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女帝打江山,女帝赐我斩立决》 第一章:午门斩首 “时辰已到!即刻行刑!” 监斩官看了一眼城楼上的女帝,得到眼神示意后,立刻扔下斩立决牌。 话音落下,一名身躯魁梧面相凶恶的刽子手,手持鬼头大刀走上刑台。 而台上,一名穿着囚服的年轻人被绑住手脚,跪在地上等待受刑。 他缓缓抬头,不甘的看向女帝萧清漪,却只从她脸上看到了冷漠,不禁心寒如铁,彻底绝望。 他叫司安,从小给萧清漪做书童。 八年前,先帝还没来得及立下太子,就壮年暴毙,大周陷入内乱。 战乱连年不休,萧清漪野心勃勃也想染指皇位! 于是,司安为她出谋划策,短短三年就成为最大的割据势力,最终一统大周! 打江山容易,坐江山难! 尤其萧清漪是个女人,史上从未有过女子做皇帝的先例。 那时候百官不服,对她的政令阳奉阴违,朝廷内外结党严重。 再加上外患频发,皇位岌岌可危。 司安再一次站出来,以铁血手段和攻心计谋,替她铲除挡路权臣,重新将朝廷大权握在手里。 后又统率十万大军北征漠北,安定边疆。 然而当他凯旋归来以后,等待他的不是加官进爵,而是午门腰斩! 罪名更是荒谬,拥兵自重意图谋反! 若他真想谋反,以他的修为、谋略、人脉,以及在军中的声望,只需振臂一挥,就能拉起一支势力庞大的军队! 之所以杀他,无非是八个字! 功高震主! 平息众怒! “斩立决真是便宜他了!像这种奸佞之徒,就应该千刀凌迟!” “还自诩大周第一忠臣!我呸!分明就是第一权臣!第一奸臣!” “仗着陛下信任,陷害忠良、草菅人命,落得这种下场是罪有应得!” 午门处,文武百官和诸侯王全都来了。 他们一个个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这些年因为司安的铁血手段,他们手里的权力和利益不断被削弱。 不少的皇亲国戚,朝廷大员,还被推到菜市场斩首示众! 如今看到司安被斩首,一个个都拍手称快。 这时,刽子手大喝一口烈酒,喷洒在刀刃上。 随后扬起鬼头大刀,瞄准司安的脖子。 司安闭上双眼,这些年刀光剑影都闯过来了,他并不惧怕死亡。 可他不甘! 他恨! 凭什么亲手扶着萧清漪坐稳皇位,却要落得如此悲凉下场? 要是可以重新选择,他一定不会辅佐如此薄情寡恩的女人! “赐你斩立决,已是朕最后能为你做的事情了。”城楼上,萧清漪冷漠绝美的面庞下,隐藏着一丝愧疚。 她当然相信司安的忠诚。 全天下谁都有可能背叛她,唯独司安不会。 但,如今朝局稳定,边疆安宁,司安活着的价值已经不大了! 杀了他,既能收回权力,还能平息诸侯王和文武百官的怒火,她只能这么做! 嗡! 寒光闪烁,鬼头大刀迅速落下。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司安即将人头落地时,一柄飞刀呼啸而来,将鬼头大刀震飞。 “什么人?竟敢大闹刑场!”数百名大内侍卫反应迅速,立刻拔刀冲出来。 “大魏使者韩渊!请陛下刀下留人!”这时,一名英武男子朝午门跑来。 速度极快,留下道道残影。 瞬息间,出现在刑台之上。 “大魏皇城第一高手,九品巅峰韩渊,他怎么来了?”在场众人全都惊了,不敢小觑这名英武男子。 天下有习武之人,由弱到强分为一品至九品。 九品强者可于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如探囊取物! 而韩渊,是大魏皇城第一高手,在九品境界中也属于数一数二的巅峰强者! “韩渊!你今日若不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凭你擅闯刑场之罪!朕就可以斩了你!”萧清漪面如寒霜。 随着她话音落下,一道道黑影浮现在城墙之上。 每一道黑影都气息不俗,实力强大。 领头之人,气息更是和韩渊旗鼓相当! “事急从权!望陛下恕罪!” “外臣此次前来,是奉大魏国陛下之命,与大周做一桩交易。” 韩渊寸步不离的守在司安身旁,生怕有人暗中下黑手。 “什么交易?”萧清漪问道。 “以镇南关为代价,换司安入我大魏!”韩渊一声落下,现场掀起轩然大波。 镇南关是大魏四大雄关之一,地形刁钻,易守难攻。 一旦失去此关的控制权,那么大周铁骑就能长驱直入,直捣大魏腹地。 就算大周拿下此关按兵不动,也可以遏制大魏南下的咽喉,还控制了沿途商旅,好处多多! 言而总之,放弃镇南关,就相当于把自己软肋交给大周! 这话从韩渊嘴里说出来,简直就是卖国之举! “嗯?”司安微微诧异,抬头看向韩渊。 多年以前,萧清漪刚刚登上帝位,根基未稳,又无子嗣,于是便让司安和大魏公主联姻。 大魏看中了司安的能力,而大周需要大魏的震慑来迅速稳定朝局,双方一拍即合。 可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大魏公主离奇失踪,至今杳无音信。 虽然有这层关系在,但也犯不着以镇南关来换他的性命啊。 更何况那只是一场各取所需的政治联姻,毫无感情可言! “为什么?”萧清漪也很好奇。 “外臣哪知道为什么?陛下让我来,我就来了。” “这是陛下亲笔文书,附有大魏国玺,可证明我所言非虚。” 韩渊从袖里取出文书,扔向城楼上的萧清漪。 后者伸手接住,打开一看,美眸瞬间瞪大。 这的确是大魏皇帝亲笔,还有大魏国玺落款。 用这么重要的一座雄关,换一个修为被废的废人,简直蠢不可及! “陛下!虽说司安罪大恶极理应处死!但他的命要是能换来一座镇南关!不失为一件幸事啊!” “以一条贱命,换一座雄关,完全值得!” “是啊!大不了让他再多活几天!” 群臣附和,意见极其一致。 杀了司安,只是获得一时之快。 可要是拿下兵不血刃拿下镇南关,以后就有机会蚕食吞并大魏! 一旦覆灭大魏,他们全都能趴在大魏的尸体上吃到满嘴流油,这可比杀了司安更加痛快! 第二章:天魔诀 “陛下,镇南关守军已经全部撤出,只要您答应这桩交易,现在就可以派兵入驻。”韩渊继续诱惑。 萧清漪沉吟良久,随后答应道:“行!朕允了!” “谢陛下成全!此人,外臣就带走了。”韩渊恭敬行了一礼,用内力震碎司安浑身锁链,挽着他离开时,眼底深处闪过一抹惊诧。 司安体内经脉破碎,内力全无,已经沦为废人。 不仅如此,骨骼断裂,还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还能走吗?”韩渊看向司安问道。 “能!”司安的声音铿锵有力,每走一步都有种骨头刺进肉里,再拔出来再刺进去的疼痛。 可心里的滔天恨意,盖过了肉体上的疼痛! 他从漠北凯旋归来,萧清漪大摆宴席为其庆功。 殊不知饭菜全被下药,吃完后九品巅峰功力全部消散。 紧接着就被刑部关押,严刑逼供伪造证据和证词。 看着司安一瘸一拐的离开,在场众人全都冷冷嘲笑。 以一座雄关,换一个功力尽失的废人,大魏摊上这样的君主,迟早山河破碎! “陛下,司安纵然功力尽失,但他胸有沟壑,伟略通天,若放他离开,恐会不利于大周。”这时,那名气息不弱于韩渊的黑影出言劝道。 “一个废物罢了。”萧清漪轻蔑不屑,实则也想借坡下驴,放司安一条生路。 “陛下,您是天底下最了解他的人,这些年他屡立奇功,如果没有他……”黑影说着说着突然意识到失言,连忙闭嘴。 “你是不是想说,朕能得天下,全都是他的功劳?”萧清漪问道。 “奴才不是这个意思。”黑影跪在地上否认。 “哼!他的确有几分才能,但他这些年顶多有点苦劳罢了,朕能坐上这个位置,靠的全都是自己!跟其他人没任何关系!”萧清漪自信满满,随后召集群臣,商议接手镇南关事宜。 黑影目送着萧清漪远去的背影,低声下令道:“挑几个好手!等他们过了镇南关就动手!到时我负责拖住韩渊,你们斩杀司安!” “是!”余下黑影齐声答应。 …… 与此同时,司安和韩渊离开皇城。 先找了家医馆治疗司安身上的伤势,随后乘马车返回大魏。 “大魏陛下为什么要用一座雄关换我性命?”司安在马车内好奇问道。 “圣心难测,我哪知道。”韩渊在前面驱车。 他接到这个命令的时候,人也是懵的。 镇南关那可是四大雄关之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是整个大魏国的西南门户所在,对经济和军事都非常重要! 别说只是一个司安,就算是用一位宗师交换,也不值得! 可皇命难违,他不理解也只能照办。 闻言,司安不再言语,盘腿坐出入定姿势。 他北征漠北时,获得了一本匈奴功法《天魔诀》。 欲练此功,需先自废武功,大破大立,涅槃重生! 根据匈奴人传闻,曾有匈奴高手凭借此功法踏入宗师境! 可那毕竟是传闻,现在的匈奴高手都没见过,谁也不敢拿几十年的功力去赌! “反正我也是废人,试试也不会有更坏的下场。”司安闭上双眸,开始修炼天魔诀。 顿时,丹田处传来一股温热,接着全身都热了起来。 体内破碎不堪的经脉,也在这时候愈合。 浑身奇痒难耐,如万蚁啃噬。 司安咬紧牙关继续坚持,体内经脉愈合后,竟然又壮大了一圈。 “果然是奇功!”司安内心一喜,激动不已。 经脉是承载内力的媒介,经脉越粗,能承载的内力越大,武者实力越强。 原先的经脉都能修炼到九品巅峰,如今修炼到宗师境并非难事! “总有一日,我亲手给你的东西,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司安目露恨意,继续修炼天魔诀。 时间飞逝,一晃大半个月过去。 这天大雨滂沱,道路泥泞。 韩渊抖了抖蓑衣上的雨珠,“雨太大了,先去驿站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吧。” “好。”司安徐徐睁眼,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经过大半个月的修炼,已经重回八品境界! 天魔诀的强大,远远超出司安预料。 照这个速度下去,重回九品巅峰,最多一个月! 半年之内,就能突破到宗师境! “老板,两间上房。” “然后再温两壶酒,切两斤牛肉,弄点下酒菜。” 韩渊脱掉蓑衣,哈着热气找了个位置坐下。 连续赶路,碰不到驿站就只能吃干粮,吃的嗓子都冒烟了。 “不对劲。”司安一进来,就感受到许多目光注视。 “你这些年替萧清漪攘外安内,得罪了那么多人,想杀你的多了去了,这一路走来少说碰到十几波!” “不过,只要有我在,你就把心放肚子里!” 韩渊倒了一杯热酒,递到司安面前。 “这次不一样,有高手,气息似乎有点熟悉。”司安皱眉道。 韩渊喝酒的手微微一愣,眼角余光不可思议的瞥向司安。 不是功力尽失了吗? 竟然还能感知到强者的气息? “是那天在城楼上出现的黑影人,从皇城就开始跟着,跟了一路了。”韩渊是九品巅峰,感知能力自然比司安更强。 “他们是罗网。”司安解释道。 “罗网不是横跨七国的暗杀组织吗?你的罪过他们?或者有人花钱要买你的命?”韩渊神色一凝,逐渐凝重。 “不,是萧清漪要杀我。”司安心寒如铁。 没想到自己将要离开大周,对方还不肯罢休。 “你怎么知道?”韩渊诧异道。 “罗网是我亲手创建,除我以外,还有八名天字号杀手,全都是九品巅峰。” “平时负责收集各国情报,监视国内百官,直接对萧清漪负责!” “既然你说是那天出现的黑影人,那就只能是萧清漪了!” 司安解释道。 听完以后,韩渊瞪大双眸,震惊的无以复加。 震慑七国的罗网组织,创始人竟然如此年轻! 这不仅需要强大的实力震慑部下,还需要缜密的心思和过人的胆略! 创建罗网并在短短几年内扩大到这么多的规模,其难度不亚于扶持萧清漪登基称帝! 而这两件事情,司安竟然同时做到了! 他忽然有点理解陛下为什么这么重视司安,甚至不惜以镇南关为代价交换! 这家伙真是太恐怖了! 韩渊内心震撼,顿时对司安刮目相看。 第三章:昔日旧部 “前面就是大魏国境内,他们肯定会动手。” “与其时时小心提防他们,不如一锅端了,你觉得如何?” 司安看向韩渊问道。 “大魏边境会有人接应我们,若在这里动手,我无暇保护你。”韩渊摇头道。 “你只需要对付那名天字号杀手,剩下的我来解决。”司安嘴角上扬,露出一抹自信笑容。 “确定?”韩渊狐疑道。 “当然。”司安点头。 “好!我也早就看这群尾巴不顺眼了!”韩渊越了解司安,越觉得他是个神秘莫测的人,兴许有其他保命手段。 于是,一掌拍碎木桌,双脚点地飞上二楼,跟那名天字号杀手厮杀。 其余罗网高手见况,纷纷掀桌拔刀,准备支援。 而此时,司安清点罗网高手数量后,抓起一把筷子在手里。 “无需插手,你们先拿下司安!”那名天字号杀手下令道。 “是!”众多高手目光一转,看向下方的司安。 “记住!留活口!”天字号杀手严肃叮嘱。 两国交易刚刚完成,要是司安死在大周境内,那就是大周的责任。 这桩交易,大魏国随便就能毁掉。 所以,一定要让司安死在大魏境内! “放心吧大人,对付一个功力全失的废人,易如反掌!” “司安,你是自缚下跪,还是我们打断你的双腿再把你拖走?” “跟他啰嗦那么多做什么?直接打断四肢,扔到大魏境内再杀掉!” 众罗网高手齐齐收刀归鞘。 在他们看来,对付司安用不着动手。 一只手,即可擒拿! “你可千万别托大!”韩渊分心看向司安,眉宇间流露出一抹担忧。 “走神可不太好!”天字号杀手一刀劈下,势大力沉摧枯拉朽。 司安握着九根筷子,剩下的放回筷筒,“忘了我曾经在罗网说过的话吗?狮子搏兔亦需全力!大意轻敌,只会让自己丢掉性命!” “你以为自己还是罗网老大吗?你现在只是个功力尽失的废物!”一名罗网强者率先冲来。 司安神色一变,用力掷出手中的九根筷子。 刚猛力道爆发,九根筷子如同利箭电射而出。 咻咻咻! 破空之声传来,众多罗网强者只觉得胸口一痛,像是被蚊子扎了一下,疼痛并不强烈。 可前面继续前冲两步后,胸口传来撕裂一样的剧痛。 呼吸困难,浑身力气在瞬间被抽空,踉踉跄跄的倒在地上。 低头看去,胸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扎出了一个血洞,鲜血滚滚流淌。 “你……你不是功力尽失……这……这怎么可能?!”众罗网强者躺在地上,能清晰感觉到生命流逝,瞳孔地震满脸骇然。 不仅是他们惊了,正在二楼酣战的韩渊和天字号杀手,也是一脸震惊。 一击秒杀九名罗网高手,其中不乏六品七品强者,那司安的实力,至少也是八品! 可他不是被萧清漪下药,功力尽失了吗? 就算能修复体内破碎经脉,重头开始修炼,也不可能这么快就恢复修为啊! “走神可不太好!”韩渊一掌打出,将这句话原封不动的还给天字号杀手。 “哼!这次算你们走运!”天字号杀手自知错失机会,对轰一掌后,趁机逃离驿站。 看见这一幕,其它尾随至此的杀手,全都被吓破胆纷纷逃离。 不一会儿,狼藉的驿站内,就只剩下韩渊和司安两人。 掌柜的和几名小二躲在柜台底下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 “哈哈哈!你小子总是能让我惊讶!什么时候恢复修为的?”韩渊哈哈大笑走到一楼,越发觉得用镇南关交换司安,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刚刚。”司安笑着回答,隐瞒了天魔诀的秘密。 “好好好!小二!我们的酒肉呢?还不赶紧上!”韩渊心情好极。 酒足饭饱后,两人在驿站修整了一晚。 翌日清晨,直接换快马直奔大魏,免得路上再横生枝节。 几个时辰后,抵达大魏国边境。 数千名甲士手持兵戈,在边境线上等待。 然而就在这时,远处马蹄嘶鸣,尘土飞扬,几十名武者朝这边赶来。 “这群家伙,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韩渊脸色一沉,九品巅峰气息骤然爆发。 “别动手。”司安认出了他们的身份,当即拦下韩渊。 几十名武者勒住缰绳,飞奔下马来到司安面前跪着,恭敬道:“参见司安大人!” “擅离营地可是重罪,尤其还是来见我,就不怕杀头吗?”司安问道。 “我们兄弟合计了一下,去特娘的大周,去特娘的女帝,咱不干了!” “从今往后,司安大人去哪,咱们就去哪!” “司安大人对大周忠心耿耿,立下汗马功劳,又有从龙之功,如今却落得这种下场,实在不值!这种朝廷,也不值得我们兄弟效命!”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话里话外都充斥着对司安的同情惋惜,和对朝廷的愤怒不满。 司安莞尔一笑,扶着他们站起来。 当年帮萧清漪起事时,司安从各地挑选了一批孤儿训练,并慢慢培养他们独当一面。 从一开始的五百人,到如今只剩下三十几人! 可以这么说,这里面每一个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除了自身实力高强,还能领兵打仗! 尤其是张云海,年纪轻轻就达到八品境界,未来很有可能问鼎宗师! 他们对司安的忠诚,就犹如司安曾经对萧清漪的忠诚。 “我接下来要投效大魏,你们也愿意跟着我一起?”司安问道。 “愿意!”张云海等人高声回应,目光无比坚定。 他们在大周军中多年,根基深厚,都不同程度得到重用! 去了大魏,一切都要从头再来! 饶是如此,他们也心甘情愿! 宁愿和司安从大头兵做起,也不愿意留在大周浪费生命! “哈哈哈!好好好!我代表大魏欢迎你们的加入!” “请你们放心,大周能给你们的,大魏只会给的更多!” 韩渊笑的嘴都合不拢,口水都快滴下来。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而现在,有三十几名精锐将领投效,这真是天上砸下馅饼! 这群人的价值甚至不输一名宗师强者,然后再加上一个司安,这笔交易实在划算! “那就走吧。”司安纵马扬鞭,进入大魏境内。 他能从零开始,扶持萧清漪坐稳皇位,自然就能剥夺她的一切。 会有她后悔的那一天! 第四章:大魏皇帝是女儿身 而此时,皇城大殿。 罗网刺杀司安失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萧清漪的耳朵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那名天字号杀手,萧清漪冷漠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敢确信,“蚩尤,你看清楚了吗?他真的恢复实力了?” “回陛下!司安一击秒杀九名罗网高手!绝对恢复实力了!”绰号蚩尤的天字号杀手认真道。 “这怎么可能?!”萧清漪一掌拍在龙椅上,纯金铸造的龙椅出现一道裂纹。 沦为废人的司安,对她构不成半点威胁。 可他要是恢复实力,以他的天赋,突破到宗师境只是时间问题。 突然间出现了一名宗师境敌人,她睡觉都睡不踏实! “此外,还有一件事情。”蚩尤埋着头,支支吾吾道。 “说!”萧清漪温怒呵斥。 “刚收到消息,北大营张云海带着三十几名部下叛变,跟着司安投效大魏了。”蚩尤越说话声音越低,像是惧怕龙椅上这位女帝。 砰! 霸道力量爆发,出现裂纹的龙椅顷刻间四分五裂。 萧清漪面目狰狞,双拳紧攥咬牙切齿,无穷杀意在这一刻迸发,“这群吃里扒外的东西!当初真该把他们全都杀了!” 这群人从起事就跟着司安,这几年东征西讨,立下赫赫功劳。 萧清漪原本还打算,等处死司安以后,就重点培养这群人。 万万没想到,他们不效忠皇帝,却跟着司安投效大魏! 这对大周来说,除了损失人才,对士气也是极大的打击! “陛下,那现在怎么办?”蚩尤小心翼翼问道。 “先将司安昔日旧部全部挖出来,等找到合适的替代人选后,全部处死!” “同时加紧练兵,朕要踏平大魏!” 萧清漪野心极大,坐稳大周皇位后,便想着图谋天下,一统九州。 如今手里捏着镇南关,那就先灭大魏! “是!”蚩尤点点头,消失在大殿。 …… 与此同时,司安被韩渊带着进入皇城,面见圣上。 “陛下,人已带到。”韩渊站在御书房外说道。 “进。”屋内传出一道清脆的声音。 “进去吧,我在外面等你。”韩渊推了司安一把说道。 司安推开门走进去,案牍后站着一名身形瘦弱,五官俊俏的男子。 明明是男子,皮肤却白净的像个女人,脸上也没有胡子。 “又见面了。”大魏皇帝陆瑾笑吟吟打量着司安。 “草民有一事不明,陛下为什么要以镇南关为代价,换草民一命?”司安开门见山询问。 “因为你的命,比镇南关更加值钱!” “而且,朕将镇南关送给萧清漪,以她的野心,必然会大举派兵来攻。” “到时候我大魏就能兴仁义之师征讨大周,不仅能拿下镇南关,还能顺势收回关外三郡之地!” 陆瑾娓娓道来。 “镇南关易守难攻,只怕……” “怕什么?你能帮萧清漪坐稳皇位,还帮她创建罗网,难道拿不下一个小小的镇南关?” “……” 司安一时语塞,没想到大魏皇帝这么看得起他。 那可是一座易守难攻的雄关,说的好像三两下就能拿下似的! “平津之战,你以三百精骑破三万大军,救下被围困的萧清漪!” “斜方谷之战,你以两万伏兵击败各路诸侯联军,斩首就有八万!” “樊城之战,十万对五十万,还大获全胜,彻底为萧清漪称帝打下根基!” “除了这些大战,你对内铲除权臣,替萧清漪铺路,哪一件事不比拿下镇南关更有难度?” 陆瑾娓娓道来,能细数出司安曾经做出的每一件大事。 身为大魏皇帝,他要对国内臣民负责,自然不可能平白无故拿一座雄关去赌! 她是在深入研究司安后,才做出的这个决定! 这样的人,简直就是全能奇才! 古有千金买马骨,今有雄关换大才! 大魏得他相助,必定能一扫颓势,威震诸国! 然而,司安看着他慷慨激昂,眉头微微皱起,总感觉这说话的语气姿态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 还有这清脆的声音,一点也不像三十岁的男人。 就在这时,御书房外传来太监的声音,“陛下,淑妃娘娘调了药羹送过来。” “朕身体好的很!让她回去!”陆瑾不耐烦挥手。 “陛下若是不喝,臣妾今日守在御书房外就不走了。”屋外传来一道悦耳的女人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是个娇媚的女人。 “行行行!端进来吧!”陆瑾话音落下,一名身姿妖娆,容貌妩媚的女子走了进来。 “朕公务繁忙!放下就走吧!”陆瑾立刻驱逐道。 “那不行,臣妾要亲眼看见陛下喝了才会回去。”淑妃嘟囔着樱桃小嘴,用玉匙盛着药羹喂到陆瑾嘴边。 陆瑾一把夺过玉碗,当着她的面一饮而尽,“赶紧回去,别打扰朕忙正事!” “是,臣妾遵命!”淑妃眼底深处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狡黠,随后拿着玉碗恭敬离开。 “对了,刚才说到哪儿了?”陆瑾话锋一转,看向司安问道。 “陛下让我收回镇南关,顺势再收回关外三郡之地。”司安回答道。 “没错!就是这个!” “为了救你,朕顶着国内百姓和满朝文武的巨大压力,你可千万别让朕失望!” 陆瑾用手指着司安的鼻子,说着说着脸色突然泛起潮红。 呼吸急促,浑身发热,恨不得把衣服脱光。 大脑也变得恍惚,眼前的司安都出现了重影。 心底深处最原始的欲望喷薄而出,嘴里发出令人酥麻的呻吟声。 “中毒?不对,是春药!” “陛下莫慌,草民用内力帮陛下去除药力!” 司安猛然一惊,心想大魏皇帝的妃子都这么彪悍吗? 光明正大在药羹里下春药,这么饥渴难耐? 不过眼下也顾不了太多了,万一陆瑾兽性大发,不辨男女呢? 然而,都不用等司安动手,陆瑾已经脱掉龙袍,裸露上半身。 皮肤细腻如玉,双臂纤细,腰身盈盈一握。 可胸口怎么裹着一层布片? 难道是旧伤未愈? 司安好奇的摘下那层布片,两座白色大山瞬间跳出,砸在他脸上。 “女……女儿身?你不是大魏皇帝陆瑾!”司安不可思议的瞪大双眼,于是伸手揭下陆瑾的易容面具,想看看他究竟是谁。 结果,面具下露出一张精致绝美的面孔。 正是失踪已久的大魏公主! 同时也是司安的未婚妻! 第五章:锦衣卫指挥使 “要……朕要……给朕……”陆瑾毫无修为,压制不住春药药效,此刻完全被欲望驱使。 她身子一软扑倒在陆瑾怀里,伸手朝着下面抓去。 司安只觉得下面一紧,连忙点穴制住陆瑾,随后双手击背灌输浑厚内力。 以他八品的实力,化解这种普通春药并非难事。 很快,陆瑾浑身出汗,体内药效蒸发,潮红的脸颊和迷离的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脑海中思绪一点点清晰,俏脸一下子再次通红。 她现在已经恢复正常,可刚才的记忆还在。 一想到被司安看光身子,她就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你不是失踪了吗?为什么会成为大魏皇帝?”司安知道她已经清醒,于是问道。 “前几年,皇兄削藩均田,大刀阔斧改革得罪了那些世家大族和王公贵族,结果遭人投毒而亡。” “由于皇兄没有子嗣,他担心死后大魏内乱,就让我易容成他的样子控制大局。” “可是……当皇帝实在太难了,满朝文武压根没几个忠臣,还有后宫一堆妃子争着抢着要我宠幸!” 陆瑾越说越委屈,越说越难受,两行泪水从眼角滑落。 以前当公主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皇兄在前面顶着,日子逍遥自在。 而如今,肩抗一国百姓! 其实他顶着那么大的压力救司安,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 满朝文武谁是人谁是鬼,她根本分不清楚,也找不到完全可以信任的人,于是才想到了司安。 “这个秘密都有谁知道?”司安谨慎问道。 “只有你。”陆瑾回答。 “嗯,守好秘密,剩下的事情,我来帮你做。”司安承诺道。 全心全意帮她,一是报答救命之恩。 二是,只有大魏国力强盛,将来才能踏平大周! “嘻嘻,我就知道你不会让我失望!”陆瑾甜甜一笑。 “先把衣服穿上吧。”司安说道。 “……”陆瑾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立刻用布片重新裹住双峰。 有点难受,但她不得不这么做。 穿好衣服后,再戴上易容面具。 稍稍整理了一下仪容,又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大魏皇帝。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日早朝,朕会任命你为锦衣卫指挥使。” “大魏与大周,迟早会有一战,在此之前,必须先把大魏的那些叛徒都揪出来!” 陆瑾神色严肃道。 “好。”司安点点头,旋即推开门走了出去。 看见司安出来,淑妃脸上笑开了花,肯定是药效发作了,于是走进御书房。 结果右脚还没踏进门槛,里面就传出陆瑾愤怒的声音,“滚!下次再敢玩这种小手段!朕决不轻饶!” 淑妃神色一僵,不情不愿的退了回来,恶狠狠盯着司安,“听韩渊说你恢复了实力,肯定是你帮陛下化解药效!是不是?” “是!”司安承认。 “你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也敢插手本宫的事情,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现在跪下来,给本宫磕三个响头,高喊娘娘我错了,本宫就暂且饶了你这条贱命。” 淑妃快走两步,叉腰挡在司安面前。 坏了她的好事,让她心情非常不爽。 可毕竟是用一座雄关换回来的人,杀又杀不得,只能侮辱出口气。 “淑妃娘娘,这家伙就是这种臭脾气,倔骨头,我替他向您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啊。”韩渊立刻走过来打圆场。 “你说没用!他今天要是不跪下来向本宫磕头认错!这事儿没完!”淑妃的怒气一下子就上来了。 今天要是连这条丧家之犬都收拾不了,那她颜面何存? 更何况,御书房外这么多侍卫宫女可都看着! 这头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 “淑妃背后是吏部尚书,我劝你别刚来就得罪人,低头认个错算了,她无非是要点面子。”韩渊传音劝道。 “我何错之有?凭什么低头道歉?”司安一步踏出,八品气息震退淑妃。 “你找死!”淑妃彻底怒了,不管不顾的从旁边侍卫腰间拔出长刀,从后面砍向司安。 砰! 司安也不惯着她,一脚跺地,恐怖力量骤然爆发。 地面形成一道波浪,直接将淑妃震飞出去数米远,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 “就你这脾气,被判午门斩首是一点也不冤!”韩渊小声嘀咕了一句,立刻跟上司安离开。 “一个阶下囚!丧家犬!也敢在本宫面前嚣张!本宫一定会弄死你!”淑妃咬牙切齿,暗暗发誓。 “陛下都跟你说啥了?”韩渊好奇问道。 “没什么。”司安随口搪塞。 “行行行,不说拉倒,我先给你们兄弟安排住处吧。”韩渊摆摆手,不再追问。 他领着司安等人出了皇宫,在靠近皇宫的位置租下几座大别院,“在陛下正式任命你们之前,暂时就住这儿,我还有事,就不陪你们闲聊了。” “多谢韩兄!”司安抱拳行礼,这一路走来,韩渊帮他良多。 “以后同朝为官,互相帮衬嘛。”韩渊抱拳回礼,旋即离开。 翌日清晨。 司安换了身得体的衣服,前往大殿参加早朝。 文武百官分列两旁,陆瑾头戴皇冕,身穿龙袍,端庄的坐在龙椅上。 往前几步的位置,大内第一高手韩渊寸步不离守着陆瑾。 大殿内的气氛有点压抑,所有人都齐齐看向司安。 这个用一座雄关换来的死刑犯! 当初文武百官都极力反对此事,是陆瑾铁了心要一意孤行。 要是因丢失镇南关,而导致大魏生灵涂炭,必然激起民怨,到时候她的皇位也将不稳。 “今日朝会,朕只宣布一件事情。” “即日起,任命司安为锦衣卫指挥使,赐金龙刀。” 陆瑾正色道。 韩渊会意,拿着金龙刀交给司安。 刀鞘宽厚,重量十足。 拔刀时隐有龙吟之声,刀刃寒光闪烁,刀身则泛着金光,彷如金龙游转。 司安拿在手里仔细观察,便知此刀绝非凡品! “陛下!老臣以为!此事万万不可!” “司安曾是大周女帝心腹大将,将如此重要的位置交到他手里,未免太冒险!” 吏部尚书第一个站出来反对。 此话一出,文武百官纷纷站出来符合。 “是啊陛下,不如先将司安留下来,细细观察一阵,确定没有问题再委以重任!” “锦衣卫监察百官,万一他暗中联合大周,滥用职权陷害忠良,后果不堪设想!” “不如下放到军营,既然他那么有本事能扶女帝上位,自然也有本事从基层杀出来!” 第六章:灭门破家锦衣卫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发表着反对意见,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让本该严肃的议政大殿顺息变成菜市口。 “肃静!”见陛下脸色有些不好看,韩渊立即开口,勉强将反对的声音压下去。 但大臣们只是沉默,态度没有丝毫改变的迹象。 虽然类似场景已经经历过多次,早就习惯。 但想到自己为了振兴大周所做出的努力,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驳回,陆瑾还是动了怒。 皇兄离世这几年,对于大周民众而言,皇位上的人没变,皇权也依旧稳固。 但那只是在民间,而放眼朝堂,她颁布的诏命被朝令夕改,提出的想法也无数次因群臣反对而被迫放弃。 唯独一个用震南关换回司安的决策,那也是顶着巨大压力才勉强落实的。 现在皇权已经被彻底压制,她的处境甚至可以用危急来形容! 所以最后,陆瑾也只能忍住心火,转而将目光投向稳稳站在朝臣班列中的宰相王喆。 被君王这样直直盯着,换谁心里都会有些发怵,但王喆却是气定神闲。 大殿中的氛围逐渐压抑起来,最后落针可闻。 似乎是觉得气氛已经足够,王喆这才抱着笏板,施然出列。 “启禀陛下,臣倒是有些不同看法。” 陆瑾松了口气,对方能这么说,就代表他已经站到自己这边了。 “王爱卿但讲无妨。” “是。”清了清嗓子,王喆看向司安,朗声道: “论治内,司安助萧清漪铲除权臣,一统朝纲;论对外,平津、樊城、斜方谷,司安三战定乾坤,扫尽周国叛军。” “如此文治武功之大才,难道还胜任不了一个锦衣卫指挥使吗?” “至于诸位同僚所担心的,老夫以为过虑了。古语有云:君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仇寇,周国女帝薄情寡恩、昏聩残暴,天下皆知,司安绝不会行那自绝之事。” 说完,王喆朝陆瑾弯腰行礼,沉声道:“遂臣以为,陛下此举既全了司安一展鸿图之志,又为我朝寻得了一位不世出的大才,实为两全其美之策。” 王喆洋洋洒洒一番大论,辩得群臣哑口无言,就连刚开始跳的最欢的吏部尚书,此刻也是三缄其口,不再反对。 当然,他们沉默的最大原因,还是王喆手中掌握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权柄。 现在对方已经表明态度,要跟陆瑾站在一起,他们再想要反驳,就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承同时承受皇帝和宰相的怒火了。 见大殿中不再有人反对,陆瑾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 “司安,锦衣卫乃天子耳目,指挥使更是其中要职,往后你要实心用事,严正法纪,不可辜负朕对你的期望。”她嘱咐到。 “是!”司安躬身应诺,眼睛却不留痕迹瞥向王喆。 如果光看外表,这个王喆国字脸,丹凤眼,身长八尺,美髯及胸,妥妥年画里的忠臣模板。 甚至见司安在看他,王喆还转头对司安和善一笑,还真有点君子之交的意思。 但所谓人不可貌相,尤其是经过刚才那些暗流,高居庙堂多年的司安立刻意识到,这个人绝没有表面上那样仪表堂堂。 甚至他帮自己说话,大概率都是和陆瑾做了利益交换,这让司安心中暗自警醒。 “这种人绝对要防一手,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散朝后,司安的任命正式生效,他在街边随便找了个小摊解决早饭问题后,就准备赶去镇抚司。 没办法,大魏现在外有萧清漪捏着镇南关,兵锋直指腹地,内部朝堂也是山头林立,还有陆瑾假扮皇帝,这是颗大雷,随时都会爆。 留给他们两人的时间都不多了,为了不再次陷入周国那种万劫不复的境地,他必须拿出以往都擅少表露的果决与狠辣,迅速打开局面。 …… 有道是运气一好,困了都有人送枕头,司安今天运气显然不错,想啥来啥。 司安吃完饭刚准备去结账,他便瞥见大街上,两个身穿青色山文罩甲,腰挎弯刀的缇骑气势汹汹,直奔小摊而来。 “锦衣卫?有意思…” 顿时,司安刚抬起来的屁股又落了回去,低下头默默旁观。 两人的心情显然不太好,找到桌子坐下之后,解下腰间挎刀啪的一声拍在桌上,语气不善。 “一斤酱牛肉,两碗面片儿,六个芝麻饼,他娘的快点!” 这一嗓子让周围的食客齐齐一愣,当看清两人装束后,原本有些嘈杂的小摊瞬间一片死寂。 食客们低下头,只想吃完早点走,摊主更是吓得两腿一抖,哭丧着脸小跑过去,语气哀求。 “两位爷,咱这儿只有面片儿和芝麻饼,没肉啊……” 却不想他这一句话可是捅了马蜂窝。 啪! 反手一巴掌将摊主抽翻在地,黑脸缇骑豁然起身,眼睛瞪得像铜铃。 “直娘贼!没肉你摆个甚么摊?消遣爷呢?!” 另一人手掌默默按上刀柄,也是面色不善。 “有有有!有肉有肉!两位爷息怒,小民这就去买!” 侧脸肿胀,嘴角也淌出血来,混合着鼻血滴答滴答往下流,摊主却仿佛全无所觉,撑起身来连滚带爬跑去给两个缇骑买肉了。 其他人对此都是敢怒不敢言,甚至小声咒骂一句都不敢。 唯独司安竖起耳朵,饶有兴趣的偷听,因为两人的聊天内容正是他最感兴趣的东西。 “娘的,指挥使被一个周国死囚抢了乌纱帽对咱发火咱忍了,一个端茶递水的小摊贩居然也敢跟老子摆谱,没天理了!” “也不知陛下为何会让这种货色来接替陈指挥使,莫非陛下也有龙阳…” “谁知道呢…” “呵,若真如此,那咱们倒好做了,他要识相就做个泥塑菩萨,要敢动什么歪心思…嘿嘿,别说陈指挥使那边等着给他下绊子,给爷惹火了,爷就能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呵呵,正该如此,他们上面爱怎么闹腾随他们,咱们呐,一切照旧。” 两个人就这样旁若无人的高谈阔论着,完全不担心会惹上麻烦。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些市井小民根本不可能把他们怎样。 但他们再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次,他们会为自己的嚣张言行付出多么惨痛的代价。 第七章:下马威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摊主就拎着个油纸包汗如雨下的跑了回来,鼻孔里的血滴甚至都还在往下淌。 “两位爷的酱牛肉来了,请慢用,慢用…” 将油纸包小心翼翼放在桌上后,摊主立刻转身去准备其他食物,中途难免被各种挑刺辱骂,但他依旧要挤出一张笑脸,哪怕这笑比哭还难看。 两刻钟后,缇骑们终于吃饱喝足,摸着比西瓜还鼓的肚皮甩手走人了。 钱是当然不可能给的。别说钱,他们走出去好远摊主才敢揉着已经止血的鼻子,松上一口气。 但看着两人吃喝留下的一桌狼藉,他顿时觉得自己的心又在滴血了。 看着愁容惨淡的摊主,司安收起手中的记音牌。 这牌子由顶级匠人取紫竹所制,中间镂空,辅以巧件,启用之时灌注内力,便可收录声音。 知道今天要去任职锦衣卫指挥使,司安觉得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就特地带了,没想到用出来的这么快。 “小哥,结账。” 正在伤感中的摊主听到司安呼唤,便赶忙捞起围裙将脸上的血污一揩,扯出张笑颜走了过来。 “一共十文钱客官。” “刚才那两人是锦衣卫吧?”司安一边掏出钱袋,一边跟摊主搭话。 “我在周国做生意的时候,就听说大魏的锦衣卫鱼肉百姓无法无天,原来还不信,此番倒是长见识了。” “嘘!” 哪知摊主听到此话后却是吓了一跳,赶忙朝司安做了个噤声的手势,随后压着声音道。 “客官是生意人,以后可千万莫在大魏这些话,要命的!” “哦?” 司安剑眉一挑,饶有兴趣:“难不成他们还有本事探听到我这个行脚商人说了什么话?” “唉…” 摊主攒了一肚子苦水,此刻被司安一挑,在想到对方是个行脚商人,在大魏估计待不长,也不会那么倒霉刚好被抓。 他索性一咬牙,竹筒倒豆子把锦衣卫干的那些烂事儿全抖出来了。 作为整个大魏最强的情报特务组织,锦衣卫耳目无处不在。 别说公开议论,三年前一位朝中大臣只是晚上在家中饭桌上,随口对妻儿埋怨了几句锦衣卫的嚣张跋扈,结果饭还没吃完就被锦衣卫破门而入将其带走,最后不到一天,人便死在了诏狱里。 这还只是锦衣卫赫赫凶名的一个缩影,对待百姓,他们就更是无所不用其极的敲骨吸髓。 离开小摊后,司安便直奔锦衣卫衙署所在的白虎街而来。 到地方后,司安并不急着露面,而是观察半晌,最终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细节。 和其他衙署所在的街区不同,那些地方即便再是朱漆高门,权达中枢,衙门外的大街上多多少少还是会有几个行人的,这一点就连皇宫也不例外。 可反观这白虎街,只因锦衣卫的官署设在这里,整条大街上便愣是找不到半个老百姓。 即便其他衙署的官吏,在路过镇抚司门口时,也是紧张兮兮小心翼翼,好像生怕多看一眼就被那些索命鬼抓紧这阎罗殿。 锦衣卫的风评由此可见一斑。 想起刚才那两个缇骑的话,和经历的种种,司安眼神骤冷,心中拿定主意。 …… 镇抚司大堂:锦衣卫在京百户以上官员悉数到场,正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而在大堂最里面,指挥使的书案已经空了出来,一个留着络腮胡,身穿飞鱼服的中年汉子杵在旁边,一张黑脸冷都能拧出水来。 “陛下亲封锦衣卫指挥使司安大人到!” 听到门外缇骑的高声唱名,整个大堂内气氛陡然一肃,所有人都闭上了嘴巴,望向门口。 下一秒,身着玄锦衣,背负金龙刀的司安大步入堂。 瞧见断自己官路的家伙果然是个容貌极其俊美的少年郎,那张黑脸彻底变成锅底,眼神也变成不屑。 但下一秒,他便换上张爽朗的笑颜,一边大步迎上去,一边抱拳告罪。 “哎呀哎呀,下官公务繁忙,居然忘了司大人今日便要上职,有失远迎,实在罪过,还望司大人不要怪罪。” 看着对方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司安心中冷哼。 对方这番话看似说的情真意切,实际是将未迎上官的锅甩得一干二净,把自己摆到道德高位,如果他不顾身份硬要计较,就真落了下秉。 下马威么?可惜你们选错了对象… “无妨,本官可没有那爱讲排场的臭毛病。” 司安看看挤在大堂中的这些人,又看看站在首位的黑脸大汉,眼神戏谑:“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发现自己被反将一军,黑脸大汉的笑容瞬间收了起来,幽幽说道:“鄙人陈武通,忝为锦衣卫副指挥使,兼代指挥使。” 司安心中恍然,怪不得对方见到自己时皮笑肉不笑阴阳怪气的,一口一个司大人连职务都不愿意提,敢情是自己空降过来断了这位大爷的官路。 不过理解归理解,他可不准备退让半步,他也没有退路。 “哦,原来是陈副指挥使,失礼了。”司安敷衍着抱拳还礼,却唯独把这个“副”字咬的极重。 这种表述直白到陈武通都嘴角一抽,修炼多年的养气功夫差点当场破功。 “呵呵…是啊。”陈武通笑得有些僵硬。 司安微微点头,但说出的话却让陈武通血压再次飙升。 “既然我人已经到了,大家就都散了吧,陈副使你也去忙你自己的事情,不必管我。” 可司安话音落下,在场的七八个千户却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半点要走的意思。看得司安眉头一皱。 看到对方吃瘪的模样,陈武通心中难得一阵舒爽。 哼哼,一个刚从天牢里出来的小白脸,也敢在我面前摆谱,今天就让你搞清楚谁是大小王! 沉默持续了十几秒,依旧没有一个人动弹,司安心里偷着乐。 方才还纠结谁该拉谁要打呢,现在嘛…没那个必要了。 他脸上却不露声色:“怎么?还要我重复一遍吗?” 现场的气氛有多森冷,陈武通心里就有多高兴。 “呵呵,司大人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这帮家伙都是属叫驴的,只顾自己自在,不听生人言。” 耀武扬威的撇了司安一眼,陈武通转身板起脸,朝众人沉呵一声。 “没听见司大人的话吗?!都散了!” 话音刚落,整个大堂顷刻之间便人走楼空,其执行速度和刚才简直云泥之别。 第八章:踢皮球 目睹了这场无比滑稽的戏码,司安心中只有叹息。 一叹陈武通竟然这般幼稚,放到以前的大周庙堂,他这样毫不揣摩上意,仅因为心中有气就疯狂跟上官秀肌肉拆台,还公然拉山头的作死行为,坟头草都不知道有多高了。 二叹陆瑾,她的性格是真不适合掺和进这滚滚庙堂的权力漩涡中。 想他自己,少时意气创建罗网,只寥寥几年,便将其带成了一个横跨七国,让无数九品,甚至宗师高手都折戟沉沙的庞然大物。 再看对方,同样是这些年,她甚至连锦衣卫这种兄长留下的天子亲军都没有真正握在手里过,还让陈武通这个脑子里只长肌肉的蠢货爬到了代指挥使的位置。 也怪不得堂堂锦衣卫缇骑,居然要沦落到去跟市井小民争利夺食吃霸王餐的地步,遭人耻笑。 司安的心思陈武通没有半点察觉,见他沉吟,还当是自己的威慑起了效果。 “司大人,这些下官平日骄纵惯了,您多担待些。”陈武洋洋得意,背着手慢条斯理围着司安踱了好几圈。 “但有一点他们还是好的。”突然,陈武通停下脚步,眼神陡然凌厉起来,其中的威胁和警告毫不掩饰。 “这点就是——到哪山,他们就知道唱哪里的歌。” 话音在堂中飘荡久久不息,司安回过神来,看着满脸得意的陈武通,脸上先是愕然,后又慢慢变成不失礼貌的微笑。 “多谢陈指挥使提醒,某记下了。” “好说好说,都是同在陛下手底下当差嘛…”眼见自己一个下马威,就将对方锐气挫了个干净,连称呼都变了,陈武通极为受用。 至于司安话中的戏谑,即便听出来,也被他本能过滤掉了。 “以后有什么事不懂,或者需要帮忙的,尽管来找我!毕竟虽说你是上官,却从未管过这样大的衙门,经验天然就欠缺一些…” 看着陈武通这副提点晚辈,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口吻,司安玩味一笑。 “如此说来,倒还真有件事要麻烦陈指挥使。” “但说无妨!”虽然对司安这种靠着裙带关系空降过来的人很不屑,但既然对方已经服软,陈武通也不想真的撕破脸。 毕竟说破大天,他如今的权势都是来源于皇宫里的那位,虽然对方如今不太管事,但作为那位亲自任命的指挥使,如果跟司安斗得太狠让他失了颜面,自己的位置也会不稳。 可是司安接下来的话,却让他眼神一凝,刚才累积起来的那点好感也荡然无存! 司安抱拳一礼,微笑道:“陈指挥使言重了,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某只是想看看我司的那些记册,包括官兵人员、账目、名单、器械、衙署…” “哦,还有诏狱内关押的囚犯信息,一切关于这些的记录,还烦请陈指挥使拿给我看。” “刚来就把手伸这么长,也不怕让人给剁了!”听到司安是准备把整个镇抚司所有信息全过一遍,陈武通心中暗恨,脸色更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心念电转间,拖字诀三个大字便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这恐怕有点难办,相关书册很多都分散在京城各个职房中,甚至地方上也有一批,一时之间恐难找齐。”陈武通面露难色。 “无妨,先把镇抚司的拿给我看。”司安大手一挥,根本不吃他这套。 “…是。”陈武通黑着脸退了出去,准备好好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白脸上上眼药。 他却不知在司安这种顶级骑手的面前,自己每个神态变化,都被对方轻易看破,根本没有秘密可言。 他更不知道,司安这次过来,完全没有跟他们打持久战的想法,而是决定快刀斩乱麻,迅速打开局面。 静静看着陈武通大步离开大堂,司安嘴角笑容逐渐扩大,直到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 而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只要他这样一笑,就有人要去阎罗殿报道了,而这次,也不会例外。 陈武通刚回到自己的职房,早已等候在此的那些千户们,便呼啦一下全涌上来,将他围在中间。 “是啊,听说他和陛下关系不浅,这人到底什么路数?” “什么路数?裙袍上的路数!”陈武通冷笑一声:“他要看整个镇抚司所有人员物品罪犯器械的记录,一本不能少。” 此话一出,整个职房瞬间炸了锅! “这小子想瞎了心了吧?!手伸那么长,也不怕被打断骨头!” “我真不知道这陛下是看中这个死囚哪一点,居然让他到这里来如此作贱我等!” “在理,锦衣卫乃天子亲军,他一个敌国囚犯想查便查,此事若传扬出去,锦衣卫威名扫地不说,陛下威严何在?!” “对!我们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 “可要怎么做?他毕竟是上官,公然与他硬顶怕是不妥…”有人提出疑虑。 陈武通抬起双手虚空一压,群情激愤的千户们才安静下来。 “怎么办?哼!吃饭睡觉上下职,就这么办!” 两只鼻孔冲着前方冷哼一声,陈武通沉声道。 闻言,几个千户顿时眼前一亮,不由对陈武通竖起大拇指。 “大人高明!他想要书册,就让他自己去找各地分衙要去,咱们只要拖着就行。” “对!他想要就让他自己去取,锦衣卫全国衙署几百个,累不死他,咱们该吃吃该喝喝,不陪他玩。” “可他要硬要呢?”那个提问的千户依旧心有疑虑。 众人白眼一翻:“那还不简单?咱们顺脚踢皮球就是了,那小子刚从周国过来,一无兵二无钱三无势的,他能拿咱们怎样?” “你们不用担心,那边有我顶着,谅他也不敢怎么样!”陈武通一句话镇住军心,最后便挥手遣散众人。 待所有千户都退出职房后,他立刻锁上房门,随后松开赐服腰带,任凭肚子上的肥肉直往下垂,脸上的笑也猥琐起来。 “宝贝儿,等久了吧…” 陈武通推开休息室的隔门,放光的双眼往里一扫,便见宽敞的隔间中,一个双眼含媚,衣衫半敞的女子正半坐床头,朝自己勾着手指。 “冤家,怎么让奴等这么久~” 第九章:糜烂的镇抚司 半个时辰悄然过去,别说书册,连陈武通自己的都跑没了影子,整个大厅只剩司安一个人。 明眼人都知道对方是在拖,甚至是放他鸽子。 可奇怪的是,普通新任官员面对这样的挑衅…甚至可以说是侮辱,早就大发雷霆要拿人问罪了。 可司安却像个没事人一样,抱着膀子靠在书案后观景品茶。 泡茶的热水是他跑了好几圈才找人要到的,景也是窗外花坛中再普通不过的一棵小树苗。 树苗高度只到大腿,周围长满杂草,它却没有半点想要屈服的意思。 相反,迎着中午的阳光,它正撑开为数不多的几片绿叶,昂头努力向上望。 司安明白,要不了几天,树苗周围的杂草就全得枯死。 杂草看腻了,司安回过头来,大堂还是空空荡荡,没人过来,更没人搭理他。 不过他对此一点都不在意,陈武通也好,那些对他阳奉阴违的千户也好。 甚至包括再往下那些状如强盗般,趴在百姓身上吸血吮油的百户、总旗、小旗,缇骑。 锦衣卫这一整套腐烂的人员体系,司安根本就没打算将其留下。 这并非他痴人说梦,事实上作为一个半军事化的组织,锦衣卫讲究的向来都是团队配合,并不太看重单体的作战能力。 像罗网那样动不动就一堆八九品甚至九品巅峰的高手,在锦衣卫是见不到的。 刚才那堆人司安已经探查过,即便修为最高的陈武通,也不过堪堪突破七品。 这种货色,他甚至全程都不用动手,光张云海带两个人就能收拾了他们。 而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动,甚至之前他还要表现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际就是为了收集证据,到时候一巴掌打成铁案,将他们彻底拍死! 枯燥的等待中,半个时辰又悄然过去,杯里的茶水也见了底。 司安取下被蚕丝套包裹严实的金龙刀,在书案上放好,自己则背着手,闲庭信步跨出了堂门。 其实那些书册并不是立刻就非要不可,锦衣卫每年都会将自身工作进展、开支状况、人员和财产信息做好汇总,登记造册后呈报给大内审阅。 这是祖制,为的就是限制锦衣卫的权柄,防止其一朝做大后无人可治。 可惜陆瑾于皇帝这一职业而言,实在没什么天分,根本分不清那些书册中信息的真假虚实,也没人能帮她。 长此以往,司安用脚趾头都能想到那些呈报给皇宫的书册中,究竟注了多少水。 而这,就是他要找的突破口! 张云海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取到书册,正在整理吧……司安心中想着。 他刚才已经传音给他们,让他们把调查重点放在这几个千户,以及他们培养的亲信身上。 至于其他人,包括陈武通,司安这次都不打算牵扯进来。 一是牵扯过甚容易搞得人心惶惶,让他失去人心。 与此相比,缩小打击面增强打击力度才是更好的选择。 二是他培植自己的势力也需要时间,这段时间锦衣卫要维持要运转,剩的这帮人也还能用上。 所以司安能静下心等,但在等待的时间中,他也绝不会让这帮人过得太舒服。 司安出了堂门来到衙中,只抬眸一扫,眼睛便眯了起来。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陈武通在官署里养姘头,他的这些心腹手下也不是省油的灯。 前面一整排十几间脂肪,在里面办公的最低都是个百户,此刻却没有半点官署该有的样子。 喂鸟、唱戏、走鸡、斗狗……一座服务于皇帝的最强特务机构,硬生生让他们整成了勾栏瓦舍兼动物市场。 甚至隔着上百米,都能隐隐听到那边传来的喧嚣。 司安抿着唇,悄无声息来到一间职房前。 锦衣卫凶名赫赫,这里又是内署,所以没有设置岗哨,显然包括陈武通在内,所有高层都不认为有人有那个胆子敢闯到这里来。 至于司安……他们从来都没把他当人看过。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知道自己在干职房的事情实在摆不上台面,所以不想让外人看到。 因为此刻,司安清清楚楚的听到屋内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靡靡之音,那唱腔中的狐媚,隔着门板传过来都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心中默默为陆瑾哀叹,如果自己没来,那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不消数年,锦衣卫要么被这些人玩废,要么逐渐做大,甚至反过来控制皇帝。 无论哪种情况,对此刻的陆瑾来说都是致命的。 司安吸了口气,调整好自己的情绪,也更加坚定了自己整肃的意志。 千户吴贵靠在躺椅上,在他对面,一个身着戏服,身姿傲人的花旦正捏着兰花指,嘴里咿咿呀呀的唱着任何正规书局都不屑售卖的艳本。 她时而以手掩面,时而眼波流转,傲人的身段随着唱腔辗转纷飞,看得吴贵心头一阵火起,笑嘻嘻的起身,就要将对方抱进隔间行那龌龊之事。 却不想正在此时,粗壮的门闩哐的一声被震断,房门大开,屋外火辣的太阳照了进来。 随之一起映入两人眼帘的,是一袭白色锦衣。 “不长眼的狗东西…滚出去!”心火变成怒火噌噌往上窜,吴贵抄起书案上的砚台,举手便朝对方砸了过去。 即便在看到白色锦衣的一瞬间,他心里的某根弦就本能的动了一下。 但常年累月养成的骄横跋扈,让吴贵根本没有考虑对方是什么人,他也不想考虑,本能的直接动手。 而直到砚台在半空中翻了几圈,最后被对方稳稳抓在手里后,他心中才咯噔一下,暗道糟糕。 “这位大人好雅兴啊,青天白日,官署之内,职房之中…在下佩服。” 将手中的砚台轻轻放回案上,司安摆出那副标志性的人畜无害的笑容,但落在吴贵眼中,却格外渗人。 “司…司大人。” 不过想到对方只不过是个从周国逃过来的死囚,无权无势,听说还被周国女帝废了修为。 而自己可是从小生长都在大魏,少年便承袭父亲职位进了锦衣卫,根基不知道比对方深厚多少,而且上面还有陈武通陈副指挥使罩着,吴贵心中的胆气便壮了许多。 第十章:不滚也得滚! 怕个屁! 他挥手让花旦进了旁边的隔间,随后面对司安冷哼一声。 “大人折煞卑职了,卑职吴贵,忝为锦衣卫北镇抚司千户官,刚才未能识出大人,一时动怒,还望大人莫要怪罪。” 说罢,他话锋一转,直指司安:“可这是卑职的公房,司大人这样招呼都不打就硬闯进来,恐怕也不太礼貌吧。” 司安此行的目的就是单纯的恶心对方,可没想和他在这里纠缠。 他抿唇一笑:“那意思是我倒要先说声抱歉了,毕竟搅了吴千户的雅兴。” “这倒是不必。”吴贵摆摆手,一脸大度,心到算你小子识相,否则事情闹大了没你好果子吃,因为这里所有人都是这么干的。 这幅作派,倒好像司安降成了千户,而他才是那个皇帝亲封的指挥使。 锦衣卫这些高层的嚣张嘴脸,从他身上可见一斑。 “不知司大人的卑职这里,有何贵干?” “哦,也没什么,早上我让陈副使去取衙署存档的书册,可这都过了一个多时辰,我左等右等总是不见人,大堂里也没个能问事儿的仆役,我便出来寻他了。” 闻言,吴贵心中冷笑,心道此等机要岂是你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泥塑菩萨能看的? 撇开这些,就凭司安抢了本该属于陈武通的位置,他落到这种境遇在吴贵看来就绝对不冤! 还没有仆役…能把指挥使的办公堂给你腾出来,就算是陈指挥使给陛下面子了。 若非如此?给间柴房,让你连冷板凳都没得坐! “那大人是想…” 吴贵的神情变化被司安尽收眼底,对方心里想些什么他也能猜个大概,仅用几句话就将吴贵逼到墙角。 “哦,我是想陈副使过这么久都没回来,怕是被公务给拖住了。” “陈大人公务繁重,极有可能。” 吴贵笑着接茬,心中却十分鄙夷,他心想陈大人什么意思也就是没公然上街吆喝了,这人还给自己找台阶下呢。 但司安接下来的话就让他笑不出来了。 斜睨了对方一眼,司安心中好笑,嘴上缺道。 “理解理解,其实这也没甚么,大不了本官自己去一趟库房便是,可惜不晓路径,不知吴千户可否陪本官走一趟?” 吴贵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神色变得复杂,他看傻子一样看着司安,心想这人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司大人,卑职公务缠身,恐怕……” “公务缠身?谁人的公务?刚才那位姑娘吗?”司安眼含戏谑。 “一桩正在调查的案子,恕属下无可奉告,也无法陪同大人前去,大人另寻他人吧。” 吴贵语气冷到了冰点,甚至连个像样的理由都懒得编了。 刚刚对司安生出的那点怜悯此刻也荡然无存。 “这样么…”司安却是不紧不慢:“那本官就只能委屈一下,寻着诸位职房挨个问一遍,看谁愿意陪本官去了。” 吴贵心里咯噔一声,凭着司安刚才的所作所为,他是绝对相信对方敢把这话落到实处的,甚至他还会把自己刚才的推辞拉出来吸引火力。 想起隔壁那几个平时就只会赏花遛鸟斗鸡走狗,脾气还贼差的货,要是被对方这样一通搅和,完事估计能把自己给骂死。 而且自己这些人平时干的什么事他很清楚,终究是不能拿上台面来说的,尤其如果被陛下知道,虽然不至于要命,但也相当麻烦。 所以此刻,吴贵心中有一万头神兽奔腾而过。 “大人说笑了,下官带您去找陈副使便是。”叹了口气,吴贵准备把这个皮球踢给自己的顶头上司。 但他要亲自带着司安去才安心,否则按对方这冒事性子,要是被他撞破了陈副使的好事两个人打将起来,再把自己给供出去,他可就更没好果子吃了。 “不不不,我们还是不要打搅他了,直接去库房吧。” “……”吴贵深吸好几口气才控制住动手的欲望:“管库房的老王头回家带孙子去了,现在两把钥匙都在陈副使受手上。” “既然如此…那就走吧。”司安一脸的勉为其难。 …… 被足足折腾了一个时辰,陈武通才得了空可以歇歇。 “冤家…再陪奴一会儿嘛~” 看着身旁衣衫半敞浑身汗透的女子,陈武通不留痕迹的揉了揉老腰,心中暗骂一声浪货。 嘴上却哄道:“唉哟我的小心肝儿诶,今天可真是不成了。” “你是没看见,今天来的那小子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货,见面第一件事就是让我拿书册,现在我都还晾着他呢,你得让我把这件事处理完。” “一个小白脸而已,晾着就晾着呗,管他做甚?难不成他还能翻上天去?”女子不依。 “他?一个被废了修为的阶下囚而已,走了狗屎运才攀上陛下的高枝,他算个甚么东西?”陈武通嗤笑一声,转言道:“我是担心陛下那边。” “你想,要是那小子等不住到处乱跑,撞见了什么事儿,然后捅到陛下那儿去,那咱俩就都不能安生了。” “可这种日子究竟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提心吊胆的。” “而且你看看这个职房,隔间就这么大一丁点,今早待了一会儿都快憋死我了,哪像指挥使的办公堂的休息间,那才叫个宽敞…” 女子赌气的转过身,惹的陈武通又是好一顿哄。 “诶呦我的心肝宝贝儿,你就别生气了,我向你保证,不出一旬,那小子他想滚蛋也得滚蛋,不想滚蛋也得滚蛋,惹毛了我,就亲手送他去见阎王爷!” 陈武通眼神一寒,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不是在开玩笑。 执掌锦衣卫五年有余,他的权势早已根深蒂固,这种副手铁了心跟你作对,换成其他空降官员,基本上只能识趣的卷铺盖滚蛋,要不然就当泥塑菩萨保平安。 但很可惜,他遇到的是司安,一个仅凭一己之力便出将入相,打破先例,将一个女子硬生生抬上皇帝宝座的猛人! “陈大人!司大人有事找您,卑职给带过来了。” 第十一章:该收网了 职房外,吴贵二十步开外就扯着嗓子高声禀报。 陈武通把自己姘头带到镇抚来这所有人都知道,早就是公开的秘密,今早吴贵还亲眼看见对方又被陈武通用轿子抬进了自己的新职房。 再加上早上自己等人被遣散后,陈大人没跟着出来,而是留在职房,那他现在在干什么用脚趾头想都能知道。 他可不敢直接带司安进去。 “请司大人稍后!” 粗粝的嗓音就像砂轮擦过砂纸,听得司安眉峰一挑。 哎呀,好像撞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了啊… 此刻的职房内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那小子怎么跟个丧门神一样!都不准备搭理他的,他倒好,还打上门来了!” “吴贵也是个蠢货!废物!这种时候居然还能把人往我这儿领!” “整个镇抚司不是你说了算吗?怎地这般怕他?” “你懂什么?!”陈武通狠狠瞪了一眼自己的姘头:“我刚才已经说了,若是我俩衣衫齐整,他瞧见也无妨,我自有理由辩说。” “可现在这个样子,一旦被他撞见然后捅到陛下那儿去,我弄不好就是个渎职!” “那我现在怎么办…”女人有些怕了。 “你慌个什么?穿好衣服就在里面不要作声!我去会会他!” 整好衣冠,陈武通带着满心怒气走出职房,大步迎向司安。 “刚才在处理公务,有失远迎,司大人切莫怪罪。” 看着面色板成一块铁,毫无歉意的陈武通,司安刚准备回应,却猛地从对方身上嗅到一股淡淡的腥味,像刚摔破的鸡蛋。 还真是不得了的事啊… “陈副使这是说的哪里话,你公务累身,我要是怪罪,岂不成了那不体恤下属的恶官了么?”司安嘴角微扬。 你还知道啊…知道你还不快滚——陈武通牙都要咬碎了。 司安好像压根意识不到这点,背着手来回晃悠。 “方才我听吴千户说,看管仓库的老王头回家带孙子去了,现在两把钥匙都在陈副使你这里。” “现在又听你说公务缠身,那便罢了,我也不追究你延误上命的罪责了,你把钥匙给我,我亲自走一趟便是。” 听完这些话,吴贵和陈武通都惊了。 吴贵震惊的是司安这脑子缺根弦的货居然把他的话当真了。 事实上哪有什么老王头,一切都是他现编的,阻止对方去仓库的理由罢了。 他此刻很想拽着对方的衣领咆哮几句:那是托词!托词!你个傻子! 陈武通则是怀疑这个司安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问题,都到现在这个时候了,锦衣卫上到副指挥使,下到仆役,没有一个人多搭理他半句。 他还搞不清楚自己的处境吗?哪来的底气对自己发号施令?! “司安你…” 都说狗仗人势,吴贵见自己顶头上司在这里,刚想撕破脸不装了,却被陈武通一个眼神,将剩下半截话瞪了回去。 吴贵是承袭父爵进的锦衣卫,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货,自然没多少心思去研究权谋。 陈武通却是从底层混打上来的,虽然近年来大权独揽之后开始飘了,但基本的权力嗅觉还是有的。 司安是陛下空降过来的指挥使,那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就代表陛下。 这意味无论锦衣卫内部私底下怎么斗,都绝不能真的撕破脸,否则就是在打陆瑾的脸,陆瑾脾气再好再不擅长帝王之术,也断然忍不了这个。 理解这点后,陈武通眼珠一转,马上想到了说辞。 “诶呦,你瞧我这记性…”轻轻拍了拍额头,陈武通一脸歉意。 “司大人,真对不起了,我从仓库那边回来正准备跟你说这事儿呢,这不,被公务缠到现在。” “怎么说?”司安好整以暇,乐呵呵的陪着他们演戏。 “唉…”陈武通像模像样的摊了摊手,满脸无奈。 “实在抱歉,今年日程马上过半,按照章程,宫中会派内侍前来查阅书册,然后年底再来一次,两次汇总校验无误后,编撰成册送交宫中存档,以备圣阅。” “点阅完毕之前,镇抚司任何人不得擅动书册,违者依法从事。” “我呢?也不能看?” “包括指挥使。”陈武通面容严肃斩钉截铁。 吴贵闻言眼前一亮,刚才急迫之下,他都忘了还有这茬了。 不过陈武通可没少往里面掺心眼,却实有这个惯例没错,但现在才五月底,距离宫中来人还有半个多月,这点他没告诉司安。 “该说的卑职都说了,如果司大人能等那最好,如果实在等不了…”陈武通伸手往前一引,颇有股滚刀肉的架势:“请便。” 司安本就是故意来找茬,以消除陈武通警惕的,毕竟如果一个代表皇帝新官上任连挣扎都不挣扎一下,直接原地躺平,那才真的让人玩味。 至于仓库,他自然不可能,也用不着真的去。 “既然有这种规定,那本官也就不勉强了,不过本官也是想早些摸清镇抚司的情况,还望陈副使莫要责怪。”司安故作尴尬的笑了笑,甚至口气中还带上那些服软的味道。 这让陈武通一阵舒爽的同时也更加鄙夷。 “无妨。”他摆了摆手,话中满是警告的意味:“实心用事当然好,但司大人也不要操之过急,小心驶得万年船…” “若是没其他的事,下官便回去了。”得到司安的同意后,陈武通带着吴贵,像两只啄架胜利的大鹅,一摆一摆的回到职房中。 “大人,这小子碰了几回壁,总算服软了。”亲眼看着司安垂头丧气的离开,吴贵笑的嘴都合不拢了。 “呵,现在才知道软,晚了!”陈武通眼神阴毒。 “那您的意思是…”吴贵悚然一惊,即便平日无法无天惯了,但要掺和进这种级别人物的斗法中,他也是有些怵的。 可陈武通显然是铁了心要收拾司安,谁让这小子第一天来,就几次三番触他的眉头,加上近在眼前的指挥使宝座被人横刀夺爱,陈武通心中早就无比怨愤。 “别忘了咱是干嘛的,找点事儿推他身上,能办成死案最好,再不济,也要让他尝尝咱们大魏天牢的滋味,事成之后,副指挥使的位置,就是你的。” “是!”吴贵刚才还有些发怵的眼神瞬间消失,变成饿狼一般的贪婪,与凶狠。 …… 路上,司安抬头,发现天色已经到了正午。 “算算时间…云海他们应该差不多了,是时候准备收网了。” 他笑了,这次笑得非常开怀。 第十二章:铁证 回到办公堂后,司安稳坐书案后,耐心等待着张云海他们的好消息。 而这段时间,陈武通他们也没闲着。 因为不到半个时辰,关于司安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就准备烧向府衙书册,还强闯他人职房,想要强逼下属就犯的传言,便长了翅膀一般飞遍整个镇抚司。 一时间,那些原本对他这个上官好感度为零的下属,直接变成负数。 尤其早上那些千户官。 毕竟没人想哪天自己正在职房内找乐子的时候,被这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上官一脚踹开大门,来个公开处刑。 所以为了能保住这种逍遥日子,这些千户百户便纷纷跑到陈武通那边,商议对策。 目标就是把司安弄走,甚至弄进大牢。 所以大半天过去,司安在镇抚司的待遇可谓是一降再降,本来就不招人待见的他,这下更是没人搭理。 就连中途端着空茶杯想去续个水,后厨的仆役也敢给他甩脸子了。 这一切他都看在眼里,却只是笑而不语,一点不急。 不是性格有多好,实在是整个镇抚司:上到副指挥室,下到端茶递水的仆役,每个人身上都透着一股眼高于顶的傲气。 他们仿佛认准了司安就是个什么都没有,纯靠一张脸混上指挥使的泥菩萨,甚至连最基本的背景调查都不愿意去核实,或者说不屑于去核实。 所以面对这一摊连对手都算不上的烂泥,司安自然也提不起任何跟他们较劲的兴趣。 他现在就等着张云海他们过来了。 耐心的等待一直持续到申时末,眼看就要到下职时间,即便性子沉稳如松,司安也忍不住在心中微微吐槽。 这个张云海,让他将书册大概过一遍就带过来,再顺手挑两个首恶查一查,他莫非把整个皇宫的库房都翻了一遍不成? 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张云海便带着一众旧部到了堂下,每个人脸上都带着难以掩饰的喜悦。 尤其张云海,将近八尺的汉子,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粗犷的不行,却笑得比六月艳阳天还灿烂,跟出门撞见桃花了似的。 见此,司安忍不住调侃道:“看你笑的那样,莫不是谁家姑娘今日找你提亲了?” “嘿嘿…”将双臂夹着的两个箱子放在案上,张云海先告了个罪:“属下办事误了时辰,请大人降罪!” “无妨,说说什么情况吧。”看对方那一脸欣喜的样子,司安知道这次事情绝对没搞砸,说不定还有意外收获,便摆了摆手不再计较。 闻言,张云海那张大脸却立刻开成菊花,眼里更是藏不住的兴奋。 “司安大人,咱们这回可是撞大运了。” “怎么说?” “那帮蠢货为了索要封赏薪资,加之锦衣卫日渐做大,连宫里的太监都不敢监管。” “他们居然猪油蒙心,将每年记录镇抚司情况的书册给改得让人瞠目结舌。”张云海冷笑一声。 “例如前年,他们向宫里呈报的新增缇骑足有五千余人,去年更是加到了一万多!借此讨要薪资疏费一百二十余万两,还不算例行赏赐。” “要真按这个数字算,加上锦衣卫原本就有的人手,别说大魏,就是大周也早被渗透成筛子了…”说到这里,张云海都有些无语。 “而且他们作假都做的奇糙无比,暑假带着几个兄弟对照着宫中的其他记载,只用了一上午,便将其中的作假之处悉数整理出来,请大人过目!” 显然,他对此一点也不意外。 他们就是欺负陆瑾这个临时顶班的,很多东西根本不懂。 但他带来的这帮人可全是行伍出身,甚至很多人的本职工作就是斥候夜不收,行军打仗不比其他,一个信息的谬误落到实战,就很有可能使成千上万人死无葬身之地。 所以他们不仅修为高深无比,对信息真假的敏感度相当恐怖,这种粗劣的造假手法根本瞒不过他们的眼睛。 很快,司安便将这一沓书册翻阅完毕。 不得不说,以陈武通为首的锦衣卫中高层,这几年溃烂的速度简直让人震惊,炮制冤假错案打压异己,吃空饷,这些都是基本操作。 甚至,堂堂大魏最强特务组织,为了搞钱,居然连装都不装一下,直接就干起了倒卖官员信息这种让人啼笑皆非的龌龊事… 看得司安这个罗网创始人,都震惊不已。 但他更多的还是欣喜,因为仅凭手上这些东西,他就能顺藤摸瓜,将整个锦衣卫组织来个究极大清洗。 “那你们下午干嘛去了?这都酉时了,过会儿都该下职了。” 想起张云海说他们只用一上午就把这些东西整理了出来,司安不由好奇。 “这个嘛…”张云海神秘一笑,将另一个小了好几号的木匣推到司安面前。 “下职?只要大人您想,今天这衙门里有很多人恐怕都下不了职了。”他拍着胸脯信心满满,仿佛这匣子里装着王命棋牌尚方宝剑。 “哦?那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了。”都是一些出生入死无数遍的弟兄,对方一吱声,司安就大概猜出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咔嚓一声,木匣打开,相比上一个大木箱,这里面装的东西就很少了,只有薄薄三本册子。 可别小看这薄薄几本册子,如果说之前那些书册账本,每一本只是一颗炮仗,那这薄薄的三本册子的每一页,就是一枚炸弹。 哗啦啦… 纸张翻阅的声音不断响起,由慢及快,最后被啪的一声拍在桌上。 司安豁然起身,眼中的兴奋和杀意再也掩饰不住! 他平复了一下心情,随后看向自己的这些部下,语气诚恳。 “你们这次可是帮了我的大忙啊,若没有这些一级致命的铁证,凭我一己之力要扳倒他们,还得多费许多手脚。” 闻言,以张云海打头,所有旧部齐齐单膝跪地,轰然道:“愿为大人效死!” 第十三章:瓮中捉鳖 说完后,张云海嘿嘿一笑:“这可是司安大人您在大魏接到的第一个差事,我们兄弟就是豁出命去,也不能给您拖后腿不是?” “再说了,其实我们也没出多大力气,这些人骄横跋扈惯了,压根不担心有人敢查他们,账目做的漏洞百出,情报系统更是漏的跟筛子一样,我们多跑几趟就把想要的东西找齐了。” 司安重重点头:“等这次事情告一段落,我会将你们的功绩如实上禀陛下。” “谢大人!”几人神情振奋,毕竟他们在大周几乎都是统领千军万马的将领,现在舍出命来跟着司安,说不想建功立业,就这样碌碌无为的过完一生,那肯定非这些大丈夫所愿。 “张云海。” “属下在!” “你派几人通知下去,命锦衣卫所有当值人员,今天下职后全部在办公堂外的院中集合,本官有事要宣布,任何人不得缺席。” “另外,再加派人手守住前后两门,没有本官手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司安眼中的平淡温和此刻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浓浓的肃杀之气。 “其余人员就随本官等在这里,咱们给他们来个瓮中捉鳖,待会儿可能还要你们来行刑。” “是!”几十名大汉轰然应诺,滚滚杀气瞬间便在整个大堂中弥漫开来。 “萧清漪,咱们很快就会再次相见了,希望你到时候别太惊讶…” 司安负手南望,语气淡漠。 一轮赤金色的太阳悬在天边,残阳如血。 …… 陈武通的职房中,一大群千户百户武官挤成一片,七嘴八舌的讨论着。 “你找的那个人靠谱吗?” 吴贵在做最后的确认,他们这次准备给司安扣一顶勾结周国奸细,意图谋反的罪名。 而一旦此罪名坐实,即便陆瑾再想保住司安,也会被朝中衮衮诸公逼着处理对方,最轻都是牢底坐穿。 他们这次,是奔着要司安命去的。 “放心吧,绝对没问题!”另一个千户官拍着胸脯保证。 “那个御史是我一个本家堂兄,现在朝中无数大臣都对这个从周国来的小白脸颇有微词,只是苦于没有把柄。” “而现在咱们只要往他身上泼盆脏水,再让我那堂兄代表御史台打个头。” 说着,他阴笑两声:“只要这个头一起,不肖半日,弹劾司安的奏疏就能把陛下给淹了,到时谁都保不住他。” “只是这个关键证人却不太好找,得要个忠贞不二的,否则一旦案子查到一半而这个人先软了,那我们就被动了。” 闻言,陈武通微微颔首:“这个你不需要担心,我这边是有几个绝对忠诚的,让他们拔剑自刎他们都不会眨一下眼睛。” 陈武通并未吹牛,锦衣卫的活不好干,所以他早在暗地里养了十几个死士,以备不时之需,只是没想到在这里派上了用场。 “那就最好不过了!”那千户喜出望外:“这次咱们同心协力,就不信还弄不倒一个小白脸!” 众人洋洋得意,却不知从此刻开始,他们的小命就已经让阎王爷给收了。 “司指挥使有令:命锦衣卫所有上职者,无论官吏缇骑,酉时下职后全部到后堂集合,司大人有要事宣布!” 正当他们准备把这种栽赃案的细节敲定完善时,张云海的粗犷的大嗓门便从院外袭来,直接穿过墙壁钻到众人耳中。 众人齐齐一惊,开门之后对方早已走远,在从守门缇骑口中得知对方一身短打,并未穿着锦衣卫的制式袍服,倒像是司安的家丁家将。 且也只是在院外禀报,并未进来时,陈武通才略微松了一口气。 …毕竟他们干的事不能见光。 “陈大人,这司安家教也忒为散漫,镇抚司是何等重地,岂容这种粗野之人如此喧哗,待属下把他拿了先抽上五十军棍,以正法纪!” 张云海的行为让吴贵想起了早上,那时他正跟那戏班请来的姑娘正聊的火热。 谁知刚准备一亲芳泽,就被司安这个煞风景的生生打断,顿时气就不打一出来,嗷嗷叫着要给对方一些好看。 “算了,一个家将而已,既然司大人让咱们下肢后去他那儿集合,那咱们就去瞧瞧,看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陈武通一撩袍子,面露冷笑。 从古至今都没人喜欢加班,如果说早上司安只是得罪了他们这些高层,那么对方此时的这个命令,无疑就是将整个镇抚司的锦衣卫,从上到下得罪了个遍。 除非他真搞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立刻被陈武通甩出了脑海。 开什么玩笑?那个小白脸要真有那本事,今天还至于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转圈,吃那么多瘪? 想到这里,陈武通将嘴一撇,心中稍定。 恰好,此时下职的鼓声也响了。 逍遥快活了一天的高层,无所事事了一天的中层,劳碌奔波了一天的底层,无论是谁,在听到这通鼓声以后都是长舒一口气,锤着或睡,或跑到酸麻的腰背,准备告别一天的劳碌。 结果所有人到了门口之后,就全傻眼了。 原来的守卫已经被换掉,呐呐站在旁边不敢吱声。 此刻,四名腰挎弯刀的精壮大汉代替了他们的位置守住大门。 “你们是何人?!但敢擅闯镇抚司重地?!不怕株连九族吗!” 一个百户抬手指着对方的鼻子,却没敢直接动手。 这四个大汉每人身上的气势都无比雄浑,他根本看不透对方的修为。 这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对方的修为远强于自己,而且对方并没有攻击的意图,强行动手八成是自讨没趣。 被人指着鼻子,那几个精壮大汉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冷冷地说。 “奉司大人之命,镇抚司所有人下职之后,全部到后堂集合,你们没有接到通知吗?” 众人面面相觑,通知他们当然收到了,但和吴贵等人的心态一样,他们也觉得是司安没事找事,新官上任想立威。 要是别人这么搞也就罢了,但司安的过往来历这里的人多少知道一些,因此都没把这个“小白脸”的命令当回事。 第十四章:他不是废人! 所以几个大汉不提便罢,一提起这事,尤其看他们这架势是准备坚决执行到底,衙署里的众人直接炸了。 “笑话!当今陛下都没有朝会之后还强行把重臣留下的先例,何况我等忙碌一天,他有事宣布,大可等到明天!” “就是!陛下都没让我们加过班,他一个周国死囚,若非陛下鸿恩,怕是坟头草籽都发芽了!” “结果他倒好,不思回报陛下,倒在这里来跟我们充大尾巴狼,我们凭什么听他的?!” “呵呵,嗑瓜子嗑出个臭虫来,跑这里来摆谱?他司安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这些话都算温和,有些脾气暴的官员,甚至已经当场骂将起来了。 到这里,几个大汉神情依旧毫无变化,直到一个总旗伸手试图闯门。 “好狗不挡道,滚开!别碍着本官回家……哎呦我滴妈呀!” 左右手分别擒住对方双臂,并将其扳到背后,在这个总旗杀猪般的嚎叫声中,四个大汉齐齐冷下脸来。 锵!三柄腰刀同时出鞘! “指挥使司安司大人有令:镇抚司从此刻开始戒严,未有大人手令,所有人禁止出入,违令者…就地格杀!” 面容冰冷的吐出几句话,将众人镇住。 最后一个大汉看着被自己牢牢擒在手中的总旗官,语气淡漠。 “看面相,这位大人应该也已成家了吧。” “我成了家又与你有何相干!放手!” 那总旗还抱着一丝侥幸,觉得自己好歹也是锦衣卫,天子亲军,对方应该不敢如此放肆。 他这些想法其实没错,在大魏,锦衣卫的名声早已能止小儿夜啼,无论百姓还是朝臣,对这个名字都是无比惧怕。 可偏偏这几个大汉两者都不是,甚至都不是大魏人,锦衣卫的赫赫凶名在他们眼中,自然也就是那么回事,甚至还不如司安吭一声来的好使。 果然,下一秒,一把长刀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刃口入肉,切出一条血线,冰凉的触感中带着刺痛。 “既然大人已经成家,那就更应当珍惜性命,不为自己,也为了妻儿,大人说是吗?” 大汉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说出的话却让人如坠冰窟,手上的长刀更是缓缓前推! 那总旗知道,只要自己敢说一个不字,下一秒,一颗大好人头就会飞上半空,同僚们动作再快也来不及救他。 “把…把刀拿开!我回去便是!” 咬了咬牙,即便他再怎么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在镇抚司门口,当着一众锦衣卫官兵的面,提刀威胁一个锦衣卫总旗官。 但在真真切切的性命之忧面前,他还是选择妥协认怂。 说来也怪,双方动手之前,这些锦衣卫们一个个龇牙咧嘴,恨不得直接将司安手底下这几个人生吞活剥了。 结果好不容易有个总旗官愿意当出头鸟,虽然没闯过去,但剩下那些锦衣卫却也没有半点要帮忙的意思。 一切只因这总旗本身修为已经到了四品巅峰,是锦衣卫中为数不多有望突破五品的人。 可就是这种强人,在大汉手中居然被直接一把擒住,愣是半点反抗的能力都没有。 能混进京城的锦衣卫没人是傻子,几人的修为有多深他们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目前这种状况,与其硬着头皮强闯最后死的不明不白,还不如回去,看看司安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于是,一大片原本兴高采烈准备下班回家的锦衣卫,此刻全部后转,气势汹汹的奔向后堂。 一路上自然少不了对司安和他这些家将的问候。 这些话很快就传到了陈武通他们耳中。 虽然也好奇司安是从哪找来的这么多高手,但此刻陈武通更感兴趣对方待会儿准备怎么收场。 毕竟这一下子,他可以说已经把锦衣卫上上下下都给得罪死了,基本没有回转的余地。 念及如此,陈武通嘴角露出一丝冷笑,大手一挥道:“走,咱们也去看看这位司大人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直到此刻,陈武通他们都不认为司安真有本事翻出什么浪花,只以为他是想强行给自己挽尊。 但马上,他们就要为自己的嚣张和愚蠢,付出极为惨痛的代价! 一行几百人组成一股浪潮,浩浩荡荡冲进后院,原本还算宽敞的小院瞬间被塞得满满当当,摩肩接踵。 后堂大门此刻却紧紧闭着,只有两个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家将守在门口,岿然不动。 陈武通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身为锦衣卫修为最高的人,已经六品巅峰的他居然完全看不透这两个家将的修为! 司安那小子到底从哪找的这么多高手?难不成是宫里? 陈武通心念电转,其他人可懒得想这么多,直接当场开骂。 “司安怎么不出来?!” “不是说有要事要宣布吗?怎么?把我等骗到这里来就想着装死了事?门都没有!” “对!陛下都没有如此苛待过我等,今天司安必须给我们个说法!否则别怪我不顾上官之尊,去宫里参你一本!” “算我一个!我早看这小子不顺眼了,也不知道陛下究竟看上了他哪一点…” 几百人挤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整个院子已经变成了一口翻滚的油锅,随便滴水掉下来就能瞬间爆开! 可惜这油锅终究是没爆开。 只见两个守卫突然气沉丹田,下一秒,夹杂着内力的雄浑爆呵陡然传遍整个院落! “肃静!” “锦衣卫指挥使司大人到!” 随着两声爆呵,两扇宽大的木门缓缓打开,但里面的景象,却让包括陈武通在内的所有锦衣卫倒吸一口冷气! 司安倒没有变化,此刻正坐在书案后,面无表情的抚摸着案上那口三尺多长的锦袋。 真正让众人震惊的,是司安左右两边,一边各六名,两边整整十二名家将打扮的大汉。 无一例外,这些人的行为众人依旧看不透,包括六品巅峰的陈武通。 见人群恢复沉寂,司安缓缓起身,没再藏拙。 “诸位刚才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浪费大家的时间。” 灌注了内力的声音穿透性极强,让每个人都清楚的意识到:那个关于司安是废人的传说,完全就是扯淡! “这…这怎么可能?他不是被周国女帝打断全身经脉,彻底废掉修为了吗?!” 陈武通眼睛瞪得像个铜铃,满脸的不敢置信。 第十五章: 惊天大案 想不通的不止他一个,同样的疑惑在院中所有人的心头炸开! 司安修为被废经脉被毁的事情就已传遍天下,且有一国女帝做背书,所以没人质疑其中的真实性。 可现在他们看见了什么? 一个原本应该半点修为都没有的废人,此刻居然站在这里,堂而皇之动用内力! 而且最关键的是——和那些守门的家将一样,对方的修为院中众人依然没有一人能够看透! 在场的全是高级特务,自认进入锦衣卫以来,奇闻怪事见了无数。 但这种堪称逆天改命般的境遇,对这些官兵来说,依旧让他们心中震惊无比,久久难以平复。 俗话说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对于在场大多数人来说,虽然大家对司安这个一上任就搞事的新官很不忿。 但大家也都没得罪他,所以心中并没有什么担忧,更多的还是好奇。 “司安不是被废了吗?哪来的内力?” “你问我我问谁去?” “嗐,你们那么大惊小怪做什么,也许是他为了立威镇场子,强行服用了某种恢复内力的丹药呢?” “拉倒吧,你不知道萧清漪连他的经脉也一块废了吗?没有经脉支撑就强行服用这种丹药,也不怕内力失控暴体而亡…” “说的也是……要不然,就是萧清漪放了假消息?” “有这种可能,你看他手下那些家将,没有一个人的修为能被咱们看透,如果是他自己从大周带来的,那便可以解释了,毕竟哪个高手会抛家舍业,甘心去跟着一个前途尽毁的废人呢?” “若是陛下所赐,则更说明问题!” “有道理,那咱们姑且看看吧,说不定他召集咱们,是真有要事宣布呢…” 院中阵阵私语,大多数人从最开始的不忿,逐渐转变为现在的好奇。 而对于赵武通吴贵这一群之前狠狠得罪过司安的锦衣卫高层来说,对方恢复修为就完全是恐怖故事了。 尤其是司安接下来的一番话,更是直接让吴贵炸毛!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浪费大家时间,毕竟耽搁了大家回去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这事的罪过可不小。” “加之本官刚刚到任,可不想哪天下职回家的路上,被某位心存怨恨的同僚背后偷袭捅黑枪,所以必要的声明,事前是一定要给大家交代的。” 司安在庙堂出入这么多年都游刃有余,情商是相当高的,只用几句话,便将众人的情绪安抚下来。 但依旧没人接他的茬。 显然,光凭几句话,还是无法让他们站到自己这边。 司安也不奢求更多,只要他们保持中立,今天这事就好办了。 于是他脸上表情便陡然严肃下来,他话锋一转,图穷匕见!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本官是个惫懒性子,这是刚到大魏,本不想生事端。” “可偏偏就在今日,咱衙门里却出了一桩了不得的惊天大案!” 司安冷漠的眼神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到副指挥使陈武通等一干人身上。 这眼神看得他们心中一毛,他们知道司安前面说的那么多,就是在项庄舞剑。 而最终目的,自然就是他们几个! “陈大人……他不会是冲着咱们来的吧?” 想到司安上午费尽心思想去看账册,此刻又说出这种话,吴贵此刻心里突然有些害怕。 “哼!一个什么根基都没有的白衣罢了,即便真是冲我们来的,账册书卷全在我们这里,一天时间他能查出什么?” 陈武通此时心中还抱着侥幸,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院中氛围逐渐凝重起来,众人不是傻子,司安一番话,再笨的人也知道: 这次对方是要刀刃向内,直接砍向锦衣卫了,有些人注定是要倒霉的,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那些人会是谁。 当然,也许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见胃口吊的差不多了,司安向张云海等人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刻将注意力锁定在陈武通等人身上,防止他们狗急跳墙。 时间一秒秒过去,司安清朗的声音起起伏伏,院中氛围却越来越凝重,甚至最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这件案子一旦被证实,我们这个镇抚司中,上到指挥使下到小旗官,甚至成天奔波抓人的缇骑,有很多人将会因此获罪,坐牢斩首都不算什么,甚至严重的还会株连九族。”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能在锦衣卫混打这么多年,谁也不是傻子。 从司安说出这番话的那一刻,大家就清楚,这次的案子绝对小不了! 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自家事自家知,整个院子里的人:上到坐镇全局的前任代指挥使、现任副指挥使,下到专门干活的缇骑们。 这些年来,尤其是从陆瑾对他们失去控制之后,他们做了些什么自己心里门清。 他们很清楚,一旦司安把谁的事情捅到陆瑾那里,那这个人就铁定完蛋了,没有任何悬念! 毕竟锦衣卫的权力再大,也都是来自于皇帝,皇帝想保你那就没人动得了你,相反道理是一样。 所以在实打实的利益,甚至生命威胁面前,他们刚才对司案安那点好感,瞬间就荡然无存! 看着院子里那一张张写满凝重,甚至是厌恶的脸,司安心中毫无波澜。 他便知道陆瑾把自己调来,是让他来整肃锦衣卫,让其成为皇帝可以真正依靠的一股重要力量,不是让他来当好先生的。 所以他今天就是要行雷霆手段,快刀斩乱麻般将这些高层尽数剪除! 暂时没有牵扯到的人,如果识相也便罢了,若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他也不介意顺手再给收拾一批。 念及如此,司安轻轻叹气,话语中满是惋惜。 “可他们的胆子实在太大!大盗居然敢明目张胆犯下如此深重的罪孽!让我无法视而不见,甚至都无法寻私舞弊!” 完,没有给众人喘息的时间,司安便给一旁的张云海打了个眼色,轻声道:“念吧。” “是!”张云海从怀中拿起一本拢共不到十页纸的小册子。 第十六章 :你想杀我?! 可就是这本擦屁股都嫌小的册子,里面的每一句话被张云海念出来,都像是一道惊雷,在整个锦衣卫所有人的头顶轰然炸开! “景元七年二月,锦衣卫千户官吴贵篡改人员名录,勾结户部,冒领饷银累计七万余两!” “景元七年九月:吴贵构陷礼部郎中裴宏,以谋反罪缉拿其子裴虎,向裴家索贿十万两,裴虎因拒不认罪,被其在狱中折磨至残。” “景元八年四月:……” “景元八年五月:……” 随着张云海口齿不停,吴贵过往的一桩桩一件件血淋淋的罪行全被翻了出来。 每当张云海念完一条罪行记录,吴贵的脸色就会黑上一分,等洋洋洒洒数十条念完,对方的脸已经黑成锅底。 “够了!”厉声打算准备念最后一条的张云海,吴贵面色铁青! 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掌权过后太过嚣张,做事太高调,居然给人留下了这么多话柄! 但吴贵并没有就此认栽,他虽然做事高调了些,但搞特务的底子还是在的,每件事的后续都处理的很干净。 司安即便找到这种话柄,那也不过是市井传言罢了,没有证据,他就是说破大天也没用! 陈武通脸色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陆瑾现在很大程度上被整个朝野上下给架空了,很多事情必须倚仗锦衣卫才能办,必须倚仗他这个指挥使,和手底下这些千户百户才能办成。 所以至少现在,没有铁的证据光凭这些传言,司安绝不可能扳倒吴贵,陆瑾那边也绝不会同意! 退一万步来讲,即便对方找到了些许证据,但只要不是涉及十大恶,即便查实了,陛下那边最多也就是申饬一下,连实质性的降罪都不会有! 吴贵冷笑一声道:“司安呐司安,你刚上任想烧几把火立威,这我能理解。” “小喽啰你觉得没意思,想挑个个头大的来收拾,我也能理解。” “但我不理解的是:你在构陷我之前居然连证据都不找的吗?” “你所说的这些全是传言,几年前我就听到耳根起茧了,如果仅凭这几句风言风语就能判我的罪,那你也未免太高看你自己了!” 说到最后,吴贵眼里已经满是冰冷! 之前他答应陈武通一旬之内就要把司安踢走甚至弄进牢里,但他现在改主意了。 三天,最多三天!他一定会要了这家伙的命!在那之前,他还要让对方跪在自己面前认错! 果然,吴贵一番话下来,原本对司安今天突然发难震惊不已的众人,都纷纷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这人脑子怕不是坏掉了,如果仅凭这几句传言就能把吴千户怎样,那还轮得着他?” “就是,不是我看不起他,就他这种空有一身修为,脑子缺了跟弦的货色,也就没跟我共事,否则休想活过三天。” “要我说,御史台那些风闻奏事的言官都没他疯癫,一天的锦衣卫指挥使就给他当出癔症了。” “这下要看他怎么收场喽……” 众人的私语让吴贵信心倍增。 他洋洋得意看向对方,可司安却依旧是不紧不慢。 “吴千户,别急嘛,我这都还没念完呢。” “好,那你接着念,我倒要看看你究竟能搜刮到多少流言蜚语来中伤忠臣。” 吴贵冷笑连连,仿佛已经看到司安明日被众多同僚疯狂弹劾黯然下台的美妙场景了。 “景元八年冬月初五:” 张云海扯着粗厉的嗓子,继续宣读:“吴贵骑射冬狩,其所用箭头之上违制铸字,按律当斩!” 如果说前面的罪状都还是些稀松平常的罪名,那最后一项,司安无疑是想把吴贵彻底弄死的节奏! 因为无论大周还是大魏,兵器上面铸字那是只属于皇家王族的特权。 别说吴贵只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千户,就算他是锦衣卫指挥使,是当朝宰相,一旦这条罪名被坐实,落个斩首的下场都算皇帝开恩了! 所以听到这一条后,吴贵目眦尽裂,眼中杀意沸腾! “姓司的,你想杀我?!” 吴贵之所以这样气愤,是因为前面那些罪状虽未留下明显证据,但他心里门儿清,那些都是事实! 可唯独这最后一条,吴贵是真没干过啊! 屈打成招诬陷了大半辈子人,他今天还是第一次被人诬陷,心里那叫一个憋屈。 也不知道司安是从哪里找到的这些信息。 看着面红耳赤的吴贵,陈武通却罕见的沉默了。 司安所说的最后一条,其实是他的锅。 景元七年,陛下(陆瑾的哥哥)春狩,当时刚刚升任锦衣卫代指挥使的陈武通自然需要伴驾随行。 也是在那一年,他第一次见识到了皇帝的仪仗有多隆重,队伍规制有多么盛大。 那种神话里才会出现的盛大场景,给当时还年轻的陈武通留下了深刻印象,也激起了他内心的攀比欲。 他当然知道皇帝的一切都是有严格规制的,擅自模仿就是僭越,是要掉脑袋甚至诛九族的。 所以他不敢整大件东西,只敢在第二年冬月进山打猎时,自己小心翼翼刻了几个箭头玩玩,事后也将其藏在家中,再未拿出来示人。 想到这里,陈武通仿佛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心里陡然一寒! 除非… 不好!这小子藏着那本册子绝对不是空穴来风!他是有备而来的! 可惜这时才意识到事情不对,已经晚了。 “景元八年:千户杨琳…张云海并没有被吴贵的咆哮影响,而是继续宣读其他人的罪状。 吴贵只能在下面干瞪眼。 眼看着一个个高层被点名,院中的气氛慢慢焦灼起来,锦衣卫们对这个新上任的指挥使态度各异。 憎恶、愤恨、鄙夷…… 好在司安这次并不准备牵扯太多人,否则遭到的阻力太大,即便能让他们伏法,以后也会招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整肃的主要目标,就是锦衣卫的高层,光在京的八个千户,就被司安一次性全给扯了进来。 当所有人员和罪行名单全部宣读完毕,那些被念到名字的千户们无一不是横眉怒目。 显然,要不是张云海几个人还杵在这儿,他们估计都能一拥而上,把司安生吞活剥了。 第十七章 :你有多少九族? “如此大肆诬陷,司安!你就不怕遭天谴吗?!” “我不服!你无凭无据,我要去陛下面前参你!” “算我一个!若是让这种人执掌锦衣卫,咱们这日子还能过吗?!” “同意!!” …… 这些千户基本都是陈武通一手提拔起来的,都是他的心腹,论起骄横跋扈,根本不逊他分毫。 但相比众人的愤怒,陈武通脸色却反而由黑转白。 如果张云海刚才没有宣读吴贵那条僭越的罪状,陈武通兴许还会和他们站在一起,正面硬顶。 但现在,他犹豫了。 “他们想要证据。”司安捧着那只大的木箱来到门口,扫视着院中那一张张或阴冷、或戏谑、或愤怒的脸庞,眼中没有任何表情。 “我想大家也很希望我能把它们拿出来,毕竟虽说先斩后奏是皇权特许,但即便是斩立决,也得有证据定罪才行。” “正是如此!你罗列了那么多罪名,就得拿出证据,否则我必去宫中参你一本,让陛下治你个构陷忠良之罪!” “司安!你今日要么拿出证据让我等心服口服,要么就自裁谢罪,如若不然,我等即便是拼了命,也要将你当场打杀以泄吾愤!” “把证据亮出来!” “对!司安你拿出证据!” “好!”见现场众人都紧紧盯着自己,司安毫不犹豫,一口答应。 只见他将木盒捧到胸前,当着所有人的面打开,然后取出箱子里的东西。 那里面同样是几本纸质的册子,不过比起先前那些没有几页的薄本,这些书册无一例外都相当厚实。 而当司安将这些书册拿在手中,正面朝前在众人面前缓缓晃了一圈后。 那些先前叫嚣着让他拿出证据的人,瞬间就像被一只掐住脖子的公鸡,哑火了。 尤其是以吴贵为代表的一众千户,刚才还呲牙咧嘴恨不得当场把司安扯成碎片,现在一个个的这都像被抽掉了脊梁,脸色惨白如纸。 “那东西…不是应该在皇宫封存着的吗?怎…怎么就到了他的手里…” 吴贵脸颊微微颤抖,眼中一半是不可置信,另一半是绝望。 “欸!这下恐怕是真栽了……” 看着司安手上那几本自己亲手伪造编撰的账册书卷,陈武通胸口一瘪,像泄了气的皮球。 “难怪陛下要御赐他金龙刀,难怪上午一上任他就找我要看库房里的书册,原来如此…” 之前困扰他的一些东西逐渐串联起来,所有疑惑瞬间解开。 自从代替皇兄登上皇位,陆瑾这个几乎没有参与过权力斗争的公主便需要直面朝堂,中途难免犯错。 之前用镇南关换取司安性命,包括让他来担任锦衣卫指挥使,甚至是赐下金龙刀,在之前的陈武通眼中就是如此。 而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这一番行云流水的安排哪是什么皇帝耍性子,而分明是对方设下的套,关键自己这些人还傻乎乎的直往里蹦! 若这东西在其他人手里,陈武通便丝毫不惧,甚至逮到机会还能反手将对方拉下水。 可现在这一切的幕后推手明摆着指向皇帝,他费尽心思把司安从大周弄过来,让他带着金龙刀来当这个锦衣卫的指挥使,甚至还将宫中内库给打开了… 目的八成就是要让司安整素锦衣卫,这让陈武通一丁点反抗的念头都没有。 惹怒别人,只要有皇帝保着,他被整得再惨也能东山再起;可一旦皇帝决定抛弃他们,那最好的结果就是听凭发落。 反抗皇帝?你有多少九族够砍? 即便不能保证百分百准确,陈武通却能清晰感觉到这其中的危险程度,他明智的选择了缩头装死。 他不敢赌,否则一旦输了,那是真能九族消消乐的! 可其他人就没那么好运了。 理智告诉他们:司安既然敢明目张胆开这个头,那就一定有把握彻底把他们摁死。 至于对方手上那些书册,基本不存在伪造的可能。 别看那些数据都漂漂亮亮的,好像跟他们的罪行压根没什么关系。 可一旦司安较起真来,以这些书册中的数据为突破口,顺藤摸瓜往下挖,那乐子就大了,他们以前那些事干的再隐蔽也没用,终究会被挖出来。 所以不管刚刚有没有被点到名,凡是真的参与了伪造数据的人,这会儿无一例外都感觉自己脖子凉飕飕的,仿佛司安的长刀已经架了上去。 仅存的那点理智在对生存的强烈渴求面前,显得无比渺小。 眼看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他们开始病急乱投医,拿自己家人的性命去赌。 “你不要含血喷人!这算什么证据!” “就是,一本册子而已,皇宫仓库里到处都是,每年都会送一批,这跟我等的市井传言有何相干?!” 他们在赌司安并不知道书卷具体的内容,不知道这些内容有大问题,想以此封住他的嘴。 其实如果换成任何一个外官,哪怕当朝宰相拿到这些册子,他们反应也不会如此巨大。 可坏就坏在拿到这些东西的人是司安,是新上任的锦衣卫指挥使,临行之前又被陛下在身上加了那么多buff,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这只能说明:陛下对他们的种种行径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决心要彻底整肃! 但这个结果对他们而言冲击太大,才弄得这般群情激奋。 “呵……”听到他们山呼海啸般喊冤,态度比刚才却软了无数,司安冷笑连连,明白时机已到。 “听着!”他沉呵一声,灌满了内力的声波极具穿透力,扫遍整个院落,所有嘈杂全部压下。 “我的耐心已经用完,没有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浪费!”司安眼中逐渐映满杀气。 “你们自己做了什么,心中一清二楚,如果其他人有意见,那么尽可以在他们伏法之后去向陛下禀报:彻查这些年送来的政策数据是否属实。” “不过有一点我要提醒你们,一旦启动核查,我不会有任何留手,到时候诸位是夺官罢职,还是身陷囹圄,亦或者人头落地,凌迟诛族…” “那!就全凭陛下圣意裁决了,你们要想好!” 第十八章 : 诛杀,雷厉风行! 锐利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侥幸没被念到名字的,迟疑片刻后,最终都选择埋头装死。 不是他们不想替同僚上官说话,可现在司安这种态度,就差把有备而来四个字写脸上了! 他们如果硬顶,到时候逼得对方彻查这些书册… 到时候,这院子里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完蛋! 吴贵他们听到凌迟诛族,见没人站出来给自己说话,心下不由一阵悲愤。 但他们还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司安,你这是欲加之罪,公报私仇!” “没错!我们是天子亲军,普天之下,只有陛下能降我们的罪,你还没那个资格!” “对!我们要见陛下!” “见陛下!” 他们几乎瞬间统一口径,高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可陈武通听到后却是扶额长叹,暗道完了。 他们要喊些别的还好,可这句话一出来,小命就彻底保不住了。 果然,下一秒,就见司安嘴角微微一扬。 看来陆瑾给我这把金龙刀能派上用场了…他心中想着。 司安脸色沉了下来,寒声道:“恐怕没有那个必要了。” “你这是何意?难道想越俎代庖,瞒着陛下冤杀我等?”听到司安的话,这些犯官被对方的胆大包天震惊到全部瞪大双眼。 而思恩接下来的一句话,更是如天雷一般,将他们仅剩的那点希望彻底轰成齑粉! “越俎代庖?你们还没那个资格。”司安蔑视着众人,像来自九幽的冥界判官。 他手掌移到腰后往上一拍,一把长刀冲破锦袋,刚飞到半空便被他一把抓到手里。 “金…金龙刀?!”光看到刀柄上錾刻的灿金伏龙,几个百户官就已经瘫坐在地。 那些千户也是面如土色,起初他们都以为陛下赐给司安金龙刀只是一种殊荣,甚至是走个过场,没什么大用。 可现在他们才发现:陛下赐给司安这把刀,就是用来诛杀他们的! 司安没有回答,他手臂一震,雪亮的刀身破鞘而出,无尽寒芒硬生生将夕阳撒在院中的灿金色辉光都压了下去! 长刀出鞘的瞬间,陈武通带头,后面的千户百户缇骑立刻跟上,整个镇抚司数百人三秒内哗啦啦跪了一地。 金龙刀乃大魏皇帝亲赐之物,大魏境内不论官民,见刀如见皇帝! “此刀乃陛下所赐,有先斩后奏之便宜行事之权,奸臣凶徒贪官恶吏,均可斩之!” 这次不用司安提醒,张云海等人立刻众神来到院中,将名单上提到的人尽数提溜回来,那手法就像提着一只只兔子。 这次结果出奇的顺利,没人反抗,也没人谩骂,吴贵他们就像被抽走了脊梁骨一样,浑身瘫软着跪趴在地。 “凡大魏臣民,见此刀如见陛下!你们要见的人,我让你们见到了。” 提刀看着面前十几摊烂泥,司安沉声道:“现在,伏法吧。” 张云海立刻捧着册子走上前,将这些人的罪名与判罚一一宣读。 司安下手不可谓不很辣干脆,凡卷宗中提到的人员,无一例外全是死刑,且是当庭问斩! 听到宣判,所有人都保持着沉默,包括陈武通。 他们心里很清楚,金龙刀一出,就意味着司安已经得到了陆瑾的全力支持,这个时候除非他不要乌纱帽!否则谁敢上去求情? 但不说话不代表他们不恨,尤其陈武通。 以吴贵为代表的整个决策层,可以说全是他提上去的心腹手足,如今被司安这一抬手便斩去大半,他对锦衣卫的指挥权也跟着被砍掉了大半! 陈武通面无表情的跪在院中,双眼盯住对方,不肯挪动半分,心中的愤恨与怒火疯狂燃烧,犹如一头择人而噬的野兽。 吴贵等人更是彻底绝望,只能瘫坐在那里涕泗横流,咿咿呀呀的呼喊着冤枉,向司安求饶。 他们心中是无限悲哀和后悔的,早知如此,早上司安来的时候,就是脸被抽烂,他们也要拼尽全力巴结讨好啊!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如果不想家人也受到牵连,那此刻摆在他们面前的路只有一条,就是伏法。 这些哭哭啼啼的声音司安充耳不闻,眼看着最后一丝斜阳即将坠入天际线,他果断的抬手一挥:“行刑。” “行刑!” 随着属下的一身高喊,早已做好准备的张云海等人纷纷拔出配刀,灌以内力,瞄准分配到自己手中的犯人脖颈,狠狠挥舞下去。 身为武将,常年厮杀的他们砍起头来手法相当娴熟,加上无一例外又全是六品以上的高手。 所以在一瞬间,二十多把长刀齐齐落下,整齐划一的切割闷响后,二十多颗圆滚滚的头颅齐刷刷掉在地上,咕噜噜到处乱滚。 鲜红的血液在心脏的强大压力下,从脖子动脉的断面飙射而出冲上半空。 这个天边斜阳刚好还有最后一束微光,透过院墙撒在堂内,二十几簇鲜血冲进阳光中,被映成二十几朵赤金色鲜花,唯美而又让人胆寒! 面对这一幕,司安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张云海等人也沉着脸,仿佛堂里杵着的是二十多尊地藏金刚。 但这一幕对于院中跪着那些人来说,冲击力就相当大了。 随着那丝斜阳彻底落进天际线,清清沥沥的红色雨点也在众人面前落下,慢慢的汇成一股股殷红的小溪,从堂内流了出来。 吞咽声在院中每个角落响起,经久不衰。 这一刻,司安的形象在所有人眼中都变了,没人敢再把他当成那个什么本事都没有的小白脸。 相反,很多人想起了他之前在大周做的那些事情,那些神来的都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 之前他们对这些传闻不屑一顾,都觉得是司安为了包装自己编撰出来的。 但亲眼看到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上官们,此刻就像是一头头被拔了牙齿和利爪的老虎,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诛杀,他们才意识到,这新上任的指挥使,究竟是一个何等果决与高明的人物! 天色渐暗,司安上任锦衣卫的第一把火,便由这场雷厉风行的杀戮宣告结束。 但他很清楚,别看这些官员缇骑们表面像是被镇住了,实际上他们和自己这个空降的指挥使利益完全相悖,他们会本能拧成一股绳,跟自己作对。 他的挑战…更大了! 第十九章: 临幸后宫?我? 讲了几句场面话后,司安当即从自己的属下中抽掉了十几个得力之人,让他们去填补这些被杀官员的空缺。 锦衣卫虽说要跟朝廷百官打交道,但说白了还是个特务机构,挑选人员也都是从军中选拔,因此不用担心自己这些属下专业不对口。 二十几只鸡被宰杀的一幕幕犹在眼前,因此对于这些任命,剩下的猴子们当然不敢多说半句,但这不代表他们就服气了。 以后台面上和台面下对司安他们的算计,绝不会少! 司安并不担心这些,他相信自己的能力,他只用一天便让自己和弟兄们在锦衣卫站稳的脚跟,这便是最好的证明! 有个这个开始,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他也不畏惧了。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司安现在心情很好,但有人的心情却糟糕透顶。 “司大人,陛下有请!”盯着前来传话的太监,司安心中疑惑。 早上不是才见过吗?难道是询问锦衣卫的情况?可这也过早了吧?自己这边尾巴都还没收拾完呢。 无数想法从脑海中划过,但一时之间,司安也无法确定对方找自己的目的。 算了,去宫中一问便知。 “那便有劳公公了。” 司安将这边的摊子交给张云海他们收拾,自己则跟随这内侍一路来到宫中。 可刚到陆瑾的寝宫外,司安便看到陆瑾一反常态守在大殿门口,脸色有些焦急。 这个样子让他以为对方女扮男装被人发现了,心中立即咯噔一下,但面上依旧无比镇定。 “你退下吧!”挥手摒退太监,还不等司安说话,陆瑾便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接将他拽进殿中,随后啪的一声关上大门。 殿内的宫女太监也被全部清了出去,此刻整个寝殿都是空荡荡的,只有他们两个。 “那件事情暴露了?”司安皱着眉头开门见山,同时心中祈祷自己猜错了,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以陆瑾现在对朝堂的掌控力…麻烦就大了。 陆瑾取下面具,露出绝美容颜,只是她自己的脸色更加焦急。 “是…也不是。” “这话什么意思?”司安不解。 陆瑾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昨天我这里的情况你也看到了。” “淑妃那事?” “…嗯”陆瑾点了点头。 “你叫我来就是为了这个?还以为是有什么大事呢…”司安额角蹦出几根黑线。 因为听对方语气,司安就知道这次情况应该不是很严重。 “绝对是大事!要命的大事!”看到对方不以为意的样子,陆瑾有些急了。 “可我昨天不是帮你把药性都解了吗?而且还顺带收拾了她一顿,她应该暂时不敢来烦你了…” 陆瑾急得跺了跺脚:“她是不来烦我了,因为她转头就去联合后宫中的其他妃嫔。” “她们想干嘛?逼宫?”看着面前女孩鼓得跟包子一样的小脸,司安突然觉得对方有些可爱,忍不住逗了逗。 “不是也差不多了…”哪知陆瑾听后,那张原本气鼓鼓的小脸却慢慢升起两团红晕,张着小嘴磕磕巴巴,仿佛要说的事情有多难以启齿似的。 “她们…她们…” “她们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啊。”司安有些无语。 她了半天,陆瑾一咬牙直接豁出去了。 “她们说我这几年连后宫殿门都没踏过一次,肯定是身体出了问题,要找太医给我看!” 闻言,司安却是忍俊不禁:“你是皇帝啊,还能让这些妃嫔们骑在头上?她们要请太医,你不允就行了。” 陆瑾翻了个可爱的白眼:“要是这么简单我还找你干嘛?” “听你这么说…莫非这事涉及到的不止是内庭,外朝也有参与?”司安眉头一皱,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猫腻。 “没错。”陆瑾轻轻点头,眼中露出毫不掩饰的欣赏——其智若妖,这就是她选中的人。 “后宫中的那些妃嫔,很多都跟外朝的臣子有关,比如昨天那个淑妃,她父亲就是当朝的户部尚书。” “而自我替皇兄执政以来…不仅一个子嗣都没有留下,更是从未踏足后宫半步…” “明白了,这些年不止后宫妃嫔对你有怨念,外朝恐怕也传出许多流言蜚语了吧?”司安说到。 “就是这样。”陆瑾叹了口气,随后眼神一呆:“不过你是怎么知到的?你在外面听到些什么了?” “这个…”司安抿了抿唇,从袖中摸出一片记音牌,并用内力开启,脸上忍着笑:“你还是自己听吧。” “嗯?”陆瑾眼中充满疑惑,但随着竹牌中传出阵阵粗厉的嗓音,她的脸色变肉眼可见的冷了下来。 尤其听到对方说司安是萧清漪养的面首,还说自己有龙阳之好,陆瑾被布条紧紧束缚住的胸口就是一阵剧烈起伏。 “呼…”好不容易缓了口气,她沉声道:“现在你知道情况有多严重了吧,连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都能肆意在街上嚼舌根,外庭更是说什么的都有。” “这次让太医来给我诊脉,主要还是他们的意思。” 司安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你不让他们来,那以后风言风语怕是更加压制不住。” “而且即便你有办法瞒过这次,那以后去不去后宫?去了立马露馅,不去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闻言,陆瑾沉默许久,随后抬起头,怔怔看着司安。 “其实…有一个办法可以解决目前的局面。” 被这种夹杂着期盼与委屈的眼神盯着,司安只觉得后背一阵发麻,不祥的预感逐渐强烈。 “有办法就说,你这么阴恻恻盯着我…想干什么?” “司安,我们是夫妻吧?” “昂。” “那你愿不愿意为了我…小小的牺牲一下?” “你不会是想……”司安嘴角一抽,逐渐回过味来。 陆瑾叹了口气,幽幽说道:“如果可以,谁又愿意跟人分享自己的丈夫呢?” “可我从下午一直苦苦思索到现在,实在是找不到别的办法了。” “所以为了我们的未来,只能委屈你代替我去后宫,去……去临幸那些难缠的妃嫔了。” 此刻,陆瑾一张小脸早已烧的通红,最后那句话更是憋了好久才憋出来。 轰隆! 即便心中有所准备,司安还是被对方这句话给雷的外焦里嫩。 第二十章 : 大案 “你说什么?临幸后宫?我???” 司安一脸无语的指着自己,他希望陆瑾只是在说笑。 可半晌过去,陆瑾神色依旧严肃。 “……” 之前哪怕被萧清漪送上刑场,司安都不曾怕过半点,但看着眼前神色严肃却面容娇憨的少女,司安眼中第一次有了种名为恐惧的东西。 “你……别说笑了。” “你觉得我像在跟你开玩笑?”陆瑾杏目圆瞪。 司安顿时语塞,正如对方所说,此事她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且知情人就自己一个,好像还真没别的办法。 “可你就忍心看着我羊入虎口?”想到后宫那些如花似玉的妃嫔们,司安脊双腿就有些打颤。 那些虎狼,可不好对付啊… 见此,陆瑾缓步上前,轻轻握住司安双手,眼中的柔情混合着醋意,仿佛快要溢了出来。 直到此刻,司安才觉得对方又重新变回了他印象中那个温柔可人,又有些骄傲的大魏公主,而非高高在上的无情帝王。 “若非形势所逼,谁想这样?我也希望和自己的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如今我们所处的位置,已经容不下这些幻想了…”女孩神情有些失落。 司安沉默,他也知道他们目前的情况,自己根本没有第二条路。 最后索性一咬牙,点头答应下来。 事到如今,只能牺牲一下自己的色相了。 因为临幸妃嫔需要易容成皇帝的模样,有很多前期工作要准备,所以并不急于一时。 陆瑾和司安又在一起聊了几句,才告辞离开皇宫。 与此同时:司安在锦衣卫的所作所为,早已在京城的官宦圈层中传的沸沸扬扬。 亥时末,二更天,宰相府中却一片灯火通明,没有半点要入睡的迹象。 此刻在宰相书房中,更是聚集的大大小小十几位重臣,众人脸色各不相同,但都带着浓浓的焦虑。 “本官今早在朝会上就反对他去锦衣卫任职,此子能将一女子扶上大周皇位,有替她扫平障碍,胸中的韬略和城府必然极深!” “可你们就是不听!这下好了,第一天,仅仅是第一天,他就将锦衣卫搅了个鸡犬不宁,陈武通手底下的一众心腹基本都被他剪除…” “按照这个势头,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锦衣卫就会重新成为皇帝手中的一把利刃,到时候如果这把刀瞄准我们,咱们怎么办?!” 吏部尚书崔永垮着张脸,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显然是被司安雷霆手腕震撼的不轻。 闻言,其他几位大臣也跟着窃窃私语。 “是啊,这小子只用一天就将锦衣卫高层彻底扫清,为自己腾出路来…” “找这个趋势,都不用假以时日,一旦他在锦衣卫站稳脚跟,恐怕是绝不会甘心做一个闲官的。” “以那小子的心机与手段,到时候兴大案起大狱,操纵着锦衣卫全力对付我们,我等有几人能置身事外?!” “是啊,别忘了他可是陛下的人,即便不对我们动手,你们觉得陛下会甘心一直做个傀儡皇帝吗?” 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几个重臣摇摇头,他们对陆瑾施加的压力有多大他们很清楚。 可如今的局面已经形成,想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利益主动吐出来,是绝无可能的。 所以身为天子亲军的锦衣卫,便成了扎在所有官员心上的一根刺。 这些年他们拼尽全力先把这根刺拔出来,好不容易看到点成效,得,这司安一来,瞬间便回到解放前。 这下好多人都睡不着觉了,生怕司安有样学样,哪天也给他们来一手这个。 正当众人争吵的不可开交之时,王喆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缓缓从卧房走了出来。 “相国…” “王大人…” 众人纷纷躬身行礼。 王喆摆手一笑,丝毫没有刚被人从床上拽起来的气愤。 相反,他此刻一脸轻松,甚至有些不以为然。 “诸位请坐,都放轻快些,看茶!” 招呼众人坐下后,王喆率先呷了口茶水,仿佛根本没把司安这种角色放在眼里。 “司安这个人的情况,我刚才了解了一下,大伙儿方才的讨论,我也听到了。”王喆笑得像尊弥勒佛,眼中却闪着深深的算计,一看便不是个好相与的。 “不过依我之见,此人之所以能成功,很大程度是靠着运气,也就是锦衣卫这种近几年逐渐都快烂掉,连个七品高手都没有的破落衙门。” “但凡换到其他有司,他敢这么做早就被当场拿下了。” “所以我认为大家实在没必要这么紧张,回去睡觉去吧。” 王喆说的是实话。 身为宰相,权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他早上看那小子不错,仿佛是可以拉拢的对象,便送了个顺水人情。 就算司安最后没有接受这份好意,他也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没把对方怎么样。 所以王喆心里一直不觉得司安有什么好担心的,毕竟大一点的蚂蚱难道就不是蚂蚱了吗? 之前那些政敌可比他跳多了,但跳的再欢又能怎么样呢,还不是让他轻松玩弄与鼓掌之间? 自己只要有这个念头,稍微动动手指就能捏死他! “相国大人,并非是我们过度紧张啊,现在是被锦衣卫的内部事务给他绊住了,一旦腾出手来,染指朝政监察百官那便是板上钉钉的事!” “到时候迎接我们的就只会是无限的调查与审讯了!那时我们该怎么办?!” 终于,崔永的这番话说动了王喆。 他沉吟片刻,才缓缓说道:“他不是喜欢查案吗?那我们就让他查个够。” “王大人您是说…?” “呵呵…”王喆冷笑一声道:“既然他喜欢,那咱们明天就给他安排一件大案子去查。” “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 崔永拍着大腿赞叹道:“这几日他根基不稳,估计光提防锦衣卫里那群随时准备反扑的疯狗,就已经是掏空心思了。” 说着,他阴笑一声:“如此一来,在他最需要安稳的时候丢个大案子给他,那小子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呵呵…”王喆和善点头,随后朝众人挥了挥手:“今天月色也不早了,大家早些回去休息吧…” 第二十一章 : 挖坑 这天晚上,上到宫中的皇帝,下到锦衣卫里最底层的缇骑,还有那些后宫嫔妃,以及朝堂上的衮衮诸公…… 所有人心里都揣着各自心事,默默蛰伏着,等待黎明到来。 一个针对司安的幽深漩涡缓缓成型。 一夜无话…… 翌日,早朝照常开始。 陆瑾虽说不擅于帝王之术,也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但她有个好处,那便是非常勤政。 除开特殊情况,朝会是日日都要开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皇兄遗愿尚未完成,手中的权柄也日渐萎缩。 她如果不用这种方法加强自己的存在感,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彻底架空,成为一个只需要点头的傀儡。 但这可苦了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床,然后一直折腾到早上六七点,散朝后还要去办公,长此以往就是铁打的身子也扛不住。 譬如昨晚在王者府上开小会的那一帮大臣,今早无一例外全顶着熊猫眼,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昨晚偷牛去了。 相比之下,司安却显得神采奕奕,一副精力无限朝气蓬勃的样子,昨夜加的一晚上班对于他这个八品高手来说完全没影响。 这股精气神落在陆瑾眼中,不知道比那帮死气沉沉还蔫坏的老家伙们顺眼多少。 将昨天锦衣卫的整肃成果汇总并报给陆瑾后,司安不卑不亢的退回朝列。 陆瑾闻言,欣喜难言。 锦衣卫说是天子亲军,可实际上这些年来,她对其的掌控力已经越来越弱,甚至发展到现在,那些高层对她这个皇帝的命令都开始阳奉阴违了。 她托司安去出任这个指挥使,目的就是为了整肃,将这只武装力量重新彻底的抓在自己手里。 她相信凭对方的聪明才智一定可以做到,但她没想到司安居然这么快! 昨天上午他找自己讨要宫中府库的进出权限时,陆瑾原以为这事儿还得过段日子才能有眉目。 结果仅仅一天,司安就将整个锦衣卫的高层几乎一锅端了!这效率,这手段,着实给了陆瑾一个大大的惊喜。 “很好!爱卿实心用事为朕分忧,替朕扫除锦衣卫里的那些蛀虫,朕心甚慰。” “着赐蟒袍,赏银五千两,都城内,你可寻地建府。” 欣喜之下,内帑并不宽裕的陆瑾难得大方一回,手一挥便赏了司安五千两白银,外加无数人求之不得的御赐蟒袍。 司安没有拒绝,彻底掌控锦衣卫还需一段时日,在那之前,他是需要启动资金的。 至于蟒袍,则给的更合时宜。 这种赐福虽然并没有实际上的权柄,但它代表了受赏之人在皇帝心中绝对的地位和信任。 这对于司安日后在锦衣卫拉拢人心,很有帮助。 而这一类赐服,在司安之前,陆瑾别说主动给了,甚至都没一个人能从她手中讨到! 面对如此深厚的荣宠,一时间,朝堂之上流言滚滚。 果然,还没等陆瑾高兴多久,就有人蹦出来破坏气氛了。 “陛下,臣有本要奏。”吏部尚书崔永磨磨蹭蹭上前禀报。 他眼眶周围的黑圈比熊猫都重,一双浑浊的老眼中布满血丝,声音也是有气无力的,显然昨晚在王喆家中小会开的太久,没睡好。 但他给司安找茬的决心可是一点都没淡却。 闻言,陆瑾不留痕迹的皱了皱眉,因为淑妃的缘故,她对对方这位同样烦人的爹没什么好感。 “准奏。”她声音淡了下来。 司安也起了些兴致,这老头昨天刚给他上了眼药,现在又蹦出来,八成没憋什么好屁。 “看他这黑眼圈,估计昨晚一整宿都在琢磨着怎么整我吧…”司安心中有些好笑的想着。 “是。”崔永抱笏出班,深深吸了口气,才从脸上挤出一点笑意。 “司安指挥使仅用一天,便将乌烟瘴气的锦衣卫整肃一新,实乃我朝不可多得之人才…” 听到对方这毫不掩饰的马屁,陆瑾神色有些怪异,差点就想宣太医进殿,给崔永看看脑子。 司安这是眉峰一挑,心道果然如此。 他前天才把对方女儿修理了一顿,昨天这老头还要死要活的劝谏陆瑾收回成命,俩人的梁子算是结下了,现在对方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要说肚子里没憋坏水,打死他都不信! 司安就这样静静杵在那里,他倒要看看,崔永这么急不可耐的蹦出来捧杀自己,究竟是想干什么。 见满朝文武都看着自己,崔永才打起精神,声音稍稍大了些。 “遂臣以为,陛下不如给司安指挥使派一些差事,这样既能让他发挥才能,又能为陛下分忧、替国家解难,是为两全其美。” 话音刚落,朝堂之上知晓内情的人倒是稳坐钓鱼台,但那些不知内情的官员却纷纷瞪大眼睛,皱着眉看傻子一样看着崔永。 “崔尚书今日这是发的哪门子羊癫疯?” “锦衣卫被司安这么一搞,重回巅峰指日可待,眼看一把钢刀马上就要悬在大伙头顶,这个时候他不想着怎样限制锦衣卫的权利,却还给司安送功劳?简直荒唐…” “嘶…莫非,崔尚书是昨夜没睡好,脑子糊涂了?” 一浪浪压着声音的议论在朝堂中汹涌,这些官员都不能理解崔永为什么要这么做,但马上,更炸裂的就来了。 “臣附议!” 没等陆瑾出声,宰相王喆便也抱着笏板阔步出班。 刚才还如蚊蝇般的议论声立刻大了起来。 “不是吧?这一个崔永还嫌不够,现在相国又进来凑热闹?” “欸?你说会不会是司安已经被相国收入门下了?” “这个…貌似确实是最大的可能,否则他们这…解释不了啊。” 王喆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 “哦?王爱卿也有这个想法?”陆瑾心中开始警惕起来。 执政这几年,虽说朝堂之上各路人心她依旧琢磨不透,但大体的利害关系她是知道的。 锦衣卫重新回到这权力斗争的舞台,介时第一个睡不着觉的,就是这朝堂上的衮衮诸公,尤其像崔永王喆这种手握大权的重臣,更是视其如眼中钉肉中刺。 所以他们今天的表现在陆瑾看来很反常。 甚至说不好,他俩这一唱一和的就是在给司安挖坑呢。 陆瑾如是想到,忍不住朝司安瞥去担心的一眼。 第二十二章 : 烫手山芋 见到女帝隐忧的眼神,司安悄然回给对方一个安心的笑容。 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屯,王喆这号人,他在大周收拾掉的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而且那时候萧清漪还没登基呢,自己现在无论是处境还是经验,比那时都好上太多了。 所以对方那些花花肠子他根本不在意,有什么招数尽管放马过来,我接着便是! 陆瑾无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正想着,那边王喆已经图穷匕见。 “不错。”他对陆瑾微微颔首:“这些年来,锦衣卫办事愈发惫懒,刑部大理寺那边的案件积压如山。” “臣以为,既然目前司指挥使已经上任,不如开始接手一些案件,先把担子挑起来。” “毕竟这也算是锦衣卫的本职,如果司大人干得好,于上能为国排难,为陛下分忧;于下也能以功估巩固地位,对锦衣卫中残存的宵小之辈形成震慑。” “此番话…倒也有些道理。”陆瑾沉吟片刻,抬眸看着王喆:“但不知爱卿有何安排?” 王喆身为宰辅,权柄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政法一把抓,刑部与大理寺都属于他间接管辖的机构。 他既然想让司安开始接手案子,那估计就会有具体的安排,陆瑾试探了一下。 对方也没有藏着掖着,坦然说道:“去岁的国库税收九百七十四万两,但今年初各地预算审核通过,国库拨款时,有五十万两纹银却不翼而飞。” “此事朕知道。”陆瑾点了点头,眉头微皱:“当时由刑部牵头,大理寺参与,对此事立案调查,可折腾了一个多月什么都没查出来。” “难为陛下分忧,臣等无能…” 一时间,刑部、户部两位尚书,以及大理寺卿,三个人就像预演好的一样,立刻出班跪在地上请罪。 “罢了,此案爱情诡谲,到最后已经查不下去,况且距离现在也已经大半年了,朕没有怪罪你们的意思。” 陆瑾挥挥手,虽然嘴上说着不追究,但明眼人都能从她脸上的不甘看出来,她被这件事搞的非常恶心。 即便目前大魏的财政大权并不在她手上,她对国库的出入管理也根本插不上手。 但对这种明目张胆贪国库存银,却连幕后黑手都查不出来,最后甚至还是杀了几个户部小吏充面子的操蛋事情,也无异于是在打她的脸。 “此事臣也有责任,没能把幕后主使揪出来。”王喆弯腰一礼,心中却乐开了花。 其实像国库这种地方,每一分钱粮物资的出入都是有着明确记录的,只要下决心查,把这帮人从后面揪出来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王喆当初也是这样做的,结果查来查去,最后却查到了皇族头上。 他这个宰相虽然很多时候都能把皇帝压的抬不起头,但在大魏也绝不是真的无人敢惹。 如果硬查下去,把背后那些皇族激怒了,他的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所以没查出来什么的,都是拿来忽悠陆瑾的托词罢了。 “朕已经说了,此事不怪罪谁。”陆瑾已经有些烦躁,但她猛然反应过来,眼神顿时一凝。 “王爱卿,你今天突然提这茬,不会是想让司安来查这个案子吧?” “陛下圣明!臣正是此意!”王喆微微一笑,朝司安拱了拱手。 “司指挥使在周国便素有贤名,更是担任过那边的大理寺卿,断案果决,从未闹出过一起冤假错案。” “臣老朽,在这方面的能力自认不如司指挥使,迟迟无法破案,遂臣以为,若将此案移交给锦衣卫,以司指挥使的卓绝才智,定能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将幕后黑手尽数绳之以法!” 王喆说的正义凛然,司安却听得直撇嘴。 他已经猜到这个老东西想干什么了,但心中却是丝毫不惧。 “……”陆瑾有些犹豫,她对司安多少还是有些感情的,心里不希望对方接这个案子。 但看到司安坚定的眼神,陆瑾最终还是悠悠一叹,轻轻开口。 “司爱卿,你可愿接下这个案子,为国解难?” “启禀陛下:为国解难为君分忧,臣之所愿也!”司安立即躬身领命。 “很好。”陆瑾点点头:“那朕便拜托了。” “臣万死不辞!” 早朝一散,接到案子的司安便匆匆回到锦衣卫,陆瑾虽然没给他设置时限,但他知道这种事情越早处理,处理的越漂亮,对方就会越倚重他,让他扩充势力。 只有这样,他以后在朝中才会有足够的话语权。 所以即便明知王喆丢给他的是一个烫手山芋,司安也不可能退缩半步。 “云海,你带两个兄弟,去刑部和大理寺把去岁年末国库贪污案的卷宗调出,再派几个人去户部,把相关的出入库记录也取出来,然后把这些东西带回来给我。” “是!”比起锦衣卫,司安从大周带过来的这些出身行伍的属下,有个很好的优点——只默默干活,绝不多嘴。 司安这边忙得不可开交,王喆那头也乐的合不拢嘴。 尚书省,宰相职房:这里是王喆处理公务的地方,衙署给他单独划出一间院落,平时只有他一个人,但此刻却是人满为患。 “高!实在是高!”崔永朝王喆竖起大拇指,一脸的佩服。 “我原本还在想大人会给这小子丢一个什么样的案子,却没想到是那座大山。” 去年那案子什么情况他心里面门儿清,虽贵为天官,但那件案子牵扯到的人物却没有一个是他惹得起的。 甚至人家贪了钱,连个替死鬼都不愿意给,最后没办法,还是从户部找脑袋顶上的。 “那可是块烫手山芋啊,当年案子爆出来,刑部和大理寺的两位上官哪个不是摩拳擦掌?结果往深里一查,啧…” “嘿嘿,不过事情也有意思起来了,我倒想看看,咱们这三省六部都无可奈何的那几位,他司安光凭一个锦衣卫,究竟要如何收场。” 十几个官员将王喆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发表着心中的看法。 在他们看来,司安这次八成得栽大跟头,最起码也是骑虎难下,没有任何悬念。 第二十三章: 找皇帝蹭饭 “呵,收场?怕是收不了场咯。”崔永哼哼几声,满脸的幸灾乐祸。 “他想彻查,便会一脚踢到铁板上,除非他不要命了,否则就得乖乖偃旗息鼓。” 说完,崔永又阴恻恻笑着:“可要选后者,之前他在大殿上那番豪言壮语便会先抽他自己的耳光,名声就彻底臭了。” “介时,别说替陛下彻底掌控锦衣卫,就是他现在的指挥使一职能不能保住,那都在两可之间。” “怎么选,他都收不了这个场!” 对此,王喆只是矜持一笑,端起茶杯轻抿一口,保持着宰相威严,心中却已无比舒爽。 他突然很想看到这个毛头小子进退维谷的局面了。 …… 张云海他们的办事效率很高,加上那几个衙门的主官一心想让司安挖出幕后那帮硬石头栽个跟头,调取卷宗记录都是无比配合。 所以仅仅半个时辰,司安办公的书案上堆满了当时的案情卷宗,和国库的出入记录。 “昨天刚刚经历整肃,目前卫里人心尚且不稳,云海你们身为我亲自任命的千户官,这一阶段的主要目标就是稳定人心,不要急切扩大战果,亦不可怠慢轻视。” “属下明白!” “嗯,先去忙你们的去吧,不必管我。” “是!” 禀退众人,司安取过卷宗记录,开始一页页翻阅,无比认真。 不得不说,虽然这些臣子颇有些联合起来要架空陆瑾的趋势,但他们很多人也的确是在干事的。 至少这些卷宗记录都无比清晰明了,而不是一团乱麻。 这倒给司安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仅用一个多时辰,他就将案情全部梳理完毕。 所有的嫌犯也被他全部挖了出来,其中包括那几个藏在幕后的硬茬子。 而看着纸上那密密麻麻的几十个名字,尤其是打头的那两个,司安杵着下巴,会心一笑。 “原来你们打的是这个算盘,真是好手段呐…” “来人,备马,本官要进宫!” 陆瑾再次见到司安,是在正午。 “怎么想起到我这儿蹭饭了?” 寝殿里,陆瑾照常摒退众人摘下面具,整个人就那样坐在餐桌前,相比昨晚少了些媚意,多了些淡雅。 “问你话呢…” 但看着对面只顾着端碗干饭,对自己问话视而不见的年轻人,饶是她想刻意保持自己的君王风度,也忍不住对其翻了个可爱的白眼。 “整个大魏,在朕面前敢如此放肆的,也只有你了……” 虽然她这样吐槽,虽然她眼中也有无奈,但更多的,还是欣喜。 司安却吃的更起劲了,陆瑾一向节俭,可皇帝毕竟是皇帝,伙食待遇比他这个只能靠衙门解决吃饭问题的大忙人不知道高了多少。 使劲将嘴中满满当当的清炒虾仁咽下去后,司安才顾得上回话。 “这不是刚好你这有嘛……” “昨晚忙到后半夜才睡,今早要早朝也没顾得上吃饭,然后又马不停蹄回去查阅卷宗…要不在你这儿垫一下,等回去之后我怕是连汤都喝不上一口。” 闻言,陆瑾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自打她替兄长坐上这个位置后,放眼整个朝堂,可以说是豺狼还伺,她不得不时刻提防着。 别说帮她,就是能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陪她吃顿饭的人,放眼内外都找不出来一个,所以她格外珍惜。 但司安那层未婚夫的身份,却让她又有一些特别的感觉。 “吃就吃呗,我又没怪你。”拿起筷子将自己面前那几块色泽红润的烧羊肉夹到对方碗里,陆瑾眼中挂着笑意。 “以后想来就常来,天天一个人待在这高墙深宫之中,怪闷的……” “这可是你说的啊,到时候可别嫌我话多吃的也多。”司安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惜,嘴上却贫个没完。 “我说的。”陆瑾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那就先吃饭,吃完我再跟你说事。” “嗯…”陆瑾垂眸,轻柔应道。 别看司安长着一副斯斯文文的样貌,但他在行伍中长待过,吃饭和其他士兵没有区别,都是狼吞虎咽。 加上陆瑾这御膳确实没得说,色香味用料都是一顶一的,所以他吃的特别香。 这种雷厉风行的场面也将陆瑾食欲勾了起来,平时只能吃小半碗的她,这顿居然硬生生扫光了两碗米饭。 哪知刚吃完饭,陆瑾就立刻变了挂。 “突然有些后悔让你过来蹭饭了…这样下去早晚陪你吃成个球…” 没有哪个女子不在乎自己的身材,摸着自己那张已经明显鼓起来的肚皮,陆瑾撅着小嘴,极其可爱。 这画面让司安有些失神,曾几何时,他也幻想过和萧清漪这样简单快乐的吃顿饭。 可事实却是:无论他如何努力,对方都只是单纯的把他当成谋取权力的工具,刚坐稳皇位,便迫不及待的要除掉他。 而这种愿望,今天却在仅和自己有个名分的未婚妻身上实现了,这让司安心中五味杂陈。 “那我不管,君无戏言,你话都放出来了,可不能变卦。”司安微笑面对,不得不说,这种感觉,真的很好。 “别贫了,说正事吧。”陆瑾主动结束这种温馨的气氛,瞬间进入角色。 司安颔首,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先看看这个,注意别激动。” 陆瑾大概意识到了什么,谨慎的接过纸张,但随着那几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帘,陆瑾终究还是无法完全控制情绪,咬紧嘴唇,身上散发出阵阵寒意。 “这么快就把人揪出来了…确定是他们吗?”少女直视着司安,声音低沉。 “明摆着的事,这案子没什么复杂的,王喆他们也早就知道是谁干的,但你知道,你那几个皇叔他们惹不起,就只能找替死鬼顶上去,尽量息事宁人了。” “原来如此……”陆瑾眼中寒气更重,那群混账不敢得罪她那几个皇叔,却敢把她当猴耍! “先不说其他的,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 “你的意见呢?” “那当然是快刀斩乱麻,趁他们还没做好防备直接一锅烩了……当然,稳妥的办法也不是没有…” 见陆瑾面露沉思,司安还以为对方有压力了,刚改口,却立刻被陆瑾打断。 “不!”陆瑾抬手打断对方,眼神前所未有的坚定果决,说出的话更是寒芒毕露。 “你尽管查下去便是,不管涉及谁,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不用顾及我这里!” 第二十四章:我不会变成萧清漪的 “想好了?”看到陆瑾能如此的斩钉截铁,司安心里其实已经松了口气,但他还是要提前给对方打个预防针。 “这件案子一旦开始彻查,名单上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牵连不可谓不大,尤其是你那几个皇叔……” “皇叔?!”刚刚那个娇憨的少女瞬间消失,陆瑾冷笑一声,眼中恨意汹涌。 “当初父皇还没有即位时,他们几个争的最凶,好几次差点置父皇于死地。” “后来父皇登基,以仁孝治天下,没有过分追究他们的罪责,还给他们选地开府,要钱给钱要粮给粮……” “可这些‘皇叔’是怎么回报我们的?在府中横行不法草菅人命,甚至私藏兵甲,时刻都在觊觎大位… 这些已经是老生常谈的事了,现在居然还将手伸到了国库,如此行径…他们还配当朕的皇叔吗?” “明白了,我会放手去查。”司安点了点头站起身来,他已经明确了对方的态度。 “司安!”陆瑾在身后喊道,他顿了顿。 “记住,我们既然站在了一起,那么不管将来遇到什么困难,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便永远在你身后…” 司安知道,陆瑾待在这个位置上这么多年,长期四面楚歌,还要隐瞒那个惊天秘密。 这种饱受煎熬的生活已经让她严重缺乏安全感,此刻对方就完全是把所有的希望与期盼,都寄托在他的身上了。 “先不说我们可是订了婚约的,就现在咱俩的处境,除了互相依靠着走下去,根本没有第二条路。”司安转过身,静静看着少女。 “所以我会像辅佐萧清漪一样来帮你,放心吧。” 闻言,陆瑾顿时沉默了,她低下头咬着嘴唇,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司安快要跨出殿门时,陆瑾才豁然抬头,语气坚定无比,一字一顿的道:“我也向你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成为萧清漪,你对我,可以尽管放心。” 挥了挥手,司安大步离开,直到走出殿门后,那张平静的脸上才露出一丝微笑。 他相信了,因为刚才那番话,他绝不可能从萧清漪口中听到。 陆瑾心里认不认他这个夫君,他不清楚,但对方绝对是真的将他当做一个可以相互依靠扶持的朋友来看待的。 此刻的司安,再无顾虑! 回到锦衣卫后,司安立刻着手部署。 虽然陆瑾已经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但司安脑子很清醒,这次要动的人涉及到皇族。 虽然他们不是手握重拳的地方藩王,却也不是偏远宗室,而是能在京城,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开府的亲王,手眼绝对通天,陆瑾能替他扛住的压力很有限。 而这件案子一旦处理不好,反将那两个王爷逼到墙角,他绝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这次要设个套。 “大人,你确定要把这个消息放去户部?一旦传到那两个王爷耳中,咱们之前做的所有努力就都泡汤了。” 张云海站在司安身旁,一双浓眉已经皱成了个疙瘩。 司安抿唇一笑:“不会的,他们不会让那两个王爷知道。” 自己这帮行伍出身的下属什么都好,但思维依旧像战争中那样,是个直线条,要想让他们在锦衣卫这样的特务机构真正扎稳根,他还得经常提点才行。 “这是为何?莫非他们不是一路人?”张云海凝神思索,倒是误打误撞猜对了。 “没错,至少这个案子,户部和刑部大理寺都绝对没有掺和。”司安点点头。 “属下还是不懂…这些人不都是蛇鼠一窝的吗?” “你想想,现在陛下的圣听已经被无限截留,那些朝臣想让他听到的内容,他才能听到,至于国库,更是完全插不上手。” “如果真是朝臣和那两个王爷合谋贪污,这件案子根本就不会爆出来,户部更不可能推自己人出去当替死鬼。” 张云海也聪明,脑袋立刻转过了弯:“属下明白了!他们是事先不知道,都以为这是个捞政绩的好事,结果篓子捅大踢到铁板了,才意识到自己根本办不了对方,最后只能虎头蛇尾草草收场。” “正是如此。”司安赞赏的看了张云海一眼,提点道:“锦衣卫身处后方监察百官,跟冲锋陷阵的战场完全不同,以后你们的思维得转变过来。” “属下明白,从今天开始,属下也会多多提醒其他兄弟,断不会教人坏了大人的事!”张云海眼神一凝,他已经隐约意识到了司安想做什么。 “嗯,去吧。”司安满意的挥挥手。 张云海拿了国库出入的记录交还给户部,户部尚书倪海亲自接见了他。 “怎么样?你们司指挥使可有查出什么结果来?”取过书册,倪海眼角含笑,憨态可掬。 这些记录包括很多线索都是明摆着的,那两个亲王贪污时根本就没想着隐藏。 所以他笃定对方一定看清楚形势了,更加笃定司安一定不敢披露出来。 之所以抽出功夫专程来见对方的手下,倪海就是想看这个笑话来着。 可张云海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他笑容立刻僵在脸上。 “回禀部堂大人,司大人已经将案件大致梳理出来,所有涉案人员,包括广阳,长淮二位亲王,司大人也将他们全部列入抓捕名单,一旦证据确凿,立刻抓人。” 倪海嘶的倒吸一口冷气,司安以雷霆手段整肃锦衣卫他虽然震惊,却并不意外。 毕竟那是天子亲军,陆瑾想把军权收回来,其实只要找到一个像司安那样足够果决狠辣的人就行,毕竟锦衣卫的所有权利其实都来源于皇帝,收权的难度并不算太高。 可亲王就不一样了,其一:那是当今圣上的亲叔叔,其二:他们背后站着的是整个京城,甚至包括地方上的皇族,势力盘根错节,异常恐怖。 若非如此,当初国库贪墨案爆出来的时候,那两个王爷早被抓了,何须等到现在。 而连他们都投鼠忌器到如此程度的角色,陆瑾跟傀儡差不太远的皇帝,就更没可能硬顶了。 倪海绞尽脑汁,能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司安被昨天那种小小的胜利冲昏了头脑,现在居然准备和两位亲王硬刚。 第二十五章: 万事俱备 皮笑肉不笑的将张云海送走之后,倪海瞬间就坐不住了,立马慌慌张张就跑到王喆那边去通风报信。 “他真要这么做?”即便平时氧气功夫修炼的深厚无比,王喆也被这个消息弄得有些麻了。 他吐出口中茶叶,满脸不可置信:“一个小小的锦衣卫指挥使,甚至连锦衣卫内部的问题都还没处理完,他哪来的那么大胆子?!” “千真万确,他甚至还让人送来了案犯人员的名单,跟我们当初调查出来的别无二致。” 倪海苦笑一声,司安这一步死棋真打的让他们措手不及,他们也想不通这家伙到底抽的什么风,一个壳都还没完全硬下来的鸡蛋,非要往石头上撞! “相国,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对啊,他惹那两条强龙,在整个皇族头上动土,自己求死也便罢了,可这个案件终究是大人您当着百官的面丢给他的,咱们与这件事情的关系根本撇不清,别到时候他死了,那些皇族成员又继续将矛头对准您啊…” 听着周围这些官员担忧的话语,王喆也陷入沉思。司安这一招确实让他措手不及,但好在并不是无法可解。 “哼!”王喆冷哼一声。 道:“他以为那些皇族王爷,和警卫里面的官员一样,一亮出金龙刀便乖乖的引颈就戮?简直荒唐!” “既然他司安那么想求死,那我们就成全他,也用不着跟皇族那边的人通气了,免得到时候解释不清,我们直接动手。” “可是陛下那边…”倪海有些担心。 王喆撇撇嘴,斜睨了他一眼,满脸轻蔑:“亏你还跟了我这么多年,这混迹朝堂的本事却是一点长进都没有。” 倪海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弯腰拱手:“请大人示下。” “倪尚书。” “下官在!” “你此番回去后,立即补写一份国库出入的记录送到司安那里去,这些数据的中心就是要把这件案子扯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不是大人说的是何人?” 王喆阴森一笑:“左骁卫副统领——孔培文。” “嘶…”倪海一脸叹服对王喆竖起大拇指:“高!相国大人这一手祸水东引请君入瓮实在是高!” 王喆抿了口茶,一脸的云淡风轻:“方法就在眼前:既然他那么喜欢瓮中捉鳖先斩后奏,我们也有样学样给他来一手便是。” …… “哦?补发的记录?” 北镇抚司:司安端坐于书案后,手中捏着张云海刚刚带回来的纸单,满脸戏谑。 “倪海收到消息后找谁通气去了?”一边翻看着名单,司安不紧不慢的问道。 “回大人,属下前脚刚从户部出来,倪海转角便跑尚书省去了,具体是去找谁,由于那地方守备森严,属下没法悄无声息进去,但属下猜测应该和王喆撇不开关系。” “不错,知道动脑子了。”司安对张云海的进步非常满意。 “板上钉钉,甚至这整件事的幕后主使,八成也是他。” 随后司安在纸上写下一个名字,和这个名字对应的职务,然后拿出自己的腰牌。 “帮我查清楚这个人,他以前和朝中哪个团体有过接触,现在还在不在那里面,以及他的倾向又是什么,全部查个底朝天! 如果需要银钱,便直接凭着我的腰牌去宫里找内务府的掌印太监,陛下给我的赏赐还在内帑里。” 张云海接过名单一看,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孔培文,现任皇宫禁军左骁卫副统领。 “是!”他抱拳沉喝一声,大步出去了。 张云海走后,司安便端着茶杯静静欣赏着院中风景。 良久之后,他冷笑一声:“想祸水东引,让我把刀砍向皇宫?王喆,你算盘打的还真响,可惜我也不是那种愣头青…” 呢喃过后,他立刻唤来另一个属下。 此人名叫王琳,是那日追随司安而来的人中,除张云海外,修为最高的一位,此时也已经到了八品。 “大人有何吩咐!”看着单膝跪在自己面前的精壮汉子,司安放下茶杯,亲自扶他起来。 “我记得你最早在军队里…是夜不收吧?” “是!遇到大人之前,属下一直在军中担任斥候。”王琳回答的很干脆。 “嗯,如此最好,那这个任务也算是让你去干老本行了。”司安摸着下巴,缓缓点头。 “请大人下令!属下定万死不辞!” “你有这种觉悟是好的,但我不会让一个八品修为的强者去拼命,我还没这么傻。” “锦衣卫刚刚开始整肃,这里面的人我根本信不过,所以只能找你们。” “我要你潜入户部尚书倪海的府邸,想办法从他身上找出一条突破口,但是不要打草惊蛇,有信心吗?” “有!”虽然说此时他们是处在谍报战线上,但后者和战场也有共通之处,所以王琳几乎立刻就明白了司安的意思,领命而去。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坐在书案后,脸上露出一抹嘲讽的笑。 “王喆,这次咱们就看看,到底是你把我这趟祸水引走,还是我把你这只大鳖活捉!” 接下来几天,司安终于可以腾出手来,专心扩大自己的战果。 毕竟虽然他凭借着一股狠劲,一次性把整个锦衣卫的高层几乎全部端掉,但组成这个机构的庞大的中底层人员却并没有梳理过。 这要是再不处理,到时候要办案了让他们在背后捅自己一刀,那乐子可就大了。 不得不说,司安在大周锻炼出来的权术斗争手段,完全不是这些日渐骄横的特务武人可以比拟的。 加上自己带来的那帮人也纷纷被他安排到各种要职,在梳理中也无条件配合他,发挥了巨大作用。 仅仅三天,虽说陈武通直接管理的那一块基本盘还是没有撬开,但张云海等人管辖的那一块,却已被他用尽各种手段,该分化的分化该拉拢的拉拢,该消灭的,也绝不手软。 大片大片的顽固势力,都被他彻底肃清! 现在可谓万事俱备,再要办个什么案子,司安也已经完全不怵了。 而并没有让他久等,很快,这个时机便到了。 第二十六章:逼到墙角 这天临晨,司安照常在房中修炼。 虽然这个世界有朝廷,有世俗的权力机构,但终归还是以武为尊。 无论做什么事情,自身实力永远是最后,也是最硬的一道防线。 司安很清楚这一点,而他的努力也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他的修为已经来到了八品巅峰,离九品也只差临门一脚了。 “禀告大人,属下有事要报。”门外传来两个刻意压低了的粗犷嗓音。 司安从入定中苏醒,不由微微一笑。 看来——事情有眉目了。 “进来吧。”他和声到。 “是!”张云海和王琳一身黑衣,悄无声息来到司安近前。 “事情都查清楚了?”司安问到。 “幸不辱命!”他们同时解下斗篷,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份用蜜蜡封死的信封。 油灯下,司安认真查看这两份情报。 不得不说,两人都是块当锦衣卫的料,调查到的信息相当全面仔细。 “孔培文,现年二十六岁,现任皇宫禁军左校尉副统领,早年曾在王喆府中做过家将,至今仍与对方有着频繁的书信交往,五天前,王喆还送了一封信给他,从那之后,孔培文这几日便频繁召集手下将领,似有动作。 此人性格乖张狠戾,贪婪无度,动辄打骂士卒,但因其曾是宰相家臣,无人奈何得了他。” 默默念着孔培文的资料,司安嘴角逐渐勾了起来。 王喆这老狐狸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费尽心思搞了份假数据,把跟自己穿同一条裤子的皇宫禁军将领划到他的缉拿名单上。 介时,只要司安出手,他们马上就能控制着守卫来一场小型的逼宫,来强迫陆瑾下令让他停手。 这甚至还是最温和的结果,而更有可能的,是对方直接给自己扣一顶威胁禁中守军的帽子,当场派兵干掉自己。 可惜他们的计谋司安早已猜到,这个大坑,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往下跳的。 紧接着,司安拿出了对户部尚书倪海调查资料。 之所以要查他,一是因为户部是整个朝廷的钱袋子。 在这种财政部门任职,还是部堂主官,能够清正廉洁的,绝对要比大熊猫还稀罕,想从这类人身上找到把柄,毫无疑问要比查刑部和大理寺的那些人轻松得多。 而看倪海之前的表现,对方跟清廉二字显然不会有半毛钱关系。 但司安还是远远低估了对方的贪婪程度。 “你…确定这些亏空账目都是倪海贪污的?” 看着单据上那一条条堪比天文数字般的亏空,司安有点牙酸。 大鳄巨贪他在大周见的也不少,但胃口能跟这倪海比肩的,却一个都没有。 “是,属下认真核实过了,担保千真万确!”王琳抬手抱拳。 “手下观测调查了好几天,发现倪海每贪污一笔赃款,或受到一笔贿赂,便会记在他自己的账本上,方才趁着他回房和小妾靡战,属下便潜入他的书房中,将账本拿了出来,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五六个页脚泛黄的小本子,恭敬的交给司安。 “啧…这下有好戏看了。”翻完账本,司安眼中的惊色久久无法散去。 但逐渐的,这抹震惊又变成了兴奋:“下去准备一下,今日早朝后,这大魏的朝局,恐怕得变一变了。” “是!” …… “陛下,臣以为:若是司大人当真无法接下这个案子,那么不如将其昭告天下,吸引有才之人来破获此案。” 朝会上,崔永又双叒叕跳了出来。 这已经是他连续第四天催促案情进度了,目的无非就是逼着司安赶紧拿主意,因为对方不管选择查与不查,都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他就是来上眼药的。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一点,但整个朝堂所有官员,要么干脆就是王喆那一派的,即便不是,那也是分属其他大臣组织的党派,但无论是哪个派系,中心目的都是要压制皇权。 所以连续几天,竟无一人站出来替司安说句话。 崔永说完,微笑着瞥向一旁稳坐钓鱼台的司安,眼中满是鄙夷。 “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仗着有陛下宠幸就敢无法无天,我倒要看看,陛下被逼的没了折后,你还能稳到几时!”他心里想。 果然,崔永刚被不胜其扰的陆瑾屏退,便又连续跳出来好几个大臣,其言下之意无一不是催促司安赶快破案。 陆瑾实在被这些苍蝇搞烦了,便索性让司安出列直接摊牌。 她就不信,有她给司安做后盾,况且这里还是京城,那两个王爷能闹出什么风浪来? 被点名的司安看到对方鼓励的眼神后,有些无语的摸了摸鼻子,心中感叹这丫头还是单纯了些。 不过被叫出来也无所谓,因为他今天要抛出另一颗大炸弹,反击了! “启禀陛下,刚才诸位大人催促臣尽快破案,臣以为其实并不急。” 司安话音刚落,崔永便急不可耐的蹦了出来:“司指挥使此言差矣,我们大家可没有半点要催促你的意思。” “老夫只是想提醒你,若你无法胜任指挥使一职,不如趁早主动请辞,这样既保全了你自己的颜面,也不至于日后犯下祸事,还要连累着陛下的圣名一起跟着受损。” 闻言,陆瑾脸上波澜不惊,胸口却是一阵起伏,司安是她用一座城市换回来的,更是她力排众议将对方放到锦衣卫指挥室位置上的,崔永这话无疑就是在打她的脸! 可她偏偏不能发作,否则史官立刻就能将这种君王与臣子计较的典型段子写进国史中,她可不是历代那些强势的先帝,控制不了那支笔。 而司安听完这句话后,脸上却是波澜不惊,眼中甚至还露出一丝笑意。 “崔尚书此言确有道理。”司安微笑着到。 而此话一出,无论是朝堂上的文武百官,还是端坐龙椅的陆瑾,甚至就连跳的最欢的崔永,都是听得一头雾水。 这小子查案查傻了? 这是所有大臣脑海中冒出来的唯一念头。 陆瑾脸上神色几经变换,直到看到司安鼓励的眼神时,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她知道,既然对方敢接这个话,那就说明他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 第二十七章 : 反攻号角 崔永可不管那些,扭头冷哼一声。 “明白就好,有些事司大人还是主动点,这样不管于国于己都有好处。” “这话也在理。”司安依旧不急不躁,缓缓说道。 “国库贪墨一案虽说现在确实还未有定论。” “可就如崔尚书说的那样,有些事本官的确应该主动些,否则岂非真成了贪官污吏的帮凶?” “你这话什么意思?”崔永性格非常急躁,不然也不会成为王喆一派的急先锋,屡次找司安的茬。 但能坐到这个位置上的人也绝不会是傻子,他立刻便意识到了司安这番话针对的,绝对不止国库贪墨案那几个人。 “臣有本要奏!”司安却没搭理他,而是正好衣冠,昂首出班。 陆瑾也读懂了对方话语中的深层含义,她心中一定,不由感慨司安还是和在大周一样,非要等万事俱备了才肯行动。 她朝一旁的司礼监秉笔太监打了个眼色,对方立刻上前一步,尖声唱道:“准!” “是!”司安沉声应诺,随后饶有兴趣的瞥了一眼不远处的户部尚书。 倪海被他盯的有些毛骨悚然,心里本能的开始发虚。 但想了想对方刚刚才在锦衣卫站稳脚跟,前几天又被压上了国库贪墨这一大案,现在估计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哪有时间搞自己? 再者,他就算要搞,估计也没那么快。 可世间万事总是如墨菲定律所言:你越怕什么,那东西就越会像狗皮膏药一样,甩不掉,也躲不了。 果然,倪海悬着的心刚落下去半截,便又被司安接下来的汇报惊得窜到顶上。 “臣弹劾户部尚书倪海:假公济私,严重干预朝廷财政审计、贪污受贿、且涉及数额巨大,具体情形臣此处有奏报,还有倪尚书关于这些年交易记录的详细账目,每一条都是他亲笔所写,请圣上御览!” 话音落下,整个朝堂陷入瞬间的死寂,就像暴风雨来临前平静到让人压抑无比的海面。 可陡然间,狂风骤起暴雨呼啸!整个朝堂就像沸腾的油锅被浇进去一勺冰水,砰的一声炸裂开来! “简直一派胡言!倪尚书上任三年来,兢兢业业夙兴夜寐,除开去岁,国库账目从未出现任何问题!司安你不要含血喷人!” “哈哈,倪尚书出身望族,从小便是含着金汤匙长大,说他利欲熏心贪污受贿?司安,你这脏水怕是泼错人了。” “依微臣之见,此人就是解决不了国库贪墨一案,便肆意攀咬,想着将水搅浑,陛下万万不可相信他的鬼话!” “司安妖言魅上,霍乱朝纲!臣恳请陛下革去他的锦衣卫指挥使之职,将其下狱查办,以正朝纲,以安人心!” 之前倪海不停抨击讽刺司安的时候,这些人沉默不语一言不发,可现在眼瞅着司安反攻控诉对方贪污,这些人就仿佛是自己被弹劾了一样,噌的一下跳出来疯狂输出。 唯有倪海杵在原地一言不发,因为他亲眼看到司安从袖中取出一封信件和那两个账本交给御前内侍。 那封信件倪海没见过,但那两个账本他可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额头顷刻布满冷汗,手脚也从指尖开始发凉,不到眨眼的功夫,倪海甚至已经有些站不住了。 王喆这人有个优点,他不管做什么事,向来都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倪海从刚才到现在的表情变化,他一秒不落看在眼中。 当了多年宰相的他哪还猜不出来是什么情况,当即便在心里开始骂娘。 “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那种事情他居然也敢记成账本?!记账就算了,居然还能让人给偷出来?他府衙里面养的那些家跟家将都是摆设吗!” …… 内侍拿到东西后,小跑几步来到陆瑾面前,恭恭敬敬呈了上去。 看着面前那两本页脚都已经有些泛黄的账册,陆瑾也从呆滞中回过神来。 她神情复杂的看了司安一眼,没想到对方这么快就会对管理着大魏朝廷钱袋子,本身更是正二品大员的倪海发起进攻。 可当她看完这些账本上所记载的:那一笔笔一项项令人脊背发寒的内容后,即便朝臣们连续多年封锁已经让她的忍耐力足够强悍,陆瑾也红了眼睛。 “倪海,对于这两本账策…你有什么要跟朕解释的吗?”看着下面呆若木鸡的倪海,陆瑾眼中已经没了丝毫温度,甚至连官职都懒得称呼,而是变成直呼其名。 “六百二十多万两……大魏平均一年的财政收入也就在一千万左右浮动,皇兄和我节衣缩食,宫中用度年年缩减,到今年已经压缩到不到十万两银子!这个倪海…他怎么能,他怎么敢的!”陆瑾在心中怒吼着。 账本纸张的边缘已经老化发黄,还被书虫咬出了很多洞,里面的墨迹也是跟着时间由近到远逐渐变淡,褪色。 关键是:里面记载的很多都是权钱交易,陆瑾凭借记忆,甚至可以将账本中的交易记录和那时候的人员变动完美重叠在一起! 短短四天,以司安手中掌握的那点情报,他根本不可能做出这种程度的假证。 这一切的一切,由不得她不信! “回…回禀陛下,司安此人完全就是在构陷老臣!他说的什么账本,什么贪墨受贿,老臣根本不知道,也完全没做过!请陛下明察!” 十几秒的慌乱后,倪海立刻反应过来,马上把事情撇得一干二净。 别看司安拿到的那两分账本都是真的,但说穿了那也只不过是一些散碎记录,甚至很多连具体的人名地点都没有,根本无法作为铁证。 但他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赖账,最关键的原因还是朝堂的控制权。 说白了,现在的大魏,皇帝只不过是个比傀儡强一些的角色罢了,如果真把他们惹急了,那么换一个皇帝也并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种情况,按照陆瑾一贯的表现,她如果还想保住自己的皇位,就依然会选择退让忍耐,这是没有任何悬念的。 第二十八章 : 掀桌子 所以,倪海现在更多的是惊怒,而不是害怕。 果然,倪海刚一否认,其他朝臣就一窝蜂似的涌上来帮腔了。 “臣附议!倪尚书身为户部堂官,任职期间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清廉无比,绝不可能是司安口中的些那所谓贪墨受贿之徒!” “陛下,恕臣直言!如果仅凭司安这些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所谓账本,就能治一个朝廷二品大员的罪,那到时候天下人竞相效仿,各地的刑铭官员也就不用干了!” “对!荒唐透顶了!” 听着殿中沸沸扬扬的劝诫,陆瑾脸上露出了一丝无奈。 正如倪海所想的那样,此刻的她比谁都想要治对方的罪,可无奈她根本就没有那个实力动对方。 且不说倪海背后那些权倾朝野的重臣,和那些根系交错的门阀世家,就单单是这个倪海,也掌握着整个大魏所有的财政大权,也不是她现阶段可以随意拿捏的。 何况司安交给她的这两本账册,确实无法拿来当铁证,这种情况,想收拾对方无疑是痴人说梦。 念及如此,陆瑾心中幽幽一叹,带着歉意的看了司安一眼。 她不怪他没找到可以一下置对方于死地的铁证,她知道在朝中群臣铁网般的组织程度下,那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她只恨自己现在太弱了,别说恢复先帝雄姿,她甚至连皇兄留给她的那点权柄都守不住。 司安明明已经创造了这么好的突破口,她却没有能力把这个口子撕开继续深入调查,只能中途放弃。 窝囊,简直窝囊透了… 而宰相王喆的一番力挺,更是将陆瑾的自尊心按在地上,疯狂碾压! “启禀陛下:臣以为:司大人这样捏造证据,随意诬陷朝廷大员的行为,实在是有些过火。” “臣亦请求:请陛下革去他锦衣卫指挥使一职,先好好磨练一番,再行任用。” “够了。”陆瑾银牙紧咬,面上却一片平静。 “户部尚书倪海:监察不力看管不严,致使国库去岁发生大额贪墨,故禁足一月,以效敬尤!”她偏过头冷冷说道,因为实在不想看到倪海那张满是皱纹的脸。 紧接着,陆瑾又将目光放在司安身上,眼神变成了满满的歉意。 “锦衣卫指挥使司安:风闻奏事那是言官的事情,你证据不足便不得随意揭发宣扬,更不要闹到朝会上,念你是初犯,故不从严处理,着罚俸一月,以作警告。” 面对这各打五十大板的处理方式,司安面无波澜,因为这个结果并不在他意料之外,如果倪海乖乖认栽,他反倒还放不下心了。 可倪海心里却已经开始痛骂陆瑾无耻:“大半年前的案子,帽子现在才往我头上扣,可真有你的!” “嗯?”王喆脸上也闪过一丝怒意,并暗自决定以后得打敲打这个皇帝了。 “朕乏了,无事的话,便散朝吧。” 随着小内侍一声高唱,陆瑾率先从内门离开议政殿。 这一下,因为她的“不公正”处罚,而积攒在朝臣心中的怨气便轰然爆发出来。 所有人都将矛头指向司安,围着他不停指责谩骂。 也幸好司安的修为全场数一数二,否则大概率会被愤怒的群臣直接当场上演全武行,活活打死。 “司安!你如此诬陷朝廷重臣,简直禽兽不如!你给老夫等着…” 最后,差点被对方拉进沟里的倪海恶毒的剜了司安一眼,也不顾王喆警告的眼神,愤然离开。 “好小子,给我等着,不出三日,若不把你从指挥使的位置上拽下来,我倪海两个字倒过来写!”远远的,还传来倪海若隐若现的骂声。 身为大魏朝廷的财神爷,倪海无论人脉,财力,或是实力,都不是现阶段的司安可以比拟的,他这话完全没有吹牛的成分。 不过此刻落在司安耳中,却怎么听怎么好笑。 “司指挥使,老夫提醒你一句:年轻人尤其是初来乍到,还是低调些的好,树敌太多,对现阶段的你而言并非什么好事。” 王喆皮笑肉不笑的敲打着司安,好像刚才出言力挺倪海,要求陆瑾拿掉司安锦衣卫指挥使的是另外一个人。 本来制定好了祸水东引的计划,结果现在被对方一通王八拳搅和了不说,还一个大坑把自己恶心的够呛,王喆心中对司安是早已怒火冲天。 “呵呵,好说好说。”司安也懒得跟对方废话,随口敷衍几句,便也跟在倪海后面离开了,完全不在乎背后王喆的脸色有多么难看。 “气煞我也!这个小王…八蛋,真是气煞我也!” 刚到职房,倪海就愤怒的将桌子上的镇纸文件扫落一地,还抱起俩花瓶往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为官三十余载,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但像今天这样气愤的情况从未有过! 原因就是司安太不讲规矩了,虽然朝臣之间也有党派争斗,但总体而言要温和很多,出了事无论哪边,大家都是尽力往下压,让皇帝挑不出刺,这样当事人最多不过是罢官夺职。 可还没等他发泄几句,职房木门就被敲响了。 “哪个不长眼的东西来打扰老爷!”倪海心火更旺,几步上前拉开房门,就要把这个撞到自己枪口上的倒霉蛋狠狠收拾一顿。 可当房门打开的那一刻,他准备好的咒骂便硬生生给咽了回去,就像条被锁住喉咙的狗。 “倪大人,你涉嫌贪污受贿挪用公款买官鬻爵,请跟我们到北镇抚司走一趟。” 三个神色冷漠的精壮汉子杵在门外,成品字型排列,倪海一开门就被夹在了正中。 最绝望的还不是这个。 白中衣,绿罩甲,虎臂蜂腰螳螂腿,臂缚箭袖,腰挎翎刀… 看着这三个汉子的行头,倪海差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不是锦衣卫还能是谁? “告诉姓司的,我不可能去,让他不要太过分!否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倪海紧紧咬着牙,几乎一字一顿的蹦出这些话。 “呵,这可由不得你。” 第二十九章 :铁血硬汉倪尚书 “你们可别忘了这是什么地方!还想撒野动粗?”见对方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还在不断逼近,直到形成三角之势彻底将他围在中间,倪海才有些慌了。 而见他这副色厉内荏的样子,对方态度更加轻蔑。 “倪大人,别白费工夫了,正因为这里是您的职房,我们才不至于直接踹门,但既然你现在是这个态度,那就别怪我们了。” 说完这些,领头的大汉似乎也没有了交流的欲望,对着倪海下巴反手就是一拳。 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倪海还没来得及抗议,就被直挺挺的放倒了。 “带走。” “是!” 再醒来时,周围环境便从职房变成了锦衣卫的诏狱。 再一看自己,身体被结结实实的绑在铁椅上,椅子的四个腿被固定在地面上,这样可以防止嫌犯撞头自杀。 周围是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刑具,数量按墙来计算,无论男女老少,年纪大小,总能挑到适合你的那款。 而就在他对面,早上那个让他忍不住想将之剥皮吃肉的司安,正好整以瑕地靠在软椅上,满脸戏谑的看着他。 “醒了倪大人?” 短暂的沉默后,倪海满状态复活,开启狂骂模式。 一时间,整个诏狱都被各种各样的粗话脏词填满。 足足骂了一炷香的时间,到最后嗓子实在骂干了,倪海才勉强停嘴。 司安却压根就没搭理他,甚至自顾自泡了杯茶,好整以暇的品了起来。 “司安,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有多严重的后果?”倪海一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瞪着司安。 这次对方终于接茬了。 “什么后果?你是嫌犯我们是锦衣卫啊…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你觉得锦衣卫把嫌犯抓到诏狱里来,需要承担什么后果吗?”司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倪海听了这话却放声大笑,到最后眼泪都笑出来了。 “锦衣卫?嫌犯?诏狱?”他看傻子一样看着对方:“你觉得你们还是三十多年前的那个锦衣卫吗?还敢跟我提诏狱…” “你自己去翻翻你们的案卷,这十几年来,这教育你进过哪怕一个实权官员吗?” 司安闭口,微笑着没有说话。 倪海很狂妄,但他说的这些全是实话。 大魏自从先帝登基以来,以仁孝治天下,诏狱启动的次数越来越少,甚至最后压根就没有实权官员被关进来过。 到了陆瑾兄妹这里,干脆就是一个想搞改革,最后被手底下的官员把自己的命给革了,另一个上来之后想接替父兄遗志,却根本没有那个能力。 连续摊上的三个皇帝一个比一个倒霉,这也就难怪锦衣卫最后搞成王小二过年——一年不如一年了。 但从司安担任指挥使的那一刻起,这所有的一切都会改变,也必须改变!直接破坏规则将倪海抓到诏狱,便是一个强烈信号! 司安要告诉所有人:三十年前的那个能止住百官夜啼,让无数豪强巨贪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它要回来了! 见司安不说话,倪海还以为对方怂了,不由开始得寸进尺。 “姓司的,咱这样吧,你让你手下的人用八抬大轿把我从这里抬出去,一路送回职房,然后你带着他们亲自上门给我道歉,我也不要太多,就三个响头,这件事就一笔勾销,你看怎么样?” 随后他话锋一转:“当然,你也可以对我用刑,我撑得住,但你能不能撑住我们事后的报复,这就是个未知数了…” 倪海说的得意洋洋,这几十年虽说锦衣卫的权威越来越小,但还勉强算是一把悬在所有官员头上的棒子,这个时候再让对方送自己回去,那面子那排场,简直到头了… 司安就这样静静看着倪海进入幻想世界,他发现对方还真是这么想的,估计是因为这么多年肆意妄为的生活,已经让他快忘了锦衣卫到底是干什么的了… “好吧。”一个看似妥协的词,还没容得倪海高兴,司安便起身离开,幽幽的声音随着阴风钻进他的耳朵。 “那么在他把事情全交代出来之前,你们就不要来烦我了,哦对了,留口气,别弄死。” 话音落下,背影消失,两个缇骑面带邪笑,一步步压了上来… 威胁、劝阻、咆哮、呼救、到最后求饶……任凭倪海在后面怎样折腾,司安也没有后撤半步。 …… 今天注定有许多人过不踏实,陆瑾便是其中之一。 回到乾清宫,刚批了不到十本奏疏,宰相王喆便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来人,看坐。”对方早上给司安上的那副眼药,陆瑾都还一笔笔记着呢,所以头都没抬一下。 王喆这次却真是有些急了。 “陛下,司安擅自将朝廷命官抓到诏狱,实在是太过分了,这件事您必须亲自出面处理,否则恐怕会引起朝臣恐慌……” 多少年…文官集团都将锦衣卫压制多少年了? 打了一辈子鹰,临到头来却让鹰啄了眼…作为文官集团的领军人物,王喆对这种事情完全无法容忍! 面对王喆的步步紧逼,陆瑾却没有半点退缩,相反,她嘴角一勾,只一句话就将王喆逼到了墙角。 “这件事…恐怕朕不能掺和。” “为何?您可是天子啊…”王喆脸上浮现抹不去的惊讶。 你还知道朕是天子?呵呵… 陆瑾心中冷笑不已,面上却叹着气:“天子也要遵循祖制啊,锦衣卫是太祖皇帝设立的,当初就明确了他们有独立的抓捕权羁押权和司法权,你让朕干涉,难道是想让朕也背上不孝的罪名吗…” 看着陆瑾这幅滚刀肉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王喆真想豁出这把老骨头,谋权篡位得了…… 吃了个闭门羹后,王喆悻悻而归。 …… 诏狱:出去不到二十分钟,司安便又回来了,不是他脸皮厚,实在是倪海这丝骨头太软了。 刚开始,他还以为对方最少能撑一个时辰。 结果仅仅是上了最基础的皮鞭,一炷香的时间还没到,倪海就竹筒倒豆子,连小时候偷看父亲小妾洗澡时,对方穿的什么颜色肚兜都倒出来了。 “很好!这一下就不愁没证据了。”看着再汇总上来的口供,司安心情大好。 有了这些东西,他便有把握把自己和陆瑾的势力往前推一大截。 第三十章 : 皇帝的女儿态 “什么?这些…全抓?” 张云海看着那张从手里一路拖到腰间的名单,脸上有些担忧。 “对,名单上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 “另外,你还要多带几路人马,分头行动,将他们的家宅府邸全部抄没,财产封存,证据收缴。” “要把这个案子办成铁案。” 司安语气平静,好像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可是这些人分布面太大,其中还不乏皇亲国戚,甚至本身就是皇族,我们这样大规模抓人,陛下那边……” 面对张云海的顾虑,司安非常欣慰,因为这证明,对方的武将思维,正在迅速转变,以后大概能在谍报战线游刃有余。 “放心,陛下那边是支持的,而且只要过些时日,就算他们再想把我们怎样,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了。” “况且你们当初跟我过来的时候,可不会只想着小打小闹吧。” “多谢大人解惑,属下明白了!”张云海领命而去,司安修为恢复的事没有瞒他,他心里一下有了底。 一时间,锦衣卫缇骑四出,整个京城顿时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正午,乾清宫: “你这人脸皮倒是真厚,一句玩笑之语,你就把我赖上了…” 睨着身着蟒袍,正趴在餐桌对面狼吞虎咽的男子,陆瑾嘴上嗔怪着,眼中却满是轻快。 “这话要看是谁说了…” “什么意思?” “如果你是以君王的身份说这话,那我立马放下筷子走人。” “那还有其他说法?”陆瑾柳眉一挑,心中有些好奇。 司安往嘴里扒了几口菜,不慌不忙道:“如果你这话,是以未婚妻子的身份说的…” “那待怎样?”陆瑾的好奇心更加强烈。 “啧…”司安砸吧了一下嘴,语气带着调侃:“那按我的理解,你就是嫌我来的太少,太晚。” “……”陆瑾默默捏起汤勺,舀出一大块清炖的莲藕,使劲塞到对方嘴里,脸色却红的彻底。 “真是的,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唔唔…是你先问的…唔!” …… 轻松欢快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饭后,两人对坐于桌前,气氛开始慢慢凝重下来。 “一次逮捕那么多人…从父皇即位以来,便没有这种先例了。” 陆瑾眼中挂着毫不掩饰的担忧,既是对朝廷局,也是对司安。 “那有什么,这几十年没有先例,再往前数的先例可不少…” “可你这次得罪的人太多了,整个京城,光被你抄没的伯爵以上府邸,就有二十多家,这还不算那些京官和皇族……你现在已经站在风口浪尖了。”陆瑾悠悠叹了口气。 “放心吧,我都是凭证据拿人,他们现在无法做到谋权篡位的同时,还保证天下不乱,所以不会直接掀桌。” “他们充其量只能暗地里对我动手。”司安一脸无所谓。 “而如果只是这个层面,你就更不用担心了。” “但愿如此吧。”陆瑾咬唇抬头:“如果压力太大,记得千万别硬顶,还有我呢。” 这话让司安心中一暖,他咧嘴一笑,到:“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另外,这次事情结束之后,户部尚书的位置会空出来,这个位置可是掌管着大魏的钱袋子。” “所以它必须握在自己人手里,否则像之前那样的国库贪墨案就别想刹住,你准备好接手。” “啊?”惊喜来的太突然,陆瑾一时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别告诉我你在外朝没有培植自己的根系啊。”司安吓了一跳,要真是那样,那麻烦就大了。 “哦,这个有的!”陆瑾赶忙应到,随即声音软了下来。 “只是……之前我身边那些人,他们全都在利用我的身份,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没有一个是真心想帮我的。” “可自从你来之后,不仅处处想着我,连那种事情都愿意替我做,还一下子给了我那么大的惊喜,我…我有些不适应。” 看着对方低着头,满脸娇柔复杂的女儿态,司安心中叹息。 陆瑾和萧清漪完全是两种人,后者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在哪里,都是那样冷静果决,狠辣阴毒,甚至后来司安被飞鸟尽良弓藏,她都没有丝毫犹豫。 像陆瑾此刻这样的少女模样,你休想在萧清漪身上见到哪怕一点。 “她这个性子,根本不适合待在朝堂,一离开我早晚出事…” 司安心里正盘算着,怎么让她在争斗的漩涡中不被吞没,下一秒便被陆瑾打断。 “司安。” “嗯?”抬眸看着对面容貌瑰丽,甚至有些小可爱的少女,司安眼神有瞬间的恍惚。 “谢谢你!”陆瑾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念,眼神无比认真。 陆瑾真的很感激,只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才能把自己最真实的那面,毫无顾忌展现出来,而不用害怕身份暴露,或者被利用。 “你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跟我说的?”挣脱对方的硬控,司安咧着嘴笑问。 “这次又是两个身份?”陆瑾嘟着嘴。 “是啊,你选哪一个?” “要我选的话,应该不是皇帝,皇帝是不会跟人说谢谢的。” 说到这里,陆瑾耳根染上一抹嫣红:“但是未婚妻和丈夫说这种话,好像也有些…怪?” “哈哈哈哈”司安爽朗一笑:“这不就结了,既然皇帝不说,未婚妻不用说,那你还把谢字挂嘴边干什么?” “我…”耳畔的绯色渐渐褪了下去,陆瑾眼眶有些湿润。 五年了,她已经五年没有体会过,这种发自内心被人关爱的感觉了。 “你…不会离开我吧?”感动之后,便是患得患失。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司安忍不住伸手,爱怜的揉了揉对方的脑袋。 “先不说我们还要合作对抗大周…你救了我的命欸,在这个恩情没还清之前,我不会走的。” “嗯!”陆瑾一点不反感他这样抚摸自己,甜甜一笑:“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站在你身边…” …… “警大人,名单上的所有人犯已全部抓获!” 北镇抚司,办公堂:张云海抱拳躬身,正对着端坐书案后的司安汇报工作。 第三十一章 :大规模行刑 “嗯,证据都齐了吗?” “齐了,他们还真以为锦衣卫是之前那只没牙老虎,什么防备都没做,结果被咱们来了个突然袭击,人赃并获!” “王喆那边什么反应?” “呵,他还以为咱们会借机搞他,下朝之后就召集府上幕僚,将所有涉及到倪海的东西毁了个干干净净,动作比兔子还快。” 闻言,司安扬唇一笑:“他要没这个警惕性,也坐不上宰相高位,暂时不用管他。” “那这些人犯…大人准备怎么处理?” 张云海现在也犯了难,五十多户,近千口人,锦衣卫的诏狱都快塞不下了。 “怎么处理?”司安眼中露出一丝狠辣,他来大魏,可不是来当好先生的。 “行贿大员,买官鬻爵,草菅人命,甚至公然把手伸进国库里面捞银子,此等罪大恶极之辈,审察必须从快!判罚必须从重!就这么处理。” 张云海眼神一凛,他知道,当初那个杀伐果断,凶名威震大周朝野的司大人,彻底回来了! 虽然人数近千,但倪海却并没有胡乱攀咬,这些人屁股底下几乎就没有干净的。 加上倪海有记账的好习惯,一桩桩一笔笔,所有人跟他的交易都有迹可循。 可这些高官权臣皇亲国戚,平日里实在是嚣张跋扈惯了。 此次即便被抓进诏狱,一个个也都以为司安不敢把他们怎么样,那是硬气的不行。 但在司安那里知道底线的张云海,很快就教会了他们:这个世界有多残酷。 三天,只用了三天,这五十多户案犯便被全部审毕,判罚结果也被初步确定下来。 “犯官总共一千一百七十三人,其中五百三十三人处死,剩余人员从流放到徒刑不等,所有案犯家产全部抄没,充公入库。” 听完张云海的汇报,司安却摇了摇头:“还不够。” 张云海不由的菊花一紧,他以为自己已经够严了,却没想到对方还不满意,于是小心问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司安沉思片刻后,敲了敲桌子:“所有未死刑者,判罚从重一等。” “嘶!”张云海菊花夹的更紧了,他粗略一算,照对方这个判法,那一千一百多人中,最后能活下来的,可能只剩不到三分之一了。 “咱们现在已经藏不了拙了,既然亮了獠牙,那么就要趁着对方还没有形成防备前,一次性把他们整疼,整怕!” “不然以后,就很难有这样的机会了…”司安耐心解释着。 这几天那些犯人背后的巨大能量开始展露,连续三天,每天的朝会他都是被集火弹劾的那个,从开始到结束没有片刻停歇。 哪怕散了朝,回到镇抚司也不能消停,无数警告信像雪花一样飞到他的案头,其中甚至还有不小一部分是死亡威胁。 对这些,司安都是一笑置之,这些人蹦达不了多久了。 相应的,陆瑾也不好受,仅仅三天,弹劾司安的奏章已经装了三大箱子,就摆在乾清宫的殿内。 甚至还有不少官员跑到皇宫里,集体堵门,哭着要求皇帝将司安这个酷吏革职下狱。 好在陆瑾也成功顶住了压力,所有弹劾司安的奏章也不看了,一律留中不发。 就连她人,也干脆跑到了后宫躲清闲,毕竟那些官员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拿自己九族当门票,往皇帝后宫闯。 这种压力一直持续到三天后,在判罚结果出来的那一刻,达到了顶峰。 “酷吏!酷吏啊!陛下千万不能再坐视不管啦!” 司礼监:十几个身着朱紫的高官,将这间本就不大的职房挤的水泄不通。 他们有人老泪纵横,有人癫狂怒骂,就连打头的王喆,也是黑着脸来的。 “诸位大人息怒,息怒,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咱家这就去请陛下来。” 看着一屋火药味冲天的老头,司礼监秉笔王颂不敢耽搁,立刻跑到后宫跟陆瑾禀报了此事。 “处死接近三分之二?!此话当真?” 饶是心中已经有所准备,陆瑾也被司安这雷霆般的杀伐手腕震惊了。 “千真万确,六部的那些部堂和侍郎们,听到这个消息眼睛都红了,若非没有兵权,怕不是当即就得带兵打进镇抚司,和司指挥使拼命。” “哦,就连相国,来的时候也是黑着脸,堵在奴婢的职房中一言不发,看着怪吓人的…” 王颂将那些朝臣的反映,添油加醋报给陆瑾,这反倒让平时被朝臣死死压制的陆瑾心中一松,有种恶气尽出的快感。 连带着对司安的血腥手腕,也不再顾及,而彻底跟对方站在了一起。 她冷哼一声,摆出帝王威仪:“你派人告诉他们:就说司指挥使是完全秉公执法,每个人的证据都是公开可查的,既无冤枉也无错杀,朕无能为力,但是他们都散了吧。” “奴婢遵旨…” 打发走朝臣,陆瑾也立刻离开后宫,躲回了自己的寝殿。 原因无他,实在是那些妃嫔太折磨人了,这几天知道她留宿在后宫,她们那些招数差点没给她整的崩溃。 “看来,得尽快让司安过来,帮忙处理掉后宫的那些麻烦事了。”陆瑾心里想着。 午时,菜市口: 毒辣的烈日炙烤着大地,整个京城大半的人都赶了过来,聚在一起,将这个原本宽敞的地方围的水泄不通。 虽然京城的百姓确实爱看热闹,但能搞出今天这么大阵仗,还是因为司安这次的手笔实在太大! 巨大的长方形高台一天前就已经搭建完毕,面积足有五百多平。 此刻,五十个背后插着亡命牌的案犯,被排成两排跪在高台上,在他们身后,同样五十个提着鬼头大刀的刽子手肃立一旁。 因为这次要斩的人太多,张云海费了老大劲,甚至跑到了周边的县区去借调,才刚好凑足五十个刽子手。 这些罪犯表现各异,有嬉笑,有怒骂,有嚎啕大哭,甚至还有人不停的咒骂着司安。 但因为对方实在没什么把柄在自己手里,加上他们屁股也确实不干净,所以骂的内容,也无非就是滥杀无辜,毫无杀伤力。 而在台下,另有一千多名由锦衣卫押解着的囚犯,正在接受煎熬。 第三十二章:人头滚滚 他们有人运气好,免于一死;但更多的还是被判了斩刑,区别不过是时间问题。 和台上那批到现在都看不清形势的人不同,他们大多选择沉默。 这三天时间,在诏狱那些刑具的伺候下,他们现在唯一愿望就是早点结束罪恶的一生。 “午时三刻已到,大人,动刑吧。” 监斩台上,王颂来到司安身边,轻声说道。 他代表陆瑾出席,作为从小进宫,从最底层爬到司礼监秉笔的太监,他自诩已经见过了这世上,最为黑暗与残暴的东西。 可即便如此,当他看到此刻台下,那黑压压一片即将被开刀问斩的囚犯,心里不禁也有些发毛。 司安点了点头,随后起身,高声道:“午时三刻已到,行刑!” 二十几个七八瓶高手坐镇,没人敢过来演什么刀下留人的戏码,所以这次处决很顺利。 森寒的大刀整齐划一抬起,在囚犯的怒骂哭嚎声中,又整齐划一的落下! 顷刻间,五十道血箭飙射而出,五十颗人头整齐落地,在台上满地乱滚。 原本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人群中很大一部分已经被吓得面如土色,尤其是一些女子,骤然看到如此具有冲击力的画面,她们纷纷肠胃翻涌,后悔自己过来凑这个热闹。 监斩台上,王颂喉头艰难的滚动着,再看了一眼旁边跟没事人一样的司安,他默默低头,在心中发誓以后绝对不能招惹此人。 这只是开始,第一批砍完后,台下的锦衣卫并未立刻上台,收拾现场,而是默契的将,下一波准备行刑的五十人,押到台上,在上一批人的尸体前跪下。 刀起,声震,刀落,语毕。 一批又一批死囚,就这样被一波波推上高台,在短暂的看了世界最后一眼后,被落下的土到无情收走生命。 斩刑持续了将近半个时辰,等一切结束,整个高台已经层层叠叠,垒满了无头尸体,血气冲天! 周边百姓,经过了最初的惊恐后,并未四散离开。 一是随着砍头的人数增多,他们也渐渐麻木。二是司安在行刑之前,就将所有人的罪行当场宣读,百姓们听的都是拍手叫好。 尤其有些被其中囚犯欺压过的,当场就热泪盈眶,给司安跪下了。 如果说司安在锦衣卫内部的整肃,在这些老百姓看来是狗咬狗,漠不关心,那今天他处决这些囚犯的行为,在老百姓们看来,就和青天大老爷无异了。 一时间,司安的赫赫威名,就像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传遍京城的大街小巷。 宰相府邸: “相国大人,这个司安我们一定要想办法除掉他!绝不能留啊!” “此人就是个疯子!八百多人…全是朝廷悉心培养的官员,他竟然全杀了…说杀就杀!” “此人绝不能再留了!否则我等绝无宁日!” 书房里,几个堂官面色潮红,眼中更是快要喷出火来。 显然,司安这一刀下去,是精准砍在整个京城官僚系统的大动脉上了,这些人是真被打疼了! 王喆也是深深吸了一口冷气。 他现在很牙疼,很明显:按照司安的行事风格,如果不是他事先切断了和倪海的一切联系。 加上宰相府中有众多高手坐镇,外加他还兼管着兵部,这斯是绝对敢朝他下手的,毫无疑问! 从这一刻起,他才真正把司安当成了一个对手来看待,而不是所以是可以捏死的蚂蚁。 “根据锦衣卫线人提供的情报:司安身边有二十几个护卫,普遍都是七八品,他本身貌似也是八品后期。”崔永出来汇报。 “而且此人身边还有个韩渊,是陛下派去保护他的,我们要动手,难保此人不会从中作梗。” 王喆顺了口气:“知道了,我会去找人做掉他,但在那之前,我们还有件更重要的事。” “现在倪海倒了,户部尚书的位置空了出来,明天你们随我一起上疏,一定把这个位置拿下来!” 户部掌管着大魏的钱袋子,一旦抓在手里,能捞取的好处绝对是个天文数字。 所以倪海一倒,所有人都对他的位置垂涎欲滴。 乾清宫: “你这下可是把天捅漏了…”陆瑾端坐在龙案后,妆容未卸。 当她听司安回报完中午的“大场面”后,不禁苦笑起来。 “但经此一役,我在大魏也彻底站稳脚跟了,不是吗?”司安找了找眼睛,没有丝毫担忧。 “你呀…”陆瑾满脸无奈:“脚跟是站稳了,但这次你也彻底得罪了无数人,尤其是王喆。” “这个人的性格我清楚,睚眦必报,你几次三番坏他的事,尤其这次,你处你的犯官中,至少五家,都跟他关系匪浅,他一定不会放过你。” “随意,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司安满脸不在乎,活像坨滚刀肉。 “认真些,我跟你说正事呢。” 陆瑾瞪了他一眼,随后语气缓和下来:“这段时间,你就把韩渊带在身边吧,有他在,不管出什么事多少也能拖一拖,我放心些。” 闻言,司安本想拒绝,有天魔诀傍身,他的修为马上就能突破九品,距离宗师,也是指日可待,基本不怕王喆。 可所有事情就怕万一,以王喆的性格,一旦对自己出手,那无疑就是饱和式攻击,他也不敢冒这个险。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啦。”司安抿唇轻笑。 “这才像话嘛…”陆瑾满意点头。 …… 第二天早朝,群臣弹劾司安的烈度不减反增,对此司安毫不意外,毕竟他一刀砍了人家大动脉,朝堂上想活撕了他的大臣,一抓一大把。 他懒得打嘴炮,于是照着就选择装死。 眼见怎么喷司安都没反应,陆瑾也在里面和稀泥,群臣弹劾的力度也渐渐下去。 可就在王喆准备,跟联系好的大臣们一鼓作气,把空出来的户部尚书,直接抢过来的时候,王颂出来宣读了一封诏书。 而就是这封诏书,将他原本完美的计划,瞬间打的七零八落,彻底泡汤了。 第三十三章: 煮熟的鸭子_飞了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工部侍郎邱阙,于任三年实心用事,考核优秀。现!着…升任其为户部尚书!” “臣领旨。谢!主隆恩!”邱阙大步出班,恭敬跪在殿中行了大礼。 陆瑾这份圣旨,就像往一个装满泥鳅的盆中撒了把盐,整个朝堂嗡的一下便炸开了花! 要知道,邱阙之前的职务,还只是一个从二品的工部侍郎,不管是升任一部堂官,还是跨机构平调到其他五部,中间都隔着一条鸿沟。 可别小看这条沟,背景薄弱的官员,可能这辈子都无法跨过去。 而这个邱阙,不仅官升一级,变成了无数同僚羡慕到流口水的一部主官。 更是跨机构调动,从主管工程的工部,调去管了大魏的钱袋子。 这其中的门道隐秘,可大有意思了。 “相国,这…” 崔永有些傻眼,以往的官员调动,皇帝几乎从不插手。 而这次却突然来了这么一手,就连他这个吏部尚书,提前也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他搞不明白今天是怎么了。 迎着崔永懵逼的目光,听着周围嘈杂的窃窃私语,在朝堂中打混多年的王喆,如何还不明白是怎么回事? “可恶!桃子被他们抢先一步摘了!”王喆狭目喷火,面色不善的撇向右侧某个角落。 在那里,同样身为宰相的门下侍中——折冲,敏锐地察觉到这束不善眼光。 发现是王喆在瞪他后,他只是回了一个浅浅的微笑,便扭过头去,仿佛根本不认识此人。 见此,王者心中怒火更旺! 大魏保留着全套的三省六部制度,这也就意味着宰相并不止他一个,他只主管职能最大的尚书省。 而中枢门下这两个省的长官,同样也是相国之尊,但和他就不是一条心了。 中书省还好,虽然和他不是一派,但大方向两人都是基本统一,没有太大冲突。 而门下省就不同了,那个折冲是妥妥的保皇派,三朝老臣,先帝在位时,他便担任了门下侍中这个职位。 而且一干就是四届,到现在,已经足足二十二年了。 而最要命的,就是这个邱阙他还略有耳闻,此人一直在折冲手底下做事,存在感很低。 对方这次搞的突然袭击,可把王喆打了个措手不及。 三省职能划分中,中书省负责决策,门下省负责审核,尚书省负责执行。 本来,按照以前那套流程,他和中书令谭正提前说好,早朝的时候,直接把自己这边的候选人报给陆瑾。 对方也基本都是直接通过,这样你好我好大家都好,事情也能办成。 可对方今天突然之间横插一杠子,直接让他的计划全泡了汤。 朝中选官用人虽然可以推举,但最终决策权还是在皇帝那里。 而折冲的门下省,则掌握着这道任命的审核权。 现在对方打通了陆瑾那边的关节,决策和审核两头都过了,草拟的诏书就具有完全的法律效力。 加上此刻已经公开宣读,除非想彻底撕破脸,否则他们可以说已经彻底没了改变的能力。 “很好…简直太好了!我念你年事已高,本想给你留几份薄面… 可你不仅不珍惜,居然还想反手跟我掰腕子,折冲,咱们以后…走着瞧!” 王喆咬牙切齿,默默把司安和折冲,一起划到了他的必除名单上。 却不知,如果他知道邱阙其实是陆瑾的人时,脸上会是个什么表情。 …… 接下来的几天,司安难得过了一阵安稳日子,就连每天的作息,也规律下来。 卯时起床,辰时到午时处理公务,下午继续着手,对锦衣卫的内部人员进行整肃,晚上回到自己的职房后,便不眠不休,修炼到天亮。 好在修炼天魔诀带来的益处,就是基本可以替代睡眠,否则他这样不眠不休的折腾,即便修为高深,身体估计也快垮了。 而这样拼命带来的收获便是:仅仅两天,司安的修为便已经突破八品巅峰,正式踏足九品,距离被废之前的实力,也不差多少。 与此同时,锦衣卫内部的清理,也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但毕竟,这是一个拥有两座镇抚司,数十位千户官,数百名百户,底下人员无数的,几万编制的庞大机构。 所以即便司安和张云海他们不断努力,进度也快不了多少。 直到现在,也只是勉强将北镇抚司,三分之二的职能部门握在自己手里。 好在一切总算走上了正轨,司安并不着急,饭总得一口一口吃。 当然,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日常任务,那就是——蹭饭。 “你可真有口福,这桌上的菜式是一天一个样,御厨的水平还那么高。” “不像我,平时忙起来,就只能跟着手底下那帮大老爷们,一起搅大勺。” 乾清宫:司安从盘中整只烧鸡上撕下一条腿,美滋滋的啃着。 “好吃就常来……诶,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陆瑾斟满一杯茶水,推到司安面前,随后撑着下巴,憨憨的看着他。 她喜欢此刻的他, 突然多了一张吃饭的,还是个男的,本来喜素的陆瑾,破天荒在御膳房的菜单上,加了好几个肉菜,生怕司安吃不好。 “不过…你这样对我越来越好,我还有些不适应了。” 啃完鸡腿后,司安端起对方递来的茶杯,将其中茶水一饮而尽,砸吧着嘴说道。 陆瑾微微一愣:“有吗?” 要知道,在司安来大魏之前,她的皇位已经有些岌岌可危的架势,只要犯一个大错,便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可对方来了还不到半月,又是整肃锦衣卫,让这支天子亲军,重新变得可靠起来;又是彻查贪案,以雷霆手段处置了一千多名贪官污吏,还顺带把户部尚书这个位置送到自己手中…… 相较从前,她的处境已经大为改善。 因此她觉得,跟对方帮助自己的那些相比,她做的这些事,实在是微不足道。 “如果不是我现在还被外朝那帮人死死压着,早就拜你为国师了,现在这种局面,我能完全相信的…只有你。” 少女满是依赖的吐露真心,那楚楚动人的模样,让司安心中一暖。 第三十四章:黑云压城 “呵呵,其实你不用如此患得患失,我说过,你对我有救命之恩。” “所以只要你不负我,我不仅会将原本属于你的东西拿回来,还定保大魏江山无恙,海晏河清。” “嗯!”陆瑾满脸甜蜜。 “对了,那个邱阙是怎么回事?”司安突然想起两天前,王喆在朝堂上面红耳赤的那一幕,脸上有些好奇。 “我看宣完圣旨后,王喆那股怒火好像没冲着你来。” “嘻嘻…”想到此事,陆瑾掩嘴轻笑,眼中带着一点腹黑,模样甚是娇憨可爱。 “你说那个啊,邱阙原本是黄胸埋下的一颗棋子,只不过为了保护他,折冲折相国便主动请缨,将其招到麾下。” “那日我突然宣布圣旨,王喆八成还以为是折相国进的言,所有的怒火全奔着折相国去了,对我自然就没什么情绪。”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邱阙其实是我的人…” 看着面前仪态万方的陆瑾,司安会心一笑:“那以王喆的睚眦必报,我们现在可得紧紧盯着折相国了。” “暂时不用。”陆瑾笑着摇了摇头:“折相国是三朝元老,皇爷爷还在的时候,他就进了中枢,一直到今天,门生故吏遍布天下,王喆根本不敢动他的,使绊子都得小心翼翼。” 说完,少女看向司安,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倒是你…别看这些天王喆没什么动静,但他现在也闲了下来,我有预感,他很快就会对你出手了。” 闻言,司安嘴角一扬,满脸自信。 “放心吧,这次他不来最好,只要敢来,我就让他们看看清楚…镇抚司的衙门是朝哪开的!” 此言并非他托大,八品的时候他还有些发怵。 但修炼天魔诀踏入九品之后,司安的境界比上一次更加稳固,内力也深厚了不少。 可以说,现在除非宗师境界的高手过来,否则他都毫不畏惧…至少自保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而调动宗师境的高手…放在国力更加强盛的大周,这样的高人萧清漪都要礼遇有加,生怕哪里失礼惹对方不快。 现在就凭他他王喆?不是司安看不起他,他想请别人出面,替他干那些脏活,恐怕话刚说出口,就挨俩巴掌了。 所以司安还真就一点都不带怕的。 “别拖大…待会儿我就把韩渊叫过来,让他跟你一起回去。”陆瑾白了他一眼。 …… 司安的判断非常准确,宰相府,书房: “如此这般,便劳烦夏先生了。” 王喆朝着阴暗角落里,一位冷面黑衣人,恭敬拱手:“事成之后,王某必有重谢!” 大魏比不了大周,宗师境的巅峰强者就那么寥寥两三个,还都是一群迂腐的老顽固。 除非国家危亡之际,否则根本不用指望他们出手,更何况王喆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 他敢打赌,如果自己去找他们说这件事,绝对会被当场拍进墙里。 所以思虑再三后,王喆便改换策略,咬牙请来了当今大魏的顶尖杀手,魅影。 此人的修为虽没到达宗师,却也来到了恐怖的九品巅峰,距离宗师境界,可能就是一朝悟道的事。 而请到这种人的代价,也是相当恐怖。 “二十万两…一个八品的小虾米而已,值得大人如此破费吗?”魅影眼神落在王喆身上,后者顿时就像被刀片刮擦身体,满头冷汗。 他眼神一狠:“当然!此子不除,莫要说我,便是整个大魏的朝堂,以后也无法安稳了!” 闻言,魅影那古井无波的眼中,倒是提起了一点兴趣:“如此说来,我倒真得去会会他了。” …… 不知不觉,几天时间又悄然而逝。 直到王喆即将对自己出手后,这些天司安对自己的作息做了些调整,每天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时间,都缩在自己的休息室中,默默修炼。 这么做的成效也是极其斐然,区区几天,西安的修为已经突破九品初期,踏足九品中期了。 虽然还未完全巩固下来,但经此,他对战胜即将到来的黑手,信心便更足了几分。 而这晚,张云海主动找到他。 “大人,陈武通已经一天不见人影了。”张云海躬身禀报。 自从那天被司安斩断所有臂膀后,陈武通在锦衣卫中的影响力,便越来越弱。 而伴随司安这些天在锦衣卫中,逐渐推开的整肃,陈武通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这一切直到昨天,陈武通罕见提出了请假,司安想都没想就批准了,因为根据张云海的线报,对方跟王喆之间,已经确认有非常深的联系。 结果陈武通离开镇抚司之后,不仅没有回家,人还失踪了。 到现在,已是整整一天。 “呵,看来是等不及了啊…” 闻言,闭目冥想中的司安缓缓睁开双眼。 “看来他们马上就会开始行动,司安,我们今晚要小心了。”一旁同样闭目打坐的韩渊,从入定状态中恢复。 他拿起原本横放在膝盖上的剑鞘,眼神凝重的对司安道。 “王喆不同于他人,他是宰相,这种位置的人一旦出手,便会竭力追求一击成功,这次所派之人…不会弱。” “我明白。”司安也是微微颔首,面色严肃起来。 “云海,你先去一旁的偏房中休息吧。” 司安挥了挥手,如果对方真是九品修为,那张云海绝对连一招都扛不住,待在这里只会徒增危险。 “是!”张云海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沉声应喏后,便果断离去。 待人走后,司安吹熄了灯烛,和韩渊两人静静盘膝坐在那里,守株待兔。 时间就在这种令人煎熬的气氛中,一点点过去。 夜色渐渐入央,刚入夜时,外面偶尔还能听到的几声犬吠,渐渐也消失了。 北镇抚司所在的整条街道,都处在一片死寂中,连风都没有。 颇有些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感觉。 但这种死寂并没有维持太久。 随着时间一点点流逝,突然,司安和韩渊齐齐睁开双眼,一束金芒在两双眼中同时闪过。 “来了!” 毫无征兆,原本紧闭的木门轰的一下炸开! 一柄利剑如利刃切豆腐一般,轻而易举穿过门板,最后在空气中拉出阵阵尖啸,直奔司安脖颈而来! 第三十五章: 刺杀失败,两死一逃! 都是八九品的强者,修为已经累积到那个地步,警惕性谁都不会比谁差。 所以魅影并没有选择偷袭,这种完全没有必要的方式,而是直接正面对攻,想将司安快速强杀,然后再从容撤退。 当然,狮子搏兔亦需全力的道理,身为资深杀手的魅影也很明白。 所以他这次还带了两个帮手。 嘭! 一刀荡开刺向自己的利刃,飞剑偏离原本轨迹,轰然砸在不远处,用“金砖”砌成的后墙之上。 但见原本有近三尺厚的承重墙,在这一击下,竟然比豆腐还不堪,干净利落的被刺了个对穿。 司安虎口也有些微麻,不如挑了挑眉。 见到这一幕,旁边的韩渊震惊无比。 “上次见他动手还是八品中期,这才一个月不到,他怎么就窜到九品中期了?!九品强者的修为那么不值钱吗?!”韩渊道心有些崩溃。 但真正震惊的,还是魅影。 在他的设想中,对方一个八品的小虾米,那种反应速度根本无法躲开自己这必杀的一剑。 所以唯一的可能就两种,要么对方修为太浅,根本没反应过来,就被削去了脑袋。 要么对方反应速度还行,但也只能选择硬接。 而一个八品修为的人,硬接九品巅峰的一剑,结果和刚才也没多大区别,最好的情况也是个重伤。 而现在他看到了什么?一个修为仅仅只有八瓶的小虾米,居然一刀将自己的全力一击荡开了? 而且光荡开就算了,关键看对方表现,好像还不是很吃力的样子??? “魅影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陈武通把这一切看在眼中,顿时也懵了。 “废话…当然是强攻了,你和夜枭先去缠住韩渊,这个人交给我!” 魅影已经意识到这个司安的修为,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八品,自己被王喆坑了! 但没有办法,此刻他们这边已经先动手暴露,而对方两人竟然都是九品高手,就绝不可能让他们如此轻松的出去。 所以今晚要想走,就必须先杀了他们! “不就是个九品吗……比虾米大不了多大点的东西,看我取你性命!” 说干便干,魅影招手唤回自己的佩剑,一马当先掩杀进去! 同样刚刚踏入九品不久的夜枭见此场景,也提刀杀向韩渊! 唯有陈武通处在原地,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的修为在场最低,还没有八品,冲上去大概率是送死。 可一想到王喆的手段,自己如果时刻退缩了,下场怕是还不如冲上去求个痛快…… 再说,自己这边两个九品一个七品巅峰,未必就奈何不了对面那两个人。 念及如此,神武通咬了咬牙,也跟着冲进屋内。 一时之间,好好一间职房瞬间飞沙走石,被拆的七零八落。 魅影的决定非常明智,如果换做一般刚踏入九品初期的人,可能真会在三人的分头进攻中乱了方寸,导致就此殒命。 但他倒霉就倒霉在,又猜错了司安的修为。 刚一交手,魅影的眉头便猛然皱起,因为他发现:对方修为根本不是什么九品初期,而是正儿八经的九品中期! 虽然这身修为暂时还未稳固,但如此一来,魅影快速解决掉对方的想法便成了泡影。 尤其司安的还击也极为伶俐,其招式动作,以及对于内力的运用,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突破中期的九品强者,极为怪异! 在看夜枭那边,情况还不如自己这儿! 夜宵刚踏入九品,却已经是王喆府中能拿出来的最强者,可这种人在韩渊这个老牌的九品巅峰强者面前,却根本没有还手之力,全程都只能勉强招架着。 至于陈武通?别提了,刚近身就被对方看似随意,却饱含内力的一掌拍飞,砸在墙上重伤昏迷了。 “交手的时候分心,可不是个好习惯哦~”魅影正想着对策,耳畔却飘来司安戏谑的话语。 他猛然一惊,瞬间清醒过来,便立刻做出决断! 砰! 一掌家司安震退,魅影连看都没看夜枭一眼,拔腿往外就是跑! 司安并未上前拦截,一个九品巅峰的强者决心要跑,仅凭现在的他,完全拦不住。 夜枭则是面色一惨,杀手心中几乎都没有什么感情可言,更何况他们只不过是临时凑出来的一组而已,对方放弃自己,完全是再正常不过的选择。 不到三秒,魅影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镇抚司的茫茫夜色中,而原本三对二的局面,也瞬间变成二对一。 韩渊的攻势越来越凌厉,他对大魏君王忠心无比,而被其看重,并且也已经证实过价值的司安,在他眼中,就更是绝不允许出事的。 所以这些个杀手,今晚必须死! 眼瞅着自己马上要败北,夜枭很清楚万一自己被活捉,自己的家人便一个也活不下来! 他心中一狠,果断咬碎含在嘴中的毒囊。 毒素顺着喉咙流到胃里,随后三息不到,夜枭胸膛一阵抽搐,便嘴角流血倒地不起了。 再看陈武通,因为刚才挨的那一掌伤到了心脉,在那躺了半天又无人救治,此刻已经一命呜呼。 一场闹剧般的刺杀,就此结束。 王喆信誓旦旦派过来的刺客三人组,此刻两死一逃,整个刺杀行动也宣告失败。 让人过来处理现场,司安和韩渊在院中并肩散步。 既然能被王喆派过来,那都不用想,他俩身上一切可以调查的线索,无一例外全是被掐断的状态。 所以他们没无聊到去搜那两个人的身。 “看不出来啊,你小子藏的还挺深…” 拍了拍司安肩膀,韩渊咧嘴一笑:“还需不需要我陪着?这次的刺杀虽然失败,但我估计王喆也不会善罢甘休。” 司安摇了摇头:“我在大周的时候,九品高手都是凤毛麟角,雇佣一个都能让一地首富倾家荡产,更别说培养了…” “这次王喆一下折了俩人,其中那个服药自杀的九品八成是他培养出来的,蒙受这么大损失,如果他还有脑子,就应该暂时消停了。” 韩渊觉得对方说的有理,微微点头:“有道理,跑的那个九品巅峰我见过,是个职业杀手,这种人纯粹就是拿钱办事,非常惜命,估计不会再来了。” 第三十六章 :战云再起 哐啷! 造型精美的青花瓷茶杯,被狠狠摔在地上,瞬间四分五裂。 连虎口茶水都顾不上擦去,王喆大步上前,伸手便揪住对方衣领,双眼通红,目呲尽裂! “你说什么?!刺杀失败了?陈武通和夜枭全死了?这怎么可能?!” 这一幕,可给边上几个幕僚吓得够呛。 然而还不等他们上前劝阻,对方便伸手一挥,将王喆锁在自己胸前的胖手一掌拍开,声音森寒。 “王相国,此事,你怕是没那个资格兴师问罪。” “你这话什么意思?!”被拍了个踉跄,王喆心中怒火已经快要燎原,但同时也清醒过来,想到对方那恐怖的九品巅峰修为,没敢再动手。 “你还好意思问我?”魅影冷笑一声,脸上同样愤怒无比。 “之前是谁信誓旦旦保证,说司安的修为,充其量也就只是个八品?这大话谁说的?” “怎么…他不是八品吗?”王喆也意识到情报好像出了问题。 魅影见对方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搞清楚刺杀目标的真实修为,当即就炸了:“什么八品!那家伙的修为已经到九品中期了!” “什么…”王喆面色大骇。 “别那么看着我!今日若非我跑得快,指不定就跟那两人一样,栽在镇抚司了!” “堂堂一国宰相,弄了十多天,居然连一个锦衣卫指挥使的修为,都摸不出来,害我栽了这么大一个跟头…王相国,咱们的合作,到此为止!以后有事不要找我!” 说完,魅影也不管还在发愣的王喆,踹开木门,几个闪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哦对了,我那十万两的尾款,相国大人最好别打什么歪心思,否则…呵呵。” 回过神来的王喆,听到这句话,简直快要被气死了。 不仅是因为那二十万两银子打了水漂,还把自己花费重金,细心培养,好不容易拿资源喂出来的翻盘杀手锏——九品杀手夜枭,给一块搭进去了。 更重要的是:这次失手,也就意味着短期内,他除掉司安的最佳时机已经消失。 且日后很长一段时间中,他都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逐渐做大,无法有效反制。 这让王喆怎能不怒? “相国大人…我们现在怎么办?”一个幕僚端着盏新茶,小心翼翼上前问道。 “还能怎么办?这次刺杀失败对方毛都没少一根,我们可是伤筋动骨…” 好歹在相国的位置上待了这么久,认清现实后,王喆立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接过茶盏抿了一口,眼中闪过一抹阴沉:“就暂且先让他嚣张一段时日。” “我们…徐徐图之,只要他人还在大魏,我们总能找到机会。” …… 那晚的刺杀,双方都出乎意料则将消息封锁,没有对外界透露丝毫。 王喆自不多说,司安也不想闹大。 万一将对方逼急了,豁出去整个宗师过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与之相比,加紧巩固,和拓展自己目前的实力,才最为重要。 大周军事力量稳压大魏一头,如今又得了镇南关… 司安很清楚,萧清漪是绝不会给自己留太多时间的,要不了多久,南境必起战事! 所以往后的一个多月,司安彻底变成了大忙人,整日不是在打坐修炼,就是在和张云海他们一起,对锦衣卫的人员结构进行大清洗,大换血。 不是他肚量小容不下别人,实在是大魏朝堂局势尤为复杂。 百官联手,将皇帝权柄死死压制,同时还分成无数派别,党同伐异。 那些没有掌控武装力量的官员,在这样的棋局中通常只有一个结果——炮灰。 所以,不管为了陆瑾,还是为了自己,他都必须拥有一支彻底可控,安全可靠的武装力量。 尤其锦衣卫生为特务机构,里面哪怕最低层的缇骑,身上都不知道揣了多少个心眼子,他不能不防。 好的功夫不负有心人,在连续一个月高强度工作,甚至连陆瑾那边的饭,都没怎么去蹭的情况下,司安终于等来了属于他的收获。 “禀大人:刚才五队来报,东南一隅的锦衣卫,也已基本掌控。” 听完张云海的汇报后,已经解除绑定状态的司安,轻轻颔首。 “做的不错,告诉兄弟们不要怕累,加快速度,一定要抢在萧清漪发兵大魏之前,将南境的情报系统彻底捏在我们手里,这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走向!” “属下已经回信通知他们,只有这场仗打赢,我们在大魏的处境才能彻底扭转!”张云海面色的凝重,这里面的分量他再清楚不过。 “很好,你先去忙吧。” 挥手禀退张云海,司安轻轻舒了口气。 他从跟随自己来到大魏的手下中,抽调出二十人,分成五队撒往南境。 这些七八品千户官们的唯一任务,就是将整个南境的情报系统,尤其是卫所连成一片。 经过一个多月的努力,这个举措已经初显成果,虽然整个南境的情报网,还没有强到如指臂使的程度。 但到目前,也已初步连成了一个整体,甚至很多地方早已荒废的锦衣卫,也被重新建立起用。 而掌握着这张大魏目前最强情报网的人,就是他。 不仅如此,在跟天魔诀死嗑一个月之后,司安的修为也已经进阶到了九品巅峰,真正回到了曾经那个意气风发的时候。 但相比以前的那个他,现在的司安,无疑要成熟低调太多,那场大起大落,教会了他很多东西。 …… 时间匆匆流逝,又是几日过去。 这天清晨,司安已经彻底稳固住了境界,正准备闭关三天,冲击宗师,却被一个线报直接打断。 “消息可靠吗?”看着被八百里加急送到手上的信件,司安神色瞬间凝重下来,安稳日子…要结束了。 “绝对可靠!前段时间我们往镇南关内撒了几颗钉子,这消息就是他们报回来的。” “也就是说:朝中那些大臣还不知道?” “是的!他们增兵很隐秘,边境上的夜不收极难察觉,而且我们走的是锦衣卫专用的情报传输网,不仅隐秘,速度也比他们快很多。” “我们的情报网还很脆弱,不宜暴露,你做的很好。” 闻言,司安也顾不上冲击宗师了。 第三十七章 :那就打! 司安当即翻身下地,吩咐道:“准备更衣早朝,从今天开始,咱就彻底没闲暇日子过了。” 司安一语成谶,不过点爆这个炸药桶的,却不是他。 “启禀陛下:臣有本要奏!” 早朝:鸿胪寺唱名结束,奏事环节刚开始,还没等司安开口。 三朝老臣门下侍中折冲,便清咳一声,抱着笏板缓步出班,声音低沉撕破了朝堂上的歌舞升平。 包括司安在内,所有人都有些懵。 因为这个历经三朝的老相国,最近几年其实是很低调的,轻易绝不发表意见,除非真碰到军国大事。 可这些年大魏并没有什么战事,哪怕火药桶一样的镇南关,这些天也是安静的出奇。 周国的确派了兵过来驻守,但也仅此而已了,之后一段时间异常安静,就仿佛对面已经把这块地方给忘了。 而折冲偏偏在这个时候出班奏报…陆瑾心中一凛:“折爱卿但言无妨。” “谢陛下!” 折冲先行一礼,随后神情严肃道:“臣的老家在南境郸台县,昨日深夜家中来信,言明镇南关附近有异动。” “据家中守丁禀报:这几日,每到夜深人静之时,镇南关附近都会响隐隐的马蹄声,似乎是有军队调动。” “哗!”折冲的话一石激起千层浪! 且不说镇南关就在郸台县境内,就折冲的个人威望,也没人觉得对方会拿这种事开涮。 “马蹄之声?”陆瑾一颗心瞬间悬了起来,有些紧张,又抱着些侥幸向折冲求问:“卿家所言当真?” 折冲却是微微叹息:“老臣岂敢拿这种事情诓骗陛下,来信的守丁,是从小便跟在臣身边的家将,知些兵事。” “正因如此,他是再三确认之后,才向臣禀报的此事,估计边境的军报,这几日也便要到了。” “如此说来…周国已经发兵了…”陆瑾面色已经凝重无比,喃喃自语。 折冲摇了摇头:“虽然每晚都有人马入关,但每次也只是持续一两刻钟,人数不多,且运粮道也无甚动静。” “所以发兵应该还暂不至于,但周国往镇南关增兵,却已是摆在面前的事实。” 见此,朝堂上那些平日党争中凶相毕露,恨不得打到你死我活的官员们,却全部慌了阵脚。 那一张张满是土色的脸,全无平日搞内斗的威风。 司安却是面无表情,这些事他早已知道。 不过对于折冲这位八十多岁,根本不在军中任职的老人,居然还能这么关心国家的军事安全问题,且敢于撕破朝堂这层烈火烹油的外衣,司安是颇为敬重的。 他也出班奏道:“启禀陛下:臣昨日也收到了镇南关的线报,周国确实在往镇南关增兵,只怕离战争爆发已经不久。” 两份情报相互印证,直接坐实了镇南关的残酷现状,朝堂上顷刻之间,更是人心惶惶。 从陆瑾决定,要用镇南关换取司安来到大魏之时,周国借由此关向大魏发兵,便已成定局,区别只是早晚的事。 这一点朝堂之上人人皆知,但几乎所有人都以为周国接手镇南关以后,好歹会先花个几年时间稳固边境态势,不至于来的这么快。 所以朝堂之上,以王喆为首的掌权者,他们制定的策略就是徐徐图之,一点点增加南境的防御力量。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个女帝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这一下可要了亲命了。 别的不说,按照目前局势,恐怕粮草军械入关之日,便是周国正式向大魏进兵之时! 念及如此,朝堂上绝大部分官员看向司安的眼神,都隐隐带着不善,甚至怨愤。 陆瑾却不管那些,司安这一个多月的所作所为,带给她那一个又一个惊喜,她都看的真切。 在她眼中,对方就是自己目前最大的依靠,最值得信赖的人,且能力也是毋庸置疑的。 所以她立时便问道:“司爱卿,对此事你有何想法?” 这一幕落在群臣眼中,让众人眼酸无比。 所以都不说王喆等人还在稳坐钓鱼台,就算对方允许… 可按照目前这种局面,他们即便再想趁此机会捞点功,也只能偃旗息鼓干瞪眼——没那个能力知道吧。 司安却一脸的不卑不亢,沉声道。 “如今局势,退是绝无可能的,一旦镇南关被周国彻底打造成前沿堡垒,整个南境便岌岌可危了。” “而一旦被他们趁此机会拿下整个南境,届时,面对京师到南境的千里沃野,周军便可长驱直入,我军将再也无险可守,大魏便有倾覆之风险!” “所以臣的意见:既然周国已经开始筹备,我方也便无需顾忌。 不如趁此机会,直接在南境与周国决战,彻底错掉他们的锐气,如果能顺手拿回镇南关,那便再好不过。” 话音落下,还不待陆瑾回复,户部尚书崔永便冷笑一声跳了出来。 “黄口小儿也敢在此饶舌!”他指着司安的鼻子,满脸正气凛然,不知情的看了还以为这是个大忠臣。 “在南境与周军决战?也亏你敢说这话,我大魏军队目前是什么样子,朝中各位可清楚的很!” “现在镇南关尚在敌人手中,此时与敌决战,我军半点便宜都讨不到!甚至一个弄不好,为数不多的边军精锐也会一并葬送!你到底是何居心!” 崔永这番话掷地有声,听得其他朝臣纷纷点头。 毕竟大魏兵弱是客观事实,加上近些年崇文抑武,军中武将凋零,即便出了些有本事的将军,也因兵源素质太差,胸中韬略根本无法有效施展,故而连年吃亏。 现在朝中武将断代严重,统帅将军一个比一个难找。 如果真按司安的方法,在南境和周军大战一场,那么大魏兵败,几乎是必然结果,别说赢,满朝文武,甚至都没一个人敢保证能打成平局。 但陆瑾神色却顷刻转冷,她静静盯着崔永,只把对方盯的浑身发毛,这才幽幽开口。 “鸿胪寺卿。” “臣在!”负责记录纠察百官礼仪的鸿胪寺卿,薛存善立刻出班。 第三十八章 :编练新军 “未待传唤,未经禀示,便擅自打断君主,口出恶语辱骂重臣,此等该当何罪?” “回禀陛下,此为严重的君前失仪,按大魏律,当施以廷杖三十!”薛存善毫不犹豫沉声说道。 “那你还愣着干什么?”陆瑾神色愈发森冷。 这个崔永仗着自己是王喆的人,无人能动,几次三番在朝会上故意针对司安,今天更是把她当空气。 就连他女儿,那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后宫那么多女人,就淑妃跳的最欢,那天下药的仇,陆瑾还记着呢!早就想收拾他了。 “是!”薛存善大手一挥,两个手握金锤的大汉将军立刻上殿,大步来到崔永身后,抬手便架住了崔永的两条胳膊。 感受到双肩传来的痛楚,崔永立马就慌了,咚的一声跪在地上就开始嚎。 “陛下息怒啊,臣知错了…” 崔永能在三年之内,从一个小小的吏部主事,升任为正二品的堂官尚书,基本全是王喆在里面操作,他唯一的本事就是充当对方的马前卒,打打嘴炮。 这种人,你是不能指望他干实事的,甚至都是打嘴炮,他连那些言官都比不了,至少人家被庭杖,那都是求之不得,一点痛算什么? 可崔永就不同了,三十棍?打完估计屁股都开花了,他才不想遭这个罪呢。 “拉下去!”陆瑾却满脸不耐,显然这次是动了真火。 “是!”两个大汉将军没再犹豫,架着哭天抢地的崔永就给拖出去了,半分钟后,店外响起一阵凄厉的惨嚎。 王喆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陆瑾今天居然这么强势。 但奈何崔永属于是自己太跳太蠢,非要往枪口上撞,他想求情都找不到理由。 王喆索性也就不管了,反正大汉将军下手有分寸,三十棍子打不死人。 但这一幕落在其他朝臣眼中,却别有一番含义。 众人想不通,平日一向性子柔和,甚至有些懦弱的陛下,怎么一碰到涉及司安的事情,态度都会来个一百八十度转弯,强硬到让人无法理解。 甚至今天连王相国吃了瘪,都罕见的选择忍气吞声。 这个司安……在陛下心目中,地位貌似不一般呐… 没有管朝中众人作何感想,收拾了崔永后,陆瑾便立刻回过头,满脸期颐的看着司安:“司爱卿,你继续说。” “是!”拱了拱手,司安内心有些感动。 这样彻底的信任与维护,在萧清漪那边绝不存在。 这让他心中想法更加坚定,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陆瑾,这一仗,他都必须要打好! “大魏军队的情况,臣这一个多月来也打听到不少,兵弱将寡,军纪涣散,还有兵源问题…隧,如果照崔尚书所言,统领现有军队去和周军作战,则我军必败,没有悬念。” 闻言,陆瑾眼中露出一抹失望:“这些情况朕又何尝不知…可,难道就真的没办法了吗?” 司安当即摇头:“办法当然有,臣此次从周国带来几十位属下,全都是在周国军中立下赫赫战功的总兵参将。” “他们都是臣一手带出来的悍将,不仅通晓周军战术的强项和弱点,战场厮杀坐镇指挥更是个中翘楚,就连练兵之术,也是炉火纯青。” “如果陛下授权,让臣招募新兵,编练一支新军,则臣保证:最多月余,这支军队的战斗力不敢说碾压大周所有军队,但绝对不会比他们任何一支差!” 闻言,陆瑾一双杏眸瞬间亮了起来! 她不是傻子,相反,卧薪尝胆这么多年,她对朝中之事有着相当高的敏感度。 司安貌似只是在讨要权限,好练兵备战,但结合她此时的处境,陆瑾便知道:对方这是在想尽办法,为她打造一支真正属于自己的军队。 京城的禁卫军已经被渗透成了筛子,阳奉阴违,锦衣卫毕竟主要职能还是特务。 所以,像这种可以光明正大打造属于自己的军队,朝臣还没办法说什么的机会,真的相当难得。 “准!”念及如此,陆瑾一口便答应下来,仿佛生怕朝中大臣出来找麻烦。 “需要多少人马,你下朝后列个单子,相应的武器,铠甲,战马,以及后勤物资,郑会着户部给你全额调遣。” “谢陛下!”司安躬身抱拳,他抄家所得的那些银子,基本都花在构建情报网上了,现在对方肯从国库支取军费装备,那自然最好。 陆瑾满意颔首:“朕把新军,和整个南线军队的指挥权,全部交给你!你可便宜行事、先斩后奏,司爱卿,有信心接下这副担子嘛?” “臣,万死不辞!”司安躬身抱拳,轰然应诺,看得其他朝臣眼热无比。 而一想到对方要真的带兵上战场,这些眼热的人脑袋就冷下来了。 文臣和武将这两个群体,看似不怎么相干,其实相互之间的影响非常大。 大魏近些年对外战争屡次失败,造成武将凋零,军纪涣散,看似只影响到了武官,实际上也逐渐抽走了文臣的脊梁,没有人再敢投笔从容,奔赴战场。 所以对于司安不知天高地厚,就接下编练新军和南线指挥,这奇重无比的两副担子,绝大多数文官朝臣,都持着嘲讽的态度,觉得对方一定是疯了。 甚至很多人,已经在等着看司安兵败被俘、或者被杀的笑话。 但这一仗,司安终究会再次狠狠抽上他们几耳光。 一散朝,司安便马不停蹄的开始忙活。 所以说镇南关这个南境最重要的枢纽,此时已被大周攥在手里,但它周边那些成套的防御设施和暗堡,大魏军队却并没有撤出。 这也就是为什么,萧清漪会迫不及待往镇南关增兵的直接原因。 而仅凭镇南关这一座关口,大周不可能在里面塞下多少兵马,所以此战双方参战人数并不会太多,估计加起来都不会超过十万。 这也就是为什么,司安敢拍着胸口接下这场战役的指挥权。 如果战场规模再扩大几倍,那么按照大魏目前的军队状况,他也无力回天了。 第三十九章 :全力支持 “根据线报:当前镇南关守军已达五千余人,且在按每日一千人的速度递增,大周境内,相应的粮草军械,也在加紧赶制、运输。” 北镇抚司:张云海正拿着手中单据,向司安禀报双方情况。 几十位高手坐镇,加上二三十万两银子撒下去,一个月间,司安的努力出显成效。 比起那些无头苍蝇般的朝臣,他手中掌握的信息可以说详细到发指,自昨晚那封书信开始,每隔几个时辰,都有最新线报从南境传来。 司安起身踱步:“也就是说,按照周军目前的增兵态势,距离真正发兵,最多只有一个半月,而少则只有三十天?” “是的,镇南关周边要塞,大多还在我军手中,仅凭镇南关,最多只能容纳五万军队。”张云海认同的点头。 事实上,一个半月都是保守估计,周军目前之所以增兵那么慢,纯粹就是不想把动静搞太大,引起大魏朝堂的强烈反弹罢了。 但这种情况无法延续太久,到了中后期,随着城中军队增多,保密失灵,加上各项准备也在逐渐完善,周军增兵速度一定会加快。 这个时间,估计会在三十天上下浮动。 分析清楚状况后,司安立刻作出对策。 “云海,你立刻从大周过来的这些兄弟们当中,选出三分之二,另外,我再从锦衣卫里给你抽出两个千户。” “你此次的任务:三天内从京城招募两万良家子弟,一定要家世清白,待遇给到边军的三倍。” “剩下的时间,拿出你们所有的本事,我不管你怎么训,总之一个月后,我要这支军队像一柄出鞘的利刃一样,所向披靡!” “是!”张云海抱拳零命,随后有些迟疑的说:“可是…两万?大人,周军在镇南关至少能囤五万人,这还不包括压境的大军,两万人?这够吗?” 闻言,司安却是咧嘴一笑,他拍了拍张云海的肩膀。 “忘了我当初教你们的东西了?兵贵在精,而不在多。我们现在人手有限,拉出两万人的队伍已是极限,再多,就会影响战斗力。” “况且那些边军的妻儿老小可都在南境,他们没有退路,不会眼睁睁看着那点沦陷,所以尚且可堪一用,这种情况,我们手里握着这两万人,足够了。” 司安循循善诱,事实上,如果不是担心朝中那些老狐狸和边境武将勾结,坏他的事,司安都准备直接去接管南境军队了。 “属下明白了!”张云海恍然大悟,瞬间心潮澎湃! 他想起之前跟随司安,打下的那些以少胜多的大战,每一场,都堪称奇迹! 可后来司安被女帝猜忌,手中兵权被一削再削,就再也没这种机会了。 而现在,随着司安重新掌握军权,那股战阵搏杀的豪气,仿佛又回到了眼前,这个年轻男子的身上。 而且这一次,大魏皇帝对他的信任程度,远胜萧清漪,他们再也没有顾虑! …… “两万人?够吗?” 乾清宫:陆瑾听到司安的汇报后,也是无比惊讶,问出了和张云海一样的问题。 实在不是她妄自菲薄,而是在她的印象中,大魏士兵和大周士兵的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层面,战损比普遍都在一比三,甚至有时候都能达到夸张的一比五。 这种情况,她实在无法想象,司安要怎么用两万人,去硬扛对方的五万大军,恐怕防守都够呛。 “这些天,我将大魏的布政、刑名、军事的所有情况都大致摸了一遍,据我观察,大魏目前军力之所以如此羸弱,主要有三个原因。” 司安与陆瑾私下的谈话,气氛一向无比融洽自然,甚至没有君臣之别。 “哦?什么原因?”陆瑾满脸好奇,她的军权被朝堂上那帮老油条限制的非常死,就连禁军都是阳奉阴违,更别说大魏的其他部队了。 她只有名义上的所有权,至于指挥和调遣,甚至平日的训练,她都根本插不上手,也无从得知军队实况。 司安耐心和她解释:“其一:大魏军队兵源太差,这边民间有句俗语,叫: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军队里那些士卒七成以上出生低贱,甚至有些干脆就是社会上的青皮流氓,甚至获罪囚犯,被充入军中。” “为何会如此?我大魏所有军队兵员,具是全资招募,平日只需专心训练,不用从事生产,一律开支朝廷全包,每年军费开支无算,怎么还会出现如此严重的情况?” 陆瑾满面震惊,这方面传言她只是略微有所耳闻,却没想到情况已经如此严重。 “这就要说到第二点了。”司安竖起手指。 “募兵制度固然好,可这必须保证军队的管理层要清廉刚正,所有军饷全部发放到位,武器装备和训练也不能落下。” “而这一点,恕我直言,整个大魏没有几支军队能够做到,绝大多数军中将领都在吃空额喝兵血,士卒收入微薄,甚至有时连肚子都填不饱。 加上他们又不能从事生产,所以那些良家子弟在看到军中现状后,但凡能在别的行业做下去,有一口饭吃,都不会选择当兵。” “其三就是冗兵和以文制武,朝堂之中那些武将,被文官压的有多狠,你应该清楚,我就不多说了。” “原来如此…这群混账!” 陆瑾胸口剧烈起伏着,她万万没想到,当初父皇在位时,还颇具战力的大魏军队,不过十余年时间,便被这帮蛀虫弄成这个样子,心中怒火狂烧。 司安见此,适时说道:“所以这次编练新军,我就准备从这几个方面着手改革,一旦成功,新军的战斗力将会有一个质的飞跃! 再加上此次战争属于守土卫国,将士们也必定用命。所以我才说,这次招募两万人,完全足够。” 陆瑾深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下心中怒火,她转头看着司安,满脸感激与郑重。 “你尽管放手去做,这支军队的一切权利,我都交给你,你要做什么,我全力支持! 只求你一定要练好这支军队,挡下大周的铁蹄,拜托了…” 说完,陆瑾竟然直接起身,对着司安行了一个女子专用的万福礼。 第四十章:恐怖的待遇 卸下男妆的陆瑾,此刻尽显女子温婉,尤其是那盈盈一福,那纤巧体态,连宽大的袍服都遮掩不住。 在此刻,陆瑾这个苦苦支撑的假皇帝,终于找到依靠,可以卸下伪装,做回那个纯洁善良的真公主。 司安心中颇为感触,他也明白,对方之所以会如此,不仅是因为他们之间还有一层夫妻之名,更重要的是:对方现在真的没人可以依靠了,自己是她唯一的希望。 他轻轻扶起陆瑾,悠悠一叹,语气温柔的道:“你我之间,还用说这些客套话吗。” 闻言,陆瑾顷刻便湿润了眼角:“嗯…” …… 得到最高掌权者的全力支持后,司安再无顾忌,从征兵这个环节开始,就将大魏原本的制度彻底推倒,可谓大刀阔斧。 大魏普通军卒,每月薪俸按规定能有三两纹银,包吃喝住宿,甚至还会发许多米面粮油,可以说是旱涝保收。 边军因为要顶在战争一线,待遇还会更好。 但众所周知,规定没法直接变成现实。 而大魏目前军队的现实,就是官员贪墨横行,吃空饷喝兵血更是猖獗到了吓人的程度! 一支五千人编制的军队,各种装备粮饷,都是按这个数额配发。 可实际上,里面真正能动的活人,却普遍只有两千左右,剩下人员的粮饷,全进了各级将官的口袋,能过三千,就算是主将清廉了。 而就连那些真正服役士卒的粮饷,将佐们也不肯放过,经过层层盘剥,原本定好的三两月俸,真正到士兵手里的,能有一半就相当不错了。 而但凡这个士兵有点爱好,例如酗酒,这点银子都够呛能养活他自己。 加上朝廷长期以来形成了以文制武的风气,武将无论品阶多高,见了文官都自动矮三分,甚至有时候连太监都能把他们呼来喝去。 所以自打陆瑾皇兄登基,民间对于军卒的歧视越来越重,今天甚至都已经发展到罪犯流氓的聚集地了。 所以新军刚刚打出招募旗号时,京城中的百姓们并不买账。 在他们看来,这是所谓的新军,跟以前那些招兵的部队没有任何区别,进去的八成又是被盘剥喝血。 而且听说这支部队训练好以后,还要被拉到南境和周国军队正面硬刚…… 吃空饷喝兵血就算了,现在还要他们拿着这么一点钱,去给那些老爷拼命,buff叠满了都。 所以刚开始,新军的招募点不能说是小猫小狗两三只,那只能说是门可罗雀。 事情传到那些朝臣耳中,一时间,对司安的嘲讽声络绎不绝。 王喆心情更是难得好了一些,职房中的他抿了口茶,冷哼一声。 “照这个速度,别说两万,一月之后,他司安但凡能招够一千人,都是京城傻子太多。” 可惜这股得意劲在群臣之中,还没怎么起来,就被司安的反手一击,彻底打了下去。 “新军招兵:普通士卒月俸十五两,小旗官月俸三十,总旗五十,往上依次递增!” “另:体检审核合格者,入伍后一次性发放入伍金五两!其家中田地免租三年,家中徭役亦免!” 新军各个招兵点,几乎同一时间张贴起告示,张云海特地找了一些识字的人,站在一旁大声宣读,一个时辰一钱银子。 大魏京城居民百万,但就业压力相当大,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许多识字的读书人挤破头都想抢到这个机会。 读一个时辰就给一钱银子,这钱来的简直比抢的还容易。 而在这些人的带动下,不到片刻,各个募兵处便围满了人。 而听着那些人的宣读内容,围观的百姓无一例外,全都震惊的合不拢嘴。 “啥?月俸十五两?我没听错吧?” “入伍还给入伍金?还是五两?朝廷钱多的没处花了?” “这些都不是重点,关键是免税免徭役啊!这可是那些举人进士老爷才能享有的权利啊…这,怎么看怎么假啊。” “我听说这个新军,是陛下全权授予锦衣卫指挥使,司安司大人组建的…” “呵,依我看呐,这位司大人,要么就是人傻钱多脑袋坏掉了,要么就是哄骗我等,想把人诓去南境。” 嗡嗡的议论声此起彼伏,那些原本对星君漠不关心的京城百姓,此刻无论态度如何,却都开始对这支军队产生好奇。 “募兵要求:成年男子,十七到三十二岁之间,身体健康无疾病,良家出身,心性纯良。” “作奸犯科服刑者,不要!” “体有纹身刺青者,不要!” “泼皮无赖,市井流氓者,不要!” 而听到书吏宣读的,对入伍人员的要求时,百姓们的议论声顿时便激烈起来。 “啥玩意儿?有刺青不要?”一个光着膀子,胸口描龙画风的男子有些傻眼,随后满脸不忿。 要知道其他魏国军队,那一个个都是恨不得求着人进来,别说之前就有刺青纹身了,甚至很多人进了军队后,还会被在额头刺字,以便和普通百姓作出分别。 这种额头刺字的刑罚不止军内,甚至很多地方的盗贼流寇也会享受,所以后来但凡当兵的便有了另一个称呼——贼配军。 “这要求也太高了。”有人感叹到:“兴许,这事儿是真的呢?” “我看也是,他要真想诓骗我等去当兵,大可不必设这种限制。” “是啊,翻遍整个京城,能符合这些条件的人,也没有多少啊。”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讨论着,热情越来越高,没办法,每月十五两的薪俸实在太诱人了! 而且这还是基层士兵! 要知道,此刻大魏其他军队的基层士兵,每月能领到二两银子,都实属不易,大部分都是一两多,勉强糊口而已。 即便待遇比较好的边军,基层士兵每月的俸禄也不过三四两,这已经让很多人眼馋了。 现在他们听到了什么?一支新组建的军队,最基层的士兵,月俸就来到了恐怖的十五两,是边军的四倍多,其他军队的接近十倍! 这样高的薪俸,放眼整个大魏,亘古未有! 所以一时间,那些募兵点周围,无数百姓都已经跃跃欲试。 第四十一章: 体检 “阿兄,我们要不要过去试试?”人群中,一个十七八岁,衣着寒酸,却无比的清秀少年扯了扯身边青年的衣袖,满脸期待。 被他唤作阿兄的青年皱着眉,有些犹豫,显然也拿不定主意。 见对方犹豫,少年再次鼓动到。 “这告示上写的清清楚楚,只要检查通过,每个人都能当场拿到五两的入伍金,家里也能免税免徭役,咱们两个一人五两,那就是十两,完全足够给娘亲治病了!” “家里已经停药两天,娘亲的病不能再拖了!燃眉之急啊!” 他们的母亲不幸染病,可大夫开的药方中,却有一味比较名贵的药材。 加之今夏京师附近刚发了一场洪水,无数流民涌入京城,只要给口饭吃什么都干,能赚钱的活计都被抢完了,这才把两个弱冠少年逼到这副田地。 终于,在弟弟的鼓动下,哥哥咬了咬牙,心想反正他们告示贴的满京城都是,应该不会骗人,实在不行,大不了他再带着弟弟悄悄逃出来便是。 念及如此,兄弟两个对视一眼,一起来到募兵处。 “军爷,我们是来当兵的…” 有一个打头的,后面的人便一拥而上,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 一时间,整个京城内的慕兵点,很是热闹了一番。 但正如告示上所写的那般,新军对于兵源要求,可不是一般的高。 所以绝大部分报名的,在基本信息这一块就给刷了下来,一时愤懑不停。 “当个兵而已,又不是朝廷选官老爷,恁多要求作甚!” “规矩就是规矩,新军薪俸丰厚无比,却不是谁都有资格拿的,麻烦让一让,不要挡着后面的人。” 面对面前应征者的抱怨,负责募兵的锦衣卫淡淡扫了对方一眼,硬邦邦的顶了回去。 …… “姓名?” “赵文(赵武)” “年龄?” “十九(十七)” “家庭住址?” “永安坊……” “家里做什么的?” “先父曾经营一家裁缝铺,只是后来没落,现在靠着家母接些缝补活计度日。” “嗯,在衙门中可曾留有案底?可曾作奸犯科?” “没,没有,我们都是良家子弟,从未干过那触犯律法的事情。” “可识字?” “读过两年私塾…略识几个字。” “……” 赵文赵武两兄弟小心翼翼,回答着锦衣卫的问题,这些问题刚开始还算正常,但往后便越来越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你们为何加入新军?” “啊?”对方一句话给赵文问懵了,入伍吃粮,当兵打仗,这不是天经地义举世皆知的事吗?还要问? 赵武却是个老实孩子,当即咬着唇答道:“家母病了,京城又来了一批流民,所有活计都被他们抢完了,我们没钱给家母治病…” 不管大周大魏,均是以仁孝治天下,见两个孩子如此孝顺,无论周围的人还是锦衣卫,神色都温和下来。 “那你们知不知道,此次新军成军后,便会立刻开赴南境,与周军作战,介时性命都有可能丢掉,你们还愿意来当兵吗?” 闻言,两个少年立刻点头,神情无比坚定。 “我兄弟二人幼年丧父,家母为父守节,不肯改嫁,硬生生将我兄弟二人拉扯到大,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如今家母重病,我兄弟二人却要弃之不顾?岂非禽兽焉?”赵文字字斩铁。 弟弟赵武看的却要更深,更远一些。 他答道:“如今周国陈兵南境,镇南关也握在他们手里,一旦南境失守,届时整个中原,乃至京师,都将再无险可守。” “而一旦周军攻入我国腹地,甚至攻破京城,我们的性命同样不保。” 这一番话猛然点醒了周围的百姓,是啊,现在大魏兵弱,一旦被大周抓住机会攻入京城,到时立刻便是生灵涂炭,而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百姓。 现在他们可以躲,可到时候大魏兵败,周军入京,他们又能躲到哪里去呢?这里是他们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啊。 其实大魏并不缺乏悍勇正义之士,只是魏军待遇实在太差,地位也实在太低,故而无人愿意应征入伍。 而现在好不容易遇上一支待遇极高的军队,再加上两个少年的话。 那些原本选择旁观的,真正符合条件的良家子弟,纷纷动容,甚至有些已经默默排到了队伍当中。 反正两头都是个死,只要能保家卫国,哪怕告示作假待遇差一些,也忍了。 众人心中如此想到。 锦衣卫被深深震撼,随后便是欣慰。 他温和说道:“去里面体检吧,体检通过,信息核实无误后,你们就能正式成为新军的一员了。” “多谢军爷!”两个少年闻言大喜,对锦衣卫千恩万谢后,便一起进到旁边隔出来的房间中。 但立时,他们便高兴不起来了。 “什么?体检还要脱衣服?!” 赵文捂住身上打满了补丁的袍子,赵武也捂住臀部,两兄弟像看变态一样盯着对面一脸淡然的医官,满脸警惕。 那医官撇了撇嘴:“病不讳医,告示上说不收身有刺青者,我总不能仅凭你们一张嘴就信吧?总得检查检查,还有一些其他隐疾,都必须提前排除。” “这……” 见两兄弟有些踌躇,那医官满脸不悦:“磨磨蹭蹭作甚?你们又不是二八小娘子,怕个什么?” “好吧…”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为了那五两银子的入伍金,两兄弟只能忍。 一炷香后,他们骂骂咧咧的出来了。 “还说什么病不讳医,这人简直就是龌龊至极!” 赵武眼睛都红了,想到那医官让自己光着身子,在房间里像鸭子一样走,还戴着羊肠制成的手套搞偷袭,心中一阵恶寒。 赵文也是面色铁青,长这么大,他还没受过此等大辱。 可一想到娘亲还在家里,等着药钱救命,距离那五两银子仅有咫尺之遥的兄弟二人,也就暂且忍了下来。 好在皇天不负有心人,他们的体检顺利通过,信息送交锦衣卫,核查无误后,便有专人取来入伍金发给他们。 “是真的!真是五两银子!”捧着那一坨闪闪的银锭,赵武眼眶发红,此刻,他觉得自己在医官那里受的罪全都值了! 第四十二章:触怒文官 同样震惊的,还有周围围观的百姓们,以及正在排队的那些良家子弟。 “我滴内个乖乖,还真给钱啊!”看着两兄弟手中白花花的银锭,百姓们一个个眼睛都直了,满脸艳羡。 “是啊,而且还真的是一人给五两…”前面排队的良家子弟,也怔了怔神。 不要觉得五两银子没多少,即便放到消费水平,在大魏数一数二的京师,这笔钱都足够雇上两位手艺精湛的木匠,或者四五个短工,甚至还能去那些高档青楼喝顿花酒。 所以在京营这种,从开国就建立起的御林军,都疯狂吃空饷喝兵血,恨不得把底层大头兵身上,每一分钱都榨干净的大背景下。 这样一支愿意给仅仅是检查合格,都不能算新兵的人发入伍金,而且一发还是每人五两的超高额度的军队,就显得尤为特殊。 而接下来两兄弟的遭遇,却让众人更为大跌眼镜。 “这是你们的免赋,还有免徭役证明,赶紧把这些东西和钱一起拿回家去,给你们母亲抓药看病吧。” “啊?真免啊?” 原本能有这些银子救命,赵家两兄弟就已经决定把自己这条命卖给新军了。 即便到时候的实际军饷和其他军队一样,甚至更低,他们也认。 结果万万没想到:那些附带条款居然也是真的!赵文颤颤巍巍接过证明的单据,人都傻了。 要知道大魏的赋税无论农工商,都并不算轻,对于普通家庭来说,是一个不容忽视的负担。 更何况那些没有工钱,还有需要你自备食物自己赶去工地的劳役,对于那些缺乏壮劳力的家庭来说,就更是一座沉重的大山。 所以听到这两条居然真的能落实,尤其看到那单据上还盖着京兆尹的官印,百姓们心中的震惊指数瞬间爆炸!惊叹声此起彼伏? “这…假的吧?天底下能有这么好的事儿?”百姓们都有些难以置信,不相信天底下能有好吃到这种程度的馅饼。 “我也希望是假的,至少能证明我没睡昏头,但很可惜,那单据上的姓名就是他们兄弟一家,京兆尹的大印也是真的…” “这种杀头单据,天底下有胆子的人不屑伪造出来糊弄我等,想伪造的人又没那个胆子。” 良家子弟们则是满脸复杂,现在入五金已经发了,免赋和免摇曳的条款也被证明是真的,那么公告中那高到吓人的薪俸… 渐渐的,有人眼神火热起来,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这样的军队…他们就真没半句话说了,上官让他们向东,他们绝不往西!命送了都值! “哪那么多废话,趁着这两天假,赶紧回家去吧,后面就没机会了,记住,你们已经是新军一员,以后军规就是铁律! 后天午时之前过来这里报道,逾期罚二十军棍,要是敢跟我玩消失那一套,你们知道后果。” 锦衣卫拍了拍自己身上的锦绣飞鱼服,仿佛没看到周围那些热切的目光,眼含警告。 “军爷放心,我们兄弟一定按时到达!半刻钟都不会晚!” 赵家兄弟点头如捣蒜,人家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他俩再去迟到?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送走了这俩欢天喜地的少年,锦衣卫回到自己的岗位上,不过这次,那些原本只抱着试探心思的良家子弟,态度一下热烈起来。 就连周围那些明知自己不符合要求的普通百姓,都红着眼睛挤进队伍。 相似的场景开始在每一个募兵点上演。 真金不怕火炼,对于新军的每一员,司安真真切切拿出了完善到有些夸张的保障制度,这些东西真真切切摆在所有人面前,做不了假。 因此,报名的人数越来越多,大家情绪越来越激烈,最后逼的锦衣卫不得不增派人手维持现场秩序。 …… “可恶!这个司安,他把户部国帑当什么了?!” 吏部职房:砰的一声,崔永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摔在地上,碎瓷片混合着茶水四处飞溅。 愤怒的不只是崔永,风风火火来到宰相王喆的职房。 “相国大人,这个司安太坏规矩!一张嘴就是十五两的薪俸也就算了,可他居然还要给那些丘八免税免徭役…户部可不是他家开的!” 刚一进门,崔永就开始疯狂输出,不过说的内容全是给自己找遮羞布。 事实上,他们根本不在乎司安给新军官兵定的标准有多好。 反正户部现在被保皇派掌着,捅出再大的篓子都自有人背锅,跟他们没关系,他们想搞钱也有的是其他渠道。 而最让他们不能容忍的地方,其实是司安大幅提升新军基层官兵待遇背后的寓意! 尤其是减免赋税和徭役,从古至今,那都是只有他们读书人才享有的特权!可如今却被用在那些最基层的大头兵身上,这成何体统! 司安这种行为,简直是在挖他们一代代官员费尽心思在整个大魏主导的,以文制武高墙! 职房气氛无比压抑,但王喆却是平静的异常,只是淡淡地说。 “慌什么,困兽的垂死挣扎而已,看把你们给吓的。” “什么意思?”崔永摸不着头脑。 王喆把一份兵部线报丢到他面前,脸上挂满了幸灾乐祸。 “据边境探子消息:少则一个月、多则四十五天,周国就要对我们用兵了。” “而众所周知,周国培养一名合格步卒,哪怕是战法最简单的刀盾手,起码都需要三个月,而这个时间放在其他的兵种国家,只会更长!” “甭管司安现在跳的有多欢,他终究只有这一个多月,这点时间够他干嘛?”王喆嗤笑道。 闻言,周围那些大臣们悬着的心立刻落地, “原来如此…属下明白了!” 崔永也恍然大悟,也跟着笑了起来,众人仿佛已经看到了司安花费重金训练出来的新军,刚上战场就被冲的七零八落的解气场景。 却全然不管一旦大魏兵败,周国兵锋直指京师,到时候又会徒增多少亡灵。 不过这也正常,在这帮文臣心中,自己的利益排第一,派系的利益排第二,剩下的都可以往后稍。 即便那天真的来临,他们这些富商地主的代言人也不会有事,顶多就是换个老板。 第四十三章:铁血军规 反正给谁干不是干?兴许大周皇帝带兵打来之后朝局变动,他们的机会还能大一些。 这就是文官集团被触动后的普遍想法,从古至今都没变过。 …… “今日的招募情况如何?” 午夜,镇抚司指挥使的公房中,司安攥着毛笔绘制图纸,头也不抬的问道。 “回禀大人:今日从午到丑,才不到六个时辰,我们就招募到了整整一万人!京城百姓的积极性很高!” 旁边的张云海显得非常激动,整张脸都因为充血兴奋,而变得通红。 “照这个趋势,根本不用三天,最多明天巳时,规定的两万人马就能招满!” “标准卡的怎么样?没有故意放宽吧?” “没有!”张云海拍着胸脯,有些唏嘘:“我们是严格按照大人的规章来选人的,但凡身份身体上有半点问题,都被我们踢出去了。” “若非如此,这两万人傍晚就招满了!” “嗯,很好。”是安全神贯注画着图,却不见一旁的张云海神色逐渐变得心事重重。 “大人,属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大人解惑。”咬了咬牙,张云海还是决定把事问清楚。 “说。”司安头也不抬。 “属下觉得…高薪养兵是挺好,但您给那些新军士卒的待遇是不是太好了?” “月俸十五两啊,边军的四倍,普通厢军的接近十倍,而且还免了他们家里三年的赋税和终身徭役,这…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毕竟大周兵强马壮,您在那边练军的时候都没这么干过。” “你是觉得我这么做,可能会激起他们的贪欲,最后弄巧成拙?” 司安终于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好整以暇看着对方。 “是!属下的确这么认为。”张云海坦率承认:“毕竟升米恩斗米仇,这种事在哪里都不新鲜。” “你所担忧,的确有很大概率发生。”司安抿着唇角高深一笑,幽幽道:“所以我才要将你们拧成一条铁链撒下去,将这种可能彻底扼杀在摇篮里。” “我们?”张云海指了指自己,满脸苦笑:“可是那些弯弯绕绕的东西,属下并不懂如何纠正啊… 况且一个月后就要开拔,这么短的时间,就连教授最简单的战阵搏杀术,都只能说是勉强能用…” 看着张云海那一脸的愁云惨淡,司安知道:如果不给他交个底,对方心便始终是悬着的,没法安心做事。 “其实这种军队并非我第一次组建,我在大周就进行过一次试点。”他背着手在房中踱步,抖出一个惊天大秘。 “结果只能说,非常成功!这是新组建的军队虽然只有两百余人,但同等人数下,战斗力和抗压力却不比当时大周的任何一支部队差,甚至甩出他们一大截。” “啊?”张云海大受震撼,但一想想既然对方说是试点,那八成就是顶级机密,自己不知道也正常。 “这支军队兵源全部来自良家子弟,三代以内出身清白者,主武器全部改为火器,冷兵为辅。” “而且我只训练了不两个月,在战术战法以及个人战斗素质都相对稚嫩的情况下,他们演习中只用了半个时辰,就将大周皇帝的一千御灵军彻底击溃!” “至于你说的问题我也发现了,并且总结了一套行之有效的限制方法。” 司安斩钉截铁的话音就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了张云海心上。 他大张着嘴,像一条脱水的鱼:“那她最后…为什么没有推广?” 在他想来,如此强悍的练军之术,却将其束之高阁,真是脑袋抽掉了。 司安冷笑一声:“因为她怕…此消彼长,新军如此强悍的代价,就是要将文官武与武将的地位持平,打通基层士卒的上升渠道,甚至直达中枢! 而这,却是大周朝堂中那些长期踩在武人头顶的官老爷,还有她,都绝不能容忍的。也是从那以后,我手中的兵权被她逐步削减,直到后来…” “原来如此…”张云海恍然大悟,别看大魏朝堂上以文压武的现象如此直白,甚至今日锦衣卫向他汇报,说在得知司安给新军官兵开出的待遇时,一帮子大臣聚在王喆职房中跳着脚的骂。 但要论起着朝堂上文官势力的强大,大周绝对碾压大魏,他们不会允许武人的地位提上来,更不会允许一支如此强大,却不受自己掌控力量的出现! “属下一定会竭尽全力!帮大人训练好这支新军!”知道自己即将要掌控一支,当前世界独一无二的强悍军队后,张云海瞬间激情满怀。 “诶,先别急。”司安拦住了他,从桌上抽出一张写满字的宣纸:“前十天锻炼他们的基础体能就行,按这上面写的来,必须严格执行!任何一条都不能敷衍!” 面对如此严肃的司安,张云海立刻停胸,高声应诺! 但当他真正看到宣纸上写明的那几条军规时,额头依旧瞬间布满汗水! …太狠了! 两天时间稍纵即逝,第三天未时,城外兵营: 这里之前是京营出巡驻扎用的,占地面积很大,校场营房演武场,以及各种设施一应俱全,是司安特地问陆瑾要来的营盘。 此刻,两万余人的庞大方阵静静矗立在校场上,午后毒辣的烈日落在那一张张年轻的脸庞上,反射出的尽是好奇与紧张。 在大方阵前面,一个两百余人组成的小方阵赫然在目。 和那些稍显浮躁的年轻人不同,这里面的全是司安最得力的属下,以及从锦衣卫中精挑细选出来的军官,一张张面无表情的冷漠脸庞,让他们气质厚重冷冽了无数个档次。 台上,此次训练的总教官张云海,正提着内力大声喊话,粗犷的嗓音夹在内力中,轻而易举传进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大家能通过重重审核进来,就说明至少平日里没干过欺男霸女,蝇营狗苟之事,说明站在这里的都是好人!都不是蠢人!” “所以我就不废话了,接下来的事只强调一遍,谁要是出了岔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张云海冷漠的眼神扫视着台下众人。 正如他所说,能站在这里的没有一个蠢人,这个机会来的太不容易,所有人瞬间打起十二分精神,生怕听错听漏了半个字! 第四十四章 :火器初现 看着台下众人的反应,张云海微微点头,朗声道。 “虽然你们是好人,也不笨,并不是所有人都适合这里,这一点,希望你们能想清楚,后面的训练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主动放弃吧,那不丢人,总比不情不愿上了战场还把命丢了强。” 话音落下,方阵中立刻便有人高举右手,这是训练之前强调好的规矩,凡事军中会议,训话有要发言者,必须先举手示意,得到允许后才能说话。 张云海指了指那个举手的年轻人:“说。” “报告教官:如果中途撑不住退出,我们的退伍金是不是要退?免税免徭役是不是也作废了?” 此话一出,即便之前强调过很多次纪律,整个方阵也无法控制的开始骚动起来,毕竟这已经涉及到他们的切身利益了。 赵家两兄弟脸色却是纹丝未变,眼中只剩坚定。 有了买药钱之后,只两碗汤药下去,他们母亲的病症便肉眼可见的减轻。 而在得知这些钱的来历后,这位通情达理的妇人便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嘱咐他们一定要在军中好好干,既是报答司安大人的救命之恩,也要为保卫大魏出一份力,绝不可轻言放弃! 所以他们是打算死磕在这里的。 “肃静!”微微沉默后,张云海猛然暴喝一声,强横的声波夹杂着内力,疯狂冲击着在场所有人的耳膜,原本有些骚动的方阵瞬间安静! “我最后强调一次:凡是训话,会议,等人员聚合之所,再遇到不提前举手有说话的,五十军棍!” 张云海眼神如刀锋般扫过台下众人,见无人敢与之对视,他才朗声道。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好,入伍金,相当于对你们相信新军,勇敢应征作出的奖励,中途退出是你们不适合这里,这并不是过错,所以退伍金不会收回,大家可以放心。” 话音落下,方阵中许多人心中的大石头便落了地,大多数良家的经济状况都不太好,那些入伍金到手之后,他们基本都给家里了。 他们也害怕万一自己中途顶不住退出,最后连银子也没保住,白忙一趟。 “但是!”张云海话锋一转:“免除三年赋税和终身徭役,告示上也写得很清楚了,这是你们在军中服役,才有的待遇,如果你们中途退出,这一项自然会被收回,都明白了吗?” “明白!” 很多人脸上流露出肉疼之色,显然,虽然实在顶不住也算是白捡了五两银子,但留下的诱惑显然更大,绝大多数人都还是想坚持留下来的。 “好,前言说完了,现在进入正题。” 张云海清了清嗓子,神情陡然严肃下来,这情绪传到下面,所有人都紧张起来。 “神武营五大诛杀令!” “一:不尊上命,违抗军令者,斩!” “二:奸淫掳掠,欺压百姓者,斩!” “三:散播谣言,动摇军心者,斩!” “四:朝梁暮陈,投敌叛国者,斩!” “五:私藏缴获,隐瞒不报者,斩!” “你们来到了神武营,别的事情都好说,但以上这五条红线,避之则生,触之则死!” “神武营不像别的军队,规矩不多,但每条规矩都不是摆设,也不可能成为摆设,这是我给你们的最大忠告,不要以身试法。” 说到最后,张云海的语气已经平静下来,但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被下面的新兵蛋子深深刻进了自己的脑海中,每时每刻提醒自己。 等众人消化完毕后,张云海咧嘴一笑,可说出的话却让人脊背发寒。 “好了,下面开始分配训练任务,后生们,相信我,接下来的这一个月,你们会过得无比充实,且幸福!” 闻言,台下无数人暗自翻着白眼,大家都不是傻子,这正话反说谁都听得出来。 同时,所有人也都深深提了一口气,他们明白:真正的考验,从这就开始了! …… “这样的形状和精度,你们兵仗局能加工出来吗?” 兵仗局院中:整个兵仗局的管理层,还有几个老工匠清一色杵在这里,他们被一群锦衣卫包了饺子。 被锦衣卫架着的兵杖局掌印太监郭恒,此刻都快哭了,他不知道自己哪儿得罪了这位陛下跟前的红人。 对方早上饭点刚过就带了大批锦衣卫过来,二话不说就把兵仗局给围了,可怜他这一把老骨头还要跟着被折腾。 见郭恒被吓的站稳脚跟都够呛,司安挥手,让凶神恶煞拿着图纸的锦衣卫退下,自己接过图纸来到老太监面前,和颜悦色的说道。 “郭公公请宽心,我带这些人不是来找您麻烦的,实在是事关重大,为了保密才不得不这样,这是陛下的腰牌。” 司安从怀中掏出一块纯金腰牌递给郭恒,对方看完之后才彻底放下心。 毕竟如果司安真的要搞他,根本用不着如此大费周折。 能被派到京城单独执掌一局,还是掌管着大魏兵器生产与制造的兵仗局,郭恒自然也不是笨人。 人家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正儿八经的朝廷三品武官,手里有人有刀,还是皇爷身边的红人。 而自己只不过是一个半截身子都快入土的老太监,更没进司礼监,人家给你脸那是客气,你去充大尾巴狼那就是蠢了。 所以在看到司安手上的金腰牌后,他震惊之余,态度也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哎呀,司指挥使您太客气了…既然是皇爷有令,那您尽管提要求,不管是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只要咱家能办到,咱家都没二话!” 见对方如此上道,司安欣慰的点了点头,心中感慨:果然任何事从零到一都是最难的,自从完全掌控锦衣卫,在大魏站稳脚跟后,干许多事都方便太多了。 他爽朗一笑:“郭公公太言重了,司某只是有几样东西,想拜托郭公公和兵仗局的各位生产出来。” “哦?什么东西?只要是在兵器范围内,兵仗局应当都能造。”见对方这么给自己面子,郭恒也准备卖个人情。 司安将图纸递给对方:“一种火器,应该在兵仗局的业务范围内。” 第四十五章 :火枪,研制成功! “火器?”郭恒闻言一愣,挥手招来旁边的老师傅,两人一起仔细研究起图纸来。 在这个时代,无论大周大魏,亦或者其他国家,冷兵器在全国的武器体系中,都占据着绝对的主导地位。 军队更是如此。 完全火器化的部队不能说凤毛麟角,只能说压根没有。 即便那些装备了部分火器的军队,其所用之物大多也就是听个响,靠着巨大的声音来震敌乱马,跟宫中使用火药的那些礼器没有本质区别。 所以骤然听到司安要造火器,郭恒心里是无比轻松的,只要不找他麻烦,一切都好说。 但看完整张图纸后,郭恒有些犯难了。 因为这批火器中的每一项,就是司安在大周亲手操刀设计,参与制作的产物。 所以在图纸中,他将火枪的尺寸、形状、材质、以及各项参数都标注的非常清晰,无一例外,这些参数要求都非常高。 与老师傅对视一眼,见对方点了点头,郭恒脸色瞬间一苦。 “做…的确是能做出来,只是…” 他是个聪明人,图纸上的东西,分明就是军阵所用之物,加上司安来兵仗局还带了这么多锦衣卫,目的已经不言自明了。 对方刚刚组建完满员两万人的神武新军,所要的批量肯定小不了,明摆着是来找他当苦力的。 “有何顾虑但说无妨。”司安看出了对方的顾虑,将手一挥。 见对方这样坦荡,郭恒咬了咬牙,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种火枪,兵仗局的确能造,不仅能造,抓严一些的话,产品性能和质量也能保证达到要求,如果司大人需要短时间大批量的供应,咱家甚至可以从邻州分局调拨工匠回来……” 杵着听了半天,司安总算是明白对方话中含义了,不由暗自吐槽一句老滑头。 “郭公公放心,这批军械花费由神武君独自承担,不走户部公账,更不会动兵仗局的存银。” 司安这样做,也有他自己的想法。事实上,陆瑾虽然下令让户部给新军调集粮草武器,但出大头的还是他。 尤其是像新式武器,和军饷抚恤奖励这种重要领域,必须彻底有自己攥着,才能保证这支军队的忠诚,不至于跟那些阿猫阿狗挖墙脚。 “如此便没有任何问题了,请司大人放心!” 郭恒拍着胸脯保证,他虽掌着兵仗局,却也不可能为所欲为,从别的地方挪用公款给司安打造火枪。 所以听到对方要独自承担所有费用,外加还有陆瑾这层关系,那还有什么说的呢? “如此甚好!”司安之前还担忧火枪如此严苛的性能要求,和庞大的产能,兵仗局能不能吃得下,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两人就各项细节谈妥之后,司安直接让人将兵仗局中的火器监,与外界彻底隔绝起来,以做到绝对保密。 不是他小题大做,实在是图纸上的这些东西,对新军而言太重要了。 从军规到训练方法,这整套东西,都是他在大周练兵这些年来的心血,严格按照这套体系练出来的军队,无一不是强军中的强军。 举个例子,普通军队在战场上,当伤亡比例达到百分之十左右,就会开始崩溃,那些由各个军阀或能臣们,费尽心思练出来的所谓强军,也不过看看能将这个比例提升不到百分之十。 而由他亲手操刀练出来的部队,最差的一支,都能做到伤亡过半,而队伍不崩溃,甚至死站到最后一人的,都屡见不鲜。 这一切都是秘密进行,只有萧清漪等少数几人知道。 刚开始对方还没坐上皇位,需要这种精锐部队打硬仗,所以很是支持。 但后来坐上皇位后,眼见那几支小部队,对司安这个建立者的个人忠诚度越来越高,萧清漪就坐不住了。 态度从刚开始的猜忌怀疑,到后来的大开杀戒,几次故意派司安去执行九死一生的任务。 那些军队为了保护司安,也在那几次行动中损失殆尽,彻底消失在大周历史上。 而这几支新军之所以如此强大,除了铁一样的纪律和宽阔的晋升渠道之外,还有一个非常关键的东西,那就是火器。 …… “大人,要属下说:咱有这个时间,还不如抓紧提高那些新兵的战阵搏杀之术,毕竟周军的单兵战力很强……” 火器监内,看到手里拿着样品,翻来覆去检查个没完的司安,一旁已经荣升锦衣卫千户的王琳满眼复杂。 