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雨落花红》 第一章 古城东关双狮府 古城! 当年关云长训弟的所在! 他弃封侯,保皇嫂,闯五关,斩六将,到达古城! 猛张飞却高踞城楼,不认盟兄,怒发冲冠,助鼓三通! 三通鼓响,关夫子抖起杀人意,却暗伤英雄心! 施刀计展,老蔡阳头落埃尘! 张三爷知错,马前谢罪! 关夫子垂泪,城下训弟! 三国事,使古城名扬千古。 兄弟会,令世人同感义气! 但是现在变了! 蒙古兵相距已近,城内外一片逃声! 东大街的“双狮子”葛府,此时也在忙着应变! 虽说是在应变,但葛府上下却十分沉着! 箱、柜等物,早已包扎妥当! 后院里,停放着六辆骡轿车!老家人葛与的独子葛自强,紧守在后门里,看样子葛家是要由后门弃家逃难。 葛府的主人葛乐山,这时正独自坐在大厅中。 他时而皱眉,时而喟吁,心事重重! 这是深夜,葛府虽是深宅大院,但却仍然能够听到街头巷尾车辚辚,人呼喝,等等的噪杂声音! 城门是关了,逃难的百姓却都等不及天明,趁夜在城门口排下了长龙队,只待城门一开,就拥出城去! 轮更值夜的更夫,早就逃没了影子,古城已有三天投人值更了,那位平日不可一世的县太爷,五天没露面了! 铜壶滴漏,时正三更!葛乐山这时站起,扬声向厅外喊道:“葛兴!葛兴!”葛兴,五十多了,但粗壮得有如一条牛!他闻声而进,道:“老爷,敢是时候到了?”说着他目光一瞥那滴漏的铜壶,又低声道:“该动手了?” 葛乐山点点头,也低低地说道:“接应我们的人,至今没到,这些东西未来或许能有大用,不容沦于敌手,只好先封在后园里!”葛兴道:“小的去准备火!”葛乐山道:“别的呢?” 葛兴道:“全齐了!”葛乐山挥手道:“好,快弄,省得大奶奶知道又罗嗦没完!”葛兴应声而退,他出厅门,正好有人进门,两下里几乎撞上!葛兴急忙往旁一闪,道:“太少爷,您跑什么呀?” 大少爷葛伯君,今年八岁,有神童之誉,年纪虽轻,却十分懂事,葛兴躲他,他也闪躲葛兴,道:“你是慌的什么?”葛兴道:“老爷有吩咐……”话没说完,葛伯君已接口道:“我正要找爸。” 说着一跳进了大厅,奔向葛乐山面前。 葛兴最喜爱这位大少爷,摇摇头,一笑而去。葛乐山这时双手几爱子抱坐膝上,道:“天一亮就要走,三更半夜的不睡,乱跑什么?” 话是训斥,人可带着笑。葛伯君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一闪,道:“爸,我来要那尊“白玉佛”!”葛乐山双眉一皱,道:“胡闹,这是什么时候,还要玉佛玩!”葛乐山啊了一声,道:“不是玩,是要带着。” 葛伯君道:“带着,带着上路?” “嗯,阿姨说爸要把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封起来,白玉佛是我最喜欢的,我要带着他走!”葛乐山看看爱子,爱子脸上挂着纯稚的希求色,葛乐山有些不忍了,沉思刹那之后,道:“好,跟爸来。” 放落爱子,手牵手向后面花园而去!走着的时候,葛乐山问爱子道:“你阿姨还说了些什么?” 伯君道:“阿姨好像在劝妈妈,说什么财宝身外物喽,又是什么路上不平静啦,后来总算把妈说愿意了……”乐山嗯了一声,接口道:“所以就叫你来要那白玉佛?”伯君道:乐山指着那凹进去的秘密开门,道:“孩子你好好的记住,这凹进去的地方,像朵“梅花”,只要记住这个,再找将来就非常容易了!” 伯君口中嗯着,注意着,乐山的话已深印在他脑海中。乐山这时一拉伯君的手,又道:“跟爸进去!” 伯君霎着眼,他没有想到,假山里面还有房子。 里面,有间石室,宽广有三丈见方,一人多高,是用巨石所建,石与石之兴的缝隙,闪着奇特的光辉!乐山正色指着那奇特的光辉道:“那是纯银化汁灌缝才有这种光彩,这间石室,可说是个固若金汤,不明内情的人,休想找到!你来的正好,这也许是天意要爸把进出这石室的方法告诉你,等有朝一日,要作大事需大量金钱时,你可以来取。”伯君道:乐山道:“爸,什么是大事?” 伯君道;“一件事作了之后,能使多数的人有利益,对任何人无伤害,就是大事,不过爸所指的大事,还不止此!” 乐山道:“是什么呀?” 伯君道:“现在来不及告诉你了,等路上问你阿姨吧。” 乐山笑道:“妈刚才说要爸、弟弟妹妹和我,坐一辆车。” 伯君道:“你却想跟阿姨坐另一辆车,对吧?” 乐山笑了,道:“对,路上阿姨可以讲故事给我听。” 伯君高兴了,道:“好,等一会儿我和你妈说。” 乐山点点头,道:“爸,一定哟!” 伯君道:“只要你乖,爸就一定对你妈讲。” 说着小眼睛扫向石室的各个角落,道:“我当然乖。” 乐山沉重的说道:“爸,这里面东西好多呀!” 伯君要着眼,没开口,乐山又道:“孙子,我们家是一省的首富,传已三代,三代中所收藏的珍宝、古董、金银,如今都在这间石室之内!” 伯君想都不想,道:“孩子,你可知道爸为什么要封起这些东西来吗?”话声一落又起,道:“阿姨说过,不能留给敌人!” “爸,谁是我们的敌人呀?敌人又是什么呀?” 乐山抚摸着伯君的头顶,道:“孩子,强占我们山庄田产的,就是敌人,亡我们国家,赶我们离乡逃亡的,就是敌人!”伯君似懂非懂地说道:“阿姨说,金兵和蒙古兵都是我们的敌人!”乐山道:“不错!”伯君把小脸一正道:“等我长大了,非问问他们为什么欺侮我们不可!”乐山若笑一声,道:“有志气!”声调一变,又道:“孩子,玉佛在那古鼎旁边,去拿吧。” 伯君早就看到他心爱的玉佛了,立即上前拿到了手中,乐山道:“回去吗,玉佛请你阿姨收好!”伯君嗯了一声,转身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似又回身的道:“爸,万一我们走了,这间石间屋子被人家发现,把东西都取走了。可又怎么办呢?”乐山看了爱子一眼,道:“那是命了!” 伯君不懂,道:“命?什么是命?”乐山道:“孩子你听我说,天下不论是什么东西,都有它“宿命”注定的主人,这东西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能强求!譬如这间石屋里的一切珍宝,想想看,几千年来,它们有过多少主人呢,恐怕你数也数不过来!孩子记住,天下绝对没有一个人,能在这世界上永久保有一样东西的,就以这满屋珍宝来说,我们不过是它目下的主人而已!再经过数十年,谁又知道那个是它们的主人呢?也许是你!也许是别姓人家,也许是蒙古兵……” 伯君虽不甚解这个道理,但已领悟了些许,道:“爸说的自然对,不过我决不叫蒙古兵作它们的主人!”乐山无法再向爱子解说清楚,却想起了传说中的一则故事,于是手抚着爱子的小脸,道:“你放心,蒙古兵狂杀狠毒,天命不会使他们作这些珍宝主人的。”伯君却道:“我们走了,他们来了,他们要是发现这间屋子呢?” 乐山道:“他们若不是宿命中这些珍宝主人的话,当发现这间屋子之后,看到的会是清水,而非珍宝!”伯君信了,拍手道:“对了对了,阿姨说过一个‘坏小子’的故事,就是这样,明明是缶缶银子,他看来就变成了水!” 乐山闻言不言暗自感伤,孩童的心是纯洁如同一张白纸,教他什么,他就信而学些什么! 今后,山河沉沦下,亿万黄帝子孙,稚童幼儿,势将被迫接受敌人的教化和一切,这样他年……他年…… 乐山不敢再想下去了,那是多么悲惨的一幅画面,一种结果,子不识其父,兄不认其弟,有朝各为心志,疆场血刃相向惊心之下,乐山又自己安慰自己的想着—— “不会的,就算敌人有这企图,这忆稚童幼儿的尊长亲丁,也会悄悄告诉他们,祖莹在地,先朝诺事!”伯君突然看到父亲失神沉思,不由喊道:“爸,你想什么事呀?” 一声爸,唤回了乐山的驰神,笑道:“没想什么,你快回前面去吧,顺便招呼一声葛兴,叫他快点来,爸还有很多事情要料理呢!” 伯君答应一声,抱着五佛转身就跑l乐山嘱咐道:“伯儿小心,别摔破了!”伯君口中应着,人却依然没有停下!突然,石屋个假山内,有个陌生的口音接话道:“葛将军放心吧,这玉佛我不容它摔破的!” 话声中,伯君已和这人对了脸,这人伸手抓向伯君的手腕,目中射出得意的光芒,嘴角轻斜,冷冷地哼着! 伯群蓦见有人拦阻,并抓了过来,身形竟然猛地停住,小腰一撑,玉佛交给了左手,右手食指已扬了起来!乐山这时却沉声喝道:“伯儿大胆,还不站好别动!” 突然现身的这人,黄焦焦的一张脸,左颊有处刀疤,目光闪闪如同鸥鹰,四旬年纪,一身劲装! 伯君因为父亲出声喝斥,不敢不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那人却嘿嘿冷笑了两声,立即夺取伯君手中的五佛!伯君急了,动不敢动,不由喊道:“爸,我可不让这小……”乐山飞快的接口对那人道:“朋友暂请手下留情,犬子不得我的吩咐,是不会走的,朋友若想要这玉佛,大可不必动强!” 那人鹞眼溜溜的一转道:“好,葛将军请招呼令郎退回去!”乐山一笑,道:“朋友,你看这满室珍宝,那一件也不比小儿所爱的这尊玉佛差,何不高抬贵手,就给小儿留下这尊玉佛?”那人想了想,奸笑一声道:“可以,不过他还是不能出去!”乐山哦了一声道:“为什么?” 那人道:“葛将军何必明知故问,我怎能容令郎退出此室呢!”乐山恍然道:“哦,朋友是怕犬子报信……”那人接口道:“我没什么好伯的,不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乐山道:“其实寒家再没有懂得武技的人,报信何用?”话锋一顿,接着又:“朋友贵姓,来意为何?” 那人道:“葛将军当年是以中原武林大侠之尊,投效宋朝的,当不会不知“大汉三雕”之名,我行三人称“展翅雕”毛顺南的便是!” 乐山轻嗯一声,道:“令兄“金眼雕”和“银羽雕”怎不进来?”毛顺南一笑道:葛将军可是在探听我两个哥哥的下落?” 乐山淡然一笑,道:“在下归林已久,请别这样称呼,至于谈及令兄,是因为听人传言,三雕相助元兵,”毛顺南道:“若是如此,葛将军,不,葛大侠就不必心急了,家兄们此刻正相陪‘大将军’飞骑而来,明日午前就会到此!” 葛乐山摇头道:“三侠何必骗我,若只三侠一个人的话,怎敢来到寒舍?” 毛顺南嘿嘿一笑道:“葛大侠不要动气,‘乾坤奇侠’的名字,还唬不住我毛老三,双狮府不是龙潭虎穴,三爷一人照样敢来!”乐山一笑道:“说的是,那么请问来意?”毛顺南道:“大将军爱才如命,听说此地双狮葛府的主人是你“乾坤奇侠”,所以密令我毛老三先来相会,有所进言!” 乐山道:“请讲!”毛顺南道:“大将军说,葛大侠若能接纳‘大汗’封爵,非但家业可保无损,古城百姓亦可避免身遭屠杀!”乐山道:“不呢?”毛顺南阴阴地一笑道:“葛大侠,怕很难拒绝吧!”乐山道:“难或易请让我葛乐山判断!” 毛顺南再次明阴地一笑,道:“大将军既然让渝令我来,也就给了我全权,这话的意思也就是说,我必须要确定的已覆带回去!”乐山道:“你的意思我懂!” 毛顺南道:“我相信葛大侠会懂的,所以再讲葛大侠考虑!”乐山道:“什么时候答覆?”毛顺南道:“自然是现在了!”乐山一笑,道:“我相信你随然必然带着厉害的东西!” 毛顺南嘿嘿一笑,探手囊中,迅即取出一物,一扬手掌道:“葛大侠料事如神,我来时,蒙大将军亲自赏赐了‘大汗’射雕的三粒神弹,葛大侠自然知道,这神弹……” 乐山额首道:“我知道,这是“霹雷火弹”!”毛顺南一笑,道:“正是!”乐山也一笑道:“若是我仍然拒绝,大概你就要用这三粒火弹,炸毁此室,使我父子丧命在这假山之中,对不?” 毛顺南道:“我的确奉有这种渝令。”乐山道:“答应的话呢?”毛顺南道:“大将军本来是说,若葛大侠答应下来,便由葛大侠作主,交我带回一个人质,不过现在嘛……”他的话锋一顿,雕眼闪辉,向伯君身上一扫,又道:“我已代葛大侠选中了人质了?” 乐山依然十分沉着的说道:“大概就是犬子!”毛顺南嘿嘿的笑道:“葛大侠共有两位公子,一位千金,不会舍不得吧?” 乐山道:“你比你那虎狼主子,还要狠毒!”毛顺南不以为怜的说道:“这没有办法,替别人作事不容易!”乐山想了想,长叹一声,道:“我已毫无选择了!”伯君这时突然问道:“爸,他是不是就是敌人?”乐山沉吨一声,道:“小孩子家懂些什么?” 施即,转对毛顺南道:“请问犬子此去,明午是否可以转来?”毛顺南道:“葛大侠放心,令郎现在随我毛老三走,明午大将军兵临古城城下时,必然会亲自送回府中!” 乐山正色道:“毛三侠,咱们可是君子一言!”毛顺南道:“葛兄,今后你我是一殿之臣,我兄弟恐怕还要葛兄照顾的地方很多,怎会又怎敢不守信诺?” 葛大侠变成了葛兄,葛乐山仍是毫无喜意!神色反而十分沉重的说道:“毛兄,这是你的客气话,其实犬子能否送回,还在其次,而且我也知道,人质没有只隔一天就放回来的道理!不过明午大将军兵临城下,犬子自然是会相随同来,父子家人能再见上一面,总比不能相见好些!” 毛顺南却正色道:“葛兄,我说句知已话,令郎能随着大将军,那是福气,以令郎的聪慧来说,必得大将军欢喜……”乐山接口道:“我不敢这样指望,若能因之而保得族人家小无伤,人口平安,已经够了,倒是另外有件事却……” 毛顺南接口道:“难道还有比这个更重要的事?”乐山道:“不错,毛兄可要将话带到才好!”毛顺南一拍胸口道:“放心,葛兄说吧!”乐山道:“大将军明午临城下,必须制止杀戳!” 毛顺南哈哈一笑道:“刚才我说过了,这是大将军先葛兄自提的条件,只要葛兄心无二志,保证明午绝无杀戳这事!”乐山点点头,伸手对伯君道:“孩子你过来!” 伯君走近乐山,乐山首先将玉佛取过,置于原处,然后将爱子抱在怀中,仁慈而感伤的说道:“孩子,今后你要随这位毛叔叔走……”伯君叫道:“我不去!” 乐山怒声道:“听着,仔细听着,爸叫你去,你就得去,不许回嘴,再记着,不许随便调皮,更不许乱动那一根手指头!”说到“那一根手指头”的时候,乐山用手轻敲着爱子的右手食指,伯君呆了一呆,乐山却紧接着又道:“用这根手指头指人,是要指敌人,毛叔叔不是敌人,再说你也大了,不能再吃手指头,叫人家看了会笑的!” 伯君懂了,道:“我听话!”乐山摹地双臂一紧,把伯君的小脸贴于颊上,道:“别忘了爸嘱咐的话,咱们一家的生死,全看你了!” 伯君据着嘴,不讲话!乐山把他放了下来,道:“跟毛叔叔去吧!” 伯君仍然没有开口,缓缓移步到了毛顺南的身前! 毛顺南左手握住伯君的手臂,才将左掌合着的三粒火弹,放回囊中,这贼子是十分小心! 乐山比时望着对毛顺南道:“毛兄,我有心相赠几件珍宝,却怕今夜你携带不便,明午来时,莫忘找个机会与我单独相处上片刻!”毛顺南笑了,道:“投我以桃,报这以李,葛兄,小弟心里有数了!” 乐山道:“关于这假山中藏有宝库的事……”毛顺南哈哈一笑道:“葛兄,此事小弟保证,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乐山拱手道:“毛兄此情,我必有报!” 毛顺南摇摇头,又笑了笑,看看伯君,伸手把伯君抱了起来!豆豆书库扫描乐山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章 三叉路口逃难人 乐山急忙道:“这怎敢当。”毛顺南笑道:“葛兄不当小弟是外人,葛兄之子,即小弟之侄,况要携带其出城,不如此也不行,葛兄就别客气了!”乐山再次拱手道:“随毛兄高兴吧,咱们明午会!”毛顺南道:“好,明午会!” 话声中,转身举步而行!这时,乐山突然喝道:“伯儿,看你那根手指头!”毛顺南只当伯君又吃手指头了,刚刚一笑,蓦觉“玉枕”重穴如遭刃劈,一阵奇疼,当即仆卧于地!乐山飞身到了爱子身侧,紧楼着伯君,连声道:“好孩子,乖孩子,爸真怕你太小,不能懂……” 伯君却瞪着小眼睛道:“我根本就不吃手指头,爸说的时候,我就明白爸的意思了,爸只教过我用这手指头这么一点,我猜……”乐山接口道:“别猜了,你猜的都对,乖孩子,快拿着玉佛回去,把这里的事,悄悄告诉阿姨,叫葛兴快来!”伯君应声捧着玉佛跑了,乐山立刻检视仆卧地上的毛顺南,伯君有备出指,用了全力,毛顺南业已死去! 乐山在毛顺南身上,搜出了那三粒火弹,火弹赤金为壳,十分沉重,并且还着一个“汗”字! 乐山略作沉思,将三粒金弹放入囊中,飞身出了石室,在左近开始嫂索一阵,并未发现另有敌人! 千雨纹银合上一种药物,在烈火中化成了溶汁! 溶汗灌进了假山门户开启的缝隙,石室封了! 才四更! 古城的西门,在守卒们获得蒙古兵天亮就到的消息下,打开了! 成群结队的逃亡者,纷纷争前恐后的夺路向城外涌去! 要逃到什么地方,以及该逃到什么地方,谁也无法知道,他们根本没有目的地,没有粮食,也没有水! 天可怜,谣言若说元兵是由北来,他们就往南逃,谣言要要说元兵正往南行,他们就往北走! 有时,起晨奔南,晌午又跑向北边! 更惨的是,不幸恰与元兵相遇中途,看吧!不分老弱,不分男女,在弯刀下,个个断首,人人丧命! 古城空了! 只霎霎眼的工夫,古城只剩了空街和长巷! 这时,“双狮子”葛府的后门开了,六辆双骡轿车,一宇儿排列在后门外,车上箱柜早已放置妥当。 葛乐山夫妇,手牵着次子俞君与幼女思君,登上了一辆轿车,驾车的是那老家人葛兴。夫葛夫人的胞妹秋娘,领着伯君,在选择车辆。 本来,她和伯君是该乘坐第二辆车的,但是那驾车的葛常,正是伯君最讨厌的家人,于是伯君爬上了第三辆车! 世事的是玄妙,万般的是皆有前定! 在人的一生中,有许许多多的小事情,往往占着十分重要的位置,这些小事情的本身,说来根本毫无意义。 但是若以“因果”观念来看他们的话,就不能不说这些小小的事情,实都含孕着影响结局的力量! 譬如现在的伯君,他如果不讨厌葛常的话,该上第二辆车,倘如此,则伯群和秋娘这一生的命运,也就绝然不同了! 如今因为伯君讨厌葛常,上了第三辆骡车,结果便被这种偶发的小小事情,完全改变了他和秋娘的一生! 第三辆车驾辕的家人,是葛兴的独子葛自强,也是伯君最喜欢的家人,所以秋娘没有拦他,也跟着登上了第三辆车! 本来排在第三辆车的姑老爷,现在带着一儿一女只好上了第二辆车,那四、五、六三辆车上是水、粮和! 这三辆水、粮、车上,各坐着两男两女,男的是葛家的常侄辈,女的则是葛家知书达理的俏丫环! 葛乐山眼光远大,早有准备,在族人中,挑选了六个单身而体健并有修养的晚辈,叫他们跟了走! 隔晚,又在一群丫环中,选出来了六个人,和这六个侄儿配成夫妇,葛夫人本来反对,但秋娘却佩服而赞成。 葛府的六辆骡车离开古城的时候,古城已是空城了! 他们要去的地方,很远,不过葛乐山有这份自信,他会带领着一家人,平安的到达他要去的地方! 是一处三叉路口! 路口上早已聚结了上万的难民,他们一半是不知道该走那条路好,才歇下来,一半却是实在再也走不动了!葛乐山看到这般光景,立刻对葛兴道:“紧靠边走,放慢骡子,等走过这三叉路口后,往左边那条道路拐去,那时再催快骡步,别忘了!” 葛兴自乐山弱冠就随侍左右,熟悉乐山的性格脾气,应着声,放慢了骡车,车轮缓缓滚动着。 三叉路口上,人车拥塞作堆! 任凭葛兴么喝呼喊让道,却毫无用处! 葛乐山双眉皱起,沉思了刹那,一挑车帘下了骡车!他首先打量了一下四外的人群,方始对葛兴道:“吩咐驾车的助手们都下来,牵着骡子走过去!” 葛兴首先下了车辕,另外五辆车的家人,也跳下车来,葛乐山走在车前,连声高喊着“借光”“借光”! 好不容易的出了人屑,这半里路却费了一个时辰! 葛夫人累了,紧欲在那条左叉道旁歇息片刻,葛乐山一因无奈,再者午后也该稍息一会儿,逐答应了下来。 他们只离开逃亡的难民群十几丈,六辆车仍是骡头顺对着左叉道一列停着,若是风吹草动,就能立刻上路! 葛乐山严嘱儿女家人,席地而坐,围成一圈,决不准离开自己的视线,去难民群中闲荡! 葛兴取出食粮和水壶,虽说他们也是逃难,一因早有准备,再者本身富有,所以携带的食粮仍然很讲究。 他们一家正在吃喝的空当,突然自难民群中走过了一个人,这人一身脏衣,蓬头垢面,肮脏不堪! 手中拿着一根白杨木削成的打狗棒,是乞丐模样。这人走到葛家一家的面前,两只眼骨溜溜在各人身上一转,然后笑嘻嘻的对着伯君说道:“可有点剩东西给我吃?” 葛乐山示意葛兴,葛兴取了个大馒头,一块咸肉,递了过去,这人接在手里,谢都不谢,却又对伯君说道:“壶可肯送给我?”伯君正在捧壶喝水,闻言连个怔都没打,道:“可以,给你!” 这人接过水壶,点点头道:“受人点水之思,应当涌泉以报,小哥儿,我忘不了你!”说着,他竟在伯君身后坐了下来! 葛兴才待挥手赶他走,葛乐山却微一摇头止住了葛兴。 秋娘与伯君坐在一处,这乞丐恰好坐在秋娘和伯君的中间略后一尺的地方,也正好面对着葛乐山。乞巧咬了口馒头,咽了一声,将馒头送下肚去,接着是一大口肉,然后再喝口水,抹抹嘴已开了腔,道:“这馒头是昨天蒸的,肉还没有淹透,不过滋味却是不差,逃兵劫,难家乡,带着种粮食的少见!” 葛乐山对着乞丐,已存了疑心,所以没有接话! 乞丐却目无余子的扫了葛家众人一眼,再吃馒头,再吃肉,刹那,馒头和肉都没了影子!他一拍肚子,嘻嘻笑了笑道:“跑了几千里路,总算今天混一个半饱!”葛乐山目光一扫葛兴,葛兴逐又取了个馒头给乞丐,正待再又取肉,乞丐却摇着头道:“管家,谢你了,吃咸了回头没有水喝,要是不嫌我唠叨麻烦的话,那芦草包中的‘五香疙瘩’送给我一块可好!” 葛兴闻言一楞,葛乐山却这时说道:“别发呆,这位朋友要什么你就拿什么!”乞丐对着葛乐山一笑,道:“员外爷心好,要饭的谢了!” 说着,葛光已将五香疙瘩送了过来,乞丐伸手接过嗅了,要一声,笑嘻嘻的又道:“员外爷,俗话说的好,拿人家的东西手短,吃人家的东西嘴短,要饭的不能白吃自喝,也得尽点心力才行!” 葛乐山一笑道:“别看我只是个无用的书生,但还懂得‘五湖四海皆兄弟’的道理,朋友千万别说尽什么心力的话。” 乞丐摇摇头,一指伯君道:“这可由不得员外爷,不瞒员外爷说,我这是冲着您的少爷,大人懂事,行善自有其由,小孩子可就不然了!而您这位公子,意肯把一只‘出土紫斑玉’的水壶,毫不珍惜的送给我要饭的,要饭的若知而不言,岂不是成了混蛋啦!” 葛夫人闻言一惊,不由怒叱伯君道:“是谁叫你取用这只玉壶来的!” 葛乐山却急忙接话道:“一只玉壶算得什么,万物皆有宿命,该谁是它的主人,谁也推开的,逃难在外,身外物少一样好一样!” 乞丐笑了,哈哈地震声狂笑着,笑声止后,道:“只要听员外爷这一番话,就知道员外他有多大的脸襟了,也就难怪您这位公子,得天独厚!” 葛乐山一笑道:“小孩儿家,怎当得这般夸赞,看不把他折坏了!”乞弓没有答话,却问伯君道:“小公子,你怕不怕蒙古骑兵?” 伯君道;“不怕!”乞丐道:“他们是滥杀无辜的喔!”伯君霎霎眼,道:“什么叫‘滥杀’?” 乞丐道:“小公子问的好,杀戳不当杀戳的人,就是滥杀!”伯君嘻嘻一笑,道:“他们准不杀自己人!”乞丐摇头道:“这却不然!” 葛乐山这时接话道:“朋友贵姓?似乎对蒙古人的事情,知道的很多嘛!”乞丐道,“人都要了饭,再提名姓岂不丢尽祖宗八代的脸,员外爷您就别逼我了,至于对蒙古人的事,我的确知道的不少!”葛乐山拱手道;“趁此稍息之便,愿聆教益!” 乞丐一笑道:“员外爷可别跟我要饭的来这个,文诌诌的我听了发毛,刚才我就说过了,要尽点心力的!” “好在时间还不紧迫,先说点有关‘大汗’铁木真的事吧,他幼小时就独处在极为困苦的生活中,父被仇杀,母亲矢志复仇,日夜以复仇的事提示他,所以养成他有一种冷酷无情的性格!他生长在蒙古高原上,看惯了弱肉强食的事情,所以认定了强权即是公理,不杀人就彼人杀!” “他年轻时曾作过一件事情,这件事,足以说明他对杀人的概念,以及他的部下为何敢于滥杀的原因!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名叫‘别克贴儿’,他与别克贴儿为争一条金鱼,竟不借用箭射杀了对方!”葛夫人呸了一声,道:“没有伦常的猪狗!” 乞丐却摇头道:“对以杀人为自卫,并习之为常的蒙古人来说,那是平常的事,所以现在他得了势,杀人如麻,能无动于衷!” 葛乐山嗷了一声,道;“朋友这一席话,使我对‘铁木真’了解了不少!”话锋一顿,又道:“朋友下场会推测我要往南的呢?” 秋娘始终闭口不言,此时突然说道:“听人说,这次铁木真兵进‘中都’(今之北平,当时为金国定都之处,时为宋宁宋嘉定八年,公元一二一五年。)是为了‘金人’迁都‘京’的缘故!”乞写闻言一楞,道:“这位姑娘好灵的消息呀!”秋娘道:“道听途说,不知可确实吗?” 乞丐道:“不错!”目光一转,又道:“姑娘不会别无用意的说这些话吧?”秋娘一笑道,“我是说,谁肯明知黄河南北正在尘兵的时候,却要横渡黄河,迁家南方,那岂不是自投罗网!”乞丐嘻嘻一笑道:“乍听来这番话是对的!” 葛乐山一笑道:“难道仔细听来,这话又错了?”乞丐道:“铁木真自兴兵以来,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四年间三次兵进‘居庸关’使金兵弃甲而遁,这是事实!所以这次盛怒进军,一路追击金兵,谁也能判断出来,必然是势如破竹,直追汴京……”秋娘接口道:“这该与你推测我们奔南无关吧!” 乞丐道:“有关,关系大了!”说着,他突然嘻嘻一笑,对葛乐山道:“员外军中还带着不少美酒吧?”葛乐山剑眉微微一皱,道:“这些事要问家下人了。” 葛兴不待主人发问,已接口道:“没带什么酒,只有老爷您惯喝的一点‘落花露’!”葛乐山尚未开口,乞丐已接话说:“贵管家所说的‘落花露’,可是产自崂山……” 话没说完,葛乐山已吩咐下去道:“葛兴,取一瓶来!” 葛兴咬咬牙,无可奈何的取来一只玉瓶,瓶高仅有五寸,而且扁,看样子里面不会有多少酒!葛兴才待开启瓶封,乞丐急忙摆手道:“使不得!” 手一抬,已将玉并从葛兴手中夺了过去!葛兴一楞,葛乐山也不由心头一动,乞丐已接着道:“这酒瓶开启之后,酒香四溢,必然要惹出麻烦来的!”秋娘冷冷地说道:“明知会惹麻烦,又何必索要酒喝呢?”乞丐道:“我承认索要,但不承认现在要喝!”秋娘道:“要带走?”乞丐道:“姑娘慧心,一猜就对!”葛兴忍耐不住,接话道:“这主意高明。”乞丐嘻嘻一笑,道:“老管家是何所指?” 葛兴道:“这只玉瓶价值十金!”葛乐山道:“退到一旁去,不要没有规矩!”乞丐却摆手道:“员外别责怪贵管家,他正说中了我的心思!” 葛乐山一笑道:“朋友说玩笑话了。”话锋一顿,接道:“别为一瓶酒,扯远了话题,秋妹刚才……”乞丐接口道:“那位是‘秋妹’呀?” 秋娘落落大方的说道:“我,我叫秋娘,俗名字。”乞丐道:“我真笨,竟没想到,姑娘可别怪我冒失。”秋娘一笑道:“为了逃亡,不得不抛头露面,别见笑。”乞丐正容道:“姑娘女中豪杰,我只有尊敬。”秋娘又是一笑,道:“好听的话我未必喜欢。” 微顿,接着又道:“还是请说铁木真战无不胜,与你猜我们往南何关吧!”乞丐道:“按铁木真的兵势来说,他必将直迫泞京,若如此,在大军之间,就有中空地带,奔南是最方便并且没有危险!”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因此朋友推测我们是奔南?” 乞丐不答,却正色反问道:“莫非员外并非往南?”葛乐山看看秋娘,秋娘会心,对乞丐道:“就算我们是奔南走吧,请问行得行不得?” 乞丐一指六辆骡车的骡头,道:“骡车所对的这条路,正是往南去的路!”秋娘道:“听说是的!”乞丐摇头道:“这条路目下走不得!” 秋娘哦了一声,道:“为什么?”乞丐目光向外一扫,道:“妨娘可曾听说,金、元大军正在黄河两岸血战!”秋娘颇首道:“听说过!”乞丐道:“这一战不论‘铁木真’是胜是败或是和,他都会突然中止南进,而回师的,始娘可懂这个道理!” 秋娘闻言,心头一凛,道:“你说铁木真‘必然’退兵!”乞丐道:“不错!”秋娘道:“总有个缘故吧?”葛乐山也道:“是朋友的推断,抑或已有确实,的消息?” 乞丐道:“双方这时正血战不休,那来的确实消息!” 秋娘点点头道:“是推断了?”乞丐道:“当然是推断!”秋娘与葛乐山互相一望,道:“推断面敢说得这般肯定,真使人佩服!”葛乐山接着道:“愿闻其由!”乞丐耸耸肩头道:“如果真要详细说出我的推断本着什么的话,恐怕非说几个时辰不可,没有这么多时间,我只好简略点说。” 仰颈喝了口水,接道:“首先要明白‘铁木真’的作风,他是个有容别人疑惑他和侮辱他的狂人,这次是金国仓都都惹火了他!”“他虽然目不认丁,不学无术,但却是个生成的‘战争坯子’,有天赋的军事奇能,别人难比!他自从幼年在蒙古高原,被叛离他父亲的旧部‘泰亦无赤元冗’人擒掳过一次之后,至今警惕不忘!” “他父亲的好友,助他扫平各个部落的‘王罕’,在眼见他越来越强大之下,竟然起了毒心!终于暗中和‘札木合’等部落勾结,突袭他的军营,这件事对他的教训很大,使他不再信任何外人?” 秋娘不由接话:“这些事虽说不算秘密,但知道如此清楚的人却很少,尤其是你一个汉人,好像不该知道这么多……” 乞丐瞥了秋娘一眼,接口道:“姑娘请别打岔,听我讲下去。”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有前面这两大原因,再配合上目前情势,就是我敢大胆推断,他此次进兵不会进而南渡的道理!”秋娘道:“他先锋大军已和金兵发生血战,就此回师的话,必有其他更重要的缘故,你可能说明一下?” 乞丐道:“他此次进兵,明着是要扫灭金国,其实却志在西方,我敢再下个大胆的判断,他回抽就是为了全力西征!”葛乐山剑眉一皱,道:“总该有个必须回师西往的道理吧?” 乞丐一笑道:“员外好像还没听懂,刚才我说他在蒙古高原所遭受的两件事情,也就是这次他必将先顾西征的原因!”葛乐山道:“对用兵片战,我是一窍不通,所以……” 乞丐又是一笑,接口道:“这又是一篇老帐,该从铁木真灭掉‘乃蛮’说起,乃蛮虽亡,那太阳罕之子‘屈出律’,却逃到了西辽!西辽(今新疆西南俄属中亚南部)王吉儿汗,将爱女嫁给了屈出律,并将西全国政,也交给屈出律来管理!结果屈出律忘思负义,竟联合了中亚大国‘花刺子模’,篡夺了西王的王位!” “铁木真知道屈出律必报杀父之仇,侵地之恨,所以深怕在自己大军全面猛攻金国时,屈出律率军东犯,和金国缔盟,来个‘首尾夹攻’,那时蒙古大军必将两面受敌,陷于危境,这种险,铁木真是绝对不冒的……” 秋娘哦了一声接口道:“所以铁木真在扫灭金国之前,必先平定西!”乞丐道:“对呀!姑娘一语中的!”葛乐山道:“回师难道就不惧金国反扑!” 乞丐一笑道:“金国在这四年间,连经三次大战,从第一次‘野狐岭’一战惨败至今,元气难复,守尚勉强,攻更无力了!”秋娘一笑道:“铁木真用兵是厉害!” 乞丐顿首道:“这人是天生的将材,用兵如神!”秋娘道:“他是一定要回师征西了?”乞丐道:“不会有错!”秋娘道:“真不会错的话,往南去的人,应该小心才是。” 乞丐霎霎眼睛,道;“姑娘一家不是往南方去?”秋娘道:“就算本来是要奔往南边,被你这么一说,也不敢去了!” 乞丐道:“去还能去,只是要换条路走才行!”秋娘道:“还有那条路可以通行呀!”乞丐道:“小道!”秋娘道:“小道怎能通车?”乞丐道:“能!”秋娘道:“怎样走法?”乞丐道:“仍由左面这条路走,行约二里,左边有条岔路,刚才能容一辆子通行,走这条路,不会和元兵相遇!” 秋娘想了想,道:“算了,万一要自投罗网,岂不……”乞丐接口道:“妨娘是不相信我了?”秋娘道:“在这个时候,你不认为小心些好吗?” 乞丐双目一瞪,道:“姑娘,我是好心好意……”秋娘接口道:“这个我知道。”乞丐道:“那姑娘为何又生疑……” 秋娘道:“你误会了,我们跟本不是往南方去的!”乞丐看了秋娘一眼,岔然起身,道:“好,你们往南不往南,关我什么事,我这是‘自找难堪’,‘自讨无趣’,不过姑娘,我劝你还是少‘自作聪明’的好!” 话说完,大踏步的走了! 但他却没有放下那只玉壶,和那满盛美酒的玉瓶!乞丐走后,葛乐山沉思甚久,终于下了决心,道:“我们动身!”秋娘看了他一眼,道:“怎么走法?” 葛乐山道:“就按刚才那人说的路走!”葛夫人着急道:“这怎么行,一个要饭花子的话……” 葛乐山接口道:“你可曾见过这种气派的花子?”话锋一顿,挥手向下人们道:“快,立刻动身?” 于是葛家一家又登上了骡车,一路向南驰驱而去!豆豆书库扫描乐山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章 小道上草木皆兵 葛乐山果然是按照那乞丐所说的路走,行约二里,转入小道! 小道上,荒草没到人的膝盖,也恰好遮住车辆的大部分! 当骡车拐进小道之后,葛乐山立刻吩咐葛兴停车! 车停之后,他飞身下车,拨开荒草,细察地面! 地上除稍多泥泞外,不见其他人或车的痕迹,更没有蹄印,葛乐山暗中颔首,一颗悬心这才放落! 原来他虽然决定按乞丐所说的路走,但到底是福是祸,却在两可间,谁也不敢保证,那乞丐不会骗人! 万一不幸,乞丐正是铁木真派出的奸细,则葛乐山无异是自投罗网,如今发觉小道上别无人行痕迹,自是放心不少! 于是重登车中,吩咐疾驰! 小道虽被荒草所掩,但那乞丐说的很对,恰好能够通过骡车,因此不碍行程,加紧赶路! 从歇晌到太阳偏了西,已走了三十里路,够快! 正行间,风送蹄声,如同万鼓擂鸣! 葛乐山神色陡变,沉声对葛兴道:“停车,不得出声!” 葛兴也听到了蹄声震响,立即停车,道:“老爷,这好像是蒙古……” 葛乐山接口道:“噤声,下车来,吩咐下去给牲口戴上罩口!” 葛兴应声下车,首先象其余五辆车子打个招呼手式,行有行规,这手式驾车的人都懂,立刻纷纷动起手来! 他们不但给牲口戴上了罩口,并且自车底抽出早就备好的草黄色车蓬,由轿车顶上盖遮下来! 这是秋高马肥的时候,荒草尖端业呈黄色,恰和车篷色泽相同,远处看来,是无法认出的! 擂鼓般的蹄声,仍然响着,久久不停! 葛夫人脸色早就变了,悄声问葛乐山道:“是……是元兵?” 葛乐山颔首道:“是!” 葛夫人道:“是迎面来的还是……” 葛乐山道:“是迎面由大路来的,离这小道有一里多地呢!” 葛夫人念声佛道:“多亏了那个要饭的,若不……” 葛乐山一笑,道:“你刚才还在说,一个要饭花子的话不能听吗?” 葛夫人白了葛乐山一眼,道:“我是小心而已!”话锋一顿,道:“怎么还没过完?” 葛乐山剑眉一皱道:“几万大军,怕不要过上三两个时辰……” 葛夫人道:“那怎么办?” 葛乐山安慰妻子道:“现在我们只有等,天黑了走更好!” 葛夫人道:“是元兵回师了?” 葛乐山道:“大概吧,要不怎会在这个时……” 话没说完,葛夫人已接口道:“乱马蹄震,我们何不趁这个时候走,车轮声小,他们又在里许外,决定听不到动静的!” 葛乐山道:“不错,但是却能看见!” 葛夫人道:“他们回车正急,谁会注意?” 葛乐山道:“不能拿一家大小的性命,来冒这个险!” 这时,秋娘领着伯君来到,道:“姊夫,看样子怕要到天黑才能走了!” 葛乐山点头道:“只好如此!” 秋娘道:“那乞丐的消息好灵!” 葛乐山道:“是个有心人!” 葛夫人却道:“我看八成是金国的探子!” 葛乐山一笑,道:“别想岔了事,金国也没有个好东西!” 葛夫人道:“可是至少能让咱们安居在古城呀?” 葛乐山眉头一皱,尚未开口,秋娘已幽幽地说道:“阿婶,那叫‘安居’吗?” 葛夫人道:“怎么不叫安居,这么多年来……” 秋娘苦笑了一声,接口道:“阿姊,我们并不是金国的百姓,是汉人!” 葛夫人道:“这个道理我懂,但是懂又能怎么样呢?出了个岳飞,老百姓好容易有了指望,盼头,结果……唉!” 秋娘道:“不错,只是……” 葛夫人又接口道:“小妹,咱们不谈这个好不好?” 秋娘无可奈何的看了葛乐山一眼,道:“是,阿姊,说实话,空谈也无补于事!”话锋一顿,转对葛乐山道:“姊夫,我看咱们还是慢慢地朝前走好!” 葛乐山一愕,但他一知秋娘意见,于是问道: (缺字) 国的探子,没有倒退向元军深处走的道理!他若不是金国探子,那就是咱们的人了,那上万难民,集结在门口,他怎忍心任由元兵回师时宰割呢? “所以他会反映点难民们逃亡的路线,路线只有这条小道平安,所以我才劝姊夫最好还是赶些路程!” 葛夫人道:“是怕被难民赶上?” 葛乐山皱眉道:“我们也是有国难投,有家难归的难民,怕什么?秋妹催行,是怕难民一多,自难掩蔽形迹,会出麻烦!” 葛夫人一听,慌了,道:“那还等什么,快!快走!” 于是葛家的六辆骡车,又开始向前行进! 不过,这次为了怕被回师的元兵发现,走得慢了! 天黑啦! 上弦月的微光,照映得大地一片昏黄! 回师的元兵,过去了,他们飞骑疾驰,足过了两个时辰,蹄声方始远去,可见有多少兵马! 元兵既然已去,车辆自然恢复了疾行! 虽说车只六辆,骡仅十二匹,但疾驰起来,声音也是够大,尤其是在深夜的时候,数里以外都能听得清楚!天下事,莫不前定! 说来似是迷信,想想有其道理! 葛乐山,当代奇侠!秋娘,女中诸葛! 如今却都没有想到,如何减低车轮和骡蹄的声响! 葛乐山在想沿路若有意外,怎样应付! 秋娘则在想,此番投奔的地方,能否还有作为! 所以他们两个人,都疏忽了轮声蹄音传远不要的事! 葛夫人,心痛子女劳顿,又招呼要停车休息! 说实在话,车辕上的驾车人,也很累了,葛乐山逐吩咐下去,休息两个时辰,吃喝还加上小睡,不多延迟! 此时,日间集结在三叉路口的难民群,果被秋娘料中,在乞丐的指引下,正由小道上蜂拥南奔! 假如没有这个乞丐,上万难民,这时早已作了无头之鬼! 约是三更! 葛乐山唤醒熟睡的家人,登车启行! 葛乐山只吩咐大家,不许张灯,不得点火! 却单单又忘了轮声和蹄音! 车行渐疾,轮声渐响,夜间闻之,如同山崩! 秋娘突然心生警兆,收回杂念,情思。所以!蓦地,她明白了原因,立刻一挑车帘,对葛自强道:“快,招呼你爹停车!” 葛自强无法下辕,但他却另有办法! 长鞭一扬,右腕坐力,猛的一抖,一甩,一带,三声清脆的暴响,由长鞭梢传出,这是暗号! 果然!葛兴闻声知意,挑帘对葛乐山道:“老爷,我那孩子用鞭声传知,说有急事停车!”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那就停,问他有什么急事!” 车停了,未待葛兴下辕追问所以,葛自强已飞跑过来! 葛乐山剑眉微皱地道:“有什么事?” 葛自强道:“秋姨说,车声蹄音太响了!” 葛乐山闻言色变,立刻传令道:“快,找出碎布,包扎车轮和牲口蹄子!” 话声中,葛兴父子及其余的家人,纷纷动手,葛乐山却似有感应般地脱去长衫,自车中抽出了他防身的宝剑! 葛夫人悄声道:“你拿剑干什么?” 葛乐山道:“备而不用!” 这时葛兴过来道:“包扎车轮和骡蹄,怕要点盏灯吧?” 葛乐山想了想,道:“只点一盏,一辆车一辆车的轮流包扎!” 灯点上了,众家人一齐动手,由第一轮车起,依次向后,人多手快,刹那已包扎好了第一辆! 接着又奔向第二辆车,家人们都鸦雀无声的悄悄工作,车上人,也因包扎车轮的关系,顺便下车走动着! 一盏灯,光亮不强,但在夜晚,却难掩蔽! 何况适才车声蹄音,早已惊动了人! 相距葛家走的这条小道约半里路的高坡上,有片松树,林外,人影幢幢,林内,刀枪闪光,是一骠人马! 人马足有五千,正是元军最最精锐的“铁骑兵”! 领率这五千“铁骑兵”的主将,是智勇双全的拖雷! 拖雷是铁木真最小的一个儿子,也是铁木真最喜爱的一个儿子,此次回师整军准备征西,拖雷由前锋变成了后队! 铁木真用兵如神,回师早已防金兵反扑,除已任其手下猛将木华黎,为伐金总师,沿退兵路线布奇兵外,更下令拖雷殿后,五千铁骑军,是百胜雄师,也是铁木真本族的亲信子弟! 拖雷行军至此,天色已晚,遂传令安营扎寨! 葛家六辆骡车的奔驰声响,在半个时辰前,已被拖雷铁骑车的前哨发觉,夜深人静,拖雷早已整军以待! 车声倏止,拖雷正自深凝其由,孤灯照明,顿时看清了一切,拖雷手下一个千夫长木得律笑对拖雷道:“原来是逃难的一家人!” 拖雷看了他一眼,没有开口!另一位千夫长各里达突然道:“咦!有女人!” 拖雷横扫了各里达一眼,道:“汉家女人,无不瘦弱,有啥意思!” 木得律接话道:“放过去?” 各里达道:“大汗有令,敢逃的杀,怎能放他们过去!” 拖雷两条浓眉一挑,道:“这家人很聪明,没看见么,他们在包扎车轮!” 木得律哈哈一笑道:“可惜晚了!”一转头,对各里达道:“平日大汗说你够狠,现在咱们比比!” 各里达道:“比就比,说吧!” 木得律道:“咱们两个下去,只准用刀,看谁得的人头多!” 各里达道:“好啊!”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慢,女人留下!” 木得律道:“小孩也留下!” 各里达眉毛一扬道:“留着小汉狗何用?” 木得律道:“作活靶,咱们还要比箭!” 拖雷把手一拍,道:“我作证,谁若获胜,赏黄金十两,先挑女人!” 木得律和各里达,立刻欢呼起来! 他们二人所率领的兵士,也纷纷呼啸预祝自己人胜利! 拖雷右手一挥,欢呼声停,拖雷道:“除弓箭和刀外,不得再带东西!” 于是木得律和各里达,各持弯刀,飞身上马! 拖雷接着又道:“小心点,我看这家人很沉着!” 木得律道:“怎见得?” 拖雷道:“刚才大家欢呼,声音有多大,人家并没吃惊!” 各里达道:“汉人们讲究面子,怕也怕在心里!” 拖雷哼了一声,道:“听着,你们要比赛,我不管,但是我可不能让你们去送命,小心第一辆车上那个汉子,他有一对亮眼!” 木得律怀疑的道:“这样远,你看得见?” 拖雷又哼了一声,道:“刚才狂呼欢啸,那汉子曾闪着亮眼,朝咱们这方看,接着他把手一挥,有人灭了灯!” 木得律一笑道:“咱黑夜里能射鹞子,杀人更不会错!”接着转对各里达道:“预备好,咱们开始!” 各里达点点头,拖雷道:“好!我下令,仔细听着,去!” 各里达一马当先,闯下了小坡! 木得律鬼哭般呼啸着,叩马疾追! 这时,葛乐山已有了应变的布置! 元兵的欢啸,使葛家惊心动魄! 葛乐山立刻作了决定,备好暗器,背上宝剑,将灯熄灭,吩咐停止包扎车轮,将骡车顺次靠边排列! 传语葛兴父子,元兵到时,葛乐山开路闯关前行! 葛家,除了葛乐山有一身罕奇的功力外,只有葛自强算是把高手,他是葛乐山从小调教出来的! 因此葛自强这时也取出钢刀,和葛乐山分立车前! 木得律的呼啸,和马蹄声响,已告诉葛乐山敌人来了。葛乐山静静在听,然后对葛自强道:“鞑元的弯刀,无一不是精钢所铸,要小心,现在只来了两个人,若不是前来传话,必然说是两员猛将!别小看他们,他们马上步下都能来的,最好施展‘断门刀’法,在一招之内就了结他们!” 葛自强道:“老爷放心,保不误事!” 葛乐山道:“要截住他的马,有用!” 葛自强道:“好,小的有数了!” 话声中,木得律和各里达已闯下了小坡,到达小道! 他们是在相距车辆十数丈的地方下来的,旋即各扬弯刀,寒光闪闪下,呼啸着奔向车辆! 葛自强和葛乐山,站在第一辆车前丈远地方,自然就成了各里达和木得律最先下手的目标! 战马疾驰,弯刀闪光,瞬即相接! 就在此时,拖雷传令掌灯! 千百盏灯光火炬,照映出小道上的一切!拖雷也看清了葛乐山主仆,他猛一跺脚道:“混蛋东西,找死!” 果然! 拖雷找死二字出口,小道上,两柄弯刀已横削向葛乐山主仆的肩胸,葛光山主仆,却视若无睹,动都不动! 就在弯刀相距肩头寸余时,葛乐山身形一斜,到了木得律的身后,长剑一顺,木得律滚落马下。 各里达更惨,弯刀劈下,人影闪花,眼前只见寒光突临颈间,不容躲避,一颗大头带血飞去! 两匹战马,被葛家主仆一拍驯服,交给葛兴拴了起来! 木得律,凶猛大将!万人难敌! 各里达,无敌战士!所向披靡! 岂料一招之下,双双阵亡,鞑胆已丧,人人骇怖! 拖雷浓眉紧锁,扬声向五千铁骑车道:“木得律和各里达,被人杀了,连灵魂没保证(蒙古旧俗,人死若不流血,可保灵魂,能再投生。)!不过小道上的汉人,并不是神,他们会一种汉人的武技,所以不能蠢笨的用力来拼,要智取!” 另一千夫长鲁各答道:“请给我一百勇士,我去报仇!” 拖雷摇头道:“没有用,他们人不少,都会武技,我有办法!”话一停,转向身后侍立的一位蒙古勇士道:“多拉,传令在小道前方,堆柴放火!” 鲁各答性如烈火,这时扬声道:“拖雷,我要去杀,要他们流血!” 拖雷道:“等火起了,你由后面带人下去,带三百人!” 鲁各答欢应着,多拉已传令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在道那头,传来了喧哗人声! 人数众多,多到无法计数!葛乐山抬头一看,不禁顿足道: (缺字) 惨号!悲呼!哀鸣! 只杀得天昏地暗,血流成河! 乱军中,葛乐山率领车辆冲向小坡上! 有元兵追截,有难民阻绊,车轮高一颠,低一仆,闯上了坡头,小坡上只有拖雷和多拉及十名蒙古勇士防守! 葛乐山和葛自强,一左一右卫护在六辆车的前后,猛攻上来的元兵,遇之则死,碰之则亡! 第三轮车,本是葛自强驾辕的,如今苦了秋娘,她暂充车把式,扬鞭不响,拌缰不动,呼喝无声! 所幸六辆骡车是一列上坡,危险不大! 此时葛乐山主仆,已经闯上了小坡,葛乐山目光扫处,看到了那“黄伞室帐”,立刻对葛自强喝道:“擒贼擒王,自强你先敌住那些鞑奴,我擒这鞑酋!” 话声中,葛乐山身形倏起,剑华飞腾,已越众而过! 元兵虽勇,却未见过能突然腾升飞空的人,不由一愕,等想起应该放飞箭的时候,葛乐山已落身拖雷面前! 十名蒙古勇士,大吼一声,纷纷奔回,葛自强这时身形疾射而前,钢刀摆顺,已将两名蒙古勇士剁翻地上! 其余八名勇士,狂吼着回身迎战,杀作一堆! 葛乐山这时宝剑闪光,劈向拖雷。 拖雷身后的多拉,一跃而出,右手弯刀猛碰葛乐山的宝剑,左手竟以一招“神龙探爪”抓向葛乐山肩头! 葛乐山剑尖一挑,冷哼一声,他没有想到,元军之中竟然也有身怀武技的人物,遂立下决心,先除多拉! 一念及此,抽剑退步,右腕一挺,宝剑再次送出,透传真力,挥向多拉的前胸,这是一招厉害的杀手! 多拉弯刀碰空,忙也抽将回去,手腕一顺,斜削而下,弯刀锋薄,削劈下来挟着凌厉的风声! 葛乐山宝剑挺进的当空,也正是多拉弯刀斜削而来的时候,葛乐山顿时明白了多拉的用意! 多拉竟想拼上一条性命,换葛乐山个同死,这样拖雷就解去了危险,可见多拉并非蠢鲁的武夫! 葛乐山既然明白了多拉的打算,立即得计,故作不解的依然随剑向前,左手却已提聚了十成真力相待! 说时适,那时快,多拉的弯刀竟快过葛乐山宝剑。刹那,先削到了葛乐山的左臂及肋旁! 岂料葛乐山宝剑猛地左斜上挑,一声铁金交鸣的暴响过去,多拉真力不敌,弯刀脱手飞去! 葛乐山左手倏忽拍下,击在了多拉的右肩! 多拉惨号出声,右肩骨立被击碎,摔倒在地! 葛乐山并不停顿,足尖一拧,扑向拖雷! 拖雷弯刀出鞘,左手在“黄伞室帐”中一探,多了一面特殊的盾牌,目光如炬,逼视着葛乐山! 葛乐山宝剑一震,直刺向前,拖雷跃左相避。 葛乐山剑尖一抖,宝剑二次刺出,拖雷依然不格不架,竟又一跃五尺向左面避了开去,但他的目光却终瞪注着葛乐山一瞬不瞬。 这时,惨号之声更紧,元兵正对无辜难民横杀残戮! 葛乐山动了义愤,怒声喝道:“你可是主将?” 拖雷道:“我是拖雷!” 葛乐山闻听对方竟是拖雷,不由大喜,知道若能擒获拖雷,即可止住元兵的滥杀和狂暴!于是葛乐山把本来准备要说的话,收拾起来,道:“很好,你接我一剑!” 这次,葛乐山出剑已非先前,非但透传七成真力于剑尖之上,并且再也不向致命的地方下手! 拖雷刚才连躲两次,目的在离开黄伞远些,以便施展,所以葛乐山攻上来的第三剑,拖雷不再闪避,进步迎上! 弯刀和宝剑实实在在相抵一处,一击之威,声雷耳鼓,拖雷退了两步,葛乐山却一动未动!拖雷浓眉一挑,暗自心惊,但他弯刀再起,又复抢先攻上! 哪知就在光芒罩下的刹那,葛乐山暴然出剑,剑光上移,正迎上拖雷的弯刀,鸣声起,弯刀飞,拖雷手中只剩了盾牌! 葛乐山动若脱免,宝剑震飞了拖雷弯刀后,闪身疾进,左手以一式“凌虚神抓”,猛地抓出!拖雷一个鹰翻,侥幸躲开了这式神抓! 此时,葛自强已斩杀了五名蒙古勇士,正和其余五名,血斗难分,看来一时之间,很难脱身。 那六辆车,在强闯小坡时,突有一辆遇上了危险! 遭遇危险的骡车,正是伯君和秋娘所乘的第三辆! 秋娘力弱,不会驾车,正距离直顶还有三丈的时候,双骡之一突失前蹄,秋娘大骇尖呼出声! 她尖呼声中,盲目的甩动着鞭子,鞭梢扫在了骡子眼上,双骡被惊,不奔坡上,反而向在斜下方飞驰而去! 秋娘花容失色,吓呆在车辕上,星眸紧闭,柔握住辕上的扶手,只有听天由命! 双骡受惊之下,动了骡子脾气,狂驰不停! 元兵看出这是便宜,纷纷过来阻截,哪知双骡奔驰太快,贪功好事的元兵,好几个被撞死在地上。 这情形,恼了千夫长里各打,他暴吼一声,飞身下了马,弦满月,箭疾飞,一下射中了骡腿! 骡子正奔驰若狂,其疾无伦,腿处中箭,立即仆倒,另外那匹骡子,独木难行,也被带倒在地。 双骡一倒,前冲劲势未止,轿车来了个“鹞子大翻身”,一飞而起,车辕上的秋娘,也“一飞重天”! 此时,这辆倒翻起来的骡车,业已闯越过了元兵的包围,秋娘身子腾空,惹得大群元兵,疯狂般催马上前接取! 秋娘在突受猛震人飞空中的时候,神智已乱,当上升势颓,往下坠落时,更已魂魄俱飞,昏了过去! 就在此际,一声清啸起自坡下,随着啸声,一条人影如闪电般疾射而到,空中伸手,接任了秋娘! 在他一接一停之下,方始看出这人竟然是那指路的乞丐! 乞丐接住秋娘,只在半空一顿,接着又疾射下坡,一登复起,眨眼无踪! 元兵个个骇然勒马,瞠目而视! 他们的获狐已失,遂拨转马头,又杀入难民群中! 小坡上,葛自强又斩杀了一名蒙古勇士,自己却也到了筋疲力尽的地步,汗沿颊流,喘息出声! 葛乐山这时却已把拖雷,逼得后退了十丈! 拖雷的弯刀已失,只剩一面盾牌迎拒! 要不是拖雷跳跃迅捷,早已被擒! 葛乐山一心要生擒拖雷,所以也未施杀手,拖雷却无形中沾了便宜,才能勉强的支持着! 不过照现在这情形看去,拖雷也支持不了多久了! 这时,蓦地传来葛自强的痛呼声,葛乐山百忙中瞥目回顾,葛自强左臂中了一刀,伤势不轻! 葛乐山有心返身接应,又怕拖雷得此机会逃脱,这样不但自己全家必死,万千难民也将一个难活! 狠一狠心,咬一咬牙,宝剑闪处,真力贯注,一连两剑,将拖雷的盾牌击落,剑锋已指在了拖雷的胸口! 葛乐山立即沉声道:“拖雷,你若想活命,传令收兵!” 拖雷把胸膛一挺,道:“杀吧,拖雷是个男儿!” 葛乐山傻了,略一沉思,心生一计,道:“拖雷,汉家男儿,一言九鼎!” 拖雷浓眉一挑,道:“九鼎,是什么意思?” 葛乐山道:“就是说一句算一句,死不更改!” 拖雷笑道:“蒙古男儿,也是这样!” 葛乐山道:“那很好,我们这一仗,谁败了?” 拖雷道:“我败了,所以要你杀!” 葛乐山摇头道:“我不杀你……” 拖雷怒吼道:“你敢拿我拖雷不当英雄?” 葛乐山摇头正色道:“不是!” 拖雷道:“那为什么不杀我?” 葛乐山道:“不怕死的才是英雄,你不怕死,是个英雄,我打败了你,自然也是英雄,汉家人有句话,英雄爱英雄!” 拖雷双目一亮,道:“好汉敬好汉!” 葛乐山道:“对,我们该是朋友!” 拖雷看了胸前锋利的宝剑一眼,葛乐山立将宝剑收回,还于鞘中,脸上带着诚恳的微笑! 拖雷目射凌光,望着葛乐山,突然纳头便拜道:“你是英雄!真英雄!” 葛乐山也一拜到地道:“我是汉家英雄,你是蒙古英雄!”——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四章 斜坡下骨肉离分 拖雷豪放的大笑起来,二人把臂而起,拖雷看了葛乐山一眼,又扫视了小道上一眼,道:“汉家英雄心软,我知道!” 葛乐山正色道:“不!” 拖雷道:“那你却不忍看这群人死,不忍听他们惨呼!” 葛乐山道:“不错,因为他们也是汉人!” 拖雷皱眉道:“汉人受金人欺,我们打败了金人,汉人不该逃!” 葛乐山道:“他们没逃,他们的家本来住在沿河一带,金人败了,逃了,他们这是回家,谁料到你们又在这时回军? “再说,你们要是这样黑白分不清,见人就杀,我问你,你们和欺侮汉人的金人,又有什么分别!” 拖雷想了想,点点头! 葛乐山趁机又道:“蒙古不怕死的英雄拖雷,他的兵,自然也都是英雄,英雄只杀有刀枪的敌人,杀徒手的难民,是侮辱英雄!” 拖雷双目连眨,猛地一拍大腿道:“汉家英雄的话对!” “对”字出口,他奔向了“黄伞室帐”,自帐内取出一只长而尖的牛角,就唇上吹了起来! 呜!呜!呜呜!呜呜呜! 突然! 天地顿转寂静,四下毫无声息! 元兵们,在马上的,原姿坐着,在地下的,收刀站着,动都不动,难民们,吓坏了,惊呆了,也都站着不动! 拖雷宏亮的嗓音,吼叫起来!他道:“我多了个汉家英雄朋友,我不怕死,他不杀我,我们变成了朋友,他是我的朋友,他的人就是你们的朋友!” 元兵呼声震动天地的喊道:“大督帅的朋友,自然就是我们的朋友!” 拖雷又喊道:“朋友不能杀朋友,统统回来!” 元兵一个个弯刀归鞘,步向坡头而来! 葛乐山这时回顾,见自己的骡车,早已跑出了好几里地,宽心大放,伸手抓住拖雷的臂膀道:“谢谢你!” 拖雷也回抓葛乐山的手臂道:“咱们不但要成朋友,还要成兄弟!” 葛乐山道:“汉人有句话,说‘四海之内皆兄弟’!” 拖雷哈哈大笑道:“好话,再说一遍,我好记住。” 葛乐山道:“四海之内皆兄弟!” 拖雷道:“这话意思可是,天边的,邻近的,都是兄弟?” 葛乐山道:“不错!” 拖雷道:“金人可不是兄弟!” 葛乐山道:“金人残暴多诈,不是兄弟!” 拖雷道:“我叫拖雷,你叫什么?” 葛乐山道:“葛乐山!” 拖雷道:“我记住了!”一顿,接着又道:“你去哪里?” 葛乐山道:“我要过河!” 拖雷嗯了一声道:“汉人河对岸有家,还有皇帝在,可对?” 葛乐山道:“对,所以我们要回家!” 拖雷道:“往上流走,都是我们的兵,是木华黎统率着,我送你一只‘军令’,他会护送你一家过河!”说着,反身自“黄伞室帐”中,取出了一支令箭,交给了葛乐山。 葛乐山不由大喜,道:“我从心里感激……”顿了顿,接道:“可是我却没有东西送你!” 拖雷道:“有!四海之内皆兄弟!哈哈……” 葛乐山也哈哈的笑了,他们手把着手,真像兄弟一样! 拖雷笑声止了,道:“回家要快,葛……葛……” 葛乐山接口道:“我年纪大,我们汉家的习惯,你要叫葛大哥!” 拖雷高兴的说道:“对,葛大哥,你有我那军令,随时要来看我!” 葛乐山道:“拖雷弟,兄弟不说谎,我也许没有机会再来看你了,不过我可以答应你,有一天,我叫我儿子前来!” 拖雷道:“好哇,别忘了叫他拿着这军令作个证明!” 葛乐山道:“忘不了!” 拖雷道:“葛大哥,你儿子叫什么名字?” 葛乐山道:“他叫葛伯君,今年八岁,在骡车上,已经走远了,否则我一定现在就喊他过来,先见见你!” 拖雷目光往远处的骡车一扫,道:“他长大了来更好,我会待他像自己的儿子一样!” 葛乐山道:“我信!”说着,心急追上家人,又念及万千难民,立刻道:“拖雷弟,你军务忙,快带队走吧,我也要带着这些人,追上家人,连夜赶路了,你我兄弟别啦!” 拖雷皱着眉,点点头道:“兄弟分别的滋味不好受,我……” 葛乐山接口道:“将来伯君会来找你,和我们兄弟相见是一样的!” 拖雷道:“对,别忘了,一定要叫伯君来呀!” 葛乐山道:“英雄一言,快马一鞭!” 拖雷拍手道:“说到快马,想起大哥没有马骑,我这匹送给你!” 葛乐山由衷感佩拖雷的义气,道:“好,见马如同见拖雷弟!”也解下佩剑,捧交拖雷道:“这剑随我十几年了,送给你!” 拖雷接剑道:“大哥不能没有杀金狗东西,我这刀该大哥佩着。” 刀剑互换,赠马留谊,葛乐山率领着难民们去了! 拖雷直到难民群远去,才和频频回顾的葛乐山停止挥手,然后立刻吩咐兵士,清理小道和掩埋尸骨! 人手多,作事快,哪消片刻,战场已经清理完毕! 最后,千夫长里各打,率领三名士兵,要扶起葛家那翻碎的骡车。 突然!里各打惊呼一声,他发现了马车中的伯君! 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了号角声—— 呜呜!呜!呜!呜呜! 拖雷闻声扬喝道:“大汗传令急召,立刻上马疾进!” 里各打只好先将伯君交给手下兵士,飞身下马,这五千蒙古勇士组成的“铁骑军”,在拖雷当先下飞驰而去! 在距拖雷和葛乐山相会的小坡,约十里之处,葛乐山追上了自己的家小,远远吆喝叫葛兴停车! 葛乐山主仆,都有了坐骑,本可很快的就追上家小的,只因为有万千难民需要照顾,所以无法急行! 等到葛乐山主仆,和家小会面的时候,天已亮了! 葛乐山首先发现,六辆骡车成了五辆! 再经检视,葛乐山愕在当场,爱子小姨双双失踪! 葛夫人这时也听说了,不由抢天呼地的哭成了个泪人儿,葛乐山还得安慰她,还得要向大家细问经过,忙得气都喘不了了! 还是难民中的一个老头儿黄老爹,说出好像有辆骡车出事的情形,葛夫人一听,悲号更甚,呼叫着宝贝儿乖乖死的冤柱! 葛乐山双眉紧锁,道:“别哭了,我回去找!” 听说回去找,葛夫人又不放心丈夫了,哭着道:“你也好容易拾回一条命,再去岂不是送死!” 葛乐山遂将与拖雷定交的事说出,葛夫人闻言却又恼了,道:“那你早该去找,还等什么,难道还指望乖儿秋妹妹自己找来?告诉你,找不回乖儿我就和你拼命!” 葛乐山一言不发,紧锁着双眉,飞身下马,葛自强正自扎伤,也挣扎着要去,葛乐山摇摇头道:“你血流了不少,该休息!” 葛自强摇头道:“小的放不下心,一定要去!” 葛乐山道:“秋姑娘和伯哥儿的那辆车,是小的驾的,如今出了事,小的若是不去,死也不会安心!” 葛乐山强不过,只有任他!葛自强一抖缰绳,催马急疾,葛乐山道:“小心些,别再叫伤口裂开!” 葛自强一马抢先,道:“老爷请快,趁拖雷没走,办事容易!” 葛乐山暗中点头,不禁赞佩这个义仆的忠勇和聪明! 马如疾风,一阵没命的狂驰,又回到了小坡! 拖雷早已拔营而去,小道上,杳无一人,也没有一具尸体,空洞洞,静悄悄,只有风吹草木之声! 他主仆仍不死心,往返小道各处找了三遍,最后木愕相视,脸上都现出了感伤的神色! 半响之后,葛乐山悲吁一声道:“不会有希望了!” 这句话,葛自强懂,于是接话道:“不,伯哥儿一定还活着!” 葛乐山苦笑一下道:“看这小道两旁的新坟。谁知道拖雷把他埋在哪里!” 葛自强道:“老爷请听小的说嘛,伯哥儿活着!活着!” 葛乐山看了葛自强一眼,似是自语的说道:“乱世人不如太平人,死并没有什么不好,只是这孩子年纪如此小,却偏偏就遭上劫难,想起有……” 葛自强接口道:“老爷你是怎么啦,没听到那长辛店的黄老爹说么,是那个指点我们路途的叫花子,救了秋娘!” 葛乐山道:“不错,但那是秋娘……” 葛自强接口道:“黄老爹说,骡子受了惊,没命的飞奔下坡,被元兵用箭射倒了骡子,结果车翻了,把秋姑娘翻上半天!那花子突然从坡下出现,一跃十丈,飞纵空中救下了秋娘,这时正巧元兵追到黄老爹旁边,黄老爹……” 葛乐山道:“我知道,黄老爹急于逃命,就没再注意下面的事,自强,这更证明伯君十有八九是遭了不幸!” 葛自强憨劲发作,抗声道:“怎么见得?” 葛乐山道:“骡车突然翻倒,秋娘正在辕上,所以才被抛上半空,凑巧被乞丐救去,伯哥儿却在车中,他一个孩子……” 葛自强接口道:“话是不错,不过我相信那花子救下秋姨之后,必然又会回到车,把伯哥儿也救了去!” 葛乐山苦笑一声,知道忠仆的心意,道:“我也希望如此!” 葛自强道:“必然如此,秋姨爱伯哥儿如命,被救之后,断无不哭求那花子再救伯哥的道理,所以……” 葛乐山不由自己的接口:“所以他没发生意外!” 葛自强道:“当然没发生意外,现在必然是仍和秋姨在一起!” 葛乐山道:“但是人呢?” 葛自强想了想道:“为躲元兵,自然不会再等在这种危险地方!”话锋一露,似又想起了什么事来,接着说道:“并且小的敢说,他们走在拖雷下令停战以前,老爷请想,谁也料不到你会和拖雷交成朋友呀?” 葛乐山本来认定伯君已死,尸骨不知是被元兵掩埋在哪里,如今经葛自强一再强调伯君平安,他也有些活动了,于是他黯然神伤的脸上,现露出了希望的光芒,道:“回去吧,夫人还在哭号翘望呢!” 葛自强道:“是,小的要亲自告诉夫人这个好消息!” 葛乐山暗自点头,他初次发现,葛自强有超强的活力,和一种对事物坚强的自信,这正是成大事必备的条件! 因之,葛乐山暗暗有了个决定,遇有机会,他要重用葛自强,并深信自强定能大成! 他们主仆,策马而回,因为有葛自强那种肯定无疑的禀述,使葛夫人止住悲泪,稍觉心安! 但葛夫人却仍要求葛乐山,回车小坡,等悠秋娘和伯哥儿,她认为秋娘在元兵过去之后,定会回到原地相寻。 葛自强替主人解了围,他道:“主母,我们不能再回小坡去等秋姑娘。” 葛夫人看着他,道:“为什么?” 葛自强道:“第一,元兵时刻会变,后队仍要经过小坡,设有万一,悔已不及,第二,秋姑娘不会再回小坡……” 葛夫人接口道:“她为什么会不回小坡?” 葛自强道:“秋姑娘聪慧过人,深知厉害,小坡是元兵进退必经之地,她怎肯再带着伯哥儿冒生命的危险呢?” 话声微顿,又道:“主母,秋姑娘知道主人目的地何在,必然会从另外一条平安路上,追上我们,甚至先一步赶到也不一定!再说,伯哥儿在秋姑娘身旁,和在主母身旁是一样,小的保证,一家人迟早会重逢再见的! “目下此地,正当要道,我们必须立刻赶路,免生意外,何况还有几千难民,稍一失慎,就会造成大祸……” 葛乐山也接口道:自强的话很对,望夫人三思!” 于是葛夫人听从了丈夫的意思,一行数行人,起程而去! 呜!呜!呜! 号角声响彻大地! 刀枪放寒,战马嘶鸣! “黄伞室帐”蓦地掀起,拖雷大步而出! 他横扫了所率战无不胜的“铁骑军”一眼,笑了! 侍勇多拉,虽然废了一条右臂,却仍是全军的唯一力士,站在拖雷身后,寸步不离! 拖雷扬声向部下喝道:“大汗就到,不知何事,你们莫噪,站稳了,一个一个就像太阳下面的树干一样,也叫大汗看看!” 轰天雷似的齐声呼应,现出了蒙古骑士的纪律和武勇! 大汗来了! 他只带着十名力士,和心爱的三儿子窝阔台! 窝阔台和小弟拖雷,情感最好也最深! 大汗铁木真,这位被蒙古民族奉为天人英雄,被占领地域的百姓,枧作残酷狠毒杀星的人物,高踞马上,目无余子! 窝阔台却满面含笑,老远就频频和拖雷招呼!拖雷亲自扶住大汗的马缰,大汗飞身而下,一把抱住了拖雷,右手在拖雷肩间连连拍着,道:“好威风的队伍!” 拖雷道:“是大汗神威的鼓舞!” 铁木真哈哈的笑了,道:“听说你昨夜打了场没胜没败的仗!” 拖雷摇头道:“是打了场败仗!” 铁木真哦了一声,道:“木得律和各里达呢?” 拖雷道:“死了!” 铁木真瞪了拖雷身后的多拉一眼,道:“多拉,右臂怎么啦?” 多拉道:“被汉家英雄打碎了!” 铁木真浓眉一皱道:“这人可叫‘葛乐山’?” 拖雷道:“是他!” 铁木真哈哈一笑道:“人呢?” 拖雷道:“我放他走了!” 铁木真眨眨眼,道:“我的孩子会放走敌人,一定有他的理由,来,和你哥哥抱一抱,咱们到宝帐里面谈谈去!” 拖雷和窝阔台把臂连转了三圈,哈哈笑着。 铁木真在多拉的恭迎下,已进了宝帐! 拖雷和窝阔台进帐之后,铁木真已坐了地上!拖雷和窝阔台一左一右,坐在铁木真的身旁,多拉送上羊奶,铁木真却把手一挥,道:“换酒!” 换上酒,铁木真举杯道:“拖雷,你佩是剑!” 拖雷道:“是葛大哥的剑,他送给我的!” 铁木真啊了一声,道:“你送他什么?” 拖雷道:“我的刀!” 铁木真猛地一拳,拍在了拖雷的肩头上,笑道:“这才是我的儿子,人家能给你一条左臂,你就该还他一条右臂,好,我恭贺你交得了个好兄弟,好朋友!” 窝阔台道:“小弟,知不知道你这次赢了父亲?” 拖雷闻言一怔,道:“三哥说的是什么事?” 铁木真接话道:“我因为急急进兵,所以叫你二哥代我办点事,哪知道他手下都是些无用之辈,屁大事都办不了!” 窝阔台道:“父亲,那件事本来就不容易,不怪二哥!” 铁木真笑了,又一拍窝阔台的肩头道:“你很好,凡是弟兄们有了错,你总是在我面前替他们说好话,这次我真有点恼了,察合台他……” 拖雷接口道:“父亲,若是你叫二哥做的事情,要我来做,也是一样。” 铁木真沉声道:“什么叫一样?他还能干点什么?” 拖雷道:“父亲别气,记得父亲常常说,对做的事只要是做了,做得成做不成,并不太关紧要。” 铁木真哦了一声,道:“我常这样说吗?” 窝阔台道:“是,父亲常常这样训示我们。” 铁木真哈哈地笑了,道:“那好,这次察合台误事,我不罚他了!” 拖雷笑了,窝阔台也笑了! 铁木真突然话锋一变,道:“窝阔台,耶律楚材这人如何?” 窝阔台道:“不错,那你就好好跟他学些事情!” 窝阔台道:“孩儿遵命!” 铁木真转对拖雷道:“可还能追上葛乐山吗?” 拖雷道:“父亲要追,自然是追得上!” 铁木真道:“你下令,派一千‘铁骑军’去追,追上之后说我请他来!” 拖雷摇头道:“孩儿不能下令!” 铁木真一怔,道:“为什么?” 拖雷道:“我和他互换过刀剑,互称为兄弟,还订定了后约,这时若再要孩儿传令去迫他,这事孩儿不能做!” 铁木真浓眉一挑,道:“我若下令你去呢?” 拖雷道:“孩儿不敢不去,追上葛大哥之后,孩儿会说明一切,然后必然和葛大哥拼死一斗,但孩儿胜不了他!” 铁木真想了想,道:“我若回营再传令追,怕就追不上了!” 拖雷道:“父亲为什么一定要追他回来?” 铁木真道:“耶律楚材说,此人将来恐成大患!” 拖雷道:“怕未必吧,葛大哥仁厚忠信……” 铁木真接口道:“是喽,你和他本是敌人,经过几句话后,就能变成兄弟,互换了刀剑,可见此人善于服人!耶律楚材说的很对,此人在边陲一带,朋友极多,甚是人望,若容他安抵江南,长城内外的人心便无法收服了!” 窝阔台这时开口道:“父亲的话有理,拖雷小弟的话也对,孩儿师事耶律楚材,深知他料事万无一失,葛乐山的确是个要紧的人物……” 铁木真皱眉道:“一件事,有了两个看法,你却说都对,什么意思?” 窝阔台道:“父亲,孩儿的意思是要找出最对的来!” 铁木真道:“你大概已经有了成算,这件事就听你的了!” 窝阔台道:“孩儿先谢父亲。” 铁木真道:“不管你作何决定,我全答应,但要说出理由来!” 知子莫若父,铁木真已经知道,追赶葛乐山的事怕要作罢了! 果然,窝阔台开口道:“父亲,孩儿认为不能去追葛乐山!” 铁木真道:“我说过,这件事听你的,好,任他去,但我要听理由!” 窝阔台道:“耶师向父亲提议的时候,料不到小弟会和葛乐山结为兄弟,交成好友,所以才认为必须留下他! “现在小弟既然和他交成友,人贵信义,一诺千金,就算耶师在此,孩儿相信也会改变初衷的!” 铁木真道:“这是理由?” 窝阔台道:“是的,这是个正大的理由!” 铁木真道:“我懂得信义,但太牵强,难道拖雷和葛乐山的交情,还能胜过我当年和王罕的深情友谊吗?” 窝阔台道:“这不能比,论事情,父亲和王罕伯的情谊,要比小弟和葛乐山的交情厚得多,也深得多!但那时父亲必须和王罕伯交兵,否则就不能立足大汉,自然也就不会有今天这个局面! “如今不然了,父亲已有了大汉土地,更囊括了黄河以北广大的区域,是万民之王的‘大汗’!身为‘大汗’,最重要的就是不只是劲卒猛兵了,而是信义,小弟与人定约,‘大汗’必须责其信守,这叫……” 拖雷突然开口道:“这叫‘一言九鼎’!” 铁木真一愕,道:“你也懂得一言九鼎!” 拖雷道:“是葛大哥教我的,他还说过四海之内皆兄弟的话!” 铁木真一拍大腿道:“成!他能教我的孩子‘言信’,难道我铁木真就不能教自己的孩子‘守义完信’,拖雷,这件事不谈了!” 拖雷大喜,窝阔台也放了心,这就是铁木真能成大业的原因之一,也是他们父子同心合力,和衷共济的实际情形!——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五章 大将书生 ——木真仰颈喝干了杯中酒,突然说道:“拖雷,我认为葛乐山闯不出木华黎的防线!”—— 侠椎溃骸八能,孩儿安排的!”—— 木真双目一霎,道:“你给了他‘军令’?”—— 侠椎溃骸昂6向父亲请罪!”—— 木真道:“算了,这是同一件事!”话锋一顿,又道:“吩咐下去,准备酒饭,稍待术赤和察合台要来,还有耶律楚材及十名万夫长!”—— 侠琢15淌苟嗬传谕,然后向铁木真道:“要商量重大的军情?”—— 木真道:“我决定回漠北去!”—— 牙台道:“这样父亲就可以好好的享点福了!”—— 侠兹匆⊥返溃骸安挪荒兀父亲要打狠仗了!”—— 木真哈哈笑着,双手圈围着两个爱子的肩头道:“安民抚顺,实施政令,窝阔台第一,猜我心事,率领精兵,攻则胜,战必克,拖雷不二!”—— 牙台道:“父亲回漠北,当真又要作战?”—— 木真道:“你不赞成?”—— 牙台道:“孩儿愿父亲能稍歇鞍马之劳!”—— 木真正色道:“还早呢!”—— 侠仔x晕牙台道:“北金未灭,屈出律逃亡到西辽,还有花刺子模杀伤我们的使臣,这些都要用兵才能解决!”—— 木真道:“对,所以我先回漠北,一面整军,一面可以静静想想!”—— 侠椎溃骸案盖状蟾乓丫有了决策,是先攻哪里?”—— 木真道:“到时候再说!”—— 侠撞桓以傥剩窝阔台已知弟意,道:“父亲准备哪个人领率大军?”—— 木真看了窝阔台一眼道:“你认为谁最合适?”—— 牙台道:“父亲刚才说过,率精兵,攻则胜,战必克的是四弟,所以孩儿认为若要攻,该用四弟为师!”—— 木真看了拖雷一眼,道:“你成吗?”—— 侠紫肓讼耄道:“父亲如能信我,我必胜!”—— 木真哈哈大笑,道:“好志气,不过你要知道,西辽容易灭,打花刺子模难,并且我铁木真的大军,决不许败!”—— 侠椎溃骸昂6领兵,从未败过!”—— 木真霎霎双睛,道:“这是实话,从当年野狐岭一战,你大败金兵四十万众之后,金人已经把你当作了神人!”—— 馐强湓薜幕埃哪知听到拖雷耳中,却低下头!—— 十分清楚自己父亲的思想,知道攻西辽之役的主将,不会选他了,因之他低下头来,有些怅然!—— 然,铁木真接着一拍拖雷肩头又道:“凡对金国用兵,主帅必然是你,兵伐西辽的话,我另选大将,可能是哲伯和速不台。”—— 侠酌偷靥头,似欲有言,铁木真又接着说道:“我要亲率大军,攻打花刺子模!”—— 姓饷匆痪浠埃拖雷就没得好说了!—— 木真目射奇光,十分严肃的又对拖雷说道:“傻孩子,什么地方也没有宋朝的地域广大,任何国家,也没有宋朝富足繁华!今后我们蒙古族要立国,必然是在中原,金国不灭,宋朝不亡,就立国无基,你的责任比谁都重!”—— 侠渍獠鸥咝似鹄矗道:“孩儿懂了!”