能放弃了追捕他们,但是途中说不定会发生另外一些事,赵飞羽是担心他们的安全,借口同路共途,其实是护送他们离开,到达他们的目的地为止。 赵飞羽补充说道:“我的一位叔叔恰巧也住在天山。” 郝松子一愣,接着沉吟起来:“天山?前夜和你在一起的那位姑娘姓唐,而天山派的掌门也姓唐,天下没有这么凑巧的事,唐姑娘应该是天山派掌门唐杰忠大侠的女儿吧?你所说的叔叔也就是天山派掌门唐杰忠大侠吧?” 赵飞羽说道:“我也没必要隐瞒,是的。” 郝松子拱手抱拳:“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赵少侠是天山剑派的。” 赵飞羽摆摆手:“我不是天山剑派的,我只是作客天山剑派的客人而已,郝道长到天山是去安排那位公主的事吧?” 郝松子说道:“是的,我三师叔隐居的地方离天山剑派所在地不是很远,不过是大半日的路程。” 赵飞羽微笑着:“既然我们同方向,又是同路人,那就动身吧。” 郝松子也不再说什么,点一点头:“好。” 他和徐大安共骑黑马。 赵飞羽却不动,似乎在沉思什么。 两人一脸诧异。 赵飞羽说道:“还记得你们交战的地方吗?” 郝松子明白过来,叹一口气,悲伤说道:“记得。” 赵飞羽说道:“大概有多远?” 郝松子默默计算了一下路程:“东南方向,约半天的时间。” 赵飞羽说道:“我们去看看,好运的话,飞禽走兽还没有完全分食掉尸体,还可以把你们三师叔入土为安,蒙古人不会留在那里等你们回去自投罗网的,无情书生白振川是王府第一高手,他一死,脱脱花北失去了倚仗,再加上损失那么惨重,极有可能已经撤走了。” 郝松子徐大安当场落泪。 “如果他们留有兵马在等我们呢?”徐大安哽咽着。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那就把他们全部杀光,祭奠你们那些死去的华山弟子和那一帮忠心护主的外族女仆。” “好!!” 郝松子徐大安精神大振,跟着赵飞羽一路绝尘远去。 太阳开始西斜的时候,三人来到前日交战的地方,正如赵飞羽所料一样,真的不见一兵一卒。 三人没有立即过来,依然警惕地注视着四周围的动静,确定没有埋伏才过去,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了。 两座用石头垒起来的坟墓跃入了他们的眼帘。 三人不可置信地看着。 赵飞羽说道:“有好心人收葬了他们。” 郝松子说道:“是谁这么好心呢?” 赵飞羽说道:“有可能是经过这里的牧民,不忍心看到他们被飞禽走兽吞食尸体,故此就地挖坑,垒石为坟,两座石坟,其中一座有可能是女坟,一座是你们华山弟子的男坟,蒙古铁骑,不会有为敌收尸这等好心肠。” 三人下马。 郝松子拉着徐大安双双跪下,哭着说道:“三师叔,各位同门师兄弟,我们不知好心人把你们葬在那座坟里,只能一同跪拜了!” 徐大安痛哭流涕:“三师叔,杀你的凶手无情书生白振川已经被这位赵少侠杀掉了,您在天之灵,可以安息了。” 郝松子动情说道:“各位忠心护主的女英雄,虽然你们客死异乡,但你们视死如归的气慨,令无数七尺男儿汗颜。” 两人虔诚地分别向两座石坟磕了三个头,这才起来,然后上马。 三人两骑在西斜的阳光中离开…… 博格达峰是天山山脉最高耸的一座山峰之一。 翘首仰望,峰插云霄,皑皑白云,飘绕锁顶,隐隐若现,更显得巍峨,雄伟。 山岭间星罗棋布的兀突石头铺满冰雪,巨大陡峭的山崖如张开大口的巨兽,显得冷硬,狰狞。 这种环境之下简直是寸草不生,称得上是不毛之地了。 这种连鬼神都讨厌的地方,应该是人迹罕至的了,但此刻却有人到来。 山脚下,出现了三个人,这三个人是风尘仆仆的赵飞羽、郝松子、徐大安。 这一路上竟然是平安无事,没有碰见蒙古的军队,照此推算,那王爷真的是撤兵了。 目的地已到,赵飞羽放下心来,该是和郝松子徐大安分手的时候了,他突然勒住马缰,说道:“二位道长,咱们就此别过了。” 徐大安依依不舍说道:“赵少侠,从这里到天山派的驻地也不需要一天的时间,既然已经到了我们这里,无论如何,也得要上去坐一坐,喝一杯茶,让我们一尽地主之谊。” 郝松子附和着:“对,赵少侠,说什么我们也不会就让你这样走的了。” 面对着如此盛情,谁能可以做到无动于衷? 除非有天塌下来的急事,否则没有人去拒绝的。 赵飞羽就难以拒绝得了,尽管他很想快一点见到唐茹梅,但这里距离天山派的住地并不远,耽搁不了多少时间,况且他也想见一见把蒙古王爷迷得不惜动用军队来抢的玉川公主是何等的人间绝色,他略一沉思,点头说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在下就上去坐一坐。” 郝松子徐大安笑逐颜开,异口同声道:“赵少侠,请。” 赵飞羽刚抖缰起行,眼睛有意无意中一扫,便立即勒马停住。 郝松子徐大安愕然不解,难道赵飞羽出尔反尔,刚刚才答应的事情,就立即反悔了? 赵飞羽像是对他们两人又像是在对自己说道:“要来的终于来了。” 他看见了什么? 郝松子徐大安愕然张目四望,四周一片悄静,莫说是人影了,就连半点鬼影也看不到。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赵飞羽看花眼了? 两人的心中都犯了嘀咕。 赵飞羽突然大声叫道:“别鬼鬼祟祟的躲藏着了,快从那块大石头的后面滚出来吧。” 郝松子徐大安大吃一惊,变了脸色,这一路上他们都很谨慎的了,想不到还是被敌人尾随而至到这里,如果没有赵飞羽的话,后果就不堪想象了。 两人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庆幸好在有赵飞羽同行,没有暴露他们所住的地方准确位置。 “小子,好眼力!”山坡上的一块巨石后面传出了一把声音。 “怪剑陈青锐?”郝松子徐大安听得出是陈青锐的声音,异口同声脱口而出。 第二十九章 敌人出现了 接着,三个人走了出来,闪电一般冲下山坡。 赵飞羽皱一皱眉头:“他们就是投靠了那个蒙古王爷的武林四怪?” 郝松子面露寒色:“是。” 徐大安眼里满是怒火:“他们化成灰烬我们也认得出来。” 赵飞羽说道:“他们少了一个人。” 郝松子看着:“怪剑陈青锐、怪刀廖松志、怪枪段忠同,少了一个怪棍张百兴,张百兴在哪里呢?” 他极目四望寻找着。 陈青锐说道:“别看了,就得我们三个,我四弟不在这里。” 他佩服地注视着赵飞羽:“我们的行踪隐蔽得那么好,你怎么可以发现得了的?难道你有千里眼顺风耳吗?” 赵飞羽哈哈一笑,说道:“最狡猾的狐狸也会露出尾巴来的,你们虽然很小心翼翼,但是仍然留下走路时的痕迹,就是石头上那些没融化的雪留下了你们浅浅的脚印。” 陈青锐有些不解:“那些脚印并不能证明是我们踩出来的,难道不可以是王爷手下的蒙古武士又或者是动物经过时留下的吗?”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蒙古人素以摔跤、骑马、擒拿、格斗之术见长,懂得轻功的不多有,而那些脚印是用轻功踩出来的,很浅很浅,如果不特别留意,很难发现得了,脱脱花北带来的都是骑兵,只有你们这些投靠他帐下卖命的高手才可以做得到,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陈青锐鼓掌:“厉害,厉害。” 赵飞羽说道:“如果说这些脚印是动物的脚印,动物的脚是有爪的,与人的脚印有明显的分别,三岁小孩也分辨得出人的脚印和动物的脚印,除非你们认为自己不是人,不过也对,你们也真不是人,如果是人,又怎会甘为鹰犬走狗。” 说到最后他顺带嘲笑了一下武林四怪。 郝松子徐大安对武林四怪恨得入骨,他们听了赵飞羽的说话觉得很解恨,哈哈哈大笑起来。 陈青锐气得七窍生烟,但是不得不佩服赵飞羽缜密的心思,叹息一声,说道:“在你这种聪明的人面前,真是躲无可躲啊!” 赵飞羽说道:“过奖了。” 郝松子突然想到一个很严重的问题,紧张问道:“武林四怪,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的?” 陈青锐笑一笑,说道:“飞天龙收的徒弟,怎么都是猪脑袋,你师叔曾默是名人,我们这些在塞外混的江湖人都知道他隐居在天山博格达峰下,只是不知道准确的位置而已,因此我们在山谷口等你们这几个溃败的残兵败将回来。” 赵飞羽按住发怒的徐大安:“我明白了,是你们收葬华山弟子的?” 陈青锐三人一愣:“你是怎么知道他们已被安葬的?” 徐大安没好气说道:“真是猪脑袋。” 他这摆明是以牙还牙,以报刚才被嘲讽的一箭之仇。 陈青锐笑起来,说道:“不和你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臭道士一般见识,我明白了,你们回去过战场,所以知道他们入土为安的事。” 赵飞羽说道:“你说对了。” 郝松子双手抱拳深深一揖:“无论你们出于什么目的,但你们把他们入土为安,没有让他们曝尸荒野,让飞禽走兽分食掉尸体,我应该要说声谢谢,谢谢你们的于心不忍,谢谢你们还有一点良知。” 陈青锐说道:“这一声谢谢我们受得起,虽然他们是我们敌对的一方,但我们敬重曾默前辈,所以把他以及那些死者入土为安,否则早就被天上飞的鹰鹫,地下跑的野兽吃个干净,骨头都找不到一块。” 赵飞羽说道:“所以那一夜你们没有随同蒙古的骑兵去分散追击郝道长他们,而是直接来到这里来一招守株待兔?” 陈青锐竖起大拇指:“你真是聪明人,又说对了,我猜他们肯定会有一条两条漏网之鱼,必然会逃回老巢。” 他指一指郝松子徐大安。 赵飞羽说道:“你们之所以于心不忍,除了你们刚才所说的原因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猜那些蒙古铁骑吃过大亏,肯定对那些尸体做过令人发指的事,发泄心中的愤怒,对不对?” 陈青锐三人用惊异的眼神看着他,却没有说话。 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赵飞羽说道:“看你们的表情,我没有猜错了,他们就是野兽。” 陈青锐叹一口气,说道:“我四兄弟没有做亵渎他们尸体的事,这就够了。” 赵飞羽说道:“因为你们是汉人,从小受到儒家教导的熏陶,做不出这等泯灭天良的恶事。” 陈青锐承认:“对,我们是心狠手辣,但还不至于连最起码的道德都丧失,战场拼命的时候可以杀红眼睛,可以侮辱对手,但杀掉对手后,我们绝不做侮辱对手尸体的行径。” 赵飞羽说道:“但你们也没有阻止。” 陈青锐苦笑:“我们阻止得了吗?除非我们不想在塞外混。” 郝松子脸色铁青:“他们究竟做了什么?又是怎样对我三师叔的?” 陈青锐嘴角荡起一丝冷笑:“你想知道?” 郝松子怒喝:“说!” 赵飞羽摇一摇头:“算了,大概知道就可以了。” 陈青锐说道:“既然你们有兴趣知道,那我就不妨告诉你们,男的被枭首,四肢被卸下,器官被割下,然后蒙古铁骑用敌人的兵器插上敌人的头颅挂在那里。” 郝松子徐大安听不下去了,情绪失控地大吼起来:“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一群禽兽不如的东西!三师叔,各位同门,你们连死也死得没有一点尊严,太可怜了,这仇这恨,我们一定会报!” 陈青锐淡然说道:“你们有本事的话,也可以用这样的方式对待他们,想不想他们是如何对待那些女人尸体的?” 赵飞羽叹一口气:“唉,不要说了,想都想得到了,一定是更血腥更残暴。” 陈青锐说道:“的确是这样,听你的,不说了。” 他转而对郝松子说道:“想不到你们华山派居然将婆罗国的玉川五公主收藏在如此一个连毛也不长的穷山恶水的鬼地方。我已经派人火速回去通报王爷,今次你们插翅也难飞得走了。” 他已是洋洋得意,因为他又瞧见了更多的荣华富贵在向他们招手。 荣华富贵谁不想要? 人活在不就是追求荣华富贵吗? 分别在于使用不同的手段去得到而已。 第三十章 交锋 赵飞羽笑而不语。 郝松子冷声说道:“陈青锐,当日那些败兵没有告诉你们吗?玉川五公主的武功不是吃素的,如果不是我们坚持要她躲起来,只怕你们会死更多人。” 陈青锐哈哈一笑,说道:“如果她不躲起来,只怕现在已经成为王爷的女人了,任她武功最好,也敌不过我们武林四怪和无情书生白振川的联手,更敌不过蒙古铁骑的冲杀,她躲起来,是聪明的做法,可今天,她是逃不掉的了。” 赵飞羽开腔了:“是吗?你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响亮啊,那我就恭喜你们。” 陈青锐一愣,不明白话中的意思。 郝松子徐大安也是不明白,每一个人都感到莫名其妙。 赵飞羽接着说道:“你们不明白?那我就告诉你们。陈青锐,你错了,大错特错了,你的荣华富贵梦已经做不起来,那王爷为了这个女人已经损兵折将,这好比吃了大败仗的将军,元气还没有恢复又岂能反击敌人。” 陈青锐脸色一变:“你把话说清楚。” 赵飞羽说道:“真是榆木脑袋,如此简单的事情也想不到,这一路上我们都没有再遇到蒙古骑兵,你不觉得奇怪的吗?脱脱花北肯定是出了事情,收兵回去了。” 陈青锐三人都变了脸色。 赵飞羽说道:“况且他一意孤行再损兵折将的去为了得到一个女人,手下的军队会怎样对他,还听不听他的命令,他不得不考虑这个事关他宝座安危的大事,因此他不会再怒发冲冠为红颜的了,毕竟权力比美色更为重要,张兴绍此番前去肯定是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竹篮打水——得一场空欢喜而已。” 陈青锐摇头说道:“不会这样的,不会这样的,我们了解王爷的性格,他对美丽女人的兴趣就好比穷人对金银珠宝的兴趣那样大,巴不得一看见就收入自己的囊中,你在危言耸听,你在危言耸听!” 赵飞羽说道:“所谓此一时彼一时,为了一个女人而丢掉王位甚至是丢掉性命,他会自己权衡得失的,以前他之所以骄横跋扈,是因为没有遭到如此强劲的反抗,现在的情况却不相同,死了那么多的将士,他会不害怕吗?你们不信,可以在这里等三天,看张兴绍能不能带领王府的兵马前来。” 陈青锐三人的脸色变得一阵铁青,一阵灰白。 赵飞羽嘲讽一笑:“江湖人始终是江湖人,根本不懂官场上的权力斗争,你们武林四怪还是老老实实的做回江湖人吧,你们哪有睿智去混迹官场。” 陈青锐咬牙切齿:“小子,毛都还没长齐,你又懂得什么?” 赵飞羽说道:“至少懂得不甘为鹰犬为虎作伥去害人。” 陈青锐的眼角跳动起来,忍住火气说道:“你们是所谓的正派人物,而我们则是所谓的邪派人物,自古就是正邪势不两立的,何况我们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当然是要尽其职责了,这怪不得我们那样做。” 他说得口若悬河,振振有词。 赵飞羽说道:“理由说得好冠冕堂皇,既然你们受人所托,忠人之事,尽其职责,那么我们则就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锄强扶弱。” 他满脸凛然正气。 陈青锐怒火冲天,喝道:“今日我们非把你们挫骨扬灰不可!” 赵飞羽笑嘻嘻说道:“哎哟,哎哟哟,想不到你们连老祖宗也不认了,真不知道我的儿子你们的爹是如何教导你们的,真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唉——!唉——!唉——!” 他在唉声叹气,而郝松子徐大安却在高声大笑。 洪亮的笑声,直冲云霄。 陈青锐又怒又恨,狂声大叫:“小子,今天有你没我,有我没你!” 他言下之语就是非要分出个生死不可。 赵飞羽神情变得严肃:“这句话曾经有人对我说过。” 陈青锐一愣:“那又怎样?” 赵飞羽:“结果他死掉了。” 陈青锐心头一震,问道:“谁?” 赵飞羽:“无情书生白振川。” 陈青锐三人大吃一惊,变了脸色。 “就凭你?我不信!”陈青锐不相信。 三人绝不相信无情书生白振川这样的绝顶高手会死在眼前这少年手上。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如此说来你们还没有和你们的主人会合过,你们一直在寻找华山弟子,所以还不知道他的死讯。” “你猜对了。”陈青锐不得不承认。 赵飞羽说道:“他说得真灵验,我好好的活着,而他却魂归西天,他竟然有如此厉害的预知能力,为什么不去改行呢?如果他改行做算命的话,相信一定活得很好,过着很滋润的日子。” 陈青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白振川的武功天下闻名,尤其是“飞剑夺命”这一绝招更是曾经称霸过武林,但竟然死在眼前这个寂寂无闻的臭小子手上。 东西可以乱吃,说话不可以乱讲,这句俗话的意思是指东西吃错了还有药可以医治,但说话说错了所引起的恶果有时候就无法想象了。 国与国之间会因为说错了话而发动战争,夫与妻之间会因为说错了话而感情破裂,兄与弟之间会因为说错了话而大打出手,朋友之间会因为说错了话而断绝交情。 难道冥冥之中有统管说话的神仙存在? 难道古老的俗语真的很灵验? 陈青锐相信了,有些后悔了,后悔刚才说过的那一句话,不过这个念头只是一闪即逝,他不信邪,自己只不过是因为白振川的死才心生恐惧,造成一股无形的心理压力而已。 他在心里呐喊着:“我是陈青锐,不是白振川!” 这是一句自己鼓励自己的说话,然后他神情肃穆地按住剑柄,铮的一声,剑已出鞘。 剑,泛起一阵寒光,如流水般由剑身流向剑尖,然后凝结住。 赵飞羽不禁喝彩:“好剑!好剑!好剑!” 陈青锐脸泛得意之色,说道:“好眼力!你认识剑?” 赵飞羽:“天下名剑,略知一二。” 陈青锐:“我也想不到居然在塞外得到这一把神剑,你用什么剑?” 赵飞羽:“不是什么名剑,但却有名字,名叫寒霜。” 他拔出寒霜剑,顿时光芒闪射。 陈青锐变了脸色,脱口惊呼:“好剑!难怪你能杀掉无情书生白振川了。” 赵飞羽微笑:“侥幸而已。” 陈青锐说道:“我不知道你是侥幸还是武功绝顶,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你的武功造诣相当了得!” 赵飞羽说道:“阁下的武功造诣极是不凡。” 陈青锐有点得意:“怪剑的绰号可不是白挣来的。” 赵飞羽一脸不屑:“那就别废话了,让我见识一下怪剑是怪到什么程度。” 第三十一章 害人终害己 陈青锐目光一寒,射出一股慑人的杀气,他的手动了,动得异常迅捷,一束剑花顿时在空中开放。 剑花很美,也很耀目,可也很要命,随便给这朵看上去很美丽的剑花触碰一下,带起的必定是飞溅的鲜血。 赵飞羽的剑也动了,动得比陈青锐的剑还快一点,更狠,更准。 就是快了这一点儿,陈青锐的攻势已被彻底瓦解掉,陈青锐的剑还没有刺到,赵飞羽的剑已穿破剑花,闪电般刺到陈青锐的咽喉。 陈青锐大吃一惊,已经不到他去变招进攻了,只有横剑封挡。 他最先出手,现在却反而要防守,这只不过是转瞬间发生的事情。 他的武功并不差,比起无数的所谓武林高手更算得上是高手,剑法的造诣也是精纯,可在这少年的面前竟然是毫无发挥的余地。 他顿时明白了一件事,无情书生白振川死在这少年的剑下并不冤,这少年能杀掉无情书生白振川靠的不是侥幸,而是真材实料的武功造诣。 他更发觉赵飞羽似乎有一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睛,可以洞悉对手攻出的每一招的破绽所在。 这样的对手最令人头疼,也最令人觉得可怕,因为他所攻击的每一剑都是你必须回剑自救的要命之处,而且他攻击的每一剑都是随意挥洒的一剑,令你根本无法捉摸他下一剑攻击你什么位置,令你疲于奔命的穷于应付,难以反击得了。 这一种打法只有天赋极高的人方可以做到这一点,眼前的这少年无疑就是这种天赋极高的人。 他暗叹一声,幸好他还有一点可以聊以自慰的,那就是自己虽然不能反击对方,但是却能够抵挡住对方的每一剑,保住自己的性命。 他不像无情书生白振川那样,犯了看不起对手低估对手的致命错误,因为无情书生白振川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两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激战,只见漫天的剑虹飞舞,无数的剑影飞荡。 对陈青锐而言,这是异常艰苦的一战,交手了几十招,他完全陷于被动,只有招架,而出手反击的机会根本就没有。 对赵飞羽来说,同样也是艰苦的一仗,不能击倒敌人就是给敌人有了喘息反击甚至是取胜的机会。 攻击!再攻击! 赵飞羽的剑连绵不断地发出攻击! 陈青锐被他攻得开始出现有点手忙脚乱的迹象了,陈青锐明白一旦防守出现一丝破绽,其后果就是付上生命为代价。 郝松子徐大安看得目瞪口呆,由于没有亲眼所见赵飞羽是如何杀掉白振川的,故此他们对赵飞羽的说话始终抱着怀疑的态度。 现在一见赵飞羽的出手,所有的怀疑在这一刻全部烟消云散。 两人都在心里问自己一个问题,换上自己和陈青锐打,别说可以像赵飞羽那样把陈青锐打得手忙脚乱了,这是奢望,自己能否可以抵挡得了陈青锐多少招呢? 两人似乎都明白彼此心里想的是什么,相视苦笑。 突然,一把钢刀悄无声色地刺到赵飞羽的后背, 这是怪刀廖松志发出的一刀,他见陈青锐根本没有取胜的机会,因此他立刻出手实施偷袭,他的出手简直是快如闪电。 全神贯注看着两个剑术高手较量的郝松子徐大安惊觉过来,想阻止之时已经迟了,廖松志的刀尖已经触及到了赵飞羽的后背。 廖松志选择的是将刀挺刺出去,因为刺出去可以减少风的阻力,不像劈下去那样有风的阻力从而带着破空之声,让敌人感觉得到,发觉得了。 他的计算很精确,背对着他的赵飞羽真的没有发觉,刀尖已触及赵飞羽后背的肌肉,他的心中一阵窃喜,只要再刺进多一寸,赵飞羽就会不立即死亡也会重伤,让正面的陈青锐有机会杀掉赵飞羽。 刀锋冰冷,冰冷得可以凝结掉人的性命。 这可怕的一刀只差这一分就刺入赵飞羽的后心。 郝松子徐大安同时惊叫:“赵少侠,注意背后!” 两人眼看着赵飞羽就要被廖松志暗算得手,心中不禁悲然。 就在这一刻,情况却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即将被冰冷的刀尖刺进后心的一霎那,赵飞羽身体猛然向前倾斜,使一分的距离立刻变成三分的距离,同时连头也不回一下,回腕一剑。 这一剑像流星一样在廖松志的面前划过,然后继续攻击陈青锐,好像没有回腕划过一剑似的,陈青锐依然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 这一切只不过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便发生,真可谓是说时迟那时快了。 廖松志的反应也不慢,一感觉到刀尖落空,立即暴退后一丈。 虽然这一次偷袭不成功,但是他却竟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因为他避开了赵飞羽那回腕的一剑,这证明他还是有能力的。 他不禁在心里叹息:“可惜,可惜,就差这么一下要不了这臭小子的性命。” 郝松子徐大安长长松了一口大气,这才惊觉满头都是冷汗。 满脸笑着的廖松志突然感觉到咽喉有点黏黏的感觉,便下意识地伸手一抹,然后举手一看,笑容立即僵硬住,不会笑了。 血,他的咽喉竟然流出了鲜血来! 自己的咽喉怎么会无缘无故流血的? 他感觉到咽喉流出更多的鲜血,大衣上已是染红了一大片。 一道血口子从他的咽喉部位裂开。 他明白了,他惊恐地不相信地看着还在和陈青锐交手的赵飞羽,开始感觉到呼吸越来越困难了,有点窒息的感觉。 他丢掉钢刀,双手死死捂住咽喉,想阻止不断汹涌而出的鲜血,张大嘴巴想大声叫喊,可是却已经叫不出声来了,只有满嘴冒出的血泡。 他满脸绝望。 原来赵飞羽那一剑可是夺命的一剑,只是由于速度太快,划破了他的咽喉他也不知道。 他居然还在笑,笑自己是多么的了不起,原来可笑的是他自己,咽喉中剑了还不知道,这是多么的悲哀。 怪枪段忠同看见了,不禁惊呆住,语无伦次念叨着:“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怎么一回事?” 廖松志的一双眼睛翻白了,失去了光彩,变得很散涣。 他的脸已因极度的恐惧而变得扭曲,他终于支撑不住,像一根截断了的巨木般倒下去,面朝天倒在雪地上,手脚抽搐了几下,终于寂然不动,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他一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样,他死不瞑目。 恐惧——说不出的恐惧! 可怕——说不出的可怕! 赵飞羽那一剑所带来的恐惧和可怕已经超出了人们能想象得到的范畴之外。 世间上竟然有人能够发出如此恐惧之极可怕万分的一剑! 那一剑快得连中剑的人居然不知道中剑,居然还可以笑,还可以说,然后伤口才慢慢的裂开,接着就是快速的爆裂,让人感受到死亡前的极度恐惧后才死亡。 不可思议的一剑! 第三十二章 平安是福 郝松子徐大安目睹着这一切,都被吓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 段忠同骇然大叫:“大哥,二哥死了!” 陈青锐顿时魂飞魄散,再也没有勇气打下去,怪刀廖松志的武功造诣他是知道的,可竟然一点征兆都没有就死掉,可见对手的厉害了,这打击太大了。 他这一走神,肩头立即被赵飞羽一刻刺伤,他也不顾了,一声不哼,像一只受惊的兔子般飞窜出去,大吼着:“三弟,快逃!” 怪枪段忠同早被吓得魂飞魄散,哪敢多留片刻,立即紧随其后,向着山外疾跑,刹那之间两人逃得无影无踪。 赵飞羽也不追,抖腕收剑。 郝松子徐大安却想追击,因为他们不想泄露这个藏身地点。 赵飞羽拦住:“两位道长,不用追了,穷寇莫追,让他们走吧,他们的轻功造诣相当了得,都不知要追到什么时候,他们是玩不出什么花样出来的,那个王爷不会相信他们的,再说这么大的地方,茫茫雪山,不知道确切的地点,即使出动千军万马,同样很难找得到的。” 郝松子徐大安互相看了一眼,便停下脚步。 “听你的。” “我们不追。” 赵飞羽看着廖松志的尸体,说道:“不管他生前是如何十恶不赦,但人已死掉,什么恩怨也该烟消云散了,所有的深仇大恨也该一笔勾销了,再说他们能把你们华山弟子入土为安,我们为何不把他也入土为安,如果我们不管不理,还算是个人吗?” 郝松子徐大安同时点一点头。 “赵少侠说的是。” “赵少侠,不用你动手。” 两人把廖松志的尸体掩埋好。 郝松子佩服说道:“赵少侠杀他这一招实在是高,换作我等,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赵飞羽说道:“我用的是什么剑?” 郝松子不明所以:“你刚才说了,寒霜剑。” 赵飞羽变得极是严肃:“这是是一把有剑魂的剑,它能感知主人的心意,你发出的速度愈高,它的剑气波及面就愈宽,我的剑根本没有触及廖松志,他是被寒霜剑所发出的剑气割破喉咙的。” 郝松子徐大安听得目瞪口呆。 赵飞羽收剑入鞘:“听明白了吗?” 郝松子徐徐吐出一口浊气,说道:“贫道明白了,这就是剑法中最高的境界——人剑合一!” 赵飞羽说道:“你们可能还不知道,这把剑会认人的,倘若这把剑不认我为主人,我拿着没什么大的用处,它不会闪烁出光芒来的,拿在手中和普通剑没有什么区别,不信?你拿一下。” 他抽出寒霜剑,交到郝松子手里,奇怪的事情立即发生了,原本光芒闪闪的寒霜剑剑顷刻间变得暗淡无光! 郝松子徐大安看得瞠目结舌。 赵飞羽拿回剑,剑立即恢复了光芒。 郝松子不禁赞叹:“神剑,果真是神剑!原来传说是真的,所有的神兵利器都会认主的,不是人人都可以拿得动的,活到老,学到老,长见识了。” 赵飞羽说道:“走吧。” 三人牵着马继续上路,沿着其中一条峡谷往雪山的更深处走去。 山路崎岖不平,地势越来越高,空气越来越稀薄,两匹宝马的呼吸变得急速起来,就连武功最高强的赵飞羽也感到呼吸开始有点困难起来,更别说郝松子和徐大安了。 这是高原反应,三人似乎都还不习惯高原的气候。 赵飞羽还好一点,郝松子徐大安却已经气息喘喘了。 赵飞羽观察着四周:“到了吗?” 郝松子指着半山腰的一个山洞喘着气说道:“那里就是了,赵少侠,我们到了。” 他凝神一下,气运丹田,发出一声响亮的口哨。 口哨声震彻寂静的山谷。 片刻,山腰上也传下来一声响亮的口哨。 这分明是接头暗号。 徐大安笑了:“他们没事。” 郝松子满脸期盼神色:“希望其他打散的师兄弟也平安无事,也回到这里来。” 只见五个人从山腰里走下来,走在前面的是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和郝松子一样穿着道袍,另一个年轻的男人则是穿着普通人的衣着,跟在后面的是三个女人。 徐大安高兴说道:“二师兄,是五师兄和何师弟,五师兄没有事,他比我们先回来啦。” 郝松子瞪了他一眼:“我也看见了,用不着你来抢着说。” 徐大安傻傻地笑了。 郝松子介绍着:“赵少侠,走在最前面的是我五师弟孟方杰,跟在他后面的是我三师叔的其中一个徒弟,叫何豪。” 赵飞羽说道:“郝道长,你应该多谢你五师弟,如果他不是比武林四怪早到一步,遇上武林四怪,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郝松子一想也是,不由得暗自庆幸好运,五师弟返回上山的时候没有遇上敌人,他感慨说道:“是啊,见到他们平安,我就心足了。” 这时徐大安已兴奋地跑上去迎接,完全没有了不适的反应,和那两人拥抱在一起,然后转身兴奋大叫:“二师兄,四师兄也回来了,正在山洞里养伤。” 郝松子的眼眶当场溢满了泪水,然后无声地流了下来,这是喜悦的泪水,与他一道出塞执行任务的三个师弟都平安突围而回,他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他又怎么不高兴得落泪。 他情不自禁地长长地松了一口大气,这是放下心头大石的表现。 赵飞羽无言地拍一拍他的肩头。 郝松子抹一抹眼泪,说道:“赵少侠,千万别对我八师弟说。” 赵飞羽笑道:“同门兄弟,手足情深,有什么好难为情的。” 郝松子有些尴尬:“我是修道之人嘛。” 赵飞羽笑一笑:“请问道长,何谓修道?” “这……”郝松子语塞了,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才好。 这时孟方杰何豪徐中行已到跟前,解了他的窘境。 孟方杰激动不已:“二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何豪说道:“参见二师哥。” 郝松子神情也显激动,说道:“是的,我们回来了,如果不是这位赵少侠,我和你八师弟已经死掉了。” 孟方杰说道:“刚才八师弟把大概的经过说了。” 他双膝跪下,磕头说道:“谢谢赵少侠的拔刀相助。” 这是致谢的最高礼节。 赵飞羽急忙说道:“孟道长,快快请起,如此大礼,我受不起。” 这时那三个女人也到了。 第三十三章 玉川公主 赵飞羽立即呆住。 他瞧见了一个女子,和他一般年纪的女子,一个身穿白色貂皮大衣的女子,那一双如一弯新月的柳眉,那一对像一潭秋水灵澈的凤眼,那两片润滑如脂的樱桃小唇…… 她身上的每一寸地方每一个位置,都肥瘦相宜,凹凸相称,恰到好处,美得令人相信天下间竟然有如此完美无缺的绝色女子! 唐茹梅已经算得上很美,但是与这女子一比,竟然略嫌清瘦了一些,肌肤也略嫌粗糙了一些,身材的比例也略嫌不够匀称了一些。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用这些形容词来形容眼前这少女的姿色,绝不夸大,绝不过分! 赵飞羽只看得心摇神荡,竟然舍不得移开目光,在心里暗暗赞叹:“她是仙子,她是仙子,只有仙子,才有这样的绝世容貌啊!” 他终于明白那蒙古王爷脱脱花北率兵狂追不舍的原因,这么一个美艳绝世的女人,是男人的见了谁不心动,谁不为之疯狂?! 那女子见他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自己,脸庞不禁泛起两朵迷人的红晕,但是眼睛里却透出鄙视的目光。 赵飞羽惊觉自己的失态,脸庞一红,急忙把目光移开。 郝松子介绍说道:“赵少侠,这位就是婆罗国的五公主玉川,玉川公主,这位是我的大恩人赵飞羽赵少侠。” 赵飞羽微笑着点一点头:“公主,您好。” 玉川五公主也脸带微笑的点一点头:“赵少侠,你好。” 她这一笑,简直是风情万种,令天地变色。 “郝道长,你们回来就好了。”玉川五公主深深作揖感激说道。 郝松子脸带微笑:“谢谢公主关心。” “如果没有你们华山派的热心帮助,侠义为怀,我有可能已经成为蒙古人的俘虏了,惋惜的是你们三师叔为了帮助我们,献出了宝贵的生命,我欠了你们华山派的,即使我玉川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你们这份恩情。”她的神情充满了悲伤。 赵飞羽感到惊讶,这个婆罗国的公主,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语,发音之准,和汉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他满腹疑问。 郝松子激昂说道:“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们华山派的分内之事,公主千万别记挂在心上,关键的是能保得住公主的安全,平安返国,那么我三师叔和我那些同门师兄弟的牺牲就值得了。” 玉川动情说道:“你们是好人,真正的古道热肠侠义为先的好人。” 郝松子说道:“别站在这里说话了,上去进洞里再说吧。” 一行人牵着马往山腰走去。 郝松子记起赵飞羽刚才问他的问题,于是问道:“赵少侠,贫道愚昧,想请教你刚才问我的问题,什么才为修道?” 赵飞羽说道:“这纯粹是我个人见解,道,即为路,修,即为开,世上本无路的,而路是人开出来的,目的是从一个地方通向另一个地方,给有需要的人指明一个正确的方向,无偿地为世人打开方便之门,修道,也即修路,也为修德,没有了这种我为人人的思想,就失去了德,修不了道。” 众人等都听入了神。 玉川惊诧地看着这个曾经被她鄙视过的男人,她想不到被自己鄙视的这个少年竟然有如此高深的学问。 徐大安着急说道:“赵少侠,你说得真精彩,请继续说下去。” 众人都看着赵飞羽。 “不用了吧?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肚子里已经没有墨水了。”赵飞羽笑着说道。 郝松子起哄:“不能,不能这样,要说的,一定要说的。” 赵飞羽想了一下,说道:“道有分大道和小道,大道即为大路,小道即为小路,大道可以让数千上万的人同时经过,小道只可以容纳一个人走,修大道者得大我,修小道者得小我。” 他停顿一下。 郝松子连声催促:“快往下说,快往下说,快往下说。” 赵飞羽说道:“也就是说修大道的人不为自己为大众人,修小道的人只为自己不为大众人,道又分为有形的和无形的,有形的就是看得见的,无形的就是看不见的,譬如说一条路,是有形存在的,是为明道,而灵魂是无形存在的,是为心道,看得见的的明路容易修,容易行,看不见的心路最难修,最难行,我说完了。” 众人鸦雀无声,在回味着。 郝松子打破沉默,感慨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们入道修行了几十年,也没有你懂得这么多啊!” 徐大安苦笑一声,说道:“枉我们是方外之人了。” 赵飞羽不可置否地笑一笑,说道:“徐道长此言差矣,方里之人是人,方外之人也是人,并没有什么大的本质分别。嗯?我怎么变成了说道的人了,岂不是班门弄斧?” 众人哈哈大笑。 郝松子说道:“我们这几个道人,经赵少侠这一指点迷津,少走了不少弯路,才真正的得到了正道,赵少侠的悟性只怕没有多少个人能比得上,即使是那些得道高人在场,听了这一番言论,恐怕也要佩服得五体投地。” 赵飞羽微笑着:“我可没有这样高的悟性,这些都是我家师教导我的。” 郝松子充满敬佩说道:“令师必定是一个世外高人。” 玉川一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倾听着,沉思着。 众人到了山腰下的一个很平整的地方,原来这里开凿了一个大洞,马匹都集中在这里。 赵飞羽把马留在这里,随着众人上山。 郝松子带着赵飞羽走进了山腰的一个山洞,山洞很大,很宽敞,很温暖,洞里分有很多间小室。 玉川五公主并没有进这个山洞,原来旁边还有一个山洞,较为隐蔽的山洞,她和她的几个侍女就住在那个山洞里。 这里原来是三师叔隐居避世修行的地方,可惜的是山洞依旧,但人不依旧,三师叔永远回不来了,郝松子看着洞里的摆设,极是伤感。 他这次带着三个师弟出塞,是奉掌门飞天龙的命令来接三师叔回华山商讨本派重要的人事安排,虽然三师叔和掌门的关系有点不太好,但是三师叔并没有记住那些已经变成陈芝麻烂套子的旧事,立即带领所收的十几个弟子回归中原,准备归宗认祖。 岂料半途生变,为了救人,三师叔献出了生命,连同他大部分的弟子也牺牲掉,只剩下何豪一根独苗。 如今,他们四师兄弟回来了,但三师叔却人已不在,想起三师叔那副慈祥的音容笑貌,他更是悲伤不已。 睹物思人,是每一个人都有的情感,修道的人出家的人也不例外,不管多么凶恶残忍的的人,在他的内心深处,总会潜藏着一份真情。 天地有情,而衍生出万物,万物有情,而衍生出千秋万代,从而生生不息的延续下去,逆天而为的折损其中一环,改变其中一环,就会带来消亡,毁灭。 第三十四章 约战 赵飞羽环视着山洞,说道:“郝道长,这里就是你三师叔隐居的地方?” 郝松子抹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说道:“是,不错吧?” 赵飞羽感慨说道:“有谁想象得到在这样恶劣的地方,竟然隐藏有这么好一个福地洞天。” 郝松子语带骄傲:“我三师叔随祖师爷出关到天山的时候,追捕一只雪鹿才发现这个山洞的,后来和我师父起了一点争执,他负气之下便远赴关外,在这里隐居下来,不问外面的世事,屈指算来也有十多年了呀,我们本派私下里称这里为华山派的另外一个支系,叫华山天山宗,经此一战,天山宗所剩下的人就只有何豪师弟一个了!” 他簌簌掉泪。 赵飞羽说道:“我这些年来都跟随家师到这一带,不知道华山派原来在这里也发展了一个支系,你三师叔不光为华山派书写了一曲正气歌,也为中原武林书写了一曲正气歌,他日传回中原,必然赢得武林同道的敬重和追缅。” 郝松子哽咽着:“可怜我三师叔他死得那么悲惨……” 他说不下去了。 赵飞羽说道:“天道循环,报应不爽,那群禽兽必遭报应的,郝道长,我可以写点东西吗?缅怀一下你三师叔的英雄事迹吗?” 郝松子点一点头:“赵少侠,请。” 赵飞羽抽出寒霜剑,凝神聚气,运功在手,在山洞两边的平滑的岩壁笔走龙蛇刻下了两行大字:“英魂永留天地,浩气长存乾坤。” 字刻得入石一分,好深厚的功力! 郝松子热泪盈眶,说道:“好句,好联!谢谢赵少侠对我三师叔的评赞。” 赵飞羽犹豫一下,还是说出来:“郝道长,我有一个问题想不明白,玉川五公主是婆罗国人,怎么会讲一口流利的汉语呢?” 这问题由他听到玉川五公主开口说话时就一直困扰着,他对这个不在自己的国家呆着享福却出现在塞外的异国公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知道有关她的任何事情。 人总有好奇心的。 郝松子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对这个婆罗国的五公主和你一样所知无几,我曾看见过她的出手,她的武功招数根本就是中原武功,以此推断,她的师父是懂得中原武功的,或许根本就是中原人,而且是一个游侠天下的世外高手,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 赵飞羽若有所思:“她怎么会到塞外来的呢?” 哈松子的回答极是干脆:“这个问题你只有问她了。”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怕是没有机会了,郝道长,我要告辞了,我得要赶到天山派去,再不回去,就难以对我唐叔叔交代了。” 郝松子看一看洞外的天色,说道:“赵少侠,看看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有点灰沉,这种天色意味着就快入黑了,虽然现在是夏天,但是在这里的天气瞬息万变,万一半途遇上坏天气,翻起风暴,没有其他人相互照顾,是极其危险的,不管你武功多么高强,在老天爷的面前你会变得渺少得如一粒沙尘,敌不过老天爷的威力,不如在这里将就一晚,明天再走吧。” 赵飞羽沉吟一下,点头说道:“好吧。” 他想拒绝也不行,因为郝松子说的是不争的事实,人是无法与大自然争斗的,在大自然的威力面前,人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躲避。 今夜的天气居然很好,风平浪静的,没有变坏,月色还十分明亮,那一弯半月像贴纸一样贴在夜空中。 茫茫的冰山沐浴在冷月的光辉之下,给人一种苍凉凄美的感觉,时不时偶尔叫起的而且又直啸长空的狼嗥豹啸声,更给冰山增添了一种悲厉和带点恐怖的气氛。 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女子,站在一块平坦的山地里,动也不动。 这个女子是谁呢? 原来是婆罗国的玉川五公主。 她在这里干什么? 她似乎是在等人,她要等的又是什么人? 一个身穿白色衣服的人从远处走过来,来的是个男人。 他又是谁? 竟然是赵飞羽。 他到了玉川的跟前。 玉川公主微微一笑:“赵少侠,你来了。” 赵飞羽点头:“是的,我来了。” 原来赵飞羽就是玉川公主要等的人。 玉川公主说道:“我还以为你不会来。” 赵飞羽微微一笑:“哦?我为什么不会来?” 玉川公主说道:“因为我们刚认识不久。” 赵飞羽说道:“说真的,我真的感到很意外,不过美人相约,我当然是乐得所约,为什么不来?” 玉川公主“哼”了一声,冷声说道:“我还以为赵少侠是个正人君子,原来和所有的男人一样,都是贪色好艳的登徒浪子。”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是不是有点失望?” 玉川公主目露鄙视:“是。” 赵飞羽说道:“公主很坦白。” 玉川公主冷声说道:“我又何须虚伪。” 赵飞羽说道:“我和一样,又何何虚伪,公主约我来所为何事?” 玉川公主:“比武。” 赵飞羽一愣,然后明白地点一点头,说道:“原来是这样。我不比呢?” 玉川公主:“悉随尊便。” 赵飞羽又是一愣,对玉川这种无所谓的反应感到意外,他有点被弄糊涂了,他挠一挠头,转身而走。 玉川公主说道:“等一下我会叫侍女再次约你来这里的,每隔半个时辰就去约你,反正今夜的天气很好,直到天亮又何妨。” 天啊,这岂不是永无休止的折磨? 赵飞羽又好气好笑,不得不折返回来。 玉川公主偷偷一笑。 赵飞羽说道:“公主,可不可以说说你要和我比武的理由?” 玉川公主冷若冰霜:“没有理由,如果一定要有理由的话,理由就很简单,我想和你打一场,看一看徐道长有没有说谎,有没有夸大的成分。” 原来今晚在吃饭的的时候,徐大安将赵飞羽杀掉无情书生白振川和在山下武林四怪激战的事对山洞里的人叙说了一次,玉川公主便萌生和赵飞羽较技的念头,以便证实真假。 她有点不相信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了多少的人,武功造诣居然深厚到如此地步,于是就叫侍女去约赵飞羽到这里来。 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她对赵飞羽总有一种感觉,从见到赵飞羽第一眼开始就有说不出的感觉,说喜欢吧,可她对赵飞羽并没有什么好感,好印象,说讨厌吧,可她对赵飞羽觉得除了有点举止轻浮之外,也没有什么值得挑剔的地方。 人就是这样,总是充满矛盾的,尤其是感情的这一方面。 第三十五章 公主受伤了 赵飞羽这才明白造成现在这种被人约战局面的“罪魁祸首”原来是徐大安的多嘴饶舌所造成的,知道不迎战是不行的了,除非他今夜不想睡觉,于是说道:“这个理由很不错,好,我答应,不过点到即止就行了,没必要拼命,我可不是那个死缠着你不放的蒙古王爷。” 玉川公主扑哧一笑。 赵飞羽说道:“好笑吧?” 玉川公主一本正经:“一点都不好笑。” 赵飞羽说道:“对,我都不觉得好笑,但好笑的是还是有人笑了,你说好不好笑?” 玉川公主这回真的被逗笑了,然后说道:“你很会逗人开心。” 赵飞羽把头一偏,说道:“做人何必每天都要一本正经,古板严肃,这样岂不是活得很辛苦吗?” 玉川公主不说话了,仔细的咀嚼着这一句话的含义,然后幽幽地叹一口气,说道:“可惜我不能。” 赵飞羽说道:“因为你是金枝玉叶?” 玉川公主的语气充满了无奈:“有时候身份是一种束缚,越尊荣的身份越是多束缚,令人感到窒息,但是你又不得不遵守这一种束缚。” 赵飞羽说道:“那就请你今晚放开束缚,尽情地和我痛快打一场,不说废话了,公主,请。” 玉川公主左掌放在右拳上:“赵少侠,请。” 两人相隔一丈站好,凝神静气地彼此对望着,然后同时拔出剑来,各自摆好姿势。 他们这一身打扮,几乎和天地之间的白色世界融为一体,若不是他们手中的剑闪着耀眼的寒光,必然被误以为是两根凝固的冰柱。 突然,一道冷光疾刺而出,这凌厉异常的一剑,是赵飞羽发出的,直奔玉川公主的胸口。 好快的一剑! 玉川公主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 所谓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此刻,她终于亲眼证实了徐大安所言非虚,是真实无假的,赵飞羽的出手果真是石破天惊。 她立即如惊鸿般移形换位,反腕一剑,疾刺而出,刺向赵飞羽的咽喉。 她出剑的速度并不比赵飞羽慢。 赵飞羽把身一闪,剑势一斜,闪电似的刺到玉川公主腰间肋骨中间的期门大穴。 这是人体三十六大穴之一,是要命的穴位。 玉川公主把手一抖,顿时出现一剑三光,封住敌剑的同时,剑光犹如湖水惊涛般涌向赵飞羽。 一剑三光,这是剑术中的最高境界! 赵飞羽双脚不动,站在原地,挥剑急舞,在周围筑起一道泼水难进的剑墙。 玉川公主的追击立时被挡住。 淡淡的月色映照着两团迅捷闪动的白影,映照着两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一举一动都显得充满了诗情画意,给这宁静的白色世界添上了一分拨人心弦的动感色彩。 两人对攻的速度越来越快,虽然说是在切磋,但由于对方的武功实在是太高了,都激起了想打败对方的雄心,因此彼此间的功放速度便开始加快。 忽然,赵飞羽的剑一闪,竟从一个玉川公主怎么想也想不到的位置刺出,穿破玉川公主的严密剑光。 “嗤”的一声轻响,划破玉川公主的衣服,刺中了玉川公主的右胸。 几乎就在同一霎那,玉川公主的剑势一变,将赵飞羽的右腕划开一道血口子。 赵飞羽吃痛之下,手一松软,“当啷”一声,寒霜剑掉在坚硬的冰地上。 “我输了。”赵飞羽说完,捡起落地的寒霜剑,收剑回鞘。 他的右手有血滴下,但是他强忍着钻心的痛楚,没有声张。 玉川公主还剑入鞘,苦笑说道:“不,是我输了,如果我没有天蚕软甲这件宝物护身,胸口这一剑,已经伤了我。” 赵飞羽笑一笑,没说话。 玉川公主说道:“况且你也只用了三分力,否则我早已躺下,论功力,你远在我之上,论剑法,我们是平手,对吧?” 赵飞羽点头:“的确是这样。” 玉川公主关切问道:“赵少侠,你伤得怎么样?”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已走上前,捉住赵飞羽的右手。 尽管是在黑夜,赵飞羽也感受到她那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流露出的关怀和疼惜,不禁心头一跳,急忙抽手回来:“公主,我自会料理好伤口的了。” 玉川公主没有说话,只是抬起头来注视着赵飞羽,然后伸出手,好像有一股无可抗拒的魔力吸住那般,赵飞羽无法再拒绝得了,只好乖乖地把手伸出来。 玉川公主捋起赵飞羽的衣袖,从腰带里掏出一条丝帕,小心翼翼地包扎好伤口。 赵飞羽鼻中闻着从玉川公主身上发出的如麝般中人馥醉的幽幽香味,忽然觉得全身上下都有一团火,一团被女人刺激起熊熊燃烧起的火,一时之间,他迷失了,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不由自主地张手一握,握紧玉川公主那洁白如雪的纤纤玉手。 玉川公主立即如遭电击一般,全身陡然一震,不禁慌乱得把手抽缩回来:“你……” 赵飞羽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脸庞一红,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讷讷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我……公主,你受伤了!” 他看见玉川公主的右胸渗出丝丝血迹来,不禁惊呼起来。 玉川公主也感觉到右边的胸脯上辣辣的作痛起来,先是呆了一呆,然后苦笑着说道:“我身上的宝甲竟然挡不住你那一剑,况且你只用了三分力,如果用尽全力,我的胸脯不被前后贯穿才怪,可见你的功力深厚到什么地步了。” 赵飞羽着急说道:“不是我功力有多深厚,而是我用的是神兵利器寒霜剑,快看看伤得重不重。” 他话刚出口,顿觉不妥,对方是个女的,怎么能当着自己一个男人的面前解开衣服? 自己真是急糊涂了,自己为何如此急糊涂的呢? 他有点犯懵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接二连三的失态,他急忙转过身去,说道:“公主,你自己看看吧。” 玉川伸手入衣服里一摸,痛得轻轻叫了一声“哎呀”,然后说道:“血流不止,但伤得不算重。” 赵飞羽着急起来:“我们赶紧回去,让你的侍女为你治理好伤口。” 玉川公主说道:“好的,那我们走吧。” 可是她才走了几步,便站住不动。 第三十六章 少女情怀总是热 走在前头的赵飞羽听不到脚步声,转身一看,吃惊说道:“公主,你怎么不走了?” 玉川公主吞吞吐吐:“我……我不能让她们治理我的剑伤,这样岂不就是告诉她们知道我输了比武,有失我公主的身份。” 赵飞羽啼笑皆非。 玉川公主尴尬说道:“别笑,是真的,如果到时她们告诉我师父知道,更不得了,师父她老人家就会怪责我学艺不精的了,到那时我还有什么颜面。” 赵飞羽说道:“我也受伤了,我们只是平手。” 玉川公主摇头:“是你让我的。” 赵飞羽诚恳说道:“我没有相让,就算我有相让,比武就会分输赢,输了又有什么大不了。” 玉川公主叹息一声,说道:“可我是公主。” 赵飞羽着急说道:“那该怎么办?这里是高原,受伤了若不及时治理好,会落下病根的,甚至会丧命的。” 玉川公主低声说道:“你现在帮我料理伤口不就行了吗?” 她说话的声音低得几乎如蚁咬一般,但赵飞羽却听得一清二楚,字字入耳,不禁大吃一惊,不知所措地看着她。 玉川公主这要求过分吗? 说不过分似乎又有点过分,说过分但又有点不过分,武林同道救治伤情是很正常的事,但问题是玉川公主是个女人,一个绝色天下的女人,伤得的位置偏偏又是最敏感的位置,令男人一见就热血沸腾理智失控的位置,这叫赵飞羽如何敢答应。 玉川公主问道:“赵少侠,你怎么啦?发什么呆?” 赵飞羽支吾着:“我……我……” 玉川公主说道:“你不是一个行侠仗义的人吗?是我要求你这样做的,你还顾忌些什么?现在,我就是一个极需要别人来帮助的人,你的侠义精神去了哪里?” 赵飞羽说道:“你是千金玉体,我不能冒犯。” 他的态度显得很坚决。 玉川公主语带娇嗔:“你已经冒犯了我,是你刺伤我的,你就得要医治好我。” 赵飞羽啼笑皆非,说道:“这是什么道理呀?” 玉川公主说道:“我的道理,难道你就这么忍心弃我于不顾吗?” 她的语气充满了幽怨,悲伤,她的眼神里却充满了期待。 “我这是怎么啦?自己为什么非要赵飞羽治理伤口?”她不禁在心里大叫,连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原因导致她这样,总之她的内心深处就是有一种渴望,渴望和赵飞羽单独相处在一起。 女人天生是男人的克星,尤其是悲伤满怀的女人。 赵飞羽心里一痛,再也顾不上其他的想法了,上前去扶住玉川公主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公主,恕我冒犯了。” 他伸出双手,解开玉川公主的衣衫。 玉川公主明显感觉到他的双手有些颤抖,可自己又何尝不是全身有些颤抖,这是自已自打成年以来第一次让男人如此亲近的触摸肌体。 赵飞羽费了很大的劲很长的时间但还是没有完全解开玉川公主的衣扣子,双手似乎僵硬住不听使唤的,不由得暗自大骂:“笨蛋,真是大笨蛋!” 玉川公主几乎想笑,不禁在心里暗骂:“笨蛋,真是大笨蛋,比猪还笨的大笨蛋。” 她轻声说道:“我自己来吧。” 赵飞羽暗暗松了一口大气,放下双手,这才发觉自己已经是满头大汗,更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不妥,一股热血在脉络里急速流动。 他暗暗责骂自己:“赵飞羽,你不能胡思乱想,绝对不能毁了师父一生的清誉!” 玉川公主解开了最后一个衣扣子,然后宽开右边肩上的衣服,露出右胸上的肌肤,剑伤就在胸脯上。 “赵少侠,可以了。”玉川公主感到脸颊如火烫般火热,声若蚁咬说完,不禁羞得闭上了眼睛。 柔和的月色洒在她裸露的嫩白肌体上,闪动着光泽,简直醉人心扉。 赵飞羽深深呼吸了一下,强迫自己发热的脑袋冷静下来,不让自己胡思乱想,然后迅速拿出自己随身携带的金创药,倒在伤口上,用手按住。 玉川公主由于闭着眼睛,看不见赵飞羽在干什么,但是却感觉到赵飞羽的呼吸气息喷在自己的胸口上,她更觉得羞涩了,更不敢睁开眼睛了。 赵飞羽的指尖每碰一下她的肌肤,她的心房就剧烈地跳动一下,当赵飞羽的手按住伤口时,她感受到一股热力从赵飞羽的手掌里传进她的体内,她的心跳动得更加厉害,一股从来没有过的热力在心底里游升起来,身体的某一个位置随之起了某种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的呢?怎么会有这种奇妙的反应的呢?哎呀,羞死人了!”她感到莫名其妙,但是又隐约知道一点这种感觉意味着什么。 她的心在狂跳不止。 赵飞羽的心又何尝不是在狂跳不止,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零距离的看见女人的肌肤,还是第一次无衣物触摸女人的肌体,如果不是还有一点清醒的理智,以意志抵抗着,只怕早已经失控了。 “好了,请公主拉上衣服。” 玉川公主的耳边响起了赵飞羽的说话声,同时她感觉到赵飞羽的手已经离开了伤口,她感觉到伤口不疼了,而且还有一种清凉舒服的感觉。 她生起了一股冲动,生理上的冲动,这一股冲动令她不顾一切,她没有整理好衣服,猛然睁开紧闭着的眼睛,深情地凝视着赵飞羽,突然倒进赵飞羽的怀抱里,张开小樱唇,吻住赵飞羽。 赵飞羽手足无措了,这突如其来的袭击,令他只觉得脑袋“轰”的一声响,接着脑海里变得一片空白,什么都忘记掉了,原来心底深处所筑起的那一道防线被这一吻击得彻底崩溃,取而代之的是男人天生的本能,他紧紧拥抱住玉川公主,全心全意投入到这一吻。 玉川公主被他这激情如火的反应弄得只觉得四肢瘫软无力,两片朱唇,再也不愿移开。 两人陷入了忘我境界中,热烈拥吻着。 良久,两人才依依不舍的分开,彼此深情地凝视着。 玉川公主双手环抱着赵飞羽的腰,害羞地把脸埋在赵飞羽的胸膛上。 赵飞羽轻轻地抚摸着她的满头秀发。 玉川公主静静的躺在赵飞羽的怀里,她的脸还在红,心仍在跳,气还在喘,情绪仍在激动,她在心里暗暗大叫:“天啊,玉川,你怎么突然变得如此疯狂的?!” 她羞涩地双手捂住脸庞,但是心里却感到甜丝丝的,像灌了蜜糖一样。 第三十七章 虚幻的爱情 “我明白了,我爱上他了,原来这就是奇妙的爱情!”她绝没有想到和赵飞羽只相识了大半天的时间,就对赵飞羽芳心暗许,同时还打开了少女一颗最纯真的心,献上了少女最纯洁的初吻,最圣洁的身体。 其实她对赵飞羽早就一见钟情,在山下见到赵飞羽的那一刻就暗生情愫,只是当时她不知道而已。 一见钟情,往往就在一霎那间擦出最灿烂的爱情火花,碰撞出最激扬的恋爱火焰。 女人,一旦爱起来,就会天崩地裂,不顾一切后果,一旦恨起来,同样也是天崩地裂,不顾一切后果。 男人的虚情,带给女人的是无限的伤害,女人的恨情,反过来一样带给男人的是无限的伤害。 赵飞羽从如火般灼热的激情中冷静下来。 他突然想起了唐茹梅,唐茹梅喜欢自己,自己也喜欢唐茹梅,可如今却竟然怀抱着别的女人,与别的女人如胶似漆,卿卿我我。 他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变得失控的,经不住玉川公主的温柔诱惑,他不禁感到愧疚,对唐茹梅感到愧疚,也对玉川公主感到愧疚。 他在心里暗暗叹息一声。 玉川公主说道:“如果我不到中原来,就不经过天山,就不会认识你,就不会对你一见钟情,这一切实在是老天爷注定的缘分。哎,你信不信缘分?” “信,离散聚合,萍水相逢,本来就是缘分,你为何来中原的?”赵飞羽收起了心中那份愧疚,不解问道。 一个人离乡别井的离开自己的国家到另外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家,一定事出有因的。 玉川公主说道:“我师父是一个游侠天下的汉人,她老人家隐居在我们的国家,认识了我的母后,就收我做了她唯一的徒弟,这次我是陪同师父她老人家悄悄回中原拜祭师祖的,师父说她年纪大了,有可能是最后一次拜祭祖师了,所以坚持要回来。” 赵飞羽困惑不解:“我有一个问题,你师父既然如此热恋故土,为何不趁着这机会落叶归根不走了呢?” 玉川公主说道:“师父她老人家说故土是她的伤心地,她不想留在这个伤心地,详细情形我也不敢问。” 赵飞羽若有所思:“看来你师父有故事。” 玉川公主敲一敲他的头:“长辈的事你也敢打探,拜祭师祖完毕便我们出塞,因为我师父要去寻访朋友,叫我带着侍从先走一步,沿路留下暗号就行,她会赶上我们的。” 她抬起头,看着赵飞羽。 “我在听着。”赵飞羽很认真。 玉川公主展颜一笑。 “公主,你笑得真美。”赵飞羽瞧痴了。 玉川公主轻轻拍打着他的脸颊:“甜言蜜语。” 赵飞羽说道:“这是出自于肺腑的甜言蜜语,如果你不爱听,那我以后就不说。” 玉川公主拧一拧他的脸颊:“你敢?我常听师父说大漠风光十分美丽,而我的国家则没有大沙漠,没有大草原,我想见识一下,于是率领侍从到了大沙漠和大草原观看。” 她满脸陶醉,继续说道:“一望无边的沙漠,看不见尽头绿草茵茵的大草原,真的是很美丽啊,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的绝美景色,确实是造物主赐给大地的一块瑰宝,大开了我的眼界啊!” 赵飞羽点头:“我十三岁的时候跟随家师初出塞外的时候也和你的心境一样,高兴得大叫大嚷,就像个山里的孩子初次到繁华热闹的大城市一样,充满了好奇。” 玉川公主笑着:“我就是那个山里的孩子。” 赵飞羽心念一动,问道:“因此碰上了那个贪色好艳的蒙古王爷脱脱花北?” 玉川公主点一点头,感慨说道:“幸好遇上华山派的弟子,带我逃到这里来躲避,可怜的是我那些侍从,只剩下这几个侍女了,其他人都牺牲掉了,把命留在了异国他乡。”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你那些侍从,死得很惨,死后还遭到百般蹂躏。” 玉川公主颤声问道:“你到过现场?” 赵飞羽说道:“是的,但她们都被下葬了,包括华山派的弟子,我和郝道长徐道长没有看到他们的尸体,下葬他们的就是杀了他们的武林四怪,武林四怪说做出禽兽行为的是脱脱花北手下那些蒙古骑兵。” 玉川公主哭了起来。 赵飞羽说道:“如果让我遇上那帮禽兽,我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玉川公主不哭了,深情地凝视着赵飞羽,继续说道:“你在江湖上闯荡,可谓是过刀头舔血的日子,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不如和我一道回婆罗国好吗?以你的学识,以及你是天朝来的人,一定可以得到我父王的重用,一定可以有一番大作为,做出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赵飞羽叹了一口气,摇一摇头。 玉川公主失望地问道:“为什么?” 赵飞羽深沉说道:“我父亲二十年前被人下毒害得瘫痪不起,险些连命也丢掉,而我师兄也同时遇害身亡,而且还被割去头领,我已经长大,他们这一段血海深仇就应该让我去承担起来,我要去追查当年的真相,挖出凶手,所以我不能跟你走。” 玉川公主声音发抖:“你真的不跟我走?” 赵飞羽冷硬说道:“是的。” 玉川公主神情激动:“你刚才所做的一切都是虚情假意了?” 赵飞羽迟疑了,不由得暗问自己,刚才的一切是不是虚情假意?是不是只是为了满足一下男人的生理需要? 玉川公主目不转睛看着他:“你犹豫了。”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或许是,或许不是,但无可否认的是我一见到你就被你吸引住。” 玉川公主满脸泪水:“你就不想与我长相厮守?” 赵飞羽决绝摇头:“我不能跟你走,等我完成追查凶手这件事情后,我一定到婆罗国去找你,公主,请你原谅我。” “我不原谅你,我恨死你!”玉川公主跳起来,双手掩住耳朵,悲声大叫。 她只觉得到了世界末日一样,因为她想和赵飞羽长相厮守一起,但是赵飞羽的说话无情地击碎了她这个梦想,原来自己是这般的天真,这般的不切实际。 短暂的一霎那,就由天堂跌下到了地狱,任谁都无法承受得起的。 她只觉得满腔的柔情顿时化为乌有,自己的初恋竟然错付给一个薄情薄义的负心郎,她恨赵飞羽,更恨自己的有眼无珠。 她感到伤心,转身就跑,身影越去越远,逐渐消失不见。 赵飞羽呆若木鸡的站着,凄然的望着玉川公主那模糊不清的身影。 任他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一时的情不自禁,得到的是激情的满足,却带来了无穷的烦闷和惆怅,他不禁在问自己,自己该怎么办? 第三十八章 爱恨交加 赵飞羽站在玉川公主住的洞口前。 他已经来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他要等的人还没有出现,他只有耐心的等候。 其实按照他昨天的计划,他今天一早就要离开这里的,可是他还没有离开,为什么呢? 因为他经过昨夜的事情后,不可能对玉川公主来个不辞而别,这样做实在是太不负责任了,也不符合他的个性。 他是个有担当的人,有始有终的人,他做不出这样有违责任的事情,所以他必须告诉玉川公主知道。 他的一双眼睛很红,显然昨夜他是一宿未睡,他又怎么睡得着,他和玉川公主所产生的爱情实在是太神奇了,来得也太快了,快得有点不可思议。 昨夜的拥吻双方都是因为意乱情迷之下发生的,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对玉川公主实实在在地有感觉,只是当时没有考虑过所带来的后果而已。 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不可能发生过后就不当一回事,因此他要仔细想清楚。 经过一夜的思考,他有了决定,既然自己不能跟玉川公主去婆罗国,就只能趁大家都还未泥足深陷的时候未铸成大错的时候斩断这一段情了。 长痛不如短痛,这样做对双方都有好处。 他要把自己的决定告诉玉川公主,无论结果如何,他都要必须说清楚,将所有的伤害减到最低点,这是他的责任,男人必须要负的责任。 终于,那个进去通报的侍女走了出来,用不甚标准的汉语说道:“公主身体欠佳,不想见客,赵少侠,请回吧。” 赵飞羽等了差不多将近两个时辰等来的却是这样的结果,他暗叹一声,凄苦说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见了徒添伤感,算了,不见就不见吧。请你转告公主知道,在下就要走了,请她多保重。” 他本想硬闯进去的,他要硬闯的话,又有谁能阻挡得了他,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更加不堪想象,更加会造成对玉川公主的伤害,因此他没有这样做。 他带着满怀的惆怅和带着一脸的无可奈何离开。 侍女摇一摇头,返回洞里复命。 玉川公主满怀心事的躺在床上,一双眼睛红红的,还带有一点儿红肿,整个人都憔悴了,显然也是一宿没睡。 侍女走到床前,用婆罗语说道:“公主,赵少侠走了。” 玉川公主抽一抽鼻子,深呼吸一口气,同样用婆罗语说道:“是吗?那就好。” 侍女欲言又止。 玉川公主问道:“他有话要你转告我吧?” 侍女照实回答:“是。” 玉川公主气不打一处:“我不听,你出去做你该做的事吧。” 侍女告退,转身就走。 玉川公主急了,沉声说道:“回来,他有什么话说?” 侍女低头一笑,说道:“赵少侠说他要离开这里了。” 玉川公主全身一震:“什么?你说什么?” 侍女惊惶说道:“赵少侠要走了,他说请公主你好好保重。” 这句话简直就是一道晴天霹雳,把玉川公主震得发呆,脑海里一片空白。 “天啊,他竟然如此绝情绝义,真的抛下我不管了!”她呢喃着,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软瘫在床上。 她第一次爱上男人,第一次付出感情,将一颗纯真的少女心完全献出,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痛苦不堪的无情打击! 一见钟情的爱情原来是如此的不可靠。 她的眼眶一红,两行清澈晶亮的泪珠顺着脸颊悄悄淌下。 “不行,我不能让他就这样走掉。”她自言自语着,清醒过来,像发了疯似的跳下床,光着脚丫子向洞外跑去。 赵飞羽向着自己住的山洞走去,他要回去收拾行装。 他似乎看不见前面站着一个人,就这样走过去。 站在前面的是何豪,脸色阴沉得可怕,等赵飞羽走近,伸手拦住赵飞羽的去路。 赵飞羽这才醒悟过来,问道:“何兄,有什么事?” 何豪冷冰冰说道:“赵少侠,请你以后不要再去骚扰公主。” 赵飞羽看着他,见他的脸色难看之余还透出一丝妒意,恍然大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何豪爱上了玉川公主,忍受不了自己去找玉川公主,因此拦截住自己,警告自己。 漂亮绝丽的女人总是特别招惹男人的喜爱,玉川公主是个绝丽无双的大美人,足可以把天下的男人迷个半死,是男人的都会为她而疯狂,心甘情愿拜到在她的石榴裙下。 何豪虽然是华山派弟子,但是并没有出家入道,只是一个俗家弟子,爱上玉川公主是自然而然的事了。 赵飞羽也冷冰冰说道:“放心吧,我不会再骚扰她的了,等一下我就离开这里了。” 他一说完,便与何豪擦肩而过。 这情形刚好让步出洞口的郝松子徐大安见到。 这时玉川公主冲出到洞口,刚想叫住赵飞羽,却听到另外一个山洞响起了孟方杰紧张惊恐的大叫声:“二师兄,八师弟,四师兄不好了,突然昏迷过去了!” 郝松子徐大安大惊失色,转身跑进去。 赵飞羽一听,飞速跑进山洞,何豪跟随着也疾跑进山洞。 玉川公主急忙回山洞里穿上皮靴,然后出洞过去看个究竟,刚到洞口,就碰见徐大安走出来,她急忙问道:“徐道长,你四师兄怎样?有没有生命危险?” 徐大安躬身一揖:“赵少侠已经救醒了我四师兄,没事了,没事了,谢天谢地谢太上,幸好有医术高明的赵少侠在这里,否则我四师兄就危险了,谢谢公主的关心,公主,你不方便进去,请回吧。” 虽然玉川只是一个外国婆罗国的公主,但始终是金枝玉叶的身份,徐大安还是彬彬有礼客客气气的,毕竟小国的公主也是公主。 玉川公主松了一口气,说道:“这真是太好了。徐道长,赵少侠他不是要走的吗?” 她装作若无其事。 徐大安说道:“公主好像挺关心赵少侠的。” 这句话像是随口而问,又像是故意而问。 玉川公主故作掩饰:“我只是随便问问而已,没其他特别的意思。” 徐大安心里偷笑,早就从她的神色读出了她的心思,说道:“他要等我四师兄的内伤稳定后才走,今天他是走不了的了,至少要等到明天他才可以离开,唉,我们华山派又欠下他的一份恩情了。” 玉川公主暗暗窃喜,说道:“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她转身离开,嘴边挂上了一丝笑容,这是喜悦的笑容。 徐大安含笑望着。 何豪走了出来,痴痴地看着玉川公主的背影,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第三十九章 痴男怨女 徐大安突然变了脸色,说道:“何师弟,八师哥有话对你说。” 何豪从痴迷中清醒过来,急忙行礼:“请八师哥说。” 徐大安语气严厉:“何师弟,你怎么搞的,居然那样对赵少侠?” 何豪苦着脸色:“八师哥,你不知道小弟的心事啊!” 徐大安寒着脸:“八师哥当然知道,明眼人一看你就知道你是怎么一回事,你喜欢上玉川公主,对吧?” 何豪惊愕,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好。 徐大安说道:“赵少侠去找玉川公主,你就难受,你在吃赵少侠的醋,对吧?” 何豪的脸庞刷的变得红如火烧一样,害羞地低下头来。 徐大安缓和一下脸色,语重心长说道:“何师弟,不是八师哥泼你的冷水,只怕你难以如愿,以你的才智,配得上玉川公主吗?玉川公主会看上你吗?” 他看了一眼脸色剧变的何豪,叹一口气,继续说道:“不是八师哥偏袒赵少侠,论人品,你远不及他,论才智,你更加远远不及他,你怎么和你赵少侠比?算了吧,趁现在还来得及,死了这条心吧,否则会害了你的,一旦泥足深陷,你会痛苦一辈子的。” 何豪的脸色顿时变得一片惨白。 徐大安所言是事实,不可改变的事实,他不得不承认,也是他这些天来一直所担心的事情,所以他不敢表白,只敢在梦中想一下。 赵飞羽的出现,更令他坐如针毡,如今被徐大安一语道破,戳中要害,怎么不到他变了脸色。 他太迷恋玉川公主了,玉川公主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都吸引住他的视线,都注入他的梦魂里,要他就此放弃,他做不到,实际上他早已经泥足深陷。 不配不等于没有机会,机会是人自己争取的,世间上别人说不配的夫妻太多了,偏偏那些人结为了夫妻,有些还是恩爱到白头的夫妻。 他绝不甘心就此罢手,就此放弃。 徐大安说道:“好好考虑一下八师哥所说的话,八师哥劝你不作非分之想,也是为了你好。” 何豪语气深沉:“师弟知道。” 徐大安以为他看开了,迈步离开…… 天色渐渐黑了下来。 无垠的天际点缀上光芒闪射的星点,给漆黑的夜空增添了一份无穷的魅力。 一条白色的人影踏着夜色迈着轻盈飘逸的步伐来到洞口前。 郝松子孟方杰徐大安何豪坐在山洞里的大厅聊天,桌上的那盏昏暗的油灯发放着微弱的光芒。 “赵少侠在吗?”山洞外飘进一把温柔悦耳的声音,原来是玉川公主。 何豪一听,怨毒之情油然而上,不等郝松子他们回答,就瓮声瓮气回答:“他不在,出去散步了。” “那我就不进去了,免得打扰你们师兄弟谈话。”这句话说完,山洞外就没了声音,玉川公主显然已走。 何豪忽然起身拿剑,怒气冲冲奔出洞外。 郝松子孟方杰愣住。 徐大安急忙喝道:“何师弟,你这是想干什么?” “练剑!”何豪头也不回,直冲入漆黑的夜色之中。 郝松子惊讶说道:“瞧他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孟方杰皱着眉头:“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想要杀人似的。” 徐大安一惊,急声说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他暗恋上玉川公主,将赵少侠当做了情敌,要对赵少侠不利。” 孟方杰惊愕说道:“他犯什么浑了?” 徐大安一脸无奈:“他不是犯浑,而是发疯了,我的劝告他全当耳边风了。” 郝松子嗖地一声跳起来,严肃说道:“八师弟,为何不早说?无论他想要干什么,我们都得要阻止,别让他闯出大祸来,追!” 三人立即旋风般追了出去…… 玉川公主离开华山派弟子住的山洞后,心中乱了方寸,要见的人偏不在,赵飞羽出去散步,到哪里散步呢? 她本来不想来的,可又压制不住心中对赵飞羽的思念,同时又想知道赵飞羽心中究竟有什么想法,她不想这段异国情异地恋就这样无疾而终,因此她鼓起勇气来找赵飞羽。 少女情怀火般热,她无法熄灭得了这团熊熊燃烧的恋火,如果见不到赵飞羽她会发疯的,这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最为折磨人,可以把人折磨得饱受痛苦的煎熬,甚至折磨得死去活来。 女人一旦一头撞进了恋爱之中,就会失去理智的。 蓦地,她福至心灵,想起一个地方——昨夜比剑的地方,也是他们意乱情迷擦出火花的地方! “他一定是在那里!”她自言自语着,然后像一溜烟似的向着昨夜比剑的地方疾跑而去。 她一心去找赵飞羽,根本没有留意到周围的情况,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在她的后面,跟着一个人,而在这个人的后面,又跟着三个人。 疾跑中的她,突然听到了一阵阵笛声,笛声十分凄婉悲怨。 她不由得放慢了脚步,转过山弯,她便停住了脚步,静静的听,静静的看,任凭寒风朔面,望着前面那个背对着她横笛而吹的白衣少年。 赵飞羽真的在这里,原来真的在这里! 泪珠无声地顺着她的脸颊悄悄滑落。 这是高兴的泪,欢喜的泪,因为眼前的这幅景象告诉她,如果赵飞羽心里没有她,就不会在临走之前重临旧地,重温昨夜温馨甜蜜的情景。 在这一刻,她所有的恨怨和悲伤都冰消雪融掉了。 假如今夜她不来找赵飞羽,她必定后悔一辈子,因为她就不知道原来自己在赵飞羽的心目中是如此的重要,这证明了一点,自己的付出并没有白白的付出。 赵飞羽根本就不是一个玩弄感情的人,是自己多心了,是自己意气用事了,如果不是碰巧郝松子的四师弟旧伤复发,赵飞羽早就离开这里,她要多谢郝松子的四师弟旧伤复发得恰是时候,让她有机会知道赵飞羽的心意,她有些哽咽了。 如泣似诉的笛声继续在风中飘送着。 玉川公主的哽咽声越来越大。 笛声戛然而止。 原来全神贯注吹笛的赵飞羽听到了背后的哽咽声,回头一看,竹笛“当”的一声,脱手掉落在地,他发呆地看着玉川公主。 玉川公主终于忍受不住,感情如同火山爆发一样,飞身扑入赵飞羽的怀里,任凭泪水哗哗的夺眶而流。 赵飞羽迟疑了一下,轻轻的抚摸着她那一头秀发,苦涩地说道:“我以为你真的不再理我了。” 玉川公主哭着:“不、不、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想气一气你,我错了,我错了,不该那样对待你的,是我自私了,没有顾及你的处境,更没有顾及你的感受,求求你不要这么快离开我好吗?” 赵飞羽想见到她,但是又怕见到她,说真的,从第一眼见到她,心中就留下她,如果不是这样,昨夜就不会意乱情迷了,可是当冷静下来又不能不想到两人之间存在一道难以跨逾的墙,如果再让这段来如闪电的感情再往纵深发展下去,只会增加彼此的伤害,再加上唐茹梅的关系,因此又怕见到她。 这一刻的赵飞羽真是心乱如麻,不知如何回答。 第四十章 妒火中烧 就在这时,玉川公主看见一道人影如闪电般冲过来,还来不及看清是谁,一道寒光疾刺而到,刺向赵飞羽的后心! 意乱情迷之中的赵飞羽根本没有察觉背后的动静。 玉川急得大叫:“有人偷袭!” 她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赵飞羽的安危,奋不顾身地想推开赵飞羽到一边,根本不管这一剑是否会伤到自己,但是却给反应过来的赵飞羽首先推开了她。 同样地,赵飞羽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玉川公主的安危,一旦自己躲避不开这一剑,这一剑就会穿胸而过,波及怀中的玉川公主。 他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因此他比玉川公主快一步,推开了玉川公主。 说时迟,那时快,他在推开玉川公主的同时拧腰侧身急避,他闪避的身法相当诡异。 刺来的这一剑很快,虽然他反应迅速,闪避及时,但是他依然被刺中右边的肩膀。 他左手的拳头已经疾似流星般向后打出去,他这一拳也打得相当诡异。 他的拳头实在是出得太快了,偷袭者来不及闪避,小腹侧已经中拳,惨叫一声,倒在地上,痛得将身体抽缩卷成一团。 玉川公主又惊又怒,吼道:“好无耻的家伙,我要杀了你!” 她一步冲上,挥掌就打下去,可是她的掌却停在了半空,打不下去了,因为那个偷袭者刚好转过脸来,让她看清楚了偷袭者的脸部轮廓,竟然是何豪! 这一霎那,她完全惊呆住,天啊,这是怎么一回事? “何大侠,怎么会是你——?”玉川公主懵了,急怒攻心的她,气得杏眼圆睁。 赵飞羽也懵了,尽管他知道何豪痴恋着玉川公主,可是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何豪竟然因吃醋丧失掉了理智,用这种偷袭杀人的卑劣方法但又是最直接的方法来铲除情敌。 何豪喘着粗重的鼻息对着赵飞羽吼道:“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鲜血从他张开的嘴巴涌出来,显然他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几乎到达奄奄一息的地步,但是一双眼睛却是恶狠狠地瞪着赵飞羽。 玉川公主感到莫名其妙。 赵飞羽遭到何豪的无情偷袭,已经感到很愤怒,如今再遭到何豪如此莫名其妙的质问,不禁火上浇油,更加愤怒,但是他有极好的修养,尽管已经愤怒到了几点,可他还是忍耐住,沉声说道:“我并没有答应你什么。” 何豪大声叫道:“昨天你对我说过不再骚扰公主的,难道这不算是答应了我吗?屁,口是心非的卑鄙小人!” 他说得理直气壮。 赵飞羽瞠目结舌,本来最理直气壮的人是自己,现在却反过来让何豪变成了最理直气壮的人,自己则变成了人人得而诛之的卑鄙小人了。 何豪说这一番话的语气充满了醋意酸味。 玉川公主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听出是怎么一回事了。 原来何豪爱上了她,偷偷跟踪到来,忍受不了看到她和赵飞羽相拥相抱的情景,打翻醋坛,故此出手偷袭,要取情敌的性命。 这一切大出她的意料之外,任她怎么想也没有想到何豪竟然爱上了她,而且还是深深的爱上了她,一时之间,她不知该如何收拾这样尴尬的局面了。 赵飞羽叹息了一声,说道:“公主,他伤得很重,需要有人留下照顾,我回去通知郝道长他们来接他。” 说完,转身离去。 何豪大声怒叫:“赵飞羽,你这样算什么?对我的可怜和施舍吗?滚回来,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和施舍,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否则日后我必定杀掉你!” “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赵飞羽却头也不回。 玉川公主大为焦急,本想追上去,但是正如赵飞羽所言那样,何豪重伤卧地,如果没有人在旁照顾,那就会有生命危险。 何豪对赵飞羽心生嫌隙,绝不可能让赵飞羽来疗伤的,那么只能由自己来照顾何豪了,即使自己很憎恨何豪的所作所为,为了何豪的生命安全,也只能将憎恨暂且搁置一边了,况且她欠了华山派的一份恩情,她更不能不管何豪的生死。 她暗暗叹了一口气,说道:“何大侠,先起来吧,不能让地上的寒气侵入你的体内,否则会很麻烦的。” 她很不情愿地伸出双手,很不情愿地扶起何豪。 何豪大为感动,惭愧说道:“公主,对不起,对不起。” 玉川公主苦笑一声,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对不起的是你自己。” 何豪说道:“明知不可为而为,我是不是很傻?” 玉川公主苦笑一声,没有回答。 何豪与她肌肤相接,闻着她身上飘过来的少女体香,顿觉人生乐事莫过于此刻了。 他脸露陶醉,深情说道:“公主,我不奢求什么,只求你肯留我在你身边,我甘愿为你赴汤蹈火,死而无憾。” 玉川公主婉言谢绝:“何大侠,又何必如此呢?世上比我好的女人比比皆是,我不值得你这样付出。” 被人拒绝的滋味不好受。 何豪的神色却丝毫没有不好受,因为他不这样认为,他认为被人拒绝是一件平常之事,为了心中所爱,应该放下无谓的自尊去再接再厉,以最大的诚意去打动对方,这样就能让对方回心转意的了。 爱是靠自己争取,而不是在等待,于是他深情款款说道:“我认为值得,我今生今世只爱公主一个。公主,我会一直等下去的,即使他日你成为别人的新娘,我也无怨无悔地等下去,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天。” 他对玉川公主的痴情已到痴迷不悔的地步。 此时,郝松子徐大安孟方杰三人赶到,与赵飞羽相遇,看见赵飞羽捂着肩膀,显然是受了伤,不禁大吃一惊。 郝松子急声问道:“赵少侠,你……” 赵飞羽平静说道:“我没什么大事,你们来了正好,快过去看看何大侠。” 徐大安发急了:“赵少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赵飞羽冷声说道:“这个问题别来问我,你们还是去问何大侠,对不起,我先走一步了。” 他快步离开。 第四十一章 死不悔改 郝松子三人感到事态严重,飞跑过去。 玉川公主刚想开腔,郝松子已经大声质问何豪:“何师弟,你对赵少侠干了什么事情?” 何豪支吾着:“二师哥,我……我……” 玉川公主连忙替他解围:“也没什么大事,三位道长,你们来了就好,何大侠就交给你们了。” 郝松子忍着满肚子的怒火:“玉川公主,在我们未到来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玉川公主犹豫着,衡量着到底应不应该说出真相,一旦说出来后果可能很严重,但是如果不说岂不是成了一个不诚实的人,于是她决定说出真相,但要有技巧的说,否则事情就会失控,越闹越大。 她婉转说道:“何大侠,这件事应不应该对你三位师哥说?” 何豪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任凭公主决定。” 玉川公主思索一下,说道:“三位道长,事情经过是这样的,不知出于什么原因,何大侠偷袭赵少侠,刺伤了赵少侠。” 何豪震惊地看着她。 她看着何豪,继续说道:“而赵少侠不知道偷袭者是何大侠,一拳把何大侠打成了重伤,何大侠不让赵少侠治伤,因此赵少侠先走一步,去通知你们来接他回去,想不到你们却自己来了。” 她还是隐瞒了一部分,关于何豪痴恋她一事没有说出来,她想尽量减低对何豪的伤害,名大门派的弟子,最注重的就是气节,如此争风吃醋的事可是有伤名节的恶事,必然遭受到严厉的处罚,她不想何豪有这样的结果。 郝松子气不打一处,怒声斥骂:“何师弟,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为了争风吃醋,如此丢脸有辱师门之事你竟然做得出来?你还配做华山弟子吗?” 何豪激动嚷道:“谁叫他抱着公主不放,还要摸手摸脚不规不矩的!” 玉川公主不禁尴尬万分,她怕何豪口不遮拦,说出更难听的说话,慌忙狼狈逃去。 何豪急得大叫:“公主,公主,公主——!” 玉川公主头也不回,逃得更快,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 郝松子怒不可遏,骂道:“混账东西!混账东西!这样难听的说话亏你说得出口来!如果不是看在华山天宗就只剩你一个弟子的分上,我现在就执行家法,废了你武功,逐出华山门下!” 孟方杰厉声说道:“何师弟,你怎么对得住你牺牲掉的师父?” 何豪不吱声,泪水无声落下。 徐大安摇着头:“何师弟,自古多情空余恨,此恨绵绵无绝期,死掉你这份痴心妄想吧,你根本配不上公主,你怎么就不听八师哥的苦口婆心劝告,还是钻进了牛角尖里。” 何豪满脸痛苦,大声嚷着:“我配不上公主,难道赵飞羽就配得上公主吗?!”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山谷中引起一阵回荡。 郝松子大动肝火,骂道:“不可救药,不可救药,押他回去,关他禁闭,面壁思过,直到公主离开为止。” 这时何豪气血翻涌,又吐了两大口鲜血,身体也摇摇欲坠。 徐大安急起来:“二师兄,他伤得很重,先救人吧。” 郝松子戟指大骂:“害人不成,反害自己,就凭他这点本领,想暗杀赵少侠,门都没有,他这是自找,活该!” 他虽然骂得很凶,但是大家都明白他是恨铁不成钢。 何豪感到惭愧,他惭愧的不是自己暗施偷袭赵飞羽,而是惭愧自己的行为拖累了同门,说道:“二师哥,我知错了,我不该暗下毒手的,有损华山派的百年清誉,我应该光明正大的约赵飞羽打一场。” 郝松子“哼”了一声,背着双手转身就走。 孟方杰徐大安架扶着何豪跟着郝松子的后面离开山谷。 玉川公主像一阵风一样疾跑起来,因为她要追上先行离开的赵飞羽。 前面的路竟然是空荡荡的,看不见一点儿人影。 她开始心急起来,不禁骂道:“赵飞羽,你用得着走得那么快吗?就不能慢一点吗?” 她不能浪费时间,浪费掉能和赵飞羽在一起的时间,因为当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就是赵飞羽离开的时候。 到那时候,也就是劳燕分飞的时候,一个天南一个地北,相隔迢迢万里,什么时候再相见重聚,谁也不晓得,甚至连老天爷也不晓得,甚至有可能这一生都不再相见。 她和赵飞羽所剩下相聚的时间,就只有这下半夜的时间,屈指算来,也只有三个时辰而已,所以她要珍惜每一点时间。 她加快了脚步,拼尽了全力,飞速而去,转过一个山弯,终于,她看见了一个黑点,这个黑点是一个人影,不用猜测,这个人影必定就是赵飞羽。 “赵飞羽。”她大叫了一声。 前面的那个人停住了脚步,回过身来,正是赵飞羽,他看着如霓裳仙子般从空中飞过来的玉川公主,不禁痴住了。 淡淡的月色之中,只见凌空而来的玉川公主衣袂飘飘,发丝扬动,冰面反射的月光映照下,构成了一幅动人心弦的画像。 这样的一幅画像像什么? 神话传说中的仙女下凡! 赵飞羽就有这样的感觉,在心里赞叹:“好美的情景,真如仙女下凡一样啊!” 玉川公主追到来,问道:“你为什么走得这么快,为何不等我?” 赵飞羽说道:“我以为你会和郝道长他们一道回来,因此就没等你。” 玉川公主苦着脸:“何大侠的说话很刺耳,很难听,所以我先走一步了。”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人在情急之下又或者被妒忌心蒙蔽住心智之下,自是口不择言的,刺激别人的,把别人刺激得越深,他越是满足。” 玉川公主问道:“你不怪他吗?”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我能怪他些什么?就算怪他,又能拿他怎么样?难道要杀了他不成吗?更何况他已经受到了极大的惩罚,他所受的内伤,没有一年半载是痊愈不了的。爱一个人没有错,他只是错在了用最过激的行为来宣泄内心那一股熊熊燃烧的妒火而已,我虽然不怪他,但是他这一种行径我不会原谅。” 玉川公主感慨说道:“这样的行为很容易对别人造成莫大的伤害啊!” 赵飞羽眼里满是柔情:“只要没有对你造成伤害,这就足够了。” 玉川公主恶狠狠说道:“你为什么要推开我?” 赵飞羽反问:“那你为什么又要想推开我?” 玉川公主支吾:“我……” 赵飞羽说道:“你心中所想也正是我心中所想的一样,你不想我受到伤害,我就能让你受到伤害吗?” 在遇上危险的情况下,人的反应最能说明一切,奋不顾身保你周全的只有爱你的人才做得到。 玉川公主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哽咽了:“如果你避不开那一剑怎么办?” 赵飞羽直视着她:“那我就该死。” 第四十二章 激情如火 “哇”的一声,玉川公主哭了起来。 她扑进赵飞羽怀里,哭着:“你死了,我还能活着吗?我的心已经难受死了,不要再刺激我好吗?” 赵飞羽自责说道:“如果不是我心不在焉,凭他的武功造诣,根本伤不了我分毫。公主……” 玉川公主不让他说下去:“不许再这样叫我,你是我的什么人,我又是你的什么人?叫得这样生分,我们还是情侣吗?” 赵飞羽想了一下,说道:“好,好好,玉川。” 他不得不改口,若然再不改口,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只有天知晓了。 玉川公主满意说道:“这才是。” 她这种反应如同一个天真的孩子那样。 赵飞羽忍住笑,说道:“玉川,无论我发生什么,你都要活下去,知道吗?” 玉川公主变得严肃起来:“好,我答应你,但你也要答应我一件事,无论环境如何恶劣,你也要尽一切可能活下去,打不赢人就别逞强,有那么快就跑那么快,知道吗?” 赵飞羽几乎想笑,但是却不敢笑,这可是个严肃的话题,容不得半点儿戏,装作很严肃说道:“这是个极好的提议,打不赢人就别逞强,有那么快就跑那么快,我答应你。” 玉川公主“扑哧”一声笑起来。 赵飞羽说道:“你笑什么?” 玉川公主笑着:“打不赢人就别逞强,这一句还没有什么,有那么快就跑那么快这一句用在别人身上一定也很适合,但用在你身上却多少有点强你所难了,是不是?” 赵飞羽哈哈大笑,不想却触动了伤口,但是他却强忍着,不动声色。 玉川公主却感觉到他这微小的变化,关切问道:“你的伤口疼吗?” 赵飞羽说道:“轻伤而已,没什么大碍,回去后处理一下就好了。” 玉川公主忽然拉着他就走:“跟我来。” 赵飞羽愕然:“玉川,你这是干什么?” 玉川公主瞪了他一眼:“不要问,到了你便知道。” 她紧紧的握着赵飞羽的左手,生怕赵飞羽的手会飞走似的,然后紧紧靠在赵飞羽的身体,相依相偎着往前走。 这令赵飞羽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反应,男人天生本能的生理反应。 这种反应而且越来越强烈,他立即向自己发出警告:“赵飞羽,师父的教导你忘记了吗?你不能有这种邪念,绝对不能有这种邪念,否则你就不是人!” 他将这一股强烈的欲念硬是压制了下去。 玉川公主究竟要把赵飞羽带到哪里去呢? 她把赵飞羽带回了她居住的山洞里。 那三个侍女正围在火堆取暖。 她用婆罗语吩咐所有的侍女:“你们把守好洞口,不许任何人来骚扰我们,你们在没有得到我的允许之前,也不许进来,明白了吗?” “是,公主。”所有侍女退了出去。 赵飞羽不知道她说些什么,但是从这情形已看出一些端倪,于是说道:“玉川,我该回去了。” 玉川公主沉声说道:“坐下,让我看看你的伤势。” 她的语气充满了关怀,让人无法拒绝得了的关怀。 任何人都有感情战胜理智的时候,更何况还是刚刚情窦初开的懵懂少年,正是血气方刚率性而为成熟不透的时候。 赵飞羽本想拒绝的,但当触及玉川眼神的时候,他真的拒绝不了,只好乖乖的坐下来,乖乖的让玉川解开他的衣衫,露出右边受伤的肩膀。 肩膀上的伤口已经凝结,不再流血,但是却已经血染透衣。 玉川公主潸然泪下,哭了起来,边哭边骂:“你这混蛋,你这混蛋,谁叫你推开我的?我身上穿有天蚕软甲,我去挡何豪那一剑的话,根本伤不了我,如果这一剑刺偏一些,刺中颈脖,那你就非死不可,我……” 她说不下去了。 赵飞羽只觉得心头一阵阵温暖,看着真情尽露的玉川,情不自禁地伸手擦干玉川脸上的泪珠,说道:“我现在不是没事吗?只是一点皮肉伤而已,用不着担心。” 玉川突然埋首在他袒露的胸膛,说道:“我就是担心,我就是担心。” 她这一下当场弄得赵飞羽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可是心里偏偏却有一种很享受的感觉,呆了一下,赵飞羽轻轻捧起玉川公主的脸,只见她脸泛红霞,眼含桃春,不由得心醉如飘,猛然吻住玉川的双唇。 在这一刻,他忘记了一切,忘记掉了唐茹梅,脑海里只有玉川公主的存在。 玉川公主顿时全身抖震,然后双手勾住赵飞羽的脖子,深情地拥吻起来。 两人很久很久才分开黏在一起的嘴唇。 赵飞羽说道:“我该走了。” 玉川却一把抱住他,抱得紧紧的,喘息着说道:“明天你就离开这里,不要走,今晚就留在这里陪我,好吗?” 赵飞羽刚想说什么,玉川已经吻住了他的嘴巴,深情说道:“这一颗心现在只为你而跳动。” 如此举动,一切尽在不言中,说一个字都是多余的了。 这一下可要了赵飞羽的命。 赵飞羽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刚才他还不敢触摸如此敏感的位置,即使他内心很想触摸如此敏感的位置,因为这是男人的本能,但是他却没有这样做。 他怕自己会失去所有的理智,干出糊涂事来,所以强硬忍住,如今玉川公主这一大胆举动,立即摧毁了他的所有理智,他的双手变得放肆起来,而且是越来越放肆。 一团烈火,碰上一堆干柴,会有什么后果?当然是熊熊燃烧了。 此时此刻的赵飞羽和玉川,就如一团烈火与一堆干柴,点燃了双方的无限激情,引爆了双方潜藏在心底里的那一团烈火,一发不可收拾,直到化为灰烬熄灭为止。 当理智和情欲并存的时候,无数的人都会将理智抛诸脑后,因为这是人的生理上的本能需要,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冲动的男女干出那些偷吃禁果的事情,尽管明知道偷吃禁果有可能带来意想不到甚至是负担不起的后果。 玉川公主变成了这样,赵飞羽也变成了这样。 火堆的红红火光映照着两人。 玉川公主含情脉脉地卸下身上的天蚕软甲和最后的贴身亵衣,她几近完美的身材一览无遗展现出来。 赵飞羽看得完全痴住了,呼吸变得急速起来。 “我的王子,你还傻站着干嘛?”玉川公主又害羞又娇慵说道。 赵飞羽猛然看到她左臂上那颗鲜红的守宫砂,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他立即清醒过来,说道:“玉川,不能这样,你有守宫砂,一旦破身,你没法交代。” 玉川扑进他怀里,在他耳边说道:“我自有法子应付。” 说完就吻住赵飞羽。 神女有情,襄王有梦,两人跌进了自己制造、自己掀起的滔天巨浪之中…… 第四十三章 分手 山洞外射进了一丝曙色。 赵飞羽看着熟睡未醒的玉川公主,她左臂上的那颗守宫砂已经消失。 他神情显得恋恋不舍,然后暗叹一声,因为他想起了昨夜的张狂。 玉川倾尽了温柔,他却享尽了销魂,两情相悦,是人生最大的乐事,也是感情的最高升华,最美妙的结合。 可惜的是这一切却是如此的短暂,随着黑夜的消逝,已成过去,成为留在脑海里中的美好回忆,现在他要走了,所以他感到黯然。 他不得不走,因为他肩负的使命,不到他有其他的选择,除非他肯抛下一切,跟随玉川公主回婆罗国,但是他不能这样做,同样玉川也不可能跟随着他回中原,天意注定两人要分开。 他明白玉川公主这样毫不保留的付出不是为了一时的冲动和一时的快感,而是让他刻骨铭心地记住天涯的远处有一个女人在深深的爱着他,无怨无悔的爱着他。 这是不是很傻的做法? 他不知道,因为任何事都是有相对的一面,你认为是对的,在别人眼中未必是对的,你认为是错的,在别人眼中未必是错,不过他知道他欠下了玉川这一份深情。 少年糊涂,糊涂少年,两个少男少女就这样糊里糊涂地献出了所有。 他不敢叫醒玉川公主道别,他怕玉川公主的挽留,更怕见到玉川公主那一副离别之时凄然欲绝的表情,他不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到那时候,只怕自己舍不得离开了。 “玉川,对不起。”他低声的说道,然后俯身轻轻的吻一吻玉川的脸颊,脚步无声地向着山洞外走去。 熟睡中的玉川公主猛地睁开眼睛,看着赵飞羽离去的背影。 其实她在赵飞羽下床的时候她已经醒来,只是仍在佯装熟睡未醒罢了。 她没有阻拦赵飞羽的离去,因为她知道赵飞羽肩负的责任,赵飞羽不会为了她抛却下一切,正如自己也不会为了赵飞羽而抛却下一切那样。 两人都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了,所以他们两人注定还不能在一起,要忍受相思之苦,只有到了某一天两人都能放下所有的东西,方能走到一起。 会有这样的一天吗? 她不知道,也许她回国后由于是王族的原因要嫁男人,做权力的牺牲品,但是她却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无法爱上别的男人,容纳不下别的男人,因为她的心已经完全交给了赵飞羽,被赵飞羽彻底的俘虏掉,她永远都再也无法忘记得了赵飞羽。 她和赵飞羽从相识到相知再到相合只不过是几天的事情,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赵飞羽身上彷佛有一股无可抗拒的魔力一样,自己竟然为了他,放下高高在上的公主身份,卸下一切防护,无悔地献出了一颗最纯真的少女芳心,献出了女人最纯洁的初夜。 这是不是很疯狂? 她自己也觉得自己很疯狂。 她明白赵飞羽偷偷告别自己的目的,因此她也不相送,因为离别的滋味很苦,苦得令人无法忍受的,所以她佯装熟睡不醒,可想到两人从此分隔天涯相会无期,又不禁悲从中来,几乎忍不住要扑出去,但是最终她没动,因为她的理智战胜了情感。 在这一刻,她竟然变得无比的理智。 泪,在这一霎那间涌了下来,泪眼模糊之中,只见赵飞羽的背影已经消失在洞外。 她的心在这一刹那碎了,无力地曲蜷在床上,堵住嘴巴放声大哭。 有缘无份空悲叹,有份无缘暗凄凉,怎么不到她悲伤呢?! 床单上还留着斑斑的血点。 血点鲜艳,夺目,她想起了昨夜的激情缠绵,她不由得脸颊飞红,羞不可言的双手掩面,又哭又笑。 她凄苦的心不禁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突然,她一骨碌爬起来,她要多看几眼赵飞羽,这刻她才发觉全身都在酸痛,她不由得轻声骂道:“这家伙,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她顾不上了,迅速穿好衣服,跑出山洞外。 天色还没有完全亮透。 虽然微微现出的一点曙色令天地陷入了一片朦胧,但是却已经可以看得见路面了,远一点的景物也依稀在目了。 赵飞羽已到达山脚下的马厩。 这排马厩是用人工在山壁下开凿出来的,除了洞口之外还另外开凿了两个小的通风窗口,门口用厚实的棉布做遮掩,夏天不用的时候卷上,冬天要用的时候放下,抵御严寒酷冬,这样即使是在大雪封山的日子里也可以保住马匹或者骆驼不用冻死。 在这样偏僻荒芜的地方,马匹和骆驼可是最重要的交通工具,保障了马匹的安全,就保障了和外面的往来便利。 赵飞羽看见了三个人站在马厩前,是郝松子孟方杰徐大安师兄弟三人,他们似乎已经站在这里恭候多时。 三人迎上前来。 赵飞羽惊讶说道:“三位道长怎么在这里的?” 郝松子有些不舍说道:“赵少侠来这里,因此我们就在这里。赵少侠要走了吧?” 赵飞羽点头:“是,要走了。” 郝松子说道:“我们就猜知是这样,唉——!赵少侠要走也该告诉我们一声吧?” 赵飞羽说道:“刚才下来的时候到过你们的山洞,但你们不在。” 徐大安笑起来:“我们怕你不辞而别,因此先下来在这里恭候。” 郝松子脸色有点不自然:“赵少侠走得如此匆忙,是不是因为何师弟的缘故?” 赵飞羽笑一笑,摇一摇头,说道:“不是,郝道长猜错了。” 郝松子满脸歉疚:“赵少侠,昨夜的事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好好管束何师弟,以致他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 赵飞羽说道:“你们惩罚何大侠是吧?” 郝松子不哼声。 赵飞羽真诚说道:“他是因爱生恨一时冲动才这样做的,感情是没有对错之分的,爱就是爱上,谁也阻止不来,就不要再追究下去了,三位道长,请卖一个人情给我,不要苛责于他,好不好?” 郝松子两手一摊:“你都说好,我们能说不好吗?” 赵飞羽说道:“谢谢郝道长的成全,我还有一个请求,麻烦你们一定要照顾好玉川公主,等到她的师父到来为止。” 郝松子激昂说道:“请赵少侠放心,在公主的师父未到来之前,照顾好公主的责任是我们的本分,我们一定倾尽全力而为,我们不会让师叔和众多同门师兄弟的鲜血白流。” 赵飞羽感激说道:“多谢你们。” 郝松子情绪有些激动:“要说多谢的是我们,没有你,就没有我们。” 赵飞羽说道:“没有你们的舍生忘死,就没有公主的安全,也就没有我和公主……” 他没有再说下去,停顿住,尴尬地笑一笑,然后抱拳一揖:“三位道长,有缘的话,中原再见。” 郝松子抱拳还礼:“赵少侠有空的话,请一定到华山做客一趟。” 徐大安说道:“赵少侠,保重。” 孟方杰进马厩牵出两匹马,将缰绳交在赵飞羽的手里,说道:“赵少侠,一路顺风。” 赵飞羽说道:“你们马匹不够用,留下一匹马在这里,留黑马吧,我骑这匹枣红马走就是。” 孟方杰感激不已:“谢谢赵少侠的赠马之恩。” 赵飞羽骑上枣红马,抖动缰绳,向着山谷外面走。 郝松子三人挥手相送作别。 孟方杰把黑马牵进马厩,出来,三人往山上走去。 徐大安忽然笑起来。 郝松子问道:“你笑什么?” 徐大安说道:“你们昨夜听到了什么?” 郝松子瞪了他一眼:“你又听到什么?” 徐大安摇一摇头:“我什么也没有听到。” 三人会意地大笑起来。 第四十四章 不讲道理的人 赵飞羽突然勒缰停马,回头望去。 晨光之中只见山腰中站着一个人,望着自己离去的方向,尽管距离虽远,可他却知道这人是谁,正是给予他人生第一次美妙历程让他体验到人生最大快乐的玉川公主。 想起昨夜翻云覆雨缠绵销魂的情景,他的心感到甜滋滋的,想到如今的离别分开,他的心又感到苦涩涩的,他几乎想掉转马头奔回去,但是理智却告诉他不能这样做,否则他就泥足深陷,跌进这情潭里不能自拔。 他自言自语道:“玉川,对不起,我必须走,你对我的情意,我是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他咬一咬牙,狠一狠心,抖动缰绳,催马远去。 站在山洞外的玉川公主泪眼婆娑,凝望着逐渐远去的赵飞羽,合上双掌,默默祈祷:“飞羽,你要平安,祝愿我们会有相聚的一天。” 这时一轮红日冲破层层迷雾,冉冉升起,一层层金色的彩霞展现在东方的天际。 赵飞羽迎着朝日,向着山谷外策马飞驰而去。 玉川公主凝望着赵飞羽越去越远的背影,逐渐化作一个小黑点,最后消失不见,她失控了,几乎要放声大哭,可是她不能这样哭,她用手堵住嘴巴,无声而哭,任由大滴大滴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一串串地在脸颊上滑落…… 中午时分,赵飞羽已离开博格达峰的华山派天山宗住地将近有百里之地。 唐茹梅的枣红马的确是一匹好马,脚力不输他的那匹雪狮马。 他的脑海里还是不停闪现玉川的影子,还有昨夜的缠绵情景,耳边仿佛听到了玉川那销魂的娇慵笑声。 他抬头看着天空,自言自语着:“原来第一次就是如此的刻骨铭心,想忘也忘不掉。” 突然,他看见前面有一个大约十六七岁左右身穿汉服的少女在采摘野花,一匹白色的骏马在远处悠闲地吃草。 这少女生得十分清丽,原野上五颜六色盛开的花朵,在微风暗送花香,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间来回翩翩起舞,仿佛不让艳丽的鲜花专美。 这时吹过来一阵风,撩起了她的鬓发,吹荡着她的衣服,把她娇小的身材勾勒出来,显得更是迷人。 起舞的蝴蝶,鲜艳的鲜花,美丽的少女,吃草的白马,构成了好有诗情画意的一幅醉人景象。 赵飞羽不禁多看了几眼,自言自语:“好美的一幅图画啊!” 那少女在花丛中看见纵马而来的赵飞羽,不摘花了,目不转睛看着,发出惊赞:“好一匹宝马!” 原来她是看马不看人。 突然,她拿着手中的野花飞跑出去,她想干什么? 她竟然拦住赵飞羽的去路。 赵飞羽愕然,被迫停下来,否则会撞到这少女。 突然拦路,绝非好事,他当然知道,当看到少女身上的佩剑时,更明白不是好事了,但还是和颜悦色问道:“小姑娘,有什么指教?” 少女冷声说道:“喂,小俊脸,本小姐看中了你的马,把它卖给我。” 她的语气是以命令式的语气,不是商量的语气,可见她是个刁蛮任性惯了的人。 赵飞羽下马,笑着说道:“哟呵,究竟是你小还是我小?叫我小俊脸,横看竖看怎么都是你比我小吧?” 少女来气了,叉着腰:“我哪里小了?” 女人最忌讳的事情就是当着她的面说她哪里不怎么样,哪里并不好看。 赵飞羽差一点笑起来,忍住笑说道:“我说的是年龄,诶,小姑娘好眼光,识得这匹马是宝马。” 少女一脸骄傲:“这个当然,否则也不会拦路买马了。” 赵飞羽指着白马:“你不是有马吗?你那匹白马也不赖呀。” 少女撇着嘴角:“和你这匹枣红马差远了。” 赵飞羽大摇其头:“我这匹马是非卖品,不卖,再说我卖给了你,我不是要两条腿走路吗?我还有几十里路才到地方,这要走到什么时候?” 少女说道:“那是你的事情,与我没有任何关系,现在你不卖也得要卖。” 