他很相信司安的战略眼光和战术能力,之前还在大周的时候,对方也无数次验证过了自己的能力,他心服口服。 但那些时候,司安的种种决策,还是建立在他的认知之中的,即便可能看不太透,但隐隐也能摸到一些头绪。 可这次却不同,被司安寄予重大希望的那些火器,他在大周已经见过好几次。 声音大是大,响是响,火光也很绚丽耀眼,但也只能吓唬吓唬马匹,和那些胆小的士兵。 真碰到正规军,甚至精锐部队,拿着这些实际杀伤力约等于零的烧火棍子,去跟他们作战,那跟送死基本没什么区别。 见对方一脸赤诚,司安手中动作不停,只是对王琳笑了笑:“你见我有哪次,会拿自己部下性命开玩笑?” 这话一下子给王琳干沉默了,低下头默默不语。 见对方心里还是有顾虑,司安将火枪放到桌上,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兵仗局确实有两把刷子,照他们这个进度,最多明天,大概就能搞出合格的东西了,有没有用,到时你亲眼看看便是。” 司安都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王琳不信也得信了,尽管他心中还是存在着一些疑虑。 …… 一天时间飞速划过,次日下午,火器监,试验场。 大魏的火器走的同样是声波路线,无论军中宫中,对于火器(礼器)唯一的要求就是声音要大,火花要耀眼。 所以火器监专门腾出了一块十亩左右的空地,专门用来试验新品,此刻却被司安征用了。 第四十六章:神兵利器 原本场地上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全被撤掉,分别在三十,五十,八十,一百,一百二十,一百五十步的距离,设置了人形标靶。 此刻,锦衣卫和兵仗局两个衙署的高层,全部聚集在这里,只为迎接大魏有史以来,第一支火枪成品的诞生! 从司安到郭恒,再到下面的那些缇骑和老师傅,所有人的眼睛都紧紧盯着场上。 在那里,一只造型精良的火枪被固定在发射架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三十步外,身披五层重甲的稻草人标靶。 绝大多数人都觉得司安这次是在乱搞,因为相似的火器,他们即便没见过也听过。 那些都是通过引燃火药,释放浓烟和火花来烧灼敌人的,根本不具备破甲能力,更别说五层重甲了。 即便那些非常相信他的属下,也是像王琳一样,心中带着疑虑。 “预备…放!” 随着司安一声令下,躲在后方铁棚里的测试官,轻轻拉动了手中的细绳。 绷直的细绳拽下扳机,经过一连串机械结构的运动,枪机后端,嵌有燧石的击锤狠狠砸进火门,撞出一串火花,瞬间引燃枪膛中的火药。 只听“啪!”的一声炸响,原本黑洞洞的枪口处,骤然喷出一团夹杂着浓烟的火焰,场面甚是唬人。 但这幅场景落在众人眼中,尤其是以郭恒为首的兵仗局高层,均是暗自摇头。 原因就是这把火枪的声音太小了,跟他们以前测试过的礼器完全不在一个层面,所以对于这把火枪的杀伤力,他们并不抱什么希望。 “去看看吧。”司安却是满怀信心,他的修为众人之中最高,刚才清晰看到一颗铅丸,从枪高速撞向那个着甲草人,整个标靶都被打的剧烈震颤。 “司大人,不是咱家多嘴,咱家在兵仗局这么多年,此等火器声音沉闷,火光暗淡,杀伤力不会太高的,你最好还是换个思路……” 明明只有几十步的路程,郭恒硬是喋喋不休了十几息。 他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刚才的测试场面也没看清楚,但仅凭自己的经验,他就给这支火枪判了死刑。 刚开始,众人听到这个老太监的话,都忍不住纷纷点头,附和者更是无数。 可渐渐的,随着人群离靶标越来越近,众人的附和声就渐渐小了下去,只剩郭恒还在那里苦口婆心的劝着。 司安忍着笑,一直走到标靶跟前,才出声打断对方。 “哦?郭公公,不知按您的标准,怎样的杀伤力才算高?” 闻言,郭恒心中一喜,刚准备摇头晃脑给司安点出一条道,毕竟陆瑾从自己的内帑掏钱为新军筹措军费,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作为最忠诚于皇帝的群体,他也不想陆瑾的钱打水漂。 但渐渐地,他也发现情形不太对。 周围那群人,先前都还七岁八十的附和着他,此刻却一个个都不吱声了。 司安也用手扶起那几层重甲,笑盈盈的看着他。 郭恒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擦了擦眼睛,定睛一看,一双老眼瞬间瞪得溜圆,直了。 只见原本沉重厚实的五层铁甲,此刻已经被彻底穿透,在胸前最坚硬的护心镜处,一个鸡蛋大小的洞口赫然在目,里面还冒着硝烟。 “嘶…”郭恒当即到期一口冷气,在兵仗局任职十多年了,此等杀伤力如此强悍的火器,他从未见过! 其他陪同而来的官员千总们,也是一个个震惊的说不出话。 有眼尖的甚至已经看到,不仅前面的五层铁甲被贯穿了,就连稻草人,甚至后面覆盖的五层背甲,也被齐刷刷的贯穿! 甚至穿透这些铁甲后,铅弹的动能还没有耗尽,都不知道飞哪去了。 别看距离只有三十步,但能做到这种杀伤效果的,除了大型床弩,整个大魏就挑不出第二种兵器来。 即便骑兵拿着大槊全速对冲,极限也不过穿透两层重甲! 一道道吞咽口水的声音从身边传来,整个靶场上一时间,出奇的安静。 最后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是谁轻轻呢喃了一声好,就像水滴掉进湖面,一时间,比刚才枪声剧烈无数倍的潮水般的喝彩声,惊叹声,差点将司安的耳膜撕破。 “司大人,是咱家刚才太傲慢了,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 郭恒对着司安深深一礼,老泪纵横。 他们这些无根之人,唯一的家只有皇宫,能依靠的也只有皇帝。 可自从当今陛下登基以来,夙兴夜寐日夜操劳,却依旧挡不住大魏国力日渐衰落,甚至闹到现在,周国都已经把刀顶在了大魏脖子上。 可他终究只是一个太监,即便掌管着兵仗局,能做的,也不过就是尽全力为大魏把控好兵器质量,仅此而已。 但如今,他却看到了这场战争胜利的希望!这希望,就在发射架上那只小小的火枪上面! 所以对于司安,这个火枪的发明者,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检讨自己之前的态度问题,只求对方不要生气。 “郭公公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为陛下效忠,你也是不想浪费钱粮嘛…” 司安肚量一向很大,加之通过这几天的观察,他已经确定面前的太监这个难得的好心眼,自然不会为了对方几句唠叨就生气。 闻言,郭恒舒了口长气,在佩服司安胸襟的同时,也暗暗发誓:以后一定要跟司安搞好关系! 王琳也是汗颜无比,在铁一般的威力面前,自己之前说过的那些话,就像一记记巴掌,隔了一天之后又狠狠扇在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 但通过这件事后,他对司安的拜服便更加深厚! 而其他官员和千户们,也无一不是兴奋异常,有了此等利器,大魏对抗周军的把握便增了远不止一成! 一段小插曲后,试验继续进行着。 又忙碌了几个时辰,这支火枪的各项参数,已经被基本摸清。 “三十度内穿透五层铁甲,七十步内穿透三层,即便顶到百步开外,也能对有甲目标造成极大杀伤…真乃神兵也!” “是啊,而且是火枪的最远射程,居然能顶到一百五十步开外,这已经是步弓的两倍了!只有重弩能和它媲美!” 第四十七章:咬着牙也要留下 “遗憾的,就是它的精度差了些,不说良弓,就算是弩,也要强它一线。” “是啊,而且射速也不及弓弩。” 试验场上,众人热烈的讨论着这支枪的性能,同时对它的不足,也有颇多可惜的声音。 对此司安却不以为然。 这种火枪就是他牵头,甚至直接参与研制的,并且成品已经迭代了好几次,相关性能与战法早已经被摸透。 “这世界上本就没有样样完美的武器,诸位不要太贪心。” 抬手打断众人的交谈,司安缓缓道:“我早已研究出了一套相关的战术战法,可以完美解决火枪精度较差的问题。”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啊!” 郭恒的笑得合不拢嘴了,之前听说司安是被皇帝用一座城池,从大周换回来的时候,他心中还非常不爽,觉得这笔买卖简直亏大发了。 现在想想,恨不得给当时的自己来两个耳光,这哪是赔本生意? 以他在兵仗局这十多年的任职经验,就凭这支火枪,给大魏带来的好处,绝对要超过一座镇南关! 当然,前提是这场仗要打赢。 “郭公公,现在最重要的这款火器已经试制成功,半个月内我需要至少一万支,而且质量必须过关,您那边有把握吗?” 刚开始,郭恒直以为司安是在胡闹,并没有真的把对方的要求当回事,此刻也是感觉压力山大。 但想到此刻大魏面临的压力,想到昭君攻入京师之后他们这些人的下场,郭恒也就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司大人放心!咱家就算把京师周围这几个州县的工匠抽完,也一定保证一万支质量合格的火枪,会在半个月之内交到新军的手上!” “大魏的事就是皇爷的事,皇爷的事就是咱家的事,谁要敢在这个时候偷奸耍滑,上下其手,也不劳您锦衣卫费心,咱家先砍了他!” 有了对方如此强硬的保证,司安心里便彻底安定下来。 “好,既然如此,那便拜托郭公公了,等战事结束,本官亲自设宴感谢!” 司安将王琳留了下来,顺带还给他留了一千的人手,让他一定看护好兵仗局和火器监,值此危难之际,这两个重中之重的地方可出不得半点纰漏!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马不停蹄的又赶去京城外的营地中。 …… 时节虽已是初秋,但秋老虎的余威依旧非常凶猛。 午后:烈日炙烤着大地,整个京城街上几乎看不到几个行人,大家都躲进屋里纳凉去了。 但在城外的新军营地中,是另一番场景。 “动作给我快一点!中午就你吃的最多!现在就趴窝了?” “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日后在战场上被俘了,千万别说老子是你们的教官!” “那个兵!说你呢!!看什么看?让你跑十里你跑够了吗?!信不信我再给你加十里!” 绿草茵茵的校场上,两千多个穿着短打的士兵挥汗如雨,而他们的训练科目只有三个,站立,走路,还有跑步。 他们被分成一个个一百人左右的小方阵,每个小方阵都有一名领队的教官,由张云海从锦衣卫中抽调的官兵担任。 这些凶神恶煞的军官们只用两天,加上司安制定了极为严苛的训练条例,就把校场上这几千上万活人整得服服帖帖。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时间,所有人立刻挤到树荫底下,或者墙根边靠着休息,教官不准他们立即坐下。 “哥…这教官太狠了,我不知道我还能撑多久。” 赵武揉着被磨破皮的脚,小声抱怨。 不是他矫情,他愿意上阵打仗,也愿意为国捐躯,但这些教官一个个实在太能折腾人了,还有那不知所谓的训练条例。 不教他们练拳脚,却教他们站立,走路,和跑步,而且每个科目还要外加负重。 只用一天就给赵武整吐了,心中也有些不满,寻思这种东西,难道不是是个人都会吗?还用教?还用练? 但教官不会给他们讲道理,他们的话永远只有一句:受不了就退出,不丢人。 嘴上是这样说,但实际上又怎么可能真的不丢人,待遇这么好的军队,如果真的连两天都坚持不到就退出,绝对会被人笑话死! 所以赵武就只能这样硬扛着,但如果这种枯燥的训练继续下去,还能扛多久,他也不知道。 “行了,少抱怨两句吧,你看你那样,你平时不是挺爱看兵书的吗?这才两天就撑不住了?” 赵文撇了撇嘴,在他眼里,这种程度的训练除了枯燥点,但强度却只能说是小儿科。 之前为了给母亲治病,他在码头当搬运工,一天下来不知道比这训练累多少,而且吃的还不好。 “那能一样吗?兵书上有意思的东西可多了,哪像咱这样天天不是站桩,就是跑步,无聊透顶了都快。” 赵武翻了个白眼,显然,这个少年典型的猴急性子,在枯燥乏味的环境中呆不住。 “无聊又怎么样?总比之前在京师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强吧?你别忘了咱娘的抓药钱是哪来的,咱可不能忘恩负义,” 赵文苦口婆心的劝导弟弟,但其实他是馋军营里的伙食,乖乖,一天三顿饭,早上有鸡子,中午有肉,晚上也是高热量的面食… 这伙食,这日子,以前哪怕家里裁缝铺子还没倒闭,条件最好的时候,他也过不上,更别说后来了。 所以除非你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否则他赵文是绝对不会跨出这个营盘半步的! 这次招募的兵员中,家庭条件一般的人非常多,所以抱着跟赵文一样想法的人,也是大部分。 “知道了。”赵武想了想,感觉哥哥说的没错,虽然这里的训练又累又枯燥,教官还爱折腾人。 但至少在这里,吃的绝对比以前任何时候都好!他还能在休息时间,忙里偷闲的抽空看会儿兵书,教官见了也不阻止,以前哪敢想这种日子。 所以他也决定:咬牙撑着! 休息了一刻钟左右,集合的号角便又响了起来。 经过两天的磨合,新兵们对于这种号声敏感度已经相当高,几乎是刚听到就开始跳脚跑。 仅仅一分多钟,原本还在休息的两万人就集结完毕。 第四十八章:收拢军心 不过这次集结时,很多人都发现点将台上出现了一副新面孔。 这人二十三四岁的年纪,刚过弱冠,面容淡雅,气质温润,表情亦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 他就那样站在那些满身杀伐气息的千总百户们中间,就像一枚白玉落在了武器库中,让人可望,却又不可即。 而这还不是最震撼的,最让众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谦谦君子分明如此年轻,站位却居然是在高台的最前沿,领先一众千总百户教官。 甚至就连此次新训的总教官:时任锦衣卫千户,兼代指挥同知的张云海,都站在他背后一个身位开外。 虽然大家加入新军都还不到三天,但大家从小就在京师长大,消息灵通的很。 加上这支军队又是陛下亲自下旨要求组建的,所以这两天的小道消息可以说满营乱飞。 而台上那位年轻人的身份,自然也就呼之欲出了。 他不会就是司安大人吧? 传闻陛下用一座镇南关把他换了回来,原本还以为是个五六十岁的老者呢,没想到这么年轻。 看着年龄好像还没我大… 这是萦绕在士卒们心中,最多的一个念头。 不过由于神武军那无比严格的训练条例,之前有极个别爱挑事还不服管教的刺儿头,结果无一例外都被教官以切磋之名,揍成了熊猫眼。 甚至情节严重的,还被直接清除出队伍,颜面丢尽,所以没有人敢乱动,更没人敢说话。 看着台下那两万站的比标枪还直的新兵,司安微微颔首,很是满意。 两天时间,就能把两万人拧成一股绳,这其中,教官队伍的认真负责,和自己总结出的训练方法,固然占了很大一部分功劳。 但更重要的,还是兵源素质。 别的不说,这些良家子弟,光是执行力和纪律性,就完爆了那些塞满地痞流氓,甚至恶徒囚犯的军队不知多少条街。 在大魏的其他军队中,别说两分钟之内完成集结,哪怕像现在这样站好了不说话,都不可能做到。 念及如此,司安清了清嗓子,用加持着内力的嗓音朗声作着自我介绍。 “本官司安,乃陛下钦点之神武军都督,换句话说:从今往后,大家和我就是在一口锅里吃饭了。” 清澈的嗓音在内力加持下,传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大家表情都有些惊异,因为自先皇一朝开始,大魏的文官就彻底将武将踩在了脚下。 发展到今天,别说那些高高在上的文官们,即便是几十岁才费尽功夫考过童生的那些读书人,见到他们这种大头兵那也是满脸不屑,根本不把他们当回事。 而像司安这种完全不摆架子的上官,尤其对方居然还说:要和他们在同一个锅里吃饭? 不管这是不是表面功夫,能说出这句话的上官,那都是稀有动物中的稀有动物,翻遍整个大魏估计都找不出几位愿意演这种戏码的。 本来司安极具亲和力的外表,就让这些新兵对他的敌意减小了许多,现在这番话一出,更是让大家对他的感官上升了好几个维度。 司安继续说道:“组建这支军队的目的,相信大家也知道了,最多再过一月,我们就要奔赴南境,和周军作战。” “我不想隐瞒大家,这场战役将会非常艰难,因为我们到时候很有可能…不,是一定会成为两个南境周军的重点进攻目标,大家怕不怕?!” “不怕!!!” 司安话音刚落,台下的新兵们便齐声怒吼起来,但很多人的眼神都在躲闪,显然言不由衷。 司安也看出了这一点,他朗声一笑:“说不怕的全是在扯淡!” “五年前,平津之战,本官率三百精骑冲击敌军大营,那时候本官已经被册封侯爵,就这,上马的时候腿肚子照样打颤!” “哈哈哈…” 没有吱声的新兵瞬间一阵哄笑,被揭穿的那帮人则臊红了脸。 司安抬手将声音压下:“所以以少战多以寡击众,这个人心里都得压块石头,害怕更不丢人。” 说罢,他话锋一转,眼神瞬间肃穆:“但怕归怕,既然大家进了这座军营,拿着百姓和本官,以及陛下省吃俭用才凑出来的粮饷。 这就代表大家已经做出了选择,那就是即便再怕,我们也要守住国土!让来犯之敌们明白!侵略别人的家园,每前进一步,都会付出血的代价!” “守土报国!” “我们绝不辜负父老乡亲们凑出来的粮饷!” “对!我们绝不给陛下丢脸!” 台下的新兵们情绪瞬间涌上来,一时间呐喊什么的都有,虽然没有喊出统一整齐的口号,但这种没有预先排练过的情绪爆发,才更贴近现实。 尤其在听司安说这样高额的粮饷,都是大魏百姓,司安大人,甚至陛下从自己的个人用度中挤出来的。 虽然说是良家子,但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家庭条件都很一般,甚至其中还有不少流民。 想到自己的父母乡亲为了挤出钱粮对抗外敌,不让国家分裂山河崩塌,每天都勤勤恳恳的工作,甚至许多连饭都吃不饱。 再想想自己在这里吃得饱睡得香,甚至家里一个月都不定能吃上一次的肉,自己在这里天天吃。 他们一月的饷银更是大多数普通家庭辛苦一年才能攒出来的,而他们却还抱怨着训练枯燥辛苦,许多人脸上都露出羞愧之色。 尤其赵家兄弟,想到自己的母亲临走时那殷切中,夹杂着担忧心疼的目光,赵武心中就是一阵抽痛,先前那种撑着混日子的心态,瞬间烟消云散! 他高举起右手,引起了台上司安的注意。 见自己的语言战术起了作用,司安心中稍慰。 他一向反对传统的那一套练兵制度,当兵不的知为何而战,全靠银钱激励。 这样的部队,顺风时自然敢打敢冲,可一旦局势陷入逆风,甚至绝境,他们崩溃的就会比谁都快。 朝台下抬了抬手,司安朗声道:“赵武,你有什么话说?” 被点到名后,赵武心中一颤,用了好几秒,才压住激动的心情。 他不明白司安这样手眼通天的大人物,怎么会知道自己一个小小新兵的名字。 但他明白,自己这次,绝对没跟错人! 第四十九章: 配发火枪 赵武昂首出列,他没有行礼,而是激动的说:“大人怎么知道小人的名字?” 旁边的赵文被吓了一跳,轻声呵斥道:“放肆!如此目无上官,我这几天怎么教你的?” 他们的对话在司安敏锐的感知度下,一览无余。 他笑着摆了摆手:“无妨,神武军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至于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 司安眼中噙笑:“你们兄弟俩为了替母治病,舍身参军的孝名,我当天下午就知道了,很不容易啊。 而且不止你们,整个神武军中,凡家庭困苦者,我这边都有记录。” 被司安当着两万多人的面直接表扬,赵文此刻的心情用感激涕零都不足以形容,这样关心重视下属情况的上官,在大魏找不出第二个来了! 其他人心里同样也是这种想法,尤其亲眼见到赵武这个活例,便更为心潮澎湃! 既然都来当兵了,这条命脉谁不是卖?能卖给这样体恤关怀下属的上官,那就是一个字——值! “以后司大人让我们干什么,我们就干什么!”兴奋之下,有人带头喊到。 “对!为了司大人,我这条烂命豁出去都值!” “没错!有这样仁爱的上官,咱也没别的奢求了!跟着司大人干了!” 看着台下那两万慷慨激昂的新兵,所有锦衣校尉,包括司安之前的旧部,心中无一不是充满了赞叹与钦服。 对方仅凭三言两语,就将他们的心彻底收到了自己手中,这本是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司安却是摆了摆手道:“你们不只是为我,还是为了陛下,为了大魏千千万万即将受到周军蹂躏这老百姓,更是为了你们自己的亲人父母!”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扫灭周军,护我国土!” 司安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将台下这两万人的情绪,彻底点燃! 自他牵头之后,台下呐喊震天,周军有史以来最头疼的敌人,自此彻底诞生! 同时,司安也明白:被点起来的主观情绪,如果没有得到正反馈,是无法维持太久的,更不可能直接变成物质力量击败敌人。 所以他得给这些人吃一颗定心丸。 “刚才我听了张教官的汇报,听说大家都觉得这两天的训练很枯燥,是吧?” 交心之后,大家都知道司安是个没架子,也很体恤下属的上官,很多东西也自然不会再隐瞒。 “没错,司大人,我们其实不怕苦,真的,和这两天的训练除了站就是跑,战阵搏杀之术一点没教。” 赵文举手出列,和一直学习理论知识的弟弟不同,他曾经给南境军队送过给养,大概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 他有些担心:“这样下去,即便军饷再高,到时候我们恐怕也不是周军的对手,他们全是骑兵……” 很多人都忍不住微微点头,赵文说的没错,按照目前的训练科目,半个月后,他们的身体素质确实会进步非常迅猛,军容也会无比整齐。 可那终究只是外表,没有真正犀利的搏杀之术傍身,到了战阵上,他们大概率是被暴打的那一方。 司安欣赏的看了他一眼,回头对张云海轻声说:“这两兄弟都很不错,可以着重培养。” “你们的顾虑,本官明白。”司安转过头,看着台下两万多双带着担忧的眼睛,神色严肃。 “但本官向你们保证,你们现在所学,所练的东西,在将来的战场上,将会发挥出远超你们想象的威能!” “本官要组建的,是大魏,甚至这世上最为独一无二的部队!同时,也是战斗力最强悍的部队!” “你们所使用的装备,规制,战法,都会与别的军队不同!这,便是本官能给你们的路!给我答复,你们愿不愿意,跟我走?!” 激昂的话音刚落,台下的新兵变相互对视着,几息后,爆发出一声震慑寰宇的怒吼:“我等愿意!!!” …… 司安离开后,整个军营的氛围顿时焕然一新! 绝大多数人都从刚开始那种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混日子的心态中彻底解脱出来,训练起来一个比一个拼,一个比一个认真,再也没有了半点敷衍。 至于剩下那一小撮依旧懒散的人,也影响不了大局了,还被张云海等人默默记在小本子上,准备到时候清除出去。 刻苦训练的同时,新兵们对于这支军队的定位,也开始热烈讨论起来。 “听司安大人说,咱们神武军的一切,从军制到武器装备,再到战法战术,都是全新开创独一无二的,那你们说,咱们以后该怎么跟周军打啊?” “我也不知道,司大人创建的训练方法,我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至于相配套的战术和武器,就更不得而知了。” 赵文作为这一批新兵中,为数不多博览兵书之人,这几天没少被人拉着探讨。 但终因见识有限,以及司安披露出来的信息太少,猜不出个所以然。 不过这,倒反而勾起了所有人的好奇心,大家更刻苦的训练,目的就是想知道,一月之后,自己到底会以什么样的战法,用什么武器和周军作战。 这种日子持续了大约一周,一周之后,枯燥的队列和体能训练终于告一段落。 …… 这一天,全体官兵一大早就在校场上集合,两万多人的方阵,只用了不到一分半,便全部集结完毕。 没有人说话,更没有人乱动,他们眼神坚毅,身上也有了彪悍之气,比之刚来的时候,简直就是脱胎换骨。 张云海肃立在点将台上,他身后是站姿笔挺的教官队伍。 比起赤手空拳的新兵,他们每个人都配发了一支火枪,用枪带斜背在肩,枪口修长的枪刺在太阳照耀下闪着森寒的光,气势可以用肃杀来形容,强了不是一星半点。 不怒自威的扫完台下新兵,张云海压着嗓子,沉声道:“今天将大家召集起来,目的只有一个。” 看到教官们背的,那一排排模样极其怪异的器械,台下的新兵们隐隐猜到了什么,但依旧保持着安静,没人吭声。 张云海显然对他们的军容风貌很满意,微微点了点头。 “从今天开始,我神武军正式配发新式火枪!” 第五十章:陆瑾出宫 张云海话音刚落,只见台下那两万多双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那渴望的眼神盯着台上众人后背都有些发毛。 “咳咳…” 张云海清咳两声:“因为火枪产能有限,每个小队暂时只配发十支,从今天开始,火枪的操作流程和战术战法,将正式加入你们的训练科目!” 新训营的层级划分很简单,两万人分成两百个小队,每个小队一百人,有一位教官负责。 所以骤然听到每个小队只能领十支火枪,即便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新兵们心情还是有些低落,这意味着他们平均每十个人才能分到一支枪。 但听到从今天开始,他们就可以正式学习新武器,而不是天天杵那儿立正,新兵们立刻就把先前的遗憾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而当他们真正接触到火枪,见识到这东西的威力之后,他们才知道:司安许给自己的这条路,究竟有多么宽阔耀眼! …… “注意看我操作:装弹的时候要咬破纸包尾部,先倒点火药在枪管里面,然后再用通条把整个纸包捅进枪管,再压实,这一点绝对不能马虎,否则会大大影响射击的精度和距离。” 教官们边演练,边认真的讲解,他们都提前去兵仗局学习过,对火枪使用的各种注意事项,及战术战法都已经了然于胸。 在新兵们放光的眼神中,教官填好弹药,举枪瞄准前方五十步外,一个披着重甲的稻草人。 “火枪开枪的声响很大,你们必须提前适应。”说完,教官毫不犹豫扣下扳机。 击锤燧石擦出的火花落进火门,进而彻底点燃枪膛内的火药。 正如教官所言,这支火枪使用起来,动静不是一般的大。 只听砰的一声炸响,精刚铸造的枪管口处,猛然喷出一大团火焰,连带着还有浓浓的白烟。 即便有教官提前打预防针,精兵们也被这巨大的动静吓了一跳,有几个没怎么放过炮仗的,甚至直接双腿一软,瘫坐在地。 周围的同袍却没有嘲笑他,因为当白烟被风刮散后,他们清晰的看到:五十步外,稻草人的整个头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后面满地的草屑,以及掉在一旁,被打出一个拳头大小透光窟窿的头盔, “咕噜…” 不知是谁先吞了口口水,这就像一根导火索,迅速传染给众人。 几息之间,口水吞咽的声音便络绎不绝,众人有瞪着眼睛的,大张嘴巴能塞下两个鸡蛋的,有瘫坐在地忘了起身的。 但不管表现如何,所有人脸上都无一例外的写着两个大字——震撼! 震撼之后,便是浓浓的狂喜。 尤其是那些之前接触过军用武器的人,此刻更是激动的无法自拔。 “这种威力…恐怕只有床弩能与之一拼了吧…”看着前后都被彻底穿透的铁盔,赵文喃喃自语。 赵武更是欣喜若狂,他是个实打实的理论派,这并不是那种纸上谈兵的人,看到火枪的一瞬间,他便理解了司安为什么要设计出那种看似无用的训练方式。 “兵书上说周国多骑兵,而这种火枪,正是克制马匹的最佳利器,若是我军仿照弓弩方阵,采用密集阵型朝敌军射击。 加之火枪的威力远胜弓弩,其杀伤效果定然无比可观,如此,倒的确不用再花大功夫去学习那些拼杀之术。” 兴奋的情绪从溅到火枪的那一刻,便开始在众人心中蔓延,而且随着针对火枪特性,的战术训练不断铺开,这种情绪越来越强。 …… 自从来到大魏之后,司安几乎就没有一刻得过闲。 刚开始收拾锦衣卫那摊子事儿,然后便一件接一件,查案、应对刺杀、编练新军、都造火器…… 好不容易把一切都弄上正轨,司安这几天又开始没日没夜的修炼。 他对自己亲手打造的这支新军非常有信心,完全成型后,这支军队的战斗力,绝对能碾压同时代任何一支人员装备相当的军队,任何一支! 所以他就得做两手准备了,萧清漪不是傻子,周国那些陈兵边境的将军更不是! 他们在正面战场吃亏之后,百分百会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那时候如果没有足够强大的武力傍身,他会非常被动,甚至阴沟里翻船也不是没可能。 而又经过小半个月的努力,他的修为终于突破九品中期,又迎来了一个质的飞跃。 “九品巅峰?” 乾清宫,看着面前笑意盈盈的青年,陆瑾满脸震惊,甚至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没记错的话,一个月前你刚来大魏的时候,修为才八品吧?”陆瑾幽幽道。 “这才一个月,就走完了别人三年都走不尽的路,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 司安莞尔一笑:“我之前的修为本身就是九品巅峰,只不过因为被下毒后暂时掉下去了而已,根基还在,所以这个速度并不算快。” 他信口胡诌着,并不打算将天魔诀的事情告诉任何人,那是他最大的依仗,也将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秘密。 陆瑾点点头,觉得也有道理,便转移话题道:“神武营练的怎么样了?” 司安却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与其听我说的天花乱坠,心却始终悬着,不如你自己去看看。” 闻言,陆瑾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自从接替皇兄坐上这个皇位之后,她连续几年都被困在这深宫中,无法走出去半步,对于这位天性浪漫纯真的公主来说,这几年的皇帝生涯可以说比坐牢还难受。 “可以吗?那些外臣不答应怎么办?”但马上,陆瑾又忧虑的低下头,皇帝这个身份就犹如一张大网,每一根细丝都深深嵌进她的肉里,让她每动一下,都顾忌重重。 “神武营乃天子御军,又是刚刚组建,耗费钱粮无数。” “作为这支御军的最高统帅,陛下先去检阅完全合理合法,谁要有意见,就让他到锦衣卫的诏狱里去提。” 司安嘴角勾起一抹邪笑,他突然发现自己有些当佞臣的潜质。 “好!”陆瑾一口答应下来,满心欢喜。 第五十一章:司安你这个木头脑袋! 司安已经将锦衣卫彻底握在了手里,对于现在的他来说,安排皇帝出一次宫也不再是什么难事。 何况还有巡查神武营这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锦衣卫最近正忙着发展南境的情报网络,暂时没功夫处理京官的那些破事,百官自然也乐得清闲。 第二天,大魏这些京官老爷们难得睡了个懒觉,享受了一天不用早朝的日子。 陆瑾却是兴奋了一整晚,第二天一大早,就换上一袭宽袖锦衣,和司安一道鱼服出宫。 两人并未选择驾车,而是并肩走在宽阔朱雀大街上。 这是大魏京城的主干道,它长十里,宽五十丈,全部由青砖铺成,与京城中轴线重合,由西向东,将整个京城一分为二。 此刻晨鼓已经敲过,各地坊门开启,两市开市,从城内各坊和城外赶来的无数百姓,都不约而同涌上这条街,以求尽快到达东西两市,采买(售卖)商品。 “好热闹啊…”看着人潮涌动车流交织的朱雀大街,陆瑾发自内心的感叹了一句。 自从登上皇位,这些年来她一直都被困在宫中,整日既要跟那些大臣斗智斗勇,又要躲避后宫佳丽的围追堵截,日子可以说过得相当煎熬。 所以对于这次出宫,她格外珍惜,一路上跟个好奇宝宝一样,这里看看,那里瞧瞧,可给周围那一百多个身着便衣,暗中保护锦衣卫缇骑紧张的够呛。 看着身旁兴致盎然的陆瑾,司安面上平静,眼中却带着一丝宠溺,和惆怅。 回想这么多年,他为了成功将萧清漪扶上皇位,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没有一刻放松过。 到头换来的是什么?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而已。 之前许下的种种诺言,一朝成帝,便化为乌有,转而变成各种各样的猜忌,打压,甚至痛下杀手! 所以对于今日这来之不易的片刻惬意,他也同样珍视。 “东西两市离朱雀街都很近,整个京师超过八成的商业贸易,都会在这里进行,热闹是自然的。” “真好啊…我从小在宫中长大,即便之前父皇皇兄还在的时候,我出工的次数也是凤毛麟角。 而且每次都只能坐在车里往外望,后面还跟着一大群人,更没到这里来过。” 金丝雀总是向往着笼子外面的世界,所以陆瑾有些失落。 “那我们就逛一逛吧,谁让你难得出来…” “真的?”陆瑾双眼放光,最后又有些迟疑道:“可我们之前说好了今天去神武营巡视的,如果晚了,影响你的计划怎么办?” “不会,本来就是突击检查,所以巡营的事情我没告诉他们,咱们去早去晚,他们都照样训练,不会有任何影响。”司安摇了摇头,耐心解答着陆瑾的担忧。 陆瑾明白司安在迁就自己,因为哪怕神武营不受影响,他每天也有自己的公务要处理,可以说他是用休息时间在陪自己逛街。 可惜陆瑾现在还戴着面具,不能表现出太明显的女儿态,只能默默望着对方。 “司安,谢谢你…” “……” 陆瑾那双杏眸很漂亮,可偏偏她那张脸又是男子模样,司安被盯的嘴角一抽,不知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两人就这样小声交谈着,司安顺便给对方当起了导游。 论能力,他比陆瑾强了不知多少,对方困于深宫,对京师的了解也就仅限于皇城那几块地方,几座宫殿。 而他来大魏仅一个月,不仅将锦衣卫彻底清洗一遍,恢复了各地的情报网,还掌控了整个京师的各种信息。 现在京师的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他的耳朵! “这个步摇怎么样?” “款式的确不错,不过纯金的贵气太重,不太适合年轻女子。” “这支呢?” “白银加紫铜…材料是契合了,不过坠饰太繁琐,也不合适。” “两”个大男人边走边逛,热切的在各种售卖女子首饰的摊贩前转悠,搞得那些摊贩们纷纷投来诡异的目光。 就连摊位前的其他女子,也有意识的和他们拉开了距离。 好在周边那些便衣锦衣卫们,都不以为意,在他们看来,当今陛下后宫佳丽那么多,如今好不容易出宫,顺手给她们捎点首饰,实在太正常不过。 虽然他拉着司大人一起逛街,看着确实有点那啥… 连续看了好几支发饰,都被司安一针见血的点出优缺点后,陆瑾有些不淡定了。 她冷冷盯着司安,隔了好几秒才幽幽说道:“你为何对这些女子的东西了解的如此透彻?都是谁教你的?” 这话问的司安有些懵,但嗅觉敏锐的他,还是立刻察觉到了空气中,那若隐若现的一股酸味。 司安心中当即警铃大作,经过一个多月的相处,他已经确定了陆瑾对自己的情愫,虽然不是炙烈无比,却绝对是在一点点增强的。 他不敢说这些经验是小时候在萧清漪身边总结出来的,于是只能苦笑着,拍了拍自己外套下面的飞鱼服。 “你也不看看我这一个多月都在干嘛…那些官员妻妾的首饰又不能当饭吃,总得拿去换成银钱。” “既然要换,那总不能人家报多少你就收多少吧?也得了解了解行情不是…” 这段话逻辑完美闭合,看着对方脸上的苦笑,陆瑾终于放下审视,选择了相信。 “这种事情,你让下面人去做就是了,没必要亲自去学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啊?” “……没什么,你挑一支发簪吧。” “呃…”司安被陆瑾这两下变脸搞得一头雾水,心里感叹着女人心果然是海底针,完全琢磨不透。 “我说,让你给我挑一只发簪,我带回去。”看着对方发愣,陆瑾翻了个好看的白眼, 司安这才反应过来,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摊主,见对方没没顾着他们,才摸着鼻子松了口气。 “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我是让你给我挑,你只管挑你自己中意的就行了,管我喜欢什么干嘛!” 要不是身上扮着男装,陆瑾都想上去狠狠踩司安两脚,她话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这个木头脑袋! 第五十二章: 发簪 “那么多人在边上看着呢……”司安满脸苦色。 “那是你的事,我不管,反正我有借口,别人问起来,我就说给后宫里那些女人带的。”陆瑾微微一笑,嘴角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甚是可爱。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没办法,被赶鸭子上架的司安,只能瘪着张苦瓜脸,在推车上那琳琅满目的发簪中挑选起来。 算了,龙阳之好就龙阳之好吧,反正他知道陆瑾是个如假包换的女人,至于流言蜚语,嘴长别人身上,他也管不了。 好在之前在大周就接触过这些东西,有经验。 想起陆瑾摘掉面具换回女装后,那清丽纯净到无可挑剔的脸庞,司安眼睛在这些饰品中来回扫视了几遍。 略微考虑后,他果断出手,从里面挑出一只修长的白色发簪。 这枚发簪长约六寸,通体由冰玉雕琢而成,呈半透明状,微曲的簪体中,还夹着几缕紫芯,簪尾雕刻着一朵含苞待放的青莲,刀工精湛。 “就这个吧,喜欢吗?” 看着司安给她挑的发簪,陆瑾眼前一亮,忙不迭用手接过来看了又看,那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她手里捧着的是一枚稀世珍宝。 不得不说,经历过从山脚到顶峰再到低谷,这样的大起大落后,慈安心态已经发生了质的变化,挑选东西的眼光也变的毒辣无比。 这支发簪既没有纯金那样闪烁飘渺的贵气,又没有白银那种过于锋利的锐气,而是温和中带着清冷,最是契合那些未出阁的纯净女孩。 陆瑾显然跟他想的一样,接过发簪之后就不肯撒手了,满眼都是喜欢:“嗯!” 陆瑾没带钱,她也不需要带钱,所以司安痛快的结了账,在首饰摊主异样的眼神中,和陆瑾下了朱雀街,来到东市继续逛。 他们一路上买了许多东西,很多都是陆瑾从未用过,但是从未见过的。 “啊!好酸…”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中午,东市一家酒楼中,司安好整以瑕坐在二楼靠窗的位置。 在他对面,陆瑾手里紧紧攥着根少了一颗的糖葫芦,她五官分明已经被酸到了一起,嘴巴却依旧不停,忍着酸嚼了几口后,将山楂咽了下去。 司安翻了个白眼:“刚才都让你少吃几块蜜饯了,就是不听,怨谁?” 爱吃是女人共同的特点,不论大小,年龄,古今。 端起茶杯往嘴里猛灌两大口,才把酸味解了,陆瑾讪讪一笑,随后把糖葫芦递给司安。 “干什么?” 司安嘴角一抽,若非整个酒馆二楼都被锦衣卫清了场,不会有任何人来打搅他们,这串糖葫芦打死他都不会接。 陆瑾对他眨了眨眼:“为了给你筹措神武营的军费,我可是把内帑都快掏空了,现在每分都得省着花,买的东西也不能浪费。” 你从内帑掏钱为神武营筹措经费我不反驳,但今天所有东西可全是我掏的钱……对于陆瑾的厚颜无耻,司安有些无力吐槽。 “怎么?面对着一张男人的脸,吃不下去?” “……”看着手里的糖葫芦,司安重重点头。废话,他又不是变态,对方戴着副男子面具,他能吃下去就有鬼了。 陆瑾抿了抿唇,悄然取下脸上的面具,顿时,一张纯洁清丽的脸庞出现在司安面前。 “那…这样呢?” 司安不发一言,只是默默将糖葫芦往嘴里送了两颗。 都说秀色可餐,古人诚不欺我…他心里想。 见此,陆瑾展颜一笑,不知为何,每次和司安独处的时候,她都想卸下所有伪装,把原本那个纯洁无瑕的大魏公主摆在对方面前,也不介意自己吃些小亏。 “把面具带上吧,在我将大魏朝堂彻底整顿完之前,千万别乱摘,尤其是在宫外。” 吃完最后几颗冰糖葫芦,司安郑重的叮嘱对方。 “嗯,这面具以后我只在你面前摘。”陆瑾莞尔一笑,却丝毫没有要戴面具的意思。 “……”司安觉得他有必要将对方身边的人都换掉,换成自己的人,这少女的跳脱性子实在不让人放心啊… 两人这顿饭吃的很和谐,中途,陆瑾还拿出司安给她买的那支白玉发簪,看个没完不说,还让司安给她插在头上看看效果。 司安被逼的没辙,只能就范。 好在他留了个心眼,装成不会编头发的样子,否则要是让这个醋坛子发现他连女子的发饰都会盘,他就别想有安生日子过了。 “好了,别打扰我吃饭,下午还有的忙呢。”等对方盘好头发后,司安轻轻将发簪插进那些柔顺的青丝中,最后拍拍手,填五脏庙去了。 陆瑾则是拿出铜镜,一遍又一遍欣赏着镜中那个插着发簪的美丽少女,好像怎么也看不够的样子。 好美啊……要是以后天天都能打扮成这样,陪着家人爱人去逛街,而不是戴着那副沉重的面具,去应对朝堂与宫中的无尽纷杂,那该有多好? 瞥了一眼疯狂往嘴里炫着饭菜的司安,少女一时愁思万千。 …… 再美好的时光,也终究都有结束的时候,午饭过后,两人收拾齐整重新下楼,登上马车直奔城外大营。 下午要去神武营巡查,可不能出岔子。 …… 神武营: 不知不觉,两万多新兵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张云海当初的话也逐条应验。 他们的训练强度逐渐加码,没有放松,没有假期,甚至连半丝懈怠都不能有,这半个月来,他们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刚列装火枪时,他们还短暂新鲜了两天,但之后又陷入了无穷无尽的训练当中,当初的那点兴奋,也被之后无限重复的擦枪与保养,彻底盖了下去。 当初招进神武营的新兵足有两万五千人,但神武营的兵额固定的只有两万,所以有五千人注定是要被淘汰的。 而经过这半个月的疯狂压榨,已经有两千人或主动离开,或被动的被张云海踹了出去。 竞争极为惨烈。 到现在,几乎所有士兵都能熟练地掌握队列和开枪要领,并且很难受到外界的干扰。 受司安的嘱咐,张云海特地去京营借调了一千骑兵,到他们训练的时候在两侧,甚至正前方打马冲锋,渐渐的,已经让他们做到在面对骑兵冲锋时,也能面不改色的装填弹药进行射击。 第五十三章: 坦诚相待 “第一排射击,第二排准备,第三排装弹,动作快点!” 校场上,两百多个教官井然有序的指挥着,无数百人左右的士兵方队全部分成三列,组成一个个小的方队。 司安和陆瑾则不动声色的,在高台旁找了个隐蔽的位置坐下。 陆瑾以前试图赚取权利的时候,也曾检阅过军队,但被王喆干扰,只从经营中随意挑了支军队,更没有提前排练过。 结果在检阅的时候,那画面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给彼时尚且年幼的陆瑾,留下了巨大的心理阴影。 后来她在与那些外臣的斗争中,被压制的越来越厉害,也就没搞过什么检阅了,但大魏军队那差到离谱的军容风貌,还有散漫到不忍直视的态度,都深深印在了陆瑾心里。 所以今天见到司安组建的神武营时,她的心情简直能用震撼来形容。 他们分成无数个小队,每个小队分三排,每排三十多人。 每人手里都持有一只火枪,第一排打完之后立刻退到最后,开始装弹,有第二排接替,如此循环往复,分工明确。 他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边开枪,边往前走。 而在前方一百二十步处,大批用稻草扎成的人马方阵,已经被打得草屑纷飞。 直径接近两厘米的铅弹,在大装药量的加持下,初速已经快的让人看不清影子,威力也大到惊人。 在这个距离,无论皮甲,锁子甲,还是只有大周精兵才能装配的,几乎把人包成个罐头一样的板甲,都挡不住铅弹的射击。 而且这种铅弹由于质量很软,在进入人体以后还会变形翻滚,甚至破碎,进而给人造成相当巨大的伤害。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推进,火枪方阵的射击却片刻未停,终于,到最后二十步的时候,队列前后不再替换。 “上刀!” 随着教官一声喝令,第三列单独负责继续开枪,前两列则停止射击,转而从腰间的刀鞘中摸出一把尺许长的剑型枪刺,通过尾部的套筒卡在枪口处。 做完这些后,原本只有五尺多长的火枪,瞬间增长到接近七尺(约两米一),其长度,跟大多数枪矛已经没有什么差别。 “列阵!” 这教官的再次爆喝,整个方阵也迅速做出反应。 只见一二两排的士兵给火枪上好刺刀后,立刻就将枪托斜抵在地,而后还要用脚固定。 几息之间,两排由刺刀构成的森寒枪林便骤然成形! 这种由火枪构成的密集枪阵,虽然没有那种几米长的长枪阵的强悍威慑力,却也不容小觑。 可想而知,在硬扛了暴雨一般的子弹射击后,敌方骑兵部队拼着折损大半的代价,抵到了火枪阵地跟前,原本以为可以发挥骑兵的优势,硬生生将这些只配备了火枪的士卒冲开。 结果到了阵前,立马就见到这样一幅场景,到时候大周军队会是个什么表情?估计很精彩。 陆瑾心中这样想着,轻轻鼓掌。 陆瑾由衷赞叹道:“有了这样的军队到南境,朕也放心了。” 司安却是摇了摇头,道:“现在演练的还只是最基础的火枪方阵,等过几天剩下两种火器复刻成功,在配以骑兵辅助,到那时候,神武营才能算真正的无敌。” 听完司安的讲解,陆瑾好奇问道:“有这么厉害的火器,你在大周为什么不组建军队?” 闻言,司安自嘲一笑:“当年小规模组建过,但强悍的火器加上独一无二的练兵方式,造就出来的军队太过强大,哪怕遇上大周最精锐的部队,都能毫不费力的以一抵十。” “这种跨越维度的强大体系,是我耗尽过去十几年心血,才研究出来的。” “可在萧清漪那边,却不这么想了,她觉得我弄出这样的军队和武器,会让她无法控制,甚至觉得我想夺取她的皇位。” 说到这里,司安闭上眼深吸了几口气,才压住胸中的愤怒。 “我信你。”却不想在这时,陆瑾竟直接伸手,拍了拍他的后背,眼神柔和,而又坚定。 司安扭过头,怔怔看着她。 陆瑾莞尔一笑:“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在这个位置上坐了几年,萧清漪怎么想的,我知道。” “我承认,在能力上我比不过她,但有一点,她却不如我。” 看着一脸自信的陆瑾,司安从情绪中缓了过来,有些好奇:“是什么?” 陆瑾伸出一根手指指向他,缓缓开口:“识人。” “登基以来,萧清漪无比高傲,她自诩能看透所有人的心,能够随意的掌控朝堂,却不知这只是她自傲产生的幻觉罢了。” “她那样的傲慢,自负,甚至刚愎自用,注定她根本不可能静下心来,认真去观察一个人,去观察这人心里想的什么。” 说完,陆瑾伸手指着自己,眼中充满了认真:“而这些,我能做到。” 司安满脸讶异。 “别这样看着我,当初与你定亲之后,我在大周待过一段时间,那些日子我一直在悄悄观察你。” “不管对人对事,你的极为认真细致,而且没有野心…” “你从哪儿看出来的?”司安有些好笑的说道,此番对话,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陆瑾才是真正了解自己的那个人。 陆瑾展颜一笑:“因为早在萧清漪登上皇位之前,你就将自己的势力培植壮大了。 如果你真有二心,那么在她对你动手之前,你至少有五次机会可以反制,而且几乎没有失败的可能。” “但你却没那么做,甚至在那场鸿门宴之前,你压根都没产生过那种想法,我说的对与不对?” 沉默,良久的沉默。 陆瑾漫不经心的一席话,让司安陷入了思维的乱流中,他骤然发现,面前这个披着皇帝外衣,样貌却单纯无比的大魏公主,好像并没有表面上那样简单。 “你查我查的真够细的。” 缄默之后,司安开口的第一句话,便带着自嘲。 陆瑾却将柔荑放在他手中,那双杏眸被坚决和真诚填满。 “我既然敢说这些,就不怕你猜疑,因为我和她不一样,我只想完成皇兄的遗愿,然后安安静静度过这一生,绝对不会与你拔剑相向,我做不出那样的事。” 短暂的怔神后,司安忽然觉得无比轻松。 “我们这算不算坦诚相待?”他看着陆瑾,嘴角含笑。 第五十四章: 刚愎自用的萧清漪 司安和陆瑾此行的目的两个。 第一是检阅神武军,一支军队的战斗力,在没上战场之前都是未知数,但并非无法预测,纪律和军容就是非常重要的评判标准。 陆瑾此行,就是想心里有个底。 而很显然,神武营的军容军纪,的确给陆瑾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影响,对这支军队非常看好。 而第二条便是鼓舞士气了。 神武营毕竟挂着天子御军的头衔,不似锦衣卫这种半军事半特务组织,和大魏其他的军队就更不一样。 所以作为这支军队名义上的最高统帅,陆瑾是非常有必要来营地讲几句话,给士卒们打打气的。 好在陆瑾虽然从小长于深宫之中,但经过这些年的磨练之后,却完全没有了半点架子,和司安一样平易近人。 所以她刚露面,台下的士卒们就沸腾了,他们这些人,几乎都在京城待了十几二十年,可却没有一个人真正见过皇帝长啥样。 如今看到台上那个气质华贵,丰神俊朗的青年,青年身上虽有贵气,却并无傲气。 加上陆瑾这次演讲准备了一整天,所有话题都是围绕着这些士兵的切身利益展开的,论清荣辱,也许下前程。 这让神武营的所有官兵,均是从心底下定决心,追随陆瑾。 一时间,陛下万岁的呼喊声传遍整个大营。 …… 转眼间,又是五天过去。 “据南境锦衣卫回报:周军近几天的增兵速度有所增加,截至前晚,镇南关中的军队保守估计,已接近三万。” 北镇抚司:司安认真听取着王琳的汇报。 那些火器都是他在大周亲自操刀设计改进的,绘制的图纸相当详细。 兵仗局的那些工匠,都已经跟兵器打了一辈子交道,有精准的图纸做兜底,他们无论是生产效率还是质量,都没得挑。 王琳将自己的人马留下以防万一,自己则立刻去南境拓宽锦衣卫的情报网络。 在这些拥有丰富经验老手的努力下,锦衣卫情报网飞速扩张。 现在已经成了整个南境收集情报最快最全的机构,而且几乎都是暗桩,外到大周,内至朝廷,都没人意识到一张恢恢巨网已经悄然成形。 “按照这个趋势,最多再过十天,镇南关就该塞满周军了。” 司安呢喃着,眼中却无半点愁绪。 “是啊。”王琳点了点头,略微思索片刻:“镇南关虽是边塞重镇,却也比不了内陆州府,容纳五万军队已是极限。” 随后他皱了皱眉:“就是不知道人满之后,萧清漪会何时发兵。” “立刻就会。”司安不假思索。 “为何?”王琳吃了一惊:“萧清漪她敢那么拖大?” 在他的印象中,大周皇帝萧清漪虽然很多时候,都显得非常自负,却并不是个蠢人, 侵略战争不比其他,周军除了要在正面战场上和魏军刀枪见红,还要对抗来自大魏百姓的种种阻力。 面对这种情况,除非有快速结束战局的能力,否则像这样冒冒失失地轻启战端,实在不是明智之举。 司安嘴角微扬,笑容中却不只有轻蔑,更多的,还是复杂。 “我太了解萧清漪了,当初她还是大周公主的时候,性格就急躁无比,之后也没改过来,不过中途有我在她身边,还能缓冲一下。” “而现在她坐稳朝局,正是最需要一场亲自领导的大胜,来表现自己能力的强悍和皇位的正统。 这种情况,她的刚愎自用和急躁轻敌会被无限放大,一定会干预前线作战,且没有人能阻止得了。” “若真是这样,那对我们来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啊!” 王琳喜上眉梢,大周军力现在远强于大魏,若是对手能轻敌冒进,那对他们来说自然是再好不过。 司安不置可否:“下去准备吧,另外,让云海过来,神武营这把利刃,是时候准备出鞘饮血了。” “是!” 王琳带着一身喜气退了出去,他们这些人出身行伍,既然决定投靠大魏,那自然是想多打几仗挣些军功。 可司安心中还是有些复杂,他不是个无情之人,否则当初也不会心甘情愿,为萧清漪打拼了那么多年。 即便对方之后的所作所为,伤透了他的心,但真要拿起武器,和昔日那些被自己带出来的军队操戈相向,慈安心中依旧很有些不是滋味。 “大人,您找我。”收到通知后,张云海快马加鞭从神武营赶回来。 看着眼前这位忠心耿耿的属下,司安收起情绪,无论心中如何不愿,他此刻已经没有退路,这一仗必须打!更必须赢! “神武军的训练进度到哪了?” “回禀大人:火枪兵,骑兵,炮兵,三个兵种的单科训练已经完成,这两天正在进行联合作战训练,大概能在四天后完全结束!” “嗯…”司安点了点头,这个进度,比他预计的快了好几天,可以看出张云海为了抓训练也是够拼的。 “练得再好也只能出个架子,想要成为真正的精兵,必须上战场用敌人的鲜血洗礼过才行。” 张云海闻言一怔,眼中浮现出强烈的兴奋。 啪的一下,他单膝下跪,双手抱拳:“神武营两万一千人时刻待命,请大人下令!” 司安微微颔首:“训练结束之后,所有人按正式编制分配妥当,再进行两天大规模演习。” “七天之后,神武营全体从京师开拔,走水路赶赴南境!” “是!”张云海压着胸中激荡,领命而去。 …… 五天时间悄然过去,此刻大周在镇南关的驻军,已经超过四万! 且按现在每日两千左右的增兵速度,最多再过五日,镇南关中的驻军就会彻底饱和! 大周皇宫,议政殿: 此刻,萧清漪正高高在上的稳坐龙椅,虽然还维持着表面的矜持与冷静。 但实际上,在完全坐稳皇位,并将司安这颗钉子彻底拔掉后,她这一个月过得可以说无比舒心。 现在摆在面前的唯一问题,就是对大魏的这场战争。 司安猜的很准,为了赢得这场战争,以显示自己夺取江山,靠的完全是自己的能力,而非司安辅佐。 萧清漪果然亲自挂名指挥,准备直接干预作战。 第五十五章 :直接宣战! 可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有人就是要跳出来找茬。 “启禀陛下:” 七十多岁的兵部尚书思索片刻,终于咬牙从锦墩上颤颤巍巍站起来。 “老臣以为,之前的魏国文臣贪财武将怕死,本不足为虑。” 萧清漪刚登基不久,对于军事并不熟悉,所以为了避免对方犯低级错误,从而给大周军队带来不必要的伤亡,他作为兵部尚书,必须出来给皇帝降降温。 “哦?”萧清漪听出他话中有话,摆了摆手道:“爱卿有言但讲无妨,现在的魏国又如何?” 兵部尚书沉吟片刻,最后还是说道:“可现在出了司安这么个变数,情况就不一样了。” “刘爱卿,你什么意思?”萧清漪眉头猛然一皱! 司安离开的这一个月中,她发疯一样的清洗军队和朝堂,不断安插自己的鹰犬,其目的就是为了消除司安这些年在大周的影响力,培植自己的党羽。 可刘蕴却在这种场合,再次提起那个让萧清漪非常不爽的名字,可以说是在她雷场蹦迪了。 刘蕴却不肯因此退缩,萧清漪之前作为亲自指挥的那些战役,都是让司安领兵去前线,自己则稳坐后方,简直直接就待在京城,等待捷报。 她根本没见过司安究竟是如何用兵的。 可他身为大周的兵部尚书,曾经和对方一起共事过,毫不客气的说:司安在军事指挥上的造诣堪相当恐怖,绝不是萧清漪可以随意小觑的! 他清了清嗓子,耐心解释道:“陛下有所不知,这司安在战阵指挥上绝对不容小视,若是就像之前那样死了,那倒也一了百了。” “可他现在却没死,不仅没死,还被魏国挖了过去,甚至连修为都恢复了…” “臣以为现在,我大周与魏国的战争,却要多出一个变数了。” 这番话在萧清漪听来相当刺耳,她强忍怒意,寒声道:“那不知依刘卿之意,又该如何?” 连爱字都省了… 刘蕴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最终沉声道:“依老臣之见,不如先将司安召回大周,再兴兵伐魏。” “总之,最好不要让他掺和进大周和魏国的战争中,尤其是领兵,直接间接都不行,此人的战阵指挥,真的不一般。” 萧清漪深吸几口气,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个刘蕴纯粹就是让司安给吓破了胆! 且不说光凭司安一介小小书童,若非自己给他提供平台,他现在还在铺纸研磨呢!可能有后来的风光? 退一万步,即便司安真有些能力,她们之间也已经彻底撕破脸! 她萧清漪绝不可能放低身段,召对方回来,永远都不可能! 最关键的,其实萧清漪对司安的能力是不以为然的,尤其这么多年的南征北战,虽说带兵的是司安。 可那些兵员马匹钱粮装备,哪一个不是她的? 如今魏军无论士兵素质,战斗力,还是武器装备,或者整体国力,样样不如大周。 他司安再厉害,也无法违背战争的客观规律,没了这些东西,他拿什么跟自己打?头吗? 想到这里,萧清漪眼神一凝,作出决定:她就不信,没了司安这个张屠夫,她萧清漪还能吃一辈子带毛猪? 她甚至都懒得跟刘蕴袒露心中的真实想法,而是随便找了个借口糊弄过去。 “刘爱卿言重了,司安此前,已经被大魏皇帝丢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任上去了,他杀了那么多魏国的皇宫贵族,现在估计正忙着应对他们的报复呢,哪有功夫来管边境战事?” 司安那次大肆诛杀皇亲国戚,在魏国闹出的动静太大了,连带着他指挥使的身份都传到了萧清漪耳中。 但那之后,司安彻底掌握锦衣卫,便大刀阔斧,将整个京城的周国探子全部拔除,好隐瞒新军组建的秘密。 这招果然起了作用,直到现在,大周军队和朝堂中,都还没有一人,知道神武军的存在。 说完,萧清漪还不带刘蕴回复,便豁然起身,寒声说道。 “传旨镇南关:魏国边民刁蛮无礼,欺我守军掠我百姓,今朕兴兵伐魏,于六日后的午时开始进攻!” 说罢,她压低声音,满眼凶戾:“此战!务必要将魏国的整个南境全部吞下!如果能一路破竹,兵锋直指大魏京城,那就再好不过了。” “诺!”所有大臣都激动无比,对外侵略战争,一向是捞取利益转移矛盾的最佳选择,他们都能从中获益,自然举双手支持, 唯有刘蕴比较清醒,看着御台上那位表面豪情万丈,实则自负至极的女帝,他简直无奈透顶。 只想朝对方喊几句:“我的陛下啊,魏国的君主竟然肯用一座边塞要镇做为代价,来把司安换回去,您觉得他可能将司安束之高阁吗?” 但现在一切都晚了,对方旨意已下,作战任务也已定好,他无法改变。 叹了口气,刘蕴默默离开议政殿,回到自己的职房写请辞奏章去了。 他见识过司安的能力,明白有这个变数在,大周军队这次作战行动很难不栽跟头。 而萧清漪和支持她的那些将领,这绝对不会为失败承担责任的,到时候背锅的,只能是他这个兵部尚书。 他得为自己的一家老小早做谋划了。 …… 转眼间,距离镇南关增兵已经过去了二十七天,整个神武营,都迎来了一次彻底的脱胎换骨。 “此次开拔之前,神武营全体成员,每人都要写下一封遗书。”张云海站在台上,神色肃穆。 台下,赵文背挎火枪,看着自己壮实的身体,若有所思。 不仅是他,通过这一个月的高强度训练,加上充足的营养补给,神武营每个官兵,肥的减膘,瘦的增个儿,全都变成了一水的精壮汉子。 皮肤黑的能冒油,眼睛亮的会放光。 只是他们毕竟还没真正经过血与火的洗礼,还稍显稚嫩。 所以在听到要留遗书的时候,即便张云海每天三令五申强调军纪,整个队伍还是出现了一点骚动。 “肃静!谁再说话,就自己去领五十军棍!” 第五十六章 :开拔!奔赴南境! 一声暴呵止住台下骚动,张云海冷哼一声:“一帮没卵子的货,瞧把你们给吓的。” “让你们写遗书,不是说上了战场你们就全回不来了,能全歼神武营的军队,这世界上还不存在,这只是让你们做个最坏打算而已。” 闻言,众人都觉得张云海这有道理,这才松下了一口气, “你们写完遗书后,全部交由军中保管,当你们阵亡后,将会连同抚恤金一起发给你们的家人,所以上面的内容,你们一定要想好。” 这时,王琳接过话茬,他性格沉稳内敛,变成将心比心,和张云海简直是两个极端。 他摸出自己写好的遗书,在众人面前晃了晃,声音温和。 “大家都不要感伤,也不要紧张,我和你们张指挥使也写了,这不代表我们会去送死。” “事实上,大家应该也清楚,凭你们背上背着的那支利器,绝大多数军队别说威胁到你们,就算想靠近你们三十步之内,都难如登天。” “可事情总会有意外,战场上刀剑无眼,谁也不能保证自己跟周军激战无数次后,就一点彩都不挂。” “所以这份遗书其实大概率用不上,是以防万一。” “所以,大家有什么想带给家里的话,就写下来。 如果你们中间有人牺牲,神武营会将每人二百两的抚恤金,连同遗书和你们的私人物品,原封不动转交给你们的家人。” “并且你们家中免除的那些赋税和徭役,也绝不会因为你们的牺牲就不作数了,这点全营官兵都能监督!” 话语如同一泓清泉,让台下官兵们倍感安心,毕竟神武营的待遇太好了,托底也没得说,哪怕自己这次丢了命,家里也不会没人照管。 张云海却不屑的撇了撇嘴,昂首喝道。 “都说你们是群没卵子的货,周国都在南境陈兵数万,眼看就要发兵打进大魏,践踏你们的土地,蹂躏你们的一家老小了!” “你们却还杵在这里,因为一封遗书磨磨唧唧!” 说罢,他拔出腰间配刀,举过头顶咆哮一声:“是爷们儿的,就赶紧把那玩意儿写完,然后随我一起奔赴南境,荡除宵小!” 两个教官一唱一和,却收了奇效,台下那些军卒安心的同时,也被激起了血性。 “奔赴南境!荡除宵小!”台下的将士们抬枪指天,一排排刀林,闪着森寒的光,慑人无比。 花了小半个时辰,每人都将自己的遗书写好,不会写字的由营书记官帮忙记录。 一时间,神武军的营盘中充斥着阵阵惜别之声。 好在这股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正如张云海所说,能在这种高压环境中撑满一个月的人,就不存在什么伤春悲秋的毛病。 在他们眼中,军功才是未来,才是需要他们拼命去追逐的东西,为了保卫国家,也为了自己和家人有更好的生活,冒这点险根本不算什么! 这一切收拾停当,张云海边大喊一声:“拔营,登船!” …… “就送到这里吧。” 乾清宫,司安伸手,将陆瑾拦在宫门内,脸上挂着柔和的笑。 按萧清漪的性格,此次周军不动则已,一旦发起进攻,那必然就是大开大合的速决战。 作为自己手中目前拥有的最强王牌,司安这次准备带着神武营悄悄奔赴南境,给周军来个迎头痛击。 所以便不能让陆瑾相送了。 看着面前这张俊朗的脸庞,陆瑾心中突然有些不舍,和担忧。 她叹了口气,从腰间取下一枚香囊,递给司安。 “多余的客套话我就不说了,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去庙里给母后求的平安符,母后驾薨后,我就一直把它挂在身上,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这是你母后的遗物,你还是自己留着吧,我的本事你还不清楚吗…” 司安心中触动,但倔强的性格,让他抹不开面子去接。 “…我当然清楚,可我身在深宫,此刻大魏又是大敌当前,那些朝臣没那么多功夫跟我过不去的。” “倒是你,身处前线,那里刀枪可不长眼睛,戴上吧,很灵的,听话。” 最后两个字仿佛一柄小锤,在司安心中敲出道道波纹。 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女人真正关心过他,萧清漪早年间,或许还能偶尔流露一丝关怀,但到了后来,只剩下利用和猜忌。 而此刻,陆瑾。只用一个香囊,和那两个字,就彻底闯进了司安内心,再也无法抹去。 他沉默了,任由陆瑾像摆弄娃娃一样,将香囊别在他的腰间。 “转一圈。” “……” “嗯,不错。”看着。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的君临青年,陆瑾满意一笑,随后沉默下来。 “南境不比京城,这一去…万事小心。” 终于,经历了仿佛数秒,又好像万年的沉寂后,陆瑾粉唇微涨,既像叮嘱,又似是表露心意。 司安默默颔首,随后毅然转身,大步走出乾清宫。 皇城的天空黑云压境,一场酝酿已久的大战,即将爆发! 神武营这支由司安亲手创建的,当世独一无二的火器军队,即将迎来它的首战! 是骡子是马,很快就能见分晓。 …… 神武营属于火器军队,军制沿用大魏军制的基础上,做了些改动。 神武军满额两万一千人,设都指挥使一名,正二品,由司安亲自担任。 其下辖三卫,每卫六千五百人,由张云海,马原,李致远三人担任指挥使,正三品。 每卫之下,又设有三个千户,因为目前火器的特性,部队需要排成密集阵型进行作战。 所以虽说是千户,其实他们人数比大魏其他军队中的那些千户所,多了将近一倍,还有自己独属的医疗,火头,参谋,甚至通信小队。 再往下就完全变了,百户,总旗和小旗三个层级全部取消。 转而以大队,中队,小队,这三个层级进行划分,每一级所辖的人数都是上级的三分之一。 并且从中队开始,每一级单位除开正常的下属部队,还额外拥有自己的直属部队。 这样的建制,既能灵活多变,又可大开大合,是司安多年带兵总结的心血。 船舱里,司安看着外面波光粼粼的河水,眼中思绪万千。 第五十七章 :人间炼狱 “我们离南境还有多少路程?”司安目不转睛听着舱外。 “回禀大人:还有一百七十余里,预计今晚就能到。”张云海立刻回答。 “船队放慢速度,后半夜再登陆,让侦察队在周军前锋的必经之路上,选一块无人之地。 神武营到达之后,立即原地驻扎在那里,晚上不要生火,白天注意藏烟,切莫让边军发现我们。” 神武营这次拔营奔赴南境,全程都是高度保密,到了战场就更要多加小心。 一旦南境多了两万大军的消息走漏出去,潇清漪八成就会投鼠忌器,自己的战略目的就很难达成了。 “是!”张云海沉声应诺。 十艘伪装成粮船的运兵船,分批次分时段到达目的地,等司安他们靠岸,果然已经到了后半夜。 张云海他们在训练新军的同时,还另外带出来了一只极其精锐的侦察大队。 这个大队编制只有不到500人,但每一个都是精挑细选,精通各种侦查,暗杀,绑架,刺探敌情的手段,本身武艺,也是这两万人优中选优的。 刚接到司安命令不到半个时辰,他们就找好了地方。 大军熄灭火把,给马嘴套上衔铁,经由当地锦衣卫的带领,悄无声息摸到了位于边境的一处茂密树林中的一处空地。 这块空地极为庞大,容纳两万人绰绰有余,虽然贴近官道,距离附近的大魏边镇却有些距离,足有50余里,不怕被那些边军发现。 至于敌军,那就更不用担心了,大魏和大周接壤的边境地区足有十几万平方公里,现在这个时代又没有空中侦察。 这么大片地区,只要你不插上翅膀飞上天侦查,别说两万人,就是再来20万,但凡往森林里一藏,想找出来都难如登天。 除非隐藏的部队自己作死,导致暴露,比如之前的魏军,就有几次这种例子。 但很显然,神武营不会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们根本不担心。 两万大军在此处安营扎寨,军中交流都用低语,禁止高声喧哗,一旦发现立刻军法从事,烧水做饭也都挖上了无烟灶,夜间禁止明火。 司安此刻就像一条隐藏在落叶堆里的毒蛇,只等周军一到,就给予对方致命一击! 而这天,很快就来了。 神武营抵达阵地后,仅仅过了一天,潇清漪便按耐不住,下令正式发兵大魏! 第一时间,镇南关中潜藏的五万周军,便跨上战马拿起长枪,嘶吼呼号着冲向大魏境内。 “军门快看!周军来了!” 距离镇南关不到30里外的一处关隘中,总兵守将王硕,正趴在城楼的垛口上,面色紧张,盯着远处奔腾而来的烟尘。 在他身旁,除了几个常年在战场上磨练的亲兵,其余的士卒一个个全都被吓得面如土色。 “是骑兵!全…全是骑兵,起码有三万!” 听到这个数字,包括总兵王硕在内,所有人都不淡定了。 “快!传我将令:斩断吊门铁锁,将所有守城器械全部搬上城楼,他们是骑兵,不擅攻城…” 可还没等王硕把话说完,后面滚滚而来的两万步兵,就如同两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扇在他脸上。 “步兵在后面!还有工程器械!”旁边一个千户,见鬼一般的嚎叫起来,声调都变了。 如果说之前凭借坚固的城墙,他们还能和大周那些精锐骑兵顶一下子,毕竟骑兵挺金贵的,而且没有攻城器械,遇到雄关高墙并没有太好的办法。 那当他们见到骑兵后面滚滚而来的步兵时,所有人都没了这种念头。 骑兵不擅长解决的问题,在步兵眼里,那根本就不叫事,尤其是准备充足的步兵。 他们虽然占着城高墙深的优势,可双方士兵,无论是素质还是气势,都相差太多太多了。 王硕真正敢于信任的,也就他身边的那百十来号亲兵而已。 果然,周军的三万骑兵率先赶到之后,并没有忙着攻击,而是打马列阵,在床弩射程之外,面对城墙摆了一道巨大的包围圈。 王硕此刻已经满头是汗,看着前方那一个个满是肃杀气息的大周士兵,他知道,自己的死期不远了。 他预估很准,骑兵摆好阵列后,不到半个时辰,步兵便撵了上来,他们立刻将一架架投石车组装好。 不到一刻钟,一颗颗十几斤重,还燃烧着火焰的弹丸,被投石机抛上半空,拖着尾烟,在天际划出一道长长的抛物线。 到达顶点后,投石机的动能已经消耗完毕,积攒的势能开始发挥作用。 加上自身几十斤的重量,这些燃烧弹就像一颗颗冲入大气层的陨石,带着汹涌的火焰和摄人的威能,狠狠砸在城楼上。 弹丸内部填充着猛火油,砸落在城楼上爆开之后,立即便是一片火海!一时间,惨叫声此起彼伏! “大人,咱们快逃吧!他们的投石机太厉害了!”之前怪叫的千户,此刻哭爹喊娘跑到王朔跟前。 再看其他人,除了自己身边的家将,都已经隐隐有崩溃的趋势。 “周军距离太远,我们的床褥根本够不到他们啊!” 这才第一轮攻击啊…听着耳旁千户的哭嚎,王硕心中哀叹,但他并不想就这样放弃。 拔刀斜劈!只听噗的一声,刚刚还在嚎叫的千户,此刻已经身首异处。 王硕举刀长嚎:“传我将令!城内投石机开始反攻!有敢动摇军心者,杀无赦!” 这番震慑起了一点作用,城内投石机也开始还击。 可由于视线受阻,反击的效果并不理想。 刚开始那几颗石弹落在周军阵营中间,确实给他们造成了一定的杀伤,但马上,他们就按照预案,所有部队动了起来,后续的攻击效果就差强人意了。 同时,周军的火攻也更为猛烈,一片片的猛火弹不要钱似的,往城楼上丢,但凡砸落之处,无一例外的成了一片火海! 只片刻间,整个木质的城楼几乎全部烧了起来,有些身上沾了猛火油的士兵奔走哭喊着。 可没用,猛火油一旦引燃,只能自己烧尽,连水都浇不灭,那些士兵只能在火中无助的打着滚。 王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眼前这片人间炼狱,双手剧烈颤抖,心中更是无比绝望。 第五十八章:屠城 “这还是投石机,这只是投石机啊……” 王硕无力的低吟着,周军的强大,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接受的范围,仅用十几台投石机,就像魏军的军心彻底打没了。 而对方的其他攻城器械都还没上来,步兵没有动,还有大周最引以为豪的骑兵…… 周军的攻势并没有停歇,用猛火弹将城楼彻底烧成废墟后,周军的重甲步兵方阵。 十几个人一组,顶着一面面丈许见方,接近一寸厚的包铁盾牌,踏着铿锵的步伐朝魏军城池走来,那气势简直摄人心魄。 关键这些装备不仅气势摄人,防御力也是强的没道理,弓箭根本射不穿! 哪怕用床弩抵近直射,也就能勉强打穿上层的铁板,以及中层用桐油泡过的厚木板,最下面的那层铁板,却无论如何都射不穿了。 也就滚石能够起点作用,可城楼已经被烧成了废墟,守城的士兵也死伤惨重,再也组织不起来像样的反击。 周军这次攻势甚至还带了冲门车,其攻势之快,之猛,让城中仅存的魏军彻底丧失了斗志。 仅仅不到三炷香的时间,城门就被撞倒,周军毫不费力的杀入城内, 南境这些城池中的居民,大魏朝廷,前段时间就进行过迁离,但很多人都想着落叶归根故土难离,因此不愿意走,这一下可倒了大霉。 潇清漪发兵之前便曾有令:凡是主动开城投降者,皆秋毫无犯,而拼死抵抗者,则一律格杀! 让魏国所有军队关隘,以后再也不敢和周军作对! 如果换做之前,司安担任周军统帅的时候,整个周军系统中,绝不可能出现任何一道类似的命令! 因为他很清楚,攻城掠地只是表,取得民心才是里,一旦开了这个口子,就会把军队的残暴与杀欲无限放大! 平时有军法管着,这种现象还能得到一定的遏制,可一旦战争爆发,即便是执法者,也挡不住这团燃起的杀戮之火。 而任其发展下去,就只有一个结果——屠城! 潜伏在城中的锦衣卫,就亲眼目睹了整个过程。 刚开始,周军也还算遵守军纪,只追着那些当兵的砍。 可随着那些逃兵,分散到城中各处,甚至很多都钻进了民居,敲门搜查就开始普遍起来。 大多数百姓害怕惹祸上身,都不敢管,可即便这样,杀戮的滚轮也不会停止。 渐渐的,有人开始索要钱财,百姓们因为害怕,也想着破财消灾,这一给,就出问题了。 第一波周军,半两一两银子的就能打发走,可外面那些周军还空手呢,见同袍都能敲到钱财,于是很快又来了第二波。 之后是第三,第四,上门要钱的周军越来越多,勒索的价码也越来越高。 终于,第一个要不到钱的周军出现了。 那是一家三口,两个老人,老人是篾匠,靠着给人编些东西赚点钱,老伴和女儿平时也会去接些缝补活计补贴家用,三个人就这样相依为命,过着清贫,却安稳的日子。 众所周知,这种家庭是炸不出来什么油水的,只是三波周军,就把这一家的存银给榨光了。 “军爷,我们家实在是没有银两了,求求您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条生路吧…” 老人苦苦哀求着,他家中清贫,即便周军打过来了,也没法像其他有些家当的百姓一样,直接跑路,而是抱着侥幸心理留在了城中,这注定了他们一家的悲剧。 “老丈,您这就没意思了,你们魏国杀了我们周国的人,我现在只是找你要点银两,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门外的周军冷哼一声,一把推开老汉,进屋就开始翻箱倒柜。 很快,他便找到了装满米的小缸。 “老丈,这是什么?”周军转过头,冷冷的盯着老汉。 老汉扑通一声,就跪在他的面前,声泪俱下:“不能啊军爷,这可是我们一家的口粮啊,您要把它拿走了,我们一家就没饭吃了啊!” “老子管你!”一脚将老汉踹倒在地,周军抗着米缸就要准备走。 这时候,原本躲在里屋的老妇人,也哭着跑了出来,和老伴一起,跪着抱紧周军的腿就不撒手,祈求他多少给自家留一点。 纠缠了半天,那士卒恼了,抬起脚,狠狠踹在老汉头上! 五六十岁的老人哪经得住这一脚?只听咔嚓一声,那老汉的颈椎直接被踹断,脑袋往旁边一耷,便咽了气。 “老头子!老头子!” 看着老伴殒命当场,老妇人立刻崩溃了,搂着已经咽气的老伴,撕心裂肺的哭喊。 那士卒看到这一幕后,却也见怪不怪,反而有一瞬间,他隐约听到里屋传来的阵阵啜泣声,拔出刀就要过去。 老妇人一看这架势,心中顿时慌了,她母鸡护崽一样拦住那个士卒,强忍悲伤:“军爷,你要那缸米就拿走吧,我们家什么都没了。” 可这士卒连她老伴都杀了,又岂会听她的?他刚刚清楚的听到里屋有年轻女子哭泣的声音。 他一刀把敲在老妇人肩膀,直把对方打的一个踉跄,随后挑开布帘,缓缓走了进去。 下一秒,角落里那个哭的梨花带雨,却穿着朴素的年轻少女,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 片刻后,这幢简陋的土房内,传来一阵凄厉的哀嚎。 潇清漪发兵攻打魏国的决定,加上这道命令,就像一把钥匙,打开了装着恶魔的盒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旦罪恶累积到超过了某个临界值,便会像高山滚石一样,再难回头。 整整一天,整个关内,女子的哭嚎,男子的惨叫声,还有各种兵器碰撞声,便没有停歇过。 到最后,周军统领章程下令屠城,这座原本居住着几千人的小城,在血洗一空后,更是被付之一炬!大火足足烧了五天,死伤无算。 …… 砰! 将手中水壶狠狠摔在地上,张云海胸口剧烈起伏着,眼中燃烧着熊熊烈焰! 第五十九章 : 遭遇战 由不得他不气,这些人里,有很多都是他原本的下属,上司,甚至同僚。 当初司安统领周军时,那种令行禁止,军法如铁的日子,是多么美好,他们在一起并肩杀敌,卫国,剿匪,安民,走到哪里不被人挑着大拇哥,说一句王者之师? 可现在呢?司安才仅仅被解除职务不到两个月,这军队就变成了他完全陌生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张云还咬着牙,他想不通。 看着情绪激动的张云海,王琳叹了口气,轻轻拍着他的肩膀。 “潇清漪说是名义上统兵,实际却依旧坐镇后方,军中又没有如司大人这般执法强硬之人,周军有这一天,不奇怪。” 顿了顿,他看着沉默不语的司安,喃喃道:“只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能干出屠城这种事…” 受到司安的影响,他们对仁义之师这四个字,偏执很重,完全无法容忍自己手底下的士兵欺压百姓,更别说屠城了,哪怕他们现在已经不在这支军中。 放下情报,司安幽幽叹了口气,抬头望天:“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局面,之前在周军里的那些恩恩怨怨,你们就可以放下了吧?” 闻言,那些原本从大周跟随司安过来的属下们,齐齐点头。 这也是横在众人心中的一块心病。 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们虽然追随司安到了大卫,可毕竟在周军里待了那么久,和袍泽们朝夕相处,要说一点感情都没有,那是假的。 甚至有几个人,都并不太愿意,和昔日的袍泽兵戎相见。 可经历过这件事后,所有人心中的那根弦,就彻底断了! 作为司安的铁杆嫡系,他们绝对无法容忍屠城这种事,此刻,都在心里默默和这支已经变成禽兽,变成魔鬼的军队彻底划清界限。 从现在开始,他们和周军之间没有羁绊,没有不忍,有的,是那滔天的怒火与恨意! “都去准备吧,破了梓山关,周军离这里也就不到百里路程,且中间再无关隘,我估计没错的话,最多明天,咱们就会碰面了。” “是!”众人低声应诺。 待所有人都走后,司安矗立良久,最后悠悠一叹:“潇清漪,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吗?” …… “统领,往前再走30里路,这片林子就过去了,下一个关隘就在后面。” 第二天一大早,一大队骑兵便踏着滚滚尘烟,朝神武营驻扎的树林踏马而来。 周军统领章程悠然的坐在马上,听着身边的副将汇报情况。 “嗯,那咱们就快马加鞭,争取下午就赶过去,晚饭之前拿下它!” “陛下在朝中可是都等急了,我等也要努力。” 顺利到不可思议的首战,以及连续几天,完全没有一支像样的抵抗武装,已经让这支军队,彻底丧失了警惕性,变得骄傲异常。 章程作为这支军队的统领,这种情绪在他身上表现的尤为突出。 闻言,那副将嘿嘿一笑,满脸猥琐:“那是自然,这挣军功的活,兄弟们什么时候掉过链子?” “只是末将有个小小的请求?” “什么请求?说。”章程斜撇了他一眼。 “嘿嘿…”那副将搓了搓手,满脸激动到:“上次在那城里拖拖拉拉好几天,兄弟们还没怎么尽兴呢,所以…” 此话一出,周围尝到甜头的那些将领们,纷纷露出渴望的眼神,怔怔看着章程。 章程也舔了舔嘴角,他想起了前天晚上那个水灵灵的小娘子…那感觉真是太妙了。 回忆到这里,他不禁联想到以前在司安手底下做事的日子,那时候不军中不能碰酒,不能碰赌,不能欺负新兵,更不能动老百姓半根手指头… 否则军法从事,那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都快憋死他了。 现在自己出来担任统领,他才知道了,天上神仙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没人足值的话,这种堕落只会越来越快! “好说好说!”章程咧嘴一笑:“是要今日太阳落山之前能破城,我许你们五日不封刀!” 话音刚落,整个骑兵队伍中,便响起狂风般的欢呼! 尝过人血滋味的狗,便绝不能留,而此刻这支军队,已经充分感受到了杀戮禁果的美妙,让他们停下来,也再不可能。 …… “禀大人:敌军距我部还有二十里!” “禀大人:敌军距我部还有十五里!” “还有十里!” 一队队侦察兵骑着马,火速赶来,不断向司安汇报着敌军的最新情况。 随着双方距离不断缩短,神武营的官兵们也紧张起来。 这是新兵们第一次上战场,是他们第一次直面死亡,说不紧张是假的。 而那些军官们的紧张,则有着另外的心思。 “敌军统领是谁?”司安冷冷发问。 “回禀大人:周军统领名叫章程,现任大周左军都督!”一个锦衣卫小旗立刻上前禀报。 “章程…么。” 听到这个名字,司安眼中陡然闪过一丝锋芒,他转过身,发现周围大多数将官,同样满脸冷色。 司安轻轻颔首,众人的态度让他很欣慰。 “都想杀了这个败类是吧?” “是!我恨不得现在就打马冲过去,亲手取了那厮的首级!” 张云海和章程曾是平级,都在军中任职,可后来,章程因为搭上了潇清漪这架马车,在短短一年内,居然连升五级,那速度堪比坐了火箭。 只有张云海,依旧在军中老老实实练兵杀敌。 所以骤然听到,屠城的居然是这货,张云海气的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那就去准备吧,待会让你们打个爽。”司安摆了摆手:“不过这个章程,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 “今天,我要亲自清理门户,手刃这个败类!”说这番话的时候,司安眼中已经没有了半点情绪。 闻言,那些属下齐齐点头,他们都知道章程,之前在司安手底下干过一段时间的副将,司安对他的恨,丝毫不比他们少。 “禀大人:敌军离我部只有不到五里了!” 这句话仿佛战争打响的号角,话音刚落,司安便沉声下令:“开始吧。” “是!”三个指挥使立刻领命而去。 一场遭遇战,即将开始! 第六十章 狂傲的周军 “火枪兵列阵!” “炮兵准备!” “骑兵就位!” 战鼓雷动,旗语纷飞,接到命令后,三支兵马按照战前预案,飞速到达指定阵地。 由于官道宽度有限,即便把周围的树木都给砍了,腾出来的空地,也摆不下两万多人的正面战线。 所以这次行动只有小股部队参加,两千火枪兵,两百炮兵,外加左右两翼各一支五百人的骑兵构成,三卫各出一支,这样谁也不会眼红。 仅仅由三千多人组成的阵线,宽度只有几十米,看起来非常单薄。 仿佛只要有数百精锐骑兵给他们来个冲锋,就能将这支军队彻底打散,然后便是砍瓜切菜般的收割。 但每一个神武营士兵的脸上,都没有半点畏惧,所有人都开始进行战前准备,炮填弹,枪装膛,就连树林中的骑兵,也在悄悄安抚着战马。 每个人都是神色肃穆,眼中透着毫不畏惧的坚毅,仿佛铁了心要将这道阵线,变成一座铜墙铁壁。 无论敌人是谁,只要撞上来,就只有粉身碎骨这一个结果! 紧张,兴奋,凝重,漠然……每个士兵眼中,都藏着不同的情绪,但终归都汇聚成了一个词——沉默。 阵地前的空气仿佛凝固了,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静静盯着前方,等待那个即将撞到他们怀里,并被祭旗的倒霉蛋。 时间一点点过去,神武军阵中,没人发出半点声响,只有清风揉动军旗,布匹纷飞,发出的猎猎之声。 但很快,这点微小的声音,就被大地的震颤盖过去了。 士兵们只感觉脚下逐渐有酥麻之感,刚开始还不强,就像这官道上,刚开始只有细小的尘埃被震了起来。 但随着时间推移,大地的震动越来越强,就连那些细沙,甚至小石子也被掀了起来,并且有节奏的在官道上下跳动着。 此时,官兵们的耳畔,已经隐隐能听到马蹄踏响。 队伍中有作战经验的军官们知道,那是大规模骑兵部队行军的动静。而人数至少过万! 其实骑兵人数只要过了千,行起军来声势也是非常震撼的,隔着几里路都能听见,但那也仅仅是声音大。 而隔着几里路,就能将地面上的小石子都震起来,不用想,这批骑兵的人数必定过万,而且有概率是重骑。 一时间,整个神武营,所有人的心中都紧张起来。 毕竟那支军队中的每个人,都是大周最引以为豪的,身经百战的精骑兵。 而且他们只用不到半个时辰,就攻破了大魏在南境,守军数量仅次于镇南关的第二险关,梓山关,更是足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他们面对的,就是这样一支,由一万个百战老兵组成的骑兵部队,而非一万个流寇! 自己这边,无论人数,战斗经验,都无法和敌军相比。 所以即便之前演习过多次,都是以碾压态势赢得胜利,大多数人对于这次首战结果如何,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啧啧,听着动静,这次周军怕是倾巢出动了。” 将一切安排妥当后,王琳来到司安身边,砸了砸嘴。 司安所在的地方地势比较高,非常低于观察敌情,此刻,他正手拿单筒千里镜,目不转睛盯着官道尽头。 在千里镜中,一股绵延十数里的黑色洪流,正于官道尽头,滚滚奔袭而来。 这股洪流由轻骑兵打头,重骑兵压阵,一排排高悬的周字黑棋随风飞扬,普通人只看一眼,大概率就会被它的压迫感震住,彻底丧失反抗的勇气。 “阵仗是挺大,看来潇清漪这次是下血本了。” 将千里镜递给王琳,司安神色却无比淡定,仿佛压根就没将这支轻易就破了梓山关,强大无比的骑兵部队放在眼里。 他比自信的说道:“不过他们阵仗再大,也不过是头披着狼皮的羊,吓不倒神武营,这场战争,他们赢不了!” …… 正如思安所言,一支尝过禁果的军队,已逐渐残暴的打法和行为的确非常有威慑力。 但同时,相应的诅咒也会降临到这支军队身上。 无法控制的残忍嗜血,会如同病毒一般,慢慢腐蚀这支周军,让他们变得贪婪,傲慢,恃强凌弱,失掉一只真正强大的军队的核心。 这个核心就是,即便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对手,也有敢于拔刀的勇气,和坚持到最后一刻,最后一人的韧性! 此刻的神武营便是如此,周军速度不慢,两军的前锋部队已经能够互相看见彼此。 但看着那条长长的,一眼都望不到头的黑色巨龙,神武营的官兵们,虽心中凝重,紧张,却无一人露出恐惧之色。 所有人眼中都只有浓浓的战意,见到这一幕,所有带过兵的将领都是满脸欣慰,因为这支军队,是敢于向比自己更强的敌人,拔刀的! 而在周军阵中,初尝禁果的副作用已经开始显现。 “禀告统领:前方三里外发现一批魏军,人数3000左右。”一名斥候飞马来报。 听到这个消息,整个周军的指挥层无一例外,全部瞪大双眼,满脸的不可思议。 “你说什么?前面有魏军?”一名副将掏了掏耳朵,想确认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通过梓山关这一战,他们大周军队的威名,这几天早已传遍整个南境。 沿途所有的魏军全部龟缩在城里,要么就是望风而逃,没见过任何一支成建制的魏军抵抗,今天倒碰上新鲜事了。 “禀将军,是的,他们穿着魏军的铁甲军服,举起的大旗也是魏国字样!”那斥候抱拳俯首,面上的骄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他们排成几行,占据着官道,还装备着奇怪的武器,看样子,似乎是想在此地……截,截击我们。”说完,那斥候忍不住面露笑意。 闻言,所有周军将领全都笑了起来,其中尤以章程为最,他笑得前仰后合,眼泪甩到眼角,险些连战马缰绳都没握住。 擦干眼角的眼泪,章程揉了揉笑疼的肚子,看向身边的副将们,强忍着涌到嘴边笑意。 道:“都说大魏兵马羸弱,当兵的却个个精明,我看也不尽然,咱们才进入魏境三天,这不,就遇到集体把脑子烧糊了的,3000人就敢来这里堵咱们。” 语毕,周军军阵之中又是一阵狂笑。 第六十一章:重炮展威 他们一边笑着,一边打马去到队伍前沿,通过千里镜,果然看到三里之外旌旗招展的神武营。 一个副将当即便道:“统领这话我看有道理,之前咱们遇到的那些魏军,虽然打仗不行,但一个个都鬼精鬼精的。” “没错,咱们这一路过来,沿途的全都是闻风丧胆,连照面都没打就跑了。” “即便跟咱们打的那些,那也是被魏廷下了死命令,而且还要坚固的防御工事作为后盾,比如梓山关那支魏军,否则照样是个跑。” “今天碰到的这群魏军,看来的确是把脑子烧糊涂了,而且是所有人都烧糊涂了,否则凭他这三千人,就跟堂而皇之在路上堵咱们的三万精骑,这不是正常人脑子能想出来的主意。” 整个周军高层的看法出奇一致,都会觉得这帮魏军是抽了风,过来找死。 而同时,这种在周军眼中嚣张至极的的挑衅行为,也让他们非常不爽。 “统领,让末将前去吧,我也不要多少人,给我一千骑兵,我去给他们扇扇风!”一个偏将打马来到章程面前,抱拳请战。 这话一出,其他将领们却不干了。 “统领,还是让末将去吧,都不用一千,就这支魏军零零散散那几排军阵,脆的跟纸一样,只要给末将五百精骑,一个照面内冲不破他们,末将提头来见!” “韩老三,凭啥每次冲阵的好事,你都要来插一脚?” “嘿嘿,这冲阵也不不是谁都能去的,没有金刚钻,就别揽那个瓷器活,你呀,还是在大军里待着吧。” “韩老三,你什么意思?!”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章程抬手一压,两人这才不情不愿的闭上嘴。 他握紧缰绳,神色轻蔑:“既然两位将军都想要这份功劳,那本将倒还不好随意分配任务了,给谁另一方都会不服,其他人也未必满意。” “好,既然大家都想挣这个头功,那本将就把这个机会给所有人!” “现在本将命令:大军调整部署,将所有重骑兵调往大军前方,由他们打头阵,三万大军一起冲击前方的魏军阵列!” “是!” 闻言,周军其他将领均是面色一喜,暗道统领就是统领,这办法真好。 因为如果章程把这个任务交给其中一个人,其他人都不服气不说,几百上千的骑兵,即便能很轻易的解决这些步卒,分割包围什么的终究得耗些时间,也没什么震撼力。 而三万骑兵一起上,那就不一样了,那场面极具震撼力不说。 关键的是,面对这种数量的骑兵冲锋,面前这几千步兵根本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只用一个照面,就会被踏成肉泥,深深嵌进这黄土官道里! 而这,就是章程真正想要的!用雷霆万钧之势,将这只胆敢阻挠自己的魏军,彻底击垮踏碎! 这样的杀鸡儆猴,也会让其他的大魏军队引以为戒,而不再敢与周军为敌。 命令很快传达下去,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周军的部署便调整完毕,八千身披百斤重甲,胯下高头战马也被重铠裹成罐头的重骑兵,被调到了整个大军的前列。 他们变成了周军这支弓箭的箭头,像一股钢铁洪流,行进之间,用巨石反复锤实的官道路面,也被踏出一条条浅沟,让人观之无不胆寒。 这幅场景落在魏军眼中,他们表情并没有明显变化,之前在京城的时候,类似的骑兵冲阵演习经常会有。 虽然这次周军的阵仗格外大,但他们早就脱敏了,此刻只是静静站着戳着,等待着上级开火的命令。 这番愣头愣脑的模样,落在周军眼中,更让他们狂傲无比,甚至对神武营的官兵产生了一点怜悯心。 “啧啧,3000个榆木脑袋,马上就要变成一滩肉泥了。”一名重骑兵砸着嘴,朝身边的将军说道。 那偏将冷笑一声,满眼蔑视:“就这帮木头疙瘩,拿着一堆棍不棍筒不筒的棒子?他们不死谁死?” “也是。”那士兵点了点头,逐渐拔高马速:“那咱就给他们个痛快,让他们下辈子别做魏国人了,投胎到大周吧。” “呵,阻拦我大周王师,就这个下场!” 大周军队的马速越来越高,双方的距离也在快速拉近。 三里,两里,一里半…… 司安站在高处,静静等待着最佳战机的到来。 终于,几息过后,双方的距离拉近到700余米。 到了这个距离,双方已经能清楚看到对方的阵容,周军的马速也提到了很高的状态。 作为火器部队的创建者,这世界上,没有比思安更清楚这种部队战术战法的人了,他精确计算过,此刻的距离加上马速,周军除了一股脑往前冲,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重炮开炮!”司安果断下令。 “重炮开炮!”接到命令,炮兵的指挥官大吼一声。 瞬间,摆在神武营最前列的那十门重炮,便开始向周军首次展现出自己的威能。 这些大炮由精刚铸造,每门都有小2000斤重,人根本推不动,必须用战马才能拉走。 此刻,他们全被神武鹰的炮兵们,用炮架和小臂长的钢钉固定在官道上。 只见炮兵们举起火把,点燃大炮尾部的引线,几秒后,震耳欲聋的巨响,便从神武营的炮兵阵地,陡然炸开! 这声音堪比七月的一声炸雷,即便隔着一里多地,也直震得周军那些战马长嘶不已,一匹匹的都惊恐万分,不安的甩着头。 好在周军骑兵们马术精湛,费了些功夫,才将这些战马安抚住。 然而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对面在整什么幺蛾子,自己的前军就出大事了。 神武营装备着两种火炮,一种是两吨重,发射实心炮弹或者散弹的重炮。 而另一种,是整个炮身和炮架一起都不到百斤,发射小铁珠和小石子,类似榴弹炮的小炮。 第一波开火的,就是前者。 只听尖锐的破空声袭来,十道黑影以肉眼难辨的速度,向周军袭来。 还没容得他们做出反应,周军前阵就被移出了十道真空地带! 神武营所使用的重炮,口径达到了恐怖的150毫米,一次的装药量足有3到4斤,威力只能用夸张来形容。 第六十二章 : 打懵了 十门重炮同时开火,一次齐射,密集的铁制弹丸携着千钧之力,以超越音速的速度,狠狠砸向一里外的周军。 因为司安缩短了攻击距离,加上这种重炮装药量很大,且装有准星和照门,在这个距离上打出来的炮弹,几乎就是一条直线,根本不用抬高炮口,炮弹的动能也没有衰减。 所以不到三秒时间,这十颗炮弹就飞到了周军前阵。 在冷兵器时代,周军的重骑兵确实堪称地表最强,百余斤的重甲可以轻松防住骑弓、步弓,弩箭、刀枪,甚至马速不太高时捅过来的马槊。 即便面对守城的那种床弩,只要不是块头太大,诸如三弓床弩这种大杀器射出的破甲箭,周军的重骑兵们都是能扛一下的。 可就是这种堪比移动堡垒,正面对冲基本无人可挡的铁罐头,在神武营打出来的这些炮弹面前,却脆的像一张纸,软的像一滩泥。 只听噗的一声,一枚炮弹率先打在周军前阵,一个重甲骑兵的左半身。 接触到板甲的瞬间,炮弹数万斤的动能轰然爆发,打造精良的板甲。在这样恐怖的动能面前,犹如一张薄纸,被轻易撕开。 里面的骑兵也被这股冲击力击的粉碎,整个左半边的身体被瞬间打没! 只剩半截身子挂在马上,随着惯性冲出去十几米后,轰然坠地! 从始至终,这个骑兵半点声音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陨命当场! 而他,只是一个开始。 撕碎一个骑兵后,这枚炮弹的动能并没有半点衰减,甚至连弹道都怎么变,依旧裹挟着万军之力,将死亡带向身后的骑兵们。 噗… 噗… 噗… 噗! 这枚炮弹每砸中一个骑兵,都会像绞肉机一样,将他们身上的重甲,连同他们整个人,一起撕碎! 即便有些运气好的只给炮弹擦了个边,也会被无情的卸下一条胳膊,或是半条腿,如果不小心擦到了头盔,那整个头基本就直接没了。 总之,在这颗炮弹的弹道之内,你几乎找不到一个完整的活人,所有挡在它前进路线上的生物,被全部清除。 而这条弹道一直延伸出去100多米,那炮弹才因为穿过了太多层铁甲和人体,耗尽动能砸在地上,结束了它短暂而残酷的绞杀。 在它带出来的那条弹道上,鲜血残肢洒了一路,三四十匹无主战马慌乱的各自奔走,场面简直能用凄惨来形容。 而相似的血路,整个周军前阵,有整整十条! 仅一波集火齐射,周军就有359名重骑兵饮恨当场,伤了200多人,且大多数都是断手断腿的重伤,在这个时代,只能等死。 被犁出了十条血路,周军前锋的进攻速度骤然锐减。 无主战马四处冲撞,无数士兵惊慌失措,所有人都以为是上天降下的神罚。 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远处魏军阵地上,那些被脚架钉在地上的大铁管子,管口处红光一闪,喷出大量烟雾,紧接着就是一声炸响,震得他们耳膜生疼,胯下战马也受到了惊吓。 这还没完,关键是这炸响刚传来,他们军阵中,就有无数士兵莫名其妙被撕碎身体,精良的重型板甲根本无法抵御半分,被连带着一起撕成了渣。 十几条血路莫名其妙出现在自己阵中,一直延伸出去几十丈,凡是这个范围内的人,轻则残重则死… 哪怕是他们大周最为强悍的巨型床弩,需要五六个人操作,用绞盘才能拉开弩弦的那种,极限战绩也不过一次穿透五六人,而且能清晰看看到如长枪一般的弩箭,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这种威能,只有上天的神罚能做到! 一时间,周军前军的重骑兵们,一个个都像见了鬼一样,拉紧缰绳惊慌四顾,甚至都顾不得冲锋了。 神武营的炮兵们以前只打过死物,他们知道自己手上的这些大炮很厉害。 可当他们真正用这些大炮对敌的时候,才知道这种武器的威能究竟有多恐怖,一个个震惊的张嘴瞪眼。 但他们可不会浪费这个好时机。 一轮齐射打完后,重炮旁边负责炮管维护的炮兵,立刻端着裹上了湿棉布的长柄揣子,伸进炮管中清理残存的火药渣。 待炮管内部被清理干净后,早已准备就绪的装填手,立刻将油纸包裹的炸药包,撕开一个小口塞进炮管。 随后他将一枚球形的钢制炮弹,压到炸药包上面,然后用通条捅到炮管底部,随后压实。 一切准备就绪后,负责点火的炮长往火炮尾部的引火口中,倒入一撮火药,随后插入一根引线。 见十门炮全部准备就绪,指挥官一挥令旗,大吼道:“开炮!” 接到命令,十个炮长再次重复刚才的动作,放下火把点燃引线。 几秒后,十门150毫米口径的重炮,再次怒吼一声,将十颗携带着万军之力的钢制炮弹,狠狠轰向周军前锋。 咻! 噗噗噗! 刺耳的尖啸过后,刚才的血腥一幕重新在周军阵中上演,刚刚恢复阵型的前锋部队,又一次被犁出了十几道血路。 一时间,人嚎马嘶声,不绝于耳。 这两轮炮击把周军前锋彻底打蒙了,同样被打蒙的,还有周军的指挥层。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会有如此威力!”章程一把薅住前来禀报偏将的领子,眼中怒火狂烧,口水喷的对方满脸都是。 刚才的两声巨响,把他也吓了一跳,但还没搞清楚什么状况,等到前线战报传过来的时候,差点没给他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两声巨响,就让他们这边伤亡过千,其中一大半都是当场死亡,这让他怎能不怒? 被揪住衣领子,那偏将也是满脸苦涩,天可怜见,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 他只看见对方魏军阵地上火光亮了两次,巨响来了两回,自己这边就跟被爬犁犁过似的,惨不忍睹。 不过他不傻,稍微一分析,就猜到了事情的可能。 他结结巴巴的说:“回…回禀大人,应该是魏军那边的武器。” “武器?!”章程双眼瞪得溜圆,他从军二十多年,什么样的武器没见过? 即便是守城用的巨型床弩,和攻城用的大型投石机,也不可能有如此夸张的威力,而且都有迹可循! 现在你告诉他,两波带走六百多重骑兵,杀伤四五百的东西是魏军的武器? 扯淡呢! 什么武器威力这么夸张! 第六十三章 :缺德的榴弹炮 而且最关键的是:这种威力堪比天罚的武器,居然掌握在魏军手上?! 这让他怎么能接受?怎么能相信! “你休要唬我!敢欺瞒上官,小心本将斩了你!” 事实就摆在面前,看着目眦尽裂的章程,那偏将没了办法,只能耸肩嘟囔着:“您要不信,可以自己去前面看看。” 作为重骑兵部队的将领,自己一手带出来的旧部死伤如此惨重,他心可要比章程这个空降过来的一把手疼的多,也没什么耐心哄着对方了。 章程眼角狂抽,拔刀就要砍了这个偏将的脑袋,被左右武官参将们死死搂着腰,好一顿苦劝才作罢。 “统领,现在不是发火动怒的时候,得赶紧让前面的骑兵撤回来!” “是啊,我们的重骑不多,如果像刚才那样的攻击,再来个十次八次,军队就要垮了!” 两个参将苦苦哀求,却被章程挥手一把打断。 “动动你们的猪脑子想想,这个时候能撤吗?!”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不吱声了。 两轮攻击过后,双方的距离已经拉到了一里之内,周军前锋,重甲兵们的马速也提了起来,这个时候,撤退就等于被动挨打。 没有人愿意挨打,而且也来不及了。 章程面色一寒,骑在马上凝望前阵,随后冷声道: “告诉前阵的将士们,不要害怕,魏军那些筒子虽然威力巨大,但射速慢!” “现在两军军阵相距不到一里,他们打不了几次,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时机驭马冲杀过去,就凭他们这几排人的军阵,根本挡不住!一冲就破!” “……是!” 那偏将脸都黑了,心里寻思着这章程,简直是拿他们重骑兵当炮灰使! 但没办法,陛下将这个章程空降过来的时候,也顺带给了他很大的权力,几乎就是乾纲独断。 他如果敢抗命,下一秒,自己的脑袋保准搬家。 所以只是瞬间思虑后,他便抱拳领命而去,只是在心中默默盘算着这次大概的损失,等这仗打完后,一定要找章程多捞点好处! 得到命令后,虽然很多周军重甲兵心中已经有了阴影,可畏惧于军法的淫威,他们只能骂骂咧咧,继续提高马速,朝前方的魏军阵地狂奔而去。 两军距离越来越近,周军速度也越来越快,并且还是保持着极度稠密的箭失阵列,进行冲锋。 不是他们不想散开,这条官道,除了中间的黄土路可以跑马,两侧全是清一色的苍天大树,稍微一散就得直接撞树。 此等绝好机会,司安怎么可能放过? “四号重炮炮管清理完毕!” “七号重炮钢弹装填完毕!” “三炮长已就位!可以点火!” 炮兵阵地:各个炮位的汇报声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同时,也颇为有序。 当所有重炮手都准备就绪时,司安却没着急下令开炮,而是静静盯着不断提速的周军重甲兵,耐心等候。 终于,几秒后,测距组一个士兵豁然起身:“报!敌军已进入我军阵地三百步内!” 就是现在! 司安提了口气,其实重炮的有效射程足有四五里,最大射程更是能够到八九里之外,远不止他下令开炮的一里半。 他之所以要将开炮距离压缩的这么短,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要将对方拉到中近距离,再和他们打,只有这样,魏军才能把火器威力,发挥到最大。 否则按正常距离开炮,一旦把对面打疼了,发现枪炮的厉害,从而转头跑路,那就不美了。 要知道自己这边几乎都是步兵,可追不上他们,唯一那点骑兵,追上去也是送菜。 而此刻,司安苦苦等待的那个机会,终于来了! “火枪手不动!重炮和榴弹炮都给我开火!” “所有炮位给我集中火力,打他的前线骑兵集群!”果决的命令迅速传递下去。 下一刻,炮兵阵地上,一大片火把齐齐落下,点燃炮管尾部的引信。 和刚才只有重炮开火不同,这一轮,夹在两门重炮之间,那整整三十门的曲射小炮,也开始往外喷火! 这些小炮也是通体精钢铸成,不过比那些重炮小了很多。 每门不到百斤,发射的弹药也不是钢制的独头弹,而是一大片类似霰弹的钢珠铁钉。 可别小看这些小东西,在八两黑火药充分燃烧,产生的极高膛压下,每一颗钢珠图钉,携带的能量都比两军装备的步兵弩高了几倍。 而且这种炮弹覆盖面积非常广,一炮打出去一大片。 此刻,三十门榴弹炮同时开火,其所形成的庞大弹幕,将周军前方180度的三维空间全部覆盖,彻底锁死! 同时,其中还夹杂着十枚数斤重的球形钢制炮弹,两者一叠加,其杀伤力可比前面几轮炮击,强了不知道多少倍!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马速已经快提到极限的周军前锋,在双方仅有300步的距离时,一头狠狠撞在了动能拉满的庞大弹幕上。 顷刻间,十条血路照常浮现,但更多的,还是被那些钢珠铁钉打成筛子的倒霉蛋。 单就动能来讲,这些钢珠铁钉本身的动能,已经远远超越这个时代的单兵蓄能武器,和火枪是一个级别的。 这也就导致,为了应对弓弩枪槊这种冷兵器,而研发出来的厚重板甲,根本无法抵挡这漫天弹雨! 且最倒霉的还不是这个,由于这些弹珠体积小,动能也无法跟重炮炮弹相提并论。 所以和那些被重炮炮弹当场砸成肉泥的好运人不同,被它们命中,除非直接击中要害,否则很难当场毙命。 可那些钢珠铁钉又能轻易穿透铠甲打进人体,并在体内翻腾旋转,造成大面积的血腔。 是以一瞬间,整个周军前锋的重骑兵,就像是撞在了一堵空气墙上。 最前面的那排人运气不错,连同胯下的战马,被当场打成筛子。 但后面那批人就倒霉了,很多人只是受伤被打下马,结果后方同袍来不及停下,有限的冲锋空间,又无法让他们调整战马。 他们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战马将前面的同袍撞倒在地,然后无情踏过,最后这里面很多人都被活活踩死的。 这一轮,周军被当场报销的,至少有五百人,伤者也过了千,可谓损失惨重! 一时间,惨叫,怒骂,哭嚎,以及战马的哀鸣声,响彻整个周军前锋。 第六十四章:冲击失败 重甲兵们被这些从魏军那边飞过来的各式玩意儿,给打的有些自闭了。 连续五轮炮击,不仅视觉冲击力一次强过一次,就连杀伤力,也是一次比一次夸张。 重甲兵将领的心在滴血,打到现在,他们已经报销了接近2000人,伤亡过半了。 “这…又是什么东西?!”他咬着牙,死死盯着魏军阵地上的那些炮管。 他不理解,那些管子明明只有小臂粗细,体型完全不能跟守城的重弩比,可喷出的东西威力怎么就那么大? 冲了三里地,挨了五轮轰,阵亡一千九,受伤两千多,关键是他们连魏军的衣角都没摸到,这叫个什么事?! 此刻,他对眼前这支魏军的恨意,达到了顶峰! 同时,他也恨透了章程,如果不是对方连敌情都不查就执意进攻,自己的部队损失怎么可能这么大? 他发誓:只要这次能活着回去,拼死都要参对方一本,让章程吃不了兜着走! 有很多重甲兵额头都是直冒冷汗,开始打退堂鼓。 不是他们胆小,实在是魏军那些炮弹飞的太快了! 很多人都是连飞来东西的影子都没看见,下意识的躲避都没做出来,就被打成筛子,或者砸成肉泥。 这么窝囊的死法,谁受得了? 可章程没有下令撤退,身后的督战队一个个都磨刀霍霍盯着他们,只要他们的马匹敢偏离官道,迎接他们的,就是无情的钢刀。 无奈之下,剩下这四千多重甲骑兵,只能鼓起所剩不多的勇气,向不远处的魏军阵地发起最后冲锋。 好在这时候,两军的距离已经只剩200步了,按照魏军武器的装填速度,他们最多只用再挨一轮炮轰,就能冲到魏军阵前,将他们切成片,剁成泥! 讲到这里,重甲兵们重新燃起希望,他们红了眼睛,士气陡然高昂起来,马速也跟着再次提升。 而且他们居然硬生生挺过了接下来的又一轮炮击,即便只剩下不到四千人,却一个个都无比兴奋,悍不畏死的打马冲向魏军阵地。 因为此刻两军之间,距离只有不到一百五十步了,而且最后一轮炮火也已经扛了过去,剩下的那点路程,对此刻的他们来说,就是一片坦途,再无威胁。 想到这里,周军重甲兵们,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轻松冲破对方军阵,然后拿着刀疯狂砍杀报复的画面,一时间,个个都是激动不已。 “弟兄们,冲过这最后一片坦途,杀到魏军阵前,砍光他们的脑袋拿来祭旗!” 偏将举着手中的弯刀,仰天长嚎! 在他的带动下,剩下的那些重甲骑兵,全部面露疯狂,眼中闪着嗜血的光,冲向魏军阵地! “报:周军前锋距我军140步!” “报:周军前锋距我军120步!” 高处,司安已经放下的千里镜,这个距离,已经不需要那东西了,肉眼就能看得很清楚。 “大人,周军已经进入火枪队射程了,下令开火吧!” 在他身旁,张云海已经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他不明白,为什么对方已经进入火枪射程,可司安却就是不下令开火? 要知道别看对方只剩四千人了,还有一部分带了伤,可这些都是重骑!要是真豁出命往魏军阵地硬冲一次,仅凭他们这三千多人的单薄阵列,可是够呛能顶住啊。 司安却不为所动,还反过来教导张云海。 “你性子太急了,打仗不是在地图上划线,更不是比双方的纸面数据,有些事,不要只看明面上。” 张云还听得似懂非懂,司安却不再理会他。 “报!周军前锋,距离我军已不足100步!” 终于,司安想要的那个声音终于响起。 司安神情一振,挥手下达作战命令:“火枪队开火!第一轮先打马!” 几乎是他话音刚落,魏军阵地上,第一排足足500名火枪兵,便齐刷刷的举起火枪,瞄准周军重骑的那些战马,并同时扣下扳机, 啪! 一阵爆豆般的脆响,浓重的青烟瞬间从火枪兵阵地前方冒了出来,让火枪兵们看不见自己的射击结果。 可在司安这个位置,却看的很清楚! 只见第一排子弹一出膛,便齐刷刷打在了周军前排的战马上! 周军重骑的马匹,虽然披甲率非常高,覆盖范围也几乎没有死角。 但这些马披的却是锁子甲,防御力相比马背上的那些铁罐头,要低一个档次,根本挡不住被燃烧的火药加压之后的枪弹。 所以一轮齐射过后,前排一百多匹战马身上,瞬间爆开无数朵血花,惨叫着翻倒在地。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军那些重骑兵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说这就是最后一轮炮轰吗?不是说魏军已经没有别的进攻手段了吗?这他娘的又是怎么回事? 摔了个狗吃屎,从地上爬起来后,那些士卒把暴戾的目光分别投向章程和魏军,显然,如果眼神能杀人,两边都已经死无数次了。 可这并非他们噩梦的结束,而是刚刚开始。 “射击!”随着司安沉稳的命令再次响起,魏军阵地上,刚刚安静两秒的火枪方阵也再次响了起来! 啪! 啪啪! 啪啪啪! 每排500人,总共六排士兵,大家配合默契,分批次上前射击,而且由于排数增多,射击间隔也大大缩小。 一排排珍珠大小的铅灰色弹丸,就像古筝计划中的纳米材料细线般,齐刷刷的被发射出去,无情收割生命。 可怜周军前排的那些战马,在第一轮射击中,就被全部打倒,将整个官道直接封死了,后面的骑兵,骑术差点的根本过不去! 想要往后退吧,后面还堵着督战队和大军,也动不了,只能杵在那默默挨打。 而那些骑术好的,倒是能勉强操控着战马,从前方的尸体上跳过去,但那几十人过去也没用。 因为迎接他们的,是迎面打来的,以百计数的弹雨。 一时间,整个周军前锋鸡飞狗跳,到处都是中弹的士兵,战马,到处都是倒伏的尸体。 而他们这次进攻,也像是撞到了一柄巨锤,被彻底遏制住了。 已经可以单方面宣告失败。 第六十五章 : 打红眼了 “章统领!退兵吧!不能再这么冲了!否则我们八千多重骑兵全得栽在这儿!” 一排排弹雨,终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几块大石,眼看着前面还能稳坐在马上的重骑兵,即将跌破四位数。 这巨大的伤亡率,终于将偏将的内心彻底击垮,也不管章程下了命令是什么了,喊完之后就带着仅剩的那点残兵,钻进了两旁的树林中。 “孙焦庐,你敢临阵脱逃?!给本将等着!” 眼睁睁看着孙焦庐嗖的一下,就带着残兵在自己眼皮底下就敢开溜,章程脑袋嗡的一声,就像炸开的似的,眼里蹦出熔岩般的怒火。 但此刻军情紧急,他也顾不上这货了,回头再收拾对方! 眼下这种情况,填进去了这么多人,好不容易才推进到这个位置,所以章程撤绝不可能撤的! 否则不说朝廷那边,光重甲兵那边,他就没法交代。 不仅不能撤,还要全力冲锋! 此刻,双方只剩不到100步了,有再一有再二,他不相信这伙魏军还能搞出再三,再掏出些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战阵厮杀多年,章程相信自己的判断! 所以他直接下令:后军搬开前方战马的尸体,大部队继续往前冲! 他就不信,最后这几十步,难道就会成为他们大周军队的天堑吗?开玩笑! 可他绝不会想到,就是他的这种自信,将让这只周军栽了多么大的一个跟头! 见对方果然上钩,开始搬运战马尸体,站在远处的司安嘴角一勾。 “章程啊章程,你性子还是像以前那样,又倔又急,不撞南墙不知道回头啊……” 他轻叹一声,悠悠道:“也罢,这次我就清理门户,亲手送你下去吧。” “火枪射击加快速度,不要给我省子弹!” “炮兵准备!榴弹投手准备!骑兵准备!” 两道命令飞速下达,不用预演,三支队伍当即便知道了该怎么做。 火枪手倾泻弹药的速度越来越快,一排排铅弹像雨点一样,泼到对面周军的头上,搞得周军死伤惨重,让章程极为无奈。 他咬了咬牙:“盾牌手上!替清理尸体的兄弟们赢得时间!” 话音刚落,一群举着双层铁皮包木板大方盾,体格健硕的士兵,便飞速赶到战场前方,十几个人一组,将手中方盾立在战马尸体前方。 这些方盾,就是之前攻打梓山关时,周军用到的那款。 不得不说,周军在防御这块的技能点,的确是点满了。 之前重骑兵穿着的铁罐子,以及那些马凯,都不是冷兵器可以轻易毁伤的,必须要上火器才行。 而这些刚被抬出来的大方盾,更是连火枪都奈何不了!双层厚度毫米级的铁皮,加上中间用桐油泡的厚实松木板,魏军这边打出的铅弹,全被卡在了盾牌的木板里,鲜少有能够击穿盾牌的。 这倒的确为周军搬运战马尸体赢得了时间。 但章程想漏了一点,那就是盾牌在给自己这边拖延时间的同时,也在帮对面的炮兵打掩护。 一面盾墙,高度超过了一丈,将两军之间的视线彻底阻隔。 但神武营的官兵又不是傻子,见对方竖起盾牌,哪里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 加上又得了司安的命令,瞬间,魏军那边的炮兵便拿出了吃奶的速度,迅速清理的炮膛,然后填装新的弹药。 半分钟后,所有大炮终于准备完毕,只见炮兵部队指挥官狠狠挥下手中令旗,大吼道:“开炮!” 轰轰轰! 四十门重炮齐声轰鸣?那些能勉强扛住火枪子弹的大方盾,在这些重炮面前毫无防御力可言,被瞬间撕成碎片! 躲在后面的周军也全遭了殃,被紧随其后打过来的钢珠榴弹割了麦子,一排排往下倒。 章程见了这一幕,气的都快吐血了,索性也不管什么尸体不尸体,直接传令让大部队把尸体踏平! 仗都打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人再提反对意见了,众人默默执行。 枪弹炮弹,还有破片,在这段并不算宽的官道上四散横飞,不断收割着周军的生命。 好在这时候,已经进入到了弓箭射程中,让周军终于不至于单纯挨打了。 嗖嗖嗖! 数百名弓箭手组成方阵,齐刷刷拉开弓箭,将仇恨的箭失拼尽全力射向对方。 魏军这边开始出现伤亡。 嗖!噗… 一支羽箭射中一位火枪手的胳膊,锋利的箭头强行穿过铠甲,扎进胳膊两公分。 那火枪手当即闷哼一声,手中动作却没有停下,忍着疼痛填弹,装药,扣动扳机。 只有那些被射成重伤的人,才会被后面的医疗兵紧急抬下去,随后,马上又有新的火枪手临阵顶上,没有半丝迟疑。 如果换上别的大魏军队,面对这种程度的攻击,早垮了,但在司安的严苛教导下,铁一般的军纪早已经融入这支军队中! 他们,是可以和大周军队打消耗战的! 双方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伤亡数量也在迅速攀升。 但总而言之,大周军队的伤亡数,比神武营,要多出不知道多少个量级! 等双方拉近道四十步的时候,大周这边算上之前的重甲骑兵,已经阵亡了将近6000人!伤者接近8000! 可以说这支被大周朝堂,寄予厚望的精锐部队,都没能跟神武营短兵相接,就已经伤亡过半! 而反观神武营,从刚才到现在,也不过才阵亡十几个,伤了几十个而已,这伤亡交换比,已经达到了恐怖的1比300! 这在冷兵器时代,是几乎不可能出现的战损比! 章程已经打红了眼,这个时候不可能说什么退兵的话了,回去也是个死,被一支小部队打出了1比300的战损比,真回去了,潇清漪不会放过他的。 而且他确定这支魏军绝不简单,先不说那些完全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武器,就光是对面那铁一般的军纪,便丝毫不亚于大周最精锐的部队!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一条路,那就是拼!哪怕拼到最后一个人,也必须将这股魏军彻底荡平,缴获他们的武器,带回去! 只有这样,潇清漪兴许才能饶过他。 第六十六章:一鼓作气 念及如此,章程抽出长刀大喝一声:“弟兄们!前方百步外就是魏军军阵,大家随本官一起杀过去!打赢这一仗,加官进爵,封妻荫子!” “本官有令:斩首魏军一级,赏银百两!” 说罢,由于担心重甲骑兵伤亡太大,导致军心不稳,章程甚至主动带着五千中军补了上去。 眼见主帅亲自带着军队打马上前,加之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前锋那些原本摇摇欲坠的重甲骑兵,瞬间心中大定! 章程举起战旗奋力挥舞,带着自己的六千多中军,与前面勉强凑出来的,不到五千的重甲骑兵溃军合为一股。 他们握紧缰绳,挥舞马鞭,催促着胯下战马狠狠踏过前方那些同胞的尸体,抽出马刀架好长槊,红眼嘶吼着朝神武军狂奔而来。 被万马奔腾踩踏而过,那些倒地的战马和周军尸体,瞬间变成一片红色的血肉地毯,厚厚的铺在官道上,让人看的直反胃。 “大人,要不要让兄弟们上去支援一下?他们的军阵太稀疏,即便他们有那个东西,也不太可能扛住这种万马冲锋太久。” 周军发了疯似的冲锋,看得张云海后背发麻,心道对方是要拼命了,不由担心起来。 同时,周军踩踏同袍尸体的行为,也让张云海厌恶无比,他明白,眼前这支周军,已经不是他记忆中那支英勇顽强,战无不胜的军队了。 而司安却是半点不慌,之前他满脸淡定,甚至还有闲心掏出布巾,擦拭着千里镜的镜片。 “行军打仗时,部队士气有什么特点?”司安突然问了张云海,一个看似毫不搭边的问题。 张云海有点懵,但还是立刻答道:“作战时,军队士气就如擂鼓一般,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张云海的悟性其实不低,刚才只是脑子没转过弯,此刻说完之后,他立刻眼前一亮,心中那个堵塞的想法骤然畅通。 看着对方豁然开朗的样子,司安欣慰的点了点头,指了指周军。 “你看,原本中军的大旗,现在已经移到了前阵……章程急了。” 张云海重重点头,作为三万多大军的统帅,无论于公于私,作为一个合格的领兵者,章程都绝不会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之中,去带头冲锋。 除非真到了没办法的时候。 “看来方才的几次炮轰奏效了,周军的士气真的出问题了。”他喃喃道。 “不仅是出问题,而且问题很大。”司安纠正到:“我们刚才连续的几轮炮击,已经将他们前锋的重甲部队彻底打残,眼看着就要崩溃。 章程是没办法了,这才不得不带着自己的中军上前压阵,但即便如此,也没什么作用。” “你别看周军现在一个个凶神恶煞的,其实他们士气早就跌到谷底了,现在就靠章程这个统领亲自押,绵力维持着。” “所以我军只要再将这一轮攻击打退,周军就会彻底垮掉。” “大人言之有理。”张云海点了点头,基本被说服。 但他还是有些疑虑:“可即便周军的士气崩了,也不代表整个军队就会崩溃啊,要知道他们的阵亡率还不到两成…” 旁边好几个在周军中服过役的将领,闻言也纷纷点头。 在这个世界上,要击垮一支普通军队,那么只需要让这支军队的阵亡率达到10%,它就会自动崩溃。 魏军属于比较弱的那一档,在阵亡率达到百分之六七的时候就顶不住了。 而周国的军队会强很多,普通军队,阵亡率至少要超过一成半,士气才会明显下滑。 而像章程同龄的这支军队,是周军最精锐的主力,他们可以顶住的阵亡率,足足高达三成之多! 甚至有好几次这支周军被埋伏,阵亡率已经来到的恐怖的接近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几乎是人人挂彩,这支军队都扛住了,硬是没崩。 听完这话,司安却笑着摇摇头:“如果是以前的周军,我确实不敢说这个大话,可他们已经穿过烧杀劫掠的滋味,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所以他们不可能为了胜利随便送掉自己的命,丢下自己好不容易攒下的财富的。” “这一仗,我们稳赢。” 此话一出,有许多人都面露沉思,甚至有很多负责守卫的士兵,也在思考司安制定那些严苛军规的目的,也许并不是单纯为了管理。 …… 司安那边正在冷静的总结分析,章程这边可没那个闲心。 “弟兄们!随本官杀过去!赚银子!” 章程右手握着大旗,左手攥着马刀,被一众亲兵保护着冲在周军最前列。 司安担忧的那些东西,他其实都明白,可人是有惰性的,道理清晰明了,很多人都懂,但他们却往往无法去做,更别说坚持了。 章程便是选择放纵自己,也放纵周军,任由贪婪的种子,在每个人心中生根发芽。 事实证明,放任心魔的感觉确实很爽,可这扇大门一旦打,再想让这支背满罪恶的周军,变成之前那支仅凭口号就勇猛异常的强军,即便是章程,也无法做到。 所以他只能以利为饵,勾引着这支周军去作战。 而事实也证明了,凡是军队打仗跟钱扯上关系,那这支军队离报废也就不远了。 刚开始,周军的确冲的很欢,尤其踏过了那片同袍尸体之后,双方距离已经不到百步,而此刻魏军的大炮刚发射完,也来不及准备新一轮的炮击。 这就意味着,只要他们顶着火枪的弹雨,冲过最后100步的距离,那到时候,这场战争的胜利也自然而然,就是属于他们的了。 一切也正如周军想象中的那样,随着他们不断拔高马速,双方距离逐渐拉近。 火枪兵和弓箭手,也摆开架势,拉弓举枪,互相用弹雨和箭雨问候对方。 周军这边迅速出现大量伤亡,火枪打出来的子弹威力太大,普通手盾根本挡不住,那些厚度接近两寸的大盾倒是能挡,但又带不上马。 他们只能红着眼,顶着对方的集火往前冲。 章程的中军因为举着很多大旗太显眼,被特殊照顾了,几轮齐射下来,直接阵亡了一千多人! 第六十七章: 地火?地雷! 看着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中军士卒一个个倒下,甚至连亲兵都被放倒了几个。 且中弹者不管身披几层重甲,无一例外,全部被一枪贯穿,铅弹都不知道飞哪去了,只在人身上留下两个红枣大小的冒血窟窿。 章程心在滴血,这些可都是他辛辛苦苦,花费无数心血和钱粮,才培养起来的嫡系部队啊! 如今看着他们这样一个个被报销,那感觉,比直接把他枪毙了还难受! 因此,他对眼前这只周军的恨意,也彻底深入骨髓! “传本官将令!破敌之后,所有残敌就地格杀,一个不留!” “只把他们的那些管子带上,去打下一座关隘,进城之后,十日不封刀!” 章程再次许诺好处鼓舞士气,他看准了魏军阵地上的那些枪炮,即便他们消灭这支魏军后会元气大伤。 但有了这些大威力武器,打进下一组关隘也将没有任何压力! 章程暗暗决定:进城之后,他定要拿那些低贱的魏人好好发泄一番!将今天受到的耻辱,彻底洗刷干净! 听到统领的许诺,那些跟着冲锋的周军,个个都像打了鹿血一样,瞪着猩红的双眼,趴伏在马背上发出野兽般的嘶吼,朝魏军阵地奔腾而去! 十日不封刀,这绝对是个天大的诱惑! 几息之间,两军的距离便拉近到50步,周俊的弓箭在这个距离开始能吃上劲了。 一波波箭雨攒射而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抛物线后,一头朝魏军阵地扎了下来。 好在炮兵们知道自己没有开炮的机会了,提前拿起盾牌,遵循预案快速来到了,后方的火枪兵阵列中,举盾为对方挡箭。 因此,即便这一波波箭雨射的热闹,却没给魏军造成多大伤亡。 他们依旧面无表情,冷静按照步兵操点上的规范,不断重复着填弹、装药、举枪、射击这四个动作,宛若一台台杀人机器。 箭雨弹幕不断交织,周军士兵一排排的倒下,每一秒的伤亡,都维持在三位数。 神武营也不好过,炮兵携带的盾牌防护面积终究有限,他们也不断有人中箭倒下。 双方就这样消耗着,忍耐着,互相比拼谁能坚持到最后。 在迫近到四十步时,周军中军的伤亡已经超过1/3了,但剩下的人却更加疯狂!因为胜利已经近在咫尺了。 这一幕看的章程既心疼又兴奋,只要趁着这股气势,一举冲破魏军阵地,今天吃的所有亏,他都能找补回来。 但他也知道,如果他们没能在这股气耗尽之前冲破魏军军阵,那么不说败的很惨,至少这场战争的胜利将,与他们无缘。 不过一向自负的章程,并不认为这种情况会发生在他的军队身上。 那种疯狂与自大,让他们盲目,周军甚至收起弓箭,拔出马刀和长枪,准备用骑兵冲阵! 而谁都没发现,魏军那些炮兵一个个都放下了盾牌,打开了火枪手脚边的大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个苹果大小的铁疙瘩。 三十五步,三十三步,三十一步…… 双方距离再次缩短,周军所有的官兵全都面露疯狂之色,他们已经在想着这伙魏军,被他们砍的脑袋满地乱滚的,美妙画面了。 而下一刻,这场美梦被一声惊天巨响,无情碾碎! “拉火!” 见周军大部分军队已经冲进了,自己预先设置的雷场,司安果断下令! 旗语兵立刻挥舞着旗帜,得到命令后,埋伏在两侧树林中的神武营士兵立刻拉下导火索。 导火索拉下的那一刻,先是大地低吼,整个官道都在剧烈震颤,仿佛地下埋着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周军的战马纷纷受惊,可还没等他们搞清楚发生什么事,两道耀眼的火球,便从他们军阵的前端,还有后半段,齐齐爆开! 轰!!! 震耳欲聋的爆鸣响彻密林,刺目的红光夺日之辉,埋藏在魏军阵前三十步处,和一里地之外的两道地雷线被引爆! 每一个爆点,都埋下了足足五颗地雷,而每一块地雷的装药量,更是达到了十斤的恐怖程度! 十枚地雷,一百斤火药被同时引爆,直接炸出了两道,方圆二十米的真空地带! 在这片区域由于高强度冲击波,和密集到连蚂蚁都无处藏身的破片射流共同席卷,导致凡是爆炸之时,身在这片区域中的生物,皆无活口! 只一瞬间,周军被直接带走了上百人,军阵也被截成两段! 而神武营的杀戮,远没有就此结束! 轰轰轰! 随着这两条雷线的引爆,埋在它们中间的零散地雷也相继爆开! 一时间,无数火球从周军脚下突然窜出,还没容得他们反应,密集的金属射流就夹杂着冲击波,无情的喷涌上来,带走一个又一个生命。 “啊!” “这是什么?” “地火!一定是地火!” “是神明降下来处罚我们的吗?!” 周军阵地上一片哀嚎,这些地雷爆炸产生的破片,和神武营的榴弹炮杀伤类型是一致的,效果也很像。 只要被破片擦到,最轻也是个贯穿伤! 而且和被炮轰还不同,虽然周军也不知道魏军那些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筒口窜个火球,就有东西从那边飞过来收人头。 神武营的地雷却是全部埋在地下,在爆炸之前没有任何预兆,没人知道自己脚下的土地,到底哪一寸是安全的。 而一旦爆炸,那破片飞出来杀伤人员,就是零点几秒的事,根本来不及反应。 是以周军便把这些爆炸,当成了神明降下的惩戒,一时间军心大乱。 见到这一幕,章程瞬间面如死灰,领兵多年的他如何不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神明的神罚,而就是魏军没露面的新武器!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自己好不容易提起来的那点士气,已经被这些爆炸炸的干干净净。 整个周军中,所有人都紧张兮兮盯着自己脚下,生怕突然从哪个犄角旮旯喷出一团破片,送他们去见阎王。 除了他那几个亲兵,没人愿意再跟着自己冲锋了。 而且由于刚才冲锋的时候,整个军阵中战马之间的间隔太小,加上官道又窄,两旁都是大树。 他们根本没有空间调转马头,只能挤在一起干着急。 第六十八章 :全军覆灭 “统领!咱们撤吧!”眼见情形不对,一个亲兵赶紧拽了拽章程的衣服,苦口婆心的劝到。 章程惨白着一张脸,咬牙前后观望,只见后方自己军阵中,地雷还在不断的爆炸,无数人因此被夺去生命。 许多人心态被炸崩了,便干脆翻身下马,往旁边的树林里逃。 而前方,魏军的枪声也没有半分停歇,六排士兵不断轮换开枪,一排排子弹不要钱一样攒射过来,前军的将士已经死伤殆尽。 就连自己,刚才也差点被第一波引爆的雷线当场带走,还是几个经验丰富的亲兵舍了命以自己身体当盾牌,拼死护住他,结果自己被打成了筛子,才保住了他这一条命。 章程思虑再三,终于狠狠一锤马背,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那个字:“走!” 虽然说了走,但他真的不甘心!他无数次攒足力气,想要狠狠挥出拳头,可每一次都被魏军的奇怪武器打的人仰马翻,为什么?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是这样?!这支魏军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太邪门了! “快!掩护统领撤退!” 章程内心咆哮着,刚被身边几个亲兵围起了,准备调转马头,往旁边的树林里钻。 可偏就是在这种时候,前面的神武营,又给他来了波大的。 “掷弹手准备!” 躲在暗处的旗语兵挥动手上的双色旗帜,无声下达着命令。 见此,躲在火枪兵阵中的掷弹手,立刻拧开手雷保险上的盖子,将里面的一节麻绳攥在手里。 “拉火!” 旗帜落下,麻绳抽出,一股股青烟,立马就从那些铁疙瘩上冒了出来。 “扔!” 咻咻咻! 作为兼任的掷弹兵,这帮本职工作就是天天推着几百斤上吨重的大炮,到处溜达的猛人,其两臂肌肉堪称夸张! 四五斤一个的手雷在他们手上,就好像一个小沙包。 得到命令后,200多个掷弹兵便同时抡圆了胳膊,将手中的大铁疙瘩,狠狠扔了出去,目标直指周军的一字长蛇阵。 一时间,无数几斤重的铁疙瘩从天而降,先不说爆不爆炸,就是被它们直接砸死的人,保守估计也上两位数了。 章程呆呆望天,眼睁睁看着无数冒着青烟的铁疙瘩,往自己这边砸过来,身边的亲兵们赶紧护住他,这才没有让他被当场开瓢,只是肩膀上挨了一下。 但章程却没有半点喜悦,被魏军的火器打了这么多轮,他对任何冒着烟和火的东西,都产生了应激反应。 看着四周地上那些滚来滚去的铁疙瘩,他只来得及痛苦的呢喃一声:“完了”。 下一秒,两百团炽热的红色火光猛然腾起,整个周军前锋,连同他章程的亲卫队,都被这密集的火球吞没,湮灭! …… 司安举着千里镜,静静观看着这场盛大的烟花表演,每一颗火球爆炸,那么,在它方圆十米范围内的生物,便休想存活下来,方圆十五米,不残废,也要挂彩。 等整条官道上的地雷全部炸完,周军的尸体,已经将整个官道铺的满满当当,垒了厚厚一层。 那些重伤未死的,正倒在同袍的尸体上不断哀嚎,痛苦的迎接着死神的降临。 而能站着的,不论人马,都很少了。 且这些人也已经全部丧失了斗志,紧张兮兮的四处张望。 见此,思安心中悠悠一叹,虽然一次性埋葬了数万自己曾经一手建立起来的军队,但没办法,这支军队已经触碰了他的原则,即便心里再不忍,他下手也不会有半分犹豫。 “招降吧。”司安淡淡说道:“让骑兵出动,务必追上那些跑掉的残兵,凡是不肯投降的,一个不留!” “是!”张云海神情振奋,领命而去,他没有司安那么重的心思,只能猜到对方是想围三缺一,好让周军不会那么拼命反抗。 “想活命的,就放下手中武器,跪地投降!” “十息之后,身上依旧持有武器者:就地格杀!” 神武营大军这个时候才彻底露面,一把吧火枪从旁边的树林中伸了出来,黑洞洞的枪口牢牢锁定着官道上的那些周军。 见此,没有一个人想要拼死顽抗,都很自觉的丢下手中武器,举过双手跪地投降。 早已按耐不住的骑兵接到命令,也立刻调转马头,绕过满地尸体,钻进树林抄近道,向刚刚逃遁的那些残兵追去。 不到半刻钟,远处便传来阵阵枪声,还有隐隐的喊杀声。 …… “大人,这次咱们可发财啦!” 魏军的战后统计,足足花了半天时间,到了傍晚,张云海满脸欢喜的找到司安汇报。 “吼哦?”司安满脸揶揄,有心打趣一下对方:“捞了多少好东西了?看把你乐的。” 张云海摸着脑袋,憨厚一笑:“确实挺多,32000余幅战甲,11000余幅马铠,其中4000多副破损严重,只能重新回炉。 而其他大多都只有部分损坏,有些干脆就只是胸前后背穿了两个洞,拿回去洗一洗,换张甲片,就能直接用。缴获刀枪剑戟,各类武器无算,” 说到这里,张云海有些蛋疼:“可就是没缴获到多少辎重粮草,害我们还得自己掏粮食,养活那些俘虏。” 司安点了点头:“正常,他们此次是全骑兵作战,来去如风,目的就是打下下一下一个关隘,然后以战养战,带的辎重少很正常。” 司安的话,让张云海想起了,这是军队在梓山关干的那些天怒人怨的事,一时间也沉默了。 “对了,这次敌我双方的战损比怎么样?”司安突然问道。 张云海收拾了一下心情:“回大人,此次我军阵亡81人,受伤244人,伤亡率也就百分之十几。” 说完,他立刻就眉飞色舞起来:“但周军可就不一样了,此一战,我军击毙,击伤周军27794人,俘虏4882人,还有104人失踪。” “周军先遣部队,经过这一战,已经可以宣布全军覆灭了。” “将近100比1的战损比么…”司安看着张云海那两排闪亮的大白牙。 他摩梭着下巴,缓缓点头:“第一次小鼓作战,还是以少打多,就能有这个效果,很不错。” 第六十九章:主帅的作用 “对了,章程呢?”将这支周军全部扫清后,司安才猛然想起来自己那个老部下。 “死了。”张云海呲了呲牙,对于这位曾经的同僚,他没有半点怜悯:“被两颗地雷的破片炸成了筛子,死的挺干脆,便宜他了。” “运气的确好,否则被我抓到,有他受的。”王琳擦着钢刀,其余诸将也纷纷点头附和。 成年人必须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他们跟随司安多年,对某些行为是极度痛恶的,自从章程下令屠城,踏破了那条红线,他们之间也就没有了半点情谊可言。 而对方下达的那些命令,以及周军干出的那些事,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只待今天这一仗,彻底清算! 司安沉默片刻后,冷声道:“把他的尸体用石灰封好,带上,其余人的尸体就地掩埋。” “是!” “另外,对于擒获俘虏的甄别工作,你们也要抓紧,凡是在梓山关有过烧杀强虐奸淫女子行为者,全部带走,其余人就地看管。” “云海,你是神武营第一卫指挥使,又兼着锦衣卫千户,我把这个任务交给你,当地锦衣卫的调动权限也给你,务必在两天之内给我查清楚!” “末将遵命!”张云海满面肃然,抱拳领命。 “马原,李致远,你们负责战场善后,和这两天的军队整训,我们的确打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仗,但绝不能飘到天上,否则早晚栽跟头。” “怎么整训我不插手,全权交给你们,总之一句话:两天后,我要神武营所有人都变成一把利剑,一出鞘便能取敌首级!” “末将领命!”神武营第二卫指挥使马原躬身抱拳,眼中火热无比,今天这场史无前例的大胜,他们都看在眼里。 他们心中对这支高度火器化的部队,也再没了半点疑虑! “还有,对于那些受伤阵亡的将士,一定要记好姓名,用石灰保存好遗体,随后以最快速度运回京城入殓建陵,等仗打完,本官会在京城亲自为他们主持下葬仪式!” “另外,那些牺牲将士的的抚恤银,一定要发放到家属手中,受伤残疾士兵的补贴,也要如数发放到他们手里,谁敢碰里面的半个子,我就要谁的脑袋,听清楚了吗?” “末将明白!”两人齐声喝道,心中一凛的同时,也无比感动。 因为在这个世界的军队中,别说伤病,就是阵亡士兵的抚恤金,都是要被上官盘剥好几次的。 而经过这样的盘剥,等发放到士兵家属手中,你也就不能指望着还剩多少了… 这点哪怕是大周的军队,也不例外。 而只有司安,只有曾经那个让他们舍命效死的司大人,只有那个带领他们创建了无数丰功伟绩的战神,才肯去做这种事,才做的出来这种事! 这一刻,他们为自己当初的那个选择,无比庆幸而骄傲着。 交代完大军的事,司安又把目光转向一边的王琳,嘱咐道。 “古语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现在看来得变一变了:对于神武营来说,情报的重要性往往更甚于粮草…大军两天后开拔,下一个目标就是梓山关。” “你之前在周军中就是斥候出身,现在我把神武营的侦察大队,还有南境的锦衣卫全部交给你。” “你的任务就是给本官保证大军情报网络的畅通,有没有信心?没有的话趁早说出来,本官好换人。” 情报出身的王琳,如何看不出这是司安的激将法?但因为军人,他骨子里的傲气还是被这句话挑了起来。 “回禀大人:若是此次大军情报出了半点差池,您也别请什么刀斧手了,省省力气,赏我一颗枪子儿就行!” “好!”司安重重一个抚掌,赞道:“这话听着提气,那我就把整个南境的情报网全部交给你了!等这场战争结束,我回去给你请功!” 安排好一切后,司安缓缓点头,随后沉声道:“我只给你们两天时间,明天下午,神武营全体小旗及以上军官,全部到大营召开战后总结会,后天卯时造饭,辰时拔营,目标:梓山关!” “领命!”诸将抱拳,沉喝一声,飞速奔往各自的岗位,做事去了。 作为一支大军的统帅,司安很清楚,自己工作的核心只有两条,其一是会用人,用对人,并且能压住他们,不让其成为骄兵悍将。 其二:就是制定各种战略方针,以及处理军务。 至于带着部队冲到一线去拼杀…那是主帅的必备技能,但绝不是工作内容。 那种人如果一直不改变自己的思维,上限充其量也就是个猛将。 而且很容易为自己头脑发热冲的太猛,导致阴沟帆船甚至带崩整条战线,是绝对不能指挥大军的。 事实证明:他的做法相当正确。 作为司安在周军的旧部,张云海这一帮人全是被思安从基层提起来的,个人能力可以说非常强悍! 而且由于他们已经投奔了大魏,加上神武营这支高度火器化的军队,也是司安一手建立起来的。 对这些神武营的官兵们来说,虽然神武营和锦衣卫一样,挂着个天子亲军的名头,但和锦衣卫这种特务组织不同。 皇帝身居大内,他们却是正儿八经的军队,别说基层的士兵,就是高层的将军们,没有授权,一年也难得见一次皇帝。 所以在神武营的全体官兵看来,这个一手把他们招进来,而后又一手搭建起整个神武营的框架,并一点一点将其完善的都指挥使司安,就是神武营权柄和威望最高的人!没有之一! 而在这几层buff的叠加下,神武营无论是打扫战场,还是发放抚恤银,亦或者是审问俘虏的周军,效率都非常之高。 仅仅一天半的时间,神武营首战的收尾工作便已经结束。 周军的尸首先是被垒了起来,下面垫着柴火,上面浇上猛火油,被一把火点燃,烧了整整一天一夜,第二天神武营才把他们剩下的那些尸骸骨灰就地掩埋。 而魏军这边阵亡的将士,则是被好生收敛起来,撒上石灰粉防腐,在全军哀悼大会后,装上去往京师的船。 第七十章:理,越辩越明 而王琳将军地两张情报网整合在一起后,办事效率也快了一大截。 第三天下午:司安如期召开了战后总结大会。 他将中军所有帐篷往四周移动,在中间清理了一块上千平方的空地。 他的主位就在空地中,一百多张长条凳被摆成一个弧形,将主位半包起来,虽然有些简陋,但这些军官们却没有半句怨言。 因为此刻,神武营上到都指挥使,下到只管着几十人的小队长,一共400多号人,正整整齐齐坐在场上。 只不过司安没有先开口,大家就都只能大眼瞪小眼,气氛有些尴尬。 司安也知道,大家都是第一次参加这种会议,心中难免有些放不开,便主动开口。 “今天我将大家聚在这里,目的只在总结本次战役,我军和敌军所表现出来的优缺点,大家可以畅所欲言,本官绝不因言获罪。” “相反,如果有谁针砭时弊,提出了什么重大的建议和意见,本官绝对不吝赏赐。” 说完,他还将视线,往自己以前的属下那边撇了撇。 张云海当即会意,不过他心中也有些惊讶,因为以前,司安在大周也组织过与此类似的会议。 但由于朝廷遏制,导致以前的那些会议,无论是涉及到的人员范围,还是对于人员发言的宽松度,都远逊于现在。 他当即起身,只对司安行了个简单的军礼,便朗声道: “启禀大人:末将有个发现,关乎我军的作战方法。” “哦?”司安顿时被勾起了兴趣,勾了勾手指,让他畅所欲言。 在场的其他军官也纷纷竖起耳朵,大家都想听听,张云海作为第一个出头的,能提出什么意见,结果是赏是罚。 见自己成为了全场关注中心,张云海没有丝毫紧张,他清了清嗓子: “大人,此次我军以300出头的伤亡数,便换得毙伤周军两万七千,俘虏四千的傲人战绩,可以说前无古人了。” 此话一出,即便马原李致远千叮咛万嘱咐,整个神武营的官兵们,脸上还是情不自禁露出了骄傲的神色。 正如张云海所言,这种逆天的战绩,来自于大魏!他们神武营!来自于他们这些被朝中大臣们看扁到地缝里的丘八们!而且还是首战! 试问:这种战绩,谁心中不傲? 可张云海接下来的一番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将他们刚刚燃起来的那点得意,又给完全浇灭了。 “但经过末将的仔细研究,末将发现:我们此次,之所以能取得如此辉煌的战绩,其中很大一部分是侥幸。” “哗!”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要知道这场战役,神武营第一卫可是出兵最多的,而作为第一卫指挥使,张云海也是最开心的。 别的不说,前天找司安汇报的时候,他嘴都快笑裂了,可这才过去两天,他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居然主动开始挑刺。 但张云海分为指挥室,官居正三品,又是司安的左膀右臂,神武营实打实的二号人物,所以没人敢冒然起来反驳。 但大家心里都是不服气的,自己这一个月的苦心训练,以及舍生忘死的战场表现,才换回来的胜利,却被张云海说成是侥幸,很多人都憋着一股气。 很显然,如果张云海此次说不出个子丑寅卯,他的个人威信绝对会受到很大影响,甚至以后在神武营立足都是个问题。 张云海却仿佛早有预料,只是淡淡一笑,道:“诸位不必用这种眼神看我,我既然敢说这话,就必定拿得出依据。” 说完,他转向司安:“大人,此次我部虽战果颇丰,可自身伤亡也着实不小,死伤接近1/10。” 听到这个理由,边上终于有人坐不住了。 “大人,末将有异议!” 见有人要反驳,司安却没有半点恼怒,相反,他心情还异常之好,立马挥手让对方起身。 起身的是一个黑脸大汉,身上的盔甲并不算太精美,显然,他的级别不高。 “末将王冲,现任神武营第二卫第七大队第一中队中队长,见过司大人,见过张指挥使。” 他起身后,先是对司安和张云海分别行了个军礼,不过对张云海直呼其职的称呼,却已经将自己对对方的不满,完全表现了出来。 司安微微点头,大致猜出了原因,前日的战役,第二卫抽调了一个大队,其中有两个小队,就来自于第七大队的一中队。 听到自己带出来的兵被人挑刺,身为军事主官,王冲忍不了太正常了。 不过他却没有阻止,还拍了拍手,笑到:“很好,王中队长有意见,尽管但说无妨,理越辩越明嘛。” “本官保证,不会因此追究谁,也没谁会给你找麻烦穿小鞋。” 得到了司安的支持,王冲心中大定。 他直面张云海,脸上有些愠怒:“张指挥使,你刚才的话恕卑职万难认同。” “以往我军别说跟周军打了,即便遇到强一些的盗匪流寇,战损比都不会太好看,经常打到2比1,甚至1比1。” “可这一次,我军只出动三千余人,与十倍于几的周国精锐正面对战,没有偷袭,没有伏击,便硬生生打出了1比100的战损比,歼敌两万七千余人!” “卑职不明白,如果这样的伤亡都不算小的话,那么在张指挥使心中,究竟要什么样的战损比,您才会满意。” 话音落下,很多基层和中层军官都是默默点头,神武营平日的训练,他们可一天都没落下,自然知道有多么苦。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一天的训练量,京城里那些兄弟部队,一个月恐怕都赶不上。 而这种训练强度下带出来的部队,对上十倍于己的敌军精锐,却只付出了1/10的伤亡,在他们眼中已经是极限了。 他们也不知道张云海究竟要如何,才能满意,难道是把他们都搞成刀枪不入的神仙吗? 场上的火药味蹭的一下就浓烈起来。 张云海却是不紧不慢,跟随司安多年,他的心性已经非常沉稳,绝不会被对方几句话就激怒,何况他也明白,张冲之所以站起来跟他顶,本质上也是爱护这支部队的表现。 第七十一章 :群策群力 他面对王冲,声音异常和煦:“王中队莫要动怒,这件事本将既然敢把这一点拿出来说,那么就绝对的把握让大家信服。” 王冲虽然性子急,好在却不是莽夫,相反,张云海那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和蔼态度,却让他无比震惊。 要知道刚刚起身的时候,他都已经做好了被对方骂个狗血喷头的准备了,却不想对方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大一个台阶下,心中的那点气早就散了。 就连刚刚坚持的态度,也有些动摇。 他躬身抱拳,改了称呼:“既然大人胸有成竹,卑职洗耳恭听便是。” 双方的表现让司安都很满意,他挥了挥手:“张指挥使,既然大家都在等着,你也别藏拙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是!”张云海朗声道:“本将之所以说此次毙伤敌军,有很大一部分是侥幸,以及我军损失过大,这些都并非信口雌黄。” “今天中午,我看完一卫呈上来的战报后,发现几个很有意思的地方。”这番话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大家纷纷竖起耳朵。 张云海不紧不慢掏出一份战报:“此战,我军毙伤敌军27794人,而其中,仅仅被我军炮击伤亡者,就过了万,而剩下的绝大部分,也是丧命于被各种爆炸物。” “真正被我用军火枪打死打伤的,粗略统计,人数只有五千上下。” “而我军伤亡最大的,却恰恰是火枪兵,这让本将不得不深思。” 闻言,四周那些刚刚还对张云海颇为不满的军官,瞬间便哑了火。 直接参与过那场战争的中低层军官们,全在场上,他们知道张云海说的都是事实。 “哦?那你有没有发现什么端倪?”司安神情也逐渐严肃,说穿了,这是火器部队他也是第一次大规模组建使用,不可能没有问题。 “有!”张云海重重点头:“末将在沙盘上推演了好几次,最终发现:炮兵的伤亡之所以很小,是因为大炮的射程很远,从始至终,基本都是我军压着敌军在打,而对方没有任何反制措施。” “但火枪的射程就没那么远了。”王冲摸着下巴,皱眉接茬道。 “是的。”张云海颔首:“在我军火枪和敌军对射后期,已经处在了敌方弓箭射程内。” “而因为要使用枪械瞄准射击,站位还是相对固定的,没法随意移动,而炮兵携带的单手盾防护面积又太小,从而导致不必的伤亡增加。” “嗯…的确是这样。”司安仔细回忆了前日战斗的详细过程,发现张云海说的还真没错。 王冲被自己这个本家说得哑口无言,最后只能喃喃道:“那…大人有什么解决办法吗?” 张云海却一挥手,满脸自信到:“这个好办,究其原因,还是我们之前考虑不周,现在把漏洞补上就行。” “第一:火枪兵的铠甲和头盔都需要重新定制,尤其头盔,敌方的箭矢大多都是抛射,箭是从上往下掉的,需要打造铁制头盔,加宽帽檐,保护颈部和肩部。” “第二:火枪兵不比传统军阵,阵线普遍较薄,唯一的近战武器也只是枪刺,对付骑兵作用有限,所以最好在阵前摆放一排巨马或者沙包,以防敌军兵马强行冲阵。” “第三:此次一是官道宽度有限,导致周军只能挤成一条长虫向我军发起冲击。 二是我们有心算无心,各种犀利火器都是第一次上战场,他们压根没见过。 三是我们人数太少,让周军轻敌,如此天时地利人和凑在一起,才有了这场大胜。” “但往后敌军有了防备,这种好事就少了,尤其面对平原野战,我军这些方面的优势,就会被很大程度的削弱。” “所以末将主张:此次之后,我军不可再贸然接敌过众,末将推算过,比较安全的数值最多就是六倍于已,一旦敌军超过这个数量,我军应对起来,就会有危险。” 张云海将自己的所有分析,全部摆了出来,一件件一条条,既有道理,又有数据支撑,甚至还给出了解决方案。 这些建议说服了在场所有人,包括王冲。 “张大人。”他朝张云海拱了拱手,一张黑脸已经羞愧的无地自容,眼中却是浓浓的佩服。 “卑职方才言辞过于激烈,多有得罪,现在想想,实在惭愧难当,还望张大人恕罪。” 军队中就是这样,强者为尊,只要你有实力,那么大家就都服你。 张云海哈哈一笑:“王中队说的哪里话?司大人早就说过,此次会议旨在针砭时弊,群策群力,共同研讨我神武营的优势劣势与改进方向,谁都能发言。” “自然的,所有人也都有质疑的权利,有意见大家辩论便是,用司大人的话:理越辩越明嘛,王中队不必心忧。” “哈哈哈,张指挥使可是说到点子上了。”司安心中无比欣慰,在大周花了十几年,都为实现的愿望,没想到在大魏,却一朝成真。 他大手一挥,对书记官道:“把张指挥使的意见全部写进去,逐条讨论推演,一经通过立刻实施!” “一旦确认有效,每条建议,赏银千两!” “是!” 见张云海真凭着三言两语,就拿到了如此丰厚的赏银,整个会场瞬间热闹起来! 军官们纷纷绞尽脑汁,寻找着神武营这次战役中的缺点,或是周军的优点,并思索自己认为可行的解决方案。 尤其是那些年轻的中基层军官们,他们许多都是被司安从魏国,的其他军队中抽调过来的老兵,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提出的意见往往都具备很强的实用性。 像这种既能强化军队战斗力,自己又能得到好处的事情,上哪找去? 所以一时间,整个会场上,踊跃的发言声络绎不绝。 见到这一幕,许多中高层军官都无比感慨,之前他们呆的魏军,以文压武的风气尤为繁盛,武官地位,天生就比文官矮了好几头,更别说话语权,根本没有半点。 再看今天这场面,还颇有些文官老爷们,聚在一起辩经讲法的即视感。 而且他们这样的辩论,可是实打实能提升部队战斗力的,效果可是完全不比那些文官老爷们的高谈阔论差! 就这样,在司安的有意引导下,大魏以文压武的风气,在神武营中,第一次有了改变。 第七十二章:超高规格的伙食待遇 王冲也彻底服了对方。 同时,他对司安也佩服的五体投地,这份胸襟,这份谋略,这份胆识,普天之下,也只有面前这位神武营的缔造者,能拿的出来了吧? 如果说之前,王冲对司安的感情更多是感恩,感恩对方为自己提供了,如此丰厚薪酬的岗位。 让他们这种平民阶层一人服役,就能使全家的日子过得很滋润。 那么现在,王冲对司安,便多了一种千里马对伯乐赏识的激动之情,这感情异常强烈,也将支撑着他一路建功立业,并最终官居正三品。 不过那都是后话。 这场总结大会,从下午一直开到傍晚,军官们情绪都是无比高涨。 而他们提出的意见,已经累积到了上百条之多,其中有十多人,更是当场就拿到了封赏。 剩下的大多也跑不掉,只等提出的意见在军中验证成功,便能拿到封赏和银两。 直到夜幕将至,意见也提无可提,这几百军官才恋恋不舍回到自己营中,走的时候甚至都不忘互相交流。 …… “大人,这招确实高,只用一场会,就将军中各层级的军官,全调动了起来,而不是劳师动众瞎折腾。” “他们提出的很多问题,甚至是我们从建军开始到现在,这么长一段时间都没想到的,实在是令人感叹。” 等人都走后,张云海跟随司安进入大营,满脸佩服。 他是真的佩服司安,要知道,即便是最精锐的周军,他们的将佐和基层士兵都是分了层的。 中高层军官大多出生于名门望族,普通家庭出身的行武中人,除了极个别军功逆天到朝廷都压不住的,大多数人这辈子即便再努力,也只能在基层打混,升不上去。 即便是司安替潇清漪代管周军时,最多也只能从基层提拔一小撮人上来,而无法改变大局,张云海王琳他们,就是那个时候上来的。 可神武营就不一样了,这里面的基层军官,几乎全都是来自于那些表现极佳的新兵。 而中高层则几乎都是从魏军其他部队中抽取的,全是经验丰富的基层军官,外加司安从大周带来的这些属下来担任,九成以上都是平民出身。 这样的军官队伍,别说大周大魏,就算放在这个时代来横向对比,再把前朝那些精军算上,都是独一无二的。 而更厉害的还是这种战后总结会,其实这个时期很多军队都有类似制度,毕竟战后总结非常必要。 可他们无一例外,全是那一小撮高层军官,或者幕僚凑在一起商议对策,跟广大的基层官兵没什么关系。 你有意见,只能提给自己的直属上官,其结果要么是直接被无视,要么是真的有用,然后功劳全被你上司给抢了。 而像神武营这样,无论官阶大小,职位高低,全都能参与,且只要提出方案切实可行,就真有实打实奖励的,却是别无分号。 “呵呵,大家群策群力,自然就会出现这种结果,不用那么惊讶。” 司安却是不以为意,作为这种制度的创立者,类似的场景,他见的太多了。 “我之所以将今天这个会议扩大到全军,就是想把这个制度在神武营定下来。” “以后不仅每一仗后,都要开总结大会,平时也要定期召开,揪出日常训练与管理中的弊端。” “另外,以前包括今天的会议,都只局限在了军官层,这不好,以后还要扩充到最基层的士兵,最好就是每个小队都选出一到两名代表。” “嘶!” 听到这话,张云海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如果司安这个士兵代表的念头真能落实下来,并且和军官大会一视同仁…… 那别的不敢说,至少神武营以后的凝聚力,将毫无疑问远超其他任何军队! 须知士为知己者死,有这样一位心系基层士兵,并敢于打破制度,给予他们话语权的上官。 但凡胸中有那么一丝理想,谁会负他?谁敢负他?! 司安却话锋一转,下了逐客令:“你先去休息吧,今天时间也不早了,明天还有场硬仗要打。” “是!”张云还眼神一素,抱拳领命而去。 这一夜,神武营中,几乎所有军官,都怀着激动的心情安然入睡,等待着明天新的战斗。 唯有司安大帐的油灯,却一直亮到深夜。 …… 第二日一早,卯时(5点)刚过,原本一片宁静的神武营驻地,便瞬间活了起来。 此时天还没亮,士兵们便举着火把埋锅造饭,氛围一片热火朝天。 得益于水路带来的便利后勤,自从踏上战场,神武营的餐标又提升了两个档次。 以前训练的时候,还只是保证每天有肉,可现在却已经成了顿顿都有肉。 光一顿早饭,主食就有三种,米饭,浓粥,馒头。 而除此之外,更是有羊汤,红烧肉,黄豆炖肘子这种大荤,为战士们补充能量和营养。 而像糙面饼子,水泡干米这种临战时期,其他军队普遍使用的类压缩军粮,在神武营除开轻装奇袭作战,其他场合是绝看不到的。 而就是这样堪称奢侈的伙食条件,在司安眼中,却总感觉差了点什么。 “等这次仗打完,我得回京去尚食局,找几个厨子研究几款好点的军粮。” 校场上:看着吃的满嘴流油的将士,司安皱眉往嘴里送了半块馒头。 没错,在神武营,所有将领都和士兵一样吃大锅饭,司安也不例外,小灶只有伤兵,或者探营家属这类特殊群体才能享受。 噗… 听到这话,对面刚刚喝下一大口羊肉汤的张云海,差点一口连汤带肉全喷司安脸上。 咳咳… 缓过神来后,他愣愣看着碗里大块的羊骨羊肉,还有萝卜葱花,脸色可谓极其精彩。 “大人觉得咱们现在吃的…还不够好?” 司安摇了摇头:“总归是差点意思。” 差点意思?大哥,您要不要听听您在说什么? 张云海嘴角狂抽:“可,咱们的伙食标准,比如说大魏,就是大周的精锐,也是望尘莫及啊。 而且为了达到您要求的伙食标准,陛下可是在朝堂上跟百官扯了三天才定下来,后来御史台牵头,弄得满朝文武都说咱们是少爷兵,打仗还要吃细糠,这次咱就…” 第七十三章 :陆瑾的压力 张云海这次,还真不是胳膊肘往外拐,以前在大周军队,司安也提高过官兵的各项待遇,包括伙食。 作为靠军功,踏着无数尸骨从底层一路打上来的将军,在司安对周军进行改革之后,张云海都觉得自己嘴叼了。 可即便如此,来到神武营的这些天,依旧让他吃昏了头,后勤丰富的食材供给就不说了。 就连这里的伙头军,那都是挑着有庖厨经验的人担任,可以说每一顿都是变着法给大军做饭。 所以他是真觉得司安有些宠着这支军队的将士们了。 可司安却是嗤笑一声,满脸不屑。 “周军扣关,这仗都打了五六天了,我们在前线跟周军玩命,他们在后方搂着妻妾天天摆宴,还有脸说我们吃的好?” 这话让张云海哑口无言,锦衣卫的线报司安刚给他看过,这段时间朝堂上那些官员,确实是天天呼朋唤友大摆宴席。 其实这种事,在之前的大魏朝堂实在算不得什么新闻,可眼下正值战时,百官们的这种行为就很扎眼了。 大概他们是觉得,即便大魏真被大周彻底拿了下来,遭殃的也不过是百姓和皇室。 他们这些官员,代表大魏的是地主和商人财团,到时候只需把降表一递,潇清漪只要想稳定政局治理国家,就不会把他们怎么样, 到时候他们该吃吃该喝喝,该上班上班,只不过是换了个老板而已。 “现在你明白了吧?在这种关键时刻,我宁愿户部的钱全部拿来换成军粮,也不愿意让他们多吃进去一分一厘。” 见张云海不说话,司安沉声道:“也就是现在周军压得紧,我暂时腾不出手,才留着这帮米虫的命,让他们一边吃着还一边叫,等战事结束,我回去挨个挨个收拾!” “如此,末将明白了。”张云海捧着汤碗,眼神逐渐坚定:“与其把这些钱粮留在朝中,让他们想尽办法中饱私囊,还不如拿出来给咱们的将士,至少我们能打胜仗。” 司安咧嘴笑,满脸孺子可教的看着张云海。 “那可不,我的兵个个都是良家子弟,大宝贝,可不是其他魏军里面,那些地痞流氓可以比的。” “以前是没那个条件,现在既然有了,我就不可能让我的兵去吃糠咽菜,再者,等我们的捷报到了京城,那些米虫就叫不出来了。” 张云海点了点头,深以为然。 …… 大魏,京师: 今日早朝,气氛依旧带着浓浓的火药味。 朝会刚开始,陆瑾屁股都还没在龙椅上坐热。 由御史台领衔,宰相压阵,上书城和六部打配合,一场针对神武营和司安的超级口水仗便直接开打。 “启奏陛下:臣要弹劾神武营都指挥使兼锦衣卫指挥使司安!” “昨日下午,神武营的后勤运输队,又去户部支要钱粮,一次性就支取了三万两白银,说是用于采买食材!” “加上他们之前消耗的,出征四五天,这支新军一丈未打,可光是餐食,便消耗白银接近三千两。” “臣以为:此等铺张奢靡之风,朝廷绝不能放纵!” “尤其是神武营都指挥使司安:其任职锦衣卫指挥使期间,查办过以国库贪墨案为首,的众多贪腐案件,查办犯人无数。” “可如今,他却带头掀起铺张奢靡之风,仅凭此事,陛下便应该下旨:削去其神武营都指挥使一职,并着令其立刻回京领罪!” 大理寺清汤显宗抱着笏板昂然出列,在大殿上慷慨激扬的斥着司安的罪行,满脸的正气凛然。 而在他旁边,身为本案正主的户部尚书秋阙,却是满脸厌恶的盯着对方,显然被这一手给恶心的不轻。 陆瑾坐在龙椅上,同样恨得牙痒痒。 算上今天,这帮文臣在早朝上对司安的弹劾,已经持续整整五天了。 尤其大军出征后,司安也跟着去了,他们又重新掌握了京城的话语权,就更是无所顾忌,在早朝上疯狂输出,敞开了骂,一次比一次过分。 司安组建新军的各项事宜,几乎全在陆瑾这里报备过,其中自然包括士兵的伙食方面。 虽然她不怎么了解军事,但军队要想保持高昂的战斗力,伙食方面就绝不能出岔子,这个道理她还是明白的。 何况别看汤显宗说的哪样危言耸听,仿佛再不制止司安,大魏就会被神武营活活吃垮。 可实际上,这三千两是整整两万多大军四天的耗费,其中还包括战马的粮草,及运输消耗,虽然耗费是其他军队的三四倍,却绝对够不上铺张的门槛。 而就是这足够,让两万精壮小伙子敞开吃四天的钱粮,在大魏朝中这些官员们的身上能干些什么呢? 答案是:够发一位宰相九个月的工资。 你没听错,大魏实行的是高薪养廉制,官员们的工资都非常高,其中以百官之首的宰相为例,在大魏,三省长官的平均年薪,大概是在四千到六千两之间。 而在大魏,一两银子的购买力,按一个京城的三口之家来算,如果他们省着花,用两个月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可现在,这群拿着大魏最高工资,却丝毫不思为朝廷分忧,还天天歌舞升平的文臣。 他们居然堂而皇之的,在这里指责开赴边关的将士们吃好一点就是奢靡无度? 指责到现在为止,连个固定居所都没有,天天不是住在北镇抚司,就是干脆在神武营留宿,想吃好点,还得跑到大内来蹭她饭的司安…贪墨? 居然还要她将对方革职?还要召回京来查办?! 陆瑾怎能不怒?怎能不气! 要是连司安都算贪墨,那这朝堂上的滚滚诸公又算什么?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 可奈何现在司安身在前线,偌大的京城内,自己几乎就是孤家寡人,根本没能力和群臣闹翻。 所以陆瑾准备和之前一样,不搭理这帮混蛋。 可今天这帮臣子,就仿佛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给司安上眼药。 被陆瑾晾了一会儿后,汤显宗不干了,继续梗着脖子,要求陆瑾严办司安。 而这只是一个开始,在他之后:李旭,崔永,还有御史台的那帮子言官,全跟商量好的一样,挨个跳出来上本参奏司安。 一时间,陆瑾压力倍增。 第七十四章 :耍猴 而且他们还统一的,都拿着神武营出征这些天,却一仗未打这件事来做文章。 这让陆瑾心中更加窝火。 这种理由也真是亏他们想得出来! 京师距南境四百余里,距离两国前线更是接近六百里,除非八百里加急,否则寻常情报传输都至少需要两天,更别说大军开拔走水路了。 撇开在行军途中花费的时间,算上今日,神武营到南境,满打满算也不过才三天时间! 这么点时间,就要这样一支刚刚训练出来,从未上过战场的军队,在南境找到,并正面击败周国最精锐的先遣军,他们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要知道就在三天前,南境才传来情报,言明梓山关于六天前失守,周国三万大军仅用不到一个时辰,就占领了梓山关。 守将王硕殉职,城中的六千守军战死大半,其余也尽数被周军俘虏。 而这还没完,在这之后,周军还对梓山关进行了三天惨无人道的烧杀抢掠,城中五万居民,死伤无算! 消息传来的那两天,陆瑾头疼焦虑的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那时候这帮朝臣在干嘛? 他们当时一个个跟大爷一样事不关己,留她独自干着急,这个时候又跑出来挑神武营的刺! 要知道,梓山关中留守的,可是整个大魏装备最好,待遇最好,战力最强,还有高城深池依靠的边军! 他们跳的那么高,他们怎么不去打? 看着陆瑾明显已经开始恼怒的脸,朝他们心中纷纷暗爽不已! 这意味着证明了他们的猜想是正确的,司安对于军事,根本就是个白痴,他组建神武营,也完全是为了讨好陆瑾,根本没有战斗力。 神武营即便到了南境,也绝对都是龟缩起来,不敢露面和周军硬刚。 他们只要抓住这一点不停深挖,攻击,那么即便陆瑾再想保司安,很快就也无法应付了。 一时间,殿中的大臣们就像炸了锅一样,抓着他们认为神武营的这个痛点,使劲浑身解数攻击,神色一个比一个嚣张,得意。 陆瑾脸色却一点点黑了下来,隐忍沉寂数年,这一刻,她真的好想破一次功,将殿里这帮尸位素餐,只会党同伐异贪污受贿的混蛋拖出去打庭仗!往死里打! 可她知道那不行,因为只要她这么做了,那等待着她的,绝对不是大臣们的善罢甘休,而是跟自己死磕到底。 比如此刻,陆瑾还只是想冷处理,朝堂之上的言官们便不干了,御史台那群人跳着脚出来逼宫。 “陛下,司安组建神武营,训练了整整一月,耗费钱粮无数,还有比其他军队高的多的待遇。 可赶赴南境到现在,他们不仅一仗未打,居然连一个周军都没见到,此等尸位素餐之辈,实在不宜领军,请陛下三思!” 一时间,朝会陷入僵局。 陆瑾甚至都握紧拳头,准备直接退朝了。 但就在此刻,一声高唱从殿外传来,打破了大臣们的嘈杂。 “报!南境神武营急递!” 高喊落下后,一个司礼监当值的小太监,别双手捧着一封书信,快步从殿外跑进来。 他从那些仿佛被冰冻的群臣中间穿过,直直来到陆瑾面前,将手中书信举过头顶,弯腰恭敬道。 “启禀陛下:神武营南境急递:司大人有重要军情禀报。” 直到这时,满朝文武才从刚刚的震惊中缓了过来,但他们脸上神情并非不可思议,而是挂着浓浓的幸灾乐祸。 “是急递,看来司安在南境栽跟头了。” “嘿嘿,周军可是难打的紧啊,就连南境第二雄关的梓山关,也被他们用不到一个时辰,就给攻破了。” “是啊,而且驻守梓山关的守军,那可是我大魏军战力最强,装备最好的边军啊。 连他们打防守战都败了,司安那所谓勇武过人的神武营,不过才训练了短短一个月,连血都没见过,碰到周军,怕不是得全军覆没。” “哎,也不尽然,您没见着神武营那些丘八这个月吃的有多好?逃跑的力气肯定是有的,就是估计得有一大片人,被周军吓尿裤子。” “哈哈哈哈…” 大臣们嬉笑逗乐,仿佛神武营才是那只让他们憎恶的周军,亦或者他们是大周的臣子。 下一秒,陆瑾却从龙椅上豁然起身,满脸不可思议。 “嘿嘿,你们看陛下那表情,司安那小子八成吃败仗了,这下他要倒大霉咯…” “那再好不过,最好让陛下直接下令斩了他,也不枉咱们这些天的担惊受怕。” 朝臣们那些七嘴八舌的,陆瑾却是充耳不闻,她一遍又一遍看着军报上的内容,攥着信纸的双手都开始颤抖起来,眼神越来越亮。 不过长期为君的日子,终究让她有了些城府,她努力克制住自己激动的心情,平复好情绪,再看向下方那些幸灾乐祸的大臣们,心中立刻想到了一个好玩的点子。 刚刚朕忍了这么久,现在也该让你们尝尝吃瘪的滋味了! 念及如此,陆瑾故意摆出一副无比严肃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拿着信站在那里,沉默着。 众人一看,心中更加确定这军报上就没什么好消息,顿时狂喜,一个个跳的也更起劲了。 “陛下:臣提议立即废除司安一切职务!” “对!锦衣卫也应该着他人掌管,把他立刻押回京城!” 他们此刻心中,已经在想象着自己扳倒司安后,被同僚们奉为楷模的辉煌场景,一个个美的不行。 看着这群跳梁小丑,陆瑾强压嘴角,心里对司安的感激,已经到了顶峰。 突然,她微微点头,道:“诸位爱卿说,要让朕革去司安的一切职务,立刻将其捉拿进京?” “不错,此子不仅尸位素餐,还有狼子野心,让其掌军,实为国家之祸!” “嗯…”陆瑾拖着长长的尾音,故意吊着众人胃口,半晌之后,才悠悠道。 “那么,派谁去传圣呢?” 此时,隐忍多时的宰相王喆,终于忍不住跳了出来。 自从司安离京之后,他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怎么扳倒对方,这场针对司安的口诛笔伐,也是他在幕后操盘。 所以见终于要收果子,王喆便迫不及待跳了出来,对陆瑾拱手道:“老臣愿去!” 第七十五章:回旋镖抽脸 “只要陛下从京营分给臣一支兵马,不需太多,五千就足以。” 说这番话的时候,王喆一脸的傲慢和得意,根本没把司安的神武营放在眼里。 “哦?宰相确定吗?神武营可是有两万多兵马。”陆瑾脸上充满严肃,但嘴角已经快要压不住。 许多朝臣,都已经听出了陆瑾话中深意,原本咋咋呼呼的众人,有许多都逐渐偃旗息鼓。 唯独王喆身处局中,一时之间,压根就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还当是陆景终于想通了要跟他和平相处。 他依旧摇头晃脑,满脸得瑟的道:“京营驻守京城,乃天子御军,战力彪悍,岂是神武营那帮刚上战场,就羽而归的残兵败将可以比拟的?领五千兵马都算老臣高看他们。” “如若司安束手就擒也便罢了,若是他敢负隅顽抗,届时老臣必领天兵将其就地擒拿!” 话音落下,陆瑾脸上终于抑制不住,露出了笑容。 吏部尚书崔永这次难得聪明的一回,他隐隐感觉状况有些不对,虽无法确定,却依旧伸手拽了拽王喆的袖子。 可惜为时已晚。 “别说他们有两万……” 王喆口中依旧滔滔不绝,但当他意识到陆瑾口中,神武营的人数几乎未变,才发现不对,当即问道。 “陛下,他们不是在南境吃了败仗吗?怎么人数还是两万多?” 而当他看到龙椅上,陆瑾那戏谑的表情时,心中顿时咯噔一下,隐隐感觉自己上了对方的套。 崔永以手扶额,满脸无语。 王相国一向沉稳,可今日居然如此浮躁,看来是司安之前的连番打击搞得乱了阵脚,栽了,栽了啊… 看着王喆惊愕的眼神,陆瑾只感觉心中憋着的那股怨气,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的地方。 她似笑非笑的看着对方,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但语气却是满满的阴阳。 “既然王爱卿想捉拿司安,朕若不成人之美,那便显得有些寡恩了,不太好。” 紧接着,她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戏谑:“不过这理由,大人可得换一个了。” “南境刚刚传来战报:神武营两日前在梓山关外七十里处,与周军前锋遭遇,经半个时辰激战,神武营最终大获全胜。” “此次战役:神武营毙伤周军两万八千人,俘虏五千,周军前锋被一举歼灭,无一人走脱,缴获部分武器装备,及其主要将领的尸首均已装船,预计明日午后运抵京城。 神武营伤亡仅三百余人,建制完整,目前正寻找战机,准备伺机继续与周军作战。” 兴奋之下,陆瑾直接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念着战报,读到最后,这位天子脸上已经挂着浓浓的笑意。 她静静看着下面已经傻成一片的文武百官,又看了看表情呆滞的王喆,静默半晌。 才道:“王爱卿既然想要捉拿司安,见面那两个理由就不能用了,否则神武营的将士们会不会反抗朕不好说,但经营的兵马,你是休想调走一人的。” 听到这封战报,门下侍中折冲眼睛也有些发直,即便他很欣赏司安这个年轻人的才华,对其能打胜仗心中有所准备。 可他却依然没想到,对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神武营在京外整训了一个月,整训期间没踏出营地半步,跟个缩壳龟似的。 没想到一开到南境,就给不可一世的周军来了个雷霆一击! 毙伤两万八俘虏五千!而且自身伤亡还不到四百!100比1的战损率啊!这种战绩别说周军了,即便是围剿流寇,大魏也没有任何一支军队能打得出来,包括当年的他! 所以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折冲先是无比震撼,随后满脸欣慰。 神武营这一仗,不仅一口气将昭君的先遣部队吃掉大半,打掉了周军那不可一世的傲气。 更关键的是,这场胜利对全线溃败的大魏来说太重要了! 不过听到陆瑾的话后,折冲又咧着嘴,抚了抚自己那把雪白的胡须,他被陆瑾那张奇损无比的嘴给逗乐了。 如她所言,值此危难之际,这封及时雨般的战报一发,不止京城,整个大魏都会人心振奋! 这个时候去京营调人,去找神武营这支功勋部队的茬,还是以指挥官尸位素餐。这种如此荒诞的理由,王喆宰相做腻了才会这么干。 果然,从长久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后,满朝文武,包括王喆,有一大半都像死了亲妈一样哭丧着脸。 尤其王喆,面对着御阶上满眼笑意的陆瑾,他只感觉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像是被人连扇了几十个巴掌一样。 事实也差不多,今天这下,他王喆的脸算是丢尽了。 可陆瑾并不打算就此放过他们,刚才自己可是被这群大臣逼的差点拿脑袋撞墙,这时怎能不报复回来? 她视线扫过阶下的文武百官,檀口轻启,微笑道:“若是王爱卿想不出来理由,那也没关系。” “不如这样:王爱卿可以从自己的家将中,抽调一部分人出来,还有刚刚那些附和的爱卿,你们也可以出一份力嘛。” “朕刚刚数了数,你们得有百十来个吧?也不多,一人出四五十,这五千人不就凑出来了吗?” “朕到时候再给你们配军械粮草和战马,送你们去南境找神武营,可好?” 折冲毕竟是三朝元老,定力超群,所以闻言后,他使劲揪着自己的胡子,还能勉强止住笑容。 可一旁的秋阙却没这个定力,当即便咬着嘴唇低下头,过得两秒,整个肩膀连着后背都剧烈颤抖起来… 憋笑太难受了…陛下太损了。 极少数保皇派们有些难绷,少数中立派们都在看乐子,唯独刚刚那些跳脚吼着,要找司安麻烦的大多数大臣们,脸上表情可谓精彩至极。 他们刚刚跳的那么欢,就是为了看司安这个政敌的乐子。 得,还没高兴多大一会儿,就被对方一纸战败,将回旋镖一个个飞回来,全抽在他们脸上,自己成乐子了… 王喆脸色极其精彩,他在那里杵了十几秒,表情换了七八个,才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 第七十六章: 百姓的惩戒 “陛下,刚才是臣孟浪了,如此看来,司指挥使倒的确是统兵的一把好手。” 看着这老东西服软的模样,陆瑾心中那叫一个舒服。 但她也明白,现在对方还把持着朝政大局,有些事情过犹不及,如果在现阶段就彻底把他得罪死了,那么不管对于司安还是对于自己,都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如此,司安这次立了这么大的战功,她甚至都不能怎么封赏,以免刺激到这个老家伙和他的党羽们。 所以她强行忍住了奚落对方几句的欲望,轻轻一挥手。 “王爱卿知道便好。来人,将这封战报抄录出来,张贴在京城各个大小街口,整日宣读,以振我士气民心!” “遵旨!”一位礼部官员走上御阶,恭恭敬敬接过陆瑾手中的战报,退了下去。 “朕有些乏了,散朝吧。”陆瑾甩开龙袍,拂袖而去,但在转身的那一刻,她嘴角又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邪笑。 “恭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 哐当! 傍晚:装了一天没事人的王喆,一回到宰相府里就爆发了。 他一脚踹翻饭桌,正坐在桌边,安静等候他回来用膳的妻妾子女们,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脚吓了一跳,都怔怔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这个司安…简直是我的心头大患!还有那个黄口小儿,当年若非老夫,他岂能坐上那个位置?今日竟然敢如此戏弄老夫!老夫早晚……” “相国慎言!” 晚一步赶回来的幕僚赶紧上前,迅速打断被怒火控制着,口不择言的王喆。 王喆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不该说的,虽然闭上了嘴,却也并没太当回事。 “怕个什么?难不成他还能把老夫怎么样?” “他的确不能将您如何,可隔墙有耳…” 闻言,王喆冷冷扫了一眼桌前的这些亲属,后者立刻识趣的退了下去。 等人都走后,王喆心中却依旧有气:“老夫本打算暂时偃旗息鼓,然后借周军的手,一举除掉司安,没想到居然让此子翻了盘,击败周军不说,居然还将其先遣部队几乎一口吃掉。” “唉,大意了,这下可难办了。” 既然王喆有些丧气,幕僚却是不屑一笑:“大人此话可为时尚早,依小人看,司安这一战确实惊艳漂亮,可绝算不上翻盘。” “哦,此话怎讲?”王喆顿时好奇起来。 那幕僚耐心解释道:“大人您想:魏周之间的战争是什么级别?国战!” “不错,他神武营能一口气,将周军大半先遣部队一口吃掉,战力的确很强,强的离谱。 可话又说回来,双方此次打的是国战,如此大规模的战争,岂是他司安带着两万多人就能赢的?” 王喆沉思片刻,缓缓点头:“的确有理,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什么都不用做。”幕僚甩开折扇,一副世外高人的做派,摇头晃脑道:“若是小人猜的不错,此战之后,周国高层会想尽办法搞掉他的。” “原来如此,本官想通了!哈哈哈…那我们现在就等着,看看司安究竟是怎样被收拾掉的!” 王喆仰天长笑,但只过了一晚,他就笑不出来了。 司安虽然离了京,可锦衣卫衙门还在这里,无数眼线会帮他,盯着朝堂上的任何一点风吹草动。 今天朝会刚过,锦衣卫就收到了消息,详细到每个人的名字,以及说过的话都有记录。 就在陆瑾下令,让京城各级衙门,把战报抄录张贴出来,给全城百姓宣读的时候,锦衣卫这边也动了起来。 他们找来无数的乞丐,说书先生,和闲散混混。 并且把今早王喆那派人,在朝堂上给司安和神武营泼脏水,还要去逮捕他们的事,全都通过这些人散播了出去。 结果显而易见:就在前两天,周军屠梓山关的噩耗传来,这让京城里的百姓们,既愤怒又害怕,他们担心万一周军打进京,自己也会面临这种下场。 所以听到这史无前例的大捷报,京城那些天天担惊受怕,为战火是否会蔓延过来而发愁的百姓们,瞬间热泪盈眶欢呼雀跃! 一时之间,神武营和司安,在京城百姓心目中的地位,陡然攀至巅峰!几乎与战神无异! 可当他们之后听到,朝中那些文官老爷们,居然对他们的大英雄,国家的战神疯狂猜忌,泼脏水,甚至要讨京营兵马,去抓捕司安,撤换神武营… 这些心中充满正义感的百姓,瞬间就炸了 那些官老爷的府邸,白天有家丁看守着,他们不敢怎么样。 可到了晚上,那些家丁户院都睡着了,百姓们就开始行动起来。 所以凡是这天给司恩找了茬的那些大臣们,在晚上都受到了京城百姓们的“特殊照顾”。 其中,尤以王喆为最。 第二天,王喆轿子刚出府门,就收到了百姓们送给他的大惊喜。 只见原本雄阔壮丽的宰相府外门,此刻已经是污秽不堪,无法入眼。 烂菜叶臭鸡蛋,在门外的石梯上糊了厚厚一层,布鞋踩上去直打滑。 而这还没完,更闹心的还在后面:只见那扇原本色彩艳丽,欠着好几排灿金铜钉的朱漆大门,此刻已经被人,用大粪彻彻底底的化了个妆。 只见黄褐色的佞臣两个大字,歪歪斜斜被刷在门板上,而且还连着刷了好几遍。 显然,当时刷粪的百姓,心中必定是带着浓浓的怒气,力很大,量很多,糊了厚厚一层。 “是谁…是谁干的!!!” 坐在轿子里,差点连着轿夫一起摔个倒栽葱的王喆,冷着脸走下来,结果立刻就看到,让他血压飙升的这一幕。 不过注定没人回答他。 初秋的气温不算凉爽,经过一晚发酵,即便还是早晨,门口的气味也是无比“美妙”。 所以刚骂了两句街,一阵热风便将这浓烈而美妙的味道,送进王喆口鼻中。 当即,他便被熏两眼一闭,脑袋一歪,直接栽在了旁边厚厚的烂菜叶上,场面顿时一片混乱。 而相似的场景,这天早上还在许多官员的府衙门口,不断上演着。 消息传到宫中,陆瑾没有什么表示,只是暗中赏了留京的锦衣卫代指挥使,一件崭新的大红蟒袍。 此事,便就此翻篇了。 第七十七章:攻城 消息传递需要时间,所以京城的事情,司安此刻自然不知道。 此刻,他正领着神武营,兵临梓山关下。 “禀大人:场内情况已经探明:主将章程两天前,带着周军先遣部队的所有骑兵,以及大部分步兵出城,被我们一锅端了。” “现在城里就剩两名副将,以及不到三千的周军驻守,而且这些人大多都是负责后勤运输的,战斗力不强。” 听到斥候的汇报,司安点了点头,很是平静的下令:“大军原地休息两刻钟,两刻钟之后,发起总攻!” “并且必须在半个时辰内拿下梓山关,争取不让他们杀掉太多百姓!” 周军虽然连续屠城好几天,但一是因为刚打开魔盒,业务还不熟练,而是周军决策层也不是傻子,不可能真让手底下的兵,把全城百姓杀光。 他们还需要很多百姓活着,来为他们修补城墙,修缮武器盔甲,以及搞生产。 所以周军这几天都是以劫掠为主,城中很多百姓也因此,幸运的活了下来。 而司安此次攻城的目标之一,就是要尽可能保下这些百姓。 “是!”斥候躬身抱拳,过去传令了。 …… 而就在同一时间,周君守将吴江,也在城楼上用千里镜,观察着这支魏军的情况。 可看了半天,眼前这支魏军却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还在埋锅烧水,放松休息。 “这支魏军,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吴江满头问号。 一旁同为守将的赵侦元却没那个耐心,掏着耳朵走了过来。 “要我说,咱也别在城墙上跟他们墨迹了,直接派支人马杀出击,冲进他们的营地先砍一通,再抓个舌头回来问。” 这番狂妄至极的言论,落在在场的周军耳中,却无任何一人发表反对意见。 因为赵侦元说的是事实,身为周军的先遣部队,他们虽然数量不多,但无论单兵素质,战术配合,还是武器装备后勤补给,都要甩出魏国军队一大截,任何一支! 所以即便作为战斗力不太强的留守军,他们也能轻松吊打五六倍于自己的魏军。 而城外的这支魏军,虽然看样子有两万多,能算作敌人的骑兵却很少,只有不到四千,而剩下这些人在周军眼中,却根本连人都不能算。 所以赵侦元说出这些话,在场的周军们一点也不奇怪。 相反,由于之前已经打出了凶名,周围那些魏国军队和百姓,只要听到他们的名字,无不闻风丧胆。 所以,对于这支魏军居然敢无视他们,大摇大摆跑到已经被他们占领的梓山关下面游荡,城头上的这些周军,心里都是憋着一股火,想出去干一仗的。 不过出于稳妥考虑,吴江还是拒绝了这个提议。 “静观其变吧,如果他们后续撤走,那我们就派人追上去,抓几个舌头回来问问。” 说着,他话锋一转:“而如果他们不顾死活,直接攻城的话,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往死里打!” “是!” 闻言,城墙上所有周军的眼神,都变得火热起来,在他们眼中,这支陌生的魏军,纯粹就是移动的军功。 …… 时间一点点过去,终于,两刻钟的休息时间结束了。 “列阵!” 随着传令官一声大喝,赤裸着上身的鼓手,拎起手中的鼓锤,狠狠砸在架起的军鼓上,军鼓低沉密集的轰鸣声,顷刻间,响彻整个大营。 刚刚还成群结队坐在地上的神武营官兵,在听到鼓声后,就像一根根弹簧一样,瞬间从地上弹了起来,并且飞速组队列阵。 仅仅三分钟不到,两万多大军,便顷刻成阵! 这个速度,让远处城头上观望他们的周军,看的嘴巴张的溜圆,眼珠子都要从眼眶里爆出来! “这是魏军?扯淡呢…”赵侦元吞了口口水。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仅仅一个集结,就足够让他看出这支军队是什么成色了。 但知道之后,他心中便只剩下复杂和难以置信。 因为即便是他们,要让两万多大军,从休息状态切换到战时状态,集合列阵,没有半刻钟,你想都别想! 速度比他们眼前这支军队,慢了足足一倍多! 先不说战斗力,光凭这个集结速度,如果当时自己真的脑袋一热,带人冲进对方大营…嘶! 赵侦元甩了甩头,不敢再继续想下去。 吴江也意识到了这支魏军的不简单,和章程那种靠溜须拍马上去的蠢才不同,他的战略眼光很毒辣。 没有犹豫,吴江立刻招来一个传令兵:“立刻派出两拨人马,一路出城去寻找统领,让他先别往魏国境内打,有人已经摸到他后路来了,立刻带人回防,驰援梓山关!” “另一路,则立刻赶往镇南关,将这里的情况,通报给朝廷!” “是!” 见吴江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刚刚还信誓旦旦说能出去抓舌头的赵侦元,顿感有些丢分。 他硬着头皮找补到:“老吴,不用这么紧张吧?说穿了这就是帮魏军,保不齐只是花架子而已,我可听说大魏皇帝检阅军队的时候最喜欢这种。” 吴江却摇了摇头:“我心里有些不踏实,但愿如你所说,这些就是群花架子,只是我不能赌,大周与魏国的这一战,我们必须赢!” 闻言,赵侦元也收起了脸上的轻蔑,准备稍微认真一些。 但他还是在劝着吴江:“你也别太紧张了,虽然看他们样子,数量八成超过两万。” “但他们没有骑兵,我也没看到工程器械的影子,就前阵有一排铁管钢筒。” “这梓山关,虽然战略地位不及镇南关,但也算墙高池深,而且还很大,就他们那数量装备,别说打进来,就是把咱这儿围上一圈,怕是都有些吃力。” 吴江点了点头,深以为然,但不知怎么的,随着敌军阵中的鼓点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密集,他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也越来越强。 …… 城外:神武营全体官兵已经在在阵阵军鼓中,列队完毕。 并且经过实战的洗礼,他们从刚开始的只有强军其表,慢慢有了一些杀伐气的底子,在向一支真正的强军逐渐靠拢。 “禀大人:神武营全体人员已经集结完毕!随时可以发动进攻!请大人下令!” “攻城。” “是!” 第七十八章:挑衅 随着司安一声令下,神武营将随令动,毫不犹豫开始发动对梓山关的攻势! 而且相比两天前的那次伏击,这次进攻,神武营的官兵们已经经历了一次战火洗礼,加之又是攻城,战场的主动权尽数握在他们手上。 因此,无论是战术战法的熟练程度,还是士兵战阵之间的配合默契,亦或者整支军队的士气,都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毕竟见过血了。 军鼓鼓点猛然一变,从刚开始的极度密集,变得陡然稀疏起来,但每一下,都像是一柄重锤,直接敲在每个士兵的心中! 咔嚓! 咣! 炮兵们跟随着这些鼓点,手上动作有条不紊的开始建立炮营阵地。 不到五分钟,二十多门重炮一字排开。 除了最中间的五门炮口都瞄着城门,其余的重炮,全将炮口抬高,照门和准星延伸出去的直线,尽头全部落在城楼之上! 在锦衣卫的监督下,神武营所使用的重炮,其铸造水平可以说精良无比。 而且得益于司安之前不断的修改与实验,这些炮的结构数据已经非常成熟且优秀,还配置了瞄准系统。 这让它们的有效射程,达到了恐怖的三里多!最大射程更是能顶到五里开外! 这已经碾压了这个时代,几乎所有的重型武器。 所以,炮兵们将自己的阵地设在梓山关两里开外,既保证了自己的重炮能够轰到对面,还有一定的准头,又能最大程度保证自己的安全。 而在城楼上,见城外神武营的官兵并未前推战线,而是在城外两里开外的地方,就地设立阵地,架起了一排排带着轮子的,由钢铁铸成的大筒子,周军及其守将们不由面露疑惑。 “这帮魏军在干什么?”赵侦元看的一头雾水。 “他们不是已经雷响军鼓,开始进攻了吗?怎么还杵在外边?” 吴江也皱着眉头:“说不上来,他们没有架设投石车,甚至连冲门车也没有,完全不像要攻城的样子。” “那我们要不要先打他们一下,试试水?”赵侦元试探着问道。 吴江摇了摇头:“打不了,他们军阵设在两里地开外,别说这梓山关城内地方狭小,根本没办法架设大型投石车。” “就是能架,射程也还是够不到。” 闻言,赵侦元一拳砸在垛口上,咬着牙,无比气恼。 “有本事他们就一直这么杵在那!只要他们敢进攻,我定要让他们尝尝咱们周军的厉害!” 吴江也缓缓点头:“凭借梓山关这样的高墙深池,如果这里驻守的是魏军,用来防卫我军,那的确是不够看。” “但现在情况反过来了,虽然我们只有四千人,我也承认这支魏军的军纪很严,但凭着他们这些简陋的装备,除非他们插上翅膀,否则休想踏过城门半步。” 吴江的判断并非出于自傲,神武营属于高度火器化的部队,作战方式以中远程对射为主,很少会进入到近身肉搏的状态,而且还有高速机动的要求。 所以为了追求轻量化,他们的防具甲胄相比其他魏军要薄出一大截,更别说人人都披双层,甚至三层重甲的周军了。 而仅凭这些基础款山文甲的防御力,自己这边石数大一点的强弓,都能射穿,更别说城楼上那一排的重型防卫武器了。 而且他们还缺少攻城器械,所以别说真的强攻,只要这支魏军胆敢踏入据城墙300步的范围内,吴江就有把握,让他们多出一大片刺猬! 身旁的那些周军将领,和士兵也纷纷点头,随后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城外那支魏军,将他们被射成刺猬的画面,在心中想象了无数遍。 而就在城楼上周军颇为得意的时候,神武营的进攻终于开始了! 而今天的战争,注定会成为这些幸存周军一生的梦魇! …… 炮兵营大队长李琪运气很好,在周国时,他便跟随司安参与过火器的研制,还进行过小股部队的训练,尤擅用炮。 所以神武营组建后,他便被求贤若渴的司安,从一个正五品的锦衣卫千户,直接提拔为神武营炮营的佐领,从四品武官。 这一下升了官干回老本行不说,通过两天前的战斗,李琪还从自己的视角,为神武营炮兵提了一个改制建议。 那就是兵种高度专业化,火枪兵骑兵轻重炮兵各自分开统属,分开训练,各干各的活。 只有涉及到联合作战的训练或实战,才会集中到一起。 这个建议很快被司安批准,他将神武营下面三个卫的几乎所有炮兵,全部划给李琪。 此刻,他手底下足足掌控着百余门轻重大炮,虽然级别依旧是从四品,但论排场,他比神武营那三个卫的正三品指挥使,还要威风! 而他也明白,这次实战,就是司安对他的考验,如果打的漂亮,他的改革方案就会被延续执行,反之,他在军中的威望也会受到很大影响。 所以这仗绝不能出纰漏!要赢的非常漂亮才行! 李琪拔出指挥刀,朝着梓山关城头上的周军狠狠一挥,大喊到。 “重炮开火!” 命令落下,战鼓雷动,炮兵营那二十几门重炮的炮长们,毫不犹豫的压下手中火把,点燃引信! 旁边的炮手们立刻退远了一些,并压低身子,用手堵住耳朵。 这一幕被城墙上的周军们看个正着,看着神武营炮兵们那有些滑稽的动作,许多人纷纷忍不住嗤笑出声。 “他们这是在干嘛?” “不知道,看样子像是在放炮仗。” “噗…他们觉得凭着那些铁筒子,就能吓退我们?” “谁知道呢?魏军一向是敢想敢干,连镇南关都敢拱手送给我们,现在想用放炮仗这招吓跑我们,也能理解。” “哈哈哈哈!” 一阵狂放的笑声,在城墙上响起,周军们没人把神武营的大炮放在眼中。 在他们的印象中,射程超过两里的武器,除了攻城大杀器三弓床弩,以及某些特意强化过的大型投石车,就再无他物。 而城外魏军的这些大铁筒子,显然不在这个行列之中。 无数周军朝城外竖起中指,满脸挑衅。 第七十九章:我只要梓山关! 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 数秒后,重炮引信燃尽,只见那二十多门重炮的炮口处,同时腾起一团红光。 “嘿呦,还真是在放炮仗啊…” “哈哈哈!” 城墙上的周军看到这一幕,更是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话说,等咱们把他们击败了,大家也随本将去抓两个俘虏,等到过年了,让他们给咱们放炮仗!” 赵侦元咧着嘴嗤笑两声,脸上写满轻蔑,却当即赢得满堂喝彩。 “好!好!好!” “将军威武!” 吴江并没有加入这个沸腾着嘲讽的群体,他不仅没嘲讽,在见到炮兵开炮的那一刻,脸色还前所未有的凝重起来。 可火药武器的动能是碾压冷兵器的,这就造成了之前不管再大的床弩,投石机,发射的箭头弹丸都还能模糊看到个影子。 可重炮开火时,巨大的装药量却赋予了球形炮弹,接近音速的飞行速度,根本看不清有东西从炮口飞出来了。 直到几秒后,一排密集的,携带着巨大动能的炮弹,伴随着滚雷般的炮声,砸在城墙上的那一刻,吴江才意识到,对面这支魏军,使用的究竟是何等杀器。 砰! 第一发炮弹,弹道有些偏离,砸在众人身后的城楼上,四层一尺多厚的砖木结构城楼,在接触到炮弹的时候,直接变成一堵一堵的豆腐块,被瞬间全部轰开,打出了一个透明窟窿! “快卧倒!”见识到炮弹的威能后,一直观察战场的吴江倒吸一口凉气。 他扯着嗓子提醒众人,可为时已晚。 炮营这轮是齐射,第一枚炮弹命中城楼后不到半秒,剩下二十枚炮弹,便紧随其后攒射过来! 而这一次,城楼上的周军们就没那么幸运了。 速度接近音速的炮弹,所携带的动能根本不是人体能够承受的。 炮弹砸在垛口上,接近两尺厚的垛口,便被直接轰碎!躲在垛口后的周军,运气好点的,被穿过垛口的炮弹直接命中当场轰碎,没有任何痛苦。 至于那些离远一些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了,炮弹崩飞的石块,动能也不亚于榴弹炮轰出来的破片。 这些石块四处飞溅,只要擦在人身上,即便披着盔甲,也会被轻松打穿,顺带撕下一大块皮肉。 顿时!无数人被当场砸死,更多的则是被石块击中,血流如注的瘫在地上,不断哀嚎呻吟。 一轮炮击直接给众人打蒙了,但他们都还没意识到出了什么事,一个个还敢把脑袋伸出垛口,东张西望。 “到底是怎么回事?哪儿飞来的铁球?!” 赵侦元和吴江运气比较好,加上有亲兵保护,炮弹砸击城墙的瞬间,便将他们按倒在地,所以都没受伤。 而赵侦元却亲眼看到一枚炮弹,打碎了离自己不远处的垛口,随后一连轰穿垛口后的三个重甲兵,最后打在后面城楼的青砖楼墙上,这才耗尽动能,深深嵌在里面。 这一幕惊的他心脏一阵狂跳,扑通扑通的声音,隔着好几步都能听到。 吴江的喉咙也在不断紧缩着,他咽了口唾沫,声线有些颤抖。 “是城外的那支魏军,这些铁球,都是从他们那些铁筒里,发射出来的。” 闻言,赵侦元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大双眼,满脸不敢置信。 “老吴,你可别吓兄弟啊,魏军什么时候有这么强的武器了?都打这么远还有那么大的力气!” 吴江却是苦涩一笑,他是亲眼看着对面的魏军,用火把点燃那铁筒后面的引信,然后没过几秒,一排铁球就飞过来了。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 他哀叹道:“老赵,咱们现在还是赶紧想退路吧。” “对面的魏军有这种杀器,这梓山关,咱们怕是不好守了。” 赵侦元闻言,确实将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这绝对不行!统领的脾气你还不知道吗?要是咱们弃守梓山关,导致前锋大军的后路被切断,你觉得他会放过咱俩吗?” “退一万步,就算统领那关咱们过了,你可别忘了,陛下和朝廷可都在关注着这场战事。” “弃守城池这罪名一旦落下来,莫说咱俩,就是咱的家人都难逃一死!” 吴江沉默了,即便不想承认,但他知道赵侦元说的就是事实,自己今天恐怕只有死战这一个选择了。 弃守城池,那么上到潇清漪,中到大周朝廷,下到统领章程,没有一个人会放过他。 而前几天章程又下令屠了城,整个梓山关五万百姓,被周军霍霍的这几天,硬生生杀掉了两万多,可以说,此刻城中已经是一片炼狱。 光凭着这一点,他们投降魏军的这个选项也不复存在了,就算魏军接受他们投降,等对方进到城内看到这一片人间炼狱时,八成也会立刻翻脸,将他们诛杀泄愤! 即便他自己并没有参与到屠城中。 想到这里,吴江突然有些后悔了,和赵侦元这种已经被潇清漪彻底洗脑的将领不同,他是很惜命的。 “唉,事到如今,也只能拼尽全力守城了,只希望我们派出的传令兵速度能快一些,尽快找到章统领或朝廷,搬来救兵。” 他们的想法很美好,但很可惜,早就渴望着靠这一仗,来验证自己理论基础的李琪,是绝不会给他们这个机会的。 “重炮继续开火!给我瞄着他的城楼和城门,使劲轰!” “李佐领,这次我们携带的火药和炮弹可不多啊,之前打了那仗消耗过半,还没补充呢,咱们是不是得省点?” “省?都给我听着!这一仗如果咱们能集中炮火优势,一举拿下梓山关,全歼周军的先遣军,那么周军这些天就算白忙活了!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反之,如果我们这次没拿下来,让他们在梓山关站稳脚跟,到时候周国援军一到,不仅咱们之前跟先遣军的那一仗白打了,还得被他们包饺子!” “我不要炮弹和火药的消耗数字,我只要梓山关!都明白了吗?!” “明白!” 身边几员副将齐齐抱拳沉喝,半分钟后,沉寂不久的大炮再次响起,一轮轮弹雨无情冲刷着城楼上的周军。 第八十章 自杀式冲阵 “只要梓山关…”中军:司安反反复复念着这句话,半晌后,嘴角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 “传我将令:火枪兵备枪,骑兵上马,准备配合炮兵,彻底拿下梓山关!” “遵命!”以张云海为首的几位指挥使,纷纷躬身抱拳,领取将命下去调动部队了。 与此同时,梓山关城楼: “大人!魏军的攻势太猛了!一排排大铁球拼了命往我们城墙上砸,好像用不完似的!” “我们现在只能挨轰,完全没有反制的手段,怎么办?!” 一个底层军官顶着炮火,跑到赵侦元面前,红着咽吼道。 赵侦元也是双眼通红,魏军那些铁筒的射程远到离谱,两里多距离,大铁吃饭喝水一样就被打过来了,一排一排往他们这里砸。 而他们这边,最远的投石机,射程也不过一里多,根本打不到对方,他有什么办法?! 话音刚落,又是一轮弹雨砸了过来,刚才那名军官用完好运,被铁质炮弹直接砸中,炮弹巨大的动能在他身上轰然爆发,直接将他整个身体当场碾成一摊肉泥! 爆开的血雾,混合着内脏皮肉,溅了赵侦元一脸。 浓重的血腥味冲进鼻腔,将赵侦元心底的疯狂给勾了出来。 他大步冲下城楼,将自己手下的人马召集起来,举刀沉喝道:“弟兄们:魏狗欺人太甚,仗着他们有那些铁筒子便肆意妄为!” “咱们躲在城楼上,就只能被动挨打!现在:有谁愿意随本将冲出去,杀尽魏狗?!” 话音落下,却没多少人回应。 原因很简单,经过几天的烧杀抢掠,这些士兵心中的贪念,已经被彻底勾了起来。 他们背了无数的人命,抢到了无数的财富,享受到了以前司安在任时,想都不敢想的很多东西,现在还让他们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出去跟魏军玩命? 开什么玩笑?那些铁筒子一冒火,盘口那么大的铁球马上就飞过来,挨着就残碰着就死!我死了我抢的那些银两物资怎么办?便宜你们?! 见手下士兵们这副模样,赵侦元气的牙痒痒,可没办法,贪念的大门已经打开,他也没办法关上,只能循循善诱。 “本将刚刚观察过,他们那些铁筒子,调整角度很麻烦,咱们城里还有几百匹战马,只要咱们快速冲出城去,贴在他们脸上,跟他们肉搏,他们的这些铁筒就吃不上劲!” “有谁愿意随本将前往的?!本将承诺:凡斩敌一人,官升一级,赏银一百两!” “终于,在金钱的铺路下,这些周军士兵才勉强提起兴趣,举着刀嚎了两句。” 赵侦元松了口气,他点出八百人,将城里仅剩的八百余匹战马分给他们,随后在城门内侧的两边甬道内,静静守着。 没办法,梓山关的城门和城楼,已经被李琪下令重点照顾,五六门重炮正集中火力,往死里轰城门,两扇近一尺厚的大门,已经被轰的到处都是透明窟窿。 他们可不敢顶着这种炮火往外冲,那简直就是送死。 吴江在城楼上,也急得团团转。 李琪这次真是发了狠,二十余门重炮,几乎是以一分钟一轮的速度,往成楼上招呼,除了中途停下来冷却炮管,其余时间就没歇过。 才一刻钟时间,保守估计都有两百多枚炮弹砸在城楼上。 这可要了老命,前几天他们攻城的时候,用猛火弹一把火,把城楼上的建烧成了一片废墟,现在再被大炮这么一轰,剩下的那点断壁残垣,根本保护不了这些士兵。 他领上来的六百守城士兵,绝大部分都被当场轰杀,到现在只剩几十人了。 可偏偏他还不能离场,否则主将一跑,好不容易攒出来的这点军心,也会顷刻间散掉,就没谁愿意在这城楼上呆着了,魏军就可以大胆进攻。 “弟兄们!跟我一起守住!我就不信他们的铁筒子能一直这样打,只要他们那边一停火,赵将军便会立刻领着人杀出去,咱们也就轻松了!” 这番激励起了作用,所有周军都咬牙顶着炮火,趴在城楼上紧盯着神武营的动向。 …… 神武营炮兵阵地上:几十门重炮炮口不断往外吐着火焰,炮弹一轮一轮袭向前方的城墙,将厚实的城墙砸出一个个深坑。 “还有多少炮弹?” 见整个城楼上的建筑,已经被彻底削平,城墙的垛口也被全部打碎,就算上面趴着的是一窝窝老鼠,也该被扬的差不多了,李琪转身问道。 “禀大人:平均每门重炮还有十发!” 李琪点了点头,突然下令:“集中炮火,争取三轮之内,将城门给我彻底轰开!为步兵骑兵的冲锋赢得时间!” 其实根本用不着三轮,虽然离着两里,重炮的精度已经不是那么高了,但有先前的五门集火,两扇城门已经被轰得摇摇欲坠。 此刻,集火的重炮从五门一下变成二十多门,脆弱的木门再也无法抵御,只一轮,便被轰成了一堆碎渣。 “停火!” 李琪果断下令,原本炮声震天的阵地,立刻安静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已经打光了炮弹。 司安点了点头,对李琪的判断和指挥能力,非常满意。 他随即下令:“火枪兵骑兵准备,不出意外的话,城内残敌马上就要出来拼命了。” 不想他话音刚落,赵侦元就带着他那东拼西凑,才攒出来的八百骑兵,嗷嗷叫的从城内冲杀出来。 “弟兄们:所以本将冲进魏军中,捣毁那些铁筒子,没那些东西,这帮魏军就成了没牙老虎了!” “到时候咱们在他们军中冲杀,便犹如砍瓜切菜,这帮魏狗近身拼杀,根本不是咱们的对手!” 赵侦元一马当先,不断用语言刺激着手底下的士兵。 而且他很聪明,没有傻乎乎走直线,往神武营的重炮炮口上冲,而是兵分两路,绕开神武营重炮的弹道,从两侧包抄过去。 否则万一他们还有炮弹,那乐子就大了。 见此,城楼上的吴江终于松了口气。 他并不担心这支骑兵的安全问题,周国士兵的单兵作战能力,本就甩出魏军一大截,加上周国以骑兵称霸,最大原因就是盛产优质战马。 所以即便打不过,凭借极快的马速,魏军的那些骑兵,也追不上他们。 只有李琪乐得行,在他眼中,周军这支骑兵这样的冲阵方法,就是在自杀! 第八十一章:大惊喜 “都给我悠着些,别叫他们看出端倪!” 面对这些送上门的军功,李琪无比珍惜,生怕让他们看出端倪半道跑路,于是特意下令。 收到命令后,已经经历过战火洗礼,现在只想一心挣军功的神武营炮兵们,不得不收起脸上的兴奋,强行挤出一点紧张和惊恐。 甚至连手上调试大炮的动作,都故意做的凌乱了些。 这一招果然奏效,见对方阵地那二十几门重炮前的士兵,都手忙脚乱的忙活着,想要调试炮口朝向,却半天都没有进展,赵侦元心中顿时狂喜。 他猜的没错,魏军这些大铁筒子,威力确实惊人这不假,可这些大杀器操作起来也相当的麻烦。 别的不说,光调转个炮口,操作流程都无比繁杂。 而且这支魏军显然没料到他们会冲杀出城,都被吓得有些手忙脚乱,炮口转动的速度就更是慢如蜗牛,根本追不上他们这群高速移动的骑兵。 赵侦元很自信,别看自己这边只有区区八百骑,而魏军那边,光骑兵就有三四千,剩下的步兵更是早已过万。 但只要没了这些大铁筒子的威胁,剩下的这些虾兵蟹将根本不足为虑! 别忘了:在这个冷兵器时代,他们周军骑兵就是包打天下的存在! “弟兄们!给我冲上去!撕开他们的侧翼防线,抄了他们的前沿阵地!” 赵侦元下完命令,旗语兵立刻打出旗语,兵分两路的周军骑兵接令之后,便立即迂回到魏军两翼,攻击线路成人字形的同时,还和魏军保持着一定距离。 “哟呵,看来这几天在梓山关干的那些畜生事,还没把他们变成一帮废物。” 见周军骑兵这套分割包围的战法,依旧如此犀利干脆,快速冲锋的同时还卡着距离,以普通的弓弩射程,根本伤不到他们,李琪砸了砸嘴,脸色复杂。 “正常,周军的战斗力使我花费数年时间,一点点提上去的,无论官兵,很多战斗经验已经刻在了他们脑子里。” “梓山关这几天,影响最大的也是军纪军心,而且是慢性显现的,至于他们的战斗力,不仅不会降低,只要好处给够,反而会有短暂的提高。” 司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李琪的旁边,耐心地解释着。 李琪举起千里镜仔细一观察,发现确实如司安所说,两翼奔袭的周军骑兵,个个都是双眼通红,紧盯着神武营的炮兵阵地,眼中全是贪婪的欲望,就仿佛一个盯着肥肉的狼群。 显然,这支部队的将领,给他们许诺的好处绝对不小。 “原来如此,多谢大人解惑,末将明白了。” “这里是战场,客套话就不要说了,给我好好打!” “既然他们都已经不想当人,而想要当鬼,那我就成全他们:亲自清理门户,送他们下去见阎王!” “末将遵命!” …… 不得不说,周军的骑兵,能在这个时代称王称霸,除了司安的悉心培养,他们的战马,也居功至伟。 经过一里多地的提速,健壮的战马已经彻底跑了起来,它们奔袭如风,载着马背上的周军骑兵,快速越过神武营的前沿阵地,从两边的侧翼直接绕了过去! “就是现在:左右两军给我调转马头,往这支魏军的心窝子里插!” 眼见神武营的重炮,炮口还对着梓山关,骑兵也没挪窝,赵侦元心中狂喜! 他立刻下令,让两只骑兵往中间打,务必要将这支魏军一切为二,把前沿的炮兵阵地给分割出来! 当然,如果能直接一刀插进魏军的中军老营,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这两只周军像两把钳子一样,从左右两侧夹了过来,李琪却没有半点慌乱,嘴角甚至还勾起了一抹嘲讽的弧度。 他决定送对方一个小惊喜。 “上刺刀!” 随着李琪的一声爆喝,驻守在魏军侧翼的火枪手们,立刻给火枪装上刺刀,甚至都忘记了装慌。 开鞘,抽刀,上枪!三个动作一气呵成。 咔!锵!钢铁部件碰撞的声音整齐无比,融在一起响成一片。 正在打马冲锋的周军骑兵,脸色都有些惊疑不定,手上也起了些鸡皮疙瘩。 因为无论是视觉还是听觉,这场景给人带来的冲击力都太强了,就仿佛他们面对的这支魏军并不是由人,而是由一台台被编写好程序的机器组成的。 赵侦元也有些惊疑不定,刚才离得远感觉还不强烈。 此刻抵到眼前观摩,他才意识到这支魏军的组织力,究竟有多么强悍。 别说超越,就算是能媲美这种组织度的军队,他想破脑袋也找不到一支。 而仅仅率领八百骑,就去冲击这支人数数倍于己,组织度更是绝无仅有的敌军,真的是明智之举吗? 可没办法,现在箭已搭在弦上,退是不可能退的。 否则不把对方的炮兵阵地端掉,等他们原路返回时,铺天盖地的弹雨顷刻间就能扬了他们。 赵侦元索性把心一横,大出了一波血:“一排烧火棍,还没步槊长呢,虚张声势而已! 大家随本将冲锋!率先攻入敌军阵中者,赏金五十两!率先凿穿军阵者,赏金百两!”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面对这真真切切砸下来的黄金,原本还有些怯战的周军士卒,瞬间就不淡定了。 几十名周军骑兵立刻打马冲上前沿,眼中那对金钱无与伦比的贪婪,完全掩饰不住。 但更关键的,还是神武营火枪上套刺刀的操作,在他们眼中实在傻的不能再傻。 要知道为了保证任务成功,他们这支骑兵人数虽然只有八百,却是人人都披了至少两层甲,马匹也有马铠保护。 这样的重装骑兵,就是那些正儿八经使用这几米大枪的长枪阵,见了都得打怵。 更别说神武营火枪兵手中,那些全长不到两米,除了枪口那把尺许长的刺刀还像个样子,其余部分都跟长枪没半毛钱关系的木头棒子了。 用着这样的烧火棍子,即便这支魏军的素养再强,又有什么用?是能捅穿他们的马铠?还是能挡住他们的马刀? 带着这种自信,两只周军迅速组成箭型阵列,以拼命三郎的架势,硬着脑袋就开始朝神武营的侧翼猛插! 第八十二章 :送葬 见此情形,李琪终于忍不住露出笑意。 刚才的掩护没白打,鱼儿上钩了。 “火枪兵后撤,榴弹炮开火,骑兵准备!”一道命令从他口中轻轻飘出来,但执行下去后,那动静却是地动山摇! 啪!啪!啪! 整齐划一的踏步声响起,瞬息之中,神武营的火枪兵们,便向后退了整整五米。 再次见到这么整齐划一的行军,冲杀过来的周军骑兵,还是本能怵了一下。 可当他们看到火枪兵居然是在撤退,好几十个打头阵的周军,都不约而同噗嗤一声,乐的笑了出来。 看你们动作如此整齐,还以为有什么大阵仗呢,结果就这? 刚才狂轰城门的嚣张劲哪儿去了?现在才知道怕?晚了! 不把你们这些魏狗的脑袋全砍下来筑成京观,你们就不知道我大周锐士的厉害! 正当所有周军都在得意洋洋,想入非非之时,一个眼尖的士兵,突然指着前方的魏军阵地,满脸疑惑:“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下一秒,便齐齐一愣。 原来那些神武营火枪兵身后,并不是空无一物。 相反,在他们退去之后,只见原本应该空空如也的地皮,却赫然摆着整整一排,五十多个白布盖着小包。 而且每一个小包旁边,都站着四名魏军,也不知道他们是在干什么。 看着百步开外那些骑兵脸上疑惑的表情,这些神武营的炮兵们,齐齐咧出一口白牙,用行动解开了对方的疑惑。 只见所有炮长都捏住白布一角,随后同时一扯将白布掀开! 而到这时,周军才知道:那白布底下盖着的,赫然就是跟魏军前阵那些大铁筒,无比相似的东西! 见到这五十只小铁筒的那一刻,那些冲锋的周军骑兵,无一不是惊恐加蛋疼。 原来刚才那些拿着烧火棍的魏军,都是在吸引自己的注意力,真正厉害东西,还藏在他们身后。 可没办法,事已至此,撤退是不可能的,否则就会被对方当成活靶子轰。 再惊恐再蛋疼,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好在和那些大家伙不一样,这五十只铁筒,不光口径长度只有前者的三分之一左右,就连结构也简化了许多。 比如那些大家伙,筒子粗的能塞下人的脑袋不说,还都配备着一个看起来就很厚重的架子,还用钢钎深深钉在地里,看样子是用来固定的。 而这些小铁筒,则无一例外全都装着轮子,虽然也有钢钎固定,却细小了许多。 口径比起前者是小巫见大巫,桶口大概也只有碗口粗。 见此,这些周军在心中默默松了口气,体积缩水了这么多,威力估计也不怎么样。 加上他们已经冲到了距离魏军侧翼,只有百步左右的地方了。 要冲过这个距离,他们胯下已经彻底提起速度的战马,只需要几息时间。 按照他们刚才被炮轰的经验来计算,这点时间,只够这支魏军的火炮开上一轮。 而观察对方火炮的口径,打出来的铁球估计也只有拳头大小,一次最多只能击中一两个人,如果运气足够好,甚至还能躲过去,论杀伤性与危险程度,都无法与前者相比。 周军士兵们盘算了一下,这次冲锋,自己这边最多损失几十人,完全在可承受范围内。 所以没有任何犹豫,两侧的八百精骑便齐齐压低身子,趴在马背上,马刀出鞘,利箭上弓,准备给面前这支魏军好好上一课,让他们明白什么叫做冷兵器时代的坦克! 铁蹄轰鸣,战马嘶吟,滚滚扬尘中,八佰重骑集群冲锋的震撼场景,在这一刻彻底展现出来! 但令他们失望的是,他们并没有在眼前这些魏军士兵的脸上,看到哪怕半点的惊慌与恐惧! 他们只能在对方脸上看到平静,无与伦比的平静,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蔑视。 他们没有幻视,神武营的招兵流程是司安一手抓的,挑选的全是正儿八经的良家子弟。 这些人平日落单的时候,可能看不出什么,但真正打起仗来,尤其这场战争的目标是保卫自己的国土,被拧成一股绳的他们,将会爆发出远超这个时代任何军队的力量! 加之前几天才经历了数千重装骑兵,加上上万轻骑兵的集群冲锋,被战火洗礼过的他们,又怎会被这支只有数百人,装备还不如前者的小部队吓到? 不存在的。 “开火!” 随着红色令旗落下,五十根火把也跟着一同降下,同时点燃了那些榴弹炮的引信。 引信飞速燃烧,周军骑兵,尤其是冲在最前面的那几十个,人喉咙开始些抑制不住的发干。 没办法,即便打了鸡血,可刚才被神武营重炮压着脑袋,狂轰滥炸的场景还历历在目,那是真跟炸老鼠一样,连片藏身的地方都找不着。 他们只能拼命推动战马,祈求能尽快冲到对方阵中。 而神武营的炮手们,则是无一例外的,用目送亡灵的眼神凝视着对方,仿佛这支周军在他们眼中,已经是一堆死人了。 终于,在这极其压抑的气氛中,周军骑兵冲到了神武营侧翼八十步外,而也在这时,一直沉寂的炮声,再次响起。 轰! 排成一条直线的五十门榴弹炮,炮口同时腾出一团火光,像一朵朵火花,有种别样灿烂的美丽。 而所有人都知道,这美丽火花的绽放,是要有无数生命来作为代价的。 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炸雷般的炮声骤然响起,甚至因为数量翻了一倍,动静居然比前军的重炮群还大! 低沉的音波蕴含着巨大能量,震得人胸口发闷,从未听过这么大动静的战马,也被吓得躁动不安起来。 而周军已经顾不得这些,因为几乎在火光腾起的那一刻,由无数钢珠铁片,和石子组成的破片网,已经铺天盖地朝他们罩了过来! 周军判断失误,这些火炮都是榴弹炮,它们打出来的,是一张彻彻底底的破片巨网,而根本不是什么拳头大小的铁疙瘩。 这些破片虽然单个个体很小,有些甚至都没指甲盖大,但它们携带的动能,却毫不逊色于一颗从火枪中发射出来的弹丸,穿透周军身上的两层甲胄,那简直不要太轻松! 第八十三章 :开城投降 周军以为这些铁筒子和先前的重炮一样,打的都是铁球。 所以为了避免被集火,他们冲锋的时候特意分散开来,想着等扛过了这轮炮火,再聚成箭阵,直接凿进魏军的军阵中! 而炮声一响,他们便为自己耍的这个小聪明,付出了无比惨痛的代价。 一轮,只一轮炮击,这八百人便被两张破片巨网彻底给兜住了。 铺天盖地的钢珠铁片,雹子似的往他们身上砸! 随便挨上一发,轻的被拉出一条血痕,重点的直接就是一个血洞,甲胄根本挡不住! 而且因为他们之前将队列横向拉开,两侧的攻击队形都是一条直线。 这导致他们的兵线只有薄薄的一层,即便有人想耍小聪明,躲在队友背后,拿他们的身体当人肉盾牌,现实条件也不允许。 这种攻击阵型,榴弹炮的一轮破片雨直接就给打穿了,没几个人能躲开。 一时间,周军阵中,哀嚎惨叫声响成一片! 李琪粗略一瞟,这轮炮击,两侧的八百周骑中,有一半都被当场命中,从时速六十公里的战马上翻落下来,非死即残。 而即那另一半还坐在马上的人中,也没几个全须全尾的,挂彩负伤者一大片,已经基本丧失作战能力了。 李琪点了点头,对这轮炮击的结果还算满意。 可周军那边就绷不住了。 之前在城楼上被当老鼠轰,他们忍了;带着他们八百人出城,去冲击两万魏军的军阵,他们也忍了; 可说好的拳头大小的炮弹呢?!这又是什么鬼?! 此刻所有周军心中都有种哔了狗的感觉,如果真像赵侦元所说,拼着几十上百人伤亡的代价,冲进魏军阵中一顿砍杀那倒还好,他们还有勇气和想法。 可现在被人家一轮炮击,就被打的减员一半,剩的一半人马里面也有三分之二受了伤… 都不用等到第二轮炮火来,这点人你就是冲进去,也被人家围上来,一枪一个给挑死了! 这还打个毛,几十上百两的赏金确实诱人,没命拿没命花还说个毛,投了! 投降一念起,霎时天地宽。 于是,这群已经被深深植入贪欲种子的周军,此刻做出了一个违背祖宗的决定。 神武营的炮手还没来得及清理炮管,便见到前方残存的那些周军,纷纷丢下武器。 骑着马的纷纷下马,掉地上侥幸没死的,干脆就地跪下,双手举过头顶。 至于赵侦元,因为穿的盔甲太过扎眼,他成了神武营炮兵的重点照顾对象,要不是身边那些亲兵结成人墙,拼死把他护在中间,他已经被打成筛子了。 所以在见识到神武营榴弹炮的威力之后,他投的最快,咕噜一声便翻身下马,双手捧着自己的配刀举过头顶,大声喊道:“别打了!我们投降!” 见到这一幕,城楼上的吴江面色苍白,无力嘟囔着:“完了,这下全完了…” 赵侦元投降他并不奇怪,也不责怪,如果换做他在那里,表现也不会比对方好到哪儿去。 随后吴江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马上拉过几个亲兵,急声道: “你们赶紧出城,把今天的所见所闻,尤其是魏军那些喷着火的铁筒子,一定要把这个消息带出去!” “那…吴大人,我们是向北还是向南?” “不要去找章统领了!整整三天没来消息,我们的前军,八成已经栽在这只魏军手里了,向南!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报给朝廷和陛下!让他们知道!” “是!” 几个亲兵抱拳应诺,立刻下了城楼,打马从后门出了城,一路向南狂奔而去。 …… 城外:见己方未伤一人,只用一轮炮击,就将眼前这支不可一世的周军,打的直接投降,李琪脸上却没有任何骄傲。 长期跟随在司安身边,让他学到了很多东西,也变得沉稳无比。 他知道:这支周军,已经不是以前司安在时的那支周军了。 现在他们的作战信念,几乎全是靠着军功、以及胜利后可以肆意发泄兽欲来支撑的。 别说真正的强敌,即便遇到战斗力旗鼓相当的军队,这种外强中干的特质,也注定他们打不赢。 “让你们领头的过来,其余人跪在原地不要动!” 就这样,赵侦元被李琪提溜着,带到司安面前。 而见到司安的那一刻,赵侦元才真的是两腿一软,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你认识我?” 见对方这样,司安饶有兴趣的说道。 “回…回禀司大人,五年前周国内乱,大人带着京军平叛,小人当时是厢军中的一个百户,有幸远远见过大人一面,当时小人便惊为天人,对大人的敬仰犹如滔滔江水,连绵……” “停!”自然挥手打断对方的施法,直截了当的问道:“现在城中还有多少守军?” “回大人的话:章程走的时候,在梓山关中留下了三千甲兵,之前大人轰击城楼的时候死了六七百,小人又带到其中最精锐的八百人出来,现在梓山关满打满算,守军也不过千余。” 赵侦元一阵点头哈腰,心里却是苦涩无比。 如果击败自己的是其他魏军将领,他绝不会服气,也未必不会动些什么歪心思。 和对面的人是司安,他便什么心思也不敢动了。对方的本事和手段,他五年前已经见识的透透的。 乖乖投降听听发落,或许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他敢反抗,绝对死的比谁都惨。 “大人,他说的跟我们得到的情报可以对上。” 王琳在司安耳边轻声说了一句,司安点点头,刚准备说话,赵侦元便立刻跳了出来。 “大人想要梓山关的话,完全不用劳烦王师。” “哦?你有办法?” “回大人,城内还有一员守将,和小人一起当的兵,当年也见过大人。” “这时候,他也就是不知道对面是大人您的军队,但凡他知道,借他十个胆儿也不敢再抵抗了。” “大人若是不放心,小人亲自去说,让他把城内守军全调出来,他绝不敢说个不字!” “……” 见司安不置可否,赵侦元长舒一口气,他知道,自己的命暂时算保住了。 第八十四章:血海深仇 赵侦元没有骗司安,他也不敢骗。 被派出去劝降后,他站在梓山关城墙根边,扯着嗓子朝城楼上喊话,且三句话里面,必有一次会提到司安。 吴江不是个愣头青,之前见到神武营装备的那些威力巨大的铁筒子时,他虽然震惊,但勉强还能接受。 毕竟万一人家就是气运逆天,得了个能搓出这种大杀器的能工巧匠,也不是不可能。 而真正让他无法理解的,还是城下这支魏军的军容军纪。 打进魏国也这么些天了,加上之前得到的情报,魏军什么德行他们再清楚不过: 军饷是拖欠的;军纪是涣散的;军容是压根没法看的。 而且这种积弱是系统性的,整个魏军从上到下都是这副德行,绝非换一两个少壮改革派军官上来,就能改变。 而当吴江听赵侦元说,城下的这只魏军统领是司安时,他的一切困扰和疑惑,便都消失了。 “原来是他,怪不得,怪不得啊…” 吴江喃喃自语,满脸释然。 和赵侦元一样,若这支魏军的指挥官另有其人,他便绝不会服气,甚至会在心里想着: 有本事不用那些铁筒子,咱们两军正面冲杀,再决一次胜负的这种念头。 可知道自己面对的敌人是谁后,这种荒唐的想法便立刻烟消云散了。 因为毫不客气的说:他们大周的军队,之所以能像今天这样,在这个时代的所有国家肆意驰骋,无人能挡,想揍谁就揍谁,司安居功至伟。 若没有他的锐意改革和铁血手段,周国这几年,恐怕还是叛军跟官军打成一锅粥的状态,绝对不可能有现在这么强大的军事力量。 “所以在听到司安让他们投降的要求后,吴江没有半刻犹豫。” “他立刻下令:让城中所有周国守军,全部卸除甲胄、放下武器,列着队从塌方的城墙处依次走出,在墙根站成笔直的两个纵队。” 而身为守将的吴江,更是带头,只穿着一身短打,便小跑了两里多路,来到神武营阵前。 “小人愿献城乞降,还请大人高抬贵手,放我等一条生路。” 见到司安的瞬间,吴江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将自身姿态放的极低。 虽然司安听到这话后并没有什么表示,但吴江和赵侦元两人悬着的心,此刻都放了下来。 因为这场不到半个时辰的战斗,死伤的全是周军,司安的所有部下,那可是连根毛都没伤到,而且最后他俩还主动献城投降了。 就这种局面,他俩想破脑袋,也不知道司安还有什么理由为难他们。 而司安对此却是不置可否,他视线无比平淡的扫过两人,随后又扫了一眼两个降兵纵队。 见人数确实在一千五百左右,城中估计已经没有周军了,司安挥了挥手,下令神武营开进梓山关。 命令一下达,神武营全体将士立刻按照预案:炮兵整理收敛轻型榴弹炮,重炮则原地不动,炮口牢牢瞄准城楼方向,以防万一。 火枪兵每三百人排成一个方阵,刀上枪,弹入膛,踩着整齐划一的齐步,不紧不慢的开赴梓山关。 骑兵则拆成两部,一部分列在步兵阵列的左右两翼,护送他们进城,另一部则留在城外,保护重炮阵地。 而这一切队列的变换与重组,甚至没有夹杂着半点的人声命令,全部以旗语完成! “!” 看到这一幕,城墙根那些投降的周军心中齐齐一惊,赵侦元和吴江也下意识咽了口唾沫。 乖乖,幸好刚才直接投了,没脑子发热硬顶到底。 即便撇开这些大铁筒子的威胁,光这支魏军表现出来的军纪,以及互相之间配合的默契程度,再加上领兵的又是司安…这位在大周领兵的时候,就是出了名的点子王,对兵法运用的巧妙程度,简直让人叹为观止。 真打起来,他们这三千多人,今天绝对没一个,能活着走出这梓山关! 大军缓缓开进城内,两人跟在后面,被一排排神武营的火枪兵们,拿枪给架着在走。 虽然顶着自己的不是枪尖刀刃,可看着周围那一排排,黝黑发亮的铁管子,以及那黑洞洞,仿佛深不见底的管口。 他俩的心又再次提了起来,一路走的心惊胆战,生怕这些铁管子走了火,像之前的重炮一样,从里面蹦出些什么东西,给他们来个老的开花套餐。 …… 两天前和周军的先前部队遭遇之后,神武营上上下下,便都知道了梓山关内发生的事,心中已经有些准备。 然而即便如此,当他们真正踏入梓山关的那一刻,胸膛里的那颗心脏,依旧被眼前的景象给狠狠揪了起来! 梓山关虽然是边关重镇,但也是南境的人口中心之一,所以在规划上,距内墙不到二十步,就是居民区了。 可当神武营的官兵们,越过城墙的断壁残垣后,却发现但是原本应该矗立着无数民房的地方,此刻却成了一片废墟。 好几排民房都被过了火,梁柱和木椽都被烧光了,屋顶的瓦一整片塌下来,四周的墙壁被砸的东倒西歪。 所幸这伙周军,还没丧心病狂到全城纵火,城内大部分房屋结构都还算完好。 但即便如此,这种鬼城一样的场景,依旧让神武营上下官兵看得牙痒痒。 尤其昭君入驻镇南关后,为防战乱影响,大魏朝廷开始组织南境百姓大批量内迁,神武营中,就有二十几人是在这梓山关长大的。 而眼看着自己的家园,被周军霍霍成了这副模样,这十几人立刻就炸了,当即端着火枪冲过来,将押送赵侦元和吴江的士兵推开,把枪架在两人的脑袋上就要开火。 “你们干什么?赶紧给老子住手!”张云海吓了一跳,立刻打马来到他们身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鞭子。 司安没发话之前,赵侦元和吴江这两人绝不能死,至少现在不能! 明明被抽的满脸是血,这几人依旧没放下手中的火枪,紧紧瞪着两人的双眼中,熊熊怒火剧烈燃烧,牙龈都咬出了血来。 “我们要杀了这两个王八蛋!” “没错!他们把我们的家霍霍成了这个样子,这个血海深仇必须要报!” “我爹还在城里呢!” 第八十五章:既翻旧账,也翻脸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差点给赵侦元和吴江两人直接吓尿! 尤其赵侦元,要知道,屠城的命令虽然是章程下的,但作为章程任命的两员守城将军之一,他手上占大魏百姓的血,可一点都不少,捞的好处更是无法计算! 感受着脑门上那根冰凉凉硬邦邦的枪管,赵侦元和吴江竟同时感觉小腹有股尿意袭来,他们是真怕了。 特别是看着那一双双,恨不得将他们当场撕成碎片的愤怒眼睛,他俩是真怕这些愣头青不顾一切来干他们。 不说这些铁管子能不能发射出东西,即便不能,照着他们脑袋一人抡一下,他们也够呛。 两人慌乱间,突然发现司安正骑着马超这边赶来,瞬间像看见救星一样,直接跪在地上,眼泪汪汪的哭喊起来。 “大人…救命啊!” “怎么回事?”司安皱眉问道。 刚才发现这里有骚乱,司安骑马匆匆赶到,便见十几个火枪兵,将赵侦元和吴江团团围在中间,十几把火枪围着他们的脑袋,包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大圈。 “大人救命啊!”吴江一把鼻涕一把泪。 “屠城的命令是章程下的,火是他的先头军放的,拆房子的那些人也隶属他管辖,跟我真没关系啊!” 赵侦元瑟瑟发抖的趴在地上,补充道:“是啊,您这几个兵说要杀了我们,可我俩只是被留下来守城的,真没参与那些事情啊!” 听完他俩的哭诉,司安立刻便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并未呵斥责怪这些情绪激动的士兵。 相反,他语气很温和:“你们都是哪个分部的?” 见到司安,这些士兵情绪倒是平复了许多,司安为人非常谦和,平时可以毫无架子的跟他们这些士兵打成一片。 甚至受他的影响,神武营官兵吃饭,都是在同一口锅里搅马勺,这让士兵们都非常尊敬他。 他们纷纷收起枪,躬身抱拳,将自己所属的部队番号报了出来。 “回禀大人:小人何谦,现任神武营第一卫,第三千户组第一大队火枪手。” “小人王大牛:神武营第三卫第一千户所,第三大队骑兵。” “小人…” 听完他们的汇报,司安微微颔首,他们来自不同岗位,不同部队,甚至连年龄都不尽相同。 这说明并非他们的上官没把军纪宣讲到位,而是另有缘由。 司安立刻猜到了原因。 “你们以前,都是这里的人吧?” “回大人:是的!我等都是梓山关人,只因躲避战火,才内迁入京,如今重返故地,见家园被他们糟蹋成了这副模样,心中实在愤恨难平!” “原来如此。”司安心中了然,他面色依旧温和,但说出来的话,已经带上了不容置疑的语气。 “那…开拔之前,你们的上官有给你们传达过神武营的军纪吧?” 闻言,那十几个士兵猛然一窒,都沉默下来。 神武营的军纪,他们再清楚不过,不止军纪,包括神武营最核心的那五条红线,他们心中也是门清。 几秒后,领头的何谦硬着头皮到:“回大人,讲过:不许聚众生事,不许虐待俘虏。” “嗯,看来你们还没有集体失忆。”司安点点头,继续道:“神武营五大诛杀令:为首第一条是什么?” 闻言,别说这些闹事的士兵,就是原本静候在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都感觉脖子一凉。 “回禀大人:神武营五大诛杀令第一条:不尊上命,违抗军令者…斩!”何谦咬着牙。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他们都很清楚这条红线,司安如果真要动手,他们也认。 但代入一下,如果自己的家园被糟蹋成这样,他们心中的怒火,大概是要比这几个人更旺的,可能直接就开枪了。 所以如果司安真要处决这些人,他们虽然嘴上不会说什么,但心里绝对是不服的。 这一点,司安心中门清。 他顿了顿后,便道:“既然知道,就好办了。” 闻言,除了赵侦元和吴江,其他人都是眼光一黯。 那十几个闹事的士兵沉默片刻后,更是直接单膝跪地。 何谦朝司安深深一礼,满脸真诚道:“军纪如铁,属下无话可说,也断不会让大人难做,属下立刻就去军法处领死。” “只求大人能念在这些弟兄们虽然犯浑,却都是初犯,饶过他们一命,属下一人领罚。” “你这锅倒是扛的干脆。”未等众人接茬,司安便饶有兴趣的说道。 “属下受大人恩惠太过深重,属下一家前往京城时,身上钱财被土匪劫掠一空,若非被招入神武营,现在恐怕还在京城讨饭呢。 加之若非大人带着我们打回梓山关,属下即便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也是无能为力,此等大恩无以为报,属下只能以死谢罪,来世再为大人当牛做马,以报重恩。” “何大哥…” 何谦这一番话,让周围官兵无不动容,司安也是满脸欣赏。 他清了清嗓子,在何谦决绝的目光,以及众人担忧的眼神中,沉声下令。 “张云海,王琳,命你二人立刻对梓山关的所有周军进行清查,他们这几天都在梓山关干了什么,一天之内,我要精确到个人,精确到每件事。” “是!” “马原主持神武音的日常工作,统管后勤运输与补给。” “是!” “李致远,命你从神武营中抽调人手,修补城墙的同时,帮城中百姓重建房屋,恢复生产秩序,另外,再通知他们:明日午时,本官会在在梓山关镇抚司,对此次参与屠城的周军进行公审,届时全程百姓都要到场。” 虽然不知道公审是要怎么审,但李致远还是坚决执行了司安的命令:“是!” 而这番话,也让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军心一震,司安从不是个放空炮的人,既然他决定要彻查周军屠城一事,还要进行审判,那边绝不会轻飘飘的放过。 即便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何谦,也是心中一舒,再无任何怨言。 只要能让这群畜生得到应有的惩罚,他死又有何妨? 只有赵侦元和吴江两人,心悬的更高了。 看司安这翻旧账的架势,他恐怕是要翻脸啊… 第八十六章 : 以工代赈 但还没容得他们说什么,司安便一挥手,两个士兵立刻上来将他们押了下去。 “至于你们…”人被押走后,司安看着领头跪着的何谦,和后面跪了一片的闹事士兵,微微沉吟。 “大人,您能为我们做到这般,我等已极为知足,也没有任何遗憾了!” “只求您能饶何大哥一命,他既非组织者,也不是第一个举枪的,无论怎么算,这罪过也轮不到他一人来扛。” “是啊大人!刚才的事情我等都有参与,如果大人要罚,就罚我们吧,我们没有任何怨言!” 这十几个士兵,一窝蜂的给何谦求情,看的周围官兵纷纷动容,司安也一样,眼中不仅没有责怪,还满是欣慰。 何谦却气的鼻子都歪了,五大诛杀令他可是亲眼领教过的。 之前训练的时候,有几个新兵顶不住压力,又不想退出,便偷偷溜出军营,想到京城中去放松一下,结果这一放松就放松到赌管和窑子里去了。 在其他的魏军中,他们这种根本就不叫事,都是默许的,被逮到顶多挨顿军棍,原因还只会是偷偷溜出营房,而不会是赌钱逛窑子。 但神武营就完全不同,他们傍晚开的溜,凌晨就被军法处给逮住了。 连夜突击审讯查明一切后,第二天清早,便在神武营集合时,当场宣布罪行,以及死刑的判决结果,并当着全体官兵的面,被干净利落的枪决了。 如此严格的执行力,他觉得他们这次的性质更恶劣,司安绝不会容忍。 “你们都在这里胡闹什么?!大人好不容易开一次恩,我何谦一家可是兄弟五个,死我一个不算啥,你们呢?就非要断了自家香火?!” 这番话将那些闹事的士兵骂的低下头去,默默流泪,不敢吱声。 周围的神武营官兵们,看的也是于心不忍,马原和李致远甚至都想上前劝一劝司安,却被张云海拉住衣角,并给了他们一个安心的眼神。 果然,下一秒司安便嗤笑一声,戏谑的看着何谦:“怎么?吃了朝廷那么多粮饷,现在才打了两仗,就想一死了之,撒手不管了?” 此话一出,张云海等人脸上顿时露出笑意,他们知道这波稳了。 何谦却是被搞得满头雾水,呐呐的道:“大人您……这话什么意思?” 司安轻哼一声:“我知道:我制定的那些军规,你们绝大多数人都是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 “这次我就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知道,我制定这些军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不搞懂这些,你们就永远意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也永远无法变成一支真正意义上的强军!” “明日的公审,神武营全体也要参加,你们先关一天禁闭,到时候给我全部到场,处罚结果,本官那时自有定夺。” “这…属下遵命!”何谦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心中顿时狂喜! 因为司安既然肯这样表态,那他们的命便算是保住了。 虽然不知道明天公布的处罚结果是什么,但只要能保住命,还有什么可以奢求的呢? 在这一刻,无论以何谦为首的闹事士兵,还是神武营其他将士,对司安的崇敬,都到了一个新的高度。 …… 闹剧暂时落下帷幕,但司安的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梓山关虽然已经拿了下来,可周军这几天在这里疯狂屠戮,着实已经快把这里变成鬼城了。 因此,在进城并把俘虏关押起来后,司安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恢复民生。 周军进城后,几乎是一颗粮食都没留给城中的百姓,全给抢光,囤积在由他们看管粮仓里。 司安知道后,立刻派神武营的官兵接管那里,却没有直接开仓放粮。 “大人,直接开仓吧,城中已经饥民遍地,片刻都不能拖了!” 马原打仗是把好手,却是个直肠子,他小时候是经历过饥荒的,知道人饿极了究竟能疯狂到什么地步,所以听到司安并不打算开仓放粮,立马急。 “动动你的脑袋瓜想一想:如果直接开仓放粮,从而被那些有心人钻空子趁机囤积粮食,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这…”马原被司安一句话怼的哑口无言:“属下倒没有想过。” “所以说你只会打仗,也只能让你去打仗,” 司安摇了摇头:“关乎国计民生的东西,很多都要比战争本身复杂的多,战争……只是它们的衍生品。” “那大人的意思是?”马原试探着问道。 “值此乱世,粮食便是万事之本,现在虽说我部已经将周国先遣军全歼,周魏态势却并不明朗,后面还不知道会出什么状况,所以这东西必须将其牢牢的控制在我们手里。” “我们是要开仓,但不能直接发粮食,传令下去:在各地架设粥棚,赈济城中的老弱妇孺,男子,则需换成米饭,还得加荤腥。” “啊?”好不容易勉强理解的马原,立刻瞪大双眼:“若是以饭食赈济的话,稠粥完全足够了,没必要单独给男子干的吃啊,还给荤菜。” 其他将领也是满脸的不解。 司安却道:“虽然我已经下令,让神武营帮城中百姓修建房屋,但神武营毕竟不是苦力队,我的兵也不是民夫,这些工作,终究还是得以城中百姓为主体,毕竟这里也是他们自己的家。” “末将明白了!”张云海跟随司安多年,立刻意识到了其中关窍。 “现在整个梓山关,几乎所有百姓家中都是颗粒无存,只要给口饭吃,他们什么都愿意干。” “不止修建房屋,类似修补城墙,运输武器粮草,修补破损装备诸如此类,我们都可以寻得百姓来帮忙,只需给他们提供饭食即可。” “这样既不用像朝廷招工一样,多花额外的工钱,又不会弄成实行摊派徭役,搞得城中怨声载道,实乃两全之策!大人英明!” 张云海是真心佩服司安,他比司安要大上差不多一轮,活了三十多年,今日若非亲眼见到对方拿出这个方案,他都从未往这方面想过哪怕一次… 第八十七章 :公审 翌日晌午,公审开始了。 地址在梓山关菜市口。 往日梓山关砍头就是在这里。 李致远已经通知了城内衙门,衙役挨家挨户通知百姓,每户都需要派遣一个人过去观刑。 人群陆陆续续聚集在菜市口,声音十分噪杂。 不一会儿,两列士兵小跑而至,分开人群,将整个看台围绕起来。 司安走在最后面,坐在早已搭建好的棚子下方。 他扫了一眼手中文书,随后抬起头看向前方百姓。 城内的情况他并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文书上所写,不及现实的十分之一。 即便他们打下了梓山关,也没有扰民,但眼前的百姓每个人都是面带惶恐的看着他们。 何谦来得稍微晚了一点,一脸沉重的走到司安身边,低声道:“大人,我家婶婶想要知道,我们是不是也要收税,她说现在城内的大家伙都没钱了。” 司安没有回答,只是指了指一旁的空地道:“你去那边站着。” 何谦还想张口,但看见司安脸色,很快又闭上了嘴,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的空地上。 时辰差不多了,百姓集结完毕,整个菜市口不再进人,这个时候司安才站起身来。 他看着面前黑压压的百姓,大声开口。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欠债还钱,杀人偿命。” “此番梓山关公审,以国法严惩歹人,一切判决,当场落定!” “带人犯!” 司安话音一落,身后的将士便拖着一个个囚犯来到场中。 这中间早已圈出一片空地,所有囚犯全都被强制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竟有数百人。 司安端坐高台之后,一脸严肃。 他身边站着一个文官,手中拿着卷宗,见司安微微点头,他立马大声念了起来。 “孙山!” “原梓山关守军百户,杀害国安巷张屠户夫妻两人,其子张石头一人,霸占其女,罪名查实,杀人掳掠,按罪当诛!” 文官念完,司安直接拿起了桌子上的令牌,重重的丢了出去。 “斩!” 紧随其后,排列在第一个位置的囚犯,直接被一刀砍掉了脑袋! 看到这一幕的百姓一片哗然,议论纷纷。 “这个孙山我见过,他之前好几次去我们那里收钱,给不了他钱他还打人,就这么被杀了?” “孙山杀那个张屠户一家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看着,听说是张屠户没钱给他,他就想要人家的牛,张屠户不肯,两边就打起来了,孙山一刀就把张屠户杀了。” “死得好!要不是这群腌臜之才,我们梓山关能被欺负得这么惨吗?” 他们心中暗暗叫好,看着司安的眼神都和善了几分。 而公审还没有结束。 文书继续念。 一百多号人,全都是查实了罪名,杀人劫掠的,全都被判砍头。 有人还没砍头就吓尿了,所有囚犯哀嚎声一片。 但偌大一个城,怎么可能只有一百多个人搞破坏? 等人杀得差不多了,现场鲜血淋漓之后,司安再度起身。 “诸位,我知道你们还有些害怕,但我们乃是朝廷的正义之师,是冲着安定梓山关而来。” “偌大一个梓山关,就这么一点坏人吗?” “如果你们错过了这个机会,下次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有人为你们做主呢?” “我会在这里待一个下午,谁家要是还有什么冤屈,整理证据之后交过来,公审依旧会当庭处理。” 话音一落,司安便通知周围的士兵放人。 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随后赶紧离开,奔走相告。 何谦就站在一旁,带着他的几个兄弟,茫然的看着这一切。 等到百姓离开,何谦这才上前询问:“大人,您叫我们过来,是为了让我看别人砍头的吗?” 司安看着手里的文书没有抬头,很是自然的开口解释。 “现在还不急,晚一点你们就知道了。” 何谦更加不解了。 晚一点又能如何? 无非是一群百姓又告了几个,然后当场杀一批人就结束了。 可很快何谦就涨见识了。 一开始还很正常,几个百姓纷纷跑来告状,拿着一些破破烂烂的衣服之类的告别人劫掠。 官兵跟着他们过去很快就把人抓了。 但审问一番之后,何谦顿时瞪大了眼睛。 原因是一个头发胡须全都白了的老头,牙齿都没有了跑来告状,说有人把他家里的钱全都拿走了,希望能要回去。 可是人抓回来了,那人却不认罪! “明明就是他儿子嗜赌成性,在我们这里欠下的赌债,我来要钱,他还把我们打了出去,现在竟然还告我们劫掠?” 何谦看了看老头,紧接着又看了看被抓的囚犯。 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了! 而就在刚才,老头哭哭啼啼说自己的钱被人劫走,他马上就要饿死了,听到这话的何谦当场叫嚣着要亲自帮老头动手。 结果现在人抓来了,人家是要账的! 何谦有些恼怒的看着老头道:“你这老贼,怎能撒谎?” 老头气得拍桌子叫骂:“他拿了我的钱没有?我没有钱是不是会被饿死?我哪一句撒谎了?” 听到这话的何谦更生气了:“可是你儿子欠了他的钱!” 眼见两人就要打起来,司安手中的惊堂木重重落下,刹那间鸦雀无声。 何谦强忍着被欺骗的耻辱回到了原本的角落里。 司安也看向了老头道:“老人家,我们这里可不是给你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的,衙门那边已经开门了,你这种事情要去衙门。” 老头怒道:“你也是官,衙门里也是官,我为何不能来此?这些家伙抢我钱,就是要把他们的脑袋砍了!” 但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士兵哄着离开了现场了。 直到这一刻,司安才把何谦叫过来。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我要制定那些规矩了么?” 何谦一愣,摇了摇头。 这老头撒谎和军营里的规矩有什么关系呢? 司安指了指何谦的胸口道:“是人就有七情六欲,也会凭借喜好办事,若你是主官,那老丈说他有委屈,你便说要亲手斩了劫掠他的人,斩了之后呢?” 何谦愣住了。 司安点点头道:“看样子你也明白了,斩了之后,等你知道是老丈儿子欠了人家钱,他们收不到钱被逼无奈才来要账的,你开始后悔,甚至觉得老丈骗了你,但是被你砍了的头,还能安回去吗?” 第八十八章:吴江之死 何谦彻底的服了。 他明白司安为什么要带他来看公审了。 个人的发泄并不能代表律法,要看待一件事到底是对还是错,是要看全局的! 他深深低下了头,老老实实站在司安身边。 “大人,我知道错了,我们不该冲动的。” 司安只是点了点头,挥手道:“回去吧,下次不要再犯了,以后若是再遇见这样的事情,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片刻,补充道:“今天我可以放你们一马,明天我也可以放你们一马,但我是来打仗的,不是来放马的,你们心里要有点数!” 何谦立马立正站好,给司安行了个礼之后就退下了。 而伴随着公审的事情宣扬出去,越来越多的百姓跑了出来。 奸淫掳掠,这都是最为普通的罪名了,军队抓来的人越来越多,菜市口都显得有些拥挤。 但司安一直都没有不耐烦的情绪,淡然的坐在那里,核实每个凶犯,按照大魏的律法来进行判决。 不一会儿整个菜市口如同被鲜血铺就一般,到处都是血泊。 人头堆积起来,放在一起如同一坐小山! 对面的茶楼酒肆,一群人坐在那里看着,每当有一个人被砍头,他们就会发出惊呼声。 “二百六十八个了!足足砍了二百六十八个人头了!” “这个新来的大人未免也太凶残了吧?” “我看不见得,他只怕是在收买民心,梓山关刚刚遭遇如此大劫,百姓心中一个个怒火中烧,急需有人帮他们泄愤,这个新来的大人倒是一个聪明人!” “杀这么多人有什么用,不都是一些小头目,那些大人物一个都没抓过来!” 众人说着说着,再度摇头。 他们觉得司安是在避重就轻。 直到一个老头被人搀扶着来到公审的会场。 见到司安的一瞬间,他立马就流着泪跪了下来。 “小老儿恳请大人为小老儿做主!” “小老儿本是梓山关的富户,家中良田千倾,宅院无数,结果被人闯入家中,家破人亡,只有小老儿在外,侥幸得活。” 司安淡然抬头,询问道:“老人家,你可知何人带人闯入你家中?” 老头抬起头,一字一顿道:“吴江!”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下来。 何谦扭头看向司安,一脸紧张。 因为他们这批人就是想要杀吴江,然后导致的这个结果。 结果现在老头还是想要杀吴江? 他们希望司安能答应老头的请求,但是他们又感觉司安留着吴江有用处。 而此时的司安挥了挥手:“来人啊,带吴江过来!” 很快,吴江就被带了过来,一脸谨慎的看着当场的所有人。 当他看见老人家的一瞬间,顿时浑身一震! “你!你怎么还活着?” 老人听到这话,气得浑身一个踉跄! 还活着? 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对方希望自己已经死了? 想到这里,老人气得咬牙切齿! “吴江!你带人杀我一家老小,你这个混账东西!” “我现在就要你偿命!” “大人!就是他!” “那日我家人亲眼所见,他带着一群官兵闯入我家中,杀我一家老小,我听说我那可怜的儿媳更是被他……” 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听到这话的司安面无表情。 “吴江,可有这事?” 吴江普通一声就跪了下来,眼泪也跟着掉了下来。 “大人!冤枉啊大人!” “这真的不能怪我啊!” “主要是上面的命令,我们如果不听就完蛋了!” 他扭头看向老人家,小声开口道:“老人家,真不是我要带人去杀你家人,是你儿子得罪了人!” 老人机一愣,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他双目赤红,几乎要吐血一般,死死的看着吴江。 “那你是承认带人了?” “我不管是谁的命令,总而言之,是你亲自动的手!”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看向了司安。 司安微微点头,然后拿出了桌子上的令牌。 “斩!” 轰! 一瞬间,全场的百姓都沸腾了! 吴江是谁? 他们全都心中有数! 但是他们其实也隐隐明白,因为之前的事情,吴江是投诚的两个最大的官员之一,在这种情况下,吴江还是要被斩首? 他们看向司安,突然就欢呼起来。 “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他们对司安的好感达到了最高! 然而司安真的是什么晴天大老爷吗? 就连何谦都不明白,司安为什么会选择下令将人砍头。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谦突然浑身一震! 大人这是在收买人心? 他深吸一口气,死死的看着司安。 只怕是有了这一次的公审,整个梓山关的百姓对于司安都会死心塌地! 再回想一番,他们这批人如果杀死了吴江他们,那司安大人杀谁? 司安还能用谁收买人心? 念及此处,他们的表情也复杂起来。 难怪司安说要站在大局的角度考虑。 吴江肯定是要死的,但是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要死得更有价值! 想到这里,他们的表情认真起来。 何谦更是扭头叮嘱几个弟兄:“以后谁也不允许违抗命令,违抗规矩,更不能违抗大人的意志!” 他的几个兄弟认真的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认真了! 因为只要有人帮他们报仇,他们就算是为他卖命又如何? 再说了,这又不是叫他们去死! 而此时的菜市口,吴江正在大吼大叫! “大人!你说的!不会杀我们的!” “大人!我可是戴罪立功,要不是我投降,你能拿下梓山关?我可是有功之人啊!你不能过河拆桥!” 他很快就被吓得屁滚尿流,但是没有人搭理他。 刽子手一刀下来,他的人头落在地上。 可戏剧性的一幕来了! 又有人来找司安告状,也是在状告吴江! 当一个妇人出现在现场,哭哭啼啼的时候,再度听见吴江名字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安。 难不成吴江还能杀两次? 妇人的仇,又要如何去报? 司安夜赶紧让人将吴江的人头带上来…… 第八十九章:任命何谦 吴江死了一次,自然不能死第二次了。 但司安允许百姓用自己的手段泄愤。 于是在菜市口发生了惨绝人寰的一幕。 吴江除了一个人头,他的尸体更是被愤恨他的百姓大卸八块! 李致远忧心忡忡,在一旁小声提醒道:“大人,吴江和赵侦元乃是带兵投降,他们做官都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们手中的士兵难免也会有些烧杀劫掠之事。” 说到这里,他凑上前去小声开口道:“大人杀了吴江,难道就不担心嘛?若投诚的士兵担心我们要和他们算旧账,反了怎么办?” 这的确是一个很大的问题。 但司安早已有所准备。 面对李致远的担忧,司安缓缓问了一句:“那你想过一点没有,吴江也好,赵侦元也好,他们的兵,会遵守我们的规定吗?” 吴江和赵侦元带领的都是大周的兵,之前战场上的那一幕他们都看见了。 这些士兵真的能成为他们的同袍么? 如果不许诺他们战后好处,他们甚至都不敢上战场! 李致远倒吸一口凉气,瞪大眼睛看着司安道:“大人的意思是,这群兵马能闹腾起来反倒更好?” 司安微微点头道:“吩咐下去,兄弟们辛苦一点,把他们盯紧了,我估计今晚会有哗变,闹事的一律杀无赦,这批杂鱼,大浪淘沙,留下的才是能加入我们的真金!” 李致远是真的服了,连连拱手道:“大人深谋远虑,小人深感佩服!” …… 军营,俘虏营地。 赵侦元坐立难安。 吴江被人带走已经三个时辰了,直至今日,给还是没有丝毫的消息回来。 他几次三番想要派遣亲信出去打探消息,却全都被司安的将士围堵回来。 越是如此,他心中越是不安。 经过一番思索,赵侦元感觉自己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他当即将心腹唤来,开口道:“你吩咐下去,通知我们的将士,今夜就逃离这里,绝对不能继续等待下去,我担心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亲信答应下来,转头离开了营帐,紧接着就来到了军营的一个角落,在这里,司安手底下的将士已经等候多时。 亲信放低姿态,卑微道:“赵侦元唤小人过去,是准备今夜就逃离营地,小人敷衍过去了,还请几位大人早做打算。” 听闻此话,大魏的士兵对视一眼,其中一个人扭头就回去报信去了。 亲信见状,小声问道:“几位大人,我的家人可还安好?” 大魏士兵微微点头,“你尽管放心,我们大人说到做到,绝对不会让你难做,不过今晚,你知道应该怎么办吧?” 亲信连连点头,满头大汗的回去安排。 大魏士兵则是来到了菜市口,站在司安面前,将经过全都说了出来。 司安听了之后皱眉询问:“你确定他说的是真的?” 大魏士兵有些犹豫,因为他也不确定,只能小声开口道:“他的家人还在我们手里,应该不太可能说谎。” 司安挥挥手:“去吧何谦叫过来吧,这小子吃了亏,这会儿应该成长了不少,以后这样的事情你们找他,让他去做你们的长官。” 司安之所以选择何谦,也不是毫无理由的。 对他来说,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手中能用的人太少,总不能是个人就提拔一番。 可以说,他定下的那些规矩,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不明白其中的含义。 直至今日,他已然能听到有人抱怨,他们是来当兵的,不是来做杂物的,为什么内务他们也有规范。 而何谦比他们强的地方就在于何谦吃了这一次亏,比起那些不理解规矩的人来说,能更好的遵守规矩! 何谦很快就站在了司安面前,一脸恭敬。 司安看着他的态度,笑着问道:“如今知道规矩的重要性了?” 何谦连连点头:“大人,之前是小人愚笨,大人原本就没打算放过吴江和赵侦元,只不过他们的死,能给我们带来更大的利益,所以我们不能杀他们,尤其是不能私底下处决!” 司安微微点头道:“还行,有点聪明劲,以后你就在营地负责拷问情报之类的工作,你只要记住一点,一切的情报,都要掰开碾碎,问得清清楚楚,一些不符合逻辑的地方也要多方查证。” 何谦大吃一惊。 对于一个军队而言,情报无疑是重中之重! 司安竟然将这么重要的任务交给了自己? 他难道就不担心自己把事情搞砸了么? 没等他想好怎么推卸责任,司安的声音已经传来了。 “别的事情你不必多想,情报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自然会判断,等你以后处理的事情多了,你就能总结规律了。” “不会没关系,你可以学,但要是你容易被情绪左右,甚至是愚不可及,那才是真正的不可救药。” “行了,你跟着他下去吧,现在就有任务让你去做,你自己判断要怎么盘问,怎么确定情报的准确性。” 司安挥挥手,当即让一旁等着的士兵带着何谦一起前往了俘虏营地。 何谦过去的路上,一直都在思考司安的话,很快就心中有数。 再度把那个亲信叫了过来,何谦连续盘问亲信。 “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动手?走的是哪条路线,哪道城门?” “你们策反了多少人?什么地方会率先哗变?” “你之前在梓山关有没有做过什么缺德的事情?你难道不担心我们家大人秋后算账连你一块处决了么?” 一连串的盘问比起之前大魏士兵的询问要专业得多。 亲信一一给出回答,中间没有停顿和犹豫,看起来并没有撒谎。 有了这些信息,何谦当即让人抄录下来,给司安送了过去。 司安看都没看,直接递交给了李致远。 “降军今晚想要逃跑,这些是他们详细准备,你现在就下去准备,务必将准备逃跑的降军一网打尽!” 公审还有最后一点时间,而关于赵侦元的名字,已经被提及不亚于十次! 第九十章 赵侦元的下场 里面还提到了一个人物,章程! 司安看着一群愤怒的百姓,也是站起身来给出保证。 “大家放心,明早大家便可以见到赵侦元,还是在这里,任由你们自己处置!” “至于章程,还希望大家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替大伙把他抓回来的!” 无数百姓相信司安的诺言,纷纷退去。 在他们回家的路上,关于司安的话题也是一只被提起。 “大魏的士兵是好样的,他们是真的在为我们百姓做主啊!” “目前还不知道梓山关这之后的地方长官是谁,如果大魏的税收能低于大周的话,那就更好了,我就死心塌地的做大魏的子民。” “莫说是低于大周,就算是比大周高一点又何妨?你们是不知道,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法给我家孩子报仇了,是大魏给我们报的仇!” “我打算让我家孩子去大魏当兵,大人手下的士兵我不知道你们看见了没有,一个个威风着呢!” 越来越多人开始说起大魏的好处,原因非常简单。 欺负他们的人被大魏收拾了,一贫如洗的情况下,大魏还能给他们提供谋生的手段。 一部分的百姓已经进入了军营,成为了杂役,帮助大魏的士兵修建房屋,修复城墙。 虽然干活没有钱,但是能管一日三餐,总比他们饿着肚子强。 口口相传之下,司安的名字响彻整个梓山关! …… 当夜。 赵侦元一直没睡。 他身上的铠甲都不敢脱。 等到外面响起约定好的咳嗽声,赵侦元翻身而起。 他拉开营帐,抬头就看见亲信快步走了过来。 亲信看见赵侦元还有一些心虚,小声开口道:“大人,我已经安排好了,先锋营将会率先哗变,我们赶紧前往骑兵营,到时候有马,也好跑一些。” 赵侦元还是有些不放心,开口问道:“从哪边走?” 亲信凑上前来,“从北门走,我给大魏的士兵送了点钱,他们北门的守备是最弱的。” 赵侦元终于松了口气,当即便跟着亲信前往了骑兵营。 时辰一到,远处的先锋营果然传来了吵闹声,霎时间营地就冒起了熊熊大火。 赵侦元当即骑上骏马,大声道:“我们立马前往北门,将北门控制下来,赶紧离开!” 众多将士慌慌张张的前往北门。 然而当他们真的抵达北门的那一刻,赵侦元愣住了。 城头密密麻麻全是人影! 周围两声炮响,又是一阵脚步声传出,不知道有多少人埋伏左右。 就连身后的那些民房里,也跑出了不少士兵。 有人点燃了附近的篝火。 北门附近,足足有十几个篝火火堆,照得北门一片光亮! 赵侦元当即举起手,面色苍白,大声道:“停下!有埋伏!” 其他人纷纷停下马匹,不敢往前。 只有他的亲信,快马加鞭,速度反而更快了,直接冲进了大魏士兵的营地之中! 事到如今,赵侦元哪里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大魏军官,怒声质问道:“你们早就知道我们准备哗变?” 没有人给他回答。 反倒是面前的士兵自动分成两边,司安缓缓的从军营里面走了出来。 看见司安的一瞬间,赵侦元怒目圆瞪,怒吼道:“司大人,我不过是想要一条活路,难道你一条活路都不给我么?” 司安笑了。 “以前我也见过刽子手行刑,刑场边往往会有狗徘徊不定。” “刽子手在杀了人之后,人血流了一地,那些狗就会去舔舐那些人血。” “一些老人见到这样的场景,就会召集人手将这些狗打死。” “我询问他们原因,他们告诉我,这些狗喝过人血,以后便会咬人,要不成了。” “赵侦元,你在梓山关的时候,奉了章程的命令,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一夜连御十八良家女,更是被你当做炫耀的谈资。” “我只问你一点,现在我让你做一个老老实实的士兵,你还能做到么?” 赵侦元闻言羞愧难当。 但他不愿意再向司安服软,大声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不就是想要我这颗项上人头么?有本事的尽管来拿!” 他怒吼一声,一身修为尽显,足足九品! 但看到这一幕的司安只是翻了个白眼。 九品又如何? 功夫再高,也怕菜刀啊! “火枪队预备!” 一声令下,周围的大魏士兵齐刷刷的举起了手里的铁管。 赵侦元面若死灰。 他重新跪了下来。 “司大人,求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只要不让我死,你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司安听到这话笑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来人,将他给我绑起来!” “穿了他的琵琶骨,废了他的丹田筋脉!” 几个人立马走了过去,赵侦元果然没有反抗,被人用铁钩穿过琵琶骨,一掌废掉丹田,他顿时脸白如纸。 随后他就被带入了大牢。 第二天,他就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决定。 他被大魏的士兵带到了菜市口,这里密密麻麻全都是和他有仇的百姓。 带他来的军官只是淡淡开口。 “大人说了,答应你们给你们送来赵侦元,现如今赵侦元已经带到!” 说完周围的士兵离开。 而赵侦元一脸惊恐的看着围过来的百姓,惊怒发声。 “不要过来!你们不要过来啊!” “滚开!你们这些贱民!你们想死么?” 他没能继续骂下去,因为一个老头拿着一把锄头,上来就把他的本钱稿碎了。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起,周围的百姓反倒更加兴奋了! “赵侦元!你也有今日!当初你杀我女儿的时候,可曾想到今天这个下场?” “畜生!你放心,我们不会马上杀了你!我们要让你生不如死!” “你当着我的面杀了我的儿子和我的父亲,还让我的妻子跪在你身边摇尾乞怜,现在你遭报应了吧!” “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千万不能把他给弄死了!我已经请了大夫,大伙听大夫的话!” 第九十一章: 司安的判断 赵侦元足足三日之后才彻底断气! 司安知道这个消息之时没有任何的动容。 这是赵侦元应有的结局。 而此时,司安正在面见张云海和王琳! 张云海拱手道:“大人,我们已经去周边地区逛了一阵了,弹尽粮绝,大周的那群混蛋,一粒米都没有给我们留下!” 此话一出,李致远表情更加凝重了。 目前大军除了要负责将士的粮草,还要负责梓山关内百姓的粮草。 大周军队离开的时候,不仅搜挂了民脂民膏,更是将存粮付之一炬! 军中无粮,这是目前最大的危机! 司安淡然的点点头道:“用不着如此的绝望,粮食是有的,就看我们拿不拿得到了。” 张云海一脸诧异问道“大人,粮在何处?” 要知道,张云海这些日子可是周边的地区全都跑了一个遍,就算是这样,也没能找到任何的粮食。 总不能让他将一些老百姓的口粮都吃了吧? 而听见张云海的询问,司安轻笑一声给出了解释。 “大魏的百姓拿不出粮食,因为他们是大魏的寻常人,如何与大周的军人抗衡?” “但是大周的军人就不用吃粮食了么?” “这是章程的谋算,我们若是留下百姓不管,则骂名将至。” “我们若是非要救百姓,调集粮食也来不及了,只能用军粮,当成双方的口粮,如此以来,我军没有办法追击章程!” “但还有最后一个办法,从大周将士手中掠夺粮食!” 张云海一愣,仔细想想,这就是章程的阳谋。 只是章程可能也没想到,司安选择了第三个选项,也就是章程看不到的选项! 张云海忍不住询问起来。 “大人,你是如何判断的呢?” “难道他真不担心我们继续追击?” 听到这话的司安只说了一个名字。 “何谦!” 张云海先是不解,随后浑身一震! 对啊! 何谦就是梓山关人! 而类似何谦的人,在军队中还有很多。 这么说起来,张云海是笃定他们选择第二个选项,因为梓山关出来的士兵,不可能忍心看着自己老家的乡亲全都饿死! 张云海顿时一脸惊容。 他没想到,司安竟然想了这么多! “大人,还有最后一点疑惑,为什么章程担心我们追击呢?” 章程既然用了这种手段,就是防备大魏官兵继续追击。 在张云海看来,章程已经走远了,来不及追杀,只能留下来和百姓共渡难关,怎么也不可能追击下去,章程此举着实有点多此一举。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道:“你既然是去查探了大周士兵做了什么,那你觉得,大周士兵撤离梓山关的时候,做的什么事情最让你好奇呢?” 张云海仔细的想了想,旋即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来。 “他们带走了大量的杂役!” 司安微微点头。 “这就对了!” “他们带上杂役干嘛?为什么宁可放弃粮食也要带上杂役?” “在我看来只有一种可能,事实上,章程他们并没有走远,应该还在附近。” “但附近城池,没有一个比梓山关更容易据守,所以他们应该有别的目的,这一点我暂时还没想到。” 他说完站起身子,挥挥手道:“云海,你现在就派人出去查看一番,务必找出章程的藏身之所,最好是弄清楚他的目的所在,一旦确定下来,我们立马发兵前往!” 张云海点头答应,快步离开。 司安却没有这么轻松。 大军带的粮草不少,但如今有一整个城池的人都等着吃饭。 哪怕只是维持他们最为基础的吃食,这些粮草还是不够用。 七日之内,如果不能找到章程大军所在,到了那个时候,即便是他们找到了章程,恐怕也无力再战了。 张云海虽然不知道这一点,动作上也是一点都不慢。 大量斥候被派遣出去,开始在附近的山头游荡。 …… 石头是山里的猎户,他甚至连姓名都没有一个。 大周和大魏打战,他已经很久没有下山了。 连续数日,见梓山关情况似乎稳定了下来,石头带着自己缴获的猎物下山。 一进城他就愣了一下。 之前的梓山关也很繁华,大魏和大周的商人云集,但实际上,梓山关的百姓过得并不怎么样,当地的原住民更是成为大周的汲取利益的猎物。 所以每个百姓脸上都是愁眉苦脸的。 石头的父亲就是受不了这一点,这才逃离了梓山关,去外面山上居住,打猎为生。 虽然危险了一点,辛苦了一点,但至少算得上自由。 可如今,石头回到梓山关内,只是扫一眼就愣住了。 一个一把年纪的老头,气喘吁吁的搬着石头,嘴里还大声的嚷嚷着。 “你们这帮臭小子!搬个石头还没有我这个老家伙勤快!” “快点啊!耽误了大人的正事,你们付得起责吗?” 石头有些看不下去了,他上前拦住了几人。 “老丈,你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会被征召过来做劳役?” 老头眉头一皱,竟是骂了出来。 “你这小伙,说的是什么歹毒话?” “自从大人来了我们梓山关,何曾征召过劳役?” “我们这些老家伙,一把年纪了,全都被大人召集起来,免费给我们供应粮食,可谁不知道如今的梓山关内粮食短缺呢?” “我就是看不下去了!我辛辛苦苦,清清白白了一辈子,怎么能平白要人家的粮食,害得人家的将士都要饿肚子呢?” “所以我是自己出来劳作,就是希望能帮大人一点忙的!” 说着他不屑的回头看了一眼。 “这群家伙,还没有我一个老家伙有力气!” 说完他扭了扭头,背起石头又走了几步。 石头看到眼前的场景,有些茫然。 他带着自己的猎物走向了内城,进去之后才发现,这里也到处都是劳动的百姓。 这些百姓修墙的修墙,搭建屋顶的搭建屋顶,总而言之,每个人都很辛苦。 但他们没有半点抱怨,反倒是一个笑意盎然。 这让石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第九十二章: 猎人石头 石头好奇的打量了几圈之后,很快就来到了市场。 他找了个摊位开始摆摊,左右扭头,发现附近几乎没有几个人在摆摊。 他也没有多想,直接和附近的一个摊贩交谈起来。 “城内这是在搞什么?我看怎么到处都是劳役呢?” 摊贩连连摇头。 “可不敢乱说,他们可不是什么劳役,你这话被听到,是要挨打的。” “大周士兵撤离梓山关,在这之前,将城里的铜钱和金银细软全都打包带走了,梓山关内的粮食,哪怕是寻常百姓的家里,也被他们搜刮了一遍,能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一把火全都烧了。” “整个梓山关内就没有多少食物。” “在大人打下梓山关之后,他调集军队的粮食用来雇佣城内的寻常百姓休憩城墙,也包括了休憩城内的房屋。” “你想想,现在的城内百姓,修缮自己的房屋,而且大人还用粮食雇佣他们,这是何其的大义啊!” “所以你可不要在城内胡说八道,一旦被人听到,可能会被打死。” 石头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他从他爹那里听到,那些当官的,不管是大官还是小官,都是贪婪无度,没有下限的人。 为什么他听到的就不一样呢? 石头又待了一会儿,只有少数几个人过来买了两只野鸡,他带来的那些野兽皮毛之类的,基本上都没有卖出去。 这让石头有些着急。 此时前方走过来几个穿着铠甲的士兵。 石头神情更加紧张了。 他想要躲避一下,但对方很快就来到了石头面前,石头只能陪着笑脸站起来。 “几位差爷,今天还没卖什么东西,要不你们等晚点再来收税?” 那几个士兵对视一眼,无奈的笑了。 “我们不是来收税的,而且现在的梓山关不需要交税。” 石头一愣。 之前他每次来梓山关,都会有人过来收税啊! 他打听过了,梓山关这边,市场的收税是每天一次,特殊时期甚至是每天两次! 结果现在来人了,却不是来收税的,这是来干嘛的? 士兵们用力的拍了拍巴掌,大声的喊了起来。 “伙计们!把梓山关祸害成这样的幕后真凶正是那章程!” “可如今,我们大人断定章程就在梓山关附近,只是一直都找不到他人!” “伙计们你们走南闯北,如果有什么动静,可以去军营上报,大人重重有赏!” 他们一连喊了三四遍,随后就离开了。 距离张云海追查章程踪迹,事实上已经过去了三天。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 司安知道不能这样下去,所以就让李致远派人将消息传递下去,确保所有的百姓都通知到位。 石头从始至终都坐在后面,一直到这些将士离开,他这才松了口气。 等到下午,他的猎物还是没有卖出多少,找人换了一些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之后,石头又带着这些东西离开了梓山关。 他居住的地方叫做狼尾山,是十分野蛮的深山老林。 说野蛮,是因为这里人迹罕至,石头的父亲打猎的经验和技巧远超常人,加上石头也是从小培养,这才在这里站稳了脚步。 他跌跌撞撞的返回了自己的木屋,想到自己在梓山关内的见闻,没忍住和父亲提了几句。 父亲嗤笑一声。 “这种事情你可不能参和,大魏也好,大周也好,他们那些大人物打架,遭殃的是我们这些寻常百姓。” “你今天要是为了重赏通知了大魏,明天等大周重新打回来,你就得死!” “这种买卖可不划算。” 石头点了点头,认同父亲的说法。 可第二天,他却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父亲。 一开始他以为父亲只是出去打猎了,他在丛林里吹响了骨哨,但没有听到父亲的回应。 他有些等不下去了,索性跟随父亲留下的一些踪迹寻了出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来到了狼尾山的最深处,随后他就发现了大量的痕迹,似乎有很多人在这里聚集过! 石头意识到了不对劲,顺着这些痕迹追踪过去,没多久就进入了更深处的丛林。 在这里,他甚至看不到阳光,周围全是茂密至极的参天大树。 他立马警惕起来,这么一大群人来这么深的丛林做什么? 他想到了市场里那些士兵的话,然后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被带走了,石头顿时心急如焚。 他继续深入,没多久就停下了脚步,因为到了这里,踪迹什么的几乎消失了,这是有人在处理这些留下来的痕迹! 这也意味着,附近就是他们的老巢! 父亲都被抓走,足以证明这群人的警惕性。 石头不敢大意,直接退了出来,回到木屋一直等到了晚上,见父亲还没回来,他立马就明白,父亲绝对是被抓住了。 他连夜来到了梓山关,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站在了梓山关城门口,进门就走向了最近的军营。 “几位大人,我来上报!” “我在狼尾山深处发现有大量人员存在的痕迹,我怀疑大人们寻找的章程就在狼尾山深处!” “我的父亲被他们抓住了,求求你们,救我父亲出来!” 石头大声的哀求起来。 其他士兵面面相觑。 章程会去狼尾山吗? 他们拿不定主意,将事情报告给了何谦。 何谦详细的询问一番,立马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带着石头去见了司安。 此时已经是第五天了! 老实说,就连司安都觉得,章程这老狗命不该绝,是天意如此。 却不想这个时候,何谦带着石头来了。 何谦指了指石头,开口命令道:“将你的所见所闻全都告知大人!” 石头不敢犹豫,赶紧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此时的司安是不敢轻信的。 他开始询问起来,“狼尾山有野兽么?” 石头点点头,“有的,狼尾山命名就是因为狼多,这些年在山里,我还见过熊,倒是其他的野兽没怎么见过。” 司安皱起眉头,“那你们父子两人是怎么在山林里生活这么多年的?” 石头拱手。 “还望大人明察,我父亲早些年就是梓山关有名的猎人,曾经独自猎杀过一头熊!” 司安嗤笑一声。 “你开什么玩笑?” “独自猎杀一头熊?若真有如此勇武,为何没听说过你们父子大名?” 第九十三章 : 野战 司安心中再清楚不过了。 在火器出来之前,能独自猎杀野兽的勇士,那都会被传得天花乱坠。 就好比,提起武松,就想到他景阳冈打虎。 老虎这种东西,更是被当做一个衡量本事的标杆。 能打死老虎的都是顶尖的勇士。 熊是什么? 这是比老虎更厉害的存在! 因此司安是不相信的。 但石头却摇了摇头。 “大人有所不知,之所以父亲没有名气,是因为打掉的大熊被大户人家买走了,那户人家后来逢人就说他家儿子打死了一头老虎,他儿子因此还得到了朝廷的征辟,直接去当了将军!” “我父亲受不了这个气,最终带着我离开了梓山关,进入了狼尾山,一直都在狼尾山居住着。” 司安一愣,扭头看向了何谦。 何谦领会过来,立马出去调查。 没多久何谦就回来了,朝着司安微微点头。 “大人,梓山关出过杀熊的英雄,也的确被大周征召,成为了猎熊将军,他目前也在大周领兵作战,听说勇武无双,无人可敌。” 司安愣了一下,问道:“你说你父亲打死的大熊,可有凭证?” 石头点头,“这个自然是有的,我家祖传十石大弓,我父亲就是用这把弓杀死的大熊。” “多少?” 何谦和司安都有些不淡定了。 十石大弓? 司安有些不相信,走到石头面前,让他将手伸出来。 直到这一打量,司安这才发现石头和常人的不同之处。 首先就是他的手,右手和常人的右手不一样,不仅仅是老茧,骨骼都变形了,左右手完全不对称! 其次就是石头的手臂,粗壮非常,浑身给人一种肌肉爆炸的美感。 他当即开口。 “能开十石弓,力量想必很大,能不能展现一二?” 石头摇了摇头。 “十石弓不是用手开的,神仙来了也用手开不动啊!” “这得双手拉弦,然后用脚蹬!” “不过我力气也是有一些的,大人想要看的话,等救回了我的父亲,我亲自来给大人拉十石弓看看!” 司安点了点头,再度让何谦出去打听了一下石头这个人的消息。 没多久何谦就回来了,告知石头一直都住在狼尾山,人尽皆知。 司安顿时心中有数,当即下令大军前往狼尾山,一定要将章程抓住。 众人将粮食留下了很大一部分,旋即大军悄咪咪的向着山中行去。 既然是山林,大炮自然是不便携带的,但好在众人手中还有火枪。 石头走在最前头,一边走一边和大伙说着山林里的注意事项。 司安也来了,跟在石头他们身后,一路都听着。 不一会儿,包括司安在内,大部分的将士都有些气喘吁吁。 山路的拉练比起正常的行军,累了不止一星半点,尤其是狼尾山。 狼尾山里面本来就没有路,走起来更是尤为艰难。 就连司安都忍不住询问起来,“既然山中无路,章程他们是如何进去的?” 张云海都没想过这个问题! 倒是石头反应过来,开口道,“狼尾山深处有一条河,这条河流出去,就是梓山关的燕河,山林没有什么痕迹,我怀疑他们是走水路进去的。” 张云海一愣,随后猛的一拍巴掌! “哎呀!我怎么忘记可以走水路了?” “他们带了那么多的杂役,就算是用拖的,也可以把船拖到狼尾山里面去!” 目前的船只走水路,还是以顺流而下为主,要想逆水行舟,小船还有可能,大船只能依靠劳役在旁边拖拽,甚至还有很多的劳役都是以此为生的。 司安皱着眉头想了想,随后抬起头看了看山林。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章程好端端的,非要进入这种原始森林干嘛? “除非他没打算返回大周,或者说,有比回大周更重要的事情!” 司安念叨了一句,随后猛然眯起了眼睛,笑道:“我明白了!他是为了那笔钱!” 张云海都愣了一下。 司安微微抿嘴,嘴角勾起道:“就是为了那笔钱!他从梓山关搜刮的钱,他不敢明目张胆的带回去,带回去之后那笔钱就不是他的,他也不敢留下来,因为我们来了!” 张云海就是再傻也明白过来。 “所以他就把钱藏在了狼尾山?” “那他回去要怎么解释?大周的皇帝也不会这样放过他吧?” 司安冷笑一声。 “你觉得他还需要解释么?” “他有了钱,隐姓埋名做什么不好?” “只是这笔钱,他拿不到了!” 他们继续向着狼尾山深处走去,中间休息了两次,很快就来到了石头之前提到的地方。 司安看了看两边的山势,很快就开口询问起来:“这附近有没有山洞之类的?他们想要在这里挖掘一个藏钱的地方,可能性不大?” 石头点了点头,“山洞是有的,之前有个冬猎活动,很多猎人都曾经深入过狼尾山,那个时候我也参与进去了,在里面有个很大的天然形成的山洞,甚至还有一个温泉。” 这下就连张云海都点了点头。 “这样就没错了,章程知道这个山洞的存在,所以才会想到利用这个山洞。” “如果不是大规模的冬猎之类的活动,一般的猎人恐怕都不会深入到这么蛮荒的地带!” “大人,属下请战!让属下去将章程抓回来!” 司安此时却摇了摇头。 他微微一笑,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石头,开口询问道:“石头,你把章程他们当成一群野狼,现在你一个猎人带着一群百姓要剿灭这群野狼,你打算怎么做?” 石头一愣。 他看了看地形,然后微微点了点头道:“我们可以将他们驱赶进入山洞,然后什么都不用做,堵住洞口就行,不管是烧火放烟进去,还是用石头之类的将洞口彻底封死,他们只要想要冲出去,出来一个杀一个!” 张云海瞪大眼睛。 打仗,还能这样打么? 司安却笑着点了点头道,“就按照石头说的行事!” 顿时众人在石头的安排下,拉长了战线,呈包围之势,缓缓逼近山洞。 第九十四章:天罚 狼尾山深处。 突然响起了一声呐喊。 “敌袭!” 怒吼过后,是慌乱! 大周的士兵从各个角落里窜了出来,被惊到的他们,下意识的向着山洞的大本营聚集。 零零星星的枪声响起,越来越多人进入了山洞。 石头带头走在最前面。 “烧火放烟!” 只要烟雾灌入进去,里面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憋得住,到头来一定会跑出来,那个时候他们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 司安也是这么想的。 众人找来了潮湿的树枝和树叶,点燃了大火,还有人不断地扇风。 大量的烟雾进入了山洞,外围的大魏士兵也被呛得不行。 不一会儿,果然有人受不了了,急急忙忙的冲了出来。 大魏的士兵拿着刀站在洞口,出来一个他们就架住一个,但凡有丝毫的反抗,抬手就是一枪。 这种近距离,火枪最大的劣势也被抹平了。 只要距离足够近,就不存在所谓的准头不足! 不一会儿,尸体就堆积了一堆。 司安站在后面,对着张云海嘱咐道:“章程可不能杀了,梓山关的百姓还要找他泄愤呢!” 赵侦元撑了三天,他真的很好奇,作为罪魁祸首的章程能撑几天。 张云海笑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又过了一阵子,里面的人许是受不了了,几乎全都出来了。 大魏士兵开始收拾战场,同时也在等待山洞内部的烟雾散尽。 但同样的,也带来了一个很不好的消息。 张云海站在司安面前,连连摇头道:“大人,章程不在。” 司安一愣,“不在?怎么可能不在呢?这么说,我们这是猜错了?” 章程不在,那大概率里面也不是什么金银细软,章程不可能放心和自己搜刮的财宝分开。 想到这里,司安很快就带头走进了洞穴之中。 里面有几个人已经被呛死了,而一直走到最深处,都没有看到章程的踪迹。 司安的脸色变了,一路来到了尽头,在这里看见了无数堆积的粮草物资! 这是章程用来存粮草的! 司安皱眉看向了李致远道:“不是说粮草全都被烧了么?你在城中活动,难道也没有听到风声?” 李致远茫然摇头道:“大人,属下真的不知情,似乎这里面有别的猫腻!” 司安沉默。 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冷笑着看着面前的粮草。 “章程没打算把钱藏起来,而且这里也没看到那些杂役!” “来人,拿地图过来!” 很快就有人送来了地图。 梓山关是重城,司安的手指在地图上移动,很快就停在了河边的孤城,雁城! “他带走杂役,是想要在雁城修建防御工势,想要在雁城将我们拦住!” “可能等我们走了,他还会返回梓山关,这些粮草就是他的后续准备!” “大量的粮草根本不适合转移,他故意烧了一堆杂物,将粮草藏起来,等他日后回来,凭借这些粮草,他就能轻易的在梓山关立足,甚至是招兵买马!” “不过他也的确怕我们追击!我们若是追得快了,只怕他在雁城的工事还没完成,起不到有效的阻击!” 想到这里,司安大步走向了洞穴外面。 “走吧!” “留下一部分人守在这里,我会让人从梓山关送船过来,到时候粮草运出去,至少梓山关的百姓能活!” “至于章程……现在就启程!” “我倒要看看,他要怎么拦住我们的大军!” 司安心中有些恼火,这是被人戏弄的感觉。 只不过他会教导章程,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什么都是假的! 翌日。 大军开拔。 黑压压一片人走向了雁城。 雁城旁边的河正是燕河,也是梓山关附近的河流。 他们之所以一直找不到章程他们的踪迹,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章程他们选择了水路。 因为战争的缘故,附近的百姓都很少外出,就更别说看见大军登船了。 “应该早点去找码头附近的渔民的。” “大人,这是我的失误!” “我光想着梓山关城内的百姓,忽视了这一点!” 张云海老老实实的向司安道歉。 王琳也是一脸的歉意。 因为他们的失误,导致耽搁了大军的时间。 司安微微摇头,“福祸相依,至少我们找到了粮草,至少梓山关城内的百姓得以存活,不是吗?” 两人更加内疚了,他们恨不得现在就把章程的脑袋砍下来。 大军前进了约莫一日左右,来到了雁城。 雁城就在河边,甚至在他们这边,还有一部分雁城的居民。 大军准备渡河的时候,雁城城门打开了,无数将士来到了河边,弓箭手,长矛手,全都准备就绪。 章程率先来到了河边,看着对面的大魏士兵,他大笑起来。 “看样子你们来得挺晚的!” “想要和我们大周开战,你们做好准备了么?” 司安也来到了河边,他看着对面的章程,不由自主的笑了。 章程是一个老将,他看上去须发皆白,一副很有威仪和经验的样子。 但是在火炮面前,什么经验都不够! 司安大声道:“说说看,你们费尽心思弄了这么多杂役过来,到底准备了什么礼物送给我们?” 章程没有回答,只是淡然道:“用不了多久,你们就要回去了,何必在这里与我僵持呢?大魏赢弱,老老实实做你们的弱者不好么?” 这番话顿时气得不少大魏的士兵面色通红。 大魏的确赢弱,但他们如今一路打胜仗,心中信心越来越足,被章程如此嘲讽,他们能不生气么? “杀!” 有人没忍住,怒吼一声,随后直接冲向了河边。 这里已经准备好了船只,他们想要登船作战! 司安还有理智,赶紧下令阻拦。 他扭头命令张云海赶紧调来火炮,第一时间就对着对岸的大周士兵开火。 轰! 一阵巨响! 章程先是一愣,随后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一颗颗炮弹带着熊熊的火焰,就这样落在了大周士兵阵营之中! 章程再也没能忍住! “此乃……天罚?” 第九十五章: 百姓通报 章程算好了一切! 天时地利人和,全在他手中!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司安手中竟然掌握着天罚! 只是轰隆隆几声炮响,章程的队伍已经七零八落。 原本整齐的军队,此时一个双目无神,早已没了战意! 章程仰天长啸:“为何会这样?此非战之罪也!” 做为一个老将,他几乎将能做的做到了极致。 早早抵达雁城,以逸待劳,此乃天时! 据河而守,此乃地利! 以梓山关劫掠的资金为诱饵,奖励勇敢厮杀的将士,此乃人和! 他以为这是一场必胜的战争,却万万没想到,司安几发火炮,将他的士气全部打算! 他回头看去,身后的将士们眼中早已没了战意,一个个充满了胆怯和恐惧。 他们想要逃! 司安举手,大炮的轰鸣顿时停下。 章程抬起头看去,怒道:“无耻小儿,用歪门邪道来重创我军,你就算是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司安哈哈大笑。 “成王败寇,等我赢了,我说什么都是对的!” “你骂我无耻小儿,你呢?” “一把火烧的梓山关百姓流离失所,死伤无数!” “在你看来,我是无耻,在我看你,你这是遭了报应!” “来人!随我渡河!” 司安大手一挥,大军准备渡河。 炮火肆意轰鸣,章程的士兵根本就不敢过于靠近! 此时的章程注意到一点,火炮看似威力巨大,但落在地上,杀伤范围似乎并不高。 他猛然眼前一亮,想到了对付火炮的办法。 但站在这荒郊野外,明显是打不了的。 他当即传令下去退兵,回到城内,第一时间召集人马用竹篓一筐一筐的累沙土作为掩体。 此时的司安带着人渡河,根本就顾不上这些。 尤其是火炮渡河,这更是一件麻烦的事情,要两三艘小船凑在一起才能承受得住。 燕河没有大船,因此一来一去,十分的麻烦。 等到全军渡河,已经来到了傍晚,司安等人当即埋锅造饭,今天明显是无法进攻了。 而当天的夜里,章程连夜让人挖土,就连城门处也是被沙土封得牢牢的。 翌日打造,司安带人来城下叫阵。 章程再度变成了之前嚣张的模样。 “无耻小儿,你以为你会一点歪门邪道就能打败我么?” “这雁城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他话说得凶狠,司安却不为所动。 他稍微思考一番。 如果真要死守城池,梓山关无疑是比雁城方便很多的。 雁城据河而立,有河流固然是方便,但他们大魏完全可以从其他的地方渡河。 梓山关城墙高度是十三米,而雁城的城墙只有六七米。 但章程却选择了雁城,这里面绝对有司安不知道的消息。 只是就目前而言,司安来不及想这么多。 “先把雁城拿下,章程必须要活捉,送回梓山关!” “这是我答应了百姓的事情!” “至于章程还隐藏着什么秘密,我们目前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张云海等众人领命。 随后就是攻城了。 火炮轰隆隆几声砸在城墙上,却没有引起很大的作用。 城头章程看见炮响,他们立即就趴在地上。 等到炮声结束,他们又爬起来继续守城。 别说司安了,就连张云海都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王琳眼尖,很快就指向了城头一处凹槽道,“大人,他们在城头摆满了竹篓!” 司安顿时一愣。 竹篓? 城头摆放竹篓干嘛? 他眺望一眼,很快就明白对方这是什么意思了。 “章程打仗还是有经验的,城头摆放竹篓,能最大程度减少我们火炮的杀伤。” “我们这边开炮,他们就躲在竹篓堆积的凹槽之中,火炮落在竹篓里的沙土上,对城头就造成不了太大的杀伤力。” “先轰炸城门试试!” 竹篓堆积沙土,就好比后世用麻袋堆积成的防线。 效果堪比战壕。 唯一的麻烦是,章程他们没有火枪火炮,所以无法还击。 但司安他们作为攻城一方,章程只需要在恰当的时候做一些防御,比如丢滚木滚石,又或者泼滚油,金汁之类的,就能轻而易举的阻断大军攻城。 此时火炮轰炸城门,城门破烂一角,直接流出很多的沙土。 看到这一幕的司安脸色铁青! “停止开火!” “这章程还真是人老成精,就连城门处也用沙土堵死,我们的火炮就算把城门轰烂也没有多大的作用!” “既然这样,我们先驻扎下来,让将士们从梓山关将攻城器械顺着燕河送过来!” 张云海倒吸一口凉气,问道:“大人,难道我们就只能近战搏杀吗?” 司安面无表情道:“愚蠢!我们的将士可以依靠火炮火枪作战,但不能只会火枪火炮,而不会搏杀!章程就是我们最大的教训!” 张云海顿时不敢说话了,微微点了点头。 司安死死的看着城门,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章程既然据守雁城,摆明了就是有底气,什么是他的底气? 援军? 司安眼前一亮,突然就笑了起来,挥手道:“张云海听令,带领斥候营,全都散出去,越远越好!周围但凡有丝毫的动静,第一时间将消息送过来!” 张云海不知道司安的目的,但还是点头应承下来。 大魏军队直接开始驻扎。 他们一方面等待梓山关将攻城器械送过来,一方面将斥候铺满了整个雁城外围。 没两天,攻城器械没来,反倒是几个百姓被送了过来。 司安听何谦说有要紧的事情,也是让人将那几个百姓带了过来。 一进门,司安顿时开口问道:“你们是哪里的百姓?要见本官,是有什么事情吗?” 几个百姓对视一眼,纷纷点头。 “大人,我们就是雁城附近的庄子里的,原本就是受到雁城的管辖。” “我们来见大人,是因为我们周围的庄子里,全都住满了大周的士兵,虽然我们也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藏在农庄,但我觉得,这个消息还是要告知大人的好。” 司安顿时一愣。 他来到地图面前,看了看雁城附近的农庄,顿时冷汗就下来了! 第九十六章 :及时救援 “原来如此!” “梓山关乃是重城,兵城,附近没有农庄可言!章程就算是想要带人埋伏,也没有埋伏之地!” “梓山关百里内鸟雀都没有多少,倒是雁城附近,全是农庄,最是好埋伏!” “章程这是想要将我们全歼啊!” 司安冷笑不已,扭头看向百姓问道:“几位,你们为何愿意将这个消息告诉我?” 根据司安的了解,其实绝大多数的百姓都是不愿意参与到这样的麻烦之中的。 因为他们担心会被大魏的将士惦记。 若是司安带人离开,大魏带人卷土重来,他们只怕是会全家死绝! 所以百姓愿意告知司安这个消息,可以说是冒着死全家的风险来的! 百姓立马跪在地上。 “大人有所不知,之前我唯一的儿子带着他的婆娘和孩子去梓山关买东西,恰巧碰上梓山关封城!” “一家三口,一个都没有跑回来!我家已经断后了!” “后来我差人去梓山关打听,这才知道,乃是章程下令封城!大周百姓在城内无恶不作,害死了我儿子一家!” “我原本就想要报仇,只是苦于势单力薄,没有报仇的门道,后来听闻大魏的青天大老爷抵达了梓山关,将吴江和赵侦元砍头,我就有了这个心思!” “如今大人已经兵临雁城,我是连夜过来,就是担心大周的士兵看见我,更担心将军你深入雁城,被章程那狗贼埋伏!” 或许司安也没想到,仅仅是因为杀了吴江和赵侦元,以至于这些百姓都站在了这边。 他用力的点了点头。 “你们且放下心来,这章程,我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 “只是就目前而言,雁城并不好攻,那章程用土将整个雁城围成了一个王八壳,可能还要僵持一些日子。” “不过我已经差人去梓山关调动攻城器械,不需要多少……” 话说一半,司安脸色一变! 他扭头大声喊道:“张云海!去梓山关的人去了多久了?” 张云海算了算:“两日左右!” 司安眉头一皱,“两日?此处去梓山关,快马加鞭只需半日,攻城器械笨重,装船也需要一日,运送也是一日,这么算来,只怕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张云海连连点头道:“大人所说不差,算算时间,差不多今夜便能到!” 司安摇头。 “来不及了!你立马带人沿着燕河一路往上走!” “章程既然在农庄布置了埋伏,还据守雁城,摆明了就是不会放我们过去。” “他不可能看着攻城器械送过来的,他们一定会在半路动手!” “快!速度一定要快!若是晚了,只怕是那些攻城器械全都要折在半路上!” 张云海惊出一身冷汗。 他当然明白司安担心所在,立马就转身走出了营帐。 他点了五百兵马,直接快马加鞭逆着河流往上走。 一路上花费不了多少时间,没一阵子,他就看到了一群人站在河边。 张云海瞪大双眼,心中一惊。 只见那群人鬼鬼祟祟的,根本就不像是渔民。 再者说了,什么渔民会三四百人聚集在一起? 还真被大人说中了! 张云海当即怒吼一声道:“快!速速拿下他们!若是让他们拦住梓山关的船只,那我们就晚了!” 话音一落,他身后的将士们立马骑马冲了出去。 他们手中的火枪开始发射,不远处的人群顿时倒下了一排! 剩下的人见情况不对,扭头就跑。 只是人怎么跑得过马? 三两下,剩下的人也被击杀。 还有一部分慌不择路,直接跳到水里的,这个张云海就没有办法了。 他们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这才发现,这些该死的家伙,看似在小船边准备用小船捕鱼,但实际上小船上全都是干草柴火! 一旦梓山关的船只行驶过来,他们算准时间,将点了火的小船堵住河道,下场可想而知! “阴险之徒!” 张云海见状破口大骂。 他也没有心思留在这里,带着士兵继续往前走,一路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在碰见其他的歹人,很快就看到了梓山关行驶过来的船只。 这里堆满了拆卸的攻城器械,大都是木头制造,一旦遇火,结果只怕是损失惨重。 “还好大人算无遗策!” 张云海生出阵阵后怕,带着士兵一路护送,终究是将攻城器械送到了军营。 司安见到了攻城器械,顿时兴安下来。 他召集众多将领进入营帐,看着面前这些将领,他开始开会。 “如今的情况你们也知道,整个雁城和乌龟王八壳一样,想要攻入进去,要么消耗大量的弹药,要么就是直接攻城。” “消耗大量的弹药是不现实的,我们的目的地不是雁城,而是大魏的首都!” “所以这一场仗,只能近身搏杀!” “现在我们面临一些麻烦!” 话音一落,司安指了指地图附近标注的农庄。 “看见这些庄子没有?里面全都是章程的人。” “我现在担心我们在攻城的时候,章程见情况不对,可能会命令这些埋伏偷袭。” “抛开这个不提,之前运送粮草的路线和人员也已经不安全了,我们必须要加派人手,改变更便捷的路线。” “今天送到的这批工程器械,差点就被章程派人半路拦截,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听了司安的话,众人齐刷刷点头。 情况对大魏并不是很有利。 不过这并不重要。 有火枪火炮在手,就算是近身搏杀,大周的士兵也不是他们的对手! 当即好几个人都站了起来。 “大人下令吧,既然没有火炮之利,我们就硬攻!” “区区一个章程,也想要拦住我们大军,这是不可能的!” 就在这个时候,石头开口了! 事实上,自从石头带着司安他们找到了粮食,接着奖励的名义,石头直接被征召进入了军队。 别看石头有些能耐,但实际上猎人并不是那么好做的,尤其是整个狼尾山野兽很多,而石头的父亲也一点点老了,难不成还要打一辈子猎不成? 石头答应了司安的安排,将父亲安顿在梓山关之后,就成为了大军中的一员。 他此时认真的看着司安。 第九十七章:新城落定 司安是有些惊讶的。 石头是一个猎人,没读过什么书,也不会带兵,但是他的野战技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所以留下石头,就相当于留下了一支野战军。 所以司安也没想到,石头能在这种会议上开口。 他很好奇的询问起来:“石头,你有什么要说的?” 石头指了指雁城。 “大人,你说他们用沙石将雁城变成了王八壳。” “那我们为什么一定要攻打雁城呢?” “我们打进去很难,但是他们木门都用沙石封堵了,他们想要出来,岂不是更难?” “我们完全可以打周围的农庄,缴清附近就行,至于雁城,留下一批人看着他们的动向就行!” “等我们打入了大周,他们雁城守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 石头此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对啊。 他们打进去很难,但是对方想要出来也很难啊! 换而言之,这就是他们前进途中的一颗石头,既然凿不开,那就绕开啊! 众人对视一眼,齐刷刷大笑起来。 就连司安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仔细思考一番后,司安很快就开口道:“这样,张云海,王琳,你们带人将附近农庄的那些伏兵全都清理一遍,军中的纪律你们一定要记得!不要给我乱来!” 张云海连连点头。 之前或许还有人不理解这些规矩和纪律有什么用,现在他们算是再清楚不过了。 如果他们乱杀百姓,那还会有人愿意来告诉他们被埋伏的事情吗? 如果不是雁城附近的百姓提前来报,他们的攻城器械早就被毁于一旦了吧? 而此时的司安继续开口。 “杀了那些伏兵之后,尸体不要乱丢,全都丢到雁城里面去,丢不进去的,就丢到外面,围起来就行!” 此话一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并不知道什么病毒真菌之类的。 但是尸体是不祥的,这一点所有人都知道,还知道尸体很容易引起疫病! 所以战争中敌人的尸体,要不就是一把火烧了,要不就是挖个大坑全都掩埋起来。 这些尸体要是全都丢到雁城里面去,只怕雁城都要变成一座死城啊! 但是转念一想,你章程不是要当乌龟王八吗? 那就当好你的乌龟王八! 众人想到章程做的事情,也是一个个大笑起来,只觉得痛快无比! 第二天,大军就派遣出去一大半,他们跟随地图,直接去围剿那些农庄。 农庄内埋伏的大魏士兵,就连发生了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只是莫名其妙的感觉庄子里的其他人越来越少,然后突然就听到一阵砰砰声。 等他们反应过来,大魏的将士已经将他们围绕起来,疯狂开枪! 陆陆续续的,接近三千多的尸体被车子运送过来。 恰好攻城器械也送了过来,这些尸体全都被放在了投石车上,直接抛入了雁城! 章程第一时间知道了消息,随后痛骂出声! “可恶!司安此子有伤天和!” “他难道不知道如此亵渎死人的尸体,会遭来神明的厌恶么?” 章程越说越气。 而这些尸体,要不就是落在城头,要不就是落在城内,比如说居民的房顶上,水井边。 到处都弥漫着恶臭味。 章程不敢犹豫,赶紧让人将尸体堆积起来,准备一把火烧掉。 他们也不是傻子,知道尸体会引起疫病。 但这是三千多的尸体啊,从各个角度抛入进去,总会有一些遗落的! 很快城内就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化。 首先就是气味。 焚烧尸体的味道和一部分尸体本身就带着的臭味,让整个城内的人都吃住不安,很多人面色苍白不已。 其次就是疫病! 虽然只是很小的区域爆发,而且章程下令很快,迅速的遏制了疫病,但是没有太大的作用。 百姓也好,士兵也好,他们的心已经慌了! 司安这边,见尸体全都被烧了,他们也不再丢进去,索性就丢在城外。 尸体散发的腐臭味,别说是城头的大周士兵受不了了,就连成为的大魏士兵也是远遁几十里。 太臭了! 章程只能让人将一些引火的东西丢下去,但是根本就烧不透! 这样的方式,只能短时间内遏制臭味,火烧完,气味又会浮现出来。 就连章程,也不敢再去城头,他一上去就吐了好几次! 现在城头的大周士兵执行任务,都要围上四五层的布,将嘴巴和鼻子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招引的苍蝇啊,老鼠啊,这些东西你遏制不住的! 他们在城外大快朵颐的同时,还有不少窜到了城内,疫病的发生在城内就没有杜绝过! 章程后悔了。 他后悔招惹司安这个歹毒的家伙! …… 丰城。 这是雁城旁边的一座大城。 过了丰城,差不多就到了原本大魏的地盘了。 此时的司安就坐在丰城的城主府。 他看着面前的几个将领开口。 “现在差不多是时候了,大魏赢弱了这么久,若是能一举深入大周,必然能让大魏士气大增。”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我担心人手不足。” “李致远,我需要你去招兵买马,训练的话,就按照之前的训练方式,我需要的是战士!” 李致远连连点头答应下来。 张云海站在一旁询问道:“大人,那我呢?” 司安顿时笑了:“招兵买马需要钱粮,这些就需要你去筹措了,我还是那句话,百姓咱们不能打扰,他们生活本就不易了,但是丰城内的这些大户,你可以动一动。” 张云海眼前一亮,当即问道:“可以动到什么程度?” 司安只说了一句话。 “若有人投敌,可以杀他全家,家产全部充公!” 这里,司安没有说查实两个字! 他的意思很明显了。 这些大户要是不听话的话,就拿一两家作为典型,全都杀了! 张云海当即兴奋的领命。 此时司安看向王琳。 “钱粮兵马都需要一定的时间,估计要一个月左右,这些新兵来不及更多训练,只能以战练兵。” “你的任务也不轻,找出城内的一部分商贾,将大魏的地图画出来,以备大军出征!” 第九十八章:他爹没了 张云海和王琳勾肩搭背的就下去了。 而丰城,也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其实丰城之前也是有守军的,但丰城有个最大的问题,它的守军并不是很多。 因为这座城的天险在北方! 换而言之,若是丰城在大魏的手中,就可以借助丰城北方的天险山脉,派遣大量的士兵驻守,随时防备大周偷袭。 但正因为它此时在大周的手中,所以更多的兵马放在了雁城。 如今的雁城被围成了一座孤城,每日和尸体的腐臭做斗争,想要驰援丰城都做不到。 司安开完会回到了后院,很快丰城原本的城主赵越就被带了过来。 坐在椅子上,司安看向赵越的眼神带着疑惑,问道:“赵姓在大周是大姓么?之前在梓山关遇见的赵侦元,跟你有什么关系?” 赵越弯腰,一脸谄媚的开口道:“赵侦元是小人的堂弟。” 司安的笑容玩味起来:“你可知他犯了重罪,被梓山关百姓屠戮,整整三日才断气?” 赵越一听这话,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立马就明白,面前这个司安是个惹不起的主! 他很快就开口道:“大人,您放心,我和那赵侦元不是一路人!大人你想要知道什么,我无话不说!” 司安微微点头,开口道:“那个叫做章程的,在大周有什么背景?” 赵越立马小声开口道:“回大人话,章程是大周的老将,经验丰富,若是论起背景,也就是武将那边有不少人支持他。” 司安笑道:“如今章程据守雁城,将整个雁城变成了一个王八壳,我想要打也打不进去,你有没有办法让他出来送死?” 赵越一愣,顿时苦笑不已道:“大人英明神武,你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小人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司安瞪了他一眼。 顿时赵越吓了一跳! 他立马开口道:“有有有!大人!有办法!” 司安一愣,皱着眉头看着赵越。 赵越立马开口。 “章程有个儿子,乃是大周的威武将军章天阳,就在丰城不远处的绕城。” “绕城的话,只要翻过北方这座山脉,往前走两三百里就能见到了。” “不过我们不需要去绕城,只需要大人派遣一部分的散兵,告诉他们章程目前的处境,他们返回大周,一定会进入绕城,也一定会将消息告知张天阳。” “最多五六日,张天阳就会带兵兵临丰城!” “我们也不需要和张天阳打,只需要将这个消息告诉章程,章程知晓大人手中有天罚利器,必然会担心儿子的安危,也一定会从雁城里面出来,到时候还不是任由大人宰杀?” 司安顿时大笑起来,拍了拍赵越的肩膀。 “你还是有些作用的。” “大周这边的一些内幕,你知道的可以提醒我一声,不要像今天这样,我问什么,你说什么,这样你一点都不主动,我很难为你说话。” “你也知道,大魏的朝廷那边的规矩就是这样,哪怕你是投降,如果寸功未立,没有任何的作用,那你投降是真是假,谁知道呢?” “想要活着,总要拿出一点作用来啊!” 话音一落,司安让赵越出去。 赵越离开屋子的时候,汗流浃背,里面的衣服都湿透了! 另一头司安直接找到何谦,让他立马安排这件事。 不出赵越所料,那些被放走的散兵在翻过高山之后,直奔绕城而去。 他们一路奔波,进入绕城这才觉得松了口气。 身上没有钱粮,他们也没有办法,只能气喘吁吁的来到了城主府,找城主大人通报。 章天阳便是绕城的城主,他每天除了处理公务之外,也没有别的事情要忙,很多时候就是看舞女跳舞。 尤其是大魏的舞女,在他看来,尤其的动人。 听到有人说丰城那边逃回来了败军,章天阳顿时一愣,挥挥手驱散了舞女,让人将那些士兵带了过来。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了衣着褴褛的几人。 他皱眉问道:“大魏赢弱,他们怎么可能打得你们丢盔弃甲?是不是你们吃了败仗,做了逃兵,故意来我绕城混吃混喝?” 几个士兵立马跪下磕头。 “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啊!” “我们不敢欺瞒大人,那大魏的士兵带着两种铁管子,大的那种管子有移山倒海只能,小的那种也能杀人千里之外!” “如今章程章大人已经被围困在雁城,雁城已经变成了孤城了!大魏的士兵杀死附近的将士,然后会将尸体丢到城内,要不就是堆积在城外,虽然我们没有进城,但听说雁城丢出来的尸体越来越多了,只怕是情况不妙。” 章天阳浑身一震! 他立马站起了身子,抓起开口的士兵怒斥道:“你在胡说八道一些什么?我爹他经验丰富,更是百战老将,攻无不克,怎么可能会被围堵雁城呢?” 几个士兵差点没哭出声来! “大人!我们说的都是真的!” “按照章程章大人的谋算,他据守雁城,牵制大魏士兵主力,我们则是埋伏在农庄之中,等到大魏士兵疲敝,我们趁势截断大周粮草,攻打梓山关!” “梓山关和雁城连城一片,那么就算是司安,也只能束手就擒!” “但不知道是哪里出了差池,司安将雁城堵起来之后,直接派遣大军去农庄将我们全都赶了出来,绝大部分都被他们杀了,也是动静太大,我们长官见势不妙,早早就下了撤退的命令。” “可就算是这样,我们逃到一半,还是被大周的士兵追上了,一路不知道死了多少人,这才来到的绕城!” 章天阳顿时紧张起来。 他也没有乱来,他是章程的儿子,打仗的经验都是和章程学的。 于是他立马派遣人员去丰城询问,另外一方面也是在等待其他的流兵跑到绕城来。 不一会儿章天阳就见到了其他的流兵,仔细盘问过后,双方的口供都差不多! 章天阳顿时慌了! 他爹要没了! 第九十九章:有来无回 章天阳等不及了! 他不等丰城的探子来报,他就直接点齐兵马,快马加鞭的前往丰城。 此时的司安早就不在丰城了。 相比于章天阳,章程才是最麻烦的。 他竟然仅仅是一个照面,就能想到办法来克制火炮! 这个人必然是留不得的! 张云海一方面要筹措粮草,另一个方面则是带领士兵据守丰城。 司安给他的命令就一个。 “死守不出!” 并非司安不相信张云海,是因为大军原本就人手不足,如今又要分兵。 丰城的大部分守军都是新兵,你指望他们出城作战,你还不如将丰城拱手相让! 在章天阳抵达丰城之前,张云海召集丰城的大户们吃饭。 一群肥得流油的大户,坐在城主府的座椅上战战兢兢。 张云海笑着问道:“可是饭菜不好吃?” 一群大户面面相觑,连忙摇头。 有人拱手询问张云海,“这位大人,不知道大人叫我们过来,到底是所为何事?” 张云海微微的笑着,“我听闻之前大周士兵占据丰城,几位没少支持,如今轮到我大魏占据丰城了,我就一个要求,你们对大魏的支持不能低于大周,不然你们也知道,我很难办,在别人眼里,你们可能就是叛徒,和大周相互勾结呢!” 众多大户顿时松了口气。 当即就有人开口道:“我愿意给大军送上粮食三万石!” 之前大周占据丰城,他给的价码差不多也是三万石左右。 但听到这话的张云海却皱起了眉头。 “刘员外,你是不是记错了?” “三万石,那是一次的价格,你总共支持了大周五次,那就是十五万石,我要求不高,二十万石,如何?” 在场的富户顿时脸色大变! 他们没想到,张云海竟然要算总账! 此时的张云海也毫不客气的拍了拍手。 不一会儿何谦就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本子。 张云海接过本子,一脸平静开口道:“几位,也不要想着欺瞒我,我这本子上可是写得清清楚楚,你们谁,给了多少次,给了多少银钱粮食,我都有账记着呢!” 此话一出,无数大户面如死灰! 之前开口的那个大户急得汗流浃背道:“大人,我们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粮食啊!这不是要我们的命吗?” 张云海微微点头道:“你说得对,所以这一次的支持,我们不局限于粮食,有钱的给钱,按照市面价就行,没钱没粮食,那我只能说一句抱歉了,早点回去,给全家人安排墓地吧。” “什么?” 张云海话音一落,好几个人大吃一惊,直接跳了起来! 给全家人安排墓地? 这大魏的手段比大周都要狠毒啊! 有人阴恻恻开口道:“大人,你非要这么做?难道你就不怕天下人寒心吗?” 张云海笑了,戏谑的看着开口的大户,反问道:“你们能代表天下人么?” 这人当即拱拱手:“既然如此,在下告辞!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有本事的,大人你尽管来拿!别怪我没有告诉大人,我家有不少人都在外面做事,大周大魏都有!” 话音一落,这人转身就走。 张云海皱起眉头,看着剩下的几个人,他们没有这么硬气的口吻,但还是说这要筹措几日,具体的时间也没有说清楚。 等他们走后,张云海阴沉沉的看着何谦道:“刚才那个家伙太嚣张了,他到底什么来头,你把他的身份调查清楚,总不能给大人惹麻烦!” 何谦轻声退去。 仅仅两个时辰,何谦就回来了。 “刚才那户人家姓孙,他有三个儿子,老大在大魏当官,听说是京都的大官,具体的消息没有京都反馈,调查不到,他也不可能告诉我们。” “他家老二行商,大魏大周两边跑,家中根本就不缺银子。” “他家老三就在大周,做武将。”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顿时有些拿捏不定,当即让人给司安送去信件。 司安拿到信件,仔细的想了想。 京都做官。 姓孙。 祖籍丰州。 符合这个条件的好像是谁来着? 孙涛! 吴贵的跟班! 司安顿时就笑了! 他提笔给张云海回信,信中只有一个字。 “杀!” 等到信使走后,他又给朝廷写折子,参孙涛通敌! 你孙涛在大魏的朝廷当官,你爹给大周送了好几次的物资,你弟弟还在大魏做武将,你这不是通敌是什么? 司安自己也没想到,来到丰城,还有意外之喜呢! 这边忙碌完毕,他收拾了一下,来到了雁城外面。 雁城外面的火光滔天。 很明显,不管是城内的大周守军还是城外的大魏士兵,都在处理这些尸体。 等到尸体烧得差不多了,隔着几百米只能闻到烤肉的味道了,司安这才带人上前。 看着城头,司安大声开口道:“章程何在?” 上面的士兵立马去通报,又过了好一阵子章程才出现在城头,看着司安的表情十分的阴沉。 司安笑眯眯的,开口道:“有个好消息告诉你,你要不要知道?” 章程冷哼一声:“从你嘴里还能有什么好消息?” 司安连连点头。 “当然是好消息啊!”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大魏也不敢违反天意!” “所以我愿意给你一条活路!” “如今我们已经将你困守雁城的消息告知了绕城城主,说不定他会来救你呢?” 司安故意没有提及章天阳的名字。 章程听到这话,顿时心急如焚,心脏跳动如擂鼓! 他怒吼道:“竖子敢尔!” 司安仰天大笑! “那赵越还真没说错,那绕城城主章天阳,是你的亲生儿子?” “如今父亲被困守,他是你的儿子,是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他不来,他就是不孝,难以服众,更别说继续当他的威武将军了!” “可他要是来了……” 说到这里,司安咬牙切齿,一字一顿道:“我定要叫他有来无回!” 章程气血上涌,顿时仰头向后倒去!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掉头离开,头也不回! 第一百章:返回雁城 “把土都挪开,打开城门!” 章程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有些胆战心惊。 他们要出去么? 窝在雁城,他们最多就是闻着难闻的臭味,但还能苟活。 可要是出去,他们就要面对大魏士兵手中的天谴,能不能活下来还两说! 但章程是他们的将领,他们面面相觑,开始一点点的将土挪开。 就是傻子都知道,城门一旦开了,迎接他们的就是和大魏的硬仗。 问题在于,章程的后手全都被大魏的士兵摆平了,就靠着他们雁城的这些人,想要赢,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当天晚上,大周很多的将领就聚集在了一起,他们开始议论起来。 “章程此举,这是让我们去送死啊?” “之前跟着章程,打赢了还好,但现在要去送死,我可不干。” “要不把他绑了,咱们投降大魏去?” “这也不行,我听说吴江和赵侦元也是投降大魏,但因为他们在梓山关屠戮百姓,也被大魏处死了,难道死在你我手中的百姓还少么?” “章程从梓山关拿出来了那么多的钱,我们把钱拿了,然后逃离这里吧,反正章程的死活也跟我们无关,他爱死不死,总而言之,让我们跟着一起去死,这种事情,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 几个人商议一番,很快就确定下来。 他们几个带头,各自带上心腹,将仓库的门撬开,随后毫不犹豫的带着金银就开溜了。 普通的士兵还不明白发生什么,第二天一大早,他们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雁城城内一共是三万大周士兵,结果第二天一到,竟然只剩下两万出头! 一夜之间,一万人都跑了! 章程收到消息,气得浑身都在哆嗦。 他让人打开城门,当即开口道,“所有人赶紧逃吧,大魏的主将司安,为人瑕疵必报,是不会放过你们的,本来还能带着大伙一起返回大魏,如今看来,是回不去了,只剩这么点人,各自安好吧!” 听到这话,众人对视了一眼,顿时就准备开溜。 章程回头,二话不说,带着自己的心腹将领和亲卫,毫不犹豫的集合在一起,他们抱团就混在人群中想要离开雁城。 城外,司安带着大魏的士兵看见眼前这一幕,顿时就笑了起来。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章程知道打也是必死,更何况他手底下的将士无心念战,而普通的士兵,又怎么比得上他儿子呢?” 李致远顿时一愣,开口询问道:“大人,那我们要怎么活捉章程呢?难道说要将这群人全都抓起来?我看他们逃得也是毫无规律,想要抓他们,只怕是很难。” 两万人四散而逃,想要一一抓起来辨别,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因为大魏士兵人手不够! 他们甚至都不够两万,想要在这荒原上抓捕两万人,简直就是可笑! 司安也是微微摇头。 “抓捕章程,用不着这么麻烦,他现在要做的,必然是去丰城那边见章天阳。” “他只想通知他儿子,一起离开大魏境内罢了。” “我们只要一路前往丰城,看看有多少人过去就行。” 李致远恍然大悟。 章程自己都驱散了队伍,摆明了就是不想继续打下去,他想要找自己的儿子,自然就是想跑。 李致远顿时一拍大腿,“大人,我们这就前往丰城,一定要拦住章程!” 司安轻笑了一声。 章程有那么好抓? 他就是一只老狐狸! 大周的老将军,百战百胜,经验丰富,他想要逃,抓住他可不容易。 所以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先一路跟过去吧,至于其他的,你就不用担心了。” “我早有安排。” …… 章程带着亲卫离开了雁城,进入附近农庄之后,他们更是换了一身衣服,将铠甲什么的都藏了起来。 一人背了一捆柴,将武器也藏了里面。 随后三五十人向着丰城的方向走去,但没走多远,章程就勒令他们停下。 “此去丰城,必然不能直入,司安不是普通人,他必然明白我们的目的所在。” “我们绕道,返回雁城!”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 返回雁城? 这不是找死吗? 章程却是一脸淡然的开口。 “我还有藏匿的银子,那这笔银子,到时候我们换一个身份,就说是商贾,去大魏行商。” “这一点我谁也没说,等我见了我儿子,这笔钱大伙分了,等回到大魏,还有重礼相谢!” 众人一脸惊喜的开口道:“将军不必如此!” 章程摇了摇头,没有过多解释,带着众人好似农人一般,返回了雁城。 此时的雁城就连一个守城门的人都没有,别说检查了,他们是长驱直入,丝毫没有人怀疑。 大魏的士兵一个个的在清理尸体留下来的痕迹。 章程甚至看到了一个将领正在大声的吆喝。 “多撒一点石灰!一定要弄干净!” “雁城乃是贸易之城,附近的农庄都会来雁城进行交易,也是无数商贾的停留歇脚之地,可不能影响雁城未来的活计!” 章程扫了将领一眼,随后蹒跚前行,如同一个身子并不是很好的老人家一般。 他们进入城内,来到了一个院子里,章程只会亲卫挖掘,没多久真的弄出来几箱子金银,就连衣服都准备好了。 当下众人换了衣裳,摇身一变,成为了一群商贾,然后去城主府那边报备。 商人是最不怕死的,雁城这边才打完仗,城主府已经聚集了四五个商贾在询问如何去大魏。 章程排着队,很快也拿到了通牒,随后带着众人离开了雁城,一路往北而去。 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有走丰城。 或许章程自己也清楚,此时的丰城,只怕是包围重重,贸然过去,恐怕凶多吉少。 而此时的司安和李致远等人,正在南境周围到处寻找章程。 尽管他们没有丝毫懈怠,但终究还是一无所获。 接近月底,司安和李致远回到了丰城。 张云海很快就走了过来,一脸兴奋的开口。 “大人,我们守住了,之前有些人想要出城作战,都被拦住了。” “不仅如此,按照大人的安排,我们还在附近修建了大人要求的兵工厂。” 第一百零一章:章天阳被抓 司安来到地图面前。 他伸手在地图上指了指,很快就笑了起来。 “如今是南境,我们虽然占据了雁城和丰城,但北边还是大周的地盘。” “只要章程见到章天阳,他们出丰城,回到大周管辖的范围,就一定会绕开丰城和雁城,走西边继续南下,返回大周。” “若是这样,想要抓住章程,就再也没有可能了。”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办呢?” 司安笑着道:“活捉章天阳,只要章天阳在我们手里,章程就只能找我们送死!” 张云海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明白有仗可以打,开口道:“大人,那是得好好谋算一下。” 司安却没有多余的表情,他一脸淡然的看着面前的地图。 “不需要谋算。” “之前让你留守丰城,没有留下多少火枪火炮,所以章天阳还不知道我们手中有此等利器。” “他心里挂念着他的父亲,急着突破丰城防线,加上之前的守城之战,我们都是新兵,他们只会轻视我们大魏的军队。” “所以我们根本用不着什么谋算,直接杀过去便是。” “张云海,你去整顿人马,明天动手。” 张云海顿时兴奋起来。 他转身下去安排。 第二天,司安便带着大军出了丰城,直奔章天阳营地。 章天阳的反应果然如同司安预料的一样。 “丰城都是一些新兵,之前交手,他们经验并不是很丰富,借此机会,我们说不定可以直接突破丰城。” “将我父亲困死在雁城的主要是司安的大军,只要我们杀破丰城,那么即便是司安,也必然要分兵防守,届时父亲就能趁机离开雁城了。” “兄弟们,随我出征!” 章天阳话音一落,大军立马冲了过来。 张云海一脸惊讶,大笑道:“大人,全都被你猜中了!” 司安微微一笑,挥了挥手。 第一排士兵果断蹲下,第二排士兵拿出了火枪。 “发!” 一声令下,当即士兵就扣动扳机。 火枪发射,大周的士兵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一排排倒下! 司安没给张云海反应的机会,两侧的骑兵立马出动。 章天阳一看战场情况,立马就发现了不对劲,他浑身一震,立马开口大声嚷嚷起来。 “撤!” “赶紧撤离此处!” “他们手中有利器!” 他不知道火枪是什么,但是效果如此的明显,他也是吓得面色发白。 话音一落,他直接调转马头,转身就跑。 司安看见大周士兵溃散,顿时冷笑不已。 “来都来了,还想要跑?” “丰城可不是那么好离开的!” 只见两侧骑兵一边策马一边开火,不一会儿大周的士兵纷纷落在马下。 大魏士兵的动作很快,见大周人要跑,他们更是不敢怠慢。 但章天阳是逃命啊! 他根本顾不得回头,跨下战马更是被他疯狂鞭打。 眼见山头越来越近,他终于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一下子就笑了。 原来大周的士兵根本就没有追过来! 章天阳对着身边跟过来的亲卫开口道:“这司安也就这样,如果是我,就会提前安排人来这片山头,切断敌人的退路。” 他的话音一落,山上竟然真的冒出了一群骑兵。 章天阳吓了一跳,好在对方人手并不是很多,他直接硬着头皮往西边拉扯。 就算不能回到绕城,只要一直往西,也能进入大周的地盘。 等追兵没追上来,章天阳再度笑了。 “这司安还算聪明,只不过他还是算错了一点,如果西边也安排了人手,我才服气!” 他说完之后,一阵枪声传来。 张天阳慌了! 这一次,他慌不择路,只能本能的前往北边! 大山在这里有一个断层,中间有一跳裂缝。 就好像有什么人,用一把刀,将大山在这里一分为二似的。 此地名为刀剑谷,就是因为这个原因。 当章天阳冲进去之后,已经心惊胆战到了极点。 前方陡然出现了几个拿着铁管的士兵,怒吼道:“站住!” 章天阳不管不顾。 随后枪声响起。 枪声在这峡谷之中,简直震耳欲聋! 别说是牲口,就是人都吓得一哆嗦。 但这些枪,不是冲着章天阳去的。 他跨下的战马轰然倒地,章天阳在地方翻滚了好几圈,最终头破血流的昏迷了过去。 大魏的士兵立马上前将他绑起来,连同他的亲卫,一同送去了大魏军营。 司安见到章天阳,顿时大笑起来,开口道:“章天阳已经被抓,章程也是易如反掌!” 张云海立马开口道:“大人,我这就让人去广而告之,让章程过来送死!” 他还没走出去,就被司安一巴掌拍在脑袋上! “愚不可及!” “你以为章程和章天阳一样么?” “章程很清楚,就算他真的来了,我们也不会放过他的儿子!” 张云海挠了挠头,一脸的困惑:“那大人之前为什么说,只要抓了章天阳,章程就会自己过来送死呢?” 司安指了指张云海,问道:“章天阳被抓了,谁知道呢?” 张云海两手一摊:“大家都知道了不是?” 司安翻了个白眼。 好吧,自己这个手下就是个傻子! 他嫌弃的解释起来。 “大家知道的是在丰城北门,我们大魏和大周打了一仗,没有抓到章天阳!” “真正知道这个消息的,也就十几个人!” “包括那些被派遣去山崖那边,以及去西边布置埋伏的士兵,我给他们下达的命令也是全力抓捕章天阳!” “换而言之,除了我们,没有人知道章天阳已经被我们抓了!” 张云海倒吸一口冷气。 “那大人口中的送死说的是?” 司安微微一笑,来到了地图面前。 “章天阳是绕城城主,他被抓了,绕城无主,唾手可得也!” “你猜猜章程逃出大周之后,最想去的地方是哪里?” 张云海一愣,紧接着醒悟过来。 “绕城!” 司安点点头。 “我们最大的问题就是人手不足。” “我们并不怕正面作战,但是想要将敌人全都抓起来,饶是我们手中有火枪也没有办法抓住。” “章程很清楚这一点,他是雁城出来的,在雁城的时候他不是不知道我们无力抓捕他。” “所以他更清楚,我们抓不到章天阳!” “这样,他就一定会去绕城!” 第一百零二章:算无遗策 张云海,王琳,李致远,何谦等,周围所有人都惊呆了。 他们跟着司安一路打过来,司安不说,他们很多人还没有意识到。 在雁城,他们放过了章程,很多人一度以为是错失良机! 但现在想来,他们是有心无力! 这一点,司安不说,他们就真的想不到,满脑子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之中。 而抓捕章天阳的时候,情况就不一样了。 章天阳和他的父亲不一样,他显得格外的稚嫩。 他还没来到丰城,司安已经给他准备好了一支新兵。 打新兵,章天阳打出了气势和信心。 结果司安带着老兵一到,他的大周将士不堪一击! 而他逃跑的路线和心理更是被司安琢磨得明明白白的! 先往北,想要回绕城,司安在这里安排了两百人。 两百人就吓得章天阳掉头往西。 西边安排了两百人。 这两百人让章天阳慌不择路,直接进入了刀剑谷。 他甚至没想过,从始至终,他的一切都被安排得妥妥当当! 就连张云海都忍不住了,问道:“大人,你难道不担心章天阳不去刀剑谷吗?” 司安冷笑一声,只问了一个问题:“你说,章天阳逃命,会选择什么样的道路走呢?” 张云海两手一拍:“那自然是大路了,速度如此之快,走野地,一旦被石头绊一下,说不得都得死在那里。” 司安点点头,问道:“那不就得了!你都知道要走大路,那往北的大路,有几条啊?只有一条进入刀剑谷的!他就算想要走岔都做不到!” 此话一出,众人这才反应过来。 …… 丰城。 一群商贾进入丰城地界。 这里如今到处都是大魏的士兵。 司安带人进入丰城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了治安。 因为战乱的原因,此时的很多城池都存在治安问题,趁火打劫的人很多。 而因为司安特别注重治安,因此此时的街道上,走来走去的都是那些穿着铠甲的士兵。 章程面不改色,但是他的部下都显得无比的心虚。 他们在一旁吃饭的时候,正好一群士兵走了进来。 好几个部下浑身一紧,差点没直接拔刀站起来。 他们的刀子就藏在货物之中,正是因为他们身边没刀,所以才没被发现。 章程却笑着向着士兵走了过去,开口询问起来:“差爷,这丰城前往北边的通道开了没有?” 士兵一愣,看了看章程的打扮,然后笑着点了点头。 “通道早就打开了,只是说进出的商贾都要接受检查。” 章程这才松了口气,还主动提出要请差爷吃饭。 这群士兵没有一个答应的。 章程想要打听自己儿子的消息,见士兵不买账,他顿时皱起了眉头。 等到士兵走后,他低着头沉思一番。 正好这个时候,几个书生从门外走了进来。 是的,丰城也有读书人,可见大魏尊文的风气到底有多深了。 其中一个读书人大声开口道:“前两天那一仗打得太凶了!我听说那绕城章天阳,可是带着五万人来丰城,结果一下子就全没了!” 章程的手顿时哆嗦了一下! 他直觉头晕目眩,差点没晕过去。 他咬着牙走了过去,还笑着询问读书人,但是他的眼睛却是通红,甚至满眼的泪水! 他开口问道:“几位,我想打听打听前两天打仗的事情,你们也看见了,我就是一个商贾,要是北边不安全,我都不敢往北边送货了。” 读书人对视了一眼,顿时笑了起来,纷纷邀请他坐下。 章天阳吩咐手下把账买了,开口询问起前两天的战事。 他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知道自己儿子的尸体在哪里! 很快读书人就开口了。 先是战场上的事情,在得知章天阳带人逃跑了,章程这才松了口气。 他赶紧询问道:“怎么能让章天阳跑了呢?大人就没有安排后手么?” 那读书人也叹了口气道:“怎么没有安排后手呢?大人在北边的山里藏了两百人,想要抓住章天阳,却不想他们动身太早了,章天阳察觉情况不对,就往西边走了。” 章程倒吸一口凉气,其中的威胁,他自然是想得到的。 他连忙追问道:“然后呢?” 读书人继续开口道:“然后大人在西边也安排了两百人,这也是大人最后安排得人手了,毕竟总不能一直埋伏到大周的地盘去吧?” 章程连连点头,迫切的想要知道自己儿子的消息。 读书人继续说道:“但结果这两拨人都没能抓住章天阳,章天阳一路往北去了!” 往北? 那就是回到绕城了? 章程心中有数了,当下松了口气,嘴里却是在叹息,“可惜了,错过了这么一个好机会!” 读书人一个个也是郁闷无比,开口道:“谁说不是呢?但是没办法啊,大魏的士兵太少了,抓人本来就不是强项。” 章程也点点头,他知道,这一点倒是真的。 他又问了一句:“要是大人再安排一手就好了。” 读书人冷笑一声道:“再安排?老人家,你怎么不说,大人干脆把视频派到绕城去呢?你觉得这可能吗?安排两手人已经准备充分了,结果这四百人没抓住人!这会儿被打板子呢!” 章程顿时一愣。 他吃完饭溜达着来到了街道上。 正如读书人所说,四百人在菜市口趴着,每个人的屁股都是鲜血淋漓,很显然是因为没抓住人,被教育了,而且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育。 他心道来得不凑巧,要是早一点,说不定还能看到这群人被打得场景。 他带着手下在丰城住了一晚,哪怕他知道司安就在丰城里面,也是一点都不慌。 第二天,司安带着人离开了丰城,看样子要南下整顿一番,章程就站在人群里,目送司安离开。 等到司安走了,他这才在城内继续打听。 不打听还好,一打听,就算是章程也吓了一跳! “示敌以弱,一击必杀,接连设置埋伏,这个司安,算无遗策啊!” “只可惜,他可能也没想到,他安排得这么好,还是没能抓住天阳吧?” 第一百零三章:不要报仇 在综合了所有信息之后,章程终于可以放心往前走了。 一路往北,出丰城,翻山,然后来到了绕城。 进入绕城之后,章程松了口气。 这里看上去没有任何特殊的地方。 他直接来到了城主府。 城主府的侍卫看见了章程,还大声的质问起来:“你这老头,从哪来的?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城主府么?这里可不是你待的地方!” 章程冷笑道:“回去告诉你家城主,就说他爹来了!” 侍卫一愣,赶紧回去禀报,然后谄媚的送章程进入了城主府。 “城主正在书房等你呢!” 侍卫说完,躬身离开。 章程忍不住骂了起来:“这个臭小子,竟然不知道来迎接自己爹?” 他说着来到了书房门口,推开门,看见了一个背影。 只是一个瞬间,章程脸上的笑脸僵硬了。 那个背影缓缓转身,笑着看向章程道:“老将军,好久不见。” 章程咬紧了牙关,开口道:“司安!你把我儿怎样了?” 司安拍了拍手,不一会儿,有人带着章天阳进来了。 章天阳并没有被亏待,看气色还挺不错。 司安一脸淡然的开口道:“你看,我还送你们父子两人团聚了,如何?” 章程沉默着。 他看向了自己的儿子,开口道:“原来在丰城的时候,你就抓住了我儿?” 司安点点头。 “这是自然,这么好的机会,我怎么可能放过他呢?” “一旦他回到绕城,必然是第一时间组织绕城的防守,然后将绕城布置得和雁城一样,那不是我希望看到的场景。” “所以在我知道绕城县令是你儿子,而且还是武将的时候,这个计谋就已经定下了!” “示敌以弱,让你儿子知道丰城的士兵都是新兵,不堪一击,然后等到我去雁城通知你一声,等你慌张跑路之后,我再回到了丰城,趁着你儿子还不知道消息,一举击溃你儿子的大军。” “我料定你儿子会往北走,因为只要进入绕城,他就是安全的了。” “所以我在山头安排了两百人,其中一百九十多都不知道真正的任务是驱赶你儿子,他们以为,他们就是去抓人的,但实际上,在那个山头,不好藏人,更不好抓人!” “所以你儿子被迫往西逃窜,我在西边也安排了人手,特意把他引导到了刀剑谷!” 刀剑谷! 听到这三个字,章程顿时明白了一切! 刀剑谷甚至都不需要安排多少人,只要几个人就能将几十人全都拦住,更别说他们手里还有火枪! 章程顿时擦了一把眼泪。 这个时候一个人急匆匆从外面跑了进来。 “大人!听说章程来了?” 这人说着一扭头,顿时看见了章程,他顿时吓了一跳! 司安也笑了笑,指了指这人介绍起来:“赵越,之前是丰城城主,现在是绕城城主。” 一瞬间,章程的眼睛都红了! 他咬着牙看着司安。 司安则是继续开口。 “你儿子在丰城那边被抓,整个绕城就是群龙无首的状态,我带着赵越,他有丰城的任命书,还有你儿子的信物玉佩,所以轻而易举的就接手了绕城。” “我带着士兵里应外合,第一时间将整个绕城都控制了起来,不敢露出半点端倪。” “果不其然,你主动找到城主府来了。” “你知不知道我等你多久了?” 这话一出,章程捏紧了拳头,眼泪更是哗哗往下流淌! “司安!” “好一个司安!” “我章程心服口服!” 话音一落,章程猛的跪在地上。 他面无表情,但眼泪还在流淌,大声开口道:“司安,一切罪责在我,放我儿子一马!” 司安摇了摇头。 “斩草要除根!” “今日我放了你儿子,哪日你儿子要我的命,谁来放过我呢?” “章程,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放过他的,你求饶也没用。” 章程深吸了一口气。 “你放了他,我给你一个消息,保证你不会失望!” 听到这话的司安嗤笑了一声。 章程叹息一声道:“你有什么好怕的?你能抓他一次,难到就不能抓他第二次么?你就不好奇这个消息是关于什么的吗?” 司安冷笑一声,问道:“说说看,说不定我感兴趣了,真的把你儿子放了呢?” 章程当即开口:“关于你们大魏朝廷!有人要挟天子以令诸侯!这个消息够不够!” 司安的脸色变了! 开什么玩笑? 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他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章程则是继续开口。 “为什么是我在梓山关,你想过没有?” “梓山关乃是重城,我在梓山关实际上就是为了配合大魏内部的行动!” “如今梓山关,绕城,丰城,雁城,全数都在你手中,你只需要带兵往西拿下梓林,德阳一带,那么大魏的国境线就会恢复如初!” “但我可以告诉你,你打不进大周境内的,因为有些人不可能看着你进入大周境内!” 司安的脸色变得分外阴沉。 他点了点头。 “来人!给章天阳松绑!” “章程,你不要耍我,不然你儿子就算逃出去,我就算不顾大局,也要杀他全家!” 章程用力的点了点头。 此时司安已经带着人往外走了。 “只给你一个时辰。” 司安虽然走了,但是何谦却是站在原地没动。 章程也明白何谦为什么在这里,他什么都没有说,扭头看向了章天阳,伸出自己的手,抚摸着儿子的脑袋。 章天阳已经哭成泪人了。 章程却是在笑! 他在庆幸,还好自己有这样一个机会,就算是死,也如愿了。 他对着自己的儿子开口了。 “天阳,出去以后,回老家,老家宅子的槐树底下,还有一笔银子,库房那些留给你娘和你的那些姨娘,将他们打发走了就行。” “你也不要想着为我报仇,司安要玩死你,比玩死一只蚂蚁还要简单。” “听爹的话,找个媳妇,好好成家立业,总不至于让老章家断后了不是?” “这天下以后不管是大周还是大魏的,你都记住,不要再去当将军了,也不要去做官,活着比什么都强!” 第一百零四章:章程之死 章程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他临死之前,最挂念的就是自己的儿子。 章天阳从头到尾都在哭。 章程一再开口,最终也说不出话来,抱着自己的儿子说起了以前的时光。 很快一个时辰就到了,章天阳被送了出去。 章程站在城头,看着章天阳骑着马,一路往西,就是前往梓林的方向。 进入梓林,就能一路顺畅的回到大周境内。 章程也松了口气。 一直到儿子的背影再也看不见,他这才转过身,整理了一下衣服,满是威仪的走进了书房。 司安已经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司安见到章程,当即开口道:“何谦,你先出去。” 何谦拱手,关上了门。 房间内只有司安和章程两个人。 章程深吸一口气,开口道:“想必你也察觉到大魏朝堂上的不对劲了。” 司安点点头。 大魏朝堂上,有很多人都在针对自己,他来之前的那些事就不要说了,但很明显,有人是在唯恐天下不乱! 此时章程继续开口道:“但实际上,朝堂上都是小事,你不知道的是在大魏的境内,我说的不是南境,是大魏自己掌控的地方里面,有很多官员都被收买,有人正在招兵买马。” 地方官被收买! 这话一出,司安都吓了一跳! 朝堂烂了已经足够让人头疼的了,但是仔细想想,朝堂都烂了,人家去地方上也很正常吧? 但这里面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你们是哪里来的钱?” 大周在大魏境内,收买地方官,还要招兵买马,还得隐藏消息,不能为人所知,这里面的花销,简直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就算是大周,也绝对不可能冒着这个风险! 万一要是没有成功,那就相当于大周把好几年的税收都浪费了! 此时的章程一脸平静道:“不是我们大周做的,你应该能猜出来,做出这种事情,还能隐瞒消息,欺上瞒下,很明显是你们大魏自己人干的,我们大周只是帮了很小的一点忙而已。” 司安沉默了! 他甚至冒出了鸡皮疙瘩! 某些藩王? 又或者是天子近臣? 当朝宰辅? 还是封疆大吏? 司安的脑子里冒出了无数的想法,但最终没有锁定目标。 这个目标要有权,实权! 没有实权,他不可能瞒住这么大的消息! 他还要有钱,很多的钱! 各地招兵买马,不是小数目! 而此时的章程继续开口。 “原本的计划,是你们大魏的朝堂一乱,各地就会起兵谋反。” “各地起兵逼宫京都,自然会有人带兵勤王。” “在这之后,天子说了就不算了,挟天子以令诸侯,你明白这个下场!” 司安听着章程的话,一点点抬起头来。 “这个人是谁?” 章程张开嘴,说了三个字。 “河间王。” 此话一出,司安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不可能!” 是的! 司安的第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 他甚至拔出刀子抵在了章程的脖子上! “你再说一遍?” “怎么可能是他?” 章程什么都没说,只是笑着。 司安看着章程的眼睛,踉跄着后退一步,然后坐下。 他的双目有些失神。 章程笑着开口道:“司安,我很佩服你,我承认,你是一个很聪明,也很厉害的人,至少比我要强,既然是这样,你想想,谁最有这个可能做到我说的地步?除了河间王,还有谁?” 司安没有说话。 章程继续笑着开口。 “看样子你也知道这件事麻烦很大。” “那可是河间王啊!” “先皇的亲哥哥,甚至和先皇的感情深厚,更是被冠以贤王的称号,平日里不问政务,只喜欢垂钓,就连先皇两次邀请他入京都帮忙他都拒绝了。” “他当时说的是什么?天子在,藩王不宜入京!” “我没记错的话,大魏的那个女皇帝登基的时候,也差人写过信,只不过没有放在心上,她可能也很清楚,河间王是不可能回京都得。” “所有人都觉得河间王大义,觉得他和你们大魏的先皇兄友弟恭,乃是传世的典范,这个一个王爷,怎么可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呢?” “那你知不知道,河间王是怎么取信我大周的?” 司安摇头。 章程大笑开口道:“因为他亲口承认!你们大魏的大统皇帝之所以没有传位给他,是因为大统皇帝发现他给自己下毒!他不仅给大统皇帝下毒,还给你们的先皇下毒!” 司安瞬间捏紧了拳头! 他不在乎往事。 但重要的是,如果这个人是河间王,他要怎么办? 他如果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别说朝堂上的那些人了,就算是陆瑾都不会相信! 司安顿时叹了口气。 他收起了所有的思绪,看向了章程。 “谢了。” “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骗我,你儿子逃到天涯海角都没有用。” 章程微微点头。 “我知道我难逃一死,没有骗你的必要。” 司安起身,拿出一瓶药,当着章程的面倒进了茶里。 “这是毒药,无色无味,死得很快。” “算是作为你的感谢吧。” “说起来,我也是很尊敬你的,你在雁城的安排,就算是我有火枪,稍不留神,也会吃瘪。” “你也别怪我为什么不让你多活两天,你应该知道,军营里很多都是梓山关的人,他们也不会让你活着的。” 章程端起茶碗,他叹了口气,开口询问道:“我听说赵侦元足足三天才死?” 司安点点头,“痛不欲生,死的时候,都没有人知道他死了。” 这是什么意思呢? 意思就是赵侦元被折磨得和植物人一样了! 在别人泄愤的时候,甚至都不知道他已经悄无声息的死了! 章程摇了摇头,“你们冤枉他了,他是奉命行事。” 司安夜摇了摇头道:“奉命是奉命,但他的的确确借助你下达的命令,做了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 章程点头道:“那就好。” 话音一落,他端起茶水一饮而尽。 果然,无色无味。 不一会儿,他就捂着肚子,呼吸也有些急促,像是有些喘不上气来的样子,随后直接倒了下去。 司安看着他的尸体开口道:“来人,将章程的尸体送往梓山关!” 第一百零五章:新一轮的筹措 章程死了。 南境最大的麻烦解决了。 但是司安并没有过于开心。 章程死的时候,给他留下的消息过于震惊。 好在,他还能安排人员去调查。 如果到时候查实的话,他还有机会拿着证据去阻止这件事。 此时,绕城,丰城一带彻底的稳定下来,章程开启了新一轮的招兵买马。 兵工厂也开始建立,练兵几乎是同步进行的。 倒霉的就是南境内部很多的山贼土匪。 但凡是哪里有山贼土匪,毫不客气的说,司安的大军像是看到猎物一样,各个部队蜂拥而至。 因为去晚了就没了! 而司安则是在和陆瑾通信中,将各地的地方官员全都确定下来。 至于赵越,直接剥夺了地方官员的身份,充入了司安的军队之中做文职。 因为司安并不放心赵越! 这一日。 大军全都返回了梓山关,马上就要集结梓山关向西推进。 往前就是梓林一带。 司安自然也是要回去的。 他才刚到城门口,顿时所有的亲卫和士兵全都停下了脚步。 因为梓山关内的所有百姓都站在道路的两旁,两眼热切的看着司安的马车。 司安掀开帘子看到这一幕,先是一愣,随后主动从马车里走了出来。 他挥了挥手,顿时所有的百姓都发出了欢呼声! “大人!” “青天大老爷!” 喊什么的都有。 因为司安说到做到。 吴江死了,赵侦元死了,就连章程的尸体也被送了过来。 很多的士兵在他们泄愤的时候还在解释。 如果大军留着吴江和赵侦元还有用。 尤其是章程,留下来的话更是可以给司安算头功。 但司安因为答应了梓山关的百姓,亲手将这些人送到了百姓手里。 百姓能不感激么? 一个老人扑了出来,跪在路上,嚎啕大哭。 “我的家人都被这些畜生祸害了,要不是大人,我有生之年可能都没办法报仇!”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他一个劲的给司安磕头。 司安赶紧让人搀扶,同时扭头看了何谦一眼。 何谦赶紧开口。 “他也是泄愤人员中的一个,一口从赵侦元的身上咬下来一块肉。” 司安都是一脸震惊。 要知道,这个老头可是一把年纪了,还能从赵侦元身上咬下来一块肉,可见他有多恨赵侦元他们了。 石头站在人群中,很快就冲着人群中的一个身影挥了挥手。 司安见状也是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去,自己的士兵中,包括了何谦在内的很大一部分都有些兴奋,蠢蠢欲动。 司安当即挥了挥手。 “当地的士兵都回去吧,放假三天,好好和家人聚聚。” 众人顿时发出了欢呼声! 无数人回到了自己的家人身边。 石头也回到了自己的父亲身边。 “爹,你在梓山关内还生活得习惯么?可还有人敢欺负你?” 石头的父亲摇了摇头,然后叹了口气。 “你们大人是个好人啊,梓山关的守军没有一个饶命的,他们吃了东西甚至还要给钱!” 在石头父亲眼里,吃东西还给钱,这就很了不起了! 石头张了张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事实就是这样。 之前的梓山关,不说乌烟瘴气,但绝对没有好到哪里去。 别说什么吃东西给钱了,他们吃完之后不找摊贩要钱就已经很了不起了。 石头扶着父亲回家,边走边小声开口。 “大人已经给皇帝去了信了,他说希望梓山关接下来的三年内减免赋税,不然的话难以恢复。” “我听大人说,梓山关减免赋税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石头的父亲顿时激动起来。 他抓着自己儿子的肩膀。 “之前让你不要进城,是因为那些当官的简直不是人,那些当兵的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但是你家大人不一样,你听着,你就算是死,也不能让你家大人死了,他在,我们百姓的日子才好过。” 石头连连点头。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出现在了城主府。 他看着下面站着的一群人,好奇的开口问道:“你们不回家么?” 这群人大都是梓山关的,其中就包括了何谦。 何谦摇了摇头。 “家里人都死得差不多了,回去也是徒增悲伤。” “倒是大人,接下来我们马上就要兵发梓林了,这一仗可想好了怎么打了么?” 司安笑了起来。 “之前有了火枪火炮,我以为直接横推过去就行了。” “但是你们也看见了,那个章程,将整个雁城变成了乌龟壳,我们短时间也拿他没有办法。” “现在打梓林,其实也差不多,他们要是发现了火枪火炮的弱点,对我们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 “我只有一个要求,在没有火枪火炮的情况下,将士们也要拥有一定的作战能力。” “其次就是马匹,南境几乎没有什么马匹,我们大魏在北边,马匹的质量更好,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数量不够。” “如今在梓山关内,先将马匹整顿一番,优先供给老兵,将他们武装城轻骑,保持他们的机动性。” “南境本地也可以收购马匹,其他将士配马能走就行,要求没有那么高。” 李致远率先开口! “可是大人,如此一来,钱怎么办?” 是的! 要买这么多的马匹,他们钱也不够啊! 司安顿时就笑了! “钱怎么可能不够呢?” “你们别忘了,章程虽然死了,但是他之前劫掠的那批梓山关的银钱还没回来呢?” “现在这笔账变成了死账,就连我们的将士自己都知道这笔钱都不见了,我猜测,拿走了这笔钱的都是周人,如今可能冒充一些商贾,想要回到大周,或者是干脆假装普通人蛰伏起来。” “何谦,这个就交给你去调查了,最好是一个不留,把钱全都拿回来!” “除此之外,之前我们在丰城不是要求那些大户捐钱么?” “如今在绕城,雁城,甚至包括了梓山关,也可以重新安排一次。” “我还是那句话,只许找大户,不许侵扰百姓!” 第一百零六章:杀鸡儆猴 京城! 陆瑾看着手里的资料,忍不住勾起嘴角。 孙涛? 这可是一条大鱼啊。 这帮人总是在给自己找乱子,尤其是司安离开之后,这群人带头在朝堂上反对自己的举措。 毫不夸张的说,之前的朝堂,虽然有争议,但勉强还是能决断一些事情的。 但如今,朝堂上不管是谁提出一个建议或者举措,都会有一群人来添堵。 随便举个例子,前些日子司安拿下了丰城附近的地带,陆瑾打算给司安一些封赏。 但结果是直到今天,这些封赏还是没有确定下来! 有人说赏赐太多,有人说赏赐太少。 按道理,这是陆瑾一个人就可以决定的事情。 可是每当她定下,立马就会有一群人跪下来,说这不符合规矩,不符合祖宗制度! 这批人里面,就有孙涛! 收起手里的资料之后,陆瑾来到了朝堂上。 她看向面前的文武,缓缓开口道:“诸位,南境最新的战报已经送达,就在朕的手中。” 众人面色各异。 陆瑾平静道:“司安平定南境有功,如今已经收复梓山关,雁城,丰城,绕城一带,整个南境只剩下梓林和德阳,朕以为,是时候给他一些赏赐,也是时候犒赏三军了,诸位以为呢?” 此话一出,在场的文武都坐不住了。 当即就有人跳出来反对。 “陛下,既然还没收复整个南境,为何不等到收复整个南境再说呢?” “如今给了赏赐,犒赏三军,等南境全都收复了,又要如何赏赐呢?” “不如并做一块办了。” 陆瑾笑了。 她就知道会是这样。 这些人这么快跳出来,反倒是验证了她心中的猜测。 很快,又有人冒了出来,说要给司安赏赐。 双方顿时就争论起来。 陆瑾心中清楚,就算她现在开口,说给与赏赐也没用,因为这些人会把话题拖到如何赏赐上。 总而言之,就是不能实施下去。 之前这样的办法还行,但今天,不行! 陆瑾咳嗽一声,当即朝堂鸦雀无声。 她平静的拿出了第二份文书。 “这里还有一份是司安送过来的文书,说我们朝廷有人通敌,你们想不想知道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 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开口! 陆瑾冷笑道:“来人啊!将孙涛给朕拿下!”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门外站着的护卫已经冲入朝堂,将孙涛按在了地上! 孙涛抬起头,一脸不服! “陛下!我不服!我从未做过有损朝廷的事情!凭什么说我通敌?” 陆瑾拿出文书,缓缓开口。 “凭什么?” “凭你的父亲在丰城的时候,给周人驰援了十几万石粮食,还不算金银细软!” “凭司安找他要粮草的时候,他带着所有人反对!” “如今你的父亲已经伏诛!” “你如果还要问一个原因,那你的弟弟在周人那边做武将,这个理由够不够?”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哗然一片,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孙涛。 甚至是孙涛身边的人都远远的离开了他。 孙涛瞪大眼睛,很快就开口道: “陛下!我还是不服!别的不说,自古便有臣这种事情!多少氏族大家和臣一样,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的道理难道陛下不懂么?” “只要我在大周为官,没有做过一丝对不起大周的事情,陛下有什么理由将臣拿下?” 陆瑾笑得更厉害了。 “你是没做过,但是你的父亲做过了,这一点你承认吗?” “那你的父亲已经通敌,他难道就不能勒令你通敌么?” “现在你还没做什么不把你拿下,难不成朕还真要等到你做了什么再去拿你?” “孙涛啊孙涛,你是把朕当傻子么!” 孙涛面色煞白,张了张嘴,最后却咬紧牙关,一言不发。 原因很简单,他心中突然生出了对父亲的怨气! 如果不是父亲,他至于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么? 陆瑾抬起头看向其他人。 “夺回南境大半区域,并且查到孙涛通敌,朕想要封司安为大将军,可还有人反对?” 大将军,顾名思义,便是所有将军的头头。 毫不客气的说,司安借助这个名义,就能直接拿下整个大魏的兵权,谁敢反对,司安甚至可以直接去拿人! 顿时一众人脸色大变! 文官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变化。 大将军,说到底也是一个武官,大魏重文轻武,就算司安成了大将军又如何? 反倒是一些文官眼睛都亮了起来。 大魏之前的大将军那么多,最终的结果如何? 一个个被栓在京都,惶惶如丧家之犬! 他们稍微做一些出格的事情,立马就会被文官上官上线,一个个过得胆战心惊! 因此文官并没有太强烈的反对。 其他人还想开口,下面的士兵却猛然将孙涛拖了出去。 一时之间众人这才明白过来,陆瑾这是在杀鸡儆猴! 他们看向陆瑾,眼神越发的复杂起来。 陆瑾平静开口道:“既然诸位都没有异议,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完这话,陆瑾自己也松了口气。 等到圣旨和任命文书都送去南境,陆瑾揉了揉眉心。 司安升职是必然的。 因为他在南境招兵买马了! 这在大魏,是武将的死禁! 一般而言,别人打仗损失太多,也只能补充损失。 但司安不一样,直接扩张的军队。 一方面是人少不能更好的抓捕或者追歼敌人,另一个方面则是接下来的梓林和德阳之战,必然会将战线拉长。 这一点就连陆瑾都知道。 之前的司安去收复南境,自然可以走到哪里打到哪里。 但是现在不同。 他去打梓林,全部过去的话,德阳的人转头说不定将丰城这些地方全都占据回来,到时候司安前后夹击,还怎么打? 扩军也是必然的! 陆瑾达成了目的,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晚上在御书房,她提笔就开始给陆瑾写信。 一方面是她对朝堂局势的迷茫,另一个方面就是诉说四年和祝福。 而这封信和圣旨是同时送到司安手中的。 司安看着手里的信,顿时露出了笑容…… 第一百零七章:梓林将领周正 如果是之前,司安或许也有别的想法。 群臣和皇帝作对,无非是皇权和臣权的互相争斗罢了。 这在历代都是很常见的事情。 皇帝强势,手段过硬,那么皇权大于臣权,朝堂便是一言堂。 皇帝若是,下面便可以欺上瞒下,各种规矩制度作为逼迫。 往往这个时候,必然会有落败的一方。 一般而言,都是皇权胜利。 因为过于在乎权势的皇帝,到最后可能会直接掀桌子。 说不过你们,我就个个击破,然后直接动刀子! 也有臣权胜利的。 到了那个时候,皇帝一般会心灰意冷选择摆烂,朝堂都不去了。 而这也是天下大乱的征召。 想到这里,司安深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河间王啊,即便是下手,也是这样悄无声息,不仅没有人想到他,更没有人想到这里面暗藏杀机!” “政令不通,下面就有了欺上瞒下的可能,到时候天下大乱也是正常。” “河间王驻军就在京畿附近,完全可以等到京军和叛军消耗得差不多了,打着勤王的名义直接将整个朝廷都控制起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哪怕不是皇帝,说话也比皇帝管用。” “加上他的名声,只怕到时候的百姓都要对他黄袍加身了!” 司安笑了。 他觉得自己看穿了河间王的把戏。 不过他目前最要紧的是赶紧收复南境! 放下信件和圣旨,他当即让人将何谦叫了过来。 “梓林的守将是何人?” 何谦赶紧开口。 “这些日子一直都在派遣间谍潜入梓林和德阳,但是直至今日,还不知道周人的主将。” 司安皱起眉头。 “这不可能!” “身为主将,他必然要确立威信,如何可能一直不露面呢?” “是不是你们错漏了什么?” 何谦连忙摇头。 “大人,小人说的是真的,梓林那边的情况很奇怪,所有人好像铁板一块,他们的主将更是从来没有露面。” “但就算是这样,也没有办法找到他们的破绽。” “之前属下派人去送钱,结果第二天细作连同钱都消失不见了,还有人给属下送了信,说谢谢大魏送的钱。” 司安沉默了。 他仔细一想,立马就皱起眉头。 主将不露面? 这从来都没有听说过这种打仗的方式啊? 他仔细的思考片刻后,猛然瞪大眼睛。 他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周人这是派遣了什么了不得的人来了!” 何谦一愣。 “大人何出此言?” 司安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周人那边厉害的将军也就那么一两个,他们的事迹天下闻名,想要隐藏都难。” “之所以不露面,就是为了不引人注目,因为他们随便出动哪一个,都能让大魏提心吊胆。” “不露面,就没有人会过于警惕,正因为如此,他们才能更好的和某些人合作!” 何谦并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但是司安却知道。 到这一刻,他基本上可以确定,章程说的不是假话。 “周人的将领,一个李维,一个周正。” “李维擅攻,以奇闻名,用计诡异莫测。” “周正擅守,曾带着两千人守住一座城一月,而敌人是十万!” “这一次,我们要面对的,只怕是周正!” 周正的大名,就算是何谦也听说过。 此时他脸色大变! “如果是周正的话,那就很正常了,他麾下的将士都是跟随他的百战老将,彼此默契十足,想要说服他们背叛周正,这是绝无可能的。” 司安点了点头,转头叫来了李致远。 “让你筹措的粮草这些如何?” “那些大户可算配合?” 李致远点了点头。 “大人,这一切十分顺利,丰城有个孙家,珠玉在前,他们不敢乱来。” 司安笑了。 他喊了一嗓子。 “张云海!进来!” 张云海立马屁颠颠进来。 司安看向张云海,很快就开口道:“我要你和王琳去办一件事,想办法去各地散布流言,就说周正在梓林。” 张云海一愣,“大人,此举是何意啊?难道大人不知道,如此一来,大周的那些人反而更嚣张了,反倒是我们旗下的士兵,一个个会人心惶惶!” 周正的名头,可是实打实打出来的! 司安摇了摇头。 “让你做你去做就行了!” 张云海满头雾水,带着王琳离开了营帐。 当天下午,城内传来流言,结果城内的大户,还有一部分的百姓,连夜就跑去了梓林! 不光是绕城,包括了丰城,和雁城。 除了梓山关,基本上各地都有人员流失现象。 唯独梓山关那边情况截然不同,那里的百姓一个个趾高气昂! “为什么周人会派遣周正过来?正是因为大老爷打仗太厉害了!周人的其他人不是对手!” “你们就看着吧,这些周人很快就会落败的!” 他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的,一部分人还真的信了。 而做完这些之后,司安什么都没做,依旧在梓山关内带着众人操练,选了一个吉时,就带着大军前往梓林。 这一次过去,司安身边只有何谦,石头,李致远。 张云海带着其他人留守丰城,梓山关等地,防备敌人袭击。 …… 梓林。 一个面色黑润的中年人坐在榻上,奇怪的是,他的头发竟然是花白的。 他正是周正! 此时手下来报。 “将军,大批大批的人就在梓林的门口,我们到底要不要开门?” 周正点点头。 “呵,最多也就是往里面塞一些细作罢了,你派人仔细查查,然后将这群人围起来,只要不出乱子就行。” “既然他给我们送人,我们为何不要?” 手下点头,当即下去安排去了。 在周正看来,司安的举措是毫无意义的。 哪怕司安猜到自己在这里,派遣细作,他都全盘要了又如何? 只是或许他也没想到,这不是司安的目的! 在一群人排队进入梓林之后,他们立马就被圈养起来。 基本上就是他们的一些行动会被监视,而且周围到处都是巡逻的士兵,不会给他们任何的机会。 但是这群人的一些基础的生活还是不受干扰的。 比如说,打水,买菜…… 第一百零八章: 错漏之处 菜市。 一个摊贩正在收摊。 他扭头对着身边的摊贩开口。 “啧啧!那些大魏过来的人真有钱。” “你不知道,那么大的鱼,他一开口就买了三条,还说什么人多!” “在我们这里,家里不办宴席,除了酒楼,谁会买那么大的鱼啊?” 旁边的摊贩也是一愣。 “你还别说,自从大魏过来的人多了,我发现我这边卖的肉也不知道多了多少,这几天回去数钱都笑得合不拢嘴。” “只可惜啊,这些银子都要上交一部分,这要全都是我们的该多好啊!” “倒是你说,大魏那边的人为什么这么有钱?我听刚才那人开口,他也不过是普通的商户罢了,怎么会这么舍得花钱?” 鱼贩子也皱起了眉头,隐约觉得不对劲,但说不上来。 结果第二天他们继续摆摊,很快就发现了奇怪的一点。 那些大魏过来的,哪怕是看上去破衣烂衫的,也能拿出银子来买东西,甚至还能喝点小酒。 这些摊贩是最先察觉到不对劲的。 随后菜场里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说大魏那边都是富家翁。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 一些人开始主动进入大魏人的地盘。 有人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怎么感觉你们都挺有钱的?” 这大魏人苦笑一声。 “这也能算是有钱?” “那个将军来到南境之后,基本上就没受过税了,除此之外,他还搞出个什么以工代赈。” “听说是梓山关那边遭遇了屠城,城内的百姓十去四五,其他人也是没有粮食可以吃,然后那个将军就拿出了军粮,给帮忙修建城墙和房屋的百姓吃。” “后来粮草找到了,他们就开始发钱,虽然不多,但聊胜于无,我们手中就都存了一些。” “吃食是肯定要买的,民以食为天嘛,然后我们最近也在城内找事情做,手里有钱,稍微打点一番,倒是能在梓林稳定下来。” 打听消息的人顿时有些不相信! “既然那个将军这么好,你们为什么还要来梓林?” 大魏人冷笑一声。 “为什么来梓林?” “道理很简单啊,因为周正在这里啊。” “我们不想再经历动乱了,来梓林倒是可以稳定下来。”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个将军专门吃大户,那些大户人家,又要拿出田来,又要拿出粮食来,还要把银子也拿出来。” “所以很多大户都来梓林了,我们在那边的时候就是靠着那些大户过日子的,他们过来了,我们当然只能跟着过来了,要不然吃饭都吃不上!” 附近听到这话的几个梓林百姓一个个面面相觑。 他们倒是没有想过还有这种事情。 不过仔细想想,道理还真的是这个道理。 但等他们回去之后,还是有一部人心生不满。 “这周正厉害是厉害,但问题是,他也不给我们赚钱的机会啊!” “别说是以工代赈了,就连我们正常的买卖和生活,他该收多少的税也还是收多少,也没见比我们少一分!” “更关键的是,周正擅长守城,这些日子也没听说准备攻打大魏,照我说啊,还不如去大魏那边去呢?” “别的不说,这群大魏人手里的钱,那可都是真金白银啊!” 几个人喝点酒,坐在一起自然是越说越过火。 但问题在于,他们说的是真的啊! 大魏那边待遇那么好,凭什么周正做不到? 这个东西,不怕没有,就怕双方存在比较! 但就算是这样,他们也就是心里说说,让他们真的去大魏,他们也是不敢的。 直到司安带着人来到了梓林城下。 周正还是没有出面,出面的是一个将领,看着司安一脸不屑。 “就是你这个黄口小儿,也试图与大周一战?我劝你早点滚回去!” 司安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 第二天开始,他就带着人操练。 时不时就有人冲锋。 每次他们一动,城头也跟着动了起来,双方都很紧张。 结果大魏的士兵冲到一半,却突然停下来,好像没事人一样回去了。 这一幕落在大周人眼中,觉得司安就是吃饱了撑的。 消息传入了周正耳朵里,周正冷笑了一下。 “他这是在示敌以弱呢。” “梓山关一代是章程负责,他可不是什么孱弱的将领,但依旧被司安轻而易举的拿下了。” “他如今的做法,乃是照着兵书做的,看似稚嫩,实则是在欺瞒我等,他绝对还有其他的安排,只是暂时还想不到。” “对了,大魏那边过来的人盘问清楚了么?那司安如今手底下有多少人?” 属下赶紧开口。 “司安手下有大军八万多人,各地都还在招兵买马,估计要十万人才会停下来。” “之前他们的新兵都是在梓山关附近屠戮盗贼强盗,用这样的方式来练兵,现在是没有地方练兵,所以来我们梓林了吧?” 周正摇摇头,继续询问起来。 “梓林城下的士兵有几何?” 属下开口回答:“末将用点奖法算了算,大概是四万左右。” 周正眯起了眼睛。 攻打梓林用四万人,剩下的四万人必然就是在防备德阳那边。 至于说全部出来,双管齐下,这是不可能的。 因为一旦八万人被拖住,大周这边的人进入了梓山关等地,司安腹背受敌,那就是必死无疑! 带着这样的想法,周正深吸了一口气。 “继续去查探消息,总而言之,不管大魏的人做了什么,绝对要第一时间告诉我!” 属下纷纷点头。 周正摸了摸胡须。 他开始思索,还有什么地方是他没想到的呢? 陡然间,他瞪大了眼睛! “不好!” “快!来人!去将之前进入梓林的那些大魏的人全都控制起来,一一排查,问问他们最近做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 此话一出,大周将士立马就去安排去了。 不一会儿消息就回来了。 这群人里面没有细作,这个是第一点。 大魏那边的政策更合适白身,这是第二点! 周正看到那些记录的言论,顿时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他知道,司安必然要从此处着手! 第一百零九章: 动摇民心 “简直该死!” “司安在利用这些所谓的百姓,在动摇我们的民心!” “从现在开始,禁止任何大魏人进入城内,禁止……” 话说一半,周正突然住嘴了! 属下一脸茫然的看着周正。 然后呢? 周正沉默了片刻,突然摇了摇头。 “不行,他这个是阳谋。” “我们越是禁止,也越是无法让消息停止流通。” “我们只能散布谣言,告诉下面的百姓,就说那些大魏人说的话其实都是虚假的,是大魏人故意表现出来,故意来欺骗他们的!” 听到这话的属下马上下去安排。 而此时的周正开始深思起来。 “司安到底还有什么底牌?” “没有道理的,指望这群什么都没有的底层百姓就想要从内部攻破梓林,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他还有什么手段?” 周正想不明白。 而此时的李致远他们也想不明白。 “大人,为什么不直接进攻呢?” “他们的城门没有堆放那么多的土,我们只要把他们的城门推开,就能轻而易举的进去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翻了个白眼。 只能说,李致远太年轻了! “你要知道,章天阳是从哪里跑的?” “他就是从梓林一路跑的!” “换句话来说,他从梓林跑到了大周去,你觉得梓林的将领会不知道我们手里有火炮吗?” “他们之所以没有用土将城封起来,因为他们自己也清楚这不是最好的防守方式。” “攻破城门,我们的人固然进去了,但是火枪火炮在城内也很那发挥最大的作用,我怀疑城内说不定早就遍布陷阱地道之类的,就等着我们往里面钻呢!” 李致远醒悟过来。 如果梓林的守将真的是周正,能想不到大魏会用大炮轰城门吗? 周正自然不可能忽视这一点。 但他还是任由城门开开合合,将那些大魏的民众接纳进去,摆明了就是不怕火炮! 李致远满脸愁闷的开口道:“那大人,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司安笑了笑。 “周正擅长的是守城,换句话来说,在正面作战上,尤其是攻城战,我们不宜和他硬拼。” “但是大魏也好,周人也好,都是官僚做主,换而言之,百姓没有太多的言语权,但百姓也是人,他们会明白什么才是最为适合他们的地方。” “现在,我们可以安排细作插入进去,只需要传递给他们一个消息,就说丰城那边已经开始分地了!” “这么多人跑到了梓林,我们从丰城那边开始,收缴了这些人的土地,均分给那些没有田地的人,这一条消息,就足以让所有进入梓林的人慌张。” 李致远脸色都变了! 分地? 他哆嗦了一下! “大人!你这是触怒了整个大魏地主家的利益啊!” “你难道就不想想,如果你真的这么做,整个大魏还有多少人会支持你么?” 司安一脸平静。 “他们已经逃到梓林,他们就不再是我们大魏的子民。” “不然你以为我放他们过去干嘛?” “丰城也好,绕城也好,之前都被周人侵占,这么多年,他们也习惯了周人统治的方式。” “如今战场烧到了这里,他们更多的是希望安定!” “我告诉他们周正在梓林,他们自然人为梓林就更加安定,就算是我,年级青青的,也打不过周正,因为周正在战场上,尤其是守城战场,从没战败过一次!” “但我们呢?还没开战,就在各地大面积的招募人手,这群人担心到时候人手不够,我们会强行摊牌他们的家人进入军队,所以他们才逃亡梓林!” “但他们根不是在丰城就是在绕城,这都是我们管辖的地方,之前打仗没有人在乎田地的事情,因为带兵的人都认为,寻常百姓就是一些普通人,不用在意。” “如今我剥夺了他们的田地,他们利益受损,自然就该慌乱了。” 李致远听得津津有味。 此时他一脸茫然道:“大人,就算是这样,他们也不会反抗周正吧?” 司安笑了! 反抗周正? 他们当然不敢! 希望安定的是百姓,他们怎么可能为了利益丢了安定呢? 但前提是,他们能在周正的手里真正安定下来! 司安拍了拍李致远的肩膀,笑呵呵的开口道:“你先去做,等过几天你就明白我的用意了。” 李致远屁颠颠下去安排去了。 没过一阵子,真的有大魏的细作跑进了梓林。 周正不怕细作,只要不让细作拿到梓林的情报,也不让他们在城内乱跑,散布什么谣言,那么这些细作就没有任何的作用。 而此时的细作也被带到了大魏人聚集的地方。 就在众人还在讨论局势的时候,细作开口就来:“丰城那边已经开始重新分地了,你们家里是丰城的话,恐怕要面对很大的麻烦,说句难听的,你们家的地只怕是保不住了。” 顿时,周围的丰城百姓和大户全都站了起来! 一个老头颤颤巍巍开口。 “此时,从未有过先例啊!” “是极!那大魏的人,凭什么敢这么做的?” “他们难道就不担心引起大伙的不满吗?” 细作听到这话就笑了。 “咱们都跑到梓林来了,他们还担心什么?” “到时候随便说咱们通敌,咱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最重要的是,那些地分给了那些没有地的人,你说其他人会不会不满?” 这些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得很是难看。 尤其是那些大户。 他们的铺子什么的,都是交给仆人在打理,到时候不管是谁赢了,他们还能回丰城去。 但是现在,司安的这一手,简直要了他们的老命! 有一个人狠狠的开口。 “他怎么就知道我们来了梓林?” “难道我们就不能去其他的地方避难吗?” “总而言之,他无缘无故要了我们的地和铺子,这件事就是不对!” 细作看了他们一眼,很快就笑了起来。 “听说大魏的那个青天大老爷,在领兵当将军之前,是在锦衣卫做事的。” 就这一句话,所有人鸦雀无声! 第一百一十章:临门一脚 换成其他人,可能真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所以其他人可能真的不会封了他们的地给别人。 但问题是,那可是锦衣卫啊! 锦衣卫的密谈什么的,号称就是无孔不入! 甚至在深山老林,说不定都能遇见他们的人。 按照民间的说法,锦衣卫就好比是皇帝身边的千里眼和顺风耳,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他们进入梓林,这个消息那必然是瞒不住的。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唉声叹气。 也有人看向了细作,心生疑惑。 “你呢?” “你为什么来梓林?” “那边都在分地,你留在那边不更好么?” 细作嘿嘿的笑了笑,然后鬼鬼祟祟的拿出了一个牌子。 周围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细作这才开口。 “我原本是章程将军的手下,打仗的时候,在雁城,大家不是都跑了么?我就跑到了丰城,然后住了下来。” “但我也没想到啊,丰城那边挨家挨户的开始查人,听说是要分地,争取让所有人都能有营生,我没办法啊!” “我这身份要是被查到了,落在大魏人手里,那还不得砍脑袋啊?” 众多百姓这才恍然大悟。 也有人好奇询问:“那你和我们窝在这里干嘛?你可以去见周正周将军啊!” 细作顿时摇头。 “见他?” “你也不想想,我先是章程将军的手下,吃了败仗逃命也就算了,还是从大魏那边逃过来的,换做是你,你相信我么?” “而且大魏人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不知道!” “换句话来说,我小命要紧啊!打仗的事情我是一点都不想参合了。” 其他人也是纷纷点头。 但是所有人都有些愁眉苦脸。 一想到自己的房子和地都要被分了,这谁能高兴得起来啊? 而等到他们去买菜的时候,又遭受到了第二重打击。 那些买菜的人都在嘲笑他们! “你们大魏的那个将领杀人不见血,吃肉不吐骨头吧?” “我们早就知道了!你们之前说的那些乱七八糟的待遇,都是假的吧!” “还真以为我们什么都不懂呢!” 假的? 众人顿时愣了。 有人拿出了钱,只问了一句。 “难道钱也是假的?” 摊贩们一个个结巴起来。 对啊! 外面说这群大魏人说的都是假的,不然他们为什么不留在丰城,绕城? 可如果他们说的都是假的,那为什么他们真的这么有钱? 感情大魏人好是假的,百姓有钱却是真的,这可能么? 大伙都是百姓,都清楚那些官僚的吃相有多难看。 想到这里,这些摊贩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反倒是这些大魏人叹了口气。 “当初要是不走就好了,现在好了,他们把我们的田都给分了,我们想要回去都不行!” “还别说,大魏这个青天大老爷是真的厉害,基本上说到做到。” “别的你们可能不知道,你知道梓山关那边的人一个都没有逃到梓林来,这是为什么吗?” “我告诉你们,就是因为梓山关最相信的就是青天大老爷了!” “这么说吧,之前周人在梓山关屠城,结果大老爷一来,直接把作乱的人全都抓了起来,不仅如此,他还说要帮众人杀了吴江和赵侦元,就连章程,也被一路追赶,最终送了回去!” “官是好官,但可惜了。” 摊贩们听得一愣一愣的。 有人没忍住开口。 “之前打仗,从来没听说过有当兵的抢百姓的田地的?” “你们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他这么一说,一下子所有的大魏人都有些不满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的不说,换成其他人都不敢这么做,但是大老爷一定敢!” “这个人我不知道怎么说,好像是一门心思为了百姓,要知道,不管是吴江还是赵侦元,尤其是章程,他们只要是活着送回京都去,那大老爷都能官升好几级,结果呢?” “这些人他说杀就杀了!” 听到大魏人这么说,摊贩们也一个个愣住了。 这么听起来,这个大魏的将领是挺不错的啊? 只可惜,在这个时代,不错的又能怎么样? 说句难听的,就算他再好,没有什么能力,一样是被鱼肉的份。 众人叹息不止。 也有人大声道:“这要是让我当大将军,我也敢这么做,做得比他还好呢!” 他们之间的聊天就是这样的。 大魏人们也跟着笑了。 而接下来,关于司安的事迹,也开始在城内流传出去。 城主府的周正听到这个消息,心中十分不满。 “这个司安到底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们的流言没有丝毫的作用?” 属下赶紧把最近打听到的消息告诉周正。 周正叹息了一声。 “司安是个厉害的,只可惜他去了大魏。”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想要攻破梓林,凭借这些百姓,也还是不够的。”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纷纷点头。 所有人都觉得司安在做无用功。 一直到数日之后,大魏士兵聚集起来,缓缓向着梓林推进。 李致远一脸疑惑的询问司安。 “大人,这就够了么?”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攻城,还是不够的。” “不过我们可不是攻城啊!” 话音一落,司安下令调整火炮的角度,然后开炮! 所有听到命令的人都蒙圈了! “大人!火炮调整到这个角度,没有办法打在城头上啊!” “这一旦落在城内……” 司安一脸淡然。 “就是要打内城!” “而且要四面八方给我围着打!” “我只有一个目的,让那些百姓感到恐惧!” 这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 这可是屠戮百姓! 就算是他们,也不是很敢做这种事情! 甚至一部分士兵,家人还在梓林内部,更是直接开口。 “求大人收回成名!” “我们就是梓林的本地人,我们的妻儿还在城内呢!” “火炮无情啊大人!” 他们跪在地上求情,求司安不要炮轰内城! 司安抿了抿嘴,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们这帮人啊,也不好好想想!” “没有百姓帮忙,我们怎么打下梓林?” “之前造势,目的就是为了让那些百姓动摇!” “只差这临门一脚了啊!” 第一百一十一章:司安借兵 这么多百姓选择周正,是因为百姓们相信周正能护卫他们的安全。 动摇百姓的心里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要用火炮让他们意识到,周正没有办法护卫他们的安全。 这两手下来,城内的百姓必然会叛乱。 举个很简单的例子。 他们之前不叛乱,是因为安定和待遇好,他们只能选择一边。 而一旦周正给不了他们安定,他们凭什么还要选择周正? 当城内都成为炼狱,他们为什么还要待在城内? 到时候他们只会想着逃跑,离开这个炼狱场! 当然,这也不是司安的真正目的。 如今看见有人阻拦,他也松了口气。 他站在城头,此时大声嚷嚷起来。 “周正!我知道你在城内!” “我不怕告诉你!之前的安排我都是故意的!”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原本我打算用火炮将城内打烂!但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我的士兵,不愿意伤害无辜的百姓!” “周正,你就庆幸我家将士们心怀仁慈吧!” 听到这话的周正脸色一变。 他仔细想了想这种可能性,越想越是觉得可行性更大! 一旦那些百姓混乱起来,甚至是从城内将城门打开带路之类的,整个梓林一旦乱了,那么司安拿下整个梓林,简直是唾手可得! 周正听到司安放弃了计划,顿时也松了口气。 犹豫片刻后,他让人过去喊话。 一个副将很快就来到了城头。 “司安!” “不要再搞这些小伎俩了!” “你越是如此,越是说明你没有攻破梓林的信心!反倒是叫我等看轻于你!” 这话一出,周安很快就笑了起来。 “在雁城的时候,章程那个老家伙为了守住雁城,只能将整个雁城变成王八壳!” “他们用土堆积在城头城门,我们一放炮,他们就直会缩着脖子当乌龟!” “你们将军周正自然是厉害,是乌龟中的乌龟,以防守而闻名天下,那敢不敢下来与我大魏一战呢?” “我们大魏可以不用火炮火枪,你们难道连这个勇气都没有吗?” 被羞辱的周人士兵一个个气得跳脚。 有将领直接去找到周正。 周正挥挥手。 “不用理他,他就是想要刺激你我,让你我出门作战,若我们真的信了,只怕梓林明天就回失守,不管就是了!” “再说了,他也蹦跶不了多久了。” “梓林绝不可失,梓林若是没了,我们和大魏的那一位也就没有办法联手,图谋大魏就更难了。” 属下不解。 “将军,那你说,这司安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就只会在城下骂架么?” 周正笑了笑。 “不得不说,他还是吓了我一跳。” “先是用百姓让我们松懈,用言论来动摇百姓的想法。” “若是我们真的连安定都不能提供给百姓,城内必然乱做一团。” “只不过,他还是不够狠心!” “若是我,早就下令开炮了!” “一旦梓林城内的百姓混乱,谁来了都不管用,我们又要管百姓,又要守城,很难做到兼顾,那个时候就是他们攻城的最好时机。” “他既然放弃了,就只能想别的办法,我们尽管看他出招便是。” 周正摸了摸胡须,微微的笑着。 城内到处都是泥土,甚至还挖了战壕一类的深坑,就是为了躲避司安的炮弹。 如今自己死守不出,司安的人除非攻上城头强攻。 但他们只有四万多人,此时的梓林内部就有四万多人! 一个攻城,一个守城,天时地利人和全都在周正手里,他想不到要怎么输啊! …… 景城。 河间王坐在偌大的王宫里,神情倦倦。 很快有人跑了过来。 “王爷,大事不好了,司安那小贼,带着大军攻打梓林去了。” 河间王一愣,眉头陡然皱起。 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前线的战报,随后叹了口气。 “本以为司安这小贼就是一个跳梁小丑,未曾想到他竟然真的拿下了丰城一带。” “如今只剩下梓林和德阳。” “老实说,我们并不要多担心,这两个城的守将乃是周正,他想要攻城,饶是有火炮火枪,也是绝无可能的。” 属下听说是周正,顿时松了口气。 但他还是提醒了一句。 “王爷,这小贼向来不按规矩出牌,王爷还是小心为上。” “最好是能让他们从梓林附近撤离出来,只要梓林还在,我们和大周的交易也就还能进行。” “凡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河间王沉吟少许,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你说的也对。” “这样,我差人去给南齐送信,让南齐那边出兵。” “南齐和南周以及我们大魏都挨着,届时借口打不过,让司安调兵过来。” 听到这话,属下们都是松了口气。 没多久,下面的人就去安排去了。 而等到手下离开,河间王眯起眼睛。 他拿出了另外一份资料,是关于司安的。 他看着司安的生平,无奈的叹息一声。 “老天啊老天,你总是与我作对。” “这一次可是我离皇位最近的时候了,你可不能乱来啊!” 说着他将司安的生平一把火烧掉。 都说乱世出枭雄,他不知道司安是不是那个枭雄。 但总而言之,他不允许司安坏了他的好事! 河间王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到了屋子后面。 这里到处都是木人。 他拿起一把刀就在房间里乱砍起来,像是要发泄什么一般。 过了好一阵,外人才听到屋子里传来怒吼声。 奴仆们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等到河间王走出来,他又恢复了之前温文尔雅的样子。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快步走了过来,小声开口。 “王爷,司安来借兵了。” 河间王一愣! 什么东西? 司安竟然还敢来找自己借兵? 他嗤笑一声,展开了信件。 信里面,全都是对于他河间王的夸赞之词,还说他是一个有责任心的好王爷。 然后就是希望河间王能借兵给他攻打梓林。 河间王差点没气笑了! 当然,他以为司安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份。 他挥了挥手,淡然开口道:“派兵就是了,让他们走慢一点,最好是迎面撞上南齐的大军,这样也就有了借口。” 第一百一十二章:不惜一切代价 河间王想要司安撤兵。 而司安去找河间王借兵。 双方的想法算是不谋而合了。 只不过,司安在暗处,河间王在明处。 所有人都以为司安要攻打梓林,包括了周正都没有怀疑! 之前驱散百姓进入梓林,更是扬言要炮轰内城。 结果半天了,司安还是没有动作。 百姓以为司安真的担忧百姓,而周正也以为司安真的要打梓林。 可很快,周正就愣住了。 因为在某一天,司安这边的大军开始分散。 他们包围了整个梓林,但是围而不攻! 周正隐隐察觉到不对劲,当下便开口道:“去查查!围城的士兵有多少?” 属下出去清点一番,好半天才过来,小心翼翼的开口,“大人,梓林就四个城门,全都被围住,属下算了算,四个城门外守着的大魏士兵约莫有两万人,一边是五千人左右。” 两万人? 四万人围绕梓林,只剩下两万人? 还有两万人呢? 周正心中一慌,隐隐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硬着头皮开口道:“再等三日!若是三日之后,德阳那边没有狼烟,届时,我们只怕就遇上麻烦了!” 属下听到这话一愣一愣的。 周正叹了口气。 等到周围的人都离开,他一个人在房间里来回的走,但是心里怎么都无法安心。 三日之后,德阳毫无动静。 换而言之,整整三天,司安的两万大军也没有去攻打德阳,换而言之,这并不是围点打援的计划,这是真的另有安排! 当即周正就开口道:“选五千死士,让他们南门出城突围!” 属下点点头,心里也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们不怕眼皮子底下的人,就怕敌人去了哪里都不知道。 五千死士突围,这样一来,如果周围还有埋伏的话,他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结果就是,没有埋伏! 五千死士真的突围成功! 虽然死伤惨重,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的人的的确确的跑了! 周正倒吸一口凉气! 他看了看四周的方向,随后猛然意识到了一点,指着北边大声喊,“快!再选五千死士,让他们北门突围!” 梓林南门,是前往德阳的方向。 这边没有埋伏。 但是北门呢? 北门是前往大魏的方向! 换而言之,这边若是突围成功,就能进入大魏内部了! 很快喊杀声就响起。 突围的士兵冒着枪林弹雨前行,好在他们的速度的确够快,一路狂奔,还是绕着大魏士兵走的。 看起来很正常,就连周正也皱起眉头,以为自己猜错了。 眼看突围的士兵都要远走了,很突然的,他们大面积的倒在地上。 这个位置恰恰好,旁边就有一小片的丛林。 众所周知,这种小丛林里藏不了什么人。 可是这一次,情况截然不同! 石头带着人就从丛林里杀了出来,手里举着火枪拼命的开火。 那群倒下的士兵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当成了靶子,很快就纷纷饮恨了。 周正倒吸一口凉气,他死死的看着北方。 属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的询问周正,“将军,为何北门这边有人埋伏?” 周正哈哈大笑起来! 他笑起来很是难看,甚至给人一种凶悍的感觉! “好好好!好一个司安!” “人家是围三缺一,你倒好,围一放三!” “你就是摆明了告诉我,不让我去通知河间王!” “原来你带兵来梓林,目的不是在梓林,而是在河间王!” “中计了,我们都中计了!” 司安在梓林的一些举措,周正全都通知了河间王! 司安不知道周正多久送一次性,他只想告诉河间王,梓林的确有被攻破的风险,所以就故意做了之前那些举动。 如今想来,他每一个举动都要等自己一阵子,周正也明白司安的目的所在。 那就是司安也不确定自己多久给河间王送一次信! 他只能估算时间,确保自己的信送出去之后,这才派人故布疑阵,而他带着两万大军直奔河间王的辖区去了! 饶是周正,为了突出司安的阴险,也为了表示自己的功劳,也会将司安之前的事情一点点写在信上。 这样一来,只有一种可能! 河间王一定会想办法让司安退兵! 怎么退兵? 周正向着更西边看去,那边是南齐的地盘! “南齐入侵,河间王大败,无奈之下只能找司安借兵,如此一来,司安就不可能拿下梓林!” “司安是吃准了这一点!” “河间王要维持他的好人形象,就不敢去朝堂上乱来,只能和南齐商量。” “而他早就带人等在路上,他这不是要打梓林,他这是要将河间王的将士和南齐的将士一网打尽啊!” “狠!不愧是轻而易举拿下章程的司安!果然够狠!” “不计较一城一地的得失,目的就是为了更大的利益,我不如他啊!” 周正练练叹息,他的话周围的属下也听到了,一个个目瞪口呆。 他们很好奇,这个司安,这么猛的吗? 事实上,司安还不止这么猛! 周正并不知道,司安还给河间王写信了! 依照河间王的尿性,一定会派兵驰援,但他不可能真的驰援,所以半路上这些士兵一定会遇上麻烦! 司安就是过去解决麻烦去的! 到时候,这些派遣出来的士兵,就好像用来打狗的肉包子,被司安吞进肚子里,绝对没有还回去的可能! 而这些,是周正所不知道的! 此时的周正将信递给了手下的士兵,让他们赶紧突围,不惜一切代价将这封信送给河间王! 于是,第三轮的突围开始。 外面包围梓林的主将是李致远,看到这一幕也是嘿嘿笑了起来。 “大人还真没说错。” “攻打周正这样的老将,内部是不可能攻破的,最好的办法就是外攻破。” “这还没有开战呢,他已经白给了一万多人,到时候没有人,你还怎么守住梓林?” 当即李致远大声喊了起来。 “来人!梓林南境外面那一片给我挖陷马坑,也藏一批人!” “大人说了,周正很有可能带人从南边突围前往德阳!” “绝对不能让他跑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梓林不要了 云山! 大魏的军队正在慢吞吞的往前走。 领队的乃是河间王麾下大将李政! 看着前方的云山,明明太阳还没落下,他已经大声嚷嚷起来。 “全都停下脚步,安营扎寨,埋锅造饭!” 众人纷纷开始动作起来。 云山半山腰上。 司安举着手里的望远镜看着,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一天走十里路,昨天就看到了他们,今天他们还没走到跟前,摆明了就是不想去梓林。” “这么说来,章程还真没骗我,这个河间王还真有鬼!” “何谦,你可以找人把信送京都去了,今日所见,一一禀明。” “铁证如山,我倒要看河间王还能藏多久!” 处理河间王最关键的点不是在于要怎么和他斗,最为关键的地方在于,河间王伪善的面具,从始至终都没有摘下来过! 何谦转身安排,同时好奇的询问司安,“大人,你说这河间王心思这么多,当初先帝邀请他的时候,他为什么不直接去京都呢?” 司安也摇了摇头。 很多的事情他也不是上帝视角,这如何去弄清楚。 但他明白的是,这里面一定有隐情。 陆瑾从未和他谈起过河间王的事,这么说起来,陆瑾可能也不知道河间王在背后捣鬼。 那么河间王不去京都,是在畏惧什么呢? 司安皱起了眉头,隐隐感觉京都的谜团更大了,而谜团的中心,就是那个皇位,也就是如今的陆瑾! “任重而道远啊!” “行了,他们不往前走,但这么走,迟早都会走到梓林,我怀疑啊,这河间王应该还找了其他人,大概率就是南齐了,也不知道他能开出什么条件。” 何谦顿时笑了起来,小声道:“大人,我已经差人去南齐盯着了,现在还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小兵急匆匆的跑了过来。 “大人!南齐出兵了!” 何谦差点没直接跳起来,怒吼道:“你说什么?南齐出兵了?什么意思?” 小兵气喘吁吁开口道:“真的出兵了,我们的人一直在南齐盯着,他们一动我们就派人回来报信了,就是最近出的兵,数量是五万人,但都是铁骑。” “铁骑?” 何谦倒吸一口冷气! 骑兵的造价就不便宜。 一个骑兵从训练,到马匹,甚至是武器,都非常的昂贵。 不说那些配套的马鞍之类的,平日里战马要吃最好的,这也是很大的开销。 而寻常的将士,铠甲有纸铠,皮铠,铁铠之类的。 其中价格最高的就是铁铠。 什么是铁骑? 意思是就连马匹都穿上了铁铠! 这种骑兵在战场上可谓是所向披靡,所过之处无人能挡! 但落在司安眼里,这都是移动的银山! 何谦还在震惊的时候司安就笑了起来。 “如何?有没有兴趣搞他一波?” 何谦一愣,没忍住开口。 “大人,火枪对于铁铠的杀伤力并不是很大吧?” “抛开这一点不谈,铁骑移动速度虽然慢一点,但也远超我们的步卒,火炮的杀伤力对他们也没有太大的效果。” 司安哈哈大笑起来。 “你知道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是南齐选择在这个时候出兵!” “他们出兵不是为了咱们大魏来的,他们就是来帮河间王解围的!” “你看着吧,他们估摸着会来到云山这里,然后就会停下脚步,到时候他们和河间王的大军互相安营扎寨的对着看,打不起来的!” “但这里面有个很大的问题,铁骑落定之后就不会走了。” 此话一出,何谦眼睛一亮。 “大人的意思是,我们的火炮可以打活靶子?” 司安哈哈大笑,连连挥手。 “快快快!” “云山这么大,按照河间王他们的速度,至少两日都越不过去,两日的时间足够让南齐的铁骑来到云山了!” “现在就去把火炮运送过来,两天的功夫,我们要将火炮藏在山林里面,等南齐兵马落定,就是我们开炮的时候!” 何谦更加兴奋了。 这要是能吞下南齐的五万铁骑,他都不敢想象有多爽! 一下子大伙的士气都上来了,睡觉都是带着笑的。 …… 梓林! 周正站在城头,死死的看着周围的大魏士兵。 他已经藏不下去了! “我们必须突围!” “绝对不能影响到大周和河间王的合作。” “现在司安就是那变数,他如果埋伏在云山一带,若是南齐真的带人过去,我们的麻烦就大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再也按捺不住。 但是面对火枪火炮,他麾下的将士并没有什么突围的打算。 直到周正看见大魏士兵的军营里,车辆调动频繁。 “他们在干嘛?” 周正皱起眉头,微微的眯起眼睛。 他身子前倾,恨不得看得更清楚一些。 好在大魏的士兵也没有瞒着,一辆辆的装有火炮的推车当着周正的面被推走。 原本的梓林城外,四个城门,一共有火炮四十门。 但如今,只剩下二十门! 属下忍不住开口道:“将军,他们调动火炮干什么?” 周正深吸了一口气,仔细思索一番,甚至是来到了地图面前。 很快他就变了脸色! “他们想要吞掉南齐的骑兵!” “若真被他们成了,河间王的麻烦就大了,南齐和河间王,我们大周和河间王的所有腌臜都会直接被抖落出来!” “南齐不可能心甘情愿的吃这个哑巴亏,他一定会把罪责推给河间王,河间王所有的安排都会毁于一旦!” “不行!” “绝对不能让他们达成目的!” “现在就快马出城,一定要让河间王的士兵警惕起来!” 属下听着周正的话,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提醒:“大人,北门那边有埋伏。” 周正头也不回。 “梓林不要了!” “我带大队人马突围前往德阳,等大魏士兵全都朝着南门聚集,你们再从北门突围前往云山!” “记住!一定要将我的话告诉河间王的守军!” 话音一落,周正立马下令去了。 城内的周人士兵开始频繁调动。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两面突围 “杀!” 梓林南城门轰然打开。 两万人冲杀而出。 五千的大魏士兵顿时兴奋了。 他们举起火枪不断射击。 但是周正带着人根本就不和他们纠缠,用人堆积过去,总能跑掉一部分从侧面拉远距离。 如今的火枪精度并不是非常高,结果就是根本就拦不住周正! 周正带着人头也不回的前往德林的方向,他还不忘回头看去,发现周围城门的守军都开始收缩。 五千人拦两万人拦不住,那两万人过来包饺子呢? 周正见到这一幕,顿时松了口气。 他的目的达成了。 “先去德阳,进了城就安定了!” “梓林丢给他们,抱住德阳之后再图谋丰城!” “该死的章程,守个梓山关都守不住!” 周正越说越气。 要不是章程丢了梓山关,自己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 如果换一下,让他去守梓山关,他敢保证司安过不来! 一路狂奔,但身后的追兵始终没有放弃。 一切都因为军营里的那面旗帜。 一个偌大的周,让所有大魏士兵都意识到,周正就在这里! 还在埋伏的李致远举着望远镜,看见那个周字旗的一瞬间,顿时就兴奋起来! “大人果然是算无遗策!” “周正竟然真的前往德阳去了!” “所有人准备!一定要将周正活捉!” 林子里,众人都开始拿起武器,骑兵跨上了战马。 却说周正,一路狂奔,抬起头却发现前方的林子里飞鸟盘旋不落。 瞬间,他心中一个咯噔。 这里还有埋伏! 难道说司安并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他是用这种方式来埋伏自己? 但是没有道理啊! 司安不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他怎么利用自己的心理,逼迫自己前往德阳呢? 周正心中此时各种想法转瞬即逝,他意识到这些都来不及考虑,最大的问题是度过眼前的难关。 他坐在马上,扭头扫了两眼,很快就值了东边。 “朝东走!沿着河去德阳!” 大军立马改道! 看到这一幕的李致远瞪大了眼睛,再也忍不住了,跳着脚骂了起来。 “该死的!他们怎么改道了!” “快快快!快去阻拦!” 手下的将领听到这话也是一阵头皮发麻。 “大人,我们的人手大都在西边,火枪火炮,还有那些陷马坑也大都在西边……” 属下的话没能说完,此时的李致远已经急得跳脚了。 德阳和梓林,梓林在北,德阳在南。 往西是南齐,往东则是大魏,过了河就是丰城方向。 但凡是换个正常人,直到司安是从丰城过来的,下意识的就会选择西边,宁可逃去南齐,也不要靠近大魏。 可偏偏周正就不是正常人! 他的命令,顿时打乱了李致远的布置。 火炮根本就顾不上,李致远带着人骑着马冲了出来,想要将周正赶到西边去。 但是有用吗? 还是那句话! 大魏最大的问题就是兵力不足! 梓林留下两万,梓林北城门还有五千人埋伏。 李致远这边手中的士兵也只有五千人。 火枪火炮威力的确很大,最大的问题就是机动性不够! 李致远稍微想了一下,如果他们埋伏的大军出来,周正一定会带人往西跑,西边他安排了一小队人马,更是挖了陷马坑,定然能将周正留住。 但他万万没想到,在周正这样的老将面前,仅仅是看见飞鸟不入林,立马就猜出面前有埋伏。 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往东靠。 李致远五千人赶到的时候,周正的大部队人马已经冲过去了,前路再无埋伏! 李致远气恼的给了自己一巴掌! “该死的!” “都怪我!” “大人安排这么点事情我都做不好!” “这都能让周正跑了!” 他越说越气。 因为如果这次能抓住周正,毫不客气的说,司安的名气将会被抬到一个无法想象的高度。 这队伍司安的威望和助力都是难以形容的! 就比如说,司安被封为大将军。 如今很多人对司安还不了解,更别说心服口服了。 可如果司安活捉了周正呢? 毫不客气的说,大魏士兵对司安会立马归心! 结果就因为他,周正跑了! 看着周正的背影,李致远更生气了,他站在河边狠狠的给自己扇巴掌,两边的脸颊都扇肿了! …… 梓林! 城内的大周士兵见北门的士兵离开,一个个都紧张得不行。 此时的梓林,四扇大门打开,大魏士兵却忙抓抓捕周正,根本就没有留下多少人掌控整个城池。 他们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 为首的将领叫做赵良,见时机差不多了,顿时高喊了一声,“杀出去!” 一万整装待发的大周士兵立马就从北门冲出。 北门附近还有几个大魏的士兵在维持秩序,此时根本就拦不住! 一个大魏士兵被战马一撞,身子飞出去有五六米远,落地就大口大口吐血,显然是活不成了。 北门原本正常进进出出的百姓,更是如同地上的杂草一般,直接被战马践踏! 老人的叫骂声,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 这是一条血路。 所有拦路的人全都被战马撞飞,然后被马蹄践踏,只留下一堆肉糜! 这可是人身上的肉组成的肉糜啊! 北门的通道,鲜血淋淋! 大魏的人也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人手不足,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离开! 赵良松了口气,回头看去,那条血路已经过了,前方还有一只伏兵,数量不知道是多少,但他猜测,大概也就五千人。 他们足足有一万人! 一万人拦五千人,拦得住么? 赵良轻笑了一声,心中更加自信了。 一路往前,直接绕靠前方的小林子,他就不相信,不往这边走,难道还能被埋伏? 就在此时,西边起火。 他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周围不知道什么时候,草木全都被清理了一遍,只剩下一堆干柴杂草。 他们还没过去,火已经冒了起来。 马匹怕火,根本就不敢往前冲,速度顿时慢了下来。 赵良立马调转马头,怒吼道,“东!往东走!”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无路可走 大军立马急匆匆的往东。 可没走几步,东边也冒起了大火! 要知道,大军一只都在走斜线前进,尽量的向着北方靠拢。 如今东西都起火,不知不觉,他们就被驱赶到了丛林附近。 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前方将士的战马马失前蹄,猛然跪倒在地上。 是的。 他们冲进陷马坑了! 所谓的陷马坑,就是在地上挖一个个洞,马蹄踩进去,巨大的冲击力会让战马直接折断腿! 赵良勒停战马,心中一片死寂。 完蛋了!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前方已经响起了枪声。 他咬着牙大声道:“回去!” 回去? 还想要回哪里去? 两边是大火,前方是石头带着五千人举着火枪火炮射击。 后方大魏人早已搬过来拒马桩! 拒马桩是将粗细合适的木头削尖,然后相对排列,组成一个叉形,底下是坚固的三角形,上面是尖端对外的实木。 但凡是战马,撞上去就是送死! 赵良立马就明白,他命休矣! 他手持长枪,忍不住的怒吼:“司安!狗贼该死!” 话音一落,他带头冲向了前方的小树林。 石头举着火枪,玩得不亦乐乎,见到对方将领傻乎乎的冲过来,他顿时就笑了。 他举起火枪慢条斯理的瞄准,一枪过后,赵良跌倒在地上,再也没有了动静。 又过了一阵,大周士兵再也没有站着的了,石头身后冒出来一堆农民打扮的士兵,这群辅兵就过来清理战场。 石头首战告捷,一个人都没让往北去,任务完成,也算是松了口气。 这头他正准备坐下呢,下面的人就过来禀报。 “将军,搜到一封信。” 石头不识字,交给了军中的文官。 文官念了出来。 “司安北上,图谋南齐援兵。” 就这几个字。 石头一脸茫然的扭头看向文官。 “这是什么意思?” 文官也皱起眉头。 司安带着大军来评定南境,这和南齐有什么关系? 如今大魏打大周已经是十分艰辛了,怎么可能将南齐拖下水呢? 众人纷纷摇头,甚至一度以为周正是糊涂了。 …… 丛林的司安猛然从睡梦中惊醒。 他皱着眉头看向了天空,随后站起了身子。 “南齐大军到了吗?” 他刚说完,何谦就兴冲冲过来了。 “大人!南齐五万铁骑到了!” 司安松了口气。 还真来云山了。 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往云山西边走去。 这里树林茂密,看得并不真切,何谦找了几个人送司安上树。 他举着望远镜扫了一眼,只见远处蚂蚁一般的人群正在往云山赶来。 司安冷笑不已。 “不愧是河间王啊,私通南周也就算了,现在还私通南齐!” “他在想些什么?” “真让他做了皇位,还不知道要割让多少土地出去呢!” 河间王能说服两国帮忙,必然不是靠嘴皮子。 换句话来说,他一定答应了两国过分的条件。 真让河间王做了皇帝,只怕南境就不是大魏的南境了,是南周的北境! 到时候吐蕃岭南一带也不是大魏的地盘,只怕会成为南齐的地盘! 想到这里司安就怒火中烧! “传令下去,所有人都严禁大声喧闹,马匹也套上嘴笼!” “不许生火做饭,一定不能让人察觉到我们藏在云山之中!” 何谦连连点头,当即下去传达命令。 等所有人都藏了起来,何谦这才来到了司安面前。 “大人,接下来怎么办?” 司安轻笑一声。 “怎么办?” “南齐是要吞下来的,河间王这两万大军也不能放过,他们的将领一定要杀了,这样我们才有理由接管大军。” “目前我们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手中没有足够的兵力,想要打南周也好,打南齐也好,没兵怎么打?” “要是李致远活捉周正的话就好说了,我就可以立马去周围要兵!总会有足够的人手的。” 何谦一愣。 “大人,你已经是大将军了,就算李致远没有活捉周正,你也可以要兵啊?” 司安冷哼一声。 “你还不明白么?大将军只是一个称号!” “我说得难听一些,在任何的地方坐将军都是一样的,你没有战绩,没有威望,仅仅凭借名号就想要让所有人屈服,你做梦呢!” “抓了周正,就算我什么都不说,也会有人将兵马送过来,蹭功劳,要是没抓到周正,他们只会觉得我是年轻人,不希望自己麾下将士白白送死!” “到时候他们能找出几百个理由来拒绝我!” 听到这话的何谦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司安也没有多说,吩咐大家养精蓄锐。 而此时的云山,西边是南齐铁骑,北边是李政的两万大军。 但是直到第二天,他们才碰面。 正如司安所言,双方碰头,互相安营扎寨,根本就没有仇人相见,拔刀相向的举动! 何谦站在司安身边,小声开口:“大人,我们要怎么做?” 司安指了指南齐营地,笑着道:“怎么做,直接炮轰就是了!过去之后,第一时间找几百人,换上南齐的铠甲和战马,去偷袭河间王的大军,记住了,一定要弄死他们的主将!” 何谦嘿嘿笑了起来。 有人开口询问,“要是分不清他们的主将是谁要怎么办?” 司安阴沉沉开口道:“那就一个不留,只要是头目,全都杀了!总而言之,这两万人进了我的口袋,想让我还回去,没门!” 众人纷纷点头,在丛林里推着火炮一路往前。 当南齐铁骑的营地进入射程范围内之后,他们立马开始固定火炮。 一切准备妥当,司安猛的挥手。 “轰!” “轰!” 万炮齐鸣! 南齐铁骑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的营地就被从天而降的炮弹砸中。 瞬间大伙就烧了起来。 无数人从帐篷里走出来,还有很多人甚至还没出来呢,连同帐篷一起被炮弹砸中。 这根本就没得打! 好几个人高声怒吼,大量的人员根本来不及去管战马,急匆匆就从营地离开。 这一次的偷袭是成功的,五万的铁骑,至少去了两万五! 第一百一十六章:深宫老人 没等下面的火烧没,司安就带着人冲向了营地。 但凡是有人过来,他们抬手就是一枪。 进入营地,一股子浓烈的烤肉味道冲入鼻腔。 何谦扭头就吐。 这是烤人肉啊! 他还不忘扭头看向司安,开口道:“以后再也不想吃烤肉了。” 司安哈哈大笑:“这可由不得你,他们的战马很多也死在了营地,只能做成烤肉咯!” 何谦顿时吐得更厉害了。 司安则是带人全面接管,将能找到的铁凯和旗帜之类的全都搜集起来,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何谦就带着他们前往李政的营地。 听见云山炮响,李政其实早就反应过来了。 他急匆匆带着人冲了出来,然后就看见一支破衣烂衫的南齐铁骑。 “南齐铁骑?” “他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说山里还有贼人?” 李政心有不安,赶紧迎了过去。 结果他刚走近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些铁骑的手里为什么都带着铁管? 河间王和南齐一直都有小规模的战争,双方虽然暗通曲款,但是麾下将士们的摩擦上层是不会管的。 如今问题就在这里。 李政也是经常和南齐交手,他怎么不知道南齐手中还有这种兵器? 没等他反应过来,轰的一声响起,李政眉心中弹,直接倒地。 身后的人察觉到不对劲,想要跑,但是何谦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带着身后的人群,手中火枪齐名! 这下李政的大军也感觉到不对劲了。 “敌袭!” “拿着兵器出来作战!” 越来越多人喊了起来。 一些人甚至慌张到鞋子都跑掉了。 可是当他们冲出来才发现,那支南齐铁骑已经不知去向,倒是军营里那些跟在李政身边的将领死伤无数! 群龙无首,无数将士面面相觑。 这个时候,救星来了。 司安带着一群人急急忙忙过来,大声吆喝。 “前方可是河间王派遣前来驰援本将军的人马?” 一群将士大眼瞪小眼,好半天才有人跑了出来询问。 “前方来者何人?” 司安勒马停下,大声道:“吾乃大魏大将军司安!” 这下,河间王的大军松了口气。 都是大魏人,那就是自己人。 他们知道个屁的河间王通敌啊! 这是河间王的秘密! 至于最近赶路很慢,李政也给了答复。 是李政不希望将士们跟着司安去送死,所以故意拖慢一些,将士们还是挺感激李政的。 但现在司安来了,他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跟随司安。 于是没有任何的悬疑,司安安然接手了李政的大军。 如今光是在云山附近,他手中就已经有了三万人马。 司安忍不住嘴角上扬,让何谦找了一个士兵,给河间王送信。 “王爷妙计安天下,折损大将又赔兵。” …… 王宫。 送信的士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河间王看着手里的信,他的脸上露出愤怒的表情。 他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的士兵。 “告诉本王,到底发生了什么?” “李政呢?” “他人哪里去了?” 士兵哆哆嗦嗦开口回答。 “王爷,李将军带我们一日十里抵达云山,结果遇上了南齐铁骑。” “然后李将军说我们只怕是不能驰援大将军了,找了个人给大将军送信,让大将军过来帮忙。” “当天早上信刚送出去,云山就传来天雷阵阵,李将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带着人在外面观望。” “然后就有一群吃了败仗的南齐铁骑跑了过来,见到李将军之后,他们突然开枪。” “我们以为南齐要偷袭我们,正在整顿兵马呢,那些人杀了一些将领就跑了,没多久大将军就过来了,接手了我们的大军。” 河间王听到这话,气得几乎吐血! 他挥挥手让士兵离开。 等人一走,他愤怒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手都流血了也顾不上! “司安!” “孽畜!” “韩文何在?韩文!” 他的咆哮声响起,不多时,一个中年书生走进了屋子。 这中年书生就是河间王口中的韩文,也是河间王麾下的第一谋士。 见到河间王,他赶紧开口,“王爷息怒。” 河间王深吸一口气,坐了下来。 韩文找人给他处理伤口。 从始至终河间王都没有什么言语。 韩文倒是看着那封信,再听旁人说出小兵讲述的事情经过之后,他也无奈的叹息一声。 “王爷,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大局为重。” 河间王顿时气上心头,刚要举手,给他处理伤口的侍女却惊呼了一声,被他的手砸在脸上。 河间王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韩文,你说得对,大局为重。” “其他人都退下吧。” 韩文抬起头看了侍女一眼,带着其他人离开。 他们关上门,很快,里面就传来了惊呼声,还夹杂着衣服撕裂的声音。 韩文停下脚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抬起头看向天空。 “喜怒无常,残暴不仁,我恐怕也要遭殃啊。” “王爷啊王爷,先帝正是看透了你,才不允许你回京都啊!” 话音一落,韩文扬长而去。 …… 京都。 陆瑾看着手里的信,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她深思一番,随后起身离开寝宫。 侍女跟随在她左右,一路前往皇宫后院,一个十分冷僻的角落。 很快陆瑾就停下了脚步。 这里有一个老人,正在烧柴,看上去是准备做完饭。 陆瑾轻启朱唇,“张爷爷。” 老人一愣,猛然站起了身子,连忙跪在地上给陆瑾磕头。 “陛下!奴才不知陛下到来,有失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陆瑾神情复杂的看着老人,开口道:“张爷爷,你是跟随皇爷爷的宫人?” 老人一愣,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苦笑着开口道:“可不敢劳陛下如此称呼奴才,陛下称奴才小德子就行,奴才本名张德,从小就跟随大统皇帝。” 陆瑾叹了口气,“因为何事被罚?” 跟随皇爷爷的人,最少都是管事。 而老人呢? 只是一个看门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往事 张德苦笑一声道:“因为大统皇帝在与人议事的时候,奴才说错了话。” 大统皇帝在和被人商谈国事,他竟然能参与进去! 这足以证明,他是大统皇帝的心腹! 陆瑾当即心中有数! 她开口询问道:“你可知皇叔?” 陆瑾并没有提到是哪个皇叔,而她的皇叔还有很多,根本就不止一个。 结果张德笑了,反问道:“陛下说的可是河间王?” 陆瑾心中一凝,立马就明白,司安说的,可能是真的! 张德叹息一声。 “陛下难道就不奇怪么?为何先帝没有多少子嗣?” 此话一出,陆瑾心中一震,手都捏紧了! 张德点点头。 “大统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河间王给先帝,给大统皇帝下毒。” “当时他才刚被封为太子,在外,是先帝友善的长兄,在内,也是贤明聪慧的太子殿下,可他下的毒,被查出来了!” “大统皇帝大怒,得知是太子所为,心中十分悲痛,当下大统皇帝就告诉我,若是让太子登基,只怕先帝再无活路。” “于是大统皇帝给我留了一封圣旨,说除非大魏要灭国,否则只要王爷进入京都,就格杀勿论!” “这张圣旨,大统皇帝告知了王爷,却没有告知先帝。” “只是在圣旨交给奴才的第二天,王爷就被罢免了太子之位,一个月之后就被勒令就藩,藩号河间王。” “之后就是先帝登基,几次三番请河间王入京,河间王分外心动,但奴才可不能让他入京啊,找了个小太监,给他送了一封圣旨,河间王也就绝了这个心思。” 陆瑾浑身都在颤抖! 此时张德将灶上的热水提了下来,颤颤巍巍的倒了两杯茶。 他笑着对陆瑾道:“奴才进去将圣旨给陛下取来。” 说完他进了屋子,不一会儿就抱着一个盒子出来。 陆瑾手都在抖! 她打开了盒子,看到了里面明黄色的圣旨,顿时就是头晕目眩。 周围人要过来搀扶,却被她一把推开。 只见陆瑾咬紧嘴唇,几乎咬出血来,颤抖着手打开了圣旨。 只扫了一眼,陆瑾顿时闭上了眼睛。 张德叹了口气,缓缓的喝了口茶。 陆瑾忍不住询问。 “那为何是朕?” “朕没有记错的话,当初不少人都希望河间王来当皇帝的吧?” “你当时就可以将这圣旨毁去,甚至还能得到他的封赏,不是吗?” 张德咧嘴一笑。 “陛下,我是大统皇帝的奴才,就一辈子是大统皇帝的奴才。” “大统皇帝为什么将圣旨交给奴才?” “正是因为他知道奴才是什么样的人!” 话音一落,张德嘴角开始溢出鲜血! 陆瑾浑身一震,瞬间站起身子,大声道:“传御医!快!” 张德摇了摇头,笑着开口道:“陛下,不用如此,此乃皇室机密,除了奴才,也就陛下可以知道,如今陛下知晓,奴才就必须要死,才能替大统皇帝保管秘密,不然传出去,是何等的丑闻啊!” 听到这话的陆瑾浑身都在抖。 她咬着牙站在原地,最终看着张德死去。 等到太监告诉陆瑾,张德已经死了,陆瑾这才挥手道:“厚葬!以一品大员的重礼葬之!” 两边人对视一眼,赶紧开口道:“陛下,这怕是不妥,朝臣听到,恐有不满。” 陆瑾深吸一口气,眼中闪过一道道杀气。 “谁敢不满,朕杀之!” 旁人这才心惊胆战的进行葬礼。 …… 梓林。 司安坐在城主府主座。 李致远跪在下面,大声嚎哭。 “大人,我对不起你啊!” “大人早就提醒让我小心,可还是让周正逃了,如今周正逃往德阳,只怕再难抓捕了!” “我认打认罚!” 司安叹了口气,仔细看了看李致远脸上的伤,顿时挥了挥手。 “还愣着干嘛?赶紧扶起来啊!” “找军医过来,没看他脸上的伤啊?” 李致远一愣。 “大人不罚我?” 司安瞪了李致远一眼。 “我定下的那些军令,有哪一条说了办事不力就要被处罚的?” “只要你们用心办事了,哪怕结果并不如意,这也不是责罚的理由。” “我如果这么做了,军中其他人有样学样,欺压寻常士兵怎么办?” 李致远一愣一愣的。 此时何谦忍不住开口。 “大人,此举不妥!” “若无责罚,日后麾下将士阳奉阴违怎么办?” “按照属下看来,罚俸为上。” 意思就是罚钱。 罚钱不痛,也能让其他人意识到,办事不力就拿不到军饷,不至于阳奉阴违。 听到这话的司安也觉得有道理,开口道:“那就罚俸禄两月,如何?” 李致远并没有因此痛恨何谦。 他反倒是感激的看了何谦一眼。 他此时起身道:“大人仁慈,但属下绝不可让这股风气在军中扩散!” 司安一愣,皱眉询问:“你要作甚?” 李致远深吸一口气,大声道:“末将自领三十军棍!” 这是军中! 二十军棍搞不好就能打死人! 但李致远已经下定决心了。 他脱去了铠甲,走出了营帐。 所有的士兵都聚集在这里。 他当即大声开口。 “我!李致远!于梓林南门埋伏不当,放过了周正!” “大人体恤,只罚了两个月的薪俸,但此风绝不可涨!” “我自领三十军棍!” “望诸位引以为戒!” 话音一落,他趴在了凳子上,大喊让人过去行刑。 司安也走了出来,看了李致远一眼,微微的抿嘴。 他没有阻止。 因为他知道,这对于军队是好的。 当军棍一棍棍落下,在场所有的士兵眼皮直跳! 这一刻,他们心中都涌起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 在这之后,不管是什么人,做事都更加认真了。 可以说,李致远的目的达到了。 司安对于这种情况,也只能暗地里让军医给李致远用更好的药,顺便还给他补贴了一部分钱。 寻常士兵并不知道这些,但是他们从李致远身上看到了责任和担当,自此之后,对于司安的军令就执行得更加彻底了。 而被司安坑过来的,李政的两万士兵,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看到了这样的大戏,他们一个个顿时心中凛然,更加听话了。 但磨合期还是要有的。 一个月之后,大军才算是彻底磨合完成,除此之外,李致远的伤也养的差不多了。 下一步就是图谋德阳。 第一百一十八章:另做他想 李致远养伤的一个月里,也不是没有任何的事情发生。 首当其冲的就是南齐震怒! 他们配合河间王搞事情,结果呢? 五万铁骑,就这样么没了? 南齐咽不下这口气,很快就派人将信送给了河间王。 河间王看了一眼信,随后愤怒的拍桌子! “韩文!” “你过来看看!” “这帮南齐的人是不是太嚣张了!竟然让本王赔偿他们白银一千万两!” 一千万两白银,贵吗? 真不贵! 南齐也好,河间王这边也好,战马的价格稍微有些差异,但是也不大。 上好的战马是五十两银子一匹左右。 一套精铁打造的铠甲,连同战马的铠甲,约莫就需要百两银子。 将士的各种补贴,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五万铁骑,一人一马,还没算上刀剑之类的,光是他们的铠甲和身价,就差不多快两百两银子! 这一千万两白银,只能说还是往少了算的! 现在呢? 五万铁骑,说没就没了,你说南齐会不会气得吐血? 大头肯定要算河间王的。 毕竟如果不是他们来帮忙,至于损失这么惨重吗? 原本按照河间王的意思,根本就不用打仗,主要的就是突出一个麻烦。 最好是能将司安给抓起来。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他们刚到云山,直接就被炮轰,所有的白银都打了水漂。 钱没赚到,还损失惨重,南齐当然要把这些怪罪在发起人身上了。 河间王看到这个天文数字的赔偿也是气得几乎吐血。 他不是拿不出这些银子,问题是他真舍不得啊! 韩文叹了口气。 “王爷,你现在还不是大魏的皇帝,也不是主导,这笔银子还真节约不得。” “若你不愿意拿出银子,我担心南齐那边只怕会打过来,到时候别说是合作了,他们不给王爷你添麻烦就算不错了。” 河间王冷哼。 “那又如何?” “我怕过他南齐么?” “他们不去找司安算账,反倒是找到本王头上,怎么?在他们眼里,本王是软柿子呗!” “去他妈的蛋!这口气,本王咽不下去!” 韩文叹息了一声。 稍微思考片刻后,很快就给出了自己的答复。 “那王爷就直言,这笔钱王爷也拿不出来,必须要将司安先解决掉,只有解决掉司安,才能获取足够的钱来赔偿南齐。” “当然,出兵也是不可能出兵的,王爷毕竟还是大魏的人,若是出兵攻打司安,那就是谋反,这是王爷不能做的。” “所以王爷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南齐去打司安,司安死了最好,就算是没死,他也别想拿下德阳!” 消息已经送到,梓林已经落入了司安手中,这一点就是河间王也心里明白。 河间王此时有些不满。 南周为什么不把李维派遣过来,让一个周正过来,只管守城,却连一个司安都看不住,人家都跑到了云山了,他都没有收到消息。 不然的话,他至于吃这种大亏么? 现在还要保住周正,这让河间王越发的不爽。 南周是不是也太没用了? 他哼哼一声开口道,“那就这么做吧,周正要是再丢了德阳,我要了他的命!” 韩文沉重的点了点头。 在韩文看来,南周派遣周正过来是没错的。 甚至可以说是歪打正着! 因为司安的装备过于诡异,目前的司安大军在正面战场上,所向披靡,没有一合之敌。 就算是李维擅长用计,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没有任何的用处。 除非李维靠人命来堆积胜利! 但是这可能吗? 南周和河间王不过是合作,你指望他们拿出十几万甚至是几十万大军来包围司安,等他们打下司安,南齐或者河间王都说不定打下他们都城了! 周正擅长的就是用最少的人,办最稳的事情。 他来防守,就是韩文也挑不出什么不对。 只是河间王气过了头,觉得小小一个司安还能蹦跶成这样,河间王心有不满罢了。 韩文摇了摇头,觉得河间王现在越来越沉不住气了。 或许,河间王没有变过,他一直都沉不住气。 当上了太子,能给皇帝和亲弟弟下毒,他算什么沉得住气的人么? 话分两头。 南齐在收到河间王的答复之后,同样是怒不可遏。 好家伙,他们派人过去帮忙了,为了让事情更加稳妥一点,他们甚至派遣了铁骑,那可是他们南齐的精兵! 毫不客气的说,整个南齐的铁骑,满打满算也就十万人左右,结果一下子去了一半! 现在要点补偿,结果河间王的意思是让他们先解决司安。 你说南齐气不气? 南齐皇帝当即开口。 “立马派遣使者,即刻派遣前往北魏都城,朕倒要看看,他们的皇帝知道河间王的打算,还能这么安稳么!” “到时候我们再派遣大军入侵北魏,不狠狠出这口气,朕可受不了!” 皇帝话一出口,顿时一群人跳出来组织。 “陛下,河间王不能倒啊!” “没有河间王,我们的战马去哪里弄?” “对啊陛下!河间王虽然有些无耻,但他这些年,也的确是走私了不少战马和铁矿给我们南齐。” “陛下,还望收回成命!” 皇帝伸出一只手张开,气喘吁吁道:“那可是五万铁骑!” 五万铁骑是什么概念? 往少了说就是一千万两白银! 就这么说吧,整个南齐,一年的税收也不过三千多万两白银! 一下子去掉了一年的三分之一的税收,这是个皇帝都受不了啊! 他们的丞相很快就开口了。 “陛下,沉住气啊!” “现在北魏的河间王还没有正式造反,北魏也还没有大乱,按照陛下的计划,的确是可行的,但是可行性不高!” “据臣所知,北魏那个女皇帝,如今并不是很稳固,她麾下的臣子正在和她争夺权利,这个时候河间王的事情传出去,我担心北魏皇帝直接变成河间王。” “到时候别说赔偿了,河间王答应我们的事情都有可能不算数!” “所以,我们必须要另行他想!” 第一百一十九章:南齐服软 南齐皇帝沉默了。 他看向了丞相。 丞相缓缓开口。 “陛下,咱们必须要考虑清楚了。” “河间王一直都在这南边抵抗我们大齐,他对我们非常的了解。” “毫不客气的说,我们就算说他要造反,北魏的皇帝也不敢乱来,甚至要装作不知道。” “这反而会让河间王对我们更加警觉,到时候只怕是大魏大乱,他都会派人过来阻拦我们,得不偿失!” 南齐皇帝想了想。 这他娘还真的是河间王能做出来的事情! 早在合作之初他就找人调查过了,河间王这个人心眼小,而且非常的难缠。 如果他现在真的得罪了河间王,到时候想要在北魏身上啃下来一块肉,河间王一定会阻拦这件事。 而他们还需要河间王走私精铁和马匹,暂时还不能得罪河间王。 南齐皇帝顿时深吸了一口气。 “难道这件事就这么算了么?” 丞相摇了摇头。 “河间王的目的其实已经昭然若揭了。” “陛下,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就派人前往北魏的京都,只有一个目的,让北魏那边的皇帝稍微巩固一下朝堂。” “至少,河间王就算是想要造反,也要面临更大的阻力,另一个方面,我们要去找司安的麻烦,司安死了,我们才能将这笔钱收回来。” “我们最好的时机是河间王和北魏皇帝闹翻,两个人最好是大打出手,趁着北魏一片混乱,我们才能趁虚而入。” 听着丞相话,南齐的皇帝捏紧了拳头。 他知道自己受不了这口气,但是他仔细想了想北魏那边的局势,还真如同丞相分析的那样。 河间王声望足够,势力又大,加上他最擅长伪装。 他说河间王打算造反,北魏皇帝相不相信是一个方面,就算是北魏的皇帝相信了,她有什么办法去制裁河间王吗? 反倒是提前得罪了河间王,他们想要继续获得精铁和马匹就难了。 念及此处,南齐皇帝终究是点了点头。 “那按照丞相的说法,我们要怎么去找司安的麻烦呢?” 丞相松了口气,赶紧开口解释。 “如今的司安正在收复北魏南境,丰州等地已经被他收复成功,还剩下一个德阳。” “德阳的守军是周正,他想要拿下周正,本身就是难度很大的。” “我们派兵自然是要派兵的,但是派什么人去,这就得值得商榷。” “我听闻司安手中掌控地火和天罚,对外作战就没有不胜利的,所以我们必须要趁虚而入才有机会拿下司安。” “派遣过去的军队,一定要足够的灵活。” 南齐皇帝听懂了他的意思,开口道:“让孙贺过去?” 孙贺是南齐比较有名的将领之一,最擅长的就是奇袭,曾有过带兵日行八百里奇袭获胜的传说。 丞相微微摇头。 “将领反倒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轻骑!” “这一次派遣过去的,只能是轻骑!” 目前的骑兵种类有很多。 轻骑,一般马匹和人都不穿铠甲,以机动性为主,主要攻击手段为弓箭。 正常的骑兵,就是将士穿铠甲,但是马匹不穿铠甲。 铁骑就是司安弄死的那五万人,战士和马匹都穿铠甲,但是并不是重甲。 还有就是重骑兵! 重骑兵的速度不快,骑兵的机动性少了大部分。 但是战士和马匹全都批重甲,防御拉满,速度比步卒还快,机动性又高于步卒,防御力也高于步卒,杀伤力也高于步卒,算是三围属性最强的。 综合起来,重骑兵在正面战场上,是最强的。 丞相说的却是派遣轻骑。 南齐皇帝很快就确定下来。 “那就让狼骑兵过去吧。” 狼骑兵并不是说骑的都是狼。 是南齐其中一支轻骑兵的称号。 说的是他们攻击性和侵略性。 丞相微微点头,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于是南齐就这么定下了计划。 一方面派人去北魏都城,名义上是支持北魏皇帝,实际上是间谍。 派遣过去的人,必须要足够的聪慧机智,还需要一定的手段,但南齐并不是没有这种人。 而另一个方面,他们又派遣了一万轻骑兵去找司安。 他们不会直接和司安厮杀,但是会一直在旁边观望,就好像狮子捕猎大象,他们不会直接冲出来,反倒是一直围绕在你身边。 当你露出疲态的时候,狮子们就会一拥而上。 …… 德阳! 城下。 司安带着六万大军笑嘻嘻的看着城头。 周正不再隐瞒自己的身份,同样站在了城头,死死的看着司安。 “老将军别来无恙乎?” 司安笑嘻嘻的,随后又摇了摇头,“只可惜我麾下能人不多,否则的话,你也没机会回到这德阳城了。” 周正深吸一口气。 “司安,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猜到老夫要回德阳的?” 司安得意一笑。 “因为你知道我要去组织南齐和大魏某些人的接壤,你一定会派人过去报信!” “但是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你要确定我的位置,必然会试探一番,最终的试探只有一个结果,你至少要损失一万人才能知道我的行踪!” “等到了那个时候,城内最终只剩下三万人,你还要派人突围。” “我的将士我心里清楚,你的能力你也很明白。” “突围你做得到,但是你不敢保证这是不是诱饵!” “一旦我带着所有人埋伏在北门,你敢从北门突围,我就能把你所有人都留下!” 说到这里,周正也是叹了口气。 的确! 司安全都说对了! 他在梓林城的时候,就算是知道了北门也埋伏,他也不敢贸然将所有的兵马派去北门,就是担心司安大军全都驻扎在北门。 一旦小埋伏变成大埋伏,别说梓林了,就是他周正也得折损在里面。 他擅长守城,选择也是偏向于保守的。 此时司安继续开口。 “所以我断定你不敢将所有人派去北门!” “但你还是要将消息送去北方!你会怎么做?” “最好的办法就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直接派人去北门,那是送命,但是你可以假装突围前往德阳,然后让剩下的人去北们突围,如此一来,成功突破北门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百二十章:你觉得这正常? 周正笑了起来。 他知道,司安把他算得死死的。 但是他不服气啊! 他打了这么多仗,还是一个老将军,被一个年轻人算计到这种地步,他能甘心吗? 当下周正就开口了! “那你又是怎么确定老夫一定会抛弃梓林的?” “假若老夫假装逃跑,实则吸引注意,到头来返回梓林你又要如何?” 司安眯起了眼睛。 “你既然要假装逃跑,就一定会真的逃跑。” “因为我四个城门都派了人!” “只要你赶跑,哪怕是假装的,我的人都会第一时间内进城控制城内!” “如果这是南周的地盘,你还不至于舍弃得这么果决,但问题是这里是大魏的南境!” “最重要的是,之前我的那些举动也不是毫无意义,换而言之,你不得民心!” “你不敢保证我的人在进城之后,会不会潜伏在城内!” “因为你心里清楚,梓林百姓民心不在你,你就算回去,也没办法清理所有的大魏士兵,到头来等我回来,你还可能因为这个伏笔丢掉梓林!” “你不敢冒一点风险,所以你的选择从始至终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彻底的放弃梓林城!” 话音一落,周正愣住。 他想起来最开始,司安在丰城各地宣传,说梓林的守将是他周正。 很多人都想要过安危的日子,所以都跑去了梓林。 因为周正的能力让他们相信,只要有周正在,梓林就一定稳如泰山。 周正一开始觉得司安的举动是糊涂。 他甚至开门接纳了这些人,因为这些人还能被用来做炮灰,甚至还能作为将士之类的。 但他还没来得及驯化这些人,反倒是这些人在城内宣传司安的政策。 这样一来,梓林的百姓对于周正就无法做到同心! 换而言之,周正如果一旦落入了疲态,这些百姓也会事不关己! 他之前的战绩的确豪华,但问题是,那是在大周的境内,大周百姓民心所向! 他人手不足,大周的百姓就会穿上铠甲过来帮忙。 哪怕是有些地方失守,百姓都会扑上去,将敌人一块带下城头! 他的战绩并不是他本身多么的厉害,而是在于民心! 问题是,梓林的民心都不在他,他敢守梓林吗? 他不敢。 所以如同司安预料的那样,他放弃了梓林。 此时他也叹了口气。 “这若是大周的境内,梓林绝对不会进入你的手中啊。” 司安也哈哈大笑起来。 “看样子,你也知道,这里并不是南周境内,你也清楚这里是北魏!” “正如你说的那样,你不关心这里的百姓,所以你也不放心这里的百姓,更不相信他们会帮你阻挡我们大魏的士兵掌控整个梓林!” “正是因为你不放心,所以你才会逃来德阳!” “但是同样的,德阳也是我大魏的境内,你真的放心么?” 这就是司安在攻心了! 周正淡淡开口。 “你尽管进攻便是,口舌之利,无用。” 司安微微一笑。 “你并不是很紧张?” 周正一愣,眯起了眼睛。 司安此时站在城下,抬起头直视周正。 “我看出来了,你不紧张,甚至很轻松?” “你在梓林的时候,甚至都不敢出现在我面前,只敢躲在城主府。” “你担心所有人都知道梓林的守将是你周正!” “但是到了德阳,你不在意这些了。” 周正冷哼一声。 “从梓林逃出来的时候,我用了周字旗,你们都知道我在梓林逃向德阳,我躲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司安摇了摇头。 “不!” “你明知道,你一日不站出来,我们就一日无法确定,哪怕你用了周字旗!” “但你还是出来了,这意味着你有别的目的!” 司安举起了手,当即下令! “所有人后退十里,安营扎寨!” “所有斥候派遣出去!我要知道德阳这边之前发生了什么!” 大军立马后退。 城头,周正眯起了眼睛! 只是扫了一眼,他就有种骇然的感觉。 司安的大军,所有的行动,井然有序。 一般的军队绝对做不到这个地步。 别的不说,就说他们后撤十里,所有人还能保持方块队形,这种军队在这个念头,已经不是骇人可以形容的了,这简直就是天兵! “这样的队伍,哪怕是没有天罚和地火,想要打胜仗也是简简单单啊!” 周正感叹了一声,随后转身回去写信,请求南周皇帝派遣李维过来。 他感觉,司安必须要死,司安不死,他们图谋大魏就没有可能! …… 营地。 司安召集大军。 何谦急匆匆从外面走了进来。 “大人,查到了,德阳之前派遣了大概两万人出去,如今不知去向。” 司安听到这话松了口气。 “这老贼,故意露面,就是为了将我们拖在德阳,我果然没有猜错。” 何谦有些不解。 “大人,此话怎解?” “我感觉周正的说法也是行得通的啊?” 周正已经露出了周字旗,现在就算是露面,也算是正常。 难道他作为主将,还要一直死守吗? 但是司安却摇了摇头。 “行得通?” “你错了!这是行不通的!” “周正是谁?南周两大将领,奇将李维,守将周正,哪怕是大魏也是听过他们的名号的!” “周正守城,从未失去过一座城池,但如今,梓林落入我们手中,哪怕是他弃掉的,那算不算是我们的成果?” “如果周正失去一座城池的事情传开,对于南齐的士兵士气是多么大的打击,难道你不知道吗?” “如果我是周正,我失去了梓林,我就会藏得更深,甚至找出一个姓周的将领出来背锅,告诉天下人这是他的旗帜,失去城池的事情和我无关!” “因为我需要对南周所有的士兵负责,我不能有污点,这样才能让他们继续对我保持信任!” “但是他现在不仅露面,还和我对话,也不否认他是周正本人,你觉得这正常?” 司安冷笑着,指了指地图上的德阳。 第一百二十一章 三方关系 “之前我们在梓林,说一千道一万,说梓林的守将是周正,有证据么?周正露面过么?” “但现在到了德阳,他们明明有更好的选择,周正却露面了,你跟我说这是正常的?” “你要是还不懂,我换个说法,在德阳,若是周正不露面,即便是他出现了一些失误,他也可以将罪责推脱给别人,然后亲自现身重新掌控大局。” “守城的人最怕的就是被突破了,因为这个时候他们会慌,会下意识的以为城池失守,然后想要逃!” “如果周正那个时候露面,就能第一时间让将士们捡起信心,重新将城池守住,哪怕是真的被人突破到了城内,他们甚至可以将敌人杀出去!” “但现在周正没有任何的好处就露面了,作为一个老将,你还觉得他的这种举动是正常的吗?” 此话一出,何谦目瞪口呆! 他都忍不住询问起来。 “大人,你是怎么想到这一点的?” 司安翻了白眼。 “我在包围梓林,周正迟迟不敢露面的时候就想到了这种可能性。” “如果是在梓林的时候,我们要硬攻梓林,我一定会提醒你们,除非将周正弄死,否则的话不能掉以轻心。” “但后来我去了云山,梓林原本就没打算硬攻,这些提醒自然也就不用告诉你们了。” “如今到了德阳,周正竟然主动露面了,你们还没想明白吗?” 听着司安的话,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不是! 打个仗,司安想这么多的吗? 此时的何谦算是心服口服了! 司安也叹了口气。 “现在我们麻烦了!” “德阳是打还是不打?” “打的话,必然是硬攻,而且不能全力而上,因为还有两万南周的人在外面,一旦我们势颓,他们就会第一时间反击。” “不打的话,我们的南境就始终缺了这个城,并不算完全完成陛下的任务。” 何谦当即开口:“大人!自然是打!我们难道怕他们么?那个周正,梓林都可以抛弃掉,也不是多么厉害啊!” 司安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梓林的失去,司安是计算好的,甚至可以说是谋划到位的。 但是德阳…… 这么说吧,现在的河间王不会再管周正,甚至不会理睬这边的事情。 他只能选择相信周正本身! 因为河间王在自己手里吃了亏,会下意识的提防自己,他更会明白,如果自己真的能轻而易举打赢周正的话,完全没有去云山的必要! 所以河间王只会当这边的战场不存在! 而南齐那边呢? 自己杀了他五万人,而且还是铁骑,初步估算,损失就高达千万。 南齐那边也不敢贸然对自己动手,更不会对河间王,对南周有动作,因为他们同样会忌惮自己是不是奈何不了周正,然后故意去算计南齐! 河间王和南齐不动,自己就只能和周正僵持,硬攻的话,那个损失,就连司安都无法接受! 当然,这些话,他是无法告诉何谦的。 他此时挥挥手命令道:“去查清那两万人的踪迹,先找出他们踪迹再说,至于德阳,我得好好想想。” 此话一出,何谦点头领命,虽然有些失落,但还是出去执行命令去了。 而此时的司安摸着下巴正在琢磨着。 一连两天,整个大魏的军队没有任何的动静。 不过没过多久,一个消息惊呆了司安! “你是说,你没有找到南周的那两万人,反倒是找到了南齐的狼骑兵?” 何谦苦笑着点了点头。 “他们不敢和我们打,更别说和我们照面了。” “我们一靠近他们就跑,我们走了,他们又回到了德阳周围。” “狼骑兵在南齐是以攻杀而闻名,他们凶狠非常,又擅长奔袭,我担心我们攻打德阳不利,他们会立马冲出来。” 司安闭上了眼睛,仔细的思考起来。 “没有道理的。” “南齐不去找河间王算账,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难道他们和河间王的合作就这么的牢不可催?” “何谦,你差人回去一趟,主要找京都过来的人打听一下,看看京都有没有什么消息!” 何谦点点头。 他不明白司安在想什么,他只是照做就是了。 等到他打探消息回来,司安惊呆了! 京都没有任何的消息! 换而言之,南齐并没有把河间王造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南齐这是什么目的? 损失了五万人,他们就这么大方吗? “没道理啊!” “我也不值一千多万两白银啊?” “他们不去找河间王要钱,反倒来找我,这是什么意思?” “明明河间王更值钱啊!” 司安说着说着猛然醒悟过来! 他瞪大眼睛愤怒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我懂了!” “河间王这个狗东西!肯定是要南齐灭了我,他才愿意给与南齐赔偿!” “我一旦死了,别说是德阳打不下来,就是梓林,丰城,绕城,梓山关说不定都会重新被南周拿回去!” “狗东西啊!这个河间王还真是个狗东西!” 司安越说越生气。 他算计了河间王和南齐不假,但更多的是希望两个人翻脸。 但很显然,河间王很快就做出了这个决策,而南齐这边更诡异,他们竟然答应了! 这里面绝对还有他不知道的利益输送关系! “南齐为什么答应?” “他和河间王还不敢翻脸,这根本的原因在哪里?” 司安想不明白。 他也不是事事通,耳目也没有调查到这么深入。 尤其是这里是边界,南齐和河间王互相打仗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年了,现在得知河间王和南齐是联盟已经足够司安震惊了,还要知道他们达成了什么方面的利益输送,这不是司安能凭空猜测的。 他重新回到了地图上。 南境,河间王,南齐,南周。 四块版图的边界被司安勇笔墨着重涂抹出来。 他看着地图,嘴里还念念有词…… “这些年南境和河间王没有打过仗,这应该是南周和河间王的约定。” “南齐和河间王是打过仗的,虽然没有大规模的战争,但是小冲突是不可能遮掩得了的,他们为什么能达成同盟?” “他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明智之举 何谦看着恍若魔怔一般的司安,没忍住提醒。 “大人,我们只要打下德阳就好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连连摇头,苦笑不已。 “你的想法太简单了!” “河间王,南齐,南周,这三个是同盟!” “如今的南境已经拿下大半,只剩下德阳,看起来能轻而易举的拿下,但最大的问题在哪里你知道么?” 何谦摇了摇头。 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我以为,我算计了河间王,算计了南齐,这样以来,德阳就没有人帮忙了。” “因为河间王需要德阳,这一点,章程也提到过,梓林和德阳与河间王的利益息息相关。” “但是南齐和河间王有了间隙,这两边在我的计划中,是不会有机会照顾德阳的。” “可现在呢?” “南齐和河间王并没有翻脸,我拿下德阳也好,没有拿下德阳也好,意义不大!” “因为……” 后面的话,司安没说,只是在地图上画了两笔! 何谦看了一眼,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你的意思是,南齐和南周都会出兵?” 司安凝重的又加了一笔! 何谦汗毛都竖立起来! “河间王会断绝我们的退路?” 司安闭上眼睛,微微点头。 “是的。” “河间王不需要和我们打仗,他只需要派人过来接手绕城这边,形成一条防线,他只要拦住我们回关内,那么我们就进不去!” “我虽然是大将军,但你别忘了,河间王在大魏是有什么样的名声!” “一旦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就成了孤军!” 三面包围! 何谦吓了一跳! 此时的李致远皱起了眉头。 “大人,你这不对啊!我们现在还没拿下德阳,他们完全就可以这么做啊,这样以来,我们一样跑不掉!”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是傻子么?” “我们正是因为没有拿下德阳,这也保证了南周和河间王的利益并没有彻底断开!” “一旦我们拿下了德阳,河间王和南周断开了利益,他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这里重新接回去!” “他们之所以不出兵,不是笃定我们拿不下德阳,是因为河间王的谋划还没完成!” “不然的话你以为河间王这么好说话,被我坑走了两万人,他一个屁都不敢放?” 李致远懂了! “拿下德阳,咱们切断了他们双方的利益,加上大人得罪了南齐,他们三方都会出兵灭掉我们。” “不拿下德阳,河间王还在谋划,至少要维持表面上的形象,所以他不想要暴露,反而不会出手!” “大人,那这个德阳城,我们不能打啊!” 李致远听了半天,就听到了这么一个结果! 就连何谦都看不下去了! “这一次我们就是为了南境而来,就剩下德阳了,怎么可能不打呢?” “大人的意思是,先让他们三方的结盟瓦解,然后拿下整个南境也没有问题。” 司安点了点头。 “最大的麻烦就在这里了。” “我以为云山一战,杀了南齐五万铁骑,然后坑走了河间王两万大军,河间王吃亏,不可能给南齐赔偿,南齐不会善罢甘休,一定会将河间王图谋大魏天下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这样以来,河间王和南齐的盟约断绝,南齐不会让河间王好过,就一定不会让河间王插手南境的事情!” “因为在南齐看来,河间王和南周存在利益交换,南齐利益受损,凭什么河间王还能维持利益交换呢?他就必然会帮我们拖住河间王!” 司安话音一落,李致远和何谦都意识到了事情的麻烦! 因为现在他们知道真实的情况! 真实的情况就是南齐忍了这口气,他们没有动作,那么河间王和南齐之间是达成了某种协议! 如果他们真的打下德阳,到时候盟约没有解除,他们面对的就是三方势力! 想到这里,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大人!那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办?” 所有人都看向了司安。 司安皱着眉头看着地图,好半天也是摇了摇头。 “毫无头绪啊!” “现在看来,必须要先把他们的利益交换的根底查出来。” “查出源头,才从能源头上解决问题,断了他们的利益交换渠道,才能断绝他们的盟约。” “但问题是,我们也不知道他们三方到底存在怎样的利益关系!” 这就是司安头疼的原因。 这下就连何谦他们都有些头疼了。 原来他们面临的是这么复杂的局面,而不是一个德阳打还是不打的问题! 看着何谦和李致远一脸愁绪,反倒是司安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我们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如果不是周正露面,我们也不知道他派遣了两万大军出去。” “如果不是找着两万大军,我们也不知道狼骑兵的存在,更不知道南齐和河间王并没有撕破脸。” “至少我们没有贸然拿下德阳,还是有生路的,无非就是麻烦了一些。” 何谦摇摇头。 “大人,这是属下无能,属下这就派人过去打听,我就不相信,河间王和他们有这么大的利益往来,难道还能一点风声都没有?” 李致远也点了点头。 他们最稳妥的办法就是这个了。 而这一打听,又过了一个月! 当消息传出去,所有人都惊呆了! 司安不是来收复南境的吗? 一个月,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动静? 大魏朝堂闹翻了。 南齐的朝堂也是茫然。 倒是他们的丞相两眼发光! 而此时的南周朝堂闹成一片! 因为周正请求李维出来一同对付司安! 皇帝是不想要答应的。 但是李维看了一眼周正写的信,立马就要请战! 皇帝叹息一声。 “河间王还没动手,如今的大魏还没有彻底混乱起来,你如果出去了,我们错过了时机怎么办?” 李维沉默了。 是的。 河间王和大魏还没有彻底的撕破脸! 这就存在一个问题! 三方势力,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河间王! 而此时,只有南齐的宰相才知道司安处在什么境地,他的毫无动静又是多么的明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再度被拒绝 德阳城。 周正坐在城头,一脸阴沉。 他已经收到了回信,李维不会过来了。 “可惜啊!” “司安此子如此妖孽,如今他孤军深入,河间王,南齐,南周,都是他的敌人。” “如果不能将他斩杀在德阳城下,日后大魏夺得天下之日,必有他之功劳!” 他的属下有些不满。 “将军,你这未免也过于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 “司安的火枪火炮确实厉害,但是那又怎样?” “他不一样没有办法攻克德阳城么?” “当初在梓林,他也没有硬攻,还不是畏惧将军的名气?” 周正摇了摇头。 “话不能这么说。” “你还不明白吗?在梓林的时候,他不愿意硬攻,是因为他有更好的选择,哪怕是看似一招闲棋,也有很大的妙用。” “如今他不敢攻打德阳,原因是因为他很清楚,德阳一旦被拿下,他的大军就足以威胁南齐,南齐不会坐视。” “而我们大周和河间王达成同盟,若是失去德阳,盟约如若无物。” “在这种情况下,他不打德阳,反倒是正确的。” “只是现在李维不过来,我担心司安还有所布局,他不攻德阳,表明他已经看清目前的局势,等到他攻打德阳,那就表明他已经有了破局的办法。” 一番话下来,属下已经汗流浃背! 这么分析,这个司安的确是妖孽。 他拥有看破大局的能力,这样证明,他不是简单的将领,已经有了名将的气质。 就在这个时候,号角的声音响起。 大魏的士兵开始缓缓向着德阳推进。 周正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 “外面还有我们两万游兵,他也敢攻德阳?” 没等周正想明白这里面的缘由,司安已经来到了城下。 他抬起头看向了周正,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 周正深吸一口气。 “你意欲如何?” 司安平静开口。 “克德阳,收南境,大魏安矣!” 周正一愣。 “你明知道德阳不可能会落入你手中,即便是你打下德阳,那也只是暂时的!” “哪怕你阻断了河间王的封锁,难道你就没想过,如今的大魏,能挡得住南齐和南周的共同攻击么?” “我承认你的天罚地火很厉害,但你有足够的人马么?” 一番话下来,说透了司安的处境。 司安不为所动,冷冷的看着周正。 “那又如何,我还是要打下德阳,守不守得住是我的问题,但收复南境,是陛下的命令!” 此话一出,周正叹了口气。 “那就下令吧!老夫恭候你上城头!” 司安摇了摇头。 “倒不是现在就打,我们之所以等了这么久,是因为我们要查你那两万人去了何处,如今目的已经达到了。” “我以为你将他们藏在丰城或者绕城附近,总归是等待时机,从背后袭击我,又能随时夺取丰城等地。” “所以整整一个月的时间,我的人日夜搜查,南境的地都快被我们翻了一遍,却还是没能找到他们,因为他们,根本就不在南境!” “两万人的吃喝拉塞,不可能毫无痕迹!” “他们在南周!你把他们派遣回国,就是想要拖住我!虽然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所在,但我很清楚,在他们受到某些消息之前,绝对不会轻易进入南境!” 周正呼吸一顿。 他完全没想到,司安猜到了那两万人的踪迹,他更没想到,司安还猜到了他的安排! 这两万人没调查清楚,司安不可能放心的攻打德阳。 稍微拖延一阵,迎接司安的就是李维和周正的前后夹击。 可是朝廷驳回了李维驰援德阳的安排,以至于周正的目的落空。 不过就算是这样,他也不明白司安到底有什么信心拿下德阳。 司安也不着急。 如今他四面都是敌人。 不说还在南周的两万兵马,就是面前德阳城内,也有七八万人。 还有南齐有一万狼骑兵就在旁边虎视眈眈。 要怎么打,这就值得考虑了。 …… 南齐皇帝收到了一封书信,一封来自司安的书信。 他有些不解。 他和司安从未有过往来,司安给他写信干嘛? 他让人展开信件,很快他就愣在了原地。 在信件中,司安只是阐述了一个事实。 南周,南齐,大魏,三国接壤。 河间王背叛大魏,司安可以理解,但是南齐参与其中,这是司安不能理解的地方。 原因就在于南齐是三方势力中最为弱小和贫穷的一方。 如果河间王图谋大魏成功,那就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那个时候的南齐,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南齐皇帝看完了这封信之后,立马就有些汗流浃背了。 在信中,司安邀请他一起攻打德阳城,将德阳城拿下,那么南周和河间王再也没有利益输送的关系,河间王只能依靠南齐,那个时候再各凭本事,难道不好么? 皇帝看完之后,立马让人把丞相叫了过来。 他将信递给了丞相,丞相看完也是长叹了一声。 “这个司安的确很聪明,他想要攻打德阳,就要破除我们三方同盟的局面。” “他如果用阴谋手段让我们屈服,只会增加我们的仇恨。” “他用这种方式来说服我们,就是老臣也很动心,因为他分析的是真的。” “但是司安灭掉了我们五万铁骑,河间王说过,只有杀了司安,我们才能拿到补偿,这是其一。” “司安想要打德阳这是司安的事情,我们参与进去,只有司安能拿下德阳,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说不定还要损兵折将,这是其二。” 皇帝皱起眉头。 那就是他们南齐不可能答应的事情,司安还写信过来,目的是什么? “老丞相,还请直言,司安送这封信有什么目的呢?” 很快丞相就开口了。 “他希望我们撤兵,狼骑兵在虎视眈眈,司安有些不放心。” 听到这话的皇帝醒悟过来。 他开口询问道,“可是我们撤兵了,还怎么杀死司安向河间王索要赔偿呢?” 老丞相点点头,“这就是司安不知道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可以拒绝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阳谋 很快司安就收到了回信。 李致远在看到信件之后,顿时怒气冲冲道:“南齐那帮家伙,就这么不识体统么?这样都不答应撤兵,难道他们真的要看着河间王拿下整个大魏?” 司安轻笑了一声,“不管他们答应还是不答应,我们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 李致远一愣一愣的。 一封信达到了什么目的? 又不能给自己带来兵,也没有什么谋略安排。 很快司安就开口了。 “他们看了信件,但还是否认了我们的提议,但这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我们在他们的心里植入了一个想法,让他们可以无时无刻都想到一点。” “那就是三方势力,南齐是实力最弱的。” 李致远先是一愣,过了一阵子猛然醒悟过来。 “这样一来,一旦有什么利益出现,南齐就不可能坐视南周和河间王获得这份利益!” 司安点点头。 “我们大军现在之所以可以攻无不克,原因就是在于我们的火枪火炮。” “在进入南疆之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建立了属于我们自己的兵工厂。” “这兵工厂的位置,现在可以想办法暴露出去了。” 司安之前也有兵工厂,但一般都是隐藏得极深,寻常人别说进去了,就算是想要打探消息,基本上都没办法活着出来。 而现在,司安打算主动将兵工厂的位置暴露出来。 听到这话的李致远一愣。 “大人,你的意思是,用兵工厂诱惑他们三方势力去进攻?” “那问题在于,如果他们一起进攻了,我们又要怎么办呢?” 司安轻笑了一声。 他拿出了枪,然后将火药全都退了出来,问了一句话,“没有火药,这些火枪有用吗?” 李致远茫然的摇了摇头。 司安又问,“火药的配方,你觉得他们拿得到吗?” 火药的配置,司安找的是一群瞎子和聋子,让他们在黑暗阴冷的地方下工作! 别说拿到配方了,就是这些瞎子和聋子的家人,也全都被控制起来。 就好像之前说的,有人打探兵工厂的消息,这样的人一旦被抓住,第一时间会被戳瞎双眼,割掉舌头,然后开始训练他配置火药。 就算是想要透露消息,他们也透露不出去!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是拿不到火药的! 司安笑着继续开口,“用一堆没用的火枪,换取他们同盟的破裂,等我们打赢了他们,火枪又会回到我们手里,何乐而不为呢?” 听到这话的李致远再也不说话了。 他现在反倒是开始担心,万一三方势力不受诱惑,不愿意去攻打怎么办? 而关于军工厂的位置,司安选择了丰城。 是的! 他故意将军工厂的位置说是在丰城! 第一时间,三方势力都得到了消息! 河间王是最为暴躁的。 “军工厂?” “司安的那些铁管子,都是从哪里运的?” “天罚和地火,也是那里打造的?” 韩文点了点头。 他可以确定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的错误。 河间王还是不相信,开口询问道:“不会有什么埋伏吧?” 韩文摇了摇头。 “属下已经派人过去了,一共派去了六批人,回来了两批人。” 这两批人能回来,那都是司安放他们回来的! 河间王听到这话皱起眉头,问道,“这两批人可信?” 韩文点了点头。 “他们没有任何的异样,而且派遣过去的都是死士,六批人没了四批,这足以证明那个地方就是司安的核心。” “回来的两批人在汇报上也是清清楚楚,不管是那个兵工厂的规模,还是出入时间之类的,都能对得上。” “总体说来,那就是天罚和地火的制作工坊!” 河间王终于不怀疑了,他当即开口。 “现在就派人去攻打丰城!” “不不不!不能攻打丰城,去上书,就说一批南周人图谋丰城,我们派兵支援!” “绝对不能让这批南周人影响到大将军攻打德阳!” 话音一落,河间王大笑起来。 韩文也笑了,他就喜欢河间王这副伪善的嘴脸。 在差不多的时间里,南周皇帝和南齐皇帝也一同收到了消息。 南周的皇帝毫不犹豫的派遣了李维出战。 原因很简单,火枪火炮太无敌了! 司安才多少人? 他带上火枪火炮,在陆地上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们正面作战。 最为明显的例子,就包括了赵侦元和吴江。 就连章程,不也是死在司安手里? 南周皇帝势在必得! 而南齐这边就有些诡异了。 “这是阳谋!” 丞相咬紧牙关看向了龙椅上的皇帝。 皇帝有些不解。 “此话何解?” 丞相叹了口气。 “在古文中有二桃杀三士,司安此举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他知道天罚地火我们是抗拒不了的,不管是河间王还是南周,都迫不及待的想要天罚地火来增强自己的实力。” “可一旦过去,陛下,有一个问题,河间王会坐视我们两个国家拿到天罚地火吗?” 皇帝有些不爽。 “难道就不能我们三者一起拥有吗?” 丞相抬起眼睛,又问了一个问题。 “陛下,你认为,我们南齐有和他们谈条件的余地吗?” 皇帝沉默了。 因为南齐是最为弱小的。 你说他们富裕吧,他们的农业系统非常的发达,都不用怎么种地,百姓也能收获大量的粮食和水果。 可是你说他们强大吧,他们的士兵打不了什么仗,就算是所谓的骑兵,也是靠着他们卖粮食花费了大量的金钱才组建起来的。 他们想要增强国家的实力,就只能从河间王那里走私马匹和精铁,这才是问题所在。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想要参与其中,河间王就一定会让他在精铁马匹还是天罚地火之中做个选择。 皇帝顿时叹了口气。 “去了也拿不到,那就不派人去了吧。” 丞相摇了摇头。 “所以说这是阳谋,司安怕我们不去,怕我们退缩,他不是早就给我们写了信了吗?” “如果河间王和南周拿到了火枪火炮,那个时候的南齐,就真的没有留下去的余地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投降? 阳谋厉害的地方就在于,你明知道司安要做什么,也明知道面前是个坑,但是你只能跳进去! 南齐的皇帝感觉十分的屈辱。 但他仔细的思考过后,也明白了丞相话里的意思。 “我们不仅要去,而且要派很多人过去,因为我们必须要拿到!” 丞相点了点头。 “河间王也好,南周也好,他们要不要拿到天罚和地火,意义其实不大。” “因为司安手里掌控着,就等于大魏掌控着,他们只是不想被大魏制裁。” “但是我们如果拿不到天罚和地火,那我们就要灭国!” 此话一出,南齐的皇帝倒吸了一口凉气。 懂了懂了,他全都懂了! 当即他就开口道,“丞相,你去安排人手吧!” 于是紧接着,南齐也开始派兵。 三方势力教会丰城,而封城,本就是三方势力交接的一个核心地带。 反倒是德阳那边显得并不是很重要的。 当何谦迅速的来到了司安面前,告诉他那一万狼骑兵不见了的时候,司安露出了笑脸。 “现在我们可以放心的攻打德阳了。” “将火炮推出去,给我轰!” 一句话,就是直接轰! 李致远有些不解,“大人,你也知道周正早有防备,我们的火炮恐怕起不到很大的杀伤力吧?” 司安轻笑一声。 “你还不懂吗?” “我们要打德阳,但是不能硬打!” “很简单的道理,我们硬打德阳,河间王也好,南周也好,南齐也好,他们派兵就不是冲着丰城去的,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拿下兵工厂有什么用,如果我们露出了疲软的姿态,他们就会选择拿下我们!” “只要把我抓住,什么火枪火炮他们造不出来?” 李致远猛然醒悟过来。 攻打德阳也是幌子! 他忍不住开口询问道:“大人,那你真正想要打的是?” 司安微微一笑。 “项公舞剑,意在沛公!” “你看着吧,我给南齐写信的消息也可以放出去了,到了那个时候,河间王和南周一定会针对南齐。” “我们不是要打南齐,也不是要打河间王,我们真正要对付的,是南周啊!”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李致远整个人都是蒙圈的。 司安却一点也不着急,让人将何谦找了过来,将写信的消息放了出去。 于是在三方势力抵达丰城的时候,默契的停下了脚步。 而消息一扩散出来,三方开始了疯狂的书信沟通。 别看三方都派遣了自己麾下的大将,但实际上,要不要打丰城,他们说了不算! 一切还要等到他们背后势力的协商! 首先就是河间王和南周达成协议,一起发文,说南齐和司安相互勾结,破坏了同盟,要把南齐踢出局。 南齐能接受这个结果吗? 他毫不客气的开口,直接将具体的内容都说了出来。 意思是司安想要南齐退兵,南齐拒绝了,南齐拒绝退兵的原因,就是因为河间王说了,只有司安死了河间王才会给出赔偿。 如今他们要被踢出局,那就不要盟约了,他们就干脆和司安结约算了。 河间王和南周顿时接受不了了。 南齐可以被踢出局,但是不能和司安结盟! 于是三方就正式进入了扯皮阶段。 但是这时间可不是白白流逝的! 此时在南周的营帐里面,李维一脸不屑的看着丰城的城头。 “真不知道陛下在想些什么,一个丰城而已,随便就打下来了,我听说丰城这边的守将还是赵越那个软骨头,我真想直接出兵!” 他抬起头看去,城头上,赵越瑟瑟发抖! 他的确是怕了。 他万万没想到,司安把他留在了丰城! 他赶紧回去城主府,很快就见到了张云海。 赵越赶紧跪了下来,“大人,外面已经围着我们好几天了!尤其是南周的人马,每天都要来城下转一转,我刚刚看到,他们的主将可是李维啊!” 张云海轻笑一声。 “李维又如何?” “我就没有见过谁能和我家大人相提并论!” “你就看着吧,就算是李维,也不是我家大人的对手!” 赵越陪着笑脸,微微的点了点头。 而张云海老神常在的坐在椅子上,直到有人匆匆进来,在张云海耳边开口道:“大人,已经收到信号了。” 张云海刷一下站了起来,指着赵越开口道,“你!现在就出去!派人投降!” 赵越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 “我?” “投降?” 张云海微微笑着,开口道,“对!投降!而且是给他们三方兵马一起投降!你要真情一点,告诉他们,你不想留在这里,只想带兵离开。” 赵越一愣一愣的! 他早就想投降啦! 所以他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就派遣使者去三方军营里投降。 李维收到消息之后哈哈大笑,也派遣使者去找剩下的两边人马商量。 他们给出的回复就是,不答应投降! 他们想要把丰城的士兵连同兵工厂一起吞并了! 赵越就更加慌张了,第二天就开始带人突围。 当然,这也是张云海的命令。 三方人马装模作样的驱逐了一阵子,随后就看着赵越走了。 赵越一走,如今的丰城在他们眼里,几乎如同一个空城! 城门是打开的,守卫的将领是没有的,仅剩下一些维持秩序的差役,也是战战兢兢的样子,都不敢出来坐视。 他们三方人马立马就开始往城内派遣间谍,第一时间就找到了军工厂。 等他们控制住军工厂之后,打开后面一个个的箱子,立马就看到了一根根的铁管! 当下所有人就开始封存处理! 没有他们背后大佬的命令,他们也不敢动手。 而此时的河间王,南周,南齐三方,扯皮还没有结束!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就在当天的夜晚,张云海带着两千兵马从城内出来了。 他们直奔李维的营地而去! 轰隆的一声,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张云海偷袭了李维! 李维的军营第一时间就冒起了大火! 第一百二十六章 冲我们来的 “不好!” “是天罚和地火!” “是司安打过来了么?” 李维神色匆匆。 他麾下的将领们也慌乱的从各自的营帐跑了回来,连连摇头。 “应该不是司安打过来了,人数不多,我们已经差人退缩营地了。” 李维摇摇头。 “我听前方的败兵提到过,这种东西遇见沙土威力就没有那么大了。” “好在很早之前就派人挖好了沙土,全都去藏起来,不要正面作战!” 将领一愣。 “可是我们的粮草马匹这些怎么办?” 李维怒吼道,“能保就保!现在情况不明,一切等天亮再说!” 属下将领领命,当下就派人过去安顿下来。 结果第二天天一亮,他们这才发现,自己这边伤亡惨重。 这还不是最为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斥候来报,司安已经带着人在路上了,估计下午就能抵达他们这边! 丰城,城门紧闭,司安已经在路上了。 前后夹击? 没有道理啊? 李维一愣一愣的。 他挥挥手开口道,“你去打听打听,看看河间王和南齐的兵马有没有遭遇偷袭。” 听到这话的一瞬间,属下就立马派人出去,很快就回来了。 “将军,河间王和南齐的兵马昨晚没有任何的变故,并没有遭受偷袭。” 李维当场愣住。 他瞪大眼睛,随后猛然瞳孔一缩! 他懂了! 一切他都懂了! “二桃杀三士!” “司安!你这不是二桃杀三士,你这是奔着我们南周来的啊!” “司安不是想要借助计谋杀我们,他目的一直都很明确,就是想要攻打德阳!” “我们这边若是被他偷袭,没有足够的力量进攻丰城,那就只能调动德阳的周正兵马过来争夺天罚和地火!” “那样一来,德阳城,我们相当于拱手相让!” “现在后方还没有命令,我们三方人马进入丰城必然有一战,等我们打得差不多了,司安就会派人将丰城夺回去!” “好一个阳谋啊!司安!好计谋啊!” 李维越说越是绝望。 他身边的下属都忍不住开口询问起来,“大人,那有什么破敌之计么?” 李维摇了摇头,惨笑起来。 “这计谋最为阴毒的地方就在这里,我们明知道他要做什么,但还是跳了进来。” “我现在已经知道了他的打算,但还是没有办法撤退!” “够狠啊!他是一点机会都不给我们留啊!” 属下听了之后也慌张起来,忍不住询问了一句。 “那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李维深吸一口气。 “就让我去看看天罚和地火的厉害吧!” “你现在就带着信去河间王和南齐的营地!” 他写了两封信,现在只能希望这两封信能派上用场了。 …… 大军前压。 但是李维军队丝毫没有动静。 司安笑了。 “这是不准备跑了?” 李致远忍不住开口道,“大人,那我这就去下令进攻?” 司安挥了挥手。 “他不准备跑了,我们就没有必要采取之前的战术了,就用火炮和火枪,让河间王,让南齐也看看,什么是他们无法抵抗的!” 李致远领命下去。 随后火炮和火枪被推了出来。 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 比起城内的两千人马偷袭,这才是正式的攻击! 仅仅半刻钟,面前的营地已经千疮百孔。 大军继续前压,用枪对准营地,但凡是有人露头,几乎是当场就是一枪! 很快,司安他们来到了营地。 此时的整个营地,死伤惨重,基本上没有活人了。 “去看看李维在哪里。” 司安平静下令。 陡然间,传来了一声暴喝。 “司安!” “狗贼受死!” 一群人从壕坑里怕了出来,举起手里的刀就开始厮杀。 附近的将士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砍翻在地。 但也仅仅如此。 还没等这群人反应过来,周围的人调转枪头扣动扳机。 砰砰一阵,面前的人立马倒下。 司安走过去一看,顿时眯起了眼睛。 这是一个坑洞,挖出来,足以容纳十几二十个人的坑洞,之前上面覆盖了一层遮掩,以至于没有察觉。 而这样的坑洞,肯定还有很多! “全体都有,小心戒备!” “上刀!” 之后的士兵,用刀子开路! 但凡是触觉有些不对,他们一刀子就刺了进去,听到穿来惨叫,他们立马就会开枪! 傻子都能察觉不对劲了,剩下的人全都跑了出来! 也是这个时候,斥候跑了过来。 “大人!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全都过来了!” 司安一愣。 “他们没有攻城,是向着我们过来了?” 斥候连连点头。 司安停顿一下,举起了手。 “所有人,原路撤退!” 营地还没清缴干净,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又过来,自己这边还没有做好开战的准备,贸然打仗,只怕是没有好处。 司安稳妥的带人撤退,很快营地就被河间王和南齐的队伍包裹,三方势力终究是汇聚成一股势力进城去了。 至此,整个丰城已经被彻底的占据。 司安看向了丰城,脸上有些凝重,挥了挥手道,“将抓捕的俘虏,全都放了。” 李致远知道司安的谋划,没有任何的怀疑。 而伴随着俘虏,丰城外围的战争顿时就传遍了整个南境,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远在德阳的周正收到消息之后,两腿一软,坐在了地上。 他抬起头看向了天空。 “我知道了!” “他根本就不是奔着二桃杀三士去的!” “从一开始,他就是冲着我们来的!” 逃兵咬紧牙关开口。 “将军,李维大将军还没死,我们分开的时候我看过了,他藏身的坑洞那边没有被炸,除此之外,司安的大军也没有搜过去,他们现在可能已经进城了。” 周正哈哈大笑两声。 “他们当然进城了!” “因为河间王和南齐的人根本就不在乎他们了!” “他们没有了兵马,根本就抢不了天罚和地火!” “现在我们只能去丰城,德阳,不要了!” 逃兵一愣,难以置信的看着周正。 属下也有些错愕的开口询问起来。 “大人,这样一来,难道司安的大军就不会阻截我们吗?” 周正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他们甚至巴不得丰城更乱一点!” 说到这里,周正一肚子火气! 第一百二十七章 局势变化 周正带兵离开了德阳。 司安的大魏士兵就站在不远处看着,双方就好像完成了一场交接仪式一样。 周正走的时候很不甘心,因为他知道,德阳已经没了,而司安一定会攻打丰城,到了那个时候,整个南境都属于大魏。 但是他没有办法! 天罚和地火,牵动无数人的内心! 拿到这两样东西,才算是掌控战争的主动权! 他甚至路上都不敢停歇,一路带着人狂奔前往丰城! 而此时的司安已经带着人进入了德阳! 他笑眯眯的看着四周。 “现在整个南境的收付已经成功了!” “丰城那边要更乱一点,何谦,通知一下我们埋伏的人,告诉他们,让他们制造混乱,比如……偷袭南齐军队。” 此话一出,何谦立马笑了起来。 他喜欢这种感觉。 明明是在打仗,但他们甚至都不用上战场,就能决胜于千里之外。 这就是司安的能力么? 何谦越发的心服口服。 他当即差人去了丰城。 …… 丰城! 河间王的大军和南齐大军入城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将军工厂包围了起来。 随之而来的是李维。 李维虽然没死,但是他麾下的将士剩下几千人,想要争夺军工厂,这基本上是不可能! 三方势力谈判是真的。 但问题是,你要有足够的势力谈判! 换而言之,在这之前,南齐是最弱的国家,李维甚至都没有把南齐的兵马放在眼里,因为他知道,三方背后谈判,南齐一定没有办法掌握主动权。 但是现在呢? 在三方势力谈判中,南齐的确最弱,但是军工厂就在这里,而他们南周反倒是成为最弱的人,因为他们才几千人! 一旦南齐拿到了天罚和地火,他们还要考虑这些南周人的想法吗? 他们拿着东西回去,只要稍微抵挡一阵,给士兵配备了天罚和地火,那么就是南周也不是南齐的对手! 这也是为什么三方势力不顾一切也要来丰城的原因! 至于说去找司安。 这就是个笑话。 他们敢去,司安就敢带着他们在野外打仗,用那些天罚和地火直接将他们抹杀掉! 李维此时也是一脸愁容的叹息一声。 “司安此子,绝不可留!” “关键是这是阳谋!” “我们如果不入局,那么司安完全可以任由南齐和河间王厮杀,他依旧可以坐收渔翁之利。” “而我们一旦入局,司安就会针对我们,因为他的目标是德阳城,他也是一定要拿回德阳城,构筑整个大魏的南境防线!” “只可惜,现在轮到我们被动了。” “司安不会放过这个机会,他一定会将消息告知周正,现在周正应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听到这话的下属松了口气。 周正来了,他们就还有抢夺天罚地火的机会。 但此时的李维苦笑了一声。 “你不要觉得可以轻松了,恰恰相反,考验现在才开始!” 下属一愣一愣的。 什么叫做考验现在才开始? 李维直接开口解释。 “道理很简单,城内如果能维持均衡还好,那周正过来,最多进城的时候麻烦一点,看在周正大军的面子上,河间王和南齐不敢拒绝我们的要求。” “但如果城内失去均衡,一旦南齐和河间王打起来,又或者是有人和我们打起来,至少一点点火星子,就足以将整个丰城烧成一片废墟!” “你仔细想想,接近十万士兵聚集在丰城里面,而且引子是一个小小的作坊,十万人在这里打起来,这简直就是一个地狱!” “而你知道最恐怖的是什么吗?” “河间王也好,南齐也好,绝对不会看着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他们一定猜到周正在来的路上了,所以他们要打起来,第一个就会先把我们灭掉!” 下属瞪大双眼,死死的看着李维。 他知道,事情麻烦了,已经进入了一个不可掌控的境地! 准确的说,这就好像三个人为了一个桃子进入了一间屋子。 现在屋子已经被锁死了,而且三个人里面,有两个人手里都有刀子,只有他们大周的刀子还没来。 一旦打起来,那两个有刀子的人一定会先把李维他们这个没有刀子的人弄死,然后再去抢桃子! 李维眯起眼睛。 “你看着吧,司安一定不会允许局面进入最开始的僵持局面,他就一定会让丰城乱起来。” “别人或许没有这个本事,但是司安一定有!” “别的不说,丰城之前就是在司安的手里,他提前做一点布置很难吗?” 听到这话的下属们一个个面色苍白。 一个下属没有忍住,直接开口。 “大人,要不我们出城吧,等我们和周正将军汇合,到时候再来图谋天罚和地火,我想,短时间内,他们只怕是没有办法分出胜负。” 听到这话的李维笑着点了点头。 “你说得很对,那我们现在就出城吧。” 下属们一个个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开始收拾东西,只想要远离这里。 但是他们一转头却看见李维没有半点动静。 一群人愣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将军,不是说离开丰城吗?” 李维微微一笑。 “对啊,我答应了,我现在就跟你们走。” 在下属们茫然的眼神中,李维真的跟着他们一起走。 此时,三方人马都住在城里,在内城和外城中间,他们的举动很快就被河间王以及南齐的军队看见了。 在他们即将抵达城门的时候,那两边的军队里都出现了一个将军,带着一群人走了过来。 “李维将军,你要去哪里?” 李维神情自若,开口道,“我要出城。” 两个将军脸色一变,简单的对视了一眼,随后毫不客气的让人拦住了李维他们! “抱歉,这个时候,谁也不允许出城!” 这下子情况有些麻烦了。 李维的属下都有些搞不动了! “将军,他们为什么不让我们出城?” 李维轻笑了一声。 “因为我们在,他们还不会打起来,我们一走,他们就一定会打起来!” “而他们内心都在等着后方三方的谈判,换而言之,他们不想打,就一定要把我们留下来!” 第一百二十八章:加速前进 李维的下属们心都凉了。 打不了,还不让走? 这是凭什么? 李维倒是一脸淡定。 他的东西本来就没有收拾,因为他早就猜到走不掉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脸平静的开口解释。 “当然不会让我们走,我们走了,就一定会去找周正,那么在周正过来之前,他们就一定要打出一个胜负。” “因为他们没有谈判的权利的,背后是河间王和南齐大周三个大佬的交流,我们只是将领,只需要听从命令就行,在这里没有谈判的机会。” “我们的任务只有一个,一旦打起来,就一定要拿到天罚地火,就算拿不到,也不能让他们拿到。” “换而言之,一旦打起来,我们就是生死之战,只有活人能拿到天罚地火。” “你自己说,谁愿意打呢?” “你真的愿意死在这里?” 是的。 没有人愿意死! 那么结果就只有一个! 三方宁可等后面的谈判结果,也不愿意在丰城真的打起来。 另外一点他们心里也很清楚。 一旦他们真的打起来,不管胜利的是谁,司安一定不会放过剩下的人,到头来,只会便宜司安! 李维举起两只手。 “我们就像是一只拳头,司安就像是另外一只拳头,只有我们抱成一团,才能和司安碰上一碰。”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我们每个手指都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司安只有司安一个人的命令。” “所以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稍有不慎,满盘皆输!” 李维看透了局面,他原本也有改变局面的能力。 但是现在呢? 他只剩下几千人,拿什么改变能力? 就算是四两拨千斤,那你首先也得有四两的力气不是? 李维深吸一口气。 “去吧,去吧两位将军请来这里谈话。” “现在只有说服他们,我们才能和平度过这个时间。” 属下深吸一口气,赶紧出门。 不一会儿,两边的将军都带着亲卫来了。 原因很简单,因为李维的人马足够少,势力足够弱,所以他们才放心! 三个人坐在一张桌子上,李维直接开口。 “周正此时一定在前往丰城的路上了。” “我知道你们二位的想法,无非是打算等着你我三方背后的势力角逐出一个结果,然后我们根据这个结果再做出选择。” “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司安,一定不会这么安静的看着我们度过这段时期。” “他接下来在城内一定会有一系列的举动,我们如果不团结起来,就一定只能陷入乱战之中,这话,你们觉得对么?” 三人对视了一眼,觉得非常的有道理。 随后三人达成了简单的协议。 不管丰城内部发生了什么突发事件,他们要做的第一个就是调查清楚原因,这一点,任何人都不得有所隐瞒! 在这之后,双方将领心满意足的走了。 李维也是松了口气。 他眯着眼睛盘算起来。 “如果我是司安的话,在我们三方将领达成暂时协议的情况下,要怎么让我们打起来呢?” “简单的骚乱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可是大规模的动用人手,一定会逼得我们三方团结一致。” “捏紧是拳头,放开是五根手指,我们打不起来,司安,你又有什么办法呢?” 李维不知道司安能有什么谋算。 直到…… 轰的一声。 还在半夜的时候,一声响彻全城的爆炸声响起。 南齐半个营地都被夷为平地! 这就是司安的手笔! 他早就在这里埋下了火药! 李维深夜匆匆披着衣服起来,当他出现在场中的时候,整个人顿时就愣住了。 南齐夷平了一半,就算加上他的人手,也无法有效的抵挡河间王的大军,而这一刻,跷跷板的一头已经开始向下倾斜! 河间王的将领在看到眼前的场景的时候,心跳顿时飙升! 李维大军被偷袭,南齐大军被灭掉一半。 那整个丰城,最有实力,最可能拿下天罚地火的人是谁? 是他! 什么狗屁协议,他根本就不管了! “来人啊!将军工厂拿下来!所有的东西全都送去河间!” 此话一出,南齐将军整个人慌张不已。 他们人手不足,真的要开战吗? 而此时的李维深知,自己已经被司安牵着鼻子走了! 他心中十分不爽,但还是走到了南齐将领身边。 “你我联手,一定要拦住他们!” 南齐将领知道自己可能拦不住河间王的将领,但是他现在有别的选择吗? 他如果拿不到天罚地火,甚至是让河间王,让南周拿到,他们南齐接下来的命运就是灭国啊! 他当即怒吼一声,大声让将士们听令,准备阻拦河间王大军。 双方人马当即就在外城和内城之间杀了起来。 他们本来就不是一起来的,这会儿的厮杀,看上去更是显得无比的混乱。 天还没亮,整个丰城到处都是喊杀声。 李维也开始皮甲上阵,亲自杀敌。 而导致这一切发生的罪魁祸首司安,正在返回丰城的路上。 第二天的时候,他就看到了丰城方向的狼烟。 顿时司安就放松下来。 “哈哈哈!成功了!” “这帮家伙,还真以为火枪火炮我要白送给他们不成?” “打靶!打得越激烈越好!” 司安兴致很高,带着身后的人马追赶周正的脚步都慢了下来。 周正自然也注意到了狼烟。 他心中顿时生出了不好的想法。 狼烟就意味着战争开始了! 这一点,丝毫不难猜。 毕竟三方人马都没有援兵,狼烟需要传递消息,他们根本就没有消息要传递给谁,狼烟只是给一个人看的,那就是司安! 这是有人在告诉司安,丰城已经打起来了! 而周正最担心的是李维! 因为李维的人手只有数千人,想要拿到天罚地火,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加速前进!” “今晚必须抵达丰城!” 周正受不了了,让人全速前进,大军更快的冲向了丰城。 现在的时间很紧张,每一秒对于周正而言都是煎熬。 他迫切的想要知道丰城内部到底怎么样了……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狱 清晨! 整个丰城都是寂静一片。 吱呀一声,有人推开了门。 这是丰城本地的居民。 昨晚城内厮杀了一整晚! 他小心翼翼的向着城门走去,路过门洞,这才看到了外面惨烈的场景。 十万人,在一个狭小的区域厮杀,这里死伤无数,到处都是尸体。 地面上的中心位置,已经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鲜血淋漓! 这个居民吓了一跳,立马返回了自己的家里。 而陆陆续续的,也有人过去看这个惨状。 全是尸体! 有人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向了军工厂。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这一路上,同样是鲜血淋漓,到处都是尸体的断肢! “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到处都是死人,至少也有几万人了吧?” “太惨烈了,那些血流在一起,感觉都能把人淹死!” “到处都是尸体,肠子,臭得我想死!” 居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交流着。 而那些尸体引来了蚊子,狗,野兽也到处都是。 城门打开。 周正推开了城门。 他看着眼前的场景,整个人愣在了原地。 好半天他才清醒过来,眼中流淌着眼泪,发出怒吼声。 “司安!” “你该死!” 十万人,因为司安而死。 而这一战,必然会成为司安封神的一战! 没有人会想要和这样一个魔鬼交手,原因就在于司安实在是太恐怖了! 这种战场是无数士兵心中的噩梦! “来人!去城内看看,看看还剩下多少!” 周正深吸一口气,在心中暗自庆幸。 如果城内的士兵死得差不多了,那么他们就能顺理成章的拿到天罚和地火! 但是很快,新一轮的喊杀声传来。 所有的百姓蜷缩在屋子里不敢出门。 而外面,又是新一轮的战场! 周正的士兵第一时间就遭遇了埋伏,不仅仅是一个方向的埋伏,是连续好几个地方都有埋伏! 这里面有南齐人,也有河间王的人。 李维此时被绑着双手,坐在椅子上。 他嘴角微微的笑着。 “何必呢?” “你明知道这样是没用的,周正来了,而你们经历了昨晚的厮杀,根本就没有阻拦他的能力!” 站在他面前的,正是南齐的将军! 面对李维的笑脸,这个将军不为所动。 “我只有控制住你,才有希望继续参与天罚地火的抢夺。” “昨晚你提议让我一起去阻拦河间王的大军,我答应了,因为我知道,我只能答应。” “但是现在不一样,周正来了,我和河间王的大军才是盟友。” “李维,我知道你很厉害,也很聪明,但请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李维的笑脸一点点的淡去,他浮现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昨晚战斗打到最后,有人说外面有大军马上就要到了,双方人马立即意识到了不对劲,河间王大军和南齐大军齐刷刷的停手,将李维他们直接控制起来。 因为现在的局面就是这样,河间王的将军就算是拿到了天罚和地火,也逃不过周正的追杀。 而南齐是绝对不允许自己拿不到天罚和地火的,因为他们一旦失去,就有可能要面临灭国! 双方在达成简单的同盟之后,第一个任务就是一个,尽量削弱周正大军的实力。 于是新一轮的厮杀在丰城展开了。 尽管在场的聪明人都知道,司安就在来的路上,但是还是那句话。 他们宁可拿不到,也不能让其他人拿到! …… 消息传递得很快。 就最近这段日子,河间王他们跑死的马匹就足足有两位数。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报信! 一批快马进城,送信的士兵在马匹停下之后,一头栽在地上。 旁边的人早已是见怪不怪了,上前从他身上搜出了一封信,迅速跑去了河间王的书房。 河间王看了一眼信件过后,突然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 下人早就有了自觉,很快就去把韩文请了过来。 韩文也看了信件,随后轻叹一声。 “不愧是司安啊,果然没有出乎我的预料啊!” “王爷,司安太厉害了,这个人,稍微有一点破绽,就能直接把人咬死,就算是没有破绽,他也会制造破绽。” “他不能反悔京都,他如果返回京都,那么王爷想要图谋大魏,那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话是这么说,但问题是,说话容易,做事很难! 河间王勃然大怒! “我才是最想要让司安死的那个人!” “但是你告诉我,现在在南疆,有谁能弄死司安?” “难不成让我们整个河间的五十万大军不要其他的,全都去南疆抓司安?” “这和摆明了造反有什么区别?” 这就是问题所在! 河间王恨不得司安现在就死。 但最大的问题是,他派遣的人多了,其他人就会警觉,他派遣的人少了,司安就死不掉。 正面战场,他们能想到的唯一的战术就是用人海战术。 在这种情况下,想要杀司安? 就算是河间王也知道,可能性不大。 他捏紧拳头,心中只感觉阵阵屈辱,甚至比起当年还要愤怒。 因为司安从他手里拿走了两万兵马,现在又要害死他派去丰城的几万人。 他河间王的确是家大业大,但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他阴沉沉的低下头。 “韩文,去写信,给南齐皇帝和南周皇帝!” “告诉他们,丰城不管是结局如何,都要到此为止了,所有人全都撤兵!” “天罚地火,三方共享!” “现在三方人马一起出兵,弄死司安!” 韩文一愣,皱起眉头,微微摇了摇头。 “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答应的。” 河间王阴恻恻的笑了起来。 “谁不答应也没用!” “我要派人断了司安的粮草和补给,将他往南周或者南齐那边逼!” “他们不想出兵?” “那就让司安去找他们去!” 话音一落,韩文沉默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王爷,我知道了,我这就派人去安排。” 局势,再度发生了变化。 而整个南疆,也成为了所有人注意的地方。 而这一切,仅仅是因为司安! 丰城一战的消息正在慢慢扩散出去,十万大军说没就没,其中甚至包括了足足三位名将! 现在就连周正也卷入进去,司安还能做到什么地步,没有人能知道! 第一百三十章 战争之外的东西 丰城。 司安和李致远赶到的时候,这里已经没人了。 张云海一脸懊恼的走上前来。 “大人,都怪我,城内打得差不多了,我带人原本要把他们全都弄死,但是他们还剩下一部分分合力突围,跑掉了。” “是我粗心了!” 司安只是轻笑了一声。 “你懂什么?” “周正也好,李维也好,还有河间王以及南齐的那边大军,他们明知道丰城的结局,那自然不会心甘情愿死在这里,早早就留下了突围的人手。” “你这才多少人?” “就算是我来了,他们也一样能跑!” 司安没有开玩笑。 这帮人都是老狐狸,该跑的时候一定会跑。 拦不住的。 他直接带人来到了军工厂。 这里已经被翻烂了,别说门,门板不见了还算是正常的,因为院子的围墙都被弄塌了一面。 司安皱眉走了进去,这里到处都是尸体,臭气熏天,但是他不为所动,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库房。 库房里面什么都没有。 那批刚出炉的火枪全都不见了。 当然,司安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摇了摇头。 “这帮家伙到底是达成了协议。” “云海,你也不要太自责了,如果他们真得山穷水尽,哪里还有心思带走这批货啊!” “他们摆明了就是互相消耗,剩下最后一点人,就各自拿一批货离开,这样回去,他们也不用承担责任。” 这倒是真的。 因为三方的势力都派人在谈。 如果他们一开始就自己动手,分了这批货,那么回去之后,三方势力的头头一定会觉得他们自作主张。 现在就不一样了。 他们打得几乎山穷水尽,最后保护着一点点的货物回到了自己的地盘,他们的头头只会觉得他们尽力了。 司安看了一眼货物,就推断出他们的情况,随后也没有兴致留下去。 “云海,让人将尸体全都搬出去处理掉,城内记得消毒,防疫!” 张云海点点头,当即就开始组织百姓和士兵。 尸体一具具被拖了出去,足足十几万! 光是烧尸体就足足烧了三四天! 这是一个很恐怖的时间。 丰城当地的百姓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们甚至感到了十分的惶恐,大批大批的百姓甚至开始离开丰城,觉得丰城是被诅咒的城市。 当然,这一切和司安是分不开关系的。 可就在司安还在处理丰城的事情之时,何谦来了。 “大人,正如你猜得那样,河间王他们派兵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明显一愣。 他没想到河间王竟然真的派兵了! 他也没有心思继续接下来的活了,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思考起来。 何谦有些困惑。 “大人,我们手里有火枪,也有火炮,就算是河间王的大军,我们也没有丝毫的畏惧。” “在这边,我们拥有火力,根本就无需为他们担心,但是大人你看上去并不是这么想的。” 何谦的局限性就在这里。 司安叹了口气。 “战争需要考虑的是战争之外的东西。” “就比如之前的丰城会战,周正也好,李维也好,一定猜到了我们心中的打算,但是他们为什么不直接说破这些阴谋,主动和其他两方的将领商谈呢?” “因为他们知道,他们这么做了,就相当于自作主张,一定会引起他们背后皇帝或者王爷的不满。” “同样的道理,河间王出兵,他的目的我们也很清楚,就是为了截断我们的后路,甚至是采用官场上的手段,将我们扼杀在南境。” “你就不担心为什么河间王敢这么做吗?” 这话一出,何谦就皱起眉头思考起来。 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大人,您的意思是,河间王已经做好了准备?” “他难道已经觉得他有足够的力量当皇帝了吗?” 这是何谦都有些无法接受的! 司安只是笑了笑。 河间王应该不是这么想的。 但是河间王一定有别的打算。 司安眯起眼睛思考了一下,很快他就笑了! “这是试探。” “是对于陛下的试探。” “我猜想,现在的京都,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陛下很被动!” 司安眯起了眼睛,脑子里却在思索,京都还能有什么事情发生? 孙涛被陆瑾砍头,自己被封为大将军,按道理陆瑾在皇权和臣权的斗争中已经是占据了上风才对啊? 但突然发生的变故司安却是猜不到的。 …… 京都! 陆瑾死死的看着面前的臣子。 所有人都跪在她面前,但她并没有感到高兴,反倒是十分的恼怒! 因为皇宫的侍卫和一个宫女私通。 这是一个很小的事情。 在事情发生之后,陆瑾只需要将这两个人秘密处决就行,绝对不会有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更没办法在这个事情上做文章。 可偏偏就是没有瞒住! 有人甚至高喊了一句话! “侍卫和宫女私通,陛下也是女人,难道就不会觉得名声受到影响么?” “依照臣等所想,应该由我们来护卫陛下的安全!” 意思是,陆瑾也是女人,现在侍卫和宫女私通,陆瑾的清白也会有影响。 所以那个大臣的建议是让他们这些臣子接手皇城的守卫,避免类似的事情发生。 但是这可能吗? 陆瑾毫不客气的呵斥起来。 “皇城守卫自古没有交给臣子的先例!” “难道说你们想要控制住我这个皇帝号令天下吗?” “这可是造反!” 陆瑾的反驳也很正常。 但下面的人说了一句话。 “自古以来也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先例,陛下你当了皇帝,但你始终都是女人,我们需要为这方面考虑。” 皇帝气得不行。 双方顿时就开始互相辩驳。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有人带着群臣跪了下来,只有一个要求,希望陆瑾将手里的权利放出来。 至少将皇城和京都的守卫权交给下面的官员! 陆瑾咬紧牙关不愿意答应,也就出现了以上的那一幕。 群臣逼宫! 甚至有人直接开始罢朝,坐在皇宫面前示威! 第一百三十一章 只差东风 如果是在其他时间段,这种行动的确会有效果。 不管是哪个皇帝,都要考虑自己的影响和名声。 陆瑾自然也不例外。 可他们示威的时候陆瑾不开口,双方都在煎熬。 可就是这个时候,一个消息传入了京都。 “大捷!” “大将军拿下德阳,收复整个南境!” “丰城设局,周正李威等名将全都入内,死伤超十万!” “大魏大捷!” 这个消息出现的瞬间,所有的官员都蒙圈了! 他们这边示威,看似和大捷没有任何的联系,但其实很多人心里都清楚一点。 司安,就是陆瑾的底气! 事实证明也的确如此! 陆瑾在得到这个消息之后,手段也强硬起来。 一部分带头的官员直接被陆瑾下令回去休息。 当然,陆瑾的本意是想要砍头,但是这种命令,下面的人不给批。 不要觉得皇帝的文书就一定有用。 事实上,各个朝代都有着对皇权的限制。 很多时候皇帝能决定的事情很多,但是不能决定的事情也很多。 一些极端的情况,要不就是皇权集中,将下面各种限制全都接触,出口就能决定别人的命运。 要么就是臣权集中,皇帝只能选择躺平摆烂,就算想要反抗,也只能用更加温和的手段,一旦被察觉,甚至就连皇帝都有可能被弄死。 陆瑾准备杀人,显然就是不被允许的范畴之内。 目前还是皇权和臣权的争斗阶段,她想要杀朝廷大员,这显然是做不到的。 于是很多的朝廷大员就来和陆瑾商量,砍头也变成了罢免。 但是提到罢免,那些官员也不答应。 毕竟这些当官的反抗皇帝,他们这些当官的自然是天然一派,总不能和皇帝一个派别吧? 在这种情况下结果就很明显了。 双方拉扯之后,最终的裁决就是让那些人回去休息。 一大群的官兵顿时出现在了皇宫外面。 示威的官员还没反应过来,官兵已经过来将他们抓了起来,送回他们自己家里去。 有几个老头很生气! 他们知道,如果他们退缩了,那么以后想要再度反抗皇权就难了! 为了他们家族和集体的力量,几个老头想要撞墙自杀! 而撞墙自杀也是一个很有趣的地方。 就一般的皇帝而言,如果有臣子反抗你的命令,并且用撞墙自杀的方式来给你提建议,那么皇帝其实是不舒服的。 但他们必须要装作一副大度的样子,将双方的争议重新理清楚。 大概率皇帝会稍有让步。 但也有一部分的皇帝,要不就是刚愎自用,要不就是凶残无道。 这些人就不一样了。 他们杀人,管你做了什么! 一些皇帝面对那些撞墙自杀的,他们的选择很有趣,那就是你死了,我还要鞭你的尸体,让所有人引以为戒! 那些老臣想要用这种方式让陆瑾让步。 但是这可能吗? 护卫一拥而上,不给老人自杀的机会! 紧随其后,这些人立马就被控制起来,送回了他们自己的家里,不给丝毫的机会。 而陆瑾在做完这些之后,拿着奏报,也是露出笑容。 赢了! 一战足足拿下了十万人,就连周正,李维这种名将也被打败了。 这就是司安给她的底气吗! 也是在这个时候,一个消息让陆瑾浑身一震。 “河间王出兵,兵发梓山关。” 河间王去梓山关干嘛? 陆瑾瞬间就明白了河间王的目的! “他想要阻拦大将军班师回朝!” “简直该死!” 陆瑾顿时捏紧了拳头。 稍微一想她就明白了河间王的目的,而接下来的局势只怕会更让她提心吊胆。 河间王隐忍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出手,如今兵发梓山关,必然是胸有成竹,很有可能到时候整个南周,南齐全都会出兵。 三面围剿,就算是司安,想要活下来也很难吧! 陆瑾没有犹豫,当即让人派发圣旨,强烈要求河间王给一个交代。 堂堂王爷,还是带兵的王爷,没有圣旨,随意出兵,你是要干嘛? 要造反吗? 在这一次的圣旨上,陆瑾的措辞就没有丝毫客气可言。 什么皇叔,她其实也没怎么见过,真正对皇叔有感情的是陆瑾的父亲。 但实际上,这个所谓的皇叔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人! 父亲之所以没有子嗣,还是拜这位皇叔所赐! 想到这里,陆瑾心中的愤怒更甚。 而随着马匹不断前行,很快圣旨就送到了河间王手中。 河间王扫了一眼圣旨,顿时就笑了起来。 “我这个侄女比她父亲还是要聪明一些的,还知道找我的麻烦。” “不过说什么都晚了,我就只差这一股子东风了。” 河间王话音一落,手中的圣旨直接丢在地上。 要知道,这可是大不敬的罪名! 但是有什么用? 在河间王周围,不会有人将他的这种举动传出去。 韩文看也没看圣旨,只是一脸担忧的询问道:“王爷,我们现在应该想想要怎么应付圣上。” 河间王嗤笑一声,“女流之辈而已,有什么好琢磨的,她难不成还敢派兵打我们不成?只要我们一日不撕破脸,她就只能一日忍受着!” 韩文叹了口气,沉默的将圣旨捡了起来,看过之后,也是老老实实的将圣旨收拾好。 河间王有些不解,“你这是作甚?” 韩文摇头道:“今日王爷可以对圣旨不尊,甚至是践踏圣旨,改日别人也可以对王爷的圣旨不尊,同样也可以践踏王爷的圣旨,到底都是一样的。” 这一刻的韩文在心中才明白过来,河间王这个人,本身就是天不怕地不怕,他的心里没有所谓的敬畏可言。 想想也是对的。 年少聪慧,久负盛名,更是被直接确定成为太子,一路上几乎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本身还是皇室成员,身边大把的人恭维。 他不想当太子,想要当皇帝,一转头给自己的亲爹和亲弟弟下毒,结果反倒是没了太子之位,被送到这边当王爷。 这些年一直都在隐忍着,以至于脾气大变,越来越古怪了。 他能看得起陆瑾,那才奇怪呢! 他不仅看不起陆瑾,这天底下只怕已经没有人能入他的法眼了…… 第一百三十二章 屠戮大户 南疆。 司安来到了梓山关附近。 他已经看见河间王的军队入城。 他们在梓山关不是没有守军,只是他们的守军,还真挡不住河间王的大军! 当然,这不是说硬打,而是没有开战的理由! 河间王派兵来梓山关,没看皇帝都还只是问责吗? 你司安的人开战,河间王一定会没有顾虑的给你司安装上一个造反的名头,这才是司安无法接受的。 此时看着大军入城,司安沉默的看了良久。 李致远忍不住询问起来,“大人,难道我们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梓山关,真的要拱手相让吗?” 听到这话的司安摇了摇头。 “梓山关是我们的,这是跑不掉的。” “河间王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他之所以派兵前往梓山关,就是因为梓山关足够大,足够牢固。” “他忽视的最大的一个点就在于,梓山关在这之前被南周屠城,最近我们也没少宣传河间王和南周勾结的消息,他们在梓山关不得民心。” 民心是一个很缥缈的概念。 可一旦具体起来,就能改变战争的胜负! 双方军队交战,不得民心,这意味着你没有办法从百姓中召集人手组建军队,更没有办法拿到粮食,要求百姓帮你作战。 当然,你也可以强行威胁,用刀剑逼迫百姓这么做,可一旦这么做,你就要花费大量的精力去提防这些百姓在后方搞破坏。 所以司安并没有把河间王入驻梓山关放在心上。 李致远也展开了眉头,开口问道:“大人,河间王如此嚣张的入驻梓山关,陛下那边一定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最少都会圣旨送往河间王,要求他给一个交代吧,他们的兵马难道不会马上退兵吗?” 李致远的想法简单。 司安也是叹了口气。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河间王这么做还真的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但现在最大的麻烦是什么? 臣权和君权互相争斗,谁都想要掌握话语权,根本就顾不上地方上的问题。 而河间王的举动必然会导致各地手中有兵的藩王或者将领,他们也会效仿! 当然,他们不一定有河间王这么嚣张,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自立! 届时诸侯林立,各自为战,这才是最恐怖的! 河间王带头,接下来就是大批大批的人可能会听调不听宣,稍微试探一二。 陆瑾皇权要是争夺胜利还好,她还是败了,或者说一直僵持下去,那么下面那些领兵的人物一定会一再试探,最终纷纷自立以图篡国! 司安叹息一声,“大魏拿下了南疆,但却丢失了整个大魏啊!我现在最担心的是河间王借着圣旨直接进入京都,挟天子以令诸侯啊!” 李致远听到这话都笑了,“河间王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再说了,他若真是如此堂而皇之的过去,陛下也不会让他进入京都的吧?” 司安摇了摇头。 “你我都得依靠规矩行事,但是河间王摆明了就是要打破规矩。” “他如果胆子大一点,只怕是早就进皇宫当皇帝了。” “之前他一直拖着,想要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路线,那时我就明白,河间王还是在乎这天下的名声的。” “他在乎名声那就好办了,他在乎名声就意味着我们能拖延到陛下坐稳天下,收回权利,我们也能用这个弱点对付河间王。” “可他发兵梓山关,这就摆明他不再在乎名声,他一旦不在乎名声,以他的实力,想要篡位也不是什么难事。” “所以,我们并不怕河间王守规矩,就怕他不守规矩!” “正是因为看到他的兵马进入梓山关,我才会忧心忡忡。” 话音一落,司安扭头看向了李致远和张云海。 “你们两个速速去安排,各地留下部分兵马守城,剩下的全都调到梓山关附近。” “如果河间王真的不守规矩了,我们直接破梓山关,回京都救驾!” 此话一出,李致远和张云海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两人立马转身过去安排。 而在接下来的十几天里,司安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他浑身一松的消息。 河间王给陆瑾回信了。 他说他之所以派兵梓山关,是因为南齐和南周都派兵了! 同样的,司安也收到了消息,南齐南周齐刷刷的派兵,三面夹击南境! 别看河间王名义上是过来守关的,实际上他就是来截断司安后路的! 别的不说,自从河间王大军进入梓山关,司安大军的补给就断了! 李致远找到了司安,将消息告诉司安后也是愁眉苦脸道:“大人,没粮草了。” 没有粮草了,接下来不管是什么活动都支持不了啊! 司安轻笑了一声。 “至少河间王没有撕破脸皮。” “大魏暂时没乱,这就是好消息。” “至于没有粮草?” “你去各地抓捕大户,一个不留!” 李致远听到这个消息浑身一震! 什么东西? 人家说不定没有违法,也要抓捕起来吗? 一旦他们被抓了,司安就等于得罪了某些特殊的阶层! 所以李致远站在原地没动,只是用眼神看着司安,好像在说,你是认真的吗? 司安平静的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有所不解,但是要你去你就去!” “你也不想想,如果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这片大地一再发生战争,更换主人,他们凭什么还能安然无恙的做他们的大户?” “所以他们要么手眼通天,比如孙家人一般,要么就是左右逢迎,做墙头草。” “这些都不是我们的盟友。” “现在我们三面受敌,只有百姓才是我们需要拉拢的对象。” 此话一出,李致远立马就明白过来。 杀大户不需要理由,某些阶层得罪也就得罪了。 但重要的是,他们必须要活下去。 而这个活动,更是被轰轰烈烈推动起来,名为灭族行动! 所有有钱有地有粮的大户全都被抓了,他们被摁在地上,让其他百姓说出这些人的罪行。 一旦有人举报,他们当即就会被砍头! 消息传出,全国震惊! 第一百三十三章 河间王该死 河间王把韩文叫了过去。 他用一种十分疑惑的口吻询问韩文,“司安这是疯了吗?” 河间王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司安这个举动传出去之后,京都无数人跳出来说要陆瑾下旨勒令司安自裁。 皇权和臣权的争夺在这一刻再度展现出来! 而另一头,无数人都想要逃离南境,哪怕是一些无知的百姓,也以为南境是什么地狱一般的存在。 河间王认为,司安这是在自断后路! 韩文轻笑一声,“司安的确是在自掘坟墓啊,就算他拿下南境的大户,手中也有了足够的粮食,但他已经失去了民心,失去了大族的庇护,无法成事的。” 韩文说话是有根据的。 不管是哪朝哪代,没有大族的支持,你想要进入权利的中心,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就拿普通人说事,普通人背后有来历的话,比如大族给了普通人支持,他们进入了朝堂,也很难拥有自己的话语权,往往都会被背后的势力所裹挟。 一些臣子就只能依赖皇帝,而这种臣子也会被其他人所排挤。 寻常人都是受不了排挤的,所以寻常人都不会选择这条路。 如今不止是京都,各地都有人要求陆瑾下旨杀死司安。 因为他们觉得司安拿下南疆之后就胆大狂妄,肆意妄为,更是侵占别人的家产。 但是实际上的南疆,河间王占据梓山关,直接断了大军的补给,南齐南周出兵要和司安决战,如果没有粮草导致军心乱了,那么就真的完蛋了。 司安原本不想做出这个选择,但是现在他只能做出这个选择! 丰城城内,司安看着下方的百姓,大声的说着。 “大户留下来的田地,全都是属于你们的。” “他们欺压良善,不是什么好人,只有他们没了,我们才能更好的生活下去!” “我知道你们很害怕,害怕我像对付他们一样对付你们,但是你们但凡见过从梓山关来的百姓,你们就知道我们是什么样的人,是什么样的军队!” “我们的军队是守护百姓的!” 司安举起手,无数将士怒吼起来。 他们之前从来没有这个意识。 在很多时候,军队的人都觉得自己就是百姓,农户,军户,无非是生活的方式不一样。 这是他们所有的想法。 直到司安建立了之前的规矩,很多人也意识到了规矩的作用。 作为明显的作用就是,他们拉近了和百姓的距离。 这些,不仅仅是司安说到,他带领着麾下的大军,更是做到了这一点! 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也是将信将疑。 在百姓普遍的想法当中,司安连大户都杀了,难道还会放过他们吗? 毕竟官员和大户互相勾结,就是图谋百姓手里的三瓜两枣,这件事已经成为所有人的共识了。 可是司安可不是说说而已啊。 第一件事就分田! 所有城里的田地基本上都被收拢,然后重新分配。 这几乎是每个朝代更替的基本操作了。 但不同的是,在其他的朝代,之所以会重新分田,是因为在朝代的建立过程中,有人支持,也有人反对。 支持他们的人要得到好处,反对他们的人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是在司安这里,基本上都是一视同仁。 除此之外,新的政策也在颁布。 不仅如此,司安还开始给百姓灌输全新的思想。 这些思想如果传出去,必然是要引起轩然大波的。 但传不出去! 因为整个南疆都被封锁了! 这就是司安敢这么做的原因! 没有粮草,杀大户就可以得到粮草。 分配田地,就能得到百姓的支持。 给他们灌输自己的思想,就能得到他们的效忠。 而等到一切都完成之后,整个南疆都会成为司安最为牢固的基地! 当然,这些活基本上都留给了何谦。 而此时的司安带着大军来到了德阳,面对南周的军队。 南周大军来到德阳城下已经两天了,之所以还没有攻城,是因为还没有谈妥。 首当其冲的就是河间王。 河间王的确是出兵了,但是他并没有和司安交战。 其次就是南齐,南齐出兵太少,太慢,这也是让南周按兵不动的原因。 他们第一个来,所以他们就活该当第一个出头鸟? 真把南周的将领当成傻子呢! 而司安过去之后,第一眼就看到了一个熟人,周正! 在周正的前面还有一个将领,头发看上去有些花白。 能站在周正前面…… 司安大声笑着,“来者可是南周的两位老将,周正和李维?” 周正哼了一声,李维抬起头欣赏的看着司安,开口道,“正是老夫!” 司安叹息一声。 “南疆一战,本以为你们不会再回来了,让我没想到的是,你们对于南疆的执念如此之深。” “能不能告诉我,河间王到底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对南疆死缠烂打,揪着不放呢?” 司安一直都在查,但直到现在还是没有查到。 但事情的真相是,河间王一直都在走私铁矿和马匹,他之所以查不到,是因为他来了之后,河间王就停止了走私活动,将最后的一批货物走私之后,暂时就断了生意。 之后一直在打仗,司安就算是再怎么查也没有线索,因为人员基本上都撤走了。 双方负责走私的商贾都是最聪明的,一听到要打仗,那肯定是跑啊! 在这种情况下司安能查到那才让人惊讶! 李维听到司安的问话,抬起头一脸好奇,“难道你没有猜到原因吗?” 司安一愣,随后轻笑了一声,“有一些怀疑,但是始终都没有证据,我都开始怀疑我的猜测是不是真的了。” 李维点点头,“那你猜测应该就是真的,至于证据,不是都摆在你脸上了么?” 是的! 李维直接摆了河间王一道! 司安先是一愣,随后苦笑起来,“原来果真是这些啊,河间王确实该死!” 南周也好,南齐也好,他们缺乏铁矿和马匹,很难组建那种强大的步卒和骑兵。 但是南周暂且不提,南齐的精骑是哪里来的? 司安怎么可能一点想法都没有? 第一百三十四章 人手不足 三个国家里面,大魏的强大是有目共睹的。 原因就在于大魏手中有铁矿,有自己的草原。 他们锻造铁器,又或者是训练战马,放马养马,都是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的。 相对而言,南齐也有草原,有自己的战马。 但是相比大魏的战马,南齐的战马质量就要稍逊一筹了。 但现在,南齐也好,南周也好,都有能力组建强大的军队,就连精骑都冒出来了,司安早就在心中有所猜测了。 如今,他更是坐实了这种猜测。 但有什么用呢? 他也只能说一句河间王该死。 而此时的李维抬起头大声开口。 “司安!” “你是个人才!” “要是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南周!” 他的确想要留下司安。 但是他也清楚,司安没可能这么容易被说服。 司安只是挥了挥手。 “不必再说了,我既然是大魏的人,就不会改换门庭,正所谓忠臣不事二主!” 李维一愣,皱眉看着司安。 “那你在北魏南疆的这些事又是在做什么呢?” “你杀死了大户,别说你还在南疆,你就是离开南疆,也没有大户愿意接纳你。” “我想你自己应该也知道,现如今整个北魏的朝堂,无数官员都在弹劾你,还说要杀了你。” “你在北魏已经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 司安笑了。 他指了指脚下的城墙,平静开口道,“前提是你们能拿下这里。” 此话一出,李维不说话了。 对啊。 他们想要司安彻底死去,除非是拿下北魏南境。 可是司安不仅名声在外,他的能力也是有目共睹的。 南境的收付不仅仅是打仗难打,更多的还是大局掣肘。 但司安还是做到的,这才导致了事情进入了这个阶段。 最终李维还是举起了手,示意大军稍微后退一点。 他现在只能等河间王和南齐的动作,争取到时候直接将司安拿下。 而此时的司安一脸平静的看着前方,等到南周大军后退,他也回到了城内。 看着面前的地图,司安头一次觉得分身乏术。 南周出兵,自然是来德阳。 可是南齐出兵,就会去梓林! 现在河间王驻守在梓山关,原因就在于后面的丰城是司安所在的地方,河间王还不敢和司安硬碰硬。 中间的一些小城,比如说雁城之类的,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河间王也是在虎视眈眈,静静的等候着司安露出疲态。 而司安一旦展露疲态,不用怀疑,第一个如今后方的一定是河间王。 司安看着地图,扭头看向了身边的张云海,问道,“云海,我还能信你么?” 张云海一愣,当即跪在地上,怒声道,“大人放心!张云海就是死,也绝对不会背叛大人!”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这个意思。” “南周是我们最大的敌人,但是南齐也不容小觑,所以我需要你去梓林挡住南齐。” “至于王琳,李致远,你们回丰城去,拦住河间王。” 何谦现在还在丰城,自然不在讨论之列。 李致远皱眉,想起何谦曾经和他聊过这件事。 在杀大户之后,何谦就提到过,说司安不会离开南疆。 如今三方势力齐聚,司安开始部署防御,摆明了就是不打算离开南疆,李致远立马佩服何谦的深谋远虑。 与此同时,他询问出声。 “大人,我们为何不突围呢?” “不管是从哪里突围都行,不管是去南周南齐还是回到大魏也好,只要我们人还在,打到哪里,就去哪里,完全没有必要面对这么危险的局面啊?” 是的! 他说的是危险! 三方势力夹击,这不是危险是什么? 司安却是摇了摇头。 “我是不会背叛大魏的。” 李致远一愣,小声提醒。 “大人,你已经杀了大魏很多的大户了,那些当官的,读书的,都不会放过你的。” “至于那些种地的,表面上听从大人的命令,实际上他们对大人也充满了恐惧!” 司安离开了地图的桌子,缓缓来到了主将的位置坐下。 “那些当官的,读书的,看似比谁都懂得多,但实际上,他们的眼里只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那些种地的,他们甚至都不是人啊,他们和那些老黄牛一样,不知道做人是什么滋味的!” “我为什么杀那些大户,就是要灭掉那些眼里只有自家一亩三分地的人,然后让这些种地的知道做人的滋味。” “手段强硬,是我没有办法,因为我们没有时间了。” “赵越也好,章程也好,之前都给我提到过河间王的挟天子以令诸侯的计划。” “河间王兵发梓山关,不管是有意无意,都会勾起不少人的野心,大魏马上就要乱了!” “河间王的目的很简单,他不想做第一个造反的人,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想要造反,而我为什么要杀那些大户,让那些种地的做人?” “因为我们必须要给大魏留下一片净土,让陛下知道还有一个地方可以依靠,一旦京城真的混乱了,至少陛下还能来我们南疆!” 此话一出,李致远和何谦全都愣了一下。 司安认真的看着他们。 “是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南疆就是我们未来的基础,南疆在,一切都好,南疆不在,我们都要完蛋。” “让种地的做人,他们才会不遗余力的支持我们。” “至于这帮杂碎……” 司安说着说着又占了起来,来到了地图上,看着地图阴沉着一张脸。 好半天他才开口道。 “河间王要围剿我们,南周也要杀我们,南齐也敢横插一手,那就打!” 啪! 司安重重的一拳砸在桌子上。 “李致远王琳听令!即刻返回丰城,任何军队,任何命令你们都可以不听,有人强行入城,干扰城防,杀无赦!” “张云海听令!兵发梓林!南齐就算派兵,也是骑兵为主,你军要坚壁清野,死守不出!” 三人立马大声回应,随后各自调兵遣将,而同时开展的,还有招兵买马! 是的! 兵力不够了! 原本司安手中有八万人,加上河间王给的两万,总共只有十万人。 眼下光是南周就派遣了十万大军! 第一百三十五章 攻城 司安率五万人,驻扎德阳,防备南周十万大军。 李致远带兵三万,返回丰城,防备河间王。 张云海人数最少,只有区区两万人。 因此三地同时开始招兵买马。 大户留下来的粮食,全都当做军粮,田地和府邸,基本上都分给了百姓。 剩下的就是他们留下的银钱,全都被司安用来招兵买马! 新兵没有训练过? 那就不训练了! 也没有训练的时间和机会! 一边在补充人手,一边又在积极备战。 不多时,南齐也派兵来到了战场。 大都是骑兵,这个是真的。 但总共七万人,这个也是真的! 南齐七万,南周十万,加上河间王大军的十五万,现在司安面对的敌人就是足足的三十二万! 三分之一不到的兵力,但司安却没有丝毫的害怕。 军工厂每日都在不断地锻造火枪火炮。 但是仅仅凭借他们是不够的。 司安让人挖掘陷马坑,制造拒马,然后又在附近布置了雷区。 而正面的战场上,李维终于准备带人出动了。 面对火枪火炮,他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铁打造了很厚的盾牌,走在最前面的士兵,就是盾兵。 子弹无法穿破这些厚重盾牌的防御,司安下令让人开炮,直接从头顶进行攻击。 炮声一响,南周大军开始四散。 是的。 他们已经经过李维的训练,有意识的面对火枪火炮了! 只要他们散开,即便是火炮打到了人,也无法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无数南周人盯着面前的这种火力疯狂往前冲。 一路来到了德阳城脚下,很快云梯就搭建了起来。 司安掐准时机,让人将石头和滚木砸了下去。 关键是云梯上也很难用厚重的盾牌,一部分的士兵还可以选择用火枪开枪。 局势就这样僵持着。 李维带着的人是不可能打入城内的。 但是李维这个人,司安可是听说过他的名声的,他擅长用奇。 司安并没有满足于现状,而是开始思考,李维还会用什么办法攻城呢? 很快,城门就传来了阵阵喊杀声。 司安不敢探头,但也猜到了,城门正在被南周的士兵攻击。 他立马大声喊着,让人泼热油下去。 铠甲防御不住热油,更重要的是,可以拖延时间! 热油效果不是泼下去才有效,等对方再度上来进攻城门,城头只要丢下一个火把,就足以让下面的人再度退却! 熬过一个白天,就能拖延一个白天。 守城站最为关键的核心就是拖。 但是司安可不是只会防守的人。 等到热油泼下去,听到下面传开了惨叫声,司安直接下令让人打开了城门! 攻城器械可不多啊! 司安笑了起来。 与此同时。 李维和周正也看到城门打开了。 很多的士兵都纷纷冲向城门,他们自以为可以趁着这个机会直接杀入城内,这样一来,他们就是首功! 而此时的李维却是吓了一跳! “不好!他们是有火枪的!赶紧提醒前面的人不要犯傻!” 但是他的话已经晚了! 攻城的人现在满脑子都是进城,看见城门打开,一窝蜂的涌向城门。 在城门后面,是一排又一排的火枪兵! 看到人群密集的冲过来,全都挤在城门洞子那一块,他们就没打过这么轻松的仗! 闭着眼睛开枪就完事了! 一批批人倒下,后面的人立马想到了盾牌! 而此时的李维急得跳脚! “城头还有热油!下面的油还没烧过!他们过去干嘛?送死吗?” 李维气得破口大骂! 但他架不住有人拿着盾牌,顶着火枪的子弹就往前冲! 正如李维猜测的那样,城头的热油泼了下来,一同丢下来的还有火把。 这场景可想而知了。 城门密密麻麻挤满了人,头上的热油,地上也有热油,前面是火枪,一个火把丢下来,顿时变成一片火海! 无数人发出惨叫声,身子不断在火焰中扭动着。 但是没有用! 他们盾牌拿不稳了,倒在了地上,迎面而来就是子弹! 整个城门处几乎被尸体全都赌起来了! 李维当即下令。 “回营!” 南周将士回到营地,低着头不敢说话。 李维破口大骂! “我强调了无数遍!在战场上不要自作主张,一切听我的命令!是谁让你们去攻打城门的?” “司安敢打开城门,是因为他有开城门的勇气!” “他为什么打开城门,你们心里没数吗?” “他们的目的是攻城车!” 一个将领哼哼了一声。 “将军,我们手里也没有多少攻城车了啊!” 听到这话的李维吐了一口唾沫! “就算全没了又如何?” “总比让将士们去送死好吧?” “你们难道没有看到城门处尸体堆积成山,几乎将整个城门都堵死了!” 听到这话的众人尴尬的低着头。 周正站在一旁,微微的皱着眉头。 “将军息怒,我们本来就是过来试探的。” “现在至少我们证实了一点,司安手中的天罚和地火,并不是无敌的!” “先说天罚,只要盾牌足够厚重,他们就拿我们没有办法。” “那地火威力巨大,但只要我们散开人群,他们就没有办法造成大规模的杀伤!” “唯独这攻城,司安可以借助天罚和地火以外的东西,不好打。” “不如将司安引诱出来,让他和我们出城作战。” 李维也深吸一口气。 “用骑兵吧,司安要是敢出城作战,就用骑兵冲杀,让他们反应不过来!” “用那些轻骑,全都散开,采取游荡作战,正面步卒用盾牌,分散战列,吸引火力。” “只要让我们冲进他们的内部,搅乱他们的阵型,他们必败无疑!” 李维和周正的想法还是一致的。 避开天罚和地火的强势点,冲散司安的阵型,然后他们必然能取得胜利。 而此时的德阳城内,司安正在清点战场。 短短的一个试探,南周伤亡就超过了六千人。 至于大魏的士兵,人家基本上没造成什么伤害,只有一个人不小心摔了一跤…… 第一百三十六章 李维出击 回到军营,副将第一个开口。 “大人,南周的这些大军也不怎么样啊!” 他感觉的确不怎么样。 一场战打下来,南周死亡人数就超过了六千,而他们一根毛都没掉,副将当然有些嚣张了。 但是司安的脸色却很阴沉。 他招招手让大伙一起去开会。 等到众人全都到齐,司安这才开口。 “南周对于我们手中的火枪和火炮已经有了下意识的应对方式。” “这种情况绝对不仅仅是南周,在南齐和河间王那边也是一样。” “虽然正面战场上他们还不是我们的对手,但是我们今天打了胜仗,并不是因为南周太弱,而是他们在试探!” 话音一落,众人都发出惊呼声。 试探? 他们攻城在试探什么? 司安一脸严肃。 “我想,他们应该也看出来了。” “火枪和火炮用在守城的作用,很大,但是也不是无懈可击!” “李维也好,周正也好,他们都是战场上的老将,他们对于战争的把控能力,我说句老实话,就算是我,也不及他们。”