—— 木真话锋一变,转对窝阔台道:“耶律楚材有一身学问,你要打起精神来学着其中的大道理,立国之初是靠兵,固国的基本却要靠仁政!这个道理也传给子孙!”—— 牙台郑重的应道:“孩子永不会忘!”—— 木真笑了,是开朗得意的发笑!—— 醭嗪筒旌咸-戳耍耶律楚材及十名万夫长相随于后,铁木真父子家人,团聚一处—— 律楚材,字普,号五泉,法号“堪然居士”—— 投入铁木真手下,为时不久!—— 本来是“天守”阿何机的九世孙,辽与金是世仇,但时间久了,他能冲淡民族间的思凶,所以耶律楚材的祖父,出仕为金国的“兴平军节度使”,耶律楚材的父亲,也官居金国的尚书通!—— 律楚材三岁时,父亲耶律履就病逝了,但他母亲非常贤能,竭尽心力来抚养教遵他成人!—— 天资聪慧,无论读什么书,能过目不忘,十七岁时,对天文、历象、医、卜等学术,都有了相当的成就—— 和铁木真的结识,有段故事—— 碧木真的军攻破金国中都(今北平)时,耶律楚材只二十五岁,是金国中都省的员外郎!—— 鸨大败,金宣宗都京(今开封),他官小职卑,不能随驾出走,因此成了铁木真的俘虏!—— 木真听说耶律楚材是辽之后裔,精于契丹和蒙古语文,又有特殊的才能,便特别召见他。当时铁木真对他说道:“辽金两国,本是世仇,现在我打败了金人,把他们赶出了中都,说来也算为你报了世仇!”—— 木真这番话的意思,是希望以民族间的仇恨,挑起耶律楚材对金国的怒怨,而为蒙古效力。哪知耶律楚材却回答他道:“辽和金虽是世仇,但臣自无祖一代起,已三世在金国为官,既为金国之臣民,则不该还有二心!”—— 木真一生,最恨的忘本之徒,敬的是忠勇之人,因此不但没有怪罪耶律楚材,反而十分敬重他!—— 3野岩律楚材留在身边,谈论着治国安邦平天下的道理,这才知道,耶律楚材的博识达见,遂信之不疑!—— 律楚材是白面书生,和高大强悍只信强权的蒙古骑士们站在一起,却能受到尊敬,也是异数!—— 獯翁木真在拖雷军帐中,召集会议,除了是为搜捕葛乐山外,再是为了商谈大军西征的事。他们坐定之后,铁木真对耶律楚材道:“你算无遗漏,这遭却没能算准!”—— 律楚材笑道:“大汗可能是指葛乐山的事情?”—— 木真笑道:“不错。”—— 律楚材转向窝阔台道:“大概你传话晚了一步吧?”—— 牙台道:“是来晚了一步,葛乐山早已走了!”—— 律楚材看了拖雷一眼,道:“恐怕还不便追吧?”—— 牙台道:“四弟和葛乐山因打相交,竟结成了兄弟,四弟还送他一支军令,并约于未来相会,所以……”—— 律楚材接口道:“当然就不能再食言追他回来了!”话锋一转,点着头道:“人贵相知,我替拖雷恭贺,虽然这个结果不比收服葛乐山好,但却强过被葛乐山突围而去多多!”—— 木真道:“你说过,此人恐将为我们的大患!”—— 律楚材道:“不错,但是有了这层关系,却会转变!”—— 木真道:“喔!将来他能顺从拖雷吗?”—— 律楚材摇头道:“汉家儒教言仁、言信、言忠,使他顺从我们是不可能的事情,不过却能改变他对我们的看法!”—— 木真浓眉一皱道:“这话我不太明白!”—— 律楚材道:“大汗能容我直说?”—— 木真道:“就算是批评到我,也没有关系!”—— 律楚材谢道:“话直可以伤人,大汗莫罪,大汗自出兵以来,杀戮太过,使人认为蒙古大军是凶恶和狂暴的战士!—— 叭缃裢侠滓迨透鹄稚剑盟结兄弟,赐以军令,证明了大汗的军旅,也是仁厚信义的‘王师’!—— 案鹄稚交氐侥戏剑必然看不惯偏安宋室的重重享受和名别之争,他势将马不停蹄到边陲山区!—— 耙蛭有了拖雷的这次事件,他若无必胜的把握,和配受他尊敬的英明之主,他是决不会轻宜出兵的!—— 罢庋,有十年的话,臣料大汗必已成中原主人,那时行仁政,安万民,葛乐山就算出兵,也无能为力了。”—— 木真浓眉一挑道:-澳闳衔我军杀戮重了!”—— 律楚材直爽的说道:“是的,尤其在占据某个城池后,不该任由军卒勇士抢物杀人,对妇女更该避免侮辱……”—— 耙师,大汗兴兵起自大汉,军勇行万里,离家乡,为着什么?不找汉家女人,难道还让他们……”—— 木真怒声斥道:“察合台,你可知道耶律楚材是在和谁讲话?”—— 旌咸u蜕道:“孩儿知道,只因这道理不通……”—— 木真一拍桌案道:“闭上你的嘴,你明白个屁的道理,你若能听耶律楚材的话,写封诚恳的信,派个仁厚的人去见葛乐山,又怎会办不好事,你就觉得自己强,我告诉你,你比谁全稀松,比谁全没有用!”—— 旌咸脸色变成了苍白,低着头一句话也不敢说!—— 律楚材却郑重的代他分辩道:“大汗,葛乐山的事,是错怪了他!”—— 木真余怒未息,道:“错怪了他,我难信!”—— 律楚材道:“臣下刚才讲过,以葛乐山的忠勇来说,他根本不会投降归顺的,臣下定谋令人持函相胁,是另有用意!”—— 木真道:“什么用意?”—— 律楚材道:“以尽人事和仁义,在我们仁义尽至之下,他若逃亡,就有杀他而去未来大患的借口了,这是策谋!”—— 木真哦了一声,道:“你跟察合台说过?”—— 律楚材看了察合台一眼,道:“没有,这是臣下的疏忽!”—— 木真看了耶律楚材,再瞧瞧察合台,蓦地哈哈的大笑起来,接着拍手震响,指着耶律楚材道:“我服了你,难怪军中勇士和我这几个孩子,对你都钦佩恭敬,不过你却休想能骗了我!”—— 律楚材道:“大汗有时也会上当的!”—— 木真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声倏止,突然问道:“察合台,耶律楚材到底告诉过你那策谋没有?”—— 旌咸u桓已鍪樱道:“告诉过孩儿!”—— 木真道:“你不服,所以没听?”—— 旌咸u溃骸昂6愿意领罚!”—— 木真把手一摆道:“抬头起来,一个大丈夫,错了认错,不错要威武不屈,有什么好怕的,你又不是个女娃儿!”话锋一顿,接着说道:“葛乐山的事,算了,今后你听话点!”—— 旌咸ㄓψ攀牵才缓缓抬起头来—— 木真这时转对耶律楚材道:“你说的很对,我杀人是太多了些,今后改改!”—— 律楚材得此机会,立刻进言道:“大汗,臣下敢请下个令谕……”—— 木真接口道:“给谁?什么事?”—— 律楚材道:“给现在帐中的所有的人!”—— 木真道:“为着什么事情?”—— 律楚材道:“臣下要求,今后不会再有‘屠城’的事情发生!”—— 木真慨然转对四个爱子和十名万夫长道:“听清楚,今后不得屠城!”—— 谌似肷的应诺,耶律楚材一句话,拯救了亿万生灵!—— 股睿u司玻》缦粝簦—— 萜律希坐着一男一女两个人—— 械模鸠衣垢面,蓬头赤足,是那个指路的乞丐!—— 的,红肿着双目,秀发乱蓬,正是秋娘—— 肷沃后,乞丐开口道:“秋姑娘请信我的话,葛伯君决无危险!”—— 锬锬然的摇摇头,微叹出声!—— 蜇さ溃骸熬菘煽康南息,葛将军已经平安到了黄河岸……”—— 锬锝涌诘溃骸拔抑道你是好意,但是空言来安慰我,反而更增加我的痛苦,尤其是想起伯哥儿来,使我……”—— 蜇そ辜钡慕拥溃骸扒锕媚铮你怎么不信我的话呢?”—— 锬锇c畹目戳似蜇ひ谎郏道:“你哪里获得消息?”—— 蜇さ溃骸扒锕媚锼道此等ィ还是不相信呀!”—— 锬锏溃骸白阅憔认挛抑后,就没有离开过我一步,却说伯哥儿不会死,又说我姊夫平安到了河岸,让人怎么信呢?”—— 蜇ばα耍道:“原来如此……”—— 锬锝涌诘溃骸氨纠慈绱耍—— 蜇げ换挪幻Φ乃档溃骸扒锕媚铮我们又回到过小道上,对吧?”—— 锬镟帕艘簧,没接话—— 蜇び值溃骸耙采狭诵∑拢对吧?”—— 锬镉粥帕艘簧,还没开口—— 蜇ぢ条斯理的又道:“然后我们走到此处,休息下来,对吧?”—— 锕媚锊荒头车乃盗嘶埃道:—— ㄈ弊郑—— 肮媚锎我就用这种态度?”—— 锬锷罨城敢庾牌蜇ぃ道:“是我心太烦了,别怪。”—— 蜇す哈一笑道:“姑娘放心,我逗你玩的。”—— 锬锇琢似蜇ひ谎郏微叹出声!—— 蜇ど裆一正,道:“秋姑娘,你可曾注意过,我每到一处,总要找一颗‘歪脖树’看,沿路上一共看过五棵树,对不?”—— 锬锵肓讼氲溃骸安淮怼!—— 蜇さ溃骸扒锕媚铮树上有人留的暗记,消息就是从暗记上得来的!”—— 锬锷裆略转,道:“有人会在兵荒马乱逃亡的当儿,留消息给你?”—— 蜇ふ色道:“姑娘又不信了?”—— 锬锊缓靡馑嫉陌逊奂找坏停道:“不是不信,是太感到意外了!”—— 蜇さ阃返溃骸肮媚镎饣安哦裕我承认此事姑娘听来会有意外的感觉,不过这是事实,希望姑娘能够相信。”—— 锬镱┝似蜇ひ谎郏道:“指点小道可走的消息,也是同一来源?”—— 蜇をナ椎溃骸肮媚锎匣郏正是如此。”—— 锕媚锏溃骸拔也略诮艏钡那榭鱿拢你就没了办法!”—— 蜇ひ汇叮道:“姑娘这话,好像有所指嘛!”—— 锬锏溃骸捌┤缯獯卧兵回师,竟有夜宿小坡林中的后队,并且还是元军中最骠悍的‘铁骑军’,你就没有……”—— 蜇をナ缀蠼涌诘溃骸俺先蝗绻媚锼说,这是今后我要改善的第一件大事!”—— 锬镆恍Γ道:—— ㄈ弊郑—— 耙不是留下消息的人,一向忠信,我几乎都认为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太意外了!”—— 锬锏溃骸罢婕比耍消息到底怎样嘛?”—— 蜇さ溃骸罢獯卧兵的主帅,竟是勇猛冠元军的拖雷,他一向是杀人不眨眼的,这次却中途收兵,退军而去……”—— 锬锶滩蛔〗涌冢道:“这怎么可能!”—— 蜇さ溃骸安豢赡艿氖禄褂心兀葛将军竟和拖雷打成了朋友,并且结为兄弟,拖雷还送给葛将军一支军令!”—— 锬锢闳坏溃骸罢狻…这是真的?”—— 蜇さ溃骸鞍氲悴患佟!—— 锬秕久家⊥返溃骸罢娼腥四研牛—— 锬锎耸币丫相信这些事情不假了,悬心放落,道:“谢谢天地,这样我就放心了!”—— 蜇け纠椿褂泄赜诓君的一个消息要告诉秋娘,但在目睹秋娘那副如释重负的神情后,改变了主意—— 决定把伯君被掳的事,暂时隐藏瞒起来,真待再有了可靠而好的消息传到时,才对秋娘说明!—— 适鼻锬锘胺嬉槐洌问乞丐道:“我们什么时候渡河?”—— 蜇び言又止,久久,没有答话!—— 锬锉炯聪慧,略以沉思又道:“你大概还不准备渡河到南边去呢?”—— 蜇は肓讼耄摇头道:“当然,当然,姑娘是理当往南去的。”—— 锬锟闯銎蜇に坪跏分为难,不由问道:“可是没有便人?”—— 蜇ま限蔚囊恍Γ道:“姑娘是最聪明的,现在我身边实在没有便人,渡河往南,又百步荆棘,使我甚觉为难。”—— 锬锏溃骸拔蚁牖峄褂谐扇旱哪衙窭吹摹…”—— 蜇ひ⊥返溃骸肮媚铮如今中原地带,除汴京属地外,已经都是元军的天下,恐怕再没有难民逃亡了!”—— 锬锏拖铝送啡ィ默然无语—— 蜇ひ步糁遄潘眉,自地下站起,行不已!—— 肷沃后,乞丐目光一扫秋娘,道:“秋姑娘,我想来想去,仍然不能亲自送你过河!”—— 锬锔找开口,乞丐已接着说道:“目下元军活动频繁,我必须把元兵调动的情形探听清楚,好安排几件大事,这些事,关系十分重大……”—— 锬锝涌诘溃骸拔叶,关于我渡河往南去的事,不用谈了!”—— 蜇ひ焕悖秋娘却话锋一变接着又道:“我们谈点别的事吧。”—— 蜇の叛园淹芬坏停道:“秋姑娘,我不能亲自送你渡河,心里觉得很不好过,只有请姑娘原谅我实在无法分身……”—— 锬镆恍Γ道:“我说过了,不再谈这件事,你怎么不信呢?”—— 蜇さ溃骸安皇遣恍牛实在我自己觉得十分不该……”—— 锬锷裆一正,道:“别看我是个弱质女子,但却知道大义,我说过我懂你的苦衷,就是懂,说过不谈此事,就不再谈了!”—— 蜇た纯辞锬铮喟吁一声,道:“好,不再谈了,当真再谈下去也徒伤人意。”—— 锬秭霎眼,一笑道:“对了,你救我不死,我却……”—— 蜇そ涌诘溃骸肮媚镌跛嫡庵只埃那是我该做的……”—— 锬镦倘灰恍Φ溃骸拔乙膊凰悼招坏幕傲耍不过总该拜问你贵姓吧?”—— 蜇ひ残α耍道:“真是的,我竟然忘给报出名姓来了,我姓陈,草字继志,姑娘若要叫我,最好直呼姓名。”—— 锬镉质且恍Γ道:“你年长,若不嫌弃,容我叫你陈大哥可好?”—— 录讨净挪坏的摇头道:“这怎敢当……”—— 锬镟疤疽簧道:“这是我太不量力了!”—— 录讨颈徽饩浠八岛炝肆常急得直搓手道:“没有的话,姑娘……”—— 锬锝涌诘溃骸澳憔徒形仪锩没虼竺冒伞!—— 录讨纠懔松材牵道:“好,我是大哥,你是秋妹。”话锋一顿,接着说道:“秋妹别急,也许隔一两天之后,我会想出办法来送你过河,天快亮了,还是找个地方歇息吧。”—— 锬镆恍Φ溃骸八道创蟾缫残聿恍牛我已经不着急渡河的事了。”—— 录讨究戳饲锬镆谎郏道:“秋妹越是这么说,我越加要尽快的想办法……”—— 锬锝涌诘溃骸按蟾绫鸫砘崃宋业囊馑迹我的确是想开了,与其没有妥当的护送而发生危险,不如等些日子好。”—— 录讨镜溃骸扒锩谜饣八档亩浴!鄙调一落又起,道:“秋妹,不远处有个地方,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锬矧ナ椎溃骸敖窈蟮男兄梗怕要听大哥的吩咐了。”—— 底牛她由草地上缓缓站起,又道:“我有很多事想问大哥,走着谈可好?”—— 录讨镜溃骸暗比缓谩!—— 谑撬们离开了草坡,向远处走去—— 咦牛陈继志开口道:“你要问些什么?”—— 锬镆恍Φ溃骸按蟾缈杉堑茫在三叉路口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你吃完了馒头和肉,拍着肚子说的话?”—— 录讨纠懔艘焕悖道:“我说的什么话?”—— 锬镉质且恍Γ道:“大哥说,跑了几千里路,总算今天混了个半饱!”—— 录讨疚叛裕哈哈的笑了,道:“秋娘好聪明。”话声一顿,接着又道:“秋妹单单提起这句话来,必有缘故……”—— 锬镟帕艘簧,道:“秋妹猜呢?”—— 锬镆⊥返溃骸叭思铱刹桓以俨铝耍免得被指说是‘自作聪明’!”—— 录讨拘α耍指着秋娘道:“今后对你说,要加三分小心了你记仇!”—— 锬镆残α耍骸拔抑皇羌腔埃却不记仇,何况恩还没报呢?”—— 录讨竞着微笑,没有开口,秋娘也没再说话——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六章 乞丐娇娘 半晌之后,陈继志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我由南边回来不久!” 秋娘嗯着,道:“回来办事?” 陈继志微吁一声,道:“铁木真突然又兵伐金国,我不能不回来探听一下可靠的消息,如今总算知道铁木真不会往南进兵了!” 秋娘扫了陈继志一眼,道:“若是铁木真往南进兵呢?” 陈继志突然一笑道:“那你就有个可靠朋友,送你渡河了!” 秋娘微微一笑,道:“这样说来,我该恨铁木真才对!” 陈继志却正色道:“你没有恨错,不过这种恨很快就会改变的,铁木真在整军征西之后,就轮到我们了!” 谈到家国恨事,秋娘神色也转为肃正,道:“南边怎么样?” 陈继志道:“秋妹是指着什么问的?” 秋娘道:“人心和大志!” 陈继志闻言神色一变,半晌没有出声! 秋娘喟叹一声,道:“大哥,难道是不堪提吗?” 陈继志恨声道:“日日笙歌夜夜宴,人心随年月俱老!” 秋娘一惊道:“难道他们忘记了国恨家仇!” 陈继志摇头长叹一声,道:“耻如海深,仇比山重,是个人就不当忘的!” 秋娘黛眉一蹙,道:“那是说,有很多志复山河的壮士了?” 陈继志嗯了一声,道:“不错,譬如葛将军,就是其中之一!” 秋娘道:“目下谁在领兵?” 陈继志却回她一句道:“领兵的无权,无权的有志!” 秋娘突然突然道:“秋妹,咱们不谈这些烦心事好不好。” 秋娘道:“若真如大哥所说的,我姊夫就不如不走了?” 陈继志却正色道:“这样想的话,秋妹你就错了,南边就少像葛将军这种人物,他若留在此地,恐怕很难活命……” 秋娘接口道:“姊夫要是和大哥联手,岂不很好!” 陈继志一楞,道:“秋妹,你怎会有这种奇怪的想法呢?” 秋娘道:“这想法当真奇怪!” 陈继志笑道:“你要葛将军和我联手,干么?一起讨饭呀!” 秋娘也笑着道:“讨饭的能有专人在树上刻字传信,也不坏呀!” 陈继志瞥了秋娘一眼,道:“秋妹,你认为我是个干什么的?” 秋娘也回望了他一眼,道:“很难猜,总之不是个要饭的乞丐!” 陈继志哈哈一笑,道:“这遭秋妹却看走眼了,我是个道道地地花子!” 秋娘哦了一声,道:“那也不错,跟着你不愁没饭吃了!” 陈继志道:“你能吃那些残茶冷饭……” 秋娘接口道:“也能叫白面馒头和卤肉!” 陈继志笑了,道: (缺字) “这种办法最高明,能隐藏住一切秘密!” 陈继志皱眉道:“秘密!我有秘密?” 秋娘一笑道:“不谈了,古人说过,交浅不言深!” 陈继志豪爽的笑了,道:“已成兄妹,还说交浅,这话该罚!” 秋娘道:“小妹我认罚!”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即是兄妹,还不说实话,不知该不该罚呀!” 陈继志双眉一挑,道:“秋妹,你究竟想知道些什么?” 秋娘道:“想知道的事可多了!” 陈继志道:“问吧,我知道的就回答你。” 秋娘道:“好,第一是大哥祖居哪里,第二是怎会有这一身武艺,第三要问你官居何职,第四是……” 陈继志答着摆手道:“慢来慢来,这不是大考场……” 秋娘道:“大哥先答第一问!” 陈继志道:“祖居山东青州府!” 秋娘道:“第二个问题!” 陈继志道:“家传武技!” 秋娘道:“这是实话?” 陈继志正色道:“一点不假,先父是帮会龙头!” 秋娘哦了一声,道:“是什么帮?” 陈继志道:“说出来秋妹又认为不是实话了!” 秋娘道:“只要大哥实说,不必管我信否!” 陈继志道:“是个专要饭吃的帮口!” 秋娘粉黛一蹙,突然问道:“是‘穷家帮’!” 陈继志闻言一笑,道:“原来秋娘也知道天下有个‘穷家帮’呀?” 秋娘一笑,道:“是听姊夫偶然说起,记在于心中!”话锋一落又起,道:“大哥,现在你是‘帮头’了?” 陈继志噗嗤一声笑了,道:“说你不懂,你却知道‘穷家帮’这个名称,说你懂吧,你却说出外行话来,帮会首领要称‘帮主’,不是‘帮头’!” 秋娘也笑了,道:“大哥说句‘龙头’,我就认为‘帮头’也通了!” 陈继志道:“称作‘龙头’可以,却不能称作‘帮头’!”话锋一顿,接着又道:“穷家帮不是帝王基业,父传子,子传孙,龙头帮主要选贤与能,并非先父曾为帮主,我就能承继帮主之位!” 秋娘星眸一霎,道:“那大哥是穷家帮的什么‘主’呀!” 陈继志眉头微微一皱,道:“秋妹,你为什么会认定我……” 秋娘已知陈继志要说些什么,一笑道:“你独来独往,有专人要负责向你送消息,你功力又高,气派凌人,身份自然不是低于人下了!” 陈继志摇摇头道:“少见像你这么厉害的站娘!” 秋娘白了陈继志一眼,道:“我哪点厉害!” (缺字) 秋娘一笑道:“看对了?” 陈继志微微一笑,道:“八九分!” 秋娘星眸闪光,柔睫一霎,突然道:“对!大哥就是现在穷家帮的帮……帮主!” 陈继志又是一笑道:“暂代龙头罢了!” 秋娘道:“那‘龙头’呢?” 陈继志无可奈何的耸耸肩膀道:“你很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 秋娘也耸耸肩头道:“好奇之心,人皆有之!” 陈继志道:“你可知道探查帮会隐密,是犯了大忌!” 秋娘道:“这么严重?” 陈继志颔首道:“不错,这是十分严重的事!” 秋娘把头一低,道:“大哥恕我不知,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多问了!” 陈继志摇头道:“话虽然是这么说,当然也要分人而论的!” 秋娘摇头道:“规不可违,法不可废,倘若朝庭不自废规法,朝令夕改,国事又何至于沦落到这种不堪的境地!” 这话,说得陈继志心神猛一震,暗自思念道:“着呀!礼不可因近而疏,法不能为亲而废,陈继志呀陈继志,你怎地连个女孩子都不如了!” 想到这里,不由对秋娘肃然起敬,道:“秋妹说的是,愚兄受教了!” 说着,他十分恭敬的对秋娘一揖到地! 秋娘万福为礼,连称不敢。 陈继志心静神明,话锋一转,道:“秋妹,有一些事情和话,我认为已经到了应该跟你说的时候,正好我们暂时歇息的地方也已不远……” 秋娘接口道:“大哥,凡你认为应当吩咐的,小妹都会恭听。” 陈继志摇头道:“秋妹别这样说,有多少事还要你拿主意呢!” 秋娘媚然一笑道:“我能懂多少!” 陈继志没有接话,只笑了一声,手脚向右方不远的一片黑密林遥指着,秋娘会心也指了指,陈继志颔首为座。 密林内,别有洞天! 这处“洞天”是名符其实的洞天! 洞天之隐秘,敢说上千人搜索终日,也难发现! 这是片广大的黑密林,黑松株株粗如合抱,越深进,黑松也越发粗壮,有三五十株,足够十抱! 陈继志在松林旁沿停步,悄对秋娘说道:“秋妹,里面黑,你怕不?” 秋娘却不答话,只是缩了缩脚步! 陈继志含笑道:“别怕,我牵着你的手走!”说着,伸手拉住了秋娘的柔荑,一握之下不禁说道:“好细的手!” 秋娘却哎哟了一声,陈继志慌不迭的松手道:“握痛你了?” 秋娘抿着嘴,摇摇头。陈继志双目连霎道:“那是……” 秋娘道:“里面好黑!好怕人!” 现在她才说出“怕”来,煞是真性说道! 女孩子,古今一样,像这种深夜,黑密松林,没有伴儿,她们是绝对不肯走的,杀了她们也不肯定! 当真她们就这样胆小吗? 不!十个大男人的胆子,加在一起也没有一位姑娘大! 只是若有一个男人在她们身旁时,她们就乐得“胆小如鼠”了,这样不但能表现出女性的柔美,而身旁的男人,自更会“大力护花”,使他们不费半丝气力的达到目的,这又何乐而不为呢! 愚公移山,子孙相继,全靠恒心毅力! 美人移山,只须娇蹙即得,到底谁的力量大呢!女人! 秋娘一声好黑,好怕人,陈继志立刻又握住了那软柔无骨的酥手,不敢用力,又不能虚握,煞费苦心! 一步尺半,两步三尺,要走到密林正中,非天亮不可! 秋娘开口了,说道:“大哥,是不是地上坑多!” 陈继志一楞,道:“没有坑,只是泥泞一些。” 秋娘噗嗤笑出声来,道:“没有坑可以走的快点喽?” 陈继志脸红了,幸而人在深暗的树林中,不至丢丑。 他脸红着,心更跳动的厉害,不由加快了步子!虽说夜深林中漆黑,伸手难见五指,可是陈继志却轻车熟路坦然前行,秋娘不禁问他道:“这里你好熟悉呀?” 陈继志一笑道:“不错,此地等于是我的半个家了?” (缺字) 陈继志只嗯了一声,却没有回答这句话! 秋娘却接着又道:“大哥这半个家里,可还另外有个主人?” 陈继志摇摇头,天黑,秋娘,根本瞧不见! 不过秋娘却没有再发问,只是步起步落随陈继志走着! 突然! 陈继志微微冷哼出声,倏忽停了脚步! 秋娘试出足下已踏着干硬的土地,心中一动! 这时,陈继志悄然转身,恰和秋娘脸颊相贴!秋娘一惊一楞,尚未来得及责问和应变,陈继志已附在她的耳旁,用极低极低的声音说道: (缺字) 话没说完,秋娘只觉全身蓦地一紧,已被陈继志抱了起来,接着是刹那间的飘忽,陈继志话声又起,道:“秋妹坐好,别动,别开口,事毕我再来接你。” 话罢拭风微响,陈继志已没了影子! 秋娘一颗心,如十七八只吊桶般,上下撞着,她什么也看不见,夜深沉暗,伸出手来轻轻摸探,原来人在树上! 她不敢出声,果不敢挪动,这次她真的怕了,高坐树上,如临深渊,生怕来一阵风,把她吹将下去! 这时,林中已有了变化! 在西北近乎密林中央的地带,突然传来了声闷哼! 接着,劲风自四面八方向出声的地方集中! 不知是谁,偶一大意,脚下带出沙沙声响,这才证明由四面八方集中而来的,是一条条夜行人物。 这极为轻微的沙石声响过后,又变作鸦雀无声! 突然,林中秋虫鸣叫,一声,又一声,再一声! 西方,虫鸣感应,连叫三声! 东方,也有三声虫鸣互应!南方,却寂然悄静! 蓦地,又一声闷哼自东方传出,虫鸣又起,东方也没了回应,这情形显然有些不妥,事态十分严重! 有人忍耐不住了,蠢蠢欲动?这时,有个洪亮的声音喊道:“亮起火把!” 随着这声沉喝,四面八方火把齐燃,竟有七支! 七支火把高高举起,十丈地区已现光明,看出是一个劲装汉子,各有兵刃,正围成个够大的圈圈! 另外,一名老者,玄衣雪髯,狮鼻环眼,十分凶狞,站在圆圈外面,徒手,目射寒光,一望即知是领军人物! 老者这时向大汉们喝道:“谁躺下了?” 其实在火光照明下,老者早已看清一切,大可不必多问,只为他一向有人无我,尊严万分,遇有机会表现权势自不放过! 他话声刚落,一名大汉立刻答道:“躺下了三个,是老三、老六和老九!” 老者冷哼了一声,道:“看看还有救没有,人家用的是什么手法!” 刹那之后,答话的汉子回报道:“他们完了,伤在‘丹田’,看不出是哪种功力!” 老者斥道:“笨蛋,抬过一个来!” 另外两名大汉,闻声而动,抢着一具尸体放在了老者面前,老者一伸手,大汉立刻恭敬的递过去一支火把! 老者在死者前袍一划,衣衫已碎,火光照明下,看出死者“丹田”有一赤红的指痕,大若黄豆! 老者神色一变,双眉紧锁在一起!沉静刹那之后,老者冷冷地吩咐道:“把人给我带过来!” 侍立老者身旁的那名大汉,闻声一楞,老者已怒叱道:“怎么,你不知道老夫要你带谁过来?” 大汉期期艾艾的说道:“是带……带……” 老者哼了一声,道:“带那个要饭的过来!” 树顶上粗枝闯坐着的秋娘,闻声心跳骤止! “要饭的”,自然是指陈继志,莫非…… 她只能听到对方的话声,却看不到人,急得冷汗滴流! 人带来了,但却已经没了人物! 满头满脸的血,右腿已断,双手指节皆碎,指甲缝里,还紧插着十根细竹签,血已凝固! 蓬头败衣,果然是个花子。 老者伸手抓住了这个花子的头发,厉声道:“别装死,老夫再问你一次,秘道是在哪里?” 秋娘的那颗悬心,随着这一句问落了下来! 陈继志离开不久,林中没听到刑逼声,对方那句话“再问你一次”的话,已足说明被擒的不会是陈继志了。 离死业已不远的那名花子,即哼都没哼一声! 老者恼怒交加,扬掌甩向花子的右颊,这一掌,用了七成力,竟将花子牙齿打落了三颗! 可是花子依然不哼不哈,没有开口! 老者吼道:“从你被擒到现在,骨头够硬,不哼不哈,老夫告诉你,你,再不开口,还有好罪让你受呢!” 花子开口了,他猛一扬脸,呸的一口浓痰吐在老者面上,老者不防有这种事情,竟被吐了个正着! 恨怒至极,猛的一掌切下,这次盛怒出手,竟用了真力,花子本就伤重将亡,受此一掌立即死去! 老者不知花子已死,哼了一声,道:“老夫不怕你硬,再试试……” 抓着花子的那两名大汉,这时道: (缺字) 老者一楞,伸手相试,花子果然死去,陡的一脚将尸体踢飞,抹去髯上的浓痰,一肚皮的闷气,全发在了大汉们的身上!他手指着七个大汉,怒骂道:“发什么楞,还不快些搜!” 大汉们不敢怠慢,各持火把四外搜去!老者却目光一扫四外,哼了一声,飞身向东方纵去,哪知身形刚刚拔起,一段枯木奔西方! 老者冷笑出声,顿足而起飞追了上去! 前逃的黑影,飞纵并不甚快,因此在十丈之后,已被老者追到了身后,老者闷声哼道:“你还想逃!” 话到人到,右掌已压向前逃黑影的后心! 哪知前逃的黑影,这时霍地转过身来,出掌相迎! 双掌相抵,黑影动也没动,老者却被震摔到地上! 老者神色陡变,一跃而起,暴退丈外,他已受内伤,伤势虽然不重,心胆却几乎被这一掌震碎! 老者奸滑至极,先交抵的一掌来说,黑影的功力高过他太多,但是黑影刚刚却有逃意,而飞纵也不够快,何也? 想通了这一点,他有些胆寒了,所以一跃起身立即后退,并沉转着如何应付,面前强敌的策略! 黑影震翻老者之后,现出身形,正是陈继志! 陈继志并不急急动手,等老者站稳之后,才冷冷地说道:“老匹夫,你已经知道上当了吧?” 老者目光顾盼不已,陈继志却又说道:“我既然诱你追来,试想还能再容你逃出手去么?” 老者沉下了浮心,道:“你就是‘风尘异丐’陈继志?” 陈继志一笑道:“不错,该你报名了!” 老者双眉一挑,道:“老夫胡天国……” 陈继志冷哼一声,接口道:“我早已料到是你,换个人也不会这般凶残狠毒!” 话锋一顿,接着斥道:“两淮志士的清誉,几乎毁在老儿你们兄弟之手,陈某早想杀你这卖友卖国的叛徒,你却闻风远逃他乡! “近日我才听说,你和三小有了勾结,已投身卖靠在察合台的军中,正想有空时找你算清血债,不料你狗胆不小,竟然来我这‘黑松林’中,如今杀我门下,相逢此地,胡天国,你死定了!” 胡天国内惧却色厉,沉喝道:“陈继志,今天算是走巧了,大汗有谕,你若归顺不失高官,二将军(指察合台)却出重赏要你的人头,陈继志,你怎么说?” 陈继志冷哼一声道:“你就算舌吐莲花,耗此时间,但仍然要死!” 话声一顿,厉喝道:“陈某为这两位朋友们的清誉,为复门下之仇,出手即分生死,胡天国,你要当心了!” 话罢,陈继志飞扑而上,扬掌击下! 胡天国退避已难,明知逃是无望,立即扬声长啸,人却向左方飞身纵避陈继志的掌力! 陈继志北道:“你那七个鹰犬爪牙,来了最好,省我不少事!” 说着,人已飞闪欺上,不容胡天国再有纵避的机会,猛攻不已,逼得胡天国出掌相格,打在一处! 胡天国功力不低,但是若跟陈继志相较,却差了不少,五掌之后,胡天国已险象环生,危急一发! 陈继志上来就以真力相搏,逼得胡天国不能不也以真力相接,连对五掌,胡天国已吊息作声! 陈继志,却若无其事,第六掌已拍向胡天国的天灵! 胡天国真力不继,指望手下人早到,第六掌鼓起余力勉强应付过去,可是马步已然失稳,额头汗凝成珠! 这时喝喊声震,胡天国那七名手下,已闻声赶到! 接应业临,胡天国放了悬心,嘿嘿两声道:“陈继志,老夫倒要看看,今天谁死谁活!” 陈继志并不答话,左掌挟风拍下! 生力军到,胡天国精神一震,况且当着手下人的面,不能丢人,因此你再提内力,迎抵硬拼! 谁料陈继志早已打好了主意,六掌相较,已经试出胡天国成了强弩之末,第七掌透传了“神龙力”! 陈继志并不放掌,也不收指,胡天国出不得声,脯腹已碎,肉血横流,但却无个发泄处! 所以他的脸红了,由粉红而深红,渐渐变成了茄子颜色! (缺字) 但在目睹主子已落人手之下,却不敢扑上,于是一个个楞在了一旁,你看我,我看你,不知怎样才好! 陈继志不想多杀无辜,但今夜却逼他非把所有的人杀光不可,否则根本重地外泄,大事去也! 事逼至此,陈继志只好狠下心肠!他目光一扫那七名大汉,沉声喝道:“接着你们的主子!” 话声中,猛将胡天国丢向了那七名大汉! 胡天国离手飞出的刹那,陈继志右手食指一挺,胡天国肚肠已然多了个深洞,因之腥血似雨箭般飞射出来! 一惊,一楞,惨呼继之,只见寒光连闪,七名大汉竟连回手的余地都没有,已皆身首异处! 陈继志紧皱着两道剑眉,看了看地上的残尸,摇头叹息出声,接道似是自语般喃喃说道:“若不动用这柄奇剑,就无法快当的了结此事,谁叫你们卖国卖友的,这算是你们的下场!” 话声中,陈继志收了宝剑,顿足而去! (缺字) 秋娘惊呆了,但是一脸喜容!她看看左,又瞧瞧右,不由赞叹一声道:“想不到,真想不到!” 陈继志微笑着说道:“秋妹是说想不到什么?” 秋娘道:“想不到此处别有洞天!” 陈继志嗯了一声道:“昨夜那群狐鼠,搜了半夜也没有发现,秋妹自是更想不到了!” 话声一落,却叹息出声道:“不过保护这个洞天的代价,却是不小!” 秋娘懂得话中之意,道:“昨夜死了一个朋友?” 陈继志悲吁一声道:“不是朋友!” 秋娘一楞,陈继志却已说出惊心动魄的话来!——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七章 有情千里自相会 陈继志语调悲涩,神情哀伤的说道:“他是我的胞弟!” 秋娘闻言不由啊了一声,陈继志已接着说道:“我眼看着他惨死狗贼之手,不能够救……” 说着说着,他英雄泪下,已难出声! 秋娘也唏嘘不已,不知如何安慰陈继志才好! 久久之后,陈继志擦干泪水,低沉的说道:“其实这是随时可能发生的事情,慷慨就死,总强似忍辱苟活,何况浩然之气长存,也表示了大汉民族的气节!” 秋娘颔首道:“死有重如泰山,令弟即是。” 陈继光苦笑一声,道:“秋妹,说实话,人可有怕死而不愿死的么!” 秋娘摇摇头道:“没有,俗语不是说,好死不如赖活着嘛。” 陈继志道:“那就是了,说死容易,真舍生入死则难!” 秋娘道:“所以后代人才写下他们的史传,使他们能名传万年,为人之表范,教人以仁、义、忠、勇!” 陈继志咽了一声,道:“不错,也只能这样了!” 这句话,说得悲哀,虽然古之圣贤,教我们成仁成义,但真说起来,舍生取义仍不若全身成功呀! 秋娘听出这话的内心感概,多过安慰,于是有心的看着左右,故意把话题改变,手指四周道:“这不是小工程!” 陈继志一愕,道:“工程?秋妹是指……” 秋娘道:“我指这个‘洞天’说的!” 陈继志哦了一声,道:“这是一座古坟!” 秋娘猛地一抖,道:“啊!是堆墓呀!” 陈继志颔首道:“是座古坟,大概建在‘东周列国’的时期!” 秋娘道:“可是我们来时,却由树洞中……” 陈继志接道:“那是我小弟的功劳,他自幼喜欢消息埋伏和营建,在无心发现这座古坟后,他就动了念头!用了一整月的时候,五十个人,终于多出一道秘道,在树腹中上下,这样别人就不会发现此处了!” 秋娘叹息一声道:“他有天才,只惜未能大用!” 陈继志恨声道:“说来真令人愤概……” 秋娘不容他接说下去,立刻谷话道:“大哥,在这个世道,我认为凡是汉家的子民,应该不管朝廷是贤是愚,都要克尽自己的能力才是! “若事可为,我们当然要为,就算事不可为,请问大哥,我们既然不能卖国,不肯苟安,不为又怎样呢!” 陈继志看了秋娘一眼,道:“秋妹的意思我懂,也就因为如此,我才不惜领率整个穷家帮的志士,有一份力尽一分力!” 秋娘道:“大哥有多少人!” 陈继志尴尬的一笑道:“本帮中真有‘香头’的弟子,只有三万,分布全国,但这三万弟子却有十万正在是教的门徒! “不过看看现在,应该说本帮的弟子有百万众人,哪个难民又不是讨饭为生,朝不保夕呢?” 秋娘也一笑道:“能为百人敌的,有若干?” 陈继志道:“三千以上!” 秋娘道:“分散各处?” 陈继志道:“若有急务,一个月内可以召齐相集!” 秋娘道:“大哥可能恕我说几句见识短的话?” 陈继志道:“你的见识若短,愚兄就变成个毫无见识的人了!” 秋娘嫣然一笑,道:“可惜我不是持干戈而卫国的甲士,否则听了领军主帅这样说,看不以一当百勇向直前才怪!” 陈继志摇头道:“这你可错了,将与士,不能行诈,不能空言,必须要贫苦共,赏罚明、纪律严、待之信,推之诚才行!” 秋娘闻言,肃然起敬道:“孙武神髓,大哥已经尽得,我为黎民贺!” 陈继志服头喟然一叹道:“荆轲怀抱大志,有安天下的本领,但却终于被情势所迫,走上自知必死的悲惨道路!” 秋娘道:“这不能比的,他在太子丹的知遇,樊于期的死义,公主的恩情,你呢大哥?你什么也没有呀! “朝庭没封一官半职,没赐你盏酒杯水,所以你没有人情的逼迫,能放手去做该做的事!” 陈继志猛地抬起来来,慨然说道:“秋妹的话对,秋妹知道……” 话锋一顿,神色转为严肃的说道:“秋妹,你可愿意和我共此患难,肩挑这个重担!” 秋娘粉颊一红,但终于大方的说道:“大哥认为我行?” 陈继志道:“你行!” 秋娘道:“大哥若认为我行,我看我能挑多重,就给多重的担子好了!” 陈继志大步而前,一把紧握着秋娘一只玉手道:“秋妹说定了?” 秋娘含羞垂头道:“嗯,说定了!” 陈继志有说不出的欢欣,秋娘也有道不出的娇羞。 他们四手交合,久久无言。 双方含情默默,心犀相通,悄然无声,只是在烛光下相距的两个影子,慢慢地慢慢地靠拢来。 此时,无声胜有声! 秋娘醒了,睡得又香又甜! 睁开眼,陈继志在室内对床地上趺坐着,全身被热气笼罩,但神态却极安祥,满面红光! 秋娘听葛乐山说过,功力若到化境,能稍坐即可去尽疲劳,是所谓“静调”工夫,就是如今陈继志这个样儿。 她不敢在这个时候惊动他,悄悄翻个身,恰好正看着终身托靠的人,脑海中波念涌起! 人生果然如梦,她欣慰自己这梦做的很美! 梦是幻虚的,人却是实在的,她不由微微笑了。 再看看趺坐着的人,她下了决心,等他醒来,非和他好好的谈谈不可,要谈到很多问题,别人的和自己的。 她目光转移,摇了摇头—— 这洞天神地,有个缺陷,难见日光! 对!这要想个办法,不分昼夜的都要点着蜡烛,很别扭,不过她却深知,这个办法不容易想! 陈继志头上的热气散了,人也继之睁开了眼!四目相视,默然一笑,秋娘道:“真是的,我睡了你的床,却累你坐到天亮。” 陈继志笑道:“这里有的是房子,有的是床,是我自己贱骨头!” 秋娘一抿嘴,忍住了笑,道:“水在哪里?灶在哪里?” 陈继志霎霎眼,道:“干嘛?” 秋娘道:“问的多,难道人能够不吃不喝?” 陈继志道:“这是我的事,你歇着……” 话没说完,秋娘已接口道:“龙头帮主烧水做饭,别笑掉人的大牙!” 陈继志却哈哈一笑,道:“他们都早就没有牙了!”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原来你很贫嘴!”说着,一跃下床,又道:“别罗嗦,带我去。” 陈继志指明了哪是灶房,哪是水井等处,秋娘道:“这口井怕也是个杰作!” 陈继志摇头道:“这你可猜错了,古坟内有了这口井啦。你该知道,古人葬地,风水要紧,地桌即是龙脉!” 秋娘笑道:“所以现在位着你这位‘龙头’!” 陈继志打个哈哈道:“说不过你,我认输如何?” 秋娘媚然一笑,道:“你就只有这么一身衣服?” 陈继志道:“很够了,反正是个花子……” 秋娘道:“咱们可得谈谈这件事。”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回卧房去,把这身衣从里到外全脱下来!” 陈继志一脸笑,道:“那……那换什么呀?”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把那床单被裹在身上不行?” 陈继志无奈何的答应着去了,秋娘烧水、做好饭,以炉灰及米汤合纹当碱使用,洗干净了两个人的衣服! 陈继志裹着件床单,像新媳妇似的连房门都不敢出,所以秋娘也能放心大胆的净身洗衣! 炉火不熄,烘衣奇快,她自己首先换好,却不把陈继志衣服拿给他,站在室外说道:“衣服在后面,干了,你去换吧!” 陈继志唉了一声,却不出来。 秋娘暗中一笑,道:“有现成的熟水,先洗个澡,不先洗澡就换上衣服的话,可别说我不理你,我到四外走走再回来。” 秋娘走了,陈继志像个小偷似的跑到了后面,水早备好,还有从前剩下来的半块碱,陈继志笑了笑,解下床单,跳进水中,舒适的洗着!吓!刚用了一点碱,水就成了泥汤,他不由一吐舌头道:“好脏!” “好脏!” “好白,这小子好胖!” 一群“铁骑军”正在给伯君洗澡,你一言,他一语,拿着伯君当成了玩物,伯君却紧绷着小脸,一言不发! 嬉笑声,惊动了拖雷,他走了过来! “咦?”拖雷看了伯君,惊叫一声,道:“这小孩是哪里来的?” 千夫长里各达遂把怎样救了伯君的事情说出。 拖雷哦了一声,道:“快些给他洗,然后带来见我!” 于是伯君被带进了拖雷的军帐! 拖雷摒退左右,吩咐伯君坐在他的对面道:“你姓什么?” 伯君虽小,却聪明过人,紧闭着小嘴一句话也不说! 拖雷道:“你几岁了?” 伯君依然不管不理,状若未闻! 拖雷浓眉一皱,道:“小孩子该乖的,大人问话要回答才对!” 伯君闻言,索性把头一扭,转向一旁。 拖雷盯了伯君一眼,道:“我告诉你呀,军营里是不能收留小孩子和女人的,从前遇上这种事,多半是杀了算完!” 说到这里,拖雷故意停了话锋,注视着伯君! 哪知伯君不但脸色未变,反而现出无畏的神态! 拖雷心中一动,接着又道:“如今我对小孩和女人,已经不再乱杀了,不过你必须说出姓名年岁和我所要问的话来,那才可以!” 伯君冷冷地看着拖雷,还是不开口! 拖雷道:“你父亲姓什么?” 这是骗小孩的把戏,但却休想能骗过伯君。 拖雷见软的不行,怒拍书案沉声喝道:“你太可恶了,来人呀!” 多拉应声而进,像半截铁塔似的站在了伯君面前? 伯君视若无睹,却撅了撅嘴唇。 拖雷先对多拉施了下眼色,接着一指伯君道:“把这个孩子拉出去砍了!” 多拉高应一声,伸手去拉伯君的臂膀。 哪知伯君哼了一声,往旁一闪,自己站起了就走! 多拉霎了眼摇摇头,看着拖雷,拖雷却傻了!他真恼了,厉声喝道:“难道你不怕死!” 这句话,却获得了伯君快捷的答覆,道:“有什么好怕的!哼!” 拖雷笑了,道:“原来你会说话呀,我还认为你是个哑巴。”话锋一顿,挥手对多拉道:“你去吧,叫人送两杯羊奶!” 羊奶在拖雷来说,就是水,蒙古民族日饮羊奶难以计数,可是这也是他们身体特别强壮的原因之一。羊奶送来了,拖雷亲自端一杯送到伯君的面前,道:“喝吧,你大概渴了。” 伯君看都不看一眼,也不再开口! 拖雷不再生气,笑嘻嘻的说道:“小友,你好胆量!” 伯君看看拖雷,紧绷的小脸,开展了些。 拖雷喝了口羊奶,道:“我刚才是吓唬你耍的,别害怕……” 伯君很快接口道:“谁害怕来!” 拖雷把拇指一翘,道:“好,这才是小英雄的本色!”语调一变,和气的又道:“小朋友,你为什么怕告诉我你的姓名呢?” 孩子总是孩子,虽然伯君叫八岁,但他的生日太小,是腊月初六,二十几天已算作了两岁! 实说起来,现在他还差些日子才足六龄呢! 小孩子比敌容易受哄,拖雷就针对伯君的“无畏”性格,以“为什么‘怕’告诉我”的“怕”字来发问! 伯君果然上了当,他不怕,立刻道:“谁说我怕告诉你我的姓名呀!” 拖雷道:“通个姓名,是个礼貌,很平常,你要是不‘怕’我的话,我奇怪你是为什么坚持不说……” 伯君接口道:“我不怕你,告诉你,我姓葛!” 拖雷听说伯君姓“葛”,不由一呆!接着问道:“你的家住在古城?” 伯君道:“你知道了还问什么?” 拖雷脸上泛出笑容,道:“葛乐山是你的什么人?” 伯君不答话了,却直霎眼! 拖雷笑道:“我好傻,难民群中,只有葛大哥一家是乘着双骡大车,我早该知道你是葛大哥的孩子才对!” 伯君不能相信拖雷这“葛大哥”的称呼是实情,是真话。他小脑筋一活动,哼了一声道:“他是我的‘大爷’!” “大爷”这种称呼,在北方乡间,是侄儿对伯父的亲切昵称,拖雷自当年兵进居庸关,外居此方,立刻就知道伯君是谁了! 他哈哈大笑着,霍地离座而起! 猛不丁的把伯君抱了起来! 伯君小脸一变,右手食指也猛的扬起! 适时,拖雷抱着伯君,欢愉跃着说道:“天意,这可是天意,葛大哥你想不到吧,你答应叫你伯君长大后来看我,哪知老天却先把侄儿送到我手!” 说着,跳着,他又哈哈的大笑起来。 伯君的手指,已经要点到拖雷的“玉枕”穴上了,闻言突然收手而回,双目盯着拖雷道:“你怎么会知道葛伯君这个名字的?” 拖雷笑着,把伯君放在自己的帅位上,自己却一屁股坐到军案上面,浓眉开展,一拍伯君肩头道:“你可知道,我和你伯父,已结成了生死兄弟?” 伯君哼了一声道:“你胡说!” 拖雷道:“这话要是换个人讲,我非杀他不可!”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怪你不信,说出去谁也难信,这是天意,和你命中该当在此地一样,是老天的安排!” 伯君道:“哪来得这么多天意!” 拖雷道:“我和你伯父,因打相交……” 伯君立刻接口道:“你绝对打不过我伯父。” 拖雷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我败了……” 伯君又接口道:“你败了我伯父会不杀你?谁信!” 拖雷道:“你还小,不懂人间变化……” 伯君不耐烦的说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信!不信!不信!” 拖雷没了主意,不由直打自己的脑袋,连次举手,臂肘碰到了一件东西,大喜过望,立刻说道:“你叫葛啥君呀?” 伯君道:“葛义君!” 他给自己改了名字,很够机警! 拖雷道:“今后你要叫我拖雷叔叔才对。” 伯君道:“休想!” 拖雷并没有动气,道:“我问你,你能认出你伯父所用的宝剑来么?” 伯君道:“当然能!” 拖雷立刻解下佩剑,递了过去道:“认认看,这柄剑是不是!” 伯君一楞,注目剑上,又将剑抽出来仔细看过,心中不由奇怪万分,这柄剑正是自己家传的宝刃! 拖雷这时又道:“是不是你伯父用的那一柄呀?” 伯君点点头道:“是,不过……” 拖雷接口道:“帐中除了你和我,再没有别人,现花你可以叫声‘多拉’,多拉就是刚才送来羊奶的人! “你伯父和我结盟兄弟的时候,多拉也在场,他现在仍然不知道你是葛家的人,他进来之后,你可以问问他!” 伯君果然把多拉喊进帐来,问及前事。多拉一五一十将那扬搏战经过,详细说出,伯君信了,那正是自己父亲的性格,于是问道:“我伯父现在哪里?” 拖雷道:“今早大汗得到木华黎的‘行状’,顺便有个消息转给我,说乐山大哥已经平安的渡河南下了!” 伯君傻了,楞了楞。有了主意,道:“拖雷叔叔,我要去找……” 话没说完,拖雷已拍着伯君的头顶道:“我明白,不过我说老实话,现在没办法想!” 伯君道:“你不能派个人送我过河?” 拖雷摇头道:“军务天急,大汗军令严紧,没有办法!” 伯君一跃下位道:“那我自己走!” 拖雷一把抓住他的臂膀,道:“别傻小子,在我这里,谁也不敢欺负你,走出我的大营之后,可就难说了,要有危险,我还有脸见你伯父么?” 伯君道:“那我怎么办?” 拖雷道:“很简单,就住在我这里,晚上同床,白天同帐,像父子一样,我对葛大哥说过,我们的子孙就是兄弟!” 伯君虽然不愿,但也无法可想。 拖雷笑着又道:“你几岁了?” 伯君眼珠一转,想到—— “父亲若是和他提过自己,必然也告诉过自己的年纪,现在我已无法改口,只有以葛义君名字假装到底。” “我六岁了。” 拖雷道:“我有个想法,你听听如何。”话锋一落即起,道:“你就跟着我,我要收你作义子,好好的调教你成个人才,然后有一年,伯君来了,你们两个人比比谁成谁不成!” 伯君霎霎眼道:“比什么?” 拖雷道:“比武艺喽,学问喽,看看葛大哥调出来的伯君高,还是我教育出来的义君高,你愿不愿意?” 伯君道:“我不和哥哥比!” 拖雷笑道:“比和比不同,就像我兄弟四个人,谁也不想比过人去,这样才能上进,并不是要你比厉害!” “我怕比不过哥哥,哥哥有伯父教训……” 话未说完,拖雷已笑着接口道:“我承认葛大哥文武全才,但论经天纬地的大学问来说,他却比不了耶律楚材,所以你也有名师!” 伯君没有说话,拖雷却将声调压低,道:“那我怎么说呢?杀了我也不能不姓葛!” 拖雷道:“这当然,姓不用改,只是……” 话锋停了,拖雷也为了难,不知怎么说才好。 多拉却在一旁答了话,道:“算是葛家的书童不很好么?” 拖雷大喜,道:“对对,你就说伯君伴读的书童,这样连名字都不用改了!” 伯君已知现在渡河无望,立刻有了决定,道:“拖雷叔叔怎么说怎么好。” 拖雷摇头道:“我叔叔当够了!” 伯君暗下决心,看他拖雷一眼,缓缓跪下道:“葛义君拜见义父!” 拖雷高兴了,哈哈大笑着接起伯君,转对多拉道:“你去通知大家,并且知会各将军!” 多拉道:“大汗那里,你该自己去才好!” 拖雷道:“当然,我这就带着他去!” 说罢,拖雷立即乘马携带着伯君,飞驰向铁木真的大营! 烛火下,有两人对饮! 一男一女,都是容光焕发。 男的是陈继志,风尘的异丐,女的是秋娘,女人的丈夫,他们是凭日月为媒,已成婚配定了名份! 陈继志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笑着道:“秋妹,我没想到你对烹调之术还这样精!” 秋娘媚然一笑道:“饿上十天,豆腐渣也会变成美味!” 陈继志正色道:“你可别当我这个花子,没吃过山珍海味,我向不虚夸人,说实话,你这几样小菜够道地,真好吃!” 秋娘白了他一眼,道:“就算好吃,你就多吃点少说闲话!” 陈继志道:“对对对,多吃点要紧!” 秋娘没再接话,这顿饭在香甜中吃完了。 饭后闲谈,秋娘首先开口道:“继志,这里的事,什么时候能办完?” 陈继志道:“等一位长老来,听过最后的消息就完了。” 秋娘嗯了一声,沉思起来,陈继志也不问她想些什么,只含着愉快而真诚的微笑,看着秋娘——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八章 报应临头不迟来 久久之后,秋娘又开口道:“继志,我看北边已经没有大作为!” 陈继志看了秋娘一眼,道:不错。” 秋娘道:“你熟悉铁木真的用兵之道,好好的想想看,铁木真大军西征,能否得胜?何时才能平定花刺子模?” 陈继志仔细想了半晌,道:“铁木真西征必胜,因为任何一国,也没有他这种勇战劲旅,不过这次西征,他至少也要用四年的时间。” 秋娘道:“你再想想,他灭亡了花刺子模后,会再攻何处?” 陈继志一笑道:“这很难说,铁木真用兵虽然似有神助,但目的却大半缘由怨生,和他结怨的国家太多了……” 秋娘接口道:“我有个看法,不知道对不对,说给你听听。”话锋一停,十分谦虚的又道:“我想,铁木真大志还是在问鼎中原!” 陈继志颔首道:“这是不会错的!” 秋娘道:“他善于用兵,目下金兵又死守着咽喉要道,渡河渡江,都势必要有重大的伤亡,他必然避免! “我认为在他兵征花刺子模后,会转攻西夏,若西夏灭亡,由甘凉古道兵进中原就容易多了!” 陈继志拍案道:“秋妹一语中的,铁木真必然是走这条路!” 秋娘道:“譬如事情果然这样,我们也有好几年的时间,这几年之之内,若能上下一心,也许会扭转乾坤!” 陈继志叹息一声道:“若不能实行新政,刮除奸邪,励行节约,万民一心,将士用力的话,就算有十年时间,又有何用!” 秋娘道:“我们不能因为奸邪当道,就不为呀!” 陈继志道: (缺字) 秋娘接口道:“这是问题,我有个计划,也许可行!” 陈继志道:“秋娘妹请讲!” 秋娘道:“首先派人和我姐夫联络,然后召集齐了你的人,在远僻而暂不会有兵乱的地方,屯田开垦! “我相信,四方志士,必会闻风而来,我们一面屯田存粮,一面练兵成军,五年之间,就有千万劲旅了!” 陈继志道:“甲械弓箭刀枪等物怎么办?” 秋娘道:“这样做,是要有妥善完备的整个计划才行,因此在计划中,必须包括各种人才,治金技术也在其内!” 陈继志道:“这些都不太困难,但铜锡钢铁却成难题!” 秋娘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什么能想到这个计划么?” 陈继志摇头道:“难以猜测出来。” 秋娘道:“我姐夫去的地方,就有你认为最困难的东西!” 陈继志大喜过望道:“你确实知道?” 秋娘一笑道:“那里已经有了两座巨堡,是两个大家族所建立的,昔日都是我姐夫的好友,他们和我姐夫年必互通信件两次。 “姐夫所以决定举家远离到他们那里去,一定昔日旧部都在附近,再就是因为那个地方盛产精铁!” 陈继志雀跃而起道:“这是今年我所获得的最佳消息!” 秋娘却黛眉微蹙道:“先别高兴,事情不是这样简单的!” 陈继志却道:“没关系,其他困难我有信心能够解决!” 秋娘道:“那里缺监和医药及火药!” 陈继志道:“这是人能克服的问题!” 秋娘道:“还有,那里的两大家族,据说为了某个原因,业已失和,我虽然相信姐夫去后,能够解决,但是……” 陈继志接口道:“秋妹,凡是人为的因素,只要待之以诚,将争执的问题公正而合理的解决,是能令人心悦诚服的!” 秋娘一笑道:“话很对。”声调一变,接着说道:“继志,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愿意去了!” 陈继志道:“有这种机会,我当然愿意!” 秋娘道:“好,这样的话,就有事给你做了!” 陈继志笑道:“恐怕不是好事吧?” 秋娘道:“跑腿的事。” 陈继志又笑了笑,道:“不是去买纸笔吧?” 秋娘白了一眼道:“你可以称为‘鬼精灵’了,正是去买文房四宝!” 陈继志道:“没别的事啦?” 秋娘摇头道:“没有了。” 陈继志缓缓站起,道:“我就去,很快就能回来。” 秋娘嗯了一声,道:“小心些,别忘了前天晚上的事情!” 陈继志一笑道:“放心,当真还有狐鼠之辈,在外面潜窥的话,我一定会揭下他们的皮来,给你当作垫被用!” 秋娘抿嘴一笑道:“你用吧,我看着那东西呕心。” 陈继志微笑着对秋娘挥挥手,转身而去。 秋娘半靠在椅背上,闭着眼,在沉思一切大事! 刹那,陈继志一跃进来,把秋娘吓得霍地站起,道:“怎么,可是真有人……” 话没说完,就自动停了,她看到陈继志双手放在背后,一脸笑意,这情形,不像是遭遇了意外,于是声调一变道:“你是诚心吓我对吧?” 陈继志一笑,双手往秋娘面前一伸道:“好巧,我刚出去,外面就有人在卖文房四宝!” 秋娘哼了一声,道:“我想吃月饼了,外面准有卖的,去买嘛!” 陈继志一笑,道:“文房四宝,本来就有,是现成的。” 秋娘也笑了笑,道:“说谎该罚!” 陈继志道:“认罚就是。” 秋娘一指桌椅和文房四宝道:“罚你在半天之内,草就一份妥当而绝无遗漏的计划书,包括治金,生聚,教养,屯田,练兵等等!” 陈继志一吐舌头道:“这份差使你要我做?” 秋娘道:“你不做谁做?” 陈继志道:“你来吧,你心细……” 秋娘接口道:“心粗的先打草稿,心细的再来补充!”话锋一顿,接着说道: (缺字) “秋妹,劳个驾如何?” 秋娘道:“做什么?” 陈继志道:“倒杯茶喝。” 秋娘噗哧一笑了,道:“好,这是我该当做的事。” 陈继志笑道,在桌中展纸提笔沉思起来! 烛泪垂滴,凝结成一堆一堆,陈继志伸个懒腰,站了起来,看看身旁的秋娘,摇摇头道:“这比打一场硬仗还累!” 秋娘嫣然一笑道:“完了?” 陈继志道:“完了没完不知道,反正我是尽了心力,凡我知道的想到的和会写的,统统的写在上面了!”话声一落,耸肩一笑,又道:“不过我写的够杂也够乱,要你来整顿才行。” 秋娘没有答话,却拿过写满了蝇头小字的那张纸,仔细的看着,神色郑重,使陈继志也不由的严肃起来! 她看了一遍,又一遍,再一遍,脸上现出了无比欣慰的笑容,回顾着陈继志,含情而赞佩的说道:“继志,这个时代真委屈你!”说着,伸出玉手! 陈继志握住了秋娘的玉手,道:“要委屈你!” 秋娘摇头道:“我是个女孩子,再要强,有时也强不下去!” 陈继志微一皱眉道:“这话真的难懂!” 秋娘粉脸一红道:“女儿家的事,干么要你来懂!”话声一顿,又道:“你这计划,可说是周全无比,朝廷若能真的按这份计划行事,异族今后就休想再能踏入中原一步!” 陈继志谦虚的说道:“没有那么大的功能!” 秋娘正色道:“这不是虚面上的事,我用不着故意的奉承你,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你这计划当得是复兴大策……” 陈继志接口道:“秋妹,说说这计划的缺点可好?” 秋娘道:“这是商量大事,话好听是事实上好,你别喜,也别谦,话要人直,也是事实上有了不妥,你也别过意呀?” 秋如嫣然一笑,道:“你这计划,可说已经无一不妥了,只是像庄家人一样,牛有了,犁有了,水有了,田也有了……” 陈继志笑着接了道:“那就下种子种地吧!” 秋娘道:“说的是,该下种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可是种子吧?” 陈继志一楞,道:“难道我这计划里面,漏了种子?” 秋娘把那计划书递了过去,道:“你仔细看看,里面是不少了那颗种子?” 陈继志接过了讨计划仔细看着,半晌之后摇头道:“也许文章是自己的好,我看不出漏了些什么。” 秋娘一笑道:“你这计划里面,是清一色全用男人……” 陈继志闻言恍然,接口道:“若非秋妹提醒我,真要误了大事!”话声一停,沉吟刹那才接着又道:“关于女孩子的事,要靠你了!” 秋娘道:“我义不容辞,只是在选择隐居的家族时,却必须小心,我们应该时时警觉,防患于未然才行!” 陈继志郑重的点着头道:“这当然。” 秋娘道:“那位长老什么时候能到?” 陈继志道:“难说,不过十天之内他一定要来的!” 秋娘道:“你可能在三两天内,找出功力很高,人又机警,而且十分忠诚可靠的两三位帮中兄弟来么?” 陈继志想了想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若没有十分必要的事情……” 秋娘接口道:“他们是不是都有要紧的事在办?” 陈继志道:“不错。” 秋娘道:“那就算了,等几天再说吧。” 陈继志道:“你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必须赶办呀?” 秋娘道:“我想誊清这计划书,找人追上姐夫,送给他过目。” 陈继志道:“这是要紧的事,让我想想办法!” 秋娘道:“继志,人选要紧呀,这人必须靠得住才行,否则这份计划书要落到别人手中,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陈继志颔首道:“这当然,我会仔细的考虑最妥当的人选!”话锋一顿,陈继志长叹一声又道:“小弟若是活着,就不用为难了!” 秋娘立刻安慰他道:“过去的事了,别再伤感。” 陈继志点点头,闷然而坐,秋娘移坐在他的身旁,两个人默然不语,都为惨死敌手的小弟悲伤! 突然! 蜡泪流干,烛花爆散,室内顿成一片漆黑! 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 远处这时传出了快马蹄声,由远而近!有人低沉的开口说道: (缺字) 黑影背后约六丈地方,有座山洞,在如此深夜,若无灯火照明,谁也难以发现这座山洞的所在! 黑影当山而立,面对着来路上,一动不动! 这时马蹄声越法近了,黑影依然峙立如山!刹好,在黝暗中业已隐约能见到了马环的闪光,黑影方始沉喝道:“来骑停步,报名再进!” 来骑闻声勒僵停蹄,马上人好像的骑术,疾驰中,只猛地一勒丝鞭,已使这匹快马四蹄如定般站住! 快马猛遭勒停,又因为马上人功力罕绝,发不得那气,于是长嘶出声,猛甩头尾!接着,马上人扬声答话道:“拦路的朋友贵姓!因何拦我去路?” 黑影接话道:“今夜此地此时,在下约得好友相聚……” 话未说完,马上人一跃下鞍,欢呼道:“前面可是‘无畏’葛将军?” 黑影哈哈笑着道:“阁下是哪一位,竟认识葛某?” 马上人大步向前道:“末将周吉……” 黑影欢然而呼道:“是周贤弟,愚兄乐山,真没想到贤弟今夜会来。” 话声中,葛乐山和周吉,已互迎而合! 周吉猛的伏地道:“将车,想煞末将了!” 葛乐山跪地相扶道:“此为何时,贤弟怎还行此重礼,请起请起。” 四臂把合,一齐站起。 周吉道:“将军风采依旧,令末将感愧!” 葛乐山喟吁出声道:“老了,不像贤弟勇如当年!” 周吉道:“听说夫人随行,容末将谒拜。” 葛乐山道:“不敢当,贤弟请随我来!” 说着葛乐山松手旋身肃容,周吉拱手退次,葛乐山笑了,只好前遵,周吉则恭敬随行于后。 他那匹宝马,煞是怪道,竟知尾随主人之后,哒哒的走着,不时发出一声低嘶,或甩甩长鬃! 葛乐山道:“好马,周贤弟,不会是那匹‘赤云豹’了吧!” 周吉道:“不是罗,是那老豹头的儿子!” 葛乐山笑了,道:“贤弟识马,名驹自当归明主的!” 周吉摇头道:“将军,这匹马……” 葛乐山接口道:“贤弟换个称呼吧,将军二字,使愚兄不安!” 周吉却正色道:“将军,昔日解甲时,三军同哭,咎在朝廷,过不在将军,将军一生对此无愧,这称呼末将不能更改!” 葛乐山道:“贤弟性烈如昔,不过却当知道,将军二字,舟智命官称,愚兄卸职已久,不当再用旧日的官称了!” 周吉道:“话是对的,但末将这‘末将’二字,和对将军的‘将军’之称,却成习惯,要改实在觉得别扭。” 葛乐山一笑道:“那就任凭贤弟好了!” 周吉恭应一声道:“谢将军!”话声一顿又起,道:“刚刚谈到末将这匹马……” 葛乐山接口道:“这匹马如何?” 周吉道:“这匹马依然叫‘赤云豹’,白天看来,毛色胜过乃父,脚程尤其过之,是末将专程送来供将军乘骑的!” 葛乐山一楞,道:“这怎使得,他……” 周吉道:“将军可还记得那年年底,风雪之夜的事?” 葛乐山道:“贤弟是指愚兄解甲前夜的那场血战!” 周吉颔首道:“是的将军,那夜,末将马陷泥雪之中,金狗箭如飞蝗,将军冒死救下末将,并将宝骑赐末将乘骑……” 葛乐山接口道:“贤弟百万军之中勇将也,那夜因有贤弟在,始能痛创金狗,阻住他们的挺进,使百万黎民未遭荼毒!” 周吉道:“但是这‘赤云豹’,却本是将军的爱驹!” 葛乐山道:“名驹赠勇将,宝剑赐英雄,正像红粉之与佳人一样!” 周吉道:“这却不同,那夜之后,末将伤重先归后方,岂料次日将军即接旨解甲,一别直到今天……” 葛乐山接口道:“渡河之后,遇王伦贤弟于途,约晤此处,愚兄却梦想不到,王贤弟未到,你却来了!” 周吉闻言,竟垂下头去,没有答话! 葛乐山不由暗觉奇怪,才待询问,已近山洞,遂暂忍心中手指眷赤暗深沉的山洞,对周吉说道:“愚兄暂居这山洞之中,请稍候,我令人挑灯……” 周吉接口道:“万莫掌灯,小心为是!” 葛乐山道:“难道贤弟已有所见?” 周吉低喟一声,道:“待末将见过夫人之后,再为君禀内情。” 葛乐山道:“不能点灯,洞内对面难见,不如明朝再说,你我现在就在洞口石上暂坐,先谈谈贤弟所知道的事吧!” 周吉想了想道:“末将遵命!” 说着,二人遂在洞外大石块上坐下。 周吉未语之前,又低声长叹,葛乐山皱眉道:“贤弟快说,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抑或是已经发生了什么事情?还有,王伦因何不来?” 周吉低沉的说道:“将军,人会变的,今夜和昨夜就不同!” 葛乐山一楞,道:“贤弟指什么而言?” 周吉道:“自昔日将军解甲,众将纷纷散归,末将家传铁匠手艺,遂落户杭州,在城内开了个铁铺……” 葛乐山接口道:“这是英雄本色!” 周吉道:“末将在当时,多了个心眼,住家在城外,还有两名当看家老兄弟,跟着末将,照料破家和那匹老豹! “又因末将恐人认出生了是非,将胡子留长,再加上日夜与风、火为伴,皮肤成了生铜颜色。”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末将嗜饮,将军素知,前数日,偶登一家酒楼,无心中瞥见王伦与人在座,不由大喜过望! “才待上前招呼,邻座有人恰在悄声相谈,被末将听到,始知与王伦同饮者,竟是当朝那般奸种的走狗!” 葛乐山眉头一皱道:“贤弟当时可是生了误会?” 周吉道:“不是末将生了误会,而是当时加了小心,才想办法换了坐次,恰正背对王伦,因而听到他们的谈话!” 葛乐山道:“虽说当朝奸邪握极,但总不似金狗或蒙古兵那样,会对本朝的人不利,或生什么恶毒之心吧?” 周吉恨哼一声道:“将军请听末将说下去就知道了!”话声一落又起,道:“他们谈及将军,末将不由加倍注意,那人问王伦,将军现在何处,王伦说,他已约将军在天目山等……” 葛乐山接口道:“王伦轻泄我的行踪,是不应该的!”声调一顿,道:“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周吉道:“难道王伦会计算愚兄!” 周吉道:“将军请听下文,那人听说将军要在西天目山逗留,遂冷笑着说,他们已经获得消息,知道将军回到南方!” 葛乐山道:“我回到南方,总不是错吧?” 周吉道:“将军错了,他们早已经准备好罪名,等将军来接受!” 葛乐山一楞道:“罪名?什么罪名?我有什么罪?” 周吉道:“罪名简单,只有四个字!” 葛乐山道:“哪四个字?” 周吉道:“叛国通敌!” 葛乐山愤然道:“呸!朝廷认贼作父,丧权辱国,成儿皇帝,纳金供粮,偏安一地,竟还不知羞耻,加我以莫须有之罪……” 周吉接口道:“将军莫恼,下面还有更气人的呢,那人说,罪名已有,只惜不知将军下落,现在好了,可以擒获将军正法!” 葛乐山顿足道:“我不明白,他们这是为什么?” 周吉道:“很简单,怕将军东山再起!” 葛乐山道:“别说我已无为官之心,就算还有,又何为于彼等呢?” 周吉道:“将军东山再起,自不肯苟且偷活,必将募兵秣马,收复失地,他们业已个个巨富,哪容将军背城借………” 话未话完,葛乐山已恨声接口道:“王伦怎么说?” 周吉道:“王伦说将军万人敌也,必须慎重!” 葛乐山冷哼一声,道:“因此,他们定下了恶毒的计谋?” 是什么恶毒计谋呢?——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九章 将军和尚 葛乐山强压下无比的忿概,道:“周贤弟,王伦动了什么阴谋?” 周吉道:“王伦和那权相的走狗,密商之下,认为若差派大兵,定难守密,逐决定了个双管齐下的毒计。 “由那走狗密禀当政的诸奸,立派十名护卫高手,悄登此山,王伦却仍按与将军所约时间,独自来会。” 葛乐山冷笑一声道:“这狗贼好大胆子!” 周吉道:“王伦认定此事极端秘密,绝无人知。在商妥好之后,就准备了‘迷药’,乘马来会将军!” 葛乐山道:“是什么迷药?” 周吉道:“一种江湖下流人物所专用的迷粉,可藏在指甲里面,对人迎面一弹,嗅到之后就会昏迷不省人事!”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很好,我就等他前来……” 周吉却接口道:“将军,王伦不会来了!” 葛乐山一楞,道:“这为什么?” 周吉道:“末将巧得内情,立即将铁铺送给了那两个老弟兄,带好昔日用惯了的兵刃和弓箭,乘马在必经路上等着王伦! “不久,果见王伦单骑而来,末将故意和他走个迎面,然后出声招呼他停马,像久别老友般欢述起来。 “他见到末将,先是神色一变,继之似是想到身怀杀人迷药,胆子渐大,才也故作刚认出末将,欢跃下马! “他不知末将已得虚实,问及末将作何生理,乘马携弓何往,末将遂假言说得到将军的消息,可能经此,故在路上等待! “这贼沉思刹那之后,竟不知末将是他的杀星,反而起了顺便也将末将擒掳的主意,说出将军和他相约的事来!”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末将也不点破,装作闻言大喜之状,遂和他并马而行,边行边谈着当年军旅中大家的乐事!” 葛乐山道:“他怎么说?” 周吉道:“末将故意谈起当年,他管运粮时,被朱殿军前锋告他一状的事,并把那时将军有心开脱他的恩德说出!” 葛乐山一笑道:“如今想来,那件事我犯了错!” 周吉道:“末将却深知那时将军的心意,延误粮期和贪污有据,罪名是死,但敌前杀将为行军大忌,况王伦彼时十分勇猛,对敌作战,不失一员好将,因此将军才以‘误限’一罪交问,只打了他四十大板!” 葛乐山道:“却惹得朱将军大发雷霆!” 周吉道:“那时却也难怪朱将军,不过后来末将把将军心意向殿军弟说明,他立即亲自到将军大帐请罪……” 葛乐山感慨的说道:“殿军是员勇将,可知道他现在哪里?” 周吉道:“将军,天下事因果前定,劫皆胡数,王伦约将军来此相会,用心极恶,谁知却巧合天心!” 葛乐山道:“这话怎么讲?” 周吉道:“殿军弟就在这西天目山上!” 葛乐山大喜,道:“他在何处,可能一见!” 周吉道:“将军不用着急的见他,他就会来的!” 葛乐山一楞道:“他会来这里?” 周吉道:“是末将通知他的。”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原来贤弟早已上山来了。” 周吉含笑摇头道:“末将是用‘军鸽’通知殿军弟的!” 葛乐山也笑了,道:“殿军昔日就喜欢鸽子,没想到如今依然!”话一顿,接着问道:“贤弟们还用军鸽互通消息,莫非心有不死!” 周吉肃色道:“正好如将军所说,末将等不能死心!” 葛乐山沉思刹那,道:“我判断贤弟们,可能已经有了个组织,对吗?” 周吉道:“是的将军,人数业已不少,将军若不生气,此事容末将后禀,现在有更紧急的大事,要请将军定夺。” 葛乐山一笑道:“所谓‘紧急大事’,可是有关我一家安危……” 周吉接口道:“正是,权相及群奸派出来的高手,天亮可到,趁此有限的时候,必须妥当的安置好夫人及公子!” 葛乐山道:“愚兄一家人的性命,并不比任何人尊贵,用不着为这件事太费心思,况生死由命,天已排定!” 周吉却道:“将军一身安危之重,末将等必须有所安排。” 葛乐山一笑道:“他们阴谋是连环运用,若王伦迷药见功,他们会悄悄把将军一家人处决,然后神鬼不知的回去! “若王伦之计虽然得逞,却只迷倒将军一人时,他们就饰扮盗寇,杀尽将军家人,然后再行文捉拿强盗! “设若王伦之计未能竟功,彼等仍以盗匪劫财出现,若再不成,就以官家力量来逮捕将军了!” 葛乐山沉哼一声,道:“不含糊,计划周到!”声调一变,接着又道:“贤弟刚才会说,王伦不会来了……” 周吉接口道:“末将只顾谈说殿军弟的事,没能把王伦的事说完,末将和王伦并马而行,谈及当年种种,表面看来似甚欢洽。 “说到他误粮事时,他却仍有余恨,对殿军弟更是恨到极点,末将已不能耐,很想立刻斩这狗贼于马下! “可是沿路行人正多,不能下手,只好忍在心中,直到今晨早行,末将才在一片树林中,解决了他!” 话声顿住,周吉探囊取出了一只赤金小盒,道:“这是从王伦身上搜出来的迷药。” 说着,将金盒献呈给葛乐山。 葛乐山道:“贤弟带着它好了。” 周吉道:“还是将军带着好,末将曾逼出王伦一切实情,他说这迷药十分有效,并且不需解药,对时自醒! “将军如今日泄行踪,随时随地都可能遭遇到危险,多这么件东西,必要时也许能管大用!” 葛乐山想了想,收起了小金盒,笑着道:“这盒子有个大用是不错,遇上身无分文时,把它卖掉,大概还能交换三五个月的衣食!” 周吉也笑了,道:“末将却没想到,王伦一生还能作这么件好事。” 葛乐山却面现一丝悲容,道:“王伦若非利欲心太重,我们岂不又多了一员勇将!” 周吉笑道:“将军和他途中相遇,难道没有看清!” 葛乐山道:“看清什么?” 周吉道:“声色犬马,早已掏空他的身体!” 葛乐山长叹一声道:“人有苟安的天性,享受的习惯,久之殆矣!”话锋一顿,接着却道:“贤弟已将王伦的尸体掩葬了?” 周吉道:“军侣多年,末将自然不会叫他尸骨露天。” 葛乐山道: (缺字) “天光将亮,将军对来袭的鹰犬,如何处置。” 葛乐山道:“他们都是些什么人?” 周吉知道葛乐山的用意,答道:“一群没有是非,不明仁义,毫无人性,只知道奉令杀人,欺压良民,有钱无事不能商谈的武林败类!” 葛乐山双眉一挑,道:“贤弟知道的清楚!” 周吉道:“很清楚!” 葛乐山道:“刚才那种批评,没存成见?” 周吉道:“末将隐身多年,太明白这些人了,不但没有存着成见,并且也没有冤屈他们一星半点!” 