赵飞羽把眼一瞪:“你这不是强盗行为吗?” 少女说道:“强盗会和你说这么多废话吗?强盗会给你钱吗?” 她从腰间掏出一小袋碎银,抛过去:“钱我已经给了,至于要不要是你的事,快点离开,赶你的路,否则本小姐对你不客气。” 这是一个巴辣霸道的女子,将男人不放在眼里的女子。 赵飞羽笑起来:“这点钱,打发叫花子吗?” 少女说道:“卸下你的行李,做你的叫花子去,否则休怪本姑娘对你不客气。” 赵飞羽有些怒意了,但是却没有表露出来,问道:“句句不客气,你想怎么对我不客气法?” 少女说道:“敲断你的腿。” 赵飞羽故意气她:“别动不动就喊打喊杀,在家里你可以刁蛮任性,你家人可以宠着你,在外面没有人宠着你。” 少女火冒三丈:“什么东西,我要你宠吗?” 赵飞羽说道:“别骂人哟。” 少女趾高气扬说道:“我骂你又怎么样?我刁蛮任性又怎么样?” 赵飞羽眼珠子一转,笑嘻嘻说道:“没怎么样,打是亲骂是爱,刁蛮任性是可爱。” 少女气得咬牙切齿:“你——” 赵飞羽不让她说:“我又怎么样?你又能拿我怎么样?” 少女气不打一处:“你……” 赵飞羽说道:“小姑娘,你怒火冲天的样子真可爱。” 少女立即横眉怒目:“我可不可爱关你屁事。” 赵飞羽点头:“也是,也是,关我什么屁事,话粗理不粗。” 少女得意洋洋说道:“怎么?你害怕了吗?那就乖乖地把马卖给我吧。” 赵飞羽说道:“小姑娘,做买卖的是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价钱不合,你可以不买,我也可以不卖,这才是公平交易,你凭什么要强买强卖我的马?” 那少女冷哼一声,玩弄着手中的马鞭说道:“就凭我手中的鞭,还有我腰间的剑,我给你一点钱,已经是很赏脸给你了,别给脸不要脸,惹得本姑娘不高兴,我就斩下你的狗头拿去喂狼。” 赵飞羽冷声说道:“小姑娘,别小小年纪,就如此手段毒辣,恶毒心肠。” 少女说道:“本姑娘喜欢这样,别磨蹭了,这马你卖不卖?” 赵飞羽故意气她:“不卖。” 少女黑沉着脸:“那就看你有没有不卖的本事了。” 赵飞羽说道:“我没有什么本事,但讲道理的本事还是有的,这样吧,大家各让一步,互相换马,如何?” 少女哼了一声:“想得美,亏你想得出来。” 赵飞羽忍无可忍了,冷声说道:“真以为你可以横行无忌吗?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臭婆娘。” 少女杏眼圆睁,戟指骂道:“你居然敢骂我是小婆娘?是不是嫌活得不耐烦了?好,本姑娘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 第四十六章 高手过招 “想走?没这么容易,今天不是你这无赖死就是我李慈欣亡!”少女拔出插在地上的剑,直刺他的后心。 赵飞羽如惊鸿般掠开,暗暗说道:“原来这刁蛮小姐叫李慈欣。” 李慈欣脚步抢前,如闪电般刺到他的咽喉。 赵飞羽拧身一闪,双掌急迎,切向少女的手腕。 他学乖了,不再往李慈欣的身上打,避免再度出错,打在不该打的部位上,到时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李慈欣立即撤招换式,往旁边斜步一闪,拦腰就是一剑。 赵飞羽翻身而出,这一剑又是落空。 进攻是最好的防守,李慈欣深知这一点,因此都全力出击。 赵飞羽深怕真是伤害了她,没有使出内家真气,闪避之余,偶尔反击一下,但只是往她的手脚攻击。 李慈欣已经知道他在让自己,但反而更激起争强好胜之心,不愿就此停下,而且还剑剑下狠手,想来个浑水摸鱼,侥幸刺伤赵飞羽。 她不敢奢想可以杀掉赵飞羽,只要能伤及赵飞羽,哪怕是削掉赵飞羽的一点衣角也好,挽回一点面子,心里平衡一些就心足了,但赵飞羽就是不给她这样的机会,气得她牙根痒痒的。 赵飞羽手下留情,李慈欣却根本不领他的情,剑剑狠毒无情,恨不得立即可以把赵飞羽卸开几大块。 只见纵横的剑光,翻滚的人影,两人打得不可开交,但赵飞羽只是闪避,没有还手,原来他打算耗尽李慈欣的体力,然后上马走人。 李慈欣真的开始出现了体力不继的状况,可是她就是不肯罢休。 “哟,气息喘喘了,没力气了?打我呀,继续打呀。”赵飞羽也不做多想,她想玩就跟她玩。 这场面像猫捉老鼠似的。 李慈欣一言不发,继续乱砍乱劈一通。 不知什么时候,旁边多了一个年逾花甲的清瘦老头,抱着双臂看着两人交手。 这个老头是个什么人呢? 他忽然轻轻的咳了一声,他不是在咳嗽,而是故意让李慈欣赵飞羽知道他的到来。 这个老头的出现,令李慈欣又惊又喜,她竟然撒手不打了,飞身扑入老头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哭得雨打梨花一样:“大哥,小妹给人欺负了。” 赵飞羽大吃一惊,听得瞪大了眼睛,这两个一老一少是兄妹? 一个年逾花甲,一个豆蔻年华,年龄相差得如此悬殊,竟然是兄妹关系,这算是哪门子的兄妹关系? 干哥干妹?没有人认这样年纪悬殊的干哥干妹吧? 这简直是一件不可思议天下罕有的事情! 今天是什么日子,碰上的怎么尽都是峰回路转令人猜不着的怪事情? 赵飞羽摸着脑袋暗暗发笑。 他恍然大悟,原来李慈欣缠住自己不放,是想等援兵到来,自己大意了。 那老头看来十分宠爱李慈欣,笑呵呵地关切问道:“人家是让着你的,你也打不过人家,还好意思说人家欺负你。” 李慈欣哭着:“他就是欺负了小妹,而且还是欺人太甚那种。” 老头笑道:“好,好,好,他欺负了你,他欺负了你。他欺负了你什么,说来让大哥听听。” 李慈欣的脸庞红得可以滴出鲜血来,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大声嚷道:“反正他欺负了我!大哥,你要替小妹做主,为小妹讨回一个公道来!” 她是羞于启齿,原本巴辣的她竟然恢复了少女的羞涩。 不管女人强悍到什么程度,总有羞涩的时候,这是与生俱来的天性。 老头笑道:“傻丫头,在大哥的面前,有什么不可以说的,说出来,如果真是这小子欺负你,大哥替你出这一口气。” 李慈欣羞愤交加,双手掩面,哭道:“他仗着武功高强,肆意调戏侮辱小妹,我要嫁给他,他却不娶我,我不想活了,一头撞死算了。” 她把赵飞羽对她的“作恶多端”夸大了来说。 这后果可就很严重。 赵飞羽此刻即使有一百张嘴也申辩不清了,只有硬扛下李慈欣塞给他的罪,况且即使他申辩人家也不会听他的,因此他干脆不争辩,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老头。 他这是在防备那老头的突然发难。 李慈欣可是那老头的心肝宝贝,那老头当场吓得脸色大变,急忙说道:“丫头,你不用死,是他要死,光天化日之下也敢欺负良家妇女,胆子也太肥了!” 声落掌出,打向赵飞羽,好快的一掌! 赵飞羽的剑却更快,已经刺到那老头的咽喉。 那老头出现的时候,他竟然毫不察觉,已经明白那老头的武功深不可测,内功已达炉火纯青的境界,所以他全神贯注,注意那老头的一举一动,早已盘算好和这样的高手交手,只有以速度来取胜,否则就毫无胜算,因而当那老头一出手,他已弹剑出鞘毫不留情地疾刺过去。 李慈欣的哭声戛然而止,变得目瞪口呆,这才知道赵飞羽和她对阵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拿出真本领,如果赵飞羽心存恶念拿出哪怕只有一半真本领的话,她肯定已经变成是一个死人,这分明是存心让着她。 她不禁冷汗渗额,也不禁对赵飞羽产生感激的念头。 那老头忽然化掌为指弹出,竟然准确无误地弹在急速刺来的剑尖上,“乒”的一声响,来势凶猛凌厉万钧的一剑顿时被击偏得偏斜三寸。 三寸的距离不多,却足以让剑刺空。 “弹指神功!六盘山庄庄主李舞阳!”赵飞羽心里倒抽一口凉气,寒霜剑从那老头的脖子旁边刺了过去。 他来不及调整剑势,老头的右掌已经如闪电一样攻出,拍到他肋下的期门大穴。 这是人体三十六大穴之一,是非死即残的大穴位,显然那老头已经被激怒,动了杀念,要将赵飞羽置之于死地,所以再也不留手了。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赵飞羽无法闪避,只有以左掌相迎封挡住这要命的一掌,同时之间将刺空的剑向下压低下去。 这是一招鱼死网破的打法! 第四十七章 逃跑 两人现在是谁也闪避不了,两掌立时相碰。 赵飞羽被那老头的一掌震跌出一丈余远,并且当场吐出一口鲜血来,但是他压低的剑也把那老头左边的肩膊割开了一道血口子。 以招式的变化计算,他赢了;以功力的深厚计算,他却输了,这是一场他吃亏较大的较量,无法战胜得了的较量。 亏本的买卖没有人愿意做,他明白眼前这个老头是个真正的绝顶高手,武林中谁不晓得六盘山庄庄主李舞阳的厉害,这个人不是他可以对付得了的。 如果自己没有被对方用深厚的内功震伤的话,那还有得一战,至少可以做到自保,但问题是现在以硬碰硬被对方打伤了,再抗衡下去的话只有死路一条。 正所谓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见势不妙的他立即借着跌出去的余势,脚尖一点地,以“蜻蜓点水”之势凌空翻身跃上枣红马,拍马就跑。 枣红马彷佛也嗅到危险,扬开四蹄,发力狂奔,绝尘而去。 打不过就跑,这是一句很有名的古训,也是无数人遵循的准则,不须立文的江湖准则。 武林之中,高手如云,任何一个人都绝不可能缔造毕生不败的神话,今天一个高手倒下,明天就会有另外一个高手出现,今天你打败一个高手,明天就会有另外一个高手打败你,如此循环,不息不灭。 这就是武林江湖,充满传奇的武林江湖。因此在武林里,江湖中,输就是输,绝不能逞强,因为逞强的人通常都会丢掉性命,所以赵飞羽一见势头不对,就毫不犹豫的逃走。 他骑的可是西宛名种良驹,脚力很快,眨眼之间便跑出上百丈远。 他忽然想起了玉川公主对他说过打不赢就跑的一番话,想不到今天才和玉川公主分手,今天就来应验,不禁在心里苦笑:“玉川,你是算命的吗?” 那老头想追,可此刻就算是施展最绝顶的轻功也追不上了,只有干瞪着眼看着赵飞羽逃去了,而李慈欣却已经看得傻住了,毫无反应。 蓦然,远处出现了一个黑点,一个会移动的黑点,这个黑点是一个人。 那老头顿时露出了笑容,因为他知道来人是谁,他大声叫道:“苍木道兄,快截住骑马的小家伙,这臭小子欺负了欣儿,别让他跑掉,生擒活捉住他,然后让欣儿来发落。” 正在逃跑的赵飞羽猛然发现一个年约七旬的老道士竟如行云流水般从半空中飞扑过来,好绝妙的轻功身法! 这幅景象像什么? 活像老鹰捉小兔的景象! 如果将老道士比喻成一只长空扑击而下的老鹰,那么赵飞羽就像一只在地上无处躲藏仓皇逃窜的小兔。 老鹰捉兔,最原始的弱肉强食自然生态游戏,但是老鹰也有被兔子蹬伤的时候,兔子拼命,一样可以给空中之王老鹰致命的一蹬,那就是以弱胜强的经典一幕“兔子蹬鹰”。 赵飞羽突然来一个大弯身,在马鞍上急速俯身从地上捡起几颗小石子,以重手法发出。 这几颗小石子带着呼啸之声破空打去扑近而来的老道士,如果让其中的一颗小石子打中也不得了,严重的不死也残,轻微的也伤筋折骨。 他却知道这几颗小石子根本不可能打得中老道士,但是却绝对可以迟缓阻延老道士的来势,他要争取的是时间,逃命的时间,而不是杀人的时间。 他的计算一向都很准确,这一次也不例外。 空中的老道士无法变动方向,他可不敢托大,因为他从小石子的风啸声便已知道厉害,任他神功护体,只要给其中一颗小石子打中也够他受的了。 他只好挥舞手中的拂尘扫落疾射而至的小石子,可是这样一来,那口真气泄掉,令到他的速度减慢下来,被迫落下地面。 就是这一点时间,拉远了他和赵飞羽之间的距离。 赵飞羽乘机纵马跑远,留下一串大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前辈追不上晚辈的了,再见——!不是,应该是再也不见!”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老道士气得吹须瞪眼,眼里冒出火来,可见他所受的气有多大多难受了。 他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武功造诣捉住这少年只是轻而易举的事,绝没有料到这少年竟然如此厉害,如此精明,如此懂得创造时机把握时间,一下子就将自己甩开。 他看着赵飞羽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着:“我苍木道人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戏耍,气死我了,气死我了,真是气死我了!” 这时那老头和李慈欣走过来。 李慈欣恭敬地施礼:“徒儿参见师父,给师父请安。” 老道士气鼓鼓道:“还请什么安,何来有安,请师父来受气的吧?” 那老头笑起来:“给气着了吧?” 老道士黑着脸说道:“何止气着了,差一点连肺都给气炸掉了,这件事如果传出江湖,我这张老脸往哪儿搁?” 那老头苦笑着说道:“你比我还好一点,我这张老脸可更挂不住啊!你看看我。” 他抬起胳膊:“看见没?” 老道士这才注意到老头左胳膊还流血的剑伤,大吃一惊,问道:“李贤弟,你受伤了?是谁伤的?” 那老头朝着赵飞羽的背影努一努嘴:“那个臭小子。” 老道士惊愕得张大了嘴巴几乎合不上拢:“不会吧?” 那老头说道:“莫说是你不相信,就连我自己也不相信。” 他不禁感慨起来。 老道士满脸不解:“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呢?即使他从娘胎里就开始练功也不可能有如此深厚的功力吧?” 那老头说道:“同感。” 老道士皱着眉头:“江湖之中能够接得下李贤弟五成功力的高手也不多见,像他这般年纪的人根本找不出一个来,难道那小子天生有神功护体?他叫什么名字?” 他和那老头齐刷刷地看着李慈欣。 李慈欣吐一吐舌头,说道:“欣儿不知道。” 老道士满脸诧异:“你是怎么和那小子纠缠上的?” 李慈欣眼睛闪缩:“师父,徒儿我……” 她支吾着,她实在是说不口来。 第四十八章 为老不尊 老道士欲笑不笑:“淘气鬼,肯定是你先惹的祸吧?师父最怕的就是你到处跑,到处闯祸,看管少一阵子也不成。” 那老头笑道:“她从小就是一条惹祸的根,你想她不惹祸,除非太阳可以从西边出来。” 老道士点头:“还不是贤弟你把她惯成这样的。” 那老头说道:“算了,别说这丫头了,这丫头说什么也是你的徒弟,你的徒弟给人欺负,严格的说是遭到那小子的调戏侮辱,你总得要替你徒弟讨回一个公道吧?” 老道士大吃一惊,变了脸色:“什么?这还了得?欣儿,老实回答师父的问话,你有没有遭到那样?” 李慈欣如坠五里雾中,一时反应不过来,不解问道:“师父,什么那样?那样是什么意思?” 老道士傻眼了。 那老头啼笑皆非,说道:“傻丫头,真是一个还没有长大的傻丫头,要你聪明的时候你却不聪明,要你不聪明的时候却无比聪明,真是服了你。道兄,这你放心,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欣儿只是给那小子吃了豆腐而已。” 李慈欣这才恍然大悟,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不禁羞得脸颊绯红,低下头来。 那老头笑着:“这丫头有时候很无知。” 老道士笑呵呵说道:“有时候更很有趣。” 那老头捋须说道:“别把无知当有趣,但我们却在做了,道兄,我们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了呢?” 老道士点头:“是。” 两人哈哈大笑。 李慈欣又羞又恼,恨不得地上立即裂出一条缝来让自己钻进去,跳着脚道:“大哥,师父,你们若再笑话欣儿,欣儿就死给你们看。” 那老头说道:“女人的本事真是天生的,不需要言传身教就会的,这不,这丫头使出来了。” 老道士一时转不过弯来:“女人有什么天生的本事?” 老头笑道:“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本事,最令男人心烦头疼的本事,本领最大的男人,面对着女人这种本事,也只有干瞪着眼的份儿,那小子本来可以一走了之的,结果一样被她这一招给缠住了。” 老道士笑得乐不可支。 老道士苦笑:“那小子的武功不凡啊!” 那老头说道:“不是不凡,而是很不凡,虽然我很轻敌,但是他接我一掌的时候我也用了五成功力,本想就可以要了他一命的,想不到他不但没死,而且还剑伤了我胳膊,更从你的追堵中逃走,无论武功造诣还是聪明才智都超凡啊!道兄,你我这样年纪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他这样厉害,这臭小子,了不起,了不起啊——!” 李慈欣忽然左看右看。 老头不解问道:“丫头,你在干什么?” 李慈欣瓮声瓮气道:“找东西。” 老头问道:“地上有黄金吗?” 李慈欣凄苦说道:“我在找地洞,然后钻下去,不想见人。” 老头一愣,老道士也是一愣,接着爆发出一阵大笑,笑出了眼泪来。 李慈欣尴尬得不知如何好,双手捂着脸,不敢看人。 那老头说道:“这丫头虽然时常闯祸,但有一条是不可否认的,有她在场,就有笑声。” 老道士微笑说道:“所以我感激你将她送来我那里做我的徒弟,如此可爱的丫头,我们的开心果,不能委屈了她。” 那老头说道:“因此我们要找到那臭小子替丫头出一出这口气。” 老道士叹一口气,说道:“无名无姓,到哪里找呀?” 他突然想起什么:“他用剑?” 那老头:“嗯。” 老道士:“这臭小子不会无缘无故在这里出现的吧?在江湖之中有名望的人有谁住在附近?” 那老头说道:“天山剑派的唐杰忠,瞧我这脑袋,怎么突然不长记性了,忘记了有这样一个大人物,哎呀,看来不认老也不行了。” 老道士说道:“那臭小子一定到了唐杰忠那里去,李贤弟,咱们去看一看。” 他和那老头迈开了步伐,但李慈欣却鼓着腮帮子站在那里不动。 两人愕然。 那老头一脸不满:“你这丫头,怎么赖着不动?” 李慈欣鼓着腮帮子:“我不去。” 老道士皱一皱眉头,问道:“为何不去?没有你这个当事人,我们怎么去兴师问罪?” 李慈欣顿足说道:“这太丢人了,我不去,坚决不去。” 她当然不想去,因为她不敢面对赵飞羽,虽然赵飞羽摸过她的胸脯,但却是无意之举,她却将事实夸大了来对老头说,一旦对质起来,自己岂不是自讨没趣,很没面子,所以她不想去。 老道士哪里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她是面皮薄,于是严肃说道:“丫头,这回由不得你使性子。” 他回身一手拉着李慈欣就走。 那老头看着眼神闪烁不定的李慈欣,心中已然明白,他苦笑着摇一摇头,用手指着李欣欣,目光满是责备。 李慈欣更加心虚了,吐一吐舌头,然后指一指老道士,意思是要老头劝一劝老道士不要去了。 那老头说道:“丫头,那小子轻狂过你,这是不争的事实吧?就冲着这一点,我们就很理直气壮了,你还怕什么?” 老道士严肃说道:“丫头,你是我苍木的徒儿,我的徒儿给人欺负了,我这个做师父的如果不去为你讨回一个公道,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去呢?” 李慈欣明白这回祸是闯大了。 老道士说道:“还有,你大哥是堂堂六盘山庄庄主,他的妹妹给人欺负而不去讨回一个公道,传出江湖去就沦为别人的笑柄了,现在这件事可不是你自己一个人的事,而是事关师父和你大哥荣辱的事了。” 李慈欣无话可说,到了这时候她还有什么话可说的呢? 她这才知道有些大话是不能随便说的,说出来就有可能引起极为严重的后果。 江湖纷争,往往就是这样,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一旦处理不好,就会引来血雨腥风。 其实世道也就是这样,上到权贵富豪们下到市井之徒们只因一点小事就认为有损面子,故而不惜使用一切手段去报复打击对方,从而导致事态恶化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到了这个地步,李慈欣即使有多么的不情愿,也只能跟着两人而去,她已经身不由己了。 这时,远处出现三个急速移动的黑点,从远到近,逐渐的清晰起来,是三个人,三个神色落寞的人。 这三个是什么人? 那老头认识这三人,远远就认出这三人来,惊讶叫道:“怪剑陈青锐、怪枪段忠同、怪棍张百兴,武林四怪?喂,你们怎么也在这里的?” 来的真是武林四怪。 第四十九章 共同的敌人 陈青锐一看见那老头和老道士,同样惊讶不已,叫道:“六盘山庄的李舞阳李大庄主?还有苍木道长?两位前辈,你们怎么在这里的?” 李舞阳笑呵呵说道:“陈青锐,这问题是我先问你的,你先回答。” 陈青锐带着段忠同张兴绍过来,施礼说道:“见过李大庄主、苍木道长。哎呀,要回答李大庄主的问题,那就说来话长了啊!” 李舞阳一挥手:“那就长话短说不就得了吗?咦,怎么少了一个人的?怪刀廖松志呢?怎么没有和你们在一起的?” 陈青锐惨然一笑,说道:“甭提了,他死了。” 李舞阳皱一皱眉头,问道:“怎么死的?” 陈青锐说道:“给人杀死的。” 李舞阳大吃一惊,说道:“谁有那么大的本领杀掉他的?” 陈青锐苦着脸:“一个少年,咦?李大庄主怎么挂彩了?” 他看到了李舞阳肩头上的剑伤,这是新新鲜鲜的剑伤,还散发着血腥味,显然是刚受伤不久。 李舞阳苦笑一声,说道:“一个少年。” 陈青锐一愣,脑海里立即想起一个人来,不由得自言自语道:“不会也是他吧?” 李舞阳听出了弦外之意,问道:“你认识那个臭小子?” 陈青锐说道:“李大庄主,伤你的那个人是不是一个年纪在二十岁出头、长得英俊、英气逼人、说话可以气死人的少年郎?” 李舞阳连连点头:“对对对。” 陈青锐苦笑说道:“果真是他,难怪连李大庄主这样的绝世大高手也着了他的道儿了,他叫赵飞羽,不知是从哪儿冒出来的绝顶高手。” 李慈欣听了,不禁在心里说道:“原来他叫赵飞羽!赵飞羽,赵飞羽,我会一辈子记着你的了,你今天给我李慈欣的耻辱,他日我要你十倍的偿还!” 李舞阳道:“听你的语气看你的神情,似乎你也吃过他的大亏吧?” 陈青锐长叹一声,苦着脸色:“我那二弟怪刀廖松志就是给他杀掉的,还有,无情书生白振川也是死在他的剑下的。” 陈青锐这一番话无疑是一道晴天霹雳。 苍木李舞阳悚然动容,白振川是什么料子,他们知道,如此一个绝顶高手竟然死在一个名不见传的赵飞羽手上,怎么不到他们感到震惊。 李舞阳不相信:“陈青锐,你骗我们的吧?” 陈青锐说道:“我骗你们干什么,难道有便宜可捡吗?这一切都是真的。” 苍木和李舞阳瞠目结舌对望着。 陈青锐苦笑说道:“是不是觉得不可思议?” 李舞阳感慨说道:“当年有那么多所谓的正道高手要杀掉鬼剑书生白振川,结果还是让白振川逃脱掉了,想不到今天竟然死在一个寂寂无闻的少年手里,不管他幸运也好,还是他使用了诡计也罢,他现在已经很了不起,创造了别人难以置信的武林神话了啊——!” 苍木说道:“他不可能是天山派的弟子,他的师父肯定是一个武功已达化境的世外高人,否则,即使他有天生的练武资质,如果没有高人的指点和教导,绝不可能像他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高超的武功!” 陈青锐说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的。” 苍木感慨不已:“正如李贤弟所说,一个只有二十出头的少年,居然把两个称雄武林多年的顶尖高手杀掉,无论他使用诡计也好,是幸运也罢,的确是创造了一个武林神话,是一件震惊得令天下英雄听到也难以置信的事情。” 沉默,无言的沉默,这几个令江湖变色的大高手竟然变得无言可说。 李慈欣的心感到深深的触动,暗暗思量:“赵飞羽,我一定不再贪玩,一定要下苦功勤练武功,我一定要打败你!” 李舞阳打破沉默说道:“陈青锐,武林四怪死掉一个,变得残缺不全,看来武林四怪这个名号将不复存在了。” 陈青锐三人连声苦笑,接着陈青锐叹了一口气,说道:“那就改动名号吧,四怪变三怪吧。” 李舞阳笑道:“也好,也好,那我就替你们将这个风声传出江湖去。听人说你们不是投靠了一个极有权力的蒙古王爷吗?应该很意气风发才是,但看你们的神情却是垂头丧气的,发生变故了吗?” 陈青锐咬牙切齿说道:“我们已经离开了,还不是让那臭小子给累的。” 李舞阳鼓动仇恨:“他杀你兄弟,坏你富贵,这仇这恨,不共戴天啊。” 陈青锐双手握拳:“是的,我们巴不得立即抽他的筋,喝他的血,剥他的皮,锉他的骨,扬他的灰!” 李舞阳笑起来:“好恶毒的咒骂,但愿有一天你们可以做到这样,你还没有说你们怎么会在这里的。” 陈青锐苦涩说道:“李大庄主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在下真的不愿再提起。” 原来当日他和段忠同逃跑后其实并未跑得太远,在山外等待张兴绍的回来,等到今天早上张兴绍终于赶回来了,才知道结果真如赵飞羽所说的那样,王爷根本没有派兵马来,张兴绍只好灰头灰脸赶回来,三人唯有心灰意冷离开,漫无目的而行,便到了这里来。 李舞阳说道:“三位有什么打算?” 陈青锐说道:“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脱脱王爷不用我们,总有其他的王爷用我们的,凭我们的本领,一定可以找到能看重我们重用我们的新东家的。” 李舞阳想了一下,说道:“哪天你们不如意的话,不妨到我六盘山庄小住几天。” 陈青锐喜出望外:“谢谢李大庄主的好意,改天我们一定到贵庄去叨扰几天,到那时请李大庄主千万别嫌弃我们三兄弟武功低微。” 李舞阳故意拉下脸:“这是说哪一家话?到那时我六盘山庄一定隆重欢迎你们的到来。” 陈青锐拱手抱拳说道:“那就一言为定,李大庄主,我们先走一步了。” 李舞阳做了一个手势:“请便。” 陈青锐三人快步离开。 苍木看着三人的背影,说道:“李贤弟,武林四怪这回栽得不轻啊,可谓彻底的栽到家了,他们不愿重提旧事,是因为他们心中的那道创伤还在流血,可见赵飞羽那小子害得他们是多么的惨,给予他们的耻辱是多么的重。” 李舞阳说道:“那小子给予我们的耻辱也不见得轻!” 他看着李慈欣。 李慈欣羞得脸颊飞红起来,低下头不敢看人。 苍木说道:“所以我们要找那小子算清这笔账,为欣儿讨回一个公道。” 他嘴上是这样说,其实他暗里还有另外一个目的,这个目的就是找到赵飞羽比剑,自打知道无情书生白振川是死在赵飞羽剑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技痒了,产生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和赵飞羽比试剑法,因为他也是用剑的人,退隐这么多年以来,他这是第一次有这种与人比剑的强烈渴望。 第五十章 稀客 唐杰忠,一个在武林中极为响亮的名字。 天山派自开山创宗以来,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历史,但是却已经成为武林之中响当当的大门大派。 天山派的祖师是在元初时期为了躲避战乱从中原远赴到天山归隐而创立的,唐杰忠是当代天山派最为杰出的弟子,也是当代侠名远播的三大剑侠之一。 能够称之为剑侠的在这几十年里只有三个人,排在第一位的是青莲剑侠赵子枫,排在第二位的便是他唐杰忠,排在第三位的是创立天门剑派的天门剑侠云天泽。 他们这三个人的剑法真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更重要的是他们三人用手中的剑做了数之不尽的侠事,也因如此,尽管有很多的用剑高手,但比起他们三人却逊色了不少,所以武林中只将他们三人冠之为“三剑侠”。 六年前,唐杰忠接任了天山派掌门之位,令他的名字更响亮,锋芒更现,事业更是如日中天。 他今年才刚四十出头,人到中年的他,能够有如此成就,他当然感到十分满意。 不过,他心里有一件觉得很遗憾的事情,就是好朋友赵子枫的事情,当年赵子枫出事的时候,他和云天泽还有一批侠义之士赶到去出事地点,赵子枫已经不知所踪,剩下的就只有盖世大侠江景兰那具无头的尸体和上百具尸体在现场,那场面异常的惨烈悲壮,就连他们这些见惯厮杀场面的人也觉得恐怖。 江景兰的头颅为什么不见了? 赵子枫失踪后是生是死? 两人为何双双中毒? 伏击他们两人的又是些什么人? 这一切都成为了无人解得开揭得破的迷。 从此之后,江湖上就再也没有赵子枫的消息,这一件事情也成为了江湖上最震撼最诡异最大桩的无头公案。 他每逢想起这一件事,总是感到惋惜,一代名侠,竟然遭到如此悲惨的下场,人说天理昭昭,但天理何在?好人为何没有好的下场? 赵子枫的生死,他一直牵挂着,也一直寻找着赵子枫的下落,直到几年前有一位已经隐世绝迹江湖多年的绝世高手带着一个十五岁左右的少年千里迢迢来到天山,他才确切的知道的赵子枫还没有死,因为这个少年就是赵子枫的儿子赵飞羽,当年也就是这位绝世高手救走赵子枫的,而现在则成为了赵飞羽的师父。 他们师徒两人为什么要来天山的呢? 原来治疗赵子枫的药其中有几味只有塞外的天山才有,于是那位绝世高人为了锻炼赵飞羽,便携带已经长大的赵飞羽远赴塞外来采药,采药所耗的时间较长,所以他们来落脚天山派。 唐杰忠知道一切后,激动得泪洒当场,他为了不走漏风声,便封锁消息,赵飞羽的身份和那位绝世高手是谁就只有他和妻子冯洁瑛知道。 这次赵飞羽独自来采药,他派了自己心爱的女儿唐茹梅只带杨春桃陪同出去,而没有派自己的儿子唐少天陪同赵飞羽去,他的用心明眼人一看便已明白。 他的妻子冯洁英看在眼里笑在心上,因为她也很喜欢赵飞羽,巴不得赵飞羽立即就成为女婿。 当唐茹梅杨春桃骑着赵飞羽的雪狮马回来的时候,震动了整个天山派,他知道事情的始末之后,立即派人外出去寻找赵飞羽。 今天早上,他这里来了一位客人,这位客人便是那个绝世高手——赵飞羽的师父。 此刻,他正在陪这位稀客在院子里下围棋,他显得心不在焉,而那位稀客却气定神闲,他的一条大龙被这位稀客围歼掉了,他投子回盘,拱手认输:“前辈,晚辈输了。” 这位稀客兴致勃勃说道:“唐掌门,再下一盘,如何?” 唐杰忠苦着脸色:“技不如人,再下下去也只是输,望前辈饶了晚辈。” 这位稀客拈须笑道:“唐掌门过谦了,唐掌门的心根本就不在棋盘里,有心事吧?” 唐杰忠叹了一口气,没有说话。 这位稀客微笑道:“唐掌门是不是在担心羽儿的安危?” 唐杰忠微叹一声,说道:“前辈已经知道?” 这位稀客说道:“那位叫杨春桃的小姑娘悄悄对老朽说的,如果她不说,唐掌门想必不肯对老朽说吧?” 唐杰忠立即躬身行礼:“晚辈不想前辈担心,请前辈原谅晚辈的隐瞒不报。” 这位稀客说道:“老朽根本就不担心,唐掌门也不必担心,羽儿年纪虽轻,但做事很有分寸,再说他的武功是老朽教授的,他的斤两有多重,老朽知道。” 唐杰忠忧心忡忡:“怎么不到晚辈担心?他将我的女儿赶回来,而将所有的危险独自承担,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几天,还不见踪影,如果有什么事发生,这叫我如何向他的父亲交代?又如何向前辈交代?” 这位稀客说道:“你什么也不用交代,这一切都是羽儿他自己的选择。羽儿当时这样做,一定有他的理由,可能遭遇的对手太强,他不想连累你的女儿,因此他先赶走你女儿,这样即使一旦他失手,也不会连累你女儿的清白,他死也死得安心。” 唐杰忠情绪有些激动了:“如果真是这样,他更不应该赶梅儿回来,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就多一份照应,况且梅儿的武功也不赖,绝对能帮得了他的手,总好过一个人去面对一切危险吧?即使对手太强,打不过对手,他们要死也要死在一块,梅儿这几天每日都茶饭不思,以泪洗脸,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叫人看见也心酸啊!” 这位稀客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唐掌门想招羽儿为东床快婿。” 唐杰忠想笑,却笑不起来。 这位稀客说道:“唐掌门,放心吧,羽儿不是一个那么计较名气固执倔强的人,以他的聪颖和机警,只要他心无牵挂,就算面对一个武功比他高十倍的人,他也能脱身的。” 唐杰忠冷静下来,点着头:“知子莫若父,知徒莫若师,前辈是飞羽的师父,最了解飞羽能力的人便是前辈,听前辈这么一说,晚辈也有点安心了。” 这位稀客道:“但还有一个不安心的人。” 唐杰忠笑了起来:“前辈是说我的女儿吧?” 就在这时,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马嘶,片刻,大门外传来了一阵阵充满喜悦的大叫声:“赵少侠回来了!赵少侠回来了!赵少侠回来了!” 是杨春桃的声音。 这位稀客笑道:“唐掌门,这不,令你们不安心的人不是回来了吗?” 唐杰忠的心头大石立即落了下来,心花怒放笑着说道:“春桃这小丫头,嗓门为何那么大,叫得震天动地的。” 这位稀客笑呵呵道:“她是特意叫给一个人听的。” 只见东厢房那边飞快跑出一个人来,跑得比谁都快,冲出大门去。 第五十一章 平安归来 这个人是唐茹梅,她比谁都想立即见到赵飞羽,她是连鞋也没有穿光着雪白娇嫩的脚丫子跑出去的。 刚才她是躺在床上休息的,朦朦胧胧之中初听到杨春桃的大叫声时,还以为是在做梦,当再听到杨春桃不停的大叫声时便意识到不是做梦,是活生生的现实,她狂喜地掀被下床,忘形地扑出门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还是光着脚没有穿鞋的。 这些天来她心系赵飞羽的安危,茶饭不思,以泪洗脸,失魂落魄,人不但变得憔悴不堪,而且还整整瘦了一圈。 望穿秋水的等待,的确是痛苦难熬。 日比黄花瘦,这句话用在她的身上最贴切不过。 她在前面跑,一个中年妇女提着鞋在后面追。 追她的是什么人? 这个中年妇女是她的母亲冯洁瑛。 冯洁瑛没有大叫大喊,只是一边笑着一边追着。 看到这场面,唐杰忠也笑了,说道:“灵丹妙药一回来,我女儿的魂魄就找回来了,哈哈哈。” 那位稀客微笑道:“走,我们也出去迎接那位令你女儿失了魂丢了魄的人。” 两人边笑边走。 唐杰忠说道:“前辈,晚辈有一个请求。” 那位稀客拈须而笑:“要老朽做媒人吧?” 唐杰忠笑着:“正是。” 那位稀客说道:“这个老朽做不了主,还是由他们年轻人自己做主吧,若是天定姻缘,风吹雨打也吹打不散,若是天数无缘,怎么凑合也凑合到一块的。” 唐茹梅冲出大门外。 杨春桃一见到她来,生怕她看不见似的,手舞足蹈地指着不远处说道:“师姐,师姐,赵少侠回来了,赵少侠回来了。” 唐茹梅嗔骂着:“我没瞎,不用你大声嚷嚷。” 她翘首相望。 只见一匹枣红马像一团火那样高速跃动着,向着这边疾跑过来,坐着马上的赫然就是赵飞羽! 望穿秋水等待的人终于回来了! “啊,是他,真的是他!”她禁不住心头激动起来,尽管她告戒过自己一定不可以激动,但当见到赵飞羽的身影时,还是忍不住激动起来。 她的心在不受控制地狂跳。 赵飞羽越来越近,她的心就越跳动得厉害。 看到梦魂相牵的人平安出现在眼前,压在她心上的那块大石终于落了下来,她失控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般一串串地落下来。 她靠进随后赶到的冯洁瑛的怀里,失声哭了起来:“娘,他回来了,平安回来了。” 冯洁瑛怜爱的安抚着她:“快穿上鞋。” “谢谢娘。”她不好意思一笑,穿上鞋。 “天呀,看他这副模样了,他一定受了很多的苦!”她看着风尘仆仆的赵飞羽,心里很痛,很痛。 转瞬间赵飞羽便到了大门,飞身下马,先对冯洁瑛作揖说道:“婶婶,我回来了。” 冯洁瑛微笑着:“回来就好。” 赵飞羽一脸歉意:“累你们担心了。” 杨春桃说道:“我们倒没有什么,可师姐就惨了,你看她,几乎只剩下半条人命,如果你再不回来,只怕连这最后半条人命也保不住了。” 冯洁瑛骂着:“春桃,别乱说话,没大没小的。” 杨春桃说道:“师母,我是心疼师姐。” 赵飞羽看着憔悴不堪的唐茹梅,心痛了起来,情绪却略显激动:“茹梅,我遵守对你的承诺,我回来了,没缺胳膊没缺腿的回来了!” 听到这一句充满情感的说话,唐茹梅再也控制不住,心里一酸,潸然泪下,她刚想说话,唐杰忠和那位稀客出来了:“飞羽,你看谁来了?” 赵飞羽一见到那位稀客,惊喜说道:“唐叔叔好,师父,您老人家怎么也来了?” 那位稀客道:“为师要带你去办点事,所以也来了。” 唐杰忠不满说道:“飞羽,你这小子干的好事,为何要赶她们回来?” 人有了情绪之后,一定要将情绪宣泄出来,如果将情绪屈在心里,久而久之就会生病,即使最豁达的人也一样会,唐杰忠本来就是一个性情中人,坦率明快,因此不会将情绪屈在心里的,想到有什么就说什么。 赵飞羽说道:“唐叔叔,我不赶她们回来不成,那夜遇上的可是无情书生白振川。” 唐杰忠冯洁瑛立刻变了脸色。 唐杰忠急忙追问:“结果呢?” 赵飞羽说道:“结果我杀了他,吓跑了那些蒙古骑兵,平安无恙地回来了。” 唐杰忠哈哈大笑,说道:“好小子,好小子,长脸了,顺带连唐叔叔也脸上沾光了。” 唐茹梅幽怨说道:“那也不用这么久才回来吧?” 赵飞羽说道:“我迷路了,所以才迟了回来。” 他和玉川公主的那段异国情缘他能说出来吗? 不能,因此他只能用迷路来搪塞了。 唐杰忠说道:“梅儿,不要再责怪他了,他这是为了你好,他所杀的那个人可不是普通之辈,那个人连爹也要顾忌三分。” 唐茹梅满脸怨气:“爹,你没有听到他说他把那个人杀了吗?” 冯洁瑛可呵呵看着这对父女俩。 唐杰忠说道:“但当时他并没有信心能解决掉无情书生,飞羽,是不是这样?” 他这是在替赵飞羽辩解。 赵飞羽立即附和:“就是这样。” 他突然咳嗽起来。 那位稀客神色一凛:“羽儿,你受伤了。” 赵飞羽说道:“在回来的路上,和一个武功十分高强的老者干了一仗,所幸的是他由于轻敌,没有倾尽全力,羽儿才捡回一条性命。” 唐茹梅吓得花容失色,颤声问道:“你没事吧?” 赵飞羽说道:“还好,只是受了一点内伤。” 唐杰忠皱着眉头:“知道那个人是谁吗?” 赵飞羽摇一摇头,说道:“不知道。” 他不想说出来,怕有损李舞阳的名声。 那位稀客若有所思:“能够把羽儿伤成这样的必是内功造诣十分深厚的绝顶高手,羽儿,跟为师进来,看一看你的伤势。” 他转身就走。 赵飞羽看了一眼唐茹梅,唐茹梅那一脸关切的神情告诉了他正在担心他的伤势,要他赶快治理,他轻轻点一点头,然后跟着师父后面进去。 大家都回到屋里。 第五十二章 登门讨债 一个老头、一个老道士、一个妙龄少女站在天山派大院的大门前。 守门的天山派弟子是两个二十多岁的青年,双双拱手抱拳,其中一个很客气的问道:“三位到访我们天山派,请问有什么事?” 老头说道:“请问唐掌门在家吗?” 那弟子回答:“在。” 老头说道:“这就好,请他出来,就说有一位老朋友到访了。” 老道士阴沉着脸色:“李贤弟,还客气什么,我们直接进去就是。” 老头说道:“在人家的地头,总得要客气一点,道兄你也太急躁了一点。” 一个天山弟子说道:“麻烦三位在这里等一等,我现在就进去禀告掌门知道。” 他转身进去,片刻,唐杰忠冯洁瑛夫妇出来。 “是他?!”两人大吃一惊,那老头竟然是名动天下的六盘山庄庄主——弹指神功李舞阳!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这个亦正亦邪的大人物来这里,必然不会无缘无故的,虽然那老道士唐杰忠不认识,但是能够和李舞阳走到一起的绝非是泛泛之辈,必定是身怀绝技的顶尖高手。 唐杰忠这样想,他不动声色,拱手抱拳,说道:“李大庄主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呀,请到里面大厅用茶,让晚辈一尽地主之谊。” 李舞阳抱拳作揖道:“唐掌门客气了,不用进去,就在这里说事算了,免得骚扰了贵派上下的人。” 唐杰忠说道:“李大庄主到我这里来所为何事呢?六盘山庄和我天山派好像没什么来往没什么值得商谈的事情吧?” 李舞阳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有一事想请教唐掌门。” 唐杰忠说道:“区区小事,又何须劳动李大庄主的大驾亲自上门,随便修书一封派人送来就是。” 李舞阳说道:“阁下是堂堂的天山派掌门,老头我怎敢如此无礼不敬。” 唐杰忠说道:“请李大庄主赐教,唐杰忠洗耳恭听。” 两人说的尽是废话,虚情假意的废话,两人心里都是清楚明白,但是也只能如此,人情世故总得要顾及一下的,彼此都是江湖上极有身份地位的领袖人物,为了本门本派的声誉,自然免不了要俗套一番,说些惺惺作态的废话。 人就是这样,门面的功夫一定要做足。 李舞阳说道:“赐教不敢当,唐掌门,你这里是不是来了一个叫赵飞羽的少年客人?” 他问得很巧妙,没有单刀直入的问,而是旁敲侧击的问。 向人问话也是一种十分讲究技巧的学问,问死了,没有回旋走动的余地容易反目成仇,问得不甚贴切,又得不到自己想要得到的答案,容易遭人拒绝。 唐杰忠冯洁瑛马上明白原来打伤赵飞羽的就是这个可以令武林风云变色的绝顶高手,唐杰忠不禁在心里赞叹:“好小子,居然可以从李舞阳威震天下的弹指神功之下逃脱,了不起,了不起啊!” 李舞阳问得巧妙,他也答得巧妙:“是的,赵飞羽的确是我天山派的客人,李大庄主找他吗?” 李舞阳刚才是在试探他的反应,他同样还以颜色,也在试探李舞阳的反应,他直截了当的回答。 这出乎李舞阳的意料之外,李舞阳以为他不是推搪便是装疯卖傻,不会说出赵飞羽此刻就在天山派里面的,绝没有想到他答得这么干脆,倒有些愕然了。 一直没有开口的老道士开口了:“这就好,烦请唐掌门交人出来,我们要向赵飞羽讨回一个公道。” 唐杰忠说道:“交人这么严重?李大庄主,我的客人得罪了你吗?请问又得罪了你什么?” 李舞阳张嘴欲答,但是立即闭嘴不答,为什么? 因为他突然发觉妹妹的事在自己的口里竟然说不出来。 他说不出口,那老道士却说得出口:“他调戏了我的徒弟。” 这时唐茹梅带着杨春桃闻讯出来,听到后勃然变了脸色。 唐杰忠吃了一惊,问道:“谁是你的徒弟?她人呢?” 老道士指一指旁边低头搓弄着衣袖的李慈欣:“她就是我的徒弟,叫李慈欣,也就是李大庄主的妹妹,亲妹妹。” 唐杰忠对李舞阳有个小妹妹的事早有所闻,所以并不吃惊,但吃惊的是李舞阳本身就是一个绝顶高手,却不教妹妹武功,而是让这个老道士来教授妹妹的武功,可想而知这个老道士的武功厉害到什么程度了,这回自己的天山派真是大敌来临了。 冯洁瑛已经紧张起来。 唐杰忠却很冷静:“请问一声,你们是亲眼所见吗?” 李舞阳有些尴尬了,说道:“丫头,你自己来说,免得人家说我们栽赃嫁祸,冤枉了那小子。” 李慈欣的脸庞涨得通红,到了这个时候,不到她害羞了,她眼珠子一转,装作很激愤的样子说道:“赵飞羽是坏蛋,他调戏了我!” 唐杰忠无话可说了,一个女儿家当着这么多的人面前承认被别人调戏了,那一定是真的了,否则是不会拿事关女人清誉的这种事来信口开河的。 唐茹梅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她母亲冯洁瑛的脸色也好不了到哪里,只有杨春桃脸色不变,低声说道:“师姐,赵少侠不是那种无耻之徒,当中必定另有原因,不要听她的一面之词。” 唐茹梅心里一亮,点一点头:“对,你说得对,看她神色闪烁,肯定有问题。” 这时那老道士说道:“唐掌门还怀疑是假的?不用再费口舌了,叫赵飞羽那臭小子出来当面对质,真相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唐杰忠说道:“前辈尊姓大名?” 老道士板着脸:“你不配问。” 他话音未落,里面传出一声爽朗的大笑声:“呵呵呵,那老朽配不配问呢?” 接着,一老一少走出来,老的是那位稀客,少的则是赵飞羽。 那位稀客的步履十分轻盈,踩落在地上,无痕无迹无声。 这种功力已经不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根本达到已臻化境的境界! 那位稀客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来显示武功? 他这样做是有目的的,分明是在向李舞阳两人显示武威的,这样做会令到对方不得不掂量一下来挑衅动武所付出的代价。 李舞阳两人一见此人,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立刻变了脸色,同时惊愕地异口同声叫了起来:“丁丹岚!!” 两人像遭到了电击一样,全身僵硬站着一动不动。 第五十三章 出丑的李慈欣 丁丹岚是什么人? 年轻一辈的江湖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们两人和一些同辈却绝对知道,甚至比其他的同辈人更加知道得清楚因为,他们两人对于这个人太刻骨铭心了! 这个叫丁丹岚的老人可是一个武功盖世的大高手,六七十年前,他们还在襁褓之中的时候,丁丹岚已经是一个名扬天下对抗元朝各路高手的风云人物了,后来兵败,便隐居山林,但依然时不时出来游侠天下,暗中做一些“多管闲事”的侠事。 就是这个丁丹岚,令到李舞阳苍木两人蒙受了一生之中唯一一次的奇耻大辱,特别是李舞阳,当年有号称天下第一魔的父亲和他率领十几名武功超一流的顶尖高手与丁丹岚决战,结果就只有他一个人被丁丹岚剑下留情而捡回性命,其他人全部被丁丹岚杀掉。 本来仇人见面是分外眼红的,但是李舞阳却感到恐惧,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下涌起,这是发自骨子里的恐惧。 这是一种强大的压制,在这种压制面前,根本就不敢动。 丁丹岚说道:“唐掌门,人家不愿说出身份,你就不必勉强,还是让老朽代为介绍一下吧。这位老道士可是四十多年前闻名天下的‘一剑愁’苍木道人,老朽没有认错人也没有说错事吧?” 唐杰忠大惊失色:“前辈原来是勇冠江湖的‘一剑愁尽天下汉,掠如惊鸿草上飞’的苍木道人,晚辈失敬,真是失敬了。” 他深深作揖,这不是做戏,而是出自真心的恭敬。 苍木道人一见丁丹岚,已经心虚得想走,唐杰忠说什么他已经听不进去了,所谓往事不堪回首,可是此刻他不想记起的却偏偏记起,他又记起了昔年惨败给丁丹岚的一幕。 当年的他无所顾忌,以一套超凡的剑法和炉火纯青的轻功造诣快意江湖,罕逢敌手,他成了一个目空一切的狂妄人。 有一天,一个自称叫丁丹岚的人找到他,结果他惨败,如果不是丁丹岚心慈手软,他早已到了阎王殿去,他足足养了一年时间的伤才恢复过来。 经此一战,他终于明白了一山还有一山高,能人背后有能人的道理,于是他收敛起了他的狂妄,心灰意冷之下,便退隐江湖,到塞外漂泊。 他以为今生都不会再遇见丁丹岚的,如今却又碰见这个可怕之极令人发悚的丁丹岚,怎么不到他心寒,畏惧。 李舞阳紧张说道:“我来不是找天山派麻烦的,我是来向赵飞羽讨回一个公道的,所谓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万事说不过一个理字,丁前辈,是不是这样?” 丁丹岚颌首点头:“是这样,赵飞羽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李舞阳牙齿打颤说道:“他仗着武功高强,三番四次的调戏我妹妹。” 丁丹岚问道:“就是这位小姑娘吗?” 李舞阳点头:“是。” 赵飞羽刚想说话,丁丹岚轻轻地摇一摇头,师命不可违,他唯有不说,将已到嘴边的说话咽回肚子里。 丁丹岚和颜悦色问道:“小姑娘,赵飞羽是不是调戏了你?” 李慈欣已经知道自己的谎话惹来天大的麻烦了,她看着李舞阳,李舞阳点一点头,有了亲人的鼓励,她的胆子壮了,大声说道:“是。” 丁丹岚依然和颜悦色:“说说他怎么调戏你?” 李慈欣犯难了,毕竟这是有辱女儿家的事情,很难说得出口,而且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怎么说? 她的脸庞涨得通红,看着赵飞羽,支吾着:“他……” 这个时候还能退却吗?不能! 她一咬牙,豁出去了,眼睛一红,落下泪水来,激愤说道:“他摸我的胸部!” 她哭了,捂面而哭,当然这是假哭,但却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几乎骗过所有人。 唐茹梅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一阵青一阵绿的,心里更是难受得要命,拳头握的紧紧的,身体也在抖震。 她恨,恨赵飞羽。 唐杰忠冯洁瑛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赵飞羽会是这一种见色起心的无耻之徒。 但丁丹岚和赵飞羽却神情自若。 丁丹岚责备说道:“羽儿,你太多手了。” 赵飞羽委屈说道:“师父,羽儿也不想这样。” 丁丹岚笑一笑,说道:“小姑娘,这是在什么情况下发生的?” 李慈欣万万没有想到丁丹岚会有此一问,立即被问住了。 丁丹岚说道:“李舞阳,苍木,不是老朽偏袒护短我的徒弟,任何事情的发生总有它的起源,老朽这样问是要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以及不能单凭这小姑娘的一面说辞就武断的认为是赵飞羽调戏她,你们说是不是?” 李舞阳和苍木道人异口同声说道:“是的。” 丁丹岚继续说道:“如果是赵飞羽有心为之,仗着一身武功任意而为之肆意地调戏这小姑娘,没说的,老朽就立马废掉他的武功,交由你们处置。” 李舞阳仓木道人没说话。 丁丹岚说道:“如果是赵飞羽无意之失,在打斗中触摸了这小姑娘的身体部位,在激烈的交手之下,身体碰撞是难免的,那就不能说成是调戏了,有心与无意,决定了事态的严重性质,也决定了一个人的优劣品格,两位,对不对?” 李舞阳和苍木初听到丁丹岚说赵飞羽是他的徒弟,大吃一惊,难怪赵飞羽这般年纪就有如此高深的武功造诣了。 等丁丹岚说完,两人默言无语,因为两人搜刮枯肠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丁丹岚和颜悦色说道:“小姑娘,你不愿说?好,羽儿,该轮到你说了。” 赵飞羽说道:“是,师父,这件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 “赵飞羽,不要说了!” 李慈欣突然叫道:“我承认将事情夸大了来说,我知道你那是无心之失,我不追究了,大哥,师父,我们走吧,不要再纠缠下去了,不要再丢人现眼了,好不好?” 她哭了,这回是真正的哭了,她已经什么脸面都丢光了,羞愧死了,如果让赵飞羽说出事实,让大家知道真相,知道她的盛气凌人巴辣霸道,挑拨是非,那么她就无法面对宠爱她的大哥和师父。 赵飞羽也真的没有再往下说,得饶人处且饶人,如果再说下去,无地自容的李慈欣万一做出过激的行为,就是恶果了。 李舞阳道:“好好好,我们听你的。道兄,既然欣儿说不再追究这件事,那我们就作罢了吧,照顾一下欣儿的感受吧,别再丢人现眼了。” 苍木道人说道:“好,那我们走,丁前辈,告辞。” 两人带着哭着的李慈欣迅速离去。 第五十四章 道歉 “且慢。” 丁丹岚突然喝了一声。 李舞阳苍木道人心头大震,紧张起来,停住离去的脚步,转过身来。 李舞阳脸色苍白:“前辈有什么教导?” 丁丹岚微笑说道:“这个小姑娘是个可造之才,不过却有点耍小心眼,严格的说就是心术不正,你们要好好的教导她,不要毁了她。” 李舞阳深深一揖:“多谢前辈教诲。” 他没有想到丁丹岚会夸赞妹妹的。 丁丹岚说道:“虽然她夸大了事实,制造事端的也是她,但有一点是无可否认的,赵飞羽的确与她有过身体的接触,不管如何,她是个姑娘,不是男人,这一点还是有区别的,赵飞羽没有注意到这一点,没有把握好分寸,是他的不对,他应该给这个小姑娘说一声道歉。” 他摆一摆手,示意赵飞羽按照他说的去做。 赵飞羽立即向着李慈欣鞠躬:“李姑娘,我的确冒犯了你,我再次向你说声对不起。” 李慈欣黑沉着脸不说话。 苍木道人急忙拉一拉她的后衣角,示意她接受赵飞羽的道歉,见她还没有表示,压低声音说道:“丫头,人家给你台阶下,还不赶快下,你想我们这两把老骨头都丢在这里吗?” 李慈欣呼吸一下,稳定一下情绪,说道:“我接受你的道歉。” 丁丹岚笑着:“不管怎么样,他对你道歉了,你也接受了他的道歉,这事就到此为止,李舞阳,苍木,知道老朽当年为何对你们剑下留情吗?” 李舞阳仓木道人摇头。 丁丹岚说道:“虽然你们为人行事亦正亦邪,狂妄嚣张,但是却从来不干奸淫掳掠的恶事,也不许别人在你们的眼前干这一种恶事,这一点难能可贵,因此老朽才放过你们的,老朽不希望在有生之年登门毙杀当年自己亲手放过的人。” 李舞阳深深一鞠躬:“谢前辈当年不杀之恩,晚辈绝不会给前辈这个机会的。” 丁丹岚问道:“有一件事老朽想问清楚,你们是怎么知道我徒弟姓名的?” 李舞阳答道:“有人认识赵飞羽。” 赵飞羽心念一动:“是不是武林四怪?” 李舞阳笑着说道:“哪里还有武林四怪,怪刀廖松志已经死在你的剑下,如今改名叫武林三怪了。” 丁丹岚哈哈一笑:“原来是这样,你们走吧。” “晚辈告辞。”李舞阳和苍木道人带着李慈欣迅速离去。 丁丹岚微笑着:“这个小丫头,人小鬼大,是一个鬼灵精来的,你们日后再遇上她,可得要多长一个心眼才行。” 赵飞羽说道:“羽儿知道了。” 丁丹岚看着他,语气变得严厉:“羽儿,你杀了鬼剑书生白振川,还杀了怪刀廖松志,为武林除了两个大害,立下一大功,没有辜负为师这些年来对你的教导,但是你和那位小姑娘交手的时候却多手了一点,没有顾及她是女孩子,让人家有把柄说你的不是,这是一大过,功是功,过是过,大功大过,互不相抵,该罚。” 唐杰忠急忙说道:“前辈,就让飞羽功过相抵吧。” 丁丹岚摇头:“不行,唐掌门,别为他求情,他该罚。羽儿,去,到院子里去,跪两个时辰。” 唐杰忠着急说道:“这罚得也太重了吧?” 丁丹岚板着脸:“三个时辰。” 唐杰忠吓了一跳,自己原本想帮赵飞羽减轻一点惩罚的,绝没有料到反而适得其反,反而加重了赵飞羽的惩罚,他不敢再开口了,一脸无奈对赵飞羽摇一摇头。 唐茹梅嘟着小嘴轻声说道:“该罚。” 她说话的声音轻得只有她自己听得到,但却让丁丹岚听得清清楚楚,笑一笑,说道:“羽儿,唐姑娘说你该罚,那你的罪又加重了,罚跪四个时辰。” 赵飞羽听傻了眼,苦到脸上的肌肉几乎挤在了一起。 唐茹梅跳了起来,心里发急了,刚才她嘴上是这样说,可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罚跪赵飞羽三个时辰,她心里已经痛到不得了,如今再加罚一个时辰,这比割她的肉还难受,发急说道:“老前辈,你为老不尊,偷听人家的说话,这不算数。” 丁丹岚忍住笑:“唐姑娘,你认为他该不该罚?” 唐茹梅的脸红了,她想起了那一夜赵飞羽拦腰抱她上马鞍逃走时抱在了她胸脯的情景,不禁害羞说道:“他那么的不正经,该罚,但不能罚那么重。” 丁丹岚一挥手:“既然如此,那就交由你来发落他吧,你认为该怎么罚就该怎么罚。” 唐杰忠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然后说道:“前辈,我们进去喝茶去,梅儿一定会切实执行您老人家交给她的任务。” 两人大笑着步进大门。 唐茹梅这才明白丁丹岚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害臊地跑了出去。 冯洁瑛微笑着一手捉着还一脸茫然的杨春桃:“你还赖着这里干什么?他们的事没你的份。” 杨春桃恍然大悟,嘻嘻笑着跟着冯洁瑛进去。 赵飞羽却站着不动。 里面传出丁丹岚的声音:“还杵在那里干什么,快去领受你的惩罚,还有,外面不安全,你不去保护唐姑娘谁去保护。” 赵飞羽这回真是给自己童心未泯的师父搞得一点办法也没有,不知笑好还是哭好,他无可奈何,唯有追上唐茹梅。 前面跑着的唐茹梅回过头来,见他追来,低头一笑,跑得更快,进了一处小树林里才停下脚步。 赵飞羽一到,尚未开口说话,她便来个急转身,扑进赵飞羽的怀里,拳头像雨点般落在赵飞羽的胸膛上:“你这坏蛋,你这坏蛋,叫你占人的便宜,叫你占人的便宜。” 此时的赵飞羽不能做什么,也不敢做什么,任由唐茹梅打,彻底地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突然,他猛烈的咳嗽起来,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唐茹梅立即花容失色,她这才记起赵飞羽有伤在身,她不打了,着急问道:“你怎么啦?要不要紧?” 赵飞羽面露痛苦之色:“还死不去。” 他这一句话令到唐茹梅很难受,终于忍禁不住,紧紧抱着赵飞羽哭了起来:“你这该死的家伙,你这该死的家伙,累人担心死了,呜呜呜……呜呜呜……” 她的深情,根本就不需要说出来,已经表露无遗。 面对她的款款深情,想起自己对玉川公主的把持不住,轻狂放浪,舔花吻蕊,又如何对得住唐茹梅对自己的一往情深? 赵飞羽感到很内疚,说道:“茹梅,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这是他发自肺腑的道歉,可唐茹梅又如何知道这句话的深意,还以为他说的是那夜的事,不由得脸生红晕,害羞地把头深深埋在他的怀里,声若蚁咬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你那夜真坏,坏死了。” 赵飞羽知道她误会了,在心里叹息一声,伸手勾起唐茹梅的下颌,深情说道:“你消瘦了许多啊!” 第五十五章 情到浓时 唐茹梅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凝视着赵飞羽,款款深情,尽在不言中。 伊人消瘦,只为檀郎。 赵飞羽的心被深深的触动了,他要赎罪,而赎罪的最好方法就是倾尽自己的柔情而对待唐茹梅,不能有任何的保留,不能含有丝毫的杂质。 他猛然紧紧抱住唐茹梅,吻住了唐茹梅那两片带点苍白的樱唇。 唐茹梅立即全身僵硬,接着是全身的血液在沸腾,她本想挣扎的,可要命的是动作竟然不听使唤,而且更要命的是身体深处起了某一种冲动,随之她的身体开始逐渐松软,敲打赵飞羽背部的双手慢慢放了下来,拳头变成了手掌,环抱着赵飞羽的腰不放,陶醉在赵飞羽的热吻之中。 这是她的初吻。 连日来的牵肠挂肚梦魂相萦令她已然明白一件事,自己不是爱上了赵飞羽,而是深深地爱上了赵飞羽,因此,她比赵飞羽吻得还热切,还激烈,毫无保留地献出那颗最纯真的少女心。 她这种热情如火的反应,令赵飞羽疯狂了,控制不住了,双手开始慢慢移动。 唐茹梅的身体急速的震抖起来,身体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没有想到赵飞羽竟然是如此的张狂,她本想阻止的,但是赵飞羽的张狂却又偏偏带给她身心舒畅到极点奇妙到无以形容的享受,她不阻止了,醉进了这热吻之中。 她快要窒息了。 赵飞羽看着她。 她“嘤咛”的一声,害羞地把头埋进赵飞羽的胸膛上,幸福而又怨艾说道:“以后不许再那样丢下我,知道吗?” 赵飞羽:“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唐茹梅:“我不要这么快回去,抱紧我一点。” 赵飞羽紧紧的抱着她。 唐茹梅突然满脸怨气:“你要老实交代,你碰了李慈欣那里多少次?” 赵飞羽差一点笑出来,可是他不敢笑,一旦笑出声来,极有可能“大祸临头”的,他强忍着笑说道:“这样的问题我不回答。” 唐茹梅不依了,摇着赵飞羽的肩膀说道:“我要你说,我要你说。” 赵飞羽举起双手:“别摇了,再摇下去我就快要给你摇散了,好好好,我回答你,两次,真的,就两次。” 唐茹梅扁着嘴阴沉着脸。 赵飞羽逗她:“怎么啦?心里不舒服了?吃醋了?” 唐茹梅哼了一声,说道:“谁吃那个小姑娘的醋,她还没成熟,一个半生不熟的小苹果,怎么可以和我这个熟透了的大苹果相比。” 赵飞羽哈哈大笑。 唐茹梅羞涩问道:“是她那里好一点还是我那里好一点?” 赵飞羽绝没有想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饶是他聪明绝世,也给问住了。 唐茹梅顿足说道:“你说嘛,你说嘛,我要知道,我要知道。” 赵飞羽支吾着:“这个没有可比性,你刚才都说了嘛,她还没成熟。” 唐茹梅嘟着嘴:“我不听,你要说真话。” 赵飞羽强忍着笑,说道:“是你那里好一点儿,真的,你那里比她那里丰满许多。” 唐茹梅满脸骄傲:“我也觉得是这样,这还差不多,不许你以后再犯这样的错误。” 赵飞羽刮一刮她的鼻子:“不许你以后再问这样无聊的问题。” 唐茹梅“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然后埋首在赵飞羽的胸膛,说道:“谁叫你碰过她,我想比较一下嘛,女人与女人之间当然就要比谁的身材好,谁更有吸引力,谁更迷人漂亮。” 赵飞羽说道:“你比她迷人,更比她漂亮。” 唐茹梅捶了他一拳:“你哄谁呢?说真的,那小妮子也不差,飞羽,你会变心吗?” 赵飞羽心头一跳,想起了玉川公主来,玉川公主会否放下公主的身份来中原找自己吗?真有那么一天的话,自己又该如何自处? 一时的快乐,却换来无尽的烦恼,当日自己实在不该那么糊涂把持不住的,他有点儿自责了,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了。 正当他心乱的时候,唐茹梅继续说道:“我是不会变心的,我只会嫁给你,今生今世也只能嫁给你。” 赵飞羽立即有了话题,说道:“这就是你对我的惩罚吗?” 唐茹梅笑了起来,抬起头来,说道:“对,这就是我对你的惩罚,最大的惩罚。” 赵飞羽满脸笑容:“那我可以回去交差了,就说某人已经有了一颗恨嫁的心,惩罚我要娶她回去做老婆咯。” 唐茹梅含笑带嗔:“谁是你的老婆。” 赵飞羽故意叹一口气,说道:“原来是我自作多情,算了,那就当我没说过。” 唐茹梅气得柳眉倒竖:“你想做负心汉?” 赵飞羽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又是你说不想做我老婆的。” 唐茹梅气得七窍生烟:“你不是很聪明的吗?怎么连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都听不出来的?” 赵飞羽笑嘻嘻说道:“在你面前,我是笨蛋。” 唐茹梅笑起来。 赵飞羽说道:“诶,你是不是想这样了?” 他竖起两个手指交缠在一起比划着。 这个手势表示什么? 唐茹梅当然清楚,她脸都红了,瞪起了眼睛,翘起了小嘴,举手就打:“赵飞羽,你很讨厌。” 赵飞羽早就料到她有这一招,立即闪开:“哈哈,打不中。” 唐茹梅追上去,跳上赵飞羽的背部,说道:“背我回去。” 赵飞羽叫着:“你要一个有伤在身的病人背你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回去,你好狠的心哟。” 唐茹梅咬着他的耳朵道:“你自己都说死不去,我还怕什么?再说你师父医术如此了得,保你没事的。” 赵飞羽:“你欺负我。” 唐茹梅:“就是欺负你,你又能怎么样?” 赵飞羽委屈说道:“我还能怎么样?你手中拿着我师父给你的尚方宝剑,我敢不听话不遵从吗?” 唐茹梅笑着:“乖,真是个乖孩子。” 赵飞羽瞪眼:“你说什么?再重复一遍。” 唐茹梅说道:“乖,你真是一个听话的乖孩子。” 她话音未落,马上“啊”的一声尖叫起来。 第五十六章 燃烧的心 唐茹梅为什么尖叫? 原来赵飞羽做了一个很隐蔽的小动作,她完全没有料到的小动作,赵飞羽的双手同时使劲拧了一下她的两条大腿,骤然吃痛之下,怎么不到她尖叫。 她气恼地捶打着赵飞羽的肩膊:“你使阴招!” 赵飞羽哈哈大笑。 她突然对着赵飞羽的右耳很用劲地吹了一口气。 赵飞羽立刻“哇”的一声大叫,只觉得耳内发痒,全身“沙”的一下起了鸡皮疙瘩,接着酸软无力,手松了下来。 他的手酸软无力手松下来不打紧,打紧的是他背上的唐茹梅,正在得意大笑并且笑得花枝乱颤的唐茹梅突然失去了依托的力量,猝不及防的她立即从赵飞羽的背上摔了下来,屁股重重落在地上,痛得她“哎哟”的不停叫着,笑声瞬间变成了哭声。 赵飞羽一边挖着耳朵一边笑着说道:“害人害己了吧?乐极生悲了吧?现眼报了吧?从天堂跌下地狱的感觉如何?” 唐茹梅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呻吟着说道:“哎哟,哎哟,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 赵飞羽指着自己的鼻尖:“又是我?又算是我的账?” 唐茹梅嗔骂着:“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不成?谁叫你松手的?赵飞羽,你没良心,良心一定是给狗吃掉了,人家已经摔得屁股都快疼死了,不过来扶人起来就算,还在一边看笑话。” 赵飞羽道:“不是我不扶,而是我扶不起呀,谁知道你会使什么阴招来对付我,我才不那么笨,你自己摔倒的,就自己站起来。” 唐茹梅眨着眼睛:“你真的不扶?” 赵飞羽摇着头态度坚决:“不扶,坚决不扶。” 唐茹梅不再说话,只是满脸幽怨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笑着:“用这种可怜兮兮的眼光看着我干什么?” 唐茹梅不吭声,干脆躺在地上。 赵飞羽吓一跳:“怎么,还真赖上了?” 唐茹梅不答,望着天空。 赵飞羽挠一挠头,说道:“我知道一过去就会上你的当,但是我别无选择,只能选择上你的当。唐小姐,唐家二小姐,我过来扶你了。” 他真的过去,不过却显得小心翼翼的,好像前面有陷阱一样。 唐茹梅看见他这副模样,实在是忍不住了,笑了起来,说道:“喂,你在做贼吗?” 赵飞羽说道:“是,做一个明知道前面有陷阱还要勇敢照跳下去的贼。” 唐茹梅侧头看着:“这样的贼我还没有见过。” 赵飞羽说道:“你现在不就见着了吗?” 唐茹梅微笑着:“看你现在这个贼头贼脸、贼眉贼眼的样子,你真的成了一个贼。” 赵飞羽说道:“那你还要不要这个贼来扶你起来?” 唐茹梅伸出手来,赵飞羽犹豫一下,缓慢地伸出手去。 唐茹梅说道:“别装神弄鬼了,快点吧。” 赵飞羽犹豫了:“有阴谋,有阴谋。” 唐茹梅突然将手伸出去,一把拽住赵飞羽的手,用劲一拉,把赵飞羽拉倒下来,然后一个翻身,骑上赵飞羽的身体,说道:“小贼,我可把你给逮住了。” 她的脸庞突然涨得一片通红,因为她骑在了一个她不应该骑的位置,她不由得羞得捂着脸庞,全身酥软的倒在赵飞羽的身上,在心里大叫:“天啊,我就快要崩溃了,万一飞羽在这个时候忍禁不住,我该怎么办?我该不该给他呢?” 少女的羞涩令到她害怕出现这种情况,但是生理上的需要却又令到她渴望出现这种情况。 女人有时候就是很矛盾,基于理智害怕和男人发生关系,怕男人不负责任,但基于情感又想和男人发生关系,满足生理上的欲望。 赵飞羽呢? 赵飞羽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作出反应便会失控,他已经有过这样的经验,他不是不想得到唐茹梅,而是不想在这个时候和唐茹梅发生关系,所以他不能作出让自己也让唐茹梅失禁的反应。 他极力控制住自己的燃烧的心火,说道:“别闹了,起来吧,我们该回去了。” 他希望自己的冷静能够浇灭唐茹梅那团已经熊熊燃烧的火焰,但是炽热情怀又如何能够轻易浇灭得了? 他绝没有想到他的冷静反而刺激了唐茹梅,击破了唐茹梅心里筑起的那一道本来很脆弱的防线。 她本来希望赵飞羽能主动的,这样的话她便能安慰自己发生那种事是在被动之下发生的,不是自己的错,但如今赵飞羽却不主动,她只有主动了。 自从那夜捅破了两人之间的那层窗纸之后,她便认定自己此生非赵飞羽莫属。 她不再矜持,她猛然吻住赵飞羽, 这一下可要了赵飞羽的命,摧毁了他那一点少得可怜的理智。 他立即热血翻腾,热烈地拥吻着唐茹梅…… 唐茹梅幸福地躺卧在赵飞羽的怀抱里。 赵飞羽柔声问道:“我们是不是疯狂了一点?” 唐茹梅娇羞地“嗯”了一声。 赵飞羽说道:“我们不该这样疯狂的。” 唐茹梅一脸不高兴了:“你后悔这样要了我吗?” 赵飞羽微笑着:“你后悔这样给了我吗?” 唐茹梅摇头:“不后悔。” 赵飞羽说道:“我也不后悔,但是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迎娶你回去做我的妻子。” 唐茹梅深情说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就什么时候来迎娶我,我可以等,等到满头白头都等。” 赵飞羽笑着:“那我到时就拄着拐杖来娶你这个老太婆。” 唐茹梅的拳头像雨点般落在赵飞羽身上:“你敢……你敢……” 赵飞羽哈哈哈大笑。 唐茹梅继续打着:“还笑?真可恶……” 赵飞羽捉住她的手,然后说道:“别闹了,我们回去吧,我们出来得太久了。” 唐茹梅害羞说道:“我舍不得离开你的怀抱,你就让我躺在你的怀抱里多一阵子吧。” 她紧紧地抱着赵飞羽不放。 赵飞羽轻轻拍打着她的背部:“好。” 过了一阵,唐茹梅依依不舍地站起来。 她看到了一棵草尖上有一滴血迹,她的脸庞刷的红透了,突然拧着赵飞羽的耳朵:“你这坏蛋,大坏蛋,在这之前我还是少女,你现在把我变成妇女了。” “痛,痛,轻点力,耳朵都快给你拧下来了。”赵飞羽呲牙咧齿求饶。 第五十七章 母女夜话 唐茹梅扑哧一声笑起来,松开了手。 赵飞羽微笑说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看你到时还嫁不嫁我。” 唐茹梅双手捂面:“羞死了,羞死了,你好无赖,你好无赖,我不嫁你这个无赖了。” 她嘴上似乎是在骂,其实心里却倍感甜蜜。 赵飞羽拉着她的手,说道:“走吧。” 唐茹梅刚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下不走了。 赵飞羽愕然,问道:“你怎么不走了?” 唐茹梅脸颊绯红,害臊说道:“我……我……走不动。” 赵飞羽:“我背你走。” 唐茹梅笑靥展展地跳上赵飞羽的背上,柔声说道:“飞羽,有你背着我走,我好幸福哦!” 赵飞羽背着唐茹梅大步流星地向着远处的山庄走去。 入夜的天山,格外的宁静,也格外清凉。 唐茹梅独坐在灯下发呆。 她的脑海里总是闪起和赵飞羽拥吻的情景,每当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怦怦乱跳,她的脸就热辣辣的火红。 她的一颗少女心早就给了赵飞羽,终于在今天也把她女人的一切都给了赵飞羽。 此刻她就红透了脸庞,在偷偷的发笑。 冯洁瑛进来,站在她身边,她居然没有发觉。 冯洁瑛默默看着女儿,忍不住在她的耳边说道:“梅儿,在想什么呢?想得这么入神?” 唐茹梅吓了一跳,抚着胸说道:“娘,你想吓死女儿呀?” 冯洁瑛微笑着没有说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唐茹梅又吓了一跳:“娘,你这样看着女儿干什么?女儿有什么好看?” 冯洁瑛说道:“我女儿长得如此绝丽,当然好看。” 唐茹梅带着一些傲娇:“是吗,我真有这么好看吗?” 冯洁瑛笑着:“梅儿,你以前不是这样子的,你变了,你有古怪。” 唐茹梅心里咯噔一跳:“娘,说什么呢,我能有什么古怪?变来变去还不是你女儿。” 冯洁瑛:“你的脸很红,红彤彤的,哟,还滚烫烫的。” 唐茹梅知道母亲是在调侃自己,但还是有点慌乱了:“娘,你胡说,胡说八道。” 冯洁瑛捉住捉住她的手。 她看着母亲:“娘,你这是唱哪出戏?” 冯洁瑛说道:“梅儿,你的脉搏跳得很快。” 唐茹梅扑哧一笑:“活人当然有脉搏。” 冯洁瑛笑着:“但你比平常人跳快了一倍有多,这说明不正常。” 她更慌乱了,急忙挣脱母亲的手:“娘,是你不正常,跑来女儿的闺房说这说那,唠叨个不停。” 冯洁瑛故意叹一口气。 唐茹梅有点愕然:“娘,你叹什么气?” 冯洁瑛感慨说道:“我的梅儿是大姑娘了,有心事了都不愿和娘说了。” 唐茹梅绝不承认:“我……我有什么心事?” 冯洁瑛笑道:“还在虚张声势,当然是女儿家的心事。是不是想飞羽那小子,想跟他回中原去?” 唐茹梅眉目含羞地点一点头。 冯洁瑛突然变得很严肃:“梅儿,这里没有第三个人,老实告诉娘知道,你和他有没有那样?” 唐茹梅害臊起来,含羞答答低下头。 她虽然没有说,但是这种神情,已经出卖了她。 冯洁瑛一戳她的额头:“就知会是这样,昨天你还是女儿身,但今天却是女人身了,昨天还是娘的心肝宝贝,但今天却是别人家的心肝宝贝了,好好一棵天山雪莲,就这样给一头饿狼吃掉了。” 唐茹梅笑起来:“娘,有你这样当娘的吗?” 冯洁瑛也笑起来。 唐茹梅脸红说道:“娘,你是怎么知道的?” 冯洁瑛说道:“女人一旦破戒,身心会随之发生很大变化的,会情不自禁偷偷发笑,看他的目光都满溢着柔情蜜意,走路的神态都写上幸福二字,娘是过来人,当然看得出你的变化。” 唐茹梅倒在母亲怀里,一脸害臊:“娘,你也太聪明太厉害了,但女儿不后悔。” 冯洁瑛感慨说道:“世上本来就没有后悔药,娘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要是你心甘情愿的付出,任何人都无话可说,更何况你们是两情相悦,飞羽是个好孩子,这个女婿娘和爹都认,尤其是你爹,巴不得立即把你嫁给他。” 唐茹梅笑着:“女儿知道。” 冯洁瑛说道:“你们的事情,娘和爹答应,但也得要他父亲和师父答应才行。” 唐茹梅点头:“女儿知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丁老前辈不会为难女儿的。” 冯洁瑛说道:“娘知道,丁老前辈喜欢你,但你也有心理准备,你爹说飞羽肩负重任,可能没有这么快来迎娶你。” 唐茹梅说道:“女儿明白。” 冯洁瑛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好女儿,飞羽和他师父明天就要离开天山,返回关里。” 唐茹梅神情平静:“女儿知道该怎么做,女儿就在这里等飞羽再来的那天。” 冯洁瑛说道:“他再来的那天,就是你盖上红盖头做他新娘的那天了,希望那一天快些到来。” 唐茹梅笑了,但却是笑中有泪。 “早点休息吧,别想那么多了。”冯洁瑛说完,走出房去。 “娘,你也早点休息。” “好的。” 唐茹梅等母亲走了,瘫倒在床上,呆呆地看着屋顶…… 一盏昏暗的油灯,照着一个满怀心事的人。 这个人是赵飞羽。 他坐在灯下,突然幽幽地叹一口气。 “羽儿,叹什么气?” 隔壁传来丁丹岚的声音。 好犀利的听力,隔着墙壁都听得到叹气声! “师父,羽儿……”赵飞羽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羽儿,你已长大成人,男欢女爱,是最正常的事,没有才不正常,想着茹梅吧?她是个好女孩,师父满意你能找到这样一个善良淑德的女孩,去吧,别拘泥于小节,不久的将来,如无意外,这里就成为你的外家。” “师父,这不好吧?” “男子汉大丈夫,磨磨唧唧扭扭捏捏的干什么,去,去她那里。” 师徒俩隔着墙壁对话起来。 “是,师父。” “最好今天晚上别回来,若然是给人家赶回来的,不要再认我这个师父,我没有如此不堪的徒弟,丢脸。” 赵飞羽啼笑皆非,有这样一个童心未泯的师父,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第五十八章 夫妻之间的夜话 “你不把她的肚子搞大,她还不是你的,你父亲就没有弄孙之乐,我就没有徒孙可带,趁着我这把老骨头还没有散掉归土,可以为你带上几天孩子,所以你必须要及早完成这个任务。” 丁丹岚瓮声瓮气说过来。 赵飞羽差点失声笑起来,他明白师父的用心,师父鼓励他这样做,是要他为赵家的传宗接代着想,为光大太岳山派着想。 他感激师父无微不至的关怀。 “是,师父。”他答了过去。 “别忽悠为师,唉,你赵家人丁太单薄了,我太岳派人丁不旺,只能由你来完成开枝散叶的重任了。” “羽儿不敢,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羽儿也要完成任务。”赵飞羽吹熄灯火,走出房间,往唐茹梅的闺房走去。 远处的走廊站在两个人,在看着他,原来是唐杰忠夫妇。 唐杰忠刚要开口,就被冯洁瑛手急眼快堵住嘴巴,低声喝道:“你想过干什么?” “问他要去哪里。”唐杰忠的语气有些不高兴。 “你笨蛋,他还能去得哪里,当然是去找梅儿。” “三更半夜的到女儿的闺房,这影响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 “他会干坏事的。” “干就干呗,迟早有这一天。” “那也得要等明媒正娶以后。” 冯洁瑛一戳唐杰忠的脑门:“激动什么,当年你为何又不明媒正娶我以后才干那事?” 唐杰忠说不话来。 冯洁瑛说道:“你呀,榆木脑袋,飞羽若是没有丁老爷子的同意,他敢这样三更半夜去找梅儿吗?丁老爷子的心思你还不明白吗?” 唐杰忠似懂非懂。 冯洁瑛气得差点疯掉:“丁老爷子想做师公,所以……不跟你这头蠢驴废话,简单一句,你想不想做飞羽的岳父?” 唐杰忠笑了:“想,做梦都想。” 冯洁瑛说道:“你想不想早一点升格做姥爷?” 唐杰忠笑着:“这个就更想了。” 冯洁瑛说道:“那你就当自己是瞎子,什么都没有看见。” 唐杰忠捂嘴而笑。 冯洁瑛没好气说道:“如果你敢过去搞破坏,我跟你没完。” 唐杰忠若有所思:“你说究竟是梅儿看上飞羽先还是飞羽先看上梅儿呢?” 冯洁瑛嗔道:“我问你,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是先有男人还是先有女人?” 唐杰忠哑口无言。 冯洁瑛笑着戳一戳他的额头:“答不出来了吧?这问题这亏你说得出口,如果不是你给机会他们在一起,他们会进展得这么快吗?始作俑者是你。” 唐杰忠笑一笑:“原来神也是我,鬼也是我。” 冯洁瑛充满柔情:“如果现在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来勾引你,你抗拒得住吗?” 唐杰忠看着妻子:“别的漂亮女人我会抗拒得住,但有一个漂亮的女人我抗拒不住,这个女人就是你。” 冯洁瑛无声一笑,靠进他的怀里,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我们也该回去做我们该做的事了。” 今夜她也心情激荡起来。 唐杰忠装糊涂:“你说的是什么事?” 冯洁瑛捶着他:“明知故问。” 唐杰忠笑着勾起她的下巴:“你在勾引我?” 冯洁瑛娇嗔着:“就是勾引你,你想不想我勾引你?” 唐杰忠附在她耳边:“想,但只能勾引我一个。” 冯洁瑛含情脉脉说道:“我冯洁瑛这一生最大的失败就是只勾引得了一个叫唐杰忠的男人,其他的男人勾引不了。” 唐杰忠柔声说道:“你那条通往圣水湖的林荫小道,只能我一个进去。” 冯洁瑛含羞说道:“那妾身就沿途洒上圣水,夹道欢迎夫君的莅临指导。” 夫妻两人差一点笑喷,急忙堵住嘴巴,把笑声往肚子里咽。 唐杰忠看一下四周,拦腰抱起妻子,向着屋里走去,然后用脚后跟一磕,关上房门。 房间里的灯火昏暗,却把漆黑的房间照亮起来。 唐杰忠放下冯洁瑛。 冯洁瑛抱着他的脖子,含情脉脉地看着他。 唐杰忠也在深情地看着妻子。 两人对望着,眼里满是激情,仿佛又回到了年轻的时代。 冯洁瑛撒娇:“相公,帮我脱衣。” “必须要为我的美娘子效这个劳。”唐杰忠他轻轻地为妻子宽衣,解带。 冯洁瑛身无寸缕展现在他眼前。 虽然冯洁瑛已经四十多岁,韶华渐老,但依然是那么的光彩迷人。 唐杰忠呆住了,这才发现妻子还很美丽,还很迷人,还很令男人血脉沸腾,岁月催人老,但在自己妻子的身上却似乎失效了。 他将妻子拥进怀里,柔声说道:“原来我的妻子还这般美丽,这般性感,这般迷人,难怪俗语说有其母必有其女,梅儿继承了你的全部优点,所以长得如此绝丽。” 冯洁瑛嗔道:“因为你惯了,习以为常了,难听一点就是看腻了,没兴趣了,失去动力了,已经没有了当年那一份初相识热恋时的如火激情,所以不再放在心上,不再仔细欣赏。” 唐杰忠尴尬一笑:“男人还真是这副臭德行。” 冯洁瑛打了他一拳:“承认了吧?” 唐杰忠说道:“不过这也不是男人全部的错,有部分是你们女人所造成的,女人一旦有了孩子,全副心思都在孩子的身上,不再在丈夫身上,有时候想要,结果却是热脸贴在冷屁股,还不如自己浇一个冷水澡来得痛快,久而久之,就没有了那份如火激情。” 冯洁瑛说道:“狡辩,女人操心孩子,有错吗?” 唐杰忠摇头:“没错,错的是男人,总想着那点破事,然后还想当甩手掌柜。” 冯洁瑛扑哧一声笑起来:“但你没有做甩手掌柜,现在你有什么感觉?” 唐杰忠深情款款:“回到了我们初相恋时那种一见对方就心跳加速的感觉。” 冯洁瑛咬着他的耳朵:“谁说久婚无新情?那还等什么?今夜我冯洁瑛再度成为你唐杰忠的新娘子。” 唐杰忠吹灭灯火,一边抚吻着妻子一边移向床边,倒在床上…… 第五十九章 离别夜 赵飞羽来到唐茹梅的闺房前。 里面还透着灯光,显然唐茹梅还没有睡。 她在干什么呢? 赵飞羽心如鹿撞的徘徊在门前,他的表情显得很复杂,他的脚步几度踏出又几度缩回。 到了此时此刻,还犹豫什么?还畏缩什么? 他上前正想敲响房门,却听到唐茹梅在里面自言自语:“飞羽,飞羽,你知道我在想你吗?” 他无声而笑,接着敲响了房门。 “谁?” “你正在想的人。” 房门打开,唐茹梅满脸惊喜:“你怎么来了?” 赵飞羽说道:“如果我不来,又怎么知道你正在想我。” 唐茹梅含情脉脉:“你想我吗?” 赵飞羽说道:“不想。” 唐茹梅笑着:“口不对心,有没有人看见你来?” 赵飞羽说道:“我是堂堂未来天山派掌门的女婿,还怕有人看见吗?” 唐茹梅噘着嘴:“臭美,谁嫁给你?” 她嘴上是这样说,但心里却灌了蜜糖一样甜。 赵飞羽说道:“原来我是自作多情,好,我走。” 他装模作样转过身去。 唐茹梅发急了,一手拉住:“不要走,我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我都是你的人了。” 她扑进赵飞羽怀里就要亲。 赵飞羽一手堵住:“这是门外,让人看见多不好意思。” 唐茹梅说道:“我不管,这里是我家,我的闺房,谁敢看,我插瞎他的眼睛。” 赵飞羽刮一下她的鼻尖:“小霸王。” 唐茹梅说道:“那你进不进来?” 赵飞羽搂着她进去,反手关上房门。 唐茹梅没有说话,含羞答答静静地看着他,这副模样,真是千娇百媚,有说不出的万种风情。 赵飞羽怦然心动,情不自禁地吻了下去。 两人如漆似胶地拥吻在一起。 “今晚就在这里陪我。”唐茹梅在赵飞羽的耳边柔声说道。 赵飞羽说道:“这不好吧?让你父母知道,会怎样看我?” 唐茹梅笑着:“那是你的事情。” 赵飞羽说道:“那我还是回去好了,半夜三更踏入你的香闺,已经落人话柄,再过夜不走,就越界了。” 唐茹梅打着他:“那你为何还来?” 赵飞羽说道:“来看看你。” 唐茹梅气不打一处:“明知人家饥渴难受,还端着一杯水在人家面前晃悠,就是不给人家喝一口,坏东西,你存心使坏,你存心使坏。” 赵飞羽笑嘻嘻说道:“那你想不想干坏事?” 唐茹梅脸红起来:“不想,只想你抱着我睡,你要留存体力,明天还要赶路。” “但我想。”赵飞羽把她抱起,放到床上。 唐茹梅说道:“你不是怕被我父母知道吗?” 赵飞羽笑着:“我是故意气你的,我来的时候,他们都见到了,但是却没过来阻止,他们的心思,我懂,他们的心意,我领。” 唐茹梅气恼不已,左右开弓轻轻打着他的脸颊:“所以你敢明目张胆来鸠占鹊巢,坏东西,你这个坏东西。” “我不坏,你不爱。”赵飞羽吻住她…… 一缕晨光悄悄地顺着窗户投射进房间里来。 唐茹梅慢悠悠地睁开一双眼睛,跃入眼帘的是正拥抱着自己而睡得十分香甜的赵飞羽,自己的头枕在赵飞羽的臂弯里。 她看着这个闯进她生命里占据灵魂深处的男人,情不自禁地轻轻抚摸着赵飞羽的脸蛋,温柔地无声的笑了,笑得十分甜蜜。 “飞羽,我爱你,你就是我今生唯一的男人。”她用只有自己才听得到的声音说。 她想不惊动赵飞羽悄悄地爬起床,可刚一动,便发觉赵飞羽的手强劲有力地抱住她不放,她的笑意更浓了。 赵飞羽嘴角荡着微笑,但是眼睛却没有睁开。 唐茹梅柔声说道:“坏东西,还装睡。” 赵飞羽睁开眼睛手臂一紧,把她牢牢抱住:“我舍不得放开你,我想抱着你睡多一会儿。” 唐茹梅说道:“我也舍不得放开你,可天亮了,我们该起床了,外面的师兄妹已经开始晨练了。” 赵飞羽说道:“他们练他们的武,我们睡我们的觉,我想……” 唐茹梅媚眼含羞:“你想怎样?” 赵飞羽:“我想亲一口。” 唐茹梅捂着自己的嘴:“还没漱口,你的口气好臭。” 赵飞羽笑着:“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的?” 他故意呵一口气,皱着眉:“还真有点意味,那就臭死你,臭死你。” 唐茹梅咯咯笑着偏头躲闪:“不让你亲,就是不让你亲。” 赵飞羽双手捧着她的脸蛋:“让不让?” 两人四目对视着,相吻在一起。 唐茹梅像一只温顺的小猫般蜷伏在赵飞羽的怀里,脸上满是幸福的表情。 赵飞羽说道:“我们该起床了,还得要向师父请安。” 唐茹梅嗯了一声:“我也要向爹娘请安。” 赵飞羽说道:“我陪你去,对了,现在这个情况,我该怎么称呼你父母?” 唐茹梅笑了起来:“这个问题还是你自己去想办法解决吧,以你的聪明,难不倒你的。” 赵飞羽陷入沉思之中。 唐茹梅说道:“不用想了,还是按以前的称呼吧,一声称呼,代表不了什么,我爹娘也不在乎,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一声称呼,真的代表不了什么吗? 不,绝对代表得了,因为这不仅仅是身份的象征,而且还是对你所爱的人最大的尊重。 赵飞羽微笑不语。 女人有很多时候是口不对心的,特别是对着自己所爱的男人,她越说是不在乎就是越在乎,她就是想看看自己所爱的男人能不能猜破她的心思。 在女人的眼里,这是对男人的考验,更是一种情趣,男人却只能够这样做,因为在这个世上,男人永远都离不开女人,永远都需要女人,除非那个男人讨厌女人,造物主的安排就是这样的奇妙。 赵飞羽明白唐茹梅虽然说得轻描淡写,满不在乎,但是心里绝对紧张,绝对在乎,只不过不想为难他而已。 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天色终于亮透,雀鸟在树梢上不停地鸣叫。 唐茹梅穿好衣服,说道:“你回去向丁老前辈请安,我去向我爹娘请安吧。” 她走出闺房,向着父母住的地方走去。 其实她很想赵飞羽和她一块儿过去向父母请安的,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做,因为她不想强迫赵飞羽做出改变。 第六十章 离开天山 赵飞羽跟着后面走出来:“茹梅,等一等我。” 唐茹梅转过身来,满脸温柔地看着他。 赵飞羽上前拉着她的手。 唐茹梅左看右看:“别让人看见了,别这么张狂。” 赵飞羽说道:“看见就看见,有什么好难为情的,走,我和你一道去向父母请安去。” 唐茹梅笑了,笑得相当灿烂,这是幸福的笑容。 她倒进赵飞羽的怀里,说道:“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 赵飞羽说道:“别这样,让人看见多不好。” 唐茹梅知道这是在调侃自己,故意气嘟嘟说道:“看见就看见,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这里是我的家。” 赵飞羽笑着拉着她的手。 唐茹梅深情说道:“这是不是叫执子之手,与之偕老呢?” “是的,走吧。”赵飞羽微笑着拉着她迈步就走。 这一刻的唐茹梅心中真是充满了甜蜜,徜徉在幸福之中,她不由得紧紧握住赵飞羽的手,生怕松脱掉。 今天的她多了一份成熟美,就是这一份成熟,令到她比往日更有丰韵,更加风华绝代,更加美丽迷人。 唐杰忠冯洁瑛正好从房间里出来,迎面看见他们两人手牵着手过来,吃惊得瞪大了眼睛。 “这是怎么一回事?他们也太招摇了吧?”唐杰忠挠着头。 冯洁瑛笑着:“就是你看见的这么一回事,有什么值得好大惊小怪的,唐大掌门,你刚才用词不当,他们不是招摇,是在暗示他们是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唐杰忠恍然大悟,露出满意的笑容。 “放手。”唐茹梅一见到父母,害羞得满脸通红,低声对赵飞羽说。 赵飞羽却当听不到一样,反而握得更紧。 唐茹梅低着头:“爹,娘,女儿来给你们请安。” 赵飞羽深深作躬:“岳父,岳母,小婿赵飞羽给二老请安。” 唐杰忠冯洁瑛惊愕不已,尽管二人早就把赵飞羽当作是女婿看待,但是却没有想到赵飞羽说出口来。 唐茹梅也没有料到赵飞羽这样改口称呼自己的父母,也惊愕不已。 “什么?你再叫一遍!”唐杰忠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有没有听错。 赵飞羽放开唐茹梅的手,跪在地上:“小婿赵飞羽,给岳父岳母请安。” 唐杰忠眼圈红了,急忙拉起赵飞羽,说道:“好好好,我终于等到这一天了,难怪今天一大早喜鹊就叫,原来是家有喜事,哈哈哈。” 冯洁瑛眼有泪光,语重心长说道:“飞羽,梅儿以后就交给你了。” 赵飞羽说道:“岳父,岳母,请放心,不管日后发生什么事,她都是赵飞羽的妻子,伴随着我一生的妻子!” 唐茹梅心里一阵狂喜,激动得眼泪涌了出来,她哭了。 赵飞羽这一番说话是当着她父母面前说的,也就是赵飞羽的承诺,她是赵飞羽的妻子,虽然两人尚未正式成亲,但是在赵飞羽的心里已经将她视为妻子般看待,自己没有选错人,所有的付出没有白白付出,她得到了她最想得到的幸福。 “飞羽!”她失控了,不管父母就在眼前,紧紧地拥抱住赵飞羽。 冯洁瑛忍不住落下泪来,这是喜悦的泪水,她替女儿感到高兴,也为自己有这样的女婿感到欣慰。 唐杰忠想了一下,说道:“羽儿,你们还没有成亲,私下里这样叫我们没问题,但是在外人面前还是叫我们婶婶叔叔较为好。” 赵飞羽看着唐茹梅,唐茹梅明白父亲的用意,点头赞同…… 当第一缕阳光投照下大地的时候,丁丹岚带着赵飞羽步出了天山派的大门,唐杰忠冯洁瑛夫妇率领在家的天山派弟子相送到大门外。 大门外停放着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五十多岁的壮汉。 丁丹岚停下脚步:“唐掌门,不要送了,就到此为止吧。” 唐杰忠深深一揖:“晚辈祝前辈一路顺风。” 丁丹岚忽然很感慨地叹了一声,说道:“这次也许是老朽最后一次出关了,唐掌门,谢谢你这些年给我们师徒的方便。” 唐杰忠吃惊问道:“前辈,是不是晚辈有什么做得不够周到的地方?” 丁丹岚笑呵呵说道:“不是,不是,唐掌门误会了,岁月不饶人啊,只怕以后走不了这么长的路程了,万里迢迢,不是老朽这般年纪的人再承受得起的。” 唐杰忠松了一口大气:“前辈会长命百岁的。” 丁丹岚说道:“羽儿已经长大成人,已经证明了没有老朽在他身边也能够处理事情,可以独当一面了,老朽放心了,以后就让他自己一个人来吧。唐掌门,下次羽儿来的时候,你就带上你女儿跟他进关,到老朽那里,如何?” 任谁都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 冯洁瑛悬着的心头大石立即落下,看着旁边笑得心花怒放的女儿,也笑了。 唐杰忠立即喜上眉梢,说道:“好,好,好,晚辈在这里谢谢前辈,谢谢前辈。” 丁丹岚脸带微笑:“老朽是答应了,一切就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吧。” 唐杰忠看一看满脸通红的女儿,笑道:“我这个女儿没什么好,但是有一样好,她认定去做的事情,天皇老子也阻止不了,改变不了。” 丁丹岚笑着说道:“老朽这个徒弟没什么好,但是有一样好,就是很听话,即使蒙受天大的委屈,也从来不违抗老朽对他的命令。” 两人同时纵声大笑起来。 唐杰忠说道:“飞羽,照顾好前辈。” 赵飞羽:“是,唐叔叔。” 丁丹岚一挥手:“羽儿,走吧。” 他上了马车,车夫一挥马鞭,马车缓缓驶动。 赵飞羽骑上了他那匹雪狮马,饱含深情地看了一眼已经泪眼汪汪的唐茹梅,然后说道:“唐叔叔,婶婶,茹梅,我走了。” 他抖动缰绳,跟在马车的后面离开,时不时回过头来回望一下。 唐茹梅由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要说的说话昨夜已经说完,要做的事情也在昨夜已经做完,再说的话就显得有点多余了。 两个相爱的人在分别的时候何必再还要说些多余的说话,真正的说话已经藏在了心的深处了,不须再要说出来对方也已经明白,清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已一清二楚的告诉对方知道了。 她只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赵飞羽,目光之中,既有无尽的柔情,又有落寞的伤感,这样的目光,犹胜千言万语。 在赵飞羽将要离开的时候,她的眼里噙瞒了盈眶欲滴的泪水,在赵飞羽真要离开的时候,盈眶滚动的泪水终于夺眶留下,一串一串的落下来。 相聚苦短,离别恨长。 从此,她要忍受了无期限的相思煎熬,现在对于她而言,赵飞羽明年今天重来天山,也算得上是一个煎熬的等待了,因为那是望穿秋水的等待啊! 相爱的人当要分开的时候,总是嫌相聚的日子很短,即使已经在一起十年八年也会嫌短,离别的时候即使只有那么几天也会觉得漫长。 没有肺腑的激言,没有甜蜜的叮咛,也没有感人肝肠的场面,赵飞羽就这样的离开了,但是,临走时赵飞羽不断的回首深切一望,却已经令到她感受到赵飞羽的深深情怀,她已经感到莫大的满足。 天涯路远,心却不远,有些人是咫尺变天涯,有些人是天涯变咫尺。 只要是相爱的人,只要你完全把对方装进心里,刻在脑中,无论彼此之间相隔得如何路远,关山万重,你也不会觉得远,彷佛就在你身边。 因为爱是永恒,爱是会令人不觉得孤独。 人越去越远,背影越来越模糊,终于,消失在茫茫的远方,彻底地从视线消失不见了。 唐茹梅的眼泪流得更厉害了,大片的衣襟被完全滴湿。 冯洁瑛是女人,当然明白女儿的感受,那种爱人分离的痛苦可是锥心刺骨的痛,她把女儿搂在怀里,充满怜爱说道:“梅儿,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明年的这个时候,飞羽就会再来,到时你们就可以团聚了。” 唐茹梅抹一抹眼泪,说道:“娘,我没事,咱们回屋里吧。” 冯洁瑛:“好。” 母女俩率先走进了大门里…… 第六十一章 世外高人 一个五十多岁的的壮健车夫驾驭着一辆马车在前面,一个俊朗不凡的少年骑着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在后面,奔进了一座山里,这座山是阴山。 这个时候是中午时分。 马车缓缓停下,从车厢里走出一个道骨仙风银须飘胸鹤发童颜的老人来。 马上的少年下马,走到老人的跟前,问道:“师父,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两人是丁丹岚赵飞羽师徒俩。 丁丹岚说道:“这里是阴山。” 他环视着郁郁葱葱的阴山,感慨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此处自古以来这里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历代以来,外族兵马以阴山作为跳板,骚扰边疆,侵入中原,神出鬼没般进进退退,搞得边疆百姓鸡犬不宁,战祸不断。” 他有点意气阑珊了。 赵飞羽知道师父是在触景生情了。 丁丹岚继续说道:“唐代诗人王昌龄写得好,‘但有卢城飞将在,不教胡马度阴山’,只可惜了李广这样英勇的爱国将领,终其一生落得个冯唐易老,李广难封的结果。” 赵飞羽说道:“大多数英雄都是其志难展,报国无门,最终落得个潦倒过一生,荒茔埋忠骨的下场。” 丁丹岚感慨说道:“是呀,而某些无才无志只懂得拍马屁钻营缝的庸碌大臣却盘踞高位,死时还可以风光大葬,国家又岂有不遭受侵略欺凌的道理呢?所以说强国必须要富国,富国必须要富民,富民必须要不扰民,不扰民必须要律法明,绝不能让当官的为所欲为的去祸国殃民啊!” 赵飞羽说道:“因此谁当皇帝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他能体恤民情,勤政清廉,让百姓安居乐业,丰衣足食,上梁端正便会下梁不歪,从而使国家强盛起来,只有强大的国家,外敌才不敢打你的主意。” 丁丹岚点头:“说的不错,说的不错。” 赵飞羽有感而发:“只可惜像唐太宗李世民那样文治武功上下归心四海臣服的皇帝不多啊!” 丁丹岚笑道:“羽儿,倘若这一番说话传到朱元璋耳朵里,不气得他这个所谓的洪武大帝吐血才怪。” 赵飞羽说道:“师父,他算不算是一个有雄才伟略的皇帝?” 丁丹岚微笑着:“你认为呢?” 赵飞羽沉吟一下,说道:“一个出身低微没有任何背景却可以凝聚人心成为打败众多强横对手赶走蒙古人成为开国皇帝的人,不论怎么说,他有雄才伟略,但他的成就达不到李世民那么高。” 丁丹岚露出赞许的目光:“说得中肯,其实你父亲也有雄才伟略,如果不是突遭巨变,说不定现在的皇帝就会是你父亲。” 赵飞羽说道:“这或许就是命吧。” 丁丹岚感慨万千:“天地乾坤,自有定数,冥冥之中,必有安排,你父亲游历江湖,结识无数英雄好汉,只要振臂一呼,便八方响应,但就在他准备举起义旗的时候,遭人毒害,的确是没有做皇帝的命啊!” 赵飞羽说道:“师父有话要对羽儿说?” 丁丹岚笑一笑,说道:“”为师早已经看淡世情,那段时间要照你顾危在旦夕的父亲,所以当年你师兄你父亲遇害一事,为师放了下来,没有去追查,你已经长大,有些责任需要你去承担的了,回山之后,你父亲自会对你说的了,为师不在这里罗嗦。” 赵飞羽说道:“羽儿知道了,师父,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丁丹岚笑一笑,意味深长说道:“探望一个为师的友人,为师的这个友人,与你赵家大有关系,为师一定要带你来,以前为师不带你来,一是你还年少,二是怕触动为师这个友人的心结,因此为师没有带你来,如今不来不行了,为师的日子已经不多,这个友人的日子也不多,再不来的话,可能连今生最后一面也见不着了,走吧。” 师徒两人沿着羊肠山路而行,穿过一片密林,眼前豁然开朗,群峰环绕下的一座山丘上,长满了芳香扑鼻的小野花,姹紫千红,格外好看,一间小庙掩映在花丛里,显得十分优雅别致,像是人间仙境一般。 小庙的颜色已经褪脱,极是破旧,小庙的门关着,没有任何声音,难道没有人在里面? 丁丹岚走到门前,轻轻地敲了三下。 “阿弥陀佛,什么人在外面?”小庙里面传出一把苍老的女人的声音。 “玄玄神尼,是我,丁丹岚。”丁丹岚恭敬回应。 赵飞羽大吃一惊,暗暗思量,以师父的年岁和在江湖中的辈份,对庙里人竟是如此尊敬,可见庙里人的身份非同凡响。 “你怎么跑到贫尼这个穷山恶水的地方来了?”庙里的女人惊诧问了出来。 “特意来探望你的。”丁丹岚说道。 “谢谢你的关心,贫尼还没有死去,你可以走了。”庙里的女人说道。 “朋友不远千里而来,你也不念相识一场的分上出来见一见吗?”丁丹岚平静说道。 “唉——!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你我都已风烛残年,还提起那些往事干什么呢?!”庙里的女人说道。 “就因为你我都已风烛残年,所以我趁还跑得动特意来阴山看看你的。”丁丹岚也感慨起来。 庙里的女人说道:“谢谢你有这份心,贫尼心领了。” 丁丹岚感慨万分:“像你我活到这般年纪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那一代的人放眼天下也可能找不到多少个出来了,如果我们再不见面,只怕就再没有机会见面了,你是吃斋念佛的,圆寂涅盘后上天堂,而我则是吃荤沾腥的,死后是要下十八层地狱,到那时真是无法见面了啊!” 庙里的女人说道:“贫尼也上不了天堂,贫尼和你一样,只能下地狱,因为我们的手上都沾满了鲜血。” 丁丹岚说道:“但你回头是岸,放下了手中的屠刀。” 庙里的女人长久没有出声。 赵飞羽正想说话,丁丹岚示意别出声,赵飞羽不敢出声了,师徒两人站在门外耐心的等待。 门“吱”的一声忽地打开,一个年近百岁的白眉老尼出现在眼前,她双手合十,口称佛号道:“阿弥陀佛,要丁施主门前等候,罪过,罪过。” 丁丹岚微笑:“在老朋友门前,还扮什么庄严宝相?” 玄玄神尼斥骂:“丁丹岚,你都快进棺材了,还死性不改,你那两片嘴唇干净些好不好,别尽在损人。” 丁丹岚哈哈大笑,说道:“有道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 第六十二章 两个斗嘴的老人 玄玄神尼冷冷瞪着。 丁丹岚笑着:“别这样看着我。” 玄玄神尼说道:“不和你这张破嘴争辩,今天吹什么风,居然有闲心来这块穷山恶水的地方来作客?” 丁丹岚环视着四周:“如果你这里算是穷山恶水的地方,那么我那里可算是神憎鬼厌的地方了,我们有多少年没有见面了?” 玄玄神尼说道:“不记得了,记来干什么。” 丁丹岚岔开话题:“你那两个弟子呢?” 玄玄神尼脸带伤感:“一个先贫尼修得正果了,一个出去化缘未归。” 丁丹岚感慨说道:“我们离大限也不远了,我知道你是不会到我那里去的,我也知道你最想的归宿在那里,所以我趁还有一点脚力到你这里来。” 玄玄神尼说道:“什么意思?” 丁丹岚没有回答,吩咐赵飞羽:“羽儿,过来,快拜见玄玄神尼前辈。” 赵飞羽立即上前跪下,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晚辈赵飞羽,拜见神尼前辈。” 玄玄神尼立即全身一震,问道:“你姓赵?” 她的声音明显也有些抖颤。 丁丹岚语气很重说道:“是的,他姓赵!” 玄玄神尼脸色一变,说道:“他是——” 丁丹岚点一点头。 玄玄神尼愣了一下,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丁丹岚,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哪!你带这孩子来干嘛?” 丁丹岚微笑说道:“请你指点一下他的武功,有你的指点,他将获益良多的。” 玄玄神尼哈哈一笑,说道:“他有你这个神功盖世的大师做他的师父,还需要别人来指点武功,真是天大的笑话,贫尼的那几手三脚猫功夫不想丢人现眼,丁施主,已经见上一面,你们走吧。” 丁丹岚也是哈哈一笑,说道:“不来也来了,不见也见了,好歹也吃上一顿饭再赶我们也不迟,好不好?” 玄玄神尼冷冷说道:“以你现时的修为,十天八天不吃不喝,应该不成问题,饿不死你的,还来贫尼这里找吃?庙小菩萨大,这里供养不起你这尊大佛。” 丁丹岚笑着:“我还是人间的凡夫俗子,因此还要吃一吃五谷杂粮的。” 玄玄神尼冷哼一声,说道:“脸皮真厚,别说贫尼不招待老朋友,自己动手煮吧。” 她转身走进庙里,回到自己的小卧室,盘膝坐在蒲团上,再也不理睬丁丹岚师徒。 “她到底是个什么人?她和我赵家究竟又有什么关系?师父为何非带自己到这里不可?”赵飞羽感到十分困惑,暗暗提出一连串的疑问。 这些问题只有师父才可以解答,但是他没有问,因为他知道到自己应该知道的时候师父肯定会对自己说,师父不说,则是说还不是时候。 “师父,羽儿去做饭。”赵飞羽说完,就进厨房去了。 玄玄神尼睁开眼睛,瞟了一眼进了厨房的赵飞羽,用传音入密对丁丹岚说道:“你究竟安的是什么心?” 丁丹岚也用传音入密说道:“已经说过,是好心,难道我会害你吗?我知道你的心意,他是赵云靖的后人,才有资格那样做。” 玄玄神尼再次用传音入密道:“坐吧。” 她手指一圈一弹,旁边的一个破旧蒲团凌空飞起,像长了眼睛般不偏不倚稳稳落在丁丹岚面前。 “谢座。”丁丹岚抱手环圈盘膝坐下,闭目养神。 赵飞羽在厨房里忙开了,生火淘米煮饭,半个时辰后,端着香气扑鼻的饭菜出来,一一摆在庙堂上的小桌上。 厨房里没有什么好材料,只有几块豆腐,一捆青菜,干辣椒,如此简单的材料,居然被赵飞羽充分利用,精心炮制了几味色香味俱全的菜色,红烧豆腐、麻辣豆腐、酱汁油菜,搞得极有名目。 赵飞羽恭敬说道:“师父,前辈,菜已经上完了。” 丁丹岚张开眼睛,点头说道:“不错,不错,好手艺,羽儿,盛饭出来,我们吃饱后就走。” 赵飞羽俯首一揖:“是。” 他进厨房将锅里的饭用一个小盆子盛了出来,连同碗筷也拿了出来。 “开饭喽——!”丁丹岚故意提高嗓门。 赵飞羽捂嘴而笑,他知道师父是在存心气一气玄玄神尼的。 正在盘膝打坐闭目养神的玄玄神尼闻着阵阵飘进来的饭菜清香,再也忍受不住,站起来,走出小卧室,一声不响坐下,一声不响拿起碗筷装饭就吃。 “喂,你怎么也来掺合吃上一份?”丁丹岚故意问道。 玄玄神尼白了他一眼,没好气说道:“贫尼有说过不吃吗?这是贫尼的地方,贫尼喜欢吃就吃,不轮到你这个小气鬼来指手划脚。” “原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丁丹岚的语气带了一点挖苦的味道。 “你这张狗嘴很臭,总是带一点刺儿,总是刺得人感到不舒服你才安心,怪不得豆家大小姐一走不回,宁愿流落异国他乡也不愿再见到你,丁丹岚,你造的孽真深重啊!”玄玄神尼反唇相讥说道。 丁丹岚目不转睛看着玄玄神尼。 “你这样看着我算什么意思?”玄玄神尼低头小口小口吃着饭。 丁丹岚说道:“你是我最尊重的人,我岂敢对你不尊敬。” 玄玄神尼摇头:“前尘往事,不要再提,食不言,寝不语,吃饭。” 丁丹岚忽然放下手中的碗筷,说道:“不对,有点不对。” 玄玄神尼露出不悦的神色:“有什么不对?” 