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的德阳想要守住,很悬。” 副将一愣,下意识的开口了。 “大人,这一次的战争我们明明是大胜啊!” “他们不光是死了六千人,就连攻城车都被我们拖了进来了,为什么说很悬呢?” 司安笑着摇了摇头。 “你们没有看明白吗?” “我们打开城门的时候,我当时就发现了,他们营地后面已经在发信号,让人不要进攻我们的城门。” “只是在战场上,尤其是在最前面的士兵,根本就顾不上信号,只想冲到我们的城门里面来进攻,这就导致了这个结果。” “我们的埋伏很有效,但是也仅仅是有效罢了。” “李维和周正第一时间就鸣金收兵,在之后的战场上,他们绝对会意识到这一点,并且加强对于士兵的控制手段。” “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是什么?” 司安说着来到了沙盘上。 他在沙盘上抓了一把红色的旗帜,这个就是代表敌军。 他将旗帜插开,分布得十分的散乱。 随后他指了指这些旗帜看向了身后的几个将领。 “这就是他们的问题。” “为了防备火枪火炮的攻击,他们必须要将军队分布得很散。” “但是军队分布散了又有一个问题,就是不好控制。” “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只能有一种解决办法,增强小队头目的培训。” “准确的说,比如说伍长和什长。” “伍长管五个兵,这五个兵一旦看到陷阱,就想到了功劳,这个时候,伍长就会出面命令他们停止冒进。” “这种情况反应给什长,什长就会去找其他的伍长,勒令他们停止冒进。” “毫不客气的说,我们想要继续布置这样的陷阱,想要让对方吃亏,可能性不大。” 司安看着地图上的排兵布阵,他很快就笑了起来。 “不过,我早就想好了应对的手段。” 其他人都有些好奇,司安口中的手段是什么。 司安没有多说什么,找人开始训练一支骑兵。 骑兵暂时还是战场上的主力,哪怕是司安的大魏大军,骑兵也是重中之重。 当然,司安可不仅仅是训练骑兵这么简单。 他更是直接来到了后面的匠作营。 匠作营也是随军的一些匠人组成的团队。 这批人或许无法战场杀敌,但是他们可以修理士兵的武器和铠甲,在关键时刻甚至能制造一些攻城器械和防守器械。 他面对这些匠人,随后拿出了一张全新的图纸。 铁蒺藜! 这东西打造很难吗? 不难,甚至还很容易。 但前提是,大魏需要足够的铁器炼制水准。 最简单的一个例子,大魏能把铁变成铁水啊? 不能! 所以司安开始强调这个东西的打造方式和技艺。 匠作营很快就是全新的工作,原本的铁矿不多,尤其是这里是南方,并不是大魏的本土,而且还是三方大军围攻。 于是结果就很明显了,铁不够用! 不过没关系,德阳城内还是有很多百姓的。 司安下令将百姓手里的铁骑全都收集起来,留下一部分,几户几户的共用一套。 大量的铁器就这样被聚集起来,别说是打造铁蒺藜,就连火枪火炮都能打造一些了。 而接下来的几天,南周大军还在训练,并没有贸然攻城,司安也没有什么动作,双方似乎都在做准备,为接下来的大战准备! 一直到大概一周之后,大战一触即发。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司安和李维齐刷刷的出现在了队伍的前面。 司安站在城头,而李维带着大军站在城下。 看着司安,李维直接开口。 “司安,我很少有佩服的将领,你算是一个。” “不说你之前怎么收复的南疆,用的又是什么阳谋,光是你能制造出天罚和地火,这一点就足够让我佩服。” “在你之后,战争的局势都会因此发生变化。” 司安也轻笑了一声。 “我曾经以为,只要我拿出火枪和火炮,不管是什么样的战争都能如如履平地,结果章程就给我上了一课。” “他将沙土弄得到处都是,整个雁城因为他,地势都下降了不少。” “但他的办法很是奏效,我一直都没能硬攻雁城,在这之后,就连周正守卫的梓林,德阳,我都不得不用其他的办法来进行消耗。” “你们很聪明,让我的东西发挥不出最大的作用,也让我意识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厉害的人物的。” 李维微微点头。 “这一战,不论胜负,我认可你是我的对手!” 两人的交谈毫无营养。 但是双方在这一刻都表达出一个意思。 一个是新技术对于古人智慧的敬佩,一个古人对新技术的认可。 紧随其后,大战爆发。 南周大军杀出一支小队,第一时间就四散开来,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冲向德阳城。 这就是李维的方式。 武装精锐,让精锐去打开突破口。 而这些所谓的精锐,他们在个人能力上,都是整个军队里最强的! 第一百三十七章 再度收兵 “开火!” 一声怒吼,城头的将士扣动了扳机。 火枪冒出火光,硝烟弥漫。 但是一阵轮射之后,下方的队伍伤亡却并不多,只有十几个人倒了下去。 司安眯起眼睛,默默的举起了望远镜。 “精铁打造的铠甲啊。” “看样子,火枪的威力不够,他们也看出来了。” 火枪不仅仅是威力不够,它的精准度,射程,都不够! 这一点不是司安想改变就改变的,因为大魏的技术就摆在这里,还不能让他打造的装备达到后世的水准。 以至于发射的子弹就连精铁都没办法穿透。 但也不是什么作用都没有。 司安直接开口。 “瞄准马匹!” 打不了你人,难道还不能攻击你的马匹么? 即便是这样,效果也是差强人意。 司安也叹了口气。 不得不说,李维的观察力还是很强的。 紧随其后,一声呼啸声响起。 一根长矛,像是炮弹一样发射出来。 周围的将领脸色大变,赶紧就要拉着司安躲避。 但司安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 “八牛弩?” “南周有这个水准吗?” 他怀疑对方出动的是八牛弩! 这是一种攻击器械,能把长矛当做箭矢一样发射出去。 既然是攻城,自然不是简单的用于杀人或者刺杀,它的长矛是特殊制造的,就算是城墙,在这么大的力度之下,长矛也能深入一半! 剩下来的一半就会暴露在城墙外,方便手脚灵敏的将士攀爬。 只是扫了一眼,司安就明白了李维的想法。 “有八牛弩,难道你还有跳荡兵?” 跳荡兵就是身手极其敏捷的那一类兵种了,在攻城战中能发挥很大的作用。 司安也很好奇,毕竟这种兵种他也只听说过。 南周按照道理来说,没有这种可能性。 但李维还是这么做了! 他下意识的看向城下。 正如他猜测的那样,那些长矛一样的箭矢插入城墙。 那些全力冲刺的大军直接攀爬这些暴露在外面的杆子,迅速的向着城头攀登。 不要以为城墙很高,事实上也就五六米,一般大城都只有七米高。 你要说那种十几米高的城墙,那在这个时代,简直就是铜墙铁壁了。 高度有的时候真的能代表很多! 而那些身手敏捷的将士,果然是仗着那些长矛一样的棍子,直接攀上了城墙。 喊杀声顿时爆发出来。 而因为南周的人不够密集,火炮和火枪造成的杀伤力有限。 此时的南周大军还没动,司安也没着急,任由底下的将士守城。 近距离的火枪威力还是很大的,南周大军伤亡不在少数,但是你要说死了多少,其实也不多,算上对方连续派了五六波人,目前死亡人数也就两三百左右。 司安眯着眼睛看向了远处的李维。 所以,他还不准备派遣大军吗? 李维也抬头看向司安。 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但他还是忍住了。 他在犹豫! 司安绝对不会这么简单,他绝对不会这么容易对付! 或者说,司安真的技穷了? 李维叹息一声,缓缓说了一句话。 “就当做是试探吧。” “也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他说着低下头,挥了挥手。 下一刻。 大军出动! 南周大军分散开来,迅速的冲向了德阳城! 李维手心都开始冒汗。 他知道司安应该是有底牌的,就是不知道司安的底牌什么时候打出来! 大军往前压迫,火炮开始发挥作用。 正如司安之前说的那样,大批大批的南周大军开始分散,根本就不给火炮造成大规模杀伤的机会。 虽然直到目前为止,南周一直都在死人,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人多,一些伤亡是必然的,只要能拿下德阳,抓到司安,一切也是值得的。 司安笑了! 看着大军几乎全部出动,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 “李维!” 李维不知道是听到了还是没有听到,扭头看向了城头。 司安更大声的开口了。 “你对付火枪火炮的办法的确很有效!” “但是!” “你也露出了一个致命的破绽!你知道么?” 致命的破绽! 此话一出,城头的大魏军官都好奇的看着司安。 下方南周的将士们也是一脸的好奇。 致命的破绽到底说的是什么呢? 就在这个时候。 司安举起了手。 “杀!” “喏!” 城下,整装待发的将士们齐声怒吼! 他们站得笔直,人马合一,看上去就如同一个方阵! 而城门也在这一刻打开了。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他们慢慢加速,很快就出城了,然后全速奔腾,直接冲向了李维和周正! 周正还在皱眉,看到城门打开,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问题。 反倒是李维,看到城门打开的第一时间,他眉头狠狠一跳! “原来是这样!” “不好!” 他立马开始调动身后的亲卫和参与的一部分人马。 他已经明白了! 见周正还不懂,面露迷茫,李维大声解释。 “我们的人马太散了!” “你说这个时候司安派人直捣黄龙,后果会怎么样?” 人马太散了。 这意味着他们哪怕躲在大军后面,前方的大军也无法对他们形成有效的保护,甚至都没办法给他们抵挡一二! 一旦司安派兵…… 周正脸色大变! “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将军!撤!” 李维也是这么想的! “直接下令收兵!” 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大批大批的骑兵全速奔腾,面前的大军散得各处都是,有的想要过来阻拦,但是人手太少,有的更是因为距离太远,速度还没提上来,大魏的大军已经冲过去了! 至于那些少数拦路的,大魏大军手中的火枪发射,直接近距离杀伤,将他们掀翻在地! 马匹从他们的尸体上一跃而起,这是属于大魏的骑术! 整齐的大军怒吼着冲向李维和周正,只有四个字可以形容他们。 势不可挡! 紧随其后。 南周鸣金收兵,无数南周的士兵茫然站在原地。 他们回头看去,他们的大本营,也就是李维和周正所在的地方,已经被冲烂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胆小的周正 “爽!” 副将发出了怒吼声。 他是真的觉得很爽! 司安轻笑了一下。 倒是带队的那些骑兵,一个个沮丧不已。 “可惜,我们看到了李维和周正了,只差了那么一点点就能抓住他们了!” “他们那些亲兵不要命了一样,拼命的用身体想要挡住我们的马匹,我们……还是没能抓住他们。” 这些人很是自责。 为什么? 因为那是李维和周正啊! 这两人在南周,一攻一守,看上去就好像是整个南周的精神支柱一样。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能活捉两人,不说活捉,如果能杀死两人,也是大涨士气的行为,说不定整个南周都要因此而退兵! 可他们还是失败了…… 司安笑了起来。 “那又如何?” “能败他们一次,我就有信心败他们第二次。” “我都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你们担心什么呢?” “放心吧,下次还有这样的机会。” 那些自责的骑兵这才点了点头,无奈的退了下去。 而此时站在城头,依然可以看见零零碎碎的南周骑兵向着后方撤退。 很明显,他们光是收拢这些散碎的兵马,至少都需要三五天。 很快就有人拿着战报回来了。 “我军伤亡二百余人。” 冲出去的骑兵伤亡控制在两百,这已经让司安感觉很满意了。 但下一刻,报信的将士抬起头一脸兴奋开口。 “南周战死的人数多达三千!” 这一次可不是试探! 这是双方的一次正面交手! 虽然和之前的战争没法比,但这一次战争和第一次守城的战争意义是不一样的! 这么说吧,之前的试探,司安和李维心里都清楚,都没有认真交手的打算,甚至于李维已经做好牺牲一部分将士的准备。 但是这一次的正面战争,李维的目的是拿下整个德阳! 结果就是他们还没有全面启动,就被司安逼得仓促收兵,这就是司安的厉害了。 副将也是一脸兴奋。 “将军,李维以多打少,还吃了败仗,我们可以庆祝一番!” 司安轻笑着点了点头。 “分批吧,一部分可以喝点酒,一部分站岗。” 副将微微点头。 至于这种庆祝,在很多人看来都是在耽误事,也容易误事,司安为什么会答应? 原因很简单,将士们的命也是命,谁也不知道下一次会死多少,能让他们死之前放纵一下,这已经是司安能做到的极限了。 但是回到营地,司安却微微皱起了眉头。 不用下次见面,司安就明白下次李维的安排。 他一定会留下一部分作为阻挡,甚至会准备专门的士兵用来防备自己的突袭。 但司安也不是没有收获。 至少司安明白了在南周营地里,还有跳荡兵这种兵种的存在。 他找来了当地人,好奇的询问着。 “南周多山崖吗?” 当地人微微点头,但随后又开口解释。 “我去过南周,多山,但大都是矮山,没有训练跳荡兵的可能。” “大人,我怀疑这些跳荡兵就不是南周的,是南齐的!” 这里就不得不说说南周和南齐的区别了。 南周,江南水乡。 南齐,高海拔地区。 司安皱起眉头询问,“南齐为什么会训练跳荡兵?” 当地人无奈的笑了。 “南齐有自己的牧民,他们也有自己的战马,他们的战争一般都是以防守为主,很多人都不愿意进攻南齐,因为他们不仅熟悉地形,南齐的气候也是大问题。” “别的不说,南齐的瘴气就如同天然的屏障一般,一般人根本就没办法突破进去。” “之前很多人都试图进攻南齐,拿下整个南齐,但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还没到南齐呢,军队就因为水土的问题发病,尤其是瘟疫,一死死一片!” 司安点点头。 这一点他要记住。 当地人继续开口。 “南齐也不是没有突破口,那些高原地区他们基本上不设防。” “但问题就在,我们的将士不适合高原地区作战,一旦被南齐的牧民看见了,往往就只能落荒而逃。” 司安叹了口气。 高原反应影响战士的状态,打不赢也很正常。 当地人这才解释到跳荡兵身上。 “南齐防守无忧,但是他们进攻不足,而在高原地方的将士,身手和能力都非常不错,一部分之前还经常去高山上采摘什么仙草。” “南齐的丞相就提出,这部分可以训练出一种类似于跳荡兵的兵种,他们凭借敏捷的身手,让南齐也拥有进攻的可能。” “这就是南齐跳荡兵的由来了。” 跳荡兵可不是南齐发明的,不过他们听说之后,觉得他们合适训练,自然而然的也就有了。 司安听到这些也是微微点了点头。 “死的人是南齐的。” “看样子这一次李维他们也是有准备而来,只可惜他们还是错估了行事。” “之前我就发现,李维一门心思的想着进攻,周正可能也觉得他没有什么话语权,也就没有在防守上下功夫,这一次的突袭,是我们最好的时机,可惜没能将这两人拿下。” “不过问题也不大,接下来我们准备新的便是。” “来人啊!去城门上挖洞!” 司安笑着吩咐。 城门上挖洞,有什么作用? 专门针对跳荡兵的! 你敢攀爬城墙? 很好! 我就从洞口往外刺长矛! 我管你身手多好,只要被刺中,在城墙半空中,你还能翻天不成? 紧随其后,司安又找来了一支骑兵,打开城门让他们在外围游走。 当然,跟随他们一起带出去的还有铁蒺藜! 这东西是专门克制马匹的! 洒在地上,马匹要是疾驰状态下,一旦踩到一个,马匹就会翻,而掉下来的人和马,一旦被扎一下,战斗力就别想上去了。 司安看着不远处的南周营地,嘴角微微上扬。 所以,他的这些准备,李维和周正能想得到吗? …… 南周营地。 周正深吸一口气。 “是我们准备不足了。” 李维摇了摇头。 “没有防备,这个应该早就看出来的,周正,你太过胆小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南齐的想法 换做其他人说这话,周正上去就是一个嘴巴子。 但是李维说,周正只能叹了口气。 他无奈的解释起来。 “我之前也想过需要布置防守,但是一来,这一次的主将是你,我们以进攻为主,司安作为防守,没有可能会突袭到我们脸上来,我也就没想过这一点。” “后来看见大军分散而行,我也想到司安会派兵长驱直入,但是……” 后面的话周正没说,但是李维已经懂了。 “但是你不敢说是吧?” 周正叹息一声,微微点头。 “军营里只需要一个声音,我作为副将,目的就是听你的命令。” “我如果贸然提出,担心会影响到你的声望。” 李维却摇了摇头。 “你错了!” “既然军队只需要一个声音,为什么陛下还要派你一同过来呢?” “道理其实很简单,司安这个人并不是普通人,哪怕他是防守,也有进攻的可能性。” “陛下的意思是,这一次的进攻,我主攻是一个方面,另一个方面就是需要你过来查漏补缺,防止我们全都折损在这里。” “别忘了,丰城一战,我们的伤亡也不小!” “哪个国家经得起几万几万人打水漂的?” “陛下是希望我们以稳妥为主!” 周正听后连连点头。 要不是李维分析,他可能还没想到这一点。 稳妥为主,换而言之,他们能打下德阳最好,打不下,他们也不能全都折损在这里。 而仔细的算算,这两次的进攻,一次试探,一次正式攻击,他们的伤亡已经超过一万了。 周正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 “既然如此,大将军,不如这样,我要五千人,专门用于防守,不参与你的计划。” 五千人不多,但是也不少。 李维还是一口答应了。 主要是他也被吓到了。 司安那群人太猛了,他们杀到了近前,包括了他们的撤退,整个南周基本上就没有人能拦住他们。 如果再让这群人杀过来,李维也不知道自己下次还能不能这么好运。 两人达成了统一,当下就开始整顿兵马,调整士气,开始准备第三次的进攻。 在进攻之前,李维先是找到了周正,开口商量起来。 “上次我们用了跳档兵,我觉得司安一定会想办法防备这部分的兵种,这一次我们还需要动用他们吗?” 周正思考片刻之后,反问了一句。 “大将军以为,这一次我们没有跳荡兵的话,又要用什么方式进攻呢?” “还是说我们直接全都压过去?” 李维立马摇了摇头。 “绝对不能全都压过去,那样的话我们伤亡一定十分惨重,这不是陛下的初衷,让南齐的跳荡兵给我们开道更加合适。” “不过提到用其他的进攻手段,我倒是想到了一个办法。” “你说我们以民攻之如何?” 就是让百姓去打头阵! 一听到这个,周正立马摇了摇头! “虽然德阳百姓也很多,但是大将军不要忘了,我们和河间王的合作是南疆!” “换而言之,河间王若是得到了大魏的天下,还会在南疆和我们进行拉扯,到时候我们没有民心,只怕是得不偿失!” 李维认真的想了想,无奈的放弃了这个想法。 按照李维的设想,在当地找一群百姓去攻城,都是德阳的父老乡亲,司安不一定敢将这群百姓全都弄死。 但问题是周正没有说错。 如果他们是要整个大魏,他们就可以以民攻城,拿下了整个大魏之后,他们再来慢慢的经营,百姓的民心也会稳定下来。 但问题是,他们是配合河间王! 而河间王拿到大魏之后,他们在南疆还有很长的时间需要僵持! 若是没了民心,他们凭什么守住南疆? 以他们目前的能力,拿下整个大魏也是没有可能的啊! 李维无奈放弃,面对面前的德阳城,他也没什么好的想法,倒是周正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我们可以派人去北魏京都,只要他们的皇帝让司安回去,那么河间王就会将南疆交给我们,这是我们盟约的基础。” “而最大的好处就是,司安如果回去了,头疼的是河间王,他和河间王必然存在交手,反倒是我们大周可以借助这个机会慢慢在南疆稳定下来。” 李维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就用这个办法!” “将搜集起来的大批金银财宝全都给大魏的官员送过去,我就不相信买通不了他们!” …… 大魏京都。 一个干瘦的人坐在书房。 他看着面前的金银正在发呆。 犹豫片刻后,他给老师写了一封信,让人赶紧交给老师。 他的老师正是南齐被称为第一聪明人的大丞相! 而他,是被老师派遣过来,帮助陆瑾稳定朝堂的间谍! 唯一的麻烦在于,他才刚刚在朝堂上展露头角,的的确确混进了保皇派,结果马上就被南周贿赂了。 但要不要照做,他还没有想清楚。 “一切都等着老师的回复了。” 他的信很快送到了南齐。 大丞相看到信之后直接来到了国王这里,和国王说出了李维他们的打算。 国王愣了一下,随后拍手叫好。 “南周这方法不错,司安回到了北魏朝堂,就没有精力再来管我们了。” “而真正头疼的应该是河间王。” 大丞相却是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觉得,河间王会答应吗?” “他联合我们的目的是什么?” “将司安杀死在南疆!他怎么可能答应放司安回去?” “再者说了,司安一走,按照盟约要求,南疆肯定会交给南周,这在其他的时候没什么,毕竟大魏的人重文轻武。” “可是司安刚刚打下南疆,河间王转手连守都守不住,他会答应吗?” 皇帝一愣,这才反应过来。 河间王绝对不会答应这个提议! 更何况司安回到京都,河间王想要得到大魏的难度就更大了,这对于河间王是百害而无一利,他怎么可能会应允? 皇帝立马好奇询问。 “那老丞相的意见是?” 大丞相笑了。 “我那学生,说不定可以在大魏朝堂上更进一步了。” “若是他能取代司安在大魏皇帝心里的地位,那就更好了!” 第一百四十章 最后一战 大魏朝堂! 上朝! 一个干瘦的官员挺身而出。 “陛下!前些日子有人连夜向微臣行贿,说是让微臣建议陛下,将大将军从南疆调回来,让河间王接手南疆!” “微臣心中不安,找人不断调查,虽然没能抓住行贿的人,但微臣已经确定,他们是南周派遣过来的,行贿的也不仅仅是微臣!” 此话一出,整个朝堂一片惊讶! 一些官员甚至面露惊恐的神情。 陆瑾也挑起了眉头。 紧接着,她就露出了欣喜的表情。 “仔细说说!还有什么人接受了贿赂!” 这个干瘦的官员立马开口,将一众官员抖落出来。 当时就有人破口大骂了。 “李文友,你不得好死!” 被叫做李文友的官员一脸坚定。 “为了整个大魏,虽九死任觉不悔!” “区区不得好死罢了,能耐我何?” 此话一出,陆瑾都高看了李文友一眼。 等到散朝过后,陆瑾深思一番,将今天在朝堂上的经过写在信上,甚至就连李文友的一些卷宗也一并交给了下面的人,让他们给司安送过去。 …… “李文友?” “状元出身,短短两个月,就进入了保皇派的核心?” “年幼家贫,得富商看重,这才有钱读书,之后报恩,和富商的女儿成亲了?” 司安审视一番,微微点头。 看上去是一个正直的人。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副将好奇的询问起来。 “大人难道就不担心他在朝堂中的权势越来越大,甚至在陛下心中的地位超过大人你?” 司安笑了。 “陛下能得到更有力的帮手,对我而言比什么都好。” 他当然不会说他和陆瑾的关系了。 但是他也明白陆瑾送这信过来的目的。 司安现在在南疆,朝堂需要有一个人,帮助陆瑾坐稳局势。 李文友就是最好的人选。 不过新科状元,马上就要委以重任,甚至都没有观察的时间,司安也知道了陆瑾目前的局势。 陆瑾在京都并不好过,甚至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手! 想清楚这一点,司安也叹了口气。 “河间王太擅长伪装了,他在朝堂过于得人心,他这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给先帝和他的父皇下毒了。” “如果不是那一道圣旨,只怕现在的大魏天下,早就落入了河间王手里。” “我们虽然在外面,但打仗是我们给陛下的底气,我们能赢得越多,陛下在朝堂上的畏惧也就越少。” “哪怕是哪天真的天下大乱,陛下还能来南疆,大魏也还是大魏,大不了到时候再一一收付回去便是。” “现在的话……李文友既然有这个能力,自然还是要用的。” 听着司安的话,周围的人也不敢插嘴。 司安开始写回信,让陆瑾放开手脚便是。 而他一转头就来到了城墙上,对着李维破口大骂。 “老匹夫!我还以为你是天下名将,是什么正人君子,从没想过你竟然用这种阴损的手段,去买通我大魏的朝廷官员!” “要不是有官员看不惯你,说不定还真能让你得逞!” 李维阴沉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他为什么不反驳? 因为南周的皇帝也给他写信了! 河间王在知道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谴责南周的皇帝不守规矩! 更是要求李维和周正大军不惜一切代价都要杀死司安! 南周的皇帝装模作样写了这封信,但实际上对李维和周正没有丝毫的影响。 两人回到营地,周正看上去有些沮丧。 李维故作豪爽的笑了起来。 “不碍事,我们早应该想到的,这是在给河间王添乱子,河间王一定不会答应。” 周正摇了摇头。 “是我的问题,我以为河间王不会阻止的,毕竟他唯利是图,拿到南疆,他可以要求我们付出一定的代价。” “但是我没想到,他想要杀死司安的决心竟然是如此的坚定。” “司安的确不可能久留,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于,我们要不要全力进攻。” 听到这话的李维沉默了一下。 他好半天才开口道,“陛下是希望我们装模作样,但是装模作样又怎么会让河间王满意呢?” 周正愣了一下,开口询问起来,“那大将军的意思呢?” 李维深吸一口气。 “进攻可以,但是河间王不能坐视不管!” “他也要出兵!” “不然的话损失太大,我们无法给陛下交代不说,说不定河间王还要倒打一耙!” “要杀死司安,河间王必须出力!” 于是一封信就送去了梓山关。 河间王得到消息,第一时间把韩文叫了过来。 打还是不打? 韩文的提议是不打! 司安在南疆,那么南周和南齐都别想安心! 但是河间王的想法是打! 司安死了,他对付陆瑾,就轻松很多,想要拿下整个大魏,也是轻轻松松! 紧接着双方就开始互相禀明理由,最终,河间王还是决定,不派兵! 原因是韩文说了一句话! “就算我们派兵,也不一定能打赢司安,而南周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我们也一定要对他们有所提防。” “而更重要的原因是,我们派兵,对我们没有任何的好处,而一旦折损过多,我们想要拿下大魏,又需要大量的时间。” 河间王沉默了! 他无法否认韩文的忧虑。 最终他们还是决定不派兵! 于是整个南疆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三方势力汇聚,但是谁也没有真正的动手。 司安他们虽然没有补给,但是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因为冬天马上就要来了。 冬天一到,你南齐和南周难道还要留在南疆吗? 就在冬天即将到来的时刻,南疆的最后一战也迎来了收尾。 三方势力在这一天齐刷刷的进行进攻。 没有任何的技巧可言,完全就是硬上! 赢了,他们就能杀死司安。 输了,他们只能退兵回去,等待来年再战。 而城头的司安也很清楚这一点,他已经严阵以待了! 说起来轻松,但实际上,大魏兵马人数太少,压力十足! 但只要熬过这一次的硬仗,司安在各地的工作做得差不多,他有信心在来年补充人手,到时候主动方说不定就是他司安了! 第一百四十一章 入冬前的最后一战 “死了多少!” “八千?” “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让我怎么和大人交代!” 李致远怒吼着。 他红着眼睛看着城墙上的尸体,扭头看去,城下的敌军又在集结,他们在准备下一波的攻城。 李致远突然有些无法忍受了。 他知道,最后一波的敌军一定会最为凶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这些人不要命一样,顶着火枪火炮就冲,甚至是三次冲上了城墙,和自己的士兵进行了近战拼杀! 死了八千人啊! 他们大魏在司安的带领下,什么时候吃过这么大的亏啊! 李致远怒吼一声,让人将所有的火药都搬了出来,火炮火枪开始不要钱的发射。 而另一头。 张云海攥紧拳头,一刀砍死了一个跳荡兵。 他看向城下,无数的跳荡兵好像猴子一样,密密麻麻的冲向城头。 他举起了手。 “滚木!落石!快!” 麾下将士来报。 “将军!没了!滚木没了,石头也没有了!” 张云海这才回过神来。 没了? 怎么会没了呢? 他明明准备了那么多…… 又一个跳荡兵跳上城头。 张云海知道,来不及犹豫了。 他大声开口。 “拿刀子来!拿刀子砍死这群王八蛋!” “不要开枪!我干你娘的!你要打死你的战友吗?” “用刀!” 张云海怒吼着,顾不上其他,一把将一个正在装填火枪的士兵推开,提着刀子就冲了过去。 他两刀砍死一个跳荡兵,但是城下的跳荡兵却越来越多。 这些人不要命了啊! 张云海深吸一口气,怒吼道,“守住!拿命也要给我守住!” 就在这个时候,一只颤颤巍巍的手抓住了张云海的胳膊。 张云海茫然的回过头,顿时就是一惊。 “老头!你不要命了!你上来干嘛!” 他身后站着一个老头。 老头拍了拍张云海的手,指了指身后。 张云海咬着牙怒吼着。 “我没时间管你的事情!你先回去!这里危险!” 老头不撒手! 他呀呀的指了指自己的身后,一脸的焦急! 张云海没好气的抓住老头,带着他走向了身后的一个将领。 “你把老人家带下去!城头这么危险,他要是有个好歹怎么办!你……”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他看到了一座山! 一座由木头堆砌而成的小山,正在向着城头缓缓移动着。 张云海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看出来了,这些木头,有些明显很老旧了,这是当地居民的房梁! 张云海看向老头,张了张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老头一脸焦急的指着那些木头,然后指了指城下! 张云海明白过来。 “来人!抓紧时间运送这些木头!” “砸!给我狠狠地砸下去!” 木头送上城头,新一批的滚木就位。 大批大批的跳荡兵没有防备的就落在了地上。 六七米的高度,他们不至于落地就摔死,但沉重的木头砸下来,他们基本上都会被砸得吐血! 张云海深吸一口气,眼睛都红了! “弟兄们!” “守住了!” 简单的六个字,扩散到了各个角落里。 河间王,南齐的全力进攻,张云海也好,李致远也好,全都感受到了压力。 而此时的德阳城,却是另外一副场景! “李维!周正!你们已经被包围了!” 司安怒吼着,他骑着马在德阳城外厮杀。 铁蒺藜是一大利器,在敌军阵型打乱之后,司安毫不犹豫的派遣骑兵,甚至是亲自领兵作战,冲在了最前面。 人群中的李维和周正看到这个场景都惊呆了。 “不是!德阳城内总共才几万人啊?他怎么敢的啊?” “司安疯了吗?” 司安没有疯! 大军杀了出来,随着司安的手而动。 司安手指到哪里,哪里的南周军队就开始节节败退。 直到这一刻,李维才清楚南周的士兵和司安的士兵差距有多大! 南周的士兵很多都不怕死,但司安的士兵已经不仅仅是不怕死了,他们是死了也要完成司安的命令! 周正深吸一口气。 “上骑兵!冲阵!冲垮他们!” 李维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办法。 南周大军从中间裂开,后面的骑兵开始加速。 但他们哪里知道,他们的布局,司安在城头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 此时的司安嘴角微微上扬。 他笑了! “布阵!” 司安一声怒吼,大军开始降低速度。 一部分士兵翻身下马,将马匹交给左边的队伍。 骑兵作战,一般都是一人一马。 但是他们赶路或者逃跑,一人双马甚至是一人三马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经过长久的训练,他们已经培养出了默契! 很快,司安的大军就停了下来。 正面就是冲锋的骑兵! 随着对方速度越来越快,他们竟然诡异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在等着骑兵冲过来一样! 李维看到这个场景,冷汗都出来了,第一时间开口。 “退!不能上!绝对有埋伏!” 周正也是心惊胆战! “赶紧下令啊!” 但下面的人一脸惶恐。 “已经来不及了!他们速度起来了,我们传令兵也追不上去!” “除非现在就鸣金收兵,不然的话,他们就一定会撞过去!” 李维愣住了。 要不要鸣金收兵啊? 他还没有想好。 看着前方的大军,他心中稍微一犹豫,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时间。 周正也是咬紧了牙关。 “我就不相信了,他们肉体凡态,还能挡住冲锋的骑兵不成?” 他们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而此时的司安,看着对方已经到了距离之内,立马下令! “散!” 话音一落! 骑兵前者战马迅速后退! 剩下的是一群步兵! “举!” 一声令下,所有步兵举起了手里的长枪! 李维和周正都惊呆了! “司安疯了不成?” “让他们用身体去硬抗骑兵?” 就连李维和周正都不敢想,什么样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直到司安的下一个命令! “插!” 轰! 所有的步兵将长枪枪柄以四十五度角插入土地里,然后一脚踩在了枪柄上! 第一百四十二章 最大的问题 他们目光坚定,没有一个后退的! 马匹狂奔,看上去就让人胆战心惊,但步兵们站在原地,死死的看着敌人的眼睛! 此时双方已经十分接近了! 伴随着轰的一声,骑兵冲在了步兵面前,然后直接撞在长枪的墙头上! 见过串糖葫芦吗? 一个长矛,将一个骑兵和一匹马,连人带马一起穿透,好像是在穿糖葫芦一样! 也有人没有抓紧长枪,又或者是长枪折断,被马匹撞飞出去,但是所有人都不为所动! 他们就固执的站在原地,双手死死的抓着长枪,一只脚还死死的踩着枪柄! 李维茫然的看着献血横流的战场,他下意识的开口。 “为何不避?” “他们为什么不躲开?” “他们还是人吗?还是说他们是傀儡?” “他们难道不怕吗?” 李维想不明白! 一匹告诉行进的马匹从人的身后跑过去,人都会感觉到一阵害怕。 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群崩腾的马匹面对面向着这些人冲过去,这些人却是躲也不躲! 难道他们就不怕死吗? 没有人给李维答案。 此时的司安红着眼睛看着南周的大营。 “骑兵听令!” “随我冲!” 话音一落,原本在后面整装待发的骑兵顿时聚拢,紧紧跟在了孟川身后,向着李维和周正的营地冲了过去。 此时的李维和周正已经被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手下一个将领更是有种疯疯癫癫的感觉! “他们疯了!他们不怕死啊!” “我们打不赢的!打不赢的!” 他的话,让无数的战士已经失去了继续战斗的勇气。 李维拔出了刀子,一刀砍死了这个已经疯掉的将领,然后大声呵斥其他人防守! 枪声越来越近,李维也越来越头疼。 他算了一切,唯独没有算到,司安的兵太猛了! 傀儡! 这个词语听起来是贬义词,但落在战场上,却成了褒义词! 他们无法想象,如果司安的兵都好像傀儡一样,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什么样的战打不赢? 周正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大局已去,撤兵吧。” 李维不甘心啊! 他怒吼道,“我们有十万人!我们有十万人啊!” 但是周正还是摇了摇头。 之前长时间的对峙,他们的士兵伤亡是远远高于司安的士兵的。 别说十万了,就算是能剩下个七八万都还算不错了。 关键是,不管是试探,还是正式进攻,甚至是小规模的突袭,遭遇战,不管是哪种形式的战争,他们都没有占到便宜。 长此以往,他们的士气早就不行了。 周正抬起头看去,属于南周的士兵要不就是跪下投降,要不就是溃逃。 大部分人马当然还在战斗,但是他们不知道打什么! 以前的战争,是拳拳到肉的进攻,但是现在的战争,是火枪,你人都没碰到,自己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在大魏的士兵面前,他们幼稚得就像是一群刚出生的孩子! 李维仰天长啸,眼泪都流淌了出来。 司安已经近在咫尺了。 李维挥了挥手,示意大军鸣金收兵,准备撤退。 大军迅速离开,再也没有留下来的想法。 而残留的南周士兵,就算是想跑也跑不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将军带人离开! 他们心中的痛恨是无法言语的。 副将站在司安身边,询问起来,“将军,要不要全都杀了。” 司安笑了起来,“留下吧,他们现在很是恐惧,说不定能利用这一点,加上李维和周正抛弃了他们,以后说不定能让他们成为我们的人马,对李维和周正挥刀。” 副将想了想,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一战,光是俘虏就抓了八千。 这个数目听起来很小,但实际上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因为这是活生生的人! 加上地上的那些尸体,南周这一次的伤亡超过了半数! 而回到营地,两三天之后,司安就得到了李致远和张云海送来的密信。 河间王,南齐,全都撤兵了。 这一次的决战,让三方势力全都沉默了! …… “最大的问题出在哪里知道吗?” “南周的士兵是最强的,李维也好,周正也好,都是经验最丰富的人,可他们偏偏遇见的是司安!” “为什么不调动南周的士兵去打李致远或者张云海?” “司安能料敌先机,哪怕是李维和周正,也被他算计得死死的。” “但是李致远和张云海却做不到,尤其是张云海,后面的战斗,他们甚至都没有足够的滚木来对付跳荡兵!可见他们准备的不充分!” “要不是城内的百姓将房梁差了送上城头,你以为张云海能守得住?” “一个个不知道变通,奇蠢无比!” 韩文对着下面的将领破口大骂! 这相当于什么? 田忌赛马! 司安只有一批上等马,就是司安本人! 张云海也好,李致远也好,可以带兵,但是经验不足,变通不足,哪哪都不行! 可偏偏,上等马遇上了上等马,司安将李维和周正吃得死死的! 而另一头的张云海和李致远,虽然打不赢,但是他们有火枪火炮,而且还是防守方,硬生生的熬过来了! 马上就是入冬了,想要重新打一场,根本不可能! 韩文也只能在事后发发火气! 听到这话的将领面无表情的开口。 “丞相大人,那如果李维和周正不去德阳城,是我们去德阳还是南齐去德阳呢?” 韩文顿时沉默了。 他猛然明白了这个将领说这话的意思! 这场仗为什么输了? 因为河间王不想让自己的人去德阳,而南齐也不想让自己的人去德阳,李维和周正的名声大,索性就让他们去德阳。 最终形成的就是上等马对上等马,两边的中等马对司安的下等马。 结果必赢的战争,硬生生被打输了! 韩文深吸一口气,踉跄着走进了后面的宫殿。 河间王坐在王座上,一脸的愤怒。 看到韩文,他立马开口。 “韩文,你快来,我们可不能让司安返回京都去啊,一旦入冬,我担心他……韩文,你怎么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不班师回朝 韩文看着河间王,呢喃开口。 “王爷,我问你一个事。” “这一次攻打南疆,李维和周正对付司安,是不是你在背后主导的?”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一愣,皱起眉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韩文笑了。 “你明知道南齐兵马不足,无力阻挡司安,南周兵力充足,最好的办法就是让他们去攻打丰城或者是梓林,可你没有这么做。” “因为想要将司安留在南疆,只能让我们的淮南军去攻打德阳,我们能拖住司安,也能让南周拿下梓林或者丰城,转过头去帮南齐攻城。” “只有这样一来,三军齐聚德阳,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能留下司安!” “但是王爷你没有这么安排!因为你知道!免得德阳的士兵必然是损失最大的!” “你也明知道我会阻拦你,所以你让我去给地收税,甚至我在路上遇见的一堆事情,应该都是王爷安排的,对吧?” 河间王沉默了。 他不说话,那就是默认。 韩文气得抓着自己的帽子就摔在地上。 “王爷你都明白!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你既然不相信,为什么还要问我!” “王爷!你难道不知道司安如果在南疆站稳脚步,进一步就可以威胁到整个淮南,你的河间王想要成为皇帝,可能吗?” “我费尽心思帮你成为皇帝,为了这个目的,我不惜一切代价,结果这就是王爷给我的答复?” “王爷你真的不想当皇帝了吗?”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捏紧了拳头。 他微微低着头。 “你以为我是自私?不希望损失太多?” 韩文怒声道,“难道不是吗?” “不是!” 河间王刷一下站了起来,“你不是要原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淮南以北发生暴乱,陆瑾那个死女人,直接派遣了十五万大军!隔着我们河间的地盘隔着多少?就隔着那条河!” 此话一出,韩文猛然瞪大了眼睛。 河间王咬紧牙关,气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以为我们要对付的只有一个司安?” “错了!” “在外,有司安作为陆瑾的大将军,在朝堂,有李文友作为陆瑾的内政大臣!” “是李文友提出的建议,我毫不客气的说,如果司安死在了南境,那十五万人立马就会冲入了河间!” “我的人去了哪里?我的人在南疆!如果他们真的全都折损在德阳,你来告诉我,这十五万人我要怎么应对?” 这话一出韩文沉默了。 他踉跄一步,后退着靠在柱子上。 “这不可能啊!” “朝廷那帮酒囊饭袋,怎么会做出这样的安排?” “这是没有道理的啊!” 在韩文看来,朝廷不会有人知道南疆目前的处境。 这不是开玩笑,整个南疆几乎都被三方势力封锁了,如果司安真的写信给朝廷,朝廷没有理由什么都不知道。 关键是,司安自从来到了南境,朝廷的人马也没有安定过,所以这十五万人是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什么时候陆瑾的手里突然就有了这十五万人了? 韩文想不明白。 他皱着眉头冥思苦想也想不明白! …… 丰城! 司安一脸疑惑的看着地图。 好半天才抬起头看向了何谦。 “你的意思是,李文友让陛下派遣了十五万人去了淮南以北?” “陛下哪里来的十五万人?” 听到这话的何谦小声开口。 “没有十五万人!” “其中大部分都是辅兵!” 正规军和辅兵是两个概念。 可以这么理解,辅兵就是杂役,就是普通的百姓,他们不上战场,也不怎么会打仗,他们最大的作用就是帮助军队做好辅助的事情。 比如说运送物资,比如说养马啊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骑兵为什么造假昂贵? 因为一个骑兵就需要三个辅兵,照顾战马也照顾骑兵。 所以很多时候,尤其是打仗的时候,别人一打起来就是十几万大军,但实际上,后面最少都跟着二十几万的辅兵! 司安瞪大了眼睛。 “所以,陛下用十五万大军,逼得他们放弃了南疆?” “我就说,你们怎么守住了呢?” 何谦摇了摇头。 “放弃南疆是真的,但是如果张云海将军和李致远将军没有守住,那么南疆丢失也必然是真的。” 听到这话的司安轻笑一声。 “周正和李维还是很厉害的,他们如果去攻打梓林或者丰城,那么整个南境早就失守了。” “不过大魏真的有这么厉害的读书人吗?远在千里之外,就能知道我南疆发生的事情?” “他就这么确定十五万的辅兵就能吓到河间王?” 何谦一愣,皱眉道,“大人是在怀疑他?” 司安摇了摇头。 “他是大魏的状元,聪明一点也没什么,我怀疑他干嘛?” “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如果他真的厉害,我倒是希望能回京去见见他。” 何谦点点头,小声开口。 “大人,河间王带兵走了,你现在可以秘密返回京都了。” “我听说现在的京都保皇派的势力强大,之前的那些人基本上都被肃清了。” 听到这话的司安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李文友做的?” 何谦点点头。 这下司安是真的服气了。 这个李文友,有两把刷子啊? 而此时的何谦继续开口。 “主要是之前的南周行贿,被曝光的那些官员,大多数都是河间王的人,他们大势一去,整个朝堂基本上就是保皇派说了算。” “大人,接下来只需要安抚地方,一点点将河间王的安排解决掉,那么大魏就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了。” 何谦的话是有道理的,就连司安也觉得可行。 张云海笑呵呵的开口道,“大人,那我们干脆直接班师回朝算了,反正南疆这地方也没用了,等大魏安定下来,我们不是还能打回来吗?河间王才是最让我们头疼的。” 司安听到这话摇了摇头。 “这个不行,南疆在我们手里一日,河间王就一日不得安生,不能班师回朝。” 第一百四十四章 天意难违 南齐皇宫。 皇帝好奇的看着大丞相。 “大丞相,为什么是十五万人呢?” 是的! 李文友是他们的人,李文友之所以对南疆战况如此确定,正是因为他有老师,他的老师正是南齐大丞相! 大丞相轻笑了一声。 “河间王这个人最是伪善,所以他也很清楚他的弱点所在。” “他选择的是埋伏各地,让各地的山贼啊,匪徒啊准备造反,而他本人则是一再试探,这说明了什么?” “他没有信心对付北魏的皇帝!” “他为什么没有信心?” “因为他麾下的士兵之所以聚集,是因为他的伪善!他如果暴露出野心,让这些士兵掉转头去攻打大魏,你看他麾下还能有多少人?” “他需要一个大义作为名分啊!” “为什么是十五万人?” “因为这十五万人拦不住!” “如果司安真的死在了南疆,这十五万人立马就可以以救北魏大将军的名义进入淮南,你说河间王是拦着还是不拦着呢?” “如果拦着,他必然要撕破他的面具,他麾下愿意听从他命令的将士,绝对没有十五万!” “如果不拦着,这十五万人进入淮南,直接去梓山关,也能知道河间王派兵攻打自己人的秘密!” “而属于河间王真正的军队,也就是他的自己人,这会儿可都在南疆呢!” “这十五万人如果得到了司安死掉的消息,他们掉头攻打河间王,河间王往哪里跑呢?” “所以河间王不敢赌!” 皇帝啧啧两声。 “我感觉十万人就够了,河间王胆子其实挺小的。” 大丞相哈哈大笑。 “十万人可不够,他们抵达梓山关腹背受敌,想要突围都不一定能突围出去。” “我是调查过的,河间王麾下的将士,看似几十万,但真正河间本地的,只有二十万不到,十几万人在南疆,河间王的自己人只有几万人!” “你让一群外地的跟着河间王造反,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攻打他们的故土,你觉得这群外地的会同意?” “十万人少了点,十五万人刚刚好!” 皇帝微微点头,随后嗤笑一声,“河间王太蠢了,他就不知道多招一些本地的吗?” 大丞相摇摇头。 “不是他太蠢!是北魏皇帝太聪明!” “大统皇帝知道河间王不怀好意,就以削弱藩王的名号,让他们易兵!” “也就是一个藩王在当地招募的兵马,不能超过藩王编制的一半!” “河间王伪善啊!他能让自己违背大统皇帝的命令吗?” “他不能!所以他是为了这二十万大军养的这几十万人马!” 皇帝沉默了。 他突然就笑了起来。 “还好,我们南齐没有什么藩王。” 这一点倒是真的,南齐拢共巴掌大的地方,大概也就一州之地,而南周差不多是南齐的两倍。 至于大魏,差不多是南周的两倍,最大的麻烦就是,其中有一州之地是属于河间王的,剩下的地还有一些地方也有藩王。 大丞相也是叹了口气。 “若我们真的能吞下整个大魏,绝对不能再立藩王!” 皇帝点点头。 他又好气的询问起来。 “老丞相,为什么司安不能死呢?” “我感觉司安比河间王的威胁大多了。” 大丞相叹了口气。 “陛下,你小看了司安啊!” “他为什么要亲自镇守德阳?” “是因为德阳面对南周大军吗?” “别忘了!南周大军也可以绕开德阳直接去丰城!而我们南齐才是距离德阳最近的!” 听到这话的皇帝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老丞相,你的意思是,一旦司安发现南疆不可守,他就不会留在德阳,而河间王大军也留不住他,他就会……” 大丞相面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他一定会来大齐!” “因为大齐有瘴气作为屏障,而且不缺粮食,不缺马匹,唯一缺少的就是铁矿之类的东西,他也不用过于担心!” “只要他进入大齐,就能修生养息,这也是司安一开始的打算,他需要的不是地盘,是时间!因为他没有足够的兵马,也没有时间训练足够的兵马!” “我不认为我们南齐有人能拦住他。” 皇帝挑起眉头,惊讶的开口询问。 “老丞相,你也拦不住他吗?” 大丞相微微点头。 “我是文官,并不擅长军事布局,我们南齐也没有什么擅长军事布局的。” “瘴气也好,天险也好,在某种程度上保护了我们,也限制了我们生出帅才和将才,因为南齐太安逸了,而将才也好,帅才也好,绝对不是安逸的地方就能培养出来的!” 皇帝还是不相信。 “他为什么不去南周呢?南周可是有两个州那么大!” 大丞相叹了口气。 “你也知道有两个州那么大,那么你觉得,他们点人手,能守得住南周吗?” “我们拿下南疆,不管之后如何,必然是要去攻打司安,斩草除根的,你觉得他能在南周迅速稳定下来吗?” 皇帝也反应了过来。 “对哦,他最好的选择还是来攻打我们大齐。” “只不过我很好奇,他要怎么应对那些瘴气和气候。” 大丞相张了张嘴,最后什么都没说。 自古以来,南齐的人对于当地的气候就有所研究。 而大丞相也是总结了一系列的原因,最终确定下来。 所谓的瘴气啊,天险啊,其实只要一个人保持足够的卫生,比如不和生水,及时清理干净身上的衣服,保持干爽之类的,就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别的军队做不到,这一点大丞相很清楚。 但是司安可以做到! 因为司安军队的内务检查十分的严格! 毫不客气的说,他们穿越所谓的瘴气,可能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 正因为李文友在大魏,所以大丞相得到了司安练兵的一些东西,比如内务检查条例,又比如防疫条例! 天险对于别的军队是坟墓,但对于司安的军队,如同平地! 所以大丞相不敢赌! 他此时忧心忡忡的看着东边,那边就是大魏南境所在的地方了。 他心里很清楚,一旦司安解决了南周和河间王,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南齐! 大丞相叹了口气。 “此中势力环环相扣,老夫也只能说,司安还不该死啊!天意如此,天意难违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见李文友 司安返回了京都。 入冬了,南疆的战争不可能打起来。 而司安回去,也是想要和陆瑾见见,另外也是说一说关于大魏未来走向的问题。 当然,还有一个很大的原因,司安想要看看李文友。 只不过他的回去是保密的,抵达京都的时候京都已经开始下雪。 陆瑾在知道司安等她的时候显得十分的高兴,就连处理公文都愉悦了很多。 手头工作完成,陆瑾就来到了皇宫一个不起眼的小房间。 这个房间是用来礼佛的,只是陆瑾不信佛,这里显得空荡荡的,每天都有人打扫,倒是不怎么脏。 一进门陆瑾就看向了司安,下意识的开口道,“你看起来瘦了。” 司安哈哈大笑。 “在乎你的人都会这么说,但实际上我在南疆并没有生活得很差。” “只是可能因为最近运动比较多,消耗了不少的肉吧。” 陆瑾坐下,司安的神情也严肃起来。 “京都并不安全。” “我知道你处理了朝堂上的一些反对的声音,目前的保皇派已经占据了绝大的优势,你的权利也基本上收回了手里。” “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秘密,但是河间王并没有贸然行动,你想想,如果你是河间王,这个时候你最担心的是什么?” 陆瑾一愣。 她没想到司安回京都说的第一件事是这个! 但司安的话也有道理。 她皱起眉头思考一阵,最终摇了摇头。 “我想不到河间王要做什么,或许他会服软?” 这话一出司安就笑了。 “一个可以给皇帝下毒的人会服软?” “一个被迫就藩,还能想出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人会服软?” “你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不过,保皇派就没有人考虑到这一点吗?李文友也没有跟你谈起过?” 提起李文友,陆瑾皱起了眉头。 “他有点飘了,听下面的官员提过一嘴。” 司安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可能真没想到河间王那边的麻烦,那么,现在你听我给你分析。” “河间王觊觎你的皇位,这是必然的,但是他要怎么拿到这个皇位呢?” “为此他之前走的路线是支持各地动乱,让他有借口进入京都,最后是挟天子以令诸侯。” “问题也在这里,京都完成了变动,保皇派成为京都最大的获利者,河间王想要进入京都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应该会急。” “但他没有。” “十五万的辅兵聚集在淮南以北,河间王想要杀我,想要拿到皇位,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这反而是最让我担心的。” “我听到部下提到这一点的时候,怎么也想不明白河间王的目的,事实上,我已经做好入主南齐的准备了。” 陆瑾都愣了一下! 入主南齐? 也就是说,如果在南疆,司安守不住的话,他很有可能带着兵马直接把南齐打下来? 司安说起这个脸色更加严肃了。 “我们需要一个地盘,一个属于我们的地盘。” “京城很大,整个大魏也是你的,但这只是名义上的,藩王可不仅仅只有河间王,各地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我因为在南疆打仗,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南疆,如今大部分的军工厂包括了我的将士们都在南疆,所以暂时无法调动。” “回来的话可能会好一点,但是也不会好太多,一个地方没有战乱,我们莫名的派兵入驻,很多人都不会同意,尤其是周围的一些藩王如果因此感到害怕,选择成为河间王的帮凶,那就更加得不偿失。” “南疆能守住的话更好,守不住我们就去南齐。” “只是我没想到,京都会这么快的完成变动,官员也大多数的变成了保皇派。” “但我必须要说一点,你绝对要保证京都的稳定!” “军队的防守,兵力,皇城的护卫,绝对要小心思量!” “河间王没有动作,他们怕了可能是一个原因,我怀疑他们还有另外一手底牌。” “他们的目的是京都,那么这一手底牌很有可能也在京都!” 听着司安的话,陆瑾也皱起了眉头。 她仔细的思考了一番,神情也略微有些凝重。 但现在说什么都是假的,因为入了冬,河间王就算是有什么动作也做不了。 两人抛开公务不说,也是简单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生活。 很快司安就离开了。 他还想要见见李文友。 在京都的路边,他点了一碗小食,要了一壶酒,一个人自斟自饮。 没多久,一个长衫青年就换换从街头出现。 司安漫不经心的抬起头看了一眼,随后低下头吃东西,一直到对方快要路过的时候,司安开口了。 “李文友。” 长衫青年愣了一下,下意识的转过头。 他左右看了看,随后竟然直接来到了司安的摊位。 他看着司安,突然就开口了。 “你是大将军,你竟然返回京都了?” 司安点点头,小饮一口。 “回来看看,私底下回来的,没人知道,不然的话,要是让那些人知道我不在南疆,哪怕是冬天也有可能发生一些变故。” 李文友点点头。 “大将军所言正是,南齐南周河间王都是奸诈之辈,小心一点也很正常。” 小二送来了碗,司安给李文友也倒了一杯酒。 他指了指大雪覆盖的道路,像是无意的提了一嘴,“这么冷的天,不坐轿子?我听人提起的时候还有些惊讶,你也不像是缺钱的那种人啊?” 李文友摇摇头。 “大雪能让我更加冷静。” 司安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可是有人说你最近有点飘。” 李文友明显愣了一下。 他笑了一声,低着头喝了点酒,无奈的摇了摇头。 “事情多,可能没办法面面俱到,有些人对我有误解也是有可能的。” 司安点点头,再度像是无意的询问。 “我听陛下提起过你,说你很是聪明,我想不到河间王下一步的计划是什么,你能替我分析分析吗?” 这一刻! 酒桌上寂静无声! 第一百四十六章 李文友的疑点 李文友看着司安,神情有些诡异。 他放下端起来的酒杯,然后沉思起来。 好半天他才开口。 “抱歉,我最近没怎么思考过这些问题,所以……” 司安哈哈大笑。 “没事没事,你现在分析也是一样的,我听一听。” 李文友轻笑一生,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河间王的谋划,是让京都的朝堂混乱,陛下政令不通,则整个京都都无法稳定下来,京都不定,则不能控制住地方。” “他再找人去控制地方,各地一旦起兵,整个大魏都乱了,他带兵进入京都,以他的声望,足以将陛下压下去,逐渐取而代之,甚至可能不会有人觉得他不好!” 司安点点头。 这是河间王的最初计划,这一点,章程曾经仔细说过。 李文友继续开口。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京都官员被肃清,河间王没有办法动摇京都,京都不乱,就算各地乱起来,也能逐一平定,更何况陛下身后还有您这位大将军!” “河间王接下来的计划,要么是离间陛下和大将军,要么是拉拢大将军,又或者是直接让大将军您直接死在南疆。” “他在南疆的时候就是这么做的!” 司安点点头。 “有道理,可是你如果是河间王的话,你的具体的计划会是什么样的?” 李文友深吸一口气。 “首先是弹劾!” “据我所知,大将军去南疆,带的兵马很少,很多的兵马都是当地招的,而大魏有律法说过,带的兵马,当地士兵不能超过所辖兵马的五成,这是弹劾点。” “另一个,他一定会让陛下认识到火枪火炮的危险性,要么让陛下怀疑你,要么就将火枪火炮的技术拿到手。” “前者的话可能性大一点,后者的话几乎没有可能性,大将军不可能将这个技术送到河间王手里。” “最后就是南疆了,如果南周南齐越过南疆去攻打河间,大将军你不可能去帮忙。” “但实际上,南疆南齐的兵马很有可能是去河间帮助大将军进攻大魏的。” “他可能会借助外面的实力,想要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安连连点头。 说得有道理啊! 京都南疆回想配合,挑起自己和陆瑾的矛盾,最后就是为了让自己和陆瑾分裂,让他更加肆无忌惮的占据整个大魏。 河间王如果真的这么干,还是很有希望的! 司安竖起了大拇指。 “你是一个聪明人。” “好了,我也要回去了。” 他笑着站了起来,吩咐老板过来结账,然后向着李文友挥了挥手,独自走进大雪中。 司安走了,李文友却没有动。 他坐在凳子上,看着吃剩下的一些食物和酒水,他露出了凝重的表情。 …… 回到客栈,一进门司安就脱去了蓑衣,抖了抖上面的大雪就挂在了一边。 他来到了火炉旁,搓了搓手,驱散了寒意。 何谦拿着一壶热好的酒水走了过来。 “大人,李文友如何?” 司安点点头。 “是个聪明人,但是也很可疑。” “他做的事情很矛盾,我突然的提问,他甚至连一个好的理由都没想出来。” 听到这话的何谦一愣。 可疑? 目前的李文友是保皇派的核心人物! 他如果可疑的话,那岂不是说京都的麻烦根本没有解决,反而更加危险了? 他赶紧开口。 “说不定是有私心吧?” 司安听到这话哈哈大笑起来。 他端起热酒一饮而尽,这才解释起来。 “一个朝廷三品大员,大冬天的不坐轿子,不用火炉,反倒是选择在严寒的街头冒雪而行。” “当我问起他的时候,他说这样会让他更加冷静。” “可陛下告诉我的第一句话就是,他最近有点飘。” “这还不够矛盾吗?” 何谦皱起了眉头。 他开始沉思。 “街头走路,是为了观察,又或者是为了拿什么东西?” “大人的意思是,他有可能是细作?” 司安摇头。 “谁知道呢?” “刚见一面,说不定他就是这么别扭的一个人呢?” “当然,这些和我们没有关系了,至少我们要清楚一点,他可以利用。” “如果他是保皇派的人,那没事,如果他真的是细作,那他是谁的细作?” 何谦深吸一口气,“南周?” 司安继续摇头。 “南齐!” 何谦愣住了。 南齐也派细作,派过来干嘛? 他还没开口,司安已经皱起了眉头。 “南齐让他来京都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不让河间王顺利的拿到天下!” “你仔细想想,河间王若是拿到了大魏的天下,火枪火炮在手,南疆战场上,第一个死的会是谁?” “就是南齐!” “他在想尽办法让我和河间王维持均衡,恰恰相反,南周没有这个顾虑,河间王拿下天下,他们顺利进入南疆,南疆有梓山关,虽然并不好防守,但它的的确确是军事重城。” “他们只需要屯兵梓山关,什么都不做,也能在南周迅速站稳。” 何谦一愣,他就是梓山关出来的! 他语气已经有些急促了! “大人,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屯兵梓山关呢?”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觉得河间王会答应吗?” “梓山关往北就可以直接进入河间王的老巢了!” “南周要拿南疆全境并且屯兵梓山关,只有一种可能性,那个时候的河间王,已经在忙着拿下整个大魏,根本就顾不上他们了。” 听到这话的何谦这才点了点头。 “这种事情绝对不可能发生!” “那之后呢?大人?李文友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司安笑了起来。 “有啊!” “我问他河间王下一步的动作,他思考了一下,给了我很多的答复,我觉得河间王很有可能会按照他说的去做。” 何谦皱起了眉头。 “这有什么奇怪的?” 司安哈哈大笑。 “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啊!他如果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短短的一刻钟之内,他能想得这么多?” “他如果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为什么没有告诉陛下?” “还有,如果假设他真的是很聪明,之前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那么最大的问题来了,他为什么对南境了如指掌?” 第一百四十七章 要我死就直说吧 此话一出,何谦也反应了过来! 在这种时候,李文友越是聪明,就越是反常! “大人不愧是大人,就连这一点都想到了。” “我们要不要现在就把李文友抓起来?” “就算不抓,也可以找人监督他!” 司安摇了摇头。 “暂时不要这么做。” “有一点他没有做错,就是我们在南疆顾不了京都,他既然是希望我们和河间王互斗,就没有道理乱来,他要是乱来了,我们或者河间王有一方下台,他们都要跟着完蛋!” “暂时不管这些了,回南疆。” 何谦点点头。 司安也没来得及在京都过年,直接就选择了离开。 在除夕当夜,陆瑾一脸愁绪的坐在窗前,看着面前的雪景,神情有些空洞。 她不明白司安为什么不陪她过年。 因为此时的司安,已经来到了南齐! 走官道倒是没有那么难走,中间山路也不少,但也没有传说中的那么难。 就连何谦都忍不住开口。 “大人,都说南齐瘴气环绕,我看也没有什么天险啊?最多就是这路有些难走一些罢了。” “还有就是当地的一些蛇虫和猛兽,确实有些麻烦。” 听到这话的孟川轻笑了一声。 “你懂个屁啊!” “瘴气不是每个季节都有的,这里的雨季才是最让人头疼的。” “而抛开这些,这里最让人头疼的就是气候适。” “我们在北方是什么气候,这里在夏季和秋季又是什么气候?” “这些你真的清楚吗?” 听到这话的何谦微微点了点头,跟着司安继续往前。 路上两人渐渐地将厚重的衣服全都脱了,何谦还在抱怨,“为什么这里这么热?” “不是这里热,是北方那边太冷了!” 司安哈哈笑了起来,继续往前,竟然还能看到一些花束。 南齐到底是南齐,至少印证了一个词,四季如春! 他们在京都的时候大雪纷飞,而南齐这边竟然是百花盛开,当然是有些不习惯了。 途中几个山民好奇的对着他们喊了起来。 “你们是外面来的商人吗?” 司安大声的回应,“我们就是外面过来的商贾,你们也知道北方那边天气不好,过来又舒服,还能买很多的东西回去卖!” 当地人全都笑了起来。 “这里东西是不少,但是可不容易保存啊!你们估计要亏了!” 话音一落,他们开始用当地的土话一边笑一边说,明显就是在嘲讽司安。 司安也不介意这些,笑呵呵的带着何谦他们进入了城内。 一进城这里的人就更多了,到处都是谈话声,听起来就很热闹。 司安扫了两眼,而何谦则是一脸惊讶的看向路边的摊位。 “这些东西怎么卖得这么便宜?” 司安走过去看了看,也有些无语。 一些果子,在大魏见都没见过,在这里却是到处都是,而且还十分便宜。 他们带着疑问来找商贩询问,然后得到了一个令人无语的回复。 这些果子之类的在路边都快烂了,平常都没有人采摘,当然便宜了。 何谦不解,“既然在路边都要烂了,为什么还能拿出来卖呢?” 商贩笑了一声,“能赚一点是一点嘛!” 两人啧啧称奇,一路来到了客栈。 进了房间之后,何谦忍不住了,小声开口。 “南齐果真是得天独厚,我们要是拿下整个南齐该多好啊。” “这里的粮食,果子,价格都十分的便宜,全都送去大魏就好了。” 司安踢了何谦一脚,然后来到窗口往下看去。 街上的行人密密麻麻,每个人看起来都十分高兴的样子。 司安这才想起来,今晚还是除夕。 他犹豫了一下。 “南齐这边也过除夕的吗?” 何谦指了指路边的人,笑着开口道,“南齐也有汉人嘛!不过说起来,大人,你快过来看啊!那些人在跳舞啊!” 司安走过去才发现,当地人很多都在跳舞,关键是路边的人随时都可以插入进去。 南齐整齐说一句安居乐业也不差。 但他们也存在一个最大的问题。 太安逸了。 在和平年代,安逸是一件好事,但是大魏也是因为安逸,重文轻武,以至于大魏现在落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而算算南齐,他们安逸,不出去,别人也很难打进来,民风规矩都自成一统,这种安逸没有什么不好的。 司安叹了口气,带着何谦再度离开了客栈,在城内各地转了转,很快就摇了摇头。 “这南齐也有能人,不过没有道理的,南齐若是真有能人,怎么可能偏安一隅呢?” “南齐靠海的这边或许安逸了一些,但是他们也是有高原地区的,那边的百姓是牧民为主,民风明显要更加彪悍,所以他们没道理一直待在南齐才对。” 带着这样的想法,司安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百姓都欢呼起来。 “老丞相来了!” 司安一愣。 老丞相? 他站在窗口往外看去,顿时看见了一大群的南齐将士带着人清理通道,一个老头子在所有人的保护下来到了火堆边,和周围的群众一起说着什么。 因为是当地的土话,司安也听不懂,只能远远的看着。 这个时候有人敲门。 很快客栈的小二就进来了。 “几位,你们也想要参加节日啊?” “那你们可来得太巧了,我们的老丞相就在那边,老丞相你们知道是谁吗?那可是我们南齐的第一聪明人啊!” 司安眯起眼睛。 “南齐第一聪明人?” “那所谓的能人大概率就是他了。” “何谦,你去会会他。” 何谦一愣,有些狐疑的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你是说让我去会会他?” “大人,你没搞错吧?你确定我能搞得定他?” 司安轻笑一声,“你就说你从大魏过来的,找他问两个问题。” 何谦深吸一口气,“什么问题?” 司安抿了抿嘴。 “第一个问题,问他为什么不带着南齐扩张出去。” “第二个问题,问他李文友的命他还要不要。” 何谦瞪大眼睛看着司安。 “大人,你要我死你就直说吧!” 第一百四十八章 全民抓捕 何谦为什么不敢问? 因为这两个问题会直接暴露何谦的身份。 但司安下令,何谦还是过去了。 他看见好多人围绕着那个大丞相,他也跟着往里面挤,或许是因为太用力了,导致周围的一些士兵都看了过来。 “不是我们当地人吧?” “怕不是刺客!” 顿时周围人全都紧张起来。 当即就有人过去将何谦摁住了。 何谦举起手大喊。 “丞相,有人托我给你问两个问题!” 大丞相皱起眉头,挥挥手让人将何谦带了过来,当着所有人的面。 “今夜可是除夕夜啊,你不在家里和家人团聚,不远千里的跑到了南齐来,是为了什么啊?” 大丞相皱着眉头询问。 何谦急促的呼吸着,好半天才点点头。 “我也不想这样,但我也只是奉命行事!” 话音一落,周围的士兵全都把刀子拔了出来,百姓也退后了老远。 “大胆!” 一个将领举起刀子就要砍死何谦。 还是大丞相举起手。 “都干什么呢!” “没听他之前的话么,问我两个问题罢了!全都住手!” 其他人对视一眼,纷纷住手。 何谦这才艰难的坐了起来。 但他和大丞相中间还隔着两个人。 大丞相看向何谦,开口道,“什么问题?” 何谦深吸一口气。 “第一个问题,南齐有天险,易守难攻,北边地势又高,南齐还有无数的牧民在当地,民风彪悍,绝非守成之人,大丞相为什么不带着南齐攻出去?” 这话一出,众多将士一愣,全都皱起了眉头。 好端端的,何谦问这个干嘛? 一个将领更是大声呵斥起来。 “胡说八道!我南齐如何行事,与你们有什么关系?” “你就是来探听情报的!还打探到我们老丞相身上来了,我这就砍了你!” 老丞相举起手,在场所有人都鸦雀无声,只能恶狠狠的看着何谦。 何谦笑了。 “老丞相,你也看到了,虽然这些人嘴上不说,实际上心里还是很想离开南齐,去更辽阔的地盘的!” “这说明南齐没有畏惧之心,为什么不敢打出去呢?” 老丞相沉默了片刻,默默的摇了摇头。 “那你就回去告诉你家大人。” “南齐仅有一州之地,有心无力啊。” 他指了指北边。 “北边高原,草原辽阔,但不适合居人,南边多山,气候诡谲,虽然宜人,但也容易消磨斗志。” “我不想带他们出去吗?” “可北边才多少人啊?” “你去南边问问,你去找百姓问问,有几个人愿意离开南齐出去作战的?” “一出门去生死不知,到头来反倒是家不成家,还要我倒过来亏欠百姓。” “我也知道你家大人这意思,北魏强盛,南周更是强盛,在这种情况下,南齐不求进取,迟早如同夹缝中的小草,有一天夹缝没了,小草也就没了。” “但我年级大了,早已没了进取之心,之后的事情,就让大齐的后人来做吧,我能做的,已经到极限了。” 何谦听了这些话微微点头。 大丞相大概说了几个方面的原因。 一个是南齐的国力不允许! 想要打仗的人有,但是太少,更多人只想着偏安一隅,民心不可用。 其次就是大丞相在南齐活了大半辈子,不想最后对不起南齐的百姓,一旦战败,伤亡惨重,大丞相担心没脸见故人。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大丞相年级大了,精力有限,折腾不动了。 何谦叹了口气,他已经站了起来。 此时周围的人防备也低了。 大丞相看向何谦,“第二个问题呢?你家大人应该就在附近吧?他为何不敢出来呢?” 何谦笑了。 “问了这个问题你就知道原因了。” “第二个问题,我家大人让我问你,李文友的命,你还要不要?” 这话一出,何谦浑身一震! 他猛然抬起头四下环顾,然后喊出了两个字。 “司安!” 何谦有些心虚,“老丞相可别胡说八道啊,司安可不是我家大人。” 大丞相看都没看他。 他四下环顾似乎想要把司安找出来,但人海茫茫,还是除夕夜,这里又是南齐王都最为繁华的地带,想要找一个人就更别想了。 至于说封城将司安抓出来,大丞相就没想过! 司安如果这么容易对付,当初在南疆,也不至于三方势力都剿灭他不掉! 大丞相只能大声的喊了起来。 “司安!” “老夫知道你在这里!” “老夫只求你一件事!日后进入南齐,还望善待我南齐百姓!” 何谦愣住了。 他呆呆的看着大丞相。 大丞相叹息了一声。 “火枪火炮之威,使得各国勇士畏首畏尾!” “以司安之名,我知道,所谓的火枪火炮不过是一个开始罢了!” “战争都会因此而改变,你北魏大将军也一定会取得胜利!” “原本我还有一丝希望,却没想到你仅仅是见了李文友一面,便将我这个优秀的弟子看了个通透!” “南齐已经没有希望了!” “司安!你也要答应老夫,一定要对得起南齐百姓!” 周围的百姓一片哗然! 南齐距离梓林不远,司安的名声很多的百姓也是有所耳闻的。 尤其是战场上下来的将士,提起司安那叫一个胆战心惊啊! 在这种情况下,周围的百姓全都兴奋起来! “司安在我们大齐?” “抓住他!” “北魏人来着!这个家伙我见过!前两天他们还在问我大齐的果子为什么这么便宜!” “兄弟姐妹们,抓住北魏来的大将军!” 周围一片哗然! 大丞相微微皱眉,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走向了皇宫。 与此同时,周围人全都四散找人。 有人过来抓何谦,但是大丞相却挥了挥手。 “放了他,没意义的,抓了他,日后说不得为大齐百姓找来一个煞星!” 众将士一愣一愣的,直接瞪了何谦一眼,随后转身离开。 而何谦心中一惊! 南齐百姓都在找大人,大人要藏往何处? 他有些心虚的看向了来之前的客栈,却惊讶的发现,那边的窗户早就关上了…… 第一百四十九章 继续待在南齐 啪! 几个年轻人推开客栈的大门。 “掌柜的!” “最近客栈里有没有外人来这里住啊?” “对了,和那个找大丞相问话的愣头青是一起的!” 掌柜的放下算盘,颤颤巍巍的拿出了账册。 “我看看啊,没有啊!” “客栈没有外地人入住,但是之前倒是有两个外地人在这里吃过饭,休息了一阵,就在一个时辰之前?” 听到这话的年轻人顿时气得牙齿痒痒。 “可恶啊!又慢了一步!” “那可是北魏大将军司安啊!” 掌柜的一脸惊讶的询问起来。 “后生仔,发生什么事情了?” 年轻人立马就描述出来,掌柜的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他甚至后悔的不断跺脚! “哎呀!早知道他们是司安,我早就报官了!” “泼天的富贵啊!我怎么就这么错过了啊!” 他哭得那叫一个伤心。 年轻人对视一眼,反倒是沉默下来,主动上来安危。 “老人家,算了,这说明你没有那个命啊!” 掌柜的嚎啕大哭,好半天年轻人也不耐烦了,纷纷离开。 而掌柜的叹了口气,让人代替了自己的位置,说自己要回房休息一下。 他颤颤微微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之后,就看向了屋子里的人影。 “大人,整个南齐的人都在找您呢!” “您看,要不要属下想办法把您送出去?” 司安摇摇头。 “南齐气候不错,我在南疆那边虽然没有鹅毛大雪,但气候也是阴冷逼人,不如在这里住一阵子。” 掌柜的嘿嘿笑了起来。 “那感情好,大人想要吃些什么,小人这就差人去准备。” 司安摇了摇头。 “没什么想吃的,你先下去吧。” 说到这里,看着掌柜的要转头离开,司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 “对了,这是你儿子的信。” 掌柜的瞬间转身,看上去根本就不像是一个糟老头子! 他抓着信贪婪的看着,越看越是激动! 很快他就笑了起来。 “大人!我有孙子了!” “我家有后了!” 司安叹了口气。 “等我离开之后,你这里收拾收拾也回去吧。” 听到这话的掌柜一愣。 是司安不需要他了吗? 肯定不是。 像他这样的密谈很多,锦衣卫一抓一大把,也没说让其他人回去。 只是因为他有了孙子,加上年级又大了,司安这才格外留情,让他回去养老。 但掌柜的却摇了摇头。 “大人,我不回去了。” “我知道大人体恤下属,但是咱们锦衣卫的规矩,我是锦衣卫,我儿子也是,我孙子也是,是大人愿意放他们一马,我说好的,今后我是我,他们是他们。” “我会为锦衣卫效死!” 司安叹了口气。 “除夕夜不要说这些不好的,该回去就回去。” 锦衣卫好吗? 在某些人看来,他们权力甚至比当官的还大,当官的都怕锦衣卫呢! 但对于其他人看来呢? 锦衣卫是没有前途的! 当官才是正道! 这不是开玩笑,一个人是锦衣卫,一家人就都是锦衣卫! 儿子,孙子,子子孙孙,都没有当官的资格! 尤其是对于一些普通人出身,锦衣卫更是被千万人唾弃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你指望百姓会希望这个职业? 而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明面上的锦衣卫谁都想做,哪怕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成员,走到哪里,当地的地方官员都要给两份脸面。 但实际上呢? 锦衣卫在明面上的只是冰山一角! 更多的都是暗探! 就好比掌柜的,他爷爷是掌柜,他爸爸是掌柜,就这样一路传下来。 不用担心吃不起饭,但你也别想有别的什么改变,因为你的儿子也是掌柜,你的孙子也是掌柜! 你哪怕家财万贯,也只能做一个掌柜,为了掩饰身份,你还不能过于高调! 在这种情况下,普通人做锦衣卫是折磨啊! 上面不给命令,他们就只能守着这个身份一直蛰伏,甚至有可能一连好几代人都等不到一个命令! 那么剩下的,也就只剩下绝望了。 好在司安上台了。 他了解到这种情况之后,很快就颁布了一个改革。 所有的锦衣卫成员,包括了这些暗探,都可以选择报名,将自己的孩子送到大魏境内,成为良民。 掌柜的就是其中一员! 这样的人,司安丝毫不担心他会叛变,用起来也更安心。 此时的掌柜听着司安的话,认真的思考一番之后,很快就摇了摇头。 “大人,不管怎么说,我是锦衣卫,我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司安沉默了。 别人都做到了这个地步,他还能说些什么呢? 掌柜的离开,司安站在窗口等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谦才回来。 “大人。” 何谦一脸疲惫,开口道,“之前一直有人跟踪我,这让我很是头疼。”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问题不大,我们还要在南齐待一阵子。” 何谦不理解了。 “为什么还要留下呢?这里明显很危险。” 司安笑了! “你想要回去也不是不行,但是南疆多冷你也是知道的,这里的气候反正我觉得更舒服。” 何谦不说话了。 原来大人也怕冷! …… 冬去春来。 南齐几乎没什么影响。 可能整个冬天最大的影响就是他们在知道司安在南齐之后,很多南齐人都在尝试着抓住司安…… 等了一整个冬天过去,南齐人放弃了这个无聊的活动。 而此时的司安和何谦穿着当地人的衣服,正在和一个商队的老板谈论着。 “我们要去梓林,能把我们送到梓林吗?” 商队老板哈哈笑了起来。 “当然,能和两位一起走是我们的荣幸,不过看你们的样子,你们也是商人吧?为什么没有运送货物呢?” 司安耸了耸肩,“原本打算弄一批果子的,但是来了这里之后,也算是弄清楚原因了,这里没有冰块。” 这话一出,商队老板笑得更加大声了。 “要是南齐有冰块,它的果子肯定运送得到处都是了!” “而在南齐,保存它们还不如将他们留给那些鸟雀。” 第一百五十章 麻烦大了 商队很快就开始前行。 没多久就来到了南齐和梓林的分界线。 这很正常,南齐总共才只有一州之地。 这里有南齐的士兵守卫。 何谦不由得紧张起来。 司安则是淡淡的坐在马车里,直到士兵过来敲了敲马车。 “下来接受检查!” 司安扭头看了对方一眼,没有丝毫担忧的就走下了马车。 站在众人身后,司安老老实实排队,轮到他了,长官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在我们南齐,大都是一些皮肤比较黑,或者是高原人,你不是当地人,却穿着当地人的衣服,能解释一下么?” 司安笑着拿出了自己的证明。 “我叔叔在南齐过日子,他是大魏人,随着他的父亲来到了南齐,一直在王都做掌柜的,我听说南齐的果子很便宜,想要过来买一些,但很遗憾的是,这里的冬天没有冰雪。” “我需要冰雪运送果子,如果我想要冰雪的话只能去那些海拔高的地方,我去过,爬不上去。” 士兵点点头。 “普通人最好不要随便尝试,那种海拔高的地方,普通人一下子上去甚至还有死人的情况发生。” “不过南齐很穷,你们如果想要做些别的买卖,下次还可以再过来。” 司安点点头,小声询问起来,“南齐最多的商贾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也是商贾,但是我刚进入这行,想要赚钱,还是要稳妥起见。” 士兵沉默了一下,扭头四下看了看,突然就问了一个问题,“你是北魏哪个地方的人?” 司安平静开口。 “淮南。” 掌柜的就是淮南的! 他当然不会犯这种低级错误! 士兵轻笑一声,“你可以运送一些铁或者马匹来我们大齐。” 司安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如果运送这两种东西,我很大概率会被大魏的官府抓起来!而且淮南这两种东西的价格十分昂贵!” 士兵点点头,“有别的路子的,你回去之后多去当地打听打听就知道了,好了,回去吧!” 司安和何谦他们就跟着商队离开了边界线。 何谦一脸侥幸,随后开口询问起来,“大人,你下一步是不是要去淮南?那里可是河间王的地盘。” 司安点了点头。 “河间王一定有在走私铁骑和马匹,这一点我们都很清楚,但是一直拿不到证据。” “刚才那个士兵让我们去淮南打听打听,这说明他知道一些什么内幕。” 何谦一愣,欣喜道,“这样我们岂不是能拿到证据了?” 司安翻了个白眼。 “证据这么好拿,我们锦衣卫岂不是早就收集到证据了?那为什么锦衣卫至今都没有上报呢?” 何谦沉默。 这的确是一个问题,就连南齐一个守门的士兵都知道的事情,为什么锦衣卫却没有任何的上报呢? 这种级别的情报,锦衣卫没有道理收集不到啊! 何谦皱着眉头思索起来,“大人,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第一种可能,河间王十分狡猾,淮南河间地区,外松内紧,我们如果表现得不好,很有可能会被注意到,甚至被抓起来。” 何谦冷笑一声,“这有何难?我们就当成真的商贩,只要知道流程不就好了吗?” 司安很快就摇了摇头。 “还有第二种情况。” “淮南,河间的锦衣卫已经被河间王渗透了。” 此话一出,何谦顿时愣住。 他眯起眼睛看着司安,好半天才开口道,“你的意思是……” 司安点了点头。 “那边的锦衣卫可能也在分润利益,以至于他们非但没有上报和抓人,一旦消息走漏,他们甚至会帮助河间王抓人!” “除了锦衣卫,我想不到任何的其他可能性!” 何谦不说话了,他也不敢说话了。 如果是你这样,锦衣卫接下来必然要迎来严重的内查,不仅仅是河间淮南地区,还包括了其他所有的地区! 河间王的地盘出现了这么大的问题,那其他的地方会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呢? 这个东西你敢保证吗? 司安缓缓开口,“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要调查一番的,淮南也好,河间地区也好,都要过去走一遭,当然,不能通知当地的锦衣卫。” 何谦皱起眉头,“那些已经将家人送到京都的人,也不能相信吗?” 司安点了点头。 两人一路上没怎么交流,很快就转路来到了淮南。 这边明显就比南齐更繁华,不仅仅是体现在人数上,建筑,各种摊贩,还有来往的商人,明显都要更多,消费能力之类的也要更强。 司安进城之后,带着何谦熟门熟路的进入了客栈。 这阵子一直都在外面,对于客栈,他们也算是熟悉了不少。 可当天晚上,让两人惊讶的事情就来了。 客栈的门被打开,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带着刀的人直接走了进来。 掌柜的和小二齐刷刷敲开了所有房间的门,很快就有人吆喝起来。 “所有人全都出来!接受检查!” 司安和何谦一愣,何谦更是直接拔出了刀子,看样子是想要大战一场了! 司安没有这么过激,他第一时间透过门缝看了看外面的人,然后推开了窗户看了看客栈下面。 然后他拍了拍何谦的肩膀,让他把刀子收起来,随后就带着何谦一起来到了客栈下面。 所有的客人都在这里,两个带着刀的人在灯光下也看得清清楚楚。 锦衣卫! 标准的锦衣卫制服,就连绣春刀都是制式的! 司安抿了抿嘴,故作困倦的抱怨起来。 “这里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锦衣卫会过来啊!谁要是犯人赶紧站出来,我都快困死了!” 掌柜的小声解释。 “就是正常的检查,每天都要调查的。” 司安眉头一挑,眼神都变了! 不仅仅是南齐有高手,这么看起来,这个河间王身边也有高手啊! 控制住锦衣卫不说,竟然还让这些锦衣卫一个个这么服气的听从调动,甚至做起了每日检查? 司安拍了拍何谦的肩膀,小声开口,“麻烦大了。” 别的不说,他们一些能证明身份的文件就是锦衣卫出的,同为锦衣卫,对方一定能发现他们文件中不对劲的部分! 第一百五十一章 身份暴露 “你们两个,出来一下!” 锦衣卫指了指司安和何谦,让他们直接出去。 司安和何谦对视了一眼,跟着两个锦衣卫来到了门口。 此时是天黑,外面只有零星的灯火照明。 两个锦衣卫直接开口。 “你们是同僚?” 司安轻笑一声,“没错,路过此地。” 两个锦衣卫松了口气。 何谦不明白为什么司安这么快就承认了。 直到那两个锦衣卫开口。 “刚刚看了一下你们的文书,寻常人看不出来,但是我们看得明白,这份文书上面有锦衣卫的暗语,不过你们去哪里执行公务,为何要途经此处?” 司安立马开口。 “我们之前被派遣到了南疆,过年之前南疆乱战,回不去,现在才回京都复命。” 那两个锦衣卫的脸色立马就变了! “南疆?” “南疆是司安的地界,司安和锦衣卫可有很深的渊源啊,你们去调查他们?确定没有欺骗我们?” 听到这话的司安神秘兮兮的左右看了看,随后小心的凑过去开口,“这话可不能乱说,锦衣卫是陛下的!” 他什么理由都没给。 但越是这样,这两个锦衣卫越是相信司安没有说假话! 因为他们自己也是锦衣卫,深知有些话不能胡说! 两人对视了一眼,很快就开口提醒,“淮南地界,不要随意行走,这里并不安全。” 司安笑着拱手,“谢过两位提醒。” 双方就此分开。 回到房间,何谦看向了司安,小声询问起来。 “大人,这样就能让他们放心了么?” 司安轻笑一生,眼睛微微眯着。 “让他们放心?你开什么玩笑?自己地界突然多出两个锦衣卫,你说他们如何放心呢?” “你看着吧,从明日开始,这附近一定全都是锦衣卫,我们一举一动都会被他们监视。” “不过也不碍事,他们监视他们的,我们调查我们的。” 何谦吓得手一抖! “大人,你的意思是,让我们当着他们的面,去调查他们勾结河间王,收受利益,走私铁矿和马匹的事情?” “大人,你可想清楚了,这里是河间王的地盘,他们只要将这件事告诉河间王,我们就算是想要跑都跑不掉了!” 司安耸了耸肩。 “这一点确实是我的失误,谁能想到他们这里锦衣卫还要调查来往人员呢?” “不过也不是很碍事,你看着吧,他们一定不敢动我们。” 听司安说话如此的自信,何谦也忍不住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他都不知道司安哪里来的底气! 司安只是淡淡开口。 “很简单的道理,他们并不知道我们的底细。” “你还没想明白吗?” “他们就算知道我们说的假话,直到我们调查马匹和精铁又怎么了?他们只会明白,有人注意到了淮南的异常。” “杀了我们?他们有这个胆子吗?” “你也说了,这里是河间王的地界,我们两个死在这里,才是最大的问题!” 何谦倒吸一口凉气。 他没想过司安竟然这么大胆! 此时何谦也是忍不住再度提醒,“大人,别忘了,他们刚才还说了,淮南地界并不是很安全,我们要是乱来的话,很容易遇见危险,这不是在威胁我们不要调查吗?” 司安轻笑一声。 “他们真要杀人,直接动手便是,何必跟我们说这么多呢?” “因为他们怕了!他们想要恐吓我们!” “还有一点,他们以为我们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听到这话的何谦点了点头。 他一脸沉重的开口。 “大人,如果真的遇见了危险,我一定死在你前面。” …… 卫所! 当地指挥使走了进去,皱眉询问。 “有什么异常吗?” 这是日常询问。 往日都不会有什么异常。 但今天,两个锦衣卫站了出来。 “我们在来福客栈遇见两个同僚,他们并不是我们当地锦衣卫的人。” 指挥使一愣,皱起了眉头。 当即就有人开口,“大人,要不要直接干掉他们两个?” 指挥使一听这话,顿时怒声呵斥起来,“你是脑袋昏掉了吗?杀了他们!淮南还要不要了!王爷都不敢乱来!你们也不要乱来!” 众人立马低下了头。 指挥使再度提醒,“我再说一遍,锦衣卫不管怎么说,名义上是属于天子的人,绝对不能动!杀了他们,小事也能变成大事!明日找人跟踪他们,不能让他们找到证据。” 不能让他们找到证据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司安和何谦可以自己调查,他们甚至可以知道河间王做了什么,但只要没有证据,那么他们就算是调查出真相也没用! 众人立马答应下来。 而指挥使赶紧离开了卫所,直接去了王府,见到了韩文。 韩文深夜了还在处理公文,指挥使赶紧将这边的突发情况上报。 韩文听后皱起了眉头,公文都没有心思看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南疆一战,三方势力围剿司安,这么大的阵仗,司安要是什么都看不出来,那才是出了问题。” 指挥使拱手,“大人,我已经下令静观其变,只要他们拿不到证据,就没有办法对我们怎么样。” 韩文欣慰的点了点头。 “年前王爷带兵进入了梓山关,这乃是无诏而行,该知道的,陛下早就知道了。” “现在他们派人过来调查,只要没有确凿的整局,陛下拿王爷没有办法的,而王爷的名望摆在这里,陛下就算是想要动手,满朝文武也不会答应。” “你做得没错,他们只要没有证据,就拿王爷没有办法。” “就这样安排吧。” 指挥使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韩文却没有心思继续处理公文了。 此时的韩文看着面前的公文,心中却有些混乱。 河间也好,淮南也好,稳定了这么多年,结果因为一个司安,还是全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司安要怎么处理。 就连锦衣卫都派遣过来了,不是司安的命令他都不相信啊! “司安啊司安,你怎么就突然冒出来了呢!” 韩文心思沉重…… 第一百五十二章 光明正大 翌日大早。 司安和何谦起床走向了门口。 客栈外面,几个看上去鬼鬼祟祟的人待在那里。 这可是大早上,很多人甚至都没起床,几个商贩就在那里贩卖东西,这合理吗? 何谦都傻眼了。 “锦衣卫办事都这么蠢的吗?” 司安叹了口气,拍了拍何谦的肩膀。 “你需要聪明一点。” 话音一落,他大步走向了那些商贩。 “你们一点遮掩都不会吗?” “这是表明了要监视我们?” “淮南锦衣卫监察自己的同僚,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你已经已经失去了上面的信任了!” 几个商贩直接扭头。 “我们只是售卖一些东西,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 听到这话的司安沉默了片刻,随后轻声笑了笑。 “好好好,那你们继续!” 他收起笑容,冷着脸走向了街道。 在进来之后,他们第一时间就打听了附近的市场所在,这一次过去也无需任何的询问,很快就来到了当地的牛马市场。 这里到处都是干草,很多的马匹都被关在这里,往往都需要人牙子过来。 但一开始司安就没准备买。 他带着何谦就好像闲逛一样,在当地到处走走,很快就眯起眼睛看向了其中的一个角落。 这里有很多的马匹。 司安皱着眉头走了过去。 很快就有商贩过来拦住了司安。 “你们是来买马的吗?如果不是,请离开这里!” 司安笑着点点头,又看了两眼,随后转身。 何谦跟在他身后,小声询问。 “大人,为什么不说我们就是过来买马的呢?至少还能探听一些有用的消息不是?” 司安摇了摇头。 “没用的,他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别看他们是在问我们,实际上我们就算是要买,他也会找出无数理由来搪塞。” 话音一落,司安压低了声音。 “那些那些马匹都是军马。” 何谦瞪大了眼睛! 司安一脸平静,继续开口。 “直到那些马匹身上为什么会有一些疤痕吗?” “因为军马会在身上留下烙印,每一匹都能找到出处,他们毁掉了这些烙印,就是不希望有人看出这一点。” “准确的说,就算我们知道它们是军马,但只要找不到他们的出处,得不到证据,我们拿他们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你会因为马匹身上有疤痕就把商人抓起来吗?” 何谦摇了摇头,皱起眉头一脸不爽的开口道,“他们未免也太小心了!” 司安轻笑了一声,“对手很难缠,他不怕我们知道他在监察我们,他也不在乎我们做了什么,只要我们没有找到证据,那我们就是安全的,那么现在最大的问题来了,何谦,你说我们应该怎么拿到证据呢?” 何谦愣了片刻,微微摇了摇头。 这一点他还真不知道! 司安平静开口,“我们拿不到证据的,因为贩卖马的马贩子不会让我们靠近,哪怕他当着我们的面卖给了南齐或者南周那边的商人,我们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拿不到任何的证据。” 他停下脚步,回过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市场,“幕后的人很自信,他不在乎我们知道整个流程,但我们注定查不到上家和下家,也注定拿不到任何的证据,更让人头疼的是,我们的身份已然暴露。” 身份暴露就意味着,所有参加了这个行业的人,都不会相信他们是商贾。 他们想要以南齐商贾购买马匹的机会都没有。 何谦沉默了。 他没想到刚进入淮南的第一天,就遇上了这么多的麻烦。 他看向了司安,眼神带着一丝困惑。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司安摇了摇头。 “怎么做?去调查铁器,这边的话,过两天我们再过来。” 司安说着,脸上已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们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太低估我了,我估计,幕后的人还以为我只是普通的锦衣卫成员。” 何谦当然不明白司安的意思,无非就是几匹马,难道还能得到一些线索不成? 司安都说了,他们拿不到证据,那他们还去调查铁骑,过两天再回来一趟,有什么意义吗? 司安不说,何谦也就无从得知。 他们很快就离开了当地的市场,直接去了一个铁匠铺子。 何谦不知道该如何着手,一个铁匠铺子能和铁器走私有什么关系? 司安也没管他,只是走向了铺子的老板。 “你这锄头多少钱一把?” 锄头不贵,在各地都不算贵,大概也就二十多文左右。 但是老板一开口就让司安愣住了。 “三十二个铜板!” 一个锄头,三十二个铜板? 司安皱眉道,“这也太贵了吧。” 老板当即就想要开口说些什么,但一抬头,他却突然改口道,“滚滚滚!不买就别挡路!” 何谦在司安身后偷偷的笑着,“大人,他以为我们就是过来找茬的。” 司安摇了摇头,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带着何谦在城内闲逛。 夜间的时候锦衣卫拿着东西来到了韩文的书房。 韩文放下手里的文件,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司安今日的活动。 他皱起眉头揉了揉眉心。 “看他们这样子,应该是明白怎么回事了。” “接下来几天监察就行,不用管他们,他们拿不到证据的。” 指挥使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又过了两天,司安和何谦再次去市场看了一眼。 这一次是下午,老板很快就来阻拦他们,但是司安直接开口他们是想要买一匹马。 下午的时候这里的人很多,还有人大声推销售卖自己的马匹。 老板犹豫了一下,很快就开口道,“这里的马匹很贵。” 司安眼睛都亮了,拿出自己的银袋子,“所以,一匹马能卖到多少钱呢?我这里还有不少钱。” 老板再度沉默了,他没想到司安竟然真的要买! 他直接开口道,“今天不做买卖了,你们走吧!” 他转身就要关门,司安凑了过去,“为什么不做,难道你们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吗?” 第一百五十三章 韩文解密 老板什么都没说,进去之后关了门就走了。 司安微微点头,扭头对何谦开口道,“走吧,马上回南疆。” 何谦一脸困惑,“回南疆?不继续调查了吗?” 司安轻笑一声,“我们已经拿到了我们想要的东西,继续调查反倒是没有任何的结果,当然,最重要的是,现在不走,我们可能就走不掉了。” 两人连客栈都没回,带上自己的东西就匆匆离开了。 指挥使得到消息之后迅速将东西地窖给了韩文。 韩文有些错愕的抬起头,开口询问道,“他们走了?” 指挥使点点头,“租了一辆马车,就离开了这边,看方向,应该是去南疆的。” 韩文点点头,让指挥使将司安他们的行踪拿出来。 文件摆在桌子上,指挥使看了两遍,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看了一遍又一遍,还是没有想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直到夜晚的时候,他的夫人进门给他送汤。 韩文有些不满的开口道,“我不是说了,我在书房的时候你不要来打扰么?” 他的夫人小声提醒一句,“老爷,这个点到你休息的点了,再迟一些,明天你怕是又要哈欠连天了。” 韩文十分不满的站了起来,丢下文书跟着夫人回到了卧房。 躺在床上,他的夫人小声询问,“老爷,你最近看上去好像更加忧虑了,你在担心什么?” 韩文没有解释,因为两个锦衣卫来到了淮南,他其实是有些不安的。 杀又不能杀,又不能乱来,索性就假装坦荡的让对方查。 唯一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对方在别的地方调查一次就走了,唯独在马市调查了两次。 他不禁开口道,“早些年还没怀上的时候,你去拜佛求寺,有些地方去了一次又一次,这是为什么?”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他夫人的举动和两个锦衣卫的举动是一样的。 有些时候明显知道是没有结果的,为什么还要多去几次呢? 他的夫人也笑了起来,“最近的寺庙就那么几个,当然,第一次去,担心神仙没听到我的诉求,第二次去就是希望神仙能听到我的诉求然后保佑我了。” 韩文点了点头,翻了个身正要睡觉,但他猛然睁开眼,然后突然就坐了起来。 “不对!” “第一次去,知道不会有机会调查清楚,为什么还要去第二次呢?” 他顾不得睡觉了,转身回到了书房,将第一天的行踪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 很快他就挑起了眉头。 “他在第一次问话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提到买马的事情,因为他很清楚,他根本就不可能接触到那些军马!” “但就算是这样,他还是第二次过去了!” “他明明知道没有结果,就没有道理浪费一天的时间!所以他一定查到了什么线索!” “线索的话……” 韩文嘴里念念有词,直到他猛然想起一件事,在桌子上不断的翻腾,很快就找到了一份文书! 是了! 马匹是今天才运送过来的! 他们肯定是从马匹身上得到了什么线索! 那铁矿呢? 韩文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他赶紧跑过去翻开文书。 司安和铁矿的交集就只有一件事,他询问了一个铁匠铺,问一个锄头的价格。 想到这里,韩文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他马上跑回了房间,看向自己的夫人询问起来,“你们家乡好像是在蜀地吧,你们那边的锄头售价几何?” 他夫人皱起眉头道,“这我如何记得?” 韩文捏紧拳头,大声道,“你好好想想!总不能一丁点都不知道吧!” 夫人沉默了一下,摇晃了铃铛,把她的老仆人找了过来。 当她问出锄头作价多少的时候,老仆立马就开口了。 “我们还在蜀地的时候,因为附近有自己的铁矿,铁的价格不贵,锄头的价格也不贵,只要十七个铜板就能购买一把。” “后来来了淮南,这里的没有什么铁矿,价格就有些贵了,需要二十二文钱一把。” 韩文只觉得自己脑袋一下子天旋地转! 因为他清楚的记得那份文书上,老板告诉锦衣卫探子的价格是三十二文钱一把! 夫人看见韩文摇摇晃晃,看上去仿佛要晕倒一般,立马上前搀扶,“老爷,你怎么了?” 韩文根本就没听见她在说什么,他此时仿佛痴呆了一样。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他知道各地的锄头的价格,以此作为基调,就能找到铁矿的来源!” “同样的道理,他看到了马匹,虽然没问价格,但他一定知道一些什么!” “是什么呢?” 韩文推开搀扶自己的夫人和老仆,颤颤巍巍的走向门外,一边走一边喊。 “来人啊!备马!备快马!即刻带我去锦衣卫卫所!” 老管家打着灯笼披着衣服就出来了,不敢迟疑,让人准备好马匹,还叫了两个护院,送韩文一路去锦衣卫卫所。 进去之后,韩文直接找到了还在床上的指挥使。 “现在!你现在就派人去追杀那两个锦衣卫!绝对不能让他们进入梓山关!” “再派两个人,带我去牛马市场!” 锦衣卫指挥使也意识到了出了大事,赶紧起身喊人。 不一会儿,一群人骑着快马去追司安和何谦。 另外一群人护卫着韩文就去了牛马市场。 进去之后,韩文直接来到了那批新到的马匹面前,他站在外面看向了内部,想了想,现在是晚上,什么都看不见,但白天的时候,司安一定看到了什么线索! 韩文深吸了一口气,让人带着火把走进马棚,一点点的查看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 马粪! 能提供线索的,只有马粪! 韩文身子摇晃一下,手都开始颤抖起来。 “我全都明白了!” “他第一次过来,不确定马匹吃的是我们当地的食物还是外面一路运送过来的食物,所以他不敢确定!” “他昨天过来就是为了查证这件事!” “他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锦衣卫!” “他……他长什么样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一路追杀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路追杀 韩文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突然扭头看向了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 指挥使找了监督的几个人询问。 这几个锦衣卫战战兢兢的开口了。 “长相清秀无须,眼神没有什么光彩,看起来有些慵懒。” “不怎么说话,说话也给人一种不着边际的感觉。” 这话一出,韩文上去就给对方扇了一个嘴巴子! “清秀无须,眼中无光,看起来有些慵懒,那是因为他久居上位!” “你们照照镜子看看你们自己!一个个的眼神贪婪,看见银钱你们的眼睛都好像会发光一样!” “他如果是一个小小的锦衣卫,你以为他待在这里这么多天,明知道没有结果,为什么不离开呢?你们会浪费时间在一个没有结果的事情上吗?” “原因只有一个啊!他是司安!” “司安都进入我们淮南了!” 韩文气得几乎吐血! 他扭头又给了另外一个锦衣卫一巴掌。 “你也该死!” “你以为他说话不着边际,你是锦衣卫的时候怎么和人问话的?” “要不就是直奔主题开门见山,要不就是做暗探的时候都不敢问话!” “他是在无声无息间已经拿到了所有的线索,而你们还觉得一切正常!” “该死啊!你们真的该死啊!竟然放跑了司安!” 几个锦衣卫满脸震惊! 不是! 司安竟然跑到淮南来了? 此时的韩文顾不得其他,看着那些马匹咬紧了牙关,他知道,如果不能抓住司安,那他们的麻烦就大了! 指挥使没忍住,小声询问起来,“大人,为什么他看了两眼马匹,就知道马匹的来历了呢?” 韩文气得咬牙! “你敢光明正大的运送马匹吗?” “王爷都没有这个胆子!” “所有的马匹都是走的水路,日行千里!” “换而言之,他们上一顿吃草的地方,还是在路上!” 指挥使有些不满。 “大人,军马吃的都是草料和黄豆,这没有什么特殊之处啊!” “你说那些粪便能看出啥?” 韩文讥讽的哼了一声,“能看出啥?所以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指挥使!而人家是大将军!我现在就告诉你能看出啥!” 韩文指了指两堆马粪,大声询问道,“你现在知道能看出啥了吗?” 那两队马粪的差异很是明显,但也没有标注地名啊! 指挥使自然是摇了摇头。 韩文气得破口大骂,“说明之前的马匹吃的都是鲜草!而我们这里只有供应的干草!你还不懂吗?现在的淮南,哪里还有鲜草给马匹吃!” 此话一出,指挥使的脸色都变了! 他的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 “草场大都集中在大魏北境,刚入春,雪还没化,不可能有鲜草。” “这意味着只有一个草场有嫌疑!” “津南草场!” 北方天气严寒,想要等到雪化之后正常放牧,至少还要过一两个月,期间马匹喂养吃的也是干草。 唯独津南地区。 这是南方的草场! 在津南基本上没怎么下过雪! 换而言之,开春之后,马匹就能直接拉出去放牧了,吃的自然是鲜草! 一些没消化干净的草纤维一眼就能看得个真切! 指挥使都没办法相信还有这种人物! “他怎么可能只凭借马粪就猜测出我们运马的地方呢?” “大人,这不是真的吧?” 韩文咬牙切齿。 “那是司安!” “没有人敢染指南疆,他却将整个南疆从南周手里夺回来了!” “他不仅夺回来了,还守住了!甚至现在就连王爷都在头疼南疆要怎么处理!” “你以为他是谁啊?” “他可不是你们这帮废物!” “抓不到司安,这两个买卖都要完蛋!” 韩文越说越气,扭头就离开了市场,直接去见河间王去了。 …… 夜深人静。 一辆马车还在路上不断行驶。 很快,身后几匹快马就追赶了过来。 “停下!锦衣卫办案!” 车夫听到动静,顿时浑身一震,让马匹停了下来。 几个锦衣卫看都没看他一眼,上去就掀开了帘子。 很快就有锦衣卫一把抓住了车夫。 “人呢!” “车上的两个人呢?” 车夫颤颤巍巍的开口,“他们中途就下车了,买了两匹马就走了。” 带头的锦衣卫气得几乎吐血! “那你为什么不回去?你往南走干嘛?” 车夫胆子更小了,小声开口道,“他们说南齐那边有一些瓜果之类的售卖,而且售价很是便宜,现在淮南这边瓜果昂贵,若是能运送一批来淮南,也不算空车,我明天就能抵达南齐,也不远,所以……” 锦衣卫气得几乎吐血! “所以你就驾驶着空车带着我们走了一路!” “该死的混账!” 他叫骂了两句,扭头看向了梓山关的方向,咬牙道,“去梓山关!” 下属们全都震惊的看着这个领头的。 其中一个更是小声开口道,“梓山关在年前的时候已经交还给司安了,现在去梓山关不是找死吗?他们对我们可不是很欢迎啊!” 他的长官气得咬牙切齿,“一定要抓住那两个人,就算抓不住,也一定要在他们开口之前干掉他们!这是韩大人的原话!不然我们就不用回去了!” 一众锦衣卫的脸色都变了,他们以一种更快的速度跑向了梓山关。 就在他们看到梓山关的时候,也看到了两匹马正快速的向着城门口冲去。 一众锦衣卫的脸色都变了。 “截杀他们!” 众人二话不说就策马靠近过去。 那两人自然就是司安和何谦了。 何谦回头看了一眼,很快就惊慌起来,“大人,那些人怎么追上来了?他们好像有人还是淮南那边的锦衣卫,之前跟踪我们的时候看到过。” 司安回头扫了一眼,咬紧牙关道,“进城再说!他们是来杀我们的!” 此话一出,何谦也是浑身一震,策马的速度更快了。 但是他们的马匹是普通的马匹,连夜的奔跑早就累得不行了。 而锦衣卫的马匹是军马,而且还是上好的军马! 很快后方的人就追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大声开口道,“两位!你们落下东西在淮南了!我们是来给你们送东西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负荆请罪 这种鬼话谁相信啊? 司安想都没想,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小手枪,这是他私人打造的。 他回头就是一枪! 一瞬间身后的追兵吓了一跳! 虽然没有打死人,但眼前的场景也足够让他们汗毛直立了。 谁能想到司安的手里还有火枪啊! 锦衣卫头目顾不上这些,大声喊道,“杀!” 话音一落,他就率先拿出了一把弩箭。 箭矢发射出去,被司安用佩剑打落。 锦衣卫头目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竟然还会武?” 司安又回头看了一眼,这一次瞄准了那个头目,啪的一声又开了一枪。 头目反应很快,在司安掏枪的时候就翻身藏在了马匹的侧面。 子弹再度落空。 而他们距离司安的距离更近了! 弩箭不断的射了过来,司安和何谦的背后也没有长眼睛,两人看上去还是有些慌的。 好在司安很快就想到了办法。 他猛的一跃而起,竟然倒着骑飞奔的马匹! 只见他一手持佩剑,将飞过来的弩箭打开,另一手持手枪,时不时的给后面的人员一个惊喜! 老实说,他想要打那些马的,但是锦衣卫都是控马高手,一看见他抬手,立马就带着马拐弯,根本就不给他机会! 司安想都没想,直接来了一个指东打西! 一个前排的锦衣卫马匹应声而倒,他背后的锦衣卫更是直接飞了出来。 而他们身后的锦衣卫高速行进,有些因为躲闪不及时,跟着就马匹就摔在地上。 梓山关近在眼前,还没靠近,司安就看见城门还没打开。 司安想都没想,怒吼了一句,“张云海!再不开城门,你要看着我死么!” 张云海在哪里? 他在梓山关睡觉! 他的确可以开城门,但是他在睡觉啊! 但重要的是,司安也猜到了这一点。 城头的将领听到有人直接喊自己长官的大名,顿时就吓得一个哆嗦。 他立马就让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才开到了一半,司安和何谦就冲了进去。 剩下的十几个锦衣卫也打算冲进去,却被城头的火枪直接照顾一顿饱的! 直到这一刻,司安和何谦才松了口气,降低了马匹的速度。 两个人翻身下马,坐在了一旁摊位的桌子边一动不动,气喘吁吁。 几个头目走了过来,一眼就看见了司安,当即就跪下来行礼。 司安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人带自己去城主府。 进去之后,司安就坐在大堂里面,不一会儿张云海就醒来了。 “大人,发生什么事情了,你不是在淮南吗?” 司安恨不得给他一脚! “你还知道我在淮南啊?” “那你怎么不让人盯着淮南那边啊?” “那么多淮南的锦衣卫追杀过来,我差点就死在路上了!” 张云海的脸色也变了。 他也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大的事情! 他颤抖着看向了司安。 司安深吸了一口气。 “好了,不说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赶紧去召集锦衣卫。” 张云海赶紧点头,召集锦衣卫这个他在行。 没多久一群人就站在司安面前等待命令。 “送信!” “这封信送去京都,一定要交给陛下!” “这封信送去津南,交给当地的锦衣卫!” “这封信送去西山,同样是交给锦衣卫!” “一定要完成任务!” 一众锦衣卫大声答应下来,随后就迅速了分成了三匹人马,直接快速奔腾送信去了。 司安也松了口气,让人送来了热水,沐浴一番也就上床休息区了。 …… 京都! “报!” “八百里加急!” 一个传信的士兵滚入了大殿,就连站都站不起来,将手里的信交给了宫女,由对方送到了陆瑾面前。 李文友有些疑惑的看了一眼,随后皱着眉头看向了陆瑾。 没有其他的原因,李文友还是你在担心司安识破了他的身份! 李文友不知道的是,司安不仅识破了他的身份,甚至还去见过他的老师! 而陆瑾一脸疑惑的看着信,当她知道信件是从南疆送过来的时候,陆瑾都愣了一下。 八百里加急,那是南疆出了什么大问题了吗? 扫了一眼,陆瑾的脸色也变了! “好好好!” “买通锦衣卫,刺杀锦衣卫同僚,还干着铁器和军马的走私!” “好好好!” “好样的!” 陆瑾越说越生气! 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吼道,“现在就给我派人去津南!大军压境!西山那边也不要放过!一个牧场,一个铁矿,朕倒要看看,这些人瞒着朕到底做了什么!” 陆瑾越说越生气,到最后,浑身甚至都微微有些颤抖!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文友也皱起了眉头。 这两个买卖现在可不能断啊! 他是南齐人,南齐人还靠着这两个买卖增强国力呢! 但是信是司安给的,陆瑾对司安几乎是言听计从,李文友很清楚他现在想要阻止也没有这个能力! 那要怎么办? 下一刻。 有人带着标准答案来了。 一个侍卫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淮南王派遣使者入京,还带来了十几辆囚车和十几辆马车。” 文武百官顿时一愣。 陆瑾也皱起了眉头。 这个时候,淮南王还敢带人入京都? 他疯了不成? 陆瑾挥了挥手,“让使者进来吧!” 不一会儿,韩文就带着文书进入大殿,进门就惶恐的跪了下来。 “陛下,王爷此番差遣小人入京都,乃是为了负荆请罪而来。” “王爷有个儿子,不知天高地厚,竟然走私铁器和战马去了南齐,王爷在知道消息之后,勃然大怒,亲手斩下他儿子的头颅,希望陛下能原谅。” “不仅仅是王爷的儿子,还有一些相关的涉案官员,已经全都送了过来。” 听到这话的陆瑾顿时红了眼睛,只差一点,她都要骂人了! 她此时死死的看着面前的韩文,怒声呵斥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河间出了事情,你们已经自行处理好了?” 韩文微微点头。 “陛下,正是如此,这一次一同送入京都的,除了小王爷的脑袋之外,还有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 “剩下的,全是小王爷这些年赚来的不干净的银钱,已经全数送入京都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关关难过关关过 朝堂上,所有人鸦雀无声。 韩文安静的站在中间,平静的等待着暴风雨的到来。 陆瑾已经是气到了极致。 “好好好,出了这么大的纰漏,就这样结束了?” 韩文一脸平静的提出问题。 “陛下打算怎么处理。” 陆瑾一张嘴,却突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是啊。 她要怎么处理呢? 撤掉河间王藩王的爵位? 她没有这个资格。 河间王是她皇爷爷册封的,除此之外,河间王本身还是她的皇叔。 换句话来说,没有足够的理由,诸如河间王造反之类的证据,陆瑾根本就没有办法撤销河间王的藩王,就算她提议,不说文武百官,就连百姓都会反对! 那不撤销爵位,削弱河间王的兵权呢? 也不行! 因为河间王南边就是梓山关,之前的南齐,南周,都是河间王负责抵挡的。 河间王如果没有兵权,那么南齐南周就会长驱直入,大片土地就要让给敌人,这也是无法接受的。 调换河间王的位置? 让他离开河间淮南一带? 不行! 因为没有合适的地方分配和河间王,和其他的藩王交换,那么不光是河间王不会答应,其他的藩王也会反对! 直到这一刻,陆瑾才发现,除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惩罚,想要削弱河间王的实力,这是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陆瑾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愤怒。 “把人头送上来。” “朕要亲自看看!” 韩文点点头,让人将盒子递了过来。 “此乃王爷的第三子。” 众所周知,河间王只有两个儿子,突然冒出来的,只有一个可能,要么是义子,要么就是庶子! 不管是义子还是庶子,对于河间王而言,都是无关痛痒的存在,甚至都不会让河间王伤心! 陆瑾咬紧了牙关,扫了人头一眼,锦衣卫上前说明了人头是河间王的庶子,确认了身份,也表明这件事差不多到此为止了。 陆瑾挥挥手让人把人头带下去,她继续开口道,“银钱呢?带上来。” 韩文点点头,让人将堆积成山的银子送过来。 “一千万两白银。” 这个数目不少了! 但是陆瑾的手却在微微的颤抖。 河间王能一言不发的拿出一千万两白银了却这件事,这也说明了一个问题。 他们走私铁矿和马匹,赚了绝对不止这个数,甚至是十倍以上! 其他的臣子一个个看着白银,目瞪口呆! 而韩文一脸平静。 “这次是我们王爷教子无方,王爷说了,不管陛下有何处罚,他都没有任何怨言。” 陆瑾听到这话都气笑了! 实质性的处罚动不了一点,搞一些庶子,一些乱七八糟的银子就摆平了这么大的事情,陆瑾心里能好受吗? 但已经有臣子开口了。 “陛下!河间王虽然有一些过错,但如今他已经大义灭亲,斩了亲生儿子赎罪,更是送上了白银一千万两,不如这件事就此揭过?” “陛下,河间王也是被人蒙蔽而已。” “陛下,河间王平日里也是贤良公正,只是他的儿子过于奸诈,让人有些没想到,这件事还真不能怪罪河间王,毕竟他也不能面面俱到。” 所有人都开始说起了河间王的好话。 陆瑾沉默了。 她挥手散朝,回到御书房开始给司安写信,越写越是生气。 …… 陆瑾收到信件,眼神带着一丝惊讶。 何谦好奇的看着陆瑾。 “大人,可是有什么变故?” 陆瑾点了点头,轻笑了一声。 “确实是有一些变故,河间王在我们走了之后就派人去了京都,他让人杀了他的儿子,还送上了一千万两白银,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他的儿子。” 何谦倒吸一口凉气! 这么一来,那么河间王不仅将这件事捅破了,而且不会受到任何的惩罚? 他皱起眉头,十分不满! “如此一来,这走私岂不是还是会进行,而且会更加隐蔽?” “河间王已经吸取了教训,接下来他一定会更加小心,我们想要再次调查真相,简直就是难上加难!” 司安也点了点头。 “这一点你倒是没有说错。” “本来想着调查到了津南牧场,西山铁矿,就能断绝走私这种事情,现在看起来,河间王绝对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他们做走私其实也很简单,为了防止被锦衣卫追查到,他们完全可以直接走常规的道路,只等货物送到了淮南,随便找一个调令就能将货物运送出去。” 何谦皱起眉头。 “那他们之前为什么不这么做呢?” 司安笑了起来。 “很简单的道理,之前他们不这么做,是因为他们不想让我们知道,因为走常规路线,我们就能知道他们运送货物的数量对不上,从而知道他们在做什么。” “现在他们既然已经暴露了,也就没有必要隐瞒了。” “更关键的是,我也好,陛下也好,都没有办法去淮南查账,谁去,谁死。” “这也注定了一点,想要借助这件事往淮南安插人手也做不到,因为谁去谁死,河间王他们绝对不会放过他们。” 听着司安的安排,何谦捏紧了拳头,心中有些恼怒。 “为什么他们这样的人就算是明知道犯了法,我们却不能把他们怎么样呢?” “犯错的明明是他们,但为什么感觉被折磨的却是我们?” 司安点点头笑了起来。 “何谦,你能问出这个问题,我感觉很高兴,这证明你成长了。” “因为你问的问题,是关于国家的问题,一个国家要想变得更好,就是要解决这样的人,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们的目的是让国家变得更好,所以我们也一直致力于解决掉河间王这种人,杜绝这种事情的发生。” 司安说完低着头看向了地图。 他叹了口气。 “我必须要说,现在我们遭遇了一些挫折,但是我们不能因此气馁,关关难过关关过。” “既然没有办法解决河间王,我们就不要想这件事了,老老实实的做我们应该做的。” 第一百五十七章 张云海办事 张云海最近很忙。 南疆并不小,抛开几座主要的关卡和城市,还有一些小城以及村落。 冬去春来,接下来要面对的问题就是要怎么耕种了。 但还有一个更大的问题没有解决。 年前的时候,司安提出了要重新进行土地分割,问题就在这里,年前的时候他们都在打仗,怎么去分割土地? 于是这件事就拖到了年后。 经过整个冬季漫长的拉扯和讨论,还有一小部分人没有同意。 张云海已经谈了很多个,还有一小挫人拒绝了司安的提议。 张云海就来到了这样一个小村落。 他进去的时候,周围的人都麻木的看着他。 这让张云海很是不舒服。 “这群家伙运气不错,遇上了大人,不然的话,谁管他们的死活呢?” “城内的那些人,之前和他们差不多,没有自己的土地,没有自己的财产,永远生活在最底层,唯一能改变一下命运,改善一下家里的环境,还需要他们生一个漂亮乖巧的女儿,希望那些大人物能看上。” “算你们有福了。” 张云海哼了一声,直接进入了村落。 他没有客气,直接来到了村落里修建得最为完善的房屋里面。 有人想要阻拦,被他一脚踹开。 不一会儿,周围的仆人,包括了外面的那些百姓,全都下意识的聚集了起来。 看得出来,很多人都是当地的农人,手里还拿着锄头之类的,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场景。 或许他们也没想到,这是村里的大户人家,结果却被张云海带着官兵闯入进来,他们当然觉得好奇了。 张云海也没有客气,直接大声嚷嚷起来。 “张老爷子,我们之前发的公文,你们没有看到吗?” “我听说你们不愿意交出手里的土地?” 一个老头屁颠颠的跑了过来,笑嘻嘻的开口解释。 “对不住大人,真不是我们不愿意,是那些百姓不敢要啊!” 张云海太懂这些人的想法了。 他丝毫没有客气,直接大声开口,“把你家的地契全都拿出来!” 老头没有犹豫,很快就转身过去,抱起了一个箱子来到了张云海面前。 他把箱子打开,里面堆积满满的全都是地契。 张云海一脚将一张桌子带到了地主家的门前。 “谁想要分地尽管过来,你们村子里一共八十户,男丁都可以分到十三亩良田。” 话音一落,门口的百姓齐刷刷的后退了一步。 张云海没有生气,反而是笑了起来。 他回头看向了院子里的那些奴仆,开口道,“对了,你们也能分地,这可是我们大人颁布的法令,你们愿意还是不愿意呢?” 那些奴仆就更胆怯了! 张云海点了点头,扭头看向了老头。 老头谄媚的笑着。 “大人,你也看到了,不是我们不愿意,地契我们全都弄出来了,就在这里,但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不愿意来拿,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也很尊敬大人,他打赢了南齐南周,在我们这些人心里,他就是英雄!但就算是这样,百姓不愿意拿,我也没有办法啊!” 张云海微微笑着,还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 “之前我也被你们这样的把戏唬住了。” 张云海说着就站了起来。 老头子这会儿已经感觉到不对劲了。 张云海面无表情的开口。 “但是大人告诉我,不是百姓不愿意拿,是因为他们不敢拿,因为他们知道,拿了就会被你们这群家伙报复。” “所以所有的源头都在你们身上,只要弄死你们,一切都结束了。” 老头立马跪下! “大人,我们是好人啊!我们只是平日里做了很多的善事,所以百姓才会如此。”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笑得更加得意了。 “你忘了一件事,我家大人和锦衣卫可是有不小的渊源。” “你们做过什么,我们调查得一清二楚,确保不会污蔑一个好人!” “那么你可以去死了。” 话音一落,老头慌了! “我愿意!我现在就让他们把地契拿走,求你了大人,我没有任何的怨言!” 他的话没能说完。 因为张云海一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百姓也好,奴仆也好,全都惊呆了! 那个不可一世的大户,就这样没了? 张云海杀了人,看着还在急促呼吸的老头,面无表情的开口。 “抱歉,你说得太慢了。” 旋即他将手里的刀子插在了外面的桌子上。 “现在!谁要地契!” 他看向了那些百姓和那些奴仆。 即便是这样,还是没有人上前! 张云海笑了! 这些百姓害怕那些大户,但唯独不怕自己这些当差的人是吧? 这样更好! 他怒吼起来! “所有人全都回去!让你们家里的男丁集合,必须过来拿地契!” “谁要是拒绝,午时的时候地契还在这里,被我查出来,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慌了! 他们快速的离开,没一会儿,男丁们都聚集了过来。 张云海抓着地契和他们讲规矩。 “听好了!地都是大魏的!” “不允许买卖,但允许你们耕种,所有地里的产出也都是你们的!” “不过谁要是想要买卖土地,那我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该杀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话音一落,百姓们齐刷刷的点了点头。 他们都过来报名字领地契。 家里有地的,基本上能补足十三亩,家里没有地的,就直接分到了十三亩。 要是家里的地比十三亩还要多,那还要交出一部分的田地来。 当然,不白交。 按照他们交出的土地,能领一笔钱,但土地是绝对不会超过这个数目的。 这个时候,老头的儿子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 他看着自家的底气被人拿走,他心痛如刀割! 张云海扭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应该庆幸大人愿意给你们一个机会,你们交地分给百姓,至少我们还愿意拿出一笔钱给你们补偿。” “但你们老是想着手里的地,那我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了。” “不杀了你们,他们怎么敢拿地嘛!” “所以,你现在的选择是?”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下限三十万 老人的儿子没有任何的犹豫! 他立马跪在了地上。 “我要钱,大人,我愿意拿钱!” “那些地我不要了!” 张云海笑了,拍了拍他的脑袋。 “我杀了你的父亲,难道你也没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他的儿子立马开口。 “杀得好!大人,你杀得好!杀了我爹,家里的钱都是我的!” “我真的非常感谢你!” 张云海勾起嘴角。 “还真是一点都不孝顺呢。” “不过不碍事,你挺识趣的。” 话音一落,张云海转身就走。 离开村落的时候,还有几个人留了下来,不断的宣传着司安的新政。 张云海擦了擦脸上的血,刚要翻身上马,就看到身后的小道上出来几个人。 何谦就坐在领头的马匹上,看见张云海,何谦一脸不爽。 “你这家伙,到底干了什么啊?大人都说了让你仁慈一点,你动不动就杀人,真是搞不明白你打算做什么!” 张云海很是不服气! “效率!” “一切都是为了效率!” “杀人是最快解决问题的办法,我为什么不杀呢?” “你难道不知道大人这么着急颁布新政,建立学校,进行宣传的原因吗?” “南疆需要屯兵,我们没有时间和这些狡猾的大户扯皮!” “何谦,你听我的,该杀的时候就一定不能手软!” 何谦沉默了一下,无奈的点了点头。 是的。 南疆需要屯兵。 和大魏的屯兵令有所不同。 在南疆,只要愿意当兵的,不仅能拿到报酬,还能获得一部分优先的权利。 凡是官方的一些活动,将士本身以及他们的家属,都有权利排在前面。 比如说开仓放粮之类的,插队都是正常的事情。 不仅仅是这些,还有就是各种福利。 衙门会发放一些米粮肉面之类的给军户,这一点百姓是想都不敢想! 而且只要将士没有死在战场上,他们的田地也不会被收回。 抛开这一点,还有最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司安的带领下,大魏的士兵不会有太多的危险。 这一点也是所有人公认的! 于是百姓纷纷报名。 因为他们不缺儿子。 但屯兵计划还在宣传。 张云海抵达城主府的时候没忍住问了一句,“大人,我们现在征兵征了多少了?” 司安没有犹豫,直接给出了答案。 “直到目前为止,整个南疆有大概十八万的大魏将士。” “不过绝大多数还仅仅只是新兵,还需要我们训练一番,这一点就要靠你们带着那些老兵对他们进行培训了。” 张云海皱起眉头。 “为什么才十八万?我感觉我们征兵进行得挺不错的,我还以为最少都有二十万大军了!” 司安翻了个白眼。 “你做梦呢!” “整个南疆才多少人?梓山关更是直接被屠城了,你觉得南疆还有多少人够我们造的?” “征兵令之所以还没有停下来,只有一个原因,实际上很多的百姓还没有意识到,只有我们留在南疆,他们才有更好的日子,准确的说,他们还没有彻底的接纳我们,还没打算为我们而战。” 张云海有些困惑。 “大人,那你说征兵要征多少?多少才能算结束征兵?” 司安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三十万。” “南疆至少能征兵三十万!”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微微点了点头。 三十万,这个数目比他设想的已经少了很多了。 此时司安已经走到了地图面前。 “梓山关,南疆重城,驻留一半兵马,预计要留下十五万大军,百姓也要大规模的迁移过去。” “而丰城则是第二大城,最少要布置七万大军。” “梓林和德阳守望相助,剩下的兵马基本上要放置在这里。” 何谦也来到了地图面前。 “大人,绕城这边,还有就是雁城,这些地方不需要布置兵马么?” 司安点了点头。 “当然要布置,但不能调动正规的大军。” “我的意思是,你们还要动员百姓,培养所谓的民兵,就是让那些百姓具备一定的军事常识,让他们知道该怎么应对战争,在遇见大军袭击的时候,他们要做的事情就是配合我们。” 何谦一愣。 民兵? 这是之前从来就没有过的概念。 司安轻笑了一声。 他没有提到前世的那些东西,只是简单的说了一下章程。 “你还记得章程吗?” “他将兵马布置在农庄,老实说,如果我们没有火枪火炮,而且没有百姓提前告知我们这些,我们想要拿下章程,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事实上包括了之后见到李维和周正,他们都没有让我们如此后怕过。” “章程也是南周的老将,你不可否认的是他的确非常的优秀。” 不提起章程还好,一提起来,就连何谦也是满脸的后怕。 这个事情要怎么说呢? 就是章程做的那些事,越想越是后怕! 之后不管是周正还是李维,包括了河间王,带来的威胁都是正面的。 只有章程,他是阴恻恻的那种,他们如果大意了,那迎接他们的就是毁灭! 想到这里,何谦微微点头。 “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如果是训练民兵的话,最明显的好处就是我们不会犯和章程一样的错误,至少百姓还是愿意相信我们的。” 司安没有回头,只是微微叹了口气。 “想要保守秘密啊,难哦!” “李云海今天回来又带着血,这是杀了人回来的吧?” “有人喜欢我们,自然也就有人恨我们,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好了,不多说了,你们自己看着办吧,我只管下达命令就好了,办事的人还是你们。” 司安丢开手里的毛笔,直接离开了房间。 何谦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张云海。 张云海哼了一声,“该杀就杀,我反正杀都杀了,你还想说些什么?” 还能说什么? 何谦叮嘱道,“张云海,你也是当将领的人,要注意一点啊,战场上如果继续这样,你恐怕会招惹大麻烦!” 张云海嘿嘿笑了两声,也不言语。 何谦则是快速的追上司安。 第一百五十九章 罗成 “大人!你要到哪里去?” 何谦站在司安身后,一脸的疑惑。 司安摇了摇头。 “张云海无谋,李致远少智,王琳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至于你何谦,大字都不认识几个,派不上用场。” “我要是再不找几个用得上的人,我就真的没人可用咯!” 何谦一愣,微微皱起眉头。 “大人,我就直言吧,我们毕竟还是可信的。” “你要是随便找个人,万一他们不可信呢?” 听到这话的司安笑了起来。 “培养?” “我没少培养你们吧?” “你仔细想想,整个南疆的内政和军政,基本上全都交给你们了,但是结果呢?” “内政内政一团糟,让你们对付几个大户,你们搞得乱七八糟的。” “军政军政也是一团糟,年前守城,差点就把梓林和梓山关都丢了,我还能说些什么呢?” 听着司安的话,何谦老脸一红! 但他还是想要尝试一下。 “大人,我们也想进步啊!关键是,你打算找谁啊?” “难道说南疆还有什么隐士不成?” 司安笑着点了点头。 “还真有!” …… 狼尾山! 司安在山林里穿梭。 他左看右看,很快就看到了一个茅屋。 “哎哟,望山跑死马,这要跑过去,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司安话音一落,一个砍柴的樵夫就出现在前面。 樵夫明显一愣,没忍住问了起来。 “你们是外面来的?” “狼尾山都是山民,你们这是打算干嘛?” 司安笑着看向了老樵夫,然后指了指远处的茅屋。 “老哥,看到那个茅屋了没有?” “怎么过去?” 樵夫笑了起来。 “你们要去那里?” “往前走,然后右边有桥,过了桥就能过去了。” 司安看了看老樵夫,然后点了点头。 “就这么简单?” 樵夫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 何谦皱起眉头,有些不爽的开口道,“谁不知道狼尾山难行啊?山林中还有野兽财狼,哪有你说的这么容易?下雨雨都泼不进,我们想要过去,半途就会迷路吧?” 樵夫挑起眉头,“那关我什么事情?” 他说完就转头准备走。 司安忍不住了。 “不用走了吧,你明知道我们要找的是你,你就不打算多说两句吗?” 樵夫愣了一下,回过头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司安。 司安一脸平静。 “我应该没有说错吧?” “外面正在进行新政,可以出去领地,而且不用交税,山民基本上都走光了。” “我看你的衣服,非常的破烂和肮脏,这说明你在山林里待了很久。” “有两天了吧?” 樵夫摇摇头。 “砍树,采药,不止两天,待了三天。” “不过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你们。” “那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司安轻笑了一声。 “进城,去帮我们打仗。” 樵夫的脸色变了。 打仗? 他根本就不想去! 他扭头就走,没有一丝的犹豫! 但司安也没有放弃,直接开口喊了起来。 “罗成,你还在犹豫什么呢?” “当年的你的确被大魏罢免了军职,但你就敢保证你没有犯错吗?” “别的不说,这一次可是你重新加入军伍最好的机会,你确定要放弃?” 罗成没有停下脚步。 他像是在炫耀一般开口。 “这些年我都藏到了狼尾山的深处,结果河间王派人来找我,河间王走了,南齐又来了,南齐走了,南周又来了。” “现在你也代表大魏来了,你让我说些什么?” “我说了,我已经不想打仗了!” 司安抓了抓头发。 “不想打仗?你教石头武功干嘛?” “还是说,当年杀了两万的百姓,让你一蹶不振了?” “你到底在怕些什么呢?” 罗成一愣,问了一个问题,“两万百姓还不够吗?” 罗成! 前锦衣卫千户。 在南周入侵的时候,当地的将领直接放弃了成立的百姓,罗成站了出来,收拢残兵,聚集了两千人马在南疆周旋。 但也是因为他们的麻烦,南周的李维不打算和罗成拉扯,找了一批百姓冒充军士。 毫不知情的罗成将他们全都杀了! 在这种情况下,朝廷碍于群情激奋,原本应该给罗成升职,最后却变成了罢免。 最终罗成不仅没有拿到该有的奖赏,更是因为这件事连锦衣卫的官职都丢了。 罗成也没有返回京都,就一直待在了狼尾山。 司安也没想到,罗成竟然再也不想出来打仗了,这反倒是让司安有些不爽。 “罗成!” “你可以走,我就当没事发生过。” “但是我希望你能记住,我守不住南疆,南疆伤亡可绝对不止两万人!” “我毫不客气的说,这都是因为你!” 罗成停下脚步,皱起眉头开口道,“这关我屁事!” 司安轻笑了一声。 “还真关你的事情!” “为什么南疆守不住?因为我没有可用的人!” “你明明就很厉害,也有这个能力,但你就是不愿意出来做事。” “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你呢?躲起来有用吗?” “我也不想跟你废话,你自己好好想想。” “别的不说,你每次进梓山关,去见那个许寡妇,你就真没打算给她一个交代吗?” “到时候梓山关失守,像她那样的女人,会被拖去军营当军妓吧?” “你以为南周人和我们一样守规矩吗?” “梓山关屠城的事情,你应该已经见证过一次了吧?” 罗成停下了脚步。 他沉默的看着地面,好半天才回头看向了司安,开口道,“那两万人其实我看出来他们是百姓了,但我还是下令杀了他们,我以为,传回去也是战功,我也没想到朝廷会罢免我,你说得没错,从一开始,我就居心不良,做了错事。” 司安挑起了眉头。 “那与我何关呢?” “我是大魏人不假,但我现在是大魏的大将军,我要任命什么人,这是我的事情。” “你能说心里话,我很高兴,但是你以后只要守我的规矩,我就没有任何问题,你以后做事只要在规矩内,哪怕是心存不良,我也没有什么话说。” 第一百六十章 曾经的一品大员 罗成沉默了片刻,微微点了点头。 “三天之后,梓山关军营,我会去报道的。” 司安轻笑了一声,直接扭头下山。 这反倒让罗成有些不爽了。 罗成没忍住开口询问起来,“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司安举起手摇了摇头,没打算回头。 “我当然知道你在这里,毕竟我连许寡妇都知道。” “她告诉我的!” “你还不明白吗,别人不可信,女人就更不可信了!” “下次可长点记性吧!” 司安他们已经离开很久了,但就算是这样,还是能听见从狼尾山传来的怒吼声! 这很自然,愤怒的罗成发出了不甘的咆哮,或许他也没想到,找了一个相好的,因此还被计算了…… 进城,绕城。 司安带着何谦来到了一个私塾门口。 何谦往里面看了一眼,里面有个老头,头发和呼吸全都是花白之色,明显上了年纪。 何谦有些困惑,“大人,你该不会告诉我,他就是你找来的内政大臣吧?大人,你就不觉得他的年级有点大了吗?” 听到这话的司安轻笑一声。 “有志不在年高,更何况,还有一句话叫做老当益壮吗?” 说着司安就站在后门,跟着何谦一起上课。 这就是普通的私塾,上课的内容也是正常的经书。 但很快,何谦就感觉不对劲了。 台下的学生看起来一个走神的都没有,至少明面上听课是听得认认真真。 “别说,这老头管理学生什么的,还是有那么一点能力的。” 他这边刚说完那老头就忍不住开口了。 “进了学堂,就要守学堂的规矩,不该说话的时候就不要说话!” 说完他还很是不满的看了司安和何谦一眼。 司安和何谦对视了一眼之后,何谦的脸都憋红了。 这老头子在嘲讽他啊! 想到这里,何谦的表情更加愤怒了。 但司安倒是安安静静的站在那里。 老头哼了一声,让学生自习,然后开口转身来到了门外。 他自顾自走到凉亭。 他停下的时候,司安差不多也到了这里。 老头很是不满的开口了。 “你们这帮家伙,明知道我在赶人了,还厚着脸皮待在这里,一点颜面都不要了吗?” 司安直接坐了下来。 “周老,要颜面,就留不住人才了。” “我就直接说了,来帮我,南疆需要有人管理内政,我手里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你来,南疆的内政我就放手给你。” 老头哼了一声。 “你在想什么呢!我这么多年都没有出仕,你一开口就让我出仕,你以为你有这么大的面子吗?” “我承认你的确是一个厉害的角色,能从南周手里拿到南疆,又守住了南疆,你的能力是毋庸置疑的,但这并不是让我出仕的理由。” 何谦没忍住。 “糟老头子,你说什么胡话呢!” “多少人想要当官都当不着,让你当官你还说这些有的没的?” “你知不知道,当了官就能光宗耀祖,祖坟都可以冒青烟了!” 听到这话的老头嗤笑的看了何谦一眼。 “无知之辈。” 就连司安也举起了手。 “行了何谦,你面前的可不是什么普通人,他是大魏先皇的老师,曾经乃是朝廷的一品大员。” 何谦陡然瞪大眼睛! 一品大员! 先皇的老师? 这种词条放在一个人身上,司安让他来担任整个南疆的政务官员,这还真不是什么抬举,反倒是有种大炮打蚊子的感觉。 何谦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因为这种大人物,他还真得罪不起! 但他也没忍住询问起来。 “那他为什么在这里?” 这话一出,就连司安都忍不住回头看了何谦一眼。 老头更是疑惑的看着何谦。 “这是你带的人?” “一股子霉味,应该是专门负责那些阴沟沟里的勾当吧?” “怎么这么蠢?” “我年级大了,回故乡当一个教书先生有什么问题吗?” 这话一出,何谦再也待不下去了。 他咳嗽一声,说要去外面等司安,然后拔腿就走。 司安收回目光。 “行了,跟我出仕,我需要你的能力。” “你也可以拒绝,那我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我让人把你的家人全都抓起来,送去砍头。” “你也知道我在南疆的威望,不小心杀错了人,也是很正常的。” 说着司安站了起来,皱起眉头开口。 “对了,你家族谱一共六百二十三人,我都不用去查,按照族谱一路杀过去,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话的老头陡然瞪大了眼睛! 他死死的看着司安。 “你想要做什么?” “不对!” “你明知道我是先皇的老师,还敢用这种手段来威胁我?” “你难道就没有什么畏惧的吗?” 司安微微的低着头。 “我就直说吧,你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但是我这个人最是不守规矩。” “我需要你出来做事,但是又没有把握说服你,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破你的规矩。” “周老,这件事你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老头死死的看着司安。 他微微的眯着眼睛,死死的看着司安的眼神。 他不确定司安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而这个时候的司安什么都没说。 他拿出了一把枪,直接拍在了桌子上。 “天罚,地火,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名字。” “不过用处也是有的。” “这种东西杀人,又快又方便,杀六百个,简简单单,你想要见识一下吗?” 听到这话的老头突然一下就闭上了眼睛。 “老夫不想答应。” 司安轻笑一声。 “你会答应的。” “不答应,你家里人就要完蛋,答应了也不是没有好处的,至少,你也很好奇南疆的道路要往哪里走吧?” “我敢在南疆屠戮大户,你就不觉得奇怪吗?” 老头呼吸急促起来。 他皱起眉头,摇了摇头。 “老夫对这个不感兴趣!” 司安已经站起了身子。 “这样吧,就明天了,明天来绕城的城主府,我去那边等你。” 老头一愣,莫名的有些生气! “老夫还没有答应你呢!” 第一百六十一章 周老加入 翌日。 一个老头缓缓的来到了城主府。 他就是周老。 一下午的时间,他解散了学堂,第二天就跑了过来。 可站在城主府内,他很快就安静了下来。 因为这里到处都是走动的百姓,有些人似乎还认识他,跟他打招呼。 “周老,您也来办事?” 周老一脸疑惑。 办事,办什么事啊? 他找个地方坐了下来。 这边到处都是人,还有不少工作人员在大声的喊着什么。 周老就好奇的看着。 一个工作人员正在大声招呼。 “想要借苗子的往这边来!马上就要到春耕了,所有人都记住了,早点登记,绝对不能影响春耕!” 另外一边的中年人大声的喊着。 “对对对,不要税收,我们不收税!” “你们老老实实的种地就行了。” “打仗?打仗肯定是会打的,不过双方都要手对岸规矩,基本情况下,是不可能影响春耕秋收这些的。” 听到这话的周老顿时扭过头看了过去。 他来到了告示牌面前,很快就看到了那些政务。 上面一条条的写着新南疆政务。 第一条,就是务农不收税。 其次就是各种计划。 征兵计划,军工厂计划等等。 这些都是明面上的,具体的内容还不知道,但周老已经很感兴趣了。 他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司安的声音响起。 “周老,不进来坐坐?” 周老一愣,随后就站了起来,跟在司安的身后走进了司安的办公室。 在司安这边的改造下,城主府之前那些享受的东西消失得差不多了,到处都可以看到各种隔开的办公室,基本上每个办公室还都有人。 周老惊讶于这样的表现,很快就坐在了司安的对面。 “司安,我不得不承认,你说对了,我对南疆的新政的确感兴趣,因为我对这里面的东西看得不清不楚的,你们的政务看上去也很让人困惑,所以我很好奇,你弄死了那么多的大户,到底要干什么。” 司安点点头,让人泡好茶递了过去。 “那我就直说了。” “自古以来,官府都认为那些大户才是根本,掌控了他们,就拥有争夺天下的能力。”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知识掌握在那些大户人家的手里,他们有足够的知识,就能出足够多的人才,他们有足够的金钱,就能控制足够的人手和资源。” “但是,被他们一代代奴役的百姓,才是这个世界上力量最大的。” “别的不说,周老你家族很大,六百多人,但是这六百多人,绝大多数都是底层,因为你们一个姓氏,你可以用族规去压着他们。” “但凭什么你们吃肉,他们就连野菜汤都喝不上?” “如果他们不用规矩来对付你,而是用棍棒来对付你们这些吃肉的,我很好奇,到了那个时候,周老你们挡得住吗?” 话音一落,司安缓缓凑了过去。 “我们其实可以保护这些百姓,因为你我都知道,我们不怕他们放下棍子,捡起律法,我们怕的是他们放下律法,捡起棍子啊!” 此话一出,周老浑身一震! 他认真的看了一眼司安,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这条道路,十分艰辛。” “他们或许如同你所说,身体里藏着极大的力量,但是同样的,他们也面对一个问题。” “那就是他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力量!” 司安当即就开始拱手。 “这就是我请先生过来的原因啊!” “如果如果愿意过来帮我,我想,这些事我们很快就可以做到。” “招募兵马,守住南疆大地,以先生之能,教会了他们,便如同在大魏,在整个天下点燃了星星之火,这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终究会烧遍整个天下!” 周老激动的点了点头。 “你和臭小子,老夫今年快八十了,你还让我做这做那,你也不想想,就算真有那么一天,老夫还能活着看到么?” “罢了罢了,老夫答应了!” 司安点了点头,立马让人将地图拿了过来。 “周老,那咱们就不废话了。” “目前的南疆是什么局势你知道么?” 周老轻哼一声,“四面皆敌。” 司安摇了摇头。 “南疆下面的城池之中,军事重城,梓山关,交通便利丰城。” “我打算以梓山关压重兵,以丰城作为政务中心,调动物资,传递消息,丰城最为方便。” 周老白了司安一眼,然后默默的来到了地图前面。 他比划了两下,随后微微点头。 “丰城作为政务中心是可行的,不过有一个很麻烦的地方,交通便利意味着丰城是整个南疆最为核心的地带,也意味着,东西容易从这里运转出去,但是敌人也容易顺着道理打过来!” “梓山关最大的问题就是能据守南面而不能据守北面,而偏偏最大的问题也在这里,梓山关要面对的威胁并不是南面的敌人,恰恰相反,是他北面的河间王!” 司安微微点头。 梓山关作为军事重城,第一个,它的城墙就十分高大。 但正如周老所言,在之前司安进入梓山关之后也提过一嘴,梓山关可以对抗北面的敌人,是因为有一条大河作为分界线,这就是所谓的天险。 但是南边什么都没有,一旦被围,那基本上是无路可逃。 同样遭遇的还有丰城。 丰城交通便利,是因为它是南疆唯一一个可以最快抵达绕城和梓林的地方。 但不管是绕城还是梓林,一旦被突破,这也意味着敌人可以很快抵达丰城。 周老皱着眉头看着地图。 “但梓山关民心可用,而丰城有北边山脉可守,所以我的建议是,调过来。” “以丰城作为军事重城,以梓山关作为政务中心,然后请陛下派遣天使坐镇梓山关!” “有天使在,河间王若是想要拿下梓山关,必然要斟酌一番,即便天使压不住河间王,也能拖延一阵时间。” “而一旦梓林,德阳,绕城失守,丰城可以第一时间派兵……” 第一百六十二章 政务和军事 周老侃侃而谈! 他的设想和司安的设想是截然不同的。 但是周老也的确有他的看法。 在内政这一块,即便是司安,目光也没有周老清晰! 司安微微点头。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周老了。” 南疆的计划就此定了下来。 周老和司安前往梓山关,以梓山关作为军事重城。 同时他们写信请求陛下派遣天使。 与此同时。 樵夫罗成带兵入丰城。 自此,南疆格局在入夏之前彻底定了下来。 梓山关作为政务中心,旗下兵马五万。 丰城作为军事重城,旗下兵马十二万。 梓林德阳兵马各两万。 绕城雁城几乎没有兵马,只有一些民兵,司安要做的就是提供这些民兵一定的粮食,派遣少数的几个人过去对他们进行军事训练。 目前整个南疆的兵马加起来野菜二十一万,距离三十万大军还差了九万。 即便司安已经开始取消了所谓的辅兵设置,但依旧没有多少人手愿意补充过来参军。 准确的说,想要参军的,早就都过来了,不愿意参军的,自然不会来报名。 当张云海找到周老,提出兵力不足的时候,周老只是冷笑了起来。 “一方面给百姓田地,让他们不用交税,可以安心耕地,一方面又希望他们将家里的子嗣让出来当兵。” “你们想得不错,但这里有一个很大的问题,百姓既然可以安心耕地,他们为什么还要让自己的儿子来当兵呢?” “之前的大魏或许没你们想的那么好,但他们的的确确是有环环相扣的地方,百姓赋税让他们留不下多少油水,很多时候他们也是无奈的让子嗣过去当兵的。” “现在百姓能吃上饭了,他们就只会谋求安定,你跟他们说任何的大道理都是没用的。” 听到这话的张云海顿时头疼起来。 那这要怎么办呢? 还差九万的缺口,德阳和梓林两万人马,对他们来说,毫无安全感可言,就像是空城一样。 周老头也没抬。 “这个简单,你们自己也知道当兵需要激励,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们最近不是一直都在给下面进行宣传,说当兵是怎么怎么好的。” “这个用不着宣传,你得让百姓看到实打实的好处啊!” “没有好处,他们谁愿意将子嗣送过来当兵呢?” 这话一出,张云海顿时皱起了眉头。 对啊! 之前的百姓是不愿意变成军户的,因为一旦变成了军户,意味着想要转变身份很麻烦,而抛开转变身份,军户其实也只剩下养家糊口罢了。 你指望他们觉醒? 没用的! 他们只想活下去! 那要怎么才能让他们看见好处呢? 周老直接拿出一张条子。 “年前南疆乱战,各地百废俱兴。” “等入夏之后,该让百姓出来服役了。” “军户免役,这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不仅免疫,还需要发放一定的补贴,给他们消暑的钱。” 此话一出,张云海顿时眼睛一亮。 …… 入夏。 各地的百姓都收到了官府的通知。 劳役! 劳役主要是分成两种,一个是修路,一个是修城墙。 还有少部分被派遣去了修整水源啊,房子之类的地方。 百姓也习惯了,因为这是常有的事情。 但是当当地的工作人员上门之后,他们发现了不对劲。 隔壁的刘老头家里怎么不用劳役? 有人甚至是直接开口询问起来。 “老刘,你们家为什么不要劳役?你们交了多少银子?” 刘老头哈哈大笑起来。 “我有三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成家了,但他们还是进入了军营。” “你猜怎么着?” “南疆律法规定,若有人胆敢勾搭我大儿媳和二儿媳,打死勿论!” “我作为他们的直系亲属,当然不用劳役,除此之外,我小儿子也因为他们不需要去劳役。” “不仅不用劳役,大儿子家里和二儿子家里还都发了二两银子作为消暑补贴!”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全都愣住了! 当了兵,就不用劳役了,不仅不用劳役,还能发补贴? 这是什么规矩? 此时也有一些富户拿钱赎了劳役,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他们也是后悔得不行,家里的那些庶子什么的,也可以派出去当兵啊。 就连富户都这么想,那些百姓就更加激动了。 连夜他们就开始商量让家里的谁出去当兵。 仅仅是第二天,各地都有人过去报名入伍。 丰城要扩充到十五万。 梓林和德阳也要扩充到五万。 基本上当兵的都往这边走。 虽然他们去当兵晚了,家里人拿不到补贴,但是他们的的确确可以不用劳役了。 这么热的天气,劳役是会累死人的! 但是活还是要有人干的啊。 少部分是劳役,也就是免费的打工仔,剩下的全都是梓山关那边出钱招募的人。 结果劳役干活,累死累活没有钱,人家呢,每天都能拿钱! 这一对比,就连劳役都觉得不平衡了。 但是他们没有办法啊。 这劳役和花钱雇人是两码事。 他们没有免除劳役的办法,除了吃苦还能说些什么? 想要拿钱也没有办法。 他们最大的财富就是司安他们发下去的一亩三分地。 守着这个地,他们活下去很容易,但是想要积攒一些家底,很难! 在这种情况下,更多的百姓想要送合适的孩子去当兵,然后他们得知了一个消息。 当兵也是需要身体检查的,人家军营也不要病秧子! 除此之外,军营的人手差不多招募满了,很多地方都不招兵了。 结果就是无数人想要去当兵,就这还要走后门! 三十万大军很快就补充结束,不仅如此,还有不少人询问下次招兵是什么时候。 整个南疆风气焕然一新! 之前当兵的被当地人叫做丘八,叫做军户,现在都得叫军爷了! 很多人想要当兵都得靠走后门! 当然,下次招募,司安不会给他们答案,而军营也开始了训练计划,这就是罗成的主场了。 而罗成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原有的兵马蹂躏了一遍…… 第一百六十三章 南疆落定 在军营这种地方,往往会骑马你就能当骑兵。 因为会骑马的人不多…… 射箭什么的,在入营之后就会进行训练,一旦你展现了某个方面的天赋,就会被派遣进入某些特殊的兵种。 而此时的罗成,直接在军营里不断分层,形成了鲜明的歧视链。 天卫军是最上层,是各个军队一点点选拔,选择最优秀的士兵进入。 这里的每一个人往往都是比较全能的那种,骑马射箭拼杀,这些他们都会一些,除此之外,他们的体能也远超普通的士兵,每个人往往还有一个特别厉害的地方。 这些兵马被称呼为天卫军,不过两千人,配备的是军营最好的战马和手枪! 是的! 手枪进入量产环节,已经分给而来这些天卫军,优先保证他们的供应! 而天卫军的工资和补贴也全都是一档! 第二类兵马就是特殊兵种。 弓箭手,骑兵之类的,都是二类兵马。 他们没有天卫军那么全面和优秀,但他们也的的确确有自己的一技之长。 他们的工资和补贴就是第二档。 最后就是其他普通的士兵了。 这部分人没有什么技能,大都是农民出身,当兵很多人都是过来完成任务一样。 他们的工资和补贴都是第三档。 举个最明显的例子,如果一户人家是五口之家,一父一母加上三个孩子。 在这四个孩子都是男孩的情况下,一个天卫军,可以让父亲和两个弟弟免劳役,全家一个当兵,全家都不用劳役。 而一个特殊兵种,可以让父亲和一个弟弟免劳役,这就还需要有一个弟弟去劳役。 普通兵种可以让父亲免劳役,但是两个弟弟就必然要挑选一个去劳役。 这区别是有很大的! 人丁兴亡的家庭,每年都是要服劳役的。 一些没什么劳作里的家庭,往往是要抽签的。 也就是寻常家庭,家里只有一个父亲和一个孩子的情况下,父亲如果不怎么老,就每年都要劳役,如果父亲年级大了,那么孩子则是抽签。 所以哪怕是一个普通的士兵,都有无数的百姓抢着干。 至于那些天卫军,别说是人上人了,就是那些士兵看到他们都下意识的低人一等! 在军队有了明显的划分之后,罗成就开始进行正式的训练。 他的练兵之法结合司安的练兵之法,第一件事就是免去了大量的辅兵。 一个当兵的是什么情况? 就拿骑兵而言,平日里只要负责打仗,马匹的照顾和铠甲刀剑的保养之类的,全都交给辅兵就行。 那现在呢? 情况不同了。 他们需要自己照顾马匹,自己进行保养,就连内务都需要调整。 很多人不明白这有什么意义,被训练得叫苦不迭。 而罗成也曾询问过司安,觉得这种内务训练是不是没有用。 司安只说了一句话。 “如果这些小事他们都不听命令,你指望他们上了战场就能听你的命令往前冲了吗?” “我们要从生活中一点一滴进行培养,让他们养成听令的习惯,只有这样,战场上才能做到令行禁止。” 罗成看了看司安手下的老兵,再看了看那些新兵,顿时就明白了司安的良苦用心。 司安的兵或许不是最强的,他们的体能什么的或许不是最厉害的,但是他们的确是最听话的! 光是站在那里,他们就给人一种精气神集中的感觉。 但是普通的士兵呢? 歪歪扭扭的站着,甚至还有胡乱说话行走的,纪律性就存在很明显的问题。 罗成当即就开始钻研练兵方法,新兵一进来,面对的就是各种训练。 整个军队也因为有了层次感,而显得格外的有活力。 普通士兵想要当特殊兵种,特殊兵种想要成为天卫兵。 天卫兵不设上限,但是他们的挑选非常的麻烦,而各类兵马的门槛都是摆在这里的,一时间所有人都投入了疯狂的训练之中。 至此,整个南疆大地终于浮现出了一丝的生机。 政务和军事的整顿,也让整个南疆更像是铁板一块。 最后剩下的就是一个问题。 细作这边要怎么办? 南疆没有独立的情报系统,所有的情报都要依靠锦衣卫。 这方面司安有意培养了何谦,让他做各种自己不方便出面的脏活。 但这毕竟不正规。 最终何谦也只能多次去询问周老,讨要一个办法。 周老也是被问烦了。 “张云海王琳,包括了大将军司安,之前都在锦衣卫干过吧?” “你这种事情和锦衣卫的事情有什么很大的区别吗?” “区别只有一个,锦衣卫管辖天下,而你管辖南疆!” “我的意思是,你的这些问题,你不去问司安,不去问张云海,你来问我干嘛?” 何谦无奈的离开。 司安教他一部分东西,但毕竟有限。 因为司安很忙! 作为大将军,作为整个南疆的核心人物,他每天要面对的俗事是一大堆,根本就没有心情理睬他。 而张云海作为武将,又不在梓山关内,大部分时候都在外面,想要请教也没有办法。 最后他去了锦衣卫卫所,找到了当地的指挥使进行询问。 回来之后,何谦把人家指挥使都叫了回来。 第一件事,南疆的情报机构将会和锦衣卫进行融合。 原本何谦所挑选的一部分手下也被进行分割,送到了各个部门。 专门培养细作的,专门训练刺杀的,各个方面的人员都有。 在这种情况下,南疆最后一个短板也没了。 夏季一过,南齐和南夏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 在其他的地方,兵马未动,粮草先行,打击敌人的粮仓什么的,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但是在南疆,南齐和南周没有这样的想法。 因为这里的粮食真的产量很足! 换句话来说,你烧了某个据点的粮食,除了让司安警惕之外,没有任何的作用。 于是就形成了一个全新的画面。 南齐和南周的军士来到了南疆,而南疆的百姓在田地里忙做,这些当兵的也不管。 他们只想重新拿回南疆! 拿回南疆,他们才能和河间王继续进行走私活动。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河间王遇上了属于他自己的麻烦…… 第一百六十四章 骑虎难下 河间王给皇帝写了一封很长的奏折。 他的意思很明显。 “大将军初至南疆,领兵万人,其中尚有数千人本就为南疆将士,如今大将军领兵数十万,尽数是从当地招募,与我朝律法不符!” “大魏律规定,当地掌控兵权者,手中兵马至多半数可为本地人,如有高出半数者,宜遣散兵马返还当地为民!” “其次,大将军仅仅凭借万人便可荡平南疆,皆因他手中有两样神物,天罚与地火!” “有此二物者,万人定南疆,而如今大将军有数十万人,若起不臣之心,他随时可君临大魏!” “陛下不可不防啊!” 当这些话送到陆瑾面前的时候,陆瑾微微低头。 李文友和她提起过这件事,还是在司安见过李文友之后提的。 如今提及,陆瑾只觉得有些想笑。 河间王身边有能人,但他有个最大的问题,就是他太慢了。 不是他慢,是每次想要给皇帝送消息太慢了。 如今很明显就是河间王准备夺回南疆,这才想到弹劾司安,断绝朝廷的帮助,最好是还能削弱司安的实力。 但他哪里知道,早在过年的时候,司安就已经和李文友有过一次会面。 李文友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了,此时也是不敢出丝毫的纰漏,很快就给出了解决方案。 “平乱无需在乎此间规矩,更何况司安乃是大魏的大将军,他总管大魏所有兵马,并非南疆藩王!” 意思是,大将军是去南疆平乱的,他平乱如果不能在当地组织百姓入伍,他有什么人手去打仗? 更何况,司安的官职是大将军,他总领的是大魏所有的兵马,他又不是南疆的驻军,说句难听的,他打完仗就走,哪有这么多的问题? 反倒是河间王瞬间就陷入了两难之中! 他如果不勾结南周南齐,那么司安就要班师回朝,而南疆大概率会交给他。 到那个时候,南疆是给他了,但他不知道司安会留下什么手段,贸然将南疆送给南周,鬼知道会引起多大的麻烦! 而他如果勾结南周南齐进攻南疆,那么又有一个问题。 南疆都打起来了,你让司安班师回朝? 他回个屁啊! 大将军也因此头疼不已,当即就让人去把韩文找过来。 韩文看着大将军的表情,又扭头看了看皇帝打回来的奏报,韩文叹了口气。 “王爷,大将军已经成势,暂且不可压,否则麻烦多矣!” “要不暂时不打南疆,让大将军班师回朝,我们拿回南疆,也暂时不交给南周。” “毕竟之前南疆我们也曾交给了南周,但南周没有守住,难道这件事怪我们吗?”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皱了皱眉。 他阴沉沉的叹了口气。 “此事不好说啊。” “南疆在司安手里,我们暂时还可以推脱,可南疆落入我手里,南周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司安若是返回京都,你觉得,他不打仗,会去干嘛呢?” 对啊。 司安如果不打仗了,他重要做点什么吧? 河间王什么都没说,但韩文已经明白河间王的意思。 司安一旦返回京都,就一定会去查他们走私铁矿和马匹的案子,如果是那样,河间王还巴不得他留在南疆。 毕竟走私的源头,可不是河间王的老巢! 韩文沉默了片刻,又冒出了一个全新的问题。 “陛下说河间淮南地区的锦衣卫有责,要全都去京都述职,新的锦衣卫将会填补空缺。” 河间王更加恼怒了。 搞什么啊! 司安来了一次淮南,查到了东西不说,关键是他重金收买的锦衣卫也要被发落了。 想到这里河间王就是一肚子的火气。 “之前收买这些锦衣卫,我们花费了差不多两千多万两白银。” “每年还有三百万两白银交给他们。” “现在他们拍拍屁股就要被抽调回京都述职,我去哪里给他们再弄两千万两白银呢?” 这就是麻烦所在了。 河间王花了钱,是打算买个长期服务的。 结果你服务了一下子,东窗事发,你要被叫回去了,那又要河间王花钱,河间王能同意吗? 韩文沉默良久。 河间王直接询问起来,“有何对策?” 韩文深吸一口气。 “臣也不是毫无头绪。” “不若这样,王爷。” “河间淮南一带,锦衣卫出了如此大的纰漏,王爷勃然大怒,上书请求陛下,反正司安返回京都也需要路过此处,我们请求陛下让司安留下来处理一番。” 河间王一愣。 他皱起眉头刚要开口。 他打算问问韩文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他本就因为锦衣卫的事情头疼,你还要把司安找过来专门负责锦衣卫? 但还没开口呢,他就突然醒悟过来。 司安要是到了自己的地盘,他还有活路吗? 想到这里,河间王兴奋了! 对啊! 司安要是落入了自己的地盘,自己岂不是随便拿捏他? 随便搞一搞鸿门宴不就行了? 当下河间王大喜,让人给皇帝送信。 结果就是这信一送出去,就好久都没有等到皇帝的答复。 而事实上,这信就没有送到皇帝面前! 李文友等人看到河间王的信,其他人都觉得可行。 毕竟河间王在他们心里,还是那个好王爷,是个贤王。 但是李文友知道,如果答应了信上的条件,他李文友的老命都可能要玩完。 关键是,皇帝陆瑾也不可能答应这封信。 不知道河间王真面目的人当然都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而知道河间王真面目的人恨不得破口大骂! 河间王的算盘珠子都快崩他们脸上了! 之所以长时间没有给河间王回复,甚至都没有禀报陛下,是因为李文友在询问自己老师。 南齐就更远了,送信过来就更麻烦了。 好在虽然远,但终究是到了。 李文友看了老师的信之后,果断将河间王的请求递交给了陆瑾。 此时朝廷之中,保皇派势力最大! 而这些保皇派齐声请求陆瑾答应! 这一下的陆瑾是骑虎难下了! 因为保皇派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河间王的真实面目! 第一百六十五章 南疆不可敌 “陛下!河间王忠心耿耿……” “陛下!河间王他大义灭亲,即便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可以……” 保皇派,目前朝堂势力最大的一拨人,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跪在了地上。 河间王的优点全都被他们一一抖落出来。 什么河间王当太子的时候,友善谦让,将太子之位交给了先帝,自己则是做了一个藩王。 又比如河间王年前儿子犯错,他不仅杀了儿子,还邀请大将军肃清境内的锦衣卫,可谓是正大光明。 他们都在说河间王的好处。 但越是这样,陆瑾越是心如寒霜! 这是好处吗? 河间王不当太子,那是陆瑾的爷爷定下来的! 因为陆瑾的爷爷看出了河间王的心胸,一旦河间王当了皇帝,那他的兄弟姐妹都会死绝! 这样的儿子,哪个父亲愿意让他当太子? 河间王之所以杀了他的儿子,是因为要保留货源! 杀了人,主动提及了这些事,那么朝廷就不好追查下去! 多多少少要给河间王一个面子嘛。 河间王什么都不做,光在朝廷卖面子了! 陆瑾越想越生气,重重的一巴掌拍在桌子上,顿时鸦雀无声! 而陆瑾揉了揉白皙的手,疼得眼眶都红了。 她很痛,但是她不说! 她看着面前的这些官员,面无表情的开口道,“朕以为,大将军在南疆新政,暂时可以留在南疆,待到南疆局势稳定,再谈其他,如何?” 众臣子对视一眼。 “陛下,可大将军的确是有违制之处,更重要的是,他手中的火枪火炮,他若有不臣之心,那陛下岂不是危矣?” 陆瑾笑了。 她大手一挥,“大将军决不可能有不臣之心!” 此话一出,陆瑾顿时意识到了什么。 她说这话,主观想法太重,会被人辩驳啊! 果不其然,当下一群人都冒了出来,都觉得陆瑾不能武断,还有人说什么防人之心不可无之类的。 陆瑾叹了口气。 她很想解释,但不知道从何着手。 就在这个时候,台下的一个官员左看右看,递交了一份密报。 陆瑾一愣。 这个小官,是谁来着? 她也不记得朝堂上什么时候有对方了,不过不重要,密报是锦衣卫的密报。 陆瑾扫了一眼,顿时笑了! 她很快就意识到不该笑,所以又收敛了笑容,装成愤怒的样子破口大骂起来。 “该死的南齐和南周,竟然敢再度出兵侵犯南疆?他们真以为我大魏是吃干饭的吗?” 这话一出,众人面面相觑。 什么意思? 又开始侵犯南疆了吗? 谁也没有再提及让司安返回朝堂的事宜。 而众人之中的李文友,默默的看了那个小官员一马。 他皱起眉头深思了一阵,随后叹了口气。 夜间。 李文友回到自己的书房,展开了老师给的信。 老师明确的说了,河间王要和司安内斗,让他们斗去,司安只要不主动开口要求他李文友做些什么,那李文友什么都不做就是最好的。 大魏朝堂的发展,李文友已经尽心尽力,如今朝堂上保皇派势力最大,李文友的功劳已经足够了。 而李文友最担心的是什么? 他担心司安就和过年一样,悄无声息的进入京都,然后询问自己为什么不帮他说话! 李文友担心这个,是因为这样他没有办法辩解,很有可能小命不保啊! 但老师的分析就是对的,李文友无条件相信老师。 所以他很是轻松的将河间王的信送了上去。 他原本的想法是偏向于河间王的,司安要是死了,那么李文友就不用感觉自己的脑袋命悬一线的感觉。 这种日日提心吊胆的感受,李文友是一刻都不想要了。 但问题在于,司安果然在朝廷中布置了人马! 那突然送出密报的官员,很明显就是司安的后手! 任凭你河间王手段用尽又如何? 司安只要来一句,敌人打过来了哇! 结果就是满朝文武不敢多言。 因为他们还需要司安去打胜仗! 想到这里李文友当即就轻叹了一声。 “南齐有没有出兵,难道我还不知道吗?” “司安啊司安啊,你算无遗策,还留下了人员准备了后手,你让我如何安心呢!” “你一定有制裁我的手段吧?” 想到这里,李文友就更加忧心忡忡了。 这个时候管家将下午送过来的信交给了李文友。 这是关于南疆的一些调查。 第一条,就是关于南疆的人事。 司安担任大将军。 但南疆的文臣不再是以何谦和为首,而是变成了一个姓周的老头。 南疆的武职最大的当然是司安,但下面第一个不再是张云海,反倒是成了一个叫做罗成的家伙。 李文友皱眉询问,“关于这个姓周的和这个姓罗的,有没有具体的文册?” 管家压低了声音开口,“已经查到了,这位周老是先帝的老师,在故土当老师,被司安找了出来,那个罗成,也是曾经锦衣卫统领之一,因屠戮百姓,有杀良冒功之责,被剥离了所有职位。” 李文友眉头皱得更加厉害了。 他伸手接过了管家手里的文册,只是扫了一眼,顿时就脸色大变! “什么?” “这个周老竟然还担任过太傅?” “这个罗成就是之前大败南周,一度让李维都觉得头疼的虎威将军?” “为什么这样的人物在南疆,我们却一点消息都不知道?” “河间王和南周是干什么吃的?” “他们出面帮司安,这下南疆固若金汤!司安就算是离开了南疆又如何?南周也好,河间王也好,休想图谋南疆!” 李文友生气不是毫无根据的。 司安本身就足够棘手了,现在又冒出了两个高手,这让李文友怎么处理? “这件事立马告知河间王和老师!” “南疆只怕是拿不回来了!” 李文友深吸一口气,继续看信。 又扫了一眼,李文友顿时瞪大了眼睛! 拥兵三十万! 三十万大军足以让司安固守南疆! 什么南齐南周,想要拿下整个南疆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啊! 李文友头疼不已,直接丢开信纸躺了下去。 “让老师退兵吧,南疆不可敌。”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等功 李文友绝望了! 内政有曾经当过太傅的周老。 外将有李维都难以对付的罗成。 现在的南疆就相当于什么? 相当于有两个司安! 之前南疆就一个司安,三方势力围剿,以多打少都打不过,现在南疆有两个司安,最大的短板就是兵马不足,如今也补充到了三十万,李文友能不绝望吗? 他感觉长夜漫漫,越来越难熬了。 而此时的南疆,却是另外一番场景。 周老动不动就去找司安讨论南疆政策的问题。 很快,南疆各地都开始兴办学校。 但真正让人感觉到胆寒是什么? 南疆创办了大魏有史以来的第一个军校! 是的! 梓山关军校,就这样确定了下来! 自古以来,就没有人教兵法,更别说是用军校的形式教这么多人兵法的! 所以在很多的故事里,那些有名的大将军,得到一些传承,更是惊喜得和什么一样。 结果呢? 司安在梓山关创办了天关军校,并且开始招收第一期的学员。 所有成员全都是军队内招,司安,罗成,李致远,王琳,张云海,轮流教学生兵法。 周老在各地创办私塾,小到一个县,大到丰城,绕城,梓山关。 于是梓山关有了第二个学校,天关书院! 天官书院培养的就是文官,经史子集一般不教,同样是内部挑选人员进行培训,目的就是让他们学习新政策,新的理论,更好的在南疆落实这些。 很快,消息一经传出,所有人都震惊了! 首当其冲的就是河间王! 因为司安的一举一动,都对河间王有着深刻的影响! 河间王直接在书房发怒。 “他怎么敢的!” “他难道就不怕手下造反么?” “他以为他是谁?谁都不管乱传兵法,他竟然敢如此大胆,简直就是狂妄!” 河间王越说越生气! 而韩文也凝重的皱起了眉头。 “王爷,这件事恐怕麻烦了,如今的南疆可谓是一天一个模样。” “而自从军校创办以来,南疆想要当兵的人只怕会更多!” “今天是三十万,但实际上南疆兵马远远不止三十万!恐怕还有无数百姓希望自己的儿子博一个前途,他们只怕会更多人想要当兵都当不上!” 上过军校,学过兵法,出来就是将军。 对于一个普通的农户家庭而言,这是直接跨越阶级的机会。 而军校选人,吃苦耐劳是第一位。 问题在于,农户里面,多的是吃苦耐劳的子弟啊! 想到这里,韩文的表情也更加凝重了。 河间王还是不敢相信,愤怒的质问着,“他怎么敢的啊!” 以前从来没有人敢这么做,为什么司安敢? 韩文叹了口气。 他也不懂,为什么司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原因很简单。 军校的第一课。 “你们当兵,首先要明确一件事,你们是保卫百姓的,不是为某些人服务的。” “你们出生大都是农家子弟,你们从百姓中出来,也知道百姓生活之艰辛,那就更加要反馈回百姓身上!” “这也是咱们南疆军中纪律存在的原因!” “百姓相信你们,你们是百姓的子弟兵,只有这样,我才会相信你们,教导你们相应的知识!” 司安为什么敢教兵法? 因为河间王也好,其他的任何人也好,都忽略了一件事。 南疆,没有大族! 这不是开玩笑! 偌大的一个南疆,所有的大族几乎都被杀没了,谁还想要守着那些地,那不好意思,杀! 卖了地的成了富户。 这也是最大的问题所在! 你说你是地主,家族子弟找你帮忙,你也可以用田地来笼络人心。 在大族之中,他们很多的佃户都是自己族内的人! 但现在,谁都不是地主,族人再来找你帮忙,那要的就是钱啊! 这要他们的钱,就相当于要他们的命! 在这种情况下,你还指望他们帮忙吗? 一来二去,大族之间的关系也疏远了很多。 原本很多人都住在乡下,但是没了地,有了钱,他们会做出什么选择? 是的! 很多有钱人都搬进了成立,族群关系进一步遭到了削弱! 而没有族群的支持,你就算学到了兵法,想要造反,你有这个能力吗? 退一万步说,其实很多学了兵法的人,之所以会乱来,也是受到了族人或者亲朋的蛊惑。 结果到头来,军校培养你这样的人培养了一群,你还想造反,突然转念一想,你在学校不是最优秀的,难道打仗就是最优秀的? 不说那些老师,就连你的同学,你就确定在战场上一定能打得过? 有了忌惮之心,很多人也因此不敢乱来,反倒是在军校的学习中,时时刻刻提到了两个字,百姓! 这也让南疆的风气大为改变! 首先,大魏是重文轻武的,而在南疆,这种情况发生了逆转! 当文官,你一个人有了权势,但是当了兵,你一家人得到了福利。 很多人觉得,他们就是种地的,儿子也没有当文官的机会,但是论起吃苦,他们儿子肯定有这个吃苦的能耐啊,当然是送儿子去当兵啊! 一来二去,南疆形成了新的秩序。 而不管是文官还是武将,百姓的支持反倒是成为了重中之重。 尤其是在一件大事发生之后,更是让南疆风气转变得更为彻底! 起因是一个妇人在街上被泼皮纠缠。 几个泼皮将妇人拖拽到了巷子里,紧接着就想要做一些坏事。 这个时候,一个军校学生路过,将一群泼皮揍了一顿狠的。 人家拿出棍子,他直接拿出刀子,砍死了四个泼皮! 完事了,妇人让他赶紧逃,说他杀了人,在官府要判刑的。 原因狠简单,人家泼皮犯法,但罪不至死,你杀了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就是大魏律令。 结果呢? 人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还说军人要敢作敢当! 紧接着,就被扭送衙门。 最后,没有判处死刑,反倒是发了一个三等功! 这个消息一出来,所有的百姓高兴坏了! 除了泼皮一家受害,其他人都是觉得这个判决太好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新政宣传 几个人鬼鬼祟祟的进入了梓山关。 此时的梓山关很多都是外地人。 正如之前司安所言,梓山关是重城,但是因为章程屠城,导致了人口稀薄。 无奈之下,司安只能从各地迁移人口来到了梓山关。 这就导致梓山关外地人很多,本地人反而不多了。 所以对于这些外地人,梓山关内斗觉得见怪不怪了。 这一行一共五个人,为首的中年人扭头询问。 “听说二狗在城里杀了人,这可是重罪啊!我们去求求官府,看看能不能给点银子,只要二狗给家里留个后也好。” 说着说着,中年人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也是无奈之至。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当地的官衙。 当他们说明来意,当地的官员禀报司安,同时也在安抚这群人。 “现在的南疆变了,当兵的犯法,那都不归当地的人管,属于军事管理。” “军队有自己的审判,据我所知,你们口中的二狗虽然杀了人,但是并没有被判处罪罚,反倒是领了一个三等功。” 一群乡下人,哪里知道什么三等功啊! 一个人小心翼翼的询问起来。 “三等功是什么啊?” 官员苦笑。 “相当于战场杀敌五人。” 好家伙! 在他们的认知里,战场上杀敌一人,卖军功就能卖二两银子。 杀敌五人,这就是相当于杀了人,还能奖十两银子! 听着他们的话,官员无奈的笑了。 “账不是这么算的。” “现在军功是不允许买卖的,之前是管得松,现在军队是大将军亲自管理,管得很严。” “三等功不比银子,但就这么说吧,他在军校在读期间拿到了军工,毕业之后就算是分配地方,他也比别人高半级。” 这话一出,几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更让他们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司安竟然过来了! 一看见司安,听说是大将军,五个人全都站了起来,中间的中年人甚至要给司安下跪! “你这是干嘛?” 司安赶紧将人搀扶起来,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应该是我感谢你才对,教出一个好儿子。” 司安坐了下来,众人这才敢落座,此时的司安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在我们南疆的军中,有自己的规矩,如果当兵的不敢保护百姓,那还当个屁的兵!” 听到这话的五个人对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因为之前当兵的,那都是欺压百姓,不可一世的。 到了司安这里,当兵的是保护百姓的? 他们不知道司安是说的场面话还是什么。 此时司安继续开口。 “南疆的政务和军务都在改革,现在实行的是新策。” “当兵的就是用来保护百姓的。” “看见违法的行为不去阻止,他们还当什么兵?” “所以你们可以放心,你们口中的二狗啊,他不仅没有罪,还有功!” 这话一出,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司安笑吟吟的让人上茶,想了想,还让人多送了一些点心上来。 上好的武夷山大红袍,他们可能喝不惯,但是上好的桂花糕绿豆糕,他们能连吃带拿! 搞茶水那都是表面把戏,上点心,才是真正实用的玩意。 见众人都开始吃点心,司安还嘱咐他们到时候带一点回去。 司安啊! 他可是大将军啊! 这么平易近人,搞得在场的其他人一个比一个受宠若惊。 见众人看起来放松了一些,司安这才开口询问起来。 “我来这里,主要是想问问,今年的耕种,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吧?” 五个人齐刷刷的点头。 “我们这边都是一年两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司安点点头,又开口询问。 “那百姓对于南疆新政是怎么想的呢?” 五个人对视了一眼。 南疆新政啊! 他们叹了口气。 “大人,我们不知道南疆新政不新政,我们就几个百姓,只知道种地。” 这么一说,司安就懂了。 他微微点头,然后对着身边的何谦开口。 “记录下来,新政传达不详细,下面的人都不知道新政,那南疆改革改革了个屁啊!” 何谦连连点头,忍不住开口询问,“那这一次的事件,能否作为特例宣传出去?” 二狗,农民出身,凭借自身努力进入军校。 军校在读期间,见路不平,拔刀相助,砍死四个意欲图谋不轨的泼皮。 关键是,这件事影像很是广泛。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 哪怕是你做好事,但是以往的官府一口咬定,泼皮罪不至死,你杀人就是死罪,更何况你还杀了四个,这不是死罪是什么? 所以这件事的影响是很大的,如果能宣传出去,效果自然是非常不错的! 司安也微微点头。 “可以,就这么做。” “不过这还不够。” “南齐南周的兵马虽然进入了南疆,不过他们暂时还没有进攻,可能是在等河间王的动静,咱们趁着这个机会,将士兵拉出去练练。” “让这些新兵全都去帮百姓种地去。” 两个人嘀嘀咕咕的,五个百姓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为首的中年人更是颤颤巍巍的拿出了怀里的银子。 当他拿着银子走向司安的时候,司安都有些蒙圈。 中年人展开包袱,司安这才看见,他怀里有很多铜板,还有一些碎银。 “大人别嫌少,这是我们家所有的银子了,一共有八两二钱。” “大人能饶二狗一命,我们已经很感激了,这些银子,是我们对大人的报答。” 听到这话的司安皱起眉头,赶紧把银子推了回去。 “这可不行!” “以后的南疆,这可是犯法的!” “行贿受贿,全都要抓起来!” “记住了啊!” 几个农人对视了一眼,心中五味杂陈。 司安挥挥手。 “过几天你们就知道了,南疆新政,不是以往的南疆了,这种陋习是不可取的!” “好了好了,回去吧。” “回去之后,记得将二狗的事情也宣传宣传,让你们村里人都知道。” 听到这话,五个人连连点头。 他们很快就走了。 离开官衙,五个人还在议论纷纷。 “这个大将军看起来挺亲和的。” “南疆看起来要变天了啊!” “大人让我们回去宣传宣传,我听他的意思,这个南疆新政,就是二狗没有被杀的原因,很多人还不知道新政,大人是要我们宣传新政?” “那我们去公告那边看看,回去也能多说一些。” 第一百六十八章 新政 几个农人,他们懂个屁啊! 关键是公告那边,因为新政的原因,公告更是一大堆! 但好在司安早就预料到了有人看不懂新政,所以他安排了讲解员,排着队进行讲解。 五个人因为二狗的事情,难得进一次城里,此时知道二狗没死,他们松了一口气,加上见到了司安,他们现在只想着好好做成一件事,所以他们听得特别的认真。 “农耕不收税,也不用服劳役,将会于今年夏末正式施行?” “开玩笑吧?朝廷不服劳役,他们那些建筑怎么弄啊?” 五个人听着台上的士兵介绍着,他们根本就不信啊! 倒塌的城墙,泥泞的道路,这不都需要有人修吗? 难道朝廷就不管了吗? 台上的士兵大声解释起来。 “大伙听我说!我知道大伙不信,但这是大将军亲口说的!” “你们也许觉得奇怪,那倒塌的城墙啊,那些破烂的道路啊,不用修了吗?” “修!” “朝廷给钱找人修!” “你们要是有泥瓦匠这些,回去就可以组织自己的队伍,一旦朝廷有需要啊,你们都可以过来竞争!” 听着士兵的话,众人一片哗然。 当官,那就是为了挣钱来的,现在衙门不仅不挣钱,还要倒贴进来,谁相信啊? 此时的士兵也没有废话,直接开口。 “我就直说了,之前衙门的政策一直都在变,因为你们也知道,南疆在年前经历了战乱。” “你们都知道什么是战乱吧?” “打完之后,大将军手里没有兵,城墙啊,道路啊,各种军事建筑全都坏了,没有办法啊,只能让你们修,当时也没钱,招兵也是必须的。” “现在南疆兵马已经有了三十万,所以兵役,劳役这些,都不用管了。” “而我们南疆也有了自己的进项,你们也都清楚,第一个是当地一些豪强全都被我们杀了,他们的钱,是用来补贴给当地的!” 一个百姓当即喊了一声,“那为什么不直接把钱分给我们?” 士兵顿时气笑了。 这群人,蹬鼻子上眼了还! 不过他的职业素养还在这里,他强忍着怒火开口。 “之所以没有把钱发下来,因为谁家人多,谁家人少,有多少人,每个人发多少,不管怎么发你们都会有人觉得不公平!” “我在这里就直说了,这笔钱也不可能发下去,但是它的用途已经明确下来了,就是用来补贴当地的,包括了修路的时候请人,还有各类的支出。” “至于日后的南疆,大幅度的税收,都会放在商贾的身上。” “我不怕明说,日后在南疆,赚钱多的,就要多交税,赚钱少的,就少交甚至不用交税,这是规矩!” “税,也不会采用粮食的方式来收,其实我们都知道,农人一年辛苦,才有几个粮食啊?还让他们交税,一旦他们遇见了生病,怕是治都治不起。” “大人说了,要给每个人活下去的机会!” 随着士兵开口,众人这才恍然大悟。 他们对视了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整体来说,士兵的说法在他们看来,还是可信的,这就足够了。 五个农人站在人群里,继续询问其他的政策,最让他们吃惊的,莫过于当兵的政策! “家中有军户,在城池遇见天险,亦或者天灾将领的时候,他的家人都可以优先享受朝廷的福利!” “就好比现在梓山关打了起来,守不住了,要跑,军人的家庭第一批安排离开!” “又好比旱灾,没粮食了,朝廷发救济粮,第一批也是要给军户家庭的!” 此话一出,更多人发出强烈的不满。 “凭什么!一群丘八,只会欺负我们,他们的家人还要享受福利?” “就是就是!一群军户,放在之前,那都是贱籍!老话都说了,宁可嫁老鳏,也莫嫁军户!” “大将军呢?他不给一个解释吗?” 他们当着一群当兵的人说这些优待军户的政策不好,可见在寻常百姓心里,军户都是什么样子了。 士兵站在台上,也是无奈的叹了口气。 “你们还想要说些什么?” “自从大将军来到梓山关以来,你就告诉我,那里有当兵的欺负了你们,你们直接去报官!一旦查实,就要被送去军事法庭的!” “我不怕直接告诉你们,现在的士兵,都被叫做子弟兵!都是南疆百姓的子弟选出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保护百姓!” “他们在前面出生入死,抛头颅洒热血,回来还要被你们说一句丘八?” “那你们去打仗啊!” 提起这个士兵是有一肚子火气的,所以最后说话的声音也明显变成了质问。 下方的百姓缩了缩脖子,不敢开口了。 士兵哼了一声,继续开口。 “我再说一遍,任何军人违法乱纪,都有军事法庭等着他!” “这没有和你们开玩笑,军人优先,这不是玩笑!就因为他们打仗在最前面!没有他们,你们想要过得平安都不行!” “这也是大将军说的,没得商量!” 其他人对视一眼,一个个满脸不服。 很明显,这些人家里就没有当兵的,人家被优待了,他们当然不满了。 而此时混迹在人群中的五个人,下意识的嘀咕起来。 “二狗也是当兵的,还拿了一个三等功,按照他们的说法,那我们是不是也能享受到福利?” 为首的中年人皱起眉头,好半天才摇了摇头。 “不成不成,刚才他说什么直系,好像说要么是二狗的父母,要么是二狗的孩子,只有我们才能享受到福利,你的话,赶紧让你儿子去当兵去吧!” 之前说话的人叹了口气。 “我也想啊,你也知道,我们那边都是农村,都想让孩子找个出路,问题就在这里,孩子找不到出路啊!” “我们原本不想送孩子上战场,所以就迟疑了一下,到头来想要送过去,人家已经招满士兵了!” “这政策,我是二狗的舅舅,为啥不能跟着沾点光呢!” 听到这话,中年人咧嘴一笑。 他的儿子,也有被人羡慕的一天啊…… 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大可小 五个人回到了村子里。 不少人都围绕了过来,好奇的询问他们进城之后二狗怎么样了。 当听说二狗不仅没罪,反而还得到了一个三等功,他们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二狗他爹,你到底使了多少银两啊?官老爷这么处理,难道别人就没有胡说八道的?” 二狗他爹一脸得意! “你懂啥,我儿子可是军校的学生,他杀人,是因为那几个泼皮想要欺负一个小丫头。” “官老爷说了,我儿子是当兵的,是要保护百姓的,他不出手才是有罪,出手是没有罪的,保护正在被侵犯的百姓,那是功劳!” “三等功你知道是啥不?相当于杀了五个敌人!” “这要在以前,就是十两银子的功劳!但是现在不让买卖功劳了,不过等二狗从军校出来,当官都要比别人高半级!” 听着二狗他爹的话,众人面面相觑! 如果是这样的话,好像也能理解了? 他们真不知道当兵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而接下来的事情才是更让他们破防的! 二狗他爹笑呵呵的说着南疆的新政。 其他人听了一个个啧啧称奇。 他们这边是一年两熟,夏季的粮食已经收上来了,现在的问题是,朝廷真的不会要他们交税吗? 没等他们问清楚,村长就微微点头。 “我就说,按照以往,朝廷早就过来收粮食了,你们也知道,朝廷现在在打仗啊,现在大将军主管南疆,这政策就是不一样!” “要我说,我们可不能让大将军走了!” 一个光棍听到这话哼了一声。 当兵的有福利,干他屁事? 至于种地? 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偷鸡摸狗什么的不比种地香? 也正是因为他有这个想法,所以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结婚。 所以一直都是一个人。 听着村长的话,他直接开口道,“谁当官不是当啊?估计他就是想要忽悠我们去给他们打仗,打完仗该怎么收税还是怎么收税!还什么军功,说到底二狗也只是一个丘八!” 一说到这个,二狗他爹顿时恼了! “你说什么屁话!” “我家儿子是南疆子弟兵!才不是你口里的什么丘八!” “你自己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还希望别人和你一样?扶不上墙的烂泥!” 这人一听就怒了,当即就冲过去要揍二狗他爹。 现场闹成一团。 最终还是起了冲突,二狗他爹被踹了一脚,气得吃不下饭,第二天一直窝在屋子里。 就在这个时候,他听见了动静。 “是这家吗?” “是是是!” 听到对话声,二狗他爹下意识的挺起脖子,见老婆子要出去,他立马站了起来,主动推开门走了出去。 然后他就看到了一个衙役。 对方扫了二狗他爹一眼,然后皱眉寻问起来。 “你儿子是军户?” “衙门发的文书都在?” 二狗他爹点了点头,将文书拿了出来。 衙役扫了两眼,这才点了点头。 “放心,这件事跟你没关系,你们村子的那个家伙欺负军人家庭,这是违法的。” “昨天的事情还请你仔细说一下。” 二狗他爹慢吞吞的说了起来。 当说到他被踹了一脚,衙役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可大可小,看你的。” “你要是想要追究他的法律责任,我就把他带到衙门里去,你要是觉得乡里乡亲的就算了,我带着你过去找他要赔偿。” “你放心,他后续如果敢找你的麻烦,官府不会不管的,到时候数罪并罚,下场只会更惨!” 听到这话的二狗他爹愣了一下。 他一咬牙,还是要追究那个光棍的法律责任。 结果,人是上午抓走的,下午就有消息传出来了。 “二狗这是混开了啊,他爹刚被踹了一脚,就有衙役从城里过来给他爹消气。” “这下子那个老家伙也算是倒了血霉了!” 只有二狗的舅舅不屑的哼了一声。 “你们懂个屁啊!” “这是南疆现在的律法,意思是任何人都不能欺负军户家庭!” “人家说得可好了,他们在外面当兵,他们的家人总不能让他们担心吧?” “所以任何人欺负军户家庭,那都是犯法的!” 众人这才发出惊叹声。 这下好了,儿子多的,都恨不得送几个儿子去当兵。 但问题是,南疆的编制已经满了,他们想要当兵都当不着。 一时间无数人都悔不当初。 当初他们要是果断一点,让儿子去当兵,那里还有今天的事情啊? …… 梓山关。 周老看着进门的司安,好奇的开口道,“今天怎么有兴致来我这里了?” 司安微微一笑。 “主要是过来感谢周来,不得不说,改革非常不错,最近想要当兵的人又多了一批,人数已经差不多有五六万了。” “下面的人都说让他们去排队,等我们这边有了损耗,到时候再把他们添加进军武。” 周老轻笑一声。 “这件事倒是和我没有太大的关系,恰恰相反,之所以有这么多人想要当兵,都是因为你的制度。” “尤其是那个叫做二狗的,他的例子非常典型,你是不知道,他爹回村之后,还被人踹了一脚,我当天就派人过去处理了,当地想要当兵的人都求到我头上来了。” “只不过司安,如此一来,南疆岂不是重武功而不重文治了?” 听到周老的询问,司安摇了摇头。 他当然知道周老有所顾虑,他今天就是为了解决周老顾虑而来! 他直接开口道,“是这样的周老,我想您可以以您的名义号召南疆的读书人都聚一聚,我想要搞个师范大学。” 周老一愣一愣的。 “师范大学?何为师范大学?” 司安只能解释起来。 “就目前的统计,识字率不到一成!” “也就是说整个南疆,十个人里面只有不到一个人识字,这是不好的。” “我们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什么大儒,是老师。” “军队的军人需要老师,普通的百姓,年幼的孩子,也都需要老师啊!” 第一百七十章 韩文求见 司安一手数据,一手道理,就连周老也是听得连连点头。 在司安的说法中,识字,并不一定是为了要当官,更多的是让孩子们有更多的选择。 未来南疆的官员,那必然是要从各种选拔中出来的,什么识字都是最简单的要求。 而且按照司安的说法,不仅是士兵需要识字,普通的百姓不分男女也要满足识字的要求。 不然的话,发个通告还要别人帮你解释,这纯粹就是浪费人力物力。 而周老对这个很感兴趣。 别忘了,他之前就是隐居当老师。 两人开始谈论起这件事,越说越是激烈。 因为司安提出了一个全新的认字体系。 不再是凭借那些所谓的经书,而是凭借字典之类的配合读音什么的进行。 有些字,别人知道怎么读,不知道怎么写,有些字别人知道怎么写,不知道怎么读,总要有个章程。 而这些,对于司安来说,那都是很早以前的知识了,他毫不犹豫的就展示了出来。 周老拿着司安手里的字典,再来对照一下,顿时觉得非常有趣。 “这法子不错,可行!” 就连周老都这么说了! 司安也笑着点了点头。 自此,南疆新一轮运动开始。 而不管是文治还是武功,对于一个国家也好,对于一个藩国也好,那都相当于一个人的两条腿。 两条腿一样长,这样的一个势力才能走得更远不至于半路跌倒。 就这样,直到入秋,南齐和南周都没有开启战争! 倒是南疆的变化,全都被传扬了出去。 第一个知道的就是南周。 南周这边比较崇尚武力,李威和周正在朝廷有很大的威望。 为什么会这样呢? 因为皇帝的权利不够集中,而李维和周正又是老将,功高盖主自古以来都不是什么废话。 还是那句话,皇权和臣权,存在不可调和的矛盾。 皇权想要集中,要的是一言定生死。 但是臣权要的是制衡,他们需要制衡皇权。 大魏也好,南周也好,都存在这个问题。 唯一比较好一点的是南齐。 南齐的皇帝是大丞相一手带大的,大丞相就和皇帝的亲爹没什么不同。 双方相互信任,反倒是其他的臣子没有了出头之日…… 而在李维和周正知道南疆的政策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想要将南疆对士兵优待的政策搬运回南周。 道理很简单。 李维和周正都是武将。 他们抬高士兵的地位,有助于他们更好的掌握军队,除此之外,士兵也能更好的为他们卖命! 但是南周的皇帝其实是不想答应的。 如今南周的环境,武人的地位还不够高吗? 还要抬高武人的地位,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当了? 要不干脆换你们来? 因此,双方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这也是南周最近没有大动作的原因。 南齐就没有这个顾虑了。 皇帝直接找到了大丞相。 “老丞相,你说南疆的这些政策到底是好还是坏呢?” “不收农人赋税,这好像和书里的那句民不加赋而国用足隐隐有所吻合。” “我们若是用在南齐,会不会有效果呢?” 此话一出,大丞相直接摇头。 “这些不能用在南齐。” “道理很简单,南齐的稻谷一年三熟,粮食水果这些多到溃烂,放在地里都没有人去采摘。” “我们不收也是浪费。” “更重要的是,南齐的百姓绝大多数都是南方靠海这边的寻常百姓,他们本来就不想要打仗,若是照搬司安的制度,和司安不同的是,我们只怕是招募不到兵马。” “因为这里不缺吃食,百姓也不用担心战乱,他们为什么还要将自己的儿子送去当兵呢?” “最重要的是司安他们打仗,我们死十个人,他们才死一个人,他们自己都知道他们当兵危险并不是很高,百姓自然是支持的,所以南疆能执行的制度,在我们南齐是行不通的。” 听着大丞相的话,皇帝无奈的叹了口气。 “大魏为什么就出了一个司安呢?” “你说,司安若是出在我们南齐该多好,文有大丞相,武有司安,我南齐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啊!” 听到这话的大丞相也是无奈的笑了笑。 只能说皇帝还是贪心的。 不过他也想过,若是司安真的出在南齐,他倒是也能轻松不少。 大丞相很快就开口了。 “陛下不用过多担心,不管是什么制度,在刚出来的时候,都会受到各种抨击,司安在南疆执行的制度也是一样的。” “如今司安贸然在南疆执行新制度,河间王是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的,你且看着吧,河间王一定会找司安的麻烦。” 皇帝皱了皱眉头。 “还好南齐没有河间王这样的臣子,不然朕真的会愁死过去。” …… 大魏京都! 李文友和往日一样,缓缓走向皇宫。 和其他的官员不同,他不骑马,不坐轿子。 当然,原因很简单,他本质上就是一个细作,走路的方式方便他更好的互通消息。 就好比他现在,在经过一个裁缝铺的时候,他看了看墙上的招牌,然后就收回了目光。 一边走李文友心里也一遍嘀咕。 南疆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南齐那边竟然没有任何的动静,也没有人让他做些什么,老实说,李文友还是觉得有些不爽的。 如今的朝堂快要闹翻天了! 就这么说吧,原本好不容易才让保皇派一家独大,结果因为司安的肆意妄为,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保皇派内部开始斗争,分成了支持和不支持的两个派系! 支持司安的原因很简单,司安也是保皇派的,他是陆瑾的底气! 不支持司安的原因也很简单,司安的新政,是没有询问过朝堂建议的,各种制度,也是有为祖制的,更何况,大魏重文轻武,司安抬高武人的地位是想要干嘛? 如今的大魏朝堂,每天就是吵吵吵。 但是今天不一样。 李文友和往常一样,站直朝堂上装聋子,不参与两派的斗争,可是这个时候,韩文来了! “报!河间王使者韩文请求觐见!” 第一百七十一章 吾爱亲启 韩文可不是第一次进入京都啊。 他的名字,资料,大魏的各个官员都查清了。 河间王麾下的第一智囊! 不用想,他这次进入京都,只为了一件事,就是南疆新政! 果不其然,韩文熟门熟路的走进大殿,行礼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王爷以为,司安在南疆的新政非常不错,打算在河间普及,特意来询问陛下的想法。” 这话一出,众人都皱起了眉头! 最大的麻烦来了。 河间王这番话的目的是什么? 李文友皱起眉头,他简单的想了想,立马就明白了过来! 河间王是想要在河间和淮南推行新政吗? 并不是! 但只要韩文在朝堂上提及,那么所有的保皇派都会统一一个想法,就是阻止河间王! 最简单的道理,就是河间王可能会利用新政,大量招募当地的百姓,培养自己的亲信,这是朝堂上所有人都不希望看见的场景! 想到这些,李文友顿时深吸了一口气,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 正如李文友预料的那样。 原本还闹成菜市场一样的朝堂,瞬间就只剩下一个声音。 有人直接站了出来。 “新政本来就不符合祖宗制度,如何可以施行呢?” “这是有违祖制的,绝不可以乱来!” “司安不知道轻重,难道河间王也不知道轻重吗?” 众人立马就开始阻拦这件事,整个保皇派都统一了。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河间王是外人! 此时的韩文平静开口。 “诸位大人谬矣!” “大魏为什么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难道不是因为重文轻武吗?” “王爷以为,大将军的新政很好的平衡了文武之间的关系,若是能在整个大魏施行新政,那么大魏的国力必然会日趋强盛!” 听到这话的众人动静更大了! “简直就是放屁!” “新政到底如何,谁也不知道!就目前而言,南疆百废待兴,即便是大将军没有命令,陛下也必然会下令减免当地的赋税,只不过大将军改变了方式罢了。” “河间和淮南又没有遭遇战争,所以他们不需要新政!” 韩文点点头,询问起来。 “所以,新政在南疆就是对的,在河间和淮南就是不对的?” “那日后呢?” “今年,虽然南周和南齐已经出兵,并且已经抵达了南疆周边,可是他们并没有正式开战,臣是不是可以认为南疆已经安定下来了?” “既然南疆已经安定下来了,南疆完全可以执行大魏的制度,为什么大将军能自作主张执行新政呢?” “更重要的是,大将军是武职,谁给他的权利在地方上执行新政的?” “陛下!臣以为,大将军这是想要分裂南疆,想要拥兵自重,分裂大魏!” “此举绝不可行!” “臣以为,应该让大将军回朝述职!南疆应该交给河间王临时管控,等大将军解释清楚,再让他返回南疆也不迟!” 话音一落,韩文长跪不起! 所有人听到这话都愣住了。 他们对视了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警惕。 直到这一刻,他们才明白过来,韩文来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南疆新政,他就是冲着司安来的! 因为司安是保皇派,更重要的是,司安是陆瑾最大的后台,所以河间王自己也明白,陆瑾绝对不会处置司安。 所以从一开始,司安这种明显逾越的行为,河间王就没打算追究,反倒是一口咬定让司安返回朝堂述职,而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司安一走,河间王要顺利接手南疆! 很多人都想要反驳,却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这个时候,李文友终于坐不住了! “韩使,本官以为,特事特办。” “司安在南疆所做所为,的确没有朝堂上明确的批文,但他的的确确是给朝廷写过奏报的!” 韩文冷笑一声,摊开双手。 “奏报何在?”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无话可说。 因为从始至终,司安都没有任何的只言片语送入京都! 唯一知道这个事情的,可能只有皇帝陆瑾! 李文友下意识的看向了陆瑾。 陆瑾也没有让李文友失望。 “奏报?奏报在锦衣卫手里。” “你们也知道,大将军在离开京都之前,和锦衣卫的关系很深。” “这里朕以为,不需要和大家解释了吧?” 韩文摇头。 “陛下!恕臣直言,如今新政,引起天下人议论纷纷,不光是王爷在议论,即便是南周南齐,也在论新政。” “民不加赋而国用足!这是何等的能耐啊?要知道自古以来,无数人都想要做到这个地步,但是没有人能做到!” “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上表朝廷,昭告天下了!” “为何这件事什么消息都没有,就这样贸然的执行了?” “这和大魏的国法不符!” “臣以为,陛下可以即刻展示奏报!” 陆瑾气过头了。 她挥挥手让人将奏报拿过来。 第一句话就让全场鸦雀无声。 “吾爱亲启。” 四个字一出,女帝脸色一变!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也是,她经常和司安通信,都已经习惯了,如今被人念了出来,她这才反应过来! 一瞬间,陆瑾满脸通红! 与此同时,李文友瞳孔一震! 大丞相的意思是让他取代司安在陆瑾心中的地位。 但这四个字,彻底让李文友放弃了这个想法。 人家都凑一对了,你觉得你要怎么插足进去? 要知道,他和司安最大的不同之处就在于,司安在京都,见到陆瑾的机会很多,而且很多时候陆瑾还会去找司安。 但是他李文友不同啊! 他除了上朝,基本上没有别的时间能见到陆瑾了。 你还想要取代司安在陆瑾心里的地位,那简直就是开玩笑! 而韩文也是浑身一震! 难怪司安如此坚定不移的支持陆瑾,感情他和陆瑾是这种关系! 如此说来,陆瑾应该早就知道河间王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韩文越发的觉得河间王更加危险了。 “不行,这件事必须要马上告诉王爷!” 第一百七十二章 掀桌子 吾爱亲启。 就这么说吧,这四个字的威力,不亚于河间王造反! 韩文此时的表情是非常难看的。 李文友的表情也好不到哪里去。 事实上,自从上一次司安见过李文友,又去南齐测试过老丞相之后,李文友和老丞相就一直在琢磨要怎么解决这个问题。 只能从陆瑾身上着手啊。 而最大的麻烦就在这里。 陆瑾和司安竟然还有这一层的关系在里面! 李文友所有的希望都断绝了! 陆瑾怎么可能不相信司安,相信他一个新科状元呢?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陆瑾开口了。 “让你念重点!” 一旁念奏报的宫女赶紧跪下。 信里面,司安果然提到了新政,包括了新政的种种条令也全都陈述了出来。 当然,他也提到了一点。 如果有人想要执行,司安觉得不可以。 因为整个南疆,已经被杀得没有氏族了! 换而言之,南疆没有那些老牌的氏族,司安也不用担心自己的举措会干扰到他们的利益。 但是其他的地方呢? 河间王淮南,氏族可不少啊! 当听到氏族的时候,在场人的脸色都变了! 韩文也是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敢的?” “整个南疆杀得都没有氏族了?” 想到这里,韩文猛然顿悟! 难怪,难怪南疆的新政毫无阻碍的就施行了下去! 难怪南疆的新政似乎不用考虑那些大族的想法。 原来在执行之前,南疆因为战争的缘故,氏族死了一批,又因为分田的缘故,又被司安杀了一批,加上之前司安的分化,族群制度的确还在,但是利益已经没有之前那么牢固了。 说句难听的,现在的族群,都是小家在前,大族在后。 所以司安可以肆无忌惮的施行新政,因为这个就是基础! 如果河间王想要施行…… 韩文光是想到这一点,立马就摇了摇头! 为什么当兵的被叫做丘八? 为什么农民永远都是农民? 因为这是最符合氏族利益的! 所以同样的制度,在河间王是完全不可能施行下去的! 就连李文友也是连连惊叹。 “如此一来,河间王完全没有理由同意。” 他无奈的笑了一声,然后扭头看向了韩文。 此时的韩文表情更难看了! 他死死的看着陆瑾,拱手行礼。 “臣明白了,臣这就回去禀明王爷。” 陆瑾微微点头,然后挥手让众人散朝。 很明显,新政的事情已经过去了。 为什么? 新政影响最大的是什么? 是皇权! 一个国家,你搞个不同的制度出来,难道不是对皇权的挑衅吗? 结果呢? 结果司安和陆瑾是一体的! 那还说个屁啊! 因为陆瑾都不会觉得司安会害了她! 群臣说再多的废话也没用! 因为现在的朝堂,只能依靠司安,司安在南疆越强势,他们在朝堂也就越安稳! 想到这里,很多官员的表情都变得有些难看起来。 这同样也意味着,日后他们不是要面对河间王,就是要面对司安。 司安要是没有造反的心思还好,他如果想要造反,大魏只怕是拦不住啊! “算了算了,比起之前的大魏朝堂,现在至少好了很多。” “那倒也是,再说了,大将军似乎也没有什么造反的想法,不然他先拿下京都,还更安稳一些。” 一些官员讨论着离开了朝堂。 回到寝宫的陆瑾这才露出了一丝羞红。 她看了看信,然后瞪了一眼那些宫女。 “奴婢该死!” 一群宫女立马跪了下来。 陆瑾哼了一声。 随后痴痴的看着信。 也不知道在此和司安重逢要到什么时候去了。 …… 王都。 韩文急匆匆走进大厅。 “王爷,大事不好了!” 河间王一愣,皱着眉头看着韩文。 “此番入京,可是有所不顺?” 他觉得,事情最坏能坏到什么地步? 最多也就是不顺利罢了。 但结果呢? 韩文连连摇头! “比这还要恶劣!” “陛下说了,王爷可以施行新政,但是新政有个最大的问题,抬高士兵地位,必然会影响到河间和淮南的氏族,他们不会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问题就在于,南疆没有氏族,但是河间和淮南,氏族遍地走!” 河间王一愣,随后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脸。 “其实本王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本王也觉得,司安不会这么好心,他的制度都是为了那些底层的百姓,我们不用和他学习,但是他的的确确是违背了祖宗的制度,采用的新法!” “这是一个把柄,陛下难道不处理他么?” 听到这话的韩文苦笑不已。 处理司安? 陛下怎么可能处理司安呢?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 “王爷,这里还有一个很严重的问题。” “司安的确是有违祖制,但是朝堂目前是保皇派一家独大,换而言之,如果陛下认为司安无罪,那么司安就是无罪的!” “而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司安和陛下很有可能有一腿。” 河间王一开始有所不满。 “一家独大又如何?” “祖宗的规章制度就在这里,他司安私自改变制度,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这和什么一家独大有什么关系?” “你说有一腿又如何,有一腿难道陛下就能……你说什么?陛下和司安有一腿?” 河间王猛然反应了过来! 他原本怒气冲冲的脸上,在这一刻也变得有些惊悚! “那岂不是说,陛下早就知道我们的谋算了?” “如此说来……” 后面的话,河间王都不敢说了! 他死死的看着韩文,让韩文把京都的事情重复一遍! 吾爱亲启四个字已出现,河间王顿时闭上了眼睛! “呵呵,我说司安怎么这么难杀!我说京都的布局怎么突然一下子全都崩盘了,原来是这样!” “我们不能再犹豫下去了,再犹豫下去,只怕是司安都要带人打进王都了!” “让人赶紧去安排,各地不能再等了!立马准备揭竿而起!” “大魏各地乱起来,我倒要看看,司安还能怎么顾全大局!” 是的! 河间王准备掀桌子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反了五个 大魏,京都。 一个接着一个使者冲进皇宫。 “陛下,不好了!反了反了!京畿反了!” “陛下!洛阳反了!” “陛下……” 陆瑾在收到消息之后,浑身气得发抖。 大晚上的他叫人过来汇合开会。 一群人来到了朝堂。 “这才几天?七天?八天?” “八天的时间,你在搞什么?大魏总共才几个州,几个城?反了五个!” “你们自己说在搞什么?” 陆瑾越说越生气。 当然,她生气也是有理由的。 偌大的一个大魏,这才几天过去,连续这么多地方造反。 当然,陆瑾心里也清楚,这是因为河间王很早就安排妥当了。 之所以河间王不装了,原因也很简单,司安做得太过分了,河间王有些忍不住了。 想到这里,陆瑾脸色越发难看起来了。 因为目前的陆瑾还没做好准备! “眼下该如何是好?” 陆瑾当即询问起来。 李文友脸色有些凝重。 他是来当卧底,可没打算做大魏的忠臣,这要是死在大魏,找谁算账去啊? 他当即就什么都不管了,直接开口提议。 “陛下,臣以为,应该把大将军召回。” “满朝文武,能打仗的,只有大将军一人而已!” 听到这话,陆瑾脸色都变了。 把司安召回,那还不是如了河间王的意思? 到头来结果呢? 结果也是必然的,就算司安能解决各地造反的问题,最大的麻烦河间王也还是解决不了,关键是好不容易到手的南疆也要送回去。 陆瑾无法接受,同样的,司安也无法接受。 陆瑾心中很清楚,司安绝对无法答应这个要求。 更重要的是,司安在之前的信里就提到过,一旦各地造反,陆瑾就应该想办法离开京都,前往南疆,只有南疆反而是安全的。 朝堂上,陆瑾摇摇头就拒绝了这个提议。 李文友皱起了眉头。 这一日的商议并没有什么太大的作用,无非就是场面上的一些东西。 首先就是朝廷必然要发布公文,号令各个地方军去平叛,各路藩王也有平叛的责任。 成功率有多高? 那不用想,各地的军队只怕都被河间王腐蚀了一部分,能维持一个平衡,不至于让各地瞬间沦陷,这样陆瑾就很满足了。 而另一头,京都也需要召集人手一起准备平叛,各路的将军也要动员起来。 紧随其后,就是那些大户,该捐款了! 打仗的时候,懂的都懂,平日里一些小事,朝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但是打仗了就不行。 尤其是那些富户。 一遇上打仗,他们想要乱来,就只有一个下场,所有的人都会被抓起来,家产也会充公! 朝廷户部的那些银两也需要被调动起来,全国都处于一种紧张的战备状态。 …… 消息传入南疆。 司安站在梓山关城头上,安静的看着北方的天空。 周老站在他背后,冷笑一声道,“要是担心,那就回去看看,南疆这么大,离开了谁都行。” 司安摇了摇头。 “这不一样,如今的南疆不是普通的南疆,你可能不知道,现在的南疆对于我,就相当于刚开花的苗子,一个不小心就会死去,它不能出事,我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去培养第二颗苗子了。” “南疆啊,注定要长成参天大树的。” 司安说着就收回了目光。 他来到了下城墙的阶梯上,就这样坐了下去。 周老颤颤巍巍的坐在他身边。 来来往往巡逻的士兵对于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了。 此时的周老开口询问。 “那你还在犹豫什么?” “既然这里要长成参天大树,必然不能让他饱受摧残,重要的是要留下一条后路。” “我没有猜错的话,按照你原本的想法,你应该是打算攻打南齐的吧?” 司安有些诧异。 “这你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周老嗤笑一声。 “还用看吗?” “梓林,德阳,虽然是两个大城,但他们两个的地理位置有些特殊,自古以来,南齐和大魏因为两座大城的归属就一直不断的扯皮。” “让人好笑的是,大魏也好,南齐也好,表面上说着什么犯我边疆者,虽远必诛。” “但是呢?” “这两块区域,在数百年间,被买卖了五次。” 司安顿时笑了。 两座城,如果是自己的国土,怎么可能轻而易举的接受买卖呢? 所以只有一个原因。 梓林和德阳两城,大魏没有把他们看做是自己的国土,南齐也没有把他们看做自己的国土。 至于南周,他的边境线更是不在这边,只是南周出兵更容易抵达这里,倒是没怎么参与过这两城的争斗。 而原因也很简单。 你说两城的百姓是大魏的吧,但实际上他们位置太远,大魏管不住,就算是想要管也没用,南齐出兵,必然会直接攻陷这两座城。 你说他们是南齐的吧,他们又不在南齐的天险保护范围之内,一旦大魏和南齐有一些冲突,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两个城拿下。 两城的百姓看起来也习惯了这种方式,平日里不仅和大魏的商贾打交道,也会和南齐的牧民打交道,到还算是和睦。 此时周老继续开口道,“但是你不一样啊,你进入南疆之后,这两个城就死死的抓在手里,年前三方围城的时候,你也没有放弃他们,明明就应该聚集有效的兵力,你却还要固守德阳。” 听着周老的话,司安微微笑了起来。 他低下头看着脚下的砖土。 “南疆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就是问题所在。” “梓山关经历了屠城,各地都饱受战争摧残,你自己说,梓林和德阳放了,我去哪里找三十万大军?” “别的不说,如今的梓山关,至少有两成就是梓林和德阳的人。” 梓山关经历屠城,没什么人了,城内的人都是附近的一些乡村之类聚集过来的。 这批人占据大头,剩下的才是其他城里人迁移过来。 而梓林和德阳占据了两成,这可不是小数目啊。 第一百七十四章 男女关系 周老也点了点头。 “你说得没错,梓林和德阳放了,南疆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我其实也知道,你想要用政策和制度让他们归心,但是这个可能性大吗?” “说到底,你占据了这两个地方,就是因为你对南齐不死心,你想要占据整个南齐,将它变成整个南疆的退路,即便是整个大魏都没了,你也能带着陛下在南疆这边立国。” 司安点了点头。 这就是周老的经验了。 仅仅是一些小小的举措,周老就能看出一些端倪。 年前的时候,司安打下了整个南疆,三方合围,尤其是最后猛攻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放弃梓林和德阳。 那个时候说什么阻断河间王和南周的交易,这都是屁话。 因为司安过年的时候就会去调查这件事,这是必然的,司安不会放过这样一个机会。 而过年的时候双方也不可能交易,因为目前的交通能力,根本就不支持他们这么做。 但司安咬死了梓林和德阳不松口,周老自然明白,司安是想要南齐,同样的道理,南齐大丞相也看明白了这一点。 此时周老看向司安,“那你现在还没有突袭南齐的原因是什么?南齐的大军已经聚集在了南疆,现在突袭,他们不一定反应得过来,南疆就算是全都丢给南齐他们又如何?等我们从南齐回来,他们只怕还没有决定归属,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么?” 听着周老的话,司安扭头看向了周老。 “朝堂那边目前最大的派系是保皇派。” 周老点点头,问道,“这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司安摇了摇头。 “我出征之后,一个叫做李文友的人,很快就搞定了朝堂那群家伙。” “他是新科状元,颇受陛下器重。” “年前我回去了一趟,我猜到了河间王会让各地造反,所以我想要试探他一下,看他有没有能力替我解决这个问题。” 周老愣了一下! 司安既然提起了这个,而目前,大魏的兵马还是没有动静,那就只能说明一件事。 李文友,不是大魏的忠臣! 司安点点头。 “你想的就是对的,李文友是南齐的人,是南齐大丞相的学生。” 这话一出,周老整个人都吓了一跳! 朝堂,皇帝目前最器重的人,竟然是敌国的细作,这件事怎么想怎么恐怖啊! 当即他就发问了。 “那你为什么不杀了他?” 司安耸了耸肩。 “杀了李文友容易,但是谁来对付河间王呢?” “你还不明白吗?陛下在朝堂无人可用,杀了李文友,还有河间王的人过来重新霍乱朝堂。” “我之所以没有杀李文友,是因为南齐的目的,他们对付不了河间王,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让我和河间王维持一个均衡,我搞定不了河间王,河间王也搞定不了我。” “这样,南齐就能在夹缝中生存下去。” 周老皱眉思索一番,很快就点了点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留下李文友,这样一来,南齐目前还能帮我们在朝堂制衡河间王?” 司安微微点头。 他就是这么想的。 但是河间王已经掀翻桌子了,那么现在最大的麻烦出现了。 “现在的问题就在这里,河间王让各地百姓造反,那毋庸置疑,李文友现在最想要做的,恐怕是回到南齐,他不会想办法解决这个麻烦。” 周老微微点头。 “这也是,李文友毕竟是南齐的细作,若是替大魏而死,他也不甘心,关键是,他应该知道你已经识破了他的身份,所以就更没有必要死在大魏了。” 司安再度点头。 “对啊,这就是我担心的事情。” “保皇派一家独大,但是毋庸置疑,李文友一走,就算是保皇派也会群龙无首,到时候,河间王必然会卷土重来,他只有一个目的!” 说到这里,司安停顿下来,微微眯着眼睛,眼神中带着一丝杀气! 周来也皱起眉头。 河间王有什么想法? 周老和司安不同。 司安见过章程,也见过周正他们,更是在不断的审问中知道了河间王的谋算。 但周老只能凭借这些信息去推断。 他想了很久,还是摇了摇头,“年纪大了,脑子也不中用了。” 司安轻笑一生。 “他只需要朝廷同意让他带兵入京都就行。” “他的目的不是直接当皇帝,他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只要陛下在他手里,到时候一旦陛下暴毙,当皇帝的人除了他,还能有谁?” 听到这话的周老浑身一震! 他仔细盘算了一下河间王的谋算,越想越是觉得可行! 此时的周老冷汗都下来了。 “没想到,一个南疆,竟然还牵扯了这么多的事情。”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做呢?” 是啊。 现在最大的麻烦就是接下来要做什么! 司安沉默了片刻,摇了摇头。 “南齐不能打,南齐要是打了,李文友在离开大魏朝堂之前还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南周我们也打不过去,要打南周,没有水军也行不通。” “河间王那边我们也不能打,各地造反,河间王名义上还是藩王,甚至还要去管那些造反的人,现在打他,他完全可以说我们意图谋反。” “我们什么都做不了啊!” “在我的谋算中,现在的河间王没有道理会选择掀桌子,所以一定是发生了一些我不知道的事情。” 他正说着,何谦就从城下快步上来,见到了司安和周正,何谦顿时一愣。 他拱手行礼,开口道,“大人,京都那边的锦衣卫来消息了。” 司安微微点头,让何谦把密信递过来。 只一眼,司安就弄明白为什么河间王要掀桌子了。 “哈!” 他觉得又无奈又好笑! 周老有些好奇司安的态度,直接开口询问。 “发生什么了?你怎么是这个态度?” 司安耸了耸肩。 “哦,河间王知道了我和陛下的关系。” 周老一愣。 “你和陛下能有什么关系?” 司安说了四个字。 “男女关系。” 第一百七十五章 六败二胜 男女关系! 周老猛然瞪大了眼睛! 他难以置信的看着司安! 司安耸了耸肩,什么都没说,但足以说明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此时的周老张了张嘴,好半天才开口。 “所以你和陛下,男女关系?” 司安点了点头。 “就是你想的那样,男女关系。” “好了,这些暂且不提了。” 司安还没说什么呢,周老着急了! “什么?什么就暂且不提了!” “男女关系!你和陛下是男女关系?” 司安面无表情的看着周老。 周老尴尬的笑了笑,下意识的开口,“那你岂不是要成为大魏第一个男皇后?” 何谦原本还能崩住的表情顿时有些绷不住了! 他扭过头浑身颤抖起来,明显就是在笑! 司安也没崩住,想要装作无所谓的样子,但是往下走的时候,差点没滚下去! 他没好气的回头瞪了周老一眼。 周老嘿嘿笑了起来。 “有意思,我说河间王怎么突然一下子就直接乱来了,感情是因为这个!” “不过仔细算起来,也没问题,男女关系,河间王明白在朝堂上他肯定搞不过你,因为陛下不可能舍弃你去相信河间王!” “他左右不了陛下的想法,也就没有办法动摇大魏的朝堂,那到头来,他只能选择掀桌子了呗。” 听着周老的话,司安有些痛苦的揉了揉脸。 这件事在他的意料之外啊! “我也没想到的。” “这件事纯属意外。” “在我的设想中,他们今年还会对南疆发起一次进攻,当然,我也不会坐以待毙,我会想办法摸清楚他们走私的货物路线,然后将货物缴获过来是最好的。” “你自己也清楚,我们长时间的发展,最缺的就是银子,有了这批货,我们短时间内都可以不缺银子。” “但是谁能想到河间王突然弄出这样的动静,我原本都把锦衣卫派遣出去了,现在又不得不把锦衣卫全都叫回来,这才是让我头疼的地方。” 南疆缺钱。 各地都是百废待兴,关键是南疆还处于战火的核心地带,这就导致各个行业的发展也很缓慢。 准确的说,进展肯定是有的,但是你指望进展有多大,这不可能,因为很多的商贾都担心随时爆发的战乱,让他们的货物和银钱全都被一扫而空。 所以司安就有个主意,那就是抢走河间王走私的货物。 一旦这批货物搞到手,那么南疆短时间内就可以不缺钱,可以做到自由发展。 司安叹了口气。 “大户的银子也支撑不了多久了啊。” “锦衣卫派遣回来,我们想要抓住河间王走私的那批货,也是难上加难。” “麻烦的事情接二连三,现在我也有些头大啊。” 司安一边说一边叹气。 听到这话的周老也是微微点头。 “不过大将军也不用放弃,至少有一点,河间王不会放弃这次走私的。” 司安一愣,随后笑了起来。 “你的意思是,河间王打算造反,这是要做好造反前的准备,得先收集银钱是把?” 周老微微点头。 “我就是这个意思,他不可能放过这次走私,所以我们掠夺这批货物的机会还有。” “另外,河间王肯定没有做好准备,各地群众造反,也是极为仓促,至少今年已经过了接近一半,他想要在今年早饭,这是不可能的,我们还有时间。” 还有时间! 司安松了口气。 只要还有时间,这就够了! 河间王短时间内无法侵袭南疆,除非自己掠夺了他走私的那批货。 那么剩下的两个问题,一个南周,一个南齐,这要怎么处理? 司安微微皱起了眉头。 “那南齐和南周,我们要如何处理呢?” “河间王走私是走私,南齐和南周也的确是缺这一批货啊。” 周老起身就走。 “年纪大了,脑子不中用了,大人自己慢慢去想吧。” “我能帮大人的不多,也就是听大人抱怨两句,提供一些我的看法罢了。” 司安看着周老离开,他重新站在了城头。 那么,南齐和南周要怎么处理呢? 他看向了北方,很快就愣了一下。 司安笑了! 他好像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 御书房。 陆瑾看着司安的回信,脸色逐渐变得有些难堪。 司安没打算返回京都。 这件事陆瑾早有猜测。 不过司安在信里给了她十发焰火,意思是在她遇见危险的时候可以使用。 很明显,司安还是担心陆瑾的安危的,已经提前做好准备了。 至少,整个京都,对于司安而言,其他人谁都可以死,但是陆瑾不行。 陆瑾微微笑了起来。 她收好了信,然后看向了桌子上各地的战报。 败,败,败! 五个地方造反,打了八场仗,六败二胜! 陆瑾无法接受这个结果! 凭什么啊? 朝廷的正规军,打那些平民组成的乌合之众,还打不赢? 这是在开玩笑吗? 大魏每年数千万两白银供养军队,到头来就是这样的结果? 你让陆瑾怎么接受? “这帮贪官污吏,简直该杀!” 陆瑾骂骂咧咧的,但是没有一个最终的结果。 打不赢就是打不赢,她能怎么办? 不说她对军事的了解并不全面,就说她远在京都,也没有办法对付那些造反的乌合之众。 等到翌日上朝,陆瑾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 她对着满朝文武就开喷。 “大魏每年花费在军务上的银两是数千万,每年都有人告诉朕,将士的马匹需要购买了,将士的铠甲需要维修了,将士的利刃也需要重新打造了。” “但从来没有人告诉朕,数千万两白银养的大军,到头来竟然打一群乌合之众都打不过!” “谁来告诉朕,这是什么道理!” “是不是以后朕不需要养这些军队了,干脆需要打仗的时候,就临时组一群乌合之众算了!啊?” 满朝文武没几个敢发言的。 右手边站着的那些武将对视了一眼,最终同样是保持了沉默。 很多人甚至觉得有些不甘,想要站出来开口反驳!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还有漏网之鱼 武将为首的一个老将,竟然真的站了出来。 因为他看明白了,他们要是再没人站出来,只怕是以后休想让陆瑾批下任何一些军费了。 他们还等着这些军费过日子呢! 既然小的没人敢开口,老将自然就要站出来了。 “陛下,大魏重文轻武已经不是秘密了。” “你我都知道,之前的大魏打仗,让文官去统帅武将,还希望他们能打胜仗,这怎么可能嘛!” “如今,各地开始造反,陛下你又希望武将能带领这些士兵打胜仗,结果呢?” “结果就是还是有那么多的文官去教武将怎么打仗,现在还希望打胜仗,这是不可能做到的!” 听到这话的陆瑾皱起了眉头。 她思索了一番,很快就点了点头。 “老将军,你说得或许有几分道理。” “朕现在就下圣旨,所有在外武将,可以不必受到当地官府制约,所有军营中的文官,没有领兵作战的权利,更没有指手画脚的权利,如有不从,可以先斩后奏,如何?” 陆瑾话一出口,李文友第一个站了出来! “陛下!绝对不可!” 他眯着眼睛看了一眼老将军,眼神带着一丝的审视。 他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 他来这里,只有一个任务,就是让河间王无法祸乱朝纲。 而刚才大将军的话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的圣旨一旦颁布,那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就是,军队解放。 放权自然是可以的,但必然是要有制约的。 而所谓的解放,有个最大的问题! 军队如果完全放开,那毫不客气的说,到时候整个大魏,哪里有军队,哪里就有藩王和诸侯,说白了,到时候各种势力都会立足,完全不会听从大魏的调动。 原因也很简单。 之前文官将武将压迫得太狠了,这就面临一个最大的问题,这些武将一旦可以放开,他们要做的第一个事,不是要对付那些造反的乌合之众,反而会将矛头直接指向文官! 李文友对着陆瑾直接开口。 “陛下,昔日的大魏,也不是没有打过胜仗,文官固然对军队有所影响,但是也并非全是战败。” “若是贸然将文官制衡直接接触,我们要面临的不再是那群乌合之众,而是那群武将!” “陛下不如想想,如果到了那个时候,陛下还有什么能力去掌控那些武将?” 老将军听到这话就笑了。 “还要怎么掌控?” “粮饷都是朝廷发布,都需要户部签署文书,谁要是不听令,谁就拿不到粮饷,武将再厉害,难道他们就不怕底下的将士造反么!” 李文友死死的看着老将军。 “老将军也不必用这种话来堵我。” “最简单的例子,一旦各路藩王宣布独立,你觉得,那些武将会怎么做!” “老将军以为粮饷可以制衡当地的武将,但是老将军似乎忘了,各地百姓揭竿而起,一旦藩王宣布独立,那毫无疑问,那些武将手中有兵,还有对文官和地方官的恨意,他们怎么可能心甘情愿回到之前的状态?” “到时候他们也宣布独立,老将军,那个局面,就不是你能控制得了的了!” 话音一落,李文友直接看向女帝。 “陛下,臣以为,应该让大将军回朝,让大将军平叛!” 听着李文友的话,陆瑾沉默了好一阵。 听老将军的,大魏可能有机会打胜仗,但同时,也有可能造成更大的麻烦。 那如果听李文友的…… 问题是听不了啊! 司安不会回来。 南疆如今是大好的局面,说白了,就算是陆瑾也不甘心南疆大好的局面拱手让人! 那现在要怎么做? 陆瑾皱起了眉头。 李文友也看见了女帝的表情,心中思考一番,很快就开口询问道,“陛下,大将军是不是不能回来?” 陆瑾一愣,随后无奈的点了点头。 “大将军来信了,他回不来,他要是回来了,南疆就要拱手相让,更关键的是,南周和南齐的兵马此时就在南疆境内。” 李文友自然不相信这鬼话。 他想了想。 “若是大将军不回来,陛下也可以采用其他的办法。” “重点提拔军中有功之将!” “臣的意思是,谁能打,就让谁上,陛下坐镇中央,可以为那些有功之将撑场面!” “就算一开始可能会有一些混乱,但打仗几番,终究能出现一批能战之将!” “文官可以逐步让他们返回京都,无需留在地方,正如老将军所言,文官指手画脚,甚至在大战之前还会索要贿赂,确实会影响当地士兵。” “所以臣的意思是,召回文官,让那些武将自由发展,但一定要留下监军,不能让大军和朝廷失联!” “总而言之,不能失去对军队的掌控,也绝对不能轻易解开对军队的束缚,一旦控制不住,那大魏就真的完蛋了!” 李文友这次的谋划,确实是在为大魏谋划! 原因很简单。 如果大魏再一个劲的吃败仗,到时候叛军兵临京都,他李文友想要返回南齐都很难! 所以他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来解决麻烦! 而问题就在于,之前他能横扫朝堂,是因为他背后有一个老师。 老师现在靠不住,没办法及时处理大魏的麻烦,所以李文友只能自己想办法进行谋划。 或许这个办法奏效很慢,但不得不承认,以战来淘汰那些废物,留下精英,这的确是最好的办法。 陆瑾沉吟片刻,扭头看向了老将军。 老将军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说,默默的退了回去。 陆瑾当即就下令按照李文友的命令来。 谁能打仗,谁就能升官! 就这么简单的道理! 至于那些乱七八糟的文官,大部分被下令返回京都,留下的一小部分都是以监军的身份留下的,方便及时汇报军队的情况。 而散朝之后,老将军和李文友一起走出了朝堂。 两个人在朝堂外面对视了一眼,李文友冷笑起来。 “没想到,还有漏网之鱼!” 老将军看了李文友一眼,哼了一声就走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人教人教不会 梓山关。 司安拿到了京都的情报,顿时有些惊讶的摸了摸下巴。 “挺有意思的。” “河间王的漏网之鱼。” “李文友的谋划。” “如此看来,李文友还不值得我们过多担心啊。” 周老也看到了情报,此时坐在一旁哈哈的笑着。 “不过有一点,老将军确实有些可疑,李文友能看穿这一点,已经足够了。” “他所提出的办法,虽然不是最好的,但也的确能看到成效,不是吗?” 听到这话的司安微微点头。 周老此时好奇的询问。 “大将军,若是你在京都,你会如何谋划呢?” 司安一愣,很快就哈哈大笑起来。 “如何谋划?” “那些谋反的都是当地的百姓吗?” “也不见得吧?” “很多都是河间王花钱培养起来的山贼土匪!” “要解决这些人,单独靠那些将士可不行,论对地方的熟悉,他们还比不过那些山贼土匪呢。” “当然是要联络当地人,李文友的确是解决了武将很多的麻烦,让文官对武将没有太大的制约,但他也错过了最重要的线索。” “他以为造反的是乌合之众,是百姓,但实际上,都是山贼,而且这些山贼背后还有河间王的支持,说不定这些山贼的装备比我们大魏的将士还要更加精良。” “破敌之法离不开当地百姓的支持,但武将接触了文官的束缚,也注定得不到地方官的支援,就更别指望当地的百姓能对他们提供帮助了。” “说过来说过去,李文友的办法有用,但也不是那么有用,如果是我的话,坚壁清野,让士兵入城,据城而守,可能效果更好一些。” 周老叹了口气,微微的点了点头。 “山贼善藏而不善攻,坚壁清野,断其粮草,据城而守,占据天时地利,确实有用。” “可是大将军为何不提醒陛下呢?” 司安耸了耸肩。 “提醒也没用啊!” “那些山贼和土匪一直都在,我们只要到当他们不在就好了。” “可问题是,他们造反了。” “这件事我们私底下说说当然行,但是放在朝堂上,百姓造反,朝堂哪有不管的道理?那样岂不是动不动就有人造反?” 听到这话,周老也微微点头。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周老抿了抿嘴。 “大将军没有提醒陛下,那大魏接下来只怕会迎来一连串的乱战。” “大魏越是计较这些造反之人,就越是会损耗国力,这并非是好事啊。” 司安摇头。 “有一点他们没有说错。” “朝廷的那些兵马,说到底就是一群乌合之众。” “养着吧,他们每年都要耗费大量的银钱,不要吧,又担心各地作乱。” “大魏军政改革是在所难免的,文强武弱留下来的弊端也一直都在。” “说到底这是大魏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与其救他们,不如让他们直接去死。” 听着司安的话,周老的脸色都变了! 他看向司安,忍不住开口。 “你可是大魏的大将军,统领大魏三军,说到底,所有的将士,都是你的属下,你焉能如此狠心?” 司安轻笑了一声。 “南疆选兵,力气,身高,身体和心理两重素质,都要经过考核。” “就算是这样,我还是觉得南疆的士兵综合太差了,因为南疆人少,这三十万大军又太多,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偌大一个南疆,能有十万合格的大军就已经很不错了。” “但是大魏呢?” “大军何止百万?” “藩王也好,各地军政机构也好,胡乱选兵,兵马越多,他们赚的银子也越多,士兵根本就得不到重视,他们说是大魏的猛士,不如说是大魏的蛀虫。” “死上一批,对大魏是一件好事,烧了不少吸血虫,日后大魏想要进行军政改革,反倒是容易一些。” 周老啧啧两声。 他觉得司安过于冷血了! 让那群将士送死,司安还能做得面不改色,司安到底是想要干嘛? 联想了一下南疆的新政,周老猛然意识到了一件事! 司安之所以要这么做,是想要将南疆的新政和新军在整个大魏进行推广! 那些士兵死得越多,对于司安而言,日后的麻烦反而越少! 想都这里,周老深吸了一口气。 他下意识的看向了梓山关内的百姓。 关内的百姓一个个笑口常开,生活比起过去,不知道要舒服多少。 而在司安来之前,这里的百姓只求活着,哪怕是能活着,他们的脸上也没有高兴的表情,反倒是显得有些麻木。 周老顿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或许,南疆的新政才是正确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周老不再劝说司安,他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此时,何谦忍不住开口。 “大人,按照你的想法,整个大魏最好是彻底的混乱一遍,然后大人你再一点点重新推过去,就好像之前收复南疆一样,对整个大魏进行改造,是么?” 司安愣了一下,指了指何谦,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 “你倒是说出了我内心最深处的想法啊!” “对!你说得没错,我就是这么想的。” “道理很简单,你们觉得,大魏为什么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纵观整个历史,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强大过后,必然会走向衰弱,同样的道理,弱到了极点,也必然会再度回归强盛。” “大魏走到今天,不是某个人,或者说某个派系的缘故,是因为之前积攒的问题,在这一刻已经没有办法再遮掩下去了。” “大乱,是必然的,就算是没有河间王,也会有其他的藩王。” “先皇驾崩,新帝登基,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根基不稳。” “加上南周入侵,大魏整个的南疆都被送入了南周手里,你们自己想想,与其和朝堂上,和地方上那些人扯皮,有什么比重新在大魏的土地上杀一遍来得有效呢?” “常言道,人教人,教不会,事教人,一教就会,就这么简单。” 何谦和周老对视一眼,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来司安是打算让大魏破而后立! 此时。 张云海兴奋的走了进来。 “大人!好消息,你要的线索,我们已经找到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外出寻将 张云海气喘吁吁而来,坐下之后端起茶杯,猛猛喝了三大杯。 他这才停了下来,一脸兴奋的看向了司安。 “大人,你猜得一点都没错。” “南疆是我们的,河间王和南齐接壤的地方在高原地区,所以他们走私,会走高原地区,因为那边足够安全。” “但是河间王和南周没有接壤的地方,想要买卖,只能通过南疆。” “河间王不敢让他的货物经过南疆,所以必然会走高原地区先送入南齐!” “我们在高原地区蹲守的弟兄真的看到了一批货!” 这话一出,司安,何谦,周老,全都笑了起来! 有人来送钱了,他们能不高兴吗? 司安直接开口询问。 “货物有多少?” 张云海立马开口。 “我们查过了,马匹最少有两万!” 司安一愣。 “以南齐对马匹的需求,最多也就五千,南齐不是没有自己的马匹。” “说到底,这批货不仅仅是送给南齐的,还是送给南周的!” “两万匹马,而且还是上好的军马,一匹马就算是五十两银子,那也足足有百万两白银!” “对了!铁呢?” “是什么铁?铁矿?还是精铁?又或者是别的?” 张云海摇了摇头。 “铁暂时还没看到,我们估测,他们运送战马和运送铁矿之类的,或许走的不是同一条路径。” 司安听到这话沉默了一下。 这怎么可能? 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南齐对战马的需求并不是很高,很简单的道理,南齐有自己的牧场,有自己的战马,虽然他们的战马并不是最佳的,但满足自己的需求是足够的。 他们在高原地区是有自己的草原的,也是有自己的牧民的,他们并不需要担心战马不够。 反倒是精铁…… 司安什么都没说,直接来到了地图面前。 他低头看着地图上画出来的圆圈,很快就皱起了眉头。 精铁要送到南齐,难度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走高原地区,这几乎不可能! 因为精铁大都在大魏的东部。 东部要走到高原地区,几乎横跨了整个大魏! 司安倒吸一口凉气! “也就是说,有可能,从一开始,他们运送精铁这些,走的就不是陆路!” “如果走水路的话……” 司安指了指地图上的河流。 周老摇了摇头。 “这也没道理啊,走水路也走不过去啊,除非走海运,走海运的话南齐怎么办?” “南周也不会任由这批精铁被送到南齐吧?” “除非……” 周老猛然沉默了。 他扭头看向了司安! 司安微微点头。 他的表情有些凝重。 张云海皱起眉头。 “周老,大人,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啊!除非什么啊!” 司安深吸一口气。 “南周不擅海上作战,擅长海上作战的是南齐。” “换而言之,我们想要面对南周和南齐,还有两个最大的问题。” “我们的士兵,不通水性,平日里也没怎么坐过船,所以打南周水军,我们可能要面临很大的阻碍。” “而就算是打过了南周的水军,我们还有更麻烦的对手。” “大河湖泊上的作战我们打不过南周,而海上的作战,我们更不可能是南齐的对手。” “南齐能将走私的精铁押送回去,这意味着,就算是南周也拿他们的海军没有办法!” “我们想要在茫茫大海上找到这批铁矿,几乎是没有可能的!” 听着司安的话,张云海顿时垮了脸色。 “那就只能劫掠那一批战马了?” “也算不错吧,百万两白银,多少也是收入。” 听着张云海的话,司安皱起了眉头。 他摸着下巴,突然开口道,“我打算去海边看看。” 听着司安的话,周老和何谦他们全都变了脸色。 周老更是忍不住提醒一句,“大将军,恕我直言,海边并不是我们的主战场,想要得到这批货物,几乎没有可能。” 司安点点头。 “就算搞不到这批货,我们也要准备水军和海军,这是必然的。” “南疆守住了,要怎么扩大战果,那就只有两个地方可以发展,要么打下南周,要么打下南齐。” “光是守着这个南疆,不够。” 听着司安的话,周老他们也微微点头。 翌日。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司安带着两个护卫,骑着快马就离开了梓山关。 这一次,就连何谦都没有跟过来。 司安他们骑着马,顺着河流一路往东。 期间,司安没少和当地百姓打听一些消息。 同样的,他得到了消息也并不是很好。 南周对于水面的掌控,几乎是绝对的!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啊。” 司安叹息了一声,站在河边,看见天色不早了,前方又出现的渔村,他默默的点了点头,随后带着两个护卫直接来到了渔村。 这里已经是南周的地界了。 司安进入渔村,不少人顿时好奇的看了过来。 像是他们这样的小村庄,说句老实话,很少会有外人过来,所以对于司安,他们感到非常的好奇。 司安倒是习以为常,找了一个老头,拿出一些散碎的影子,随后开口道:“老人家,不介意我们在这里留宿一宿吧?” 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个直接开口询问,“你们是哪里人啊?” 司安笑着开口。 “荆州一带的。” 这就是司安不带张云海和何谦他们的原因。 因为他们不会口音啊,说假话很容易被识破。 司安直接指了指身后的两个护卫。 “他们都是我找来的护卫,我是荆州城的商贾,到处走走,也是想要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可以做。” 几个老头对视了一眼,这才答应下来。 南周和大魏不同。 大魏想要掌控一切信息,基本上都是凭借锦衣卫。 锦衣卫的作用还是很强。 而南周不一样,他们虽然有类似锦衣卫的组织,但是他们的细作组织并没有锦衣卫这么强大。 而他们很少被细作入侵的原因就在于,他们的人很排外! 整个南周都很排外! 只不过,司安可不必担心这一点…… 第一百七十九章 林泽 入夜。 司安并没有就此入睡。 两个护卫轮流站岗,他们的警惕一直都在的。 屋外这个时候传来了动静,司安第一时间来到了窗户面前。 他微微打开一条缝隙,透过窗户往外看去,顿时就愣住了。 当地的几个村民举着火把,正小声嘀咕什么,一路向着村子外面走去。 司安屏气凝神,依稀听到了几个人的对话。 “林泽他们还在岛上,这几个外人该不会是官府派遣过来的吧?” “不知道,不过他们来得也太巧了,我们给岛上送东西的时候他们来了,我觉得他们只怕是不简单。” “要不要干脆把他们杀了?” “话说之前为什么要让他们住进村子里,这万一要是让他们知道林泽的消息,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当然要让他们住进村子里啊!他们住进来,至少我们能看着他们,他们要是没有住进来,我们都不知道他们躲在哪里,那才是最让人担心的!” “就是,在屋子里看见了蜘蛛反而不算可怕,最怕的就是明知道屋子里有蜘蛛却没找到!” “他们要是没发现,我们就当不知道,他们要是发现了这件事,那就只能杀人灭口了。” 几个人念念叨叨的走向了河边。 司安示意两个护卫安静。 他皱着眉头在屋子里环绕一周,很快就发现了门外的呼吸声。 司安没有多余的动作,打开窗户,然后从窗口直接翻跃了过去。 一落地,他纵身一跃,直接抓住了走廊上顶盖的横梁。 当他仔细观察之后,这才发现,外面草丛里还有两个人。 司安没有惊动他们,直接掠过他们就来到了河边。 看着几个村民划着船去了海岛,司安脸上露出了玩味的表情。 第二天。 司安他们很早就起床了,离开的时候,他还和当地的百姓打了两声招呼。 一离开村子,司安直接转变方向。 “进城!” 两个护卫都有些不解,但是他们没有多问。 老实说,他们并不知道为什么要进城。 但司安是长官,他们只要听令就行了。 进城之后,司安直接站在了悬赏榜前。 他掀开一些新贴上去的悬赏通告,在最下面找到了一张破破烂烂的通告。 “林泽。” “面白无须,身长七尺,违抗大周律令,杀死大周衙役七人,在逃,如有包庇者,同罪?” 这不是司安要的信息。 他摸了摸下巴,直接带着两个护卫来到了酒馆。 进去之后,司安就坐了下来,看见小二过来,他故意装作一副为难的样子。 “那个林泽,太过分了,竟然把我的货物全都拿走了!” “这让我怎么交差啊!这一次回到荆州,只怕是吃糠咽菜都吃不起了!” 司安越说越是为难。 那小二听到这话,顿时兴奋起来。 “客观是荆州来的商贾?” 司安哼了一声,做出一个高傲的样子,用力的甩了甩衣服下摆。 “怎么?不像吗?” 小二小声开口。 “客官别介意啊,主要是刚才听到你说林泽,客官有所不知啊,林泽在我们这里还是很出名的,主要是他之所以被通缉啊,是因为他杀了我们当地县令的独生子!” “县令组织了好几次人手,一共抓了他三次,结果三次都没抓着,你猜怎么着?” “那些衙役去了当地的村落,竟然想要欺负当地的百姓,结果被林泽杀了七八个人,通缉令也是这样定下来的。” 听着小二的话,司安嘴角下意识的上扬。 但同时,他也是忍不住开口询问。 “抓了三次都没有抓着?这是因为什么?” “这个该死的林泽,可是将我的货物全都拿走了!” 小二不屑的摆摆手。 “没事的,只要你交出银子,他们是不会为难你的,更不会将货物随意处置的。” “还有,官府是抓不住他们的,他们可是当地最厉害的水匪。” 司安当即做出一副不屑的模样。 “开什么玩笑?” “水匪?” “我荆州水军就有十几万,水匪不是随随便便抓?” 听到这话的小二笑嘻嘻的摆了摆手。 “客官,这是不一样的,你知道林贼最厉害的是什么吗?” “他可以在水里憋气一炷香!你知道有多厉害吗?” “他可以在水里把船都给凿翻!” 司安听懂了。 这个林泽,水性十分不错。 这想想也是很正常,毕竟是在水边长大,没有本事,谁敢对官员动手? 而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林泽仅仅只会水性吗? 藏了这么久都没有被官府发现,关键是他还集结了一群人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吧。 司安想了想,最终下定了决心。 他结账之后,直接带着两个护卫来到了河边。 这一次他们没有进入村子,而是直接找了一艘小船,打算直接上到岛上去。 不得不说,司安这个想法还是很大胆的。 毕竟不管怎么说,林泽也是贼! 一路上岛倒是没什么风险,司安停下脚步,四下观察起来。 岛屿从外面看看不出什么端倪,但是他们很快就看到了脚印。 这些河边的土壤本就是有些湿润的,脚印在上面非常的明显。 司安直接带人顺着脚印走了过去。 当他们走进密林的时候,突然就有几根箭矢飞了出来。 司安皱起眉头,立马停下了脚步。 箭矢钉在了地上。 几个人笑嘻嘻的走了过来。 “这里可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哦!” 司安面无表情询问。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对面那几个人皱起了眉头。 “是不是没有听懂我们在说什么?”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乱来的话我可不敢保证你们的安全!” 听着对方没有回答的意思,司安也不废话了。 “带我去见林泽,我是大魏大将军司安。” 司安不觉得有掩饰身份的必要。 因为对方的身份也见不得光!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是吗? 不然的话,他们甚至有可能要在这个地方交手,一旦打死了人,司安所有的谋划都白费了。 第一百八十章 让人失望的林泽 听到是大魏大将军,对面的几个人表情果然变了! 其中一个狐疑的看了一眼司安,随后很快就转身离开。 此时的司安微微一笑,安静的站在原地。 不一会儿,一个青年打着赤膊就出现在了司安的面前。 “司安?大魏大将军?” “你来这里做什么?我不认为我认识你,我也不认为和你有什么好谈的。” 他轻蔑的看了司安一眼。 但他的表演,在司安眼中显得无比的拙劣! 司安面无表情的开口道,“你如果真的没有什么想要谈的,你就不会来见我这一面,是吧?” 林泽被说破了内心的想法,顿时有些破防,恼怒的挥舞了一下衣袖。 “滚蛋!” 司安微微一笑。 “我明白你心里在想些什么,无非就是觉得不甘罢了。” “都说南周铁板一块,但是我一路走过来,发现南周和之前的大魏没什么区别,到处都是大族,也正是因为这些大族,导致了一个很尴尬的结果。” “很多普通人都出头无望,不仅如此,你们还要被那些大族欺压。” “县令的子弟不做人事,被你杀了,然后你一再被通缉,而起因是什么?是因为你的一个朋友或者亲人,被县令的儿子先杀了吗?” 林泽脚步一顿! 他死死的看着司安。 司安继续开口。 “所以呢?” “你需要一个复仇的机会,你更需要一个能带你复仇的人!” “抛开这一切不谈,你总归要和他们证明一下,什么叫做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难道你就甘心在这个小岛上隐藏一辈子?” 听着司安的话,林泽的表情变了又变。 他死死的看着司安,好半天才开口。 “呵呵,你在我面前说什么大话呢!” “别的不说,你们大魏现在四面都是敌人,大魏都要灭亡了,你还有心思来找我?” 司安双手抱胸。 “你对外面的情况很了解?” “这倒是也算正常。” “那你了解大魏南疆么?” “我如果说,南疆不灭,大魏不灭,你觉得是对还是不对呢?” 听着司安的话,林泽咬紧了牙关。 他沉默了很久,好半天才开口询问。 “你来找我干嘛?” 司安平静开口。 “我要那批铁矿,现在就要。” “如果你能证明你的能力,那么我就会给你一个机会。” “根据你展现出来的能力,我会选择让你直接担任将军,又或者是让你去军校上学。” “梓山关军校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过了吧?” “梓山关军校别的不说,足以将你培养成一个合格的将军,哪怕是水面上的将军!” 林泽哈哈大笑起来。 “你在逗我么?” “想要拿到那一批精铁,必须要出海!”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水面上的将军?你们大魏人会水么?你们以为水面上的战争是什么?” 听着林泽的话,司安只是耸了耸肩。 他没有解释,就这样看着林泽。 林泽表情变了又变,最终无奈的低下头来。 “你赢了。” 林泽哼了一声,“我跟你出海。” 司安点点头,面无表情开口道,“既然这是对你考核,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只会看你的能力,你要怎么做,随意。” 林泽摊开手。 “我要钱!一百万两白银!” 司安瞪大眼睛。 一百万两白银? 林泽这是把他当许愿的神明了啊! 当即司安没好气的开口。 “没有白银!好好说话!” 林泽哼了一声。 “海船啊!没有海船我们要怎么出海?” “你不会以为我们这样的小木船就能出海打仗了吧?” 司安轻笑一生。 “一万两白银,多了没有。” 话音一落,林泽瞬间变了脸色! 一百万两白银变成一万两白银? 能不能打? 他皱起眉头思索起来。 一万两白银,有点少啊,都不够招兵买马的…… “不行,一万两白银太少了!” 林泽最终还是选择拒绝。 此时的司安有些失望的看了林泽一眼。 “百万两白银也不现实,最多我给你搞一艘海船来。” 说着司安就打算离开。 他其实对林泽有些失望,因为对于一个优秀的将军而言,打仗的成本,也要计算在里面! 林泽也看到了司安失望的表情,顿时咬紧了牙关。 “一万两白银就一万两白银!” 