葛乐山立即果断的说道:“我要先以赤诚试试他们,不行的话,就留他们在天目山中!” 周吉道:“末将也是这样想,不过这要智取才行!” 葛乐山道:“莫非他们功力极高!” 周吉道:“将军武勇,天下闻名,他们既然派人专为对付将军的,被派来的人,必然是高手中的高手!” 葛乐山道:“贤弟说的是,我们不能力敌!” 周吉声调压低道:“末将看来,非但不能敌,并且必须把权奸这次所派来的人,一个不留的全要诛杀才行!” 葛乐山没有答话,虽说自古忠奸不能并立,但要他一举杀这多的并无深仇大恨的人,实在不忍! 周吉这时却接着又道:“第一,这群东西有取死之道,第二,将军的行踪,必须保密,否则怕到不了目的之地,就会遭到暗算!” 葛乐山仍然没有答话,但却缓缓的点了点头。 周吉声调压得更低了,说道:“不过将军,事虽已有妥当安排,但却仍该防备万一,因此对夫人公子,必须今夜有个安置的地方。” 葛乐山这时开口说道:“贤弟是不是想把拙荆小儿,安置在殿军那里?” 周吉道:“将军若不反对,末将就这样请求了。” 葛乐山道:“殿军是不是已经有了家小?” 周吉笑了道:“这矮胖小福气大,已然是‘他那个家’的主人了!” 葛乐山道:“他有了家小,拙荆蠢儿就不便……” 周吉接口道:“将军这是为什么?” 葛乐山道:“奸党如若用‘叛国’二宇罪我,倘若拙荆蠢子在殿军府上被捕,殿军一家岂不也被牵连?” 周吉竟又一笑道:“殿军弟是不怕这牵连!” 葛乐山却摇头道:“殿军弟虽义薄云天,但我却不能连累他的家小!” 周吉依然含笑说道:“此事殿军弟来后,将军再作决定如何?” 葛乐山仍然摇头道:“我意已决,拙荆等在此处藏身就好!” 周吉没有接话,却一指高处的下山路上道:“殿军弟来了,将军请直接和他商谈此事吧。” 葛乐山坐的面对着下方上山的路径,由山上往下来的人,他正好看不到,因此起身回顾! 天时虽然已过四更,却依然够暗,葛乐山只隐约的看到由高处往下来了几条黑影,行走似乎很快! 周吉上前半步,到了葛乐山的身前,道:“将军还没有看清?” 就这句话的工夫,几条人影已近了很多! 葛乐山注目之下,道:“贤弟看错了,来的是五位和尚!” 周吉哈哈一笑道:“末将要请领重罚,再说内情!” 葛乐山心头一动,道:“莫非殿军已出了家?” 周吉道:“谁说不是,他竟然当了和尚!” 葛乐山慨然悲吁一声道:“这乱世,是非难明,当和尚乐得眼不见心清静!” 周吉却笑道:“他才不呢,已经因为专管闲事出了大名!”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出过什么名呀?” 周吉道:“他目下已是家户皆知的‘不闲和尚’了!” 葛乐山道:“这浮玉西蜂,只有一座‘禅源寺’,殿军……不闲和尚他本是少林俗家弟子,莫非在寺内教些拳棒?” 周吉摇头道:“他不轻易动棒的,但若木棒一举,却无人不怕!” 葛乐山道:“那是主持‘戒法’了?” 周吉又摇头道:“他比‘戒法僧’的地位高!” 葛乐山猜不到了,道:“若按少林法规来说,十戒十僧的主持,就是‘监院’大师,位置仅次于掌教一人! “设若禅源寺规法也和少林一样,殿军身份又高过‘戒法僧’的话,那他是禅源寺的主持了!” 周吉道:“将军这回猜对了,他正是一群小秃头中的老秃头!” 葛乐山笑了,道:“贤弟怎这样称呼出家人?” 周吉道:“别人都这样称呼他,末将自然更够资格!” 说话间,一名僧人业已行近! 周吉一个虎跃,跳在了山道中间,恰好阻住了五名僧人的进路,只见他扬手向僧众一指,沉声喝道:“此山不是俺开,此树更是别人栽,因此凡人都能过路,就是秃头不能来,哪个若是不服气,揪下脑袋当球甩!” 喝声方罢,接着又道:“和尚们,每人献上黄金一两,然后回去!” 五名僧人为首的那一位,笑嘻嘻的合十道:“强盗施主说的对,只是出家人哪来的白银黄金,若不嫌弃,请多驾敝寺,敝寺正熬好一锅热粥‘届’,今日五煞临东,喝‘粥’吉利!” 周吉大笑道:“好个秃驴,竟敢把我周将军当粥喝下肚去!” 和尚也大笑出声道:“你放着将军不当,却干打劫的生涯,怪谁!” 他两个正打着哈哈,葛乐山已步向山径道:“朱贤弟可好?” 这为首的和尚,正是昔日葛乐山部下第一猛将,先锋朱殿军,如今却是“禅源古刹”的大方丈了!别看这“不闲禅师”贵为方丈,别看他刚才和周吉嘻嘻哈哈,但在看到葛乐山后,却肃色地道:“朱殿军拜叩将军!” 葛乐山大跨而前,扶住朱殿军道:“贤弟这算什么!” 朱殿军起身道:“末将因为安排夫人及公子的往处,来晚了……” 周吉接口道:“这好办,罚酒三杯!” 朱殿军哈哈一笑道:“你当这个能为难我?哼!喝就喝!” 周吉道:“好的很,你不守清规!” 朱殿军道:“清规卖多少钱一斤,葛将军既已脱险归来,这袈裟谁爱穿谁穿,姓朱的可要还我本来面目了!” 周吉道:“那也好,你本是大军先锋,今夜狐鼠之辈,就交给你这先锋官来解决,如今我老周问你,大军何处安营?” 朱殿军道:“不劳你这莽汉操心!”话锋一顿,转对葛乐山道:“末将已有妥善对策,请将军及夫人公子,随末将先到寺内安置,然后再详禀对敌的种种策略……” 周吉又拦了话,道:“这才对,走,咱们去请夫人和公子去。” 葛乐山笑着挥手道:“不劳两位贤弟大驾,愚兄去唤她们出来好了。”声调一落又起,道: (缺字) “礼不可废,必须一拜。” 葛乐山无奈唤出家人,见过了礼,由朱殿军带路,自山道上行,从后门进了禅源古刹! 古刹中,静房何止千百,朱殿军早有准备,在那“听雨轩”内,安置了葛乐山的一家人。 接着,就在听雨轩外的花廓上,三人落座,小和尚献上茶点,趁天光未亮,先商谈正事! 三人低语着,久久之后,由葛乐山结束了谈话,道:“这是万全之策,唯一令愚兄不安的,是在这佛门清静之地,设谋杀人,沾染血腥,但愿事情不至……” 朱殿军接口道:“将军不可挂怀此事,俗话说的好,杀恶人即是行善,我佛有灵,相信会鼓掌赞成,不会降罪的!” 周吉快人快语道:“好啦,事已决定,咱们各自休息吧,睡好了精神足,明天还要应付那些狐鼠鹰犬呢!” 于是朱殿军和周吉,向葛乐山拜别,各自安歇。 次晨,禅源古刹来了香客! 不闲禅师还在抱被高卧,这种事,是用不着惊动方丈的, 知客僧接待来客,客堂落座,香客共有五人,言明是兴游西天目,要住上几天,请客僧料理。 知客(大悟),在敬过了茶点之后,道:“施主们要住几天?” 香客中一名六旬老者答道:“多则五日,少也要三天!” 大悟哦了一声,道:“施主们可愿在香簿上留个缘名?” 六旬老者哈哈一笑道:“这是该当的事!” 大悟一笑,令人拿来善簿及文房四宝。 老者由身上取出十两白银,道:“为我佛添几个灯油,老朽敬献纹银十两。” 说着,老者提笔在善簿上写了名姓。 以此相推,五位香客各布施了十两银子。 大悟并未看这缘簿,吩咐身旁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和尚道:“立刻开启‘暖阁’,供施主们歇宿。” 然后转对老者道:“请施主们跟了因去暖阁休息,不论何事,请吩咐了因好了,他会照吩咐办事的。 “施主们若有雅兴,本寺欢迎施主们随意走动,本寺十分广大,雅游时最好令了因带路,免得迷失!” 老者哦了一声,道:“贵寺还能令人迷路么?” 大悟道:“施主乍来敝寺,路径不熟,寺内屋宇又大半相同,很可能错碎了方向地方,走进其他施主的居所。” 老者道:“此非香期,难道还有和老朽等人不谋而合的香客?” 大悟道:“当然有,以敝寺的盛名,加上‘天目龙井’和‘大树王’的古迹,一年十二个月内,香客不绝!” 老者别有用心的说道:“这样的话,佛前灯油怕不要满了出来!” 大悟摇头道:“满不了的!” 老者哦了一声道:”难道灯油点得这么快?” 大悟道:“敝寺善事甚多,比如像施主们布施的银两来说吧,也不过只够买十口中等棺木,殓十个孤魂野鬼罢了!” 老者闻言,神色一变,道:“贵寺还做这种大善行事呀?” 大悟道:“佛门弟子不做此事,要什么人家做呢?” 老者道:“就算行善,普通的棺木就够了,又何必用中等货?” 大悟道:“必须用中等货那才行!” 老者嗯了一声,道:“可有个讲究?” 大悟道:“敝寺受十方施主布舍,千百年来,受惠已多,孤魂野鬼暴尸于光天之下者,谁敢说不就是敝寺的施主呢? “况人生百年,有朝河东,则有朝河西,今为坐作,昔乃阶囚,敝寺不敢势利,所以一视同仁都有中等棺木!” 老者哈哈大笑道:“听你这样一说,老朽对人生又多了一层认识!” 大悟一笑道:“这是施主的客气话,其实,人之对于自己的一生,大多是在作幻梦,成真者少,空想者众!” 老者瞥了大悟一眼道:“老朽没有想到,大师对人生有这般深刻的认识!” 大悟合十道:“贫僧只是敝寺中的一个普通和尚,不敢当这大师的称呼!” 老者道:“大师不要客气,老朽愚昧,正好借此难得的良机,一闻人生真谛,有所问,望大师赐示!” 这老儿话客气了起来,并且客气的过了份! 大悟肃色道:“施主请尽管发问。” 老者道:“大师言人生百年,非真即幻,请问何者真幻?” 大悟道:“发乎诚,出乎衷者真,此外皆幻,真者,格天心存仁厚,是人生正途,幻者就是魔道了!” 老者耸肩一笑,道:“请问大师,出家为僧是真是幻?” 大悟哈哈一笑道:“施主若有这种意念,已入魔道了!” 老者道:“老朽不懂了?” 大悟道:“贫僧出家,自然是真,但是施主却问出家的真幻!眼见的事实,施主都不相信,岂不是已入了魔道?” 老者才待开口接问,蓦地听到远处有人喊道—— “喂,你怎么这样慢法,端几个莱也要这半天呀!” 接着有人回答道…… “你站着说话‘不腰痛’,像吃灯草灰似的,一点也不费劲,你可知道,这几个菜都是慢工活!” 先前那人急促的催着道—— “好了好了,葛施主等得都不耐烦啦,快走两步吧!” 端菜的小尚,嘟嘟喃喃的说道—— “不耐烦了,我还不耐烦了呢,也不看看要的是什么菜,冰糖肘子,清蒸鸡,烤鸭再加荷叶饼……” 先前那个催问的和尚,接口道:“你是我一个人的小佛爷,别噜嗦,快走几步好不?” 话声停了,人也远去! 老者心头一动,问大悟道:“在贵寺内,能动荤腥?” 大悟道:“敝寺有专为施主们预备的小厨房,能做各种荤腥,是从外城镇聘来的师傅,手艺地道!” 老者一笑道:“老朽等人今天的午饭,就请大师代为准备可好?” 大悟道:“自然可以,不知施主们要吃些什么?” 老者道:“入境问俗,大师说说贵寺小厨房,有什么拿手菜吧。” 大悟道:“敝寺最最拿手的,是九吃‘樱桃肉’!” 老者闻言大喜,道:“可是‘田鸡’?” 大悟道:“田鸡多难听,是樱桃肉!” 老者道:“这玩意能够九吃?” 大悟笑笑,点点头,却没有接话——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章 冤家朋友 老者也笑了笑道:“也有酒?” 大悟道:“天下美酒,敝寺都有!” 老者道:“那太好了,茅台十斤,樱桃肉三吃,纫鱼萝卜汤,芙蓉豆腐,抢暇,再来两个炒菜下饭!” 大悟顿首道:“正午用,不是提前些吃?” 老者道:“正中午的时候开饭,现在老朽等人要到处走走。” 大悟道:“是,不过贫僧话要说在前面,吃东西是另外算钱的!”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还有先前那句话也讲施主记住,走动可以,只请不要推拉没开或有了布帘的门,免得其他的施主们……” 话没说完,老者已接口道:“放心吧大师,这点规矩老朽还懂!”声调一落又起,道:“对了,老朽等一共有十个人,昨天说定谁先到谁等,也许他们先到了,此时正等我们……” 大悟摇头道:“这不可能吧!” 老者道:“怎见得不可能呢?” 大悟道:“敝寺现在寄居施主,都是早来好几天的了,昨天晚上虽然也有几个施主才对,但人家却是一家人……” 老者接口道:“正巧我们另外一拨人中,也有个姓葛的带小十几位呢!” (缺字) 老者摆手道:“更不对了,这么说我们另外那一拨人,准还没来。” 大悟道:“不会对,他们来晚了,不过施主可以放心,他们来的时候,贫僧会着人通知施主你的。” 老者笑谢道:“那可有烦大师了。” 大悟笑了笑,没再开口。 暖阁,建在寺区的左上角! 暖阁应该说是“水阁”才对,它四个环水! 水面宽有十丈,深难见底,有座小桥往来。 暖阁布置高雅,琴棋之物,应有尽有。 老者等一行五人,在大悟别去后,立即围坐相谈。老者乃众人之首,因此第一个开口道:“兄弟们,‘点子’是落在这‘葫芦窑’的了,我们奔驰了一夜,现在都好好的休息一下,饭后再去‘探道’!” 一个瘦枯的小个子,接话道:“张爷,您不觉得这大悟和尚可疑?” 张爷,就是老者,他瞥了小瘦个子一眼,道:“黄七弟有何所见?” 黄七弟黄龄九,一笑道:“张爷,这和尚不简单!” 张爷哦了一声道:“我也动过疑念,只是抓不到把柄,黄七弟若已看出破绽,就请直说,我们也好商量对策!” 黄龄九道:“我只是觉得这和尚谈吐很健,别的倒没有……” 张爷皱眉接口道:“黄七爷,试想这种和尚,整天的迎王送李,说得难听点,和青楼女子有何分别,自然养成机灵健谈的习惯!”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黄七弟能注意到这个,已很可贵了,我认为就算和尚可疑,也该和‘点子’无关,所以我们不必多事!” 黄龄九似有未服,道:“小弟想不出和尚与‘点子’无关……” 张爷不耐烦的接口道:“和尚与‘点子’有关,怎会轻泄‘点子’一家人的下落,黄七弟今后遇事,该多想一想!” 黄龄九语塞,只好连声称是。 张爷转对其余三人道:“陆爷带的那拨人,八成也要到了,我们休息过后,吃完中饭,立刻分开来排搜整个的寺区!” 大块头的鲁大雄,开口道:“张爷何必费这个事,问问和尚岂不就得了?” 张爷哼了一声道:“多问惹得和尚动疑,万一无心中对‘点子’泄了机,打草惊蛇,我们再到哪里去找人呀!” 话声一落即起,又道:“诸位记住,不论是谁,和‘点子’对了面之后,不准逗留,更不能动手,要立刻回暖阁报告! “别忘了‘点子’是有名的‘乾坤奇侠’,手底下的功夫,十分高超,弄不巧就会阴沟里翻船!” 众人应声,坐于右方的矮胖子胜彦,这时道:“张爷,小弟有件事情想不明白!” 张爷道:“什么事?” 胜彦道:“王伦这小子是耍的什么把戏,到现在也没见人,不会出了毛病吧!” 张爷点头道:“老胜你说得不错,这小子,八成是出了毛病!” 胜彦道:“那山洞里还留有脂粉香气,可见人走不久,王伦就算是晚了误了和‘点子’的约会,也该在洞外等我们呀!” 张爷道:“所以喽,我说这小子八成是出了毛病!” 胜彦道:“张爷,我看咱们要好好研究一下,王伦这小子究竟是出了什么毛病,然后再想对策方保万全!” 张爷道:“我看先睡,睡醒了再商量! 于是这五个小子,扣合了门户,睡上大觉! 咚!咚咚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音,叫醒了这五个小子,张爷首先喝问道:“是谁?” 有人应声道:“我,贫僧大悟!” 张爷去开了门,笑着道:“好叫大师见笑,昨夜我们太累了,竟一睡睡过了头!” 大悟道:“没过头,还早呢!” 胜彦缓缓起床下了地,道:“大师,什么时候了?” 大悟道:“就要开饭啦。” 胜彦一笑道:“还说没过头,昨夜在山下宿处,只顾坐天说地,一宿未眠,想不到今晨竟一睡到了晌午。” 大悟心里有数,也不说破。 张爷经胜彦接过的话去一描,方始想起自己那句“昨夜我们太累了”的话,说得太露骨了一些! 所幸胜彦似乎无意的立刻接上话,才不致使和尚疑心。 大悟此时说道:“今晨施主们来时,贫僧就已看出,施主们面带风霜之色,昨夜准没睡好,所以并没打算惊动施主们。 “只因刚刚来了五位施主,询及张老施主,声言是五位后一拨同伴,贫僧这才叩门,施主们请多原谅。” 张爷一听大喜道:“就烦大师请老朽那些同伴前来……” 话没说完,大悟已接口道:“张老施主,贫僧问过,刚到的这五位施主中,并没有姓葛的人,贫僧又怕是张老施主所说的朋友……” 张爷接口道:“不会错,也许老葛没来。” 大悟道:“那就是了,贫僧去请他们。”顿了顿,接着又道:“对了,又添了五位施主,怕要再加几道菜吧?” 张爷点头道:“酒也加位,菜请大师代筹,要精细点的东西,多花几两银子没有关系,并请沏两壶好茶来。” 大悟合十应声,道:“贫僧就去吩咐。” 说着,大悟告辞退去。 刹那之事,另外一拨五名汉子,已由小和尚带路,到了暖阁,他们十个人会合在一处。小和尚沏好香茗去后,第二拨人为首的陆琳立刻开口问道:“张兄,可曾见到王伦?” 张爷张桐明,摇头道:“这小子大概出了事,到现在他没见着人!” (缺字) 陆琳眉头一皱,道:“去过,是在今晨去的,洞内还有女人的脂粉香气未散,按时间来说,‘点子’一家走了不久!” 陆琳道:“洞中余香至今还未散净呢!”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张兄沿路留了指标,令小弟率人来这禅源寺会合,莫非已经侦知‘点子’一家的下落了!” 张桐明颔首低声道:“不错,‘点子’一家就落在寺内!” 陆琳道:“住在哪里?” 张桐明道:“我怕打草惊蛇,没敢多问,稍待我们用过了饭,分为五拨,假作游寺,半天工夫足够摸清的了!” 陆琳点头道:“张兄办事不会失误的,这样最好。”说至此,话锋一转又道:“王伦似乎不该出事……” 张桐明接口道:“陆贤弟可是已有所见?” 陆琳道:“王伦和二总管谈及这事的时候,十分秘密,商妥了办法,王伦立即动身,二总管也回府禀知了相爷! “相爷他接着就召传我们,计议好了一切,我们也就动身为了,时间和安排,全照预计办的,所以不应该出问题!” 张桐明道:“也许王伦话中有了毛病,被‘点子’听了出来,于是下手宰了他,然后才离开了山洞……” 话没说完,陆琳已接口道:“这不会的,第一王伦能言善道,不会说漏了话,第二‘点子’绝不可能疑心到王伦会出卖他!” 胜彦开口道:“陆爷,姓葛的可是个聪明人哟!” 陆琳看了胜彦一眼道:“不错,当真‘点子’看出破绽,杀了王伦,以他那种聪明,又怎会领着大队人马跑到寺中宿夜呢!” 胜彦一拍大腿道:“对,陆爷说的对,王伦的事有些古怪了!” 陆琳转对张桐明道:“张兄,我对王伦知道的不多,张兄你呢?” 张桐明摇头道:“我也一样,不过他是二总管的知已朋友,据二总管总说,王伦可信,绝对没有问题,并且说有事实为证!” 陆琳道:“是什么事实!” 张桐明道:“去年一年,王伦就送了七个昔日袍泽的命,都是二总管一手经办的,相爷也知道,这是事实!” 陆琳皱眉头道:“王伦要是可信无疑的话,这事就更加耐人寻味了!” 张桐明道:“算了贤弟,咱们不钻牛角尖了,好在‘点子’一家没跑,只要今日咱们收拾下来,就功德圆满了!” 陆琳点头道:“这话也是……” 这时,小和尚们端来了酒菜,于是他们停下话锋,开怀畅饮起来,酒足饭饱之后,立即展开行动! 他们分成了五组,一组两人,假作游寺,走遍各地! 张桐明和陆琳一路,指点头各处殿堂边谈边走,煞有介事! 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他们左转右旋,不过片刻时间,走到一处客居,踏上踏石,迎面突然出现了一人! 张桐明和陆琳,都不认识葛乐山,但在迎面相逢之下,却能一眼就断定这人是葛乐山无疑! 原来自王伦途遇葛乐山后,权奸为了能一举成事起见,非但叫王伦细说了葛乐山的模样,并将昔日葛乐山的画像取出叫大家过目! 因此张、陆二人,一见迎面来客,就知道是葛乐山了! 葛乐山也不认识张、陆二人,不过寺僧早巳通知一切,所以葛乐山心中十分清楚对方是谁!这时,葛乐山转头对屋中喊道:“自强,我去帮此寺的方丈弈棋,有事可去找我!” 屋内传出话声道:“老爷放心下棋去吧,没什么事啊!” 葛乐山笑了笑,坦步迎着张、陆二人走去。 同是游客,相遇阶上,张、陆二人先对葛乐山点头一笑,葛乐山也报之一笑,点了点头。 张桐明眼珠一转,立即拱手道:“借问兄台一声,去‘暖阁’是怎样走法呀?” 葛乐山暗中好笑,却也拱手道:“真抱歉,在下作客也只一夜,路不熟。” 张桐明哦了一声,笑道:“没想到这禅源地如此广大,走来走去竟迷了路。” 葛乐山道:“没关系,好在人在寺内,总会碰到个和尚的。” 张桐明点头笑道:“老兄说的是。”话锋一顿,似是想起了什么事来,拱手道:“在下张桐明,吾兄贵姓?” 这小子生怕有错,借故互通姓名! 葛乐山道:“在下葛乐山,这位贵姓呀?” 葛乐山问及陆琳,陆琳笑答道:“我姓陆,单一个字是琳,陆琳!” 葛乐山也笑笑道:“两位阁下,怨我不陪,因我约得本地寺方丈弈棋。” 陆琳道:“葛兄请便!” 他们互相拱手,互相点头,彼此分道。 葛乐山走后,张、陆二人在附近转了半天,才含着得意的微笑,回转暖阁,静待所有人回来安排动手的一切了。 哪知葛乐山的出现,和屋内葛自强的答对,在在都是经朱殿军与周吉相商后,所定出来的妙计! 这才是——安排妙计设罗网,只等鱼儿自投来! 晚饭已毕,暖阁中,正低低计议! 突然!小和尚来报道:“众位施主。本寺方丈,陪着两位施主前来拜会!” 张桐明闻言一楞,陆琳立刻答道:“这怎敢当,有请!”旋即转对张桐明道:“张兄,我们不能失礼,快迎。” 张桐明还没应声,阁外小桥上已传来方丈宏亮的话声道:“张老施主可在,老衲不闲来拜!” 张桐明看了陆琳一眼,双双抢出了暖阁。 他们抢出暖阁,看清随在方丈身后的来客,不由一楞,原来跟在不闲方丈身后的人,竟是葛乐山! 葛乐山旁边,还有一个大汉,一望即知是位勇士! 张陆二人在一楞之下,马上拱手道:“原来是葛兄。真没想到,快请进来,快请进来。” 葛乐山拱手道:“客居山地,空闲无聊,方丈说诸位都是当代英雄,葛某得知大喜过望,才不揣冒昧,特来拜望。” 张桐明心中打着鼓,却笑在脸上道:“可不敢当‘英雄’之誉,葛兄,方丈,里面请吧。” 不闲禅师和葛乐山,坦步进了暖阁。 宾主落座,陆琳亲自献茶,道:“葛兄午间已经见过了,方丈却还是刚会面,这一位……” 那大汉哈哈一笑道:“莽夫周吉,前边关右翼将军!” 张、陆二人及一旁围坐的八名爪牙,闻言无不色变,人的名树的影,周吉勇冠三军,是万人之敌! 张桐明楞了一楞,立即拱手道:“失敬失敬,原来是周将军!” 周吉大笑道:“什么将军,不过是赤胆忠心的莽夫罢了!”顿了一顿,突然说道:“周某听得人说,诸位都是当朝上府中的卫士高手,人人英雄,个个了得,今能结识你是三生有幸!” 张、陆等十人听了这话,全都傻了,竟不知如何答话才好!” 不料周吉却绝不饶人,接着又道:“权奸结党,上欺天子,下压群僚,外与金贼互相勾通,内和宦官狼狈为奸,是误民卖国的贼子! “诸位是英雄人物,在这世上,理应分明是非,识得忠奸才对,今竟甘为奸狗鹰犬,岂不羞愧? “周吉更听人言,诸位这次前来西天目,是为擒‘无畏葛将军’来的,是与不是请说一句实话!” 这种开门见山的话语,压得人喘不出气来! 不闲禅师这时正色对周吉说道:“喂,你这算什么意思?你怎不睁大了眼睛看看,这满屋子的朋友,哪一个不是大丈夫,会有不分忠奸,不明是非的匹夫吗? “先时在我那禅堂,葛将军就已说过,过耳之言不可听信,你怎么来到此处,就胡说了起来!” 周吉道:“我话若说错,甘愿负荆请罪,不过我是直性直肠子的人,有话想到了就说,叫我转弯可不会!” 葛乐山挥手道:“周贤弟退后站,让愚兄说几句话!” 周吉肃应一声道:“是,末将听命!” 葛乐山一笑道:“别让好朋友们笑话,坐下来。” 周吉应命坐下,双目圆睁,气冲斗牛,威风八面,令人望之生畏! 葛乐山这时对张、陆等十人一抱拳道:“周贤弟快人,所以,说话也是快语,诸兄莫罪!”话锋一顿,接着诚恳的又道:“诸位的来意,葛某已知,若能容葛某把话说完,诸位认定必须擒葛某回去的话,葛某……” 周吉接口道:“将军,末将不赞同这种说法!” 不闲禅师怒叱道:“你就不能闭上狗嘴?” 不闲禅师这种态度与口吻,谁都听得出来,不是个出家僧人对施主所应有的,因此陆、张等人十分纳罕!不闲禅师似乎已经看出了这一点,对陆、张等人一笑道:“众施主请别多心,老衲见到昔日的生死兄弟,就不由得恢复了当年的口气和态度,这就是习惯已成自然啊!” 陆琳不由接话道:“哦?原来禅师和周将军是好朋友!” 不闲禅师道:“实不相瞒,老衲就是从前‘无畏葛将军’帐下,先锋朱殿军,如今出家当了这禅源寺的和尚头!” 张桐明和陆琳傻了,目瞪口呆,半天作声不得! 朱殿军这时接着又道:“还有什么事情,老衲要说在前面,葛将军关系着今后的国运,民命,所以老衲必须十分小心护卫! “如今,暖阁的小桥,已经高高吊起来了,也就是说,现在暖阁已和外面隔绝,谁也休想再进来或出去了! “暖阁内,本有厉害的埋伏,老衲业已令专人前往管理,并有本寺二十名一流高手在阁外防护,现在暖阁无异铁桶金汤! “所以诸位有什么话,尽管放开胆子的说,保证泄露不了,老衲对众施主的安全保障,也只能作到空虚地步了!” 朱殿军这种声明,简直是威胁,但话语却十分中听! 果然,陆、张等人,更傻了眼,心慌而意乱! 葛乐山这时微笑着道:“诸位这次奉令前来,掳葛某所各,对我是有三种办法,其一是叫王伦迷药伤我,若能得手,则以盗杀呈报上去! “王伦事败,诸位则以寻仇方式,联手杀我,事后也一样呈报上去,并行文各地,捉拿凶手以掩人耳目! “如此若再无功,就以官家身份捕我了,罪名是‘通敌卖国’,因为我若不能敌,就不可能平安到达此地!” 至此一顿,依然含着微笑,问道:“诸位,葛某说的对吗?” 陆琳看看张桐明,张桐明瞧瞧陆琳,都低下了头! 葛乐山突然扬声问道:“如今葛某问诸位一句话,请实答!” 张桐明强提着胆子,道:“葛将军请讲!” 葛乐山道:“诸位认为葛某,是不是个通敌叛国的人!” 陆琳和张桐明交换了个眼色,葛乐山已寒着脸又道:“我已有声明,请实答!” 张桐明喟吁一声道:“葛将军,若有人对老朽说,将军通敌,老朽是死不相信,并且会和他辩个明白,但这人若以命令……” 葛乐山接口道:“有这几句话,已经很够了!”扫视陆、张等人一眼,接着又道:“诸位都是相府的侍卫吧?” 陆琳道:“不错!” 葛乐山道:“都有家小?” 张桐明道:“有几位有。” 葛乐山道:“权相谕令取我性命,要你们回去如何交待?” 陆琳问道:“将军可是指‘取信’说的?” 葛乐山道:“正是!” 张桐明道:“说出来将军别恼。” 葛乐山一笑道:“他可是要看看我的人头?” 张桐明道:“正是如此!” 葛乐山又是一笑道:“他知道昔日晋南一战,我头上被砍过一刀,有处伤痕,提头见他时,若头上有这道刀痕,他就放了心啦!” 张桐明喟然长叹道:“将军,如今老朽等人,真懊悔前来了!” 周吉突然插口道:“不能归报奸狗,说没有追上么!” 陆琳道:“很难瞒过他去,何况还有个王伦……” 周吉一哼道:“王伦早让我给宰了!” 朱殿军这时道:“有办法了!” 众人异口同声问道:“什么办法!” 朱殿军对陆、张等人道:“老衲敬问诸位,奸狗信任你们,抑或信任王伦!” 陆琳道:“对王伦也无疑念,不过多少仍存戒心!” 朱殿军道:“良好,诸位请仔细听着,看老衲这个办法是否可行,首先请问,要是诸位暂时住在寺内,后日再动身回去,不知行不行?” 张桐明道:“这没有问题。” 朱殿军道:“第一步,要老周快马加鞭,去带来王伦的尸首,老衲有办法在他头上作一处刀伤,保证看不出来! “第二步,老衲损失一间房间,把王伦的尸首放在里面,然后放上一把火,将面目烧个无法辨认! “第三步,你们将人头割下,回去领赏,奸狗在一看头上刀伤后,必然深信不疑,认定事已办妥……” 陆琳接口道:“若问起王伦,拿何话回答!” 朱殿军道:“很简单,实话实讲,就说始终没再和王伦见面!” 张桐明沉转半晌,颔首道:“这个可以,我相信也能瞒得过去。”声调一落,目光一瞥葛乐山又道:“只是葛将军的家小……” 朱殿军接口道:“好办,就说葛将军已与接他的人,联络上了,先将家小送走,对方人多,高手如云,未敢穷追! “我想,奸狗要的只是葛将军,葛将军人头带去,他已安心高兴,对其他小节,谅不会多追究了!” 陆琳看看张桐明道:“有此可能。再说我们冒点险也是该当的!” 周吉这时扬声道:“大家决定了?” 张、陆等十个人,俱皆颔首,表示了态度! 周吉哈哈大笑说道:“本是一场生死战,如今化作了朋友,叫人痛快!”话声一顿,转对朱殿军道:“秃头王,取酒来!” 朱殿军哈哈笑着,吩咐重新摆宴,敌我双方,竟围坐一处,各弃成见,以真诚相对,畅饮起来——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一章 索命使者接踵至 畅饮间,不知不觉的谈到当前的局势。 葛乐山突然停杯不饮,长叹出声! 陆琳等人也不由都放落酒盏,气氛顿时严肃起来。 葛乐山立有所觉,连忙微微一笑道:“大家别停杯呀……” 周吉快人快语,接道:“将军突然停杯不饮,长叹出声,想必是又因为国家大事,哪一个还有心再喝这闷酒呢?” 张桐明道:“周将军说的是!” 葛乐山颔首道:“我承认是有些感触!”话锋一顿,随转轻松道:“在诸位欢絮畅饮的时候,我却突然感愁起来,将欢洽的变为沉闷,是我的不对,来,我自己罚一杯!”说着,他仰颈干了杯中的酒! 朱殿军在和众人畅饮干杯后,一拍桌面道:“其实这也难怪将军,国事日非,那班唯名利是图的东西,却仍在争权夺利,结党经私,怎不叫人愤慨!” 陆琳这时接道:“国事虽然日非,但并不是已无可为,恨只恨自私的人多,像葛将军这样的人少,这才可悲呢!” 葛乐山低头不语,是在沉思一件事情!刹那之后,他有了决定,抬头看看大家,道:“诸位,我有几句话不吐不快,说出来也许不太中听,诸位请不要怪罪我,并且希望……” 张桐明接口道:“葛将军……” 葛乐山摇头道:“诸位若不嫌弃,称我一声乐山就很够了!”顿了顿,不待有人说话,接着又道:“首先我要请问张、陆十位朋友,从前诸位在绿林中混日子,是不是生活的安适愉快?” 陆琳苦笑一声道:“提心吊胆,志愿不安!” 葛乐山道:“有人曾经批评过诸位,说诸位是毫无仁义,恶事做尽,心黑手辣,有钱就肯杀人的恶徒,诸位……” 话没说完,张桐明已接口道:“这些批评,并没有错,不过葛将军,俗话说的好,人望高,水流低,好好的人,谁又愿意尽作坏事呢! “谁不是自己爹娘的妓儿,谁不是有血有肉的人,谁又愿意为非作歹,被亲友笑骂,邻里不齿呢! “只是已经错走了一步,再回头难,好人不和我们为伍,普通的一般人,见了我们就怕就躲,想想看……” 朱殿军一笑,接上了话道:“我说张大侠,敢情你也知道这个苦呀!” 张桐明苦笑一声,道:“说来可能没有人情,天下任何苦的事情,也没有遭受人家的白眼,轻蔑和冷漠更苦的了!” 葛乐山顿首道:这话不错!”声调一变,突然转了话锋说道:“我愿意听听诸位回去之后的打算!” 陆琳长叹一声道:“有什么打算,还不是‘两饱一倒’,‘横吃等死’!” 葛乐山双眉微锁,道:“怨我多问一句,诸位是愿意就这样的活下去,抑或是愿意在这时势造英雄的年月,轰轰烈烈的有番作为!” 张、陆二人同声道:“若有机会,谁愿像狗一样的活下去?” 葛乐山正色道:“现在就有机会……” 陆琳立即接口道:“要是葛将军不嫌弃的话,我陆琳愿为马前之卒!” 张桐明也道:“桐明敢说,在座的兄弟,皆有此志!” 葛乐山看了他们一眼,道:“诸位若愿和我甘苦相共,生死同命,我别无所求,只是今后要洁身自家,不得违犯规令!” 张桐明道:“愿受将军的规令!” 葛乐山道:“大家若有此心,请同对上苍立过血誓!” 周吉和朱殿军,目注于葛乐山身上,似欲开口,葛乐山却示意制止,陆张等十人,已闻言站了起来。 匕首现成,他们各自刺肤滴血,合而为酒,立为重誓! 葛乐山为了以兄弟相称,道:“自今之后,彼此都是生死相共的兄弟了,为着交待先时的任务,和暗中接出家小,你们后日一早就先回去。 “十日后,仍以这禅源寺为聚合地点,有家眷的携眷而来,同赴目的地,过期不等!” 张桐明和陆琳等十人,俱皆答应,表示绝不误限! 周吉办的事情,办好了! 禅源寺损失了一间木屋! 张陆等人,带着王伦的人头,回去消差! 送走了陆张诸人之后,朱殿军和周吉,在静室中相暗葛乐山,坐谈不久,周吉忍不住说出了心中话道:“他们安逸惯了,今后怕会生出是非!” 葛乐山道:“贤弟放心,我应付得了!” 朱殿军此时开口道:“将军,当真在此地等上十天!” 葛乐山道:“当然要等!” 朱殿军道:“末将之意,老周该护着将军和夫人及公子先行登程,此处由末将等待他们,他们人来时,末将自能率之归队……” 葛乐山道:“我必须守信!” 朱殿军想了想,道:“将军若不肯先走,可否让老周护着夫人公子……” 周吉接话道:“秃贼少出馊主意,将军不走,我决不走!” 朱殿军把眼一瞪,道:“你这莽夫懂个屁,万事都该先往坏处想,万一此地有变,我和将军可以破敌全身而退,决无危险! “但若是夫人和公子也在,那就不易逃出虎口了,所以才叫你先保着夫人和公子走,你当这是好差使呀!” 周吉道:“难道你就不能保着夫人和公子先走?” 朱殿军道:“说你是个莽夫,你还不服气,我问你,若是这禅源寺内发生了事情,你能号令哪一个?” 周吉傻了,沉转半响才恨声道:“算你这个秃头王当对了,好好好,听你的!”一瞪目,接着又道:“不过,你可记住了,要是将军有个好歹……” 朱殿军斥道:“放你的狗屁,你胡说些什么?” 周吉脸一红道:“算我老周说的放屁话,好了,秃贼,你去吩咐那些‘盛世受现成,战时无关我’的小秃贼们,准备车马!” 葛乐山这时摆手道:“用不着,家小们和我一起走!” 别看周吉刚才和朱殿军为这个大抬其杠,如今听葛乐山说不要家眷先走,他却把头一摇,急声说道:“将军,这可不行,防患未然是必须的事!” 朱殿军也接话道:“将军,你该为夫人公子多想一想!” 葛乐山无奈的点点头,道:“随便你们吧!” 事已谈定,葛乐山通知了夫人和子女,一再嘱咐葛兴父子,小心谨慎,路上要听周将军的安排! 一切现成,午饭吃过,葛夫人等一行,便在周吉和葛自强的保护下,离开了西天目山,踏上行程! 日子过得真快,晃个眼已有六天了! 六天来,风平浪静,看上去是不会发生意外了。 第七天的清晨,禅源寺中来了两位老香客,年纪都在六旬左右,打扮得如同宿儒,谈吐不俗! 仍由知客大悟接待,把他们安置在客堂后面的“宾馆”居留,这两位老者在香簿上所留的名字,是“陈亚梦”和“杜镇”! 朱殿军自陆琳等人去后,就关照过大悟,若有香客要求住宿,要立刻告知,因此陈、杜二人来到不久,朱殿军已经知道! 午饭时,朱殿军在大悟陪同下,拜会了这两位年老的香客,乍一见面,朱殿军心中已经有了数目!当大悟命人敬上香茗之后,朱殿军突然吩咐说道:“大悟,等会儿将两位施主的行囊,送到大客房去!” 陈亚梦看了杜镇一眼,对朱殿军道:“方丈不必再麻烦了,老朽二人住在此地很好!” 朱殿军一笑道:“小徒认不清人,两位施主不要怪罪才好!” 陈亚梦道:“哪里哪里,老朽和杜老弟,都不是什么高官名流,也非豪富仕绅,知客大师能如此招待,已是盛情了!” 朱殿军笑道:“贫僧曾去苏杭,见过两位施主的。” 杜镇神色微变,道:“哦,如此说来,是熟人了。” 朱殿军合十道: (缺字) “方丈去苏杭,是在哪里见过老朽的呀!” 朱殿军立刻接话道:“相爷府邸!” 杜镇改容道:“这倒是老朽眼拙,失敬了!” 朱殿军微微一笑低声道:“二位施主深得相爷信任。身份特殊,别对贫僧客气!” 陈亚梦注目道:“方丈既然知道了老朽兄弟的身份,又常往这里走动,虽说是出家人在家人有所不同,但也该算是朋友了!” 朱殿军合十道:“陈施主若一定如此说,贫僧就乐得高攀了!”说着,打个哈哈,笑了起来! 陈、杜二人,也哈哈地笑了!笑声止住,陈亚梦道:“敬问方丈,出入相府都为何事?” 朱殿军暗中冷哼一声,想道——“好刁猾的老贼,敢情仍不相信?”心中这样想着,答话却快,道:“两位施主可曾听相爷说过‘替僧’的事!” 杜镇颔首道:“不错,相爷因小公子时时不适,曾说过‘替僧’。” 朱殿军道:“那就是贫僧见识,灵隐寺……” 陈亚梦突然笑了起来,接口道:“方丈,如今老朽方始放心了,咱们是一家人了!” 朱殿军道:“谈到‘放心’二字,难道施主们是有事而来?” 陈亚梦道:“不瞒方丈说,老朽二人是奉令来查件事情!” 朱殿军道:“是什么事?” 杜镇道:“方丈,贵寺在最近可曾发生过……” 朱殿军早已有数,旋即道:“哦!原来是为敝寺焚毁房屋的事呀,有……” 话未说完,陈亚梦己接口道:“请方丈说得详细些!” 朱殿军应了声道:“在八天前,寺内来了一位香客,游遍敝寺后,和贫僧情商,借居在寺内偏后的那一间僻静木屋中。 “不料次夜,那木室突遭火焚,当贫僧获知令人抢救时,才发现另外多了十位施主,时正站在木屋外面! “内中一位张施主,悄悄对贫僧说,他们是奉令捉拿叛国逃犯的,寄居在木屋中的那人,就是主犯……” 杜镇接口道:“后来怎样?” 朱殿军道:“火救灭了之后,叛逆已死,那位张施主遂将尸体带走,以后的事情,贫僧就不知道了!” 陈亚梦道:“火是怎样起的呢?” 朱殿军道:“据目睹此事的门下弟子禀告说,这火起得很怪,是由屋内烧起来的,可能是那叛逆自知难逃,纵火自焚!” 杜镇道:“方丈,在那叛逆寄居贵寺后,或是同时,可另外有人也借居寺屋?” 朱殿军摇头道:“没有。” 陈亚梦道: (缺字) “没有,最近一个月来,就没有王姓的施主……” 杜镇看了陈亚梦一眼,又道:“方丈,那被焚的木屋,可否看看?” 朱殿军道:“当然可以,贫僧相陪,说去就去。” 于是朱殿军陪着陈、杜二人,到了被焚的木屋前,陈亚梦和杜镇,在现场仔细了很久,点点头道:“果然火是从屋里烧起来的!” 朱殿军低声道:“这叛逆到底是个什么人?” 杜镇又看了陈亚梦一眼,道:“是和蒙古及金国有勾结的一个将军!” 朱殿军变色道:“莫非是守江的那位……” 陈亚梦正色道:“方丈最好不要多猜!” 朱殿军故作尴尬的说道:“是是,贫僧一时好奇多口了,两位莫罪。” 陈亚梦和杜镇只笑了笑,没有接话,又过了片刻,杜镇才对陈亚梦道:“陈兄,我们回去吧?” 陈亚梦嗯了一声,和杜镇一起转身离开了被焚的木屋。 朱殿军这时说道:“贫僧已令门下将两位的行囊,安置在大客室中,大客室离此地不远,容贫僧为两位带路。” 他前头走着,一直把陈、杜二人送到大客室门前,又再三的说了不少的请陈、杜关照的话,才合十别去。 陈亚梦和杜镇走进客室,室内有两张软床,要比前面的小客房宽敞干净多了,遂宽去外衣,仰卧休息,刹那之后,小和尚送上香茗退下,陈亚梦突有所触地道:“杜大弟,你看这里的方丈如何?” 杜镇道:“陈兄是指什么而言?” 陈亚梦道:“禅源古刹,会有这种势利的主持如何?” 杜镇一笑道:“莫非陈兄认为主持方丈可疑!” 陈亚梦摇头道:“不是,我只是觉得恶心!” 杜镇顿首笑道:“陈兄可还记得灵隐寺的方丈吗?” 陈亚梦哈哈一笑道:“怎会忘记那一身俗气的秃驴!” 杜镇道:“这就是了,若以此地主持方丈来比那‘俗气秃驴’的话,此地的不闲禅师,算得是高僧了!” 陈亚梦一笑道:“那只因为禅源寺不是灵隐寺,否则还不是一样!” 杜镇道:“所以喽,那句‘要找无仁义的人,吃齐念佛队里寻’的俗话,是有它的经验和道理呀!” 陈亚梦道:“我真觉得很奇怪,他这‘不闲禅师’的称呼,是怎么得来的?” 杜镇道:“这还不容易,就凭势利吹拍而来!” 陈亚梦又哈哈的笑了,道:“你看刚才他在门外的样子,打躬作揖,再三请托关照,那种怕事而可怜的态度,像一条狗!” 杜镇道:“摇尾祈怜,陈兄这‘狗’的经譬,恰当万分!” 陈亚梦话锋一转,道:“我看可以回去交差了!” 杜镇道:“一点也不错,咱们睡上个午觉就是。” 陈亚梦嗯了一声,二人逐脱去鞋袜,坦然入梦。 此时,方丈静室后面的一间秘室内,朱殿军正向葛乐山禀陈适才见过陈亚梦及杜镇的情形,朱殿军微笑着说道:“这两个老儿,看来是已经中了计!” 葛乐山一笑道:“难为贤弟如此应付他们!” 朱殿军道:“将军别认为末将这样是苦,这多年来,像这样应付那些虚好善名而恶事做尽的匹夫,末将早已成了习惯!” 葛乐山一笑,话锋突然转道:“殿军,今后我们的行动,要加倍小心才是!” 朱殿军道:“将军说的是,没想到权相奸党这样谨慎!” 葛乐山道:“这群鼠辈谨 (缺字) 怎能安枕!”顿了顿,接着又道:“时限还早,末将断定这两个老儿就会走的!” 葛乐山道:“这两个老东西的功力如何?” 朱殿军道:“传说是奸相的贴身护卫!” 葛乐山颔首道:“这样说来。官阶身份都高过张陆等人了?” 朱殿军道:“高得多,末将听人说过,这两个老儿,昔日曾在川边‘打箭炉’一带多年,是罕见的绿林高手!” 葛乐山道:“为人如何?” 朱殿军摇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两个老少,已是贼中之贼了!” 葛乐山一笑道:“周贤弟在和我谈到陆琳及张桐明等人时,论调和现在贤弟相同,但是我却深信,世无不化之人!” 朱殿军道:“人与人不同,事和事也不一样,陆琳等人,一则因为所谋未遂,身处危境,就算平安回去,也难交差! “再者遇上将军,施之以恩,待之以诚,又以做人的大道理相责相劝,他们自然会明辩是失是非! “而这两个老儿就不然了,人是权奸的亲信,功力又高,昔日江湖中恶行又著,想劝其投明……” 葛乐山接口道:“是很难了?” 朱殿军道:“不只是难,而且是无法可想!” 葛乐山道:“我却是不到黄河心不……” 他“死”字还没说出来,秘室“金铃”忽然轻鸣! 朱殿军双眉一皱道:“末将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很快就回来。” 葛乐山颔首道:“好的,你要小心些!” 朱殿军一躬而退,由秘门到了他的方丈静室! 大悟大师已在堂中相候,朱殿军立刻问道:“有什么事情?” 大悟道:“片刻前,又来了两名老者找陈、杜二人!” 朱殿军哦了一声,道:“人呢?” 大悟道:“已由了因带他们去了大客室。” 朱殿军道:“走,我们去听他们谈些什么!” 大悟立即转身先行,几经转折,到了一座石楼前,大悟自身畔取钥,开了巨锁,推门而入,反扣了铁闩! 这座石楼,是禅源寺存放米粮油盐等物的地方,十分大,而建造坚固,整个是用巨石砌成! 内中米粮等物,放置的十分杂乱,尤其是靠着右墙的两排双层巨大油篓,看上去又脏又黑! 其实,这却是朱殿军有心的安排! 油篓中间的一只,只是虚有其表,但却空无一物! 大悟在左墙石柱上的一按,那中间的一只油篓,随即自动滑向一旁,露出了一道通往地下的门户! 朱殿军在前,大悟随后,悄然而下! 行未多久,已到达另一间石室! 石室中,除了三五软椅外,别无一物! 靠墙铸着一尊石佛,大肚皮,笑嘻嘻,人见人爱! 朱殿军奔向了大肚佛,举手在佛面上一摸,佛开了脸,眉、鼻、目、嘴,已随手取下!眉、目一失,露出了空隙,大客室内的话声,立即传入耳中! 只听一人说道:“事若不怪,相爷也不会叫属下来召请了!” 接着,是杜镇的口音,道:“是什么怪事?” 原来他们刚刚谈到正题,朱殿军来的恰是时候! 杜镇的发问,有人应声答道:“张桐明前天向相爷请假旬日,说携眷往苏州一游,相爷准了,可是昨天一早,陆琳又请假……” 陈亚梦接口道:“这是平常事,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答话的人道:“按说这没有什么,可是总管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密禀相爷说,‘木’字队的十个人,似有异动……” 杜镇道:“异动?是什么异动呀,刘均?” 刘均答道:“据总管说,‘木’字队有家眷的人计六位,包括张领队桐明在内,就在三天前,家眷们都离了城!” 陈亚梦哦了一声,对杜镇道:“杜老弟,毛病来啦!” 杜镇道:“也许是巧合吧,张桐明和陆琳,不会有问题的!” 陈亚梦叹了一声道:“哪有这样巧的巧合!” 杜镇道:“家小偶而离城,又有什么呢?” 刘均这时接话道:“杜爷说的是,属下也曾这样对总管说过,可是总管的答覆是,不只眷属离城,‘木’队纷纷请假……” 杜镇张目问道:“那些人请了假?” 刘均道:“张桐明、陆琳、黄龄九、鲁大雄、胜彦……” 杜镇接口道:“胜彦和黄龄九没有家小呀!” 刘均道:“是的,可是总管说,小心为上,遂将此事察陈了相爷,相爷立刻召属下前去,要属下招请总座回去!” 陈亚梦嗯了一声,道:“本来老夫和杜爷已决定今天回去的!”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那就现在走吧!” 朱殿军听到这里,立刻把佛面重又装好,对大悟道:“你去告诉这两个老儿,说我在方丈静室恭候!” 大悟会意,道:“这姓刘的和另外一个姓吴的怎么办?” 朱殿军道:“交给你了,不要力敌!” 大悟道:“带到暖阁可好?” 朱殿军道:“可以,但要干净利落!” 大悟一笑道:“将军放心,跑不了的!” 二人说着话,双双出了石楼,朱殿军快步走向静室,大悟却转了个弯,找到了因,耳语几句之后,才奔向了大客室。 大悟进了大客室,陈亚梦和杜镇及刘均还有一个汉子,起身正要离开。 杜镇见大悟到来,含笑道:“两位施主请借一步讲话!” 陈亚梦笑指刘均与另一个汉子道:“他们是老朽的手下亲信,有话大师尽管直说!” 大悟必须拖延点时间,好让朱殿从容布置,因此闻言故作十分为难的样子,欲言又止! 杜镇眉头一皱,道:“事情莫非十分紧要?” 大悟道:“是的,十分紧要!” 陈亚梦沉思刹那,转头道:“刘均,吴林,你们先出去一下!” 大悟却又慌忙摆手,道:“刘、吴两位施主,请留在室内稍坐——” 杜镇不耐烦的接口道:“好好,我们就出去谈。”说着,他已当先大步而出。 大悟却转对刘均二人道:“两位莫罪,因为敝方丈这样一再嘱咐小僧,是故小僧不敢不遵,两位请坐,得罪处容小僧后谢!” 陈亚梦哼一声,道:“别让杜大侠久等,快出去谈吧!” 大悟应着声,陪着笑脸,恭让陈亚梦先行。 走出大客室,大悟却不开口,埋头直向前走,杜镇双眉一挑,已有了怒意,陈亚梦却摇头示意,叫他忍耐——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二章 护驾端仗旧时人 杜镇强按住怒火,随行于后,转折移时,到了方丈静堂外。大悟这时才止步回头道:“两位施主请进吧,这是敝地方丈的静堂。” 杜镇误会了,道:“老朽等有要事待办,无暇赴这宴请,请大师转告贵方丈,就说老朽等人心领,日后来时再……” 大悟含笑摇头道:“杜施主误会了,不是宴请两位施主,是有要事密告!” 陈亚梦道:“什么事?” 大悟道:“小僧只知道事关叛逆,别的不知!” 一听“事关叛逆”,陈亚梦变了神色,道:“如此多谢大师通知,请即传语,说陈某承召道拜!” 大悟点点头,推门而入,将门关紧,悄声道:“人来了!” 朱殿军已趺坐蒲围之上,会意的点点头,道:“请他们进来!”微顿,接着说道:“你办你的事去,此地不必挂心!” 大悟应声返了出去。出门向门外等待的陈、杜二人道:“敝方丈有请。”声调一低,悄语又说道:“两位有件大功可领,小僧预为之贺!” 陈亚梦笑道:“果真如此,老朽等必对大师重礼相谢。” 大悟合十道:“这怎敢当,两位请进吧!”说着代为推开了门,在门外扬声道:“禀方丈,陈、杜两位大人到!” 朱殿军在堂内笑呼道:“有请!” 杜镇和陈亚梦,随声进了静堂,大悟掩门自去! 此时,了因已经走了大客堂。 这小和尚,聪明伶俐,是朱殿军昔日军中收养的孤儿,授以武技心法,年纪最小,却已久经大风大浪! 他到了大客室,对刘均及吴林道:“陈老施主令小僧传语,请两位随小僧往会。” 刘均和吴林,怎疑有他,立刻随行! 了因把他两个带到了暖阁道:“请稍候,陈老施主就来。” 刘均不由问道:“陈爷可还有吩咐?” 了因笑道:“没有了,不过小僧适才侍立一旁,却听了几句要紧话!” 刘均追问道:“请问是什么话?” 了因道:“大概陈、杜两位,今天不走了!” 刘均皱眉道:“为什么呢?” 了因道:“敝方丈发现叛逆藏于此山某处……” 吴林接口道:“叛逆叫什么名字?” 了因摇头道:“这就不知道了。” 话声一顿,接着说道:“陈老施主在听到敝方丈这样说后,立刻命小僧来传话给二位,敝方丈才叫小僧带两位来这暖阁等候! “暖阁是敝寺招待贵宾的地方,譬如说府县太爷,都难得被请进此处,由此可见敝方丈对……” 刘均接口道:“陈爷和杜爷什么时候来?” 了因道:“不会很久的,谈完了事就会来!” 这时,大悟踱步而入,先对了因道:“有紧要事,刹那,你去撤去浮桥,关闭门窗!” 了因应声而出,刹那,暖阁门窗自动关了起来,不问可知,那必经的浮桥,这时也已撤回对岸了!门窗掩闭,暖阁内顿成一片漆黑。 大悟一笑道:“贫僧性急了些,竟然忘了先点上灯!”说着,他打动火石,将桌上蜡烛点燃! 有灯光照亮后,刘均皱眉问道:“青天白日,能有什么紧急大事发生?” 大悟神态冷漠的说道:“事关两位生死,难道不是大事?” 刘均闻言一楞,道:“事关我们的生死!这……这到底是……” 大悟冷笑一声,道:“两位用不着多问,只坐着就是!” 这种口调,刘均和吴林一听就懂,吴林切齿喝道:“和尚,你敢捣鬼?” 喝声中,他站起身来,向大悟逼近! 大悟沉声道:“吴林,你给我乖乖的坐好,仔细听着!” 吴林冷哼一声,道:“和尚,原来你就是叛逆!”大跨一步,已逼近大悟不到七尺了! 大悟冷笑一声道:“吴林,我叫你坐好,你若不想立刻糊里糊涂送命的话,最好退回去,听我把话说完之后再作蠢动!” 吴林皱了眉头,刘均却道:“老吴回来,难道还怕他跑了?” 吴林嗯了一声,然而并不走回去。 大悟冷笑道:“首先我告诉你们,这座暖阁,门窗墙地,都是纯钢建造,如今业已全部关闭,就是大罗神仙,也再难进来或逃出了!”话声一扬,接着又道:“然后我要告诉你们的是,凡是被进暖阁的人,只有两条路走,一条是死,一条是生,当然……” 刘均冷笑接口道:“慢着和尚,你说此阁关闭之后,神仙也难出入,刘某要问你和尚句话,你又怎么出去呢?” 大悟笑道:“问得好,可惜不够聪明!” 刘均怒声道:“怕未必吧!” 大悟冷哼一声道:“你能想到我如何出去,可说十分细心,如此细心,就该进而悟及我出去的办法,才是聪明……” 吴林接口道:“和尚,吴某倒要看你这自命聪明的人,如何出去!” 大悟道:“你们可想知道?” 刘均道:“当然,刘某怎肯放过这好机会?” 大悟一笑道:“你们也许认为,我和尚是在夸口,神仙既然都难出入,我又能随意出去呢,其实这是最简单的问题!” 吴林哼道:“难不成和尚你会‘隐身法’?” 大悟笑道:“不必出言激我,我说简单,就不会复杂,我和尚只要举手宰了两位,进出此阁,谁又拦我呢?” 刘均叱道:“怕没有这样容易吧?” 大悟仍然带笑道:“陈亚梦和杜镇如何?功力比你们两个要高得多了吧?结果如何?哈哈……他们同样难逃一死!” 刘均和吴林闻言色变,吴林不由问道:“陈爷和杜爷……” 话没说完,大悟突然怒叱道:“什么爷长爷短的,两个鹰犬老狗头罢了!” 刘均道:“和尚你们的胆子不小,敢杀朝廷命官?” 大悟道:“这可不敢,杀官等于造反,和尚怎敢!” 声调一变,俏皮的说道:“如今来到我们禅源寺的命官,人有四位,就是你们两个与陈、杜两位,只要能全给宰了,就没了人证! “两位作官多年,当知道‘人证’和‘物证’的重要,没有‘人证’,再毁了‘物证’,谁敢说我们杀过‘朝廷命官’?” 吴林推座而起,道:“好,老子就先宰了你!” 大悟摆手道:“别慌别慌,还没到时候,和尚不是说过么,有生和死两条路走,也许你们不必选择这条死路!” 刘均冷哼一声道:“要是老子们不听你的呢?” 大悟道:“我还没说出生路怎样来,两位又何必不听听呢?” 话声一顿,笑嘻嘻的接着又道:“这年头,干什么全没有有当和尚自由,再说,杀人要你命,哄死人却不犯法,当和尚只要会哄人就行! “两位若是选择生路,把头发一去,弄上几粒戒疤,变作本寺的香火和尚,那就活了……” 吴林怒喝道:“放你的狗屁!” 大悟不恼,一笑道:“那是多难闻的东西!”面色一扳,又道:“两位是选择死路了?” 刘均道:“就算是吧,又怎样?” 大悟道:“很好,贫僧可以告诉两位,两位将要怎样死法,稍待,贫僧告辞之后,这整个的暖阁中,就只留下两位!” “在这暖阁中,无论怎样狂呼大喊,墙外是都听不到的,所以两位不必费这个气力,而且,也没人来送食物和水,这一点两位可别忘记! “一个人不吃东西,大概仍能活上个十天半月,但是不喝水,却活不过七天,这是我和尚的经验谈! “当初这暖阁内,曾困过比两位还英雄的英雄,他们就是在七天之后死的,所以这个时间保证不会错!” 摇头叹息一声,接道:“饿渴而死,是十分难过的,譬如两位,本是好友,又是一殿之臣,可是在渴饿至极下,却会变了样子! “那时两位将像疯狗一样,互相存了敌意,你想杀我,我想杀你,要杀对方干什么呢?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也许两位现在不信,其实要能仔细想想,就会相信我的话不假了,人和禽兽有啥分别? “当饥渴到万分时,那些仁义喽,良心,道理喽,早都随饥火焰飞上了天了,剩下的只有‘我怎样才能活下去!’ “对了,我怎样才能活下去,活下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杀了对方……” 吴林大声吼道:“不许再说下去了!” 大悟却一指吴林道:“你怕听,我判断在第四天上,你会首先想起杀了刘均,不过我却奉劝你,那不是该动手的时间! “因为饥渴到第四天,人正疯狂,力量特别大,求生的欲望也特别强烈,刘均会拼死反抗,说不定先杀了你! “要杀他,应在第六天,那时刘均已身疲无力,你只要能在六天内,静心而不焦急,保存一点的力气! “有这一点气力,杀个疲乏不堪的人,易如反掌,决不会遭。 (缺字) 岂料大悟袖一拂,已将烛火灭掉,人也闪向了一旁。 烛光一熄,阁内又成一片漆黑,吴、刘二人不敢再妄动,人摸摸身畔,不由暗恨起来,身上竟然没带着火种! 平日,他们身上总会带着引火之物,或者是火焰子的。这次来禅源地,根本没想到会遭遇意外,才没有携带。 他俩正自暗恨,黑暗角落上却传来大悟的话声道:“我不陪了,吴林,你别忘我告诉你的话,要沉着,在决心要杀刘均的时候,下手要够狠,够准! “刘均你别急,我和尚行事,最最公平,虽说吴林可以向你下手,你又是个呆瓜,难道不会先发制人?” 吴林早在暗中留心,话声方起,他已探囊取出了暗器,猛地扬手朝发话地方打出,并怒叱道:“贼秃照打!” 岂料背后暗影中,大悟嗤笑出声,道:“和尚已习惯了在这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逗狗熊玩,你们这个东西想要伤我。岂非痴人白日说梦!” 话声未落,又换了地方,道:“有个消息必须告诉你们两个人,刚才我说过,只有七天不吃东西,死不了,七天不喝水却活不成! “现在桌上有两碗现成的香茶,这可是在要紧关头,凭以活命的东西,谁能先抢到手,谁就可以多活几天! “刘均你不该刚才离开原地,扑向角落,吴林现在却正好举手可及桌上茶碗,看来吴林你……” 话刚说完,吴、刘二人果然已双双扑向桌子,争取茶水! 哪知双双扑到之后,伸手一摸时,桌上却空无一物!无处(缺字) 暗中,大悟哈哈大笑着说道:“为了表示和幸运起见,这两碗茶我藏放在另外的地方了,不过你们尽可放心,绝对没出这个暖阁! “等你们到了渴极的时候,自然会一寸一寸地地方仔细搜索,谁不该死谁幸运,谁就能够找到它! “这两碗茶,放的地方不同,因此你们有两个机会,如今我看在佛面,再给你们两个人一次难得的承诺!” 话声一顿,再接续时,又换了地方,道:“你们若能互助互信,在找到一碗茶时,不起私念,不暗自藏起或饮用,并协力再找另外一碗时……” 这时,暖阁内突然传出三声钟鸣,大悟话声一变道:“方丈已令人召我前往问话,我不能久待,得赶紧把话向你们说明,你们若能再找到另外一碗时,便都能活命! “不过你们却要记住,不能藏私,不能偷饮,我话说完了,你们若是有什么交待的,可趁早快讲!” 吴林立刻开口道:“和尚……” 大悟怒叱道:“要叫‘大师’!” 吴林忍住满腔怒火,道:“大师,能不能再商量商量?” 大悟道:“商量什么?” 吴林道:“我们往日无冤,今日无仇,大师怎忍心如此对待我们?我要求大师向方丈说明,我们……” 大悟接口道:“你们愿意当和尚了?” 吴林道:“这要让我和刘兄商量商量再答覆大师!” 大悟道:“可以,你们快商量吧!” 吴林立刻招呼刘均道:“刘兄,久困只有死,好死不如恶活,你怎么说?” 刘均想了想道:“刘兄,不当和尚就要活生生饿渴而死……” 大悟竟又接口道:“不错,何况死有重如泰山,轻如鸿毛之别,你们为权奸卖命,可说是奴中奴,猪狗不如,为他们而死值得吗? “再告诉你们,张桐明和陆琳等‘木队’诸人,早已背弃了奸相狗党,‘无畏将军’葛爷,正坐镇于此! “你们仔细想想,若真愿为那群专权祸国的狗党尽忠,就等死,要不就说上句痛快话,换个‘心和面’!” 刘均答道:“大师的话我们懂,再说我与吴兄又适巧没有家小,干什么都没有后顾之尤,只是若要我们来当和尚……” 大悟哈哈的笑了,道:“所谓当和尚,玩笑也,两位若真能弃绝奸党,重新作人,葛将军另有地方安插两位的,放心吧!” 吴林立刻应声答道:“果真如此,吴林愿听号令!” 刘均道:“刘均也不后人!” 大悟笑道:“很好很好,两位坐会儿,贫僧去去就来,必将两位的心意转达葛将军知道,我敢说,葛将军会待你们如同兄弟!”一顿,郑重的接着又道:“不过我话可说在前面,你们若是虚情假意,另怀鬼胎,到时候可别说法严规厉,要受酷刑而死!” 吴林和刘均同声道:“大师放心……” 大悟接口道:“我没有什么不放心的,就这样说定了!” 话声忽然顿住,没有了声息! 半晌,刘均开口道:“大师,刘均有话请教。” 阁中已无人答话,大概大悟大师已经走了! 不过刘均和吴林,却不能断定,遂不再多言,摸到床上,索性脱去鞋袜来个蒙头大睡,死人不管! 陈亚梦和杜镇,被请到了不闲禅师的静堂! 不闲禅师朱殿军,立刻自蒲团上站起,合十道:“惊动两位,两位莫怪,请坐!” 陈亚梦和杜镇落座之后,陈亚梦首先问道:“方丈召老朽兄弟至何事?” 朱殿军道:“敝寺侥幸擒得了一名叛党……” 话未说完,陈亚梦已接口道:“是谁,在哪里?” 朱殿军含笑道:“两位不用心急,请细听贫僧从头说起。”话声略顿,接道:“两位可知道葛乐山此人?” 陈亚梦看了杜镇一眼,道:“不瞒方丈说,日前在贵寺放火自焚的叛徒,就是葛乐山!” 朱殿军闻言一楞,道:“不会吧?” 杜镇和陈亚梦都变了脸色,双双问道:“怎么不会?” 朱殿军道:“贫僧虽不识葛将军,却认识他最最亲的部下……” 杜镇接口道:“方丈认识他的部下,和他有什么关系?” 朱殿军一笑道:“关系太大了,两位知不知道,葛将军昔日帐下有三员大将,一名王伦,为后军,一名周吉是……” 杜镇再次接口道:“知道,还有一名先锋朱殿军!” 朱殿军拍掌道:“不错不错!”声调一变,含笑反问道:“这三个人,两位施主可都认识?” 陈亚梦道:“只和王伦相识!” 朱殿军哈哈一笑道:“贫僧却和另外两个人很熟!” 陈亚梦和杜镇,闻言不由互望一眼,陈亚梦道:“这确实是出乎老朽兄弟的意外。” 朱殿军依然带笑道:“不只出两位的意外,连贫僧都觉得十分意外呢!” 杜镇眉头一皱,道:“这怎么说?” 朱殿军道:“敝寺有不少熟识的施主,内中有两位,与贫僧尤其熟悉,一姓周,一姓朱,正是朱殿军和周吉! “不过他们改了名字,贫僧从前又没见过他们,自然没有多疑,彼此来往已有多年,十分投契,逐结为方外交! “他们时常前来,有时一人,有时结伴,适才那朱殿军,突然来了,因为太熟,他就直接到了贫僧的静室……” 陈亚梦又惊又喜,道:“人呢?” 朱殿军含笑道:“两位别急,人跑不了!”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两位知道,此寺是有名的古刹,贫僧这静堂之中,就另有门户,是专为有道高僧闭关静修用的。 “朱殿军和周吉,都曾到过,这次朱殿军来到后,立刻拖住贫僧,到了那间静修的禅堂,说出了心底话!” 杜镇道:“他说什么?” 朱殿军道:“他先旁敲侧击的问了贫僧半天,贫僧与各方施主交往,何事不懂,遂见情说话,虚与委蛇。 “结果他说了实话,承认他是朱殿军,那姓周的就是周吉,这次因有紧急事情,必须请贫僧帮忙! “贫僧闻言心中虽惊,却不动形色,问他要贫僧帮什么事情的忙,他说那‘无畏将军’葛乐山到了!” 朱殿军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下来,喝了一口茶。 杜镇与陈亚梦,则互相注目,一面孔的惊讶! 朱殿军心中暗冷笑,接着说道:“那朱殿军说,昔日袍泽中的后军王伦,途遇葛将军,相约在本山某地相会,哪知竟是一个阴谋! “他说王伦已经投入相府,成了奸党,约葛将军在本山会面,实则存了恶毒的心肠,要置葛将军于死地! “周吉首先获知消息,途中等候王伦,将王伦杀以灭口,然后迎上葛乐山,计中计把王伦代替了葛将军……” 杜镇听到这里,不由一拍大腿道:“好个‘移花接木’之计!”话锋一顿,对朱殿军挥手道:“若非方丈相告,老朽兄弟及相爷,都几乎上了葛乐山的大当,方丈建此巨勋,老朽敢说,相爷必有重报!” 朱殿军却谦虚的说道:“贫僧做的是本份事,怎敢望报。” 声调一变,接着又道:“朱殿军最后对贫僧说,因为葛将军带着家小,难掩形藏,要贫僧想个方法,在寺中安顿他们! “当然,这是十分秘密的事,他说葛将军必有重谢,问贫僧能不能答应帮他这次大忙! “两位请想,那朱殿军既然对贫僧泄露了机密,贫僧我若是不答应,焉有活路,于是拍贫僧的胸口,慨然承诺! “最后他说葛将军随时会到,有周吉相陪直进贫僧的静堂,贫僧略一盘算,立刻得计,令人设宴,把朱殿军灌醉在那秘室之内!” 陈亚梦满面含笑道:“方丈可能带路去秘室看看……” 朱殿军接口道:“贫僧请来两位,正是此意!”声调突然转低道:“不过贫僧有两个要求,还请两位答应。” 陈亚梦拍胸说道:“请吧方丈,凡老朽能办到的,全可以答应!” 朱殿军道:“一个是擒住朱殿军和葛乐山等人后,请不要在寺中询问,免得让其他香客获知,造成贫僧今后困难!” 孙亚梦笑道:“这是当然的事,方丈放心!” 朱殿军又道:“第二是,贫僧总算和朱、周二人结识一场,要讨个人情,希望两位能多加照拂,少用刑罚!” 陈亚梦道:“方丈仁义忠厚真是罕见,老朽答应方丈,决不碰他们一根汗毛,不过叛国这罪却是无可免的!” 朱殿军道:“这个贫僧知道,也不妄求!” 杜镇道:“方丈,老朽兄弟听说,贵寺不久会有罕见的庆典!” 朱殿军道:“哦,请问是……” 杜镇接口道:“方丈建下这大功劳,老朽兄弟回去后向相爷进言,今岁香期,相爷会亲率文武百官前来进香的!” 朱殿军合十为礼道:“何谢之有,方丈,现在可以去了吗?” 朱殿军道:“当然可以,请两位随贫僧来!”说着,起身带路,进了里面的那间禅房。 陈、杜二人随行于后,朱殿军指着壁间的佛像道:“佛像之后,就是闭开修禅的秘室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搬动佛像,果然露出一道门户!接着他肃让道:“两位先行,贫僧还要关闭它的!” 陈亚梦和杜镇颔首额首跨进了门,他们看得清楚,朱殿军手向佛像背后一按,佛像立刻自缓缓滑回原来的地方! 佛像归位之后,眼前顿成一片漆黑,朱殿军似早已有备,袖中取出半截白烛,引火点起。 烛火照明下,朱殿军又走在了前面,一转,一拐,又来到了一个门户前,朱殿军悄悄一指,点点头,陈亚梦和杜镇会意,随即提聚功力轻步当先而进! 陈、杜正感楞惑,奇变立即发生!——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三章 请君入瓮 一声轻响,惊动了走在前面的陈、杜二人! 陈亚梦适时回头,心中微然一惊,道:“咦!这里也有暗门?” 杜镇双眉微蹙,接着说道:“方丈,须要如此严紧吗?” 朱殿军正色道:“必须如此,因那周吉是轻车熟路,只凭外面佛像,拦不住他,设若这时他和葛乐山正好闯了进来……” 陈亚梦接口道:“方丈顾虑周到,请!”这话虽是称赞之意,却也含着三分不甚耐烦! 朱殿军这时手指右方唯一的一道门户,道:“到了,此处别无第二间秘室!” 杜镇和陈亚梦,都是年老成精的江湖道,却不就走,二人向四外打量,看得非常仔细!接着,杜镇瞥了朱殿军一眼,道:“方丈,此处果然再没有另外的秘室了?” 朱殿军道:“是的,贫僧主持敝寺已有多年,只发现……” 陈亚梦却含笑接口道:“若论佛经礼典,老朽兄弟自是不敢与方丈相比,但要说江湖中事,及消息埋伏秘密安排,方丈可就不如老朽兄弟了!” 话声一顿,接着笑指四外又道:“自进入佛像的暗道,再经过刚才那道消失的门户,足有十丈以上,在这样宽广的地区,可建三间秘室。 “再说那初建此寺的人,非但聪明绝顶,并且是个中的高手,又怎会花费偌大工程,只建一间秘室呢?” 朱殿军闻言,暗自惊心,道:“这话很对!”声调一转,又道:“不过贫僧这多年来,朝夕在此,却只发现了这一间秘室,并且曾经仔细搜探多次……” 杜镇接口道:“方丈这次的功劳不小,老朽愿意投桃报李,等此间事了,老朽必代方丈多添一或两间秘室就是!” 朱殿军闻言暗中心凛,道:“听杜施主的话,似乎是已经有所发现了!” 杜镇一笑,道:“方丈不必多问了,反正老朽话说出口,负责就是!” 朱殿军也报之一笑道:“杜施主这样说,贫僧就是先拜谢了!”说着,他紧行几步,又走到了前面,道:“人就在室内,让贫僧先行带路。” 陈亚梦一点头,和杜镇随行于后,进了石门。 乍进石门,室内漆黑,因此朱殿军转身高举起烛火,向后退了几步,这是极为恭敬的肃客礼貌。 杜镇和陈亚梦,笑了笑作为致谢,坦步进入秘室! 岂料踏进室内的刹那,朱殿军因为烛火举得太高,蜡泪斜滴在手背之上,一声痛呼,将烛火抛掉! 烛火抛出,室内顿成一片黑暗! 不过在烛火抛落前的刹那,阵亚梦和杜镇,却已经看到有一个人醉卧在方丈静修的禅榻上! 只是这人合衣而面向里,看不到模样! 朱殿军这时很快的摸出火石火镰,引着火纸,捡起地上的半截蜡烛,重又燃着,将烛火插放烛台上面。 烛火重燃,室内恢复了光明,但却在无形中,已有了变化。 可是这无形的变化,陈亚梦和杜镇却没有发觉! 这时,杜镇大步奔向禅榻! 朱殿军突然沉声道:“杜施主,你要做什么?” 朱殿军的声调严肃,使杜镇直觉出有了变化,因此他霍地止步,神色威凌,回顾着朱殿军道:“老朽要拷问朱殿军!” 朱殿军哈哈一笑道:“杜施主,你可认识那朱先锋?” 杜镇皱眉道:“老朽早已说过,不认识他!” 朱殿军又是一笑道:“那何不等老衲双方引介呢?” 朱殿军的自称,由“贫僧”变成了“老衲”,已意昧着起了变化,陈亚梦和杜镇,心头更亮了许多! 陈亚梦有心相试,道:“方丈已带路至此,未了事不便再麻烦方丈了!” 朱殿军冷冷地说道:“老衲必须有始有终!” 杜镇耐性差些,沉声道:“方丈,你现在的风度,和先时不同了,这为什么?” 朱殿军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 陈亚梦哦了一声,道:“这话该如何解释?” 朱殿军道:“事实摆在眼前,你们难道不懂?” 杜镇道:“老夫不懂!” “老朽”改成了“老夫”,这是唇枪之对舌箭! 朱殿军冷哼一声道:“先前老衲说话的时候,是在四通八达的外面,而今是在密不通风插翅难飞的秘室,自然不同!” 陈亚梦闻言一惊,这才回顾身后,心头猛地下沉! 原来身后那道门户,不知何时早已消失无踪! 再注目,四壁如同天然石凿而成,连个缝隙都没有!于是双目陡射煞火,厉声道:“和尚,你存的是何等心肠?” 朱殿军也沉声说道:“很简单,诛杀鹰犬爪牙!” 杜镇狞哼一声道:“算老夫兄弟瞎了眼,说,你是谁?” 朱殿军道:“老衲本寺方丈,法号‘不闲’!” 陈亚梦道:“问你俗家的名字!” 朱殿军一字字沉重的说道:“老衲,大宋‘无畏将国’无畏将军麾下,先锋朱殿军!” 陈亚梦和杜镇,闻言失色,惊问道:“榻上人是谁?” 朱殿军哈哈一笑:“正是‘无畏上将军’葛……” 话未说完,葛乐山已自榻上坐起,接口道:“在下葛乐山,两位请坐谈如何!” 葛乐山三个字,几乎惊出陈、杜二人的心服! 事已至此,他们在互望一眼后,点点头,坐了下来! 葛乐山立即拱手道:“因事逼无奈,迫得奉请两位来这秘室一谈,两位还请全谅。”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葛乐山久闻两位大名,却不知两位已然投入奸党门下。如今虽说道已不同,但葛乐山仍愿与两位开诚论交!” 陈亚梦和杜镇,并没有答话,只静坐而听。 葛乐山接着又道:“葛乐山愿意推诚相谈,两位如何!” 陈亚梦沉思刹那后,道:“事已至此,只好各凭功力一决生死了!” 葛乐山拇指一伸道:“痛快,陈大侠果然是推诚面谈的!”话声一顿,接着又道:“只是葛乐山认为,一战可以,誓分生死似乎不必!” 杜镇道:“老朽兄弟奉有谕令,逮捕阁下,阁下既然不会束手就缚,搏战自是难免,搏战一起,就只有生死两途了!” 葛乐山颔首道:“杜大侠说的不错,但是仍然有办法避免的!” 杜镇道:“愿聆高教!” 葛乐山道:“搏战可分双方动手及以物代之两种……” 话未说完,陈亚梦已接口道:“阁下的办法老朽兄弟懂了,只是以物代人,必须找出同一重量、大小、本质等,不差分毫之物才是!” 葛乐山道:“那是自然!” 陈亚梦道:“若有这种东西,老朽不反对阁下的搏战办法!” 葛乐山颔首道:“好,这件事就算说定了。”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请问两位,胜负如何……” 杜镇才待回答,陈亚梦看了他一眼,道:“杜大弟不慌答话!” 声调一顿,转对葛乐山道:“老朽兄弟事先毫无防备,被朱将军巧言骗进秘室,胸中并无成竹,阁下却是早有打算,并经熟思! “因此老朽认为,搏战较技印证功力的胜负赌注,不该由老朽兄弟提出,阁下以为然否?” 葛乐山道:“话有道理,也极公平!”话锋一停,想了想道:“两位曾经声明,是奉谕擒人,因此葛乐山提议,就以‘擒人’或‘被擒’来作胜负之下的赌注!” 陈亚梦道:“阁下的意思,是不论那方若负,负者的人就听凭胜利的一方发话,生之杀之概由胜方决断!” 