丁丹岚看着她:“你怎么知道她流落异国他乡的,你见过她?” 玄玄神尼叹一口气,说道:“如果当年你有这么紧张的话,她也不会走了,现在已行将就木了才来紧张她,还有什么意思可言?唉——!冤孽,你们真是一对冤孽啊——!” 丁丹岚脸上露出一丝儿凄苦的神情,说道:“我不是紧张她,只是想知道她的消息,知道她还健在就别无所求了。” 玄玄神尼说道:“放心,她还没死,她一定比你活得还长命。” 丁丹岚苦笑着:“我们已经活得够长的了,再长命下去,就变人魔的了。听你这么一说,那么她真的来过这里了。” 玄玄神尼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你真想知道?” 丁丹岚没说话。 玄玄神尼轻轻一笑,也没说话。 丁丹岚忍不住说道:“你愿意说,我愿意听。” 玄玄神尼摇头笑了一下,说道:“不装了?好,那贫尼就告诉你,她真的来过这里,只是十多天之前的事而已。” 丁丹岚一怔,苦笑:“我和她又错过了,她还好吧?” 玄玄神尼没好气说道:“很好,活得不比你差。” 第六十三章 罪孽 丁丹岚长叹一声。 玄玄神尼说道:“早知现在,何必当初。” 丁丹岚的表情显得有点复杂,似乎心起波澜了,苦涩问道:“她在什么地方安身立命?” 玄玄神尼说道:“贫尼答应过她不对任何人说的,所以贫尼不能对你说。原本贫尼想留她多几天的,她要赶回去会合她的徒弟,一起回那个国家去了。” 丁丹岚说道:“看来我和她真的缘尽此生了!我寻找了她这么多年,一直都没有她的音讯,现在知道她还平安活着就知足了,也罢,我认命了,注定我要带着这个遗憾进棺材的了!” 他唏嘘不已。 赵飞羽心念一动,想起了玉川公主来。 天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玉川公主的师父是个世外高人,玉川公主的师父因为要拜访朋友才和玉川公主分开的,那么让自己师父唏嘘满怀的人极有可能就是玉川公主的师父。 他没有说出来,两个长辈对话也没有他插嘴的份儿,当看到满脸凄然的师父时,他忍不住了,插嘴说道:“前辈,晚辈想多嘴问一句,那位和我师父甚有关联的前辈她的徒弟是不是一位公主?” 玄玄神尼不吃了,放下碗筷,吃惊地看着赵飞羽,迟疑了一下,说道:“丁丹岚,看来你和豆家大小姐的缘分还没有尽。” 丁丹岚愕然:“此话怎讲?” 玄玄神尼看着赵飞羽:“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你的徒弟已经知道她的下落。赵公子,那位前辈可是你未过门的师母。” 赵飞羽大吃一惊,看着丁丹岚,似乎想在师父的神色变化中在寻找答案。 丁丹岚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是真的。” 玄玄神尼欲言又止,但还是问了:“贫尼好奇了,赵公子是怎么知道的?” 赵飞羽不得不说出来:“因为晚辈认识那位公主。” 玄玄神尼大为惊愕。 丁丹岚同样也大为惊愕,问道:“羽儿,你认识那位公主?她是哪一国的公主?” 赵飞羽说道:“婆罗国的公主。” 丁丹岚叹息一声,说道:“原来她去了婆罗国,难怪我踏遍了中原走遍了塞外也找不到她,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了!” 玄玄神尼说道:“你已知道她的下落,现在打算怎么办?去找她吗?表示你的悔意和诚意吗?” 丁丹岚长叹一声,离座而起,来回踱步,显然有点激动,然后伤感说道:“去了又如何?不去又如何?如果她心里还有我的话,别说回来见我了,至少也应该派人到我那里报个平安吧?她又不是不识路!” 他停顿了一下,眼圈红了,继续说道:“唉——!六十多年了,足足一个甲子回头了,可她并没有这样做,并不是每一个人可以活这么长久的,等得了六十多年的,有的人甚至连六十岁也活不到,如果不是得到上天眷顾,我也许早已经化作一堆黄泥了……” 玄玄神尼打断他的说话:“不是上天眷顾我们,而是上天惩罚我们,惩罚我们为过去所犯下的过错而赎罪啊!” 丁丹岚说道:“也许是这样吧,既然她不来找我,我又何必去找她,算了,我是天下间她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就不去打扰她平静的生活了,再说我也不能去,家里还有很多后事要处理。” 玄玄神尼看着赵飞羽,缓缓说道:“赵公子,你是如何认识那位公主的?” 丁丹岚回过神来:“对,羽儿,怎么没有听你提起的?” 赵飞羽说道:“师父,前辈,我们是在天山偶尔认识的,事情的起源是这样的……” 他将救下华山派弟子的事情和玉川五公主认识的过程一五一十叙述了一遍,至于他和玉川五公主之间的那些蜜事当然省略了不说。 这件事打死都不能说,血气方刚所犯下的糊涂事怎么能说出来。 丁丹岚有些不满:“在天山派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赵飞羽说道:“师父,这些事值得说出来吗?” 丁丹岚微笑:“也是,行侠仗义本就是你应做的事,真的不值得说,在那种场合说出来便显得你是在炫耀了,骄傲了。” 玄玄神尼说道:“想不到你的徒弟和她的徒弟居然就这样认识了,你们都想斩断你们之间的关系,刻意地回避着对方,但无论怎么逃避,还是留下了一缕连带的关系,纠缠在一起的关系,冥冥之中似乎注定你和豆家大小姐的缘分还未尽。” 丁丹岚苦笑着:“那就看老天爷的安排吧。” 玄玄神尼看着赵飞羽说:“听你未过门的师母说那位公主是人间绝色?” 赵飞羽不清楚她这样问的目的何在,照实回答:“是的。” 玄玄神尼笑一笑,说道:“你和她……” 赵飞羽这下明白玄玄神尼的意图了,不待问完,便抢先说道:“我和她成为了好朋友。” 玄玄神尼意味深长问道:“什么关系的好朋友?” 赵飞羽装糊涂:“前辈的意思晚辈不明白。” 玄玄神尼:“你明白的。唉——!” 她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 丁丹岚轻皱一下眉头:“你在叹什么气?” 玄玄神尼意味深长说道:“在为这孩子叹气,贫尼早就观察清楚他,他一生都要命犯桃花,活在女人无休止的纠缠之中,害他的是女人,救他的又是女人啊!” 赵飞羽心头一震。 丁丹岚感到惊愕:“你几时学会麻衣相术的?” 玄玄神尼说道:“你不相信?” 丁丹岚不可置否一笑:“你是在天方夜谭。” 玄玄神尼双手合十:“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尼说的是事实,不是天方夜谭,无的放矢,至于你们信不信,那是你们的事。” 丁丹岚说道:“要不要拿他的四柱八字让你算上一算?” 玄玄神尼指一指天:“不用,落地孩儿哭三声,好坏命生成,老天爷早就注定,这孩子他日的成就比你这个师父还高,不光妻妾成群,而且还是无冕之皇,成为叱咤风云的领袖人物。” 赵飞羽听得瞪大了眼睛,玄玄神尼说的未免太神乎了吧? 丁丹岚哈哈一笑:“男人并不一定要有女人相伴在身边才可以活得精彩的,羽儿,你说是吗?” 赵飞羽说道:“是的。” 玄玄神尼有些不满了:“女人并不一定要嫁给男人相伴在身边才可以活得精彩的,赵公子,你说是吗?” 赵飞羽说道:“是的。” 他被这两个童心顿起的老人当作了磨心,只有左右逢源,这两个老人他都不能得罪,根本得罪不起。 丁丹岚在皱眉头,玄玄神尼也在皱眉头,忽然之间,两人相视着纵声大笑起来。 其实,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女人在身边,男人一样可以活得精彩,女人同样可以活得精彩,但是男人和女人结合起来,就活得更加精彩。 因为如果没有了女人,男人会感到孤单寂寞;如果没有了男人,女人同样活得孤单寂寞;男人和女人结合起来,就会有了家,而家的温暖,是无可替代的。 第六十四章 天选之人 丁丹岚和玄玄神尼都是饱尝孤单寂寞的人,明白家对人生的重要性,明白男女之间的真正需要,故此发出了会心的大笑。 玄玄神尼微笑说道:“你的徒弟有点儿左右逢源。” 丁丹岚说道:“是的,他能不左右逢源吗?处在我们这两个长辈的夹缝中间,他只能左右逢源了。” 玄玄神尼感叹说道:“不过也因为有他的左右逢源,才让我们豁然顿悟,明白了许多人生道理。” 丁丹岚合掌:“阿弥陀佛,恭喜神尼顿悟成佛了。” 玄玄神尼摇一摇头:“贫尼成不了佛,正如你成不了仙一样,贫尼到现在还抛不下那一段情,贫尼只是一直在逃避而已。” 丁丹岚神色一变:“所以……” 玄玄神尼说道:“所以我还是我,并没有因为身上的灰袍而真正脱离了凡尘俗世,丁丹岚,我……” 她不再以“贫尼”自称,而是以“我”来自称,这一改称,可是很重大的改变,分成了两个世界,一个是“皈依佛门”的她,一个是“红尘俗世”的她,显而易见,在她的内心深处一直存在着两个世界,挣扎在两个世界里。 丁丹岚点着头:“不必说了,我明白,我已经感悟到我们的日子已经不多,怕你心愿难成,因此我才把羽儿带来见你一面,他才是你云靖大哥的后人,你的事我做不了主,只有他才可以作主。” 玄玄神尼感激说道:“丁丹岚,谢谢你的这番苦心,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丁丹岚双掌合十:“我们该走了。” 玄玄神尼道:“我送你下山。” 三人走出了小庙,向着山下走去,赵飞羽走在前面,看见路中有石块,悄悄地踢开。 玄玄神尼道:“这孩子很细心,怕绊倒我们,摔坏这身老骨头。” 丁丹岚微笑着:“这孩子就是这样。” 玄玄神尼说道:“你把铸剑大师欧冶良穷尽毕生心血打造出来的寒霜剑给了他?” 丁丹岚点头:“当年欧冶良说谁拿起这把剑发出亮光,才是这把剑的主人,我只是代为保管而已,他就是令这把剑发出亮光的人,他一拿起这把剑,剑就发出光芒。” 玄玄神尼说道:“原来是这样。” 突然,天空出现了一道彩色的光环,这道彩色的光环很是奇怪,只照在赵飞羽身上,近在咫尺的丁丹岚和玄玄神尼根本照不到。 丁丹岚玄玄神尼震惊地停住脚步。 玄玄神尼失声叫道:“圣光!” 丁丹岚低声叫道:“不会吧?!” 玄玄神尼说道:“丁丹岚,不是你捣的鬼吧?” 丁丹岚严肃说道:“我敢如此妄为吗?再说我有这种通天本领吗?” 玄玄神尼不相信:“圣光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出现的?” 丁丹岚说道:“问老天爷。” 这时赵飞羽的身体在彩色光圈的笼罩下竟然离地慢慢升起,赵飞羽立即吓得哗哗大叫,在半空中手脚并用拼命挣扎着:“啊——!师父,这是怎么一回事?救我!” 任谁突然遇到如此荒诞离奇的事都会情绪失控的。 玄玄神尼大声道:“孩子,别挣扎,放松身体。” 丁丹岚道:“羽儿,听清楚了,这是天意,现在谁也帮不了你,只有你自己帮自己,按为师的话去做,双手叠抱,提腿盘膝,闭目敛神,舌抵上颚,气沉丹田,运转周天,心无杂念,进入忘我无忧的灵虚境界。” 上升中的赵飞羽压抑住慌乱的心神,一一照做,像老僧入定般,奇迹出现了,他的身体竟然悬停在在半空,而那一团彩色的光芒环绕着他流动。 这情景相当震撼,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没有人相信这是真实发生的事,一定以为是幻象而已。 玄玄神尼激动说道:“我一直以为圣光加冕只是传说,原来是真的,想不到有生之年竟然可以见到无数人想见却无法见到的神迹,无憾了,无憾了!” 丁丹岚苦着脸色道:“我却不想见到,我们一旦见到,就是说他们这一代人将要面对邪魔妖道。” 玄玄神尼道:“但是已经发生了。” 丁丹岚叹一口气,说道:“我们一直以为这只是个传说而已,毕竟有关西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几百年,本以为师门相承下来的东西不会用到,我本打算将那些东西带到棺材里面,不传后人,想不到轮到他们这一代却要开启了,传说变成真的了,我还得要将那些东西传承下去。” 玄玄神尼道:“当江南的沈万三得到了天下至宝聚宝盆时,贫尼便已知道这不是什么好事,有宝贝即有妖物,便已知道将有不好的东西出现,但还是忽略了,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丁丹岚道:“我们要把这个秘密对这孩子说了,天道总有虚弱的时候,那就是妖魔出现的时候,圣光出现,预示着天道虚弱,妖魔降临,他们将会以什么面目、什么方式重现人间,我们一概不知道。” 玄玄神尼道:“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被选中之人,老天爷已经给他开通了天眼,百邪不侵的圣光护体,一切妖魔鬼怪在他面前无从遁形,你那些压箱底的本领要拿出来教给他了。” 这时西边的天空升起了一团巨大的黑气,逐渐汇成一团巨大的乌云,遮掩住半边天,然后逐渐变色,变得血红一片。 玄玄神尼和丁丹岚大惊失色,玄玄神尼掐指一算,叹了一口气,说道:“难怪圣光会出现,原来封印已解,西邪归来,妖孽横行,血魔将要现身。” 丁丹岚感慨说道:“这是因为人间杀戮太重,又将有新一轮冤魂积聚,导致阴气冲天,天机已露,你也责无旁贷。” 玄玄神尼神情严峻:“还有多少时间?” 丁丹岚说道:“我也不知道。” 山脚下,三人伫立在猎猎北风里。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丁丹岚,我就送你们到这里了。”玄玄神尼从怀里掏出一本已经发黄的书,交在丁丹岚的手里:“这是给这孩子的,这回你这只黄鼠狼不用惦记了吧?” 丁丹岚笑而不语。 玄玄神尼淡然一笑,说道:“这是他当年给我的,我一直贴身保存着,这本书本就是赵家的东西,我现在只是物归原主而已。” 她神情有点激动了。 丁丹岚也是神情激动,说道:“多谢玄玄神尼的成全,羽儿,跪下。” 赵飞羽双膝跪地。 丁丹岚满脸严肃:“羽儿,你要记住,你要用你的生命来保护这本书,知道吗?” 赵飞羽说道:“羽儿谨遵师命。” 丁丹岚犹豫了一下:“这位前辈其实是你……” 玄玄神尼急忙喝止:“丁丹岚,别说出来,那些事情已经过去了,孩子,起来吧。” 赵飞羽站起来。 玄玄神尼说道:“孩子,我就倚老卖老一回,日后如果遇到一个叫王丽的女子,她是我的俗家弟子,还请你剑下留情。” 赵飞羽恭敬说道:“晚辈谨记。” “谢谢。”玄玄神尼一说完,转身走进密林里。 丁丹岚长叹一声,将书交在赵飞羽手里,一言不发,登上马车。 赵飞羽也不追问,他知道到了师父该说的时候一定会对自己说清楚这件事情的,师父现在不说,则意味着这件事情还没有终结,还不是到自己知道真相的时候。 他欲言又止。 车厢里的丁丹岚问了出来:“羽儿,你有什么要说?” 赵飞羽说道:“师父,既然已经知道师母的下落,我们是否去找她?” 丁丹岚长叹一声,说道:“见又如何?不见又如何?随缘吧,为师的事不用你瞎操心,走吧。” 赵飞羽不敢辩驳:“是。” 马车已经驶动,他跃上雪狮马,跟随马车离开。 第六十五章 弥留 八座小楼散落在一座险峻峰岭的半山腰上。 房舍都是依据山势坡度削级而建,错落有序,辅以石径走廊相连,四周古树参天,从而使得这片朴素的房舍隐入绿树里,与树木浑然一体,而峰顶上云雾飘渺,显得幽雅宁静,如同蓬莱仙境一般。 这是哪里呢? 太岳山中的莲花峰。 房间的光线不是很足,由于今天的云层很厚,再加上树木葱茏,从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便很弱,房间的采光设计虽然很好,四扇窗户对开,但由于天气的原因,使得屋里的光线显得柔暗。 屋里不时传出传出几声咳嗽声,不是很猛烈咳嗽那种,而是很轻柔那种,仿佛咳嗽的人病了很久。 一个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的人动也不动躺在床上,如果不是他的眼珠子还会动,如果不是偶尔从他嘴里突出的几声咳嗽,简直与死人无疑。 一个鹤发童颜的老人踱着步走到窗前,没有说话,凝视着窗外,他在看景色还是在思考问题呢? 这个人老人是丁丹岚,那么躺在床上的人又会是谁呢? 忽然,丁丹岚叹息了一声,缓缓说道:“你真打算要羽儿踏入江湖路,调查当年那桩无头公案?” 又是几声轻柔的咳嗽,躺在床上的人用低沉的语气说道:“太叔公,是的。” 丁丹岚道:“一旦踏入江湖路,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你不杀人,人必杀你,羽儿会很凶险。” 躺在床上的人喘息了几声,说道:“谁叫他是我赵子枫的儿子?谁叫他是江景兰的师弟?这是命运的使然!” 丁丹岚道:“对,谁叫他是你的儿子,谁叫他是江景兰的师弟?谁叫他是我丁丹岚的徒弟,注定他今生是江湖人啊!” 躺在床上的中年人说道:“江湖人,江湖命,太叔公,我不是要羽儿到江湖上去掀起腥风血雨,只是要一个真相,对江大哥有一个交代,让他在九泉之下可以瞑目,也让我九泉之下瞑目。” 丁丹岚叹一口气,说道:“你已经知道?” 中年人说道:“身体是我的,当然知道,我已经时日无多,能够多活二十年命,看到羽儿长大成人,我已经心满意足了。” 丁丹岚沉吟一下,说道:“好,我去叫羽儿回来。” 他转身走了出去,沿着石径往树林里走去。 赵飞羽此刻正在树林里练功,只见剑影纵横,光芒流动。 不知什么时候,树林里多了一位鹤发童颜长须飘胸双目炯炯有神两边太阳穴高高凸起的老道人,聚精会神观看着。 突然,赵飞羽把剑脱手一旋,剑竟然在空中急速旋转起来,形成一道道光圈,赵飞羽旋身起脚一踢,准确地踢在剑柄底端,旋转中的剑向上一跳,旋转的速度加快起来,飞旋而出,然后倒飞回去。 赵飞羽稳稳握住剑柄。 “好!”老道人叫了一声,随手摘下一条小树枝,捋一捋树枝上的小树叶,人影一闪,已经到了赵飞羽身边,小树枝扫到赵飞羽的腰眼。 赵飞羽反应敏捷,抖腕竖剑,挡住树枝。 他满以为可以削断老道人手中的小树枝,但不知何故,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寒霜剑竟然削不断小树枝,小树枝彷佛有一股强大的吸引力黏住了寒霜剑。 他迅速气聚丹田,力坠双腿,握剑贴着小树枝削去对方的手腕,左拳同步打到对方的面门。 老道人笑眯眯地挥掌打在他的拳头,他的拳头像打在了棉花一样无从发力,然后像有一股磁力般把他的拳头吸住,动弹不得,老道人手中的小树枝同时一抖,这一抖仿佛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撞在剑身上,震得嗡嗡响,差一点脱手飞掉。 赵飞羽紧紧握住剑柄,尽管震得虎口发痛,要裂开一样,但就是不让剑脱手。 这老道人随意挥洒的一击,都是恐怖到极点的绝命一击。 “小屁孩,不错,有进步,由原来的不堪一击,到今天可以接得住三连击,还可以做到剑不脱手。”老道人笑呵呵说道,松开吸住赵飞羽拳头的手。 赵飞羽笑嘻嘻说道:“老道士,不是我进步了,而是你退步了。” 老道士哈哈大笑,说道:“好个无礼小子,不过我老道士就是喜欢。” “我道是谁,原来是三哥,三哥既然喜欢他,带他上武当,跟你练几年。”丁丹岚走过来。 老道士哈哈大笑:“你舍得让小屁孩转投我门下?那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丁丹岚笑着:“我就知道你会打羽儿的主意,今天我就表个态,羽儿,你可以学武当的武功,把他所有的本领都学会。” 赵飞羽拱手抱拳:“谨遵师命。” 老道士哈哈大笑。 丁丹岚说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偷偷到过我这里好几次,把太极和无极神功传授给羽儿了,羽儿不使出来而已。” 老道士捋须笑着:“看破不说破嘛,说破就没意思了。” 丁丹岚说道:“三哥,注意行踪,朱重八到处找你武当张三丰的下落。” 老道士把眼一瞪:“奇怪,他为何不找你,你也是长命百岁的人。” 丁丹岚说道:“你名气比我大,况且传说中的你神乎其神,已经达到羽化成仙的境界,他当然要找你,得到长生不老的秘诀。” 张三丰说道:“还真是当了皇帝想成仙,做帝王的总想长生不老,但世间哪有长生不老的人,我和你只不过比平常人多活几十年而已。” 丁丹岚说道:“就是这几十年不得了,多活几十年不单止是多活了几十年的命,而且还多做了几十年的皇帝,谁不心动。” 张三丰感慨说道:“人心不足蛇吞象,朱重八这个皇帝,本质不错,但杀气太重,将来会有无数公侯将相死在他手上。” 丁丹岚说道:“那是他朱家王朝的事,天定命数,谁可逆转,羽儿,你父亲有事要对你交代清楚,快回去。” “是。”赵飞羽快步离开。 第六十六章 离世 张三丰叹息一声,说道:“我那徒孙不久人世了吧?” 丁丹岚脸色凝重:“不瞒三哥,就是今天的事,五脏六腑衰竭,灵丹妙药都无用,已经出现回光返照的状况了,唉,我和鬼医毛不易已经倾尽全力了,但还是留不住他的性命,我对不住赵云靖大哥啊!” 张三丰感慨说道:“赵云靖、赵元修、赵子枫祖孙三代,都是倒在抗击蒙古人恢复我汉江山的路上,一脉忠烈啊!” 丁丹岚说道:“他们出身于赵王室,肩负着要报国仇家恨光复汉人江山的重任,虽然现在的江山不再是赵家的,但毕竟恢复了汉人江山,他们可以含笑九泉了。” 张三丰说道:“虽然我们辈份高,他赵子枫是我大徒弟宋远桥的徒弟,但还得要见他赵子枫最后一面,送英雄最后一程,同时见证羽儿接过龙泉剑,成为赵家的正统继承人。” 丁丹岚欲言又止。 张三丰问:“你还有话说?” 丁丹岚点一点头:“这件事应该告诉三哥知道……” 他把在阴山小破庙发生的离奇一幕叙述了一遍。 张三丰陷入了沉思之中。 丁丹岚说道:“三哥,你怎么看?” 张三丰叹一口气,说道:“我就知道这小子是个天生担当重任的人,我没有什么看法,那就顺天而行吧,真到了那一天,如果我们还死不去,就去助小屁孩一臂之力,走。” 两人离开树林。 赵飞羽笔直地站在床前,已经是泪流满脸,但是却没有哭。 原来病床上的中年人是他的父亲,当年威震武林的三大剑侠之首青莲剑侠赵子枫。 他去练功的时候父亲还是好好的,想不到短短的半天功夫,情况就急转直下,父亲竟然陷入了弥留状态。 他悲痛欲绝,眼看着父亲要离开人世但自己却无能为力。 丁丹岚张三丰也站在床边。 赵子枫气若游丝说道:“爹要说的已经说完了,羽儿,不要悲伤,爹已经赚了,多赚了二十年的命,虽然不能陪着你玩耍,但是能看着你长大成人,此生没有遗憾了,爹可以了无牵挂去天堂找你娘亲团聚了。” “爹!”赵飞羽泪如泉涌。 “羽儿,把挂在墙上的龙泉剑解下来。”赵子枫吩咐。 赵飞羽将挂在墙上的龙泉剑解下来,双手捧着。 “跪下。”赵子枫这一声喝令充满了威严。 赵飞羽双膝跪地。 “从这刻开始,龙泉剑就交在你手上,你就要负起光大赵家的责任,驱除胡虏,复我江山,这句祖训你就不必遵守了,助强扶弱,除暴安良,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这两句祖训你必须遵守。”赵子枫的气息越来越弱。 赵飞羽泪流满脸,嘴唇哆嗦着:“羽儿知道了。” “还有,你不要带龙泉剑走江湖,把龙泉剑留下,以免泄露你是我儿子的身份,还有,绝不能对任何人说你是我赵子枫的儿子,给害我和你师兄的那些人知道,毁灭掉所有蛛丝马迹,那么这件无头公案就真的永无真相大白之日了。”赵子枫的眼神开始涣散。 赵飞羽噙泪点头:“孩儿遵命。” “师公,徒孙没有给武当丢脸。”赵子枫看着张三丰。 张三丰神情平静说道:“子枫,你是好样的,你不光没有给武当丢脸,而且还给武当长脸了,那么多的鞑子、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死在你剑下,今天你的肉身虽然不在了,但是你这份侠义精神将永存天地,你是武当的骄傲,你是武当的光荣。” 他早已见惯了生死,百岁的他,经历了太多的生死,早就看淡了生死,情绪显得波澜不惊。 赵子枫最后看了儿子一眼,这眼神是多么的不舍,他微笑着慢慢合上了眼睛。 两滴泪从他闭上的眼角滑落下来。 纵使他有多么的不舍,有多么的留恋,当生命走到终结时,也只能把生命画上句号。 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响起一声震天动地的惊雷,接着下起了瓢泼大雨。 “爹——!” 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叫,从打开的窗户传出,但却淹没在瓢泼大雨所发出的声浪中。 张三丰感慨说道:“一代大侠与世长辞,天地同悲啊!” 丁丹岚走上前轻轻抚摸着赵飞羽的肩头,说道:“羽儿,节哀顺变,你爹这一走,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至少不再受到瘫痪在床的痛苦折磨,终于可以解脱了。” 赵飞羽咬牙忍住心里的悲痛点一点头。 这时外面的瓢泼大雨竟然停止了,随之是云开雾散,阳光满天,彩虹现空。 张三丰说道:“天降甘露,洗涤尘埃,彩虹满天,搭桥铺路,原来我这徒孙是神仙下凡,现在要回归仙界去了。” 不知什么时候,房里多了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徘徊飞舞,突然,伏在赵飞羽的额头上,赵飞羽闭上满是泪水的眼睛。 他感受到有人拥抱着自己,耳边仿佛听到父亲的声音:“羽儿,照顾好自己,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下去了。” “小屁孩,这是你父亲的魂魄化身成蝶,在向你告别,向你师父拜别,也向老道士我拜别。”张三丰说道。 大蝴蝶飞离赵飞羽的额头,竟然在空中对着丁丹岚起伏飞舞三次,然后向张三丰也起伏飞舞三次,似乎是在拜别。 丁丹岚说道:“子枫,不用你担心,放心走吧,羽儿自有他的造化,自有他的将来。” 张三丰微笑着:“徒孙,不久之后,师祖也要归位了,麻烦你先找个好地方,到时我们祖孙俩对弈去。” 赵飞羽哽咽着:“爹,一路走好。” 大蝴蝶围绕着他飞了三圈,然后振翅而飞,从窗户飞了出去,飞进满天的彩虹里,消失不见。 一座新坟,在半山腰里冒起。 风吹过,插在坟墓上的白幡飘动,有一种说不出的悲凉意境,燃烧的香烛,翻飞盘旋的纸灰,更添一分揪心的悲哀气氛。 赵飞羽身穿一身白色的衣裳背着寒霜剑跪在坟前。 坟上没有墓碑。 他遵照父亲生前的遗愿,下葬后没有立碑纪念,不让外人知道这里就是曾经叱咤风云的一代大侠赵子枫长眠之地,以免有人来惊扰。 “爹,孩儿要走了,去完成您交付给孩儿的任务,等孩儿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后,再回来看您。”赵飞羽哽咽着说道,然后敬酒,最后磕了三个响头,站起来往山下走去。 一匹白如雪的骏马沿着蜿蜒的山路而跑,赵飞羽骑着雪狮马离开了。 丁丹岚站在山坡上望着远去的赵飞羽,拈须微笑:“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去吧,去闯出属于自己的新天地吧!” 第六十七章 破虏大将军 名满天下的城,自然有名满天下的府邸,更有一个名满天下的人、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兵马大元帅魏国公——徐达! “魏国公府”四个端正大方的金漆大字高高悬挂在大门之上,这四个字,可是当今皇上亲笔书写的,这么多开国功臣之中,能得到皇上亲自提笔书写的皇匾没有多少个,这是一份无上尊荣的荣耀。 举世闻名的人,往往可以把一个本来寂寂无闻的地方变成一个天下皆知的地方,这就是名人带来的效应,魏国公府就是这样,因为在这里住的人与众不同,所以显得这里也与别不同。 魏国公府不是很大,分别由前中后三大庭园组成,每一个庭园都有一个花园。 今天的天气不算好,但也不算坏,早上的阳光被浓密的乌云完全遮盖住,变得灰蒙蒙的,阴沉沉的,好像要下雨的样子,但是却没有下雨。 一个身材健硕气宇轩昂双目炯炯有神的中年大汉此刻正在中庭的小花园里修剪盆景,他修剪的是一棵苍劲的青松。 青松枝繁叶茂,生机勃勃。 他很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每下一剪,皆是经过深思熟虑。 这个人就是横扫天下的大明兵马大元帅徐达。 在这一刻,瞧不出他是个懂得武功的人,更瞧不出他是个叱咤风云的英杰,他的衣着很朴素,根本不像一个地位显赫的达官贵人。 骤眼一看,他倒像是个终日埋头苦干服侍花草的花匠,而不是一个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兵马统帅。 他全神贯注在修剪盆景的枝叶,这棵青松在他悉心的修剪下变得十分整齐美观,他擦一擦头上的汗珠,满意地点一点头。 这时一个老者快步如飞地沿着回廊走过来,恭敬说道:“老爷,有人求见。” 他抬头望了一下,继续修剪另一棵盆景:“徐富,我不是说过不见客的吗?你还来传达什么?” 这老者是他魏国公府的大总管。 徐富说道:“老爷,这两个人你非见不可。” “什么人?”徐达笑着。 徐富说道:“曹国公李文忠和宋国公冯胜。” “他们有没有说是什么事?”徐达满脸惊讶。 徐富摇头:“没有。” “告诉他们,国事上朝时去说,私事没有什么好说,叫他们请回。”徐达一边继续修剪枝叶一边说。 徐富欲言又止。 “还有什么事?”徐达连头也不抬一下。 徐富说道:“他们说见不到老爷你不走。” “这两个家伙,死皮赖脸的,看来今天是轰不走的了,徐富,叫人上酒菜,到那边的小亭,去把那两个难缠的家伙叫进来。”徐达放下手中的剪刀。 徐富说道:“要什么样的酒菜?” “节俭一点,上家常小菜就行,千万别大鱼大肉山珍海味,传到皇上那里,就不好办了,挨批是小事,遭骂就大事了。”徐达笑着。 徐富说道:“那不是显得我们魏国公府寒酸?” “有酒菜招呼他们就不错了,他们若有意见,就给他们白开水一杯,若还有意见,叫他们滚蛋。”徐达一挥手。 徐富笑起来:“好咧。” 他连忙离开。 徐达叫住他:“还是先上茶吧,如果他们急着走,连酒菜都省了,那两个家伙,太能吃了。” 徐富差一点忍不住笑起来,离开花园。 片刻,他带着两个中年大汉到来,一个是曹国公李文忠,一个是宋国公冯胜,而他则过了小亭,敦促下人彻茶。 “末将李文忠,参见破虏大将军。” “末将冯胜,参见元帅。” 李文忠冯胜毕恭毕敬行礼。 徐达说道:“二位国公,这里是我家,不是在军中,行什么大礼,今天吹什么风,把你们吹到我这里来?” 李文忠黑沉着脸:“恶风。” 徐达斜睨他一眼:“你李文忠什么恶风恶浪没见过,会吓得住你?我明白了,为毛骧出任拱卫司指挥使一事而来吧?” 冯胜说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大将军的法眼,皇上给毛骧那家伙的权力太大了,有谁约束得了?” 徐达说道:“当然是皇上。” 李文忠满脸不解:“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徐达说道:“这个问题你们不应该跑来问我,而应该跑去问先生。” 冯胜有些怒气:“我们问了,先生要我们以后注意言行举止,小心谨慎,三思而后行,不要让毛骧抓住任何把柄。” 徐达说道:“事无不可对人言,我们做臣子的当然要绝对让皇上放心,面对鞑子的千军万马你们都不怕,毛骧有什么可怕的,就算他打小报告,难道皇上就会不加调查听信他一家之言了吗?” 李文忠板着脸:“我们就是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嘴脸。” 徐达笑起来:“你们是不忿毛骧掌管拱卫司,所以心存不满。” 冯胜说道:“论战功我们谁不辗压他毛骧?” 徐达笑一笑:“虽然我们这些元勋当中有很多出身江湖,绿林好汉,和毛骧一样出身,但是你们有没有想过,皇上为何不在我们这些人之中选一个军功卓着的将军出任拱卫司指挥使一职,而是选毛骧呢?皇上问先生意见的时候,为何先生也是举荐毛骧呢?” 冯胜李文忠摇头。 徐达说道:“我再问你们,洪武三年封赏的六公二十八侯,包括你们,有谁敢对皇上提意见?” 冯胜徐达没有说话。 徐达说道:“这是皇上经过深思熟虑才做的决定,为何要选毛骧出任拱卫司而不是各位战功彪炳的将军来兼任呢?” 李文忠拱手抱拳:“请大将军赐教。” 徐达笑一笑,说道:“皇上知人善用,明白我们这些人冲锋陷阵可以,但干那些调查追踪的脏活不可以,毛骧在这一方面远胜我们任何一人,他是阴险了一些,手段毒辣了一些,可干那些脏活就是需要这种手段,所以他是最佳人选,是皇上手中另一把安稳天下的利剑,明白了吧?” 他说得很含蓄,没有说出任何带有不满情绪的话。 这时徐富过来,说道:“老爷,茶已彻好。” 徐达一挥手,放下手中的剪刀,说道:“二位兄弟,过去喝茶。” 三人慢条斯理地走过去,进了凉亭里,坐下。 第六十八章 往事 徐达摆一摆手,徐富点一点头,带着所有下人离开。 这是防备被下人偷听的措施,尤其是现在拱卫司已经成立的时候。 李文忠闻着飘溢的茶香:“大将军,好茶。” 冯胜不甘示弱,抢先仔细品尝了一口,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说道:“真是好茶啊!” 徐达笑一笑:“曹国公,宋国公,你们认为这茶值不值得好好的回味?” 李文忠一怔:“大将军的话好象话中有话?” 徐达意味深长说道:“现在应该可以释怀了吧?” 冯胜想了一下,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徐达说道:“本来我不想说的,既然今天二位兄弟问这件事,那我就敞开心胸来说,皇上怕什么?怕我们居功自傲,难以约束,在外面背着他搞小动作,胡作非为,扰乱朝廷秩序,到时惩罚我们也难,不惩罚我们也难。” 李文忠说道:“经大将军这么一说,末将明白了,毛骧的拱卫司,就可以做到防患于未然,他的拱卫司独立于中书省,直接听命于皇上,目的就是排除干扰,直接办案。” 冯胜苦笑:“各位兄弟最担心的就是这一点,独立办案,失去约束,他若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其后果不敢想象。” 徐达说道:“二位不必担心,皇上不会让他胡来的,必然会给他立下办事规则的,他不敢逾越皇上那条红线,让天下人人自危,还是那句话,做好自己的分内事,珍惜来之不易的荣华富贵,不要让皇上怀疑你有异心,自然可保平安。” 李文忠感慨说道:“是啊,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尤其是洪武五年漠北那一役,若不是大将军见机得早,下令撤退,我们早就战死沙场了。” 冯胜眼现泪光,说道:“虽然过去了五年,但是想起那一战我都心有余悸,险些被王保保打了个全军覆没。” 徐达苦笑着:“这一战役是转折点,分水岭,我们想倾其一力毕此一功,横扫漠北,若然这一战是我们胜,从此再无北元,可以和冠军侯霍去病一样封狼居胥,可惜是我们败了,而且是惨败,让北元得到苟延残喘的机会,唉,这是我徐达这一生最大的败仗,和王保保交手打了这么多年,从无败仗,结果一败就是惨败,老天不灭北元啊!” 三人的脸上都是一副悲戚的样子。 李文忠惨笑着:“这一仗我们元气大伤,活下来的人都噩梦连连,我李文忠更是得到了一生的耻辱,竟然被王保保的小女儿王丽杀得丢盔弃甲,毫无还收之力,眼睁睁看着十几员大将被她枪挑马下。” 他恨得牙根痒痒,把拳头捏得咯咯作响:“这仇这恨,非报不可!” 徐达说道:“这些年来我一直在反思,我们为何败得那么惨,以致一旦提起三军上下都犯怵,恐惧不已,缄口不言,讳莫如深。” 冯胜说道:“末将也想过了,当日我们是骄兵,王保保是哀兵。” “对,总结到位,就是这样,数番交锋,我们都是势如破竹,把王保保打得溃不成军,因此丝毫不把元军放在眼里,漠北那一战,他深知若是再败,败的不仅仅是军事,而且还是国运,从此再无北元,所以死战到底,正所谓骄兵必败,哀兵必胜,结果就是我们不愿看到的结果。”徐达语气深沉。 李文忠说道:“没错,这一战把我们打惨,但他王保保也被我们打残了,没有力量再进一步南下反击,一个惨败,一个残胜,半斤对八两而已。” 徐达说道:“这些年来你都闭口不谈这件事,看来今天你赶走心魔了,可以面对这件事了,说说看,王丽那小姑娘是何等的厉害,也好让日后出征的将士防备。” 李文忠说道:“你也见到的。” 徐达一摊手:“但我并没有和她交锋。” 李文忠摇头:“不说她了,她是许多将士的梦魇,更是我的梦魇,我差一点也被她一枪挑于马下。” 徐达说道:“我派人调查过她,知道她的武功是谁传授的吗?隐居在阴山的绝世高手玄玄神尼传授给她的,听说她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再加上王丽的天赋极高,因此玄玄神尼破例把九天玄女神功传授给了王丽,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可以在万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她创造了一个传奇啊!” 冯胜说道:“五年过去了,她的武功肯定更进一步,这个人真的要注意。” 李文忠说道:“不说她了,说多都是泪,我们大明军人的耻辱眼泪,据说毛骧和罗晓峰已经制定了一份名单。” 徐达一皱眉头:“什么名单?” 李文忠瞧一下四周:“追捕的名单。” 徐达叹一口气,说道:“他们要出征江湖了,追捕那些反王不肯归降的旧部了。” 李文忠说道:“大将军真是料事如神,他们收罗了一些江湖高手,准备出战江湖了。” 徐达说道:“第一个目标是谁?” 他问得很简单。 李文忠的回答也很简单:“张士诚的贴身侍卫陈五。” 徐达问道:“你是如何知道的?” 李文忠照实回答:“罗晓峰说的。” 徐达一愣,沉思一下,说道:“明白了,罗晓峰之所以对你说,是因为陈五和我们很多人有关系,他想通过你的口散播出去,让如果知道陈五下落的人通知陈五,有那么远走那么远。” 李文忠恍然大悟。 徐达说道:“你告诉过谁?” 李文忠变了脸色:“就我们三个知道。” 徐达严肃说道:“不要再说出去,否则引来杀身大祸,虽然罗晓峰没有毛骧那么心狠手辣,但也是个不好惹的狠人,文忠,虽然你是皇上的亲外甥,又是皇上的义子,但还得要谨慎,小心驶得万年船,如今境况不同了,不要和他走得太近,避免出错。” 李文忠拱手抱拳:“文忠多谢大将军的提醒,我会加倍小心的了。” 冯胜说道:“幸好今天我们来拜会元帅,我们自会小心谨慎的了,天知道毛骧那家伙会不会在我们身边安插眼线。” 徐达说道:“这句话在这里说在这里散,若是让别人知道,传到皇上耳里,你要脱一层皮,记住,今非昔比,打江山和坐江山不同,别逞一时口舌之快,惹来杀身大祸。” 冯胜不由得全身打一哆嗦,吓得急忙用手堵住嘴巴。 第六十九章 病来如山倒 刘基竟然病倒了,而且病得相当不轻。 沉重的病情,令他不能上朝觐见皇帝,只能呆在家中静心休养。 他的病已经持续了数天。 说来也奇怪,他的病不但来得急,而且来得奇怪,只是在家中晚上散步,吹来了一阵怪风,到了早上的时候就病倒了,四肢酸软无力,头晕眼花闪金星,大夫根本查不出原因。 是巧合还是天意? 谁也不知道,但是他却知道自己到了一个生死劫。 病向浅中医,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所以他还是求医,暗中派人请来应天府的名医,然而不知是什么原因,就是医不好,反而愈来愈加重。 他想隐瞒病情,所以下令不许上报,但是到了今天,想隐瞒也隐瞒不住了,原因是魏国公徐达见他数日不曾露面,便心血来潮,过府来聚一聚,刘家的人挡不住,什么借口都骗不过徐达,结果让徐达闯进内室,看到他卧病在床,而且病情严重,顿时吓慌了,立即进宫面圣,禀明了情况。 朱元璋一听,也吓慌了,即刻下旨,把最好的三个太医召来,跟随徐达赶往军师府。 三个御医同为一个大臣会诊治病,这可是罕见的事情,可想而知朱元璋的重视程度有多高,可想而知刘基在朱元璋心中的位置有多重要。 虽然刘基没有封侯,只是封爵,李善长是文臣第一,但在征讨建立大明王朝的过程中,出谋划策的是刘基,军事指挥的是徐达,征战沙场的是常遇春,这个铁三角才是建立大明王朝的基础。 打下大都不久,万人敌常遇春病死,这个铁三角已失一角,朱元璋不想再失去一角,当然要倾尽全力救护刘基。 平常的君臣关系是不能代表真正的君臣关系,只有在关键时刻才显现得出真正的君臣关系,极为得宠的大臣,未必是君王最赏识最关心最重用的大臣,他们只是君王用来对付其他朝廷大臣的工具而已,平衡朝中势力的一颗棋子而已。 刘基的病讯,迅速传遍了整个朝野,惊动了所有的文武官员,不管和刘基有没有深厚交情的文臣武将王公侯爵都来了。 刘府的门前进进出出一拨人,接着又是一拨人,刘府上下应接不暇。 太子朱标带着秦王朱樉、晋王朱?、燕王朱棣也来了,逗留了半个时辰,一时之间,刘府热闹非凡。 此刻坐在病榻前的无一不是当年打天下时候驰骋战场叱咤风云的将帅级人马,那些官职不够级别的朝廷大臣连踏进病房的机会都没有。 当年和刘基一起得到封爵的还活着的在京的六公二十八侯基本都到了。 刘基是他们最尊敬的军师,如今刘基病了,他们当然紧张,当然要前来探望,慰问,以示关切,彰显友情。 若是在往日,他们绝不敢这么多人聚在一起,尤其是在成立了拱卫司后,更是小心谨慎,以免遭到毛骧罗晓峰这两个掌管拱卫司的人猜疑,告到朱元璋那里,惹来被调查的麻烦,但是今日不同,他们可以名正言顺地聚在一起,关心朋友的病情可是人之常情,谁也不能说他们什么。 刘基叫他们离去,在刘基最三请求下,他们最终同意离开。 他们刚要走,外面传来一声吆叫:“皇上驾到!” 只见朱元璋身穿便服龙行虎步走进来,跟在后面的是杨执谦,陪同的也是身穿便服的左丞相胡惟庸,右丞相汪广洋。 所有人大惊失色,徐达李善长率领大家出门全部经跪在地上,带头唱喏:“微臣恭迎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微笑说道:“各位兄弟,平身,大伙儿基本上都到齐了,好呀,很长时间没见到这么人齐的了,千金难买兄弟义,兄弟情分重啊,你们的表现,没有令朕失望。” 李善长说道:“皇上……” 朱元璋说道:“善长兄,什么都不用说,今天朕是穿便服来的,和你们一样是以兄弟身份而来,不要过于讲究君臣之礼,兄弟们,放松,放松,别拘谨,今天在这里的都是并肩作战浴血沙场的过命兄弟,大伙都是关心军师的病情,所以聚在一起,这不,朕也不是来了吗?谁敢乱嚼舌头,朕就割下他的舌头。” 徐达李善长异口同声说道:“皇上英明。” 朱元璋关切问道:“先生的病情如何?” 徐达说道:“皇上,我们不敢乱说,请皇上进去一看就明白了。” 朱元璋笑着:“不愧是朕的破虏大将军,兵马大元帅,说话总是留有分寸,转圜的余地。” 徐达说道:“皇上夸奖了,微臣愧不敢当,皇上,胡相,汪相,请。” 朱元璋和胡惟庸汪广洋进了病房。 躺在床上的刘基挣扎着想坐起来:“皇上,刘基罪过了,要劳烦皇上亲自过府……” 朱元璋一个箭步跨到床边,一手按住他:“先生,不要动,不要起来,就这样躺着就行,先生,你也是的,病了也不派人来对朕说一声,若不是魏国公来对朕说,朕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呀。” 刘基好气无力说道:“皇上日理万机,臣岂能如此自私的让皇上分心,今日惊动圣驾,要皇上御驾亲临病榻前,臣实在是罪大恶极,皇恩如此浩荡,臣问心有愧。” 他激动得热泪盈眶。 朱元璋感慨说道:“问心有愧的是朕,都是朕的错,逼迫先生泄露天机,把那么多的军政要务推给先生去忙,结果把先生累坏了,忙病了,从今日起,朕不许你去管朝中的事务,皇后晚一点也要过来看你,皇后骂我朱重八,说先生若是有个闪失,绝不轻饶我朱重八。” 刘基感激说道:“皇后娘娘也知道了?臣真是罪大恶极了,罪大恶极了。” 朱元璋笑着说道:“你知道罪大恶极就好,所以你必须要平安无事,否则我朱重八无法向马皇后交代,先生,政事有两位丞相担着,军事有破虏大将军和大都督府的将军们担着,你给朕好好的养好病就行,你一定要保重身体,朕不能没有先生的提点。” 刘基说道:“多谢皇上的关心,但臣有一事相求,望皇上恩准。” 朱元璋:“先生请说。” 刘基说道:“臣是劳碌命,一下子要臣无事可做,会不习惯的,只怕会要了臣的命,还望皇上让臣做些力所能及的小事。” 他说得情真意切。 第七十章 借刀杀人 朱元璋看着这个为自己帝业呕心沥血作出贡献的功臣,感慨说道:“先生,朕感谢你为大明所做出的贡献,没有你,会走很多弯路,这里会有很多兄弟死在战场。北边,元军尚未消灭,还有残存的力量妄想反扑,西南面,还有云南没有打下,天下尚未一统,还需要先生运筹帷幄啊!” 站在旁边的徐达说道:“皇上所言极是,先生,当年若是你做监军,随同我出征漠北,就不会惨败了,这是我徐达一生的痛,也是无数将士的痛,所以请先生为了大明,保重身体。” 朱元璋说道:“大将军所得对,先生,朕不管,你若是不养好病,就是不准过问朝事,等你康复过来再说,众位兄弟,听好了,先生患病期间,需要静养,谁敢来打扰他,朕就处罚他。” 众人笑起来,沉重压抑的气氛消散了许多。 刘基说道:“谢谢皇上的恩宠,只怕微臣这次劫难难逃,再不能为皇上一效犬马之劳了。” 所有人勃然变色,这话从能知过去未来的刘基口中说出,就意味着真会发生,因为刘基从来不拿这种生死事来开玩笑的。 朱元璋也变了脸色:“先生何出此言,没有朕的批准和同意,你不能死,兄弟们也不能死,天下尚未完全平定,退在漠北的鞑子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仍有觊觎我大明江山恢复他大元朝的野心,先生忍心就此撒手不管吗?抛下各位曾经与你并肩作战的兄弟们吗?” 刘基说道:“魏国公用兵如神,韩国公谋略出众,各位兄弟骁勇善战,少一个刘基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影响,皇上不必忧虑。” 朱元璋动情说道:“先生的谋略和作用是任何人都代替不了的,先生若是就此离开了朕,你怎对得起朕?对得起各位兄弟?” 刘基叹息一声,眼有泪光:“皇上,天意难违啊!” 朱元璋激动说道:“什么天意?我呸!朕贵为九五之尊,天之骄子,朕就是天意,朕说过不让先生有事就不会让先生有事!” 刘基有意无意看了胡惟庸一眼,没有说话,但这一眼,却把胡惟庸看得心里发毛。 朱元璋说道:“魏国公,先生得的是什么病?三位御医怎么说?” 徐达说道:“回皇上,尚未确诊,还在书房里商量。” 朱元璋顿时怒形于色:“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什么御医,简直是庸医!去告诉他们,如果治不好先生的病,朕就砍掉他们的脑袋!” 刘基说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不关三位御医的事,微臣所得的病,是一阵怪风所致,超出了他们的医术范围,不是他们所能治得好的。” 胡惟庸欲言又止。 朱元璋瞟一眼:“胡相,有话要说?” 胡惟庸诚惶诚恐:“是,臣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朱元璋脸色一寒:“有话直说,不必吞吐。” 胡惟庸说道:“皇上,三个太医会诊,虽然说有利于诊断病人的病情,但是也有个弊端,俗语说得好,有大利也必有大弊,三位御医同时为军师诊断,必然有不同的诊断结果,暂且别说他们开什么药,就是断症这一方面肯定大有不同,其结果就是各执己见,争论不休。” 朱元璋点头赞同:“说得有道理,继续说。” 胡惟庸继续说道:“是,皇上,军师是皇上的爱将,身份特殊,即使他们最后达成了一致诊断意见,但在用药方面就不得不小心谨慎斟酌药方了,这就令他们畏手畏脚不够胆量去开药,从而延误了治病的时间。” 朱元璋问道:“汪相,你有何意见?” 汪广洋说道:“胡相说得一针见血,微臣记起了一个人来,兄弟们是否还记得澹台建星这个人?” 所有人悚然动容。 朱元璋说道:“汪相所说的可是名扬江湖的神医澹台建星?” 汪广洋看一下胡惟庸,说道:“臣说的正是他。” 朱元璋说道:“汪相提醒了朕,当年江湖上有一神一鬼,神医澹台建星,鬼医毛不易,两人的医术可谓是神乎其神,当年若不是澹台建星施以援手,我们其中一路大军早就被鞑子的一帮大内高手用毒药毒死,可惜的是他不肯入仕,喜欢游踪天涯,有他在,什么怪病都能药到病除,现在有谁知道他的下落?” 汪广洋说道:“当年臣的书童现在的管家曾见过神医,早些天在京城见过疑似神医的人,他不敢肯定,所以臣没有放在心上。” 朱元璋说道:“不管是不是真的了,汪相,你现在的任务是找到神医,把整个京城反转过来你都要找,如果是真的就好了,先生就有救了。” “臣领旨。”汪广洋脚步匆匆出去。 “刘基啊刘基,想不到老天爷都要你死,得了这个连御医都束手无措的怪病,给了我这个除掉你的机会,汪广洋根本不知道澹台建星的消息,是我来之前要他这样说的,他想在朱元璋面前表现自己,我就给他这个表现机会,刘基,正如你自己所说,这次你是劫数难逃了,是死定的了,哈哈哈。”胡惟庸看着汪广洋的背影,不由得在心里得意大笑,就连嘴角也挂起一丝得意得意洋洋的微笑。 没有人留意到他的表情,就算有人留意到也不知是怎么一回事。 徐达对曹国公李文忠一使眼色。 李文忠立即明白,拉着武定侯郭英走出去。 两人快步追上:“汪相,我陪同你去。” 汪广洋当然明白这些带兵的将军不放心,故此由这两人一同前去,微笑说道:“曹国公,武定侯,请。” 三人走出了刘府。 汪广洋说道:“曹国公,武定侯,本相现在就回去问清楚管家,他是在什么地方见到像神医的那个人,那么我们就可以缩小了找人的范围,不用动用御林军来找人了。” 李文忠想了一下,说道:“好,但为了预防万一,郭将军,你到巡城司那里要他们只准人入城,出城的人四十以上的男人一律不许出城,防止神医出城了,同时做好准备,随时展开全城找人。” 郭英点头:“好,那我们就分头行事。” 三人分道而走。 第七十一章 神医治怪病 时间在众人的等待中过去了两个时辰。 没有人敢离开半步,皇帝都坐在这里等,谁敢在这个时候离开,惹怒皇上,那可是杀头大事。 众人在极度的煎熬中终于看到了汪广洋李文忠回来,瞧二人兴高采烈的神色,似乎已经找到了人。 朱元璋一见三人就迫不及待地问:“找到了吗?” 汪广洋兴奋说道:“托皇上洪福,臣幸不辱命,在西城客栈找到了神医。” 朱元璋高兴不已:“人呢?” 李文忠说道:“回皇上,在外面等候皇上的宣见,武定侯郭英在陪伴着神医。” 朱元璋脸色一寒:“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来这一套繁文缛节,若是耽误了先生的病情,朕拿你们是问,治你们的罪,快快有请神医。” 徐达急忙用肘尖碰一碰李文忠,一使眼色:“曹国公,还愣着干嘛,还不出去请澹台神医进来面圣。” “是。”李文忠应声跑出去。 朱元璋说道:“汪相,先生有救,你当记一大功。” 汪广洋躬身说道:“谢皇上,先生是我们的先生,他的安危众位兄弟都急在心里,微臣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凑巧而已,没什么功劳而言,愧不敢当。” 朱元璋笑着:“汪相谦虚了,没有你这只瞎猫,谁知道神医来了京城的消息,该赏,该赏。” 众人暗暗松了一口大气。 片刻,郭英李文忠陪同着一个五十开外挎着药箱的健壮汉子走进来。 这汉子目清神朗,显得极有风度。 李文忠说道:“皇上,澹台神医到。” 澹台建星一见朱元璋,便双膝跪地,顶礼膜拜:“草民澹台建星,叩见皇上。” 朱元璋急忙扶起他:“免礼,免礼,神医请起来,请起来。” 澹台建星向着众人拱手抱拳一一作揖:“澹台建星见过各位大人,将军。” 众人回礼:“神医好。” 徐达说道:“神医不必客气了,我们都是老朋友,就不寒暄了,还请神医为先生看病要紧。” 澹台建星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刘基,说道:“草民一介山野村夫,神医二字实在是愧不敢当,若论医术,鬼医毛不易比草民还略胜一筹。” 徐达说道:“神医谦虚了,天下武林谁不知道你的排名是在鬼医毛不易之前。” 澹台建星笑一笑:“徐元帅言重了,其实你们不晓得当中的实情,不过既然承蒙皇上看重,草民唯有献丑一试了,请皇上退后一点,好让草民为先生号脉诊病。” 朱元璋说道:“神医,请。” 澹台建星坐在床边:“老朋友,想不到我们没见面多年,见面是以这种方式见面。” 刘基有气无力说道:“又欠你一份情了,你来京城为何不找我们?” 澹台建星说道:“不想麻烦你们,等你痊愈后再说吧,不要说话。” 没有人再说话,连高高在上的皇帝都不说话,房里变得很静,静到连一口绣花针掉地的声音都可以听得清楚。 一盏茶的功夫,澹台建星把完脉,深皱着眉头。 刘基说道:“不管是什么结果,直接说出来吧。” 澹台建星说道:“难怪连三位御医都不敢判症下药了,先生的病确实是令人感到棘手啊!” 所有人立即面露紧张之色。 朱元璋说道:“神医,实话实说,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先生的病到底怎么样?能否治得好?” 澹台建星起身,躬身说道:“禀报皇上,先生的脉象很奇怪,又薄又沉,但血流却偏偏很急速,可谓是有违常理,幸好草民得到师父的真传,懂得分辨,这叫做气血交战相逆失调,这已经不好办的了,更不好办的是先生被寒邪侵体,已经散入五脏六腑四肢百骸藏进骨子里。” 所有人听得毛骨悚然,目瞪口呆,因为澹台建星所说的是他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事情,但又不得有相信,事实摆在眼前。 澹台建星说道:“可怕了吧?可怕的还在后面,先生之所以四肢无力,其实已经有中风瘫痪的危险,由于气息弱而血气高,急速流动循环的血液如果突然淤塞住冲不过去,就会脑内溢血血脉爆裂心脏停跳猝然死亡的可能。” 众人越听越心寒,越听越不安,都在心里暗问刘基还有得救吗? 这是摆在他们心里但又不敢说出来的疑问。 朱元璋变了脸色:“神医,这是什么缘故引起的呢?” 澹台建星说道:“内外交困,忧虑过度,阴阳失衡,突然摄入寒邪之风所引起的,先生,病发前是不是几夜未眠去苦思冥想问题,突然间感到翦懑,情绪波动,难以发泄心中的郁结,因而在夜里出庭院散步,挥拳踢脚以平那一股积聚在体内的怨气,忽然刮来了一阵阴寒的夜风,令到先生感觉到遍体生寒,随后进屋喝了一杯热茶意图暖一暖身,结果一个时辰之后就开始闹出病来,对吧?” 刘基瞠目结舌,佩服说道:“正是这样,你不会就在旁边偷看吧?怎么说的和发生的几乎一样?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众人一听,顾不上仪态了,顾不上皇帝在场了,不由得发出惊叹。 朱元璋也不管自己的身份了,同样发出惊叹:“神医就是神医,如同亲眼所见病发一样,匪夷所思,匪夷所思!” 澹台建星说道:“老朋友,你不该喝这一杯热茶的,而应该喝一杯姜茶的,姜茶才是祛风寒赶邪气的,你那一杯热茶不光没有作用,反而成了药引子,导致内外寒热交热加速发病啊!” 刘基苦笑:“有些病潜藏在体内,就差一点星火引发而已,那一杯热茶,就是借势而发的星火。” 澹台建星竖起大拇指:“老朋友的学问真丰富,一点就明。” 徐达紧张问道:“神医,这还有救吗?” 澹台建星说道:“药医不死病,先生尚未病入膏方,当然有救,先生忧国忧民,造福苍生,说句不该说的话,实在是不该得此怪病的,如果不是草民恰巧来京,再过五天,心脏一堵,脑血一爆,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回。” 他的眼睛有些湿润了,声音明显有些哽咽了,他在感慨什么呢? 第七十二章 阴谋 所有人都不管澹台建星的表情变化,他们只关心刘基的安危,一听到有救,个个都松了一口大气。 朱元璋说道:“澹台先生是杏林圣手,实在不应该浪迹江湖埋没才华的,可否留下来为朝廷效力呢?” 李善长立即附和:“神医,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如果当了官,就会受到束缚,不能随心所欲为民治病,您大可放心,我们可以在各地方府衙,专设一个医馆,让您巡医天下,造福黎民百姓。” 朱元璋说道:“韩国公这个主意好。” 澹台建星说道:“皇上,容草民想想。” 朱元璋打铁趁热:“如果您同意的话,朕就赐封你正二品官衔,领一座府邸,统率太医馆,修书立典,造福后世,每年抽一段时间,巡医天下,让天下百姓都能受到您的雨露恩泽。” 所有人都露出羡慕的目光,直升二品官衔,这等恩荣,何曾有过。 澹台建星说道:“皇上为万民着想,实乃大明百姓之福,皇上对草民的恩宠,令草民感受到皇恩的浩荡。” 朱元璋叹一口气,说道:“铺垫已经说完,神医接下来就是说但是了,没关系,直接说,朕喜欢听真话。” 澹台建星神色淡然:“皇上英明,草民天生贱命,早已过惯了闲云野鹤游踪山林浪荡民间的生活,根本适合不了这一种为人表率安逸富足的生活,请皇上收回成命。” 谁也没有想到澹台建星竟然当面拒绝皇帝的要求,万一惹怒了贵为一国主君的朱元璋,其后果不堪想象。 皇威难犯,龙鳞难逆,虽然朱元璋脾气算好,但是总有发火的时候,众人都暗替澹台建星捏一把汗。 朱元璋微笑说道:“悬壶济世,施医赠药,不求富贵,淡泊名利,澹台先生果然是个高风亮节济世为怀的侠义中人,既然澹台先生心意已决,朕也不勉强,怪就只能怪朕和澹台先生的缘分浅薄了。” 徐达问道:“神医,先生的病打算怎么治?” 澹台建星抱拳一揖:“禀告徐元帅,草民先为先生针灸,疏通侵入骨子里的寒邪之风,然后再配汤药,五天之后,还一个生龙活虎的先生给你们。” 朱元璋说道:“好,叫三位太医来,跟神医学艺,各位卿家,都回家吧,别聚在这里,影响神医为先生治病。” 徐达说道:“皇上,臣留下,一旦先生好转,立即禀报皇上。” 躺在床上的刘基说道:“天德兄,善长兄,各位兄弟同僚,你们也回去吧,有神医在,你们还担心什么?皇上,叫所有兄弟都回去,一个都不留,这么多人的伙食,会吃穷我刘伯温的。”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先生真抠,连兄弟们的一顿饭也不管饱,行,都走,都走,有什么变化,随时派人进宫禀报。” 刘基说道:“遵旨,恭送皇上。” 朱元璋带着文武百官离开刘府…… 密室的灯又亮了。 胡一尘跟着胡惟庸进了密室。 “相爷这一招借刀杀人,真的很了不起。”胡一尘佩服说道。 胡惟庸笑着:“谁叫他汪广洋胸无城府,好大喜功,总想表现自己,保住右相一职,好,我就给他这个表现机会。” 胡一尘说道:“那也得要相爷懂得把握机会,早了不行,迟了也不行,必须是在朱元璋去探望刘基之前说,让汪广洋没有思考的时间。” 胡惟庸说道:“我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叫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这样挺好的嘛,他得到了放牛娃的奖赏,那些开国元勋的刮目相看,我得到了想得到的结果,一举两得,皆大欢喜。” 胡一尘说道:“可是他却没有想到,当刘伯温一死,如果朱元璋追究起来,他就是相爷的替罪羔羊,即使他说出来是相爷教他这样说的,但没有人会相信,因为是他在朱元璋以及一众大臣面前说的。” 胡惟庸笑起来:“这回真是天助我也,天灭他刘伯温,世上竟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情,澹台建星一到,他就得了这种怪病,连御医都束手无策的怪病,真是应了一句古话,算天算地算不了自己,算尽别人富贵算不到自己贫穷,一尘,接下来就看你的。” 胡一尘躬身说道:“请相爷放心,澹台建星的命握在我手里,我要他怎么做他就得要怎么做。” 胡惟庸沉思一下,说道:“我们只是除掉了一个眼中钉,拔掉了一根肉中刺,但若想成事,必须要有一个乱局。” 胡一尘沉思不语。 胡惟庸问道:“想到了什么?” 胡一尘说道:“相爷,要想有乱局出现,必须要他出现了,明年是武林盟主换选之年,原武林盟主南台禅师早就宣布不参加,现在呼声最高的是华山剑派掌门飞天龙,他当年救过沦为乞丐的朱元璋一命,他若死掉,武林是不是大乱?” 胡惟庸喜上眉梢:“是的,朱元璋之所以能成为皇帝,全赖绿林起义有了红巾军,他投靠义军起家的。” 胡一尘说道:“毛骧罗晓峰所掌管的拱卫司,他们现阶段首先要对付的就是那些反王旧部,这是一把双刃剑,除掉对方也会伤及自身,那些落草为寇的反王旧部必然反抗,那我们就煽风点火,造成乱局。” 胡惟庸拍案惊赞:“好!”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说道:“还有,朱元璋本来想把所有功臣未成婚的子女和他的几个儿子一块到凤阳行宫拜祭祖陵,生活在一起,增加他们之间的感情,刘伯温这家伙一病,便搁置了下来,等刘基病好才再执行,所以目前刘伯温还不能死。” 胡一尘点头:“相爷好计谋,到时我把风声放出江湖去,让那些和他们有仇的江湖人来杀他们的子女,则天下大乱了。” 胡惟庸哈哈大笑。 胡一尘担心说道:“但相爷的小公子也在其中啊,很难保障得了安全。” 胡惟庸脸上泛起一丝狠色:“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就看他小命如何了,如果老天要他的命,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胡一尘竖起大拇指:“从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舍得舍得,没有舍何来得?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要做渔翁。” 胡惟庸笑着:“你去部署好。” “是。”胡一尘首先离开密室。 片刻,密室的灯灭掉,回归黑暗,寂静。 第七十三章 手不沾血 郊外。 一棵大树下站着一个身穿蓝色衣服的中年人,似乎正在欣赏醉人的郊野景色。 远处走来一个背着药篓的人,竟然是神医澹台建星。 他缓缓走到中年人的身边,木无表情说道:“胡掌门,我来了。” “澹台先生果然是个信守诺言的人,我胡一尘深表佩服。”胡一尘满脸笑意。 这笑容,有点诡异,说是笑,可脸上的肌肉却不张,说是不笑,但嘴角却明明上翘,像是笑的样子。 澹台建星说道:“我虽然不是什么大英雄,但也明白什么是背信弃义,什么是一诺千金,当年我欠你的,无论你要我做什么,我绝不托辞。” 胡一尘竖起大拇指:“所以我佩服神医的一言九鼎,神医打算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办妥这件事?” 澹台建星说道:“我以九针刺穴之法疏通了他的气血经脉,驱散了他体内那一股寒邪之风,但暗中做了手脚,其中一针封住了他的膻中穴,胡掌门想要他活多久?” 胡一尘说道:“让我想想,让他多活半年命,能否做得到?” 澹台建星点头:“可以。” 胡一尘追问:“如何做到?” 澹台建星脸色一沉:“胡掌门不相信我?” 胡一尘摆摆手:“不是,神医莫要多想,只是我想知道而已。” 澹台建星说道:“药有十八反,配伍错了就会有不良后果,严重的要人命,其实食物也是一样,有些病症不能吃某种东西,一旦吃了就会中毒,重症者暴病身亡,轻微者日积月累之下,当体内的毒到达顶点就会爆发,心肺衰竭五脏六腑穿孔而亡。” 胡一尘点头:“没错,的确是这样。” 澹台建星说道:“我已经用针封住了他的膻中穴,加上药物的配合妙用,就会产生致命的效果,表面上看似是痊愈了,其实却是已离死不远,不出七天,他就会觉得胸口发胀硬如坚石,接着全身发硬不动,声发不出来,一命呜呼,撒手人寰,现在就看胡掌门想怎么样了,胡掌门要他三更死,我绝不会让他活到五更。” 胡一尘说道:“刚才我已经说了,让他再活半年。” 澹台建星:“好,我知道了。” 胡一尘担心说道:“万一给御医发现呢?岂不是功亏一篑?” 澹台建星笑一笑:“凭他们的造诣就能发现得了?那我就是个笑话了,在这个世上只有鬼医毛不易能发现得了,救得了他,否则的话没人可以救得了他,正如现在只有我救得了他的道理一样。” 胡一尘喜上眉梢:“好。” 澹台建星说道:“到时你要我办的事办好了,胡掌门是不是要杀人灭口?” 胡一尘两手一摊:“我像是这一种过河拆桥的人吗?” 澹台建星笑一笑:“想保住秘密,只有死人。” 胡一尘说道:“既然没有人可以发现得了你动的手脚,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是自然死亡,你就会很安全,那么我也很安全,我若杀你,万一哪一天我有个头疼身热,也得了个怪病,找那个神出鬼没的鬼医毛不易太难找了,那么岂不是没有人救得了我?” 澹台建星哈哈大笑:“你信得过我吗?” 胡一尘笑一笑,不说话,迈步离开…… 一名衣着光鲜身材魁梧的双目炯炯有神一脸正气凛然的中年男人打着伞步行在弯曲的羊肠山路上。 这里是江边的一座小山。 这时夕阳沉照,苍林迷蒙。 夕阳余辉透过林间斜照而下,形成了千万条的光线交织着投射在路上,产生光影错乱的景象,别有一番景致。 这条山路十分偏僻,没有行人,在浓密的树荫遮掩之下,随着光线的减弱,显得十分阴森。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临江而建的小庭院,十分清幽。 忽然,“啊——”的一声,划破山林的寂静,一只硕大的老鹰展翅盘旋在山林的上空中,然后飞向江中上空,盘旋着,显然是在寻找猎物。 来人笑一笑。 小庭院里的门开着。 他收起伞,走了进去,小庭院里没有人,他似乎毫不感到奇怪。 “我在江边。”庭院后面有人大声说道。 他穿过庭院,到了后面,只见江边有一个木棚,一个中年人袒胸露腹坐在椅子里喝酒,旁边是一张空着的椅子,享受着江上吹过来的江风,欣赏着江上的风景,十分惬意。 竟然是胡一尘。 “胡兄,好享受。”来人坐下。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胡一尘斟上一杯酒,递给来人:“茶满欺人,酒满敬人,蔡兄,敬你的。” 来人轻笑一声,接过一饮而尽:“好酒!” 胡一尘说道:“三十年的老窖酒,你说好不好?” 来人笑道:“要胡兄破费了。” 胡一尘说道:“今晚更破费,兄弟我已经包下乌衣巷歌姬梅婷婷的小春园,难得蔡兄下江南,兄弟我当然要一尽地主之谊。” 来人悚然动容:“这回不是破费了,而是大出血了,听说梅婷婷很挑客的,不是谁想预约就能预约得了的,很多达官贵人都见不了她。” 胡一尘笑起来:“兄弟我就能做到,蔡兄很准时,比我预料中还早到了一炷香的时间。” 来人说道:“胡兄更很准时。” 胡一尘笑着:“做买卖的当然要准时。” 来人说道:“彼此彼此。” 胡一尘举杯:“我们的合作一向很愉快。” 来人说道:“所以要干上一杯。” 两人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胡一尘说道:“我们有点牛吃牡丹了,如此名贵的好酒,理应慢慢品尝才是,感受一下香醇绵长在肠胃里回上咽喉的那一种美妙感觉才是。” 来人说道:“我们根本就不是风雅之士,只是在附庸风雅而已,猪就是猪,不是猪鼻子插上大葱就可以装得了大象的。” 胡一尘说道:“精辟,说得太精辟了。” 两人哈哈大笑起来。 来人说道:“胡兄把这里的人清掉,连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证明要说的事将会是石破天惊的事,那就开门见山直接说吧。” 胡一尘变得严肃起来,在他耳边嗫语着。 来人面色凝重。 胡一尘一边倒酒一边说道:“一句话的事,干不干?” 来人默默举杯。 胡一尘会心一笑,举杯相碰:“蔡兄,预祝你登上武林盟主宝座,对了,还有一件事,当年到底是谁割走江景兰人头的?” 来人笑一笑:“不是我。” 胡一尘说道:“斩草要除根,否则留后患。” 来人说道:“你指的是江景兰的书童李晓冬?这不好吧?” 胡一尘说道:“他能出卖主人同样也可以出卖你,若是有人翻起旧账去查当年的事,万一找到他,他骨头那么软,会不会说出来呢?还有,他已经过了二十年的富豪生活,够了,你对得起他有余了。” 来人点一点头:“我知道该怎么做了,祝我们再度携手合作成功。” 两人同时举杯,碰在一起。 第七十四章 安阳公主 五天后,刘基病愈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朝野。 朱元璋龙颜大悦,下旨重赏澹台建星,但澹台建星却没有领赏,留下一封信就悄悄地走了。 朱元璋也没有派人去追,因为他说过尊重人家的选择,虽然对于澹台建星的离开感到遗憾,有些不舍,但还是任由澹台建星离去。 今天他心情很好,便到御花园去走一走。 值班的夏新元带着几个侍卫和太监跟随着他。 御花园里的一草一木在花匠的精心护理之下一派勃勃生机,适逢季节的花开得很美,很鲜艳,水池里的海棠含苞待放,鱼儿在游荡穿梭,岸上的花卉开着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有的轻摆舞姿,暗送花香,水里岸上,相映成趣,煞是好看。 有花开,自然有蜜蜂蝴蝶飞来采蜜,管你是层层守卫森严的皇宫,照样飞越宫墙进来,几只色彩斑斓的蝴蝶在花间翩翩起舞,几只小蜜蜂穿梭在花间采蜜。 起舞的蝴蝶,盘旋的蜜蜂,五颜六色的鲜花,构成了好有诗情画意的一幅美丽景象。 花美,但人同样艳美。 什么人? 一个站在花丛边的十五六岁的少女,五官精致的脸蛋,一双明亮的眼睛,曲线分明的身材,真是如花娇艳。 这个美少女是谁? 安阳公主朱小七。 此刻她正带着四个宫女在采摘鲜花,放在脚边的小花篮已经满了一半,都是含苞待放的花朵。 那些花娇,但是人美,她们无忧无虑,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朱元璋看见,远远就停住了脚步,满脸慈祥地看着这难得一见的景象。 夏新元他们动也不动,怕惊扰了他的心境,破坏了这情景。 这时一个宫女回头一看,吓得花容失色:“公主,皇上在那边看着。” 所有宫女一听,大惊失色,跪倒在地。 “哎呀,给发现了,过去。”朱元璋笑着迈开步伐。 朱小七扭头一看,看着从石径走过来的朱元璋,不禁掠一掠发鬓,斜着脸嫣然一笑,小碎步跑过来:“父皇。” 她的声音十分清脆,悦耳。 正在走过来的朱元璋哈哈大笑,这笑声,充满了欢乐,这一刻的他不再是个皇帝,而是一个父亲。 他很宠爱这个女儿,因为这个女儿活泼,开朗。 朱小七跑到来,盈盈施礼:“小七给父皇请安。” “哎哟,小丫头,什么时候学会了礼貌,父皇有点不习惯。”朱元璋笑着。 夏新元躬身行礼:“微臣参见安阳公主。” 朱小七扁着嘴:“夏将军免礼,父皇,你有多久没见小七了。” “那你不会来找父皇呀?”朱元璋刮一刮她的鼻子。 朱小七说道:“父皇要处理国家大事,小七不敢去给父皇添乱。” “朕的小七长大了,懂得体贴父皇了。”朱元璋有些感慨了。 朱小七蹦跳着:“父皇,小七早就长大了,是父皇忙于政事,没有发觉而已。” “真是夸不得,一夸就打回原形。”朱元璋笑着。 朱小七噘着嘴儿,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这副憨态,逗得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哟呵,大姑娘了,说不得了,走吧,陪父皇走走。” “儿臣遵命,你们把那些话拿回我的寝室里插上摆好。”朱小七吩咐那几个宫女。 那几个匍匐在地的宫女急忙起身,提着花篮离开。 朱元璋问道:“丫头,干嘛要摘花?留在枝头观赏不好吗?” “父皇,这你就不懂了,御花园里的花都是名贵品种,摘几枝回房间用花瓶插上,满室飘香,既能观赏,又能宁神,所以小七每隔一段时间就来御花园偷花。”朱小七笑着。 朱元璋瞪着眼:“胡闹,堂堂的安阳公主,在自家的花园里采花插瓶,怎么可以说是偷呢?用词不当,用词不当。” 朱小七咯咯笑起来。 朱元璋嗔骂着:“不过也是,不问自取视为偷也,你没有征得父皇母后的同意,就在御花园里随意摘花,的确算得上是偷。” 朱小七嘟着嘴:“父皇冤枉儿臣,儿臣是经过母后同意的,儿臣每次换花,都给母后母妃准备一瓶的,插好了送过去。” 朱元璋装作不高兴了:“那你更罪大恶极,你母后母妃都有,就你父皇的御书房里没有,父皇白疼你一场了。” 朱小七说道:“父皇是什么呀?那可是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大英雄,花花草草不适合出现在父皇的御书房里。” 朱元璋哈哈大笑。 朱小七说道:“你们看,我父皇笑得多开心,只要父皇开心,小七就心满意足了。” 说完,她展颜一笑,这一笑,流露出一份充满阳光的自然娇美。 朱元璋一愣,看着女儿,说道:“原来我的小七如此清纯美丽的,可以令到那些张瓣吐艳的鲜花在你面前,也黯然失色。” 任何女人总有属于自己专属特质的美,往往是在不经意间才流露出来的,不经意间你才会发现的,而往往是最不经意的一刻,才是女人自然流露出美得毫无杂质的一刻。 朱元璋这才发现女儿有如此动人心魄的一份娇美。 “皇上,七公主好美啊!”夏新元赞叹说道。 朱元璋骄傲说道:“这个当然,朕的小七是最美的女儿,哎呀,朕舍不得把小七嫁出去了,要多留几年在身边。” 朱小七满脸通红,害羞说道:“儿臣不嫁,就留在父皇身边。” “小七害羞了,小七害羞了,害羞的样子真可爱。”朱元璋说完,哈哈大笑起来。 朱小七跺着脚扭着腰:“唔,唔,唔,父皇取笑小七,小七不干,小七不干。” 她的窘态逗得所有人都笑起来,出于身份的局限,侍卫和太监不敢放声大笑,低头偷笑,朱元璋却放声大笑,笑出了眼泪。 御花园里荡漾着朱元璋的笑声,充满了欢乐的气氛。 朱小七眼珠子一转,也笑起来。 “小七,你笑什么?”朱元璋发愣。 朱小七说道:“父皇,你又笑什么?” “对,朕又笑什么呢?朕的小七本来就是朕的开心果,小七不尴尬,朕尴尬了。”朱元璋忍住笑,最终还是忍不住笑,又笑起来。 朱小七哼了一声,装模作样往前走。 “呵呵,牛脾气上来了,小七,多陪父皇一点时间。”朱元璋笑着跟上去。 第七十五章 马皇后的秘密 贵为天子的朱元璋天不怕地不怕,但是却有一怕,怕一个人,这个人是谁? 他的皇后大脚马秀英,他之所以成为大明的开国皇帝,马秀英功不可没,比得上任何一个开国元勋,如果没有马秀英的扶助,就没有他朱元璋今日之帝王基业。 当年朱元璋投奔濠州义军元帅郭子兴的时候,还是无名小卒一个,崭露头角之后,受到郭子兴的青睐,视为心腹爱将,把养女马秀英嫁给朱元璋,收买拉拢朱元璋,为他郭子兴打江山,殊不知朱元璋从此开启了通往帝王之路。 马秀英曾数度力挽狂澜,妙计救出被郭子兴囚禁的朱元璋,消除郭子兴对朱元璋的怀疑,朱元璋得以脱困,领兵在外,招贤纳士,逐渐壮大,决定了乾坤的走向。 历经兵凶战危的马秀英,最终也迎来人生最高光的一刻,成为统率六宫的一代皇后。 马秀英的贤德,深得所有开国元勋的佩服,更是外甥曹国公李文忠、养子西平侯沐英等一批将领感恩戴德的恩人,因为没有马秀英,就没有他们,毫不客气的说,就连现在贵为天子的朱元璋也不敢动马秀英一根毫发。 虽然她不干政,但是她在战火年代深知民间疾苦,所提出的意见,没有人反对的,大部分都被采纳。 她贵为开国皇后,但仍然保持节俭朴实的生活作风,带领公主和嫔妃在后宫里刺绣和纺织,自给自足。 她自己也是以身作则,平时粗茶淡饭,缝补旧衣,将就穿着,除非是宴请群臣或者外国来使的国宴才盛装出现。 三宫六院的嫔妃皆为敬服,没有任何一个嫔妃敢有非分之想,掀起争宠宫斗,都将她比拟为东汉时的明德皇后。 因此朱元璋怕她,但是这一种对她的“怕”,是一直以来患难与共相敬如宾对她贤惠人品的“怕”,而不是畏惧如虎狼的怕。 今夜有一弯钩月,发出淡黄色的光。 坤宁宫里一片悄静。 关闭的窗户缓缓打开,一个卸了妆的女人站在窗前,凝望着天空上那一钩谈黄色的弯月。 她四十七八岁,不是很漂亮,但端庄秀慧,她就是皇后马秀英。 微风吹过,撩动了她披肩的散发。 忽然,她重重地叹息一声,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呐呐自语着:“赵子枫,你到底是死是活?二十多年了,你竟然毫无音讯,如果你活着,是否知道你的秀英在想着你?为何不来看一下你的秀英,哪怕是一面也好。” 她的神情略显激动起来,往事一幕一幕在她脑海里浮现出来。 当年她义父郭子兴揭竿起义攻打濠州的时候,后方营寨突然遭到一队精锐元军袭击,情势万分危急,三个少年侠客突然出现,以高超的武功把那一队元军精锐杀得所剩无几,只有几个人逃掉,后方营寨这才化险为夷。 其中一个少年剑侠特别有风采,吸引住她的目光。 这三个少年侠客就是后来闻名江湖的三大剑侠武当青莲剑侠赵子枫、天山剑侠唐杰忠、天门剑侠云天泽。 吸引住她目光的是武当青莲剑侠赵子枫。 三剑侠担心元军杀个回马枪,便在营寨住了几天,结果元军还真是杀了个回马枪,但在深谙兵法的赵子枫指挥下,残兵对精锐,把元军的这队精锐悉数歼灭,打了一个振奋人心的大胜仗。 她被赵子枫的才华风采所折服所迷倒了,心里起了涟漪。 三大剑侠直到闻讯带兵赶回来增援的郭子兴才离开,在这段日子里她和三代剑侠相处在一起,她由心里泛起了涟漪逐渐喜欢上了赵子枫。 郭子兴本想留住三大剑侠,然而三大剑侠还是离开了,在离开的那一夜,三大剑侠与义军众将连番斗酒,结果都喝醉了,虽然三大剑侠凭着内功深厚没有喝趴下,但也喝得醉醺醺。 就是在那一夜,春心荡漾的她偷偷溜进了赵子枫的房间,偷偷在睡着了的赵子枫耳边说出了自己的心事,最后偷偷亲吻了赵子枫。 她不知道赵子枫有没有听到了自己说的悄悄话,反正她是一夜闹腾,无法入眠。 第二天三大剑侠走了,赵子枫并没有像她期待中的那样,没事一样离她而去,她失望了,只能把这一份爱藏在心里。 她知道江湖豪侠萍踪无定,这一别可能再无见面的机会。 半年后,她随队护送军粮上前线,遭到一队精锐的元军拦截,队伍被打散,粮草被烧毁,保护她的十几个亲兵在逃走途中被一小队元军追上,全部战死。 她连自杀的机会都没有,因为追兵中有高手,一颗小石子就把她手中的匕首打掉,还被一脚蹬在心窝上,倒地不起,她被俘了。 她明白落入敌军的手里下场会很悲惨,结果和她想象中的一样,那些元军要侮辱她,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有人救了她,而救她的人就是她想忘记也忘记不掉的赵子枫。 原来赵子枫恰巧路过此地,出手救了她。 她当时因为高兴过度,当场昏迷过去。 赵子枫把她带到山里的一户农家里疗伤,在那一段日子里,是赵子枫照顾她的起居饮食,直到她康复为止。 赵子枫告诉她,那一夜是装睡而已,她那一夜说的悄悄话全部听到,但是他要扛起武林各派结成联盟共同反元的大旗,不能因为她而留在郭子兴的义军阵营里,也不能把她带在身边,因为她不懂武功,所以才忍心装作不知道。 她深情告诉赵子枫,她等,无论等多久,等赵子枫大功告成来濠州义军娶她回去的那一天,赵子枫答应她,反元联盟成立后,就来义军迎娶她。 这一天,她成了一个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赵子枫把她送回了义军那里,但是却没有露面,她便对义父郭子兴撒谎,说自己躲在了一家农户里直到安全才回来的,因此义军那里没有人知晓她有这一段经历,这一段经历成为了只有她和赵子枫知道的秘密。 第二年,濠州义军里来了一个其貌不扬但聪明能干的人——朱元璋,很快就凭着军功冒升起来,这引起了郭子兴的注意,将他调入亲兵队里任队长要职,因此关系,朱元璋和郭子兴一家老小熟络起来。 当朱元璋成为独当一面的大将时,郭子兴为了笼络他,决定把她嫁给朱元璋,她暗暗着急,期盼着赵子枫快点出现,然而她却等来了晴天霹雳,赵子枫在河北龙顶山遭遇大批大内高手围攻,结果跳崖身亡! 闻此噩耗,她伤心欲绝,昏迷过去。 等她平伏心情,等她答应嫁给朱元璋身怀六甲时,赵子枫却出现了,原来赵子枫并没有死,被崖下的山藤托住了身体,没有落在地上,让进山采药的山民救走,逃过一劫,朝廷为了瓦解反元联盟,故此放出赵子枫跳崖身亡的消息。 可惜一切已成定局,她只能信天由命,她不能跟赵子枫走,坏了赵子枫的名声,同样地,赵子枫也不能带她走,毁掉自己千辛万苦历经艰难险阻才建立起来的反元联盟。 两人的缘分就此终结。 赵子枫后来遇上被誉为武林双美之一的女侠白玉华结成夫妻,生下一个儿子,她为此不高兴过,妒忌过,但后来释怀了,暗暗为赵子枫祝福,派人送上贺礼。 就在反元联盟如日中天即将成军逐鹿中原的时候,离奇诡异的事情发生了,白玉华失踪不见,接着不久赵子枫和挚友盖世大侠江景兰遭到暗算,被人下毒,江景兰成了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赵子枫父子下落不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成为一桩没有人解得开的武林迷案。 俗语说蛇无头不行,反元联盟从此陷入分裂,谁也领导不了谁,最终落得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令人扼腕叹息,否则以赵子枫的能力,定可以争霸天下。 二十年来,她暗中派人查访赵子枫的消息,然而最终的结果都是泥牛入水,毫无踪迹可寻。 第七十六章 翻开的记忆 想到这里,马秀英长长地叹息一声。 突然,她低声念叨着:“子枫,子枫……” 她闭上眼睛,她仿佛感受到了赵子枫的气息,仿佛感受到赵子枫的亲抚,她不禁回想起那一段刻骨铭心的往事…… “赵子枫,你不要走!”马秀英嘴里叫着,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是一张她忘怀不了的脸庞,赵子枫坐在床沿前微笑看着她。 她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赵子枫,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 “马姑娘,你终于醒了,不要动,那个高手踢你那一脚把你踢成了内伤,还好,我身上带有专治内伤的丹药,已经给你服下了,你会没事的,放心吧,放心,我是不会走的,在你未痊愈之前是不会离开你的。”赵子枫说道。 马秀英眼里已经满是泪水,她顾不上什么了,猛然坐起,扑进赵子枫怀里,双手抱着赵子枫的脖子,嚎啕大哭起来,像极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 赵子枫一愣,没有推开她,而是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安慰说道:“这里没有外人,哭吧,尽情地哭吧,把心里的苦统统哭出来。” 马秀英真的放声大哭,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说道:“我还以为这次必死无疑,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你了。” 赵子枫说道:“吉人自有天相,你福大命大,哪有这么容易没命。” 马秀英哭道:“谢谢你,第二次救了我。” 赵子枫说道:“路见不平,救死扶伤,是我们这些侠客的分内之事,我也是有事恰巧路过那条路,所以救了你。” 马秀英悲伤说道:“如果你早一步到来,那就好了,他们就不会死。” 赵子枫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在为那些倒在元军刀下的义军感到可惜,他若早到一步,至少还有更多的人被救下,而不是单单她一个还活着。 “他们都是英雄,值得别人钦佩的英雄,明明知道敌人很强大,但还是抵抗到底,为了恢复我大汉江山流尽最后一滴血。”赵子枫语气深沉说道。 马秀英抽泣着:“可是又有谁记得了他们?” 赵子枫说道:“别人可以忘记,但你不能,他们也是为了保护你而牺牲的,即使你不知道他们姓甚名谁,但要请记住,曾经有一帮铁血汉子为了你的安全而献出生命。” 马秀英松开抱着赵子枫脖子的双手,擦拭着眼泪点头:“我会记住的了。” 她突然发现不妥,她身上满是血迹的衣服被换掉了,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是男人的衣服。 她立即脸颊如烧,一片通红,含羞带嗔说道:“是你给我换的衣服吗?” 赵子枫满脸尴尬,手足无措,说话都变得结结巴巴:“我……我只给你换了外衣,内衣没换,我,什么都没看到。” 马秀英更害羞了,低着头:“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赵子枫站起来,尴尬万分说道:“我不是瞎子,也不是什么都没看到,手臂,胸口看到了,这不算什么吧?” 马秀英双手捂住脸庞:“你还看到什么?” 赵子枫说道:“我还看到了你右脚脚底下有七颗朱砂痣,脚踏一星,能管一千兵,脚踏七星,可管天下太平,说不定你日后不是皇帝就是皇后,所以你是大富大贵之命,自会逢凶化吉的。” 马秀英忍不住扑哧一笑,放下捂住脸庞的手,说道:“纯属无稽之谈,如果真是这样,就不用你来救我了。” 赵子枫一本正经说道:“就因为这样,我才会在你最危难的时候出现救你,帮你逢凶化吉。” 马秀英心里一跳,目不转睛看着他:“请赵大侠为我保守这个秘密,我脚下有七颗朱砂痣的事绝不能说出去。” 赵子枫一愣:“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马秀英说道:“这是我的秘密,连我义父都不知道的秘密,这事除了我亲生父母知道外,就只有算命先生知道,自小父母就嘱咐我,绝不能让人看到我的脚底,否则我将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甚至遭受祸害。” 赵子枫神情一变,突然想起江湖中流传的一句谶语,不由得低声嘟囔:“脚踏七星现,真君二八出,逐鹿中原日,四海归太平,不会这么巧吧?难道她就是那个脚踏七星的人?那么真君二八出指的又是谁?” 马秀英一头雾水:“赵大侠,你说什么?” 赵子枫说道:“没什么。” 他随之举起手:“我发誓,这事绝不说出去,如有违誓,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马秀英吓得花容失色,跳起来一手堵住他的嘴巴:“不许你发这种毒誓。” 情急之下的她,顾不上礼规了。 两人四目对视着。 咚咚咚,咚咚咚,这是什么声音? 心跳声,两人都听到了对方突然加速的心跳声。 赵子枫的手不受控制地抱着马秀英的腰肢。 马秀英全身一抖,微微张开樱唇,满脸含羞但又带有一些期待凝视着他,捂着赵子枫不动的手动了,轻轻抚摸着赵子枫的嘴唇。 赵子枫拿开她的手,站起来退开去,慌乱说道:“你还有伤,需要好好休息,我去熬一点粥,这里是一户山里人家,我朋友的朋友的家,本地人,他到了别处,元兵不会搜索到这里,很安全。” 他转身走出去。 马秀英失落地看着他的背影,然后愠怒地打着床板。 赵子枫听到后面的动静,哑然失笑,然后长长地吐了一口浊气。 难道他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 马秀英倒在床上,目光呆滞地看着屋顶,她自问不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但也是清丽脱俗的女子,在义军之中不知有多少将领对她有意思,否则那一队元兵也不会对她不怀好意而没有痛下杀手,等不到赵子枫出现她就被杀了。 她已经把藏于心中很久的的爱慕之情对赵子枫表露出来,并且对赵子枫投怀送抱了,但赵子枫竟然拒绝了自己。 不管出于什么原因,这打击对她而言太大了。 突然,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下来,她哭了,她难过地哭了。 她不想惊动外面的赵子枫,无声地哭,她也不擦眼泪,任凭眼泪落下。 慢慢地,她觉得眼皮沉重,然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第七十七章 捅破窗纸明心迹 “啊——!”沉睡中的马秀英突然睁开眼睛,满脸惊恐,坐起来一看,屋里没有人,立即紧张大叫:“赵大侠,赵大侠,赵大侠!” 在厨房里忙活着的赵子枫吓得飞快跑过来,推门而进:“马姑娘,什么事?发生了什么事?做噩梦了不是?” 马秀英见到他,立即跳下床,扑进他怀里,哽咽起来:“我梦见你独自一人走了,抛下我不管了。” 她的反应是真实的状态,不是故意做出来的,她怕自己一个人,那一场仗给她带来了恐惧的心理阴影。 赵子枫感受得到,他笑起来:“我不是站在你面前了吗?原来是做噩梦,大喊大叫的,还以为你有危险,吓死人了。” 他不敢乱动,双手展开在空中,因为他明白,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抱住马秀英,就会给马秀英一个希望,他绝不能给马秀英这样的希望。 马秀英扑哧一笑,说道:“你面对那么多元兵都吓不死,却被我一个小女人吓死,怎么可能。” 她不管赵子枫是否也喜欢自己,她在这个男人的怀里感到安全,产生了一种依赖,她把赵子枫抱得更紧。 赵子枫比她高将半个头,她把脸贴在赵子枫的左肩上,听着赵子枫的心跳声,不由得露出喜悦的笑容。 由于她抱得太紧,赵子枫感受到了一股压迫感,心里不受控制地起了变化,再这样下去可就不得了,他赶忙推开马秀英:“马姑娘,粥熬好了,我去给你端来。” 他转身出去。 马秀英气得直跺脚…… 入夜后的山里很清凉。 躺在床上的马秀英辗转难眠,每当她合上眼睛,就看见元兵屠杀义军的血腥情景,就看见那几个想蹂躏她的元兵面目狰狞扑向自己的情景。 想起赵子枫的不解风情,她哭了起来。 坐在门外的赵子枫听到了屋里的饮泣声,几次起身又几次坐下,最后终于忍不住,推门进去,把龙泉剑放在桌上,走到床边:“马姑娘,我就在门外,你还怕什么?” 马秀英哭着说道:“我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你可不可以在屋里陪着我,我才放心,我才感到安全。” “好,我就在床边守护着你,你就安心的睡吧。”赵子枫过去关上房门,搬起一张凳子,放到床沿边,坐下。 马秀英说道:“我要握着你的手。” 赵子枫犹豫一下,伸出右握住她的右手:“睡吧。” “嗯,我……” “不要说话,赶紧睡。” 赵子枫暗暗感慨,谁曾想到眼前这个在战场上毫无惧色的女子,敢和元兵拼命的女子,此刻却是如此的脆弱。 不经他人苦,岂知他人痛,但是他却感受得到血腥战场所带给马秀英的痛苦。 马秀英真的不再说话,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这样一个攥着别人手睡觉的人,可想而知是多么的害怕孤独。 赵子枫闭目养神。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 夜更深了。 马秀英发出均匀的鼾声,似乎睡得十分香甜,但是她睡觉的姿势保持一样,没有改变过。 赵子枫睁开眼睛,松开握住马秀英的手,为她整理一下被单。 “别松手,我害怕。”马秀英并没有睁开眼睛,一手抓住他的手。 赵子枫说道:“我为你整一整被单而已,我不松手,安心睡吧。” 马秀英紧紧攥着他的手:“答应我,不要松手,不要离开我。” 赵子枫说道:“好的,我不松手,再不松手,不离开你半步。” 马秀英说道:“赵子枫,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喜欢你,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你说我傻不傻。” 赵子枫暗叹一口气,没说话。 马秀英继续说道:“我知道我傻,我知道你赵子枫是名震江湖的大侠,我既没有才高八斗的学问,也没有惊世骇俗的武功造诣,我配不上你,但我还是要让你知道我心里想的是什么,我就是喜欢你,此时此刻能得到你守护在身边,我已经很满足很幸福了。” 赵子枫说道:“你说错了,是我配不上你。” 马秀英问道:“别骗我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是我配不上你。” 赵子枫说道:“脚踏一星,可管千兵,脚踏七星,能管天下太平,将来的你不是皇帝就是母仪天下的人,我一个江湖侠客,在腥风血雨中生存,明天都不知道能否活着,如何配得上你。” 马秀英说道:“我明白了,你是想了无牵挂走江湖,不想连累爱你的女人他日变成寡妇,照你这么说,为何还有那么多江湖侠客和义军的将领结婚生子?” “这——”赵子枫语塞。 马秀英说道:“既然我有那么好的命,我嫁给你,你就不成了皇帝吗?” 赵子枫笑起来:“哪有这么简单。” 马秀英也笑起来,说道:“既然没这么简单,那你为何会想到这样的问题,是你想得太多了。” 赵子枫竟然答辩不上来。 马秀英说道:“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女人,不可能做到母仪天下的人,我只想和自己所爱的男人在一起,结婚生子,再说谁知道意外什么时候发生,有人不想有意外发生,结果还是会发生意外,有人担心意外发生,结果一辈子都没有发生意外。” 赵子枫说道:“别说了,睡吧。” 马秀英带着笑意睡了过去。 赵子枫心情激荡,他被马秀英的说话震撼到了,的确,是自己想得太多了,思想包袱背负得太沉重了。 他暗暗叹了一口气。 不久,他也困了,伏在床沿睡了过去,睡得十分沉,但是他的手始终握着马秀英的手不放。 马秀英忽然睁开眼睛,凝视着他,脸上满是柔情,轻声呢喃着:“赵子枫,你知道吗?你身上有一种魔力,像磁石一样吸引着人,原来世上真是有一见钟情的,原来动心的感觉是这般奇妙的,我已经知道其实你也喜欢我的,只是不想连累我,所以不说出来而已。” 她伸出左手轻轻抚摸着赵子枫的脸颊。 赵子枫似乎没有察觉。 她突然拿起赵子枫的右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胸口上:“子枫,我这颗心现在只为你而跳动。” 赵子枫似乎太疲倦了,浑然不觉,呼呼而睡。 她的心突然涌起了一阵悸动,胸膛在急剧的起伏着,在心里呐喊着:“赵子枫,你为何要这般君子,明知道我在等着,为何不大胆一点,为何不要了我!” 她再也舍不得移开目光,一直看着赵子枫的脸,慢慢地情绪平复下来,眼皮逐渐沉重起来,带着笑容进入了梦乡。 第七十八章 坦白 赵子枫真的睡着了吗? 当然不是,马秀英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听得一清二楚,马秀英拿着他的手放到胸口时他更不敢动,保持着人在睡眠状态下自然放松,只要有一点僵硬,马秀英就会发觉自己是在装睡,所以他根本不敢动,不敢喘一口大气,保持着均匀的气息。 “自己能坚持多久呢?”他的思想在激烈地斗争着。 终于,他做出了决定,在马秀英的耳边轻轻说道:“秀英,我也喜欢你。”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马秀英像梦呓一样说着。 赵子枫鼓起勇气,说道:“我也喜欢你。” 马秀英坐起来,一把抱住他,激动说道:“你终于说出口了,你终于说出口了。” 赵子枫双手抱着她的腰:“是你点醒了我这块冥顽不灵的顽石,是你融化了心里的那块寒冰,堂堂一个七尺熊躯的男子汉,竟然被一个小女子怼得哑口无言,要一个小女子教做人,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唉——!” 马秀英哈哈大笑,此刻的心里充满了柔情蜜,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双膝跪在床上,抱着赵子枫的脖子,凝视着。 虽然是在黑夜,但赵子枫感受到了她灼灼逼人的眼神:“你——” 他的话才刚开腔,嘴巴就被马秀英猛然吻住,吻得是那么的深情,那么的热烈,如同火山爆发一样。 赵子枫被她这一吻彻底击溃了,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 “天啊,我赵子枫竟然败在了一个小女人手上,被她俘虏了。”赵子枫喘息着说道。 马秀英嫣然一笑:“你愿不愿意做这个俘虏?” 赵子枫说道:“不……” “你敢!”马秀英瞪着眼举起拳头。 赵子枫嘻嘻一笑:“不愿意又能怎样,我都失身了。” 马秀英笑起来,羞着他的脸:“不害臊,不害臊,有你这样说话的吗?说得自己好像很委屈似的。” 赵子枫一边笑着一边打了一个哈欠。 马秀英拍一拍床,示意他躺下:“你躺一下吧,辛劳了一大半天,只为照顾我,我心疼。” 赵子枫挨着她躺在床上,伸个懒腰:“还是躺下舒服。” 马秀英趁机把头枕在他臂胳里。 赵子枫抚摸着她的满肩秀发。 马秀英轻轻推一下他。 赵子枫说道:“你想说什么?” 马秀英说道:“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赵子枫含笑不语。 马秀英说道:“说话呀,你不说话,我不知你心里怎么想的。” 赵子枫说道:“在义军后方你们遇袭的时候,我现在什么都不想,只想照顾好你,然后上京城一趟,等我从京城回来,我就带着聘礼去娶你,谁叫我鬼迷心窍,死心塌地喜欢上我家的小娘子。” 马秀英心里甜滋滋的,打着他:“油腔滑调,偏偏我又喜欢听,我也鬼迷心窍了。” 赵子枫笑起来。 马秀英说道:“我知道你是干大事的人,我没有你那种杀敌本领,不能跟在你身边,否则会拖累你的,我在义军等你回来,你说话要算数,一定要回来娶我,如果你敢先娶别的女人,我死给你看。” 赵子枫说道:“我这一生,只娶你一个女人,不娶三妻四妾。” 马秀英喜悦说道:“真的?” 赵子枫说道:“当然是真的,如违此誓,不得好死。” 马秀英吓得赶忙堵住他的嘴巴:“别乱发誓,这个誓不算。” 赵子枫眨着眼睛:“你想我娶三妻四妾?” 马秀英捏着他的脸蛋:“你敢。” 赵子枫说道:“放手,放手,痛,痛,痛。” 马秀英说道:“不放,就是不放。” 赵子枫说道:“那我就反击了。” 他用手一挠马秀英的胳肢窝,马秀英当场啊的一声,大笑不止,扭着身体:“别挠我这里,我投降,我投降。” 赵子枫把她拥进怀里:“现在你想干什么?” 他很狡黠,没有直接说出口,而是绕了一个弯来说。 马秀英刚想回答,但是却说不出口来,这叫她如何说得出口,她的脸庞不禁涨得一片通红,声若蚁咬:“你想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赵子枫说道:“我想睡觉。” 他合上眼睛。 马秀英噘着嘴,显然不高兴了。 满心期待的她恼火不已,突然狠狠一脚把赵子枫蹬下床去。 “哎呀!” 赵子枫没有料到她竟然会来这一招,猝不及防之下任他武功绝顶,也来不及作出反应,大叫一声,滑下床去。 马秀英哈哈大笑。 “哎哟,哎哟,屁股好疼。”赵子枫爬起来,揉着屁股。 马秀英笑疯了,瘫倒在床。 赵子枫笑着:“好,使阴招,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双手在马秀英的腰间挠着。 马秀英哇哇大叫,笑得差点断气,不断求饶:“请赵大侠饶恕小女子,求饶,求饶,再挠下去,就真的笑断气了。” 赵子枫这才停手,坐在床沿。 “笑到我肚子疼,差点笑死我了。”马秀英擦着眼泪。 赵子枫柔声说道:“我帮你揉揉。” 他轻轻的揉着。 马秀英故装严肃:“不许往别的地方移动。” 赵子枫说道:“遵命。” 他真的很守规矩,说揉肚子就是揉肚子,不往别的位置移动半分。 马秀英靠在他怀里,享受着,但身体却已经起了变化,她的呼吸有点急速起来。 赵子枫在她耳边说道:“你是不是想……” 马秀英知道他想说什么,马上双手捂着耳朵:“不许说出来!” 她只觉得脸颊如烧,羞得立即双手捂住脸庞。 赵子枫说道:“不要多想,我们还没成亲,现在这样已经越界了,不能再越界下去了。” 马秀英不高兴说道:“你不是要娶我的吗?还怕这样吗?我的身体在你为我换衣服的时候,早就看过了,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你是不是怕这样会影响我的伤势?” 赵子枫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你的伤早已经好了,是我想和你多待一些日子,所以才找个借口把你留下,我给你服下的可是药到病除的武当九转金丹,这可是我师祖张三丰真人炼制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算阎王爷来了也带不走,更何况你这点内伤。” 马秀英用后脑撞着赵子枫的胸膛:“你这个坏蛋,好可恶,撞死你,撞死你,点燃起人家的心火,但又浇灭掉人家的心火,害人不浅的大坏蛋。” 赵子枫说道:“那你还看上我这个坏蛋?” 马秀英含羞说道:“那你为何现在不干坏事,尽露你的坏蛋本色。” “对,坏蛋不干坏事还是坏蛋吗?”赵子枫的手开始移动。 第七十九章 缠绵 马秀英按住他的手,偏过头说道:“你想干什么?” 赵子枫愣住,马秀英的反应如同冷水浇头一样,他不敢乱动了,尴尬说道:“没想干什么。” 马秀英说道:“你是正人君子,威名远播的一代大侠,不能干坏事的,正如你所说,我们还没有成亲,现在这样已经越界了,不能再越界下去,是不是?” 赵子枫难堪说道:“是。” 他明明知道马秀英是在倒打一耙,报复刚才自己的过分冷静,他可以硬来,但这就变了性质,失去意义了。 马秀英心里发笑,说道:“不能出尔反尔哦。” 赵子枫哭笑不得。 “但是小女人却可以口不对心,出尔反尔。”马秀英柔声说着,伸手环抱着他的脖子弯下来,热烈地亲吻起来…… 天色逐渐亮了。 赵子枫睁开眼睛,望着蜷伏在怀里的马秀英,忍不住轻轻吻一吻她的额头。 马秀英含羞带娇打着他。 赵子枫笑着:“饿了吗?” 马秀英微笑着:“你饿了吗?” 赵子枫说道:“我不饿,我有秀色,可果腹,已就餐。” 马秀英含嗔说道:“油腔滑调。” 赵子枫下床,穿上衣服,伸伸懒腰,推开窗户,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 这时一阵山风吹过,枝动叶摇,雾气飘涌,远处的景物若隐若现,好一幅景象。 他喃喃自语:“早上吹过来的风真凉爽,真舒服。” 马秀英侧身躺在床上,用被单赶着身体,托着腮看着他,眼睛里满是浓浓的爱意。 此刻的她心里已被赵子枫完全占据,现在无论赵子枫走到哪里,都吸引住她的目光,不舍得离开片刻。 赵子枫回过身来目不转睛看着她。 马秀英笑着:“你看我干什么?” 赵子枫说道:“你又看着我干什么?” 马秀英掀被下床,笑着跑过去紧紧抱着他:“我看我的英雄。” 赵子枫说道:“我看我的女人。” 马秀英说道:“看够了没?” 赵子枫说道:“看不够,一辈子都看不够。” 马秀英说道:“那你就好好珍惜眼前人,去大都的时候一定要小心谨慎,活着回来见我,千万别丢下我,否则我会恨你一辈子。” 赵子枫深情说道:“我知道了。” 马秀英说道:“为何非要去大都不可?以你的能力,投靠我义父的义军,他一定重用你的。” 赵子枫说道:“我有我的使命,我知道此行十分凶险,我自会小心应对的,我一定活着回来见你,到时你义父如果能容纳得下我,我就带着我的人投到他帐下效命。” 马秀英一愣,想了一想,说道:“我本来想为义父招纳将才的,你武功绝顶,又有雄才伟略,我义父比不上你,他那里容不下你这条翻江蛟龙,子枫,不要为了我而屈居人下,还是带着你的人自己干吧。” 赵子枫陷入沉思之中。 马秀英捧着他的脸庞,深情说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猴子满山跑,你回来接我走,不要再抛下我,生死有命,我跟你浪迹江湖。” 赵子枫抚摸着她的满肩秀发。 她捶了赵子枫一拳:“为何不说话?” 赵子枫笑一笑,抱起她,往床边走去:“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她一戳赵子枫的额头:“谁是你妻子?” 赵子枫微笑着:“一个叫马秀英的女人。” 她听得心花怒放,嫣然一笑,说道:“子枫,我舍不得离开你,我反悔了,你带我一同上大都吧,即使是死,我也要死在你身边。” 赵子枫说道:“别乱说话,你若死去,我就没老婆了,这几天你要吃一下苦,你这几手花拳绣腿,根本没用,连自保都不能,我教你吐纳功法和几手保命绝招。” 马秀英惊奇说道:“武功也有速成的吗?” 赵子枫看着她:“只要得其法,是可以的,你也不想想我是什么人?” 马秀英嗔骂:“臭美。” 赵子枫把她放在床上:“晨风清凉,容易着凉,你休息多一会吧。” 马秀英嘟着嘴:“我有那么娇贵吗?” 赵子枫在她耳边说道:“有,你就是我最最娇贵的人。” 马秀英柔声说道:“你就是我最珍贵的人。” 马秀英脸颊绯红,双手捏住她的脸,害臊说道:“坏蛋,坏蛋,越有才华的人越是坏蛋。” 赵子枫说道:“让你说对了,越有才华的人坏起来越是坏,我本来就是个坏男人,何必要去装正人君子。” 马秀英笑一笑:“在我面前还装,如果你真是坏到透顶的男人,在我昏迷的时候,你……就……可以……” 她说不出口来。 “就什么?可以别吞吞吐吐支支吾吾的。” 赵子枫装糊涂。 “揣在明白装糊涂,非要人说出口,我就是不说。” 马秀英笑盈盈说道。 “我有时候很笨的,现在就很笨,真是不知道你说的指什么,你不说明白,我又怎么知道。” 赵子枫微笑着。 马秀英含羞带娇地低下头,轻声说道:“就那样了,根本就不用等到昨夜才发生,我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吧?” 她猛打在赵子枫。 “哦,原来你指的是那样,但我还是我蠢,听不明白,还是不知你指的是什么事,可否说得再直白一点。” 赵子枫故意装出一脸茫然的样子。 马秀英骂着:“害人精,还在装,我打死你算了。” 赵子枫笑着:“想谋杀亲夫?” 马秀英板着脸:“这又如何?” 赵子枫一本正经说道:“我可不是一个不懂装懂的人,先贤说过不懂就问,而且还要不耻下问,这样才可以提高自己的学问和能力。” 马秀英说道:“你已经武功绝顶,文武双全,还想怎样?” 赵子枫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不是不想那样,而是欲擒故纵,等你上钩,这样才完美,结果真是这样,哈哈。” 马秀英笑着:“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 房间里充满了欢乐的笑声。 她看到放在桌上的剑,便走过去拿起看一看,只见皮鞘雕着流线型的云纹,显得很古朴,她这是第一次接触赵子枫的佩剑:“这就是传说中的龙泉剑?” 赵子枫半躺在床看着她,说道:“对!” 她缓缓抽出,立即铮铮有声,似龙吟,每拔出一寸就多一分寒气,当剑完全拔出来的时候顿时白光闪现,亮瞎人的眼睛,她不得不半闭着眼睛。 她啧啧称奇:“好一把稀世宝剑啊!” 赵子枫跳起来,从背后抱住她:“好一个稀世女人啊!” 她不由得笑起来:“这句话听得舒服,该奖赏。” 赵子枫说道:“奖赏什么?” 她回身奖励了赵子枫一个吻。 第八十章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今天是马秀英和赵子枫在山里农户的第十天。 这些天来赵子枫兑现诺言,真的教马秀英几招保命绝招,要她反复的练习,她一学就明白,赵子枫教她的这几招近身搏斗保命绝招,其实就是杀人招,所攻击的位置咽喉、心脏、下阴、耳下、颈椎、太阳穴、命门穴、期门穴,无一不是伤人立死的致命地方。 她没有偷懒,勤学苦练,因为她知道自己必须学会自保,虽然战场上有后方和前线之分,但谁也不能保证后方会不会再度被偷袭,在险恶的环境里求得生存。 在战场上,懂武功和懂杀人招是完全不同的,战场上讲究的是一招毙敌,所以懂武功的未必能杀得了敌人,懂杀人招的则一定能杀得了敌人。 她今天没有心思练习了,在屋里坐立不安,最后抱着膝把头埋在膝盖上坐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屋外。 为何? 因为这里已经没有存粮,赵子枫出山外找粮食去了,临走前交待她千万别出院子里,避免有人经过看到她,万一是居心不良的恶徒,那就麻烦了,所以她一步不踏出院子。 本来她想跟着赵子枫去的,但赵子枫却不肯,怕出意外,坚持要她留下,她只有作罢,满脸不高兴的留下。 赵子枫这一走,她的心也跟着走了,变成了失魂落魄,整个人仿佛给掏空了似的,留在这里的只是一副躯壳。 她终于品尝到了爱情的滋味,片刻的离开也是这般的牵肠挂肚,恨不得无时无刻粘在一起融为一体。 爱情原来是这么的苦,也是这么的甜。 她满脑子都是赵子枫,没有自己。 时间就在她焦灼的等待中过去。 日上中天了,赵子枫还没有回来。 “不会出事了吧?他不会趁机丢下自己离开了吧?”她开始胡思乱想了。 “赵子枫,为何还不回来?我就快急疯了!” 她下了床,在屋里团团乱转,她走出窗边,透过半开的窗户望着那一条可以见到的林间小路。 忽然,她的眼睛闪起一样十分晶莹的东西。 是泪。 她竟然流泪了,然后哭了起来,因为此刻她心里充满了害怕,害怕赵子枫出事了,害怕赵子枫一去不返了。 她不知道该何是好。 突然,她听见一阵马蹄声传过来,她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出现在林间小路。 这个人骑马的姿势那么的潇洒,是那么的飘逸,是她为之牵肠挂肚为之失魂落魄的赵子枫! 她长长地松了一口大气,露出灿烂的笑容,空落落的心立即充实下来,失去的魂回来了,丢掉的魄归位了。 她捂着嘴巴痛哭起来。 见到赵子枫的归来,她的眼泪非但没有停断,反而流得更多,她的哭声反而更大,因为她过得太煎熬了,她要把这一种郁闷的情绪完全发泄出来。 她有了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不见一日如隔三秋,她深深体会到这句老话的真谛。 她打开房门,向着赵子枫跑过去,她那一头没有盘起来的秀发迎风飘扬。 赵子枫看到急跑而来的她,被她飘逸的动作所迷醉了。 他跳下马,向着急跑而来的马秀英应上去:“秀英,我回来了。” 马秀英张臂抱住他,满眼泪水看着他。 他有些懵了:“你这是怎么啦?谁欺负你了?” 马秀英哭起来:“你欺负我。” 赵子枫尚未来得及回答,就被她吻住了嘴巴。 “这是在屋外,不要这样,不要这样。”赵子枫捧着她的脸说道。 “我不管是屋里还是屋外,有人看到就看到,我就要这样,我就要这样,谁叫你这个坏蛋偷走了我的心,更偷走了我的魂魄。”马秀英一边吻着一边说着。 赵子枫双手紧紧抱着她的腰肢相拥相吻。 她突然打起赵子枫,哭着说道:“我多么害怕你不会回来,丢下我一个在这里,连魂魄都几乎吓没了,这半天都不知是怎么过来的。” 赵子枫说道:“是我的错,是我的错,不应该出去找粮食的,饿个半死就饿个半死吧,有什么大不了。” 马秀英骂着:“你不是说我是秀色可餐的吗?” 赵子枫说道:“可你会饿呀。” 马秀英破涕为笑:“油腔滑调,贫嘴贫舌,真是说不过你,那找到了粮食没?” 赵子枫说道:“找到了一些,够支撑几天的。” 马秀英叹一口气,沉着脸:“这么说粮食吃完,我们就要离开,你要去大都,我要回义父那里。” 赵子枫点一点头。 马秀英一抹眼泪:“这几天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赵子枫抱起她往屋里走去:“寸步不离,诶,我是这样言而无信的人吗?” 马秀英含怨带怒看着他。 赵子枫说道:“我也不想离开你,但大都之行无法改变。” 马秀英说道:“哼,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这样说。” 赵子枫哈哈大笑。 马秀英说道:“我肚子饿了,快去做饭,秀色可餐只能用在我们女人的身上,不能用在男人的身上,所以……” 她故意停顿不说。 赵子枫说道:“所以什么?” 马秀英说道:“所以我要吃饭填饱肚子。” 赵子枫哈哈大笑,说道:“不瞒你说,我也饿了,但却是另一种饿。” 马秀英立即脸生红晕,含羞带娇地戳一戳他的额头:“本宫娘娘不许,快些做饭去。” “谨遵懿旨。”赵子枫放下她,从马鞍上解下粮袋,进了厨房。 马秀英拴好马,回到房间里…… 夜风悠悠轻吹。 赵子枫和马秀英依靠在一起,站在窗边,仰望着星空。 “好美的星空啊!”马秀英说道。 赵子枫说道:“明天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今夜是我们在这里最后的一夜。” 马秀英从鬓边拔下发簪,交在他手里:“我等着你回来把发簪插上,其实这里挺好的,外面的战乱到不了这里来,如果有得选择,我情愿和你就此归隐山林,但我知道,这只是我一个奢望。” 赵子枫说道:“等赶走鞑子,复我汉人江山,我带你归隐山林,逍遥四海去。” 马秀英说道:“不爱江山爱美人?” 赵子枫笑着:“你是美人吗?” 马秀英打着他:“我不是美人吗?我不是美人吗?” 赵子枫笑着抱着她,吻住她。 “你这恶霸,你这恶霸。”她的手打着打着变成了拥抱…… 第八十一章 梦入禅机 回想到这里,马秀英露出甜蜜羞涩的笑容。 她自言自语着:“子枫,若然那时候你带我到大都,又或者你早一点回来,就不会发生以后的事,天下大局就将改写,可惜天不遂人愿啊!子枫,你是我的初恋,我最爱的男人,我最想和你在一起,即使我们做不了夫妻,但总能互相知道彼此的平安吧,但我却连你半点消息都没有,你知道还有一个人在等你的出现吗?” 她合上眼睛,泪水夺眶而出。 突然,她仿佛看到了赵子枫站在眼前,微笑看着她,然后化作一只五彩斑斓的大蝴蝶带着一团光芒翩翩起舞,飞上她的额头停留一下,然后飞离,在林间穿梭,消失在阳光中。 她猛然张开眼睛,眼前却什么都没有,她心头一突,想起老人们常说的人死后会化作蝴蝶或飞蛾向自己的亲人告别,她预感到什么,眼睛一红,潸然泪下,满脸戚容:“子枫,你是来向我告别的吗?你真的不在人世了吗?” 就在这时,宫外传来一声吆喝:“皇上驾到。” 她心神一震,感到惊愕,急忙调整一下紊乱的情绪,擦干脸上的泪水,带着宫女到门迎接,只见朱元璋带着杨执谦进来。 她盈盈施礼:“臣妾参见皇上。” 身后的几个宫女匍匐在地:“拜见皇上。” 朱元璋说道:“皇后不用多礼,你们都起来吧。” 宫女们起来,双手交叠在腹部,躬身站在两边,大气不敢透一下。 朱元璋说道:“退下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 “遵旨。”宫女们和杨执谦一道退出殿门外。 马秀英见所有人都出去了,说道:“重八,怎么今晚来我这里了?” 没有外人在场,她称呼起朱元璋的小名来,全天下也只有她有资格敢当着朱元璋的面称呼朱元璋的小名。 朱元璋笑着说道:“我不能来吗?” 马秀英摇头一笑:“天下都是你的了,大明境内,哪有你不能去的地方?” 朱元璋说道:“很久没有来坤宁宫了,今晚来看看皇后。” 马秀英关切说道:“现在你把朝政交给了标儿,你就不要那么操劳了,注意身体。” 朱元璋捉住她的手,感慨说道:“还是我的大脚皇后关心我,嗯,你眼睛……” 马秀英说道:“眼困的缘故。” 朱元璋轻轻一笑:“只会说我,也不说说自己,你更要注意身体,既然眼困了,就早点休息,今晚我就在你这里睡。” 他没有以朕来称呼自己,而是以我来称呼自己,可见他对他马秀英的尊重,他来这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的来,而是以丈夫的身份来。 马秀英说道:“你应该去那些年轻貌美的嫔妃那里睡,我都人老珠黄色相衰减了,伺候不好你。” 朱元璋把眼一瞪:“你说的是什么话?你是我朱重八的正宫娘娘,陪我打天下的女人,糟糠之妻不可弃,我今夜就在这里睡,哪里都不去,想赶我走,没门。” 马秀英扑哧一声笑起来:“我什么时候说过要赶你走?谁敢把皇帝拉下马?” 朱元璋说道:“你就是敢把皇帝拉下马的人,你少干过这样的事情吗?” 马秀英立即脸红起来。 朱元璋说道:“明明已经跨鞍上马,还要被你推下来,更可恶的是却不敢把你怎样,一肚子的委屈气没处发泄,想起都觉得没面子。” 马秀英笑倒在他怀里。 朱元璋也笑了起来。 马秀英嗔骂着:“笑死我了,笑死我了,真没正经。” 朱元璋动情说道:“在你这里,我不需要正经,只有在你这里,我才能得到完全的放松,身心得到平静,因为在你这里,我是一个丈夫,不是一国之君,当年的约法三章约得好,在你这里不谈政事。” 马秀英说道:“那是夫君你尊重臣妾,在我这里谈国家大事,别人会说后宫干政的,这就不好了。” 朱元璋看着她:“刚才是不是想起你的伤心事了?” 马秀英心里一跳,伤感说道:“是的,看来还是瞒不过你。” 朱元璋说道:“想你的亲生父母了吧?” 马秀英立即泪如泉涌,饮泣起来。 这是她真正心痛的事,每当说到她父母的早逝她就忍不住痛哭流涕。 朱元璋怜爱地抱住她:“或许你还有亲人活在世上,我说过要倾尽全力去寻找你的亲人,你又不许,但你自己又挂念这件事,自己难受,不成,我下令要毛骧的拱卫司去找,看你还有没有亲人活着,然后按亲疏关系封赏。” 马秀英叹一口气,说道:“别找了,再说外戚容易乱政,不是好事。” 朱元璋说道:“那你就真的没有娘家了。” 马秀英说道:“但我有你,有标儿,有樉儿,有?儿,有棣儿。” 朱元璋抱着她:“今夜是否能让我这匹识途的老马,归于你开的那座马厩?” 马秀英扑哧一笑:“都老夫老妻了,还来。” 朱元璋说道:“老有老的好,少有少的妙,我今夜就想和你在一起。” 马秀英心情复杂,她可以找借口拒绝朱元璋的要求,但是这样却会引起朱元璋的不满,于是装出含羞一笑,开始卸衣,只见她的左腹位置,有一块浅浅的疤痕。 朱元璋一看到这块疤痕,眼眶发红了,哽咽说道:“当年你义父郭子兴元帅把我囚禁起来,不给我吃一口,想活活饿死我,若不是你不顾凶险偷偷把刚起锅还滚烫的烙饼藏进腹里带进来,结果灼伤,留下这块永不磨灭的疤痕,我有可能真的饿死了,你身上这块疤痕,提醒我天下得来的不易,提醒我可以负尽天下人,但绝不能负你,因为这个江山,有你一半的功劳。” 马秀英感慨说道:“重八,这和我没有多大关系,是那些开国功臣们浴血奋战才打下来的天下,同甘共苦易,共享富贵难,你不要辜负他们,要善待他们,只要他们没有造反之心,就不要杀他们。” 朱元璋说道:“皇后真是仁慈善良,他们有如此关心他们的皇后,是他们的福气,也是我朱重八的福气,更是我大明江山的福气。” 他突然抱起马秀英。 马秀英吓得花容失色:“别这样,别这样,放我下来,万一扭伤了腰,那还得了,天都会塌的,我担待不起。” 朱元璋笑着:“我还没老到这种程度,再说了,我底子厚,功夫还没完全荒废。” 他把马秀英放在龙凤床上。 马秀英看着他,说道:“我已经不再年轻,你看看,赘肉满身,和那些年轻貌美水灵灵香喷喷的嫔妃无法相比,皇上不嫌弃吗?” 朱元璋说道:“我的皇后真的老了,我也老了,但我们也是从年轻一路走过来的,我今夜就想重温我们年轻时候的激情。” 马秀英感动不已,一头扎进他怀里。 朱元璋勾起她的脸,吻了下去。 缠绵过后,两人相拥而眠。 夜深阑静,星移斗转,东边的天空露出了一丝鱼白。 朱元璋梦见自己走上一座山,他认得这座山是东郊的钟山,他信步而行,他来到一座土堆前,突然,他看见一个灰袍银须清瘦老僧坐在土堆上面。 他被吓一跳,这个老僧从哪里冒出来的,急问:“禅师是谁?” 老僧怒气冲冲对他说道:“朱重八,朱元璋,老僧在这等你几百年了,为你守住独龙阜玩珠峰这块风水宝地,再不来取,龙脉转移,就不再是属于你朱家的了。” 说完,老僧不见。 这诡异一幕,吓得朱元璋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过来。 他的异常举动惊醒了睡在身边的马秀英,急忙问道:“重八,你怎么啦?” 朱元璋说道:“做了一个梦,很诡异的梦。” 马秀英问道:“怎么一回事?” 朱元璋说道:“秀英,我梦见到了东郊的钟山玩,上山途中在一个荒冢前突然出现一个灰袍老僧人,说那里是龙脉,风水宝地,他说是替我守护龙脉的,要我赶快去认领,否则过期不候,龙脉转移。” 他的脑海里清晰地记得那座山的形状,自言自语反复念叨着:“独龙阜,玩珠峰,独龙阜,玩珠峰,独龙阜,玩珠峰。” 马秀英大吃一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可是想到当年有关于自己的一切,便也不感到吃惊了,真是冥冥之中早注定。 “人可以抗争环境,却不可以抗争天命啊!” 她暗暗感慨,然后凝重说道:“重八,快宣先生进宫,和先生商量一下吧。” 朱元璋说道:“正有此意。” 马秀英说道:“事不宜迟,马上派人宣召先生吧。” “我又被你拉下马来了,你这匹马真难骑。”朱元璋笑着下床。 马秀英也笑起来,下床,亲自伺候朱元璋穿上内衣和龙袍。 第八十二章 天界寺 清晨的天界寺一片忙碌,和尚们开始向大雄宝殿聚集,却有条不紊,没有发出任何杂声。 这里是皇家寺院,受礼部管辖,领朝廷俸禄,方丈可是正六品的官员,与灵谷寺大报恩寺合称皇家三大寺院之一,管理着天下寺院,地位之高,一时无两。 能够进得了天界寺做和尚的无一不是有才华的出家人,在佛门之中,天界寺可是顶级的存在,为五山十刹之首,通俗一点,就是官寺最高规格最高级别的寺院。 一个三十岁左右相貌清奇的青年和尚盘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 他闭着的眼睛忽然张开,竟然是一双三角眼,藏着一股阴鸷之气,定睛看着东边。 只见东边的一座山间冒起了一团红霞,萦绕盘旋不散,而天上的三星闪闪发亮。 他自言自语着:“我一夜等候,终于见到了天地相应的奇景,千年孕育,龙脉成形,横空出世,气溢冲天,被始皇帝所破的龙蟠虎踞帝王地,终究还是在千年之后今日复活了,又是一个强盛的皇朝到来。” 他掐指一算:“天人感应,福主有福缘,原来是朱家龙地,俗人无缘了,独龙阜,独龙现,独龙存,不出五年……唉,独龙在世,凰归天位,天意,天意。” 这时背后传来一声叫唤:“道衍。” 一个身穿红色色袈裟穿着黄袍的中年健硕和尚走过来。 他连忙站起来,双手合十,恭敬行礼:“南无阿弥陀佛,主持,早安。” 来的是天界寺主持一代名僧宗泐。 宗泐微笑着:“一宿不睡,看到了什么?” 道衍说道:“主持面前,不敢隐瞒,我看到了主持看到的景象。” 宗泐看了一下四周,说道:“本师目浅,没有看到什么。” 道衍明白他的意思,垂眉低首:“主持心无尘埃,自然不看凡尘俗世事。” 宗泐笑一笑:“本师尚未到这般境界,只是不想俗事缠身而已,你看到了什么?” 道衍稍一思索,说道:“道衍看到了佛祖要给有缘人看到的景象。” 他也没有照直说。 宗泐说道:“你能看到,他人也能看到,世间上不止你一个有缘人,况且你的缘只是只看到了事物的外表,并没有看到事物的内在和归属。” 道衍双手合十:“回禀主持,道衍自知是福薄缘浅,不敢有逆天改命之心,完全没有非份之想,只是想一探究竟。” 宗泐说道:“你想去会一会刘伯温?” 道衍笑而不语。 宗泐说道:“本师知道你曾拜席应真道长学艺,阴阳五行不在话下,本师招你来天界寺,是因为你的才华,精通释道儒三家,乃不可多得的人才,他日能将佛法发扬光大,稳定天界寺在佛门中的地位,千万别辜负本师的一番苦心。” 道衍毕恭毕敬说道:“道衍知道,主持的提携之恩,道衍自当谨记。” 宗泐说道:“还记得洪武八年也就是两年前皇上诏令精通儒书的僧人到礼部应试的事吗?” 道衍点头:“这等大事,又焉能忘记得了?道衍虽然不上榜单,没有留在天界寺,但也受赐僧服而归,深感荣宠。” 宗泐说道:“你我一同出京,途径丹徒北固山时,你赋诗缅怀古贤,以抒志向。” 道衍吟唱起来:“谯橹年来战血干,烟花犹自半凋残。五州山近朝云乱,万岁楼空夜月寒。江水无潮通铁瓮,野田有路到金坛。萧梁帝业今何在,北固青青客倦看。” 宗泐笑着:“本师当时大感震惊,说这岂是佛家弟子说的话。” 道衍连忙合十说道:“主持见笑了,是道衍信口雌黄了。” 宗泐感慨说道:“是本师不够格局,所以才脱口而出说出这句迂腐的废话,后来一想,才领悟到你的胸襟,本师有幸得到皇上的青睐,到天界寺任主持,本师想起了你,因此向礼部举荐你来天界寺任职。” 道衍说道:“惭愧,惭愧,主持的胸襟道衍比不上,不计前嫌招录道衍进天界寺,天界寺是上寺,高僧甚多,道衍能到天界寺学习,是道衍的福分,道衍自当潜心修法,弘扬无边佛法。” 宗泐说道:“释道儒三家精通者,天界寺里只得你一人,但你千万别和刘军师相比,你还不行,现在还不是你来点指江山的时候,劝你别多想。” 道衍不以为然。 宗泐笑一笑,说道:“本师知道你想什么,年少气盛,总想和高手较技一下,本师也不阻拦了,你不妨去一下,本师准你离寺,看看是你厉害还是刘军师厉害,记住,别惹事,你惹不起。” 道衍一眨眼睛:“主持和刘军师很有交情,我怎么知道主持有没有对刘军师提起过我呢?” 宗泐哈哈大笑,说道:“知之为不知,不知为知之,你说有就有,没有就没有,都在你的一念之间,你自己去验证本师是否打诳语吧。” 他看一看天色,继续说道:“早课时间到了,本师要到大雄宝殿领诵经文了。” 道衍双手合十:“主持,恭敬不如从命,道衍今天请假外出。” “本师准了,你喜欢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宗泐往大雄宝殿走去。 道衍看着宗泐的背影笑一笑,笑得很深邃。 他记起十年前到嵩山少林寺的时候,在山门前遇见名噪江湖的麻衣传人相士袁珙对他说过的一番话,“你是个奇特的僧人,一半俗来一半僧,眼眶是三角形,如同病虎一般,天性必然,嗜好杀戮,片言只语杀万人,他日也是和刘伯温一样,辅助一代君王的军师,不同的是刘伯温是开国军师,你则是守国军师”,那时的他还没有精通道家玄学,听了心头大喜,到他掌握了道家玄学,自然知道自己的命格,深深佩服袁珙的麻衣相术。 他仰望着天空,喃喃自语:“刘伯温,我今天就去会一会你,你的烧饼歌我听说了,看你是不是故弄玄虚,究竟是名副其实还是名不其实。”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与他同一寝室的和尚都到了大雄宝殿做早课了,他换了一身灰色僧衣,从墙上取下一顶斗笠,肩挎挂包,拿起齐眉棍,离开寝室,从侧门出了天界寺。 他不能从大殿正门出去。 大殿的方向,传来了诵经声。 第八十三章 天机 天色微微发亮。 刘伯温、徐达、李文忠、汤和、身穿便服往武英殿而去。 他们都是接到了皇上的口谕而来,而且特别交代要穿便服,不要穿官服,所以他们都穿上便服急赶而来,连早餐都来不及吃一口。 他们是在午门会合的。 刘伯温笑着:“原来三位国公也来了。” 徐达看了一下大家的服饰,说道:“看来皇上要拉我们做伴微服出巡去。” 李文忠说道:“在家闲着也是闲着,还不如出去走走呢。” 汤和笑着:“你们说皇上要带我们到哪里去转悠呢?” 刘伯温说道:“天德兄,今天情况有些特别,你们三位都是皇上的乡里,儿伴,亲戚,看来事情不像是微服出巡这般简单。” 徐达一愣,微笑着:“军师算到了什么?” 刘伯温哈哈一笑,说道:“没有算,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你们不知道凌晨发生的事情吗?” 徐达摇头:“还真不知道,请军师告知,别让兄弟们如坠五里雾中。” 刘伯温说道:“看来你们还真是不知道,凌晨的时候,三星耀空,地出乘黄,你们说还有什么事?” 三人大吃一惊。 徐达说道:“皇气出于什么地方?” 刘伯温指一指东边:“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徐达对风水也是颇有研究的,立即明白过来,说道:“钟山?” 刘伯温含颌臻首。 徐达说道:“地出乘黄,也就是说龙脉结聚,宝地成形,所以龙气溢出,伯温兄,史志记载不是说当年秦始皇东巡时候把这里的风水破掉了吗?” 刘伯温说道:“当年秦始皇东巡,经过这里的时候,陪同东巡的方士说这里天地孕育,龙盘虎踞,将来乃出圣皇之地,故秦始皇下令改河换道来破局,所以即使后来有那么多王朝在这里建都,但都是偏安一隅的小皇朝,国运均不长久,成不了大气候。” 李文忠说道:“难怪几年前皇上有迁都的想法了。” 徐达仔细一想,幡然醒悟,说道:“我明白了,龙脉被破,就如人的伤口一样,经过静养,伤就会好,这里经过千年的改土换砂,水流走向已经改变,被断的龙脉接上,再度成局,所以凌晨时分出现皇气。” 刘伯温点头:“大将军就是大将军,文韬武略,样样精通,说对了,天为父地为母,天为阳地为阴,所以大地有情,哺养万物,如果把大地比喻为人的话,那就是土为地的肉,山为地的骨,石是地的骼,水为地的血。” 徐达喝彩:“先生果然是高才!” 刘伯温说道:“当年秦始皇若想完全破掉龙盘虎踞地的风水气脉,就得要把整座钟山挖掉抹去才可以,但这需要多少人力物力,得不偿失,所以秦始皇没有这样做,因而留下了这颗宝珠。改河换道,只伤皮毛,法祭断脉,也不过是伤筋动骨,只要山川河岳整体还在,就有恢复的一天,星移斗转,运转乾坤,终究会恢复过来的,这里能有今天的繁华,成为如此多朝代的国都,还得要谢谢秦始皇的手下留情。” 李文忠瞧瞧四周,压低声音说道:“那皇上还有没有迁都的想法?” 刘伯温笑一笑,指一指天:“天机不可泄露。” 李文忠拉长了脸:“熟悉的语气,熟悉的句子,熟悉的味道,熟悉的配方啊。” 徐达说道:“这个配方,军师都用了二十多年,运用得得心应手,早就三军尽知天下皆闻了。” 刘伯温笑起来。 汤和说道:“钟山在皇城的东边,原来传说中的紫气东来是真的,难道皇上找我们来就是去堪舆,看看风水宝地?” 站在殿门的杨执谦看见他们,迎上来,说道:“军师,魏国公,曹国公,信国公,皇上正在等你们,不用禀报,快进去吧。” 四人对视一下,按着杨执谦所说的排序走进武英殿里。 只见朱元璋身穿一套浅黄色的便服背着双手站在窗边仰望着天空。 “臣刘基、徐达、汤和、李文忠拜见皇上。” 刘伯温、徐达、李文忠、汤和跪地行参拜大礼。 朱元璋回身,挥手说道:“起来吧,都跟我走一趟。” 四人互相对看一下,徐达用肘尖捅一捅刘伯温,示意刘伯温开口。 朱元璋看到他们的小动作,笑一笑,说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刘伯温说道:“皇上这是要去哪里?微服出巡体察民情吗?皇上如今是金玉之躯,龙体重要,不能说出去就出去,皇上不说,臣几个不跟去。” 朱元璋说道:“好你个刘伯温,就你口水多。” 刘伯温说道:“皇上,臣今天口水不多,兄弟几个可是奉召前来,茶水尚未喝一点早饭尚未吃一口就进宫面圣了,要微服出巡也先得要吃饱喝足再出发吧,不然哪来的力气。”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骗吃骗喝的来了,早就为你们准备好了,路上再吃不迟,再说还有事情可以瞒骗得过你刘伯温的?” 刘伯温说道:“皇上不说,微臣不知,皇上不说因,微臣又何来知道果。” 朱元璋说道:“朕做了一个梦,上钟山游玩,有一个叫宝志的禅师出现,说他为朕守护龙脉几百年了,如果朕再不去采用,龙脉将会转向,所以朕召你们几个来,去实地勘察一番,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除了刘伯温之外,徐达三人惊愕不已。 刘伯温深深一揖:“恭喜皇上,天人感应,又得一风水宝地,护大明国运更加昌隆。” 朱元璋喜上眉梢,急问:“先生,此话怎么讲?” 徐达三人不敢搭讪,看着刘伯温。 刘伯温说道:“臣学阴阳风水术的时候,师父拿天下堪舆图说过钟山将有一福泽绵长的龙穴结聚,只是未到时候而已,皇上入梦,即为天命所归,龙穴可开矣。” 朱元璋感慨不已:“当年我爹我娘同日西去,我和二哥一家穷得连一口薄木棺材都买不起,所幸刘家赠与一块坟地,结果抬去的时候天降大雨,三天三夜无法下葬,最后整座山崩塌下来而埋,原来是天葬出皇,佑我成就帝业,如今在龙兴之地得一龙穴福地,那就做朕的百年陵寝,保佑我的子孙国祚绵长国运昌隆吧!” 徐达急忙说道:“皇上德天保佑,自会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哈哈一笑,说道:“同村兄弟面前,不用说这些玄虚的话,自古以来哪有万岁无疆的皇帝,人总有归天的一刻,想百岁不老,除非找到武当的张三丰真人,传授长寿秘诀,否则就不要想,先生,那个地方叫什么名字?” 刘伯温说道:“独龙阜,玩珠峰,宝地称为龙吐珠,皇上,八百年前大梁皇帝萧衍曾经想把宝地做他的陵寝,但却给高僧宝志禅师先占为墓,萧衍信佛,所以无奈作罢,谁曾想到八百年前的高僧,是为八百年后的朱家皇帝占地守龙,这不是天命还是什么?皇上入梦,正是龙气溢出之时,这不是天命还是什么?” 朱元璋哈哈大笑,说道:“先生,你这两片嘴皮子一张一合,就把人说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朕已经派毛骧带领五千御林军在山下守着,十里范围内不许人走动。” 刘伯温笑着:“臣已经带备罗盘了。” 朱元璋说道:“那就走吧,实地勘察去。” 刘伯温说道:“要不要叫上太子?” 朱元璋:“他要处理朝事,就我们几个够了。” 他首先步出武英殿。 杨执谦带着一队穿上平民装束的侍卫精锐在殿外恭候,护送着五人出了皇宫,直奔东郊钟山去。 第八十四章 风水宝地 一个头戴竹笠身穿灰色僧袍手持齐眉棍的和尚迎着朝阳到了钟山脚下。 这人是道衍。 他发现了不对,那些上山砍柴的村民挑着空空如也的担挑下山了,还有一些像是闻风而至的风水先生和富豪们也失望下山。 这些富豪乡绅肯定有是见到了异象,又或者听到了别人说,所以带上风水先生赶来寻找风水宝地的。 “封山了,朝廷封山了,别上去了。” “那些兵不是普通的兵,是御林军,把附近上山的路全封了。” “官爷们说如有闯山者,杀无赦,都回去吧。” 下来的人对准备上山的人沿途劝说。 众人纷纷停步,往回走。 道衍走入路边的树丛里,走在他后面的人以为他是去解手,谁没有三急的时候,急起来是无法忍得住的,也不在意。 道衍瞧四周无人,自言自语着:“这么大一座山,上万人来也会有漏角的,不可能做得到一丝破绽也没有。” 他起掌一算,微笑着:“果然不出我所料,西南缺一角,没有人防守,但只有一盏茶的时间,我绕道过去就是。” 他辨认了一下方向,快速在树丛中穿行着,如履平地一般。 巳时。 紫金山南麓,玩珠峰下。 毛骧带着大批御林军里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里三层外三层围住。 这座玩珠峰其实并不高,峰下竟然凸起了一个椭圆形的小山丘,如同一颗珍珠般,一座古墓在山丘中下的位置,一块小石碑刻着大梁宝志和尚之墓,由于年代的久远,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朱元璋说道:“就是这里了,和朕的梦境一模一样,先生,如何?” 刘基说道:“皇上,不要上祭品,今天我们是来堪舆的,不是来开龙穴的,请上香,三炷生香,三炷清香,三炷高香,多谢这位托梦之人,九五之尊之地,必由九五之尊祭祀。” 朱元璋点一点头,一一照做。 众人分列两旁。 刚上完香,一群白鹤从上空叫着飞过,周边的树林里有黄鹂歌唱,地下仿佛有龙吟之声。 那些御林军无不惊愕得瞠目结舌。 朱元璋问道:“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刘伯温一作揖:“皇上,大地有情,福地有主,自有天象发生,如果没有天象发生,就不是风水宝地了,而是假的风水宝地了,又或者不是属于你的了,只有有缘者才会出现天象,皇上,上峰顶一看,如何?” 朱元璋笑一笑,说道:“好。” 杨执谦带着一帮带刀侍卫迅速上前开路。 五人登上峰顶,极目远看。 徐达连连点头:“树木青翠,藏风纳气,群山环绕,朝山有情,天成之局。” 刘伯温笑着:“老徐终于开口了。” 徐达说道:“班门弄斧,班门弄斧,还是请你这个神机妙算向皇上讲解吧。” 刘伯温从衣袋里拿出罗盘,虔诚地对空拜三拜,然后用脚抹平脚下的土,调整一下磁针,放在地上,挪动着,直到磁针和十字线重合在一起:“果然无假,立子午向,尊极帝王线,分度不差。” 朱元璋说道:“详解,详解。” 刘伯温突然轻皱一些眉头,不经意间随手一挥。 这时另一个山头上出现一个人影,是道衍,他真的突破御林军的封锁从另一边上来,突然,他像撞到了一堵墙壁那般,过不去了。 “结界?!”他大惊失色,把手中的齐眉棍一插,竟然插在地上,他刚要翻动手势,耳边有个声音说道:“别想来毛遂自荐,你一过来,冒犯圣驾,即刻人头落地!” “刘伯温,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挡我吗?我不能破你结界吗?”他双手一合,但双手双脚却有东西绑住了他,根本动弹不得。 “五行捆仙绳!”他变了脸色,此刻终于明白宗泐所言非虚,自己的道行根本比不上刘伯温。 可惜现在才来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只能等刘伯温。 那边玩珠峰上的刘伯温从布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纸,缓缓打开,是一张地图,写着山川堪舆图。 朱元璋说道:“先生的宝贝东西真多。” 刘伯温说道:“这是师父穷尽毕生心血所绘制的堪舆图,为了保存,所以用羊皮纸来绘制,临终前交给微臣的,要微臣一路传承下去。” 朱元璋说道:“好,好,好。” 刘伯温说道:“皇上,请看图,天下龙脉出昆仑,北干龙脉臣就不说了,就说南干龙脉,这一带属于南干龙,钟山属于南干龙其中一支的余脉尽头,南干龙自昆仑出发,龙身力大气足,一路起伏跌宕,蜿蜒盘旋万里,奔腾入海。” 朱元璋不住点头。 刘伯温说道:“这支系的其中一点余脉在镇江处再起少祖南山,经十里长山过峡,中出一脉经五洲山、宝华山,逆水上行结我们身后的紫金山,龙身西南走向成回龙顾祖之势,而紫金山又在此翻身向南方出脉结穴,而在今天孕育所成,打个比喻,如同十月怀胎的女人一样,到了分娩期,小儿呱呱落地。” 众人听得津津有味。 略懂一点风水知识的汤和李文忠更是听入了神,虽然两人和刘伯温相识二十几年,一同打天下,但还是第一次在实地听刘伯温讲述风水。 徐达忍不住说道:“先生所言极是,从大格局看我们身后紫金山左有青龙山、大连山护卫,右边有幕府山、狮子山、清凉山、牛首山挡煞卫气,方山在前端庄有情,八卦洲的龟山锁纳水口,经书有云,龙逆水,翻身结,逆水上撑力更阔翻身转,向涨潮,龙旺不怕八风摇,灵龟镇水口,此是禁地莫乱走。” 刘伯温笑着点头:“老徐造诣不凡。” 徐达说道:“皇家的风水宝地一定要分清来龙、砂手、穴位、水口、明堂、近案和远朝的相互关系,这里背后龙山重岗、开屏列帐,负阴抱阳,左右护砂,环抱拱卫,溪水分流,藏风聚气,近案似几,远朝如臣,前后对景,遥相呼应,这里全部符合。” 刘伯温说道:“钟山有东、中、西三峰,这叫华盖三峰,在这三峰里而以中峰最尊,向北看,作为祖山龙脉的中脉成弧形,弧口朝南,往山势缓缓下降至独龙阜这里,此为玄武低头也。东北山中有水流出,分为三支,蜿蜒盘旋,汇入西南的湖水之中,此为朱雀翔舞。” 徐达说道:“再看看青龙白虎位,东边的山脉往南延伸为多座小山,绵延不断,青龙蜿蜒,西边有一条小虎山,地势低于这里,前面的梅花山,案山低首朝拜,的确是帝王之地。” 朱元璋说道:“好,那就留下驻军,清理地方。” 刘伯温说道:“三国的东吴大帝孙权的陵墓就在附近,要不要搬迁?” 朱元璋思考了一下,说道:“损害这里的风水吗?” 刘伯温摇一摇头。 朱元璋说道:“虽然三国鼎立,他做不到一统江山,但也算是叱咤风云的一代帝王,不用了,就让他留下做邻居吧,等朕百年之后,找他去下棋也好。” 第八十五章 两代军师的碰撞 君臣五人大笑起来。 朱元璋说道:“先生,需要挖多深才到龙穴?” 刘伯温屈指一算,说道:“从宝志暮开挖,直入百丈,见到一团纯黄色的润土,感受到着一团暖气就是,那里就是真正的龙穴所在。” 朱元璋说道:“好,下山。” 杨执谦迅速走在前面。 刘伯温突然停下脚步。 众人愕然看着他。 “先生,你葫芦里卖什么药?”朱元璋问。 “皇上,臣过那边看一看,再观察观察,你们护着皇上下山。”刘伯温答。 朱元璋说道:“那我们也过去。” 刘伯温说道:“皇上的安全最重要,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就看一看,请皇上先下去。” 朱元璋说道:“也罢,别走得太远逗留太久,我们在山下等你,老杨头,留下几个侍卫,保护先生。” 刘伯温带着三个侍卫往西边走去,突然站住,转身对三个侍卫说道:“你们就留在这里,不许跟过来。” 三个侍卫面面相觑。 “军师,这……” “不要说了,你们就留在这里,皇上不会知道的,等一下我叫你们过来才过来,我们从那边下山。” “遵命。” 三个侍卫不敢抗命,留在原处。 刘伯温转过山弯,只见道衍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道衍见到他,说道:“阿弥陀佛,来的是不是护国军师?” 他笑一笑,口中念念有词,一挥手,道衍感觉到手脚能动了,不由得当胸合十,惭愧说道:“小僧不自量力了,请护国军师原谅。” 刘伯温说道:“我知道你,俗名姚广孝,法名道衍,许州人也,自幼聪慧过人,才华横溢,曾拜席应真道长学阴阳五行术,奇门遁甲术,精通释道儒三家,现在宗泐法师主持的天界寺任职。” 道衍说道:“以护国军师的能力,知道小僧的过去并不出奇。” 刘伯温笑一笑:“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来想向皇上证明你的能力不比我刘伯温差,所以算出从西南漏角处突破御林军的封锁来到这里。” 道衍变了脸色,终于明白自己和刘伯温之间存在的差距,自己只能推算出个大概,而刘伯温直接能推算到精确位置,更别说是奇门遁甲术了。 他泄气了,自尊心受到极大的打击。 刘伯温说道:“有大志是好事,但鲁莽行事却是坏事,你知不知道如果我不阻止你,山下的五千御林军将人头落地,你以一己私念,累及数千人命,同时也让你自己早见佛祖。” 道衍冷汗满头:“对不起,小僧失算了。” 刘伯温说道:“你不属于这个朝代,你将来的成就比我还高,辅助下一代君王的军师,辅助下一朝代继任君王的黑衣宰相,算得上是我的接班人,如果你再一意孤行,过早表现自己的惊世之才,逆天而行,会被老天收回你的一切。” 道衍说道:“难道军师就没有做过逆天而行的事吗?” 刘伯温说道:“有,所以我将不久人世,这是我应得的下场。” 道衍变了脸色。 刘伯温说道:“我们这一类人,都是把本事卖给帝王家的人,算尽别人,算尽天下,最终还是逃不过老天爷的清算。” 道衍深受撼动。 刘伯温说道:“今日你我有缘一见,证明是老天爷要我这个前辈提醒你,道衍,你有你的路,我有我的路,回去吧,好好潜心修行,该到你展现惊世才华的时候,自然会有这一天的出现,千万别操之过急,否则会遭到反噬,就如此刻。” 道衍深深一揖:“请先生指点迷津,不让道衍再度误入歧途。” 刘伯温说道:“我今天救你,是为下一代君王留下一个稳定天下的人才,这已经说得很明白,你的成就不在这一代君王,所以别再想出风头,否则就是一条葬送自己的不归路,留在天界寺,等待燕子归来。” 这不是在提示自己以后该走什么路吗? 刘伯温所说的燕子又会是谁? 道衍心里这样想,但不敢再问,再问也是枉然,刘伯温绝对不会再说,他深深一揖:“小僧谨遵先生的嘱咐。先生,小僧有一言。” 刘伯温说道:“说。” 道衍犹豫一下,说道:“这里的确是真龙之穴,四神八将俱全,但是有一个缺陷,暗藏反弓水,一旦开用,天定成局,就会大房偏弱,小房偏强,先生为何不说?” 刘伯温说道:“如果你说了,会有什么后果?” 道衍仔细一想,惶恐不已。 刘伯温说道:“告诉你一个秘密,是老天引导皇上到此的,皇上夜梦大梁朝代的宝志和尚为他守龙脉,所以说得上天意注定,这个宝地是属于皇上的,他家族的命运,也为之改变,你说出来,皇上笃信风水的,皇上就会怀疑你之所以这样说,是想占为己用,夺取他的江山,必然灭你满门,甚至九族,看你神色,已经想到了这个后果,不错,还有点自悟能力。” 道衍苦笑:“小僧还是年轻了。” 刘伯温笑着:“所以还要好好锻炼,大房偏弱也好,小房偏强也罢,都是皇上的子嗣,江山还是姓朱的,只不过多了一些龙争虎斗而已,一得一失,冥冥之中早有安排,再说无论多大的福地,始终有缺陷的,没有完美的,完美的就是假局,真局从来不会完美,然后就看你敢不敢用,又如何运用,尽最大能力做到趋吉避凶。” 道衍说道:“听先生一言,胜读十年书了。” 刘伯温说道:“记住,涉及皇家的事情,看破不说破,说破就是你有可能被诛杀,龙须莫捋,龙鳞莫逆。” 道衍说道:“记住了。” 刘伯温说道:“还有,千万别离开天界寺,燕子归来时,便是你鱼有大海时,走吧,你我缘分到此,别对任何人说你到过这里,见过我,包括宗泐。” 道衍心领神会,深深一揖,然后转身离去,隐没在树林里。 刘伯温见看不到他的影子,才大声叫道:“你们过来。” 片刻,三个带刀侍卫飞奔而至。 刘伯温说道:“我们从这里下山。” “是。”一个侍卫立即走在前头,把他夹在中间位置。 突然,一个侍卫说道:“先生,那边的小树摇动,有动静。” 刘伯温说道:“别管,可能是野猪,今天不宜杀生,走吧。” 他在心里暗暗笑着:“野猪,这个道衍还真像是一头野猪,满山乱跑,乱撞一通,哈哈。” 三个侍卫也不多事,没有过去,护送着他下山。 第八十六章 心照不宣 日已西斜。 刘伯温和徐达汤和李文忠离开武英殿。 他们是中午时分回来的,被朱元璋留在宫里,一同用膳。 朱元璋也一改节俭的作风,令御厨做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还叫来皇后做伴,盛情招待他们。 席间君臣无拘无束,谈笑风生,仿佛回到了战争的年代。 用膳完后,皇后马秀英回去坤宁宫,他们回到武英殿,继续商谈有关钟山龙脉的事,确定方案下来后,四人才离开。 这时一个五十开外身材高大双目如电的大汉走过来,对着四人施礼:“魏国公、曹国公、信国公、刘军师好。” 这人是谁? 带刀散骑周宗,太子朱标的传武老师! 四人立即回礼:“周大人好。” 周宗说道:“刘军师,皇后娘娘有请。” 徐达汤和李文忠立即说道:“那我们先走了。” 三人快步离开。 刘伯温说道:“周大人,请。” 周宗说道:“刘军师自己去吧,我要出宫。” 刘伯温说道:“周兄不是出去逍遥了吗?” 周宗说道:“刚刚回来,进宫探望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正巧有事找你,我刚好准备出宫回家,就代跑这一趟。” 刘伯温说道:“不行,不行,周兄,陪小弟一块儿去。” 周宗说道:“自己去,我刚刚见完皇后娘娘,又回去算什么回事。” 刘伯温说道:“你是皇后娘娘的好朋友,皇后娘娘对你如同兄长一般,你又是太子殿下的传武老师,谁敢说你的不是。” 周宗说道:“别给我戴高帽子,你自己去吧。” 他转身就走。 刘伯温苦笑着,自己往坤宁宫而去。 站在门外的太监一见她,恭谨说道:“先生,皇后娘娘说先生一到,不用通传,立刻请进去,先生,请。” 刘伯温尚未抬步上阶,只见马秀英走出来,他急忙深深鞠躬:“臣刘基拜见皇后娘娘。” 马秀英走下台阶,说道:“先生,免礼,陪我在这院子里走一走,屋里太闷了。” 她迈步就走。 没有宫女跟着,显然是她出来的时候已经吩咐过宫女,连跟随她多年的贴身侍女冷尚宫都不许,这说明她要说的事只能刘伯温知道。 刘伯温跟在后面。 马秀英停住脚步,刘伯温立即也停步。 “先生,我请你来是有事相求,但只能你一个知道。”马秀英说道。 刘伯温说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为皇上皇后分忧是臣子们应做的分内事,刘基当尽全力去做。” 马秀英面带忧伤:“昨夜我看见一个故人,他对着我笑,然后化身一只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在树林里飞舞,然后消失在阳光之中,我想问一下先生,我这位故人是不是真的已故了,是来向我告别的吗?” 刘伯温脸色一变:“大概是什么时辰?” 马秀英说道:“亥时末。” 刘伯温掐指一算,长长叹一口气,说道:“请皇后娘娘节哀,你这位故人真的是故亡了,不久前骑鹤西去的。” 马秀英呆了一呆,眼眶一红,潸然泪下。 她在心里暗暗哭着:“他真的走了,他真的走了。” 突然,她感到心口一阵剧痛,她急忙转过身去,用手揉着。 刘伯温心里一沉:“皇后娘娘,你怎么啦?” 马秀英说道:“没什么,不要叫人,等一下就好了。” 刘伯温的眼眶有些发红了,说道:“请皇后娘娘节哀顺变,虽然臣不知道这位故人是谁,但这位故人一定对皇后娘娘很重要的,所以臣不敢隐瞒,皇后娘娘和这位故人在世缘分并没有完,卦象显示他有亲人在世,你们有见面的可能。” 马秀英一听,心里一动,但是却没有说话。 刘伯温说道:“皇后娘娘,如果皇上问起今天这事,臣该如何回答?” 马秀英笑一笑,说道:“就说我关心风水宝地的事吧。” 刘伯温说道:“是。” 马秀英犹豫了一下,说道:“先生,其实你已经猜到这位故人是谁,只是你怕我更难受,没有说出口来而已。” 刘伯温点一点头,眼眶发红,他不让自己留下眼泪,保持住情绪的克制:“他是我最好的朋友,但又是我背叛了他,你恨不恨我?” 马秀英说道:“曾经恨过,但现在不恨,你是对不起他,但对得起皇上,对得起天下苍生,当年他仗剑江湖,游走在刀尖上,不就是为了天下苍生吗?” 刘伯温感激说道:“谢谢皇后娘娘的宽宏大量。” 马秀英感慨说道:“你也只是为主谋事而已。” 刘伯温说道:“我知道皇后娘娘秘密找了他二十年,我又何尝不是找他二十年,我耗尽了毕生所学,但就是无法找得到他的下落,似乎老天不让我找到他,如果不是今天皇后娘娘问起,我真的不敢相信他真的和我们从此天人永隔了,我刘伯温这一生对不起很多人,但最对不起的人就只有他一个。” 他终于忍不住潸然泪下,然后对天说道:“兄弟,对不起,你连让我在你面前说声对不起的机会都不给我,我只有到天堂的时候再对你说这句对不起了。” 马秀英擦着眼泪:“你是如何知道我秘密找他的?” 刘伯温说道:“周宗每一年总有一段日子出去游历江湖,其实就是去找他,所以他不接受任何高官厚职,怕的就是没有时间去找人。” 马秀英叹一口气:“唉,还是逃不过先生的眼睛。” 刘伯温说道:“其他人都不知道周宗和他之间的关系,但我知道,周宗是他从武当带出来的忠实仆从,他叫周宗投奔你,是要保护你,没有他的命令,周宗到死是不会离开你的,请娘娘放心,这个秘密我只会带进棺材里,不会说出来。” 马秀英说道:“我相信先生,否则周宗就不会有好日子过了,但是你们却不知道,当年子枫的妻子白玉华被你们逼得投江自尽,你们以为没有外人知道,但周宗知道,他很想杀你们的,是我不让他动手,所以你们能活得到现在,重八以为我不知道他痴恋白玉华的事,我只是装糊涂而已。” 刘伯温感激说道:“多谢皇后娘娘的说情,我也替老杨头他们多谢娘娘。” 马秀英回复了平静,说道:“你们都是皇上的忠臣,我能力所及,当然要保你们的周全,好了,先生请回吧。” 刘伯温说道:“娘娘,推算的事情不要当真,在没有得到证实之前,就别做多想,保重凤体重要。” 马秀英说道:“我知道了。” 刘伯温俯首行礼:“臣告退。” 他往宫外走去。 第八十七章 纠纷 今天竟然无云,但是却有一个火辣辣的太阳悬挂在碧蓝的天空。 猛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 天气实在是太闷热了,尤其午后时分,地上都冒着腾腾热气,无数人都躲在大树底下纳凉。 这个时候,没有多少人赶路的。 就算赶路,都是带备足够的水,否则一定不好受。 一匹白如雪鬃毛很长的骏马却在太阳底下奔驰着。 坐在鞍上的是赵飞羽。 遇上如此炎热天气,他也想躲到荫凉的地方休息,等到太阳下山时才赶路,但他不能这样做,因为他必须尽快赶到李晓冬隐居的小镇,避免发生意外。 他可没有神算的本事,怎么知道究竟是意外先来还是惊喜先来,他只有抢时间。 李晓冬的下落是他父亲委托师父派人找寻了二十年才找到的,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懒散而导致先辈们的努力付诸东流。 他随身携带的水囊早已空空如也,喝个精光,此刻他已渴得喉咙冒烟了,他的水都给雪狮马喝了。 只有保证雪狮马的健康他才能如期到达目的地,倘若雪狮马病倒了,那就糟糕了,所以他宁愿自己饥渴,也要保障雪狮马有吃有喝。 他已经到了江南,处处是青山绿水,水源应该没有问题,但现在这一段一路却竟然找不到干净的水源,都是浑浊的小塘小沟,他只有干忍着。 口渴的滋味远比饥饿的滋味难受得多。 就在他几乎再也忍受不了下去的时候,他看见了远处的路边有一个买茶水的摊档。 他不禁喜出望外,自言自语着:“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哈哈,渴不死我了。” 这个茶水摊档设在一棵百年老树底下,十分荫凉。 几十个老少幼嬬坐在树荫下,原来这是一个村口,村里的人出来聚集在这乘凉聊天,这天气实在是太热了。 他在离茶水摊档十几丈远就下马,牵着马过来。 买茶水的是个老者,摆了三张小桌,桌上放着个小竹筐,竹筐里装着八个大碗,十二张小长凳,两桶茶水用纱布盖住,遮挡住尘埃,避免污染茶水,桶边挂着一个小木勺,当然是用来搯茶水的,一桶清水放置在旁边,显然是等客人喝完后用来洗碗的。 有树荫的路边种有几个木桩,是让经过的客人拴马用的,以免马匹跑掉,或者受惊撞到在村口出入的村民。 赵飞羽指一指,雪狮马自己站到木桩边。 那些乘凉的人坐在另一边,没有阻碍老者做生意。 那些人惊愕看着。 “好一匹宝马!” “好有灵性的一匹骏马啊!” “通体雪白,没有一根杂毛,从来没有见过如此上品好马!” “你说值多少钱呢?” “少说也得要几千两吧。” “不,起码价值千金。” “问一问这位公子爷不就知道了吗?” “这位公子爷相貌堂堂,仪表出众,非池中之物。” “你们没有看到他背着的东西吗?虽然用布包裹在,但我敢肯定一定是剑,经过这里的江湖侠客都是这样包裹住刀剑的。” 村民们议论纷纷。 赵飞羽当没有听到,过来坐下,要了一大碗茶,茶水早已变凉,他立即鲸吞牛饮起来,水一落入肚子里,就有一股透心清凉的感觉。 他享受着这一种清凉爽快的感觉,马上叫多一碗茶水,然后对老茶老者说道:“老伯,可不可以把这桶清水卖给我,我要给马饮用。” 卖茶老者说道:“这桶水有点不干净,老夫叫人回家挑两桶水回来,顺便拿个木盆出来,要不然你怎么给马喝水。” “谢谢老伯。”赵飞羽说道。 老者叫来一个小孩,吩咐了几句,小孩一溜烟似的跑进村子。 这时十几个青年扛着锄头铁铲之类的农具从路上走回来,个个显得义愤填膺。 一个青年激动地大声说道:“上岭村仗势欺人,独霸了西山流下来的水来灌溉他们的农田,不让咱们下岭村灌溉,这下子咱们下岭村可就完了。” 他的话把在大树底下的乡亲吓呆了。 “你看看这个太阳,连人都可以晒死,两个多月都没有下过一滴雨,如果再没有水流到田里,别指望有收成!” “快去告诉莫员外知道,召集全村人商量个办法啊!” “下岭村的黄员外请来了一个武林高手,准备我们一旦去抢水源,就对我们不客气,他们村中的青壮年都在水坝上守着了,我们下岭村的莫员外是个怕死的主,你叫他有什么办法?” “西山那片田可是最好的良田,如果颗粒无收,咱们下岭村非得饿死人不可!” “那我们到县城告官去!” “他们下岭村的人说了,告官也没用,西山是他们黄员外的,从西山流出来的水当然也是属于黄员外的。” “他们上岭村的人说,要水可以,交钱,按亩付钱,灌溉一次十贯钱!” “强盗,明抢了不是?”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下岭村吗?” “不,这是明摆着不给我们下岭村活路!” “咱们下岭村也筹钱去请武林高手,和他们干上一仗!” 这些村民变得群情汹涌。 “两村一旦械斗起来,真不知要死多少人啊!” “死就死,他们都不给我们活路,我们还怕什么!” “对,和他们拼了!” “别冲动,别冲动,大伙听我说,上岭村的黄员外最怕她的女儿黄燕,她是一个通情达理的好姑娘,咱们去找她不就可以解决这事了吗?”那个买茶水的老者说道。 “我们试过了,我们连上岭村的村口都不能去,那里布满了上岭村的人,还有黄家的护院,警告我们们若是在踏入上岭村的地界就打。” “这又不是,那又不是,如何是好?” 人们议论纷纷着。 “为今之计,大伙回去商量商量,拿出一个具体的办法来。” “不要商量了,打就打!” 年轻人激动大嚷。 “回村再说,回村再说。” 村民们纷纷往村里走去。 赵飞羽只是听着,没有插嘴说话。 卖茶老者摇头叹气:“上岭村太欺负人,非得要闹出人命不可,公子爷,你评评理,同种一片田,同饮一溪水,有他们这样仗势欺人的吗?” 赵飞羽说道:“也是的,真是仗势欺人了。” 卖茶老者说道:“都是这老天爷闹的,下场大雨不就解决了吗?偏偏就是不下雨,老天爷,你太无情了。” 这时一个年轻小伙挑着两桶水拿着一个小木盆从村里出来,放下就飞快往村里走:“爷爷,大伙都到莫员外那里去了,我也得要去。” 赵飞羽喂马饮了一桶水,用另一桶水淋在马身上。 雪狮马昂首扬蹄,一副舒畅的样子。 赵飞羽摸出一两银子,抛在桌上:“老爷爷,不用找续了。” 他上马离开。 “这不行,这不行,值不了这么多钱。”卖茶老者拿着这一两银,大叫着。 赵飞羽扬扬手:“老爷爷,再见。” 卖茶老者眼眶湿润了:“好人啊,这位公子好人啊!” 第八十八章 山间秀色 赵飞羽往前走了三四里地,看见一个路口插在一块木牌刻着上岭村,他想也不想,转进路口。 他看见路边的小沟几乎完全干涸了。 转过一个小山弯,前面是一条比下岭村大的村子,村口处建有一座牌坊,上面刻着上岭村三个庄重的大字。 离牌坊不远的两棵大树后面,坐了二三十年轻大汉,个个手持大棍,下岭村的村民没有说谎,上岭村真的做好准备,不让下岭村的村民进村找黄燕。 赵飞羽在牌坊下马。 这是对当地人以示尊重的礼仪,虽然没有下马坊,但建有牌坊的村一般在当地都是有影响力的大族,外地人如果不在牌坊前下马,就是看不起这条村了,会被当地人视为不受欢迎的人而赶走,不准入村。 那些年轻大汉一见他,有几个走过来,上下左右打量着他。 “公子来我们上岭村有何贵干?” 赵飞羽拱手抱拳:“在下姓丁子羽,是黄燕小姐约我到她家里来做客的。”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改了一个假名,姓取师父的姓,中间取父亲的子字,最后一个以自己原来的羽字,按着辈份各取一字,组成这个假名。 他一开腔就这些人就知道他是外地人了,他说话的语气好像和黄燕很相熟一样。 “外地人。”这几个大汉立即放下了戒备心。 “原来是小姐的客人。” “小姐没有告诉我们他还有客人来呀。” “你是什么人,小姐会对你说吗?” 赵飞羽说道:“这样吧,如果不方便,你们进去叫黄燕小姐出来接我就是。” 他这是在唬这些人,唬这些人不敢去回去叫黄燕出来。 “公子说哪里话,进去吧,请。” 这几个大汉也不起疑,放行。 赵飞羽暗暗偷笑,这些人还真是给唬住了,他沿着村道牵着马进了村,只见一座很大很气派的庄院建在村东边。 不用打探,就知道这座庄院是黄员外的了。 他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解决下岭村和上岭村之间用水的纷争了。 他是来打抱不平的,他要看看黄员外请来的是什么武林高手,下岭村民口中的黄家小姐是个什么人。 这时从大门里走出一个老汉见到赵飞羽,立即喝问:“喂,你找谁?” 他知道外面有人守着,如果不是来找本村的人,是不会放进来的。 赵飞羽抱拳一揖:“老人家,黄燕小姐在家吗?” 老汉上下打量看着他:“公子是谁?找我家大小姐有何贵干?” 赵飞羽说道:“在下丁子羽,是你家大小姐的朋友,是她请我来作客的,请去告诉她,一个姓丁的朋友到访就是。” 老汉说道:“丁公子,我家大小姐不在家里。” 赵飞羽一愣:“她不是回来了吗?” 老汉说道:“是的,既然你是我家大小姐的朋友,我们不能怠慢,请进,快快请进,哎呀,丁公子冒着如此闷热的天气前来赴约,一定累坏了吧。” 赵飞羽道:“她去了哪里?” 老汉犹豫了一下,说道:“陪李公子到东山的水月观去拜访朋友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不如这样吧,公子在这里住下,等大小姐回来。” 赵飞羽心里觉得好笑,老汉还真当他是黄家的客人了,但是他今天必须找到黄燕,时间不等人,如果自己出手帮下岭村,是可以暂时平息纷争,但却会埋下两村的仇恨,等自己一走,还是会干起来的,只有黄燕解决得了,于是说道:“老伯,我去找她,麻烦您告诉我到东山的水月观怎么走,好吗?” 老汉露出笑容,以为赵飞羽是急于见到自家小姐,于是说道:“好的,你不要走村口,从村后出去,上了大路往左拐,那条路就是去东山水月观的,其实也不远,二十里路左右。” 赵飞羽深深一揖:“谢谢老伯的提点,回来我请老伯喝一杯。” 他纵身上马,按照老汉所指的方向而去。 老家丁笑着摇一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个丁公子也太心急了,这么想见到我家小姐,也是的,我家大小姐如此贤惠,长相又漂亮,哪家公子见了不喜欢,哈哈,他比大小姐带回来的李公子好很多,但李公子可是武林高手,希望大小姐选夫婿的时候,这位丁公子不要输在李公子手里。” 太阳开始西斜。 赵飞羽骑着雪狮马沿着山路到了东山山口。 山路到此,前面是石级。 两棵树下拴着两匹马。 赵飞羽下马,说道:“兄弟,留在这里,别让人看见。” 他指一指远处一簇茂密的草丛,雪狮马摇一摇尾巴,跑过去,卧倒,隐伏在草丛里。 葱茏的树木,梢动叶摇,吹起了一阵阵悠扬的风。 赵飞羽感到一阵凉快,沿着山道往快步山里林深处走去,只见林海茫茫,只有归鸟吱吱喳喳的叫闹声,但看不到人迹和听不到人声。 沿途都看不见一个香客,水月观不是一个香火鼎盛的道观。 他现在所处的位置是一座岭上,他看见远处的半山有一座房舍,那里肯定是水月观,他听到山岭的另一边传来水声,他有点儿口渴了,山里的水自然是清泉,他略略思索一下,决定下去喝水再往水月观而去。 他纵身一跃,施展轻功往山岭下的溪流而去。 一道清澈的溪流从石涧流出,他立即掬水而饮,然后洗脸,享受着溪水带来的清爽感觉。 突然,他隐约听到下面有人在哼着歌。 是什么人在下面呢? 他好奇心起,顺着溪流走下去,突然停住脚步,原来下面是一道断崖形成的一个小瀑布,他已站在小瀑布的顶部。 他的瞳孔突然在放大。 只见一个漂亮标致的年轻女子正在下面的水潭边一边哼着歌一边脱掉衣裙,正是花瓣落下现红蕊,白雪冰肌滑如脂……太美丽了,一切都太美丽了,充满了无边的魅力。 这女子步进清澈的碧水中,好一幅动人心魄的“玉女戏水图”! “万一有人躲在一边偷看,怎么办?”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这个男人应该是在外面守着,避免有人闯进来,可那曾想得到会有人在小瀑布的上面出现。 “还能怎么办,当然是挖掉他的眼珠子,让他以后都看到女人,所以你千万别进来。”女子说道。 远处的男人大笑起来。 “这里平常都没有什么人来的,除了采药的,就是水月观的麻姑道长,再说这里不是去水月观的必经之路,怎么会平白无故有人出现在这里?今天实在是太热了,等我洗完澡,就到你……”她感觉到有人出现似的,抬头一看,看见了赵飞羽。 赵飞羽想退避都来不及。 啊——!”水中的女子突然发出一声惊恐到极的尖叫。 “发生了什么事?”远处的男人大声叫了过来,语气显得十分紧张,他似乎不敢过来,怕见到不该见到的情景。 那女子气急败坏地厉声叫道:“你真是乌鸦嘴,真让你说中了,有个男人躲藏在瀑布顶上,我……我什么都给他瞧见了!” 她把整个身体都沉进水中,这还不够,还用双手掩住胸膛,恶狠狠地瞪视着站在瀑布顶上的赵飞羽:“你是谁?” 赵飞羽急忙说道:“姑娘,对不起,我不是存心的,我口渴,从岭上下来找水喝,碰巧看见而已,我就走,我就走。” 他感到尴尬,转身就走,如果再看多一眼,那就真是百口难辩了。 第八十九章 忍让 “别让这淫贼跑掉!”女子尖声大叫。 “想跑,没门!”这时一声大喝,只见一道人影疾如流星般飞跃而上,到了瀑布顶。 好绝顶的轻功! 这是一个长相英俊身材健硕的年轻男人,约莫二十三岁左右。 赵飞羽没有跑,因为一跑就事大了,虽然自己是看到了女子在洗澡,但这里是山林,不是澡房,错也是那女子错先,不该在旷野里洗澡。 他冲着那年轻男人一抱拳,平静说道:“在下已经说明原因,不是有心偷窥,实在是无心之失,尚请阁下见谅,如果有错的话,也是那姑娘有错在先,不该在山林旷野里洗澡,无遮无掩的,只要有人经过,就会看到,怪谁呢?” 年轻男人满脸怒气,根本不听赵飞羽的解释,他青筋暴现,恶狠狠说道:“你没有听到她说过若然有人偷窥,她就要挖掉偷窥者的眼睛。” 赵飞羽说道:“再次纠正一下,我不是偷窥,而是恰巧看到,就算是偷窥,也不该是你来动手。” 年轻男人脸色更难看了:“他是我未来的妻子,除我之外,别的男人休想染指她的娇躯,就连看多一眼也不可以,你却看到了她的全部,单凭这一点,我就可以杀你!” 赵飞羽大声说道:“姑娘,这位公子说是你未来的丈夫,究竟是不是?” 年轻男人美哦与料到他会这样说的,立即尴尬起来。 女子大声搭话:“别乱嚼舌头,毁我清白,他不是我未来的丈夫,他只是我很要好的朋友。” 赵飞羽说道:“原来有人自作多情,听到没,别以人家未来丈夫自居,毁了人家姑娘的清白。” 年轻男人怒道:“你才毁了人家的清白!” 嫉妒是男人的本色,他嫉妒赵飞羽看到了他一直想看却还没机会看到的东西,他更恨赵飞羽看到了他一直以为是属于自己的东西。 妒火中烧的男人很容易情绪失控的,一旦失控起来简直就像一头凶恶的猛虎,恨不得一口把对方吃掉。 这男人显然到了这种状态,因为他的拳头已经捏得格格作响,他要动手了。 他信奉的是拳头,能动手的绝不动嘴皮子,能动嘴皮子的绝不动手,他的拳头动了,动如脱兔,力重千斤。 瞧这拳势,他根本不是在教训赵飞羽,也不是要挖掉赵飞羽的眼睛,而是存心立念想要赵飞羽的命。 行家一伸手,就知有没有,显然他身手不凡,算得上是一个颇有几分造诣的武林高手,难怪他对赵飞羽的态度那么狂。 赵飞羽虽然看出他存心杀人,但事情的起端始终是因为自己看到了他喜欢的女人正在洗澡,多少有点有愧于心,换上自己也不可能大度到没事发生一般,因此没有还击,身如飘絮般扭身一闪,退开就是。 “原来懂得一点武功的。”那男人一见他这般轻易就躲过自己的一拳,知道对方是练家子了,他就更气了,更不罢休,拳脚连环攻出,而且每一拳每一脚都用足了力量,招招要命,不留余地,立心要把赵飞羽置于死地。 赵飞羽连连闪避,还是没有还手。 溪边没有多少空地,两人就在这狭窄的地方打起来。 那男人拳风飒飒,脚影重重,溪边碗口粗大的树木只要被拳脚打中,便立即拦腰折断,可见他的外家硬功练得相当有火候。 如果对手是一个普通的武林高手,真的经不起他这一番冲击,早就被他打倒没命了。 赵飞羽愈是忍让,他愈是得寸进尺,攻得更凶猛。 人的忍让始终是有限度的。 赵飞羽忍无可忍了,一边闪避一边说道:“这位兄台,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已经道歉了,别再过份相逼,欺人太甚。” 那男人不答,用拳头来作回答,继续攻击。 赵飞羽说道:“你这是在教训人吗?你分明是在杀人!即使我真的存心偷窥了那位姑娘,你也不用拳拳夺人性命吧?” 那男人心里开始发毛。 他攻了那么多招,竟然连对方半片衣角触碰不到,一股寒意不禁涌上他的心头。 对方是个什么角色,武功竟然如此厉害? 年轻人总是心浮气躁的,总是想逞强一番的,尤其是在自己喜爱的女人面前,更是要争强好胜。 他不顾后果了,依旧挥拳攻击,想趁那女子未上来之前击倒赵飞羽。 “他那双狗眼贼溜溜的好可恶,最好就是给我挖掉。”那女子已经穿好衣服飞跃上来,竟然也是个高手。 她又羞又恨。 赵飞羽说道:“姑娘,我只是下来喝一口清泉水,碰巧看见你在瀑布下面脱衣游泳而已,用不着这么狠毒吧?” 那女子的脸颊立即红得像鲜血一样,跺着脚。 她想起自己一丝不挂的被这个陌生男人看见了,她羞得无地自容,说不出话来。 赵飞羽一边闪避那男人的猛攻一边说道:“这里又不是你私人的地方,你在这种四处可见的地方脱衣洗澡,让人看见,怪得了谁?” 那女子气结:“你偷窥女人洗澡,还有理了?” 赵飞羽说道:“我不是偷窥,我是光明正大的看,因为我不知道你在这里脱衣游泳,他知道你在这里脱衣游泳,他若是看了,他才是偷窥。” 那男人怒得青筋暴现:“你胡说八道,我才没有你这样下流!” 赵飞羽说道:“心虚了吧?我就不信你没有歪念邪想,你飞跃上来的时候,我就不相信你没有看到。” 他把火引烧到那男人的身上。 那男人气得哇哇大叫。 赵飞羽说道:“姑娘,管一管你这位以你未来丈夫自居的朋友,他不是要挖我的眼睛,他是想要我的命。” 那女子说道:“活该,谁叫你嘴巴这么臭。” 赵飞羽想起下岭村的事,不能再纠缠下去,于是迎着那男人的拳头一掌击去,把那男人震得连退几步,若不是后面有一棵树挡住,只怕要退开几十步远。 赵飞羽像闪电似的往山上飞掠而去:“姑娘,真是对不起,我这一双眼睛不能给你,我还有急事要办,不陪你们玩了。” 眨眼之间,已经不见了踪影。 “梯云纵!” 两人呆住了,这人竟然是一个顶尖级的武林高手! 第九十章 撩动心弦 那男人不禁心里发毛,对方若然心存不良的话,一早出手,自己还可以毫发无损吗? 答案是肯定的,绝对不可以,他早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他垂头丧气地低下头:“黄燕小姐,都怪我没用,学艺不精,没能替你惩治那家伙。” 原来这女子竟然就是赵飞羽上山来找寻的黄燕大小姐。 黄燕从惊呆中清醒过来,苦笑说道:“李少侠,不用自责,你已尽力,谁会想到他是个绝顶高手。” 那男人苦笑:“是我李元霸不自量力,还以为自己很了不起,结果人家根本就不把我看在眼里,像耍猴子一样戏耍了一番。” 他有自知之明,在心里希望从此不要碰上刚才那个人。 黄燕沉吟着说道:“这个人来这里干什么?难道来找麻姑道长的?” 李元霸惊恐说道:“有可能,那我们该怎么办?跟不跟上去?” 黄燕摇头:“如果他是恶徒,此刻我们都不在人世了,我们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上去又如何?也许人家是来拜访麻姑道长的,我们多虑了吧。” 她忽然想起赵飞羽的一句话,不由得脸红起来:“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李元霸先是一愣,接着恍然大悟,不由得满脸尴尬:“别听那家伙胡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 “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发誓……” “不用发誓,我相信你,那家伙是倒打一耙。” “我倒想看到,但就是什么都看不到。”李元霸轻声嘟囔着。 “你嘟囔什么?”黄燕问道。 李元霸急忙说道:“没什么,既然不上去,天色也不早了,那我们下山吧,我就不游了。” 他所有的心情都没了,只想尽快离开。 黄燕变得满脸严肃:“今天的事,不许向任何人提起。” 李元霸点一点头,嗯了一声。 两人下到山脚,解缰上马,他们根本没有发现远处茂密的草丛里有什么东西。 隐伏在草丛里的雪狮马瞪着眼看着他们离开。 赵飞羽沿着石径疾走,他不事怕那对男女追来,而是争取时间赶到水月观,找到黄燕,及早处理好两村的纷争。 他快步如飞,终于到了水月观。 这是一座很小的道观,大门打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女道童在门前的空地上打扫落叶,见到赵飞羽上来,毫不吃惊,依旧在扫落叶。 赵飞羽恭敬地单手当胸,说道:“无量天尊,小师父,打扰了,请问下岭村的黄燕大小姐是否在贵观里?” 女道童还礼:“黄施主早就下山了。” 赵飞羽皱一皱眉头,突然想起黄家那个老汉说的话,联想到在小瀑布遇到的那对男女,恍然大悟:“不会这么巧吧?” “打扰了。”赵飞羽转身就走。 “谁找黄家大小姐?”一个十分漂亮的中年女道士手持拂尘走出来。 “师父,是这位施主。”女道童连忙指一指赵飞羽。 赵飞羽转过身来,施礼说道:“道长,您好,是我要找黄家大小姐,没有打扰你的清修吧?” 中年女道士一见到他,全身不禁一抖,惊呆地看着他,眼中透露出异样的目光。 赵飞羽当然觉察到她的异样,却不动声色,说道:“道长,告辞。” 中年女道士发现自己的失态,急忙调整一下情绪,说道:“公子贵性?” 赵飞羽说道:“在下丁子羽。” 中年女道士说道:“原来是丁公子,黄家大小姐已经下山,按时间计算,你们应该在路上能遇上,丁公子没看见她吗?” 赵飞羽摇头:“没有,在下一路上来,没见到一个人影。” 中年女道士说道:“这就怪了,她不会出了什么事了吧?” 赵飞羽说道:“以她的身手,能出得了什么事。” 他摆出一副和黄家大小姐很相熟的样子。 中年道士笑一笑,也不拆穿他,说道:“请公子原谅,刚才贫道失态了,因为你的长相很像贫道以前的一个朋友,所以有些激动了。” 赵飞羽说道:“原来是这样,人有相像,物有相同,这不奇怪,道长,打扰了,告辞。” 他在心里打鼓:“不会是父亲生前的朋友吧?我和父亲长得有六七分相似,因此她一见到我就惊愕失态。” 中年女道士感慨说道:“贫道这位朋友二十多年前遭人毒害,从此音讯全无,生死茫茫啊!” 听到这句话,赵飞羽已经百分百肯定这女道士是父亲生前的朋友了,于是说道:“吉人自有天相,或许道长这位朋友被人救走,从此对江湖事不闻不问,隐居不出,因此道长没有他的消息,在下有急事找黄大小姐,告辞了。” 他转身就走。 这回中年女道士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他的背影,暗暗思量:“他分明是不认识黄燕这孩子的,为何要掩饰呢?莫不是黄燕在外面闯了什么祸吧?黄燕这孩子通情达理,懂得分寸,应该不会在外面闯祸,可他找黄燕又找得这么急,其中肯定有事,这里就只有一条路上山,按时间计算,两人应该在途中相遇,为何他说没有见一个人的,当中出了什么问题。” 突然,她梦呓般说道:“像,真像,赵子枫,你究竟是生是死?老天呀,我已经躲到这里来了,你为何让我碰上一个和他如此相似的人,来撩动我已平静的心湖。” 她眼里涌出泪光…… 赵飞羽以最快的速度下山,见到那两匹马不见了,肯定是黄燕和那个年轻男人骑走了,他吹了一声口哨,雪狮马发出一声欢快的嘶叫,跑了出来。 他飞身上马,希望赶上黄燕。 这时太阳已经将近下山。 一路上都没有黄燕的踪影,他只能回到上岭村,希望黄燕回到家里,没有再外出。 那个接待过他的老汉就在大门前,一见到他一个人回来,不禁满脸关切之情问道:“丁公子,怎么就你一人?找不到我家大小姐吗?” 赵飞羽苦笑摇一摇头:“没有。” 他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黄燕没回家,人生路不熟的,怎么找呢? 老汉说道:“丁公子,别乱跑瞎撞了,不如进去用茶,等我家大小姐回来吧。” 赵飞羽想了一想:“好。” 他已经没有法子,除了坐在这里等人家回来这办法之外,他还有什么法子可想,他想急也急不来。 他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下岭村的村民没有这么快去西山强硬扒开水坝,否则真会闹出人命的。 他决定只能再等一炷香的时间,如果黄燕再不回来,他唯有自己去西山看看了,阻止两村的械斗。 他忽然想起一句老话来,“欲速则不达”这句老话来,不由得苦笑起来。 第九十一章 釜底抽薪 老汉突然指着村道,惊喜说道:“丁公子,我家大小姐回来了。” 他扯高嗓门叫道:“大小姐,你有朋友来了。” 赵飞羽转身一望,只见一男一女骑着马过来,果然不出所料,他在小瀑布看见的女子,真的就是他急于要找的人黄燕! 他满脸尴尬。 黄燕李元霸一见到他,立即呆住了。 特别是黄燕,她万万没有想到居然在自己的家门口遇上了这个“偷看”了她在溪中洗澡的男人。 她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往头顶上冒,然后又急速地向脚底下涌,脸庞红得如同红布一样,全身燥热起来,她羞得不知将手脚摆放在哪里好了。 她恨不得地下立即裂出一条缝来,让自己钻下去。 “不对,老家丁说他是来找我的,这么说他是到过我家里然后赶去东山的,我不认识他呀,他为何撒谎说认识我的呢?”她在心里暗自发问。 李元霸也回过神来,想起老家丁的那一番话后,原来这个偷窥贼竟然是来找黄燕的,本来就不好脸色的他就更加不好脸色了,脸上尽是怒容,眼睛尽是怒火。 他几乎忍不住想大打出手,可转念一想,自己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一旦动手只会自讨苦吃,更何况这里是黄家,不是在郊野之外,他不能随心所欲的想动手就动手,坏了黄燕的名声。 虽然他正在气头上,但是仍然有理智,有理智的人是不会一意孤行的,做出有损别人声誉的事情来,更何况是他心中所爱,就算是拼命,也要离开黄家,避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只有强忍住憋在心头的那一口恶气。 老汉莫名其妙地看着三人,感觉到气氛不对,至于有什么不对,又说不上来,不禁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赵飞羽。 “黄小姐,你好。”赵飞羽首先打破了沉默,拱手抱拳说道。 他一说话,尴尬的气氛便消失。 黄燕立即接上话:“公子找我?” 有了话题,自然就不会尴尬了,她暗松一口大气,强迫自己把紊乱的情绪平伏下来。 赵飞羽道:“是的,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黄燕吃惊:“什么事?” 那老汉听出问题来了,嚷道:“我明白了,原来你这家伙并不认识我家大小姐的,上门来冒认的,套我说出大小姐的去向,来人……” 黄燕立即喝止:“叫什么叫?闭嘴,别把村里人都惊动过来。” 她怕惹怒了赵飞羽,把山上的事情公诸于众,她的清誉一生尽毁。 老汉急忙把后面的说话咽回肚子里,满脸委屈地看着黄燕。 黄燕抱拳说道:“公子贵性?” 赵飞羽说道:“免贵,在下丁子羽。” 黄燕说道:“原来是丁公子,看来丁公子是武林中人,本小姐学艺未精,在江湖上并不出名,公子编造是我的朋友上门来找我,可不是慕名前来的吧?” 赵飞羽微笑说道:“黄小姐说对了,还真是这样,在下的确是慕名前来的,至于编造是你的朋友这件事,是我的不对,我在这里向这位老伯道歉。” 黄燕如坠雾里,睁大了眼睛,显然是对赵飞羽的回答感到意外了。 她之所以这样问赵飞羽,是想逼赵飞羽说出来找她的真实目的,可意外的是赵飞羽竟然承认是慕名前来,这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因此她有了这种大感意外的表情。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听说黄小姐是个心地善良通情达理是非分明的人,深得四乡八里的百姓称赞,不知是不是真的呢?” 黄燕想不到他有此一问,脸上不由得一红,她脸红是因为这番夸赞有点过度了。 她还没有回答,那老汉已抢先回答了:“这当然是真的,四乡八里的百姓有哪个不知道我家大小姐是个对事不对人一碗水端平的好姑娘。” 赵飞羽说道:“好,这就好,那么我就没白来这一趟,也没有找错人。” 黄燕听出了弦外之音,惊愕问道:“铺垫了这么多话,原来真是有事情发生,丁公子找我到底所为何事?” 赵飞羽说道:“我不隐瞒了,我经过下岭村在村口那棵大树歇脚的时候,听说你们上岭村黄员外仗势欺人……” 黄燕说道:“黄员外是我爹。” “我知道,他要独占西山的水源,因为西山是属于他的,导致下岭村的大片稻田得不到灌溉,说放水可以,但要交钱,引起了下岭村村民极大的愤慨,他们召集所有村民商量,要和你们上岭村拼命,不知黄小姐是否知道有这样一件事情呢?”赵飞羽看着黄燕。 黄燕大吃一惊:“有这样的事发生吗?我不相信我爹会这样做!” 那老汉变了脸色,跳起来说道:“对,老爷不会这样做的,大小姐,他在造谣,没这种事。” 黄燕脸色一沉:“说,有没有这回事?” 那老汉惊惶说道:“大小姐,别问我,我不知道。” 黄燕已经明白,问道:“我爹呢?” 赵飞羽笑一笑:“你去西山走一趟不就一切明了了吗?” 黄燕说道:“丁公子似乎不相信我不知道有这一件事?” 赵飞羽看着她的表情,她的表情显得很诚实,眼神毫不闪缩,明白她不是装出来的,真的是不知道,于是说道:“在下相信黄小姐真的是毫不知情,现在你已经知道,打算该怎么办?” 黄燕说道:“我现在就赶去西山看看,你所说的只是一面之词,不足全信,我必须去彻底调查清楚。” 赵飞羽微笑着:“果然公正严明。” 黄燕说道:“如果真是如你所说,真的是我黄家不对,我绝不会偏袒我爹,我会向下岭村的村民赔礼道歉,并立即放水灌溉,绝不霸占水源,还要立下乡约,两村代代睦邻而居。” 赵飞羽说道:“好,黄大小姐果然是个女中豪杰,通情达理明辨是非,虽然说世事没有绝对的公平,但黄大小姐已经做到相对的公平,对两村雨露均洒,在下佩服,告辞。” 他准备跨鞍上马。 “且慢。”黄燕说道。 赵飞羽转过身来:“黄大小姐有何指教?” 黄燕目不转睛看着他:“下岭村的村民知不知道你来我黄家的事?” 赵飞羽笑一笑:“不知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需要再重述一遍吧?” 黄燕也是笑一笑:“原来丁公子是打抱不平,为下岭村村民出头,我替上岭村的村民多谢你手下留情,多谢你没有直接到田头,否则我上岭村可就遭殃了。” 赵飞羽道:“所以我来找你,我出手不成问题,但结果就是以后两村的恩怨从此结下,械斗不断,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找一个双方都认可敬重的人从中斡旋,你就是这个人。” 黄燕说道:“好一招釜底抽薪,看来丁公子是个文韬武略兼备的人才。” 赵飞羽哈哈一笑:“过奖了,同时我听下岭村的村民说你们黄家请来了一位武林高手,我是来见识一下是个什么样的武林高手。” 第九十二章 嫉妒的李元霸 黄燕一愣,接着明白了。 他看一看站在旁边的李元霸,笑一笑,说道:“哪里有什么武林高手,这一定是以讹传讹的子虚乌有之事。” 赵飞羽似笑非笑说道:“你们不就是武林高手吗?” 黄燕听出这话里满是嘲讽的味道,说道:“我们算什么武林高手,比起丁公子,我们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如果我们是武林高手,在山上的时候……” 她发现自己说漏嘴了,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泛起两朵迷人的红晕。 那老汉着急问道:“你们打过架?” “老伯,你猜对了,在山上的时候,我都被你们打得要逃丢盔弃甲,只能逃跑,还不认是武林高手。”赵飞羽立刻为黄燕圆上这句没说完的话。 他这是为黄燕保住面子,若然让上岭村的人知道黄燕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厉害,会名誉扫地的。 那老汉骄傲说道:“这个当然,我家小姐是江湖上鼎鼎大名的卓文筠女侠的徒弟,李少侠是名震江湖的李家堡少主。” 黄燕想不到赵飞羽会这样贬低自己抬高她,保住她在乡亲父老面前的崇高地位,不由得投以感激的一眼,然后说道:“丁公子,你就这样走人,不怕我出尔反尔吗?” 赵飞羽说道:“黄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像你这一种人,是不会背信弃义的,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这件事圆满解决好的,因为这关系到你们上下岭两村的村民以后的福祉,两村械斗,闹出人命,谁也不会好过。” 黄燕说道:“江湖险恶,人心狡诈,你就这样轻信于人?” 赵飞羽道:“有没有听过千金一诺这个词?其他人或者我不会相信,但对于一个四乡八里都众口称赞的人我是绝对相信,你对我的承诺,就是千金一诺。” 黄燕听得心里感到很舒服。 她本来很讨厌赵飞羽的,因为赵飞羽见过她不穿衣服的模样,如今听到赵飞羽的夸赞,她觉得赵飞羽不那么招她讨厌了。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李元霸见状,对赵飞羽更恨了。 黄燕微微一笑:“谢谢丁公子对我的信任。” 赵飞羽语重深长说道:“如果你真的阳奉阴违,出尔反尔,说的是一套,做的又是另外一套,我也没有法子,因为我不可能长留在此地看着你,但你会为此而付出应有的代价。” 黄燕脸色立变:“丁公子这番话意味深长,算是对我的警告吗?” 赵飞羽淡然说道:“随你怎么想。” 黄燕说道:“也是,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想法。” 赵飞羽笑一笑:“人在做,天在看,欠下的帐,迟早都要还的,越是迟还,越是还得更多。” 黄燕感概说道:“丁公子见义而抱不平,见色而不动心,做好事而不留名,身怀绝技而不欺负人,真正的大侠所为啊!” 她这一番有感而发的说话并没有伤害人的意思,完全是夸赞赵飞羽,但是无形中却却伤害了一个人,她身边的李元霸。 她这一番话宛如利剑一般直插入李元霸的心窝里,因为她夸赞的是赵飞羽而不是他李元霸。 所谓言者无意,听者有心。 李元霸听得极不舒服,极不自在,因为他所钟爱的女人在夸赞别的男人,他最为忌讳的男人,所以他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脸上的妒恨之色就更加浓了。 还好他依然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赵飞羽看见,微微一笑,拱手抱拳道:“李家堡的少主,今天这件事纯碎巧合,千万别小气,努力,看好你哟。” 他不尴尬,黄燕却尴尬了,李元霸更尴尬。 李元霸毕竟不是小孩子,立即说道:“这个当然,不知者不罪嘛,丁公子身手不凡,不知师承何派呢?” 他这样做是想在黄燕面前展现他的大度,挽回一点面子,但是在内心却在大叫:“不要说出来呀,不要说出来呀。” 赵飞羽笑一笑:“李少主,不好意思,我不能说,哟,天色不早了,还得要赶路,黄大小姐,告辞了。” 他上马离开。 事情已经解决,他当然要走,不能在这里耽搁,再加上他“偷看”过黄燕洗澡,怎好意思再逗留下去,当没事发生过一样。 黄燕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话,看着赵飞羽离去。 其实她也想知道这个丁子羽是什么门派的,可是她羞于出口相问,因为她一旦问了,性质就变了,有点赖上人家的意思了。 李元霸立即暗松了一口大气,自己最忌讳的人走了。 这正中他下怀,因为他不想赵飞羽和黄燕相处更多的时间,赵飞羽实在是太优秀了,他从黄燕的眼神已经看出一点端倪,黄燕对赵飞羽有好感,这是一个危险的信号。 令他高兴的是这人只留下姓名而没有留下门派就走人,如果说出来属于什么门派,就等于说出了地址,万一黄燕惦记住这个人,到时去找这个人,那就事大了,赵飞羽不说,他感到十二万分的高兴。 爱是自私的,他知希望在黄燕的心里就只有他一人,成为黄燕心里面唯一的男人,不能因为被人看见了不穿衣服的模样而改变,他绝不容许别的男人来破坏他的美梦。 他见过许多接触过黄燕的男人,但是没有一个可以威胁得了他的,论才情论武功他都碾压那些男人,但现在这个丁子羽完全不一样,不光见过黄燕的身体,而且武功高强,人品又好,无论哪一方面都碾压他,这对他构成了莫大的威胁。 再说如果这件事传了出去,黄燕为了名节,就非嫁给这个所谓的丁子羽不可,他怎么不担心? 幸好丁子羽走了,没有留下是什么门派出身就走人,不给黄燕留下任何遐想的空间,同时也不给自己留下被找到的空间,单凭一个名字到哪里找,天大地大到哪里去找。 这个丁子羽似乎对美艳的黄燕毫不感兴趣,毫不看在眼里。 他消失掉的笑容又在脸上浮现出来。 黄燕说道:“他骑的马真是一匹绝世宝马啊!” 李元霸大献殷勤:“马是好马,但人未必就是真好人,连出身何门何派都不敢说出来,还装出一副行侠仗义的嘴脸,简直叫人作呕。” 黄燕摇摇头:“他不说,是不想我们日后找他的麻烦。” 李元霸说道:“我一定勤学苦练,成为一个真正的武林高手,倾尽全力保护好你,绝不会让今天的事情再次发生。” 第九十三章 调解纠纷 黄燕当场羞得脸颊飞红,这是她最不想提及的事情,她狠狠瞪了李元霸一眼。 李元霸这才知道自己犯下一个低级的错误,殷勤献不成,反倒在黄燕的伤口撒了一把盐。 黄燕低声说道:“这么丢人的事,以后不许再提,否则我和你绝交,明白了吧?” 李元霸大感尴尬,脸红说道:“知道了,知道了,以后都不会再提。” 他想拍马屁的,以博红颜欢心,想不到却拍在马腿上,反招来美人的斥责,什么叫做适得其反,他终于明白了,而且还领教到适得其反的恶果,那就是心上人对他的反感,一旦反感加深,自己就没戏了。 他不再说话,免得讲多错多。 黄燕突然自嘲一笑,说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仗势欺人,想不到自己的家里人就在仗势欺人,真是荒谬、滑稽、可笑,此事传了出去,我黄燕还有什么颜面回去见师父。” 李元霸不敢答话。 黄燕看了他一眼:“李少侠,怎么不说话?” 李元霸说道:“你没有问我话,我怎么敢说话,万一又说错了话,惹你不高兴,不理我,那我就惨了。” 黄燕一愣,接着一想,恍然大悟,不禁笑起来,说道:“只要你不提那件事,说什么都行。” 李元霸摸着脑袋尴尬地笑一笑。 黄燕满脸歉意:“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的,又不是你的错。” 李元霸说道:“没关系,只要你开心就行,那怕你把我骂个狗血淋头。” 黄燕说道:“在你眼里,我是如此横蛮无理的吗?” 李元霸摇头:“不是,当然不是。” 黄燕说道:“走,我们去找我爹,问清楚是不是他干的。” 李元霸说道:“怎么?你想大义灭亲吗?” 黄燕有些愠怒:“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说笑话?不去问清楚,又如何彻底解决事情?” 她这一副含嗔薄怒的样子,简直是娇妩生媚,醉人心魄。 李元霸看呆了。 黄燕看着老汉:“我爹在哪里?” 老汉说道:“进城里了。” 黄燕一皱眉头:“什么时候?” 老汉回答:“中午。” 黄燕骂着:“真会选时间,我看他就是想躲起来,怕我知道找他算账,还是丁公子说得对,我得要赶去西山看看。” 她迈开步伐。 老汉着急起来:“大小姐,你不能去。” 黄燕说道:“为何我不能去?” 老汉说道:“万一打起来,伤及到你,老爷会骂我们办事不力,处罚我们的。” 黄燕怒容满脸:“那我们上岭村的乡亲呢?下岭村的乡亲呢?他们打起来,就不会受伤吗?再说我们这里不是有武林高手吗?” 老汉说道:“武林高手不就是小姐你和李少侠吗?” 黄燕说道:“就知道会是这样,李少侠,走。” 她迈步就走。 李元霸却是不动。 黄燕见他不动,不禁嗔骂:“傻乎乎的站着不动干嘛?还不跟我去。” 她这娇嗔之中带点愠怒,又是另一副娇俏的模样,铁元勒这回连骨头也酥软了,怎么还走得动,只是傻傻的看着。 黄燕见他还不动,恼火了,迈开大步。 李元霸回过神来,追上去,说道:“你打算怎么做?” 黄燕说道:“先去制止两村的乡亲不要打起来,然后放水灌溉下岭村的农田,然后回来等我爹回来,劝他以后不要再做出损害两村和睦关系的事情。” 李元霸点头:“我支持。” 两人迅速出村,沿着田间小路赶往西山,两人到达西山的时候,太阳已经下沉,只剩下一抹余辉。 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大跳,只见一大批年轻力壮的小伙子聚集在溪涧两旁,手里都拿着刀枪棍捧。 相隔不远,也聚集了另外一批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手里同样都拿着东西,不过却是锄头铁叉一类农用的东西,双方对峙着,激烈争吵着,气氛紧张之极,大有一触即发血拼一场的惨烈大战。 黄燕一边疾跑一边惊恐说道:“还好两村人只动口没有动手,我们还来得及制止,否则的话必有死伤,到那时就铸成大错无法收拾了,一旦闹出人命,官府肯定插手干预,到时两村结下仇怨,难有宁日了。” 李元霸紧跟着她:“这还得要多谢那位丁子羽了。” 这是不到他不得承认的事实。 黄燕说道:“是呀,没有他,今天上下岭村都得要完了。” 她大声喝了过去:“各位乡亲父老,千万不要动手!” 那些人循声望过来。 “糟了,是大小姐!” “是黄家大小姐,这下好了!” 她的出现,令两大帮人均感到意外,但却是不同的反应,一方是惊愕,一方是惊喜。 拿着兵器的那帮子人连忙施礼:“大小姐。” 黄燕笑着说道:“呵呵,好大的场面哟!还拿了家伙来,想打架呀?欺负下岭村的乡亲呀?为何不叫上我呢?我带回来的李少侠,可不就是你们口中的武林高手吗?怎么还不动手,有我们给你们撑腰,尽管打。” 没有人敢说话,只是互相看着。 下岭村的人也不吱声,在看着,四周变得鸦雀无声。 黄燕脸色突然一沉,厉声说道:“你们是不是想闹出人命案子吃上官司受牢狱之苦才知道错?” 所有人低下头来。 黄燕动情说道:“两条村子都是共吃一条水长大的,理应和睦相处才是,再说了这么多年来一直都相安无事,为什么突然变成仇家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不可?上下岭村有那么大的仇恨吗?” 一个青年说道:“大小姐,是老爷要我们这样做的。” 黄燕气不打一处:“老爷叫你们去吃屎你们就去吃屎吗?这关系到两条村子的福祉,你们就不会动动脑子劝阻老爷不要干如此有伤和气的蠢事?” 上岭村的人个个噤若寒蝉。 黄燕说道:“大家都有亲戚朋友在各自的村子里,俗话说得好,血浓于水,为了这条水而要和你们的亲戚朋友生死相见,女婿打岳父,表兄打表弟,舅子打姐夫,置亲情于不顾,落得个互相仇恨老死不相往来的下场,值得吗?” 下岭村的人群中有人大声说道:“黄大小姐说得好!我们并不想这样,但你爹逼得我们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来,你看看,我们下岭村的稻田就快干涸了,你们不让我们有口饭吃,我们就要你们永无宁日,大不了以命相搏!” 黄燕说道:“下岭村的乡亲们,是我爹的不对,对不起你们,我黄燕在这里向各位乡亲道歉,上岭村的人听清楚,立即动手扒开堤坝,放水过去。” 上岭村有人说道:“但老爷……” 黄燕大声说道:“本小姐的决定,就是老爷的决定,好,你们不动手,我来动手。” 她卷起衣袖,从一个小伙子的手里夺过一把锄头,走到水坝边,挥动锄头,扒开泥石。 李元霸也从一个大汉手里夺过一把铁锨,上前帮手。 两村的人看着,没有人敢上前帮手。 堤坝很快被扒开一个缺口,清澈的溪水开始哗哗往另外一条沟流去。 下岭村的人沸腾起来。 “谢谢黄大小姐!” “我们的稻田终于有水灌溉了!” “黄大小姐,你是菩萨啊!” 黄燕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她无意中一看,只见远处的山岗有一匹白马站在夕阳之下,然后消失不见,她知道这个人是谁。 “上岭村的人听着,全部回村,一个不许留下。”她一挥手,带着上岭村的人踏着乡间小路在苍茫的暮色之中回村。 第九十四章 杀人灭口 今天是个黄道吉日,适宜婚娶。 小镇首富黎大员外嫁女。 黎大员外四十出头,有三儿两女,今天出嫁的是大女儿,嫁给另一个镇首富的儿子,算得上是门当户对。 首富嫁女,自然宾客满门。 小镇上有头有脸的人都来贺喜。 黎大员外本来不想搞那么隆重的,但由于他是附近一带最有钱的人,很多做生意的闻风而动不请自来,迫于形势,他唯有设宴款待。 府中的下人们忙得焦头烂额,整座黎府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有名气有地位的富贵人家就是这样,每天来拜访的、来送礼的、来巴结的人总是络绎不绝,走了一茬,又来一茬,应接不暇,即使你闭门谢客,他们总会找到法子站到你面前来巴结奉承一番。 穷在路边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这是永恒的定律。 清高的人不趋炎附势,但世上又有多少个清高者,永远是随波逐流的世俗者居多,所以世俗者为了活得更好,自然要趋炎附势。 黎大员外知道其中大部分人是怀有目的而来,但也只能随波逐流,因为他还是一个尚食人间烟火的凡夫俗子,利益攸关的事情,他还得要去做。 接亲的队伍在中午时分接走了新娘子,其实可以结束的了,毕竟是嫁女而不是娶媳妇, 可是为了面子,他还是设下晚宴招待来宾。 夜深了,宾客逐渐散去。 他亲自送一个和他关系很好的人出到小镇外的石桥上,才依依惜别。 “黎大员外。”身后传来一声叫唤。 他当场全身一抖,这声音对于他而言无疑是一道催命符,因为这声音的出现,就意味着他活到头了。 他没有跑,也没有大叫,如果他这样做,他一家都得要遭殃,被屠杀殆尽,他不跑不叫,家人反而安全。 他缓缓转过身去,只见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走上桥来。 他手脚冰冷,不知如何是好,满眼尽是恐惧。 来人说道:“恭喜你,黎大员外,今天是你女儿出嫁的好日子,哦,对了,你应该是李大员外才是,李姓才是你的本姓,李晓冬才是原来的名字,今天是你大女儿出嫁的大喜日子。” 李晓冬声音发抖:“谢谢你的恭喜。” 来人说道:“做了老爷,又做了岳父,你的人生已经很圆满了。” 李晓冬叹一口气,说道:“可我还想做人爷爷,做人外公,可否给我这个机会?” 来人感慨说道:“别不知足,不过也是,人都是这样,得一想二,欲壑难填,总想得到更多。” 李晓冬惨然一笑:“说真的,你是我挥之不去的梦魇,我最不想的事就是听到你的声音。” 来人笑一笑:“我没有这样令人恐惧吧?” 李晓冬说道:“在别人的眼中,你是盖世大侠,在我的眼中,你是魔鬼。” 来人笑一笑:“那么你当日应该拒绝我,而不是出卖自己的主人,带着一笔巨款隐姓埋名逍遥快活去。” 李晓冬说道:“你的出现,就是我生命终结时,你是来杀我灭口的?都二十年了,我都不记得自己原来的名字了,不是你提起,我真是忘记自己是谁了。” 来人说道:“老实说,你有没有做噩梦?” 李晓冬笑一笑,说道:“那我就老实答,有,初时每晚都噩梦缠身,我真天真,以为可以躲得开你,结果还是让你找到我,逃不出你的五指山,你我过得相互平安无事,为何非得要我死?” 来人双手扶着栏杆,说道:“我过不踏实呀,万一某天被你说漏了嘴,那么我就得要下地狱了,你还不满意吗,都过了二十年富足的生活。” 李晓冬说道:“我提心吊胆了那么多年,就是害怕有这一天的到来,结果没事,想不到今天我感到踏实了,以为没事了,结果却来了,罢了,要来的始终要来。” 他抬头仰望着夜空,摇头苦笑。 来人说道:“其实不用我来的,有人代替我来的,但这样一来你一家都有麻烦了,所以我亲自来了,你看你有多大的面子。” 李晓冬说道:“你来得好。” 来人一愣:“你好像话中有话?” 李晓冬说道:“在我死前,我会告诉你的,我没有什么要求,我只求你不要杀我的家人。” 来人说道:“如果我要下黑手,就不会光明正大出现在你面前,你女儿今天就出不了嫁。” 李晓冬笑起来:“光明正大?这句话你也好意思说?其实你和我一样,都是活在地下阴暗处见不得光的鼹鼠。” 来人点头:“还真是这样,表面上正人君子一个,暗地里却是满肚子坏水的阴险小人,表里不一,表里不一啊!你老婆孩子知不知道你的秘密?” 李晓冬严肃说道:“我一直守口如瓶,没对任何人说过,我发誓。” 他知道对方这句话的分量,他要尽最大努力去保全家人。 来人说道:“我相信。” 李晓冬松了一口气:“多谢你的信任,祸不及家人,请你放过他们。” 来人说道:“好。” 李晓冬说道:“你想我怎么死?” 他想到横竖是一死,心情反而放松下来,紧绷的脸也随之松弛下来。 来人说道:“如果你想你的家人没事,就听我讲,这里有一包药,吃下后就会睡觉,保证你没有任何痛苦就死掉。” 李晓冬明白了:“造成猝死的现象,让人没有怀疑我的死因,如果我自杀,又或者你杀我,我的家人就会到官府报案,追查我为何自杀的原因,虽然他们查不到什么,但总会引起轰动,容易招来江湖各路人马的注意。” 来人笑一笑:“明白人,你看我这位老朋友多为你着想。” 他从怀里摸出一小包裹得很严实的东西,交到李晓冬手里。 李晓冬紧紧攥着。 任何人面对死亡的时候,都会胆怯,都会怕死,但是他不得不死,他无法抗争,因为他不能让自己的家人陪着自己一块死,他只能慷慨赴死。 他面无表情:“请你遵守诺言。” 来人说道:“如果我不遵守诺言,你能活到现在吗?那件事已经过去了二十年,我也认为没事的了,但有一位朋友提醒我,你活着,就是对我最大的威胁,赵子枫生死不明,假如有一天他好了,秘密找到你,谁敢保证你不和盘托出当年的真相,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不好啊。” 第九十五章 惊天秘密 李晓冬笑一笑,打开药包,把药倒进嘴里,吞咽下,然后把包裹药粉的牛皮纸揉成团,丢进桥下的水里,说道:“你看我多替你着想,什么痕迹都没有留下,药效多久发作?” 来人说道:“没有准确的时间,当你感到睡意袭来的时候,就是发作的时间。” 李晓冬笑一笑:“真够仁慈的了。” 来人也笑着:“安乐死比横死好。” 李晓冬说道:“谢谢你亲自来送我一程。” 来人说道:“不客气。” 李晓冬说道:“我答应过你,临死前说出一件事的,毒药我已经吞下,救无可救,就是到时候了,我告诉你一个惊天秘密,你替江景兰养了二十年的女儿,甄楚倩嫁给你的时候,她肚子里早已经怀有我家公子江景兰的骨肉。” 这简直是一道晴天霹雳,把来人惊呆住了。 李晓冬笑着:“意外不?惊喜不?” 来人全身都在抖震,脸上的肌肉在抽搐着,突然笑起来:“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你骗我的,你在骗我的,你想离间我夫妻俩的感情,我不上你这个当。” “我替你感到可怜,穿人家的破鞋都不知道,还以为捡到了宝,你这个冤大头当得一点都不冤。”李晓冬笑一笑,转身往家里走去。 来人喝道:“站住!” 李晓冬停下脚步:“还有什么事?” 来人说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晓冬说道:“你忘记了我是江景兰的书童,其实要江景兰这条命的人是你的夫人甄楚倩,当年和白玉华齐名的武林双美之一,江景兰的头颅肯定是她割下带走的,这个世界上,除了她没有人对江景兰恨到如此疯狂程度,是她一手搞出这桩无头公案。” 来人脸上的肌肉抽搐了几下,沉声说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李晓冬说道:“她答应和你结婚,应该是以杀掉江景兰为条件的,其实当时她已经有了身孕,她之所以要杀江景兰,我想应该是因为江景兰救一个女人时碰巧让她看见,她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女人,故此因爱成恨。” 来人沉默。 李晓冬说道:“赵子枫本来不在她的计划内,可最终却连累上了赵子枫,看似是偶然,其实是必然,原因有人要赵子枫死,赵子枫不死,就会举兵,至于是谁,我就不知道了,只有你才知道。” 来人说道:“你太聪明了。” 李晓冬说道:“但是你们却没有想到江景兰武功太强了,即使是中了毒,依然凭一己之力,拦截住所有高手,让赵子枫带着孩子逃走。” 来人叹一口气,说道:“如果不是他俩中毒,任何人都杀不了他两人,我也会死在那里。” 李晓冬说道:“你是否又知道我为何出卖自己的主人?” 来人笑一笑:“因为你贪生怕死。” 李晓冬摇一摇头:“你猜错了,今天既然说开了,我就不把我的秘密带进棺材里去了,我就全部告诉你。” 来人有些吃惊。 李晓冬说道:“每一个人都会有属于他自己的秘密,你不例外,我也不例外,我之所以答应为你们下毒,并不是贪生怕死,也不是为了钱财,如果当时我知道甄楚倩答应嫁给你,我绝对不会出卖自己的主人。” 来人大吃一惊,有些明白过来。 李晓冬笑一笑:“想不到吧?我一个书童,竟然暗恋自己家主人的女人?她太美丽了,虽然她对人冷若冰霜,目空一切,但却如深谷幽兰一般,令人迷醉,她和江景兰恩爱缠绵的时候,和她平日冷若冰霜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 “你偷窥?不要说了!”来人似乎受不了,喝止。 李晓冬笑着:“让我说完,让我这个将死之人把话说完,要不你现在一掌打死我。” 来人气得全身发抖。 李晓冬说道:“我就喜欢看到你这副奈我无何的样子,其实整件事始作俑者是我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小书童,有一天我无意中看到了她换衣服,那身材曼妙无比,圆鼓鼓的……” 他双眼微闭着,陷入了回忆中,双手比画着。 “你若再说一个字,信不信我现在就一掌打死你,然后把你烧成灰,再把你一家杀光!”来人受不了,咬牙切齿说道。 李晓冬冷然一笑,说道:“你激动什么,你也不过是一个捡人旧衣穿人破鞋的二货郎而已。” 这句话如同尖刀一样捅进来人的心脏,把来人气得七窍生烟,却又无话可说。 李晓冬笑起来,然后说道:“不过你比我强,至少你娶了她,而我却只能幻想,不说了,我就把秘密带进棺材吧。” 来人说道:“既然说开了,就全部说出来吧。” 李晓冬说道:“请你帮我给我的女神捎一句话,我知道你不会捎话的,但我还是要说,由始至终,江景兰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她的事,那天她看见的,并不是事实的全部。” 来人明白了:“是你搞的鬼?” 李晓冬说道:“聪明,就是我搞的鬼,那个女人也爱江景兰,她身受重伤时,我要她不穿衣服躺在江景兰怀里,故意让甄楚倩看到。” 来人说道:“原来你比我还有心机。” 李晓冬苦笑一声,说道:“我以为通过破环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可以有机会,我以为你们杀了江景兰我就有机会得到美人垂青,结果什么都得不到,竹篮打水一场空。” 他仰望着夜空,泪流满脸:“公子,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自量力,晓冬下去陪你了。” 来人说道:“放心走吧,我承诺过的事就一定做到,虽然我们都卑鄙,但还有一点良心的,我绝不伤害你一个家人,至于你要我捎给她的话,对不起,我做不到。” 李晓冬深深一揖:“谢谢,那我就死无遗憾了。” 来人说道:“一路走好。” 李晓冬头也不回,向着家里走去。 来人往相反的方向走去,然后不见影踪。 李晓冬回到家里,家里人都睡了。 他逐一到儿女的房间外徘徊一会,纵使他有千般不舍,但到了这一刻,他已经无法掌控得了自己的命运。 他回到自己的寝室前,屋里没亮着灯火,他的妻子肯定已经睡了,他决定到书房里一个人静静地在无声无色中走完人生最后这一程。 尚未睡觉的下人根本没有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 他没有点亮灯火,摸黑进去,躺在那张用来休息的摇椅里。 “孩子们,爹要走了,要去赎罪了,你们要好好的活着,侍奉你们的娘亲。”他呢喃着,他没有哭,但是眼泪却一串一串落下。 渐渐地他觉得眼皮觉得沉重起来,慢慢地进入了梦乡,进入了一个虚空的境界。 第九十六章 迟来一步 啊——!” 一声异常凄厉又惊恐万分的惨叫声划破了早上的天空。 惨叫声是从黎家大院传出来的。 一个家丁连滚带爬从书房里跑出来:“不好了,不好了,老爷没了,老爷没了!” 黎家的人大部分都已起床,听到大叫声纷纷往书房里跑,黎大员外的妻子哭着来了,黎大员外的三个儿子神色惊惶来了,黎大员外的小女儿神色惶急来了。 只见黎大员外躺在摇椅里,双手叠放在胸口,显得很安详,脸色苍白无血,早已经没了呼吸。 “爹,爹,爹。”大儿子轻声呼叫着,黎大员外毫无反应。 大儿子一摸黎大员外的手脚,泪如雨下:“手脚都冰凉了,爹救不回了,死了!” 黎大员外的妻子立即昏死过去。 “娘!”二儿子手疾眼快抱住。 书房里一片慌乱。 黎家笼罩着一片愁云惨雾。 黎家的人哭得死去活来,哭声直冲云霄,在这之前黎家可是嫁女,热闹非凡欢声笑语的,一夜之间,却变得愁云惨雾一片哭声。 如此巨大的变化,任谁都始料不及想象不到接受不来的。 中午,一个头戴竹笠的年轻人牵着一匹全身雪白的马过了小镇外的石桥,进入了小镇。 这人是赵飞羽。 在他前面,走着两个大汉。 “你知道吗,黎家出事了。” “当然知道,这件事还有谁不知道的,附近的村子都传得沸沸扬扬了。” “唉,也真是的,昨天才嫁女儿,今天就撒手人寰,办完喜事办丧事,真够倒霉的了,这是个什么好日子,黎大员外的大女儿这回惨了,背上克走父亲的骂名。” “这应该不关黎大员外女儿的事,日子是随同男家三书六礼送来的,是男家找的算命先生出问题了,格选了个凶煞日娶新娘。” “现在众说纷纭,有的说是黎家风水出了问题,有的说是新郎送来的结婚日子有问题。” “听说是黎大员外是在自己家书房里猝死的,什么动静都没有。” “所以黎家没有报案。” “人哪,今天活着,都不知明天会发生什么意外。” 两人的对话赵飞羽听得一清二楚,他傻住了,脑袋嗡嗡作响,他当然知道黎大员外就是李晓冬,自己千辛万苦千里奔赴到来,却在自己到来的今天,李晓冬竟然猝死了,好不容易查到的线索又断了。 这是巧合吗? 他无法断定。 李晓冬是真死还是假死? 他也无法断定。 倘若是真死,死因真的是猝死吗? 他更无法断定,因为他没有见到李晓冬的尸体,他觉得很诡异,正常的背后似乎充满了不正常。 为何李晓冬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自己到来的时候才死掉? 他满脑疑问,决定还是去看一看,他根本不用问路,好几个经过的人腰间缠在麻绳,这是戴孝的标志。 这几个人应该是黎家的下人,正在为丧事奔走。 他牵着马跟了过去,当见到黎家大门挂着的白灯笼和孝绫时,进进出出的人都一脸凝重时,听着里面传出撕心裂肺的哭声时,便明白李晓冬真的死了。 “日夜赶路,还是来迟一步了,唉——!”他长叹了一口气,满脸无奈,转身往回走,他一个陌生人,进不了去的,不可能见得到尸体的,他也不想大闹黎家,决定离开。 这时一个身穿重孝的少女从大门走出来,这个少女很漂亮,但一双眼睛却哭到肿了,她正巧看到牵马往回走的赵飞羽,突然想到了什么,提着裙角快步走过去:“公子,公子,请留步。” 她的声音沙哑到几乎听不到。 赵飞羽回头,惊愕看着这少女:“小姐,你是……” 少女说道:“惊扰公子了,小女子黎妤,请问公子是不是来我黎府找人的?” 