他冷哼了一声,最终还是答应了这样的要求。 从司安手里接过了银票,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各地寻找人手。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说不定还真不好找,但林泽之前是水贼啊! 当地的一些贼人,林泽心里清楚得很。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希望忽悠那些水贼! 在林泽一番乱来之下,果然取得了不小的成就,一共来了二十多人。 加上林泽原本就有的十几个,他们目前的队伍,算上司安和两个护卫,竟然多达四十二个人! 随后就是驾驶小船出海。 小船能出海吗? 在场的重任其实都不知道,毕竟他们也不是专门的海船负责人。 但反正是搏一搏,司安都不怕,他们精通水性,还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众人立马就开始行动起来。 船只顺流而下,基本上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问题。 就是每天都是吃鱼,吃得所有人都有点想吐。 但是想要成事,有些事还是必须要忍的。 每天到了饭店,林泽就会跃入水中,对他而言,抓鱼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然后他们一路就进入了海洋。 看到这一幕的司安微微摇了摇头。 因为他们没有准备淡水! 眼看林贼就要带人冲进海洋,司安到底是没有忍住。 “你就打算这样出去吗?” “难道你不考虑一下,我们有没有足够的淡水资源?” 听到这话的林泽顿时一愣。 司安无奈的叹息一声。 “作为一个主将,你还缺少太多的常识性的东西。” “抱歉,如果你只有这个能耐,那我只能宣布你不及格。” 听到司安的话,林泽微微抿了抿嘴唇。 他沉默了好一阵,好半天才咬紧牙关开口道,“这是我的失误!” 司安叹息一声。 “主将啊,你的一个决定,也往往决定了你手下无数人的生死。” “所以,任何一个问题,你都需要仔细的思考,更需要做出全面的规划!” 第一百八十一章 林泽的粗略谋划 司安为什么出来? 因为大魏没有水军主将,更别说海军主将了。 大魏那边有靠海的地方,但没怎么练过海军! 现在面对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 林泽倒是一个不错的人选,但是他最让人担心的,就是能不能承担起这份责任来。 在司安教育了一下之后,林泽立马就意识到,司安能在南疆支撑那边久,就不是什么简单货色。 当然,他也变得更加认真了,想要承担更多的责任。 说到底,谁还不想跟一个可靠的老大,走上更高的地位了? 有了司安的提示,林泽开始认真规划起来。 首先就是水资源。 每个人喝多少水,全都要计数,然后全都统计起来。 这些水都是要算在船的载重上面的。 林泽足足花费了一个上午才算好物资。 随后就是正式的出海。 他直接就驾驶小船。 司安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有些失望。 作为一个水军,这样的小船的确是足够了,但是想要出海,林泽竟然都没有去查看附近的海船有什么工具,他就敢这样贸然行动,这不是开玩笑是什么? 当然,这些话司安不会提醒。 反正只要遇见了海船,他们还能蹭回来。 附近的渔民挺多的,至于会不会被害之类的,司安没想太多。 别的不说,就算是南齐的海军,也不可能走得离陆地太远。 随后林泽就带着他们在海上游荡,时不时还会回岸边补物资。 但总体来说,实在是太稚嫩了! 司安抿了抿嘴,心中下定了决心,绝对要把林泽送到军校去调教调教! 带着这样的想法,小船继续在海上飘荡起来。 一直到过去了半个月,司安估计时间差不多了,也知道这样下去不会有什么收获,他果断开口提醒。 “林泽,你觉得你这样做有用吗?” 林泽愣了一下,然后沉默了。 司安叹了口气。 “我们既然猜到他们会走海陆了,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他们的路线,什么时候走,你们知道吗?” “你也发现了这个问题,所以你在海上找人打听。” “不过既然是打听,为什么不在陆地上打听呢?” “难道陆地上不方便吗?” 林泽一愣一愣的! 司安教他,还是把他带到了小房间,没有人知道,这样不会影响其他人对他的感想。 林泽想了想,很快就点了点头。 “我知道错了。” 司安沉默了片刻,还是嘱咐了一句。 “你也别想太多,我的确是有一些故意的,毕竟我是过来考察你的。” “但是我希望你能自己去发现这个问题。” “当一条路走不通,你明知道他是死路,绝大部分人都想着先熬着,但在我这里不是的。” “你要主动去找到问题,然后解决问题,问题解决了,那自然也就不存在了,不是吗?” 听着司安的叮嘱,林泽脸都红了! 他连连点头,再也不敢开口。 接下里的事情就简单了,两人直接去了岸边,找岸边的人稍微打听打听。 没多久,消息出来了。 正如司安所言,海上的渔民什么没有遇见。 在综合了好些渔民的话之后,他们立马就摸清楚了对方的路线和时间。 正如司安所言,河间王为了走私,还特意饶了好大一个圈子,走的还是海陆! 一行人什么都没说,直接开始等待,甚至还在当地搞了几条海船。 等到了日子,他们就开始出海,行驶到了老渔民口中的,当地的一个海岛上。 接下来就是正式的战争了! 司安面无表情的看着林泽。 “接下来,你先把计划说给我听。” “毕竟是你的第一次指挥行动,我担心你出现纰漏。” 林泽微微点头。 “我们小船自然是不能和大船硬碰硬的,所以我的意思是,我们用小船靠近,然后想办法攀登上去。” “只要上了大船,我们就有近身肉搏的可能,只有这样才能拿下大船。” 司安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这是对林泽的认同吗? 不是。 只是林泽临时的安排,也只有这个能力了。 司安只是问了一句。 “你在陆地上的时候就没有想过这些吗?” “带兵打仗,走一步需要看三步,你看到了么?” 林泽有些心虚的摇了摇头。 “这一点我不如大将军。” 他都改口叫大将军了! 司安叹了口气。 “所以,在陆地上打探到了消息之后,你就什么计划都没做,什么都没准备,临时来到了这个海岛上,然后就想出了这样一个办法?” 林泽惭愧得把脑袋低下去。 司安面无表情。 “接下来,将会由我来负责剩下的任务。” “你跟我回南疆之后,一方面,要组建水军,还要负责他们的训练,另一个方面,你需要去军校学习。” “你能接受吗?” 林泽连连点头! 之前的林泽是什么人? 他总觉得,天老大,他老二! 现在他再也不敢这么想了! 因为一次简简单单的任务,让人立马认清了自己。 很快,林泽将众人聚集了起来。 司安站在所有人面前开口。 “接下来所有的指挥都将交给我。” “你们谁有异议吗?” 所有人都看向了林泽,林泽只是微微点头。 众人这才看向司安。 司安倒是没有介意这些。 他看了看海上,很快就开口了。 “我们都是小船,一共有四艘,也只有我们这一点人,而他们的大船上的士兵,估计至少都有五六十个。” “在这种情况下,小船打大船打不了,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什么都不能做!” “小船是对拼不过,但是我们比他们更加灵活!” “林泽!” 司安突然开口。 林泽立马跑了出来。 “属下在!” 司安点点头。 “等目标出现,我需要你潜水下去。” “在海上的大船和小船不一样,你潜水下去之后,用铁链绑在他们的大船上面!” 林泽顿时一愣。 铁链? 什么铁链? 司安什么都没说,走到了船舱里面,将最下面的被子掀开,里面是一圈一圈的铁链! 第一百八十二章 海上埋伏 林泽这才知道,从头到尾,司安早就做好了准备! 此时的司安也不着急,开始让人将铁链的一头绑在小船上。 林泽顿时明白了司安的意思。 “大人是想要用这些小船将大船托住?” 司安点点头。 “小船当然拖不住,但是问题不大,我们有船锚,下船锚,就一定能托住!” “某种程度上,我们下船锚,就相当于大船也下了船锚!” 听着司安的话,林泽连连点头。 “大将军这个法子好!” 司安轻笑了一声。 “然后就是钩锁!” 他从铁链的下面拿出了钩锁。 “看到了这些东西吗?” “从小船上往大船上扔,挂住了就能爬!” “当然,危险性还是有的,不过我们为了确保安全,可以破坏大船!” 林泽一愣一愣的! 破坏大船? 这是什么意思? 司安一脸平静。 “大船停下来,我们上不去,他们也下不来,他们如果不投降,我们就一点点的把他们大船凿了!” “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 “因为目前我们的能力还不够,只要船停下来,我们就能威胁他们,只要能威胁他们,就能上船,掌控船只。” “他们没有防备,我们没有经验,所以一切还是要看到时候的具体情况!” 众人纷纷点头。 此时的林泽也是跟在司安身后。 “大将军,你这也太厉害了。” “这些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 司安面无表情。 “以前没有想过不碍事,但是以后要多想想。” 林泽连连点头。 …… 三日后。 一艘大船从海上行驶过来。 比起司安他们的船只来,这个家伙简直就是巨无霸。 林泽抬起头看了一眼,心中也充满了担忧。 这些小船真的能拖住大船吗? 他不知道。 只能尝试一下。 随着司安挥手,四搜小船立马冲了出去,直接围绕着大船的四个方向,随后直接将铁链抛入水中。 林泽一个猛子扎入水中,开始进行操作。 整个过程最少也有三个小时。 每当林泽扛不住了,他就会上船休息一下。 大船上的人也发现了这一点,但他们并不担心。 四搜小船,想要拦住大船? 这是在做梦吗? 说句难听的,四搜小船就算是全都拦在前面,他们也可以横冲直撞过去! 当然,这是有点想当然的。 当天傍晚,事情完成得差不多了,四搜小船将船锚全都抛入了水中。 嘎吱嘎吱,所有人都听到了令人牙酸的声音! 所有的小船速度降低,没多久,铁链绷直! 大船的速度降下来了! 又前行了没多久,五艘船全都停了下来! 这时,司安直接拉开弓箭,一发射出! 船上的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箭矢。 他们当然也看到了箭矢上的信,这是一封劝降的书信! 小兵立马去找将军。 “将军不好了!我们被找上门来了!” “司安带着几十个人就想要拦截我们,他们已经到了我们脸上了,如今我们的船只没有办法前行,就是司安他们做的。” 这将军顿时就是一愣。 “你说谁?” 小兵缩了缩脖子。 “司安。” 将军脸色煞白! “司安那个煞星竟然跑到这里来了?为什么我们一点风声都没有?” “关键这里是南周的海域!我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通知到援军!” 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这就是最大的问题! 南齐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却忽略了一个最大的问题。 在南周的海域之内,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搞到援军! 就算能找到援军,过来也是敌人。 到时候,司安的小船一走了之,他们呢? 想到这里,将军的脸色都变了。 “射箭!”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射箭,居高临下,轻而易举的解决下面的那群混账。 然后他们开始射箭。 结果下方的杂鱼全都跑到船里面躲了起来。 “抛重物能不能行?” 将军又想了一些别的办法。 但是有用吗? 属下摇了摇头。 “不说我们能不能追上这些小船,最大的麻烦就在于,我们没办法靠近他们的小船,要知道,他们用四条绳索将我们困住了。” “我们的绳子也忍不住这么远……” 将军揉了揉脸。 那还能说什么呢? 用小船吧! 当即就从大船上扔出了小船! 随后一些船员下船准备作战。 小船就不能打了吗? 他们人数还是优势呢! 要是这样就投降了,他们才不甘心呢! 可就在这个时候! 一声枪响! 司安举起手里的手枪,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小船。 小船很快就行驶了过来,但是没用啊! 面对他们的是司安手里的枪啊! 虽然只有一把枪,但是其他人也不是吃干饭的! 不知道多少人都拿出了武器。 就算是小船战斗,他们想要上船的可能性也不高! 司安面无表情的瞄准开枪,基本上一枪一个! 将军立马就受不了了! “全都上来!” 是的! 司安没打算让人和他们近身肉搏! 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这个。 用远程狠狠地压制他们。 而远程作战,有比枪械更好的装备吗? 眼见天色已经昏暗了,司安再度射箭上大船。 小兵拿着信也在此找到了将军。 “将军,还是劝降书。” 将军整个人气得浑身冒火! “又是劝降书?” “他们才几个人,也想要让我们投降?” “派人下水!吧那些犯人的铁链之类的全都解开!” 解开? 他们想多了! 他们这边人一下水,那边的林泽跟着下水! 为什么司安看重林泽? 因为林泽的水性的确很好,更重要的是,林泽水里的战斗能力也是非常的强大,的确是做武将的好人选! 一个好的身手和好的水性,可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拥有的! 而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所有下水的人尸体都浮出了水面…… 林泽站在船头,得意的笑着。 “大将军,有心算无心,确实很简单。” 司安轻笑一生。 “现在还没有到可以放松的地步,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巴掌这艘大船,以这艘大船为基业,创造属于我们的海军!” 第一百八十三章 投奔大魏 南齐。 朝堂。 大丞相一脸阴沉的看着皇帝。 “陛下,这一次是我们大意了,谁也没有想到,司安他们竟然派人去高原截断我们的马匹。” “事实上,这一次大魏内乱,本来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但问题就在于……司安。” 皇帝一愣。 “在于司安?” 大丞相微微点了点头。 “司安就好像一块铁板一样,他在南疆一日,我们就无法北进半步!” “我们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所以我想了想,暂时不要贸易为上,大魏迟早会大乱的,到时候,司安也必然要回去。” 皇帝松了口气。 大魏内乱啊! 这是多好的机会啊? 就这么说吧? 现在的南齐,南周,全都是饿极了的狗一样,迫不及待的想要吃肉! 而大魏就是这块肉! 皇帝下意识的开口。 “他们既然想到了高原阻断我们的马匹,那铁矿呢?” 大丞相摇了摇头。 “铁矿不可能。” “他们毕竟隔着大海还隔着一个南周,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海军,也不会想到我们会走海运。” “就算是想到了又如何?他们也拿我们没有办法。” 皇帝点了点头。 “这倒是的。” “那看看吧,至于南周那边,最近一直都在找我们要说法。” “也很正常,这一次的马匹买卖,南周的确是急需,年前的一战,他们损失的马匹可不少。” “这一次更是给我们提供了不少的银子,只可惜马匹半路被拿走了,他们找我们要银子,我们要不要给他们?” 皇帝当然怂啊! 因为南周比他们更大,也比他们更强。 同样的道理,河间王和司安他们也惹不起,可谓是最小的存在。 大丞相微微的点了点头。 “钱肯定是要还一部分的,毕竟接下来的南疆我们还是一体的,不给他们,我们之间容易产生芥蒂。” “但是如不过把钱给了他们,也不合适,毕竟我们也有损失,这件事也不能怪罪在我们头上。” “所以我们可以报一些损失,要求这笔账算在南周的头上。” 皇帝一脸担心。 “他们会答应吗?” 大丞相点了点头。 “他们当然会同意,而且是不得不同意,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也不想和我们翻脸,一旦翻脸,我们一个铜板都不会给他们!” 皇帝松了口气。 还好,只要银子不是全都还回去就行。 但他还是忍不住询问了起来。 “那我们可以留下多少银子?” 大丞相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留下一半。” “估计他们自己也明白情况。” 皇帝松了口气,当即就找人去算账,然后找人去和南周扯皮。 双发就之前的保证金问题开始了谈判,最终价格定下来也是一半。 然而,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直到双方谈判结束,新一批的铁矿还是没有送过来! 负责接应的人也感觉不对劲了,直接让人给南齐送信。 也是这个时候,大丞相这才明白过来。 已经足足三天了,运送铁矿的那些家伙,已经超时三天了! 一瞬间,大丞相头发都要快竖起来了! “不好!” “只怕是司安带人拦截这批货物了!” 皇帝一愣。 “不可能吧?” “老丞相你也不是说了吗?我们走的是海运,他们能不能猜到暂且不说,最大的问题就在这里。” “他们没有海船,也不会水面上的战争,而且他们还隔着大周。” “他们怎么可能拦截我们的货物?” 大丞相咬紧了牙关。 “要是别人,还真没有这个可能,但是最大的问题在于,他不是别人!” “他是司安!” 大丞相说着也叹了口气。 “我们应该早点醒悟的,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 “他们已经劫掠了那批战马,必然会在同时对铁矿动手,但我们第一时间没有准备,轻敌大意,也是我们最大的问题。” “我估计,这批铁矿拿不回来了。” “如此以来……” 说到这里,大丞相苦笑了一声。 “之前我们还没有把钱全都赔偿给大周,算起来,我估计我们也不用赔偿了,必然是在大周的海域出事的!” “陛下,接下来的事情不用担心什么了,我们应该开辟新的道路了。” 皇帝一愣。 大丞相的意思他们要换一条路线走私铁矿。 但这里存在一个很大的问题。 他们要换什么路线,才能将货物送回来? 而地图上的那些错综复杂的势力划分,真的会给他们重新画路线的时间吗? 皇帝皱眉询问。 “说不定,这一次司安只是碰巧呢?” 大丞相凝重的摇了摇头。 “陛下,你心里也很清楚,这不可能是碰巧,道理很简单,司安这个人稳扎稳打,他走到哪里,基本上也就稳定到哪里。” “你说碰巧?我如果没有猜错,等到他们把船只劫掠下来,第一件事就是在海边建造自己的基地,位置应该是靠近大魏那边的港口。” “而且用他们估计会马上对大周发起冲突,到时候,陆上海上一起进军,南周估计是承受不住的。” 听到这话,皇帝沉默了。 他们和大魏是敌人,而南周和大魏也是敌人。 那么,敌人的敌人,会不会是朋友呢? 皇帝很快就开口了。 “老丞相,这个消息,要不要告知南周啊?” 老丞相嗤笑一声。 “告诉他们干嘛?” “对我们来说,目前,南周也好,大魏也好,那都是敌人,他们死得越多,对我们的好处也越多!” 听着老丞相的话,皇帝微微点了对头。 这倒是真的。 这个南齐皇帝,他们是一天都当不下去了! 道理很简单! 他们是最弱小的,任何事情,都要考虑其他人的想法。 他们最大的优势是不容易被入侵,而他们最大的劣势就是,很难打出去! 说句难听的,南齐的百姓,就没有几个想要打仗的。 真正想要让南齐崛起的,只有这几个高层! 皇帝叹了口气,半开玩笑的看向了老丞相。 “老丞相,你说,我们要不投奔大魏算了?” “我看河间王也不像是一个能成事的。” “相反司安反而有这个能力。” 第一百八十四章 故人来信 这要是换做其他人,早就不干了! 南齐皇帝撑到现在,也是罕见! 最重要的是,之前每一次,南齐皇帝说出这话,都被老丞相反驳了。 因为老丞相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好主意。 但是这一次,老丞相没有说话! 原因也很简单,老丞相也不确定南齐能不能挡住司安! 回到书房,老丞相沉默的坐了下来。 对于老丞相来说,最麻烦的事情,就是处理那些公务。 但是没有办法,他必须要去处理。 事情做到一半,他突然就停了下来。 因为一时之间,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了! “做这些有什么意义呢?” “偌大一个南齐都要守不住了,这些工作就算是做了,也是给别人工作吧?” 想到这里,老丞相又叹了口气。 他是在为南齐的百姓服务,但不是为其他人服务! 他看向了学生李文友送来的信件,扫了两眼之后,他又叹了口气。 “火枪火炮的出现,本来以为是机会,没想到反倒是最后的通牒。” “真是让人头疼啊!” “该死的司安!” 老丞相一边骂,一边提起了自己的笔,他想了想,还是决定给司安写一封信。 信寄出去没多久,很快铁矿的消息就传来了。 老丞相没有说错,南齐的海军沿途去找了,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情报,运送铁矿的大船,好像突然一下就消失了一样。 …… 大船。 司安面无表情的看着下面的尸体。 林泽一言不发的站在了司安身后。 他赤裸的胳膊上缠绕着厚厚的纱布。 是的。 他也受伤了。 虽然是赢了,也的确是有心算无心。 但是他们的劣势太大。 小船打大船,尤其是大船上的战斗人员还比他们多! 想到这里,林泽也是充满了成就感。 至少,他们赢了,不是吗? “不去看看你的那些死去的兄弟?” 司安一脸平静。 林泽反应过来,下意识的就想要开口,“没事的,那些人都是招募过来的,他们……” 他的话没能说下去。 因为司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盯着他。 “一个将军,不可以有仁慈之心,慈不掌兵,这不是开玩笑的。” “但同样的,一个将军,也绝对不能只有杀戮之心!” “你连和你一起战斗的将士同袍的生死你都不放在心上,你觉得,以后还有什么人会将背后交给你?” “你觉得,还有什么人愿意和你并肩作战?” 听着司安的教育,林泽面色微微有些苍白。 他点了点头,转身就下去了。 这一战对于林泽而言,还是有些惨烈的。 死了的人很多,接近三分之二。 最后是司安的火枪控制了全场。 他面无表情的杀上了甲板,用火枪将所有人都逼了出来,掌控了整个的船只,然后掉头开回了大魏的海域。 随后就是司安出面,联系了当地的官府,直接以大将军的名义,在海边修建了自己的军事基地。 至少,算是军事基地吧。 没有军工厂,也没有正儿八经的士兵训练,也没有所谓的将军。 但的的确确是留下了一部分,让他们在当地招募人手。 至于这部分的主将,暂时还没有安排。 司安的想法是,到时候和南周水面上打仗,如果有优秀的人选,第一时间会被派遣到这边来。 而随后,他们直接将铁矿在当地找人售卖,带着引票就离开了当地,返回了南疆。 这是林泽第一次进入梓山关。 看着十几米高的城墙,林泽好像是乡下人进城! 司安倒是一脸的淡然。 “不要看这城墙很高,你要知道,这里是军事重城。” “抛开这个不说吧,之前的这里城墙也就七八米高,对于跳荡兵而言,他们三两下就能翻上来。” “所以之后,我们也是有意识的加高了城墙,到了目前才有十几米。” 听着司安的话,林泽微微抿嘴。 “就算是这样,他们还是比我们南周的城墙高很多,不愧是大城!” 司安笑了起来。 他微微摇了摇头,带着林泽走了进去。 第一时间,周老和张云海就围了过来。 张云海兴冲冲的问了起来。 “怎么样?有没有搞到那批铁矿?” 司安问问一笑,让人把钱箱子搬过来。 “两千万两银子。” “整整一艘船的铁矿,全都在大魏卖出去了,我们还有一艘船,我在大魏境内用我大将军的印章弄了一个临时的工厂。” “这样一来,日后我们也好训练我们的海军了。” “不过,在这之前我倒是得到了一个消息。” “你们知道为什么南齐的海军强大吗?” 众人纷纷摇头。 他们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很快司安就开口了。 “因为有一帮鬼佬很早就开始训练海军了,不过也不是没有什么好消息。” “南齐之所以能训练海军,就是因为这帮鬼佬经验丰富,我们南疆说不定也能遇见类似的鬼佬,可以的话,让他们做个顾问也是可以的。” 听着司安的话,张云海他们有些不爽的开口,“我就说嘛!不过这些鬼佬是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有航海经验,还能训练海军?” 司安轻笑一声。 “因为我们华夏太大了,自给自足。” “换而言之,我们不需要出海。” “而那些鬼佬就不一样了,他们当然要出海了,因为他们的物资匮乏,而且竞争十分的激烈,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和资源。” “所以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张云海这才点了点头。 “这么说就对了。” “按照我们的说法,北面放牧的是牧民,那这那边海上的是什么?海民吗?” 众人顿时大笑起来。 周老也是在笑声中拿出了一封信。 “大将军,这是你的故人给你的信。” 司安顿时一愣。 故人? 他还有什么故人吗? 毕竟,如果是大魏的人来信,完全没有必要采用这种说法。 除非对方不是什么大魏的人。 带着这样的想法,司安接过了信。 没有写明是谁写来的,不过在这上面,提了一句话。 说是上一次在南齐王都一别,他对司安非常想念,而且他对司安很是向往,很希望能看到司安,和司安面对面交谈。 第一百八十五章 平衡被打破了 “南齐王都一别?” 司安愣了一下,很快就笑了起来。 “应该是南齐的那个最大的聪明人,那个老丞相。” 周老笑着点了点头。 “没有说错,这封信的确是老丞相让人送过来的。” 司安挑起眉头。 “走的是大魏的路子?让李文友送的?” 周老一愣。 “大将军这么快就猜到了?” 司安翻了个白眼。 “这不是废话吗?” “现在的南周南齐,全都对我们虎视眈眈,河间王也不会放弃对我们的监督,说句难听的,他从南齐直接送信过来,他敢送,我还不敢收呢!” 说到这里,司安愣了一下。 他开始仔细看信。 尤其是越往后,他神情越是凝重,最后更是直接皱起了眉头。 周老有些好奇。 司安这表情有些不对劲啊! “大将军,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还是说这个所谓的大丞相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司安沉默的点了点头。 他皱着眉头思索了好一阵,最后还是开口了。 “他想要加入我们大魏。” 这话一出,周老先是一愣,随后大笑起来! 张云海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但是司安没笑! 于是他们愣了片刻之后,立马就反应过来。 司安挥了挥手。 “何谦,你先把林泽送去军校,然后回来开会。” 何谦立马意识到,这里面恐怕有什么大事发生! 众人立马去准备会议。 等到一切安排妥当,众人也是坐在了会议室。 司安直接开口。 “闲话不多说,南齐老丞相来信,想要让南齐并入大魏。” 得知消息的王琳,李致远他们也是一脸的兴奋! 不战而屈人之兵,这可是很厉害的将军才能做到的! 关键是,司安年级轻轻,就能做到这个地步了吗? 众人下意识的看向了司安。 “大将军,这可是你封神的开始啊!” “是啊!若是南齐并入进来,对于大将军的名声是一个很好的宣传啊!” “这下子,南周有李维周正他们,我们大魏也有大将军了!” 众人心态还是很好的。 但司安却摇了摇头。 “自古以来,很少有举国头像的事情,你们知道原因吗?” “对于一个当权者而言吗,对于他们的皇帝而言,甚至是整个皇族而言,投降,就意味着死亡。” “你觉得,为什么南齐想要投降呢?” “别的不说,据我所知,这个所谓的大丞相,乃是南齐皇帝的老师!” “他们更是情同父子!” “你们不会以为,老丞相会甘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去死吧?” 这话一出,众人顿时反应过来! 对啊! 有什么人会甘心看着自己的儿子去送死? 周老更是直接开口! “所以,大将军的意思是,此中有诈?” 司安摇了摇头。 “暂时说不上来。” “先不着急,我先看看。” 听着司安的话,周老忍不住询问起来。 “什么意思?” “大将军的意思是,大丞相会将南齐皇帝送去死?” 司安摇了摇头。 “我之所以有些捉摸不定,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因素。” “大魏,南周,南齐,在这个地方,说得上是三足鼎立。” “但是其实我们心里都很清楚,最弱的就是南齐!” “他们等同于是夹在裂缝之中求生存。” “而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我们占据了南疆,梓林,德阳,咬死不放。” “如今的大魏,内部混战,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司安看向了所有人。 他来到了地图面前,用一把刀直接插在大魏的地图上! “现在的大魏,就好像是一块肉!谁都想要咬一口!” “对于南周,南齐而已,他们是天然的进攻者,他们只要能进入大魏内部,就能拉拢一批人的支持,然后瓜分大魏的地盘!” “你们自己去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老看向了地图,也是一愣一愣的。 反倒是张云海第一个反应过来。 不得不说,军校的成立还是很有作用的,至少,张云海现在知道思考问题了! 此时的张云海看着面前的地图,立马就给出了自己的分析! “大人,你的意思是,南周可以通过和河间王的协商,然后绕开我们南疆,去瓜分大魏。” “但是南齐做不到,因为南齐想要进入大魏,就只能走南疆,要不就是走高原!” “他们要走高原最大的麻烦就在于,他们的南齐百姓,百分之九十都是海边的民众,根本就不适应高原的反应!” “所以他们根本就不具备开疆拓土的能力,所有的侵略性,全都被大将军你封死在这里了!” “而一旦南周扩大,河间王在大魏占据了足够多的好处,到头来,南齐注定会被抛弃!” 说到这里,张云海猛然看向了司安! 司安微微点头。 “你说得没错。” “不过你应该也能发现问题所在了吧。” 张云海摇了摇头。 “大将军,我还是不明白。” 司安叹了口气。 “算了,你能分析到这个地步,也算是不错了。” “接下来的东西我来讲!” “南齐大丞相,在这个时候请求和我们一体,那就只有一个可能性,南周,已经派兵去大魏了!” 此话一出,众人立马反应了过来! 对啊! 如果不是南周已经行动了,南齐至于这么做吗? 这么说起来…… 众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司安! 司安也微微点了点头。 “所谓的投靠,根本就不存在,这只是暂时停战协议。” “还有个有意思的事情,直到目前为止,李维和周正也没有离开南疆。” “这意味着,南周没打算派遣他们去大魏开疆拓土,他们想要用李维和周正阻挡我们围魏救赵!” 听着司安的话,众人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最大的麻烦来了。 大魏内乱,但各路藩王还在观望。 一些造反的势力也在迟疑,他们还不敢自立! 现在的局势有一种诡异的均衡。 但是一旦南周的人进入大魏…… 一想到这个,所有人的表情都变了! 外地入侵,会导致原本的均衡被打破,而且会向着一种恶化的情况去转变! 想到这里,众人的脸色都变了! 他们是要去安定大魏,阻拦南周,又或者是继续下去,坚守南疆? 第一百八十六章 五城之地 大魏靠南,淮南以北。 渭水城。 一群士兵悄无声息的一路前行,很快就来到了渭水城之下。 早就发现他们来者不善的差役早早的关闭了城门。 城下,一个将士抬起头来。 “我乃大周骁勇将军齐成!” “渭水县令何在?” 县令颤抖的走上了城头。 “你们南周的人好大的胆子,这可是大魏内陆,你们竟然敢跑到这里来,难道是不想要活着回去了吗?” 齐成冷笑不已。 “渭水城没有守军,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么?” “速速打开城门,休要自误,不然的话,到时候休要怪我刀剑无眼!” 县令哆哆嗦嗦,也不知是投降好还是不投降好,站在城头犹豫半天。 往往这个时候,就一个意思,他准备投降了。 齐成猛然怒吼一声。 “还不让路,找死不成?” 话音一落,他拉弓射箭,箭矢直接钉在城门塔楼之上。 县令当即挥手。 “投降!我们投降!” 城门打开,齐成带人直接进去。 找来县令一打听,顿时大笑不止。 渭水城周边没什么守军,毫不客气的说,附近的城池,齐成打算全都收入囊中。 他当即就派手下人出兵,他跟在后面,跟着大军一起到处肆虐。 女人,银钱,就连稻谷,也全都被他们收缴一空。 兵灾在这一刻演变成了现实! 当大魏士兵赶到,齐成用五千人,竟然占据了足足五座城,还俘虏了奴隶四千! 消息传出,天下人全都震惊。 大魏的国土竟然崩坏到了这个地步? 完全就是不设防一样! 南周朝堂上,群臣全都在嘲笑。 “五千人就可以占据五座城,还能抓四千的奴隶,大魏到底在干嘛?” “他们的人难道就没有一点意识?” 听着群臣的话,大周的皇帝却是高兴不起来。 毫不客气的说,大周能有今天,皇帝是有几分能耐的。 他阴沉沉开口道,“齐成是谁教出来的?他是土匪还是大周的将军?你们还有脸笑?” 话音一落,群臣全都鸦雀无声。 皇帝冷哼一声。 “简直胡闹!” “朕让他带兵去攻打大魏,乃是奔着国土去的,他去干嘛呢?” “俘虏百姓,杀人掠货,还大言不惭的说要给朕送回来十万两白银外加两百美人?” “朕是山贼当家的么!” “日后大周占据天下,百姓会服气么?那些被齐成欺负的百姓又会说些什么?” “说朕的大周,不通礼数,胡作非为,烧杀掠夺,无恶不作,这样的大周,真的能君临天下吗!” 听着皇帝一声声的呵斥,在场的臣子全都羞愧低头。 皇帝面无表情。 “齐成回不来了,让他的家人准备后事吧。”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一愣。 是皇帝打算卸磨杀驴吗? 皇帝却是面无表情的开口。 “北魏出了这种事情,不可能放齐成回来,我们就算想救也救不了,他孤军深入,却肆意妄为,当地的百姓不可能任由他胡闹一般离开!” “你们且看着吧,三日之后,齐成必死!” 三日后。 齐成战死。 消息传入南周,群臣愕然。 他们也没想到,事情竟然真的如同皇帝所言。 而此时的大魏朝堂,却是另外一番光景。 陆瑾坐在龙椅上,低头看着下方的百姓,神情莫名的有些阴沉。 “这就是大魏啊。” “五千人,肆虐五城之地,俘虏四千百姓,民无血性,官无斗志。” “可笑之至!” “都说大魏重文轻武,朕还以为,有大将军之辈存在,大魏就算重文轻武又能轻到何处去?” “没想到啊,朕是真的没想到啊!” 听着陆瑾的话,文臣一个个低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李文友抬头看了陆瑾一眼,缓缓站了出来。 “陛下,臣以为,大魏还会卷土重来。” “这一次必然不会这么轻松。” “齐成肆意妄为,百姓连夜打开城门,这才让我们侥幸得胜,若是换做其他人,稍微稳妥一点,只怕结果就不一样了。” 听着李文友的话,陆瑾微微点头。 “河间王明明挡在两地之中,但他没有任何的作为,来人,给朕拟旨,谴责河间王此番行径!” 就在这个时候,锦衣卫卫兵快马加鞭抵达宫殿。 连滚带爬的将密信送了上来。 “陛下,这是大将军的密信,还请陛下查看,大将军说了,一定要在陛下圣旨送出去查看。” 陆瑾眉头一皱。 “圣旨,什么圣旨?” 锦衣卫赶紧开口。 “大将军说了,齐成五千人占据五城,陛下必然会送圣旨谴责河间王,此举绝不可为!” 陆瑾顿时一愣。 李文友也皱起眉头。 这件事本来就是河间王的过错,为什么不能谴责河间王呢? 他扭头看向陆瑾,却看见陆瑾好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锦衣卫将密信递给了陆瑾。 陆瑾细细看去,顿时就愣住了。 河间王为什么放任南周的士兵进入大魏内部? 原因很简单。 一来,河间王需要有人打破大魏的平衡,只要平衡一破,河间王就能火中取栗,直接带兵入京都,挟天子以令诸侯。 二来,也是试探。 南周就算是败了又怎么样? 到时候陆瑾写信谴责,河间王随便找个借口就可以敷衍过去。 重点就在这里! 你陆瑾,有什么能力去制裁河间王吗? 若是太平盛世,陆瑾完全可以以这个作为借口,直接号召天下将士对河间王痛下杀手。 但问题就在这里,现在并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啊。 换句话来说,你现在拿河间王没有办法,河间王随便找个结果,到时候你陆瑾下不来台,这算什么? 这算是河间王表态! 有他一个人无视朝廷的威严,那就会有更多人无视朝廷的威严,到时候所有人都要造反,大魏就彻底的乱了,还是会进入河间王的谋划之中! 所以陆瑾非但不要谴责河间王,反而要给河间王送东西。 就说河间王辛苦,漏网之鱼也是正常。 然后! 派兵入驻淮南! 河间王敢拦着,那他就是造反! 第一百八十七章 为何不报 圣旨抵达河间王宫。 当河间王和韩文听到皇帝不仅没有谴责,还送来了不少的粮食,两个人都愣住了。 河间王甚至有点想要笑! 果然啊,女人当皇帝就是这样。 但圣旨后半段露出獠牙,河间王和韩文的脸色唰一下就变了! 圣旨上说,河间王精力有限,这很正常,毕竟年级大了,所以皇帝体恤河间王辛苦,将会将淮南六座城驻军,分担河间王的压力。 这种圣旨,一看就不是皇帝想出来的。 河间王只觉得气血上涌,差点没晕过去! 他放南周进入大魏的时候,他早就想到大魏会内乱加剧。 但他万万没想到,陆瑾会给他分担压力,直接一口咬下六座城! “这肯定是司安的建议。” “按照我们的设想,陛下会谴责王爷,王爷找个理由也就搪塞了过去,天下人必然会看出大魏朝堂的虚弱,鲁莽之辈也必然自立。” “现在陛下直接派人入驻,关键是还不好阻拦。” “若是拦着,陛下就会说王爷抗旨不遵,如同造反,如果不拦,我们直接损失六城之地,得不偿失!” 韩文越想越是觉得歹毒。 这个司安,太歹毒了。 河间王阴沉沉的看向韩文。 “那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难不成看着六城之地拱手相让?” 韩文只反问了一句。 “王爷打算第一个造反吗?” 河间王顿时沉默。 他用什么名义造反? 清君侧? 问题是皇帝才上来多久? 朝堂也一直都在维持正常的情况在做,乱起来的是地方。 他敢用这种名义造反,天下的书生就敢把他骂死! 莫须有? 这就更滑稽了,大魏朝堂好好的,你河间王就是想要造反,你这是什么意思? 是打算让百姓过上颠沛流离的日子吗? 还是那些书生,稍微说点什么,能让河间王众叛亲离! 河间王为什么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 就是因为他很清楚,大魏重文轻武,也不是没有优点的。 至少有一个优点。 大魏的书生都站在朝堂那边,而他们,往往能掌控舆论,获得人心。 河间王摇了摇头。 “造反连个名义都没有,本王如何造反?” 韩文点点头。 “这就对了,既然王爷没办法造反,就只能让出五城之地。” “不管怎么说,陛下知道王爷的想法,但她想要削弱王爷,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而王爷想要名正言顺的称帝,同样需要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听到这话,河间王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抬起头,有些不甘心,“难道他们的气运还没结束?” 这话韩文不敢搭话。 他皱着眉头思索起来。 “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南周如果过不去,那问题就大了。” “李文友给陛下的提议是让士兵在战场上磨炼,若是继续磨炼下去,总会有一批敢打敢杀之人建功立业。” “他们若是真杀出个名堂来,那么那群乌合之众是挡不住他们的。” “而到时候的大魏朝堂,只怕是更加的固若金汤!” “所以我们必须要想个办法,大魏如果不乱起来,我们就彻底的没有机会了。” 大魏要怎么才算乱? 各地藩王自立,不听朝堂的调动,各地有兵马的人各自为战,一个军队,那就是一方势力。 只要全都不听朝廷调遣,那个时候的大魏才是真的乱了。 带着这样的想法,韩文思索起来。 “司安不好对付。” “朝堂那边也不会简单的放纵下去。” “李文友也是个大麻烦。” “但李文友还是太弱了,若是以雷霆之力镇压叛乱,我们说不定还真的没有什么机会。” “要怪就怪大魏能打仗的人不多,除了一个司安,其他的将军就算是能打仗,那也是被铁链锁起来的狗。” “这群狗被那群文官用链子锁了这么多年,是时候该放出来了。” 河间王顿时一愣! “你这意思是?” 韩文深吸一口气。 “王爷,你应该向陛下奏报,就说旗下将军力有不逮,请求陛下派遣老将支援。” “等他们过来,随便给点银钱打发了就行。” “我们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忠于大魏,但是我们可以确定,他们一定不会忠于我们,不如放出去。” “狗被虐待久了也会知道仇恨主人,更何况他们是心高气傲的武将呢?” “只要他们有人想要自立,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听着韩文的话,河间王有所不满。 “你如何知道他们不会忠于我们?” 韩文轻笑了一声。 “因为王爷和大魏之前的那些皇帝没有什么不同,王爷重视名声,而名声大都是读书人嘴里吐露出来的。” “换句话来说,王爷担心引起那些读书人的反感,就必然不会重要这批武将。” “那么到头来结果只有一个。” “他们会和王爷相互地方,比起造大魏的反,造王爷的反他们可是心安理得多了。” 听到这话的河间王沉默不语。 他不得不承认,韩文说的是真的。 他点了点头。 “你现在就找人奏报,就按照你说的去做!” 韩文转身,安排了第二通的圣旨。 与此同时。 南疆梓山关。 司安面前跪着两个锦衣卫指挥使。 锦衣卫在大魏有无数的卫所,而每个卫所都存在一个指挥使。 这些指挥使负责调动当地的锦衣卫完成上面布置的任务,也会配合其他锦衣卫进行工作。 而跪在司安面前的,就是淮南地方上的锦衣卫。 之前司安提到了河间王辖区内锦衣卫失责,而河间王很是顺从的杀了自己的一个庶子,将人头送入皇宫顶罪,同时,锦衣卫也抽到了当地的那些人手,全都换了一批。 这两个人便是更换之后的锦衣卫指挥使。 司安看着他们,面无表情的开口询问。 “为何不报?” “五千人进入大魏境内,锦衣卫竟然一点风声都没有,我是应该觉得你们无能呢,还是你们勾结了外人,故意不报啊?” 两个指挥使痛哭流涕。 “大人,这就是一个意外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敌占区间谍潜伏办法 两个指挥使,在自家那也是大人物,结果到了司安这边,却跪在地上不断磕头。 他们一个两个直接哭哭啼啼。 “不是我们不报,事实上,我们在淮南那边想要维持锦衣卫都是一件难事。” “大人你也知道,我们锦衣卫卫所,大部分时候都是当地招人。” “之前的人全都被开了,大人你也说了,找人一定要仔细要小心,所以我们就在招人。” 司安难以置信的看着面前的两个人。 “这都多久过去了?” “年都过了吧?” “你们还在招人?” “你怎么不等到明年再说?” 听着司安的话,两个人有些羞愧,但还是硬着头皮开口。 “招了,但是来的人都有问题,我们也不放心,只能查,查的话又要时间。” “之前五千人进入大魏,我们的人根本就没有报上来。” 听到这话的司安愣了一下,随后轻笑了一声。 没有上报! 这是什么意思? 说明他们精挑细选的人,全都是河间王的人,这才是符合河间王利益的所在! 不得不说,河间王对于辖区内部的管理还是很严密的。 当然,还有更多的原因。 最简单的,只怕是从他们两个人进入河间王辖区内开始的那一刻,他们就已经被河间王的人给盯上了! 不然的话,锦衣卫怎么可能招募不到人手? 很快司安就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回去之后,手下人全都杀了,不要留着。” “杀,杀了?” 两个指挥使脸色变了又变! 因为他们感觉到了恐惧! 那可是河间王的地盘,如果他们杀了人怎么办? 结果一定是显而易见的! 他们在河间王的地盘杀人,那结果就很明显了,下一个要死的,说不定就是他们了! 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全都杀了,既然无用,留着他们干嘛?” “这种事情不上报,要他们这些锦衣卫还不如没有!” 两个指挥使对视一眼,无奈的点了点头。 司安继续开口。 “你们可以离开河间王的境内,到时候去其他的地方找一个副使,让副使返回你们的辖区。” “你们回到辖区之后,什么都不要做了,愚不可及,从始至终被河间王盯着,你们能得到消息才是真的有鬼了!” “以后你们就和副使通过死信箱联系,然后用这种方式让副使在各地招人,一定要隐秘,绝对不能走漏消息,至于怎么做,看你们自己的了。” 有司安出主意,两个指挥使对视了一眼,大喜! 司安说的东西,他们怎么可能不懂呢? 这一套,是司安之前拿出来的锦衣卫条例中的敌占区条例! 换而言之,当他们进入敌占区之后,就必须要采用这种方式继续发展锦衣卫。 如今想来,河间王的境内,这和敌占区有什么区别呢? 两个指挥使当即磕头。 司安挥挥手让他们离开。 何谦站在一旁询问。 “大人,他们真的可信吗?” 司安轻笑一声。 “自然是可信的,谁都知道河间王要造反了,最大的问题是他们的家里人全都在京都。” “换而言之,他们如果跟着河间王,一旦河间王造反的消息传来,他们的家人全都要死。” 听着司安的话,何谦也松了口气。 “没想到河间王的境内还是这样,根本就没有办法开展锦衣卫的活动。” “也还好这一次的事情暴露出来了,不然的话,我们也不知道河间王的境内还是这个样子。” 司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怎么说,总觉得他们两个这次回去,并不会得偿所愿。” “锦衣卫想要在河间王的地盘铺设下去,这是很麻烦的事情,一般人不知变通,不行,但是太会变通了,也不行。” 何谦一愣。 太变通了是什么意思? “大人是担心派遣聪明人过去,聪明人会背叛朝廷?” 司安默默的点了点头。 有些办法,可以拿捏一些老实人,但如果换做是聪明人,聪明人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自己的把柄从别人手里拿回来。 此时司安微微摇头,抬起头询问何谦关于林泽的事情。 “林泽那边如何?” 何谦顿时笑了起来。 “大人,你还别说,林泽那边还真有水军的样子。” “他在军校学习了我们的练兵的东西,和他在南周的时候做土匪见过水军的一些东西结合,也算是有一些东西。” “目前军工厂已经开始生产战船,但是想要和南周开战,至少也要等到明年。” 司安微微点头。 他又问了一个问题。 “那林泽看起来怎么样?适不适合做将领?” 司安之前观察过林泽,老实说,个人能力不错,但是领导能力还是差了点。 很快何谦就开口了。 “按照大人说的,一些苗子的评价,需要几位老师共同参与。” “我们经过观察之后,我个人是觉得,他勉强算是适合的,再培养一番,能担当大任。” “但是张云海他们认为林泽能力不够。” “和陆军不同,水军需要的是一个开拓将领,在水军方面,我们都没有什么经验,若是能力不够,我们培养所谓的水军,简直就是送死。” 听着何谦的话,司安摸了摸下巴。 他犹豫了一下,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张云海他们的话暂且不用完全相信。” “我岂会不知道他们的想法?” “当初我到南疆的时候,不也是过来开拓的?” “他们想要的,是类似我这样的将领,但是军校怎么培训得出来?” 司安摇了摇头,何谦却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为什么司安会这么想? 原因很简单! 哪怕是军校,就连司安都认同的学生,在张云海他们的眼里,却还是差得远了! 一开始,司安还想着是不是张云海担心学生出来分掉了他们的兵权? 但之后几番试探下来,司安才明白,张云海他们就是看不起这些学生。 何谦最开始是在军营,司安看他人情世故处理得不错,索性让他过来负责锦衣卫。 而张云海他们则是另外一种情况。 第一百八十九章 还有两个问题 生于锦衣卫,又是跟在司安身边做事。 他们的眼光能低了? 凡事不能做到尽善尽美,张云海他们当然是觉得不满意的。 司安也算是明白他们的意思。 但是他们的建议也不能不管。 “先暂且放着,你觉得林泽会练兵,就让他练兵吧,咱们不用着急这些,你自己也说了,至少要到明年才能开战。” …… 京都。 河间王的使者将信件送上。 正如司安所言,河间王这个哑巴亏,他吃了! 五城之地,河间王让了! 陆瑾在知道这个消息之后,顿时高兴非常。 “五城之地入手,南周就算是想要介入战场也别机会!” “现在最重要的是按照司安的要求调配军队。” “还有一个问题,河间王这一次派遣使者过来干嘛?” 想到了这里,陆瑾抬起头看向了面前的众人。 和陆瑾一样,其他人面对河间王的使者,他们完全没有搞明白对方的目的是什么。 好在很快对方就开口了。 “陛下!王爷说这一次的确是他的过错,但主要原因还是在偌大的河间境内,没有什么人才。” “王爷的意思是,领兵打仗,他年级大了,精力有所不逮。” “所以王爷希望陛下能应允,让程老将军,李老将军二位能移步河间。” 陆瑾愣住了! 其他的官员也愣住了! 陆瑾挥了挥手。 “你们先下去吧。” “这件事容后再议。” 使者却没有走! 他跪在地上拱手开口。 “是这样的陛下,如今南周的人已经进入了大魏,不仅如此,南疆也在面对南齐和南周,抛开这些,南齐高原附近,也有南齐的士兵准备长驱直入。” “如今正是用人之际,王爷的意思是,陛下能不能快些决断。” 陆瑾一愣,随后眯起了眼睛! 她听懂了使者的意思! 这是河间王担心自己询问司安,所以故意在时间上卡得很紧! 当即陆瑾看向了李文友。 李文友点点头,出面开口道,“使者还请退下,这两日陛下会给一个答复的。” 使者笑着答应下来,随后离开了。 李文友站在朝堂上,心中却是一片混乱。 他如果想要利益最大化,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南周的人进来,让整个大魏都变成战场,这样南齐也能进来咬一口。 但最大的问题在这里! 南齐的人进不来! 思安在南疆,就好像是大魏的门槛,南齐的人别说进来了,就算是闻闻味也不行! 李文友的老师大丞相已经提出了想要融入大魏。 当然,不是融入河间王的大魏,而是融入司安的大魏。 李文友心中有些担忧。 司安真的值得信任吗? 难道老师就不担心信错了人吗? 此时看着面前的女帝,李文友还是选择相信老师。 他当即便开口。 “陛下,臣以为河间王此举,恐怕是另有深意!” 陆瑾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开口。 “朕难道会不知道吗?” “朕只是不明白,他要两位老将军干嘛?” 听着陆瑾的话,李文友扭头看向了那些武将。 他很快就想起来了,上一次和自己唱反调的那些,就是程将军! 还有一个李将军听说是程将军的好友? 李文友顿时皱起了眉头。 所以程将军上次为什么会提出那样的想法? 他似乎很希望配合河间王让大魏乱起来? 李文友很快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对于程将军也好,李将军也好,这两个将军都是希望大魏大乱! 太平盛世,他们这样的大将军,只能被困守在大魏京都。 一旦大魏乱起来,他们才有用武之地! 李文友眼睛一亮。 所以程将军上次故意那么说,意思是希望能让大魏乱起来?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麻烦了! 他们两个若是进入了河间王手里,后果不堪设想啊! 再度想到这个,李文友当即拱手。 “陛下,不管河间王使者怎么说,这件事绝对不能答应!” 陆瑾沉默了片刻。 “这件事只怕是没有那么简单,别的不说,河间王万全可以以当前的局势作为压迫。” “换而言之,我们如果不答应,那么下一次进来的,可能就不止是南周,也不止是五千人,下次来五万人呢?” 听着陆瑾的话,众人这才反应过来,为什么河间王的使者这么淡然了。 李文友也是一脸坚定。 “陛下,臣自然想到了这个结局,但臣还是以为,不能答应河间王!” 比起外敌,内乱才是最让李文友担心的。 陆瑾一愣,随后皱起了眉头。 李文友平静开口。 “陛下,这件事容后解释,不过陛下可以给使者回信了,同时也可以问问大将军的想法。” 陆瑾看向了程将军和李将军,随后微微点了点头。 …… 信送到了司安手里。 他扫了一眼,立马就明白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顿时司安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意思,这确实是有意思。” “程将军,李将军,搞这种东西,这是生怕我大魏不乱啊。” “不过李文友还是笨了一点,若是他师傅的话,应该能处理得更好一些。” 何谦一愣。 “大人,还有什么能处理得更好?” 司安伸了个懒腰。 “还不懂吗?” “河间王一口气让出了五城之地,五城之地是什么概念?” “他会这么甘心让五城之地送给大魏?” “我说句直白一些的,这五城之地,他宁可送给南周也不会给朝廷!” “所以我们需要人手去解决五城之地的南周敌军。” 听着司安的话,何谦这才反应过来。 他结结巴巴的询问起来,“大人,应该不会吧?河间王胆子这么大吗?” 司安冷笑一声,“他的胆子,可比你想的都要大,不过这样不碍事,让程将军和李将军去处理这五城,他们若是败了,那就是能力不济,怎么能派遣去河间王区域呢?若是他们胜了……” 何谦顿时一愣,“若是胜了?” 司安哈哈笑了起来。 “若是他们胜了,又何必派遣到河间王府呢?那自然是留在五城阻拦周军啊!” 何谦顿时明白过来! 但是这里面有两个很大的问题! 第一百九十章 结盟 司安的办法,确实可以解决程将军和李将军的问题。 但是同样的,两个让人头疼的地方,也没法解决。 第一个让人头疼的地方,程将军和李将军只怕是心中另有沟壑,他们两个人会这么听话吗? 第二个问题,河间王如果放任南周和南齐的大军入境,到时候大魏又要怎么办? 何谦询问起来。 司安确实一点都不着急。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过我觉得,不用过于担忧。” “首先,程将军也好,李将军也好,他们久居京都,早就没有了自己的兵,我们只要他们两个人,兵马直接去当地聚集便是。” “我们要做的很简单,所有的头目,让我们南疆派人过去就是。” 何谦一愣,随后兴奋起来! 掌握了那些头目,这也意味着,就算是程将军和李将军想要造反也造反不了! 他当即好奇的询问第二点。 “大人,那如果河间王放任南齐和南周的大军进入大魏境内怎么办?” 司安轻笑一声。 “那就更好办了。” “河间王作为一个藩王,麾下将士几十万,他作为王爷,最开始的目的就只有一个,就是镇守河间,阻拦南齐和南周大军!” “在这种情况下,他如果守不住,我就上表请奏,让陛下拿走河间王的爵位!” 此话一出,何谦立马就明白过来! 就好像司安在逼河间王造反一样! 他忍不住开口。 “大人,你这是在逼河间王造反么?” “可要是河间王造反了,那接下来怎么办?” “大魏岂不是彻底乱了?” 司安摇摇头。 “按照李文友的办法,大魏是一定会乱的。” “我们阻拦不住,天意如此。” “毕竟河间王做了几十年的准备,怎么可能不成功?” “所以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阻拦。” “他河间王既然想要把天下搞得一团糟,那就好办了,直接逼他造反,他如果造反,我毫不客气的说,大魏的天下谁都有可能得到,但唯独不可能是他!” 听着司安的话,何谦就是再傻也明白了过来。 他看向了司安,很快就开口了。 “大人,所以我们就固守南疆了吗?” “以后南疆就是大魏的核心了么?” 司安轻笑一声。 “这件事暂且不着急,你去让人给南齐送信。” 送信? 何谦顿时一愣,他都不知道要送什么信。 不过他不知道,司安知道的! 司安平静的提起了笔。 送信的内容很简单。 既然南齐打算归顺大魏,那南齐现在就可以表态了。 他们直接宣告进入大魏就行,让老丞相进入南疆,南齐的皇帝就简单了,以后还是南齐的王爷,不过不再拥有兵权,而且南齐驻军要听从朝廷的安排。 或者说,日后所有的藩王都是一样的。 不再拥有驻军权,而是各地驻军集权归于中央,直系上司是司安,顶头上司就是陆瑾了。 …… 南齐。 老丞相看了信,表情一变再变。 皇帝有些好奇,“司安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丞相叹了口气。 “司安的意思是,让我们现在就站队。” “现在是大魏麻烦的初期,换而言之,也是最需要我们的时候,司安就是明白这一点,才会逼我们站队。” “老夫确实是看好司安,但是指望司安安定大魏江山,此中也存在变数。” “不过司安提到一点,确实让老夫有些心动。” 听着老丞相的话,皇帝有些好奇。 “老丞相,还有什么是让你心动的?” 老丞相一脸平静。 “他提出的兵权归于中央,各地藩王不再享有兵权。” 皇帝一愣。 “这很重要吗?” 老丞相点了点头。 “自古以来,藩王就是一个让人头疼的地方。” “担心他们势力太强,但是有些时候,不封王也不行,说不过去。” “在这种情况下,不得不说司安的办法还是很不错的。” 皇帝一愣。 “之前难道就没有人想过这种办法吗?” 老丞相轻笑一声。 “怎么可能没有想过?” “之前也有人提出了这样的办法,但驻军不是其他的东西,别的不说,这些驻军从哪里招募呢?” “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当地招募。” “而掉过头来呢?” “藩王有权有钱,控制当地的兵马又是何等的简单?” “但司安有些不同。” 听着老丞相的话,皇帝一愣一愣的。 他就说,这么简单又好用的办法,怎么可能没有人提前想到过? 但司安有不同,有什么不同的? 皇帝看向了老丞相。 “老丞相,你就被卖关子了,快和朕说说,司安用的也是这个办法,有什么不同的?” 很快老丞相就开口了。 “很简单的道理,司安有军校。” “军校建立初期,我们南齐,南周,包括了河间王,甚至一些别有用心的人,都想过要了解司安的兵法,所有都派人过去了。” “而派遣过去的人,都经历了思想课。” “思想课培养士兵荣誉感,在无形之中,也是让士兵增加对国家的归属感,看似无用,实则杀招!” 老丞相很快就摇了摇头。 他深深的看了皇帝一眼。 “陛下,这件事可以答应。” “司安没有要我们的大军,也没有威胁你,因为他明白一点,我们不可能真正的下场。” “所以,南齐可以和大魏结盟,但是不能插手,老夫建议,所有兵马回归南疆,暂且闭门不出。” “大魏朝廷,河间王,南周,三方乱战,谁坐稳了江山,日后陛下就听谁的。” 皇帝一愣! 他死死的看着老丞相! 老丞相叹了口气。 “老臣要去给陛下博一线生机了。” “若最终获胜者是司安,那陛下还真有一条活路。” “他看似提了两个条件,但同样的,也是告诉老夫,他对于陛下的看法。” “他是可信的,也是吃准了老夫一定会离开南齐去帮他,所以日后,陛下,老臣不能陪伴你左右了。” “只希望战争过后,老臣和陛下还能有相见之日。” 皇帝眼眶都红了! 他死死的看着老丞相! 老丞相微微点头。 他简单的收拾了一下,随后就启程离开了南齐。 南齐收回所有兵马,也不在让人外出。 公文宣告天下,南齐自此之后,只是大魏的一个属地。 南齐和大魏朝堂,在这一刻,结盟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梓林的孩子 老丞相来到了大魏南疆。 他并没有直接去找司安,而是以一个商贾的身份,首先进入了梓林。 梓林是南疆距离南齐最近的城市,也是南疆几个主要城市中最不起眼的一个。 可是当老丞相走进去之后,还是有些惊讶。 街道上,百姓络绎不绝。 穿着铠甲的士兵巡逻一般,不断的走过。 就算是这样,这里的百姓脸上也满是微笑,甚至还能看到有小孩笑着在街道上疯跑。 这都是很寻常的场景,在南齐,这样的场景比比皆是。 但是! 不要忘了,这里是南疆,就在年前,这里还经历了一场战乱! 老丞相的脸色变了又变,他真的很难相信这里的百姓这么快就能恢复冷静。 他好奇的看着面前的众人,很快就随意找了一个摊位坐了下来。 人家看他年龄大,也是笑着上前询问,“老人家,你是从哪里来的啊?” 老丞相一脸平静,“南齐。” 老板顿时就笑了。 “南齐好啊,听说南齐和我们大魏马上就是一家了!” 老丞相心中一惊。 要知道,这样的事情,往往只会放在朝堂上,不说现在的大魏和南齐还有些离心离德的感觉在里面,就算是大魏真的占据了南疆,除非是战争的形式,不然百姓怎么可能知道? 可这里的百姓就是知道! 老丞相没忍住好奇。 “老板,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对此,店老板很快就给出了回答。 “很简单,我们南疆的政令都是公开的,有很多的消息我们都能在公告栏看到。” “就算是公告栏没有,军校也会讲解。” 听到这些东西,老丞相脸色变了又变! 政令公开? 你在搞什么啊! 你这样搞是要出事的! 他觉得司安太大胆了! 为什么这么说呢? 其实知道的都知道。 首先,就是地方官的外快。 绝大多数的地方官员,其实都有很多见不得光的收益,也是常说的灰色收益。 这部分收益要怎么说呢? 就好比两个人告官,两个人都有错,但是要怎么罚,那么谁和官员的关系好,甚至是谁给了钱,那么谁的惩罚就可以减轻,甚至是没有。 一件事,大事可以化小,小事可以化了,同样的,小事可以化大,没事也可以找事。 这里面很多的门道,涉及到了官员的种种利益。 然后,你各种东西都公开。 这些东西是可以公开的吗? 司安就是这么做的! 老丞相深吸一口气。 “老人家,这南疆我已经很久没来了,你能仔细说说现在的南疆吗?” 店老板笑呵呵的点了点头。 “当然可以!” “不过我们现在所在的梓林,在这之前,其实争议很大,有人说我们不属于大魏,有人说想要做大周的子民,做南齐的子民。” “你如果之前来过南疆也知道,梓林一直都是大魏和南齐交战的地方,两个国家没少在这里打仗。” “最重要的是,梓林前一阵子被南周占据,还是周正在负责防守,其实很多的百姓都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大魏的百姓。”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大将军的新政,首先就是种地的无需缴纳赋税,收入少的,也无需缴纳赋税。” “赚的钱越多,需要缴纳的赋税也越多,这就是南疆的规矩。” 老丞相认真的听着,越听越是觉得司安不简单。 南疆的政务和军务,已经和南周,和南齐,和大魏都不一样了! 准确的说,现在的南疆,政务和军务自成一脉,就像是一个单独的国家一样! 老丞相能不震惊吗? 他一脸惊叹的开口。 “现在的南疆好像很是厉害啊,至少之前就没有见过百姓如此齐心的南疆。” 老板连连点头。 他笑呵呵的指了指自己的店铺。 “之前有当官的,有当兵的,来我们这里的小店吃饭不给钱,这都是常有的事情。” “现在呢?” “当官的吃饭不给钱,我如果能拿出证据,他就当不了这个官,当兵的吃饭不给钱,我要是去闹,他就当不了这个兵!” “当然,他们也没有必要不给钱,因为对于他们外出执行公务,是可以报销一部分的。” “这也是他们让人羡慕的地方,梓林人人都想要当官,想要当兵哦!” 老丞相一愣一愣的。 他没忍住开口。 “当兵又没有好处,搞不好还会被弄死,梓林的人也想要当兵吗?” 他这话一出,老板当即挥了挥手。 “这话说得,当兵有危险那是必然的,但是收益也高啊!” “之前是当兵的可以免除劳役,后来就是直接废除了劳役制度,但是在另外一个地方,当兵的家属都有优先权。” “举例来说,我是种地的,我想要承包一些土地,和别人一起竞争,如果我和他开价是一样的,但如果我家里有人当兵,那我就有优先获得的权利!” 老板絮絮叨叨的举出了很多的例子。 老丞相一听就懂了! 这他娘的不是在变相鼓动百姓去入伍吗? 但是这和大魏的风向是完全相背而行啊! 老丞相没忍住。 “大魏就没有文官管一管吗?” 老板嘿嘿一笑。 “整个梓林几乎都没有文官了,谁来管啊!” “别的不说,老人家,你别忘了,之前梓林打了又大,原本的文官都死绝了,现在的文官都是梓山关学院出来的。” 梓山关学院? 这是哪里? 老丞相想了想,大魏这么多学院,还真就没有听说过梓山关学院。 就在这时,一群朗朗的读书声响起。 “我是农民的孩子,我发誓,我所学到的东西,都要回馈给农民……” 听到这些声音的一瞬间,老丞相立马扭头看了过去。 他看见一群半大的小子,嘴里念叨着这样的句子,成群结队的在街道上肆意的奔跑着。 老丞相眼神跟着他们远去,表情看上去有些恍惚。 老板也看着孩子的背影,小声开口。 “看见没有,那就是我们梓林的孩子,他们背的就是梓山关学院最有名的入学第一堂课。” 第一百九十二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梓山关学院,入学第一堂课,农民的孩子,回馈农民。 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度让老丞相感到迷糊! 不是。 这些到底是什么? 现在的南疆,到底变成了什么样子? 老丞相说不上来,在吃完东西之后,他也是选择离开了商店。 他打算在梓林到处逛逛。 很快,他就来到了梓林衙门的门口。 这里有一块墙壁,也就是传说中的公告栏。 在公告栏,整整齐齐贴着好几份公文。 一般人不怎么识字,基本上也不怎么过来看,偶尔会有百姓过来问询。 他们问询的地方也是在公告栏不远处的棚子下面,那里有专人坐着,不管什么人过去询问,他们都会给出详细的解释。 老丞相没有贸然过去询问。 他来到公告栏前面,开始一份份的看着这些公告。 在其他人看来很正常的南疆公文告示,在老丞相眼里,却是会吃人的公文! 众所周知,各地都离不开大户。 包括了南齐那边,一样也存在所谓的大户。 但是在南疆,大户是大户,但是不再是以前那样高高在上了,所有的利益几乎都被剖开,就这样呈现给了大众! 老丞相第一时间就反应了过来。 假如人不分成三六九等,那么剩下的,就只有利益,也就是钱! 老丞相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出大事了! 整个南疆,变得格外的与众不同! 他咬着牙看着面前的公告,随后闭上了眼睛。 之前,他们打仗也好,行政也好,只需要处理好和大族之间的关系。 而现在,他们需要处理的是官方人员和百姓之间的关系。 而这个往往更加麻烦,工作量也会更大! 老丞相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走进了衙门,随后直接开口说想要见当地的主政官员。 当官员过来,老丞相再度惊讶了。 当地的主政官员为何如此的年轻? “你这么年轻,能当好官么?” 老丞相实在是没有忍住询问起来。 梓林县令微微一笑。 “老人家,你这话说得,我们大将军说了,年轻才有活力,有创造力,敢执行,关键是,我们不怕犯错。” 老丞相叹了口气。 “我来衙门里说想要见你,你立马就出来了,这又是为什么?” “难道你就不担心我这样的人多了,你会变得更加忙碌?” 县令摇了摇头。 “我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只是大将军说了,若是南齐的老丞相来了,有什么不懂的地方,我们当然要负责出面讲解了。” “不管是公文也好,还是当地的百姓也好,你能了解到的东西都只是片面的,不如亲自来问问我。” “你说对吗?老丞相?” 老丞相的脸色都变了! “早就听闻大魏的锦衣卫天上地下无所不知,我还一直不相信,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县令微微一笑。 “谬赞了,别的地方不敢保证,但是南疆的锦衣卫,确实是独一份。” “当然,南疆的也不叫锦衣卫,叫做情报处,这些还是以后再说吧,大将军对老丞相已经恭候多时了,怎么,老丞相要去看看大将军吗?” 老丞相点了点头。 “早就想要见见大将军了。” 县令亲自安排了马车,老丞相在吃过饭之后也是坐上马车离开了梓林,前往梓山关。 这一路可不近,不要以为南疆很小,事实上从梓林到梓山关,至少也要走两天。 可就是这两天,让老丞相眉头直皱。 一路上,不管是大路小路,似乎各个地方都在修路,导致他们的路程前进得并不是很快,还一直都被耽搁。 老丞相没有忍住,询问旁边的车夫,“怎么各个地方都在修路?” 车夫点点头。 “南疆是这样的,道路多,修缮起来很是麻烦。” “但是必须要修啊,南疆要打仗,要做买卖,没有道路可不行。” “另外一个方面,就是修路的过程中可以顺势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山贼土匪什么的给解决了,这些人可麻烦了。” 听着车夫的话,老丞相无奈的叹了口气。 南齐好么? 好。 那么南齐最大的问题是什么? 进不去,也出不来! 打仗的时候,他们可以凭借瘴气作为天险,但是平时呢? 就这么说吧,南齐的水果,粮食,泛滥成灾,最后全都喂给那些鸟雀! 如果有路可以四通八达的话…… 想到这里,老丞相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是有条路该有多好啊? 他摇摇头不再言语,继续往前看去,眼神却愈发的迷茫起来。 南疆是对的还是错的? 他们抓紧手中的大族,难道是做错了吗? 他没想出一个结果,车子就已经到了梓山关。 进城之后,他直接被送到了城主府。 一群人笑着走了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年轻人,更是让老丞相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他就是司安。 “老丞相来了。” 司安笑着,搀扶着老丞相进入城主府内。 老丞相却突然看向了何谦,忍不住开口道,“我见过他,过年的时候。” 何谦哈哈笑了起来。 “老丞相好记性,当时也是奉命行事。” 老丞相点点头。 “我知道了,先进去吧,” “对了,大将军,过年的时候,你在南齐吗?” 听到这话的司安也哈哈大笑起来,连连点头。 “他在的时候我也在南齐,不得不说,南齐的风景非常不错,挺别致的。” 老丞相无奈的笑着。 “只可惜啊,这样的一个地方,百姓自得其乐,完全不想出来,而有些人想要打仗,却凑不出几个人手。” “南齐看起来不错,四季如春,但结果呢?” “夹在多方势力的中间,它就好像是一颗小草,虽然不愁生长,但永远也无法变成大树。” 司安平静的点点头。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仅此而已。” 八个字,就可以概括整个南齐。 老丞相明显愣了一下,随后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知道他自己出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南齐不用想着再争夺天下了。 但是,他也没办法啊! 第一百九十三章 自保而已 “你觉得李文友怎么样?” 在坐下之后,这是老丞相第一个提出的问题。 司安微微摇头。 “不太行。” 司安没有夸大其词,李文友的能力在他看来是真的不行。 老丞相叹了口气。 “哎,比上不足,比下有余,若老老实实做个庸人,我也没有这么多的烦恼,可他偏偏要行不行,最是让人头疼。” 司安沉吟片刻。 “老丞相是希望我能教教他?” 老丞相点点头。 “正是如此。” “想必你也看出来了,他年纪轻轻,我却垂垂老矣,他跟我学习的时候,我已经没有多少功夫去教他了。” “但他的确是一个好苗子。” 司安愣了愣,问了一句,“举一反三能不能做到?” 举一反三看起来很容易。 但是知道容易,做起来难! 就拿司安目前的几个手下来说,天赋最高的当属于何谦。 何谦就是那种学得快,但是他自己完全没有发展能力的人。 换而言之,你教他,他会学,但是你指望他在这条路上有自己的建树和思考,那就别想了。 这样的人有好处,能教,是个好用的工具,而且永远不要担心他超过自己。 但是他也容易被针对,因为他习惯了惯性解决问题,针对他的性格设置陷阱,这就是最好的办法。 老丞相看着司安微微点头。 “举一反三还可以,但是……效果差强人意。” 司安自己也想起来了。 当时的河间王派遣韩文进入京都,逼迫陆瑾做出决断,而当时的决策就是李文友做的。 他给决策的评价是不合格,但如今看来,那是李文友自己做的决断,虽然不合格,但也有一些不错的地方。 司安微微点头。 “你希望他跟我学习什么?” 老丞相指了指何谦他们几个。 “带在身边练练吧。” “比起他来,我觉得我去大魏的京都更好。” 司安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于是老丞相再度启程。 不日,老丞相抵达京都,而李文友还在前往南疆的路上。 回到京都之后,陆瑾面见的老丞相。 陆瑾很干脆的开口询问起来,“南齐这次到底是怎么想的?” 老丞相一脸平静,“乱世中谋求自保而已。” “如何谋求自保?这与南齐大魏结盟也没有关系吧?” 陆瑾实在是想不明白南齐这一次到底要干什么。 好在老丞相很快就解释了。 “很简单的道理,我们南齐如果不答应大将军的请求,那么大将军下一步必然是攻打南齐,占据整个南齐。” “我们的能力挡不住大将军,河间王也好,南周也好,重心都放在大魏的身上,所以我就不得不进入大魏了。” 陆瑾微微点头。 她旋即开口又问,“那我们眼下该怎么做?” 老丞相一脸平静的给出了回答。 “按照我那弟子的安排去做便是了,现在最不应该的就是横生枝节。” “快刀斩乱麻,迅速的解决那些造反的乌合之众固然有用,但是大将军的志向并不在这里。” 陆瑾一愣。 “你说大将军的志向并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老丞相微微低头。 “很简单的道理啊陛下,大将军想要的并不是大魏的江山牢固,他是想要看到大魏如今这般混乱的。” “乱,才意味着机会!” “各地大乱,各地死的氏族也就越多,这些氏族死了,日后大魏重建也就方便了。” “所以目前的陛下只有一个任务。” “让大魏乱,看子民死,但是大魏还是大魏,只要大魏的正统保持住,那么大魏日后还是有重建的机会的。” 陆瑾心中咯噔一声。 他说司安打算干嘛,这摆明了就是打算弄死大魏所有的氏族啊! 这样一想,她都有种汗毛直立的感觉。 大魏的氏族何其之多啊,杀得完吗? 老丞相给出了回答。 “陛下放心,肯定是杀得完的。” “大魏再大,任由他们战乱就行,到时候所有的氏族都是反派,大将军会一路杀过来的。” 听到这话的陆瑾心脏砰砰直跳! 她也明白了老丞相的意思。 但是同样的,她开始为司安的大胆感到担忧! 自古以来,想要对付氏族的人成千上万,从黎民到天子,无数人都想要针对这群家伙,但结果就是他们至今都是屹立不倒! 直到司安去了南疆,整个南疆的氏族和大户直接被司安暴力执法,死的人是一批又一批。 而抛开这个,司安他们更是在南疆执行新政,以至于整个南疆都不能再诞生氏族。 这就是司安的能力。 百姓有能力也好,没能力也好,你想要赚钱可以,你想要勾结一群人赚钱组成势力,还想要玩弄权术,那就不好意思了,司安的刀子就是为你准备的! 陆瑾微微点头。 “我明白老丞相的意思了。” “那么接下来我需要做什么?” 老丞相耸了耸肩。 “还是那句话,什么都不做。” “估计现在的河间王会引导南周的士兵进入朝堂……” 他的话没能说完,听到老丞相提到这件事,陆瑾又是一肚子的火气。 “之前他们想要李将军和程将军,李文友拒绝了,现在河间王又重新提起这个话题,大将军却没有给朕回信,朕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老丞相沉吟片刻,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很简单的道理,河间王这是在谋划让两位将军进入他的地盘,他好借助这两位将军如虎添翼。” “不过不碍事,我们只要不放人,他们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无非是让南周的士兵进入大魏罢了。” “大魏肯定是要乱的,但是要控制大魏乱起来的程度,这一支南周的士兵,我们必须要派遣合适的人过去限制。” 陆瑾一愣,询问道,“何人才是合适的人?” 老丞相很快就给出了答案。 “自然是李将军和程老将军了。” “他们年岁大了,但是经验还在那里。” “囚禁他们的家人,将他们派遣出去,如果他们要是败了,就满门抄斩!” 听到这话的陆瑾惊讶得合不拢嘴! 第一百九十四章 职权划分 囚禁别人的家人,还要求他们打胜仗。 一旦对方败了,还要满门抄斩? 听到这些东西,陆瑾吓得脸色都微微有些变化。 不是吧? 这不是作为恶人才用的手段吗? 老丞相一脸平静。 “陛下不要心软了啊。” “两位老将军在志得意满,雄心壮志的年级被送入了京都,在外面有个说法,就是这两位老将军就好像大魏的两只猛虎,能征善战。” “但是陛下却用他们守护京都,仿佛就是看门狗一般。” “我说句难听的,这两位老将军和大魏的仇怨是洗刷不干净的。” “他们如果放手任用,陛下不放心,如果不用,留下来也是暴殄天物。” “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能镇得住他们的人。” “我觉得,大将军就是最好的人选。” 此话一出,陆瑾沉默了! 陆瑾明白了老丞相的意思。 两个老将军,现在信不过了! 她沉思了片刻,微微点头。 “我去问问他们两个。” 陆瑾很快就把两个老将军叫了过来。 这两个人站在台阶下方,看上去很是安静。 陆瑾抬头看了他们一眼,随后开口道,“程老将军,我记得上次你和状元郎的意见相左,状元郎还说你收了钱?” 程将军立马拱手,“陛下明察,微臣并没有收任何的钱。” 陆瑾哈哈大笑起来。 “你有没有收钱朕还不知道吗?” “好了,不说了,今天朕叫你过来,是想要问问,对于如今的局势,你是怎么看的?” “另外,河间王三番两次请求让朕派你们入河间,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程将军直接拱手,“末将任由陛下差遣。” 陆瑾扭头看向李老将军,“李老将军,你呢?” 李老将军摇摇头。 “我不入淮南。” “陛下,末将直言,末将生是大魏的人,死是大魏的鬼。” 他看出来这是一场试探! 程将军脸色一变! 他扭头诧异的看了李老将军一样。 李老将军继续开口。 “臣知道陛下担忧什么,但是臣想要告知陛下的是,臣本身就是武勋世家,能留在京都,颐养天年,臣感激不尽。” 听到这话的程将军重重的哼了一声。 这话摆明了就是给他脸色啊! 他李老武勋世家,感激不尽,他程将军就满肚子怨言喽? 陆瑾轻叹了一声。 “李老将军,朕是信得过你的,这些日子可能会有安排,还请李老多担待一番。” 李老将军拱手,随后两人离开。 他们一走,老丞相从幕后走了出来。 陆瑾看向了老丞相。 “老丞相以为如何?” 老丞相笑了起来。 “就目前而言,两人都是信得过的。” “不过还是那句话,只要司安不把火枪火炮送到他们手里,他们就翻不起风浪来。” 陆瑾瞪大眼睛。 “这还是信得过吗?” “你没看到那个程老将军,怨气冲天了都!” 老丞相轻笑一声。 “陛下还没反应过来吗?” “这么多年的囚禁和侮辱,他没有怨气才是古怪!” “只不过这两人,一个是武勋出身,他家本就在京都,就算是回来也没有什么事情,另一个性子直率,没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 陆瑾忍不住开口。 “可是之前他和李文友意见相左,他好像是偏向于河间王的吧?” “即便是李文友也是这么想的!” 老丞相摇了摇头。 “那么老夫反倒是想要询问陛下一番。” “假如程将军真的是这么想的,那么他有必要表现出来么?” “如今天下大乱,谁都看得出来未来的趋势,换而言之,哪怕他什么都不说,什么都不做,他迟早也会被派上用场。” “他如今反常的跳出来,陛下还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吗?” 陆瑾一愣一愣的。 老丞相微微一笑。 “他在提醒陛下,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不能放开武将的束缚。” “就好像是一群野马,被困在一个地方,还没有变成家马,你突然松开束缚,那你就一匹马都别想要得到了。” “他看似一心向外,但实则是一片赤诚,以他自己作为棋子,陛下打压了他,自然不会抬举其他的武将。” “恰恰相反,那个李将军看似顺从,有理有据,但他更多的还是站在他自己家族的方向思考问题,所以他不会主动站出来,面对陛下的命令,他也是不抗拒,也不支持。” 有了老丞相的分析,陆瑾终于明白过来。 看似李将军更让她产生好感,实际上还是程将军靠谱。 陆瑾点点头。 “不管他们怎么选,这件事始终是定下来了。” “接下来的时间不管他们怎么想,都要去阻拦南周的士兵入境!” …… 梓山关。 李文友跋山涉水而来。 司安坐在城主府处理政务,李文友前来报到。 再度看到这个男人,李文友一脸复杂的表情。 之前他在京都,当他得知京都已经大乱的时候,他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让皇帝把司安叫回京都。 因为只有司安回去了,他才有安全感。 如今就在司安面前,李文友也是微微松了口气。 能摆脱大魏内陆的那一场浩劫,对他而言是一件喜事。 司安看了他一眼,笑着开口道,“新科状元来了?” 李文友拱手,“不值得大将军如此称呼,即便是庄园,那也是去年的事情了。” 司安挥了挥手。 “行了行了,坐下吧。” “你应该明白你为何会来南疆。” “你的老师希望你能来这里学习一番,再者就是大魏的朝堂那边需要一个更有力的强者坐镇,我思来想去,你老师反而是最合适的。” 李文友拱了拱手。 “我的能力不足老师的十分之一,想来也是老师更加合适。” 司安轻笑摇头。 “这样吧,你既然来了,南疆的政务和军务也要分开了。” “我让你来总领南疆政务,你以为如何?” 李文友脸色一变。 “大将军,我还年轻,如何有这个能力?” “况且周老不是在么?” 司安叹了口气。 “周老年岁大了,这几日更是身体不适,你来了,至少要帮他承担一部分责任。” “日后,南疆政务交给你了,内务交给周老,军务交给我。” 第一百九十五章 第一次开会 司安的这个分配是什么意思呢? 新政必然会出现问题,如何改革新政,如何解决那些问题,需要大量的脑力活动,需要大量的精神去思考。 那么李文友的到来,恰到好处! 至于周老,将会转为内务处理。 基本上,比如收税,刑狱等等,这些很繁琐却不需要耗费太多脑筋的事情就交给周老。 而司安则是专门去负责带兵打仗。 李文友其实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他是过来求学的。 但是他没想到,才过来,司安什么都没有教他,上来就给了他这么大一个惊喜。 直接让他管理当地的政务? 而在交代完毕之后,司安直接去了梓山关军校。 另一头。 李文友在周老的带领下,来到了属于他的办公室。 一进去,他就惊呆了。 里面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书! 周老揉了揉眉心,有些困倦的走了过去,介绍起来。 “放心,这里很多的书都不需要你花费太多时间去读的。” “这边,是政务的核心思想。” “这边是南疆新政的道路规划和计划。” “这边这一大摞,这就是新政下的南疆存在的一些问题,问题的原因分析之类的。” “这都是下面报上来的,到时候你们开南疆第一次政务大会的时候也能用得上。” 南疆第一次政务大会? 李文友只觉得脑子都是嗡嗡的! 周老平静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南疆第一次政务大会。” “放心,还不是你来主持,到时候大将军会主持的。”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熟悉南疆的各种思想。” 李文友沉默了。 接下来的三天,他沉浸在了这些资料的海洋里。 一路看下去,他越看越是蒙圈,越看越是觉得脑袋疼! 只不过他并没有因此拒绝。 通过这些书籍,他总算是明白了南疆新政的核心! 若是之前的大魏,核心是立足于氏族之中! 但是南疆的核心是立足于民,讲究的就是一个依法治国! 这和大魏的治国方式是大相径庭的。 大魏是以儒治国,法只是辅助罢了。 但是在南疆,却截然相反。 儒学教育知识教育,而教育的思想核心也变了。 之前的儒学教育让学生重视天子,君王。 而落在这里,则是重视百姓,一切以民为主。 当李文友读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第一次政务大会召开。 这一次负责会议的是司安,周老,李文友,何谦,李致远,张云海,王琳等人只是作陪。 下方参会人员有军方,地方官,以及百姓代表三方参与。 坐下之后,司安也是直接了当的开口。 “新政南疆,是以民为本的南疆,目前最大的问题是我们要走怎么样一条道路,在这条道路上要怎么走。” “说起来有些广泛,那我说个最为简单的例子,五年内,南疆要变成什么样,才算是我们的成功?” 听到这些话,在场的很多人都议论起来。 唯独那些当兵的,一动不动! 看到这一幕的李文友瞳孔一缩。 果然,这就是大魏的军队吗? 这些士兵坐得笔直,从始至终都和一些木头人一样。 司安也没有客气,直接开口。 “张云海,你先说说,作为南疆少有的几个军务方面的大员,你应该有一些想法吧?” 张云海越来越像是一个兵了。 他刷一下站起身子,随后给司安行礼,这才开口讲述起来。 “五年之内,我觉得至少道路都要修缮完毕,日后各城各地的跑马走货,运送粮草什么的,都可以更加方便!” “除此之外,就是南疆扩军!” “三十万南疆士兵的确不少,但是也不多,就连河间王都有六十万大军呢!” “我们要面对河间王,要面对南周,还有南……” 他本来是想要说南齐的,但很快就停下了。 因为李文友在这里。 司安轻笑一声。 “你说的都是狗屁!” “道路修缮那是内务的事情,扩军有什么用?百姓值得你这么造吗?” “一面说什么为民做主,一面将百姓的儿子全都拖到军队里,让他们面临生命危险,这就是你作为主官的想法?” 司安叹了口气,扭头对着李致远开口。 “李致远,你来说说!” 李致远站了起来,缓缓开口。 “大将军,臣以为,五年,不,两年之内,就要发展出足够的水军,不求大败南周,至少也要讲南周狠狠的遏制住。” “两年之内,如果大魏没有到最后的时刻,到了那个时候,我们的水军也训练了出来,至少能和南周一战了!” “永远躲在后方,这并不是我们大魏军营的习惯!” 司安微微点头。 “李致远所言正是!” “首当其冲的就是水军的建立。” “罗成?” 司安喊了一声。 罗成很快就站了起来。 司安指了指台上。 “你上来,你才是军务方面的负责人,坐在下面干嘛?” “罗成,我可是不远万里给你带来了一个林泽,他能不能打水仗我不知道,但是我要你教会他怎么带人打水仗!” “还有就是不要怕输,也不要怕牺牲!” “胜负乃兵家常事,牺牲在某些时刻也是必要的!” “这几天可以尝试着去和南周的水军挑衅一番,输赢都可以,我只有一个要求,迅速给我总结南周的水上作战的一些战术之类的。” “剩下的,就让你们军务方面自己去商量对策了。” 罗成微微点头答应了下来。 司安也收回了目光。 “那么内务呢?” 第一开会,司安将内务军务政务这三个方向全都定了下来。 而剩下的,就是看下方人员的具体操作。 首当其冲的就是那群老板姓,每个人都能提出自己的看法。 毕竟是以民为本,所有的政策最终也是落实到每个人身上的。 因此这些老人才会过来,就是为了他们居住的院子里的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进行询问。 小事情,例如厕所,大事情,就连一些泼皮都出来了。 总而言之,在上层人看起来很不错的南疆,现在还存在着种种问题! 第一百九十六章 河间王的打算 司安永远都是那句话,发现问题不要紧,解决问题不就是了? 只是说接下来的公务就比较多了。 别说老丞相,司安都忙得脚不沾地,跑来跑去的也是没个闲着的时候。 明明叫老丞相过来是分担的,结果反而更忙了。 当然,好处也不是没有。 之前的南疆,说难听点,那叫一盘散沙,有了老丞相之后,立马就变成了铁板一块。 不得不说,老丞相在这个方面还是有些能力的。 南齐被他治理得那叫一个国泰民安,如今的南疆也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变化着。 唯一的问题就是资源不足。 毕竟资源这种东西不是可以凭空变出来的。 入秋的时候,南周果然进入了大魏。 至于南疆这边,南齐的大军已经撤退了。 周正和李维各自带领一队军队,非但没有后退,反而是主动往前靠了靠。 老丞相知道这个情况后也是微微点头。 “南周是打算对大魏下手了,之前派了五千人过去,估计南周是不相信河间王,这次要是再不派人过去,麻烦就大了,等到入冬,他们就没有机会了。” 司安倒是不在意这些。 他看着地图写写画画,好半天才扭头看向了老丞相。 “你说河间王会让开一条路给南周吗?” 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南周想要进入大魏,必然要经过河间王的地盘。 原因很简单,南疆是司安的地盘,李维和周正的大军之所以没有后退反而往前,就是希望能给司安造成一些压力,不让他分兵去阻拦南周的士兵。 那么剩下的问题就这一个。 河间王之前还被割让了五城之地,走私的战马和铁矿也被劫掠了,三方势力总会有人损失最大。 毫无疑问,一定是河间王的损失最大,因为南齐和南周都是买方,利益一致。 加上之前河间王损失的五个城,这一次的河间王虽然不至于元气大伤,但状态觉得不好。 他真的舍得再放一条道路出去? 老丞相也一脸疑惑的看着地图。 是啊! 这是没道理的。 咋了,河间王不过日子了? 两个人愁眉苦脸的看着地图。 李致远皱眉开口到,“说不定河间王不在乎这些呢,河间王的利益终究还是要放在大魏天下上的。” 这话一出,其他人都觉得很有道理。 但是司安和老丞相却是摇了摇头。 “你知道河间王让开一条道路意味着什么吗?” “如果大魏的朝堂真的乱了,那么接下来大魏必然会有一场内战。” “在这种情况下放南周入场,等同于河间王亲手给自己加了一个很强的对手,你真把河间王当傻子了。” “他会允许自己的地盘上还有别的老虎?” 李致远憨憨的笑着,挠了挠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只能说,动脑子这种活,根本就不适合他。 司安看着被河间王割让出来的五个城,他很快就摇了摇头。 “没有道理的,河间王不会做这种事情。” “假设河间王真的放开了一条道路,那么他接下来要做的,必然是将这条路堵死,一来不能让人知道是他做的。” “二来也很容易理解,他不可能让别的老虎吃自己的肉。” “我怀疑这一次的南周士兵,只怕是绕开了河间王的岗哨,这才找到了这么一个机会。” 听着司安的分析,众人纷纷点了点头,觉得还是有些道理的。 此时的司安却是直勾勾的看着那五个城。 心念一动,司安猛然醒悟了过来! “不好,这一次的南周大军入境,本来就不是冲着大魏江山来的,他是冲着程将军和李将军来的!” 司安脸色变了又变,在地图上指指画画。 “你们看,这里是南周大军入境之前的位置,这是他们入境之后的位置。” “想要绕开河间王的岗哨,他只能走这两条路。” “第二条路没有什么价值,我就不只说了,但是第一条路,聪明人应该都知道怎么回事了。” “一旦他们穿过了这条路抵达了大魏,那就相当于给了他们一个进攻的机会!” “只要河间王上报,这边当地的县令予以查实,那么接下来就是最头疼的地方了,他们无处可去,最终只会沦为瓮中之鳖!” 听着司安的说法,众人连连点头,都觉得司安有道理。 此时司安又说出了另外一条路。 “可是,如果南周那边有别的想法,他们走了这一条路……” 司安的话没能说完,因为此时的老丞相立马反应了过来! “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三军合围五城,而程将军和李将军甚至消息都不知道就要完蛋!” “名义上是入侵大魏,实则是守住五城。” “五城是大魏陛下交给两位将军的,可两位将军若是败了,那南周顺势就会收下五城,对于河间王而言,这也是一条免费的通道,虽然是让给了南周!” 伴随着两人的思考,事情仿佛越来越清晰了一般。 但实际上,主要原因只有一个,他们已经弄清楚事情的脉络了,接下来就是一点点的交谈,反而显得不是那么困难。 当查到了这件事可能的发展,司安第一时间就派人给程将军送信。 秋天中旬的时候,五城面临了第一战。 两位老将军挺住了。 而很快,三方势力合围。 三方势力合围? 搞什么啊? 南齐已经宣布退战了,就连老丞相都给司安派遣过来了,他们会退出战斗吗? 而南周就更别说了,他们南周的饭,司安会没有吃过吗?五城的几个使者都怀疑院子里其他人给他们的石头到底是不是真的。 说什么三方势力合围,到头来也不过是两方势力! 河间王瞒着所有人,再度进攻了! 司安张了张嘴,也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明知道都这样了,为什么还是要混战呢? 大家老老实实的在家里,等着石头剪刀布来定输赢不好么? 当然,司安也没有说什么,南疆这会儿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宁静下的暗流 整个秋天似乎显得格外的难熬。 程将军站在城门口,浑身都是鲜血的样子,这让程将军有些不爽。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啊? 几百年没打仗,一送到战场,就是四面楚歌八面埋伏,是个人都扛不住啊! 程将军顾不上这些,扭头大声嚷嚷起来。 “孩儿们!等冬天过去,咱们就安全了!” 因为司安的一封信,原本被动的两位老将军第一时间防御起来。 不愧是两个老将军,虽然彼此都看不上对方,在这一刻,却选择了无条件的把背后交给了对方。 五座城池共同进退,所有人的想法都是一样。 效果简直不要再好! 估摸半个月的时间过去,五城还是没有沦陷! 而现在距离入冬,只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南周的将领看了看自己麾下的将士,看着面前并不算高耸的五座城墙,几个南周将领顿时新生绝望! 他的确很渴,但他们希望看到的,是一汪新茶,而不是一趟子死水! 因为不止防守的人看不到获胜的希望,就连攻城的人也看不到获胜的希望。 如今的五城之地,几乎是人间炼狱,别的不说,恶魔在地狱都快人满为患了,就这样,还是有一大批人等着排队进来。 还没进入战场的南周新军,只是看一眼就觉得浑身发抖! 太惨了! 到处都是尸体! 偌大一个五城之地的路上,你可以看到空中那滚滚的黑烟。 而代表着又发现了一具尸体。 程老将军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是忍不住叹息一声。 “新人来,旧人去,但见小孩哭,不见鬼混笑,伙计们,早死早超生吧。” 程老将军说着摇了摇头,安顿好巡逻的士兵,随后进入了城内。 他倒是希望能有援军,现在谁的援军先过来,谁几乎就掌握了主动权。 他和李将军只能说,两个人全程被压着打,根本就抬不起来,五城之地之所以还在,是两个人费尽心思才让它们没有被攻破的! 带着这样的想法,程将军都开始好奇,当初的司安是怎么守住的南疆。 而此时的南疆,又是另外一副光景。 城内的百姓和睦相处,每个人都是笑嘻嘻的。 而城外,李维和周正带着南周的士兵不断的徘徊着。 军营里面李维更是直接开口。 “司安到底在想什么?” “他竟然真的没有打算出兵驰援五城之地?” “我有些搞不明白了。” 他皱着眉头想着。 而此时的周正却是笑了笑。 “一动不如一静,他不派出援兵,我们反而可以松一口气了。” “不然我也不知道到时候我们又要面对什么。” 周正和李维不同。 李维十分的自信,虽然能力是有的,但是李维更多的是对各种事情变态的掌控欲望。 周正很清楚这一点,基本上不会和李维有什么冲突。 周正心里已经有些被司安搞怕了。 原因很简单。 章程被司安弄死,周正更是被司安玩弄。 至今的周正想起年前的战争,依旧有种胆战心惊的感觉。 但是李维不同,他也同样吃了败仗,却觉得司安也不过是仗着运气不错,他也不是打不赢,主要还是河间王的原因。 准确的说,李维会找原因,而周正不一样,周正看出司安的能力! 但是两个人不知道的是,在他们屯兵南疆的这个时间点,整个南疆正在进行火速的发展! 无数的人被派遣出来修路,各个城镇之间的道路四通八达,一方面是方便了那些商贾,另外一方面,各地的兵马驰援将会比起之前,提前半天到一天的功夫! 换句话来说,现在的南疆,你要攻打任何一个城,首先就是要做好对面援军马上抵达的问题! 而在军队方面,虽然没有战争,但是军队也被拉出去训练了。 整个南疆的山贼之类的,全都被肃清! 只要听闻哪里有了山贼,南疆的士兵没有不高兴的。 对于他们来说,既能赚银子,还能得到嘉奖,何乐而不为? 而对于百姓而言,山贼少了,各地都变得更加安全了。 尤其是南疆的死法体系和刑狱的流程,冤假错案的减少,大案悬案的减少,这意味着很多的百姓都不敢有乱来的心思,一时之间,就连一些人单独出去转悠的也不少。 到后来,偌大的南周军队,几乎是眼睁睁看着南疆这边崛起的。 他们不知道是,南疆就连水泥都搞出来了。 现在所有的城池和房屋都开始新一轮的修建,各种防御的工事更是翻倍。 一座城的守卫力量更是达到了极限! 如果说,去年的南疆能守住,这和大魏朝堂那边的威胁脱离不了干系。 但是今天不一样。 今年的南疆能守住,可以说是不会耗费吹灰之力! 而在房屋和城墙重新修缮之后,就连道路也开始用水泥道路了。 道路的改变,带来最为直观的影响就是,运送货物的速度也变快了。 这是毋庸置疑的。 水泥道路,即便是下雨天也一样可以前行! 在这种情况下,明明偌大的南疆,什么都没有改变,但什么都变了。 南疆的军事实力已经积攒了到了一个极限。 到后来,在军队训练的军人更加努力,因为他们心里清楚,在军中稍有懈怠,他们就会被复员! 最大的问题就是,他们如果复员,他们所享受的一些待遇也会大幅度的缩水,这是所有的士兵都不想要看到的局面,他们的训练更加刻苦,生怕自己被取代了。 而不仅是训练方面,军校和大学之中的学生,在经历了一年的学习之后,现在已经可以拉出来实习了! 各方面的问题还是很多,但是已经开始大幅度减少。 这意味着南疆的驻军还是三十万,但是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的硬实力正在一点点的提高! 这些,正是李维和周正看不到的。 时间一天天过去,很快就来到了入冬。 五城之地,只剩下三城了! 程将军和李将军发现,他们到底是没有能力控制更多的城池,最终的选择就是放弃两座城,集中有生力量,死守剩下的三城。 好在,入冬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入冬 李维和周正返回南周朝堂的时候,两个人的想法是不一样的。 李维觉得憋着一肚子的火气! 搞什么啊! 自己这么厉害的一个将军,却因为上面子虚乌有的担心,被派遣到了南疆。 一整年,足足一整年,南疆都没有丝毫的动静! 而周正则是松了口气。 又混过去一年。 是的! 周正感觉自己已经老了。 他已经不敢和司安正面对战了,与其交手,还不如得过且过。 更何况,他心中知道他们不是司安的对手。 火枪火炮是司安最为强大的地方,周正和李维都知道问题的所在,但是两个人却是没有仔细想过要如何解决这个问题。 反观大魏。 司安在补充到了三十万大军之后,也是让一些军队的专业能力开发出来。 他们有了专门的骑兵,也有了专门的火炮部队,火枪部队。 虽然每个士兵身上还是会佩戴火枪,但已经各自开始发展全新的能力。 以速度和机动性为主的骑兵,以团战为主的炮兵,还有就是普通的步卒。 每一支队伍都开始了自己的专项训练。 而军队里还搞了一个大比武。 谁要是拿了第一,不仅能得到奖章和奖牌,更是能得到一头牛一头羊和一头猪作为奖品! 这可把这些训练凄惨的士兵给调动起来了。 无数的士兵为了奖励,开始了更猛的训练。 真到了大比武的那天,无数士兵参加了这次的比试。 个人塞,团队塞,军团模拟战争,全都被开发到了极致。 这是用以挑选合适的将领人选。 不得不说,司安的办法不错,很快就有一批新苗子进入了李致远和张云海他们的眼里。 这很正常。 军校学生那么多,总会有几个优秀的吧。 在很多军校学生都不知道情况的情况下,里面的苗子几乎早就被预定好了。 而司安不管这些。 眼看入冬了,他还赶着回京都过年。 也是这会儿,他想起了李文友,询问对方要不要去京都看看。 老实说,司安并不觉得李文友是什么天才,但是比起李致远这种米虫,李文友还是强太多了。 李文友想都没想就答应了下来,他的老师还在大魏的京都呢。 一行人坐着马车,不疾不徐的抵达了京都。 陆瑾知道司安回来了,就连上朝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下朝,她就直奔皇宫。 推开门,她很快就见到了司安。 一年不见,司安更加沉稳了,身上的那种儒雅的气息也更加浓厚。 陆瑾嗔怪道,“去年的时候也不知道久留一阵子,今年难道又要不辞而别么?” 司安摇摇头。 “当然不是,去年的时候有紧急的军务,我当然不能在京都久留,但是今年不一样,今年我没什么事情,南周也不敢入侵,倒是可以让我松一口气了。” 陆瑾顿时笑了起来,瞪了司安一眼。 “你当然可以松一口气了,只是可怜程将军和李将军,他们打生打死,今年就是想要回到京都都做不到。” “五城之地啊,光是我们大魏就已经死了十几万人,听说死掉的敌人更多,不知道等到明年,他们还要怎么坚守。” 司安轻轻一笑。 “我就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的。” “今年不好插手,但是明年就不一样了。” “在一支队伍里,硬实力和软实力都很重要。” “我就直说了吧,如今的两位老将军看似很是艰难,但实际上,他们并不用过于担心。” “再加上最近我往他们那边送了一批实习生,都是这次的成绩还算不错的,希望他们在那边真正的战场上得到训练。” 陆瑾有些惊讶。 “你舍得?” 通过锦衣卫,陆瑾对于梓山关的军校和大学都有所了解。 毫不客气的说,这两个东西,就是司安的命根子。 而司安也是毫不客气,直接就成为了这两个学校的校长,很多人看见司安都是以校长作为称呼的。 这样也能拉近彼此之间的关系。 司安真的舍得让他心心念念培养出来的人才送到剩下的三城之地? 难道司安就不担心他们全都牺牲在三城之地? 陆瑾有些好奇。 但是司安却是轻笑了一声。 “你别想太多了,军校也好,大学也好,他们从学校出来,并不是拿出来就可以用的。” “我的意思是,他们必然要经历一番折磨才能正儿八经的进入训练。” “三城之地就是最好的磨盘。” “我知道陛下担心什么,担心程将军和李将军守不住。” “但是陛下忽视了,程将军和李将军才是大魏最厉害的两位将军,他们之所以被文官牢牢的控制在京都,就是因为两人的功劳都很大,都已经不够赏赐了,文官也担心他们功劳再大一点,影响到了这些文官的地位。” “这也说明,他们的本事还是有的。” “这一次他们能守住五城之地,我说句不客气的,程将军和李将军,就是我大魏的李维和周正,能不能继续守住,我觉得没有任何的问题。” 陆瑾面露担忧的神情。 “这可不是简单的说说就行了,我心里始终还是有一些担心。” “他们有他们的能力,但是我不总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他们的能力身上不是?” “不过我很好奇,你是怎么想的?” 司安很快就笑了起来。 “你呀,就是想太多了。” “我既然敢这么说,就是因为我有足够的底气。” “现在三城之地的民众几乎被血洗了一遍,他们需要在过冬的时候迅速发展和调整。” “所以只要陛下现在让人给他们送去物资和钱粮,至于日后如何,我们完全不用担心。” 陆瑾微微点头。 钱财和粮草等物资,她是最不介意的。 赚钱如果不是为了花,那这些钱赚来有什么意义? 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所以陆瑾很快就按照司安的说法调派物资送去程老将军和李老将军的地盘。 而此时。 在两位老将军的地盘,一群不速之客正在火速改造! 这些年轻人,直接插手了三城之地的政务和军务以及内务。 而这,也是大将军的命令。 两位老将军一开始是有所不满的。 但是提到司安,他们也打算试试。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一个全新的城池! 第一百九十九章 体制复制 “朝廷免费下发炭火棉衣。” “物资有限,先到先得,所有人都要排队!” “军户优先!” …… “朝廷下发米和肉,希望大家都能安然度过整个冬季!” “物资有限,先到先得,所有人都要排队。” “军户优先!” 入冬了。 打了一整个秋天的三城之地,最缺的是什么? 是物资! 无数的百姓都不知道这个冬天要怎么过呢,结果衙门里直接开始发物资! 之前他们发物资都是怎么发的? 粮食也好,米面和肉也好,想到什么就发什么。 基本上都是直接开仓放粮最为直接。 而随着南疆那边所谓的大学生出手,这一次就完全不一样了。 军务,政务和内务,三方的负责人对视了一眼,也是达成了契约,三方互相扶持。 而随着三人齐心协力之下,偌大一个南疆的体质,将会在三城之地重新铺开! 程将军和李将军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们不敢管,也好奇这样的作用。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这些年轻人的手段。 粮食可以一次性发下去,他们偏偏不要这么做。 一方面隔三差五的拿出粮草和炭火给百姓准备物资。 另一个方面,也是为了和军务体系配合。 百姓第一次知道,有个窗口叫做军户窗口。 所有的米面肉柴,寻常的百姓排着漫长的队伍,一点点的往前挪动。 反观那边的军户队伍。 对方简单的查阅了一下证件,很快就会下发配额。 这就是让他们头疼的地方。 甚至有些人直接跑到了军户窗口面前,迎来的结果就是,这群人心里不舒服了,他们被直接驱赶了! 于是所有人都开始闹腾起来。 “凭什么让军户优先啊!” “一群臭脚汉,难不成他们靠得住?” “应该让我们优先吧,我们才是良民百姓啊!” 无数人想要一个说法。 然而等都门打开,大伙看见门内走出来的是一个二十郎当的小伙,他们心里又不公平了。 人家二十岁,就做了坐镇一方的父母官了? 这个年级亲亲的父母官可不简单。 看着下方跪着的百姓,他淡淡的开口。 “你们都觉得不应该让给臭脚汉,但是我说句不好听的,五城之地之所以还能剩下三城,就是因为你们口中的臭脚汉,不是杀敌就是被杀了。” “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牺牲,我们大魏也才选定一批货物从京都送过来,为的,就是希望我们能坚持下去!” “如果不是他们,南周占据了五城之地,你们难不成还想要免费的米肉之类的?” “简直就是做梦!” 听着父母官的话,很多人都低下了头,表示愿意听从父母官的调配。 而那些大户就不一样了! 这些大户则是另外一场光景! 他们毫不客气的开始在市场上的掠夺,就连免费的东西,他们不缺,也要派遣下人过去排队。 对于军户的插队,他们就是第一批表达不满的。 但是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父母官,来自南疆,而南疆,是一个没有大户的地方。 在冬天的第一场雪下来的时候,三城之地的百姓被要求每家每户出一个人去观看行刑! 恶意囤积粮食的,斩立决! 恶意哄抬物价的,斩立决! 一个又一个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大户,直接被推开门闯入了进去,然后就是各种斩立决! 面对这种情况,他们家族里的产业也会被直接剥夺,各种产业将会返还给当地的百姓! 这可把百姓高兴坏了。 这可是天降横财啊! 一开始李将军石有些不满的。 因为这的确不是他的计划之内,而且他本身也是武勋出身,也算是大族,面对这么多大族被屠戮,他当然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 结果年轻人的回答滴水不漏。 “你们只是将军,领兵打仗才是你们的任务,为什么一定要查收当地的内务呢?” 这是内务负责的范围。 而政务则是恰恰相反,政务更多的起到的是一个监督的作用。 像是什么检察机构,当地的锦衣卫,还有各种刑狱之类的,已经从地方官身上剥离了出来。 可以说,已经彻底的划分成两个不同的体系了。 如今三务体系来到了三城之地,两个将军第一时间就被剥夺了对于地方的管理权。 程将军倒是兴致勃勃,毕竟他本身也是百姓出生。 但是李将军就完全有些接受不了。 但不管他怎么想的,短短两三天的功夫,三城之地,已经没有什么大户了! 很多的大户也有自己消息灵通的一面,他们打听了一下关于南疆的政策,在这之后,父母官的话他们不敢不听,很多人甚至模仿曾经的南疆大户,直接各种解体,目的就是壁虎断尾求生! 这些人,朝廷当然要给他们一个改过革新的机会。 可以说,三城之地也在如火如荼的进行。 而最大的获益者,是司安! 三城,有三个地方官,也有九个团队! 政务,内务,军务,每个城的团队都被拿出来进行比分。 毫无疑问的是,这些被派遣出来的人员,日后很有可能会被大将军派去更重要的岗位,前途无量。 程老将军知道这件事后,也是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借老夫的地,练你自己的兵,简直是可恶,司安这算盘打得倒是不错!” 程将军嘴上是各种不满,但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嫌弃,相反的,他甚至觉得有些惊喜。 只是他们当初不敢干的事情,如今的孟川可是一个人干了一整个遍! 而在短短的过年期间,无数人开始参军。 因为朝廷潜移默化的影响,让无数百姓意识到,参军,似乎也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程老将军越发的感觉到惊喜了。 他甚至恨不得去亲自见见司安。 老实说,对于司安这个年轻人,他以前听说过,也知道过一些关于司安的事迹,但直到现在,程老将军才起了这种心思。 殊不知,此时的司安就坐在前往当地的路上! 他是来送最后一批物资的,也是来见见两位老将军的! 第二百章 简装出行 两日后,简装出行的司安便已经来到了程、李二位将军的军营驻地。 得到小兵通传报告的时候,二位将军还在商议军中军务。 年关将至。 冷风带着水汽,吹到人身上,都能透过衣服,直往骨头里钻。 湿冷让人的骨头缝都逐渐僵硬起来。 不论南北。 这冬季,往往都是最为难熬的时候。 除此之外,还有边关游牧为生的外族虎视眈眈。 冬日难以放牧为生,这些可恶的外族人,就把主意打到了他们身上。 总时不时的来他们的国界晃荡,企图抢回去点什么。 所以,这二位将军还在发愁今年的冬天要如何度过去呢。 “要不组织一下百姓,给予他们巡逻兵的身份?每个村子总得互相消息互通,这才能在外族偷过来的时候,将消息传递出去。” 李将军眉头紧皱。 程老将军却摇头。 “不成。” “这又不是战乱时期,兵是兵,民就是民。” “这总不能混为一谈!否则,我大魏的名声岂不是被你我二人坏了。” 李将军被这番话搞得哽在当场。 随后刚想说些什么,却听到军帐外面传来了士兵的汇报声。 “报——!南疆总督,司安司大将军已来到我军驻地!” 嚯! 这声音就在外面。 里面的人听的那叫个清清楚楚。 程老将军正想喝口茶润润嗓子呢,没成想,骤然听到这一声,直接茶杯“哐当”一声。 被子盖就这么惨烈的尸骨无存了。 李将军诧异的看向身边的人,随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扯了扯,“哼”了一声。 随后阴阳怪气的开口道。 “呦呵,司安大将军?” “这不是老程你此前日日同我念叨的那位天纵奇才,大魏救星?” 程老将军:“……” 眉头一跳,程老将军咳嗽两声。 “老夫——但也没这么夸过他。” 不过只淡定了一瞬,随后还没等收到消息守在军帐外的士兵进来通传呢,便朗声吩咐道。 “快!验明身份便将司大将军请进来!” 李将军:“……” 没眼看。 李将军是没觉得司安有多好。 虽说名声不错,可他没亲眼见过,也没接触过。 自然不相信这种传出来的名声。 在他看来,这所谓的名声,那些个精巧无比的决策,还指不定是不是那司安想出来的。 程老将军却不觉得。 陛下与老丞相都委以重任,十分相信的人,怎么可能是什么沽名钓誉之辈? …… 司安这边在出示了令牌后,便被恭恭敬敬的请到了主军帐。 路上,他特意留心周围。 见到了操练的军队。 也见到了掉土块的简陋房子。 司安眸色深了些许。 能看得出来,此地的军营待遇还有环境,比之他们南疆总营,可是差了不少。 轻叹一口气。 守在营帐外的士兵,乃是程、李二位将军的心腹。 见到司安的瞬间,士兵两人眼睛一亮,拱手行了一个军礼。 “参见司安大将军!” 司安笑眯眯的摆手。 “免礼。” “程、李二位将军可在?” 还没等士兵应答,军帐当中便传来了一声带着笑意、声如擂鼓的“哈”声。 “快请司安将军入内!” 士兵闻言,连忙伸手挽起了帐帘。 帷帐门帘很是厚重。 得叫两个人一人一边抱着,才能掀开供以一人进入的路。 进去之后,程、李二将军上前几步,同人抱拳。 哪怕不喜欢司安这种小白脸,不相信他此前事迹的李将军,也捏着鼻子,客客气气的行礼。 没办法。 按照职位,司安虽然年轻,可这官职还要压他们一头。 “二位将军有礼了。” 司安便是你对我客气,我对你客气十倍的人。 双方寒暄了一阵后,程将军便邀请司安上座。 司安却摇摇头笑道。 “来者是客,既然是客,又怎么能喧宾夺主呢?” “还是二位将军上座,我在这便好。” 说着,便走到了右手下方的位置,将两卷羊皮纸掏出,放在桌上后,施施然坐了下来。 咳咳—— 程、李二将军还没落座。 见司安如此不客气,饶是他们,脸色都凝滞了半秒。 还是程将军呵呵一笑。 “好好好。” “老李还不快点坐下。” 等三人全都坐稳后,李将军最先沉不住气。 他表情冷硬,眼底深处带着些浮躁和不解。 “敢问司将军此次前来我军驻地,可是有何要紧事?” 司安微笑:“此前我同程将军互信招揽士兵的方法,应该有效吧?” “路上我看着似乎有新士兵正在操练,动作看着还不算太熟悉?” “是了。”程将军捋了捋胡子。 司安点头,也不藏着掖着,而是开门见山起来。 “这次来的原因有二。” “其一便是想要亲眼来看看,二位将军的驻地如何了。” “二来,便是我南疆的能人,研制出来了两种新鲜物。” “一个名为水泥。” “水泥这种材料可用作房屋建造和修路使用,凝固风干后坚硬无比,便是天降灾害,大风大雨,也轻易腐蚀不得。” 没错。 就是古法能够制作的水泥。 司安的这番话,二位将军的目光几乎是“欻”一下,便同司安对上。 尤其是向来都对司安有好感的程老将军。 激动的都直接下椅,原地踱步,抚掌惊叹。 “什么?竟然有如此神物?” “不知将军可否将方子予老夫一观?” 程老将军眼睛冒光。 这话,若要放在他处,是有些不太对劲儿的。 想来程老将军说出口之后,也意识到了什么。 轻咳两声,随后讪笑道。 “老夫刚刚有些急了,司将军不必放在心上。” 不过司安却不在意这些,他点点头。 “本来这方子,我带过来,就是想要交给二位将军的。” 说完之后,点了点桌上刚刚放下来的羊皮卷。 李将军心中惊骇迟疑,他怎么听不出这名为水泥的东西,正好能够用来他们军队驻地的房子修补呢? 尤其现在到了冬季。 如果能赶在下雪之前修补好,士兵们也算是晚上都能睡个好觉了。 “司将军真的愿意将方子分享给我们?” 第二百零一章 水泥和火炕 “可是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 天底下没有这种唾手可得的好事吧? 李将军对司安的用意表示怀疑。 司安也理解。 “外有敌国虎视眈眈,边境更有鞑靼等待着分一杯羹,我们大魏,必须抓紧招兵训练才行。” “我忠于陛下,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陛下,一统各个国家,成为这片大陆,唯一的帝王。” 李将军听后沉默了。 “如此甚好!”程老将军激动的眼睛都红了。 “我们这边儿气候潮湿,边关的城墙以及士兵们的住所,时常需要修缮,开销极大!” “现在年关将至,虽说寒冬的湿冷可以硬抗过去,但是能让士兵有个更抗风更抗潮的住处,咱们也好往外宣传宣传,吸引人前来参军,这算是一桩好事!” 程老将军年纪大了,可是这脑筋转的却不慢。 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水泥的“十八般用处”。 司安笑着补充,“不止,除了水泥,我这里还有个好方子。” 说完之后,侧头指了指身边眉眼黝黑,皮肤粗糙,但是身材魁梧的八尺大汉。 “这不,我将南疆军的老手兵带过来了,能教你们如何搭架夜晚入睡能够温暖干燥的土炕。” 土炕? “这——这土炕又是何物?” 现在各国上下,无论是平头百姓,或者王孙贵胄。 所用的大多都是木床,区分只是木料是否昂贵。 实在没钱的,会用砖石垒起,上面架上木板,也能睡觉就是了。 所以,这土炕,放在这个世界,还真是没人发明出来。 四周都是能够信任的存在,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他便将土炕的原理给详细叙述了一遍。 听的两位将军嘴巴大张,一脸的不可思议。 “妙!妙啊!”程老将军和李将军两人都很灵性,脑子一转,就立刻理解了。 “此物正好解了我军迫在眉睫的一件麻烦啊!” 程老将军喟叹道:“本来老夫同李将军正在商议的,便是年关将至后的军队士兵生活问题。” “这地方虽然春秋温度适宜,可冬夏,却是最苦人的。” “没有北方京畿那般刺骨寒冷,可这湿冷,也很是煎熬。” “每到冬日,就有不少百姓和流民生病去世。” “大将军,您的办法,是能挽救许多人性命的!此乃大功德!请受老夫一拜!” 程老将军说罢,便双手交叠,躬身弯腰,给司安行了个大礼。 司安见状站起身来。 “程将军快起来。” “这并非我的功劳,我只不过是将他人研究出来的方法,转述给了大家而已。” 李将军不发一言,但是同样激动的站了起来,呼吸急促的不行。 他自然能明白这名为土炕的东西,若是推广至各个州府,会造福多少百姓。 “司将军——这——” 司安却“嘘”了一声。 “二位将军坐下吧。” “两位都是我大魏的肱骨之臣,此方法好与不好,想必能分辨得出。” “我只有一句——二法我都会如实上折子,奏与陛下。” “在陛下定夺之前,水泥暂时只做修路和军务方面使用,这土炕,暂时的搭建方法,也只能在军队当中流传。” “即便如此,也有劳二位将军想个办法,暂时用些唬人的障眼法,不能让一些个机灵的人将方法学去,卖给敌国用。” “我这位亲信士兵,就留在二位将军身边,将军可派遣心腹学会之后,再做打算。” ...... 司安的打算其实很单纯。 说什么就是什么。 主要不就是为了军队能够多招收些士兵入伍参军? 否则,大魏又如何发展骑兵与水军? 司安想的很好。 手握火药的制作方法,基本可以说是“所向披靡”,“无人能敌”了。 但是周围的几个国家打完,大魏的领土扩大之后,要怎么办? 这领土要打的下来。 同样也要守得住。 既然要后续发展,同时防止有无外族过来抢夺,自然就要发展多兵种了。 大魏现在各个州府的烂摊子还很多。 南疆倒是被司安治理的井井有条。 一切都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百姓也不是同先前一样敌视军队了。 可其他的州府...... “唉——” 怎么来又怎么回去的司安,在到达南疆总军驻地的时候,想到这里,都不由得愁的轻叹一声。 李文友早就得到了斥候的消息,捧着一卷明黄色的丝绸卷轴,大刀阔斧,气势汹汹的冲了出来。 几乎是刚到军队门口,就见到了李文友的司安:“......” 意外的挑动眉头。 好家伙。 这路烫脚? 走这么急做什么? 摩挲几下下巴。 司安总觉得李文友自从到了南疆之后,此前那种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派头,已经逐渐消失了。 瞧瞧,谁家世家公子一步几乎要跳起来? 扯了扯嘴角,司安险些笑出来。 “怎么这么急?” 司安离得远,招招手,同时让他慢着点。 可别摔了碰了的。 到时候将养几天,他不就少了几天的牛马使用权? 咳咳—— 虽说将人比作牛马不对。 但是! 这也蛮形象的。 谁不是牛马呢? 就算是与女帝私下鸳鸯交颈的司安,不也是为她鞍前马后操劳的特大牛马吗? 李文友最开始是走路,最后急得都要跑起来了。 三步并作两步,跳到了司安的面前,随后从怀中将一卷明黄色的东西一掏,直接“怼”到了司安的怀里! 司安被这东西戳到了胃,闷坑一声。 司安:“......” 要不是相信李文友,又觉得这东西眼熟。 这都能算作是刺客了! “什么东——” 最后一个西字还未出口。 司安伸手一掏,低头一眼,呼吸凝滞。 三秒后。 司安抬头看向了正拿帕子擦汗的李文友。 眼神迟疑。 “我不过走了四天。” “这东西怎么来的?” 四天的时间,回来就多了一卷圣旨?! 什么情况! 李文友呵呵一笑:“将军不在,周老、李云海当时又忙着,这接圣旨的活只能落到在下头上了。” 第二百零二章 加急的圣旨 “八百里加急,那宣旨的公公来的时候,一脸菜色。” “读完之后,放我手里,转头就去吐了。” “我看着人辛苦,从我带来的钱匣里掏了一百两给人带回去了。” 李文友说到这里,脸皮抽动,心痛的表情浮现。 “大将军一定要记得给我补回来。” 司安:“......” “圣旨你可看了?” 说着招招手,带着人往回走。 军营大门口,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路上的军官、士兵看到了司安,都面带笑容的问好。 说了无数个“好”之后,司安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宣旨的时候,公公没有多说。” “圣旨我也不敢看,就放在屋子里,盯了足足三天,生怕转头就丢了、没了。” 李文友语气哀怨。 “但是我打听了一下,应当是好事。” “那公公是这么说的。” “说是陛下同老师商议后的结果。” 听到这事还有老丞相掺和,司安觉得不对劲。 抖了抖圣旨,展开看了起来。 一分钟后。 司安面无表情将圣旨合上,放在了桌面。 李文友看的一愣,小心翼翼的掀开眼皮,询问一声。 “不——不是好事?” 不应当啊。 老师一向疼爱、喜欢司安将军。 陛下也十分依仗、重用。 没道理这道圣旨交代的事情,不是好事呀。 还真不算是什么好事。 而是一道调令。 哦,也不对。 应该说是——官职叠加令? 女帝在圣旨当中为其附加了一个职位,官授于御史台,以南疆总督大将军的身份,暂时兼任从五品御史的职位。 宁海巡抚方全淮,上书于女帝一道加急的奏折。 奏折当中说,宁海州府最近时常受到鞑靼侵扰,烧杀抢掠,军队不敌,防不胜防。 因靠牧场,宁海居民也多有放牧为生,蓄养牛羊的农户。 同样也因为靠着牧场,皇家的官牧也在那里。 可现在只要一出城,便会被鞑靼掳掠杀掉。 不得放牧。 这官牧府衙,似乎也没了什么用处? 于是方全淮多加考虑之后,这才上了一道奏折。 请求女帝,将官牧府衙撤除,同时将负责管理官牧的行政人员裁减一部分。 以减少支出。 “宁海府,现在百姓人人自危,不敢出城。” “官牧也就成了一个摆设。” “所以宁海巡抚,想要把这个府衙给直接毙掉。” 司安眯着眼睛,简单叙述了两句。 虽然李文友此前没听过“毙掉”这两个字。 但是也不妨碍他猜到这两字的意思就是了。 听完之后,李文友皱了皱眉,表情若有所思。 “这——想要撤除官牧府衙?” 便是因为经验不足,被自己的丞相老师“丢”过来南疆历练的李文友,都咂摸出来了一丝不对劲儿的味道。 “不对吧?” 司安侧头看他,“你说说,哪里不对?” 这就是要考教他的意思? 李文友来了精气神,挺直脊背,朗声道。 “我大魏建国以来,便已设立官牧府衙,同时还有百姓蓄养的马匹以作民牧。” “宁海背靠牧场,有天然优势不说,大魏户部甚至每年都会拨款,用作他们购买、驯养马匹之用。” “按理来说,有钱,有地,怎么可能偌大一个专管这种事儿的府衙,都没有几匹马可用了?” “居然闹到了要撤除官牧府衙的地步?” 不对劲,这太不对劲了。 手指点了点桌子,发出了“哒哒哒”的声音。 司安眸中浮现了一抹赞许的神情。 “说的不错,我也是作这般想的。” 笑意一闪而过,司安脸色重新紧绷起来。 “呵呵——一位巡抚,二品大员,居然会提出来这样的糊涂主意?” “哪怕是真的,也是个窝囊废,怂包蛋。” 冷哼一声。 李文友面容复杂。 这—— 似乎也怪不得大将军开口骂人。 这道折子上的,有点抽象在身上。 现下几国交战。 谁也说不准会不会下一刻便会被兵临城下。 这位宁海巡抚居然说,要撤除官牧府衙。 那从今往后,战马从何处来? 没有战马,如何打仗? 况且这马匹从多到少到一无所有,总不可能是一日而蹴的事情。 此前没想着禀报,没想着求助,现在一开口,就要撤除官牧。 解决办法竟然是想都不想了? 这是釜底抽薪? 可这抽的也不对啊,从吃肉到喝汤,这位巡抚不想着怎么才能重新吃肉,竟然将锅给掀了。 美名其曰——锅没了,就不会想吃肉了。 ??? 人干事? 李文友叹息一声:“这......这倒是件急事儿,甚至可以说是关乎我大魏整个国家军队的大事儿。” “可是——” 办得好的确能够立功。 办不好......岂不是容易被那位宁海巡抚将这口锅,转到自己身上? 李文友想到这里,担忧的目光落在了司安的身上。 “大将军......” 司安摇摇头,“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可圣旨已下,无力转圜,况且......我南疆同宁海相距不远,我也合该走这一趟,为陛下尽忠。” 闻言,李文友眼中露出了感动的目光! “将军大义!” “好了,帮我去喊周老、李云海。” “叫他们去议事堂,就说我有要事相商。” 一刻钟后。 匆忙赶来的周老和李云海面面相觑。 前几天圣旨下来的时候,两人正巧不在府中。 回来之后才骤然听到了陛下居然传下了圣旨的消息。 三个人对着坐了一宿。 最后还是没派人赶紧喊司安回来。 今天司安终于回来了。 两个人又被喊过来。 心里明镜似的。 都知道司安究竟要说些什么。 况且,两人其实也是很好奇那道圣旨究竟下了什么命令的。 走进议事堂,坐下。 半盏茶后。 周老最先惊声叫道:“什么?!” 一嗓子,将外面守着的卫兵都吓了一跳。 不知道的,还以为怎么了呢。 周老扼腕,“这!就非得是大将军你不可吗?” “这可真是,可真是!” 不过,周老这句可真是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 只是重复了两句,随后意识到圣旨都已经下来了,事情已然成了定局。 第二百零三章 五品御史 监察御史。 从五品的官职。 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虽然官职不在前列,但是权力却不小。 更别说,陛下下令所说的是暂时兼任这一官职。 也就是说,司安身上,还有总督的身份。 “唉!”周老叹口气。 李云海虽然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这次倒也想的不少。 眼珠一转,他开口询问道:“可是,我大魏谁人不知大将军你的名字?” “以这个身份前去宁海,恐怕有些困难,那方全淮,十有八九会百般提防大将军。” 周老也点头:“说的正是。” 司安笑道:“放心,陛下和丞相已经为我捏造了一个百无遗漏的身份。” “我现在借用的,是京畿御史台的刘瑜,刘御史的身份。” “有替身已经带着监察大队从京畿出发了,陛下要我做的就是先暗中查访,最后同京畿而来的队伍汇合。” 李文友有些担忧:“可是,您的身份尊贵。” “从南疆出发,怎么说,也要带上一些心腹,以备意外?” 李云海拍了下桌子:“我这就回军队给将军点人!充作侍卫,护送您过去宁海府!” 可司安闻言却摇摇头:“不可兴师动众。” “如果知道的人多了,那陛下这道密旨,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可——将军你总不能一个人也不带吧!” 李云海闷声道。 周老第一个不同意:“那不行,太危险了!” 略微思索片刻,司安眯眼,点了几个人名出来。 “让他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吧。” “我出南疆的消息,一定给我死死的捂住了,不能让除了你们三个以外的任何一个人知道。”“否则,等我回来,军法处置。” 说到这里,司安的表情严肃些许。 眼神黝黑的逡巡了他们三个的面容片刻。 三人立刻绷紧身子。 “是!” ...... 说干就干,说走就走。 半天时间挑选随行人员,整理好了行囊。 趁着夜色,军队都休息的时候,一行人静悄悄的溜了出去。 “大将——哦不对,大人!” 身旁的充作侍卫的,熟知舆图和地势的士兵凑过来。 将一副拓印的羊皮上的地图,摊开在了司安面前。 用手指比划着。 “我们现在在这里,想要到达宁海,需要西行十里之后,再往这里走。” 将行进的路程指给司安看。 同时周边的人也在搭建过夜的帐篷。 没办法。 既然选择趁着夜色出行,那就必须风餐露宿一晚上。 只能等到第二天才找个客栈。 士兵割了些草料喂马匹,随后便开始生火,开始烤路上打的兔子。 司安眉头微蹙,目光凝在了这张地图上面。 直到旁边的篝火上传来了烤肉的香味。 肥嘟嘟的兔子被烤的流下了肉油。 滴在篝火上,发出“兹拉”的响声。 司安的鼻尖儿翕动。 转头便看到了冒着油光,皮肉被烤焦的兔子。 此前心中蒙着的大石头,也一并卸下去了。 这些个令人烦恼的东西,怎么可能有烤兔子重要呢! 司安笑了:“欸,搁点辣果。” 这里的辣果,便和现代的辣椒差不多。 汁水有甘辣的味道。 放在食物上能够调味。 “好嘞。” “我再给大人加点盐巴?” “好好好。” 司安点头。 “大人也不要着急,咱们轻装上阵,跑马也快,大概十天,最多十五天,就能到宁海。” ...... 休息一夜后,一行人便风尘仆仆的开始赶路。 九天之后。 终于到达了宁海的边缘地界。 大概有个一两天,就能到宁海的省府衙。 现在虽然是冬季,可紧赶慢赶,搞得身上脸上也都是一团团的尘土。 冬日路上的客栈,参差不齐,有的根本就没办法烧水洗澡。 因为墙壁太薄,穿着单衣都冷,更别提脱光洗澡了。 避免风寒感冒,所以这些日子,也都没有清洗身体。 歇息的时候,司安一边在河边给水囊灌水。 一边忍不住的思索起来。 这次赶路,总觉得少不得得瘦个三四斤的皮肉。 等到此间事了了的话,他总得跟着队伍一样,回京述职。 到时候! 眯了眯眼睛。 到时候一定要让女帝,好好的,“补偿”一下自己! 一行人继续上路。 不过第二天,倒是出了一件大事。 司安的水囊里面的水,被他喝的精光。 所以司安让士兵等在原地,他跑马到了半里地的河边灌水。 下马之后,将马匹栓到了几十米的树上。 随后走到了河边,解下了水囊。 这地方有些偏僻。 出来准备捉只兔子打只鸟的张大、张二,正叼着根草百无聊赖的闲逛。 突然,张二眼神一凝,看到了不远处的一道身影。 仔细一瞧。 绫罗绸缎,在光底下,都泛着光。 他忙不迭的拉住了身边的老大。 低声都压不住语气当中的冲动。 “哥!大哥!快看那边,你快看啊!” 张大本来有些烦躁,出来半天都没打到猎物,山寨里面的伙食又没有油水。 本来都没觉得今天能拿着东西回去了。 听到兄弟的声音,顺着他的手指方向,那么一看。 下一秒,眼睛都亮了! “卧槽——!这衣服一看就是有钱人穿的!” “老二,有戏?” 转头看向了自己的兄弟:“走着?” 老二摩拳擦掌:“走,干他娘的一票。” “把人绑回去,要赎金!” 司安正在装水,装完了之后本想着洗把脸。 没想到刚一弯腰,就直接被暗算到了。 一个左边一个右边。 把他按住之后,就拖到了一边。 司安全身的肌肉都紧绷起来。 但是动了动身体,感受到了更加大力的按压。 其实要挣脱,司安这位大将军,还是很容易的。 可他眼珠一转,随后便抿唇笑了笑。 故作慌张害怕的样子。 “你们!” “你们是谁?要做什么!” “我们是谁?我们是谁你不用打听!”张大笑道。 张二也点头:“没错,现在你要做的,就是告诉我们,你是谁!” “直到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是咱们兄弟的地盘!” 张二故意夸大的说到。 “快说,你来黑虎山,要做什么!” 第二百零四章 壮士饶命 “哪里人氏,来我黑虎山,究竟要做什么?” “还有,家里是做什么的,人口多少?” 张二冷哼两声,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旁边掰了根树枝,有些粗,在司安面前挥舞着,语气警告。 张大也点头:“没错,快点说,不然有你好果子吃!” 两兄弟挟制着司安,对视一眼,目光交汇。 心里都是“搞到了一只大肥羊”的激动。 瞧瞧。 这凑近了一看,都不用上手摸。 都能分辨出来,这衣服的料子不差,虽然不知道究竟几何,但是总归是个比他们出身高的门户出来的少爷、公子吧? 没错,一定是这样。 再看这男人一副小白脸儿的模样,绝对是家里有钱,才能养出来的。 不像他们,干着土匪打劫的营生,这风吹日晒的。 不论是春秋还是冬夏,都得出来干活。 如果没有活儿,那可就没有吃的了。 更别提大魏此前国内那叫一个混乱。 现在倒是安稳了一点,百姓也有点钱了。 也更方便他们打家劫舍。 眼珠转了一圈的司安装作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书生,故作害怕的抖了抖身子。 随后开口道。 “壮士饶命!” 此时此刻,之前闲暇时候补过的舆图知识,就从脑海当中浮现了。 一个假身份立刻被司安编撰出来。 “我...我乃京畿人氏,家中是氏族农庄侍奉的佃户。” “主家恩典,让我做了个少爷的伴读,能够和少爷一起念学。” “只是我天资愚笨,这些年来就只能念了个童生,不能更进一步了。” “这次...这次,只是路经龙虎山而已,我家中有位叔伯,正是在宁海府,年关将至,我,这次...花了点银钱,跟着一队要去宁海府做生意的商户队伍一路而来。” “我水囊空了,所以才脱离了队伍,想着灌点水再回去。” “二位壮士,如有冒犯,实在是对不住。” 闻言,这张大、张二两个人禁不住皱了皱眉,随后啐了一口。 “哈?农庄侍弄庄家的佃户?还是个书童?” 张大只觉得晦气。 左看右看,看出来了这是个小白脸,平日生活肯定不差。 真没想到,生活不差,完全是蹭吃蹭喝,蹭人家少爷的。 况且现在的书童,说是书童,谁知道是做什么用的呢? 说不准还是个走旱路的,也说不准。 不过......童生啊...... 这个身份,倒是有那么点用处。 既然能考中童生,那绝对能拿出点钱来的。 张二贴近他哥,低声开口道:“哥,好像也不算白高兴,这是个童生呢。” “说不准多榨一下,也有点子油水呢?” 听完这兄弟两个的对话之后,司安已经认定,这两个的身份了。 就是土匪无疑。 就是—— 司安眼底中浮现了一丝疑惑。 此处已经算是宁海府的边缘地段了,虽然是边缘,但也合该是方全淮的管辖地带。 居然路上还能遇到土匪。 这真的是无语。 “哼哼,勉强算是个肥羊了。” “老二,走着,给他打晕,带回寨子里,回去可得好好的盘问一下,我倒要看看,这能榨出来多少的油水。” “要是靠谱的话,咱们兄弟两个,也算是立了大功了,在寨子里面的地位,好歹也能升一升不是?” 张二闻言乐呵呵的狗腿凑近,“大哥说的是!” 司安眯眼,连忙用脚尖在地上的勾画出来个图案,随后后颈处,便一阵疼痛传来。 他立刻身子软下去,装作已然晕倒。 张大、张二兄弟见人已经晕过去了,便连忙将人抗在了肩膀上,脚下生风一般往寨子的方向赶路。 半盏茶后。 寂静的林子,几名士兵过来寻人。 他们在原地等候半天都没有见大将军回来。 放心不下,连忙过来。 随后便看到了空无一人的河岸,还有二十米外,被拴在了土坡之后一株大树旁的骏马。 士兵:“?” “马在这儿,大——公子怎么没有影子了?!” 士兵瞪圆了眼睛,惊声道。 旁边的人凑过来给了他脑袋一下。 “这还用问,肯定是出了意外。” 皱着眉头,一个军中等级最高的吩咐道。 “还不赶紧分散去搜,公子腿脚功夫不差,便是没有趁手的兵器,一打十也是没问题的。” “咱们就在不远处,从头到尾也没有听到丝毫的响动,这就代表着没有发生什么冲突。” “或许是公子有意为之,所以他一定会留下一些线索。” 几息后。 有人发现了司安用脚尖儿留下来的暗号。 “在这里!这里有暗号!” 这暗号也很好分辨,正是他们南疆军营独有的。 还是司安大将军创立出来的,整个大魏都独一无二的那种。 呼啦一下。 周围的兵全都凑过来。 “这是...土匪?公子被土匪劫走了?” “呃...公子的身手,不至于连土匪都打不过,所以这是故意的?” “那咱们要怎么做?” 一瞬间,这六个人都愣住了。 片刻后,这才商量出来了个方案。 先搞清楚这附近的土匪窝叫什么,在什么方位,又是什么规模。 然后立刻摸过去,准备和大将军里应外合。 说做就做。 一行人连忙上马! 可是问题来了。 就在他们将马匹牵回去,准备收拾东西连忙赶路的时候。 殊不知,周围已经有土匪盯上了他们。 一行人冷着脸。 周围的林子里,掩藏着一群人高马大的男人。 脸上带着浓重的土匪气息。 都眼睛绿油油的盯着他们一行六个人。 “老大,这几个看起来不像是没钱的人,况且,这几匹马还值老多钱呢,下不下手?” 被称作老大的人皱了皱眉,随后压低了嗓子,有些不确定的开口。 “啧——这他娘的,也不好说是不是身上带着功夫的。” “似乎不是镖局的?” “那这么几个人就敢上路,不是胆子大,就是有武功傍身呢。” “不急不急,我们再看看。” 还要等等? 这还不急? 问话的人都快急死了,眼睛都阵阵发红。 他不理解,为什么还要等。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 第二百零五章 张口就来 北风冷厉。 吹的树枝咔咔作响。 掩藏在枯枝和荒草、土坡之后的,足足有将近二十个人影。 “嘶......不对劲。” 眯着眼睛,一个在军队是斥候位置的人低声开口。 “周围有动静。” “别做出异样的反应。” 有人脑子灵活,立刻转了过来。 “是不是抓走公子的那帮人?” “似乎是——” “那怎么办?” “将计就计,倒省了我们打听的功夫了。” ...... 这边的计划是将计就计,所以就继续收拾起了地上的东西。 装作上马离开的样子。 看到这里,土匪里面有人急的不行,抓耳挠腮的。 “大哥,这人都快跑了。” “要是再不动手,咱们可就要将这肥羊放过了。” 旁边也有人催促,也不是别的,实在是寨子里好几日都没吃到肉了。 任谁一连啃五天的萝卜,也受不了! 好不容易遇到跑马过来的好几个人。 就算是把人放过了,这马,好歹也要留下来吧? 杀了给兄弟们加餐也好。 都被这样催促了,没办法。 这位被叫做老大的人,狠了狠心。 又看林子里被他们盯了好久的一行人,马上就要上马离开了。 他终于是忍不住了。 直接一抬手。 “吗的!兄弟们上!” “一声脆响,周围人得到了命令,连忙冲了出去。” ...... 司安这边已经被带到了土匪窝,也就是张大、张二两兄弟的大本营。 “嘎嘎嘎——” 木门被打开了。 司安心说,这两个人都说了要是从自己身上捞到油水,一定能在寨子里升一升位置。 所以,就代表他们不会把自己私自藏起来。 想到这里,司安装作还晕着,眼皮稍稍掀开了一点点。 能够透光,并且趁着这两个土匪开门转身的时间,用余光扫视一圈。 在到屋子里之前,或者可以说从装作被打晕,司安就已经开始睁开眼睛,记住路程了。 后面更是将这方寨子,看了个大概。 进屋。 张大和张二兄弟,就给他直接扔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随后,张二俯身,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脸。 司安佯装刚刚转醒的模样。 眼神迷茫,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什么事情后,便立刻害怕的缩了缩脖子。 随后寨子里坐在首座的,是两个皮肤粗糙,但是看着眉眼还奇怪的有点周正,不像是土匪的...土匪? 奇怪。 司安在心中嘀咕了一下。 “大当家,二当家。” 这两兄弟将之前司安编撰出来的身份和他们一说。 土匪窝的两人,就来了兴趣。 左边的王武闻言觉得倒是有点意思。 “啧——童生?书童?佃户?” “这几个词组在一起,还挺有意思的。” “京畿的情况,我倒是不知道,居然还能白白养着家里的农户子考上童生的。” “奇怪,真的是奇怪。” 王武和王勇,也是一对兄弟。 同父同母的。 看着倒是机灵。 也有那股子架势。 老大王勇也皱眉,直接开门见山的开口,“这两个糊涂蛋信了,可别觉得我们兄弟两个人能相信你这番鬼话。” “还不快点说,你究竟是什么身份,不要搞什么小聪明,不然,我要你好看。” “是啊。”老二王武看着好说话,笑眯眯的,笑面虎的样子。 不过说出来的话,可是要比老大阴狠多了。 他笑眯眯的开口道。 “哈——” “要是不说实话的话,那我可要琢磨琢磨,怎么样才能让你开这个口了。” “我们后山有野猪,那野猪一到冬天没粮食的时候,都会出来祸害人,甚至前两天还吃过人呢。” “你不说实话,那就没什么用,没什么用的人,那我们也就没什么用了,不如去喂猪。” 哼笑两声之后,王武不说话了,只是盯着司安,眼珠都不带转的。 王勇也适当开口。 “当然,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咱们就继续往下谈。” “被咱们捉到的人,也就只有两条路而已。” “一条路,是喂猪。” “另一条,可以活,但是需要你配合我们。” 司安连忙点头如捣蒜。 “配合配合,两位当家的,我一定配合。” “千万不要杀了我。” “我家里还有父母等着供养呢,千万不要杀了我啊!” 看着司安这样“没出息”的样子,王家两兄弟乐了。 嗤笑一声后,王武开口。 “不想死,想要活着是吧?” “好说——只要让你父母,拿足够的钱把你赎回去就行了。” “咱们寨子的规矩就是这样,你现在身上带的钱财必须给我交出来,除此之外,通知你的父母,把钱被咱们准备好了,之后一切好说,你的命不仅能保住,咱们兄弟还能客客气气的,给你送下山去,怎么样?” 怎么样? 不怎么样。 别说司安这个大将军有钱了。 那也不可能真的把钱给这群土匪。 再说了,他京畿也没什么亲人啊。 哦不对。 不能说是没有。 还是有的。 司安心中自信。 女帝不就是自己现在放在心里的人吗? 这四舍五入一下,也算是个亲人了。 当然,若是女帝知道自己这个想法的话,估计要羞红着脸,捶打自己胸口了。 司安心神恍惚了一下,随后赶紧回转。 扯开嘴角,凄凄惨惨的笑了一下。 脸色都颓败了下去。 似乎是认真的在扮演自己为自己捏造的角色。 “这......我真的没有骗你们啊,我父母的确都是事农桑的佃户,只因为少时生的不错,所以才被挑选,做了少爷的书童。” “又是因为脑子最灵,主家觉得能多个童生的下人,说出去面子好听,而且对家里也有益处,甚至还能教习小辈,所以才花费了点心思,让我读书,其他的优待,是根本没有啊!” “除了每年的俸米之外,我根本没有积攒下来什么东西,二位当家也知道,读书,也是个费钱的事情,纸墨笔砚,都无比的金贵。” “这衣服只不过是主家觉得童生出门探亲,不能让别人觉得他们苛待我这个下人,这才将少爷的旧衣服给了我,我不是什么有钱人的人家。” 第二百零六章 土匪窝 “而且此行,也不过是多年父母没有和叔伯走动,又听说叔伯遇到了事,被人打了,伤得很重,才会让我过来看看。” “我...我真的没有多少钱啊!” 听到这番话,王家两兄弟眯着眼睛,思索片刻。 王武来了点兴趣,“欸,你那叔伯怎么得罪人了?你可知道?” 他们这山沟沟里面的土匪,消息还是蛮闭塞的。 最近倒是没听说宁海府有什么大案子。 “欸——”司安眨了眨眼。 “说起这个来,可就是说来话长了!”司安故作发愁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义愤填膺的开口道。 “是这样的,宁海府有位家里颇有财产的少爷,看中了我叔伯家里的女儿,也就是我那可怜的表妹。” “两位当家的,你们不知道,我那表妹,生的是如花似玉,本来都许了邻村的好人家了,可是没想到,上街的时候被那恶霸少爷瞧了去。” “那恶霸见我表妹生得美貌,把人强抢回府,路上也巧,遇到了我那叔伯,他见女儿被逼迫,就抄着铁锹过去,将那个恶霸少爷的腿给拍断了。” “我叔伯将女儿抢走之后,就赶紧带着家人找了个偏僻的房子避祸。” “这不就赶紧给我家里来了信,我爹就赶紧让我过来了。” “不论如何,人不能出事,是不是?” 司安这好歹在现代也是遍览群书,哦不对,应该是遍览群小说的存在。 编故事说瞎话的本事,算得上是张口就能来的。 王家兄弟听完之后,那叫一个唏嘘感慨。 尤其是王武。 听的直拍桌子。 桌子上那缺了一口的茶碗,都咚咚作响。 险些让他给拍到地下去。 “这恶霸可真不讲道理,不像我们兄弟,干的买卖不干净,但是好歹不对女人孩子做什么事儿。” 司安听的嘴角都差点忍不住抽搐。 好家伙。 这大哥还能笑话起来二哥。 不是他说。 你们真的有什么区别吗。 一个当街抢人。 一个山沟沟劫财。 这他娘的,有个高低可分? 司安心中那叫一个无语。 王勇眉头紧皱:“你那叔伯倒是硬骨头,敢干这种事。” “不过做的不错,如果这事落在我头上,就不是教那恶霸断一条腿的事情了。” “非得让他人首分离不可!” “好汉说得对啊!”司安直接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拍马屁。 “要我说就该这样,躲躲藏藏的,像什么样子。” “听说那恶霸家里,正派家丁满城找我叔伯呢。” “那家里都被打砸一通,根本不能住人了,也好在他们一家子跑得快,不然,一家四口,命都得交代了,哎呦,我苦命的叔伯一家,苦命的表妹,婚事也吹了。” 司安一边儿吹捧这两个寨子的老大,一边试图将自己的形象塑造起来。 让他们两个能够更加相信自己。 王勇很容易就相信了司安的话。 气的怒发冲冠。 甚至都因为司安这故事,讲的实在是漂亮。 居然自己都带入了进去,跟他一起同仇敌忾起来。 “可恶,当真可恶。” “唉!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之前我还总说,当土匪都是被逼无奈,都是命苦,真没想到,那宁海那样大的州府,都能出这样的冤枉事儿,实在是太不要脸了。” “真真叫人窝囊死了,要是我在你叔伯家,绝对抄起刀子,就给他来个对穿。” “就算是拼上我一条命,我也不可能让我妹子被这么欺负,哪怕是没有糟蹋成,这也不行!” 王勇义愤填膺。 可是坐在他身边的王武却有些迟疑的看了一眼司安。 之前没说话,是想看看司安这小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没想到自己大哥居然热血上头,被这小子诓骗进去了? 不行,这可不行。 王武连忙瞪了司安一眼,小声的说了一句:“你等着。” 随后抓起自己大哥的胳膊,就把人给拉了出去。 王勇骤然被自己弟弟这么一打断,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全都卡在了嗓子眼。 王勇觉得自己弟弟有点子莫名其妙。 出去之后,直接转头开口道。 “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把我拉出来?” 王武心说:还怎么了呢! 他恨铁不成钢的抬头,看了眼自己的兄弟。 “大哥,你没发现自己已经被那个小白脸儿给绕进去了吗?” “你的情绪被他影响,已经跟着他的话走了。” 闻言,王勇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儿了。 脸色空白一瞬,随后狐疑的开口,思索道。 “有...吗?” “没有把?” 王勇没觉得自己被绕进去了。 人家这话不是说的很真实,很诚恳嘛。 这样可怜的人家,那自己听了之后,义愤填膺,是正常的。 搁谁不会生气呢? 王勇叹了一口气,迟疑的开口说到。 “要不,老二,咱们就先把他给放了?只把他身上的东西留下?” “他要办的也是急事儿,要是因为咱们,让他叔伯一家都命丧黄泉了,我这心里感觉也不是滋味。” 王武:“?” 王武一脸“你没事儿吧”的表情。 看着自己大哥,都觉得有种便秘的无力感。 怎么这么傻这么单纯,就被人绕进去了! 王武咬着后槽牙:“哥,你醒醒,你真觉得他说的都是真的?” “哼哼,我倒是觉得,这小子是为了让咱们把他放走,故意在和我们编故事呢。” 王武一听,脸上都是不可思议。 “而且,哥,你真相信一个佃户出身的存在,就算是做了个童生,能够有这种气度?” “要不是他说自己是什么书童,便说自己是哪家的少爷,我也相信呢。” “也就是你,傻呵呵的信了,还要把人放走。” 可是,就算是听完了自己弟弟的所言,王勇心中还是无比的纠结。 显然,王勇还是不太相信,司安是在欺骗自己。 听听。 他说的那故事,是多么的打动人心! 如果不是真的,能说的那样富有内涵,富有情绪吗! 不能! “我还是觉得他说的是真的。”王勇纠结过后,再次开口。 第二百零七章 我相信他 王勇:“我相信他!” 王武:“......” “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劝呢?” “那嘴里说的是不是鬼话,你凭着自己的感觉,就定下来了?” 王武咬了咬牙,发狠道:“不行,这次的事,我绝对不能顺着你的想法来,哥!” 其实,王勇想要把人放了的心思,也就是那么脑子一热而已。 劲头过去,也就过去了。 又听到弟弟这么坚持,所以也点点头。 “那你说他在骗我,没说真话,你想个办法,让他把事儿都吐出来?” 终于劝说动了这个钻牛角尖的大哥,王武吐出了一口气。 随后眼睛里闪过了阴翳。 冷笑一声:“这好办。” “咱们能保证的就是拿到钱,饶他一命而已,这期间断条腿断条胳膊,谁也说不准。” “哥,你就看好吧,我来审问他!不怕他不开口!” 王勇点头。 虽然心里觉得还是有点不太好,可弟弟都这么说了,他也不好反驳。 毕竟寨子能够建到这个地步,靠的是他的拳头,还有弟弟的头脑。 弟弟既然这么说,那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两个人在外面浪费了不少的时间。 终于谈妥。 随后王武主动转身,想要推门进去。 没成想,刚刚将破落的门板推开了一条窄小的缝隙,突然! 缝隙当中立刻闪过了一道银白色的光芒。 凌厉带着寒气的薄刃,朝着门外推门的王武脖颈而去。 如果中了。 那就只有一个当场毙命的结局! 王武瞳孔紧缩,嗬了一声,他觉得自己的身手从来都没有那么快速灵敏过! 都没过脑子。 身体就给出了反应。 一个下腰,那雪光薄刃就这么擦着他的面皮过去。 自下巴,到额头,穿了一条细细的,染着血珠的线来。 顺道还给人的额头头发削下来的一缕! “啊!” 王武尖叫。 身边偏后的王勇瞪大眼睛,这一剑实在是太快了,快的都没有让他反应过来! 雪白的剑刃收回。 长剑入鞘的声音“刷”的一下。 十分的响亮。 随后,死里逃生和愣在原地的王家兄弟两个,就听到了屋子里面传来了很熟悉的嗓音。 之前唯唯诺诺的青年,现在的声音低沉磁性。 只听到房间里传出了一声“哼笑”。 司安:“给他们两个给我押进来。” “我要活的。” ...... 被堵住了嘴,没办法出声。 王家兄弟两个之前有多么的威风。 现在就有多狼狈。 被卸下了肩膀的两个人,跪在地上。 身后是一个面色冷峻看着就魁梧有力的男人。 “公子,您还好吧!” 司安眯了眯眼睛,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没事没事,我没出什么事。” “对了,倒是忘记问你了,怎么只有你一个过来了?” 男人,也就是司安随行的其中一名士兵颔首。 “是这样的,其他几位兄弟遇到了点麻烦——”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落在了跪在地上,正对着大将军怒目而视的两个人身上。 随后给司安递了个眼神。 司安几乎是瞬间了然。 “你是找机会摸过来的?” 【你是趁着混乱,主动脱离队伍过来的?】 士兵点头:“是的!” 司安“唔”了一声。 “我知道了。” “那边应该出不了乱子吧?” 【交战情况如何,顶不顶得住?】 两个人直接开始加密通话。 “兄弟们的功夫,公子你也知道,绝对不会出乱子。” 司安放心了。 于是低头,目光落在了归在自己面前的人身上。 王武和王勇终于反应过来了。 司安抬了抬下巴,“给他们两个嘴里的东西拿了。” “我要细细询问一番。” 士兵得令,立刻动手。 拿下来的瞬间,王武就直接抬头,眼中红血丝蔓延,开口就想要破口大骂。 就是还没开口,顶在身后的男人,就掏出来了一把匕首,随后就抵在了王武的脖颈上面。 刺痛传来。 王武瞳孔瞪大。 身体颤抖一下。 暗自在心里骂了一声:“见鬼的!” 自己的脖子,绝对是破了。 还有下巴额头也一定破了。 被冷风一吹都在刺痛。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哦不对,应该说面前这一盏茶之前,还激情澎湃编故事的男人,个没让他放在心上的小白脸,究竟是哪路来的瘟神。 娘的。 请神容易送神难啊! 这要怎么收场。 还有,身后这个拿着匕首的男人,又究竟是怎么来到寨子里面的。 外面的那些个巡逻的死人,都死了是吧! 怎么悄无声息的就让这种危险的人物进来了,还一丁点的预警都没有。 王武的心都凉了。 如果士兵听到了王武的心声,绝对会好心的告诉他。 他想得没错。 外面的那些个土匪,的的确确都死绝了呢。 本来跟着司安这位大将军出来的人,就只有那么不到十个人。 李云海自然挑的心腹,而且还是特别能打特别聪明的那种。 在军队里面的位置都不低的那种! 就那些个花拳绣腿的土匪,一刀一个。 轻轻松松就被他灭了。 司安笑眯眯的看着敢怒不敢言的王家兄弟两个,主动坐在了他们两个之前居高临下“审问”自己的位置上面。 随后翘起一条腿,悠哉游哉的环着手臂。 “好了,来吧,让我们好好的谈谈。” “你们是什么寨子,怎么聚起来的这一群乌合之众,还有身份,名字,做土匪之前是什么来路,都给我清清楚楚的交代了。” “否则——我就把你们的四肢砍下来,让你们亲眼看着自己的胳膊,自己的腿,被喂野猪。” 眯着眼睛,司安笑得很开心。 风水轮流转,今年到谁家。 笑容不会消失,只会转移。 嘻嘻。 他们身后的士兵也非常配合的将匕首动了动,在他们脖子上环绕了一圈。 意思是让他们老实说话。 王家兄弟两个脊背都僵硬了。 没办法。 只好将身份和背景如实脱口而出。 “我们是宁海府南边的上阳村人士,我,我叫王武。” 王勇也报出了自己的名字:“我是他哥哥,叫王勇。” “我们两个都做了强盗,是这黑虎山的两个老大,山上大概有一百多的土匪。” 第二百零八章 笑容不会消失 笑容不会消失。 只会转移—— 现在,司安笑得眼睛眯起,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王勇、王武两兄弟:“......” 俗话说的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俗话又说的好。 好汉不吃眼前亏。 兄弟两个便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自己的名字还有土匪寨子的情况,给交待了个一干二净。 “唔。”司安思索一番此前王勇义愤填膺、感同身受时候,被自己套出来的话。 兴致颇高的抬抬下巴。 “你是宁海府的人啊,那怎么会当了土匪?” “是不是在宁海府,遇到了什么龌龊事儿?” 不过,这话问完之后,王勇却没忍住被司安欺骗后的那股子恼火的情绪。 语气很冲的抬头叫嚣,冷笑一声。 “哈,你问这么多做什么,我们兄弟二人的过往,和你有半毛钱的关系吗?” “不是说你家叔伯还等着你去救命吗,那怎么还不赶紧去,和我们兄弟耽误这功夫,指不定你那叔伯一家早就没命了!” 这人好嚣张。 听到后面拿着匕首威胁二人的士兵都不满的皱了皱眉头。 又碍于不能让这两个人丢了性命的命令。 所以直接找准了后腰的一处穴位。 一进一出。 “噗呲”一声。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响起。 这一刀,可是扎的实实在在的。 位置也刁钻。 用的也是巧劲儿。 没扎到动脉上。 只会让人吃些皮肉苦头,所以这扎的王勇当场就差点“嗷”一下出声大叫出来。 还是士兵觉得不能让他吵了大将军的心情,直接团吧了一下破布,塞进了王勇的嘴巴里。 “嗷——唔!呜呜呜?!” 王勇瞪大眼睛。 旁边的兄弟王武一看这模样,直接瞪大眼睛,连忙急切地跪着趴着凑过来,满脸担忧的叫了一声。 “等等!我们什么都愿意说!不要伤了我哥的性命!” 一边说着,一边着急的抬头,看向了司安。 “大人,大人!我什么都愿意说啊!你问我,你问我吧。” “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我哥,我哥只不过是一时转不过来,您千万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大人?呵呵,当官的?”士兵刚给王勇嘴里塞着的破布取下来,他就又开始说些有的没得了。 王勇不太相信,他们这地方,居然还能有当官儿的过来管。 此前那几年,就没见过一个人管过他们宁海府。 现在又怎么可能呢。 “就这样子,怎么可能是什么当官的。” “就咱们兄弟看过的那些个官儿,哪一个出行,不得几十人围着,家丁一排排的。” “像他这样风尘仆仆,穿着短衣赶路的官儿?呵呵!” 王勇就没相信司安身上有什么官职。 听到他这话之后,司安都快无语了。 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安抚性的看了一眼那士兵。 意思是先别给他们两个弄死。 让他先看看在说。 看看能不能刨出来什么有用的信息。 但是这总是口出狂言的王勇还醒着,的确是有点子碍事儿。 所以,司安给了士兵一个眼神。 士兵了然,一个手砍刀,砍中了王勇的脖颈。 王勇“啊”的痛呼了一声,便闭上眼睛,晕死了过去。 “先给你点教训尝尝味道,如果再对我们大人不敬,可不只是这么简单了。” 这人昏过去,死狗一样躺在地上。 腰子那还一股一股的往外流着鲜血。 看的身边的王武那叫一个目眦欲裂。 脑袋上急得冒了一层汗水。 王武伸长脖子,想要看看自己哥哥究竟怎么样了。 但是碍于司安两个人还在,根本不敢动。 生怕他一乱动的话,会惹恼了司安,司安指不定会让人给他们兄弟两个直接砍了脑袋。 下去见阎王爷呢。 敢怒不敢言。 不敢说什么。 只恶狠狠的抬头,一双眼睛里充斥着红色的血丝。 目光阴沉沉的,像是找到机会,就想要在司安的身上,啃下来一大口一样。 司安却不在乎。 歪了歪头。 “不用这样看着我。” “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杀人的恶霸土匪呢。” “所以是不会让你哥死的。” “不过,你们要是回话不老实,和我耍心眼,你哥这条命还在不在,可就不好说了。” 司安笑眯眯道。 “这样吧,我问你答。” “在成为流寇、土匪之前,你们是不是在宁海府,是民间饲马的农户?” 也就是马农。 这饲马一行,有官府主持的官牧。 也有百姓饲养的民牧。 若是他没有猜错的话,这王家两个兄弟,此前家里应当是饲养马的。 司安这样想着。 没想到,王武听到了这话之后,直接当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他忍不住开口,瞳孔地震:“你!” 卡壳了一句,随后继续震惊。 “你怎么知道的!” 真的是没想到,司安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甚至他猜测的,还真是真的。 司安听到他反问,随后心中俺说:那就是了。 随后他神神在在的跟王武解释了起来。 “因为——我看到了你们寨子当中有马厩。” “被你们带过来的时候,我也特意看了一眼马厩中的马匹。” “马匹的侧后方的皮肤上还带着印子呢,当我看不出来吗?” “宁海府的官牧,也会将马匹放出来,交给百姓来蓄养。” “你们家里应该就是被交予马匹的一户人家吧?” 笑眯眯的开口之后,点了点膝盖。 “其实,你们暴露出来的问题,还不止这么一点点呢。” 闻言,王武愣神,结巴开口:“什...什么...?” 他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不对。 居然会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这不对劲! 司安摇了摇头:“挺多的。” “你这马屁股上的印是其一。” “其二,就是你这昏过去的大哥了。” “我能够看出来,你们兄弟两个,不是什么普通人。” “尤其是你的大哥,王勇。” “虽然身上有土匪气,但是还是能够看出来,你大哥身上是有一些从兵营里面带出来的那股子味道的。” “脊背还挺板正。” 第二百零九章 笑容转移术 “你知道当过兵的人,其实仔细一看,就能看出来吗?” 司安笑眯眯的反问了一句。 王家老二,也就是王武,皱了皱眉。 “这...不错。” 他肯定的点了点头:“的确就像你说的这样。” “都叫你猜中了,不过,我哥待的并不是正规的,要打仗的军队,只是宁海府组织的,专门管着牧马的兵营而已,平日里面比较清闲。” 司安点点头。 对面的士兵,看着司安的眼神当中,浮现出了崇拜、惊叹的情绪。 太厉害了! 大将军真的是太厉害了! 居然猜的这么准。 虽然猜得准,但是司安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有这样的出身,还会要落草为寇。 跑过来这种山沟里面,饥一顿饱一顿的打劫为生? 司安想到这里,就也问出口了。 没想到,王武闻言,直接自嘲的笑了笑。 扯开了嘴角:“能为什么呢?” “大人,你觉得,我们兄弟两个如果能够好好活着过日子,还会跑到这里来当这随时都会掉脑袋的土匪吗?” “还不就是那种日子,我们兄弟根本就活不下去,谁愿意当土匪啊!” 司安来了兴趣。 他换了个姿势,随后抬了抬下巴:“仔细跟我讲一讲,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因为有了倾诉对象,王武开始大倒苦水。 “怎么回事?” 王武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问题一样。 “还不是因为大魏的这黑心的要命人的制度!要搞什么官牧!” “官牧为了能够蓄养更多的马匹,也为了能够为大魏产出更多的军队用马,所以和我们农户和百姓,签订了什么协议。” “如果接了马匹回家,就要尽心尽力侍奉,让马匹产出小马驹,这样也能够抵我们一部分的粮食税。” 听到这里,司安点了点头。 没问题啊。 很合情合理的做法。 为什么王家兄弟会对这个问题,反应如此之大呢。 难道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司安有些不理解的开口反问。 “这不是正好,能够缓解大家的税务问题,还能少缴纳粮食,同样你们尽心的蓄养马匹,小马驹长大之后,投放进入战场,也算是为我大魏国做贡献了,这不是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吗?” 听到了司安的这句反问之后,王武脸上的厌烦更深。 他啐了一口。 像是听到了什么污染耳朵的脏东西一样。 “什么一举两得的好事情啊!” “你只看到了能够减税,却不知养马的艰辛。” “这马匹领回家去,从到家里的时间开始算,几十年都需要保证这马匹不能病死!就算是在时间里面老死的也不行,只要死了,就要赔钱。” “还有,如果不能够让马匹产下小马驹,也要罚款。” “甚至这马匹生产的时候难产,也要罚!” “这罚款,少则二十两,多了甚至能达到六十两。” “这样大的一笔银子,哈,全家不吃不喝几年,恐怕也攒不起啊!” “您说说,这规定,他像话吗!谁又能保证这马匹不生病呢?咱们做人,尚且冷了热了都会有风寒或者热症,会咳嗽,这动物,难不成就能不生病?” “这马愿不愿意下崽子,难不成,我们能决定吗,它自己不乐意,能有什么办法?” “是,不说这个,这些都是我们养的不好,可就算是大马不生病,也下了小马驹。” “可是把这个马驹从出生到官牧规定的时间上交上去,需要多么的精细喂养,大人你可知道?” “怕他冷了热了病了,好不容易熬到了时间,结果送上去,人家看了一眼,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横眉立竖,指着小马驹就说不符合标准,他们不收。” “到头来,每年的马驹量没达到,田地也没种多少,这减少的米税还要原量上交,大人你说,要不要我们一家子活了?” “哦对了。”呵呵笑了一声。 王武又想起来了一件事。 “其实也不是我们精心侍奉的马驹不合格,都那样当祖宗一样的供养了,怎么可能不合格呢?” “只不过是那群当官的想出来的捞钱法子而已。” “只有给他们上供,这马驹才能合格。” “我们真的活不了了啊大人!这哪里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这分明是要把我们百姓拨皮拆骨的规定啊!” 听到这样一番发自肺腑的控诉之后,不禁压着王武的士兵沉默了。 司安同样沉默了。 他真的没想到,这样原本想出来利国利民的政策,居然还会被有心人,当作是捞钱的工具。 这样的做法,让本来就不富裕的农户生活更是雪上加霜。 寒了百姓的心啊! 司安闭了闭眼。 真没想到现在的官牧上上下下,搞成了这样。 本是一件好事。 结果...... 最后吃苦的,还是变成了百姓。 叹了一口气。 司安仔细的想了一下,其实这不能怪女帝。 她才登基多久。 要怪就要怪最开始实施这个想法,但是却没有从根源上面,解决了问题的,女帝的那位祖宗。 不然也不会想王武所说的一样。 百姓不能白白的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跑来山头,当什么土匪。 司安看着这王家兄弟两个人的眼神软了一点点。 不过也就是那么一点点。 毕竟这两兄弟之前还想把自己丢去喂野猪呢。 “如果事实真的像你所说的一样,那确实是有情可原。” “可我理解你,却有些不理解你的哥哥。” 眼神瞥向了晕倒在一边冷硬地板上面的王勇。 “既然是兵,就算是管着牧马,那也应该要比普通百姓的日子过的好一些吧?” “宁海临近大片操场,牧草肥美,应当是十分适合蓄养马匹的。” “所以为什么脱离的兵营,要来当土匪?” 听到了司安提到了自己的哥哥,王武的表情更加的阴郁了。 他使劲咬了一下后槽牙。 “好过一些?没有!根本没有!” “牧马的兵营,也是外表光鲜内里糜烂的完蛋玩意儿而已!” 第二百一十章 上下贪污 “当官的监守自盗,贪污成性,遇到事情,就要把这口锅扣在底下人的身上。” “我哥本来老老实实的在官牧当中给他们喂养一匹马,那匹马被我哥哥喂的很好。” “可是挡不住有人嫉妒,一个喂养的马匹死掉的小人觉得自己活不了了,就趁着夜色,把我哥哥的马也......” 说到这里,王武已经有些说不下去了。 不过,司安倒是也能够猜到王武这未尽之意了。 应当是那人,杀掉了王勇一直精心喂养的马。 “所以——你哥哥害怕,跑了?” 司安开口。 王武用力的点点头。 “没办法,活不下去了,也不能再回家,只能来当土匪。” 深吸一口气。 “上下都在贪污,都在压榨百姓啊......”此时此刻,司安觉得女帝和老丞相让一行人从京畿出发,模糊视线。 又密旨让自己偷偷过来宁海的做法,是非常争取的。 如果不是这样,司安还真不知道,这宁海的官牧竟然烂成了这样。 当真是烂透了。 他已经开始在心中思索,这件事要怎么梳理脉络,彻底从根源上解决,还百姓一个碧蓝的澄澈天了。 估计应该挺棘手的。 上行下效。 这里烂成了这样。 那其他的官牧......想来也清白不了! 麻烦。 当真是麻烦。 摇了摇头。 而看着司安一脸发愁的表情,王武愣了愣。 晕过去腰子还在流血的王家老大,在此时此刻,悠悠然转醒过来。 他“嗬嗬”的喘着粗气。 狼狈的睁开眼睛,想坐起来,但是因为疼痛,也因为没有多少力气,只尝试了一下,便放弃了。 “哥!”王武一看,连忙着急的侧过身子。 “你怎么样了,你没事吧!” 司安笑眯眯的摆摆手:“不是早就告诉你了,你哥不会有事的。” “我又不是那种随随便便就会要人命的恶霸魔头。” 王勇将口中为了保持清醒,咬破舌尖流出来的鲜血吐了出去。 王勇摇了摇头,有些有气无力的开口:“没事,放心。” 能感受到,那匕首的一下,并没有捅什么要害的地方。 安抚完了弟弟之后,抬头,有些困难的看着司安的方向。 “你究竟是什么身份...?” “难不成...真的是...” 司安抿唇,站了起来,弹了两下身上沾染的灰尘。 直接走到了躺在地上的王勇的旁边。 一双靴子。 距离王勇的脑袋,不过几寸的距离而已。 司安开口了:“对啊,你弟弟比你聪明,他不是早就看出来了,我是个官吗?” “什么...官?” 宁海府的官? 王勇和自己的兄弟对视了一眼。 都在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到了迷惑的情绪。 没听说宁海府有这样一位官员! “官职不大。”司安有点坏心眼。 “就是个五品官罢了。” “不过,解决你们这里官牧的麻烦事,应该是足够的。” “听说过钦差大臣吗?” “本大人,正是奉命考察宁海府的,钦差御史!” “来此地的目的,就是为了查处官牧和宁海巡抚,同时核查上下的问题,让宁海府,重新变得海晏河清。” “我要做的除了这些,还有——” “让你们这些因为贪官污吏外被逼迫做了土匪的人,能够被还回来一个公道。” “能够让你们重新回到宁海府。” “让被压迫的百姓重新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 司安这番堪称铿锵有力的发言,简直是振聋发聩。 兄弟两个都原地都愣住了。 好半晌,都没敢再说话。 最后,还是王勇这个老大,有点发懵的开口叨咕了起来。 神神叨叨的。 “御史...” “奉陛下命令...” “天家?” 弟弟也不知道是抽风还是什么,突然插嘴,来了一句。 “天使?” 司安:“......” 有点牙疼。 也有点头疼。 这个称呼,还挺法兰西的哈。 天使都给他整出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司安都觉得,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同样是穿越过来的人了。 但是吧。 冷静下来。 也就立刻反应过来了。 人家说的也没错,天使这个称呼,似乎也挺合适的? 所以司安只好点点头,深呼吸了一下,微笑看着这兄弟两个。 “称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只要知道,我是来帮你们的就行了。” 王勇的眼神,有了一瞬间的迷茫。 “帮我们的?” “是啊。”司安挑眉。 “不然呢?” “你们兄弟两个难不成还要在这个山上蹉跎一辈子不成?” “我都不必去宁海府,也能猜到,这宁海府的告示栏应该有你们兄弟两个的通缉令吧?” “被通缉的滋味难不成很好受,要一辈子都尝这味道?” 这话王武就不乐意听了。 他似乎是听到了什么让人震惊的话,几乎是瞬间就瞪眼,开口反驳。 “这是什么笑话,我们怎么可能会想要一辈子都东躲西藏的!” “这破土匪,只要多当一天,那就是多一天掉脑袋的可能。” “虽然兄弟们没有真正的杀过人,但是干的也算是亏心事。” “劫富济贫什么的,只是让我们心里有个安慰而已。” “这还是兄弟们的日子能过得去,如果真到了那种过不下去的时候,恐怕也真的要见血了。” “我们被逼急了,当土匪若再没有了活路,会干出什么来,那真的是说不准的。” 说着,他的神色又再次暗淡了下去。 司安听的脸色凝重,好一会儿后,他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有些同情的目光,看向了远方,并没有落在兄弟两人的身上。 他主动又上前两步。 司安伸出了右手,搭在了王武的肩膀上,随后轻轻的,带着安慰的意思,拍了两下。 这两下,让王武的身体几乎是瞬间就紧绷了起来。 他身体抖动两下。 随后不可思议的抬头。 没有人为他们叹气。 也没有当官的,像面前的这个人一样,能够不计较的,安慰的拍他们的肩膀。 司安定定的看着王武,认真的开口。 “我可以保证,绝对会让宁海府百姓和乐,让那些个贪官污吏都消失。” 第二百一十一章 司安的承诺 司安开口做出了承诺。 “等到那个时候,就不要再做土匪了,回到你们的家乡,好好的,和和乐乐的过余下的日子,行吗?” 司安的承诺,听的王武心情那叫一个澎湃激昂。 几乎是抑制不住胸腔当中的那股子热流。 眼睛当中蔓延着激动的亮光。 “此话当真?” 司安微笑:“君子一言。” “好!” 王武大声的应和。 随后挺直了脊梁骨,像是要做什么动作一样。 但是手被麻绳绑着,他侧头看向了后面的高大男人:“我不会做什么伤害大人的事情,能不能给我解开!” 士兵闻言看了一眼司安。 司安轻轻颔首。 于是雪光一闪。 匕首立刻割断了麻绳的束缚。 王武立刻站起来,一边活动者自己有些僵硬的身体,一边兴冲冲的看着司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你既然如此说了,我王武就相信你。” “况且如果没有那些个祸害人的贪官污吏,那我们还用玩命的来这里当这破土匪吗!” “我很早之前就想过安安稳稳的种田日子了。”说着他转了两下脖颈,随后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掌反转,竖直对着司安的那边儿。 “来吧,做个约定?”王武爽朗笑了两下。 这动作可有点危险。 要是手里拿着什么匕首或者暗器,对准了司安,岂不是会伤了大将军。 几乎是王武抬手瞬间,身后的士兵眉眼压低,眼神凌厉的就想要动手重新把他押回去。 不过—— 下一秒就被司安一个眼神制止了。 司安轻轻的摇摇头,随后失笑的抬手,爽快的同人击掌为盟。 “啪啪啪——” 三下过后,两个人对视着,都露出了阴云散去后的疏朗笑容。 笑声明朗。 王武兴冲冲的转过头,给自己的哥哥扶了起来。 随后笑着开口询问。 “大哥,你是什么想法?” 虽然自己与司安做了承诺,但是他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 还是需要询问大哥的意思的。 王勇摇摇头,他很信任自己的这个弟弟。 他不觉得弟弟会做出坑害他们兄弟两个的决定。 “一切由你来决策就好,我都相信你。” 这样的信任,让王武欣慰的笑了。 刚想和自己大哥说些什么,突然,他们屋内的几个人都听到了一阵凌乱、匆忙的脚步声。 屋内的声音立刻停了下来。 司安皱了皱眉,目光落在了王家两兄弟身上。 意思就是,这来的应当是你们的人。 王勇沉着嗓子。 “门外是谁!” 匆忙的脚步骤然停了下来。 “当家的你们在就好了,是这样的,张龙他们几个带着寨子里的大半兄弟去劫富济贫,看中了几个跑马经过歇息的人,本来想把他们的马匹和银钱抢过来,没想到,竟然是碰到了硬茬子,几个人罢了,把我们兄弟打的落花流水。” “许多兄弟身上都挂了彩,所以张龙他们赶紧让我这腿脚快的回来报信,请当家的去援助呢!” 听到这里,司安满意的点点头。 这应当是剩下的几个士兵搞出来的动静。 看着王家兄弟两个,随后司安脸上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那些都是我的人。” 这话说的。 王家兄弟两个,当场愣住。 随后有点尴尬的摸了摸头。 王武咳嗽两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吗。” 王勇连忙大声喊了一嗓子。 “打什么打,不要打了,赶紧的,你现在就给我回去,让他们赶紧停手,那都是自己人!你们快点把那几个兄弟给我安安稳稳的,请来寨子里做客!” 外面过来传话的那人愣住了。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啥?” “杀玩意?” 头好痒,是不是要长脑子了。 什么自己人。 自己人还下手那么狠! 传话的人表情瞬间悚然,牙疼的捂住了脸。 司安摇了摇头:“算了,还是我亲自跑一趟好了。” “你们派人过去贸然说自己人,我那些个随行侍卫是不会相信的。” “......” 月上中天。 风吹树梢动。 寒冷的气息浮在环境周围。 但是山上的土匪寨子,今晚却是格外的热闹。 篝火燃烧着。 木柴被烧的毕拨作响。 时不时炸出来一朵小小的火花。 被树枝或者长刀匕首串着的肉,正在篝火上面烤着。 时不时会被翻动一下。 肉香甚至能够蔓延到百米开外。 土匪山贼们把自己屋子里面的桌子椅子全都搬了出来。 拼在了一起。 酒碗撞击着发出清脆的响声。 桌上的人都在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每个人的脸上都萦绕着兴奋的笑容。 因为王勇被士兵捅了腰子,没办法喝酒,所以只能脸色稍微有点苍白的坐在一边吃肉。 身上带着一股子的药味儿。 这还是司安觉得过意不去。 毕竟给人家捅了。 那这误会解除,自然是要对人家“负责”的。 所以赶紧让人拿了军中上好的伤药过来给人敷上。 王武以茶代酒,认真的端起来,喊了司安一声。 “不知道大人的名讳,我就只称呼您为大人了。” “感谢大人能够来我们宁海府,我们兄弟还有寨子里面的兄弟,都很感激你。” “我王勇,以茶代酒,敬大人一碗!” 司安没说话,端起来自己面前的酒碗同人碰撞一下。 随后爽快的喝了下去。 这一晚,土匪山上的气氛很好。 热闹过后,都各回各屋,睡觉去了。 ...... 一晚过后,司安一行人准备继续上路。 天刚刚拂晓。 红日初升。 过了地平线的时候。 司安等人,已经穿戴完毕,补足了水和干粮,准备继续朝着宁海府前进了。 王家两兄弟也早早的起来,到了寨子门口,亲自送行。 看着他们兄弟,司安乐了。 “既然已经和我击掌为盟了,可就一定要遵守我们的约定。” “那些个鱼肉百姓的商户可以动,但是动手前,可一定要查清楚。” “千万不能将好人的钱财也劫了去。” “那些个商户,讨要点钱财记得放人走,不许搞出来人命。” “手上没有人命,到时候,我也好给你们兄弟的身份洗白,千万记住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到达宁海府 司安的这番话是劝告,也是警告。 这也是看在他们兄弟实在可怜,也是此前没有伤过人性命的份上,司安才做出了如此的承诺罢了。 但凡他们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 司安绝不会这样轻拿轻放。 以前没做过。 那从今往后,就更不能做。 看着兄弟两个人点头如捣蒜的“乖巧”模样,司安笑着摇头,目光落在了弟弟王武的脸上。 “你。”指尖儿点了点他。 “可别总想着把人丢去喂野猪了,就算不搞出人命来,也不行。” “否则到时候,我可不留情,定要治你个罪责,让你在大牢里好好的改造。” 王武闻言,脸上的神色猛然窘迫起来。 尴尬的咳嗽两声之后,挠了挠头。 “我记得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手保证道:“大人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如此了!” 得到了这刺头的保证之后,司安这才将心稍稍的放回了自己的肚子里。 无奈的瞥他一眼:“那就好。” “启程!” ...... 一行人重新启程。 一路风驰电掣,尘土飞扬的。 终于和京畿来的一行人汇合。 随后司安穿上了御史的官服,坐上了马车当中。 一路十分显眼的,没有掩盖身份的到了下榻的驿站。 司安下了马车之后,身旁的驿丞一脸讨好的笑容,笑得眼睛褶皱八条,牙豁子都露出来了。 眼睛成了一条,胡子轻轻抖动。 “大人一路辛苦,快请进入驿站之内,好好歇息一番吧!” 司安颔首,但是却没有立刻挪动脚步。 而是目光转了两圈。 先将周围的环境给打量了个仔细完整。 司安发现,这座驿站的装修规模算是比较好的。 而且是正正经经的开在了旷阔整洁的官路上面。 百米之外,就能看到人间烟火聚集的集市还有位于西南方位,一条被棚子遮挡着,稍显安静的空地。 集市人多。 那处搭建的空地,倒是有些许空旷寂寥的意思。 里面有人。 只不过,流动的人很少。 基本上都是站在那里,不动弹的人更加的多。 歪了歪头,司安有些疑惑的抬了抬下巴。 旁边儿的驿丞,邀请了那么一句之后,半晌也没等到人过去。 有些胆战心惊的抬了抬头。 然后愣住了。 驿丞:“?” 啊? 这位御史大人,在看什么? 顺着司安的目光看过去,随后驿丞的脸上露出了了然的神色。 驿丞试探着开口,试图揣测一下天家使臣的想法。 “咳咳——” “大人可是对那人牙买卖的地方感到好奇?” 此话一出,司安愣了一下,心下了然了。 哦,他说呢。 原来是买卖人口的地方啊。 古代人买奴婢小厮,来的应该就是这种地方了。 “那地方除了家奴买卖,还做什么生意?” 驿丞一听,司安果然是对那地方感兴趣! “因为我宁海府也是个客商流量较大的地方,经常有来往的商贩停留,或是途径,或是在此地做生意,所以需要一些个对本地比较熟悉的人来穿针引线,介绍门路。” “那地方,便是这样的作用了。” 这么一解释,司安就更明白了。 现代有中介公司。 这古代,有牙行买卖啊! 司安心下这么一琢磨,觉得有那么点子意思。 眼睛一转,和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我想去那里看看。” 从京畿而来的随行队伍当中,有官员有护卫。 不过,他们都对司安的真实的大将军的身份不了解。 又因为此前那位伪装成司安的人一直待在马车当中没有出来过。 所以他们就认为,司安就是和他们一起,长途跋涉,从京畿而来的那位呢。 听到司安说居然亲自要去那种下人去的地方绕一圈,一些个官员都不由得皱眉抿嘴,露出了不赞同的表情。 甚至有人还主动出声劝阻。 “刘御史,那地方乌烟瘴气的,还是不要亲自去为好。” “周围人员也不定,说不准就有贼人,到时候要是出了意外...” 司安却满不在乎的摆了摆手。 直接转头,点了跟自己从南疆来的几个高头大马的,伪装成侍卫的士兵。 “你们几个跟好我,过去瞧瞧。” 劝阻的官员:“......” 罢了! 劝也劝过了。 人家不听,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他们头上不是。 所以,这一行人就这么劈成了两半。 司安领着人去了牙行。 剩下的这些,由驿丞一边擦汗,一边领进了驿站当中。 驿丞表面上客客气气的,心中却再见到这一幕之后,不由的泛起了嘀咕。 【看来这次的御史队伍,不是那么和睦】 司安这身上绫罗锦缎,头戴玉冠。 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 这只要不是个瞎了眼的,都能看出来,绝对是个有权有势、非富即贵的存在。 这样可以薅油水的大鱼! 简直是少有! 所以,司安一来这条街,就好像是一碗水下了油锅一样,溅起了劈里啪啦的爆炸动静。 几乎是所有手里有好货的商贩还有牙子们,全都凑了上来。 表情都是像看什么财神爷一样。 别提多热情了呢。 就算售卖普通货物的牙子,也想着分一杯羹。 所以就造成了这人挤人的难控场面。 不过难控的只是这些个牙子而已。 毕竟他们知道贵人难寻。 这挤着贵人的话,他们说不准货物要丢,命估计也要交代了。 所以互相推搡。 倒是没有任何一个,敢挤倒在司安的附近和身上。 司安的周围三寸地界都非常干净。 一个麻布衣裙,头上带着一只便宜岫玉钗,牙花子发黄,看着大略有四五十岁的年纪的中年妇人,双手领着好些个脚步踉跄,年龄不大,面黄肌瘦的孩子。 走到了司安的面前就陪着笑,开始推销起了她带来的“好货”。 这妇人掀开眼皮,身上的肥肉颤抖着。 嗓门有点大。 盖过了不少人。 “贵人,您看看我这里的货。” “这一整条街,可没有人再有我这里的货质量好了,他们那里的都瘦脱相了,买回去恐怕都得花钱养着呢,不如我的。” 第二百一十三章 人牙子 妇人说着,呵呵笑,连忙把几个孩子往前面推搡过来,让司安掌眼。 “您瞧瞧,仔细看看。” “多水灵的小孩儿,年岁不大,吃的也不多,给口食儿就能活,不知道您喜欢男女,我这里可都有呢。” 她先拎出来了个梳着抓髻,看着才八九岁的小姑娘。 “这个怎么样,她今年八岁,养三年,最多三年,就能够开苞了!” “以前在家里也做活儿,这样的买回去,特别好生养。” “小姑娘嘛,还吃的不多。” 这买卖要做成功,不能只介绍一种。 这个小姑娘介绍完之后,连忙有从旁边拽过来了两个看着白嫩但是偏瘦的小娃娃来。 是男娃。 看着最多六岁。 有点瘦。 应该没在家里多吃什么。 “贵人,这个你看看喜欢吗,是双生子呢。” “这样的精品货,可是很难找的,一模一样的双生子,模样您看看,真的不错呢,男娃皮子紧实,耐糙的很,七八岁就能做个暖床的小书童,也不会死。” “就算年纪大了,身段不软和或者模样您不喜欢了,那直接再卖出去,还能赚不少银子回来呢,对不对?” 这婆子赔笑,似乎是非常希望司安能够多买几个人。 不然这赔钱的几个货,自己如果带回去,不还得包着他们的食水。 想想就亏死了。 这话说的,实在是粗糙。 就连司安听了,都觉得冒汗。 跟随身边的士兵,都瞪大眼睛。 这兵痞在军营什么都唠,但是也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六七岁的小孩子都...... 这! “你这婆子,当真是——!”怕污了大将军的耳朵,所以士兵赶紧拔刀,准备驱赶他们。 不过司安却是抬手。 制止了他的举动。 原因无他。 司安看到了一些个东西。 仔细观察了一遍,这牙婆身边的几个娃娃。 都带着示意“出售中”一根草。 卢苇草别在了头发当中。 小脸都有些发黄,显然是长身体的年纪,营养没跟上。 小的应该才五岁。 大的也没多少,最多也就十岁、十一左右吧。 反正都不算大。 这年纪小的,都不知道自己被卖了,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的是什么命运。 小脸单纯的对着司安。 眼睛里是清澈和淳朴。 懵懂极了。 稍大一些的已经懂事了。 知道自己的遭遇。 所以脸上悲戚的很,泪珠滚落下来,就再也止不住了。 呜呜咽咽的。 听的人都觉得十分的心酸。 司安可不止观察到了这些。 他发现,东面的那株枣树后面,有几个脊背佝偻,分外黑瘦的男人。 看不清年纪。 但是那股子被生活压迫的气息,是真的很明显。 他们聚在一起,似乎是要走。 但是又有种舍不得的意思。 走一步,回头看看这边,依依不舍的目光落在了牙婆身边的孩子身上。 司安心中似乎是明白了什么。 他眯了眯眼睛。 随后看向了面前这个被抖着刀子,有点害怕的牙婆。 “不用害怕,我现在需要问你几个问题,你要好好的回答我。” 司安说话间,士兵“欻”一下,将刀子刮过了刀鞘。 发出的响动,让牙婆身体抖动了一下。 牙婆点点头,“欸,欸!” “我...我一定如实回答,不会骗你的,贵人!” 司安颔首,开口询问。 “你带在身边售卖的这些个孩子,是你走的明路,还是...” 司安打量的目光落在了牙婆身上。 只要牙婆撒了谎。 司安绝对能够看出来。 牙婆听出来了司安话里的猜测,连忙抬头,“那当然都是明路来的,都是白纸黑字,我花钱从农户手里买过来的良家孩子呢!” 似乎是害怕司安误会自己。 她连忙解释。 “贵人,我...我这里有契约的!” “我这怎么可能去做拐卖那种掉脑袋,令人唾弃的事情呢!” “我保证,这些孩子都是他们的爹娘自愿卖给我的。” 说话间,牙婆着急的转头。 她的视线来回的逡巡着。 在看到了那棵大枣树的后面的身影之后。 她连忙抬手,指尖指向了那边! “贵人,我真的没有骗人的,您看!” “您看看那里!” “那几个就是和我签了契,将孩子卖给我的农户。” “都是知根知底的,都是他们自己的亲生孩子,这些娃娃也不是他们拐来的,我保证啊!” 生怕司安误会给自己抓进县衙里面发落。 牙婆的语速贼快。 甚至现在都不想着推销这些个孩子了。 司安看过去,心中说到:果然。 那些舍不得离开的汉子,果然就是卖了这些个孩子的亲人。 估计,就是他们的亲生父亲了。 可自己的孩子,如果不想要,肯定刚刚一出生,就会丢了。 都养了这么大了,现在要卖掉吗...... 司安眉头轻皱。 随后走了过去。 那些个汉子原本还有些害怕。 在司安过来的时候,瑟缩着肩膀,几乎是下一瞬就要转头跑走一样。 司安抬手,温声道:“几位稍等,我有话问。” 汉子们的身体僵硬。 司安凑近,才发现远处看着皮肤黝黑的汉子,面目更是饱经风霜。 看着格外的苍老瘦弱。 “能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卖掉自己的亲生孩子吗?” “我看他们的模样,虽然不似锦衣玉食的少爷,但是也能看出来,应当也没有在家受多少苦。” “他们应该也很想和你们在一起。” 闻言,这群汉子互相对视一眼,随后都落下了心酸的眼泪。 几乎是抽噎着开了口。 “如果不是继续养在身边,根本活不下去,我们又怎么会将他们卖掉,都是家里从小养到大的。” “卖给人牙子,我们这些做父亲的,怎么会不心疼,怎么会不伤心呢!” 说着哭的更加伤心了。 旁边的一个接上了话口。 “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粮食养活他们,我们这些个做爹娘的,在家里慢慢等死,可小的,我们不忍心,却又没办法,只好想出了这样一个法子,也好叫他们能吃上一口饭,不至于这么小的年纪,活活的饿死啊!” 第二百一十四章 卖儿鬻女 “贵人有所不知,我们宁海府的奉行的规定,家家户户养马,可是养马却根本得不到半点好处啊!一不小心,马匹病了、死了,就是全部家当都填补上去,也堵不住那么大的一个窟窿,我家里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没有钱赔,所以,只好委屈了两个孩子。” 这个是卖孩子为了换钱的。 哭的最厉害的男人给司安磕了一个头。 “贵人老爷,您家中可还缺奴仆,我家那孩子能干粗活的,什么都能干,从小也机灵,求求您,您行行好,将他买了去。” “买回去也不用给多少吃的,只让他够活着,我也就放心了。” “娃娃活着,我就放心了。” 男人呢喃。 司安心中有些许的不忍。 他皱着眉头反问:“那你们呢,想过以后要怎么办?” 男人听到这里,苦笑着摇头。 “我们?且得过且过吧,活一天,也算是我们赚了。” “等我们死了,都无需什么棺材,裹个布头,找个土坑就行了。” 司安沉默良久。 他其实是知道,救的了一个,救不了所有的道理。 可是这样干瘪黑瘦的汉子,跪在自己面前,只不过求自己买下他的孩子,随便给口饭吃。 司安的良心触动。 良久,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随后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之后,他低头说到:“你们先别走,等着。” 这群汉子听到这句话,有些不理解的愣神当场。 眼神迷茫的看着司安转身,不明白,他究竟是要做些什么。 司安没有离开。 而是重新回到了牙婆站立的地方。 扫视了一圈这些个小孩子,随后看向了牙婆。 牙婆露出了牙花子。 “贵人...你这是...要买孩子吗?” 哎呦。 这样年纪轻的贵人,最是心软! 看来解释清楚了,不会觉得自己是拐子了! 那自己岂不是能够趁机多要一些个银钱了? “哎呦,您仔细看看,这些孩子您喜欢哪个!我给您最优惠的价格!” 说完之后,她面露期待的抬头,等着司安发话。 “嗯,这群孩子,算在一起,给我报个数。” “啊?”牙婆能够分辨得出这是个大单子。 没想到,居然能大的这么离谱。 一出手,就是她手里的全部孩子啊! 一时之间,牙婆都开始后悔起来。 怎么早上出来的时候,没有把房子里那些个孩子也都带出来呢? 亏了! “我...我算一下,算一下。”牙婆眼珠一转,就在心里面走了一圈。 随后,开口便报出来了一个比原本的价钱多了一倍的价格。 “这个价。”牙婆比了个手势。 “得要现银,不要铜板。” 司安看到了牙婆的手势都不由得瞪眼。 旁边跟随他的士兵,都没忍住直接开口:“啥玩意?这么多?” “你是不是在和我们开玩笑啊!” “这种价格都能够买一些个更好的奴仆了,甚至能买十四五岁那种,被调教好的孩子呢!” “你这不是狮子大开口吗!” 这位士兵那叫一个义愤填膺。 横眉立目的。 看着就要吃人的样子。 让那个“口出狂言”的牙婆好好清醒一下。 牙婆的脑袋都往下缩了一下。 “哎呦”了一声。 “我,我也是要吃饭的呀,这孩子我觉得,这个价格已经很合适了。” 牙婆嘀咕了一声。 “嫌贵的话其实也可以不买的。” 她就是看准了自己面前的这一位小郎君生得好,穿的好。 也是看准了他的心软。 是真的想要买下来这群孩子。 所以也不敢这样。 “没关系。”司安却摇头制止了他继续向下说。 随后表情平淡的看着面前的这个牙婆。 “就按照你说的价格,这群孩子,我都要了。” 说完之后,从自己的衣服当中掏出了钱袋子。 将银子拿出来之后,递给了牙婆。 “给,银子。” “你拿好之后,将契书给我。” 牙婆笑着点头,分外的高兴。 “哎哎哎,好好好!” 说完之后,牙婆从司安的手里,将那三锭银子拿到了手中。 小心翼翼的放入了自己的钱袋子,随后,又从钱袋子里面找出来了说好的要分给卖家父母的银两。 一路小跑的走过去,将银子给了那群黑瘦的汉子。 做完这些之后,才重新回来,将那些孩子们头顶上插着的芦苇草拿了下来。 面容刻薄的让这群半大的孩子谢谢司安这位“好心的买家”。 “还不快点给主人家的磕头道谢!” 司安摇摇头。 “不必了,你走吧,将这些孩子留下就好了。” 牙婆闻言,搂着自己怀里的银锭赶紧跑了。 生怕路上会遇到什么贼人,将自己热乎赚到的钱给偷了。 司安看着自己面前这群眼神懵懂的小孩子,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大人,这些孩子你是要留在身边吗?” 士兵的表情有点古怪。 这样年纪的小孩子。 就是带回去兵营养着,好像...也不太合适? 士兵挠了挠头。 司安却瞥他一眼,“我们哪有地方安置他们。” 士兵闻言“啊”了一声。 随后有点不理解的开口,“那他们?” 司安笑了一下,“自然是从哪里来,及让他们回哪里去了。” 说着,司安对这群孩子们招了招手。 “来,都跟我过来。” 随后他便带着这一群小孩子,直接去了那株大枣树下。 一群黑瘦的汉子,捧着牙婆分给他们的钱,一时半会还没反应过来。 都不忍心现在离开自己的孩子。 无论是出于何种原由,其实是都不忍心和亲生骨肉分离的。 司安走过去之后,先是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钱袋子。 唔...里面估摸着,大概有个几十两左右。 司安将绸缎刺绣的钱袋递过去。 随后收获了一串愣怔当场的疑惑目光。 “这...?” 其中一个黑瘦男人出声询问。 司安笑了笑,“拿着吧。” 将钱袋放到他们手心当中。 “钱拿好了,至于那些孩子,都认认自己家的,领回去,契书我这里会直接烧掉的。” “日子总要慢慢过,说不定今年难过,明年就能好过了呢?谁也说不准不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吹螺打鼓 “不过,我只有一个要求,这次无论是什么情况,让你们卖了孩子,我都原谅你们。” “这些钱各家都分了,去抵债。” “售卖孩子的事情,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从今往后,如果再让我发现你们因为债务,卖儿卖女的话,我绝不轻饶。” “日子慢慢过。” “如果后面日子还能过得下去,可以考虑一下,让孩子们读书识字,总没有坏处。” 司安恩威并施。 虽然他理解他们的举措。 但是却不敢苟同。 这样小的孩子,若是卖给了不好的人家。 指不定要被怎么折磨虐待。 一些个爱好特殊的人,最喜欢这样的小孩子了。 那种情况,司安都不忍心去想。 听完了司安的这番话之后,这群黑瘦的汉子,当场愣住。 表情上弥漫着不可思议的情绪。 似乎是不敢相信这件事的发生。 司安也没有出声,只是转头,和身后那群怯生生的孩子们说。 “去吧,去找你们的家人,跟家里人回去吧。” 孩子们无论大小,其实也是能感知到外界情绪的。 知道他们似乎被卖了。 似乎以后要听面前这个帅气的大哥哥的话。 听到他说,可以去找爹爹了。 无一不欢呼雀跃的跑到了那群黑瘦汉子的身边。 叽叽喳喳的跳跃、吵闹了起来。 “爹!” “爹爹!” “你怎么哭了呀爹爹!” “......” 这大大小小的,几乎是鼻涕眼泪横飞。 都呜咽着,抱头痛哭了起来。 司安给身边的士兵了一个眼神。 “走了。” 至于原地的这群大大小小,在反应过来,想要感谢司安的时候。 司安早就已经走出了百米远。 准备进入驿站当中休息了。 他们只好拉着自己的儿女,对着司安的背影,跪了下来。 给他原地,真心实意的,磕了三个响头! “青天大老爷,孩子,快给大老爷磕头,咱们这次真的是遇到了贵人了!” “贵人救了你的命,救了咱们一家子的命啊!” “......” 司安离开了这条人牙小巷之后,眉眼阴翳的朝着驿站走去。 身旁的士兵,都有些大气不敢出。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 显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他们都意思到司安似乎是生了很大的气。 此前...在黑虎山遇到那兄弟两个,听完了宁海府的问题之后,好像都没有这么生气。 实际上,司安的确有些生气。 但是也没有那么生气。 只是觉得无奈更多。 摇摇头,回到了他们下榻的驿站。 上楼准备先去休息一下,也是缓和一下心情。 到了楼上房间。 司安坐下。 跟随进来的几个士兵看了一眼司安。 其中一个主动开口询问。 “大人,要不要我们给您烧水先洗漱一下?” “一路劳顿,我先去驿站后厨给您准备点饭菜吧?” 说完之后,他们小心翼翼看了看司安。 司安抬头。 “扑哧——” “好了。” 司安摆手,“你们这一路过来也很累了,先去休息吧。” “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心情吃饭。” “如果需要的话,我会让人准备的。” “都各自休息去吧。” 说完之后,士兵沉默了几秒钟,最后点头。 “好。” 等人都走了。 整间屋子都没有第二个人之后。 司安坐在凳子上,良久,长叹一口气。 他不理解,怎么这一方世界,能够有这么多的贪官污吏。 百姓的生活,实在是太苦了。 司安是从和平年代的二十一世纪穿越过来的。 哪怕成为孤儿,二十一世纪都能有福利院这种机构来赡养。 可是在这里...... 人们只想要或者,好像都成了一个问题。 司安的眼睛有些酸涩。 走到了床边,躺下了。 仰头看着天花板。 司安闭上了眼睛。 以后......会好的。 都会好的。 司安心说:我一定会让大魏,变得越来越好。 让百姓和乐,安居乐业。 司安只在这里歇息了一盏茶的时间。 随后想到了什么,找到了自己随行的护卫。 “大人,你这是?” 日头西斜。 这都快要到傍晚了。 “收拾行李,咱们再多浪费点时间,跑马先去内城,找个好点的客栈住下。” 士兵一听,惊诧开口。 “啊?我们不和大部队一起在这里先休息吗?” 司安笑着摇头,眼中充斥着狡黠。 “不住。” “和他们住在一起,能看到什么?” “咱们自己行动,我倒要看看,真实的宁海府,究竟是个什么样子的。” “赶快——沉着天还没沉下去,我们收拾行李。” 司安是大将军。 也是他们的老大。 自然是老大说什么,他们就怎么做了。 一行人“做贼”一样,连夜走了。 只给大部队留下了一封信。 进城之后,他们向行人打听到了宁海府内城当中最有名气的酒楼。 定了一个稍大的房间,又盯了几个普通房间。 其中一个功夫最好的,要守在司安的房间外面的榻上。 司安劝说未果。 没办法,只好同意。 一行人都累得不得了。 赶紧吃饭洗漱,躺了下去。 没准备休息的时候,还什么事情都没有。 刚准备休息,就来活了。 几乎是刚刚躺下没有半炷香。 就听到了酒楼外面的街上,突然响起了吹吹打打的声音。 似乎是喇叭? 还有鼓槌? 听的不太真切。 应当是从隔壁某条街巷中,或者是更远的地方,传过来的。 司安瞬间被惊醒。 任谁迷迷糊糊之间,都快要睡着了,听到吹喇叭的声音都会被吓一跳吧。 这时间点。 搞什么呢? 司安立刻坐起来。 外厢守夜的士兵也窜起来,连忙走到了窗子附近,轻巧的打开了一条缝隙。 先看了看,后又侧耳倾听。 司安问道:“什么情况?” 士兵脸色带着疑惑和不解。 因为从他这里,是看不太真切的。 倒是听着更加嘈杂了些许。 士兵有些不确定的看着司安,开口道:“应当...是有人家办喜事?” 司安:“这样啊...” 那就没什么了。 “继续睡吧。” 司安让士兵继续休息。 然后两人就听着这声音吹了足足半个时辰。 这才停歇。 司安就根本没太睡着。 一直半梦半醒的。 第二百一十六章 法场砍头 这吹锣打鼓的声音,头一次持续了那么久,好不容易停下了,他还没重新开始睡觉呢。 这! 他奶奶的! 怎么突然又开始了! 司安有些情绪暴躁的,“噌”一下坐了起来。 烦躁的开口:“不是,这怎么还没完没了了!” 今天究竟是什么日子啊? 这么宜嫁娶? 一个完了又一个。 没完没了,扰人清梦。 当真可恶。 司安皱皱眉头:“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脑子稍微清醒了点。 司安意识到,这情况好像是有些不对劲儿。 住在外间儿床榻上的士兵也无奈了。 他走过来,想了想,开口建议道:“要不把耳朵先塞住了,先好好睡一觉再说。” 司安无奈。 只能这么办了。 不然还能有什么方法呢? 司安只好从包裹里的一件儿斗篷当中拆下来了两团棉花。 随后团吧团吧。 压的紧实了点。 直接塞到了自己的耳朵里面。 做完这一套流程后,便板板正正的朝后一躺,继续睡。 司安迷迷糊糊觉得,那让人觉得吵闹的声音,好像是结束了。 安心的睡过去。 半个小时后—— 司安崩溃的坐了起来。 原因无他。 这声音居然又响起来??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司安觉得自己无需再忍! 掀开被子,套上了靴子,司安抓狂的低吼。 “这就是宁海府内城最高的酒楼客栈……?这不是和我开玩笑呢吗?” “谁家住宿的地方,都能隔着二里地听见外面娶亲的吹锣打鼓声音啊!” “不行,我真是受不了了,明天看到掌柜的,我一定要好好的说道说道,不然我这受的罪找谁说理去?” 为司安守夜的士兵过来了,他脸色有些不好看,没说别的,只打开了窗户! 深深看了一眼。 司安也走了过来,眺望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他皱着眉头,询问道:“怎么,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士兵老实回答道:“属下恐怕,并不是大将军您心里以为的婚丧嫁娶吹奏的乐曲。” 司安这个时候自然也看出来了。 可问题来了。 他没理解,这究竟是什么活动。 怎么搞出来这样持续不断的大动静? 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也许是为了迎合司安心里的疑问,为他答疑解惑。 有那么一道颇为遥远的声音。 被风送了过来。 “快来呀!这边要杀人了!” 司安:“?” 有那么一瞬间,司安觉得都觉得自己听叉了。 瞪着浑圆的乌黑眼珠子,再侧头,聚精会神的一听。 嗯...... 没听错。 因为第二嗓子司安已经听到了。 “大家快来晨阳街啊!新来咱们宁海府的陛下钦赐的御史大人,为咱们百姓抓到了作恶多端的匪徒!就要当街砍了他们了!快走快走!咱们快点走的话,兴许还能赶上热闹呢!” 司安:“......” 司安:“???” 啊? 司安这一路上就觉得自己遇到了什么频发的怪事。 怎么几乎无时无刻,不在脑袋冒问号呢? 这下子,也别说继续睡觉了。 这还睡什么睡? 赶紧起来吧! 司安和守夜士兵两个人,几乎是同时激灵了一下。 士兵表情迷茫,转过头来:“大人...我刚刚,好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司安谨慎点头,吞咽了一下口水。 脸色也是分外的复杂。 “我好像也听到了?” 说完这句后,司安深吸一口气。 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 “我好像幻听了,听到有人说,从京畿来的御史大人,要砍人的脑袋呢。” 士兵噎了一下:“不是幻听,应该是真的。” 两人对视。 司安:“......” 士兵:“......” “靠!”司安直接火烧眉毛,踮脚看向传出了吵闹声音的街道。 “究竟是什么情况,我怎么不知道,陛下还派了另一位的御史过来呢?” “甚至还要绕过我,去砍头?” “管他奶奶的是砍谁的头呢,当老子是死的不成?” 受不了了。 真的受不了了。 是可忍熟不可忍! 司安直接转头回去,从床边拎起了衣服,兜头一套。 一边穿戴一边招呼士兵。 “快去!给我通知其他的兄弟们!来活了!” 士兵连忙挺直脊背,严肃回答:“是,大人!我这就去!” 回应完毕,随后连忙转身,推门出去了。 剩下了司安一个人在房间里,开始从头穿戴此前都没有穿过的一套新鲜出炉的御史衣服。 胸前刺绣栩栩如生。 锦缎在光下都仿佛泛着粼粼水光一样。 乌纱帽上头,玉带加身。 司安对镜自照。 满意的点了点头。 镜子当中的男人风采无限,十分的俊逸出尘。 不仅穿戴好了官服。 甚至将自己的将军总督印,以及女帝交给自己的走马上任的官职状书,以及那道圣旨,都小心翼翼的放在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被裹的层层叠叠、密不透风的包裹当中。 司安拍了拍鼓鼓囊囊的包裹。 想了又想。 还是没有随身携带,而是交给了随行的一个身手最好的士兵。 让他务必小心保管。 对于从南疆军里面出来的自己人,司安还是很放心的。 马匹已经从马厩当中牵了出来。 司安立刻一个大跨步上去。 一行人风驰电掣的朝着动静不小的那条街坊而去。 传出响动,很久都没有停歇的,是一处集市的十字路口。 占地很是宽敞。 中间搭建了一个木头台子。 台子上面,暗红色和深褐色,还有黑色,交织在了一起。 凑近的话,隐隐约约可能是有那种铁锈的味道。 大晚上的。 因为今天月色不好,为了照明,周围点起了篝火和火把。 影影绰绰的,照的人影子也摇曳着。 司安都还没到地方呢,隔了老远,就看到了台子上那挺拔站立,甚至在大冬天都裸露出了一条胳膊的壮实汉子。 看得司安牙花子都冷的哆嗦了一下。 哈口气都能成冰渣的天气,还敢这么干。 牛啊。 是真的牛人! 不过此时此刻也容不得他想什么有的没得。 因为那汉子手上拿的可是实打实的银环大刀。 银光噌雪的。 也挺晃眼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刀下留人 那应当就是古代时候专业给人砍头、腰斩的人家了。 司安深吸一口气,要不是看到那汉子没动手。 他都想抬手,气沉丹田给人来一句“刀下留人”了。 毕竟...那些个现代的小说还有影视当中,不都是这么干的。 司安胡思乱想了那么一小阵,随后连忙把脑子里面的“脏东西”剔除出去。 这什么都没有搞清楚就大喊那样的一句话。 和蠢货也没什么区别了。 司安可不会那么做。 在人潮外围下马。 随后招呼着人,朝着告示栏走了过去。 告示栏上的东西,也挺眼熟的。 司安凑近,最先看到的,就是那两张画像。 和王家兄弟十分相像。 再一看名字。 我靠,就是那倒霉催的两兄弟? 司安当即皱眉,继续向下看,从头看到尾之后,司安有些没太理解布告上文邹邹的穷酸话。 “这连坐二字,是什么意思?” 旁边有个好心人听到了这话,叹了一口气,凑过来给司安解释起来。 “小兄弟你还不知道呢?” “这是官服刚才宣布出来的新规定,从今天开始,每个村落之间,都奉行连坐的规定。” “每十户互相监督,如果有不法的行为,举报者有奖励,同时,如果没有举办,又后续被发现的话,这每一户的人家,都算作包庇罪责,一起连坐!” 司安听到这里,摩挲了一下下巴。 若有所思的嘀咕道:“嘶——这办法,想出这个方法的人,还真是个管理方面的人才。” 他仔细看了一眼布告剩余的那一部分。 越看越觉得规定有些过于严格了。 只要被发现家中有人和匪徒有勾结。 无论是亲自当了匪徒。 还是帮助过。 都会被打上一样的标签。 直接充作匪徒处理,直接被下大狱,等待砍头。 甚至全家都会被连带。 司安:“这规定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了,分明是酷吏的行径。” 要抑制匪祸,决不能这样以暴制暴。 需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边司安还在看布告呢。 台上都已经快要行刑了。 跪在了木板台子上面的犯人,脖颈后的标示木牌被行刑的刽子手给抽了出去。 扔在了地上。 这东西可以插一句嘴。 都是即将砍头或者腰斩,或者其他死法的死刑犯才会插上的牌子。 此前司安在现代的时候,看电视剧也经常看到。 曾光瓦亮的刀被缓缓地抬起。 那袒胸露乳的大汉,将自己脚边儿一坛酒提到了嘴边。 狠狠的灌下了一大口。 吞咽进去了一些用来暖身子的同时,剩余的,则是从嘴里,直接喷到了雪白的刀刃上面。 做完这些之后,刽子手那双三角眼,眼皮耷拉着。 看向了高台上面,穿着同样颜色官服的官员。 等待着行刑人的命令。 司安眯眼,侧头对着身边的士兵道。 “走,我们去会一会这位御史好了。” 士兵肃然点头。 然后就开始清理起了司安面前层层叠叠,挡着道路的人影。 “让路!公家办案!速速让快!” 这声喊实在是中气十足。 堵在前面想要看热闹的百姓,不仅身体一僵硬,随后赶紧朝着两边而去。 将中间的这条路给让了出来。 司安走在后面。 他路过人群的时候,有不少的人,都大胆的用余光瞥了过来。 似乎是想要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司安脊背挺直,身形修长,面容俊朗。 哪怕是在黑夜当中,也风采卓然。 不少百姓都露出了惊艳的神情。 不过,司安的目光却没有落在周围这群看热闹的百姓身上。 而是直勾勾的盯着前方。 那高台之上的,数不清的男女老少。 是的。 各个年纪的人都有。 上至七老八十。 下到垂髫的孩童。 男女皆有。 老人面容沧桑,白须随风飘荡。 小孩儿则是被吓得止不住呜咽哭泣,努力的朝着身旁母亲蹭动。 那母亲噙着伤心欲绝的眼泪。 看的人都忍不住为之心酸。 司安皱着眉头,目光对上了高台上,坐在那群衙役身后的中年男人。 “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扰乱法场,你该当何罪!” 似乎是没有看清楚司安身上也穿着官袍。 衙役横眉立目,长棍在手,厉声呵斥道。 司安身边的护卫士兵最先不干。 “我看是你好大的胆子,见了御史大人竟然敢如此无礼!” 衙役:“?” 衙役一听这话,直接懵了。 御史大人? 自己身边的这位不是御史大人吗? 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一位? 司安负手走上前,随后脸上挂上了些许疏离、客气的微笑。 “在下乃是奉陛下旨意来宁海府处理官牧相关事宜的御史,我名——刘瑜。” 司安借用的是女帝陛下给他捏造的身份。 听完了司安的这一番“自我介绍”后,台上原本坐着的那位“御史大人”不禁愣了愣。 随后也有模有样的起身回礼。 同样也自我介绍了一番。 原来,这位看着有些古板的中年男人,并非冒充的御史身份。 而真的是一位御史。 不过,和司安的职位不太相同。 司安手中明面是奉旨来调查官牧相关事宜的御史,但是其实手握女帝陛下的密令圣旨。 可以越级总览宁海府的事务。 只要——有证据能够证明宁海府中有官员尸位素餐。 司安就有权利处决他们! 可现在司安却不能将自己的身份和权力暴露在大众面前。 所以只能迂回、转圜着来。 看看能不能妥善解决今天遇到的这个问题。 这位御史,是主要掌管宁海府匪患和抢劫盗窃等方面的驻宁海府官员。 也就是说——地头蛇。 按理来说,其实司安的权力要比这位魏宏要大的。 可—— 算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 司安的余光在木台之上正形容悲戚的,即将被砍头的犯人的时候,恻隐之心正在剧烈的跳动。 他收回了自己打量的目光,抬头,分外坦然的看着面前这位魏宏御史。 “魏大人,不知这些犯人,所犯何事?为何要举家老小,都要被砍头?” 第二百一十八章 另一位御史 司安似笑非笑的盯着魏宏。 “在下绝对没有打扰魏大人秉公办事的意思——” 司安拉长了声音。 “只不过陛下所托,命我彻查宁海府官牧相关事宜,我也得问清楚,这些人究竟是不是和我所负责的有关联,对不对?” 司安为了能够那捏住这位魏大人。 直接就将问题的高度给向上抬了抬。 魏宏闻言,愣了愣,随后眼底划过了一丝不虞的情绪。 盯着司安,眼底光芒稍暗。 心说:真是个麻烦的人物。 不好好的去调查你的官牧,跑过来扰乱我的要务。 不愿意让司安刚刚到达宁海府,就将自己拿捏住。 分明都是一样的品级和身份。 凭什么这刘瑜——也就是司安的化名,能够跑来自己的法场,随意耽误早就定下来的行刑时刻呢? 当真是荒唐! 魏宏绝对不允许这件事的发生。 所以皮笑肉不笑的抖了抖胡子,看向了司安,抬手道:“刘大人请稍等一会,这些人都是和匪盗有勾结的人家,怎么可能和你的官牧有关系呢?” “还是不要耽误本官行刑了。” 生怕会出现什么乱子,说完之后,便立刻从桌面上的令筒里面摸出了一支光滑的竹令。 抬手就想要扔在地上。 只不过这样一个文官。 速度可比不过司安这个真正的大将军。 三步并作两步,司安大刀阔斧的直接冲到了魏宏的面前。 随后面带微笑,抬手按下了魏宏的那只手。 呵呵—— 想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杀我想要留的人? 哼!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那些个匪盗都是被官牧制度逼迫落草为寇的。 这些据说是和匪盗勾结的人家,又怎么不是另一种意义上的,要归属于自己来管束呢? 既然要归司安管。 那不就是“自己人”了? 司安肯定不能看到还没有核查清楚罪证的“自己人”就这么被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杀死。 按住了魏宏之后,司安果然在魏宏的眼底看到了难看和惊惧的神色。 魏宏瞪眼,“你...你!” 竖子无礼! 简直是目无王法! 都已经定了行刑时刻,这所作所为,和扰乱法场有什么区别! 司安却不怕他这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反倒笑意更深。 “哎呀,魏大人可不要怪罪我。” “只是咱们都为陛下做事,你自然能够理解我,万事都要慎重的道理了。” “而且——说出来也不怪魏大人笑话。” “刘某人自小就有一个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毛病,只要是心中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就非得弄个真假虚实,清清楚楚,否则我这就会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 “想必你我都是同僚,魏大人很愿意,为我缓解一下这个毛病吧?” 司安佯装不舒服的揉了揉心口的位置。 轻轻叹了一口气。 “哦对了!”说着,司安似乎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样。 伸手一指,对着跪坐在地上,衣料单薄,瑟瑟发抖的犯人们。 “都说这行刑要讲究什么午时三刻。” 说着,司安抬头,对上了一盘圆月。 随后无辜的开口道:“刘某倒是从没有听说,这夜间,也能有什么吉时的。” “要是按照午时三刻的时间来看,魏大人你这个吉时,着实有点晚的太离谱了。” “不过不重要!” 司安大手一挥,“既然都已经晚了这么久,那也不差这半盏茶、或者是一炷香的时间了,魏大人,你说我这话,说的有理没理?” 魏宏:“......” 我说你个头。 魏宏都要在心里骂娘了。 这次陛下派来的御史,魏宏是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初至宁海府,第一个杠上的不是别人,居然是自己?! 当真是离了个大谱! 可没办法。 若官职比之于自己稍差的话,魏宏或许还能硬着一口气,将令箭强夺回来,立刻行刑。 可官职相同,魏宏又没有摸清楚这位同僚这次前来,究竟要如何行事。 没办法,魏宏只好现在先与人虚与委蛇一番。 探探虚实的同时,先给人哄好再说。 至少——先让他将这群犯人斩杀了! 这可都是实打实的“功绩”啊! 哪怕只是多少和那些个匪徒有过联系的百姓,也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你就说联系没联系吧。 别说其他。 就是互相打过招呼,串过门,也不行! 这群“从犯”如果斩杀了,既然能够彰显他的名声。 自己又能上表奏章,让陛下知道自己的“努力”和“功绩”。 简直一石二鸟。 想到自己后续滚滚来的政绩和名声,魏宏都要笑出声。 所以,在这样的前提之下,魏宏更要赶紧把司安哄好。 不然都没办法杀人! 深吸一口气,魏宏只好顺着司安的心思,开口为他解释了起来。 他一个一个点了过去。 第一个,抢夺军粮和兵器。 其余几个,为其把风、遮掩犯罪痕迹。 在衙役询问的时候,还试图为其遮掩,将人藏匿。 “这群人完全就是死有余辜!” 魏宏在心里叫:给你解释清楚了吧祖宗,该让我行刑了吧! 司安如果能够听到魏宏的心声的话—— 绝对会摇头拒绝。 当然不可以。 所以,司安指向了魏宏特意略过的其他人。 “那他们呢?” “他们都没有亲自参与这些事情吧?为什么要判处相同的罪责?” “难道他们只不过和那些犯了错的犯人有着亲缘关系,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就必须要被抓捕归案,同罪论处吗?” 司安说着,目光中染上了沉痛的情绪。 “我大魏自建国以来,就有法律规定了连坐罪责,以及夷族的相关条律!” “只不过将自己亲人犯了错事的消息掩饰隐瞒,虽说有罪,但是绝对罪不至死!” “我大魏从来就没有这样严格苛刻的法律!” “再者说了,既是亲人,又怎么不会生出几分偏袒的私心来?作为人,这是该有的想法和心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要做的难道不是提点规劝,和教育吗?” 第二百一十九章 茅坑的石头 司安是真的不理解,这魏宏为何出手如此狠辣! “她,这头发花白,肉眼看都能分辨出来,已经年过半百。” 司安挨个的指着,“你难道指望一个说不准何年何月,就会撒手而去的老人,亲手将自己的儿孙给送进牢狱不成?” “他,不过十岁幼稚孩童,难道魏大人想要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出面来举报自己的亲爹或者其他的亲人?” 司安说的铿锵有力。 台下原本是来看热闹的百姓,闻言也不由的深思起来。 很快,台下有人嘀咕出声。 如同水下油锅一样,响动分外清晰。 “这位模样俊朗的大人,说的有道理,我也觉得这连坐法实在是太严格了些。” 有一就有二。 一个人开了口,那接下来的,就开始滚滚不绝了起来! “对呀,这我都怕哪天走在街上,和人碰了一下肩膀,那人正好是通缉犯,我不也得被抓起来?” “那犯了错的人该罚,可总得查清楚其他家人有无犯错吧?包庇总有另一种处罚方案,总不能一起砍头,这又不是切瓜,一下一个。” 而那些原本跪坐的百姓,听到了司安居然在为他们说话之后,不由得露出了震惊的目光。 震惊过后,便是殷切的盼望。 盼望着司安能够救他们脱离苦海。 如果能够活着的话,又有谁想死呢? 不过,虽然台上台下都是相同的想法,想要让魏宏将无罪之人释放,可是魏宏却仿若没听到一般,还是继续坚持着自己的想法。 他的表情严肃,听到司安的话,仿佛听到了什么,很可笑的笑话一样。 嗤笑一声,昂头解释:“刘御史,你可知这条法案,是谁颁布的吗?” “谁!”司安挑眉。 “正是宁海的巡抚大人!” “巡抚大人都点了头的事情,不成还需要你我小小的御史来置喙不成?” 轻嗤一声后,他看着司安的目光,仿若在看什么可怜的,正在做无用功的小狗一样。 “刘御史,你并不知道如今的宁海府究竟是什么情况,匪盗嚣张,数量极多,地方的官员完全抵挡不住,我们也是无奈之下,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如果法规不严厉一些,恐怕还有人会包庇那些个可恶的匪盗!” “若是面对这般事,却无计可施,只能像刘御史这般,说些空话,悲天悯人的动动嘴皮子,呵呵——”魏宏摇头,虽然态度不明显,但是明眼人还是能够察觉出来,他态度的轻蔑。 一个地方一个治理方法,其实司安也不是不懂。 可明显是,这宁海府,根本不适合这样的铁血手腕政策! 他拧眉,试图和魏宏讲道理。 “釜底抽薪也不是这种抽法。” “为什么不从根本上去解决为什么百姓会愿意当匪盗,而不是老老实实种田、养马的问题呢?” 此话一出,魏宏心中古怪了起来。 怎么回事。 怎么感觉这个年轻人,似乎知道些什么? 不,不可能。 他不过是刚刚到宁海府,甚至在京畿都没有多少经验的一个小白脸御史罢了。 不可能会有那样敏锐的觉察力! 魏宏如此安慰自己,稍稍舒了一口气。 “不知刘御史为官年份几何,殿试何等名词出身?”既然道理讲不通,魏宏决定祭出了绝招。 能够态度如此嚣张,魏宏自然是有这个“嚣张”的本钱的。 进士出身。 殿试二甲第一名。 除了那状元,榜眼,探花之外,魏宏的名词就是最高的! 他仰头,用鼻孔对着司安的方向,给他“科普”了一下自己的“光辉事迹”,最后做出了总结。 “本官为官十五载!无论是经历还是见闻,都不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可以比的。” 最开始魏宏想要好好哄着司安的想法,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殆尽! 他开始暴露骄傲自大的本性了。 一通说教,直接说懵了台下的百姓。 反观司安听后,却没有什么被他的经历“震撼”到的表情。 魏宏气不打一出来。 在心里大骂司安竖子! 司安装作没看到魏宏即将要喷火的目光,“按照魏大人所说,这治下的功夫,从今往后,只要看在位年份就好了?” “那我请问是十五年从政的魏大人你更强,还是一辈子当了个县令的人更配你现在的位置?” 魏宏不可思议,一张脸瞬间涨红。 “你…你!这怎么可以混为一谈!” 司安摊开手:“为什么不可以,不是刚刚魏大人自己说,我一个新官,不配和你这位老官讨论如何治理地方吗?” “是你说的吧?是吧是吧?” 魏宏眼前一黑。 司安却不打算轻松放过他。 他继续咄咄逼人道:“你的酷吏刑法,不适合正在休养生息,稳步发展的大魏。” “适合的是乱世天下,百家争鸣的混乱年代,那样的时间,这样的法律才能约束人们,所以你在和平安稳的这个时候,推行严酷律法,是为了做什么呢?究竟是为了约束百姓,还是为了自己——做一个说一不二的,土——” 其实,司安口里的“土皇帝”三个字都快要出来了。 还是想到这种场合不太适合说这种话,所以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摆手,“话不多说,懂得都懂。” “你!”魏宏已经被司安气的话都说不全了。 深吸几口气,缓和了好一会,才颤抖着手指头,不客气的指着司安。 “一派胡言,简直是一派胡言!” “你这都是从哪里学来的歪理邪说,陛下怎么会钦点你这样的人作为御史!” “我大魏朝堂,若都是你这般随意插手别人事物的存在,恐怕早就乱套了!” “你我二人虽都为御史,可分管的职务完全不同,我劝你还是手不要伸的那么长才好,否则——” 魏宏阴翳眼神一闪而过,“可不要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啊,刘御史!” 司安也服了。 不是被他威胁到的,而是觉得面前这老登简直是个油盐不进的臭石头,还是茅坑来的那种。 都快给他自己说的“乳腺增生”了! 第二百二十章 水能载舟 魏宏的所作所为,让司安心中格外气愤。 表情严肃的盯着人,眼珠黝黑,目光落在人的身上,都能够让人感知到一种名为“毛骨悚然”的感觉 可魏宏现在正在气头上。 根本就没那种心思,去仔细寻思,司安这番话的意思! 况且,在他看来,司安的举措,其实和断他的官路没什么两样,就更加对司安不喜了。 所以,多重因素堆叠在一起,让魏宏直接失去了理智,同时也控制不住自己原本保持的那种“人模狗样”的状态了。 你他奶奶说的话简直是狗屁不通,竖子!竖子!你怎敢在这里口出狂言? 我的做法乃是效仿太祖皇帝,严苛的律法才能惩治这些百姓,若非如此,这匪道的祸患,岂不是更加严重! 魏宏冷哼一声:“再者说了,你我同为御史的品级,又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对我指手画脚?” “还不快快去查你的官牧事宜,不要妄想着插手别人的工作了,要知道一句话,多管闲事,从来就没有好下场,你我二人,井水不犯河水最好,否则——” 说到这里,魏宏表情都阴恻恻的,咬着后槽牙,看样子是很想一口给司安生吞活剥了,这才解气。 司安是真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如此,还坚持着自己的想法,简直就是茅坑里的臭石头,又臭又硬,根本就说不通道理。 你骂人,那我也会骂人,甚至袜的还能比你更难听。 “哈?效仿太祖皇帝?我看你也是纯纯放屁!” “知不知道陛下命我来此不仅仅是为了查明官牧事宜,解决这件事,最后是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个老匹夫,还不是为了能够让百姓安居乐业和乐的生活。” “你现在给我搞起了连坐制度,一杀杀几十个人,你他娘的把人都给我砍头了,还谈什么让百姓安居乐业,让他们去地底下安居乐业?” 魏宏被气的脸色发红,身体发抖。 颤抖着手指,指向了司安。 “你…你!” “难不成我抓的是什么没有犯过错的良民不成?” “我抓的这些人都是实打实的身上有罪责的,我杀我的人,和你又有什么关系,他们犯了错,我来惩处,这就是规矩,这就是道理!” “至于你,如果觉得自己辜负了陛下的信任和期待,那就自刎谢罪,与他们一起去地府好了。” 司安:“……” 捏吗的。 我真服。 “你究竟知不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道理?” “你把百姓逼急了,要按照这样严厉的酷刑惩治他们,迟早会酿成大祸,到时候可没地方后悔去。” “后悔?” 魏宏反问,语气当中满是不可思议。 “我怎么可能后悔?” “还有,你瞧瞧他们这副模样。” 魏宏手指指向了台下看热闹,大气儿不敢出的那些百姓,还有跪坐在砍头台上,哭哭啼啼的那群男女老少。 “就这样的能够酿成什么大祸?” “难不成有眼泪把我给淹死不成。” “不必再说了。” 魏宏猛地一挥衣袖,粗喘了几口气。 “我意已决,绝不是你这种黄口小而说几句就能更改的,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我们两不相干,还有我今天把话给你放在这里,你想要来管我的事情,还真管不着,这就是我对待盗匪的方法,我也会一直这么干下去,抓到一个我就砍一家子头,一直这么砍下去,我倒要看看,从今往后,谁还敢做鸡鸣狗盗的事情。” “如果你觉得本官做法有问题,大不了可以现在就回你的驿站,上书折子800里加急去和陛下告我的状,变成这样,我也不惧。” “至于今天的做法,还有刘御史你这样不尊敬本官的态度,本官都会一一上书给陛下,请陛下评判的。” 司安:“……” 这都什么和什么? 司安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无语过。 站在他身后的士兵也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用一种看死人的目光盯着这位魏宏御史。 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 怎么敢和大将军这样说话呢? 正当他们大将军是个没有什么权力的小小御史不成? 士兵都在为司安感到憋屈。 怒目瞪着魏宏,嘴巴张了又张,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不过因为没有司安的准许,还是将口中,险些脱口而出的话,给咽回了肚子里。 此时此刻,司安看向魏宏的表情,就仿佛在看一个彻头彻尾的神经病一般。 他远离朝堂,已经在南疆的地界待了不少时间,很久没有接触到朝堂之上,每天上朝时候那种吓人的嘴炮较量了。 没想到这次居然在宁海见到了。 司安嘴角抽搐两下,可关键是虽然心里憋屈窝囊,他却要顾全大局,不能随意暴露自己的身份。 没办法,看着面前根本讲道理丝毫说不通的魏宏,深吸一口气。 司安只觉得自己的额角在突突的跳着。 不行,他绝对不能让魏宏今日将这群人都给斩首了! 那布告上面还张贴着王家兄弟两个的画像。 说不准这群要被砍头的人当中,就有与王家兄弟相熟悉的百姓。 就在不久之前,司安还答应过王家兄弟两个,只要他们不再作恶,等到自己将宁海府这边的事务都给核查清楚之后,就能还他们一个清白,让他们重新转为良民的身份。 这如果真叫魏宏这么砍下去。 说不准就要出大事了。 司安皱着眉头,侧头想要和自己身边携带包裹的那名士兵说话,让他将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拿出来。 见宝剑如见陛下。 拿出尚方宝剑,倒是可以和魏宏虚与委一一阵,至少,这群人的性命,他必须要保下,核查清楚之后再一一发落。 士兵看到司安的眼神,立刻了然凑近。 “大人,请问有何吩咐?” 司安叫他拿剑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儿,还没说出口,就被一阵锣鼓喧天的喜庆声音给震住了。 不远之外,大约只有几百米的距离,突然响起了那熟悉的吹锣打鼓的声音。 第二百二十一章 狗官看招 随着锣鼓声音而来的,便是一群身穿官服的衙役。 衙役人数还不少,他们每个都昂首挺胸,脸上是压抑不住的骄傲神色。 至于被围起来的那人,身穿补丁麻布衣服。 脸色颓丧,被押解着,朝着这边的行邢台而来。 那吹奏乐曲的声音就在这队伍的前面,场景和娶亲的场景不由自主的重合在一起,只不过,一个后面是新娘子,一个后面是匪盗犯人罢了。 …… 司安原本还奇怪,怎么大晚上的接连不断的乐曲声音一直传来。 原因竟然在这里。 司安心中不由得生出了几分荒诞的意味。 不可思议的瞳孔颤了颤,嘴角抽搐两下。 这位魏宏大人玩的可真牛比。 真是人丑多作怪。 不仅搞出了这样的酷吏制度,甚至还为了彰显自己有多牛比,不论抓到的是什么偷盗小贼,还是土匪,都要从城门口溜达一圈,押送过来,同时附带配乐服务,一路的吹锣打鼓。 真是好不热闹。 离的800里远的,自己住在隔音很好的酒楼当中,都能够听到这吵闹的声音。 就更别提城内其他的居民了。 司安嘴角一抽,几乎是立刻就能get到魏宏的想法。 这不就是在宣传自己的功绩有多牛吗? 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又要砍一家人的头了。 想到这里,司安都无语的笑了出来。 人在无语的时候,是真的会笑的。 至少,司安是这样。 扯开了嘴角,司安都快被气蒙了。 半晌都没说出话来。 那对衙役押解着犯人过来之后,立刻走到了魏宏的面前,随后一个拱手,开口大声汇报道。 他们此行十分顺利,抓到了龙虎山的三当家,没错,就是这个被押送回来的男人,是那王家兄弟两个的二把手。 汇报的声音那叫一个铿锵有力。 魏宏听后心中大喜,仔细的凑近两步,端详着被摁在地上跪下的汉子。 几秒钟之后,魏宏哈哈大笑起来。 “没错没错,就是这张脸。” 笑过之后,他立刻蹭的一下,转头看向了司安。 “刘大人,你瞧瞧,我就说我稽查盗匪有一手,手底下的人这不就将人带过来了吗。” “你初至宁海府,可能不知道我宁海府最令人头疼的响马盗匪是在哪里。” “喏——” 魏宏抬了抬下巴。 就是这次抓捕归案的人所在的黑虎山。 司安听到这几个字后,心里咯噔了一下。 王家兄弟两个的心腹! 意识到这里之后,司安几乎是咬着后槽牙看向了魏宏。 你吗的。 我好不容易才将那兄弟两个安抚了下来,让他们两个从今往后带着那群土匪不再犯事,结果你转手就给我抓了他们的心腹兄弟过来。 完了。 本就岌岌可危的口头誓言尽数破灭。 深吸一口气。 还没等司安说什么。 看出了司安表情有些不对,但是只觉得司安是在嫉妒自己的能力和功绩的魏宏,不由得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在本官的治理之下,什么土匪强盗,全都不值一提。” “刘御史,你就等着看吧,我一定会这群盗匪全部抓捕归案,挨个砍头,不仅我要砍他们的头,也要教他们家人一并看了,好叫人知道,这盗匪不是这么好做的。” “什么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看看这像狗一样,被我的人压在台上的人,你觉得他能翻出什么大风大浪来?” 接下来的话,魏宏是对着那被压制在砍头台上的男人说的。 “这次只是抓了你一个,那下次我就要把你们山上的所有兄弟都给抓下来,到时候把他们都送去,和你一起在地府作伴,让你们好好知道做盗匪的下场就是死无全尸。” 魏宏说完话只觉得一阵的神清气爽,被司安气的那种情绪消失,转而升起了隐秘的骄傲和自豪,还有几分自大。 只不过他的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被压制着的男人身体猛地一僵,随后,他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恶狠狠的盯着面前的魏宏。 同时连带着他身边同样身着绛紫色衣袍,头戴冠冕的司安看去。 显然是将司安看作了和这暴虐为政的狗官同样的人了。 司安心中又是咯噔一下。 坏了的想法在他脑子当中闪烁。 下一秒。 只见原本还被压制的死死的,看起来根本翻不出风浪的男人,骤然挣脱了束缚,一双拳头紧握住,青筋暴起,手臂抡的浑圆,带着一阵刚风,就朝着两人的方向猛冲了过来。 冲过来的同时大喝一声。 “想要杀我的兄弟,哈!没门!看我今天不取了你的狗命!看招!” 这骤然的惊变让魏宏立刻僵在了原地,脚底下仿佛焊了钉子一样,想跑,但是双腿处在地面上,根本动都动不了。 他瞪大眼睛,震惊的看着面前的场景。 至于司安这边,自然是看出了这男人已经将自己归为和魏宏狼狈为奸的同伙。 眉头一皱,立刻向后退了一步,士兵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井然有序的将司安团团围住,将司安给掩护到了身体后方,让人轻易的伤不得。 意识到这土匪居然胆子大到要当场伤人,甚至要伤的人还是天家的御史大人。 衙役的魂魄都快被吓飞了。 连忙冲了过来,想要将人重新压下去。 可是这犯人似乎是天生的力气,轻轻一甩,就将先过来压制他的人,给一下子扔了出去,随后一个暴起,便冲到了魏宏的面前,抡起拳头,就要给人压成肉饼。 只见这汉子额头青筋都蹦了起来。 显然是用出了吃奶的力气。 这一副红脸关公的模样,简直是吓死了魏宏。 他“嗬嗬的”喘着粗气,几乎是立刻就向后踉跄着退去,甚至双腿一软,跪坐到了地面之上,头顶上的官帽都被他的动作给带歪了。 狗爬一样,因为腿软无法站立的缘故,之后跪着爬着的在木台之上躲闪。 砰的一声巨响。 这犯人的拳头便垂到了他身后的那张案桌之上。 随后,桌子连带着上面装满了令箭的竹筒,都碎了一地。 第二百二十二章 真是岂有此理 噼里啪啦的。 魏宏见状,更是吓得尖叫一声。 “啊!来人!来人!” “快把他给我押下去!” 害怕的同时,他囫囵的抓住了一把东西,就朝着那犯人砸了过去。 砸出去后,才发现是令箭。 底下原本是过来看热闹的居民群众,在看到犯人暴起之后,就被骇的大惊失色,惊慌失措的逃窜了起来。 尖叫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推搡之前,还有被踩中了鞋子,扯落了衣服碎片的存在。 整个街坊都响彻着“杀人了”,“土匪打进来了”的喧闹声。 刺激的司安耳朵都嗡嗡的。 一时之间还有些头晕目眩。 至于台上的犯人,应该是天生力气极大,听到魏宏一声叫喊,立刻冲上来的那些个衙役,少说也有十个左右。 围在了犯人周围,几乎是手脚并用,想要将人制服住。 却在下一秒接连被人给掀翻在地。 不过,无论如何他也只是一个人罢了。 最开始没有将魏宏一击毙命,那后续也就失了先机。 没办法,很快他就被控制住了,只不过被控制住的时候,嘴里还发出了恶狠狠的那种低吼。 看样子是还想找机会挣脱出去,直接手刃狗官。 可是没办法,被控制住了,就是被控制住了,因为有了先一次被挣脱出去的经验,所以这群衙役吓得要死,手中的劲儿用了十成,根本不敢再让犯人挣脱出去去伤害御史大人。 否则,这次要掉脑袋的是犯人,还有犯人家属,如果再让御史大人受到伤害的话,说不定下次要掉脑袋的就是他们了。 这可不行。 单单制服住这个犯人还不够,似乎是掉脑的风险有点大,所以他们几乎是立刻就找到了工具,将人束缚起来。 麻绳和铁链齐齐上阵。 将人彻底绑住之后,衙役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抹了一下额头沁出来的汗水。 太好了……项上人头应该是保住了…吧? 这边儿的乱子刚刚结束,刽子手那边儿又出了问题。 按理来说,令箭落地,那犯人就得跟着人头落地。 这是刽子手砍了无数人的脑袋,都记在。 心里的“规矩”! 再者说了,前段时间,在这木头搭建的高台之上,自己都砍了多少人的脑袋了。 也不差这十几20个的人人的脑袋了。 此前,他听令的一直是魏宏大人,自然也看到了高台之上魏宏大人和另一位同穿颜色相同官服的御史大人争执的场面。 因为此前都是和魏宏御史打交道,都给他砍了多少的头了。 也不差这十几个了呢。 这刽子手在心里又转了两圈。 他不是蠢货,看得出来,那位新来的御史大人,似乎是不太乐意让魏宏大人砍这群人的头。 在这种前提之下,自己究竟要不要砍头...还真是个问题。 不过,刽子手就只是迟疑了一瞬间罢了。 自己跟着的是谁,这宁海府驻留时间更长的是谁。 刽子手心里门清。 想到这里,刽子手咬了咬牙,随后抬起了刀刃雪白的砍刀。 随后手起刀落。 “噗嗤——” 血管崩裂,血肉分割的声音响了起来。 刽子手的力气,可丁点儿不小。 直接一刀就是好几颗的人头。 “咚咚咚——” 人头落地。 咕噜咕噜的四处滚落。 在路径上面,留下了一行行的鲜血。 血腥味瞬间就蔓延到了周围的空气当中。 温热的鲜血,在半空中交错,形成了一道道的喷泉。 根本一时半刻都停不下来。 淡红色的雾气在周边弥漫着。 还未彻底跑远的百姓,扭头一敲,立刻发出了“嗬嗬”的抽冷气声儿。 吓得脚步都有点沉重了。 不远处,司安被几名士兵围在了后面。 倒是十分安全。 但是—— 却没有时间来阻止魏宏的举措。 令箭被他当作阻拦扔出去的时候,劈里啪啦的,落散了一地。 当时司安心中就咯噔一下,心说:坏了。 没想到。 这刽子手脑子转的这么快。 没出几秒钟。 就给人的脑瓜子直接砍了。 深吸一口气,他仰头,越过了士兵的层叠的肩膀,看向了对面不远处的凄惨场面。 眸中深色蔓延,眼神冷厉,语气仿佛啐了冰一样。 “吗的!” 他恶狠狠的骂了这样的一句。 真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种意外情况的发生。 若是这王家兄弟的二把手没有暴起,发生冲突的话,说不准,连带着他,司安都能开口暂时救回来。 现在可好。 就算是他再以权压人,再拿着什么圣旨和尚方宝剑,也救不回来已经被砍头的人了。 怎么抢救? 给自己来一剑,去找阎王爷抢人吗? 那不是开玩笑吗! 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暂时都给压制下去。 随后定睛去看台上已经被彻彻底底压制住,再也不能暴起伤人的那名土匪。 生怕他再伤了御史大人,所以这人高马大,肌肉虬髯的大汉,被如同粽子一样,捆了一圈又一圈儿。 也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的破布头。 将人的嘴巴给严严实实的堵住。 让人只能瞪着眼睛,“呜呜”的发出声音。 躺倒在染满了鲜红色痕迹的木台之上。 目眦欲裂。 看着已经落地的人头,对视一秒,露出了分外痛苦的表情。 魏宏在危机解除之后,仍心惊肉跳的扶正了帽子,试图自己站起来。 但是随后他发现自己双腿连着双脚,还是软的。 没办法。 只好让旁边的衙役给自己搀扶起来。 扶着人的胳膊,吭哧吭哧喘了好几下的粗气。 这才稍微缓和了些许。 缓和下来之后,魏宏也才重拾怒火,虽然声音和嗓子还是有点发抖,但好歹,不是只会尖叫鸡一样扯着嗓子高声呼喊了。 “还不...还不快些把人带下去,杵在这里当什么死人!” 魏宏不仅看这个试图行刺自己的土匪像个死人。 连带着都开始怪罪起了押送而来的这群衙役。 真的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这几十个人,连一个人竟然都制服不住? 废物! 饭桶! 真是岂有此理!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尽力了 “快点把人给我押送到大佬里面去,严刑逼供,势必要将那群响马盗匪的大本营情况给我问出来,否则,你们就等着和他一起砍头吧,废物!” 不分青红皂白的将人骂了一阵。 随后又看向了司安。 彻底从腿软的那种情绪当中脱离出来之后,魏宏开始对司安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起来。 横挑眉毛竖挑眼的。 鼻孔冲天。 仰的老高。 “还有你!刘御史!” 司安挑眉:“管我什么事情?我竟然不知魏大人给人扣帽子的功夫,竟然如此熟练呢。” 魏宏:“你!” 他咬牙切齿的。 “如果不是你,今晚本官又怎会如此!这场混乱的局面,全都是拜你所赐。” “若是你早早让我将这群贼人砍头,后续就不会出这样的乱子了。” “且等着吧,今日时间太晚,明日,你我二人一同前往府衙,我倒要让巡抚大人知道知道,这次新来的处理官牧事宜的御史,究竟有多么不靠谱?” 老贼,说谁不靠谱呢? 你才不靠谱,你全家都不靠谱。 深吸一口气。 司安险些没有骂娘。 但是他也不准备给这魏宏什么好脸色就是了。 “呵——” “这盗匪暴动,目标分明对准的是你,谁知道是不是魏宏,魏大人你,做了什么人嫌狗厌的事情,不然,人家怎么就只盯着你打,而不伤害老百姓,伤害本大人我呢?” “再说了,也是魏大人你口出狂言,激怒了人家,否则人家也不会这么冲动吧?” “魏宏,我劝你做人还是要留些口德,做事也留些余地为好。” “这次我不和你计较,如果有下次,你还是对我这种态度,我绝对不放过你。” “别以为我就会和你站在这跟个白痴一样打嘴炮。” “我身边的这些,可都是真正见过血杀过人的,陛下特意谕旨令我带上的人。” “魏宏——”司安咬着牙,声音森森然。 “晚上睡觉小心些,关好门窗。” “因为你今晚让我很不高兴,我这人还有个毛病,一不高兴,就想杀人。” 魏宏被吓得后退几步。 随后觉察到自己居然被这样一个黄口小儿吓唬住了。 脸上十分的没有面子。 郝然转头,装作怒极,拂袖而去。 今晚这场闹剧,彻底的散场。 冷风吹过。 司安只觉得鼻腔当中,都是那十几个人的,所流出来的鲜血的味道。 深吸一口气,司安最后看了一眼这满高台上的尸体和痕迹,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叹了一口气。 王家兄弟两个的事情再说。 那兄弟两个会不会因为误会还有仇恨反水,现在司安也不确定。 可是确定了又能怎么办呢? 兄弟被抓。 难不成还不许人家报仇雪恨吗? “唉——造孽。” 司安就算是多少不忍心,这事情也已经发生,无可转圜了。 没办法。 旁边的士兵看到这个场面,再看看司安的态度,也沉默了。 良久,才沉着声音道。 “大...大人...此地更深露重,不可久留,还是先回酒楼当中,洗个热水澡,安安稳稳睡一觉再考虑其他吧。” “......” 宁海府除了那狗屁的连坐规定之外。 还有一个堪称残忍的规定。 那就是。 连坐制度砍下的头颅和尸体,不仅不能入土为安,脑袋还要特意单独拎出来,悬挂于城门口,以示历法严酷,冠冕堂皇说,是为了警戒城中百姓,不要跟风效仿。 可这件事,司安却不知道。 他只以为砍头之后,就没有其他了。 那些个尸体,也能入土为安。 所以思考之后,也回到了酒楼暂时歇息。 万万没想到,这后面还有事等着他! 若是能够提前预知。 或是多问一句。 司安就不会第二天后悔了。 当然,后面的事情,暂且先不提。 是夜。 寒风凛冽。 人头被麻绳套牢,悬挂在了城墙之上。 在寒风的吹拂之下,摇摆不定,互相碰撞。 虽然宁海府最近几年不太平,可还是没有在夜间出过事,也没有什么土匪强盗有那个胆子敢夜闯城门。 所以守城的士兵穿着厚重棉衣还有甲衣,随着时间越来越晚,这眼皮也越来越重。 最后呼吸一沉,靠着墙壁,就那么站立着开始打盹儿。 甚至有的还发出了轻微的呼噜声。 “呼——呼——” 风吹草动。 城门之外。 突然有不一样的色彩在夜色当中浮现出来。 仔细一看,原来是几个蒙面穿着黑衣的人。 他们的行动敏捷迅速。 躲藏的也很隐蔽。 就那么在杂草和树林当中潜伏着。 直到后半夜。 卡着他们估计已经睡熟了的时间,这才有人出动。 三两下窜了出去,随后靠着轻便的身手,直接用工具一点点割断了麻绳。 将那些头颅挨个取下,仔细包裹后,赶紧转头回去。 “快快快——把大哥、二哥他们亲人的脑袋先用白面给盖住,虽然冬日不易腐败,但是也得提前防着点,说不准呢?” 偷来脑袋的那人点点头,摸了一把脸上的泪。 “大哥二哥对咱们那么好,早前还说,如果有机会,一定要将亲人都接过去侍奉,没想到......现在只剩下了几颗头了。” “这狗屁的官府,居然连无辜之人都要杀!当真可恶!” “三哥也被他们抓了,我们要不要摸进内城,先探探口风,如果第二天要被砍头的话,我们可是一定要将人救出来呀。” “不,不要冲动,三哥至少这几天不会有事,他们会逼供的,所以暂时不会动三哥这条命,这样,我们赶紧回去,将这些事情都告诉大哥他们,让他们来决定。” “......” 回到了酒楼。 沾染了一身的血腥味儿。 虽然身上和衣服上都没有痕迹,可司安还是觉得,那铁锈味道,已经深入了自己的肺腑。 没一两个时辰,根本散不去。 回到房间。 那几名士兵沉默着,表情复杂的看着司安。 “大人,我们去给你打水,洗个澡吧。” 司安在南疆军营就是爱干净的。 今天看了这样一场砍头的大戏,肯定很不舒服。 “大人也别多想,你已经尽力了。” 第二百二十四章 生死有命 俗话说得好,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司安是真的有心去救那群人的,可是谁成想,竟然会中途出那样大的乱子呢。 士兵们在进门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都能在对方的目光当中分辨出来犹豫的情绪。 最后还是其中一个大着胆子开口,安慰了一下司安:“大人,洗漱一下,上床接着睡吧,今晚事情也不少,也该累了。” 有人开了这个口,那其他人自然也都七嘴八舌的说了起来。 “将军,你也不用太在意了,今晚这事儿发生的太过于突然,谁能想到那刽子手竟然会直接动手呢?” 还力气那么大,一刀就砍下了几颗头。 娘的,一把子的牛劲儿! 便是身上有功夫的他们,在那么短时间里,都没能反应过来,将人阻拦住! “将军,这都是那什么魏御史的问题,你可不要想太多了。” “是啊是啊,我也真是第一次见这么一头倔驴,还是个黑心肝的驴,当真是气死人了。” 开了话口。 众人当即七嘴八舌的讨论了起来。 司安也叹了一口气。 反省了一遍今夜所发生的事情,随后无奈摇头。 “还是现在我这个身份有太多束缚了。” 士兵们一听,忙不迭点头。 “可不是吗,如果大将军领着兄弟们过来,摆出大将军的身份,那倔驴御史还敢那么嚣张!” 司安瞥他一眼,“话也不是这么说,若是用自己的身份过来,的确能有不少便利,但是一个大将军被授予这样的职责,你们觉得,有心人不会提前做准备吗?” 名头越大,这宁海府的背后人,就会越害怕。 极力掩盖所做的事情,同时,说不准还会狗急跳墙。 到时候,若是有人拿无辜的宁海府百姓来威胁,又要怎么办? 将各中关系简单阐述一遍之后,司安立刻收获了这几个汉子崇敬的目光。 “没办法,我现在的身份,只是个御史罢了,对上那魏宏的确是少了几分名正言顺的底气,毕竟,他的确是在宁海府专职匪祸事宜的,从某种方面来看,我也的确是插手了他所管理的事务。” 士兵一听,有些不以为意。 “将军你是什么身份,他又是什么身份,插手他的事务,那是他的荣幸!” “对呀,况且那样不近人情的倔驴,这和那些个胡作非为的昏官有什么区别,随随便便就搞了那什么连坐制服,居然连孩子都要被砍头。” “以我来看,当时大将军你的态度还是不够恶劣,真是给他脸了,让他不知道天高地厚,竟然敢对您大呼小叫。” “我一直保管着将军您让我带在身边的包裹呢,原本都做好了抽出陛下御赐信物的打算了,没想到将军你都没有喊我。” “说起这个来,大将军你怎么就没有提前一点时间,把陛下就给您的尚方宝剑掏出来,震慑一下那魏宏呢?如果提前一点时间拔出来,估计那魏宏也不会态度这么嚣张。” “啧,拔出来也不够,我觉得大将军都能直接一剑下去,给那魏宏砍了,反正这是陛下亲赐的宝剑,可是有先斩后奏的权利么,随随便便砍个人…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最后问出这句话的士兵,最后语气也有点迟疑了。 司安一听这话,直接如同被噎住了一样。 没好气儿的看了一眼连这种胡话都敢说出来的士兵,“如果是在南疆,我绝对不敢把事情交给你单独去处理,这一言不合就要把人给砍了,给老子惹麻烦是吧。” 士兵闻言噤声。 有点惭愧的挠了挠头,看着司安没有生气的意思,这才笑嘻嘻的开口。 “那...那这不是觉得,陛下既然赏赐了大将军您那尚方宝剑,自然也得找个时间用一用,警告一下他们。” “不然这东西,放在包裹里,不就是个好看,却不中用的摆设吗。” 司安摇头:“事情不是这么办的。” “道理也不是这么个道理。” 司安开始低声和人解释了起来。 “这里毕竟不是我南疆,我可以说一不二。” “这里是宁海府,我现在领着的身份,又只不过是个御史罢了。” “同样的官职,我自然要多加考量,他不过是按照所实行的严苛政策,多砍了一些人的头,但其实最不至死,我可以上书折子,让陛下降罪下来,到时候他究竟会不会被砍头,就是陛下的意思了,与我们无关。” “但如果,我们先斩后奏的话,那问题可就大了。” 司安失笑:“陛下将这个赐给我,是为了让我更加有底气的,不是让我随意乱用的,比如说,给一个其实罪不致死的人的脑袋给砍了这件事,你们能懂吗?” 一部分士兵是明白了。 可是还有那么一两个不太理解。 “可是,到时候大将军你的身份揭晓,应该杀个人,也没有人会追究吧?” 大将军贵为南疆总督。 又是陛下看重的人。 就算是那些个朝臣有什么意见,也不会说出来的。 司安:“不对,你又说错了。” “我现在的职位高吗,的确是高的。” “可是......朝堂之上估计关于我的一些个流言蜚语也不少,有很多官员应当很担心我的权势会影响到陛下的地位。” “虽然陛下相信我,可朝堂之上,却不是所有人都相信我。” “我们小心行事,也是为了不给陛下找麻烦。” “虽然,如果我不小心行事,陛下也会替我转圜,可是我却不愿意让陛下那么辛苦。” “陛下是为了什么将我派遣过来的呢,不就是因为心中信任于我?” “所以,我就更加不能辜负陛下的信任了。” 这样一说,所有的士兵总算是了解了。 他们都是死心塌地追随司安的存在。 嘴上虽然不反驳了。 不过心里还是有些不忿。 【信任那不是应该的吗,南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一言不合就给人丢到这里,为大将军担一些大臣的炮火,又有什么干系,给了宝剑,不就是给人用的吗】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富贵在天 司安察觉到了士兵们心中估计还有些不忿的意思。 毕竟这一个两个的,脸色可谓十分明显。 “你们啊,不要将目光只拘泥于当下。” “这样,我再给你们举个例子好了。” 司安想了想,用另一种方法给人解释。 “这东西,就好比是我领了御史这个身份后,能够保证我能拥有最大权力的保障。” “就好比一个...杀器?人们可能猜测到我有了,但是他们还不能确定,抓心挠肝的,想要知道我究竟带没带,究竟什么时候用。” “这才是目的,只有到合适的时候,拿出来,才能最大限度的震慑住他们。” “不然,一天一拿,谁都不会把这个东西放在心里的,甚至见的次数多了,心中对于这东西的敬畏程度,都会慢慢的减少。” 司安语气一顿,又从另一个方向解释了一番。 “再说了——我这东西,如果提前拿出来,这不是将自己底牌当作明牌,全都暴露给敌人了吗?” 司安摇了摇头:“到时候,让他们有了防备,指不定会因为害怕被我一剑砍了,从而联手,我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危险的事情呢。” 虽然自己的身手不错。 可若是落单的话。 也抵不住几十甚至是上百人的埋伏! 士兵们这次都不说话了。 眨巴着眼睛,敬佩的看着司安。 “大将军高见!” “还是大将军想的多,我们这些个大老粗,也不知道几辈子才能有大将军这样的脑子呢。” 司安扯了一下嘴角,大手一挥. “好了,都回去吧。” “今晚睡个好觉,明日,咱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呢。” “是!” ...... 司安将人打发出去后。 便在木桌上点上了一盏油灯。 摊开了一封空白的奏折,亲自磨墨,在折子上留下了一个个的文字。 写完之后,司安将奏折晾干,放在自己的枕头之下。 天蒙蒙亮之后,司安便要将奏折送走。 ...... 冬日的夜晚很长。 哪怕清晨,天也是灰蒙蒙的。 太阳还没有出来。 府衙的会客厅。 此时此刻,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昨晚和司安起了冲突,不欢而散的魏宏。 另一个便是知府大人孔思己了。 说起来,这位魏宏御史,在外派来宁海府之前,在朝堂之上也是个人厌狗嫌的存在。 原因无他,实在是这手段有点血腥严苛。 由那一个人犯错,全家砍头的律令就能够看得出来。 恐怕这宁海府的连坐制度,也是魏宏和知府孔思己一起想出来的了。 他吹了一口热茶,浅饮了一口。 随后茶杯落在了桌上。 魏宏轻哼一声。 “这刘瑜当真是一点规矩都没有。” 或许是昨晚的惊险刺激,魏宏睡一觉之后,就根本不记得了。 被吓得“屁滚尿流”的样子,也应该是被他遗忘殆尽。 所以今天这模样格外的精神。 甚至还有心情嘲讽人了。 至于坐在主座上的知府孔思己,闻言瞥了他一眼。 随后开始已有所值的询问起了昨夜的情况。 “魏大人,我听闻昨夜法场的情况,是格外的惊险刺激啊。” “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听下人说也说不清楚,你给我讲一讲。” 魏宏:“......”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魏宏嘴角一抽,胡子一抖。 捧着茶盏的手都不由得紧了紧。 可人家都问出口了,总不好将人搪塞回去。 所以只好捡着一些个不会暴露自己昨夜究竟是什么“窝囊”模样的话说了说。 同时还不忘夹枪带棒的,给司安在孔思己这里“上眼药”。 最后说的嗓子眼儿都快冒烟了。 茶水甚至都喝完,又让一旁侍奉的婢女添了两次。 可是! 司安竟然还没有到场! 真是是可忍熟不可忍! “当这是岂有此理!” 魏宏“砰”的一下,喝完一口茶水后,将茶盏种种的砸在了桌子上。 因为今早两位御史都在,所以这茶叶,甚至是茶具,孔思己都用的是自己这里最好的。 听到了这“砰”的一下之后,连忙看了过去。 哎呦喂。 这可是我的宝贝茶具。 一套就价值百两银子呢! 老匹夫,可别给我的宝贝茶具磕坏了! 不过吧。 这魏宏所言还是有点道理的。 时辰早已经过了一炷香了。 两盏茶都喝完了,人还没到。 这位御史大人,真的是好大的派头啊。 分明是根本没有将自己这个知府大人放在眼里啊! 深吸一口气。 孔思己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的开口,毕竟他是主家,那位又是御史。 就算心里不满,也不能像魏宏一样说出口。 魏宏与他同为御史。 自然可以随便诋毁。 大不了回到朝堂互相上朝对喷。 可他不一样。 没办法,孔思己深吸一口气,虽然心里不痛快,可还是假惺惺的为晚来的司安说起话来。 “可能是路上舟车劳顿,昨晚又遇到了那样的事情,没有休息好吧。” “情有可原,也是情有可原。” “这样好了,我先让人过去,问问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如果来不了了,那我们就改日再议。” 说时迟,那是巧。 孔思己这话几乎是刚刚落下的瞬间。 外间就有下人的脚步声响起来。 步伐匆匆。 走到了大厅外面之后,低头禀报。 说司安已经到了。 司安这样的身份,都不需要等着通传,自己就晃晃悠悠的过来了。 他自然是也听到了孔思己的“解围”言论。 挑了挑眉,随后笑着开口道。 “不用派人过去了,本官来了。” “只不过是初至宁海,被街上的风土人情牵绊住了。” “路上遇到了早食摊,香气扑鼻,实在是没忍住,所以带着手下的人就卡着时间,用了些食物。” 