葛乐山道:“正是此意!” 陈亚梦眉头一皱,道:“谁是当事人!” 葛乐山心中暗暗盘算了刹那,道:“两位本是想逮捕哪个人呢?” 陈亚梦答覆了一句十分乖巧的话,道:“凡是相爷认为是叛国者的,都在逮捕之列!” 葛乐山双眉微微一扬,道:“两位这次是为谁来的?” 陈亚梦道:“是为阁下!” 葛乐山道:“这就是了,乐山自然是当事人!” 陈亚梦一笑道:“朱将军怕也不能不算是当事人吧!” 朱殿军接话道:“朱某十分荣幸!” 葛乐山却道:“朱将军业已跳出三界,身入佛门,似乎……” 杜镇接口道:“逮捕叛逆,难分……” 朱殿军沉声叱道:“杜镇住口,你说哪一个叛逆!” 杜镇冷哼一声道:“自然是你们!” 葛乐山也不由色变,道:“杜大侠,葛某请你说话谨慎一些!” 朱殿军却怒声道:“奸相残害忠良,私结狗党,横行不法,天下人哪个不知,凡是不肯和他同流合污的,他眼中之钉? “像你们这两个,从前虽是滚马强盗,绿林贼寇,多少还有些骨气,如今卖身投靠,顶了天不过是两个猪狗奴才!” 杜镇羞恼成怒,道:“朱殿军你好一张利口,须知……” 葛乐山沉哼一声,接口道:“葛某认为,话已说得不少了!” 陈亚梦也知道再谈说下去,非但与事无补,设若恼了朱殿军,不按葛乐山的办法,却怕大事不妙!于是接话道:“葛将军说的是。”话声一停,转对杜镇示意道:“杜大弟,愚兄与葛将军既然谈妥搏战的办法,你就不该再多说些什么,理当静候下去才是!” 杜镇遂也见风转舵,道:“小弟话是多了一些!” 孙亚梦一笑,又转向葛乐山道:“葛将军,老朽认为朱殿军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葛乐山神情已无刚才那样客气,冷冷地道:“你们一定要朱殿军参与较搏!” 陈亚梦点头道:“这才公平!” 葛乐山哼了一声,道:“也无不可!” 孙亚梦没有想到,这件事葛乐山立即承诺,所以闻言微微觉得有些意外,朱殿军却已冷笑出声道:“说实话,葛将军先时曾经和我商量,如何处置你们,我的意思,你们业已难以悔改,应当诛之! “可是葛将军却起了爱才之意,希望能在天理人情和技艺提问方面,使你们心服之后,再以大义相罚!” “不料你们果然在利欲薰心之下,已经忘记了本来面目,因此葛将军决定不再留你们为害世人了!” 杜镇又要开口,陈亚梦却立即阻住,接话说道:“老朽兄弟承认‘道不同难为谋’,朱将军尽管看我们的鹰犬爪牙,当我们作利欲薰心之辈好了! “这和我们兄弟,必须把两位当作叛国之徒来论断是一样,至于葛将军的与谋之意,老朽兄弟只有心领了!” 话说到这里,已经是有了决定,不必再多费口舌! 于是葛乐山冷冷地接话道:“心迹已明,是该动手了!” 杜镇这时说道:“切烦葛将军指定较技的物件……” 话未说完,朱殿军却已接口向葛乐山道:“将军,现在似乎不必再按前议行事了吧?” 葛乐山正色摇头道:“话说出口,则须守信!” 朱殿军无奈的应了一声,葛乐山立即对陈亚梦道:“我们是以几阵来分胜负?” 孙亚梦想了想,道:“三阵六场参定胜负如何?” 朱殿军沉声道:“三阵就三阵,六场就六场,什么叫三阵六场呀!” 陈亚梦道:“所谓三阵,是指较技三次而言,彼此都是两个人,每一对以三阵分论胜负,两对岂不就是六场了!” 葛乐山道:“可以,怎样算是胜呢?” 陈亚梦道:“六场共胜四场者是胜,负四场者输!” 朱殿军道:“要是各胜三场呢?” 孙亚梦一笑道:“那就只好再约时日一战了!” 朱殿军冷哼一声,道:“好如意的算盘!”话声一顿,接着又道:“陈亚梦,今天是非要分出胜负不可!” 陈亚梦没有接答这一句话,却转问葛乐山道:“请问葛将军怎么说?” 葛乐山怎会上当,正色道:“朱将军的话对,今天是要分出胜负才行!” 陈亚梦紧锁眉头道:“若是各胜三场呢?” 葛乐山道:“就多加一阵而定胜负!” 陈亚梦想了,道:“也是办法!”说着,他目光一扫朱殿军,又道:“只加一阵,是谁和谁来动手呢?” 葛乐山一笑道:“当然是我和你了!” 陈亚梦摇头道:“这不公平!” 朱殿军沉声道:“怎样不算公平?” 陈亚梦道:“抽签决定是哪两个人来动手。” 这老儿半点亏都不吃,他深知杜镇的功力,差价只有一丁点,但朱殿军和葛乐山,就无法相比了! 因此在杜镇和葛乐山抽中为对手时,无异他自己抽中,设若幸运抽中的两人是他和朱殿军,那就稳操胜券了! 再退一步,抽中的是杜镇和朱殿军,他们也会得胜,所以他坚持用抽签的办法来决定最后一战! 葛乐山冷冷地说道:“可以。” 陈亚梦得寸进尺道:“还有,前六场彼此的对手,也该以抽签决定?” 葛乐山道:“不必,这不是双方对手,而是借物而试功力。功力不到火候则负,无法偷巧,所以用不着多此一举!” 陈亚梦语塞,遂不再多言。 这时葛乐山对朱殿军道:“贤弟取出代用的东西来吧!” 朱殿军答应一声,探手禅榻之下,拖出来一块乌黑的东西,厚有尺余,大若禅坐所用的蒲团! 葛乐山指着这件东西对陈亚梦道:“你们试试重量,好有准备!” 陈亚梦和杜镇双双向前,搬动之下,不由暗自心惊! 他们只试出此物重有三五百斤,但却看不出本质何物,因此也无法想像这一阵要比什么功力? 葛乐山这时却道:“三阵六场,都是十分公平,这一阵是试内力真力,只准用一根手指,插向此物,以所插深浅火候而定胜负!” 杜镇道:“这是块什么东西?” 朱殿军冷笑一声道:“两位成名江湖多年,难道不识此物!” 杜镇道:“天下无奇不有,识不得不算丢人!” 朱殿军哼了一声,道:“这是块石头!” 陈亚梦道:“是块什么石头!” 朱殿军道:“这是被武林中人称为神石的‘寒铁石’!” 陈亚梦和杜镇闻言一楞,彼此互望了一眼,作声不得! 朱殿军接着又道:“两位请吧!” 陈亚梦眉头一皱,道:“老朽不敢先越,朱将军先请!” 朱殿军嗤笑一声,道:“我先就我先!” 话声中,他大步向前,提聚内功,伸出来右手的中指,按向“寒铁石”上,中指缓缓沉于石内。 不过朱殿军却没有能够将全指没入,只插进了寸余—— 杜镇继之,提足内力按下,始知此石比钢铁还硬! 人拼尽全力下按,也仅是深入了寸许! 朱殿军这时对陈亚梦道:“该你了!” 陈亚梦缓缓提力,出指按下,力尽方始拔指出石! 他业已瞥目看过朱殿军和杜镇所留的指孔,深浅大概不差些许,因此他要以全力胜过葛乐山去! 葛乐山也不提力,也不运气,伸出手指点下! 葛乐山指沉石中,陈亚梦立刻知道第一阵败了! 葛乐山整个手指,完全没入石中,深有两寸以上! 四个人轮流过了,立即以香探定深浅,杜镇和朱殿军,半斤八两,是和数,陈亚梦却输给了葛乐山! 杜镇和陈亚梦心头一寒,这第一阵的两场,他们不能不承认为负! 第二阵十分奇特,是豆腐四大块,铁皮四小张! 豆腐每块厚两寸,宽尺余,铁皮平滑,略小于豆腐! 朱殿军请陈亚梦和杜镇监视着,然后动手将铁皮自豆腐厚度的正中间,平塞入豆腐之中! 这样,四块铁皮都没入夹在了豆腐的中间,葛乐山这时说道:“这一阵是较搏奇特的功力,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来打这块豆腐,凌虚出掌也行,但却不能再用指力! “豆腐不准破裂或散碎,中间的铁皮,却必须一击而碎,碎块越多,证明功力越高,但豆腐若毁那就输了!” 杜镇把牙一咬,道:“老朽佩服葛将军的这种安排!” 葛乐山却冷冷地问道:“不公平!” 杜镇无言以答,陈亚梦皱眉道:“这不是公平不公平的事,而是各人所学的技艺功力不同,对这种奇特的较技方法,很难适应的问题!” 葛乐山道:“陈大侠话是不错,不过也该相信,任凭是谁,在习学功力技艺的时候,也没专门练过打豆腐吧!” 陈亚梦脸一红,道:“这一点老朽是相信的,不过……” 朱殿军接口道:“要是自知内力真气不敌,就干脆的说。” 杜镇哼了一声道:“朱殿军,老夫未必就输给你!” 朱殿军却一笑道:“好嘛,那就比比看!” 杜镇道:“比就比!” 朱殿军道:“这次可轮到你先动手了!” 杜镇才待提力运气,陈亚梦已对葛乐山道:“葛将军,请问这一阵若是豆腐没碎,铁皮未裂,是输是赢?” 葛乐山道:“铁皮裂散,豆腐不碎为胜!” 陈亚梦道:“设若双方相比的结果,都是铁皮未裂,豆腐也没碎的话,这胜和负岂不是很很判断了吗?” 葛乐山道:“不难,那就是双方皆负!” 陈亚梦颔首道:“很好!” 杜镇此时业已明白陈亚梦之意,立刻对朱殿军道:“朱殿军,你仔细看看!” 话声中,他手心凌虚放在豆腐上面,缓缓压下! 一声轻响传出,杜镇倏忽收手。上层的豆腐没有碎裂,可是下层的豆腐却已经散落成好几块。 杜镇老脸一红,退了下去! 朱殿军继之出手,结果和杜镇一样,将下层豆腐震碎。 葛乐山这时有心的说道:“铁皮裂开,自然要划破下层的豆腐,杜大侠和朱贤弟能到现在这种火候,已经是不容易了!”话声中,葛乐山一变声调,道:“如今该看我了!”声音刚落,手已举起,快似闪电向豆腐上面一压,道:“等陈大侠试过之后,检查一下就知道了!” 陈亚梦早已有备,在葛乐山说话的当空,他已扬掌凌虚拍下,也是极快,一压即收,豆腐没碎! 葛乐山含笑道:“请杜大侠来检查朱贤弟的豆腐。” 杜镇上步轻轻将上层豆腐揭下,中间的铁皮,已碎成三块,下层的豆腐却变了样子,十分碎烂! 陈亚梦不输礼数,道:“我烦朱殿军检视我杜大弟的豆腐吧!” 朱殿军也轻轻揭去上一层,中间铁皮碎成四块!下层的豆腐也是“惨不忍睹”,朱殿军十分干脆的说道:“姓杜的铁皮多碎了一块,我输了!” 杜镇却无喜色,虽胜却胜得侥幸! 葛乐山一指自己打过的豆腐,道:“请陈大侠费心吧!” 陈亚梦拂落上层完整的一半豆腐,再看中间的铁皮,竟然碎成了十五六片,而下层的豆腐,却丝毫未散! 葛乐山挑落陈亚梦豆腐的上层,铁皮碎成六块,不过下层的豆腐,却也完整如初,没有碎散! 这一阵,是和!葛乐山赢了陈亚梦,朱殿军却输了杜镇! 两阵四场,葛乐山和朱殿军是一胜一和,杜镇与陈亚梦却是一负一和,因此最后的一阵两场,陈、杜二人是只能赢不能输了!陈亚梦自然心中志愿,沉思刹那之后,对葛乐山道:“在最后一阵没有较比之前,老朽要和杜大弟商量商量!” 葛乐山一笑道:“请便!” 于是陈、杜二人走到墙角,互相低声计议起来,半晌之后,已有决定,陈亚梦又转对葛乐山道:“老朽想问一声这最后一阵是比什么?” 葛乐山微笑着说道:“是比胆量!” 比胆量,这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事,陈杜二人,本已商妥第三阵要另出题目,如今听说是比胆量,不由高兴起来,比功力必须高过对方,偷不得巧,比胆量却是易事,只要胆子够大,就可稳操胜券了!——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四章 大胆者胜胆大否 于是陈亚梦问道:“怎样比法?” 葛乐山道:“看谁的胆大,胆大者胜!” 杜镇看看陈亚梦,道:“这倒真是新奇,我们何不试上一试?” 陈亚梦仍然存着疑念,摇头道:“该先听听葛将军的解释!” 葛乐山一笑道:“刚才两阵四场,可有不公平的地方?” 陈亚梦道:“没有说它不公平呀?” 葛乐山道:“那就是了,这最后一阵较比胆量,也是公平的!” 陈亚梦道:“既然是比胆气壮否,自然就有怕人的事发生,否则当然谈不到胆量大或小了,葛将军是准备如何比法呀?” 葛乐山道:“两位是不同意这最后一阵,较量胆子呢?” 陈亚梦道:“原则上同意,较量的方法却须一听!” 葛乐山道:“方法十分简单,用一种毒物,来试双方的胆量!” 陈亚梦想了想,道:“必要时可能用功力相抗?” 葛乐山道:“不能施展功力,但却少不了用手!” 陈亚梦又沉思了刹那,道:“就这样!” 葛乐山立刻对朱殿军道:“朱贤弟把要用的东西取出来吧!” 朱殿军却摇头道:“将军请稍待,末将要问他们几句话!”声调一落又起,道:“陈亚梦,我们事先说明过,以三阵六场来论胜负,现在两阵四场过去了,你们是一负一和,对不对?” 陈亚梦答话十分小心道:“不错!” 朱殿军道:“最后这一阵两场,要是我们再胜一场就赢定了可对?” 陈亚梦想了想,道:“好像不然吧?” 朱殿军道:“怎么不然,我们若再胜一场,另一场就算是你们胜了,这第三阵的结局与第二阵一样提和! “你们二和一负,我们一胜二和,岂不是赢定了?” 陈亚梦半晌没有答话,朱殿军接着又道:“你仔细的计算一下。” 陈亚梦被迫无奈,道:“我懂了,朱将军说的不错!” 朱殿军道:“所以我认为第三阵较理,只举行一场就可以了,当然,这一场要是我们输了就必须再举行第二场!” 杜镇道:“你的意思我明白了,第三阵的第一场,你们若胜就赢了,所以不必再接着搏较下一场! “若是第三阵的第一场你们输了的话,我们有希望达到一胜一负一和的全面‘和局’,当然还要比下去!” 朱殿军点头道:“公平!” 朱殿军道:“那就这样决定了,现在我就取出较量胆气的东西来,并且由葛将军应战你们之中的任何一位!” 话刚说完,陈亚梦立即接口道:“朱将军且慢!” 朱将军哦了一声,道:“你有何话说?” 陈亚梦冷冷地一声道:“朱将军刚才不惜反覆声述只比一场时,老朽已觉奇怪,如今经朱将军声明,由葛乐山将军应战……” 朱殿军沉声接口道:“难道你疑心我在捣鬼?” 陈亚梦哼了声,道:“老朽没这样说,只是有些奇怪罢了!” 朱殿军道:“有什么好奇怪的?” 陈亚梦道:“为什么是葛将军应战,而不是朱将军你应战呢?” 朱殿军皱眉道:“因为也许只比一场,所以……” 杜镇似乎也明白了朱殿军的居心,接口道:“所以不通,就算只比一场,你也可以应战呀?” 陈亚梦接上一句道:“除非朱将军你自知胆不够大,因此取巧!” 杜镇又道:“除非你另有鬼胎,明白葛将军应战则胜!” 陈亚梦也补上一句,道:“早有安排,就不公平?” 陈亚梦道:“老朽要求,第三场第一场,有挑战的权利!” 杜镇补充道:“这话也就是说,第三阵的一、二两场,老朽兄弟有权挑选对手,也许是挑葛将军,也许挑到朱将军你!” 朱殿军摇头道:“那不行,你们这是非份的要求!”话锋一顿,又道:“和前两阵一样,抽签好了!” 哪知陈亚梦这次却坚持其见,道:“朱将军,老朽的要求,并未过份。” 朱殿军道: (缺字) “将军信人,况此三阵较搏,题目都是将军策划,为求信义,为示公平,为去我疑,想将军必有承诺!” 葛乐山紧锁双眉,沉思久久,才道:“好吧!这第三阵的两场,你们可以挑选对手!” 朱殿军急忙接话道:“将军怎么成,末将……” 葛乐山把手一挥道:“事已说定,朱贤弟不必多言了!” 朱殿军无奈,只好叹了一声! 陈亚梦和杜镇像打了次胜仗似的,脸上接着得意的笑容!杜镇看着朱殿军,一笑道:“朱将军,就请准备吧!” 朱殿军哼一声,然到了禅榻下面,先自榻下取出一只无盖的木箱,放在了秘室当中的香桌上! 然后在木箱中,拿起两把钢钩,在榻下钩拖出来一只铁笼,铁笼四外都有豆大的孔洞,略小于木箱! 陈亚梦和杜镇,四目注视铁笼之中,心头猛地一颤! 笼中是条奇壮的巨大“眼镜毒蛇”,碧目射光,望之令人生畏{ 朱殿军以两把钢钩,钩着铁笼,将笼放于木箱之内。 箱内铁笼,恰好不留缝隙! 朱殿军钩动铁笼时,笼内的毒蛇,嘶嘶作声吓得煞人! 以“眼镜毒蛇”来试彼此的胆量,这主意出的又损又怪,别看陈、杜二人自命英雄,此时也不同变了脸色! 朱殿军此时把钥钩取下,在禅榻木枕内取出了一块厚厚的黑布,将黑布蒙盖在木箱上,当作了盖子! 然后再用钢钩,探进箱中,轻轻地动,费了半天的时间,才将箱内铁笼上的盖子,由黑布下拖了出来! 现在,木箱里层是铁笼,铣笼里面是那条“眼镜毒蛇”,铁笼的盖子已经取出,木箱本就没有盖子,毒蛇随时可以爬出箱外! 奇怪的是,箱笼中的毒蛇,却不闻动静! 朱殿军这时寒着脸对杜镇和陈亚梦道:“你们都看清楚了,这笼中箱内是条最毒最毒的‘眼镜毒蛇’,被咬一口,就只有死路一条!” 杜镇声调有些颤抖的问题:“怎样来……来比胆量呢?” 朱殿军瞪了他一眼,道:“简单,你们挑选对手,然后由其余的两位,商同计数,在数到三的时候,比试胆量的两个人,要将手臂伸进黑布下木箱内! “伸哪一只手臂,随便,但却必须在喊到‘三’的时候伸进去,迟疑犹豫,虽隔刹那,也要算输!” 杜镇脸上已见了汗,道:“什……什么时候才……才能把手臂拿出……” 朱殿军沉声道:“你慌什么,听下去就知道了!” 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计数的两位,仍不能停,在喊到十五的时候,试较胆量的当事人,才能将手臂由黑布下拿出来! “大家听明白了,还有个附带的条件,铁笼底,有一层蒲草铺垫着,手臂取出之后,必须捏有几根草茎! “三根两根都可以,这证明你的手,实在是伸到了底,若无草茎的话,证明你在取巧,判你为负! “若是手中都有草茎,又都是在计数十五之后才将手臂取出来的话,不论被毒蛇咬没咬过,同列为胜,也就是和!” “不过要是在计数不到十五,就将手臂取出的话,是负,规则如上,我相信已经说的很明白了!” 话说完了之后,朱殿军冷冷地看着杜镇和陈亚梦! 陈亚梦和杜镇,变颜变色的都不答话! 朱殿军故意逼问道:“两位都听明白了吗?” 陈亚梦点点头,杜镇也点点头! 朱殿军再次相逼道:“很好,两位请决定一下谁先谁后,也好挑选对手!” 陈亚梦看着杜镇,杜镇也瞧瞧陈亚梦,两个人仍然没有开口! 朱殿军似是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们这个态度,我很同情,说实话,这种‘眼镜毒蛇’,毒性太大,咬上一口见血封喉,绝对没法救治! “为了一试谁的胆大气豪,冒十之五的死险,当然不容易轻作决定,不过事已成为定局,发昏难以当死了!” 话声一停,接着慢言慢语的又说道:“若是两位现在承认第三轮输了的话,就可以不必再冒这种危险,当然喽,认输则死,结局是一样的!” 陈亚梦受不住冷嘲热讽,开口道:“朱将军放心,老朽兄弟是不会这样认输的!”声调一转,又问道:“被蛇所咬,果然无救?” 朱殿军道:“若是普通人,当然没救了,换上两位,却还有办法可想!” 杜镇急忙问道:“有什么办法?” 朱殿军道:“立刻学‘壮士断腕’,可保残生!” 杜镇脸一抽动,道:“别无办法了?” 朱殿军摇头道:“没有了,所以不论两位决定由谁先开始,我都要奉劝一句,最好是用那条左臂,失一左臂没有多大关系!” 陈亚梦咬一咬牙,道:“朱将军,别忘记你也许会被选中?” 朱殿军全身一抖,看出是在心中害怕!但他在全身一抖后,却故作从容道:“若两位选中我,那是命,怕也没有办法!” 陈亚梦哼了一声,道:“这件事老朽兄弟要商量一下,才能决定!” 朱殿军一笑道:“请便,多商量商量没有关系!”话锋一顿,他别有用意的又道:“其实用不着商量,在我看来,陈大侠该抢先才对!” 陈亚梦怒视着他,恨得咬牙作声! 朱殿军却故作未见,道:“论功力,陈大侠高过杜大侠,论身份,杜大侠低于陈大侠,能者为先行,况两位又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再说,论仁、论义、论友道,在在该着陈大侠临履险,所以我说这件事本来用不着商量的!” 陈亚梦受了激讽,还不能开口,真是恨得牙痒! 朱殿军仍不算完,这时又道:“最要紧的,是两位中谁真能‘泰山崩于前面色不改’,依我看来,沉着的功夫,杜大侠差得多! “他现在已经心鼓直敲,畏惧至极,若叫他伸手进这内有毒蛇的木箱,看不把他吓昏才怪!” 说着,朱殿军向旁立的杜镇一笑,又道:“杜大侠别怪我直言,我这是好意!” 这番话,说得杜镇和陈亚梦,气恼不得,哭笑两难!陈亚梦忍无可忍,向葛乐山道:“葛将军,朱将军这算什么意思?” 葛乐山道:“陈大侠质问的哪一件事?” 陈亚梦道:“他罗嗦不已,乱人心志!” 葛乐山哦了一声,转对朱殿军道:“朱贤弟,你心意已尽到了,就少说两句吧!” 朱殿军应一声是,道:“末将遵令!”话说完了之后,果然不再开口! 陈亚梦可作了难,话全叫朱殿军说在前面了,如今不论对杜镇怎样讲,若要杜镇先自己冒险,实难措辞! 可是陈亚梦又怎肯自己先来犯难呢,他又不是傻鬼,箱中毒蛇也不是他的亲友,谁能保一试不死!他想了半晌,一拉杜镇的衣袖,道:“杜大弟,我们到一旁商量商量!” 杜镇已被朱殿军那番话,说活了心肠,闻言道:“陈大哥,小弟认为这没有什么好商量的!” 陈亚梦双眉一皱道:“自然有必要我才这样说!” 杜镇道:“反正陈大哥不想先试,就只有小弟先试,有什么可再商量的?” 陈亚梦道:“谁敢说后试的,人就能幸免……” 杜镇接口道:“先试的人若败或被蛇咬伤,我们就已经输定了,自然不会再有后试!” 陈亚梦道:“这种试胆的方法,纯粹是命运,说不定蛇咬了他们……” 杜镇冷笑一声接口道:“对,这说不定!” 陈亚梦道:“所以说谁先谁后,危险相等!” 杜镇嗯了一声道:“陈大哥既然这样说,就请先动手吧!” 陈亚梦傻了,楞得一楞,低沉的说道:“别在对方面前现歧见,我命令你先试!” 杜镇冷笑一声,道:“我们是相爷五队护卫中的正副手,身份并不差什么,你这‘命令’二字用的叫杜某难耐!” 陈亚梦声沉色厉,道:“先试最多是死,死又如何,别忘记我们早已踏进了虎穴,就算后试,怕也不能免死,还白白的叫对方耻笑我们!” 杜镇道:“说的是,就因为如此,你何不先试?” 陈亚梦道:“杜镇,难道我们之间没了规矩?” 杜镇道:“人不自私,天诛地灭,规矩早因你的自私而毁了!” 陈亚梦沉声道:“杜镇你别忘了今天的事,设若我们能侥幸不死,回去之后,别说我陈亚梦翻脸不认老朋友!” 杜镇沉声道:“你能怎么样杜二爷?” 陈亚梦道:“你自己明白,国有国法,家有家规!” 杜镇赌气道:“大不了杜二爷不回去啦!” 陈亚梦厉声道:“莫非你敢心萌叛志?” 杜镇怒、恼、火、狠齐来,道:“叛又如何?” 陈亚梦道:“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别忘记!” 杜镇扫了葛乐山一眼,道:“陈亚梦,你当杜二爷不敢现在就向葛将军投诚吗?” 陈亚梦傻了,一张脸变得煞白,无言以答! 葛乐山和朱殿军,却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杜镇看到这个情形,心中有些慌了,万一葛乐山并不收容自己,此后天涯海角可就无处藏身了!于是他略以沉转,下定决心再作试探,转对葛乐山道: “葛将军,试胆的这一阵,杜镇并无所惧,先后皆可,恨只恨口口声声生死相共的数十年兄弟,却只是一张嘴巴! “杜镇先时蠢傻,不知人心,如今既然明白了一切,又怎肯再和虎狼之辈相共,妄求道义? “现在杜镇就首先一试第三阵,不过在试胆之战以前,有一个请求,却希望葛将军能够承诺!” 葛乐山道:“杜大侠请讲,葛某若能尽力,必不相却!” 杜镇道:“试胆之后,若侥幸未死,求将军收留……” 话没说完,葛乐山已接口道:“杜大侠若能和葛某一样,心志同,行正共,葛某愿结为伴!” 杜镇向葛乐山一拱,道:“感激金诺!” 话声一顿,转向陈亚梦道:“陈兄,陈大侠,数十年的友情,自此绝矣!” 说着,他扯起长衫,五指若刀提聚真力猛地一削,长衫下摆已断落一角,将断角抛向了陈亚梦,然后凌虚向地中央一划,地裂成槽,道:“袍断义绝,地裂情消!” 接着对朱殿军抱拳道:“就烦朱将军计数,杜镇一试胆量!” 说着大踏步奔向木箱,就等伸进手去! 葛乐山一步而前:“仁者勇,智者义,杜兄的胆气,已使葛某心服,不必再试了!”话声一落即起,道:“杜兄,此后前途荆棘尚多,要靠杜兄的壮勇了!” 杜镇老眼含泪道:“将军,我还能说什么呢,古人道:疾风识劲草,患难显实朋,将军,此后杜镇生死,交给将军了!” 葛乐山把臂而握,才待开口,朱殿军已一声怒吼道:“老贼你敢!” 接着一声震响,朱殿军被震飞在禅榻之下,把一张禅榻生生压碎,陈亚梦却连退五步,靠在了墙上! 原来杜镇在和葛乐山答问时,陈亚梦竟暴下毒手,以“天震掌”力偷袭杜镇的后心,欲置杜镇于死地! 朱殿军却早已有备,迎上前接了一掌! 不过朱殿军功力差了陈亚梦半筹,互抵一掌之下,被震飞出去,并受了内伤,但却保住杜镇一条性命! 陈亚梦一掌虽胜,却也被反震之力弹退墙边,受了伤损,虽说他内伤轻过来殿军一些,一时也难恢复! 葛乐山首先一拉杜镇,退向碎断的禅榻旁边,朱殿军这时已挣扎起来,葛乐山急声问道:“殿军,觉得如何?” 朱殿军一笑,擦干嘴角上的血迹,道:“将军放心,养两天就好!” 杜镇慌忙上前搀扶道:“杜某感谢将军,若非将军,杜镇此时早已成了冤鬼,将军……” 朱殿军接口道:“凡已投入葛将军麾下的人,都是朱某的兄弟,朱某义不容陈老儿暗算得手,杜老哥何谢之有?” 葛乐山此时对陈亚梦说道:“老匹夫,你可知道杀人者死?” 陈亚梦一击未能得手,已知大势去矣! 人在秘室之内,若无退路,料到要有场护命的搏斗,早已暗提真力压下浮动的气血,准备一战! 葛乐山叱问,他并不作答,目射凶光,注视不停! 葛乐山缓步前逼,道:“葛某试试你有多狠的功力!”说着,探手而出,击向陈亚梦的前胸! 陈亚梦深知功力不敌葛乐山,况且刚才和朱殿军对了一掌?已受内伤,怎肯再硬接葛乐山的掌力! 他刁滑万分,阴险至极,早已暗中有了主意! 当葛乐山掌力压到的刹那,他竟身形一闪,飞向朱殿军和杜镇扑去,扑时双掌齐下,分打二人! 葛乐山一时失慎,救应不及,朱殿军却用力一挺杜镇,将杜镇斜撞出了好几步,他自己也向右后扑滚了开来! 这一拯一滚,使陈亚梦毒计落空!葛乐山这时已扑到陈亚梦背后,他向不背后伤人,因此怒叱一声道:“好恶毒的老兄,接掌!” 陈亚梦身形一斜。三转,飞避开葛乐山这一掌,再次扑向刚自地上挣挣扎扎,才爬起来的朱殿军! 葛乐山左足一拧,先陈亚梦一步,到了朱殿军的身前! 哪知陈亚梦此番并非真要再攻朱殿军,而是别有毒计,有心叫葛乐山退落于朱殿军身前! 所以当葛乐山退护在朱殿军身前时,陈亚梦身形一转,奔向那只木箱,霍地将木箱,高高举起!木箱高举,人却靠向东墙,沉声对葛乐山道:“再若前逼,陈某就把这只木箱抛向朱殿军身旁,眼看着他受这条毒蛇攻咬而死,不信你就试试!” 葛乐山神色未变,冷哼一声道:“那样你就活得了吗?” 陈亚梦道:“葛乐山,现在我要你开启秘门!” 葛乐山回答他一句冰冷的话,道:“办不到!” 陈亚梦把牙一咬,道:“好,老子就算非死不可,临死也要接上一个垫背的!”说着,他做出要向朱殿军及杜镇抛掷木箱的样子! 葛乐山这时道:“陈亚梦,你放下木箱,还许能够多活片刻……” 话未说完,陈亚梦已沉声道:“老夫不信这条毒蛇分敌友,要想不弄个玉碎偕死,只有一个办法,立刻打开通往外面的门户!” 朱殿军冷哼一声,道:“做梦!” 陈亚梦道:“那很好,咱们就看看这条毒蛇,先照顾谁!” 葛乐山扬声道:“陈亚梦,你虽作恶多端,我决仍无杀你之心……” 陈亚梦接口道:“空言难信,开启门户!” 朱殿军这时转向葛乐山道:“将军,这是他自己找死,怪不得人!” 葛乐山还没有答话,陈亚梦已开口道:“就算是吧!”话锋一顿,厉声喝道:“接着箱子!” 他话虽这样说,也装出就要把箱子抛向朱殿军的样子,可是却没有真把箱子扔掉! 他非常明白,箱子一抛,毒蛇出来,未必就真如他的愿一口咬中朱殿军,设若不能,他就再无逃生的机会了! 朱殿军轻蔑的瞥了他一眼,竟双唇抖动,作出怪声! 声如吹竹,凄凉可怖! 这种声音,陈亚梦似乎觉得曾在某个地方听到过,就是一时想不起来了,不由连连皱眉! 葛乐山这时急声道:“陈亚梦,火速放下木箱,再迟就来不及!” 孙亚梦冷哼一声,理都不理! 杜镇目光瞥处,突然惊骇万分的呼道:“蛇!蛇!” 两声惊呼,陈亚梦霍地想起朱殿军所发吹竹之声,是何时曾经听到过了,就在不久以前,发出箱内毒蛇口中! 想到这里,他心胆俱寒,才待把木箱抛落,已经迟了! 箱中毒蛇,不知何时早已爬出,就在陈亚梦记起声音来处,立刻抛落木箱的刹那,腥风已临喉际! 求生的本能,使陈亚梦伸手抗拒,但是蛇行如飞,又近在咫尺,陈亚梦只觉喉间一痛,被咬正着! 好毒的蛇! 陈亚梦被咬的当空,木箱已恰正落地,接着,陈亚梦也摔倒地上,只挺挺身子,蹬足了腿,就已死去! 朱殿军吹竹之声不绝,毒蛇乖乖地又回了木箱中的铁笼中,朱殿军挣扎着把盖扣死,道:“将军,这不能怪我。” 葛乐山扫了陈亚梦乌黑的尸体一眼,道:“吩咐下去,好好的埋葬他!” 朱殿军答应着,葛乐山却立刻探视他的伤痛。 禅源寺换了主持! 前知客僧大悟大师,如今是方丈了! 原先的方丈“不闲禅师”,据说是发下宏愿,苦行天下十年,所以在走前把方丈的职务,交给大悟! 其实,朱殿军却是跟随着葛乐山,和杜镇、张桐明、刘均、吴林等人及这些人的部份家小,向遥远的边陲山区而去! 巨大的黄金色宝帐中,怒冲冲闯出来了拖雷! 他手牵着葛伯君,满面寒霜! 拖雷的威怒,使帐外三军都大气都不敢喘! 窝阔台接着奔出的宝帐,向前解劝道:“四弟,息息怒火,这事好商量的!” 拖雷摇头扬声道:“我不明白二哥的意思,三哥,我说话在前面,这孩子是我的义子,我收定了他,也认定了我! “今后,不管他是哪一个,若敢打我这孩子的主意,我拖雷发誓和他干到底,三哥你请回吧!” 话声中,拖雷抱着伯君飞上了他那匹宝马,奔驰回自己的大营而去!——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五章 赫家酒坊·酒、色、财 十名蒙古勇士,一色的束装! 十匹蒙古名驹,一色的红! 他们是大汗的亲兵,千中选一的搏战好手。 马蹄声惊天动地而来,似一阵旋风般止于拖雷帐外!十名勇士,飞身下马,为首者扬声肃立喊道:“大汗有军令到!” 拖雷手牵着伯君,威严的大步出帐! 为首的那名勇士,这时双手高捧着一面令牌,道:“大汗有令,赐‘小将军’十赏!” “十赏”是大汗恩赐中最贵的一种! 东西正是十样,包含了文、武、荣耀所不可或缺的一切,一声“小将军”,更是大汗承认伯君的声明! 于是拖雷笑了,即令多拉收下大汗的赏赐,并且对十名勇士中,这个传令的首领道:“克袖,和弟兄们在这里喝酒……” 克袖正是大汗千名亲兵中的队长,大汗遇有要事,或重大的庆典,才会差派克袖出来! 克袖的身份特殊,武勇更是胜冠三军!他没等拖雷把话说完,已接着高捧金牌道:“大汗另有军谕,请大督师立即领率所部,回转草原,并要大督师在三月内,调练三万‘轻骑军’!” 拖雷收起了笑脸,道:“克袖,这是谁的主意?” 克袖肃立如山,高捧着金牌,动也不动,道:“有大汗金令,自是大汗的谕示!” 拖雷哼了一声,道:“很好!”话锋一顿,转向多拉喝道:“多拉,给我备马!” 克袖却接话道:“大督师要到何处?” 拖雷道:“去见大汗!” 克袖一字字大力的说道:“军令如山,请大督师传谕整军转回草原!” 拖雷把眼一瞪,刚要开口,克袖已接着说道:“大督师应该知道大汗的脾气,请三思!” 多拉这时大步而前,在拖雷身前悄声道:“克袖的话对,回去就回去吧。” 拖雷沉思着,刹那之后,猛一顿足,对克袖道:“你回禀大汗说即刻整军出发!” 克袖应一声是,收起金牌,向拖雷一礼,手挥处,和其余九名勇士一起飞身上马,疾驰而去! 拖雷一脸悻悻之色,自语道:“不会有错,这是察合台的主意!” 多拉却接口道:“透过大汗的金牌传令,就只好说不是了!” 拖雷两道浓眉一扫,道:“你的话对!”话锋一顿,接着肃色道:“传令大军开拔,告诉他们,要回家了!” 五千“铁骑军”开令,个个喜形于色,精神夺发。 刹那,帐蓬收起,大军已整齐的列好,再声令下,浩荡前行,伯君无法离开拖雷,也到了蒙古草原! 天下又太平了起来! 蒙古的大军,已撤回草原! 金朝的势力,却依然只限于昨京一地! 蒙古兵,留了五万精锐,北几省都变成蒙古兵的天下! 隔江的偏安宋室,君臣宴乐,歌舞终日不坠! 铁木真的大将木华黎,现在是北几省的统治者,他十分小心,奸、杀、抢、掠,只限在乡村镇庄! 因此各大省县城内,又恢复了繁荣! 中都(即今之北平),如今更加繁荣了,蒙古兵、将,对中都的人民,不论金民汉民,都很少欺凌! 这并不是木华黎军令严密,也不是蒙古兵将改了常性,而是因为耶律楚材说动铁木真谕令如此! 中都,以“吃”而闻名天下,况“民以食为本”,所以在日子稍稍平定之后,首先高朋满座的就是茶楼酒肆! 正阳门外,“打磨厂”这条贯于东西的长街,茶铺林立,酒肆十步一隔,生意鼎盛! 赫家老酒坊,在这条长街上,高挑着第一的招牌! 赫家老酒坊的这个名字,并不是专卖“老酒”(北方称黄酒叫老酒),而是因为这家酒坊的资格太老! 相传这赫家老酒坊,已有两百多年的历史了,若非赫家老酒坊不远处,又有人开了一家“赫家酒坊”的话,相信赫家老酒坊绝不会用上这个“老”宇,如今“老”字是表示比另外一家“老”了不少年! 真说起来,赫家老酒坊的酒、菜和招待,的确是要比赫家酒坊高出一筹,人人尽知! 不过事情却怪,自从中都安静下来之后,赫家老酒坊的生意,却硬是做不过赫家酒坊,你说多怪! 同是酒坊,又同叫赫家酒坊,说起来新开张没多久的这一家,不太应该,不该也取“赫家酒坊”这个名字! 可是明白内情的人,就不这样说了,他们只说“赫家二爷”不应该,不应该和大爷分了家,独立门户! 原来赫家老酒坊,传到现在兄弟二人,当拖雷一战打垮了金兵,中都易手之后,赫家兄弟也起了争执! 赫二爷坚持要分家,赫大爷该说的说尽了,仍然无法挽回局面,只好含泪折屋,好东西尽让兄弟先拿! 赫大爷是酿酒的好手,赫二爷却善交际,声色犬马的道,吃喝嫖赌四门,他无一不精! 分了家,赫大爷在当天晚上,设了盛宴,请来族老好友,算是兄弟间做一次最后的聚会。 席间,赫大爷问及二爷,今后作何生理。 赫二爷摇着头像货郎鼓,道:“谁知道!” 赫大爷老脸一板,道:“老二,你计算过没有,带上刘家租我的那处房屋,你一共分了‘三万零一千二百两’银子!” 赫二爷算盘很精,摇头道:“是三万一千两银子!” 赫大爷哼了一声,道:“明明是三万一千二百两嘛!” 赫二爷道:“有二百两银子,是刘家的押定,我已通知了刘家,下个月初,房子要收回来,所以……” 赫大爷又哦了一声,接口道:“对对,这样一算,就只有三万一千两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老二,三万多两银子,已不是个小数目了,但是要胡花乱用的话,年把两年可就光了……” 赫二爷接口道:“说的是嘛,我要干点什么才行!” 赫大爷手捏着胡子,笑了,道:“对了老二,你要干什么呢?” 赫二爷摇着头道:“难就难在这里了,我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好!” 赫大爷皱着眉头,想了好久,道:“刘家那所房子,比现在这座酒坊还大,你该好好利用才对,你要知道,收回来这后,每月少了五两租银……” 赫二爷接了口,道:“要不是因为刘家这所房子,和大哥这里同是一条街,只隔十几个门的话,那就好办多了!” 赫大爷听出二爷话里有话,道:“没关系老二,你说,你想干什么吧!” 赫二爷道:“咱们家传的是酿酒,当然是开酒坊!” 赫大爷一听,笑了,道:“老二,你也会酿酒?” 赫二爷也笑了,道:“四十年来,看也该看会了!” 赫大爷哦了一声,道:“那好,你用什么名字?” 赫二爷道:“当然是‘赫家酒坊’!” 兄弟二人的谈话,到此为止引起了争执,结果不欢而散,没隔多久,赫二爷的“赫家酒坊”就开张了! 于是赫大爷把自己名下的“赫酒酒坊”加上了个“老”宇,从此兄弟如同陌路,各干各的! 赫大爷虽然有老主顾,虽然酒浓菜香招待亲切,但是赫二爷却有赫二爷的那一套,生意胜过兄弟多多! 按日计算,两家酒坊比较起来,能气死赫大爷! 赫家老酒坊,一天若卖二十两银子的话,赫家酒坊至少能卖到二百两银子,这数目简直不能比! 原来赫二爷把声色场中的那一套,搬到酒坊来了! 赫大爷的老酒坊,进门就是一口口半埋在地下的大缸,三寸厚的大圆缸盖,雪白的瓷碗,一碗正好二两! 楼上卖茶,带着茶,价廉酒香菜美,高朋满座! 赫二爷的酒坊,就不然了! 进门是八扇屏风,有两名美艳少女迎客! 转过屏风,一间间小雅座;每一间有一名美女佐酒,笑脸迎人,能言善道,偶而还会唱段小曲! 因此使宾至如归,三壶酒算八壶,保险出不了问题! 饮食中,美女会有心无心的谈到后面“花楼”,说花楼的园亭有多好玩,令客人们想往! 一朝生,两朝熟,客人们在一再听佐酒美女谈到花楼之后,不由好奇心发了,问三问四起来。 美女们说的好,问没有用,要亲自见识见识才行! 见识见识,平常的很俗,话说的好,踏入花街就是有心寻芳客,既然问到了花楼,见识见识又有何妨! 于是前面酒坊的熟客,渐渐作了后面花楼的主顾! “花楼”?只听这个名字,就知道十分巧妙! 穿过前面和后面间隔的一道红墙,就是一座大花园,园中一座巨楼,时时传出笑声、琴声、欢呼之声? 原来“花楼”是原“声色”之大成了,有美女,有佳肴,有醇酒,有豪赌,豪赌才是“花楼”的主要生意! 沾上“赌”,有钱的无不惹气伤财,没钱的身败名裂。 神秘客说来并不神秘,他每天清晨来酒坊,不出半盏热茶的时候就走,走时身上最少多了三二百两银子! 日日如此,天天这般! 每隔十日,他就会傍晚来一次,在“花楼”逗留到天亮,然后大步而去,去时身上的银子,又多了不少! 赫二爷以酒坊为名,春色豪赌暗藏其中,使赫大爷觉得丢脸,一怒之下。有一天亲自找上了门! 二爷听说大爷来了,亲自迎接,在后宅客厅落座。 大爷赫仁成,十分痛快,坐定之后,立刻说道:“老二,你在干什么营生?” 二爷答话也痛快,道:“酒坊,豪赌!” 大爷道:“我听人家说,你这里至少有一百多名少女……” 二爷接口道:“一百三十八名,都是千中选一的美女!” 大爷道:“用这些女孩子干什么,这又不是秦楼楚馆!” 二爷笑道:“大哥真笨,酒引普通客,美女助兴……” 大爷脸一板,道:“老二,咱们是什么家世,难道你不怕把祖宗的脸都丢光,竟然干这种营生。赚这种钱!” 二爷答话很妙,道:“大哥,你别迂了,俗话说,有钱的‘忘人’坐上席,这年头,人是‘笑贫不笑娼’,谁有钱,谁就是大爷!” 大爷怒叱道:“你可知道人家怎么说你!” 二爷道:“大哥告诉我吧,人家怎么说?” 大爷说:“人家在背后,叫你‘龟奴’……” 二爷含笑道:“不错,我也听说过!” 大爷道:“那你还不改改……” 二爷摆手接口道:“大哥,这些人在背后叫我什么,我没听见,但当面对我的称呼,我却十分满意而高兴!” 大爷道:“当面怎么叫你?” 二爷道:“哪个不称我赫二员外?”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大哥,你自幼就只顾看管酒坊,书又读的太多,受毒太深,根本不懂‘人是什么东西’……” 大爷怒声道:“人就是人,不是什么东西不东西!” 二爷摇头正色道:“人是无情忘恩善变无耻的东西,是世间最最狠毒的东西,他们只认‘银子’,这是我的经验……” 大爷火了,沉声道:“胡说!老二,现在我告诉你,你这种营生不准再干,立刻结束,要不那是逼着哥哥我……” 二爷接口道:“大哥请别忘记,我们已拆产分居,没关系了!” 大爷道:“分家归分家,你还是我兄弟呀?” 二爷道:“这不错,可是你管不到我了!” 大爷怒立道:“这话是你说的?” 二爷也起座道:“不错。” 话声一落又起,道:“大哥,实话实说,我坚决要分家,就是不愿行动上再受您的管束,我就算错到家,人家骂也不会骂到大哥! “这样,接骂是我,好人是您,当真有一天,我出了事,大哥也不致受我的连累,大哥您懂吗?” 大爷胡子一撅,道:“不懂,现在我问你一句,你这营生是不是……” 二爷接口道: (缺字) “你说的!” 二爷道:“我说的!” 大爷怒冲冲的说道:“好,我回去了,咱们从现在起,谁也别再认谁!” 二爷谈然说道:“这样最好!” 大爷紧咬着牙,眼中含着泪走了! 第二天,赫氏家族传出了消息,赫大爷在祖坟上设奠告天,普请族老和当地有声望的仕绅,逐出了赫二爷! 从此,赫大爷在人前人后,再也不提有这一个兄弟,赫二爷更好,根本不承认有这么一位大哥! 亲兄弟成了陌路人,见面部扭头别过! 赫家老酒坊,传出了消息,赫大爷要将一切家产全部变卖,他气不过兄弟决定回祖籍了! 赫家祖籍通州离中都很近,赫大爷每年总要回去几次,这次却是决定回去之后不再离开了,赫家老酒坊的名声好,赫大爷出售一切产业的消息传出之后不久,已有好几拨人来商谈过了! 这几拨人,出价也够高,但却都没有成交! 没成交的原因,是为了赫大爷附带的一个条件,这条件是,不论今后生意好坏,不得收市改行,俗话说的好,有爱吃辣的,就有爱吃酸的人,赫家老酒坊,终于换了主人,并立下文书,写明了赫大爷附带的条件! 赫大爷回去了,全家离开了中都。 但是他回去不久,就得到了个消息:这消息几乎气死赫大他,使赫大爷不能不单人独身又悄悄回到中都! 赫大爷在一天清早,怒冲冲的拜访他已决不相认为弟弟的赫二爷,兄弟在前厅对坐,大眼瞪着小眼! 赫大爷先开了口,道:“赫金成,你暗中让人买了我的酒坊,无耻!” 赫二爷却笑着说道:“大哥,赫家的酒坊,卖给别人总不如卖给我……” 赫大爷接口道:“别再叫我大哥,我不认识你!”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赫金成,我告诉你,我有文书为凭,赫家老酒坊不能改变经营你,若想把老酒坊也变成‘花酒馆’……” 话未说完,赫二爷已接口道:“大哥放心,老酒坊内,不但不变营业,我可立下保单,一草一木都不动,任凭大哥何时来看……” 赫大爷霍地起座,道:“那很好,咱们一句话,打扰了!” 赫大爷回去了,赫家老酒坊果然没变营业,真如赫二爷所说,连条桌子和板凳都没变更过! 赫家酒坊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它最大的主顾,是蒙古兵将和一班投入蒙人胯下的汉奸走狗,及发了乱世横财的无义奸商! 这一天,刚定更,中都各处早已宵禁,唯有出入赫家酒坊的人,却能不受阻碍,畅行南北! 这些人,各有一面竹符,是用黄金十两买的! 替赫二爷顶着腰的人,是中都的蒙古最高统领,万夫长齐乌达,齐乌达是本华黎的亲信,如今中都的小皇上! 出卖竹符的主意,是赫二爷出的,竹符背面上烙着“通行”两个大字,正面却是中都防守军的军令烙印! 凡中都的禁卒劲旅,都知道这是万夫长奉大汗之谕,发出的通行符牌,因此见于此符,自然放行! 每符售价十两黄金,共得了黄金一万一千两正! 按这个数目来计,是售出竹符一千一百两! 这一万,一千两黄金,赫二他分文没留,全数交给了齐乌达,并为了有某种必要。 赫家酒坊后面,是一座菜园,菜园的主人姓裴。 赫二爷曾出高价,要买裴老头儿的菜园,来扩充营业,可是裴老头儿说什么也不肯,多少钱也不卖! 这件事被齐乌达知道了,抓来裴老头儿,一阵吓,一阵唬,可是裴老头儿说的好,死也不卖! 并且向齐乌达声明,说他早知道赫二爷有齐乌达撑腰,所以已有准备,只要他出了事,没多久大汗就会知道! 齐乌达恨在心里,却也怕在心里,终于威吓了裴老头儿一顿,把裴老头儿放了,买菜园的事,就此作罢! 裴老头儿也生了气,在菜园和赫二爷酒坊间,建了一间高墙,墙高三丈,宽有二尺,划分了界限! 并且也兴了土木,在菜园近墙处,建了一片石房! 这一天傍晚,那神秘人物又到了赫家酒坊! 于是赫二爷亲自相陪,在花楼上最好的一处雅室内,设宴招待,并有四名美女佐酒相伴! 五更时,神秘人物要走了,赫二爷交给了他一只皮口袋,神秘人物一笑,赫二爷也一笑,附耳道:“这些日子生意更好,大人猜猜,这是多少?” 神秘人物道:“份量不见得重嘛!” 赫二爷一笑道:“是五十两!” 神秘人物浓眉一挑,道:“生意好,怎么反而少了……” 话未说完,赫二爷已接口道:“两与两不同,自即日起,我为了大人携带方便,把东西改了个颜色,白的现在改了黄的了!” 神秘人物闻言一楞,打开皮口袋,掏出一声来看了看,他笑了,一面收起口袋,一面拍着赫二爷肩头道: (缺字) “今天大人不慌走,有个人请大人见一见!” 神秘人物皱眉道:“方便吗?” 赫二爷道:“是自己人,我派在外面打听消息的!” 神秘人物哦了一声,道:“有什么理由,他一定要见我?” 赫二爷道:“事关大人!” 神秘人物坐了下来,道:“叫他来吧!” 赫二爷一拍手,从外面进来了一个人,青衣小帽,脸上现露出十分精明的样子,但却有风尘之色!赫二爷一指神秘人物,对这人道:“赫兴,给齐大人行礼!” 赫兴才待行礼,神秘人物已摆手道:“不来这些,有什么快说!” 赫兴应了一声,向神秘人物道:“小的是二员外派在大汗军中……” 话没说完,神秘人物已沉声叱道:“胡说,大汗军中,从来不用金、汉百姓!” 赫兴道:“不错,但是耶师(当时蒙古人对耶律楚材的惯称)却有一队汉人,代他管理星仪,医收,丹药等等!” 神秘人物不再否认,嗯了一声,道:“不错,你带来了什么消息?” 赫兴道:“有人密告了大人!” 神秘人物大吃一惊,道:“谁告我,是谁?” 赫兴摇头道:“是谁小的不知道,但是小的却知道这件事大汗十分震怒了,已经交给耶师来处理!” 神秘人物道:“怎样处理法?” 赫兴道:“事情是这样的,耶师见大汗震怒,上言说传闻未必可信,不如差人到中都去侦访清楚! “大汗遂把这件事情,交给了耶师,耶师正好要派人到中都收购些药材,于是把两件事都交给了一个人……” 神秘人物等不及地问道:“交给谁办?” 赫兴道:“也是个汉人,叫‘张孟学’!” 神秘人物皱眉道:“我没听说有这样一个人呀?” 赫兴道:“耶师办事,有时连大汗都猜不透,不过此人身怀有大汗的‘金丸’凭,一望即知!” 神秘人物脸色大变,道:“大汗‘金丸’,向不轻赐,这一下糟了!” 赫二爷微笑道:“齐大人用不着急,这件事情好办!” 神秘人物道:“老赫,你平日主意最多,快替我想一个周全的!” 赫二爷道:“我早问过赫兴,耶律楚材要那姓张的来查什么,赫兴说,很可能在见到大人之后,直接了当的查大人的私物……” 神秘人物又是一惊,道:“这就糟了,我那秘室内,黄白之物……” 赫二爷接口道:“大人莫急,我早有了打算!”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大人回去之后,立刻将所有金银清点数目,封藏军械箱中,以一纸手令,着将军械提放库中……” 神秘人物,正是中都守将齐乌达,他摇头说道:“不妥,姓张的仍然会查到的!” 赫二爷道:“大人请听我说完就知道了,入夜之后,派队亲兵,将那几箱假军械,押送这里,然后就不用大人再费心!” 齐乌达想了想,点头道:“这是个办法。”声调一落又起,道:“老赫,我看咱们这个生意该停几天了!” 赫二爷道:“为什么?” 齐乌达道: (缺字) “这是一定!” 齐乌达道:“所以我说先停两天,候着姓张的他一走,咱们再开始,这样岂不是鬼不知神不觉,没有问题了吗?” 赫二爷笑着摇头道:“要这样的话,才中了人家的鬼计呢!” 齐乌达哦了一声,道:“这怎么讲?” 赫二爷道:“生意停顿,难掩众人之口,被那姓张的打听出来,反而多生疑问,不知照常营业的好! “不过大人却要下令军中,一连出几天操点,使兵将们无暇前来,而不知是有了事故不能前来……” 齐乌达一拍赫二爷肩头道:“老赫,好主意!” 赫二爷一笑道:“我再把赌场停了,这样任凭那姓张的查找,保险没有问题?” 齐乌达道:“好,就这么办吧!回去了!”说着,齐乌达立即起座,目光一扫赫兴,突然问道:“赫兴,你不远数千里路,给我送来消息,我要重重的赏你。”话声一顿,探手把刚刚收到的五十两黄金取出,又道:“这个给你!” 赫兴连声说着不敢当,齐乌达却已将口袋扔给了赫兴! 赫兴接住,行礼道谢。 齐乌达一笑,大步而去! 哪知走未数步,霍地转身,目逼视着赫兴,似乎是发现了有什么不妥当的大事般!——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六章 耶师特使·方、正、严 赫兴神色依旧十分安闲,赫二爷却道:“大人可是还有吩咐?” 齐乌达嗯了一声,问赫兴道:“赫兴,你在那耶律楚材那里,管些什么?” 赫兴道:“地理图表!” 齐乌达道:“你怎能请假回来呢?” 赫兴道:“小的不是请假回来的!”话声一顿,赫兴探手衣袋之中,取出一张皮纸,大步走向齐乌达身旁,将皮纸展开道:“请大人过目!” 齐乌达首先注意的,是皮纸下大汗那颗漆印! 他吓了一跳,再看皮纸所列,都是些上等的药材!心中明白了,拍拍赫兴肩头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你和你二员外一样高明!” 赫兴道:“是大人夸奖!” 话锋一停,接着又道:“耶师厚道,小的听到消息之后,恳求耶师让我作个先站,也可顺便回家探望一下父母,耶师答应下来。 “小的遂先讨了这张药单,察知张爷,先一步快马来到中都,给主人送信,以防不测!” 齐乌达哈哈一笑道:“你们的圣人曾说过,君子欺以其方,耶律楚材有多么精明,谁想却也会上你的当而成全了我。” 赫兴道:“这是大人的宏福。” 赫二爷接话道:“齐大人,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齐乌达道:“什么事?” 赫二爷道:“大人何不先按这副药单,抄一份回去,立刻命人购全备好,当张孟学来后,提及药物事,岂不方便……” 齐乌达拍掌接口道:“对对对,好主意。” 于是赫二爷立刻命赫兴照抄一份,交给了齐乌达,齐乌达喜笑着走了,赫二爷送到二门,悄声嘱咐道:“大人,这些药物够贵,但却不能强索,大人要记住呀!” 齐乌达颔首道:“老赫放心,我会分毫银两不差的去买!” 赫二爷道:“要最最上等的货!” 齐乌达道:“当然,这错不了的!” 赫二爷笑了,齐乌达也笑了,拱拱手,齐乌达走了。 齐乌达走后,赫二爷下了令,道:“不论是谁找我,一概不见!” 手下应声而去,他却对赫兴一挥手道:“咱们过去!” 说着,赫二爷和赫兴,下了花楼,向后宅而去。 后宅的书房,是赫二爷的禁区,除了事先约定的亲信外,谁也不敢未经呼唤就跑到书房! 书房的门,十分特别,只有一扇,这扇门一推就开,但是你却要会推,否则门一开,你就会命丧当场! 赫二爷推门而进,赫兴随行于后,赫二爷亲自关了门,只把书案前的坐椅一拉,就奔向旁倚墙角的书橱! 赫兴这时态度称呼全变了,道: (缺字) 接着还有三处厉害埋伏,谁也难越雷池!” 赫兴哦了一声,没再接话。 赫二爷已将书橱拉开,背后竟是一道门户,赫二爷点着烛火,道:“老七先下!” 赫兴应了一声,顺秘门石阶而下。 两个人直下石阶后,赫二爷笑道:“老七你可知道,咱们上面是什么地方么?” 赫兴摇头道:“我第一次来,怎能猜到!” 赫二爷道:“上面是墙,是裴家菜园的那道宽墙!” 说着,有道门户阻住了地下甬道。 赫二爷在那门上的一处凹陷地方,伸出拉出了一只小小钢环,一连扯动了三次,门户呀然洞开! 开门的是个老头儿,挑着一盏灯笼!老头儿看清了赫二爷后,笑嘻嘻的说道:“我算计你该来了!” 赫二爷也含笑道:“老裴,头儿来过没有?” 老裴霎了眼道:“老七,你几年没见咱们头儿啦?” 赫兴道:“两年多了,最近听兄弟们说,头儿身旁多了位堂客,似乎能使头儿言听计从,可有这么回事?” 赫二爷道:“你算问着人啦,这事不假!” 赫兴眉头一皱,道:“二哥,你没劝劝头儿?” 赫二爷道:“劝什么?” 赫兴道:“自古至今,英雄豪杰的大业,多是败在妇人女子之手?” 老裴这时突然接话道:“赫老二,这毛头小伙子是谁?” 赫二爷道:“是头儿的好兄弟,儿时的玩伴,他叫赫兴!” 老裴哼了一声道:“头儿倒是常提起他来!”话锋一顿,接向赫兴道:“我说小伙子。俗话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你嘴巴上已经有那么三两根毛了,怎地说话还没准头呀?” 赫兴眉头一皱道:“你怎么称呼?” 老裴道:“裴老头!” 赫兴道:“我说我该怎么称呼您?” 老裴依然冷冷地道:“也是裴老头!” 赫兴一笑道:“好,裴老头,我什么话说的没了准?” 老裴道:“有关头儿未来夫人的话!” 赫兴道:“自古红颜祸水。” 老裴怒叱道:“住口小子,我警告你,在没见到人,没了解事情真象以前,少和那些三姑六婆的嘴巴一样,信口开河!” 赫兴看了老裴一眼,道:“裴老头,姑不论这位姑娘如何……” 老裴厉声接口道:“我警告过你了,现在再作最后的一次警告,在没见了这位姑娘,没了解姑娘为人以前,少放闲屁!” 赫兴火了,道:“你是不是吃错了药啦,当我作出气筒?” 赫二爷却急忙对赫兴道:“老七,不准对老裴无礼!” 老裴冷哼一声,道:“赫老二算了,现在找老头子把这篇帐暂时摆着,等见了头儿,正经的事完了,再和这小伙子算!” 赫兴接话道:“很好,我等着!” 气氛变了,谁也不再开口。 又碰上了石阶,但这却是上行! 老裴生了气,走在前面,手一推,开了门,竟是一座火灶,门开灶移,现出了厨房全景。 老裴带路,走室廊,穿小厅,到了中堂。 中堂上,八仙桌左右,坐着一男一女,正是穷家帮的代理帮主陈继志,和那秋娘姑娘。 赫兴见了帮主,立刻以帮礼叩见,对姑娘却没理会! 这是他还生着气,有心来个故作不见! 陈继志和赫兴,是儿时的玩伴,如今分手多年,赫兴又是风尘万里而来,不由得十分高兴的起座道:“累你了,快坐下。” 赫兴嗯了一声,没坐,也没开口说话。陈继志看出了不对,再瞧老裴更是冷着一张老脸,不禁双眉一皱,盯了赫金成一眼道:“金成,这是怎么回来?” 赫金成没敢说明,只好装傻道:“帮主是问什么事?” 陈继志哼了一声,道:“老裴和兴弟第一次见,为什么动了意气?” 赫金成直摸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陈继志不悦的又道:“有什么为难的事呀?说!” 赫金成道:“帮主恩典,这事最好问他们两个,属下不能说!” 陈继志哦了一声,问老裴道:“老裴你先说,要是兴弟冒犯了你,别生气……” 老裴哼了一声接口道:“帮主您看不出来?” 陈继志眉头一皱,道:“到底是什么事?” 秋娘姑娘却已看出端倪来了,道:“我看没什么大事,兄弟们偶而动了点气,气头上自是谁也不让,你再问个没完,岂不把事越弄越僵? “以我看,你别管了,我保险一会儿他们老兄弟熟啦,天大的云雾也一吹就散,又都换上笑脸啦!” 陈继志想了想,一笑道:“这话有理,只要不是违规而伤兄弟感情的事,我多管多问,真不如不管不问,来来来,大家都坐下!” 本是一场是非,经姑娘三言两语,化于无形! 赫兴这时对姑娘有些好感了,遂告谢而坐。 坐定之后陈继志立刻问道:“兴弟,我接到金成的传报,说你来了,事情如何,蒙古兵动静怎样,铁木真的大军,是企图……” 话没说完,秋娘已接口道:“照你这个急劲,你看看兴兄弟和赫二弟脸上的颜色,足证是通宵未眠,该先吩咐送上点心,然后请他们休息。 “一觉睡醒精神也来了,那时候再谈有关铁木真大军动态,和一切事情,也不为迟呀!” 陈继志哈哈一笑道:“还是你想的周到,对。”话声一顿,转对老裴道:“老裴去吧,吩咐摆上点心,然后……” 老裴已经现出了不高兴去的样子,姑娘立刻接话来道:“你的年纪最大,是大哥,该当为小兄弟辛苦的!” 老裴这才应了一声,大步而去。 姑娘接着对陈继志道:“你随着兄弟们谈谈,我到后面看看,弄两样可口的菜!”说着,对赫金成和赫兴都打了个招呼,含笑而去。 姑娘刚走,赫金成就开口道:“老七在南道中,话说没加考虑,又不知道姑娘的为人,无心中得罪了老裴,他俩要比划比划!” 陈继志闻言一楞,看了赫兴一眼,道:“兴弟,是怎么回事?” 赫兴把头一低道:“是的!” 陈继志双眉深锁,道:“兴弟,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所以我不忍以帮规问你,不过你这种武断言语,却很叫我伤心!” “别人不知道我,情有可原,你却不该不知道我,今后你若有一个侮辱姑娘的字,就不再是我的好兄弟了!”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秋始娘不是凡女,这些你今后会慢慢知道的,我不多说,我只问你,你最佩服的人是谁?” 赫兴道:“第一当是葛乐山葛将军,再者就是帮主。” 陈继志嗯了一声道:“姑娘,就是葛将军的妻妹!” 赫兴闻言一楞,急忙道:“属下不知道葛将军玉成……” 陈继志摆手道:“不是,这件事葛将军也不知道!”话锋一顿,接着将往事详说了一遍,然后又道:“如今事隔多年,早已与葛将军联络上了,葛将军曾有信件,祝贺此事。” 赫兴现在知道错,立刻道:“属下愿领家法!” 陈继志一笑道:“不知者不罪,等一会儿罚你三杯就是!” 赫金成却道:“老七,裴老头儿可不像帮主这么好讲话啊!” 赫兴笑道:“没关系,天下事,怕只怕两个都不好讲话的人碰到一块儿,要只有一个只不好讲话时,小弟能保平安无事!” 赫金成哈哈笑道:“老七你真成!” 陈继志却正色道:“兴弟,你独当一面,在外忍辱事仇,怎么性格还这样卤莽,今后却要记住,忍人所不能忍的才是使者!”话锋一顿,瞥了赫金成一眼,又道:“要多向金成学习了。” 赫金成谦虚的说道:“属下又懂些什么。” 陈继志摇头正色道:“为了国家民族,被胞兄误解,逐出族来,不辩,不抗,逆来顺受,多少委屈都带泪吞下,这岂是容易的事!” 赫金成道:“这全是帮主的指点!” 陈继志长吁一声道:“是葛将军在万里之外指挥。”声调一落又起道:“但若没有你,怎能全此大功,如今鞑奴宫禁,已形同虚设,千余面竹符,洞开了门户,设有行动,垂手则成!” 说到这里,秋姑娘和老裴,各自端着两个大莱盘为,每盘中四样佳肴精点,有四壶美酒! 众人连忙起座,帮忙摆好,赫兴看了陈继志一眼,陈继志还以微笑,赫兴立刻斟满一杯酒,高举对秋娘道:“一谢姑娘劳苦,再祝葛将军健康!”说罢,仰颈杯干! 他又斟上了第二杯,笑对老裴道:“赫兴在外,就听说帮中有位肝胆义气的裴老丈,但性如烈火,是我不信,有心相识果然不虚传! “这杯酒,一为帮主得裴老丈贺,再者为示郑重向老丈致歉,若老丈仍有不悦,稍待容我卧地,打上几板消气便是!” 这番话,裴老丈就算曾被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如今也该把升天那二佛,捉将回来了! 果然,裴老丈笑了,道:“小伙子,你果是试我老头子的?” 赫兴道:“老丈试想,既然要见帮主,对目下帮主身边的一切事务和人,岂有不先向赫二哥问明的道理?” 裴老头儿一想,这话不错,于是转了目标对赫金成道:“赫老二,我不能饶你,你不该跟着起哄!” 赫金成摇摇头,对赫兴道:“好哇老七,你上了船就抽跳板,算哪道的兄弟!” 赫兴笑道:“谁叫二哥你不性如烈火呢,否则小弟怎敢?” 这话说笑了大家,一席酒,在欢谈中吃尽! 日正当中! 赫金成和赫兴都醒了。 堂屋立刻开始密商,赫金成首先报告早上对付齐乌达的事! 陈继志笑了笑道:“你胆子不小,葛爷赐下来的金弹,是备而不用之物,你竟不先告诉我,就作主派上了用场!” 赫金成道:“这老儿心黑贪极,要整他一整!” 陈继志道:“半年多来,齐乌达一共得了你若干银两?” 赫金成道:“六万三千七百二十五两!” 陈继志道:“你计算他今夜会送来多少?” 赫金成道:“十万两以上!” 陈继志一笑道:“你太狠,连他的老本都想骗个光!”话锋一顿,又道:“想如何下手?” 赫金成道:“属下已有妥善计划。” 声调一低,接着说个没完,最后只听到大家哈哈地笑了,由此可见,赫金成的计划,一定十分巧妙! 大事议妥,赫金成道:“帮主要辛苦一次了。” 陈继志一笑道:“去看鞑奴丢丑,何辛苦之有?” 赫金成见无事再谈,立即告辞,和赫光仍由地道而回。 入夜! 齐乌达又扮成了神秘客! 有十六名亲信,抬着两乘大轿,轿中无人但却身价十万两! 刚走到赫家酒坊的门前,赫金成已气稳败坏的自酒坊内,似小偷儿一般的溜了出来,迎上齐乌达! 齐乌达只当赫金成来接自己,开口道:“东西都在轿上,老赫……” 赫金成接口道:“大人快快抬走,快,快,越快越好!” 齐乌达闻言一楞,道:“是怎么一回事?先前不是说好了……” 赫金成跺脚道:“说好了是不错,我可作梦也没想到,他妈的那个张孟学傍晚的时候,突然来到我这酒坊,现在……” 齐乌达一听,吓慌了神,迭声吩咐亲兵小队乔扮的轿夫道:“快,往回抬!” 话刚说完,有人以威凌的沉喝道:“是什么人?难道不知道中都宵禁之令吗?” 齐乌达听出 (缺字) “把轿子放下!” 齐乌达一转身,正和这人面面相对! 只见这人一身华衣,气度肃严,不怒而威! 这人和齐乌达一对面,立刻惊咦一声,道:“齐乌达,是你?” 齐乌达不认识此人,但本能的喊道:“是张孟……张检使?” 这人正是张孟学,当然不是真的张孟学,而是由丐帮帮主陈继志所乔饰的张孟学,目射寒光,身立如松! 张孟学哼了一声,道:“齐乌达,你身为镇守中都的将军,因何青衣小帽,令亲兵扮作轿夫,抬着两乘大轿,是作什么?” 齐乌达十分狡猾,眼珠一转,立即得计,道:“得报检使在此,特来迎接!” 张孟学更好了,冷冷地说道:“那真多谢了,就请先把轿抬到赫家酒坊吧!”话锋一顿,肃手相让齐乌达道:“你先请!” 齐乌达早慌了神,连声道:“你不敢先请,不不不,我不敢先请,不先请!”话说完了之后,一想这不成语,又道:“我不敢占先,检使先请?” 张孟学冷冷地说道:“那就并肩齐行吧!” 于是齐乌达只好咬着牙,和张孟学并肩进了赫家酒坊! 行走间,齐乌达心中只想着如何善后,并没有想到怎样。 这原因很简单,铁木真不反对抢掠,却痛恨贪私! 张孟学似乎十分老练,在跨进酒坊门槛之后,立刻转身道:“轿子直抬到后面花楼!” 齐乌达傻啦,检使连花楼的名谓都知道了,其他何必再说! 轿子直抬到花楼下,张孟学目注赫金成道:“你过来!” 赫金成是老百姓,那种可怜像,无法形容。他战战兢兢的走向前去,道:“草民恭听大人示谕!” 张孟学哼了一声,道:“你给我站在这里,不许动,也不许说话!” 赫金成连声应是,道:“是是是,小的不动,不开口就是!” 张孟学这时转对齐乌达道:“齐将军,你认得我?” 齐乌达这时不敢说慌,摇头道:“不认识检使!” 张孟学把脸一扳,道:“这就怪了,适才在酒坊门外,你竟能一口叫出我的名姓,接着又称我检使,这是谁告诉你的?” 齐乌达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张孟学冷哼一声又道:“你不说我也会查出来的!”话锋一顿,探手取出了一粒金弹,道:“我先表明身份,这东西你接过去看看!” 齐乌达当初伺候过铁木真,一望张孟学手中物,就认出那是如假包换的金弹,立刻说道:“检使请收起此物,有什么话尽请吩咐就是!” 张孟学哼了一声,收起金弹,道:“走,咱们屋里谈!”话声一停,突然问道:“请说实话,轿中是什么东西!” 齐乌达看看赫金成,赫金成低着头,动不敢动!齐乌达无奈,硬起头皮道:“是银两!” 张孟学道:“若干?” 齐乌达道:“约计十万两!” 张孟学道:“烦你谕令亲兵,严加看守,若少了分文,军法从事!” 齐乌达下了令,张孟学肃让道:“齐将军请。” 齐乌达连连打躬,道:“检使请。” 张孟学一笑,对赫金成道:“你也来!” 赫金成应着声,在赫兴带路下,进入了一闯静房! 落座之后,张孟学首先问道:“这些银子是什么来由?” 齐乌达不敢直言,又不敢不说,只好道:“请检使高抬贵手,这些银两,就算我……” 张孟学很快的接口道:“原来是将军要解送回去,呈献给大汗的!” 齐乌达一听,有了活路,连声嗳嗳应着,道:“正是正是!” 张孟学道:“那很好,这十六名亲兵就留在此地,等我事毕,随我押送这些银回草原,也是将军的一件大功!” 齐乌达虽然平白丢了多年贪墨所得,着实心疼,但却能保住官爵,想通了自然也就认为值得! 何况他在检使的言语中,已听出检使是有心成全!于是 (缺字) 以一言而释疑,真太好了!”话声一落即起,道:“齐将军很好人缘,我来时,曾有人代将军致意!” 齐乌达闻言先是一楞,继之恍然大悟道:“莫非是二将军……” 张孟学接口道:“何必乱猜呢?” 齐乌达连声称是,道:“一切事还要检使包涵。” 张孟学正色道:“齐将军,假如另外一件事情,证实了的话,只怕任何人都无法为你尽力,希望你能明白!” 齐乌达心头一凛,道:“检使指的是哪件事情?” 张孟学道:“据告发人密禀说,这赫家酒坊,往来豪客都是我军劲旅,此事若是属实,你有八个脑袋,大汗也会砍光!” 齐乌达全身一抖,道:“检使可以调查……” 张孟学冷冷地说道:“我突然到这酒坊,就为调查而来!”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事情耳闻,不如眼见,现在我亲眼看过半天,不见我军兵将来此寻欢作乐,这总算你的幸运!” 齐乌达连声称是,心中却在感激赫金成,若不是昨日赫金成想到这一点,今天就是不了之局!想到这里,齐乌达故作愤怒之态道:“不瞒检使说,偶而对部下和习民们严紧些,那是有的,却怎敢放纵部卒任意行乐而误……” 张孟学接口道:“没有的事,就是没有,希望将军今后再加谨慎,我回去之后,会将此间一切事,票告大汗的。”话声一落即起,又道:“我这次前来中都,还有件事……” 赫兴肃立接口道:“小的要先向检使请罪!” 张孟学没有接话,即目射寒光逼视着赫兴!——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七章 慷慨悲歌岳王事 赫兴吓得低下头去,不敢开口! 张孟学哼了一声,又转对齐乌达道:“有一件事情,是耶师的命令,并经大汗允许的,要将军尽力帮忙,此事也许将军已经知道了!”话声一顿,转向赫兴道:“你再取出那张药单出来,交给齐将军过目吧!” 赫兴并不先取药单,却垂首肃立道:“检使料事如神,小的不敢隐瞒,昨日小的来后,立即向药肆打听行情,竟受了些窝囊气,一怒之下……” 张孟学接口道:“一怒之下,你就拜望齐将军去了,可对?” 赫兴头垂的更低,道:“检使恕罪。” 张孟学怒哼一声道:“你那套鬼把戏,当我不知道?” 赫兴不敢分辨,只是低头不言! 张孟学接着又道:“这次饶过你,今后当心!”声调一落即起,转向齐乌达道:“齐将军,那些药料可曾购齐?” 齐乌达躬身道:“俱已齐备了!” 张孟学一笑道:“这是件功劳,耶师不会忘的,尤其当大汗或诸将军需要时,更会念及齐将军的辛苦!” 齐乌达道:“不敢居功,不敢居功!” 张孟学一笑,突然问道:“用了若干银两?” 齐乌达道:“一千二百三十八两正!” 张孟学顿首道:“耶师曾经估价,说非千五百两不可,齐将军会办事,省了近三百两银子,稍待我叫赫兴给将军送过去。” 齐乌达慌不迭的摆手道:“检使有所不知,购药所用的银两,已由解呈大汗的十万两尾数中扣除,并非……” 张孟学哦了一声,接口道:“这更方便了。”话声一顿,接着说道:“我明日即归,将军请回府吧!” 齐乌达恭敬的说道:“末将已将检使行馆设在敝处……” 张孟学摇头接口道:“齐将军的盛情,孟学谢了,为整个大局着想,孟学最好另外居住,免得彼此再被中伤!” 齐乌达立刻谢道:“是,检使想得周到。”话声一顿,又道: (缺字) “不必了,我悄然而来,也希望能悄然而去。”接着目注赫兴道:“雇好车辆,天明时,去齐将军府接领药材!” 赫兴应声,齐乌达立刻接话道:“末将命人送来,只请检使赐示行馆所在……” 张孟学道:“我今夜就住在此处了!” 齐乌达道:“这更好,天色不早,检使该安歇了,末将告辞!” 赫金成这时悄声对齐乌达道:“大人应该把抬轿亲兵唤走的!” 齐乌达闻言恍然大悟,立刻又对张孟学道:“末将有所请?” 张孟学哦了一声,道:“何事?” 齐乌达道:“若检使能另雇民夫,将金银和药材一齐装车的话,末将想恳求检使,把亲兵们留下……” 张孟学接口道:“你离不开他们?” 齐乌达道:“他们各有司责,一时难找替代的人!” 张孟学颔首道:“好吧,不过车辆……” 齐乌达接口道:“车辆现成,明晨末将拨来两辆听使!” 张孟学道:“可以,别忘记车上张挂你的军令!” 齐乌达一楞,道:“有这个必要?” 张孟学道:“当然,我行走甚慢,车辆快捷,过关之后,我要将车上一切,点交关口驻军代送,为防有失或缺少……” 齐乌达先时还认为这十万金银,至少要被张孟学吃进一半,因为这是死无对证的数目,自己又不敢多口。 现在一听,不由佩服万分,原来人家检使,毫厘不取,要个军令挂上,关口驻军代送,简直分文也不会少!于是由衷的接口说道:“末将懂了,末将如今着实佩服检使!” 张孟学笑了笑,道:“将军也请回府休息吧,我倦了!” 于是齐乌达应着连声的是,率亲兵而回! 他损失了十万两纹银,却没有半点不高兴,这不能不说张孟学的手法高明,计划周详而妥当! 尤其是不费气力的就骗得一支军令,凭这支军令,由沽口乘舟,黄金药材,轻而易举就能送到自己人手中! 张检使走了,赫兴自然也随之而去,赫家酒坊,又恢复了往常的热闹,齐乌达却平白的丢了十数万银两! 穿越过“金沙寨”,就是一片亘古无人去过的原始森林了,峰连峰,山堆山,连条羊肠小道都找不出来! 但在这峰峦起伏,古木连天的原始森林内,却有一片盆地! 这片盆地,就是葛乐山举家要投奔的地方! 从古城逃亡那天算起,葛乐山费时经年才到达了金沙寨,不只是走的慢,而是极慢! 行程虽慢,事却做了不少! 包括义收群盗,及收获秋姑娘和陈继志的秘图,更通行了四省,而联络好近千心怀故国的志士!这一年,是有声有色的一年! 朱殿军催促过他,请他早日赶到地头! 可是他却知道,很多事只有现在这个机会来做,在随归千山后,很少再有安然他往的可能了! 他早经熟思,才指示陈继志和秋娘,购求大批必需的药材和食盐,这是山区必不可缺的物品! 如今他身旁的同归志士,已由数十人到数百人,进而变作百数十人的大队了,这些人都有一身了得的本领! 是清晨,葛乐山领率着近百余名志士高手,经千辛万苦,过重山深泽,终于到达了金沙寨! 但是他却并不踏入金沙寨一步! 在相距金沙寨还有十里的时候,谕示朱殿军传令,大队改走石侧荒僻地区,在金沙寨右后方树林中歇足! 昨夜整整走了一晚上,马未停蹄,人难离鞍,百数名高手,在歇足之后,立刻各自大睡! 中午醒来,自然是例行的埋锅做饭。 岂料葛乐山传谕下来,严令禁止生发火种! 于是不分男女老弱,都只好吃上顿冷水干粮! 饭后,葛乐山谕令又到,吩咐大家再次歇息,要养足了精神,不问可知,今夜十之八九又要走个通宵! 傍晚时,百十数名志士,又接到了命令! 