赵飞羽说道:“不是,小姐别误会,我路径这里而已,小姐身穿重孝,去世的应该是你的至亲,节哀顺变。” 他不想多事,人都死了,何必去为难活着的人,连累无辜的人。 少女说道:“谢谢公子的安慰,去世的是我父亲,早上走的,公子是不是武林中人?” 赵飞羽一愣:“小姐为何这样问?” 少女说道:“我黎家从来不和江湖中人打交道,但公子身背宝剑,显然是江湖中人,而公子所言是路经此地,但却见到我家大门挂上孝绫才走的,说明你是来我家找人的,印证路上听到有关我父亲的事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来找我三个哥哥的,你不会看一眼就走,这只有一个可能,你是来找我父亲的。” 赵飞羽吓一跳,这个叫黎妤的少女也太心思缜密了,竟然在丧父之痛的悲伤中还有如此清晰的判断力,不由得心生佩服,他笑一笑,说道:“小姐说错了,我真是路经此地,我根本不认识你父亲。” 他转身就走。 少女顾不上别人看着,追上两步:“公子,小女子心有疑问,江湖中有没有杀了人但却没有任何症状的毒药?” 赵飞羽心里一惊,却没有回头:“小姐如果怀疑你父亲死因不明,应该去请教官府的仵作或者医术高明的郎中。” 少女说道:“你是外地人,风尘仆仆到来,必定有原因,如果你是来找我父亲的,请到镇上的如意客栈住下,小女子今晚去找你,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你。” 她停下脚步,然后往回走。 赵飞羽没有回头,牵着马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向前走。 他的内心里起了波澜,从黎妤的说话中他知道黎妤怀疑父亲的死没有那么简单,想揭开真相,但李晓冬不许自己的儿女和江湖中人来往,就是不想儿女们与江湖是非沾上关系,做个清白的平常人,所有的恩怨不涉及到儿女身上,自己走还是不走? 他犹豫了,他马上又想到了一个问题,如果真是李晓冬病发身亡,这没话可说,证明老天增加难度要给自己一个考验,如果是有人下毒性质就不同了,这是杀人灭口,证明当年的事幕后指使人坐不住了。 “如意客栈。”他自言自语着,决定现在就去如意客栈住下。 第九十七章 执拗的小女子 深宵,浓浓的夜色掩盖住大地。 夜色中的小镇显得异常宁静。 赵飞羽坐在如意客栈的大厅里一张小桌边喝着小酒,用布包裹住的寒霜剑放在桌上。 他在等人。 客栈里除了他和一个掌柜一个伙计,再没有其他人,投栈住宿的客人都睡了。 后院走来一个伙计,走到他身边,说道:“公子,请随小的来,有人在后院等你。” 赵飞羽一愣,随之明白过来,拿起剑,跟着伙计进了客栈的后院。 后院的花架下挂着一盏灯笼,白色的灯笼,只见一个身穿素白衣裙腰缠白绫头插白花松柏叶披头散发的少女坐在石桌边,桌上摆着一壶酒和一壶茶,还有三碟小菜,少女正是约他今晚见面的黎妤。 黎妤一见赵飞羽,站起来欠身行礼:“公子,小女子重孝在身,不宜行礼,请坐,你可以退下了,不要让任何人进来。” 她看着伙计。 “是。”伙计退出去。 赵飞羽坐下:“黎小姐,还是那句话,人生无常,请节哀顺变。” 黎妤说道:“公子,喝茶还是喝茶?” 赵飞羽说道:“刚喝完酒,喝茶把。” 黎妤斟上茶:“公子,请。” 赵飞羽说道:“原来这里是你家的产业。” 黎妤点头:“对,在其它地方见面不方便,所以小女子请你来如意客栈住下,公子没走,证明小女子猜得没错。”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你可想好了,一旦涉足江湖恩怨,可就不死不休,你才十五六岁,我劝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黎妤眼眶一红,落下泪来:“我只想知道我父亲因何要死,公子来找我父亲,又所为何事。” 赵飞羽说道:“你父亲没有告诉你们知道他的事,就是已经想到总有一天他会走的,不能连累到你们,你还坚持要知道吗?这会颠覆你对他的印象。” “我……”黎妤不知如何回答了。 赵飞羽说道:“你聪明,不用我再说,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好的道理。” 黎妤擦一擦眼泪:“昨夜有人见到我父亲在石桥上和一个人谈话,可惜距离太远,看不清楚,回家后下人见到他在我们几兄妹的房间前徘徊,结果他在早上就……现在想起来,分明是在和我们告别,当中一定有重大的隐情。” 赵飞羽马上明白过来,李晓冬真是被杀灭口的,至于为何幕后人没有灭他一门,应该是谈妥了条件,故此放过李晓冬一家,说道:“那你们应该报官,让官府来查。” 黎妤说道:“没有证据,如何报官?”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我再次劝你,不要卷入江湖恩怨中去,你父亲是以死来换取你们平安无事的,再说了,你知道了又能做得了什么。” 黎妤说道:“至少知道我父亲因何而死。” 她突然跪下:“公子,告诉我真相,请你告诉我知道真相,我姐姐是多么的自责,寻死觅活的,现在要绑住把嘴用布塞住才消停。” 赵飞羽连忙一手扶住:“黎小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你想知道什么?” 黎妤重新坐下,说道:“江湖上是不是有毒死人却无任何症状出来的毒药?” 赵飞羽点头:“有,五更断魂散,黎小姐,你心细如丝,了不起。” 黎妤问道:“厉害到什么程度?” 赵飞羽说道:“这种毒药与那些见血封喉的毒药有很大的区别,不会七孔流血,脸色不会瘀黑,银针查不到,它是令人在沉睡中不知不觉死亡的,很难分辨得出症状来,所以称为五更断魂散。” 黎妤问道:“与猝死又有什么不同?” 赵飞羽沉思一下,说道:“有区别,猝死会有挣扎痕迹的,大部分猝死的人都会因为突然失去意识而不受控制倒地,呼吸困难而张开嘴巴,倒地的一瞬间由于有重力点,肯定会造成先触地的部位有瘀伤,而五更断魂散是在睡眠状态下死掉的,根本没有这种迹象的。” 黎妤抽泣着:“我父亲是在摇椅里死的,死得很安详,像极无疾而终那副样子,那么我父亲极有可能就是死在这种毒药之下。” 赵飞羽说道:“对。” 黎妤目不转睛看着他:“你找我父亲为了什么事?” 赵飞羽摇头:“你父亲已经死掉,没必要说了。” 黎妤说道:“我可不可以这样说,昨夜在石桥与我父亲对话的人,就是给我父亲下毒的人,又或者是逼迫我父亲服下毒药的人?” 赵飞羽说道:“这推理成立。” 黎妤问道:“我父亲生前会不会武功?” 赵飞羽点头:“会,身手不错。” 黎妤说道:“我父亲之所以毫无反抗就服下毒药,是因为那人拿我们一家人的性命做要挟?” 赵飞羽回答:“应该就是这样。” 黎妤直视着他:“是不是与你来找他的事有关联?” 赵飞羽说道:“我说过不再提。” 黎妤说道:“公子一身正气,你不会编造谎言来欺骗我一个弱女子,我知道我没有能力为父报仇,我也不敢去报仇,拿一家人的性命来开玩笑,但我想知道真相是什么,为何遭到灭口。” 赵飞羽说道:“你明白就好,多谢你告诉我知道昨夜发生过的事。” 黎妤哭着:“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你不应该知道,错与对,随着他的离去已烟消云散了,虽然他不是个好人,但绝对是个好父亲。” 黎妤激动起来:“正因为这样,我更要知道他犯下的是什么错,然后编一个好理由让我大姐从自责中走出来。” 赵飞羽说道:“你对她说你们父亲的死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蜚语说的那样,是真的猝死,积劳成疾猝死的。” 黎妤说道:“你不说就不说,我会去查出真相的。” 她说得斩钉截铁。 赵飞羽惊骇起来,说道:“黎小姐,虽然你年纪小,但已经过了幼稚不懂事的年龄,别干幼稚的事情,会害死你的,你想得到和你父亲一样的下场吗?” 黎妤说道:“我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别劝了,白费口水,丁公子,回去休息吧,小女子也要换回孝服,回去守灵了。” 这分明是以退为进逼迫赵飞羽笑说出真相。 赵飞羽笑起来,然后说道:“黎小姐,你穿这身衣服很好看,其实不需要这样做,不需要这样折腾。” 黎妤说道:“特意穿给你看的,以示尊重,你是特别的客人,我不能披麻戴孝来和你谈,重孝期间,不能穿艳丽的衣裳,所以选了这套素色的衣裙,现在谈完了,我该换回孝服了。” 赵飞羽说道:“谢谢你的尊重,告辞。” 他拿起放在石桌上的剑,往回走。 第九十八章 无动于衷 黎妤看着他的身影,突然说道:“丁公子,一场来到,招待不周,请谅解,你在这里住多久都没问题。” 赵飞羽转过身来,说道:“不了,明天我就走。” 黎妤说道:“我父亲的灵柩要停棺三天,小女子就不送了,既然公子说过所有的恩怨都随之烟消云散,小女子有个不情之请。” 赵飞羽说道:“你想我到你父亲灵前上一炷香?原谅他曾经做过的事?让他的灵魂得到安息?” 黎妤吃一惊:“丁公子真聪明,一眼就看穿别人的心思。” 她真的吃惊,吃惊赵飞羽竟然猜到她想什么,能通过别人的神情语气就把别人心里想的是什么立刻研判出来,这个人的智慧也太强大了。 赵飞羽笑一笑:“你是一个很孝顺的女儿,但你父亲不配。” 黎妤说道:“为何不配呢?” 赵飞羽思考了一下,走回来,坐下,说道:“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你父亲的过去,那我就告诉你,但只能你自己一个知道,绝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听于此,消于此。” 他决定还是把真相说出来,这个涉世未深生长在富足家庭的少女看似柔弱,其实内心强大无比,如果他不说出真相,黎妤真的有可能离家出走,去寻找真相。 黎妤严肃说道:“我发誓,绝不说出半个字。” 赵飞羽说道:“你父亲原来姓李,木子的李,不是姓黎,原名李晓冬。” “慢,你再说一次!”黎妤震惊不已,立即叫住。 赵飞羽说道:“震惊了吧?你父亲叫李晓冬,所以你们一家并不姓黎,姓李,他用了近乎同音的字来改名换姓。” 黎妤说道:“黎小东,李晓冬,黎小东,李晓冬,原来如此,我姓李,不是姓黎。” 她潸然泪下,她感到心酸,难受,自己的父亲竟然连姓氏都改掉,可想而知犯的事有多么的严重,否则也不会改名换姓。 她抹一抹眼泪,深吸一口气,说道:“我父亲究竟做了什么错事?” 赵飞羽说道:“我就简单说一下,你父亲原来是一代盖世大侠江景兰的书童,江景兰上山学艺归来,从家里带走了他外出闯荡江湖。” 他稍作停顿,见黎妤神色平静,才继续说道:“二十年前的某一天,在河南汝阳郊外的一座客栈里,你父亲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被人收买,在江大侠和另外一位大侠的饭菜里下毒,等他们惊觉的时候你父亲跑了,同时已经来不及解毒,因为这时已经有大批的神秘高手前来围攻。” 黎妤仔细听着,听清楚每一个字,她要从赵飞羽的叙述中寻找当中的破绽。 赵飞羽说道:“当时那位大侠还带着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江景兰为了掩护那位大侠带着婴儿逃走,独自阻挡那批神秘高手,最后战死,头颅被砍下,不知所踪,留下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那位大侠有幸被前来接应他们的前辈救走,但命是保住了,却从此瘫痪不起。” 黎妤情绪激动起来:“不可能,这不可能,我父亲不可能是个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 她想起父亲慈祥的笑容,做买卖的诚实,她无法可以把赵飞羽所表述中的父亲等同起来。 赵飞羽说道:“是不是接受不了,你们一家现在的富足生活,是你父亲卖主求荣所得来的不义之财建立起来的,我刚才已经说过你最好不要知道真相,真相会很残酷,颠覆你对你父亲的认知。” 黎妤说道:“好,就算你所说的李晓冬是我父亲,你凭什么一口咬定就是我父亲下的毒?还有,既然是下毒,为何不下见血封喉的剧毒?” 赵飞羽说道:“我并没有一口咬定就是你父亲下的毒,但在那座客栈里,只有你父亲才有机会下毒,其他人接近不了江大侠两人,还有,大战发生时,你父亲不见人影……” “难道不许他害怕躲起来吗?或者偷偷逃跑吗?”黎妤一边抹泪一边反驳。 赵飞羽说道:“好,就算你所说成立,我今天前来求证,但他就魂归天国,你又作何解释?这说不通呀!” “我……”黎妤无从辩驳。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你不懂江湖的门道,我不怪你问出这样的问题,我也不是一定要说服你相信,当年两位大侠所中的毒就是剧毒,这些你就更不懂,我用不着长篇大论解释给你听,只能说若不是那大批神秘高手出现,凭两位大侠的武功修为以及所带的解毒药,只要有足够的时间,是可以化险为夷的。” 黎妤动摇了,伏在石桌上哭起来。 赵飞羽说道:“你是个聪明人,自己知道就行了,否则就会给你一家带来灾难,你父亲懂武功的,但是他不和来人动手,坦然服毒自尽,应该就是以此作为交换条件来保护你们的安全。” 他一说完,站起来,往前院走去:“时间不早了,回去吧。” 黎妤抬起头,说道:“你就是当年那个襁褓中的孩子吧?” 赵飞羽没有回头:“黎小姐,奉劝你一句,大智若愚才是好事,锋芒太露会伤及自己,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黎妤说道:“你如何打算?” 赵飞羽说道:“找到那个来找你父亲的人,我就不信找不到一点儿蛛丝马迹。”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 黎妤看着他:“丁公子还有什么要说?”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不要停棺三天了,最好明天就下葬,你一家暂时离家一段时间,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搬到哪里去。” 他没有明说。 黎妤脸色大变,她年纪虽轻,但天生聪明,她明白赵飞羽的意思,她们一家的处境看似没有问题,其实很有问题,逼父亲服毒自尽的人如果不放心,来个斩草除根,她们一家人就有灭顶之灾了,她六神无主起来:“这该怎办?这该怎么办?” 她毕竟还年少,遇到这等事关身家性命大事,还是慌了。 “丁公子,救救我们一家吧!”她走到赵飞羽跟前,跪下:“只有公子你救得了我们一家了,我父亲欠你们的,已经用他的生命来偿还了,但我们却是无辜的。” 赵飞羽说道:“种什么因,得什么果,黎小姐,不是我铁石心肠,而是我做不到以德报怨,我师兄尸首不全,我父亲瘫痪不起,前些日子撒手人寰,全是拜你父亲所赐,我提醒你,已经是最大的善意了,至于你们能否躲过这一劫,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 他迈步就走。 黎妤一把抱着他的腿:“公子,求求你了,求求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黎妤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我不需要。”赵飞羽轻轻一拨,手无缚鸡之力的黎妤就倒在地上,赵飞羽迈开步伐。 黎妤知道如果自己不缠住赵飞羽,自己一家将陷于危难之中,她必须要抓住这一条救命稻草,她哭着跪着前行,一跪一叩首:“公子,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吧。” 她的声音本来就沙哑,现在就更沙哑了。 赵飞羽听着黎妤叩头时候碰在石径发出的响声,心软了,停步转身,却没有上前扶起黎妤,说道:“起来吧。” 第九十九章 承诺 这三个字很轻,但分量却很重。 黎妤喜极而泣,赵飞羽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却在暗示他放下了心里的仇恨,答应了自己的请求。 “谢谢公子。”她长舒一口气,很艰难地站了起来,却双腿发软,一个趔趄,撞入赵飞羽怀里。 她这才感觉到膝盖火辣辣的痛,额头也是火辣辣的痛,应该是跪行时膝盖磨损了,额头叩首时碰撞地面时撞伤了。 只要能令赵飞羽回心转意帮助她一家度过危机,这一点损伤又算得了什么,一切都是值得。 赵飞羽没有推开她,因为他发现黎妤不是装出来的,极度悲伤中的她已经耗损精神,刚刚因为他的无情拒绝跪地而行又耗损了体力,精神体力都透支了,如果不是有一股坚强的信念支撑着,早就崩溃了,所以没有推开她,反而扶着她娇弱的肩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你放心好了。” 黎妤感觉到一股力量传递过来,这股力量给予了她极大的安全感,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她哭起来:“谢谢公子的宽宏大量,谢谢公子的宽宏大量。” 在这一刻,她竟然觉得全身似乎失去了力气一样,不由得靠在赵飞羽的怀里。 她的个头刚好到赵飞羽的胸膛,突然,她头一歪,昏倒在赵飞羽怀里。 赵飞羽大吃一惊,急忙一把她的脉息,苦笑一声,说道:“原来是饿晕的。” 他掐着黎妤的人中。 片刻,黎妤悠悠醒来,有气无力叫着:“公子,公子。” “我在,你是饿晕了,一天都没吃东西了吧。”赵飞羽抚着她过去坐下,她惊恐地一把抱着赵飞羽的腰,死死攥住不放。 “黎小姐,别这样,我是不会走的,你说得对,是你父亲做错事,不是你们做错事,你们是无辜的,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妻儿,你父亲已经为他做过的错事付出了代价,你们的安危我不会坐视不管的,我为我刚才说的负气话向你道歉。”赵飞羽说道。 黎妤抬起头看着他,那张稚气未脱的脸庞充满了信任。 这里有灯光,赵飞羽一看她瘀青的额头,不由得感到愧疚:“黎小姐,你在这里等一下,我回房间拿金创药给你。” 黎妤惊恐地看着四周。 赵飞羽明白了,说道:“放心吧,周围没有人潜伏,目前还很安全。” 黎妤说道:“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 她的担心不无道理。 赵飞羽说道:“那就请你随我到房间里。” 黎妤抽泣着:“公子,你的恩德我会做牛做马报答你的。” 赵飞羽感慨说道:“不需要你的报答,是你的坚强感动了我,我在你身上见到了我父亲当日骑鹤西去的情景,我那时也是悲痛欲绝。” 黎妤站起来,却是一脸痛苦之色。 赵飞羽说道:“要不要帮忙?” 黎妤说道:“不用,我自己可以走。” 她一瘸一拐跟在赵飞羽后面。 赵飞羽皱一皱眉头,让她走在前面,进了大厅。 大厅里的两个伙计惊愕看着,站起来:“二小姐。” 黎妤说道:“你们不用管我,今晚的事不许说出去。” 两个伙计互相看了一下:“是。” 赵飞羽说道:“你们的二小姐摔伤了,刚好我有金创药,谁来扶她?” 两个伙计都不敢吱声。 黎妤说道:“我不用扶。” 她好像知道赵飞羽住的房间,一瘸一拐向着赵飞羽住的天字号房间走去。 赵飞羽走到两个伙计身边,低声说道:“你们的二小姐一天没吃东西,快去煮一碗面来。” “我去。”一个伙计立即向着厨房走去。 赵飞羽快步追上黎妤,轻轻打开房门。 房间里的油灯还亮着,原来他离开的时候并没有吹熄灯火。 黎妤坐下。 赵飞羽从包袱里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顿时一股清香的药味飘溢出来。 他倒了一些药膏在手心里,说道:“黎小姐,冒犯了。” 黎妤说道:“麻烦公子了。” 赵飞羽把药膏轻轻涂抹在她额头的瘀青处,揉了几下。 她感觉到一阵清凉,那种痛感开始消失。 “不会吧?这也太神奇了吧?一涂抹上去就好了?原来老祖宗说的药到病除是没有骗人的。”她满脸惊愕。 赵飞羽笑一笑:“那你今天见识到了,膝盖上的伤,你自己来吧。” 黎妤没有说话,掀起裙摆,露出一双白皙的小腿,只见她的左右膝盖一片瘀青。 赵飞羽蹲下,目不斜视把药膏涂抹上去,轻轻揉了几下。 黎妤目不转睛看着他,脸上突然泛起红霞来。 赵飞羽站起来,说道:“好了。” 黎妤并没有放下裙摆,低头看着,她要亲眼见到药膏的神效。 只见瘀青开始由浓转淡,很快散去,痛感也随之消失,她不相信,站起来走了几步,一脸不相信:“好了?不瘸了?” 她这副模样活像一个孩子,十五六岁的她,也的确还是个孩子。 赵飞羽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收起药瓶。 她不禁啧啧称奇:“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真的不敢相信世上真的有药到病除的神药。” 赵飞羽说道:“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黎妤“嗯”了一声,点一点头。 两人回到大厅,两个伙计一见两人出来,立即站起来,其中一个伙计说道:“二小姐,面煮好了。” 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黎妤惊讶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说道:“我知道你没有胃口,但多少都吃一点吧。” 黎妤坐下,一边簌簌掉泪一边吃着,尽管没有胃口,但还是把一碗面吃光了,因为这一碗面充满了别人对她的关切之情。 “好了,我吃完了。”她放下筷子,向后院走去。 “你们不用送了,我送你们的二小姐回去。”赵飞羽跟随而去。 两个伙计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是二小姐的相好吗?” “不晓得。” “二小姐不守灵堂,跑来这里和相好幽会,也太不守妇道了吧?” “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二小姐聪明,贤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位丁公子像是江湖人士,像是有什么事情,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不会是和老爷离奇死亡的事有关吧?” “那就事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打一个哆嗦。 突然,两人听到后院传来一声尖叫,是黎妤的声音。 一个伙计惊讶不已:“发生什么事?” 另一个伙计笑着:“听这声音,我敢肯定,二小姐见到老鼠了。” 第一百章 赵飞羽的失算 黎妤带着赵飞羽往往客栈的后门出去。 突然,吱的一声,一只老鼠从她面前窜过来。 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跳起来,转身扑进赵飞羽怀里,双手抱着赵飞羽的脖子,双脚悬空夹在赵飞羽的双腿上。 她的身体紧紧贴着赵飞羽。 赵飞羽飞起一脚,把老鼠踢得凌空飞起,摔在十几丈远的墙壁上,挂了。 他看着一脸惊恐的黎妤,笑起来:“你怕老鼠?” 黎妤惊魂未定点头。 赵飞羽说道:“我把它踢飞了,没事了,下来吧。” 黎妤发现不妙,什么不妙? 她的心怦怦乱跳,她的脸烧得滚烫。 “天啊,我这是怎么啦?”她暗暗大叫。 她羞涩地松开抱着赵飞羽脖子的双手,掠一掠满头的散发到耳后,低着头往后门而去。 赵飞羽护送着她回到了黎家大院的小后门。 她敲响了门,三下,然后又是三下,应该是暗号。 后门开了。 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子低声说道:“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当她看到站在黎妤身后的赵飞羽,差一点失声叫起来,所幸黎妤及早捂住她的嘴巴:“别出声。” 她连连点头。 黎妤松开手:“没被发现吧?” 那女子说道:“没有,大伙还在灵堂上忙着折叠纸钱,大少爷和二少爷还以为你真的病了。” 黎妤说道:“我娘呢?” 那女子说道:“夫人没出过房间。” 黎妤簌簌掉泪。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你已平安到家,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他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黎妤和那女子关上后门,偷偷摸摸回到房间。 那女子问道:“二小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黎妤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现在不方便说,日后你们就知道的了。” 那女子说道:“二小姐,你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去幽会情人吧?” 黎妤说道:“在你的眼里,二小姐我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吗?再说你整天跟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有和男人接触过?” 那女子点头:“这也是,在黎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二小姐,最孝顺的也是二小姐,那位公子也不像是浪荡公子,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黎妤一边换上孝服一边说道:“你这嘴巴,黎家最会说话的人就是你。” 她心里顿时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她想起自己被老鼠吓得跳上赵飞羽怀里的情景,脸不由得红了起来。 那女子说道:“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丫环。” 黎妤说道:“就你嘴巴最甜。” 她换好孝服,走出房间,突然走向另一个小院,小院的房间亮着灯火,但房门却是关上的。 那女子什么也没问,站在小院外。 房间里一个清丽的十七八岁少女被五花大绑用布塞住嘴巴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那双眼睛又红又肿,无神地看着床顶。 “姐。”黎妤走到床边,捂着嘴巴簌簌掉泪。 那女子好像听不到一样。 原来她是黎妤的姐姐黎婕。 黎妤坐在床沿,怜爱地抚摸着黎婕的额头,哽咽着:“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黎婕的眼珠子动了,转过脸来看着她,红肿的眼里满是泪水,咿咿呀呀说着,她明白黎婕的意思,要她动手。 黎妤哭着拿开塞在她嘴里的布:“姐,你听我说,不要咬舌,这是死不了人的。” “妹妹,给姐一个痛快,求你了,姐没脸活在世上。”黎婕声音沙哑。 黎妤说道:“姐,爹的死与你无关,说你大婚日是煞日,克死爹,那些是疯言疯语,纯粹是无稽之谈,爹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她看到姐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软了,不管自己对赵飞羽做出过的承诺了,决定对姐姐说出真相,如果她不说出来,姐姐就会夫家回不去,娘家留不下,左右不是人,万念俱灰之下的姐姐会选择自杀的,派人看管得了一时,看管不了一世,一旦出现疏漏,人就没了,她不能让这种惨事发生。 黎婕的瞳孔在放大,妹妹说的话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 “真的,姐,我没骗你。”黎妤满脸严肃。 黎婕说道:“妹妹,你说什么鬼话?这可能吗?别骗我了!” “丁公子,对不起了,为了我姐能活下来,我只好不遵守对你的承诺了。”黎妤在心里暗自说着。 “姐,我没疯掉,没说鬼话,你听我说……”黎妤把和赵飞羽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黎婕的神色在剧烈地变化着,震惊说道:“天啊,这也太玄乎了吧?” “你不相信?”黎妤说道。 黎婕说道:“你信不信?” “我信!”黎妤斩钉截铁说。 黎婕泪流满脸:“家里最聪明的人就是你,你信,姐就信,爹,你不是女儿害死的,原来你是给人毒死的,女儿没有对不起你。” “哇”的一声,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心灵得到解脱的哭,因为父亲的死不是因为她的结婚日子而死。 “别哭这么大声,你想让全家人都知道吗?!”黎妤吓得急忙用手堵住她的嘴巴。 黎婕哭着点头,逐渐收住哭声:“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好。”黎妤手忙脚乱解开捆绑在她身上的绳子。 黎婕说道:“妹妹,我手脚都被绑麻了,给我活动一下,妹妹,这事太大了,你我都做不了主,不能瞒着母亲和三个哥哥。” 黎妤担心说道:“姐,这会引起恐慌的呀,丁公子特别强调不说说出来,一旦全家人都知道,情绪不对,会引来灭门之祸的。” 黎婕摇头:“必须说,大哥是我们家的嫡长子,他必须知道,你不说,我现在就去说。” 她下床,穿鞋。 黎妤急起来,一把抱住她:“姐,再想想,再想想,要说,也得要等到明天丁公子来了之后再说。” 黎婕脸色凝重:“如果不说,我背负的恶名怎么能去掉?既然爹是中毒而死,那就得要报官,让官府来查,究竟是谁逼迫爹服毒自杀的。” 她一手拖着黎妤,迈步就走。 黎妤知道躲不过去了。 姐妹俩走出房外。 那个守在院子外的女子惊愕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第一百零一章 遇险 姐妹俩到了前院,父亲的尸体已经从书房里转移到了他住的房间厅里,躺在临时拼凑的木板床上,头朝里,脚朝外,用白布盖着,尚未入殓。 床边点着一盏长明灯,一个香炉,床头下放着一只鸡公,一个身穿重孝的中年妇女带着三个同样身穿重孝的孝子还有一个儿媳妇跪在一边,往铜盆里烧元宝纸钱。 不知是烟熏还是悲伤的缘故,在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泪水涟涟。 棺材放置在屋外的院角里。 前院的大门打开。 这个时刻是没有人来吊唁的,但大门必须打开,方便本家的人有事出入。 大家一看到两姐妹,都惊愕得张大眼睛。 中年妇女很艰难地站起来。 “娘。”旁边的两个儿子立即扶住。 “娘!!”姐妹俩同时过去扶住。 原来这人是黎夫人,她们的母亲。 “婕儿,谁给你松绑的?”黎夫人的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黎婕说道:“妹妹。” “啪”的一声,黎夫人扬手给了黎妤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惊呆住。 “娘,你——”黎妤惊愕地看着母亲,从懂得记事起,她从没有被父母打过,今天是第一次。 黎夫人指着她:“如果你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娘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娘,婕儿没事,婕儿想开了,这还多得妹妹的开导。”黎婕急忙说道。 黎妤委屈地嘟着嘴。 “娘,爹的死——”她刚想说什么,大门外走进三个背刀佩剑的大汉,走前面的两个提着两个守门的家丁丢在地上,走最后的一个立即把大门关上。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那三个大汉腾空而至,人影闪动,所有人立即动不能动,口不能言,原地站着。 黎家所有人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时又有三个大汉出现。 “怎么样?” “在房间里的人都点住了穴道,没有一个漏网。” 黎家的人除了黎妤姐妹俩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还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匪盗。 黎妤暗暗大叫:“天啊,他们来动手了,丁公子,真让你猜中了,我不该让你走的,你现在在哪里呀?快来救我们!” 一个像是领头的大汉说道:“上面说过不能用刀用剑,留下痕迹,变成凶杀案,官府会追查的,传到江湖上就不好办了,要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那就放一把火,就算怀疑,也只是怀疑黎家的人烧纸钱的时候不小心失火,全部给烟熏死的。” 一个大汉色迷迷地摸一摸黎妤的脸蛋:“好漂亮的小美人哟,大哥,让兄弟们快活完了再放火好不好?” “是呀,大哥,不吃白不吃,何必浪费到口的美食。” “这里又没有什么江湖高手,来也是送死,就算犒劳兄弟们一下吧。” “同意。” “赞成。” 领头的大汉看了一下,笑着说道:“黎家的女人都挺不错的,兄弟,就按你的意思去做,一人选一个,小美人是我的,各找地方伺候好她们,时间不能太久,只给一炷香的时间。” “还找什么地方,就在外面的空地干不就完了吗?” “比赛吗?” “比就比,看谁猛。” “好主意。” “然后互相交换。” “好,就这样决定。” 六个大汉笑起来,在他们的眼里,黎家的人就是任意宰割的羔羊。 领头的大汉扛起黎妤,旁边一个大汉扛起黎婕,另一个大汉扛起黎大公子的妻子,其余三个大汉扛起三个姿色较好的三个丫环,出到院子,一字排开放下,嘻嘻笑着。 屋里的人无不愤怒到极点,可这又如何,只有绝望地闭上眼睛。 黎妤满眼是泪水,在心里大叫:“丁子羽,你在哪里?” 她没有闭上眼睛,悲愤地狠狠瞪着领头大汉。 黎婕就在她旁边不远,却是悲愤地闭上眼睛。 领头大汉说道:“动手吧。” 六人动手扒他们的衣服。 黎妤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道剑光,从屋顶飞下来的剑光,这道剑光如同闪电一样,首先穿透了领头大汉的前后心。 领头大汉立即全身一抖,连叫也不叫一声就一动不动,但是从心脏处喷射而出的鲜血喷到了黎妤的身上。 其他的五个大汉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全部不动,被点住了穴道,他们明白遇上绝顶高手了。 他们一脸惨然,知道这回完蛋了,因为他们被点的死穴,他们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无不后悔刚才的决定,如果不是他们贪恋女色,或许放一把火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他们觉得很荒谬,他们点住了黎家所有人的穴道,现在却被人点住了他们的死穴,他们是来杀人的,结果却是被别人所杀,真是一报还一报了。 黎妤看到了一张脸,听到了一个声音:“抱歉,我来迟了。” 啊,是丁子羽的脸,是丁子羽的声音,她激动得内心一阵翻腾,可恨她还不能言。 来的是赵飞羽。 赵飞羽逐一解开其他女人的穴道,最后一个解开黎妤的穴道:“好了,你们没事了。” 这句话把还在发愣中的几个女人惊醒过来,才知道真的是得救了,她们爬起来。 “姐!大嫂!” “妹妹!” “大姑子,小姑子!” “大小姐,二小姐,少夫人!” 六个女人抱头作一团痛哭起来。 她们刚刚还在大悲中,此刻却在大喜里,短暂的一瞬间,就经历了从地狱回到天堂,每一个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屋里的人看到这一切,无不流下喜悦的泪水,这一刻他们不感到悲伤,而是欢喜,因为他们的亲人没有遭到辣手摧花,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遭到恶匪的蹂躏。 他们的心里满是疑问,来杀他们的是什么人,出手相救的又是什么人? 赵飞羽看着没说话。 黎妤转过身来,跪在地上:“丁公子,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 其他女人一见,也立即下跪磕头。 赵飞羽说道:“都起来,都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值一提,黎小姐,幸好我感觉你们有可能出事,所以过来看一看,结果还真是。” 黎妤一边抽泣着一边深情凝视着赵飞羽。 其他五个女人忽然对着五个僵立不动的大汉又打又踢,发泄心里的愤怒。 赵飞羽说道:“别打了,他们没有知觉的了,已经死掉了。” 五个女人不相信,一探他们的鼻息,真的是没有呼吸了,吓得跳开去。 赵飞羽走到大门边,检查那两个守门的家丁,原来也是被封住穴道,他解开两人的穴道,指一指屋里,两个家丁惊魂未定跟着他往屋里走去。 赵飞羽费了一番功夫解开所有人的穴道。 “娘!!”黎妤姐妹激动地拥抱着母亲。 黎夫人说道:“别哭,别哭,你们都保住了清白。” 她拉着两个女人跪下,所有人一见,立即跪下:“多谢大侠救命之恩。” 赵飞羽说道:“黎夫人不用客气,大家都起来吧,别折煞在下。” 黎大公子的妻子说道:“大侠和我小姑子认识的?” 所有人惊愕看着一身血迹的黎妤。 第一零二章 以德报怨 黎妤刚想说,赵飞羽抢先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二十年前,黎大员得罪了一个恶霸,这个恶霸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找他,在得知他的下落后,聘请杀手来杀他,凑巧这事让我一个朋友知道,告诉了我,我父亲曾和黎大员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赶来,结果来到的时候黎大员外猝死身亡,我一个外地陌生人不便打扰,准备离开的时候,让黎二小姐看到,过来相问,所以认识的。” 黎妤姐妹俩吃惊得张大嘴巴。 赵飞羽为何撒谎? 两人瞬间明白,这是在保护父亲的脸面,免得死后还身败名裂,不由得心生感激,对赵飞羽的急中生智感到由衷的佩服。 黎夫人说道:“原来昨天中午时分这丫头在外面是和大侠说话,那些人说的不是无中生有。” 赵飞羽变得严肃起来:“黎夫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中午就要离开,我一离开,就没有人保护你们了,你们最好越快离开越好,另外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去向,以策安全,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黎家的人全部惊惶起来。 黎夫人哽咽着:“但先夫的遗体尚未下葬……” 赵飞羽说道:“如果不是他们肆无忌惮欺负你们黎家没人懂武功,一来就大开杀戒,你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活下来的或许就只有他们想蹂躏的这六个女人,活着的人不珍惜生命,对得起死去的人吗?保命重要还是形式重要?” 黎夫人哑口无言。 “娘,我是长子嫡孙,我留下打点这里的一切,二弟,三弟,五妹,你们和母亲一块走,什么都不用说,就这样决定,四妹,你也一块走,何家公子连丧也不来,这样无情无义的夫家不要也罢,大哥去替你要他的休书,你一定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家。”黎大公子说道。 黎婕抽泣着连连点头:“大哥,听你的。” “大侠,能不能……”黎夫人犹豫着。 黎妤说道:“丁公子,你可不可以留下三天,让我们办完丧事你才走?那么我大哥大嫂就可以一起离开。” 黎家所有人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在心里叹一口气,自己一旦拒绝,这一家子人将陷于危难的漩涡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于是说道:“好吧。” 黎家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赵飞羽说道:“安排一个房间,我现在回去收拾行李就过来。” 黎妤说道:“不用,我叫人带过来就是。” 赵飞羽说道:“我那匹马你们靠近不了的,还是天亮后我回去吧,还有没有人在其他房间?” 黎大公子说道:“有一部分下人在后面的房间里休息,五妹,带大侠去,顺便带大侠去客房休息,回去换掉这身带血的孝服,不用回来了,休息一下吧,你们跟我来,把外面的六具尸体立即运走埋掉,今晚的事,要守口如瓶严格保密。” 所有人都点头。 黎妤说道:“丁公子,请随我来。” “小妹,姐陪你。”黎婕说道。 “麻烦二位小姐了。”赵飞羽跟她而去。 李大公子看着赵飞羽的背影,说道:“幸好小妹眼尖,和他说话,否则今夜我们一家被灭门了。” 黎夫人说道:“是你父亲在天有灵,保佑我们遇上贵人,这个年轻人,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非乃池中之物。” 李大公子说道:“娘,真正的贵人是我们的小妹啊,娘的意思是……” “就看小丫头有没有这样的缘分了,老爷,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知道吗?”黎夫人说完,落下泪来。 黎妤姐妹俩带着赵飞羽往中庭的客房而去。 “丁公子,谢谢你,保住我父亲的脸面,不至身败名裂。”黎妤说道。 赵飞羽说道:“你应该对你姐说过那件事了吧?” 黎妤吃惊说道:“公子怎么知道的?” 赵飞羽说道:“你们听到我撒谎的时候,几乎是同一个表情,就说明你姐是知道那件事的。” 黎婕说道:“请丁公子不要怪我小妹,她也是为了救我。” “丁公子,对不起,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黎妤满脸歉意。 赵飞羽说道:“这没什么,如果你不说,你姐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一心求死,换作是我,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黎妤说道:“你救了我们二十多条人命,胜做一百级浮屠。” 赵飞羽笑起来。 黎婕说道:“我们欠缺考虑了,在杀手未到之前,准备说出这件事的。” 赵飞羽叹息一声,说道:“如果说出来,他们可能无法接受的,以后都活在这个梦魇里,抬不起头来做人,你三个哥哥还年轻,没必要为你父亲生前的过错而付出不应由他们来付出的代价。” 黎婕说道:“丁大侠的侠义,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两人带着赵飞羽到后边下人居住的房间,解开那些人被封住的穴道,送赵飞羽到了客房。 姐妹俩向着她们居住的小院走去。 黎妤说道:“姐,你觉得丁公子人品如何?” “没得说,小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黎婕调侃着。 黎妤嘟着嘴:“姐,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胡说吗?”黎婕突然一手按在她胸口上,然后又一摸她的脸庞:“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还说不是?” 黎妤双手打着:“姐,你很讨厌。” “不闹,不闹。”黎婕说道。 黎妤停手:“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口无遮拦,说这些事,让娘知道,非揍你不可,连带妹妹我也受罚不可。” 黎婕说道:“不是在灵堂上,私下里说什么都可以,小妹,像丁公子这样好的男人很难找得到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别错过了,千万不要像姐这样,以为嫁到了好人家,结果却被赶回来……” 她说不下去,捂嘴而泣。 黎妤一脸歉意:“姐,对不起,对不起,触到你心里的痛了,姐,你刚进他们家的门,他们就这样对你,实在是可恶。” 黎婕擦着泪:“谁也不愿一个刚进门就把自己父亲克死的扫把星留在家里的。” “这关你什么事?” “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说出事实真相,姐一样不知道当中的秘密,也好,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等大哥要到休书,姐就恢复女儿身了。” “姐,什么意思?”黎妤听出了其中的玄机。 黎婕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妹妹,告诉你一个秘密,何家公子那天晚上被他的同窗书友灌了个酩酊大醉,并没有和姐圆房,早上就得到爹过身的消息,他们就把我赶出来,所以姐还是个玉洁冰清的处子身。” 黎妤惊愕得瞪大眼睛,然后笑起来。 “不许说出去。”黎婕严肃说道。 黎妤连连点头。 两人各自回房。 黎妤脱掉身上带有血迹的孝服,丢在墙角。 她瘫在床上。 她想起受到凌辱的情景,红肿的双眼又有眼泪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一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没有哭,因为她不让自己哭,她要坚强。 突然,她眼前晃动着一个人的身影,是赵飞羽,她不由得羞涩地双手捂住脸庞。 第一零三章 一对可爱的姐妹花 黎婕双眼又红又肿坐在梳妆台边。 镜子里的她,十分憔悴,现实中的她,比镜子里的她还憔悴。 她的心在痛,在滴血。 大哥在灵堂说的那一番话,深深刺痛着她,丈夫一家把她当作是扫把星一样对待,不陪她回娘家奔丧,而且还无情驱赶,生怕她把衰神带到夫家。 如果不是她想见上父亲的遗体一面,她早就自杀了。 她回来的时候闹得有多凶,又是撞墙又是上吊,所以才被家人捆绑住,现在真相大白,幸好她没有自杀。 这个房间是她出阁的房间,也是长大成人就住上的闺房,与妹妹的房间一墙之隔。 陪伴着她长大的那两个丫鬟同时陪嫁过去的,也一同和她回来了,除了陪嫁的嫁妆,没有其他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在夫家里。 她红肿的双眼又有眼泪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一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滴湿了大片的衣襟。 她没有哭,因为夫家抛弃她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已经改变不了,所以她想开了,接受现实。 所幸的是她没有和丈夫圆房,她还是玉洁冰清的处子之身,只要一拿到夫家开出的休书,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与夫家再无任何关系。 冥冥之中,似乎注定她和何家缘薄。 这桩婚事,是父亲一手安排的,她对何家公子印象也很好,本以为得到幸福,但谁曾想到一夜变天,让她看到了何家的薄幸无情,这未曾不是另外一种幸福。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求只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 在出嫁的昨天,她曾幻想过和丈夫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况且她本来就无忧无虑,生活得十分富足,有一个爱护自己的好父亲,出嫁后有一个疼惜自己的好丈夫,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就在她出嫁后的夜里,所有的一切全部被打破,她美好的愿望被粉碎,她失去了爱护她的父亲,由此而衍生了她被丈夫无情驱赶抛弃的一幕,一夜之间,改变人生命运,由一个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变成一个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用由天堂跌入地狱来形容这一天也不为过。 想起差一点被恶徒当众蹂躏的情景,她觉得自己很苦命,人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 她心中充满了愤恨,恨苍天的无情捉弄,恨父亲当年做过的龌龊事,二十年前的孽,终究在今天偿还!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 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更痛恨的是那个勾结父亲毒害江景兰的幕后人,二十年都过去了,还不放心,一定要弄死父亲才安心,还要在她出嫁的当夜来威逼父亲服毒自杀。 她明白因父亲的死自己在这里已经名声很臭,尽管不关她的事,但外人无法知道当中的原因,自己这一辈子很难在这里嫁得出去的了。 她只比妹妹大一岁,算得是同等年纪,可人生的痛苦却比妹妹承担得更多,她觉得自己很倒霉,倒霉透顶。 她趴伏在梳妆台上,堵住嘴巴哭了起来。 “姐。”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急忙擦干眼泪,扭头一看,只见黎妤换上一套睡衣站在她身后。 黎妤看着她:“姐,你哭了?” “你怎么跑过来了?”黎婕反问。 黎妤说道:“姐,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过来和你睡,可以吗?” “不可以。”黎婕没好气说道。 黎妤跳起来:“为什么?” “你应该去和你的丁公子睡。”黎婕笑着说。 黎妤的脸顿时红透了:“姐,你坏,变坏了,我为什么要和他睡在一起?” “因为你喜欢他呀,因为他可以保护你呀。”黎婕说道。 黎妤说道:“他不是也在保护你吗?” “那好,我到他那里睡。”黎婕站起来往外走。 黎妤吓得拉住她:“姐,你想男人想疯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你不要,姐要,刚好丢了芝麻,捡个西瓜。”黎婕笑着。 黎妤噘着嘴:“谁说我不要?” “承认了吧?”黎婕刮一刮她的鼻子。 黎妤害羞地低下头:“姐,我心里满是他的影子,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嫁给他呗。” “你说嫁就嫁呀?那也得要人家同意才行。” “丁公子的确是个好男人,长相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最关键的是胸怀广阔,如果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得到放下仇恨来保护自己仇人的家人,别说是嫁,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奴仆,很多女人都甘愿。”黎婕感慨不已。 黎妤说道:“姐,别多想了,何家公子根本不配你。” “妹妹,他是江湖侠客,浪迹天涯的人,你能跟随着他吃风餐露宿的苦吗?”黎婕一脸凝重。 黎妤叹息一声,说道:“他不会带我走的。” 她走到床边,躺下。 黎婕脱掉外衣,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她松开的衣襟,忽然笑起来。 “姐,你笑什么?”黎妤一脸不解。 黎婕笑着:“我还以为你没多大一点,原来已经大起来了。” “我和你都是女人,怎么没有这么大的一对宝贝。”黎妤被逗笑了,她眨一眨眼睛,犹豫了一下,问道:“姐,是你的大一点呢还是我的大一点呢?” 黎婕忍着笑,摇着头:“我不说,我不说。” “你不说是吧?”黎妤一手捂住,脸色立即沉下来。 黎婕捂嘴大笑。 “咱们都是女人,一母所出,你就比我大一岁多,却比我大那么多,不公平,不公平。”黎妤没好气说道。 黎婕忍住笑:“傻丫头,姐比你发育得早,已经成熟,当然比你大,比你丰满,你平日的聪明劲呢,丢哪里去了?” 黎妤说道:“我变笨了,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会使人变笨的,姐,姐,让我看看,让我看看,哗,好完美的一对宝贝哟!” “作死!” 黎婕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姐妹俩笑着抱在一起。 黎妤说道:“姐,你说丁公子怎么能练成这等绝顶的武功呢?他是怎么上房顶的呢?飞下来的那一刻怎么摔不到的呢?” 黎婕没好气说道:“问题少女,你该去问你的丁公子,睡觉。” 她翻过身去。 黎妤说道:“姐,我睡不着,陪我说说话呗。” “把眼睛闭上,把嘴巴合上,自然会睡得着。”黎婕用脚踢一踢她。 黎妤没再说话,静静看着床顶。 第一零四章 外生枝 今天早上晴。 对于黎家来说却是个悲痛的日子,因为今天是黎大员外出殡的日子。 灵堂一片悲凄,肃穆。 黎大员外生前交游广阔,前来拜祭吊唁送别的人很多,小镇上的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每家每户都派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这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黎家的人个个都神情哀伤。 早些天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主人,如今却躺进了棺材里一别不返,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可预知! 黎婕黎妤一身重孝跪在灵堂上,她们的双眼早已哭得又红又肿,脸色一片惨白。 当父亲被仵作搬进棺材家人绕棺一周告别的时候,她们哭得几乎昏厥,她们的母亲则哭昏了好几遍,已经被送回卧室里,无法在灵堂上站立。 这是最后的告别,从此阴阳相隔,不入棺的时候失去亲人这种感觉不会太强烈,当逝者入棺的这一刻,这一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尤其是女人,心理的承受能力始终都会比男人弱一些的,自然会哭得呼天抢地。 此刻赵飞羽也在人群里。 这三天来他就住在黎家,但没有事发生。 他由始至终没有给李晓冬上过一炷香,他答应留下保护黎家一家大小,是因为这些人是无辜的。 他是江景兰的师弟,赵子枫的儿子,他若上香,就意味着对李晓冬的原谅,所以他不能上香,因为他无权这样做。 他见到这么多人来送李晓冬最后一程,说明李晓冬这些年来并没有仗势欺人,和乡邻的关系相处得很好。 负责仵作的一个老汉走到黎大公子的身边,说道:“黎大少爷,时辰到了。” 黎大公子一抹泪,点一点头。 这个老汉大声说道:“孝子贤孙跪下,低头,不要看,盖棺——!” 黎家的人立即跪倒在地,低头不看,又是哭声一片。 棺盖缓缓盖上,钉死。 这个老汉随即又大声说道:“起棺——!” 负责抬棺的四个彪形大汉抬起了棺材。 “当”的一声,铜锣重重地敲响了一下,接着哀沉的唢呐声响了起来,鞭炮燃烧了起来, 出殡了。 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奔出黎家大院,出到了大街。 黎婕姐妹俩以及一众女人送出镇外停步,因为按习俗女人是不能送殡上山的。 赵飞羽跟在队伍的后面,他是来保护黎妤三个哥哥的。 送殡的队伍沿着路到了小镇后面五里远的一个小山岗。 赵飞羽没有上去,在山下的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了望着四周。 这里就是李晓冬的墓地,墓穴早已经挖好。 棺材放下了墓穴,仵作开始把土盖上。 按照古老的习俗,逝者下葬时亲人不能看,避免亲人的魂魄被摄进墓穴里,黎家的亲人都转过身去。 待一切完工后,众人肃穆地上香敬酒,祭拜一番,点燃鞭炮,然后下山。 赵飞羽悄悄从树后转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回到黎家大院,黎家的亲人脱下孝服,连同黎大员外生前的衣服被子喜爱的东子都在院子里焚烧,然后去酒楼吃席,饮解秽酒。 来参加丧礼的人早就在酒楼等候着。 酒楼的人一见主家来,马上把准备好的酒菜端上。 赵飞羽没有去,回到了客房。 他松了一口气,只等黎家的人今夜离开后他就完成任务,踏上寻找另一个人的征途。 “丁大侠,二小姐请你去用餐。” 门外有人说道。 “好的。”他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家丁站在门外。 家丁带着他到了用膳的偏厅。 黎少夫人黎婕姐妹俩都在,桌面上摆满了菜。 赵飞羽愕然:“你们——” 黎少夫人说道:“我们是女人,这里的规矩不能上席的,只能在家里吃,丁大侠,请。” 赵飞羽坐下。 黎少夫人举杯说道:“谢谢丁大侠保护了我们一家三天,辛苦了,敬你一杯。” “少夫人客气了。”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黎婕立即举杯:“丁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大小姐客气了。”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黎妤笑盈盈端起酒杯:“丁公子,我敬你一杯。” “二小姐客气了。”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黎少夫人再次举杯:“丁大侠,海量,再敬你一杯。” 赵飞羽发现不对头,这是车轮战要灌醉自己的节奏,皱一皱眉头,说道:“少夫人,这杯酒又有什么说法呢?” 黎少夫人说道:“敬你为人侠义。” 赵飞羽笑着一饮而尽。 黎婕举杯说道:“丁公子,敬你古道热肠。” 赵飞羽无言,只能一饮而尽,心里说道:“想灌醉我,有这么容易吗?看你们唱哪一出戏。” 黎妤举杯说道:“丁公子,敬你助强扶弱。” 赵飞羽笑着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还有吗?” 黎少夫人说道:“有,敬你出入平安。” 赵飞羽又是一杯。 黎婕说道:“敬你长命百岁。” 赵飞羽笑起来,一饮而尽。 黎妤说道:“敬你胸怀博爱。” 赵飞羽又是一杯。 三个女人吐一吐舌头,似乎被赵飞羽的酒量吓到了,她们的脸庞却已经泛起红晕,而赵飞羽的脸色还有一样。 黎妤说道:“公子好酒量。” 赵飞羽说道:“酒过三巡了,再喝下去是你们趴倒而不是我趴倒,你们准备的是高度烈酒,适可而止,别喝了,到此为止。” 黎妤说道:“对极了,就是三巡酒。”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叫道:“大姑爷,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一个人大声叫道:“滚开,滚开,我是来接我夫人回家的!” 三个女人变了脸色,黎婕的脸色更是难看。 只见一个肥硕的十八九岁的青年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大汉一边推搡着拦阻他的家丁一边大摇大摆走进来,看着黎婕说道:“夫人,丧事办完,跟我回家。” 黎婕说道:“谁跟你回家?我还有家吗?不是你们把我赶出来的吗?怕我命犯煞星连累你们何家的吗?” 肥硕青年说道:“爹重新找了个算命先生,说没这回事,反而说你命有贵人,旺夫益子,所以我来接你回去。” 黎婕簌簌掉泪:“办丧事的时候不见你来,现在却来,迟了。” 肥硕青年说道:“你是我的老婆,我一天不写休书你就是我的老婆。” 黎婕哭着:“我不是你的老婆,你给我滚!” 肥硕青年哼了一声:“我就不滚,你又奈我如何?” 黎婕觉得颜面扫地,哭着跑出去。 第一零五章 破裂的婚姻 肥硕青年打一个眼色,堵在门口的那帮青年闪开,让黎婕跑出去,肥硕青年跟着出去,丢下一句话:“守着。” 那帮青年大汉立即堵住门口。 赵飞羽冷眼看着。 黎妤本想跟去,但那帮青年大汉却不让路。 “这里是我家,休得在这里放肆,滚开!”黎妤大声斥喝。 那帮青年大汉好像聋了似的,就是不让开。 黎妤想硬闯,看着他们张开的手臂,不禁双手掩胸,退开,转身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倒酒在喝,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黎妤说道:“丁公子,你就看着我大姐被欺负吗?” 赵飞羽说道:“不管何公子人品有多坏,但他说的是事实,他们还是夫妻,新婚燕尔的夫妻,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再说我只保护你们的安全,不管你们的家事,让他们自己谈条件吧,他挺会找时间的,趁着黎家的男人不在家来抢人,有点头脑。” 他咧齿一笑。 黎妤激动起来:“他们……” 她走到赵飞羽身边,低声说道:“他们只是名誉上的夫妻,还不是有夫妻之实的夫妻,我姐说那夜何公子喝得酩酊大醉,没有圆房,宿醉不醒,早上一听报信他爹就把我姐赶出门,所以我姐铁了心不回去的,如果让那家伙毁了我姐,我姐就完了。” 赵飞羽大吃一惊,说道:“你确定是这样?” 黎妤急得直掉泪,连连点头。 赵飞羽说道:“这就另当别论了。” 他站了起来。 黎妤破涕而笑。 赵飞羽说道:“你想他们被揍个脸青鼻肿还是手脚打断?” 黎妤说道:“趁着我们家男人不在来闹事,太可恶了,打断他们的手脚。” “好咧。”赵飞羽一说完就动手,只听得连声惨叫。 “哎呀,我的腿啊!” “哎哟,我的手啊!” 那十几个大汉不是被踢断腿就是被打断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黎妤冲着他们吐着口水:“叫你们横,我爹一走,就来欺负人,活该。” 赵飞羽说道:“断了一只手的扶着断了一条腿的走,再不走,不是断手断脚了,而是断命了。” 那十几个大汉一听,吓得爬起来,哭丧着脸互相扶着走人。 黎妤着急说道:“我姐肯定回房间去了。” 赵飞羽说道:“别着急,马上派人去叫你大哥回来,你准备好笔墨,写好休书,我去把那家伙捉回来,叫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还你姐自由。” 黎妤点头:“好。” 他迅速往黎婕住的房间跑去。 黎婕哭着跑回闺房,反锁上门,倒在床上嚎啕大哭。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何公子气势汹汹走进来:“我让你躲,我让你躲,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今天我非带走你不可,你爹都死了,还有谁庇护得了你,你就认命吧!” “滚出去!”黎婕坐起来,声嘶力竭大喝。 何公子走过去。 黎婕惊恐不已:“你想干什么?” 何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跟我回去,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黎婕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腕。 何公子痛得大叫一声,被逼松手,他看着被咬出血的手腕,怒不可歇:“死婆娘!” 黎婕惊恐地退坐在床上:“救命啊!救命啊!” 何公子冲上去。 黎婕拿起藤木枕头猛砸:“救命啊!救命啊!” 何公子挥手打掉,然后狠狠两巴掌搧在她的脸,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下子瘫倒在床。 何公子扑在她身上:“你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那夜没有圆房,所以你才有底气不跟我回去,如此漂亮的女人,我都不知道有多后悔,我现在就在你的闺房要了你,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跟不跟我回去。” 黎婕被他那两巴掌打得头晕,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低声哀求着:“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她在心里暗暗大叫:“丁公子,你为何不出手?你为何不来救我?” 何公子撕扯她的衣服,眼睛都光了:“黎婕,你好美哟,不愧是四乡八里最美的女人,都怪那些书友,害得我那夜不能和你圆房,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是多么的抓狂,为你茶饭不思,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突然,他听到有人喝道:“畜生!” 接着,他感觉到挨了一脚,腾云驾雾一般凌空飞起,撞到墙壁上,他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黎婕几乎疑是梦境里,不相信地定睛一看,一个人站在床边,拿着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是赵飞羽。 她情绪失控了,一头扎进赵飞羽怀里,痛哭起来。 赵飞羽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他在你家不敢胡作非为的,会和你好好谈一谈,好聚好散的,因此没有阻止,结果他真敢这样做。” 黎婕哭着:“你为何不早点来?你为何不早点来?” 赵飞羽指着何公子:“黎大小姐刚刚失去父亲,你不来奔丧就算了,丧事办完你就来闹事,还要在黎大小姐家里干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 何公子靠在墙壁上喘着气说道:“她是我老婆,我喜欢什么时候要她就什么时候要她,关你屁事,你是谁?” 赵飞羽摇一摇头:“劣性不改,我是谁不重要,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写休书,结束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从此各走各路,二是你到地下陪你的老丈人,她依然是你的妻子,为你守寡,但我不担保她可以为你守多少年寡。” 本来还在哭着的黎婕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何公子气得吐血:“你是她的姘头,你绝对是她的姘头,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对,他就是我的姘头!”黎婕猛然直起身,亲吻着赵飞羽。 赵飞羽呆住,黎婕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黎婕满脸害羞又满含深情:“喜欢你的不止是妹妹,还有我,人家已经说你是我的姘头,你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赵飞羽苦笑一声,走过去,捏住何公子的琵琶骨:“选一还是选二?” 何公子只觉得奇痛彻骨,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满脸恐惧叫道:“饶命,饶命,我选一,我写休书,我写休书。” 赵飞羽说道:“想清楚了?” 何公子哀求着:“松手,松手,想清楚了。” 赵飞羽松开手。 何公子哭着:“你是鬼,不是人。” 他知道这回偷鸡不成蚀把米,彻底和黎家闹掰,黎婕不再是属于他的了。 赵飞羽哈哈大笑,抓住他腰间的衣服,毫不费力一手提起他,然后提着他出去。 黎婕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第一零六章 半夜搬家 黎婕看看身上被撕烂的衣服,马上从衣橱里挑了一套衣服换上。 一路小跑过来的黎妤看到赵飞羽像老鹰捉小鸡般提着何公子出来,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当看到换了衣服出来的黎婕,她的笑容凝结住,疾跑过去:“姐,你没事吧?” 黎婕笑一笑:“没事。” 赵飞羽把何公子丢在地上:“自己走。” 何公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黎妤狠狠一脚踢在何公子的大腿上:“你对我姐做过什么?” 何公子怨恨地瞪着赵飞羽:“你不如问问他和你姐做过什么。” 黎婕脸红起来。 赵飞羽大方说道:“这家伙说我是你姐的姘头,你姐干脆亲吻了我一下,仅此而已,不要多想,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想搞臭你姐的名声。” 黎妤全身不自在,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酸得她五脏六腑在翻腾。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突然踮起脚尖,亲了赵飞羽一口:“我也亲一下。” 赵飞羽啼笑皆非。 黎婕捂嘴而笑。 “你笑什么?”黎妤害羞地躲在她背后:“姐,你使坏!” 黎婕说道:“不瞒妹妹,姐也喜欢他。” 何公子满脸妒恨。 赵飞羽苦笑说道:“这回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何公子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有种,你厉害,把黎家一双美人迷得三魂不见七魄。” 赵飞羽说道:“休书写好了吗?” 黎妤说道:“写好了。” 赵飞羽一脚蹬在何公子的屁股:“走吧,去签字画押,从此你和黎家没有任何关系。” 何公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突然蹲在地上:“我不签,打死我也不签,绝不能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 黎婕气炸肺,戟指骂道:“你——” 赵飞羽笑着说道:“耍无赖是吧?好,那我也不打死你,我弄残你,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什么也干不了,至于黎家大小姐,有没有你的休书都一样,到了外地,照样可以嫁人,大不了一辈子不回娘家。” 何公子嚎啕大哭:“娘子,我错了,我舍不得离开你。” 黎婕冷声说道:“猫哭老鼠假慈悲,你哭给谁看,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不吃这一套。”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我成全你吃罚酒。” 他走过去。 何公子吓得面无人色,抱头大叫:“我签字,我签字,别弄残我!” 赵飞羽轻轻踢一踢他:“走吧,到了小偏厅,别胡言乱语,否则你一样要死。” “知道了,那应该退还我家的聘礼。”何公子哭丧着脸站起来。 黎婕气不打一处:“我家的嫁妆比你家的聘礼还多,要退,也把我家的嫁妆退还回来。” 赵飞羽说道:“算了,别纠结了,聘礼不用退,嫁妆不用还,就当是那些被我打伤的人医药费吧。” 四人往小偏厅走去。 黎夫人带着三个儿子在小偏厅等着,另外还有几个长者,是来做见证的,黎夫人很虚弱,但当听到媳妇来报何公子来闹事,赵飞羽出手打跑何家的人,要何公子写休书时,立即到了小偏厅。 黎大公子阴沉着脸:“到了?” 何公子垂头丧气“嗯”了一声。 黎大公子说道:“几位父老,请做个见证,何公子今天上门来是写休书的,和我妹妹黎婕从此一刀两断,各不相干。” 他拿起休书,念道:“何德,宁州府南郊东乡何家村人,有妻黎婕,宁州府南郊东乡郭镇人,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因妻命格刑夫克子,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何德,有没有问题?” 何公子瓮声瓮气:“没问题。” 黎大公子说道:“签字画押吧。” 何公子抖着手拿起笔。 赵飞羽瞪着他:“一切罪名都由黎大小姐担起了,对你声誉毫无损失,你还担心什么?” 他吓得打个哆嗦,急忙深呼吸一下,调整一下情绪,以楷书端正地签上自己的名字,拇指点上朱砂印泥,在自己的名字印下指模。 黎婕忍不住激动哭起来,伏在黎夫人的肩膀:“娘!” “不哭,孩子,不哭,一切都解决了。”黎夫人也抹着泪水。 黎大公子说道:“何公子,你可以走了,来呀,送客。” 何公子耷拉着脑袋走出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抽泣着打自己的耳光:“何德,你真是何德何能,自己送上门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不了羊肉反惹一身臊。” 赵飞羽捂嘴偷笑。 其他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半夜,黎家大院一片宁静。 家丁们有条不紊地打包行李,抬到后门,五辆马车停在后门,装运上车。 黎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在中间的一辆,黎家大公子和妻子在最前面一辆,黎家二公子和三公子在第二辆,四个精挑细选陪同他们到外地的丫环和四个家丁在最后二辆,五个赶车的车夫也是他们挑选出来跟随而去的家丁,沿着小镇后面的小路静悄悄地离开小镇。 赵飞羽骑着雪狮马跟在后面。 天亮了,人马转上了官道。 赵飞羽突然纵马加速,跑上前面,勒马停住。 赶车的车夫也勒缰停马,其他车辆依次停下。 黎大公子带着妻子从车厢里走下来,拱手抱拳:“丁大侠。” 赵飞羽下马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护送你们到此了,黎大公子,保重。” 这时二公子三公子也上来,黎妤黎婕扶着母亲也上来。 赵飞羽说道:“各位,保重。” 黎妤的眼泪簌簌掉下来,不管亲人就在身边,扑进赵飞羽怀里:“我舍不得离开你。” 赵飞羽想不到她大胆到如此程度,旁若无人做出这样亲昵的行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黎家的人惊愕看着。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有你肩负的重任,但是请你不要忘记我们,揪出大恶人后送信到黎家大院,我们每隔一段时间派人回来的,让我们知道消息,到时我就把真相告诉全家人,改回原来的姓氏,好吗?”黎妤情深款款说道。 赵飞羽说道:“好的。” 黎妤亲吻他一下,黎家的人瞠目结舌,扭头不看。 赵飞羽纵身上马,扬长而去。 第一零七章 被迫交手 赵飞羽策马走驿道上。 李晓冬的事已告一段落,他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寻找另外一个关键人物,而不是追查那个威逼李晓冬服毒自杀的人。 他本想护送黎家到达他们要去的地方才走的,但他害怕黎婕黎妤这两个小女人,再陪伴他们一家走下去,他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他跑得飞快。 有谁想象得到一个堂堂七尺兄躯的男人,居然怕了一个女人,如老鼠见到猫一样逃窜而去。 因为他怕,害怕黎婕黎妤姐妹俩突发奇思妙想追来,他实在害怕被这对姐妹花纠缠上,所以,他只有跑,有那么快跑那么快。 他并不讨厌这对姐妹花,但他不能给她们希望,他无法预料得到在他的面前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能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走江湖,因为这是在害人。 他抬头看着亮透了的天空,这是新的一天,当然是新的开始。 “黎妤,黎婕,忘记我把,我只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他的心情已经好转,不再为李晓冬一家的事而烦恼,因为他明白烦恼也于事无补,所以他干脆不想了。 他不再急赶,而是缓马而行,他要考虑的是照着父亲生前所说那个人以前常常出没的地方去找。 目前最近的就是杭州。 雪狮马跑了一夜的路,丝毫没有一丝疲态,还是一样精神奕奕,昂首阔步。 赵飞羽也是精神奕奕的,并没有因为彻夜未眠而脸露疲态。 江湖中人早就习惯了这样,别说是一夜,就算是数夜不眠不休,也是等闲之事。 没有超常的精力,如何在江湖中厮混,休说要扬名立万了,披星戴月的赶路,昼夜不分的追击,若然没有强健的体魄和超常的精力,试问怎样应付得来? 这就是江湖,充满冷酷血腥但又惊险刺激的江湖! 适者才可以生存,这就是江湖人的最大的无奈。 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意愿,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不得不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甚至有时候不得不埋没自己的良知。 江湖险恶,人所共知,发生过许许多多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血腥之事,但为何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涉足江湖陷身江湖呢? 因为江湖可以带给你名利,更可以带给你主宰别人生死的权力。 纵横四海,饮马河川,驰骋山岳,又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笑谈生死,渴饮敌血,挥戈较量,又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江湖吸不吸引人? 练武者入江湖,为的是扬名立万,读书人进宦海,为的是声夺天下。 人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带有目的的,做官的目的是步步高升,为商的目的是日进斗金,平民的目的是三餐无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若没有目的而活,与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日已上中天。 赵飞羽仍然在这一条不见人迹的驿道缓马而行。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一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呢? 他开始有些伤脑筋了。 他只有往前走,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不过他可以选择,选择掉转马头往回走,可这样说不定会遇上黎家姐妹,因此他也变得别无选择。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又是通往哪里去的呢?”他骂娘了,有点儿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黎大公子路向就走。 他摇头苦笑了。 寂静的山林,突然被几声如洪钟般的吆喝打破了,接着前面隐约传来了兵器撞击声。 他立即抖擞精神,轻轻的拍了一下雪狮马,雪狮马明白主人的意思,立即放开四蹄疾跑过去。 只见前面有八个人包围住四个人,展开轮番的进攻,双方拼杀得十分激烈。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赵飞羽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看见了赵飞羽,喝道:“小子,凑什么热闹,还不快滚,想找死吗?” 任谁突然遭到别人平白无故莫名其妙的训斥后都会心头火怒的,年轻人就更加如是。 赵飞羽真的动怒了,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可是今天却变得很轻易就动怒,因为不知路向的事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正好拿这个大汉来发泄。 他冷声说道:“本公子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可以骂的吗?” 树要皮,人要脸,那中年大汉当即给气得暴跳如雷,吼道:“铁血帮的事你也敢管,真是嫌活得不耐烦。好,既然你不领情,一心往阎罗王那里去报到,就让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吧!” 话一说完,便十指如钩,腾身一跃,如鹰展翅膀般凌空扑击而到,直击赵飞羽的面门。 好一招“俄鹰扑食”! 只有一流的鹰爪高手才可以发出这样一流的鹰爪招式。 这个人无疑是个造诣高深的鹰爪拳高手。 高手出招,一招致命。 赵飞羽绝不敢托大,立即从马鞍上一跃闪开,雪狮马则同时往旁边一跳,人和马都避过了对方的攻击。 攻击他的大汉稳稳落地,不禁称赞:“好身手,好一匹懂得闪避的宝马!” 赵飞羽说道:“见面就出如此毒辣招数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本公子也就不留情面了。” “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子,他叫沈适,鹰爪门的绝顶高手,可得要小心应付。”一个手挥长剑的肥胖老汉边打边提醒赵飞羽。 沈适怒道:“李菲菁,闭上你的狗嘴。” 赵飞羽心念一动,想起父亲生前说过的一个人,说道:“前辈叫李菲箐,是不是江湖七友武当派的李菲箐?” 那个老汉说道:“正是,少侠高姓大名?” “他没有名字!”沈适身形一闪,双爪翻飞,凶猛的扑过去,对赵飞羽展开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赵飞羽没有拔出缚在背后的剑,因为他不想泄露身份,虽然江湖上并不知道寒霜剑的来历,对方出手就要他的命,他也知道铁血帮的人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他还是不想用剑,剑出见血,他还不想痛下杀手。 他不是怕麻烦,而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麻烦太多的话,会影响到他肩负的任务,因此,他决定不到最危急的关头,绝不用剑。 第一零八章 树倒猢狲散 摘叶飞花,伤人立死。 对于一个真正的高手来说,任何一件物体拿在手里,即使是一棵小草都可以成为一件犀利的杀人武器。 赵飞羽不用剑,他用拳——师傅独创的“百步神拳”。 这一套拳,他师兄江景兰没有学过,就连他所学的剑法也是有所不同,如果他不说出来,根本没有多少个人知道他是当年威震天下的盖世大侠江景兰的师弟。 虽然江景兰已逝去多年,但是实在是太出名了,只要他一使出与师兄相同的武功招数,不用他亲口承认,别人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他师父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因此穷尽心血另外创出一套剑法和拳法,令他今日所学与师兄当年所学的完全不同。 每一个人的天分和智慧总是有所区别的,假如为人师表的不懂得因材施教,一味生搬硬套地教导学生,不把学生的潜能充分地挖掘出来,即使学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到最后,可能与平凡无奇的庸才没有什么两样。 名师之所以能成为名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超凡的成就,而且还因为他有极强的洞察力,对不同品质的学生,施予不同的教导方式,绝不敷衍马虎了事。 一代宗师就是一代宗师,丁丹岚对自己所收弟子的才能总是清清楚楚心中了然,因此极有针对性地作出不同的教导。 丁丹岚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但他无憾,因为他这两个徒弟都是绝世难寻的练武奇才,都是心性善良侠骨铮铮的男子汉。 赵飞羽的拳不快不慢,可每一击俱是力逾千斤,往沈适身上最致命的部位打去。 挑、勾、刁、截、拦、穿、拍、撞、撩、斩、劈、挂、踢,这就是百步神拳的十三字总要诀,此刻经赵飞羽施展出来,威力之大,简直是惊世骇俗。 沈适的大力鹰爪,本来很霸道,可以断碑碎石,但赵飞羽的拳头比他的鹰爪却更霸道,只要他稍有一丁点儿疏忽大意,他必定会变成一个再也看不见头上太阳的死人。 他好懊悔,自己刚才为何要惹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招致这场本可避免的杀身之祸。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郎的道理。 他不禁暗骂自己是笨蛋,是井底之蛙。 很多人都会犯下瞧不起人的错误,特别是那些有点技艺有点地位的人,未动手之前,他怎么会想得到如此一个年轻人,竟然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顶尖高手! 他被赵飞羽打得手忙脚乱,再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 生死相搏一刻,败就是意味着死亡,除非对方肯放过他,但没有迹象表明对方会放过他,至少目前看不到。 他不想死,所以他作最后的全力一击。 他大叫一声,双爪齐出,右爪却猛地一翻,闪电般扣住赵飞羽的左手手腕,左爪同样疾如闪电抓向赵飞羽的右边肩井穴。 他要赌一赌,赌谁的身手最快。 他这一招很凶残,不但能把赵飞羽一条手臂活生生撕断下来,并且能洞穿赵飞羽的肩井穴,令赵飞羽立刻毙命。 他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的确叫人防不胜防。 虽然赵飞羽的应敌经验不算十分丰富,但是也不算浅薄,骤遇奇招之下,仍然毫不慌张失措,沉着应战,左手手腕如滑蛇般一扭,反手一捏,竟然反扣住沈适的右手,同时右拳对准沈适的左爪重重一击,当即将沈适的五指击得粉碎! 沈适来不及叫出声来,左右两边的琵琶骨已被赵飞羽趁机重拳打碎,废去武功。 赵飞羽没有要他的命,但是却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听到了琵琶骨碎裂时所发出的咔嚓声,他没有惨叫,只是呆站着不相信地瞪视着赵飞羽。 突然,一道血箭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然后他双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他没有死,只是昏迷了过去,不过,却已经离死不远。 一个挟技凌人的武林高手,突然失去了武功,他日仇家闻讯找上门来之时,再凭什么去抵挡抗拒? 还不任人宰割吗? 这是不是必死无疑? 绝对是! 沈适的遭遇,令到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有人料到他这么快就给这个年轻人解决掉的! 铁血帮是天下第二大帮,势力仅次于天下第一帮之称的丐帮。 沈适、莫鼐、侯通海、侯通洋、沙迖亮、郭明辉、黄天霸、刘西川是铁血帮中的八大护法,他们在铁血帮中的地位虽不算甚高,但也不算甚低,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们的武功若然不高,绝对爬不上这样的位置。 江湖帮会,武林门派,首先注重的是武功,其次是智谋,最后才是人品,武功高强的绝对比人品高尚的更容易得到赏识,更容易上位。 如果你想在帮会门派中站稳脚跟得到重用,就要有真正可以和别人拼杀的真功夫,武功越高的地位就越高,得到的东西就比其他人多。 他们八人的武功造诣确实很高,因此他们才有横行无忌的本钱,截杀扬名武林的江湖七友之中的其中四人李菲菁、孙胜杰、公孙文、方恨天。 本来他们八人人多势众,以二对一,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这年轻人一出现,和沈适才交手几招,就把沈适废掉武功,形势就另当别论了。 如果你遇上的对手武功比自己高,试问一下你会怎么做? 负隅顽抗还是立即逃命? 有一句话在江湖种很流行,就是打不过就跑。 他们八人当中数沈适的武功最强,连沈适都一败涂地被废武功,还有谁是这年轻人的对手? 没有,而且是绝对没有! 因此他们七人立刻撒腿就跑。 他们想逃,可对手会容忍他们就此轻易地逃脱吗? 公孙文趁对手侯通海撤招想跑时露出的破绽,一剑刺穿了侯通海的咽喉。 侯通洋眼见亲兄弟惨死,目光尽赤,他不跑了,转身挥舞熟铜棍,大吼一声,扑过去当头打下。 这一棍的速度太快了,公孙文闪避不及脑门顶被打个开花,脑浆血浆喷涌而出,但是他手中的剑在熟铜棍打中他脑袋的一刻也刺进了侯通洋的胸膛,他死侯通洋也不能活,来了个同归于尽。 这时候,响起了另外一声惨叫。 是莫鼐,原来他握刀的四只手指被李菲菁一剑削掉,他忍着钻心彻肺的剧痛,紧随着郭明辉黄天霸二人之后飞逃而去。 孙胜杰追着刘西川不放。 刘西川见甩不开孙胜杰的追击,把心一横,猛地脚步交叉回身,方天画戟如毒蛇吐舌般朝孙胜杰的胸口刺去。 这一招有很又快又准,真正的回马枪。 他拼命了,所以这一击倾尽了全力。 孙胜杰虽早有思想准备,料到敌人可能会来一个回马枪的,但当刘西川真是回身刺出方天画戟之时,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挥剑奋力挡住。 第一零九章 惨重的代价 就在这时,他发觉刘西川的嘴角荡起一丝阴笑,接着发现对方的左手一动,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腹部一痛,接着开始发麻,他立即明白自己中了对方淬上毒药的钢针。 他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发狂般连人带剑扑进对方怀里。 他的剑在刘川的前胸进后胸出! 刘西川哈哈大笑道:“姓孙的,我死你同样也要死!”说完就像一根木头般砰然倒下,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孙胜杰也倒下了,倒在刘西川的旁边,毒发身亡。 沙迖亮也想逃,可是却给方恨天的钢刀如影附形般紧咬住不放,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 他只有挥舞一双斧头,力拼到底至死方休了。 他全神贯注的与方恨天周旋,不防备背后正有一把剑闪电般刺到,等他惊觉的时候,冰冷的剑尖已经穿进他的身体。 偷袭他的是李菲菁。 “李菲菁,你这狗娘养的东西,孬种,背后偷袭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他厉声吼叫着,挥动双斧转身扑向李菲箐,毫无章法的乱砍一通。 垂死挣扎的人,拼命起来更是特别凶狠,因为这一种人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恐惧,这一种人最难对付,甚至可以说对付不了。 李菲菁是老江湖,自然深谙此理,他步步退避,绝不交战。 沙迖亮呀呀大叫着追上去乱劈乱斩一通。 鲜血终有流干的时候,气力终有用完的时候。 一个人在重伤之后,再去消耗太多的体力,可以支持得了多久呢? 沙迖亮终于倒地,竟然是死不瞑目! 李菲菁看着他的尸体,神色黯然,自言自语:“你死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我两个兄弟也死了啊!” 这一场恶战虽然重创了敌人,把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歼灭了一大半,但自己一方也损失了两人,他怎么不悲痛欲绝。 眼看着朝夕相伴的好朋友阵亡牺牲,这一份心情如何不沉重呢?! 方恨天抹一抹眼泪,担心说道:“不知道长孙兄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他彷佛在稳自己,又彷佛是在问李菲菁。 李菲菁望着天空:“希望皇天有眼,保佑他们三人平安无恙。” 他走上前去对着赵飞羽拱手抱拳说道:“多谢这位少侠拔刀相助。” 赵飞羽道:“这位是……” 李菲箐连忙介绍:“他叫方恨天,在江湖中也算薄有名气,是江湖七友其中的一个。” 赵飞羽敬佩说道:“原来这位是侠名远播的方恨天方,牺牲掉的两位是……” 李菲箐神色惨然:“他们是公孙文和孙胜杰,江湖七友其中的两个,唉,这一仗失去了两位兄弟,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江湖七友了。” 他眼眶一红,老泪纵横。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节哀顺变。” 李菲箐一抹眼泪:“让少侠见笑了,这么大年纪还流马尿。”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是手足情深。” 李菲箐说道:“谢谢少侠出手相助,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赵飞羽说道:“在下丁子羽。” 他决定把这个名字一直沿用下去,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 李菲箐拱手抱拳:“原来是丁少侠,失敬,失敬,丁少侠年纪轻轻就练就一身绝世武功,师尊是哪位德高望重的宗师呢?” 赵飞羽说道:“师尊严令不许透露他老人家一个字,李大侠,在下不能说,请谅解。” 李菲箐明白勉强不来,便没有再追问,他看着赵飞羽:“少侠,你有几分和我的一位故友很相似。” 赵飞羽笑一笑:“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不奇怪,刚才听李大侠说这几个人是铁血帮的八大护法,你们怎么和他们结上梁子的?” 李菲箐说道:“铁血帮虽然贵为天下第二大帮,但所做的事却是偷鸡摸狗的事,谁给的钱多,就替谁办事,不问正邪是非。” 方恨天接着说下去:“我们在海边发现了一批倭寇的踪迹,就是在海上从事抢掠捷杀商船的扶桑人,竟然混杂在铁血帮的商队中,他们从不踏足内陆的,离开大海他们就是龙游浅滩,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们便一路跟踪,看他们到哪里去,他们在路上分成两批分头而走,我们七人被迫分开追踪,我和菲箐兄跟踪这一批,结果到了这里铁血帮的八大护法出现,截杀我们。” 赵飞羽吃了一惊,沉思着。 李菲箐说道:“丁少侠想到了什么?” 赵飞羽说道:“你们之所以跟踪他们,是不是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铁血帮只是收钱做事的,你们想挖出幕后人?” 李菲箐变了脸色:“是。” 赵飞羽说道:“但现在你们却暴露了。” 李菲箐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三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从林中穿花拂叶走过来,立即把后面的话打住,神色变得极度紧张起来,低声叫道:“三魔女!” 赵飞羽不禁皱眉:“她们就是近几年来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三魔女?” 李菲箐点头:“原来少侠也知道她们,目前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出身,做事亦正亦邪,三人从不单独出现,所以得了个三魔女的绰号。” 方恨天说道:“我见过她们,那位穿绿色衣裙的叫李慈欣,那位穿紫色衣裙的叫白蔷薇,穿红色衣裙的叫吕桂花,别看她们长得美若天仙,温柔艳丽,可杀起人来的时候却比魔鬼还可怕,还凶狠,还毒辣。” 赵飞羽说道:“我们杀起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魔鬼,天使和魔鬼在杀人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菲箐听得皱一皱眉头。 方恨天说:“丁少侠,我们杀人是为了伸张正义,惩恶扬善,她们杀人是为了助纣为虐,惩善扬恶,目的不同,意义不同,我们和她们是有所区别的,我们不会像她们那样滥杀无辜,我们没有她们那般冷酷无情。” 赵飞羽说道:“方大侠教训的是,在下定当谨记在心。” 他不想反驳,在这种场景之下没必要逞口舌之快,作言语之争。 第一一零章 三魔女 三魔女看一看地上的尸体,不禁大摇其头。 牛茉莉说道:“真想不到铁血帮的八大护法如此草包,叫他们来收拾人,却反过来给人收拾掉,权震岳帮主不知怎么搞的,要了我们一大笔黄金,却居然派了八个草包来敷衍了事,这单买卖铁血帮真做得过。” 白蔷薇道:“还好,他们也杀掉了对方两个人,铁血帮也不算损失惨重,幸好这笔钱是别人出的,如果是我们出的话,我肯定会心疼到不得了,一定上门去找权震岳那鸟厮追讨回来的。” 吕桂花笑着:“你一定是穷疯了,所以这么吝啬。” 白蔷薇哈哈一笑,说道:“吝啬的好,做人可千万别那么大方,否则会吃下大亏。” 三人旁若无人,压根儿不把眼前三个男人放在眼里。 李菲菁严颜厉色道:“是你们聘请铁血帮护送倭寇的?” 牛茉莉说道:“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李菲箐喝道:“他们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然帮助杀人越货的倭寇来内地祸害百姓?” 吕桂花淡然说道:“他们祸不祸害老百姓,不关我们三魔女的事,只要谁付得起钱,给得起金银珠宝,我们就帮谁,你愿意付的话,我们同样可以为你做事。” 李菲菁道:“难道在你们的眼中,就只有钱财吗?” 牛茉莉笑着说道:“你说对了,李菲菁,你们这一路上追着他们不放,你们江湖七友是属狗的吗?” 这句话太损人了,把江湖七友比喻成了狗。 李菲菁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才是狗,倭人的走狗!” 牛茉莉微笑说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容易动怒,小心爆血管,武功再高,一爆血管,也是会死的,我们只是为人做事而已,别拿国家兴亡民族大义的高帽来说事。你们想追踪到那批倭人的下落,查知他们为什么要潜入内地来,又是什么人要他们来的,然后告知官府,歼灭他们是不是?” 李菲箐说道:“就是这样。” 牛茉莉说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铁血帮那八个酒囊饭袋杀不掉你们,只好由我们来负起这个责任了,想不手沾血腥也不行了,还请李大侠见谅。” 杀人竟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说话水平的确高。 “你们早些出手,就不是没有麻烦了吗?偏偏又想故弄玄虚,装一下清高,既想要做婊子,又想要立贞节牌坊,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站在一旁的赵飞羽讥笑说道。 他这一番说话,气得三魔女青筋暴现,尤其是那一句“既想要做婊子,又想要立贞节牌坊”,更把她们气得七窍生烟。 赵飞羽急忙说道:“别生气,别生气,女人生气,很容易老的,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要有容人之量嘛。” 这语气怎么如此熟悉的? 不正是牛茉莉刚才对李菲箐说话的语气吗? 的确是,赵飞羽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菲箐方恨天虽然因为公孙文孙胜杰的死陷于悲伤中,但还是忍俊不住笑起来。 白蔷薇冷声道:“你好讨厌,你是什么人?你好像不是李菲箐这几个老家伙的人。” 赵飞羽嘻嘻笑着:“你猜一下,算了,不用你猜,我自己揭晓答案吧,我嘛,是个多管闲事的人。” 白蔷薇目露凶光:“好管闲事的人通常都不得好死。” 赵飞羽挠一挠头,说道:“我知道,但卖国求荣的人通常也不得好死,不,应该是死得更惨,尤其是女人,如果你们不想被官府剥光衣服骑着木马游街示众然后煎皮拆骨凌迟处死,最好就是现在收手。” 吕桂花一脸困惑:“什么叫做骑木马?” 李菲箐方恨天差一点笑出声来。 “丁少侠,还是你来解释给她们听吧,我们嘴笨,说不清楚。”李菲箐说道。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不是嘴笨说不清楚,而是感到尴尬说不口而已,我说就我说吧,所谓木马当然是木做的马,下面装上四个轮子推着滑行,马背上雕着一个杯口粗大五六寸长的木锥,如果是真马,就会在马鞍上套紧木锥,保证不能移位,把女人五花大绑放上去,那根木锥就……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虽然我脸皮厚,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了,你们自行开动脑筋,想象一下吧。” 三魔女立即明白过来,脸上一片绯红。 “你这登徒子!” “卑鄙下流!” “龌龊无耻!” 三人又羞又恼,破口大骂。 赵飞羽一脸无辜说道:“这是官府正经的刑罚,就在公堂放着,关我什么事?你们没有见过凌迟处死吧?” 牛茉莉反唇相讥:“你和我们一样年纪,你见过了吗?说得自己见识很广知识渊博似的。” 李菲箐说道:“我见过,我现在就告诉你们有多么的惨酷,行刑的刽子手先将犯人的衣服全部剥光,用清水清洗一遍,保持清洁,然后用锋利无比的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割肉,旁边协助的刽子手则烹熟这些肉,分给围观的人来吃,让犯人看着自己的肉被愤怒的百姓吞下……” “不要说了!”白蔷薇大吼起来。 三人已经听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喉咙翻动,险些就要吐。 赵飞羽说道:“够恐怖了吧?够吓人了吧?最恐怖的是即使你全身肉都被割掉,但你还死不去,如果你们不想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最好就是别当那个秘密运送倭人的幕后人的走狗鹰犬。” “危言耸听!”