别的不说,司安觉得早上吃的那胡辣汤还有粉丝肉丝葱花面条,味道当真是不错的。 司安回味了一下,直接当着孔思己的面,夸赞了一番。 孔思己也是个爱好美食的人。 听到司安夸赞之后,笑着捋了一把胡子,点头赞同道。 “宁海府还有许多的食物味道不错。” 第二百二十六章 守成知府 “至于刘御史所说的这两样,我倒是直到有个地方,味道做的最为正宗了。” “如果有机会,刘御史也不嫌弃的话,下次可以一同前去。” “街边小摊的调味料,还差两味较为名贵的香料,若是放上之后,口感带着些许麻辣的风味,那才是极品!” 司安听到“麻辣”这个形容词,来了点兴趣。 “是什么?可是辣椒?” “辣椒若是蒸煮之后做成酱料,用来做菜,不仅能够入口麻辣,回味之中,还能带上一丝丝的甘甜,甚至还能入药,祛湿驱寒,冬日用最为合适了。” 听到这里,孔思己却是瞪大眼睛。 他说的调味料,可不是这个。 而是西域来的花椒。 还有重阳时节才能成熟采摘的一种辣果子。 唯一的不好之处,就是那果子如果多品,会感觉有一种微苦微涩萦绕在舌尖儿上。 只不过,瑕不掩瑜。 还算是能够接受。 没想到,司安竟然提到了一种他没有见过,或者说,根本听都没有听过的调味料。 这可真是稀奇。 孔思己直接开口,来了兴趣一般,甚至身子都因为想知道这辣椒为何物从而向前探了探。 “刘御史所说的是何物?什么地方能够采摘?” “实不相瞒,本官也对食道颇有研究,却没有听说过这个东西。” 司安一听这话,不由得愣了愣。 随后眼底闪过了一丝迷茫。 坏了。 他忘了辣椒这东西,最开始是大洋彼岸的某个国家发现,后续种植的。 得等漕运还有海外商人时兴起来。 一些个东西才能随着商船,运送到大陆当中。 “呃......” 司安眼珠一转。 找了个借口。 “东洋那边还有另外一片大陆和土地,这东西乃是另一个国家发现的。” “也是我平日喜欢搜罗一写个奇闻小道消息,这才听说了这种调味料的名字。” “却忘记了,现在我们大魏,还没有引入这种调味料呢。” 闻言,孔思己眼中期待的光都不由得暗淡了点。 他失望的点点头:“原来是这样。” “我明白了!” 不过失望之后,却又升腾起了期待。 “我正好有友人,是负责夷族相关通商贸易事务的,到时候,我会让他多加留意这个东西。” “若有人出售的话,一定给我带回来。” 说起和吃食相关的事情,孔思己别提多兴奋了。 他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自己宅院的空地。 作为一个知府。 院子里种的不是什么名花贵草。 也没有那么多的假山假水。 最多的,是一大片一大片碧绿的菜畦。 菜畦当中,是各种的蔬菜水果,以及各种的调味。 比如葱姜蒜等等。 司安眨眨眼,都听的有点儿叹为观止了。 这知府...还挺与众不同的? 一旁坐着喝茶,想找时间插嘴说上一句,都没这机会的魏宏:“......” 深吸一口气,魏宏嘴角猛地一抽。 随后将手里的茶盏,再一次重重的放在了身边的木桌上。 发出了“啪”的一声。 可谓是叮当作响。 孔思己:“......” 司安:“???” 两个人的目光,瞬间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孔思己在对上魏宏的目光之后,就不由得机灵一下。 随后讪讪的干咳两声,心中懊恼。 怎么又没忍住,将话题拐到了别的方向去了。 没出息! 整天想的都是吃的! 深吸一口气,孔思己闭上嘴,不说话了。 尴尬的都快脚趾抓地了,谁懂啊! 孔思己这边一边用喝茶掩饰自己的尴尬,一边在心里土拨鼠尖叫。 至于司安,眯着眼睛,眼神落在了两个人的身上。 左看一眼,右看一眼。 随后眼底泛起了若有所思的情绪。 此前,司安还没有见过此地的知府的时候,还在心里面猜测,这知府可能是和魏宏“狼狈为奸”,共同定下来的这种铁血律令。 但是现在看来...... 这位知府有点胸无大志了。 很好懂的一位中年男人。 甚至更多的心思不在如何治理州府上。 而是放在研究吃食上面。 两个人之中,作主导的,应该是魏宏。 司安的想法不错。 魏宏从到宁海府的第一天开始,在接触了宁海知府的瞬间,就已经心中明了,这孔思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是有人辅佐,放在富庶之地,能够当个为政为民的好官的存在。 可是。 现在他被下放的是宁海府这个问题和窟窿很多的地方。 那孔思己这种唯唯诺诺,被惹急了都不会咬人的温吞性格,可就能吃大亏。 这不。 时间一久,宁海府的问题,就愈发明显起来。 盗匪不断。 百姓的生活问题也很大。 甚至在他来之前,都险些内城的城门,都差点被那群匪盗给强闯了。 想到这里,魏宏调整了一下坐姿。 挺直脊背,鼻孔朝天。 魏宏自认为自己劳苦功高,尤其是孔思己,就应该给自己供起来。 若不是他用强硬的手段,震慑住了内城的百姓。 又一刻不停的抓捕那些个匪盗。 又怎么会让孔思己高枕无忧这些时日呢。 每天就品鉴美食,处理一些政务。 其他的问题,几乎都是魏宏代劳。 自己于宁海府,于孔思己来说,都是立了大功的。 这样劳苦功高的地位,可不能随便让人撼动。 想到这里,魏宏不由得想到了昨夜的时候,司安非得插手自己所负责政务的时候的那种憋闷和愤慨! 竖子! 当真是可恶至极! 冷哼一声,魏宏直接给了司安的方向一个白眼。 还是那句话。 同为御史。 这相同的职位,可不会分出个高低贵贱了。 所以,魏宏自然也没有必要再给司安留面子。 因为司安从一开始,也没有想着给自己留面子! “呵——原定的时间,刘御史却施施然去吃早点去了。” “剩下本官与知府大人在这里等候,当真是好规矩啊。” 就差指着鼻子说司安没规矩了。 “在刘御史你来之前,我已经将昨夜所发生的事,还有你的做法言论,以及耽误法场,从而造成的混乱状况,全都一字一句,如实禀报。” 第二百二十七章 弼马温 魏宏朝着孔思己的方向拱手。 “知府大人为你说话,本官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今天开始,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你不要来干涉我所负责的问题,我也不管你如何折腾你那群马匹。” “否则,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说话之间,魏宏轻蔑的瞥了一眼司安。 言语当中满是对司安这御史职务的看不上。 呵呵。 他可是缉查盗匪的御史。 从政务区分上面来看。 也不是你一个管着养马的御史能够比的上的! 是的,没有错,魏宏觉得司安和“弼马温”差不多。 就算同是御史的官职和身份。 他也觉得自己比司安“高贵”了不少呢。 捧一踩一。 捧高自己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朝着司安的头顶踩一脚。 这样的姿态,还有言论,司安倒是没有生气,哪怕这魏宏明里暗里在贬低自己。 他轻笑一声,没有回应魏宏,而是看向了孔思己的方向,和孔思己这位知府对上了视线。 “大人——也是这样想的吗?” 孔思己眨了眨眼。 连忙在心里囫囵转了一圈这件事所涉及的大小问题。 他有些犹豫。 不知道自己对于司安这位新来的御史,应该是个什么态度。 问题是。 他不知道司安的底细! 如此年轻的年纪,就做到了御史的位置,按理来说,应该背后是有人的。 可是......也正是因为年轻,更容易让人看清。 哪怕背后有人。 看了看对自己多有助益的魏宏。 又看了看初来乍到,有些摸不透底细的司安。 孔思己吞咽了一下口水,心说。 【我且看看再说,现在看来,这两位御史,似乎有些不太对付,若没有摸清新来御史的底细,随意站了队,日后若是这位刘御史青云直上,可不是要被他记恨上了】 这样想着,孔思己依然决定好了。 发动了他一直以来都很熟悉的功夫——王八神功。 脑袋一缩,就开始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 现在得罪哪个都不好。 不如稳坐高台,谁也不帮! 眼珠一转,看着司安,孔思己和善的笑了笑,随后有些为难、迟疑的开口。 “唔......这个嘛......” 最后长叹一声,直接闭嘴不说话了。 只闷头开始喝茶。 司安:“......” 嘴角一扯,意味不明的看了孔思己一眼。 随后心中评价:还挺会做人。 评价之后,他近乎挑衅的目光看向了魏宏。 魏宏:“!!!” 险些被气的嘴歪眼斜。 魏宏瞪大眼睛,心中那叫一个恼火。 脑袋“欻”一下,就转了过去。 看向了孔思己。 【我劝你想好再说话,我这一年来帮了你多少,你心里知道!】 被这样的眼神一“要挟”,孔思己心中叫苦不迭。 随后有些尴尬的看向了司安,试探着开口:“咳咳...这...这职位分工,的确是这样不错,要不...要不就按照魏大人所说......” 司安挑眉,似笑非笑看着他:“不用说这些虚虚实实的话,我就只问一句罢了。” “知府大人和魏御史是一样的想法,对吗?” 孔思己有些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小伙子,怎么还逼着我这个老人家说这种话呢! 没办法,孔思己又开始了自己的叹气大法。 一边儿叹气,一边为难的看着他。 “呵呵。”魏宏冷笑一声。 嚣张的眼神,盯着司安。 似乎是想要看看,司安现在还能有什么话说。 “唔...这就没办法了,既然知府大人都站在了魏御史一边,我的确没什么好说的。” 司安开口道。 听到这话,魏宏脸上立刻露出了得意的神色。 只不过,刚刚露出来了那么一秒钟。 就又被司安一句“可是”的转折,给逼停在了脸上。 “可是呢——我这里倒是还有一个人,还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呢。” 魏宏:“???” 孔思己:“???” 什么玩意? 还有一个人? 这会客大厅就这么大,你说还有一个人,那么人在哪儿呢? 大白天的,说这种鬼话,还是蛮吓人的呢。 孔思己迟疑的开口,疑惑询问:“敢问——刘御史这口中的人,究竟是谁?” 眼神转了一圈:“可是在厅外?” 魏宏也愣住了一秒钟,随后不相信的冷哼。 “巧言令色,老夫且看你如何狡辩!” 司安微笑。 随后脸色瞬间冷峻、严肃起来。 他从自己胸口夹层处,将一卷明黄色,还绣着五爪金龙的圣旨拿了出来。 举着圣旨,看向了孔思己还有魏宏。 “这第四个人,自然是陛下了。” “陛下钦此的圣旨在此,难道二位大人,不应当仔细听一听陛下的意见吗?” 没想到司安居然还能这样摆他们一道。 魏宏本来想要喝口茶润润嗓子。 被这情况搞得手腕一抖。 “啪”的一声。 茶杯碎裂。 茶汤尽数洒在了他的手上,还有衣襟上。 劈里啪啦的碎片到处都是。 手上的刺痛让魏宏瞬间惊醒。 他几乎是立刻跳着站立起来。 孔思己倒是没关心魏宏被烫到了没有。 他的眼神落在了已经被“五马分尸”的茶杯上。 心中一痛。 啊! 我的几百两银子一套的茶具! 心痛。 心痛到无法呼吸。 差点当场捂着心口流下几滴鳄鱼泪。 深呼吸两口,孔思己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随后看向了司安的方向。 强迫自己转移视线。 那卷明黄色的丝绸,很是显眼,其实能够做到知府这个位置,哪怕孔思己再守成,也可以算是个老狐狸了。 这卷圣旨,不在魏宏的意料之内。 可是——倒在孔思己的意料之中。 是的。 孔思己早就音乐感知出了司安恐怕来者不善。 手里大概率也有一些东西。 掀开了官袍,随后神神在在的跪下了。 “老臣接旨。”孔思己开口。 魏宏也连忙跪了下去,不过,司安却挑眉,一点不客气的伸出了一只脚。 直接踢在了魏宏的大腿上。 再偏一点,估计就要踢在他臀部了呢。 魏宏:“?” 瞬间抬头,恼火的看着司安。 “欸,魏大人,你这方向错了。” “陛下是有圣旨给我,并非是给你们的,所以转个方向,陛下的京畿在正北方呢。” 第二百二十八章 你个佞臣 扯了扯嘴角,司安瞥着魏宏那张拉的老长的脸,险些没有直接笑出来。 至于被司安揶揄了那么几句之后,魏宏暗自咬着后槽牙,恨恨的看了司安几眼,随后没说什么,只好按照他所说的,挪动了自己的膝盖,将自己的面向,对准了京畿,也就是陛下皇宫所在的位置。 随后高声呼喊聆听圣训的言语。 旁边的知府孔思己也同样,有样学样的,转身高呼。 眯着眼睛看着跪的板板正正的两个人,司安心里终于舒坦了点。 随后开口,将圣旨上面的文字,一句一句的念给了两个人听。 最开始听完了那么几句之后,魏宏甚至还特别得意的看着司安,这圣旨的前面两句分明是让司安过来,宁海府这边专门管理马政方面的问题。 “听听听听,陛下都这么说了,你还觉得自己不是个弼马温?” “还不好好的管你那些个马匹去,非得手伸的这么长,还管到我的头上来了,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读懂了魏宏的眼神,司安挑了挑眉,随后,嘴角勾起了一抹浅淡的微笑,他意有所指的开口说道。 “魏宏大人,怎么这个眼神?” 魏宏没想到,这司安竟然公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身旁的知府都愣了一下,有点迷茫的看了过来。 魏宏:“……” 捏吗的。 嘴角抽了抽,魏宏硬声硬气的开口。 “只不过是眼睛不舒服罢了。” 能怎么说? 还能将自己心里话说出来不成? 深吸一口气,冷声冷气的回了那么一句,所以就不再说话了。 魏宏倒是想看看,这司安还能说出什么来。 司安眯眼对着他笑了笑,随后开口,将圣旨上后面所写的都念给了他们听。 意思就是它不仅仅单单管理马政问题,连带着宁海府的边防农商等等,一切事宜都要进行监管,若有发现不当的地方,司安可以直接插手干预,便是知府巡抚大员,都无权干涉司安的所作所为。 除此之外,女帝陛下还在圣旨上写明了可以供应司安驱策的一些个部门和职位。 最后,司安一句钦此钦尊,结束了这道圣旨。 这道圣旨的威力在魏宏的心里可不亚于一个炸弹爆炸。 将他炸了个通透。 几乎是每一句出口,都让魏宏的眼睛瞪大几分,面色也是更加的仓皇失措,嘴唇失血。 最后,惶惶然摇摆着身体,险些直接趴下摔倒在地。 他颤抖着嘴皮子,伸出了抖动的手指,指向了司安的方向。 “你,你,你个佞臣!” “你究竟是如何诓骗的陛下为你赐下这道圣旨的,这怎么可能呢?” “陛下为什么会赐予你这样大的权利?”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 魏宏摇着脑袋,结巴着开口。 “如果你真带着如此的命令前来这宁海府,为什么还要领着这御史的职责,不若叫陛下给你封个更大的职位就好了。” “呵呵,南疆不是有个大将军,我看我们宁海府也能有个大将军了。” 深吸一口气,魏宏的脸上满是不满的狰狞表情。 闻言,司安却笑眯眯的开口。 “唉——” 司安拉长了声音。 “魏宏大人这话从何而来呢?” 有的时候这话可不能瞎说。 “这样吧,我用个别的话来给你比喻一下,你们这宁海府,就是个被蛀虫,蚜虫损害的花园,我就是个被派过来治理花花草草的花匠。” “你们本土的花匠解决不了的问题,不得试着让我来解决吗?” “可这治理花却不仅仅是需要把花照料好,还需要管控到温度,湿度,草肥,甚至还有其他的方面。” “要管的多了,自然是需要将各处都治理好,才能保证我这花园里的花花草草茁壮成长。” “否则,我也愧对陛下派遣我过来的期待。” 说到这里,司安看向了知府孔思己。 “孔大人——” 孔思己突然被cue,几乎是唰的一下抬起头,连忙看向了司安。 “诶诶诶,本官在听,在听!刘御史有何事吩咐?” 其实从这孔思己态度上面,司安就能够看出来这宁海的知府大人似乎不像表面上那么简单 那么的“不食烟火”。 反而,孔思己聪明着呢。 毕竟人家还做到了知府的位置上,尽管态度保守,有些怕事,可若不是一般人,怎么可能一路走到这样的官职上呢。 所以司安能够隐约感知出来,孔思己这颗“墙头草”一点都不糊涂。 反而很会看势头和风向,从而转变自己的态度。 司安觉得孔思己不会像魏宏这么抗拒自己,所以,对待孔思己的态度就和软了些许。 微笑的看着人,他温声开口询问道。 “孔大人怎么看,愿意让我来试着给你管理的这花园施施肥,浇浇水,再修剪一下坏掉的树枝,消灭一下地里的害虫吗?” “本关保证经过我治理的土地绝对足够的肥沃,到时候,孔大人无论是想种花种菜都可以,怎么样呢?” “愿意愿意,本官自然愿意。” 孔思己连忙点头开口,笑容满面的。 “既然是陛下御令,本官一定全力配合,如果有任何需要帮忙的地方,刘大人,可一定不要客气。” 这除了“满意”两个字,他还能有什么话说呢。 孔思己一边起身,赔笑着回答,随后在心里暗暗思索。 亏的我聪明,从最开始就含糊着话,谁也没有偏帮。 所以现在碰到了这棘手的圣旨,才有反悔重新解释的机会啊! 这圣旨都这样写了,他不配合也不行。 不过,孔思己只有一件担忧的事情。 那就是看着司安面嫩,这位新来的御史年纪,轻轻就能受到陛下如此的宠信,也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来头。 还有,这样年轻的样子,究竟是不是能够治理好我宁海府问题的存在,也说不准呢。 除此之外,便是那魏宏御史的问题了。 魏宏虽然做人有点不近人情,做官也好严苛律法,但是也多亏了他的不尽人情和制定的铁血。律法,才能保证这一年多以来,宁海府还算安稳的情况。 第二百二十九章 你可知罪 否则,若是只靠他自己一个人治理的话,宁海府是断断不可能拥有这样的模样。 只能说,有过,也有功。 对于魏宏这人,孔思己的感官十分复杂。 若是这位新来的镇不住场子的话,那自己现在偏帮着新来的御史,若是后续魏宏恨上自己的话,岂不是…… 啧——麻烦! 孔思己心中觉得麻烦,不过,司安可没有留机会让他继续缓和气氛。 他缓缓的将圣旨合上,随后看向了满脸不可思议,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魏宏。 表情严肃三分,“好了,陛下都意思,二位都已经知道了,那现在就到了我说话的时候了?” “魏宏,你可知罪。” 司安的语气仿佛凝成了寒冰,冷的都能掉渣。 那严肃的气势不禁让魏宏的身体都为之一振。 司安直接细数魏宏为官的三大罪证。 治理地方匪祸,不想着安抚被饱受祸患折磨的百姓,反而启用了那可笑的连坐制度,搞得人人自危,此外,更是不拿百姓的性命当一回事。 最重要的是,在他进行劝阻之后,魏宏更是刚愎自用,根本没有听劝告的意思,反而是自吹自擂,更加嚣张的按照自己的方法行事。 种种罪责累加在一起,实在是愧对陛下的期望。 列举出了魏宏的种种罪责之后,司安直接判处了对他的结论。 “罢免官职,押送回京,交由陛下处置。” “呵呵,若是觉得我的判处有错,自然可以去面见陛下的时候告我一状,不过有什么委屈,有什么冤枉的话,还是好好在肚子里面打个草稿,因为我不会听,都交给陛下去决断吧。” 瞥了他一眼,司安继续说道。 “你会告状,想要夺我的权利,怎么就没有想想我也会?” 司安说出这话的时候,根本一点不带脸红。 “我已将昨夜所发生的事一字一句如实呈报给了陛下,放心好了,在陛下没有做出决断处置你之前,你虽然被我罢免了官职,可还是个白身百姓,押送你回京的人,会好好照顾你。” 听到这里,仿佛天都塌了一般的魏宏,直接双腿一软,从跪坐的姿态,软躺在了地上,好几秒钟才捂着胸口,吸着气,重新坐起来。 “你怎么敢这么对我?” “拿了圣旨,真将自己当成了陛下不成。” “你的官服和我的官服又有什么不一样,甚至我为官十年,政绩斐然,岂是你这个毛头小子可以相比的。” “现在你竟然要将我革职,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没有这个资格。” “我没有这个资格?” 司安哼笑一声,将明黄色的丝绸握在了手心当中,看着情绪几近崩溃的魏宏,他心中却没有任何的同情和怜悯。 若是有那种情绪,便是愧对与被他无情斩下人头的那数不清的人命了。 “你何出此言?” “我手中的天家御令在此,便是我的倚仗和凭证。” “况且圣旨上都已说明,连同巡抚和知府都能为我所用,听我令行事,你一个小小的御史,自然是我想罢免就罢免,难不成还要看你为官十年的时间放过你吗。” “我所列举的几条罪状,难道不是你亲自犯下的吗?” “作为御史,治理一方匪祸,却不思进取,只想用着严苛律令来压迫百姓。” “一年两年还好,长此以往下去,只会让匪祸更加严重,百姓更加怨声载道。” “难道你还不知错?” “我没错。” 听到司安的质问之后,魏宏机乎是扯着嗓子大声尖叫。 他的表情呆滞,使劲的摇头。 “我有什么错,这一年来,我将宁海府治理的井井有条,让原本猖獗的匪盗被打压的根本不敢再嚣张造次,你现在要来定我的罪?” “况且——” 魏宏的脸色阴沉沉的,他怀疑的看向了司安。 想要给他再泼上一盆脏水。 “我现在怀疑,你刚刚宣读的圣旨,是假的!” 此话一出,仿若惊雷一般,炸响在了孔思己的耳边。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魏宏,眼里都是觉得这人是不是疯了的怀疑。 随后又迟疑的看向了司安。 “这……伪造圣旨,可是要杀头的。” “这怎么可能呢?” 魏宏是不是疯了,连这种话都敢说出口。 如果后面证明圣旨是真的,那质疑这种事情,拒不配合的魏宏,就只有等着被砍头的份了。 再说了。 “有谁会拿这种事情开玩笑?” 这圣旨造假,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和该被千刀万剐。 不行,自己不能被魏宏给带跑偏了。 不能对这位年轻的,颇得圣心的御史露出任何怀疑的神色。 否则要一起被发落的还得再多上自己。 魏宏还在震惊的妄言。 甚至连陛下分明是偏心偏信这种言论都说出来了。 孔思己更是一个激灵,低头想找个地方赶紧给自己团吧团吧塞进去。 我滴个亲娘舅啊。 这魏宏怎么啥话都敢说? 可不要带累了他。 司安听到这里都险些被魏宏给气笑了。 他哼笑两声,看弱智一样盯着魏宏。 “我刚刚是不是听到你在污蔑圣上?” “魏宏大人,你这可是罪加一等啊。” “觉得我这圣旨是假的,是我自己写的?” 司安环着手臂,施施然低垂着眉眼。 “既然如此,我还有一个方法能够证明这圣旨究竟是真是假。” “只不过这个方法估计你可能不太愿意看到。” “什…什么…” 魏宏也被自己激动之下的出言不逊给吓到了。 满脑子都是天塌了几个字。 听到司安如此询问,呆滞地看了他一眼。 同时,眼底当中还浮现了两分挣扎的神色。 似乎是真的希望司安是自己假造了圣旨,只有这样,他才能有几分活路。 可是接下来司安的话,却是完完全全打碎了他的希望。 只听司安开口。 “我那里还有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这样吧,你如果真的怀疑的话,我倒是可以把那把剑抱出来,让你亲眼看看,怎么样?” “什么?” “哈——” 第二百三十章 尚方宝剑 魏宏和孔思己两个人跪在地上,都发出了震惊的声音。 孔思己开始后怕起来。 幸好,幸好自己没有随便站队,没有偏帮魏宏,往狠了打压司安,也没有按照魏宏的建议,先给人一个下马威。 否则,这要见识一下尚方宝剑的,恐怕还要多一个自己了…… 感觉自己脖子一凉。 孔思己都开始幻痛了起来。 他沉默的跪在地上,低着脑袋,更不敢随意多说什么。 就怕给司安的注意力吸引过来后,司安也要拿着尚方宝剑给自己一刀切了。 那不就完犊子了吗。 魏宏则是彻底的惊了,他嘴唇微动,满脸不可思议。 “尚方宝剑……尚方宝剑……御赐的尚方宝剑……” 一连重复了好几遍,这才抬起头。 瞪大了眼睛,眼珠子都险些瞪出眼眶的那种。 “为什么陛下连这个都交给你了?为什么?!” “好问题。” 孔思己跪在一边,心里说道。 “我还想知道知道,究竟是为什么了。” 难不成是我在这宁海府当知府当久了,有点太远离朝堂了,竟然不知道最近朝堂居然还出了这样一位横空出世的宠臣。 不仅这圣旨里面交给他的权利大的连那些个亲王都比不上,甚至还怕人不相信这圣旨是真的,连着尚方宝剑都给了。 孔思己的脸色那叫一个复杂到了极致。 想不通。 实在是想不通陛下这心中究竟是什么意思。 此前也没听自己在京畿那边的人脉有说过,这位刘御史有什么特殊的举措。 现在一看,这他娘的是格外的简在帝心啊! 孔思己现在,已经是屁都不敢放一个的状态了。 这外派的御史,司安手握尚方宝剑,可以说是说砍就砍。 这砍一个当官的人的脑袋。 就跟他娘的切菜一样简单。 孔思己最开始是猜测到了司安前来自己的宁海府,应当是手握陛下的密令或者是圣旨一类的东西。 但是他真的没有想到,这圣旨里面给与司安的权力这么大。 更没想到。 连尚方宝剑都派出来了。 呵呵—— 幸好。 幸好啊。 幸好没答应魏宏,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对司安不利的事情。 否则这被摘掉乌纱帽。 官职和性命都即将保不住的人,不得多出他一个来? 这边孔思己在庆幸。 另一边儿的魏宏,头发凌乱,呼吸急促,脖子以上,先是红再是没有血色的白。 显然也意识到了自己不久的将来,究竟会遇到什么样子的状况。 脸色比死了三天的人,都要白一个度。 司安微笑看着他:“怎么,魏宏,现在你相信了吗?” “如果不相信的话,这事儿也好办。” “我现在就可以将尚方宝剑请出来,给你亲自看看。” “但是你要知道,尚方宝剑轻易不出鞘,出鞘就是有缘由的,至于这个缘由,可不能是你一个罪臣想看亲眼看看就能看的。” “这样,看一眼,换你人头落地,干不干?看不看?!” 最后两声的反问,问的魏宏抖动一下。 司安却没有这么放过他。 扯了一下嘴角,声音低沉极了。 “你不是很爱砍头吗?” “昨天一晚上,几颗人头落地,你还有记忆吗?” “你不是奉行做错事就要全家砍头的准则吗,本官比你有仁慈心,只砍你一个人的脑袋,如何?” “不!”魏宏连忙摇头。 整个人都有些疯癫了起来。 “我不——我不要被砍头!我不要!” 随后精神状态似乎是有些被司安给吓得不太好了。 只会糊涂的重复着“不要”等言语。 司安见状,便没有再同他过多的赘述,毕竟那属于浪费时间。 他转头,看向了跪在一边,安静如鸡的知府孔思己。 “孔大人——” 孔思己挺直腰板,努力的扯出了一抹笑容,点头如捣蒜。 “在!在!” “我随行的人都有各自的职务,暂时抽调不出来合适的人手押送魏宏前往京畿。” “没办法,只好麻烦孔大人,派遣府衙内的衙役来接下这个任务了。” “不知道孔大人意下如何?” “没问题!” 这能有什么问题。 吞咽了一下口水,显示摇头后是点头保证。 “我已经让人安全护送魏御——” “哦不——护送魏宏去京畿,将人交给陛下发落。” “来人啊!” 孔思己扬声开口,下一秒,数名衙役连忙走入了会客大厅当中。 他们都不敢抬头。 因为站在外面守着的时候,隐隐约约是有听到大厅当中争吵的声音的。 一进来,他们几乎是瞬间就看到了跪坐在地上。 表情恍惚。 根本看不出来此前的风光和威风的模样。 衙役们虽然是属于孔思己的。 但是这一年多以来,更多是受到魏宏的差使。 平日和魏宏相处的时间更多。 乍一看到魏宏这样萎靡不振的模样,心下一惊。 不过他们都不敢说话,只低垂着脑袋。 心里面开始千回百转了起来。 魏宏——魏御史,恐怕是要下马了。 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后来也听兄弟们绘声绘色的说过了。 真是没想到,一晚上的时间,宁海府就要变天了? 这...这! 那他们从今往后,岂不是要换这位新来的年轻御史差遣了? 想到这里,他们连忙拱手行礼。 “知府大人,御史大人!” 司安摆摆手,没说话。 孔思己一看就明白,司安是不打算下这个命令。 他抿了抿唇,连忙开口。 “行了行了,免礼。” “你们,赶紧将魏宏的乌纱帽除去,随后押送到府衙的大牢当中,安排准备一下,将犯官魏宏押送回京畿,等候陛下发落。” 好家伙。 几乎是心里咯噔一下。 衙役们忍不住震惊的瞪大眼睛,看向了表情呆滞,根本没有任何反应,只跪在地上,呢喃不停的魏宏。 他们硬着头皮,上前给人的官服等一切昭示着官员身份的物品和装饰都给除去了。 随后将人拉拽着,拉了出去。 下大牢的途中,衙役们听清楚了魏宏嘴里究竟在呢喃什么了。 “不可能...糊涂...陛下糊涂......” 衙役们一梗,没法评论。 ...... 第二百三十一章 御史落马 看着魏宏被拉下去之后,司安倒是转过身,在人消失的方向,表情平静的多看了那么几眼。 随后摇了摇头。 面无表情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这魏宏也不知道是不是外放出来的时间久了。 竟然敢言语上对女帝陛下如此大不敬。 甚至知错不改,还怀疑陛下,放言陛下糊涂等大逆不道的话。 司安就算没有当场将人的脑袋砍了。 估计被一路押送到京畿,交由女帝陛下审理之后,也难逃一个“死”字。 无他。 这魏宏实在是离谱。 所作所为离谱。 态度也很离谱。 不过啦。 司安还是没有想要在这孔思己的府衙之内见血的想法。 说出要拿剑给他脑袋切了的话,也不过是吓唬一下魏宏罢了。 什么? 你要问为什么? 自然是和魏宏此前说的一样。 他们同为御史,罢黜官职可以有,但是不问是非,直接将人的脑袋砍了,送人去见阎王爷不行。 究竟有没有罪责,是需要让女帝陛下亲自判处的。 按照国家法规来判处。 而不是司安一句话,就送人去死。 女帝陛下赐予这样的权力,是为了他更加方便查案,更方便整治这一方宁海府而已。 而不是为了让司安随意的滥杀。 如果今天,司安真的不问其他,将人当场砍了。 那朝堂之上,绝对会有许多人去逼迫陛下,或者说,是请求陛下,一定要将司安给惩处了。 风头太过,可不是好事。 被吓得心脏咚咚跳,刚才听到司安差点砍了魏宏脑袋,心脏都差点跳出嗓子眼的孔思己,深吸一口气,仔细观察了一番司安的表情之后,意识到,司安估计是暂时没有其他惩处自己的想法了。 所以,孔思己稍稍松了一口气。 死道友不死贫道。 帮着孔思己干了不少事,让他这个知府做的更加舒服的魏宏没了。 孔思己是真的害怕司安会两句话,给他的乌纱帽也摘了。 哈哈—— 擦了擦冷汗,孔思己又吞咽了一下口水。 他连忙上赶着拍马屁:“大人真是明察秋毫啊!” 不知道大人随后要如何治理宁海府 孔思己表情严肃,“您千万不要客气,有任何吩咐,只管告诉我就是!我绝对没有二话!” 这他娘的,谁敢有二话? 谁敢有反对的意见? 尚方宝剑在手,谁反对就能砍谁的脑袋。 孔思己还是比较吝惜自己脖梗上长出来的这颗脑袋的,也比较珍惜自己的官职,现在魏宏下马了,他知道,如果按照自己的能力来处理宁海府的匪祸的话,是不可能完美解决的! 既然如此,自然是要好好抱着司安的大腿。 司安说什么,就是什么。 司安说要怎么做,他就怎么做喽。 此外,孔思己还有自己的小心思。 他按照司安的吩咐做,能够成功治理好宁海府匪祸,自然是好事,这如果治理不成功呢? 那自己对司安唯命是从,这罪责,怎么说也不可能全都落在自己脑袋上吧。 这么想着,孔思己动了动笑容稍有些僵硬的脸颊,试探着开口问道。 “刘御史,那以你的高见,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呢?” 瞥了他一眼,司安其实能够看出他眼底深藏的那些个小心思的,不过他没有明确点出来。 毕竟作为人,谁能没有自己的一些个考量? 孔思己和魏宏当中,做主导,错误更大的,是魏宏。 孔思己只不过是稳坐钓鱼台,将所有的事物都全权交给了魏宏来处理罢了。 在司安看来,这种做法只是不负责任而已,还罪不至死,或者简单点来说,还可以抢救一下。 思考了一会,司安开口,“别的不说,先将魏宏之前所制定的那些个铁血律法给我,彻彻底底废除个干净!” “废除!我一会儿就发布命令将魏宏那些个条律都废了,只不过……” “只不过废了之后,咱们要如何做呢?” 孔思己用了“咱们”这个词。 司安没有计较他这些个小心思,继续开口说道。 “发布告示,告诉大家,我们已经将此前的那些个严苛的连坐律法给废除掉了,同时,征召那些个逃跑的罪民,告诉他们,我们宁海府府衙可以不计较这些事情,只要他们能够投案自首,便可以从轻发落,用继续种植良田,来换取赎罪的机会。” “同时,宁海府今年赋税必须要动。” “啊?赋税也要——” 孔思己面色发苦。 其他的还好,可这赋税要是动了,这他身上要担的罪责可就大了。 “怎么了,不行?”司安挑眉,笑眯眯的反问。 孔思己:“……” 呵呵。 扯了一下嘴角,孔思己面皮动了动,连忙开口。 “可以可以,刘御史做什么都可以,我都遵从,遵从,只不过我们这个赋税要减几成呢?” “全免。” “全免?!” 孔思己又是一个抽气,差点没一个仰倒,直接背过气去。 好恶毒、吓人的两个字啊。 可孔思己对上了司安似笑非笑的目光之后,原本都在喉头的话,莫名就吞咽回去了。 没办法。 司安都这么说了。 难不成自己还能反驳什么,笑话,他可不想被砍头! “好...好的,一切都按照刘御史你所说的来做。” “不过刘御史刚刚说的,招安一事,可不适用所有匪盗,偷盗财物愿意悔改的还好,若是伤过人,害过命的那种,可不能招安呐!” “孔大人所言有理,所以,本官也想着用两种方案,来解决那些个猖獗的盗匪。” “一种就是招安,让他们耕种田地或者用其他的劳作,来换取牢狱时间。” “干的多,干得好,换的时间就多。” “至于另一种伤过人的,我们还需要从长计议,这种的自然是不能轻饶的。” “当然了,这些我们可以从今往后慢慢的商议,不急于一时。” “现在最紧要的事情,就是要让城内百姓,还有那些个匪盗直到,我们现在更改了治理宁海府的措施。”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第二百三十二章 从长计议 “这些我们倒是可以从长计议。”司安考虑一番后,做出了一个足以令人震的掉到椅子底下的决定。 说出来的时候,知府孔思己都觉得自己魂儿都飞了。 “那......刘御史的意思是?” 此时此刻,孔思己还不知道,下一秒的司安会说出什么在他看来堪称“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我的意思是,我们现在最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 “将官牧所定的民牧一事,通通取缔,从今天开始,或者说,从政令废除的当天起,整个宁海府,不得再出现任何一家的民牧。” “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还民于田地,让那良田有人耕种,不会让百姓再受那民牧制度的困扰。” 孔思己一听这话,大惊失色。 一张带着褶子的脸,都白了一点。 “什么?” 他是真没有想到,司安是这么个“意思”! 孔思己想到了,司安应该会大刀阔斧的进行改革。 可是没想到会这么刚硬。 直接就要取缔民牧这个制度。 可...... 可这怎么行呢? 孔思己决定冒着被尚方宝剑砍头的风险,也还是得细细劝说一下。 “刘御史,此举若是骤然实行的话,恐是不妥啊。” 捋了一下胡子。 孔思己开始念叨起了这个制度的“相关历史”。 比如,这可是太祖皇帝建国之后,就已经颁布的律法,已经沿用至今。 况且此举,是太祖皇帝为了减轻赋税,有利于民的好事。 若是要彻底废除的话,是不是得请示一下在位的陛下,再在朝廷之上,让各位大人好好的讨论一番,之后再做决断呢? 孔思己说到这里,擦了擦汗,一双眼睛眼巴巴的看着司安。 不是别的。 如果自己劝诫都没有,直接让司安大刀阔斧的进行制度改革。 这事情,若是传到朝堂上去。 陛下若是降罪的话,那又怎么办? 这祖宗的制度,若是实在不能用了,估计才会想办法解决,或者是更换。 这民牧的制度,在孔思己看来,从根本上来看,是好事。 就是这中间有人捞的太多。 才造成了这种脏污的环境。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将人更换一轮,而制度延续下去呢? 孔思己是守成的,思想也比较老旧,只不过人比较圆滑而已。 他还在想着怎么让这件事变得两全其美。 或者换句话说。 怎么让这件事,自己收到的波及更小一点。 讪笑两下,好歹,脑袋上的这顶乌纱帽,总得保住吧。 嘴角跳了跳,孔思己期待的目光,落在了司安的身上。 司安看着他,心中格外的无奈。 就这还想着维持现状呢? 不过也是。 能让魏宏用铁血政策压制百姓的人,估计也不会想到更好的方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了。 在司安看来,最好的方法就是釜底抽薪。 直接废除。 如果不这么做的话,不是司安危言耸听。 宁海府,说不准就会成为大魏第一个成立反叛军,还是响马盗匪带领的那种基地。 到时候,也不知道孔思己这个知府的位置,还能不能维持住呢? 恐怕杀头的风险都有了。 再者说了。 这制度,现在都激起了这么多的民愤。 就是个瞎子也能够感知出来问题吧? 没道理继续抓着“太祖亲颁”这个名头不放,到时候惹出了更大的乱子,可不得出大事。 这还是小事。 一个州府的叛乱,若是派兵治理,还是能够治理住的。 可是,宁海府可是个战马供应的大州府。 现在官牧那边已经搞的无马可牧了。 不赶紧及时止损。 好更换策略。 让战马能够继续被饲养起来。 还想着用错误的方法,就这么得过且过。 说实话,迟早完蛋。 到时候整个大魏的骑兵还有军士,都没有战马可用。 不还得拉着脸,低声下去得去胡人还有夷族那边,花大价钱,还要看人得脸色行事,才能买回来一些个被煽过的战马! 煽过的战马,不能生小马。 就这么循环往复下去。 大魏必颓。 司安可是在现代,受了义务教育,学过历史的过来人。 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多少的前车之鉴能够借鉴呢? 所以说,这人不能不信邪。 止住了自己想要朝着外围继续发散的想法。 将思绪拽了回来。 目光落在了面前还在一脸殷切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希望自己能够将这个想法给打消一样的孔思己。 司安眉目低垂,下一秒,轻轻的笑了一声。 这一声笑,笑懵了孔思己。 孔思己不明所以的收敛了讨好的盼望表情,变得谨慎局促起来。 司安看着变了脸色的孔思己,想了想,随后开口说到。 “万事万物,都有自己的命运,无论是死的还是活得,都一样。” “合适的政策,只有在合适的时候,才能派上用场。” “就算在最开始的确是好的政策,经过时间的推移后,也不可能一直都好用,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孔大人。” “孔大人,你要学会一个新词——与时俱进。” “时间在更迭,政策自然也要随着变化,才能更加的贴合百姓的生活。” “官牧律法,或许在最开始的确有用,但是过了这么久,已经不太适应现在的宁海府了。” “你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宁海府,已经变得,怨声载道,沸反盈天了吗?” “多少的百姓人家,因为这民牧一事,而落草为寇,或者是家破人亡。” “民牧不可取,我们要做的是取缔。” “同时还要将改革的风,吹到官牧上,官牧的不作为,是导致宁海府如今响马盗匪祸患横行的主要原因。” “我们必须改革官牧,同时保证本年马驹儿的产出,还有战马的培养。” “让他们用合理的方法,能够提高培育马匹的效率,这样一来,也就不需要再将任务,下放给宁海府的百姓了。” “百姓们也不用每天为如何精心照料马匹,还有其他相关的问题,从而劳心劳神,不得安生了。” “孔大人,你觉得,我这想法如何?” 第二百三十三章 要人老命 “我这想法如何?” 司安一句话,给孔思己都给问不会了。 他能怎么说? 说实话,孔思己从头到尾的听全了司安的想法之后,心中只有一个想法。 司安的胆子太大了。 宁海府就仿佛一个沉疴难愈的病人。 想要让人痊愈,就必须下一剂猛药。 可这剂猛药,也着实猛的超乎了孔思己的想象! 孔思己觉得,这想法挺好的,可问题来了。 这好的想法,若是真正的实施起来,那岂不是能要了人的老命? 这拿着圣旨还有尚方宝剑的命或许不会被动。 动的手他这个老命啊! 孔思己想到这里,一张老脸,都苦兮兮的映上了好几条的新褶子。 再说了。 宁海府这沉疴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够治疗的。 甚至治疗之前,或许还会遇到各方势力的重重阻碍。 当然了,自己这个知府,可以不闻不问。 可官牧那边...那可都是难啃的骨头,还有和稀泥的手子。 一个个可都不是好相与的。 毕竟官牧的制度,就关系着他们捞钱的多少不是? 要废除民牧,这就代表着,有些人能从中捞的油水彻底的没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啊! 话又说回来。 这事,司安这么一说,孔思己却不能这么一点头,就直接答应。 因为这事关系的太多了。 他不过是一个知府罢了。 知府之上,可是还有二品大员,巡抚大人呢。 是的,宁海这边的巡抚,就是上书给女帝折子的那位,方全淮。 孔思己思来想去,觉得这事牵扯还是有点大,不是自己三言两语就能决定的。 否则到时候,自己非但讨不到好处,恐怕还要被上头责怪。 不成。 这绝对不成。 深吸一口气,孔思己表情严肃的开口,语气当中还是有几分的诚恳的。 “实不相瞒,刘御史,这件事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我却不能够轻易应承下来。” “不是别的,这事实在是太大,我一个知府还有没权力点这个头。” “当然了——” 孔思己眼珠一转,话也没有说死。 “我个人是希望宁海府能够越来越好的,所以只要是好的建议,我和您都站在一处。” “只不过,刘御史还应当和巡抚大人仔细商议一下,若是巡抚大人那边点头的话,我这边,自然一丁点儿的问题都没有。” 孔思己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闻言,司安心中百转千回。 巡抚大人? 哦—— 想起来了。 女帝给自己的密信当中,提到过的,想让自己看看宁海巡抚究竟是不是个糊涂蛋的那个。 响马盗匪横行。 导致干守着一片肥美的牧场,却无马可牧了的那为放权还巡抚啊...... 司安眯着眼睛,细细想了想。 这知府孔思己说的也不错。 我的确应该找个合适的时间,前去拜访一下这位“糊涂蛋”巡抚的。 不过。 合适的时间,却不应该是此时此刻。 或者说,不是最近而已。 现在,他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呢。 先将这个话题给压了下去,抬眼,司安定定地看着孔思己。 给孔思己心里都看得发毛,忍不住“咯噔”了一下。 孔思己心脏突突跳。 生怕司安这一开口,又要说出什么足够惊世骇俗,让他害怕、震撼的话来。 司安微微一笑,看着表情忐忑不安的孔思己,轻声开口询问。 “想来——魏宏应该已经和孔大人说过了昨晚的那件事了吧?” 那件事? 孔思己愣了愣。 两秒后才反应了过来。 噢! 这位御史想要制止魏宏杀人。 魏宏还是给人砍头了的事情? 孔思己不知道司安又重新将这件事,给搬到了台面上,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用官袍的袖子,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薄汗。 他点了点头。 如同小鸡啄米一样,目光有些颤颤巍巍的看着司安。 “怎……怎么了?刘御史?” 真的是被司安给整怕了好不好。 司安笑容更甚。 他摇了摇头,“只不过是想到了一件事而已,我今日过来府衙之前,在路上吃早饭的时候,说来也是巧合了,听到了有人正在讨论一件事。” 司安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门见山的继续说。 “听说,贵府衙在砍头之后,都会将那些个犯人的头颅,悬挂在城墙之上,暴晒三日,以昭警示之意。” “是的是的。”孔思己又擦了擦汗。 随后开口说道。 “这也都是魏宏在的时候,制定的政策。” 孔思己生怕司安觉得这事是他的主意,连忙撇清了关系。 “本官此前也和魏宏说过,这件事不妥,可惜没能劝说得住啊!” 说完之后,孔思己小心翼翼的看着司安。 司安意识到孔思己误会了什么,不过也没解释,而是开口道,“我明白,不过我想说的是,脑袋是昨天晚上砍得,今早居然就这么不翼而飞了?” 司安笑眯眯的继续问。 “我只是好奇罢了,这件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哦,原来是这件事。 无意识的松了一口气,不过这件事儿解释起来,孔思己也觉得有点尴尬。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 这人头悬挂在城墙之上,还有士兵巡逻守卫着呢,那脑袋就那么被人偷走了。 就那么不翼而飞了。 这分明是在挑衅啊! 是在公然和他们宁海府的防卫叫嚣。 孔思己有点犹豫的开口道,“呃……这件事吧……也是常有发生。” “毕竟魏宏实行那样的…强压政策,自然会惹的部分百姓颇有怨言的。” “魏宏在抓捕盗匪的时候,手段也很严格狠辣,那些个盗匪抵挡不住,便退到了宁海府外围的山坳当中。” “刘御史你也知道,我们这宁海府的山坳很多,山头也很多,尤其是还有树林的掩映,特别适合躲藏。” “迄今为止,我们是也没有找到那群最大的盗匪究竟藏身在哪里。” “反而是想要用悬挂在城墙之上的人头来震慑他们,脑袋反而会被他们趁着月色,用各中手段,还有方法,给悄摸摸的偷盗走。” 第二百三十四章 如何处置 说到半夜被偷家这事,孔思己特别的汗颜。 说完之后,看向了司安,想要判断一下,司安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然后他顿住了。 因为司安没有显露什么表情。 他只是考虑了一下,随后开口询问道。 “唔…原来是这样。” “不过说起来——” 司安一句“不过”,让孔思己的心脏又提了起来。 “昨夜魏宏不是敲锣打鼓的,庆祝自己抓到了盗匪寨子里面的三把手吗?” “不知道知府大人,究竟要如何处理这个人?” 司安笑眯眯的看着孔思己,想要得到他的回答。 孔思己顿了顿,一时之间还有点不知道如何回答呢。 因为这位“三把手”,是的的确确的“恶贯满盈”,手上沾染了不少的人命! 可这种事,在此之前,都是魏宏来决定的。 可现在魏宏都被自己给下了大牢了! 司安又这么问。 那肯定就得他来考虑着处置了。 思考几秒钟,孔思己开口道:“刘御史有所不知,你所说的这人,名叫陈明,为人凶狠暴戾,恶贯满盈。” “此前有过闯入一家乡绅当中,屠杀全家的举措,就是因为那乡绅不愿意交出家中财产,并且想要派人出门报官,捉拿他们,所以一怒之下,将上上下下数十口人,联通下人奴婢,都给杀了个干干净净,这人绝对不能留,也不可用刘御史你所说的那种,以劳动来代替牢狱和刑罚的方法。” “除此之外,他的罪责,可不止此啊。” 孔思己叹了一口气,又将这陈明劫了军粮的事情,告知给了司安。 司安闻言,沉吟几秒钟,随后点头。 “那看来,这人还真的是轻饶不得。” “那就麻烦陈大人将人治罪吧。” “按照我国律法,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好了。” 孔思己闻言舒了一口气。 “这种当真犯了死罪的人,才是应该在菜市场当中枭首示众的。” 司安意有所指,施施然开口。 孔思己挺直脊背,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记下了!” 司安想到了那黑虎山当中,一个比一个倔驴的王家兄弟两个。 这两兄弟,恐怕过了一晚上,应当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兄弟,他们的三把手,已经被押送到了宁海府的大牢当中。 还有……他们的亲人已经被砍头,甚至脑袋都被人拿走了。 想来,应该是王家兄弟两个手底下的人做的。 闭了闭眼。 司安不知道,自己此前和那兄弟互相的誓言,究竟还做不做数。 先不想这个了。 还是想想其他。 陈明的那些个兄弟,肯定是会劫法场的。 司安相信孔思己说的话。 既然犯了大罪,沾染了人命,就必须被砍头。 司安只答应了王家兄弟两个,只要他们约束自身,等到自己解决了此间问题之后,会让他们重新变回良民的身份,和家人团聚。 可惜—— 他们兄弟的家人没了。 也不知道王家兄弟还会不会遵守誓言。 算了! 司安抬眼:“他们既然有这个胆子,敢晚上趁着月色,将悬挂在城墙的头颅给偷走,说不准……不,应该说是,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劫大牢,或者在行刑的当天,劫法场。” “孔大人,一定要加强巡逻守卫,严查进出宁海府的人,让衙役还有士兵都行动起来,随时随地,都必须要警惕起来,知道了吗?” 司安一项一项,将事情处理、安排了个妥当。 孔思己坐着,茶水都忘了喝,几乎是司安说一句,他就点个头。 最后,此前心中的怀疑还有轻视,全都消失不见了。 满心满眼,都是对司安的敬重。 他不是个蠢人。 调拨有度。 言语有条理。 能够感知出来,这个年纪轻轻就已经坐到了御史位置,甚至还能手握陛下钦赐的尚方宝剑的人,并不是个空有一张脸,肚子里却没有任何墨水儿的蠢货。 孔思己也能够感觉出来,司安是真心想要让宁海府变的越来越好的。 他舒了一口气。 庆幸的看着人。 一直都在和人说要如何布防,要如何解决宁海府问题的司安,倒是给自己都说的口干舌燥的。 深吸一口气,眼神逡巡了起来。 因为两人正在商讨大事。 所以周边并没有服侍的衙役还有下人。 看了一眼孔思己。 这也不能让一位巡抚,给自己屁颠屁颠的跑过来,端茶倒水吧? 想想都觉得有点不切实际。 司安也没有那种非得让人服侍的作态和想法。 所以,他决定——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直接坐起来,走到了主桌旁边,端起了茶壶,掀开茶盏。 “哗啦啦——” 倒茶的流水声音,打断了孔思己的思绪。 看了一眼究竟是什么声音后。 孔思己:“......” 脸色变幻几分。 最后孔思己倒是没有说什么。 只是有点尴尬的朗声道:“来人,换一壶热茶,再备上一些茶点来!” 司安却一边牛饮一边抬手。 咕咚咕咚喝了几口之后,放下了茶盏。 “不必麻烦了。” “该说的,我也都说完了。” “接下来,就要看孔大人如何进行布防了,只有一点——那名犯人,绝对不能被劫走,或者是出什么意外,自行逃脱。” 司安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孔思己之后,便将脑袋,转向了厅堂之外。 今天的天气,并不算太好。 北风呼啸。 吹的树枝簌簌作响。 天空当中也是白灰色的云朵层层叠叠的遮盖着阳光。 根本透不过半分出来。 敛下了神情,司安低低的呢喃出声。 “今天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 “应当不久之后,就得有一场大雪落下了。” 今天待在这府衙当中,虽然没有多少的时间,但是司安处理的事情,还有思虑要解决的事情,所花费的神思可一点都不少呢。 司安的神情透出了些许的疲惫感。 随后他站起身来。 最后叮嘱了那么一句:“孔大人——” 孔思己见人起身,也连忙站了起来。 “刘御史请说。” 司安微笑:“千万不要让我失望啊。” “.....” 此方谈话结束,司安准备带人回自己下榻的酒楼歇息。 第二百三十五章 风雨欲来 回到酒楼之后。 司安在房间当中歇息片刻。 外面的天上,果然就飘飘扬扬的,开始掉落起了小雪。 只听到隐约一声下雪了。 司安眉头微动,抬眼站了起来,走到了窗户边上。 随后身手打开了两扇窗户。 飘扬的白色棉絮一般的雪花,就这么从灰沉沉的天上,向下掉落。 此时此刻,雪下的还不算太大。 往下一看。 就能够看到出门凑热闹的孩子,还有正在吆喝的商贩。 司安的手肘拄着窗框,就这么安安静静的看了一小会儿。 随后关上窗户,又叫小二过来加上了一床被子,钻了进去,倒头就呼呼大睡起来。 哈—— 看那雪花就能分辨出来。 这场雪,轻易停不了。 估计得下个两三个时辰才行。 雪天路滑,外面又冷,司安可是更愿意猫在被窝里面,昏天黑地的睡上一场。 管他什么劫法场什么砍头,娘的,还是先睡一觉再说。 就这样。 寂静的屋子当中,很快就响起了司安匀称的呼吸声。 两个时辰后。 司安被一阵鼻塞给塞醒了。 有些发懵的坐起来,就感觉这一觉睡得很不痛快,腰酸背痛的。 甚至坐起来之后,还连着打了四五个的喷嚏。 “啊切——啊切——啊切!” 打完之后,司安脑子空白,心说。 “坏了,好像是感冒了!” 不是好像。 司安就是感冒了。 士兵们还是来叫司安吃晚饭,才发现他们的大将军裹着被子,坐在床榻之上,一脸萎靡不振的模样。 士兵们大惊。 询问之下,才知道,原来是生病了。 吓得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连忙跑出去,找大夫的找大夫,烧水的烧水。 忙得那叫一个不得了。 或许是这十天多的时间,不辞辛劳,长途跋涉的。 实在是有些辛苦。 连带着看了一次集体砍头,又昨夜根本没有休息好,都是吹落打鼓的声音。 今日又落了雪。 天气原因还有一些个自身的原因,哦对了,还有为了改变宁海府的现状,司安那叫一个深思忧虑。 可不得病倒吗? 虽然司安在南疆的时候,壮的如一头牛一般。 但是! 现在也不得不服气。 有的时候,就是牛也得病倒啊! 司安可能就属于那种轻易不会生病。 但是一生病,就会要人命的类型。 因为司安这一高热,就烧了两天。 直到第三天,才有了那么一丁点儿的精神,能够吃点硬物,可以下地走动锻炼了。 虽然还是转一圈身上就会多出一层虚汗。 至于孔思己那边,也没有辜负司安的期待就是了,兢兢业业的处理着宁海府的事务。 就按照司安所说的那样。 显示直接取缔了民牧这个规则。 还有免除今年税务的事宜。 这些个布告一出,宁海府的民众百姓们,都哗然一片。 全都是不可思议的声音。 给了百姓一两天的时间缓和,随后,孔思己又将府衙已经抓到了陈明,并且即将进行初审还有公审的消息给放了出去。 初审的时间,司安还真没赶上。 那个时候吧,他正烧的死去活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过,公审的时间他倒是能够勉强出席。 不过孔思己过来和人商议事情的时候,看到了司安这一幅病来如山倒的样子。 直接沉默了。 随后说了,如果身体不允许的话,他自己也可以。 司安相信他可以。 毕竟坐到了知府的位置上,再怎么说,也不能是什么废物。 所以,考虑了良久,司安头痛之余同意了他的提议。 “那孔大人你自己来吧。” “后续记得告诉一声,判处结果究竟是什么。” 孔思己答应的很快。 又过了两天的时间。 司安才算是恢复了过来。 只不过脸色还有些不太好看。 但怎么说也比之前好了太多了。 这几天的时间,身上的汗出了一轮又一轮的。 司安好了之后,第一件事就是赶紧让人烧水沐浴。 洗完了之后,穿戴整齐,将士兵们喊了过来。 虽然初审还有公审,他都没去。 但是司安还是留了个心眼儿的。 他让士兵们前去盯着了。 “昨天孔思己是不是来过?” 司安想了想,问了这么一句话。 “是的,大将军。” “他说了什么?” “是来给大将军汇报陈明最后的判处结果的。” 司安眯着眼睛,“怎么处置的?” 士兵想了想:“要看透,只不过,如果说按照大魏的律法的话,正式的砍头,都必须秋后问斩。” “但是孔思己觉得,现在宁海府正是多事之秋,不宜将这种罪大恶极的犯人,还好吃好喝的养着,留着明年再处置,所以思考之后,决定两日之后,午时三刻,直接斩首。” 另一个士兵凑热闹:“大将军已经睡过去了一日了,正巧,就是明日,又能看一场砍头大戏了。” 司安闻言,嘴角抽了抽,无语的看了说话的这人一眼。 随后把菠菜瘦肉粥端起来,喝了两口。 暖意直接就一步到胃。 舒服的司安全身的毛孔都要张开口。 “行,我知道了。” “我这病已然大好,明日,自然得去凑个热闹,亲眼看看才行。” “好啊好啊!大将军带我们一起去!” 有人面容兴奋的开口。 不过有心思细腻的却有些担忧的开口询问。 “大将军,你的身体真的行吗?” 司安摆摆手:“我的身体,我自己难不成还不知道吗?” 他摩挲了两下下巴。 随后眼睛亮了一下。 “外面是不是前几天下的雪,还没有化呢,啧,我出去看看!” 司安这话出口,立刻就得到了数人的反对。 “大将军别去啊!” “不行,您身体还没彻底好呢!” 司安:“......” 行吧。 没办法。 因为身边这几名士兵的反对,司安只好退而求其次。 决定只在酒楼当中逛一逛。 不过这酒楼也不愧是宁海府最好的。 能够登高凭栏的风景,的确是好看的。 披着斗篷,登高远眺。 突然。 司安的额角连带着眼皮,突突的跳了起来。 司安:“???”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很好。 自己不会是要倒霉了吧??? 第二百三十六章 右眼跳灾 虽说这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说法可能不是那么的准确。 可是——司安却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觉得自己的心绪被扯动着。 内心当中,也是骤然升腾起来了一股十分不安的躁动情绪。 “总觉得......好像有大事要发生啊......” 瑞雪兆丰年。 今年的初雪下过了。 可雪晴过后,尚不知是何种情形呢。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啊! 无论何时何地,这苦的,也还是老百姓。 “......” 无论如何心浮气躁,最后只化作了一声悠悠然的喟叹而已。 也的确和司安想的一样。 宁海府要变天了。 只不过,这里的变天,代指的并不是天气。 而是——人祸。 此时此刻,王家兄弟两个,已经暴怒之下集结了不止本寨,甚至还有其他响马盗匪,土匪窝里面的人,粗略加在一起,足足有八、九百人左右。 又趁着这一周的时间,“招兵买马”将一些个原本摇摆不定的人,都拉入伙。 现在正带着自己手底下,新鲜、热乎出炉的几近千人手下,快速的逼近了宁海府内城之外十里地左右的郊区。 数天之前,王家兄弟两个手底下的人,给他们带来了一个噩耗。 同时将小心用石灰包裹的,被鲜血染红了发丝,眼睛紧闭的头颅,从箱子当中拿了出来,交给了他们兄弟两个。 在亲眼看到了自己从小到大共同生活的家人的瞬间,王家兄弟两个都懵了。 随后便是猛烈的情绪反扑。 他们几近呕血,愤恨的下跪,也不害怕,就那么崩溃的抱着家人的数颗人头,如同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声几乎寨子门口都能听到。 足足哭了有半个时辰,两个人踉跄着站起来,几乎是疯了一样,怒发冲冠的,将物资当中能打能砸的东西,都给霹雳哐啷的给碎了。 老大王勇格外的暴躁。 他整个人看样子都显得十分的崩溃,直接喘着粗气,大声的开口叫喊。 神情当中充斥着阴翳和暴虐。 “为官无道,该死,该杀!杀我父母、亲人,他们何其无辜,何其无辜啊!” 因为怕连累爹娘和家人,王家兄弟两个跑了当响马盗匪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他们联系过一次。 就怕拖累他们,被那该死的魏宏发现。 没想到。 这魏宏如此的是非不分。 莫说他们兄弟两个的爹娘了。 就是连十岁不到的小侄子,那么可爱的小孩子,都下了狠心,直接杀掉了。 天知道,王勇看到那颗小小的头颅的时候,心中有多么的震惊和痛苦。 小孩子都不放过。 这群狗官。 控制不住自己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 王勇大声叫喊。 “若是再让魏宏那狗官继续干下去,我们兄弟一行人,迟早有一个算一个,连带着家里人,都要被他砍头!吗的狗官!狗官!” 王勇跳脚:“若是不报此仇,我王勇,誓不为人啊啊啊啊啊啊!” 身旁的王家弟弟,倒是比王勇这个哥哥,显得冷静三分。 不过也是一副眼睛发红,要冒火的状态。 脸色难看极了。 目光看向门口外黑黢黢的林子,牙根摩擦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王武深吸一口气,随后闭了闭眼。 “哥——报仇,我们一定要报仇。” 旁边守着的兄弟们,看到两位当家的这样的情况,也别提多同情多悲伤了。 同时心中也不免有兔死狐悲的感觉。 两位当家的,平日里小心翼翼。 根本就没有和家里联系过。 甚至家里都对他们兄弟两个十分抗拒,不愿意认下两个当了响马盗的儿子。 想要让他们两个投案自首,或许还有活路。 没想到。 就是这样干干净净的一家人,竟然魏宏那个狗贼,也不放过。 一家子的人,杀了个干干净净。 一个不留。 可悲,可叹。 他们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家里人。 会不会很快他们的家里人,也会被魏宏抓到,砍头。 一些个尚有亲人再世的寨中弟兄,都没来由的想到了这个情况,心中是止不住的担忧。 “哥——” 王武心中藏着巨大的悲痛,他咬牙切齿的喊了一声。 “我们兄弟的家人都被魏宏砍了头,也难保兄弟们的家人,不会受到牵连。” “这次我们不能再忍了,若是再忍下去,再退下去,等到的,可能就是接二连三的死讯了。” “我们父母家人的仇要报,兄弟们的家人,也要给他们带出来。” 王勇如同水牛一样,喘着粗气。 闻言恨恨的点头,“弟弟,你说,咱们要怎么办!” 旁边守着的弟兄也开口,“二当家的,你说就是了。” “兄弟们也早就想要亲手杀了那狗官!” “对啊!大哥二哥的爹娘,就是我们兄弟的爹娘,这爹娘都被那魏宏给杀了,我是忍不了了!” “打入宁海府城,杀了魏宏那狗官!” 一时之间,群情激愤起来。 所有人的口中,都喊上了口号。 “打入宁海府城,杀了魏宏那狗官!” “打入宁海府城,杀了魏宏那狗官!” “打入宁海府城,杀了魏宏那狗官!” “......” 一声接一声。 王武抬手,眼睛通红的沉着声音分析道。 “若要攻打宁海府城的话,暂时还不行。” “我们寨子当中的人手根本不够。” “这点人,偷袭可以,还能时不时给他们找点麻烦,但是更多的,我们是做不到的。” “若是要像大家所说的,攻打宁海府城的话,我们还需要更多的人手,还要准备趁手的武器,同时还需要马匹!” “不然的话,我们这群人过去,完完全全就是白白送过去给那群狗官抓的。” 说完这几句之后,他看向了带着自己家人头颅回来的,小队伍的领头人。 “你说还亲眼看到了,魏宏的人,抓了陈明?” “是的,都是我亲眼所见,虽然离得有些远,但是看着身形已经像了七成,后续我又看到了被押着的人,直接用一股子蛮力,扯开了麻绳和束缚,赤手空拳的打了好几个衙役。” 第二百三十七章 反叛军 “陈三当家的,当时打完了衙役,就想着冲到那两个御史狗官面前,给他们当场打死,可惜了——” 这人摇了摇头,神情当中满是失落的神情。 “那衙役人数太多,还没真正下手,就又被人几十个人一起按住了,人估计现在已经进了宁海府大狱当中!” 从他的回话当中精准抓到了两个信息。 一个是被抓的十之八九,就应该是他们的兄弟陈明了。 至于第二个。 王武愣了愣,随后有些疑惑的开口,低声仔细询问道。 “你刚才说什么?当时在场的不止魏宏一个王八蛋?” 小弟点头如捣蒜。 “可不是。” “那新来的应该也是个御史的身份,因为我瞧着两个人身上穿的衣服都差不多呢,紫色的,丝绸布料,带着官帽,肯定也是个和魏宏一样的狗官。” “你说的那人......模样你可看清了?”王武的心中一动,随后升腾起了不可思议的情绪。 “看清楚了,白面皮,年岁不大,应该也就二十多岁,风神俊朗的,看着倒是人模狗样,像个好官,但是好官怎么可能会和魏宏一样,在刑场上,看着当家的家里无辜的人被砍头呢!” 说话的这个人表情愤慨极了。 “我可是看得清清楚楚呢,砍头的时候,那魏宏还有新来的官,都在当场,我也没看着人冲出去说是要阻拦一下,咔嚓一下,就全都砍了!” 听到这里,原本心里还不愿意相信的王武沉下脸色。 他身边原本还在生气打砸的王家大哥,不由得愣怔当场。 足足有五秒钟过后。 王勇瞪大眼睛,表情满是不可思议。 “这怎么可能呢?他...他明明...会说要还我们宁海府一个盛世太平啊...他应该是个好官啊!” “这样的人,又怎么会和魏宏一样,随意砍杀无辜人的脑袋。” “若是如此,为何之前还要浪费时间,来说服我们兄弟两了。” 想到司安此前和他们说过的那些个殷切之言。 王勇心里便产生了一种十分强烈的割裂感。 他有些不相信。 哦不对。 应该说,是很不相信,司安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王勇至少昨天还在等待着,期盼着,司安能够成功。 他们能够真正成为可以活在阳光底下,能够自在的走在街巷当中的自由人。 可是一晚上过去。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他的弟弟表情狠辣,啐了一口:“娘的,我从最开始就不相信这群当官的,呵呵,看着应该是个好官?那只是看着而已,一群人模狗样,披着人皮的畜生!” 王武在这里含恨咒骂。 骂的话都十分的难听。 看到了自己的哥哥一副不敢相信,神情恍惚的样子,更叫一个恨铁不成钢。 “我从一开始,就看出来了那个小子惯会花言巧语,哄骗人的话术,倒是一套一套的,嘴上说的好听,呵呵,可是实际做起来呢?还不是和那个该死的魏宏一个样子,都是他娘的狗屁的当官的,有用的事情,是一件都不干。” “你看看,你仔细看看。” “家里人现在尸骨未寒,我们去不能让他们的身体整整齐齐的入土为安,只能做贼一样,将家人的脑袋偷回来,爹娘若是这样下葬,必定会含恨九泉啊!” “你醒醒吧,大哥!不要再做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看看爹娘的头颅,想想咱们的血海深仇。” “难不成你现在还想着那小子的鬼话,觉得他会遵守承诺,给咱们良民的身份吗?” “你难道为了虚无缥缈的东西,连咱们爹娘的大仇都能暂时放下吗!” 弟弟急颜厉色的怒吼,让王勇的瞳孔震颤些许。 随后他看着自己的弟弟,瞪大眼睛:“二弟,你怎么会这么想我!” “我只不过是要求一个真相而已,若是查明我们家人的死,他当真无作为,甚至冷眼旁观。那我又怎么可能为了什么良民的身份,将血海深仇都给压下不发,你难道还不知道我?” “若当真是那样,我一定会亲手去杀了他,在爹娘入土为安之后,带着他么两个狗官的脑袋,放在爹娘的墓碑之前,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 听到这里,知道自己的大哥也没有因为那些个虚无缥缈的承诺昏了头,王武的表情缓和了三分,随后声音也软了些许。 他不再指责自己的大哥。 而是开始语重心长的说到。 “哥,你这样想我就放心了,你得永永远远的记住,只有我们血浓于水的亲兄弟,才是真心想着如何为你好的,那些个外人,从来都不会真心待你。” “至于魏宏还有那小子,这两个狗官,呵呵——” “咱们兄弟若是想要报仇雪恨,就必须招兵买马。” “想要报仇,也同样要将陈明从大狱当中救出来。” 陈明是他们的兄弟。 既然是兄弟。 那王家兄弟两个自然是知道他此前做过的那些事的。 说句实话。 若没有他们的父母还有亲人被砍头的事情,单单只有陈明被抓捕归案,下了大狱的话。 王家兄弟两个,或许深思熟虑之后,还真不会贸然解救。 不是因为别的。 只是因为陈明下手狠辣。 手上沾染着不少的人命。 当然了,他的所作所为,并非是受他们兄弟两个的指使就是了。 司安此前就千叮咛万嘱咐。 让他们兄弟“悠着点”抢劫,千万不要伤人性命。 从这样的嘱咐上面就能够分析出来,手上不干净的存在,是不可能被许诺良民身份的。 所以——有这样的前提在。 王家兄弟是大当家和二当家,陈明只不过是个三当家而已。 只要他们稍稍给兄弟们“洗个脑”,不去救人,其实也可以。 但是这一切都是要建立在司安能够遵守承诺的前提下。 至于现在。 司安究竟最后会不会遵守承诺这件事,还有待商榷。 他们兄弟的血海深仇,暂时排在了第一位。 想要报仇,就要收拢寨子当中所有兄弟们的心。 因为,死的是他们的父母。 不是兄弟们的父母。 第二百三十八章 千人杂牌军 既然不是自己的父母,想要让寨子中兄弟们为他们两兄弟拼命,有些难。 可以做到。 但是需要他们游说一下。 用更加厚重的利益引诱。 才有可能成功。 在这种情况之下,就不能出现任何可能“动摇军心”的举措。 什么? 你要问什么是土匪窝能够导致“动摇军心”的剧情? 那自然是三当家被抓入狱。 他们根本不解救了。 这是一方面。 至于另一方面就是,陈明虽然下手阴险狠辣,十分不留情,但是对于寨子当中的兄弟还是很好的,也比较听他们王家兄弟两个的话。 除此之外。 最重要的就是陈明这个人天生神力。 勇武非凡。 从他法场能够挣脱麻绳,以一敌十的举措就能够看出来。 少了陈明的话,他们要攻打宁海府城的计划,就得多出一些个变故来。 王武作为弟弟,心思百转千回,想的要比他哥多得多。 至于他哥。 自然是想不到这里,只觉得兄弟入狱,自然是要救出来的。 这无话可说,本来就是要做的。 所以在王武说他们要准备一个周详的计划,将陈明解救出来的时候,喘着粗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合该如此,陈明是我们的兄弟,应该将他救出来。” 王武瞥了一眼自己的大哥,心中叹了一口气。 “嗯,此外,也需要将人救出来之后,让他领着一部分兄弟,攻打宁海府城。” 王家大哥想了想,却有点发愁。 “可是陈明现在十有八九已经被下狱,那宁海府的大牢,守卫严格,想要从里面把人救出来,是非常困难的。” “此外,那魏宏每次抓到了咱们的人,还有其他响马盗匪之后,都会很快就将人砍头示众。” “要救人的话,咱们必须的抓紧时间了,赶紧召集兄弟,赶往宁海府城。” “否则迟了的话,陈明恐怕就要人头落地了。” 王武闻言点头:“嗯,是这么个道理。” 于是乎,整个寨子当晚灯火通明。 火把燃了整整一夜,都没有停息。 第二天,天色刚刚蒙蒙亮。 寨子当中的有用物品,就已经被打包完全,所有的兄弟都整装待发。 王家兄弟两个翻身上马,一声令下。 所有人都朝着宁海府城前进起来。 值得一提的是。 在路上,他们并不是闷头赶路,什么都不管不顾。 既然有计划,要准备攻打宁海府城,昨晚就已经说过了,他们需要更多的人手。 所以,一路上,他们有意无意的将遇到的一些个逃犯还有流民,全都扩充到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这也要归功于他们兄弟两个一直都有着不错的名声。 劫富济贫,是真的有做。 他们会将粮食还有其他的东西,分给一些个需要帮助,活不下去的人。 所以,在宁海府这一带,是有很多人都对王家兄弟两个心中有认同感,有好感的。 在一些愚昧无知的心中,他们不是匪盗,更像是慷慨好义的大侠。 都已经是流民了。 自然都是过不下去,也活不下去的存在。 听闻他们要掀翻宁海府城那个手腕狠辣的魏宏的“统治”,许多的人都加入了他们的队伍。 反正横竖就是这么一条命。 成功了,从此以后或许还能过上吃香喝辣的生活。 失败了。 他们原本也不过是贱命一条。 死了——也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愚昧的他们没想到的在于,他们即将要做的,不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掀翻什么狗官统治的事情。 而是在被忽悠着“反叛”,他们是“叛乱分子”。 自古以来。 无论是被逼无奈,抑或是主动加入的“叛乱分子”,最后的下场都是千刀万剐,还有诛九族。 他们或许觉得自己烂命一条,不怕死。 可他们没有想到。 再朝着自己的族谱倒腾一下。 多多少少也是能够找出九族之内的远亲的。 可没有人告诉他们。 所以只能在这条错路上面,越走越远。 事实证明,王家兄弟两个是真的有本领。 若不是遭遇这种误会频出的混乱局面,或许真的会做出一番自己的事业也说不准呢。 渐渐的。 他们的队伍扩大到了一个很让人不可思议的程度。 可以说,他们现在队伍的人数很庞大。 同时,整个队伍的质量也不差。 因为牧马的政策使然,导致有许多原本身负军职的兵士都苦不堪言,逃脱了出来。 所以,这些个身体素质颇好,身上还有拳脚功夫的人,自然也被他们兄弟吸纳进来,并且委以重用! 队伍如同一个为了狩猎而隐藏行踪匍匐前进的猎豹。 只等着最合适的时机,从猎物的身上,狠狠的撕扯下一口肉来。 至于此时此刻的宁海府。 还处于什么都不知道的状态当中。 哦,这话也不对。 宁海府最近两天的气氛很不错。 因为此前让大家苦不堪言的魏宏下马了。 他们再也不需要担心,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了! 不需要担忧自己认识的人当了响马盗匪之后,府衙的人会不会突然找上门来,抓走自己了! 除此之外。 他们还收获了一个好消息 今年的赋税,要全免了。 而这一切,好像都是新来的一位御史大人做出来的改变。 好官,真是个好官啊! 大家奔走相告。 如果王家兄弟能够在驻地当中多留一天,是的,哪怕是一天,都能够听说这些个消息。 从而相信司安此前做出的承诺,并不是为了稳住他们,并不是为了欺骗他们,而是真正正在的在为宁海府的老百姓考虑! 可惜...世界上没有如果这种东西。 也没有后悔药可以卖。 司安倒是想到了王家兄弟会来劫狱,或者劫法场。 没想到的只是他们居然会有攻打宁海府的想法而已。 这种要诛九族的大罪,一般人也不会脑子这么不清醒的干了。 可惜了。 司安判断轻了一个人被杀死了爹娘之后产生的仇恨。 很快。 王家兄弟两个带着一大批的“反叛军”就已经到了宁海府城门之外。 他们先让队伍隐藏了起来。 第二百三十九章 实在松懈 这样庞大的队伍,可不能没有计划的,一股脑的冲进城内。 要是那样做了,无异于被人瓮中捉鳖。 他们要做的是埋伏,是等待。 等什么? 等外出巡逻办事的衙役。 花费了一些时间后,他们终于蹲守到了一行从城门之外而来的衙役。 人数不多,就几十个人而已。 这一行衙役,是外出抓捕罪犯归来的。 没想到会被人在“家门口”伏击。 一时不查,全军覆没。 衣服被扒下来,穿到了一群王武特意挑选出来,身手最好,身板最强的人身上。 他们装作外出归来的衙役,轻轻松松就穿着这身衣服,进入到了内城当中。 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阻拦。 甚至原本预料的盘查,都没有。 这样顺利的情况,让进入到了内城的一行人都被激动冲昏了脑袋。 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巡逻、守卫城门的士兵都给处理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将城门大开。 数百颗人头,乘着夜色,就这么嚣张的,浩浩荡荡的进入到了城内当中。 剩下的数百人,则是还在城门之外潜伏着。 就等着时机一到,将兄弟们接应出去! 这就不得不提一件事了。 此前司安预料到了会有人来援救陈明。 所以千叮咛万嘱咐的。 要孔思己一定要让衙役还有士兵们都加强防御。 可是因为魏宏的铁血政策。 响马盗匪已经安稳了一年多了。 这一年多以来,他们是真的懈怠了。 以为就算有人来劫狱,也不会人数很多。 最多,可能也就小猫三两只吧。 毕竟他们城门的盘查可是很严格的。 不可能会将那群凶神恶煞的响马盗给放进来。 所以猝不及防,被几百人冲到家门口之后,就只剩下了呆滞和震惊。 几乎是在很快的速度下。 就被打了个片甲不留...... 敌袭的号角声穿到了城中的每一个角落。 可现在预警已经来不及了。 因为进入到了内城作乱的响马盗匪已经“杀”红眼了。 激烈无比的打斗声音,伴随着根本停不下来的嚎叫和惨叫。 这个夜晚。 很是凄凉。 司安的御史仪仗当中是带了从京畿而来的精兵的。 此外他身边也有六名从南疆军当中抽调出来的心腹。 听到了声音,驻扎在了内城的京畿精兵立刻出动。 至于其他人。 最开始在听到了那号角声的时候,竟然都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 这是因为什么呢? 因为魏宏。 是的,这里又有魏宏的手笔。 从一年之前,魏宏刚刚接管了匪盗政务问题之后,不论是抓到了小喽啰或者大头目,抑或是城门口出现了个身份不明的流民,这声音都得响一次。 每天响的次数,两个巴掌都数不过来。 这晚上,突然听到熟悉的声音,不论是百姓还是衙役,都是一个想法。 【噢——应该是魏大人又抓到了匪徒吧】 可是愣神了良久。 他们终于后知后觉的反应了过来。 我靠。 不对啊。 魏宏他奶奶的都落马了。 又怎么可能还会用这个警示号角来宣布抓到了匪徒! 一些个聪明人,终于反应了过来。 可惜——反应过来的时间却是有些晚了。 因为此时此刻,王家兄弟两个都已经一路畅通无阻,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的来到了宁海府的大狱! 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杀! 狱卒? 杀! 衙役? 杀! 只要阻拦到他们的人,统统都杀! 很快,几个瞬息之间,整个牢狱当中就遍布已经出气多进气少的重伤之人,还有一动不动的尸体了。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关押陈明的地方。 隔着铁栅栏。 陈明已经面容激动的凑到了门口,双手扒着栅栏。 在看到王家兄弟的时候,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二哥!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来救我的!” 笑完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指向了牢房的门锁和铁链。 “快,快帮帮兄弟,将这个东西解了!” “让兄弟一起去和你们杀人!将他们全都杀个干净,杀个片甲不留!” “......” 酒楼。 司安的房间。 司安这两天都没有怎么休息好。 因为在他眼皮突突的跳了一整天之后,司安心中的大石头就一直被吊着,无法落地。 今晚,也是个不眠夜。 甚至一个时辰前,司安心中的那股子不安的预感,更加强烈了起来。 他从床榻上面起身。 披上了斗篷,走到了窗边,打开了两扇窗户。 一刻钟之后。 突然看到了隔了好几条街的地方,似乎有一些个隐隐约约的声音。 听不真切。 火光在巷子里面闪烁跳跃。 司安心里“咯噔”一下。 “不好,恐怕是出事了。” 这么想着,又是几个呼吸,都没容得司安反应过来。 那一声悠远的号角声,就透过空气,被呼啸的冷风,吹到了自己的耳朵当中。 司安愣了一下。 皱着眉头,仔细侧耳。 十秒钟过去了。 二十秒钟过去了。 很平静。 衙役没有出动。 甚至百姓们都依旧门窗紧闭。 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出门看看的欲望。 司安:“......” 闭了闭眼。 “坏了......” 司安立刻睁眼,叫起了自己士兵们的名字。 “都进来!” 士兵们在听到声音的时候,就已经穿戴整齐,候在了司安的房间门口。 听到了司安叫他们,也赶紧走了进来。 拱手道。 “大将军!恐怕已经有敌人,闯入了内城。” “那个方向,正好是大狱所在的位置。” 司安还没有彻底脱离风寒带给他的影响,声音稍有些憋闷和鼻音。 他沉重且严肃的点了点头。 “恐怕是了。” “此前明明已经让孔大人提醒衙役和士兵多加防范,看来,是我提醒的还不够。” “真没有想到,这士兵还有百姓居然都对这号角声音如此麻木,根本想不到,这是敌袭!” “大狱那边应该已经乱起来了。” “我需要你们前往城中的几个方向速速用响箭提示他们,有敌人袭击一事,不可延误!” 得到命令之后,士兵们立刻去办。 剩下的几人则是面容严肃的看着司安。 “大将军,内城守卫松懈恐不安全。” 第二百四十章 府衙汇合 前后左右,也就是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都有麒麟的人在鸣响箭。 破空的声音,能够让整座城中的人们都警惕起来。 站在原地,声音入耳。 麒麟心中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许后悔。 怎么就没想到那该死的魏宏,一年多时间的所作所为,已经让宁海府的人们都疲惫、麻木了呢! 是抓到盗匪也吹号角,砍头杀人也吹锣打鼓的。 宁海府不论是百姓,还是衙役,或者是守城的士兵都已经习惯到不把着原本应该是提醒的声音放在心上了。 这不就出大事了! 麒麟的心脏在胸腔当中跳动着。 “扑通——扑通——” 愈发的急促起来。 士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面面相觑了两秒钟,其中一人上前两步,拱手劝说。 “大将军,此地不可久留,虽然是酒楼,但是您下榻在这里的消息,恐怕早就已经传出去了。” “就算是那些个进入到宁海府内城的贼人现在不知道,可是,估摸着也会很快找过来。” “酒楼不安全,不如,先去和陛下那边驻扎在另一处的队伍进行汇合。” “如果可以的话,护送大将军先出城最好。” 士兵们的想法很简单。 无论什么情况,一切都以麒麟的安全为主。 让麒麟和那群京畿来的精兵队伍待在一起,显然要比他们几个人待在这酒楼当中更加的安全可靠。 想到这里,开口说话的士兵,看向麒麟的眼神更加期待。 司安定定的看着他,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提议。 “不可。” 士兵一急,脱口而出:“这是为什么啊大将军!” 他们这里人数太少。 虽然各个本领不低,但是,有一句老话说得好。 那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司安想的更加通透。 他的眼神透过大开的窗户,眺望着漆黑如墨的街巷当中,隐约被风吹的跳动的火光。 “不能走,若是我离开,不出面的话,单单凭借着城内这群……” 饭桶两个字在麒麟的嘴里转了一圈,最后还是没说出口。 “反正,无论如何,我不能退。” “不然宁海府的防线,就会在最快的时间里被破开,会出现很多伤亡。” “有的人,不该死……该死的另有其人。” “我担心的是他们恐怕不会在劫走那陈明后,就这么善罢甘休。” “这样势如破竹的样子,来的人,绝对不是个小数目。” “他们所图甚大啊……” 司安甚至有些不理解他们究竟是为了什么。 劫法场,司安努努力,也不是不能救。 可为什么要做叛乱这种诛九族的事! 司安闭了闭眼,后槽牙咬的咯吱咯吱。 再掀开眼皮,一股子戾气和烦躁萦绕在了他的周身。 士兵们凑近,听到了司安的猜测后,每一个都不由得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哈?!” “什么!” “他们的胆子竟然这么大。” “要……要将宁海府打下来,自立为王不成!” 他们七嘴八舌的开口。 有聪明的将这件事在心里转了一圈,随后焦急凑到了麒麟身边,赶忙催促。 “大将军,既然这样的话,那你就更不能留在这里了。” “这宁海府的问题,不是一朝一夕就能解决的,就算现在到了这种地步,可起因和大将军你一丁点的干系也没有。” “孔知府那里,大将军你几乎是千叮咛万嘱咐,他们没放在心里,刚刚又意识到了不对劲,让咱们兄弟放了响箭通知他们。” “这都是魏宏那王八蛋造的孽,不应该让大将军你来背负!” “对啊对啊,大将军还是让我们先护送你到安全地方,到时候咱们兄弟再入城来帮他们。 “大将军,你已经足够的仁至义尽了,相信如果将事情如实禀报给陛下的话,陛下也不会责罚您的!” 司安却没有被他们说动,反而表情更加冷硬、坚定。 丝毫没有动摇。 只听司安这般说道。 “不。” 他坚定的拒绝了这个提议。 “也不要再说这种话了,若是我退了,单单凭借孔思己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打退敌军的,诚然,宁海府若是当真被响马盗匪攻打下来,虽说从根本上来看,不是我的过错,可遇事不想着如何解决,却故步自封,先担忧起了自己的安全问题,这不行。” “再者,陛下既派我来,是为了解决宁海府的问题,让百姓生活更好,不是让我来当什么逃兵的,如果当真这样做的话,岂不是辜负了陛下还有老丞相的新人吗?” “孔思己的能力就摆在那里。” 司安轻声叹气。 “我不能走,还有若是这次我连宁海府都不能护得住,从今往后,陛下还怎么将其他的事情交给我,我又有什么资格,能够继续做南疆的总督大将军呢?” “这件事若是后续被朝堂,甚至是整个大魏,整个天下知道了,那我可是名声尽失,也没有脸面,再回到南疆做什么大将军了。” 司安的话铿锵有力极了。 听的那些个提出了建议的都露出了敬仰、震撼且羞愧的情绪。 有人开口询问:“大人说的对,是我们的目光太过于狭隘了。” 仔细想想,司安说的真的很对。 他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文臣。 是真正能够带兵打仗,真的见过血的南疆大将军啊! “那大将军,我们现在要如何做呢?” 有人问出了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司安用最快的速度,在自己的脑海当中过了一圈儿。 随后抬头,定定的看着他们。 “走,我们先去找孔思己。” “可是——估计孔知府的府邸,此时此刻,也被那些个敌军给包围住了。” “不论如何,现在必须先和孔思己这个知府汇合,再能继续讨论其他的问题。” “对于宁海府的兵力还有布置,孔思己都比我这个初来乍到的要熟悉的多。” “我们明白了。” 于是乎。 一行人立刻趁着夜色,跳出了窗外。 身姿矫健、灵活。 没有走下面的街巷。 而是在能看到明月高悬的屋顶之上起伏。 第二百四十一章 贪生怕死 风声呼啸。 凌厉的呜咽着。 耳朵被冷风冻的有些渐失知觉。 他们一边疾驰着,一边小声的讨论。 “大将军,兄弟们也都是在军队里面杀过人的,就是比那个什么陈明都要厉害,普通人根本就伤不了咱们。” “为何我们不直接带着精兵,去直捣黄龙,给那些个匪徒解决呢?” 在他们看来,直接取下那伙匪徒的首级,让他们群龙无首,这方法可快多了。 司安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自己带的这几个,虽然有些机灵,但还是没办法砼管大局。 没办法看清楚现在究竟是个什么局势。 “你的方法不错,这的确能够让那群匪徒群龙无首,自而溃散混乱,宁海府的确能这么保全下来,可是,有没有想过另一件事。” “他们主力队伍前往的方向,是大狱那边,估计首要就是要将陈明给解救出来。” “我知道,以你们的身手,能够轻轻松松的解决掉不少人,同样也能将王家兄弟两个的脑袋给我带过了,但是之后呢?” 司安的这个问题,让旁边士兵在房顶上穿梭的脚步都停滞了那么一瞬间。 之后呢? 之后的情况他并没有想过...... 皱了皱眉。 没有开口。 至于司安,也没有想让他来回答的意思,而是自己回答道。 “之后他们会在惊惧交加之下,从而觉得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不如多带几个无辜的人一起去死,所以会选择朝着无辜的老百姓下手。” 士兵们:“!!!” 靠! 他们没有想到这件事! “就算不觉得自己会死,那也会想这次行动失败了,必须多抢劫一点东西,趁着乱子,否则侥幸逃生之后吃什么喝什么呢?” 其实司安知道,他的这个想法,士兵们如果仔细复盘一下,是能够知道的。 只不过,他们是自己手底下的人兵,是南疆的兵。 对于整个大魏,或者说,对于宁海府,是没有多大的共情力的。 他们更加愿意效忠于自己。 所以,其他地方的百姓,在他们眼里,并不算那么太重要。 这种想法...也行吧。 一时半会也更改不了。 算了。 现下首要的任务就是赶紧先找到孔思己,再说其他! 一路无言。 终于,在跳跃的动作进行了无数次之后,他们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府衙的大门。 没有走大门。 直接从墙边一跃而起。 “砰砰砰——” 好几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响了起来。 立刻将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留守衙役,给吓了个半死。 “蹭”的一下抽出了雪白的大刀,就朝着发出了声响的位置冲了过来。 “谁!谁敢擅闯府衙!还不快点束手就擒!” 司安:“......” 这...... 旁边的士兵一看,这还了得? 连忙主动挡到了司安的身前,横眉立目,眼睛瞪得浑圆。 “做什么!瞪大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你们拔刀对着的是谁,真是好大的狗胆,竟然敢对御史大人无礼!” 御史大人?! 借着月色,衙役们震惊的看过去。 层层叠叠的人影之后,显露出来的面容,是那么的熟悉。 我的老天爷。 还真的是御史大人! 他们赶紧将刀给收了回去,觉得自己的脖子凉凉的。 心中大叫不好。 也不知道这位御史大人是个什么脾气。 不会就此将他们发落了吧! 司安看出来了他们的局促不安,也没有抓着这个问题不放,而且就算是不是这种紧要关头,司安也不会怪罪他们的。 安抚的看了他们一眼之后,司安直接开口询问孔思己的下落。 “你们知府大人呢?可在府衙当中?” 见司安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这些个留下来守卫府衙的衙役,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气,随后看着司安,回答道。 “回大人的话,知府大人并不在府衙当中,已经带着一批衙役,前往了大狱的方向,阻止那群匪徒劫狱了!” 司安闻言眯眼,想了想,又开口道。 “走了多久?” “才走了半盏茶的时间,和御史大人几乎就是前后脚差不离。” “唉......知府大人本来是想等待援助的士兵来了之后,再前往大狱的,可是久等不到,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否则大狱那边恐生大乱,所以,考虑之后,大人就佩剑带人亲自去围剿那群匪徒了。” “大人还说了,他作为一方的父母官,遇到这种问题,也不能退缩,就算是死,也要死在百姓的前面。” 司安听到这里,心中意外,眉毛动了动。 当真是看不出来,孔思己,竟然还有这样的觉悟。 其实这种做法,放在每个地方的父母官身上,都应该这么做。 可是,贪生怕死也是刻印在人的dna里面的基因。 有谁不怕死呢? 不说别人,就连司安,都是不想死的。 所以,在这种生死关头,性格温吞软弱,不想承担责任,害怕难事,最大的爱好就是吃食还有亲自种菜的孔思己,居然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和举动。 属实是让司安心中震惊不已。 此时此刻,司安才心中承认,孔思己的确是能够担得起父母官这三个字的名号。 既然这样,孔思己这人的性命,司安可真要保一保了。 眯着眼睛,几秒钟后,他抬头看向了面面相觑,又有一些局促不安的衙役。 “我现在要去救你们孔大人,但我对宁海府内城的路不太熟悉,需要你们的帮助。” “我需要一个人站出来,做我们的领路人,可有谁愿意毛遂自荐?” 此话一出,场面皆寂静。 这群留下的衙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之中,都从对方的眼神和神情里面,看到了犹豫的神色。 司安的这两句话说的很清楚。 去救人。 就会对上那群凶狠的匪徒。 外面的吵闹和尖叫声,他们不是没有听到。 外面的危险程度,也可见一般! 出去为司安这名御史领路,他们的队伍才这几个人,算上这位御史,才七个。 再加上一个领路的,也才八个而已。 八个人,对上匪徒的话,这......最先死的会是谁呢? 第二百四十二章 领路人 两方人马遇到,最先死的会是谁呢? 肯定不是这群人高马大的士兵。 也应该不是司安这位地位超然的御史大人。 那不就百分百,是这位领路的了? 去死的活计,谁又敢开这个口呢? 等了足足十秒钟,场面还是同样寂静。 司安身旁的士兵见状,不屑的眯眼嘲讽:“还真是一群贪生怕死的废物。” 说完之后,他转头看向了司安。 “大人,我此前曾经亲自在内城转过两圈,对城中道路还算是有些熟悉,不需要他们带路,让我来吧!” 可能是“贪生怕死的废物”一称呼,激起了这群人的血性。 有一个身形有些单薄,看着身子骨不算太硬朗的青年,主动站了出来。 “知府大人都已经去了,那我们自然也不怕死!” “我成安和大人同往!” 他的一只手紧紧的抓住了腰侧的刀柄。 仔细看,手腕还在细细的颤抖。 司安看了他一瞬,对上了他眼中不屈坚韧情绪,微微一笑,点头看他。 “很好,跟我来吧。” 说完之后,他们一行人朝着大狱的方向飞奔而去。 此时此刻。 酒楼。 收到了响箭的通知,立刻赶往了司安下榻酒楼的御史队伍随行人员,冲上了楼梯,在小二瑟缩的身影的带领下,来到了司安的房间之外。 打开房间。 里面空旷极了。 甚至在冷风当中,窗户还在大开着。 扇叶在吱呀作响。 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为官老爷带路的小二,都没忍住瞪大眼睛,惊声尖叫。 “啊!怎么...怎么会没有人呢?” “我...我一直都在一楼大堂里坐着,分明看到他们上楼之后,就没有再下来过了。” 可是现在...人去哪里了? 总不能长出翅膀飞了吧? 小二是不知道当官的竟然还会轻功这种东西的。 但是御史队伍随行的精兵,看到这个场面,心下一沉。 “你下去吧。” 他对着小二说。 小二:“啊?” 小二原本还在人在眼皮底子之下消失不见的情况中震惊不已呢。 闻言愣了愣,反应过来之后,立刻点头如捣蒜。 “欸,好嘞好嘞。” 随后赶紧一个转身,几乎是飞一样的跳下了楼。 看着人走了,留下来的这一行人开口商议道。 “御史大人,应当和他的亲卫,从窗户离开了。” “嗯,窗框上还有鞋印,而且我听声音,大狱那边的声音最大,想来大人也应该是带着人去援助了。” “怎么说,兄弟们,咱们要怎么办?”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当然是赶紧过去保护御史大人了,不要忘记,咱们的身份和任务,陛下曾经亲口下令,命令我等保护御史大人,若是御史大人磕了碰了,那都是我们保护不力!回去之后都要被追罪问责!” “唉,这位御史大人还真是不怕死,怎么不等着咱们兄弟到了之后,再做决定呢?” 这话一出,他旁边的一个御前精兵开口嘲讽。 “若是咱们到了,一听御史大人说要去大狱帮忙,咱们会同意?” 其他人:“......” 有...有那么一点道理哈... 那这么想来。 这位御史大人,还挺叛逆的哈。 简直是猜到了他们的做法,所以才从窗户立刻先跑一步的吧...? 深吸一口气。 “来之前陛下曾经交予我们联络各地密探暗卫的权力,这样——” 领头的这人思索一阵后,开口提议道。 “我将城中能够调派、差遣的人全都叫过来,虽然人数不多,但是好歹各个都身手不错,比那些个只有花架子的衙役还有宁海府士兵靠谱多了。” “行,那就按照你说的办,我们先去大狱那边支援,你找到人之后,也立刻过来和我们汇合!” 既然司安都将窗户打开了。 要单独行动的这人,也深吸一口气。 直接走进房间,从窗户跳了下去。 也省了下楼的功夫了。 “......” 大狱。 陈明看到了自家寨子的老大老二,都赶过来救自己的时候,眼睛都亮了。 趴在栏杆上,笑声如雷。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二哥,我就知道你们会来救我的!” “快,快把我放出来,让我和你们一起去把那些个该死的狗官都给杀个干净!” 王勇扛着一把雪白、锋利的大刀。 直接就将拴着门的锁头给砍落在地。 叮呤哐啷的。 陈明都来不及等着他们将锁链摘下去。 自己就用双臂一把推开了尚有阻力的牢狱大门。 随手又从墙壁上悬挂的武器之中,捞了一柄流星锤攥在手里。 挥舞的那叫一个虎虎生风。 将牢狱当中所剩无几的狱卒都给一锤一个,给打杀了个干干净净。 直接一下一个。 说句不太合适的比喻,真就和砸西瓜一样,红白相见的东西糊满了他的流星锤。 滴滴答答的,向下淌着。 陈明这人本来就暴虐,喜好杀人,又因为被抓郁气横生的,现在终于被救出来了,恨不得多杀几个人活动活动筋骨! 好好的出一出自己的郁气才好。 陈明杀完人之后,眼睛发红,表情激动的看向了王勇二人。 随后哈哈大笑起来。 “大哥!二哥!我们且杀出去!兄弟我来开阵,咱们杀的他们片甲不留!” 一群人将牢狱当中的人放的放,杀的杀。 放了的则是吸纳进了自己的队伍当中。 至于杀了的,则都是不愿意加入的,亦或是那些个狱卒! 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出了牢狱的大门。 甫一出去,陈明作为走在最前面的人,那叫一个无比激动的看着外面重重叠叠的人影。 脑袋瓜交叠着。 根本就分辨不出来个数的那种多! 陈明:“!!!” 这对于他来说,好像是猫见了老鼠一样兴奋,手心都开始发痒。 深吸一口气,他大叫着,根本不带一丝一毫害怕的冲进了这层叠的衙役当中。 简直神挡杀神,一下一个。 鲜血和脑浆子都在半空当中飞舞着。 时不时还能听到陈明堪称放肆的大笑声音。 这样神勇的样子,给了这群盗匪底气。 第二百四十三章 缴械不杀 士气大增。 匪盗们全都叫喊着冲了出去,和人砍杀了起来! 叫喊声音,估计能传两条街不止。 不——或许能传到更远的地方呢。 至于王家兄弟两个,他们在牢狱当中救人的时候,并不知道麒麟这边已经放了响箭,找来了救援的人。 他们出来之后,立刻就有在外边等候的,手底下的小弟,机灵的禀报给了他们这件事。 王家弟弟闻言,登时就皱眉冷脸,眼皮子耷拉了一下,随后开口道。 “哥!” 王勇转头,“怎么了?” “宁海府的所有兵力,此时此刻估计已经在调动当中了,在我们救援陈明的时候,响箭已经通知给了全城。” “抓捕我们的兵力,估计已经在路上了,很快就会赶到,这些个人我们尚且有应对的力量,如果人数再多的话,局面可就对我们不太有利了。” “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咱们既然已经聚集起了这千把人的兄弟,也不差这一次,陈明已经救出来了,还是先带人回去,从长计议为好。” 在王武看来,分不清局势的恋战是大忌,绝对会被一网打尽。 可是他的大哥,也就是王勇,听到这话之后却脸色有些不太好看,皱着眉头开口反驳了起来。 “这……我们如此轻易的就进入到了宁海府内城当中,这可以说是天赐良机!” “若是这次我们撤了的话,那宁海府必定会严防死守,我们如果下次如果还要找机会,可不会像这次这么轻松了!” “二弟,你都说了,不报此仇天理不容!” “我们下次何年何月才能找到这样好的时机?!” “不成,我们不能就这么善罢甘休,不说别的,我们必定要将那魏宏,还有孔思己给杀了来告慰爹娘的在天之灵……对了……还有!” 说到了这里,他眼神暗了暗。 随后咬牙切齿的开口道:“还有那个满口谎话,只会诓骗我们的那个新来的御史!我必须要让他知道,欺骗我们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这次,二弟,你得听我的,我们抓紧时间,城门之外的几百兄弟,也能里应外合,接应我们。” 王武闻言,沉默一瞬。 前两个人名,王武听到的时候还没什么反应,只因为那都是他们一家的敌人! 可听到了司安的名字之后,他的神情愣了愣。 抿了抿唇。 虽然是他让大哥动摇了心神,可是到了这种时候,是真的有点犹豫。 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最开始司安和他们说的那些话。 在他的脑海当中萦绕着。 经久不散。 他过了那阵气的要昏头的时间,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想了想手底下的人将他们家里人的脑袋带回来的时间,其实可以推测出来,司安估计那天可能才刚刚到达宁海府。 初来乍到的。 无论有没有阻拦的心思,大概也不能阻拦得住。 魏宏那人,自己也知道…… 想要从魏宏抢人,他这么个年纪轻轻的御史,可能吗…… 把爹娘和亲人的死,加在司安的头上,应该吗…… 王武的眼神有了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就在这恍惚的一个呼吸之间,有人从身后偷袭过来,王勇一看,立刻为自己的兄弟挡了下来。 “羌——”的一声。 刺耳无比。 王武感知到了耳边的破空声音。 随后身体一个激灵,身体抖动一下。 “做什么呢!” 王勇生气的喊叫起来。 王武抿了抿唇,摇头。 “没什么。” 深吸一口气,并没有将自己心中的想法告知给自己的大哥。 而是憋在了心里。 晃了晃脑袋。 将自己脑子里那些个杂乱的想法给踢了出去,专心致志的开始打斗起来。 半盏茶后。 孔思己领着人在前,终于赶到了牢狱外面。 最先一批援助的士兵还有衙役,和这群匪徒正在交战当中,甚至两边相比,匪徒一方势气大增。 他们宁海府的守卫衙役,根本比不起这群该死的匪徒?! 都快被他们冲了个七零八落了! 这场面看的孔思己简直下巴大跌。 勒住了马匹的缰绳,随后孔思己抽出了腰间悬挂的宝剑,“刷”的一声,直指天空,放声开口道。 “援军随后便到,若是现在选择放下武器,还可以法外开恩,视情节饶你们一命!” “若是还选择负隅顽抗到底的话,精兵到达,全都格杀勿论,到时候可不要说本官没有提醒你们!” 其实吧,虽然孔思己说是这么说…… 但是他心里也没有太多的底气。 这个底气就是他也不知道刚才说的那援兵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但是吧! 不知道是不知道。 可他能先狐假虎威,吹嘘一番。 心里一杆秤。 怎么也得先把话吹出去,不然怎么震慑他们呢! 多一个人放下武器,那他要解决的不就少一个吗? 攻心计不就是这个道理。 事实证明,孔思己这话说出口之后,还是挺有用的,一般的响马盗匪听到这话之后,都目露震惊和犹豫。 随后迟疑的左看右看,想要看着周围的同伴如何选择。 还是那句话。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 既然能活着,又有谁真的想死呢? 劫狱就算是死罪了,他们又杀了这么多的衙役还有狱卒,真正算下来,他们就是罪上加罪。 但是刚才孔思己这个知府说什么? 他们还能够按照情况,免除死罪的惩罚?? 还有这种好事! 一时之间,大家都小声地窃窃私语起来。 一看这情况可不成! 若是让自己手底下的人的意志力都被动摇了的话……那岂不是完蛋了,恐怕这个城门都出不去了! 不行! 王家兄弟两个对视一眼,赶紧开口。 “不要听这些当官的鬼话!咱们兄弟究竟是怎么被逼到了这种地步,究竟是因为什么?不就是因为他们这群当官的所作所为?!他们大吃大喝,鱼肉百姓,随意砍杀,咱们流离失所!现在你们竟然还要相信他们的鬼话?糊涂啊!” “就算免除了死罪,那又如何?” 第二百四十四章 虚晃一枪 王家兄弟两个自然不会让孔思己如此的“动摇军心”。 当然了,虽然他们兄弟率领的,是杂牌军。 但好歹也是关乎于他们身家性命的存在。 马虎不得,也不能出错。 在王武说完之后,作为大哥的王勇,也紧皱着眉头,开口说到。 “兄弟们,当官的鬼话,咱们听过的,相信过的,还少吗?” “咱们是怎么走到了这一步的,都不需要我说吧?” “与其等着他们来判处我们的罪责,不如将他们彻彻底底的杀死,我们自己称王称霸!到时候,还用整天担心会死的问题?咱们每个人都能过上好日子!” “说的没错!” 有人反应了过来,同样也是因为他们此前过惯了那些个居无定所,颠沛流离的日子。 所以,孔思己这样的话,打动的只不过是一小部分人的心神而已。 更多的人,都不愿意相信,孔思己当真能够饶他们一条活路。 于是乎,他们都义愤填膺的怒目而视,瞪着那在高头大马上的孔思己,眼睛当中都饱含着怒火,像是要迫不及待的,立刻冲过去,给他来上一刀。 “杀了这群狗官。” “没错没错,把他们都杀了,钱和粮食就都是咱们的了。” “只要咱们干上这一票大的,从今往后就再也不用东躲西藏,低声下气的讨生活了。” 此起彼伏的声音传到了孔思己的耳朵当中。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情。 每个人的目光当中都透露着贪婪。 想要当场将孔思己给抽筋剥皮的那种。 看到这种情形,也听到了他们这堪称大逆不道的话,孔思己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的脸色瞬间刷白。 嘴唇抖动着。 心中大叫:“完了完了完了!” “今天我可能就要为陛下抛头颅洒热血,英勇就义了!” 孔思己是主动从府衙当中带人过来支援的。 所以心中没有觉得自己小命不保从而怨天载道。 因为在他看来,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选择。 就算是死,也无怨无悔。 只不过这次因公殉职,唯一后悔的事情就是他今晚已经放凉了的那一桌好菜。 是的,晚饭他还没吃上。 空着肚子就赶来支援。 对面的响马盗匪首领,也就是王勇,看着孔思己这个知府的眼神都充斥着怒火。 “孔思己!” “宁海府的父母官!” “呵呵,他算个狗屁的父母官!” “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干那些个伤天害理的事儿。” “可将所有的事务,全权交给了魏宏那个狗官来代为执行,这件事可是实打实的!” “魏宏不干人事。” “他这个知府大人,怎么就能够置身事外呢。” 若是孔思己不将权利交给魏宏,说不定,他的爹娘还有家里人也不会身首异处,死不瞑目啊! 想到这里,王勇抡起了手中的长刀,用足了十成十的力气,直接用刀刃朝着孔思己的脑袋丢了过去。 刀刃划开了空气,发出了凌厉的破空声音! 而且速度很快。 看到了正朝着自己脑袋飞速过来的长刀,孔思己很想赶紧翻身下马,进行躲避。 可惜—— 王勇的臂力实在大。 那长刀飞过来的速度,别提多快了,几乎就是两个呼吸的时间! 说来也巧,司安这边让衙役带路,紧赶慢赶,终于赶到了牢狱之外。 也正巧看到了那正朝着孔思己“飞”过去的长刀。 他的眉眼一凛,冷声开口,朝着自己身边的士兵发号施令。 “将孔知府救下来!” 旁边的士兵弓着身子,整个人的状态就一直保持着紧绷,如同一只在夜里匍匐前行,寻找猎物的黑豹一样。 听到司安的话之后,他立刻冲了过去,同时腰中长剑出鞘。 “羌——” 兵器互相碰撞,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动。 火光四射。 碰撞之后,两把兵器纷纷落地。 一击不成,王勇瞪眼,立刻扭头看向了妨碍他好事的那把长剑被投掷出来的方向。 这一看,眼中就映照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是隔着很远的距离,在夜色当中,也能够看清楚。 王勇的表情蓦地沉寂了下去。 眼底闪烁着复杂的光。 深吸一口气,王勇又从手底下的人手中拿了一把弓箭,随后将箭羽搭在了弓弦之上,拉满了弓弦,蓄势待发。 他的手臂肌肉虬髯。 鼓胀着。 司安只看了他一眼,并没有说什么,而是快马加鞭赶到了孔思己的面前。 随后,沉声开口提醒道。 “孔大人,响箭已发,援兵将至,劳驾在支撑片刻。” 这道声音说的不轻不重。 但是也足够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了。 至少王勇听到的瞬间,立刻就瞪大眼睛,目眦欲裂,几乎是咬着后槽牙开口质问道。 “你!居然是你通知的援军?!” 司安闻言转头看过去,对上了那把拉满了弓弦的箭,也同样对上了王勇悲痛无比的视线。 明明十几天之前,他和王家两兄弟连同他们土匪寨中的那群人还在晚上点燃着篝火大口的喝酒吃肉,怎么就变成了现在这般模样呢? 两人相对而立,久久无言。 王勇的心中满是不可思议,他不敢相信司安在到达宁海府之后,不仅没有救下来他的爹娘,甚至还会伙同这该死的知府一起对付他们。 他已经认定了这知府是狗官,所以在司安赶来救援之后,并且说出援军将到这种话来的时候,怒火简直冲垮了他的理智,几乎什么解释都不想听了。 只瞪着眼睛看着司安,想要他给自己一个合理的交代。 想要知道自己此前的信任究竟给了怎样的一个人? 两人的视线交汇。 中间隔着数十米远的距离。 也相隔着十几名的土匪。 或许在土匪寨子当中,他们能够把酒言欢,是因为当时的司安还没有穿戴好自己的官袍官帽 至于现在。 已经穿好官袍后的司安周身的气势逼人,王勇只看着就觉得司安已经和自己根本成为不了一路人了。 看着王勇眼睛发红,即将崩溃的模样,司安的回忆渐远,他想到了十几日之前,当时他们在土匪寨子当中的约定。 第二百四十五章 国有国法 他可以许诺王家兄弟两个日后可以回到宁海府,成为普通百姓的承诺。 双方击掌为。 这两兄弟虽然鲁莽,但是坏心思却不多,手中也没有沾染过鲜血。 但是今天…… 为了报仇,他们已经杀了不少人了。 王家兄弟,两个已经注定回不到以往的平静生活。 其他不说,他们的父母和亲人已经被玄武给杀光了。 司安的眸色暗了暗,随后将挡在自己身前的守卫士兵向旁边扒了扒。 气沉丹田,对着王家兄弟两个的方向,将自己的声音传到了整片区域。 “你们还记得我们之间的誓言吗?” “我会还宁海府一个清明太平的日子,让百姓安居乐业,我到达宁海府之后,也在为了那句话而努力着。” “你们父母和亲人的死,我真的很抱歉,想必你们此举也是为了给亲人报仇,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你们要报仇的人是玄武,但是此人罔顾律法,草菅人命,已经被我撤了官袍和官帽,押送到京畿,交由陛下发落了,按照我大魏的律法,玄武就算是不会秋后问斩,也难逃个流放千里,终身不归的下场。” “同时,我免除了本地今年的赋税,取消了连坐制度,同时将官牧的一些个制服也修改完善,取消了民牧一事。” “随后要进行的便是流民的安置和生活问题,但是这需要一定的时间,我并没有撕毁我们的约定,我也一直在为那约定而努力着,你们要相信我,相信我能做到,我也一定能做到。” “家国大义在前,个人恩怨在后,你们本是劫富济贫,堪称侠盗二字的存在,但是今天却罔顾律法,随意打杀了这么多人,这样的举措和你们原本想要做的根本就是背道而驰。” “回头是岸,在还没有铸成大错之前,希望你们能够醒悟,我相信你的兄弟们,有一部分愿意跟随,也是因为你们是名头响当当的侠盗,而不是随意草菅人命的土匪暴虐之人,对吗。”听到了司安的反问之后,在场的人们都愣住了,不仅他们,领头的那兄弟两个也都是表情瞬间凝滞。 不过很快,王武就立刻放言反驳了起来。 “玄武已经被革职查办?” “呵呵,就算是这样,那又如何?” “你知道这个狗官在宁海府上任之后的时间来究竟杀了多少无辜的人吗?” “数不清的人命,那是数不清的人命啊,只靠一个革职查办,就能抚慰那么多人的在天之灵吗?就能洗刷他的罪孽吗?” “根本不可能的事。” “并不说时间隔得太远的事情,单说近几天。” “我们兄弟的爹娘和亲人,在我们落草为寇之后,从来就没有和我们兄弟两个再联系过,哪怕我们是侠盗,他们也以我们为耻,这样干净清白的人,凭什么被他玄武直接砍掉了脑袋? 甚至连不到十岁的小儿都不放过。” “此等血仇,若是不报,誓不为人。” “这玄武的脑袋,我们必须亲手来砍下,再带到我爹娘的坟前,以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听到这里,司安的脸色沉了沉。 他的声音多了些许凝重的味道,严厉的斥责道。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以成方圆,若是因为自己受了冤屈,就不想着报官找官,而想要自己动用私刑,这还谈什么规矩。” “他是有罪,那何该让陛下来判处,除去陛下之外,现在没有任何一个人有这种资格,能够随意砍掉一个人的脑袋。” “我且问你们,就在你们劫富济贫的时候,就没有过错杀无辜的情况,你们难道只劫财,没有误伤过一个人,没有一个人因你们的举措而死吗?” “若是如此,被你们抢夺的人家是不是也可以对你们心生怨恨,若是有机会,可以直接给你们来个一刀毙命。” “还有,你们不仅是抢劫乡绅富豪,甚至连军械军粮都敢动。” “你们究竟有没有想过,动了这些之后,边关的将士们靠着什么来驱除外敌,那些个缺少兵器和粮食的士兵们如何作战?” “边关无法守住,外敌势头勇猛,那些个胡虏会杀掉我们多少的士兵,难道那些个拼了命保护你们的士兵,就活该死吗?” “难不成他们家中就没有爹娘亲人,就没有十岁的孩子吗?” “你们夺了他们的兵器和粮食,导致了他们的死亡,那他们的爹娘亲人甚至是十岁的孩子,是不是也能过来捅你们一刀?” 司安这置地而处的言论,简直振聋发聩,就连十分能说会道的王武都没办法反驳什么,想了半天,最后只好脸色灰白,梗着脖子的进行诡辩。 “可那又如何?” “我们也是人,我们怕死,我们也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去管那么多,只能让自己的兄弟们吃饱穿暖,只能去尽力的救助宁海府的贫苦百姓。” 司安却摇了摇头。 “可你们有没有想过,你们想要让这一方的百姓能够不那么苦,想要让寨子当中的百十来个兄弟能够吃饱穿暖就已经这么困难了,那当朝天子为了让整个大魏的百姓都安居乐业,他会容易吗?” 司安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恳。 “大魏的疆域广大,陛下也是人,不是神仙,总会有照顾不到的地方,那既然出了错,就要改,可是改的话也需要时间,我是为什么来到宁海府的?正是因为陛下忧心,此地的百姓,特地派遣我过来帮你们的。” “所以你们是想要抗拒我的帮助,只想用仇恨和血腥的做法来这样一路走到黑吗?” “你们不想亲眼看着宁海府变得越来越好,让此地变得清明和乐吗?” 比起孔思己来,司安的言论才更动摇人心,王武余光一看,只见周围的自家兄弟脸上都出现了纠结和羞愧的神色。 他心中警铃大作。 他已经听出来了司安话中的意思,他想要这场争斗停止下来,想让此地的血腥不再增加。 第二百四十六章 我很抱歉 但是他们兄弟束手就擒之后,等待他们的,只能是砍头。 在做出劫狱的决定之后,在他们的爹娘和亲人都被砍杀之后,他们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只有一个成功,或者是死。 他们不想死,哪怕司安说的是对的,哪怕他真的能够做到自己的承诺,那也和他们兄弟两个无关了。 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的时候,王武的眼中没有了最后一丝的纠结和犹豫,只剩下了干干净净的仇恨和执拗。 “不要多说,你且看看周围,尸横遍野,鲜血遍地,这些代表着我们兄弟这一路走来的心酸,我们是踏着鲜血来的,脚底下的泥泞和血腥已经清洗不干净了,既然洗不干净,那就干脆不洗了,我们能选择的只有一条路走到黑,就像是我此前说的,既然是人,又有谁想死呢,我们今天的所作所为,若是就地投降,等到来日清算,绝对难逃一个死字。” “这种难以赦免的大罪,我们干了就是干了,也不后悔,所以不要多说了,此前是我们的想法太过天真,觉得官匪也能和平共处,现在看来,水就是水,泥就是泥,怎么能同一而论呢?” 此话一出口,司安听完后就显然明白了王武的意思。 自己大概率是劝说不动了。 所以目光看向了他身边的人。 “王勇。” 司安喊了一声。 “你弟弟要一条路走到黑,不愿意看到宁海府有一个清明太平的生活,那我只有一句话问你,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被问到的王勇顿了顿,脸上神情纠结,半晌,他吐出了一口浊气,直直的看向了司安,一字一顿的开口问道。 “先不说其他,我对你,只有一个问题。” 司安点点头。 “且说。” “你可是亲眼看着我的爹娘和亲人死在那魏宏手中的。” 听到这个,司安眉眼低垂,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愧疚,这件事儿也是他初来乍到之下,做的唯一一件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因为当初对魏宏不是非常熟悉,所以最先实行了劝阻的做法,但是劝说不住,玄武还是要砍头,没办法,他只好要将陛下亲赐的尚方宝剑拿出来,谁知道自己还没开这个口,那被抓捕的陈明就暴起,魏宏激动之下撞掉了令筒。 刽子手一看令箭落地,手起刀落,那几颗人头就已经落地了。 就是司安再有手眼通天的本事,也根本阻拦不住。 这怎么拦? 所以说司安对于这件事是有一丝丝的愧疚,但是不多,因为他不是一个内耗的人。 他想救,但是在那种突发情况之下,便是主动的去阻拦的刽子手,估计也阻拦不住。 只能说是老天爷和他们都开了个玩笑。 才让他眼睁睁的看着那数条人命在自己眼前消逝。 阴差阳错,都是阴差阳错啊! 司安是想要解释,也有些无从开口,因为这件事说出来,估计都不会有人相信。 更何况是死了爹娘亲人的王家兄弟呢? 即使那种情况之下,陈明在场,也是他导致的那场混乱。 可是——陈明会将事情清楚明白的说出口吗? 司安觉得不可能。 正如他自己评论自己的言论一样。 司安从来不是一个会内耗的人,他清清楚楚的知道,那晚的事情,责任不在自己。 可是......也没办法和人解释。 千言万语,只能最终汇聚成一句话。 司安眉眼闪烁着,看着王勇,摇了摇头:“这件事,我非常抱歉。” 抱歉? 你非常抱歉?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的确没有将我的爹娘和亲人救下来,甚至还是亲眼看着他们被杀死的? 王勇瞬间眉眼染上了一层红色,他也不由得回忆起了十数日前,他们相处的那一晚。 他只觉得胸膛还有脑海当中,都被放了一把无形的大火。 将所有有关于司安的画面和记忆,吞噬待尽。 他的心脏剧痛无比,有着对自己交付信任的人失望的痛。 也有他们无力回天,只能抱着爹娘亲人所剩头颅的冷。 情绪交织着,王勇深吸一口气:“好——好!既然如此,我们此前的盟约彻底销毁,从此之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当你的官,我当我的土匪,我们除了对上以命相博在没有其他的干系!” 说着,拉弓如满月。 直接一箭朝着司安射了过去。 这一箭,饱含着王勇的失望,愤恨和决绝。 不过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准头偏了那么一丁点。 司安瞳孔皱缩,随后一个侧身,抽剑劈开了这只弓箭。 做完了这些之后,司安隔了十几米,遥遥看向了王勇。 嘴唇紧抿。 心神微动。 为什么偏了? 因为你心中是认同我的言论的。 可你因为爹娘、亲人实实在在的死去了。 魏宏又被我送往了京畿。 你没有报仇的对象了。 所以才射出了这不躲避,也不会伤到我性命的一箭。 司安身边的士兵也有点沉默,表情格外复杂。 他们都是身上有功夫的。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这一箭是什么意思? “大将军——”士兵凑近低声开口。 “这人好像也知道,这件事怪不到大将军你的头上啊......” 司安点了点头,声音被冷风吹散。 “是啊......” “他们兄弟两个都知道,只不过一个一意孤行,想要找一个发泄对象,同时觉得必死无疑,索性就这么将错就错下去。” “另一个是因为错误已经铸成,虽然心中带着悔意,认为这件事本可以避免,但是现在箭在弦上,带着这么多的弟兄,他们已经无路可退了,他可以死,但是这群兄弟,他不能对不起。” 是的。 这王家兄弟两个的心思很好猜。 人高马大的王勇心思更加单纯朴素一些。 至于王武,根上带着暴虐,从芯子就有点发坏了。 现在更是彻彻底底的腐坏。 轻叹一口气。 孔思己早就下了马,这此前没有司安,他只能做这个主心骨。 现在有了司安,他立刻屁颠屁颠的跟在了司安的身后,让他的士兵给自己遮盖了个完完全全。 第二百四十七章 温水煮青蛙 眼角眉梢带着褶子,他嘬着牙花子,低声开口问道。 “刘御史,这...这援军啥时候到?” 他没问司安怎么会和这强盗兄弟两个认识。 从刚才两方对话,其实他就能够分辨出来个中情况。 质问司安? 为什么勾连土匪? 真是开玩笑! 你看他敢吗?! 就在孔思己问出了那句话之后,几乎是瞬间,就已经听到了有人跑马而至的声音。 那是一名身穿铠甲的小兵,他拿着红黑色的令旗,开口大声喊道:“援兵已到!犯人贼子速速束手就擒!” 援兵到了! 王家兄弟两个带领的流民兵,瞬间就吵闹嘈杂了起来。 就仿佛是清水掉进了油锅当中。 迸射出了劈里啪啦的油花。 王家二弟闻言抬头,连忙看向了自己的大哥,焦急道。 “哥!我们不能再和这小子多说了,援兵已经到了,若是再将时间浪费在这里,咱们都要被他们瓮中捉鳖,一网打尽!” “咱们还是先带着兄弟们快些离开,再做打算吧!” 王勇沉声点头:“兄弟们!” 他振臂高呼。 “快随我们一起冲出去,城外还有接应我们的弟兄,走!” 余下的匪徒闻言也紧握武器,朝着外围的衙役还有司安等人的方向过来。 寡不敌众。 虽然司安身边的兵都是能够以一敌十,甚至是二十的存在。 可是也难以挣脱这数百人的包围。 没办法只能换成防守的策略。 将后背交给同伴,环成了一个圈儿。 随后一点点的挪动脚步,想要杀出来一个豁口。 孔思己都颤颤巍巍的提剑砍人。 君子六艺。 他好歹也是拉过弓箭,御马一术也是甲等! 不过是亲手杀人罢了。 没...完全没有问题! “扑哧——扑哧——” 刀剑没入皮肉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很快。 这百人的匪徒大团,就冲到了城门口。 和城门之外的数百人汇合。 但是援兵此时此刻也从驻地赶到了,数千人的士兵,气势汹汹的杀了过来。 将不过才一千人不到的匪徒们,杀了个落花流水。 王家兄弟两个带领的响马盗匪死的死,伤的伤。 只有一小部分功夫不错的,才活了下来。 兄弟两个见机不对,立刻下令后撤。 对于郊区野外的环境,援军不如这群响马盗匪来的熟悉。 所以那一小拨的匪徒,还是让他们逃窜掉了。 至于逃走之后的王家兄弟两个,在商议过后,决定暂且不打宁海府的主意,而是先流窜发展,将小的村落还有县衙给打劫抢夺了,同时半洗脑半逼迫的,吸纳新的成员。 没办法。 原本的团队,已经被杀了大半。 若是不吸纳新成员,他们的“起义”根本就行不通。 是的。 他们“起义”了。 正式的开始反叛大魏的统治。 甚至都不再自称响马盗匪。 自然而然的将队伍改了个名,换了个皮,成为了起义军。 他们奉行的政策,就是烧杀抢掠。 不仅仅对当官的还有那些个地主、财主们下手。 甚至还祸害了不少的田地庄稼,抢了不少的百姓。 因为王家兄弟两个是有些小能力,可是话又说回来,能够治理好土匪窝,不代表能够治理好反叛军! 吸纳的那些个新人,可不都是身家清白的流民。 很大一部分,其实是无所事事,只知道祸害百姓的地痞流氓和混混。 在投靠王家兄弟两个之前,都让百姓怨声载道的存在。 这投靠之后,更是奸淫掳掠,无恶不作。 可王家兄弟两个暂且管不了这么多。 他们必须加速扩充自己的队伍。 才能够有保护自己的实力,才能不被抓到砍头! 后续若是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恐怕大祸将至。 因为此时此刻,大魏正是休养生息的时候。 当然了,这些后续可能会发生的事情,暂且先不提。 先将目光落在眼下需要整合的事务上。 援军赶到之后,司安就松了一口气。 别的不说,宁海府终究是护住了。 他这大病初愈,哦不对,也不能说是初愈。 因为就没有彻底好全。 病来如山倒。 本来就没好透彻,这一晚上又经历了这样一场让人担惊受怕的事情,直接又加重了司安的病情。 回去之后,司安就直接睡了个一天一夜。 孔思己还有士兵们都差点吓得冒火。 他赶紧让人将司安带回了自己的府衙,又出面请了大夫连夜诊治。 最后得出了个只需让人静养几日就可完好的结论。 孔思己点头,让人客客气气的将人请了出去。 娘的。 吓死个人了。 若是刘御史,也就是司安有事的话,他都要恨不得追着人去了。 没办法。 没有司安的话,今晚他的宁海府,估计都护不住。 现在司安就像是孔思己的“再生父母”一样。 ...... 此时此刻,司安八百里加急,呈报上去的折子也已经到了女帝的案前。 女帝打开了折子后,最先看到了司安在折子最开始的问候之言语。 言论亲昵。 看的女帝脸色一热,面容发红,啐了一口。 “整日没个正形。” 随后才认认真真的继续向下看了起来。 越看女帝这脸色越不好。 尤其是看到了本来是太祖皇帝为国为民的政策,竟然被有心人利用钻了空子,导致百姓失信,流民饿殍遍地,怨声四起的时候。 女帝的脸色,已经沉的不能再沉了。 她抿着秀丽的红唇,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将御前侍奉的人都吓了一跳。 “简直可恶!” 司安在后续给出了解决方法,这个政策,是一定要废除的。 可是碍于朝堂之上的反对声音,女帝陛下可以按照他的做法来。 逐步来解决。 一下子将太祖皇帝制定的民牧取缔,朝堂不会同意。 不如先虚晃一枪,在他将宁海府的官牧整顿之后,让马驹产量增长上去后,在将这件事抬出来。 到时候,不久水到渠成了。 司安在这里,还用上了个现代成语。 名叫——温水煮青蛙。 女帝仔细琢磨了一下这个词,觉察到了词语当中的贴切意思。 不由得哼笑一声,眼中可算是有了点满意的神色。 第二百四十八章 调兵援助 女帝将司安所说的这些,几乎是一字一句的斟酌着,仔细看了一遍。 眼角眉梢都带着清浅的笑意。 因为司安的特殊性质。 所以,呈报上来的奏折,无论加急与否,都不会在阁内过,而是直接被递交到女帝陛下的御案之上,供女帝来翻阅。 司安将宁海府的事情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 在结尾处,又将自己用尚方宝剑威胁了一名外派御史的事情,也交代给了女帝。 “陛下,不是我嚣张,实在是这个魏宏太不近人情、不听劝告!” “一个人犯错,全家砍头,这不就是草菅人命啊!” “所以我直接用尚方宝剑威胁了一下他,顺带自作主张,给人的官服还有官帽统统摘了,人也一样送往了京畿,等候陛下审理、处置。” “噢——还有!” 最后一句。 文字也很跳脱,女帝都几乎能够看到写这通奏折的人,是多么的鲜活的下笔的。 脸上的笑意又不禁加深了些许。 旁边的华伴伴正好端上一杯热茶来。 看到了女帝眉眼当中的笑容,将茶盏放在了女帝的手边,轻声问。 “真是好久都没有看过陛下笑得这么开心了。” 女帝闻言,瞥了这打小就跟在自己身边的人一眼,将奏折朝着桌案上一放。 也不怕里面的东西会被瞧了去。 没有他的准许,这御书房当中的所有,都不可能有人有那种胆子,敢偷看一眼。 “是司安的奏折。” “人一到宁海府,就罢免了个外派御史的官职,给人押送回来了。” 虽然是埋怨的语气,但是吧...... 华伴伴能够听出来,女帝陛下这语气当中,也没有多生气。 所以“哎呦”一声。 “我说是谁呢,原来是大将军。” “这倒也符合大将军的做法,陛下您也知道,大将军一贯嫉恶如仇,所以做出这种事来,倒是也不奇怪呢。” 女帝摇摇头。 “我给他赐下了圣旨还有宝剑,就是为了方便他行事的。” “整个大魏,有许多的地方,无法亲自去看。” “只能交给他,代我看一看,顺便整治一番了。” 这话听的华伴伴的眼神当中闪过了一抹心疼的情绪。 看着这个几乎是由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孩子,虽然是一国之主的身份,可是这也不耽误华伴伴心疼啊! 一路走来,陛下受的苦受的罪.....可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的。 轻轻叹了一口气,收敛了面容上的情绪。 随后努力的挤出来了一丝丝的笑容,劝说道。 “大将军衷心又厉害,将事情交给大将军,陛下也能省省心了。” 女帝点点头,想了想,突然心神一动。 随后在奏折上面批阅了两个字,又将手边儿的抽屉随手拉开。 将其中一枚晴底色的山水牌式样的剔透挂穗玉佩,放在了这封奏折当中。 随后抬手,交给了华伴伴。 华伴伴“哎呦”一声。 立刻应道:“老奴这就去内阁,将奏折交给他们,让他们赶紧将奏折给发回去!” 说着忙不迭走了。 一炷香之后。 再次归来,走的时候带的是一封奏折,回来的时候,竟然又新带了一份。 华伴伴的面色有些忐忑,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来之前已经和内阁的那几位大臣打听过了。 宁海府,出现了叛军! 这可不是什么小事儿。 虽然叛军攻城的计划已经被消灭了,可还是有一部分人逃跑。 华伴伴不禁在心中埋怨起了内阁的那几个。 【一群老匹夫,怎么不自己来把折子交给陛下呢,让自己来当这个出头鸟】 若是陛下看了折子之后,一个不高兴,想要找个人砍个头...... 华伴伴虽然不至于被砍头,好说歹说,他的地位也摆在这里呢。 可是......多少还是会亲眼看到陛下大发雷霆的场面吧。 这么想着,华伴伴将折子递了上去,随后轻声开口。 “这是内阁那边选出来八百里加急送过来的折子,而且,是宁海府那边的。” 一听这话,女帝当即挑眉,伸出手点了点桌案。 “且放下,我来瞧瞧。”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女帝都被折子上的言论给气到了。 半分钟后,女帝哼笑一声,直接抚掌拍在了桌案之上。 “当真是岂有此理!这个宁海知府,怎得如此糊涂!” 正站在女帝侧后方的华伴伴,将这本奏折上的言论,给模糊着,看了个大概。 心中动了动,随后试探着开口询问。 “陛下是对宁海知府的做法不满?” 女帝叹了一口气。 “华伴伴啊——” 华伴伴连忙躬身:“老奴在。” “你可知道,司安在宁海府遭遇了什么?” “宁海知府失职,致使百姓暴动,那些个落草为寇的匪徒竟然大张旗鼓的闯入了内城,在大狱当中大开杀戒,除此之外,守军还有衙役,那些个内城夜防巡逻的,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废物!” “若不是当时司安在场,及时将消息传递了出去,恐怕整座城,都要被那群匪徒给烧杀抢掠个干干净净!” 女帝看了折子之后,对上面的事情觉得很是匪夷所思。 不知道怎么在他的治理下,宁海府会变成这样一个烂摊子? “我派遣大将军是过去处理政务的,不是让他一个堂堂知府,遇到事情,只会躲藏在司安的背后摇旗呐喊助威的。” “废物,当真是废物,竟然还有这脸面写了奏折上来,还冠冕堂皇的说是我在京畿庇佑的缘故......” 华伴伴:“......” 嘴角一抽,华伴伴听明白了。 陛下对大将军情深意重,觉得一方知府竟然连匪徒都搞不定,还要司安亲自去处理这种事。 陛下将大将军派遣过去,是处理政务的。 不是让他带着那群衙役还有士兵给你平乱打仗的。 若是打仗。 还不如让大将军别去。 至少南疆那边更需要他! 华伴伴轻轻的咳嗽了一下。 随后意有所指的开口道:“哎呦......这倒是危险,老奴还听说,大将军此去就从南疆的军营当中,带了六名的亲卫过去呢。” 第二百四十九章 土拨鼠尖叫 “虽然有从京畿出发来迷惑人的队伍,队伍里面也有精兵,但是这人数确是不多。” “若是当真遇到了危机紧要的事情,那么点人数,恐怕护不住大将军呐。” “这又出现了什么叛军反贼的,哎呦,老奴这心里,都有些担心大将军的安危了!” 听到这里,女帝沉默了。 她也是在考虑这件事呢。 现在都开始反省,自己派出去的人手有点太少了。 主要是当真没有预料到。 这宁海府连叛军都给逼出来了。 当真是岂有此理。 女帝想到这里,心情又不由得哽了一下。 在她的治理下竟然还会出现这种令人匪夷所思甚至是哄堂大笑的乱子...... 都不说朝堂之上明日就会传开这件事,那些个御史台的人,还不知道要如何上奏来指责她这位陛下呢。 哦等等—— 好像也不会。 女帝仔细想了想。 因为这次司安奏折上写清了宁海府叛乱的缘由,都是因为他们御史台的一名外派御史搞出来的狗屎乱子! 恼火半天,终于因为明日能够少听几句没营养的话,而舒心一些的女帝心情好了那么一点点。 但是想到这件事如果传到了整个大魏。 甚至是别国。 岂不是会被他们贻笑大方...... 想到这里,女帝本来好转的心情又苦茶一下,直接跌倒了谷底。 随后女帝开始严肃考虑了起来。 这件事不能就这样干干等着司安在宁海府辛苦处理。 自己必须也要做些什么。 至少,要保证司安的安全才可以。 是的,女帝现在有点后悔了。 他们大魏最近也提拔上来了些许有真才实学的官员。 早知道,就不让司安去趟这趟混水了。 她也不会这么担忧了。 轻叹了一口气,女帝的心思千回百转起来。 人都已经去了,而且,按照司安的性格,绝对是不将宁海府治理的井井有条都不会返回南疆的存在。 没办法,眼下女帝确定,自己只有两个选择,能够帮助司安。 一个就是直接从方全淮,也就是统管宁海等地的二品大员巡抚手中,抽调部分士兵,来分派给司安,用以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此外,就是再从京畿当中抽调人手,命他们快马加鞭,速速赶到宁海府帮助司安。 京畿能够抽调的人手......女帝想来想去,也只能从自己的暗卫所,还有御前侍卫队当中抽调。 拧着眉头,女帝考虑良久,还是选择了第一个。 因为第二个选择,不是那么合适。 一个是暗卫只负责保护她这个皇帝。 人数不算太多。 要保护司安的安全,就算是派出所有的暗卫,这人数上也是寥寥无几...... 只有御前侍卫队呢...... 都是没出过京畿的人。 有的是有功夫。 可实在是有点良莠不齐。 把他们留在宫中,女帝是存了用这群御前侍卫作人质,或者看看能不能洗脑,让他们彻底成为保皇党的。 什么? 你要问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有这个资格做御前侍卫队的,都是京畿当中的大家氏族子弟,要不就是官员家的儿子和侄孙。 想了想,女帝觉得把这群三脚猫派出去,也是给司安找麻烦。 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这个想法。 “华伴伴——”女帝开口。 “陛下。”华伴伴连忙弯腰。 女帝沉吟片刻,随后开口:“这样吧,和内阁传令下去,让他们给方全淮传个信儿,从他那里给我调遣一些个精兵良将,立刻出发,保护司安大将军。” 说着,女帝的语气顿了顿。 “记得——让他们不要暴露司安将军的真实身份。” 闻言,华伴伴颔首领命。 “老奴得令!” “……” 二品大员。 巡抚大人。 方全淮的府邸中。 密旨已经被女帝派驻在宁海府附近的暗卫,传到了方全淮的桌案上。 方全淮接到这经由内阁,然后由陛下派人给他“捎带”过来的时候,人都差点吓得从美人肚子上面滑下来。 几乎是连滚带爬的穿戴好了皂靴。 随后官袍都没穿好,直接去看密信了! 从后宅小妾的房屋当中紧赶慢赶的到了书房。 坐到了椅子上的时候,方全淮一抹额头,都摸到了满头的冷汗。 呼出了一口浊气。 随后方全淮皱着一张脸。 苦大仇深的看着已经被放置在了书案上的折子。 他知道宁海府近来发生的事情。 也知道知府孔思己肯定会将这件事儿汇报给陛下。 可是问题来了! 他们宁海府距离京畿,这路程也不短吧? 奏折呈报上去,经手内阁,到陛下手里,陛下看完之后再给自己传信下来。 居然才用了这么短的时间? 而且据自己手底下的人说,这东西,不是什么官差拿过来的…… 是陛下的暗卫所的人!! 啊!!! 我的老天爷。 方全淮在心里开始了土拨鼠尖叫。 为什的他这么害怕? 自然是手底下的人自作主张,接下了信件之后,还怕这暗卫的身份不对,跟踪了一段距离。 然后在街巷当中就被人家甩掉了。 陛下这暗卫所的人,似乎在自己府邸附近就有落脚地。 这个想法一出,方全淮就不仅仅是额头冒冷汗了,脚上再加上后背,细密的汗珠就这么腾腾的往外冒。 搓了搓手,方全淮嘴里发苦。 心里那叫一个害怕。 怎么还就近盯着自己呢? 他作为二品大员自然知道陛下手里有暗卫。 暗卫的职责除了保护陛下的安危,此外,还需要前往各地搜罗情报。 方全淮觉得害怕的是这暗卫所的人竟然距离自己这么近?! 他已经从自己上任之后的时间开始往前倒腾了,开始仔细琢磨起来了自己从前究竟做没做过什么德不配位的事情。 用袍子的衣袖擦了擦冷汗。 方全淮:“应该……没做什么不应当的事吧??” 自己最多就有一个好色的毛病。 倒是经常光顾秦楼楚馆。 可这喜欢逛青楼,应该不至于被这群暗卫所的人将这种消息呈报上去吧! 不会的……这绝对不可能。 方全淮如此安慰自己,伸手在胸膛上上下下的摩挲着,给这口气舒顺了。 第二百五十章 后续打算 方全淮大惊失色了那么一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 陛下的暗卫那么忙,十有八九不会将这件事呈报给陛下的。 因为陛下应该也不会想看这种无聊的……消息。 吐出了一口浊气。 随后方全淮冷静了下来,不再自己吓自己了。 他动了动坐姿,十分郑重的打开了这本写有陛下旨意的密令。 从头开始细读。 读完之后,方全淮沉吟片刻,立刻叫人磨墨,他从抽匣当中抽出了一张白纸。 白纸黑字,最后附上了自己的巡抚大印。 陛下的旨意当中明确说了。 不论其他,必须保护刘御史—— 哦,也就是司安这个“假身份”的安全! 若是司安出了什么事,他方全淮也跑不了。 方全淮也不知道这位被派遣过来的刘御史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又有多么的简在帝心。 竟然还需要特意书信一封,让暗卫加急送到自己这里。 在心中震惊了一下。 随后他在心里过了一遍自己手底下的人。 既然陛下这么说,自己可不能不放在心上。 点了精兵千人。 附带一位真的上过战场,身负军功,在自己手底下同样也是负责追缉土匪强盗,还有巡防牧场,抓捕想要浑水摸鱼在边境村子抢掠的胡虏外族人的都指挥使! 这人名叫钱为明。 是在方全淮这里都挂上了名号,被他委以重用的存在。 钱为明得到命令的时候还有些奇怪,但是命令都下来了,他便连忙交接好了手上的事情,随后点了一千人,朝着宁海府内城而去。 花费了大约一天半的时候,钱为明领着精心挑选出来的千名士兵,这才赶到了宁海府! 可是,这紧赶慢赶的。 还是慢了。 什么? 你问慢了是怎么一回事?! 自然是因为此时此刻,司安早就已经不在宁海府了好不好! 人去楼空,就是形容的现在的情况。 到了宁海府,钱为明直接傻眼了。 人呢? 人究竟去哪了? 钱为明带着一千人大张旗鼓的进城,却扑了个空,人都懵了。 没办法,他带着人只好去了宁海府衙,询问此地的知府,也就是孔思己了。 孔思己一听钱为明的来着,连忙开口解释。 原来,司安是自己带人走的。 经由这场事变之后,宁海府无论内外,府衙,或者是平头百姓,都格外的警惕起来,而王家兄弟两个带的人,也已经被打杀一半之多,剩下的那群人,短时间之内,大概成不了什么气候。 思考良久,司安带着人同孔思己告辞了。 孔思己当时一听,心里想着这还得了! 自己多亏了司安救命。 不得将人多留一段时间,好好的报答一下司安的救命之恩呢! 再者说了。 司安那身体,还是大病初愈的状况呢。 怎么说也得在他的宁海府继续休息一段时间再上路啊! 可司安一听直摇头。 说不行。 只因为他的行程可并不是宁海府一个地方。 他要治理的,是包括宁海府在内的所有省内州府啊! 时间紧迫,可不能继续在宁海这里耽误时间。 “再说了,既然领了陛下的命,自然是要尽心尽力完成的,怎么可以耽于享受,在此蹉跎时间?” “况且,我病了这么多时日,已然大好了,若是再躺上几天,我觉得我的腰腿都得退化,直接僵硬了,不成不成。” 司安既然都这么说了,孔思己虽然心中有些感慨和不舍,但是也没办法。 最开始,孔思己对于司安其实是有些看不上的,因为司安的年纪有些太过于年轻了,这般年轻,又怎么可能会懂得治理地方? 还有最开始的那天早上,孔思己觉得司安这年轻的御史实在是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 清早的议事居然都能迟到! 简直是岂有此理。 不过,孔思己就是“岂有此理”了那么一点时间罢了,随后就因为司安也同样喜好“美食”而觉得这是个“忘年知己”! 更别说后面司安还救了他这条老命。 孔思己后面称呼都对司安改观了。 不再称呼人家刘御史,而是叫上刘老弟了。 有那一晚上的共患难,孔思己也是个正常人,自然多了几分好感。 所以挽留司安,也是发自真心! 可惜了,司安所说的也对,孔思己仔细琢磨了一阵,也只好失落的同意了,随后便给人准备了一场足够丰盛的饯行和感谢饭! 孔思己为了这桌饭菜,可是将自己亲手种植在放门口的菜园子都给薅了一半儿。 让后厨做了一桌子色香味俱全,又麻又辣的宁海府地地道道的饭菜! 可给司安给馋坏了。 病了那么些日子,司安就吃了多久的白粥青菜和鸡蛋,几乎打嗝都是这三种的味道了。 实在是难以忍受继续吃那些个没有味道的病号餐,所以在听到了孔知府的邀约之后,只考虑了那么0.1s就立刻点头同意了。 原因无他。 唯嘴里没味儿。 所以直接忽略了大夫的嘱咐,高高兴兴的赴约去了! 这场践行餐,吃的那叫一个宾主尽欢! 司安吃的满头大汗,最后离开的时候,还因为在席上多夸了那么两句有一道菜用的酱料味道不错,孔思己激动的,直接亲自跑去厨房,捞了两罐子出来,塞进了司安的行李包裹当中。 司安却之不恭,直接美滋滋收下了。 吃饭的时候,孔思己还特意想到了一件事,也没藏着掖着,直接开口询问道:“不知刘老弟你从咱们宁海府城出发之后,下一个目的地可是相临近的周边儿城池?” 比如溧阳或者是栾城? 当然了,具体的的城池名字孔思己但是没有开口说出来,省的让人觉得,他这是在替别人打听司安的行踪。 实际上,孔思己只是想看看下个“即将倒霉”的城池或者是州府究竟是哪个老熟人治下罢了! 也没啥别的意思啦。 真的。 孔思己诚恳的瞪着眼睛看着司安。 司安:“......” 想了想,他如实告诉了孔思己自己的答案,主要也是没有什么藏着掖着的。 没必要的事儿。 第二百五十一章 兰阳一行 孔思己猜测的两个州府城池,也有他自己的考量。 是方全淮,方巡抚治下最为繁华的两个城池。 而且,方巡抚的府衙,也设在了其中一座城当中。 没想到,司安听完之后却是摇了摇头:“不去任何一个州府。” 这下轮到孔思己震惊了,闻言不由得重复了一句。 “不去?” 他吸了一口气。 “那老弟你准备下一步去哪里?” “我吗?陛下命我前来整治官牧政策,那自然是要往更加合适的地方去了。” 说完了这一句之后,司安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看筷子都忘记动了的孔思己。 孔思己闻言愣了愣,随后反应了过来。 “你想去马监?” 司安微微一笑,随后眯着眼睛开口补充道。 “不止,我还想亲眼去府城之外那片无比宽阔的牧场去看看,顺便也去其他州府所负责管理的草场去视察一圈。” 听完之后,孔思己倒抽一口气。 看着司安的回答,孔思己明白过来了。 司安是真的在为马政一事在鞠躬尽瘁! 是真的在为皇帝陛下做事儿。 也是实打实的想要整治好马政存在的问题,也要让百姓不在因为民牧的漏洞而饱受苦难。 叹了一口气。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怎么会在这大冷的冬天还要去四处奔波操劳。 不仅如此还要外出到那样宽阔,更加寒冷的草原上去实地考察。 深吸一口气,孔思己再看司安,脸上和眼中就都是敬佩的情绪了。 他端起了酒杯,随后朝着对面司安一抬手:“好,老弟,我就祝你这次出行能够事事如意,一路顺风了!” 司安抿唇,也郑重的抬起了酒杯,最开始他的的确确觉得孔思己这个人有些懦弱可欺,若不是这样,将整个城池的事务全都交代给魏宏来代理进行,实在是有点......缺心眼。 可后续看到他一个文官,怕得要死,还要拎着一把剑直接冲到了大狱去抵挡那群穷凶极恶的匪徒。 所以对于孔思己,司安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许佩服。 他也不去想其他的了,话不多说,全在酒碗里。 噢,面前的是酒杯。 司安端了起来,虽然身上还带着病,但是酒水是白酒,暖身的那种。 度数也不高,所以也象征性的抿了两口。 这场宴饮结束之后,司安也没有再歇一晚,而是喊上了跟随自己的士兵还有从京畿而来的御史随行队伍,直接出发,前往下一个目的地。 “......” 这一省地域辽阔,有可以供应牧马的肥美操场。 也有长河落日圆风景的黄沙地。 毕竟冬天。 再肥美的牧场也该歇菜了。 青草又不是一年四季都存在的玩意。 风沙漫漫。 这座城池都覆盖在了黄沙吹拂天气的范围当中。 几乎是街上的每一处摊子,都必须再支起一个阻拦封杀的门帘或者帷幔。 否则东西全都会被盖上一层尘土。 尤其是小吃摊子,更加完蛋的那种。 喝一口胡辣汤,直接半碗的泥沙。 街头巷尾的房子似乎也被风沙侵蚀的有些严重。 看着灰扑扑的。 破旧程度不太一样,但是都挺破的。 尤其是最里面的一户人家,挡风的门板都要掉不掉。 悬空着,发出吱吱的咯吱声音。 张三打了个哈欠,出了张牌,然后收获了三家通吃自己一个的结果,钱直接一下输了干净。 气的他怒目圆瞪,想要发火,随后立刻就被吹过来的寒风给冷的打了个哆嗦。 “嘶——” “这该死的天气,可真冷!” 赢钱的几个人一看他这样子,也觉得有点冷,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芦苇棉服,也吸了吸鼻子。 “谁说不是呢,张三儿啊,你这地方也实在有点破了,好歹糊几层窗纸,给门再修一修嘛。” “咱们兄弟在这儿打牌,不说别的,手和耳朵都快被冻掉了。” 张三啐了一口,直接翻了个白眼。 “你们打吧,我不打了。” “这钱都输干净了,还想着让我给你们糊窗户纸?你们不如给我这一身皮扒下来糊上去吧!” 哼了两声,随后气哄哄的给门从里向外推了出去。 就是这一下的力气给本就摇摇欲坠的门板子,给彻底的扯下来了。 张三:“......” 其他几个:“......” 扯了一下嘴角,张三都被这突然掉下来的木门给磕了那么一下。 “哎呦我去。” 他跳了一下脚,随后直接踹了一下门板。 可也不能让板子就这么摇摇欲坠着,这还得住人呢。 没办法他只好又不耐烦的将门板给铜鼓了一下,面前按了回去。 就是比之前摇摇欲坠的画面,更离谱了。 恐怕有人从这门旁边儿一过,那阵儿风就得给这木板子给晃的掉下去。 张三打了个哈欠,出去之后背着手,吸着鼻子,晃晃悠悠的左右逡巡着。 今天这一天都没“生意开张”,估计晚上得饿着肚子喝西北风了。 突然,他听到了身后传来了一阵马车轱辘的转动摩擦声。 眼神一亮,转头一瞧。 就看到了一辆打头的马车,骏马威风极了,马车也是用锦缎和丝绸厚厚实实的遮盖着缝隙。 可能是防止有冷风渗透进去吧。 再一仔细看呢? 嚯! 当真是好家伙! 后面还跟着好多的“仆人”? 这岂不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或者说老爷特意过来他们兰阳做生意的? 毕竟看那群人的装束还有头脸儿,都是风尘仆仆的模样。 应当是从不近的地儿来的。 张三笑了笑,尖嘴猴腮的脸上都是精明的算计。 在本地可没有看到过这样的马车样式。 毕竟他们这边不算太富裕,都是穷苦人家。 有钱人根本不会在这里扎根生活。 毕竟有哪个有钱人愿意在这里吃土吃沙呢? 所以肯定是听到了什么消息,特意赶过来,盼望着能和外族通商的外地人! 是的,通商。 不久之前,兰阳正巧通过了一条新的策令。 那就是开放互市,允许各族通商。 外族人想要大魏的茶叶还有布匹,以及糖盐等东西。 至于他们需要从外族收购香料还有一些个马匹。 第二百五十二章 仙人跳 张三儿用牙花子一边嘬着一边剔除了一片中午吃的素面搞得牙齿上沾染的一小块绿叶青菜。 随后啐了一口。 没有开口,只用一双吊眉梢的三角眼贪婪的看着这一队有“仆从”前呼后拥,看着就像是有钱人家的马车。 张三心里面美滋滋的想着: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几乎是上一秒还在考虑今天没开张,又打牌给这几天的饭钱全都输了个干干净净,肯定接下来几天又得喝西北风了。 没想到啊,真是没想到! 自己竟然在牌桌上倒霉,在这儿又能时来运转? 看着眼前的“大肥羊”,张三的心里可别提多高兴了。 他期待的搓搓手,眼珠子一转,就立刻迈动了脚步。 噌噌噌的上前,三步并作两步,提前到达了这趟马车队伍的必经之路上。 随后走到了一个卖香草叶的摊子前面。 装出了一副要挑选一把香草的样子。 卖香草的是位老婆婆。 见有人过来还特意笑呵呵的开口问:“客人要买一把香草回家吗?不是我吹,我这里的香草味道最浓,质量最好,买回家少说也得放个两年,甚至还有味道呢。” 可惜了,张三不是过来买她的香草的。 他家里那四处漏风的样子,买了这东西都没地方用。 深吸一口气,将手中拿起来看的一把香草扔回去,余光已经看到了马车快要到达自己的身前,随后看准时机,直接非常熟练的窜了过去! 到达拉车的马匹身边后,直接躺倒在地,用手臂护住了自己身体的要害部位。 防止这马当真蹄子下来之后给他哪里真的踢坏了。 那可不行。 他是要讹钱。 不是真要受伤让人家赔钱! 找了个合适的位置躺下去之后就开始表情特别狰狞扭曲,也特别假的开始嚎叫起来。 “啊——!要死人了!怎么赶的马车啊!都给我撞到了!哎呦喂我脑袋好疼,屁股好疼,腿也疼!我是不是要死了!” 扯着嗓子的嚎叫声,惊的整条街的人几乎都朝着这边看了过来。 有不明所以的——这是不认识张三,没见识过这种坑骗钱财手段的。 这群单纯的百姓都惊疑不定的看着这边,尤其是不知道张三是装作受伤的模样,所以都看着马车的方向,眼神当中都是不满的情绪。 “哎呀,这是驾车撞到人了?这么宽敞的大街,怎么还能撞到人呢?” “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怎么搞得,这赶车的人不熟练吗?” 另外一部分,则是知道张三这究竟是什么人。 也看到过他用这招屡试不爽的坑人手段。 什么? 你问为什么说他屡试不爽? 那肯定是这个人还手脚俱全的能够继续坑钱了。 若是不屡试不爽,这招数被人较真后拆穿,真的让他断只手断只脚之后......还能这么中气十足的在这儿骗钱吗? 答案肯定是不能的。 那为什么他们知道这人是个什么德行,却在见识到这一幕之后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说明情况呢? 因为张三是个地痞流氓。 是个混混。 这兰阳城里,讨生活很难,因为临近边关,在互市开放之前,他们这里就算是现代的偏远郊区了。 没有客商来这里做生意。 他们只能自给自足。 可这个土壤情况还有天气、气候,注定了他们这里产出不了什么能够卖大钱的蔬菜水果。 所以百姓们的日子都算是比较苦的存在了。 各家各户的日子都不好过。 也不是他们没了良心。 遇到这种情况只能哪一方都不偏帮着。 只能当作没看到。 什么? 你说这又是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大家日子过不好,如果又惹到了这种有着一帮不干活整日无所事事,但是却又年轻力壮的混混流氓的话,他们的日子就会更加不好过了。 具体就不说他们会拉帮结派的做什么了。 好了,让我们把镜头拉近,放在现场之上。 只见这张三躺到之后就开始呜呼哀哉起来。 这嚎丧一样的声音,十分巨大,给拉车的马匹都给吓了一大跳。 更别提驾车的人了。 瞪大眼睛,被这声音吓得心脏咚咚直跳,赶紧用力气拉住了缰绳,还以为真的是自己赶车不当,撞到了人呢。 可是......? 这士兵眼神恍惚一下,开始怀疑人生了。 明明路上没有人啊。 这人是突然冲出来的? 可是为什么? 等一等...... 赶车的这名士兵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这人故意过来碰瓷儿的缘由。 这他娘的,不会是让他遇到了“仙人跳”吧? 想通了其中关窍之后,士兵深吸一口气,冷着一张脸想要开口呵斥。 就是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后面跟随着保护的精兵护卫就直接举着武器冲过来了。 “刷”的一下。 长剑出鞘。 得有那么十个左右,前后左右的将躺倒在地,还抱着自己的胳膊和腿特别夸张哀嚎中的张三给围了个水泄不通。 张三:“......?” 张三有那么一瞬间,虚假的喊叫都停滞了0.1s. 似乎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怎么这路车队的反应这么大。 他...他不就是想要装一下,骗点钱花一花么? 真不至于动刀子吧。 看来,这队人还是个硬茬子了? “你是什么人?说!为什么要拦在我们前进的路上,你究竟想要做什么?是不是哪一方派出来故意想要打探消息的探子?!” 精兵护卫们横眉立目,看着气势汹汹的。 张三一听,更是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简直是一头雾水! 这什么和什么? 不太理解这群人究竟问的是什么,张三索性不想了。 他面容一皱,继续痛呼起来:“哎呦,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还问我是什么人?那肯定是病人了!” “你们这问东问西的,是不是想要赖账啊,我可告诉你们,赖账?别想!我都记住你们的模样是怎么样了,可别想着赖账啊。” “告诉你们,你们给我撞了,可是要赔偿的,别的不多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听说没有,这y一百天的药费和误工费......” 第二百五十三章 你是危言耸听 张三要钱的时候那一股子的算计模样,简直是隔了几十米都能够看的清清楚楚。 他威胁一通觉得还不够,眼睛转了一圈,随后接着开口道。 “大家可都看着呢,若是你们不乐意,那咱们现在就去公署衙门,让官老爷评判一番,这究竟是谁对谁错。” “对了——你们是过来咱们兰阳城准备做生意的吧?” “要是为了这么些个事儿,扰了官老爷的清净,说不准你们的生意都得吹了!” “所以可是得想清楚了,这钱——你们是赔偿,还是不赔?!” 赶车的这名士兵叫郑有。 黝黑面皮,也是高头大马的。 这次出门还是特意给司安赶车,平日里赶车的技术可不错呢。 没想到,这穷山恶水出刁民。 到了这个兰阳城,还不等让大将军那什么...实地考察? 哦对,是了,用大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实地考察一番。 就碰到了这么个晦气的事情。 郑有的心里急的不行。 生怕耽误了大将军的事情呢。 所以听到了这个地痞流氓倒反天罡的说出了这样的话,气的脸色都黑里透红的,鼻孔里喘着粗气。 他急忙下车,直接身手指向了地上的这个地痞无赖。 “你!你简直是胡言乱语!” “想要挑我碰瓷讹钱是吧?你究竟知不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居然有这个胆子敢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小动作?” 给郑有都该气死了。 “我这一路上都在赶车,技术好着呢,我都没说你突然窜出来给我的马吓了一跳,恐怕会被吓出病来,你倒是先讹上我了。” “你这伤,究竟是真的,还是空穴来风装出来的?有谁能分辨?张口闭口就是赔钱?我呸!你真是想得美,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本来就是从南疆的军营当中出来的兵痞子。 嘴上的功夫可不差。 遇到这种事,心里和后背也有底气。 郑有根本就从最开始都没在怕的。 唯一害怕的事情,就是生怕自己耽误了大将军的计划安排。 这人,当真是该死! 饱含着煞气的眼神,落在了地上的混混身上。 看的张三儿都觉得脊背僵硬了一瞬。 冷气从脚心直往头顶上面窜。 心下惊慌片刻。 不成,我这不能自乱方寸和阵脚。 这群人说不准也和我一样,都是虚张声势呢。 想到这里,张三抿了抿嘴,继续叫道:“哎呦,仗势欺人,仗势欺人啊!有钱人就是了不起,这撞倒了人都能说没撞到?” “我今天可算是开了眼界了,这可不是晚上,青天白日的,居然还能不承认,不想要负责。” “合着就想欺负我这老实人?我这可是真的被你的马车给撞了,骨头都疼的要命,合着受伤的人不是你?你就空口说白话,说我这是装的!” 这完全就是无赖泼皮的模样嘛。 旁边的精兵听到这种混账话都觉得头疼连带着耳朵疼。 受不了的凑过来,直接拔刀。 指向了地上的人。 “还和他浪费这种时间做什么?” “我警告你,不可耽误我们的时间,否则,误了大事,你的一条小命都不够赔!” “还不速速离开!” 郑有也皱着眉头,冷声斥责:“没错,现在自己离开,还能全须全尾,否则我们倒是可以真的让你尝尝断条胳膊断条腿究竟是什么滋味。” “反正你自己都说了骨头断了,那既然如此,我再补两下,也是个骨折的下场,放心好了,我的技术挺好,不会伤及的性命,这样,我倒是可以认下这件事,承认是我伤的你,如何?” 如何? 张三觉得不如何。 他察觉出来了自己好像是碰到了硬茬子。 可这车队眼看着是护送的富贵人家的大老爷。 不行。 我不能放过这次发财的机会,说不定,讹这一次,从今往后就能吃穿不愁了呢。 想到这里,他继续干哭着猛叫起来。 叫的声音都险些劈叉。 “天杀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啊!撞了人不赔偿不说,还威胁要杀人了!” “这街上可不是只有你我,还有其他人呢!大家可都要给我评评理,青天白日的,他们就要当街杀人了!” 张三一边喊叫着,一边搁地上来回的打滚。 沙尘沾染在了衣服和头发上他也不管不顾,只管扯着嗓子嚎。 司安此时此刻正坐在马车当中闭眼小憩。 在事情发生,郑有勒马停车的时候,司安通过传来的交谈声音,还有那穿透力十足的嚎叫,就明白了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本想着无需自己出面,郑有他们就能够解决。 没想到,纠结墨迹到了现在,那人还是在外面嚎叫。 司安:“......” 真是不可小觑啊。 若是他扯着嗓子嚎叫这么久,嗓子就是灌上十壶水都回不来吧? 司安无奈了,他掀开了马车门上护着的一层棉布门帘,探头看向了外面。 看着地上那左右打滚,搞得大家都束手无策,额头青筋乱蹦的男人,嘴角一扯,轻笑一声。 “扑哧——还是遇到这种泼皮无赖的时候少了,不然也不会这样束手无策啊。” 司安评论了一声。 正巧在马车的门帘旁边看自己兄弟热闹的士兵凑过来,也笑着开口。 “谁说不是呢,郑有之前可没有见识过这种场面,他人也实诚,估计也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把人赶走呢。” “不过这种牛皮膏药一样的混混,都不怕威胁的,也是少见。” 这士兵眼中跃跃欲试的,小声凑过来开口提议。 “大将军,要不让我去帮帮郑有?不然我看他都要急得满头冒汗了!” 司安想了想,闻言,却没有急着点头,反而是思索之后,笑了一下,动了动身子想要下马车亲自看一眼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在现代的时候,司安都特意给自己的车上装了行车记录仪。 就怕有这种半路讹钱的人。 可是都到了古代了,还没发展到那种情况,自然没办法用那种高科技了。 主要是没有。 那怎么办呢? 只能见招拆招。 或者直接用武力制服。 第二百五十四章 老子的钱 只见司安一边挪动双腿,一边掀开门帘。 “我亲自下去看看,这还是第一次碰到半路碰瓷儿的呢,还真少见。” 听到这话,旁边的士兵:“......” 他摇摇头,看了一眼大将军。 “大将军,这有什么好看的,无非是街坊里都有的混混流氓而已,这种人,多看他们一眼就是浪费时间呢。” 张三这嗓子是挺好用的。 至少扯着嗓子喊了一通之后,把街上不明所以的行人还有商贩都给喊了过来,交头接耳的在旁边开始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起来。 司安无奈的撇了周围一眼。 对上了一些个百姓的看热闹的目光。 司安深吸一口气。 “我还是下去好了。” “你们都是我手底下的人,没有我的命令是不敢做什么,可那群从京畿过来的,平日里都是被捧着的,哪见过这种混乱的场面,哪被人这么盯着看猴子一样的看着,一会儿火气都要被看出来了。” 士兵:“......” 说的也是。 都不用仔细看。 这瞥一眼就能看到他们脸上的不耐烦。 估计一会就要忍不住了。 司安下车,朝着他们摆了摆手。 这群精兵顿了顿,立刻朝着两边散开,收敛了脸上的怒火还有不耐烦。 准备看着司安这位“御史大人”要怎么做。 一个两个,脸上都是好奇的表情。 躺在地上的张三听到了脚步的混乱声音。 睁开眼睛一看,就看到了长身玉立,容貌俊朗的一位身披斗篷,身穿紫色锦缎公子哥。 气势非凡。 头戴银冠。 这只要不是什么瞎子,都能看出来,绝对是有钱人家养出来的公子啊! 张三心下一喜,连忙开口招呼道:“公子,你手底下的人给我撞到了,你说这事儿要怎么办?他们不仅不愿意赔偿,还想要打我一顿,让我伤上加伤啊!” “我也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人,不想讹你们的钱,可总得付给我诊金还有后续的药费吧?” 张三眼珠一转,开口就是十两银子。 “我要的真不多,就这点,只要把钱给了我,我立刻就离开,自己滚得远远的,不耽误公子你的雅兴,怎么样?” 周边的人一听这话,都哗然一片。 “好家伙,这还不讹钱呢?张口就是十两银子?一家生活一年也才三两银子吧?” “唉......这公子生的好俊俏,就是看着年纪小了点,恐怕还真会被这狮子大开口给吓到,用钱了事呢。” “啧啧啧,我本来还真以为是什么撞了人拒不赔偿的事情呢,但是这喊声中气十足,怎么看也不像是胳膊腿断了的情况啊......” “唉......你们是不知道......我也不多说,只能告诉你们,这是个惯犯了,但是你们别乱说,否则被这种地痞流氓盯上的话,那家里都会不得安宁的。” “......” 周围人窃窃私语着。 可是张三心里却一点儿都不虚。 为什么? 自然是因为司安了。 他心里想法很单纯。 这公子哥一看就没有经历过多少事,年纪轻轻的,很容易就被人唬住了。 吓他一下,说不准还能多讹一些银子呢。 司安看着这人在地上“表演”,几秒钟之后,微微一笑。 没说其他的,只是嘀嘀咕咕问了一句。 “这大冬天的,还能躺地上这么久,真不冷吗?” 这声音,躺在地上的张三其实能听得清清楚楚。 张三:“......” 哥们,我可是听到了啊。 听的不能再清楚了。 你这怎么还往人的心上捅刀子呢。 说实在的,张三怎么可能不冷呢? 大冷天的,大魏其他的地方都下了初雪,气温下降,在屋子里打牌都觉得冻手冻脚的。 在外面走路,只穿着一件儿打满补丁的芦苇棉衣,都有够冷的。 更别提他现在是躺在地上的状态了。 深吸一口气,张三牙齿抖动了一下。 似乎是想说什么。 但是话还没有开口,就看到了面前这位公子哥动了动手。 不是对他动手。 而是从腰侧的钱袋子里面,取出来了一块看着重量不轻的银子来。 看着可是要比十两要重得多! 几乎是瞬间,无论是躺在地上的张三,还是凑在周围看热闹的其他人,都眼睛黏在了司安的手上。 准确来说,是司安手指当中捏着的那一块银锭子上面。 尤其是张三,他缺钱,很缺钱。 无所事事的混混,只要不开张,就要饿肚子。 盯着司安手里的那一抹银色。 张三几乎都要流下口水了。 手指动了动,吞咽了一下口水,随后抬起了手臂,朝着司安的方向够了够。 似乎是这样能够隔空将那银子给拿到自己手里一样。 看他这个样子,司安的嘴角扯出了一抹轻浅的笑容,似乎是在看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随后他将银子在手里摩挲了两下,对着张三笑了笑。 就在张三以为,这钱马上就要到自己手里的时候,司安动了。 只见他朝着前方,用足了力气,将银子给投掷了出去。 “咻——啪——骨碌骨碌骨碌——” 一串的声音响了起来。 最后是银子在冷硬的地面上打滚的闷响声。 做完了这些之后,扫了一眼呆滞在场的其他人,最后目光落在了张三的身上,嘴角的笑意扩大了些许。 “银子,我可是给了,至于你拿不拿得到,可不要怪在本公子的头上。” “毕竟你只说了要银子,对不对,我怎么给,你可没有规定。” “若是这银子最后没有到你手里,被其他人捡走了的话,可也不要再来找本公子拿了。” 说完这些后,司安笑着看他。 张三愣住了。 周围其他人都愣住了。 他们僵硬的转头,朝着声音发出来的方向看去。 一秒钟...... 两秒钟...... 三秒钟...... 终于! 有人反应过来了,周围凑热闹的人毕竟没有和张三一样躺在地上,腿脚一迈,就朝着身后放奔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大喊:“捡钱了捡钱了!” “哎呦!我的鞋子。哪个龟孙子给老子的鞋都给踩掉了!” “我拿到——啊~!谁!谁把我的银子又给打掉了!” 第二百五十五章 我是当官的 场面一片混乱。 躺在地上慢了一步的张三:“???” “!!!” 我靠,这群该死的! “你们在干什么!都别抢!那是给我的钱!我的钱!” 张三几乎是被气的跳脚。 直接一下子就身子灵活的蹦跳了起来,大喊大叫的朝着人群的方向冲了出去。 这被马车“撞”了的人,跑的都要比同龄的年轻人都要快速。 哪里看的出来一丁点断手断腿,被撞出了毛病的样子呢? 甚至还能一股脑扎进了人群当中,狗刨一样,这边扒拉一下,那边扒拉一下。 一边扒拉还要一边尖叫,用不输刚才的声音尖叫:“该死的!都让开,滚啊!” “那是我的诊金和药费!是我的!” “娘的,谁敢和老子抢银子?!告诉你们,我可是有官职的,小心我把你们都抓起来!” 司安好巧不巧的就听到了张三扯着嗓子的这道声音。 随后,司安:“......” 司安:“???” 什么玩意儿? 你还是有官职在身的? 司安当时就好奇了起来,当的什么官,居然还要大白天的出来碰瓷要饭? 这还真是令人震惊。 是的,司安整个人都惊了。 他眨了眨眼,随后连忙侧头,给了自己旁边的守卫一个眼神。 “拿下。” 二字出口,司安的身边立刻就有两道身影飞一样的窜了出去。 一些人只觉得眼前一黑。 还在中心处的那个张三,就被一个人裹挟着,带了出去。 另一个人跳到了一个位置,一个弯腰,准确无误的将司安扔出去的那锭银子给拿了回来,随后用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司安的身边。 “您的银子。” 既然司安都称呼自己为“本公子”了,想来是暂时不想暴露身份? 所以他想了想,也没有称呼司安“大人”,而是直接低头弯腰,双手将银子递了过去。 还在扯头发抓衣服的那群普通的百姓,还没有反应过来呢,原本要到手的,躺在地上的银子就彻底没了个踪影。 “啊!天杀的!银子没了!” “见鬼了!刚才是什么东西拿走了!” 是的。 司安身边的人有功夫在身。 过去拿银子的时候,身形极快。 几乎是出了残影。 普通人没有那么警醒的心态,只觉得眼睛一花,有一道疾风一样的黑影从自己眼前过去。 地上银子就没了。 所以都觉得是大白天见鬼了。 所以立刻兽做鸟散,跑开了。 司安眯着眼睛笑着看了拿回银子的士兵一眼,随后摆摆手。 “给你了,反正是我扔出去,都说了谁捡到就是谁的,我是那种说话不算话的人么?” 这人却摇摇头,有些无奈的开口看着司安。 “您......咱们出门的路费没带多少,您还是省着点花吧。” 司安扯了扯嘴角。 “说给你就给你,不要瞎说话。” 士兵:“......” 行吧。 不再继续劝说了。 反正暂时放在自己这里,到时候也能看准时机给大将军加餐! 至于这个张三,司安暂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他只是觉得这个人有点好笑,尤其是听到了他还说自己是个当官的时候。 更对这个“流氓”好奇了。 凑过去,开口询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是本地人?有手有脚的,怎么会干这种事?” 张三被大力的按住了,想要反抗,却反抗无门,反而被更大力气的按压住了,腿也被别着。 他脸色彻底的扭曲,倒抽了一口凉气,“嗷——!轻点轻点,疼死我了!!这次是真的,我的胳膊都要被你们撅折了!” “少说没用的话!我们公子问你话呢,快点说你究竟是什么人!叫什么!” 说着,又加大了受伤的力气。 “哎呦!我——别——我说,我叫...我叫张三!正是本地人!” “轻点轻点——大哥,轻点啊!我——我胳膊真的要折了!” 闻言,之前赶车的郑有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一下。 “还胡言乱语,我看谁胳膊腿儿断了,你都断不了,就算是断了,听到银子,也都能立刻飞起来去抢吧?” 说着,都没忍住凶神恶煞的啐了一口。 司安眯着眼睛,笑着弯腰低头看了张三一眼。 “可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什么要碰这个营生?” “我可不会一句话说三遍。” “如果你当真不想配合的话,这样,我有一个办法,我先把你的手脚全部打折,你要是还不愿意告诉我的话,我就把你的肉,一片片的片下来,先是四肢的,再是脸上的,怎么样?” “我手底下的人手艺真的不是吹的,都很不错,绝对到最后都能给你吊着一口气。” 郑有一听,从自己的腰侧摸出来了一把匕首。 匕首掏出来,放在了张三的下颚上。 剐蹭出来的星星点点的血迹。 “怎么样,现在愿意说了吗?” 张三吓得双腿抖动,几乎都要当场给司安尿个裤子看看了。 他牙齿打颤:“不不不,不是,我愿意!” “我说!我本性馋懒,不愿意出去做那些个...要伤身体的力气活,所以就想着找个来钱快的路子,我也没办法啊!就算我不干这事,我也养活不起一家老小的。” “我家里人,可多了,真的可多了,我老娘满头白发,还需要人在床前伺候呢!” “公子,你就行行好,我这次真的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你放了我,放了我好不好?” 一个士兵闻言却凑过来,直接给张三来了一脚。 踹的人一个趔趄。 “少放屁,在公子面前居然还敢耍这些个小心思?” “你才多大?看着都没三十岁,怎么,你家老娘是五十岁有的孕?” 司安:“.......” 这孩子,说的话也太粗糙了点。 但是...好像话糙理不糙。 也没啥问题。 所以司安也就没有阻止他继续说话。 只见说话的士兵凑到了张三面前,哼笑一声:“当兄弟们是聋子?没听到你刚才说的话?” “你是什么官?我倒不知道,居然还有你这种当官的,要来做讹钱的营生才能活着。” 多稀奇呢? 这士兵都笑了。 似乎是没见过这种当官的。 第二百五十六章 给他阉了 郑有故意做出了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随后用脚尖抬起了张三的下巴,将那一副痛哭流涕,十分惹人嫌弃的模样露了出来。 “真当兄弟们耳朵都是聋的?没听见你刚才抢钱的时候,说自己是个当官的话?” “还不给我老实交代,你是哪门子的官?” 郑有说着自己都差点笑出来。 “天底下还真是无奇不有,当官的居然还有像你这样的,需要靠着碰瓷、讹诈来赚钱?” “唔……”旁边的士兵眯着眼睛回忆。 “刚才的人群当中好像是有人认识这孙子的,他说自己是当官的,的确有那么几个面色当中露出了恐惧的样子。” “好像没有反驳什么啊……” 郑有一听,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啥玩意?听你这意思,还真的是个有官职在身的?” 说完之后,他瞪着眼睛看着这地上跪着的张三,啧了两声。 随后评论道。 “世风日下,当真是世风日下。” 说完后,又凶神恶煞的开口。 “还不说?!” 张三一脸的苦涩模样,眼睛滴溜溜的转圈,看样子是不想这么直接开口,还想隐瞒些什么。 司安看出来了他心中的想法,扯开嘴角哼笑一声。 “看你这模样是不乐意说了?” 司安:“成,不说就不说——” 听到这话,张三还没来得及露出欣喜的表情呢,就被司安下一句给震住了! 只听司安上下嘴唇一碰,“动刀子,直接给他阉了。” 张三:“!!!” 都别说张三儿了,旁边的郑有等人闻言都不由得下边儿冒冷风,忍不住夹了一下大腿。 都用一种复杂到极致的眼神看着司安。 司安瞬间就收获了不少人探寻的注视,但是依旧站立在原地,我自岿然不动! 张三一听这不行啊! 这可是他做男人的标志啊! 要是被割掉,那不就成了个公公了? 他立刻努力挤出来了两滴的鳄鱼泪,鼻涕一把泪一把的,“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速速交代!” 郑有威胁道。 张三就连忙将自己的身份和盘托出。 原来,他还真的是个不大不小的官,这个官职也不知道是老天爷的安排还是什么,竟然该死的和司安此行意外的重合了! 因为这人是在兰阳城的马监任职的。 竟然还是个副监事呢! 郑有等人一听愣住了。 马监的人? 嚯,还是个九品芝麻官呢! 因为在大魏当中,这个官职正巧就是最低的从九品。 郑有等人看向了司安,“公子……这?” 他们等待司安开口,要如何处置这张三。 司安现在是个什么心情呢? 谢邀,心情还挺复杂,直接就被这张三给气笑了。 凑近两步,直接开口。 “还真是个有官职在身的,啧,那我就有点想不通了,为什么当着官,领着俸禄,居然还要当街做这种事,还真是世风日下。” 没跟人客气,司安直接上脚,给人踹在了他的心窝子上,和人踹的哎呀呼叫的。 “我也不知道你这么熟练的操作,究竟是碰瓷儿了多少人才练出来了,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你今天算是踢到铁板了。” “我不管上辈子还是这辈子,都烦死了你们这种碰瓷讹钱的人,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自己嘀嘀咕咕的,嘀咕来气了,又给了张三一脚。 这不管多么健壮的人被人狠踹窝心脚也受不了。 更别提司安这人还是真正有把子力气的。 更是让张三跪地求饶起来,他只觉得自己胸口的地方一阵阵的闷痛,恐怕晚上都得青紫交加,冒出紫红色的血丝。 司安连着踢了好几脚,这才觉得稍微解气了点。 完全没看到那些个从京畿而来的随行人员,在看到自己踹人的时候,还给一个健壮的男人踹的痛哭流涕,满地打滚后,都露出了匪夷所思的古怪表情。 我滴个亲娘。 这位不是御史台的文官御史吗! 什么时候文官居然也能争凶斗狠,打架这么在行了。 刚才司安的那几下子几乎都到了肉上。 看着那人呜呼哀哉的样子,众人呲牙咧嘴,几乎都觉得那几脚踹在了自己身上。 若是真踹在自己身上,那肯定也得疼上一阵呢。 他们摇摇头,看着司安的眼光更加奇怪了。 司安闭了闭眼,随后直接摆摆手。 去,把这个张三给我五花大绑了。 我倒是要带着他亲自去他就职的马监看看,他们那的官员究竟都是怎么个样子。 郑有闻言点头,“是!” 所以张三被五花大绑着,就这么被押送到了自己的马监,一路上,他那叫一个懊恼极了! “怎么这次讹人就讹到了个煞神?” “这下坏了,如果真的到了马监,这件事摆在公堂上,可不得让自己去掉一层皮。” “但是没办法,自己现在已经成了人家锅里的食物,根本就跳不出去了。” 无奈,只好苦丧着一张脸,带着人朝着自己就职的马监而去。 说来也是好巧不巧,他就职的马监,离这条街坊的距离还真不算太远,也就半柱香的功夫,而且地方还特别的熟悉。 正是最开头所描述的那一间破破烂烂的房子。 当然了,房子不等同于整个马监,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些屋子罢了。 但是整个院落这样的房子也就五六个。 看着那叫一个破败不堪。 至少从外面看着这座院落的大门,司安的嘴角是猛地抽搐了一下。 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太破了。 不仅仅是司安,连带着和他一起前来的士兵,还有随行人员看到这处宅院之后,都愣怔了一下,随后惊掉了下巴。 “这这这……这是什么地方啊?” 郑有大惊失色的开口叫道。 “这种地方也能被称为是什么马监?” “不会吧,这里居然是个管着城中马事的衙门啊……” “莫不是这小子在忽悠咱们吧?故意带咱们来了个错误的地方。” 张三一听这话,连忙讨饶,委委屈屈的开口回应。 “小人哪敢呢?” “这里就是咱们兰阳城的马监,要是真的不相信,可以去旁边的街坊邻居问问。” 第二百五十七章 破败院落 司安抬了抬手。 “好了,听他的意思,应该做不得。” 一边说着他,一边细细打量了这一处破败不堪的院落,最后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 意味不明的抿了抿唇,开口感慨。 “有意思,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装修风格。” “如果不是故意的话,那就是这马监当真穷的要命了。” 伸出脚尖踹了一下张三的臀部。 司安开口吩咐道。 “去,把门打开。” 张三连连点头,只不过还没有动作呢,旁边的郑有倒是兴冲冲的拍了拍胸脯。 “哎呀,这还用他来,公子,我来给你开门。” 说着直接伸出了双手。 但是张三看到了他的动作,直接瞳孔震颤,开口凄厉的大喊了一声。 “等一等,不要啊。” 就是这声不要说的实在是有点晚。 郑有早在前一秒就已经双手一推。 然后直接砰的一声。 被他两个时辰前,刚勉勉强强插回去的木板,就这么被一推即碎。 在地上摔出了一声闷响。 然后咔啦咔啦的,碎成了四五块。 木门已经尸骨无存了。 郑有:“……” 张三:“……” 本来一脸苦丧模样的张三,这下是真想给司安跪一个了,眼里憋着一泡泪,十分委屈的看向了司安。 “公子,这这这……是你手底下的人弄坏的,可不是我弄坏的呀,若是到时候监事询问,你们可一定要自己承认,我是没有钱来赔偿这木门的。” 郑有:“不是……你自己碰瓷儿,你们这个什么马监的门板子都会碰瓷啊?” 他觉得十分的匪夷所思。 他奶奶的? 见鬼了? 旁边的士兵觉得奇怪,普通的门板怎么会一推就掉,甚至摔在地上都能摔成这样粉碎的模样。 不对劲! 或许还真是故意讹上他们了。 这么想着,他凑上前弯腰仔细查看了一下,随后,眼尖的看到了,已经坏了一半的折页,再伸手拿起了一块碎掉的木板,搓了一下,好家伙,已经被腐朽的不成样子,稍稍一用力就直接碎成了木头渣子。 他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什么破马监啊……” “比他们南疆贫困的人家房子的坚固程度都比不上。“ “这门板子好歹是整座院落的门脸,都余不出闲钱来,好好的整修一番。” “想必这马监……也是都快要喝上西北风了。” 他看向了司安,想要禀报,却看到了大将军正抬头看着上方。 他也顺势抬头。 就看到了最上面有一块已经掉漆,十分不显眼的牌子。 上面清清楚楚的写了此地,的确就是这张三就职的地方。 马监。 收回了目光,司安没管其他,只低头看着被摁住肩膀的张三。 “去,前面带路,我想和你们这儿的监事好好的谈一谈。” “欸,好嘞,我带路,公子请往这边来。” 生怕司安再给自己几下,张三摁了摁钝痛的胸口,连忙点头哈腰的在前面领路。 但事实上,他是不愿意的。 只不过这前有狼后有虎,脖子上还有把赠光瓦亮的匕首抵着。 张三还是很怕丢掉自己这条小命的。 只能老老实实的在前面领路。 只不过他们刚才穿过已经门板掉了的大门口,还没朝着里面走上几步,就听到了从内传出来的凌乱脚步声。 最中间的那组稍微大一些的屋子里,有人的粗粝声音传来。 “娘的,什么声音?跟他妈打雷的一样,吓老子一跳!” “话说张三那小子呢?” “怎么出去一趟,到现在都没有见到人影,该不会是开张了?” “成功拿到了钱,就直接去胡吃海喝逛窑子去了吧?” “不成,我可得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要是真的把钱私吞了,看我不打断他的狗腿,还省了每次都要好腿装坏去骗钱。” 听到这里,司安等人还没说什么,但是被压着的张三却双腿一抖,吓得差点当场尿裤子,他直接扯开嗓子,用比之前还大了一倍的声音尖叫道。 “我没有啊,监事!快点救救我,我被人抓了。” 就在他喊出声音的瞬间,出生的那人也直接打开了房门,走了出来。 这一下,两方人对上了眼睛。 这位被张三称作是监事的男人,生的五大三粗,皮肤黝黑粗糙,身上带着肌肉,看着就是孔武有力那一挂的,只不过可能是饿了或者是长时间没吃到些好的东西,看着眼仁有些发黄浑浊,面容也有些萎靡不振的。 平白的少了几分高大的凶狠气息。 再仔细一瞧,这人是生了一双下三白的眼睛,吊梢的眉眼,但那是站在那看着人就容易让人觉得这不是个什么有正经心思的好人。 实际上,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监事姓马,叫马龙。 它出来的时候也听到了张三的叫声,随后定睛一看,就看到了玉树临风,面容俊朗的司安。 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司安。 好一个不问世事的公子哥,看着就是带着一股子书卷味,面皮白嫩,手无缚鸡之力的。 应当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的公子哥。 是好吃好穿,用钱养出来的富贵公子。 再一看。 尖叫着喊救命的张三是被人家公子哥的侍卫给按倒在地上的。 眉毛一挑,马龙嘴角扯出来一个嘲讽的笑容。 瞪了一眼张三,随后心里想到。 这是讹钱讹到了什么煞神的头上。 居然还被人押送回来了这里。 马龙在心中埋怨起了张三,怎么把自己的身份都给暴露了。 当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不过仔细想了想,暴露身份也没什么大关系,因为马龙的心思转的也很快,看着司安,心中猜测。 这公子应当是来他们兰阳城做生意的吧。 看着年纪轻轻的,估计心思也不活络,想不到更深的层面上去。 所以他们这马监的大本营给暴露出去了,也没什么大关系,大不了言语糊弄或者恐吓威胁一番。 过来做生意,最怕的不就是做不成生意吗? 拿捏住了这个命门,也不怕这公子哥提什么过分的要求了。 这么想着,收敛起了脸上的神情,直接表情严肃的眯眼呵斥。 第二百五十八章 没有有王法 “何人在我马监喧哗闹事,眼里究竟有没有点王法了?” 呵斥完之后,眼神落在了张三身上。 “无故在马监喧哗不说,还对我马监官员动手,你们是想反了不成?” 郑有一听,嘿! 直接心口憋了一股气,想要上前一步亮明身份,下一秒就被司安抬手制止住了。 司安看向了马龙,嘴角勾起了一抹淡定的微笑,他不卑不亢的拱手回答,言语当中带了几分平民百姓见官时候的敬畏语气。 “是这样的,草民刘瑜,初来兰阳城,却在街上被这个自称是马监的副监事的人当街讹诈,我觉得不能容忍此等泼皮无赖,冒充官吏行诈骗之事,但是又觉得直接将人扭送到官府,有些贸然,所以想要查明这人的身份,这才带着人来到了此地,想要寻求真相。” 听到这话,马龙看着司安的眼神,当中又多了几分轻蔑,不过很快就收敛了起来 果不其然,马龙自信的想到。 就像是自己猜测的一样,这就是个没经历过多少事的公子哥。 瞧瞧,看到自己居然还这么一副恭恭敬敬,唯唯诺诺的模样。 呵呵,当真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啊。 这样的年轻人,只要自己一吓唬,不就什么事都能解决了。 马龙美滋滋的想到。 随后,故意板起了一张脸,皱着眉头询问的。 “是这样吗?” “敢问公子从何而来?来我兰阳城是做什么的?” “草民的身份不值一提,只不过是做茶叶生意的小商人罢了,至于家乡,也在很远的州府,此地特意过来就是听闻兰阳即将开放互市,想着能够分一杯羹,这才过来此地考察一番。” “哦,原来如此,刘公子年纪轻轻就敢独自跋涉来兰阳行商,佩服佩服。” “是这样的,此人名叫张三,他说的也不错,张三的的确确是我这马监的人,但不过是个记名的杂役罢了,并非是登记在册,身负官职的官吏,平日里只是帮忙处理一下马监的一些个杂活罢了。” “没想到他居然以自己是马监副监事这种话四处勒索欺骗人,当真是可恶,请刘公子将此人交到我的手上,我定会让人查明情况,若当真如此的话,我绝对不会轻饶他!” “到时候一定让他去县衙吃点苦头,好叫他不再敢做这样的事情。” 说着,他掀开眼皮儿,看向了司安,语气试探的开口询问道。 “如此,公子可还满意?” 呵呵,司安满意吗? 自然是不太满意的。 他眯着眼睛盯着马龙。 马监的杂役? 我看你也当我是个聋子,当我没听到你最开始喊出来的那几嗓子吗? 若我当真信了你的鬼话,那我就是个二百五了。 不过心里骂了人,这嘴上却不能直接开口。 反而是装作了听到这话后,有些不可思议的样子,当场愣怔住,随后反应了几秒钟。 像是不太理解这马龙怎么就如此坦坦荡荡的承认了张三的身份一样。 司安考虑了一下,随后,有些迟疑的点头。 “这……这做法倒也正确。” 听出来了,司安口中的迟疑,马龙想了想,继续开口。 “公子可是不相信我会如实查办?” “若是不相信的话,公子不是来咱们兰阳城准备实地考察好,确定能不能做成这笔生意吗?” “那正好,多留一些个时日,一边实地考察,正好能够等着本官确认这张三儿的事。” “到时候,如果出了结果,我可以叫手底下的人去给公子送个信儿。” 俗话说得好,这强龙不压地头蛇。 无论是什么乡绅富家大户,去了外地,就得老老实实的。 否则,将人惹恼之后,将一些个原本简单的手续给卡住,那就成了麻烦事。 况且马龙觉得自己都点名了,他是过来做生意的,想来这公子哥也不愿意多生事端 否则被一个人讹上了是小事,搞得做不成生意,耽误了赚钱才是大事。 再者说了,当街讹诈的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范围。 这公子若是当真,不怕麻烦,大可以将人直接扭送到官府,但是他没有,反而是最先送到了马监,来核查身份,确定是不是他们马监的在职人员。 由此可见,这位公子应该是怕发生一些麻烦事的。 这么想着,马龙的目光落在了司安的身上。 几秒钟之后,司安轻轻叹了一口气,随后点头道。 “不了,无非是一些小事,既然监事都这么说了,要如实核查这泼皮无赖的罪责,我自然是相信大人的。” “既然如此,那我一行人就先行离开了。” 说完之后,他再次拱手,说了一句告辞,便带着浩浩荡荡的一行仆从和侍卫离开了这里。 看着人重新上了马车,随后带着仆从走远之后,马龙这才收起了脸上维持的笑脸,一脸阴沉的转头看着张三,恨不得就此给他来上两脚。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之前你可从没有失手过,这次怎么会遇到这种硬碴子?” “下手之前没仔细打听打听吗?” “若是再有这种事,被人上门找麻烦,我一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马龙威胁的话有些严肃,但是张三一听却乐呵呵的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自己身上的土。 张三对着马龙拱手。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这次是大人救了小德的命,小的下次开张之后绝对加倍的给大人供奉。” 听到这话,马龙心中那喷涌的怒火这才消减了些许,不过还是生气,瞪了他一眼,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心思,让他赶紧滚。 “滚蛋滚蛋,别在这里贫嘴了。” “你还加倍给本官上供,你欠本官的钱都已经数不清了,就算是开张了,每次也只能讹个几两银子,就那么几两银子,够干什么的?” “我要是靠着你们供奉上来的那点银子生活,早他妈喝西北风去了。” 一边说着,马龙一边转身。 张三赶紧跟了上去,一边揉着自己的心口,一边开口吹捧。 “大人何出此言?” 第二百五十九章 全家喝西北风 张三的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自己这次失手了,惹的监事大人如此生气,不行,可得给监事大人多出出主意,好挽回一下自己在监事大人这里的地位! 这么想着,张三开口道:“大人可是掌管着整个兰阳城的马匹,马匹的数据那么多,咱们偷偷的,卖上那么十几匹,甚至是几十匹,然后将马匹丢失的罪责找个背锅的人扛了,不就能解决大人此时此刻的燃眉之急了?” 他们进屋之后,里面还有两三个男人,听到了张三这足够单纯的话之后,不由得哼笑一声,瞥了张三一眼,嘲讽的开口道。 “卖马?你说的倒是轻巧的很啊。” 其中一个坐在凳子上剔牙的人说道。 “你自己能不能动动脑子,你都能想到的,咱们马大人能想不到吗?” 张三:“……” 不同意就不同意,这怎么还带人身攻击的??? 分明都是一样的身份,不就是看自己今天惹了马大人生气,所以才敢狐假虎威,这么嚣张? 张三暗自咬了咬牙,只翻了个白眼,随后开口问道。 “此话如何说?有哪里不妥之处?” 那人像是来了劲头,看着他一眼,随后开口。 “你也不仔细想想,咱们这兰阳的那些个马匹,有一个算一个,谁养的膘肥马壮,能卖钱?” 很好,张三一听都愣住了。 随后眉头紧锁的想了想。 好像……是没有? 说话的这人看张三,嘴角扯出了一抹讥讽的笑容。 “看吧,你自己都说不出来,那让我们如何去和那些个胡商买卖?” “他们的眼光都眼高于天,看了咱们这又是生病,体型又瘦弱的马匹,你觉得人家会乐意买吗?” “都不说马匹了,就算是交易给人家粮食,还有一些个草料,呵呵,好的,早就被上头当官的收走了,剩下的那些全都是发霉的和带着瑕疵的,人家商人会蠢到收购这样的东西吗?” “所以你不仔细想一想,开口说出来的这些话都靠不靠谱?” 被骂了一通之后的张三,心中愤愤然,用余光瞥了一眼马监事,随后继续讨好道。 “那马大人,咱们这次也可以和之前一样,对那群负责放牧的士兵下手啊,他们的身上还是有些油水的,比那些个平头百姓,可是银钱多一些,养出来的马也更肥一些,随便找个由头给那群军士发落了,把他们的马给抢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咱们再转手卖出去,钱不就这么能到手了吗?” 这还不止,眼珠一转,张三又想出了一则毒计。 “要是觉得这种做法会引起那群士兵反抗的话,那咱们就少剥削一点,随便找个由头罚他们几钱银子,多罚几个人,这钱自然累积都能多不少?” 听到这里,那马大人还没说话,旁边的小喽罗却开口了。 “你可别瞎出办法了,都是不靠谱的事情,还多罚几个人就能多搞一些钱,你罚的那些人得有钱才可以。” “一个个的都和咱们一样,快喝西北风了,上哪里罚他们的钱?他们哪里还有钱交罚款?嗯,估计听说咱们要罚款都得扛着,并且过来找咱们拼命,那群都是不要命的货,咱们现在可是惹不起。” 毕竟大家都活不了的时候,就是烂命一条,谁也不怕谁的。 正坐着休息的另一个人也斟酌开口。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而且再者说了,你的这个计划还有另一个漏洞,你有没有想过最近一年新被分拨过来的那批养马的士兵都是怎么来的?” 被问的张三愣了一下。 “那可都是招安来的土匪,身上说不准,就背负着几条人命,你敢去抢他们的钱,你是不想活了?” “只怕咱们刚过去开了这张口,人家抬起大刀就给你脖子抹了。” 听到这里后,张三吞了咽了一下口水,表情为难了起来,但是很快,他又有了新计划。 “对了,说起来咱们兰阳城的马监所拥有的郊外草场还剩下多少没有被卖出去的地皮?这地皮那些个胡商还有外族人,可都是很喜欢的,能卖出个高价呢?” 这又是个完犊子的主意。 听得那两人连连摇头。 “不成不成,这个计划也不成,都不是怕上面的人发现,而是咱们没有地可卖了,能够产出肥美牧草的倒是可以卖出好价钱,但是在互市的政策出来之前,咱们就已经卖掉了,如果当时没卖的话,留到现在,估计还能再涨一波钱,可惜了。” 这人说话的时候摇了摇头,眼中满是贪婪。 “剩下的那些个地儿都青黄不接的,你别说肥美的牧草了,就是往下种一株耐旱耐寒的玉米,估计也结不出玉米棒子了。” 挺好,提出来的各种建议全都被反驳掉了,张三彻底的没了主意,表情懊恼沮丧的坐下,用手捶了一下桌。 但是他的这个举措又引得旁边的人叫了一下。 “哎哎哎,做什么呢?你别拿桌子撒气,咱们的门板已经没了,桌子要是再被你锤没了,你就滚出去喝西北风吧。” 张三憋屈的收回了手。 “那咱们能怎么办?” “还不是只能接着做,这讹诈有钱人的营生?” “算了,这次我失手了,下次绝对不会,等过一两个时辰,我再去旁边那条街看看有没有新的商人驾车过来,我就是不信了,就不能每次遇到的都是这种要命的煞神!” 马龙此时此刻也已经坐下了,皱着眉头,看着自己一屋子的糟心下属,直接闭了闭眼睛。 “行了,就你们每次讹诈来的那几两银子,真不够兄弟几个塞牙缝的,更别说拿回家去再供养家里人,让家里人都吃饱穿暖。” 说到这里,马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政策的混乱,让他们都连带着家里人都养不活了。 旁边有人接连附和。 “谁说不是呢?咱们好歹多多少少不论大小,也算是个官府衙门,哪怕咱们是管着马匹的,那大人您好歹也是有官职在身的,现在好了,就手底下有那么十几个人的军营小队长,都敢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简直可恶!” 第二百六十章 大哥笑二哥 马监事大刀阔斧的坐着,接连的叹气,显得整个人都颓唐极了,他一边儿摇头,一边开口道,“这草蛋的年头,真是让人根本就没有活路了,呵呵,不干那些个被抓到就得砍头,要不就是不干不净的买卖的话,岂不是全家里人,男女老少,有一个算一个,都得去喝西北风啊!” 想到了一些个平日里的窝囊事,受的窝囊气,马龙心中更是愤慨极了,右手紧握成拳头,“咚”的一下,狠狠地捶打在了桌子上。 给其他几个人都吓了一大跳。 有点心惊肉跳的看向了马监事。 只听马监事愤愤不平的继续开口。 “娘的,各个都狗眼看人低,爷爷我得意威风的时候,哪有他们什么事呢?” 是的,没有错,这位马监事在这个职位上已经当差了至少十年之久,从最开始的风光得意,到如今的穷困潦倒,甚至是最普通的兵营队长都看不上他这个马监,可不是心里憋屈的很吗? 如果没有遇到这种落差的话,一直都是如此的破败,搞不到油水,那现在马监事或许还不会如此愤怒。 有一句老话说的好,有对比,才有伤害。 直接往心窝子里面戳的刀子让马监事别提多郁闷了。 他冷哼两声,阴沉沉的语气让人十分胆寒。 “终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知道老子马龙的厉害,他妈的,一群狗娘养的东西,除了我这个马监,外加你们这群废物东西,那群当官的各个都餐桌有酒有肉,都不说其他人了,咱们这边的总管,官牧的马监寺卿可就是个标志人物呢。” 说到这位顶头上司,马龙可是来了兴致,又捶打了一下桌子。 “一天天的,招猫逗狗,还有闲钱去怡红院不说,要是拿着那份俸禄过来马监管事儿,我还什么屁话都不会说,一天天的也不干正经事,就拿着钱胡乱挥霍,甚至上工都不上,这不就是每天混日子吗?” “说起来,还不知道,今天咱们这位上司在哪位姑娘的肚皮上趴着呢?” 旁边几个马龙手底下的小喽喽听着,大气都不敢出。 不过个个眼光精明,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嘴上不敢说话,但是心里就不知道怎么想了。 尤其是这个张三,眼珠子转的最快,心思也是最活络的。 听到了马龙这话之后,他在心里轻笑了一声,随后就开始毫不客气的吐槽了起来。 “好家伙,真是好家伙,这说话真是跟放屁一样,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还说人家呢?” “当真是大哥笑二哥!” 张三暗自翻了个白眼,在心里嘀嘀咕咕。 “都别说你的上司,我们的上司,马大人,你不也是那个德行吗?” “整天除了打牌,就是喝酒吃肉,有了点闲钱就全都花出去了,要不是找不到个舒服合适的地方,暖暖和和的睡觉,估计我们连人都看不到你。” “别说别的,就整天逼着他们去外面做那流氓混账事,把讹诈来的银子上供给他,就能看出来,马龙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张三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这就是层层剥削啊。 一层剥一层的。 说到底,最苦的还不是他们这些个小喽啰吗? 就像他自己,还不得冒着真的被马车给伤到的风险去讹钱,而且还讨不到好,回来之后也一样会被马龙训斥。 马龙在屋子里面有一句没一句的发表着自己的怒火,而房间里的其他人也心思各异地坐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言语,就那么安安静静的听着马龙吐槽。 他们几个人谁都没有注意到,原本空无一人的窗户纸上,有一侧突然出现了些许的黑影。 当然了,如果不是仔细看的话,是看不到的。 这道黑影来自司安身边的一个士兵。 这士兵潜藏在了房屋外围。 正是去而复返,领了命过来,想要看看还有没有消息可以探听的。 没想到过来之后就听到了这些个肮脏事儿。 当真是让他愤怒极了。 做司安手底下的兵,从最开始,他们就奉行着最为严格的纪律,南疆也被司安治理的很好。 他是真不明白,怎么会有一座城池里的内政竟然会这么混乱,还有这些个官员们,简直是岂有此理! 他都忍不住狠狠的咬着自己的后槽牙,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响声。 “可恶!这群狗官,当真是可恶极了!” 说着,他眼神凌厉的盯着被自己戳了两个小孔的窗户纸,隔着空气,看向那马龙的后脑勺。 “其他人可恶,这马龙还有他手底下的人,更加可恶!” “私自倒卖大魏土地和马匹,身负官职却不作为,为了丁点儿的银钱,竟然会做那种伤天害理的事情,甚至还要勒索前来兰阳行商的商户人家。” “这桩桩件件,如果是放在他们南疆的军营里面,都是要被砍头的大罪。” 恶狠狠的看着人,这士兵啐了一口。 “娘的,真觉得这兰阳城距离京畿天高皇帝远,就觉得自己能称大王了吗?” 得了司安的命令,过来偷听的,不止他一个。 旁边的那人也听得频繁皱眉,最后脸上满是怒火,双手握紧了窗框,低声的开口询问道。 “怎么说?” “咱们要不要下手?” 下手的意思就是要不要当场给这群人立刻捉起来,绑到大将军的面前等候发落。 对面的士兵虽然心中愤怒恼火,可是听到了这句询问之后,仔细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拒绝了这个建议。 “不行,我们现在不可打草惊蛇。” “而且就算他们恶贯满盈,所犯的罪则应该被立即捉住下狱,但也不是这个时候。” “我们必须将这件事情禀报给大将军之后,等待大将军定夺。” “否则,我们此时此刻鲁莽行事的话,说不准就会坏了大将军原本的计划。” “这就是一群小鱼,真正的大鱼还在上面。” “捉了这群人,男宝他们上面的人不会心生警惕,将自己那些小尾巴都藏的好好的,到时候咱们搜查起来就要多浪费些时间了。” 第二百六十一章 放长线钓大鱼 “的确,这就是得不偿失的事情。” 对面那人听到这话后,点了点头。 “你说的这话也对,那就算了,这群说到底也就是小猫三两只罢了,咱们还得放长线钓大鱼。” 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点了点头,然后继续向下听。 这马龙现在所透露出的这些消息还不足以让他们确定下一步的行动。 还得继续多听一会儿,再打探一些消息出来。 他们估算着大将军心中的想法,想来也是后续应该会去牧场那边实地考察一番 考察过后再前往兰阳的驻军基地一探究竟。 好歹不能两眼摸瞎着,就去和人对峙。 怎么说,手中也必须捏着确定的证据。 到时候两方人马对上,他们这边儿也有给人治罪的底气。 想到这里,他们两个人继续蛰伏在这里,隐藏在暗影当中,侧耳继续倾听着。 等了大概一柱香左右,这马龙不再继续向外吐露事情,直接推门而去。 见状,他们立刻向着墙角缩了缩,看着马龙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马蓉离开之后,房屋当中的那几个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便张罗了起来。 “哎呀,马监事这一天天的,找个机会就开始来来回回的说这些事,听的我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有人开始吐槽。 张三也摊开手,似乎是忘掉了此前被嘲讽的不快。 “那咱们能怎么办呢?” “还是老老实实的跟着马监事继续干吧,若不继续的话,咱们没了这差事,日子过的得更苦。” “好了好了,不说这些个丧气的话了,来来来,兄弟们,咱们接着打牌。” 听到里面又开始抓牌,打牌之后,这监听的两名士兵这才转身离去。 不过他们也没走远,因为司安的马车根本就没有彻彻底底的离开,而是转过了一个街角,就停在了路边一个隐蔽的角落。 两人走到了马车附近。 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司安掀开了窗户的挡风帘子,低头目光向下。 “怎么样?” “都探听到了什么?” 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由一个人将探听到的所有事情都一字一句的汇报给了司安。 听后,司安眉头紧锁一阵,便挥手让他们回到了队伍当中。 随后抿唇从车内的一个包裹当中摸索起来,播出了一场由羊皮纸绘制的地方图纸,摊开在了自己的双腿之上。 用手指点着各处,一座城池,一座城池的来确定位置。 最后定下的位置是此地的兰阳。 兰阳虽然贫瘠,但是所拥有的牧场草地在此前却十分肥美,八九年前的时候,兰阳的马监还是个十分吃香的地方。 算上兰阳城的马监,还有其他几个连着的城池当中的马监和马苑,少说也有三十个办公院落。 只不过,这些年下来,有地方衰败了,久而久之,只剩下了八处马监! 可这八处拥有的草场和马匹,应该是个不小的数目! 怎么能成为现在这种萎靡不振的状态呢? 司安想不明白,他对于养马的事情其实不是很熟悉,专人专事,他决定不自己内耗,而是掀开了门帘,找了自己手底下的一个人,上马车来询问事情。 等人上来之后,他将地图递了过去,随后直接开门见山的问道。 “你先看看这些个地方。” “这些地方占地几何,若是重新整治维护一番的话,每年生产的草料能够有多少,草料的质量又能不能提高?” 被喊过来的这人是司安特意抽调过来,在南疆的时候是专门负责他们南疆总驻地军马的。 术有专攻。 拿过地图一看,又听到了司安的询问,他低头仔细查看一番,思索了片刻,回答道。 “因为我们没有去各片操场进行实地考察,所以无法知道这些个草场的土壤环境,还有气候是否能够产出最为肥美的牧草。” “不过以我的经验来看,这几片,牧草的质量应当不错。” 他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指圈画了几片地区。 “剩下的就有些难以预估了。” “不过大致来看,每年产出的这些草料大概能够供养这个数的马。” 说着,他比了一个“九”的手势。 这还是他预估的最低数。 看到了他的手势,又听到了他这番话之后,司安的表情瞬间黑了下去,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开口。 “居然能有这么多?” “这还只是这一片州府所拥有的牧场,就能供养如此多的马匹,更别提,除此之外,还有我们没有去考察的三个连着的省份啊!” “这群管理地方官牧的官员,岂不是毫不作为,才能导致每年大魏朝廷才能收到他们上供的那么几万的马匹,这和草场供养的数量,差了三倍不止!” 司安深吸一口气。 他都有些不可思议的震惊开口。 “他们究竟是怎么好意思每年说自己只能产出那么少的马匹数量的?” “这岂不是在糊弄陛下,糊弄朝廷吗?!” 当真是岂有此理。 一个国家需要开疆扩土,扩充版图,最需要的就是强横的国力,还有百战不殆的士兵,除此之外,一样重要的便是战士们所骑的军马。 马匹的数量不足,那国家就不能组织骑兵队伍? 没有骑兵队伍,那军队就会少了作战时候能够排兵布阵的可能性。 “这群只知道吃空饷的国家蛀虫,迟早我都要把他们一把撸下去,省的继续吃国家的粮饷和俸禄,不仅如此,还要鱼肉百姓,甚至剥削下属!” “除此之外,兰阳城开放了互市,可不是给他们有机会来坑害。从外地远道而来的商户的,若是如此,不加以制止的话,开放互市的意义又在哪里?” “若是这件事扩大出去,其他城镇州府的人听了之后,又有谁还会愿意来兰阳城做生意?” “肯定都会敬而远之的。” “久而久之,这地方的经济就再难发展起来了,百姓的生活都会更加的贫困。” 说到这里,司安的眸色渐深。 他的声音并没有压得很低,而且因为周围的护卫都是练家子,所以他们将司安两人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第二百六十二章 去其糟粕 听完之后,表情都含着愤怒以及震惊。 似乎是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要做这种不利国,也不利于民的事情? 殊不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说到底就是一个钱字。 马车之内,司安沉默了几瞬,随后开口。 “只要你的计算没有错误,每年真能产出如此之多的牧草,那我们便不需要再顾虑废除民牧一事以后,会在朝堂上被那群个迂腐之人宫攻讦了。” “因为单单凭借官牧,是完全可以供应整个大魏军队的战马数量的,根本就不需要民牧。” “更不要说现在的民牧,只不过是那群当官的,剥削平头百姓的借口罢了。” 坐在对面的那人脸上有些顾虑。 “可是……大将军,尽管这样,可您是要彻底将这律法给取缔,这可不是咱们大魏建国之后半路修改的律法,而是太祖皇帝时期就已经有的。” “这件事情想要做到,很难。” “恐怕路上会遇到重重阻碍。” “现在咱们只是路过了宁海城和兰阳城,估计消息还没有传出去,那宁海知府孔思己,也不会将大将军的行踪透露给人,是咱们去的地方越多,消息就越加捂不住了,到时候恐怕是马车一上路就可能会遇到截杀的人。” 这么说着,他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担忧,似乎是怕司安受到什么伤害。 司安闻言却淡定一笑,挑眉回答。 “可我们一行人长途跋涉,披星戴月,风尘仆仆的赶路,不就是为了让马政真的能够供应整个大魏的战马,让百姓不再因为马政而受苦受累吗?” “取其精华,去其糟粕?” “难道遇到了糟粕,就因为他是太祖皇帝建立的律法,而必须要延续下去吗?” “圣人尚有做错的时候” “知错就要改正。” “咱们领了陛下的职业,还是老老实实安安心心的给陛下办好这件事,至于到时候朝堂上的人如何反对,没有天底下的人如何评价,都和现在的咱们没什么关系。” “哪怕这件事很难做到,我们也要迎难而上。” “而不是知难而退。” “若非如此,他们半途而退,那大魏的骑兵如何建立,如何训练,因为马政缘故,活不下去的那些个百姓,又要怎么办。” “还有被无故剥削,随意被扣黑锅的军中士兵,又有谁给他们主持公道。” 司安若不做成这件事,他确信自己都要食不下咽,夜不安寝! 恐怕睡觉做梦,都是那些饱含冤屈的人,入梦来,质问他为什么不继续查办下去。 不仅如此,他还更对不起,将此番重任交托给自己的陛下和老丞相。 “我明白了。” 对面的是兵眼神逐渐坚毅起来,他朝着司安一拱手。 “大将军高义!” “我等佩服!” “好了好了,现在也不要说这种拍马屁的话,看看路线,咱们先在兰阳购买一些食物和衣服,以及能用的到的日用品,随后便继续出发,去隔壁临近的两处马监看看好了。” 司安摩挲下巴,眯眼开口。 “我倒是要看看,是不是所有地方的马监都是这种模样。” “……” 值得一提的是,女帝因为担忧司安的安危,觉得自己从京畿分派给他过去的那些个精兵数量还是太少了,所以命令暗卫,直接将密旨送到了巡抚方全淮的手上。 方全淮当时还吓了个半死,半夜做梦都觉得自己床边上有陛下的暗卫在睁眼盯着。 吓得连做了好几夜的噩梦。 当然了,这件事暂且不提。 他接到了女帝陛下的命令之后,便从自己手底下寻找到了一名当真立过军功身手,不错,也有脑子的千户,让人带着千人的队伍赶紧去宁海府寻找司安。 就是去的有点晚,司安跑的有点快。 等他们吭哧吭哧的,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宁海府内城后,司安带领的队伍早就跑的影子都没了好不好。 千户钱明义都傻眼了,在见到了知府孔思己,得到了司安前一天就走了的消息之后,更是愣在了当场。 钱明义觉得挺匪夷所思。 尤其是听完了司安竟然直接将宁海府一位御史给当场摘掉了乌纱帽,押送回京接受陛下审判的时候,匪夷所思的感觉就更深了。 在这番举措当中,只有两个可能性。 一个是这次陛下派遣来的这位御史,是真的有真材实料,致力于整治此地马政的! 第二种可能性就是这位御史大人只不过是随意找了个交差的替死鬼,快速到达各处,实地考察一下,然后就直接回京畿交差。 还没亲眼看到这位御史大人,所以钱明义暂且没有给司安下定论,而是直接和孔思己问了司安随后的打算之后,就起身告辞,赶紧追人去了。 这一对精兵舟车劳顿,披星戴月的赶了足足三天路,才终于到达了兰阳城。 没想到,他们又晚来了一步。 什么? 你问为什么? 因为在他们打听到了司安一行人的行踪的时候,人家是这么说的。 “哦——那个十分俊俏的公子哥啊!据说是过来附近做生意的,在咱们兰阳城买了点东西就走了,说是要去另一个地方做生意呢!” 钱明义:“……” 钱明义:“???” “那老伯你可知他们是往哪个方向走的?” 钱明义忍着炸毛的那种郁闷感,仅存的些许耐心开口询问。 那老伯一听,仔细一想,最后在钱明义的期待眼神当中摇了摇头。 “哎呦,真是对不住了,后生,老头子我真没记住!” 钱明义:“……” 行。 于是乎,钱明义立刻让人就地修整一番,随后立刻分派出去,打听司安一行人的行踪,等打听到了些许消息,钱明义等人就急立刻迫不及待的带着人重新上路了。 至于此时此刻,还不知道女帝陛下给他送人过来,还是那群人,还在路上。风尘仆仆,疲惫劳累的一边吃灰一边赶路的司安,整个人的状态还是很不错的。 坐在马车里,围着毛绒围脖和厚厚的斗篷。 第二百六十三章 尽人事听天命 司安面前摆着一张矮小的方桌,方桌上是从兰阳城买的卤味,肉脯,点心还有冬日才有的新鲜龙眼! 司安悠哉悠哉靠在了马车一侧,喝两口茶,再吃口点心,随后擦擦手,剥开了一颗龙眼。 汁水四溢的甜香气息立刻在口腔当中蔓延。 司安眯起眼睛,开口喟叹。 “唉——若是没有那些个糟心事,只当做一次旅行的话,那还当真是惬意极了,可惜了……” 可惜司安这心里还有其他的忧心事。 旁边御马前行的士兵听到了司安从马车里传出来的声音,笑了笑,开口问道。 “大将军这是还在心烦?” 司安想了想,也稍微撩开了点窗帘,用一根麻绳系住。 这下帘子就阻挡不住他们马车内外的人交谈了。 “是啊!” 司安点点头,啧了一声。 “这怎么能不心烦呢?” “哦,对了——要是还不知道你们的想法呢,怎么说,这次跟我出来,心里现在是什么想法?觉得这些个城池和州府的马政究竟怎么样” 听到了司安的询问,和司安较为亲近的士兵们立刻拽住了缰绳,凑过来叽叽喳喳的开口。 “这还用说嘛?可真是烂到了骨子里。” “没错没错,我就没见过这种肮脏的事,实在是太恶心了!” “简直是无法无天!” “……” 听着他们七嘴八舌的回答,司安眯着眼睛,也点了点头。 “你们说的都不错,这马政一事,就仿佛一个人得了肺痨,经历了最开始的轻症,中症,现在已经到了重症患者的地步了。” “一般的大夫看到这样的病人也会束手无策,因为已经到了晚期,没办法,再把这人给救回来了。” “只能想着如何防止他的肺痨扩散出去。” “因为这个病症是会传染的。” 听到了司安的比喻之后,周围的人都愣住了一瞬。 随后,眼神迷茫的仔细回味了一番。 “大人这个比喻当真是妙极。” “这比喻和咱们现在遇到的情况还真的挺相似的,要解决也没办法解决,只能釜底抽薪,连根拔起呀,否则就好比传染,一个连一个的,都会坏透了。” “没错没错,得早些将传染的风险给彻底阻隔掉。” 司安捧着一个小手炉,摩梭了两下,眼中突然染上了几分担忧的情绪。 “但是说来轻巧,如果当真要做的话,却有些困难。” “甚至现在咱们看到的也并非方全淮这个巡抚治下的所有地界,只看到了这样一两个城镇,我想知道其他地方究竟烂到了什么程度。” 司安摇了摇头。 “这两个地方都已经有了严重程度不一的问题,我不相信其他地方还安然无恙,百姓能够和乐生活。” “这其中盘根错节,涉及了很大一部分人的利益。” “若是想要动这件事,想要连根拔起,的确是件很困难的事情。” “我们必须找准病灶,一击即中,否则就会变成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恐怕会让他们卷土重来,从而对我大魏造成很大的损失。”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这次我们的行动其实是非常危险的,一个不慎就要粉身碎骨,你们害怕吗,害怕这次跟着我出来做这件事吗?” “害怕?” 士兵们一听,愣了一秒,随后却反问一句。 “为什么要害怕?” “咱们去战场上拼杀,都没有害怕过,做这种利民利国的事情,又为什么要害怕?” “没错,为国家而死,难不成大将军不会善待我们的家里人吗?大将军你为南疆做了那么多,也该轮到我们为你做点什么了,我家里人要是知道我有一天是为了保护大将军而死,都会觉得我做的对。” “大将军……我读书少,但是听过一句话,叫做尽人事,听天命,努力过就不会后悔。” 听到了这种回答,这次轮到司安当场愣怔住。 几秒后,他扬起了一个十分灿烂热烈的笑脸。 “是我魔障了,你们说的对,的确是尽人事听天命,至少为此事努力,也就不算白费功夫,哪怕最后的结果不如人意……” “……” 兰阳城马龙管理的叫做雷奔马监。 而司安下一个目的地,叫做东郃苑。 东郃苑的衙门我院落占地就要比马龙那边要更大,衙门布置也更加豪华一些。 此地官职最大的管事人,名叫徐登。 此时此刻,徐登十分惬意的躺在了自己的摇椅上,身上裹着一层绒毛的厚实披风,在自己家的院落前头赏雪赏花,旁边围炉煮茶,热腾腾的雾气袅袅而上,茶香飘散而出。 突然,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远看是是一名穿着黑红色服装,头戴着方正帽子的官吏,衣服的布料有点差,官职应该不大。 这人急匆匆过来,表情上带着七分喜悦。 “徐大人,徐大人,大喜大喜呀!” 徐登彼时正晃荡着摇椅,然后从手边儿拿了一盏热茶过来,想要喝上一口,被这一嗓子吓了一激灵,手中的茶水都险些洒在身上。 哐当一下。 徐登吹胡子瞪眼的,将手中的茶盏放了回去,掀开了自己身上盖着的厚实衣服,开始训斥已经到了自己面前的手底下的官吏。 “这么急匆匆的做什么?还在我这里大喊大叫。” “下次要是没事儿,叫的这么大声,我直接拿根针给你嘴缝上。” 这话把这小吏吓得登时捂住了嘴巴,用嘟嘟囔囔的声音开口。 “大人,我这不是来给你报喜了嘛!” 显得十分的委屈。 徐登看他一眼,恨铁不成钢的开口训斥。 “可拉倒吧,还给我报喜,你们这群小王八蛋,没给我惹是生非,就算不错的,再说了,就这一眼看过去,除了土地,就是那么几根草的破地方,你还过来报喜,怎么了,天上掉馅饼了是吧?” 他越说越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过来报喜的这人心中觉得自己冤枉极了。 不过他也知道自家上司,这究竟是为什么气性这么大。 还不是因为之前因为办事不力的缘故被监正训斥了。 心中肯定不痛快。 要是再不痛快,干啥要找自己这个过来给他报喜的人的麻烦? 小吏的眼中也闪过了一丝不愉。 第二百六十四章 大生意 自己挨了训斥,受了气,却要朝手底下的他们撒气,这么想着,这个小吏白眼儿翻的更厉害了,就是低着头没叫徐登看到罢了。 这可不敢让他看到呢,不然,还不得给自己扒了一层皮? 这么想着,小吏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身子,随后抬起了谄媚的笑脸迎了上去,顺道将自己手上的东西放在了徐登手边儿的矮脚桌子上。 “大人,真的是喜事儿,我可没骗你啊!你瞧瞧~” “这今个还真是天上掉馅饼的好日子呢!” 徐登闻言抬头,蛐蛐儿着眉眼,仔细看了看这被放下的东西,就一眼睛,便有点儿失去了兴趣。 原因无他,这小吏放下的东西看着不小,却是一团被淡黄色的油纸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徐登还以为这是小吏从街上买了什么肉饼或者是糕点孝敬自己呢,可他这日子就算再不好过,这肉包子和肉饼,或者是糖糕点心,也还是买得起,吃得起的。 所以就看了一眼,兴致缺缺的移开了目光。 “又拿了什么东西过来了?若是街头巷尾的吃食的话,那就速速拿走,自己分了吃了吧,本官没什么兴趣。” 说着,抓了个被烤焦了皮儿的橘子,剥开塞进了嘴里。 小吏笑意盈盈的,“大人,可不是那些个俗物啊,用这油纸包裹,只不过是怕被人看到内里而已!” “大人,您且看看。” 话音落下,小吏已经将外面包裹着的一层用来遮掩目光的油纸给剥离下去了,露出了里面的“庐山真面目”。 徐登有点没什么兴致的转头,睁眼儿一看,瞬间眼睛都有点子发直! 只见小吏手中拿着一个两寸长宽左右,雕工精致的乌木檀盒,盒子的做工精致,边角处还特意用金粉描摹勾勒了花纹儿! “这是——?”徐登给手里的橘子扔到了一边,眼睛贴在了这一方不算太大的盒子上。 “大人,您且瞧瞧,这是什么好东西!” 说完之后,便双手托着这方小木盒子,举到了徐登的面前。 姿态那叫一个小心。 也不怪他动作如此小心翼翼了,实在是单单看着外包装,哦,也不对,单单看着用来盛装内物的盒子,就足够的精致。 古时候不是有那种买椟还珠的典故吗? 估计也就是这样,精巧的盒子才能配得上那样的典故了。 若是放在他们附近的街市上,怎么说也得卖上几两银子,甚至更多的价钱。 盒子都如此的贵重,那里面的东西想来价值更高! 小吏的态度可不是得小心翼翼吗? 若是一个不小心将这盒子给打了,摔了,恐怕给他甚至是一家子全都发卖给人牙子,拿来的那点钱都不够赔偿的吧? 想到这里,小吏的手指抖了抖。 好在徐登已经感兴趣的将这一方木盒给拿了过去。 从这转手的动作当中,徐登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沙拉沙拉的声响,再感受一下其中的分量,心中有了一个猜测。 本着这样的猜测,他伸出手来,轻轻地打开了盖子。 映入眼帘的先是一方做工很好的锦缎丝绸,掀开这片丝绸之后,便闻到了,几乎是扑鼻而来的淡雅茶香。 极为的沁人心脾,令人回味悠长,闭上眼睛,徐登仔细感受了一番这股味道,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精光大胜,表情格外的激动。 “竟然是满江红!是的,没有错,这味道就是一块茶饼能够卖出千两银子的茶叶,满江红!” 这一个盒子装不下一整块茶饼,只有十分之一左右,可那也是百两的银子,真金白银,对于喜好喝茶的人来说,当真是极好的礼物,是的,这礼物送到了徐登的心巴上! 他面露喜色。 在这贫瘠的边境城市,好的,茶叶是有价无市,哪怕你手里有钱,估计也在这里找不到好的茶叶,更找不到如同这满江红一样,色香味俱全的天下名茶。 是了,甚至在大魏的都城京畿,这种茶叶也是许多达官贵人的心头好。 对了,值得一提的是,在这边境城市当中,物资极其匮乏,诸如茶叶,有盐糖,以及香料等物品,是能够当做真金白银作为货币来交易的。 为什么呢? 因为那些个湖商还有外族的土地气候根本不适合种植茶叶,也就是说,他们那里没有产出茶叶的能力。 所以就需要对外进口,而他们大魏,茶叶很多。 而为什么那些个外族对茶叶的需求量如此之多呢? 因为他们多是游牧民族,蔬菜的产量很少,常年都只靠吃肉类维持着机体能量,这就导致他们每一个都生的人高马大,但是唯一有一个问题,那就是体内缺少微量元素。 而缺少的那类微量元素,可以通过茶叶来补充。 相较于盐,糖之类,茶叶是最为他们喜爱的商品,甚至在边境当中,可以当做真金白银来进行流通。 放卖茶叶,还有糖盐的利润是很大的。 而且大魏也需要依靠对外贸易的出口量来拿捏那些个外族人! 可是有需求,大魏却控制上了出口量,外族又不愿意让出一些东西来和大魏达成每年的交易,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催生出了私自贩卖的分支商贸。 是的,商人逐利。 只要能够赚取大量的金钱,尽管是被大魏明确规定不可对外私自贩卖茶叶等商品的律令,有一些不怕死,只想要钱的商人可作用不大。 因为这样的贸易利润实在惊人。 他们忍不住那样高额利润的诱惑,所以哪怕是有掉脑袋的风险,他们也会心甘情愿冒着极大的危险去做。 所以这小吏拿着东西过来的时候才会喜形于色,这也是个心思活络的,拿到手的时候就能掂量出来,里面大致是什么东西。 他之前就猜到了,大概是茶叶。 只是没想到,竟然是满江红,这种价值千金的茶叶,虽然这一小盒不够一块茶饼的数量,但是那重量怎么说也能卖出个至少一百两的高价! 更别提满江红这种茶叶十分有名。 在边境这边是货量十分稀少的存在。 第二百六十五章 买卖官马 若是将消息放出去,有人的手中拥有满江红这种茶叶,肯定会引得那一些个胡商争相拜访,想要进行购买。 毕竟外族人那边可是还有贵族呢。 那群贵族也是很会装模作样,平时的吃穿用度也是向着他们大魏这边的氏族和高官靠齐。 他们之间也有攀比,也会互相比较着,看一眼你的吃穿用度,再看看我这边的,所以有人要是得到了这样一盒高级茶叶,绝对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所以——这东西若是放出风声,肯定会有不少的胡人慕名而来的! 想要收购这盒茶叶的,要是再提前布置一下,这茶叶的身价还能再翻上几十两银子。 若是不以银子来衡量价值的话,都能从湖商那边换取一斛珠来了! 又大又白,莹润的珍珠,在大魏也是很有价值的! 可不是和小吏说的一样,这是天上掉馅饼了? 喜事儿,的确是一件儿大喜事! 徐登的嘴角都笑歪了一瞬,不过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收敛了些许,开口询问道。 “好……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啊。” “这是什么人托你送过来的?人可还在?” 小吏一听,连忙点头,“欸”了一声,“在呢在呢,是一名容貌俊朗,身姿清俊的富家公子交给我的。” “人被我请到了大院的最外边儿亭子里,正歇息着呢。” 徐登思索了一瞬,“送这样贵重的礼物,想必是有要事相商?可仔细询问过了,那公子哥究竟是什么来历?所求为何?” 不是太过于离谱的要求,徐登也是不会答应的。 小吏嘿嘿一笑,“人家只说是有要事相商,任凭我怎么询问,都没说究竟是什么,想必是指想跟大人您谈这笔生意呢。” “唔……原来如此……”眉头轻皱些许考虑了瞬息,便弹了弹衣服上沾染的绒毛,起身摆了摆手。 “成,我知道了,速速将人请进来,热茶点心招待,我立刻就到。” 怎么说也得把身上这身衣服换了,体面一点的去见客人,好歹是有生意要商量,人家都送了这样贵重的礼物,总不能吊着人家。 说不准这次来的还真是自己的财神爷呢! 这么想着,徐登眼睛冒光。 用最快的速度赶紧换了一身衣服,随后前往了会客厅。 一到会客厅就看到了正在旁边的座位上一下一下撇着茶沫,风姿卓越的那位公子哥。 看着约摸20出头的年纪,年岁不算太大,容貌风采极盛,看着就不是普通的,人家能够生养出来的公子哥,应该是用钱堆砌出来,从小金尊玉贵长大的那种人。 否则根本养不出来这种风姿和从容的态度。 再一看他的身边,跟随着数名仆从。 个个都高头大马的,身材扎实,肌肉有力,应当都是身手不错的练家子。 大概都是用来保护这位金尊玉贵小少爷的武者,这位公子家产应该颇为丰厚,很好,不是什么特别有钱的那种富户,就是家底颇丰的世家贵族。 只不过这家中十分有钱财的公子哥跑来他们这格外贫瘠的边境城市,究竟是要做什么生意? 难不成是要做着茶叶生意? 想到了这位公子哥给自己送来的价值百两银子的满江红。 徐登可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官职官位十分大的官员,他就是个小官罢了。 但是官职虽小,却在一些事情上是蛮有话语度的。 与城中的其他人之间也有些许走动的关系。 他这么想着,眼光动了动,随后脸上露出了稍显谄媚和讨好的笑容。 “哈哈哈哈哈,当真是有客自远方来,令寒舍蓬荜生辉呀,公子当真是风采卓然!” “不是公子从何而来,姓甚名谁,又找本官,有何要事?” 他凑到了司安的身边,主动拿起了茶壶,为他添上了些许的热茶。 司安看着,并没有拒绝,二是嘴角带笑地将茶杯放下,等到人将茶水添好之后,再重新拿起来,浅啄了一口。 这才正式介绍起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了。 是假的。 “此次前来找大人,的确是有要事相商,草民名叫刘瑜,家中颇有些财产,祖上便是商人,到了我这一辈儿,或许是祖宗保佑的缘故,家产守得还算不错,不过中间出了些许的意外。” 司安知道,人在外,身份都是自己给的,总得给自己身份捏造的没有漏洞,才能骗过别人。 若是家中资产颇丰,一直都是财运亨通,那又何必过来这风沙遍地的边境城市来寻找发财的机会? 所以司安才这般开口,当四己塑造成了一个家产丰厚,靠着祖产生活,但是最近的生意有点不景气,急需钱财的的富家公子。 看着对面这官员闻言若有所思的样子,司安微微一笑,知道这人心中应该心思千回百转起来了。 他继续乘胜追击,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开门见山道。 “是这样的,最近家中开始做起了茶叶生意,听闻边关这边儿有开放互市的消息,所以想着来探探路,最好给家里带回去几条新的生意线路。” “还有——这次来找大人是为了这新开辟的经商线路,钱财,家中倒是有许多,茶业,也是有的,这唯一缺少的便是运货所需要的马匹。” “所以,大人应当知道我此行前来是为了什么了吧?” 徐登闻言愣了愣,他怎么不明白呢? 听到了这句话后,就明白这富家公子过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想要为了运输茶业,而从他们这里,购置军马! 这茶业买卖,恐怕也是为了和外族人交易! 这都已经算是踩着线在跳了。 竟然这么大张旗鼓,明目张胆的来他们御马监来买马? 买卖茶叶犯罪,这买卖军马更是死罪呀! 徐登的脸色变了变,先是表现出了一个正常的官员听到这话后,应该表现出来的愤怒,但是愤怒之后,表情却捎带了些许的古怪。 原因无他,这公子哥也太敢说了。 亏的周围也是他的心腹,不敢将这个话乱传出去,否则传出去就要掉脑袋了。 第二百六十六章 数量五百 就这还不止呢! 为什么徐登后续的表情,捎带了些许古怪的味道呢? 自然是因为,他不知道这公子究竟是从哪里知道,他们这边的马监能够随意买卖军马的消息! 这……这这这……难不成这消息已经传出去了? 不应当啊……这消息应该只在他们那,这群自己人圈子当中流转着,怎么还传到了商户的耳中呢?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讲到这里,徐登扯了一下嘴角,随后表情沉了沉,压低了声音开口问道:“刘公子此话从何而来,我这里又不是民间那卖牛卖骡子的地方,我这里是御马监啊!” “御马监,御马监,我们这里饲养的可都是此后要上供上去的军马,简单点来说,这可都是陛下的马匹!” “既然是公家所有,又怎么能被我们私自买卖呢?” 说着,徐登摇了摇头,“不可,不可啊!” 司安为自己捏造的这个身份,就是故意来打探消息的。 听到这里也没有松了一口气,因为他能看出来,这徐登就是在捏着说话罢了。 什么公家的马匹? 既然隔壁的马监有这个胆子贩卖,甚至连草场都私下卖给外族,这样通天的胆子,司安就不相信这徐登不会有! 所以他的眼色沉了沉,但是面容上的笑容却扩大了三分,他耐着心思继续开口劝说道。 “大人,咱们都是明白人,这俗话说的好,明人不说暗话,既然我能找上门来,自然是听说了些什么。” “我知道大人在担忧什么,大人只管放心,我的门路绝对安全,不是像大人心想的那般。” “还有,此行过来,也是带了想要和大人交个朋友的心思,而且我这个人性子直,不喜欢和人说那些个虚假的套话,有话直说,这次前来,我是想从大人这里购置这个数字的马匹。” 说完之后,司安便举起了一只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现在这个世道,马匹的价格很是昂贵。 一匹马少说也要数十两的银子。 就那还不是品种名贵,体格矫健的那种。 最为普通的就要那个数量的银子。 要是名贵的马种更是百千两。 当然了,身份暂时只是个普通富户公子的司安,是不需要那种名贵的马匹的。 需要的是最为普通的那种马。 看到了司安比出来的手势,徐登喝茶的动作都顿了顿。 随后他放下了茶盏,试探开口。 “五十?” 五十马匹的交易,的确也算是一桩大生意了。 这少说也得近千两银子的交易额。 若是这位年轻的公子,当真可靠的话,不是不能做这个人情。 而且自己少说也能从当中抽成一部分。 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是钱呐! 天底下的人有一个算一个,有谁不喜欢钱呢? 徐登在心里感慨一声,哎呀,钱可真是好东西。 “五十?”谁料司安闻言,露出了十分好笑的表情。 “既然是要和大人商谈一桩大生意,我又怎么会区区只要50匹马呢?” 徐登:“……?” 呼吸一滞。 徐登眼眶都瞪大了一圈儿,嘴唇上下磕碰着,声音都带了点颤抖的味道。 “不……不是五十?” 司安摇了摇头,“当然不是了,我说的数量可是五百啊!五十的生意,我怎么可能会做呢?” 说到这里,司安动了动身体,脸上露出了稍显轻蔑的表情。 似乎是觉得徐登说的这话有点太看轻他了。 徐登:“!!!” 我的老天爷啊! 徐登差点一口唾沫给自己呛死。 呼吸开始急促起来,脸红脖子粗的抓起了手边的木桌一角,紧紧的攥住了,这还是努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这才没激动的蹦跳起来。 “公子此话当真?” 五百马匹? 哦! 发财了! 徐登的眼睛都快变成银子的形状了。 司安施施然地端起了茶盏,神神在在的抿了一口茶水,点头回答道,“自然是真的,我特意前来此地,可不是诓着大人来玩笑的。” “况且要是开玩笑,我又何必来找大人商谈这件事呢?” 为了迷惑面前这人,让他吐出更多的内幕消息,也是为了打进敌人的内部。 司安眯着眼睛说出了他的价格,“不过大人,我需要的麻皮千万不要是那种瘦弱至极,连货物都扛不起来的那种,我需要的是真正能够长途跋涉运送货物的健壮马匹,只要马匹健壮,我甚至可以给出20两银子的高价。” 二十两银子! 徐登心头又是一跳! 他开始在心里打起了算盘。 二十两银子的价格,那五百匹的马,岂不就是一万两? 我靠我靠我靠! 被这个消息给砸晕了的徐登眼睛发红。 看样子都要直接冲到司安的面前,握住人的双手答应下来。 这样的价格,他们的赚头可大了去了。 而且这公子哥看着也不是会核验马匹质量的行家,在里面掺点水分也不是不可以。 到时候自己怎么说也得拿个几百两银子的赚头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说好说,这样大的生意,自然是要好好商谈的。” “来,刘公子,喝点茶水润润嗓子,再吃点点心。” 司安抿唇一笑。 “还是先谈生意吧,至于喝茶,咱们往后有的是时间。” “对了——虽然我购置的马匹数量很多,但是我这里可是有专业的养马人来为我核验马匹质量的。” “到时候若是发现质量不够的马匹,我可不会收的,不过大人也不要太过着急,我要是需要那些能够日行三千里的骏马,也不会来此地和您商谈这桩生意了。” “我要的只是能驮货物的最低等的那种马,所以质量不需要太高,大人完全可以放心。” 听到司安说会找专人来核验马匹质量的时候,徐登心里一凉,但是后续司安的话,又让他稍稍缓和了一下心绪。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这样他才能赚到油水。 但是说到价格,问题又来了。 徐登心思活络起来,他故作为难的开口。 “刘公子,你这价格……对比现在市面上的马匹价格,其实还是有些低了啊。” 第二百六十七章 一本万利 你给的价格太低了。 徐登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装作为难的模样看着司安,摊开手。 “刘公子,也不是我故意抬高价格,你可以去集市上打听一下,咱们这边已经将互市落实了,平日里也会有一些个胡商来咱们城中贩卖马匹,他们的价格,可是刘公子你这两倍不止呢。” “所以,刘公子你这二十两银子的价格……” 低了。 太低了。 还不赶紧加价! 徐登面上是可惜和为难,但是心头火热,就想着糊弄着司安再加一些银子呢。 不过司安却不是徐登心里的那种什么都不懂的公子哥。 哦,甚至连公子哥都不是。 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家小少爷,怎么能同他相比呢? 好歹是在现代受过九年义务教育,还有文化熏陶的人。 对于砍价这种事,简直是刻在骨子里的dna一样,信手拈来的事情! 所以司安心中丝毫不虚,根本没有被这徐登唬住。 吹了吹茶盏里的浮沫,司安幽幽然开口。 “是吗?那所以我为什么不去找那群胡商进行交易,反而是过来找大人来谈这桩大生意的原因,不就摆在这里了吗?” “而且若是大人也想和那群胡商价格等同,那自然可以,但是大人有没有想过,如果价格相同的话,我又为什么非得和大人来做这桩生意呢?我应该去和外面的那群胡商做交易才对,毕竟他们应该能拿出质量不错的马匹的,的对不对?” 至于为什么要和徐登来做生意,不就是因为他们是御马监。 马匹都不是个人饲养贩卖的,自然就没有自家消耗,如果卖出去之后就是纯赚! 不需要丝毫的投入就能赚钱的买卖,简直是一本万利,哦,不对,应该说是零本万利! 既然如此,若是想学那群胡商一样,一匹马要卖出五十的价格,那司安又为什么从他们这里买? 除非他是个二百五。 徐登见自己没有唬住这个年轻的小少爷,表情讪讪的笑了两下,随后轻咳两声。 “说的也是,说的也是……不过这件事非同小可,本官这里还需斟酌一番才是。” 糊弄不了人,那就没办法再多捞油水了。 当然了,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这数量的事情。 不是五十匹。 而是五百匹啊! 一下子翻了十倍,如果这个数量的马匹一下子缺失的话,说不准会被发现…… 到时候,那可真的是要掉脑袋的事情了。 就算有再多的钱,但是脑袋都掉了,怎么可能还花的了? 啊不行不行,他得好好斟酌一下。 察觉到了徐登的犹豫,司安心中明白,他究竟是在迟疑什么,眼中暗色流转,想必要让这徐登答应下来这件事,还得再逼迫一下了。 “好吧……”司安表情淡定。 “看来徐大人似乎是不太愿意和我做这桩生意了,没关系,那和茶饼就算是我送给大人的见面礼,以后如果再有合适的生意的话,我们或许还能再见。” “对于这桩生意的话,我可以先去隔壁的临江御马监看看。” 什么? 这桩大生意就要飞到别人嘴里了? 适合煮熟的鸭子,直接飞了有什么区别? 不行不行,自己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的发生! 刚才的徐登考虑的是数量,当然也有价格的缘故。 想要借由这件事情再让司安加些价钱。 但是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公子格不吃自己这套? 徐登咬了咬后槽牙,随后面露笑意的起身挽留。 表情带着些许的急切。 “刘公子,刘公子,请稍等,咱们这还可以继续谈嘛!” 只要自己将这一匹马卖出去,那手头就能有万两家底,到时候就算是被发现他也可以早做打算,将家底家人还有那些银子,全都转移出去。 有了钱,自己还战战兢兢的在这个职位上继续给人操劳卖命做什么? 找个时间直接风紧扯呼! 这就是一桩生意,能保一世的富贵无忧啊! 不行,不能错过这张大单子。 若是让临江御马监的人得到了这比泼天的富贵,那自己不得做梦都要气疯了? 他深吸一口气,“成!” 也不再继续考虑犹豫什么了。 只要拿到了这笔钱,他就赶紧开溜。 到时候也不怕什么掉脑袋了。 殊不知,司安等的就是让他同意,到时候这马匹交出去,钱还没到他手上,司安就有证据直接将人拿下。 “本官同意了!公子请留步!” 听到徐登说了同意,司安嘴角笑容加深。 眼睛带光的转身,这风姿卓越的容貌,又晃了一下徐登的眼睛! 当真是是好容貌啊! 徐登心中感慨。 “初次见面,我便觉得徐大人是个能够和我有共同语言的人,现在看来,确实这样没错。” “既然大人如此爽快,那我也不能小气,这样,只要事成,我个人再补给大人五百两银子,全当充作大人的辛苦费了。” 徐登一听,竟然还能白得五百两的银子,嘴角咧开花,露出了足足八颗大白牙! “好说好说!” “只是有一个问题,这五百匹的数量实在是多了一些。” “而且刘公子如此干脆利落,那我这里为公子提供的,自然不能是质量下等的马匹了,这样,定个期限,后日将马匹交给刘公子如何?” 司安闻言考虑了两秒,却摇了摇头。 “家父所托,必须要尽快将这件事落实,而且后面我们还有其他的安排,所以没办法空等这些时间,这样吧——” 司安往旁边招了招手,旁边的侍从立刻过来拱手。 “公子有何吩咐?” 司安眯着眼睛笑看徐登:“徐大人,我派身边的侍从跟你过去好了,看中的马匹便直接打上记号,最后将钱交给大人,之后再一起由我的侍从牵走。” 徐登闻言眼色深了深。 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司安,心中思索起来。 这小少爷还真不是不谙世事的那种人。 行事风格干脆利落,不会迟疑犹豫。 让自己的人当场去挑选,那应该是害怕自己这两天会在马匹的质量问题上做手脚? 第二百六十八章 财神爷 徐登仔细看了看司安身边跟着的一行“仆从”,个都人高马大,气势不凡,眼光放亮,十分的孔武有力。 就算是普通人看了,其实也能分辨出来,这都是身上有功夫,也有把子力气的。 这少爷让仆从去现场挑选马匹,不就是觉得自己可能会糊弄他。 也是。 万两白银的生意,这倒也应该仔细一些。 但是司安仔细了,徐登这里可就要了命了。 本来他是存着装模作样的心思,在里面掺水分的。 毕竟他们御马监里的马匹,一个两个的,都一副瘦弱、病歪歪的样子。 因为喂养不尽心尽力的缘故,那种马,肯定不会被这小少爷的仆从挑选走的。 那不还得徐登自己去各个地方置换、拼凑出来这个数量吗! 况且,这御马监变成这样,也不是管理不得当的我缘故,实在是上行下效——上头人不作为,那他这种底下的人,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心中可惜、肉疼的看着那些个官职比自己高的人时不时就来他这马场“打秋风”,将那些能卖钱马,直接牵走。 打的是“借用”的名义,可是有借不还!直接就进了人家的荷包口袋里了! 有的更是连那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找,直接牵走,就比如他的上司,马牵走,不出半柱香,马匹就没了,换成了揣在兜里的白花花的银子! 最开始徐登胆子小,看到那种情况,只能心疼的看着。 后面他胆子大了起来,觉得他们能随便拿,那自己怎么不可以? 所以这几年来,他也时不时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将一些个品相还有质量不错的给牵走,放在自己的私人地方圈养起来。 咳咳……说远了说远了…… 赶紧把话题拉回来。 提到这件事,主要是因为现在马场里的马拼凑出来的数量,大概那质量是不符合我这位小少爷的预期的。 那怎么办呢? 凉拌。 还能怎么办? 只能徐登从自己“贪污”的马匹里面抽调了! 徐登倒也不是心疼,那些个马匹本来就是为了后续换钱,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干。 虽然现在有人主动给钱了,那他把马匹拿出来,不也是应该的吗? 无非就是换个方式赚钱罢了! 想到这里,便点头笑了笑,“好说好说,这些事情都好说。” “一切全都按照刘公子的意思来就好了。” 司安的富家贵公子人设立的挺好,闻言倨傲抬头,“那就这么办吧。” 说完后,直接从身后点了几个人出来。 “你,你……再加上你,便和徐大人手底下的人走一趟吧,记得眼睛擦亮一点,好好给本公子挑。” “否则出了岔子,本公子可是绝对不会轻饶你们。” “遵命!” 士兵充坐的随行仆从闻言拱手,立刻回答。 司安这才满意,他笑眯眯转头,有些好奇的左右看了看,随后兴致颇浓的对徐登开口,“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边境的马监呢,倒是蛮新鲜的,不知道能不能让我游览一番?” 没出过远门儿的富家公子哥儿,有钱,但是没什么见识,这马场居然都这么兴冲冲的想要游玩观赏一番。 啧…… 徐登在心里吐槽了两句。 至于为什么是在心里吐槽,那当然是因为司安现在可是他的财神爷! 手拿把掐。 握着的,那是万两雪花银的大单子! 干了这一票,往后少说五十年,都能吃穿不愁,去找个地方带着家里人去当土财主了。 到时候谁还管犯的是不是杀头的死罪。 他人早就跑没影儿了好不好? 所以,对于自己的财神爷,徐登还是很有耐心的。 虽然心里觉得这司安有点忒没见识,可还是笑呵呵的点头,立刻回答,“可以!” “这当然可以了!只不过我就是怕马场简陋,刘少爷看了会觉得不尽兴,毕竟是马监,除却草地也就是养马的小吏,还行马匹了,没什么可看的。” 司安点头,“无妨,只不过是从前没见过而已,一时觉得好奇。” “那好,刘公子就请跟我来吧。” 徐登这就没什么好劝的了。 人家乐意看。 这又不会掉块肉。 若没有这桩生意打底,随便来个人说想要游览一番御马监,徐登肯定会将人轰出去。 可司安却不是随便来的人! 徐登连忙做了个邀请的姿势,随后在前面带路。 “好说。” 司安将剩下的“仆从”都留下帮忙挑选马匹去了。 就留了个目光如炬,精气神儿十足的跟在自己身边。 两人跟上了徐登的脚步。 见此情状,徐登不禁在心中感慨了一番。 【唉,这给如此俊朗的富家公子哥当随身护卫,估计每个月都能领到不少的月钱吧,不像自己,每个月还得使劲儿从上头漏下来的东西里抠出丁点儿油水,累死累活的,甚至有的时候,可能还有那么几天吃不上什么好饭,唉……自己这哪里还像是个当官儿的呢!】 【若是我也能有这般的大体格子,手脚利落,找个富贵人家看家护院,每个月都能得到几两银子吧?】 【啧……这人和人,当真是不一样!】 在心里一边吐槽,脚下的步伐却没有停顿,穿过了厅堂和连廊,便来到了一处外景开阔,绿草连天的地方。 一眼看去,都是碧绿的颜色。 用肉眼都能够分辨出来,这里的水草质量大概是十分不错的。 看着水头和油头很足,油亮油亮,马匹吃了绝对能很有营养! 可惜的是—— 这样连天的一大片水草,所配备的吃草的马儿,却有点数量太少了。 这掰着手指头都能给草场里正或是晒太阳,或是吃草的马匹数给清点出来。 司安:“?” 这又是什么新型的放牧方式? 自己开口便是五百匹马,是不是要的数量有点多了。 只看这一片草场上的马匹,就算是撑死,这也不够数量吧? 司安眨了眨眼,随后脚步不停,跟着徐登继续往前走。 刚才离得有些远,所以只看到了数量稀少这一问题。 司安凑近一看,更大的问题就立刻显现了出来。 这马也忒寒碜了。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太磕碜了 这些马匹——未免也太磕碜了。 司安看到这群马匹……哦不对,文字得严谨一点,毕竟这数量,也远远到不了“群”这个量词。 也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 司安在看到这几匹马的瞬间,呼吸都猛地一滞,随后不可思议的瞪眼,旁边跟随过来的那士兵,也是长这么大,头一次看见这种模样的马,表情古怪一瞬。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愣在当场。 为什么两人是这么个反应。 因为这马匹有一个算一个,都是瘦骨嶙峋,皮包排骨的样子。 皮耷拉着,没有丝毫的精气神,都瘦脱相了! 除了瘦! 还都带着一股子的病气。 就好像是人得了肺痨之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一样。 所以司安都震惊了,这些马,几乎不瞎的人睁开眼睛就能看出来他们的脸上都写着三个字——我有病。 当然了,说的是马有病哈! 不要误会什么! 这些马的模样,真的是邪门,让人看了都觉得害怕呢。 空占着这样大的一个草场,水草肥美的不得了,结果就养出了这样质量的马? 哇哦,真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呢。 司安微笑脸。 觉得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那什么和什么? 所以司安面色有些不虞,直接开门见山的转头看向了徐登,“徐大人,你这里的马,无论是数量还是质量,好像都不太能够达到我的标准,或者说,难不成徐大人要将如此的下等马,来出售给我,用来拉货不成?” 司安的眼睛瞪的溜圆,表情那叫一个不可思议,都伸出了手指指过去了! 闻言,徐登:“……” “咳咳……这不会,这自然是不会的。” 说实在的,徐登这面皮上都有点发热,尴尬摆手解释。 “刘公子如此爽快,我又怎么会做这种自折名声的事呢?” “这些吧……呃……”徐登说话的语气顿了顿,似乎是在思索,接下来的话究竟好不好叫司安知道。 “怎么?”司安见徐登这要说不说的样子,就知道他心里还藏着事儿没和自己抖动干净呢。 眯眼盯着徐登。 “徐大人这是有什么话不好让我知道的?” 似笑非笑的看着人。 好歹是南疆的总督大将军。 这盯着人的时候,压力几乎是欻一下就上去了! “不不不!”徐登摆手。 “没什么不能让公子知道的。” “只是这些话说出来,有些臊面皮而已。” 徐登轻咳两声,这才开了口。 “是这样的……这些是故意被在下挑选出来,放在草场当中的。” 司安一听,当即挑眉。 “这又是为什么。” 还有给人故意看这种病怏怏的瘦马的? 突然,司安的脑海当中灵光一闪。 该不会这都是面前这马监故意摆出来做样子,至于那些个好马都被他自己私吞,暗自发卖了吧? 司安是这样想的。 但是他这个想法只对了那么一点点。 思路是对的,但是可不仅仅是徐登他一个人私吞! 只见徐登苦笑一声。 “好马还是有的,毕竟是这样大的一个御马监,怎么可能找不出来好马,全都是这种病歪歪的马呢?” 徐登偏头,看了一眼了无生气的那群病马,直叹气。 “还不是为了防止上头的人看到那些好马,才故意这样的。” 都和人做了万两白银的生意了,没必要还将这种事藏着掖着,不叫人知道。 司安听后了然:哦,不止你私下售卖,你的上司也时不时过来挑选好的马牵走啊! 瞧瞧这一脸心痛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都是你上司把那些马给私下卖了的呢。 难不成和我做生意的不是你? 司安在心中哼笑两声,但是面色却不显。 这心里猜到归猜到。 他总不能将这心里话给说出来。 否则还怎么放长线钓大鱼? 想要钓到大鱼,那自然是得用另一套的话术。 这么想着,司安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表情! “嗯?怎么会这样?是因为不想让上面的人看到马?可是为什么呢?故意让上面的人看到这些病瘦的马,是因为边关这边儿流行这种风格的……?” “这里的达官贵人喜欢这种偏瘦弱的?” 徐登:“……” 难听,这话说的太难听了。 简直是字字珠玑,杀人不见血! 啥好人这么说话? 什么喜欢这种偏瘦弱的?! 抖动了两下面皮,徐登表情有点难看的扯了下嘴角,“啊……呵呵……并非如此,是避免他们看到可以拿走换钱的健壮马匹,就直接牵走罢了。” 唉! 这说多了都是一把子的辛酸泪! 不过吧,徐登说是这么说了。 信不信,就全看司安了。 司安自然是信,却不会全信的。 这种话,听听声儿就算了,若真信了去较真儿,那就是蠢货! 眼看着徐登只愿意透露出来这么多,其他的便再不愿意提及了,如此,司安便敛了敛眉目,收回了表情,也不再刨根问底,怕问多了,给人逼急了。 再说了,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关系,你问这么多,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司安也是怕徐登明白过味儿之后,察觉出来不对劲儿的地方。 所以闻言不再多言语,只是点了点头。 说来也是巧合,目光逡巡之间,司安突然看到了一处地方。 和兰阳城那破败的马监衙门有的一拼。 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了这里的院落,司安还以为这里的马监小日子过的还不错呢。 毕竟有亭台楼阁的。 看着怎么也像个乡间富绅家的小院子。 没想到,他转头就看到了这样一座画风格外不相同的地点。 是泥土砖混合着茅草,还有木头搭建而成的。 司安心下好奇,伸手指向那处。 “那里又是什么地方?” “怎的如此简陋?” 徐登顺着司安的目光看过去,随后“啊”了一声,“那里啊,是咱们御马监辖地当中的牧马兵士的房子,后面还有用来收回马匹,让马匹休息的两排茅草屋子。” 说着,他看向了司安,表情有些迟疑开口提醒道。 第二百七十章 穷凶极恶之徒 “刘公子若是对那地方好奇的话,倒是可以前去一观,不过……” 徐登犹豫道。 “不过,本官建议,还是将那些仆从喊过来,陪刘公子一起前去才好。” 徐登又加上了一句。 “不要只喊几个,得都让他们过来,护卫刘公子的安全。” 司安:“???” 啊? 这话又是怎么说? 逛个你们御马监的院落,不能还会出现什么生命安全方面的问题吧……? 司安的嘴角抽搐一下,直接开口问。 “这又是从何说起?” “呃……这个……”徐登的目光闪烁一下,随后表情为难的开口。 “其实是因为里面管理官马放牧的那些个喽啰小兵,性格有一些……有一些乖戾,所以,若是想要过去,近一些看的话,还是要找人保护才好,否则,那难免会冲撞了刘公子,到时候就不太好了。” 说着,徐登的表情又开始古怪了起来。 他的目光悠悠然,盯着司安,心中千回百转。 好一个面皮白嫩风流俊俏的公子哥,估计是没有见识过那些个穷凶极恶的罪犯的。 被发派来他们边关地区的这些个来充军养马的人,好多人身上都背负着命案,或者是失手伤过人,甚至是杀过人。 都是真刀真枪见过血的穷凶极恶之辈。 看到一个周身富贵气势逼人,看着就有钱的公子哥,甚至还是如此俊朗的公子哥,可不得心里多少起一些个邪念? 现在的日子可不太平。 大魏当中,不仅有怡红院,还有南风馆的存在,没有女人的时候,便是用一用男人也是可行的。 边关地区苦寒,生活水准又不好,又是充了军的犯人,怎么可能会给他们银钱,或者是有那种时间去外面寻欢作乐,寻花问柳? 想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 所以说,司安若是当真前去的话,被那群个不要命的东西们看到,少说不得把人围起来,强迫一番? 徐登可是管不住他们的。 他虽然是马场里面的一个小管事,可对于那些个真手上有人命的穷凶极恶之辈,遇到了也是根儿颤! 若非必要,他都不会去和那群不要命的打交道。 嫌晦气,也怕惹到狗皮膏药。 听到这里,司安的眸光闪烁,眼神微动。 他突然想到了一件事。 这之前在兰阳城的时候,到手底下的人特意贴在了马监的窗户上,偷听来的那些话。 因为犯事得了发配流放结果的那些个人,都在边境这些个御马监管着喂养马匹呢。 什么? 你要问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要让那些个犯人来管养马的事情? 那自然是官牧这边的主意了,人手不够,只能另想他法来增派人手。 可是一般的官员小吏,怎么可能会愿意来这种苦寒之地? 所以就只能在别的地方来打这个主意。 最后要来的都是一群死刑暂缓,或者是改为流放的重刑犯。 所以司安就立刻想到了这件事。 也是因为这边人手不足,所以才会让这些个罪犯来负责这些事。 那又为什么会人手不足呢? 这就涉及到了另外一件事了。 说来也巧,司安这一路上也是遇到过给他解释过,为什么马监会人手不足的人。 不是别的,就是十几,二十天前,遇到的王家兄弟两个。 那王家老二是良家出身,他的哥哥,也就是王勇在之前却是马监的人! 此前,司安也问过,王勇为什么会带着一股子兵营当中的味道,动作之间也带着那种感觉? 后来他知道了,因为王勇就是从御马监出去的。 而且成为土匪的契机也很令人愤怒。 因为上级的剥削,让一名养死了自己所负责的马匹的士兵因为不甘心,所以发了疯,此前他就嫉妒王勇的马养的好,所以,在自己会被问责的时候,他根本受不了,所以选择直接在草料当中下毒,毒死了王勇的马! 一匹马的价值很高。 就像是此前司安所说的,那些个胡商甚至会卖出50两银子一匹的高价! 那可是白花花的50两银子。 像他们的家庭,就算是一年到头累死累活挣出来的钱,也只有那么十两左右,这还是家里人口比较多,劳动力比较足。 但是人多,花销也大,因为人都要张着嘴吃饭。 所以这一年到头来所攒下来的银子,也就那么二、三两罢了。 那可是膘肥体壮,喂养的很好的一匹军马,马匹死了,就要按照市价赔偿! 就算是把王勇给发卖了,也凑不齐那么多的钱! 没办法,只好连夜跑路,又不敢回家,生怕连累家人,这才选择了当土匪这个营生。 当时王家兄弟两个的话,还历历在耳。 王勇也不想放着好日子不过,要去当什么土匪,他是无可奈何,是身不由己。 上行下效,上面的贪污,下面的也贪! 马场里的事情可谓一塌糊涂! 思绪回转,至于刚才徐登话里意思,司安琢磨一下,也就明白了。 呵呵,是怕我被里面的人欺负? 啧……若当真过去了,还不知道是谁欺负谁呢。 不过说起来,这知己知彼才行,他现在还不知道,里面一共有多少人呢。 而自己现在只有两个人,他还是要对自己的士兵负责的。 不该受的伤,若是受了,那就是他这个大将军的失败之处。 但是那地方司安是当真想要去亲眼看看。 他倒是想要看看,这地方究竟有多糜乱不堪? 竟然会滋生那么多腐败的黑暗! 同时也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他会逼迫的一个原本心有良善良知的平头百姓,会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落草为寇,成为土匪! 可现在自己身边的人有点少。 算着士兵和他自己也就两个人罢了。 司安暂时不能拿自己和士兵的安全开玩笑,所以佯装被劝说住了,他点了点头,感激的看向了徐登。 “原来如此,我知道了,多谢许大人的提醒。” 徐登接连点头,“好说好说,那都是些小事儿。” 司安心说:我现在不去,等到找个机会夜探一下就什么都知道了。 第二百七十一章 咱不是普通人 “既然刘公子对这处不感兴趣,那咱们就继续向下逛?”徐登开口。 司安点头答应。 所以他们又花了半盏茶的时间,将这座大院里里外外前前后后又浏览了个遍。 细节处都看得清清楚楚。 就在逛完了整个院落,徐登想要将人请回会客厅,看上热茶和点心,顺便再留人一道吃个午饭的时候,旁边有穿着粗糙布料制作而成的简略官服、官帽的小吏连忙过来。 表情显得很是为难、焦急。 “大人!徐大人!” 等这小吏到了自己面前,徐登佯装黑脸训斥。 “急急忙忙的,这是做什么?” “没看到本官正在招待贵客?” 训斥了一声,在司安面前做了做样子,随后他咳嗽了两下,这才开口询问道。 “说吧,究竟是什么事儿?” 小吏连忙低头汇报。 “是……是清江的骑兵卫所,他们这次派来的,可是个五品官!说是过来咱们马监要了几次的马匹,都没能给他们送过去,这次又派人来讨了,说正要训练对敌的骑兵呢!” 骑兵骑兵,没有马的士兵,又怎么能算是骑兵呢? 司安眼中的暗色渐深。 他抿嘴看向了徐登,表情迟疑:“啊……既然如此,那我的要求是不是有些强人所难了?” “御马监的马匹,不会先越过我们的约定,先供应给骑兵卫所吧?” 司安嘀嘀咕咕,“要是如此的话,徐大人应该早些和我说的,我其实可以去其他的御马监问问,这样也能避免冲突了。” 什么? 这桩生意要吹? 那可不行! 徐登心里一急,那个是万两雪花银,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煮熟就要到嘴的鸭子就这么飞走了呢? “不不不!” 他连忙摆手道! “这做生意要讲诚信,我当然是得提前先供应给公子了!” “是咱们先说好了,这桩生意,那肯定是先紧着公子这边的需求来,刘公子你就放心好了,我给你提供的马匹绝对对得起你出的价钱,绝对是质量好,价钱低,你就放心吧。” 生怕司安一个不乐意,就终止这桩买卖,他用自己的宽袍大袖擦了擦额角的汗水。 司安歪了歪头,故意开口道。 “这样好吗?那骑兵卫所那边要怎么办?” “不能那边到时候听到什么消息要来找我的麻烦吧,我可只是个小小的商人,还是知道民与官之间有多大差距的,当官的我可是不敢惹,更别提还是骑兵了。” 徐登一听,语气更加的急切! “不会有人将这消息泄露出去的,至于骑兵卫所那边,我来解决,刘公子放心,我绝对能将这件事妥妥帖帖的解决好!” “咱们之间的交易照旧即可!” 甚至生怕司安不相信,他朝着司安挤眉弄眼起来。 “刘公子,你想想最开始看到的那些个马匹,那就是教给他们的答案。” “毕竟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什么都不给,就想着将马匹拿走呢,还是个顶个的好马,你说是吗?” 司安:“唔……徐大人说的也是。” 评价了一句之后,他将目光落在了旁边,还表情急切等待回复的小吏身上。 “既然徐大人暂且有急事要处理,那便去吧,我们的生意照旧,等待我手底下的人将马匹挑选好之后,大概许大人也能将那群人应付走吧?” “那这段时间我就自己在周围逛一逛就好。” 这御马监里面,也没什么司安不能看的东西。 况且徐登都已经带着人逛了一圈了。 只剩下了那处养马的马就还没亲自过去看过。 那地方乌烟瘴气的,或多或少,他也已经将不能过去的缘故透露给司安了,而且司安此前也了然的和他打包票,说不会过去。 想到这里,徐登放下了心,他又擦了擦额角渗出来的汗水。 “那本官就先失陪了,可要千万记住,马厩那边要绕着走。” 司安笑眯眯的点头。 “我记下了。” 得到了司安的回答之后,徐登这才满意的转身,匆匆忙忙,风风火火的走了。 看样子御马监人手的确不足,否则也不会将他这个大客户就这么冷落在当场,少说也得叫个手底下的人将他带过去厅堂当中,奉上热茶点心才是。 可现在连这样的一个人都匀不出来了。 司安这么想着,摇了摇头,“啧”了一声。 司安和身边那名伪装成了仆从的士兵,就这么目光相随,看着徐登的身影消失在了视线拐角,随后,两人对视一眼。 士兵在看到司安也转头过来的瞬间就笑了。 “大将军,你是不是对那马厩挺好奇?咱们去看看?” 