这是一道十分奇特的命令,要大家生火做饭! 午间严禁烟火,晚上却叫人埋锅做饭,这种命令,不由使所有的人都互相看着,疑念横生! 吩咐生火做饭的命令刚到,朱殿军又传达了消息! 凡乘车的,都要弃车! 东西多的,都要留下来! 谕令严禁,限半刻时间整理清楚,葛乐山要亲自检察! 于是马离了辕,栓在一旁,笨重而并不急需的物件,抛满了一地,葛乐山丝毫不马虎的检看一遍! 接着亲自下令,将车毁坏,以其材就地生火做饭,并将大家弃却的笨重物品,全部烧毁! 一时火光冲天,远在十里以外都可以看见! 大家自是倍觉奇怪,但却无人询问原因! 饭后,已是初更时分了!车辆及一切杂物,此时早化作灰烬,葛乐山这时传令道:“全体立即上马!” 大家遵令而行,纷纷上马。 葛乐山再传谕令道:“催马疾驰,随我身后!” 话声中,他当先抖缰催马,向左方奔驰而去! 大家迅疾相随,一口气出去了三十里路。 不远处,有一片树林,林外,有“北斗”形状之七点星火,大如碗口,里余外都能看清! 葛乐山立即扬臂止住众人前进,对朱殿军道:“点起一支火把,高高举起,迅疾轮转五圈!” 朱殿军应一声是,边点火把,边道:“将军,不是用咱们那‘守望火号’呀?” 葛乐山道:“这火号非自己人不能理解,用它最好!” 这时火把已点燃,朱殿军将火把高攀着! 片刻之后,他迅捷的连轮了五圈,再将火把高高举起,接着全力将火把向前抛去,坠于五丈以外! 对面“七点星”火前,这时也出现了一支火把! 那支火把,同样的轮转了五圈,然后停在高处刹那,接着,火把飞射而右,于五丈外坠下! 朱殿军笑了,催动跨下马,拨风般冲向前去! 对面暗影里,也有一人一马,电掣面前!两马迫近,朱殿军首先大喝道:“来的可是右护军沈重年沈将军?” 对面马上人扬声道:“正是小弟,你是前锋朱将军?” 话声中,两条人影飞身马下,合抱一处,哈哈大笑声中,并不时传来劈啪啪的互掣肩胸的掌声! 片刻之后,听到朱殿军问道:“周吉这笨鸟,难道没来迎接葛爷?” 那沈重年尚未开口,一人冒然喊道:“秃贼头儿又要说我什么坏话!” 接着又是一阵哄笑,继之马蹄声动,三马三人到了葛乐山的面前,马上人一齐纵下鞍桥,有两个人叩首呼道:“末将沈重年、周吉,接将军虎驾!” 葛乐山早已翻身下马,扶起二人道:“这是什么时候,还如此多礼。” 周吉起身后,立刻说道:“夫人本要来迎军,是末将劝阻住了。” 葛乐山一笑道:“很对。”话锋一顿,转向沈重年道:“沈贤弟,山中朋友们都好?” 沈重年身高八尺,浓眉环眼,声若宏钟!当年是葛乐山手下的右护卫将军,有万夫莫敌之勇!听到葛乐山询问,立即答道:“他们都好,要末将拜叩将军安宁,自周兄先站与夫人公子来到,他们日盼夜念将军,如久旱之望甘露!” 葛乐山凄然一笑道:“乐山无路可去,断魂丧志来投,怎当得大家这般看重!” 沈重年道:“将军说哪里话来,末将等早已寸心许将军,此身报国家,况早日若无将军预为安顿,今朝哪有这片基业! “周将军来后,大家已知出山有日,复国有时,只等将军驾临,震臂一呼,号令三军,誓师北上了!” 朱殿军这时接口道:“老沈,这些话应该到山中之后再说吧?” 沈重年笑了,道:“是是!”接着肃让一旁,恭敬的对葛乐山道:“都上马,咱们齐鞍而行!” 于是大家纷纷上马,由周吉带路,进了树林。 沈重年趁此时机,悄声问葛乐山道:“将军,我们要在林中布个疑阵,并请将军清点所部之后,传令由末将压后,周将军领队而行,可否?” 葛乐山明白缘由,颔首道:“很对,必须小心。”话一顿,接着又道:“金沙寨旁,我已布下疑阵,此处再若安排一下,更是万无一失的了,不知可有殿后暗中保护的人马?” 沈重年悄声道:“今夜山中好手,都出来了!” 葛乐山一笑,道:“可是为了一路追蹑我身后的那些人?” 沈重年也笑了,道:“原来没瞒过将军去?” 葛乐山不答这一句话,却道:“沈贤弟准备怎样对付他们?” 沈重年道:“末将接报,他们一共是六个人,分成了两拨从湘西起,就直蹑将军队后,日日有秘报回去……” 葛乐山接口道:“这些我都知道,现在我只问贤弟,要如何对付他们?” 沈重年道:“愿遵将军之令!” 葛乐山肃色道:“同是孤臣孽子,愿贤弟能留点活路给他们!” 沈重年沉思未答,葛乐山接着问道:“有碍难处?” 沈重年长叹一声道:“将军仁厚,令出山倒,末将不敢不遵……” 葛乐山再次接口道:“贤弟请先听清,今日时地不同!愚兄目下尚不知事可为否,但为山区众兄弟着想,严紧自是必要! “若追蹑身后的这六个人,对大局颇为不利时,愚兄怎敢姑息养奸,贤弟不妨放手去做!” 沈重年恭应一声道:“将军心意末将理会得,今愿向将军陈述一二。”话锋一顿,接口沉重而感慨的说道:“将军大人,智谋广远,敢问那岳元师是死于何人之手?” 葛乐山未答,只以一声长叹,表示了心情! 沈重年又道:“事虽相隔已久,但仍难令人忘怀,尽管传言说,秦贼一日矫旨传下十二道金牌,调回了岳元帅,不过……” 葛乐山接口道:“你要说的我知道。” 这话,是有阻止沈重年再说下去的意思! 可是沈重年愤慨涌上了心头,依然说道:“末将敬问一句,将军相信十二道金牌是假的么?” 葛乐山低头喟然的说道:“那不假,但朝廷却未必知道!” 这句话,更勾起了沈重年的激动,道:“末将不敢说将军言不由衷,但事实却胜过了巧辩,我朝自强金寇边,山河沉沦,已近危亡边沿! “幸有岳元帅,号召两位志士,誓死保国,适逢黄天荡之战,金兵初溃,朱仙镇再破拐子马,令金贼丧胆! “这种捷报,频频上达朝廷,末将不信,那康王他不知道,末将更不信,秦贼敢双手来掩天下人的耳目! “再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康王他真不知道,末将不由要问国家已然处在危亡一发,火燃眉须之际,为上者,竟不知军情得失,政令利弊,黎民之心,万众之志,那他坐身九五,到底在干些什么?” 葛乐山双眉一扬,道:“沈重年你大胆!” 沈重年悲慨的说道:“将军,请容我说下去!” 话声一落,不容葛乐山答话,已接着说道:“再退上一万步说,秦贼金牌降旨,能连下一十二道,为上者仍不知情,其昏庸无能可知! “说实话,天下谁不知道岳元帅非死不可呢……” 葛乐山沉声道:“我就不知道!” 沈重年苦笑一声,道:“将军的仁厚,毋乃太过?又何必在这个时候,还替那只知护其高位,安其逸乐的昏君分这个担子呢? “岳元帅太迂了,竟真想兵进金都,直捣黄龙,一洗二圣被掳之心,而迎圣驾返归故国……” 葛乐山接口道:“为人君臣,皆当如是,有什么迂的?” 沈重年却道:“岳元帅迂在没想一想后果,俗话说的好,一山难养二虎,二圣若归,康王他又到何处?” 葛乐山低沉的叱道:“重年,不许再说下去了!” 沈重年颔首道:“末将对这一方面的话,也就说完了。” 声调一顿,又道:“末将说这些话,旨在禀陈将军,末将对那一殿君臣的看法,也就是说,末将对那些人,决不姑息! “如今追蹑予于军身后的六个匹夫,正是那些东西们的鹰犬爪牙,末将又岂肯再放他们归去!” 葛乐山皱眉道:“重年,不对了吧?” 沈重年道:“将军是指什么而言?” 葛乐山道:“秦贼早就死了,目下虽然他的孽子仍有很大的势力,但是已非当年,况蒙古田起,也非……” 沈重年接口道:“将军教训的是,目下是非当年了,不过在末将看来,现在比当年还不如,也更加危险! “当年虽说康王秦贼互相勾结,自毁长城,求见称儿,但却能偏安江南,不改大汉旧俗传统! “今日就不然了,自将军兵权被夺,到如今蒙古兴起,朝廷上下,无不只顾贪私欢乐,不问国家前途……” 葛乐山摆手道:“重年,有关朝廷中事,我不许你再说了!” 沈重年应一声是,道:“末将也不想再说这一方面的事了。” 话锋一转,又道:“现在这六个东西,毫无骨气,末将敢说,有朝一日他们若被蒙古兵擒住,为了偷安苟活,就会出卖将军! “他年若被这些匹夫所卖,蒙古大军结集此地,断我出进,岂不后悔嫌迟,所以末将对他们,不想留情!” 葛乐山无奈的说道:“随你吧,不过我总希望,少些杀戮好!” 沈重年道:“除这件事,这六个人外,末将当遵谕令!” 话说到此处,也不必再多讲下去,恰好人马已进了树林,立即各自下马,林外有人守望,林内开始布置! 沈重年这次带来了四个人,携有大批备妥之物,扎将有马蹄包扎妥当,有人请扫余痕蹄印,四更时登程而去! 五鼓! 晨光徽曦。 这片巨林中,左、右、正方,各自来了两个人! 左面的那两个人,首先蹑步林中,在深入约有五丈后,方始停步,在隐约的晨曦下,看出是两名老者! 左边那名老者,首先开口道:“吴兄,我们要小心些!” 左边的老者点头道:“林兄放心,小弟不敢莽撞!” 林老头道:“我们最好是等唐老招呼,再往深处走?” 吴老头却道:“那多不好意思,大白天,我看没什么关系!” 林老头道:“小心些好,只说昨天吧,葛乐山竟会不进金沙寨,整整一天,歇足不动,傍晚竟又发火做饭……” 吴老头道:“这很平常,葛乐山惯用之技!” 林老头摇着脑袋,道:“不平常不平常,这是疑兵之计!” 吴老头道:“小弟不是说过么,葛乐山惯用此计的!” 林老头道: (缺字) 旧是‘故布疑兵’!” 吴老头道:“这有什么不同的?” 林老头道:“当然不同,此处四面皆山,我认为已到了葛乐山应该进入山区的地方了,以葛乐山一生谨慎来说,在进山的附近,故意生火做饭,必有阴谋!” 吴老头一笑道:“反正有没有阴谋,我们都非冒险不可,何必还犹疑呢?” 林老头道:“只怕他早已发现了我们,有心引我们自投罗网!” 吴老头道:“试探前进,也许能够无事!” 正说间,林中突传人声道:“这不公平,你凭什么就多得一份?” 一人哑着嗓音道:“你没良心,要不是我,你能从山里面逃出来么?” 又有一人道:“对,老陈呀,我说老李的话不错,好在黄金一千,分三份和分四份,我们只不过少一点儿……” 老陈接口道:“笑话,谁说只少了一点儿?小刘你好好算算,分三份的话,咱们少要点,也要分三百三十两,若分两份,他一个人就得咱们两个人的份!” 小刘想了想,道:“唉,我说老李,你一个人占那么多,这怎么公平呢?” 老李道:“没有我,你们能够……” 老陈接口道:“李大木,你还别认为我了不起,引我们出山有多大的功劳,告诉你,要没有我这千两黄金,你肯带路么?” “先前我们说好的,下了山就分帐,不论有多少金子,都三一二十一,现在你想要一半,不行!” 李大木火了,冷哼一声,道:“好,我算认识你陈本立了,老子一个子儿也不要啦,这就回山,到瞧瞧你姓陈的能痛快几天!” 小刘闻言,赶忙说道:“老李,老李可别动意气,好商量好商量。”话锋一停,接着说道:“这样吧,我分的那三百三十两内拿出三十两来送给你,老陈也这样,你看可以不可以?” 李大木道:“不希罕,要就按我的说的,分四份,不就你们两个人分,我分文不要,行与不行,痛快的说一句好了!” 陈本立怒声道:“不行,你回山就回山,老子不信有这么多金子,找不到安稳地方快乐,更不信山上的人能找到我!” 李大木冷笑一声道:“那就试试看,别忘了我用‘流星传音’的办法,一个时辰就到了地头,回音依然,那时你还没走出一百里地呢!” 小刘怕事,又道:“老李,每人多给你五十两,这总可以了吧!” 李大木想了想,道:“陈本立,你干不干?” 陈本立也想了想,道:“好吧,算你狠!”于是接着又传来了分金的声音,道:“你十两,我十两……” 他们十两十两的分,可见金锭是十两一个! 林、吴二人,自然听了个明白,吴老头这时悄声道:“林兄,这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林老头也颔首微笑道:“擒住他们,胜过追蹑葛乐山多多了!” 吴老头也报之以笑,道:“谁说不是,并且小弟认为,这分金的李、陈、刘三人中,那李大木最最要紧,只有他知道山区的道路!” 林老头嗯了一声,低低地说道:“咱们掩将过去!” 吴老头颔首为答,这两个老儿,遂悄悄摸着向前! 行约十丈后,焕然停步,在一株古木下,蹲着三个壮汉,地上一堆金锭,正在一个个分作三份! 林、吴两个老头儿,相距这三个汉子不到两丈,彼此微一点头,提聚功力,暴然扑了过去! 他们认定是手到擒来,岂料一扑之下,那三个蹲在地上的汉子,却倏忽转身,接着千点寒芒,已罩到林、吴二人的身上! 别说林、吴二人,功力还不到登峰造极的地步,就算功力已达火候,在突然而无防之下,想躲也难! 真可怜他俩追蹑葛乐山之后,绕行了数千里路,在只当大功将成之下,连个哼哈都没出,已然了帐! 这时另外林内,也有了同样的故事! 同样的话,同样的事情,同样的结局! 那两个老儿,一姓杨,一姓胡,也尸横林中! 只有走在树林当中这条路上的两个老儿,目下还都平安! 这两个老儿,一叫唐彬,一名郑宗,功力在六个追蹑葛乐山的鹰犬中,是最高也是最狡猾的两个人! 他们追入林中,就停了脚步! 双双并不开口,只是提聚功力静静的听! 此林广大,因之左右两拨,诱使他们同党上当的志士,不论说话还是有何动作,他们都无法听到声音! 半晌之后,唐彬匹夫才悄声道:“老郑,你走左,我去右,十丈平进,行五丈,弹指为号彼此联络,若遇敌者,可出声招呼!” 郑宗点头,于是这两个老儿,左右分行排搜! 只看这一点,就证明他俩奸巧狡猾过人! 霎眼十丈,郑宗传来弹指之声! 唐彬正好也到了十丈外,立刻弹指出声相答! 接着,双双向前搜去!——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十八章 痛哭流涕话当年 五丈时,他俩又弹指作声! 再五丈,又五丈,已深进林中的约二十丈了! 又前行,郑宗忽闻人声,立即止步! 人声,唐彬老儿也听到了,于是他悄向横里移动! 这是他老贼阴险的地方,也是他恶毒的地方! 他不轻进,却横里移身知会郑宗! 设若此时郑宗已轻敌独身向前,他不会出声招呼郑宗的,但会悄悄跟在郑宗身前,让郑宗犯险! 要是郑宗没遇危险,并有功力可居时,他会突然疾射而出,先郑宗一步或同时到达,以示自己并未存私! 万一不幸,若郑宗遇险,他会隐身一旁不出,静看这险难如何,自己能救,他会全力出手,买郑宗的好。 不过这危险要是太大,他自惊动未必能够解决时,他绝对会当作没有看见,任凭郑宗或死或活! 他正横里移身,假有所觉,提力戒备看时,原来正是郑宗,竟也由横里向他这一方面移来! 两人碰了头,彼此会心的一笑! 这真是半斤八两,一是老鸭一是猪,谁也不用说谁黑了! 此时,话声更清楚的送入他们耳中。 一人道:“这不公平,你凭什么分两份去!” 另一人道:“放明白点姓陈的,没有我李大木,你和小刘根本就下不了山,就算有一万两黄金,又有个屁用!” 陈本立大声道:“笑话,要不是因为你知道上下的秘道,我陈本立又不痴又不傻,凭什么平空三一三十一,分给你一份!” 李大木道:“废话少说,这千两黄金,分作四份,我李大木要占两份,现在问你,你是答不答应好了!” 陈本立道:“作梦!” 小刘道:“有什么关系呢,老陈,他要两份就给他两份……” 陈本立接口道:“懂个屁,他一个人两份,就等于是分去一千两黄金的一半,你算算看,我岂能答应他!” 李大木道:“不错,干就干,不干老子半两也不要……” 下面的话,和已死林、吴等人,所听到一样! 这并不是沈重年安排事情太笨,太板,而是三方面下手,又算就了时间和地点,用不着改换花样!哪知这一起的三位志士,却碰上了老奸巨猾的对手! 郑宗霎霎眼,以传声道:“唐老,你认为怎么样?” 唐彬老儿明知故问,传声道:“什么事?” 郑宗道:“前面有三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是从山上溜下来的,在分金子,内中那个叫李大木的,对我们用处很大……” 唐彬接口传声道:“说的是,动手如何?” 唐彬道:“谁先?” 郑宗笑了,道:“算了吧,老唐,咱们两个谁也不该再耍心计!” 唐彬也传声笑了,道:“本来是的,嘻嘻!” 郑宗传声道:“咱们早有密报,说山区中隐藏着不少当年的‘无畏军’,可惜苦于无路可寻,只好空空放过! “如今葛乐山也到了,他正是当年‘无畏军’的将军,不问可知,是到山中和当年的部下会合! “我们沿途追踪,迟迟不敢动手者,一因葛乐山功力太高,人数又多,再者也是为了要找出老巢,永绝后患! “现在事情到了结局的地步,这三个分金争多的东西,必然是山中下来的‘无畏军’,自然不能放过过去!” 唐彬传声道:“这道理我懂,但不知如何下手的好?” 郑宗道:“老唐,你相信这三个所争论的事么?” 唐彬道:“若以‘无畏军’当年的情形来看,这是不可能的事!” 郑宗道:“对了,何况昨天葛乐山率众而到,他那些部下,欣慰中,必有戒备,又怎会适巧有不肖者逃下山来呢? “就算此事是真,也断然没有在出进山区必要之地,就敢分金而多少,忘怀追兵将至大呼的道理!” 唐彬道:“说的对呀,我们该怎么办呢?” 郑宗一笑道:“等下去,他们是真是假,会自己露出马脚来的!” 唐彬嘻嘻两声道:“和我的意思一样,咱们隐身一旁等!” 这两个老奸在商量妥当之后,立即悄然登上就近的两株古木,他俩功力又高,再加上特别小心,所以毫无声息! 再以他们分登两株古木来说,再见出这两个老儿的精灵来了,一人一株古木,再也不会同时遇险了! 他俩登上古木之际不久,那因分金而急执的三个人,也解决了问题,终于让李大木分黄金一百零一两! 金子总要分完的,三个人分配妥当,该分道而去了! 于是李大木首先开口道:“我说陈本立,你是奔什么地方?” 陈本立余恨仍存,道:“不劳费神,我自有去处!” 李大木哼一声,道:“老陈,别再为分金子的事情委屈,我告诉你,金子分完了,事就算完了,我问你去何处是一片好心!” 陈本立也哼了一声道:“谢谢,你这好心收起来吧!” 李大木道:“我警告你,有了金子,少露面,京华江南,最好别去,当心沈将军派出在外面的高手,抓到你活开了腔!” 陈本立一笑道:“李大木你放一百个心。抓到我姓陈的,罪我姓陈的受,死也不会咬出你这个带路的人来!”话声一落,接着问道:“说了半天,你可也有地方去么” 李大木嘿嘿冷笑着,道:“姓陈的,告诉你吧,李大木不是为了你这点金子,才答应带路一块儿逃下山来的,我姓李的早有了打算!” “就算没有你这件事,我也要走了,不过有你这份现成的金子可赚,我又不是傻子,自然顺便赚它一水!” 陈本立道:“说来说去,你想奔什么地方呀?” 李大木道:“去一个未来发展,目下也不害怕人家敢追的地方!” 陈本立十分聪明,已猜出了地方,道:“平安的草原上,千军万马营中!” 李大木蓦地低喝道:“闭上你的鸟嘴,你太多话了!” 陈本立也低喝道:“很好,咱们试试看!” 这时,突有传声入耳,道:“那两个老鬼,已高踞古木之上,不会上当了,你们借此机会散去,记住,往左、右而行,莫往前!” 陈本立立刻接话道:“试试就试试!” 小刘这时开口相劝道:“得了我的两位爷,别引鬼上门,真的惹出祸来,金子都分了,还吵个什么劲,散了散了,咱们各奔前程啦!” 李大木似是借机下台,道:“冲着小刘,咱们现在算完,不过陈本立你听明白,俗话说,冤家路窄,今后总还碰得上的,那时候……” 陈本立接口道: (缺字) 步气冲冲的去了! 李大木冷笑连声倏忽转身,背向陈本立,奔右方面飞般而去,却剩下小刘,呆在当场! 小刘喊道:“喂喂!老李,老陈,好朋友嘛,别这样就拂袖而去,再商量商量,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 李大木脚步不停,却道:“要嘛你跟我来……” 陈本立在反向扬声道:“姓李的‘食狼财黑’,这种人‘六亲不认’,我说小刘,你跟我走,咱们合起钱来,干什么不行?” 李大木哈哈狂笑着,道:“聪明的兔子,不会在要倒的大厦窝,小刘,姓李的说句狂话,不出半年,沈将军就会找到他!” 小刘傻了,大步赶上了陈本立,道:“老陈,别动着气,回去,回去!” 陈本立却拉紧了小刘,道:“别傻,跟我走,跟我走!” 结果,小刘没有陈本立的力气大,被陈本立拉走了,再说,就这么一拉扯的时间,李大木早走没了影子! 小刘无奈,叹口气,跟着陈本立去了。 藏身两株古木之上的郑宗和唐彬,这时飞身而下! 唐彬首先开口道:“老郑,看来咱们是料错了!” 郑宗嗯了一声,道:“真没想到,这三个小子是办真事!” 唐彬笑道:“这就是多疑的害处了!” 郑宗冷笑一声,道:“刚才你不多疑,为什么也藏到树上?” 唐彬道:“多疑虽有害处,这害处却不大,就像现在的,凭这三个小子,还逃不出咱们的手去!”话声一落即起,道:“我说老郑,你去追姓陈的,我擒这李大木!” 郑宗噗哧一声,没有接话,唐彬不由问道:“笑什么,咱们挨个抓吧,我照顾那姓李的!” 话声中,郑宗已如脱弦之箭,飞射向右方追去! 唐彬把脚一跺,自语道:“你休想!” 他话没说完,人已疾追而上,去奔追李大木! 原来这两个老儿,都存着一种想法,因为上下山区的秘道,只有李大木清楚而熟悉,所以要先擒李大木。 他俩可不是在擒住李大木后,要一齐询问,而是谁先擒住人,谁就立刻带着人走,躲开另外那个! 然后找个隐秘地方,酷刑逼问李大木,叫李大木绘出山区详图,再杀以灭口,回去请功! 由此可见,他们根本没有道义友情可言! 所以唐彬提议,郑宗就先追,唐彬又继之追上,不去过问那小刘和陈本立,任由陈、刘逃走。 哪知人有万算,不知老天一算,古语说的好,上得山多终遇虎,今这两位老兄,就碰上了虎! 小刘是假的,陈本立也不真,自然那李大木也不是李大木,但这自认聪明过人的两个老儿,却不知道。 郑宗在追出十五六丈之后,已经看到李大木的影子! 李大木走的很快,看上去还有些本领! 自然喽,郑宗没把李大木看在眼里! 又十丈,郑宗已到了李大木的身后,他连声警告都不发,倏忽伸手,抓向李大木的“笑腰”穴上! 岂料李大木早不纵身,晚不纵身,偏偏就在这个时候,纵身而起,恰好将郑宗这一招躲过! 天下事再巧,也没有这样巧的,何况郑宗老奸巨猾,一下抓空,他不再追了,站立当场暗自思忖! 他不信巧事,却信真本领,李大木必然是发现了自己,否则断然不会适巧飞纵而起!使自己抓空! 因此他开口说了话,道:“李朋友停步!” 李大木一纵三丈,正好落下站稳,闻言转身道:“有什么事?” 郑宗一听李大木竟敢答话,也不再逃,脸上更没有丝毫惊疑之色,越发知道所想不错,碰上了好手!于是一笑道:“算我失眼,看错了李朋友……” 李大木冷冷地接口道:“你失眼老子可没失眼,你们两个鬼老头子,悄没声的躲在树上,看老子分金子,是存着什么心?” 这一下子可好了,原来人家早就发现了自己和唐彬。 郑宗暗自沉思,按这种情形来看,怕不是好事! 果然,李大木话声一落,接着又道:“你可知道,老子为什么往此地走?” 郑宗摇头道:“不知道!” 他答着话,暗中却已提聚功力,准备战或逃了! 李大木嘿嘿一笑,道:“你们一共来了六个人,可知道另外四个的下场?” 郑宗脸色变了,道: (缺字) 这两个字太清楚了,郑宗话都不答,飞身而逃! 可惜已经晚了,自上而下,突然撤落一张巨网,将上逃之路遮住,并往下压落,逼得郑宗沉身下坠!地上,他刚刚立足处的草内,这时候忽一网升起,恰将郑宗兜了个严密,接着传来一声沉喝,道:“放箭!” 四面八方强弩猾集,郑宗惨吼连声,立死网内! 他才死,那唐彬也踏上了黄泉路! 原来唐彬怒恼中,由斜向飞追李大木,想走到郑宗的前面,先一步擒住李大木,独建巨功! 行未十丈,侧向人影一闪,面前已多了一个人! 这人一身劲装,五旬年纪,怒目瞪着唐彬! 唐彬停步提功,道:“什么人阻住老夫的进路?” 这人答话干脆,道:“是‘要命鬼’,奉令打发你上路来的!” 唐彬一声嗤笑,探手处,已自腰间撤出他那成名的兵刃,盘龙金丝鞭,龙鞭一抖,冷笑道:“报名!” 五旬老者哈哈一笑,道:“说出来怕吓破你的苦胆!” 唐彬道:“空言何益,老夫唐彬,你是谁?” 唐彬总算不含糊,在料到已入罗网下,还能以江湖本色对敌! 五旬老者冷冷地说道:“唐彬,我找的就是你,否则刚才你和郑宗隐身古木之上时就下令将你们射个对穿了……” 唐彬接口道:“我问你是哪一个?” 五旬老者道:“老夫鲁愚,还记得吗?” 唐彬闻言色变,全身不禁一颤道:“是你?” 鲁愚嗯了一声,道:“你没想到吧?” 唐彬大声道:“不!你不是……” 鲁愚怒叱道:“老狗,你再仔细看看?” 唐彬往后退了两步,道:“不会,不会,你不是鲁愚,鲁愚当年就死了……” 鲁愚哈哈一笑,道:“我死了?你认为我已经死了?哈哈……” 唐彬又退了两步,道:“不错,当年你夜入相府,中了我的‘追魂刺’,死在西墙之下,我亲眼看着过你被拾上尸车……” 鲁愚嘿嘿的狂笑起来,道:“不错,我死了,所以今天改名叫‘要命鬼’,来追索当年你欠我的一条命,唐老贼,纳命吧!” 话到人到,寒光一闪,宝剑已削到唐彬的头顶! 唐彬龙鞭推卷,宝剑竟然没有收转,被龙鞭卷了个结实!唐彬胆气一壮,叱道:“就算你没死,现在也活不了!” 话声中,唐彬左掌已印向鲁愚的前胸! 这时,鲁愚左手一抬,一声轻响,接着大蓬碧芒射出,全部射进了唐彬的头脸和前胸之内! 刹那,双手松垂下来,身子凛抖不停!双唇张阔不止,挤出话来,道:“我不信鲁……鲁愚……没……没死,你……你到……到底是……是……是谁?” 鲁愚牙咬的作声,道:“鲁愚是先兄,我是鲁拙!” 唐彬提了一口气,道:“你……你怎……怎会有……有追魂……刺?” 鲁拙道:“由先兄身上取下,经十年功夫,照样铸造的,我在先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你也死在追魂刺下!” 唐彬无力的说道:“你……你如愿……愿了!” 他吐出了最后的一口气,死在林中了! 这次权奸使臣等人,暗中差派出来的六名高手,死得一个不剩,尸骨被埋入深坑,林中经人工收拾,谁也找不出丝毫痕迹? 这些志士,完成使命,含笑而去! 拂晓! 万丈石崖上,站着四位儒衫人! 他们一字儿平肩站立在崖石边沿,道指着四方地势,游论不休,内中两位,是熟人,有葛乐山和沈重年! 最左边的一位,叫钟佩符,右边的那位是任万山! 任万山是归隐此处最早的一位,聚族而居,已有三世! 据任万山自己说,那时正值金兵突兴,乃祖看出大宋君臣耽于安乐,终将沉沦,遂率族归隐! 钟佩符,是昔日岳元帅帐下的一员虎将,因重伤在后方养伤,伤愈时,适逢岳元帅被奸相所陷,拿问大牢! 后闻岳元帅父子,在“风波亭”归天,才怒率亲兵及子弟家将,隐身山里,因与任家旧识,被引进这世外桃园! 沈重年,是葛乐山的旧部,葛乐山去职,知不可为,数千丁壮,相随沈重年远走峦荒,找到这洞天福地! 如今,在万山丛中,古森林内,这片广大的福地上,只有三座坚如同金汤的城堡,互隔五里路程! 一是钟家堡,堡主钟佩符,建堡在“灵山”头上! “灵山”,本无名目,是这三座巨堡中人,感上苍之恩赐,才称呼其中最高的一座山峰为“灵山”! 洞天福地,也正是自灵山起,方周十里之内! 灵山中腰的那座堡,是任家堡,当初由任、钟两家合力兴建的,正守着登上灵山的中峰道路! 傍靠山环,有难度最大也最坚固的堡,就是“无畏堡”,取“无畏”二字,正是永记当初“无畏军”而不忘之意! 三座堡,无畏堡在正南,任家堡偏东,钟家堡却偏东北方,各有下山的通路,不必经由其他堡前上下! 但这三座堡,却是兄弟般守望相助,互订公约,对唯有的一条通条通往山外的秘径,严守不泄! 多年来,相安无事,不过如今却生上了暗疑! 这内情,发生已有年余了,三位堡主还能守着信誓,忍在心头,没将事态恶化,不过总有一天会爆发的! 葛乐山率族前来,并不知道三堡已互生猜忌的事,不过三位堡主和堡民,对葛乐山率众来隐的事,却都十分高兴而欣慰! 因此今晨集会,偕葛乐山登上山头,眺望地势! 他们虽说彼此间已有了不和,但却深知责任和本分,从未忘怀国恨家仇,时际到来,他们会洒热血抛头颅的! 三堡虽有公约,在治理上却是各管各的。 唯有当山中食盐及必需物品缺少时,是由三堡轮流派高手,按各堡开列的清单购办,归而按单散发的! 如今葛乐山来了,也许将要起些变化! 现在,葛乐山正指着正东方一座山峰,问沈重年道:“那是什么山?” 沈重年一笑道:“不瞒将军说,此处本是亘古无人的原始森林,尽管末将和任、钟二兄居此已久,却……” 葛乐山接口道:“还没有名称对不?” 沈重年道:“是的。” 葛乐山笑对钟佩符道:“钟将军,你说那座山峰,远看像个什么东西?” 钟佩符注目已外,闻言笑道:“很象一只公鸡!” 葛乐山拍手道:“正是正是,这是吉兆!” 任万山却问道:“是什么吉兆?” 葛乐山道:“鸡鹤五鼓,山是东山,有‘东山再起’之兆,这好比汉室山河,今虽暂时沉沦,终有驱寇复国之一日了。” 任万山道:“这怕要看葛大将军的了!” 葛乐山摇头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况众志成城,今后若有复国的机会,任兄恐怕也不能后人呢!” 任万山一笑道:“若获天垂,在下怎敢后人!” 葛乐山点点头,又手指那像极公鸡的东山峰道: (缺字) “好,好的很!” 于是这座东山,有了名称! 葛乐山接着说道:“金鸡山山势雄壮,有气吞天地之慨,又当咽喉之路,愚下认为,那里应该建座巨堡,专为训练兵马而用!” 竟然没有人开口接话! 葛乐山不由暗觉奇怪,遂试探的说道:“钟将军文武全材,认为拙见如何?” 钟佩符道:“小将只会冲锋陷阵,却不懂高深的兵法。” 葛乐山闻言暗中皱眉,又转向任万山道:“任兄的意思如何?” 任万山答话更妙,道:“莫大将军说是好的,相信必然是好的了!” 葛乐山有了警觉,直接问沈重年道:“重年,你看呢?” 沈重年想了想,道:“是该先将附近一切地形摸清绘图,然后才能看出哪里要紧,何处应设路卡,及建堡练兵等事宜!”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这话对!”声调一落即起,笑对任、钟二人道:“一大早,天寒风凉,叫两位这样辛苦,实在不该,回去吧,午间沈贤弟堡中设宴,那时再聚谈好了。” 任万山道: (缺字) “任兄,该由小弟那里开始的,然后钟兄处,再是任兄处,这样各自轮流一日,咱们也能好好聚聚?” 任万山还想再说什么,钟佩符却开口道:“这样很好,无畏堡中都是葛将军旧日弟兄,理当先聚,以次而上,这也含着个吉兆!” 任万山冷冷地接话道:“这有什么吉兆可言?” 钟佩符冷冷地回答道:“这叫做‘步步高升’!”话一停,接着别有含意的说道:“任兄这座巨堡,地势最好也最高,望了有领率群雄的气盖,何况任兄文武全材,未来是不可限量呀!” 任万山才待开口回嘲两句,沈重年已接口道:“任兄,就这样说定了,午间小弟再命人促驾……” 任万山明白沈重年之意,旨在遮过刚才的事,以免唇枪舌剑在来争执,于是笑了一笑,道:“兄弟之谊,说定就好,不必再往返奔波了!” 沈重年也报之一笑,转向钟佩符道:“钟兄,就这样说定了?” 钟佩符点点头,道:“小弟准时前往!” 于是大家互相拱手而别,各回堡。 任万山先走,钟佩符继之,最后剩下了葛乐山和沈重山两个人,他俩在回无畏堡途中,都默默无语! 将到堡门了,葛乐山方始低沉的说道:“沈贤弟,这情形有多久了?” 沈重年知道葛乐山问是什么,叹口气道:“一年了!” 葛乐山忧形于色,道:“贤弟回堡之后,请详细告诉我内中的事情,同处一地,若彼此面和心背,这太危险了!” 沈重年嗯了一声,似乎也有苦衷,葛乐山不由越发心疑不安,他决定午间,将是非分个明白! 第十九章 英雄谋防患未然 在“无畏堡”的花厅上,安排了盛筵。 因为时间没到,所以客人还未光临。 作主人的沈重年,陪着葛乐山,坐于花厅内进门右首的太师椅上,中间隔着一只小茶几,几上是两盏盖碗茶。 葛乐山端起碗来,喝了口茶,道:“沈贤弟,我先请贤弟来这花厅,是要听听有关‘任家堡’和‘钟家堡’交恶的事情。” 沈重年未语之前,先叹了口气,道:“将军,说来话长了!” 葛乐山道:“没关系,距中午宴会的时间,还有一个时辰呢,不论多长的话,有一个时辰也说完了。” 沈重年默然点点头,半晌才开口道:“任、钟两家交恶,是最近一年的事情……” 葛乐山接口道:“这我知道了,我问原因?” 沈重年道:“罪魁祸首,是小弟那不成材的畜生!” 葛乐山闻言一楞,道: (缺字) “是老二沈钧!” 葛乐山道:“内情如何?” 沈重年道:“为了小儿女之间的事!”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是任筠姑娘?” 沈重年叹息一声,道:“不错。”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钟家长子钟敬人,和任家姑娘任筠及钧儿,都是同样的年纪,他们三人,也都是青梅竹马的儿时玩伴。 “后来年纪大了,往来也就渐渐少了,在他们十二岁的那一年,我因为任堡主经文盖世,就命钧儿师事习文。 “这样,钧儿和筠姑娘,就又时常会面,文同室,武同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直到十六岁……” 葛乐山接口道:“钧侄儿现在多大了?” 沈重年道:“十九了!”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请贤弟再接着说下去。” 沈重年道:“均儿筠姑娘,日久相处,彼此知深,竟生情愫,不过这年事情小弟和任堡主,却都不知情。 “直到他们十七岁时,钟堡主亲访任堡主,代其子钟敬人谋取筠姑娘为媳,才泄露了真情! “任堡主当时并没有意见,不过因为他和钟家有世谊,钟堡主亲自提亲,他没有谢拒的意思,只说他要和夫人商量一下,过三五天,回消息给钟家,钟堡主认为事必能谐,自然答应着回去了。 “哪知任堡主和夫人商谈此事后,才知道爱女和均儿的感情已深,相爱已久,于是通知钟家,无法应命。 “筠姑娘却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均儿,钧儿遂恳求小弟出面,往任家提亲,于是一定的成功,换了礼帖。” 葛乐山颔首接话道:“这也是平常事,若钟将军洒脱,当为两家恭贺才对,似乎不致于闹成各怀主见,不愉不欢的局面呀。” 沈重年道:“说的是,消息传入钟将军耳中,钟将军倒没有什么不悦的表示,但当钟夫人知道以后,却不然了!” 葛乐山叹了一声,道:“妇人女子之言,岂可听信!” 沈重年摇头道:“钟将军却不这样想,反而听信了夫人的气话,怒冲冲到了任家堡,亲向任堡主兴问罪之师!” 葛乐山道:“他问任堡主什么罪呢?” 沈重年道:“他责问任堡主说,既然早知女儿和钧儿的事,当他提亲时,就该说明,不该推拖而使他丢脸。” 葛乐山道:“任堡主该详为解释才对呀!” 沈重年道:“解释过了,无奈钟堡主已有成见,并不相信,怒斥任堡主欺人,看不起他钟家父子! “任堡主再三赔着笑脸,指天道地的声明绝无他意,可是钟堡主不容分说,讲了几句很难听的话,拂袖而去!” 葛乐山道:“后来呢?” 沈重年道:“后来小弟得知此事,亲去钟家堡拜见钟将军,再三说明其中的误会,哪知却碰了个软钉子回来!钟将军他说,对小弟父子,决不多心,任家有女,谁也能够前往提亲,他只怪任家,为什么戏耍他父子! “小弟还想再说几句,钟将军就用话封了口,接着自称身体不适,难再陪客,小弟只好告辞而回! “自此,三方面就开始别扭,明里仍是好朋友,暗中却在勾心斗角,已发生过多少次不愉快了!” 葛乐山摇头道:“危险,这太危险了!”话锋一顿,接着问道:“他们小一辈的三个孩子,是不是也闹得不欢……” 沈重年接口道:“事情可怪了,他们三个人,却和当年一样,甚至还要亲近些,若非如此,早就有大事发生了!” 葛乐山叹息一声,道:“大人反而不如孩子,这是从何说起,沈贤弟,你看这件事,愚兄能够从中尽力,化解得了吗?” 沈重年道:“将军出面,自是化解得了!” 葛乐山道:“还有件事情,我要问你!” 沈重年道:“哪件事?” 葛乐山道:“这一年的时间,你们何不先给钧儿完婚呢?” 沈重年苦笑一声道:“这是孩子们意思!” 葛乐山皱眉道:“我听不懂了!” 沈重山道:“钧儿对我说,他和筠姑娘,为全友谊,曾答应过钟敬人,在二十岁生日前,不定婚嫁的日期!” 葛乐山一楞,道:“这就叫‘以全友谊’?” 沈重年耸耸肩头,没有答话。 葛乐山又道:“这是谁的主意?” 沈重年道:“据钧儿说,他见钟敬人不欢,问及所以,钟敬人提出这个要求,他就答应下来。” 葛乐山心中一沉,道:“太没有道理,钟家贤侄,怎会提出这种要求来呢?尤其钧贤侄,又为什么要答应呢?” 沈重年道:“小弟也问过钧儿,他说为了多陪好友共习武学,迟延一年,是没关系的,小弟也就任他……” 葛乐山接口道:“这样说来,今年还不能成婚了?” 沈重年颔首道:“还有七个月,才到日子呢。” 葛乐山道:“任筠姑娘也赞成吗?” 沈重年道:“钧儿说这些话的时候,筠姑娘也在,没有反对。” 葛乐山想了想,话锋突变,肃色道:“沈贤弟,愚兄投奔此处,并不想只图安逸老死山中,这一点,在当年愚兄请贤弟先一步来此时,已然说的非常明白! “如今愚兄来了,有句话必须和贤弟讲说明白,就是自今以后,对调领昔日部众事,愚兄愿……” 话未说完,沈重年已知其意,接口道:“将军只看小弟命名此堡为‘无畏’,就足证明……” 葛乐山接口道:“贤弟既无他意,自今日起,愚兄可说当仁不让了?” 沈重年恭敬的答道:“该当如此,小弟仍似当年,愿听将军调度!” 葛乐山一笑,道:“很好,目下就有件事情,要贤弟来做!” 沈重年道:“将军吩咐!” 葛乐山道:“贤弟立刻准备办理喜事,日子稍待来选,愚兄去通知任堡主,也请他早日准备! “此事,贤弟暂请保密,对均儿和筠始娘,都也别透露,对钟堡主父子,更不能事先通知……” 沈重年接口道:“将军,这件事有必要……” 葛乐山正色说道:“贤弟,此事必须如此!” 沈重年无奈的点点头道:“将军这样说,我只好遵行,怕只怕钟堡主知道之后,对任堡主与小弟,就越发不能谅解!” 葛乐山一笑道:“关于这一点,贤弟放心,愚兄会处理得十分妥当!” 沈重年仍不放心,道:“其实七个月的时间,也不过瞬际即到……” 葛乐山摇头道:“不能等到那一天!” 沈重年道:“将军可能详示原因?” 葛乐山道:“愚兄生平不喜疑人,疑为‘心贼’,贼生则智乱,但是这件事情,却突然勾起我的疑念……” 沈重年接口道:“将军是疑心此事的哪一部分!” 葛乐山道:“疑心敬人的要求!” 沈重年道:“也许小弟刚才没能讲得清楚,钧儿小弟说时,曾言因见钟敬人闷闷不乐,乃向他询问缘由…… “钟敬人说,他和钧儿及筠姑娘联手的武技,再有一年刚可竟功,只惜其间钧儿随时可能成婚,那样筠姑娘就不能再练下去……” 葛乐山哦了一声,接口道:“钟敬人也随着任堡主习武?” 沈重年道:“那是在均儿和筠姑娘订婚之后的事,钟敬人悟性甚高,因此任堡主答应传他联手攻击的技艺。”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他们平日习武,贤弟可曾去看过?” 沈重年道:“这倒没有!” 葛乐山沉思刹那,道:“他们每天何时习练武技?” 沈重年道:“均儿五鼓前起身,自本堡出发,先独自以轻身功力飞纵登山,路经钟家堡时,再会合钟敬人,去任家堡!” 葛乐山点头道:“贤弟,适才所嘱立即办事喜事一节,仍照愚兄的话去准备,至于日期,等愚兄过几天再来决定!” 沈重年答应道:这时亲兵走报,说客人已到,葛乐山和沈重年立即双双出迎,肃答花厅,宾主落座。 客人有任、钟家堡主,及任筠和钟敬人。 沈重年唤出沈钧前来陪客,宾主尽欢。 宴后,三小往前厅交谈,老一辈的,即席吃茶相商要事。 他们从宴后商谈,足足谈了两个时辰。 在这两个时辰内,决定了几件大事! 第一是,自现在起,三堡合一,由葛乐山总施号令,各堡即刻点造丁壮名典,择吉按兵法集训! 第二,三堡统筹日用必需物品,外出办物的人选,由三堡好手中选考,以其人忠而勇为原则! 第三,三堡即日将金银珠宝献出,作为未来粮饱之用,除此这外,任何人也不能擅动毫分! 第四,探察附近百里的地势,开辟农场,自种粮米屯仓,并垦植药材,果林、蔬菜等,自给自足! 第五,任何人若没有通行军令,不得出山一步! 当然,这五项仍未能包罗万象,好在嗣后上下一心,遇有问题,随时随刻都可以商讨解决! 晚饭,仍在“无畏堡”欢聚,并决定了吉日,全山男女齐集共誓,自此生死共,祸福同! 四鼓! 葛乐山却已起身,他那两员不离寸步的虎将,朱殿军和周吉,也早已各换劲装,在外厢伺候! 葛乐山漱洗过后,悄声问道:“钧侄儿来了?” 周吉点头道:“这孩子真好,日落则息,三更即起,已在武技场中练过一趟剑和两路拳法了,很有些功夫!”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我们走,到堡外等他! 于是他们悄然动身,离开城堡,隐守在堡外林中,时间还早,遂先谈些别的事情,葛乐山一指堡墙道:“此堡空有‘无畏’之名,防守这般懈怠!” 周吉道:“这难怪,以将军功力,出进此堡,守堡丁壮是万难发觉的。不信再走走钟、任两堡,亦然!” 葛乐山冷冷地说道:“这不是理由,天下如此之大,能人高手倍出,试想,来人若能入山区,找到此地,岂是普通人物!” 朱殿军道:“这是应该改善的!” 葛乐山嘱咐周吉道:“周贤弟记下此事,并拟一防守的办法交给我!” 周吉一吐舌头,道:“将军,这件事老朱来办……” 话未说完,葛乐山已接口道:“叫你做的事,你就做!” 周吉连声应是,道:“末将三日内办好!” 朱殿军笑了,道:“笨瓜,这一下子你满意了吧?” 周吉一笑道:“你这和尚头儿行乐用‘幸灾乐祸’,等一会儿事办完毕回到堡中,就有你的好看了!” 朱殿军霎霎眼睛,道:“你又在动什么鬼心计?” 周吉刚要说话,葛乐山突然低声道: (缺字) 疾射而去! 沈钧略迟片刻,因此并没看到葛乐山的影子,他习惯的展动了身形,不疾不缓,轻身提气往山径上纵越而行! 朱殿军和周吉,在沈均后面追蹑着,隔有半箭之地,很仔细的注意着沈钧的一举一动,毫不遗漏! 沈钧在登上山径里许路时,右山边上适有一株古木,他在相隔十丈地方,顿足加疾而驰,两跃而到树前。他倏忽提气,大喝一声“嘿”! 他接着这一推之后,是一拍,一扫,部分树皮和树干碎沫,随掌而落,枝叶也被震飞不少! 他并不回顾,身形又起飞射而去! 他刚走刹那,一条人影自暗中闪出,飞临到树干前面,双目射出凶光,扫了树干一眼冷哼出声! 接着,这条黑影也冲拔而起,追了上去! 黑影消失,朱殿军和周吉已落身那株古木旁边,两个人首先注意树干,见有个地方,树木早脱,树干也凹陷进去了五寸多深! 凹陷的地方,很清楚的露着一对掌印! 朱殿军看了周吉一眼,两个人点点头,面带赞佩之色! 周吉开口道:“难得,这‘般若金刚掌’,他已有了七成火候!” 朱殿军道:“轻功还差,老周这一点要记下来!” 周吉点头道,“忘不了,放心吧!”话锋一顿,接着说道:“那黑影可是将军想象的人!”话锋一顿,接着说道:“天黑,看不清楚,不过绝非善类!” 周吉道:“那人的轻功,要高过钧侄!” 朱殿军哼了一声道:“曾冷哼出声,惟对钧侄儿这掌上的功力,也有轻蔑之意,如此看来,他一切都比钧侄儿强些!” 周吉道:“为人心术不正,越强越是个恶坯!” 朱殿军点头道:“老周,咱们不能再迟,快追!” 话声下,双双纵起,加疾追去! 不久,他俩又看到沈钧,沈钧正是提力聚气! 原来前面,到了一条小桥,过桥才是山路! 桥长五丈有奇,高丈二,下临百丈深渊! 沈均此时伫立桥头,提力聚气,倏忽高拔而起,由桥上飞越而行,一望即知,他要一跃越过这座小桥! 只是功力火候不到,一跃而下,落在了桥上! 假如没有这座小桥的话,沈钧必然已丧生深渊了! 不过他虽没能一跃而过,却只相差数尺,假以时日,是不难如愿的,武技文章,皆须渐进,是不破至理! 他过了桥,再展身形,转过了山环! 这时,那条黑影又出现了,在沈均起步纵向桥对面的地方停身,只见黑影略以提气,顿足而起,一跃而过! 黑影跃过了小桥,得意而忘了形,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笑声在绝早的时候,寂静的山道上,传出好远,又因适逢山弯所在,起了回声,久久始绝! 狂笑的声音,使黑影生了警惕,立即紧闭嘴巴,可是已经迟了一步,沈钧飞纵而回,到了桥边! 黑影无法躲藏,只好随机应变,站在那里! 沈钧此时也看清了黑影,欣欢的迎向前去,道:“原来是你,吓了我一跳,有什么高兴的事,一大早哈哈的大笑,不叫人疑神疑鬼的?” 沈钧既然这样说,黑影自是熟人了! 果然,黑影一笑道:“今天起‘冒’了,再睡又不能,一想,索性这次来迎迎你好了,所以就驰下山来……” 沈钧接口道:“我怎么一路上山没看见你呀!” 黑影道:“我躲起来,本想和你开个玩笑,哪知看到你郑重其事的提力飞身过桥,遂决定自己也试一试,所以……” 沈钧道:“你的轻功比我高明,过去了吧?” 黑影摇头道:“还差二尺,所以才笑了!” 沈钧一笑,道:“走吧,咱们正好赛赛脚程,看谁先到筠妹处!” 黑影道:“好呀,走!” 他俩说走就走,疾纵而去! 朱殿军看看周吉,停步说道:“甭问了,是钟敬人这小子!” 周吉道:“这小子没安着好心!” 朱殿军哼了一声道:“难为他起这‘敬人’的名字!” 周吉耸肩一笑道:“自古至今,越是恶人,名字也越发好听,臂如汉之‘王莽’,今之‘秦桧’,这名字就能骗人!” 朱殿军道:“好了,咱们现在不用急奔喽,让他们占先吧!” 周吉道:“那也得快些,将军还在任家堡外等我们呢!” 于是这两位将军,再展身形,向山上驰去。 任万山一身劲装,在堡中他那小武场内,指点着爱女习练一种剑法,钟敬人和沈钧,侍立左右! 这时,下人走报道:“葛将军率朱、周两位将军来拜!” 任万山闻言一楞,继之笑道:“快请,快请!” 下人恭应而去,任万山却一指挂在兵刃架上的长衫,对沈钧说道:“均儿把衣服拿过来,快!” 任万山不愿短衣会见贵客,恐失礼仪。哪知刚刚穿上一只袖子,葛乐山在前,朱殿军和周吉在后,已到了小武场,葛乐山并且开口道:“万山兄别着长衣,越随便越好!” 话声中,双方已近,葛乐山拱手又道:“冒昧,万山兄可别怪罪!” 任万山哈哈笑着,把长衣又脱下,道:“我是恭敬从命,不穿长衣了,葛将军已是这山区中的总帅,何时前来都应该,却说‘冒昧’,似乎该罚!” 葛乐山笑着道:“好,小弟认罚,稍待连喝三杯,如何?” 任万山闻言大喜道:“将军能在舍间午饭,万山也奉陪三大杯!” 葛乐山道:“小弟来时,已决定要作个白吃客了!” 任万山笑嘻嘻的说道:“这是今天万山听到的最好消息。” 葛乐山道:“不过有一个条件,就是莫太张罗!” 任万山道:“只要将军能少吃点盐,别的我不心疼!” 这话说的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山居什么都好,牲畜自养,米粮自种,只有食盐,却是珍品! 笑声止住,任万山接着说道:“将军清早驾临,必有大事,请客房中谈。” 葛乐山却摇头道:“事情是有,怕任兄猜不出来!” 任万山霎霎眼道:“听将军话意,瞧将军神色,似乎不是紧要大事!” 葛乐山拍手道:“任兄厉害,好眼力,小弟特来看侄儿们习武!” 任万山心中微微一动,笑道:“将军八成是考我来了!” 葛乐山道:“说实话,是考这几个孩子来了,任兄知道,未来任务难巨,他们又是要紧的脚色,所以小弟要先看看他们功力如何!” 任万山颔首道:“这话对,那我就叫他们各展所长,请将军指点!” 葛乐山问道:“知徒莫过于师父,任兄看,他们的功力何人最高?” 任万山扫了沈钧、钟敬和爱女一眼,道:“各有所长!”话锋一顿,接着说道:“小女轻功好,敬人轻功也够火候,剑法最好,沈钧掌力上有些功夫,剑法也还过得去!” 葛乐山突然问道:“暗器呢?” 任万山摇头道:“我都没有教他们练过!”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任兄必有道理。” 任万山吁一声道:“暗器太阴险,太恶毒,大丈夫当远而避之!” 葛乐山心中一动,道:“任兄的话对,不过小弟觉得,天下事要论人为,剑为百兵之英,但若心术不正,岂非也能仗以为恶?” 任万山顿首道:“是的,不过那总还是要一招一式去胜人才行,暗器就不然了,随时可突袭对方,使人丧命!” 葛乐山道:“小弟仍然认为,只要用得正当,是该学的!” 任万山无奈,道:“我也许太古板了些,不过自己对暗器欠精,可能这也是始终没有想起教他们练暗器的一个原因!” 葛乐山一笑道:“这一点,稍待各罚三杯的时候,再商量吧!” 任万山听说“各罚三杯”这句话,觉得有些奇怪,但他只是偶一动心,没有深思,只含笑代表了答话。 葛乐山却接着又道:“任兄,可教过他们兵法战术?” 任万山道:“这是钟贤弟的责任,近一年来,钟贤弟懒散了些,不过有前两年所学的东西,也够用了!” 葛乐山点点头,道:“此事我和钟兄去研究,如今先看令媛练轻功可好?” 任万山笑应,示谕三小各展所长!轻功剑法掌力试过,果如任万山所说,三小这各有独到之处。 葛乐山夸赞三小几句之后,又道:“听沈贤弟说,他们三人还练有一种合围之术?” 任万山道:“是我将少林一派的‘罗汉降魔阵’,加以添减,创出九九八十一手‘三合联手阵式’,有点效力!” 葛乐山道:“可能试演一次?” 任万山道:“当然可以,不过这要有人攻阵,才能看出厉害!” 葛乐山闻言而起,道:“任兄不嫌小弟鲁莽的话,我试攻此阵如何?” 任万山拍手道:“这太好了,如此我还可以看出哪里应该改善来,使此阵变化到尽善尽美,对敌时才能得收全功!” 话锋一顿,转对三小道:“葛将军是当代一位武林奇客,你们要发挥全力,别担心会伤到葛将军,谁愉懒,谁罚!” 三小应声,立刻列成“品”字阵,静峙相待!——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章 将会庆喜于先 但古圣先贤曾说,以貌取人失之于羽,所以葛乐山要另外再对钟敬人,加深一层来观察! 一个善于藏拙的聪明人,在小节上,是不会忘记随时随刻注意自己的,因此你必须从其他方面下手! 人,能掩饰劣性,恶行,喜藏其拙笨,施人以伪,但他本身的“气质”,却很难掩藏得不露! 一个武林中人,在看他气质的时候,最好是在彼此动手过招之下,这样也无法施弄狡猾,隐瞒一切! 如今,葛乐山就在间中留意着钟敬人! 当任万山说到他剑法最好,轻功也高的时候,葛乐山冷静注目,钟敬人脸上掠过一丝轻蔑的冷笑! 说到掌力以沈钧最好时,钟敬人紧咬着牙,阴谲的斜了眼睛,那种暗自嘲蔑恨怨的神色,难以形容! 葛乐山暗在心中叹息,大好的一个青年,胸襟却这般狭窄,无成,只害自己一生,有成,则必为巨奸! 因此葛乐山决心亲自一试钟敬人的功力,葛乐山说道:“有几句话,我要在事前嘱咐你们,首先我要问明,你们对这‘三手联合阵法’,心得如何?”话锋一顿,手指着钟敬人道:“由钟贤侄作答,不得虚言!” 钟敬人作出十分恭顺的样子来,道:“是,小侄认为,我们已有八成火候!” 葛乐山道:“来敌若不是罕见高手的话,难有脱逃的机会!” (缺字) 葛乐山点头道: (缺字) 中良好,稍待我攻阵之时,你们就当我是罕见的高手来对付,不过与敌动手,仍以多存仁厚才是!” 三小点头,葛乐山又道:“你们以此阵对敌时,可是各展所长?” 钟敬人颔首道:“是的,小侄和筠妹用剑,钧弟空手!” 葛乐山瞥了沈钧一眼道:“钧侄儿,你可知道空手的原因?” 沈均恭敬的答来:“那是因为小侄本来就不用兵刃的关系!” 葛乐山一笑,突然转向钟敬人道:“你说呢?” 钟敬人道:“一是钧弟所说,他本就用不惯兵刃,另外却还有一个原因,是使被困的敌人,发生错觉!”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说明白些。” 钟敬人道:“敌人被困阵中,突围不易,久战则难逃一死,这时必然兴起攻最弱之一环,出困脱身之念! “小侄和筠妹皆持宝剑,招式凌厉,无懈可击,对方很自然的就想到最弱的一环,是钧弟的守区! “如此在此机之下,必然全力向均弟猛攻,敌人这种以钧弟守区为最弱一环的想法,就是错觉!” 葛乐山霎霎眼睛道:“这样说来,最后擒敌或致敌于死的,是沈侄子?” 钟敬人道:“这不一定,要看情形了,有时钧弟已足竟功,有时敌人可能被掌力震失方位,为小侄或筠妹所诛!” 葛乐山道:“假如来敌真力火候,都胜过沈侄儿的话呢?” 钟敬人道:“那时小侄和筠妹,有维护钧弟而破敌的双攻剑法为辅!” 葛乐山颔首道:“这样说来,此阵的是毫无破绽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就要攻入阵中了,你们小心,不准留情!” 三小应命,任筠和钟敬人,已双双撤出剑来! 沈钧左掌护胸,右掌侧依在左掌拇指一旁,他竟然以“普渡众生”的招法开式,可见慎重! 此时,葛乐山才注意阵式,颔首再三! 不怪任万山在解说这人阵法时,面有得色,来敌如非当代罕奇的顶尖好手,陷此阵中,休想脱逃! 葛乐山不肯失仪,转顾任万山道:“任兄指点!” 任万山笑道:“将军威临天下,此牛刀小试耳!” 葛乐山一笑,坦然大步走向阵中! 他面对着钟敬人而行,当相距敬人还有七尺的时候,钟敬人身式不动,却突然沉声喝道:“请回去,此路难通!” 葛乐山脸上笑容不改,却倏忽加快了脚步,一迈而到钟敬人和任筠姑娘防区的中间,似欲乘隙而过! 岂料这时剑华突盛,钟敬人剑走龙蛇,斜前胸及一半肩臂劈到,任筠却以“张网待鱼”之式,罩在四方! 这种配合,天衣无缝,使来敌前不能进,后无法退! 葛乐山有心相试,脚分了午,步踏魁罡,倏忽滑退右旁,一变而成了立于钟敬人和沈钧的防区中间! 哪知阵法转动奇快,葛乐山脚步踏隐,却仍是面对任钧和钟敬人的地区,当然,他没有攻进阵内! 葛乐山笑了,夸一声:“好阵法!” 夸声中,两道剑华兵风而到,已临前胸和后背! 葛乐山倏忽将身一侧,人已欺到钟敬人胸口,钟敬人的宝剑外递,收回已难,按理只有以掌相拒或退身两途了! 不想钟敬人却有诡诱奇招,突然身形疾旋,人剑横定,剑华大盛,葛乐山若不退下,必将被宝剑拦腰断分! 这一招,又奇又快,任万山啊呀一声呼叫出来! 这招法,使任万山惊心动魄而不安! 因为这种诡计谲奇的剑法,不是他的传授! 并且任万山看出,钟敬人在这招诡奇的剑式中,还含着另外的一招杀手,不过任万山却推测不出是什么变化!” 于是他不由的惊呼出声,并注目不懈! 这时,葛乐山却如影如形,贴身钟敬人的背后,在一连三转之下,葛乐山连点三指,人已到了阵内! 因之钟敬人另外那招杀手,没有施出! 阵式停了,钟敬人却红了脸! 任万山这时扬声问道:“敬人,刚才你那是什么剑招?” 钟敬人道:“是家父所授的剑式,名为‘夺魂七剑’!” 任万山眉头一皱,还要开口,葛乐山已接话道:“我总费了不少力气,攻进阵里来了,如今要再攻出去,这次你们可别中途下,并且我出手真闯!” 三小闻言而动,阵法又变,葛乐山直扑沈钧而去! 沈钧静如处子,动也不动! 直待葛乐山扑贴身前二尺时,沈钧如脱兔般暴起,双掌挟威,竟先葛乐山一步,击向胸口! 就在沈钧突出双掌时,钟敬人那柄宝剑,以“横裂日月”一招,由下而上,到了葛乐山双腿之间! 任筠的宝剑,以“龙飞风舞”一式,划出六道寒光,连削葛乐山身左,身后六处大穴,疾如电掣! 如此配合,无异天罗地网了! 就算被困阵中的敌人,功力奇高,但在和沈钧双掌相抵下,至少也会停顿刹那,这刹那间,必已身受重伤了! 钟敬人这一招,能将葛乐山分尸两半! 在前后上下左右都被封死下,神仙也难安然撤身了! 任万山双目瞪圆,注目不瞬,现在的这种变化,是任万山认为必可制敌的绝招,也不信葛乐山能够破解! 哪知事实却大谬而不然! 葛乐山会者不忙,沈钧掌到,葛乐山竟倏出右手五招,以“铁琵琶”功,弹向沈钧的双腕! 沈钧若不这时收手,双掌必废,无奈收招而回! 沈钧收招,已在葛乐山预料之中,因此他身形微侧,左手五指疾闪电般击下,恰将钟敬人的剑身捏住! 右手再翻,如左手一样,拦住了任筠的剑身! 钟敬人和任筠,空有绝招,已无法施展! 沈钧收招快捷,出手更疾,乘葛乐山双手各捏一剑之际,左掌却奔葛乐山左肘,右掌化指点向葛乐山肩井! 葛乐山哈哈一笑,只见他身形一闪,人已到了圈外,以较技来说,葛乐山算是闯出阵来了! 三小这时也各自收式,将剑归鞘。 葛乐山不等三小开口,也不等任万山发言,已笑着说道:“这阵法是天衣无缝,若能再配合的迅捷些,任他是一等一的好手,也休想能越雷池一步了!” 任万山哈哈一笑,道:“将军是给我留脸。” 葛乐山摇头正色道:“任兄可能容我与他们谈谈?” 任万山道:“自然可以!” 于是把三小唤道,并各赐座位。 葛乐山首先扫了一眼,才道:“我先祝贺你们,这阵法是十分成功的!” 沈钧把头微微一低,道:“刚刚要不是小侄被迫收招,将军就不会……” 葛乐山接口道:“这话也有道理,今后再以这种阵法困住敌人时,你该以一掌对敌,这样敌人就无法从容破解刺到的脸式了!” 沈钧恭应道:“小侄明白了。” 葛乐山笑了一笑,转对钟敬人道:“钟坚侄,令尊是‘淮南’门户中人吗?” 钟敬人十分沉着,道: (缺字) “钟贤侄浸淫‘夺魂七剑’有多少年了?” 钟敬人道:“不足三年!” 葛乐山颔首夸奖道:“那很难得,不足三年的时间,已有五年以上的火候,可见贤侄之高,和用功之勤,吾为钟兄贺。”话声一顿,接着又道:“你们三个人当中,以钟贤侄的功力最高,对敌的经验也最深,我相信你必然时常与人印证,对不?” 钟敬人道:“是的,家父除亲自‘喂招’外,并时时召集堡中高手互相较搏印证,小侄也不例外,所以……” 葛乐山接口道:“令尊是有心人。”话锋一顿,接着又道:“自此日起,你该多指点他们些,你们若能功力相同时,则此阵固若金汤,任何人也休想破解了!” 钟敬人恭应道:“是,小侄必尽全心了。” 葛乐山道:“你剑招都非常厉害,今后该多存仁厚!” 钟敬人道: (缺字) 嗣后当心。” 葛乐山笑了笑,道:“你休息去吧,我还有些话要和任堡主谈。” 任筠这时开口道:“葛叔,侄女……” 任万山叱道:“丫头放肆,要喊‘将军’!” 葛乐山却摆手道:“将军哪有‘葛叔’听来亲切,这称呼我喜欢!” (缺字) “葛叔不能偏向男孩子呀?” 葛乐山道:“我怎生偏向来着?” 任筠道:“葛叔单单没指点我,不是偏向是什么?” 葛乐山一笑道:“因为你是个女孩子,所以我要有什么说你的话,会告诉令尊,由令尊转告你,这样好些!” 任筠小嘴一嘟,道:“才不呢,女孩子还不是一样!”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你认为一样?” 任筠道:“当然一样,侄女不信,女孩子会不如男孩子!” 葛乐山哈哈的笑了,道:“好志气,葛叔欣喜见到一位‘巾帼英雄’!”话锋一顿,又道:“令尊曾说,侄女你轻功特佳,刚才却没能施展所长,这是为了什么?” 任筠道:“攻阵的是葛叔嘛!” 葛乐山又是一笑,道:“这就是女孩子和男孩子不一样的地方了,敬人和沈钧,难道就不知道是我攻阵,为什么却能毫不留情呢!” 任筠星眸一瞥沈钧,道:“这一点我承认不一样,但这却是一种美德!”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 (缺字) 这句话,惹得葛乐山哈哈大笑起来。 任万山也不由一笑,沈均却微一红脸,低下了头。 钟敬人竟咬了咬牙,脸上毫无表情,如同一个泥人! 葛乐山在笑声止住后,道:“再遇敌人,当沈贤侄被迫收招时,你若施展高深的轻功,辅沈钧之不足,敌者就必被钟贤侄宝剑所伤了!” 任筠颔首道:“葛叔放心,若真是敌人攻阵,我不会放过他的!” 葛乐山一笑道:“能如此,你就无懈可击了。” 任筠一笑,道:“葛叔,我想请您单独指点些身法……” 葛乐山接口道:“为什么要说‘单独’呢?” 任筠道:“我不愿意让别人瞧见!”说时,星眸含情,瞟向沈钧! 葛乐山一笑道:“这又和男孩子不同了!” 任筠仍有话说,道:“相同要分事情,不同也要分事情呀!” 葛乐山道:“我说不过你。” 任筠道:“葛叔答应不答应?” 葛乐山道:“岂有不答应的道理,不过我也未必高明!” 任筠突然道:“葛叔骗不了我,我爹告诉我说,你有一种……” 葛乐山急忙接口道:“好侄女,我们等一会儿详谈可好?” 任筠霎霎眼道:“当然?葛叔,我们告退了。” 于是三小向葛乐山施礼告退,离开了练武场! 葛乐山这时向任万山道:“任兄,我们到个静的地方一谈吧?” 任万山顿首,遂肃容而行。 (缺字) 葛乐山指着历书,道:“任兄请看,这一天如何?” 任万山看了看日子,道:“好极了,就如此决定吧!” 葛乐山道:“任兄请不要忘记听嘱,期前暂守秘密!” 任万山颔首道:“将军放心。”话声一停,接着又道:“只是我有此奇怪,此事何必守……” 葛乐山接口道:“内情此时言之过早,到时候小弟准会详告任兄的。” 任万山道:“将军的安排,自不会错,其实我也能够想出一点原因来,不过只怕这样会更惹得佩符弟不悦!” 葛乐山道:“暂密佳期,并非只为了钟堡主,不过钟堡主到时候若有不悦,小弟保证会亲自对他解释。” 任万山道:“能如此,我就放心了!” 葛乐山含笑而起,道:“小弟告辞了。” 任万山诚意留客道:“刚用完了中饭,何不再多谈一会儿。” 葛乐山道:“晚间要赴钟兄宴,小弟和任兄都该早作准备。” 任万山道:“那就不留将军了。” 话声中,主客起座,在堡外互揖别。 朱殿军在途中,首先开口道:“晨间末将和周吉……” 葛乐山接口道:“回去再谈,咱们另走一条路,不要经过钟家堡。” 周吉道:“这为什么?” 葛乐山道:“免掉被请留堡中。” 于是他们绕行另一条下山路。疾驰而去。 岂料正行间,不远处林木中,突然闪出一彪人来,为首正是“钟家堡”堡主钟佩符! 钟佩符身后,十六名一色表衫打扮的中年人,个个服装整齐,神色恭敬,立于钟佩符身后,一动不动! 钟佩符老远就哈哈笑道,抱拳道:“将军,末将苦等多时了!” 葛乐山这时悄嘱朱、周二人道:“答话当心!”接着也快步前迎,道:“钟将军如此多礼,这怎敢当。” 钟佩符已和葛乐山都停了步,他说:“晨间犬子回来,言及将军现在任兄堡中,末将想,将军午后必然回程,故而先来迎候。 “但下山通路共有两条,犬子说,将军必然走堡后这一条路,末将不信,哪知却果然在这里迎上了将军!” 钟佩符话中有话,葛乐山自然听得出来。葛乐山并不否认,含笑道:“令郎的是聪明,小弟因为今晚即将赴宴钟兄处,遂决定午间不再打拢钟兄,才绕走堡后,不料却入令郎算中!”说完,豪爽的笑了起来! 如此坦白,使钟佩符已生的妒念和疑心,顿时消失!他也笑了,道:“反正现在末将已迎上了将军,不容将军再过门不入了!” 葛乐山哈哈笑着,道:“这是‘强行邀客’了!” 钟佩符本性也够豪放,遂笑着大声道:“就算是‘绑票’吧,末将认定了罪!” 葛乐山道:“钟兄如此坦诚,小弟敢不遵命,只烦钟兄令人通知沈贤弟一声,免他在堡中虚待小弟归去!” 钟佩符道:“不瞒将军说,末将已令人奉请沈堡主去了。” 葛乐山道:“钟兄真是快人。” 话声中,钟佩符挥手处,十六名手下的分出八名在前带路,八名于后恭随,拥着葛乐山等三人,进了钟家堡。 乍进堡门,葛乐山也暗自心惊! 直对着堡门,有一条青石板路,直通大厅,路长半里,两旁种植着高有丈方的龙松,气势不凡! 再看看青石路,宽足两丈,横列竖排,自具形格! 这横列竖排的青石路,使葛乐山油然而生佩服之心! 青石路不是普通的青石路,是暗合先天阴阳“魁罢七星阵”式所建,遇有必要,可令来敌迷于阵内! 葛乐山虽然看出,却故作不知。 钟佩符肃客正厅,门窗四开,这是最尊敬的方式,坐定献茶,钟佩符挥退所有的手下,恭敬的说道:“犬子晨间回来,曾详陈在任兄堡中的一切,末将感激将军对犬子的指点,尤其是示以仁厚一节。” 葛乐山自谦道:“令郎人中之龙,未来不可限量!” 钟佩符却摇头道:“知子莫若父,末将有些不安!” 葛乐山讶然道:“这是何故?” 钟佩符道:“此子天性不够厚道,而有些刚愎,遇事虽然还算沉着,但修养却不到火候,十分容易步上歧途!” 葛乐山暗中点头,表面上却不现形色,道:“若真如此,钟兄教他在养气上多下功夫就是!” 钟佩符摇头道:“平日他很够沉静,但激动时,却似两人!” 葛乐山道:“这不像他现在年龄该有的变化呀?” 钟佩符长叹一声道:“钟兄可能示知?” 钟佩符道:“说来惭愧,末将为了这件事情,还几乎与世谊的任堡主,伤了和气而成仇家!” 葛乐山皱眉道:“这样严重?”话锋一顿,接着诚恳的说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钟佩符再次再叹一声,道:“尽管请讲。” 钟佩符半垂着头,道:“犬子十分喜欢任筠侄女儿,曾与任兄商及婚嫁,不料任兄谢拒,并将任筠侄女儿订婚沈钧贤侄! “犬子获知消息之后,心情十分沉重,末将一时不忍,曾质问任兄,几乎翻目,此事已有好久了!”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钟兄,小弟认为男女缘份,皆有前定,是不可强求的,钟兄似乎应该多多劝解令郎一些才对!” 钟佩符叹一口气道:“说来将军也许不信,末将曾不惜唇舌,反覆对犬子慰解,可是犬子却有‘除却巫山不是云’的心志,又能奈何?” 葛乐山道:“令郎可有特殊的举动!” 钟佩符道:“从前,他脾气极暴,在听到这消息之后,却突然变得沉默起来,平日已很少见他开口说话了!” 葛乐山道:“还有么?” 钟佩符道:“一心放在习武上面,似是受了迷惑!” 葛乐山道:“今晨令郎突然施出‘夺魂七剑’,可是钟兄传授他的!” 钟佩符道:“是拙内所授!” 葛乐山心中暗惊,道:“原来嫂夫人也是武林侠女。” 钟佩符大方的说道:“拙内是‘淮南三贤’中,二爷古渊的爱女!”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将门虎女,难怪令郎身怀淮南一派绝技了!”话锋一顿,突然问道:“钟兄,令郎可曾出这山区?” 钟佩符摇头道:“没有,山区中凡年不到三十的高手,都没有资格出山公干,这是三堡共同的决定,奉行已多年!” 葛乐山颔首道:“令郎可知道下山的道路?” 钟佩符再次摇头道:“也不知道!” 葛乐山声压低,道:“钟兄请多多注意,最好严嘱知道出山路径的手下,在令郎面前,不得泄露半字,以防不测!” 钟佩符点头不迭,认为这的确是要紧的事! 第二十一章 定佳期喜结连理 主客沉默了刹那,葛乐山剑眉一顺,又开口道:“钟兄,有件事小弟要请教……” 钟佩符接口道:“将军请说就是。” 葛乐山道:“设若筠姑娘和沈钧贤侄,喜期已定时,钟兄可能推测出来,令郎他会有什么表示吗?” 钟佩符摇着头道:“很难说!” 葛乐山道:“不管推断的是与不是,有防胜于无防的!” 钟佩符道:“按犬子从前的脾气,他不会冷静的面对现实,必然有所举动,很可能直接找上沈贤侄,拼搏一场!”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他现在性情变了,平日几乎难得开口说上句话,每天很早起身,出堡飞驰,疲极始归。 “照这种情形来说,可能是好,也可能转坏,往好里推测,事情已成定局,他已心死,专心习武了! “但若往坏的一面来想时,就实在令人害怕了,末将说句不当说的,犬子很可能走向极端!” 葛乐山肃色顿首,道:“钟兄,贤夫妇对此事的看法如何?” 钟佩符似乎没有听懂话中之意,道:“末将刚才所说的话,就是和拙荆……” 葛乐山接口道:“小弟是问,贤夫妇对沈钧和任筠成婚的……” 钟佩符懂了,接口答道:“这是应该的事,末将夫妻会诚心祝福他们。” 葛乐山道:“设若其间,令郎果走极端时,钟兄怎生处置?” 钟佩符道:“是则是,非即是,末将不会偏私行事的!” 葛乐山道:“令正的想法,和钟兄相同吗?” 钟佩符道:“拙荆难免伤怀,但末将可以保证,她也会公正处理这件事的!” 葛乐山笑了,道:“有钟兄这一番话,小弟就放心了,自今之后,钟兄暗中多注意令郎些,其余事情,交由小弟来办好了!” 钟佩符道:“有将军作主,犬子也许……” 说到这里,他突然想起了一个办法,立刻改变话锋道:“将军,末将突然想起了个主意,也许可行。”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什么办法?” 钟佩符道:“将军若肯成全,末将想令犬子拜于将军门下……” 葛乐山含笑摇头接口道:“并非小弟推托,实有别个原因,不能收传门徒。”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小弟也早有意,将三座堡中年轻一代天资高的男女,召于一处,加以严格的训练,授以奇技和阵法! “只是小弟刚刚来到,一切还都没有安排定当,如今既然有这件事情,小弟原尽快的先办好它。” 钟佩符大喜道:“如此末将就能安心了。” 葛乐山却肃色道:“集训时期甚苦,令郎……” 钟佩符接口道:“这一点将军放心,末将愿遵将军的任何令谕!” 葛乐山颔首道:“那很好。”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钟兄若无他事,可否领小弟到在堡中各处走走?” 钟佩符道:“末将正有此心,稍待沈兄驾临后就去如何?” 葛乐山自无不可,话锋转变,宾主谈到了防守正事。 葛乐山在喝了一口香茶后,诚恳的问道:“钟兄,适才小弟进堡之时,发现青石板道,是按七星暗设阵法,那可是淮南门户中的绝学!” 钟佩符闻言,不由暗中十分佩服,道:“将军学究天人,是瞒不过去的。” 葛乐山道:“这阵法实效如何?” 钟佩符道:“利害各半,这种阵法范围太广,用于平地,须大量人手,不过被困阵中之人,却很难逃脱!” 葛乐山道:“可能一看实效?” 钟佩符道:“本堡中人,对此阵之攻防,素经训练,稍待沈兄来后,末将传令堡丁,演习一遍请将军过目。” 葛乐山顿首道:“好,小弟预料此阵必有奇妙的变化。” 钟佩符道:“不瞒将军说,此阵是拙荆所授,据拙荆说此阵十分凶险,变化无穷,被困阵中之人,若误踏死门,很难活命!” 葛乐山道:“自古至今,‘兵’事无不凶险,算不得什么!” 钟佩符道:“拙荆曾言,若阵中能再设上一处箭阵……” 话未说完,下人走报说沈重年到,于是钟佩符立刻离座而出,亲自将沈重年父子迎了进来。 