牛茉莉眼露杀机,“铮”的一声抽出剑来,顿时光芒闪射。 她用的剑叫紫霞宝剑,一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剑。 剑一出鞘,便疾刺向赵飞羽的咽喉:“姐妹们,别和他们再贫嘴贫舌,我来对付那小贼,小贼,本姑娘今天非要取下你颈上那颗狗头不可!” 赵飞羽一掠而开。 “姑娘,你我素未谋面,为何出口伤人?”他大声发问。 牛茉莉不答,只是狂攻。 赵飞羽一边闪避一边问道:“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也得要有个理由吧?你骂我是小贼,为什么这样骂我,我偷了你什么东西?” 牛茉莉还是不答,挥剑猛攻。 赵飞羽一边闪避着一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我明白了。” 牛茉莉终于忍不住了:“你明白什么?” 赵飞羽说道:“原来我偷了你的心,我丁子羽真是艳福不浅啊,不知是哪一世修来的福分,居然让我得到你这位大美人的青睐。” 他表面是在打情骂俏,其实实质上却是在要牛茉莉的难堪。 第一一一章 较量 赵飞羽的话里有刺,而且是一根很大的尖刺,足以刺得人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闭上你的狗嘴!”牛茉莉又急又气又羞又怒,气急败坏地挥剑分心就刺。 女人最不能忍的就是男人对自己的轻浮挑逗,粗言秽语。 她明知对方是在激怒自己,因为激怒之下容易犯错,但偏偏还是跳入这个陷阱里。 赵飞羽还是不还手,左闪右避着,说道:“既然对我一见钟情,被我偷了心,为何不承认,这脸皮也太薄了吧?如此一个绝色天下的老婆,我要了,你嫁不嫁给我?” “我不斩下你的狗头,我不姓牛!”牛茉莉的脸色变得极度难看,杀得更是性起,巴不得立刻就可以把赵飞羽卸开十块八块,剑招更见凌厉。 赵飞羽这回不敢托大了,说道:“李大侠,借你的剑一用。” “他自己不是有剑吗?为何还要问我借剑?”李菲菁心里嘀咕着,不过人家已经开口了,唯有将手中的剑抛过去:“丁少侠,接住。” 赵飞羽身形急掠而出,接剑在手,抖腕一划,之间一道如厉电般的剑光刺到牛茉莉的胸口。 牛茉莉纵身一晃,已经移形换步,在赵飞羽的背后挥剑而至。 好快的身法,快得令人几乎看不清楚。 李菲菁吓得脸色大变,失声叫道:“小心背后!” 说时迟,那时快,赵飞羽反身挡开了这凌厉万分的一剑,不禁脱口称赞:“好一招‘飞云流水’,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确是独步武林的剑招,我知道姑娘的师父是谁了,看来你已经深得你师父的真传。” “多谢你的赞赏。”牛茉莉口中装作若无其事,但是心里却已经吃惊不止。 她出道以来,还没有人可以从剑招中看出她的师承,眼前这个男人却可以看出她的师承,暗暗思量:“这个丁子羽看来不简单。” 这一招飞云流水,虽然说不上是天下无敌的绝世之招,但是却没有多少个人能够在举手之间就可以破解得了的,可赵飞羽随随便便的一剑就把这一招破解掉了,这就证明了赵飞羽的武功比她想象中还高。 照此计算,她有可能不是赵飞羽的对手。 她的心沉了下来。 高手相争,不容有失。 她更加小心翼翼,再度交手的时候每一招都留有回旋的余地,在找不到机会之前,她绝不发出全力的一击。 她知道硬来的代价是什么,因此她不得不谨慎。 其实越是心狠手辣的人,越是明白生命的可贵。 也许她的功力不及赵飞羽深厚,但在剑法上却绝对不比赵飞羽逊色多少。 两人的攻防速度很快,一时之间,不分伯仲,难分高下。 白蔷薇吕桂花本来想攻击李菲箐方恨天的,看到如此精彩绝伦的对战,被吸引住了,目不转睛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李菲箐方恨天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未见过像牛茉莉这般诡异莫测的剑法,也未见过像赵飞羽那般不拘一格的剑法。 两人的剑法根本没有招式可言,都是随心所欲的出剑,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李菲菁感慨说道:“今天真是大开眼界,现在才知道什么样的剑法才是真正的剑法啊!” 方恨天也满怀感慨说道:“是呀,我们平生还没有见过如此精深的剑法啊!” 白蔷薇在另一边答了过来:“那是因为你们从未见过真正的用剑高手,两个井底之蛙。” 她的语气充满了嘲笑。 “是吗?难道你们就是真正的用剑高手了吗?”李菲菁不以为然,反唇相讥。 吕桂花冷笑着:“起码比你们两个草包强得多。” 方恨天怒容满脸:“你……” “你什么?不服气的话就来较量一下,量你们也没有这个本领。”吕桂花一脸冷傲。 人总是有脾气的,特别是性格刚烈的男人,一旦遭到别人的揶揄,怒火就如火山爆发一般,方恨天便是这一种男人。 堂堂一个昂藏七尺的大男人,竟然被一个小女人看不起,讽刺嘲笑,这口鸟气如何咽得下? 方恨天怒得连颈上的青筋都暴起了。 他咬牙切齿:“吕桂花,你这个小婊子,我要你为这句话付出代价!” 他把拳头捏得格格作响,准备动手了。 李菲箐按住他,摇一摇头。 别人的命令他可以不听,但李菲菁的命令他不得不听,因为李菲菁是他最敬重的人,他肝胆相照的金兰兄弟。 他只好忍住这口恶气。 他忍住,轮到吕桂花忍不住了,被人骂做“小婊子”,她气得几乎连胸膛都给炸飞了,女人最为注重的就是名节,她可以死,但是不可以没有了名节,名节就是女人的一切,她拔剑就要动手。 白蔷薇按住她,小声说道:“别和这两个老鬼一般见识,除非你能几招之内就可以解决掉他们,否则就别动手,我们可能要帮大师姐的忙,这个时候和这两个老鬼动手,就帮不了大师姐的忙,你看,大师姐好像开始有点力不从心了。” 吕桂花唯有吞下这口恶气,目不转睛的看着正在交手的牛茉莉和赵飞羽,担心说道:“二师姐,大师姐会输吗?” 白蔷薇眉头紧锁地点一点头,又摇一摇头。 吕桂花不解:“你这是什么意思?” 白蔷薇叹一口气,说道:“我也不知道她究竟会不会输,那口没遮拦的小贼内功修为比大师姐强太多了。” 吕桂花蹙着眉头:“这姓丁的小贼到底有什么来头?以前怎么没有听人提起过他的?” 白蔷薇:“我也没有听说过。” 两人开始在为牛茉莉暗捏一把冷汗。 她们也是用剑的高手,早已经看出赵飞羽的武功比牛茉莉高,怎么不到她们担心呢?! 白蔷薇低声说道:“师妹,一旦势头不对,我们就冲上去,绝对不能让这姓丁的小贼伤到大师姐一根汗毛。” 吕桂花点头:“知道了。”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赵飞羽的剑和牛茉莉的剑在阳光的照耀下光芒更加灿烂耀眼,只见两团迅捷的光影在闪动。 突然,牛茉莉左手激扬,只见三枚带着绿光的钢针疾射而出。 白蔷薇吕桂花露出了笑容。 李菲菁与方恨天却变了脸色,不约而同失声惊呼起来:“透骨败血针!!” 第112章 戏耍三魔女 透骨败血针是武林最歹毒的暗器之一,一旦给毒针射中,就会毒侵百骸,深入骨髓,令人四肢软弱无力不能动弹,半个时辰后便毒发身亡,变成一具干瘪的尸体。 牛茉莉一露出这一手独门暗器,见识多广的李菲箐方恨天已经知道她师承何门了,两人异口同声说道:“原来你们是天机子的徒弟!” 赵飞羽大吃一惊,立即像疾电一样往后弹射出去,同时运劲一拂衣袖,卷起一股旋风,扫掉毒针。 “飞袖流云!!!!!!”每一个人都不禁失声而呼,变了脸色。 这一招“飞袖流云”虽然不是什么名门大派的绝招,也不是不传之技,只是很普通,很多高手都懂得运用,但是若然没有经过名师指点,没有深厚的正宗内功功力做基础,即使练得成,也不过是小成,根本做不到像赵飞羽这样的大成。 赵飞羽只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竟然可以使出这样一招炉火纯青的内家功夫,如果不是亲眼所见,简直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牛茉莉这一下,逼得赵飞羽使出了真功夫,想藏也藏不住了。 所有人感到震惊之外,有的还是震惊。 许蔷薇吕桂花自知不是赵飞羽的对手了,即使她们三魔女联手,也未必打得过赵飞羽,两人的脸上明显露出胆怯之色。 但牛茉莉却不顾这些,趁着赵飞羽一退这一霎那,立刻抢先出手,一剑接着一剑,凶狠地刺去,反攻过去,竟然把赵飞羽攻得有些顾此失彼手忙脚乱了。 许蔷薇吕桂花不禁大声叫“好”,两人的心情又好转起来。 赵飞羽一边应战一边笑着:“我只是偷你的心,你却想偷我的命,你这样攻法,真的想谋杀亲夫呀?” 牛茉莉气得几乎要吐血,自知斗嘴不是赵飞羽的对手,因此一个字也不答,她恨不得立即可以在赵飞羽的身上刺上十个八个大窟窿,更加一剑快过一剑。 赵飞羽由攻转守,说道:“你们的师父天机子一生爱花,惜花如命,所以连她的徒弟都改成带花的名字,茉莉、蔷薇、桂花,虽然普通,却有花意。” 牛茉莉大吃一惊:“你认识我师父?” 赵飞羽说道:“不认识。” 牛茉莉一边攻击一边说道:“我想也是,你有什么资格认识我师父?” 赵飞羽说道:“那你就错了,论江湖辈分,你师父连给我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牛茉莉气不打一处:“好狂的小子!” 赵飞羽说道:“你没有听过小子辈分大吗?唉,既然你不想嫁给我,那么我也不娶你了,没必要再手下留情了,到此为止吧。” 他身形急速一闪,竟然不退反进,用剑压住牛茉莉的剑,接着一侧身,直撞进牛茉莉的香怀里。 好怪异的身法! 牛茉莉神色大变,急忙左掌护住中门击出,希望可以将赵飞羽逼退。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快得别人连看也看不清楚,但是仍然慢了那么一点儿,赵飞羽的手比她的掌更快,中指一弹,弹在她的手腕脉门上。 她只觉得左掌奇痛彻骨,气力立消,无力垂下,最后的防线随之而破,中门大开,任对方攻击了。 她心中顿时凉透了,暗暗大叫:“我命休矣,师妹们,下世再见了!” 此刻赵飞羽的掌已拍到她的胸膛。 这一掌一旦击实,别说是血肉做的人,就算是铁石做的人也碎裂不可,除非牛茉莉的内功深厚到可以抗击赵飞羽这一击,可牛茉莉根本就没有这样深厚的功力。 许蔷薇吕桂花想救也来不及,这一切发生得太快了,两人不忍看着牛茉莉死于非命,一脸悲然地转过头来不敢看。 就在这一霎那,赵飞羽看见了牛茉莉脸上那一丝绝望中又带着不甘的神情。 如此一个花般年华的女子就这样香消玉陨,实在是太可惜了。 每一个男人都有怜香惜玉之心的,即使是万分凶残非常暴戾的男人也不例外,更何况是赵飞羽这种满怀侠义仁心的男人? 赵飞羽心软了,自己和她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何必要置她于死地,再说了她们三魔女也只是收人钱财替人办事,并不是直接勾结倭寇的人,目前要找到这个人,还得要通过三魔女去找。 他的功力已达到收放自如的境界,他立即把真气散去,但这一掌去势太快了,距离又近,手掌已然落在牛茉莉隆突的胸脯上。 赵飞羽轻轻一震,把牛茉莉震退几步:“我不杀你,以后好自为之吧。” 牛茉莉呆住。 所有人也呆住。 “你……”牛茉莉说不下去了,她已羞得红透耳根,无地自容,恨不得立即遁地消失个无影无踪。 她恨,恨自己技不如人,更恨赵飞羽羞辱了她。 一个女人,尤其是含苞待放的妙龄女子竟然给男人当众触碰女人的禁地,怎么到她不恨?怎么到她不愤怒? “你什么?趁我尚未改变主意,快走。”赵飞羽淡然说道。 “小淫贼,总有一天我要剥你的皮,抽你的筋,喝你的血!”牛茉莉泪水盈眶,一边凄厉地吼叫着,一边掉头便走,不是,贴切的说应该是跑,跑得飞快。 她那还有面目再呆在这里,她这一走,许蔷薇吕桂花也只有走,急忙追上去。 牛茉莉不管她们,一边疾走着一边哭着抹眼泪。 “大师姐,姓丁的那小子为何会放过你呢?刚才他那一掌足可以要了你的性命啊!”许蔷薇带着试探的口吻问道。 牛茉莉不答,她又怎么回答,这一条刺刺得她太深了。 吕桂花偏偏不解人意,笑嘻嘻道:“二师姐,我看他十有八九是喜欢上了大师姐,所以他手下留情,舍不得伤害大师姐半条毫毛。大师姐美艳无双,有哪个男人见了不动色心。” 牛茉莉已经心烦意乱,给两人左一句右一句的在耳边轮番轰炸,心里更是烦躁异常,突然吼道:“不要再说了,不说话,没有人会说你们是哑巴的!” 两人立即惊愕住。 三人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两人还未见过她发这么大的脾气,足见她的愤怒已达到极点,两人互相对望一下,不敢再多言。 牛茉莉突然仰天大叫:“小贼,你不仅出言不逊而且还轻薄我,让我遭受如此大辱,你为什么不杀了我?!” 她愤恨交加,想起刚才被“欺负”的情景,不由得又心酸又悲伤,悲声叫道:“丁子羽,我恨你,恨不得将你剁为肉酱,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她失声嚎啕大哭起来。 许蔷薇走上前,安慰说道:“大师姐,不要哭,不要哭,我们打不过那臭小子,那就让师父来收拾他,为你报仇雪恨。” 牛茉莉抹干眼泪,咬牙切齿说道:“不,这仇这恨,我自己来报,不用师父来出手。还有,今天的事情,你们不许对师父透露半点,否则,你们就不是我的姐妹。” 许蔷薇吕桂花迟疑一下,点一点头。 牛茉莉恶狠狠说道:“我要你们发誓!” 许蔷薇见她认真,也认真起来,举手严肃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许蔷薇发誓,如果对师父说漏一个字,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她用肘尖捅一捅旁边的吕桂花,吕桂花急忙举手说道:“皇天在上,后土在下,我吕桂花发誓,倘若对师父说漏一个字,就天打五雷轰,不得好死!” 牛茉莉破涕为笑。 第113章 问路 三魔女走后,赵飞羽有点内疚了,不管如何,不对的人始终是自己,自己虽然没有要了牛茉莉的命,但掌碰人家一个黄花闺女的胸膛,这种行为确实挺侮辱人的,这是事实,说什么也说不过去,找什么籍口也推卸不掉。 有什么对方不好碰,却偏偏要碰她那禁地,令到人家难堪不已自己也过意不去? “真是该死,真是该死!”他这样暗骂自己一顿。 也许只有这样,他的良心才会好过一些,才会削减心中的那一份犯罪感。 他突然想起了在天山的时候,自己对李慈欣犯下同样的错误,不由得苦笑,暗自警告自己:“赵飞羽,你又犯下同样的错误,以后绝不能再这样!” 他将手中的剑还给李菲箐,说道:“多谢李大侠借剑给我用,不是我不用自己的剑,而是他们不值得我的剑出鞘。” 他的理由有些牵强,但还能说得过去。 李菲箐还剑入鞘,说道:“原来是这样,要说多谢的是我们,谢谢丁少侠的拔刀相助,如果不是得到丁少侠的帮助,只怕我们和那两个兄弟一样过不了今天。” 他说的是事实,面对铁血帮的八大护法,也许他们可以活下来一两个,但面对三魔女前来助阵,他们真的没有任何胜算。 方恨天说道:“丁少侠为何放过牛茉莉?” 赵飞羽所得:“虽然三魔女行事亦正亦邪,但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奸大恶之徒,正值青春少艾,因此我手下留情,让她明白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方恨天说道:“丁少侠的侠者仁心,佩服,可惜人家却不领你的情,口口声声要把你剁为肉酱。” 赵飞羽哈哈大笑,说道:“两位大侠,你们面对的不仅是铁血帮的报复,而且还要面对幕后人的暗算,要多加小心啊。” 方恨天说道:“丁少侠也要多加小心,今天你帮了我们,铁血帮不会就此罢休的,同样地三魔女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赵飞羽说道:“谢谢方大侠的提点,在下自会小心的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立即接着说道:“还有一件事要提醒你们的,三魔女出道这些年都没有人知道她们是天机子的徒弟,可见她们不打算让人知道,天机子也不让她们说出去,刚才若不是牛茉莉发出败血透骨针,泄露师承何门,你们根本不知道她们是天机子的徒弟,所以,你们最好暂且不要说出去,免得天机子找你们算账。” 李菲箐感慨说道:“有其师必有其徒,天机子行事作风亦正亦邪,她的徒弟也是亦正亦邪,我们知道了,在事情未搞个水落石出之前,我们不对任何人说,免得让那个老妖女出来兴风作浪。”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明,幕后人行事很谨慎,本来可以直接找铁血帮谈买卖的,但却另外找人去接洽,情愿多花一笔钱,绕了一个大圈,可见他隐藏得多深,不到最后紧急关头,他是不会浮出水面的。” 方恨天点头:“丁少侠提醒的得对。” 赵飞羽说道:“他在暗处,你们在明处,会很吃亏的,最好的方法就是你们也转向暗处,表面上让他知道你们牺牲了两个人,你们害怕了,明白了吗?” 他狡黠地眨一眨眼。 李菲箐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方恨天说道:“丁少侠也要小心谨慎,你打败了牛茉莉,还羞辱了一番牛茉莉,天机子是个护短的主,也有可能找你的麻烦。” 赵飞羽说道:“我不怕她,我最怕的是她不来找我。” 李菲箐不明白:“为何?” 赵飞羽说道:“你以为牛茉莉她们会对天机子说出今天被我打败不杀的事吗?因此天机子是不会知道这件事的,但却知道你们的事,所以你们真的要小心。” 李菲箐说道:“谢谢丁少侠的提醒。” 赵飞羽犹豫着一下,说道:“两位大侠,有一件事想问一下你们。” 李菲箐说道:“丁少侠还客气什么,请说,我们知无不言。” 赵飞羽说道:“你们这些年在江湖上有没有见过一个喜欢鬓边插朵大红花的女人在江湖上走动?” 李菲箐愕然:“丁少侠说的是红花女吧?找她干什么?” 赵飞羽说道:“有些事情要向她问清楚。” 方恨天说道:“这十几年没有听过朋友说见过她,好像人间蒸发了一般,不对,曾经有人见过她和卓文筠女侠在一起,但那也是十年前的事了。” 赵飞羽说道:“卓女侠现在在哪里?” 李菲箐说道:“杭州,西湖边,三台山下听涛居。” 赵飞羽暗暗大喜,只要有人见过,就有踪迹可寻,他拱手抱拳说道:“在下还有事情要办,不能陪你们了,你们千万千万要小心,谨慎再谨慎,告辞。” 他跨鞍上马,一抖缰绳,扬尘而去。 李菲箐大声说道:“丁少侠,谢谢你救了我们兄弟俩。” 赵飞羽道:“不用客气,换了是你们,也会这样做的,对不对?” 李菲箐正气凛然道:“当然,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此乃我们义不容辞之事。” “那还用言谢什么?”赵飞羽的声音从远处传了过来,片刻间,便已消失在驿道的拐弯处。 “他是个了不起的年轻人啊!”方恨天佩服说道。 李菲箐点一点头:“是的,见了他之后,我才发觉我们想不服老也不行喽!” 方恨天道:“人总有老的时候,不论你如何强大,如何武功盖世,终有衰老的一天,到了那一天,便有另外一批年轻人取代你的位置,正所谓江山代有人才,英雄各领风骚啊!” 他显得很感慨。 李菲箐说道:“年轻人就是年轻人,热血方刚,的确值得他们狂傲的。” 方恨天苦笑着:“我们也曾年轻过,可我们却志大才疏,欠缺天分和资质,没有练成像赵飞羽这么高强的武功!” 李菲箐道:“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命运’吧,每一个人的际遇不同,成就也理所当然的有所不同。” 方恨天说道:“譬如?” 李菲箐指一指赵飞羽远去的背影:“丁子羽不就是最好的样板吗?” 方恨天:“为什么要说他?不举别的例子?” 李菲箐:“因为我喜欢这个年轻人,我跟你打个赌,不久的将来,能够横扫天下武林的只有他一个人!” 方恨天:“我相信。” 李菲箐看着公孙文孙胜杰的尸体:“青山处处埋忠骨,我们先埋葬好这两位好兄弟吧。” 方恨天抹一抹眼泪:“我们还追不追踪那批倭人的去向?” 李菲箐变得严肃:“追,一定要追踪下去,不过我们要改变策略,正如丁少侠所言,这回我们暗中追查,绝不现身,等他们到达目的地后,我们才向朝廷报告,将他们和那些汉奸走狗一并歼灭,告慰孙兄弟和公孙兄弟的在天之灵。” 方恨天点头:“好,我听你的,我们尽快找到长孙量,合兵一处,不要再分开了,铁血帮这几具尸体呢?” 李菲箐叹一口气,说道:“人都死了,还有什么恩怨恨仇,挖一个大坑,也将他们入土为安吧。” 方恨天看着昏迷的沈适:“他怎么办?” 李菲箐说道:“他已经是废人一个,我们杀他就显得我们小肚鸡肠了,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两人迅速将尸体背进树林里,用手中的剑开始动手挖坑。 第114章 他乡遇故人 晴朗的天气总是教人心里觉得舒畅。 骤风骤雨忽明忽暗的夏天,虽然天气极是无常,但是总有稳定的时候。 烈日骄阳,是炎热了一些,却总好过乌云压顶,雷电交加,风雨齐袭。 在好天气之下上路,人的精神面貌也是好的。 赵飞羽昨晚在路边的一座小客栈住了一宿,然后踏上了通往杭州的官道,奔上了坦荡宽广的大路,因此他的心情很好,很舒畅。 人就是那么奇怪和难以揣测,在不需要的时候,永远讨厌走小路,喜欢走大道,但在需要的时候,却反过来喜欢走小路,讨厌走大道,因此不论做什么事情,关键要看人的心情好坏而定。 事实上又的确如此。 人在心情大好之时,什么天大的事情都可以答应商量,心情欠佳之时,什么芝麻绿豆事也要斤斤计较,小题也可以大作一番。 人没有完美的,总是有瑕疵缺点的。 就说赵飞羽吧,昨天一路疾奔只想着有那么远就有那么远离黎妤姐妹俩,今天却逍逍遥遥的自由自在,原因很简单,因为身后边再没有黎妤姐妹俩的纠缠不清,难得耳根清静,他的心情又怎会不好。 他放开胸怀,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记挂,包括江湖七友和铁血帮三魔女的事,尽情得饱览沿途的青青山色,暂且做一个忘记烦恼的逍遥人。 他不是一个庸人自相扰的人,当然不会自制困扰自招烦恼。 有些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如果你还纠缠在其中,即使你想急于去解决反而解决不了,甚至有可能反添更多的问题。 只有心平静下来脑冷静下来方能想到最佳的解决问题方法,否则岂非是在自己为难自己,自己制造问题给自己? 没有人愿意和自己过不去的。 虽然说世事无绝对,但肯定大多数人不会这样和自己过不去的,试问有谁真正愿意负上和自己只有一点儿关连的责任? 推卸责任,互相指责,本就是人的劣性。 人生就是如此的复杂。 别说是互不相干的人,就连是亲朋戚友,一旦要牵涉到责任,立即会换上另一副嘴脸,千方百计要置身事外,在那一刻,人虚伪卑劣的一面,便会彻底的暴露无遗。 人总是要维护自己的利益的。 有些人假如办事得不到好处,别说是朋友的求助,即使是亲人的求助也漠视不理置若罔闻。 亲情?对于这一种人简直一一文不值。 利益?对于这一种人才是最为关心的。 没有利益好处作为大前提,管你是山崩地陷,房塌人死,只要不伤及他的利益,这一种人同样是无动于衷的。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一种人抱着的就是这样一条信条。 世上有光明的一面,自然就有黑暗的一面。 光明与黑暗,永远是对立的,就如好与坏永远是水火不容的道理一样。 不知是好运还是倒霉,逍遥自在的赵飞羽看见了前面有人在拼杀,不禁自言自语道:“这两天是什么好日子,居然看到了连场的好戏。” 江湖仇杀,武林恩怨,随处可见,并不出奇。 他停马远远观望,没有过去多管闲事。 前面的一块空地里有两个中年道士和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正在激战。 地上已躺着三具尸体,都是道士装束的。 赵飞羽并没有出手,在没有搞清楚这些人的身份前又或者事件起因前他绝不帮任何一方,避免卷入是非之中,帮了不该帮的人。 四人的攻防速度十分快捷,激烈异常。 他突然看见那两个道士的剑穗很特别,青色的结,红色的蝶,不禁大吃一惊,低声自语着:“青结红蝶,华山派的十大嫡传弟子?!” 华山派的弟子以剑术最精,尤其是掌门飞天龙门下的十大弟子更不简单,号称华山十杰,可眼前这两个中年道士的剑法虽然矫若游龙,但是却奈何不了那两个老者,并且还处在了下风。 那两个老者是谁,居然把两个华山十杰杀得手忙脚乱狼狈不可? 赵飞羽对那两个老者的身份顿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想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了,他缓马上前要看清楚。 忽然,他对那两个道士有了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立即打开了记忆的闸门,想起了在天山发生的事情。 “这两个道长是……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原来是他们!”他展颜一笑,随即大声叫了过去:“郝松子道长,徐大安道长,是你们吗?” 他没有认错人,这两个中年道士果真是华山派的郝松子和徐大安。 “贫道正是郝松子,阁下是谁?”郝松子闻声回答,他觉得这声音有点儿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是谁,他实在不敢分神回头看一下,敌人委实是太厉害了,只要稍有疏忽,就会赔上性命,所以他一边打一边回答。 “贫道正是徐大安,请大侠自报家门,我们实在是不能分心。”徐大安也是没有回头,因为他的对手也同等厉害,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赵飞羽笑着自言自语:“想不到在江南地方遇上他们,与他们相识在遥远的天山,这回真是天南地北也相遇了。” 他大声叫过去:“不过是一年多的时间,难道你们就忘记了天山遇到的人和事了吗?不知道两位道长是否还记得那个曾给你们食物和水的人呢?” 他没有直接说出自己的姓名,而是委婉地用事情提醒两人是谁。 郝松子徐大安心头一震,在心里大叫:“难道是他?” 两人想退开回头看一看,只见眼前人影一闪,一个俊朗潇洒的年轻人已站在身边,接着剑光一闪,一道白虹如闪电似的划向其中一个老者。 这一剑太快了,犹如闪电一击。 那个老者根本来不及招架,只好飞身急退,若然不退,不死也得要给剑气重伤。 赵飞羽的剑顺势一斜,同样如闪电一样刺向另一个老者。 这个老者发现封住赵飞羽的剑已经来不及,也唯有急速暴退。 两人都变了脸色,以他们的武功,竟然接不下这年轻人的一剑! 虽说敌人是出其不意的出招,但这不是藉口,接不下就是接不下,敌人的剑法造诣比自己高就是比自己高,他们明白了一件事,这个年轻人是个十分可怕的顶尖高手! 他们同样是可怕的顶尖高手,他们之所以能够活到现在,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并不是侥幸的,而是凭真本事的,靠手中那一把钢剑对阵杀敌生存下来的。 他们感到震惊,震惊的是赵飞羽才二十出头便练就绝顶武功,同时又不服气,不服气被赵飞羽一剑就逼退,所以满脸杀气地瞪视着赵飞羽,盘算着如何出手。 两人知道对方是个绝顶高手,却不知道出自何方门派,不敢贸然发动进攻,等问清楚再动手不迟,若然是名门大派的人,就另当别论了。 对方出手,只是逼退自己,并没有得势不饶人,趁机展开攻杀,说明对方也想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再动手,因为不问青红皂白就插手别人的事这样容易卷入江湖恩怨中,在未明白谁是谁非之前,不会轻易伤人,甚至是无情夺命。 其中一个老者沉声问道:“好高超的剑法,你是什么人?” 郝松子徐大安认出了赵飞羽,惊喜地异口同声叫道:“赵少侠,果真是你!!” 两人的脸上满是喜悦,但又夹集着一丝哀伤。 第115章 惊心动魄的大战 赵飞羽感到愕然,朋友异地相逢,按道理说应该是十二万分高兴才是,但他们两人的表情却是这般的复杂,这说明了什么呢? “瞧两人的神情,完全没有朋友重逢的那一份发自内心的喜悦,反而有一份如丧亲人的悲伤,一定是出事了,而且还是关系重大的事!难道与华山派有关?”赵飞羽心里思量着。 他没有问,别家门派之事,特别是那些显赫武林的名门大派之事,没有必要去探听个究竟除非人家肯自动说出来。 华山派就是一个很显赫的名门大派。 家事又岂容外人来过问? 他懂得分寸,自然不会问一些没有分寸的事,虽然他和郝松子徐大安的交情不错,更是他们的救命大恩人,但是也不能因为这样就可以摆出架子,打探人家的家事。 他把剑一横,剑柄在前剑尖向后,抱拳一揖:“二位道长,一年多不见,可好吧?” 郝松子笑一笑:“身体算好。” 赵飞羽听出了弦外之音,说道:“他们是什么人?” 他问那两个老者的身份。 徐大安说道:“六盘山庄的两大剑客叶运和黄鸿。” 赵飞羽一愣,想起在天山遇上李慈欣的事,笑起来,说道:“原来是李舞阳的人,在天山的时候我碰到过李舞阳李慈欣兄妹俩,和李舞阳干了一仗,想不到今天在江南地方又和六盘山庄的人遇上,我和六盘山庄这么有缘分,莫非老天爷注定我要和六盘山庄过不去的?哈哈,有意思,有意思,当真是有意思。” 李舞阳是什么角色,这几个人心里都清楚。 四人都变了脸色。 郝松子徐大安见过赵飞羽的身手,两人相信了,但是叶运黄鸿却不相信。 叶运冷笑几声,说道:“你就吹吧,你和我们庄主交手,他一个指头就可以把你送回老家。” 赵飞羽笑着:“你不相信?” 叶运板着脸:“不相信,绝不相信,你一定是在作大自夸。” 赵飞羽说道:“原来李舞阳回去没有对别人提起这件事,也是的,这太没面子了,你们回去后不妨问一问李慈欣,问她就行了,就知道我今天所言非虚。” 黄鸿怒斥:“你放屁!” 赵飞羽笑着:“我放屁,你愿闻,这也挺好的嘛。” 郝松子徐大安虽然心情不好,但也被逗得哈哈大笑,他们想起在天山武林四怪的陈青锐被赵飞羽气得几乎吐血的情景,不由得感慨起来。 黄鸿怒不可遏:“我家小姐是你这臭小子可以直呼其名的吗?” 赵飞羽哈哈一笑:“人取姓名不就是用来叫的吗?” 叶运阴沉着脸色:“好一个能言善辩的小子,你这臭小子有什么能耐可以和我们庄主交手?我承认你是一个绝顶高手,但绝不可能和我们庄主交手可以全身而退,保住你这条小命。” 赵飞羽说道:“这个问题才是正道,告诉你,当然是武功的能耐,另外再告诉你,我不仅在李大庄主手下全身而退,还剑伤了他。” 叶运冷笑:“好狂的小子!” 赵飞羽说道:“狂不狂,你们刚才已经见识过了。” 黄鸿满脸不服气:“吹牛谁不会,你就使劲地吹吧,吹破天我们也不会相信。” 叶运说道:“刚才不算,你偷袭在先,因此我们才给你逼退的。” 郝松子说道:“承认人家比你优秀,比你厉害,有那么难吗?” 徐大安附和着:“就是,死鸭子嘴硬。” 面对两人的冷嘲热讽,黄鸿叶运气得吹须瞪眼。 赵飞羽说道:“既然你们不相信,又想讨回被我一剑就逼退的面子,那就试一试便有分晓,到底是我托大呢还是你们不自量力。” 黄鸿说道:“小子,我们首先声明,我们两人向来不单打独斗,打一个也是两人,打十个也是两人,打一百个也是两人,别说我们欺负你一个毛头小子。” 赵飞羽笑一笑:“那就一起上,废话什么。” 黄鸿叶运异口同声道:“好!!” 两声“好”字余音未落,两把寒光闪闪的钢剑已交叉刺出。 两人真是说动手就动手,因为他们已经知道对方和六盘山庄是有过节的了,不管对方有没有吹牛成分,但从对方的说话内容中可以判断出对方和李舞阳兄妹打过照面的,存在过节的,他们就不必顾忌什么了,自然是出招就下死手。 人衣袂飘扬,剑带着风声。 好凶猛的一剑! 好迅捷的身手! 两人的武功造诣虽说不上登峰造极已臻化境,但也非同凡响功力深厚。 “双剑合璧,今天终于有幸见识到了,看看是不是和传说中一样!”赵飞羽挥手一剑,闪电般刺向叶运的眉心大穴,竟然以攻对攻。 本来是叶运黄鸿先出手的,但赵飞羽的剑却竟然比两人的剑先了一步刺到,也就是说赵飞羽出剑的速度比两人都快。 叶运大惊失色,危急当中,急忙收剑暴退。 他一退,双剑合璧被破解掉。 “所谓的双剑合璧,原来不过如此。”赵飞羽好像预先计算到他一定会退后似的,连姿势也不变,手腕一抖,剑光急转,已然刺到黄鸿的咽喉。 黄鸿处变不惊,不慌不忙,不进不退,原地横剑一挡,接着斜踏一步,在挡住赵飞羽的剑同时,顺势一剑猛刺向赵飞羽的胸口。 他当真是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看来他的武功造诣比叶运高强许多。 赵飞羽一移身位,剑锋一偏,向着黄鸿的虎口疾刺。 黄鸿手腕一翻,挥剑反削而上。 赵飞羽把剑一沉,竟然压住黄鸿的剑,顺势贴着的剑一路滑过来。 剑贴着剑,铮铮有声,并且擦出火花。 这一剑太诡异了,诡异得令人想象不到,匪夷所思! 黄鸿只有急退,他不退的话,不光握剑的五个指头被削掉,甚至整只手臂都有可能给削断。 他退得很快,只在电光火石之间。 “嗤”的一声,是衣服划破的声音。 虽然他退得已经很快,但是他的衣袖依然被这一剑削去半边。 他不禁松一口大气,如果退得慢了那么一丁点儿,后果简直不堪想象,极有可能自己会变成一具尸体。 他发觉自己的内衣湿漉漉的,原来自己刚才惊出了一身冷汗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开始觉得恐惧了,也许刚才对方所说曾经和李舞阳干过一仗剑伤李舞阳有可能是真的,不是吹嘘的,对方有这个实力。 要打败这个年轻人,只有一个办法,他想到了这个办法。 以他们两人在江湖上的名气和地位,若是栽在这个年轻人的手里,那还有什么面目再称是六盘山庄的两大剑客,还有什么面目再在江湖上行走? 他们两人绝不可以输! 他看一看叶运。 叶运明白了,立刻与黄鸿肩并肩站在一起。 两人是同门师兄弟,合作了很久,因此早已有了默契,根本不需要把话挑明,只凭一个眼神,又或者一个动作,便知道对方的心思了。 他们两人要干什么呢? “小子,现在才是真正的杀招,双虹贯日!”黄鸿蓦地舌绽春雷,大声叫道。 两人的剑同时平伸出去,顿时,一股令人心胆俱寒的杀气散发出来。 黄鸿把膝一弯,跨成箭步,一剑直刺去赵飞羽的关元大穴,而叶运则同时挥剑斜斩而下,目标是赵飞羽的颈脖。 两人同时出手,竟然分秒不差。 能够做到这样配合得犹如一体的相信武林中并不多见。 第116章 断脉大法 赵飞羽吓得变了脸色,虽然他行走江湖的日子很短,但是对于这一套剑法的厉害早有所闻,他师父分析天下门派武功的时候重点说过这一套剑法。 这是一套很与众不同的双剑合璧的剑法,其它的双剑合璧是以一男一女为主,走的是刚柔相济的路数,互补不足,可这一套双剑合璧却是两个男人,走的是刚猛凶狠的路数,剑势十分霸道。 赵飞羽心中极是明白,刚才自己有点托大了,这刻他们展现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双剑合璧,一旦让两人连成剑势,威力就会变得锐不可当,绝不能让他们两人把双剑合璧的威力完全发挥出来! 要破这一套“双剑合璧”剑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冒险,这个险值得一冒的,如果他不冒险,就会身陷绝境,因此他必须要冒这个险,因为他还不想死。 他纵肩一晃,竟然以猎豹般的速度径直冲入剑光之中。 郝松子徐大安当日见过赵飞羽和武林四怪交战,知道赵飞羽的武功造诣,但是也被赵飞羽这有违常理的一招吓得瞠目结舌。 他们见过很多有胆量的人,但从未见过像赵飞羽这般大胆到将自己往别人枪口剑锋下里送的人,就算艺高人胆大,可也是有界限的,应该以自身生命安全作为大前提的,但赵飞羽未免有点过于胆大了,万一…… 两人不敢想象下去,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一阵叮叮当当的连珠密响响了起来,紧接着便是一声凄厉之极的吼叫。 眼前的景象简直叫人不敢相信。 吼叫声是由叶运发出的。 只见吼叫声中,叶运仓惶后退,左肩的琵琶骨处不断地冒涌出鲜血,他竟然中了一剑,并且伤势很重。 黄鸿呢? 他的境况也好不了多少。 他的剑竟然断成了三节,只剩下剑柄握在手里。 对于一个用剑的剑客来说,剑断了就等于已经败了,即使对方用的是宝剑,而自己用的只是普通钢剑,同样也算是败了。 真正的顶尖高手,哪怕是用一根连三岁小孩子都可以轻易折断的树枝,也一样可以和用神兵利器的敌人周旋到底,甚至能够把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他却连兵器都保不住,被对方硬生生地削断成三节,这是莫大的失败,更是莫大的耻辱。 他一脸寒霜凝视着赵飞羽。 事前并没有人料到情况会是这样峰回路转的,这一套威震江湖的双剑合璧剑法才刚刚使出来,就被赵飞羽用不知什么的怪异身法破掉了。 每一个人都震惊不止,一时之间,全场变得鸦雀无声。 赵飞羽虽然削断了黄鸿的剑,刺伤了叶运的琵琶骨,但是他也负伤了,左肩上中了一剑,鲜血直流不止,但是与对方的伤势比较起来,根本不算是一回事。 他没有再度出招,显然不想杀人,只是横剑当胸,防止对方突然出招,傲然站在那里,看着黄鸿叶运两人,说道:“你们输了。” 他说话的声调不算大,但是对黄鸿叶运两人却如晴天霹雳一样。 黄鸿的脸色铁青得可怖。 突然,他的脸色有些变了,变得阴晴不定,像是在心里有什么重大决定拿捏不定似的,然后他的双眼露出了坚定不移的目光,像是已经拿定了主意,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叶运知道他想干什么了,急忙大叫:“师兄,万万不可,不要使出这一招!” 这时一声响彻云霄的长啸从黄鸿的嘴里吐出,脸色骤然间变得一片赤红,变了一个人似的。 他双掌一错,急扑而出。 “断脉大法?赵少侠,小心!”见识多广的郝松子一见到他那副模样,便知道是什么回事,急忙大声提醒赵飞羽。 赵飞羽闻言色变,他本想举掌相迎的,与黄鸿斗一斗内功掌法的,听郝松子一说,立即原地弹起,然后如流星般往旁边斜掠而出。 以他那么深厚的功力,也不敢接黄鸿这一击吗? 绝对不敢! 因为这断脉大法是一种很邪门的武功心法,但凡练过这一种心法的人,可以在一瞬间增加十多倍的功力,可以和功力比自己高强十多倍的敌人拼个同归于尽。 论剑法他的确比黄鸿高强得多,论内功造诣也比黄鸿稍胜一筹,稍胜一筹,那就是说他已经不是用了断脉大法的黄鸿的对手,他焉有不迅速闪避之理,他可不想与黄鸿来个同归于尽。 他的轻功造诣就如他的剑法一样精绝,因此他又抢先了一步,及时地避开了黄鸿这致命的一击。 “砰”的一声巨响,只见尘土飞扬,赵飞羽原来所站的位置被黄鸿的巨大掌力击得泥石翻飞,露出一个小土坑。 好厉害好恐怖的掌力! 赵飞羽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若给击中,岂有命活? 他心有余悸地看着黄鸿:“厉害,厉害,佩服,佩服!” 黄鸿一击落空,赤红的脸色立即褪去,变成了一片灰白,心有不甘又带有些许敬佩地看着赵飞羽,不禁在心里悲叹:“可惜,可惜,打他不中,又给他抢先一步躲过了,唉——!” 忽然,他的身体明显地晃了一晃,他咬牙坚持着,不让自己有任何的移动。 赵飞羽由衷地佩服说道:“好厉害的断脉大法啊!” 黄鸿不忿说道:“但却给你避开了。” 赵飞羽说道:“如果硬接的话,即使我死不去也得要重伤了。可惜这种武功心法太不正道,也太害人了,你的任督两大经脉已经受到损害,伤损七八,再也不能运功用多一次。” 黄鸿惨笑道:“如果能用多一次,就不叫断脉大法了。” 赵飞羽说道:“这也是,你们的祖师爷还是差了一点,如果能悟出如何填补这弊端的功法来完善,那真是天下无敌了。” 黄鸿悲愤说道:“我黄鸿纵横江湖几十年,从来没有被逼得使出断脉大法的,想不到今天阴沟翻船,被你一个小子逼得我不得不使出断脉大法,栽倒在你这个名不见传的小子手里,一年之内,我就是一个废人了!” 他只觉得丹田之内空空如也,再也使不出一分气力来。 在这一刻,他竟然苍老了十多年,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血色,活像一个将死的人,他禁不住感到心头悲哀,颓丧地一屁股坐在地上。 郝松子严肃说道:“黄鸿,你错了,谁说他是名不见传,他叫赵飞羽。” 赵飞羽想出声制止也来不及了,只有干瞪眼,暗叹一口气,这怪不得郝松子的,人家根本不知道他使用假名来游历江湖,又没有机会进行沟通过,人家自然报上他的真姓名,他只希望不要流传出去。 黄鸿一脸惊愕瞪大了眼睛说道:“什么?他是赵飞羽?在塞外杀掉鬼剑书生白振川把武林四怪打得落荒而逃的赵飞羽?” 郝松子说道:“对,就是他,唔,你是怎么知道的?” 黄鸿苦笑着:“在边塞混迹江湖的有谁不知道赵飞羽的大名,那我就输得不冤枉了,六盘山庄的人从不向敌人摇尾乞怜的,你们动手吧。” 他居然不怕死。 其实谁都怕死,他只不过是在打肿脸蛋充胖子而已。 他的用意谁都明白,无非是想死得光彩一点,尊严一些。 徐大安咬牙切齿道:“你杀了我们三个人,好,以命抵债,那就由贫道来成全你,让你得到永生,不,应该是让你们永不超生!” 他杀气腾腾地举剑上前。 郝松子也不阻止。 第117章 摊上大事 赵飞羽欲言又止,最后也没说什么,他知道徐大安这是为死去的三个华山弟子报仇,因此也不阻拦。 就在这时,坐在不远处负了重伤的叶运疾冲过来,一手将黄鸿抄在背上,闪电似的窜进树丛里。 三人不禁愣住,有谁料得到已负重伤的叶运竟然还有如此高深的功力,背着一个体重不轻的人还逃得那么快。 徐大安欲追上去。 郝松子急忙制止:“穷寇莫追,八师弟,算了。” 徐大安愤恨不已:“他们杀了我们三个弟子,这笔血债非要他们偿还不可,绝不能让他们从眼皮底下逃掉!” 他的情绪显得很激动,但是他却不敢违抗师兄的命令。 郝松子叹一口气:“唉,八师弟,听二师兄的,目前我们最重要的是尽快赶到杭州,他日遇上他们,再收拾他们不迟,我们华山派和六盘山庄的仇,又多了一笔。” 徐大安满脸悲愤之色,眼眶即刻变得红红的,眼泪簌簌的掉下来。 赵飞羽在旁边观察着:“男儿有泪不轻弹,只缘未到伤心处,他这么悲愤,这么伤心,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而且是一件令他耿耿于怀无法放开的大事,像他如此有江湖经验的人,对于死人早已司空见惯,如果只是为了三个普通的弟子,断不会悲愤伤心到落泪哽咽的程度,而且还这么火急火燎赶去杭州,活像奔丧似的,无疑是华山派里出大事了。” 假如这推断是真的,出事的人在华山派里辈份必定很高。 相由心生,隐瞒不了。 赵飞羽看着徐大安的神色,更加肯定了原来的想法。 “赵少侠,你又救了我们,谢谢。”郝松子拱手抱拳,深深作了一揖。 赵飞羽还剑入鞘:“这回要说多谢的应该是我,若不是得到道长的提醒,恐怕我吃不了要兜着走,甚至已经变成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了。” 郝松子说道:“赵少侠言重了,就算黄鸿用断脉大法和你对拼,以你的内功修为,也不一定会输给他。” 赵飞羽犹豫了一下,说道:“二位道长,我有一事想问你们。” 徐大安已经从悲愤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勉强笑一笑,说道:“是不是关于玉川五公主的?” 赵飞羽点头:“是。” 他牵挂着玉川五公主的安危,虽然那是少年糊涂所犯下的错,但毕竟他和玉川五公主有过夫妻之实的一夜情缘。 徐大安说道:“在你离开的第三天,她的师父就按照她沿路留下的暗号找到来,当天便护送着公主回了婆罗国。” 赵飞羽露出笑容:“这就好。” 他终于放下了悬在心里一年多的心头大石,这一年多来,他一直放不下玉川五公主的安危,如今知道她确切的消息,和她的师父自己的半个师母会合回国去了,他放心了。 突然,他心里陡然生起一股愧疚的感觉,回想起当年和玉川五公主的年少轻狂,没有定力一夜激情,这一股愧疚就更浓更重了。 他收摄心神,问道:“二位道长,看你们好像要急着赶路似的。” 郝松子点一点头:“是,而且是十万火急。” 赵飞羽试探问道:“发生了什么大事?” 郝松子惊讶说道:“你不知道吗?” 赵飞羽摇一摇头:“不知道。” 郝松子说道:“我们从天山返回华山后,掌门便派贫道带着五师弟八师弟到扬州的云山观分支执掌教鞭,而何豪师弟则留在华山脚下的俗家弟子教馆里任职……” 赵飞羽关切问道:“他怎么样?” 郝松子叹一口气,说道:“还是无法忘记得了公主,他本来想跟随公主到婆罗国的,但是公主的师父不允许,他也只能作罢,将一腔的痴情藏在心里,不过他活得挺充实的,每天带着俗家弟子练武。” 赵飞羽感慨说道:“难得的痴心汉,我比不上他。” 他感到惭愧。 徐大安说道:“是呀,我也挺佩服这个同门师弟的,情若无花不结果,痴心又有什么用,换不来幸福。” 赵飞羽说道:“或许他很傻,但是他的感情却是最真挚的,他明知道没有任何结果,可还是一往情深,他这份感情,是纯洁无瑕的。” 徐大安说道:“差一点忘记了,公主临走前,偷偷对我说,如果有天我在中原能遇上你,请我代为转告,你的事完成了,不要忘记别国他乡有一个女子在等待你的到来。” 赵飞羽表情变得复杂起来。 郝松子察言观色,赶紧岔开话题:“还是说回我们的事吧,早些天忽然接到杭州的快马传书,说在杭州主持三圣宫的四师叔裴庆元被人下毒身亡,于是我们立即日夜前程赶去,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了六盘山庄的两大剑客,两人与我们华山派有些过节,结果便动起手来,他们把随同我们回山的三个门下弟子杀了,若不是赵少侠恰巧经过,说不定连我们也要惨遭他们的毒手。” 他的神情都极度悲伤。 赵飞羽一听,不禁吓一大跳,叫道:“什么?裴真人遭毒害了?不可能,绝不可能!” 郝松子悲切说道:“我们也希望是假的,但偏偏却是真的,这一路上都传开了。” 赵飞羽呆住了。 这不啻是个晴天霹雳,令天下震惊大地颤动的霹雳! 名满天下的一代宗师华山双雄之一地位仅次于掌门飞天龙的裴庆元真人竟然给毒杀掉了! 如果这个消息由别人口中说出,或许令人半信半疑,但是由华山派弟子口中说出,绝对是千真万确的事了。 “以裴真人的武功,普通的毒药根本伤不了他,要不了他的命,莫非是那个毒害我师兄我父亲的神秘人重现江湖,又要兴风作浪,危害武林?”赵飞羽的心里蓦地闪起这一道灵光,仿佛看到了一线曙光。 他暗暗思量:“这个人毒害裴真人目的何在呢?不管是不是那个神秘人干的,先到了杭州再说。” 这是另外一条线索,他绝不能错过,况且这样总比大海捞针来的实际得多,至少可以在裴庆元遇害一事找出一丝蛛丝马迹,说不定真的极有可能毒害裴元庆的人就是当年毒害师兄父亲的凶手, 如果裴庆元中毒的迹象和二十多年前父亲中毒的迹象相同,那就证明了是同一个人所为,就算是不同为一个人,也肯定是甚有关联,这样便可以顺藤摸瓜,找到这种可以令绝世高手顷刻间武功尽失甚至是毒发身亡的毒药来源,挖出当年毒害他师兄他父亲的幕后主凶来。 沉冤了二十多年的那件无头公案犹未昭雪,现在又多添了新的亡魂,他暗下决心,不管怎么艰苦,如何凶险,一定要将这两件震动天下的武林大案查个水落石出。 假设这两件凶案的凶手同为一人,那么他为何只拣选这三个名满天下的绝世高手作为下手的对象呢? 为名,那么凶手又为何刻意隐瞒身份? 为利,江景兰、赵子枫、裴庆元虽然名震天下,但都是两袖清风的侠义中人,压根儿无利可图。 凶手是为了什么呢? 这的确是耐人寻味,令人颇为费解。 杀人总有动机的,如果真是同一凶手,这个凶手事隔二十多年才再出现一次,那他的动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赵飞羽在心里作出了连串的假设。 虽然凶手的动机尚未知道,但是赵飞羽隐约觉得背后藏有不可告人的惊天阴谋,于是说道:“二位道长,我有个不情之请。” 郝松子说道:“请说。” 赵飞羽说道:“我恰巧也是到杭州寻找一个人,到时我找你们去,看能否助你们一臂之力找出毒害裴真人的凶手,可以吗?” 郝松子徐大安人对望一下,点头同意。 赵飞羽说道:“还有一件事,我现在叫丁子羽,日后相见,请改称呼,不要再叫错了。” 郝松子徐大安惊愕地瞪大眼睛,接着恍然大悟,点点头。 徐大安说道:“丁少侠,我师兄的同族侄子在这里建有一座山寨,叫卧牛寨,我们打算今晚住在他那里,你去不去?” 赵飞羽摇一摇头:“我习惯了独来独往,谢谢你们的好意,那我先走一步了。” 郝松子说道:“我们掩埋好三个华山弟子的尸体就去卧牛寨,既然丁少侠不愿去,那就不勉强了,杭州再见。” 第118章 拱卫司出动了 今天的天空一片灰蒙,变得阴沉沉的,与昨日的天气有点不一样,山中的薄雾凝聚着不散,似乎在暗示着今天会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似的。 一个年月四十左右身穿普通百姓衣裳的中年男人站在窗前,凝望着这阴沉沉的天空。 他显得心事重重,仿如这天空一样阴沉沉的,接着重重地叹息一声。 他叹什么气呢? “陈五啊陈五,你究竟藏在那座村子里呢?”他喃喃自语着。 他是什么人? 拱卫司的副指挥使罗晓峰。 这段日子他不在京城,悄悄离京执行任务,身在江南某一个偏僻的山区,住在小县城里的衙门里。 他开始烦躁不安。 “罗大人,好消息,刚刚得到探子回报,已经确定陈五在哪里。”一个清瘦的三十多岁的男人脚步匆匆进来,眉飞色舞说着。 他全身一震,显得激动起来,霍然回头:“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那个清瘦的大汉说道:“罗大人,探子已经确定陈五藏身在哪里了,距离三十里外的卧牛山上坪村,一个人独居!” 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哈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终于找到他了,快,通知那些人,动手!” 他眼中竟然有泪光。 在这一刻,他所有压抑的情绪得到了释放,怎么不到他激动万分,这是成立拱卫司后按照他和毛骧拟好的名单第一个要缉捕的对象,他亲自招揽一队武林绝顶高手并且带队,意义非凡,只许成功,不许成败。 清瘦汉子拱手抱拳说道:“祝罗大人旗开得胜!” 罗晓峰沉思一下,说道:“虽然你们这帮探子是由御林军转制过来的,武功都不错,但规定你们只干探子的事情,抓捕不属于你们的事情,你们可以撤离了。” 清瘦汉子抱拳一揖:“卑职遵命。” 罗晓峰变得满是杀气:“传我命令,出击!” “是!” 清瘦汉子转身疾步离开。 片刻,十个人骑着快马离开小县城,这个时候,原来锁着天空的乌云散开,露出一轮光芒万丈的朝阳,照耀人间…… 早上,山里薄雾飘绕,落在草尖上的水气凝结成珠,滴落地下。 一个五十开外体格魁梧的老者背着药篓拿着小锄头走出小村子,沿着羊肠山路往山上走去。 他像是个挖药的药农。 山路不见人踪,但有鸟雀的鸣叫声,在幽静的山谷里传得很远。 “陈五——!”一声娇叱从前面传过来。 老者循声望去,只见一个鹅蛋脸柳叶眉身材高挑体态优美的十八九岁绝丽少女手中拿着寒光闪闪的宝剑杀气腾腾从一棵大树后闪出来,向着他走过来,脸上流露出仇恨的表情。 老者停住脚步,气定神闲,捋须一笑:“姑娘,你找错人了。” 少女柳眉一挑:“陈五,当年三大反王之一诚王张士诚的手下猛将,曾连挑朱元璋麾下十三员大将,可谓叱咤风云,战败归隐在这里,以采药为生。” 她操着一口巴蜀口音。 老者满脸疑惑:“姑娘来自巴蜀?” 少女说道:“这又如何?” 老者捋一捋须:“冤有头,债有主,姑娘,就算我是你口中的陈五,但你我相隔千里,八竿子也打不着,我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少女冷笑着:“不管你承不承认,你就是我要找的陈五,你是我的杀父仇人,你和我之间仇深似海,恨比天高!” 老者说道:“战场相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怨不得谁,要怪的话就怪学武不精,成为别人刀下亡魂。” 少女激愤说道:“如果是战场拼杀,你杀掉我父亲,那我和母亲就认命,可惜你不是,你为了贪恋荣华富贵,竟然对自己的兄弟下黑手!” 老者慈祥一笑:“哦?报上你父亲的名号上来,看我认不认识。” 少女说道:“你终于默认自己是陈五了,正如你所说,冤有头债有主,就让你死个明白,我父亲是柳阳雁!” 老者大吃一惊,目不转睛看着少女,嘴唇颤抖:“姑娘,你确定你父亲是柳阳雁?” “有乱认父亲的吗?纳命来!”只见寒光一闪,少女的剑已经刺了过来。 “出剑稳,有内劲,身手不错,有点儿峨眉剑派的路数,不,就是峨眉剑派的剑法,难怪姑娘一口巴蜀口音了,原来是到峨眉剑派拜师学艺了。”老者侧身一闪,也不还手。 少女手腕一转,剑锋回旋,削到老者的颈部。 老者腾身一退,又是闪过。 少女挥剑追刺着他,不容他有机会逃走。 老者在重重剑影中一边闪避一边说道:“小侄女,是谁告诉你母女俩是我杀掉你父亲的?” 他这句话已经等于亲口承认自己就是陈五。 “我呸,谁是你的小侄女!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是谁告诉我们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竟然背后下黑手害自己的兄弟,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少女杀气腾腾连绵不断出招。 陈五哈哈大笑,依然是没有还手,继续闪避着:“小侄女是不是拜静慧师太为师的?你应该是静慧师太最后的入室弟子了。” 少女说道:“老贼,竟然可以从剑法中看得出我的师承,没错,我师父就是静慧师太。” 她没有隐瞒,大方承认。 陈五说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二十多年前静慧师太教出了一个名满江湖的女侠卓文筠,二十多年后又教出了个柳玄霜,她选徒弟的眼角真高,人既要漂亮,又要聪慧。” “你怎么知道我名字的?”柳玄霜有些吃惊了,心一乱,剑招也有些乱。 如果这一刻陈五趁机反击,后果不堪设想,但陈五没有这样做,说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 柳玄霜更是愤恨:“别攀亲沾故,我没有如此冷血的叔伯!” 她收摄心神,攻得更狠,根本不领陈五不反击的情。 陈五闪避着:“我告诉你对你父亲背后下黑手的是另有其人,你信不信?” 柳玄霜说道:“今天任你如何狡辩,我也不信!” 陈五说道:“那你为何又相信别人所说?” 柳玄霜冲口而出:“因为那个人是我父亲的结拜兄弟,现在是我的继父,他亲眼所见是你杀了我父亲的!” 陈五毫不吃惊,说道:“果然真是这样,一切都是张之奇搞的鬼,为的就是占有你那美丽的母亲,这只披着人皮的豺狼,他终于得偿所愿了,难怪找不到他的下落了,原来他带着柳夫人跑到了巴蜀隐居。” 柳玄霜咬牙切齿:“别血口喷人,我继父对我母亲不知有多好!” 陈五说道:“这一点我不怀疑,他深爱着你母亲,痴情无罪,但毁人家庭有罪,如果我说当年下黑手的是张之奇,也就是你的继父,而你父亲却没有死掉,还活着,你信不信?” 柳玄霜喝道:“满嘴胡言乱语!” 陈五面对她如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依旧是没有还手。 突然嗤的一声,柳玄霜的剑划破他的手臂,出现一条血痕。 他不怒反笑:“好,把你所学的本领尽情使出来,百练不如一战,你就当我是你的杀父仇人,看你能在多少招取得了我这条命。” 柳玄霜怒叱:“你本来就是我的杀父仇人!” 她真的是剑剑奔着陈五的要害刺去,一心要取陈五的性命。 陈五这回不敢托大,挥动了手中的小锄头来招架,但还是没有还手。 第119章 未了的恩怨 柳玄霜感到奇怪,暗暗思量:“这老家伙为何让着我?一副和我陪练的样子,这不对呀,我要他命,他却招招避让,不攻击我,他如此反常,难道当年的事真是另有隐情?” 虽然她心里这样想,但是剑招不停,每一剑都是要命的一剑。 每当她的剑招出乎陈五的预判之外,逼得陈五不得不抵挡的时候,陈五都不禁大声叫好,令她觉得十分出奇,这哪像是拼命,倒像是训练。 “剑法不错,内功也不错,差的是经验,再磨炼多几年,不比你师姐卓文筠差。”陈五赞口不绝。 柳玄霜知道自己还是低估了陈五的武功造诣,一个可以做到张士诚贴身侍卫的人武功怎么不高强? “小侄女,你今天走不了了,我要留下你,我练的虽然是外家功夫,走的是刚猛一路,但你的悟性天赋很高,适合一练,我要把毕生所学教给你,让你内外兼修,他日成就必然比你师姐还高,哈哈。”陈五纵声大笑,似乎为自己这个决定感到很开心。 柳玄霜一声不哼,继续猛攻。 突然,一声娇叱从后面传来:“我陈伯伯明显让着你,你还招招要命?姑娘,我劝你得些好意需回手,别不知好歹。” 柳玄霜也不回头:“本姑娘也奉劝你一句别狗逮耗子多管闲事!” “岂有此理,好心相劝却当耳边风,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陈伯伯,让我来和她打。”只见人影一闪,一个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站在陈五身边。 这少女面相姣好,身材苗条,一双眼睛灵如秋水,个头比她略矮一点,穿着一套浅白色的短打衣裳。 这少女挥剑一刺,逼得她不得不举剑一挡,两人就此交手起来,打得难分难解。 陈五不吱声,满脸笑意退到一旁看着。 少女边打边问:“陈伯伯,她是谁?” 陈五说道:“她说我是她的杀父仇人,要来取我颈上的人头。” 他故意不说出柳玄霜的名字,存心让她们打。 柳玄霜气不打一处:“姑娘,这狼心狗肺的老家伙是你什么人?” 少女气恼说道:“看你像是个大家闺秀,但嘴却好臭,一点教养都没有,你想杀陈伯伯,先过了我这一关再说。” 柳玄霜怒道:“好!” 两人你来我往,厮杀得难分难解。 这是真正在拼命,谁也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柳玄霜说道:“好剑法!” 少女说道:“你也不差!” 柳玄霜说道:“你赢不了我。” 少女说道:“你也胜不了我。” 两人心里都明白彼此的武功造诣旗鼓相当,谁也赢不了谁,结果必然是两败俱伤。 柳玄霜说道:“姑娘,你看不出那老家伙是在拿你来消耗我的体力吗?然后轻而易举取我性命吗?” 少女说道:“这又如何?我已经说过你想杀我陈伯伯,就要先杀了我,再说我陈伯伯若想杀你,早就杀掉你了,你还有机会在这里罗哩罗嗦吗?” 柳玄霜气得脸都变色了:“我没有叫他让着我!” 少女说道:“所以我不会让着你。” 柳玄霜说道:“用得着你让吗?谁怕谁?” 少女怒气冲冲:“那我们就见个输赢吧!” 两人都动了怒火,谁也不服谁,杀得天昏地暗。 陈五看到这里,不能再让她们再打下去了,否则真会出事的,伤了谁也不好,于是笑着说道:“丫头,告诉你,她叫柳玄霜,你柳伯伯失散多年的女儿。” “什么?她——?喂,别打了!”少女大吃一惊,收剑撤招退了开去。 柳玄霜心里咯噔一跳,住手不打。 少女目不转睛打量着她:“你真的叫柳玄霜?” 柳玄霜轻邹眉头,意识到当中有问题了,点一下头:“对,我叫柳玄霜。” 少女说道:“你父亲叫柳阳雁?” 柳玄霜有些激动了,看着陈五:“是的。” 少女高兴得一蹦三丈高:“哈哈,大水冲到龙王庙,自家人不识自家人了,我叫云素艳,天门剑侠云天泽的女儿,你父亲柳阳雁就在我天门山,柳伯伯,你心心念念寻找了十八年的女儿终于找到了!” 她还剑入鞘,冲过去想抱住柳玄霜。 柳玄霜吓得退一步:“云姑娘,别过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云素艳笑着说道:“激动,想拥抱你一下,替柳伯伯能找到女儿感到高兴,替你们这对骨肉离散了十八年的父女即将团聚感到高兴。” 她真的上前一把抱住柳玄霜。 这是真情流露的拥抱。 柳玄霜被她的举动吓呆了,刚才还是以命搏命的对手,转眼间却亲密得拥抱在一起,不由得看着陈五。 陈五已经有泪水落下。 这样的反应,说明什么?说明陈五说的十有八九是真的。 柳玄霜的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如果说陈五编造谎言欺骗自己可以说得过去,因为陈五是自己所认定的“杀父仇人”,但云素艳也来说谎就说不过去了,毕竟自己的仇人是陈五而不是云素艳。 还有云素艳是当年名震天下的三大剑侠之一云天泽的女儿,不可能拿她父亲云天泽的声誉来开玩笑,没有理由伙同陈五来编造谎言欺骗自己,更重要的一点是陈五和云素艳虽然是关系挺深,自己来找陈五报仇的时候他们不是在一起的,不可能同时口口声声说自己的父亲还活着,除非自己的父亲真的还活着。 难道自己的继父真如陈五所言一样,为了霸占自己的母亲,故此下黑手暗害自己的亲生父亲而把所有的罪名推给了陈五? 想到这里,她只觉得后背发凉,如果真是这样,自己的继父就太可怕了,简直就是一头披着羊皮的恶狼! 她从小就被母亲灌输陈五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但这个信念开始动摇了,她嘴唇颤抖着,说出了一句她不敢问却又很想问的话:“你们口口声声说我父亲没死,有什么证据?” 这句话一说出口,就意味着她已经有一半怀疑她以前所认知的事情不是真实的了。 云素艳想了一下,附在她耳边低声说道:“柳伯伯说过你小时候左胸有一颗半粒米大小的朱砂痣,你现在长大了,按位置推断现在就是在你的乳晕上,相貌可以改变,身材可以改变,但朱砂痣不会改变,除非用药物抹掉,是不是?” 柳玄霜惊呆住,手中的剑当啷落地。 如此私密之事如果不是最亲的人又怎能知晓,如果云素艳和自己的父亲关系不深父亲又怎么可能对云素艳说出来? 她全身都在抖震,情绪开始激动起来,眼眶一红,泪花闪动,梦呓般说着:“我父亲还活着?我父亲还活着?” 云素艳说道:“是的,你的父亲还活着。” 这一切颠覆了柳玄霜之前所有的认知,原来一直告诉自己杀父仇人是陈五的继父张之奇才是真正暗害自己父亲的人,自己竟然还认贼作父和暗害亲生父亲的凶手生活在一起,这是多么的可笑可悲!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一片空白,事情的真相太残酷了,残酷得她几乎接受不来,她没有哭,但眼泪却一直流。 “爹——!”她自言自语地叫了一声,身体一晃,两眼一翻,昏倒在云素艳怀里。 “陈伯伯,她昏过去了!”云素艳大叫。 陈五不慌不忙说道:“没事的,一口气接不上来而已,掐她的人中就行了。” 云素艳急忙掐她的人中。 第120章 叙说往事 柳玄霜悠悠醒来。 云素艳松了一口气。 陈五感慨说道:“苦命的孩子啊!” 柳玄霜情绪激动,摇晃着云素艳的肩膀:“我父亲在哪里?我父亲在哪里?” 云素艳说道:“别激动,别激动,柳伯伯这些年一直在寻找你们母女的下落,偶尔到天门山住一段日子,然后又漂泊天涯去找你们,还有找在背后下黑手暗害他的结拜兄弟张之奇,我出来的时候,他就在天门山,但有没有离开,我就不敢保证了。” 柳玄霜仰天大喊:“爹——!不孝女儿对不起柳家的列祖列宗,竟然认贼作父,和他生活了十八年!” 她再也控制不住,嚎啕痛哭起来。 云素艳拥抱着她,无言安慰着。 陈五擦一擦脸上的泪水,说道:“孩子,这不关你的事,罪魁祸首是张之奇,是他欺骗了你母女俩。” 柳玄霜哭着:“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陈五说道:“你父亲和他如何成为结拜兄弟的事相信你已经知道,关于这一段历史他应该不会伪造的,因为你娘也知道。” 柳玄霜点头:“是的,两人所说的相差无几。” 陈五说道:“其他的事我就不说了,说说张之奇和你父亲在义军发生的事吧,当年我率军和元兵大战,正巧他和你父亲经过,我闯荡江湖的时候与你父亲一见如故,成为了好朋友,所以随同我一起杀鞑子,成为义军中的一员,大战过后你父亲便把你母女俩接来随军,那时的你才一岁多。” 柳玄霜抽泣着:“难怪你说曾经抱过我了,但我已经没有印象了。” 陈五笑一笑,说道:“这么小一点,怎么可能记得住,记得住你可就是记忆天才了,唉,谁曾想张之奇对你母亲早就有了想法,起了邪恶之心,趁一次元军夜袭我们营地陷入混战的时候从背后放冷箭射倒你父亲,他本想上去补一刀的,但事情败露,被旁边看到他恶行的兵士们阻止住,大喊他是反贼,逼得他逃离战场。” 柳玄霜泣不成声。 陈五激愤说道:“我本想追杀他,但见到你父亲还在动,所以就没有追,救下你父亲,幸好是夜晚又是在他箭术不精急于求成的情况下射出这一箭,因此这一箭射偏了,加上你父亲穿上了我给他的护甲,才没有被射穿前后肩胛,活了下来。” 云素艳怒不可遏:“张之奇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 陈五叹息一声,说道:“当战况稳定下来我带兵赶回后方去的时候,你和你母亲已经失踪不见,那些随军家属说你和你母亲已经被张之奇接走了,刚巧天门剑侠云天泽经过,和我聚旧,就把你伤势严重的父亲带上天门山养伤,自此脱离了义军队伍,而你们这一走就是骨肉分离十八年啊!” 柳玄霜哭成了泪人,她推开云素艳,仰天长啸:“张之奇,你这个人面兽心的家伙,我柳玄霜不把你剁为肉酱,誓不为人!” 陈五说道:“你母亲呢?” 柳玄霜抽泣着:“在峨眉山脚下,结庐而居。” 陈五说道:“小侄女,先去天门山和你父亲团聚,然后再到峨眉山下接你母亲,你母亲……” 他吞吞吐吐,似乎不好意思问出口。 柳玄霜冰雪聪明,明白过来:“陈伯伯是不是想问我娘和那个禽兽有没有孩子?” 陈五尴尬一笑:“这个问题不应该是我来问的,应该是你父亲来问的,但我还是要问,因为有孩子和没孩子是两码事。” 柳玄霜犹豫一下,说道:“有,一个妹妹,十三岁,一个弟弟,十岁。” 陈五苦笑起来:“这就棘手了,你父亲若是去杀了张之奇,你这两个同母异父的妹妹弟弟就会没了父亲,你若是去接你母亲和你父亲团聚,你母亲知道真相后如何自处?又如何丢得下那一双儿女跟你走回到你父亲身边?就算你父亲胸怀广阔,也不可能接受得了张之奇的一双儿女生活在一起。” 他说的是事实。 柳玄霜心里如针刺般痛起来,眼泪一串一串流下来:“最苦的是我娘,最无辜的也是我娘,陈伯伯,该怎么办才不再度伤害到我娘?” 她彷徨无助地看着陈五。 陈五深沉说道:“无论怎么做都会伤害到你娘,你娘若是知道睡在她身边长达十八年之久的男人就是暗害她原来丈夫的凶手,为的就是霸占她,她还有颜面活在世上吗?” 柳玄霜的心又痛起来,痛得比刚才更难受,她六神无主了,经陈五这么一说,她原本信誓旦旦的说要为父报仇,她不敢想了。 陈五说道:“这个仇你报不了,你父亲也报不了,你的弟弟妹妹就是张之奇能活下来去的护身符啊!” 柳玄霜又哭起来:“难道就没有法子惩治那个人面兽心的家伙吗?” 陈五无奈说道:“还真没有,除非假手他人,但你父亲不会这样做,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保持原状,互不打扰各自的生活,否则你娘只有死路一条,孩子,算了吧,为了你娘,你只能忍气吞声,放下仇恨,孩子,答应陈伯伯一件事。” 柳玄霜抽泣着说道:“请说。” 陈五说道:“你可以和你父亲相认,但不要告诉你父亲知道张之奇的下落,不管你父亲如何逼你,绝不能说出来,另外他日你回到峨眉山复命,也不要对你母亲说起你父亲还活在世上的事。” 云素艳说道:“陈伯伯,夺妻之恨也不能报,害父之仇也不能报,这叫什么事?” 陈五叹息一声,说道:“丫头,你不懂事,问题的关键是柳侄女的母亲已经为张之奇生儿育女,所谓日久生情,他们两人生活在一起十八年,不可能没有夫妻情分,你柳伯伯若是知道了张之奇的下落,还不赶去杀掉张之奇吗?这不又是拆散一个家留下一段仇恨吗?如果做不到斩草除根,就不要去。” 云素艳说道:“难道就让他逍遥法外?” 柳玄霜擦一擦眼泪,露出坚毅之色:“陈伯伯,侄女明白你的苦心了,我父亲若是去找张之奇,姑且莫论武功谁高强,无论倒下的是谁,受到最大伤害的只有我娘,一个是以前恩爱的原配夫君,一个是现在的痴情郎君,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她再无颜面活下去,好,为了我娘,我答应陈伯伯,绝不对我父亲透露他们的下落,不让我父亲找到他们。” 陈五慈祥一笑:“孩子,难为你了,对了,我有一点搞不明白,你是怎么找到我这里来的?” 柳玄霜说道:“我师父的功劳。” 陈五笑起来:“也是,你师父人脉太广了,在江湖中谁不给她三分薄面,找我不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此说来你师父也知道你的事了?” 柳玄霜点头。 陈五说道:“你是如何成为她的弟子?” 柳玄霜哽咽说道:“自我懂事开始,我母亲就对我说亲生父亲的事,要我记住仇恨,将来长大后要为父报仇,母亲说她之所以到峨眉山下居住,目的就是希望有机缘把我送到大名鼎鼎的静慧师太那里学艺,为父报仇。” 陈五感慨说道:“你娘亲对你父亲的爱很深啊,所以在你幼小的心里一早就种下报仇的种子!” 他感到震动,一个娇弱的女人,为了替夫报仇,千里迢迢搬到峨眉山下居住,目的就是为女儿找到一个好的师父学习武功。 第121章 被围 在旁边静静听着的云素艳频频拭泪。 柳玄霜说道:“我娘亲说过,她之所以答应嫁给张之奇,是要保住我的命,兵荒马乱没有男人保护,真的是很难活得下去。” 她哭起来:“我娘是因为我才嫁给那畜生的。” 陈五说道:“都是陈伯伯当年的错,没有想到他害你父亲是想霸占你母亲的,因此没有第一时间赶回家属驻地,让他接走你母女俩,诡计得逞。” 云素艳说道:“陈伯伯,这与你无关,所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 柳玄霜点头:“云姑娘说得对。” 陈五说道:“柳侄女,继续说。” 柳玄霜清一清嗓子,继续往下说:“妹妹出生那年,我那时才七八岁左右,母亲决意把我带上山到静慧师太那里,张之奇本来反对的,但我母亲一意孤行,张之奇也无可奈何,只好让我母亲把我带上山去。” 她稍作停顿,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母亲求师父收我为徒,但师父说我母亲一脸仇恨,不应把自己的女儿往仇恨的深渊推下去,不答应,于是我母亲带着我跪在门前石阶一天,师父心软了,问清情况,深感同情,见我聪明,就收下了我作为她的关门弟子。” 陈五说道:“你之所以能成为静慧师太的关门弟子,很大功劳是你的母亲坚持所起到的作用。” 云素艳说道:“所以世上最伟大的就是母爱,母亲为了儿女,不惜牺牲一切!” 陈五瞪了她一眼:“你这个淘气鬼,不少气一阵你母亲徐十娘,徐十娘就念阿弥陀佛了。” 云素艳吐一吐舌头。 柳玄霜笑起来,说道:“是啊,为女则弱,为母则刚,大部分母亲为了子女,真的可以披肝沥胆,连命都可以不要。” 陈五说道:“还是柳侄女懂事,淘气鬼,别再打岔,让柳侄女说完。” 云素艳用手捏住嘴唇。 柳玄霜无声一笑,说道:“我上了山之后,除了每一年的中秋节师父准许我下山回家三天外,其余的日子都在山上学习,练功,一学就是十二年。我师姐每隔三年就回山一趟拜见师父,所以我见过师姐好几次,你的行踪就是我师姐写信告诉我的,得到师父允许并通过师父的考核后,我就下山了,我怕娘亲担心,没有回家告诉她知道就离开峨眉山。” 陈五说道:“见了卓女侠,要多谢她,若然不是她知道我的隐居处,你就不会来,你和你父亲就不会团聚了,哈哈。” 他突然瞪着云素艳:“小淘气,你怎么会到我这里来的?又是偷偷跑出来的吧?” 云素艳一脸尴尬笑着:“又给你猜中了,不过这回我不是来探望你的,是顺便来探望一下你而已。” 陈五一愣:“什么意思?” 云素艳说道:“你再猜。” 陈五恍然大悟,笑着:“你这丫头,肯定是去找郝寨主的麻烦去了。” 云素艳嘟着嘴儿,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陈伯伯,郝寨主听到风声,说朝廷成立了一个什么拱卫司,由一个叫毛骧的人负责,专门缉捕以前那些不肯归降朝廷隐居山林的反王旧部,你也在那份名单上,你也得要挪窝了,越快越好。” 陈五长叹一声,苦笑说道:“看来朱元璋还是不放心我们这些曾经和他作对过的人,严格地说,他和我们并没有不同,都是红巾军出身,只不过分属不同山头派系而已,现在他当了皇帝,民心归向,天下已定,却还担心像我这些不降归隐的对手旧部起来造反,有人说他是个刻薄寡恩的人,还真是如此,一叶知秋,跟他打天下的那些人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会好过了。” 云素艳说道:“天下之大,总有立锥之地,陈伯伯,所谓无风不起浪,还是及早离开这里吧。” 陈五摇一摇头:“算了,躲躲藏藏的日子我也厌倦了,我孤身寡人,无牵无挂,我哪里也不去,就在这里等他们找上门来。淘气鬼,快带柳侄女离开,赶回天门山,看看你柳伯伯还在不在。” 云素艳担心说道:“陈伯伯,你也随我们走吧,别执拗了。” 陈五说道:“我随你们走,会牵连到你们的,一旦被他们盯上,你们从此永无宁日。” 云素艳想说什么,陈五不让她说:“一个人的力量最大,也大不过朝廷的力量,胳膊永远拧不过大腿的。” 柳玄霜说道:“那也不能指鹿为马吧?” 陈五笑一笑:“孩子,别天真,当官的向来都是口蜜腹剑,说你有罪,你就有罪,他们说你无罪,你就无罪,虽然不是全部,但也是大部分的官是这样,州官可以放火,百姓不可点灯,这是官场上永恒的铁律。” 他仰天长叹一声,继续说道:“我不能连累上你们,毛骧这个人很阴鸷、很无情、很残暴的,一旦让他知道我在天门山待过,必然会说你们天门剑派窝藏钦犯,到时你们天门剑派就麻烦大了。” 柳玄霜不解说道:“你们这些人都退隐不出了,已经没有威胁了,朝廷为何仍不放过你们呢?” 陈五笑一笑:“因为他们和我们曾经是对手,敌人,我们这些宁死不降的人,会令他们有芒刺在背的感觉,要摆脱这种感觉,唯一的办法就是清除掉我们。” 云素艳说道:“这还有没有公理?” 陈五阴沉说道:“孩子,在这个世界,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强权就是公理。” 柳玄霜说道:“陈伯伯,既然已经知道朝廷的动向,以策安全,还是离开这里吧,活下去才最为重要,我都能找得到你,更何况是他们。” 陈五想了一下,说道:“即使我要离开这里,也是一个人离开,不给任何人添上麻烦,你们的马呢?” 云素艳说道:“我的马在山下。” 柳玄霜说道:“我的马在山外小镇,没有骑过来。” 陈五哈哈大笑,说道:“怕打草惊蛇?所以步行过来?” 柳玄霜尴尬一笑:“不怕陈伯伯笑话,正是这样。” 陈五说道:“这里离小镇有二十多里地,淘气鬼,你带着柳侄女到小镇取马,然后走人,不要再到这里来。” 云素艳说道:“你呢?” 陈五说道:“柳侄女说得对,活下去才最为重要,我和你们一起走。” 柳玄霜云素艳开心地相视而笑。 三人迈步往回走。 突然,陈五停下脚步。 柳玄霜云素艳感到愕然,异口同声问:“陈伯伯,怎么一回事?不是又变卦了吧?” 陈五从怀里掏出一本小册子,交在柳玄霜手里,严肃说道:“柳侄女,这是陈伯伯毕生所学,你要好好修炼,做到内外兼修,后面的山坡有三条小路,只有左边的那条是回到山脚下的,趁还来得及,你们快走。” 云素艳竖起耳朵一听,苦笑着:“陈伯伯,来不及了。” 柳玄霜把小册子藏进怀里,也是苦笑着:“我们被包围了。” 陈五严肃说道:“来的尽是绝顶高手,应该是拱卫司的人了,来得也真够快的,刚说完他们,他们就到了,我拖住他们,你们不要恋战,更不要管我,有那么快就跑那么快,你们都是风华正茂的花季少女,绝不能落在这些人的手里,被这些人毁掉。” 这时前面走来四个人,走在前面的是一个身穿蓝衣的中年汉子,背后插在两支判官笔,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 第122章 陌路人 “罗晓峰!” 陈五看着背着判官笔的中年人,低声叫起来,他已经知道来的是什么人了,正如他所料的一样,果然是拱卫司的人。 “他是什么人?”云素艳好奇而问。 “御林军的副将,太子府的带刀侍卫队长!”陈五说道。 云素艳大吃一惊:“真是朝廷拱卫司的人?” 陈五点头:“是的,他应该是调到拱卫司做毛骧的副手了,以他的职级,不该亲临第一线,但是他来了,可见朝廷对我的重视程度,要来的终于来了。” 这时左边的树林里出现两个中年人,一个较为肥硕,穿着黑衣服,一个较为瘦一点,穿着青色的道袍。 陈五一看,倒抽一口凉气:“吴道通、黄明!” 云素艳柳玄霜一听,变了脸色。 两人年纪虽小,可对于这两个名字却是如雷贯耳,黄明道长的游龙剑江湖闻名,吴道通的阴煞掌更不得了,谁碰上都得要忌惮几分。 这时右边又有两个人冒出来,一个是肥头大耳的和尚,一个是身材魁梧背着剑的中年大汉。 陈五苦笑:“藏隐和尚,惊鸿剑雷风平!” 云素艳柳玄霜又吓一跳。 陈五苦笑着:“看来这几个江湖上叱咤风云的人物,都投靠到拱卫司了!” 这时后面又出现两个四十外开的大汉来。 陈五不认识,但从两人的脚步已经知道也是一流的高手。 对方没有再上前,距离三人十丈远停下,将三人所有的退路都封堵死了。 云素艳低声说道:“陈伯伯,只能硬闯了。” 陈五不答,对着罗晓峰说道:“罗将军,好久不见。” 罗晓峰拱手抱拳:“陈将军,好久不见,你可真难找哟。” 陈五说道:“你这不是找上门来了吗?有什么难找的。” 罗晓峰说道:“我是托了无数江湖道上的朋友才找得到的。” 陈五说道:“罗将军真谦虚,还有,我已经不做将军很久了,现在只是一介草民,千万别混淆,你才是名副其实受大明朝廷封赐的将军。” 罗晓峰哈哈大笑,说道:“陈将军客气了,毕竟你以前也是诚王麾下的将军,一员勇冠三军的猛将。” 陈五说道:“这五位朋友很陌生,不介绍一下吗?” 罗晓峰一拍额头,煞有介绍:“对对对,见到陈将军高兴过度,忘了,忘了,小弟先介绍一下,这三位是御林军的千总,余超林、杜聿锋、齐敬鱼,后面的两位是陆廷儒、刘万同,是从太子府抽调过来的带刀侍卫,他们现在都是在拱卫司任职的,其余四位就不必介绍了,都是曾经在江湖上有过交集的朋友,不过他们现在身份不同,他们现在也是拱卫司的人,级别也是千总级别。” 陈五居然对着吴道通、黄明道长、雷风平、藏隐和尚抱拳说道:“恭喜各位,终于脱去蓝衣换紫袍,在朝廷谋取了一官半职,可以风光无限了。” 罗晓峰说道:“陈将军这句话小弟不敢苟同,为朝廷办事,自然要受律法约束,是不能随心所欲胡作非为的。” 两人在对话的时候藏隐和尚和雷风平的眼睛贪婪地在云素艳柳玄霜身上瞄上瞄下。 藏隐看得目不转睛:“好漂亮的小妞。” 雷风平一副色样:“身材真迷人。” 藏隐一脸迷醉:“穿白衣的那个凹凸有致,更傲人。” 雷风平点头:“还真是。” 藏隐一舔嘴唇:“本上人口水都快流下来了,恨不得立即咬上两大口。” 雷风平笑着:“然后举手摘花蕾,银枪破水瓶。” 藏隐掩嘴而笑。 雷风平说道:“如此极品货色,你能坚持多久?” 藏隐满脸傲色:“至少一个时辰。” 雷风平忍住笑:“上人,你说她的那两颗葡萄是什么颜色的呢?” 藏隐说道:“我猜是紫色。” 雷风平刮着下颌:“我说是红色。” 藏隐瞪了他一下:“赌不赌?” 雷风平毫无惧色:“赌什么?” 藏隐说道:“输的一方赔赢的一方一坛葡萄美酒,还有两个夜光杯。” 雷风平脸带微笑:“好,一言为定,看这回是谁血亏老本,哎呀,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 藏隐微笑着:“醉卧沙场卿莫笑,一夜征战太劳累。” 雷风平说道:“改得好,改得好。” 两人在窃窃私语,无声笑着。 云素艳柳玄霜都有相当的内功造诣,都听到两人的窃窃私语了,可听不明白是什么意思,陈五却知道,但是却没有点明道破,说道:“罗将军,管教好的手下,有人在立坏心肠打歪主意了。” 雷风平笑着说道:“陈兄,你听到了?哎呀,你也是男人,男人见了美丽的女人交头接耳说几句心声真言,指点一番,就算是粗言秽语,这也不过分吧?何罪之有呢?” 十人大笑起来。 云素艳肖玄霜恍然大悟,面露愠色,忍不住想拔剑。 陈五按住两人的手,摇一摇头,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罗将军不远千里来这穷乡僻壤不是专门来和我谈笑的吧?” 罗晓峰说道:“我们奉令来请你出山的,你在这穷乡僻壤窝着实在是太埋没人才了,只要你答应出山,皇上说过就既往不咎,封你将军一职,领兵驻守边关,驰骋疆场消灭鞑子,这不是你一直以来的志向吗?我们来帮你实现志向。” 陈五说道:“我何德何能,敢劳皇上牵挂。” 罗晓峰说道:“别妄自菲薄,你太有才能了,只可惜遇人不淑,投靠的不是明君,否则今天封侯封爵的就有你的一份。” 陈五感慨说道:“主帅无能,累死三军,我家主公太不相信人了,太刚愎自用了,所以失败,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君而伺,你们选择对了。” 罗晓峰说道:“你可以再次选择。” 陈五笑一笑:“我的雄心壮志早已消亡,我是张士诚的贴身侍卫,当年苏州那一战,杀了你们无数的将士,还突出重围,如果我降了,成为明廷的将军,必然带来震动,起到示范作用,那些有能力的归隐山林的反王旧部就会放下戒心,就有可能出来效力朝廷。” 罗晓峰说道:“你们看看,做过官当过将军的思想境界就是不同,连皇上的心思都猜到了,皇上的用意的确就是这样。” 陈五说道:“如果我不降呢?” 罗晓峰一脸无奈:“那我们今天就要把你的人头带回去了,皇上说了,带不走你的人头,就要取我们的人头。” 陈五说道:“为了对付我们这些反王旧部,你们把这几个江湖上名声不好不受人待见的顶尖高手都罗致帐下,真是费煞苦心了。” 罗晓峰说道:“当年勇冠三军的陈五,可以和我们大将军常十万大战五十回合而不败的人,我们能掉以轻心打无把握之仗吗?小弟好话说尽了,请陈兄做出正确的选择。” 陈五笑一笑:“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要降的话,十年前就降了,烈女不侍二夫,忠臣不事二君,我就是如此执拗的人。” 罗晓峰叹一口气:“唉,那就只能拼个你死我活了。” 陈五说道:“这两个女娃子是无辜的,放她们走吧。” 罗晓峰摇一摇头:“小弟做不了主,我们出京的时候,接到的命令是只要见到和你有接触的人,都不能放过,除非你投降,怪就只能怪她们倒霉了,偏偏让我们看见和你在一起。” 陈五叹息一声,说道:“连坐法,不可取,不可取呀,罗将军,在我的印象中,朝廷好像从来没有发布过缉捕我的公告吧?” 罗晓峰一愣:“什么意思?” 陈五说道:“你只答有没有。” 罗晓峰仔细一想,有点不自然了:“没有。” 陈五说道:“你这不是滥杀无辜公然违反大明律法吗?身为执法者,却做违法事,行事手段,与当年我们不惜流血牺牲去反抗的鞑子有何区别?” 最后一句,他说得严词厉色。 罗晓峰的脸色立即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其他的人脸色也不自然。 第123章 悍将 陈五的这一番说话真是掷地有声。 罗晓峰心里感到很不舒服,有一种被啪啪打脸的感觉。 陈五说道:“当年我们参加红巾军,不就是为了赶跑欺压在我们汉人头上的鞑子吗?恢复我汉人江山给老百姓一个安定繁荣的生活吗?现在鞑子赶跑了,你们这一支红巾军派系坐上江山了,却反过头来清算杀戮我们这些不同派系但已经放下战刀成为普通百姓的将领,你们的所作所为,又与鞑子有何区别?” 这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 罗晓峰无言以对。 他跟随过太子朱标,早已被太子朱标的仁义厚德所同化,面对着陈五的数落,斥责,他真的语塞,找不到任何反驳的理据。 “将军,还和他废话什么?”站在罗晓峰身边的余超林说道。 罗晓峰不管余超林,叹一口气,诚挚说道:“陈兄所言极对,但身为臣子的只能执行皇命,既然道不同,那就不相为谋了,请陈兄见谅,我们只能像当年那样拼个你死我活了。” 陈五蔑视一笑:“冠冕堂皇的说话说得再多,再好听,都不过是用来掩盖为人所不齿的龌龊事而已,动手吧。” 罗晓峰一挥手,下达了攻击的暗号,身边的余超林、杜聿锋、齐敬鱼挥刀扑击过去。 这刻左边的吴道通和黄明也扑击过来,右边的雷风平藏隐和尚也扑过来,几乎就在同时,后面的陆廷儒刘万同也挥刀攻上来。 显然他们是事先计划好的,意图一击即中。 几乎同在一刻,陈五对云素艳柳玄霜说道:“不要呼吸!” 两人一听,立即摒住呼吸。 陈五如闪电般从药篓里扔出四颗鸡蛋般大小的炸炮,落地炸开,前后左右升起四股青色的烟雾。 “烟里有毒!”吴道通大叫一声,迅速退后,很不甘心隔空打出一掌,站在左边的云素艳感觉到胸前一痛,身体明显晃了一晃。 其他人一见毒烟,也立即摒住呼吸被迫退开。 谁也不知道烟毒有多厉害,万一吸上一口就有可能毒发身亡,他们不敢赌上性命,这一退,和陈五三人的距离就远了。 陈五知道云素艳中了吴道通的毒掌,但顾不上这么多,目前首先考虑的是如何突围,说道:“跟我走!” 他挥动手里的小锄头向后面的陆廷儒打去,云素艳和柳玄霜则挥剑向刘万同攻击。 陆廷儒横刀一挡,当的一声,他手中的刀被小锄头砸得脱手飞掉,肩膀被震得脱臼,气血翻腾,他吓得魂飞魄散,纵身飞跃退后。 陈五的速度比他快,如果这时追上就可以轻而易举取掉他的性命。 陈五却没有追,转身打向刘万同。 云素艳柳玄霜那两剑十分凌厉,刘万同挥刀相接,但见到陆廷儒被陈五一下就打退,转而向自己而来,心怯了,斜身急退。 一张严密的包围网就这样被陈五三人轻易撕开。 十人当中最高武功的是吴道通,他脸色铁青,闭住呼吸穿过烟雾飞速而上,凌空打出双掌。 陈五把手中的小锄头放进药篓里,跨马沉腰,双拳齐出,两股力量在空中相撞,他纹丝不动,但双脚却陷入了地下三寸,可见他功力深厚。 在空中的吴道通如同被重物撞击过一般,飞了出去,虽然能平稳落在地上,但却连退几步,接着连吐三口鲜血。 这一下他闭不住呼吸了,吸入了一口烟,咳嗽起来,可身体却没有异常的反应,他突然醒悟过来,叫道:“我们上当了,烟里没毒!” 陈五也吐了一口鲜血。 他没有回头,看着扑上来的敌人,却对云素艳柳玄霜说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你们和他们单打独斗不成问题,但他们不会和你们单打独斗的,你们目前还不是这些人的对手,想遭到他们无情的蹂躏吗?如果不想,快按我所说的去做!” 他的小伎俩已经被识破,他要挡住这些人,让两人有机会逃跑。 “陈伯伯,保重!!” 柳玄霜云素艳眼噙热泪说完,施展轻功而去。 两人虽然舍不得这样走,但不走不行,正如陈五所言,这些人根本不讲武德,一旦落在这些人手里,那真的连死都不如。 雷风平藏隐和尚眼见两个美人要跑,急了,想绕过去,却被陈五捡起两块石头打过来,两人看着呼啸而至的石头,只好后退,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心仪的小美女消失在山坡上,气得吹须瞪眼。 雷风平咬牙切齿说道:“到口的肥肉飞掉了!” 藏隐和尚一脸失望说道:“真不甘心!” 这时罗晓峰挥动着判官笔,冲向陈五:“别管那两个小姑娘了,先联手杀掉他,京师的秦淮河岸,乌衣巷里,大把美娇娘!” 两人一听来劲了,跟着他冲向陈五。 主帅下令,除了受了内伤的吴道通和被震脱臼的陆廷儒,其他人围着陈五打起来。 陈五以一对八,而且还在受了内伤的情况下,依然不落下风,可见武功之高。 九个人打得如同走马灯似的,攻防速度之快,根本看不清楚。 陆廷儒满脸痛苦之色走到吴道通身边:“吴大哥,没大碍吧?” 吴道通脸色惨白:“还好,你呢?” 陆廷儒苦笑:“我也受了内伤,右肩膀被震脱臼了,麻烦吴大哥给我接上。” 吴道通摇头:“我已经失去了内力,帮不了你的忙,忍一忍吧,等其他的兄弟收拾掉陈五后来帮你接上吧,他娘的陈五,竟然强悍到如此程度,如果单打独斗,我未必赢得了他。” 他露出一丝恐惧之色。 陆廷儒说道:“好在吴大哥先伤了他,使他的武功打了折扣,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吴道通说道:“可我也伤得不轻,没有三五个月,恐怕恢复不过来,困兽犹斗,更加凶恶,所幸我们这些人也不是泥捏的,瞧瞧,陈五开始出现力竭的迹象了,再多一盏茶的时间,他就要到阎王府去报到了。” 陆廷儒说道:“可惜跑了那两个美少女。” 吴道通笑一笑,说道:“年纪小一点的那个跑不了,她被我凌空一掌伤了胸膛,虽然只有三分功力,但是若然治疗不及时,一样会形成阴毒,伤损经脉,成为废人。” 陆廷儒说道:“看她对陈五的神态应该和陈五很相熟。” 吴道通把涌到喉咙的一口鲜血咽下肚子里,说道:“那两个女娃子剑法精绝,如果单打独斗,你们几个很难赢得了她俩。” 陆廷儒笑着:“她俩跑掉,可把雷风平藏隐和尚气坏了。” 吴道通说道:“这两个贪色的家伙,看见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便忘乎所以,更别说是身材美相貌也美的少女了,他们迟早会倒在女人的手里。” 陆廷儒眼露恐惧:“如果陈五是用他那把杀人无数的三刃刀,我们恐怕要死伤一半人,甚至有可能全军覆没。” 吴道通苦笑:“真不愧是张士诚的贴身侍卫,罗大人所言非虚,陈五真的很可怕,论实力完全可以和皇上的贴身侍卫杨执谦夏新元这两大绝世高手相媲美。” 这时的陈五已经身中数刀,血染衣衫。 他突然大吼一声,不顾其他人的刀砍在身上,一锄头打下雷风平的天灵盖,而雷风平的剑则穿透他的胸膛。 “哈哈,一个够本,两个有赚,雷风平,算你倒了大霉,我陈五临死还带上你这个色迷心窍的武林败类,世上少了一个辣手摧花的恶魔,我可以瞑目了!”陈五仰天狂笑,然后气绝,但站着不倒。 倒在地上的雷风平把眼睛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激烈的打斗声停止了,吹来的风却带起了浓烈的血腥味飘出去。 惊心动魄的一战结束了。 山林恢复了宁静。 第124章 相遇 罗晓峰七人看着死掉的陈五,面上充满了敬佩之情,因为他们见到了一个宁愿站着死不愿跪着生的英雄。 罗晓峰对着陈五的尸体深深一鞠躬:“陈兄,对不起了,兄弟们要你的颈上人头回去交差,皇上说过,一是带着你的人回去交差,一是带着你的脑袋回去交差,否则就要我们割下脑袋回去交差。” 刘万同余超林把陈五的尸体缓缓放在地上,虔诚地拜了三拜,罗晓峰点一点头,刘万同手起刀落,斩下陈五的人头,提在手里。 陈五虽然死去,但体温还在,血液还没凝固,从断颈处涌出的鲜血染红了草地。 “走吧,掩埋尸体的事交给后面来负责清场的探子去做。”罗晓峰一挥手,带着众人离开,任务是完成了,可他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之色。 他感到心头沉重,为陈五的死惋惜,如果能说服得了陈五投降,那么朝廷又得到一员纵横战场的猛将了,可惜自己做不到。 杜聿锋为陆廷儒接上脱臼,走在队伍的最后面,齐敬鱼搀扶着受了内伤的吴道通走在队伍的中间,以防有人袭击时可以保护得了吴道通的安全,受了内伤的吴道通,是十分虚弱的,若然没有保护,根本不堪一击。 众人都是无精打采,拱卫司首次外出执行任务,但却付出了一死两伤的代价,这个结果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呢? 说赢吧,但一死两伤,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说输吧,却又达到了此行目的,斩杀了目标人物。 刘万同忍不住感慨地叹一口气。 罗晓峰说道:“刘千总,为何叹气?” 刘万同看着手里提着的陈五头颅,敬佩说道:“陈五的确是条硬汉子,这一仗将军怎么看?” 罗晓峰笑一笑,说道:“输赢参半,若然没有吴大哥在,靠我们这些人,别说是杀陈五,今天都得要把命交代在这里。” 他回身看着吴道通:“吴大哥,我替兄弟们说声谢谢,没有你消耗掉陈五的一半功力,我们的下场恐怕要和雷风平一样,你该记头功。” 吴道通咳嗽着:“多谢罗将军提携,哎呀,我们能活着,最要多谢的其实是陈五,幸亏他没带他那把威震敌胆的三刃刀在身边,否则连我都有可能要交代在这里。” 陆廷儒心有余悸:“一把小小的锄头,一砸下来就把我的钢刀硬生生给砸弯了,连带我的肩膀震得脱臼,内息翻腾,他太勇悍了。” 藏隐和尚说道:“没把你给砸死,你要念阿弥陀佛了,他练的是外家硬功,罗将军,你说那两个美少女会不会趁我们离开时折返回来呢?” 罗晓峰一愣:“你想说什么?” 藏隐和尚说道:“天晓得陈五有没有什么秘密交代过她们,我留下,如果她们回来,我把她们捉拿住。” 刘万同说道:“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那点花绿肠子,小心哟,别打雁不成反给雁啄掉眼睛,那两个小妞的剑法相当有造诣。” 罗晓峰说道:“算了,走吧,如果她们回来,就让她们为陈五收尸吧,我们要的只是陈五的脑袋,不是其他人的脑袋,积一点德,不要滥杀无辜。” 藏隐和尚尴尬一笑。 罗晓峰想了一下,说道:“还是留下人好,杜聿锋,齐敬鱼,你俩留下,等后面的人来。” “遵命。”杜聿锋齐敬鱼往回走。 藏隐多么希望留下来是是自己,可他不敢违抗命令,极不情愿地随着众人下山…… 中午时分,两个少女骑着两匹马在山路上飞快奔驰着。 这两人是逃离下坪村的云素艳和肖玄霜,熟悉道路的云素艳带着柳玄霜从另外一条山路离开的,然后同乘自己的马,到小镇的客栈取回柳玄霜的行李马匹离开。 两人的脸上都是愁云满布,两人在担心掩护她们逃跑的陈五安危。 其实两人心里都明白陈五肯定是凶多吉少了,所以没有说话。 突然,云素艳勒住马缰。 柳玄霜说道:“你想回去?” 云素艳忧心忡忡说道:“陈伯伯是生是死,我必须要知道。” 柳玄霜说道:“虽然我和陈伯伯只是初次见面,但他也是我的伯伯,我也关心他的安危,可你有没有想过万一那些人在等着我们回去呢?我们回去,岂不是羊入虎口?” 云素艳愤怒说道:“大不了把这条命拼掉。” 柳玄霜说道:“别冲动,听我说,如果陈伯伯牺牲了,我们回去,那就是我们辜负了陈伯伯的心意,他独挡那么多绝顶高手,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我们安全吗?不遭到他们的凌辱吗?如果陈伯伯逃脱,他自然会来联络我们的。” 云素艳冷静下来,一想也是,说道:“我们先不急着赶回天门山,去一个地方等几天,如果等不到陈伯伯,就意味着陈伯伯牺牲了,这笔账,我们就记下,要他们偿还。” 柳玄霜说道:“去什么地方?” 云素艳说道:“卧牛寨,陈伯伯知道我肯定会到那里去,他若脱险,必然到那里去和我们相聚。” 她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不由得紧皱一下眉头。 柳玄霜关切问道:“你怎么啦?” 云素艳摇一摇头:“没什么。” 她说完就纵马前行。 柳玄霜也不放在心上,拍马跟上。 两人转上了另一个路口。 突然,云素艳感觉到全身发冷,不由得打个冷颤。 这时另一个路口跑来一匹白色的骏马,端坐鞍上的是一个英气不凡的少年。 原来是经过这里赶去杭州的赵飞羽。 两人生起警惕之心,刚刚经历虎口脱险的她们,对陌生人十分敏感,因为她们不知道究竟是不是朝廷布下的探子,所以不到她们不警惕。 “那个穿浅蓝色衣裳的姑娘应该不久前和绝顶高手打了一架,被人打伤了,但是她自己应该还不知道。”赵飞羽只是匆匆一撇,便看出云素艳的伤势,但是却没有说出口,萍水相遇的人,没必要多管闲事。 他只看多了一眼,但就是这一眼,却引起了云素艳的不满。 “看什么,再看我就挖掉你的眼睛。”云素艳停马喝斥。 柳玄霜低声说道:“人家又没有惹你,你用得着这样凶恶对人吗?” 云素艳说道:“他就是惹我了,谁叫他目不转睛看着我,这样看女人的男人通常都好不到哪里去,还有我要试探一下他,天知晓他是什么人,如果是拱卫司的布下的眼线,掌握了我们的行踪,那还得了。”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姑娘,像你这样说,你父亲也不是好人咯?” 云素艳怒道:“那是我父亲,父亲看女儿当然可以。” 赵飞羽依然笑着:“难道你父亲见到其他漂亮的女人不会多看几眼吗?” 云素艳气得七窍生烟:“你——” “你千万别动怒,对你没有好处,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胸闷气喘?”赵飞羽说道。 云素艳一听,立即真有这种感觉。 赵飞羽说道:“是不是还有一种发冷的感觉?” 云素艳瞪大了眼睛,没好气说道:“没有。” 赵飞羽微微一笑:“你说没有就没有,反正受伤的又不是我,我不问你了,我问那位姑娘,不久之前,你们是不是和绝顶高手交过手?” 惊愕不已的柳玄霜更加惊愕,毫不隐瞒点头说道:“少侠所言极是。” 赵飞羽说道:“姑娘是个老实人,那我也就老实相告,她受了内伤,别不当一回事,这可不是普通的内伤,是中了阴煞掌的缘故,阴煞掌是毒煞教教主林北溟所创,如果是林北溟本人,她早就挂了,所以打伤她的肯定是林北溟唯一的徒弟吴道通。” 这一番话惊掉了云素艳柳玄霜的下巴,不相信地看着赵飞羽。 第125章 倔强的云素艳 云素艳这才想起吴道通被烟弹吓得腾身后退时凌空打出的那一掌,这才明白自己当时为何感到胸口痛的缘故。 她在心里大叫:“天啊,这也太神了吧?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柳玄霜吐一吐舌头:“少侠是怎么知道的?” 赵飞羽说道:“看她的脸色,带有一丝淡淡的黑气,这一丝黑气是阴煞掌独有的症状。” 柳玄霜仔细看着云素艳:“没有啊。” 赵飞羽说道:“这一丝黑气还没有出现在皮肤表面,等能看到,她离死将不远了,如果你能看得出来,你可以悬壶济世了。” 柳玄霜拱手抱拳佩服说道:“原来少侠是悬壶济世的杏坛高手,失敬,失敬。” 赵飞羽说道:“过奖了,我只是有幸跟了一个名医身边几年,学了一些皮毛而已。” 柳玄霜说道:“少侠高姓大名?” 赵飞羽说道:“在下丁子羽,未请教姑娘芳名?” 柳玄霜说道:“我叫柳玄霜,她叫云素艳,她父亲是名满天下的天门剑侠云天泽。” 云素艳想阻止已经来不及,责备说道:“你怎可以对他说出我们的身份,鬼知道他是不是拱卫司的人。” 赵飞羽变了一变脸色,暗暗说道:“天啊,怎么如此巧合,原来她就是云叔叔的女儿。” 他想起了父亲临终前说出的一个秘密,他还在母亲腹中的时候,父亲和云天泽有一个约定,他若是男的,日后云天泽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男的,就结为兄弟,若是女儿,就结为姐妹,若是男女,就结为亲家。 他这次游历江湖,不仅仅是为了寻找当年的幕后元凶,还有一件事就是到天门山履行父亲生前的承诺。 他虽然有抵触情绪,不满父亲为何不早说出来,如果早说出来,他就不会和唐茹梅谈情说爱,但是这又怨不得父亲,父亲的病情时好时坏,一时清醒一时昏睡,师父根本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这只能怪苍天弄人。 这是父亲的遗愿,他只能照做,他早就查知云天泽夫妇目前只有一个女儿,这就意味着他有一门待定的娃娃亲,无论结果是什么,他都要代父上天门山走一趟,他不能让父亲做一个失信于兄弟的人。 今天竟然在这里遇上自己的未婚妻。 他的神色变化虽然只是弹指之间,可逃不过柳玄霜的眼睛:“丁少侠认识云大侠?” 赵飞羽摇一摇头:“不认识,但云大侠的大名却是如雷贯耳。” 云素艳一脸骄傲:“这个当然,天下英雄谁没有听过我爹的大名。” 赵飞羽微微一笑,说道:“云姑娘,你这伤应该是被吴道通隔远造成的,应该是他遇到了什么紧急情况在后退时发出的一掌,他只练到七层,掌力也只有三分,否则不会造成这般轻微的伤情。” 柳玄霜云素艳瞪大眼睛,简直不敢相信。 云素艳跳起来:“这也太玄乎了吧?你说的和当时的情形几乎是一样,你有顺风耳还是千里眼?你当时是不是就躲在旁边?” 赵飞羽说道:“没有这么神,顺风耳千里眼,这太夸张了,我只是根据你的伤情和吴道通的武功造诣推断出来而已,云姑娘,虽然你的伤很轻,但也得要重视起来,病向浅中医,别等加重了才去医治,阴煞掌很邪恶的,会慢慢损害你的经脉的。” 云素艳不由得打个冷颤,变了脸色。 柳玄霜抱拳一揖:“请丁少侠施以援手,为云姑娘治伤。” 云素艳嘟着嘴儿刚想说什么,却连声咳嗽起来,胸膛又是一痛,这回变了脸色的是赵飞羽,突然出手如电,上前点住云素艳的穴道。 云素艳毫无防备之下立即动弹不得。 “你想干什么?”柳玄霜刚想拔剑,赵飞羽右手一按,竟然把她的剑推回剑鞘里。 她震惊无比,赵飞羽出手的速度也太快了,她明白赵飞羽是个深藏不露的绝顶高手了。 “别误会,云姑娘的伤耽搁不得,我封住了她的督脉,暂时不会再发作,我看走眼了,吴道通那家伙的阴煞掌已经练到了第八层,毒力上升了一个层次,虽然只有三成掌力打中云姑娘,但云姑娘的内功真气不足以抵挡得住,经脉一损,轻则武功大退,重则成为废人。”赵飞羽真诚说道。 柳玄霜松了一口气,她第一眼看见赵飞羽就相信赵飞羽是个正人君子,不是贪花好色之徒,如果赵飞羽是这样的人,两人早就被拿下,以她现时的武功造诣,根本不是赵飞羽的对手。 她突然深深作揖:“请丁少侠救救她。” 赵飞羽看着云素艳:“不是我不愿意救她,而是她不愿意我救她,这该怎么办?” 他当然不是不救,只是想吓唬一下云素艳。 柳玄霜说道:“没有人拿自己生命开玩笑的,她不知道自己的伤情有多严重而已,请丁少侠谅解。” 她替云素艳说好话求情。 赵飞羽解开云素艳的哑穴:“云姑娘,你同意吗?” 云素艳气往上顶:“我不同意,我死是我的事,不用你来猫哭老鼠假慈悲。” 赵飞羽一听,大笑起来,说道:“你不让我治,我偏要给你治,而且是就地治好,让你欠我一份人情。” 他从鞍上解下包袱,挎在肩上,一把抱起云素艳。 云素艳大叫着:“放我下来,放我下来,我不要你救治,柳玄霜,你站着不动干什么?” 柳玄霜笑而不语。 赵飞羽说道:“别人求我都求不来,你竟然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柳姑娘,留在这里,不要让人闯进来,等一下不管听到什么,你都当没有听到,不要进来。” 柳玄霜犹豫一下,说道:“丁少侠,我相信你是个正人君子,好的,我遵命。” 赵飞羽抱着云素艳往树林深处走去。 云素艳叫着:“柳玄霜,你——” 柳玄霜说道:“我相信丁少侠不会趁人之危的。” 赵飞羽抱着云素艳到了一块较为平坦的地块停下。 云素艳叫着:“我没有求你,是你狗逮耗子多管闲事而已,放我下来。” “好。”赵飞羽真是放手,云素艳重重摔在地上。 云素艳没有想到他说放手就放手,屁股落地,只觉得屁股火辣辣地痛,她情绪失控了,哭了起来,恶狠狠地瞪着赵飞羽。 柳玄霜听到云素艳的哭声,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呆,不知该何是好,最后她还是没有进去,她相信自己的眼光,她相信赵飞羽。 这时哭着的云素艳突然感觉到胸口一痛,哭声立刻停止。 赵飞羽蹲下扶起她坐着。 云素艳恶狠狠瞪着他:“不要碰我。” 赵飞羽右掌抵在她胸口上,真气一运,云素艳顿时气血翻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带有一丝瘀青的鲜血来。 赵飞羽露出了笑容:“可以了,大功告成。” 云素艳一脸惊愕,她不相信:“好了,这就治好了?” 赵飞羽说道:“是呀,治好了。” 云素艳说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赵飞羽说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么一回事,不过还差一样东西。” 他解开包袱,拿出一个小瓷瓶,打开,顿时飘溢起一股药香味,他倒出一颗小药丸。 “我不吃!”云素艳知道他想干什么,紧紧闭着嘴巴。 她就是要和赵飞羽抬杠,唱反调。 “由不得你。”赵飞羽捏开云素艳的嘴巴,倒进去,然后合上云素艳的嘴巴,云素艳被迫咽下。 云素艳咳着,皱起眉头:“好苦,苦死了,你给我吃的是什么药?” 赵飞羽说道:“毒药,毒死你的穿肠毒药。” 云素艳怒道:“就知道你不安好心,毒死就毒死,我化为厉鬼日日缠着你,让你不得安宁。” 赵飞羽被逗得大笑起来,解开云素艳的穴道。 第126章 口不对心 云素艳举手就是一巴掌。 赵飞羽握住她的手腕:“就知道你会这样。” 云素艳用另一只手打过来。 赵飞羽把她的这只手也握住:“你就是这样对待你的救命恩人?” 云素艳瞪着他:“又不是我求你的,是你自己想卖弄本事而已。” 她抬脚踢向赵飞羽的的裆部。 赵飞羽双腿一夹,牢牢夹紧她的脚:“好家伙,撩阴腿,你想我断子绝孙吗?” 云素艳脸庞一红:“是又如何?” 赵飞羽笑嘻嘻:“信不信我也给你来一招撩阴腿?” 云素艳脸红得像血一样,大叫:“你敢?” 赵飞羽说道:“你都敢用,我为何不敢用?” 