士兵的脑子及时上线。 “那徐登含糊其辞,对那边的情况只简单的说了几句,若要是个普通人,可真叫他唬住了,可惜了,咱们好像也不是什么普通人。” 听到这话,司安暂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后打了个响指。 “说的不错,咱们可不是普通人。” “估计那地方还有些个别的事藏着,不然他也不会疾言令色,不许咱们靠近了,甚至还说出了那样的话来恐吓人。” 司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眼中冒出精光。 “你说咱们要是偷偷溜过去,会看到什么场景呢?” “两个答案。”士兵老实回答。 “那你说说。” 司安乐了。 “不是看到会威胁自己生命的大麻烦,就是什么都没看到,大将军,你希望咱们遇到哪种情况呢?” 好问题。 这话又抛回给司安了! “先不说咱们之后会看到些什么,要不先讨论一下,就咱们两个赤手空拳的过去,会不会遇到危险?” 司安又打趣的问道。 士兵听到这话,惊讶了。 惊讶过后,表情带上了些许的哀怨。 “大将军,之前你训练咱们的时候,一个打我们十个也不在话下,现在问我这种话?” 士兵那叫一个不可思议。 司安本来要哈哈大笑两声,但是还没笑出声,这笑声就卡在了嗓子眼里。 他的眼睛紧盯着一个方向的背影,眉头皱起,表情疑惑。 “你看那里的人……是不是看起来很眼熟?” 第二百七十二章 踏破铁鞋无觅处 司安本来在和身边的手下正说话呢,突然眼睛眯起,视线紧紧的盯住了一个方向。 看着那个方向,司安的面容都浮现了些许的疑惑和古怪的情绪。 他嘀嘀咕咕的开口道。 “你看看那边儿的人影儿——”他摩挲两下下巴。 “我怎么越看越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人一样呢?” “很眼熟...不...是非常眼熟。” 那人穿着最为常见的粗布麻衣。 看着背影灰扑扑的,行色匆匆。 牵着一匹马,司安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对劲儿。 自己绝对在哪里看过这人。 可是现在看不到脸。 急得司安那叫一个抓耳挠腮的。 不行。 等不了了。 看那人再走一会就要走出自己的视线范围。 司安抬手作喇叭状。 随后朗声呼喊道:“欸!前面那位兄弟!” 听到了声音,似乎也觉得司安这声音有点熟悉,但是最开始没有察觉出来这道声音的主人。 闻言身体愣怔一下,随后没忍住,扭头看过来。 隔着老远的距离,司安倒是只能将人的面容看个大概。 这要是个近视眼过来,那估计就会人畜不分了。 好在司安这视力不错。 隐隐约约的分辨出了这人的面容。 随后愣了一下神。 很熟悉。 他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那人......好像是王家兄弟两个其中之一?” 因为实在是太远了,而那两兄弟的容貌很相似。 毕竟是亲兄弟呢。 旁边的士兵也差异的瞪大眼睛,闻言点点头:“这......看着似乎是的?” “容貌大差不差,应当就是那两个兄弟的其中一个了。” 半秒后,他肯定的回答。 可是确认了那人的身份之后,问题又来了。 士兵深吸一口气,不理解的开口询问道。 “可是大将军,王家兄弟两个不是在兰阳大败之后,落魄仓皇逃走了吗,这怎么在相距了这么远的另一座御马监?!” 想不通,当真是想不通。 皱着眉,士兵扭头看司安:“大将军,我们要怎么办?” 就在他问话的时候,那不确定是王勇还是王晨的男人,终于从愣神当中反应了过来。 似乎是终于辨认出来了司安的身份! 男人呼吸一滞,瞬间转身,随后不再行迹鬼鬼祟祟的牵着马匹了。 而是大刀阔斧的抬脚直接坐到了马匹的后背上。 一勒缰绳,双腿用力加紧了马腹。 一溜烟。 人就直接没影了。 刚开口问究竟要怎么办的士兵:“......” “???” 他瞬间扭头,急得要死:“我靠我靠我靠!” 直接爆粗口。 “大将军,这狗娘养的贼小子跑了?!跑的居然还挺快?” “要不要追啊!再不追可就人都跑没影了!” 士兵都快急死了。 司安:“......” 那人被发现之后的跑路速度,实在是有点快,快的超乎司安想象。 “确定了,绝对是那两之中的一个,不然不可能看到我就像是兔子见了鹰一样,窜的这么快。” “而且看他这来御马监牵马,就像是来自己家上厕所一样,估计过来是想要做些什么事的。” “不行,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是想要搞出什么事儿来!” 就像是士兵所说的一样。 要是再晚一会儿,人都跑没影了! 他表情冷然,严肃命令道:“走!必须把人给我捉回来!” 两人策马疾驰。 不远的一会儿,马术不错的两人便已经逼近了那人。 呼啸的风声从耳边刮过。 司安沉声道:“捉活的。” 只三个字的命令。 士兵伏低身体,“是!” 前面疾驰的男人似乎是已经预料到了自己会被人追到的事情。 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马蹄声之后,他没有选择回头查看。 而是凭借自己的本能来躲避身后袭来的武器。 是的,没错。 跟随司安而来的士兵出手了。 从怀中掏出了一柄飞刀,看准了时机,便丢了出去! “咻”的一声。 前方的男人歪了歪身体,轻松躲过。 这对他可是小意思。 耳朵灵敏的他,分辨从哪个方向飞过来的暗器,可是轻轻松松的呢。 而且在马背上,男人仿佛找到了一个很适合自己的节奏。 跑马跑的格外潇洒。 马术比之司安,似乎也不差多少。 可是他还是吃了没有上过战场,真的遇到过大型战斗的那种文化亏。 所以他没有分辨出来,那一把飞刀,只不过是用来声东击西的手段而已! 司安掏了掏身上,没摸到合适的,只好从腰腹部的腰带中掏出来了一块银子。 手指捻动,随后腕部用力。 “咻——” 这块带着小尾巴,急速飞过去的银子,立刻就击中了男人因为躲避飞刀而扭动的腰部穴位。 这是一处命门。 而司安也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所以被击中的瞬间,便立刻发出了一声“呃——”的闷吭。 下一秒,侧身直直的朝着地面而去。 在落地之前,为了保护自己的要害部位不受到伤害,所以他用最短的时间反应过来,速度护住了自己的脑袋,作蜷缩状的样子。 用后背接触了地面。 最后用剩下的一丝力气翻身,用来回滚动的方式来让惯性消失。 司安和士兵见状,立刻勒马停下。 士兵的速度要更快一点。 毕竟他是大将军的手下。 总不能他在边上干站着、看着,反而让大将军将犯人给绑缚起来吧? 那他就该被开除军籍快了呢。 所以下来之后,士兵兴冲冲的用膝盖抵住了男人的后背。 将他的胳膊反向扭转。 然后又听到了一声痛呼。 司安凑近两步,看到了男人的正脸,他挑眉,意味不明的伸出手指,摘下了插在他头发之间的一根青草,哼笑一声。 “王辰,几日不见,你还好吗?” 说完之后,司安坏心眼儿的歪了一下头,开启了自问自答的模式。 “看这样子,你似乎是不太好?” 是的,这人正是王家兄弟两个当中的老二,也就是王勇的弟弟。 司安环着双臂,定定的看着他。 说实话,要说对这兄弟两个没有什么恻隐之心的话,那是假的。 因为最开始的他们,是怀有善心的。 第二百七十三章 得来全不费工夫 最初的王家兄弟两个,都是被逼无奈,这才落草为寇。 之后又没有犯下什么穷凶极恶的事情。 所以司安才会有那么一丝丝的恻隐之心。 才会做出那样子的承诺。 许诺能够在功成身退之后,给与他们一个能够和家人继续在一起的平头百姓身份,去掉他们通缉盗匪的布告。 可惜,因为一个遗憾,让这件事彻底的失去了可能性。 说到底,还是因为魏宏的缘故。 想到魏宏,司安甚至恨不得把人拉出来重新鞭尸一顿。 才能消解自己心里的憋屈。 因为魏宏的铁血政策。 所以才导致了后续。 这兄弟两个,才会因为家里人全都被砍头,彻底的犯了不可被饶恕的大错。 劫狱...... 甚至还纵凶杀害了那么多的人。 于情于理,哪怕司安再有什么恻隐之心,也不能原谅。 司安抿唇。 其实从根源上来探寻问题所在。 这其中也有他的缘故。 什么? 你想问为什么这么说? 又为什么有司安的问题在里面? 是因为司安是他们口中“当官的”,是不被他们信任的那种身份。 或许在没有面对血海深仇之前,他们能够耐心,卸下心防,来尝试着相信他。 可是......后面出了那样的事。 信任重新崩塌成了碎片。 不相信司安能够帮助他们。 不相信他们能够重新站在阳光下,拥有一个正常的身份。 那他们最后就选择这样走到黑,没有任何回头路的一条路。 深吸一口气,司安自上而下的看着王辰。 在说出了那句话之后,便没有再言语。 只是用一种饱含深意的目光继续看着人。 至于被看着,全身都无法动弹的王辰,在此时此刻,心中的思绪格外的纷繁杂乱。 就仿佛是个团成一团的毛线球。 剪不断,理还乱。 他需要为家里人的惨死和尸骨未寒,寻找一个理由,一个仇恨点。 不然要怎么样呢? 他要找谁报仇? 他整个人都会垮掉的。 他不是是非不分的蠢货。 相反,王辰清清楚楚的知道,自己和哥哥其实不应该对待司安如此态度。 因为在这整件事当中,司安才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他初来乍到。 你能指望着一个初来乍到的年轻官员,在刚刚到达兰阳的第一晚,就搞清楚魏宏的行事风格,将人拦住吗? 不能的。 这是魏宏的错。 并非是司安的过错。 而且,后面在仔细询问陈明过后,他们才知道,司安并非没有阻拦。 那他们兄弟就更没有理由将仇恨全部扣在司安的脑袋上了。 这对司安来说,是不公平的。 况且,后续经过仔细询问,还有让探子返回兰阳城打探消息。 他们也都知道了司安并没有说假话。 他真的在努力让兰阳城变得更好。 魏宏也恶有恶报。 已经被摘掉了官帽的魏宏,真的已经被押送到了京畿。 唯一的遗憾。 就是不能亲手将魏宏的脑袋砍下来,来祭奠父母、家人的灵魂。 做了这些事情的司安,若是换一个角度来评价的话,算得上他们兄弟的大恩人。 恩人为他们做了这么多,他们还有什么理由去怨恨? 可惜。 做下了错事的兄弟两个,不可能再和司安殊途同归。 犯下大错,只能一错到底。 再无他法! 就像是前些时日,他们在宁海府内城牢狱相见时候,说的那番话一样。 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若是有机会再次见面,必不留情。 想到这里,王辰扯了下嘴角,露出了个嘲讽的笑容。 哈—— 现在看来,应当是司安对自己不留情了。 毕竟,现在被抓住,即将任人宰割的是自己。 王辰是想要开口说一句:“要打要杀,悉听尊便的。” 可是这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没能说出口。 他抿着嘴唇,闭口不言。 最怕空气突然沉默。 等了好半晌,也没听见个回信,司安都气笑了。 盯着人看了看,看着他满脸都是愤然的神情,似乎是对自己被抓到这件事很不满意,觉得很不应该一样! 司安乐了。 随后伸出了一只脚,不客气的踹了他一下。 “问你话呢,能不能有点礼貌,应个声儿?” “鬼鬼祟祟的,还穿了这样的一身衣服。” 说着,司安俯身,用手拽了一下他的衣领。 很熟悉的款式和面料。 “这是东郃苑的小吏才会穿着的衣服,所以,你究竟是想要做什么?” 闻言,王辰抬头。 他毫不客气的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安,随后不客气的开口反问。 “我究竟想要做什么?” “呵呵,堂堂一个御史,到达地方不穿官服官帽,反而做这样的富家公子装扮,还有他,你身边的这个,不会是故意装扮成了你的侍卫吧?说我行迹鬼祟,难道你们穿成这样来这里,不是别有用心?” 很好。 真是该死的油盐不进啊! 司安在心中吐槽了一句。 他来没有什么义务来和人,甚至是和一个通缉犯,一个马匪,来解释自己行程和身份问题。 司安只略微思索,便心中有了点算计。 “据我所知,你的兄弟应该还剩下不少,那天逃走的你的草台班子,若是再重新聚集起来,也是不小的数量了。” “那你这次来东郃苑,目的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马匹?不……不对。” 司安立刻就将自己给否决了。 “还有那么多数量的兄弟们,要马,才是最简单的,这里的布防有很大的水分,几乎是明着强抢,都能有很大收获的。” “但是你是只身一人前来,所以目的绝对不会这么简单,换句话来说,就是——或许你们也打着马匹的主意,但是,这绝对不是你们唯一想要的存在,我说的,对吗。” 对,你说的可太对了。 王辰开始庆幸起来,今天被司安抓到的是自己,而不是那想法都会挂在脸上,被人一看一个准儿的大哥! 司安皮笑肉不笑的抬头,“你在说什么啊,我来的是御马监,来这种地方,难不成我是来偷人的?” 第二百七十四章 我来偷人 “我有病?来御马监不偷马,难道我是来偷人的?” 一句话,给司安都雷了个通透。 司安:“……” 这死孩子,怎么说话呢。 真的是,啥话都兴往外说啊?! 旁边一直控制着王辰的士兵不乐意了,立刻就后边给他来了一下,给人踹的痛呼一声,险些直接摔个狗啃泥! “怎么和大人说话呢?”士兵面色不渝。 可就算是被这样斥责了一句之后,王辰还是表情愤然,嘴唇紧抿着,根本没有继续向下开口交代自己所作所为目的的意思。 看他不愿意交代的样子,司安摇了摇头,也不再逼迫他了,决定自力更生。 他抬起头,隔空远眺着刚才王辰跑马过来的方向,抿唇不语,几秒钟之后他深吸一口气,“你一定有其他的目的。” “那个地方,是犯事被流放过来的人晚上睡觉休息的棚子。” “那边的人很多,且穿着都是和你一样的衣服,人数多到你只要一转身,一头扎到人群当中,我们可能就再也找不到你了。” “但是你没有,反而是选择朝着人少稀疏的这边过来,这件事对你不利,那对你不利的事情,又为什么要选择这样做呢?” “这其中肯定是有一些原因,让我想一想……” 司安语言留白。 说到这里,他看到了王辰的眼睛当中有着一瞬间很明显的皱缩,瞳孔颤动,显然是说到了点子上 司安坏心眼儿的故意欣赏了一下他这番姿态,随后开口继续说,“至于原因,那就只有一个了,王辰——” 他的语气停顿了一秒。 “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追到人群当中,接触内群犯人充坐的马军?” “而且,你们两个兄弟向来是形影不离的,没有道理,你这个弟弟身犯险境前来御马监,作为哥哥的王勇却干看着。” “你除却不希望我过去之外,应该还有一个原因,王勇是不是就在那?” 说到这里,司安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你们这次前来东郃苑,是为了说服那群流犯,投到你们麾下?” 这可是猜到了点子上,王辰没有忍住,直接瞪大双眼,瞬间抬头,身体都因为震惊而颤抖了一下。 “你!你是怎么猜到我们的目的的?” 王辰觉得这件事很是匪夷所思。 “你们兄弟两个把这东郃苑当做自己的家里来去自如的模样,实在让我很难不多想,而且之前你们两个兄弟也曾经说过自己的遭遇和经历,我自然而然就能联想到你的哥哥王勇此前逃离的御马监,应该就是东郃吧?” “否则你们两兄弟也不可能来到这里,这里应该有你们相熟的,还是很容易策反的那种。” “这里面可是有很多和王勇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们,就算交情不是那么深,但也有着相同的遭遇,面临着同样的困难境地。” “你们需要那些个军马,同样也需要人,因为你们的人已经在宁海的时候,已经被驻守在那的官兵给杀的不剩多少了,想要继续这份事业下去,那自然是要扩充人手。” “所以你们才盯上御马监,首当其冲便是东郃苑,对吗?” “王勇负责游说,而你负责放风,只要网友能够成功说服他们,便可以带着人和马一起离开,一石二鸟之计,还挺聪明的。” 司安说到这里,哼笑两声,似笑非笑的目光看着王辰。 夸完了这一句后,他仔细地瞧着王辰面上的情绪变化。 很明显就看到了他错愕震撼,最后变成了服气。 但是心服口服之后,又是被司安发现了所图谋之事的那种恼怒。 又是这,又被他猜到了。 为什么? 这究竟是为什么? 为什么每次都会被司安猜到他们所图谋的事情! 每次都会前功尽弃! 深吸一口气,王辰的眼中已经变为了冷然,看着司安的目光当中充满了敌意,仿佛是在看自己的生死仇人一般。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如果你想阻拦我们,大可前去揭发,但是同样的,我也会将你的身份暴露出去,除非现在就让我不能再说话。” “不然我们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是不是不太好?” 他的目光上上下下的游动着。 看着他这富家贵公子的打扮,同样勾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呵呵,看你这模样,倒真的像个不谙世事,富户出身的公子哥。” “不用自己的真实身份,反而是用这样的身份过来御马监,想必你也肯定是有其他的目的,也不希望自己的目的破灭吧?” 王辰这一步是险棋。 因为经过那两天的相处,他其实已经发现了司安的本性,是个心善的人。 若是要他原地将自己处死,司安肯定是不会这么做的。 所以王辰才会如此嚣张的开口威胁。 同时,眼底的深处闪过了一抹他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愧疚之情。 他觉得自己可以借由这件事威胁到司安。 没想到司安听完之后,却瞬间瞪大眼睛,直接气的嘴角抽搐一下,笑了笑,伸出了五个巴掌,一把拍在了他的脸上。 虽说有句老话说,打人不打脸。 可是司安现在气极了。 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 他这辛苦奔波,风尘仆仆的,在最短的时间内,在各地辗转,甚至还微服私访起来,究竟是为了什么? 司安心中越想越气,又给了他脑瓜子一下。 打的王辰整个脑袋都嗡嗡的,因为司安这手劲儿很大,就下了十成十的力气。 这两下就和敲瓜一样,梆梆作响。 动作看的旁边压制着王辰的士兵都叹为观止。 “大人,悠着点,仔细手疼。” 司安:“……” 你可闭嘴吧。 轻轻的翻了个白眼,随后司安伸出了手指头,一下一下的戳着王辰的脑门。 “你也不好好想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这么做又有什么目的?不就是这身份不方便我明察暗访,将所有的事情都查清楚吗?” “我此前是不是答应过你们会还整个省府一个太平安宁的日子?” “就算再苦再累,甚至还有你们误会于我,难道我就因为这些个苦难放弃了答应过你们的事情吗? 第二百七十五章 活埋 “我就放下了那些个还在受苦的百姓吗?” 司安都快被他气死了。 “我都没放弃,但是你们还要给我添乱,本来还算有个正经身份,虽然是罪犯充作的边军,但好歹也是士兵,你们居然要把他们忽悠过去做什么土匪?” “怎么?还嫌砍一个脑袋的罪责不够大,想要株连九族,外加千刀万剐吗?” 这话听得王辰瞬间愣怔,随后,脸上浮现出了一层羞愧的薄红色,但是都到了这种时候,他却不能轻言放弃。 原因无他,他身后还有自己的哥哥,还有那么多的兄弟,他不可以放弃! 没办法,王辰嘴硬的为自己辩解。 “我……我又不知道你这些日子在做什么,我也不稀罕知道,再说了,你这么年纪轻轻的一个御史,我信不过你又怎么样?” “算你还记着我们的承诺,可是你要是一年两年都做不到,四年五年也做不到,那我们还要等你那么久吗?” “说不准中间就会被其他士兵给抓住杀死,看看我们的家人,不就已经死不瞑目了?” “是,你是说过要还我们一个清白的身份,让我们和家人继续生活在一起,可是我们的家人已经没了,要那种和平安乐的日子也没用了。” “所有的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人生苦短几十年,既然做不到和家人幸福和乐的生活在一起,那我们何不让自己逍遥快活一些?” “做土匪,哪有自己称王称霸来的自由快活?反正无论如何,我还是那句话,我们桥归桥,路路归路,再次相遇,就只有你死我活的下场。” “不要再想着劝说于我,我是不会告诉你什么的,你也有骨气一点,既然不想让我坏了你的好事,就现在让你的手下把我的脑袋砍下来,让我再也不能说话,我只有一个要求,要是可能的话,把我和我哥的脑袋,和家里人葬在一起,我们一家人也算是团聚了。” 对这种油盐不进的人,司安是当真没有办法。 他深吸一口气,摇了摇头。 “冥顽不灵,当真是冥顽不灵。” 不再劝说什么,他对士兵开口吩咐道。 “用东西把他的嘴巴给我堵住,让他暂时先不能说出话来,省的坏了我们的好事。” “别用绳子捆他,这人是有功夫在身上的。” 说到这里,他左右逡巡一会,随后踩了踩脚下松软的土地。 这地方是适合养殖水草的牧场,土壤软活肥厚,十分合适挖坑埋人。 他嘴角扯了一下,眼中冷光闪烁。 开口指挥。 “原地挖个坑,把他给我栽进去。” 士兵:“……啊?” 王辰:“……” 王辰:“!?!” 什么?! “不,你居然要将我活埋?……唔!” 就是这不可思议的话,还没质问出口,就被旁边的士兵抓控扯下来了,一大团麻布,塞入了他的嘴巴当中。 让他再不能言语。 士兵在听到的最开始也以为司安要将人活埋。 但是但是转头一想,大将军也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要杀个人玩玩的性格。 仔细琢磨了一下司安的吩咐,他就明白了司安的意思。 是要将人活埋没错,但是是将一颗头露在外面,能够让人呼吸的那种活埋。 因为这人暂时不能死,后续还有用。 但是要让他们这一路都带着的话,这样大的一个目标,还是挺明显的。 说大将军还维持着御史的身份,带着这样一个人,倒是没什么干系。 可他们现在的身份,可是富家公子哥,是过来边境这边做茶叶生意的富户! 和那徐登的生意还没做成呢! 可不能让这人换了大将军的好事。 这要是找棵树绑在上面用绳子,也不太安全,说不准就会很快让人逃脱,到时候还要跑出去给他们找麻烦。 所以这对比之下,还是挖个坑,原地给人埋了比较合适。 反正也不会冻死,最多受点苦,受点累,渴一点,饿一点罢了。 “是,大人!” 他先从自己宽阔的衣服当中抽出了一捆麻绳,动作凌厉迅速的将人的手腕和双脚绑了起来。 随后又花了半盏茶的时间,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了一个铁锹,开始吭哧吭哧倒在地上开挖。 也是他的力气比较大,半柱香的时间,就挖出来了一个足够将它大半截身子都埋进土里的大坑。 将人扔下去,又一下一下的将土填回去。 最后只留下了胸膛以上的位置,裸露在寒冷的空气当中,冷风一吹,吹的王辰鼻涕都要冻出来了。 可是他的嘴里塞着一大团的麻布,吐也吐不出去,使劲儿用舌尖抵着,也根本无法挪动分毫。 王辰累了,目光失去了神采。 他看出来了,司安暂时还不想杀自己。 其实他叫司安杀了自己的时候,心中还有点忐忑,他觉得司安不会动手,但又害怕他动手。 当听到司安要埋了自己的时候,他还有点不太相信的意思。 现在真相大白,这活埋原来指的不是他心里想的那种。 无声的叹了口气,随后,他又看着那士兵竟然砍下来了一些个枯枝,就从地上随手抓了几把灌木丛杂草,直接给他兜头一盖。 木刺儿差点戳进他的眼睛里。 “呜呜呜——!唔——!?” 这是为了掩盖他的身形,不然这大白天的,一个人的半截身子从土里冒出来,如果被人看到,岂不是以为白天活见鬼了? 再说了,不能让人发现,之后将他救出来,不然之后不还得费工夫将人抓回来! 士兵觉得自己这做法很是妥当,做完之后,美滋滋的拍了拍手,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了司安。 司安看出来了,士兵表情上透露出来的情绪,夸赞了一句。 “嗯,做的不错。” 这和把人活埋也差不了多少了。 画完之后,他又转头用王辰能够在里面听到的声音道。 “你就暂时在这好好呆着吧,也不用想着呼救,你是出不来的,估计也没有人会过来这种偏僻的地方,就算是来了,也发现不了你。” “老老实实的,等着我去抓王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让你们兄弟团聚 这坑一挖一埋的,那叫一个速度的不得了! 甚至考虑到了姚晨可能天生大力,会自行从这坑洞当中逃离出来,所以将人埋的很深,只留下了一节身子,胸膛之前用来呼吸。 脑袋也一样。 嘴巴被堵住,叫他根本发不出声音来。 最后在自己脑袋上盖上的那一堆荆棘、树枝,直接就将姚晨不可思议的表情给彻彻底底的掩盖住了。 若不是本着清理这片杂乱的树枝,就根本不可能会被发现他的行迹。 透过树枝的缝隙,姚晨瞪大眼睛,有许多话想说。 姚晨没办法,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人给自己埋了进去,然后给自己盖了一层的东西,最后听到了一声带着叹息的话语声。 “姚晨……既然你坚持这样的话,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不是,你没有话想说了,但是我有话说呀! 能不能先把我嘴里这布头给拽下去,让我说两句? 大冬天被埋在土里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受,要不打个商量,换个位置给藏起来呢? “呜呜呜——唔!” 姚晨无声的发表着自己的抗议。 可是这抗议无效。 麒麟完全当做没听见,继续开口。 “好好在这里呆着吧,至于你那个还应该在努力游说那些流放守军的哥哥,放心好了,不用担心,我会给他安安全全的带过来,和你做伴。” 说完之后,麒麟思考瞬息,随后凑近两步,扒拉了两下这堆草丛树枝。 这举动让姚晨愣了愣。 然后愣神之间就被麒麟直接拽走了,他随身携带的一条坠子。 姚晨:“???” 麒麟眯眼:“这个我就拿走了。” 摇晃了一下手中得到的战利品,开口说道。 “毕竟我得让你哥相信你已经在我手里了,想必他会愿意心平气和的和我好好谈一谈,你说对吗?” 说完之后也不等待姚晨回应什么,而是抬头看了看天,状若无意的开口:“啧,我看这天色也不早了,这样吧,早去早回,我也早些把人带回来,让你们兄弟团聚。” 说着,便不顾姚晨瞪大的双眼和愤怒的脸色,重新将树枝扒拉到了他的身上,随后和自己的随行士兵扬长而去。 马蹄声阵阵,激起了一阵的尘烟。 尘烟飘荡。 最后都归于冷风当中。 至于被留在原地的姚晨,先是目瞪口呆,无话可说,后续反应过来之后,便怒火中烧,周身的血液都朝着脑部和额头涌了上去,将脸色气的深红,仿佛头顶都要被气冒烟了。 平静了几个呼吸后,他还是觉得心中憋闷,“呜呜呜”的使劲在土坑里面扭动,甚至还用头部去拨开拦在自己周围的那些树枝和荆棘草。 今次将她的脸颊刮伤,刮出了细小的,渗出了血液的伤痕! 可惜这都是无用功。 无论他如何动作,都不能将周围掩盖的那些东西拨动一丝一毫。 没办法,只能最后卸了力气,无力的仰望着碧蓝澄澄的天空。 他忍不住想,麒麟真的会将他的哥哥也一同抓住,他们所做出的这些计划,又要破灭了吗? 难道他们就难逃死路一条的命运了吗? 说实话——虽然做了这被抓住,绝对是要被砍头的事儿,可他们却也不想被抓住,不想被砍头啊! 既然能活着,又有谁想死呢? 镜头回转。 御马监内,马厩附近。 那座用土砖和木料堆砌出来的两层小土楼里面,其实留下的人数,并不算太多。 因为现在正好是上工的时间。 御马监里还有马匹需要他们放牧呢。 这话又说回来,虽然人数出去了大半,剩下的只是一小部分,可还是能达到五六十人的数量! 因为这些人是要负责周遭草地的养护,还有等待那些个马匹回来之后的草料喂养工作。 甚至还要铲除里面的马粪,更换马厩当中的干草,用以保温,保持马厩的干净整洁。 这群人都在土楼的附近或者是内里忙碌着。 但是这都是表面上也是给人看的,要是仔细凑过去观察一番,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的表情都捎带着些许的古怪。 互相目光对视上的时候,甚至眸光当中还会流转着一抹暗色。 有部分是错开目光,稍显心虚。 有的则是眯起眼睛,斟酌过后,凑在一起开始嘀嘀咕咕。 声音仅限于两个人耳语能够听得到的大小。 而在此时此刻,麒麟两人也已经驾马奔驰而来。 大提升凑近响起的时候,有一部分在外面干活的人就已经听到了声响,抬头看过之后每个人的表情都不一样。 等看到人下马走近之后,他们的目光更是杂乱不一,有的如同冷血动物一般盯着你看,显得十分阴沉狠辣。 有的只不过是虚虚的瞥了一眼,便面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整个人显得呆滞极了,眼睛也是毫无光彩,似乎是最自己现在的生活,还有所有外界的事物都失去了探寻的兴趣,没有任何事能够打动到他。 也不知道遇到了涉及他们自己生或者死的事情的时候,会不会露出不一样的表情来。 而在这群人当中,最多的视线便是贪婪和淫邪。 因为麒麟要保持茶商公子哥的身份,毕竟是那种挥挥手都能撒出来万两白银的,所以这穿戴上是下了狠功夫的。 丝绸锦缎的衣服,刺绣精致,头戴银冠玉簪,腰带上环佩叮当,整个人都贵气极了,看着就能闪瞎穷人的狗眼的那种贵气! 只要眼睛不瞎,就能分辨出来面前这位公子哥应该有钱,甚至是很有钱。 有钱的同时,这公子哥生的容貌气宇轩昂,俊俏风流,身段修长挺拔,八尺的身高,长身玉立的站在那,便如同一柄青竹,格外的吸引人目光。 在这边关当中,最缺的便是女人。 他们被束缚在这儿,没有钱,也没有办法出去寻欢作乐,而身边的这些个可都是手上见过血,身上背负着人命的同行。 俗话说得好,兔子都不吃窝边草。 再者说了,就算是真的饿极了,他们对着窝边草也真没这心思下手吧? 不是别的,太丑了! 第二百七十七章 计划发现 是的,没有错,不是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太丑了。 这都能徒手砍人的凶恶同行,能是什么身形单薄的俊俏公子吗? 所以说,在这一群人高马大的高头大汉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像麒麟这样俊俏风流的公子哥,那可不就是兔子进了狼窝,叫他们垂涎三尺吗? 盯着麒麟的目光越来越多,而眼神也越来越露骨。 就算是心中没有怀着那种不堪目的和幻想的,也都对这满身环佩叮当,看着就有钱的公子哥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不是馋身子,就是馋人的钱! 反正大部分都是不怀好意的。 士兵虽然在南疆的军营当中是个真正上过战场和敌军对战过的存在,但是说起来,他模样生的也很周正。 虽然在麒麟的身边,对比的不是很显眼,但是有人也好这一口,有那么几道目光,也火辣辣的粘在了他的身上。 本来因为那一群人不怀好意的目光而心中暴怒不已,想要冲过去直接把他们都给砍了的士兵,突然感觉到了那几道目光,整个人都有点不太好了! 士兵:“???” 额头蹦出来了三条黑线。 士兵深呼吸两口,在心里告诫自己:“忍住,忍住,一定要忍住,可不能坏了大将军的好事!” 几秒钟之后…… 娘的,不行,这根本忍不了啊! 士兵表情恼火,直接低声对麒麟道。 “大将军……需不需要让我去教训一下他们?” 闻言,麒麟瞥他一眼,随后表情淡漠的转头看着对面目光几乎都在隐晦或者直白落在自己身上的那群人。 嘴角扯了扯:“不需要,教训人之前,得需要一个合适的、正当的理由,可现在他们没有动手,那我们就没有道理和人动手,” 难道麒麟就愿意被人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吗? 恐怕都不说麒麟,只要是个正常人,都会不乐意。 可他们现在只是看着,又没有做什么。 所以他们就不能动手。 好歹是古代时候的“法治社会”,动手之前好歹要讲点道理。 他们是“文明人”,不能随随便便动手。 讲究的是一个敌不动,我不动。 士兵郁猝。 深吸一口气,他点点头,低声道。 “我明白了。” 说完之后,便老老实实的退到了麒麟的身后。 距离也不远,只不过是错了一步的距离,这也方便,如果有突发情况发生的话,他能够及时反应过来,保护大将军。 麒麟的目光,在这群人当中逡巡一遍之后,暂时没有发现王勇的身影。 想来,自己这番大张旗鼓的出现在了这里,王勇也应早就发现了自己,只是现在躲藏在了暗处,不愿意主动现身罢了。 恐怕王勇心中也在奇怪,自己为什么会到这东郃苑来! 麒麟可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同这群人虚与委蛇。 所以直接表情冷然的伸出手来,袖中垂落下来了一条坠子,麒麟用一根手指缠绕着坠子的根部。 “王勇,别躲了,我知道你在这里。” “你的弟弟现在在我手里,你看一下,若是还想你弟弟活命的话,不如主动现身,我们好好谈谈。” 王勇? 这看着周身富贵的公子哥,竟然是过来寻找王勇的? 麒麟的话,让这群眼中饱含不轨之意的人们都当场愣了几个呼吸的时间,随后表情微变,交头接耳起来。 看他们的反应和模样,麒麟几乎是立刻就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王勇就在当场。 甚至他也已经开始进行“游说”工作了。 因为有那么几个人,在听到自己的话之后,眼中骤然浮现出来的是惊慌失措的神色! 就像是正计划着同偷偷和某个人做坏事,那个人却被单独提出来了一样。 不少人都在心中怀疑——莫非是他们的计划,被发现了? 交头接耳的人群当中,还是没有人主动走出来,这让麒麟不由得嘴角笑容扩大,随后他态度无甚客气的,将这条坠子扔到了另一边的人群当中。 “是不相信我说的话吗,王勇?你总不能连你弟弟身上随身携带的东西,都认不得吧?” 话音落下后,这群人逐渐意识到了这富贵公子哥或许是来单独找王家兄弟两个寻仇来的,所以也不再叽叽喳喳的讨论这件事了,而是目光左右转的。 他们都开始寻找起来了躲藏在暗处的王勇。 王勇见状没办法,只好主动走了出来,一个身影在一动不动的人群当中,穿梭的时候是很明显的。 麒麟还有他身边士兵的目光,立刻就转移了过去。 随后就看到了一身小吏制服,藏在人堆里,根本分辨不出来他究竟是不是这里的人。 王勇整个人如同一头饿极了的猎豹一样,呼吸粗重,眼眶发红的走出来,眸光恶狠狠地盯着麒麟,后槽牙死死的咬着,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响。 拳头紧握,能给人一种就要冲上来一拳把你打死的感觉。 “为什么会是你?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是故意过来坏我们兄弟两个的好事吗?” 既然此前都已经互相撕破脸,王勇觉得那就没必要留什么面子,所以他语气十分不客气的开口。 “我弟弟在哪?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我警告你,若是我弟弟出了什么事,我绝对会让你们提头来见,我王勇说到做到!绝对不会放过你们!就算是拼了我这一条命,也有同你们打个两败俱伤!” “兄弟们!他们只有两个人,把他们拿下!” “这两个人知道我的身份,也知道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若是被他们传出去,你们和我都会被围困在这里!” 听到这里,原本心里还觉得他们能躲过一劫,想要暂时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那些个流犯充军后的牧军们,有那么一部分人表情瞬间紧绷,最后立刻拿起了能够制服住人的趁手东西,有铁锹,木棍,还有一些个抓草的铁叉,还有喂马铁勺,能用的不能用的,都被他们抄了起来。 随后,从前后左右每个方向都有人数不一的人们挪着步子,凑了过来。 第二百七十八章 放屁一样 看着这群手拿可笑工具的牧军,麒麟和他随行的士兵都沉默了一瞬。 麒麟:“……” 士兵:“……” 士兵一脸牙疼的表情,嘀咕开口,“一群什么乌合之众?连见像样的兵器都没有,就这样,还想造反?恐怕这御马监都跑不出去吧?” 那未免也太随便了。 “一群乌合之众,这样的人都能造反成功的话,那我们大魏岂不是完蛋了?” 麒麟:“……” 士兵这话给麒麟又干沉默了一瞬。 兄弟,你这话说的,得亏是我听到。 麒麟轻叹了一口气,瞥了他一眼。 “不许胡说。” “若是回去之后,这话被别人听到了,定要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士兵闻言抿嘴,做了个手势,表示自己不说话了。 嘻嘻。 还是大将军好啊! 都不忍心惩罚自己! 麒麟在警告完了自己身边的士兵之后,便将目光落在了对面,看着自己,态度咬牙切齿,恨不得给自己生啃下一块肉来的王勇身上,对上了王勇的目光,麒麟轻轻的摇头叹气。 “你先不要这么激动。” “为什么不心平气和的讨论一下事情呢?” 非得动手。 “至于你弟弟,本来我也没有想要他的命,我可以保证他现在人活的好好的,一根手指头也没有磕到碰到,你不用对我这么疾言厉色,这样——” 麒麟眯眼,语气稍顿。 “找个足够安全的地方,好好谈一谈?” 看着麒麟这样子,也听到了麒麟的话,王勇这心里十分的不是滋味。 他的心思其实很单纯,简单,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既然我干了,也辜负了你的信任,那我就也一条路走到黑。 哪怕我做错了,我也不后悔。 他也看出来了,麒麟一直想劝降他们。 可是这是不可能的事。 王勇的心中烦躁,撸了一把头发,很想直接开口说有什么事情直说就好,不要打架他也奉陪。 可是这话还没出口,他就自己硬生生的憋回了肚子里。 原因无他。 自己的弟弟还在人家手里。 况且现在涉及到了这么多的人,变故随时都可能发生,这里也不是适合谈话说事的地方。 而且话又说回来。 这群已经被自己成功游说的牧军不知道麒麟的身份,自己却是知道的。 没有心思灵活头脑缜密的弟弟给自己出谋划策,王勇对于事情的判断,其实是有些欠缺的。 所以在看到麒麟隐身富家公子哥装扮的时候,他暂时想不到没有穿着官袍过来御马监得麒麟,究竟是做什么的。 他只想到了麒麟是御史的身份。 既然到了这御马监,那身边必定会有随行的人。 哪怕现在他身边只有一个,但是其他的估计也百分百埋伏在了附近! 就等着动手,将他们一网打尽! 到时候不仅计划告吹,自己也会成为阶下囚。 王勇的脑子暂时只能支撑到他想到这里。 他摇了摇头,只觉得不能让事情这么发生。 所以脸色浮现了些许犹豫的神情。 察觉到了王勇态度稍微有些软化,麒麟心中感慨一句,还是这哥哥头脑简单,比较好说,人也比较单纯。 不像那弟弟,简直是迟来的叛逆期,有理说不通,能够把麒麟活活气死当场。 “我只是想和你谈一谈这件事要怎么解决罢了,没有别的意思。” 为了表示自己的诚恳态度,麒麟摊开双手,表情无辜的仔细开口解释。 “想必你也能够猜到,如果你硬要继续的话,那后续究竟会发生什么,你也知道我的性格,我一向是不喜欢喊打喊杀,也不喜欢流血牺牲。” “不愿意看到一条生命,因为这种事情而悄然失去,每个人的命都是很珍贵的,还有,你既然选择了东郃苑从前一起同甘苦共患难的兄弟,说服了他们和你一起干大事,想必你也是格外看重互相的兄弟情义的,难不成你想要看着他们。因为你的错误选择而白白丢掉性命吗?” 麒麟是真的很想把人劝住。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他继续开口,只不过语气有点欠蹬。 “我不知道你为了说服他们所用的是什么话术,但是也能猜到,无非就是有酒有肉有美人,但是那都是后话了,现在你们可还没有离开御马监,不说别的,我都不用一嗓子喊出去,你们只要稍微动动手,所发出来的声音像估计就能被我的人听到,到时候大家一起玩完,什么有酒有肉有美人,还是都一起下去找阎王爷打麻将吧,如果你们乐意去地底下见阎王的话,那你就当我从来没说过这种话,请继续。” 麒麟的话音落下,旁边的士兵毫不客气的从自己的腰间抽出了随身携带的大刀,雪白的刃部,在半空当中划出了一抹流光,最后,他双手握住了刀柄,直接朝着距离自己最近的某人手中紧握的铁锹木杆砍去,轻轻松松,铁锹把手应声断裂。 “啊——!你——!” 握着铁锹的那人被吓了一跳,将手中已经断裂的木棍直接扔掉,向后窜了几步,旁边的人也被士兵的举措吓到,没忍住,向后退,但是退了两步之后又骤然反应过来,看着士兵的眼神当中都透露着愤怒,却又碍于他手中的大刀,而不敢上前,生怕他刀刃下一次砍过来的就是他们的脖子…… “这……这人好大的力气……” 被砍断了手中所持铁锹的把手的那人,小声震惊的嘀咕了一句,随后,求助般的看向了王勇,似乎是在等待着他拿主意。 “这算是什么事情啊……咱们不会今天真的要交代在这里吧……” “总觉得这人似乎是和王家兄弟有仇,和咱们又没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紧盯着咱们不放,我就是答应了王勇一起喝酒吃肉,需要帮忙的时候帮一帮他,可没有答应别的,罪不至死吧!” “你现在说这种话,都别说这俊俏的小公子相信,你就算是搁在我身上,我也不信,你这不和放屁一样吗?” “那你说能怎么办?王勇呢?你怎么说?” 第二百七十九章 开国皇帝 王勇:“……” 他奶奶的,我能怎么说,我能怎么办? 都被人威胁到家门口了,那还能有什么办法? 可惜,他不能将这种话脱口而出,因为身为匪贼的首领,他只要说出了这种话,那他所带领的队伍就彻彻底底的散掉了,自己在和麒麟的谈判当中也彻底的失去了话语的主动权,虽然现在也没啥主动权,但那么一丝丝也聊胜于无! 所以,没办法,他只好挺胸抬头,努力的挺直了脊梁骨,“好,我倒是可以听听你究竟想要和我说什么,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麒麟挑眉,定定的看了他一秒,王勇总感觉这一眼都将自己的目的给看穿了的错觉。 她 他听到了麒麟应答的声音。 “说吧,你的条件是什么?先说出来,让我听一听?” 王勇指了指他身边的人。 “不要他跟着,你自己跟我过来,我们找个合适的地方两个谈。” 我就知道。 麒麟心说。 是的,麒麟早就猜到了王勇这要求。 只不过他暂时没有判断出来,王勇开口提出,这要求究竟是为了真心实意和自己谈,还是为了拖延时间,抑或是为了找机会将自己拿下,进而威胁自己将他的弟弟交出来? 麒麟对此不得而知。 他还没有说什么,身边的士兵闻言却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随后厉声斥责道。 “休想!你这人真是好不要脸!我们怎么可能答应你这种无理的要求?!” 说完之后,他冷哼一声,手中的大刀直接指向了王勇的方向,“不要起什么小心思了,你现在能做的只是束手就擒!” 这时候,麒麟也抬手,制止了士兵想要继续开口斥责的动作。 士兵一看,颔首退后半步。 将舞台留给了麒麟发挥。 隔着几米远的距离,麒麟和王勇的目光交汇。 随后,王勇便看到了麒麟,露出了一个熠熠生辉的笑容,只不过这笑容当中掺杂着冰碴子,叫人感觉脊背发凉,额头冒汗。 “你是不是还在糊涂着?” “来,我可以无偿的给你提个醒,为你分析一下现在的局势究竟是什么。” “知道自己的身份吗?是想要造反的反叛贼人,只要领了这种身份,其实无论在哪里,都是人人得而诛之的。” “但是我在抓到你弟弟之后,并没有动他一丝一毫,这就表示我暂时还不希望和你们兄弟两个动手,我觉得你们两个还有救。” “我这个人向来心善念旧,既然从前答应过你们,哪怕你们说过桥归桥,路归路,从此以后两不相欠,我还是愿意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愿意心平气和的暂时放下成见,和你们商讨一下究竟要怎么办。” “所以我希望你明白的是,我愿意和你谈,不是你们拿捏住了我,而是我愿意给你们活命的机会。” “你们兄弟两个是不是还以为我只能使唤的动那一千两千的兵马?” “可以实话告诉你,整个州府的兵力我都可以调动,我如果不愿意浪费时间和你们谈,完全可以直接手书召集上万兵马,可我不愿意看到那种血流成河的场面,你现在懂了吗?” 越说到最后,麒麟的语气越发的严厉,而对面王勇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最后直接灰败了下去,没有说什么,他直接迈开了脚步,朝着某个方向独自走了过去。 看他这个动作,麒麟和自己身边的士兵对视一眼,两个人跟了上去。 因为角度问题,他们两个似乎都没有发现,最先转身过去的王勇,和身侧的一个人对上了目光的时候,隐晦的给他使了个眼色。 在他们三个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之后,接收到了那个眼神的身着同样服装的男人,便立刻从人头攒动的人潮当中退了出去,朝着某个方向快步奔跑。 偏僻的草场角。 后来的这一段路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 至少这一路上,王勇都在考虑自己究竟要如何应对。 最后他在心中叹了口气,决定见招拆招。 将人带到了位置之后,王勇主动转身,环着手臂,表情很臭的开口。 “御史大人不是想要和我详谈吗?现在这地方很安全,很隐蔽,要说什么可以直说了。” “不过我很好奇,毕竟在几天之前,我们兄弟两个都已经和你说过那样的话了,你究竟是为什么还要和我谈?我不明白,你想和我谈什么。” 似乎是想到什么可笑的话,王勇扯开了一抹冷笑。 “让我猜一猜,御史大人,你不会是想让我们直接放弃抵抗,送我进监狱吧?” 闻言,麒麟轻叹一声。 “虽然,但是,你弟弟现在已经在我手里,犯了错不就要承担罪责吗,这难道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而且你弟弟已经是不需要放弃抵抗,就会被我送进监狱的结果,我要和你谈的的确是束手就擒,但是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从轻发落,但我也要提前告知于你,你们这次犯的错很大,是能捅破天的大篓子,就算我尽力修补,也修补不完的那种,我最开始允诺你们的招安已经不能作数了,因为你们在劫狱的时候随意虐杀了许多的衙役,还有狱卒,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无辜的人。” “若是为你们开脱免罪,我无法对那些死去的人交代。” 王勇一听,眼睛发红的对他怒吼。 “那你岂不是要我们兄弟两个去死吗?” “是吧?这就是你想要的,你就是想要我们两个兄弟的命!” “听说过一句话吗?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我已经尽我最大的努力,我也保证过,会将你们招安,会洗脱你们马匪的身份,可你们呢?” “算了,这都是已经发生的事情,再反复提及,也没有任何意义,我只有一句话,你们必须为自己的错误承担责任,不要再想着反叛了,你们的结局显而易见,你们成功不了。” “成功不了?为什么我们成功不了?难不成大魏的开国皇帝,不是和我们差不多叛贼身份出身?既然他能做,那我们也能做!” 麒麟:“……” 第二百八十章 简直白日做梦 司安听到他的反驳之言,人都要气笑了,瞅出来个不咸不淡的笑容,开口质问道,“说这种话,该不会是觉得自己能和太祖皇帝一般能捞个皇帝的位置当当吧?” 说话之间,表情上全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无语之意。 这人的确是要有梦想的,可是王勇这梦想实在有些太不切实际了。 白日做大梦都做不到自己当皇帝,你这就敢实际操作上了? 肚子里没有二两墨水,甚至要游说说服的还都是一群个乌合之众,那些都是什么人呢? 那都是犯了事儿,被流放过来的罪犯! 退一万步说,皇帝是当不上,如果这次不是自己来,换一个平庸无能之辈过来管理此地的马政一事,那说不准,还会被王家兄弟两个翻起点什么风浪来。 说不准,还真能让他管理上千万人的叛军团伙。 虽然司安猜测他也管不长久,连这种手里犯了人命的家伙都敢招揽,胆子如何不算大呢?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典故又不是没有。 你怎么能够确定这群手上沾染了鲜血的家伙不会反过来狠咬你一口? 生于微末,起于清平。 能当上开国皇帝的,那都是有气运在身,而且是脑子好用,武力都不错的存在。 拿自己和这种功勋卓著的开国皇帝做对比? 这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呵呵,现在司安看着王勇的目光都透着无语,好像在看一个很是莫名其妙的二百五。 深吸一口气,司安决定尝试一下将人这一路狂奔而去的想法给劝说回来。 “你觉得自己能够复刻太祖皇帝建国时候的路,但是你有没有想过,并非是我贬低于你,你觉得自己有什么地方是能够和那位相提并论的吗?” “不说其他,断文识字你可以吗?” “骑马打仗排兵布阵,你又可以吗?” “这些你都不能胜过太祖皇帝,那为什么要将自己摆在这个位置上?做人要看清自己的实力和能力,要判断自己究竟能不能做成一件事,如果老天爷注定,还有你自己都能预料到成功不了的事情,还要继续执迷不悟的做下去,那便是浪费时间,那就是得不偿失。” “每一个开国皇帝的诞生,都伴随着各地战火不断,百姓流离失所的背景,可现在的大魏正朝着一个好的方向发展,哪怕有陛下照顾不到的地方,但大部分的的确确就像是我所说的这样,百姓和乐,大家都安居乐业,虽然这种话说出来,可能对你们兄弟二人还有因为马政饱受祸患的那些人不公平,可是事实的确是如此。” “那些满足于自己生活的百姓,并不会响应你们的反叛之举,这种掉脑袋的事情,他们不愿意去。” “因为无论是谁,都不会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要去干这种危险的事。” “内部治理出现问题,的确需要解决,但解决的方法绝对不是反对陛下的治理,聚集流民和叛军进行反抗,准备自立为王。” “你们的做法除了让更多无辜的人丧命,浪费更多的兵力和粮草,致使大魏对上胡人和外族缺少兵粮,再没有其他的好处。” 咬了咬牙,司安真的是很不理解王家兄弟两个究竟是怎么想的。 “有这一股子牛劲,不做这种叛乱的事,做什么不能成功?” “我给你们找一条最合适的生路,近期大魏边境经常有外族人入侵骚扰,非常缺少有脑子的士兵前去抵御,我可以让你们戴罪立功,将你们放到边境军当中,为国家出力作战,当一个人人称赞的英雄,不比做一个人人咒骂人人得而诛之的叛贼,要来的更好吗?” “甚至由我做担保,只要你们身上有了军功,便可以和正常人一样加官进爵,你们兄弟两个是当真有点本事在身上的,只要努努力,或许还能挣上个一官半职,真的当个官,到时候我们在朝堂上相见,也或无不可。” 司安说的都对,这些话让对面不远处的王勇听了之后,整个人的精气神儿都立刻颓唐了下去,他的眉眼耷拉着,眼中满是意味不明的情绪。 他不是蠢货。 可以分辨出来,司安所说的是真的,而且按照他们相处这段时间的判断,若是后续他们挣得军功,死罪或许当真可以豁免。 可他不甘心啊! 王勇的双眼当中仿佛正在燃烧着两团火光,那烈焰是越发加大的趋势。 去跟随军队攻打外族? 开玩笑! 这种九死一生,一不小心就会没命的事,谁愿意去干? 他岂不是疯了才会答应司安的提议? 辛辛苦苦去攻打那些个外族,要是运气好没死,算他命硬,要是运气不好,嘎嘣一下没命了,那岂不是什么都没了? 与其选择这条出路,还不如继续回到它的山沟里,将自己的兄弟都召集起来,继续朝着外面扩充自己的领地,若是攻打下来的村落和县属更多一些,那不就可以自立为王了吗? 这可是要比去战场上送死来的痛快多了! 毕竟现在家人已经没了,而享受过了号令千百人那种感觉的王家兄弟两个,午夜梦回之间,回味一番,发觉自己更加放不下那种可以对着人呼来喝去的权利! 现在司安想要让他重新变回那种一穷二白,一无所有的日子,怎么可能会愿意?! 看着王勇几经变幻的脸色,司安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对人的失望。 “你不愿意,对吗?” “这个时候你可以回味一下,我最开始所说的话了,你究竟是有什么依据,敢把自己和太祖皇帝在一起比较呢?” “你们想要的是什么?是有人服侍,是喝酒吃肉,是不愿意承担权利带来的责任,只想着自己贪图享受!而不会将百姓和家国视为自己的责任,不会为了保护大魏,还有百姓,去亲自上战场拼杀,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当真,能够配得上那个身份吗?” “能够坐上那个位置的人,不是因为欲望的大小来判定的,是要看有没有一颗愿意为家国付出的心。” 第二百八十一章 利欲熏心 “所以你为什么还不愿意清醒过来?” 面对这命定的死局,司安看着还不愿意放弃,还想着或许能够侥幸逃脱的王勇,眼底失望的神色更重。 说到底,这还是一个普通人沾染上了权力之后带来的后果。 被权力和欲望腐蚀的心,终究是回不去了。 而十几天之前,那个还能和自己一起喝酒吃肉,谈天说地的王勇,也不复存在了。 面对司安的劝说,迷不悟的王勇根本不愿意再多听一句话,他冷哼一声,表情狠戾,“不要多说了,难不成让我放着现在的日子不过,丢下兄弟们,继续去当那随时随地都能任人宰割,被人坑害的马军吗?” “每天都与马为伴,甚至随时还要为了自己的马匹,会不会被人夺走而担忧?” “想都别想!” 那做弟弟的是根本讲不通道理,现在司安觉得这做哥哥的也一样,不愧是一家人,不是两家姓,性格还真都一模一样! 司安都险些被气死! “所以我到这里来是为什么呢?” 将之前确认说他弟弟的那番话重新拿出来。 “在你们沉迷于权利和欲望的时候,我还在为了答应你们过的事情奔波劳累,若非是为了还百姓们一个和乐清明的生活,我又何必在年关将至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远行至此,来处理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尽快将这件事情料理完毕,争取让大家今年能过个好年吗?” “况且我已经在逐步废除民牧律法了,到时候你们隶属于官牧,我也会将政策进行改革,你们也不会再受到那种不公平的待遇了!” 说到这里,司安细细观察了一遍王勇的态度,对于这兄弟两个,他真的已经帮的足够多。 从头到尾,司安一直在帮他们,哪怕是他们犯下了大错,也没有放弃拯救他们! 可若是如此劝说阻拦,他们还是“不知好歹”,不肯放弃这谋逆计划的话,司安也不会再去管他们了。 他也不是有那么多的时间,放在这兄弟两个人身上。 司安的这番话的确是发自肺腑的。 可…… 王勇沉吟一番,表情也是格外的复杂。 很长一段时间,他都没有再说什么。 就在司安都升起了一丝期待,觉得这当哥哥的可能还有的救,突然,看到了对面的王勇脸色一变,随后,表情嚣张的看向自己,眼神变得怨毒起来。 “呵呵,说到底,不是要让我回到那种下人的生活,头顶上压着那么多座大山,和那些个百姓根本无二区别!” 听到这里,司安也脸色沉了下去,语气当中含着愠怒! “怎么,百姓千万,各有各的生活,他们能当农民,能当小贩,也能做厨师,做车夫,你为什么就觉得这些职业低人一等,为什么觉得自己不能去做?” “想要当人上人?我难道有阻拦你通过正规的渠道去完成自己的梦想吗?” “三年一科举,你可以通过这条路去做个文官,那你们之前怎么没想过去考科举呢?还是说想做武官,我也给你了一条道路,上阵杀敌,我来保举你,甚至还能免除你的死罪!” “现在到我这里来搞什么马后炮?” “怎么?以为天上真能掉馅饼,下红雨?高官厚禄能够唾手而得?” “若是让现在只知道享受满眼利欲熏心的人当了官,那我肯定,你连魏宏都比不上!” 司安的这番话如同当头棒喝,将王勇都砸的一蒙。 他咬了咬牙,其实心里是发虚的,因为他的确是放不下,现在这能够对着千百人呼来喝去的权利。 才千百人刺激就已经感受到了和之前不同的感觉,那若是有更多的人服侍自己呢? 权力的欲望就如同一只虫子一般,在他的心里乱跑,让他难受的抓耳挠腮,只要一想到自己还要回归到从前的日子,就根本无法接受。 司安说的是对的吗? 是对的。 可那些个冠冕堂皇的谎话说多了,也就将自己也骗过去了。 深吸几口气,王勇重新挺直胸膛,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试图狡辩,想要为自己正名。 “瞧瞧你这身上环佩叮当,肯定从小就没有吃过苦日子吧,你知道饿极了的感觉是什么吗?你吃过虫子和树皮吗?被那群当官的呼来喝去像狗一样的指使过吗?” “若是没有的话,那你又凭什么觉得所有的百姓都愿意过那种日子呢?若是有好日子可过,谁又会愿意回到从前?” 王勇越说,越觉得自己底气足。 最后,他大手一挥。 “理解不了的,大人,小少爷,你这种细皮嫩肉的公子哥,这种优柔管段的性格,是无忧无虑的生活才能养出来的吧?” “不明白我们这种下等人的痛苦,那就不要表露出一副十分了解我们的样子,你根本就不懂!” “话不多说,还是来讨论一下,咱们现在该关心的问题吧!说,我的弟弟究竟在哪里?!你把他给绑到什么地方去了?” “我警告你,现在立刻就好好的将我弟弟送回来,否则,哪怕是拼死我也要让手底下这千万的兄弟,和你的人战上一战,呵呵,就算是你身边有人,能够保护你,那又怎么样?” “难不成保护你的人还能在半柱香内立刻赶到?难不成保护你的人能够比得上我的几千人马?” 跟随而来的那名士兵听到这番威胁的话后,目露凶光,直接将长刀出鞘,发出了呲的一声。 刀刃刮蹭着刀鞘的声音十分刺耳,速度之快,甚至在半空当中带出了两滴火花! “难不成你觉得我会让你有那种机会喊人吗?” “若是你胆敢对大人不利,我现在就可以让你去见阎王!” 王勇却丝毫不怕他,甚至想拼死一战,说不准就能趁其不备将人制住,然后再用人换回自己的弟弟呢? 说干就干! 王勇立刻动手,不过一直都在紧张护卫着司安的那名士兵,却早有准备,立刻飞身上前,和人缠斗了起来。 看着他们噼里啪啦的互相喂招,司安嘴角抽了抽。 第二百八十二章 将错就错 司安额头都要滑落几条实质性的黑线了。 无奈的抚额叹息。 这都是什么事? 劝说不成,反倒在这儿打起架来了? 而且这距离御马监可不远,动作和声音这么大,那明前去应付骑兵卫所的徐登,除非是个聋子,否则不可能不会发觉这边的情况。 到时候打草惊蛇,用金钱来威逼利诱的计划,不就直接泡汤了吗? 司安心里着急,但是面色却不显示什么,只在脑瓜子里焦躁的思索着解决办法。 怎么办?怎么办? 到底该怎么办? 死脑子,快点转啊! 这要是被发现在这御马监,自己估计就要被逮住了! 自己这次过来带的人数的确不多,若当真被徐登察觉不对,到时候身份一个暴露,毕竟兔子急了会咬人,徐登为了掩盖真相,恐怕都得对他们下手。 再者说,这要是东窗事发,那群已经被王勇游说洗脑过后的犯人,说不准也会掺和两脚,不对,应该说是肯定会掺和! 我勒个世纪大混战。 深吸一口气,不行,绝对不能让这种场面发生。 就在司安暗自思索这件事要如何解决的时候,突然,耳边传来了马蹄踢踏的声音,随后抬头一看,便看到了不远处正有身穿着铠甲衣服骑着高头大马的士兵,疾驰而来。 而在他们最前方,正是一个司安十分眼熟的人,不是别的,正是徐登! 司安:“……” 愣神了半秒,司安的脑海中灵光一闪。 而正在交战的两个人,听到这动静,也连忙抬头一看,王勇分神一瞧,直接愣住了,心头一震,忍不住开口问道,“娘的,这群骑兵什么时候来的?” 说完之后,他眼神凌厉的看向了司安。 “是你?!你什么时候喊来的人?我怎么没有察觉到?” 难不成,是过来这边之前就已经让隐藏在暗处的他的人去通风报信了,否则怎么可能士兵来的这么快。 因为在王勇的心里,司安这个当官的,就挥挥手就能喊来许多士兵的。 现在士兵都过来了,王勇心中害怕自己会被包围,所以心生退意。 司安转念一想,这不正好将错就错。 计上心头,他立刻微笑自信地看着王勇。 “也不知道你眼熟不眼熟,这是此地骑兵卫所的千户大人,不同于你们这种乌合之众,别当真上过战场,杀过敌的,你出去打听一下就能知道这位千户大人的名声。” “现在他来帮忙,你跑不掉了,王勇。” 得到了司安的回复之后,王勇心中又惊又惧,手上的动作都迟疑三分,最后被那士兵一个震刀打退出去了三米远。 后撤几步,王勇心说:不行,今天是抓不住司安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先撤再说! 想到这里,他视线阴沉沉的盯住了司安。 “算你走运,这次我就放你一马,还有,你若是动我弟弟一根汗毛,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一边说着,一边收回了自己的武器,向后缓缓退去,警惕着士兵攻击过来,还不忘威胁司安。 司安丝毫不怕,覆手而立,冷静的看着他。 “王勇,看在往日的情面上,我送你一句话吧。” “多行不义必自毙,若为马匪,尚且有一分活路,若继续惦记做什么反叛军,想要自立为王,那便是人人得而诛之的下场,何该被千刀万剐!” 司安话音落下的瞬间,王勇已经转头狂奔而去,很快就瞧不见他的背影了。 士兵还想去追,但是司安却抬手制止道,“穷寇莫追,再说,徐登他们也要到了。” 说话之间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徐登还有对他紧追不舍的那群骑兵。 想想都能猜到,这应该是两方没有谈妥,徐登想走,骑兵卫所过来的那名千户不让,才出现了这种猫捉老鼠的滑稽场面,也正巧为司安解围。 可自己却不能让徐登发现。 若是让士兵追击上去,免不得会打草惊蛇,得不偿失。 还是算了。 “我们先走。”司安开口。 “先去将王辰挖出来,大冷的天,土里虽然能保温,但却还是寒冷,而且他半截身子还裸在外边,这一两个时辰还好,若时间再久一些,估计就会出事了,而且被埋在里面,呼吸也会出现问题,快走,正巧趁着徐登被人追,暂时顾不上我们。” 主要也是为了避开这你追我赶的一行人。 “……” 他们两人先是躲藏在了一处角落,看到人从他们面前过去后,便随机拉住了一名目瞪口呆,想要追赶过去劝阻的小吏。 这小吏是徐登的人,在司安上门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抓住的时候还有些许不耐烦,但是在看到司安的面容后,便变得恭恭敬敬起来,态度十分的和气。 “公子怎么在这儿?” 询问之后,他看向了刚刚从这儿跑过去的自家上司,表情多少还是带上了些许尴尬。 司安故作不知,他笑了笑,“这不是徐大人有要事,先让我自己在院内随意逛逛,不巧就逛到了这里,看到了这场面。” 他装作无意的继续挖消息。 “只不过我有些好奇,这刚刚过去的应当就是徐大人口中所说的那位千户吧?可这情况又是在做什么?” “怎么有一些……鸡飞狗跳的?” 司安表情单纯迟疑,非常完美的扮演了一个富家公子哥,见到这种场面应该有的疑问表情。 这位可是徐大人的贵客! 隐瞒谁也不好隐瞒这位财神爷呀。 既然司安问了,小吏只略微思索一瞬,便低头回答。 “不瞒公子,这位千户大人已经来咱们御马监好几次了,每次过来都想索要许多马匹,去给他们骑兵卫所的兵士训练用,可咱们马监的马匹,呃……” 小吏瞥了一眼司安神色,咬了咬牙,大胆开口。 “咱们御马监的马匹,数量不多,而且还有其他的大人索要,根本就供应不上骑兵卫所。” “就算是缠着徐大人,这也没办法,徐大人已经尽力给他们凑齐了。” 司安表情诧异,“凑齐了,怎么还追着徐大人不放呢?” 第二百八十三章 国家蛀虫 小吏无奈。 “因为他们说这马都是糊弄他们拿出来的残次下等货色,都不说真的骑着那东西上战场,就算是平日训练,这也根本用不了,一个体重正常的汉子,骑上去,这马匹的四条腿估计都要骨折……唉……” 这能有什么办法? 作为徐登手底下的人,自然是知道这御马监里的那些个门道儿的。 好马都被牵走了。 只要是能够卖钱的,可都叫大家瓜分个干净,所以明面上就只有那种下等劣质的马匹了。 “徐大人已经告诉他们,除了这些,就再没有其他的马,可他们不相信,非要亲要去看看,而且还说,若是徐大人拿不出来,他就算是将御马监翻一个底朝天,也得看看究竟还有没有其他马匹!” 司安一听也沉默了,几秒后,他表情迟疑尴尬的开口。 “这……倒是我的疏忽,没想到骑兵卫所如此需要这匹马,要不这样,我和徐大人的生意就暂且放一放,将马匹先给他们来用吧。” “至于我需要的,也可以去其他御马监问问。” 小吏一听,那还得了? 要是因为自己的话,让这位少爷放弃合作的意愿,那徐大人到时候听到天都塌了的这消息,还不得给自己当场抽筋剥皮,这职位也别想要了! 小吏着急忙慌的摆手阻拦,再说了,若是这单生意成了,自己这做下属的也能分上口肉汤喝! “不不不,做生意向来是有先后,公子都已经同徐大人讲好了价格,自然是需要让公子先行挑选的,毕竟……” 小吏到自己接下来的话有些不好听,但他还是为了安抚司安说了出来。 “毕竟骑兵卫所那边儿,可没有拿钱啊,天底下没有不需要钱就能白得的买卖,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所以说您就安心等着,徐大人将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好,继续来谈这笔生意就好了。” “再说了,他们骑兵卫所才多少人?” 小吏面露不屑。 “就那么丁点人,别说现在没有马,就算是有了马,上了战场,也不够人砍的吧!那么点人够做什么呢?” “整个边境的骑兵队伍十有八九,根本就没有配备上军马,有他们一队的骑兵,根本什么事情都做不了,公子你说说,他们还整天的追着咱们要马做什么?” 这话透露出来的信息就多了。 “边关的骑兵大多都没有配备马匹?” 司安的表情先是有些严肃,后察觉到不妥,转而变成了担忧和惊慌失措。 “竟然是这样?!那些个外族不会抓到漏子打进咱们大魏吧?” 嘿! 真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 小吏心中吐槽一句,但还是开口安抚。 “公子放心吧,那群外族几乎每年冬季都会过来,他们以放牧为生,所以东西都会缺衣少粮,故会经常骚扰咱们边境的村落和城池,但是大都人数不多,不成气候,最多也不过是抢一些个女人和钱粮,或者是打杀几个人罢了。” 抢走女人和钱财粮食,杀人,这若是放在一个村落的家庭当中,已经是天都塌了的结果,可是,在这小吏口中,却丝毫不是一件大事。 甚至看他的表情还格外的淡定轻蔑。 一副根本不把人命当回事的态度。 司安和身边的士兵心中都格外的沉重愤怒,可他们此时此刻却不能发作出来,只能将怒火潜藏在心里和眼底,面上继续装作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那怎么不害怕会打到这里呢?” 小吏揣手:“因为中间还隔着好一段的距离,以及那些个村落和城池呢,那些地方都没有被攻破,那咱们还怕什么?就算是退一万步,真的有人要死,那先死的也不是咱们呢,若真打到这里,还是有时间逃跑的。” 好一句有时间逃跑。 不为骑兵配备马匹,却要让他们守在最前线,无论是生或者死,都在为他们的逃跑拖延时间。 司安的手紧握,骨头咯吱作响。 他努力挂上了一抹微笑,“当真可以吗?我只是有些担心罢了。” “恐怕会因为自己和徐大人的生意,导致骑兵卫所无马可用,最后当真遇到了意外……刘某人会不会成为罪人……” “不会的,不会的,刘公子这是什么话?” 这……这人究竟在担心什么? 他不是过来赚钱的吗,商人不是唯利是图的吗,既然如此,担心那些个贱民的姓名,担心那些士兵做什么? 还是担心担心自己赚的钱够不够多吧! 再说了,就算是这笔生意黄了,这位公子不从他们御马监购买马匹,难不成那些个橙色还算可以的马匹就能被无偿供应给骑兵卫所吗? 不可能的。 不是会被徐大人找下家给卖出去,就是可能哪一天会东窗事发,被徐大人的上司发现他暗自私藏马匹,到时候徐大人也得玩完,他作为下属,也得跟着去喝西北风。 这两种结果都比不上将马匹卖给司安来的好,毕竟听徐大人说,这公子哥可是个人傻钱多的买主! 小吏心中吐槽,本想直接上手摇晃着司安的肩膀,把他给摇醒! 倒一倒你脑子里面的水吧! 你是个商人,不是需要关心家国大事的官员! 可这种话却不能说出口。 没办法,他只能陪着笑意,继续哄人开心。 “公子当真是心善,心怀国家大义,唉……理解公子的想法,但是话又说回来,咱们又不是需要为国家大事操劳的存在,只不过是需要为了生计担忧的平头百姓而已,只能多赚些钱,过好自己的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您别怪小的这句话说的难听,俗话说的好,有钱不赚王八蛋,这钱就算是您不赚,也终究会有其他人赚的。” 这话的意思就几乎等同于明示了。 意思是——你不买,有别人买,怎么也不会到骑兵卫所手里。 很好。 这话仿佛火上浇油一般。 让司安本就翻腾的怒火,更是向上窜了一茬。 就在他忍不住都想直接抄家伙给人抹脖子的时候,旁边的是啊上前一步,“公子……这话我觉得也对啊,是咱们的生意要紧。” 第二百八十四章 你哥不要你了 士兵怎么能不知道自家大将军究竟是个什么性格呢? 嫉恶如仇。 估计就快忍不住了。 感知到了大将军周身传来的低气压,士兵打了个哆嗦,连忙上前一步,低声开口。 “公子,这话说的也不错,老爷还等着咱们将马匹带回去呢。” 深吸气,努力平复下翻涌的情绪,毕竟不能打草惊蛇,这生意还要继续向下做,否则双方闹得太难看的话,他这边就不好打探消息了。 胸膛上下起伏。 司安心说。 【哼,暂且饶你们一命,给你们留些时间再好好活一阵子,等到了清算之日,有你们好看!】 在心中做了决定后,脸上便浮现出了缓和的笑容,“既然都这样说了,那我们的生意便继续吧。” “等徐大人过来后,我们再仔细商议一下其中的交易细节。” 终于将人劝说好了,小吏放心点头,也露出了个舒心的笑。 我滴个乖乖。 可算是把这少爷给说服了。 “好好好,刘公子说的是,不过……” 语气迟疑一瞬,小吏抬头,忧心忡忡的看了一眼刚刚那大队人马过去的方向,暂时是看不清人影了,可总不能让这位财神爷在原地等着,这里可是大门口! 若是一个不小心两方人马撞见,那边察觉出了问题,要和徐大人清算一下这马匹的问题,可就麻烦了。 “我这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寻徐大人,公子不如前往大堂那边儿,休息一番!” 小吏使了个眼色。 “怎么说也得避着一些骑兵卫所的人,否则我们这恐怕不好交差呀。” “那好,就不打扰了,我带人再去转转,会避着人的,放心吧,这其中的轻重在下还是分的清的。” 司安抬手作揖,笑意盈盈的转身。 小吏应付完了司安后,也赶紧跑了。 看着小吏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当中后,司安脸上笑意收敛,冷然道:“我们走,先把王辰带出来。” “是。” “……” 北风萧瑟。 呜咽作响。 黄绿色的草地连接着天,周围都是一团一团的荆棘丛和大树。 在御马监当中也是十分偏僻的场所。 正如司安猜测的一样,在他们二人离开之后,根本没有一个人过来这边。 将树枝和荆棘拨开。 王辰被埋在土里,半截身子在细微颤抖,应该是受了冷和冻的缘故,一张脸上血色尽失,嘴唇缺水干裂,眼白发黄,整个人颓废极了,精气神儿都没了! 对上司安的一张脸,王辰都没有力气咒骂什么,只瞥了一下,就双眼出神的继续仰头看天了。 司安:“……” 还挺搞笑。 跟一株被受到风吹雨打的蘑菇一样。 看着还蛮可怜的。 司安没忍住,嘴角弧度扩大,他对着身边的人招了招手。 士兵连忙过来。 “开挖。” 要再埋一两个时辰,估计人都快没了。 “是!” 士兵抡起铁锹开始吭哧吭哧的挖土。 这要比最开始的时候轻松一些。 不需要全部挖空。 挖到了一半,铁锹一扔,双手拽住了王辰的肩膀,就给人如同拔萝卜一样从土里抽了出来! 士兵对待王辰也根本没多少客气,给人拽出来后就朝着地上一扔,嫌弃的看着他身上沾染的土壤和碎屑。 虽然被绑着双手,但是现在好歹能动弹了,他吭哧吭哧的从地上爬起来,呼吸急促的站立,对着司安横眉立目。 “你!” “你把我的东西带过去,是不是要引我哥出来?” “他人呢?” “你有没有对他怎么样?” 问完了自己哥哥后,王辰又吐槽一句。 “我还以为你们要把我留在这儿,就直接不管我的死活了呢!” 尤其是在最开始听到司安说要给自己原地活埋的时候。 王辰冷汗都出了一后背。 吓得要死。 听到了王辰的质问,司安皮笑肉不笑的开口。 “问你哥啊?” “自然是被我抓了!” “你了解你哥,他没多少脑子,看到你的信物之后就立刻冲了出来,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现在已经去蹲大牢了。” “再等几个月就可以准备准备洗洗脖子,送去砍头了。” 王辰瞪大眼睛,他根本来不及思考,毕竟老话说的好,关心则乱。 就这么双手负在背后,朝着司安猛冲过来,呲牙咧嘴的,如同得了狂犬病的病人一样。 “你该死,你居然抓了我哥,你还要杀了他!” “该死!我要先把你杀了!” 就是刚刚扑到了司安两米开外的位置,司安鞭抬起一只脚,给人重新踹回了坑里。 “砰——!” 臀部落地。 直接塞进了坑里。 王辰的脸色更加不可思议了。 看着他一副王八翻身的样子,司安没忍住,又乐了。 “得了得了,不逗你玩了。” “你哥还活的好好的,也没被我抓到,知道你在我手里之后,他就上马跑了。” “哎——” 背着手,司安笑眯眯的走到了正在挣扎着,想要重新站立起来的王辰身边,自上而下的俯视。 “你哥都不管你了,把你留给了我,你还要给你哥报仇?” “你在胡言乱语,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相信的!” 王辰的目光幽怨极了。 “你就是在骗我,你这种人,最爱骗人了!” 嘿,我这个急脾气。 怎么说话呢?怎么说话呢? 司安立刻瞪眼。 什么叫我这种人最喜欢骗人了? 真的是,一点不会说话。 “啧,我骗你做什么,我俩正谈事情的时候,他看到了不远处骑兵卫所的人,好像老鼠见了猫,一溜烟就跑没影了,哪还有时间管你的死活?” “我说了,我不相信!” “你这就是在故意让我们兄弟离心,真当我是蠢货吗?” “你真是好毒的计谋,狗官,你和那群人一样,全都是一肚子坏水的狗官!” 呦呵——? 司安来了兴趣,被骂了也没怎么生气,反而是兴冲冲的绕着他走了两圈。 “居然还能看出来我的想法,不错不错,你这脑子转的的确快,比你那哥哥强多了。” “是个挺聪明的人呢,怎么会这么执迷不悟,就想要去趟浑水。” 第二百八十五章 三十六计 “要不我再给你埋几个时辰,好好吹吹风,让这一头热的脑子冷静一下,省的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正路不走,非要搞这些歪门邪道,当个人人称颂的英雄,难道不比当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强吗,你不会以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会赢得百姓的赞叹吧。” “百姓们恨不得将会抢夺他们钱财粮食的草寇和叛军亲手斩杀呢。” “不关你的事!” 王辰丝毫不领情,啐了一口。 “我算是看透你了,你这人完全是谎话连篇,若我再相信你,我就是蠢猪!” 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司安本想说做人不要立这种g,但是这是古代,就算说了,估计这王辰也理解不了。 还是算了。 “你把我的项链坠子拿到哪里去了?” 那是王辰很重要的东西,不能丢。 提到这个,司安来了点兴趣。 “诶,说起来那东西我好像看到你哥也有个一模一样的?” 说到这里,他好笑的盯着王辰。 “向来都是人家小情侣,搞什么一模一样的链子,怎么你们兄弟两个还搞这种腻腻歪歪的东西?” 别提了,听到司安这打趣的话后,王辰整个脸都有点发绿。 气的身体都在哆嗦。 “你……你!” “你究竟在胡说些什么?脑子里都是什么东西?” “那是我们两个的父亲,带着我们两个一起第一次上山打猎的时候,打到的猎物纪念!” “我爹说了,我们要一直那么勇猛无畏!” 王辰是真的服了。 他真不理解面前这容貌俊朗的男人,究竟心里想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 想到之前他们还曾经一起把酒言欢,喝酒吃肉,他就一阵的无语。 怎么之前没看出来这人的性格如此恶劣。 其实,司安从最开始就是这样。 在现代的时候,性格就是如此的不拘一格,甚至有的时候还挺欠登的。 网上冲浪的时候,甚至能和那些个喷子大战几百回合。 穿越过后,自己的身份改变,那些个胡话倒是不方便说了,但是现在不一样。 现在又没人盯着他。 哦,旁边的士兵不算。 就一个,司安只当做一个都没有。 直接开始放飞自我了。 他也不介意被人知道自己的真实性格,那又怎么样,谁能管的到呢? 如果一直端着说话,隐藏自己的真实性格,司安想想都觉得窒息,那不得把他累死。 算了算了,还是暂且不逗他玩了。 司安摊开手,认真回应。 “我当时用那坠子喊你哥出来的时候被他捡走了,唔……大概率是被他捡走了,因为我扔在了地上,没过几秒钟你哥就出来了,若是没被你哥捡走,这可就怪不得我了,那是他的错哦。” “这样吧,我有机会给你打听一下,看看是不是有人拿走了,但是大概率就是你哥带走的,也不用那么着急,到时候我把你哥抓到的时候,你兄弟两个一见面不就知道了吗?” “至于你现在也不用着急,什么项链的事情了,还是着急一下自己会被我关到哪个牢房吧?” “猜一猜自己未来会蹲的牢房环境怎么样?” “到时候你哥也落马,我就把你俩安排成邻居,隔着一道铁栏杆继续唠嗑。” 司安这话说的也挺气人。 王辰整个人都不太好了。 头顶冒火,眼眶发红,恶狠狠的看着他 身上发力,就要朝着司安猛冲过来,还是旁边的士兵比较机灵,将人当场制服。 “还不老实。” 士兵从他的后背给他来了一杵子。 “若是伤到了大人,我便让你感受十倍百倍不止的疼痛!” 司安摆摆手。 “行了,给他嘴堵上,将人先带回到咱们马车上藏起来吧。” 无论别的,怎么说也不能被徐登他们发现,也不能被这御马监的其他人发现。 王辰被带走了。 司安等士兵回来后,两人便去往了草场那边,想要亲眼看看他的500匹骏马挑选的如何了。 事实证明,不如何。 因为这数量实在太多,而且质量又卡的有些死。 那些个装作仆从的士兵跟人过去后,挑挑选选,好长一段时间后,才选出了不到一半的数量。 可这还差着3/5呢。 过去后,司安一看,没被选中和被选中的分别被关在不同的马厩里,马匹的身上都带着御马监的烙印。 眼看着这里的马匹要比外边那些被放牧的瘦弱病马质量要好得多。 看来,这位徐登徐大人这些年来自己私藏的马匹,还有私吞的油水也不少啊。 这么想着,司安不由得眯了眯眼。 “公子,我们千挑万选,只能挑选出这些。” “若是还有时间,倒可以继续挑选,但是我看这剩下的马匹当中质量有些良莠不齐,且天色渐晚,不如我们先行回去,等明日再继续上门挑选如何?” “仆从”看到了司安,主动过来,回话的时候也没忘记暗地里给了司安一个隐蔽的眼神。 司安接收到了眼神,表情带笑,点头同意了。 这话的意思就是大人,咱们可以提前开溜了。 司安觉得时间也到了。 毕竟他们过来可不是真的要同人做生意,再者说了,若是当真有那一万两雪花银也就罢了,装模作样的给出去也能够立刻再抢回来。 但是吧,司安这次出来的着急,都是轻装上阵,带上个几十两几百两的碎银子,还有一些个不占地方重量的轻便礼物,倒是可以。 上万两的银子,他怎么可能会随身携带呢? 就算是银票,他也不会携带。 是出来干活的。 又不是出来享受。 带着那么多的钱,若是出了什么意外,被人偷走了,那司安可就要追悔莫及了。 因为那可都是他南疆的钱。 万两雪花银若是失窃,司安都能活生生的心疼死。 既然他们没这么多钱,那就不可能让这生意一天之内完毕。 现在挑不出来数量符合的马匹。 这也正巧如了司安的意。 方便他带着人赶紧跑路。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要再耽误一点时间,恐怕就会暴露。 徐登这里的消息,他们已经挖的差不多了。 第二百八十六章 走为上计 继续虚与委夷下去,也没有任何的好处。 所以,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同时他看向了一旁守着的领头小吏。 嘴角勾起了一抹温和的微笑,“我手下的人说的也不错,在这里这么长时间也没见徐大人过来,估计人还在处理骑兵卫所那档子事儿呢,这样,我们今日就不打扰了,还是先行回去,也到了快要吃晚饭的点,别的不说,大家都这么辛苦的帮我挑选马匹,也应该累了,饿了。” 说话的时候,旁边立刻有“仆从”递过来了几锭银子。 “这些银子就先留给兄弟们晚上吃饭,明日找个合适的时间,我再带手底下的人过来继续挑剩下的。” 这本来也是应该的,真是没想到司安居然还能拿出来银子请他们喝酒吃饭,内群小吏一看,眼睛都亮了。 点头哈腰的凑过来,将银子接了过去。 嘴上恭维着,“刘公子这实在是太客气了,您就请好吧,兄弟们,一定会将这件事给您办的漂漂亮亮,明天啊,也不用劳烦刘公子带着人过来了,咱们今天晚上吃完晚饭就继续忙活,等您明个一来,就能挨个核验,然后将钱交给许大人,把马匹带走了。” 既然人家都上赶着帮忙,司安便也不多说什么,点了点头,“好,那就麻烦你们了。” “不过这马匹得看好藏好,这样好我看那个马厩就挺好,晚上将马匹挑选好之后,就全部放在那里吧。” 司安佯装随手一指。 放在哪个马厩,倒是没什么说法,既然司安这么吩咐了,小吏也点头答应。 “好好好,我们都记下了。” “……” 说了告辞后,及连边带着人出了御马监。 转头走到了街边的巷子,但是在拐角处的时候,他突然脚步一顿,侧头和身边人说。 “去——带点人手帮忙,从里面的马厩里给我带一些粪便出来,要比较干燥的那种,仔仔细细的,小心包起来,不要被人发现,注意到,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司安吩咐后,便接着警告了一句。 闻言,得令的这人还有其他的士兵们,都不由得愣神片刻。 显然,眼睛当中都充斥着迷茫。 根本不太理解司安这道命令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不理解归不理解。 他们还是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用眼神交流一番,立刻转身,按照司安的吩咐去做了。 至于司安,则是带着剩下的人立刻上了马车。 片刻后,得令的士兵带着兄弟们回来了。 每个人的手里都带着个不大不小的包裹。 说实话,也幸亏这马粪不算太臭,毕竟平日是吃草料为生的。 若是让他们收集一些个别的粪便,还真不一定能这么面,不改色的带出来。 待人归队,司安立刻吩咐让队伍出发。 他们一行人去往了西南边的一处密林当中。 随后便得到了司安停车暂时休整一番的命令。 这个命令又让大家疑惑一瞬。 那王辰已经被他们给五花大绑塞进了,藏得严严实实。 其中一名士兵主动凑过来,压低了声音,开口询问。 “大将军,咱们要在这里休整一会儿吗?” “不尽快赶路去往驿站休息?” 司安摇了摇头,眼中蔓延着笑意。 “不,就在这里,钓鱼要有耐心,要是一路走根本不停下来,又怎么能吊起大鱼呢??” “啊?” 他们这是在钓鱼? 士兵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面对手下人的询问,司安却淡笑不语,没有回复,只叫他们继续向下看就好。 行吧。 反正忙碌了一天,也是时候休息一下。 找了一块平地,在地上生了一团火用来取暖,随后众人围坐一团,开始休息。 从背囊当中取出来了此前购买的干粮吃了起来,觉得冷硬的,也正好在火堆上烤一烤再吃。 此时此刻,司安要钓的鱼也露出了苗头。 倒不是主动现身。 而是隐藏在暗处。 这人就藏在不远处的一处凹陷里,屏住呼吸,只冒出一个头,小心翼翼的盯着不远处的人群。 此人正是王勇的手下,受到了王勇的指使,过来一路监视他们的人。 看到他们开始原地修整后,考虑半秒,立刻转身回去和王勇汇报情况! “现在那帮人估计还在原地,只是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重新出发,时间紧迫,若是要将二当家的解救出来,我们可是要快些行动了!” “什么?他们居然胆子这么大,敢就那么些人在密林当中停留……没有留在御马监过夜?” 不对劲儿,这实在是不对劲! 王勇用他不算太多的脑子仔细想了一遍。 他确认,自己在同人交谈的时候,已经明确说过了自己已经集结了千百人马,而那司安呢? 他只不过带了那十几、二十个人罢了! 怎么敢有这个胆子在外面逗留。 是在公然和自己叫嚣,表示他们不怕自己吗? 王勇觉得格外奇怪,直接将心里的疑惑公之于众了。 “可是……我怕他们留有后手,这莫不是要给我们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明明我已经告诉他了,我这次是带着人马来东郃苑的!” “这人的胆子,怎么能这么大?” 手下人闻言面面相觑,动了动嘴唇。 “说不准,他就是狂妄自大呢?” “欸——你一直跟着他们,可有注意到,他们留下休息的驻地周围有什么风吹草动,有哪些地方是适合藏有军队和人马的隐蔽之处吗?” 有人心中提起了一些疑惑,开口询问了一番过来报信的那名探子。 “没有!我回来的时候还特意在周围溜达了一圈,根本没有看到一个人影,就只有火堆旁的那20左右的人!” 到这里,有人来劲了! “那这还等什么呢?大当家?咱们可得快些行动啊!” “时不我待,机不可失,失不再来,若是这次我们没动手,岂不是要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带着二当家走了?” 这话劝说的也不错,若是王辰被他们带回去,难逃牢狱之灾! 到时候要想去劫狱,给自己的兄弟重新带出来,那可就难了! 第二百八十七章 狼烟烽火 宁海府的经历还历历在目,他们那样一番捣乱,宁海府现在如同一个乌龟壳一样,上下戒备,官民竟然齐心协力起来。 他们没办法再混入其中! 若是让司安将王辰带回去,想要再带人出来,那就不是麻烦了一星半点! 手下的这些人都在七嘴八舌的讨论劝说。 言语之间都是同意,立刻让兄弟们都赶往那地方,速去救人! 在这样的劝说之下,王勇也迟疑了。 他开始反复思索,这件事究竟要怎么办。 深思熟虑片刻,他还是觉得有些不妥。 所以将自己担忧的事情一一都说给了手底下的兄弟们听,让他们进行判断。 一来,是司安的身份特殊,那样的官职,身边不可能没有其他人相随。 就算是真的没有,那20多个人的身手不说别人,王勇也是亲眼见过的,十分的矫健敏捷,一刀能砍十个。 想要制服住他们,恐怕有些困难。 什么? 为什么这么说? 自然是他亲眼见过了! 想想十几天前,他们将司安给绑架来寨子的时候,他手底下的人,就那么一个,偷偷的摸过来了寨子当中,将他的兄弟们给打了个落花流水,以一敌百不在话下。 若那二十个人都是一样的功夫,是真的不好解决。 恐怕到时候闹出来的架势会很大。 不能及时将人制服,被周围驻地的军所察觉到不对劲,那可就完蛋了。 还有,按理来说,这人数的差距摆在这里,司安却丁点儿不害怕,不设防。 这明显的就是有诈! “不成不成,此事得细细斟酌!” 不要到时候匆忙过去,兄弟没救出来,自己还要带着其他的人一起搭进去,那不就得不偿失了? 闻言,一小部分人沉吟思索,可大部分却面露不屑,扬臂高呼。 “咱们有上千的人,他们就算是能以一敌百,在那样混乱的情况下,也不可能冲出咱们的包围圈!” “哎呀,大当家的,你还在考虑什么呢?只要你一声下令,兄弟们,可就都跟随你过去救人了,不要再考虑了,再考虑二当家的就没命了!” 最后,还是这句勾动了王勇的心。 不管别的,自己的弟弟不能死! 在这个世上,弟弟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了。 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也离自己而去! “好!”他猛地拍了一下桌子。 “清点弟兄,我们出发!” “……” 得到了王勇的命令,整个反贼的驻地就立刻忙碌了起来。 他们没发现,有一个人在他们谈论的时候,一直都守在了房子外面偷听。 这人正是司安派来的。 得到了确切的消息和分派后,他眼神收敛,立刻运转轻功,速度离开! 半柱香后。 这探子回到了司安身边,将所见所闻如实的禀报给了司安。 司安沉吟一番,“依你所见,距离他们的大军过来,还有多少时间?” 探子报出了一个数字。 “一盏茶左右。” 一盏茶? 那不就是二十分钟? 抿唇皱眉,他对着身边的人招手,士兵们立刻凑过来。 “大将军,有何吩咐?” “我让你们收集来的马粪,都团在一起,随后你们将所有的都堆在靠近大路旁边,掐着时间,一盏茶后,便立刻点燃!” “估计王勇这次会带着至少两千人过来围追堵截咱们。” 两千人! 士兵们瞪眼:“什么?这么多!” 他们急了,“那大将军咱们为何还要在此停留?” “我等护送大将军前往安全的地方!” 司安挑眉,“让我走?” “我可不会走。” “这就是我之前和你们说的钓大鱼,大鱼都快上钩了,这时候让我走,岂不是让我空手而归的意思?” 说笑完这几句之后,他收敛了笑容,表情沉静下来,带上了三分严肃。 摆手吩咐。 “速按我说的去做,若是耽误了时间,耽误了我的计划,唯你们是问,快去!” 士兵们还能说什么? 他们就根本左右不了司安已经决定的想法。 面面相觑,叹息一声,只好认命地去按照司安的吩咐干活。 时间一到,他们立刻用随身的火折刺点燃了干草和马粪混合之后的一团。 灰黑色的烟,朝着天空而去。 一道一道的,恐怕离着十里开外都能看到这滚滚浓烟。 做完了这些之后,确保这马粪还会继续燃烧,不会熄灭,士兵们立刻回到了司安身边,将人围在中间做保护姿态。 有人低声开口询问,“大人,这东西可是效仿狼烟来用?” 边关地区的狼烟制作,其实是用易燃烧的柴火。 其中会混杂着些许的干牛粪,或者干马粪之类。 但更多的还是芦苇或者胡杨,这种水分较少的草和树枝。 烟气直上,烈风吹之不歪斜。 是为狼烟。 可这时候司安没办法去搞那些个易燃烧的柴火和甘草,只能用干马粪来凑数。 但好歹也有用。 烟雾团团上升,司安就这么看着,眼睛微眯。 “是啊。” 司安轻声回应。 “是为了让附近的骑兵卫所注意到咱们这边的动静?” “唔——不错。”司安点头。 “咱们不只是燃烧了一团,而是好几团,从那徐登的口中,似乎能够判断出来,骑兵卫所的人还会为了训练发愁,看来还是有救的。” “所以这样的人若是发现了这边的动静,必定会派人前来查看,咱们就等着外援到来就好了。” 只不过最先到达的不是外援,是已经提前出发赶到的王勇等人! 凌乱的脚步,在前后左右四个方向而来。 “大将军,我们怎么办?” “不如您先上车,我们护送您先出去?” 司安沉默半秒,点头,身姿矫健的转身上车。 自己手底下的人的功夫还是信得过的。 在他上了马车之后,周围的20余人立刻抽出武器,护着马车杀了出去。 尖叫和嘶吼声交织着。 温热的鲜血同时沾染在了车壁上。 此时此刻,天色还没有黑透,还能够看到天际线上仍有最后的一丝余晖。 马车终于逼近了官道。 司安掀开了车帘,看向了骑兵卫所的方向! 第二百八十八章 送你一份大礼 司安的目光看向了骑兵卫所的方向,遥望着,很快他的目光猛然一凛,嘴角笑容自信又昂扬。 “来了。” 司安的目的达到了。 他将碍事儿的宽袍大袖给撸了起来,用襻膊绑缚在了身后,在大冷天里露出了一小节光滑的小臂。 他冷静开口,吩咐道。 你们留在这里,务必仔细看好王辰,万不可被他们将人带走! 自己手下应当可以轻轻松松拖延一阵儿,时不我待,司安立刻做出了判断,身子灵敏矫捷的从马车上跳了出去,将拉马车的马匹砍断了缰绳,随后一蹬,二翻! 以迅雷不及掩耳势,直奔袭出去了几十米的距离。 另一个方向的敌人们:“……?” 什么情况?! 他们长眼睛,也看到了上马离开的那人。 可惜距离有些远,而且前方还有阻拦的那20名士兵。 没办法,有心无力,想要去追击,却被阻拦了个严严实实的,只好和人缠斗起来。 在他们缠斗的这半分钟内,司安跑马已经溜出去了好远的距离。 他的马术不错,片刻便同看到了“狼烟”,察觉到了不对劲儿,所以带人过来的身着铠甲的士兵,撞了个正着! 他十几米开外,就挥手示意,扬声高喊起来! “大人救命啊!” “千户大人!救救我!” 这人里便是此前在御马监,追着徐登不放,索要训练用的马匹的那位骑兵卫所的千户大人! 汉子姓陈。 生的黑面蓄发,高头大马。 往那一站,就格外有气势。 陈千户看到司安所来的方向,似乎正是那狼烟飘来的位置,又听他说出了自己的官职身份,眼中闪过了些许的谨慎和迟疑。 这若是换成别人,遇到这种事,说不准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黑吃黑”的场面呢。 凑近一看,陈千户倒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原因无他。 这骑马迎面而来的公子,面皮白嫩极了,看着也才二十出头罢了, 容貌也俊朗得很,一身的锦缎华服,环佩叮当—— 且身后缀着的,是面容紧绷粗布麻衣的护卫? 这是遇到了劫匪还是什么? 想到这里,陈千户拽紧缰绳勒马。 发出了“吁——”的声响。 “停下!说,你是什么人?可是识得我?” 否则又怎么会隔了老远,脱口而出一句“陈千户”呢? 司安装作一副跑马过来就耗费了所有力气的,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呼哧带喘,粗气连连,他摆了摆手:“是——是之前恰巧,在御马监的时候见到了千户大人和徐大人交谈,这才记住了千户大人的容貌和身形。” “这群马匪十分大胆,在我出了御马监之后,便一路尾随,找机会准备截杀我等,抢夺钱财,好不可恶,希望千户大人能够施以援手!” 琢磨了那么几秒钟,陈千户吹了吹胡子,摇头晃脑的:“啧——这读过书的说话都带着一股子文绉绉的意思,根本叫人听不明白。” “小子,别整那些个有的没的,只跟我说一句,你们现在是遇到了麻烦所以在向我求救,希望我们能够救你?” 司安:“......” 啊—— 眼神迷茫一瞬,点头应答:“是的。” 可他也没觉得自己的话有多么的文邹邹? 这都听不懂? 好一个大文盲! 算了,现在文盲不文盲的,也不重要。 司安仔细观察了一遍这位陈千户得到自己回答后的细微表情。 试探着又补充了一句,。 “只要能够保住我和我手下的人的性命,陈千户请放心,我绝对会有礼物相送——重礼!” 礼物不礼物的,在陈千户现在看来,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为什么? 这件事说起来,还和司安有关系。 只不过此时此刻,两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呢。 宁海府的时候,这王家兄弟两个带着那么大一群的响马盗匪就直冲冲的去杀人劫狱了。 后续宁海府将人打退,后来咂摸咂摸,觉得不对味儿。 这不行啊! 都被人打上家门来了,这要是还没有什么表示的话,岂不是要被人笑话死,被人指着脑门儿说窝囊? 所以,宁海府的知府,也就是孔思己,连夜将这件事上报。 第二天,包括宁海府在内的所有省府全部戒严。 而那群响马盗匪当中比较有名气的小头目,还有领头的那兄弟两个,全都被通缉了。 悬赏的金额数目巨大。 是提着一颗人头去领赏,这辈子,甚至是小辈们的这一辈子,都能吃穿不愁了。 就是不知道,围追堵截这位年轻公子的土匪当中,有没有被通缉的那群人。 若是没有,陈千户也算是响应了上头的号召,上头绝对会进行嘉奖。 若是有的话,那就更好了。 陈千户对自己还有手下的人还是蛮有信心的。 不觉得自己领兵对上那群乌合之众,会输! 到时候这军功岂不是哗啦啦的就掉到自己怀里了? 所以说,就算是这次来求救的不是什么商户家公子,是普通人,陈千户也一样会出手。 但愿意给酬劳来报答,那就更好。 至少是个上道了。 撇了司安一眼,陈千户的态度缓和些许。 他对着司安摆了摆手。 “且自己躲到一边去,不然伤到你,本官可不会负责。” 闻言,司安却挺直了脊梁骨,坚定作答。 “不,大人,且带我一起前往!” “为了让我突出重围,手下的人还在原地拼命和那群匪徒厮杀,我怎么会扔下他们,独自逃命呢?” “况且,现在有了千户大人的帮忙,我这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我必须回去!” 声音铿锵有力。 神情中也没有丝毫的迟疑和害怕。 这样的回答,不由得让陈千户心中差异、感慨了一瞬,心说:好一个胆大的富家公子,这倒是十分的少见了。 沉吟半秒,他大喊一声:“好!” “你与我们同去!但是记住,且在我们后面躲着一些,别被伤到!” “是!” 司安激动点头。 “走——!兄弟们可听清楚了,前方有马匪抢劫,还不快走!” “冲啊——!” 第二百八十九章 送你马! 骑兵卫所出来的这群骑兵倒不是什么孬货。 什么人带什么兵。 倒是和这位陈千户十分的相像。 得令之后,便立刻振臂高呼,数百人的骑兵队伍就那么士气昂扬的冲杀了过去。 经过正经训练的骑兵就是和那群马匪不一样。 至少,气势上就不一样! 看着陈千户带来的人直接冲入了战局。 原本抵抗马匪的那二十左右的士兵,就立刻退回到了司安的身边,神情谨慎的呈保护姿态,将司安围在了中间。 距离司安比较近的人凑近低语。 “大将军,看这位千户大人带过来的人似乎也不算太多,只有王勇他们的三分之一啊。” “对呀,会不会出现意外,要不咱们的人也分出几个去帮忙?” 旁边的人闻言点头。 也想着出去砍几个人。 可司安闻言摇头,眸光平淡的看着外面厮杀正兴奋的两拨人。 “不——我们只需要稳坐钓鱼台就好。” “让他们两拨人继续,虽然只有王勇带过来的人的三分之一,可他们好歹也是正规的,每日经受训练的正牌军。” “若以一敌三都做不到,干脆都死在这路好了,大魏也不需要这样的废物存在。” 要不说,在某些时候,其实司安的性格是冷到了极点的。 比如现在。 这话一出,周围的士兵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随后虚虚的讨好一笑。 “呃......也是,大将军说的是啊,还是咱们从南疆出来的弟兄们比较牛呢!” “就是就是,咱们和一般的士兵根本没得比。” 眼看着身边的士兵吹嘘起了他们自己,司安无奈摇头。 心说你们厉害,还不是老子从现代带过来的训兵方法的功劳。 当然,其中也有他们坚持不懈的功劳啦。 “好了,别贫嘴了。”看他们一眼。 “都给我仔细点盯着,若是发现附近有人抵挡不住,就扔几个暗器帮帮他们,欸,别太明显了啊,不然被陈千户的人察觉不对,我这还得麻烦解释。” “好的,大将军!” 正如司安所猜测的一模一样。 这群正规军还是能够以一敌三的。 王勇带来的人,被打的落花流水,溃散逃逸。 死的死,伤的伤。 原本气势汹汹,后面人都被砍杀的傻眼了。 最后只剩下了那么一小拨身手不错的,可他们却没有回到王勇的身边,大多数是兽做鸟散一般,跑远了! 甚至打斗当中,都有外围的一些个小弟早就跑没影儿了。 毕竟——都是人,都怕死的。 自己的人被杀了个七七八八的。 王勇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了,他紧咬着腮帮子,恶狠狠的看了一眼司安他们所在的方向。 他知道,自己的兄弟绝对是在附近,只不过不知道究竟被藏在了哪里。 可惜! 可恨! 现在他也没有时间去仔细寻找,或者把司安抓过来逼迫了! 没办法,他只能暂且将弟弟留下,自己转身跑走。 王勇的身手的确不错。 也神勇无比。 和只身能够挣脱十个人的陈明也不逞多让了。 所以还真叫他将包围撕出来了一条裂缝。 “撤!兄弟们!” 虽然剩下的兄弟们没多少了,但也不能将他们都留下吧? 王勇带着人朝着某个荆棘和树木更加茂密的方向,逃脱而去。 陈千户领过来的这批骑兵,各个骑着高头大马。 也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拿得出手的手下了。 至于剩下的,身手腿脚上不如这几百人,所以只能这些人分配了马匹,剩下的平日里只做步兵训练而已。 要不然陈千户也不会那么着急去找徐登了! 骑兵勇猛,可这林子实在是障碍物太多了些。 那群匪徒迅速撤离之后,他们就是有心继续追捕,也无力前往。 因为人都走远了,他们这马穿行估计还没十几米呢。 骑兵只适合空旷地方作战。 比如刚才交战的位置。 临近官道,十分宽敞, 没办法,陈千户犹豫片刻,便招手让手下兄弟们都回来了。 唉——仔细看刚才逃跑的那群人里面,的确有个在悬赏单子上很眼熟的存在! 可惜,真的是太可惜了,就这么让人跑走了。 算了。 人要知足, 陈千户看了一眼遍地的尸体,十之八九都是那群马匪的,只有那么几个才是自己家弟兄的身影。 以这样小的折损率,换到了这么多的匪徒脑袋,对自己来说也能报告给上面,换来一些个奖赏了。 管他多少呢。 好歹是军功,积累积累,那不就多了吗? 看着这场厮杀结束,司安推开了保护自己的包围圈,仔细看着他们身上的情况。 然后发现每个人衣服上虽然都带着血迹,但是微乎其微,也没有发现也别明显的伤口,估计那血迹都是杀敌的时候迸溅上的。 此外,自己这边的人可是一个都没少。 这般,司安的脸上才算是露出了个满意的微笑。 他用眼神看了一眼身边的人:怎么样?马车里的人如何了? 士兵接收到信号,给了司安个安慰的目光:放心吧大将军,人好好的人,根本没让王勇带着人近身! 呼出了一口气,司安微笑着走到了陈千户的面前,对人拱手以表达了自己的感谢之意。 说话的时候,司安的表情中都透露着一股子狡黠的味道。 “十分感谢陈千户的救命之恩呐!”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此前我已经说过了若是千户大人愿意帮我这个忙,我必定有厚礼相送。” “现在轮到我兑现自己的诺言了。” 说着,他眨了眨眼睛。 “只不过,就是不知道我将送给千户大人的谢礼,能不能入大人的眼了。” 陈千户闻言来了兴趣,哼笑一声:“你们这读过书的就是会卖关子。” “既然你小子想送,那本官就敢接了。” “说吧,让我仔细听听,你要送什么大礼?” “哈哈——那大人可要听仔细了。” “我的谢礼是——五百的马匹!” 彼时,陈千户还骑在马背上,闻言险些一个仰倒,从马背上栽倒下来! 深呼吸一口,眼睛瞪得如铜铃一般。 第二百九十章 坐享其成 陈千户咂摸片刻,兵器尖刃朝着司安的脑袋方向,遥遥一指。 骤然发难。 若不是看着后续没什么动作,这司安的那些个“仆从护卫”可都要动手了! “五百马匹?你这是什么意思?” 陈千户表情严肃极了,脑子里转了好几个圈,也没理解自己遇到的究竟是什么事儿。 送我马匹? 还是五百? 我的老天爷,这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为何一开口就是这样吓人? “我自然是没什么意思的。” “正如我最开始所说的一般,千户大人救了我,我给予你谢礼,就是这么简单。” “那你又是从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马匹?” “啊——这个啊,倒是说来话长,但是千户大人可以相信我,我的战马来源可都是安全的。” “我其实,只不过是个小商人罢了,这次前来御马监,也只不过是想着和徐大人做些生意,徐大人爽快,也愿意分我一些个成色、质量都不错的马匹。” “御马监的时候,也并非我本意了,意外听到了千户大人需要马匹,这不,我这就给大人解了燃眉之急?” 司安拍了拍胸膛。 挺直脊背。 “我可是十分忠君爱国的,也明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 “所以千户大人可一定不要和我客气!” 陈千户听到这里,原本紧绷的表情收敛了一些,扯了一下嘴角,表情是掩饰不住的好奇,“你这究竟是从哪里搞到了数量如此之多的马匹?现在又停放在什么地方?” 看着面前这俊俏的公子哥不像是说假话,难不成他们骑兵卫所当真能够白得500匹的骏马? 那可真是天上掉馅饼,大喜呀! 陈千户绷着脸,生怕自己原地笑出声。 不过这兹事体大,还是要问清楚才好,不然到时候出了什么问题可不好解决呀! 马匹停放在那? 司安脸上的笑意又扩大三分,爽快回答,“啊,这个啊,正在御马监里呢。” 陈千户:“???” 在哪儿? 你说在哪? 御马监? 他追着徐登那死人,追了半天也没让他松口的御马监? 他在外围马场绕一圈,看到的都是一些个病马瘦马,数量也不算太多。 所以这年轻公子口中的五百骏马……在哪? 陈千户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瞪大眼睛,“是徐登藏起来的?!” 藏起来才能朝外售卖! 这年轻公子此前去御马监,就是和徐登买马的吧? 陈千户心中暴怒,可这怒火却不能发泄在司安身上,因为这些事儿都是徐登那老东西搞出来的。 私藏马匹,不愿意给他们骑兵卫所。 若非面前这位公子,他们骑兵卫所可是都被蒙在鼓里呢。 况且人家如此慷慨,愿意将马匹拱手相让! 怎么说也算是大功一件。 “唔……”司安没有回答陈千户的这个问题,只是和人眨了眨眼。 随后将自己命令那群小吏,将挑选出来的骏马放置的马厩号码告诉给了陈千户! “千户大人不妨听我一言,今晚暂且带着兄弟们好好休息一晚,因为我所要马匹数量众多,他们需要连夜清点,我们约好明日交钱拿货,这样,千户大人便起个早,带着人提前过去,必定一堵一个准儿。”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陈千户听明白了。 但是足足反应了两分钟,这才感慨的看着面前的司安。 他终于明白过来,这说是商人,要等着明天交钱拿货,可这年轻公子也没想着真的用钱去买马吧? 不然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将马匹所在位置告诉他们。 嘿,这还真是奇事一桩! 徐登那老东西平日里和泥鳅一样滑溜,现在可好了,终究是被小年轻下了套儿吧! 500匹的骏马,这下子可是掏空了徐登的老底,估计整个御马监也就这些了! “哈哈哈!”陈千户爽朗大笑几声,笑完过后,盯着司安,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对了,我这还没问你……就是今天没这番事儿,那你准备明日当真要交钱拿货吗?” 司安意外的看着他,也没藏着掖着,直接摇头。 “当然不会。” “其实这并非临时起意,若是没有今天被人围追堵截的事情,我大概也会亲自前往骑兵卫所,见大人一面。” 这话的意思就是,这五百匹马,原本就是要给他骑兵卫所的? 竟然还有这等好事? 所以他究竟是什么人呢? 陈千户更疑惑了! 所以直接开口询问,“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这样的做法可不像是个简单的富家公子。 莫不是专门靠这坑蒙拐骗谋生的? 可这也不对呀! 就是如此,这五百骏马,为何不自己留着要白白送给自己呢? 听闻陈千户的疑惑之后,司安微笑回答。 “就当我是个好心人?” 陈千户:“……?” 啊? “……” 有的时候,人倒霉,喝水都塞牙缝。 可能这种倒霉的程度说的就是如今的司安吧。 是的,没错,现在司安完全是个欲哭无泪的状态。 讲道理,若不是自己没坚持自己原本的想法,被自己的士兵们说服,和陈千户他们分道扬镳,今天也不会出现这种完犊子的事情,让司安现在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让我们把时间线转回到昨日夜晚。 哦,不,应该说是傍晚。 日落西沉,太阳余晖落入地平线当中,整个林子都彻底的黑暗下来。 在密林当中,司安和陈千户达成了一个交易,坐了一回无名英雄,白白送给了陈千户五百骏马,给人感动的不要不要的! 同时也知道了今日他追着徐登,跑了整个御马监,究竟是为了什么。 还是为了马匹。 御马监本来的职责便是为朝廷培育马匹。 而他们骑兵卫所,本应该得到分配的上千马匹。 可架不住徐登他们一拖再拖。 今日他实在忍不住,便亲自领人前来,想要逼迫徐登将马速速给他们。 可惜,跟追猴儿一样,追了半天,徐登倒是松口了,让他们自己去挑选马匹了。 可是架不住那些都是残废! 第二百九十一章 下个目的地 残废马,一个个瘦弱的都能看到骨头了,甚至有的身上还得了皮肤病。 这种马,领回去不说让士兵们骑上去训练打仗,估计还要浪费他们的时间。好吃好喝的,供着伺候着,将马匹的病养好,才能投入训练! 他们骑兵卫所也不是什么福利机构。 拖回去一群病瘦的马,做什么用? 当祖宗供起来添乱吗? 陈千户自然是不愿意的,看到眼珠直转圈,明显不怀好意的陈登,他直接手指一伸开始骂人。 陈登也是个老油条。 被骂了也面色丝毫不改,甚至就十分肯定的说,自己现在只能给出这样质量的马匹,若要更好的,免谈,就只有两个字——没有! 没办法,和人谈了数个时辰,可陈登丝毫没有松口的意思,陈千户煞羽而归,只不过还没出御马监,就远远看到远处官道附近升腾起来的滚滚黑烟。 陈千户心中一凛,立刻跑马回去骑兵卫所喊了兄弟们过去。 说实话,在看到那数条黑烟冲天的时候,陈千户心里其实没想到,竟然是马匪袭击劫道,只觉得可能是那群胡人或者外族摸了过来作孽。 后面的情况就都知道了。 若不是司安开口,便说要赠予他五百骏马,成千户或许还真会被徐登给糊弄过去,觉得他也有口难言,也是无可奈何。 毕竟被自己威胁怒骂了那么久还是不松口,只说他们御马监没有其他马匹了。 可是没想到,这人就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真的能够硬生生的忍着他骂几个时辰。 御马监还是有好马的。 就算不是太好,可还是能用! 这个结论给陈千户险些气个半死,尤其是反应过来,他们竟然私自向外兜售军马的时候,更是两个鼻孔都快冒火了! 为了自己的一些个蝇头小利,让他们这些和外族作战的士兵没有战马可用! 可恶! 当真可恶! 明白过来后,陈千户都险些领着他手底下的兄弟们返回御马监,去给他们个教训,最后还是司安堪堪将人拦住。 司安也是无奈,他也想立刻将心中的火气发出去,但是不能,不可以打草惊蛇,否则不说别的,这五百骏马都要吹了。 “陈千户暂且息怒,不说其他,这明日提前蹲守,还是要做的,怎么说也必须那五百骏马拿到手,否则今日前去揭发的话,这马匹估计也不会立刻送到骑兵卫所。” “毕竟徐登之上还有人,他们也会盯着,到时候只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陈千户想了想,觉得司安说的也对。 便按耐住了自己的怒火,冷静了下来。 第二天,天一亮。 成千户就带着自己的大批人马,又再次来到御马监。 这次,都不需要任何人通传,直接扬长进入到了院内,随后朝着司安给他们的马厩位置而去。 御马监的小吏追都没法追,只好傻眼的去禀报了徐登。 等到徐登到了马厩,那里面被连夜挑选好准备售卖给司安的五百骏马,已经全都被陈千户的人给牵走了! 随后陈千户大吵大嚷的动静,也惊动了徐登的上司。 徐登落马了。 马匹按照惯例,本来就是要分配给骑兵卫所的,没办法,徐登的上司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要到手的钱,就这么飞了。 天知道,在他知道徐登竟然自己私藏了数百骏马的时候,他先是生气,后是激动。 觉得自己又能将这些马匹给归拢到自己手里,然后卖出去。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次陈千户竟然带了这么多人过来! 没办法! 煮熟的鸭子飞了! 徐登的这位上司,也就是御马监的监事,整个脸都黑了。 他的理念就是可以薅别人的羊毛,但是不允许别人薅自己的羊毛。 虽然他们御马监的马匹,都是大魏的。 可这里天高皇帝远。 既然皇帝管不着,那就是他的! 徐登竟然敢动他的钱? 该死! 当然了,徐登的后续陈千户这边就没有再关注了。 他回到了自己的骑兵卫所后,先是郑重感激了一番司安,随后询问司安有何需要帮助的地方。 “你这次帮了我这么大一个忙,我怎么说也得回一份礼,说吧。” 陈千户的声音爽快,“只要是我能办得到的,你都可以提。” 司安在心中想了想,倒真有一件事需要这成千户帮忙。 “确有一事。” 此地已经考察完毕,那后续必然是下一个目的地了。 但是估计自己这次已经有些打草惊蛇了,路上说不准会遇到些许危险。 既然有免费的劳动力用,司安何乐而不为? 所以司安爆出了下一个要前往的州府名字,他说,“希望陈千户可以分派一些人手,护送我前往。” 那地方距离这,可真不近。 闻言,陈千户诧异。 他有些不理解,所以直接开口询问,“要去这么远的地方吗?” “我看你细皮嫩肉的,肯定是个从小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独自一人,就算带着这么些个侍卫前来边关,也已经足够危险了,咱们这还好,距离边关还相隔着几座州府,可是你怎么这还想着去距离边关更近的地方?” “我实话实说,那地方很危险,若是只想着做生意,真的没有必要过去,现在年关将至,游牧为生的外族现在已经没多少粮食了,都不说到那个地方,路上就有可能遇到偷偷摸索过来的外族鞑子。” 其实司安原本定的目的地正是边关的总营地。 他想去亲眼看看那边的军营当中究竟是何状况。 这马政都如此糜烂不堪,对战马需求量更大的军营,就当真没有任何问题吗? 司安不相信。 但是有没有问题,还是需要亲自去看一看才知道。 就在司安提出了这个建议之后,所带来的士兵们立刻反对! 反对的理由更是五花八门。 他们觉得若是要前往军营得做足准备才好。 现在只有他们二十人,人数太少,要去驻军以万计的军营? 若里面当真有猫腻,那不得给他们二十多个人生啃了?! 第二百九十二章 活活烧死 陈千户觉得司安的提议不算妥当。 便开口提点了句。 说路上很可能遇到鞑子。 可这已经是司安和手下士兵商量过后的结果了。 从边关军营巡视,到退而求其次的边关城市。 毗邻鞑子的驻地。 危险异常。 原本士兵们其实连最后这个目的地,都不太想让司安去冒险。 你一言我一语的。 都说看过了这么多地方,怎么也该够了。 司安却觉得不够。 临门一脚的功夫,要司安放弃? 若放弃,司安晚上睡觉都不安稳。 可他的“据理力争”非但没有说服自己手下,连陈千户都一脸不赞同的反驳。 没办法,气的司安直接去扇了马车内藏的那人两下。 “啪啪——” 天灵盖上传来一阵疼痛。 王辰:“???” 我干什么了? 为什么突然要挨打?! 司安没有解释,皱眉在马车里继续生气。 僵持了一个时辰后。 还是司安最先妥协。 “算了——就按照你们所说,连夜去漠西吧。” 这是临近最大的州府,也比较安全。 但天有不测风云。 人有旦夕祸福。 人只要倒霉,喝凉水都塞牙缝。 听从了士兵的建议回程,远离危险之地,没想到,在士兵眼里很安全的这条路也会发生“突发状况”! 不知道从哪个防守薄弱的边界线摸进了大魏疆域的鞑子队伍,正巧在他们掉头回城的路上。 两方人马,就这么水灵灵的对上了。 “......” 半盏茶前。 拿着舆图的士兵骑马到了司安所乘坐的马车边。 蜷缩手指,敲击门框。 司安将马车帘子掀开。 “大人——” 将舆图展开,手指点上了一个位置。 此地名为火佛村。 但其实是数个村落聚集在一起,规模比之小镇也大差不差。 天色已晚,可先在村落当中找个歇脚之处,再买些干粮。 休整一晚后,再出发也不迟。 “好,那便依你。” 司安对这些外在条件没甚挑剔。 有个地方睡觉就是好的。 便是席地露天,也没甚关系。 接着暗沉的天色,司安朝着远方眺望一眼,随后拧眉疑惑。 “虽是冬季,可农户却还是需要侍奉农田吧?” “现在天色还未沉透,按理来说,村落中人家应该都开始生火做饭了。” “为何丁点儿声响都无,甚至也不见丝毫的炊烟?” 当真奇怪。 司安的疑惑刚吐出去。 便听到最前方打头阵的侍卫惊慌失措尖叫。 “啊——!鬼!” “着火了着火了!人身上着火了!” 队伍“嗡”的一下,便响起了无数的杂音。 司安掀开马车帘子,跳了下去。 挤到最前方后,向前一看。 司安瞳孔地震。 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 离得远只看到了人形的一团火焰正熊熊燃烧着。 他剧烈摆动四肢,踉跄着,尖叫着,朝着这边过来。 不远处便是一路延伸过来的一段宽阔的路。 那人摇摇晃晃,口中充斥着痛苦的呼喊,朝着他们的队伍而来。 可没有坚持到最后。 “砰”的一下。 应声而倒。 可就算是摔倒,也努力的用手指抠挖土地,朝着这边使劲儿的蹭过来。 这场面。 足够的骇人听闻。 不说这群士兵和侍卫,便是见惯了大风浪的司安,都呼吸一滞。 “他.....这!” 闭了闭眼。 “去,看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是,大人!” 得令后,找回了原本镇定情绪的心腹士兵立刻凑上去。 单膝跪地,用道路上的沙土,将这“火人”身上就算是去世之后,也仍旧在不停燃烧的火焰给彻底熄灭。 随后皱着眉头,鼻子翕动,开始前后左右、仔仔细细的翻看起这具“新鲜出炉”的尸体。 检查的士兵想到了“新鲜出炉”这四个字,没忍住面皮一绷。 心中直说:咳咳,兄弟勿怪啊,我就那么一说,不是故意在心里这么讲你的。 若要报复,可不要找我这个无辜的人。 人是刚才他们这群人盯着咽气儿的。 死的时间点,确实蛮新鲜。 也很痛苦。 活生生被烧死。 而且身上还有一条极其恐怖的伤口。 贯穿伤。 肠子和内脏都碎裂,顺着开的这条伤口流了出来,又被火焰烧干。 “嘶——狠人啊。” 受如此的重伤,普通人是动都动不了,只能起若游丝等死了。 这人竟然拖着往外流的内脏,身上被火烧的皮都没了,还能来到他们面前。 检查的这士兵抿唇,收敛了心中情绪,敬重开口。 “倒是个真汉子,竟然能拖着一副残躯,还能跑这么远的距离。” 司安也凑过来,摩挲下巴。 “或许是打从心底里,还想要活下去呢?” “有的时候,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 “没有做不做得到,只有想不想。” 验尸的士兵闻言一顿,感慨点头:“也是。” 在仔细检查刀口后,士兵先是表情疑惑,又看了半分。 他拉着同样蹲在身边的司安,猛地起立! 司安:“......?” 蹲的好好的。 被猛的一拉,还有点眼冒金星。 “怎么——?”开口询问。 士兵骇然吸气:“这...这刀伤很奇怪,似乎是弯刀!” 弯刀? 蒙古弯刀?! 司安再次震惊。 这蒙古弯刀,是鞑靼人的骑兵所经常使用的兵器。 因为弯刀适合快速作战。 而步兵就不太适合配备了。 所以——速度更快的骑兵,会更喜欢这种武器。 机动性更强。 在二十一世纪教科书当中的历史教材里,就有介绍,这种武器更适合奇袭和游击战略。 管他是“可能”还是“肯定”,只要有一点苗头,这地方就不能待了! “走!此地不宜久留!” 司安当即转身,命令大部队速速上马离开。 可危险已然逼近。 就在司安站起,作指挥命令的瞬间,攻击便已然而至。 “嗖嗖嗖——” 箭矢迎风来。 司安出声,便被拉弓人锁定了目标。 “!!!” 侧头,余光看到了逼近的寒光。 司安立刻一个匍匐翻滚,躲避开了这次的暗箭! 箭头插入冷硬的土壤。 尾羽颤动。 没入的尺寸,昭示着力量。 第二百九十三章 鞑靼骑兵 箭矢没入土壤半寸有余。 这还是冻土。 劲儿都这么大。 不敢想象,若是戳进了皮肉当中,会不会直入肺腑,穿透胸膛。 躲避的瞬间,司安狼狈心说:这准头还真不错。 看来——自己这次遇到的,是鞑靼的精兵了? 箭矢先至。 人随后赶来。 借着月色,他们这群人马可以清晰的看到,不远处奔袭而来的敌人。 腰部挂着弯刀,刀尖坠血。 前方的手持弓箭,拉弓如满月,箭矢“嗖嗖嗖”如雨一般而来! “保护大人!” 有人高亢一声。 本想着上马先撤,可速度比之从小生活在马背上的鞑靼人,特别还是骑兵,根本比不过好吧! 司安起身,都来不及扫开身上的草屑。 冷静布防。 “他们人数不算太多,若一战,我们并非一定会失败。” “你,还有你......你们十个打头阵,争取将包围圈撕扯出一个出口,方便我们突围。” “你们几个负责周围的守卫,避免暗箭伤人。” “火药拿出来,必要时候直接用!” 最后这句,是对自己的心腹士兵说的。 这群草原上长大的威猛汉子,自小训练的就是骑术。 每一个单独拎出来,放在大魏当中,都算得上是佼佼者。 身体素质不是吹的。 且这群鞑靼骑兵也不是蠢货。 知道大魏的军队,擅长近身作战。 所以他们就尽量避免,最开始只用弓箭来“骚扰”。 躲避箭矢也很让人们烦闷! 这就是在温水煮青蛙! 目的就是为了消耗体力罢了。 不能再这么下去。 必须找机会突围。 被护在了最中心的司安,忍不住心说。 火药都研制出来了。 也是该将火统的研究,提上日程了。 不然再遇到这种情况,那要如何? 自然是掏出火统跟人干! 否则,司安觉得自己得憋屈死。 打又打不了。 逃也逃不掉的。 一行人顺着这条官路朝着前方的村落突围过去。 司安觉得这样子不行。 果断下令:“将重要的东西带上,其他身外之物便扔掉好了!” 不然再带着这不方便行进的马车,一队人马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士兵立刻回答:“是!” 然后立刻钻进里面收拾东西去了。 好不容易暂且甩开了一段距离。 一行人喘着粗气,速度赶路。 村落中。 无论是大路,还是院落。 都横七竖八,有着不少的尸体。 鲜血和火烧过的烟尘气息混在在一起,几乎糊住了司安的口腔。 尸体上满是伤痕。 死不瞑目。 男女老少,脸上都是含恨而终的狰狞恨意。 “啊......这群该死的畜生啊!” 突然,司安耳边传来了一声低吼。 顺着目光一看,眸光凝滞。 最终只化作了一声叹息。 “作孽......” 只见那个方向,正横躺着一个周身赤裸的女人。 头发花白,满脸皱纹。 风霜痕迹明显。 应当至少也有六十上下的年纪。 她身边躺着个只有七八岁的小姑娘。 同样周身赤裸。 寒风吹来。 让司安的思绪清明一些。 为什么说是作孽? 这应当是爷孙两个。 一老一少,全都大腿上都是殷红的,尚未风干的痕迹。 血肉模糊。 这一路过来,入了村庄,那群鞑靼骑兵的恶行便清晰的摆在了他们面前。 说是一群畜生,丝毫不为过。 一些眼皮子浅的,都直接红了眼眶,语气哽咽的咒骂起来。 “好了,这仇我们总会报的,但却不是现在。” 此时此刻,不是最好的时候。 司安沉声。 “走——此地距离州府内城还有一段距离,我们必须尽快去求援。” “大人说得对,大家都上马!快一些!” 就在大家都上马准备离开后,突然,有耳力较好的脸色一沉。 抬手汇报:“大人,土地在震颤,大概是又有一支队伍过来了。” 前有恶狼,后有猛虎。 司安的队伍,堪称腹背受敌。 避无可避。 护送司安出了之前那队包围圈的侍卫,还在和人颤抖。 此刻,司安身边就只有不到十人而已。 又一队骑兵? 有人脸上露出了崩溃、绝望的神色。 “完了......我们今天,不会要交代在这里吧?” “不许扰乱军心!” “冲不冲得出去,怎么还得试一试!走!” 司安抽刀,加入了战斗。 刀光剑影中。 司安的衣服被割开了数个口子,头冠散落。 脸颊上也带上了细细的血痕。 这支队伍的领头人正在后面哈哈大笑,弯刀直指司安。 “好细皮嫩肉的小公子,活捉了他,让他去咱们那伺候贵族!贵族一定喜欢!” 司安:“?” 喜欢你奶奶个腿。 老虎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不成? 司安表情冷然,眼神带冰,飞身上去,一下给他捅了个透心凉、心飞扬。 “噗呲——”刀刃没入皮肉。 司安再一抽。 血沫染红了他的半边脸颊。 鞑靼骑兵:“!!!” 这个看着“人畜无害”的男人竟然如此厉害! “大家上,把他们全都杀了!” 领头的身亡了。 剩余的并没有群龙无首去逃窜。 反而面带怒火,手上更有力道了。 “大人!咱们马车上还有个活人呢!” 正和人交手的司安:“!!!” 呼吸一滞。 司安没应声,直接翻身,跳入马车。 用最快速度,将车厢的里藏在了箱子里面的王辰给一把拽了出来。 为了避免王辰会作妖。 所以司安让人给捆了个严严实实。 拽出来的前一秒,王辰其实也察觉到了危险,努力的,吭哧吭哧在里面扭动,试图将自己从绳子当中扭出来。 王辰这“重见天日”形容的不太贴切。 因为天色已晚。 冒头出来,王辰都差点分辨不出司安的这张俊脸! 被拽出来后,王辰先是心里“咯噔”一下。 想要开口询问,可因为嘴里塞着好大一团布,根本发不出连着的声音。 “唔——唔唔!唔!” 王辰瞪眼,摇着脑袋,示意司安赶紧给他解开! 司安伸手,拽掉了他嘴里的东西。 “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 “究竟遇到了多少的鞑靼人?” 不会自己也要被他们连累,交代在这里吧? 第二百九十四章 良心发现 王辰表情严峻。 说话时候还不住的动嘴。 娘的,被塞了这么久的布团,嘴巴都有点僵硬、发酸了。 司安脸色严峻:“大概八十。” “那你们的人有多少?” 司安:“......” 好问题。 尴尬一笑。 司安不知怎么回答他。 王辰:“......” 这还有什么不理解的。 深吸一口气,王辰悲催看车顶:“完了,都完蛋了,我这下可要给你陪葬了!” “想过自己的死法,可没想到过,我竟然是被你带累的,这未免也太窝囊了点。” 司安没说话,只抽刀。 王辰:“!!!” “你要做——”什么—— 还没说完。 只叫了一声。 说真的,王辰以为司安嫌自己话太多,也可能是嫌弃拖拽自己突围会麻烦,就想先给他咔嚓了呢。 司安目的的确是要咔嚓。 只是,咔嚓的是绑缚她身上的绳子罢了。 就在王辰开始回忆自己这一辈子,觉得若是就这么死在司安的手里,也不算什么坏事的时候。 周身骤然一松。 王辰:“......?” 咦? “你...不杀我?”王辰眼神迷茫,抬头看他。 “我说过,从来不会滥杀无辜,就算你有罪,也需要定罪审判,而不是让你随意被胡掳和鞑靼人杀了。” “哪怕我罪孽深重?”王辰抿唇,问出这句。 司安淡然:“哪怕你罪孽深重。” 外面的砍杀和兵器交接的铿锵声音,还在持续不断。 王辰看司安给自己松绑后,转身要走的样子,忙喊住他。 “等一下!” “你......你就这么放我走了?” 这危机当中,司安倒是露出了个无奈的笑。 “是,总不能让我看着你被那群人杀了吧?” “我没办法护着你离开,那你,便自己救自己吧。” “那你呢?” 你怎么办? 百余人的鞑靼骑兵,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身边的人数已经很少了。 对上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的结局? “我?” 司安心说:呦呵,这还良心发现了? 自己的结局,司安并不能预料。 只能努力拼杀,给自己挣出一条活路。 若是不能离开此地,也要自尽而亡。 不能让这群畜生,又折磨自己的可能性。 生不如死的感觉,司安并不想亲自体会一遍。 “我下去,和他们共进退。” 共进退...... 考虑三秒,王辰斩钉截铁:“我不走,下去,我和你们一起打!” 这话不由得让司安分外诧异。 抬眼盯着王辰,给王辰都盯得有些发毛了。 “你不走?” “我走有什么用啊,你身边那么多的人,不比我自己一个人安全多了?” 王辰表情不可思议:“你是怎么觉得我能一个人跑出去的?这不是目标大不大的前提吧,那群鞑靼人,当真会区分人多人少,给我漏掉,让我走吗?” 王辰表示怀疑。 司安:“......” 摸了摸鼻子。 “行吧,那就下去干活。” 王辰:“那倒是给我一把趁手的武器!” 这话刚说完。 整个马车车身就猛地抖动一下。 掀开车帘一看。 一个瞪眼刚断气的尸体,就被甩在了马车上。 司安和王辰:“......” “你的武器来了。”抬了抬下巴。 看向了这尸体腰间的一把刀。 “你个文官,就别出去了,好好在车上躲着吧!” 说完之后就立刻跳了出去。 加入了战斗。 被看清的司安:“......” 实不相瞒。 我还是个大将军呢。 可是下去也没什么用。 他从尸体上摸出了他的弓箭。 然后抬手,一下一下的开始射箭偷袭! 可就算他们这边通力合作,王辰这个“俘虏”都已经主动帮忙,可是局势依旧不算明朗。 司安的人手,死伤惨重。 因为对上的不再是什么乌合之众。 而是真正交战经验丰富,训练有素的鞑靼骑兵! 每个都格外阴险狠毒。 出招让人出其不意。 慢慢的,他们这边的人变得越来越少。 “不能在这么下去了。” “必须保护大人安危,哪怕是我们死,也必须将大人送出去!” 士兵们对视一眼,做出了决定。 王辰加入战局之后,也帮了不少忙。 暂时被归于还算可以信任的存在。 “我们继续在后面拦着,王辰,交给你个任务!” 王辰奋力砍人呢,闻言转头:“什么事,快说!” “带着大人走!” 说着,有个大力的士兵,直接抢过了一匹马。 推到了王辰的方向。 “你的功夫最差,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 “保护大人,走!” 司安瞳孔骤缩。 “不!我得留下——!” “留什么留啊!” 王辰一听,都快气死了。 “还留什么留啊我的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你最重要!快走吧!” 随后直接翻身上马。 司安深吸一口气。 明白现在不是他犯别扭的时候。 深深的看了一眼留下的兄弟们,“保重。” 说完,便转身上马也走了。 看到了司安这边两个人竟然还有要上马跑路的。 再一看。 不正是领头的此前说的那个,贵族都会喜欢的那种细皮嫩肉的小公子吗? 看这群人的反应,这公子似乎也是个有身份的? 那就更不能让人跑了! 想到这里,有人放声大喊。 “有人要跑!快!拦住他!其他的都格杀无论!” 说着,得到了这命令的其他骑兵,立刻过来。 在草原上。 他们不仅马术,箭术了的。 套索的功夫,也非常厉害。 因为放牧的时候,经常需要用到这项技能。 绳套在半空中被甩的虎虎生风。 看准了司安的脑袋,大力扔了过去! 套索正中背对这边儿,正要逃命离开的司安。 司安只觉得背后传来了凌厉的风声。 然后粗糙的麻绳,就套住自己自己半截身子。 一阵大力。 司安就被甩下去了! 拉绳索的这骑兵,力气极大。 司安自己都呈抛物线下坠了。 最后“砰”的一下,坠到了一个坚硬如铁的东西上。 尼玛,好像摔到铁板了。 但不是铁板。 而是个人的胸膛。 因为司安被摔懵了的瞬间,还能感受到身后胸膛的起起伏伏。 原来......是个人啊! 鞑靼骑兵一击即中,激动极了。 第二百九十五章 劣质刺青 几里哇啦,这骑兵在说话,表达自己的激动之情。 司安听不懂。 只觉得自己这一下摔的非常实在。 好像都摔的骨裂,外加脑震荡了。 司安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发晕的脑袋,从腰间抽出随身携带的匕首,一个翻转。 刀刃朝向后面,大力捅去。 可司安受伤,行动力迟缓些许。 这就给了这骑兵躲避的时机。 且他身上穿的实在厚实。 这一下,只穿透了他胸前的皮革。 露出了内里的黑色皮肤。 好家伙。 实不相瞒。 司安一瞬间就觉得自己被什么臭鸡蛋或者是死鱼的气息给包围了。 巨大的、浓重的气息,萦绕在鼻尖。 熏的司安头晕眼花。 想要再刺一次,都没能成功。 司安:啊啊啊!这怎么还有生化武器啊! 他扭头。 用腿脚开始和人缠斗起来。 动作间,衣服上的裂口越来越大。 手臂连带着肩头都露出来了。 司安敏锐的看到了他这肩膀上盘旋的刺青......就那么水灵灵的被汗水融化了。 一蹭,满是黑色的颜料。 司安:“???” 司安懵了。 这胡族的刺青都不用点好质量的墨水? 刚刺上去的? 这都能被擦掉吗? 抓到了司安的这骑兵,察觉到了司安的目光,低头一看。 整张脸上都透露着狠戾! 呲牙咧嘴,眼中闪过杀意。 似乎是司安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一样。 他“叽里呱啦”说了一串。 司安依旧听不懂。 可这不妨碍他能察觉到这鞑子的汹涌杀意。 就在司安整个人都紧绷起来,要找机会逃脱的时候。 一声“别动”,伴随着箭矢的破空声。 司安立刻静止。 身后要对自己下手的鞑靼骑兵,被这一箭,直接射穿了他的脖子。 温热的鲜血立刻喷涌出来。 射箭的士兵想要冲过来保护司安。 可距离有些远。 而司安所在的这匹马受了惊。 “吁——”的一声,立刻朝着前方狂奔而去。 司安被绑缚着双手。 猛地一颠簸。 险些从马背上摔下。 他连忙夹住了马腹,随后用匕首努力将自己身上的套索割裂开。 “大人——!” “大人小心!” 可惜。 畜生受惊,根本无法抚慰。 能够抚慰这匹马的,还在吭哧吭哧割裂自己身上的绳子。 这匹马以一百八十迈的速度,带着司安一路向前。 直到临近悬崖。 “吁——” 马匹猛地一跳。 连人带马,直接坠落下去! “......” 司安当真觉得自己足够倒霉。 好不容易解除了鞑靼骑兵的威胁,竟然又被他的马给带到了悬崖。 失重感萦绕。 司安大惊失色。 来回翻滚。 他用力的胡乱抓住周围的树枝。 用以减少下坠的惯性。 最后“扑通”一声。 落入了冰冷的水中。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咳咳咳......” 司安被寒冷还有周身的疼痛给逼醒。 耳边是汹涌澎湃的水流。 冰凉的水花,带着落雪,都落在了司安的身上。 司安迷茫间抬头。 雪花漫漫下落。 “下......下雪了啊......” 动了动身体,司安原本就苍白的脸色,比死了三天的还难看。 “唔——!” 表情猛地一狰狞。 剧烈的疼痛好像侵袭到了肺腑。 靠——! 我不会是摔断了肋骨吧。 怎么会这么痛! “有......有人吗......” 司安不知道,这怎么村落当中还有这样的裂隙悬崖存在。 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伤情如何。 他只知道自己如果再不求救,或者自己自救。 就要被冻死在这里了。 小雪簌簌。 在司安努力挣扎站起的时候,它也由小变大。 终于,司安站了起来。 雪花飞舞,落在他的发梢眉间。 沿着溪流。 司安一步一步,踉跄的走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身临绝境,但是司安心中没有多少的焦躁不安。 反而有一种感觉。 自己一定会峰回路转。 一步...... 两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 司安觉得自己仿佛是个无头苍蝇。 终于,天光乍现。 原来...... “竟然距离昨夜,过去了一整晚了吗......” 天光熹微。 破晓的光,穿透了重叠的雪花,打在了司安的周身。 “细细簌簌......” 突然。 司安似乎听到了一阵的脚步声。 抬眼看去。 隔着风雪,司安看到了一抹窈窕纤细的身影。 是一名姑娘。 白衣墨发,执伞而来。 风拂过了她的衣服,还有头发,苍茫一片之下,司安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仙子。 风雪未停。 还在下。 司安没办法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分辨出那姑娘的眉目。 只遥遥地看着。 看着。 不知道为何,冷风为他送来了一股凛冽的梅香。 似乎是那姑娘身上所携带。 在这冷锐的天气当中,在司安的心头,镌刻上了些许柔软。 那道窈窕身影,似乎也发现了司安,站立片刻,不等司安继续向前走,竟是主动朝着他而来。 脚步轻盈矫健。 司安眯眼,有些昏昏沉沉的想到。 “这姑娘......似乎是个会功夫的。” 凛然霜雪。 步步生花。 司安听到了她踏雪而来的脚步声,听到了风吹拂过树枝的喑哑,听到雪落入溪流的滴答。 在这样凛冽寒风中,来人身姿根本没有丝毫的歪斜。 稳稳当当,一步一步而来。 终于,来人走到了司安的面前。 可风雪太大,司安又伤重,还是无法清晰的辨认出她究竟是何模样。 “这位公子......你从何而来?” 冷泉叮咚一般的悦耳声音,落入了司安的耳中。 司安抿唇,考虑半秒,他开口:“我路过附近村子,遇到了鞑靼人抢杀,逃命的时候意外落崖,姑娘又是谁?为何会在这崖底?” 悬崖之下,竟然还能见到如同仙子一般的姑娘? 不对劲。 她究竟是谁? 这姑娘闻言却默然几秒。 没问那村子如何,也没有问其他。 “你受伤了。”肯定的语气。 “我住在附近,走吧,带你先去包扎一下。” 说着,上前两步,抬头看了眼风雪依旧不愿停息的,灰白色的天空。 司安:“......?” 啊? 你住在这里? 司安心里有许多问题,但是觉得这么贸然问出口,有点不太礼貌。 算了......她不像坏人。 第二百九十六章 雪中仙 居住在悬崖底的人家? 这一路上,寒风凛冽,飞雪漫天。 雪花飘飘洒洒,落入司安还有身边撑伞姑娘眼里。 或许是考虑到司安伤重,这白衣姑娘的脚步,放的很慢。 两人就这么相伴走着。 路上,也聊了一些个事情。 司安便也知道了这姑娘的身世。 镇子上大户人家的小姐。 名叫陆识月。 可惜,娶了后娘的爹不认这个亲生女儿。 在八岁之时,便买凶将陆识月给丢下了悬崖。 天无绝人之路,悬崖下别有天地。 陆识月被居住在悬崖下的老翁救回来后,便一直跟着人学武。 这么一待,便是八年。 “陆姑娘,没有想过离开这方山谷悬崖吗?” 陆识月身形微顿,淡色的薄唇抿起。 “不过浊世,我不愿意出去。” 司安了然。 这是没有了牵挂,便不愿意再出去接触陌生人了。 陆识月撑伞的同时,察觉到了司安脚步的踉跄,暗地将空闲着的手贴在了司安的后腰,悬空着。 内力不停的输入到司安的身体里。 让司安能够在这冰天雪地中,还有力气前行。 司安不是蠢货,能察觉到身体的异样。 他侧头,正巧,对上了陆识月那双干净澄澈,又无欲无求的淡漠眸子。 仿若这世间最美的琉璃一般。 司安张了张口:“......” 却又觉得没甚好说的。 也多亏了这位陆姑娘的坚持,自己的运气,才能在这样偏僻无人烟的地方,能够被救助。 况且,漫天的风雪,司安吞咽两下唾沫。 口中满是血腥味。 大概开口,声音便是喑哑不堪的。 罢了。 还是不要说了。 可司安的沉静,却让陆识月有些诧异,她的余光落在了身旁长身玉立,虽面色苍白却掩盖不住那风华之姿的脸上。 虽然风雪交加,陆识月却能够清晰看到司安的轮廓和表情。 目光极深。 是当官儿的啊...... 陆识月突然忆起,自己那已然去世的师父,那个臭老头。 【阿月,你的良人,会主动来这悬崖山谷中寻你的】 陆识月恍惚一瞬。 当时,听到这话之后,自己当时是怎么回复的呢? 【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除了我来,还有谁来】 【一辈子没有夫君,也挺好的,我自己一个人还蛮开心的】 现在呢? 陆识月又淡定的瞥了一眼司安。 唔......好像被老头子猜对了? 自己的良人,当真来了呢。 这容貌这身形,看着挺不错的。 就在这时候,司安突然低头:“咳咳咳咳咳......” 呛了口冷风。 司安脸色又肉眼可见的白了点。 陆识月:“......” 啧,就是身子看着有点不好呢。 不过没关系。 家里有补药,多废物的身子,也能给补的神马龙壮! 半盏茶后。 司安躺在了陆识月的房间床上。 陆识月撤了自己的内力。 身体当中一直萦绕的暖意,轰然一下散去。 好在已经被埋在了棉被当中,不是那么寒冷。 司安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 司安的身体,将养了四天,才渐渐开始好转。 毕竟从悬崖跌落。 下坠的时候肺腑被颠簸,后入冷水。 好在司安这身体素质不错。 是领兵打仗的大将军。 要是换做常人的话。 说不准两眼一闭,就永远醒不过来了。 这天。 司安苏醒过后,只觉得自己已经躺的身体要生锈了。 他起身。 围着这座木屋绕了一圈。 没发现陆识月的踪迹。 他想了想,心中道:这些天陆识月都十分忙碌,不是去打猎就是去采草药。 现在应该还在山林里。 想到这里,司安挪动脚步。 一会后。 正走路一边看景色,一边寻觅陆识月踪迹的司安,突然听到了一声凄厉至极的嚎叫声音。 这不由得让司安吓了一跳。 随后他细细一听。 辨认后。 “似乎...不是人的叫声,是某种野兽的?” 这肺活量,若是野兽,怎么也得是个野熊、野猪类的大型动物! 不会是陆识月招惹到了什么大家伙吧? 别受伤了! 心中一凛。 司安忙拖着一副吭哧带喘的身体,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赶过去。 只是还没凑太近。 就在路上看到了一个装置。 是个用来捕捉猎物的陷阱。 看着格外明显, 也不知道有没有猎物会上当。 闪着寒光的箭头透着冷然的颜色。 突然,司安的鼻尖儿翕动。 闻到了一股子被冷风传递过来的鲜血味道。 带着熟悉的冷香而来。 向前一看。 一头半大的野猪正身上抽搐着,躺倒在了地上。 脖子,眼睛,还有一些个要害的部位,都插着和那弩箭机关一模一样的箭矢。 方向似乎是从四面八法而来。 司安:“咦?” 这不就说明,附近还有其他的机关装置? 司安眯眼,凑近一些,看了看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 “好精巧啊。” 司安夸赞道。 这样的机关,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布置出来的。 且所用到的弩箭,也应当是个技术十分高超的机关大师的杰作。 司安心中来了些许的兴致。 想要仔细研究一下,这机关当中的灵巧。 就在司安稍稍弯腰,想要凑近看的时候。 一道熟悉的冷然声音传来。 “离远一些,若是再进,这些弩箭就要将你射穿成个筛子了。” 司安伸出去的手,立刻“嗖”的一下,缩了回去! 转身,就看到了一个容色姝丽的姑娘。 他讪笑两声:“陆姑娘。” 陆识月点点头,随后目光落在了一个位置。 “你周围被我布置了好几架弩箭。” “在你凑近的时候,已经转过去对准你了。” 司安:“!!!” 这么智能? 陆识月轻巧的从阴影里面走了出来。 随后她在司安的旁边走了一圈。 每停顿一次,便拆除了一架弩箭。 最后抱着一堆的弩箭,走到了司安身边。 司安只觉得身后都冒出来了一层的冷汗。 怪不得,这野猪刚才嚎叫的那般厉害。 哈......哈哈哈...... 这好几把箭矢戳进皮肉。 搁谁谁不痛呢? 司安只觉得自己刚才当真是运气好。 不过.....也说不准陆识月有没有一开始就在旁边看着自己呢。 第二百九十七章 崖底养病 突然,旁边的灌木丛当中,传来了声响。 一头比躺在地上的还要大上好几圈儿的野猪,突然窜了出来。 以一百二十迈的速度,朝着陆识月而来! 司安和陆识月皆眉目凛然。 “唰”的一声。 因为陆识月是背对那野猪的缘故。 所以动作有些许迟缓。 司安长剑出鞘。 一边身手,将陆识月带入了自己的怀中。 另一只手将尖刃没入到了这头想要“报复”的野猪的脑子里。 “嗷——!!!” 司安咬着牙,额头青筋鼓动。 陆识月先是一惊,在司安怀中僵硬片刻,清醒过来后,转身也覆住了司安的那只手。 一个用力。 这只野猪,同样没了气息。 陆识月放开了自己的手。 司安这下冷汗出的更多。 额头都盖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了。 “姑娘......多谢姑娘借力了。” 陆识月静静的看着司安。 那双如珠如琉璃的眸子中,正闪烁着晦暗的光芒。 半晌,陆识月轻轻摇头。 “这次是你救了我了。” 司安却白着脸色笑道:“可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若是没有我,相信姑娘也还会解决的。” “但你的的确确救了我。” 无论自己可不可以。 被他救了。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 “今晚给你加餐好了,做两个肉菜,用你打猎来的野猪。” 司安闻言愣了愣,笑了。 “好啊。” 两个人用木板搭建的车子,将两头野猪慢慢的拉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司安想到了那精巧的弩箭。 “陆姑娘,那机关,可是出自你手,还有机关上的弩箭?” “也是你制作的吗?” 陆识月抽出一只手。 抬起后,露出了一节素白的皓腕。 随后是贴身的一个小巧的袖箭。 “这些啊......都是我师父教我的。” “其实最开始,我用的都是师父留下来的旧弩箭。” 陆识月说话间,眼中露出了怀念的神色。 “但是斯人已逝,东西也留不住。” 抚摸了一下自己袖子当中的物件儿。 “已经过了许多年了,质量再好,也是木头所作。” “旧的,已经坏了,现在这些都是我重新做出来的。” 司安眼中的亮光更甚。 “陆姑娘好灵巧的手艺。” 若是在大魏能够找到和陆识月相同手艺的木匠或者是机关术大师,司安可就不用发愁火统能不能制作出来了。 或许......若是有机会的话,也能将这位多才多艺的小美人给“拐出去”? 算了......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不然要是被人家觉得自己是什么拐卖人口的坏人,可就得不偿失了。 两人就这样有一搭无一搭的交谈着。 陆识月也没有什么遮掩的。 几乎是司安问什么。 陆识月就告诉他什么。 全然没有防备人的心思。 这不禁让有意打探陆识月更详细的底细的司安,心中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于是司安不再说什么。 可这样的沉默,却叫陆识月有些不满意了。 【为什么不问了,是觉得我话太多了?】 陆识月想。 可陆识月却没办法这么开口问。 于是两人一路无话,回到了小木屋。 晚上两人吃了一顿大餐。 尤其是司安这个因为受伤,只能喝药和吃些清淡汤汤水水的。 吃到烤肉的时候,眼泪都差点香出来。 这四天里。 司安就这么看着陆识月为自己忙碌,雪水煮茶,打猎烤肉,采药疗伤。 对于陆识月,司安是十分敬佩的。 这也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第五天的时候,身穿陆识月给他的白狐狸毛皮大氅,走出了这方小屋。 四周悬崖峭壁。 若无内力的人落下来。 便是一辈子,估计也出不去。 司安按了按胸口的位置,看着外面正在劈柴煮药的,那眉目如画的姑娘。 他眼中有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轻咳一声:“陆姑娘。” 陆识月忙碌之中抬头,点了点下巴。 “唔......外面冷,你的药一会就好,回屋子里待着吧。” 司安却摇头:“陆姑娘,我其实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 陆识月捡木头的动作一顿,将手中的木柴丢掉了。 随后缓步走到了司安的身边。 “你说。” “我身负要务,时间已过好几天,上面估计有很多人都在找我,我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陆识月其实猜到了,可她还是忍不住心头一紧。 清冷如雪的声色:“可你伤还没好。” 司安摇头:“无论好不好,也拖得太久了,我必须回去。” “陆姑娘......很感谢......” 司安是想说,很感谢陆识月这几天的辛苦照料的。 可是还没说出口。 就见这几天都一副冷冰冰样子,淡漠到司安都捉摸不透情绪的陆识月,鸦色眼睫颤抖,开口吐出了一句话。 “我救了你。” 司安:“......?” 啊? 司安发懵:“对,你救了我。” 陆识月说出这句话后,白皙的脸色骤然飞上了两团薄红色。 “你还需要我带你上去。” 司安:“......” 这也是事实。 也是司安想要最后拜托陆识月的一件事。 从最开始相遇的时候,司安就已经察觉到了这姑娘身负内力。 悬崖并不算太高。 若是有人相助,自己是可以上去的。 什么? 为什么不自己过去? 那自然是因为司安的伤还没彻底康复! 爬山半截估计都会出乱子。 司安不能拿自己这条宝贵的命去开玩笑。 所以,必须请求陆识月帮自己最后一次。 “是...”想到这里,司安点头,语气诚恳庄重。 “我想请陆姑娘带我上去,不知道可不可以。” “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司安已经将自己御史的身份告知。 就是“大将军”这个职务还没说而已。 所以口中的“重谢”应该能够让这个姑娘心动。 可惜了,陆识月闻言,却摇头。 她斩钉截铁开口:“我帮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不要你谢我,我只要你的一个承诺。” 司安闻言也正了正神色。 他颔首点头:“你说。” “只要能带我离开,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的什么条件,我都能答应你。” 陆识月笑了,仿佛溪流破冰,流水涓涓。 “你要带我一起走。” “我要跟着你。” 第二百九十八章 我和你走 “我以后,要跟着你。” 陆识月此前对老头子的卜卦不以为意,可当真天上掉下来个“夫君”后,陆识月却怎么看司安,怎么觉得满意极了。 这男人,不论是模样,还是身材,抑或是底子,还有身份,都甚合陆识月的心意。 再者。 自从老头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和陆识月说话了。 平日,陆识月都是养兔子养鸡鸭,闲来无事,坐着和一群畜生聊天的。 是司安的到来,让陆识月心猿意马了起来。 这些天,司安也多多少少告诉了他很多悬崖上的事情。 两天前。 司安甚至郑重询问。 【为何陆姑娘不愿意入世?这一手医术和机关术,若愿意用来帮助天下人,是当真能造福百姓,积攒功德的好事。】 司安言辞之间,都是夸赞。 让陆识月有一种自己是被需要着的那种,心脏被填满的感觉。 陆识月直到,司安身份不凡。 终有一日要离开。 这同样也是陆识月深思熟虑之后的结果。 她要和司安一起走。 “......啊?”司安是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能这么轻易的说动陆识月一起走。 是的,没错。 司安的确有这个想法。 司安:) 嘻嘻。 这样天才的小美人,怎么能不拐走,带回大魏,继续发光发热呢? 若是将人留在这深山老林的悬崖裂谷当中,才是“暴殄天物”好不好! 所以这几天,司安都在有意无意的和陆识月说一些大魏的好。 还有各地的风土人情。 以及现在大魏的状况。 给予陆识月一定的自信心和被需求的那种满足感。 开玩笑——他可是二十一世纪的高强度网上冲浪毕业选手。 这不。 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已经被他口中展现的那大好山河图给晃住了心神,要和自己一起走了? 这个时候的司安,还不知道,陆识月愿意主动提出和自己一起走,最大的原因不在这里。 最大的原因,在于人。 这小姑娘当真看上的,可是司安的身子! 但是这都不重要。 在司安听到了陆识月愿意和自己一起走后,眼睛都“刷”一下明亮了。 用力点头:“好好好,到时候一起出去,我保准你能吃香的喝辣的一辈子。” 陆识月挑眉,脸上红晕褪去。 又变成了那副冰冷淡然的样子。 “好。” “不过,我现在需要麻烦你一起帮我收拾打包一些个路上需要用的行李了。” “包在我身上。” “......” 说干就干。 第二天一大早。 两个人便一人背着一个包裹,上路了。 和司安此前形容的一样。 这悬崖峭壁,是真的挺吓人的。 若是内力不算深厚的,当真会无计可施。 便是陆识月,也得一点一点,一节一节的带着人往上爬。 这还是司安本身也有点功夫,不是个彻彻底底的废物的份上,才能这样磨蹭着前进。 毕竟,陆识月还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便是习武之人,那也没有男人劲儿大不是? 花费了好久时间。 甚至中途,两人累了,还会在悬崖半截的凹槽处,稍微贴在一起,站立着休息一会,喘口气,吃口饭,补充点体力,然后继续向上攀爬。 终于。 日头都已经向西行进的时候,悬崖上骤然冒出来了两颗头。 随后便是容貌、身姿都格外出众的一男一女,爬了出来,站立在悬崖边。 司安上来之后,喘着粗气,抬眼逡巡。 “陆...陆姑娘...你可识得此地?” 爬上来的那处,并非司安坠落崖底的方向。 两人选择的是一处更加适合攀爬的地方。 上来之后,司安就懵了。 好陌生的地方呢。 只能远眺看到一个村落的的形状。 陆识月:“......” 她也沉默了。 表情复杂极了:“司安...我是八岁坠崖的...” 你是在问一个八年来都在崖底生活的人,认不认识这地方吗? 司安:“......” 捂了一下嘴,讪笑一下。 “咳咳......瞧,那边似乎有人家。” “我们过去,买一些干粮,再装一些清水,买上两匹马吧?” 陆识月是个聪明的姑娘,闻言,眼光闪了闪。 “你是想去出事的地方亲眼看看吗?” 司安脸色暗淡下来:“总要亲眼看看的。” “坠崖前,有很多人都在为了保护我同那群鞑靼人拼杀。” “不论他们生死,我都必须亲眼去看看。” 陆识月歪了歪头:“但已经过去了五天之久,便是在那里坠崖,五天过去,找你的人也应该失望离去了。” “况且,你现在不太适合跑马。” 司安:“我必须去。” 好吧。 这么坚持,陆识月也不说什么,只点点头。 随后两人便一步一步的,朝着那处有炊烟的村落方向前去。 这是一处还没被鞑靼人祸害的村落。 司安和陆识月装作被马匪抢劫的落难兄妹。 坠崖前,司安这身上幸好坠了好多的环佩。 现下都被好好的裹在了背包里。 拿出来一个,村民几乎眼睛都亮了。 便是再没有眼色,也能分辨出来这玉佩的成色有多好。 村民连忙从锅里掏出好几张烙饼,又给司安他们赛了一些个花生米。 最后从马厩里,牵出来了一头......骡子。 是的,没错。 骡子。 这农家,哪有什么骏马? 有这么一头骡子,就算是富户了! 好在司安和陆识月也不嫌弃。 整理行囊的同时,司安也没有忘记和这位乡亲打听地方。 原来,此地叫做小凉山。 而司安此前坠崖的那个好几个村路连成一片的村落,叫做西山村。 因为背靠西山。 从乡亲的回答当中,司安看出来了,这四五天过去,西山村被灭的消息,大概还没有被传出来。 司安的眸子沉了沉。 和乡亲告别之后。 两人便同乘一匹骡子,朝着西山村的方向而去。 花费了两个时辰,紧赶慢赶,到达西山村外面那条小路的时候,天色也已经全都黑了。 月色降临。 村口处,司安拉住了骡子,让它暂时停下。 陆识月几乎是坐在了司安的怀中。 半倚靠着他的胸膛。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因为——没有第二匹骡子。 第二百九十九章 故地重返 两人没有在小凉山买到两匹骡子。 只能同乘。 最开始,司安和陆识月双方都有些别扭。 后面就淡定了。 距离这西山村还有百米远的距离的时候,陆识月坐在司安的怀中,表情严肃。 “我仿佛闻到了腐肉的臭味。” 司安沉吟:“是啊......五天前,我亲眼看到,这么大的一个村落,无人生还。” “所有人都被残忍杀害了。” “五天,尸首无人收敛,便是冰天雪地的时候,也该臭了。” 听到这里,陆识月不说话了。 骡子向前慢慢的走着。 越来越近。 一股冲天的恶臭,萦绕在了两个人的周身和鼻尖儿。 陆识月从怀中掏出了两方带着幽然冷香的手帕,一块留给自己,一块递给司安。 “围住口鼻,莫要中毒。” 尸体长久腐烂发酵,是会产生毒气的。 司安闭口不言,只默默的接了过来,随后系在了脸部。 和陆识月身上同出一辙的冷香,送入鼻腔,冲散了那股恶臭。 让司安的脑子霎时清醒了些许。 越往里走,尸体便越多。 场面也愈发的惨烈。 横七竖八的尸体。 可是奇怪了。 尸体虽然多。 但是只有鞑靼骑兵的 并没有村民的尸体......也没有司安随行的京畿侍卫和士兵的尸体。 司安抿唇,神色莫名。 风雪将此地的痕迹掩盖了大半。 已经无法判断,这场战斗,最后结束在哪里。 而还活着的人,究竟逃往了哪个方向。 只留下了遍地尸体,还有冲天的血气。 司安感觉又有些晕头转向了。 两人在村落当中来来回回,转悠了好久,试图寻找一些个蛛丝马迹。 可都是徒劳无功。 没办法。 两人只能转身离开。 骡子的速度不算太快,等到离开了那股恶臭后,司安彻底的忍不住。 陆识月虽然在崖底很久,也见识过重伤的人,比如司安。 可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么多尸体的场面。 还是形状那样狰狞的,已经腐烂的尸体。 “停......停下......” 捂着嘴巴。 虽然已经离开了很远距离,可陆识月却觉得那种恶臭,还是若有似无的萦绕着。 司安闻言立刻勒住了绳子,骡子站立原地。 陆识月翻身下去。 “呕——” 掀开了面巾,扔到一边。 陆识月便开始呕吐起来。 司安拧眉,眼底充斥着悲伤,可还是凑上前,将水递到了陆识月的嘴边。 “第一次看这种场面吧?” 对于陆识月的反应,司安很愧疚。 “下次不让你看了。” 这次是将人留在外面很危险,这才会一起进去的。 陆识月喝了一口,漱了漱。 随后狼狈的摆摆手。 “不用管我,自己缓一会而就好了。” “倒是你,怎么说,看出什么来了吗?” 司安的确看出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五天前,我和士兵前来此地的时候,遍地都是村民的尸体,但是今天过来,百姓还有士兵的尸体,已经不见了。” “而村外,却是多了一片的土包。” 陆识月平复了一下心情,开口道:“是有人,为他们收敛了尸骨?” 尸骨未寒,死不瞑目。 司安点头:“让亡人入土为安,向来是我们的习俗,可不是那群该死的鞑靼人的。” “应当是后续有人返回此地,特意掩埋了国人的尸体。” “而能有力量还有功夫这样做的,可并非几个人的商队能够做到的。” “应当是军队。” 司安说到这里,闭了闭眼。 再次睁开,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色的光。 “那天晚上,应该出现了意外,也许是有援军赶到,救了我的人,又将此地的尸体掩埋。” “但是......”陆识月迟疑开口。 “还有另一种可能,不是吗?” 陆识月却不是不谙世事的纯良小姑娘。 在崖底的时候,被师父传授功夫和机关术的同时,也没有忘记学习人世间的人情冷暖。 甚至在坠崖之前,陆识月就已经见识过人性这个东西了。 “是啊......你说的很对。” 另一个可能就是,援军感到了。 可是却太迟了。 深吸一口气。 想了想,司安脑海当中灵光一闪。 他猛地抬头,看向了陆识月。 “我有办法了!” 陆识月一愣:“什么?”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司安说着,一手拉住了陆识月的袖子,转身朝着骡子的方向过去。 陆识月就这么被他拉拽着。 良久无言。 两个人重新上了骡子。 随后司安调转骡子的行进方向。 这个做法,让陆识月有些摸不到头脑。 “这是要去哪里?” “天色已晚,不找个地方休息吗?还要继续赶路?” 司安摇摇头:“要先去我坠入谷底的那个地方去看看。” “你要知道,大魏的官员都是有印信的。” “能够证明我身份的东西,应当被我遗落到了附近。” “我们必须去看看,那地方偏僻,若包袱不见了,定然是我的人还有活口。” “他们在被救援之后,将我的东西捡走了。” 陆识月明白了。 点头应答道:“好,那我们现在就去。”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再说。 那场面给两个人的震撼都很大。 其实,司安还有另一个可能性没说。 若是东西不见,也有可能不是自己人捡走的。 或许,是被他不注意之间踢下了崖底,最后落入了那溪流当中,顺着水飘走了。 也有可能,是在悬崖上,被一些个野猴、野狗之类的带走了,也说不准。 但多少,也是个希望。 司安还是想去亲眼看看。 一炷香后。 司安和陆识月抵达了那处悬崖。 随后两人分头行动,开始寻找。 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司安觉得,要不就这么放弃吧的时候。 陆识月的方向,突然传来了一声惊呼:“欸” 司安听到了声音,猛地抬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陆识月连忙转身摆手:“司安,你快来,这里的树上有一条料子很好,被绑在树枝上的布条!” 司安脸色一喜,连忙过去。 发现着那布条,正是自己留在马车包袱当中的衣服扯下来的一条料子。 第三百章 标记 陆识月找到的这块布条,司安看过之后就心中暂且安定了下来。 因为正是他放置在马车当中,留下的包裹里面才有的衣服扯下来的。 陆识月眼神好使。 眼尖儿的在司安手指微抖,拿起布条的后,看到了上面还被留下来了些许的黑色印记。 “司安......”陆识月惊呼一声。 随后伸出手,晃动一下司安的胳膊。 “嗯?” 司安彼时正呼吸急促,神情激动着呢。 被这么一摇晃,整个人冷静了不少。 抬眼疑惑道:“怎么了?” 陆识月小心的用手指缠绕起了末端,交给司安来看。 “快,你瞅瞅,这是不是个标记?” 标记?! 司安来了兴趣。 顺着陆识月的动作这么一捞。 再仔细一看。 好家伙,可不是? “对!没错!” 就是郑有他们留下来的,他们南疆军营训练的时候,自己曾经教授过的一种暗号。 捏着这条小小的布条,司安抿唇,随后放在了鼻尖儿。 鼻子翕动。 没有什么难闻的铁锈味儿。 说明做记号的,用的并非是鲜血。 应该是颜料,或者是炭笔。 司安彻彻底底的放下心来,抬眼看陆识月,眼角眉梢当中满是欣喜的神色。 “的确是我手底下的人留下来的。” “这就表示他们是被路过但是不知道做什么的军队给救了。” “也曾经来这里寻找过我的踪迹,无果,只好将我的行李包裹暂且带走。” 说话间,司安还抚摸了一下树干。 “树干上,还用匕首刻画出来了痕迹。” “只是这痕迹现在凌乱一场,估计是被饿极了的动物啃树皮给咬的不成文字了。” 说到这里,司安轻叹一声。 否则,没有这个变故的话,自己恐怕已经找到了手下人留下来的信息,赶紧去和队伍汇合了。 陆识月也惊道:“这样巧合?” 这么巧合的错过了? 陆识月心里有些愧疚。 因为她此前并不允许司安启程上崖。 伤口未养好。 贸然行动,可是会导致伤口崩裂的。 她轻抿薄唇,有些不高兴的也伸出手。 陆识月识字。 可却也无法分辨这此前被刻下大魏字的树皮,究竟写了些什么。 陆识月摸了半天,无果,最后有些垂头丧气的开口。 “可这里的标记都没了,你要去哪里找他们?” 司安看出了陆识月脸上的沮丧,心中微哂:再厉害,这也是个才十六岁,此前八年都未入世过的小姑娘啊。 遇见事情,想法全都卸载了脸上。 “别着急。” 司安心中柔软,他轻拍两下陆识月的手。 这让陆识月只觉得手背瞬间便如同火烧一样。 她僵硬几秒,立刻抽手回去。 可司安只拍了两下。 现在又是夜晚,便没有注意到她这样大的反应。 只见司安自顾自地说着。 “郑有他们定是找到了有我印信和圣旨的包裹,只要有那个,便可以去周边驻军借兵,命令他们出兵来四处寻找我的身影。” “找一个失踪的人,若在周围没有什么踪影,那必定是会猜测,我是不是自行苏醒,或者被人救了。” “五天的时间,不论如何,就算是被溪流给冲跑了,那也可以顺着水流方向去寻。” “再者说了,人活着还需要取水,也必定会在溪流的附近去寻找。” 这一番分析,不由得让陆识月连连感慨、赞叹。 “你好厉害。” “我不厉害......” 司安苦笑摇头。 “咱们五天的时间都没有在崖底遇到什么前来寻我的踪迹,也不知道当真是咱们点背,就这样硬生生的错过了......还是他们找了一两天之后便觉得我不可能生还,外援带着人回去了。” 司安摸了摸鼻子。 若是只靠着自己那几个在和鞑靼人战斗时候活下来的士兵,下去崖底找人的话,那估计有点行不通...... 都身负伤。 大的小的。 找人这种活儿,他们大多估计干不了的。 可他们也无法保证,自己找来的外援,就会这么尽心尽力。 况且,悬崖如此之高,谁知道摔下来后,会不会摔到了正地方,直接人没了呢? 想到这里,司安丧气的脸都垮塌了下来。 肩膀向下垂着。 精气神都减少了些许。 看的陆识月愣了愣,随后好笑的凑过来,伸出了葱白如玉的手指头,轻轻的戳了戳司安的肩窝。 “我发现了,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 司安还正在心里感慨,这古代要联系个不在一个地方的人当真困难。 不像穿过来之前的二十一世纪。 打个电话,发个微信就能解决的时候呢。 被陆识月突然戳的也一愣。 随后听到了陆识月的评价。 “我奇怪?” “不——你不懂啊!” 不懂我这个经历过二十一世纪文化熏陶的人,现在究竟是有多崩溃! 想念手机! 想念网络! “嗯...奇怪的人...总会做出一些我意料之外的举措呢。” 平日里都淡定没甚表情的冷美人,突然笑了下。 “呵——不过还是蛮有趣的,我很喜欢。” 啊? 司安震惊、迷茫。 怎...怎么一言不合就...就表白呢...? 这...好让人不...不好意思呢! 陆识月笑完了后,便蹲着开口:“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在可惜,怎么和寻找你的人错过了,对不对?” “可是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像我师父说的,错过之后就不要去想为什么了,而是要想怎么做。” “我记得你说过,在遇到了那群可恶的匪徒之前,在一个城池里和那位知府大人相谈甚欢呢。” “身份路引还有凭证都没有了,便是现在去往某个最近的城池,大概也没有人会担风险,相信一个身份凭证都没有的御史大人的。” “不如花费些时间,我们现在也有银两傍身,到达那个州府之后,再拜托那位知府大人来帮个忙,传递消息,叫你的手下人去那里寻你便好。” 这倒是最为稳妥的方法了。 就是有一个问题。 司安听过之后,沉默一番。 他发现陆识月在一些个处事的方法上,提出来的解决办法,都是很稳妥的。 人也足够灵巧、敏捷。 第三百零一章 时间不够 可这份不符合她年纪的沉稳,现在倒是不太符合司安的心意。 诚然。 按照陆识月的方法去做,最为稳妥。 可有一个最大的问题。 时间。 距离宁海府,他们日夜兼程赶路,都要用掉好几日的功夫。 再让知府孔思己传出消息,还要花费两日。 等手下人收到后,赶来...又要花费两日。 这就仿佛套娃一样。 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了。 甚至这还是司安预估最快的速度。 中途若是再出一些岔子...既定的时间又会延长。 这么一耽搁,一个月的时间,不就彻底的打水漂了? 不成...这不成。 若一个月时间白白浪费,岂不是有负女帝陛下和老丞相的期待? 所以深思熟虑过后,司安做出了一个决定。 司安抬眼,定定看着陆识月。 他摇头叹息道:“我们不能按照你的方法做。” 陆识月一愣,直问:“为何?” 她歪头,满脸都是不解的神色。 像是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建议会被拒绝。 她仔细琢磨了两秒。 觉得这主意,并没有什么疏漏呀。 司安却道出了他否定的缘由:“因为时间。” “我的时间不太够。” “而我此行剩下的任务还有一部分。” 噢,这样陆识月就明白了。 她乖巧点头,随后看着司安,眨巴着那双琉璃霜雪一般澄澈漂亮的眸子。 “那你决定,我都随你。” 司安闻言,勾唇一笑。 “那便和我一起去寒州吧。” 原本队伍计划便是前往距离边关最近的一个城池。 那城池的名字,便是——寒州。 寒州? 陆识月已“与世隔绝”八年。 少时八岁坠崖。 本来八岁之前的记忆,也没多少。 所以司安说出了寒州二字之后,她并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眼睛晶亮的点头。 “好,我和你去。” “不过为什么要去寒州,那个地方很重要吗,你的手下没有你的命令,也会过去调查?” 陆识月转动自己的脑瓜。 开始思索起来。 司安笑着点头,看着陆识月现在这样一副乖巧的模样,忍不住伸手揉了一把她柔软、顺滑的发丝。 “真聪明。” “就像你说的一样。” “他们没找到我的尸体,便不会相信我去世的消息。” “而我这人,也是出了名的倔脾气。” “若还活着,不出意外,等伤势好全之后绝对会按照最先规定的方案,继续前行。” “而且寒州是距离边关最近的城池,不仅近处便有万人大军驻地,也肯定会有陛下的暗卫所盯着传递消息。” “我过去寻求暗卫所的帮助,要比我转头回到宁海府,找孔大人帮忙,来的更加快速、便捷。” “说不准,还会在寒州和我的人手碰面。” 陆识月明白了,也从司安的话语当中,抽出来了一个“隐藏讯号”。 她表情怀疑的盯着司安,一双秀美的眉毛都紧蹙起来。 “你是不是要连夜赶路,换乘快马过去?” 司安闻言哂笑。 “好家伙,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陆识月被气成了河豚。 “你的伤口还在愈合,内伤也没有彻底好全呢。” “要是快马加鞭,免不了路程颠簸,到时候伤势绝对会加重的。” 闻言司安却无所谓的摆手。 “这不重要,只要死不了,就不是什么大事。” 这人竟然如此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大夫”陆识月很生气。 转身扭头,不理他了。 司安:“......?” 哦豁。 给我的小美人大夫惹生气了? 司安表情无奈的拍了拍陆识月的肩膀。 “别生气了,不是我不顾及身体,而是现在的情况,容不得我顾及。” “我快马加鞭赶过去,不会危及生命,但是我若是耽搁几天,便会有更多的百姓因为这还没有被取缔的政策,因为那些官员的贪污,丢掉性命,流离失所。” 司安的表情严肃。 仔细琢磨了一下司安的话。 陆识月赌气的发现,他说的,好像是对的。 个人的安危,和更多的百姓安危放在一起。 孰轻孰重,陆识月也分得清。 她想通后,轻叹了一口气。 随后嗔怪的看向了司安。 “若这次出崖,不是我跟你一路过来呢?” “算了......也不做这种假设。” “就依你的意思吧,好歹我是个大夫,路上若是遇到药店或者乡亲家里有药材,咱们买上一些。” “不然这一路跑马过去,你的伤,必定加重。” 司安看到陆识月终于转了回来,也不由得露出了个笑脸。 “遵命,陆大夫。” 陆识月小脸一红。 薄粉色的唇上下开合。 “你...你记得多准备一些盘缠,有些农户可不收你那玉环、玉佩的。” “若是没有盘缠,不说没办法买上一匹快马,便是干粮都买不起了。” 一匹能够跑马的骏马,少说也要七十到八十两的银子。 那样的马匹,才能日夜兼程的驼人赶路。 干粮倒是好说。 那些总共花不了几个钱的。 司安掂量了一下怀中从身上撸下来的叮当环佩。 心有戚戚。 “啧......还好从悬崖坠落的时候,我这身上缀的东西没有碎个彻底。” “也多亏了我那天穿的那件繁琐的衣服,佩戴上了一堆的值钱饰品。” 不然......出了悬崖,他们两个就要饿死当场。 悲催,心酸。 司安叹口气,点头应答:“我明白的,等找个富庶的村子或者看看沿途有无小镇,将那些东西当了之后,看看能换多少钱吧。” 至于现在...... 司安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被拴着的骡哥身上。 摇摇头:“咱们现在就将就一下,继续让骡子驮着咱们好了。” 主要也是真的没有第二个“交通工具”了。 陆识月忍不住勾唇笑道。 “好的。” 答应的十分干脆。 “那盘缠的问题,可就全都交给你了。” 陆识月也怕自己这话出口后,司安会觉得有压力。 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若是当真不够,我从崖底的家中也带了一些值钱的玩意儿过来。” “需要的话,可以找个黑市卖了的话,也能赚上一笔钱呢。” 第三百零二章 吉人自有天相 值钱的玩意儿。 是陆识月的师父,那古怪老头给她留下来的东西。 还有自己所制的一些个精巧的机关。 比如袖箭之类。 可司安一听,那还得了? 自己可是个大男人。 是绝对不会沦落到被女人养的地步的! 司安当即抬头,瞪眼:“不用!” “相信我,够的!” 陆识月敷衍点头:“好吧好吧。” “那咱们就快些去你说的那什么寒州吧。” 司安:“......” 行吧。 司安心中愤愤。 总觉得这姑娘没相信自己不需要花她的钱呢。 “......” “河流东侧排查完毕,没有发现大人的踪迹。” “溪流北方尽头方向也没有。” “目标地点无任何活动痕迹。” “......” 这是司安失踪的第二天。 正如司安猜测的那样。 在悬崖处找到了包裹的剩余存活的士兵,连忙拿着引信和身份证明,拜托前来相助的队伍一起寻找司安的踪迹。 可是两天时间过去了。 每个小队过来禀报的时候,他们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神情。 期待能够听到令人振奋的消息。 可惜...... 没有...... 没有任何一个队伍寻找到了司安的踪迹。 这不禁让存活的这群士兵,脸色肉眼可见的黑了下去。 周身的气势也沉了下去。 低气压盘旋着。 让人看了就不敢靠近。 他们找到包裹之后,在悬崖边四处搜寻了好久。 看到了争斗的痕迹。 还有跑马骤然从悬崖边消失的痕迹。 他们猜到,大将军恐怕是意外坠崖了。 但是让有功夫的人前往崖底去寻找,却没有发现任何大将军的踪影。 人呢? 人究竟去哪了? 莫不是被野兽吃了。 要不就是被喝水冲走了? 尚存的这群士兵,心里几乎都要被自责和心痛淹没。 他们简直无法想象。 若是大将军当真意外去世,他们又该怎么办。 大将军的包裹,他们这两天来,就从没有离身过。 这已经是他们唯一的念想了。 不敢想。 大将军人要是真的没了...... 他们还怎么回到南疆,怎么去见南疆等着大将军回去的弟兄们,怎么面对南疆的父老乡亲们! 便是立刻从包裹里抽出尚方剑自刎,都无法赎清他们的罪啊! 至于危急时刻赶过来的这人,正是那位女帝密旨命令巡抚方全淮派兵保护司安,这才领了命令出来,一路都在带着兄弟们一边吃土,一边窝囊的赶路的钱明义,钱指挥使! 钱指挥使带的兵,几乎都被分派出去寻找司安的踪迹了。 看着身上挂了彩,现在还没彻底养好的这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竟然因为一直寻找不到那位“刘御史”刘大人的踪迹,而红了眼眶,都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这...... 钱明义心中暗自道:看来这位御史大人,倒真的是御下有方啊。 但是看着这群大老爷们儿都快自责的晕过去的样子,钱明义也不好多说什么。 只干巴巴的安慰了几句:“你们......你们也不要多想。” “这俗话说得好,吉人自有天相,好官向来得老天爷保佑,绝对能有个好运气,逢凶化吉的。” “别灰心,只要找不到刘御史,那我就叫兄弟们继续往周围排查。” “总能找到的。” 那几个汉子点点头。 没说什么。 一副根本就没有被安慰到分毫。 钱明义:“......” 有种对牛弹琴的感觉呢。 钱明义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这心里,别提多哀怨了。 能不继续找吗? 他是奉了巡抚的命过来保护人的。 这人没保护到,反而疑似叫鞑靼人“杀”了。 钱明义本来严肃的人,都想给人原地跪下了。 他这一路,别提多悲催了。 带着一千的弟兄。 是日夜兼程,紧赶慢赶,终于到了宁海府。 随后被宁海府知府告知,司安早就出发去往下一站了。 钱明义当时没说什么,只带着人再次上路。 到了兰阳城,一打听。 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是的,没有错,人又跑了,他们又晚了一步。 钱明义只好带着人继续上路。 终于,来到了最后一处司安去往的御马监。 几乎是他们刚到,司安就又离开的程度。 只不过,这次晚的时间,要比之前短很多。 可能是赶路赶的麻木了。 得到了消息后,钱明义和一千兄弟,继续面无表情的“上路”了。 这次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 那位御史大人的队伍找到了。 然后队伍正在和鞑靼骑兵交战。 死的死,伤的伤。 看到那场面的时候,钱明义整个人都不好了。 赶紧下令去救人。 司安的那群手下,最后被救出来了。 可司安却失踪了! 在悬崖边找到了司安带有印信和圣旨等“宝贝”之后,钱明义都想给他们磕一个了。 他真的受不住了。 这大半个月都是在赶路。 终于不用赶路了,却收到了能够让自己小命不保的消息。 天杀的。 他是上辈子杀了人? 为什么要给他这样的要命差事? 这是人干事? 可不论是不是人干事,司安还是要找到。 一千的兄弟,全都被他分派出去,去往各个方向寻找司安的踪迹。 可惜,两天的时间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 钱明义越来越觉得自己脖子上顶着的这东西,恐怕是保不住了。 每天都胆战心惊的。 吓死个人咯。 沉默之中,有人开口。 将这种凝滞的,仿佛要让人窒息的沉默和僵局打破了。 “不能再这么闷头继续找下去了。” 开口说话的,是司安身边的一位士兵。 他的表情沉重。 “若今日还没有发现任何踪迹,我便会联系陛下的暗卫所,将大人失踪的消息始末,都告知给陛下。” 钱明义:“!!!” 一听这话,钱明义整个都不好了。 瞪眼梗脖,吓得人都激灵抖动了一下。 “这......这要不......我再叫兄弟们仔细找找,仔细找找。” 冷汗几乎是“欻”的一下就冒出来了。 钱明义用袖子擦了擦额头,讪笑开口,试图劝说。 “这消息,不如再拖两天?” “要是过两天后,还是找不到的话,那咱们向上汇报也不迟对不对?” 第三百零三章 项上人头不保 钱明义吞咽一下口水。 试图劝说。 因为...... 他的脑瓜子还想在脖子上留存一些时间啊! “不成。” “再拖下去,陛下怪罪,你我都要人头落地,治我们个隐瞒不报的罪责。” 那人看得通透。 说到这里,整个房间都瞬间更加死寂、沉默。 钱明义又想哭了。 这天煞的日子。 怎么就让自己摊上了这样倒霉催的事儿呢? 深吸一口气,最开始的时候,钱明义在接到了巡抚大人的命令后,是当真觉得自己捞到了个好差事。 可是不成想—— 这好事变坏事。 出来了将近个把月。 那位御史大人的面都没见到。 深吸一口气。 明白这人说的也对,没办法,只好苦笑一声,点了点头。 “你说的在理......可这寻人,却也不能停下吧?” 那人深思过后,点头应答:“这样,我领走一个兵,带我去往最近的一个暗卫哨所。” “接下来的时间,麻烦钱指挥继续带人搜寻大人下落了。” 钱明义还能说什么。 只得点头应答。 心中却是接连叹气。 这次出任务,是当真觉得,回去之后,自己肯定能在功过簿记上一笔军功的。 可这岔子,出的有点大。 谁也没想到,竟然能碰上这种“出师未捷身先死”的局面。 还要继续找人。 这人能不能找到,找到了是生是死,还是个大问题呢。 离开的那名士兵,很快就凭借着包裹内的尚方宝剑,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暗卫所众人一听,御史大人竟然半路遭遇了截杀。 这消息,让整个暗卫所的冷汗都冒头了。 不敢怠慢。 连忙将消息送了出去。 很快。 加急的密令,就送到了女帝陛下的御书房中。 桌上,有一方位置是专门为了各地暗卫所的密折留出来的。 彼时。 女帝陛下正百无聊赖,甚至有些烦恼的听着御书房内,被宣入内的两位大人对着面子吵架。 你一言我一语的。 丝毫不比内宅夫人小妾什么的互相扯皮来的声音小。 甚至将你儿子又纳了第十八房小妾。 你家姨娘和人私通这种消息,都捅到了御书房。 按了按突突发疼的额角。 女帝不知为何,这近几日神思不属,经常心脏有种被提起,落不到地上的那种惶恐感觉。 就在两人还在争吵的时候。 突然,一名专门呈报密折的御前侍卫,匆忙进来。 将折子经由华伴伴的手,递到了陛下面前。 女帝打开,扫了一眼。 随后瞳孔骤然睁大! 而御书房内,争吵也到了白热化的阶段。 “哈?要钱?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户部空虚吃紧,竟然还想着要钱,去修你那八百年都没整好的破烂河道?不知道现在重中之重在于别处吗?你那河道经年不修,再等个几年是不是能死啊?” 对面那位是工部的一位负责江南水患治理的大人。 听到户部侍郎这话,气的吹胡子瞪眼,抖动手指指着人。 “你!你!” 那户部侍郎却丝毫不怕:“你什么你!我说的难道有错吗?” “一天到晚的,就想着从我户部里面抠钱出去,说的一套套的,可你那破治理方案,连我这个户部的都看不下去。” “修身治国平天下,就你这样的,还治理水患呢,知不知道家里都遭贼了?” “你那怀孕的小妾,前天夜里还背着你和汉子偷情的,也不知道那群儿子女儿是不是自己的种,连个女人都管不好,还治理河道?” 户部侍郎冷哼一声:“赶紧回家治你那红杏出墙的小妾的河道吧!” 说话间,他脸色嫌弃极了。 “那水都快淹到你家隔壁了吧。” 华伴伴听到这等秘辛后,手都不由得一抖。 眼色意味不明的看向了台下吵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 虽说平日上朝都会有人指着鼻子互相破口大骂。 但是能对人家家事知晓的如此清楚。 华伴伴这几年来,还真是头一次见。 挺想给那位户部侍郎竖个大拇指的。 陛下平日里可是最爱看这种扯头发的场面了。 华伴伴眼中带着笑意看过去。 随后神情骤然一凛。 女帝陛下这是怎么了?! 为何会是这样一副如临大敌的黑脸模样?! 究竟出了什么大事! 华伴伴心下“咯噔”一下。 御书房内。 头戴绿帽亮闪闪的那位工部侍郎,整个人都不好了,恼羞成怒,脸黑彻底。 直接抬手攥拳,想要和人撕打。 可是还没动手。 只听得“砰”的一下! 两人争吵骤然停止,愣怔看向了书案。 只见陛下脸色青黑,动作大的,将书桌上的一摞折子都给带的翻倒在地。 七零八落的折子躺在地上。 两个部门的侍郎见状,两股战战,连忙屏息凝神,慌乱的跪伏下去。 现在也顾不上打死对方了,两人低头的时候面面相觑一眼。 我的老天爷,陛下这是怎么了? 户部侍郎挤眉弄眼。 不知道啊,是不是嫌咱俩烦了? 工部侍郎发懵用眼神回应。 两人还没开口说一句“息怒”,承认自己错误呢。 只见陛下拂袖,大声道。 “来人,带他们两个出去!” 两位侍郎又被吓一跳。 差点当场人抽过去。 因为御前侍卫得令之后,就立刻将他们两个拖行出去了。 两人都觉着自己今天免不了一顿板子。 没想到。 拖行出去后,只给他们丢到了门外。 随后御书房大门“砰”的一下,关上了。 户部侍郎:“......” 工部侍郎:“......” 御前侍卫:“......” 面面相觑。 尤其是两位侍郎,后背发凉的摸了摸自己的脖颈。 随后“嘶”一声,给御前侍卫使眼色。 “这位小哥,陛下这是什么意思?不治罪我们?” 御前侍卫表情复杂看他:“那还不好?” 好是好。 可这......整的人心里七上八下,怪心虚的嘞。 御书房内。 华伴伴脸色骤变,连忙躬身询问:“陛下这是?” 女帝深吸一口气,脸色阴沉的坐下,随后开口道下令让京畿负责护卫巡逻的首领指挥使过来。 华伴伴立刻让人传令。 回来之后,他心脏咚咚直跳。 “陛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第三百零四章 生死不知 见识到女帝陛下的慌乱无措情绪之后,华伴伴出去传旨的时候,心里都七上八下的。 回来后,隐秘的用袖子擦了擦额头沁出来的汗珠儿。 从徒弟手里拿过了一杯茶,“啪嗒”一下,放在了女帝的手边。 “陛下——这是怎么了?” 这副样子,恐怕是出事了。 而且还不是小事。 女帝眸色渐深。 没说话,也没有喝茶,只是将手中一直握着,都有了凌乱折痕的折子,给摊开着,扔在了书案之上。 大着胆子,华伴伴探头一看。 后瞳孔震颤,呼吸急促,冷汗出的更多了。 华伴伴无意识的,将密折上面所写的消息,逐字读了出来。 “司安于方全淮所管辖的西山村遇鞑靼人,护卫死伤,本人坠崖,生死不知,已原地仔细搜寻两天,无所得。” 华伴伴:“!!!” 完了,天塌了。 这...这消息是真的吗! 若是真的...... 华伴伴呼吸一滞,忧虑的目光看向了女帝。 “大将军遇险了?坠崖生死不知?这......” 这消息跟假的一样。 他想到了另一件事儿。 华伴伴疑惑开口:“可这怎么可能呢?” “您不是让暗卫所给方巡抚传旨,让他派出精兵良将,贴身随行护卫吗?” “有这么些人,都能让鞑靼人伤到大将军?!” “这哪里是精兵良将啊,分明是吃干饭的废物!” 华伴伴也要被气死了。 这不是故意在给陛下找事儿? 那生死不明的是谁? 是司安,司大将军啊! 这群瘪三! 华伴伴都要被气晕了,脑瓜子疼。 “陛下......现在要怎么办啊?” 女帝也气的头疼,这心中对于司安的安危,也是无比的担忧。 “怎么办?能怎么办?” “从京畿抽调朕的人,给我连夜过去,莫说悬崖了,整个省府,只要能找回大将军,便是掘地三尺也要给我挖!方全淮!也得给朕去挖!” “几十岁的人,怎么这些小事儿都做不好?” 女帝心中别提多窝火了。 “人倒是派去了,可是从头到尾,就一直没有找到大将军,最后甚至给人丢了!” “方全淮!好一个方全淮!” ....... 这边儿。 司安和陆识月两人,经过了“千难万险”。 咳—— 反正就是辗转来回。 终于砍价打骨折,买到了一匹用以同乘的马。 真是叫陆识月给说准了。 路上遇到的都是小村子。 都不认那些个玉佩和坠子。 还是多走了好久。 终于到了个镇子,去当铺换了些钱财。 才终于有银子用了。 买了马,和食水。 二人上路。 陆识月坐在前面,半窝在司安的怀里。 这也多亏司安是个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的现代人,而陆识月八岁坠崖,崖底生活八年。 这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二人暂时都没有想过。 都什么时候了。 还男女授受不亲? 他们两个可没有人愿意一个骑马,一个走路。 司安头戴垂坠着黑色纱幔,用来抵挡寒风和飞沙的斗笠。 陆识月带着兜帽,整张漂亮的小脸都缩了进去。 讲道理。 这东西还是陆识月建议司安买的。 从镇子的成衣店中。 司安当时还奇怪,觉得他一个大老爷们,做什么要戴这种娘们唧唧的鬼东西。 然后一上马,跑了两步。 就被带着沙土的寒风,给吹服气了。 最后在陆识月带着笑意的揶揄目光中,老老实实的勒马回去,买了个颜色最深的。 带上之后,司安还别扭了好一会儿呢。 后面过了几个时辰,司安这才适应了。 赶路的时间分外无聊。 司安便时不时和陆识月聊几句。 大冬天的跑马,是很辛苦的。 就只有两人相贴的部位,能够感知到些许的温暖。 司安这个行军打仗的“大将军”倒是还好。 可陆识月是第一次出谷。 这赶路之下,大腿内测不可避免地被摩擦。 陆识月的皮肉娇嫩。 毕竟是小姑娘。 可她是主动要和司安一起出谷的。 现在也不是说自己疼痛,耽误赶路的时候。 所以,陆识月一直都在咬着嘴唇,忍耐着疼痛。 只能左右小幅度的挪动着身体。 这不由得让司安感知到了。 低头,轻声询问:“怎么?可是难受?” 陆识月带着兜帽。 所以司安便贴的很近。 很近。 近的仿佛隔着布料,陆识月都能感知到那一股的热气一般。 陆识月心中松了一口气,她能察觉到脸上的热气。 恐怕现在已经脸红了。 好在自己是背对着司安。 否则,这样一副小女儿的姿态,便要被人看去了。 “没关系,我们继续赶路吧。” 陆识月小声回答他。 “再忍耐一些时间,大概再坚持一、两个时辰,就能到达下一个州府了。” “到时候,我们找个客栈、驿站,先行歇歇脚。” “嗯。”陆识月点点头。 “不过,距离你要去的寒州,还有多久?” 陆识月觉得,自己晚上得挑灯夜战一下。 为自己做一副绑腿的棉垫儿。 不然,再这样颠簸两日。 这双腿就要不得了。 这样想着,陆识月仿佛有能感受到了自己腿侧,传来了细细密密的,针扎刀刮一样的火辣辣疼痛。 身体骤然一僵。 陆识月这般,自然逃不开司安的感知。 叹口气:“且再忍受两日吧,若是我们路上不出意外的话,当可以在第三天傍晚,到达寒州。” 啊......还要两天两夜。 陆识月一张姝丽柔美的漂亮脸蛋,都黯然了两个度。 晚上,月亮都已经挂上了树梢。 司安和陆识月,终于到达了城池当中。 找了一家客栈,暂作歇脚。 因为身上着实没有银两了。 恐怕明日早饭都没有着落。 司安在将陆识月安顿下来后,又在地上打了个地铺。 “陆姑娘,现在咱们手中钱财不够,只能委屈你......” 是的。 司安手里根本没钱再开一间客房了。 只能同住一间。 便是受过二十一世纪教育,不太遵循什么男女授受不亲规矩的司安,都闹了个大红脸。 陆识月也脸色染上了薄红。 如同三月桃花。 白里透红。 十分的娇艳、美丽。 第三百零五章 搞点钱 司安话还没说完。 陆识月便轻摇头,打断了:“无妨。” “我都知晓。” 想了想,语气一顿,补充道。 “我也并不介意这些。” 司安抿唇,不太常见的显出了些许尴尬。 摸了摸鼻尖,嗡声开口。 “我去叫小二烧水,你先洗漱,也可洗个澡。” “我......我出去,弄些盘缠回来。” 还有至少两日的行程,总不能风餐露宿,一路饿着冷着渴着过去吧。 若只有自己,司安倒是可以试试。 可现在,还随行带着一位娇滴滴的姑娘。 这小美人,还只有十六岁。 放在现代,是未成年,要被当作妹妹疼宠的年纪。 司安便多多少少关照一些了。 心中还有些羞涩情绪,乍然听到司安这句“弄些盘缠”,陆识月都不由得愣怔一下。 陆识月觉得自己,刚才好像是幻听了。 咂摸了一下:难道赶路太累,出现幻觉了? “你...刚刚说要去做什么?” 司安也一愣,见陆识月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也心虚了。 “怎么了?” “我们现在盘缠已经不够了,不去想办法搞一些回来,恐怕咱们两个明日一早,就要饿肚子了。” 这下,陆识月明白了。 她表情歉疚:“是不是因为我......” 因为我跟随过来,你才会如此? 便是在崖底生活八年。 可八年之前,陆识月也是个大小姐。 自然知道“偷盗”这种做法不对的。 不是君子所为。 现在司安已经要做到这种地步了吗? 司安看到了陆识月的表情,心说:不好。 这姑娘,应当是误会什么了。 司安连忙开口解释:“别多心。” “只不过是向一些不义之人,去搜刮一些个不义之财罢了。” 笑容爽朗。 “不会去做那些不该做的事儿。” “陆姑娘,你且放宽心。” “便是现在我借用了他们的钱,事成之后,也要让人还回去的。” 司安都怕这姑娘心里别扭,别着劲儿。 到时候会不高兴。 所以才着急忙慌的解释了一番。 听完后,陆识月这才收敛了脸上的担忧和歉疚情绪。 乖巧点头。 “那...那你可要小心一些...” “不要被伤到了。” 司安见自己将人哄好了,终于露出了个爽朗的笑容。 “好,我记得了。” 说完之后,便贴心的转身出去,给门带上了。 先给小二了些剩下的铜钱,叫他烧水送上去。 随后司安去马厩,看了眼自己接下来两天都要指望的老伙计,给马儿添了些草料。 都妥当之后,这才出去寻找“目的地”了。 司安大半晚上,都没有回来。 不过这一晚上,还是收获颇丰呢。 雪花银足足一百五十六两! 司安第二天叫了两份早饭。 吃饱喝足后。 司安先去集市又多买了一匹马。 讲道理,最开始的时候,司安可是还深思熟虑的思考过。 究竟是要买马,还是直接买一辆马车。 后面一想——还是马匹吧。 马车实在是有些耽误事儿。 再有个原因。 司安在手下人那边听说过。 前往寒州的官道,并没有被维修过。 马车行进上去,颠簸异常。 早上吃的饭,一刻钟,就能给你颠出胃! 还是跑马吧。 于是,两个人便又上路了。 两天过后。 第三天。 两个人风尘仆仆,陆识月那张姝丽的白皙脸蛋,都已经染上了三分菜色。 尤其是两人跑了一会儿后,听到了司安开口。 “我们再加快些脚程,便能赶在落日之前,到达目的地了。” 陆识月:“......” 脸上露出了一抹愁苦的情绪。 她轻声开口:“我......我们能不能休息一会?” 怕司安觉得自己矫揉造作,所以开口解释道。 “我不是要拖时间,是真的有些累了。” 这双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 司安闻言,神色骤然一凛。 随后连忙勒马,伸出手臂,让陆识月借着自己的力气下来。 陆识月下来的动作都有些踉跄。 看着十分的吃力。 脸色都白了些。 司安一手撑着人,一手拽着两匹马。 左右看了看,正好身边有一条溪流。 溪流旁有一块比较平整的青石板。 将人赶紧扶过去。 等人坐下之后,司安先将马拴在旁边。 随后凑到了陆识月的身边,表情严肃道:“怎么了?是不是身体难受?” 陆识月轻轻唇,表情有些难看。 她是使了大力气,这才咬着牙坐了下去。 坐下之后,更觉得腿侧难受了。 两条腿都在打哆嗦。 “唔......”一声痛呼,从嘴角溢出。 司安一听,连忙扶着人。 “腿疼了?” 将脑袋上的帷帽给拿下来,想了想,戴在了陆识月的头上。 黑色的硬纱,盖住了里面的情形。 司安从腰带中掏出了一个小瓷瓶。 “你没太骑过马,这种速度还有时常,腿部大概是磨破了。” “昨晚已经上过一遍药了,是不是已经被跑马的时候乱动的衣服给蹭掉了?” “再擦一点吧。” 距离寒州的城镇,还有好几个时辰的时间。 虽然现在是白天,还是众目睽睽的官道,可也不能叫人就这么一直疼着。 陆识月身上有兜帽。 还有自己的帷帽盖住。 应当可以自己在里面囫囵上点药的。 就是......小姑娘面皮薄,可能不太愿意。 陆识月的确害羞了。 她深吸一口气,迟疑了一瞬,但还是将药接了过来。 随后“嗖”的一下,赶紧伸了回去。 微弱的声音,透过两层的遮挡,传了出来。 “我......好......那你帮我看着点人。” 司安:“放心吧。” 说着,便伸出双手,将帷帽的开口处,给细细捻住了。 里面传出了细细簌簌的动静儿。 应当是陆识月解开腰带,开始褪下衣物,查看腿上的伤情了。 说起来,若换个娇气的,必定是万万不愿意这样做的! 这完全是败坏自己名声。 传出去,可要直接上吊了! 但陆识月自幼在山谷悬崖中,被年纪很大的师父教养长大。 礼义廉耻有。 但不多...... 帷帽内。 陆识月捏着药瓶子,解开了裤带。 随后低头一看。 “呼——”惊呼一声。 第三百零六章 民风开放 这声惊呼,不由得让司安心中一紧。 “很严重吗?” 是...挺严重的。 但也不算那么严重。 伤痕明显。 白嫩的大腿肉,已经变得红紫。 肿了起来。 而且有好几道细小的血痕。 已经有鲜血渗出来了。 吐出了一口浊气。 陆识月赶紧拉开了药瓶的塞子。 随后将雪白的药粉,倒在了自己两侧的大腿伤处。 这不由得又让陆识月倒抽了一口凉气。 “嘶......还好...不用担心!” 就这,陆识月还分出了一抹心神,来回复司安。 司安表情更加复杂。 “难为你一个姑娘,要跟我这么辛苦了。” 陆识月听到这话,心里一急。 “没事的!你可不要把我丢下!” 陆识月生怕司安觉得自己麻烦,就不要她了。 司安这忧心忡忡的表情,硬生生被陆识月的态度,搞出来了一抹无奈的笑意。 他安抚道:“放心吧,不会的。” “你安心上药。” 这边儿距离官道不算太远。 官道上人影绰绰。 其实不经意转头,就能看到这边的情况。 一个人坐着,一个人似乎...是半蹲在那坐着的姑娘双腿之间? 嚯! 青天白日的! 这两人竟然如此胆大,地为床天为被了? 可...这大冬天的,不会被冻坏吗? 行走的官道上的人,都莫名的发出了这样的疑问。 就在陆识月上药完毕,开始用纱布包扎的时候。 两个人突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几声马蹄音。 紧跟着,便有一句话接踵而至。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声音清脆悦耳,如同银铃一般。 还透着一股子的天真和单纯。 是他们大魏话。 不过,这话出口,带着点别扭的拗口音调。 不像是土生土长的大魏人能说出来的官话。 应当是外族人。 司安闻言,站立起来,同时轻声说了一句。 “我看一下情况,你自己抓紧帷幔,不要散开了。” 虽然帷幔之下,还有个大如斗篷的兜帽。 但是! 那也不能散开! “嗯。” 陆识月抓紧了冰冷且硬的黑纱。 轻声应答了一句。 司安得到了陆识月的回应,这才转身看了过去。 十几秒开外,毗邻官道和树林的交界处,有一队应该正在原地休整,想要休息片刻的队伍。 他们应该也是刚找到个合适的地方。 因为为首的那个红衣姑娘,仍坐在马匹上。 仰着头,眉目明媚娇俏的看着他们。 眼神当中有疑惑,还有一丝丝的玩味和揶揄。 这姑娘红色的衣裙,衣裙上是精细的金色配饰。 眉目深邃,带着异族的混血味道。 那张脸生的格外明媚。 头发带着点微微的卷曲。 头上缀着细细的金链还有红色的宝石。 手臂上还挂着个金色的臂环! “哇哦。” 看到了司安的面容后,这位看着也只有十七、八岁的姑娘,惊叹、感慨了一声。 “好俊俏的郎君。” 从心评价了一句后,她又开口。 “不过...我竟是不知道,大魏竟然如此的民风开发?光天白日的...就...就做起了那种私密的事情?” 这姑娘爽朗一笑:“我不是看不起郎君的意思,只不过是真的惊叹罢了,我以为,你们大魏都是十分克己复礼的,那个词是这么说的吧?” 司安闻言不由得一愣。 看着那位姑娘眼角眉梢的敬佩和揶揄。 司安:“.......” 深吸一口气,只觉得额角在突突直跳。 被二十一世纪的网络毒茶过的司安,几乎是瞬间,就明白这个外族漂亮姑娘说的究竟是什么意思。 紧紧抓着帷帽黑纱的陆识月,也不是蠢人。 仔细回味一番。 陆识月:“!!!” 这...这姑娘言语好大胆! 竟...竟然认为我和...和司安在做那种事?! 那怎么可能! 司安都无奈了,他摇了摇头,开口认真解释道:“并非是你想的这样。” “因为我的同伴不擅跑马,两日的路程,让她伤到了腿部。” “没办法继续,这才想着用东西遮盖住,好让她安心上药。” 那姑娘闻言一愣。 听明白这话后,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尴尬的表情。 “啊!” 她小声道歉:“真不好意思,原来是这样,是我误会了!” 陆识月听到司安解释过后,松了一口气,但是脸颊上的热意,却是久久不散。 她用最快的速度包扎好后,便系好了腰带,随后起身。 “司安...我包扎好了,我们走吧。” 稍微撩开了点黑纱。 陆识月便看到了对面不远处那位红衣卷发的明媚少女。 少女模样的漂亮程度,便是对比自己,也不差多少。 再偷偷看一眼司安。 司安因为和人解释,所以视线全然放在了那少女的身上。 陆识月气鼓鼓的想:不成,不能让他们再聊下去了。 司安,是我的! 想到这里,陆识月动作不大的拉扯了一下司安的袖子。 司安察觉到了身后的动静,侧头看她:“好。” 回应完后,他准备和那少女道别。 “既然如此,我们暂且别过,有缘再见了。” 陆识月却在心里轻哼:有缘再见? 最好再也不见! 虽然上了药,可毕竟是伤到了。 所以走路的时候,双腿依旧在打颤。 上马甚至一下都没有爬上去。 后面。 红袖看着搀扶的两人,还有那窈窕身影颤抖的双腿,摸了摸下巴。 随后下了马。 下马的时候,周身缀的金链和红宝石撞在一起,叮当作响。 她笑得灿烂:“嘿!刚才和我说话的俊俏郎君!” 司安:“......” 陆识月:“???” 有完没完! 陆识月赌气! 司安却转头看去:“姑娘可是还有什么事?” 红袖咧开嘴,露出了白白的牙齿:“我闻到你那同伴用的药的味道了,普通的伤药,若是不将养着,后续还要跑马,是不顶用的。” 她从身上摸索一下,掏出了上好皮子革过的两幅绑腿。 要比普通的棉花棉布要有用多了。 而且防风抗寒,最里侧,是用的最为细软的料子和羊绒毛。 不像棉布一样,还会摩擦到柔嫩的腿肉。 说完后,红袖便将手中的东西朝着司安的方向抛了过去。 “接好了啊!” 第三百零七章 陌生的善意 “东西给你,可要接好了!” 司安瞳孔一凛,伸手稳稳当当的接住了。 拿在手里,仔细翻看一遍,原本淡然的神色软和下来,露出了些许的笑意。 司安抬头,看向了红袖。 “多谢姑娘。” “不过,平白收了姑娘的东西,还是不妥,这样——” 司安想了想:“就当是我和姑娘买的吧,我给你钱。” 说完后,就从腰间去摘自己的钱袋了。 可本是好心的红袖,听到这话,看到司安的动作,却有些不高兴了。 红润的嘴唇嘟起来。 直截了当的开口反对:“我不要你的钱!我又不是为了赚你的钱,才将东西给你的!” “你就收着便是,若是不想要,那就丢了。” 说完后,红袖只觉得心中更气。 叉腰放声道:“送东西讲究的不就是个眼缘,我若是看你不面善,也不会给你。” “再说,要是让我们塔塔族人知道,送出去的东西人家不要还要给我钱,可是要笑话死我的!” 司安闻言,找钱的动作一顿。 他突然意识到。 现在自己所处的这片土地。 并不是所有的外族人,都像鞑靼族那么畜生的! 大多数还是好人。 热情好客,爽朗干脆。 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而且,还是看到了陆识月当真是行动不便,这才好心送给了自己这样的东西。 可塔塔族,司安在此前可没怎么听说过。 出于谨慎考虑,他紧了紧手。 随后开口问道:“我可以问一句,你们部族与鞑靼人有什么接触吗?” “因为鞑靼人屡次冒犯我大魏边境,对边关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若是你们与鞑靼人有联系的话,那这个东西,我不能收。” 司安的表情和言语都格外的严肃、郑重。 红袖一听,愣了愣,随后笑得眯起眼睛。 “有什么联系?那当然一丁点的关系都没有咯!” “我们两个部落,离得有那么远!几乎一个在天涯,一个在草原的海角。” 红袖抿唇,思索片刻。 “不过也不能说什么关系都没,还是有一点的。” 这句“有一点”不由得让司安整颗心都提了起来。 “什么关系?” 红袖表情严肃,面容冰冷:“迟早我给那群恶心的东西全都干死。” 司安:“......” 这倒不必,姑娘。 能够兵不血刃,这才是上等计谋! 说到这个,就不由得提及司安此前和女帝还有老丞相商议过的一件事。 司安:“......等等,我就说塔塔族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 时间转回到司安还未离京的时候。 某天晚上。 御书房。 【女帝:鞑靼人屡犯我大魏边境,且嚣张索要岁贡,还要公主和亲,朕并不愿意这么做,丞相和大将军,可有办法?】 老丞相接连叹气,半晌没说话。 还是司安,这可是网络喷子出身。 毒计一堆。 【司安:这好办,鞑靼也有分支,也会争权夺势,我们挑选一支扶正,让他们狗咬狗一嘴毛,最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便可以。】 当时女帝和老丞相一听这话,当时惊为天人。 哦不。 惊为天计! 高,实在是高! 说干就干。 女帝当即连夜商议了流程,派出暗卫,去暗地里接触那些个比较弱势的分支部落。 其中,最为满意的便是草原东南部,一个名为塔塔族的部落首领,欣喜异常的表示,自己愿意。 甚至若是大魏皇帝愿意祝他一臂之力,到时候统一草原,可以每年岁贡,活多久,就当多久的大魏附属国! 原来......自己遇到的这姑娘,便是出自塔塔族? 司安想到这里,表情软了些许,但是感觉却不能完全相信。 虽然女帝陛下有意扶正“塔塔族”,可自己离开京畿已久。 倒是不知道,现在塔塔族人,可以如此大张旗鼓地进入大魏的边境了。 所以,司安觉得还是要多问几句。 “原来如此。” 他装作无意的开口:“塔塔族距离大魏,路程遥远,不知道各位远道而来是要做什么呢?” 红袖也没有藏着掖着,直截了当的开口,侧头用下巴点了点身侧的队伍。 “因为你们大魏是第一个愿意开放互市的国家。” “我们带了好多好货过来,想要和大魏的城镇来交易。” 说起这个,红袖的表情有些不好看。 “我是知道这人有好有坏,可没想到,到达的第一个城镇,便想要坑我。” “竟然觉得我是外族人,便要用那些个已经受潮发霉的茶叶来交易。” 红袖愤愤然,攥拳跺脚:“那些茶叶,他们自己都是要丢掉的,竟然还好意思拿出来,换我们的骏马和名贵香料!” “我又不是傻子,哼,他们做生意不实诚,我就不和他们做生意了。” “这不,就带着人想要去寒州。” “想着,寒州是距离边关最近的边城,应该会有很多外族来交易兜售商品。” “对了——” 说完了自己过来大魏国境的目的后,红袖眼珠一转,视线直勾勾的看着司安两人。 “我说完了,你们已经知道我此行的目的地了,可我还不知道你们要去做什么呢。” 红袖的声音清亮,却又因为特殊的语调,带了些许缠绵的甜腻感觉。 仿佛陷入了个蜜罐当中。 让人晕晕乎乎的。 司安听完红袖的话,心中是怎么想的呢? 做生意? 司安总觉得这一个队伍,目的并不是单纯为了做生意。 不过这想法并没有表露在脸上。 他微微一下,颔首应答道:“倒是巧了。” 红袖眼睛一亮:“怎么,咱们可是通路?” 司安笑着答:“是,我们也要去寒州。” 红袖一拍手,可能是年纪小,情绪格外的真挚诚恳和单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太好了!” “既然如此,不若同去?” “现在世道不太平,你们只有两个,说不准会遇到什么危险。” 说完后,又挺胸抬头,十分骄傲的指了指自己数量颇多的同伴。 “瞧——我这好多人呢,和我们同路,可就不怕了!” 陆识月一听这话,急了。 什么安全和危险。 你怕不是看中了我未来夫君俊俏模样,想要和我抢人吧? 第三百零八章 部族图腾 百般示好不说,竟然还要邀请司安同行? 陆识月整个都警惕起来。 澄澈、透亮的眸子,“刷”的一下,透过黑纱,定定的落在了那阳光下明媚夺目的少女身上。 视线里充斥着打量的味道。 这是和自己容貌还有气质完全不相同的。 司安......喜欢这种类型的姑娘吗? 我...... 陆识月樱粉色的薄唇,都轻轻的抿着。 整个人透着焦躁不安。 仿佛,司安只要点头一下,她整个人都要“心碎”了一样。 陆识月有些不开心。 伸出一节白嫩的皓腕。 从后门拉扯了一下司安的腰带。 葱白如玉的手指,勾了勾。 司安身子僵硬一瞬,便听到了后边泠然的嗓音。 “他们的身份不明,便是自报家门了,也不可放松心神,说不准是故意遮掩。” 司安其实心中也明白,从喉咙当中挤出了一声清浅的“嗯”。 随后目光对上了不远处红袖那张扬的笑脸。 勾起了个客气的微笑:“多谢姑娘好意,只不过——虽然姑娘刚刚已经说明了身份,可没有证明,我却是不能够全然尽信的。” “实不相瞒,此前我已经遇到了不少的山匪和鞑靼人抢劫,实在是不能再全然信任陌生人。” 听到了司安这句话后,红袖不由得愣了愣。 脸上一直带着的明媚笑容都淡了淡。 似乎是没想过这件事。 思索片刻,红袖觉得这话说的倒也对。 任谁遇到危险之后,还能无所保留的相信陌生人。 甚至和只见过一次的陌生人队伍同行。 谁能保证,这不是在下套呢? 对吧? 红袖便收敛了被拒绝后不满的情绪,勒马上前。 马蹄声踢他。 在司安身侧后的陆识月,勾着司安的手指,都不由得紧了紧。 红袖却没有什么不好的意思。 只是策马过来后,在马背上开口询问。 “唔,你说的倒也对......但我不知道要你怎么相信我。” 红袖表情苦恼,说完后,片刻,她眼神一亮。 既然想不出办法,那就给这个问题抛出去。 “那你呢,你说,要怎么做才能相信我们不是坏人?” 司安眼中闪过了一抹暗色的光芒。 倒不像表面上这般单纯。 还是个机灵的姑娘呢。 司安在心中评价道。 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其实司安便想到了此前的一件事。 自己亲眼所见,那天将自己逼至悬崖的鞑靼骑兵,身上不仅“臭不可闻”,甚至在穿在外面的皮革破裂后,胸口处那好像是用了“劣质墨水”的刺青,就那么显现在了自己面前。 不小心一蹭。 都能蹭下来黑色的墨水。 当时司安心中还分外不可思议。 觉得这鞑靼人真是山穷水尽了。 连这信仰图腾,都能这么糊弄? 可后面转念一想...... 或许,那东西是故意为了表明身份,而画上去的呢? 是要故意挑起鞑靼人和大魏的争斗,加剧斗争的严重程度。 或者,是想要假借鞑靼人的名头,行不轨之事,最后罪名全都推到鞑靼人身上,自己抹抹屁股走的干净? 当然了,这究竟是不是这般,司安却也不能肯定。 只是心中有了几分斟酌罢了。 想要知道是什么情况,后续和手下人汇合之后,还需要另行调查才是。 算了,先不想这些个乱糟糟的事情了。 还是先将目光放在当下比较好。 司安思绪转回,佯装思索片刻,开口提出了个“解决办法”。 “我听说,在你们草原上,每个部落都是有自己的神兽图腾?” 红袖眨巴两下眼睛:“你知道?” “的确是这样的。” 红袖没有遮掩什么,而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那边好了,既然如此,你们塔塔族,应当也有自己的图腾吧?” 红袖点头,“自然是有的。” “我们的图腾,可雄伟漂亮了,是苍鹰噢!和那群臭烘烘的鞑靼人的丑狼头,可一丁点都不一样。” 挺直了脊梁,胸脯都挺了起来。 显然是为自己部族的图腾,而感到十分的骄傲一般。 司安笑了:“既然如此,不知道姑娘的刺青位置,可方便让在下看一眼。” 语气一顿,司安意识到现在这时代,自己随意要看人家姑娘的皮肤。 似乎是有点冒昧。 所以司安连忙补充了一句。 “若是不方便,让队伍当中的男人过来也可。” “只要我看过,知道你们的图腾不是狼头,便可以了。” 红袖倒是不在意这种事。 毕竟此前红袖还误会司安和陆识月,两个人光天白日的做那种事呢。 不也没有什么意外和鄙夷么? 大漠部落,民风开放极了。 现在也就是冬天,天气太冷。 若是炎热夏日,红袖就会换上红纱衣服,露胳膊露腿的那种。 可漂亮了! 所以在红袖心中,司安的这个要求,并不算冒昧。 她点点头,随后将自己的右臂衣服撸了起来。 露出了雪白小臂上的漂亮苍鹰图腾。 繁复华丽。 “我们部落,信奉的是一只名叫乌拉西玛的苍鹰,是我们部族的守护神。” 司安被那雪白的颜色刺了一下,囫囵看了一眼。 随后被那的确漂亮的刺青,吸引到了目光。 盯着红袖的手臂,好几秒钟之后,才如同被烫到一般,连忙抬头。 “我知道了。” 司安:“姑娘快些将袖子放下吧,莫要着凉了。” 红袖笑了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动作一下,袖子滑落下去。 “你信我了?” 司安点点头,这才彻底放心,开口介绍自己。 “我叫——” 司安语气一顿,想到了自己的身份。 皱了皱眉头。 是介绍自己的真实身份,还是自己从京畿“借”过来的假身份呢? 想了想,司安还是报出了自己的真名。 虽然同去寒州。 可不一定就会遇到。 就算真的那么巧合,在寒州也遇到了,也没什么。 寒州已经算是司安最后目的地中的一个了。 自己身份暴露出去,也没有什么。 反而更能震慑那群王八犊子,小瘪三们。 司安眼中暗芒闪过。 “我叫司安。” “不知姑娘——” 第三百零九章 贺兰红袖 “不知姑娘名字?” 司安眉眼中带着浅笑。 红袖一听,忙眼睛晶亮的开口回答。 “我叫红袖,族姓贺兰!” 贺兰红袖吗? 司安诚恳道:“好名字。” 红袖大喜:“你说真的?” “我的阿父很喜欢你们中原,所以特意给我取了这样的名字。” 司安眯着眼睛,笑得温柔。 “姓氏也很像中原人呢。” 听到这话,红袖点头:“是这样,我们这一族都非常喜欢你们中原的文化。” “其实我的名字告诉你们,你们也不会读的。” “我们来中原做生意,还有交朋友,为了方便,便从很久之前,大概是太太太爷爷那一辈,就为自己取了一个中原的姓氏呢。” 司安倒是不知道这个姓氏的渊源。 闻言,诧异半秒,含笑点头:“原来如此。” “司安.....司安......你的名字有一点点拗口,也有点难记。” 其实,贺兰红袖的大魏官话说的很不错。 两个人交谈起来,也没有什么障碍。 “但是!我会努力记住你的!” “若是分别之后,下次再见,我也一定会认出你,喊出你的名字的。” 红袖的表情格外诚恳。 陆识月:“?!” 你还想着下次再见? 是可忍熟不可忍。 陆识月一双桃花眼,都瞪的溜圆! 她撩开了面前的黑纱,露出了一张俏丽的,如同三月春桃的脸庞。 面无表情的盯着前方的红袖。 “这倒不必了吧?” “毕竟你们是做生意,我们还有要事去做。” “既然往后不会再遇见,那姑娘倒也不需要费那个心神,去死记硬背一个名字。” 司安:“......” 莫名其妙的。 司安只觉得自己突然就闻到了一股子格外明显的醋味。 红袖:“?” 她定了定神,盯着陆识月看,几秒后,娇俏的“哼”了一声。 “管你什么事?” “我又没同你说话!” 公主脾气几乎是“刷”一下就上来了。 陆识月:“?” 可恶! 司安:“......” 真是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呢。 司安扯了扯嘴角,连忙抬手止住了两人的拌嘴争吵。 那边,红袖真没想到,司安身后的那女的,竟然这么漂亮。 是的。 红袖是能够区分的出美丑的。 她在部族,可是第一美人。 周围的部族都算在一起,都没有一个能够比自己生的更好的姑娘了。 可没想到,这大魏果然是地大物博,商品多,人多不说,这美人,甚至是丝毫不逊色自己的美人,竟然轻而易举便能遇到一个。 还是跟在自己感兴趣的男人身边。 红袖:生气! “陆姑娘。” 司安侧头,给了陆识月个安抚的眼神。 “贺兰姑娘既然证明了身份,那我们其实可以同他们的队伍一起。” “只有你我二人,现在开放了互市,又距离边关极近,说不准最后的这段路程,就会遇到什么意外。” 陆识月抿唇不语,沉默片刻,赌气似的将兜帽给盖回去了。 一副不想搭理司安的样子。 但最后还是闷声闷气的点了点头:“知道了。” 答了这么一句,就彻底不说话了。 司安见状失笑。 安抚的隔着厚厚的衣物,拍了拍陆识月的肩膀。 随后看向了红袖。 “贺兰——” 红袖连忙抬手:“等等,可不要叫我什么贺兰姑娘,直接喊我红袖。” “我这队伍这么多的人,你一个姑娘,谁知道喊的是谁?” 司安愣了愣,便妥协的改了口:“好吧,红袖姑娘。” 红袖看样子还有点不满意。 却还是没说什么。 “怎么样,这次愿意跟我们队伍一起了吧?” “我们这队伍很多人,很安全的。” 红袖笑呵呵。 司安拱手,“那接下来的行程,便有劳红袖姑娘和众位兄弟了。” “......” 这边。 司安的手下,和暗卫所联系上之后,便一直周转于两地。 将每一天的消息,都写作了密信,通过暗卫所圈养的信鸽,给京畿的陛下传递消息。 鸽子张开了白羽——飞向了苍茫天际。 可他不知道的是。 此时此刻,司安就正在这一方城镇之外。 只不过,所跟随的红袖队伍,想要继续赶路,所以没有在这个城镇停留休息的想法。 策马路过城墙之外。 看着城门大开,时不时有人和车马进出的方向。 突然,司安抬头。 身旁一直关注着司安的陆识月见状,也抬头一看。 随后讶异的低语。 “呀——这样的天气,还有鸽子呢?” 这的确是少见的。 因为鸽子也会“猫冬”一说。 但也不能一概而论,也许有的鸽子,便十分的耐寒抗冻,也说不准呢? 因为陆识月仔细看了两眼。 觉得那鸽子,的的确确是要比普通的羽毛更厚实,应当也更加肥美的! 司安轻声“嗯”道。 “的确少见。” 他为什么抬头? 其实,司安也有些说不清楚。 或许是茫茫中,突然心神一动,这才想要仰天看上一看。 收回视线,司安眼神淡然的最后看了一眼这方城镇的边墙。 很怪异。 司安远离城镇半分,这心里便打鼓一瞬。 总有种不太真切的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似乎城镇当中,有什么正在“呼唤”自己一样。 可仔细想一想,又怎么可能呢? 觉得自己这堪称“莫名其妙”的感觉,真的很可笑。 司安摇了摇头,便移开了视线,不再去看了。 于是乎—— 司安意外和半炷香后,从城镇城门出来的手下,完美错过了。 手下在和暗卫所通过信息,也上了密信给陛下之后,便跑马重新回到了西山村崖底那一条河流涵盖的地方。 和兄弟们继续坚持不懈的搜寻起来。 倒了大霉的钱明义,正叹气连连的和士兵来来回回的寻找司安的踪迹。 手下回来后,和兄弟们凑在一起,面面相觑。 最后,有个叹了口气,开口试探道。 “你们相信,大将军当真没了吗?” 其他人一听,横眉立目,怒容显现! “说什么呢?!” “你是不是要死,这种咒大将军的话都敢说?” “大将军吉人自有天相,自然是不会这么轻易死了的!” 第三百一十章 兵分两路 试探开口问了一嘴的这人,显然是一句话,就惹了众怒。 他心下一急,连忙摆手,开口解释!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 身旁大汉不满反问。 “害!你们误会我了!” 这人一脸委屈。 “我意思是,既然都觉得大将军不会这么死了,那咱们在这漫无目的的继续找下去,是根本一点用都没!” 他还算是有点脑子,开始和兄弟们分析起了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大将军身手不错。 身体素质也好。 意外坠崖,既然这么些天,都没有找到踪迹,那只有两个可能。 一,是人意外死亡,尸体被猛兽分食了。 但是这种可能性不大。 什么? 为什么? 自然是吃肉要留骨头了。 这崖底干干净净,根本没找到什么血腥的场面,也没有发现什么人骨! 二,便是大将军应当自行脱离险境。 但是坠崖的那处十分陡峭。 他养好伤后,大概率,从另一个比较方便攀爬上崖的地方出去了! 听到这通分析,这群汉子都不由得沉默了。 各个都眉头紧皱。 半晌,这才转过弯,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卧槽!兄弟你这说的对啊!” 有人猛地伸手,拍打了两下提出问题的这人。 给人拍的口水都呛到了嗓子眼。 “咳咳咳——是...是吧?” 咳嗽几声,男人脸上还没笑几秒钟呢,便又继续暗淡了。 “只是,我却不好说,若大将军当真自行脱离了险境,会去往哪里。” “你们可有什么想法?” “大家都集思广益,说不准还能猜到一二呢。” “那也要比我们继续和无头苍蝇一样找下去来的有用。” 这话倒是很对。 于是乎,所有人都开始思索起来。 有人拍了把大腿。 “欸!是不是回宁海府城去了?” “毕竟知道大将军那个御史身份,能够为他提供帮助,联系咱们的,只有那一位知府孔大人了。” “对呀,大将军的印信都在咱们这,没了这东西,便是去哪里,说一声自己是什么御史,都会被当作疯子抓起来吧......?” 这个猜测倒是有几分道理。 可有人咂摸一阵,却是摇头反驳。 “不对。” “从那悬崖,要是往回走,便是日夜不停的跑马,也需要足足十天的时间!” “大将军最看中的就是那什么......对,效率,这还是大将军提出来的词儿呢。” “总是放在嘴边,说什么做事要考虑效率,不要浪费时间。” “若是折返回去,不说途中会不会遇到危险,便是用掉的时间,也太多了。” 说到这里,提出这个反对意见的男人摇了摇头。 “所以,这个可能性很小。” “可能性很小,但也不是分毫没有吧?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有人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可男人却摩挲两下下巴。 “我倒觉得,就算大将军负伤,且自己只有一个人,还是会继续前行。” “毕竟,大将军性子究竟有多倔,大家都知道的。” “在出事之前,还一直想要去边军看看,最后是咱们好说歹说,给人劝住了,最后决定先去寒州看看。” 提到了寒州,男人眼中闪过了亮光。 “对呀!寒州!” 他动作幅度颇大的抚掌。 “这......完了,我这脑子都快转不过弯了,怎么觉得两个人说的都有道理?” “......” 兄弟,不是只有你一个啊。 其他的也有快cpu干烧了。 最后,一帮人拍板。 既然都各有各的猜测,那便兵分两路。 当然了。 不是他们兄弟几个兵分两路。 司安的这群手下连忙去找钱明义去了。 说让他把这一千人分成两半。 “一半留给钱指挥你,去宁海府,路上也要留意大人的下落。” “至于剩下的一半,就留给我们兄弟们,我们带着去寒州。” 钱明义:“.......” 这几天担惊受怕,只觉得自己项上人头不保的钱明义,吐出了一口浊气。 “你们不准备继续搜寻御史大人的下落了?” 手下们摇头:“不了。” “大人只要能够行动,没死,就不会一直待在一个地方。” “我们已将这个地方翻了个底朝天,就差掘地三尺,十之八九,大人是已经离开,我们意外错过了。” “钱指挥,我们只能这么办了。” “这样兵分两路,或许还有找到大人,戴罪立功的可能。” 听到自己这脑袋还能有保住的可能性。 钱明义:“!!!” “成!就按照你所说的办!” 咬咬牙,他娘的,干了! 说不准真能保住这条命呢? 于是乎,一千人马分成两半,朝着两个不同的方向继续前行。 “......” 天色逐渐暗下去。 此时此刻,司安正在做什么呢? 正远远的缀在了红袖他们一行人的后方。 保持着一个不近,倒也不算太远的距离。 若是出事,能凑近,也方便跑路。 说到底,司安虽然亲眼看过了贺兰红袖胳膊上的刺青,却仍旧没有全然相信他们。 那鞑靼人的狼头,自己一擦,都能擦掉。 司安只通过观察,是不能确认红袖的刺青,究竟是真是假的。 但是观察人情绪十分在行的司安,倒是觉得是真的。 可也不能将信任全然交付就是了。 一行人没有在白天的城镇落脚。 就代表晚上必须要风餐露宿了。 原本是要在树林当中安营扎寨的。 可天公不作美。 刚刚停下,准备扎帐篷,天上就簌簌的飘起了细小的雪花。 很快。 雪花越来越大。 这不行。 必须有个遮挡风雪的地方。 红袖立刻叫人去寻。 最后在南方三里地外,找到了个已经废弃的破庙。 周围也散落着好几座破破烂烂的房子。 此前应当是一处人数不算太多的小村落? 就那么十几户的那种。 现在......一个人都没了。 也不知是迁户了,还是死绝了...... 几十...甚至可能是上百人,都被分派到了周围相距不远的各个房屋当中。 虽然破,但是好歹能抵挡一些呼啸的风,能够让他们生火取暖! 第三百一十一章 马奶酒 司安和陆识月两个,则被红袖亲自邀请。 “快来,和我们一起!” 红袖对着两人招招手。 “我们正准备点火烤肉吃呢,很暖和的!” 司安思考一瞬,便带着陆识月过去了。 衣物上沾染了雪花。 凑近篝火。 雪花融化,给衣物带上了些许湿漉漉的感觉。 周围的干草还有干木头,都被找了过来,用来点燃篝火。 有了红袖这个队伍“首领”一般身份的人邀请,司安两人便能够到篝火堆的最内圈。 司安从包袱中,掏出了厚实的垫子。 递给了陆识月一个。 又将自己的想了想,递给了红袖。 红袖收到司安给自己的这个垫子时,眼中闪过了一抹惊喜。 “呀,给我的?谢谢你啦!” 也没客气。 在红袖心里。 这“礼物”是司安主动要和自己拉近关系的证明呢! 殊不知,这两个人的互动,让先一步坐下的陆识月,又打翻了醋坛子。 司安客气点头:“垫着,以免着凉,毕竟你是姑娘家。” 红袖喜滋滋拉着他也坐下了,还特意给司安了自己的皮垫! “是我家乡的绵羊皮!坐着也很软和暖和的。” 司安愣怔一下:“多谢。” 被拉着坐下后。 红袖便将他们携带的饼子还有熏肉分了一部分给司安。 “若是你们要暖身子,我这里还有烈酒。” 喝了一口白酒。 红袖爽朗道。 看着这姑娘如此飒爽的模样,司安也没有忸怩,接过了她递过来的东西。 同时也将包裹当中携带的干粮,分给了他们。 司安在火堆上烤了饼子和一块拳头大的熏肉,觉得热了之后,便递给了陆识月。 随后继续烤自己的。 说实话。 味道不算太好。 没有新鲜的好吃。 可这种条件,还要啥自行车的。 味同嚼蜡一般,啃咬着死面儿的大饼子,再来一口颇咸的肉。 司安只觉得一口,脖子都能抻长二里地! 突然,旁边距离不算太远的红袖笑着看过来,随后从腰间解下了一个还镶嵌着红宝石的水囊。 “喝两口。” “暖暖身子。” “不然如此大风大雪,可能会受凉风寒的。” 司安愣了愣,目光凝视在水囊上。 “这里面是?” 红袖笑道:“知道你们可能喝不惯他们喜欢的那种烈酒,毕竟你身边还跟着个姑娘呢。” “这是我自己喝的马奶酒。” “给你们喝几口,驱驱寒。” 马奶酒。 的确性质温和,驱寒很有用。 听到了这个酒水的名字后,司安眨了眨眼。 因为他突然想到了自己在二十一世纪的时候,去内蒙旅游,遇到的事情。 没想到,这种架空的王朝,竟然也有马奶酒这种东西! 度数不高。 而且用牛奶发酵出来的。 味道还算不错。 便是女人也能饮几口。 也不会上头,酒量浅的人,也能够喝上一些。 最重要的是。 这种酒,当时导游还科普过。 若是有人家邀请饮马奶酒,便是人家十分喜欢你,觉得你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的意思。 司安的眸光闪烁。 就是不知—— 红袖给与自己这马奶酒,是不是一样的意思了。 但应该大差不差? 司安便伸出了手,将水囊接了过来。 拔开塞子。 没有对着口,而是隔了一段距离,隔空喝了两口。 就是水囊悬空朝着口中倒了一些的意思。 酒水入口,入喉。 司安抿唇,品味一番后,笑着评价道:“倒是比我此前喝过的,少了腥味,多了酒水的醇香,很不错。” 红袖一听,眼睛都亮了。 “原来你之前喝过呀!那你倒是识货,这可是我阿姆酿制的,她的酿酒手艺,是我们部落第一呢。” “拿过来售卖,你们大魏人也会拿大价钱来买呢!” 说到这里,红袖表情格外的骄傲。 司安将水囊递给了陆识月。 “你此前喝过酒吗?” “可浅尝两口,不要多喝,暖暖身子就好。” 陆识月点点头:“此前师父也会酿酒,所以能喝一点的。” 说着,也对照着司安刚才的动作,有样学样,喝了两口。 随后规规矩矩的将水囊递了回去。 红袖却摆摆手。 “既然遇到了个懂我阿姆酿的马奶酒的人,那就是有缘分,哎呀,我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 双手捧着脸,笑眯眯的评价一句后,继续开口:“反正也没有多少,你们觉得冷了就喝两口,送你们了!” 送我们了? 司安和陆识月有些愣怔。 还是司安无奈一笑:“这倒是叫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过,我们大魏讲究的是来而不往非礼也。” “而且,姑娘已经送了我两次东西了,若是我这次还不回一些什么,倒让我不好意思了。” “可是......” 司安伸手,摸向了自己的腰带。 此前挂在身上,都能随随便便拽下来送人的玉佩、玉环,都被他典当了。 司安:“......” 没有什么能回礼的物品了呢。 有点尴尬。 司安有些不好意思:“路遇匪徒,我的行李已然丢失,现在身上也没有适合回送给红袖姑娘的东西......” 身旁的陆识月一听这话,乐了。 “咳咳......这简单的。”陆识月凑近。 声音淡然的很。 “那就拿现有的送还给红袖姑娘就是了。” “礼不在精,只要是一份心意就是了。” 说着,目光落在了司安腰间裹着的钱袋子上。 “我瞧着......银钱便很好。” 司安:“......” 这哪有用银子当作回礼的? 可自己身上也的确只有这当真“值钱”的东西了。 所以,司安想了想,还是点头。 “身上没有其他东西,那便用银子——” 只是话还没有说完。 那边红袖却撇嘴摇头,拒绝了。 “银子这种东西,本姑娘要多少没有?” “只要这趟生意能做好,银子可不会缺。” “这样吧!” 红袖上下打量了一番司安上上下下。 最后,目光落在了他的发间。 那里别着一根雕刻成了竹枝样式的乌木簪子。 当时坠崖之后,司安的玉簪早就碎了。 这还是养伤时候觉得不方便,才自己削了一根,搭配发带来用呢。 “我要那个,你拿那个来换吧。” 红袖伸出手指,指向了司安的头顶。 第三百一十二章 你摸摸 “我看着,你头上的那支簪子就不错。”红袖的一双猫儿一般的眼睛,眯起笑得灿烂。 索要的东西,不由得让司安愣了愣。 这簪子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 只是闲来无事,自己削木头,亲手做着玩儿的。 倒是没想到,这红袖竟然会看上。 司安伸手,摸了摸。 随后颔首,动作利落的取下了簪子,细细用衣襟擦过之后,这才递了过去。 红袖的头上都是金链和红宝石。 整个人就仿佛草原上尊贵、娇气的小公主一样。 见司安愿意,且摘下了簪子递给了自己,不由得面色一喜。 伸手,接了过来。 带着些许微凉的手指,触碰到了司安的掌心。 两人的手都不由得一愣。 红袖笑得露出了牙齿。 拿到手之后,左看看、右看看,只觉得心下格外的欢喜。 坐在司安另一边的陆识月,心中不满,表情冷然的看着两个人的互动。 薄粉色的唇轻抿着。 明明自己都已经提出了银货两讫的解决办法。 可这个贺兰红袖,实在是不知羞! 哼! 竟然如此大胆,张口闭口就索要男子的贴身物品? 就算是个簪子,那也算是贴身物品好不好? 好不知羞! 此时此刻,陆识月已然忘记了自己见到司安的第一眼,就想要人当自己夫君的想法了。 毕竟,这种想法,按照她的评判标准来看...... 咳咳—— 话不多说。 继续将镜头转回来。 不高兴的陆识月只觉得司安当真是单纯、直爽。 这贺兰红袖,分明是有别样的心思! 司安这东西给的也快。 自己根本来不及阻止。 可惜了......簪子已然到了那贺兰红袖的手中,这也不好再开口索要回来了。 自己若是开口,岂不是让司安难做? 可恶。 那就只好这么算了。 陆识月想到这里,没办法,脸色愈发的难看起来。 红袖拿到了这支簪子后,喜滋滋的摆弄了一阵,之后便在自己微微卷曲的,缀着红宝石的发间摸索了起来。 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的位置,自己佩戴上这支和自己满头金色丝毫不搭配的木头簪子。 但是找了好几个位置后,都有些不太满意。 这样的娇俏举措,不由得让一直看着她的司安,忍不住笑了笑。 “草原的女儿,平日里也会佩戴簪子这种饰品吗?” 红袖闻言歪了歪头:“毕竟我们族很喜欢你们中原文化,所以也会有你们中原女子的珠花啦。” “不过我们平日佩戴的,更多是缀着金花、银花,还有各种宝石玛瑙的漂亮簪子。” “木头做的......唔......没多少呢。” 司安闻言点头:“这只不过是我闲暇随意做的而已。” “若是有缘再见,不如,我再送姑娘一只更漂亮的吧。” 还有下次? 红袖心下一喜,点头如小鸡啄米。 “行啊!那就这么说定了!” 随后,红袖便撸起袖子,和同伴一起喝酒吃肉。 那白皙的皓腕上,青黑色边缘的苍鹰刺青,在随着红袖的动作仿佛在动。 吸引了司安的目光。 红袖正啃肉呢,突然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抬头,对上了司安的视线。 红袖愣神片刻,便展露了灿烂的笑容。 没说什么。 笑完之后,便继续低头啃肉去了。 司安察觉到了自己不对劲儿的动作,连忙也低下头。 心中有些尴尬的热意。 他轻咳一声:“那个——红袖姑娘。” 红袖闻言抬头:“嗯?” 红袖擦了擦嘴角沾染的肉渣。 随后回了一声。 司安脸上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最后开了口:“在下有个冒昧的问题,但是不得已,得请教红袖姑娘。” 红袖分辨了一下这句话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无甚在意的回了一句。 “你问就好了,不要这么客气。” 洁白的牙齿露了出来:“毕竟我们现在算得上是朋友了嘛!” 朋友不朋友的,另说。 但既然红袖自己都答应了,司安也便不忸怩什么。 直接开口询问道:“我想问你的刺青。” “刺青是什么时候刺上去的,若是时间较短的话,会不会有被蹭掉色的可能性?” 红袖歪头,她听完了司安的话,思索片刻,恍然大悟。 “你这个问题......是不是怀疑,我的刺青是假的?” 红袖并不是蠢货。 相反。 她是草原明珠,是部落中最漂亮、聪慧的小公主。 而且熟悉中原的官话。 在心中仔细思索片刻,便明白了司安这话里面的意思。 她也没有恼。 只是定定的看着人,最后轻笑一声,问出了这句话。 这话—— 很尴尬。 让司安瞬间变得很尴尬。 他表情讪讪,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解释什么。 可没有开口,便看到了红袖主动站起来。 随后向前两步,再坐下,和司安的距离变得很近、很近。 司安:“......?” 另一边。 陆识月:“???” 你什么意思?! 陆识月瞬间如同一个被入侵了私人领域的小兽一样,很想对着贺兰红袖呲牙咧嘴。 当然了。 这不符合一个淑女的所作所为。 深吸一口气,陆识月谨慎的盯着贺兰红袖。 只要她有什么越矩的举措,自己必须要阻止! “红袖姑娘......你这是?” 红袖没生气。 因为她觉得,司安有这样的疑惑,也自然是有合适的理由。 若自己遇到了司安经历的那种事情。 那肯定要比司安更加谨慎的。 她撩开了本来就比较松散的衣袖,露出了胳膊上的刺青。 刺青在草原上,除了是他们的信仰图腾之外。 其实......还有另一个作用。 但是要达成那样的作用,还需要另外的动作。 所以,贺兰红袖主动给司安展示自己的刺青的时候,并没有吸引多少同伴的目光。 可是,贺兰红袖简直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在掀开了衣服之后,便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司安,主动开口邀请。 “你不是想要确认我的刺青究竟是真是假?” “这个好办!” 贺兰红袖笑容狡黠。 “你自己摸一下,不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主动伸手,拉住了司安的袖子。 第三百一十三章 求偶行为 “给你摸!” 司安:“......?” 陆识月:“......?” 跟随红袖的同族同伴瞪大眼睛:“......?” 这句话一出,所有人都震惊的看向了红袖,表情空白。 司安和陆识月是因为没想到这姑娘竟然如此思想开放。 当然了。 司安心说:这若是现代,那随便触碰一下姑娘的胳膊,倒不是什么大事。 可现在不是现代,不是二十一世纪啊! 这里是古代! 哪怕你是个外族的姑娘,也不要这么大胆啊! 怎么能张口闭口,就邀请陌生人触碰自己的身体部位呢? 就算是胳膊,这这这......这也不对劲儿啊! 陆识月都快被气晕了。 不知道要如何评价现在的这种情况。 但是,为什么贺兰红袖的族人,本来都格外淡定,但是听到她叫司安触碰那刺青之后,就如此震惊呢? 因为—— 在他们草原上,邀请人触碰自己的刺青,便是无言的问:你对我有没有意思。 若是另一方对人有意思。 那便会接受邀请,触碰刺青。 但这种规矩,只有他们草原儿女知道。 中原人,除非是熟知草原部落的那些习俗的人,才会知道这种知识。 司安自然是不知道的。 那在谷底生活八年的陆识月,就更没有地方知道了好不好。 在这种死寂的沉默当中。 司安吞咽了一下口水。 迟疑的抬头,认真询问道:“真的可以吗?” 虽然很是冒昧。 但! 之前遇到的那种可以被蹭掉的刺青,还是给司安提了个醒。 要确认红袖身上的是否是那种刺青...... 只有亲自触碰一下,才能知道。 这个时候,司安可能是被贺兰红袖这般直白的操作,给干懵了。 人的脑子,或许是有一点点不太清醒。 根本没想过,自己其实可以不摸红袖的。 而换个男人来。 但是问题来了。 就算司安这样做了......其实触摸刺青代表的意义,还是一样的。 好像......摸男的,或者是摸女的,似乎也没什么区别呢。 算了,先不说这些。 面面相觑,良久无言。 司安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算了,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红袖姑娘莫要放在心上。” 说话间,摆了摆手。 可红袖听到司安拒绝的话后,倒是露出了不太满意的表情。 拧着一双秀美、好看的黛色眉毛皱的紧紧的。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三秒钟过去了。 贺兰红袖动了! 她撇了撇嘴。 随后直接伸出了手。 司安身后的陆识月,还在红袖主动邀请司安触碰自己身体的那种震撼当中没有回神。 所以红袖的这个动作,她根本就没有来得及阻拦呢。 红袖抓住司安。 立刻将他的手指,放在了自己的小臂上。 温热的肌肤,让司安立刻愣怔了几秒。 司安深吸一口气,手指弹动两下,感受着指腹的感觉,甚至下意识的蹭了蹭。 喉头上上下下的滑动了两下。 司安蹭动的这两下,已经确认了,刺青并非是绘制上去的假刺青。 而是真的。 抬起手。 手上干干净净的,完全没有任何的痕迹。 “唔......是真的......刚刚是我冒犯了,红袖姑娘。” 红袖却丝毫都不在意。 她摆摆手,爽快开口:“没关系的。” 说完之后,她眨巴两下圆圆的杏眼。 好奇开口。 “我想问——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疑问呢?” “难不成此前是看到过会被蹭掉的刺青?” 嚼动着口中的肉块,喝了一口酒。 随后仔细询问了一句。 司安沉吟片刻,点头:“是啊。” 可他不欲多说,而是问起了另一件事。 “你们草原上的每个部落,都有自己的图腾吗?” “每个部落的每个人,都要从小刺青?” “刺青颜料能保持多久,最开始刺青的时候,会因为时间比较短,被蹬掉吗?” 红袖“哇”了一声。 认真道:“你的问题真的好多!” 司安:“......?” 说实话,有点尴尬。 轻咳一嗓子。 只不过没等司安解释什么,红袖便开口了。 “不过没关系,我愿意为你解答疑惑。” “第一个问题,所有部落,反正只要是我知道的,就都有图腾。” “第二个问题,的确是从小刺青,很少有长大之后,再去刺青的,但也不能保证没有。” “第三个问题,只要刺青完毕,就没有那种能够被蹭掉色的可能性!” 想了想,红袖认真道:“只有十几、二十年会自然从皮肤褪色,但是还能再补。” 说起了刺青的颜料,红袖来了兴致。 “你看,就比如我的刺青,是三岁的时候,我的阿姆为我刺的!” “里面还混上了云母粉,亮闪闪的。” “我很喜欢闪闪的东西,就比如红宝石!” 好,破案了。 司安眯着眼睛,开始在心中思索起来。 既然如此,那能被自己轻易蹭掉了黑色纹身的那鞑靼人,或许不一定是鞑靼? 而且,司安想到了另一个细节问题。 就是,自己蹭掉了颜色后,那人变脸的速度也格外快。 本想着留自己一命。 后面几乎是步步杀招! 可若不是那王八犊子的鞑靼人,还有哪个部落能够干出来这种事? 竟然还知道遮掩身份? 将自己伪装成别族? 究竟是意欲何为? 本来大魏和鞑靼之间的火,就已经足够大了。 冲突也多。 所以是想要加速他们的开战速度? 想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但是若不是鞑靼人。 那就是其他的草原部落? 既然如此......司安想到了自己之前提出来的“小妾扶正”的建议。 那这个建议...是不是不太合适了? 那些个看着比较老实的部落,会不会心中也有各自的想法? 司安沉默着。 几乎有一两分钟的时间。 身边的红袖,则是歪着头,撑着下巴盯着司安。 最后都觉得脖子有点酸了,这才动了动身体。 “怎么这么久都不说话?” 红袖撇嘴。 “在想什么?” 司安眨眨眼,心中想的东西,自然是不好直接开口,告知红袖的。 所以,司安想都不想,便找到了个非常合适的借口。 “你和你同伴,都十分整洁、干净。” 第三百一十四章 冬青营 “唔?” 红袖闻言,愣怔一秒。 司安这话说出口后,也觉得格外好笑! 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自然是之前接近过那群鞑靼人,各个身上气味冲天,酸臭的上头。 所以,司安才会觉得,那群绝对就是其他草原外族的人。 反正不是鞑靼,也是其他的部落! 草原上,水源是非常缺少的资源。 只有临近水源的部落,或许才能时不时洗个澡。 可是,在那样的环境之下,红袖整个却是干干净净、白嫩的不得了。 甚至身边跟随的这“商队”,每一个都格外的整洁。 显然都非常注意自身的清洁。 司安心说:这队绝不是普通的商队。 这位红袖,应该也是部落当中的贵族。 甚至......可能是王族呢。 有了这种猜测,所以司安最开始才会对红袖那般的警醒。 甚至红袖都对着自己表达了那样的善意,司安也没有松口。 但是无论如何! 这种喜爱干净的好习惯,司安还是很喜欢的。 司安收回了自己发散的思绪,摇摇头。 “就当作我什么都没说吧!” 红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是最后只深深的看着人。 点点头,她继续吃饭了。 但是刚吃两口,就被破庙当中的自己同队伍的人的目光给看的冒火了。 深吸一口气。 红袖抿唇,抬眼看了一圈他们。 骄横的开口说道。 “都在看什么?” “好不好好吃饭,赶快吃饭,之后就赶快去扎帐篷。” 很好。 说完之后,周围的人就立刻低下了头。 不说话了,但是余光还是揶揄的瞥向了这边。 “咳咳咳,都吃饭吃饭,一会还要干活呢。” 一个沧桑的声音开口。 司安一看,是一个面容坚毅,肌肉紧实的,四十上下的汉子。 这人一开口,似乎是比年纪比较小但是身份尊贵的红袖更加有用。 这下,连余光都不敢继续看这位“小公主”了。 吃饱喝足之后。 红袖也去整理自己的行李了。 留下了司安和陆识月两个。 两人赶路的途中,其实也有买不算太厚实的帐篷。 里面放上块非常常见的羊皮或者是牛皮皮毛。 身上盖两件厚实衣服,还是蛮暖和的。 司安两个人也开始行动起来。 动作的时候,司安察觉到了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异常的陆识月。 “怎么了?不说话?” “是心中不开心了?” 陆识月吸了吸鼻子,鼻尖儿被冻的有些微微发红。 脸颊因为生气,也染上了一层粉红色。 陆识月用双手整理起了皮毛,在帐篷当中铺平。 随后用水打湿了两块棉布。 再掏出了两个竹筒杯子,倒上了点水,还有盐巴,递给了司安。 司安接过来之后,抿抿唇,没说什么。 先擦干净了脸颊,又漱了口之后。 都整理完毕之后,坐在了皮子上,想了想,这才开口道。 “真的不高兴了?” 陆识月这一张小嘴,都快翘到了天上。 “快进来,在里面暖和暖和再说。” 司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几秒钟后,陆识月这才挪动脚步,走了过来。 坐下后,陆识月考虑了一下。 觉得自己似乎不应该和司安生气。 因为暂且他们两个人之间,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那自己便没有什么资格,和人说什么不要,不可以的话。 想到这里,陆识月便心里平静下来。 她转头,看向司安。 “我只是觉得,这人有些太自来熟了。” 陆识月小声道。 “一直黏在你身边,而且,她也未免太大胆了,竟然主动拉着你,要......要那样做。” 陆识月眉头紧皱。 司安无奈摇头。 “或许草原人就是那样不拘一格呢?” “那也不应该。” “好好好。” 相比突然出现的红袖,还是相处了几日,救了自己一命的陆识月关系更近。 “好了,不要继续想了。” 司安安抚道。 “将帘子挂上,遮一下吹过来的冷风。” “暂时休息一会吧。” 陆识月也不能一直揪着这件事不放。 点点头:“好吧。” 这边两人找了一件衣服,当作三角形的帐篷的门帘。 随后便各自贴着一边睡过去了。 司安倒也没有睡得太死。 虽然暂时并入了红袖的队伍,但也不能全然相信他们。 至于被司安正在心中琢磨的红袖,此时此刻,也正坐在一块皮子上,目光幽深的看着司安和陆识月的方向。 良久都没有挪开视线。 “......” 司安此前也听说过“冬青营”的名号。 在南疆的时候,就听说过边城的这一方军营的名字。 司安还以为,这只不过是边城其中的一方小的军用驻地。 是用那种营帐堆起来的驻地。 但是问题来了。 司安这次得以亲眼见识。 当真是被惊的无以复加。 因为这竟然不是司安心中那种的小小营地。 而是占地面积,似乎不亚于宁海府城的,那种恢宏大气的府城! 作为边关枢纽。 这座军营城池,里面的设施,也是蛮“繁华”的。 城内有一条从北到南,直接贯通的街坊。 街市有人往来兜售商品。 至于东西两侧,则是两处居住地。 左边是军户还有官兵、以及那些个身负官职的大人,所居住的地方。 外加平日里训练用的兵营。 至于右边,则是骑兵驻地。 而且分出了四分之一,用来给一些个商户,还有外族,过来交易牛羊以及最重要的马匹。 其实在此前,冬青营,或者可以说是冬青城的街市贸易,很是红火热闹的。 可是最近,却有些萧条。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为那群该死的鞑靼人。 他们屡犯边境。 偷渡进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的。 甚至还会混入普通商户的队伍,来到城中捣乱。 这一两个月来,已经遇到了不下三起的事件了。 搞得普通百姓还有那些个兵士都心中恐慌不已。 生怕突然又出事。 司安虽然是跟随着红袖他们的队伍一起过来的。 可是进城的盘查,却是不同的。 因为司安和陆识月,是十分明显的中原人特征。 可红袖他们不一样的。 第三百一十五章 暂时分别 贺兰红袖是草原女儿。 虽然生的明媚、精致。 但是那种异域的气质,还是蛮明显的。 更不要说队伍当中那些高头大马,深邃眼眶的汉子们呢。 所以,两拨人......虽然司安这边只有两个人,但是暂且也能算作是一拨人! 司安和陆识月,要接受的是普通的文书盘查。 至于红袖等人,则需要检查身份,还有路引,还有货物。 最后还要做每个人的登记。 本来人数就多,这盘查流程还如此的复杂。 当真是要了命。 估计没半个时辰,根本就不能完事儿呢。 可红袖他们只是盘查严格。 司安和陆识月两个,就是身份真的有问题了。 为什么呢 司安:) 因为司安就是因为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文书,已经半路遗失了。 至于陆识月,更离谱了。 就没有这东西。 一直在崖底生活。 两个没身份的人,面面相觑。 最后司安带着人,四处打听,这才在一个牙子的手中买到了两张“身份证明”! 是的,古代版的“身份证明”。 幸亏司安此前搞钱的时候,想到了这件事。 这才多摸了一些。 买到了之后,这才去排队。 对于明显是本国人的盘查,当真是非常轻松。 只看了看文书和印信,便让他们通过了。 通过了盘查之后,司安侧头和陆识月道:“走吧。” “先去和红袖姑娘他们道个别。” “道别?” 陆识月却不真么觉得。 眯着眼睛,冷冷的开口道:“他们还要在城中待上一些时日呢,肯定还会有再见的可能性。” “咳咳——” 司安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无奈的看着她,最后轻叹一口气,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顶。 这还是个心思比较单纯的小姑娘呢。 “好了,不要想了。” “这是礼貌问题。” “哼,这我知道,我又没有不让你去,走走走。” “和他们说完之后,立刻就走。” 说完之后,陆识月便拉住了司安的袖子。 司安就这么被抓着袖子过去了。 司安:“......” 沉默! 到了红袖他们这队还在被检查的队伍面前。 司安主动走到了红袖的面前。 “你们应该还要再用一些时间吧?” 红袖垂头丧气的点了点头。 “可不是?” 说完之后,她摆了摆手。 “你们应该很累了吧?” “先进去吧!” “我们这边人比较多,落脚的地方到时候还需要斟酌,这样——若是你还有事情的话,等两天之后马市开启,去街坊那边找我。” “可一定要记住了。” 红袖想了想,决定给自己加一些筹码。 “唔......你若是过来找我,我到时候杀几只牛羊,来请你吃烤肉。” 说完之后,红袖眼巴巴的看着人。 似乎是在等司安的回答。 司安也没有拒绝,而是客客气气的抿唇微笑。 点头应答:“好,我知道了,若是有空,一定前去赴约。” 说完之后,又客气的寒暄了两句。 司安便和陆识月转身离开了。 在进城的路上,陆识月还老不高兴呢! “哼,他们还想用那种东西来诱惑你?” “司安你可千万不要答应他们。” “我的厨艺也很好的,在崖底的时候,我的烤肉技术,不也很好吗?” “若是你想吃的话,我们现在就可以去买一只乳羊羔,给你杀了烤了吃。” 陆识月杀了不少的山猪还有兔子。 对于给动物抹脖子、放血,可是格外的熟练。 仰头向上,陆识月表情可认真了。 “好好好,我也知道了。” “不过刚才只不过是出于礼貌答应了她,并非是真的想要吃烤肉。” 司安忍不住,又伸出了右手,摩挲了一下陆识月的头发。 “不要乱想。” “只是觉得,贺兰红袖的身份不一般,若是继续联系着,或许对我有帮助。” 他眯着眼睛,压低了声音。 随后开口将自己猜测的一些个事情,告知给了陆识月。 比如刺青造假的事件。 听完之后,陆识月整个都震惊了!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了。 乌溜溜的。 “那你昨晚,才会想要摸她!” 司安:“.......” 死孩子,怎么说话呢? 蜷缩起手指。 司安弹了一下陆识月的额头。 “说什么呢。” 陆识月连忙捂头:“唔!” 眼睛一转,她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司安才会做出那样的动作。 我就说嘛。 我看中的男人,肯定不会那般的孟浪、轻浮!哼! 这下,陆识月心中舒服了。 但是心中也升腾起了些许的愧疚。 自己竟然之前还同司安闹脾气,当真是有些过分了...... 陆识月在心中默默的做出了决定。 自己从今往后,一定再也不去瞎想了。 也不要和司安因为这些事情发脾气了! 若是再发生这种惹自己生气的事情,陆识月想,不论是几个贺兰红袖,自己也一定要给他们手撕了! 这样催眠一番自己后,陆识月的眼神,又变回了最开始的冷静、淡然。 她重新冷静下来后。 脑子也立刻上线。 思索一番司安刚刚透露出来的消息。 随后斟酌开口:“你的意思是,也有些怀疑贺兰红袖他们的身份?” “那当时袭击你坠崖的人,究竟是那一方的势力,可有什么头绪?” “哎呀——” 陆识月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 表情懊恼的低声叫了一下。 还未开口呢,便听到了这一句。 司安诧异侧头:“怎么?” 陆识月皱眉:“若咱们路过那个西山村,仔细查看一下那些尸体的话,也有可能找出一些线索呢。” 司安了然,笑着看她:“估计除了刺青,再不会留下什么别的信息了。” “没关系,既来之,则安之,无需为这件事暗恼。” “说起来,我当时还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只不过我不了解鞑靼人的语言,不知道,那是不是他们鞑靼话。” “叽里咕噜的,说的很快,我只记得了一两句。” “可惜,我对这不熟悉,否则......” 说到这里,司安无奈叹气。 可陆识月却疑惑歪头:“嗯?可大魏当中,总不会一个都找不到会鞑靼语言的人呀。” “更不要说,这里是边城!” 第三百一十六章 烤全羊 “大魏的疆域如此之大,总不能整个国家,都找不出来一个能够听懂鞑靼话的人吧?” 闻言,司安愣怔一番。 反应过来后,失笑摇头。 “是我魔障了。” “你说的也对。” 说到这里,司安摩挲下巴。 考虑几秒。 “若是南疆的话,应当能找到几个。” “我那群手下,应该也能单独拎出来个了解的。” 陆识月抿嘴,乌黑圆溜溜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对吧,且这个军营,都大的如同一个城镇一样。” “也肯定是能找到人的。” “最重要的,还是你要记得那两句话是怎么说的才是。” 好家伙。 这句提醒,倒是让司安警醒了起来。 表情严肃,格外诚恳。 “这句话也对!” 陆识月眯眼笑,原本淡然的那种气质都破冰了。 “所以......我们现在就去集市,看看有没有兜售小羊羔的!” 陆识月气势又陡然一变。 变得尖锐起来。 “今晚我来给你做烤全羊。” “加麻加辣的那种。” “司安,你必须吃。” 一句话,就定了今晚的晚饭。 司安:“......” 其实说实在的,陆识月的手艺,的确不错。 所以,司安张了张口,好半晌都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甚至最后,一边吞咽口水,一边点头。 “那成...既然要烤全羊,那咱们就顺道再买一些调料比较好。” “韭菜、大蒜,还有茱萸果酱。” 越说越饿。 两人立即行动了起来。 从集市上采买了好些东西。 随后找了一间环境还算不错的,在本地人口中也十分有口碑的客栈。 要了两个房间。 顺便给了小二一些个“小费”。 让他烧了两桶热水。 洗了个热水澡后。 便将买回来,交给后厨处理的羊羔,给搞到了后院,穿上架子,开始找了一片空地烤肉了。 吃饱喝足。 两人满足的回到房间。 两个房间是临近的隔间。 进去之前,司安还特意叮嘱了一声。 “记得要关好门窗,今晚好好休息。” “也无需惊慌失措,我白日走了一圈,亲自看过了这座边城的布防,可以说十分严格了,就算能够进来,也就是小猫三两只。” “没多少可能性会出事。” “安心睡一觉,明日起来可以出去逛一逛,我给你留一些银钱。” 前面的话,还都很合理。 但是听到司安叫自己独自逛街。 陆识月眉眼一凛,随后板着一张脸。 “怎么,明天就不想带我了?” “觉得我很麻烦,不想我一起跟着了吗?” 司安:“!!!” 很好。 他被这话给惊的眼眶都瞪了瞪。 随后连忙开口解释道。 “不是——!” “只是觉得,你会觉得枯燥无聊,所以想要留一些银钱给你,好自己买一些想要的小玩意儿。” “没有嫌弃你,不愿意你跟着的意思!” 急急急。 司安都快急死了。 额头都在大冷天,沁出来了两颗汗珠。 也不知道是不是吃过了温补的羊肉,身子暖起来的缘故。 听过了司安的解释之后,陆识月的表情,这才缓和了些许。 不过,也没有表现出特别开心的样子。 眯着眼睛,定定的打量了一番司安说话时候的表情。 差点又给人原地给盯的汗流浃背了。 这才有些不太乐意的点了点头,开口道:“好吧。” “那明天,还要一起去。” “我不要自己出去逛街。” 说话间,陆识月的脑袋,低了低。 声音都变得有些弱。 “你知道的,我一直都生活在谷底,便是八岁前,也少有被带出去逛街的时候。” “我会不习惯的。” 司安:“!!!” 司安心中:靠,我真该死。 这句话的杀伤力,可谓十分的大。 至少,司安听完后,眼中便升腾起了无以复加的心疼。 忍不住,伸出了手,摸了摸陆识月的乌黑长发。 “好了。” 司安的声音软了下来。 这放在现代,可还是个刚刚上高中,或者说是初中刚毕业的小姑娘呢。 还是个孩子。 且她真的像自己说的一样,这八年来,就没有出过崖底。 若放她一个人出门,司安仔细想想。 似乎是很不妥。 于是乎。 三言两语敲定了明日的行程。 “我知道了,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明日吃完早饭,我们便一起出门吧。” 陆识月感受着温热的感觉,落在了头顶。 随后便听到了司安的回答。 低垂的眸色闪烁。 这个角度。 让司安并不能看到陆识月脸上那势在必得的表情。 司安也没意思到,这在自己心里,还是个小孩子的陆识月当真是个白切黑的团子。 “那这次就原谅你了。”陆识月开口。 司安笑得清浅。 “行。” “好好休息吧。” 一夜无梦。 不知道陆识月睡得怎么样。 司安这一晚,睡得倒是当真很不错。 或许是因为这几天路上吃了点苦。 身体感觉到了疲惫。 所以,才会开启自我保护机制,这一晚上要将所有缺的觉都给补回来。 所以...... 这一睡,司安就直接睡到了太阳晒屁股。 还是日上三竿的时辰了。 住在隔壁的陆识月,都甚至起了一次,见司安这边没动静,又重新回去睡。 第二次又醒了。 “咚咚咚——” “司安大哥——!” 穿戴完整后,陆识月觉得很是不可思议。 站在司安的门前。 伸手敲击两下门板,再招呼一声。 若非陆识月喊他。 司安估计自己还要继续睡上一个时辰才行。 迷迷瞪瞪被喊醒。 起床套上了鞋子来开门。 “吱呀”一声。 陆识月便看到睡眼惺忪,衣领大开的“男色”。 司安打了个哈欠,“怎么过来喊我?什么时辰了?” 他刚睡醒,暂时还没有时间观念。 没想到,小姑娘一听司安这话,愣怔的表情,骤然改变。 眼神变得幽怨极了。 “怎......怎么了......?” 司安被这个眼神给冰的一顿。 随后稍有点气虚的开口询问。 “还问怎么了呢?” 陆识月幽幽然开口:“打开窗户瞧瞧吧,这太阳都晒的慌了。” “若是再睡下去,估计连午饭时间也错过了。” 第三百一十七章 疯癫世界 昨晚,司安还说今晚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一起吃早饭呢。 陆识月的表情格外无奈。 这还吃早饭呢? 再晚一些,午饭都要吃不上了。 终于,司安知道了自己究竟干出了什么蠢事儿。 不由得面色都有点讪讪。 尴尬轻咳一声后,有些抱歉的连忙回去穿好衣服,带着人赶紧下去吃午饭。 吃好后。 这才出了门,准备一边逛街,一边打听当地的各种情况。 虽说已经得知因为鞑靼人屡犯边境的缘故。 导致边城最近的贸易都有些受影响,变得不如从前一般红火。 但是! 受到影响之后,司安逛街却没有发现什么被影响的情况。 因为看起来,还是蛮热闹的。 司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后面想:或许此前这里都是人挤人的状态呢。 这样对比起来,或许才明显。 两个人一左一右,不过因为陆识月的年纪还有容貌,在这种边城或许会遇到一些人觊觎,所以司安将自己的黑纱帷帽给她带上了。 可帷帽却不能阻挡这个八年时间都从未出谷过的姑娘。 整个人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无论是看到什么平常,抑或是不平常的小玩意儿,都会忍不住看两眼,或者凑到摊子前面,伸手摸上一摸。 见陆识月好奇,所以司安见到她的动作之后,原本都是会主动摸到钱袋子,想要掏钱为她买下来。 可看到司安的动作后,陆识月却摇摇头,贴心的开口:“我只是看看而已,没有想买这个的。” “只是此前没有见过。” “再说了,买回去,也没有办法一路拿着的。” 可陆识月这副乖巧的不行的样子,更让司安心软。 “钱不就是用来花的?” “无需替我省钱。” “看中什么,咱们就买什么,管它有用没用呢。” 这番回答,却让陆识月一愣。 她眯眼摇头,看样子,心情很是不错。 “不要。” “不如留着钱,看看后面还有没有花销的好。” “若是当真想要买我感兴趣的,不如买些草药?” “我还可以配置一些伤药,给你放在包裹里,以免需要的时候没有呢。” 太贴心了! 司安大手一挥:“成,就去药铺看看!” 于是乎,两个人便拉住了一个本地人询问药铺的位置。 两人过去后,司安倒是不太懂这些。 全都交给陆识月负责和学童还有老板交涉。 “哎呦,二位当真是识货。” 老板打着算盘珠子,对一次性能够买这么多药材的人,那叫一个热情的不得了。 就仿佛在看自己的财神爷一样。 “啪啪啪啪——” 算盘珠子噼啪作响。 “天罗麻,三斤,每斤20两......中岳,一斤,每斤60两......” 每报一个数字,柜台前面的陆识月那樱粉色的薄唇,就不由得张大了些许! 最后,在药铺老板说出了个总的价格后,陆识月更是表情那叫一个瞠目结舌! 只听到了药铺老板喜滋滋的开口,“贵客承惠,250两!” “贵客也颇投我的眼缘,这样吧,老朽在自作主张,为您添上几株药草。” “这都是治疗外伤的好草药,连边关的军士们都很喜欢来我这里买成品的伤药呢,绝对童叟无欺,质量是顶呱呱。” 老板说话间,还竖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挺直脊背,昂起头颅,十分自豪。 可是这个价格当真是叫人惊掉大牙。 陆识月听到都差点原地跳起来! 司安都忍不住咋舌。 眼神茫然开口:“夺……夺少?” 药铺老板再次重复。 “二百五十两!” 陆识月直接站了出来,双手掐腰,瞪眼不可思议的开口质问。 “你这里都是什么神药吗?为什么卖的这么贵?” “而且也不是成品的药粉或者药丸,还都是未加工的新鲜草药或者是晒干后的药材,竟然也能要我二百五十两的价格?你莫不是个黑店?要抢我们的钱?” “就算是药效很好的成品,那也值不了将近三百两的银子吧?” 药铺老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他“嘿”了一嗓子,随后开口。 “这位姑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们呢?” “我这药铺开了多少年,这周边的街坊也都知道,怎么会说我们是要坑你们外地人的钱呢?” “明明此前都说过了,这个价格,童叟无欺!” “甚至来和我做生意的那些个外族人都很喜欢,实不相瞒,给他们的价格还要再贵出两成,这我还是看咱都是大魏人,这才给出了这样的优惠价。” 说话间,药铺老板伸手拿上了株药草。 “公子,姑娘,你们两个人看看,仔细瞧瞧,这东西的品质究竟有多好?” “这可是只有咱们边关有,而且采这种草药也很困难,整个边城就只有我这一家药铺能够有农户提供!” “这价格卖给你们,真的不亏。” “而且这算是你们来的早,现在马市那边还未开放,若是等两天后,我这药铺里估计药材也所剩无几了,都会被抢购而空。” 药铺老板顺了顺胡子,施施然看他们两个。 语气顿了一下,继续开口道。 “而且两位客人,我这药材的价格可不是用白银来计算的。” 听到这里,司安和陆识月的眼中各自浮现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这话的意思……难道是……? 看着他们呆滞的表情,药铺老板脸上笑意更深。 “是了,我们这里都是用黄金来算账的。” 陆识月:“……?” 什么玩意儿? 黄金? 我在悬崖中生活的这些年月,这外面的行情,竟然这么疯癫了? 嘶…… 黄金? 将近三百两的黄金? 陆识月觉得自己已经有些牙疼了。 微笑转身,就想直接不要这些药材了。 司安不知道药材的行情。 不过,听老板的解释,倒觉得应该不似作假。 所以他拉了一下陆识月的衣袖,小声的附耳过去。 “要不……咱们买下来。” 陆识月没什么爱好。 制药算是一个。 而且,陆识月自己制作的那些个药,功效的确出众! 俗话说的好,千金难买我乐意。 若是陆识月喜欢,花这钱也使得。 第三百一十八章 预留时间 “你莫不是疯了?什么上品的药材,竟然能卖出二百多两黄金的价格?” 陆识月气哄哄,为司安竟然想要买下的想法,而觉得不可思议! “他一定是在骗我们呢!” 司安却听得好笑,摇摇头,开口解释。 “或许你一直在崖底生活,不太清楚现在草药的行情和市价呢。” “此前是不是一直都在崖底,随手去采药?” 只有此前是唾手可得的状态,现在对于这草药的价格反应才会激烈。 动了动嘴唇,陆识月的眼神也有些恍惚。 开始在心中怀疑起自己。 难不成真的像司安所说的这般? 是自己有些孤陋寡闻了。 看出了陆识月的挣扎、纠结之意。 司安好脾气的将人拉了回来,随后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抚开口。 “不要担心,就算是黄金,我也出得起。” “且看着,我必定让你拿到这些草药。” 陆识月听完后,表情迟疑的看着人。 因为她有些不理解,此前两人都差点没钱吃饭,怎么突然司安就如此自信? 当真能够拿出这么多的黄金吗? 这些黄金便是换算成银两,也要好多好多。 他们并没有这么多的钱! 可司安却说了,他一定会办到。 想到这里,陆识月也不瞎想什么,只沉默着点了点头,心中选择相信司安。 知道司安的身份。 是当官儿的呢。 可陆识月却知道,司安定然是个为国为民的好官儿。 并不会为了满足欲望,去大肆敛财。 于是,陆识月只抬头看着司安,说了声“好”。 得到了陆识月的回应后,司安面上扬起了自信的笑,将人往自己的身后塞了塞,自己则是站在了那药铺老板的对面。 伸手挑拣了一下柜台上还未包装起来的药材。 这里是边关。 或许普通的止血药或者伤寒药,正如药铺老板所说,当真是受欢迎的。 因为此地严寒,而且还经常有战事。 所以这两种药应当是家家户户,还有那些个士兵常备的。 便是开放互市后,外族人也会选择购买这两种相关的药材。 可陆识月因为兴趣使然,除了购买那一批药材外,还多加了不少放在边关,应当是不太常见,也少有人会选择购买的品种。 想到这里,司安眼珠一转。 嘴角笑容扩大了两个弧度。 “这些药材二百两金,我全都包了。” 司安前世在菜市场砍价,已经“神功大成”! 到了古代后,换了个环境,心中也是丝毫不虚。 开口便是砍了个骨折的价格! “老板,你这药材质量的确不错,可我们要的一些应当在药铺当中积存了许久吧?” “瞧瞧这个,根系都已经微微干枯,还有这些已经风干的药材,仔细去闻,还会闻到一股尘土的味道。” “若是今天没有我们,这些药材估计还要在你的铺子当中放上好一段时间呢。” “所以,一口价,二百两金!老板你卖不卖?不卖我们可就走了,也不是很需要买这些药材的!” 这可是五十两金! 药铺老板没见过这样砍价的! 差点一口气上不来! “你……你!” “哪有一张口就要去掉这么多的?!” 瞪大眼睛,药铺老板只觉得心都在滴血。 还以为遇到了财神爷。 没想到…… 是死抠门…… 可却又被司安戳中了心肺。 是的,没有错。 司安说到了点子上。 没办法,两人你来我往的说了好久,最后双方都有些许口干舌燥的意思了。 药铺老板最先顶不住,一脸无语的摆手。 “好了好了,快停下吧,我答应你了还不成?” “但是提前说好,就这个价格,不能再变了,若是还要压价,那这桩生意我便不做了,根本赚不到多少钱呢!” 司安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脸上的笑意真诚不少。 “成,老板爽快。” 说话间,他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两圈,“看在老板如此爽快的份上,这样好了,我在加五十两金。” 药铺老板:“……?” 我看你是在把我当猴耍? 药铺老板怒目而视。 “那这价格和我最开始开出来的,有什么不同?” “客人,你莫不是在玩我?” 眼看着药铺老板就要发火,司安却笑得淡定。 “那自然是没有这个意思的。” “这样,多加的这些,是我的预定费用。” “今日我先不提货,因为手中的银钱有些周转不开,所以我们要等到这次互市结束后,再来提货。” “所以这多出来的金子,便有劳老板,多为我们留出十天的时间,时间一到,我们便会过来。” “这样,老板你还能多赚些钱,是不是这个道理?” 司安一副十分贴心的模样! 这番话,不仅让旁边一直在看热闹的学徒愣住了,就连药铺老板都有些转不过来,cpu差点干烧。 “……嘎?” 药铺老板神思恍惚,仔细思索了一番司安的话,随后心里想到:好……好像……有那么一点点道理…… 至于刚才司安开口说银钱周转不开的问题,他也理解。 这一男一女明显就不是本地人。 想来也是要做生意的。 自己这药材价格药价的确是贵了一些,但是绝对物超所值。 可这几百两金子一出手,或许他们购置货物的钱就少了。 药铺老板的脸上浮现了格外纠结的神色。 最后点点头,有些为难的开口道,“好吧,就按照你的意思来。” 但是话又说回来,若是等到十天之后,这人不来,那要怎么办? 可这话却不能问出口。 因为这十天的预留费,人家已经开口说明了价格。 自己到时候算是能够白得一笔额外的钱。 所以就不能问时间到了后,人却没来,要如何是好。 因为只要问出口,便是心中存疑,不相信人家。 估计到时候这笔生意也要黄。 这可不成。 药铺老板心说:好不容易才做成这桩生意,仓库堆积的不好售卖,但是十分金贵的药材也能出手,这得多久才能遇到这样的客人? 不能说,不能问。 同人说好之后,司安和陆识月二人便出了药铺。 路上,陆识月时不时的看向司安,眼神颇为复杂。 第三百一十九章 不义之财 感知到了身边小孩时不时投过来的复杂目光,司安脚步一顿,笑着看她。 “怎么一直这样看我?” “我们……要在这里做生意吗?” “十天之后,当真能凑到二百五十两金?” 陆识月的问题有些多,问过之后,才意识到了自己有些不妥,捂住了嘴巴,闷声闷气的开口,“我不是不相信你的意思,只不过……只是……” 他们要去哪里搞钱才能在十天之内搞到这么多? 司安却笑得灿烂,“阿月,问你一个问题。” 是的,在经历这几天的同甘苦,共患难后,司安对陆识月的称呼已经从陆姑娘,变为了阿月。 陆识月抬头,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着他,点了点头,糯道。 “你问吧。” 十分乖巧。 “你觉得什么门路,搞银子是最快的?” 陆识月:“……?” 万万没想到,司安竟然会问自己这个问题。 陆识月的表情空白一瞬,随后眉头紧锁,当真认认真真的开始思索起来。 什么路途来钱最快? 是偷是抢。 是的,陆识月几乎是在心中瞬间就给出了回答。 因为他的经历就是这样告诉他的。 甚至八岁时候,陆识月便已经明白了这个道理。 一些人为了钱,是可以连人命都不顾的。 比如自己。 后娘为了杀死自己,花钱找了下人,将她扔到了悬崖。 为什么陆识月会知道? 因为在被扔下悬崖前,那吓人的笑容是那样的狰狞可怖。 【大小姐,但是对不住了,夫人承诺,只要我干成这笔事,就给我50两白银,让我远走高飞,会放给我卖身契!】 50两白银,自己的一条命,连这些药材的价格都比不上呢。 陆识月不想将自己所经历的细节告知其力。 因为没有必要。 他也已经不在乎了。 所以思索片刻后,陆识月却沉默了。 因为心中的这个答案,他并不知道要不要如实告知给司安。 总觉得这样说给他听,有些残忍。 会让司安心情不好。 所以陆识月换了个说法,只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不义之财。” 说完之后,陆识月却拉住了司安的衣袖,扯了扯,眼神中满是担忧的情绪,“不要去做不好的事情,好不好?” 见陆识月这般认真的样子,司安愣怔一秒后,笑了。 笑的格外灿烂有光。 “好。” 拉长了声音。 语气带着安抚的味道。 “我答应你,不义之财,我们绝对不取用。” 这小丫头,心思敏捷,当真是蛮聪敏的。 竟然能这么快就说出“不义之财”这种答案。 有些出乎司安意料。 安抚过陆识月后,两人继续向前走,不过司安却开始考虑自己要如何搞来这笔钱。 和药铺老板说他们要行商。 本金要留着去购置商品,置换销售。 可他们两个却心知肚明,现在的本金的确有,但不过只是一两百的雪花银罢了。 “钱……可真是个好东西呢……” 司安哼笑一声。 “黄赌毒……这都算不义之财吧…啧,看起来我想的那些个门路,似乎都不能去做。” 既然已经答应了陆识月,那司安就当真不会去做。 他的承诺,向来郑重。 可嘀咕了这样一句后,司安却突然眼神一亮,“欸……等一等……” “好像……不是什么都做不了啊……还有一个赌呢!” 赌? 陆识月心下一惊! “这怎么成呢?” “那东西可沾不得,不知道让多少人都家破人亡了呢,虽说有小赌怡情这种话,可后面还有一句大赌伤身呀。” “若是靠着那莫须有的运气,去什么赌房里碰运气,那绝对赢不了的。” 陆识月生怕司安一个想不开,就拿银子去赌场赌博! 急得差点当场就把人拉住。 可司安却安抚的朝他笑笑。 “不要担心,我说的赌,并非是去赌房摇色子的那种。” 这话陆识月却有些不明白了。 “不是那种……?那是什么?” 司安眼中闪烁着自信的光,他仿佛已经在脑海当中攒好了局,就等着实施起来。 “一种,一本万利……不会有输的可能的赌。” “并且,我还要让整个省府的官员全部下场!” 既然不是她心中想的那种,而且司安也说,必定会赢,那陆识月心中的焦躁不安,便彻底褪去了。 这都是源于她对司安的信任。 “唔……我明白了,我相信你。”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 司安:“等有机会,我便一一讲解给你听,但是现在不太合适。” “等事成之后吧,也算是让你多学习一下,如今官场上的那些个阴谋诡计。” “说不准,咱们阿月往后也能有做官的可能呢?” 毕竟,当朝天子还是位女帝。 两人就这样一路闲谈,在看过了本地的风土人情,还有各种情况后,便折返回到了客栈。 只不过隔得老远,就看到了客栈门口有人正在翘首盼望,身影都带着点焦躁的味道,似乎是等待的人久候不至。 司安和陆识月自然是看到了。 陆识月看到的时候,心中就打起了鼓,莫名其妙的开口,“怎么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呢?” 嘀嘀咕咕的,声音有些小。 司安听过后,挑眉向前看。 “不会是红袖姑娘那边的人吧。” 他只是猜测而已,可陆识月闻言,直接大惊失色。 “什么?那贺兰红袖的人?他要做什么?是不是要找你?将你带过去吃什么烤全羊?” 吃烤全羊这事还就过不去了。 就算他们两个昨晚已经吃过,可陆识月这心中还是不对滋味! 又听到了烤全羊的话茬,司安笑容颇为无奈。 “好了,我们过去问问看?” 陆识月便是心中千万个不愿意,这也不能过去将人赶走,无奈之下,只好跟在了司安的身后。 果不其然,这正在翘首以盼的,正是贺兰红袖的手下。 在看到司安的身影后,客栈门口的人表情一喜,立刻走了进去,用他们的语言呼喊了一声。 随后一个红金色交织的身影,便走了出来! 不是别人,正是贺兰红袖! 红袖迈出门槛,抬头一看,便咧开嘴笑了。 “呀!找到你们了!” 第三百二十章 吃伤了 红袖的手下着急忙慌进到客栈之内禀报,这不由得让等待许久的她露出了一张明媚的笑脸。 连忙起身,朝着外边走出去。 随后便对上了从外面而来的,司安两人。 当然了。 红袖是为了司安而来的。 眼神半分都没有落在陆识月身上啦。 “哇,你终于回来了!” “也算是我运气比较好,休息过后想着来找你,到第一家客栈一打听,就知道你一定是住在这里了。” 客栈掌柜的和小二,都对司安和陆识月两人的印象十分深刻呢! 红袖一问,忙不迭就点头说了两人就住在这儿。 于是乎,红袖这一等,便是半天。 司安带人进来哈,便听到了这句感慨的话,不由得眉目一怔,随后开口询问道。 “怎么?特意来寻我,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红袖表情认真,点头道,“那自然了,不是说要请你吃烤肉?” 说到了烤肉,红袖眉眼间都充斥着兴奋和热情! “我昨日说了后,到了内城便着人去准备了,羊羔和乳猪已经采买回来,在我们下榻的院子里养着呢。” 司安:“……” 这不是巧了吗。 司安倒没觉得,红袖那番言语邀请,是开玩笑的。 只不过属实没想到,他们会如此之快,就过来邀请自己! 可司安昨夜已经尝过了陆识月的手艺。 那羊排和羊腿肉,吃了可是不少。 至少,今天午时起来洗漱的时候,都觉得撑的慌。 还是走了这么久的路,才彻彻底底消化了下去。 一顿就已经给司安吃伤了。 今天还要来一顿? 司安这脸色都险些变得油绿! 不行,不行,这完全顶不住啊! 吞咽了一下口水。 司安讪讪摆手,“今日要不就算了?” “我这两日肠胃有些不舒服,吃不了太油腻的肉食,红袖姑娘的心意我领了,吃肉却是不必了。” 红袖一听这话,脸上维持的期待的笑意,“欻”一下就消失了。 她受伤的眨眼,撇嘴失落道,“为什么拒绝我呢?” “是不愿意吗?” “还是因为觉得我烤肉不会好吃,所以不想去?” 完咯。 司安麻爪。 这不是好吃不好吃,愿意不愿意的事! 他其实对于美食,蛮没有抵抗力的! 可是问题来了。 昨日吃了太多,油水太足,现在回想一下,都觉得油腻的很。 便是你的手艺再出神入化,那样大的油水,我也顶不住了。 可话却不能这么说。 否则,司安觉得,红袖会当场“哇”得哭出来。 摆摆手,司安认真道,“我自然相信你的手艺了,只不过路上几天,多受你照顾,又吃了你的肉喝了你的酒,现下又要请我们吃烤肉,这实在让我惭愧。” “终究不能叫你一直请我们,这心里总归是过意不去的。” “所以这次不如让我来请你一次,尝尝当地的地道美食,怎么样?” 呀,原来是这样。 是觉得我总请客,所以心里过意不去啊! 红袖思索,终于高兴了。 脸上都重新挂上了灿烂的笑容,连忙蹦跳着,来到了司安的身边,将他的胳膊给紧紧的抱住了。 动作之间,可谓十分的亲密。 这样突然的动作,不由得叫司安神情和身体都猛地一僵。 真是……好久都没有姑娘如此对自己了! 一上来就挽手? 可她才十六岁的模样! 司安这心里,骤然升腾起了一股罪恶感。 可红袖挽手的动作却十分自然,亲密,仿佛在部落,在家中,已经做过了千百次一样。 可能他们部族,便是这样表达自己的亲近之意的? 司安心中猜测。 随后失笑。 因为被红袖先一步抓住了胳膊,占据了身边人的位置,陆识月不由得被挤到了身后方。 走出了几步路,他的脸色可谓咬牙切齿,整个人都不好了。 恶狠狠看着自己面前挽着胳膊,有声有笑的两个人,恨不得赶紧上前,给他们两个立刻分开! 陆识月的这幅仿若要吃人的模样,司安倒是没有看到。 这一路上,他都在呼哧带喘的紧跟着红袖跑跑跳跳的步伐。 司安:“……” 我的哥。 这谁家好人走路如此之快? 倒腾步伐都快给司安累死当场! 红袖很快也发现了他们两人的频率有点不一样。 有意识放慢脚步。 可在草原上,那样无拘无束久了,便是放慢了步伐,也没有缓下来多少。 最后,司安实在受不住,他主动开口苦笑,喘了一口气,先是挣脱了红袖,挽着自己胳膊的动作。 随后开口解释道,“不成不成,我实在是有些累了。” “这样好了,就在前面几百米外的岔路,看到之后往右拐,再走几十米,就能看到有个红底黑字的招牌小馆子。” “你先带着人去那里等我,至于我很快就到。” 听到这话后,陆识月终于来了劲儿。 其实他追赶着也费了不少力气。 但此时此刻,就不知道从哪里突然涌现出来的力量,立刻上前跑了两步,挤走了那红袖的人高马大的护卫! 说是护卫,也是他做生意带来的部落族人。 突然被这炮弹一样的动静撞的一个踉跄。 都纷纷不由得转头,怒目而视。 在看到撞到他们的人,竟然是司安身边的那个文静秀美的小姑娘后,都不由得哑火了。 一个愣神之间,便被人挤到了前面。 陆识月立刻伸手扒拉开了红袖的胳膊,虎着一张脸,皮笑肉不笑道,“姑娘走的实在太快,我们魏人的步伐,实在是有些跟不上了。” “我觉得司安的建议就很好,你们还是先过去吧,让我们两个在后面先歇一歇,不然就要被你累死了。” 一张小嘴,一开口便是叭叭叭的连珠炮。 丝毫没有客气,说的红袖脸上表情都是一怔! 反应过来后,红袖那白净透着高原红的脸上,红晕颜色更加鲜艳夺目。 他有些迟疑的掀开眼皮,欲言又止的盯着司安,脚步倒是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人,似乎是在考虑要不要开口。 看着他的样子,司安心下疑惑了。 她似乎有事。 第三百二十一章 的确有事 轻轻喘了两口气,抬眼看着红袖,很快就从红袖,还有她身边的那群大汉的脸上,看到了些许犹豫的神色。 “啊……” 司安心说:我就说,总不能昨日说了有机会请我吃饭,今天就备好了,一副我不去,就不罢休的模样。 这一队的人,表情全都是一个样,司安吐了一口浊气,随后开口,无奈道,“是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吧?” 否则,也不会这样的表情,看着都怪。 闻言,不仅红袖尴尬了一瞬,那群大汉也都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我……我们,的确是有些事情,想要打扰你一下,叫你出出主意的。” 本来想借着请客吃饭的由头,将人请过去,不成想……竟然叫司安给看出来了。 这实在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红袖都觉得自己的脸带上了点热气呢! 不过,羞涩过后,红袖心中便不由的生腾起了一股敬佩的情绪,心中感慨。 这司安倒是聪明得很呢,她还什么都没有说,便被他全都猜到了。 半盏茶后,一行人终于到了司安问过了当地人后,人家强烈推荐的那家小馆子了。 坐下后,司安这桌子只有他自己带着两个姑娘,其他的大汉都在旁边,人不多,所以只叫了一盘冷切的卤肉,并上一盘醋熘白菜炖五花,还有炒鸡丁。 主食则是卧了个荷包蛋的清汤面。 吃上了热乎乎的面条,再吃上几口卤肉,司安这才觉得自己终于活过来了! 有这种美食,还吃什么烤全羊呢? 再看一眼陆识月和红袖,两个人吃的也是津津有味。 “好了,边吃边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正吃的高兴呢,听到这话后,红袖抬头。 犹豫两秒便将今日前往本地马市后,遇到了一个二缺一样的官员的事,一五一十,全都开口说了起来。 跟随红袖而来的那群大汉,个个吃的满嘴流油,清汤面和荷包蛋要了一碗又一碗。 店家此处本是小摊位。 没想到能迎来一群这么能吃的汉子。 便打了个歇业的招牌,今日的面条和食材只用来招待他们了。 那群汉子面前的桌子上空碗摞了许多。 每个人都至少七八碗的量! 甚至吃完了,吧嗒吧嗒嘴,摸摸肚子还觉得不够,又朝着老板招呼一声,“老板,再来一碗!” 随后老板便喜笑颜开的过去,给他们添面条! 能不高兴开心吗? 对于他的小摊位来说,今日能够遇上这群吃得如此之多的人,这也算是一群财神爷了。 因为能给他的食材全部打包。 这可都是钱呢! 他们这边吃的开心,可是另一边,朝着司安诉说今日之事的红袖就不太开心了! 一双秀丽的眉毛,紧紧的皱着。 咬了一口荷包蛋,嘴里嘟嘟囔囔的开口道,“我们此行不是要过来交易马匹,来换取部落需要的东西吗?” “嗯,这我知道,然后呢?” 司安很给面子的接了下一句。 “我们带的马,下榻的地方安置不下,没办法,只好先将马匹安置在了附近的马场当中,没成想就被大魏的一群官员给看中了。” “他们穿着官服过来,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于我们。” 红袖一行人进城之后,其实就已经被盯上了,消息已经被通知给了城中官员。 而他们所携带的马匹,个个都为骏马,在他们马市当中,真的算是很少见! 毕竟外族人一般不会将品种十分优良的骏马售卖给他们大魏。 于是——他们就来了兴致,亲自过来一看,果然如此,每一匹都为骏马! 眼睛冒光的这群官员立刻开价,想要收购。 最开始,红袖心中也是愿意的,他直接开出了一个较为合理的价格。 原本按照市价来售卖的话,每匹马应该能卖到百斤好茶的价格。 但是既然是官员,这就表示是和大魏的朝廷做生意! 他们也愿意放一些价格。 那便每匹马减五斤茶业好了。 红袖认为,这个价格已经很良心了。 没想到,这群官员是那样不要脸。 张口闭口就将自己的价格直接压到了一半。 一半,那就是五十斤。 这样的价格便是成本也不够,红袖自然不愿意! 或许是看到了红袖表情立刻就变了,态度又强硬,不愿意和他们做生意,所以那群官员眼珠一转,又往上加了三十斤,若是这个斤数就这些,不再变化的话,那红袖咬咬牙,也可以把这笔生意做下去。 但是问题又来了! 这群官员却说事成之后,作为他们吃下这么大一批骏马的回扣,红袖一方还要给他们黄金。 红袖一听就愣住了,换算了一下,虽然不是砍了个对折,但是这价格也和对折差不多了! 那这生意还做什么做呢? 就和白送给他们有什么区别? 红袖自然不愿意。 而且红袖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若是这价格合适,他自然二话不说,可这价格的确不合适。 红袖心中门清,这群官员是想将这些差价给捞进自己的腰包当中。 但是这差价刮的却是他们的油水。 甚至是他们的血肉。 50斤茶叶能买到的,那都是什么品种? 那都是病弱的马匹! 那种马匹又怎么能和他带来的货物相提并论? 这次红袖态度格外强硬,原本脸上带着笑,想要逼着人同意的官员见自己赚钱无门,豁然大怒。 仿佛被红袖他们这群人给抢劫了一样! 直接就对着他们威胁起来。 说如果不同意,不愿意要将他们的行踪告知给本地的军官,让他们出兵,将红袖一行人抓起来。 做生意没见过这样厚颜无耻之人。 何红秀同来的那群大汉,个个都是部落当中的勇士,脾气性子也比较急躁,一听这话,怎么还能忍得了? 直接抽出了携带的长刀,就想和这群不要脸的官员拼命! 最后还是红袖觉得这样不行。 眼珠一转,脑子立刻上线,将人拦了下来,随后和那群官员说道。 “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低,我得仔细考虑一下。” 第三百二十二章 强买强卖 红袖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将事情暂时拖住。 可那群官员格外急躁,只给他们了两天时间,时间一到,就会上报军营,将他们以奸细论处! 这可是火上眉毛的事。 总不能将自己带来的货物白交给这群不要脸的官员。 若是带着货物离开,也不行。 既然他们进城的第二天,那群官员已经过来,想要逼迫他们交出马匹了,那自然是已经派人盯紧了。 想要出城,估计刚有这个念头,便会被人扣下,直接进牢狱。 若是被扣上奸细的罪名,别说马匹,便是脱罪也很困难了。 红袖是第一次出部落,来到这里做生意,没成想就遇到了这样恶心的事情。 他实在是没有办法,左思右想,只好过来寻求司安的帮助,想要询问司安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够解他的燃眉之急? 司安一听,额头青筋蹦跳,眉目之间满是怒火。 “什么?他们竟然如此胆大包天!做出这般强买强卖的事情?” “有一就有二,恐怕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犯事儿了!” 深吸一口气,司安觉得很是窝火。 “征马官儿?呵——我都没有听说过的官职,估计连七品芝麻官都算不上!如此官职,竟然敢行这样逼迫之事,恐怕上面还有背景啊。” 若要问他们的背景是谁? 那还要仔细想吗? 毕竟那群人出言威胁的言语当中,就已经透露出来了! 是本地的军官,还有那群士兵。 都能够轻易给人扣上奸细论处的罪名,随意便能弃两方邦交于不顾! 当真该死,当真可恶! 深吸一口气,司安冷笑一声。 而另一边吃饭的红袖,闻言不禁点点头,嘟囔着开口评价道,“我想的也是如此,毕竟若是无人撑腰,他们几个小官,怎么敢对上我这将近百人的队伍?” “恐怕是身后还有人数比我们这队伍更多的存在,给他们撑腰。” “你们大魏……唉……恐怕要治理贪污的情况,很不容易啊。” “我记得你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官官相护,他们有共同的利益,赚的都是同一份钱,自然要互相袒护。” “有这样满脑子都是钱财的边关守军……你们的边境……” 红袖欲言又止。 这几句话说的没有留什么面子,或许也是红袖本身就是这个性格,快人快语,有什么便说什么。 至于司安和陆识月,都是聪明人,也意识到了他的未尽之言。 意思就是,有这样的人在,你们边关不会很快就会玩完了吧? 尤其是最近战事吃紧,鞑靼屡次冒犯,红袖应该是觉得,他们终有一日会被鞑靼给破了边关! 都不说司安这个大将军听完之后是什么感想,便是一直呆在悬崖底,不问世事的陆识月,听完后都觉得脸上陡然冒出了一股羞恼的感觉。 脸冒热气。 被一个外族人如此评价本国的情况,又怎么不算是一种丢脸呢? 这也不怪司安心中愤闷。 深吸一口气,司安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眼中闪过了冷峻的光。 他定定的看向红袖。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可你拖延的办法却不能解决这件事,恐怕不到两天,你们就会被再次找上门来。” “这件事,你要如何应对?” 红袖摇了摇头,脸色带上了些许黯然。 “暂时我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重重叹气,红袖表现的格外苦恼。 “这次是我的历练之行,本来带着马匹上路,觉得我们部落的马匹个个膘肥体壮,人们看了都会喜欢,从而卖出高价的。” “没成想竟会遇到如此强买强卖的情况,没有任何准备,所以现在也有些束手无策。” 红袖似乎也感知到了司安犹豫的心情,知晓,他估计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反过来安慰了一两句,“没关系的,若是真要强买强卖,也算是我们的命,失了这次货物,换一个平安,也无妨。” “到时候只看他们愿意出到多少的价格,我在努力向上抬一抬吧。” 没错,司安现在也没什么好办法。 若是他的包裹没有丢失,那此刻红袖等人的危机可能就会解除。 什么? 为什么说是可能,而不是必定? 自然是因为单枪匹马,尽管有红袖所带来的百余人,可他们这都是外族,并非大魏的兵士。 叹了一口气。 包裹未丢失,身边又有士兵的话,哪怕只是他从南疆所带过来的几人,也能够挺直几倍,硬气镇压!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窝窝囊囊,需要看那群小喽喽的眼色。 当真要气死了。 可想再多也没有用。 此时此刻,司安什么都没有。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要想办法,和自己的御史队伍取得联系,再次碰面。 眉眼之间都浮现了些许焦躁的味道。 可他还是耐着心情,轻声安慰道,“这件事的应对之法,我暂时还没有想到,毕竟关系到的是整个边城,还有上行下效的整个边城系统官员,我们力量太过微薄,无异于以卵击石。” “你暂时也不要和他们起冲突,若能周旋,便尽力周旋一二,看看过两天有没有转机。” “也只能如此。”红袖也叹口气,点了点头。 随后,他拍了一下手,“啊呀”一声! “对了,还有一件事,险些忘记问你!” 司安有些意外,还有事情? “红袖姑娘直说便是。” 红袖立刻将一个巴掌大的盒子从自己的袖口当中掏了出来。 打开木盒的盖子,顺势推到了司安的面前。 “你帮我瞧瞧,这个茶如何?” “我本来就是要用马匹换取茶叶,他们也愿意用茶叶来交易,便拿了一盒过来与我看。” “我按照族中长辈所说的辨别方法仔细看过后,觉得这应该是好茶,可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泛起嘀咕,觉得这事儿有些不简单,他们压价那么狠,当真愿意用好茶叶来当做报酬给我们吗?” 红袖表情苦恼极了,“所以想让你这大魏人,帮着看一下,这茶叶如何?” “是不是好茶?” 第三百二十三章 品鉴茶叶 原来是想请自己品鉴茶叶。 司安闻言点头,伸手搓了一点这盒子当中茶叶梗硬挺,叶子深绿又带了一些白霜的茶叶。 先是放置在面前,仔细查看。 后又嗅闻一番。 红袖等人是外族人,不太会分辨茶叶是好是坏,但是从色泽还有香气看,她暂时给了一个“应当是好茶”的定论。 可司安却不一样。 他是土生土长,二十一世纪而来的现代人。 现代时候,那家中送礼,便有过茶叶。 几十块,甚至是几百块一两的茶叶,司安也不是没有亲眼看过,亲口尝过。 可这茶叶……似乎是有点儿不对劲儿。 要说哪里不对劲…… 看着还行,可仔细一闻,那股子隔着盒子就能闻到的香气,便更加的扑鼻! 这味道,有些太重了。 重的有些喧宾夺主。 皱了皱眉头,司安犹豫片刻,抬头看向了红袖。 看着司安这副表情,欲言又止的,红袖心中“咯噔”一下,连忙追问道。 “可是有什么不对?你直言就好,我是相信你的。” 司安却摇了摇头,暂时没有确定的说明情况,而是招呼小摊的老板,让他拿一壶沸水过来。 很快,老板便拎着一壶水过来,放在了桌上。 至于司安,则是拿了个空碗。 茶叶一捻,加入沸水。 茶叶被这沸水冲的在碗里起起伏伏,很快,便蒸腾出了更加浓郁的味道。 看着茶汤的颜色,几息后,司安伸手端起碗,轻抿了一口。 没有直接下肚,而是在唇齿之间回味了一番,几秒钟后,在众人期盼的目光当中,他表情冷然的转头,直接将这口茶水给吐到了地上。 再起身,表情那叫一个抽象。 陆识月一直看着他的动作,见状,有些惊讶,开口问了一句,“怎么?难喝成这样?” 随后,目光落在了司安已经放下的碗中,茶汤黄褐色,隔了一个身位的距离,陆识月也能闻到那股浓郁的香气。 “但是闻起来,这茶感觉应该味道不错。” “介意我尝一尝吗?” 陆识月这话是对着司安所说。 并没有询问红袖这个茶叶的主人。 废话! 陆识月对红袖是横挑眉毛竖挑眼,况且,这红袖是主动拿茶叶过来,让司安品鉴,那这就相当于是送给司安的。 自然犯不着要主动去询问红袖。 司安表情不太好看,闻言点了点头,又拿了一个空碗过来,想要冲泡一点给她尝尝。 陆识月却摇头,“无需那么麻烦,我就喝你这碗便好了。” 毕竟在崖底之时,他们两个人同吃同住,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 所以不等司安回答,红袖主动端碗,喝了一口。 八岁之前,红袖在那家中,倒是喝过茶叶,但是年纪太小,所以也不知道好赖,至于坠崖之后,更多的便是喝草药,凉茶,茶叶倒是没有喝过几次。 所以这是好是坏,他倒是品不出来什么,只觉得和八岁之前喝过的茶叶仿佛一个味道,而且这茶连带着整个口腔,鼻腔都充斥着一股浓郁的香味,经久不散的那种。 砸吧两下嘴,陆识月歪头,诚恳道,“感觉……还好?这茶叶挺香的,就是喝着有股散不开的涩和苦。” “现在我的舌尖上还带着那种苦味。” “不是那么难喝,可以入口,但也算不上很好喝。” 红袖却没听他的评价,只盯着他的动作和那只捧着茶碗的手。 不知为何,明明之前也十分亲密的挽着司安的手臂,但他此时此刻却觉得自己输了! 这叫陆识月的姑娘,竟然能够和司安共用一碗? 莫名的,红袖心中升起了些许不满。 目光紧紧粘着那只水碗,心头哽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让人难受的很。 突然,红袖开口,“我倒是从来没问过,这位陆姑娘,是你的侍女吗?” 司安还未应,陆识月却横眉立目,“你才侍女!” “管我什么身份呢!哼!” “你!你好没礼貌!” 红袖也不高兴了,开口叫嚣。 这边,喝了一口苦茶的司安,正想用白水漱口,还没动作呢,就听到了二女争吵的声音,无奈道,“好了,你们两个就不要吵了。” “陆姑娘……嗯,是我的救命恩人。” “并不是什么侍女。” “她的医术很高明的。” 听到这里,陆识月对着人呲牙咧嘴,“听到没有,能给你毒死的那种高明,劝你小心说话,不要惹恼了我!” 司安:“……” 这两个姑奶奶,就不能凑在一起,不然得打起来。 “呵——原来不是侍女,那怎么一副倒贴钱的白给模样?还知不知羞了?” “你才白给!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心中的那些小心思!”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若是目光能当做刀子,已经互相戳了几十刀了。 最后,还是陆识月技高一筹。 他冷哼一声。 “不论我是什么身份,但我知道,你的目的绝对是达不到了。”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你难道没听说过这句话吗?” “一个外族的人,就不要有那些个不切实际的幻想了,好不好?” 红袖:“……” 靠! 这女的好会说! 他现在就只有身份和司安之间有些差异,这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和天堑。 红袖以自己的身份骄傲。 但他也明白,对于司安这个大魏人来说,外族人,最不可轻易相信的。 于是,红袖不和他继续争吵,转而看向司安,不服输一般也拽过了那只空碗,喝了一口。 用这茶汤给心里的火气浇灭了些许,随后努力扬起笑容,看向了司安。 “这什么也不加的苦茶,我们倒是喝不太惯。” “在我们那边,喝的更多是用茶叶和牛奶,或者羊奶加在一起,泡煮的奶茶。” “味道也很香醇。” 这个司安倒是知道,上辈子去蒙古旅游,也喝过那里的炒米茶,还有奶茶,味道倒是可以接受,只不过他还是更喜欢加奶加糖的甜奶茶,而不是加肉加盐的咸奶茶! “若是有机会,你去我们那边做客,我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司安闻言点头,“好,一定。” 第三百二十四章 糊弄你的 听到红袖说他们草原上的部落,便是离不开茶叶,但也会用属于他们草原的特色方法炮制,不会单独泡茶喝后,司安这心下了然,眉目舒朗,点头又说了一句。 “怪不得啊——” 那经过多重加工的奶茶,还有酥油茶,或者咸香的肉茶,喝多了,怎么能分辨出来单茶叶的好坏呢? 正因如此,恐怕用劣质货物交易的事情,在整个大魏也多有发生。 “喝多了那样的茶,你自然品不出这茶水有什么问题,至于阿月……她是因为不常饮茶,故无法分辨。” “但若是换作任何一个对于茶道多有涉猎的人来品尝,恐怕都会意识到这当中的问题。” 红袖闻言,心下一惊! 她连忙抓紧了衣袖,一双漂亮的眼睛也蓦地瞪圆了,乌溜溜的,里面闪烁着不可思议与惊疑不定的光! “这......这话怎么说?!” 难不成,还真叫她猜对了? 这茶叶当真是有问题的! 砍价那样狠,竟然还要拿不对劲儿的劣等茶叶糊弄他们。 简直是岂有此理! 没忍住,红袖俏生生一张脸上满是怒火。 “啪”一下,手掌拍在桌上。 这动静叫旁边吃的正欢快的两桌随行大汉,都从饭碗当中抬头看了过来。 表情疑惑的盯着他们的小公主。 这小姑奶奶,又怎么了? 谁又惹她生气了? 因为没听到司安的画面,所以他们才一脸莫名。 若叫他们知晓,司安毫不怀疑,他们命都不要,都要给那群狗官一个深刻的教训。 “你快和我说说,这茶叶有什么问题!” 红袖给了周边人一个眼神,示意他们继续吃,随后压低声音,一把抓住了身旁司安的袖子。 心情焦躁、愤怒,脸上也带了三分。 司安将心比心,自己赶路几百里,不远而来,若是做生意还要被人仙人跳,恐怕得气死。 所以,司安轻拍两下红袖的胳膊。 “且听我说,先不要着急。” 随后,他将自己发现的情况通通简述给了红袖。 原来,这茶叶本身的确算得上是不错的,可奈何年份太大,积压在某处,最后受潮发霉,所以品尝起来才会有陆识月所说的那股子让人觉得分外涩口的口感。 因为发霉了。 至于那股子浓郁到让司安闻了便觉得不太对劲儿的味道呢? 司安估计,是他们从哪里寻来了便宜的香料,又重新将这些茶浅浅的炒了炒,不然拿什么来掩盖发霉的味道呢? 最后,司安叹了口气,“正如你此前所说的,你们族人平日不爱饮茶,多用茶叶来做一些美食的辅料,既然没有单独喝茶的习惯,他们才会这样有恃无恐,拿这种茶叶来糊弄你,打定的,便是觉得肯定不会被发现的主意。” 红袖知道中原人有的坏,心眼子还多。 可没想到,接了族中历练任务,和族人一起出来做生意,第一次就遇到了这种肮脏的人和事。 红袖心中愤怒又憋屈。 本想着若当真没办法,便只好同意那劳什子马官儿的话,用一半的价格买一个教训。 可没想到,这该死的狗官,竟然连一半儿都不愿意叫他们拿走啊! 欺人太甚! 当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红袖忍不了了,不可思议的起身,座椅都被她的动作带的掀翻了。 “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便是外族人来做生意,也没有叫货物白送给他们的道理吧?!”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甚至都想若是一半的利益,能换到预估份额一半的好茶叶,忍忍也就算了。” “没想到,他们如此步步紧逼,连茶叶都要用这种发霉的来糊弄我们?” “当真是看不上我们外族人啊。”红袖说到这里,冷哼两声。 “是觉得我们蠢钝不堪,只配喝那种狗都不喝的发霉茶叶吗?” 红袖究竟是为什么这么生气? 自然是因为这群当官的,对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若是他们当真在心里,能够有几分善意对待他们。 真的将他们当作同等的存在,当作是个人,也根本做不出这种事来吧? 分明是将他们当作了什么都不懂的牲畜。 净想着糊弄。 从他们的手里捞钱,还不想给任何的回报。 这不是欺负人,又是什么? 一旁的大汉听到这里,也听明白了。 若有所思的咂摸一阵后。 回过味儿来。 也震怒的揭案而起。 动作乒乓。 将旁边原本看他们和看财神爷一样的摊主夫妻俩,给吓得机灵一下,对视一眼后,便曼联骇然的双腿一软,直接钻进了他们的案桌底下。 生怕这群高鼻子,别色眼珠儿的外族人,一个生气将他们给砍了! 街上原本待得好好儿的行人,见状都被骇了一下。 连忙兽做鸟散的逃开了。 生怕被波及。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吃的不满意,这群外族人要找店家的麻烦呢。 至于司安和陆识月,在听到了红袖着如泣如诉的愤恨控诉后,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不好看。 莫说司安这个吃着大魏粮饷的总督大将军了。 红袖这番话,是当真让他们脸热的不行。 甚至陆识月,都暂且放下了成见,颇有些忧心和讪讪的看了红袖一眼。 她这个对于大魏归属感不太高的,在崖底做了八年“野人”的姑娘,想一想,也觉得这边关的人,事情办得却是有些坑了。 这已经不是捞钱不捞钱的事情了。 同样也是在抹黑整个大魏! 她记得......互市是上头的皇帝陛下,深思熟虑后,才开放的。 怎么被有心人利用成这样? 这究竟是一群多黑心肝儿的王八羔子啊! 叹了一口气,司安抿唇,他不好安慰什么,因为他本身的身份便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魏人。 自然不能站在自己的身份上,来劝说红袖等人。 只能尽量稳住他们的情绪。 蜷缩起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桌子。 “扣扣——” “好了——你们这副模样,会将无辜的百姓都给吓到的。” “先坐下再考虑如何解决这件事。” “毕竟,事情还未发生。” 第三百二十五章 不配相提并论 事情还未发生。 他们也没有拿已经发霉的茶叶回族中。 一切都还有转圜。 可怒火却并非轻易就能消减下去的。 这事司安也知道。 想来这几日,红袖和自己相处的时候,表露出来的都是那种热情爽朗,又颇有规矩,也很喜欢中原文化的模样。 并非像那些个未开化的草原部落,见后便叫人生厌。 对于红袖,司安的感观很好。 可现在—— 她和族人的眼眶发红,带着一抹碧色的眼珠,也微微染上了愤怒的薄红色。 身体在剧烈的抖动。 一只手按在了腰部的兵器上,仿佛下一秒,就要长刀出鞘,去取那群狗官的命! 见他们听不下去,司安张张口,还想说什么。 陆识月却主动轻嗤一声。 “哈——在这里对着我们逞什么威风?!” “难不成,你们现在还要抽刀,将我们两个先砍杀了?” “还不赶紧收敛一下,再这样下去,莫说解决办法了,都快有害怕的人去报官,到时候都无需他们陷害给你们安上个奸细罪名,直接就能进大牢,你们的马匹,也都得白白的被人家牵走!” “再说了,你们在这搞出这种阵仗,不是在连累我们吗?” “若要发疯,速速离开,莫要在这里!” 陆识月横眉立目。 虽然心中也是蛮同情这群外族人的遭遇的。 可他们的确不该在这里闹出这样的动静来。 当这里是什么地方? 随意可以撒野的地方不成? 司安抿唇,他自然不会像陆识月这般说话,但也不愿意看着红袖一行人当真被这种乌龙的事情,给抓到牢狱当中。 更不说,他们还是什么过错都没有的一方。 眼看着陆识月都要气的继续开口嘲讽。 司安连忙拉住了人,拍了拍手臂:“好了好了,先不要说了。” “他们心情不好,也可以理解。” “等我和他们谈。” 安抚了陆识月两句,司安便对上了那边的红袖。 “红袖姑娘!”这次司安加大了音量。 “若不想引来守军便尽快安静下来!” 赤红色的眼珠,转过来,盯着司安足足十秒钟。 胸膛上下起伏。 最终,红袖没说什么,只沉默的,用力的,闭上了双眼。 冷静了几秒钟后,再次睁开,重新坐下。 她面无表情,声音冷然的看向了司安。 “我......我不是有意在这里发脾气的......只是没有忍住,抱歉了。” 司安怎么会因为这种小事儿而恼他呢? 反而因为自己将她劝下来了,而松了一口气。 司安侧头,和周边两桌的人开口:“好了好了,都坐下说话。” “都不要站着了,怪引人注目的。” 说完后,又主动扬声“通知”了一下害怕的在桌下瑟瑟发抖的店家。 “店家,不要怕,他们不会做什么的。” “只不过刚刚有些生意上的误会,且出来吧。” 刚才店家嗖的一下钻桌的模样,真是熟练的让人心疼呢。 就...... 咳咳。 店家夫妻两个,闻言又惊又惧的对视一眼,随后颤颤巍巍的爬了起来。 冒头小心翼翼看一眼。 嘿—— 还真是? 刚才怒气冲冲要杀人的这群人,怎么又乖巧的不行的坐回去了? 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店家夫妻只觉得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但还是从那方狭窄的桌案当中,彻底钻了出来。 就是不敢再明目张胆的看他们了。 生怕自己看的人家一个不满意,抽刀就要将他们砍了,那就不好了呢。 至于这边。 司安见红袖已经彻彻底底的冷静下来,不由得也吐出了一口浊气。 安慰的看她一眼,随后同样沉着声音解释道。 “没有必要因为这种烂人,而将自己给搞到身败名裂的地步。” “我也知道,他们根本没有诚心诚意同你们做生意的意思,我明白你们心中的愤怒从何而来,也理解你们。” “可是千万不能因一时愤怒,而将自己还有那百余的兄弟,置于险境。” “或许你们会觉得,惹急了你们,大可以不管不顾,一命换一命,但我却觉得,用你们的命,去换那群狗东西的命,不仅不值,还亏了。” “难不成,你们觉得自己一条命的价值,和他们的一条命,是相同的?” 红袖当即瞪眼,反驳道:“自然不是!他们怎么配和我们相提并论!” 好,能听得进去劝,就是好的。 “这不就是了。”司安摊开手。 “你自己都这样说,怎么还想着去做呢?” 劝说人,司安最擅长的便是从不同的角度出发。 对待这憎恶分明的外族人。 若是司安说,让他们退一步海阔天空,暂时忍耐,红袖估计会气的当场去报仇。 可换一种说法,直说他们不配你们用自己的命去抵偿。 这种话,便如同寒冬当中的一股暖流,温热了红袖因为这些肮脏事儿,而变得冷硬的心脏。 眼睛当中的愤怒褪去。 红袖看向司安,眼中是陌陌的温情和一些别的东西。 但很快,她便低头。 伸手将那发霉后还被热水泡开的茶汤给扬了。 热水播撒在土地上。 蒸腾起了一片的热气。 那股浓香,也同样被蒸腾了出来。 现在听到这种香味儿的红袖,却觉得分外恶心。 深吸一口气,红袖抿了抿唇。 “我明白你的意思。” “可两日期限,很快就过。” “我们没办法全身而退了,司安。” 红袖定定的喊了一身司安的名字,语气郑重。 “今日之事,多谢你,若没有你,我们恐怕这辈子都会被蒙在鼓里。” “不论如何,你是个好人。” “可我们的事情,还需我们自己去做。” “今日过后,你我只作不相识,若有缘去往我的家乡部落,或许,可以停驻一番,去品尝一下我说过的那些食物。” “也不用再劝我什么,我自有打算,你无需再管。” 此前,红袖对司安,就如同一个粘人的小尾巴一样。 几乎是司安在哪里,红袖就会贴过去,叽叽喳喳的对他诉说部落究竟有多好,也会主动开口询问,司安的身边事。 第三百二十六章 诚实朋友 热情的态度消减。 红袖表情冷硬,语气也冷。 眉眼仿佛凝结上了一层冰霜。 她的这番话一说出口,司安便神情一滞,最终轻叹一口气。 司安如何不知道,红袖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这态度更改的太过于明显。 显而易见。 她是想要做些什么。 不然。 她不会之前说,要亲自请司安品尝家乡味道。 变成了现在,如有机会,司安可以自己去尝尝。 这是......觉得自己大祸临头,并不愿意再粘着自己,给自己留下更多的印象。 也不想司安插手这件事。 可司安如何能够坐视不管? 他心中也多少有些焦躁。 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是解决不了当前困难的。 不成。 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红袖等人落入“万劫不复”之地? 那群汉子,若是被逼无奈,与人反抗。 这里可是军营。 最后只能落得个入狱斩首的下场。 红袖是个姑娘,倒是可以绕过一命,但是最终的归宿,恐怕是被扔到什么青楼楚馆,或者被当地的军官给拿下,放置在内宅当中肆意折辱! 毕竟,这姑娘容貌出众的很。 又带着一股子异域风情。 年纪又小。 很多心里变态的,就喜欢玩弄这种外族人。 深吸一口气,司安眸中光闪烁,他态度坚持的抓住了红袖的右手袖子飘带。 随后郑重其事的开口叮嘱。 “我们中原有一句话,叫做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意思就是困难前毕竟会找到解决办法,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你我相逢便是有缘,既作为朋友,我又如何能够弃你们不顾,独自逍遥快活?” “若当真那般,恐怕后半辈子,都要活在后悔之下了。” “别担心,你再同他们周旋两天,我也会尽量为你们想解决办法。” 司安拍了拍红袖的手臂。 “不要这样。” “一定能解决。” “这样,我和你讨个承诺吧。” “若是这事儿能够平安解决,那下次,你可一定要好好的请我吃上一顿,可好?” 红袖只觉得自己被轻柔拍过的那两处,皮肉滚烫,衣服都要烧着一番! 她心中格外感动。 愣怔着眼瞳,什么也不说,只定定的看着司安。 司安也没有催促,同样回看过去。 半晌,红袖郑重点头,“我相信你。” 说完之后,用一个不似大魏礼仪的姿势,站立起来,对着司安俯身。 这是他们塔族对于人最崇高的敬意手势。 做完这个姿势后。 红袖侧头,余光看到了正忧心忡忡看向自己的那两桌。 还没等她安抚什么呢。 下一秒。 那一摞摞高的空碗,便叫红袖眉头狠狠一跳。 红袖:“......?” 虽然是人家请客。 可你们这未免也太能吃了? 莫不是给整个小摊的所有食物,都给吃光了吧? 那盘子高的,摞起来都快看不到那群大脑袋了! 红袖瞪眼,眉目一凛,连忙叽里咕噜的抬手,对他们吩咐了一句。 【吃太多了!赶紧主动去付钱!】 两桌高头大马的汉子,一听到这句话后,各个安静如鸡。 其中一个应该是管钱,身上也带着钱的,不好意思的摸摸头,主动站起来。 从随身佩戴的钱袋子里,掏钱想要结账。 司安听到了动静。 转头一看,连忙开口喝止! “欸——等一等!” 那付账的汉子都被这一嗓子给激的一个激灵。 懵懵的转头,拿着银子,分外不知所措。 司安连忙起身,从怀中拿钱,走到店家夫妻两个人身前,将食费给了他们。 斗大的银元宝! 店家夫妻看到这元宝,眼睛都亮了。 连忙揣了过来,去称重。 司安有些不高兴了。 埋怨的看向了红袖:“不是在来之前就已经说好,你们已经请过我们两个太多次了,这次必须要我来请你们吗?” “怎么还带偷偷结账的?” “莫不是看不起我?” 红袖恨铁不成钢的瞪了那结账失败的汉子一眼。 随后尴尬对上司安的谴责目光。 心中发虚。 伸手指了指一旁,开口解释道。 “呃......我不是那个意思。” “主要,我请你,毕竟你们是两个人罢了。” “可他们......吃的实在是......” 太!多!了! 这话,红袖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了。 司安一看,心下了然,却没有丝毫不满的神情,反而很高兴的挑眉。 “这有什么,比这还能吃的,我又不是没见过!” “既然我提出邀请你们吃饭,就自然考虑过了这种情况。” “无需担忧我的钱袋子,不过是一顿饭,又不是天天要我来请吃请喝的,这点小钱,难不成我还没有?” 说话间,店家夫妻两个已经验明的银子的真假,同时将找的碎银笑呵呵的递给了司安。 “客官,找您的钱,请收好!” 司安稳当接过。 木已成舟。 司安已经付过账。 那主动要付钱的汉子,也只好收回了手。 不过,原本对司安态度淡淡的他们,现下倒是有了笑容。 纷纷对司安竖起了大拇指。 “诚实的中原人!” “朋友,我们喜欢和好人做朋友!” 红袖先是无奈,后听到了族人这堪称蹩脚的中原官话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好了,那我们就先走了。” “再见,今天这顿饭,我们吃的很满意!” 说完之后,便转身挥手,带着自己的一众族人,离开了这里。 直到浩浩荡荡的一行人,最后在视线当中,成为了一个微不可见的小黑点后。 司安这才收回了目光。 至于一直都在司安身边,安静未发一言的陆识月,也收敛了眉目。 这群粗鲁的蛮人。 竟然要在街市当中闹事。 当真是蠢货。 陆识月此前心中一直担忧他们会不会被连累。 现在看着人安安稳稳的走了,这才忍不住,呼出了一口浊气。 可一双秀丽的眉毛,却依旧紧紧的拧着。 “司安——” 陆识月喊了一身。 闻言,司安转身,挑眉询问:“嗯?” “我觉得,那贺兰红袖,不似什么草原部落中的普通族人,应该还有其他的身份。” 第三百二十七章 分批出城 “不愿告知真实身份,来和我们相交,甚至还主动拉近关系,一定别有所图。” “更不说他们惹上了这样的麻烦。” 陆识月说到这里,表情更加不满。 在她这里的原则就是。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又不是自己同司安遇到了祸事。 为何要劳神费力,去给他们想办法解决呢? “不如我们直接离开,叫他们找不到?” “他们惹上的麻烦,可轻易不能解决。” “莫要将自己置于险境。” 陆识月一番话,说的推心置腹。 当真是肺腑之言了。 可司安闻言,微微一笑。 “我都知道。” 呵呵。 知道却不愿意按照我说的去做? 可恶啊! 陆识月别提心中多恼火了。 她立刻转身,想都不想,直接走了。 留下了司安,被她的举措搞得愣了一下。 死后连忙追了上去。 “欸!阿月——真的生气了?” 陆识月冷冷一笑,脚下倒腾的虎虎生风:“你都不要命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嘿嘿——这不是在想办法吗?别生气了——” “办法?”陆识月脚步一顿。 让来不及刹车的司安,险些跟人撞个满怀。 “呃......怎...怎么了?” 司安不理解,自己哪里说的又不对,惹人生气了? “你能有什么办法?” “接触这几日,我还看不清你吗?” “当真有办法的话,还会给出什么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破话?早就拍着胸脯,和人说什么不用担心,我能解决了!” 哇哦。 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虽然和陆识月相识不过半月。 可陆识月心思澄澈通透。 竟然这么短的时间,就看透了自己这个人的心中想法欸。 了不起。 当真是了不起。 眯眼笑着,司安轻咳一声。 “现在没办法,不代表两天后没有办法。” “人定胜天,听过这句话没有?” 陆识月冷笑,“没有,我就只听过王八入海。” 司安:“......?” 这死丫头,怎么还骂人呢? 骂谁王八呢! “真的不要生气了,我发誓,我一定会想出办法的。” 这下,陆识月转身了,定定的看他:“那你说,什么办法?” “别告诉我,是和那群蛮子打入什么军营,搞一个擒贼先擒王。” 司安闻言摸摸鼻子。 讪笑两声:“两日后再说吧。” “哦对了,说起这个来,阿月麻烦你再多做一些个伤药以备不时之需好了。” 若当真到了那种地步。 只能用擒贼先擒王的招数。 少不了要见血。 陆识月呼吸一滞,嘴角抽搐两下,不说话,转头又走了。 剩下个司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欸——怎么又走了?还没答应我呢!” 陆识月恼火转头,“去给你做药,别催命了!烦死了!” 司安站在原地,愣神片刻,随后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哈哈哈——” 他就知道。 虽然出崖后,原本的清冷小美人变得愈发暴躁。 可还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眼看着人要走远。 司安连忙追在后面,招手呼喊,“阿月,阿月!等等我呀!” 至于此时此刻的陆识月,一张脸上,全都是忧愁的情绪。 脑子里已经开始思索老头子教给她的药方子,有没有什么止血的特效药,或者有没有什么穿肠的毒药,能够不见兵刃,毒死那群见鬼的狗官的。 可她很快就听到了身后方的呼喊。 虽然心中依旧怨怼。 但还是不由得放慢了脚步。 等待着人追上来。 此时此刻。 几十里外。 司安的手下,正带着司安的御史队伍中幸存的一些个京畿护卫,连同从钱明义指挥使那里掰来的一半士兵,朝着这处边城一样的军营而来。 脚步不敢停顿。 日夜都在风尘仆仆的赶路。 生怕司安当真提前赶到了目的地,他们去晚,会让人受欺负一样。 斥候预测以他们的脚程。 若要赶至边关,大概还需要两天两夜的路程! 镜头转回边关。 红袖带着人回去后,觉得他们一行人不可如此坐以待毙。 但是要如何做,才能化解这场危机呢? 思考良久。 最终——红袖想到了一个不算好主意的方法。 什么? 为什么说不算好主意? 好主意的定义是什么? 是能够解决困难的同时,让所有人的安全得到保障。 可是,红袖的方法,却做不到让所有人都能安然脱离。 同时也不能将所有的货物,都平安的,转移出去。 没办法。 他们被盯上了。 若是大批货物和大批的人出城,必定会打草惊蛇。 所以,红袖必须一批一批的将人送出去。 而她自己,目标太过于明显。 只能点出一部分的货物还有几个人,继续留在下榻的院落当中。 每日出去晃荡一圈,让盯着的人知道,他们没有跑,还留在原地。 以此来减少他们的提防。 她不敢保证,这群狗官,若是最后看到之只剩下了十几匹马后,会不会恼羞成怒,将他们剩下的人一起下狱。 毕竟想要大头货物的话,他们还不能被杀,不是吗? 若是不将他们下狱,那就更好了。 这场交易,就更有得谈。 反正自己的人,已经将大头货物转移。 便是最后生意谈不拢。 也没关系。 不过是几条性命罢了,红袖,或者说他们整个部落的人,都不是惧怕死亡的孬种! 想到了这个方法后,红袖连忙将人召集起来,给他们说了一遍。 最后,这个方法得到了大家的认同。 反对者也有。 但是反对的,是红袖要自己留下的决定。 “公主!你不能留下!” 叽里呱啦的塔塔族语言响起。 “我们留下,你必须离开!” “是啊是啊,你是我们的公主,怎么能留在这里当什么人质!” 红袖却看得通透。 “我们进城受到的盘查很仔细,盯着我们的人,已然知道队伍当中有我这个女人。” 红袖表情阴翳。 “我目标太明显,已经走不开了。” “只能将你们还能出去的,先送出去。” 听到这里,高头大马的汉子都愁眉苦脸,最后却还是同意了这个决策。 因为他们带来的货物,是要换取整个部落接下来一年的必需品。 若是丢失...... 第三百二十八章 草原蛮子 红袖的想法很好。 可这群手下,是当真蠢货。 最先送出去的一批人,走的很轻松。 也没有惹人怀疑。 可第二批人马,却在半路意外引起的守军的注意。 守军一看他们撞到了墩子,一副神色慌张的模样,直觉他们心中有鬼。 连忙派人,将这件事,立刻上报。 得到消息后。 正在宅院当中同“朋友”品茶的参军,有些愣怔。 “你可看清楚了,那群带着十几马匹的外族人,当真神色慌张?” 守兵不敢欺瞒。 俯首回答:“是,参军大人!下官看的清清楚楚!” 对面和他品茶的人,正是叫手下人去强行征用外族人货物马匹的太仆。 一听这话,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瞪眼捶桌。 “我明白了!这群不知好歹的塔塔族人!分明是对我手下人开出的价格不满意,就想要分批逃出去。” “竟然还做出了如此的欺瞒之举,当真可恶。” 参军闻言,表情也带上了三分的鄙夷。 “原来如此,此前人们都说他们胡族刁蛮,不守信用,今日一见,当真如此。” “太仆大人,这件事,那你说要如何处理?” 太仆眼中冒着冷光。 气的不行。 茶水都忘记喝了。 “该死的蛮子。” “我一定要让他们知道,欺瞒我的代价。” 听着他的话,参军笑笑,随后开口安慰道。 “大人做什么同一群不知好歹的外族人较真?且消消气,这样,既然他们不给大人面子,又行如此欺瞒之举,自然是不把我们本地的守军放在眼里了。” “我去带人,将他们给捉回来。” “到时候,是杀是留,都交给太仆大人你来决定?” 这话可谓是捧臭脚捧到了太仆的心坎里。 说的叫他舒服了不少。 “那就多谢参军大人了。” 见太仆同意,参军点头,应了声“应该的”,随后便起身想要直接前去。 可没几秒种,甚至参军都没有走出这方大厅。 太仆却起身,喊了一句:“参军留步!” “若是师出无名,便将那群外族人抓了打杀,恐怕会惹得他们部落不满,而且,我在京畿的叔父此前有递信过来。” “近日,陛下似乎是有意和塔塔族缓和关系。” “若咱们的举措,叫陛下知晓,绝对乌纱帽不保。” 参军一听,神色一紧! “那要如何做?” “这也简单。”顺了顺胡子,太仆眼中闪烁着精明的光。 “随便找个罪名,扣在他们脑袋上就好。” “陛下总归不会知晓我们这天高皇帝远地方的小事,参军大人,你说呢?” 参军一听,表情上立刻浮现出了一抹喜色,点头应答:“是是是,大人说的极是,若无大人的提点,哪有我今日的成就呢?” 听着他拍马屁的话,太仆孙天学冷哼一声,吹胡子瞪眼。 “知道就好,我好了,你这参军的位置才能稳稳当当,一直干下去。” “若是只靠着你这鲁莽行事儿的脑袋,别说你自己早死八百回了,便是我都恐怕要被你连累。” “大人高见!所以,依照大人的意思,这由头应该拿什么才好呢?” 要那种罪名按上去,便叫人无话可说的,便是塔塔族的那位王亲自前去京畿要人,都不能放的那种罪名。 将自己放在了桌上的茶盏,重新端了起来。 思虑片刻,孙天学轻笑一声。 “玄武阁。” 眨巴两下眼睛,参军李阙恍然大悟。 玄武阁。 是他们兵营当中,守卫最严的议事大堂。 是一方不大的院落。 律法规定,军事重地,若无合适的身份,普通人以及外族人携带武器擅入,是能够被拿下直接砍头的眼中罪责。 孙天学眯着眼睛,喝完茶水后,便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 随后幽幽然开口。 “行了,这个引子,便由我来叫人做。” “你是参军的身份,请人过去没有缘由,必定惹人怀疑。” “还是让我叫那群蛮子熟悉的官员过去,引她过来。” 想到了手下人汇报的情况。 孙天学脸上的笑容变得更深。 “据说,他们这一行人当中,为首的不过是个小姑娘,看着才十六、七岁的模样。” “生的如花似玉,漂亮极了,而且,身上缀满了金子还有红宝石,一看就是在他们族中娇养长大的,身份必定不一般。” “哼哼,既然身份不一般,那就更好了。” “他们带来的这批货物,我要全部拿走。” “其他人打杀了无所谓,但是这个漂亮的小姑娘,必须给我留好了,我要活的。” “有她在,或许我们还能再多得一大批的赎金,也说不准呢。” 李阙闻言,不仅在心中感慨了一句孙天学的“无耻”地步。 甚至因为二人相识多年,彼此知根知底,坏事一起做了不少的缘故,所以直截了当的开口:“啧啧——无耻,太无耻了。” 孙天学听后,也没有丝毫的恼怒。 甚至挑眉,似笑非笑的看向了李阙。 “只有我无耻?” 李阙立刻立正:“嘿嘿,我也无耻,咱们俩当真是臭味相投的好兄弟啊!” 孙天学嗤了一声,“那还等什么呢,我这边要准备,你那边也一样要,还不快去!” “这就去!保准咱们这次能够发财!” “......” 这方。 红袖听到了手下人禀报,上次来的那狗官,带着人又来了。 而且表情急躁。 看样子,似乎是专程来找他们的。 红袖闻言,不由得一愣。 来找他们? 两日之期还未至。 怎么这么快,就又来了。 难道是......? 红袖心中一凛,随后吐了一口气:“坏了,我们的举措,被他们察觉了!” 手下人一听,又惊又怒! “什么?可我们的货物只转移出去了两批,还剩下好多。” “这要怎么办呢?” 深吸一口气。 红袖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情,“先不要慌,见招拆招,看看他们要如何说,如何做。” 说着,掀开了门帘,主动带着人走了出去。 很快,那一行人就到达了他们面前。 为首的,正是上次一脸虚情假意的熟悉狗官。 第三百二十九章 请君入瓮 这人说的比唱的好听。 嘴上功夫,红袖早就已经领教过了。 原本红袖心说,他们“偷天换日”的举措被发现,这群人过来,毕竟会暴怒指责。 出乎意料的是。 下马后,前日还十分高傲、嚣张的官员,这次来,倒是收敛了一般的脾气。 脸色倒是预料之中的难看。 可语气却没有那种指责的态度。 只是唉声叹气的对红袖开口:“姑娘,我们明人不说暗话,你这偷偷送人和马匹出城,以掩人耳目的做法,究竟是何意?” “我们是做生意,又并非是什么恶霸,要逼迫你们,价格不满意,可以再交流。” “做什么要这样?这不是让你我,都难做么?” 红袖虽然是个从小聪慧机灵的。 也察觉出了这官员态度骤然转变,似乎有些不太对劲儿。 可是,也根本猜不出来,他们搞的是一出请君入瓮的把戏。 皱了皱眉。 红袖试探开口:“价格不满意还能再谈?怎么谈?谈多少?我的价格你们可以放眼看看,便是和其他的部落相比,我售卖的价格,也是非常合适的,并没有漫天要价。” “这样的价格你们还不满意,甚至要还一半,我绝对不能接受。” “甚至低于八十五斤茶叶,这笔买卖,我也不愿意做。” “这批货关系的不是我一个人,是我整个部落。” “我的族人还等我回去呢。” 可那官员一听,也无奈了。 “难道你觉得是我定下来的价格吗?” “我也是没办法,这上头只愿意给这些钱,我们就只能拿这些钱来花。” “总不能叫我们拿自己私人的银子,来补给你吧?” 红袖暂时没有说话。 可他身边的大汉,都是对于官话能听,但是不太会说的。 理解了这番意思后,有一个怒目而视,直接走到了红袖的身边。 “他们在骗人,明明是想着自己多多的中饱私囊,竟然编出这样的谎话来骗我们,公主,你不要相信他们,他们不诚实,不是好人!” “不如我们直接跟他们拼了算了!看他们也不像这么轻易放过咱。” 红袖皱着眉头,给了他一个“退下”的眼神。 身后深吸一口气:“好,价格可以谈。” “且大人入内一叙。” 官员闻言摆手:“不成不成,我说的可以谈,可不是和我谈。” “我上头的大人,只给我了这些斤数的茶叶权限,可以低,不能高。” “若要仔细商谈的话,还需要你随我一同去见大人才行,因为我是没有那个资格为你提价的。” 红袖双手紧了紧。 “为何要来来回回如此麻烦?” “便不能我说一个数字,你回去禀报?” “或者,我们将这马匹暂且卖给马市当中的商人,你们再从他们手中挑选收购,不是可选性更多?” 红袖心中知晓,这群人怕是不拿到自己这匹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所以只能想尽办法,来拖延时间。 “不不不,这怎么行?” 这官员一脸惊讶。 “这样做法自然是不允许的。” “指标是朝廷定下,在没有收到数量足够的马匹之前,大人甚至有资格将马市时间延后。” 这就没办法了。 深吸一口气。 红袖心中也烦闷极了。 知晓今日若是不将事情解决,他们是必定出不去这座城池。 没办法,只好点头。 “好,那便走吧,带我去见你的那位大人。” “不过,若是价格还不能令我满意,我是不会再浪费时间在这里。” 听到了红袖应答后,官员神情一松。 他脸上浮现出了喜色。 但也没有得意忘形,还特意对人俯手。 “多谢担待了。” “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这官员显得很是急切。 似乎是这件事太过于让人焦头烂额,所以他忙不迭想要脱手一样。 红袖不疑有他。 直接点了几个人,和自己一同前去。 至于剩下的,便留守原地,等待她回来。 一路跑马。 很快红袖便被带到了一个戒备森严,看着气势逼人的地方。 来到地方后,在马背上的红袖,表情惊诧。 这官员的上司,怎么说也应该是个文官吧? 怎么会在这样一个看起来就像是军事重地的地方? 好奇怪。 本着这种想法,红袖主动开口询问。 “不知道你带我去见的,是哪位大人?” “是本地的太仆,孙天学,孙大人!” 不认识。 可对于中原文化很好奇的红袖,此前也浅显的了解过官职方面的问题。 这算是个不大不小,中规中矩的官职。 若是普通人,恐怕一辈子无缘得见的那种。 红袖想到这里,心中思绪杂乱。 所以,住在这里,是因为害怕他们会突然暴起伤人? 因为惜命? 毕竟是边关。 危险还是蛮多的。 红袖单纯的想,可是想过后,心中又颇为不忿。 自己又不是不讲道理的野蛮人。 不会随意动手。 可没办法,这种话,却无法开口说出来。 只好脸色愈发冰冷。 从门口,这官员带着他们就穿过了道道九曲十八弯的回廊。 又穿过了了重重把卫的门洞。 最后,站在了一方不大不小的房间前。 “大人便在屋中等你。” “快去吧。” 红袖没动脚。 只有些迟疑的左右打量一番。 不知为何,外面守军层叠,简直数不清数量。 可这一方院落,若是那位官员的居住地,他若是怕死,不应该叫更多的士兵贴身保护? 怎么如此安静? 看过之后,完全就是一个人都没有。 不对劲。 红袖心脏打鼓,一种不安的感觉,蔓延到了身上。 她没有贸然带人进入。 而是警惕的打量着。 想要确认些什么。 可带他们过来的官员,却有些急躁。 “不知姑娘在等什么?” “大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红袖张了张口。 只不过还未说话呢。 就听到了熟悉的嗓音,从房间的大厅方向传了过来。 嘶吼着。 带着愤怒。 【该死的大魏人,你们莫要动我的兄弟!诓骗我们来此,安的什么心!】 红袖等人愣怔一瞬。 随后立刻意识到,这分明是应该今日带着马匹出城的同伴。 第三百三十章 瓦剌公主 红袖等人本以为,人已离开。 未曾想,竟然被抓到了这里。 这是要做什么?! 同伴被捉,他们如何能忍。 红袖身边的汉子,当即抽出武器,飞身过去,想要破开屋门! 红袖依旧觉得不对劲。 想要阻拦住同伴。 但是他们的动作实在是太快。 根本来不及开口,人已经抽刀,给那扇薄薄的门板,给劈裂开了。 “刺啦——” 深吸一口气。 红袖无奈之下,只好板起了一张脸,冷然的向前而去。 她没发现,带他们来的那官员,在她动脚后,就连忙逃命似的跑了。 似乎是生怕会波及到自己一样。 走入大厅之中,抬眼便看到了坐于首位的,身穿轻甲的一位官员。 红袖皱眉:“大人这是什么意思?不是要与我商谈征收马匹的价格,又为什么要将我的族人抓来。” “莫非是要用族人的性命,来威胁我们放低价格不成?” 首座的那人,闻言吹胡子瞪眼,表情格外的愤怒。 似乎是根本听不懂红袖究竟在说什么一样。 “一派胡言!谁负责征收马匹了,本官是寒州的军官,不是什么管马的官儿!” “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这是不允许任何人擅闯,否则格杀勿论的寒州军事处!” “你们这...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是要造反吗?!” “当真是岂有此理,来人!抓住他们!统统给我下狱!下狱!可恶!” 军官这一句话落地。 从厅外立刻跑入许多身穿铠甲,手持兵器的士兵。 面色肃然,红袖握紧双拳。 她知道了。 真是好一出请君入瓮。 这次...是她中计了。 没办法。 情况已然如此,便没什么好说的。 红袖从腰间抽出弯刀,大喝一声。 “呵呵——这就是诡计多端的中原人,当真可耻,若要强抢,直说就是,做什么搞这么多有的没的!” “哼!大家给我上!先将首座的人拿下!” 两拨人马交战在一起。 里面声音乒乓。 都过了一盏茶的时间,还未停歇。 不远处。 正统观战局的孙天学和李阙,站在一起。 目光盯着下方的情况。 很快,孙天学嗤笑一声,瞥了李阙一眼。 “李参军,李大人,这就是你练的兵?也太水了。” “如此多的人,竟然连这十个不到,还有个小姑娘的队伍,都搞不定啊。” 李阙:“......” 李阙面色有些发虚。 讪笑两下:“这...你也能看出来,他们的身手很不错。” “便是我下去,估计也得和人过上几招。” “嘶......话又说回来,来咱们寒州的普通马贩,有这样的功夫吗?” 孙天学冷哼:“你还觉得他们身份普通?” 李阙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 “他们恐怕身份有异。” 孙天学沉吟。 不过很快,孙天学又笑了:“不过,身份有异便更好了。” “我们好像也无需费劲儿给人安置上其他罪名了,因为,他们似乎真的是奸细呢。” 下方战局不太明朗。 但是拼杀之下。 还是红袖一方占据了上风。 丢弃了弯刀,红袖最后从腰带中抽出了一条骨节鞭! “咻——啪——” 一甩一落。 打在人身上,是皮肉分离。 打在建筑上,是木屑四散。 寒州的士兵,被打的落花流水。 飞身出了空间狭小,不利于发挥的大厅。 随后,红袖一个侧身,躲避过了士兵攻击而来的招式,随后长鞭一甩,给人卷着飞了出去。 或许是对于人的目光感知灵敏。 几乎是瞬间,出了大厅的红袖,便侧目看向了自己的右上方。 下一秒。 对上了孙天学和李阙二人的视线。 红袖眉目一凛。 抽鞭上去。 杀招直接冲着两个人的面门而去! 李阙瞳孔一紧。 立刻将身边的孙天学给甩到了身后。 自己飞身下去。 开玩笑。 那孙天学是个文官。 总不能这种时候,叫文官下去拼杀吧! 这里的战局,愈发的火热。 “......” 落日西斜。 金黄色带着红芒的霞光,披散在了寒州这座城池之上。 城池的守军打着哈欠,百无聊赖的守着。 现在已经快到城门关闭的时间了。 再过一炷香左右。 他们就可以下工,去吃饭喝酒了! 就在这时。 一行数百人的队伍,骑着马,朝着城门狂奔而来。 马蹄声阵阵。 吓得城门口守军的瞌睡虫都没了。 打了个激灵。 差点报出敌袭的信号。 可仔细一看,不对劲啊! 来人穿的似乎是他们大魏的一副。 模样也是大魏人。 是的。 来人正是郑有他们。 也是司安的手下。 “吁——!” 来到边关门前。 郑有他们先行下马。 随后立刻将自己的令牌还有文书,全部出示给了守军。 表情严肃的说明了自己的身份。 “原来是京畿卫还有南疆军,以及方巡抚手下的人!” “不知众位此时前来,可是有什么要务?” 那印信可做不得假。 这一个队伍。 聚集了三拨人马。 都一波都大有来头。 深吸一口气。 守军有些严肃的将印信还了回去,主动询问。 郑有上前一步,摊开了一张画像。 画像当中,正是司安的模样。 惟妙惟肖。 “这位乃是奉皇命,前来边关巡查的御史大人!” “我们队伍遇到了鞑靼人,大人与我们失散,无奈之下,只好过来,想要看看有无大人的踪迹。” 仔细看了眼画像。 这位守军讶异评价了一句:“御史大人么?这位大人容貌格外出众,看着似乎也年岁不大。” “竟然已经能够领如此重要的职务吗?” 听见这守军的注意力偏离了。 郑有严肃警告:“这位的身份特殊,而且别看现在领着御史的职位,实际上,身份便是陛下,都要偏爱三分的。” “若在你们寒州走丢,失去踪迹,那你们寒州有什么后果,自己想吧,咱们兄弟,这脖子上顶着的东西,就可以不要了!” 守军被这话吓得一个激灵,瞪眼惊声道:“嘶——身份竟然如此重要?” “不知究竟是哪路来头?!” 郑有眯着眼:“这就不是你能知道的了,只能说——很大,非常大,便是巡抚也要敬上三分。” 第三百三十一章 御史踪迹 “别的无需管。” 郑有拍板。 “大人行踪丢失,整个省府都有责任,你们寒州也一样,究竟是如何盘查的人,竟然能够放了那样一群鞑靼人进大魏,伤到了大人!” “我可告诉你们,若是能够找到大人,不仅没有过,还有功。” “可若是找不到......你们这监察不利的罪名,就得背的死死的了。” “不说砍头,也得流放。” “所以,找人可得尽心尽力着点!” “欸欸欸——我我我,我这就叫负责城门的所有人都过来辨认一番!” 说完之后,就跑走去集合人了。 一盏茶后。 层层叠叠的城门守军,对着一张画像,大眼瞪小眼。 “快认认,可有人见过这位大人?” “仔细回忆!” “若是有隐瞒不报的情况,可别怪我上报大人,撸了你们的官职!” 可寒州本来就是边关。 最近又开放了互市。 所以进出、来往的人,只多不少。 看着画像,他们表情犯难。 “这......咱们每天见过的,不说上千,也有百余。” “怎么可能急得他们的模样呢?” 可有人却反驳道,指着画像骂:“你没长眼睛?这位如此风姿,若是记不住,你这双眼睛不如挖下来就酒吃呢!” 听到这话,说话的原本想反驳,可凑过去仔细一看。 嗯...... 不说话了。 因为的确画像上的人风姿卓越。 他若是看过,肯定不会忘记。 一批人看过后,只摇头说没见过。 下一批人当中,倒是传来了个好消息。 “嘶......好眼熟......这个人,我好像当值的时候,看到过?” 听到这话,郑有等人连忙飞奔过来。 “你见过?” “此话当真?” “何时见过的?当时是进城吗?” “此人现在何处,你可知道?” “有无出城,你可知道?” 七嘴八舌的问题,接踵而至。 说话的这位守军,愣了一下,随后苦哈哈的开口。 都吓得原地结巴了。 “我我我我我......我想想,让我仔细想想!” 郑有他们恨铁不成钢,但也知道逼迫无用。 所以声音小了一些:“快些回忆,若是当真找到了,绝对给你记上一功!” 守军急得冷汗都下来了。 “大概是.....三天前?那天我在北二门值守,时间大概是......临近中午吧。” “不对不对,应该是两天前?” “我只记得,好像有这么一个人进了城门,其他的我......” 守军苦哈哈道:“人那么多,谁会问他去哪里,又什么时候离开寒州呢?” 郑有等人:“......” “就记得了个时间?”这一队,都是一路掘地三尺找人找过来的。 眼中都带着疲惫的红血丝。 听到了这种不保准的话,人都傻了。 “不是,就没了?” 守军咳嗽一声,“那...那倒是还有...还记得同这位大人一起的,还有一位身段那叫一个漂亮,容貌也美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嫩的呦——” 所有人:“......” 郑有这群南疆军都傻眼了。 啥玩意? 大将军身边还带了个姑娘? 莫不是被人给救了? 抑或是半路救了别人? 算了! “既然得到了消息,那就不算白来一趟。” “你们两个,现在立刻去驿站,给钱指挥使,还有暗卫所回消息,说寒州出现了大人的行踪。” “至于我们,立刻前往寻找此地的负责人,必须要得到整座城池的兵力帮助,才好寻人!” 至于此时此刻,被许多人惦记的司安,在做什么呢? 司安回到了客栈后,越想越不对劲。 休息间,突然听到了声响。 想了想,敲击了一下陆识月的房门。 她的房间视野开阔,方便从窗户探勘情况。 陆识月正在配药。 听到声音后,也没有过来开门,只说了一句“进”。 抬头,看到是司安,便放下心。 “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司安没有说什么,只来到了窗户边,打开两扇窗户后,眺望起了远方。 那一片,被冷风送来了一股子硝烟的味道。 还有一股子鲜血的冷腥味。 隐约间,还能看到忽闪的火光。 司安皱眉:“阿月,你来看,那边是不是有什么情况?” “这两日,咱们能够分辨出红袖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姑娘,她定会思索破局方法。” “而且,互市的开放时间临近,今年是第一次,免不了会惹上一些个见不得我们大魏好的人的麻烦。” 陆识月一听,放下手中药粉,主动走了过来。 “似乎......” 仔细一看,迟疑道:“似乎是有人在打架?” 司安心中打鼓,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皮一直在跳。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 这跳的时间,已然持续了半个时辰之久。 “阿月,带上你做的药,咱们偷偷过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议事大厅。 战局焦灼。 红袖是塔塔族唯一的公主。 也是塔塔族大巫批命,将来会成为女王,会一统草原的存在。 所以自小学习的便很杂揉。 武功自然也不在话下。 红袖与李阙交战,最后整个战场,只剩下了两人。 杀招频出,汗水淋漓。 本来自信下场的李阙,越打越诧异。 这小姑娘,看着不起眼,武功竟然如此之强! 孙天学表情阴狠,谴了个小兵。 “别叫你们参军继续了,既然打不赢,就赶紧给我滚回来!” “再给我叫弓箭手准备,既然抓不住,不如射她个万箭穿心!” 对于这种没办法留住的人,孙天学向来心狠。 小兵一个凛然,连忙跑下去,大喊传达了一遍孙天学的意思。 李阙闻言一惊。 连忙转头,想要看向二楼的方向。 红袖鞭子一甩,就想要卷上他的脖子。 被李阙一个翻滚,狼狈的躲过。 红袖心下一沉:完了,没有拿住人! 她自然也听到了这声音。 不行。 这群该死的狗官,竟然要放弓箭! 城楼上,孙天学抬手,“放箭!” 随后,拉紧了弓弦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 红袖想都不想,立刻转身。 找准了这间大厅的承重梁,随后一鞭甩了过去! 轰隆隆! 箭矢还未射出。 房子先塌了,做了避风港。 第三百三十二章 劝你不要 红袖这鞭子甩的极好,直接甩到了房梁,“哗啦啦”的,好粗的柱子,应声而断! 最后便是铺天盖地的尘土,还有噼里啪啦向下掉的瓦片。 如同饺子下锅一般。 叫人看了目瞪口呆。 稍微离得近的士兵,一个躲闪不及,便被掩埋在了这废墟当中,险些被压吐血! 一口气下不去,上不来的。 李阙躲得快,毕竟是武将,身手敏捷,拉着过来传信的那小兵,直接向后退去。 脱离了差点被压成肉泥的结局后,李阙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面色震惊且匪夷所思的说了一句:“沃日你个仙人板板,一个年岁不大的女娃娃,怎么力气怎么大?” “便是那话本当中写的深山老林当中修炼千年的精怪,也没有这把子力气吧?!” 阁楼之上。 孙天学也被惊的愣怔一秒,随后恼怒大喊:“我看是你这破地方经久失修,才抵挡不住个婆娘的一击!废物,都是废物!” “快点去找那女的的踪迹,我要活人!” “此前送你的匕首呢,那上面不是涂了见血必倒的毒药!用那个!不会毒死人的!” 只会叫人痛苦一段日子罢了。 底下的李阙抿唇,心下有些无语,这人当真是急了,否则也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要用那种见不得光的手段。 再说了。 那毒的确死不了人。 可会慢慢侵蚀肺腑。 不过半月,整个肚子里面,都能烂成一坨棉絮! 感受着自己的肺腑慢慢的腐烂…… 啧……李阙能够感知出来,本来孙天学是想要抓活的,用人来换取利益的。 可现在…… 完完全全是要对人下死手。 这事搞得。 主要李阙也很无奈好吧? 他怎么想的到,如此年轻、娇俏个小姑娘,武功居然会这么好! 自己和人缠斗半天,没有将人拿下不说,还逐渐落了下风。 想想都觉得面热、尴尬。 李阙一张在边关晒得皮肤黝黑的脸,浮现出了几分薄红。 “不是说要将人拿下,和瓦剌那边索要赎金么?怎么又要……” 对人下这种死手? 不想要钱财了? 这可不像你孙天学大人的为人啊! 李阙的未尽之意,倒是没说出口,可阁楼上的孙天学却是心知肚明的。 眼看着孙天学一副头顶冒火,恨不得下去给李阙来一下得模样,就能看出来,他不仅想对红袖下杀手,还对李阙十分不满意! 听着李阙算得上是劝说的话,孙天学不由得面皮抽了抽,表情狰狞一瞬后,他深吸一口气,随后咬牙切齿的开口。 “我的确想要,现在已经不是要不要的事情了,你觉得这女的会束手就擒?” “既然不会乖乖的站在那里,被咱们的人拿下,那就是个祸害,而且他的身份也存疑,为了避免夜长梦多,不如直接杀了的好,否则后面出了事情,咱们两个也难做。” 说到这里,孙天学斩钉截铁的拍板。 “杀了她。” 行吧。 李阙可是劝说过了。 但孙天学不听,他也没办法。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异变陡生。 孙天学话音落下,李阙都要叫人动手了。 突然—— 一道明朗的,年轻的声音响彻在了两人,哦不,应该说是在场还清醒的所有人耳边儿。 “直接杀了么?我劝你们不要这么做吧?” 李阙:“???” 孙天学:“???” 什么人?! 这分明不是他们相熟悉的人的声音,李阙面色先是一沉,随后抬头左右逡巡,表情严肃、冷凝。 “谁?!” 不是他们的人。 那就是外来者闯入。 可官话说的这般好,分明不是那群瓦剌人能够开口说出来的,所以,又有其他人混入了他们寒州的军事重地?! 甚至自己此前都一丁点没有查觉,没有发现。 而且听着声音,明明就距离自己非常近的位置,可自己却没有发现,他奶奶个腿的,未免也太抽象了! 这是又从哪里冒出来的高手? 什么? 为什么这么称呼? 说是高手? 自然是这样近的距离,李阙没有觉察,甚至在他们出声之后,逡巡一遍,还没有找到出声之人的藏身踪迹! 按理来说,人家都出声了。 他其实能够分辨出来位置的。 可李阙没有。 连一丁点的脚步声和呼吸声都没有。 是他技不如人。 李阙表情不好看。 绷紧身体,拿上了武器,压低声音警告道:“阁下是谁?为何掩藏了行踪,要来我寒州的军事重地?!请速速现身!” 阁楼之上的孙天学,突然听到了这道声音,也来了一场心惊肉跳,眼神迅速的左右寻找着声音来源,但是却无从发现。 他压抑着心脏的蹦跳,冷着一张脸,攥紧拳头嗤笑道,“怎么?不是我寒州的人,倒是管上了我寒州的军务事儿?” “本官不明白,怎么就不能将这疑似细作的人杀了,难不成,还要留着,我好吃好喝的养着?” “瞧瞧吧,都快把我们这议事厅拆个干净了,若不拿下,岂不是要翻了天?!” “我们整个寒州军营,似乎都不够她拆的!” “啊——” 孙天学声音落下后,刚刚的那道声音再次开口。 拉长了声音,带着笑意,“大人此话何意?” “说的仿佛寒州上下,都是吃干饭的废物,连外族人都挡不住呢,只好用下作的手段,将人毒死才行。” “啧啧啧,这一路走来,还得是寒州让我开了眼呢!” “走吧,阿月,没听到两位大人在喊咱们出去吗?” 说完之后,脚步声特意响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西南那处拐角。 两道风姿卓越的身影,出现在了众人眼中。 一男一女,一黑一白,身姿高挑修长。 容貌更是寒州都找不出来相提并论的那种出类拔萃! 只不过看着年岁不算太大。 男的看着二十出头,姑娘……哦不,应该说是少女,更加的稚嫩年轻,清冷如月的一张脸上,还带着些许的婴儿肥,看年纪绝对不超过十八。 甫一出现,便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叫人愣怔恍惚,呼吸都不由得停滞半分。 第三百三十三章 表明身份 问题来了。 两人的风采如此卓越,可李阙却是个在辨认人方面,很有眼力的。 几乎是瞬间,就看得出来,这仿若神仙的两人,都是麻烦。 上一次的感觉,还是在看到瓦剌那小姑娘的时候。 一个小姑娘自己已经解决不了了,都要使上阴谋毒计,才能将人拿下,竟然又来了两人?! 李阙表情不太好。 闷声闷气道,“你们究竟是何人?!” 来的正是司安和陆识月。 不过,陆识月坠在了司安的身后侧方,只无表情的抿唇看着这种大场面。 说实话,陆识月此前没见过。 这么多人都盯着自己,便是从前适应了面无表情,情绪起伏淡定的她,都不由得腿肚子转筋! 紧了紧手,攥成拳头。 陆识月努力的呼吸着,平复着自己心中不太安宁的气息。 司安将人的身影挡住了一半。 随后笑的淡定极了,“在下——刘瑜。” “见过二位大人。” 刘瑜? 陆识月本来淡定的面容上浮现出了些许的疑惑,却又最快速的消失不见。 想必,这就是司安此前说过的,这一路上所用的假名字了吧? 孙天学主动从阁楼之上走了下来,几息后,他来到了司安两人的面前,同李阙站到了一起。 嘴角嗪着一抹冷笑,眯眼上下打量一番二人。 虽说今天守卫大多都被抽调来了这里。 可外面好歹还有巡逻的卫兵。 既然能绕过卫兵的视线,叫他们无知无觉的来到这里,甚至出声之后,李阙都遍寻不见,想必这两人绝对是有功夫在身。 难不成……又是两个李阙都解决不了的麻烦? 想到了这里,孙天学心中不禁有些焦头烂额。 可他面色不显,只冷冷地盯着他们,随后开口道。 “既然知道称呼我二人为大人,为何只行礼,却不跪拜?” 孙天学直接一个帽子就给人扣了下去! 司安却丝毫不虚,表情无辜的摊开手,接着笑道,“可是,同为官身,我不拜也很合理吧。” “难道这寒州,还有这种规矩?必须见了两位负责人,必须行大礼叩拜?” 同为官身?! 孙天学和李阙,都有些惊诧,面面相觑,都在对方的眼中找到了相同的情绪。 他们寒州,绝对是没有这个人的。 甚至周边几个边城,也没有听说过有如此姿容出众的为官者。 倒是……最近有个外来的官,领了皇命,从京畿远道而来…… 那么……他就是那位刘御史了?! 一到达宁海府内城,就撸了那魏宏,魏御史乌纱帽,直接给人官袍扒了,送回京畿杀头的那个刘瑜,刘御史?! 这位什么时候到了我寒州?! 守城盘查的守军,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竟然连这两人的印信都没有盘查清楚? 还是说,这两人是特意隐瞒了身份,想要过来寒州,来一场“微服私访”? 想到这里,本就不太好看的脸色更加如同便秘。 最后,是孙天学转过头,主动开口,“原来是刘御史大驾光临,当真是有失远迎啊。” “只是不知道,刘御史来我寒州何至于偷偷摸摸,想必进城之时都没有报上自己的真实身份吧,怎么,是想要来我寒州,赚一份儿军功,想要从我们这儿来找几个倒霉蛋,将官职一撸,人送往京畿吗?” “那刘御史可得擦亮眼睛,好好瞧瞧了,看看谁,才能入的了御史大人的眼睛了!” 李阙一听,直接就惊了。 瞪圆了一双虎眼,不可思议的在司安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逡巡。 似乎是在想,怎么个御史,来这里都能悄无声息?! 这他奶奶的,破人设了吧? 眼珠子都差点瞪的脱离眼眶。 原本他还觉得是从哪里来的武功高手。 结果你告诉他,来的是个文官。 文官?! 自己已经连个文官,都已经比不上了?! 李阙深吸一口气,差点这口气都上不了。 不,不对! 哪有文官会功夫,还这么厉害的。 李阙拧紧眉毛,直接开口呵斥质问。 “御史大人?莫不是随便找了个身份,过来诓骗于我二人的吧。” “先等一等,将引信拿出来,让我看看再说,谁知道是不是骗子呢!” “若是不知道从哪里来的骗子,过来眼睛一闭一睁,开口就说是什么当官的大人,那岂不是往后随便一个人过来都能这么说?” 司安嘴角一抽搐,心下无语的很。 还引信呢。 我的确有,可现在却不在我手里。 是的,现在司安和这李阙所说的,眼睛一闭一睁就瞎说的那种人,其实没什么两样,尽管他是真的有官职在身,可是没有引信。 那就算不得数。 否则在城门口的时候,他还要费那么大劲,特意找了牙子,花费重金购买了两张凭证? 这种话却不能叫人知道。 不然,他就不能安安稳稳的站在这里,也没办法给红袖一行人救走了。 是的,没错。 临近后,从人们的言语当中,司安已经拼凑出了今天所发生的事情。 这里火光冲天,烟尘遍地,鲜血也是随处可见的原因,正是有外族部落的奸细闯入了议事厅,意图刺杀。 而且仔细一听,来人竟然是红袖! 当时司安就瞪了眼,这怎么可能呢? 是鬼,是神,也不可能是红袖! 那姑娘是个聪明的。 又怎么会将自己陷入如此的险境当中? 难不成是要用这种办法来叫红袖他们低头,姜那价值千金的马匹奉上? 不行,这种罪名被安插在了红袖的头上,恐怕便是交了货物,人也难以轻松离开。 毕竟持兵私闯议事厅,甚至还和士兵动了手,若这里的负责人非要追责的话,便是要将人原地斩首,也是使得的! 没办法。 原本司安不想趟这趟浑水,只是想要带着陆识月过来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心中做好准备。 但是问题来了。 司安没想到这里闹事的人竟然是红袖! 难不成要眼睁睁的看着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去死? 司安做不到。 只好带人深入敌营,过来试图解救红袖。 哪怕他现在身上圣旨、尚方宝剑,都没有。 第三百三十四章 自愧弗如 东西没有,人的面上,却不能显露出来,司安端的是一派淡然,“难不成这位大人觉得是个人就有胆子来冒充御史,过来这边行掉脑袋的举措吗!” “若是二位大人心中疑惑,倒也容易解决。” “此次出行,实属意外,是瞧见了这边的动静才过来的,自然没有将引信带在身上,若是此方事了,二位大人自可以随我前去,亲自去我下榻的地方验证我身份的真假。” “只不过……”司安的表情似笑非笑,主动抬了抬下巴,看向了那一片狼藉的废墟处,忍不住挑眉,“这场面,恐怕一时半会儿也解决不了吧?” “难不成就要按照刚刚大人所说的,直接将人原地斩杀?还是那句话,我觉得这似乎是有些不妥。” 说完之后,司安的眼神定定,对上了孙天学的视线。 孙天学扯了扯嘴角,也没有任何惧怕的情绪,淡定的站在原地,“不知道哪里不妥?” “这可是我大魏的规定,甚至他们还是外族人,既然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那自然是拿下砍了,否则不是自找麻烦吗?” “大逆不道?他们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司安也不惧怕,直接开口反问。 “自然是持兵闯入军事重地!” “他们的举措便足以证明包藏祸心。” “哦……”司安在此拉长声音,“可是我却听到了一些个流言蜚语,还请大人为我解惑,你说他们持兵闯入了军事重地,但是我听到的消息,却是你手下的人,故意带他们过来,想要借由这个罪责将人扣押。” “这件事,大人又如何解释呢?” 孙天学的面皮抽了抽,随后深吸一口气,他没想到自己的打算竟然会被面前这个小年轻给看透,也开始怪罪起了那些个嘴巴不严的手下人! 这种事情,怎么能够随意乱说?! 当真该死,当真是废物! “呵呵……” 孙天学眼珠一转,立刻找到了解释的依据。 “这样的罪名给本官扣下来,本官却是不认的,什么叫故意将人扣押?” “我的确是因为为了朝廷购置马匹一事想要同人仔细谈谈,可这群奸细却不愿心平气和的谈事,直接来到了我寒州的军事重地,似乎是想要劫持我们的官员。” “怎么?御史大人不会要包庇他们吧?” 司安挑眉,“可真是好大一顶帽子,大人也是牙尖嘴利呀。” 他的言语丝毫没有半分客气。 “既然你说起了购置马匹一事,那我们就来说道说道。” “陛下令我来此地行马政,你可知道?” “那寒州的马政,你觉得没有任何问题吗?” “大人的手下,以格外低廉的价格强行征用人家的马匹,甚至言语逼迫,勒索,还要强迫人家,索要交易结束之后的回扣,大人清楚吗?” 讲道理,其实他原本是想要见机行事的,也没想这么快,同这两个寒州的负责人对上,此行原本就是意外之举,而如此咄咄逼人的态度,也是出于多重考虑。 可这样嘲讽的言论,这孙天学听完后,却丝毫惧色没有,反而是挺直了脊背,格外的镇定。 “水至清则无鱼,大人又何必如此咄咄逼人。” 随后,孙天学用一通歪理邪说,直接将黑的变成白的,反正千错万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手底下的人的错,都是这群外族的蛮子,还有那群寒州商贾的错! 吃回扣又如何? 不就是他们惯出来的吗? 若非他们主动提出回扣这件事,自己手下的人,又怎么会将这种事当做正常? 至于用半价购买这群外族蛮子手中的马匹,这也不是应该的吗? 难不成要用超出他们预定价格高价购置马匹? 那群外族蛮子配吗? 不过是一群未开化之人! 给他们一半的价格,就是看得起他们,给了他们脸了,若非他们是礼仪之邦,便直接抢走也无话可说。 若是不如此的话,难不成要让他们将马匹交易给那群一直对我们大魏虎视眈眈的部落? 那不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吗? 司安听完后,眼珠子都不由得瞪大,嘴角抽搐一下,连带着身后的陆识月都听得心生感慨。 我的个老天爷,这一张嘴,简直太牛了。 都能把死人给说活了吧? 司安更是竖起了大拇指,“牛,当真是牛,有这样嘴皮子上的功夫,只当一位寺卿,当真是小瞧了你。” “这若是让你去跳大神,绝对能把活人气死,死人气活,这满嘴的歪理邪说,颠倒黑白的功夫,我真是自愧弗如。” 这话说的,可一点不客气。 至少孙天学听了之后,整张脸都忍不住黑了三分,面对如此的指控,一时之间,孙天学都不知道如何辩解,那伶牙俐齿都收了起来。 所谓是横的,怕不要命的。 司安这话是真的不客气,一般人听了,实在是无法辩驳。 都指着鼻子骂你了,除了指着鼻子再骂回去,那还辩解什么呢? 气的孙天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身体细微的抖动,胸膛急促的上下起伏。 看着司安,怒目而视,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却因为怒火最后闭上了嘴,直接怒气冲冲的“哼”了一声! 一旁李阙有些发愁。 这……这这这…… 这位御史大人,真是丝毫脸面都不给孙天学留啊,当真有什么说什么,这话还十分的不好听。 而且作为相处了十几年的老朋友,一起干了不少阴损事儿,他如何不知道孙天学这人是个什么尿性? 看起来是被司安气的闭口不言,实际上,心里指不定在想什么阴损事儿,想要报复回去。 可这位是上头派下来的御史大人,想要报复回去,可一点不轻松。 那既然不能立刻解决心中的怒火,这怒火总要发泄出去吧? 到头来,这怒火还不得落到自己头顶? 想着孙天学可能会对自己横挑鼻子竖挑眼,怒目而视的态度,不行,不能让两人这么聊下去了,再聊下去,最后倒霉的不是自己吗? 要了我的老命了。 深吸一口气,李阙努力支起了一个笑脸。 第三百三十五章 极致民族主义 “啊……哈哈哈,哈哈……这,你们都冷静一下。” 开口稳住了局面,李阙谨慎看向司安。 随后主动开口询问。 “那按照刘御史所说,你觉得今日之事,要如何解决呢?” 司安负手而立,“既然参军大人问了,那我也不瞒着你们,直接开门见山的说了。” “在前来寒州的路上,我是与你们要斩杀的这群外族人同行的,一路上将他们的所作所为还有性格全都看在眼里,在我这里,并没有看出他们是奸细的问题。” “所以你们说他们是奸细,我是不相信的。” “所以我想求个确定的事,你们是否是因为征马一事,才迸发了如此的冲突,若是如此,我同这群队伍的首领,还有几分交情,能同你们说和说和,今日之事便算过去了。” 听到这里,李阙这表情露出了些许的古怪。 说实话,同人干不轨之事的这些年,李阙是持有几分正义之心的。 对比心狠手辣,性子阴险的孙天学,李阙还会规劝上几句,虽然一般十句有九句都没法让人听进心里。 至于刚刚司安的问题,那他就更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李阙心中腹诽:呃……问得好,可今日之事,却不只是因为征马之事,至于价格方面的问题,哈哈……哈……孙天学都不想花一分钱,直接将所有的马匹抢过来,甚至还要将人拿下,同瓦剌那边勒索,完全是既要又要的态度,想让他拿钱去,按照正常的流程买马? 想都别想。 他如何不知道孙天学心中所想? 大魏的商贾,来他们寒州,都要被剥削掉半层皮。 而至于这群外族人过来,他们这边做生意,那可不,只是半层皮的事了,孙天学更想要吃他们的血,喝他们的肉,甚至可以的话,骨头都要敲碎去当做肥料埋进土里! 在他的眼中,这群外族人,这是猪狗不如。 是可以随意剥削利用的,也是可以随意算计打杀的。 就仿佛是能够随意取用的血包一样。 这种话,李阙却不敢叫司安知道。 可他却不知道,司安是标准红旗下长大的二十一世纪人。 这种想法,若叫司安知道的话,其实司安也没什么感觉。 因为他在网上看过了很多的民族主义者的发言,也知道他们的心理活动。 甚至觉得这种人,其实并不算罪大恶极。 因为他们是爱国的,不过不将其他国家的人看作是人罢了。 若是可以矫正的话,最好。 不可以矫正,那也比那群通敌叛国的东西要来的正直。 “呵呵……要怎么解决?说句实话,今日之事变得这么麻烦,完全是因为你这个参军办事不利,若非起了兴致,要和那丫头对打,又怎么可能叫人将议事厅都拆了?” 李阙:“???” 他瞪大眼睛,一脸的不可思议和委屈。 几十岁的汉子了,竟然还能做出这样的表情。 怎么又是我的问题了? 今日之事,这还能算到我的头上? 无论是不是我要单挑,这事的起因,不是因为你这位寺卿大人,对人起了心思,想要将人绑了去勒索他们族人吗! 后面看到他们的功夫实在不差,这才心中焦急,直到议事厅倒塌,发了怒,想要将人彻底斩杀,所以才下令让自己用毒。 不过心中吐槽,他却不敢直言开口。 否则自己这心思阴狠的同事,指不定会换着花样的折腾自己。 他是佩服这群脑子清醒,为人又狠的文官的。 自己一个头脑简单的武官,是真的比不过。 想到这里,他委委屈屈的抿了抿唇,没说话,一口大锅背得严严实实,稳稳当当。 听到这话后,司安轻笑一声,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们两人一眼,随后开口道,“话不能如此说,也是多亏参军大人性格不错,不愿以多欺少,留下了他们一命。” “这是好事。” “好事?”孙天学嗤笑,表情依旧阴沉的很。 “和这群外族人沾边的事情,能算得上什么好事?” “二位大人有所不知。”司安再次开口,将自己路上所遇之事简述给了他们。 “在前来寒州的路上,我和队伍便遇到了数百的鞑靼人劫杀,他们人数众多,无奈之下,我们只好兵分两路,随后便遇到了这群外族人,细节问题不方便和二位大人同说,只不过我心中总有些许疑问,那群鞑靼人似乎身份上有些问题。” “而这群外族人出现的时机也有些巧合,我不太确定两方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联系,所以不能将人直接斩杀,这件事关系到我边关的安宁,不可随意将人处置了。” 说到这里,司安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二位大人可明白我所说的?” 遇到了正经事,孙天学这个人还是脑子在线的,闻言呼吸一凛,“什么?你是怀疑他们早已暗中勾结,想要攻打我大魏?!” 司安却否认,“不,现在还不能确定,唯一的事情就是想要确认,他们的性命必须要留着,若是假的,便算了,若是真的,你们的举措或许会引发一些别的问题,也说不准。” 孙天学明白了,沉吟一番,“那按照你所说,这群人的确杀不得了。” 听到这里,司安这心口一直提着气,才算是松了,点了点头,表情依旧严肃的不行。 “的确如此,不能杀,却也不能放。” 那能怎么说呢? 难不成说,要将这群身份存疑的人给放回去。 那自己今天所做之事不就全都吹了吗? 这孙天学一听,肯定觉得自己是故意要救人才用这种话来忽悠他的。 所以不能将人救走,让他们回到自己的部落。 只能先将他们性命保下,之后的事情再另做打算。 “将人秘密监视起来吧,说不准我们还能发现一些信息。” “嗯……刘御史言之有理。” “李参军,让人退下吧,不要去截杀那群人了。” 此时此刻,废墟的周围还有打斗的场面。 李阙一听,不由得松了一口气,扬声大喊道:“都听到了没有,别再打了,给我停一下!” “不要伤到他们的性命!” 第三百三十六章 不要再打了啦! 在家国大义,和私人仇恨之间,孙天学还是区分的清楚。 毕竟,他可是个十分极端的民族主义者。 只要是涉及到了大魏的事,那就必须严肃处理。 司安这番话,让他打了个激灵,也来不及继续用怨怼的目光盯着人了。 连忙瞪眼抬手,招呼周围还在纠缠、打架的所有人:“快给我停下!停下!” 声音有点子小。 还是李阙主动开口,放声大喊:“都给老子助手!不然各个赏十个军棍吃!” 很好。 这句话还是中气十足,且格外有威慑力的。 不说周遭的士兵,便是司安,都不由得闻言挑眉,似笑非笑的叹道:“好肺活量。” 感慨完这一句后,司安便目光逡巡着,看向了周遭的这群人。 说实话。 被打的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很是“惨不忍睹”啊! 当然了。 惨不忍睹的是他们大魏寒州的士兵...... 换个方向评价,其实也蛮丢人的。 这么多人,被一群外族人打的七零八落。 甚至还是人家收着力气的结果。 是的,没有错。 红袖在开打之前,就大喊过一声“无论如何不可出人命,哪怕我方有人死了,也不准”这种话。 族人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照做。 也是此前那寺卿孙天学,并没有想要对他们狠下杀手。 毕竟想着留活口,将他们俘虏了,去瓦剌部落勒索呢。 后面见李阙实在是拿不下那死丫头,这才动了杀心,觉得这种留不住的祸害,不如直接死了算了。 现在孙天学心中也有些庆幸了。 若真叫人死在了自己的地盘上。 其实若和鞑靼人无关还好。 有关的话,上头绝对会追查到底。 若是被查到了线索断在了自己这...... 而且,孙天学也没有什么侥幸,自己能够将这件事,隐瞒的天衣无缝,将尾巴扫除干净。 因为今天见到这件事的人,实在太多。 便是杀了外来者。 可还有很大一部分,都是他们的心腹。 最安全的,就是死人这种话,的确没有错。 可总不能将心腹,全都给灭了吧? 那他用谁治理寒州? 又并非齐天大圣,能吹毛落地,成千万个分身。 至于红袖。 此前,司安就已经评价过,这小姑娘并非看起来那样无害、单纯、热心肠。 实际上,红袖心中颇有城府。 她若只是个普通的族人,只是来互市做生意。 还无需这般。 死了便是死了。 也不会影响到族中。 可她身份不一般。 阿姆和阿父,并没有其他的子嗣,若没有意外,她便是来日瓦剌的女王。 近日,大魏陛下暗中联系,有意同瓦剌合作。 这件事,虽然是暗中进行的。 可谁又知道,有没有那些个臭虫,在暗中窥伺,得到了消息和风声,想要破坏他们的交易呢? 甚至......自己这次,若是不能妥善处理这件事,恐怕也会影响到瓦剌。 否则,红袖才不会那般的憋屈。 连被欺负了,族人想要痛痛快快的打回去,都不允许他们做。 是了。 红袖心中憋闷的很。 她的族人,也是满脸的阴郁之色。 也好在她的警告有效果。 这场争斗,的确有些“声势浩大”了,可是总归没有出什么人命。 双方身上都挂了彩。 不过司安倒是觉得,最主要的原因,可能是红袖和李阙这两个打的太投入,太忘乎所以,也太精彩了。 虽然周遭的人也在战斗,可大部分的心神,不由自主,便会被他们两个吸引过去。 然后士兵们打着打着……呃…… 反正话不多说,大家懂得都懂。 后面两位头头儿是不打了,孙天学大人下令要乱箭射死红袖,还是红袖激灵,立刻搞断了这议事厅承重的主梁。 直接给这地方掀了。 废墟和烟尘,将拉弓射箭的弓箭手,都给当场干懵了。 反应了好半晌,都不知道还要不要对着那未散开的尘土射箭。 就…蛮尴尬的嘞! 好了,让我们将镜头转回现场! 听到了孙天学,李阙,两位寒州主事人的呵斥声,士兵们连忙停手,向后退去。 至于司安,则是看向了远处,废墟另一边儿还在鞭子甩的乒乓作响的红袖。 等一等,红袖,别打了! 听到这话的时候,红袖这一鞭子已经甩出去了。 没办法收回来,只好用了个巧劲,原本甩到胸膛位置的鞭子,缠绕到了对面那人的腰部,直接将人挑飞出去。 做完这些后,红袖诧异的转头过来,便看到了个熟悉的不得了的面容。 “你……?” “你怎么在这里?” 竟然是司安?! 他为什么会来? 又来了多久了? 红袖全都不得而知。 司安微微一笑,“暂且停下手,我到这里,自然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这种场面,特意过来调停的。” “此前之事,我已同寺卿大人交流过,的确是他们的做法有问题,这样,我先带他们替你道歉,若是心中不愤,便是再打几个人出出气也是好的,但是只有一点,不许打死人,也别下太重的手,不然我这里也不太好做。” “不过按我来说,今日之事,不若就这么算了,双方都有错,既然如此,那便都息鼓宁人,不要再打了。”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若是继续闹下去,可是会叫人看笑话。” “不说别的,便算作给我一个面子,你们双方都坐下来好好谈谈?” 听到这里,红袖表情迟疑,神色凝重。 略带怀疑的目光在司安还有那狗官一行人身上来回的逡巡,似乎是在考虑司安所说的话。 不说其他,便是这明目张胆扣屎盆子的操作,便让红袖心中格外厌烦! 所以看孙天学那边的方向,可以看出来,红袖全身上下都写满了不高兴三个字。 可虽说心中不满,但红袖却也是识大体的。 大局观告诉她,此时此刻,并非是闹事的时候。 所以只能吃下这个亏,抬手让自己的族人停下,随后开口道,“好,既然你说了,那我就给你这个面子。” “我们不会再动手,但是也不想同这种人商讨什么。” “让我们走!” 第三百三十七章 身份存疑 笑容不再,红袖表情冷峻。 “寒州两位大人,看样子也不是诚心诚意想做生意的人,而且似乎还有别的打算。” “我们很惜命,可不想将这条命交代在你们大魏当中。” “将被你们抓捕的瓦剌人全须全尾的放了!” 司安眯眼,摇了摇头,轻声道,“你们恐怕暂时还不能离开寒州。” 这个回答,立刻让红袖紧握双拳,咬牙切齿,眼白上都染上了些许的红血丝。 “好,这就是你们大魏的待客之道。” “要谈是吧?” 红袖伸手,指向了自己的身边。 那团废墟,早已看不出原本的模样。 “是还要搞出一个所谓的军事重地,要故意引我们前去吗?” “哼!我们不会再上当!” “既然要谈,那就换你们去我们的地方,我带着手下回去了,至于被你们扣押的人,记得给我送回来,少一个人,我们就免谈。” “还有,我会让人在外守着,你们只能自己来,任何一个随行的人都不许带。” 说完之后,斩钉截铁的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围的那些士兵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终究谁也没敢阻拦。 这场闹剧就算是暂时结束了。 等红袖一行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后。 此前便心中存疑,有些疑惑司安这突然冒出来的家伙身份的李阙,松了一口气,转头张口。 “好了,既然这群人暂时稳住了,那不如我们现在就赶往御史大人所下榻的客栈,将你的行李带回来。” 李阙表情笑眯眯,看起来带着点憨傻,但其实眼中闪过了一抹精明的光,“此前是不知道御史大人已经来到了我寒州,现在知道了,总不能叫刘御史继续住在那简陋且没有布防的地方。” “而且,后续不是还要和那群瓦剌人商讨?” “刘御史若是住到军营,不仅能够保证安全,若有事情联系,这也方便。” 李阙罗列出了一箩筐的理由。 可再多的理由,也抵挡不住本来意愿。 他想要亲自看一眼司安的印信,好确认他这个御史的身份是不是真的。 看样子,若是不亲眼确认,恐怕是会寝食难安。 此时此刻,陆识月是早就知道司安丢了包裹和引信的。 身份证明早没了。 这参军一带人过去,岂不是就要原地露馅? 陆识月心中升腾起了些许不安。 但面色不显。 只安安静静的站在司安身后,伸出了手指,一直抓着司安的一片衣襟。 闻言,手指微动。 细小的触感,司安意外的感知到了。 他心中也在考虑这件事要如何收场。 若是答应,那一行人就会浩浩荡荡的去客栈,不出半盏茶的时间,他此前打过的包票,就全都化为泡沫,牛皮当场吹破! 想到那尴尬的场面,还有后续会经历的事情,司安现在很想仰天长啸一声。 可他不能。 死脑筋,快转啊! 到底要怎么解决这件事? 难不成要实话实说? 说明自己在被鞑靼骑兵攻击之后,便和自己的卫兵走散,录音和身份证明之类全部都在手下的手中。 若不相信,可休书一封,快马加鞭前往宁海府,询问宁海知府是否有这件事。 可是司安想的好,若当真实施起来,司安确认,自己当场就会被下大狱! 想到这里,司安表情空白。 这还有什么办法? 这根本就没办法! 深吸一口气,司安心说:娘的,不想了,这些个破事纯粹是白白浪费心力,还不如身份暴露后,直接带陆识月跑路。 不然能怎么办? 总不能两人一起被捉到牢狱当中,吃几天的牢饭吧? 到那时候,人身自由被限制,说不准还会遇到额外的危险。 想到这里,司安定了定心神,随后看向了李阙,点头笑说,“既然如此,便麻烦了。” “欸——刘御史哪里的话,不麻烦,不麻烦。” 李阙也笑眯眯。 得到司安的回复后,便做出了个请的手势。 没忸怩,司安带着陆识月先行向外走。 至于李阙,思考几秒钟后,先是走到了孙天学的身边,低声道。 “我总觉得这人有些不对劲,似乎在隐瞒什么。” “这样,我先去探探他的虚实,将人带过来前,先让他将印信交于我看,若是有问题……”眯着眼睛,李阙语气沉了沉。 孙天学颔首:“有问题的话,便无需客气,直接动手。” “不过……”说到这里,孙天学语气一顿,面露迟疑。 “这刘御史虽为文官,可功夫十分不凡,他身后那小姑娘不显山不漏水,也不知道有什么底牌,你且万事小心。” 现在孙天学可不会看轻任何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 因为不久之前,红袖刚刚给他上过一课。 那鞭子甩的,若是没有李阙,恐怕今天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就是自己了! “我明白,放心吧,不会出问题。” “不行,你还是多带一些心腹过去。” 李阙虽说自信,孙天学却觉得心惊肉跳。 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没缓过来,皱着眉头开口。 “若是察觉他们身份有异,不好将人带过来,便是用一些肮脏手段也无妨。” “不然我与你同往,也好互相——” “这样的事,你一个文官去做什么?” 李阙听出来了他的未尽之言,摆了摆手,无所谓道。 “孙大人若是有这闲工夫,倒不如赶紧回去换身衣服,煮一壶好茶,等我回来再说。”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孙天学也就不再坚持,点了点头,转身回自己卧房方向。 说起来,他现在的确有些难受。 那烟尘四起,哪怕他在阁楼,距离地面有些远,但也无可避免的沾染上了灰尘。 孙天学只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那腐朽的味道,灰尘和木头的碎屑交杂在一起。 说不定头发上还迸射到了。 他是个注重仪表的人,自然无法忍受。 李阙一提,他是觉得自己身上都泛起了痒痒的感觉! 步履匆匆的走了。 李阙“啧”了一声,随后,点了不少的亲信士兵,一路跟随司安二人去往了他们下榻的地方。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为虎作伥 与此同时,另一波方向相对的人正穿过了另外一条的街坊,朝着司安刚刚离开不久的兵营而去! 客栈外围。 身穿铠甲,手持武器的士兵围了个水泄不通。 至于李阙,则是环着手臂,笑意颇深的看着司安,“刘御史,我和兄弟们便不上去了,等你们整理好后,直接下来便可。” 很好,这拖延时间的方法已经用过了。 一路上,司安也没想到好的办法来解决现在的问题。 只好将事实袒露给他。 叹了一口气,司安抬头,主动开口道,“不知可否占用参军大人一些时间,我有一些事情想要同你商议。” 看着司安面色郑重的样子,想了想,李阙同意了。 踏上木质楼梯。 来到了司安的屋子。 三人相对而立,司安便将自己的遭遇全然告知给了李阙。 李阙一听,面容骤变,“呵——?引信丢失?!” “军营之时,我便察觉你行事诡异,恐怕身份存疑,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会行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知不知道按照大魏律法,冒充官员乃是死罪?” “甚至冒充官员还不止,竟然带人闯入了我军事重地,甚至巧言令色,以不实的情况骗取我和孙大人的信任,借此放走那群该死的外族人!” “还借口什么鞑靼作祟!我呸!这一切都是你的诡计吧!” “我看你也是个奸细!” 李阙猛拍桌子,大声呵斥。 随后更是叫来了底下守着的士兵,要将二人押送回去。 司安想要和人借一步说话,是看中了这位李阙,李参军性格还有几分是非黑白,能辨认得出是非曲直! 可不成想,自己将事情坦白后,李阙竟是如此态度。 不知何时起,外面天色再次阴沉下来。 滚滚的阴云,层层叠叠。 冷风呼号。 发出呜咽的声响。 大雪将至。 站在房间当中,似乎都能听到底下奔走相告的声音。 “哎呦,看这天色是快下雪了,快些回家吧!” 房间之中,气氛沉闷。 将陆识月护在了身后,司安看向了李鹊,心中带有几分不解。 “你的意思,便是认定我是同瓦剌勾结的奸细,不想着查明情况,不要直接将我正法吗?” 司安语气一顿,“其实你心中清楚,我的身份是真的吧?” “不过是想要借着我的印信丢失的由头,找到机会,先将我和同伴的嘴给堵上,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将你们的所作所为公之于众,不会让你们受到上头的责罚,让你们在接下来的几年,甚至是几十年,还能够逍遥法外,继续快活,对吗?” 司安原本是想要给他个机会。 可没想到,李阙如此执迷不悟! 他猜对了。 李阙听后,心脏微微一颤,被看透后的恐惧,还有那种冷意立刻席卷全身。 身体的僵硬缓和过来后,李阙看向司安的眼中,便只剩下了无尽的杀意。 “这番话又从何说起?” “若是御史,那便拿出引信,证明自己的身份,但是你拿不出,那便要按照大魏律法来办事!” “劝你乖乖束手就擒,若要抵抗,我同样有原地格杀的权利!” 好吧。 听到这里,司安已经完全缺席,这李阙和那孙天学,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自己无论如何也策反不了。 唉……司安有点发愁…… 这次他原本以为自己是来给女帝陛下,还有老丞相分忧解难的。 当真是没想到,一路上危机重重! 大事小事不断。 这不,面前又来个要取走自己向上人头的。 当然,司安对自己这条小命很是珍惜,自然不会干看着李阙将自己下大狱,还是要反抗一下的。 否则让他将自己和陆识月二人抓去,谁知道等待他们两个的究竟是死是活的结局? 为了遮掩自己的罪行,便是有这层御史的身份,都会叫人见缝插针,暗戳戳下阴招。 更不说现在自己丢了引信。 恐怕被抓入狱后,不出一天,就会被他们两个找机会搞死。 紧了紧手,司安最后开口问道,“参军大人当真要这么做?不如再好好想一想?” “此前我所说的皆无虚言,半路突袭的鞑靼骑兵身份存疑,红袖还有其手下,无需我说,你们都能看出来他们的身份不一般。” “实话告诉你,陛下近期同瓦剌多有联系,你和孙天学的做法,便如同骑在陛下的头上蹦哒一样。” 说到这里,司安咧嘴一笑。 “再劝你一句,我的身份也不是你能动的起的。” “我伤了,你诛三族,我死了,你诛九族,不信就可以试试。” 司安说完后摊开手,一副无所屌畏的样。 但他这番话,还真唬住了李阙! 李阙神情迟疑,握着兵器的手都出了一层薄汗,心中纠结不已。 似乎是在考虑司安所说究竟是否真实。 察觉到了李阙态度后,司安没忍住,笑容扩大三分,随后侧头,给了自己身后的陆识月一个眼神。 【司安:怎么样?爷说保护你就肯定能做到吧?】 【陆识月:……】 陆识月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一下嘴角,连忙伸出了一双葱白如玉的手,将他的脑袋给掰了回去。 都生死攸关的紧要关头了,还开这种玩笑呢,你真是大爷。 局面骤然沉默下来。 空气都变得焦灼不堪。 仿佛无法搅动的浆糊一般,令人窒息的很。 就在这时,楼下突然传来了匆忙脚步,还未等房间之内的三人反应,房间门便立刻打开! 这边。 司安的亲兵郑有等人,带着五百精兵队伍,风风火火的赶到了军营后,便得到了一个消息。 他们的参军大人此时此刻并不在营地! 说来也巧,他们参军大人刚走。 “去哪了?什么时候回?” 郑有友情焦急! “噢,那很快,据说带着许多好身手的兄弟们,领走了两个人,似乎是冒充官员的那种,参军大人正是和他们前去检查他们有无引信的!” 亲兵:“……?” 什么玩意?! 再仔细询问一番。 原来就在他们到达的半柱香前,军营当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军事重地突然闯入了一群外族人,寒州两位主事人想要原地格杀勿论呢!” 第三百三十九章 终于汇合 “可突然又冒出来了两个年轻人,一男一女,男的还自称什么御史,好说歹说,这才让我们参军大人将那群外族人给放了。” 说到这里,在门口守着的士兵“啐”了一口,表情十分不好看。 “咱们参军大人可说了,这说不定就是和那群未开化的蛮人勾结欺骗咱们的大魏奸细!” “目的就是为了将人救走,所以才会冒充官员,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咱们大魏不好吗,做什么要去和那群蛮子勾结?” 亲兵们:“……?” 他的表情空白,怀着有些绝望的心情,颤颤巍巍的开口,“可以看清他两人的容貌?” 守军点头。 “看清了,看清了,不然我做什么如此气愤,只因那一男一女都生的十分好看,男的俊,女的俏!” 郑有等人现在确定了。 这寒州士兵口中通外族,冒充官员的奸细,就是他们大将军! 一个个恨铁不成钢,直接忍不住凑上了,大喊大叫的,“你们!你们这也太过分了!” “那就是我们御史大人!” “坏了,你们参军大人带人去多久了?” “完了完了完了,不会动起手来了吧?!” “我靠,兄弟们快走,去晚了大人说不准会受伤!” 虽然他们相信大将军的功夫,但是以一敌多,那是铁人也会被磕到碰到。 甚至听他们的话,大人此行还带了个拖油瓶,是个十几岁的姑娘。 想都不想,他们立刻翻身上马,确定了他们前往的方向后,立刻调转马头。 “快跑!驾!” 被带来的属于钱明义的五百精兵,还有这看守军营大门的士兵都呆滞了。 来不及追上去,只好看着人消失在了视线当中。 看大门的士兵战战兢兢,瞪大眼睛,仔细回味了一番刚才他们之间的谈话。 什么? 不是奸细。 真的是陛下亲赐下来的御史大人。 我靠,那这不就出大事了吗? 深吸一口气,看大门的士兵扯出了一抹要笑不笑,要哭不哭的表情,“各……各位从何而来?” 精兵们面面相觑,随后自报家门。 在听到他们竟然是二品大员手下指挥使的兵后,人都傻了。 二品大员啊…… 看大门的士兵这下真的哭了。 完了,他们这下真的完了! 御马奔驰。 风风火火的直穿街坊。 本来得到了大将军的消息,他们合该是兴奋的。 可没成想,大将军竟然会被扣上奸细的帽子?! 这让他们如何能忍? 便用最快的速度到达了目的地,随后翻身下马,在看到里三层外三层围着的士兵后,更是目眦欲裂! 便是有阻拦的士兵,也叫他们直接抽出武器,给震到了一边。 话不多说,直接开干。 用最快的速度冲破包围圈后,郑有抓住了客栈当中穿着打扮不同于普通士兵的一个。 他将人衣领扯住,勒住了脖梗,叫人憋的脸色通红,完全无法呼吸。 “唔……嗬……” “说,他们人呢?!” 这句话甫一出来,都不需要说出名字,被扯住了脖领的人便瞪大眼睛,立刻抬手,颤抖的指向了一个方向。 几名亲兵立刻飞身上二楼。 最后一脚踹开房门。 下一秒,便看到了一个男人长剑出鞘,指向了他们大将军。 亲兵们:“……” “?!!” 这还了得? 怒上心头,若是真让他得逞,他们的项上人头也不用要了。 所以几人纷纷抽出武器,攻击了上去,先是将李阙武器打开,又抽砍了几个士兵,随后开口。 “你们大胆!行刺御史大人,你们有几个脑袋够砍?!” “都给我停下,我们乃南疆军出身,奉命保护御史大人,再敢放肆,一律格杀勿论!” 情急之下,他们连自己南疆军的身份都透露了出来! 南疆……军……? 整个大魏,现在已经没人不知道南疆军的大名。 大将军司安治下的士兵,各个勇猛异常,甚至手持火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 所到之处,征战之所,尽是战火与硝烟! 竟然真的是御史? 竟然连南疆军都一路亲自护送? 被李阙一嗓子喊上来的亲兵,手上武器是放也不是,拿也不是。 无奈之下,只好看向李阙,希望他们的头儿现在能主动开口。 毕竟他们动手,是因为李阙说这二人冒充官员,以下犯上,甚至还有可能是奸细。 可现在看来,人家真的是御史,这他娘的哪门子冒充官员? 至于被自己的手下交付所有期待的李阙,此时此刻,面色惨白。 心中只有一句话在轮转:完了,都完了…… 不行。 若是让这御史活着,他的家人必定会被推出去,毕竟多年共事,他了解孙天学! 不能让他活着离开寒州。 我可以死,我的家人必须要活。 李阙已然忘记此前司安说过,伤了他诛三族,杀了他诛九族的话了。 或许,他也没打算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毕竟,真没见过历朝历代的皇帝,对御史台的一群抬杠精那般喜爱。 绝对是这人忽悠我的。 李阙如是想。 他呼吸一滞,右手手指朝着自己的暗器袋子缓慢摸了过去。 可在触及到了那抹冷硬后,李阙不由得指尖抖动,眼中猩红的杀意缓慢褪去! 李阙想起刚刚自己的所作所为,不由得打了个哆嗦,他不可思议的心说:我刚刚是不是疯了? 若是用淬毒暗器当场杀了这位御史大人,那才是护不住家人了! 不行,我不能那么做。 将手指移开,随后侧头,沉声道。 “退下!不得惊扰御史大人!让外面的人也一样,速速离开!” 得到了他的命令后,亲卫一愣,立刻点头转身。 郑有等人见状,这才堪堪收回了他们凶神恶煞的表情,不过依旧手持武器,将司安护在了中间。 而一路都携带包裹的那人,从中抽出了印信,还有自己的身份证明。 “引信在此,我南疆军身负陛下旨意,此行专门负责大人安危,若遇危险,无论是人是鬼,亦或是官,都不必留情。” 第三百四十章 看不惯我没关系 此时此刻,李阙整个人呼吸发虚,面色发白。 显然有点不太好了。 完蛋了。 一切,都完了...... 深吸一口气,李阙表情恍惚极了。 他知晓,在自己没有抓到最合适的机会,将司安拿下,就地斩杀后。 这件事,便已经不在可控制的范围内。 而是朝着一个无法预估的方向,狂奔发展了。 这都是命吗? 司安则听到了郑有等人的话,面色带上了几分庆幸的喜色。 “我的行李,还以为丢了。” “原来真的已经被你们拿走了。” “将印信先拿出来吧——”说到这里,司安余光看向了表情略显呆滞的李阙。 微微一下:“毕竟,李参军一直都在怀疑我是冒充的。” “总要让人安心才是。” 郑有等人闻言,先是义愤填膺的瞪了仍旧呆滞,嘴唇发白的李阙一眼。 随后立刻从一直都随身携带,小心保留的包裹当中,翻找除了一本丝绸折子。 摊开展示给了李阙看。 “李参军,请睁大眼睛,仔细看看。” “......” 今天,是个不太平的日子。 李阙带兵包围司安和陆识月下榻之地。 本意是原地将人拿下。 可惜。 计谋没有得逞。 人安安稳稳的被恭敬送了回来。 甚至,这次不过出去了半炷香。 回来,竟然还新带了五百的精兵。 旧的议事大厅已然损毁。 重新启用的大厅之内。 人头攒动。 能够在寒州说得上话的,无论是文官还是武官,全部都汇聚在了这处宽敞的大厅当中。 垂首跪坐在地。 而他们面对的方向,则是摊开了圣旨,正在朗读的司安。 司安将女帝陛下交给自己的圣旨,完全念了一遍。 就和此前在宁海府威胁魏宏一样。 当时的魏宏,都胡子抖动,就差不可思议的开口,“指责”女帝是昏君了。 因为圣旨当中,给予了司安莫大的权力。 甚至拿着那东西—— 便犹如女帝陛下亲临。 便是要一剑刺死二品大员,也是使得的...... 所以,寒州的将领官员听后,直接都傻眼了。 眼睛瞪得溜圆。 瞳孔高光颤动。 显然对圣旨当中的话,是格外不可思议。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小幅度的动着脑瓜子。 试图从身边一起跪着的“同事”脸上,找寻出他们究竟是不是在做梦,或者听力出现问题的结论。 结果显然是,没做梦,耳朵也很好。 这圣旨,的的确确就是这么写的! 嘶——陛下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圣旨? 给与一个年轻的御史如此大的权力。 这还做什么御史? 做个摄政王都不在话下吧? 若是这样的圣旨,给与的是老丞相,或者朝中那些个元老,他们自然没有任何意见。 可面前这位“刘御史”? 太年轻,身份也不对劲儿。 这究竟是大魏哪一家世家的继承人? 有姓刘的世家贵族,能够有这种资格吗? 噢——倒是有一个年轻人,配得上如此殊荣。 可那位远在南疆。 没错。 正是那位十分得陛下宠爱,研制出了火药,甚至上阵杀敌、兵书武略都格外精通得南疆总督。 也是一品大将军——司安! 但司安是司安,这位...... 是的。 他们还不知道,现在正宣读圣旨,一脸笑面虎模样,看着身形虽然有肉,但是却也略显单薄得男人,不是别人,正是司安。 司安话音落下。 地下跪坐的人,可以说是各有各得想法。 嫉妒有。 愤怒有。 怀疑有。 震惊还有。 最多的,便是愤慨与怀疑,以及从骨子里,透出了得轻蔑。 许多人心中都在想:他凭什么? 难不成是和陛下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得关系,所以才得到了如此殊荣不成? 他们都开始了无言的揣测。 不过。 这种话心里说说便说了,可不敢开口,或者表露在面上。 否则,完全可以被治个大不敬之罪。 他们的官职,还没做够呢。 场面沉默片刻。 众人拱手回答一句“陛下英明”后,便起身垂首,不说话了。 他们的小九九,司安怎会没看透? 也不是初至这里的毛头小子。 司安现在,看人的功夫,已然修炼的炉火纯青。 目光逡巡。 几秒后。 “呵——” 司安的笑声很轻,带着嘲笑和肆意。 “看样子,大家都十分不服我,是不是都在心中在想,我凭什么能够得到这样大的权力,我看起来都不如你们,为什么得到陛下宠幸的,不是你们?” “啧啧啧,木秀于林的道理,我还是懂得,没办法啦,我实在是太优秀了。” “像是陛下,还有老丞相,都十分喜欢我。” “所以,你们看不惯我,没关系,只要愿意听我的话,知道我背后有人就行。” “活儿干好了,比什么都重要,毕竟我要的只是你们听命于我,至于背地里怎么评价我,随你们。” 这番话说实话,也有点子惊世骇俗了。 以往大家都是心照不宣。 怎么这位新来的“刘御史”,如此不按常理出牌?! 众位寒州官员呼吸猛地一滞。 人当场傻眼。 眯着眼睛,司安嘴角弧度扩大。 他摆摆手,“好了,且站起来说话吧。” 将手中摊开的,明黄色绢帛制作而成的圣旨,小心仔细的重新收拢起来。 交给了身边的陆识月。 陆识月一愣,连忙收好。 仔仔细细用布包裹后,便抱在怀里,十分用力的那种。 一个个跪地的官员,都稀稀拉拉的站立起来。 司安看着他们,负手踱步,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走进了他们中间。 一步一步的。 穿梭着。 脚步声不轻。 踩在青石板地面,发出“咚咚咚”的响声。 这响声,仿若踩在了众位官员的脑袋顶。 不知为何。 他们总觉得汗毛乍起。 后背也冒出了点点冷汗。 “放心好了,虽然我是带了兵过来的,但我不会将闲工夫浪费在和你们斗智斗勇,或者是监视你们,挖掘你们私事上。” “这你们大可将心落回肚子里。” “我不在乎你们此前做了什么,我要的是,只要我问,都老老实实回答我,只要我下令,就稳稳当当给我做。” 第三百四十一章 抬举御马监 司安容貌俊朗,带着温润笑意,可说出来的话,在这寒冬腊月,却让在场众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心蹿到了天灵盖。 惹得人瞬间抖了个激灵。 此话一出,众位官员神色莫名。 大部分都在找和自己相熟的同僚交头接耳。 其中。 一个头发掺杂白色,看着官龄也不小的文官,站了出来。 一副倚老卖老的模样。 开口便是指责的话:“刘御史此番话是何意?是在威胁我等?还是要将这寒州,变为你的一言堂?小子......我劝你一句......” 就是这句“劝说”的话,还没出口,便见司安不耐烦的抬手打断。 “停——!” “不用怀疑,我就是在威胁你们。” “话,我放在这里,你们只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听从,一个是给我的尚方宝剑开个刃。” “噢——对了,忘记了,其实还有第三个选项。” 司安语气一顿,随后无所谓的把玩起了自己的手指。 “宁海府的魏宏认识吗?不认识也没关系,只需要知道,这位魏御史,人已经被我撸掉了官帽,送往京畿见陛下去就好了。” “希望你们不会有丢掉官帽的一天,好吗?” “说真的,我也不想仗势欺人的,所以你们千万不要搞出什么乱子,让我难做哦。” “我这人脾气不太好。” “一着急,就想发疯,想杀人。” 说到这里,司安脚步一转,朝着孙天学走了过去。 “此前我就觉得寺卿大人是个妙人,应该在寒州,也能得到许多消息吧?” “所以孙大人猜一猜,这魏宏,魏御史,被押送回京后,是个什么结果?” 孙天学面皮绷紧,额头青筋直跳。 闻言在宽阔的袖子中,默默的攥紧拳头,抬头与司安对视。 司安丝毫不躲闪。 笑意颇深。 就站定在了孙天学面前。 似乎是得不到回答,便不罢休一样。 孙天学简直要咬碎一口银牙。 无法,只好哑着声音道:“魏宏滥杀无辜,干预刘御史处理马政问题,劝阻不听,屡教不改,人已经被陛下打入了天牢,即将被流放到玉水,治理瘴气。” 玉水府。 是南边儿的瘴气之省。 什么治理瘴气。 被流放过去,基本上就是死路一条。 此话一出,周遭的同僚都不由得震惊瞪眼,发出了“嗬”的吸气声。 若非孙天学开口。 他们还不知道陛下竟然是这样的处理方法! 至于司安,在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后,满意抚掌。 “没错,众位大人可都听到了?” “我这人平日是最为和善、好说话的,只要我分派的事完成的好,奖赏自然有。” “若想着法的要同我碰一碰,也可以,我来者不拒,但是你们要想好后果。” “毕竟,大人们可都亲耳听到了,上一位和我硬碰硬的,已经去吸瘴气了。” 司安微笑:“好了,不说这些没用的闲话。” “我最后再给你们两个忠告。” “不要想着敷衍、糊弄与我——我是陛下与丞相派遣而来,为的就是还本地马政一个太平,希望大家不要以年纪大小来论能力高低,需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句话。” “第二——水至清则无鱼这种话,我不爱听,我想看到的是你们为国为民,真正为百姓考虑,为大魏考虑,而不是利用职务之便,行你们的便利!” “想想寒窗苦读,或者上阵杀敌,都是为了什么,是为了剥削同胞?” “呵——回去都好好想想吧,我现在不予追究,是因为随后用得上你们,可以给你们个功过相抵的机会。” “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司安弹了弹衣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激光一样的视线,仿若刀子,若能有实质的话,恐怕这群官员原地就要将司安给“千刀万剐”了。 可惜,他们不能。 走回到了正对他们的方向,占到了台阶之上,司安“哎呀”一声。 “都忘记问你们,管理本地马政的,是哪几位大人,让我知晓知晓。” 话音落下。 在寂静的掉根针都能听清的大厅中,有几个人,主动举手,表露了自己的身份。 当然了。 这几个人当中,没有孙天学。 因为孙天学觉得那群主动抬手的动作,实在太蠢! 他不乐意做! 这群人当中,有圆滑知势的,表情带笑,讨好上前,“御史大人,我是寒州御马监的寺卿管事。” “我给你瞧瞧人齐了没有!” 话音落下,便也无需司安点头,便转身清点起了人数。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面容铁青,呼吸急促,根本不愿意看过来的孙天学身上。 “哎呦,孙大人,你怎么不积极响应御史大人呢!” “快快快,快主动和御史大人表示,你也是咱们自己人呢。” 说着,他凑了过去,圆胖的脸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 他凑在孙天学耳边,小声道:“孙大人可也听到圣旨中陛下的吩咐了,领了圣旨的这位刘御史,现在就和那位,地位差不多了!” 他抬抬下巴,意思不言而喻。 “不给这位刘御史面子,也得看在陛下旨意上,多加配合不是?否则,到时候被吹个风,陛下岂不是要怪罪?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说是小声劝说。 可这声音......也没多小就是了。 反正司安听的清清楚楚。 连带他身后的陆识月,闻言都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 这位御马监的寺卿大人......还挺搞笑的。 司安无奈摇头:“好了,我已知晓孙大人的身份,便无需举手示意。” “让你们都站出来,只是因为我想记下各位的模样和人数。” “实不相瞒,我正要上书,请陛下将御马监重新整合改革。” “此前,马监的地位底下,官职也不大,这次改革后,你们官职都会得到相应的提升,同时俸禄和补偿也会更改。” “唔......”司安怕他们听后不太理解。 所以再次简述了一遍。 “意思就是——给你们整个体系,都抬抬地位,加点工资。”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第三百四十二章 离间计 最先反应过来的,便是切实将要接收到利益的御马监众人。 震惊、惊喜、不可思议的情绪,充斥在面皮上。 本地马政内的官员,都憋屈了好久。 地位低下不说,大魏很久不重视马政,导致他们逐渐丢失了许多的权力。 现在更是连衙门三脚猫的小吏,都敢对他们的人颐指气使。 此前主动开口“讨好”司安的那位大人,便是和孙天学相同地位、官职的另一位负责人了。 笑面虎一般。 知晓这御马监如同沉疴,其中问题不是他能解决的后,便深居简出,完全不知所踪。 手下人便是有事禀报,除非提前上门,“预约”一下几天后见个面,否则这一年,恐怕都看不到人影。 至于孙天学呢? 他心比天高。 自然是受不了连路过的狗,都看不起他们御马监的日子。 无法。 孙天学只好跑过来,开始和自己的朋友,也就是李阙“狼狈为奸”起来。 性格也是日渐阴沉、偏激。 可司安刚刚说什么? 禀报陛下,要抬他们的地位?! 仿若天上掉馅饼。 斗大的馅饼,给他们砸的晕晕呼呼。 哪怕司安说的只是“即将上书”,而不是“已经上书”。 这政策还在“提议”阶段,并未上达天听。 可这也算是拴在马匹头顶的一根葫芦卜。 是足够他们尽心尽力,为了往后利益,心甘情愿为司安做事的。 可有人欢喜有人愁。 有的更是登时就不愿意了。 嫉妒与不满的气氛,渐渐冒了出来。 剩下的官员,又忍不住开始窃窃私语,咬耳朵起来。 “哈?一来就要给这群养马的升官职,涨俸禄,凭什么?” “这位御史大人未免太偏心了些。” “就这群在其位不谋其政的人,竟然还能走这种狗屎运?岂不是叫咱们安安稳稳干活的官员寒心?” 显然,许多的官员,都对司安的这个提议不太满意。 甚至有的,都开始阴谋论了。 “看着孙天学和新来的御史起了冲突,可谁知他们不是联手给咱们演了一场戏呢?” “欸!说的在理,说不准就是故意给咱们看的。” “就是就是,他们可要比咱们和刘御史多接触了许多时间,说不准,这金银珠宝早就交上去了,不然凭什么只抬举他们?” “啧啧啧,看着新来的御史人模狗样,没想到,也被那孙天学收买了?” “谁不爱财呢?不过他们御马监这次,的确过分,好歹也给咱们点汤水,怎得自己吃上了独食儿?哪有这般的道理!” 众官员若有所思得目光,落在了李阙、孙天学,还有司安等人的身上。 随后便恍然大悟,谴责看向了孙天学。 都觉得之前表现出得不和态度,完全就是演戏。 开口阿谀奉承的御马监寺卿,便是蠢货,也察觉到了同僚们要吓死人的目光。 额头顿时冒出一层冷汗。 坏了。 他心想。 御马监怕是要成为众矢之的! 这不是完犊子了吗? 在林高没来之前,他们御马监,在寒州当中虽然是食物链最低端,可还是在被接纳的范围之中。 而且被召集来前,他们私下聚首,还都义正言辞的说过,绝不能被这新来的御史说动! 眼看着因为林高一句话,他们的抵抗联盟就要岌岌可危,哦,这种形容也不对。 是他们自己人的身份岌岌可危。 若是不开口,解释些什么,恐怕他们就要被打上属于林高的烙印标签了! 御马监寺卿心里苦! 用脚趾头想自己的这群同僚,都能想出来,他们心中究竟是在想什么! 我还送礼上供? 我御马监都穷成这鬼样了,哪还能掏出让人家玉石满意的礼物和钱财? 一群蠢货,也不动脑子想想。 可这种话也不方便现场说出口。 额头仍旧在焦急的冒着汗珠。 这可不行。 虽然升职加薪一事很令人激动,可这终究是未确定下来的事情。 既然如此,便不能从同僚的联盟当中脱离出去。 否则,此后有什么消息不能共享,岂不是吃亏? 他的脑子暂时糊住了,根本想不出来任何解决办法,无奈之下,只好稍稍低头,用余光看向了孙天学,给自己的这位同事连忙递眼色。 这眼睛都显些抽的回不来! 孙天学倒是接收到了这道目光,咪眼思索后,他一改此前难看僵硬的神色,变得格外激动兴奋,故作愉悦的和林高道谢! “既如此,那便先谢过御史大人愿意为我马监着想了!” “此后若有事,随时都可来我御马监商议,寒州御马监大门,永远为大人敞开。” 御马监寺卿:“……?” 其他的同僚:“……?” 这,这是什么意思? 竟然连装都不装了? 同僚们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心中腹诽! 至于御马监寺卿,闻言倒抽一口凉气,嘴里发苦,他不明白自己这位平日里十分阴险狡诈,脑子也足够灵光的同事,怎么今天这样糊涂?! 便是要投诚,也不应该在诸多同僚的见证之下,光明正大的投诚! 至少面子功夫要做足,毕竟他们是在寒州,同寒州众多官员,还有许多联系。 若是当场承认,这不是得罪人吗? 等等…… 御马监寺卿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 自己想要拉着孙天学将林高糊弄过去,根本就是不可行的。 因为孙天学从来没在乎过同僚的感受。 此前在职时期,便因为不受待见而与他们决裂,关系最近的便是李阙这位老朋友。 在寒州,可以说是无一个朋友! 不像自己,虽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私底下还是会和众位同僚有那么些许联系的,只是不多罢了。 没想到,这联系今天就被孙天学给彻底斩断了。 孙天学,这是摆了自己一道! 他是觉得自己认不认下这件事,这同僚对他的态度也是一样的,还不如现在就站定队伍,好歹能够得个御史大人的青睐和笑脸?! 捧着这位新来的御史大人,多少也能从他那里搜刮出些许好处。 毕竟从圣旨上来看,陛下可是对这位御史大人颇为器重! 御马监寺卿觉得自己看透了事实真相,人都不好了。 第三百四十三章 我为庄家 孙天学显然态度明显,人已经站队,确定跟随林高。 擦了擦额头渗出来的汗珠,御马监苦笑一声,随后便遮掩住了其他表情,只做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模样,也同样对林高回了一礼。 “多谢大人抬爱,若非大人愿意抬举,恐怕我御马监还要继续那么地位不明下去。” 随后便是一箩筐的马屁,便是林高这般的厚脸皮,都听得有些脸热,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尴尬叫停。 林高颇为无语的觉得,面前这位大人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孙天学是能把白的说成黑的,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至于面前的这位御马监寺卿,则是有种能让人尴尬的脚趾抓地,立刻去死的魔力! 不过也挺有意思的。 若是不这么用力过猛,倒是能做捧哏的角色,时不时来上一句,作为点睛之笔。 深吸一口气,林高抬手道。 “好了,本官已经知道这位大人的意思了,在下才疏学浅,只不过是有幸承蒙圣恩,担不得如此夸赞。” 眼看着御马监两位负责人都已站队,不少人都开始思索起来,现在的风向究竟如何! 先不说其他人。 至少孙天学那位少说也有十年联系的老朋友,一起狼狈为奸的友人李阙,肯定会跟随孙天学一起。 这已经是既定事实。 想想李阙的军权,还有他手中的兵力,不少人都垂首,重新考虑起了局势。 挣扎的抉择起来。 今日不过是他们相见的第一天。 此后倒还有机会考察一段日子。 倒是不忙着站队。 这么小着,不少人秉持着不如多看看再做决定的想法,直接闭口不言。 既然没什么好说的了,林高便挥挥手,就他们都散了。 众人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 军事驻地的一间房屋内。 司安的亲兵,以及陆识月,都在其中。 “世界上就没有永久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 陆识月为林高端来了一盏茶。 随后便不客气的坐到了林高的身边。 这样亲昵的动作,不由得叫站立在对面的亲兵们都神色一怔。 目光落在二人身上,最后打量了一番,陆识月那清冷如月的面容,亲兵们满意的眯了眯眼。 真是好俊俏的一个姑娘! 看着是同咱们大将军十分般配的! 有人胆子比较大,主动开口,笑的揶揄。 “咳咳,大人,咱们可还不知道你坠崖之后的事情呢?” “还有——这位姑娘是?” 看他们八卦的神情,林高都不用脑子就能猜到他们究竟是在想什么,翻了个白眼,便将自己遭遇的事情,十分详细的告知给他们。 这经历当真是离奇,听的亲兵们都感慨连连。 听完之后,他们收敛了打趣的神色,都严肃的对陆识月拱手称谢。 “陆姑娘,多谢你救了我们大人!此恩感激不尽!” 赵子瑜歪了歪头,红唇翘起,挑眉道。 “我也不需要你们谢我,只要林高记得我这救命之恩就好。” 亲兵们:“哇哦——” 司安:“……” “咳咳,好了好了!” “莫说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了,还是说说咱们接下来的打算。” 见林高说起正事,坐在他身边的陆识月主动开口,“对了,你不久之前说要上书,给他们升职提俸禄,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们靠着职务之便,上行下效,大肆行贪污之举,根本就德不配位,不说今天新见到的那位大人,便是那打劫不成就要杀人的孙天学,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呢!” 旁边的亲兵们一听,也都严肃点头,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对呀,大人,陆姑娘说的没错,你怎么还接受了那两个的投诚呢?” “难不成就要这么放过他们?” “他们连大人你都敢动手,说不准身上还有什么别的案子呢。” 林高知道,自己的做法必定会得到大家的询问和猜疑。 所以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摊开手,眼神明亮。 “我可没说要接受他们的投诚和战队。” “我说的上书请求陛下提升御马监职位品级和俸禄,可没说我不会把他们全都给撸下去。” “难不成你们以为我会留一群尸位素餐的人继续鱼肉百姓吗?” “等我确定他们此前的所作所为后,该留的留,不该留的都给我滚蛋,至于身上有暗字的,一律按照我大魏律法处置!” “啧……说起来,那李阙和孙天学两个,其实有点意思。” “先不说李阙,他属于武官,我暂时没有整改的时间,要先将马政清理完毕,再去着手处理它们。” “至于那孙天学,也不知道将人分派到这个位置上的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完全就是个大杀器,根本不适合这个职位。” “那按照你的意思,是有更适合他的位置喽。” 陆识月听出来了林高话中的意思。 林高没忍住,噗嗤一笑。 “你倒是聪明。” “若是分派他来这里的人能够提前知道这孙天学能搞出如此乌烟瘴气的效果,能想出如此阴毒的计谋,绝对会马不停蹄打包,将人扔到别的地方发光发热。” 说实话,孙天学这样的人才,要是换个位置是能很好的发挥效果的。 比如,21世纪历史课本中的毒士贾诩。 是能够做到将瘟疫病人用投石器扔到对方城池的狠人! 可惜了,孙天学已经在位十几年,霍霍了不少人,同样也因为他的智力导致本就崩溃的马政,变得更加分崩离析起来。 将功补过,只适用于罪责较轻的人。 像孙天学这样,林高绝不会让他逃脱惩罚。 只不过现在百废待兴,林高还有用的到孙天学的地方。 换句话来说,还有利用价值。 “还记得此前问过你,就是让你来说,什么方法来钱最快吗?” 听到这话后,陆识月不由得眉眼一怔。 他当然记得。 当时自己是如何回答来着? 哦,对了,“不义之财”! 听完自己的回答后,林高便笑着同自己说要设一个万民参与的赌局,要将整个省府的当官人全都扯进这个赌局当中,由他自己作庄。 “嗯!”陆识月点点头,眼睛亮了亮。 “你是要行动起来了吗?” 第三百四十四章 现在需要人 司安的声音沉稳、落在众人的耳朵里,叫他们都有了一种恍然大悟之感。 他一字一句,将理由,都掰碎了“教导”这群瞪着单纯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下...呃,还有陆识月。 “互市即将开放,这是我大魏第一次施行这种通商方法,第一次,不论如何,都要办的风风光光,漂漂亮亮。” “那位孙天学,孙大人,虽然是位彻头彻尾的民族主义者,认定外族人都是猪猡都比不上的存在,可他却也知道,互市对大魏有益,寒州的贸易市场,肯定也提前准备良久。” “届时,在那样的大场面中,不确定会不会出现骚乱。” “在寒州,我们一行人才是外来者,在两天之内,根本没办法摸清寒州的内政,把控全城,确保互市期限中不会横生事端。” “若是当真出事,说句最简单的,咱们的人连最快时间赶到去解决都来不及。” 司安嘴角扯了扯:“因为我们不熟悉寒州的街巷。” “若是寒州百姓生事,我们来管,不如交给当地的军士来处理。” 说到底,这寒州好歹也是人家苦心经营许久的地盘。 他们这群“外来者”,若是待久一点,哪怕十天半月,也足够初步接手当地事务,司安都有把握,将自己人全都换上去。 可现在不行。 明日,便会有源源不断的各地商户,赶来寒州。 “还是将本地维护治安的事儿都交给李参军他们比较好。” “哪怕他们上行下效,贪污无度。” “没办法——”司安无奈摊开手。 “暂时得留着他们,因为还有用处。” “至于搞小动作,小动作暂且装作看不到,至于大动作,单纯的训诫处罚还不行,得打一棍子再给颗甜枣,才能让他们继续干完这几天的活。” “至于过了这几天时间,我再慢慢的和他们好好算上一笔账。” “啧......再说了,我的赌局可还需要这群人的参与。” 说到这里,司安揶揄的看向了身边的陆识月。 “毕竟要给你买价值千金的草药呢,咱们得多坑他们些钱。” 陆识月眨眨眼,随后忍不住嘴角勾起了个小小的弧度。 轻声笑了一下。 “知道了。” “我是相信你的。” 旁边的亲兵们面面相觑,胆子大的眼睛带光,兴奋开口。 “咦?千金草药哦?大人你此前可没有送过其他姑娘千金的礼物。” “不过能够拉整个州府的官员都入局的赌盘,大人,你究竟是想做什么?玩儿这么大?要不要提前和暗卫所通个信儿,再从别处抽调点护卫军过来。” 嘶——大将军要坑人了呢。 不能给人坑狠了,到时候连寒州都出不去。 听完了手下的揶揄、打趣,司安摆手。 “去去去,这点事儿还能告诉你们?” “都给本大人嘴巴闭的严实些!否则露了馅,有你们好果子吃。” 说完后,便将人一个个的都赶出了房门。 “好好休息,明日整个寒州估计很早就会喧闹起来了。” “......” 事实和司安预测的大差不差。 本就是冬日。 这天亮就比较晚。 往来的行商,更是天不亮就拉着货物,带着商队,大包小包的来到了寒州的城墙外围。 寒州的军士,以及内城人员,都忙碌了起来。 整个城池,在月亮仍旧挂在树梢的时间,甚至还有两个时辰才天亮的时间,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互市。 可不只是整个大魏的商贾。 也包括其他的国家,还有外族人。 所以守军巡逻严格。 这城门排查的人,也十分的仔细。 地面凝上了一层白霜。 司安的亲兵们,在天不亮就被喊起来的时候,各个都在庆幸。 好在昨日大将军叫他们早早睡觉。 不然,这一大早的,起都起不来。 带着厚重的披风,裹上了防风的皮料衣服,他们一行人跑马到达了寒州某个侧方城门之外的马场。 下马之后,马场的看守人弯腰低头,神色恭谨的将他们一行人请了进去。 原本司安是想陆识月自己在屋子里继续睡的。 毕竟天不亮起来“干活”,有点难为小姑娘。 可是他们嘈杂的声音,却叫陆识月听见了。 人家自己早就穿戴整齐,只等着出发。 没办法。 司安只好带上了她。 “大人,请和小人来。” 这人在确认了司安的身份后,态度更加恭敬了。 司安点了点头,随后转身道。 “你们都跟我过来。” 走了一段路,终于到达了个看着较为宽阔,严实的营帐帐篷。 李阙二人,早就守在了营帐门口。 看到司安的瞬间,便主动凑了上来。 这帐篷很有草原外族人的特色。 花色明艳。 上面缀着不知名的宝石和链条。 看着就格外的华贵。 没错。 这里便是红袖等人暂时安置、下榻的地方。 到了门口后,看着低着头,态度尴尬的李阙和孙天学,司安挑眉,嘴角微动。 “呦——二位大人这来的倒是早。” 李阙两人:不敢说话。 两人看透了司安的性格。 生怕一个说的不对劲儿,就要接收来自司安的嘲讽连珠炮。 好在司安也没有追着他们不放。 说完一句,便转头吩咐起了自己人。 “你们在外面好好守着,莫要叫无关紧要的人靠近,打扰我们的谈话。” 说完后,眼神一转,落在陆识月身上。 “阿月,你随我一起。” 一群粗糙的大老爷们儿。 在外面吹吹风也不碍事儿。 反正也不可能被这一时半会的寒风给吹的冻到,惹上风寒。 唯一要仔细的便是陆识月这个皮肉细致的小姑娘。 总归是女孩儿。 还是要娇气、娇惯一些的。 陆识月粉唇轻抿,抬眼快速的看了司安一下,琉璃似的眼珠子里闪过了一抹光和笑意。 “嗯。” 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做好安排后。 司安这才最后看向了李阙二人。 “好了,二位大人,可是做好思想准备,同我进去给人家道歉了?” 扯动嘴角,司安的声音有些发沉。 语气里也捎带三分威胁。 第三百四十五章 天经地义 “做错了事,就要道歉弥补,这是天经地义的。” “可不要和我说,你们两个想将事情就此揭过。” “便是我能同意,瓦剌商队的人,恐怕都不同意。” “也不要同我说什么官不同于民,他们配不配接受你们道歉这种话。” “不论是不是我大魏子民,人终究生而平等。” “你们的错,就要主动承担!” “在我这里,你们可不是什么官,红袖他们在我这儿,也不是什么外族人,只是莫名其妙吗被你们欺压,甚至打杀的,受了委屈的商队。” “认错道歉的态度要有,而且,还得给我表现的好一些。” 最后这句,司安完全是对着孙天学说的。 这耷拉个死人脸。 满脸都写着几个大字:我不乐意。 司安咧嘴:老子管你乐意不乐意? 是的,孙天学二人本来就不乐意。 再一听到司安这话,这脸上的震惊抗拒之色,就更加浓重! 尤其是李阙,整个人都不好了,他瞪大眼睛,当即反驳,“哪有这样的道理?我乃是大魏官员,岂会和他们草原蛮族去道歉!这简直是奇耻大辱!!莫说是将他们当做人了,在我这里,他们便是畜牲都不如的东西。” 李阙脸上含着嗤笑和嘲讽,“难道不小心踢了畜牲一脚,刘御史还要好声好气的给畜牲道歉?” 可能这就是极致的民族主义者的坚持吧。 司安听完后有些无语,在心中叹口气。 也多亏他接受性良好,若换作其他人过来,听到这话,必定抽刀直接给他来一下,好叫人清醒清醒。 听听听听,这种王八蛋的话,究竟是怎么过脑子说出来的?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了李阙身上。 “怎么?孙大人可是对本官的安排十分不满意?” “畜牲不如,孙大人这描述还真是有意思,若是你将缕犯我边境的鞑靼人看作是畜牲,人畜不如的狗东西,我自然没有任何意见,可他们瓦剌不仅没有,还有意同我大魏交好!我记得此前说过,陛下也考虑派特使过去同人定下盟约,孙大人——”司安拉长了语气,眼神莫名。 随后直接一个大帽子给李阙扣了下去! “你莫不是在说陛下派去和谈的不是人,是畜生,啧,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真是好大一口锅,砸下来的瞬间,李阙瞬间就懵了! 他的脸都彻底黑了下去,不知如何反驳,也因为自己话语当中的漏洞而害怕的身体抖动一下,随后立刻拱手解释,最后连说了好几句“不敢不敢,下官不敢!” “不敢?可刚刚孙大人还在反驳本官,本官到看着你是很有胆量。” “算了,刚刚的是我就恕你无罪,当做没有听到。” “接下来,希望孙大人能够按照我的意见行事,我这个人最不喜欢听到别人反驳我的话。” 可孙天学打从心底里就抗拒去和那群草原蛮子赔礼道歉。 就仿佛身上生了无数的跳蚤,痒的他抓耳挠腮。 “可是刘大人,我们毕竟是朝廷命官,若是以这样的身份去和那群顽固不化,也未曾开教的蛮子讲道理,去拂低做小的道歉,岂不是有辱我大魏威名!” “这件事是万万不能做的呀!” 孙天学还想劝说几句。 可司安听完后,却没给他们好脸色,只是打量着上下看了他一眼。 “身为朝廷命官,却赔礼道歉就是有辱威名?” 司安拊掌,表情爽快,“那这好办,若你不再是朝廷命官,这件事不就能解决了?” “便是本官说一句,你反驳三句,从这事上来看,孙大人,你这官职也不像是愿意继续干下去的样子,不如本官现在就给你一撸到底,彻彻底底的成为平民,这样也好,你去给人家赔礼谢罪,对不对?” 对不对? 这能对吗? 孙天学被这话直接镇住了。 嘴巴开合,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 见到自己这老朋友还顽固不化,急的旁边的孙天学都上窜下跳,想都不想,直接将人朝着自己身边方向一拽,捅了一下他的腰子。 将人吓得,卡在嗓子眼里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孙天学露出了一张笑脸,随后,态度恭敬的朝着司安拱手。 “大人说笑了,这…这……您也是知道的,孙大人这性子急,心里一急着嘴上就没把门,不是故意要惹怒大人你的,其实他心里没别的意思,对我们大魏那叫一个忠心耿耿,在这些年,杭州抗击外敌的事上,也出了不少功!它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那群草原蛮子罢了,这件事很难改观,所以才会出言不逊,大人您担待担待,他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 还没有坏心思呢? 此前不仅想杀了红袖,恐怕还想杀了我吧? 司安在心中翻了个白眼。 这话说的,还真是搞笑的很。 你们这两个人,当真是狼狈为奸。 若是忠心耿耿的话,那又怎么会贪污? 若单纯不喜欢草原人,将人赶走就是,又为何要痛下杀手? 满嘴胡话,为人阴险狠毒,这样的人,也就是现在司安缺少人手,要处理互市期间的事务,否则断断不会留他! 至于孙天学,这心中还是不悦的。 可却也不愿意舍了自己这官职。 又有老朋友在旁说和,没办法,这才闭上了嘴,不再说那些不中听的话了。 就是原本就漆黑的脸色,更是颜色如墨,而且周身的气势都变得沉郁了起来,脸上写满了大字。 我不好惹。 至于站在他旁边的孙天学,态度就比他好了很多。 可能也是因为孙天学心中的正义仍在,此前杀人也不过是因为朋友挑唆。 是的,没有错,孙天学本来就不太愿意下死手。 将人扣押下来去和瓦剌勒索就算了。 在李阙想要万箭射杀红袖的时候,在他下令要自己直接毒杀红袖的时候,孙天学都不由得屏住呼吸,心中犹豫。 至于后续想要拿下司安,也不过是怕他们之间的那些个肮脏事暴露,没办法,这才对人动了手,甚至动手的时候也没有想过要司安的命。 第三百四十六章 小不忍则乱大谋 孙天学没有朋友李阙那种极致的民族主义。 他只是觉得,和司安的交锋,他们输了。 既然他们是输家,自然要听从人家的意思。 孙天学心中叹口气。 这事搞的,满盘皆输。 而且用脚丫子想自己这位老朋友也不会愿意去主动和那群草原蛮子赔礼谢罪。 既然如此,恐怕到时候说和一事就要落在自己头上了。 想到不久之后,自己要开始磨破嘴皮子,去同人道歉,孙天学都想开口,让他回去再喝上几壶茶水。 娘的,作孽啊! 不过有一说一,若是让司安知晓了孙天学心中的想法,绝对会震惊的,如同看猴一样的,多看几眼。 也不知道这两人做朋友的契机是什么? 怎么这友情十年都没变质? 甚至一人犯错,另一个人还得跑肚拉稀的替人遮掩! 啧……友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说起来也挺怪的呢。 可惜了,司安没有读心术,并不知此时此刻,孙天学心中想法。 只不过有孙天学主动开口,那一直在反抗叫嚣的李阙也瞬间不说话了,耳边都清净不少。 挑眉看了他两眼,随后司安便带人进去。 甫一进入,里面早就听到了交谈声音的红袖,便主动带笑凑了过来! 在看到司安的时候,他的眼睛蓦然一亮! 明媚的脸上都露出了灿烂热烈的笑意。 “呀,你今日穿的不是宽袍,是我们草原上的扎袖呢!” 一边说着,一边前后左右的绕了一圈儿,最后赞叹点头,“你生的好,也撑得起来,看着好看极了!” 说完之后,表情却露出了三分苦恼,“只不过若是在我们草原上,要穿这种方便跑马的衣服,一代袖口必定要坠一些宝石,亮晶晶的在阳光底下才好看呢。” 若是等我回到部落,我便命族中的工匠,为你打造一些,下次来大魏的时候,亲自给你带过来! “来来来,不说其他了,快过来喝些热的油酥茶!新鲜煮出来的,可好喝了,还加了从你们大魏的集市购置的一些芝麻。” 说着便要过来搂住司安的胳膊。 就在这时,原本站在侧,后方一言不发的陆识月有了动作! 他立刻挪动脚步,挡在了司安的身边,一身洁白的衣裙在泥土地面上摇曳着。 脚步身姿都十分灵活,几乎是瞬间,就用自己的身体隔开了红袖攀附过来的手臂。 红袖:“???” 红袖气的咬牙切齿! 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都瞪圆成了杏眼! 他攥紧拳头,一脸敌意。 上下打量着陆识月,似乎是在考虑如何下手,是直接推出去,还是用身体挤进去? 看着这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司安无奈的嘴角抽搐,随后一左一右,拽住了二人的袖子,“好了好了,都安静一些,走吧,一起去吃茶。” 端水平稳,陆识月和红袖两人满意了。 看着司安的动作,原本坠在身后的孙天学二人不由得瞪大眼睛,心中震惊。 好家伙,当真是好家伙。 孙天学忍不住咂咂嘴,摇头探脑的,“咱们这位御史大人还当真是好手段,竟然能让两位姑娘都为她争风吃醋,而且这两位姑娘容貌和身段都是顶级的,艳福不浅哦。” 孙天学完全是打从心底里评价一番,这眼角眉梢还透露着些许的羡慕。 嫉妒倒是没有。 英雄难消美人恩。 都能和自己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功夫略胜自己一筹的姑娘,孙天学觉得自己消受不起,还是这位姓刘的御史大人牛啊,御下有术,御女有方,能让两个人都如此乖巧的站在身边。 至于旁边的李阙,听到自己朋友感慨赞叹的这话后,都忍不住一张老脸猛地抽搐几下! 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看来这司安当真是和外族人有联系,否则也不会同外族的姑娘如此态度模糊不清,勾肩搭背! 在李阙看来,他们大魏的官员若是娶了一个外族姑娘,都可以以死谢罪了! 而且,李阙心中想的更多。 他在想:莫不是这二人之间联系极深,感情也深厚,所以当时司安出现的才会那样快速。 至于今日之事,也是人家为了讨好姑娘,所以才摁着他们两个人的脑袋叫他们过来赔礼道歉? 岂有此理! 在心中暗骂一句之后,李阙转身,就想直接头也不回的离开。 察觉到了自己这位老朋友的动作,孙天学心下一惊,直接伸手将人拽了回来,“哎哎哎,这是去做什么?快回来,快回来,若是今日你一言不发,直接告辞,明天你这官帽就保不住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听过没?” “咱们现在官职不如人家,就得夹着尾巴给人当孙子,若是心中有气,也得过了这关,再上书启奏陛下,告他的状!” “走走走,大不了我在前面给你顶着,道歉的话我来说,不说其他的,你这官职一定要保住,否则这些气可就要白受了,而且若没了官职,在寒州恐怕日后我独自也保不住你。” 在心中天人交战了好些时候,李阙这才沉默着,被人拽了回去。 甫一进入到内层的帐篷,就闻到了里面扑面而来的肉香,还有那种咸香奶香。 呼吸一口,就到了胃部,暖烘烘的。 可能也是人的接受程度不同。 像是司安和身边的陆识月,便对他们草原上的各种奶制品较为喜爱,吃得下去。 红袖早在之前就知道他们两个“喜爱”他们的食物,所以大方的一挥手,就想叫手下人赶紧盛上两碗来,给他们暖暖身子。 众人落座之后,司安闻言抬手,笑眯眯道。 “不用客气,还是先说事情吧。” “是这件事不解决的话,恐怕吃饭都有些心猿意马。” 说不说事情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李阙的脸色青白交加,因为他从小便不喜欢这种奶味。 什么马奶,羊奶,牛奶之类,便是从小就没有喝过的,一些个加了奶的乳糕他也不爱吃,总觉得闻着便是一股腥骚味,带着动物身上的味道,闻了想吐,吃了恶心的那种。 这帐篷的避风性很好。 这也导致浓重的味道,完全散不出去。 第三百四十七章 做生意要变通 李阙站在原地,几乎要被这浓重的味道给熏个跟头,只觉得整个人都晕乎乎的,只能小幅度的呼吸着,生怕大口呼吸,将更多惹人恶心的味道给吸入到肺腑当中! 要了命了。 脸色青白交加的李阙心中想到。 这完全比得上刑讯逼供手段。 若是此前他一直坚持不愿道歉,那现在李阙心中想法骤然更改。 若是能赶紧放他离开,不再闻着味道,便是现在道歉也使得! 余光看到了自己老朋友脸上的表情,孙天学心中无奈。 随后主动开口,直接和人道歉。 “我知晓你们入城以来,被我们的人多加阻挠,这些日的所作所为是我们的错,我便在这儿和你赔个不是。” 说完之后,动作潇洒的拱手。 流畅说完道歉的话后,顺便给了自己身边一直沉默不语,仿佛要晕倒过去的老友一杵子。 李阙表情难看,板着一张脸,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催促之下十分迅速抬手行礼,只说了两个字,“抱歉”,便立刻夺门而出,头也不回的跑了。 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兽,他晚出去一会儿就要被拆吃入腹! 只剩下了仍旧站立在原地,一个不查没拉住人就叫人给跑了的孙天学。 孙天学:“……” 我的朋友,你跑的可真快呢。 无奈的嘴角抽搐一下,随后孙天学看向了司安。 司安也有些无奈,不过没说什么,只是同红袖说话解释,“此前我便说过,他们欠你一句道歉,我便将他们带过来了。” “至于这道歉是不是打从心底里说出来的,你我也都知晓,必定不是,只是走个书面样式。” “我也没有他们道歉,就必须要你接受的歪理邪说,接受不接受,都看你的意见。” “我不接受,但我也不介意了。” 红袖沉吟一番后,对司安如此回答道。 甚至在那二人道歉之时,红袖一丝一毫的眼神都没有分过去。 他斩钉截铁,“无论他们诚心或者假意,我都不接受他们的道歉。” “只不过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不介意这些发生过的事情了。” 听到这话后,司安点头,“好,我明白了。” 听到这个结论后,孙天学心中也暂时石头落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便朝着二人告辞,直接转身离开了。 等教人看了不高兴的那两个走了后,红袖这才重新展露了笑颜,露出了八颗大白牙,笑眯眯的拉扯了一下司安的袖子。 “哼!那两个终于走了,我看着他们就烦!” “最好再也不要在我面前出现!” 说完之后,红袖搓了搓手,眼睛放光。 “来来来,我们一起吃早茶,你来的时间正巧,若是再晚来一会儿的话,我们这估计都要吃完了。” 说完后,红袖走到了宽阔的帐篷中间,那个还燃烧着火炭,炉中热气蒸腾的大锅前。 掀开了盖子,一碗碗的将里面热着的早茶拿了出来。 摆在桌上,为司安摆上了筷子! 看着这一桌堪称丰盛的早茶,司安的眼睛也亮了一下,随后将筷子分给了自己身边的陆识月,小声催促道。 “快尝尝,试一试能不能吃下这个味道,若是能吃的话,可要多吃一些,这在咱们大魏可不常见。” 好在两个人都是不介怀这种腥膻味道的。 甚至吃的津津有味。 也没有遵循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三个人盘坐在一起,底下生着火炉,整个帐篷都暖烘烘的,他们则是端着热气腾腾的碗,一口一口的咬着早茶。 吞咽下了一口奶豆腐,一边嚼动,一边开口询问,“对了,此前我还同人说过,要替他们和你商议一下,这匹马匹的价格。” 红袖吃饭动作一顿,美目一瞪。 “商议价格?不商议了!还是按我原本的价格!” 原本的价格啊…… 司安皱了皱眉,随后摇头,“不成,若是将这一匹马全都拿下,每一匹都按照你所说的价格来,肯定不行,你再降一些,看在我的面子上。” 一听这话,红袖乐了。 “哎呦,看在你的面子上,可是就算是看你的面子,我也不改口呀!” 说完之后,红袖在火炕上笑得打跌! 司安知道红袖带来的马匹全都是好马。 也的确值得上那个价格。 可无论如何,这砍价还是要砍的。 “不行,无论让利多少,就算是一斤,那我也得讨了这一斤的利,总不能叫人一点都不赚吧,若是如此,若是这次互市干的不错,往后你们瓦剌还有意来我大魏做生意,到时候你们这铁公鸡的名声不就传出去了,不能让人占到一点便宜,谁还会愿意同你们做生意呢?” “做生意得知道变通,再说了,又不是指收购你们几匹马,我可是要全部的,怎么说也得降一些价格吧?” “这大冬天,风吹日晒的,能够全都吃下这些马匹的,也就只有我们了,若是我们不收购的话,那你们可是要待上好几天去找那些商户交易,也不知道互市结束,你们的马匹能不能卖完呢?” 司安说的其实也不错,至少红袖听完后,秀美的眉毛轻轻皱起,半晌不言。 司安也没有催促,只是同身边的陆识月继续喝着早茶。 呼噜噜的。 喝了暖心又暖胃。 几分钟后,红袖表情纠结的开口,“可……可是,我的价格已经是最优惠了,这样资质的马匹,若是拿出去散卖,100斤的价格绝对是市场最低。 司安听到这里,心中道:砍价有戏! 随后便成胜追击:“我都明白,和普通的商户散卖,不也是要同你扯皮讲价,甚至买回去后有个什么掉毛生病的小毛病,说不准这互市结束之前,还要过来找你们的麻烦。” “是同我们交易,却不会有这种情况,直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银货两讫,你落得干净,也省心不是?所以说让出的这几分利益,也就是买个心安,而且作为朋友,有我坐镇,他们在茶叶方面绝对不会下手,你可以放心。” 第三百四十八章 做叔叔的年纪 司安在很努力的同红袖讲价。 一边说着,一边用十分诚恳的目光,盯着红袖。 最后将人都盯得心下无奈,轻叹口气,稍微松了一下价格。 “好吧,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可以让出这个价格的利润。” 说着,红袖摊开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这意思不言而喻。 司安可不会十分自信的觉得,自己的人情和面子,能够价值五十斤上好茶叶。 那这手势,说的就只有一个可能了。 最多只能让利五斤。 “你可不要觉得少。”鼓着脸颊,红袖说的诚恳。 “这已经是我能够拿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可不能再少了,这次出行,所带来的货物,表明的价格,可都是族中长老规定的,若是我以很低的价格出售的话,恐怕回去之后......” 说不准要被责罚的。 虽然自己可是瓦剌的小公主。 唯一的继任者。 可是—— 该罚的时候,阿父,还有长老他们,可是丝毫不会留手的呀! 红袖脸颊又变的气鼓鼓的。 显然,想到自己会被责罚的后果,有一丝丝的不高兴。 看着红袖的样子,司安轻笑一声。 他并没有想从红袖这里获取多少利益,正如他自己所说的。 做生意,是万万不能一丝利益都不让的。 这对于往后的生意,有很大的关系,也会影响商队的名声。 “对了,我还没有问过你,可能接下来的问题会有些冒昧,但是我实在是想要知道——你这样的年纪,若是在我大魏,也是在家中享福,无忧快乐的长大的时候,可你们瓦剌,似乎不是这样?” “是有什么特殊的规定?” 司安这样开口询问。 “你应该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吧?” 红袖表情有些惊喜,她点点头:“是呀,你猜的很准,我今年十七岁。” 果不其然。 “看着你就还是个小姑娘呢。” 司安有些感慨。 这要是用一种很新奇的年龄换算法。 自己这个活过了两辈子的人—— 年纪似乎都足够做面前这个小姑娘的叔叔了。 “成,我知道了,你这样的年纪,下次看了我之后应该叫哥哥!” 红袖闻言,一双眼睛微微瞪大,红唇微微张开,似乎是想要同司安说些什么。 可是她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只是眯着眼睛,深深的打量了一下司安,随后轻声“哼”了一下。 红袖想到半盏茶前,司安还想让自己让利的事情。 随后眯着眼睛,“哼,我看你和我套近乎,莫不是想要我再给你让出一些利来吧?” 红袖觉得自己看透了! “我告诉你啊,和我套近乎也不行,我是做不了主的。” “啧——”听到这话后,司安乐了。 “唔,你说的这话,倒也是我的心思,毕竟这讲价总要有来有回的。” “再降一斤,顺便我可以个人做主,让他们拿出盐引来补给你们。” 在大魏,盐糖这种东西,可是十分珍惜的。 也是不允许大批量私人贩卖的。 所以,想要购置,必须要有糖引,盐引这种东西,才有资格和当地官府购置。 说完之后,司安直接拍板:“我这次来找你,可是拿出了十足的诚意了。” “就这个价格,我们两个也不要再说了。” “再说估计就要伤了咱们两个的和气。” “怎么样,红袖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若是这次生意做成了,往后再来,肯定会有更多的商户愿意同你们做生意,这也算是打开市场。” “要是不同意这个价格的话——那我也没办法了,我就只好带着人先走了,不如继续找找那些愿意用这个价格来卖给我们的商户。” “来之前,我在路上就看到了不少的外族人呢,他们带来的马匹,看起来成色也很不错。” 旁边原本还在喝奶茶的陆识月一听这话,眼睛都当场放光。 心说:好好好,叫我来看,不如直接走了! “那咱们不如就直接走吧,那些个外族人都已经入城了。” 说话间,陆识月直接起身,拽上了司安的衣服,似乎是想要将人原地给拉扯走一样。 司安见状,也站了起来,随后笑眯眯最后看了一眼红袖。 “怎么说?” “红袖姑娘觉得如何?” “若是不满意这个价格的话,那我便走了。” 红袖表情嗔怪的看着司安,几秒钟后,重重叹气,点头答应了。 “好了好了,怕了你了,你们中原人当真是诡计多端,让我没办法不答应。” 说完后,站立起来,认真答道。 “就这个价格,可不要再同我说了。” 得到了红袖的应答之后,司安这才松了一口气。 成交就好了。 也算是了却了一桩心事。 其实,就像是红袖最开始所说的一样,她从瓦剌带过来的这一批马,各个高头俊朗,是那种能够留在马场当中,当作上好的,用来配种的马匹的。 要价也不贵。 真的算是个实诚价格了。 所以司安考虑之后,才会选出了一个只能够让红袖赚那么一点点钱的价格。 主要相识一场,也不能让人家吃亏,做一场赔钱的买卖不是? 啧,想到相识一场,自己却压价有些狠了。 司安这心里还有些不太好受。 看了红袖两眼,随后斟酌着,试探开口道。 “要不......你们整个队伍的马匹全都给我?” “茶叶还有盐,以及你们额外购买的货物,全都交由我大魏来运送回你们部落,如何?” 哦,红袖明白了。 意思是他们这过来的时候,用来驮人的马,都要给我拿走? 红袖瞪大眼睛。 随后嘴角没忍住,抽搐两下。 新中想到:呃,这不还是在从我手里赚钱吗? 至于为什么红袖如此说? 自然因为,现在谁不知道,他们大魏缺少好马? 自己带来的马,那是精挑细选,能够单卖出百余斤茶叶的好马! 不说货物马匹,就算是驮着货物和人的,这也是良种。 甚至现在回瓦剌,从马棚里面扒拉一些个此等品,那也要比他们大魏什么御马监产出的马匹要好得多呢。 第三百四十九章 大魏战神 不过老天爷明鉴,司安真的是觉得,赚了红袖不少钱,想要补给人家一点儿呢。 司安可不知道红袖现在的“心路历程”,只表情诚恳的看着红袖。 红袖:“......” 说句实诚话。 你们大魏的那些个看着有气无力,上路都让人害怕会不会叫他们体重给压死的瘦弱病弱马匹,我们瓦剌是真的看不上。 可是—— 红袖对上了司安诚恳的目光。 沉默了。 几秒后,红袖展露了漂亮的笑颜,点头回答道:“好吧,那就按照你说得来。” “对了,你会不会同派遣护送的官员和队伍同去我瓦剌?” 说到自己的部落,红袖的神色变得激动起来。 “我们部落景色很美的,现在是冬日,还能看到雪山,还有雪鹰,松柏苍翠,还有能够盛开在寒冬的雪莲花,我可以去摘了送给你。” 红袖眨巴着一双小鹿般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司安。 似乎是真的很想司安同去。 可惜,司安也很想去。 但此间事务仍旧未了。 没办法。 司安只好摇摇头:“我还需要留在这里,继续将这边的事务处理完成。” “若是以后有机会的话,再去拜访吧。” 这话,不由得让红袖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但是她也明白,司安人家是一定有正经事儿要做的。 因为红袖虽然对司安有好感。 但也能分辨出来,司安究竟对自己的回答,是真情还是假意。 司安真的在可惜。 红袖遗憾点头:“那便下次吧。” “对了——”突然,红袖笑容顿了顿。 随后眯着眼睛,严肃看向司安。 “我能不能问一句,你究竟是谁?总觉得你不仅仅像是个普通的当官的。” 咦? 这姑娘的感觉还真的蛮敏锐。 司安眯着眼睛,考虑一番后,将自己南疆总督大将军的身份,告知给了红袖。 半分钟后。 得到了一个原地石化,分外不可思议的红袖“手办”。 “红袖姑娘?”司安看着僵硬在原地的人,有些无措的开口呼唤。 好半晌,红袖回神。 “啊......你就是那个,大魏的战神?” 哎呀。 战神什么的,叫出来,真的是很让人羞耻呢。 “咳咳——这...在下的确是。” 司安轻咳,随后点头。 “若是往后瓦剌同我大魏有其他的交易或者联系,你不相信其他的官员,那可以叫你们瓦剌的王上书,点名叫我去接洽。”司安想了想,许诺出去了一个承诺。 “我会尽力帮你们争取想要的。” 红袖愣神片刻,笑了。 笑得十分灿烂。 “好啊。” “我便信你一次,咱们就算是朋友了,只要你往后不做坑害我们瓦剌的事情,我们就是一辈子的朋友。” 红袖做出了自己的承诺。 “那就一言为定。”司安点头。 突然,司安灵光一闪。 此前遇到那群刺青都能够被蹭掉的鞑靼骑兵,他们说出口的话,司安可是记得两句。 后面日思夜想,回想起了他们好几次提到过的,一个像是名字的称呼。 司安不想要从寒州找寻精通鞑靼语言的人。 因为他现在也不太相信寒州这个地方。 “红袖姑娘,我想问你一件事。”司安想到,自己完全可以询问红袖。 红袖作为外族人,他们外族其他部落的语言,甚至是称呼名字,就算再不熟悉,那也应该比自己这个大魏人要熟悉的多吧? 红袖看着司安猛地严肃的神情,也谨慎点头:“你问吧,不过我要斟酌一下,是否可以回答你。” 若是涉及到什么关乎于部落秘密的隐私问题,红袖是不会告知给司安的。 看出了红袖态度当中的谨慎。 谨慎却也愿意提前告知的样子。 司安笑了笑:“只是想问问,对于葛木罕你了解多少。” 司安不确定,葛木罕这究竟是个名字,还是个所谓的外族语言的语气助词。 不过没关系,不重要。 他还记得好些个词语。 若是这个词不是重要讯息的话,他还能继续换着来问红袖。 但是,他的运气不错。 在听到了葛木罕这个词语后,红袖那双漂亮的眼睛,都不由得瞪了瞪。 “咦?你怎么会问起这个人来?” 说话的时候,表情那叫一个厌恶。 似乎是听到名字,都已经叫她十分恶心、厌烦了。 司安:看来我似乎这次是问对人了? “怎么?” 既然看红袖的样子,这并非是什么秘密。 那司安就问的十分心安理得了。 他连忙开口,追问道。 “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红袖闻言瞪眼:“有什么问题?那问题可就大了!” “哦?问题大了?你快和我说说。”司安立刻接上话。 随后红袖便皱着眉头,像是在谈论什么恶心东西一样,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告知给了司安。 “这是个废物却又暴虐的鞑靼贵族,是二王子的儿子,鞑靼的大王,也比较喜欢这个孙子。” “光长个子和肌肉,不长脑子的玩意儿,从小就被宠坏了,做的事一件比一件恶心。” “性暴虐喜虐杀好看的人,无论男女,不知道玩坏了多少人,而且,这葛木罕可不止对他们部落的人下手,便是有落单的其他部落的人,也敢上手,甚至还会主动跑来你们中原的边境,抢新人回去呢。” 说到这里,红袖语气一顿,严肃盯着司安。 “司安,若是你遇到了那个恶心的死疯子,一定要谨慎,能避则避。” “他的身份麻烦,不好直接斩杀,但是一直被恶心着也挺败坏心情的,甚至还可能会遭遇他的阴损手段,得不偿失。” 听完后,司安沉吟一番。 那看来,自己当时听到的,要将自己绑了抓活的,去献给什么葛木罕的话,是真的了? 那竟然是鞑靼王孙子的队伍? 难不成,是想要从他大魏抢夺模样不错的男女回去虐杀,这才冒的? 那这葛木罕脑子是不是瓦特了。 这种事都敢做? 鞑靼王是不是也疯了...... 这种孙子还留着。 哦不对,他们鞑靼整个部落上上下下就是傻叉。 孙子傻叉,可能是遗传。 第三百五十章 别的念想 鞑靼王或许不仅不厌恶这个孙子,还十分喜欢的。 没听红袖此前说了? 这个二王子的儿子,可是十分受宠的。 深吸一口气,司安开口,继续询问线索。 “那你可知,这葛木罕现在的所在地?” 红袖歪了歪头:“我倒是没有仔细关注过,只是这人在草原上臭名昭著,所以很多人都会暗地里掌握他的行踪,再传报出来,让大家都小心着点。” “至于上次得到的信息,还是几个月之前的呢,对你并没有什么帮助。”说到这里,红袖面容浮现了一丝丝抱歉的情绪。 “好吧,我知晓了。”司安也没有丧气。 而是带着笑容,感谢了一番。 随后拱手见礼。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行离开了。” “互市今日开放,还有许多事等着处理呢。” 红袖忙起身,一身宝石铃铛互相碰撞。 “我送你——!” 到达营帐外面后,看着人的背影,红袖再次招呼了一声。 “司安——!” 司安转头:“嗯?还有什么事吗?” 声音低沉、磁性。 叫红袖脸颊还有耳朵,都染上了丝丝缕缕的薄红。 “咳咳...没什么其他重要的事情,只是想问你,你会在寒州耽搁多久罢了。” 我还能闲来无事,去找你玩吗? 当然,后面这句,被红袖掩盖在了风声当中。 并没有传到司安的耳朵里。 司安愣神半秒,笑回。 “不太确定,但是肯定你离开寒州之前,我一定不会走。” “你的生意,我可是要从头盯到尾呢。” “毕竟不能让我的朋友受损失。” “不过说起来,你们应该预估在寒州多停留一些日子吧,毕竟此前没有做和官府做生意的打算?” 红袖干脆点头:“是啊。” “本想着将货物卖给散户,再用收上来的银子还有茶叶之类的,去置换一些其他零散需要的东西。” “但是现在有你来主持生意,我们便能空闲出一些时间,好好的在寒州街市里面逛一逛了。” “大概八到十日左右吧,我便会离开寒州。” 司安点头:“唔,山高路远,又是冬日,合该早些启程归家,说不准还能在二月之前回到你们部落,同家人团聚呢。” 现在刚刚入冬。 才是十二月。 年关还有两个月的时间。 司安想到京畿此时此刻,应该已经开始准备上了过年所需要的东西,脸上不由得染上了三分的暖色。 “离人归家......我...大概结束了此方事务后,会找个合适的时间,去往京畿,拜会陛下。” 可究竟能不能在一个多月之内,处理完毕。 谁也不知道。 毕竟是个未知的结局。 边关的马政问题沉疴难愈。 并非一朝一夕,便能解决的。 叹一口气。 说不准,自己要在这里蹉跎多少时间。 也多亏现在自己的南疆稳定了。 一切都可以自行运转。 手下人也都分工明确。 没有自己坐镇,手下人也不会生出什么反心,不会出什么乱子。 什么? 你问司安为什么如此自信? 自然是他所用的人都在不同的职位上。 互相制约的同时,也在互相监督了。 想到自己将南疆治理的井井有条所花费的时间,司安都沉默了。 扯了一下嘴角。 不会这里,也要让自己待个一年半载吧。 当真是让人心碎呢。 可是心碎过后,还是需要司安自己一点点的将碎片拼合起来。 没办法。 司安就是一块砖。 哪里需要哪里搬。 可要过年了。 司安...有些想念女帝了。 想回去,亲自和人,过一个温暖的年啊。 看着司安的表情,陆识月和红袖都沉默了。 不知为何,两人都感知到了些许的唏嘘。 红袖更是眯眼感慨:“京畿啊,在许多书籍当中,京畿可是个繁华的好地方。” “我更是自小就对中原文化十分喜爱,想着若有机会,一定要亲自去看上一眼,这才算是满足了自己的念想呢。” 听完之后,司安将自己飘远了的思绪,赶紧扯了回来。 嘴角忍不住一扯。 心说:妹妹,当真只是喜爱京畿和中原文化吗? 不是想要打个国家,然后占据首都,来玩玩吧? 想到这里,司安眯眼,斟酌着开口。 “啊......我这一路也发现了,你的确是对我中原的文化十分喜爱,不仅如此,你的官话,说的也最好。” “甚至时不时还能蹦出两句诗词来。” 司安佯装玩笑:“当真只是喜爱,而不是有别的念想?” 红袖愣了愣,自然听出来了司安这话语当中的探究。 不过她并没有生气。 只是笑得露出了八颗大白牙。 “嘿嘿,司安你在说什么呢?我自然只是因为喜欢了,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心思?” 红袖眼珠一转,摊开手,故作无奈。 “就算我真的心怀壮志,有什么想法,这也不是我一个才十七岁的小姑娘能够做得了主的吧?” “我明白你话里面的意思,可我做不到哦。” 红袖用言语想将这件事掩盖过去。 可是司安听后,却十二个不相信。 普普通通的十七岁小姑娘。 哎呦。 妹妹,骗骗别人就算了,对于他们中原的一些个老狐狸,怎么会相信呦! 都不说司安听后十二分不相信了。 就说孙天学。 不也看出了破绽。 想要直接对红袖下死手? 看着这一身红宝石和金链子还有金铃铛的装扮。 谁家普通的外族部落居民,能是这种打扮。 不都是皮子裁制而成的皮袄? 最多布料用的好一些。 因为行商的确赚钱。 可见的外族商人越多,越能看出红袖身份的不凡。 可能也因为红袖并未遮掩什么的缘故? 是的。 红袖没有在吃食还有穿戴上遮掩。 就是她不承认自己的身份罢了。 咬死了,不承认。 你有什么办法? 什么办法都没有。 所以,司安这虽然心中不相信,可是却没有在面上显露半分,而是继续温和的笑着点头。 “我明白了。” “那既然如此,我还有要事,便不再留了。” 红袖这才没有继续挽留。 第三百五十一章 毒死他们 红袖抿唇笑着摆手,将人送走,目光中再没有那两道身影后,这才面无表情的转身回去了。 只是掀开厚重的帐篷帘子。 呼啸的风声中。 隐隐约约送出了一句幽幽然的叹息。 “你若不是大魏的官,该有多好?” “......” 这里可是瓦剌商队扎堆的地方。 孙天学说完了那声“抱歉”后,便迫不及待,一脸菜色的走远了。 后面得到了准许,也能离开的李阙,连忙四下寻找。 两人毕竟是十几年的交情。 虽然狼狈为奸。 但是此前遇到事情,哪次不是你捞我,我捞你的? 孙天学有多厌恶外族人,其他人不知道,李阙能不知道? 此前对外族人态度多恶劣。 李阙现在就有多心惊肉跳。 连忙四处寻找自己老朋友的身影。 生怕突然窜出来个瓦剌人,想要一剑给他们捅个对穿。 自己还有一战之力。 毕竟是武官。 可孙天学手无缚鸡之力。 虽然心思恶毒、阴狠......但真的没有任何的功夫。 估计拿刀捅人,都对不准要害位置的那种。 很快。 李阙便看到了自己这老朋友的影子。 孙天学竟然没有胡乱走动,也没有直接出了这片被瓦剌人围起来的草场地盘。 而是安安静静,十分吓人的找了个小土坡的位置,就那么挺着脊背,表情严肃的看着南边的方向。 眼珠一转不转的。 贼让人害怕。 吞咽了一下口水。 李阙想了想,还是主动凑上去,试探用手指扒拉两下孙天学的衣服。 “咋了?你在看什么?” 顺着孙天学的视线看过去。 一片黄绿色。 这哪有什么东西? 只有空气吧? 扯了一下嘴角。 自己这老朋友,莫不是被他们给刺激的精神出现问题了吧? “这不什么也没有吗?” 没敢问“你是不是精神有问题了”,李阙嘴角扯了扯。 “不回去吗?” 孙天学摇摇头,表情没变,只是开口说了一句。 “看人影。” 李阙:“?” 你不要吓我。 “这......这哪里有人影?” “你莫不是眼花了吧?” 岂料,孙天学听完后直接给了他个白眼:“人早走了,还等着你来看?” 哦,原来如此,你不是精神出问题了啊? “刚才那人穿戴的十分...古怪,不像是咱们大魏的人。” “怎么古怪?你仔细和我说说。”李阙来了兴趣,主动开口询问。 “一身漆黑无比,若是放在夜晚当中,都能够完全融于夜色的袍子,袍子上面有许多的碎片,长短不一,大小不一,看不清面容,因为头上遮盖着帽子,可按理来说,现在天色渐明,我该能够看清那么一两分的,可是没有,就好像完全掩盖在了浓重的墨色里面一样,叫我根本分辨不清那古怪的人,究竟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而且,我虽然看不清,却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他似乎是发现了我在看他。” “因为那人做出了个微微侧头的动作,似乎是再观察我。” 说到这里,不知为什么,孙天学猛地打了个激灵。 “那一瞬间,我好象被什么东西缠上了一样。” “从头到脚,整个人都是无比僵硬的。” 听完了孙天学的话后,李阙沉吟片刻。 随后开口,只是语气不太确定。 “我见的外族人比你多,按照你的描述来看的话,你看到的,似乎是外族的大巫。” “大巫?” 这是个新鲜的词语。 叫孙天学都愣神片刻。 “是啊,大巫,就是能够做法的那种,就仿佛咱们中原此前有国家设立的大祭司,或者是国师一样。” “据说,外族人的大巫,是很神奇的存在,是真的能够沟通庇护他们部落神灵的。” “且大巫一般不会远离部落驻地,只会在一些身份贵重,能够影响部落的人远行的时候,会被派遣那么一两个,一路跟随护送。” “啧......” 说到这里,李阙有些牙疼,表情瞬间变化。 “若你没有看错的话,那就表示,这大巫就是属于这群瓦剌商队的?” “嘶......那姑娘一身的珠光宝气,看着就不是一般人,又有巫师护送,看来身份不可小觑。” 想到他们此前竟然想要将人置于死地的做法。 李阙想到当时并没有出现的巫师。 不由得身体也开始冒凉气。 “所以...当时这名大巫,为何没有出现?” “现在出现在你眼前,又是何意?威胁?” 威胁他们这群此前想要伤害他保护的人的胆大之徒? 听到这话后,孙天学的表情也不太好看,侧头看向了他。 “喂,姓李的,你带了我给你的暗器没有?” 那东西是此前孙天学送给他保命的。 暗器用寒铁打造。 “带了,怎么?”李阙没理解这个话题的跳跃为何如此之大,表情空白一瞬,随后点头开口。 “涂了毒?” 听到这里,李阙眯眼,还是点了点头。 “没办法,只能带着这个,我才安心。” “毕竟这群瓦剌人已经被你我得罪狠了,若是不带着,我心难安。” 孙天学沉默片刻。 随后抬眼。 “这毒,见血封喉,很烈的。” “我看到那小姑娘出了帐篷,似乎是去送人了,咱们现在潜入里面下毒怎么样?” 李阙:“......?” 我的老哥,你这怎么一会儿一个毒计呢? 看来那群瓦剌人,当真是成了孙天学心中的一根刺。 若是不彻底拔除,恐怕日夜难安了。 不过仔细想想,也是...让十分痛恨外族人,只当外族人是猪猡的孙天学,给猪猡道歉。 的确有点刺激了。 人现在的精神,大概是有些不太好。 不然也提不出这样冒险的计划。 竟然要选这种时候去下毒? 想想都觉得不可能吧? 可李阙怕自己刺激到人,斟酌开口:“呃...恐怕不妥,咱们今日是跟随刘御史而来,若当真这样做了便是陷刘御史于...” “那不更好?”孙天学也恨毒了司安。 “到时候让他去和那群野蛮人周旋。” 其实,孙天学虽然有毒杀的念头,却也知道,现下并非是个很好的时机。 他们一行人过来。 若是有人中毒。 第一个联系到的,便是与红袖等人有仇的自己还有李阙。 第三百五十二章 习惯使然 下毒的事本就是孙天学随口一说。 因为他知道此刻并非最好的时候。 他们一行人主动过来赔礼道歉,便是过了那群寒州官员的耳目。 几乎所有的官员都知晓。 若在这种时候,这群瓦剌人中了毒,便是傻子,也会想到是他动的手。 孙天学轻嗤,“看你这副怂样。” 旁边的李阙一脸悲催,无语,你真是我大爷。 能不怂吗? 现在虽说还不知道那位新来的御史大人最后会怎么评判他们的功过,但是李阙十分确认,若是下毒,他们就不需要等互市结束,现在就可以下去见阎王了。 这小命还是多留一天算一天。 毕竟谁喜欢死呢? 张了张口,李阙似乎是想反驳些什么。 只不过还未出口,旁边就响起了一阵踢踢踏踏的马蹄声! 伴随着烟尘和冷气而来。 二人立刻止住话语,抬眼一看,正是此前跟随在司安身边的一位,身着轻甲,疾驰而来。 “二位大人!” 来人扬声道。 “御史大人正准备离开,所以命我前来寻二位大人!” “……” 因为互市。 寒州城迎来了经久不遇的热闹场面。 时间一天天过去。 街头巷尾的热闹,一天比一天多。 来来往往的客商也翻倍增长。 牛羊马匹,丝绸珠宝,盐糖香料! 各种商品应有尽有。 此时此刻,司安正站在城楼的最高处,负手而立。 看着下方堪称井井有条的街坊邻里,满意的点了点头。 虽然任职期间估计那位孙天学大人做了不少的错事,可事实上,能力的确不错 不说别的,在如此短的时间之内就组织的如此井然有序,而且在互市开放后,街头巷尾来来往往的人也被管理的十分有序。 而且李阙那边也让城中守军往来巡逻。 至少三天过去了,整个内城没有发生任何一件乱子! 目光逡巡。 突然,司安眼中突然闯入了一抹耀眼夺目的红色。 如同一只张扬自在的雀儿一般。 身形窈窕,容貌明艳! 走路的时候,周身都传来叮叮当当的宝石和铃铛碰撞的响声。 看起来就十分的华贵异常。 陆识月站在司安身侧,自然也察觉到了司安突然转移的视线。 顺着目光看了过去,随后发出了一声轻嗤。 “呵呵……真是愚蠢。” 听到这话,司安意外挑眉,笑着反问。 “怎么?” 陆识月抬了抬下巴,“你不是在看那贺兰红袖?” “我正是在说那女人愚蠢,财不外露,看看周围的人是如何打扮,再看看他,互市开放,这内层当中都是往来各地的商人,鱼龙混杂,怕是生怕自己没被当成目标,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有钱。” 说完之后,陆识月抿唇送了下边的贺兰红袖一个大大的白眼。 清冷如月的面容,做出这个表情,倒是有些破坏气质。 司安乐了。 “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的打扮,在红袖姑娘心中才是她平日里穿惯的。” “那些宝石还有饰品,或许放在大魏普通人当中,算得上是能够让他们吃穿不愁的宝贝,可你仔细瞧红袖姑娘的神态,明显是穿戴习惯了的,便是在堆砌上一些个宝石,她也不会表露出什么反对的态度。” 而能够造就这种观念的,只有自身携带的底气。 大概是从小见惯了这种金银珠宝,自幼身份不一般,娇生惯养长大的。 陆识月哪儿能不明白这个道理? 而且他又不是什么愚蠢的人。 自然能从那贺兰红袖的态度当中察觉到不对劲。 这个瓦剌姑娘,身份可不一般。 皱了皱眉,陆识月心中有些吃味。 不满开口,“你似乎很关注她,为什么?” 陆识月不明白。 “因为路上对我们照顾有加?还是因为她是个漂亮姑娘?” 听到这话后,司安眼中显露了几分诧异。 “你猜的很对。”司安是个庸俗的人,他并没有反驳陆识月的猜疑,反而诚恳点头,承认了自己的想法!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这是我中原儿女自古以来流传下来的态度,无论是出于好心还是别有目的,红袖姑娘都帮了我们,同他们一路前来寒州,是他的队伍为我们阻挡了那些个窥探的视线。” “而对这位红袖姑娘,更多的关注,也是因为她是个漂亮姑娘。” 司安摊开手,略显风流的笑着。 “会拒绝一个漂亮姑娘的邀请呢?” “不过最重要的——”就在陆识月越听脸色越冰冷的时候,司安语气一顿,言语转折。 “我私心觉得,这姑娘和我们的交往,是真的出自真心。” “真心是要用真心来交付的,不应该有太多的算计。” “我也更愿意和如此单纯的人做朋友。” 司安揣手,轻叹一口气。 “这世道,谁愿意和那些有八百个心眼子的人做朋友呢?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没说是或否,只是在听到司安如此评价后,陆识月忍不住嘴角抽搐一下。 有些不可思议的抬眼,开口反问。 “你说什么?你觉得她很单纯?” 司安点头,“没错,性格单纯质朴,待人接物也很纯粹,没有那些个心眼儿,十分赤诚热烈,像个太阳一样。” “就算是心中有计较,也不会埋藏在心里,反而是有什么全都在面上显露出来,叫人一眼就能看透。” “我倒是很喜欢与这样的人相处。” 说完之后,他侧头一瞧,便瞧见了抿唇不语的陆识月。 一脸郁色,周身冷冰冰的,很不痛快的模样。 看陆识月一副同自己赌气的模样,司安一乐。 转过身去,主动开口安抚,“怎么?阿月怎的如此表情?” 司安坏心眼的明知故问,“是有谁惹了你生气?” “那可不成,你快同我说说,谁敢惹我们阿月生气?我定不饶过他!” 瞧着司安一副义正言辞要为自己主持公道的模样。 陆识月:“……?” 真服了。 深吸一口气,强忍着不当场送他一个白眼的冲动,轻哼一声。 “哈哈哈哈哈。” 司安将人逗弄够了,定了定神,认真道。 第三百五十三章 你们一样单纯 “说真的,阿月,你同样也是我所说的那种性格,红袖是热烈奔放的,而你是沉静内敛。” 司安语气认真。 陆识月悄悄红了耳廓。 不自在的用手搅着衣服,将衣服弄出了几道褶皱。 “你……你我……” 吃吃艾艾片刻,陆识月略羞涩开口。 “不要同我开玩笑。” “我却不是你口中所说的那种人。” 司安却挑眉,“怎么不是?” “你自幼受到不公平待遇,却没有自我放逐,反而在谷底安静平宁的生活了八年,出谷之后,也没有任何想要回去讨伐报仇的念头,性格平静如水,虽是女子,却不优柔寡断,干脆利落的很,说舍弃了那八年平静的生活,就舍弃了,跟随我出了悬崖,一路不辞辛劳。” “而且,你这一路跟随我见过了不少人,红袖是,寒州的官员也是,还有我的身份,你对待我们的态度并无不同,没有因为身份高贵而态度恭敬,也没有因为贩夫走卒身份低微而表露出轻蔑的态度。” 司安略微沉吟一番,最后肯定道。 “阿月,你的心很纯净。” “……” 薄红色扩散。 陆识月只觉得自己的面皮着了火。 热气蒸腾的,整个人都仿佛要烧着了! “我…我当真有你说的那么好?” 司安见他半信不信,当即点头。 “可不是吗?” “记不记得我说什么路子来钱最快?你回答我说不义之财。” “在我说出想要靠赌,来赚取钱财之后,你还提醒劝阻我。” “这样单纯的性格,真的难能可贵。” “嗡”的一下,陆识月深吸一口气。 随后喃喃开口。 “可我觉得…我是当不得这种评价的,因为我就是个很普通的人,没有很高尚的品德,甚至在幼时被抛入悬崖之后,被杀手追杀之时,胸腔中都燃烧着愤怒的火焰,我当时想的是要亲手将害我的人都杀了,将他们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司安闻言,心中不由得升腾起了心疼的感觉。 看着面前流露出了几分柔弱的小丫头,司安叹息一声,伸出右手,带着安抚的味道,轻轻触碰了一下陆识月柔软的发丝。 在头顶上来回抚摸两下。 “那只不过是人之常情罢了。” “便是我,在遇到不公之时,也会在心中诅咒,咒骂,这都非常正常,所以不要妄自批判自己,你真的是个好姑娘。” “没有七情六欲的话,那又怎么算得上是个人呢?” 司安笑了笑,“你说我说的对吗?” 沉默良久,久到手中捂着的汤婆子都有些渐渐变凉。 终于,陆识月有了动作。 她抬眼,定定看着司安。 最后勾起笑容。 “对,你说的对。” “我——” 我想你做我夫君,你愿意吗? 这是陆识月想说出口的话。 只不过只来得及吐露一个字,突然,一阵冷风袭来,卷起了沙尘和一些枯草,吹拂到了二人面前。 “唔——!”猝不及防之间,被突然卷过来的砂石入眼。 眼眶立刻泛红,眼中也渗出了泪水。 酸涩的感觉,让陆识月不由得伸手,想要将脏东西给弄出来。 只不过手还没有落到眼眶周围,司安便拉住了她的袖子。 “不要用手揉,是眼睛难受吗?” 陆识月被拉住,也没有反抗,只是乖巧的点点头,有些委屈的开口道。 “嗯…有东西,我感觉在磨我的眼睛,很难受。” 一边说着,一边露出了委屈的表情。 “好,我知道了,让我来看看。” 司安从袖中掏出手帕,随后贴近了陆识月,用修长的手指翻开了他的眼睑。 因为距离十分接近,二人呼吸交融。 几乎鼻尖相贴。 这样几乎零距离的接触,不由得让本就难受的陆识月更加呼吸急促。 翻开了陆识月的眼睑,才看到有一颗细小的黑色砂石,在里面捣乱。 被泪水浸湿,虚虚浮浮的飘着。 司安因为注视着这颗沙石,所以没觉得两人的距离有多近,等到用手帕轻轻一蹭,成功将砂石勾出来后,面露喜色,想要告知陆识月,这才发现他们两个的距离究竟有多么近! 进到只要再向前一碰,面颊就能贴上。 “嗬——”反应过来后,司安立刻向后退去,举着手中的手帕,不由得脸上也浮现出了几分红色,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 “那个…我…你眨眨眼,刚刚是眼睛进了沙子,我已经帮你弄出来了,你感觉一下可还难受?” 陆识月也满脸通红,开口更是结结巴巴。 “我…好…好了!我好了!” 说完后更是深吸一口气,直接侧过身去。 似乎是不太想继续同司安说话了。 可看陆识月娇羞的姿态,只要是个不瞎的明眼,人都能瞧出来,这分明是害羞而不是恼怒! 是的,害羞了! 别看在遇到司安的时候,两人不过第一次相见,陆识月便觉的面前呢,英俊无比的男人就是未来夫君。 胆子虽然大,但这不代表实际操作能力强好吧? 从八岁就坠入悬崖,面对的只是个头发花白的糟老头子,突然被个风流英俊的男人如此近距离温柔对待,怎么可能不害羞呢? 看着已然侧过头,不愿继续说话的陆识月,司安也深吸一口气,有些仓促的转过头,想将这件事给囫囵过去! 猝不及防之下,视线一落,便又看到了那道明媚张扬的身影。 火红的衣料在半空中飞舞。 荡起了一圈圈火红色的涟漪。 就在司安看着底下的身影的时候。 那道身影突然动了动。 红袖察觉到了什么,抬头一瞧,二人视线立刻对上。 司安也算是见多识广的。 所以只是猝不及防了那短短几秒钟罢了。 反应过来后,脸上的薄红色消散。 抬起手,扬起笑容,对着下方的人影打了个招呼。 司安十分确定,陆识月是看到自己动作了的。 只不过在看完自己打招呼后,便面无表情的低头,直接走了。 这猝不及防的动作,直接叫司安惊了。 “……啊?” 怎么的呢? 是没有看到自己吗? 可是不应该呀! 刚刚两人的视线明明就对上了! 第三百五十四章 跟踪者 “红袖姑娘……是没有看到我吗?” “不……不对!” 司安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 小小的脑袋,大大的疑惑。 眉头紧皱,仔细思索刚刚的情况。 片刻,这才回过味来。 表情不由得带上了几分严肃。 司安确信,刚刚红袖一定是看到自己的,至于为什么错开目光,装作并没有看到,或者说,是完全不认识的模样呢? 回想刚刚红袖所处的环境。 司安在脑海当中仔仔细细的搜寻不对劲儿的地方! 突然,他脑海当中灵光一闪,眼睛一瞪。 不对劲! 仔细回忆,司安这才察觉,刚刚下面走过去的一行人当中,隐藏在街头巷尾,动作不自然,且视线都落在了红袖身上的几个其貌不扬的人! 那群瓦剌商队的人,穿戴十分显眼。 若是红袖自己人,司安不会没有印象。 毕竟这一路赶来寒州,都是同那群大汉同行。 虽然人数百余,可是司安却记忆力深刻,能够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张脸的模样。 司安十分确定,那群狗狗祟祟,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的,绝对不是红袖手下的人! 既然如此,那就是坏人? 眉目一凛! 立刻探身上前,弯腰低头。 他惊觉,红袖此次出行,竟然只身一人? 司安的动作颇大,自然是引起了侧过头去,不愿多言的陆识月注意。 “怎么了?是出了什么事?” 陆识月主动开口。 “似乎瞧见有人在尾随红袖姑娘。” 又是贺兰红袖?! 陆识月面有郁色,却没说什么,一双秀美眉毛皱起,也凑过来,俯身向下看。 感知到身边突然传过来的幽香,司安抬抬下巴。 “喏——可看到了吗?那儿,还有那里,都是盯梢的人。” 经由司安提醒,陆识月也发现了不对劲。 虽说陆识月对贺兰红袖这个觊觎自己未来夫君的人十分不对付,可那几日路上护送的情谊却做不得假。 陆识月并非那种知恩不图报的。 见此情况,面上一急,忙抓住了司安胳膊,摇动两下。 “呀,真的是!可怎么办?那群人是不是要对红袖姑娘不利?” 有那样一份情谊在,自然是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啧——有点麻烦,他们在盯梢红袖姑娘,还未下手,所以我们不可贸然行动。” 说不准,贺兰红袖就想来个中捉鳖? 毕竟这还是司安第一次看到他出行不带任何随从。 是不是要引蛇出洞,也未可知。 可若不是,袖手旁观,总觉得心中过意不去。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远远的追在后面,看看他们究竟要做什么?” 司安抿唇皱眉,最后想到了这个办法。 “若他们没有坏心思也就罢了,若是当真出了意外,我们也好赶去救人。” “我觉得可行。”陆识月立刻点头。 其实司安在思索之间,也不由得想到了前几日提到的葛木罕! 能够被轻松蹭掉的刺青。 想要抓中原人献给葛木罕的鞑靼骑兵。 现在又有人意图对瓦剌贵族尾随,说不定会发生什么事。 这一连串,都仿佛串成了一个局。 将好多人都牢牢的网在里面。 “阿月,你仔细瞧几眼,我总觉得尾随红袖姑娘的那几人模样,有些不太对劲,似乎不像是我大魏人士,甚至不像我中原人。” 司安皱着眉头,开口道。 这还是得仔细确认一番,说句实话,若是他老眼昏花了呢? 所以说这个概率不太大,但是万一呢? 老话说的好,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听到司安的询问后,陆识月也仔细打量一番。 十秒后,这才迟疑轻声道。 “似乎的确不是中原人的样貌,你仔细瞧瞧,他们的皮肤黝黑,脸侧都有明显的红晕,这是久晒导致。” 这算是一个要素,司安闻言点头。 “你说的不错,而且我还发现他们走路之时,双腿习惯外开合。” “只有长久在马背上才会导致如此习惯,若是普通的商人,是不会有这种表现的。” “互市开放,寒州之内鱼龙混杂,免不得有其他草原部落之人为了窥探消息而故意前来,红袖姑娘身份不一般。” 司安皱着眉头,声音低沉。 “若是他们认出了红袖姑娘,免不了也会打起和孙天学一样的主意,想要将人拿下,用来勒索瓦剌一族,用以索要大量的钱财。” “便事实情况不像我所猜测的这样,我们也无法置之不理,这样——” 思索片刻,立刻做出了决定。 “你先回去,你我二人一起,不方便跟踪,只我一个人前去便好。” 此话一出,陆识月却不乐意了。 “什么?你要自己?这太危险了!” “底下跟踪的人,少说也有六七个。” “若是被发现,受伤了怎么办?那危险又怎么办?” 司安却笑道,“你莫不是觉得我只有那三脚猫功夫,遇到危险只有挨打的份儿?” “再说,我又不是傻子,打不过我还是会跑的。” 行吧,司安都如此说了,陆识月只好鼓起嘴巴嘟嘟囔囔的谴责几句,不过也没有反驳,最后点点头。 “那你记得,万事小心。” 司安同人摆摆手,便主动从楼梯下去,立刻追着洪秀离开的方向赶过去! 他身上有功夫,手脚不错。 不出片刻,便远远的坠在了前面那你走我赶的一行人身后。 一路上兜兜转转。 并没有被前方那几名尾随者发现。 也或许是因为他们的心思都凑在了跟踪红袖这一件事上。 没办法分出多余的心神来看一下自己背后。 所以司安这个黄雀做的才如此得心应手。 端的是一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场面。 还隐匿着自己的行踪。 看着红袖脚步一顿,突然转入了一条有些隐秘的巷子。 那跟踪的几人跟着转身,便察觉到了不对,只有二三十米远的小巷尽头,路是完全封死的! 被他们一路跟踪的红袖则是站在身前不远处。 在他们惊疑不定的目光中,缓缓转过身来,似笑非笑的看向他们。 “阿瓦里肯可如呀?” 并非中原的官话。 应该是他们草原部落之间的通用语。 第三百五十五章 铃音控制 红袖在说完这句草原部落的通用语后,便看到那几名尾随着神情骤然一变。 脸上冒出凶狠表情,目露凶光,飞身上前掏刀攻击! 司安眯眼皱眉,思索片刻,便立刻飞身向上,将自己掩藏在了房屋的脊梁当中,并未显露自己的身影,反而将自己朝着阴影处再塞了塞,生怕被人发现自己现在的举措,动作。 因为司安估摸着自己现在的动作也不是很好看。 猫伏在这样一个狭窄的空间内。 弯着腰撅着腚。 能帅气到哪里去? 自然是不能被人发现的! 什么? 你要问司安为何不下去帮助红袖? 司安:我有那个必要吗? 红袖的功夫,早在前几日便已亲眼见过了! 那是能和参军李阙打的有来有回,甚至将议事厅房梁都给干塌了的存在。 这几个跟踪之人的身板还没那房梁粗。 司安穴的红袖可以自己解决,并不需要他出面来帮助。 若是自己出面,那就不算好心了,算主动向人家索要人情。 那样不要脸的举措,司安还是干不出来的。 事实证明,司安心中所想的确没错。 虽然是以多欺少。 红袖丝毫不落下风,一盏茶后,战斗完毕。 底下横七竖八的躺着已经被打服了的跟踪者。 阴暗的小巷当中,获胜的红袖高昂头颅,脊背挺直,如同骄傲的凤凰一般。 两方人又叽里咕噜一通。 似乎是在交流互换信息,当然,也可能是红袖单方面拷打。 不到片刻,已经得到想要信息的红袖收起了武器,似乎是想离开此地。 至于司安,摸了摸下巴。 其实他心中正在天人交战:嘶——也不知尾随红袖的势力究竟属于哪一方? 要不要等人走后,我捉一个回去,也仔细盘问一番? 胆敢在我接手的地盘上闹事? 真是岂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不过,就在司安思索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阵破空声。 “嗖”的一下,划破空气,在半空当中划出了一道残影! 司安立刻挺直脊背,面容严肃。 几乎是立刻,他就已经判断出,这声音究竟从何而来。 “卧槽,哪个孙子敢放暗器?” 是了,没有错。 这正是暗器破空声。 速度快到司安来不及阻止。 眼看着那抹暗气的寒光已然逼近转过身去的红袖,司安眉目一凛,从自己手边超出一块房瓦,用力掷了出去! 与此同时,司安现出身影! 可在直起身子的同时,他同样感觉到了一阵劲风,从自己的侧后方传来。 危险陡然而至! 快的甚至来不及反应。 司安一个侧腰转身,抽出自己佩戴的武器,像身后某个方向猛然刺去! 转身的同时,司安也看到自己身后的偷袭之人究竟是谁。 阳光之下,却穿着一身黑色衣袍,看不太清面容的男人。 身材魁梧,风吹过兜帽,露出了小半张脸,与那双阴沉的,仿佛死水一般的眼睛。 被那双眼睛震了一秒。 司安没有犹豫,飞身上前。 剑刃直指这陌生之人的胸口! 司安是奔着要他命去的。 他少有直出杀招的时候,可今日遇到的这古怪男人,却让司安在见到的瞬间浑身发毛,危险感萦绕全身。 总有一种感觉,若是自己不杀了他,恐怕被杀的就要变成自己了! 就在雪白的剑刃即将触碰到这黑袍人胸膛之时,就在距离一指,就要囊进去的时候! 司安不知究竟是何阻拦住了自己的动作。 只觉得自己刺入了空气。 随后耳边便传来了“咔咔嚓”的碎裂声。 瞪大眼睛一瞧。 自己的武器从内而外完全龟裂开来。 最后只剩下刀柄,还留在自己手心中。 司安冷汗都出来了! 究竟是多深的内力,竟然动也不动,能震碎自己的武器? 扔下刀柄,司安立刻转变攻击策略,掏出了匕首,朝着黑袍人的喉咙狠狠划去! 可这次却也是失了先机。 只见这人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柄铃铛般的东西。 颜色古朴破旧,柄把上,还缠绕着同他这身衣袍如出一辙的黑色布条。 使劲一摇,铃声便挤入了司安的耳朵。 “叮铃铃——叮铃铃——” 如同魔音一般,虽然只晃动两下,却仿佛置身于千余斤重的大钟旁边,直面大钟产生的余波! 刺的人心口猛地一颤。 血液立刻倒行逆施。 腥甜温热的液体,立刻从肺腑中向上翻涌,最后涌入喉头。 捂住胸口,强撑着才没有将这口血喷出去。 这铃声竟能将人震出内伤,甚至还可影响人的心智。 司安咬破舌尖,萃出一口鲜血。 手上力气却未缩减半分。 刀刃没入皮肉的声音在这铃声的掩盖之下并不明显。 可是持着匕首的司安,却能通过刀柄传来的感觉,知道自己已将匕首刺入。 看来,这只是个不太普通的普通人,有古怪手段,会受伤流血! 既然如此,那便好了! 这就证明司安是可以硬撑着将人斩杀的。 感知到自己心口一痛,察觉到自己受伤后,这黑袍人眼中寒光一闪,显然是生气了,但他似乎并不擅长近身搏斗,经验判断,他若是同面前这男人继续缠斗的话,恐怕会落于下风,导致自己受伤。 心下一凛,想要退后,继续用铃铛的音波攻击。 可他这招却不是以退为进,而是给了司安机会。 找准时机,司安飞身上前,便是强忍着五脏六腑传来的疼痛,他也捅了这黑衣人好几刀! 鲜血从身体当中涌出。 伤口传来的疼痛感明明白白的告知黑衣人,若是这样下去,自己绝对会被男人捅死! 失血过多的状态下,他只好祭出自己的杀招,金学长过的铃铛声音更加沉闷喑哑。 强硬催促铃铛响了几声,本就受了内伤的司安更是肺腑被搅动的天翻地覆,疼痛异常! 眼耳口鼻,都有鲜红色流淌过。 司安动作一个踉跄,立刻单膝跪地,好半晌也没办法重新站起身。 见状,那黑衣人也不恋战,因为被捅了好几刀,现在已经失血过多,周身拔凉,若是不赶紧医治,估计也会去掉半条命! 第三百五十六章 内伤严重 铃音攻击的确恐怖。 至少司安入耳之后,只觉得肺腑翻涌,全身的血液都在倒行逆施。 整个人都狂躁无比,显然是有身体内的功法,走火入魔之兆。 他单膝跪地,尽力压制。 七窍中流出的鲜血依旧。 整个人的身体都在微微颤抖着。 “不,不行。” 司安表情阴沉,咬着后槽牙抬眼看去。 那身形鬼魅的黑袍人,也正捂着心口,身形飘摇的看着自己。 手中的铃铛都险些握不住。 看样子,他似乎杀心还未消失。 若是身体允许的话,他一定会咬牙坚持,继续上前,彻彻底底的杀死二人。 是了,她的目标主要便是红袖。 可现在的力气根本支撑不了她接下来的动作,无奈之下,他只好恶狠狠的瞪视一眼,随后嘴唇上下开合,从嘴巴当中吐露出了一句声音缥缈,语调古怪的话。 被铃声震得耳朵嗡嗡作响,但司安却依旧能够听清这句古怪的仿若吟唱一般的声音。 吟唱完毕之后,这黑袍人便没有留恋的转身离开了。 看着人消失在原地,司安单膝跪地的姿势颤抖一下,整个人都在恍惚。 快要压制不住自己了。 “不行,不能留在原地。” 看了一眼,仍旧昏迷在原地不知生死的红袖。 司安判定,自己若是独自离开,或许还能踉跄着,有力气支撑。 若是拖拽着昏迷过去的红袖,再多加一个人的重量,连这条小巷,她恐怕都难以走出去。 司安能够察觉出自己已然受了重伤。 深吸一口气,他用力转身,一步一步的,带着满脸的鲜血,离开了这个地方。 至于剩余的力气足够支撑她去往哪里,司安也不知道。 只好走一步看一步。 “……” 不知过去多久。 在呼啸的风声当中,躺在冷硬地面上的红袖终于睁开了眼睛。 睁眼之时,他的眼神中先是划过了一丝茫然,后面又立刻凝起了警惕和谨慎。 红袖记得,自己昏迷之时的情况。 是被偷袭了。 眼睫颤抖着,努力的抬眼看去。 天色已然有些发沉。 太阳西行。 而红袖是在下午的时辰出街。 此时此刻已经接近日落。 他判断自己昏迷时间应该不算太长,但也不算太短。 为什么会晕倒在这里? 他努力的躺在青石地板上,仔细回忆着。 可再怎么回忆记忆,也只有在解决那群跟踪的人后了。 然后呢? 为什么他不记得了? 只觉得想要离开的时候,有什么东西混着冷风逼近,随后,红袖只觉得似乎后面某个部位被针刺了一下,细细密密的疼。 然后就直接不省人事了。 就在这时,红袖突然听到了从不远处传来了含混不清的呼唤。 “红袖……红袖……!” “在哪里……红袖!” 语调熟悉,这是自己的同族。 挣扎着,红袖想要站立起来,用力的蹭着旁边的墙壁,生怕同伴着急,所以开口想要答应几声。 可是甫一开口。 “我……嗬……” 声音如蚊呐。 而且红袖震惊的发现自己的嗓子在发出声音的时候,放若有千把刀片在反反复复的划动一样。 那骤然而起的痛苦,让红袖本就惨白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心中焦躁。 这个巷子很是隐蔽,若不仔细寻找,是很容易漏掉的。 所以,都是红袖不发出声音,告知给同伴自己在这里,恐怕以自己现在浑身发疼,虚弱无力的情况,整整一夜都走不出去。 而入了冬得边境城市,若是一个人在夜里待上一晚,恐怕也要变成废人了。 红袖深吸一口气,他在脑海当中急促地思索着解决方法。 下一秒,从自己的腰间腔骨鞭拽了出来。 地面的青石板冷硬。 鞭子和地面接触,发出了不大不小的声响。 虽然微弱,但是足够耳聪目明的那群汉子们听到。 很快,急匆匆的脚步响了起来。 一群人前仆后继的,在看到地面上半跪半躺的红袖之时,全都瞪大眼睛,表情慌乱惊惧。 几乎是踉跄着,赶忙冲了过来。 他们近乎温柔的想要将红袖搀扶而起。 可是,在等他们看清此时此刻红袖的状态之后,便忍不住惊声高呼起来。 “殿下,你…你怎么……!” “我?” 红袖虚弱抬眼,浅浅的发出了一个疑问声音。 说话的那名大汉,惊恐的伸出手指,指向了红袖的头顶。 “殿下你,白…白色……” 是的。 在所有人的视线当中,原本他们张扬明媚,不可一世的小公主,此时此刻,仿若换了一个人一样。 虚弱无比,脸色憔悴,甚至红袖本人都十分喜爱,精心保养,散落下来能够垂至臀部的头发,根本就是完全变了一个颜色。 变成了扎眼刺目的白。 从自己随行之人这结结巴巴的话语当中,红袖瞳孔一颤,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拂开了左手边搀扶的人。 用自己手指缠绕一缕发丝,送到眼前。 到刺目的雪白,几乎刺痛了红袖的眼睛。 红袖愣了。 她不可思议的继续翻找剩余的头发。 想要在头发当中发现仍旧存留的黑色。 可惜没有。 转过来的每一把头发都是彻彻底底的白。 没有第二种颜色。 红袖沉默了。 而这时跟随在后面的同伴也发现了不对劲之处。 他眼神一凝。 斜阳映照之下,他看到了小公主身后的背脊处,突然闪烁着一抹光。 不明显,若是不仔细发现,根本察觉不了。 他立刻伸手将大半全都已然没入皮肉的细针抽了出来。 随后递送到了红袖面前。 公主殿下,这是刚刚从你身上取下来的。 红袖一看,这根针很细很小,且肉眼一看便是涂抹了毒素。 再联系到自己现在的身体状态,还有已然变白的头发,红袖只觉得怒气喷薄,想要从胸腔当中发散出来。 可惜他的肺腑已经被毒素侵蚀。 暴怒之下,冲入了心肺。 鲜血立刻涌入喉头,从他的嘴巴当中喷涌而出。 黑红色的血液,从白皙的皮肤上划过,没入到了脖颈深处。 随后,红袖便眼睛一闭,当场晕倒。 “……” 第三百五十七章 又救我一次 至于此时此刻,司安已然踉踉跄跄的依靠自己所剩无几的力气,穿越过了寒州军营的重叠守卫,回到了自己下榻的房间……隔壁。 “砰砰砰!” 敲门声响起。 这房间正是陆识月的。 在司安说想要去盯着,生怕贺兰红袖出事后,陆识月便独自气鼓鼓的回来了。 这敲门声突然响起,房间之中陆识月也吓了一跳。 连忙开门一看。 看到的便是这口鼻眼耳,堪称七窍流血的惊恐场面。 吓的陆识月都向后瑟缩一下,仔细一看,被血糊了,满脸的人不正是司安吗? “哎呀。” “你,你怎么搞成了这副样子?” “不是去帮人吗?” “难不成被人揍了?” 连忙将人扶进来。 看到了熟悉的清冷面容后,司安这一直撑着的最后一口气也散了,直接身体一软,彻底晕倒。 留下了扶着骤然发沉的身体的陆识月。 面色一凝,拽住了他的手腕。 感受着腕部那一重一浅的脉,陆识月表情凝重。 随后连忙将人扶到了自己床上。 扯开了司安的衣物。 手指缓慢的从胸腹部自上而下滑过。 随着时间的流逝,陆识月面容更加不好看。 他已经检查出来,司安的身体肺腑当中都有程度不同,但都十分明显的损伤。 而所修行的武功也似乎受到了什么引诱,有走火入魔之像。 时不我待,陆识月连忙找过银针。 用烛火度过之后,便在司安的身上开始戳戳点点起来。 一通布针。 屋子当中也被陆识月熏上了药材。 拔针之前,他必须随时都守在原地。 所以无法去为司安煎药。 只好用一些能够点燃的药材,堆在火盆当中,燃烧成烟,让司安吸入肺腑来为他的五脏六腑止血消炎。 两个时辰过去。 一双素白凝脂皓腕,将已然被扎成了个刺猬模样的司安身上的银针挨个取出。 在最后一支银针取出后。 司安猛地一偏头。 陆识月眼神一凝,立刻用层叠的帕子,熟练的递到了他的嘴边。 随后便是一口污浊的鲜血吐了出来。 陆识月皱了皱眉,将已然被污染的帕子扔进火盆当中。 火舌舔过。 很快,便彻底化为灰烬。 若有所思的看了司安一眼。 陆识月跟随自己师父在崖底修行八年。 机关数和医术都是传承于他的师傅。 不说能够活死人肉白骨,普通的病症,她还是能够轻松解决的。 虽然司安这模样有些不太普通。 就是再严重一些,就是彻彻底底的走火入魔了。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只是去暗中保护人,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陆识月不理解。 他也没有将司安手上的消息告知给除了他之外的其他人。 有一就有二。 自己有信心能够治好,不过是这一两天的事情,那就不必让其他人知晓。 否则这件事必定会传出去。 司安身边的人并不同司安一样,十分相信自己,若是不觉得自己这小姑娘能够救治他们大人,自己出去寻找医生,当司安受伤之事,可就瞒不住了。 所以本着这样的想法,陆识月只遮遮掩掩,在有人过来寻找司安之时,表情故作羞涩的说人同自己待在一起。 司安的亲兵们可都是从南疆军营当中出来的。 说到底也都是糙汉。 听到个美人儿说他们大将军和她一起。 无论白天还是夜晚。 都脸色发红的被打发走了。 “这……这这……哎呀,真是羞死人了!” 暂时解除了司安亲卫们的寻找危机后,陆识月守了司安足足一夜。 这一晚,陆识月想过,被司安保护的红袖会不会出事。 可他却无法脱身去寻找。 纠结片刻,陆识月便认定了自己的想法。 现在并非出去寻找的最好时候,而且那红袖身边随行的人那么多,人若不见,必定会有很多人去寒州城内寻找。 不差自己这一个。 虽然司安受伤,可以联想到红袖的情况大概率也不太好。 可陆识月总不能将司安舍下去帮红袖。 所以只好在暗地里说了声抱歉,便安心照顾起了司安。 司安是在第二天午后悠然转醒。 醒过来的时候,缓缓睁开眼,刺目的阳光让他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 手指动了动,想要翻转僵硬的身体。 随后便感觉身体仿佛重若千斤。 而且自己的胸膛内里都传来了难以忍受的痒麻和疼痛。 “唔……怎么……好痛啊。” 原本趴伏在司安身侧,守了人一天一夜的陆识月,骤然听到这声轻哼,连忙起身,又惊又喜的将人搀扶起来。 “你醒了。”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肯定没事。” 司安其实现在还有些发懵。 低头看了看,自己身着中衣,胸膛敞开。 若是仔细看的话,胸膛的肌肉上还留有施针过后的细小针眼。 回来后第一时间选择过来寻找陆识月。 也是下意识觉得陆识月能够救助自己。 想法成真。 司安嘴角扯了扯,轻声感谢道。 “你又救了我一次啊。” “时间过去多久了?” “外面有没有发生什么事?” 陆识月知晓司安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樱粉色的薄唇撇了撇,脸颊鼓起。 “已经是第二天下午了,外面没有发生什么事,我特意叫人留意红袖姑娘那边的情况,可瓦剌商队并未传出什么消息。” 说到这里,陆识月一双秀美的眉毛都轻轻皱起,他将一双素白的手搭在了司安的手臂之上,温热的触觉两人都能感知到。 他不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然逾越了规矩。 毕竟早在崖底之时,陆识月便已经在为司安救治的时候将人看了个干干净净。 都看光了,那还介意这些虚无缥缈的规矩做什么。 陆识月语气稍有些急促。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昨日究竟遇到了什么?” “为何会受那样严重的内伤而归?” 说到这里,陆识月表情严肃。 “你可知,若非及时找到我,而我正巧能够救你,你恐怕还要多吃些苦头,便是这身武功都废了也有可能。” 听到了陆识月这番故作严肃的话,司安笑了。 第三百五十八章 流水席 虽然脸色苍白,却笑的十分风流俊朗。 “你还笑。” “真不知道轻重。” “下次若再这样莽撞,我就不救你了。” 司安只好好声好语的哄着。 哄完之后,他的笑容收敛起来。 将昨日之事,一字一句,都告知给了陆识月。 话音落下,陆识月神情激动的猛拍一下床铺。 “什么?” “这寒州城内竟然还有这种目无尊法之人?” “随意出手伤人,简直可恶。” 司安轻叹一声。 他本来以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没想到自己并非黄雀,黄雀身份的另有其人。 司安不由得心想。 若是再谨慎一些,会不会事情就不一样了? 想到这里,他有回忆起了当时已然躺在地上不知生死的红袖。 当时天人交战,司安是考虑过将人一起带走的。 可她经过严肃判定后,确认自己没有那样的力气。 说不准还会半路一起晕倒在未知的地方。 会不会出现危险也未可知。 还会不会有后手也不知道。 所以是两个人一起陷入危险,还是司安一个人逃脱,司安选择哪一个显然不必多想。 可是自己脱离危险后,彻底清醒过来,遍不由得想到了自己没有救回的红袖。 脸色渐渐阴沉下去。 这次便不知是哪一方的势力了。 “你还想着人家呢。” “都差点把自己搭进去。” “是死是活,都是造化,多说无益,毕竟瓦剌商队那边也并未传出红袖姑娘失踪,或者受伤的消息,那我们便当做不知道,而你也必须给我好好养伤!” 司安伸手讨饶。 “好好好,我知道了,不想了!” “哼!这还差不多。” 面对不听医嘱的病人,陆识月有的是手段。 但若司安能够乖巧听话养病,陆识月觉得自己还是能够很温柔的。 “我先去替你熬些药,再拿一些吃食过来,你再躺一会。” “至于红袖姑娘那边的情况,我会叫人盯着的。” 听到陆识月也并非全然不关心红袖,司安笑了笑。 这丫头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 于是司安点头,轻声道了一句。 “好,有劳你了。” 半个时辰后。 陆识月托盘上端着熬好的药,并上一碗鸡汤白粥,还有一盘炒青菜而来。 入内之时,先将托盘放置到了司安所盖的被子上。 药碗端起,挑眉对视。 “喝吧。” 司安:“……” 一咬牙一皱眉,司安端起碗,一口喝光。 苦涩的味道萦绕在鼻腔和食道当中。 只是觉得万般反胃。 看着他的模样,陆识月笑了笑,眼角眉梢都是轻快,他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方小小的手帕,随后打开了帕子,露出了里面的几颗蜜饯。 捧到司安面前。 “吃上两颗,压一压味道。” 司安有些意外,随后伸手。 蜜饯入口,带着果子的香气,还有蜂蜜的甜香。 很轻松便压住了嘴中的苦涩味道。 同时,陆识月也带来了一个消息。 就在司安一边吃饭,一边同人聊天之时。 陆识月突然哎呀一声。 拊掌意外露出讪讪表情。 这样的情绪倒是少有。 也不是说人少有,而是这样的表情出现在陆识月的身上,是少有的。 只见她略尴尬的看向了司安。 “我倒是忘了,你手下的兄弟转达给了我一件事,要我告诉你呢。” “谢谢将这件事抛到九霄云外去。” 司安喝了一口粥。 摇了摇头。 “现在说也不晚。” “怎么?是出了什么事?” “不是出了事,是最近互市开放,为了补偿大家的辛劳,同时也是为了大人您接风洗尘,寒州城的官员们特地准备了流水席。” “就在今晚,还有三个时辰。” 听到这话,司安一愣 随后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 “宴席啊……只不过我的身体……” 陆识月浅浅翻了个白眼,随后开口道。 “你的身体好着呢,有我出手,只不过是稍微伤到了肺腑,用上几副药便能彻底好全。” 好的,这下司安放心了。 脸上的笑容都真实了几分。 “那就去。” 不过说完之后,神色有些犹豫的撇了陆识月一眼。 “我……我是能去的吧?” 陆识月嘴角忍不住轻抽一下,点了点头。 “可以,只是最多一杯酒,最好不喝,否则不利于你的伤势恢复。” 有了医师的嘱托后,司安这去的便更加心安理得了。 直接梗着脖子认真回复。 “那就去。” 两个时辰后。 司安便带着自己人浩浩荡荡的赴约去了。 官员们的宴席,摆在了军营之后的空地,旁边便是官员们住的地方 当然了,这里还要提上一嘴。 原本他们是想要邀请司安等人同住。 但司安没同意。 理由是所带人数众多,无法住的下,后面寒州官员仔细琢磨,也沉默了。 可不是吗。 那人数的确不少。 便单说同行而来的士兵,便有足足五百多! 他们这内部院落,就仿佛前世二十一世纪,司安所熟悉的那种家属大院儿一样。 住的都是内部人员和家属。 最多有点巡逻的保护人员。 哪有将所有手下都安排在自己身边居住的。 那不是开玩笑么。 没办法。 司安不愿意,他们也不强求,只好找了个连片的,某个官员私下购置的宅院,暂时借给他们落脚。 而这“某个官员”说来也巧合的很,不是别人,正是孙天学。 没什么爱好,唯有坑钱买房置办家业的孙天学,在得到竟然要征用自己名下的院落之时,人都无语了。 可没办法。 最后只好同意。 这件事暂且不提。 就在司安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踏入了,这场流水席所在的院落之中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场面都有点寂静下来。 几秒钟过后才有官员主动招呼。 “诶诶诶,御史大人,快请坐,快请坐。” “不过御史大人,你这手底下的人恐怕得有大半的人需要去外边落座了。” “这里面的桌子恐怕不够。” 这倒是没什么大事。 司安大手一挥,便遣散了跟随自己而来的,所属钱明义,钱指挥使得这群手下。 “你们自己找地方啊。” 第三百五十九章 花楼戏谈 这群手下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最后拱手,直接跑路了。 开玩笑,他们不快点跑路,怎么能够抢到吃的? 这里面可都是官员,吃饭喝酒都慢条斯理,这边没有他们的位置,那就代表他们需要去外面和其他人抢食儿吃了。 司安只带了自己随行的亲卫们,还有陆识月一起落座。 有人欢喜有人愁。 至少孙天学和李阙在看到司安一行人之后,是完全食不下咽。 尤其是孙天学。 脸色完全黑沉下来,筷子一放,抬眼看向了自己老朋友。 李阙:“……” 无语的叹了一口气。 大爷,真是我大爷。 没办法,只好认命的陪人一起站起来,随后,二人便十分迅速的跑路了。 主要是孙天学看着司安那张脸就吃不下饭。 为了避免自己积食,或者吃到半路噎住,也不想叫其他的同僚看自己的笑话。 所以想都不想,直接跑路。 看着人的背影,司安笑眯眯的挥了挥手,扬声道。 “诶,李大人孙大人这就吃好了。” “那便再见了。” 这一句问候语,再次让二人的脚步踉跄一下。 随后便倒腾的如同疾风一样,赶紧脚下踩风火轮,迅速跑掉了。 看着人离开后,司安这才笑眯眯的拍了拍桌子。 “快坐下,这样冷的天,若是晚了这饭可就凉了。” 坐下之后,几人迅速狼吞虎咽起来。 至于司安和陆识月,来之前就已经垫了垫肚子。 吃的慢条斯理。 时不时还交头接耳嘀咕两句。 桌上几个亲兵们,吃饭喝酒之时就爱闲聊,突然便聊起了一些个比较花花的事情。 “诶,说起来,我这几日外出闲逛,怎么都没看到什么能够舒服散心的地方?” “舒服散心?你说的不会是……?” “真聪明,我说的就是花街。” “好好好,让你护卫大人安全,你却想着女人的肚皮,真有你的。” 旁边的司安和陆识月已然听见。 司安无奈挑眉,开口道。 “你们注意一些,毕竟是我手下的人,嘴上没个把门,动不动就要去喝花酒,出去鬼混,到时候免不了要说我御下无方。” 再说了。 司安话语一转。 直接送给他们了个大大的白眼。 “这还有姑娘在呢,怎么说话也得矜持一些吧,说什么脏东西呢?” 陆识月无语的扯了扯嘴角,随意摆手,满不在乎道。 “没事,让他们说吧,我倒是都能听。” “不过是喝花酒,这算什么大事?” 旁边的亲兵们一听乐了。 “看看,还是陆姑娘明事理。” “对喽对喽,陆姑娘当真是心疼咱们,而且再说了,大人你这有陆姑娘在旁边守着,有个知冷知热知冷暖的人,我可是瞧见了,下午的时候,陆姑娘还去厨房为你熬粥,说是你突然饿了!” “说的正是,大人你身边有人关心,我们这出门良久,自然也想找个温香暖玉的怀里舒服舒服的。” 这都说的什么污言秽语。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有这个想法。 有已然成家立业的,就白眼一翻。 “可别在大人跟前说这些了,你们要去就去,只不过要注意时间,切不要流连忘返,若是大人这边有事情需要你们去做的话,误了时辰,有你们好果子吃。” “欸欸欸,我们晓得,大不了,就一个一个去嘛,这个去过之后,下一个再去,绝对能够留下保护大人的人手。” 三言两语的,便敲定了行程。 几个大汉面露羞涩,看着都十分的迫不及待。 看着他们这丢人的表情,司安深深叹气。 “注意安全。” 没什么好说的。 只说了这样一句。 嘿嘿嘿——”有胆子大的,瞥了一眼陆识月的方向。 看着人清冷淡然,仿若好女的容貌,小声故意询问司安。 “大人,你若是也想去长长见识的话,也未尝不可呀。” “便是不做什么,听个小曲,喝点酒,也是好的。” 陆识月:“......” 美目一瞪。 陆识月险些叉腰一人给他们来上一下。 说什么呢! 竟然有胆子鼓动自己的未来夫君去逛花楼? 陆识月觉得这几人是都想阳痿了。 眯着眼睛,暗自磨了磨后槽牙。 呵呵......陆识月回忆起了能够令男人阳痿半月的一个穴位和针法。 看来要找个时间,给他们治一治了。 不然总想着说这些胡言乱语的事儿。 司安也无语看着自己手下人。 无奈摇头:“不了,我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自己不说伤还没好。 主要是身体没什么病痛,完好无损,他也从不会去什么秦楼楚馆。 司安喜欢看美人没错。 却不会随意去寻花问柳。 说实话。 很不干净。 也很不安全。 清倌人还好。 若是红馆人...... 司安是真的受不住的。 会觉得十分不自在。 这么想着,司安摆摆手:“若想去,你们便去,也无需和我说,只是安排好咱们居住的院落巡逻问题,不要叫有心之人钻空子摸进来就好。” “我是从不会拘束你们这些小事的。” 有人仍旧不死心。 “嘶...大人当真不想?” “不——”司安回答的那叫一个斩钉截铁。 “我没兴趣。” “比起那个,不如让我回去好好休息来的轻松自在。” “这赶路花费了多少时间,风尘仆仆的,你们应该比我还要劳累才对,怎么各个精神头都这么足?不想着补觉,倒想着出去鬼混...”司安不理解。 是体质不同? 人家就是精神头好? 不过,司安突然想到,自己会不会是因为受伤失血,同时失了元气,这才感觉分外的疲惫。 手下们面面相觑,最后轻叹一声。 有人意有所指。 “哎呀,你们就不要开大人的玩笑了,大人身边已有了陆姑娘这样漂亮的——自然是看不上那群庸脂俗粉了,对不对,大人?” 揶揄开口。 随后都眼带笑意的看着二人。 陆识月早过了那被人调侃就会羞涩难耐的年纪了。 十分淡定的回看过去。 挑眉:“有我怎么了?” 很好。 没调戏到人。 甚至司安闻言,也眸色微深的看过来。 众人:“......” 不敢说话! 第三百六十章 出事了 “若叫我说,还是吃饱喝足之后赶快回去好好睡一觉,比什么都好。” 喟叹一声,司安“啧”了一嘴,略带稀奇的盯着自己这几名亲兵看了几眼。 “你们当真不累吗?” 便不说一起的时候。 自己坠崖,他们也应当劳累了不少时候。 虽然来了这寒州,休息了两三天,可这两三天之内还是跟随自己办了不少事儿。 “难不成这体力还和身材有关?” 说完后,司安若有所思的目光上下移动。 那自己虽然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 却不像他们几个,肌肉虬髯,高头大马。 看着就十分魁梧有力,一拳能打死野猪的那种。 嘴角抽了抽,不语了。 几名亲兵愣神片刻,反应过来,爽朗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 “这便是没影儿的根据了,咱们就是馋了而已。” “至于大人觉得找姑娘不如睡觉——完全是因为不喜欢,或者说,是有更喜欢的人吧?” “这山旮旯里面的野鸡,哪里比得上大人心头那高不可攀的凤凰呢?” 有人揶揄开口。 司安扯了扯嘴角。 你还别说。 这话倒是有点道理。 想一想那远在京畿的女帝陛下,眉目疏朗,姝丽无双的面容,司安便有些心神荡漾了。 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什么胡话了。” “想去就去,就是将我说的话放在心上就好,不要惹出事来。” “咱们明白的!大人你就放心吧!” 欢笑之间,众人继续大快朵颐。 只不过吃着吃着,司安还是不由得想到了现在还没有消息的红袖。 抬头望明月。 轻叹一声。 身边陆识月夹菜的动作蓦地停顿,淡淡开口:“可是在想红袖姑娘?” 司安闻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 “是啊。” “在想要不要亲自去见一见。” 陆识月“哼”了一声。 “我劝你不要。” 又说不要? 司安乐了。 “怎么,只是接口谈论商场上的问题,应该没什么大事吧?” 说完之后,司安笑眯眯的盯着陆识月。 只想听听陆识月想要如何说。 看他一眼,陆识月摇头。 “从你口中也大致能够猜出来红袖姑娘究竟遇到了什么事,若当真是他们解决不了的难事,无论是带人走,还是留下来寻求你的帮助,总会有消息传入你的耳中。” “现在红袖姑娘那边隐忍不发,我们没法判断现在情况究竟如何。” “贸然前去,若他们都头脑简单不会胡思乱想,那倒是好事,若是将你同红袖姑娘遇到的匪徒联系在一起......那你可就麻烦了。” 司安愣了愣,随后喟叹一声。 “你说的也是。”点了点头。 只不过心中有些不好受而已。 司安却也不是什么都不管不顾的那种人。 知道陆识月的话都是对的。 便暂时歇了主动去探勘的心思。 宴席结束之后。 一行人回到了宅院当中。 司安都已经烧水洗漱完毕。 就要进被窝的时候。 外边突然就乱了起来! 吵闹的声音,叫司安直接起身,掀开帘子下床穿鞋,披上了外衣之后便想着打开门出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只是还没等走到门前。 就听到了“咚咚咚”的拍门声音! 声音格外急促。 伴随着手下人的声音:“大人!大人你睡了吗!” 司安皱了皱眉,开口道:“没有,出什么事了?” 出什么事? 出大事了。 外面禀报的人心说。 这人正是郑有。 司安这时候也已经从内拉开了门,看到门外的郑有后,开口问。 “究竟怎么了?” “红袖...红袖姑娘,是红袖姑娘那便出了事情!” “红袖过来了?” 司安忙问。 郑有摇摇头:“不是!” “是他们商队当中的人,说要为红袖姑娘来讨要说法!” 司安:“......?” 这句回答,叫司安愣了神。 表情发懵:“什么?” “为什么?要来找我们讨要说法,为什么?红袖姑娘怎么了?” 不知道为何,突然有一股心悸之感,萦绕在了司安的心头。 叫他整个人都有些慌乱、无措。 “他们说红袖姑娘此时此刻性命垂危,身重剧毒!” 听到这里。 囫囵的脑子,整个人都震惊了! 冷风一吹。 让司安整个人都激灵一下,眼睛瞪大。 “性命垂危?!” “......” 现在时间已经入夜了。 甚至城门都大关。 城内百姓,都已经熄了烛火,上床睡觉了。 司安等不及,连忙穿戴好了这以后,从手边的柜子上随手抽了条发带,随后一边带着人朝外走,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和腰带。 将头发也用手随随便便拢了拢头发。 一行人匆忙过去。 打从远,司安就看到了熟悉的面容。 高头大马的汉子,在和提前赶过来的亲卫还有寒州守兵在形容激烈的吵闹。 在黑夜当中,火光摇曳之下。 都能够看到他们脸上的愤怒。 亲卫和守兵劝说无法,每个都表情阴郁得很。 甚至有的都快要忍不住,想要掏家伙来制止了! 可不能让他们互相动手! 司安瞪大眼睛,横眉立目的,厉声开口斥责。 “都在做什么?!给我住手!” “把武器收回去,若是动手,同罪论处!” 司安的呵斥还是有管束力的。 而且,司安这张脸,或者说这个身份,在这群瓦剌汉子当中,也是有足够的威信,能够得到他们的尊重的。 所以,在听到司安的呵斥之后,两边都沉寂了下来。 但是显然神情依旧激动。 尤其是红袖商队随行的人员。 脸色格外难看。 表情凶得很。 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司安,似乎是等待着司安开口,要他给一个交代。 凑近几步,仔细看了看。 司安发现,这位还是之前一起出去,自己请过吃饭的那一批人当中的一个。 当时司安还得到了他们的夸赞。 他们还竖起大拇指,直说司安是:“好人”。 所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司安的态度也稍微和缓一些。 深吸一口气,声音软了些。 开口询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对面人显然也记得司安的模样。 第三百六十一章 性命垂危 瓦剌汉子一脸胡子,用别扭的音调,讲述了这两天所发生的事。 原来—— 今日一行人正是去和司安所点的人,去进行手续交接。 清点货物和银两。 期间,红袖不知为何,意外脱离了队伍。 据看到的人所说,他们有询问红袖究竟要去哪里。 红袖当时笑容明媚,开口说:去集市上看看,买一些小玩意儿,当作礼物去送司安! 这人就一去不复返了。 交易结束,这一群大汉想到要找自己家小公主了。 这下直接傻眼了。 因为人没了! 遍寻不到的情况下,连忙回去,让整支商队的人全都出动。 从中午,找到了傍晚。 即将日落西山的时候,他们之中有人才找到了一条小巷当中。 听到了刀柄锤击地面的沉闷声,还有刮擦的声音。 一行人连漫画过去。 一看,果然发现了他们小公主的踪迹! 红袖面色苍白,嘴唇失色,狼狈的躺在冷硬的青石板上。 周围有躺的横七竖八之人。 眼看着都已经死去多时了。 至于他们的尊贵的小公主,同样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公主殿下!” 一行人吓得半死,连忙过去,有人将人扶起来,有的去看那一堆的尸体。 “这是公主的鞭子造成的伤口。” 有人检查完尸体过后开口道。 “这是什么......?” 至于连忙跑过去扶人的,很快便看到了没入了红袖肩膀处的一节银针。 闪着吓人的蓝紫色。 肉眼可见的毒! 尤其是将毒针拔出,连忙将人扶起的时候。 那个时候,红袖还未陷入彻彻底底的昏迷,强撑着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 随后嘴角流出了黑色的鲜血。 眼睛一闭,当场不省人事。 甚至在昏迷之前,那一头乌黑油亮的,带着些许微微卷曲度,十分漂亮的头发,也彻底变为了刺眼的苍白色。 吐血之后,更是人直接叫不醒。 无奈之下,只好将人待会驻地,叫人请了一位寒州当地的医者过来看诊。 医者上了年纪,边关这种地方,是没什么专业性比较强的人才的。 所以说,头疼脑热,这医者可以看,毕竟是小病。 可再大一些的病症,便真的束手无策,无从下手了。 支支吾吾的看了半天,这才冒出来了一句废物一样的屁话。 【大略是中了毒】 瓦剌汉子们:“……” 他们难道看不出,小公主是中了毒? 那黑色的毒血都吐的叽哩哇啦! 是个眼睛没瞎的都能看出来的事,叫你个大夫过来看半天,结果就看出来是中毒了? 他们额头青筋蹦跳,强忍着怒气。 这才没将人打出去。 而是耐着心思继续询问,想知道他们公主殿下究竟中的是什么毒。 话是问出去了,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因为那人支支吾吾,半天才摇头,说自己根本看不出来。 庸医,当真是庸医! 被耽误了半天时间的瓦剌汉子们,险些直接给人乱棍打出去。 可能也是因为有些尴尬,这大夫连钱都没有,拽着看诊箱子就跑了。 连诊金都没有要。 无奈之下,只好请人去寻司安。 因为这人生地不熟的,除了司安这位相识的官员,他们再没有可以仰仗的存在了。 主心骨中了毒。 莫说将人救回来了,便是中了什么毒都不知道! 他们也有想过将事情上报。 可经过多重考虑后,还是没有这样做。 听到这里,司安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前后后。 他颔首点头,不过眉头深蹙。 “我明白了,可有一个问题,我必须问清楚。” “您请问就是了。” 司安沉吟一番,最后开口道。 “你们是出于信任才派人去请我,但是我到了之后却看到你们和守军互相拉扯,若是我不及时赶到,必定会爆发更大的冲突。” “所以——” 司安拉长了声音。 “究竟为什么,对他们会如此态度恶劣?” “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不应该啊。 司安心说。 这当中还有自己的亲兵,若是这群瓦剌汉子看不惯寒州本地守军,是没必要对自己手下的人如此疾言厉色。 所以是为什么? 既然有疑问,司安便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开口质询。 听完司安话后,守在外边的这一波,表情都大多不自然。 有怀疑,有愤怒,甚至还有失望。 司安:“……?” 司安不太理解。 不过下一秒他就得到了自己疑问的回复。 只听到他们面面相觑,用眼神交流一番后,有人主动走上前来,开口解释道。 “因为在我们找到主子的时候,被主子杀掉的那些尸体当中,有你们的人!” 这话倒是叫司安大吃一惊。 司安瞪眼,当即开口。 “什么?” “竟然会有这种事?!” “我的人吗?” 司安不觉得是自己的亲兵,那就是钱指挥室那五百人里的。 这番话立刻叫司安悚然一惊。 不会是那一批人当中有别方眼线吧? 听完司安的反问后,那名开口的大汉皱了皱眉,反应了一下,随后摇头。 “不,不是你……” “是你们,就是那天,那座房子里,要杀掉我们的!” 这人的官话不太好,不过也是,他们推举出来他们这群人当中说的最好的。 拼拼凑凑,司安明白了他的意思。 是李阙的人。 那天李阙和孙天学二人故意引诱红袖等人前往军事重地,随后派兵想要将人制服。 此人所说的正是那名原本跟随在孙天学身边,后主动跑下来喂李阙报信的小兵。 当时因为自身受伤,无法顾及红袖伤势。 所以,司安选择当即离开,并没有仔细探查那几具尸体的情况。 没成想,竟被他们发现了这一惊天的秘密。 握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司安冷然开口。 “你们确定吗?” “确定,就是那个人,我见过,就是他。” 含糊不清的中原话里,加杂着许多句叫人分辨不清的外族话。 司安沉默了。 几秒钟后,他再次开口。 “只认得那一个吗?其他几具尸体的身份,你们可有人能够分辨出来?” 对面的大汉摇了摇头。 “不行,没记住,但是你们的人,手上有拿刀的茧子。” 第三百六十二章 偷天换日 边军每个人腰间都配备着一把长刀。 有茧子…… 司安抿唇。 听这话,他们的可信度似乎多了一些。 可是司安心中仍旧觉得事情颇为古怪。 他沉思片刻,随后开口询问道。 “那尸体现在在哪里?” “我们这儿,不给你。” 听到司安询问后,说话的汉子一脸警惕。 司安也没有要强行叫他们将尸体交出来的意思。 闻言只点了点头。 他已然明白这群瓦剌汉子心中的想法。 自己得到了他们的信任和尊重,他们已然认定,是孙天学和李阙,那两个狗官贼心不死,又派出人想要下杀手。 至于刚刚险些动手,不过也是因为他们心情焦躁不安,又看到了所属寒州本地的守军,这才一个没忍住。 可听到这里后,司安心中却惊疑不定。 只因为他们的判断。 那尸体当中竟然有他们亲眼见过的,所属李阙这位参军手下的亲兵。 可是当时,司安是亲眼见到红袖被跟踪的场景。 也亲眼看到了跟踪者的身形。 虽然隔得较远,但的确能够分辨出来,他们走路姿势,还有面容上的高原红,全都是草原部落族人所拥有的特征! 并非他们中原人所有! 哪怕是边关的士兵,也不可能有那样的走路习惯。 所以这代表什么? 代表他娘的情况不对劲啊。 司安并不觉得自己判断错误。 既然如此,当时自己看到的明明是外族人,那究竟是什么时候被调包成了李阙的亲兵? 还是被这群瓦剌汉子记住了脸的亲兵? 司安眉头紧皱,思绪杂乱。 好半晌,他终于抬头,定定的看着对面的人。 “我都知晓了,红袖姑娘现在情况如何,是否能叫我亲眼去看看?” 问完这一句之后,司安转头吩咐自己人。 “郑有你去,给我找到李阙,将人拉起来,让他给我现场核查他手下士兵的人数。” “王平你过来,去问军营当中随行的军医,当中谁的医术最厉害,最好多请几位,恐怕红袖姑娘的伤情不容乐观,一般大夫无法查证,现在就去!” “至于你们……随我过来,去看看红袖姑娘的情况。说有吩咐,我也好及时喊你们。” “……” 听完司安询问后,考虑一番,他们同意了。 同意之后,便带人入内 帐篷中生了炉火。 里面倒是热气逼人,暖烘烘的。 贺兰红袖则躺在了进门后便能看到的位置,脸色已然不是苍白了,白里面透着一股青灰色,只半天的时间,昏迷的人已经变得憔悴不堪。 也正如这群瓦剌汉子所说,那油亮,漂亮的头发,已然失去了颜色,成为了刺目苍白。 走进来后,司安便愣怔当场。 缓和了几秒,这才再次上前,查看红袖情况。 单观表面,的确很容易看出来红袖中毒颇深。 而且这毒性应该不小。 否则不会对容貌影响如此之大! 看着极其虚弱,仿佛风一吹人就能走的脆弱感。 抿了抿唇。 司安上前几步,随后伸出手指,探向了她的脉搏。 “咚咚咚——” 极为缓慢的跳动,若非司安凝神细查,都要以为自己检查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司安表情愈发凝重,他开口道。 “可否让我看看他中针后留下的伤口?”司安询问的十分谨慎,若受伤之人为他们中原女子,吉林市并不会做出如此贸然失礼的询问的。 中原女子也不会轻易将自己的身体展露给别人。 司安有此一问,只是此前红袖给自己展示她纹身的时候,态度十分随意。 想着,应该是不介意稍微露出一些皮肤的。 为了避免误会,司安沉吟一番,又开口解释道。 “若不放心,你们可以指给我一处位置,我可只用剪刀,将那处剪出一个小洞来,供我仔细查看。” 也行吧。 这个方法最后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和理解。 面面相觑,沟通过后,那便行动起来。 一人主动上前将红袖扶了起来。 随后另一个当场给红袖拔针的,指向了后背上一处明显的破损,“就在这里了。” 司安点头,用匕首割开了一个小口,露出了手指长莹润洁白的皮肤,司安凑近,仔细一看。 的确有一处十分明显的暗器外伤。 伤口不大,约有三毫米。 问题在于,伤口周围的皮肤都染上了令人看后害怕的毒血的颜色。 蓝紫中带着黑。 “你们拔下来的那根针呢?”司安再次开口。 话音落下,立刻有人将那暗器带过来给司安仔细查看。 想了想,用帕子包裹住了自己手指,随后随意的拨弄了两下。 是一枚并不算太大,只有手指长度的飞针。 对比了一下伤口的形状,司安确定,的确就是它了。 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司安却不能轻易下定论,而是再次询问道。 “你们可发现红袖姑娘身上有无别的伤口?” 这话可是将在场所有人都问愣住了。 他们表情尴尬,挠了挠头,高头大马的汉子脸上竟然露出了几分局促。 “这……并没有,我们怎么敢?” 意思是说,他们并不敢仔细查看红袖身上。 不过想来也是。 若红袖当真是司安心中所想的那种草原贵族,手下的人自然是不会做出这种冒犯举措的。 若非司安要求,恐怕用匕首划开衣服这种事,他们都不会去做。 “我们都是男人,怎么看?”瓦剌汉子瓮声瓮气。 “……”很好,这个问题给司安也给问蒙了。 想了想,他立刻招呼身边人,“回去院落,将陆姑娘立刻喊过来!” 要为女人检查身体,也只有同为女人的陆识月才可做。 那人得令之后,拱了拱手,转头就跑了。 半盏茶后,表情还带有三分茫然的陆识月便被带到了帐篷。 不过穿戴倒是整齐。 应当是在司安他们一行人离开之前,就已经听到了动静,想着会需要自己帮忙,所以才提前整理好了衣物。 果不其然。 很快,便有司安的人喊自己前去。 “红袖姑娘怎么了?” 再怎么不喜欢红袖同自己争抢男人,但是在这种危及生命的紧要关头—— 第三百六十三章 毒发 陆识月暂时忘却了此前二人不对付的情况,在听完司安所言后,轻轻点头,表情淡淡道,“我明白了,你们在外边扯上一层帘子,谁都不要偷看,我来喂红袖姑娘检查。” 闻言,他们立刻行动了起来! 一层厚厚的毛皮被悬挂在了床外围。 有人将炭火烧得更足,生怕凉到了他们身受重伤,昏迷不醒的公主殿下。 陆识月缓缓将那一身热烈如火的衣物褪去。 仔细检查着他身上有无其他痕迹。 半柱香后,陆识月眉眼凝重地将她的衣物重新穿好,随后掏出帕子擦了擦手,掀开了厚重的帘子。 甫一出去,便看到了他们脸上询问的表情。 陆识月动作一顿,最后只看向了司安,摇了摇头。 “只有后背被射中毒针的伤口,我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其他的痕迹,所以这毒素只是从那处蔓延全身的。” 司安攥紧手,点了点头。 “我已喊了边军当中最厉害的几名大夫,阿月,你一会儿也跟着看诊,我是最相信你的。” 这并非是觉得陆识月一个人的医术并不足以治疗红袖。 而是他必须准备出多样方案。 不能将所有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一个人身上。 只因为红袖身份不一般。 若是只一人看诊,负责后续的所有治疗手续工作,那到时候出了事,问责的也只有这一人。 这并非司安担忧,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怕陆识月误会什么,司安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陆识月倒是不介意,毕竟人外有人,山外有山。 他不觉得自己的医术便是大魏第一人。 所以召集多个大夫看诊,这也是应当应份的。 陆识月点头。 很快,被请过来的大夫到了。 一共来了三人,加上陆识月这位姑娘。 四个人围在了床边,挨个号脉,检查伤口。 随后又用指腹按压伤口,挤出了一点儿毒血! 有人看伤口,有人探脉,有人则是检查起了那伤人的利器。 可无论是他们,亦或是陆识月,在检查过后都表情凝重的摇头叹息。 便是陆识月都没有辨别出这毒素究竟是什么。 他一双素白的手指紧紧掐着手心! “恐怕是多种毒素混合在一起,制作出来就是专门为了要人性命的,若是给我时间,我倒是能够分析出这种毒用了什么,可是没有配比,现在时间也不够,我也束手无策。” “若要救治,必须知道精确的毒药制作方法,这才好配置出对应的解药来解读,否则神仙难救。”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陆识月有些难以开口。 “那你的意思是就只能眼睁睁看着红袖毒发去死吗?当真没有别的办法?” 旁边的大夫们面面相觑,最后也摇了摇头。 “毒药已经入了肺腑,依我们来看,这位姑娘身体不错,所以才能坚持如此之久,若是换个身体一般的,恐怕在那毒针入体之时,人已经命丧黄泉下去见阎王爷了。” 这话说的更加严肃。 司安听后,整张脸都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床上突然传来了动静。 “嗬……嗬!” 这动静惊醒了所有人,他们立刻走过去。 便看到红袖表情狰狞,躺在床上,仍旧双目紧闭的痉挛着。 陆识月见此情况,美目一瞪,连忙上去按压住了他的手脚,生怕他抽搐的时候意外误伤自己。 “这怎么了?”司安震惊询问。 陆识月表情难看,“毒发。” “发作完毕,人有八成可能直接死亡,若是不死,恐怕也只剩一口气了。” 司安也连忙上前帮着陆识月按压红袖胡乱抽动的四肢。 不知为何,司安心中突然涌现出了一股冲动。 他觉得红袖并不会就如此死去。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令人震惊的是,在红袖抽搐的过程当中,他的动作幅度逐渐减小,狰狞的脸色也慢慢平静下去! 最后又重新陷入到了沉睡当中。 这个情况让陆识月还有在旁边的大夫们,都震惊当场。 陆识月忙不迭伸手探脉。 几秒钟后,那清冷如月的脸色骤然浮现了一丝崩裂。 迷茫和震惊过后,从裂缝当中探出了一丝惊喜之色。 “她…红袖姑娘她!他熬过去了!” 旁边的大夫们也是你推我,我推你,过来将人又重新从头到尾仔细检查一遍。 最后一个稍微年长的抚摸着胡子,惊叹道。 “这姑娘的身体素质当真是极好,连这种霸道的毒素都能熬过去,这就相当于已经踏入鬼门关的脚再次收了回来。” “而且老夫观他的脉搏,虽然依旧微弱,但却比之前强劲了些许,我实在未见过这种毒发之后身体情况还能转好的存在。” 大夫们啧啧称奇,看着红袖的眼神都透露着红光,这不禁让司安想到了21世纪那些个用小白鼠做实验的医学狂人。 司安沉默了,心中怀疑道。 怎么越看越觉得这群大夫的眼神像在看做实验的小白鼠呢? 嘴角抽搐两下,知晓了他们医术的情况,司安便连忙摆摆手,吩咐身边人将他们客气请出去了。 这样令人惊喜的情况,自然叫那群汉子们也都痛哭流涕,直接转身掀开了帐篷帘子,出去对月跪拜了。 一边跪拜一边咚,咚咚的磕响头。 这拜大神的场面,让司安都沉默片刻。 只看了几秒钟,又重新回到了帐篷之内。 说实话,这场面让他都觉得心悸。 因为按压抽搐抖动的红袖,司安和陆识月二人都出了一身的冷汗。 面面相觑,同样苦笑一声。 “红袖姑娘的脉象已经稍有平稳,我瞧着最少还能撑过几日,你无需太过忧心,这已经算得上是他的造化了,若是老天爷不愿人就这么死了,会给他峰回路转的机会的。” 想了想,陆识月走到了司安身边,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司安了然点头,随后二人一起坐在了火炉旁边的椅子上。 很快,司安命人去探查消息的亲兵返回。 郑有去的快,回来的也快。 带着一身的寒霜凛冽。 “报——我已亲自同李参军核查过了他手下士兵情况,的确有六人不知所踪,任谁今天都没有见过他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