钟佩符并唤出钟敬人相陪,然后亲身带路,陪着葛乐山走遍了全堡,最后在堡中广场上演习阵法! 事后,葛乐山一再称赞阵法的奇妙,下午,任万山父女也应邀而来,晚宴在欢畅中快乐渡过。 “金鸡堡”动工了! 堡址就在“金鸡山”下,地当出进山区的咽喉要道! “金鸡堡”共分上下两座,同时兴建! 上堡位于山头,下堡就在山脚。 两座堡,都由葛乐山亲自绘图,就地取材而建! 统统以“无畏”二宇定名,按地势而分上下。 原来的“无畏堡”,仍称为“无畏堡”,钟家堡改为“中无畏堡”,任家堡改成了“上无畏堡”。 三堡中的丁壮,业已集点过多次,并且分作了六个大队,每队恰正是五十个人,共三百名,日日操练武事。 六队皆以“飞”字取名,为——飞龙队!飞虎队!飞豹队!飞鹏队!飞鹰队!飞燕队! 沈重年的两个儿子,沈诚和沈钧,领率飞龙和飞虎队,钟佩符二子钟敬人和钟应人,是飞豹、飞鹏的队长! 任万山侄儿任毅,爱子任刚,管理飞鹰、飞燕两队! 另外还有两个特殊的大队,一名“金蚊”,一名“金风”,金蚊队,由朱殿军和周吉负责。 这一队,共百十二人,无一不是武林中的高手! 他们完全是昔日葛乐山的旧部将校,心志如一。 金风队,队长竟是任筠,全队共百二十人,都是三堡中精选出来的少女,清一色的娘子军! 葛乐山身任总堡主之外,也管理着一队人马! 这一队有两百位高手,名“无畏队”,大半是权奸昔日手下的武林人物,和江湖英豪,受葛乐山感召而投效名下! 山区取材甚易,人手又多,整整两个月,“金鸡”上下两堡,已巍然建成,城高五丈,固若金汤! 此时,龙、虎、豹、鹏、鹰、燕及金蚊、金风各队,也在葛乐山统一集训下,完成了各种攻防战阵! 葛乐山在山下欢庆双堡建成的大会上,当众宣布,自明日起,开始分队精研兵刃及掌法等技艺! 山区中,山堡丁壮父老女子,在沈重年的安排下,于金鸡双堡庆会上,由莫乐山领率,立下了生死共守的大誓! 接着,宣布了十大山规,自此,整个占地千里的蛮荒山区,成了负有复国雪耻重任,志士们的大本营! 就在双堡完成的庆会后,葛乐山在“无畏堡”中,后花厅上,设下了茶点,和各堡负责人商到,但却十分重大的问题。他道:“各位堡主,可知道现在我们丁壮的确实人数吗?” 钟佩符首先答道:“末将注意过名册,共千二百十六人!” 葛乐山顿首称赞道: (缺字) 多少的。” 葛乐山道:“这也是负责的表现。”话锋一顿,突然又问大家道:“诸位可知道我们全区,待字闺中的女孩子有多少?” 这一问,问傻了大家! 你看我,我瞧你,谁也无法回答出确数。 葛乐山一笑道:“是五百一十三人!” 任万山眼睛一霎,道:“大将军突然谈到这些,可是有什么感触?” 葛乐山颔首道:“是的,我为未来忧!” 钟佩符道:“请大将军指示。” 葛乐山道:“山区未开垦的地方,多得很,不虑衣食,虽说有些必需物品,要仰仗购买,但那不是问题。 “问题是,我们在山区中,恐非十年八年能够举事,如此,在男多与女一半的情形下……” 任万山接口道:“这确实是个大问题!” 钟佩符道:“不错,若非大将军提及,谁也想不到这种事的!” 葛乐山道:“越王勾践,兵败辱国之后,首先就订定了‘十年生聚’的计划,诸位,丁壮是未来复国的基本呀!” 沈重年道:“女少于男,这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葛乐山道:“近山苗族,是解决女多于男的唯一办法!” 任万山道:“大将军不怕机密外泄?” 葛乐山道:“联盟结亲,使成一体,自然就没有后顾之忧了。” 钟佩符道:“办法很好,怎样去做呢?” 葛乐山道:“现在不用商量办法,到时候我自有良策!”话锋一顿,却转向任万山道:“谈到这种事,使我想起了沈钧和令媛婚期来了,文定已久,我看你们两家也该商量个好日子了!” 沈重年和任万山,至此方始明白葛乐山的用意,不由心中感激,任万山想了想,答话道:“这件事请大将军作主好了。” 沈重年却开口道:“小弟认为,此事还不忙着办!” 钟佩符自数月前,经葛乐山开导,已无成见,这时反而问道:“这是为什么呢?” 沈重年道:“小弟问过犬子,他说曾与令郎约定,在联手阵式没有习精前,暂不准备成婚,以免……” 钟佩符心中一动,立刻接话道:“沈兄,别听孩子们的话,我认为该办了!” 沈重年早经葛乐山知会,适才那番话,旨在试探一下而已,钟佩符的答覆,使他放下悬心。 葛乐山这时作了决定,道:“恰好为庆双堡落成大典,我查过历书,十日后是大吉的日子,这样吧,就定在那天为他们成婚好了!” 任万山自不反对,沈重年更是赞成,钟佩符早有了表示,于是沈钧和任筠的婚期,就这样决定了! 葛乐山并关照任万山,在六天之内,结束三小的联手阵法,和待授三小的一切武技文章。 佳期,定在九月初。 九月初二,是任万山预定结束对三小授武的一天。 清早,沈钧和往常一样,离开无畏堡,登上山路,习惯的击、推、削,过了那株古木后,纵越过桥! 他仍然无法跃过这座小桥,但却有了进步,比从前要纵远了二大步,若再有半年,必可一跃而过! 在“中无畏堡”堡前门前,钟敬人早在相候,不过钟敬人今天却没有往日的精神,脸色不正,一言不发。 沈钧和平日一样的问题:“钟大哥,咱们再赛脚程?” 钟敬人阴阴的哼了一声,道:“要跑你自己跑,我没兴致!” 沈钧闻言一楞,道:“大哥你今天怎么了?” 钟敬人冷冷的说道:“不怎么,就是不高兴走快!” 沈钧奇怪的看了钟敬人一眼,道:“大哥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钟敬人怒瞪了沈钧一眼,道:“不错!” 沈钧道:“怎么不舒服法,是哪里?” 钟敬人一指心口道:“这里,很疼!” 沈钧道:“应该请大夫看看……” 钟敬人接口道:“这不是病!” 沈钧奇怪的问道:“那又怎会痛呢?” 钟敬人道:“怎么不会痛?” 沈钧一楞,没能答话,钟敬人已接着说道:“受人欺骗的滋味,是不会好过的!” 沈钧恍然大悟,红着脸道:“大哥应该谅解,这不是小弟自己愿意的,葛将军作主,家父和任伯无法拒绝,小弟……” 钟敬人接口道:“人无信不立,不管有多好的理由,都不是理由!” 沈钧道:“大哥要多体谅小弟些……” 钟敬人嘿嘿地笑着,道:“何必说这句话,你当我不知道你的心意,你早巴不得有人出头催你成婚,葛乐山多事,你正求之不得呢!” 沈钧声调不由提高了些,道:“大哥,你怎能直呼葛将军的名字!” 钟敬人冷哼一声,道:“怎么,直呼他的名字,难道还犯杀头的罪!” 沈钧道:“至少是不礼貌和不敬……” 钟敬人接口叱道:“得了,你们把他当作人物看,是你们的事,他在我眼睛里面,只不过是个逃亡的败军之将罢了!” 沈均诚恳的说道:“大哥,你不高兴小弟,尽管向小弟发火,不该对葛将军不敬的,再说,就算葛将军不提小弟的婚事……” 钟敬人接口道:“他要是不自作聪明的提这件事,至少你们成婚还有几个月,那时联手阵法也学完了,又何必半途而废!” 沈钧道:“大哥,联手阵法仍然能够学完的。” 钟敬人闻言心头一动,道:“这怎么能够?” 沈钧道:“家父告诉小弟说,任伯父会在下月初二那天,将联手阵法中的一切奥妙,全部讲解清楚并教全。” 钟敬人眼珠一转,换了笑脸,道:“原来如此,那就好了。”话锋一顿,接着问道:“吉期是初六吧?” 沈钧道:“是的。” 钟敬人一笑道:“我先祝福你了。” 沈钧脸一红,道:“谢谢大哥。” 钟敬人霎着眼睛,道:“我要送给筠妹份重礼才对。” 沈钧谦谢道:“自己兄弟,大哥别太破费。” 钟敬人哈哈笑道:“谈不到破费,‘举手之劳’而已。”声调一落,随之又起,道:“只是不知筠妹喜不喜欢。” 沈钧道:“筠妹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钟敬人看了沈钧一眼,道:“难说,不过我是送定了那份礼,她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在我来说,反正是尽了心意。” 沈钧道:“大哥太客气了,大哥要送些什么?” 钟敬人笑着摇头道:“不能说,到时候就知道了。”话锋一停,手指上山路程又道:“别再谈了,还是早点赶到‘上堡’,练功夫吧!” 于是他两个展动身法,疾射而去。 九月初一。 午饭过后,钟佩符吩咐下人,唤钟敬人到书房中去。 钟夫人古女侠,早已在座,这是一场亲切的谈话。 钟佩符首先令钟敬人关上房门,指令他坐到钟夫人身旁椅上,钟夫人接着十分诚恳说道: (缺字) “母亲请讲,孩儿不敢说谎。” 钟夫人道:“再有几天,筠姑娘就要出嫁了,妈问你有什么感觉?” 钟敬人道:“男大当婚,妇大当嫁,这是平常事嘛。” 钟佩符低沉而威严的说道:“你妈在问,筠姑娘嫁给沈家,你有何感触!” 钟敬人道:“孩子媒说不成,这是天意,筠妹嫁给沈钧弟,这也是天意,古人说的,姻缘前定,是强求不得的!” 钟夫人道:“不错,只是你仍然没有说出自己的感触来!” 钟敬人道:“孩儿感触非常单纯,为自己想,代沈均喜!” 钟夫人双眉一锁,道:“任家没能应承我们的提婚,你有什么看法?” 钟敬人道:“孩儿说过了,那是缘份还没到!” 钟佩符双眉一挑,道:“敬儿,你应该说‘没有缘份’,而不是‘缘份没到’!” 钟敬人抬头看了父亲一眼,倔强的说道:“不!是‘缘份没到’!” 钟佩符哼了一声,道:“敬人你放明白点,筠妨娘嫁给沈均之后,就是沈家的人,她和你只有世谊,再不会有别种缘份了!” 钟敬人谈谈地说道:“也许!” 也许这两个字,恼了钟佩符,一拍桌案道:“敬人,什么叫也许!” 钟敬人邪恶的一笑,道:“孩儿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天意人岂能测!” 钟佩符道:“这和天意无关,你这‘也许’二宇,说的可怕,可耻!” 钟敬人苦笑一声道:“爸不信天意,试想任、钟两家,通家世好,竟会提亲遭拒,这不是天意又是什么呢?” 钟夫人接了话道:“孩子,既然你知道那是天意,就该罢休了才是!” 钟敬人道:“孩儿能不罢休么?” 钟佩符道:“敬儿,我告诉你,天下美女多的是,既然你和筠姑娘无缘,从现在起,就当先守本份,另谋发展!” 钟敬人想了想,突然说道:“爸,您召来孩儿,就为谈些这个?” 钟佩符道:“敬儿,知子莫若父,我了解你,因此也非常为你担心,这件事要不弄个清楚,为父的无法安心!” 钟敬人道:“爸要真想谈这件事,孩儿也不瞒您老人家,孩儿今生不能和筠妹结成连理,就终身不娶……” 钟佩符怒叱道:“胡说!筠姑娘已是沈家的人,你岂敢再作妄言!” 钟敬人道:“孩儿只是表示自己的心意,这无伤他人!” 钟夫人道:“孩子,这话你又说错了,想一想,你若抱定这个主意,终生不娶,置父母双亲于何处呢? “你是钟家的长子,当知人子应尽的孝道,难道为了一个外姓女子,就不怕伤了自己父母的心么?” 钟敬人急欲结束这次不愉快的谈话,于是说道:“孩儿说归说,若缘份来到,也许会立即成家呢!” 钟佩符哼一声,道:“你骗不过我去,这一年多来,你所行所思,表现出心中的恨怒,我断然不许你妄行妄为! “告诉你,从现在起,直到九月初七止,我不许你离开我寸步,若敢不听我的命令,当心我……” 钟敬人竟笑着接口道:“爸,您先听孩儿说件事情如何?” 钟佩符一拍桌案道:“先听我说完!” 钟敬人道:“不!爸要孩儿明天不出去,这办不到!” 钟佩符虎地站起,沉声道:“你再说句‘办不到’听听!” 钟敬人道:“孩儿所学的联手阵式,只剩明天一天,就能全部学完了,孩儿要求父亲,从明午起,不再出堡可好?” 钟夫人接话对老伴道:“佩符,你把件事忘了。”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全是叫这个奴才气的!”话锋一顿,转向钟敬人道:“好,明早例外,功夫练过,立刻回堡!” 钟敬人恭应着说道:“是,孩儿现在可以去了么?”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你去吧,记住,天下没有不爱自己子女父母,但是你若叫‘钟氏’一姓蒙羞的话,我决不饶你!” 钟敬人再次恭应着说道:“是,孩儿明白!” 钟夫人这时也道:“孩子,这全是为了你好,你该静下来多想想!” 钟敬人道:“母亲放心,孩儿不傻!” 说着,他向二老施礼后,退出了书房! 刚出书房,他脸上就掠过了一丝残酷的狞笑,牙咬得直响,迈开大步,向他自己的卧房奔去! 书房中的钟佩符夫妇,互望着,摇头叹息! 半响,钟佩符开口道:“你听到了没有,刚出书房,就咬牙发狠了!” 钟夫人道:“说来说去,都怪任万山……” 钟佩符接口道:“夫人现在怎么还这样说呢,从前我们不知道万山兄的困难,错怪了他,如今不该再不满了!” 钟夫人道:“我是怪万山应早注意筠丫头才对!” 钟佩符道:“从前我也这样装牛角尖,如今我想通了若是万山早注意这件事,任沈两家也早就结成秦晋了!” 钟夫人一想也对,于是微吁一声,道:“说的也是!”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佩符,这几天我们确实要当心注意敬人些,若是一出了事故,我们就没有脸见人了!” 钟佩符点头道:“从现在起,我就随在他的身后!” 钟夫人又道:“说来敬人也可怜,你要有些分寸才是。” 钟佩符道:“我理会得,从明天起,派人跟在他身旁!” 钟夫人道:“谁能守得住他呢?” 钟佩符道:“我自有办法。” 话声中,老夫妻也双双起座,转向寝处——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二章 惊突变悲失娇儿 钟佩符到了卧房,突感心惊肉跳,坐卧难安! 他神色一变,霍地大步而出! 钟夫人急忙唤止道:“佩符,有什么事?” 钟佩符道:“我觉得像有事发生,去前面看看!” 钟夫人哦了一声,没有接话,钟佩符立刻到了敬人的住处,他站在门外,沉思刹那,方才唤道:“敬人!敬人!” 室内无人应声,钟佩符不由皱起了双眉。 他猛地推门而入,直闯进了右暗间! 右暗间床上,钟敬人却在蒙被大睡,一双快靴,倒置床前,难怪钟佩符呼唤多声,他都没有答应! 钟佩符双眉展开,想了想,转身而去。 行未数步,突然又心肉跳动,摇摇头暗自忖思—— “敬人没有离堡,还会发生什么事呢?” 想不通,只好摇摇头踱出房去,顺手轻轻的将门掩好! 他感无名烦躁,信步向堡门而行。迎面,遇上了手下亲信家将钟兴,于是招手道:“兴弟过来!” 钟兴,五十一岁,但却壮如猛虎,是钟佩符三十六员家将之一。 昔日钟佩符在“岳家军”中,与金贼大战,不幸身中流矢,堕落马下,就是被钟兴杀开一条血路救出来的! 钟兴听到呼唤,迎上了前去道:“将军怎又这样称呼属下?”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为了敬人的事,要和你商量。” 钟兴看了主人一眼,道:“将军不说,属下也要禀陈将军了,这些日子,属下早已看出长公子神色不对,行动尤其怪异……” 钟佩符哦了一声,接口说道:“莫非你看出了什么?” 钟兴道:“公子时常一个人对天自语……” 钟佩符叹息一声,道:“唉!你也知道,他对任家姑娘,十分情痴……” 钟兴接上道:“将军,任家到底是为什么拒绝……” 钟佩符道:“不是拒绝,是因为筠姑娘和沈公子,早已彼此爱悦,儿女成人之后,父母是不能过分……” 钟兴突然悄声道:“将军怨属下放肆,属下看出长公子对此事似乎无法释怀,若不能妥善安排,恐怕会发生意外之事!” 钟佩符道:“我就是为这件事,和你商量。”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要你紧跟着他,不离寸步,直到沈、任两家佳期过后,这样也许能够有点用处。” 钟兴道:“若长公子命令属下离开他的左右呢?” 钟佩符道:“我会当他的面,谕示一切,不使你为难!” 钟兴道:“不过这也并非解决的办法,最好能让长公子暂时离开山区,等一年半载后,再迎接他回来……” 钟佩符接口道:“出山不易,这要和葛将军商量的。” 钟兴道:“将军最好就去和葛将军商量,或可避免……” 说到这里,钟兴突然自动停下话来! 钟佩符已听出话中有话,立刻问道:“钟兴弟,你可是已经发现了什么?” 钟兴低头无言,钟佩符接着又道:“来,我们前厅谈去。” 说着,钟佩符转身步向前厅,钟兴只好随后而去。 落座之后,钟佩符首先开口,十分诚恳的说道:“兴弟……” 钟兴霍地起坐道:“属下不敢,请将军直呼名姓。” 钟佩符更将钟兴按坐椅上,道:“我早已当作胞弟看待,从前就曾说过,你不受我勉强不得,我这样喊你却也不能……” 钟兴接口道:“上下有分……” 钟佩符面色一正道:“多年来都是如此,兴弟能否再这样……” 钟兴慌忙的答道:“是是,属下不再多说就是。” 钟佩符笑了笑,转回话题,道:“刚才在外面,我听出你似有所见,所以来这里好好谈谈,兴弟,你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快些告诉我!” 钟兴犹疑的说道:“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事,也许没有关系……” 钟佩符接口道:“兴弟,别让我着急好么?” 钟兴想了想,道:“属下看见长公子,曾去‘铁楼’!” 钟佩符闻言一惊,道:“铁楼的钥匙在陈先生身上,他是怎么进去的?” 钟兴道:“属下说出来之后,将军请别动气。” 钟佩符道:“不会的,兴弟快说!” 钟兴道:“当时属下就曾去看陈先生,亲眼看到阵先生的钥匙,还挂在腰带上面,因此属下就格外注意长公子。 “一连三天,都看到长公子用钥匙开了铁楼的门进去,属下判断,陈先生大概曾有疏忽,被长公子……” 钟佩符双目紧皱,接口道:“我懂了,这奴才自己配了钥匙!”话锋一顿,扬声向外面喊道:“来人呀!” 厅外侍役弟子,闻唤而入,静待吩咐。 钟佩符沉声道:“去叫钟富来!” 侍役弟子恭应而去,不多时,一个黑壮的大汉,随在侍役的弟子身后而来,钟佩符挥令弟子退下,对大汉道:“钟富,我有话问你,不准虚言!” 钟富是个老粗,点着头道:“将军知道,我不会撒谎!”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钟富,这半个月内,可有人叫你去配制钥匙?” 钟富道:“有,是大少他。” 钟佩符道:“那是把什么钥匙?” 钟富道:“大少爷说,是将军金柜上用钥匙。” 钟佩符道:“你没有问他,配那钥匙作什么用么?” 钟富道:“太少爷说,是将军吩咐,多配一把备用!” 钟佩符把牙一咬,挥手道:“你回去吧,这件事不准多讲!” 钟富恭应而退,钟佩符接着霍地起座道:“兴弟,跟我来!” 钟兴道:“将军要去哪里?” 钟佩符道:“找敬人这个奴才!” 钟兴道:“长公子出去了!” 钟佩符闻言一楞,道:“出去了,什么时候出去的?” 钟兴道:“就在将军召唤属下前一刻!” 钟佩符猛一跺脚,道:“兴弟传令下去,让十六亲随一齐出动,找他回来!” 钟兴道:“将军请息雷霆之怒,属下就去请回长公子。” 钟佩符道:“兴弟先对这奴才说明,我要……” 钟兴接口道:“将军,这是第一次,请将军从轻发落。” 钟佩符道:“我有数,不过私进铁楼,却非要他说出道理来不可!” 钟兴道:“属下只盼将军和缓来问!” 钟佩符沉思有顷,道:“我懂你的意思,你去吧!” 钟兴躬身而退,钟佩符气冲冲的回到了后房! 三更! 钟兴才陪着钟敬人回来。 在后房中,钟佩符夫妇,焦急的等待着消息! 钟敬人进了后房,钟佩符虎地站起,手指钟敬人尚未开口,钟兴已抢着恭恭敬敬的施礼说道: (缺字) “兴弟辛苦。”话锋一顿,接着问道:“你在哪里找到奴才的?” 钟兴看了主母一眼,道:“公子坐在后山‘孤独石’上,直到现在!” 钟佩符夫妇闻言,彼此互望了一眼,微吁出声! 钟兴这时又道:“兴弟暂到外厢,稍待还有事要烦你。” 钟兴告辞退向外面,钟佩符夫妇重又落座。 半晌之后,钟佩符才低沉的问钟敬人说道:“你出堡干么?” 钟敬人呈淡然之状,道:“无聊,随便走走!” 钟夫人哼了一声,道:“钟兴说,你一直都在那块‘孤独石’上,是真的?” 钟敬人却答道:“那地方正好看到日落!” 钟佩符忍着怒气,道:“你懂日落?” 钟敬人冷冷地说道:“日出可比人之初生,日落与人死无异!” 钟夫人不悦的说道:“胡说!” 钟敬人苦笑一声道:“妈要认为孩儿胡说。就算胡说好了!” 钟佩符道:“你这种比法,我想听个道理!” 钟敬人道:“人生苦短,百年瞬间,孩儿只是有点感慨罢了!” 钟夫人却道:“就算如此,你更该知道,人生苦短,对酒当歌,为什么就不能放落已成定局的事,另谋开端呢?” 钟敬人再次苦笑出声,却没有答话。 钟佩符看了夫人一眼,正色对钟敬人道:“你母亲的说法,并不全对,假如当真人生可比日出与落,则你该知道,日之出落间,造福世人……” 钟敬人的接口道:“这些孩儿知道!” 钟佩符哼了一声,道:“既然知道,我问你,你为世人作了些什么?” 钟敬人垂首不语,钟佩符接着又道:“有件事情问你,但是我却不愿意听任何不实在的话!” 钟敬人道:“爹问好了,我不会说谎。” 钟佩符道:“你到‘铁楼’去干什么?” 钟敬人闻言一楞,继之答道:“孩儿一时好奇……” 钟佩符沉声接口道:“你一连好奇去三次?” 钟敬人脸色变了,没有答话。 钟佩符接着问道:“是谁给你开的门?” 钟敬人把头一低,没有回答。 钟佩符怒声道:“你聋了?我问谁给你开的门!” 钟敬人不敢再不答话,道:“孩儿自己用钥匙开的门。” 钟佩符沉声道:“你哪来的钥匙?” 钟敬人十分聪明,业已料到一切都已泄露,遂答道:“孩儿叫钟富配的。” 钟佩符冷哼两声,道:“你好大的狗胆!”声调一顿,接着又道:“你接二连三偷上‘铁楼’企图何在?” 钟敬人道:“孩儿说过,为了好奇……” 钟佩符接口叱道:“胡说!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铁楼’中都有些什么东西?” 钟敬人道:“爹说过,但是孩儿却没见过。” 钟佩符道:“那你是信不过爹了?” 钟敬人摇头道:“不是,的确只是好奇……” 钟佩符沉声接口道:“说实话,你在‘铁楼’中,偷取了些什么走?” 钟敬人道:“爹说过那些东西,都是巨毒,所以孩儿动不敢动……” 钟佩符猛地一拍桌案,道:“你说老实话不?” 钟敬人很快的接话道:“孩儿说的是老实话。” 钟佩符牙一咬,高声对外厢喊道:“兴弟你进来。” 钟兴闻声而进,钟佩符手指敬人道:“从你找到这奴才之后,有没有和他离开过?” 钟兴道:“没有。” 钟佩符颔首再三,转向敬人道:“你过来!” 钟敬人走到父亲身畔,钟佩符立刻动手在敬人身上搜索,除了搜出那把钥匙外,别无他物。 钟佩符把钥匙放置囊中,郑重的对敬人道:“奴才你听明白,从现在起,你睡在我的房中,我叫你兴叔陪着,寸步不离,你若敢再弄狡猾,我就打断你的狗腿!”话锋一落即起,转对钟兴道:“兴弟,敬人的任何行动,你都能管,若实在看不过眼,他也不肯听话时,你就废了他的双腿,我不怪你!” 钟兴道:“将军,事情没有这么严重,属下会当心照料公子的,隔三载下山一次外,这十年就没再离开过山区,如今有些静中思动了。 “属下有心请求将军,明日和葛将军商谈一次,准许属下伴着公子,到山区外边走一趟,一年可归……” 钟佩符接口道:“此时正在用人之际,何况兴弟你负有专责……” 钟夫人在沉思刹那后,却接口对钟佩符道:“佩符,兴弟这个办法是上策,我赞成!” 钟佩符道:“办法是不错,但是夫人请想,我用什么理由去和葛大将军说呢,总不能说这奴才已难管教……” 钟夫人接口道:“我相信葛大将军,不会多问你的!” 钟佩符摇头道:“我不能去!” 钟夫人急了道:“这为什么?” 钟佩符道:“我一生从没为私务求过人,如今却为个不争气不要强的奴才,去向人作明知不该的要求,我不能干!” 钟夫人道:“佩符,事有大小,若万一不幸时……” 钟佩符沉声接口道:“他敢!”声调一落又起,道:“当真有了不幸,夫了该知道我的脾性,我将亲手处治这个奴才,而毫无顾借,像当年军中……” 钟兴这时蓦地双膝跪地,道:“将军可容属下再说句话?” 钟佩符急忙上前搀扶,道:“兴弟,有话好话,快请起来。” 钟兴摇头道:“属下相随将军半生,无功劳也有苦劳,现在向将军和今生唯一的要求,请将军准许属下与长公子离山!” 钟佩符双眉紧锁,道:“兴弟,你这是逼我了!” 钟兴双手扑地,道:“不敢,属下以半生苦劳,作此请求!” 钟佩符猛一咬牙,道:“兴弟,你当真?” 钟兴道:“是属下生平之愿!”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好,明天我去向葛大将军求说!” 钟兴欣然道:“属下谢过将军!” 钟佩符冷冷地说道:“你起来吧。” 钟兴起身,钟佩符接着说道:“兴弟你听明白了,在没得葛大将军出山令以前,敬人这奴才我交给你了,若有违规不德之事,我决不容忍! “我再说一遍,若在出山军令未下之前,这奴才设有妄行,我决不留情,那时你再多话,别怪我以军法从事!” 钟兴道:“属下理会得。” 钟佩符目瞪着敬人,道:“我怕你要上这奴才的当!” 钟兴道:“长公子深明大义,属下的相信不会有问题发生!” 钟佩符冷哼一声,道:“但愿如此!”话锋一顿,转向敬人道:“奴才,联手阵式是不是明天就学全了?” 钟敬人道:“是的,不过爹要是不放心的话,孩儿从现在起,可以不离此堡半步,那联手阵式不去学了。” 钟佩符冷冷的看了敬人一眼,道:“只剩下一天,要有始有终,反正你兴叔会陪着你去!” 钟敬人道:“是,孩儿遵命。” 钟佩符道:“现在你听话了,哼!”声调一落,挥手道:“去搬自己的行李,别忘记从现在不许离你兴叔一步!” 钟敬人恭应着,和钟兴去了。 钟夫人在钟兴走后,才低声道:“佩符,你不觉得对敬人这孩子,太严厉了些!” 钟佩符苦笑一声道:“夫人你没有注意,这孩子眼神不正,时时流露出诡诈阴险的凶光,我断定他必然已经做了些不可告人的事……” 钟夫人接口道:“没听兴弟说吗?他枯坐在‘孤独石’上……” 钟佩符摇头道:“夫人,这孩子的话能信吗?” 钟夫人诧然道:“这是兴弟说的……” 钟佩符接口道:“不错,但却是兴弟在‘孤独石’畔找到他后,他对兴弟说的,在兴弟没找到他以前呢?” 钟夫人道:“我相信他不会撒谎!” 钟佩符看了夫人一眼,道:“怎见得?” 钟夫人道:“你问他‘铁楼’钥匙的事,他实说了,可见……” 钟佩符冷哼一声,接口道:“夫人,你平日的确是太纵惯他了,说实话,我问他钥匙的事,在话意中,已暗示给他我已知道了一切! “否则我只要换个问话的方法,保证这孩子会摇头否认私配钥匙的事,但我不忍亲自听到他欺骗我的谎话……” 钟夫人皱起眉头接口道:“你如此自信!” 钟佩符苦笑了一声道:“夫人,你看清这孩子今夜所穿的衣服没有?” 钟夫人道:“自然看清了。” 钟佩符道:“他穿着夜行劲衣,为什么?” 钟夫人一笑道:“他也没有什么呀?” 钟佩符哼一声道:“这证明他是去干某件事情,劲衣方便而隐密!” 钟夫人道:“怎见得?” 钟佩符道:“你别被他那巧妙的安排所欺,他骗得了你,却骗不了我,今夜他做的勾当,不但多,并且是非常费力!” 钟夫人不悦的说道:“敬人这孩子最近不很听话是实,私配钥匙不当也是实,但却不至于像你所说,在‘勾当’些什么?” 钟佩符道:“夫人不信?” 钟夫人摇头道:“不信!” 钟佩符道:“夫人你没注意,他那身夜行劲衣的脸前和后背,皆被汗湿透,这是证明他作了些十分费力的事情……” 钟夫人接口道:“大概是你的眼睛有毛病了,我没看见汗湿……” 钟佩符接口道:“我的眼睛没有毛病,也不怪你没有看到湿痕,实在是这孩子太聪明了些,已将汗湿的地方叫风吹干! “但是我却十分注意,他那劲衣前胸和后背上,都有一片灰白的湿汗干透所留的斑痕,不信可以……” 钟夫人突然想起来了,果然如此,当时她已看到了那种灰白色的痕迹,这曾奇怪过那是什么东西。如今经钟佩符说明,她才恍然大悟,于是颔首道: (缺字) “夫人请想,这孩子有多可怕!” 钟夫人道:“佩符,想想看,这孩子会作些什么可怕的事!” 钟佩符道:“必与‘铁楼’有关,来,我们去查个清楚!” 钟夫人点点头,于是夫妻二人奔向“铁楼”。 天亮了! 钟佩符夫妇,还在清查“铁楼”上的一切毒品。 钟敬人却已起身,钟兴更早,已柬齐相待! 钟敬人神色自若的洗脸并用过早点,才对钟兴道:“兴叔,咱们走吧,到堡外去接钧弟。” 沈钧每天五更,到“中无畏堡”和敬人会齐的事,已无人不知,钟兴自更清楚,答应着跟在敬人身后到了堡外。 他俩在堡外门旁,等了有半个时辰,却仍不见沈钧前来,钟兴不由暗觉奇怪,钟敬人也是皱着眉头唏嘘不已! 又半响,钟兴忍不住开口道:“公子,是不是我们出来得晚了些!” 钟敬人皱眉道:“好像并没晚呀!”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也许稍晚了些,兴叔,我们到任伯父那儿去……” 钟兴接口道:“对,反正是要在那儿见面的,公子请!” 于是钟敬人在前,钟兴在后,飞驰登上了山径! “上无畏堡”中,钟敬人和钟兴,见到了翘足急盼知心人来的任筠,和老英雄任万山,但却不见沈钧! 彼此见面,任筠首先问敬人道:“钧哥呢?” 钟敬人咦了一声,道:“钧弟还没来吗?”话声一落,又道:“我今天晚了些,在堡门外等不到他,认为他必然已经来了,所以……” 任筠不等敬人话罢,就转对老父道:“爹,钧哥准是出了事,女儿放心不下,要去看看……” 任万山摇头道:“你不能去,爹走一趟。” 钟敬人接话道:“对,贤妹身份特殊,现下不便前去,让愚兄和兴叔陪着伯父大人走一趟,立刻就有消息回来。” 任筠无奈,只好应允,目送老父等人急驰下山而去——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三章 心狠意毒钟氏子 任万山、钟兴和钟敬人,疾行如箭,往无畏堡飞驰! 任筠目遂老父等你去后,心急如焚,似势锅上的蚂蚁,在大厅中行不已,终于忍耐不住,也赶奔了无畏堡! 任万山一行,当疾驰出半是许路程时,钟敬人突然哎哟一声,听从卧在山道之上,这声哼唉呼痛不止。 任万山和钟兴,急忙将钟敬人扶起,频问所以。钟敬人紧咬着牙,半天才挤出一句话来,道:“小侄腹痛如绞,哎哟!哎哟!”任万山略以沉思,对钟兴道:“看来敬人是病了,你还是先送他回去吧!” 钟兴自无穷顾,答应着抱起呼痛不已的钟敬人,向任万山告别,飞般向“无畏堡”疾赶! 任万山微吁一声,再展身形奔向了目的之地!钟兴抱着钟敬人,正往堡中疾驰间,钟敬人突然开口道:“兴叔,请把我放下来吧!” 钟兴一楞,停步道:“不痛了?”钟敬人一笑道:“我本来没有病,痛什么?” 钟兴暗中眉头一皱,道:“公子刚刚是装的!”钟敬人一笑,道:“天下那有这么巧的事,正好在这时候生了病!”钟兴不悦的说道:“我有两大原因!”钟兴冷冷地说道:“公子,并非钟兴敢多说话,因为公子年轻,实在是有些事情怕没想周全,沈公与公子,为道义交……” 钟敬人接口道:“兴叔,你听我说完两大原因之后,再讲是非可否?”钟兴道:“是是,公子请讲。”钟敬人目光向四外一扫,道:“此处不便,兴叔可否移驾到‘孤独石’上一谈?” 钟兴道:“就在附近林中不好吗?”钟敬人道:“小侄还另外有些事情,要和兴叔商量,此处地当要道,林中亦难畅谈,去‘孤独石’最好。” 钟兴道:“只怕任堡主归程时,惦念公子病体,去堡中拜访主人,那时岂不是拆穿了纸老虎,十分难堪?”钟敬人一笑道:“我料任伯父不会去的!”钟兴心头一动,道:“何心见得”?钟敬人又是一笑,道:“到‘孤独石’后再谈吧!” 说着,不容钟兴接口,已转身奔向后岭! 钟兴无奈,只好相随,不久,孤独石已迎面而立! “孤独石”,真够孤独,在它四旁,非但再没有半声石头,十丈之内,竟连一株枯木或杂草都不见! 石高三丈,宽广近十丈,其端平滑,可坐数十人! 钟兴和钟敬人,纵身而上,钟敬人似是常来这里,十分熟悉而习惯的,坐在左方边沿上,将腿垂于石下! 石下,千丈深渊,人若不幸失足,必然粉身碎骨!钟兴看到钟敬人如此坐法,不由出声警告道;“公子,何不往石中间坐坐,这多危险!”钟敬人摇头一笑道:“习惯了,再说这样坐舒服。” 钟兴道:“古人说!君子不立危……”钟敬人接口道:“都按古人的说作,恐怕要寸步难行了!” 话声一顿,拍着身旁的石面又道,“兴叔请坐,我们好好的谈谈!” 钟兴无奈,逐坐在了钟敬人的右旁,他是盘膝而坐,距石边沿有半尺,自然不会跌落崖下! 坐定之后,钟敬人立刻开口道:“兴叔你是知道的,为了求婚遭拒,使我十分恨怨,这一年多来,恐怕谁也不会明白,我过的是什么日子!”钟兴道:“公子,这件事已经有了最好的解释,公子似乎应当去怀了!” 钟敬人道:“最好的解释?哼!我却不太清楚!” 钟兴道:“论求婚的迟早,是公子早过沈家,但若论当事人的情义,沈家公子和任姑娘却早就心声相通……”钟敬人接口扬声道:“兴叔,你说句公道话,我什么地方不如沈钧!” 钟兴没有答话,钟敬人却已接着说道:“论家世,钟、任两族是通家世好,论人品,我敢说不输沈钧半毫,论文或武,沈钧是瞳乎其后!可是父亲前往求婚,却遭任万山谢拒,不错,任家的理由充足,说这是儿女一生幸福大事,哼!不错,那句:小女因与沈公子日久相处,情感已深,意坚志决,为父母者实不便相强的话,说的很够清楚了!只是兴叔,你信吗?信吗?这明明在任家嫌弃我钟敬人,才想出应付父亲的面子话……” 钟兴不能不再开口,道:“公子请听一言,正如公子所说,设若任姑娘和沈公子,并非情缘早起,任堡主何必谢拒主人的求婚呢?”钟敬人冷哼一声,道:“这道理再简单也没有了!”钟兴摇头道:“我却想不明白!” 钟敬人道:“兴叔好好的计算一下日子,在父亲前往代小侄求婚时,山区中是否业已盛传出,葛乐山即将到达的消息!”钟兴想了想道:“不错,葛将军业已脱险,将来山区的消息,比主人前往任家堡代公子求婚要早了半月!” 钟敬人冷哼连声,道:“着呀!这就是在任万山坚拒求婚的真正道理,这也就是,在拒绝了父亲的次日,竟答应沈家的缘故!”钟兴皱眉道:“公子,我仍然不明白……” 钟敬人眉头一皱,道:“说得简单些,任万山是为了本身的名利……”钟兴接口道;“儿女婚事,和任堡主本身的名利何干?”钟敬人道:“兴叔,日下这数千里地的山区中,谁是统帅!” 钟兴道:“公子岂不是多此一问?”钟敬人道:“怎见得?”钟兴道:“山区男女老少集聚之日,公子也曾参加,共推葛大将军为山区统帅事,公子知道,再问岂非多……” 钟敬人一笑,接口道:“小侄再问兴叔一件事情,当传葛乐山进山时,山区中人,虽否已将葛乐山看作了未来统帅的人选。”钟兴额首道:“以声望和昔日军职,及品学德格,自是非葛将军莫属!” 钟敬人哦了一声,道:“是喽,可见葛乐山将为统帅事,那时已然决定了!”钟兴道:“不错,这就是功彪勋望……”钟敬人突然接口道:“兴叔,那时任万山是否也能预见到这一点呢?” 钟兴道:“有知之士,谁都能够想到!”钟敬人哈哈一笑道:“这就是后来父亲代我去任家求婚,被拒绝的原因!”钟兴双目一瞪,道:“公子,这是用什么逻辑推演出来的道理呀。” 钟敬人道:“沈重年是葛乐山的旧部在将,葛乐山若擎山区统帅之职,沈重年自然就成了威高望重的人物!任万山利欲嚣心,早已不甘寂寞,是故趁这机会,以女乘龙,未来兵进中原侥幸成功时,能少了他一份荣华富贵吗?”钟兴闻言,连连皱眉道:“公子,原来你是这个想法!” 钟敬人把眼一翻,道:“兴叔莫非还另有想法!”钟兴道:“对任堡主谢拒公子求婚事,似乎主人及山区中其他的人,都认任堡主所声明的原因,是真实的!”钟敬人阴森的一笑,道:“如此说来,我的判断错了?”钟兴道:“公子的判断,主见太深!” 钟敬人冷哼一声,道:“也许不只是深,并且坚信不移!”钟兴道:“公子,复国中兴我华夏河山事,是何等的郑重庄严,又是何等伟大,公子却这般的轻蔑它,大错误了!对沈将军的为人,任堡主的德格,虽识广见深智谋宏如主人,亦从未有疑,公子当知自己确实是错了!” 钟敬人面对空山,脸上掠过一丝狞笑,但他在转瞬间,就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微微一笑道:“兴叔,是我错了?”钟兴道:“的确是公子想错了!” 钟敬人道:“好,让我们对这件事,求个公平的批评吧!”话声一顿,接着又道:“我对任堡主拒婚的事,算料错了,而任堡主拒婚的道理,我也不能认为是对,所以有个……” 钟兴接口道:“任堡主婉拒婚事的声明,那点不对呢?”钟敬人道:“自古有训,婚姻大事,不能儿戏,须凭媒说,父母之命,始为正当,这点兴叔反对吗?” 钟兴摇头道:“此呈贤之方,由古之例,我自不反对!”钟敬人道:“那就是了,既然谁都知道,男女婚姻,当守制礼,当遵父母尊长之谕,自然是并不承认私许终身之说了!既然儿女私许终身之说,被视为羞,为正人君子所卑弃,任堡主拒我求婚,却又怎以此说为解释呢?缘乎此,设若我那种料断,兴叔认定是主见太深而错误的话,刚任堡主拒婚的理由,自然也是一种错误了!” “小侄这番话,兴叔认为还有些道理吗?”钟兴皱眉道:“听来似乎也有道理,不过……”不过怎样,钟兴也说不出来,钟敬人更不容钟兴有思秘的时间,手拍大腿,发出“啪”的一响,道:“是唆,有道理的事,就是有道理,这强辩不来的!”话声一落,接着声调高扬的又道:“如今,小侄的判断算它错了,任堡主拒婚的理由,根本就不对,那双方是各错一次,扯平不谈!” 钟兴心中对钟敬人,起了厌恶之意,想道:“主人仁义英雄平世,公子却怎的是个如此心肠的人呢?” 正想着,钟敬人已故作神色道:“那小侄就再问兴叔一件事了!” 钟兴道:“什么事?”钟敬人道:“以我的一切,来比沈钧,我实在是千思百想都弄不明白,他底是比我那个地方高强,出众?” 钟兴道:“说句公道话,公子和沈公子,一时之瑜亮耳!”钟敬人哈哈一笑,道:“兴叔说的这句成语,其本身就不通。”钟兴道:“这句成语,自三国传到今天,是流传很久了……” 钟敬人接口道,“不错,也不通了很久,若渝、亮难分高低,又为何二人有幸与不幸?兴叔,这比较不够札实!”钟兴念头一转,道:“也许!”钟敬人道:“兴叔请客观的公道批评一下!” 钟兴想了想,道:“论人才,公子和沈公子难分高低,设谈文、武,现在是公子高过沈公子,这是事实!”钟敬人故意作出一声苦笑道:“兴叔谬赞,小侄本是惭愧而不敢当,但平心而论,正如兴叔所说,这是事实,小侄也正为这事实所苦!” 钟兴道,“怎说为事实而苦呢?”钟敬人道,“事实上,小侄倒是胜过沈钧,但小侄却求婚而遭谢拒,佳人将嫁沈家,这……如何能使小侄不恨呢?” 钟兴道:“千言万语,还是那句老话,公子和任姑娘无缘!”钟敬人再次苦笑一声道:“说到缘,老天何待我如此之薄!”钟兴道:“也许未来的公子夫人,胜过任姑娘多多!” 钟敬人摇头道:“小侄说过,除却巫山不是云,就算有上界仙女,美胜古今所有的佳人,奈小侄虽视而如不见何——”钟兴微吁声道:“公子,你已入魔道了!”钟敬人嘿嘿一笑道:“若能得心上人为侣,虽魔道何妨!”钟兴心头一凛,立刻改变话题道:“公子,话谈了少了啦,回去吧?” 钟敬人摇头道:“不,小侄还没有说出,故作腹痛不去沈家的第二个原因来呢!”钟兴只好接上话道:“对,公子请讲!”钟敬人道:“料我爹今晨会去。若是我们为找沈钧,在‘无畏堡’中和他老人家碰了头,对商谈之事,似乎有些不便,所以……” 钟兴哦了一声,接口道:“这个理由还免强说得过去。”话锋一顿,看了钟敬人一眼,又道,“不过以公子和沈公子的友谊来说,就算今天使主人得难提及出山之事,似乎也该去一趟才对!” 钟敬人冷笑着说道:“小侄不瞒兴叙说,沈钧和小侄已没有友谊可言了!”钟兴道:“仍然是为了任姑娘?” 钟敬人道:“当然!”钟兴道:“公子似乎应该明白,沈公子和任姑娘,是经父母之命,并本身愿意结为连理,即将成婚的夫妻!” 钟敬人道:“这个我知道!”钟兴道:“再退一步说,拒婚的是任家,和沈公子何干?”钟敬人道:“沈钧小人,不够道义!”钟兴道:“这句话怎么讲?” 钟敬人道:“他若是够朋友,有道义,就不该在求婚被拒后,也去求婚,若不如此,小侄敢说任筠迟早会嫁给我的!” 钟兴把脸一扳,道:“公子,这是你一面的情理!”钟敬人本身沉声喝问钟兴,为何偏向沈钧,但他在转念之间,中止了冲动,换上笑脸道,如何才好。钟兴吁叹出声,拍着钟敬人的肩头道:“公子现在只要平静下激动的心情,多往好的地方想想,胸襟开敞,以仁恕人,自然安宁!” 说着,话锋一转又道:“公子,我们必须回去了!”钟敬人道:“回那里?”钟兴双眉一皱,道:“回堡呀?”钟敬人摇头道:“兴叔,我不回去!” 钟兴道:“公子怎说孩子话了,走吧!”钟敬人双眉连委,道:“实话告诉兴叔吧,我不能回去了!”钟兴闻言大惊,道:“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敬人道,“我爹和娘,从昨夜去‘铁楼’,直到今晨我们离堡时还没有出来!”钟兴目射寒光,道:“不错,这和公子回堡与否有何关系?” 钟敬人道:“我曾取走了‘蚀骨毒粉’!”钟兴头皮一炸,道:“公子将毒粉用在那里了!”钟敬人道:“抹在一株古木干上!”钟兴道:“作什么?”钟敬人道:“那是沈钧每天清晨练习掌法的一株古木!”钟兴惊呼出声,道:“这样说来,沈公子今晨不到能达上无畏堡,是中了毒?” 钟敬人道:“假如沈钧今晨依然在古木干上练习掌法的话,就会中毒,不过他若突然偷懒一天,自是……”钟兴忍不住怒火上“公子,你可见过有偷懒的习武朋友么!”话锋一顿,调沉痛而严肃的说道:“公子,你这样作,可知道后果么!”钟敬人谈然若无其事的,说道:“后果?我没有想过!” 钟兴双眉一挑,道:“公子,双手难掩天下人耳目,沈公子中毒事,如今可能已被堡主或别人发觉,进而推演,则知是公子所为!况主人主母要去‘无畏堡’,任、沈二老,俱知主人主母为制毒的高手,此时,就许正想办法解救沈公子!这是往好的地方说,设若说的严重些,葛大将军无所不知,要是看出端倪,问及主人,叫主人以何言答对?” 钟敬人并不接话,却嘿嘿的一笑!这一笑,越法惹恼了钟兴,他摇头叹息着说道:“公子为一已之私,置主人主母于无地,以主人的性格脾气来说,恐怕不会再放过公子去了!” 钟敬人突然瞥望了钟兴一眼,道:“兴叔,这‘蚀骨毒粉’到底有多少厉害?”钟兴道:“公子既然敢用,怎会不知其性?”钟敬人道:“小侄只是偶然听爹说起,所以……” 钟兴道:“此物之毒,毒在发作甚晚,中毒之后,对时内,若能求得高明识毒之人,投以奇药,或能治愈!过时虽大罗神仙,也无能为力了,沈公子若已中毒,此时救治,自是无碍,但却必然迟却佳期!” 钟敬人道:“小侄也只是为了解恨,并无他意……” 钟兴哼了一声道:“兴叔刚才说过,有爹和娘在,他死不了的!” 钟敬人一笑道:“就算这样,公子可曾想过主人主母的处境?”钟敬人把头一低。道:“作的时候,根本没想到这许多!”钟兴道:“昨夜!”钟兴道:“在我找到公子以前?” 钟敬人额首道:“不错。”钟兴虎地站起,道,“公子,请随我来!”钟敬人道:“去那里?”钟兴道:“先回堡中,若主人和主母已却了沈家,我们再转到沈家!”钟敬人悟然道:“去干什么?” 钟兴道:“去向沈堡主自禀所为,并领主人的施罚,”钟敬人摇头道:“我不去,兴叔您该知道爹的脾气,他不杀了我才怪!”钟兴诚恳的说道:“公子,我想了好久,才想出只有现在承认过错,方能保得公予平安,过了这个时候,谁都难以为力了!” 钟敬人道;“如今公子随我去沈家,在自承一时糊涂,作错了事,就算主人怒火难熄,但是葛将军、沈堡主,却定然会纵旁代公子求情!况人贵知错,一个自悔自承往昔过错的人,在任何情形下,遇上任何一个人,也会给他条自新之路的……” 钟敬人突然接口道:“公子,去向长者承罪是乞怜吗?”钟敬人道:“我是认为这样!”钟兴道:“难道向父母尊前,自悔所行,也是乞怜?”钟敬人道:“我的看法,对任何人都无不同!” 钟光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话声一顿,接着一字字有力的问道:“公子,你是不是仍然认为没有作错?”钟敬人道:“不错!”钟兴闻言全身猛抖不已,沉痛的说道:“公子,我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唯愿公子能多想一想,并祈今后公子遇事,以仁怨为旨。” 话声中,钟兴转身就定!钟敬人急忙喊道:“兴叔,您那里去”钟兴并不停步冷冷地说道:“回去向主人告罪!”钟敬人似是已失智慧般,手足无措的说道:“那……那……我呢?” 钟兴道:“公子只有两条路走!”钟敬人哦了一声,道:“那两条路?” 钟兴停步转身,严肃的说道;“一是按我适才所说,去自承错过,再一条路是,公子自此将无家可归,并将长期逃亡,直到被主人擒获为止?” 钟敬人神色变了,那种可怜而害怕的样子,已非先时坚不认错的神气,钟兴看在眼中,暗自点头想道——“知悔知怕,可见他并不是个心性恶毒的人!” 于是声调转为和缓,再次相劝道:“公子,随我去吧,我保证除必须稍领主人家法外,决无其他施罚,况主母爱护公子,也不会……”钟敬人接口道:“兴叔,真的……真的爹不会杀我……” 钟兴道:“虎毒不食子,到了沈府,我曾悄悄向葛大将军说的!” 钟敬人点点头,道:“好,那……那就去,不过……”钟兴道:“一切有我,公子安心。”话锋一顿,接着警告钟敬人道:“不过公子如此却必须方行事一,否则若再有什么不当的行为发生,那时恐怕谁也救不了公子……” 钟敬人接口道:“怎敢还犯这种过错,兴叔放心吧!” 钟兴一笑,止步拍拍钟敬人的肩头,相伴下了后岭! “铁楼”中,毒物毒刃太多,查来实在不易! 钟佩符夫妇,直到天光大亮,方始查明少了一瓶奇毒的“蚀骨毒粉”,于是夫妇立即下令,往召钟敬人回堡! 去的人回报钟佩符夫妇说,因沈钧今晨未去任家习武,恐有意外,任堡主及钟兴和钟敬人,逐一起赶奔无畏堡去了!钟佩符声报,心头一动,挥退手下,悄向夫人道:“夫人,我看此事不妙。钟夫人也慌服心神,道:“我懂,你带着解药,咱们就去!” 钟佩符答应,一面将解药找出来,放置囊中,一面咬着牙道,“夫人,这畜生是当真作了手脚……”钟夫人立即接口道:“你先别疑神疑鬼的乱猜,到时候看情形就是!” 钟佩符道:“若是畜生下的手,夫人,你想能瞒过葛大将军吗?”钟夫人道:“是办不到,不过也许根本没事,总之,去了再说才对!” 钟佩符点点头,夫妇立刻派人备好马,飞驰出堡而去!豆豆书库扫描乐山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四章 义正词严葛将军 沈重年步履仓惶的迎任万山! 他听得下人走报,说任堡主有十万火急之事的来拜,心头已蒙上了一层阴影,首先想到的,就是爱子沈钧!”二老见面。 根本顾不得客套,沈重年首先开口道:“任亲翁,是不是小犬出了事?”这句话,使任万山变了脸色,猛一顿足道:“重年弟,刚刚我就问过贵堡子弟,知道令郎像往常一样,清晨已然出堡,现在再听你这么一说……” 沈重年虽有预兆,却不知到底发生何事,不由接口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任万山道:“令郎今晨,并没有到我那里去,”沈重年大吃一惊,道:“他没去亲翁处,这…这……” 任万山已接口道:“今晨敬人是由钟兴相伴,到达我处,彼此互问,始知令郎今晨也没有去找敬人,筠儿放心不……”沈重年闻言,越法不安,不由急忙接话道:“他从来不失信的,今天却……” 任万山道:“这事透着奇怪,令郎会到什么地方去呢?”沈重年摇头道;“不知……” 任万山接口道:“不瞒沈贤弟说,此时我心中有些不详的的感觉!” 沈重年双紧锁,沉思不语! 这时,朱殿军和周吉,自内宅步出,看到任、沈二人,立于厅道之上,面现尤容,不由在步而前!朱殿军首先问道:“任兄怎会来的,可是有什么事情?” 任万山逐将详情说出,周吉闻言神色一变,和朱殿军互望了眼,朱殿军心里有数,把头一点。周吉哼了一声,立刻说道:“老沈,火速召令二十四名年轻好手,着各推钩、索,分成两队,由两处上山路径,一寸寸摸索!”沈重年想了想,道:“我看暂时不要劳师动众的好!” 朱殿军道:“为什么?”沈重年道:“万一是这孩子临时有事,转向某个地方,若劳师动众之后,他却无事回来,岂不惹人耻笑!”周吉摇头道:“你不知道,我看若不派人搜索,钧侄儿是不容易回来了,事已发生甚久,你就快点办吧!” 沈重年和任万山,都已听出话里有话,不由同声问道:“是不是周贤弟知道,他遭遇了危险!”周吉地催促道:“有话等找回人来再说也不晚!” 话声中,周吉向就近的一名堡丁招手,道:“你过来!”这名堡丁,三十几岁,闻令而前,恭敬的说“周将军有可吩咐?”周吉道:“你骑快马,立刻赶奔下‘金鸡堡’,向葛大将军禀报,就说,从前大将军预料到的那件事,现在果然发生了!再对大将军说,任、沈两位堡主,和我与朱将军,业已分率十二名年轻好手,分两路在搜索山区,快去!” 这名庄丁,忙不迭的连声答应着,自马棚中领出今日堡中值役的快马,填了单,飞驰而去!沈重年这时忍不住又回道:“周贤弟,听你刚才吩咐沈勇的话,实在令人奇怪,莫不成钧儿今晨突然失踪之事,已在大将军预料之中!”周吉一跺脚道:“你可真是该急的不急,快召集人手吧!”朱殿军从旁接话道:“详情稍待再谈,老周说的对,召集人手要紧!” 于是警钟响了,无畏堡年轻的高手,在听到一连三响,共响三次的钟鸣后,都飞快的齐集在广场之上!周古顾不得体制,飞登高台,扬声传渝道:“飞虎、飞龙两队,自第一号到十二号,立刻向前三步,火速列成两队,副队长站于排头听令!” 两队年轻高手,早经训练有素,刹那如今成队!周吉又道:“你等立刻各去取来名下长索、铁钩、斩刀,及火把四支,水袋两个,软垫两床,在堡外列队候渝!” 这二十四名高手,各在副队长领率之下,按周吉所令而行,刹那之后,已再次齐集在堡门以外了!周吉这时对朱殿“老朱,你和任兄亲串飞龙队,走正面的山咱,我和老沈率飞虎队,登另一条近路,留心那树和桥!”朱殿军昭了一声,首先转对任万山道:“任兄下山,是走在那条路?” 任万山道:“因心急赶到,走的是近路!”朱殿军点点头,周古却道:“老朱,任兄既然说走正面山路,你出去更要小心注意了!”朱殿军道:“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去了,咱们小桥前相会罗?”周吉道:“就这样说了!”话声中,周吉转对沈重年道:“走了!” 于是两队高手,在堡外分道登上了山径! “警钟”各堡皆有,是守望相助传示一切的信号!。 钟高丈二,响时能声传数十里! 刚刚“无畏堡”九响三连的钟鸣,已将正在“金鸡堡”处理要公的葛乐山惊动,他立刻派出快马,去探问内情!此时,钟佩符夫妇,恰好走离距“无畏堡”还有半里的中途,骤闻钟声,钟佩符神色大变,勒疆沉声道:“夫人,大事不好了!”钟夫人虽已料知可能是什么事情,但却仍然抱着万一的希望,因此故作不解丈夫言下所指的事,问道:“过只是沈堡主鸣钟集众,如召训飞龙飞龙两队而已!”钟佩符长叹一声道:“夫人糊涂,这是遇上大事,才能敲动的警钟鸣声,” 猛提马疆,如疾前般驰下山径! 葛乐山在接听到沈勇的察报后,挑动了几下剑眉! 他略以沉思,挥手示令沈勇归去!然后他转回内室,自旗令箭简内,取出一支“金纹令箭”,摇摇头,对令箭自语道:“想不到第一次用你,却是为个不成材的东西!” 话声一停,转向室外扬声道:“自强你进来!”葛自强闻召而进,道:“将军有何吩咐?”葛乐山道:“刚刚沈勇的凛报,你全听清楚了?”葛自强道:“小的听清楚了!” 葛乐山道:“那很好,这件事极可能像周将军所说,是钟敬人这个奴才干的,不过事情虽然不幸发生,却不容易再生枝节!你持这军令,前去向两部搜索的人马,传我谕命,现在只准搜索救人,不准他们多言其他!快去。”葛自强应命接过军令,道:“将军您呢?”葛乐山道:“我就去!” 葛自强立即转身而出,令人备马,然后扬鞭驰下! 钟佩符夫妇,走得是正面山路,和朱殿军及任万山,在相距无畏堡的山环途中,碰了面!钟佩符不善言词,正苦不知该如何问起才好,任万山却替他解了围,他快步的迎上钟佩符后,立刻说道:“贤夫妇来得好快,我已料到,钟兴回报给贤弟知道之后,贤弟就会立刻来的,却没想到弟妹也到了!” 话锋一顿,“敬人突然腹痛,现在好了没有?”钟佩符一楞,钟夫人聪明绝顶,立刻接话道:“小毛病,算不得什么。”声调一落即起,道:“沈将军鸣钟取众,是……” 是字之后,她故意停下话来。任万山道:“还不是为了搜索山区,找沈钧这个孩子!”钟佩符闻言,一颗心已提到了咽喉,钟夫人自然也深感惊恐,但她只是强耐着不安,又问道:“钧侄儿那里去了?”任万山唉了一声道:“这谁知道,他今晨没去习武,更不在堡中,据沈贤弟说,他和平日一样,一太早就离堡……” 钟佩符此时越法明白了内情,心中的悲痛,实难形容,霍地将马头调过,扬鞭就走,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傻了任万山! 钟夫人立刻催马相阻,悄声道:“你干什么!”钟佩符恨恨的说道:“你还用问!”钟夫人道:“别冲动,此事要小心处理才行!”钟佩符道:“你还说我冲动,这畜生……” 钟夫人快捷的接口道:“佩符,也许钧侄儿还在这畜生的手中呢,你若冲动而行事,如有意外,我们岂不是更没法作人了吗?”钟佩符双目连霎,道:“这倒是,我没想到这一点!” 话声一顿,又道:“你看该怎么办?”钟夫人道:“先参加搜索,见到人再说!”钟佩特点点头,钟夫人却又低声道:“记住,别冲动!”钟佩符脸上掠过一丝愧色,道:“好,我去了,随你如何向任、朱两位解释吧!” 这话说完,他真的往回程路上疾驰走了! 钟夫人却不能不下马重回到任万山身旁,朱殿军因为心里有数,暗自冷笑,也不开口,他要看钟夫人怎样解释!钟夫人先把头一摇,才开口道:“任大哥和朱将军可别见笑,佩符就是这个脾气,遇事性急,他突然想一处均侄儿可能去的地方,竟……”任万山当了真急忙接口道:“那是个什么地方?” 朱殿军却哦了一声道:“这太好了,我们何不也就赶了去呢?”任万山闻言,道:“对,我请弟妹带路吧!”钟夫人早已想好了说辞,一笑道:“这倒不必,地方就在‘无畏堡’外不远处,现在佩符已经去了,假如人在那个地方,他定会找到!天下事有时十分难料,何况这是推测,未必如愿,所以我们还是从此地开始,仔细搜索的好!” 任万山想了想,也点头道,“弟妹说的对,就从此处开始好了!”话锋一顿,任万山才待渝令所有高手行动,朱殿军却已接话道:“此处距堡门不远,我想人是不会在这里的!”声调一停,又道:“我也知道那个钧儿必然会去的地方,并且有八分自信,在那两个地方,必有所见,我们去吧!” 任万山是心无主见,只要找到沈钧就好,钟夫人根本不就在相距沈钧必然掌击的古木,还是一里路时,一条人影如流失般,飞投而来,飞投来,停步众人身前! 来者正是任筠姑娘,她跑了个上气不接下气! 任万山虽觉爱女竟也前来,有些不悦,但因如今事情的发展,已非先时所料,目下沈钧极可能已遭遇上危害! 若是如此,爱女能来,则是该当的事了。 钟夫人见到任筠,心头又是一惊,也倍感难过。任筠虽然跑得喘息不出声,却不肯失礼,先向朱殿军和钟夫人施过礼,才转问父亲道:“爹,钧哥人呢?他病了?” 朱殿军诚恐任万山答话困难,立刻说道:“这事很,钧侄儿竟然失踪了!” 任筠一听,花容失色,道:“这怎么可能?他平日无故的又怎会失踪的?再说在山区之内,都是自己人,他路又熟悉,这决不可能!”朱殿军道:“我们也是这样想,现在正分头找他!” 任筠道:“朱叔叔,是不是钧哥遭了意外。朱殿军没有答话,任筠急了,连声问道:“朱叔叔,到底是不是嘛?是不是嘛?”朱殿军安慰她道:“好侄女你别着急,他不会有什么事的!” 任筠已星目含泪,道:“朱叔叔不用骗我了,我看得出来!”朱殿军一楞,道:若是钧哥没发生意外,为什么出动这多的人,并且分成两队,还都速带绳索长钩,这……这明明是……” 她说不下去了,泪珠儿如涌泉般,夺眶而出!朱殿军双眉一皱,道:“好侄女,你先别哭好不好,现在只是大家在推测,到底有没有事情发生,还不知道!” 任筠悲悲的说道:“有啦,我知道,我有个感觉,从今天清早起身,我就心神不宁,要不我又怎会去堡外路上接他呢!不过我虽然心神难宁、却没有半点绝望的念间,只是好像知道他正在受苦,受着很重很重的苦!” 朱殿军道:“这不就对了吗,那你哭什么!”任筠道;“钧哥那么好,老天为什么却叫他受苦嘛!”朱殿军道:“古人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小小年纪,又是身负未来重任的英雄,吃点苦能算什么!” 任筠却道:“苦和苦不同,这苦他不该吃的!”任万山这时开口道:“筠儿,你来了也好,一起去的他好了!”任筠道:“他在那里?” 任万山摇头道:“没听未将军说吗,他失踪了,目下谁也不敢说他在那里,不过我相信吉人天相,不会找不到他的!”朱殿军在旁接话道:“你爹的话对,吉人天相我们必然能找到他!” 任筠道:“山区如此广阔,那里去找嘛?难道朱叔叔已有了概念?”朱殿军道:“侄女,叔叔是听说侄女你在同辈当中,最最聪明……” 任筠闻言,心中一动,转念想道——“朱叔叔的话说得有理,现在不是光哭的时候,我要仔细的静心的好好想想,或许能够……” 她果然沉静下来,用心思索。过了刹那,她星睁一眨,闪出精光,道:“朱叔叔,钧哥路径熟悉,绝对不会迷路,这是不必说的,不过他今晨离堡的,身体……” 朱殿军接口道:“没病,好好的!”任筠道:“既然没有病,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了!”朱殿军闻言一楞,钟夫人和任万山,也都深感意外,于是三个人互望了一眼,由不得同声问道;“那一个可能!” 任筠道:“他今晨上山时,只顾心中想着事情,误踏岸沿,滑坠下深崖中……”朱殿军暗中额首,却故意问道:“这也许可能,但却还有其他可能……”任筠摇头接口道:“不,我认定只有这一个可能!” 任万山低声叱道:“筠儿,你怎敢如此武断!”任筠道:“女儿并非武断,是有根据的!”朱殿军哦了一声,道:“侄女你根据什么?”任筠道:“钧哥若不是坠落深渊,身受重伤,或隐身之处无路可通的话,焉有至今还没现身的道理!” 朱殿军道:“侄女你的意思是说,钧侄儿若非陷身深渊,或已受伤难行的话,此时应该早就平安出现……” 任筠按口道:“钧哥要是隐身别个地方,爬也早爬回堡了!”朱殿军嗯“侄女说得”话锋一顿,朱殿军一指所率高手们带的绳索,又道:“愚叔蠢笨,却也料到他是跌落深崖下了!所以才令众人各携绳索,不过愚叔认为,另外还有其他可能!”任筠道:“是什么可能呢?” 朱殿军道:“譬如被人推下深崖呀!上当跌落崖下啦……”任筠接口道:“这怎么会!”任万山也道:“朱贤弟,那是不可能的!”朱殿军一笑道:“天下事,人难料断,到时候看吧!” 钟夫人在一旁听了这番话,却砰砰心跳,十分不安。朱殿军话锋微顿即起,问任筠道:“侄女你从正面山道上下来,沿途可曾有什么发现?”任筠摇头道:“没注意,那时我不不知道钧哥失踪的事,一心认定他病了,只顾在‘无畏堡’疾赶,所以……”朱殿军接口道:“这难怪你,现在可要仔细注意着每个地方了!”任筠答应着,任万山道:“朱贤弟不是说,料到一个地方,钧侄儿可能去吗?”朱殿军道:“不错,我们一路上山嫂去,就会到的!” 于是大家又开始了搜索,渐渐远去。 朱殿军心里有数,一路对危崖险地,只不过是瞥望几眼,立即移步向前,这情形看在任筠眼中,不由暗觉奇怪。豆豆书库扫描乐山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五章 悲痛无个发落处 正行间,朱殿军故意把脚慢一步,和钟夫人成了平行,他若(缺字):“令郎腹痛好了没有?” 钟夫人就怕有人问及这些,她夫妇直到现在,也没有见到钟兴及钟敬人,对敬人腹痛事,根本就莫名奇妙! 但是任万山说过,钟敬人突然腹痛,由钟兴送回堡中,这当然是事实,所以钟夫人又无法否认! 适才乍见到任万山,钟夫人本想声明,敬人并没回堡,只是还没有开口,任万山问及敬人腹痛事。 就这样稀里湖涂的应付过去,遂无法再说明真象。如今朱殿军突然又问及此事,她只好仍是含糊的说道:“我想是不要紧的。” 朱殿军道:“反正要直搜上峰顶,经过中堡时我想看看他的病。” 钟夫人急在心中,笑在脸上,道:“这怎敢当。” 朱殿军道:“孩子们都是一样的,必须都要照料到。” 钟夫人只好称谢道:“还是等他好了,去拜叩将军吧!” 钟敬人假作腹痛的事,任筠却不知道,闻言不由问道:“钟伯母,敬人大哥怎么啦?” 钟夫人眼珠一转,下了决心,道:“听说他在赶去无畏堡中途,突然腹痛,我想是没有什么大毛病的,这孩子最近变了,也许……唉!” 朱殿军有心的接话道:“难道嫂夫人没见到他?” 钟夫人道:“从昨夜到今晨,我夫妇因点查一切物件,忙碌不堪,若非适才任大哥谈及他腹痛业已回堡……” 朱殿军接口道:“这样说来,钟兄和嫂夫人还没有见着敬人了?” 钟夫人道:“不错,没见到他的人!” 任万山一楞道:“这就奇怪了,钟兴……” 钟夫人接口道:“佩符和我离堡时,兴弟还没有回来!” 朱殿军道:“小弟敢问嫂夫人一句,既然尚未见到敬人和钟兄,嫂夫人和钟兄,是怎会知道钧侄儿出来的!” 钟夫人摇头道:“本来不知,听任兄说才晓得的。” 朱殿军道:“钟兄和嫂夫人,一早快马下山,是另外有事了?” 钟夫人道:“是去拜望葛大将军。” 朱殿军哦了一声,没再接着发问! 因为钟夫人既然说明,是去见葛乐山,朱殿军再追问不已,就显得自己不懂礼貌和没有分寸了。 钟夫人在话说完之后,微吁一声,接着又道:“朱将军怎不问我夫妇,去见葛将军何事?” 朱殿军脸一红,道:“嫂夫人不说,小弟是不当问此事的!” 钟夫人长叹一声,道:“我若说出内情,朱将军也许不信。” 朱殿军道:“小弟怎敢。” 钟夫人道:“实话对将军说,中无畏堡内,丢失了紧要的东西!” 朱殿军一楞,旁听始终没有答话的任万山,这时却道:“丢了什么?” 钟夫人一字字悲伤的说道:“敬人这孩子,偷去了不少‘蚀骨毒粉’!” 此言出口,大家全都傻了! 任筠恍有所悟,道:“但愿是没有关系!” 任万山全身一抖,道:“弟妹,刚刚佩符走,可是去找敬人!” 钟夫人颔首道:“是,佩符走时曾对我说,若发现钧侄儿矢踪的事,和敬人有关时,他叫我不作再指望敬人能回来了!” 任筠道:“钟叔这话是什么意思!” 任万山道:“你钟叔好强,敬人若真做出这种事来,钟叔会杀了他!” 钟夫人此时已泪顺颊下,道:“那也只能怨这孩子是自己找死!” 任筠道:“难道当真敬人大哥偷去毒粉,是想害钧哥!” 钟夫人道:“敬人入了魔,神智已失去,什么事都会做的!” 朱殿军这时却突然扬声道:“别谈了,既然事情可能如此,快去救人才是正经。” 钟夫人道:“朱将军,你确实是有地方找到钧侄么?” 朱殿军道:“八九不离十,咱们越快越好!” 于是大家不再多言,钟夫人并飞身上马,朱殿军在前领路,一行施展飞纵之术,疾驰上山而去。 不多时,朱殿军突然停步不前。 钟夫人飞身下马,道:“到了!” 朱殿军一指不远处一株古木道:“这株古木,是沈钧每天练掌的标物,小弟相信,设若敬人所偷毒粉,是为对付沈钧的话,必会抹在这树干上面!” 钟夫人道:“这怎见得?” 朱殿军道: (缺字) 钟夫人哦了一声,立即当先飞身到了树前!等朱殿军和任万山父女近身时,钟夫人已泪落如雨,悲切的说道:“朱将军,你……你说对了!” 任筠惊呼道:“钟夫人,这树干上果有毒粉!” 钟夫人颔首道:“不但有,并且已大部分残毁了!” 任筠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钟夫人安慰她道:“好孩子,别伤心,毒粉虽毒,婶婶能够医治,现在婶婶当面答应你,必将敬人这畜生擒住,交给你处治!” 朱殿军见所料不虚,越发有了把握,立令手下分出四人,固守古木,以防再有人误遭毒伤,然后说道:“如今我已知道钧儿困在何处了,我们快走!” 这句话,催动了大家,一阵风似的卷向山道而去! 正行间,朱殿军霍地止步! 众人自是随之而行,任筠心急万分,立刻道:“朱叔叔,到了?” 朱殿军摇摇头,却向钟夫人道:“请问嫂夫人,这‘蚀骨毒粉’可有解药?” 钟夫人面带愧色的说道:“有,佩符在发觉‘蚀骨毒粉’少掉后,立即携带解药,和我飞骑急驰而来,若钧侄中此毒……” 朱殿军不待钟夫人把话说完,已接口道:“再问嫂夫人,若中此毒,何时才能发作?” 钟夫人道:“约隔半个时辰!” 钟夫人道:“何时则难救治?” 钟夫人道:“对时之后!” 朱殿军想了想,道:“发作前,是否对功力有碍!” 钟夫人摇头道:“发作前刹那,四脚则有微微颤抖的现象。” 朱殿军如释重负般叹息一声,道:“那还好,沈均大概不至于摔死!” 这话说的奇怪,众人不由得问道:“摔死!” 任筠更急道:“他是中毒,又怎会摔死呢?” 朱殿军手向前面一指,道: (缺字) 话声中,他再次当先疾纵而上! 大家彼此望一眼,一列的疾奔随行于后。 “到了!” 朱殿军突然这样喊叫一声,停步山径之上。 众人自是相率止步。任筠首行问道:“在哪里?” 朱殿军一指丈外的绝崖搭桥道:“看到桥头那一端了吗?” 任筠点头道:“当然看到了!” 朱殿军道:“随我近前去,小心些!” 钟夫人眼尖,业已看到桥那端两块三尺桥板,碎倒残断,立刻明白了这是爱子敬人图谋沈钧的手法! 她悲从心生,怎样也想不通,自己夫妇竟会生了这么一个儿子,更不知如何善后和怎样向诸友表示心意才好。 他们到了两块残缺的桥板前,朱殿军立刻吩咐所率年轻高手道:“你们立刻将巨索互相结联,结扣千万注意,要牢固,然后将一端于桥旁大树干上,顺绳而下,下去之后,摇绳三次表示平安,找到沈钧,立刻摇绳不绝,快!” 年轻的高手们,闻令即动,刹那按照吩咐办妥! 任万山霎动双目,道:“朱贤弟,你怎知沈钧坠落桥下!” 朱殿军看了钟夫人一眼,道:“周吉刹那之后,就要从另外那条路来了,问他吧!” 任万山皱眉道:“怎么问他?贤弟莫非……” 话未说完,朱殿军已频频示意! 钟夫人看在眼中,羞,恨、痛、伤于心田!她把头连摇,上前两步道:“朱将军。” 朱殿军应道:“嫂夫人有何吩咐?” 钟夫人苦笑一声道:“对沈贤侄坠落下的事,由这两块已残而碎裂的桥板判断,是不会错了,至于怎会坠落下去,却令人难解!当然,我知道这是敬人那畜生干的好事,只是他怎能断定沈贤侄必须上当,却是个不解的谜! “朱将军,实不相瞒,自然夫妻发现毒粉短少,已然决定将敬人这个畜生,逐出钟氏族内,将军有话,虽当着我的面,也尽说无妨!” 朱殿军道:“嫂夫人,还是救人要紧,其余的事……” 钟夫人接口道:“那是当然。”话锋一顿,目光瞥处,突然惊呼道:“筠姑娘,你要干什么?” 这一声,使大家的目光,齐集在那垂入深渊之下的长索上,只见任筠双目含泪,已迅捷的自长索上滑了下去! 在钟夫人高喊时,任筠已落十丈以下了! 任万山焦急沈钧的生死,再见爱女不顾任何突降的危险,顺长索滑落渊下,竟也一声不响,飞身抓住了绳子,继之滑落! 任筠没有顺绳而下前,已有两名年轻高手先一步下了深渊,任筠是第三名,任万山是第四个下去的人! 钟夫人目睹此情,双目垂泪,对朱殿军道:“朱将军,请令人去通知拙夫,解药在他身上,适才他只顾怒冲冲去找敬人的这个畜生,忘记把药给我!事情全由敬人这个畜生而起,我夫妻难辞责咎,如今我也必须下这深渊,一切就拜烦朱将军了!” 说着,钟夫人已奔向了长索! 朱将军见钟夫人已抓住了长索,立刻大声相阻道:“嫂夫人且慢,现在下去不得!” 钟夫人只当朱殿军别有心用,手握长索,苦笑一声道:“朱将军,我若再不下去,今后有何面目以对任筠?” 朱殿军急忙道:“并非我不让嫂夫人下去,只是长索由数条结联而成,恐怕担负不住每个人的重量,设有不幸……” 钟夫人脸红了,惭然道:“我忘记此事了。” 于是她手握长索,在等待先下去的人,摇绳示意! 这时,周吉、沈重年等一行,由另外那条山道上跑来了! 周吉和朱殿军,约好在这桥前相会,朱殿军因发现了古木上的毒粉,所以反而比周吉早到了一步! 周吉远远就看到朱殿军和钟夫人立桥头,心中已然紧张万分,知道自己和朱殿军所料,不幸猜中!但他成见在心,到达桥头时,没理钟夫人,立刻问朱殿军道:“老朱,人在下面?” 朱殿军道:“还不知道,任兄父女和两名小兄弟,全下去了!” 周吉皱眉道:“你怎让任兄父女下去呢?” 朱殿军苦笑一声道:“说傻话,我若能拦住,不早拦阻了?” 周吉眉头又是一皱,没有开口,沈重年父子关心,立刻道:“老朱,你怎能断定,钧儿是落身……” 钟夫人丑媳妇总要见公婆,在一旁接口道: (缺字) “夫人怨小弟心急失礼,还没招呼。”话声一顿,接着又道:“这件事与敬人有关?” 钟夫人长叹一声,道:“这畜生必然是为婚事不谐,怀恨于心,偷去不少‘蚀骨毒粉’,又将桥板破坏,使钧侄儿坠落下去!” 沈重年神色陡变,道:“嫂夫人是说,我儿还中了毒?” 钟夫人垂首道:“极为可能!” 周吉听钟夫人这样说明,始知钟佩符夫妇,并非预知阴谋不闻不问,心中的成见,至此自然消失!于是接话道:“毒粉可是已在那古木干上发现了?” 钟夫人只点了点头,朱殿军却道:“现在少问别的废话,救人要紧!” 周吉立刻吩咐所率年轻好手,也将长绳结牢,和先前那条同扎一株树干上,然后分让两名队员,携软榻而下! 这时,朱殿军先前扎好的长索,有了动静! 一连三摇,证明人已到了渊底!朱殿军在索摇之后,叹息着说道:“好深,竟有百丈!” 话说出口,他也懊悔了起来! 果然!沈重年接话问道:“老朱,你看钧儿要不要紧?” 这是父母爱子女,心急失智的表现了! 要不要紧,朱殿军又怎知道? 朱殿军却不能不答,更不能直说自己也不知道。 周吉在一旁替他解了围,道: (缺字) 沈重年沉思刹那,大步奔向了长索! 周吉一把将他拉住,道:“你要干什么?” 沈重年道:“下去!” 周吉道:“没听老朱说吗,钧侄儿若在崖下,下去的人会摇绳通知我们的,如今他们还在找。您急些什么?” 沈重年道:“我要亲自下去找!” 周吉道:“下面有六个人。足够了!” 就在这时候,绳索又连连摇动了起来! 