云素艳吓得花容失色:“我是女人,你是男人。” 赵飞羽说道:“也是,撩阴腿太狠毒了,那我改用海底捞月吧。” 云素艳被捉住手腕,一只脚又被紧紧夹住,但还有另一只脚,可她不敢动弹,她真怕赵飞羽使出这有损声誉的一招,她不敢再说话,怕刺激到赵飞羽。 她突然感觉到丹田很热,热得她极度难受,变了脸色说道:“姓丁的,你给我吃下什么毒药?” “我说过是穿肠毒药,这回信了吧?坐下,不要乱动!”赵飞羽一手按她的肩上,她只觉得仿如有千斤重物压在肩上一样,她不得不坐下。 她委屈地看着赵飞羽:“你想干什么?” 她似乎感觉到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她注视着赵飞羽的一举一动。 赵飞羽究竟想做什么? 赵飞羽说道:“我想你听话,不闹。” 云素艳噘着嘴:“我现在不是很听话了吗?你叫坐下就坐下,不闹就不闹,我云素艳这一生从没有如此听话过。” 赵飞羽笑着说道:“那是因为云大侠过于宠爱你的缘故,你这种行为,好听一点叫活泼,难听一点叫任性。” 云素艳不满说道:“不许笑。” 赵飞羽说道:“又来了不是?” 云素艳忿忿不平瞪着他,却没有顶嘴。 赵飞羽说道:“我来告诉你刚才为何把你摔在地上,这样一摔你就会感觉到痛,然后气往上涌,带动积聚在胸的阴煞掌毒运行,然后我用真气震散,逼你吐出瘀血。” 云素艳哼了一声,说道:“明明是恶霸行为,却说得满嘴是仁义道德,佩服,五体投地的佩服。” 这回瞪眼的是赵飞羽了。 云素艳感觉到丹田那股热气开始向全身扩散,可她不敢乱动,她不知道赵飞羽给她吃下的是什么药,只是说道:“我的丹田很热,热得很难受。” 赵飞羽说道:“你刚才吃下的可是鬼医毛不易穷尽一生心血研制出来的祛瘀活血养精续气固本培元救命丸,如同仙丹一样珍贵。” 云素艳震惊无比。 在武林之中,鬼医毛不易像神一样存在,他所研制出来的丹药,有起死回生的功效,能得到随便某种一颗丹药,都是莫大的福分,不到万不得已的地步都舍不得吃,而赵飞羽手里竟然有一瓶子。 云素艳不相信:“你是随口胡诌的吧?你糊弄谁呢?糊弄我一个小女子不懂是吧?” 赵飞羽笑一笑:“说了你们又不信,就当我随口胡诌的,说吧,为什么会和吴道通这样的高手打起来的?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但我不是你怀疑的那一类人。” 云素艳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说了,于是将前因后果叙述了一遍。 赵飞羽的眉头紧皱在一起,然后长叹一声。 云素艳惊愕看着:“你为何叹气?” 赵飞羽说道:“朱元璋开了一个不好的头,追捕昔日对手的旧部,肃清隐患,这没有什么,但设立一个专门的机构网罗那些劣迹斑斑的恶人做这件事,就有点过了,一旦这帮人滥用权力,不分青红皂白,将会有很多无辜的人遭罪。” 云素艳担心说道:“你说我陈伯伯能否逃脱得了呢?” 赵飞羽说道:“不好说,但别期望太高,你和柳姑娘路上要注意一点。走吧,别让柳姑娘等得太久。” 他转身往树林外走去,突然又刹住脚步,像是在思考什么。 云素艳吓得站着不动。 赵飞羽回过身来,严肃说道:“以你现在的内功修为,如果遇上绝顶高手,撑不了多少招,吴道通就是最好的例子,你是云大侠的女儿,而云大侠是我最敬佩的人之一,我不能坐视不管,你吃下了救命丸,已经固本培元,打铁趁热,现在我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把你的内功修为提升到另一个层次,你接不接受?” 云素艳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瞪大眼睛,一脸不相信。 打通任督二脉,多少武林人梦寐以求能修炼到这样的境界,为此而付出夏练三伏冬练三九经年累月地勤学苦练。 有些人终其一生未必就能达得到打通任督二脉,自己眼下竟然唾手可得,有人帮助自己通关,这幸福未免来得太突然了。 她不知道赵飞羽的来历,但却知道赵飞羽充满了神秘,武功深不可测,身份绝不简单,否则不会有鬼医毛不易的丹药。 她从赵飞羽的语气中隐约觉得他和自己的父亲似乎有些关联。 赵飞羽说道:“愿意就眨眼睛,不愿意就瞪眼睛。” 云素艳急忙连连眨动眼睛,但忍不住还是问出口来:“为何要帮我打通任督二脉?” 赵飞羽说道:“我不骗你,因为你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曾经是并肩作战过的好兄弟,他的女儿有危难,我当然要倾尽全力帮助,而最好的帮助就是提升你的能力。” 云素艳一愣,问道:“你父亲是谁?” 赵飞羽说道:“我不能说,只有见了你的父亲方能说。” 云素艳说道:“早晚都要说,为何现在就不能说?” 赵飞羽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云姑娘,打通任督二脉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每一个穴位每一条经脉都要下手准确,不能偏差,否则就会前功尽废,虽然你服下了救命丸,但也会受内伤的,因此你要不穿衣服,方能做到准确无误,你明白吗?” 云素艳立刻全身燥热脸红如血,拼命摇头:“这不行,这不行,绝对不行。”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算了,这种事勉强不来。” 他往树林外走去。 云素艳的表情十分复杂,显然内心在激烈斗争着:“这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睡着都会笑醒的事情,自己就这样说放弃就放弃,可不可惜?” 她后悔了,颤声说道:“喂,我可不可以再次选择?” 赵飞羽没有停步:“说出一个可以令我改变主意的理由。” 云素艳说道:“我要为陈伯伯报仇,杀掉吴道通!” 赵飞羽停下脚步,转过身来,说道:“他们是朝廷的人,有先斩后奏的权力,陈五不降,他们动手,合符情理,你若报仇,就等于是和朝廷开战,会给天门剑派惹上大麻烦的,甚至会带来灭顶之灾,你还决定这样做吗?” 云素艳稍一思索:“那我就以下战书的方式和吴道通决斗。” 赵飞羽说道:“这个可以,你挺聪明的,懂得变通,问题是你目前没有这个能力,你父亲有这个能力,让你父亲去做吧。” 云素艳说道:“不,我的仇我自己报,因此我恳求你助我有这个能力,我要亲手斩下吴道通的脑袋。” 赵飞羽摇头:“但是你已经拒绝了我。” 他真的打算不帮云素艳打通任督二脉吗? 第一二七章 霸王硬上弓 云素艳叹一口气,没有再说话,迈开步伐,越过赵飞羽,往树林外走去。 她这种反应出乎赵飞羽意料之外,愕然地看着她的背影,然后恍然大悟,暗暗笑着:“好家伙,懂得以退为进。” 云素艳见他没有动静,心里极是焦急,暗暗说道:“追上来啊,怎么不追上来?难道他真的改变主意了?” 原来她真的在耍心机,她明白男人很要面子的,她想通过这样逼迫赵飞羽改变主意,为自己打通任督二脉。 打通任督二脉,并不是内功深厚就可以做得到,必须还要懂得经脉的运行才做得到,一旦偏移,后果不堪想象,轻则落得残废,重则当场死亡。 她知道赵飞羽有这个能力,并不是嘴里说说而已,如果赵飞羽没有这个能力,不会说出为她打通任督二脉的说话。 赵飞羽说道:“岂有此理,你不让我为你打通任督二脉,我偏偏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回来,坐下。” 他这是佯装上当,目的就是让云素艳觉得她赢了,保住女人的矜持,还有自尊心。 云素艳心花怒放,暗暗大叫:“大鱼上钩了,哈哈。” 她那里知道自己才是那条上钩的大鱼,她装作极不情愿的样子转身回来:“丁少侠,我可没有逼你哟,是你主动提出来的。” 赵飞羽暗暗偷笑,也不拆穿她,说道:“坐下吧。” 云素艳扭扭捏捏地盘膝坐下,有些忐忑不安地看着赵飞羽:“你,不会趁机使坏吧?” 赵飞羽说道:“我若是这种人,你还逃得掉吗?” 云素艳一想也是。 赵飞羽说道:“云小姐,打通任督二脉不能有丝毫的差错,每一个穴道每一条经脉都要下手准确,否则就会前功尽废,甚至残废,死亡。” 云素艳含颌臻首:“我知道。” 赵飞羽说道:“你要脱光衣服,我方能做到准确无误,你明白吗?” 云素艳的脸庞立即红起来,含羞带娇的点一点头,轻声说道:“我明白,你就动手吧。” 赵飞羽盘膝坐在她面前,感觉到云素艳的呼出来的气息几乎喷到他脸上,说道:“别紧张,放松,先调整呼吸。” 云素艳深深地连续呼吸几下,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下来。 突然,她神色变了一变,说道:“丁少侠,可不可以不脱亵衣?” 赵飞羽摇一摇头:“我能力有限,做不到这样,一旦出现偏差,会害死你的。” 云素艳说道:“丁少侠,多谢你的无私帮助,我不能这样做。” 赵飞羽问道:“为何?” 云素艳说道:“虽然你是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我不能在你面前身无寸缕,不瞒丁少侠,我突然想起我父亲说过的话,我是一个待嫁之身,有未婚夫的女人,不能给其他的男人看到我的躯体。” 赵飞羽内心泛起阵阵波澜:“原来她也知道有娃娃亲这回事,为了承诺,为了清白,连练武人梦寐以求打通任督二脉练就绝世武功的机会都舍弃,好一个坚守贞操的女子,可你想不到要为你打通任督二脉的人就是你要等的人!” 他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但他又想为云素艳打通任督二脉,提升内功一个层次,好让她日后遇到绝顶高手也能自保,该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身份前提下让云素艳甘心情愿地让自己为她打通任督二脉呢? 看到云素艳坚决的神情,他感到棘手了。 云素艳站起来。 赵飞羽说道:“你见过你的未婚夫吗?” 云素艳摇头:“没有,我在等他的到来,对了,丁少侠说你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好兄弟,那么你父亲肯定也认识我未婚夫的父亲。” 赵飞羽说道:“他是谁?” 云素艳说道:“我未婚夫的父亲是青莲剑侠赵子枫。” 赵飞羽心里偷笑,说道:“我父亲提起过,这是怎么一回事,你能不能说说?” 云素艳说道:“这是我的事,如果不是你父亲和我父亲是好兄弟,我不会对你说这些事的。” 赵飞羽说道:“也是,但当年赵大侠和他的儿子不是失踪不见生死不明到现在都没有消息吗?” 云素艳叹一口气,说道:“是的。” 赵飞羽说道:“万一赵大侠的儿子你的未婚夫这一生都不出现呢?” 云素艳笑一笑,说道:“那我就等到终老,我父亲说过绝不能失信于他的兄弟,即使对不起我这个做女儿的,也要遵守当年许下的承诺,赵伯伯和他的儿子一天不来,不当面解除当年的承诺,我一天不能嫁。” 赵飞羽深受感动,云天泽为了一句诺言,不许女儿出嫁别人,云素艳为了父辈的承诺,在等待一个不知生死完全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出现。 缘分也真是奇妙,今天竟然让他们相遇上。 他的喉结在滚动着,眼睛红了,湿润了。 云素艳发现了他的变化,说道:“你激动些什么?”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我被你们的千金一诺所感动了,云姑娘,那你更要打通任督二脉,如果你不提升自己的武功造诣,万一碰上武功绝顶的高手,你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如何等得到你未婚夫的出现?再说你不说出去,我不说出去,别人根本不知道我为你打通任督二脉的事。” 云素艳笑而不语,指一指地下,再指一指天空。 赵飞羽突然点住她的穴道,说道:“现在轮不到你做主了,我现在就要打通你的任督二脉。” 云素艳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他,示意他不要这样做。 赵飞羽说道:“云姑娘,对不起,原谅我对你的冒犯。” 他抚着云素艳坐下,然后坐在云素艳的对面。 云素艳瞪着他,心突然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赵飞羽犹豫了一下,伸手轻轻地扯下她用来缠腰的丝带,轻轻地卸下她的衣服,轻轻地解开她贴身小亵衣的绑带。 她那雪白嫩滑的肌肤,一览无遗地展现在赵飞羽的眼前。 她更羞了,脸庞更红了,闭上了眼睛。 这是她自成为女人后第一次寸缕无遮地暴露在男人面前,她听到了赵飞羽的声音:“果然不出我所料,你受伤的位置就在右胸上,还有一丝淡淡的瘀青,放松,放松,你的心跳太快了。” 云素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女色动人,赵飞羽突然心头咯噔一跳,他急忙收摄心神,气贯丹田,运力于指:“云小姐,开始了。” 他的手触及到云素艳肌体的时候,他的心抖然升起一股邪念来! 他是年少,正值青春躁动期,但绝对不是一个见色就起邪心歪念的狂徒色魔,可是在这一刻他竟然会失控,竟然起了邪心歪念,想打云素艳的主意! 他吓得急忙将手缩回来,暗问自己:“我是怎么啦?怎么会发生这种状况的?赵飞羽,你不能这样,虽然她是你的娃娃亲,是你的未婚妻,但你准备是去云叔叔解除约定的,你爱的人是茹梅,如果你有歪心邪念,再犯一次错误,怎么对得起在痴痴等你去迎娶的茹梅!” 他的理智战胜了欲念。 眼看着绝色的美人,手摸着美人的肌体,在这种环境之下,男人们通常是忍耐不住的,也最是最冲动的时刻,热血沸腾的时刻,丧失理智的时刻,但赵飞羽以惊人的冷静忍耐住了,所有的欲念烟消云散。 他暗暗松了一口大气,他这些微妙的心理变化,在他脸上的表情统统表现出来,但云素艳看不到,因为害羞的她不敢睁开眼睛。 她听到赵飞羽那一声微弱的呼气声,心里感到奇怪,这是怎么一回事,好像有什么事情似的,但她还是不敢张开眼睛看一看,这实在是太羞人了,她没有勇气和赵飞羽四目相对看着。 赵飞羽说道:“云姑娘,打通任督二脉不能封住穴道,我现在要解开你的穴道,不管你有什么意见,等打通了任督二脉再和我计较不迟。” 他真的解开云素艳被封住的穴道。 云素艳没有任何动作,轻声说道:“你已经见到了我的身体,如果我还不接受,岂不是一个大蠢蛋。” 赵飞羽说道:“好,那就开始了。” 她感觉到赵飞羽的双手带着一股热力贴在自己的丹田,不禁全身一震,在心底深处竟然产生一丝很奇妙的感觉,不由得张口“啊”的轻叫一声。 第128章 起疑心 这一声轻叫太诱惑人了,更是充满了穿透力,直击赵飞羽的心底,这差点要了赵飞羽的命,好不容易才控住的理智几乎被彻底摧垮。 他马上拿开贴在云素艳肌体上的双手,感觉到气血有点翻腾,他深吸一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严肃说道:“云姑娘,不要胡思乱想。” 云素艳勇敢地睁开眼睛,内疚说道:“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赵飞羽说道:“你真的不想打通任督二脉?如果是这样,那是我的错,我不该强迫你打通任督二脉的。” 云素艳含羞答答说道:“你全部都看到了才说这些,是不是有浑水摸鱼之嫌呢?” 赵飞羽说道:“那我也让你看,扯平。” 云素艳说道:“你有什么好看的,我不看。” 她发现自己有点儿莫名其妙,为何不坚决拒绝赵飞羽的帮助,心里怎么会有一丝闹腾的感觉? 赵飞羽笑着:“也是,臭男人有什么好看,从这刻开始,你不要再有任何的杂念。” 云素艳脸红如血,羞涩地低下头。 赵飞羽说道:“人不是木头,有反应是人之常情,不怪你,如果这样都没有反应,就不正常了,你也是练武之人,知道运功的时候不能有任何的杂念,否则很容易会走火入魔,死掉了还好,最怕的就是半死不活的活着,明白了吗?” 云素艳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情绪,坚毅说道:“我明白了,来吧,我做好准备了,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了。” 赵飞羽说道:“一定要做到心无杂念,进入虚空,来,开始。” 云素艳闭上眼睛,凝神聚气,摒除心中的一切杂念,全身放松起来,进入虚空的状态,她感觉到赵飞羽的双手带着热力贴在她的丹田。 她感觉到赵飞羽把一股强大的真气贯注入自己体内的八大经脉,在这股强大的真气驱动下,体内的血液开始加速流动,散入经脉中去。 树林里很静,静到一条小枯枝一片小黄叶落地的微小声音都听得到。 云素艳的身上竟然出现了一股腾腾热气。 赵飞羽的双手不停地在云素艳身上的经脉移动着。 “运行十二周天。” 云素艳的耳边响起了赵飞羽的声音,同时她感觉到赵飞羽的双手离开了她的膻中穴,她心里清楚这是最后一步了,成败的关键在于自己的掌握了。 她双手如婴在抱,然后缓缓举臂往外,向外扩展,上到头顶,运行一圈,收回,再重复,如是者十二次。 她感觉到一股真气冲破任督二脉,在百会穴上交融,开始畅通无阻运行。 赵飞羽说道:“可以开口说话,有什么感觉?” 云素艳睁开眼睛说道:“呼吸通畅,气爽神清。” 赵飞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说道:“不错,孺子可教也!” 云素艳抿嘴一笑:“你也不看看我爹是谁。” 赵飞羽笑起来,然后说道:“快穿回衣服。” 云素艳羞得脸庞通红。 赵飞羽盘膝坐好,拢掌交叠在一起,放在腹前,闭上眼睛。 云素艳惊讶说道:“你——” 赵飞羽说道:“为你打通任督二脉,耗费了我不少真气,得调一调内息。” 云素艳不再说话,免得惊扰赵飞羽,默默穿回衣服,然后坐在赵飞羽面前,双手托着腮帮子目不转睛看着赵飞羽。 片刻,赵飞羽长长舒出一口气,睁开眼睛:“你看什么?” 云素艳说道:“看你。” 赵飞羽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你不是说不看的吗,别看了,你活动活动一下,看看和以前有什么不同。” “好。”云素艳站起来,打了一套拳,发现自己每一拳每一掌每一指每一脚充满了力量,闪展翻腾轻盈快速。 赵飞羽说道:“打一掌看看。” 云素艳气聚丹田,抖腕发力,一掌打在旁边的一棵碗口粗的树身,咔嚓一声,树干从中折断,倒向一边。 她张大嘴巴,她被自己的功力吓呆了:“这个是我吗?我有这种功力吗?” 赵飞羽站起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气,说道:“不错,你现在已经具备了修炼上乘内功的基础,按照我教你的运行之法,继续修炼,三年后,将能大成,肯定可以跻身于绝顶高手的行列。” 云素艳高兴不已:“那岂不是可以和我父亲比肩?” 赵飞羽说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自己,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云素艳感慨说道:“如果我早一点有这份功力,就不用陈伯伯来掩护逃跑了。” 赵飞羽说道:“有关陈五的事迹我父亲说过,他练的是外家硬功,可以开百石之弓,但碰上与他旗鼓相当的内家高手,近身缠斗,比拼耐力,时间一长他必输无疑,更何况那么多个高手打他一个,他凶多吉少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云素艳忍不住哽咽起来,然后擦一擦眼泪,问道:“请教一下,外家功夫和内家功夫有何区别?” 赵飞羽说道:“外家硬功,其实就是肌肉筋骨发出的力量,迅猛,刚强,瞬间爆发,打击面大,断筋裂骨,内功真气,其实就是体内经络间发出的力量,沉稳,连绵,柔和持久,打击面小,却伤人五脏六腑不见痕迹。” 云素艳满目迷离看着他:“丁少侠,你知道得真多,说你博学多才也不为过。” 她在心里却暗暗说道:“希望我的未婚夫赵伯伯的儿子也是他这样的人才,即使有一半我也满足了。” 赵飞羽说道:“在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你那个从未见过面不知长什么模样的娃娃亲未婚夫如果像我这般博学多才就好了。” 云素艳跳起来:“你眼睛真够毒,不要把人看得如此透切好不好?诶,你为何要对我这么好?” 赵飞羽说道:“因为你父亲和我父亲是好兄弟,希望我有一天到天门山拜访你父亲的时候,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你。” 云素艳掩不住内心的喜悦,说道:“你怕我回家的途中遇上高手,所以你要强硬为我打通任督二脉,既然如此,何不现在你就护送我回天门山拜访我父亲?” 赵飞羽摇摇头:“现在不可以,我还有重要的事情去做。” 云素艳满脸失落,说道:“好吧,那我在天门山等你到来,求你一件事,你可不可以帮柳玄霜也打通任督二脉?” 赵飞羽说道:“不可以。” 云素艳说道:“为什么?” 赵飞羽说道:“她不是你天门剑派的人,在她师父没有同意之前,我这样做会陷她于不义之中,这可是等同于背叛师门的事,你是云叔叔的女儿,他日我可以向云叔叔解释清楚。” 云素艳说道:“不对。” 赵飞羽说道:“有什么不对?” 云素艳说道:“你姓丁,但我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他有一个姓丁的好兄弟,你究竟是何方神圣?” 赵飞羽笑一笑:“也许你爹忘记对你说了。” 他暗暗赞许:“心思够密的,竟然听出了破绽。” 云素艳皱一皱眉头:“是吗?” 赵飞羽说道:“我有没有害你?” 云素艳摇头:“没有,恰恰相反,是你救了我。” 赵飞羽说道:“如果我有不轨企图,刚才就可以把你那样了,为何还要帮你打通任督二脉?” 云素艳满脸通红,“哼”了一声。 赵飞羽说道:“那你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云素艳说道:“没有了。” 赵飞羽说道:“你不会喜欢上我了吧?” 第129章 无言感激 就在这时,一条头呈三角形的黑身白腹大蛇无声窜过来。 “蛇!”云素艳一见,吓得脸色发白,大叫着跳起来,扑赵飞羽怀里,双手抱着赵飞羽的脖子,双腿交叉缠着赵飞羽的腰胯。 赵飞羽被她这举动吓一大跳,急忙左手抱着她的腰,右手一挥,一股强大的真气把那条蛇掀得飞出去,挂在树枝上,扭了几下便不动,血从蛇嘴流出,死了。 云素艳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赵飞羽的怀抱里,心跳立即加速,跳得很厉害,如鹿撞一样,不受控制仿佛要跳出腔外似的。 赵飞羽说道:“你怕蛇?” 云素艳全身发抖嗯了一声,惊恐说道:“这种东西太恶心了,一见到我就全身都起鸡皮疙瘩,头皮发麻,双腿发软。” 赵飞羽说道:“一条蛇都可以把你吓个半死,你怎么混江湖,如果遇上一个玩蛇的人,你就死定了。” 云素艳说道:“谁会把这种恶心到死的东西随身携带,他就不怕被蛇咬死吗?” 赵飞羽说道:“你错了,还真有这种玩蛇的人。” 云素艳的呼吸变得急速起来,有些心猿意马了,双眼变得迷离凝视着赵飞羽。 赵飞羽发现她的变化,急忙把她放下来。 两人尴尬地低下头,尤其是云素艳,一双手不知如何安放好。 赵飞羽笑着:“看你如此苗条,却如此长肉,好像一头猪那样重。” 女人无法忍受得了的是说她的体重,说她的容貌,尤其是漂亮美丽的女人,伤害性更大,侮辱更强。 云素艳立即火冒千丈,双手不停拍打着赵飞羽:“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才是猪,你才是猪。” 在这一刻,她竟然变得和赵飞羽认识了很久一样,如同小情侣似的嬉闹在一起。 赵飞羽缩着肩膀笑着:“你骂我是狗,我说你是猪,扯平。” 云素艳心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股柔情蜜意,笑着:“谁和你扯平了。” 她举手就是一顿乱打。 赵飞羽忍气吞声,举手招架着:“喂,喂,喂,打人不打脸,不许打脸,别得寸进尺。” 云素艳来气了,打得更急:“就打你脸,就打你脸,你这张脸皮太厚了。” 她没有使劲,似乎是撒娇多过打人。 赵飞羽双手护着脸招架着。 她的手打在赵飞羽的手,发出噼噼啪啪的连珠密响。 赵飞羽说道:“给你三分颜色就开染坊,让着你还不领情,撒泼了不是?再撒泼,我反击了。” 云素艳不理,继续打着。 赵飞羽佯装发怒:“岂有此理,老虎不发威当做是病猫。” 他双手抱着云素艳的小蛮腰就地一滚,变成了他压住云素艳,他还把云素艳的双手按住。 云素艳如遭电殛一般全身一震,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视着着他,而他也目不转睛看着云素艳,四目就这样相视着。 “你想干什么?”云素艳的声音在发抖。 赵飞羽放开她,站起来,说道:“别让柳姑娘久等了。” 他走了出去。 云素艳羞得双手捂住脸庞。 赵飞羽并没有转身:“你害羞什么,又没有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传功授武,是光明正大的事。” 他好像后脑长有眼睛似的,云素艳的一举一动都清楚。 云素艳有些愠怒:“你还说?” 赵飞羽没有停步:“没大没小,说什么我也是你半个师父,为你打通任督二脉,竟然给脸色我看,你就是这样对待我这半个师父的吗?” 云素艳脸生红晕噘着嘴儿。 这时赵飞羽已经走出了很远。 她慢慢站起来,跟着赵飞羽后面走出树林。 柳玄霜见到他们出来,忐忑不安的心安稳下来,长长松了一口大气。 她迎上前去,问道:“丁少侠,云姑娘她没大碍吧?” 赵飞羽回头看一眼云素艳,说道:“请柳姑娘放心,她没事,好了,我先走一步了,二位姑娘,有缘再见。” 他飞身上马,绝尘远去,毫不拖泥带水。 云素艳没有说话,看着他的身影直至消失,眼神里充满了感激之情。 柳玄霜说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云素艳然后跨鞍上马:“我们也走吧。” 柳玄霜也跨鞍上马,跟随着她从另一条路走。 山路弯弯,但很宽阔,这条山路显然是一条南来北往的交通要道,山路两旁的树木参天蔽日,把这条山路遮挡得几乎是不见阳光。 两匹马出现在这条山路上。 是云素艳和柳玄霜,两人和赵飞羽分开后,往卧牛寨而去。 突然,前面响起了一声大喝:“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若想从这过,留下买路钱。” 只见一个手拿开山朴刀的五十开外身材魁梧浓眉豹眼的长着三缕长须的大汉带着十个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这些是什么人? 说要买路钱的当然是拦路打劫的人了。 云素艳看着那个手拿开山朴刀的大汉笑了。 柳玄霜低声说道:“他们是谁?” 云素艳笑着:“有谁敢做光天化日之日拦路打劫这营生的?” 柳玄霜吃了一惊:“山匪?” 云素艳说道:“是的。” 柳玄霜说道:“打劫到我们的头上来了,打不打?” 云素艳说道:“打什么打,他就是卧牛寨的山大王郝连川!” 柳玄霜一愣,笑了起来:“你耍我?” 这时郝连川大声说道:“云家丫头,不给买路钱不许过哟,哈哈哈——!” 云素艳跳下马,骂道:“郝伯伯,丫头我衣袋里穷得一文钱都没有,没钱给你,要不,先欠着账?” 郝连川哈哈大笑,说道:“好你个云家丫头,学会赖账了,早上出门的时候你是一个人的,回来却带上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来,这姑娘是谁?” 云素艳嘟着嘴儿:“郝伯伯,你不公平,这么多年来你从没夸过我长得如何漂亮,今日一见别的姑娘就夸人家如花似玉,难道我长得不好看吗?” 郝连川一伙人哈哈大笑。 柳玄霜抿嘴一笑:“云姑娘,你的绝世容颜还用得着别人夸吗?” 郝连川竖起大拇指。 云素艳噗嗤一笑,说道:“郝伯伯,她叫柳玄霜。” 郝连川说道:“原来是柳姑娘。” 柳玄霜抱拳作揖:“玄霜见过郝寨主。” 郝连川拈须说道:“好有礼貌的姑娘,不像云家丫头,没大没小,如果不是穿着这身女儿装,十足一个野小子。” 云素艳笑着:“郝伯伯,如果你懂仙术,把我变成真正的野小子好了。” 郝连川哈哈大笑,说道:“就算我有这本事也不敢如此大胆妄为,云天泽向我要女儿怎么办?我可赔不了他一个活泼可爱屁股生刺坐不住的女儿。” 云素艳脸红起来。 郝连川笑着:“丫头,你也会害臊的?” 柳玄霜掩嘴而笑。 云素艳说道:“郝伯伯,不和你嚼舌根了,你这是去哪?” 郝连川板起脸孔:“为了找你。” 云素艳说道:“找我干什么?我这么大一个人,难道会走丢不成?” 郝连川说道:“就是怕你走丢了,害我无法向你父亲交代,一声不响就一大早不见人影,是不是跑去陈五小老头那里去了?” 云素艳的脸上露出一丝担忧:“是,郝伯伯,陈伯伯出事了。” 郝连川一愣:“出什么事了?” 云素艳把早上发生的事简单叙述了一遍,但是却没有把自己受伤的事说出来,也没有把柳玄霜找陈五寻仇的事说出来,只是说柳玄霜也是去探望陈五的。 柳玄霜没有插嘴,她明白云素艳不说出来的目的,一是不能让人知道她是柳阳雁的女儿,二是怕受伤的事引起郝连川的担心。 郝连川听完后震惊不已,神色严峻起来,说道:“原来江湖传言,并非是空穴来风,还真有这么一回事,朱元璋也太小气了,如果他们这些人想反抗,早就竖起大旗反抗了,何须要隐姓埋名过着清苦的日子,这是让人不得安生呀,江湖又将有一场腥风血雨了。” 云素艳说道:“希望陈伯伯吉人自有天相,能脱得了身。” 郝连川想了一下,还是说了:“丫头,别抱太大的希望,那些人个个都是顶尖高手,陈兄虽然武功不凡,但双拳难敌四手,我看希望渺茫!” 云素艳说道:“他脱险也会到这里来的,晚上都不见他现身,那就说明他遇害了。” 郝连川说道:“回去再说吧。” 第130章 卧牛寨 落日西斜,已近黄昏。 卧牛寨位处于一险峻山腰上,因山寨位处于这片卧牛山,所以山寨起名为卧牛寨,卧牛寨的人并不是打家劫舍的山匪,自己开荒造田,养殖牲口,过的是自给自足与世无争的生活,因此朝廷也没有派兵来围剿,相安无事。 郝连川身穿短褂坐在聚义厅里的首座交椅,摇着大折扇,显得很悠然自得。 “郝伯伯。”一声娇脆的呼叫从厅外传进来。 “哟,这丫头来了。”他连忙坐直腰板,整理一下衣衫,遮住袒露的胸膛,有女人在场,实在不雅。 只见云素艳柳玄霜走进来。 “郝伯伯,看你坐在头把交椅里,显得多威风,山大王就是山大王,果然是与众不同,不像我们这些平头百姓,即使坐上头把交椅,也没有这种威严。”云素艳说道。 郝连川站起来,笑呵呵说道:“怎么,你这丫头想坐?好,郝伯伯让贤,给你这丫头坐,做一回女山大王。” 云素艳也不客气,大马金刀般坐下,装出一副庄严宝相:“怎样?” 郝连川笑着点头:“可以,有女大王的样子。” 云素艳看着柳玄霜。 柳玄霜摆手摇头:“免了,我这种人,穿起龙袍也不会像是太子的样子,更不用说是女大王了。” 郝连川哈哈大笑。 云素艳说道:“柳玄霜,什么意思?” 柳玄霜抿嘴一笑:“人嘛,贵在有自知之明,因此我不会做山中无虎猴称霸王的事。” 云素艳气呼呼地瞪着她,直翻白眼,这一句话实在是太损人了,想反唇相讥,但一时间找不到词语来反驳。 郝连川大笑着:“丫头,柳姑娘没说错,你身上没有虎气,却有猴样,整天上蹿下跳,忽东忽西,不知所踪,因此你不是坐中堂的老虎,而是一只贪玩的猴子。” 云素艳气呼呼说道:“岂有此理,气死我了,气死我了,柳玄霜,你什么时候变得如此会骂人的,骂人还不带一个脏字,却可以把人给气得连心肺都炸掉了。” 柳玄霜笑着说道:“跟你学的。” 云素艳眨着眼睛:“听说峨眉山有很多猴子?” 柳玄霜忍住笑:“是的。” 云素艳笑起来:“哈哈,那你也是猴子。” 郝连川大笑,说道:“可你是皮猴子。” 云素艳站起来,看着大厅外的天色,叹一口气,说道:“陈伯伯怎么还不见人的?” 郝连川说道:“丫头,再等一下,我早就派人去了解情况,这个时候也应该回来的了,不过还是那句话,别抱有太大的希望。” 云素艳柳玄霜流露出淡淡的哀伤之色。 郝连川说道:“要我说真话吗?” 云素艳道:“废话,当然要说真话。” 郝连川语气深沉:“小老头他根本没有活着的希望,没错,他是万人敌,武功高强,但这回碰上的可都是绝顶高手,况且他又没有带着他那把杀人无数的三刃刀,没有这把刀,就等于老虎拔掉牙齿,老鹰折断利爪,他练的是外家硬功,不是摘叶飞花可以伤人立死的内家功法,落入这些绝顶高手的包围,他是插翅难飞了。” 云素艳柳玄霜陷入沉默。 “寨主。”一个大汉站在聚义厅外叫了进来。 郝连川说道:“是派去打探情况的人回来了,快进来。” 那大汉脚步匆匆走进来,神色严峻:“寨主。” 郝连川云素艳柳玄霜见到他的神色就知道不是好消息了。 “别废话,快说打探到什么就说什么,不得有半分隐瞒。”郝连川严肃说道。 那大汉说道:“陈五将军被罗晓峰他们杀掉了,还被割下了首级送回京城,吴道通被陈五将军重伤,雷风平也被陈五将军所杀,陈五的无头尸体已经被他们就地掩埋。” “好兄弟,不错,死也要拉上一个雷风平垫尸底,是条硬汉!”郝连川悲愤地一拳捶下桌子,桌子裂开崩塌。 乍闻陈五被杀噩耗,从此失去一个宠她护她的长辈,云素艳嚎啕大哭起来,泪流满脸悲愤大吼:“陈伯伯,是我们连累你了!” 她身体一晃,差一点跌倒在地。 柳玄霜及时扶住她,仰天说道:“陈伯伯,你的仇总有一天我会帮你报的!” 她的怀里藏着陈五给她的那本小册子,那是陈五毕生所悟的武功,她暗暗发誓一定要苦练陈五留给她的武功心法,集内外兼修之大成,为陈五报仇雪恨。 云素艳突然往外就走。 郝连川喝道:“你这是干什么?” 云素艳满脸杀气说道:“我现在就去追他们,抢回陈伯伯的人头,还陈伯伯一个全尸,柳玄霜,有种的就跟我去。” 柳玄霜跟着她往外走。 郝连川喝道:“哪里都不许去,回来!丫头,你凭什么可以抢得回老陈的人头,你这样去是送人头!” 云素艳说道:“此一时彼一时,我云素艳现时有能力去和他们斗,他们最厉害的吴道通重伤在身,少了一个可怕的对手,还怕他们什么?” 她现在有底气说出如此蔑视对方的说话,因为她被赵飞羽打通任督二脉,武功已经非昔日吴下阿蒙。 郝连川说道:“他们代表的是朝廷,你们这样做是和朝廷作对,除非你们神功盖世,能杀光他们,不留一个活口,否则你们的亲人会因为你们的莽撞冲动而成为亡命天涯的钦犯!” 云素艳柳玄霜心里一震,停步不走了,郝连川所说并非危言耸听,而是不争的事实。 郝连川语重心长说道:“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何必急在一时,等风声过了,你们可以找机会一一收拾掉他们,这样才是最好的做法,丫头,柳姑娘,听郝伯伯的。” 云素艳点头:“好,听郝伯伯的。” 郝连川说道:“记住,冲动是魔鬼,不要因一时之气,做连累亲人的蠢事,凡事三思而后行,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去做。” 云素艳说道:“难怪郝伯伯可以做山大王,就这份沉着,足令人折服的了,郝伯伯,我们可以不去报仇,但总可以回去祭奠陈伯伯吧?” 郝连川摇摇头:“不可,如果他们留下暗探,那就麻烦了,过一段日子,郝伯伯派人去侦察,确定没有暗探,郝伯伯带上祭品亲自去祭奠你陈伯伯的英魂。” 柳玄霜说道:“云素艳,听郝寨主的。” 云素艳擦一擦眼泪:“我们明天早上离开卧牛山,回天门山去。” 郝连川说道:“这就对了,丫头,现在朝廷对那些不肯归降的反王旧部来个秋后算账,必然掀起腥风血雨,江湖路不好走,没什么事的话,最好不要乱跑。” 就在这时,一个喽啰站在厅外,大声禀告:“寨主,山寨大门外有两个道长求见。” 郝连川一愣:“何方来的道长?” 喽啰说道:“他们说是华山弟子,一个叫郝松子,一个叫徐大安。” 郝连川吓一大跳:“我的娘,我的叔叔来了,快快有请,快快有请,不,我亲自去迎接,丫头,在这里等着。” 他飞跑出去。 云素艳说道:“柳玄霜,知不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柳玄霜说道:“不知道。” 云素艳惊愕看着她。 柳玄霜说道:“我又没有走过江湖,这些年都是在峨眉山度过,对江湖人物不是很清楚。” 云素艳说道:“华山派的飞天龙掌门应该听说过了吧?” 柳玄霜说道:“这个人师父说过,武功已臻化境,是个绝世高手。” 云素艳说道:“来的两个人就是飞天龙十大弟子之一,原来郝伯伯是江湖上鼎鼎大名华山派十大弟子排在第二的郝松子侄儿,我爹怎么没说的,难道我爹也不知道?” 柳玄霜笑一笑:“云叔叔也不是什么都对你说的。” 第131章 迷人的柳玄霜 云素艳也不答辩,坐下不说。 这一坐安静下来,她脑海里出现陈五的音容笑貌。 “陈伯伯,你的仇我一定为你报,请你在天之灵安息吧!”她双眼凝望着屋顶,暗暗发誓。 她眼里闪动着泪花。 柳玄霜也坐下,但是坐得腰杆笔直,双掌平放在大腿上,一副真正的正襟危坐样子。 比较之下,柳玄霜比云素艳庄重得多。 柳玄霜看了云素艳一眼:“想起陈伯伯了?” “嗯。” “节哀顺变,不要想太多。” “你和我不同,你对陈伯伯很陌生,没有什么感觉,我和他却如亲人一样,所以这份伤痛你不会体会到有多深的。” “我不否认你说得对,但报仇这件事不可能没有我一份,因为陈伯伯也是我爹的好兄弟。” “说得好。” “丁少侠和郝寨主说得对,目前我们不要做超出我们能力范围的事,君子报仇,十年未晚。” 云素艳擦一擦眼泪,不说话。 大约过了一盏茶的工夫,坐在大厅里的云素艳柳玄霜听到外面传来郝连川爽朗的笑声,两人立即站起来。 这是为人处世最基本的礼仪,更何况身为晚辈的,否则就是目中无人目无尊长的傲慢无礼之举了。 只见郝连川带着两个身背宝剑的中年道士走进来,宝剑的剑穗是青色的,但穗结的蝴蝶形状却是红色的。 云素艳低声说道:“看见他们的剑穗没?” 柳玄霜低声回答:“我又没瞎。” 云素艳说道:“这可大有名堂,这是他们华山派飞天龙掌门座下十大弟子特有的标记,名为‘青结红蝶,华山一杰’,你还不知道吧?” 柳玄霜回答:“还真是不知道,看来你比我阅历丰富。” 云素艳说道:“这个当然,不过关于华山派的事是我爹告诉我的。” 柳玄霜说道:“有亲爹在身边就是好,谢谢妹妹的提醒。” 云素艳气不打一处:“岂有此理,你占我便宜?” 柳玄霜风轻云淡说道:“你爹和我爹是好兄弟,你叫我爹为伯伯,而我年龄比你稍大一点,自然是你的姐姐。” 云素艳无从反驳,气得干瞪眼。 柳玄霜选在这个时候说这种事,就算她不服气,却不能大吵大嚷,这不仅有损风度,更有损天门派的面子,她只能咽下这口气。 “你们嘀咕什么?”郝连川说道。 柳玄霜说道:“郝寨主,没嘀咕什么,就是闲聊几句而已。” 郝连川说道:“我来介绍一下,这两位可是大名鼎鼎的华山十杰,这位是郝松子道长,是我的族叔,这位是徐大安道长。” 柳玄霜云素艳双双抱拳一揖:“晚辈见过郝道长,徐道长。” 郝松子抱拳还礼:“二位姑娘好。” “这位姑娘是柳玄霜,而这位姑娘可不得了,乃是当年名震江湖的三大剑侠天门剑侠云天泽的女儿云素艳。”郝连川介绍着。 郝松子悚然动容:“原来是云大侠的千金,失敬,失敬,云大侠安好吧?” 云素艳说道:“有劳郝道长挂心了,我出来的时候他很好,但现在我却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好。” 众人一愣。 郝连川说道:“你这孩子,怎么说话的?” 云素艳说道:“不是吗?我出来时见到他,当然知道他很好,现在我没见到他,自然不知道他是不是很好。” 柳玄霜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 众人也跟着笑起来。 徐大安说道:“云姑娘说话真有趣,是个性情中人。” 云素艳说道:“我只是说事实而已。” 郝连川笑着:“调皮捣蛋。” 云素艳扮个鬼脸。 众人逗乐了。 郝连川说道:“连川,今晚就借贵寨休息一晚了。” “叔,一家人不用说两家话,对侄子还用客气吗?再说能得到您的大驾光临,这可是侄子的荣光。”郝连川说道。 就在这时,一个喽啰走进来:“禀告寨主,司马少侠到访。” 郝连川说道:“哟,今天真是贵客临门了,快快有请。” “是。”喽啰快步而去。 徐大安问道:“郝寨主,这个司马少侠有什么来头?” 郝连川说道:“我一个朋友的唯一徒弟,叫司马仪,至于这个朋友是谁,我不方便透露,请徐道长见谅。” 徐大安笑一笑,也不说什么,人家不说,没有勉强人家非说不可的道理,自然不再追问。 片刻,一个二十三四浓眉大眼体魄健壮背着一对护手短戟的年轻小伙走进来,双手抱拳作揖:“司马仪途经这里,特意来拜见郝寨主。” 他看见云素艳柳玄霜两人,不由得暗暗称赞:“好美的姑娘啊!” 郝连川说道:“司马仪,来来来,认识一下,这位是大名鼎鼎的华山十杰郝松子道长、徐大安道长,这位是云素艳姑娘,这位是柳玄霜姑娘。” 司马仪吃惊说道:“司马仪见过二位道长,二位道长的大名,在下早就如雷贯耳,想不到今天在这里能见到二位的尊容,三生有幸了。” 郝松子说道:“司马少侠过誉了。” 司马仪对着云素艳柳玄霜抱拳作揖:“司马仪见过云小姐柳小姐。” 云素艳柳玄霜还礼:“司马少侠客气了。” 郝连川说道:“请大家随我来,后院凉快,我已经下令在那里设宴,边吃边说。” 大家跟着他往后院而去。 宴席间,司马仪的眼睛有意无意之间总往柳玄霜看…… 早上。 饭厅里,司马仪和郝连川在吃早餐。 郝松子徐大安一大早就下山离开卧牛寨了。 司马仪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司马仪,你怎么啦?”郝连川关切问道。 “没什么,真是没什么,多谢郝寨主的关心。”司马仪脸色一红,有些尴尬了。 郝松子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是不是有心事?” “我……”司马仪支支吾吾着。 事实上他真的是有心事,他在想柳玄霜。 他不禁暗自骂道:“司马仪,你他妈的真不是人,连吃饭的时候也在想入非非?心猿意马?” 这并不奇怪,像他这般年少的男儿,看见自己心仪的绝美女人,谁不印象深刻,谁不想入非非?谁不白日春梦? 郝连川微笑说道:“可不可以说出来?” 司马仪有些尴尬了,放下碗筷,说道:“在下吃饱了,郝寨主请慢用。” 他走出大厅。 郝连川看着他,暗暗偷笑:“你以为别人不知道吗?昨晚吃饭的时候你的眼睛总是看着柳姑娘,小子,你动凡心了,不揭破你而已。” 司马仪出到前院,就遇见两个肩挎着包袱往山寨外走去,是云素艳和柳玄霜,他顿时慌乱起来,手足无措起来。 “云小姐,柳小姐,早上好。”他不知费了多大的劲,才说出这一句话,而且还是有点结巴。 他想走开,可一双脚如生了根似的挪不开,他想低头,可一双眼睛却不由自主地看着柳玄霜。 云素艳柳玄霜异口同声说道:“司马少侠,早上好。” 司马仪说道:“你们这是要走?” 云素艳点一点头:“司马少侠,麻烦你告诉郝寨主一声,我们有事先走了,就不和他告别了。” 司马仪张口想叫,却叫不出声来,喉咙仿佛有东西堵住一般,他痴痴地凝视着柳玄霜远去的背影。 不知何故,他有些舍不得柳玄霜这么快就离开。 “她真美,端庄,文雅,走路的样子婀娜多姿,像仙女下凡一样。”他自言自语着。 “柳小姐,希望我们有缘再见。”他默默祈祷。 第132章 秦淮河岸 京城的秦淮河岸,琼楼玉阁,舞榭歌台,鳞次栉比,这里是江南名妓荟萃的地方,名副其实的烟花青楼之地。 这种地方是最热闹的了。 热闹到什么程度? 河中连片红船,岸边座座楼阁,尽是喧天的歌乐声,欢笑声,浪叫声。 来这里的全是男人,因为这种地方是男人的“天堂”,达官显贵,豪商巨贾,书生名仕,趋之若鹜,纷至沓来。 很多男人都结了婚,但他们为什么还要来找妓女寻欢作乐呢? 因为他们不可能在家里对着妻子随心所欲无所不用其极的寻欢作乐,但到了烟花之所就可以随心所欲肆无忌惮的无所不用其极地寻欢作乐。 白天烟花流水,晚上月照婵娟,来这里的人街外衣冠楚楚,一本正经,进到屋里放浪形骸,纵情声色。 一个身材魁梧仪表堂堂的中年大汉穿梭在拥挤的人群中。 一座靠近河边的别致雅苑,大门紧闭,门前的告示牌贴着一张写着今天包场,谢绝来客的大红纸。 这是歌姬梅婷婷所在的小春园。 中年大汉很有节奏地叩响了大门,三下短三下长,大门立即打开,他闪身而进。 开门的是个彪形大汉,说道:“您终于到了,家主在小偏厅恭候您的大驾。” 他点一点头,穿过大厅,平时热闹非凡的大厅没有一个人,变得静悄悄的,他到了小偏厅,只见一个瓜子脸柳眉杏眼小蛮腰身材苗条双十年华只穿着一袭轻纱肤色白嫩的绝色少女正陪着一个中年男人在小偏厅里喝酒。 这个绝色少女就是歌姬梅婷婷。 那个中年男人呢? 竟然是胡一尘。 胡一尘一见到来人,便马上离座迎过来:“蔡兄,终于等到你来了,快请就坐。” 蔡正愈微笑着:“胡兄,对不起,我来迟了。” 那人说道:“不是你来迟了,是我早到了,我一接到蔡兄传递来的消息,便急不及待地先来这里打点一切,梅姑娘,你看蔡大侠多惦记你,上次来过一趟后就忘记不了你,他说这次来一定要再来目睹一下你的芳容,听一曲你绕梁三日的歌声。” 梅婷婷缓缓起身,道个万福:“蔡大侠,您好,小女子何其有幸,可以再次目睹蔡大侠的风采。” 蔡正愈看着她若隐若现的曼妙身段,喉咙不自觉地滚动一下,眼睛不离她说道:“难得梅姑娘没有忘记蔡某人,蔡某人深感荣幸。” 胡一尘暗自一笑,说道:“蔡兄,上一次你没有在小春园留宿,所以这次小春园已经被我包下三天,这三天除了伺候你们的侍女和厨子,偌大的小春园就只得你和梅姑娘,闲杂人等,一个不在。” 梅婷婷不胜娇羞地低下头,这一下真是千娇百媚,摄人心魂。 蔡正愈看得目眩神迷,说道:“谢谢胡兄的厚待,梅姑娘,请暂且回避一下,我和胡大掌柜有事商谈。” 梅婷婷嫣然一笑:“蔡大侠,胡大掌柜,小女子先行告退,如果需要我的时候,到房间里叫我,蔡大侠不会忘记我住在哪个房间吧?” 蔡正愈哈哈大笑。 梅婷婷步履轻盈走出去。 胡一尘说道:“蔡兄,上一次你放过她,后悔了吧?” 蔡正愈说道:“还真有点后悔,这个迷死人不赔命的小妖精,一颦一笑都勾魂夺魄呀,的确令人心动。” 胡一尘说道:“本来打算请她到城外江边的小山庄招待你的,不用如此招摇,奈何人家不去,所以只能包下小春园,把小春园里的人另外安置几天。” 蔡正愈说道:“以胡兄的能力,竟然也请不动一个歌姬?” 胡一尘说道:“三个月前梅婷婷来到这里,现在今非昔比,她太有名气了,她不答应谁敢强来,带走她不难,难就难在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蔡正愈说道:“胡兄破费了,我只想听听她唱曲而已,人家可是卖艺不卖身的,没必要强人所难。” 胡一尘笑一笑:“蔡兄,请上座。” 两人在桌边坐下,胡一尘倒了一杯酒,递给蔡正愈:“蔡兄,请品尝。” 蔡正愈闻一闻,惊赞:“香醇,甘冽,绵厚,绝世佳酿,绝世佳酿。” 胡一尘竖起大拇指:“这是御酒中的御酒。” 蔡正愈笑着:“哟,想不到今天能品尝得到御酒,这酒除了皇帝以及公侯将相,也只有封疆大吏才有资格喝呀。” 他举杯一饮而尽。 胡一尘说道:“没你这样喝酒的,这酒要小口小口喝,才品尝得出当中的韵味,你呀,牛吃牡丹,不知牡丹的珍贵。” 蔡正愈笑道:“在牛的嘴里,牡丹和青草没什么分别,都是填饱肚子的料儿而已。” 胡一尘哈哈大笑,说道:“这酒在相府里就只有两小坛,其中一坛给我拿来招待你了。” 蔡正愈说道:“这么说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喽?” 胡一尘一语双关说道:“大地主家多的是。” 蔡正愈当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微笑着说道:“所以想喝这等琼浆玉液,就只有做大地主了。” 胡一尘说道:“大地主就只有一个,我们可以弄个小地主当当,蔡兄想什么时候喝就什么时候喝,蔡兄回京城多久了?” 蔡正愈说道:“三天前,我有些事要处理一下,所以没有联络胡兄。” 胡一尘说道:“蔡兄仁慈呀,不光留李晓冬全尸,而且还留他一家人的性命,就不怕他留下什么证据吗?” 蔡正愈说道:“他那么小心谨慎的人,不会,再说何必要斩尽杀绝,这太没人道了,就当是为自己积一点阴德吧。” 胡一尘说道:“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斩草不除根,日后必悔恨。” 蔡正愈笑一笑:“我就知道胡兄必然会派人去收拾残局的,所以那一晚我卖了一个人情给李晓冬。” 胡一尘一愣,接着恍然大悟,自嘲一笑:“原来蔡兄一早预料到我会这样做,所以才有和李晓冬桥头话往事一幕,好人你做了,坏人却由我的人去做。” 蔡正愈点头:“基本上是这样。” 胡一尘苦笑:“别人说我是千年修成的老狐狸,但蔡兄却是万年成精的老狐狸,道行比我高深啊!” 蔡正愈说道:“论纵横捭阖之术,胡兄比我高深得多,不是拍马屁,是真心话。” 胡一尘举杯说道:“谢谢蔡兄的夸赞,当饮一杯。” 蔡正愈说道:“胡兄,请。” 两人脖子一仰,一饮而尽。 胡一尘再度满上一杯,说道:“蔡兄,我有两个消息要告诉你,一个是好消息,一个是坏消息,先听哪一个?” 蔡正愈眉头一挑:“哦?俗语说做人最好是先苦后甜,那就先听坏消息,看看究竟有多坏。” 胡一尘说道:“我派去替你根除后患的六个一流杀手,半夜到黎家动手的时候被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年轻小伙收拾掉了,然后在李晓冬下葬后当晚这个小伙子带着李家的人消失不见了。” 蔡正愈大吃一惊:“有这等事?什么叫做消失不见?” 胡一尘叹一口气,说道:“就是说李家的人不知搬到哪里去了,负责监视的人不敢轻举妄动,那个年轻小伙子武功实在是太厉害了,所以没有跟踪上去,跟踪上去无疑就是送人头,也就没有现在你听到的坏消息。” 蔡正愈想了一下,说道:“这也不算是什么坏消息。” 胡一尘说道:“怎么说?” 蔡正愈说道:“可能是李晓冬临死前交代过家人要搬离此地,所以他们一家在办完丧事就立即搬家,这属于正常反应的范畴之内,如果不搬,反而不正常,胡兄不用担心,李晓冬不会把他的秘密告诉他家人知道的,这个我可以百分百肯定。” 胡一尘说道:“不正常的是突然冒出个武功绝顶的年轻小伙呀。” 第133章 惊天内幕 蔡正愈的眉头紧蹙不开。 他在想,苦思冥想。 胡一尘察言观色,没有打扰,片刻说道:“蔡兄,有没有这么一个可能,那个小伙子是冲着李晓冬而来的?” 蔡正愈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 胡一尘说道:“请蔡兄分析分析。” 蔡正愈说道:“如果是李晓冬生前做生意结下的仇家来滋事,这个人不可能出手救李家的,如果是碰巧经过那里的江湖侠客仗义相助,这未免也太巧了吧?” 胡一尘说道:“所谓无巧不成书嘛。” 蔡正愈说道:“这话骗鬼都不行,太巧合的事就不是巧合了,胡兄说过你派出去帮我清除后患的那些杀手是半夜去黎家的,那个武功绝顶的小伙子在这时候出现,除非他是夜行大盗,否则不可能这么巧碰在一起,那么又有一个问题了,通常夜行大盗只为求财,哪有见义勇为,说明这个人是冲着黎家而来,对不对?” 胡一尘说道:“你的判断和我的判断一样,问题就出在这里。” 蔡正愈心里一惊:“胡兄怀疑……” 胡一尘点头:“我怀疑是为二十一年前那桩事而来找李晓冬的。” 蔡正愈惊出一身冷汗:“年轻小伙,这让我我想起了一个人。” 胡一尘心里一动,说道:“当年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小男婴?” 蔡正愈说道:“对,赵子枫的儿子,按年龄计算,现在刚好是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如果是赵子枫的儿子,这就证明当年他父子都活了下来,现在开始秘密调查当年的事了,这下就麻烦大了。” 他脸色变得十分凝重。 胡一尘说道:“别自己吓自己,那个小伙子用的剑不是龙泉剑,如果他是赵子枫的儿子,怎么可能不用龙泉剑,那可是他们赵家身份和地位的象征,赵家的传人不用龙泉剑,等于自废身份,这不是赵家的一贯作风。” 蔡正愈稍微宽心了一些。 胡一尘笑一笑:“蔡兄,别把神经绷得太紧,就算是赵子枫的儿子又能怎样,即使是他赵子枫亲自现身江湖来调查也是一样,李晓冬死了,死无对证之下,神仙也拿我们没有办法,最关键的是李晓冬有没有留下什么线索。” 蔡正愈说道:“没有,他自己说的,我相信他也不敢,留下书信,一旦让家人发现,知道他是什么人,这些年他所有的努力就白费了,所有的形象就毁于一旦了,他没这么蠢笨。” 胡一尘双手一摊:“哪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蔡正愈说道:“是啊,幸亏我们抢先了一步,李晓冬一死,这个秘密从此石沉大海,还是胡兄有先见之明,佩服,佩服。” 胡一尘说道:“是蔡兄心怀慈悲,不忍下手而已。” 蔡正愈说道:“兵不刃血可以解决的事情,何必要血流满地去解决,胡兄有没有想过,灭门惨案会惊动朝廷的,相爷是权倾朝野,但不能只手遮天,一旦出现蛛丝马迹,让朱元璋的人查到你身上,相爷压不住从而卷入旋涡,岂非是得不偿失?” 胡一尘淡然一笑:“想过,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按我的设计,他们的尸体会被化为一滩血水,当地官府找不到尸体,就只能当人口失踪案来处理,这种小事,过不了多久便束之高阁,尘封档案,可惜事与愿违。” 蔡正愈说道:“所以还是老话说得好,百密总有一疏。” 胡一尘说道:“这个还真是,但只要能及时把漏洞堵住,就高枕无忧了。” 蔡正愈说道:“不管怎么说,今非昔比,现在不是烽火漫天遍地狼烟可以快意恩仇的乱世,做事还是低调一点为好。” 胡一尘说道:“蔡兄所言极是。” 蔡正愈说道:“坏消息听完了,好消息呢?” 胡一尘倒酒:“喝一杯再说。” 蔡正愈举杯一饮而尽。 他突然灵光一闪,说道:“胡兄,有一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很久了,当年你为何要不惜一切和我联手杀掉赵子枫?” 胡一尘变了一下脸色,没有说话。 蔡正愈说道:“你坚持要杀赵子枫,不是便宜了朱元璋吗?如果赵子枫没事,赶到武林群雄开会的地点,现在的天下是谁的还说不定。” 胡一尘嘴角挤出一丝干涩的苦笑,叹一口气,说道:“如果让赵子枫赶到武林群雄开会的地点,死的就是我和几个武林名宿了,不仅如此,还有现在的一个大人物,所以我是不会让他到达开会地点的。” 蔡正愈心里一凛。 胡一尘站起来,走到窗边,凝视着窗外一角蓝天,说道:“不隐瞒蔡兄了,当年我和那几个武林名宿还有现在的一个大人物叛节了,都是元廷的人,结果被赵子枫从大内拿到了我们和元廷暗通勾结的证据,一旦在会上公开,我们这些人将死无葬身之地,所以我们不能让他带着证据到达会上的。” 蔡正愈说道:“原来如此,天命所归,天命所归啊!” 胡一尘重新坐下,说道:“为他人作嫁衣裳是常有的事情。” 蔡正愈说道:“这件嫁衣太贵重了,人家笑纳还不谢,捡了个大便宜,让朱元璋知道我们曾经帮过他如此大忙,会否赐我们高官厚禄呢?” 胡一尘哈哈大笑,然后说道:“蔡兄想多了,如果说出来,这桩无头公案就大白于天下,你说哪里还有我们安身立命之所。” 蔡正愈笑一笑:“做一做黄粱美梦嘛。” 胡一尘脸上的肌肉突然抽了一下:“就算我们不阻止赵子枫,但还是有一股神秘力量阻止赵子枫到会看着他举旗造反的。” 蔡正愈脸露恐惧:“白衣教?” 胡一尘说道:“你以为他们突然出现为了什么?明面是为了帮助你们杀掉江景兰,但实际上是冲着赵子枫去的,听说他们的教主是一位蒙古郡主,当时元廷上下都把赵子枫视为最大的威胁,根本不把朱元璋这一路兵马看在眼里,因此阻止赵子枫举事是首要任务,唉,结果我们三方都损兵折将,元气大伤。” 蔡正愈惊惧说道:“那一战十分惨烈,我的人死伤过半,尤其是白衣教,那二十多个绝顶高手也被江景兰杀掉,这还是在他中毒后,倘若没有中毒,恐怕我们都得要交代在那里。” 胡一尘苦笑着:“我们也好不到哪里,追杀赵子枫过程中同样死伤惨重,我那十个武功绝顶的师叔全部死在他的龙泉剑下,就在我们将要得手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隐世高手,轻而易举就把那几个身怀绝技的武林名宿杀掉,救走赵子枫,幸亏我见机得早,藏身于泥塘,才逃过一劫。” 蔡正愈说道:“直到现在,依然没有人知道白衣教的教主究竟是谁,而白衣教自那一役后,便再没有在江湖上露过面,仿佛人间蒸发掉了一样。” 胡一尘说道:“不,她又出现了。” 蔡正愈一时反应不过来:“哪个她?” 胡一尘说道:“还有哪一个她。” 蔡正愈一愣,反应过来,大吃一惊:“你说什么?你说的可是那一个她?” 胡一尘说道:“想不到吧?” 蔡正愈苦着脸说道:“想不到,真是想不到,神秘的白衣教再度出现,这不是好事。” 胡一尘说道:“好不好事我不知道,接下来我要说的好消息就与这位神秘莫测的人大有关系。” 蔡正愈吃惊地瞪大眼睛。 第134章 推断 胡一尘离座而起,背着双手踱步,似乎是在等蔡正愈的问话。 小偏厅里突然陷入一片令人发慌的沉闷气氛。 “我想胡兄已经接到她写的密信,她怎么说?”蔡正愈打破沉默。 胡一尘停步,目光变得深邃起来,说道:“她似乎知道我们想干什么似的,要扶持你做新一任的武林盟主,对住在杭州三圣宫传道的华山派裴庆元下毒,这个人不得了,和飞天龙游历江湖的时候救过朱元璋一命,他一死,朝廷必然震动,你金鞭大侠去查,她到时交出一个分量相当的人做凶手,让你名声大振,到明年的武林大会你宣布参加盟主选举,飞天龙自会感恩于你而退出。” 蔡正愈心里一凛,感到背后凉飕飕的,仿佛有一双眼睛在背后盯视着自己,不由得左右一看。 胡一尘说道:“她不在这里。” 蔡正愈松了一口大气。 胡一尘说道:“你以为我不害怕吗?我比你还害怕,这个神秘的女人好像无处不在一样,天晓得她知道多少有关我们的事情。” 蔡正愈苦笑着:“如果真是这样,就拿捏住我们的命门了,她在暗,我们在明,我们根本无从反抗得了,只能听从于她的,她究竟想做什么?” 胡一尘摇头:“只有天知道。” 蔡正愈说道:“我就想不明白,就算当年的传言是真的,她是元廷的一个郡主,但现在已经改朝换代,是朱元璋的天下,她想恢复元朝已不可能。” 胡一尘说道:“谁说不可能?她是想和我们联手,到时北元南下,和我们划界而定,鼎足而立,到时再和我们兵戎相见,看谁吃掉谁,一统天下,如果是他们赢了,天下就再度落在他们蒙古人手里。” 蔡正愈点头:“这就解释得通了,她要和我们一道把大明搅个天翻地覆,她的信呢?可不可以给我一看?” 胡一尘说道:“你说我敢随身携带吗?敢留下这一封随时可以要掉我脑袋的信吗?给我烧掉了,蔡兄,有一句话我想问你二十多年了,但一直都不敢问,今天话匣子打开了,我就问了,到底是谁割走江景兰的人头?” 蔡正愈说道:“我也不知道,杀掉江景兰之后我们就走了,至于是谁割走他的人头,我也是一无所知。” 胡一尘苦笑:“割走江景兰脑袋的那个人,和江景兰一定有不共戴天的仇恨,是巴不得吃其肉饮其血抽其筋削其骨的那种,否则不会连死人都不放过。” 蔡正愈心里一跳。 胡一尘看着他。 蔡正愈皱着眉头:“反正这个人不是我,不说这个话题了,胡兄,不杀飞天龙了?” 胡一尘说道:“她的确打乱了我们原来的部署,但十拿九稳的做法还是在临近武林大会的时候除掉飞天龙,这样局势就完全掌控在你手里。” 蔡正愈说道:“她什么时候行动?” 胡一尘说道:“我想她已经行动了,这两天必有讯息传来。” 蔡正愈说道:“那我就要动身前往杭州了。” 胡一尘说道:“不急,等有确切的消息再动身不迟,留在这里吃喝玩乐几天,虽然蔡兄的夫人是绝色美人,当年惊艳天下的武林双美之一,但吃惯了山珍也会倒胃口的,也该换换家常菜的口味了。” 蔡正愈说道:“你当我是什么人?” 胡一尘说道:“男人,正常的男人,哪个男人不好色,不好色的男人都是装出来的,你若不好色,就不会娶武林双美之一的甄楚倩了,这几天就做个温香软玉抱满怀的逍遥侯吧。” 蔡正愈想起那夜李晓冬说的话,心里刺痛一下,装出笑意说道:“费用……” 胡一尘说道:“当然是我出。” 蔡正愈笑着:“怎好意思要胡兄破费呢?” 胡一尘说道:“你还和我客气,这就显得虚伪了。” 蔡正愈哈哈大笑。 胡一尘说道:“去吧,梅婷婷在房间里等着你。” 蔡正愈尴尬一笑,欲言又止。 胡一尘说道:“蔡兄想说什么?” 蔡正愈说道:“她会不会就是传说中元顺帝留下看守埋在大都宝藏的人呢?” 胡一尘勃然变色:“蔡兄怎么联想到这件事的呢?” 蔡正愈说道:“你就说有没有这个可能?” 胡一尘严肃地点一点头:“有。” 蔡正愈说道:“她就像一条无形的绳索,套住我们的脖子,这种感觉很不好,我们一定要想方设法解除掉这条要命的绳索。” 他拳头一握,咯咯作响,眼里透出一股令人胆寒的杀气。 胡一尘说道:“那也得要见到她的庐山真面目,不说这个人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我们不和她不起冲突,她不会害我们的。” 蔡正愈说道:“我刚才想了一想,如果她真有能耐神不知鬼不觉毒杀裴庆元,当年威震江湖的华山三雄就只剩下飞天龙了。” 胡一尘一愣:“怎么一回事?” 蔡正愈说道:“胡兄不知道他的三师弟段正雄一年前在塞外为救一个小国的公主和蒙古军队恶战被杀一事吗?” 胡一尘惊讶说道:“还真不知道,哎呀,消息不灵通了。” 蔡正愈说道:“上次来的时候忘记对你说了,华山派没有把消息透露出去,所以江湖上没有流传开去,但却在边塞流传开了。” 胡一尘笑一笑:“没有人会把自己家的糗事说出去的。” 蔡正愈说道:“据说武林四怪也折戟了,被一个少年杀了怪刀廖松志,如果不是我有朋友恰巧在塞外归来,我也不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胡一尘说道:“看来在塞外曾经发生过一段我们不知道但却很精彩的故事,这肯定少不了天山派参与在其中。” 蔡正愈说道:“哪里都有江湖。” 胡一尘说道:“说得对。” 他心里一动,接着问:“哪个杀掉怪刀廖松志的少年叫什么名字?” 蔡正愈摇头:“不知道,经你一说,我记起那位朋友说投靠在蒙古脱脱花北王府的无情书生白振川也是被一个少年所杀的。” 说到这里,他变了脸色。 胡一尘同样变了脸色:“你想到了什么?” 蔡正愈说道:“不会是到黎家的那个少年吧?” 胡一尘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如果是两个不同的人,这就没什么,如果是同一个人,真的极有可能就是赵子枫的儿子,除了赵子枫之外,我想不到还有其他人要追查当年的事。” 蔡正愈说道:“如此年轻就拥有一身绝技,可怕啊!” 胡一尘说道:“在武林之中,谁不知晓你金鞭大侠是个铁骨铮铮的正人君子,任他怎么查,也不会查到你的头上,还是那句话,捉贼拿赃,捉奸在床,那件事的唯一证人都死了,还怎么查。” 蔡正愈说道:“只要胡兄派去的人没有蛛丝马迹留下,就平安大吉了,想想有什么遗漏没有,也好查漏补缺。” 胡一尘仔细在想,摇一摇头。 蔡正愈说道:“裴庆元一死,飞天龙必然从华山赶去杭州,我们为何不趁此机会也把飞天龙干掉呢?” 胡一尘说道:“这个问题我也想过,但还有一年的时间才到武林大会,提前下手最怕到时节外生枝,破坏你登临盟主宝座,又得要大费一番周章,没必要。” 蔡正愈想一想,点头同意:“这也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一击即中,裴庆元出事,你说那个神秘的小伙子会不会也去凑热闹呢?” 胡一尘说道:“如果他真是赵子枫的儿子,知道裴庆元是被毒杀的,我想他一定会去,看与当年的无头公案有否关联,看有没有没有蛛丝马迹可寻。” 蔡正愈说道:“我想也是这样。” 胡一尘说道:“朝廷也会派人去,而且是个重量级别的人,毛骧的拱卫司到时就忙得焦头烂额了,看来这趟热闹我也得要去凑一凑。” 蔡正愈说道:“好了,问题解决了,我去找梅婷婷了。” 胡一尘哈哈大笑,举杯说道:“祝蔡兄蛟龙出海,大显雄威。” 蔡正愈捋着须瞪着眼。 胡一尘反瞪他:“怎么啦?这话有问题吗?” 蔡正愈说道:“没问题,是我想多了。” 胡一尘边笑边推着他:“快去,快去,莫让人家等得心急。” “好吧,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去了。”蔡正愈走出偏厅。 第135章 歌姬 梅婷婷微闭着眼睛躺在房间里的摇椅里。 她这一躺,把她火辣辣的迷人身材若隐若现展现出来。 炎热的夏季,在屋里穿这么清凉无可厚非,更何况是在烟花之地,穿着更要把曼妙的身材展现出来,但这也有讲究,拿捏分寸,穿得太严实不能,穿得太暴露不能,必须要恰到好处,朦胧才是最美,勾男人的心,摄男人的魂,藉此引来脂粉客对自己的青睐,舍得在自己身上花费巨金。 她穿的这一袭轻纱是经过裁缝师傅根据她的身材精心缝制的,完美地把她的小纤腰小美臀小长腿展现出来。 她不是妓女,她只是小香园从姑苏城聘请回来的歌姬,她天生有一副金嗓子,被人称誉为“江南小百灵”。 她不仅擅长唱,还擅长弹吹,各种乐器在她手里,随便一弹吹,都可以成为悦耳动听的天籁之音。 小香园原本在秦淮河岸并不算很有名气,但是随着她的到来献艺,很短的时间便传遍京城,豪商权贵们对她趋之若鹜,连普通的老百姓都知道小香园来了个小歌仙。 她长得美已经令人倾慕,再加上一身才艺就更令人神魂颠倒,无数豪商巨贾权贵都想得到她,希望摘走这一朵含苞待放的枝头花,但是她只卖唱,也卖色,但不卖身。 她给了这些人一个希望,却不给他们任何一个将希望变成真实的机会,她到了小香园三个多月,还没有一个男人能成功猎取得到她的芳心,把她带离这里。 那些自诩情场高手的豪商巨贾权贵名仕到了这里之后,非但偷取不了一个女人的芳心,反过来却让这个女人把心给偷取掉了,迷了个魂不守魄,没日没夜来小香园流连,看一眼自己心仪的女人,听一段绕梁三日的歌曲。 来这里的人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谁若想得到美人,要靠真本事获取美人心,不能用卑劣龌龊的手段霸王硬上弓,来个公平的竞争,让梅婷婷自己选择,否则其他人联合起来对付他,所以谁也不敢对梅婷婷做出过分出格的事。 不是偷心者,反是猎心人,这个女人厉害不厉害? 绝对厉害! 她没有束发,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有一半散落在胸前,遮住了胸脯,随着她有节奏的呼吸,胸膛在起伏着,增添了另类的迷人魅力。 房间里的门窗都关闭着,里面摆着三个大水缸,水缸里有放置着冰块,这是消暑的好办法。 这种东西只有豪商权贵才用得起,因为冰块的制作太昂贵了,而她一个歌姬,却竟然用得起,而且还是大批量,可见她的地位有多特殊。 这时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同时响起了蔡正愈的轻唤声:“梅姑娘,梅姑娘,梅姑娘。” 梅婷婷没有睁开眼睛,但嘴角却漾起一丝笑容,懒慵慵说道:“是蔡大侠吗?门没锁上,请进来吧。” 门吱的一声,蔡正愈推门而进。 “麻烦蔡大侠关上门,别让屋里的凉气跑掉。”梅婷婷懒慵慵说道。 蔡正愈关上门,说道:“好凉快,与外面真是冰火两重天,梅姑娘真懂得享受。” 他看着躺在摇椅里的梅婷婷,顿时变得双眼发直,油然生起一股怦然心动的感觉,他自信是一个不为外色所诱惑的人,但是这一刻,他心动了。 对于一个人到中年久经沙场阅历丰富的男人来说,逢场作戏可以,但对女人动心不可以,因为这会带来危险,尤其是像他这种在江湖上有身份有地位的领袖人物,绝不能后院起火,可他却抑制不住心动了。 为什么? 因为躺在摇椅里的梅婷婷实在是太有美态了,是一种撩人心弦醉人心魂的美态,有一种青涩少女但又带有成熟女人的美,他确实被撩倒了。 他心里像有一股电流闪过。 “蔡大侠,我不该睡着的,失礼了。”梅婷婷睁开眼睛,想站起来。 “别动,别动,就这样躺着好,让我这个半百老头欣赏一下大美人睡姿。”蔡正愈柔声说道。 他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刻的他,不再是凛然生威的大侠,也不再是个带着面具做人的伪君子,而是一个卸下伪装心怀柔情的男人。 梅婷婷脸生红晕说道:“小女子哪里算得上是大美人,小女子听说蔡大侠的夫人才是世间无双的绝色美人,蔡大侠真会开玩笑。” 她这一副表情,真是妩媚无限,柔情万种,令人心迷神醉。 蔡正愈看呆了,片刻回过神来,说道:“每一个女人都有她自己的特质美,梅姑娘的美是别的女人所没有的。”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真会说话,和胡大掌柜谈完事情了?” “闲聊一些旧事趣闻而已。”蔡正愈说道。 梅婷婷抿嘴一笑。 她这抿嘴一笑,比刚才那脸生红晕还妩媚,还动人心魄,把蔡正愈完全吸引住了,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她。 梅婷婷娇羞说道:“蔡大侠,你看什么?” 蔡正愈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刷地红了起来,在他的印象中,自己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以这种目光看女人。 他明白一件事,自己沦陷了,他笑一笑,毫不隐瞒直白说道:“看你的笑容,真是动人心魄,百看不厌,不,应该是万看不厌。”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够直爽,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不遮掩,虽然是甜言蜜语,但却和那些豪商权贵所说的甜言蜜语有所区别,小女子爱听。” 蔡正愈心花怒放,哈哈大笑,然后说道:“梅姑娘好厉害,明知你是灌我迷魂汤,可我就是受用。” 梅婷婷浅齿一笑,说道:“因为蔡大侠想小女子灌你的迷魂汤,看看能否迷倒你,蔡大侠是什么人,小女子哪有这样的能力灌你迷魂汤。” 蔡正愈说道:“不,你已经灌倒我了,老实说,刚才那一刻我有想占有你的邪念,为了避免我胡思乱想,请梅姑娘到屏风后面穿上亵衣,不要让我再看到容易引人遐思容易令人犯罪的地方,再看下去,就流鼻血了。”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是认真的?” 蔡正愈严肃说道:“当然。” 梅婷婷咬唇一想,轻轻一笑,说道:“小女子倒想见到一代大侠流鼻血的样子。” 蔡正愈哈哈大笑。 梅婷婷说道:“还需要穿上亵衣不?” 蔡正愈摇头:“我虽然不是什么人正人君子,但也明白凡事不可强求,梅姑娘出污泥而不染,卖艺不卖身,我若是恃强凌弱,就不是人了。” 梅婷婷感激说道:“谢谢蔡大侠对我的尊重。” 蔡正愈说道:“梅姑娘,胡大掌柜给你的任务是什么?” 梅婷婷说道:“侍奉好蔡大侠。” 蔡正愈说道:“包括特殊要求吗?” 梅婷婷说道:“这个没有,胡大掌柜只是包下这里三天,并没有要求小女子必须要献身给蔡大侠。” 蔡正愈微笑说道:“也就是说我若想得到梅姑娘的青睐,就要靠自己的本事能不能迷倒梅姑娘了?” 梅婷婷含笑点头。 蔡正愈叹一口气,说道:“那么请梅姑娘指点一下,我要如何才能做到猎取芳心呢?” 梅婷婷笑着:“蔡大侠问错人了,哪有女人指点男人来偷取自己的一颗心的?” 蔡正愈笑起来。 梅婷婷说道:“不要刻意而为,随自己的缘份,如果蔡大侠与小女子真有床笫之缘,或者一夕露水情,即使小女子如何逃避,终是逃避不了的。” 蔡正愈沉思片刻,感慨说道:“是呀,要来的终会来,要走的终会走,所谓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听梅姑娘的言谈,出身必是大家闺秀,可惜进了烟花路。” 梅婷婷眼眶一红,突然泪如雨下。 第136章 惊破天的消息 蔡正愈惊愕不已,没有说话,只是凝视着梅婷婷,他知道最后的一句话戳到埋藏在梅婷婷心里那道伤痕了。 他想起了自己的往事,不由得感慨地轻叹一声。 梅婷婷擦着眼泪,哽咽着:“蔡大侠,对不起,我惹你不高兴了吧?” 蔡正愈笑一笑:“说对不起的应该是我,唉,人生多有磨难,每个人都有一段不为人知的辛酸故事。” 梅婷婷说道:“别人看见的光鲜亮丽,殊不知背后往往藏着见不得光的黑暗。” 蔡正愈说道:“这句话说得好,可不可以对我说说你的故事?” 梅婷婷簌簌掉泪。 蔡正愈怜爱地看着她:“梅姑娘不愿说,那就不说。” 梅婷婷抽泣着:“小女子之所以沦落风尘,完全是拜明军所赐,我一家本是姑苏城的大户人家,当年明军攻破姑苏城,灭了张士诚,因为我家曾经为张士诚筹集过粮饷,故此被明军清算,抄了家,没收田产,虽然最后没有被流放,但从此家道中落,沦为贫民。” 她哭了起来。 蔡正愈长叹一声,说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算了,别说了,人最不愿意的就是揭开过往的伤疤,烽火年代,最苦最无辜的就是老百姓,往往是人在家中坐,却祸从天上来,想躲都无处可躲。” 梅婷婷吸了一口大气,说道:“是的,大侠就是大侠,懂得老百姓的苦,老百姓的不易。” 蔡正愈说道:“别给我扣高帽子,你一家没被杀掉,只是抄没家产,已经很好了,虽然活得苦,长大后你迫于生活沦落风尘,但至少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这一战奠定了大明争夺天下的基础,可却有无数的老百姓为此而飞来横祸,无辜惨死,唉——!” 他喟然长叹一声。 梅婷婷挤出一丝笑容:“蔡大侠是来寻欢作乐的,不应该伤感唏嘘的,是我带偏了蔡大侠的情绪,小女子有罪,该罚。” 她轻轻一摆头,右手一拢,把胸前的秀发拢回背后,红蕾白雪,隐隐呈现。 这姿势太撩人了。 蔡正愈眼睛发亮,喉结滚动,显然已经心起波澜,却在控制住,说道:“怎么罚?” 梅婷婷娇羞说道:“蔡大侠认为该怎么罚?” 蔡正愈看一看水缸中还没有完全融化的冰块,说道:“罚你和我鸳鸯戏水,可以吗?” 梅婷婷摇头。 蔡正愈说道:“罚你和我并蒂花开,可不可以?” 梅婷婷微笑摇头:“恕我难以答应。” 蔡正愈说道:“梅姑娘心中的那块寒冰,什么时候可以融化掉?” 梅婷婷脸上掠过一丝淡淡的哀伤:“融化不掉的了,最猛烈的阳光,也有照不到的地方,也有融化了不了的寒冰,更别说是结在人心底深处的那块寒冰了。” 蔡正愈说道:“男女之间若然没有了男女之事,这个世界就不精彩了。” 梅婷婷说道:“所以这样才精彩,男人为了得到自己心仪的女人,就必然使出浑身解数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去讨女人的欢心。” 蔡正愈哈哈大笑。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终于笑了,忘记那些不开心的事了。” 蔡正愈说道:“小妖精。” 梅婷婷抿嘴一笑:“不打算罚我这个小妖精了?” 蔡正愈故意板起脸孔:“罚,当然罚,罚你三杯酒,这个应该可以了吧?” 梅婷婷说道:“小女子不胜酒力,一杯可以,三杯不行。” 蔡正愈说道:“那就不罚了,罚我自己三杯算了,梅姑娘是怎么认识胡大掌柜的?”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怀疑我是胡大掌柜派来色诱你的人?” 蔡正愈心里一惊,摇头:“不是这个意思。” 梅婷婷淡然一笑:“如果我是你,也会怀疑的,特意包下小香园,让你和我单独相处,不得不令人有所怀疑胡大掌柜的动机。” 蔡正愈说道:“胡大掌柜和我是肝胆相照的好朋友,他这样安排,只是想让我得到欢乐而已。” 梅婷婷说道:“他付钱办事,我收钱做事,小香园的主人在苏州听过我的弹唱,便重金邀请我来小香园,我和胡大掌柜根本没有什么交集。” 蔡正愈说道:“梅姑娘,可不可以为我弹上一曲?” 梅婷婷说道:“不知蔡大侠想听什么曲呢?” 蔡正愈指着古琴说道:“古琴之韵,空灵,优雅,能洗涤人心里的烦嚣,请梅姑娘弹上一曲。” 梅婷婷说道:“好的。” 蔡正愈说道:“你会弹什么曲子?” 梅婷婷说道:“坊间流行的曲子我都会弹,我弹一首高山流水,如何?” 蔡正愈点头,在桌子边坐下。 梅婷婷不快不慢从容不迫走到琴台坐下,敛眉肃目,不发一言。 她这是干什么? 蔡正愈当然知道她是在培养情绪,酝育灵感。 要想弹上一曲让人赏心悦目可以绕梁三日的好曲,不光要有熟练的指法,更要有空明无物的心境,不受外界任何的干扰,否则弹不出那种水平。 她这一副坐相,像是换了一个似的,另有一番庄重的美态。 蔡正愈不吱一声,毫不惊扰到她,在心里暗暗称赞:“美人就是美人,连坐姿也优美过人,有自己的独特之处!” 琴声响起。 梅婷婷全副心思投入抚琴之中。 其实人在欢场,大可以不必认真,大可以敷衍了事,因为别人才不管你认不认真,欢场讨生的女人有谁不戴着几张不同面具来做人的,只有剩下她们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宿醉醒过来的一刻,才会回复真实自我的那一面。 她不想这样敷衍了事,因为坐在对面的蔡正愈是个懂得音律的人,是武林中人人敬佩的大英雄。 在小偏厅独自喝酒的胡一尘听到了琴声,不由得轻轻一笑。 “英雄难过美人关,英雄难过美人关啊!若然不是我练的是童子功,只怕我也一样被梅婷婷所迷住,她简直是天生的狐狸精,专门来迷惑男人的,若然不是我摆平那些豪商权贵,和他们约法三章,秦淮河只怕早已打翻了天。”他举杯一饮而尽。 “这家伙,只听古琴不听歌,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雅的?”他喃喃自语。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 能进到这里的人,必然不是外人,所以他很放松。 一个人走进来,竟然是相府的外卫统管毕海东:“尘哥。” 胡一尘拿起一个杯子,倒酒,示意毕海东坐下,说道:“看你脸色,肯定是没好事,但天还没塌下来,坐下,喝杯酒再说,这可是御酒,如果不是为了招待那位贵客,相爷都不舍得让我拿来。” “谢尘哥。”毕海东坐下,一饮而尽。 胡一尘说道:“怎么样?” 毕海东赞叹:“好酒,世上难得的好酒,终于能喝上一口御酒,一解肚子里的那条馋虫,够我对兄弟们吹上半辈子了。” 胡一尘笑起来,说道:“跑到这里找我,说明这事十分紧要,说吧。” 毕海东说道:“出事了,那批潜进来的倭人给人发现了,让江湖七友盯上了。” 胡一尘邹一下眉头:“怎么给这七条狗咬上了?” 毕海东说道:“不知道,可能出发时就给他们发现了,他们是出了名的多管闲事,他们分成了两路,尾随跟踪分开两路来京的倭人。” 胡一尘说道:“倭人没发现吧?” 毕海东说道:“没有。” 胡一尘说道:“你不是还有安排的吗?铁血帮的人呢?” 毕海东说道:“铁血帮的八大护法在攻杀他们其中四个的时候,被一个神秘的少年出手救下了,鹰爪王沈适被他废掉武功,导致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溃败,结果死伤大半,不过江湖七友也死了两个人,一个是孙胜杰,另一个是公孙文。” 第137章 设局 胡一尘脸色大变,他之说以变色,不是因为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死伤大半,而是因为那个神秘少年,暗暗说道:“不会是同一个人吧?” 他站起来,说道:“玄机子不是收了我们一大笔银子的吗?” 毕海东说道:“跟着后面的三魔女想杀掉李菲箐方恨天的,却同样败在那神秘少年手上,牛茉莉还遭到戏耍。” 胡一尘倒抽一口凉气:“知不知道那神秘少年叫什么名字?” 毕海东说道:“丁子羽。” 胡一尘口中念着:“丁子羽,希望不是那个武功绝顶的少年。” 毕海东不解问道:“尘哥?你嘟囔什么?” 胡一尘说道:“没什么,通知他们,一定要小心行踪,别让剩下的五条狗缠上,如果甩不掉,就不要入京。” 毕海东满不在乎说道:“派人收拾掉那五条狗不就行了吗?” 胡一尘说道:“你当他们是豆腐块吗?” 毕海东说道:“不是这个意思。” 胡一尘说道:“经过这一战,他们会格外小心谨慎的,不再那么容易找得到人,我估计他们这一路上都没有在江湖上散播消息出去,是想找到这帮倭人目的地是哪里,落脚在哪里,然后告诉官府或者通报武林同道再采取行动,所以暂时没有说出去,就让他们跟着,这样反而安全,你千万别擅自主张,做的事越多,就越容易露出破绽。” 毕海东说道:“听尘哥的,尘哥一番话,令小弟茅塞顿开呀。” 胡一尘骂道:“拍什么马屁。” 毕海东哈哈大笑。 胡一尘沉思片刻,说道:“兄弟,你不是有个朋友在秦王府当差吗?告诉他这里有一位国色天香卖艺不卖身的歌姬,你请他来这里听曲。” 毕海东说道:“然后呢?” 胡一尘说道:“然后叫他在秦王府里传开去。” 毕海东说道:“你是想让朱樉这个好色的家伙听到,忍不住猎艳心,来见一见梅婷婷,从而迷上梅婷婷?” 胡一尘微笑着:“看来兄弟的茅塞真是开了,我正是此意。” 毕海东说道:“明白了,尘哥的意思是一旦朱樉真是看上梅婷婷,以他好色的性格必然金屋藏娇,独霸美人,打破平衡,京城的豪商权贵就会与秦王朱樉为敌。” 胡一尘说道:“朱元璋几个成年的儿子中,就这个朱樉最好色,多缺点,容易利用起来,制造矛盾,朱元璋最恨的就是儿子不成才,一旦知道自己的儿子在烟花之地和别人争风吃醋,败坏老朱家的名声,还不杀了他,就算不杀他,都会赶他到封地去,他的封地在长安,这是西北的军事重镇,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毕海东说道:“明白了,尘哥,万一蔡正愈也看上梅婷婷呢?” 胡一尘笑着:“我希望就是这样。” 毕海东说道:“尘哥是要他们龙虎相斗?” 胡一尘说道:“对。” 毕海东说道:“蔡正愈的老婆可是当年的武林双美之一,听说他老婆不会老似的,四十多岁的女人,还像年轻少妇一样。” 胡一尘说道:“驻颜有术和真正年轻是有区别的,一个熟透变味的老苹果和一个汁多肉嫩的鲜蜜桃,你挑哪个吃?” 毕海东咧齿而笑:“这比喻妙,恰当。” 胡一尘说道:“男人都有一个通病,得陇望蜀的通病,你不就是这样吗?家里一个正堂娇妻,外面一个偏室小妾。” 毕海东尴尬一笑,突然想到什么,问道:“刘伯温不会没事吧?” 胡一尘看一看他:“不该问的别问,做好你的事情就是。” 他的眼神像刀一样,令人发毛。 毕海东吓得脸色刷白,冷汗夹背,不敢再多言。 胡一尘说道:“对了,玄机子的三个徒弟在丁子羽手上吃瘪了,她是个睚眦必报的人,那一边的事情不用我们去劳心,你就去重新规划倭人来京的路线,然后去通知他们就好。” 毕海东点头:“好,那我去忙了。” 胡一尘一挥手:“去吧。” 毕海东快步走出去…… 梅婷婷的香闺里。 蔡正愈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在听曲。 在这一刻,外面的世界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只见梅婷婷那十个白嫩纤滑的春葱玉指在琴弦上不停拨弄着,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的优美。 蔡正愈听得如痴如醉,微闭着眼睛,最后忍不住摇头晃脑跟随着节拍屈指敲桌应和着琴声。 美妙悦耳的琴声嘎然而止。 蔡正愈还陶醉着,仿佛琴声还萦绕在耳边一样。 “蔡大侠,蔡大侠。”梅婷婷轻声叫唤着。 “好,琴声妙韵,悦耳神迷,给人一种此曲只应天上有,世间哪有几回闻之感啊!”蔡正愈张开眼睛,大声称赞,并报以热烈的掌声。 梅婷婷莞尔一笑,说道:“多谢蔡大侠的赏识和夸奖,蔡大侠见识多广,请指教。” 蔡正愈说道:“我岂敢评论指教,这不是要我班门弄斧吗?” 梅婷婷说道:“蔡大侠谦虚了,梅婷婷在虚心请教。” 蔡正愈沉吟一下,说道:“那我就说了,如有大赞之处,也是我肺腑之言,听过无数人弹这一首古曲,但都弹不出应有的意境,你不仅弹出来了,还让人有身临其境的感觉,高亢之处让人仿佛见到了巍峨高山,低吟之处让人仿佛看见了潺潺流水,令人一听就心旷神怡,忘记过去的种种不愉快,梅姑娘,我的点评如何?” 梅婷婷扑哧一声笑起来:“蔡大侠,夸张了,按你的说法,小女子是个神乎其技的人了。” 蔡正愈说道:“在我眼里,你就是神乎其技的人。” 梅婷婷说道:“那我也不客气了,蔡大侠的点评很到位,我没有看错,蔡大侠果然是个大行家,文武双全的大才子啊。” 蔡正愈笑道:“本来应该是我夸你的,结果却变成了你夸我,那我更要再夸夸你,梅姑娘的音律造诣,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天赋之高,世间罕有啊!” 梅婷婷轻咬着朱唇:“真的?” 她这个动作,有说不出的妩媚。 蔡正愈心头一震,说道:“当然,这番话完全是肺腑之言。” 梅婷婷眨一眨眼睛,说道:“蔡大侠的夸赞,小女子会感到骄傲的,会得意忘形的。” 这又是另一番美态,一种少女俏皮的美态。 蔡正愈哈哈大笑,说道:“有才能的人,不要一味的谦虚,偶尔骄傲一下,张狂一番,又有何妨?” 梅婷婷说道:“这会带来妒忌的。” 蔡正愈说道:“不招人妒是庸才,才华横溢的人,自然会招来妒忌,世情就是这样,你若计较,只会气死自己。” 梅婷婷笑道:“在行家面前,尤其是像蔡大侠这种大行家面前,还是谦虚的好,这样才有进步,使自己的造诣更上一层楼。” 蔡正愈说道:“梅姑娘真懂说话,这一顶高帽子扣下来令我有点儿飘飘然了,对于音律我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哪能像梅姑娘这般造诣高深,随手一弹,便是神曲。” 梅婷婷抿嘴一笑,说道:“蔡大侠没有说我是在卖弄技艺,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蔡正愈意味深长说道:“希望还有机会再听到梅姑娘的琴声,对了,人人都说你是金嗓子,百灵鸟,他日一定要听。” 梅婷婷一愣:“蔡大侠要走?” 蔡正愈笑一笑,没回答,推门而出。 梅婷婷满脸惊愕,随之表情变得复杂,看着蔡正愈的背影。 第138章 武林双美之一 蔡正愈穿梭在满是行人的大街上,然后转进另一条行人较为稀少的街上,在一座大宅院前停下,大门紧锁着,他看一下四周,确定无人跟踪,才上前拿起门上的铜环,重重叩响了三下。 大门吱的一声,现出一条门缝。 蔡正愈闪身进去,大门随之关上。 开门的是个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的大汉,恭敬说道:“老爷,夫人和小姐来了。” 蔡正愈吓一大跳,说道:“什么时候?” 大汉说道:“老爷前脚刚走,夫人后脚就到。” 蔡正愈说道:“人呢?” 大汉说道:“在后院。” 蔡正愈点一点头,往后院而去,暗暗松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语:“难怪我在小香园的时候忽然有一种不好的感觉,原来是她来了,幸好我没有在小香园住。” 这里是他在京城的秘密住所,从不接待外人。 后院是花园,建有亭台廊桥,假山水池,花木盆栽,自有一番美景。 那些适时开放的花开得很美,很鲜艳。 青翠的花叶,五颜六色的花朵,在微风中有的轻摆舞姿,有的昂首高扬,显见这里的花草有专人打理。 此刻有一个穿着淡紫色衣裙的人站在花丛边,是一个少妇,没有束发,一头乌黑发亮的秀发落下及腰。 这少妇真是比花更美,比花更艳,单是她那双明亮照人的眼睛,就已令到那些那些张瓣吐艳的鲜花黯然失色,更不用说她的闭月羞花之貌了。 她是什么人?她就是蔡正愈的夫人当年惊艳天下的武林双美之一甄楚倩。 此刻她正在小心翼翼的采摘鲜花。 她下手很轻,生怕弄皱了光滑娇嫩的花瓣,变得不好看,有所失色。 假山,流水,亭台,楼阁,花娇,美人,好一幅醉人心魂的图画! 蔡正愈痴痴地看着,突然,他感情复杂地轻叹一声,然后走过去,他知道甄楚倩不可能发现不了自己的到来,所以没有吱声。 甄楚倩摘下一朵白色的鲜花,拿在手里心无旁骛欣赏着,似乎没有发现沿着回廊走过来的蔡正愈。 “夫人,我回来了。”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亲切的叫唤。 甄楚倩慢慢地转过身来,嫣然一笑。 这一笑,妩媚之极,百花尽然失色。 蔡正愈立即呆住了,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妻子,心里暗暗惊赞:“她还是那么的绝美,唐玄宗李隆基所宠爱的那个‘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的妃子杨玉环也不过如此啊!不,我妻子比杨玉环还美十倍!” “正愈,你回来啦,诶,发什么呆呀?”甄楚倩的声音犹如春风一样,给人一种十分舒服的感觉。 蔡正愈回过神来,说道:“夫人,刚才你那回头一笑真是迷死人了啊!” 甄楚倩微微一笑,说道:“但你还活生生的站着,证明你所说的很假。” 蔡正愈哈哈一笑,快步上前,掏出手帕替她拭去鬓角上的汗珠,疼惜说道:“看你,香汗淋漓的。” 甄楚倩说道:“谢谢夫君的关怀。” 蔡正愈说道:“这不是应该的吗?夫人还用跟我客气吗?” 甄楚倩笑一笑:“你身上有美酒的味道,也有美人的脂粉香味。” 蔡正愈说道:“胡一尘在小香园设宴。” 甄楚倩微笑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们有约在先,我不会干涉你的生活,情况怎么样?” 蔡正愈说道:“我去解决掉了李晓冬。” 甄楚倩说道:“杀人这种小事还需要你亲自动手吗?” 蔡正愈说道:“我要确定他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他想起李晓冬临死前说的那一番话,心里一痛。 甄楚倩脸上闪起一丝诡异的笑容:“你好像有事隐瞒不说,莫不是李晓冬对你说过什么吧?” 蔡正愈连忙摆手:“没有的事,只是想起曾经答应过李晓冬让他可以活到自然终老的,结果却食言了。” 甄楚倩说道:“食言的是我,当日是我收买他要他下药的,结果我的丈夫却去要了他的命,虽然他不是丧命在我手上,但去杀他的是我丈夫,我也脱不了关系。” 蔡正愈说道:“你不知情,与你没有关系。” 甄楚倩说道:“算了,人都死了,还纠缠什么?你和胡一尘之间的事,我不插手干预,但有一点你要记住,别被他卖了。” 蔡正愈说道:“这个不会,他出卖我,就不怕我把他们密谋造反的事捅出去吗?” 甄楚倩说道:“可不可以把胡一尘的计划详细告诉我,让我为你参考参考?” 蔡正愈把胡一尘的计划以及白衣教准备毒杀华山裴庆元真人的事说出来,他看着甄楚倩的神情有什么变化。 甄楚倩波澜不惊,表情毫无变化,听完后说道:“白衣教的事我知道,因此赶过来,既然胡一尘都准备好,应该没有问题,你放心照此行事吧。” 蔡正愈说道:“白衣教找过你?” 甄楚倩点头:“他们很多年没有联系过我了,我还以为他们销声匿迹了,原来他们还在,并没有走远,就藏在我们身边,他们不仅神秘,而且可怕,但没有关系,只要我的丈夫能登上武林盟主宝座,他日一统江湖,成为一支可以左右天下大局的力量,我诚心和他们再度联手合作。” 蔡正愈欲言又止。 甄楚倩说道:“夫君不是怀疑我就是那个神秘的白衣教教主吧?” 蔡正愈脸色一变,急忙摇头:“夫人多虑了,我怎会有这种想法?夫人若是白衣教教主,我就是玉皇大帝了。” 甄楚倩笑起来,说道:“你是玉皇大帝,那我就是王母娘娘了,不过我希望在余下的有生之年,能看到你真的登基成王,那我就是真正的王后了,即使是一方小国,我也满足了。” 蔡正愈激昂说道:“谢谢夫人的鼓励,我将砥砺前行,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跌个粉身碎骨,我也不负夫人所望。” 甄楚倩说道:“好,男子汉就应该有冲天大志,这样才不负一身好本领。” 蔡正愈想了一下,说道:“夫人,有一件事应该要告诉你的,幸好我早一步把李晓冬灭口了,迟一步事态就有可能很严重。” 甄楚倩轻皱一下眉头:“这么严重?” 蔡正愈说道:“有一个武功绝顶的少年在追查李晓冬,我和胡一尘认为这个神秘少年极有可能是赵子枫的儿子。” 他把胡一尘派杀手的事说了出来。 甄楚倩震惊不已,说不话来。 蔡正愈说道:“夫人怎么看?” 甄楚倩说道:“你们的推断成立,照此说来,我是错怪夫君了,赵子枫到底是生是死呢?一定要搞清楚,否则对我们很不利,当年他凭一己之力就把整个元廷搞得鸡犬不宁,如果他还活着,现身江湖,将是很多人的噩梦。” 蔡正愈苦笑:“他一旦现身江湖,那我们就得要躲起来了。” 甄楚倩说道:“那个神秘少年倘若真是赵子枫的儿子,那么他的任务就只有一个,查清楚当年的事,裴庆元真人一旦被毒杀,他必然会到杭州去,看看这件事与当年的事有没有相通关联之处。” 蔡正愈恍然大悟:“那么他一定要去拜会峨眉女侠卓文筠,因为卓文筠是她母亲生前的结拜姐妹,而夫人恰好也是卓文筠的结拜姐妹。” 甄楚倩说道:“所以我要立即到杭州走一趟,在卓文筠那里等他,会一会他,看他究竟是不是赵子枫的儿子。” 第139章 上药 甄楚倩的眼里闪出一丝慈爱。 蔡正愈看着自己的妻子,像是不认识似的。 自己的妻子是个什么人,他很清楚,是一个高高在上一脸冷傲的人,这种眼神,只有面对女儿蔡凤娥才有,可是现在却流露出来。 甄楚倩说道:“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蔡正愈说道:“你的眼神有点不对。” 甄楚倩笑一笑,说道:“赵子枫的儿子出生的时候我抱过,那种感觉还历历在目,我还记得他在我怀里手脚乱动的情景,这个孩子,给人一种一见就疼爱的感觉。” 蔡正愈小心翼翼问道:“如果那年轻人不承认他是赵子枫的儿子呢?你又有什么法子证明他是赵子枫的儿子?” 甄楚倩说道:“他不会不承认的,赵子枫肯定对他说过卓文筠是他母亲的结拜姐妹,虽然她们没有血缘关系,但是感情如同亲姐妹一样,这一点连我也妒忌,她们是怎么做到的,除非他不是赵子枫的儿子。” 蔡正愈感慨地叹一声,说道:“其实也不难理解,因为她们彼此之间充满了信任,只是我们不打开心扉,不相信任何人,所以做不到她们那样。” 甄楚倩点一点头:“你说得对,我们都是自私自利的人。” 她心念一动,继续说道:“如果赵子枫没死,他为何不亲自现身江湖?这只有两种解释,一是他死了,一是他活着但行动不便,所以要他长大了的儿子来查当年的事,还江景兰一个公道,给自己一个结论。” 蔡正愈说道:“我和胡一尘也是这样想。” 甄楚倩突然打个冷颤:“不,还有一种解释,他儿子在明,而他则在暗,明暗结合,明查暗访,真有可能查到我们身上,若然是这样,是最可怕的。” 蔡正愈说道:“夫人,多虑了吧?” 甄楚倩说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还是往最坏的打算想为好,这样才不至于突然被打个措手不及。” 蔡正愈眉头紧拧着。 甄楚倩瞪了他一眼。 他心头一震,连忙堆起满脸的笑容,说道:“夫人,还是你思虑周全,这是我的过错,没有往这方面去想。” 甄楚倩说道:“一子错,满盆皆落索,多想想是没有坏处的。” 蔡正愈面露犹疑之色,说道:“夫人……” 甄楚倩说道:“你有什么话想说?” 蔡正愈说道:“夫人和卓文筠已经很久没有来往,你这次突然去她的听涛居作客,她会怎么想?” 甄楚倩笑一笑:“她不会有想法的,顶多不让我住进她的听涛居,但我就赖着不走,她又能怎样?” 蔡正愈说道:“这不是最好的办法,你这样做只会委屈了自己,要我夫人低声下气,不能,绝对不能,亏本的买卖没人愿意干的。” 甄楚倩说道:“你想怎样?” 蔡正愈说道:“夫人,依我之见最好的办法就是在她的旁边建一座宅院,与她做邻居,和她低头不见抬头见,气她个半死,我们又不是没有钱,钱是个好东西,想怎么搞就怎么搞,来不及大建,那就快建,临时搭建几座木屋,十天八天便能建好。” 甄楚倩笑起来:“这主意不错,我为何没有想到呢?” 蔡正愈说道:“不是夫人没有想到,而是夫人拉不下脸,不屑这样做,现在境况变了,心境也变了,面子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甄楚倩沉吟一下,说道:“那好,你去办吧,最好能一夜之间建起来,卓文筠的叫听涛居,那我就叫望湖阁,一听一望,挺匹配的。” 蔡正愈说道:“一夜之间不可能,十天八天绝对做得到,等下我就用加急快骑,叫杭州的人立即买地建房。” 甄楚倩说道:“我现在担心的是你和胡一尘交集得太深,你知道得他们太多的秘密,万一某天反目,又或者你不听他们的安排,后果是你无法承担得起的。” 蔡正愈说道:“夫人,请放心,他不敢对我怎样的,当年那个秘密,他敢公开吗?我身败名裂,被诛九族,他同样是身败名裂,被诛九族。” 甄楚倩说道:“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我们与他们是拴在一条绳子的蚂蚱,只能共同进退了。” 蔡正愈说道:“当年卓文筠不理你,疏远你,是因为她知道你一些事情,如果那个神秘年轻人真是赵子枫的儿子,真是到她那里拜会她,她会不会说出来?” 甄楚倩叹了一口气,说道:“要人不说话,除非把她变成一个……” 蔡正愈冲口而出:“死人!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死人才真正的不能说话,才可以守得住秘密。” 甄楚倩看了他一眼:“我也不敢保证她不会说出来,真要这样做?” 蔡正愈说道:“你舍不得对她动手?这倒也是的,说什么你和卓文筠毕竟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 甄楚倩说道:“别用激将法,激将法在我面前不管用。” 蔡正愈笑一笑,说道:“夫人冰雪聪明,我怎么敢在你面前用这些小伎俩,耍弄这些小聪明。” 甄楚倩说道:“我不同意你这样做呢?” 蔡正愈说道:“没有得到夫人的许可,我绝对不敢那样做。” 甄楚倩说道:“当年我连江景兰都舍得,何况是卓文筠?挡我前路者,杀无赦!” 骤然之间,她变得满脸杀气,全身都充满了杀气。 这一股杀气,不应该由像她这种绝世美人所散发出来的,那样就成为了蛇蝎美人,真正的蛇蝎美人,会令人感到无比恐惧的。 蔡正愈不禁恐惧地浑身打了一个哆嗦。 他的反应逃不过甄楚倩锐利的眼神,脸色立即缓和下来,散尽杀气的她又变回一个温文贤淑的美人,说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蔡正愈道:“是。” 他不敢有丝毫的隐瞒,在这个比自己聪明的女人面前,他只能实话实说。 甄楚倩说道:“所以你千万别背叛我,我可以容忍你声色犬马,但绝对不会容忍你金屋藏娇。” 蔡正愈深情说道:“我此生都忠于你。” 甄楚倩说道:“很好。” 蔡正愈说道:“夫人,谢谢你处处为我着想。” 甄楚倩说道:“关于卓文筠,先别动她,等我见到她再说,别小看这个女人,可不是泛泛之辈,裴庆元在杭州被毒杀一事,将很快传到京城,这时再多一个武林名人离奇死亡,会带来很大的震动。” 蔡正愈说道:“一切依照夫人的吩咐去办。” 甄楚倩说道:“世事变幻无常,往往出人意表,在这非常时期,我们不能随便出手的,以免忙中出错,露出破绽。” 蔡正愈说道:“夫人教训的是,差点忘记了,早段时间我的朋友从塞外归来,说有一个神秘的少年高手人的手杀掉了无情书生白振川,重挫武林四怪,和弹指神功六盘山庄李舞阳对掌之下还可以全身而退。” 甄楚倩惊愕得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然后叹息一声,说道:“你怀疑这个神秘少年就是现在这个去找李晓东的年轻人?” 蔡正愈点头:“正是。” 甄楚倩说道:“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吗?” 蔡正愈摇一下头。 甄楚倩说道:“他才多大年纪,竟然有如此的修为,比他老子还厉害啊!当年一役,最可恨的就是胡一尘让赵子枫逃跑掉,留下今天的祸根。” 蔡正愈忽然鼓起勇气道:“夫人,其实你有没有后悔过杀了江景兰?” 第140章 违反承诺 赵飞羽关切说道:“对,是我叫他们做的,我知道你没有胃口,但多少都吃一点吧,你太虚弱了,需要补充一下体力,刚才你昏过去就是饿昏的。” 黎妤感到心头暖暖的,她坐下,一边低头簌簌掉泪一边吃着,尽管没有胃口,但还是把一碗面吃光了,因为这一碗面充满了赵飞羽对她的关切之情。 “好了,我吃完了,走吧。”她放下筷子,向后院走去。 一个伙计想跟上去。 “你们不用送了,我送你们的二小姐回去。”赵飞羽跟随而去。 两个伙计发愣地看着他们的背影。 “他是二小姐的相好吗?” “不晓得。” “二小姐不守灵堂,跑来这里和相好幽会,也太不守妇道了吧?” “不像你所说的那样,二小姐聪明,贤惠,怎么可能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位丁公子像是江湖人士,二小姐像是有什么事情要求他,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 “不会是和老爷离奇死亡的事有关吧?” “那就事大了!” 两人面面相觑,不由得打一个哆嗦。 突然,两人听到后院传来一声尖叫,是黎妤的声音。 一个伙计惊讶不已:“发生什么事?不会是那个丁公子对二小姐有无礼之举吧?” 另一个伙计笑着:“不是,你想多了,听这声音,我敢肯定,二小姐见到老鼠了,她最害怕的就是老鼠。” 两人捂着嘴巴而笑。 他们不敢放声大笑,以免让黎妤听到,日后找他们算账。 黎妤带着赵飞羽往客栈的后门而去。 她的心情很复杂,其中既有对父亲卖主求荣的行径很痛恨,对父亲为了亲人而不惜牺牲生命的行为很感动。 突然,吱的一声,一只老鼠从她面前窜过来。 她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起来,跳起来,转身扑进赵飞羽怀里,双手抱着赵飞羽的脖子,双脚悬空夹在赵飞羽的腰胯,整个身体像物件一样挂在赵飞羽身上。 她的胸脯紧紧贴在赵飞羽的胸膛上。 赵飞羽飞起一脚,把老鼠踢得凌空飞起,摔在十几丈远的墙壁上,发出一声惨叫,血肉横飞,挂了。 他看着一脸惊恐的黎妤,笑起来:“你怕老鼠?” 黎妤惊魂未定点头:“这东西毛绒绒脏兮兮的,瘆人,我一见到就怕,是深入骨髓的怕。” 赵飞羽说道:“我把它踢飞了,没事了,下来吧。” 黎妤发现不妙,什么不妙? 她的心怦怦乱跳,她的脸烧得滚烫,她全身酥软起来,心里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奇妙感觉,这种感觉令到她心里升起一股渴望。 “天啊,我这是怎么啦?”她暗暗大叫。 她羞涩地松开抱着赵飞羽脖子的双手,掠一掠满头的散发到耳后,平复一下情绪,低着头往后门而去。 赵飞羽没有说话,随后跟着。 她带着赵飞羽沿着巷道前行,转过几个弯拐过几个街角,到了黎家大院的后门。 “我到了。”她轻声说道。 赵飞羽做了一个手势,她点点头,敲响了门,三下,然后又是三下,应该是暗号。 后门开了。 一个穿着孝服的女子低声说道:“二小姐,你终于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当她看到站在黎妤身后的赵飞羽,差一点失声叫起来,所幸黎妤及早捂住她的嘴巴:“别出声。” 她连连点头。 黎妤松开手:“没被发现吧?” 那女子说道:“没有,大伙还在灵堂上忙着折叠纸钱,大少爷和二少爷还以为你真的病了。” 黎妤说道:“我娘呢?” 那女子说道:“老夫人没出过房间,滴水未喝粒米未进躺在床上,像没了魂似的,老夫人好可怜哟。” 黎妤簌簌掉泪。 赵飞羽说道:“黎小姐,你已平安到家,我先回去了,明天我再来。” 他转身消失在转角处。 黎妤和那女子关上后门,偷偷摸摸回到房间。 那女子松了一口大气,惊魂甫定说道:“还好,没有被人发现,二小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黎妤一边脱衣服一边说道:“现在不方便说,日后你们就知道的了。” 那女子说道:“二小姐,你不会是在这个时候去幽会情人吧?” 黎妤狠狠瞪了她一眼,说道:“在你的眼里,二小姐我是如此不堪的女人吗?再说你整天跟在我身边,我什么时候有和男人接触过,哪来的情郎?” 那女子点头:“这也是,在黎家,最聪明的人就是二小姐,最孝顺的也是二小姐,那位公子也不像是浪荡公子,虽然看不太清楚,但是他身上散发着一股凛然正气,给人一种很安全的感觉。” 黎妤一边换上孝服一边说道:“你这嘴巴,黎家所有的丫鬟最会说话的人就是你这张嘴巴。” 她心里顿时泛起一股不可名状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令她心里痒痒的。 那女子说道:“有什么主人,就有什么丫鬟。” 黎妤用指戳一戳她的额头,说道:“就你嘴巴最甜。” 那女子微笑不语。 黎妤换好孝服,走出房间,突然走向另一个小院,小院的房间亮着灯火,但房门却是关上的。 那女子什么也没问,站在小院外。 黎妤轻轻推开房门。 一个清丽的十七八岁少女被五花大绑用布塞住嘴巴披头散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如纸,那双眼睛又红又肿,空洞无神地看着床顶。 “姐。”黎妤走到床边,捂着嘴巴簌簌掉泪。 