朱殿军高兴道:“好了,他在下面,已经找到了啦!” 找到了沈钧,反而更使沈重年和钟夫人,心胆悬在一块儿,朱殿军和周吉亦然。这就是常情! 找不到的话,抱着一切希望,找到了,谁又敢说是活着,抑或已死,因此人人面色都凝重起来! 半响,有个人影自深崖下,顺索渐渐爬升了上来! 不多时,人到了桥端,却已累得坐于地上,喘息不止!上来的,是个飞龙队的年轻好手,在喘息稍止后,朱殿军和周吉,及钟夫人,不约而同问道:“人怎么样?” 沈重年更急声道:“沈常,钧儿如何?快说!” 沈常面色悲忿的说道:“将军,公子还活着,可是……” 沈重年说声道:“说嘛,别吞吞吐吐的!” 沈常道:“任爷说,公子现在一切都不能动,非但不能移动,连口也不能开腔,快!速请葛大将军下去!” 钟夫人这时一言不发,飞身上了她的坐骑,还没坐稳即扬鞭迅疾狂奔而去,转过了山环! 沈重年却对着钟夫人消失的山道上,怒哼出声!朱殿军这时招手召来一句队员,道:“你去,催请葛大将军……” 话末说完,一匹快马已由山路上飞驰而近! 沈重年首先看清,马上人正是沈勇。沈勇近前之后,飞身下马,立刻向沈重年说道:“小的已将详情禀报过葛大将军!” 沈重年道:“葛大将军怎么说?” 沈勇道:“大将军吩咐小的先回来,没说其他的话!” 沈重年不由双眉锁起,挥手向沈勇道:“已经找到了公子,他摔落崖下了!” 沈勇道:“那小的下去看看!” 朱殿军接话道:“这不必了,现在有件事,你办正好!”话锋一顿,接着说道:“你立刻再回‘金鸡堡’,向葛大将军禀报,说沈钧已然在桥边崖下找到,但因伤重并又中毒,不敢任意搬动,请大将军亲临想办法!” 沈勇应了一声,再次飞身上马,奔向山下而去! 沈重年这时对周吉道:“如今我非下去不可了!” 周吉道:“老沈,沉着点,何不等大将军来了再说!” 沈重年道:“心急如焚,实在等待不及!” 朱殿军道:“老沈,你就是下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不但无用,反而倍增痛苦,不许再出意外,静一静,等大将军……” 沈重年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事来,接口问沈常道:“沈常,你亲自看过公子的?” 沈常道:“小的看过。” 沈重年道:“你只说,他身受重伤,到底伤在何处。” 沈常道:“任爷说,是伤了‘背骨’!” 沈重年闻言,一颗心又悬了起来,道:“在崖下何处发现他的。” 沈常道:“崖下的草中。” 沈重年道:“人是昏迷,或是醒着。” 沈常道:“发现时是昏迷的,后来搬动时公子醒了,但却痛苦不堪,因此任爷又封了公子的穴道。” 沈重年猛一顿足,道:“哼,你在这里守着,不许离开!” 说着,他大步走向桥头! 朱殿军立刻追了过去,道:“你去哪里?” 沈重年一个字一个字,恨极怒极的说道:“去中无畏堡!” 朱殿军道:“去干什么?” 沈重年道:“找钟佩符,算算这篇帐。” 周吉一跃而前,阻住了去路,道:“老沈,你听我说,这件事钟兄夫妇,事先也不知道,今晨方始发觉毒药被盗,就下山来。” 沈重年道:“我不听,这明明是玩手法,我不信天下有这样巧的事,今天早晨才发觉少了毒药,哼,想骗哪一个?” 周吉道:“这事我没赶上,不敢说真象如何,不过你现在要上中无畏堡找钟兄夫妇理论,却是不当!” 沈重年怒声道:“我还不当!” 周吉道:“你该等大将军来,再作行动。” 沈重年哼了一声道:“那就晚了,你们没有看见,人家男的始终没有出面,女的又飞马而去,这明明是通知那小畜生……” 朱殿军接口道:“兄夫妇,不信等一会儿你问任兄,钟兄夫妇早在途中就遇上了我们。钟兄在听说均侄儿失踪之后,就已料到是敬人作了手脚,大怒而去,现在正在山上找那惹祸的冤家呢!” 沈重年道:“你这么一说,我更明白了,哼!你们站开……” 周吉接口道:“你更明白了些什么?” 沈重年道:“我明白这是他们一家商量好,钟敬人才下手做出此事,老的佯装好人,小的却早在老的指点下,出了山!” 朱殿军说声道:“老沈,这话你必须收回去,胡说不得!” 沈重年道:“笑话,这是事实,否则就这么座山,钟佩符若真心要抓回凶手,我不信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周吉道:“老沈,你为了钧侄儿的事,似乎已失去了沉静,试想,山区如此之大,若一个人躲藏起来,又岂是那样容易找到的?再说,老朱向无半字虚言,他既然一再说明,钟兄夫妇不知内情,你就该知道这是事实才对!至于那种由怒恨而生的出来的判断,说敬人已逃出山区,更不可能了,现在你听我说……” 沈重年扬声接口道:“谁说的话我也不愿意再听,现在只问你们两个人一句话,你们是真的阻路不让,还是让路站向一旁?” 周吉和朱殿军彼此互望着,难以答话! 他们不让的话,眼见得沈重年就会“割袍”绝交,若是任由他去则更不堪设想,他俩为了难! 这时,沈重年再次问道:“你们让不让路?” 朱殿军暗自思考,得一妙计,立刻向周吉示意! 周吉和他,出入与共多年,一看眼色,就明白了一切,遂也回了朱殿军个会意的眼神! 朱殿军这才对沈重年道:“老沈,你若非叫我和老周让路不可,那要答应我个条件!” 沈重年道:“什么条件?” 朱殿军道:“见了钟兄夫妇,不能无理取闹,并且由老周陪你前去!” 沈重年摇头道:“这是沈、钟两家的事,不必别人费心!” 朱殿军似是生了气,说一声“好”,站向了一旁!但他在转身旁站起,却很快的向周吉低声道:“点封他的穴道,要准,要快!” 周吉轻轻的嗯了一声,这是他俩仅仅可以做到的,虽然事后沈重年会暴跳如雷,目下却是最好的方法! 沈重年见朱殿军站向一旁,又转对周吉道:“你呢?” 周吉无可奈何的摇摇头,也站了开来! 沈重年这才向朱殿军拱手道:“老朱,不情得罪处,容我后拜!” 话声中,他大踏步走上了桥面! 几大步,沈重年已越过了朱殿军,又两步,到了周吉的身前,朱殿军已提力准备,准备周吉点昏沈重年时,去接抱住人! 哪知就在这个时候,山环转处,传来了马蹄之声! 钟佩符,一身劲衣,背插宝剑,肋下皮囊,劲衣前后心,却已湿透一片,催动宝驹狂奔前来!先向立于桥当中的沈重年一礼道:“沈兄,小弟教子无方,使这畜生做出如此不端之事,如今说什么愧歉的话,都已晚了,我们先救令郎要紧……” 沈重年却挥手接口道:“不必,犬子若是命大,他就死不了!” 钟佩符苦笑了一声,道:“沈兄,小弟知道现在沈兄的心情,但令郎晨间中毒,今已一个多时辰了,自以早早救治为宜!适才途遇拙荆,小弟已着她回堡,立令所有手下出动,哪怕翻转过来这座山峰,也要把我那小畜生擒回!那时小弟夫妇,除向沈兄负荆请罪外,并愿将敬人这小畜生,交与沈兄,任沈兄如何罪之……” 钟佩符这番话,直可说已尽够陪罪的了,哪知沈重年这时因成见已深,霓然冷笑连声,挥手接口道:“够了,话已很够仁义的了,可是敬人呢?” 钟佩符道:“这小畜生从今晨离避,现在没有消息,不过小弟早有数防,有钟兴随他身旁,他跑不了的!” 沈重年一听到“钟兴”,嘻哈一笑道:“可是当年在万马军中,救过你的钟兴?” 钟佩符道:“正是他!” 沈重年道:“也就是曾任出山购物领队的钟兴?” 钟佩符霎着眼睛道:“本就是一个人嘛……” 沈重年嘿嘿一笑,却转对周吉和朱殿军道:“怎么样,我并没有冤屈姓钟的吧?” 朱殿军和周吉,闻言正在想沈重年所指究为那一句话,尚未想通,沈重年却已霍地又回对钟佩符道: (缺字) “沈兄此话何指?” 沈重年道:“就指着你夫妇参与敬人行凶,事后又纵他潜逃出山而说的!” 钟佩符双眉一皱,道:“沈兄,敬人那畜生,做下这种事情,我不能怪沈兄动怒发火,但是却请不要侮蔑我钟佩符的人格!” 沈重年冷笑一声道:“钟敬人的作为,已经代表了你的人格!” 钟佩符全身一抖,沉声道:“沈兄,我那畜生如此行为,我钟佩符不推诿‘养子不教’的过错,就算沈兄对我侮蔑,却也该有个限度!” 沈重年道:“抱歉,我不懂什么叫‘限度’!” 钟佩符道:“沈兄,现在我什么话也愿再说了,等拙荆所率之人,找到敬人这畜生时,再向沈兄答对!” 沈重年冷哼一声道:“你能找到?” 钟佩符道:“他人若活着,我发誓我个活的交给你,死了有具尸体,我钟佩符若作不到这一点,当自裁以谢!” 周吉和朱殿军,始终接不上去话,如今知道钟佩符真动了火气,这也难怪,沈重年的话,确是说的太重! 朱殿军不能再让沈重年的答话了,很快的接着说道:“钟兄,沈兄乍闻爱子中毒失足,只听说人受重伤,挪动都不敢,自是难免悲伤过份而暴躁起来!钟兄量大,况此事又是令郎做错引起来的,小弟等至盼钟兄多多忍耐,事过气平,小兄保证沈兄会……” 钟佩符苦笑一声,接口道:“朱兄用不着多解释了。”说着,探手囊中,取出一个玉石小瓶儿,道:“这是‘蚀骨毒粉’的解药,听拙荆说,沈钧毒中掌心透传 (缺字) “沈钧人在下面,小弟陪钟兄下去!” 钟佩符摇摇头道:“不了,我愧见任兄父女,这药就烦周将军和朱将军保管吧,我要去搜出以擒不肖的畜生!” 朱殿军道:“此事葛大将军已知道了,钟兄何不等葛……” 钟佩符冷冷地再次摇头,接口道:“大将军来时,请两位代小弟向在将军先告罪,待我擒住敬人这个畜生,交由沈堡主后,再亲自到大将军面前领罚!” 话说完,将玉瓶置于桥板之上,牵马往回走去! 这时,两骑宝驹,一是葛自强,一是沈勇,由山径上飞驰而来!近前,葛自强当先甩缰下马,双手捧着令箭道:“奉大将军这谕,此时山区任何人等,皆应以救治沈钧为当前急务,其余是非,不得闻问!” 朱殿军闻令大喜,俯身拾起玉瓶,到了钟佩符身畔道:“钟兄听取了吧,小弟敢请钟兄,遵从军令行事!” 钟佩符无可奈何的苦笑一声,接过玉瓶道:“既然大将军令下,我自当遵令而行,只是心中却惭愧的紧。” 朱殿军道:“这是什么话,孩子大了,有些事作父母的实在很难替他们负责,钟兄以药医人,何惭愧之有?” 周吉这时悄对沈重年道:“老沈,你可知道大将军的脾气,现在军令已下,你最好是少说话,否则莫怪小弟向大将军禀报一切!” 沈重年叹息一声,低头没有回答。 朱殿军恰正接着对钟佩符道:“来来来,小弟陪钟兄下崖!” 钟佩符点点头,上步手已抓 (缺字) “应该运张软榻下去!” 朱殿军道:“小弟带来两张软榻,已运下去!” 钟佩符道:“可是任兄叫人传话,说沈钧不能挪动?” 朱殿军道:“正是。” 钟佩符道:“那请朱将军传令手下,快些取个最大的帐篷,支在崖下,否则雨雾随时飞降,对沈钧极为不利!” 朱殿军应了一声,道:“此地距钟兄中堡最近,可不是……” 钟佩符接口道:“自无不可,只怕沈将军多心!” 沈重年才待接话,周吉用肘一碰沈重年,悄然道:“答应下来,这是一言而释误会的机会!” 沈重年无奈,只好开口道:“这是钟将军多心了,我绝无成见!” 于是朱殿军吩咐沈常,前往中无畏堡去取帐篷! 钟佩符手指所乘空马道:“你就骑这匹马去吧,快去快来,帐篷一到,立刻送下崖去,并且带一水袋净水来应用!” 沈常答应一声,上马飞驰而去,钟佩符却转对朱殿军道:“朱将军不必陪我下去了!” 朱殿军正要接话,突然听到沈勇扬声道:“钟兴和钟公子来了!” 钟佩符闻言,霍夺转身过去,大家都听得非常清楚,钟佩符牙咬得咯咯直响,实是怒恨至极! 钟兴此时急行几步,首先拜问过众人,才对钟佩符道:“小的先向将军告罪,陪公子来得晚了!” 钟佩符哼了一声,道:“公子就为向小的说内情,才来晚了!” 钟佩符又哼一声道:“你晚来了不要紧,愚兄却几乎被沈将军误为帮凶!” 话锋一顿,钟佩符大踏步向钟敬人走去! 朱殿军立刻疾步相随,赶向钟佩符的前面——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六章 伤心自是断肠人 朱殿军快,哪知钟兴比他还快,身形一侧,正挡住了钟佩符的进路,钟佩符目射怒火,沉声道:“兴弟,你想作甚?” 钟兴道:“小的尚未禀完详情!” 钟佩符挥手道:“有话留待回堡再说不迟!” 钟兴道:“将军圣明,有些话是迟误不得的。” 钟佩符双眉一皱,道:“兴弟,莫非你要逼我说出绝情的话来?” 钟兴退了一步道:“小的不敢!” 钟佩符道:“那你站向一旁!” 钟兴应声是,人却并不挪动,道:“将军想对公子怎样?” 钟佩符厉声道:“对他怎样?我恨不得剥他的皮!” 钟兴道:“将军请暂息雷霆之怒,容小的详禀一切,那时不问将军如何处置公子,小的再不多管行吗?” 钟佩符道:“我不要听。” 钟兴道:“小的却非说不可,公子错了,做错了事,若是公子仍不知道认错,自当以家法处法,如今公子……” 钟佩符沉声接口道:“兴弟,你若再多说一个字,你我情谊立即断绝!”钟兴不敢开口了,朱殿军此时却道: (缺字) “朱将军放心,就算我想宰了他,也不会是现在,现在我只是要问他几句话,要他实说罢了!” 钟敬人此时却蓦地双膝跪地,道:“爹,孩儿错了,愿领爹您任何施罚!” 钟佩符却嘿嘿一笑道:“你起来,仔细看看,我钟佩符怎配有你这样的好儿子,再说,天下有你这种使父母羞以见人的儿女吗?”话锋一顿,接着问道:“昨日我发现你私配‘铁楼’的钥匙,立令兴弟找你,三更天才把你找回来,我问过你去‘铁楼’何事没有?” 钟敬人道:“问过孩儿。” 钟佩符道:“你窃取毒药,为何不说?” 钟敬人道:“是孩儿一时糊涂。” 钟佩符哼了一声道:“将毒药抹在古木干上,谋使沈钧上当中毒,并松毁了这小桥的桥板,致沈钧坠落危崖的事,谁教你的?” 钟敬人道:“是孩儿一时糊涂,做出此事!” 钟佩符道:“谁是主使?” 钟敬人道:“起意的孩儿,动手的也是孩儿!” 钟佩符冷哼一声道:“你认罪?” 钟敬人道:“孩儿认罪!”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那很好,被害的是沈将军的公子,至今生死尚难预料,我将你交给沈将军,任凭沈将军如何处治你!你听明白,若敢反抗,或思谋逃遁,哪怕你走到天边,我也会追你回来,把你这畜生碎尸万段!” 话声一落即起,转对沈重年道:“沈将军,人在此地,交给你了!” 说着,他转奔长索,一言不发顺索下了危崖! 这一来沈重年傻了,不知该当如何才好。” 这时钟兴却蓦地跑到沈重年面前,将与钟敬人所说之事,及钟敬人知悔认错而来等情,说了一遍。 最后,他请求沈重年开恩,从轻发落钟敬人! 沈重年在急无良策下,想出来了个主意,立刻道:“钟兴你起来,此事已然禀报了葛大将军,山区,以大将军谕令是从,因此怎样发落敬人,那要看大将军了!” 钟兴却道:“沈爷,话是不错,但沈爷你是当事者,小的相信,大将军处理此事时,必先询问沈爷的意思,所以……” 沈重年接口道:“若沈钧不致丧命,大将军问我的意见时,我必然会开脱敬人,轻责就是,现在你可以放心起来了吧!” 钟兴感激的一拜道:“钟兴谢过沈将军的恩情。” 话锋一转,他对身后的钟敬人道:“公子理当一拜的。” 钟敬人始终低着头,但却拜了下去。 沈重年至此又有什么话好说呢,只有长叹一声道:“你起来吧,这次的事情,你实在是太糊涂了!” 钟敬人以低沉的声调道:“小侄也不知道怎会一念生错,做出这种事来,今虽已知悔,却不能逃避责任,愿领任何施罚。” 沈重年摇头再次长叹出声道:“敬人,我是看着你及钧儿和筠姑娘长大的,一向待你如子侄,试想,哪个又能当真对你怎样呢?如今只求上苍佑护,使钧儿虽伤不残,稍待再见了你爹,我也许还能说上几句话, (缺字) “家爷处,小的伏请两位多多美言。” 朱殿军道:“你们先起来,沈将军说过,只要钧侄儿虽伤不残,这事就好办多了,等会儿大将军到……” 话未说完,葛自强突然扬声道:“大将军到!” 众人转身注目,果然见葛乐山率令着四名江湖前辈高手来到,葛自强上前带马,余众立刻纷纷相迎。 葛乐山想的周全,竟已将一切应用物品,全都带来。他首先目射神光,扫了钟敬人一眼,然后问沈重年道:“沈贤弟,钧儿的伤势如何?” 沈重年摇摇头道:“人在崖下,任兄说中毒在先,摔落危崖以后,现在绝对不能搬动,由此看来,伤势不轻。”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来时路径那株古木,看出所涂是‘蚀骨毒粉’,此粉虽毒,却非当时就能发作,还是不幸中的大幸。这危崖峭险,失足坠落自是危极,不过钧儿那时功力未失,又十分聪慧,在我判断当不致及生命!任兄既然说目下不能搬动,自然是很对,好在我已将一切应用之物带来,决无不便。贤弟尽管放心,莫因急躁而引起其他事。” 沈重年颔首道:“是,末将理会得。”话锋一顿,他接着又道:“大将军来前,末将会与钟堡主顶撞过几句……” 葛乐山眉目一皱,转对葛自强道:“你来晚了对不?” 沈重年急忙接话道:“这不怪自强,是末将急躁了些。” 葛乐山道:“突闻恶耗,难怪你的,不过今后处事却该谨慎!钟将军他到哪里去了?” 沈重年答说人已到了崖下,葛乐山点着头,手(缺字)“周贤弟陪沈贤弟下崖一行,顺便把这些东西送下去。” 周吉答应一声,和沈重年带着应用物件,下了危崖。 葛乐山这才转对钟敬人道:“你过来?” 别看钟敬人心里不服,在私下对葛乐山也是直呼其名,但当面面相对时,他却由衷的不敢抬头! 因此在葛乐山叫他近前去时,他竟颤抖不已! 葛乐山看到这个情形吁叹一声道:“你怎么这般糊涂?” 钟敬人俯首无言,钟兴却上步肃立道:“大将军可容许小的说几句?” 葛乐山颔首道:“你说。” 钟兴道:“敬人年轻,对筠姑娘敬爱至极,因之婚事遭拒,全心妒恨,恨生而怨起,致失性做出这种事来。但事后,他立即知悔,家爷也发现他行动怪异,遂吩咐小的寸步不离,所为也是防患未然。只是家爷看出不妥时,已然晚了一步,今晨发现沈公子失踪,敬人已良心自发,向小的吐出了实情。如今敬人是自动前来向沈将军,及大将军领罪来的,他愿受任何施罚,而绝对毫无一丝怨尤!” 话锋一顿,热诚的又道:“古人说,过毋惮改,敬人事是做错了,但也认错知错,并知悔,古人也说,已近乎勇矣!小的深信,沈将军定能宽宏大量,施以训教,但家爷性烈,又曾为此被沈将军误为‘知而不举’,业已怒极! “稍待救伤事毕,小的危恐家爷不能放怀,盛怒下,势将以严厉家法,赐敬人一死,而全钟氏声誉!就算敬人糊涂,死不 (缺字) 葛乐山此时接口道:“我知道你的心意,不怪钟将军以兄弟待你,你放心吧,此事我会处理,断不致沦于不堪地步。” 钟兴奋扑身而拜道:“如此则小的生生世世,皆顾在将军恩德!” 葛乐山上前扶起他来,道:“言重了。”声调一顿,沉声向钟敬人叱道:“敬人,你兴叔叔的话,听到了吗?” 钟敬人答道:“侄儿听到了!” 葛乐山道:“若以你这次的行为来说,是实难宽恕,今始念在初次的犯错,又能认错知悔,你兴叔叔并再三求情,我当从轻发落!不过,虽说从轻恐怕也很够你消受的了,我希望你经过这次事后,能心灵清明,重新做人!” 钟敬人恭应道:“侄儿发誓,不负大将军的期望。” 葛乐山道:“好,我愿拭目以待。”声调一落即起,转对钟兴道:“兴弟,我现在有件事情,要交给你办!” 钟兴慌忙躬身道:“小的不敢,大将军吩咐就是。” 葛乐山道:“从现在起,到公判对敬人有何施罚为止,敬人的行动,由你监视,若再有任何事情发生,我唯你是问!” 钟兴应道:“小的遵命!” 葛乐山又对钟敬人道:“敬人,你听清楚我说的话没有?” 钟敬人道:“侄儿字字入耳。” 葛乐山道:“那很好,现在随你兴叔回去,先去向令堂大人请罪,然后回去你所住之处,在我没到之前,不许他往!” 钟敬人恭应声是,葛乐山目视钟兴又道:“兴弟就回去吧,顺便禀报钟夫人一声,请她放心。” 钟兴(缺字)“大将军的恩德,钟兴永记不忘,小的去了。” 葛乐山站着头,目送钟兴带着敬人,消失在山环尽头。 头经无数人高手的诊断,证明沈钧已无大碍。 不过却必须将养月余始能复元,佳期是非误不可了! 傍黑,葛乐山替沈钧作了次诊断,遂留下任筠等小一辈的男女四人,和两名女侍照料,余皆离去。 行前,葛乐山在崖头安置了示警火花,若病伤转变时,崖下群小扯动活绳,火花立刻自然升空报警。 在“中无畏堡”的大厅上,钟佩符摆设晚宴待诸友。 因沈钧不幸事件,葛乐山临时传谕,以“中无畏堡”暂作全山区的号令中心,他和葛自强就住在堡中! 酒过三巡,钟佩符捧着满盏酒,站了起来! 在目光扫了众人一眼之后,仰面喝干了杯中酒!接着又斟满一半,道:“佩符今天有言,如有不到处,祈诸友原谅!” 朱殿军和周吉及任万山,知道钟佩符今朝感慨其多,话若出口,必然是悲切沉痛而愤慨的,因此都看着葛乐山。 那意思是,希望葛乐山能出面阻止和劝说一下。 不料葛乐山却含笑静待,神色自如,好像早有成竹,知道任凭钟佩符说些什么,都毫无关系似的。 于是众人也都安了心,静听钟佩符的话语。 钟佩符话声一停,接着说道:“这次不幸事情发生,佩符必须自承‘教子无方’和‘管教不严’的过错,并向诸友致最深的抱歉!佩符失德,才有这种畜生不如的儿子,万幸沈贤侄伤而不残,复原之日可待,佩符 (缺字) “佩符身为中堡堡主,责任何等重大,堡中‘铁楼’,密藏各种毒物及兵刃,又是何等危险!铁楼重锁,建筑牢固,又是何等当心谨慎,却仍难防不肖奴才,私配门钥窃取毒粉阴谋害人,这又是何等的惊心动魄之事!但佩符却罔然无觉,非只没有能防患于先,并且几乎无法善后于事出之后,难怪沈兄误成不法之帮凶!” 说到这里,钟佩符沉痛激动了起来,虎目中英雄泪下! 葛乐山不开口,依然含着微笑,静听不懈,钟佩符在停刹那,又道:“如今,佩符必须声明两件事情,并将坚持,其一,是自今之后,佩符辞谢中堡堡主之任,只居私宅引咎自罚!其二,敬人这个畜生在此宴过后,交由沈堡主发落,不论杀之剐之,佩符皆无一言!” 葛乐山这时含笑开口道:“钟贤弟说完了?” 钟佩符道:“末将说完了。” 葛乐山道:“钟贤弟这样声明,正是我辈中人应有的气度与胸襟,不能不叫乐山油然生敬,而深佩且爱!只是钟贤弟你却没有多想一想,诸友是和贤弟同生死共的患难兄弟,胸襟气度,自也是同等同样!沈贤弟在痛获恶耗下,言激语烈,是必然有的,这自是不当,但乐山却敢相信,钟贤弟的。” 声调一顿,接着正色道:“古人说:大丈夫难免妻不贤子不孝,做人恶行,实令人痛恨挽惜,但不论是谁,却皆知此事不能叫你负责!不错,贤弟身为严父,自然是有失察和管教不严的责任,这责任应受何等 “关于你因此而辞去无畏堡堡主的职事,更要不得,须知这是两件事情,两个责任,怎能混为一谈?如今乐山,立刻就要公布对敬人的惩处办法,设有不平不公的地方,贤弟们尽管提出,大家商讨。不过对其他的事情,乐山身为山区总施号令人,贵职关,令下,断然不容任何违背抗命!” 说到这里,葛乐山停下话来,又笑对钟佩符道:“钟贤弟请归座,一切莫再提及,那是过去的事了。” 钟佩符道:“大将军请容末将再说几句……” 葛乐山摇头道:“不必了,话和事,就到此为止!” 钟佩符道:“末将若不将心意表明……” 葛乐山再次接口道:“刚刚贤弟的那务话,就是最好的表明。”话声一落,葛乐山高举酒盏道:“来,我们共尽此杯,酒干,满天云雾亦散,然后用饭,自此不论是谁,都不准节外生枝,再议往事了!” 然后他首先喝干了杯中酒,众人自是相暗干杯,因为有了这个声明,这餐饭始能在安静中吃罢。 饭后,换上香茗,公论对敬人应如何处罚事。 葛乐山首先开口,问钟佩符道:“钟贤弟,你对敬人要如何处罚呢?” 钟佩符道:“末将有言在先,将这畜生交沈将军任意处治!” 葛乐山嗯了一声,转向沈重年道:“沈贤弟之意呢?” 沈重年道:“钧儿既然伤势无碍,敬人复又知悔认错,末将之意,敬人年轻,一时冲动出此下策,加以管训就好。” 葛乐山正色道: (缺字) 这畜生,又怎会发生今朝的事!” 任万山道:“有贤弟这番话,愚兄就放心了!”话锋一顿,接着说道:“我认为对敬人,今后应在修养上多下功夫,气质上多作学问,未来他必然会是一个奇男儿!” 葛乐山拍掌道:“任兄卓见,的是卓见。”说着,目视钟佩符道:“钟贤弟,我对敬人,已有成竹,稍待与贤弟单独一议,现在我想唤他出来,由贤弟先以家法训之,如何?” 钟佩符道:“这是大将军对他的恩典,但愿这畜生知恩感报。” 说着,他召进手下,道:“去请兴将军,要他带着敬人来!” 手下应声而去,大家遂静待敬人来到。 移时,钟兴在前,敬人随后,进了大厅。 别看钟兴陪着敬人,在后它静候传召,但却已经知道了大厅中众人在谈论的一切,包括将对敬人的施训! 所以钟兴无先时那般焦急,而敬人却是自始至终就毫未担心,他早已料到演变下来必然是如此结果! 敬人聪明至极,和钟兴单独在“孤独石”上所议,是他的安排之一,他终于听从钟兴,自首承过,也是预定的步骤! 不过敬人却还担心一件事情,就是唯逃一顿家法! 乃父性可靠,他所深知,这顿家法必然是十分厉害,可是他若不忍受这顿家法,就无法达到预定的目的,所以说,从涂抹毒粉后破坏桥到现在,种种发生的事情,都是他经过熟思,谋定而动的安排! 因之山区中所有的前辈高手,包括葛乐山和敬人的父母,都上了他的当,没人发现沈钧落崖不过是他阴谋的开始! 钟兴这时大步向前,和众人分见过礼后,才对钟佩符道:“奉将军召唤,小的已陪着公子来了。” 钟佩符道:“唤那小畜生进来!” 敬人这时立于厅门,低垂着间,看似个小可怜一样! 听到钟佩符叫他近前,全身一抖,那种害怕的样子,使在座的前辈,个个兴起了同情之心! 他走到近前,双膝跪地,低声道:“孩儿叩见爹爹,并问诸叔伯们好!” 一句话,省了很多事,这就是他刁巧的地方! 钟佩符这时拱手对葛乐山道:“大将军请谕示这个畜生……” 葛乐山接口道:“公罚之事,稍待我与贤弟商量,如今是贤弟以严父的身份和立场,训教敬人,乐山不便多言!” 钟佩符对葛乐山一笑,道:“大将军太客气了!”话声一落,他寒下脸来,厉声向敬人喝道:“小畜生,你可知罪!” 敬人仆伏于地,道:“孩儿知罪,并愿领家法!” 钟佩符哼了一声,道:“那很好,你仔细听着!”话锋一顿即起,道:“私配钥匙,擅进禁地,当该禁足!偷窃毒粉,阴谋杀人而未遂,当残双臂!罔顾道义,破坏山区军令……” 话声说完,葛乐山已接口道:“钟贤弟,第三只是公家事了!” 钟佩符应一声是,再次转对敬人道:“畜生,你还要我费事动手吗?” 敬人霍地抬起头来,满面诚恳的说道:“你还有什么话说,不许多言!” 葛乐山一笑道:“钟贤弟,这虽是贤弟的家法,但因诸友在座,判罚不论轻重,似乎都应该听听被罚者的申诉才对。” 钟佩符点一点头,转向敬人叱道:“大将军有谕,准你这个畜生答辩,有话就说吧!” 敬人道:“孩儿先时就已经说过,已知所做的事情错了,并且愿领爹的任何施罚,所以不论什么罪刑,孩儿无言领命!” 钟佩符道:“那你还有什么话好说!” 敬人说道:“孩儿对于自己的行为,没有话说,但若换个立场,犯此过错是他人时,孩儿要代他说几句话了!” 钟佩符叱道:“混帐东西,你这算是些什么话?” 葛乐山却含笑开口道:“钟贤弟不要吓唬他,他的意思我懂!”声调一顿,转对敬人道:“敬人,你可是要换个立场,来答辩这次的罪行?” 敬人叩首道:“大将军圣明,这次罪行是不容答辩的,换任何立场,也都无话可说,小侄之意,仅仅是为施罚而答辩!”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可是施罚过重?” 敬人摇头道:“罪行既然认定,若以寒家家法而论,家严适才的第二项,实应分作窃物和杀人两条来说才对!现在家严将窃物杀人以一项示意,已存周全之心,否则小侄应受的家法,尚不只此,所以也非为刑之轻重答辩!” 钟佩符双眉一皱,道:“那你又是为什么事情答辩的?” 敬人道:“孩儿仗祈大人,是准许换个立场,然后解释!” 钟佩符道:“我想不明白,换否立场,有何不同之处!” 葛乐山接话道:“这是有不同的地方。” 钟佩符哦了一声道:“末将请求大将军指示。” 葛乐山道:“不换立场,敬人是待罪之身,有些话也不能说,不敢说也不便说,准他换个立场的话,他就没有顾忌了!” 钟佩符点点头,问敬人道:“是如此?” 敬人道:“这正是孩子要求换个立场的原因!” 钟佩符道:“那么好吧,我答应你!” 敬人叩首谢敬,然后说道:“如今孩儿以另一立场说话,首先要敬请爹您和诸叔伯们答个问题……” 钟佩符猛地一拍桌案道:“放肆,准你换个立场,你却问起我和诸友问题来了,你要弄明白,这是你的答辩,并非……” 葛乐山接口道:“钟贤弟错了,立场已换,敬人当然可以发问!”话声一顿,转对敬人道:“你问吧,不论任何问题,我们都会有使你满意的答覆!” 于是敬人道过谢,问出了个使众人无法答覆的问题,结果…… 第二十七章 秉烛夜谈逆子事 钟敬人在得到葛乐山和诸前辈的允许后,放下了悬心,他蓦地抬起头来,神色肃正的说道:“在改变了立场之后,我一共只有两个问题要求前辈们指示,第一个问题是,窃取毒药阴谋杀人该不该死?” 他话锋一停,静待大家的答覆!可是却没人开口。于是敬人又道:“可否请大将军赐示?” 葛乐山道:“你所做的这些事情,若以武林规戒来说,只有死路一条,在任何门户中,也不会有其他的判决!” 敬人道:“是,要如此的话,我就开始问第二个问题了!” 葛乐山道:“问吧!” 敬人道:“那各位前辈怎不判我‘死罪’呢?” 这句话,问傻了大家,也问楞了葛乐山! 实在,这一问真令人难以回答! 按敬人所犯罪行来说,是该判他一死的,可是自始至终,就没有人想叫他死,自不会有死的判决。 如今却没想到,敬人会这样发问,当然无法回答。 钟兴看到这种情形,暗自焦急,却又不能答话。 钟佩符此时霍地一拍桌案,沉声道:“糊涂东西,你难道不晓得,为什么不判你死?” 葛乐山此时已有了妥当的答案,接话道:“敬人,一因你向未犯过,再者此次作错事后,你立即知悔认错,所以大家才决定从轻发落!” 敬人道:“不过若按我爹刚才谕示,擅进‘铁楼’罚以禁足,窃取毒粉则残双臂的话,侄儿斗胆要求一死!” 转了这么大的个弯,众人这才明白敬人的要求。 葛乐山闻言一笑道:“你可是觉得令尊谕示的刑罚重了?” 敬人道:“不是轻或重的问题。” 葛乐山道:“是什么问题呢?” 敬人道:“人失双臂,生不如死!”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令尊谕示,只是按家法论判而已,至于是否就按此而行,尚在未知之数,你要求一死,岂不使令尊伤心?” 敬人闻言,俯首未答。 葛乐山接着又道:“我试向令尊,讨个人情看。”话声一落即起,转对钟佩符道:“钟贤弟,关于第二条‘当残双臂’的刑罚,为使敬人得能重新做人起见,可否暂不施罚,留待未来?” 钟佩符瞪了敬人一眼,道:“大将军认为这畜生必能改过?” 葛乐山道:“设若敬人再犯大错,那时这样罚他就是。” 钟佩符想了想,向敬人喝道:“畜生,你听到没有?” 敬人恭敬的答谢:“孩儿听到了!” 钟佩符道:“众叔伯不忍不教而诛,为父我答应给这个机会,今后该如何作为,你自己冷静的去多想想吧! “不过我警告你,残臂之刑并非罢论,设若今后你再有不当面重大的恶行时,我会加倍施罚!” 敬人低头答道:“那时孩儿绝无怨言!” 钟兴在一旁接话道:“公子,你该说绝对不会有那一天才对!” 敬人应了一声,才待重讲一遍,钟佩符挥手道:“兴弟,把这畜生带下去,我看见他就有气!” 钟兴答应着,敬人向大家拜别,退了下去。 夜深了! 任万山和沈重年,已在客房睡下。 朱殿军等人,自然也安歇的地方,就在这个时候,突有一人悄悄离开后宅,到了一座小院外。 这人左顾右盼了刹那,才轻推院门,悄然而进。 院中上门房,灯光未熄,影映窗前! 这人轻叩门户,道:“末将奉召来了。” 原来此人竟是堡主钟佩符! 他话刚说完,空门洞开,出现了葛乐山的身形。 钟佩符躬身闪进,门户重又关闭! 葛乐山和钟佩符,决定在今夜秉烛而谈。 首先听到钟佩符以伤感的语调道:“大将军,敬人这个畜生,已使我方寸全乱,真不知说该当如何对他才好,祈大将军教我。” 葛乐山微吁一声道:“钟贤弟不必再多感伤了,所幸沈钧伤势虽重,复原有望,而敬人又深自后悔,知罪认错……” 钟佩符突然接口道:“大将军……” 他只喊出一声,就停下了话锋。葛乐山剑眉一皱,道:“贤弟要想说些什么!” 钟佩符长叹一声,道:“大将军,这……这叫我从何说起呢?” 葛乐山心中一动,道:“贤弟,你想说什么,我说什么,别忘记,我们是义共生死的好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谈呢?” 钟佩符又犹豫了半天,才道:“末将要是将话说出口来,只怕大将军难信!” 葛乐山道:“这也未必,贤弟说出来我听上一听!”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对了,贤弟请先说明,是讲哪个人,哪件事?” 钟佩符道:“自然是说敬人这个畜生!” 葛乐山暗中奇怪,道:“可是贤弟又发现了什么事情?” 钟佩符低吁一声,道:“末将……” 他突然又停口不言! 抬头处,葛乐山正以肃穆的眼光,紧盯着他!于是他再以一声长叹,巧饰了话锋,道:“末将看出,这个畜生不是诚心悔过!” 葛乐山闻言,皱眉道:“由何处看出来的呢?” 钟佩符道:“末将也谈不出来,只是心中难安,好像有种意念,也可以说是个感觉,这畜生别有……” 葛乐山放下了悬心,接口道:“我还当贤弟是又发现了什么证据了呢!” 钟佩符摇头道:“不是,但末将却总认为……” 葛乐山安慰他道:“这是贤弟因了敬人所做的事上,而深深自责的缘故,才这般志愿不安,始终不能放怀! “其实事情已经过了,敬人这次虽然手段太辣太狠,但他总是一个孩子,激动之下,是难免不顾后果就妄作妄行的! “我深信只要从今之后,我们多操点心,严加管教,再派出妥当的人来,监视着他,训之以义,就不会……” 钟佩符接口道: (缺字) 葛乐山道:“我深夜约来贤弟的原因,正是为了商议今后如何教导敬人才对的事,贤弟请坐下来,我们仔细谈谈。” 钟佩符告坐后,道:“不瞒将军说,对这孩子我是已经灰心了!” 葛乐山一笑道:“贤弟可还记得,周处的故事?” 钟佩符道:“大将军,这不同的!” 葛乐山道:“有何不同的地方?” 钟佩符道:“周处只是因无知识,横行乡里而已,敬人这畜生,却是心思巧细,看他这次的布置,即知末将…” 葛乐山颔首接口道:“这一点我承认你说的很对,但是这不要紧,我们来想个好办法,使敬人的智慧向善处发挥!” 钟佩符看了葛乐山一眼,道:“末将军早已计穷了!” 葛乐山道:“无妨,我有个办法,说出来贤弟听听可行否?”话锋一顿,又道:“我听小一辈的说,敬人对罕奇武技和剑法,由衷喜爱,只要他能学到手,会不惜工夫来练,可真?” 钟佩符道:“这是真的,不过这也是他可怕的地方!” 葛乐山道:“我懂,这正像一个学问极高,而品格却低劣的人得势一样,后果不堪,不过我们可以改进他的品格呀?” 钟佩符道:“大将军指示做法吧。” 葛乐山道:“首先我要问问贤弟,那铁楼坚固否?” 钟佩符道:“若金汤!” 葛乐山道:“好,明日一早,贤弟命人将铁楼内的一切东西,搬换到别外一个地方去存放,空出铁楼……” 钟佩符不由接口来:“来囚禁这个畜生!” 葛乐山摇头一笑道:“不是,我要他住在楼中,学习两种罕奇的功夫!” 钟佩符闻言大喜,道:“大将军要亲自来教导他?” 葛乐山又摇头道:“不,让他一个人练。” 钟佩符听不懂了,道:“大将军既然不加传授,他又怎样练呢?” 葛乐山道:“我将那两种功夫,写绘成册,交他去自己揣摩,我相信不出一年,他就会变作另外一个人了!” 钟佩符道:“是哪两种功夫?” 葛乐山道:“佛祖‘心禅大法’和‘慧剑十式’!” 钟佩符一惊,道:“大将军,这使得么?” 葛乐山道:“怎么使不得呢?” 钟佩符道:“大将军传他这种武林奇学,不怕未来生变?” 葛乐山笑道:“能生什么变故?” 钟佩符道:“以目下这畜生的功力来说,若为极恶,末将还有余力以正家法,若他学会那两种神功,大将军……” 葛乐山接口道:“怎么样?” 钟佩符警告道:“那时休说末将,怕大将军也难以制住他了?” 葛乐山道:“若只按这种功夫来说,贤弟的顾忌是有道理!” 钟佩符道:“难道还另有说法?” 葛乐山道:“不错!” 钟佩符道:“末将愚蠢,想不明白,听大将军指示?” 葛乐山道:“这是我的秘密……” 钟佩符惶恐的说道:“如此说来,末将失言了!” 葛乐山一笑道:“并没有,这秘密只是对敬人而已!” 钟佩符楞然道:“有这种事?” 葛乐山道:“是这样的,若只习成慧剑,以敬人现在的思想作为来说,那是等于在猛虎身上,加插双翼!” 钟佩符一拍大腿道:“诚然,这也就是末将最怕的事!” 葛乐山道:“不过若是习成‘心禅大法’,就不然了!” 钟佩符依然不解,道:“怎么不然呢?” 葛乐山道:“心禅大法习成后,只要他心生歹念,想以一身武技制人或别有打算时,则功力顿失,如同常人!” 钟佩符大喜道:“大将军,果能如此,末将当为钟氏一门,三叩而谢!”说着,他霍地起身,拜了下去!” (缺字) 钟佩符感激而激动的道:“大将军,大将军,请……请容我拜!” 葛乐山正色道:“你我生死兄弟,若拜就一块儿拜!” 钟佩符无奈,道:“大将军,我……我……我说什么好呢?” 葛乐山笑道:“什么不说就好!” 钟佩符吁叹一声道:“为这畜生,如此辛劳大将军,畜生有知,若再不发奋图强。那真是禽兽不如的东西了!” 葛乐山却道:“当他将心法习成后,已是换了面目,那时我再传他慧剑,使他能为国为家,作番事业出来!” 钟佩符道:“这全是大将军的育化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铁楼中,东西又多又都是有毒的物品,搬动整理,恐怕要有两天的时间,这可以么?” 葛乐山道:“不慌,我还要仔细绘写那心法的诀要呢?” 钟佩符道:“是,末将随时听候召唤好了!” 葛乐山顿首道:“就这样吧,不过此事却望贤弟,先和弟妹仔细商量一下,并且必须要遵守几件事情才行!” 钟佩符道:“都是什么事?” 葛乐山道:“第一,未得我的许可,贤夫妇不能去铁楼探望!” 钟佩符道:“好!” 葛乐山道:“第二,铁楼自敬人进入后,立刻建一三丈围墙,远远将铁楼围住,任何人不得在围墙三丈附近,喝喊呼呼!” 钟佩符道:“这很好办!” 葛乐山道:“第三,要派专人照料铁楼,并送衣食!” 钟佩符道:‘这人先请大将军指定就是!” 葛乐山道:“我看钟兴最好!” 钟佩符道:“是,末将明朝和兴弟说,请他劳神。” 葛乐山一笑,道:“没别的事了,贤弟早些回去安睡吧。” 于是钟佩符告辞而退回转内宅。 但他走出院子,将院门关闭后,却奔向了暂时囚禁敬人的地方!其实,敬人现在所住的地方,也是内宅。 这是从敬人出事之后,钟佩符的妥善安排! 并请钟兴监视,日夜不离! 钟佩符快步到了敬人所居,眉头已皱起! 室内灯光明亮,人尚未睡! 钟佩符才待推门而进,室内恰好传出话声。 他遂伫立相待,要听听敬人和钟兴说些什么! 室内的话声,在他没来之前,已经有了,所以他现在没法听到全部对话,但却已知所谈何事! 他首先听到的,是钟兴开口,道:“公子,你这个判断是错误的!” 接着敬人哼了一声,道:“兴叔,你不了解那葛乐山的!” 钟兴道:“公子,人对人之间所谓的了解,根本就是一种不可能的事,否则古人也不会说,得一知已虽死无憾了!” 敬人道:“兴叔知道就好!” 钟兴一笑道:“公子你可知道我说这话的缘故?” 敬人道:“当然知道,是说‘人心难测’和……” 钟兴接口道:“不!是说公子的识见,还不够妄谈‘了解’二字!” 敬人道:“就算是吧,可是我所想的却不会错!” 钟兴道:“我却认为公子想的错了!” 敬人道:“兴叔,你是没有看到,像父亲那样刚强的人,在葛乐山的面前,都只有唯唯诺诺,何论其他?” 钟兴道:“葛大将军不论识见,人格,武技,抱负,样样胜过他人,自然会被人尊敬,主人如此,别人也是如此!” 敬人道:“我却不懂,葛乐山什么地方超人一等?” 钟兴道:“就譬如公子这次所作的事吧!葛大将军在得报之后,不惜动以金令,首先谕示不得妄论其他,救人要紧! “今夜之宴,主人话中已降下施罚,又是葛大将军一言而解,就这些地方,就很够公子学习的了!” 敬人冷哼一声道:“兴叔,这正是他老奸之处!” 钟兴道:“公子,这希望你能改个看法!” 敬人道:“兴叔尽管不信,咱们看吧,他还不定要向父亲说些什么和暗示对我如何处治呢,不过……” 钟兴接口道:“公子,不论大将军和主人要怎样施罚,以公子这次所作所为来说,那都是应该接受的!” 敬人道:“不错,父亲就算将我处死,我都没有话说,可是若以他的吩咐而作,我就一百二十个心不甘服!” 钟兴道:“公子,你究竟是为什么,对大将军成见如此深呢?” 敬人道:“很简单,他没来山区时,我们各自为政,大家相处的也很好,他来之后,却统帅全区,发施号令……” 钟兴接口道:“公子,这是群策群力以对外侮的办法呀!” 敬人道:“外侮?外侮在哪里?” 钟兴道:“公子,看来和你是说不通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我奉劝公子一言,公子年纪尚轻,目下又是待罪之身,高谈空论无补一切,还是多作修身养性的工夫吧!” 敬人道:“修身养性?哼!” 钟兴道:“听不听在公子,夜已深了,公子该安眠……” 敬人道:“我睡不着!” 钟兴道:“那躺下谈话也是一样。” 敬人沉默了刹那,道:“兴叔,我想求你一件事情。” 钟兴道:“凡我职责之内该办的,都可以!” 敬人道:“兴叔你判断一下看,葛乐山会向父亲怎样提议罚我?” 钟兴道:“这很难说,不过我却知道,不论要怎么处罚公子,都是为了对公子好,没有半点私心的!” 敬人道:“会不会囚禁起我来?” 钟兴道:“也许会,不过绝对不只囚禁就算完!” 敬人道:“哦?那还要怎样呢?” 钟兴道:“必然要公子在德育上下工夫!” 敬人冷笑一声道:“很好!他没来时,我本是好好一个少堡主,如今却成了笼中之鸟,待罪之囚,人人以不肖视我!” 钟兴道:“公子,这是因为你做错了事!” 敬人道:“他若不来,沈钧和任筠断然不会这么快就成婚,我自然也就不会做这次的荒唐事来!” 钟兴正色道:“说来说去公子还是没能诚心悔悟所行之罪!” 敬人不答,反而一变话锋道:“兴叔,我只要在山中一天,就无法静下心来。” 钟兴道:“这为什么?” 敬人道:“兴叔请想,我这次不惜一死而做出来的事,是为了什么?兴叔,你当我能将此事放怀了?” 钟兴长叹一声道:“公子,你这次错的可怕,当公子你昨夜外出,施毒设阱时,我本已求得主人,答应要我陪公子出山……” 敬人道:“当真?” 钟兴又是一叹,道:“可是现在却谈不到了!” 敬人道:“这为什么?” 钟兴道:“将人心比自心,沈家公子身受如此重伤,公子你是罪魁,若主人再将你放走,何以对山中兄弟?” 敬人道:“他们真笨!” 钟兴一楞,道:“公子你说他们笨。” 敬人道:“不错,是笨!” 钟兴摇头道:“我不明白公子所指!” 敬人道:“这次我是错了,但是他们应该从根本上想办法解决才对,只顾罚我,囚我,岂能解决问题?” 钟兴道:“公子所谓‘根本上想办法’是什么办法呀?” 敬人道:“我既然能为了任筠,作出此事,他们就该明白,什么是问题的‘根本’,问题的根本在于任筠……” 钟兴正色接口道:“哦!公子之意,是仍然不放过任姑娘了?” 敬人道:“兴叔误会了,任筠必嫁沈钧,已是定局,但是多了我这个人,相信他们今后也不会安心的!再说我,佳人他属,永难忘怀,我只要活在山中一日,就一日不能去怀,一日不能安枕! “这样下去,兴叔,总还有一天,我一时又不管住自己,再作出荒唐事来,那时大家后悔,就来不及了!” 这番话,只听得门外伫立的钟佩符,心寒胆颤! 钟兴亦然,接话道:“公子,你就不能看开点吗?” 敬人道:“俗话说,人活着是一口气!我这口气……” 钟兴接口道:“公子,你究竟打算如何?” 敬人道:“我若是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就会向大家提出,把我囚禁,不如放逐出山,这是根本解决问题的办法!” 钟兴沉默了一会儿,道:“也许公子这话对!” 敬人道:“兴叔,不用说任筠还是个人,是个女人,我所深爱的女人,就算这是一件我所深爱的物件,若朝夕看着它在别人手中把玩,心中会怎样想呢?兴叔,我希望你帮我这个忙,能叫我出去,这样是大家的幸福,更是小侄的幸福!” 钟兴未答,在沉思着这事的利害一切!——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八章 毒钩偷龙至亲人 敬人见钟兴沉思未答,又接着说道:“兴叔,你再想想,囚禁我总有释放的一天,越是囚禁我的日子久,我也就越发增加恨怨! “到那一天,万一不幸,出了事故,非但我一生幸福断送,恐怕父亲也会身败名裂,兴叔……” 钟兴接口道:“公子,现在你能守在这里,一步不离吗?” 敬人道:“当然能!” 钟兴道:“那好,我去拜叩葛大将军,向他要求……” 敬人欣然,接口道:“侄儿会永远感激兴叔的!” 钟兴苦笑一声道:“公子,你……你……唉!”一声长叹之后,他接着说道:“公子请稍后,我去去就来!” 话声中,他刚要推门外出,室门却已被人拉开! 钟佩符寒着脸,迎面而立! 钟兴立刻施礼道:“主人您还没睡?” 钟佩符一点头,迈步而进! 敬人也自椅上霍然而起,道:“爹,您还没休息吗?” 钟佩符冷哼了一声,道:“休息,我有你这么个好儿子,还敢早休息吗?” 钟兴这时道:“主人您……” 钟佩符接口道:“兴弟,你不用管。” 钟兴想起答应过敬人的事来,遂道:“小的想出去走走……” 钟佩符挥手道:“兴弟你坐,不用去烦大将军了!” 钟兴冷眼旁观,看出钟佩符怒容满面,立刻道:“是,小的是去方便……” 钟佩符道:“好,快去快回,我的话要等你回来说!” 钟兴应是,大步而去。他并非方便,却悄悄将守夜司役堡丁唤来,低声道:“你可知道大将军的宿处?” 堡丁道:“小的知道。” 钟兴道:“好,快去请大将军驾临此处,就说堡主和公子可能出事,请大将军无论如何,快些前来。” 堡丁道:“兴爷,要不要通知夫人?” 钟兴想了想,道:“不必了,快去吧!” 堡丁参令而去,钟兴重又回到房中。 房内,钟家父子一坐一站,仍是刚才的样子,动也没动,钟兴的这颗心,已到了咽喉间! 钟佩符见钟兴回来,立刻道:“兴弟你坐下,今夜就作我父子之间的一个证人!” 钟兴道:“主人请息雷霆之怒,公子……” 钟佩符苦笑一声道:“兴弟,我以数十年患难兄弟之义,向你要求,你肯否今夜作我钟家父子之间,谈判大事的证人?” 钟兴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楞在了一旁! 刹那,钟兴想出了办法,以目向敬人连连示意。 敬人会心,立刻恭敬地向钟佩符道:“爹,孩儿错了,你打就打,罚就罚,孩儿领受,只求爹您别生这么大的气,保重身体!” 钟佩符冷冷说道:“好个孝顺的孩子,爹不生气!”话声一顿,接着声调一变,道:“不过钟敬人,咱们是不是还能作父子,我还愿不愿你来孝顺,却要看现在所谈的结果而定!” 钟兴接话道:“主人,您这又何必?” 钟佩符正色道:“兴弟,你还没答应我的请求呢,现在说吧!” 钟兴道:“主人,小的是但凭吩咐!” 钟佩答道:“不,这次要你自己作主。” 钟兴道:“是!主人若认有此必要……” 钟佩符干脆的说道:“必要!” 钟兴不敢再说别的话,恭敬的说道:“是,小的愿意!” 钟佩符顿首道:“我感激你!”话锋一顿,转对钟敬人道:“刚才的话,我全听到了……” 钟兴接口道:“主人,公子所说的那些话,只是在和小的闲谈,并且小的认为,内中有些地方,也有道理……” 钟佩符冷面相对,道:“兴弟,别忘了你的立场,现在你是证人,证人只能证明今夜我父子所谈的事,不该批评是非的!” 钟兴语塞,垂头无言! 钟佩符又转向敬人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们等一会儿再来分辨是非,现在我先问你以事情,愿听你的答辩!” 敬人道:“爹吩咐好了!” 钟佩符道:“这不是吩咐,是问题!” 敬人道:“是,孩儿必然实答!” 钟佩符道:“今夜晚宴后,我曾查过库藏,发现少了十粒明珠,百两金叶和钟家那传家之宝的‘天蜈钩’!” 钟兴一听,面色变了! 敬人却若无其事的答道:“是孩儿拿的!” 钟佩符冷笑一声,道:“什么时候拿去的?” 敬人道:“昨天!” 钟佩符道:“在你将毒药抹在树上以前!” 敬人颔首道:“是的!” 钟佩符道:“为何始终没向我禀告?” 敬人刚要开口,钟佩符已接着说道:“别说谎,更别讲你忘了!” 敬人道:“孩儿本来没忘!”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为何不告诉我!” 敬人道:“孩儿本来就没有打算,把此事禀报爹的!” 钟佩符道:“这我知道,我问你是为什么不告诉我?” 敬人低下了头去,没有答话! 钟兴在一旁忍不住接话道:“主人,公子已知道错了!” 钟佩符怒瞪了钟兴一眼,道:“兴弟,我是问他,没有问你!” 钟兴脸红了,垂首无言。 钟佩符话声一顿,又转对敬人道:“你说话,我告诉你,不论你有没有理由,这理由通是不通,都没有关系,我只是要听答覆!” 敬人道:“孩儿,要离开山区,到外面闯番天下,所以取了百两金叶,十粒明珠,来当作衣食费用!” 钟佩符道:“取家传至宝‘天蜈钩’的用意呢?” 敬人道:“作为孩儿护身之用!” 钟佩符道:“你不是有柄宝剑吗?” 敬人道:“但却并非千古奇兵!” 钟佩符道:“你能用这把钩吗?” 敬人道:“孩儿能用!” 钟佩符一笑道:“你会那七十二式追魂钩法?” 敬人道:“孩儿会!” 钟佩符闻言一变,道:“你母亲传授你的?” 敬人道:“是的!” 钟佩符有心的问道:“多年来我怎么就不晓得?” 敬人道:“母亲严嘱,不得泄露,孩儿又一向不在人前精研钩法,且绝不施展,难怪爹您不知道了!” 钟佩符冷冷地一笑,道:“很好,藏的好!”话锋一顿,接着又问道:“你可知道钟家那瓶‘七净散’?” 钟兴一听,脸色又是一变! 敬人这时答道:“孩儿知道!” 钟佩符道:“你取去了多少?” 敬人摇头道:“孩儿分毫没动!” 钟兴闻言,脸色恢复了正常,也放下了悬心! 由此可见,钟家这瓶“七净散”,是如何珍贵了! 这时,钟佩符却沉声道:“说老实话!” 敬人指天道:“孩儿发誓,半毫未动!”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很好,我相信你是没动。” 钟兴有心的接话道:“主人,可要小的前去取来,主人检查一下?” 钟佩符摇头道:“不必,他是没动?” 钟兴道:“公子本是个老实的人……” 钟佩符眉头一皱,吓得钟兴赶快住口不言!钟佩符看看敬人,道:“你可知道那‘天蜈钩’的厉害?” 敬人道:“母亲说过!” 钟佩符道:“此钩非但可断金玉,锋利无伦,并且在三百年前,曾经沦入昔日武林‘毒魔’夏侯子楚手中,改变了它的本质! “夏侯子楚以十八种奇毒药物及虫蚧,火炼此钩三年,使此钩见血封喉,无药可医,成为天下第一毒刃!” 敬人道:“孩儿也听母亲这样说过!” 钟佩符道:“此钩本非我家所有,可知怎的成为我家之物!” 敬人道:“这件事孩儿却不知道!” 钟佩符冷哼一声,道:“此钩成为我家至宝,已有两百年了,那时此钩,已经到了武林中另外一个恶魔的手内,他仗此为恶,使武林人人胆寒! “后来,天风奇侠可徒朗,力斗此魔,此魔被自己的毒钩所伤而死,但司徒朗却也被钩伤了右腿! “他封住穴道,自信还有一个时辰的活命,遂携钩夜入深山,身负巨石,想跳入深涧与此钩皆亡! “不料善行有报,我家宗祖,时正隐于那座山涧,精研歧黄之术,恰正有成,遂以奇药救了司徒朗的性命!司徒朗感激大恩,遂将此钧相赠,赠时曾说,此钩实为大凶不祥之物,因我宗祖有药可解,才赠以相谢!” 话锋一顿,又冷哼一声,问敬人道:“你可知道,什么药是这毒钩的克星么?” 敬人道:“这一点孩儿知道!” 钟佩符道:“你说说我听!” 敬人道:“就是爹刚提起过的‘七净散’!” 钟佩符道:“不错,由此可见,你母亲虽然因为过份爱你,传错了你钩法,但却仍将厉害说出,叫你知道!” 敬人道:“是的,孩儿知道!” 钟佩符道:“如今我再问你一次,你取去此钩何干?” 敬人道:“为闯天下,以此护身!” 钟佩符道:“这样说来,难免会用它了?” 敬人道:“恐怕难免!” 钟佩符道:“江湖阴诈,是非难断,有时和你动手为敌的人,是恶徒,但却有时,会是正人君子,这点你信么?” 敬人道:“孩儿信的!” 钟佩符道:“那很好,不过我要请问你了,你出去之后,若遇正派强敌,非用此钩不足以胜时,你用不用?” 敬人道:“当然用!” 钟佩符道:“恐怕你并没有打算,多带一柄剑去吧?” 敬人道:“是的,孩儿认为,有此钩足矣!” 钟佩符嘿嘿一笑道:“当然足矣,伤者死,挡则亡,是足够了!”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你既然会用此钩,能保不伤人么?” 敬人摇头道:“这太难了!” 钟佩符道:“是的,那就一定会伤人,不论对方是正人君子,抑或是奸邪之人,只要和你动手,怕不后果相同!” 敬人道:“动手搏战,非死即伤,我不杀人,人也杀我!” 钟佩符道:“这话也对,我再问你,若在钩伤对手后,发觉那人竟是一位孝子,一位正人,你怎样办?” 敬人把手一摊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 钟佩符道:“你这种回答,也就是说,只好看他死?” 钟兴接话道:“主人……” 钟佩符霍地沉声道:“兴弟,你再多说一句话,我们兄弟就从此绝!” 钟兴俯首,流下了泪来! 他已知道主人这样问话的缘故了,他很想暗示给敬人,使敬人明白厉害,在答对上留些分寸! 可是钟佩符已以“相绝”的话,下了警告! 他暗自着急,平日敬人十分聪明的,为何今夜却糊涂至此,若照这样下去,结局已不难想象了! 其实,敬人这叫作“鬼迷心窍”,忘记了!所以,钟佩符在沉叱过钟兴后,又转向敬人道:“你回答我刚才的话!” 敬人道:“他已中毒钩,自然是只有看着他死了!” 钟佩符道:“不错,是没有其他办法可想了!”话锋一停,神色变了!他脸上已满布了杀气,道:“还有件事要问你,你能走出这山中么?” 敬人摇头道:“不能!” 钟佩符哈哈大笑了起来,霍地推椅而立,道:“敬人,以你现在的钩法、剑术、功力来说,若是和我相对动手,有胜我的可能和把握么?” 敬人双目眨动,道:“爹!孩儿没想过这件事!” 钟佩符道:“你该想想!” 敬人道:“这是不会有的事,孩儿……” 钟佩符沉声叫道:“我要你想想,回答我!” 敬人道:“孩儿是难胜爹爹的!” 钟佩符又是一笑道:“不错,你现在胜不了我!”话声一顿,一字字又道:“可是在三五年后,你功力已高,修为亦深,又有毒钩在手,那时我就只有闭目等死的份了!” 敬人霍地退后一步,道:“爹,您……您……” 钟佩符挥手叱道:“住口!” 敬人抗声道:“孩儿天胆,也不敢对爹不敬呀?” 钟佩符道:“敬人,现在爹要问你,你是乖乖的让爹一掌震死你,抑或是以你这一身所学,和爹放手一战!” 敬人大惊失色,道:“爹您要杀我?” 钟佩符道:“不错,我要杀你,我非亲自先杀不可!” 钟兴不再顾忌一切了,上步道:“主人,主人,您请息怒,听小的一言!” 钟佩符面对钟兴,苦笑出声道:“兴弟,你若良心未泯,还能再替他讲情吗!” 钟兴道:“小的不敢替公子讲情,小的另有话说!” 钟佩符虎目中,已有泪痕,道:“兴弟,你……你有什么话说呢?” 钟兴道:“公子不识厉害,总因年纪还小,主人不能只在答对的话语中,就认定公子已入魔道难再自拔!” 钟兴这话的用意,旨在点醒敬人! 可是敬人却被仇、恨、妒、杀的魔心所困,根本没有听出厉害,并且还在对乃父突然暴怒,深觉不解呢? 钟佩符等钟兴说完,沉默了刹那!当他知道,敬人不会接话时,才开口道:“兴弟,你的心已尽到了,现在还有话说吗?” 钟兴见敬人仍然未悟,只好又道:“主人,公子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死呀?” 钟佩符泪已流下道:“兴弟看你份上,你再听我问他几句话。”话声一顿,转对敬人道:”我要亲手杀你,就在今夜,你可明白是为什么?” 敬人一瞥乃父,道:“孩儿不明白,不过那些害人的古书上,曾经写过,父叫子亡,子不亡是为不孝,作儿子的,似乎不明白为什么死!” 钟佩符道:“我杀你,并非是为你这次的恶行……” 敬人道:“是这样而还能容孩儿再无过错!” 钟佩符道:“哼!我所以必须今夜杀你,是因为你的‘心’可诛!” 敬人道:“爹要这样说,那是‘欲加之罪’!” 钟佩符道:“施毒、拆毁桥面,心术至恶,事前窃取金珠、毒粉,已作逃亡安排,是小人鼠辈的一贯作风! “盗毒钩,弃宝剑,是早有存心,要仗此毒钩在武林称雄,但不取解药,证明了你心术的恶毒阴狠!这有错吗?” 敬人道:“孩儿既然决定闯这天下,自然是不择手段!” 钟佩符道:“不错,因此未来要死在你毒钩之下的冤魂,很难计数,而我钟氏列祖列宗,也将受千载骂名!” 敬人道:“孩儿没想这些,不过孩儿却早已决定,若不能留芳百世时,那就该遗臭万年,总胜过平淡而死!” 钟佩符道:“你闯出了恶名之后,爹就再难安枕,在众口之前,千手所指下,必然要天涯海角去找你以正家法!那时,你功力己高,名头亦大,父子彼时见面,怕你就很难认我这个爹而服家法了!” 敬人未答,钟兴急煞! 钟佩符话一顿,接着又道:“于是那时我被天下人耻笑,使列祖蒙羞,而仍要落个杀子之名,或被逆子所杀的下场,不如现在先杀你了!” 敬人退后一步,道:“爹!您这是当真?” 钟佩符沉声道:“不假!” 敬人闻言又退一步,道:“爹,孩儿请您三思!” 钟佩符冷哼一声道:“我三思过了!” 敬人道:“圣人曰,大杖测定,小杖则受……” 钟佩符叱道:“你不配谈什么圣人之训!” 敬人道:“爹,你不后悔?” 钟佩符道:“今夜若不杀你,我会后悔一世!” 敬人道:“虎毒不食子,爹您……” 钟兴接口叱道:“公子,您怎能如此对主人说话?” 钟佩符却面对钟兴苦笑道:“兴弟,今朝如此,未来可惧!”话一停,厉声对敬人喝道:“虎毒不食子,才使世人患虎,我若不杀你,未来世人就皆目我可杀了,敬人,你还有话吗?” 敬人道:“爹,你若真的下手,孩儿是不会束手待毙的!” 钟佩符哈哈大声的笑了笑着,那眼泪如泉而下!他手指敬人道:“我说过,你有一身功夫,可以还击!” 钟兴却对敬人喝道:“公子,就算主人杀了你,你也不能忤逆抗上!” 敬人冷笑一声道:“兴叔,这套古人骗人的玩意儿,我可不信!” 钟兴无奈,说露了骨的话的道:“公子,这可是在山区!” 敬人心头一凛,马上接口道:“兴叔放心,我只要跑到母亲那儿暂避一时!” 钟佩符这时牙一咬,道:“任凭是谁,也维护不了你!” 敬人这时却对钟兴道:“兴叔请暂阻拦爹爹一步,我好走!” 钟佩符沉声道:“畜生你是做梦!” 话声中暴然扑上,掌挟寒风,直劈而下! 敬人避之不及,以臂相格! 这时,室门倏开,人影闪处,这人的右手已拿住了钟佩符的手掌,左手却抓住了敬人,一甩,道:“敬人你大胆!” 一声沉喝,如同春雷! 一甩之,竟将敬人扔在丈外的墙角边沿! 敬人哎哟出声,竟难站起! 钟佩符已看清了来人,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来人,正是葛乐山,也只有他,才能安抚好这件事情!葛乐山首先扶住钟佩符,对钟兴道:“兴弟,抓过敬人来,叫他跪下!” 敬人有一百八十个不服,但却连屁也不敢放! 乖乖地对钟佩符跪了下去,跪的毕挺! 葛乐山扶钟佩符坐下,安慰他道:“钟贤弟,你这又何苦?” 钟佩符抬头看看葛乐山,悲切的说道:“大将军,我……我生何如死!” 葛乐山正色道:“贤弟,万莫如此,处大事该拿出昔日万山营中的气魄来,这算什么,刚强些!” 钟佩符道:“大将军,这畜生他不是人,其心可诛……” 葛乐山道:“静一下,静下来让我们谈个清楚,这事容易解决。” 钟兴这时倒来了热茶,捧给钟佩符,钟佩符喝了几口,将适才事详说出口,葛乐山闻言,剑眉高挑,这忠仁但却威严的将军,双目中射出了寒光——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二十九章 禽知反哺人何如 钟佩符以沉痛无比的声调,向葛乐山详述内情!一字一泪的说道:“大将军,先前和大将军说话时,末将不是曾有所吞吐吗,就是为了这畜生偷窃金珠毒钩的事情!大将军问及末将,有何难言的要说,而末将以他语掩饰过去,大将军您原谅我,我仍想这畜生重新作人! “不料末将问及他种种事后,才发现这畜生非只无情无义,并且还是个阴险毒辣怨狠的东西!大将军,您试想一下,若我今朝不亲手刃之而除害,有朝一日,他必会以那毒钩,无情而冷酷的杀父! “大将军!大将军!我……” 他一声一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内情的吐露,震惊于葛乐山。葛乐山目射神光,转对钟兴道:“兴弟,自始自终,佩符弟父子的争论,你都在场吧?” 钟兴道:“小的在。”话一顿,接着说道:“不过小的认为,公子是在急怒失智下……” 葛乐山沉声接口道:“兴弟,一个心性近于疯狂而失智的人,能将未来的事情,安排打算到十全十美那样周到吗?” 钟兴语塞,悲声道:“大将军怨小的冒死进言,不论如何,小的都不忍见主人父子交恶,或任何一位沦入不堪的境地……” 葛乐山接口道:“兴弟,假如敬人逃遁出山,你能保证,他在山外各地的作为行动,以仁义为先,忠厚为辅吗?” 钟兴语塞,垂头无言! 葛乐山又道:“佩符弟适才说,若任敬人随性而为,未来必然会走到佩符弟被迫出山找他以正家法的一步,你信吗?” 钟兴道:“大将军,您叫小的怎么说才好呢?” 葛乐山道:“以事论事就行!” 钟兴摇头道:“小的只求将军别问我这件事情!” 葛乐山怒声道:“你的意思是,佩符弟杞人忧天了?” 钟兴急忙接话道:“不!不是……” 葛乐山道:“那究竟如何?” 钟兴无奈,点头道:“主人所忧,并非虚无。” 葛乐山道:“那很好,当真有一天,佩符弟说的很对,不是他落个杀子之名,就是敬人这孩子成为杀父的畜生!” 话锋至此一顿,神态威猛严肃至极!他目光如炬,直逼在敬人身上,道:“钟敬人,我要听你的解释!” 敬人已铁了心肠,其先天的暴戾,现露无遗!猛抬头,扬声道:“葛乐山,你是本公子的什么人?” 钟佩符虎目圆睁,怒叱道:“好畜生!”说着,猛扬右足踢去! 钟敬人却飘身避过,站于丈外,道:“爹您用不着如此,孩儿把话说完,那时你爱怎样就怎样都可以,不过当着姓葛的却请稍忍耐些!” 说停,敬人手指葛乐山道:“你回答我,你算是我钟家的什么人?” 葛乐山双手压着钟佩符的肩头,道:“佩符弟,不论他说什么,你请暂莫发火,他有问,我必有答,他若有理,是可以侃侃而谈!”话声一落,转对敬人道:“你问我是你钟家的什么人,对吗?” 敬人道:“你又不聋,回话就是!” 葛乐山道:“我是你们钟家的什么人,你难道不知道?” 敬人冷哼一声道:“本公子要是知道,何必问你?” 葛乐山道:“很好,那我也要问你,你是钟家的什么人?” 敬人道:“钟家的长子,钟家此堡的少堡主,” 葛乐山一笑道:“你也许只顾一心如何害人了,所以把很多事都已忘怀,如今山区之内,已经没有‘钟家堡’这个名称了!” 敬人道:“那是自你来后,巧言欺人,我父亲不知你的存心,所以上了这个当,将自己心血所建的城堡,拱手送人!” 葛乐山道:“此堡改为‘中无畏堡’后,仍是令尊主理,令尊并且掌管了整个山区的军饱及粮盐,这你知道?” 敬人道:“照这样说,本公子自称少堡主,也没有错呀?” 葛乐山道:“这却未必!” 敬人怒声道:“未必?哼!我倒要看看,哪个人他敢不承认此事!” 葛乐山道:“兴建此堡主时,你出过多少力?” 敬人道: (缺字) “你出过多少钱?” 敬人道:“你多此一问!” 葛乐山冷哼一声道:“就算此堡是私人所有,这人也只有令尊才配!” 敬人道:“本公子是钟家长子,有权继承,也有权要求分配!” 葛乐山道:“大概你施毒于人,阴谋害人,忤逆抗上,偷窃金珠毒钩,和现在这种种态度,也都认为有权了?” 敬人道:“这是钟氏家务,您姓葛的过问不着!” 葛乐山道:“你参加过血誓大典,不会忘记所立誓言吧?” 敬人道:“抱歉,你以三寸灵舌,两行巧齿,骗得大家跟你胡言乱语发那牙痛咒时,本公子在队中,誓却不同!”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怎样不同法?” 敬人道:“我那誓言是:绝不听信你姓葛的那些胡话,我做我要做的事,哪个拦我,他就是我的对头冤家!” 钟佩符虎吼一声道:“好个万恶的畜生!”说着,他向葛乐山恳求道:“大将军请放心,以此畜生,还何必和他多说?” 葛乐山却一笑道:“佩符弟,听听也没有什么关系。你忍耐些!” 敬人却道:“姓葛的,你这一套少在本公子面前耍!” 葛乐山哼了一声,道:“钟敬人,山区上下,在一心血誓为复国恨家仇时,你却以另外的誓言告天,你认为非常得意?” 敬人道:“不错!” 葛乐山一笑道:“可知如此你就成了全山区的叛徒,公敌?” 敬人冷哼一声道:“本公子早已看透,凡不服你葛乐山的人,迟迟早早,你都会加上他们这个帽子,以公敌除之!” 葛乐山道:“钟敬人,依你自称来说,是本堡的少堡主对么?” 敬人道:“不错!” 葛乐山道:“令尊有权不作这个承认吧?” 敬人道:“家父受你之毒已深,所作决定,本公子未必接受!” 钟佩符适时又道:“大将军,你问到现在,难道还不明白么?” 葛乐山拍拍钟佩符肩头道:“佩符弟,你不必生气,我只问你句话,先时我们所谈的办法,你还愿不愿意一试?请想一想再回答我!” 钟佩符尚未开口,敬人却已扬声道:“姓葛的,本公子如今功力不敌,杀我可以,若想叫本公子听你鬼祟的安排,那是作梦!” 钟佩符已气得七窍生烟,道:“大将军,如今已知道这畜生早晚必成大害,还何必再为他耗费精神,不如就此除去,就算末将没生这个儿子!” 葛乐山道:“佩符弟,子虽不肖,父又何忍落杀子之名,况且我有把握,在一年之内,定能使其改头换面重新作人!” 钟佩符叹息一声道:“若大将军决心如此,末将夫复可言!” 葛乐山道:“不,有件事情却和从前不同了……” 钟佩符道:“哪件事情?” 葛乐山道:“如今足以证明,敬人天性凉薄,说实话,我若非对另外两个人有过承诺,真不愿意再为他耗费心力! “所以现在我要问明贤弟,你对敬人这个儿子,还有没有希望,也就是说,贤弟还要不要这个儿子?” 钟佩符目注敬人,悲声道:“大将军您何必还要问我呢!” 葛乐山道:“必须要你有个决定,我才好放手处置!” 钟佩符道:“血誓明月为凭,大将军是全山统帅,以此害群之马,大将军理当摒弃一切顾忌,以法处治!” 葛乐山道:“这样说,贤弟是能舍得此子了?” 钟佩符慨然道:“钟氏一族,没有这种子孙!” 葛乐山此时对敬人道:“钟敬人,你听到了没有?” 敬人嘿嘿冷笑着,道:“本公子佩服你,不过本公子早就说过,家父在受你教惑之下,早已失去了能力,任何话我皆难接受!” 葛乐山道:“只要你自认有足够的能力反抗,那就任你!”话锋一顿,转对钟佩符道:“请贤弟下令,着人将铁楼中一切物品,立即搬空!”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主人,搬空铁楼中物,要作什么用呢?” 钟佩符道:“干什么用不必问,你只传令就行!” 钟兴无奈转对葛乐山道:“大将军……” 葛乐山双目一瞪,道:“兴弟,传令去吧!” 钟兴道:“大将军可肯再听小的说一句话?” 葛乐山道:“兴弟,此事多说一句,足以得祸,若兴弟为佩符弟和敬人着想,请别多问,多说,就去传令!” 钟兴长叹一声,转身而去! 葛乐山候钟兴去远,才松脱压在钟佩符肩上的双手,并以安慰的语句,拍着钟佩符眉头道:“兴弟回来,我别有分派。” 钟佩符答应一声,看也不看敬人,大步而去。 如今室内,只剩了敬人和葛乐山了。 葛乐山冷哼一声,看着敬人道:“我真少见天下有你这个样的人!” 敬人也冷哼一声道:“我也少见这种人!” 葛乐山道:“那很好,如今两个世上少见的人,碰在一起了!” 敬人道:“碰在一起又怎么样?” 葛乐山道:“不怎样,那就看谁狠过谁了!” 敬人道:“现在我狠不过你,但迟早一天,哼哼!” 葛乐山一点头,道:“也许如你所说,有这迟早的一天!”话声一落即起,又道:“不过那却绝对不是现在,你很聪明,不否认吧?” 敬人道:“用不着否认!” 葛乐山道:“这就是了你可知道,铁楼中物品搬空后,要作什么用?” 敬人道:“囚禁我而已!” 葛乐山道:“不错,你怎么打算吧?” 敬人冷哼一声道:“我不必打算!” 葛乐山道:“哦,你甘愿束手被擒?” 敬人道:“你认为我会反抗?” 葛乐山道:“不错,以你的性格来说,至少要试上一试!” 敬人轻蔑的对葛乐山一笑,道:“你所想的事,从来没觉得不对,不是吗?” (缺字) 敬人道:“当然!” 葛乐山道:“那就是了,何必还要多问?” 敬人冷哼一声道:“可是我却偏偏不上这个当,绝不反抗,你想用你这那肮脏的手指头碰我一下,也办不到!” 葛乐山仍然微笑着说道:“钟敬人,此处只剩下我们两个,可否好好谈谈?” 敬人道:“可以嘛,谈什么都行。” 葛乐山道:“记得我乍到山区时,你对我并不是这种态度……” 敬人接口道:“你知道就好!” 葛乐山道:“现在却视我如仇深似海的冤家,何也?” 敬人冷哼一声道:“你不明白?” 葛乐山摇头道: (缺字) “因为你多管闲事!” 葛乐山哦了一声,笑道:“是任、沈两家的婚事?” 敬人道:“原来你也明白!” 葛乐山道:“你不小了,应该知道婚姻事不能强求,何况人家名份早定,再退一步说,你为何不多想想其他的原因?” 敬人一皱眉道: (缺字) “最初任兄拒婚,只说是因为筠侄女和钧侄儿,已生情愫,不错,这是事实,但另外却还有个原因!” 敬人一楞,道:“什么原因?” 葛乐山诚恳的说道:“假如你是真心诚意的想要知道,我就说给你听,不过在我没有说完以前,你别插嘴!” 敬人道:“好,一言为定!” 葛乐山道:“敬人,刚刚的信约,和你无伤吧?” 敬人皱眉道:“是指不插嘴而言?” 葛乐山颔首道:“不错。” 敬人想了想,道:“无伤!” 葛乐山道:“那你答应了不能再悔,明白?” 敬人冷哼一声道:“你别当我真管不了自己,放心好了。” 