这清丽女子好像听不到一样。 原来她是黎妤的姐姐黎婕。 黎妤坐在床沿,怜爱地抚摸着黎婕的额头,哽咽着:“姐,不要这样,不要这样,好不好?” 黎婕的眼珠子动了,看着她,红肿的眼里满是泪水,咿咿呀呀说着。 她明白黎婕的意思,要她动手给黎婕一个痛快,她哭着拿开塞在黎婕嘴里的布:“姐,你听我说,不要咬舌自尽。” “妹妹,给姐一个痛快,求你了,姐真没脸活在这世上。”黎婕声音沙哑说道。 黎妤满脸严肃说道:“姐,爹的死与你无关,说你大婚日是煞日,克死爹,这些都是以讹传讹的疯言疯语,纯粹是无稽之谈,好,我告诉你真相,爹是被人下毒而死的。” 她看到姐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软了,不管自己对赵飞羽做出过的承诺了,决定对姐姐说出真相。 如果她不说出来,姐姐就会夫家回不去,娘家留不下,两头不到岸,万念俱灰之下的姐姐会选择自杀的,看管得了一时,看管不了一世,她不能让这种惨事发生,她要解开姐姐的心结。 第141章 没有后悔药 黎婕的瞳孔在放大,妹妹说的话不啻于一道晴天霹雳:“你说什么?你不是疯了吧?” 她无法相信这是真的,更无法相信这番话出自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嘴里,怎么编得出来。 “真的,姐,我没骗你。”黎妤满脸严肃。 黎婕说道:“妹妹,你说什么鬼话?这可能吗?别骗我了,你说这些,想我不自杀而已!” “丁公子,对不起了,为了我姐能活下来,我只好不遵守对你的承诺了。”黎妤在心里暗自说着。 她明白若然不说出来,无法令人相信,她只能违背诺言了。 “姐,我没疯掉,没说鬼话,你听我说……”黎妤把和赵飞羽的对话一五一十全部说出来。 她的记忆力真强,竟然记住了全部,几乎是只字不漏。 黎婕的神色在剧烈地变化着,震惊说道:“天啊,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这也太玄乎了吧?” “你不相信?”黎妤说道。 黎婕说道:“你信不信?” “我信,如果我不信,就不会当街拦截丁公子了!”黎妤斩钉截铁说。 黎婕泪流满脸:“家里最聪明的人就是你,你信,姐就信,爹,你不是女儿害死的,原来你是给人毒死的,女儿没有对不起你。” “哇”的一声,她放声大哭起来,这是心灵得到解脱的哭,因为父亲的死不是因为她的结婚日子而死,她得到了心灵的彻底解脱。 “别哭这么大声,你想让全家人都知道吗?!”黎妤吓得急忙用手堵住她的嘴巴。 黎婕哭着点头,逐渐收住哭声:“解开我身上的绳子。” “姐……”黎妤犹豫。 “放心吧,真相都清楚了,姐还会自杀吗?”黎婕说道。 “好。”黎妤长松了一口气,手忙脚乱解开捆绑在黎婕身上的绳子。 黎婕说道:“妹妹,我手脚都被绑麻了,给我按摩活动一下。” “好的。”黎妤揉着她的手脚。 黎婕想了一下,严肃说道:“妹妹,兹事体大,你我都做不了主,不能瞒着母亲和两个哥哥,我们应该去对他们说清楚的。” 黎妤担心说道:“姐,这会引起恐慌的呀,丁公子特别强调不要说出来,一旦全家人都知道,情绪不对,被暗中监察我们黎家动静的探子发觉,会引来灭门之祸的。” 黎婕摇头:“必须说,大哥是我们家的嫡长子,他必须知道,你不说?好,那姐现在就去说。” 她下床,穿鞋。 黎妤急起来,一把抱住她:“姐,再想想,再想想,要说,也得要等到明天丁公子来了之后再说。” 她后悔没有遵从赵飞羽的嘱咐了,一时的心软,结果把整个局面搞得失控了,怪只能怪自己经验不足。 她暗骂自己糊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她希望能阻止得了姐姐。 黎婕脸色凝重:“如果不说,我背负的恶名怎么能去掉?既然爹是中毒而死,那就得要报官,让官府来查,究竟是谁逼迫爹服毒自杀的。” 她一手拖着黎妤,迈步就走。 黎妤挣扎着:“我不去,姐,你可要想清楚,这事非同小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 黎婕严肃说道:“事关姐的声誉,一定要说出来。” “一旦让娘和大哥二哥知道,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必然上报官府,这就会泄密,那些人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江湖杀手,我们黎家拿什么来对抗?”黎妤满脸担忧。 黎婕说道:“不是还有你认识的那个武林高手丁公子做我们黎家的靠山吗?” “姐,妹妹失信于他,答应过他不说出来的,现在却什么都说出来了,万一他不管我们的死活呢?”黎妤差一点哭起来。 黎婕说道:“不会的,他不是大侠吗?大侠不会见死不救的。” 到了这一种地步,黎妤知道劝服不了姐姐,她又不懂武功,拦不住姐姐,只能任由事态往无序失控的境地发展。 “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丁公子,对不起,我错了。”她连肠子都悔青了,真想狠狠抽自己几个嘴巴子,她一脸无奈地看着姐姐。 黎婕安慰说道:“妹妹,放心好了,就算他不保护我们,官府的人也会保护我们的,那些所谓的江湖杀手,我就不信敢杀官府的人。” 黎妤在心里叹一口气,迈开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的双脚。 姐妹俩走出房外。 那个守在院子外的女子惊愕得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她怎么都没有料到自己的二小姐竟然大胆妄为到没有经过老夫人的同意就解开捆住大小姐的绳索! 她暗暗叫苦,事情闹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了。 姐妹俩到了前院,父亲的尸体已经从书房里转移到了他住的厢房小厅里,躺在临时拼凑的木板床上,头朝里,脚朝外,用白布盖着,尚未入殓。 这是人死后必须要这样放置的,脚一定要朝门外,寓意死者的灵魂随同肉身要认清方向离开这个家,不要留在家里惊扰亲人,走完人世间的最后一程。 这里已经布置成灵堂。 床边点着一盏长明灯,一个香炉,床头下放着一只鸡公,一个身穿重孝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同样身穿重孝的孝子还有一个儿媳妇跪在一边,往铜盆里烧元宝纸钱。 不知是烟熏还是悲伤的缘故,在屋里的每一个人都泪水涟涟。 棺材放置在屋外的院角里。 前院的大门打开。 三更半夜是没有人来吊唁的,但大门必须打开,方便本家的人出入办事。 大家一看到两姐妹,都惊愕得张大眼睛。 中年妇女很艰难地站起来,不知是跪的太久还是身体虚弱的缘故,她摇晃了几下。 “娘。”旁边的两个儿子立即扶住。 “娘!!”姐妹俩同时过去扶住。 原来这中年妇女是黎夫人,她们的母亲,黎妤的贴身丫鬟报错信了,黎夫人也来了守夜。 “婕儿,谁给你松绑的?”面色惨白的黎夫人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楚。 丧夫之痛,又有几人能承受得住,当作若无其事,不哭个呼天抢地,声音沙哑。 黎婕说道:“妹妹。” “啪”的一声,黎夫人扬手给了黎妤一个响亮的耳光。 所有人惊呆住。 “娘,你——”黎妤惊愕地看着母亲,从懂得记事起,她从没有被父母打过,今天是第一次。 黎夫人指着她:“如果你姐有什么三长两短,娘就不认你这个女儿!” “娘,婕儿没事,婕儿想开了,这还多得妹妹苦口婆心的开导。”黎婕急忙说道。 黎妤委屈地嘟着嘴,眼泪大滴大滴顺着脸颊落下来。 “娘,爹的死——”黎婕刚想说什么,大门外走进三个背刀佩剑的大汉,走前面的两个提着两个守门的家丁丢在地上,走最后的一个立即把大门关上。 这两个家丁少说也有百三四十多斤重,然而那两个人提着这两个家丁就像提着鸡鸭一样那般轻易。 他们尚未反应过来,那三个大汉腾空而至,人影闪动,所有人立即动不能动,口不能言,原地站着。 黎家所有人露出惊恐的神情。 这时又有三个大汉出现。 “怎么样?” “在房间里的人都点住了穴道,没有一个漏网。” 第142章 色迷心窍 黎家的人除了黎妤姐妹俩知道发生什么事情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还以为是打家劫舍的匪盗来光顾。 黎妤脸色变得苍白如纸,暗暗大叫:“天啊,他们来动手了,丁公子,真让你猜中了,我不该让你走的,你现在在哪里呀?快来救我们!” 此刻她终于体会到什么叫做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黎婕暗暗说道:“原来妹妹说的都是真的,这些人是来杀人灭口的,爹,你在天有灵,保佑我们平安无事啊!” 她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祈祷。 一个像是领头的大汉说道:“上面说过不能用刀用剑,留下痕迹,变成凶杀案,官府会追查的,传到江湖上就不好办了,要造成自然死亡的假象。” 一个大汉说道:“那就放一把火,就算官府怀疑,也只是怀疑黎家的人烧纸钱的时候不小心失火,全部给烟熏倒让火烧死的。” 领头的大汉说道:“这办法好,死于失火,焦尸难辨,神仙来了也没有法子,就这样做,动手。” 有一个大汉色迷迷地摸一摸黎妤的脸蛋:“好漂亮的小美人哟,大哥,让兄弟们快活完了再放火好不好?” “是呀,大哥,不吃白不吃,何必浪费到口的美食。” “这里又没有什么江湖高手,就算有也是来送死,大哥,犒劳兄弟们一下吧。” “同意。” “赞成。” 五个大汉你一言我一语说着。 领头的大汉看了一下黎家的所有女人,沉吟一下,似乎心动了。 五个大汉神色紧张看着他。 他笑着说道:“黎家的女人都挺不错的,兄弟们,就按你们的意思去做,一人选一个,小美人是我的,各找地方伺候好她们,时间不能太久,只给一炷香的时间。” 五个大汉喜不自禁咧嘴而笑。 “时间足够了,还找什么地方,就在外面的空地干不就完了吗?” “比赛一下如何?” “比就比,看谁猛,看谁招式好用。” “好主意。” “然后互相交换。” “好,就这样决定。” 六个大汉笑起来,在他们的眼里,黎家的人就是任意宰割的羔羊,根本毫无反抗之力。 领头的大汉扛起黎妤,旁边一个大汉扛起黎婕,另一个大汉扛起黎大公子的妻子,其余三个大汉扛起三个姿色较好的三个丫鬟,出到院子,一字排开放下,嘻嘻笑着。 屋里的黎家男人无不愤怒到极点,可这又如何,他们不想看到那种惨绝人寰的情景,唯有绝望地闭上眼睛。 黎妤满眼是泪水,在心里大叫:“丁子羽,你在哪里?” 她没有闭上眼睛,悲愤地狠狠瞪着领头大汉。 黎婕就在她旁边不远,却是悲愤地闭上满是泪水的眼睛。 领头大汉说道:“小美人,有种,爷喜欢,爷改变主意了,不杀你,把你带走,做我的女人,兄弟们,还等什么,动手吧。” 六人动手扒她们的衣服。 眨眼间她们被扒了个精光。 六人眼睛放光,看得口水都流出来了。 “小美人,肥瘦相宜,好身材!”领头大汉一边擦着嘴角的哈喇子一边心急火燎脱裤子。 其他的大汉也在一边大笑着一边脱衣服。 “完了,完了!”黎妤泪珠儿一串接着一串往下淌。 “小美人,我要进去了。”领头大汉笑盈盈说道。 她差一点昏过去,泪眼模糊中,她看到了一道剑光,从屋顶飞下来的剑光,这道剑光如同闪电一样,首先穿透了领头大汉的前后心。 领头大汉立即全身一抖,连叫也不叫一声就一动不动,但是从心脏处喷射而出的鲜血喷到了黎妤的身上。 黎妤没有吓昏过去,瞪大眼睛看着。 其他的五个大汉尚未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全部不动,被点住了穴道,来人移动的身形太快了,再加上他们一门心思想享受艳福,根本没有防范之心,他们明白遇上绝顶高手了。 他们一脸惨然,知道这回完蛋了,因为他们都是有些造诣的高手,知道被点的是死穴,他们即将要离开这个世界,无不后悔刚才的决定,如果不是他们贪恋女色,或许放一把火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他们觉得很荒谬,他们点住了黎家所有人的穴道,现在却被别人点住了他们的死穴,他们是来杀人的,结果却是遭到反杀,真是一报还一报。 黎妤看到了一张脸,听到了一把声音:“黎小姐,抱歉,我来迟了。” 啊,是丁子羽的脸,是丁子羽的声音,她激动得内心一阵翻腾,可恨她还口不能言。 来的是赵飞羽。 赵飞羽逐一解开其他女人的穴道,最后一个解开黎妤的穴道:“好了,你们没事了。” 黎妤双手捂面嚎啕大哭起来。 她的哭声把还在发愣中的几个女人惊醒过来,才知道真的是得救了,她们爬起来,也哭起来。 黎妤哭喊着:“姐!大嫂,我们得救了!” “妹妹!” “大姑子,小姑子!” “大小姐,二小姐,少夫人!” 六个女人顾不上穿回衣服,抱作一团痛哭起来。 她们刚刚还在大悲中,此刻却在大喜里,短暂的一瞬间,就经历了从地狱回到天堂,每一个人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屋里的人听到这一切,无不流下喜悦的泪水,这一刻他们不感到悲伤,而是欢喜,因为他们的亲人没有遭到辣手摧花,没有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遭到恶匪的蹂躏。 他们的心里满是疑问,来杀他们的是什么人,出手相救他们的又是什么人? 六个没有穿衣服的女人在眼前晃动,这景象太诱人了,赵飞羽低下头去不看,但还是止不住心脏噗噗乱跳。 黎妤反应过来,跪在地上:“丁公子,谢谢你救了我们一家。” 其他女人一见,也立即下跪磕头。 赵飞羽没有转过身去,尽管这六个女人身无寸缕,但是他的眼睛却斜目低视,没有往她们的身上看:“都起来,都起来,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不值一提,快穿上衣服,黎小姐,幸好我感觉你们有可能出事,所以过来看一看,结果还真是。” 他这样做是最正确的做法,保持着警惕,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除了黎妤之外,五个女人对着五个僵立不动的大汉又打又踢,发泄心里的愤怒。 赵飞羽说道:“别打了,他们没有知觉的了,已经死掉了。” 五个女人不相信,一探他们的鼻息,真的是没有呼吸了,吓得尖叫一声跳开去,抱作一团,这太吓人了,不用武器就可以把人杀掉。 赵飞羽说道:“大家快穿回衣服,再不穿,连老天爷都会顶不住如此诱人春色的。” 他确定这些女人是不懂武功的,转过身去了。 六个女人这才醒悟还是光着身子,不由得感到羞涩,想起刚才被侵犯的情景,不由得悲从中来,一边抽泣着一边捡起衣服穿上。 黎妤说道:“丁公子,我们穿好衣服了。” 赵飞羽回头看了她们一眼,然后走到大门边,检查那两个守门的家丁,原来也是被封住穴道,他解开两人的穴道,指一指屋里,两个家丁惊魂未定跟着他往屋里走去。 赵飞羽逐一解开所有人的穴道。 黎夫人率着所有人跪下:“多谢大侠的救命之恩。” 赵飞羽说道:“黎夫人不用客气,请起来。” 黎大公子的妻子说道:“大侠和我小姑子认识的?” 所有人惊愕看着黎妤。 第143章 以德报怨 黎妤刚想说,赵飞羽抢先说道:“对,我和黎二小姐认识,但刚认识不久,这其中有原因的,不是你们想的那么一回事。” 他不让黎妤说,怕她不会编说谎话讲出真相,同时澄清和黎妤的关系。 黎妤愕然,想不通赵飞羽想干什么。 赵飞羽继续说道:“事情是这样的,二十一年前,黎大员外得罪了一个恶霸,这个恶霸怀恨在心,一直在寻找他,在得知他的下落后,聘请杀手来杀他。” 赵飞羽稍作停顿,斜睨了黎妤一眼,继续说道:“凑巧这事让我一个朋友知道,告诉了我,我父亲曾和黎大员外有过一面之缘,所以我赶来报信。” 他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结果来到的时候黎大员外猝死身亡,我一个外地陌生人不便打扰,以免别人怀疑我有什么不轨企图,准备离开的时候,让二小姐看到,过来相问,所以认识的。” 黎妤姐妹俩吃惊得张大嘴巴。 赵飞羽为何撒谎? 两人瞬间明白,这是在保护她们父亲的脸面,免得身败名裂,不由得心生感激,对赵飞羽的急中生智感到由衷的佩服。 黎夫人说道:“原来昨天中午时分这丫头是和大侠说话,那些人不是无中生有,丫头,中午的时候你为何隐瞒不说?” “娘,我……”黎妤支吾着,她一时间找不到借口来骗自己的母亲,不禁有些心虚。 赵飞羽变得严肃起来:“黎夫人,不要责怪二小姐,是我叫她不要说出来的,我是一个江湖人,不想影响到黎大员外的声誉,这么多年黎大员外都没有和江湖人物有交往,突然有江湖人物到访,这会带来是非的。” 黎夫人点头说道:“也是,亡夫向来不和江湖人物交往,谢谢丁少侠为我们黎家着想。” 赵飞羽稍作沉思,说道:“对了,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中午就要离开。” 他扫视着黎家众人:“我一离开,就没有人保护你们了,官府也保护不了你们,那个恶人的势力太庞大了。” 黎家所有人骇然失色。 赵飞羽变得极度严肃:“你们最好走人,越快离开越好,另外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不要告诉任何人知道你们的去向,以策安全,非常时期,只能采取非常手段。” 黎家的人全部惊惶起来。 黎夫人哽咽着:“但亡夫的遗体尚未下葬……” 赵飞羽说道:“如果不是他们肆无忌惮欺负你们黎家没人懂武功,同时被她们的姿色所迷住,想发泄兽欲,一来就大开杀戒,你们已经不在人世了,活着的人不珍惜生命,对得起用生命护你们周全而死去的人吗?保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黎夫人哑口无言。 屋里陷入一片沉默。 赵飞羽用严厉的眼神看着她们。 黎大公子打破沉默:“娘,别优柔寡断了,我是黎家嫡长子,我留下打点这里的一切,二弟,四妹,你们和母亲一块走,什么都不用说,就这样决定。” 他看着黎婕,眼里充满了怜爱:“三妹,你也一块走,那家人连丧也不来,这样无情无义的夫家不要也罢,大哥去替你要他的休书,你一定可以找个更好的人家。” 黎婕心里感到很温暖,抽泣着连连点头:“长兄如父,大哥,三妹听你的。” “大侠,能不能……”黎夫人犹豫着。 黎妤明白母亲的心思,立即说道:“丁公子,你可不可以留下三天,让我们办完丧事你才走?那么我大哥大嫂就可以一起离开,大哥现在是我们黎家的主心骨,二哥是个读书人,毫无处事经验,万一大哥有个意外,我们一家就散了。” 她的眼神充满了渴望。 黎家所有人以期待的目光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在心里叹一口气,自己一旦拒绝,这一家子人将陷于危难的漩涡里,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祸不及家人,李晓冬犯下的罪不能连累到家人,于是说道:“好吧。” 黎家的人都露出了笑容。 赵飞羽说道:“安排一个房间,我现在回去收拾行李就过来。” 黎妤说道:“不用,我叫人带过来就是,保证不损坏任何一件东西。” 赵飞羽也不拒绝,笑一笑,说道:“我那匹马你们靠近不了的,就留在客栈的马厩吧。” 黎妤说道:“我们一定用最好的饲料喂,照顾好它。” 赵飞羽说道:“还有没有人在其他房间?” 黎大公子说道:“有一部分下人在后面的房间里休息,四妹,带大侠去,顺便带大侠到客房去休息,你也回去清洗一下,换掉这身带血的孝服。” 黎妤这才记起自己身上还有那个被杀掉的领头大汉喷出的鲜血,她当场觉得很恶心,几乎想吐。 “你们跟我来,把外面的六具尸体立即运走埋掉,今晚的事,要守口如瓶严格保密。”黎大公子满脸严肃对几个家仆说道。 那几个家仆连连点头。 黎大公子说道:“二弟,你和大嫂照顾好娘。” “知道。”黎二公子说道。 黎妤说道:“丁公子,请随我来。” “小妹,姐陪你。”黎婕说道。 “麻烦二位小姐了。”赵飞羽跟着姐妹俩而去。 黎大公子看着赵飞羽的背影,说道:“幸好小妹眼尖,和他说话,否则今夜我们一家被灭门了。” 黎夫人抹着眼泪说道:“是你父亲在天有灵,保佑我们遇上贵人,这个年轻人,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非乃池中之物。” 黎大公子说道:“娘,真正的贵人是我们的小妹啊,娘的意思是……” “就看小丫头有没有这样的缘分了,老爷,你在天有灵,一定保佑一家人平平安安,知道吗?”黎夫人说完,落下泪来。 “娘,我去办事了。”黎大公子带着几个家仆出去。 黎妤姐妹俩带着赵飞羽往中庭的客房而去。 “丁公子,谢谢你,没有当众说出事情的真相,保住我父亲的脸面,免得身败名裂。”黎妤感激说道。 赵飞羽说道:“一人做事一人当,尽管你们是他的亲人,但不知情,算是无辜,他的事不应该连累无辜,你应该对你姐说过那件事了吧?” 黎妤吃惊说道:“公子怎么知道的?” 赵飞羽说道:“你们听到我撒谎的时候,几乎是同一个表情,就说明你姐是知道那件事的。” 黎婕说道:“请丁公子不要怪我小妹,她也是为了救我,如果不是她说出这件事,我还是会一心寻死的。” “丁公子,对不起,我没做到对你的承诺。”黎妤满脸歉意。 赵飞羽说道:“这没什么,你姐说得对,如果你不说,你姐还陷在深深的自责中,一心求死,换作是我,也会忍不住说出来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更何况是自己的亲人。” 黎妤说道:“你救了我们二十多条人命,胜做一百级浮屠。” 赵飞羽笑起来。 黎婕说道:“我们欠缺考虑了,在杀手未到之前,准备说出这件事的,所幸没有说出来。” 赵飞羽叹息一声,说道:“如果说出来,他们可能无法接受的,以后都活在这个梦魇里,抬不起头来做人,你两个哥哥还年轻,没必要为你父亲生前的过错而付出不应由他们来付出的代价。” 黎婕说道:“丁大侠的侠义,是很多人望尘莫及的。” 两人带着赵飞羽到后边下人居住的房间,解开那些人被封住的穴道,然后送赵飞羽到了客房。 第144章 一对姐妹花 姐妹俩向着她们居住的小院走去。 黎妤回头看了一下客房,犹豫片刻,说道:“姐,你觉得丁公子人品如何?” “没得说,小妹,是不是喜欢上他了?”黎婕调侃着。 黎妤只觉得脸颊发烫,幸好是黑夜,没有给黎婕看见,嘟着嘴:“姐,你胡说些什么呀?” “我胡说吗?”黎婕突然一手按在她胸口上,然后又一摸她的脸庞:“心跳加速,脸颊发烫,还说不是?” 黎妤双手打着:“姐,你很讨厌。” “不闹,不闹了。”黎婕说道。 黎妤停手,说道:“现在是什么时候,还口无遮拦,说这些事,让娘知道,非揍你不可,连带妹妹我也受罚不可。” 黎婕说道:“不是在灵堂上,私下里说什么都可以,小妹,像丁公子这样好的男人很难找得到的,是可遇不可求的,别错过了,千万不要像姐这样,以为嫁到了好人家,结果却被赶回来……” 她说不下去,捂嘴而泣,她的遭遇也太可怜了,想起不禁悲从中来。 黎妤一脸歉意:“姐,对不起,对不起,触到你心里的痛了,姐,你刚进他们家的门,他们就这样对你,实在是可恶。” 黎婕擦着泪:“谁也不愿一个刚进门就把岳父克死的新娘留在家里的,他们称之为丧门星,避之唯恐不及,自然赶我出门。” “这关你什么事?”黎妤不满说道。 “他们并不知道,如果不是你说出事实真相,姐一样不知道当中的秘密,也好,姐也不想让他们知道,等大哥要到休书,姐就恢复女儿身了。”黎婕的语气似乎透露着玄机。 “姐,什么意思?”黎妤听出了其中的玄机,急忙追问。 黎婕附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道:“本来不打算说的,但不说出来心里又感到不舒服。” 黎妤说道:“我的好姐姐,别吊我的胃口了,快说,快说。” “妹妹,告诉你一个秘密,何家公子那天晚上被他的同窗书友灌了个酩酊大醉,并没有和姐圆房,早上就得到爹过身的消息,所以姐还是一个玉洁冰清的处子身。”黎婕说完含羞一笑。 黎妤惊愕得瞪大眼睛,然后笑起来。 她年纪虽轻,可知识渊博,对男女之事已经清楚。 “不许说出去。”黎婕严肃说道。 黎妤连连点头:“这事关姐姐日后的幸福,妹妹打死也不会说出去。” 她突然想起对赵飞羽的承诺,不由得暗暗叹一口气:“黎妤呀黎妤,你这回要管好自己的嘴巴了。” “在想什么呢?” “姐,你恨不恨丁公子?” “干嘛这样问?” “他见到了我们的身体。” “那又怎样?难道要我们这几个女人都要嫁给他吗?” “我……我……” “哦,姐明白了,你吃我们的醋。” “哪有这回事,姐瞎说什么呀。” “妹妹,在那种情况下丁公子能不看吗?” “不能。” “大嫂和大哥都释然,你害什么羞?总比被那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糟蹋好。” “姐,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嫉妒,嫉妒你们都比我丰满。”黎妤没好气说道。 黎婕一愣,接着“扑哧”一声笑起来,笑出眼泪来。 “你还笑。”黎妤顿足。 黎婕一刮她的鼻子:“小家伙,嫉妒什么,年纪最小的就是你,还没完全发育好,再说了你也不小了,那形状很美,小荷尖尖角,要说嫉妒呀,应该是我们嫉妒你才对。” “是吗?”黎妤心情大好。 黎婕一戳她的额头骂道:“虚荣。” “哪个女人没虚荣心?”黎妤笑着。 黎婕点头:“这倒也是,不说这个话题了,到了,早点休息。” 两人走进小院,各自回房。 黎妤吩咐侍女去打水回来,然后脱掉身上带有血迹的孝服,丢在墙角。 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血迹,想起受到凌辱的情景,红肿的双眼又有眼泪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一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 她没有哭,因为她不让自己哭,她要坚强。 突然,她眼前晃动着一个人的身影,是赵飞羽,她不由得羞涩地双手捂住脸庞…… 明亮的烛火把房间照得一片亮堂。 黎婕双眼又红又肿坐在梳妆台边。 她没有换衣服,回到房里就这样傻傻的坐着。 刚才还和妹妹打骂说笑的模样荡然无存,换上了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镜子里的她,十分憔悴,现实中的她,比镜子里的她还憔悴,她发现短短的一天时间,自己就瘦了整整一圈。 她的胸脯还在痛,那个准备糟蹋她的杀手十分粗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如果不是赵飞羽及时出现,她不知受到的摧残到什么程度。 然而身体所受到的痛远不及心里的痛,痛得在滴血。 大哥在灵堂说的那一番话,深深刺痛着她,丈夫一家把她当作是丧门星一样对待,不陪她回娘家奔丧也就罢了,还无情驱赶她出门,生怕她把衰神带到夫家。 如果不是她想见上父亲的遗体一面,她早就投河自杀了。 她回来见过父亲的遗体后闹得很凶,又是撞墙又是上吊,所以才被家人捆绑住手脚,用布条塞住嘴,免得她咬舌自尽,现在真相大白,幸好她没有自杀成功,否则就白搭一条性命了。 这个房间是她出阁的房间,也是她长大成人就住上的闺房,与妹妹的房间一墙之隔。 陪伴着她长大的那两个丫鬟不舍得离开她,所以作为陪嫁丫鬟一同过到何家的,她被夫家扫地出门的时候也跟着她回来了,除了那些陪嫁的嫁妆,没有其他值得她留恋的东西在夫家里。 她红肿的双眼又有眼泪落下,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一串一串的顺着脸颊往下淌,滴湿了大片的衣襟。 她没有哭,因为夫家抛弃她已经是铁一般的事实,已经改变不了,所以她想开了,接受了这个残酷的现实。 所幸的是她没有和丈夫圆房,她还是玉洁冰清的处子之身,只要一拿到夫家开出的休书,她就能恢复自由身,与夫家再无任何关系,他日有缘,也能以完璧之身出嫁。 冥冥之中,似乎注定她和何家缘薄。 这桩婚事,是父亲一手安排的,她对何家公子印象也很好,本以为得到幸福,但谁曾想到一夜变天,让她看到了何家的丑恶嘴脸,新郎的薄幸无情,这未曾不是另外一种幸福。 她现在别无所求,只求只能和家人生活在一起,至于能否再度婚嫁,她不考虑了,她是处子之身不假,但也抹不去曾经嫁为人妻的事实,嫁出去也是二婚,而二婚的女子,想嫁头婚的男人,很难,一般情况下只能成为续弦,小妾,她可不想这样埋没掉自己,倘若只能这样,她宁愿终身不嫁,或者遁入空门。 在出嫁的昨天,她曾幻想过和丈夫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况且她本来就无忧无虑,生活得十分富足,在家时有一个爱护自己的好父亲,出嫁后有一个疼惜自己的好丈夫,她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就在她出嫁后的夜里,所有的一切全部被打破,她美好的愿望被粉碎,她失去了爱护她的父亲,由此而衍生了她被夫家无情驱赶的一幕,一夜之间,改变她的人生命运,由一个天下最幸福的女人变成一个天下最不幸的女人! 用由天堂跌入地狱来形容这一天也不为过。 想起差一点被恶徒当众蹂躏的情景,她觉得自己很苦命,人生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的,并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 第145章 姐妹间的嬉笑 黎婕心中充满了愤恨,恨苍天的无情捉弄,恨父亲当年做过的龌龊事,二十一年前的孽,终于在今天要以亲人来偿还欠债!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辰一到,一切都报! 真是天道有轮回,苍天饶过谁。 她更痛恨的是那个勾结父亲毒害一代大侠江景兰的幕后人,二十一年都过去了,还不放心,一定要弄死父亲才安心,还要在她出嫁的当夜来威逼父亲服毒自杀,连累上她背上克死父亲的罪名。 她明白因为父亲的死自己在这里已经名声很臭,尽管不关她的事,但外人无法知道当中的原因,自己这一辈子很难在这里嫁得出去的了,也没有男人敢娶她的了,就是说她连做人小妾的资格都没有了。 对于一个平常女人而言,名声就等于是名节,一旦毁掉,无法重建,每一天都要活在别人的风言风语指指点点里,无数女人不堪负重而选择轻生,结束掉如花样般娇美的年华。 她只比妹妹大两岁多,算得是同等年纪,可人生的苦痛却比妹妹承担得更多,她觉得自己很倒霉,简直倒霉透顶。 她趴伏在梳妆台上,堵住嘴巴哭了起来。 “姐。”身后传来一声轻唤。 她急忙擦干眼泪,扭头一看,只见黎妤换上一套睡衣站在她身后。 黎妤看着她,关切问道:“姐,你哭了?为何要哭?” “你怎么跑过来了?”黎婕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反问。 黎妤脸带惊惶说道:“姐,我害怕,我不敢一个人睡,我过来和你睡,可以吗?” “不可以。”黎婕没好气说道。 黎妤跳起来:“为什么?” “我比你好不了多少,我也害怕,到现在都还没惊魂未定。”黎婕说道。 黎妤嘟着嘴。 “你应该去和你的丁公子睡。”黎婕笑着说。 这句话说完,她觉得心情好多了,苦中作乐,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黎妤的脸顿时红透了:“姐,你坏,变坏了,我为什么要和他睡在一起?” “因为你喜欢他呀,因为他可以保护你呀。”黎婕说道。 她暗暗吓了一跳,发现自己的语气有些酸味。 黎妤没好气说道:“他不是也在保护你吗?保护我们一家吗?” “所以我们要还这个恩,你不去,那好,我去,我到他那里睡。”黎婕站起来往外走。 黎妤吓得急忙拉住她:“姐,你想男人想疯了吧?怎么可以这样?” “姐是想男人想疯了,既然你不要,姐要,刚好丢了芝麻,捡个大瓜。”黎婕笑着。 这句话可不是调侃,而是大实话,她内心深处极度渴望自己能够得到像赵飞羽这样的男人。 黎妤没听出来,噘着嘴:“谁说我不要?” “承认了吧?”黎婕刮一刮她的鼻子,心里却涌起一股惆怅。 黎妤害羞地低下头:“姐,不瞒你,我心里满是他的影子,一合上眼,他的影像就在眼前晃来晃去,你说我是不是爱上他了?我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嫁给他呗。”黎婕笑着。 黎妤害羞说道:“你说嫁就嫁呀?那也得要人家同意才行,愿娶才行。” “丁公子的确是个好男人,长相英俊潇洒,武功高强,最关键的是胸怀广阔,如果是其他人,不一定能做得到放下仇恨来保护自己仇人的家人,别说是嫁,只要能跟在他身边做他的奴仆,很多女人都甘愿。”黎婕感慨说道。 黎妤终于听出了姐姐话里的意思,说道:“姐,别多想了,何家公子根本配不上你。” “对,那个没心肝的无情无义家伙配不上姐,妹妹,丁公子是江湖侠客,浪迹天涯的人,你能跟随着他吃风餐露宿的苦吗?”黎婕一脸凝重。 黎妤叹息一声,说道:“即使我愿意跟着他,做他的奴仆,他也不会带我走的,我只是在一厢情愿。” 她走到床边,躺下,眼睛直勾勾看着屋顶:“他不属于这里,更不属于我,我在他的眼里,只是一个小姑娘。” “可这个小姑娘,却已经成熟了,是个情窦初开的小女人了。”黎婕脱掉外衣,在她身边躺下,看着她松开的衣襟,忽然笑起来。 “姐,你笑什么?”黎妤一脸不解。 黎婕笑着:“笑你情窦已开,诶,妹妹,姐还以为你没多大一点,现在看清楚原来已经大起来了,不止是小荷已露尖尖角咯。” “你都说我成熟了,成熟的女人这里当然大起来。”黎妤被逗笑了。 她眨一眨眼睛,犹豫了一下,问道:“姐,是你的大一点呢还是我的大一点呢?” 黎婕忍着笑,摇着头:“我不说,我不说。” “你不说是吧?”黎妤一手捂住姐姐的胸脯,脸色立即沉下来。 黎婕捂嘴大笑。 “咱们都是女人,一母所出,你就比我大两岁多,却比我大那么多,不公平,不公平。”黎妤没好气说道。 黎婕忍住笑:“傻丫头,姐比你发育得早,已经完全成熟,当然比你大,比你丰满,你平日的聪明劲呢,丢哪里去了?” 黎妤说道:“我变笨了,因为我嫉妒你,嫉妒会使人变笨的,姐,姐,让我看看,让我看看。” 黎婕松开衣襟:“让你看个够。” “哗,好完美的一对宝贝哟!”黎妤惊呼起来。 “作死!”黎婕敲了一下妹妹的头。 姐妹俩笑着抱在一起。 黎妤说道:“姐,你说丁公子怎么能练成如此绝顶的武功呢?他是怎么上房顶的呢?飞下来的那一刻怎么就摔不到的呢?” 黎婕没好气说道:“问题少女,你该去问你的丁公子。” “让娘知道我深宵时分去人家的房间,如此不自爱,非打断我的腿不可。”黎妤说道。 黎婕笑起来:“你也知道不行呀?那就别犯花痴,姐困了,趁这机会睡一个小觉,明天还要守灵呢。” “唉——!”黎妤叹一口气,双手枕着头,看着床顶。 黎婕闭上眼睛,装作一副入睡的样子,其实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 第146章 答谢宴 今天的天气晴,阳光万里。 对于黎家来说却是个阴霾盖顶的日子,因为今天是黎大员外黎小东出殡的日子。 灵堂一片悲凄,肃穆。 黎大员外生前交游广阔,前来拜祭吊唁的人送别的人很多,小镇上的人基本上都受过他的恩惠,因此每家每户都派人来送他最后一程。 这也算是死后哀荣了。 黎家的人不管是至亲还是仆人个个都神情哀伤。 早些天还和他们谈笑风生的主人,如今却躺进了棺材里阴阳永隔,生命竟然是如此的脆弱,如此的不可预知! 黎婕黎妤一身重孝跪在灵堂上,她们的双眼早已哭得又红又肿,脸色一片惨白。 当父亲被仵作搬进棺材家人绕棺一周告别的时候,她们哭得几乎昏厥,她们的母亲则哭昏了好几遍,已经被送回卧室里,无法在灵堂上站立。 这是最后的告别,从此再无相见,虽然知道人已死掉,在不入棺的时候,那种失去亲人的感觉还不会太强烈,但是当逝者入棺的这一刻,这一种失去亲人的感觉就会特别强烈,尤其是女人,心理的承受能力始终都会比男人弱一些的,自然哭得呼天抢地,死去活来。 此刻赵飞羽也在人群里。 这三天来他就住在黎家,除了那夜来的六个杀手外,再没有杀手来光顾,这出乎他意料之外,唯一可以解释的便是对方以为派来这六个杀手就够了,因而没有后备方案,再派另外的杀手来。 他由始至终没有给李晓冬上过一炷香,他答应留下保护黎家一家大小,是因为这些人是无辜的。 他是江景兰的师弟,赵子枫的儿子,他若上香,就意味着对李晓冬的原谅,所以他不能上香,因为他无权这样做。 他见到这么多人来送李晓冬最后一程,说明李晓冬这些年来并没有仗势欺人,和乡邻的关系相处得很好。 他有些想不通,以李晓冬做人处事的风格,当年为何会做出背叛师兄的龌龊事? 当中隐藏着什么秘密呢? 他想到了父亲说过的一件事,当年和江景兰相恋的可是和他母亲名头相当的武林双美之一的甄楚倩,后来嫁给名震江湖的金鞭大侠蔡正愈,作为江景兰书童的李晓冬,不会是因妒生恨故而出卖江景兰吧? 这不是不可能,所谓英雄难过美人关,可惜现在已经死无对证,就算去找甄楚倩,但甄楚倩未必知道李晓冬暗恋她这件事。 他可以断定一点的就是杀李晓冬的人,就是当年勾结李晓冬毒害江景兰和自己父亲的人! 负责仵作的一个老汉走到黎大公子的身边,说道:“黎大少爷,时辰到了。” 黎大公子一抹泪,点一点头。 这个老汉大声说道:“孝子贤孙跪下,低头,不要看,盖棺——!” 黎家的人立即跪倒在地,低头不看,又是哭声一片。 棺盖缓缓盖上,钉死。 李晓冬的一生也随之盖棺定论,以一个深受乡邻敬重的商绅善人身份画上句号。 这个老汉随即又大声说道:“起棺——!” 负责抬棺的四个彪形大汉抬起了棺材。 “当”的一声,铜锣重重地敲响了一下,接着哀沉的唢呐声响了起来,鞭炮燃烧了起来, 出殡了。 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奔出黎家大院,出到了大街。 黎婕姐妹俩以及一众女人送出门外停步,因为按习俗女人是不能送殡上山的。 赵飞羽不远不近跟在队伍的后面。 他是来保护黎妤两个哥哥的,这是黎妤的请求,怕出意外,他答应了的。 送殡的队伍沿着路到了小镇后面五里远的一个小山岗。 赵飞羽没有上去,在山下的一棵大树底下站着,了望着四周。 能够做到这样,他已经够克制了,够情义了,毕竟棺材里躺着的人是谋害他父亲的凶手之一。 这里就是李晓冬的墓地,墓穴早已经挖好。 棺材放下了墓穴,仵作开始把土盖上。 按照古老的习俗,逝者下葬时亲人不能看,避免亲人的魂魄被摄进墓穴里,黎家的亲人都转过身去。 待一切完工后,众人肃穆地上香敬酒,祭拜一番,点燃鞭炮,然后下山。 赵飞羽悄悄从树后转出,跟在队伍的最后面。 回到黎家大院,黎家的亲人脱下孝服,连同黎大员外生前的衣服被子在院子里焚烧,然后去酒楼吃席,吃黎小东(李晓东)最后的一顿饭,喝解秽酒。 来参加丧礼的人早就在酒楼等候着。 酒楼的人一见主家来,马上把准备好的酒菜端上。 赵飞羽没有去,回到了客房。 他思考过的,酒楼那么多人,即使还有杀手,也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杀人,这后果实在是太严重了.现在不是草菅人命的乱世年代,是太平时代,大开杀戒必然引起朝廷的重视,立案追查,抽丝剥茧之下,必然会有蛛丝马迹出现的,随之越挖越深,这不是那个幕后人想见到的局面,因此他没有去酒楼,避免过多露面,传出风声。 他松了一口气,只等黎家的人办完丧事今夜离开后他就完成任务,踏上寻找另一个关键人物的征途。 他盘膝打坐。 “丁大侠,二小姐请你去用餐。” 门外有人说道。 “谢谢,我不饿,不用等我。”赵飞羽说道。 门外的家丁说道:“丁大侠,二小姐说了,你必须到场,否则她们不会动筷,小的也不能离开这里。” 这是赤裸裸的胁迫。 “这个黎妤,岂有此理,胁迫起她的恩人来了。”他苦笑几声,打开房门,只见一个家丁站在门外。 家丁见他出来,深深一揖:“丁大侠,请。” 他无奈说道:“好,我跟你去。” 家丁带着他到了用膳的偏厅。 黎少夫人和黎婕姐妹俩都在,桌面上摆满了酒菜。 三人都脱下了孝服,换上平常衣着,但颜色素一点,仍鬓插白花,以示还在孝期。 她们的脸色没有那么苍白,眼袋还是红肿未消。 赵飞羽愕然:“你们——” 黎少夫人说道:“我们是女人,这里的规矩是不能上席的,只能在家里吃,不能到酒楼去喝解秽酒,丁大侠,请上座。” “谢座,我不能坐上坐,敬陪末座吧。”赵飞羽在下首的位置坐下。 黎少夫人也不勉强,举杯说道:“谢谢丁大侠保护了我们一家三天,救我们黎家于水火之中,若不是有丁大侠,我们一家被灭门了。” 她想起那晚差点被杀手糟蹋的事情,不由得脸庞一红:“辛苦丁大侠了,敬你一杯,聊表谢意。” “少夫人客气了,这杯酒我受得起。”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在场的人没有想到他如此豪爽,毫不拒绝敬酒。 黎婕立即举杯:“丁公子,我也敬你一杯。” “大小姐客气了。”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黎妤笑盈盈端起酒杯:“丁公子,我敬你一杯。” “二小姐客气了。”赵飞羽举杯一饮而尽。 黎少夫人再次举杯:“丁大侠,海量,再敬你一杯。” 赵飞羽发现不对头,这是车轮战要灌醉自己的节奏,皱一皱眉头,说道:“少夫人,这杯酒又有什么说法呢?” 黎少夫人说道:“敬你为人侠义。” 赵飞羽笑着一饮而尽。 黎婕举杯说道:“丁公子,敬你古道热肠。” 赵飞羽无言,只能一饮而尽,心里说道:“想灌醉我,有这么容易吗?看你们唱哪一出戏。” 黎妤举杯说道:“丁公子,敬你助强扶弱。” 赵飞羽笑着一饮而尽,然后说道:“还有吗?” 黎少夫人说道:“有,敬你出入平安。” 赵飞羽又是一杯。 黎婕说道:“敬你诸事遂心。” 赵飞羽笑起来,一饮而尽。 黎妤说道:“敬你胸怀博爱。” 赵飞羽又是一杯。 第147章 破裂的婚姻 三个女人吐一吐舌头,似乎被赵飞羽的酒量吓到了,她们的脸庞却已经泛起红晕,而赵飞羽的脸色还是一样,没有任何改变。 黎妤说道:“公子好酒量。” 赵飞羽嘴角挂笑:“莫不是想用车轮战灌醉我,对我有所企图吧?以身相许报答我?” 这句半带玩笑的话把三个女人听愣了,脸庞更红。 “这句话有点呛人,丁公子为何有这种想法?”黎婕嘴角含笑。 赵飞羽说道:“你们这种敬酒法令我不得不这样想。” 黎妤媚眼如丝,含羞答答:“那么你要不要?” 她毫不遮掩,直接呛回去。 赵飞羽说道:“窈窕淑女,君子爱求,奈何时间不对,你还小,她嫁人,她有夫,我唯有深表歉意,对于你们的错爱,爱莫能助。” 三个女人不由得扑哧一声笑起来。 “丁大侠真风趣。”黎少夫人露齿而笑。 “丁公子的才情,真是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黎婕的神情充满了仰慕。 “是可恶,把女人的心不知不觉间偷偷偷走了。”黎妤抿嘴。 赵飞羽哈哈大笑,说道:“黎小姐不错,会开玩笑了,证明心胸已经放开,从悲痛中走出来,这就对了,走的已走,整天活在悲悲戚戚中又有什么用,活好每一天才是对逝者最好的尊重。” 黎妤眼噙泪花:“说得好,你是我们学习的榜样,至少是我学习的榜样,不管我爹以前是个什么人,但他的后半生从没有害过人,他在天有灵,希望他的儿女快快乐乐活着,而不是悲悲戚戚活着。” 黎妤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我们黎家的女才子。” 赵飞羽说道:“黎二小姐原来有女才子之称。” 黎妤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道:“哪里,我姐胡说而已,比起丁公子,可差了十万八千里。” 赵飞羽说道:“不开玩笑了,酒过三巡了,再喝下去是你们趴倒而不是我趴倒,别喝了,到此为止吧。” 黎妤说道:“对极了,就是三巡酒。” 她见势不妙,立即见好就收。 就在这时,外面有人大声叫道:“大姑爷,你不能进去,你不能进去!” 一个凶狠的声音叫道:“滚开,滚开,我是来接我夫人回家的,再挡路休怪我不客气!” 三个女人变了脸色。 黎婕的脸色更是难看。 赵飞羽通过察言观色已经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 三个女人看着他。 他摇摇头:“这可是你们的家事,只要来人不动武,我只能袖手旁观。” 只见一个身材肥硕衣着光鲜的十八九岁的年轻公子带着十几个年轻力壮的青年一边推搡着拦阻他们的家丁一边大摇大摆走进来。 黎婕的脸色更是难看。 肥硕公子看着黎婕说道:“夫人,岳父大人已经入土为安,丧事办完了,跟我回家。” 这口吻简直是命令式的口吻,不是商量的口吻。 黎婕全身发抖,愤恨说道:“谁跟你回家?我还有家吗?不是你们把我赶出来的吗?怕我命犯煞星连累你们何家的吗?还要我回去,想克死你们何家吗?” 肥硕公子说道:“我爹重新找了个算命先生,说没这回事,说你克死岳父,纯粹是一派胡言,反而说你命有贵人,旺夫益子,所以我爹叫我来接你回去。” 黎婕簌簌掉泪:“办丧事的时候不见你来,现在却来,迟了,我绝不会跟你走。” 肥硕公子冷笑:“有喜不奔丧,我让你回来已经天大的善心了,你是我的老婆,我一天不写休书你还是我的老婆。” 黎婕哭着:“我不是你的老婆,你给我滚!你给我滚!滚出我家!” 她哭着跑出去。 黎婕为何跑出去? 因为何家公子的到来,令她感到屈辱,颜面尽失,她不想再见多何家公子一眼,也没有颜面再站在家人面前,她想躲回自己的房间不见人。 肥硕公子打一个眼色,堵在门口的那帮青年闪开,让黎婕跑出去,肥硕公子跟着出去,丢下一句话:“守着,不要让任何一人出来。” “是,少爷。”那帮青年大汉立即堵住门口,不让黎家的人出来。 赵飞羽冷眼看着。 黎妤本想跟去,但那帮青年大汉却不让路,像铁塔般堵在门口。 “这里是我家,休得在这里放肆,滚开!”黎妤大声斥喝。 那帮青年大汉好像聋了似的,就是不让开。 黎妤想硬闯,看着他们张开的手臂,不禁双手掩胸,退后,转身看着赵飞羽。 赵飞羽悠闲地在喝酒,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黎妤回头对着赵飞羽说道:“丁公子,你就看着我大姐被欺负吗?” 赵飞羽说道:“不管何公子人品有多坏,但他说的是事实,他们还是夫妻,新婚燕尔的夫妻,夫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再说俗语有云,宁拆一座庙,不拆一桩婚,刚才我已经说过,我一个外人不方便插手。” 黎妤气不打一处,但又无可辩驳,因为赵飞羽说的是事实。 她不明白赵飞羽为何袖手旁观。 赵飞羽说道:“再说我答应的只是保护你们的安全,不管你们的家事,现在就是你们的家事,让他们自己谈条件吧,这家伙挺会找时间的,趁着黎家的男人不在家来抢人,有点头脑。” 他咧齿一笑,似乎挺欣赏何家公子会选时间。 黎妤激动起来:“他们……” 她走到赵飞羽身边,低声说道:“他们只是名誉上的夫妻,还不是有夫妻之实的夫妻,我姐说那夜何公子喝得酩酊大醉,宿醉不醒,没有圆房,早上一听报信他爹就把我姐赶出门,所以我姐铁了心不回去的,如果让那家伙毁了我姐,我姐就完了。” 赵飞羽吃了一惊,说道:“你确定是这样?” 黎妤急得直掉泪,连连点头。 现在整座黎府就只有赵飞羽帮得了她们。 赵飞羽说道:“这就另当别论了,看来还得要狗逮耗子,多管闲事一回。” 他站了起来。 黎妤破涕而笑。 赵飞羽说道:“你想他们被揍个脸青鼻肿还是手脚打断?” 黎妤气愤说道:“趁着我黎家的男人不在来闹事,抢人,太可恶了,打断他们的手脚。” “好咧。”赵飞羽一说完就动手,快到根本看不清,只听得连声惨叫。 “哎呀,我的腿啊!” “哎哟,我的手啊!” 眨眼间那十几个青年不是被踢断腿就是被打断手,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哀嚎不止。 黎妤冲着他们吐着口水,上前挨个踢一脚:“叫你们横,我爹一走,就来欺负人,活该。” 黎少夫人被她这副天真样子逗得掩嘴偷笑。 那夜她见识过赵飞羽的身手,这刻内心仍感到震撼:“这丁大侠会懂魔法的吧?眨眼的功夫便将这十几个彪汉放倒。” 赵飞羽冷声斥喝:“断了一只手的扶着断了一条腿的走,再不走,不是断手断脚了,而是断命了,放心吧,我不是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恶霸,你们家少爷的命我不会取,但是你们不走,我反而要取。” 那十几个青年一听,顾不上疼痛了,从地上爬起来,哭丧着脸互相扶着走人,在绝对实力面前,一切反抗都是徒然。 黎妤着急说道:“我姐肯定回房间去了。” 赵飞羽说道:“别着急,马上派人去叫你大哥回来,你准备好笔墨,写好休书,我去把那家伙捉回来,叫他在休书上签字画押,还你姐自由。” 黎妤点头:“好。” 赵飞羽迅速往黎婕住的房间跑去…… 第148章 偷鸡不成蚀把米 黎婕哭着跑回闺房,关上门,心慌意乱的她忘记关上门闩,倒在床上伤心地嚎啕大哭。 “开门!”外面传来何家公子的大吼,接着就是急速的拍门声。 黎婕吓得全身一震,她想不到何家公子竟然肆无忌惮到如此地步,在她的家里如入无人之境,而偏偏赵飞羽却放任不管,她心里升起一股悲哀,哭着大吼:“你给我滚!” “砰”的一声,房门被踢开,这一声大响,把她吓得不轻,这才想起自己没有关上门闩。 原来何公子拍门的时候发现门没关死,于是踢门而进,气势汹汹走进来:“我让你躲,我让你躲,看你能躲到哪里去?今天我非带走你不可,你以为还是高高在上的黎家大小姐吗?你爹都死了,你大哥二哥又不在家里,在酒楼里大吃大喝,此刻还有谁庇护得了你,你就认命吧!” “滚出去!”黎婕坐起来,声嘶力竭大叫。 何公子凶巴巴走过去。 黎婕惊恐不已,瑟缩成一团:“你想干什么?” 何公子一把抓住她的手:“走,跟我回去,回去再好好收拾你。” 黎婕情急之下张口就咬住他的手腕。 何公子痛得大叫一声,被迫松手,他没有料到黎婕竟然敢反抗,看着被咬出血的手腕,不由得怒不可歇:“臭婆娘,敢咬我?我从小到大,谁敢这样对我,受过这样的气!” 黎婕惊恐地退坐在床上,大声叫起来:“救命啊!救命啊!” 她的声音早就哭得沙哑,无论如何叫,看似扯破喉咙叫,其实声音却很小。 在这一刻她多么希望此刻能见到赵飞羽的身影,她不明白赵飞羽为何熟视无睹,对她的事置若罔闻。 何公子冲上去。 黎婕拿起藤木枕头猛砸:“救命啊!救命啊!” 何公子挥手打掉藤木枕头,然后狠狠两巴掌搧在她的脸,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下子瘫倒在床,嘴角有血溢出。 何公子扑在她身上,按住她双手,压住她:“你是我老婆,你是我老婆,那夜没有圆房,所以你才有底气不跟我回去,如此漂亮的女人不享受一下,我都不知道有多后悔,我现在就在你的闺房要了你,生米煮成熟饭,看你还跟不跟我回去。” 黎婕被他那两巴掌打得头晕转向,已经没有力气反抗,低声哀求着:“放过我,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 “你是我老婆,我有权利这样做。”何公子开始撕扯她的衣服。 “畜生,你这畜生,放开我,放开我!”她挣扎着,但挣扎了几下便没有了力气。 “小娘们,挣扎呀,怎么不挣扎了,没力气了吧?” 何公子撕掉她的衣服,最后一丝不挂,立即眼睛放光:“黎婕,你好美哟,不愧是四乡八里最美的女人,都怪那些书友,害得我那夜不能和你圆房,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是多么的抓狂,为你茶饭不思,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双手已经在握住那两朵怒放的花团。 被两个耳光打得晕乎乎的黎婕想反抗,可已经全身乏力,根本抵挡不了何公子的侵害,难道自己逃不过命运的魔掌,就这样失身于她憎恶的人? “丁公子,难道你是聋子吗?听不到我喊救命吗?你为何还不现身出来?”她急怒攻心,陷入半昏迷状态。 何公子狞笑着宽衣解带,准备大干一场。 突然,他听到有人喝道:“畜生!” 接着,他感觉到左后腰挨了一脚,腾云驾雾一般凌空飞起,撞到墙壁上,他惨叫一声,口吐鲜血,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赵飞羽没有想取掉他的性命,故此没有用太大的力量,否则这一脚就可以送他到阎王地府了。 黎婕几乎疑是梦境里,不相信地定睛一看,一个人站在床边,拿着一件衣服盖在她身上,是赵飞羽。 自己一心希望出现的救星来了! 她情绪失控了,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竟然爬起来,一头扎进赵飞羽怀里,痛哭起来,她身上的衣服掉落下来。 此时此刻,她脑海里什么也不想,只想抱着赵飞羽这根救命稻草。 赵飞羽没有推开她,说道:“黎大小姐,别这样。” 黎婕不知从哪里来的力量,死死抱住赵飞羽的腰不放。 赵飞羽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以为他在你家不敢胡作非为的,因此没有阻止,结果他真敢这样做,欺负你家没人了。” 黎婕哭着:“你为何不早点来?你为何不早点来?你答应过保护我我们直到离开的,为何却看着这个畜生欺负上门?” “是我的疏忽,让你受到欺凌,对不起。”赵飞羽满脸歉意。 他指着何公子:“黎大小姐刚刚失去父亲,你不来奔丧就算了,丧事办完你就来闹事,还要在黎大小姐家里干这种事,你还是不是人?” 何公子靠在墙壁上喘着气说道:“她是我老婆,我喜欢什么时候干她就什么时候干她,关你屁事,你是谁?” 赵飞羽摇一摇头:“富家子弟为何都有劣性,枉读圣贤书了,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一个指头就可以解决掉你。” 何家公子变了脸色,感受到一股杀气,不由得全身发抖。 赵飞羽冷声说道:“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写休书,结束你们之间的夫妻关系,从此各走各路,二是你到地下陪你的老丈人,她依然是你的妻子,为你守寡,但我不担保她可以为你守多少年寡。” 本来还在哭着的黎婕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心情顿时好了许多。 何公子气得吐血,指着赵飞羽,声嘶力竭叫着:“你是她的姘头,你绝对是她的姘头,我要到官府去告你们!” “对,他就是我的姘头!”黎婕猛然直起身,深情地亲吻着赵飞羽。 赵飞羽呆住,黎婕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黎婕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胸脯上,满脸害羞,眼里满含深情:“丁公子,喜欢你的不止是妹妹,还有我,人家已经说你是我的姘头,你这回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哇”的一声,何公子这回真是气得当场吐了一口老血。 “是可忍孰不可忍,当着我的面给我戴绿帽子,我和你们拼了!”他挣扎着爬起来,摇摇晃晃冲过去。 赵飞羽轻轻一脚蹬在他的小腹,他又跌回原处,痛得满地打滚。 “这样勾引我,你要做妖精吗?”赵飞羽说道,可他的手却没有放下来。 “我不做妖精,只做一个爱慕英雄的女人,我父亲欠你的债,我和妹妹愿意用一生来偿还。”黎婕动情说道。 赵飞羽说道:“这好像也没有什么不好,从此我就多了两个可以使唤的丫鬟。” 黎婕柔声说道:“是两个侍寝丫鬟,你心跳加速了。” 赵飞羽微笑着:“如果这都没反应,还是男人吗?先穿回衣服吧,等一下你妹妹肯定过来看你有没有事的。” 黎婕怨恨地看着满地打滚痛苦呻吟的何公子:“他那双狗爪摸过我,应该剁掉,他那双狗眼见到了一切,应该挖掉。” “你这个荡妇,心肠好恶毒!”何公子曲卷着身体破口大骂。 赵飞羽推开黎婕,走过去,捏住何公子的琵琶骨:“听到了吗,她要剁你手,挖你眼,这样恶毒的女人你还敢要?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选一还是选二?” 他微一用力,何公子只觉得奇痛彻骨,眼泪鼻涕一齐流下,满脸恐惧叫道:“饶命,饶命,我选一,我写休书,我写休书。” 赵飞羽说道:“想清楚了?不拼命了?” 何公子哀求着:“松手,松手,想清楚了,犯不着为她丢命。” 赵飞羽松开手。 何公子软瘫在地上,痛哭流涕:“你是鬼,不是人。” 第149章 一纸休书 赵飞羽抓住何公子腰间的衣服,毫不费力一手提起何公子,像老鹰捉小鸡一样,然后提着何公子出去。 何公子哀求着:“大侠,放我下来,我也要脸面的,被人看见,我还有颜面见人吗?” 赵飞羽说道:“你再嚷嚷,信不信我要你像狗那样爬着出去?” 何公子赶忙闭嘴,知道赵飞羽不是说笑,如果是那样,他不如死掉,像狗一样爬着出去,传出去还有什么脸面活着。 他怕死,也怕没有脸面,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尊严可以让人活得腰杆挺直,但同样也可以让人生不如死。 黎婕惊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一脸不相信的神情。 她知道赵飞羽武功高强,但是却不知道赵飞羽竟然力大无穷到如此境地,何公子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在赵飞羽的手里,如同一斤几两,轻而易举就凌空提起来。 她回过神来,马上从衣橱里挑了一套衣服匆忙换上。 一路小跑过来的黎妤看到赵飞羽像老鹰捉小鸡般提着何公子出来,这情景又滑稽又好笑,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当看到换了衣服出来的黎婕,她的笑容凝结住,疾跑过去:“姐,你没事吧?” 黎婕笑一笑:“没事,幸亏丁公子及时赶到。” “还说没事,你看你脸上的掌印。”黎妤心痛说道。 黎婕摸一摸脸颊:“这几巴掌打得好,完全把我打醒了。” “打老婆的男人最没出息。”黎妤说道。 黎婕说道:“从现在开始,我不再是他的老婆。” 赵飞羽把何公子丢在地上:“自己走。” 何公子摇摇晃晃站起来。 “啪啪”两声,黎婕狠狠给了他两巴掌:“这是还你的。” 黎妤狠狠一脚踢在他的大腿上:“你对我姐做过什么?” 何公子一个踉跄,差一点跌倒在地,他怨恨地瞪着赵飞羽:“你不如问问他和你姐做过什么。” 黎婕脸红起来,低头不敢看人。 赵飞羽大方说道:“这家伙说我是你姐的姘头,你姐干脆亲吻了我一下,气得他几乎吐血,仅此而已,不要多想,他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想搞臭你姐的名声。” 黎妤全身不自在,胸膛在剧烈地起伏着,心里有一种酸溜溜的感觉,酸得她五脏六腑在翻腾。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突然踮起脚尖,亲了赵飞羽一口:“我也亲一下。” “你——”赵飞羽啼笑皆非。 黎婕捂嘴而笑。 “你笑什么?”黎妤害羞地躲在她背后:“姐,你使坏!” 黎婕说道:“不瞒妹妹,姐也喜欢他。” 何公子满脸妒恨。 赵飞羽苦笑说道:“这回真是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何公子愤恨说道:“得了便宜还卖乖,你有种,你厉害,把黎家一双美人迷得三魂不见七魄。” 赵飞羽说道:“休书写好了吗?” 黎妤说道:“写好了。” 赵飞羽一脚蹬在何公子的屁股:“走吧,去签字画押,从此你和黎家没有任何关系。” 何公子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他突然蹲在地上:“我不签,打死我也不签,绝不能便宜你们这对狗男女!” 黎婕气炸肺,戟指骂道:“你——” 赵飞羽笑着说道:“耍无赖是吧?好,那我也不打死你,我弄残你,让你一辈子躺在床上,只能想不能做,什么也不干了。” 何公子眼露恐惧,全身不由得打个冷颤。 赵飞羽继续说道:“至于黎家大小姐,有没有你的休书都一样,到了外地,改名换姓照样可以嫁人,有谁知道她的过去,大不了一辈子不回这里。” 何公子嚎啕大哭:“娘子,我错了,我舍不得离开你,你原谅我好吗?” 黎婕冷声说道:“猫哭老鼠假慈悲,你哭给谁看,出尔反尔的卑鄙小人,我不吃这一套。” 赵飞羽叹一口气,说道:“敬酒不吃吃罚酒,不见棺材不掉泪,好吧,我成全你吃罚酒。” 他走过去,五指一拢,筋骨咯咯作响。 何公子吓得面无人色,抱头大叫:“我签字,我签字,别弄残我!” 赵飞羽轻轻踢一踢他:“走吧,到了小偏厅,别胡言乱语,否则你一样要死。” “知道了,那就应该退还我家的聘礼。”何公子哭丧着脸站起来。 黎婕气不打一处:“我家的嫁妆比你家的聘礼还多,要退,也把我家的嫁妆退还回来。” 赵飞羽说道:“算了,别纠结了,聘礼不用退,嫁妆不用还,就当是那些被我打伤的人医药费吧,二位小姐,如何?” 黎婕黎妤对视一下,点头同意。 四人往小偏厅走去。 黎妤突然扑哧一声笑起来。 赵飞羽斜睨她一眼:“二小姐笑什么呢?” 黎妤脸露笑意:“我笑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古话原来是真的。” 赵飞羽哈哈大笑。 何公子哭丧着脸说道:“小姨子,他不是恶人,是恶魔。” 黎妤冷哼一声:“谁是你的小姨子,别再攀亲认戚。” 赵飞羽说道:“他真没说错,在他还签休书之前,你还真是他的小姨子。” 黎妤不满地噘着小嘴,因为她辩驳不了,赵飞羽说的可是事实。 她哼了一声,然后狠狠一脚踢在何公子的屁股,她把气撒在了何公子身上。 虽然她的脚头不重,但是太有侮辱性了,堂堂七尺男子却给一个弱女子踢屁股,何公子却只能忍下这口恶气。 黎夫人带着两个儿子在小偏厅等着,另外还有几个长者,是来做见证黎何两家断绝姻亲关系的。 有长辈见证,当事人亲自画押签字,日后谁也赖不了。 黎夫人很虚弱,但当听到媳妇来报何公子来闹事,赵飞羽出手打跑何家的人,要何公子写休书时,立即强撑着虚弱的身体到了小偏厅。 黎大公子阴沉着脸:“何德,闹够了吗?” 何公子垂头丧气叹了一声。 黎大公子看了一下所有在场的人,大声说道:“几位父老,请做个见证,何公子今天上门来是写休书的,和我妹妹黎婕从此一刀两断,断绝夫妻关系,日后婚姻嫁娶,各不相干。” 他拿起休书,念道:“何德,宁州府南郊东乡何家村人,有妻黎婕,宁州府南郊东乡郭镇人,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而成婚,因妻命格不好,恐刑夫克子,带来厄运,故立此休书休之,此后各自婚嫁,永无争执,恐后无凭,自愿立此文约为照,立约人:何德,有没有问题?” 何公子满脸不甘,但又奈之无何,惟有瓮声瓮气:“没问题。” 黎大公子说道:“签字画押吧。” 何德抖着手拿起笔,有些犹豫了,一旦落笔,就意味着自己和黎婕的夫妻关系从此中断。 赵飞羽冷声说道:“一切罪名都由黎大小姐担起了,对你声誉毫无损失,你还担心什么?” 何德吓得打个哆嗦,急忙深呼吸一下,调整一下情绪,以楷书签上自己的名字,还别说,他的字十分端正有力,写完拇指点上朱砂印泥,在自己的名字印下指模。 黎婕忍不住激动哭起来,伏在黎夫人的肩膀:“娘!” “不哭,孩子,不哭,一切都解决了。”黎夫人也抹着泪水。 黎大公子说道:“何公子,你可以走了,来呀,送客。” 何德耷拉着脑袋走出去,他一边走着一边抽泣着打自己的耳光:“何德,你真是何德何能,自己送上门来,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蚀把米,吃不了羊肉反惹一身臊,活该,真是活该。” 赵飞羽捂嘴偷笑。 其他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黎婕黎妤姐妹两人看着赵飞羽,眼神十分异样,黎大公子看在眼里,却没有吱声,请长辈们上座,客气招待。 何德走后,直到入夜,都没有人来闹事,看来何家已经接受两家姻亲终止的事实,不得不咽下这口气。 第150章 缘聚缘散但没有缘尽 入夜后的黎家关上大门。 周围的人以为他们只是还沉浸在丧亲的悲痛中,还有连日来的疲惫,想当然认为他们是想早点休息,因此并没有什么怀疑。 但是里面的情景却不相同,黎家根据赵飞羽的意见开始集合家丁分派任务,家丁们根据黎家列出的清单开始收拾贵重的东西,装箱打包,有条不紊地忙碌着,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 尚未到出发的时间,赵飞羽在客房里静坐。 他觉得很奇怪,客房周围很静,好像没有人,他以为黎家的下人都去了帮忙装箱打包,故此也没在意。 突然,他听到了外面响起轻碎的脚步声。 这是女人的脚步声,他不用看便知道来的是黎家姐妹俩。 这几天他都在黎家,对于每一个人的不同的脚步频率都听得出来。 客房的门是半掩半开的,轻碎的脚步声到了门外停住,接着吱的一声被推开,走进两个人,两个满身香气的女人,果不其然,正是黎婕和黎妤姐妹俩。 她们一声不哼,用深切的眼神看着赵飞羽…… 半夜,黎家大院一片宁静。 家丁们有条不紊地将打包好的几箱贵重物品抬到后门。 五辆马车停在后门。 他们把大箱小箱行李搬上车。 黎家经过商议,决定听从赵飞羽的意见,不从水路走,因为水路太危险了,万一受到追截,根本逃无可逃,只有等死的份儿。 黎夫人带着两个女儿在中间的一辆,黎家大公子和妻子在最前面一辆,黎家二公子在第二辆,四个精挑细选陪同他们到外地的丫鬟和四个家丁在最后二辆,五个赶车的车夫也是他们挑选出来跟随而去的家丁,沿着小镇后面的小路静悄悄地离开小镇。 赵飞羽骑着雪狮马跟在后面。 天亮了。 赵飞羽突然纵马加速,跑上前面,勒马停住。 赶车的车夫也勒缰停马,其他车辆依次停下。 黎大公子带着妻子从车厢里走下来,拱手抱拳:“丁大侠。” 赵飞羽下马说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就护送你们到此了,黎大公子,保重。” 这时黎二公子也走上来,黎妤黎婕扶着母亲也下车上来。 赵飞羽看着她们:“各位,保重。” 黎妤的眼泪簌簌掉下来,不管亲人就在身边,扑进赵飞羽怀里:“我舍不得离开你。” 赵飞羽想不到她大胆到如此程度,旁若无人做出这样亲昵的行为,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黎家的人惊愕看着。 赵飞羽低声说道:“别这样。” “我知道我留不住你,你有你肩负的重任,但是请你不要忘记我们,揪出大恶人后送信到黎家大院,我们每隔一段时间派人回来的,让我们知道消息,到时我就把真相告诉全家人,改回原来的姓氏,好吗?”黎妤情深款款说道。 赵飞羽犹豫了一下,点头:“好的。” 黎妤踮起脚尖亲吻他一下,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记住我们的约定,三年后的今天在小镇的如意客栈相见,到时我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 黎家的人瞠目结舌,被她如此胆大妄为的举动吓得扭头不敢看。 黎婕的表情十分复杂,她佩服妹妹不顾一切真情流露的勇气,她却没有如此勇气在人前表露自己的情感。 黎大公子拱手抱拳深深一揖:“丁大侠,大恩不言谢,我们……” “已经有人用最大的诚意谢过了,别告诉我知道你们的去向,各位,保重。”赵飞羽说完纵身上马,扬长而去。 黎妤眼里满噙泪水,痴痴望着,黎婕的眼里也满是泪水,赵飞羽这一走,不仅带走黎妤的一颗心,同样也带走黎婕的一颗心,黎婕是个内敛的人,不同于敢作敢为的黎妤,因此黎婕把自己的一份情藏在心里。 “妹妹,走吧,人都看不见了。”黎大公子说道。 黎妤擦干脸上的泪水,和黎婕一道搀扶着母亲登上车…… 赵飞羽策马走在驿道上。 李晓冬的事已告一段落,他目前最紧要的任务是寻找另外一个关键人物,而不是追查那个威逼李晓冬服毒自杀的人。 事有缓急轻重,李晓冬被毒死一事给了他一个深刻的教训,急着要办的事一定先要办好,否则天晓得什么时候出现意外。 他必须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那个人,李晓冬一死,那个人成了解开师兄父亲被毒案最后一个人。 他本想护送黎家到达他们要去的地方才走的,但他害怕黎婕黎妤这两个小女人纠缠不放,尤其是热情奔放的黎妤,再陪伴她们一家走下去,他都不知道中途会发生什么事,但想到自己肩负的使命,他不敢再耽搁。 他策马飞驰,他只有一个念头,赶快离开这两个小女人。 有谁想象得到一个堂堂七尺雄躯的男人,居然怕了两个女人,如老鼠见到猫一样逃窜而去。 因为他怕,害怕黎婕黎妤姐妹俩突发奇思妙想追来,他实在害怕被这对姐妹花纠缠上,所以,他只有跑,有那么快跑那么快。 他并不讨厌这对姐妹花,但他不能给她们希望,他无法预料得到在他前面等待他的是什么,他不能带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走江湖,因为这是在害人,而不是救人。 他抬头看着亮透了的天空,这是新的一天,当然是新的开始,他自言自语着:“黎妤,黎婕,忘记我吧,我只是你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 他突然想起昨夜在客房发生的事,苦笑起来:“黎妤,别怪我欺骗你,我是不会赴约的,这件事就到此为止。” 他的心情已经好转,不再为李晓冬一家的事而烦恼,因为他明白烦恼也于事无补,所以他干脆不想了。 他不再急着赶路,而是缓马而行,他要考虑的是照着父亲生前所说那个人以前常常出没的几个地方去找。 目前最近的地方就是杭州,因此他首选目的地是杭州,希望碰碰运气,即使找不到那个人,也可以找到那个人的蛛丝马迹。 雪狮马跑了一夜的路,丝毫没有一丝疲态,还是一样精神奕奕,昂首阔步。 赵飞羽也是精神奕奕的,并没有因为彻夜未眠而脸露疲态。 江湖中人早就习惯了这样,别说是一夜,就算是数夜不眠不休,也是等闲之事。 没有超常的精力,如何在江湖中厮混,休说要扬名立万了,披星戴月的赶路,昼夜不分的追击,若然没有强健的体魄和超常的精力,试问怎样应付得来? 这就是江湖,充满冷酷血腥但又惊险刺激的江湖! 适者才可以生存,这就是江湖人的最大的无奈。 人为了生存,不得不改变自己的意愿,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理想,不得不干自己不愿意干的事,甚至有时候不得不埋没自己的良知。 江湖险恶,人所共知,发生过许许多多惨绝人寰惨不忍睹的血腥之事,但为何还有不计其数的人涉足江湖陷身江湖呢? 因为江湖可以带给你名利,更可以带给你主宰别人生死的权力。 纵横四海,饮马河川,驰骋山岳,又是何等的逍遥自在! 笑谈生死,渴饮敌血,挥戈较量,又是何等的威风八面! 江湖吸不吸引人? 练武者入江湖,为的是扬名立万,读书人进宦海,为的是声夺天下。 人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是带有目的的,做官的目的是步步高升,为商的目的是日进斗金,平民的目的是三餐无忧。 不过话又说回来,人若没有目的而活,与废物又有什么区别。 第151章 善恶之间 日已上中天。 赵飞羽仍然在这一条不见人迹的驿道缓马而行。 他忽然叹了一口气。 这一条路到底通往哪里呢? 很久没有见到路牌了,他都不知道此刻身在何方,是不是已经离开了宁州地界。 他开始有些伤脑筋了。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走了这么久,竟然没遇上一个路人?”他环顾一下四周,咧嘴一笑,却是苦笑。 他只有往前走,除此之外,别无选择,不过他可以选择,选择掉转马头往回走,可这样说不定会遇上黎家姐妹,因此他真的变得别无选择。 “他妈的,这是什么鬼地方?又是通往哪里去的呢?”他骂娘了,有点儿埋怨自己当时为什么不问清楚黎大公子路向就走人。 他摇头苦笑。 埋怨归埋怨,但是明白这是最好的决定,他不知道李家的去向,李家也不知道自己的去向,这样就杜绝了黎妤姐妹半途偷跑来找自己。 想起黎家姐妹,不由得想起昨夜临行前在客房发生的事,正在这时,寂静的山林,突然被几声如洪钟般的吆喝打破了,是从前面传来的,接着前传来了不断的兵器撞击声,可想而知战况的激烈程度。 这是什么情况? 他立即抖擞精神,轻轻拍了一下雪狮马,雪狮马明白主人的意思,立即放开四蹄疾跑过去。 转过一道弯路,只见前面有八个人包围住四个人,展开轮番的进攻,眼前是一片刀光剑影,双方拼杀得十分激烈。 赵飞羽轻轻一拍雪狮马,雪狮马立即停步,没有再靠前一步,保持相当远的一段距离。 他虽然年轻,但却是个不折不扣的老江湖,十五岁随师出塞采药,对处理突发危险的方式方法了然于胸把持有度,这样保持安全的距离,是应对江湖纷争最好的方法,既可以有缓冲,又可以看清厮杀双方是什么人。 “这些人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这里地处偏僻,人多的一方是打家劫舍的草寇吗?”赵飞羽不禁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大汉正在和一个大汉围攻一个身材稍胖的用剑大汉,他看见了赵飞羽,喝道:“小子,看什么热闹,还不快滚,想找死吗?” 任谁突然遭到别人平白无故莫名其妙的训斥后都会心头火怒的,年轻人就更加如是。 赵飞羽真的动怒了,他本来不是一个容易动怒的人,可是今天却变得很轻易就动怒,因为不知路向像无头苍蝇瞎转悠的事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泄,正好拿这个大汉来发泄。 他怒目相向,冷声说道:“本公子是你这个乌龟王八蛋可以骂的吗?” 树要皮,人要脸,那中年大汉当即给气得暴跳如雷,吼道:“铁血帮的事你也敢管,真是嫌活得不耐烦。” 赵飞羽一听他报上名号,对这个名号似乎有一种熟悉感,但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他从这人横行霸道的行径便知道是个凶狠之徒,于是反唇相讥:“我就是嫌活得不耐烦,又怎么啦?你来打我呀。” 他分明是无事惹事,生怕自己没事可做闲得慌。 那中年大汉一听气得肝火大动目闪凶光:“好,既然你不听劝,不领情,一心往阎罗王那里去报到,那我就成全你,送你上西天吧!” 话一说完,竟然舍弃正在围攻的敌人,腾身一跃,十指如钩,如鹰展翅膀般凌空扑击而到,直击赵飞羽的面门。 心高气傲的人最难忍受的就是别人对他的无礼,这个中年大汉无疑就是这一类人,同时他知道同伴的武功造诣,可以和对手缠斗一段时间不会落败,因此他放心离开。 好一招“俄鹰扑食”! 只有一流的鹰爪高手才可以发出这样一流的鹰爪招式。 这个人无疑是个造诣高深的鹰爪拳高手。 高手出招,一招致命。 这人本来就打算杀掉赵飞羽,故此毫不留情。 赵飞羽不想还手,但绝不敢托大,立即从马鞍上一跃闪开,雪狮马则同时往旁边一跳,人和马都避过了对方的攻击。 攻击他的大汉稳稳落地,不禁连声称赞:“好身手,好一匹懂得闪避的通灵宝马!” 赵飞羽脸色冷峻,沉声说道:“见面就出如此毒辣招数的人,绝对不是一个好东西,本公子也就不留情面了。” “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少侠,我给你介绍一下,他叫沈适,鹰爪门的绝顶高手,可得要小心应付。”那个手挥长剑的肥胖老汉一边和对手打一边好意提醒赵飞羽。 沈适怒道:“李菲菁,闭上你的狗嘴,不用你来介绍老子的名号。” 赵飞羽心念一动,说道:“前辈叫李菲箐,是不是江湖七友武当派的李菲菁?” 那个老汉吃惊说道:“正是,少侠高姓大名?” “他没有名字,死人不配有名字!”沈适身形一闪,双爪翻飞,凶猛地扑过去,对赵飞羽展开排山倒海般的攻击。 赵飞羽心念一闪,想起铁血帮是什么帮会了,乃是天下第三大帮的铁血帮,难怪这个沈适如此心高气傲目中无人了! 铁血帮乃天下第三大帮,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和这些大帮会结上梁子,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招到大帮会的伏杀,不死不休,因为这些大帮会的势力太大,手伸得很长,哪里都有可能有他们的分会。 他没有拔出缚在背后的剑,因为他不想泄露身份,虽然江湖上并不知道寒霜剑的来历,对方出手就要他的命,他也知道铁血帮的人不是什么好鸟,但是他还是不想用剑,剑出见血,他还不想一出手就痛下杀手。 他不是怕麻烦,而是不想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麻烦太多的话,会影响到他肩负的任务,因此,他决定不到最危急的关头,绝不用剑,尽量用拳脚伤人不伤命。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虽然李菲菁是白道中人,江湖七友干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铁血帮则是黑道的帮会,但并不代表目前他们和铁血帮八大护法以命相拼就是在做好事,双方之间有什么恩怨他不清楚,因此他还不想杀掉沈适,尽管沈适趾高气扬,想要自己的性命。 这就是心存善念的人与心存恶念的人最大的区别。 第152章 树倒猢狲散 摘叶飞花,伤人立死。 对于一个真正的高手来说,任何一件物体拿在手里,即使是一片小草叶都可以成为一件犀利的杀人武器。 赵飞羽也不想展现高深莫测的武学招数,他不想过早暴露自己真实的实力,况且沈适也不是这一类内家高手,他不屑用真气来教训一下沈适,这有点杀鸡用牛刀。 他不用剑,他用拳——师父独创的“百步神拳”。 这一套拳,他师兄江景兰没有学过,就连他所学的剑法也是有所不同,他师父对于他两人绝对是因材施教,如果他不说出来,根本没有多少个人知道他是当年威震天下的盖世大侠江景兰的师弟。 虽然江景兰已逝去多年,但是实在是太出名了,只要他一使出与师兄相同的武功招数,不用他亲口承认,别人也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他师父丁丹岚早已考虑到这一点,因此穷尽心血另外创出一套剑法和拳法,令他今日所学与师兄当年所学的完全不同。 每一个人的天分和智慧总是有所区别的,假如为人师表的老师不懂得因材施教,一味生搬硬套地教导学生,不把学生的潜能充分地挖掘出来,即使学生是个绝顶聪明的人,到最后,可能与平凡无奇的庸才没有什么两样。 名师之所以能成为名师,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超凡的成就,而且还因为他有极强的洞察力,对不同品质的学生,施予不同的教导方式,绝不敷衍马虎了事,将学生的潜力挖掘到极致。 一代宗师就是一代宗师,丁丹岚对自己所收弟子的天赋总是清清楚楚心中了然,因此极有针对性地作出不同的教导。 丁丹岚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但已经无憾,因为他这两个徒弟都是绝世难寻的练武奇才,都是心性善良侠骨铮铮的男子汉。 赵飞羽不仅是丁丹岚的徒弟,也是九天玄女玄玄神尼的心法传人,更是武当泰斗张三丰真人的半个徒弟,一人身上拥有三大宗师所传的武功,再加上从玄玄神尼手里拿回来的祖上当年横扫武林的降龙掌心法,真的成为了武林第一人,但是由于时间关系,他目前还没有完全把四派不同的武功融合起来,还是以太岳剑宗的武功为主。 面对着沈适凶猛的攻击,赵飞羽的拳不快不慢,可每一击俱是力逾千斤,往沈适身上最致命的部位打去。 挑、勾、刁、截、拦、穿、拍、撞、撩、斩、劈、挂、踢,这就是百步神拳的十三字总要诀,此刻经赵飞羽施展出来,威力之大,简直是惊世骇俗。 沈适的大力鹰爪,本来很霸道,可以断碑碎石,但赵飞羽的拳头比他的鹰爪却更霸道,只要他稍有一丁点儿疏忽大意,他必定会遭受重创,甚至会变成一个再也看不见头上太阳的死人。 他好懊悔,自己刚才为何要惹这个武功深不可测的年轻人,招致这场本可避免的杀身之祸。 他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宁欺白须公莫欺少年郎的道理。 这句话无数人都会说,但说和做却是两码事,他不禁暗骂自己是笨蛋,是井底之蛙。 很多人都会犯下瞧不起人的错误,特别是那些有点技艺有点地位的人,未动手之前,他怎么会想得到如此一个年轻人,竟然是一个身怀绝技的顶尖高手! 交手不到十招便攻守互换,他被赵飞羽打得手忙脚乱,再这样下去,他必败无疑。 生死相搏一刻,败就是意味着死亡,除非对方肯放过他,但没有迹象表明对方会放过他,至少目前看不到。 赵飞羽是不想要他的命,但表象却像要他的命似的,逼他全力以赴。 对敌经验是累积出来的,可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这样才会在实战中得到检验和提升。 他不想死,所以他作最后的全力一击。 赵飞羽依旧是气定神闲封制住他。 突然,他大叫一声,双爪齐出,右爪却猛地一翻,闪电般扣住赵飞羽的左手手腕,左爪同样疾如闪电抓向赵飞羽的右边肩井穴。 他要赌一赌,赌谁的身手最快。 他这一招很凶残,不但能把赵飞羽一条手臂活生生撕断下来,并且能洞穿赵飞羽的肩井穴,令赵飞羽立刻毙命。 他这出其不意的一招,的确叫人防不胜防。 虽然赵飞羽的应敌经验不算十分丰富,但是也不算浅薄,这些年的历练可不是白练的,尤其是塞外杀掉无情书生白振川和武林四怪交锋还有与六盘山庄庄主李舞阳交手,应敌经验得到了飞跃式的提升,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这刻骤遇奇招之下,仍然毫不慌张失措,沉着应战,左手手腕如滑蛇般一扭,反手一捏,竟然反扣住沈适的右手,同时右拳对准沈适的左爪重重一击,当即将沈适的五指击得粉碎! 沈适来不及叫出声来,左右两边的琵琶骨已被赵飞羽趁机重拳打碎,废去武功。 赵飞羽没有要他的命,但是却把他变成了一个废人。 他听到了琵琶骨碎裂时所发出的咔嚓声,他没有惨叫,只是呆站着不相信地瞪视着赵飞羽。 突然,一道血箭从他的口中狂喷而出,然后他双眼一翻,软绵绵地瘫倒在地。 他没有死,只是昏迷过去,不过,却已经离死不远。 一个挟技凌人的武林高手,铁血帮的护法,突然失去了武功,铁血帮他还留得下去吗?失去了铁血帮这棵参天大树的庇荫,他日仇家闻讯找上门来之时,他凭什么去抵挡抗拒与敌厮杀? 还不任人宰割吗? 这是不是必死无疑? 绝对是! 沈适的遭遇,令到所有人都大吃一惊,没有人料到他这么快就给这个途经这里的年轻人解决掉! 铁血帮是天下第三大帮,势力仅次于天下第一帮之称的丐帮和天下第二大帮的漕帮,帮众都是些心狠手辣杀人不眨眼的高手。 沈适、莫鼐、侯通海、侯通洋、沙迖亮、郭明辉、黄天霸、刘西川是铁血帮中的八大护法,他们在铁血帮中的地位虽不算高,但也不算低,有一点可以肯定的,他们的武功若然不高,绝对爬不上这样的位置。 江湖帮会,武林门派,首先注重的是武功,其次是智谋,最后才是人品,武功高强心狠手辣的绝对比人品高尚心怀仁义的更容易得到赏识,更容易上位。 如果你想在帮会门派中站稳脚跟得到重用,就要有真正可以和别人拼杀的真功夫,杀人不手软的胆量,武功越高的地位就越高,得到的东西就比其他人多。 他们八人的武功造诣确实很高,因此他们才有横行无忌的本钱,截杀扬名武林的江湖七友之中的其中四人李菲菁、孙胜杰、公孙文、方恨天。 本来他们八人人多势众,以二对一,占据了绝对的上风,但这年轻人一出现,和沈适才交手不久,就把沈适废掉武功,形势就另当别论了。 “少侠,好武功,我们看走眼没关系,但沈适看走眼却关系大了,倒大霉了,堂堂铁血帮位居八大护法之首的铁指鹰爪沈适,竟然在你手下走不够十招,铁血帮的八大护法这回颜面尽扫光了,哈哈哈——!”李菲菁一边打一边大笑。 这笑声既有嘲讽,也有夸赞,更有高兴,嘲讽的是八大护法,夸赞的是赵飞羽,高兴的是他少了个强劲的对手。 如果你遇上的对手武功比自己高,试问一下你会怎么做? 负隅顽抗还是立即逃命? 有一句话在江湖中很流行,就是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就跪地求饶。 他们八人当中数沈适的武功最强,排名第一,连沈适都一败涂地,被废武功,还有谁是这年轻人的对手? 没有,而且是绝对没有,因此他们七人立刻分头撒腿就跑,这一刻他们已经无心恋战,逃命要紧。 他们想逃,可对手会容忍他们就此轻易地逃脱吗? 第153章 惨重的代价 江湖七友的公孙文趁对手侯通海撤招想跑时露出的破绽,一剑刺穿了侯通海的咽喉,侯通海倒卧在地,双目圆睁,死不瞑目。 侯通洋眼见亲兄弟惨死,目光尽赤,他不跑了,转身挥舞熟铜棍,大吼一声,扑过去当头打下:“公孙文,你杀了我大哥,我和你拼了!” 这一棍的速度太快了。 公孙文闪避不及脑门顶被打个开花,脑浆血浆喷涌而出,但是他手中的剑在熟铜棍打中他脑袋的一刻也刺进了侯通洋的胸膛,他死侯通洋也不能活,来了个同归于尽。 他带着微笑倒下,然后闭上眼睛,杀一个够本,杀一双有赚,连杀铁血帮八大护法两个高手,他对得起自己练就的这身武功,对得起江湖七友这个名号。 侯通海踉跄了几步,然后僵立不动,看着从胸口不断涌出的鲜血,感到到身体被抽空一样,然后跪倒在地,一个狗吃屎,脸趴在地上,身体抽搐了几下,他用最后一点力气把脸转过来,咽下人生最后一口气,两眼瞪得大大的,死不瞑目。 这时候,响起了另外一声惨叫。 是谁发出一声如此撕心裂肺的惨叫? 原来是莫鼐,他一分神握刀的四只手指被李菲菁一剑削掉,他忍着钻心彻肺的剧痛,紧随着郭明辉黄天霸二人之后飞逃而去。 李菲菁没有追,跑过去抱着公孙文的尸体,泪流满脸,仰天大吼:“公孙兄弟——!” 另一边的江湖七友之一孙胜杰追着刘西川不放。 刘西川见甩不开孙胜杰的追击,把心一横,猛地回身,方天画戟如毒蛇吐舌般朝孙胜杰的胸口刺了过去。 这一招又狠又快又准。 他拼命了,所以这一击倾尽了全力。 孙胜杰虽早有思想准备,料到敌人可能会来一个回马枪的,但当刘西川真是回身刺出方天画戟之时,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挥剑奋力挡住。 就在这时,他发觉刘西川的嘴角荡起一丝阴笑,接着发现对方的左手一动,不待他反应过来,便觉得腹部一痛,接着开始发麻,他立即明白自己中了对方淬上毒药的钢针,他又惊又怒,大吼一声:“刘西川,你好卑鄙!” 他发狂般连人带剑扑进对方怀里,他的剑在刘川的前胸进后胸出! 刘西川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姓孙的,我死你同样也要死,一命抵一命,同赴黄泉路,结伴地府游,够了!” 孙胜杰怒吼:“你死得比我惨。” 他把剑一拧,剑身在刘西川身体内转动,铁打的人也扛不住这剜心挖肉的剧痛,刘西川惨叫起来。 孙胜杰抽剑而出,一股血泉喷出,刘西川就像一根木头般砰然倒下,身体抽搐了几下,便寂然不动。 孙胜杰笑着坐下,脸色开始变青,他看着李菲菁想说什么,一口黑血从他嘴里涌出,生命就此消逝。 好厉害的毒针! 沙迖亮也想逃,可是却被方恨天的钢刀如影附形般紧咬住不放,根本没有脱身的机会,他知道这回彻底完蛋了,战场上一旦脱身不得,只有一个下场,那就是死。 这反而令他镇定下来,抱着与敌同归于尽的决心,自己活不了,那也得要拿敌人的命垫尸底,他挥舞一双斧头,力拼到底至死方休。 他全神贯注的与方恨天周旋,不防备背后正有一把剑闪电般刺到,等他惊觉的时候,冰冷的剑尖已经穿进他的身体。 偷袭他的是李菲菁。 李菲菁看着逃去的敌人,看着倒下的同伴,他不再坚持所谓的光明磊落,放下怀中的公孙文,偷袭正在和方恨天缠斗的沙迖亮。 “李菲菁,你这狗娘养的东西,孬种,背后偷袭算哪一门子的英雄好汉?”沙迖亮厉声吼叫着,挥动双斧转身扑向李菲菁,毫无章法地乱砍一通。 方恨天没有趁机要他性命,冷眼看着。 垂死挣扎的人,拼命起来更是特别凶狠,因为这一种人已经忘记了死亡的恐惧,这一种人最难对付,甚至可以说对付不了。 李菲菁是老江湖,自然深谙此理,他步步退避,绝不交战。 沙迖亮呀呀大叫着追上去乱劈乱斩一通,希望一斧头砍下李菲菁的脑袋。 鲜血终有流干的时候,气力终有用完的时候。 一个人在重伤之后,再去消耗太多的体力,即使最强健的体魄,又可以支持得了多久呢? 最先落地的是沙迖亮手中一双斧头,然后是他双膝一软,终于不支倒地,但是双眼圆睁着,竟然是死不瞑目! 李菲菁看着他的尸体,神色黯然,自言自语:“你死不甘心,我又何尝甘心,我两个兄弟也死了啊!” 他落下两行滚烫的热泪。 这一场恶战虽然重创了敌人,把铁血帮的八大护法歼灭了一大半,但自己一方也损失了两人,他怎么不悲痛欲绝。 眼看着朝夕相伴的好朋友阵亡牺牲,从此阴阳相隔,再也不能把酒言欢,这一份心情如何不沉重呢?! 方恨天走过来,抹一抹眼泪,担心说道:“不知道长孙量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呢?” 他彷佛在问自己,又彷佛是在问李菲菁。 李菲菁望着天空:“希望皇天有眼,保佑他们三人平安无恙。” 他眼角看到赵飞羽,这才想起还有这么一个人,走过去对着赵飞羽拱手抱拳说道:“多谢这位少侠拔刀相助。” 赵飞羽还礼:“李大侠,客气了,这位是……” 李菲菁连忙介绍:“他叫方恨天,在江湖中也算颇有名气,是江湖七友其中的一个。” 赵飞羽敬佩说道:“原来是侠名远播的冷月刀方恨天,牺牲掉的两位是……” 李菲菁神色惨然:“他们是公孙文和孙胜杰,江湖七友其中的两个,唉,这一仗失去了两位兄弟,从此江湖上再也没有江湖七友了。” 他眼眶一红,簌簌掉泪。 赵飞羽看着老泪纵横的他,不知从何安慰,曾经肝胆相照朝夕相伴的兄弟,如今撒手西去,这份痛不是任何言语可以安慰得了的,只有随着岁月的流逝方可消减掉这份痛。 他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李大侠,节哀顺变。” 李菲菁一抹眼泪:“让少侠见笑了,这么大年纪还流马尿。”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是手足情深,手足情,不论年纪的。” 李菲菁再作深深一揖:“谢谢少侠出手相助,未请教少侠高姓大名?” 赵飞羽说道:“在下丁子羽。” 他决定把这个名字一直沿用下去,隐瞒自己真实的身份,在江湖上认识自己的没有几个人,只要不是碰到认识自己的那几个人,他真实的身份便可以一直隐瞒下去,直到毒害自己师兄父亲的那件案水落石出为止。 李菲菁拱手抱拳:“原来是丁少侠,失敬,失敬,丁少侠年纪轻轻就练就一身绝世武功,世间罕有,即使是当年名噪一时的盖世大侠江景兰以及青莲剑侠赵子枫在这般年纪也没有这般造诣,丁少侠的师尊是哪位德高望重的一代宗师呢?” 赵飞羽说道:“师尊严令不许透露他老人家一个字,李大侠,在下不能说,请谅解,再说我师尊乃一介布衣村夫,没有什么名头,不足挂齿。” 李菲菁明白人家不说也勉强不来,便没有再追问,他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不由得目不转睛看着赵飞羽:“丁少侠,恕我冒犯,你和我的一位多年不见的朋友颇有几分相似。” 第154章 三魔女 “糟糕!”赵飞羽暗骂一声,这才想起自己忘记戴上蒙巾遮挡脸庞了。 他当然知道李菲菁说的朋友就是自己的父亲,就差没有说出名字而已,于是故意问道:“李大侠,我像你的哪一位朋友?” 李菲菁有些伤感:“我的一位同门师弟,当年三大剑侠之首的赵子枫,可惜他……唉——!罢了,不提他,想起他心里就难受。” 赵飞羽笑一笑,说道:“人有相似,物有相同,这不奇怪,刚才听李大侠说这几个人是铁血帮的八大护法,你们怎么和铁血帮结上梁子的?” 他扯开了话题。 李菲菁转过脸去擦一擦眼睛,然后回过脸来说道:“铁血帮虽然贵为天下第三大帮,但所做的事却是偷鸡摸狗的事,谁给的钱多,就替谁办事,不问正邪,不问是非,甚至是通番卖国。” 赵飞羽惊愕不已:“铁血帮的斑斑劣迹我知道,但通番卖国怎么说?” 方恨天接着说下去:“丁少侠,实话相告,我们在海边发现了一批倭寇的踪迹,就是在海上从事抢掠劫杀商船的扶桑人,他们竟然混杂在铁血帮的商队中来内陆,这不是通番卖国还是什么?” 赵飞羽点头:“绝对称得上是通番卖国的行径。” 方恨天说道:“倭寇可是从不离开老巢踏足内陆的,离开大海他们就是龙游浅滩,虎落平阳,一旦被发现便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这太反常了。” 李菲菁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于是我们便一路跟踪,看他们到哪里去,他们在路上分成两批分头而走,我们七人被迫分开追踪,我和方恨天、孙胜杰、公孙文四人跟踪这一批,结果到了这里铁血帮的八大护法出现,截杀我们,不让我们再跟踪下去。” 赵飞羽吃了一惊,沉思着。 李菲菁问道:“丁少侠想到了什么?” 赵飞羽说道:“你们之所以跟踪他们,是不是怀疑有人在幕后操纵,铁血帮只是收钱做事的,你们想挖出幕后人,因此没有打草惊蛇?” 李菲菁变了脸色:“是。” 他坦诚承认,觉得没必要隐瞒。 赵飞羽说道:“但现在你们却暴露了,遭到反噬了。” 方恨天满脸忧虑:“我们暴露了,希望长孙量三位兄弟还没有暴露,可以继续跟踪另一路倭寇。” 赵飞羽说道:“虽然你们不同方向,但是你们暴露了,不久后他们也会暴露的了,逃跑了那几个铁血帮护法必然以最快的速度发出通知,那些倭寇会更加小心谨慎,不会让其他三个江湖七友找到踪迹的。” 李菲菁刚想说什么,就在这时,他看见了三个双十年华的妙龄女子从林中穿花拂叶走过来,立即把后面的话打住,神色变得极度紧张起来,低声叫道:“三魔女!” 赵飞羽不由得眼前一亮:“她们就是近几年来令黑白两道闻风丧胆的三魔女?” 李菲菁点头:“原来少侠也知道她们,目前没有人知道她们的出身,做事亦正亦邪,三人从不单独出现,所以得了个三魔女的绰号。” 方恨天说道:“我见过她们,印象深刻,识得她们,那位穿绿色衣裙的叫牛茉莉,那位穿紫色衣裙的叫许蔷薇,穿红色衣裙的叫吕桂花,别看她们长得美若天仙,温柔艳丽,可杀起人来的时候却比魔鬼还可怕,还凶狠,还毒辣。” 赵飞羽不以为然:“我们杀起人来的时候,同样也是魔鬼,天使和魔鬼在杀人时候并没有什么区别。” 李菲菁听得皱一皱眉头。 方恨天神情变得严肃:“丁少侠,我们杀人是为了伸张正义,惩恶扬善,她们杀人是为了助纣为虐,惩善扬恶,目的不同,意义不同,我们和她们是有所区别的,我们不会像她们那样滥杀无辜,动手就要斩草除根,我们没有她们那般冷酷无情。” 赵飞羽连连点头:“方大侠教训的是,在下定当谨记在心。” 他不想反驳,没必要逞口舌之快,言语之争。 三魔女看一看地上的尸体,不禁大摇其头。 牛茉莉满脸蔑视:“真想不到铁血帮的八大护法竟然如此草包,叫他们来收拾人,却反过来被人收拾掉,四死一重伤,权震岳帮主不知怎么搞的,要了我们一大笔黄金,却居然派了八个草包来敷衍了事,这单买卖铁血帮真做得过。” 方恨天想说话,却被李菲菁制止住,只好把到嘴边的说话咽回肚子里。 许蔷薇抿嘴一笑:“还好,他们也杀掉了对方两个人,以二换一,铁血帮也不算损失惨重,幸好这笔钱是别人出的,如果是我们出的话,我肯定会心疼到不得了,一定上门去找权震岳那鸟厮追讨回来的。” 吕桂花笑着:“你一定是穷疯了,所以这么吝啬。” 许蔷薇摇着头摆着手:“吝啬的好,做人可千万别那么大方,否则会吃下大亏。” 牛茉莉看着赵飞羽:“好一个俊朗男儿。” 吕桂花眼神迷离:“剑眉朗目,风度翩翩,好一个令女人目眩神迷的男人啊!” 许蔷薇笑着:“是呀,让人一见动心,一个个犯花痴的,有点发浪过头了,他可是我们的敌人。” 牛茉莉刮着下颌:“等一下打起来,不许伤了他的脸蛋。” 吕桂花满脸不悦:“茉莉姐,不单是你看上他,我们也看上他。” 许蔷薇笑着:“哟,二位姐姐争风吃醋起来了,我退出。” 三人旁若无人,压根儿不把眼前三个男人放在眼里,竟然把自己的秘密说了出来,丝毫不怕会泄露出去。 李菲菁严颜厉色:“是你们聘请铁血帮护送倭寇的?” 牛茉莉说道:“是呀,这不算是什么秘密,是你们不知道而已,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我们也只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而已。” 李菲菁神情一凛:“他们给了你们多少好处,竟然帮助杀人越货的倭寇来内地祸害百姓?” 吕桂花淡然说道:“谁当皇帝也好,不关我们三魔女的事,只要谁付得起钱,给得起金银珠宝,我们就帮谁,你愿意付的话,我们同样可以为你做事。” 李菲菁压抑住满腔的怒火:“难道在你们的眼中,就只有钱财吗?” 牛茉莉笑着说道:“你说对了,有钱能使鬼推磨,李菲菁,你们这一路上追着他们不放,你们江湖七友是属狗的吗?” 这句话太损人了,把江湖七友比喻成了狗。 李菲菁怒道:“放你娘的狗屁!你们才是狗,倭人的走狗!” 牛茉莉微笑说道:“一把年纪了,还这么容易动怒,小心爆血管,武功再高,一爆血管,也是会死的,我们只是为人做事而已,别拿民族大义的高帽来说事。” 吕桂花笑着:“诶,李老头,你们想追踪到那批倭人的下落,查知他们为什么要潜入内地来,又是什么人要他们来的,然后告知官府,歼灭他们是不是?” 李菲箐说道:“说对了,就是这样。” 牛茉莉嘴角漾起一丝冷笑:“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既然铁血帮那八个酒囊饭袋杀不掉你们,只好由我们来负起这个责任了,想不手沾血腥也不行了,还请李大侠见谅。” 杀人竟然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这说话水平的确高。 “你们早些出手,就不是没有麻烦了吗?偏偏又想故弄玄虚,装一下清高,既想要做婊子,又想要立贞节牌坊,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站在一旁的赵飞羽讥笑说道。 第155章 戏耍 女人最愤恨就是这一点,可以骂她们丑,可以骂她们胖,但不可以骂她们是婊子。 赵飞羽眼珠子一转,笑嘻嘻说道:“别生气,别生气,女人生气,很容易老的,三位美若天仙的姑娘,老了就不好看了,不好看就失去魅力,失去了魅力就吸引不了男人,找不到如意郎君,何必呢?做人要有容人之量嘛。” 这语气怎么如此熟悉的? 不正是牛茉莉刚才对李菲菁说话的语气吗? 的确是,赵飞羽这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李菲菁方恨天虽然因为公孙文孙胜杰的死陷于悲伤中,但还是忍俊不住咧嘴笑起来,尤其是听到那段精彩绝伦的瘦田没人耕,笑了个前仰后翻。 “丁少侠,说得好。” “丁少侠,骂人不带脏字,高!” 两人拍掌称赞着,虽然两人年岁比赵飞羽大,阅历也比赵飞羽丰富,但是对于骂人这一方面,却是自愧不如,因为两人是重面子的人,脏话两人骂不出口。 他们听得懂,三魔女呢? 先是听得似懂非懂,转念一想,刹那间也懂了,脸色一阵红一阵绿,咬牙切齿看着赵飞羽,巴不得立即撕烂赵飞羽的嘴巴。 牛茉莉气得浑身发抖,反唇相讥:“有本事你来开垦,耕种。” 她的语气充满了挑衅:“别有种说,没种做,我们姐妹仨在等着。” 赵飞羽笑着:“瘦田没人耕,耕开有人争,更何况谁知道你们那块田究竟是土壤肥沃的良田还是满目疮痍的烂田。” “妙语连珠,哎哟,笑死我了。” “亏他想得出来。” 李菲菁方恨天忍俊不住捧腹大笑,眼泪都流出来了。 牛茉莉后悔了,后悔不该挑衅赵飞羽的,只气得全身都在发抖。 许蔷薇冷声道:“二位姐姐,你们为之争风吃醋的小俊脸原来并不好惹,诶,你这张嘴好讨厌,你是什么人?你好像不是李菲菁这几个老家伙的人。” 赵飞羽嘻嘻笑着:“你猜一下,算了,不用你猜,我自己揭晓答案吧,我嘛,是个多管闲事的人,顺便告诉三位美女,我叫丁子羽。” 许蔷薇目露凶光:“谁问你的名字了?哼,自报家门,自作多情,好管闲事的人通常都不得好死。” 赵飞羽挠一挠头,说道:“自作多情的好像是你们吧?” 三魔女怒瞪着他。 赵飞羽说道:“我知道多管闲事的人通常没有好报,但卖国求荣的人通常也不得好死,不,应该是死得更惨,尤其是女人,如果你们不想被官府剥光衣服骑着木马游街示众然后煎皮拆骨凌迟处死,最好就是现在收手,告诉我们知道是谁聘请你们护送这批倭寇的。” 牛茉莉冷声说道:“捉奸在床,捉贼拿赃,你哪只眼睛看到他们是倭寇的?” 李菲菁气怒说道:“不要在这里狡辩了,当日他们和倭寇接头的时候我们江湖七友七双眼睛都看到!” 牛茉莉露齿一笑:“现在人呢?” 李菲菁铁青着脸色:“被你们藏起来了。” 牛茉莉双手一摊:“这不就是没证据吗?信口开河随便捏造事实吗?这就是你们的大侠本色吗?哟呵,想不到做大侠的门槛原来是这么低的呀,那么我们也是大侠了。” 李菲菁恨恨说道:“别得意,我们一定会找到他们的。” 吕桂花一脸困惑:“诶,老家伙,这小俊脸说的骑木马是怎么一回事?” 李菲箐方恨天一愣,忍着笑。 赵飞羽忍不住却笑起来。 “丁少侠,还是你来解释给她们听吧,我们嘴笨,说不清楚。”李菲菁说道。 赵飞羽笑着说道:“李大侠不是嘴笨说不清楚,而是感到尴尬说不出口而已,我说就我说吧,所谓木马当然是木做的马,下面装上四个轮子推着滑行,马背上雕着一个杯口粗大五六寸长的尖锥,如果是真马,就会在马鞍上套紧木锥,把女人脱光衣服五花大绑放上去,那根木锥就插进……” 他打着手势比画着:“哎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虽然我脸皮厚,但也不好意思说出口来了,你们自行开动脑筋,想象一下吧。” 三魔女立即明白过来,脸上一片绯红。 “你这登徒子!” “卑鄙下流!” “龌龊无耻!” 三人破口大骂。 赵飞羽一脸无辜说道:“这是官府正经的刑罚,就在公堂放着,关我什么事?你们没有见过凌迟处死吧?” 牛茉莉反唇相讥:“你和我们一样年纪,你见过了吗?说得自己见识很广知识渊博似的。” 李菲菁笑呵呵说道:“骑木马我没有见过,但凌迟处死我见过,我现在就告诉你们凌迟处死有多么的惨酷。” 他故意停顿不说。 赵飞羽说道:“李大侠,别卖关子了,说给她们听吧。” 李菲菁点头:“好,我就将当年所见的情形说一说,刽子手先将犯人的衣服全部剥光,用清水清洗一遍,然后用锋利无比的小刀一小块一小块地割肉,旁边协助的刽子手则烹熟这些肉,分给围观的人来吃,让犯人看着自己的肉被愤怒的百姓吞下……” “不要说了!”许蔷薇大吼起来。 三人已经听得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喉咙翻动,险些就要吐。 吕桂花咬牙切齿:“天下间竟然有如此恶法!” 赵飞羽笑嘻嘻说道:“够恐怖了吧?够吓人了吧?最恐怖的是即使你全身肉都被割掉,但你还死不去,还有一口气未断,如果你们不想落得个这样的下场,最好就是别当别人的走狗鹰犬。” “危言耸听!”牛茉莉眼露杀机。 赵飞羽说道:“是不是危言耸听,只有你去亲身体会。” 牛茉莉“铮”的一声抽出剑来,顿时光芒闪射。 她用的剑叫紫霞宝剑,一把削铁如泥吹毛立断的宝剑。 赵飞羽不由得脱口称赞:“好剑!” 牛茉莉说道:“姐妹们,别和他们再贫嘴贫舌,我来对付这姓丁的小贼,小贼,本姑娘今天非要取下你颈上那颗狗头不可!” 她手腕一动,便挥剑疾刺向赵飞羽的咽喉。 赵飞羽一掠而开。 “姑娘,你我素未谋面,为何出口伤人?”他大声发问。 牛茉莉不答,只是狂攻。 赵飞羽一边闪避一边问道:“姑娘,杀人不过头点地,但也得要有个理由吧?你骂我是小贼,为什么这样骂我,我偷了你什么东西?” 牛茉莉还是不答,挥剑猛攻。 赵飞羽一边闪避着一边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哈哈,我明白了。” 牛茉莉终于忍不住了:“你明白什么?” 赵飞羽说道:“原来我偷了你的心,故此你因爱生恨,我丁子羽真是艳福不浅啊,不知是哪一世修来的福分,居然让我得到你这位大美人的青睐。” 他表面是在打情骂俏,其实暗地里却是在要牛茉莉的难堪。 这一番话可是话里有刺,而且是一根很大的尖刺,足以刺得人七窍生烟暴跳如雷。 “闭上你的狗嘴!”牛茉莉又急又气又羞又怒,气急败坏地挥剑分心就刺。 赵飞羽还是不还手,左闪右避着,说道:“既然对我一见钟情,被我偷了心,为何不承认,这脸皮也太薄了吧?如此一个绝色天下的老婆,我要了,你嫁不嫁给我?” “瞎了眼的才会嫁给你!”牛茉莉的脸色变得极度的难看。 赵飞羽嘻嘻笑着:“那我就把你的眼睛弄瞎,你就可以嫁给我了。” 这种充满调侃味道的话已经够气人了,还有更气人的是他一双眼睛故意瞄着牛茉莉的胸脯:“不错,真不错,丰满,真丰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