葛乐山一笑道:“我就再信任你一次。” 话声微顿,竟先吁叹出声,才又接着说道:“古人有‘知人难’的警语,也有‘阅人多矣’的话,你们年轻人,往往认为老一辈的对人对事,是古板又莫明奇妙! “实事说,这是得过教训的经验谈,譬如有人,对其父母忤逆而不孝,却能忠于国家妻室,你信吗? “一个人,连生身父母,都可以视如冤家,遇事则争,争则吵,吵则失态,出言无状,甚至多侮辱的话语! “却说他对妻子是忠诚的,纯洁的,兄弟姊妹是友而恭的,对国家是一心一意尽忠听责的,这可能吗? “又譬如说,一个人,动则以残杀猫、狗、弱家畜或生灵为乐,却说他是会以仁爱对人的,你也信吗? “假如有这个人,他向别一家求娶其爱女,试问这家的父母,可敢把掌上明珠终身幸福交付这人吗?” 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葛乐山看看敬人,又长叹一声,道: “你天性的嗜杀和凉薄,及行事多用诡计,早在幼小的种种行为上,表现了出来,自己不知,但旁观者清! “你可还记得,在你学剑有成后,曾为了精练几招‘天罗地网’,不惜谕令堡丁,捕捉数十双乳雀的事? “然后你将乳雀,散于室中,紧闭门窗,惊其飞扑逃窜,而施展剑招,将数十乳雀,皆裂肢断首而斩杀! “又有一次,深夜内,集猫狗一室,屋悬油絮然后燃之,练暗中视物斩物的剑术,一举刺毙猫狗十六只之多! “敬人,这种事你做了很多,在你也许志研剑法,未曾多想,但在老一辈英雄看来,已看出你有嗜杀的天性! “任堡主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又精武技奇术,经历数十年,可说‘阅人多矣’,他岂敢将爱女终身,托给一个嗜杀成性的人? “但是为了任、钟两家的友谊,那时是令尊令堂,又皆爱你过甚,所以任堡主才没有说明这些事情! “何况沈钧和任筠友情早定,任堡主自然就以这个理由,来婉拒了令尊代求婚的事!现在你明白了吗?” 敬人垂下头去,没有开口! 葛乐山接着又道:“当然,也许你能和任姑娘成婚后,受其仁爱慈祥的感化,变一个人,但是究竟是未知之数,太冒险了! “再说,你若真心是爱着任筠,任筠若是嫁给你,后果何堪,设若她不快乐,试问你一个作丈夫的,就能快乐吗? “敬人,你是个聪明孩子,如今却为着一件事情没有想通,钻到了牛角尖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自己还觉得可惜吗!” 敬人依然没有抬起来,仍然没有开口! 葛乐山又吁叹一声,道:“我和令尊曾商量过,暂将你禁于铁楼中……” 话未说完,敬人已接口道:“不论你怎么说,不管我有多少错,囚我铁楼后果更坏!” 葛乐山道:“别急,听我说完,我生平有三种奇绝功力,却无传人,在禁你铁楼后,正好传你这奇绝功力中的两种! “不过这两钟功力,却无法同时习练,所以第一年,要你来习练心法真力,第二年再精练剑术! “现在这屋子里面,就我们两个人,我愿意听听你的实话,你想不想学,愿意不愿意练! “我告诉你,我决不勉强你,愿意的话,就乖乖的去铁楼等着,不愿的话,我再也不过问你任何事情!” 敬人道:“现在就回答?” 葛乐山道:“不错,你可以考虑到钟兴来到!” 敬人道:“还要行拜师之礼吗?” 葛乐山摇头道:“现在用不着,将来你把功力学成时,若到时认为那该补行拜师之札,我会生受你这三叩九拜!” 敬人嗯一声,却没有答覆愿否! 葛乐山也不再开口,两个就这样沉默着! 半晌之后,外面传来了步声! 葛乐山低低的说道:“大概是钟兴来了!” 敬人仍未答话,门开处,钟兴已跨步而进! 这时,敬人却突然扬声道:“好!去铁楼就去铁楼,活不下去了大不了一死!” 因有钟兴在,所以葛乐山没多问也没多说,只道:“那就跟你钟兴叔去!”话一顿,转向钟兴道:“铁楼中的东西,都搬空了?” 钟兴道:“是的,都搬空了。” 葛乐山道: (缺字) 钟兴答应着,目光却盯在敬人身上。 敬人冷冷地说道:“兴叔,走吧。”说着他当先大步而出,神色安然,若无其事。 钟兴跟在他的背后,一言不发而去。 葛乐山却对着敬人的背影,长叹出声,自语道:“有这种儿子,真是前世的孽!” 铁楼锁了! 铁门铁窗,锁上加锁! 就算敬人功力比现在再高一倍,也休想出来! 钟佩符已传令下去,在楼外五丈地区,建造高墙! 并严谕钟兴,不得擅令别人欺近铁楼! 不过铁楼中,却留了个往来送饭的洞口。 铁楼内,一间铁室中,自有方便的设备,所以不怕敬人不便,那专供送饭送水的洞口,是方的! 四寸见方,可送或取出碗著等物,人却进不去也出不来? 除非有人会“易筋缩骨”术,那又另当别论? 照管铁楼中,是钟兴,其他人根本皆难走近! 葛乐山这时正在专心绘写“心法”,他有自信,按这心法习练,一年后,敬人会有大大的转变! 不过绘制心法宝册,却急躁不得,不能有丝毫错误,所以葛乐山摒除一切往还和杂念,一心为之! 他终于将宝册完成了,在仔细核对过三遍,确定无错后,如释重负般笑了起来,并立即到了铁楼! 其间,沈钧在大家全力看顾下,伤势好了许多,并已决定,再有三天,就移回崖上,返堡将养。 钟佩符夫妇,这两天日夜分班照着沈钧的伤势,当沈钧可以畅言而无疑时,首先问及钟佩符的,竟是敬人如何! 接着他要求钟佩符,不要过份责罚敬人。 这此,听到钟佩符耳中,如剑刺心胸般痛疼! 钟佩符含混了过去,你叫他说些什么话好吧? 将人之子,比诸自己那孩子,钟氏夫妇真伤心欲绝了! 万幸此时敬人有葛乐山负责,已将其禁锢铁楼,钟氏夫妇别无所求,只希望有朝一日,敬人知悔而悟! 夜初更,葛乐山在那铁楼的送饭洞口外,召唤敬人! 两个人面对面,间隔着厚厚的铁墙谈话! 葛乐山为了敬人的自尊,连钟兴都没叫走近。 敬人看到葛乐山,首先问道: (缺字) “我请他暂时离开了!” 敬人闻言暗喜于心,表面却不现形色。 葛乐山仍然含笑,道:“敬人,心法宝典我已经写好了,十分容易懂,有字有圈,我写的非常精细,现在给你!”说着,由洞眼中,把心法宝典塞了进去。 敬人接过,道:“还有话吗?” 葛乐山道:“你呢?你有话要说吗?” 敬人道:“我要被关多少日子?” 葛乐山道:“这难说,你学会心法和另一种剑术后,才能出困!” 敬人道:“好吧,沈钧伤势如何?” 葛乐山道:“他好多了,你可知道,他醒来知道受伤经过后,首先对令尊和令堂大人,说的是什么话?” 敬人道:“随他说什么吧!” 葛乐山微一皱眉,道:“你决猜不到,他代你向令尊、堂求情。” 敬人冷笑一声,道:“我很感激他。”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他还在崖下养伤?” 葛乐山道:“目下还不能搬动他,不过你可以放心,伤已无碍了,不会恶化,大概再有三天,就能回堡将养!” 敬人叹息一声,道:“可惜我不能前去探望!” 葛乐山道:“此间事了,我就要下去,你这心意,我定带到!” 敬人又叹口气道:“算了,免得他伤感!” 葛乐山闻言,暗中高兴,认为虽只几天铁楼隔离,对敬人来说,似乎已经收到了一些效果!——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十章 兽解跑乳你如何 所以葛乐山笑对敬人道:“你可要什么书看?” 敬人心中早有了成竹,闻言道:“大将军请他们送些古书来吧!” “古书”,使葛乐山心中又是一喜! 因为举凡古书,迂腐之处是有的,但却绝无害人的记述! 于是问道:“论语、大学和孟子如何?” 敬人颔首道:“很好,这些书从前虽然念过,但好像都没念通,再读上一次,或许能有些心得也难说!” 葛乐山道:“不错,你吃的如何?” 敬人道:“有兴叔照料,我是不会苦的。” 葛乐山道:“那很好,我每隔三天,来看你一次,有什么需要和想说什么话,到时候可以尽量的告诉我。” 敬人一笑,道:“是,还有吩咐么?” 葛乐山摇头道:“没有了,咱们三天后见。” 敬人低应道:“是,大将军顺便请兴叔来一次可好?” 葛乐山答应着,转身轻快的走着! 葛乐山见到钟兴,正待告诉钟兴,敬人要见他的时候,自铁楼方面,突然传来了敬人的吼叫声!铁楼空洞无物,人在里面破声吼叫,外面是一个字都听不清,钟兴不由双眉一皱,摇头道:“在喊什么?” 葛乐山也摇头道:“听不清,反正他在找你,你快去看看好了,我听这声音,很近似自寻烦恼,自找苦吃的作贱来发泄他自己。” 钟兴应是,转身快步而去。 葛乐山这时又道:“若有事找我,我在崖下!” 崖下,自然就是看顾沈钧,钟兴晓得,应了一声! 葛乐山放心的去了,钟兴步履又加快两分。 他奔近铁楼,心头猛地颤凛起来! 铁楼中,传出来的怪吼,此时已经听清,竟是敬人在闷声呼痛,他心跳颤着,纵身到了洞眼口! 敬人的脸,也出现在洞口内! 一望之下,钟兴傻了!楞了!也吓住了! 只见敬人满脸是血,一张脸,被抓成了花瓜模样! 钟兴急忙问道:“公子,公子,你……你怎么了?” 敬人扑在那洞口上,全身索索颤抖着,无法出声! 看去,他好像是为了一种奇特的痛苦,使他连说句话的工夫都没有了。 钟兴目睹此情,怎不惊心动魄!由不得急声的问道:“公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嘛?” “兴叔,我请您念在过往份上,可怜可怜我!” 钟兴道:“公子这是说什么话?” 敬人悲声道:“兴叔,我请您念在过往份上,可怜可怜我!” 钟兴道:“公子,你要叫我做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在钟兴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已有了打算,按现在的情形来说,敬人的要求,必然是要自己释放他! 哪知敬人却道:“兴叔,请您给我把刀,小刀就行!” 钟兴一呆,奇怪的问道:“公子要把小刀何用?” 敬人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道:“兴叔,我还能活下去么?” 钟兴大惊道:“公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敬人指着自己的脸上的伤痕,道:“兴叔,我受不了这个活罪!” 钟兴皱眉道:“公子脸怎么啦?” 敬人道:“说出来你也不信,兴叔,我求求您,给我把刀吧!” 钟兴正色道:“公子请讲,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敬人道:“是葛乐山抓的!” 钟兴一楞,摇头道:“公子,这话当真?” 敬人又哭出声来,道:“果然正象他说的一样,天啊!” 接着,敬人开始像没了爹娘的号陶不止! 钟兴只急的搓手抓颈,不知如何才好。好不容易劝得敬人止住悲声,道:“公子,你别哭,有话慢慢说。” 敬人道:“葛乐山来了,把我叫到洞口,他问我愿不愿意听他的话,永远只接受他一个人的命令,我当然说不! “谁知道他冷哼一声,突然伸手就把我的脸抓成这个样子,然后警告我说,他从现在起,每天要给我受些活罪! “我说一会儿兴叔您就来看顾我,我要把实情告诉您,他听了哈哈一笑道,天下没人会信,他在折磨我! “果然!果然!果然我告诉了兴叔,兴叔您不信,今后他日日给我活罪,惨弄,我生何如死!” 钟兴猛一跺脚道:“我去向他!”说着转身就走。 敬人急声喊道:“兴叔,我求求您别去!别去!” 钟兴道:“这为什么?” 敬人道:“兴叔怎么这样笨,你问他,他会承认么,他随便加我个罪名,甚至说是我自己抓的,您又有什么办法?” 钟兴傻了,不知如何才好。半晌之后,突然道:“那我去禀知主人!” 敬人苦笑出声道:“兴叔,爹会信么,您别去给我多找罪受了!” 钟兴依然难信,但却不知该怎样才对! 敬人看在眼中,又苦笑出声道:“他来时,吩咐兴叔离开此处,就已存了恶毒的心肠,兴叔,今夜您要不给我把刀,我就碰死在铁楼里!” 说着,他当真向铁楼上碰起头来! 钟兴现在信了,敬人的话对,葛乐山若无私心,为什么一定要把自己打发离开此地,才和敬人谈话呢?想到这里,钟兴劝敬人道:“公子,下次他来,我决不离开,再说,他若你喊到洞口来,你可以不理会他,躲得远些,看他还有什么办法!” 敬人摇头道:“这洞口只能阻住我出去,却挡不了他进来!” 钟兴呀了一声道:“这怎会?” 敬人道:“别忘了,他有一身罕奇功力,易筋缩骨是普通事!” 钟兴傻了,道:“那……那我该怎么办呢?” 敬人泪如雨下,道:“兴叔您只有一个办法。” 钟兴道:“你快说,是什么办法?” 敬人道:“给我把刀!” 钟兴紧咬着牙,道:“公子,我总觉得除死之外,必然还有办法。” 敬人摇头道:“没有第二条路可走的!”也话锋一顿,接着以悲伤惭愧的语调道:“兴叔,我死了之后,请兴叔对爹和娘说,说我已知悔悟了,并请再告诉沈家公子,说我对不起他!” 钟兴就见不得这个,怎能不上他的当!在沉思刹那后,钟兴作了决定,道:“公子,你是真的悔悟了?” 敬人低沉的悲叹出声,道:“兴叔,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钟兴接口道:“公子你死不了!” 敬人苦笑一声道:“兴叔从小就关怀我,可惜您这份恩情,我今生是无法报答您了,兴叔,我……我……我真恨自己!” 钟兴道:“恨自己什么?” 敬人道:“恨自己这个脾气,死不认错的脾气,其实我早就知道错了,否则又为什么愿意随兴叔自首呢? “可是当有别人在,或脾气上来的时候,却偏偏要说些根本不是我心里说的话,才落到这个下场! “兴叔,古人说的话真不错,一失足成千古根,再回头也百年身,如今虽已知悔,却是悔的晚了!” 钟兴毅然道:“公子,不晚,决对不晚!” 敬人早已料到,钟兴必会上当,如今越发有了把握,并且已料知钟兴下一步要说些什么! 可是他却一定把这场戏,唱作到炉火纯青!于是再次苦笑一声,道:“在他面前,我死也不会丢钟家的人! “所以不管答对抑或其他,我都没有好话好气给他,他当然会想尽方法折磨我,残害我! “如今因为一步走错,父母不认我这个儿子,兄弟没人来探看我一次,朋友都把我当成了恶魔凶手! “可是我还有勇气活下去,原因是我已一心改悔,要重新作人,只要有一天我出了这铁搂,自会让他们刮目相待!” 钟兴道:“对!这才对!” 敬人悲切的又道:“但是现在办不到了,我受不了姓葛的这种阴损暗伤,和对我心灵的折磨,我不死也必会逼疯! “兴叔,我认命了,求您念在照顾我这多年的份上,最后再帮我次忙,借我把刀,借我把刀!” 其实,一个身怀武技的人,若想死,大可不必非用刀不可,但是在敬人悲慨痛诉下,钟兴就没有想到这一点。 钟兴也早有了决定,又问一句道:“公子,您当真是诚心的悔过了?” 敬人长叹一声道:“兴叔,可惜的是悔之已迟?” 钟兴道:“公子,你若是真的改悔了,我有办法?” 敬人淡然道:“谁也没有办法,没有办法可想!” 钟兴道:“当然有!” 敬人道:“是什么好办法呀?” 钟兴道:“我放公子你走!” 敬人摇头道:“兴叔的好意,我感激不尽,但是我走不了!” 钟兴道:“怎么走不了?” 敬人道:“首先是这铁楼,锁上加锁,锁眼我亲耳听到被爹爹吩咐,灌上了铅,无法找开,我怎能出去? “再说就算能逃出铁楼,出不了这山区,仍是死路一条,那时若被捕回来,反而更累了兴叔……” 钟兴接口道:“公子你怎么忘了,出山的话,我比谁都清楚!” 敬人闻言,脸上掠过半丝喜色!但那喜色,刹那就又消失殆尽,摇头道:“不错,可是还有两不可……” 钟兴接口道:“什么两可两不可的?” 敬人道:“一不可是无法出这铁楼,第二个不可,是我决不能够连累了兴叔,使兴叔在众口交罚下,难以作人!” 钟兴点点头,慨叹出声道:“公子,如今我承认你是真的悔悟了!” 敬人故作不解,道:“兴叔的意思……” 钟兴道:“公子从来作事,都不为人想,现在竟会为我打算,这就是公子心性已改,知悔知错的明证!” 敬人长叹一声道:“奇怪,从前我为什么就想不到人家呢?” 钟兴反而安慰他道:“其实这也难怪,以整个山区中的少年人来说,真的还没有一个,在智慧武技聪明方面,能胜过公子的人! “再说公子又是从小娇生惯养,独专惯了的人,所以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替别人着想!” 敬人叹了一声,道:“不论怎么说,这总是不对的事!” 钟兴一笑道:“公子不必为从前的事情,引咎自罚了,好在来日方长,事有前鉴,永记不忘而不犯,足矣!” 敬人诚恳的点着头,道:“嗯,如今也只好如此了!” 钟兴道:“公子,你决定了没有?” 敬人故作不解,道:“什么事决定没有呀?” 钟兴道:“走!出山!” 敬人道:“兴叔您呢?” 钟兴慨然道:“我孤身一人,有何可怕!” 敬人想了想,道:“兴叔此举,不嫌冒险了些?” 钟兴正色道:“只要公子此去,革心洗面,是值得冒这险的!” 敬人诚恳的说道:“兴叔,您不能和我一块走?” 钟兴摇头道:“不可能,我决定不离开主人一步!” 敬人道:“我走后,兴叔会遭到葛乐山罚难的!” 钟兴道:“不用他来找我,当我算计公子已平安离开山区后,就先回去找他,告诉他我已放公子出山!” 敬人道:“兴叔这又何必……” 钟兴道:“这是作人的态度!” 敬人语塞,并且深知已不能多说,遂点点头道:“是的,侄儿此去,也本此态度作人作事!”话锋一顿,接着却道:“只是无法开启门户,也是枉然!” 钟兴看着敬人,道:“公子,你当真没有想出开启门户的办法来?” 敬人闻言,心头暗惊,仍作不解,道:“没有呀!” 钟兴再作试探道:“公子好好的想嘛?” 敬人心头又是一凛,道:“兴叔,我被围搂中,有什么办法可想呢?” 钟兴双目盯着敬人,直视不瞬! 敬人知道,此时自己必须也敢和钟兴目光相对才行,否则被钟兴看出有诈,就前功尽弃了! 于是他也坦然的看着钟兴,久久不懈。 钟兴被敬人这种坦然所欺,相信敬人是真的忘记了某一件事,因之脸上现出了笑容,低声道:“公子被禁铁楼时候,有件事情我没敢提,生怕主人恼上加气,却没想到公子也把这件事情忘了!” 敬人暗中咬牙,表面却惘然道:“是哪一件事?” 钟兴道:“就是那柄‘毒钩’!” 敬人只好作出恍然之色,道:“对对对,兴叔,那钩削铜断铁如摧枯拉朽,这座铁楼困不住他,兴叔,那钩我放在卧房里面……” 钟兴道:“可是公子从前的卧房?” 敬人道:“不错,在中梁上,我挖了一道槽中!” 钟兴道:“珠宝金子呢?” 敬人道:“在卧房外院中的古树上,很好找!” 钟兴笑道:“要知道地方之后,才很好找!”话声一落,又道:“公子等着,我去去就来!” 说着,钟兴飞身疾纵而去。 敬人在铁楼中,却狞笑出声! 刹那,钟兴将金珠毒钩取来,首先将放置金珠的小皮袋放于地上,轻轻撤钩出鞘,低声对敬人道:“公子,我立刻断锁开门!” 敬人道:“且慢,锁一断落,天明就会被人发现,那时侄儿逃尚未远,必被追回,岂不前功尽弃?” 钟兴颔首道:“对,那就……” 敬人接口道:“兴叔将楼顶开个洞吧,将来爹要补也好补。” 钟兴嗯了一声,飞身登上了铁楼! 他在铁楼顶的左方,将钩刺下,轻易的把铁楼一刺洞穿,刹那,已开成一个长尺半宽一尺的裂口! 敬人一纵而上,出了牢笼!他俩飞身下楼,钟兴首先将毒钩归鞘,接着将毒钩鞘于腰带之上,促手拿起地上皮袋,道:“公子请随我来。” 敬人道:“现在快三更了,兴叔是要……” 钟兴道:“沿途难道没有埋伏?” 钟兴道:“当然有,并且十分严紧,可是我走的是一条秘道,山中除各堡堡主外,就只有我知道……” 敬人接话道:“秘道中没有埋伏了?” 钟兴道:“秘道无人知晓,设上埋伏反而有害无益!” 敬人答应道,随钟兴而去。 当飞纵疾行约一个时辰后,敬人突然停步道:“兴叔,你还赶得及回去吗?” 钟兴道:“我送公子进入秘道后,只要指点走法,就不会有错,由秘道出山近了十里,天亮时公子已在山外了。 “然后我再回来,若无其事照样送饭送水,等到中午,才去找那葛乐山,向他证明一切!” 敬人哦了一声,不再开口,二人又疾驰起来。 正三更到了一座山腰,钟兴停步于一块巨石前。 石高丈八,宽丈二,倚靠山壁! 钟兴飞身右上,探手处,怪事来了,那块巨石,竟自动滑开一线,原来石后就是秘道的门户! 钟兴纵落石下,将金珠皮袋给敬人道:“这就是秘道出口,公子记住,不论里面有几条路,公子只捡中间那条走,左右宽道万万去不得!” 敬人道:“若遇上只有两条路的时候呢?” 钟兴道: (缺字) “就这样简单?” 钟兴道:“不错!但不知内情却休想进来或出去!” 敬人颔首道:“兴叔,您对我的这份恩情,我迟早有报。” 钟兴道:“公子千万莫讲这种话,我只希望公子此去,能发奋图强,有朝一日,光荣归来,或候出师时归队,则……” 敬人双手紧握着钟兴的手臂,接口道:“兴叔万安,小侄必不辜负兴叔就是!” 钟兴老眼含泪,道:“公子记住,我在山中,日夜为公子祝祷。” 敬人道:“兴叔,我舍不得就分手。” 钟兴接口道:“公子,迟早是要分手的,公子你前途……” 敬人道:“兴叔,何不先将巨石还原,再走一程?” 钟兴想了想,道:“好吧,我再送公子一刻时光!” 说着,钟兴手向壁间一处凹入的地方一探,岩洞的巨石,又自动的滑了回来,将洞掩住! 巨石掩遮下,南道就变作了漆黑一团,敬人道:“兴叔可带着火烛子?” 钟兴道:“没有,刚才心急没顾到这一点。” 敬人道:“那可怎么走呢?” 钟兴无奈道:“这也是天意,合当要我多送公子一程!” 话声中,钟兴伸手和敬人的左手相合,道:“不过这却要快些才行,否则我回去就太晚了!” 说着,双双提足功力,全力飞射而前! 虽然甬道中深黑难见一物,但是钟兴轻车熟路,毫未延误停留,转的面前,快似奔马! 到了!到了! 前面已现出了亮光。 虽说仍在夜间,但甬道漆黑,天上有星有月,因此比较起来,近出口地方,显得已很明亮! 钟兴停步了,手指亮处道:“公子,较亮的地方,已近出口,出去是山背崖壁上的一个洞穴,石旁有留置的‘万年藤’,垂藤可下! “下去之后,是山谷,顺谷右行,约五里已入平原,公子去吧,莫忘所言,并祝前途珍重!” 敬人颔首道:“兴叔,你也自己保重!” 钟兴道:“是!公子放心去吧!” 敬人又道:“代向爹娘问好,就说小侄不孝……” 他故作悲切,止住了话锋。 钟兴反而劝他道:“公子,只要此去有成,我保你归来必受欢迎!” 敬人破涕为笑,道,“兴叔,别忘了问候筠姑娘和沈家兄弟!” 钟兴道:“知道了,公子保重!” 敬人点着头,转身去了,未走五步,突然又停了下来! 钟兴道:“公子可是还有话要交待?” 敬人道:“是的!兴叔腰间所插毒钩……” 钟兴接口道:“我要还给主人,并且我也认为,公子不该仗持这柄毒钩,闯荡江湖,再说此钩太毒,伤人无救……” 敬人接口道:“兴叔误会小侄的意思了,小侄若还想统带这柄毒钩出山,岂有不早向兴叔讨索的道理!” 钟兴笑了,道:“说的是!” 敬人道:“小侄在无心中,发现此钩真正价值连城的原因,诚恐爹爹不知,空空放过一个好大机会!现在小侄把此钩所藏的秘密,告诉兴叔,兴叔在见到我爹时,请转告他老人家知道,如今兴叔请拿钩出鞘!” 钟兴不疑有他,立刻撤钩出鞘,哪知却中了这黑心小儿的毒计,结果……——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十一章 乍闻满天降飞雨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钟兴如今正是应了这句古话。 他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一念之仁,从铁楼中救出了敬人,更不该指点敬人逃亡出山的道路。 最不应该的是,身怀“毒钩”,想要送还主人! 敬人早就等待这一天了,也早就计划妥当! 他从设谋、施毒、自首、被禁,直到钟兴私自救他出困,在在是按预计行事,也事事是利用了钟兴。 钟兴是位君子,敬人欺以其力! 如今,敬人行将自由,一切将如所愿,焉肯在这最后的关头,使所谋成空,而致功亏一策呢? 因此他才谎言,说无心中发现毒钩的一大秘密! 天可怜老实忠厚而善良的钟兴,怎会料到这小主人心如蛇蝎般狠,般毒,果然中计,由鞘中出了毒钩! 敬人并不接取,却道:“兴叔,请将钩尖向里。” 钟兴不疑有他,如言而行。 这样,等于钟兴手握钩柄,钩尖及弯刃,正对前胸! 敬人突然长叹一声道:“兴叔,我突然想起来,兴叔放了我会不会后悔……” 钟兴道:“公子,我若后悔就不会做了!” 敬人道:“是的,这像介子推对晋文公一样,是自愿的!” 钟兴道:“不错。” 敬人道:“我想及晋文公,那时他若非杀介子推不可,恐怕介子推也不会不愿的,听说这就叫做忠!” 钟兴皱眉道:“公子,时间不多了,还是快些……” 敬人嗯了一声,接口道:“兴叔说的对,反正是脱不了的事,与其怀妇人之仁,而误大事,还不如快些作了于脆些!”话锋一顿,钟兴正觉奇怪,敬人霍地厉喝道:“兴叔,我要送你回去!” 钟兴一楞,道:“送我回哪……哟!” 他“里”字还没说出口来,敬人猛地全力一推钩柄,毒钩那多出来的尖刺,已刺入了胸口! 钟兴明白了,可惜明白己迟! 他双手捧着钩柄,目如铜铃,面色已变! 他没有因恨而出恶声,口是怒视着敬人! 然后慢慢的,慢慢的,退靠在墙边! 刹那,他惨然的笑了!以最后的一口气,挣扎着说道:“公子,你……你本可以……吩……吩咐我死的,何必……何必落……个恶名……” 敬人直往后退,心中生出了恐惧! 钟兴却勉强再次吐声,道:“我……该死……该死……公……公子,只……只求……求公子……出去……别滥……滥杀……人。” 敬人紧咬着嘴唇,血自被咬碎的唇肉中滴出。 但是敬人却不知痛楚,因为他早已丧心病狂! 又刹那,钟兴的怒目,仍然不瞬! 敬人颤抖着说道:“兴叔,兴叔,你不能怪我,我别无选择,谁叫你一心想把毒钩要带回去的?我只好杀你,只好杀你! “这都怪任筠,都怪沈钩,都怪那该万死的葛乐山,爸无能,竟帮着别人来对付自己亲生的儿子……” 话末完,钟兴突然又动了起来! 吓得敬人立刻住口,往后直退! 当的一声!毒钩被扔到了面前,钟兴力尽声竭的说道:“拿着这钩,去……去……去吧!” 叭!钟兴仆倒在右甬道内,他死了,含恨而死了! 敬人不再犹豫,从钟兴身上,解下钩鞘,携钩而去! 沈钧回到了“无畏堡”,在日渐复原中! 葛乐山这才有了时间,再次来探望敬人! 钟佩符夫妇,这三天,衣不解带,照看沈钧,现在也高兴的陪着葛乐山,返回“中无畏堡”! 铁楼交由钟兴负责,钟佩符夫妇不问,别人更问不着,所以直到第三天傍黑,还无人发现钟兴失踪的事情。 直到葛乐山探望敬人,发觉铁顶上被开一洞,敬人已逃,告知钟佩符夫妇,大家这才知钟兴也三天不见面了。 这是大事,说不得只好鸣钟集众! 各堡主及高手,齐集“中无畏堡”大厅中,共商对策。 钟佩符是不停的长嘘短叹,连连的说:“兴弟糊涂!糊涂!糊涂!” 葛乐山却摇头道: (缺字) “大将军,您亲眼看到那铁楼顶上,透穿的地方,铁楼壁、墙顶端,厚有寸半,若无宝刃,休想成功!” 葛乐山道:“贤弟之意,是说那是毒钩……” 钟佩符接口道:“正是,末将这几天,只顾全心救治沈侄儿,竟忘记追问敬人这个畜生,将毒钩藏于何处,否则……” 葛乐山道:“这一点不容置疑,是兴弟干的,不过我却相信,兴弟是受了敬人的欺骗,并非是与敬人同逃出山!” 钟佩符道:“不论怎么说,反正兴弟此事干的糊涂!” 葛乐山道:“焦急无用,首先查明他们走有几天才是!” 说着,立即详加调查,结果证明在三天前夜,葛乐山将宝册交给敬人后,有人发现钟兴曾到内宅。 再经追问,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再没有人见到钟兴了。 以此推断,钟兴和敬人,走了整整三个白天加三个夜晚,再以不停飞驰来推算,此时早已远去。 出山的路只有一条,并且不分日夜有高手埋伏,查询之下,却无人见到钟兴经过,于是众堡主都恍然大悟! 他们摒退手下,只剩葛乐山、朱殿军、周吉、任万山、沈重年和钟佩符夫妇,重作密商。 钟佩符道:“大将军,不必再查了,兴弟是带敬人这个畜生,走的那条秘道,我们前往一看就知道。” 葛乐山道:“秘道除钟兴外,还谁知道吗?” 钟佩符道:“除各将军外,知道这条秘道的,就多了个兴弟!” 葛乐山霍地起座道:“我们去看看,不过……” 说到“不过”二字,葛乐山突然停下了话来! 钟佩符不由问道:“大将军,不过什么?” 葛乐山长叹一声道:“不过我却希望,他们是平安的去了!” 钟佩符一楞,道:“有兴弟引路,他们此时早在几百里地外了!” 葛乐山摇头道:“恐怕未必!” 沈重年接话道:“莫非大将军另有见地?” 葛乐山道:“有虽有,却宁愿我是想错了!” 钟佩符双眉紧皱,道:“大将军何不明示所以!” 葛乐山看了看大家,却只吁叹一声,并没答话。 任万山这时却悄然招手,钟佩符和沈重年,在莫明其妙下走了过去,钟佩符首先开口道:“何事?” 任万山声调压低道:“愚兄已知大将军要说些什么!” 钟佩符哦了一声道:“任兄请讲!” 任万山道:“大将军在惧怕……” 钟佩符心急,接口道:“怕些什么?” 任万山声调更低了,道:“大将军怕兴弟此时已不在世上了。 钟佩符懂了,面色变作苍煞,呆傻傻的楞在一旁! “佩符,你认为这可能么?” 钟佩符猛一顿脚,道:“任兄,这畜生的事难说!”话锋一顿,目光一扫侍弟子,突然扬声道:“钟兄,你去内宅,取我那柄‘风雷剑’来!”然后转对乃妻道:“夫人也请辛苦一趟,和那瓶毒钩的解药来,并请将放置床下小红箱中的东西,拿来给我!” 钟夫人闻言,脸色变了,道:“佩符,有解药就够了,还要那件东西作甚!” 钟佩符苦笑一声道:“夫人,你可知道,刚才任兄说的是什么话!” 钟夫人道:“任大哥声调压低,又隔的远,我怎会听到?” 钟佩符道:“不错,那我就告诉你,任兄说……” 任万山接口道:“佩符,我只是推测,未必是实……” 钟佩符道:“不错,小弟也只是准备一切,未必就用!”话一顿,重对乃妻道:“夫人,大家都在推测,说兴弟并没和敬人这个畜生一道离山,我相信这个意思你会懂的!” 钟夫人摇头道:“奇怪,若非兴弟指点敬人出路,敬人又怎会出的了山!” 钟佩符道:“这是对的,不过兴弟指点秘道或许有的,但却并不一定就和敬人这个畜生同逃离山呀!” 钟夫人道:“兴弟私放敬人逃脱,深知难以交待……” 钟佩符接口道:“兴弟的脾气你该知道,他既然做了,就会承认,并且若明知是错而做的话,更不会一走了之!” 钟夫人道:“就算如此,可是现在证明,兴弟是走了呀!” 钟佩符皱眉道:“夫人,你平日不是这样笨呀!” 钟夫人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佩符长吁一声道:“告诉你,大家在为兴弟的生死担心!” 钟夫人瞪目道:“奇怪,这怎么会,他和敬人……敬人……” 钟夫人说不下去了,原来她也想明白了某种可能! 钟佩符这时又道:“夫人,辛苦一趟吧!” 钟夫人双目连霎,道:“佩符,那东西太霸道了,你用它来对付敬人……” 钟佩符火了,怒声道:“夫人,你该知些分寸,我有腿,会自己去拿的,请你劳步,正是避免很多难堪和内咎! “夫人,兴弟与我,无异生死兄弟,敬人这个畜生,倘若如人所料,对兴弟下了毒手,这何异杀亲大逆! “他身怀毒钩,若无箱中那件东西,我迟早也会丧命他的手中,夫人,我有此逆子,死是应得,但若不能为兴弟复仇,为武林除此大害而先死,何能瞩目!” 钟夫人被钟佩符一顿叱责,逼出了泪来,道:“佩符,我……我去取来就是。”话一顿,转对葛乐山道:“大将军,兴弟果然会有险么?” 葛乐山悲吁一声道:“以兴弟的为人来说,若决心离山,是不会不给我们留下片纸数字的,所以我认为内中有了非常的变故!” 钟夫人没再发问,告罪而退,去取东西了。 钟夫人去后,葛乐山才转向钟佩符道:“钟贤弟,弟妹代你所取这物,是什么东西?” 钟佩符道:“一种无人能躲的暗器!” 葛乐山道:“不会是那‘满天飞雨落花红’吧!” 岂料钟佩符却顿首道:“大将军,正是此物!” 葛乐山心头一凛,道:“愚兄不知,贤弟会有此物!” 言下之意,似对钟佩符藏有天下至毒狠的这种兵刃(毒钩)、暗器(满天飞雨落花红),十分不悦! 钟佩符道:“大将军,此物并非本将军所有,并关连一段恨事,目下不是解释的时候,等追查兴弟之事后,当为详禀!” 葛乐山一笑道:“此物在贤弟手中,我很放心,至于其中内情,我却不想知道,只是希望贤弟要多当心,不要落于恶徒手中!” 钟佩符道:“大将军请放宽心!” 葛乐山话题一变,道:“贤弟请弟妹往取此物及金叶,又令钟富去取你那‘风雷宝剑’,不知贤弟心中有何打算!” 钟佩符道:“大将军圣明,若兴弟当真并未生离山区,末将当发重誓,立即离山,海角天涯要追杀那万恶的畜生!” 葛乐山摇头道:“钟贤弟你走不得!” 钟佩符道:“大将军,兴弟若死,任是什么人,任有什么理由,都难阻住末将离山去替他报这血仇的!” 葛乐山哦了一声道:“贤弟此话当真!” 钟佩符道:“大将军应当知道末将,向无虚言的!” 葛乐山又哦了一声道:“这样说来,贤弟是去定了!” 钟佩符道:“兴弟若真不幸,末将别无他途!” 葛乐山道:“好吧,我们先去秘道看看,在证实兴弟不幸是真时,恐怕要离开这山区的人,就不只贤弟一个了!” 钟佩符一楞,道:“末将是义不容辞去,其余的人,又何必离山呢?” 葛乐山道:“别人我不能说,我一家人是要离开的!” 此话出口,众人大惊,不由同声问道:“大将军这是何故!” 葛乐山一笑道:“众贤弟自己去想吧!” 诸将军闻言傻了,彼此互望着,久久无言!风雷剑取到了! 解药和金叶及那“满天飞雨落花红”,也取来了! 葛乐山此时却一言不发,由钟佩符带路,携带着火种,进入了那条通往山外的秘密道路! 进入秘道不久,他们已有发现,钟佩符以火把照明,手指着秘道中地上清楚的脚印道:“不会错了,是兴弟和敬人这畜生!“ 钟夫人目光带出了焦虑,一心祝祷大家的推测成空! 行行复行行,到了!火光下,葛乐山平伸出双臂,道:“周、朱两位贤弟近前去,余者就停在此处!” 钟佩符夫妇都看见了,钟兴仆卧在秘道地上! 钟夫人不自主的,双手紧握住了乃夫的手臂! 钟佩符却一震手臂,悲吼道:“躲开!” 话声中,向前抢去! 葛乐山威凌的注视着钟佩符道:“钟贤弟莫要急躁,等朱、周二弟,翻转过……” 话未说完,周吉已悲声喊道:“是兴弟,尸体已不能再搬动了!” 沈重年不懂其由,道:“这为什么!” 钟佩符哭出声来,悲切的说道:“钩毒太重,尸骨就要化净了!” 葛乐山这时喝道:“周贤弟,你可认得仔细!” 钟佩符竟接口道:“大将军,刚才翻转兴弟尸骨时,我已看清!” 葛乐山没有理他,又道:“朱贤弟将火把高举!” 两支火把高高举起,照亮了钟兴死不瞑目的脸! 哇!哇…… 钟佩符痛号起来!众人也无不落泪! 钟佩符猛地扑跪于地,哀声誓道:“兴弟,兴弟,愚兄当你尸体发誓,若不能手刃这杀上叛孽的畜生,当自刎贤弟仆尸之处!”誓毕,强忍泪,挣扎立,寒面对乃妻道:“夫人,你要亲手挖坑,就在此处掩埋,立一石碑,上写‘恩弟钟兴之墓’!” 钟夫人哭泣颔首,说不出话来! 钟佩符又道:“碑后要刻,某年某月某日,为逆侄钟敬人所杀!” 钟夫人道:“佩符,你这又何必?” 钟佩符怒目而视道:“照我的话办,能!你我仍是夫妇,不……” 钟夫人赶紧接口道:“当然能!” 钟佩符苦笑一声道:“那很好。”话一顿,转对葛乐山道:“大将军恕罪,末将就此拜别了!” 葛乐山并不相拦,却道:“我一家也就走的!”话声微顿,转对朱殿军和周吉道:“就烦周、朱两位贤弟,去知会拙荆及子女一声,要他们立刻收拾行囊,天明前离开山区!” 众人傻了,钟佩符不能不开口问道:“大将军全家离山,为何缘故?” 葛乐山淡然一笑,道:“此处已有我不多,无我不少了!” 钟佩符道:“大将军何出此言?” 葛乐山道:“这是事实!” 钟佩符双眉紧锁着:“莫非就为敬人这个畜生!” 葛乐山摇头道:“敬人之事,出我意料,兴弟被欺,令人难防,我不为他,我坚欲离山,钟贤弟,却是为了你!” 钟佩符一惊,道:“是为末将?” 葛乐山道:“不错!” 钟佩符道:“末将请罪,至祈大将军明示!” 葛乐山道:“敬人逆上,兴弟私乱山规,乐山不才,既然被诸贤弟赐以统帅之职,对意外事,自有处理之策! “但钟贤弟你,却早已把我这山区统帅忘了,取宝剑,携暗器,置山规堡责于不愿,一心坚欲离山! “乐山敢问钟贤弟你,以人比已,这统帅之职要是贤弟的话,则贤弟能再厚颜干下去吗?” 这番话,问呆了钟佩符,他无言可答! 任万山这时开口道:“钟贤弟,大将军出言由衷,贤弟离山事,似应从长计议才是!” 钟佩符道:“小弟此时追踪敬人这个畜生,必有所得,设若容他远去,非但追捕不易,并且必多死伤!” 任万山道:“话是不错,不过贤弟能够想到,难道大将军就想不到?” 钟佩符语塞,垂头不言。 任万山道:“钟贤弟,现在先将兴弟埋葬,然后回去,好好商量一下,何况真论事大,莫过违抗军令……” 钟佩符这时霍地向葛乐山一拜,道:“末将知罪,愿领施罚!” 葛乐山扶住了他,道:“贤弟知我,现在回去吧。” 钟佩符顿首道:“是,也该令人准备棺木……” 葛乐山却摇头道:“恐怕用棺木是不行了!” 钟佩符不解,道:“这为什么?” 任万山从旁提醒他道:“兴弟是身中毒钩而死,其尸体即将化为浓水,而毒性非但很大,反而尤烈,必须火葬! 钟佩符恍然道:“是是,小弟乍睹奇变方寸乱了。” 乐山这时却对周吉道:“周贤弟在此看守兴弟尸骨,朱贤弟火速先回堡中,命人携来大量枯柴,和几包石灰,越快越好!” 朱殿军奉令而去,钟佩符接话道:“朱将军,烦你想想,还须要些么,一起带来吧。” 朱殿军道:“放心,交给小弟了。” 于是他去办理这一切事务。 钟兴的尸骨,火化了。 骨灰,供在“中无畏堡”的大厅内! 钟佩符夫妇,素衣静坐,悲难自制。 事情过去了,像雨过天晴一样。 钟佩符不再言去,只是终日陪伴着钟兴的灵位。 葛乐山却够忙的,他调动了朱殿军、周吉、沈重年、任万山和葛自强,瞒着钟佩符在作一件苦工! 这件苦工,是在秘道中作的! 秘道已不通了,但并非全部不通! 由山区起,进入秘道后一里路上,皆已堵死! 是用巨石沉塞起来的,绝难开通了! 但自出口到被堵的地方,却依然畅行无阻! 不过葛乐山,却暗设上了十几种厉害的埋伏! 乍看来,这简直是虚耗光阴,但遇上必试,这业已封闭堵塞不通的秘道,却是能埋葬上千的人马! 一月后的一个深夜! 钟佩符在他夫人安歇之后,悄悄起身! 金叶,解药,和那“满天飞雨落花红”,都早备好,背上他那“风雷剑”,留下了一封信来,进了秘道。 哪知行未十丈,却已无路可通! 钟佩符不由大惊,急快返回,在秘道入口处,碰上了含笑而立,早在等待着他的大将军葛乐山!钟佩符脸一红,施礼道:“大将军原宥末将!”葛乐山却挥手笑道:“别说这些,钟贤弟请跟我来。” 说着,葛乐山在前,钟佩符随后,在秘道外一个转角地方,停了下来。那里早已有人备座相待! 等待他的人,竟是那葛自强! 钟佩符暗皱眉头,却不开口。葛乐山伸出手指座椅道:“贤弟请坐,我和你好好的谈谈!” 钟佩符告坐,仍不开口。 葛乐山微笑着问道:“贤弟其心不死,仍想出山?” 钟佩符道:“不瞒大将军说,末将每一思及兴弟,就食无味,寝不安,若不能将敬人这个畜生擒回山中,实难……” 葛乐山接口道:“我懂,所以现在要知贤弟好好商量此事。” 钟佩符道:“大将军,这秘道……” 葛乐山接口道:“秘道堵死了!” 钟佩符长叹一声道:“大将军,这又何必,末将还能从另外一条出山的路走的,况秘道堵塞,绝了山中一条逃亡的……” 葛乐山又接口道:“贤弟你若认为堵塞秘道,是怕你潜离山区,那就错了!” 钟佩符不解的问道:“除此之外,难道还有原由?” 葛乐山顿首道:“不错,是为整个山区中的平安着事,才堵塞了这条路的!” 钟佩符仍然没想明白,道: (缺字) “按敬人他能狠下心肠,对兴弟惨下毒手之事来说,贤弟可能保证,他不会出卖整个的山区吗?” 钟佩符嗯了一声,道:“对对,多亏大将军想到这一点!” 葛乐山一笑道:“贤弟别怪我事先没告诉你,因为……” 钟佩符接口道:“那时末将心情恶劣,是该暂时瞒一下的!” 葛乐山笑了,钟佩符却好不意思的低下头去——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十二章 又见大地落花红 半晌之后,钟佩符又道:“末将愿听大将军的吩咐!” 葛乐山道:“钟贤弟,吩咐不敢,却须商量!” 钟佩符道:“是,不知大将军要商谈何事?” 葛乐山道:“贤弟可还记得,我乍到山中时,曾与诸将军谈及,说中途逃难,曾遇蒙古大军,致犬子伯君和一家失散事?” 钟佩符道:“此事末将不会忘记!” 葛乐山顿首道:“中途失散的那辆车,是由自强驾驶着,因此自强对这件事情,耿耿于怀,至今不能心安!” 钟佩符道:“这难怪,不过事出意外,非人力能防……” 葛乐山接口道:“正是,我曾这样开导自强,奈何他终于认定责任属他,并且他至今深信,犬子还活在世上……” 葛自强接口道:“主人圣明,姨姑娘既然还在,小主人自是活着!” 葛乐山笑叱道:“没规矩了,我在和钟将军谈话,你怎插嘴!” 钟佩符这时道:“大将军,自强的话对,末将也认为伯君必然还在人世!” 葛乐山道:“其实我十分达观,俗话说:是儿不死,是财不散,不论伯君是活着抑或已死,都平常的很!” 钟佩符对这句,不能有所表示,只好不言。 葛乐山接着又道:“但是现在另外两件大事,却必须出山去办……” 钟佩符立刻接口道:“大将军,不论这两件大事有多艰辛,末将必然全力完成。” 葛乐山一笑道:“贤弟可别动火,我没考虑要贤弟去办!” 钟佩符一楞,沉思刹那之后道:“是,末将自讨此令!” 葛乐山摇头道:“贤弟勿躁,请听我说完。” 话锋一顿,沉重的说道:“贤弟,这近年来,中原各处及北几省,已有了极大的变化,尤其是舍亲所率那股特殊人马,已经到了朝不保夕的地步。 “此时,本山各队的训练,尚不足以对强敌,况山高路远,接应不及,而舍亲那标人马,未必却有大用,不能任其自生自灭! “因此就必须派出人去,详为策划一切,始能度过危期,并可出奇使谋,令强弱无测这队人马的下落!” 钟佩符道:“末将虽知才浅,但大将军若能指示机要,末将相信,必可成功,完成使命而归来!” 葛乐山却一笑道:“贤弟可知道他们现在何处?” 钟佩符摇头道:“不知道,不过任是何地,末将……” 葛乐山道:“他们如今在黄河,开封和‘黄土古道’间!” 钟佩符闻言一楞,道:“是在那里呀!” 葛乐山忧形于色道:“不但地区太坏,并且前有金兵,旁有蒙古大军,他们背靠滚滚黄河,无食无衣,日避夜出……” 钟佩符摇头道:“这如何得了!” 葛乐山顿首道:“说的是,因此必须派人前往指示大计!”话锋一顿,诚恳的看着钟佩符道:“贤弟莫动意气,此事贤弟能办到吗!” 钟佩符摇头微吁道:“末将有自知之明,不论矫饰多好,也难到达目的之地!” 葛乐山点头道:“贤弟说的很对,若有万一,更坏了我们的大事!” 钟佩符连连点头,无话好说。 葛乐山又道:“再有一件大事,也非贤弟力所能及!” 钟佩符道:“是什么事?” 葛乐山道:“我离家时,曾将所有金银珍宝,封藏一个地方,如今必须动用它,来作训练一支新军的饷银……” 话未完,钟佩符已接口道:“末将力难胜任。” 葛乐山摇头道:“其实这两件事,并非贤弟不能胜任,而是时地不同,办时必须以十成力换五成可能,自是不智! “古人用人用兵,讲究任其能,任其时,任其得!若是要将百万兵,与敌对阵,则非贤弟莫属了!” 这是实情,因此钟佩符毫无不悦之色,反而说:“大将军知我!” 葛乐山郑重的又道:“因此我朝思夜想多时,有了决定,这件事最好的人选,莫过于是让葛自强去,他去有三利三便,无一不妥! “其一利是生面孔,谁也识他不得! “二,是与舍亲熟,知藏金处! “三,他这身功力,已千人之敌,却不为人知,若遇必要,可单身周旋敌区,不受行动牵制!” 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三便是非但可暗侦敌人动静,并可探知权奸安排。 “再者顺便一查犬子下落,可有确讯! “三者,就和贤弟你发生关系了!” 钟佩符道:“可是侦访敬人这个畜生。” 葛乐山颔首道:“正是,贤弟意下如何?” 钟佩符起座将葛自强道:“自强,我是向你道谢!” 葛自强连退三步,躬身道:“将军请坐,有所命,自强死不敢辞就是!” 此时,钟佩符已经明白葛乐山的心意了。于是他慨然对葛自强道: (缺字) “将军吩咐!” 钟佩符道:“这般重任,大将军既然选中了你,可见你必有过人之处,所以这一点我决不担心,也不敢担心。 “如今我要问你的是,当你和敬人这个畜生相逢或找到他的时候,想没想过该怎样的对付他!” 葛自强道:“曾经想过!” 钟佩符道:“可以告诉我吗?” 葛自强道:“不由分说,擒回山来!” 钟佩符霍地一跳而起,对葛自强一揖道:“我安心了,相信你会成功!” 葛乐山伸手拦住了钟佩符,并按他落坐道:“贤弟这是作甚?” 钟佩符道:“大将军,凡能为末将擒获逆子者,皆末将恩人!” 葛乐山一笑道: (缺字) “就算如此,末将也是心感。” 话说一顿,转向葛自强道:“自强,你既然能说将逆子擒回,自然是有足以擒他的功力,不过此子心性太坏,不能以常理论断。 “若能生擒,自然最好,设有困难,杀之亦可,不过若是杀他,却请取他左手食指回来为证……” 葛自强接口道:“为什么只取左手食指?” 钟佩符道:“他左手食指,昔日练剑断去一截,非常好认。” 葛自强道:“我尽可能,生擒他回来。” 钟佩符嗯了一声,自动将“风雷剑”、金叶、毒钩解药,及“满天飞雨落花红”取出,交给葛自强道:“自强,若遇上这个畜生,他不听你的吩咐时,可用我钟氏的家传‘风雷剑’将他处死!万一他已结有恶党,并且以那毒钩相对时,你不必等待,立刻就发出‘飞雨落花红’去,将他击毙!不过你要记住,这‘飞雨落花红’,能发两次,每次有数百细针,中人则死,万万不能妄用!再就是,不论是生擒这畜生,抑或杀之,毒钩却必须携回,若生擒他时,立刻断他的三脉,废去他一身功力!” 葛自强道:“将军万安,我会见机行事的!” 钟佩符却正色道:“不!我安不了心,你必须当着大将军的面,发一重誓,遵照刚才所嘱的去办,否则……” 葛自强接口道:“将军这又何必一定……” 钟佩符摇头道:“否则你去办其他的事,这一件你不必管了!” 葛乐山这时道:“自强速按钟将军吩咐的办!” 葛自强无奈,只好发了重誓! 钟佩符这才解释道:“兴弟之死,给了很大的教训,我绝不容许再有山区兄弟子侄,上这畜生的当,死于非命!” 葛自强没有接话,葛乐山道:“是,不再更改!” 葛乐山道:“贤弟今后,可不许再有擅自留书出走的事啦!” 钟佩符低头道:“末将知错,决不再犯!” 葛乐山笑了,拍着钟佩符的肩头道:“你留的信,我已经取来了,交给你,回去休息吧。” 钟佩符对葛乐山,投以感激的一瞥,无言而退! 宋理宗宝庆三年(公元一二二七年)十月,一世英雄的成吉思汗,病死在甘肃东部的清水县! 不久! 蒙古那“不儿罕山”的静寂山色,更因这位英雄的长眠斯地而出名! 金关已灭! 大宋亦亡! 天下,成了蒙古人的天下! 一队红衣骑士,在一位银甲美英雄的领率下,冲破茵茵草原,踏进无恨黄河,进入了甘凉古道! 他们只有一十三骑,一银十二红! 马匹也是如此,为首者是一匹白龙玉驹,其余一十二匹宝马,竟然是清一色的赤兔红鬃! 为首银衣英雄,正是当年…… 剑眉、虎目、威凌盖世,但却有张笑脸! 这队人马,目的地是古凉州城! 时过晌午,这队人马,却无歇足之意,大概是因为凉州古城业已不远,准备进城去再为休处! 正行间,为首者倏忽挥手,一队人马立刻骤然停住! 五步外,有一行人,步履艰辛,左摆右摇,似欲仆倒,果然,这人又勉强挣扎了两步之后,摔在地上! 那银衣英雄,剑眉一挑,催骑赶上! 近前后,银衣英雄飞身下马,十二红衣,也纷纷离鞍,内中那名唯一的五旬老者,抢上前去道:“小王爷请退,这事让巴答来办!” 老者名叫巴答,是这队中唯一的年长者。 但他却非以年长受人尊敬,而是以“秋围较技”名列全蒙古草原第一,被军中英雄们所敬畏! 银衣英雄嗯了一声,道:“看看他可有伤?” 巴答应声,仔细看过之后,哈哈笑道:“小王爷,这小子是饿的!” 银衣英雄剑眉一挑,道:“扶他上马,带着走!” 巴答想了想,却道:“他是往前去的,带他往回走,他更要费工夫了!” 银衣英雄笑了,道:“巴答笨,进城叫他吃饱,再给他匹马代步就是!” 巴答也笑了,道:“巴答脑子不会拐弯。”说着,向后面一名红衣大汉道:“鲁哥你搜干净他,然后给他点水喝,他就和你同骑了!” 谁说巴答笨,笨也笨得知道要搜搜这人! 鲁哥敬听令,开始搜索!边搜边向巴答报道:“是穷小子,没有一块银子,一把钩,一册书……” 巴答接口道:“全放到你马囊里!” 鲁哥这时却又说道:“咦!还有张地图,上面一字 (缺字) 巴答不耐烦的说道:“真罗嗦,放起来就是了嘛!” 银衣英雄听说有张地图,立刻扬声道:“把地图拿过来!” 鲁哥把地图捧交上去,银衣英雄立刻展阅! 他只是瞥了一眼,就现出了惊容、将地图收于囊中!然后嘱咐鲁哥道:“好好照顾他,他醒后不许他讲话!” 鲁哥答应连声,也答着道:“小王爷,这小子是个坏小子?” 银衣英雄冷冷地说道:“不用多问,上马走吧!” 说着,他首先飞上玉驹,提缰驰下。 于是这队铁男,又似狂风般滚滚远去。 是座巨府,一列蒙古勇士,躬身迎接他们的小主人! 银衣英雄打马直入中厅,在阶前甩缰下马! 巴答紧随于后,大步直入中厅! 第一声——克果将军拜! 第二声——哲波大将军拜! 第三声——玉哈公主拜! 银衣英雄一挥,不耐的说道:“今天不论是谁,一概免见!” 手下应声欲退,巴答却唤止道:“候着!”话声一顿,他转对银衣英雄道:“小王爷,两位将军见不见都可,但这玉哈公主小王爷你却非见不可!” 小王爷剑眉一扬,道:“为什么?” 巴答哈哈一笑道:“小王爷忘了?” 小王爷虎目连眨,道:“忘了何事?” 巴答道:“老王爷送您十里玉亭时,不是说过,请小王爷不要忘记此行的目的,并且严谕巴答,要随时提醒小王爷……” 小王爷接口道:“这我知道,何用你多事?” 巴答闻言,笑得更欢,道:“小王爷真会耍赖,明明忘了……” 小王爷怒声道:“巴答,你又没样子?” 巴答马上止住笑容,道:“是是,巴答一高兴,就忘了规矩。”话一顿,接着又道:“小王爷您忘了吧!” 小王爷眼珠一转,笑了道:“巴答,你去请公主到内厢……” 巴答一笑,一跳到了门口,道:“老王爷严嘱,说公主来时,要小王爷亲自迎接吧,我巴答去休息了,小王爷放心和公主谈,巴答保您连只蚊子也进不来!”说着,又一跳,出了中厅! 小王爷急忙喊道:“巴答,我另外有事要你办!” 巴答在厅外应声道:“你吩咐!” 小王爷道:“我们路上救的那个人,别放他走!” 巴答扬声道:“我早就看出他不是个好小子来了,小王爷您放心,这小子就是长着翅膀儿,也飞不掉!” 小王爷道:“还有事!” 巴答接话道:“您和公主用的,吃的,巴答会准备,那小子也饿不着,巴答给小王爷回话,您再吩咐什么,我都听不见了!” 说着,巴答的步声渐渐远去! 小王爷无奈,摇摇头,高声喊道: (缺字) 呀明明话里有了漏洞,怎怪人家要笑! 可是公主心中,却有无比的欣欢! 因为面对面这个未来自己终身所伴的人,不是块木头,而是个可人儿,这有多美,这又有多甜! 笑!微笑!胜过了千言万语! 所以公主的粉颊也红了,头也缓缓垂下! 不用说,多揽拙!没话也要我说话,小王爷开口了,道:“公主可知道我此行的目的?” 呸! 话说出了唇,小王爷也暗中呸了自己一口! 什么话不能当成话题儿,却怎地偏偏找这难说的说?于是小王爷不等公主接话,又接上一句道:“不谈这个,谈谈……” 谈什么呢?没有可谈、好谈的事,所以话又中断了! 公主微抬起头,星眸瞟向小王爷! 小王爷正在窘,窘的是不知如何接上话锋才好! 心无愧怍的窘,正是极美的表现!公主发现了这个美,愉快的说道:“就先谈小王爷您此行目的吧,可好!” 小王爷心里说:“不好!不好!”答话却使自己觉得奇怪,道:“当然好!” 公主道:“小王爷此行,是办理什么事呀?” 小王爷不能不答,又不善谎言,牙一咬,道:“办……办……办……你猜!” 是小孩话,人急了,敢情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哪知道天下事,就这么邪行的可人! 歪打偏正着!歪打偏正着! 公主心中正在想—— “看!这可人儿八成要给我难题做!” 她刚想着,小王爷话巳说完,正好!正好! 正好是个一难题儿,可人心眼的难题儿。 公主羞了,暗自想道—— “我要让他也窘窘,反正这里只有我和他!”想着,轻启朱唇,道:“小王爷,我若猜到呢?” 小王爷心中想—— “这事你不会猜不到,不过我不相信你有胆量说出口来!”于是微微一笑,道:“公主若是猜不到呢?” 公主抿嘴笑了,暗中在想—— “聪明人,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呀?”随着这个得意的念头,开口道:“小王爷您说好了!” 小王爷不客气,道:“那就罚公主弹奏一曲,并且不准再问我的来意!” 公主闻言暗笑,自忖—— “好可恶,出这种苛罚!不过我会叫你好看的!” 暗笑,变作了咯咯出声,如银铃动,美妙无伦!接着,公主道:“可以,若我猜对了,小王爷可不能赖说不对哟?” 小王爷仰头道:“公主,大丈夫,不欺心!” 公主道:“我若猜对了,怎样罚小王爷呀?” 小王爷道:“任由公主之意!” 公主大笑道:“好,我若猜中,罚小王爷自述这次前来的目的,并须详而尽,又闻人言,小王爷善歌,清唱一首!” 小王爷剑眉一挑,道:“唱一首歌可以,公主可肯和曲?” 公主柳眉一展,道:“谁做的词?” 小王爷道:“是关汉卿的词!” 公主戴微微眉理道:“哪一首?” 小王爷一笑道:“公主未必能够猜中,现在问岂不太早?” 公主也报之一笑道:“免得临时受窘,问明白了好放心!” 小王爷哦了一声,道:“和一曲,何窘之有?” 公主媚然道:“若小王爷唱的是那‘朝天干’小令,也想叫我和吗?” 小王爷笑了,道:“我怎会如此恶作剧!”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公主对痒汉的词曲,很清楚呀!” 公主笑了,道:“已是时尚,偶知一二罢了!” 小王爷道:“公主放心,我唱那永关羽的‘新水令’!” 公主玉掌轻拍,道:“好,我一定为你弹曲!” 小王爷笑道:“那公主猜吧?” 公主有心的问道:“几次作准?” 小王爷得理不让,道:“当然是只猜一次了!” 公主蹬然一笑道:“不够仁厚!” 小王爷哈哈一声,道:“是我输不起啊!” 公主星眸连霎,又抿抿嘴,摇摇头,小王爷接着道:“猜不到了吧?” 话刚出口,公主已幽兰吐香,道:“小王爷此来,可是为了亲事?” 小王爷傻了,他本来知道,公主心里有数,必能猜中的,只是却一心认为,这含羞答答的事,公主是不好提说! 谁知事谬不然,况一句“小王爷此来,可是为了亲事”,出自公主之口,反而听来十分平淡,没啥羞人处! 认了吧?认了!小王爷微微一笑,道:“公主你猜对了!”话一顿,剑眉展,虎目闪,接着又道:“不过我看那‘详述婚事缘来’的输赢,免了吧?” 哪晓得公主却把头一横,又一摇,再一摇的决不认可,无奈何,小王爷只好从头谈起?从头谈,那真是说来话长了——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十三章 喜相逢欢述当年 从头谈,那真是说来话长。 小王爷明眸在玉公主身上一转,他有了主意。开口带笑,道:“若非‘详述婚事缘来’不可,要自三年前说起了!” 玉公主没接话,星眸闪辉,在仔细的听! 小王爷未语先笑,接着又道:“三年前,草原上来了自大都新封‘铁衣王’的玉大人,原来玉大人是奉旨扫墓,衣锦荣归。”话一顿,笑问玉公主道:“公主,‘铁衣王’是公主的什么人?” 玉公主嫣然答道:“我父亲!” 小王爷一笑道:“也许是‘入境当问俗’,或者是‘返乡拜故人’,令尊乍回家园,坐未停,事不办,就去拜会我义父!”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这不希奇,老王爷是当朝身份至尊的人,别说是我父亲,就算国君龙驾回幸,也会首先去拜会他老人家的!” 小王爷道:“有此一说,不过‘铁衣王’却不太应该……” 说到这里,小王爷突然将话锋停住。 玉公主由不得轻启擅口道:“是哪里‘太不应该’了!” 小王爷道:“他不该还带着那有第一美人名誉的女儿!” 另一方面公主明白了,粉脸微微一红,道:“她未见得有那样美吧!” 小王爷瞥了玉公主一眼,道:“若是不美,我义父又怎会当面代我求婚呢?” 玉公主道:“那时小王爷可在!” 小王爷摇头道:“不在,我正狞猎……” 玉公主立刻接口道:“这就是了嘛,传言怎能作得真呀!” 小王爷道:“可是后来我义父令人把我召回,见到了公主!” 玉公主道:“见到了又如何?” 小王爷道:“从此就多事了!” 玉公主喊了一声,道:“多了些什么事?” 小王爷道:“数不胜数,说不胜说,譬如现在……” 玉公主接口道:“现在怎样?” 小王爷道:“现在我就是为她而来!” 玉公主目盼顾问,垂首道:“又怎样?” 小王爷道:“要带她回草原!” 玉公主道:“何时走!” 小王爷一笑,道:“这就要问她了,她说什么时候动身,就什么时候动身!” 玉公主缓缓起座,道:“我想她是在等小王爷的吩咐。” 小王爷哦了一声,调皮的说道:“公主,若她是你,请问你想何时起程呀!” 玉公主羞了,但在转瞬间,有了对策,道:“这我可不敢擅专,不过我可以回去问一问她……” 小王爷接口道:“何必如此费事!” 玉公主一笑道:“小王爷若嫌费事,就作主好了!” 小王爷也报之一笑,道:“铁衣王爷说去了兰州,就要回来,这件事似乎非等王爷回来之后,才能决定呢。” 玉公主道:“王爷还有五天就回来了。” 小王爷一笑道:“那就等吧!” 玉公主道:“这五天,小王爷将作何消遣呀!” 一句“作何消遣”,提醒了小王爷,立刻神色一正道:“若非公主提醒,我几乎忘了父王所嘱办的大事!”话锋一顿,接着又道:“公主,后日做次郊游如何?” 玉公主道:“莫非明天去不得?” 小王爷道:“父王有事嘱办,就在今午和明天!” 玉公主本已起座,闻言自更会意,道:“好,我告辞了,后天清晨见。” 小王爷道:“公主恕罪,让我亲送公主一程。”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就送到厅门吧。” 小王爷摇头道:“怎敢无礼!” 玉公主悄然道:“外面候召拜叩小王爷您的人不少,若送我到府门口,你又怎向那些候召的人说,再说公忙免礼吧!” 小王爷笑了,道:“公主真体贴人!”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小王爷,后天清早哪儿见呀!” 小王爷声调突然一低,道:“公主,你可带随从?” 玉公主聪明过人,垂首低声道:“没必要吧?” 小王爷靠近一步,道:“对,那我们在东门外会合,可好?” 玉公主颔首道:“五更?” 小王爷也点头道:“五更!” 玉公主飘然而行,边走边道:“就这样说定了,你别送!” 小王爷道:“说好的送到厅门外。” 玉公主一笑,伸出了玉手,小王爷轻轻扶住,一步,又一步,丈长的路,他们走了老半天! 玉公主去了,小王爷在听到府门重关的声音后,才转回到大厅,老巴答这时也露了面,笑嘻嘻而来。 巴答正要开口,小王爷已问道:“那人呢?” 巴答道:“在候着小王爷您的传召啦!” 小王爷剑眉一挑,道:“带他来!” 巴答转身高喊道:“鲁哥,小王爷有令……” 小王爷这时接口道:“巴答,你自己去,关照鲁哥他们,不准多言!” 巴答应声,道:“从小王爷您吩咐过,不准任何人和他交谈之后,直到现在,谁也没在这小子面前开过口!” 小王爷嗯了一声道:“他没问什么?” 巴答道:“这小子问的可不少。” 小王爷哦了一声道:“都是问些什么?” 巴答道:“这小子半路上就醒了,所以听到他们传报各将军来拜的声音,一再问你是哪家王爷,有多大岁数,怎样称呼……” 小王爷双目陡射寒光,接口道:“那时谁在他旁边?” 巴答道:“是鲁哥。” 小王爷道:“鲁哥没开口!” 巴答道:“没有,不过却……” 巴答停下话来,不再讲了,小王爷不由沉声道: (缺字) “不知道这小子哪句话说错了,被鲁哥踢了一脚,这小子到满有种的,一声哼哈也没有。” 小王爷眉头一皱道:“鲁哥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巴答道:“我罚过他了。” 小王爷哼一声道:“先把鲁哥叫进来!” 巴答只好应命,唤来鲁哥! 小王爷寒着脸,问鲁哥道:“谁叫你打人家的?” 鲁哥低着头道:“他在胡说……” 小王爷接口道:“胡说什么?” 鲁哥道:“他说他是来叩见小王爷的……” 小王爷把手一挥,道:“住口!他怎么知道我是小王爷?” 鲁哥道:“他不知道,他是说来叩见您,又说有件至重且大的事情,向您禀告,若我敢不向上传而误了事,就会杀头!” 小王爷笑了,他明白了鲁哥生气的原因,蒙古习俗,人死不能见血,杀头岂有不流血的道理,所以鲁哥火了!小王爷把手一摆,道:“你去吧。带他来!” 刹那,鲁哥押着那被救的汉子,到了厅外。 巴答摆手示令鲁哥退下,然后对着这人往厅内一指,冷着一张脸,以最简单的字句说道:“进去!” 这人双目连霎,左顾右盼,举止失态,一望便知是个心怀鬼胎而多疑多诈的坯子,决非好人! 巴答在说出“进去”这两个字后,就把胳膊一起,靠在大厅里面门旁边,不再言语也不再挪动! 小王爷这时才仔细的上下打量此人,不由暗皱眉头! 这人此时整了整衣冠,叩行大礼道:“小的拜见王爷!” 小王爷冷冷地哼一声,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位王爷。” 这人道:“小的被王爷救在马上,经过颤动,业已醒转,入府后,传报调见声声可闻,故而知道。” 小王爷嗯了一声道:“你姓什么,叫什么,哪里人氏?” 这人却不答此问,回顾巴答,显出因有第三者在,不便禀陈的神态,使小王爷越发没有好感。 于是小王爷冷冷地又说道:“讲呀!” 这人道:“小的身世关系着一件大事,为恐有碍,是以想单独……” 小王爷接口道:“我这里没有泄露秘密的人,你尽管讲。” 这人眼珠一转,道:“小的身上本来有张地图的……” 小王爷再次接口道:“在我这里!” 这人哦了一声,似乎放了心,道:“那小的就放心了,还有把护身所用的钩……” 小王爷不耐烦的说道:“凡是本来在你身上的东西,半点也不少你的,放心吧!” 这人连忙解释道:“小的并无此言……” 小王爷沉声喝道:“答我所问,闲话少讲!” 这人连连应声,道:“是是是,只请王爷将图取出,小的边讲……” 巴答忍不住了,扬声道:“放屁,你的名姓和那图有什么关系?” 这人向巴答道: (缺字) 有关系,你心很急,但是话总要一句句说的,现在你先回答我所问的,然后再一件件说个清楚就是!” 这人又连声应着是,道:“提起小的,没有什么名望,不过若提起家父,却……” 巴答道:“弄弄明白,我们王爷是在问你!” 这人暧暧两声,却仍笑接着说道:“家父是岳家帅帐下的大将,姓钟名佩符!” 小王爷神色一变,巴答也连连眨目。 原来这饿倒甘凉道上的人,竟然是那狠毒的钟敬人! 小王爷压住心事,道:“我生也晚,没听到过你父亲的大名……” 老巴答不解小王爷的话中意,竟答了话,道:“我知道,岳元帅在朱仙镇,破金兵‘拐子马’的时候,那钟佩符就是首先带人掩杀金兵的猛将!” 小王爷皱了皱眉,只好对敬人说道:“我手下的老勇士既然这样说,那就不会错了!”话一顿,又道:“你的名字呢?” 敬人道:“小的叫钟敬人!” 小王爷道:“你父亲是殉难了抑或是……” 敬人接口道:“家父现在隐居在十万大山中,小的身上那张地图,就是往来通行的唯一辨识,是小的费十天工夫才绘好的!” 小王爷心头一震,道:“你绘制此图,和对我说明此事,有何用意呀!” 敬人道:“小的知道,当今天子,正要找那些自以为忠勇不二的前宋遗臣,尤其是听说要找那葛……” 小王爷霍地站起,拍案沉声道:“住口!” 敬人猛地一惊,失色不敢再说! 小王爷却目光一扫巴答道:“你去书房设茶,我就到。” 巴答一楞,正要开口,小王爷已接着说道:“事关重大,听令就是!” 巴答恭应一声,施礼而退。 小王爷这才神色转为缓和,对敬人道:“这可就是你对我手下,曾经说过的大事!” 敬人道:“是的,不过内情复杂,非三言两语可尽!” 小王爷嗯了一声道:“这我明白,此处说话不便,你随我来!” 说着,小王爷起步而行,敬人恭敬相随,转向内宅。 夜已深,风吹铜铃声震! 钟敬人,被安置在后宅宾馆上房中! 他酒足饭饱,目对红烛,突然高兴的嘿嘿笑了起来!接着,得意万状的自语道:“古人说,否极则泰来,我钟敬人看来是走上了好运啦,什么叫良心,什么叫伦常,屁! “这几年,我被那小子戏弄惨了,如今真的美梦成真,我果然如愿投到尊贵人门下,看你还能把我怎样? “凭这地图,再能带着蒙古大军直入山区,哼哼!沈钧呀沈钧,你那娇娇娘就该是我的了! “乐山呀葛乐山,我率军压境之日,也就是你这个专好管闹事的亡国将军,丧命之时!” 嘿嘿…… 哈哈…… 哼!一声怒哼,接着传来茶碗摔碎的声音! 这声音起自小王爷的寝处,这哼声是发自小王爷的鼻中! 小王爷满面怒容,目射寒光,令人畏惧! 此时,已无人服侍在他的左右了。 他摒退众人,包括那忠心耿耿的老巴答! 他手中展望着一幅地图,正是敬人所献! 那是一辆马车,惊马怒奔! 马倒了,车滚翻,他人事不知。 醒来,不见一个亲人,自此,他成了彼人收养的狐儿,被拖雷所收养,日月相继,他又成了现在的小王爷! 他是谁! 他就是葛乐山的长子,那身怀一种罕奇功力的葛伯君! 现在,无人再提当年,包括老巴答,没人不当他是生来就算是皇族的小王爷,大家的小主人! 可是他自己却没忘了庭训,家国,父母弟妹! 他也知道,父亲早已隐于山区,他还记得,父亲曾经无心的对他说过,要去何处,不过海角天涯,却再逢无期! 不料此时,上苍竟将一个欺心而恶毒的叛贼,送到自己手中,有这张图,他已能找到自己的亲人了! 不过……他再怒哼一声,低低地自语道:“钟敬人!钟敬人,我不能叫你再活下去!” 杀人,他早已无惧,只是让他杀个毫无防备的人,却很难下手,不过这件事,却又不能让别人来办! 正苦思而无善策时,突然扬起了双眉! 目射寒光,向窗外一瞥,笑出声来,接着,他沉声喝道: (缺字) 室外无人答话,只有风吹铜铃声动! 小王爷,也就是葛伯君,冷冷地笑了! 笑声中,他推门而出,仰头顾盼!他那双神光十足的眼睛,恰和隐身房脊后,只探出一个头来的两只眼,互相对上,他一笑道:“下来吧,大丈夫当光明磊落,何不下来谈谈!” 肩脊上,冒出一条人影!这人好大的胆子,竟接话道:“下来谈谈就下来谈谈!” 说着,这人飘身而下,到了阶前! 葛伯君知道这人相距丈外,仍然看不清这人的面目。 这人这时道:“谈吧,你要谈什么?” 葛伯君剑眉一挑,道:“你胆量不小,竟敢夜探我这王府!” 这人嘿嘿冷笑两声,道:“这几年来,你们大都的皇宫,我也是爱去就去,想来则来,何况这凉州城内的一座王府!” 葛伯君哦了一声道:“就仗这身功夫!” 这人顿首道:“不错!” 葛伯君道:“如此说来,你算得是个英雄了!” 这人冷笑一声道:“好说,这不算什么!” 葛伯君将室门推开,道:“你可敢到屋子来谈!” 说着,葛伯君转身已进了卧室。 这人想了想,一笑道:“算他是龙潭虎穴如何,我照样敢去!” 话声中,这人竟真的大踏步走了进来! 室内,灯明烛亮。两个人又对了面! 突然!葛伯君抢前一步,道:“葛自强!” 蓦地,这人扑于尘埃道:“是公子?” 话有疑问的意思,但人却随着话声拥在一处! 葛自强虎目泪下,道:“公子,我找的您好苦!” 葛伯君全身颤抖道:“你……你从哪儿来!”话一顿,又急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葛自强道:“这真是天知道了,小的误打误撞,不想却真的撞见了公子,公子……您长的好结实,好……” 葛伯君扶起葛自强道:“这是天意,快起来,你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多高兴,今夜我们谁都不许睡,要谈个没完才行。” 葛自强双目含泪,激动的说道:“要是谈个没完,要谈上十年,不!二十年!” 葛伯君笑了,葛自强也乐了,你看我,我看你,四手相合,终于猛地扑抱在一起,都流下了眼泪。 突然,葛伯君想起了一件事来,道:“自强,你还没吃饭吧?” 葛自强却道:“公子,这个时候谁能吃得下东西?” 葛伯君道:“说的也是。”话一顿,微笑着说道:“我记得你好喝酒……” 葛自强脸一红,接口笑道:“公子,您的记性可真好,总共就那一回,我偷酒被你发现了,哪知却成了一辈子的短处。” 葛伯君哈哈两声,道:“我想现在你要喝酒用不着偷了吧?” 葛自强道:“这当然,不过……” 葛伯君又是一笑,道:“还有人管?” 葛自强道:“我爹限制的很严呢!” 这句话,拉回了很多问题,葛伯君神色凄然的问道:“我爹和娘可好?” 葛自强道:“公子,大家全好,您放心就是。” 葛伯君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取酒和下酒的莱,咱们边喝边谈。” 酒、莱取到,葛伯君首先说道:“今后咱们的称呼,要改改了!” 葛自强一楞,道:“改改?怎样改法呀?” 葛伯君道:“我知道,爹最喜欢你,早有收你作弟子的心……” 葛自强接口道:“我早就拜过师了,只不过大将军不愿让人知道罢了。” 葛伯君哦了一声道:“这为什么?” 葛自强道:“公子您可知道……” 葛伯君接口道:“慢些,你既然已是爹的徒弟,就是我的大哥了,从现在起,你叫我伯君弟,我喊你自强大哥!” 葛自强看了看葛伯君,慨然道:“好吧,不过要当着我爹的面,可不能这样叫。” 葛伯君笑了,道:“兴大叔真古板!”话一顿,接着又道:“究竟我爹是为什么,不让人家知道你是他的徒弟呢?” 葛自强道:“山区年轻的人太多,又都是一家人,若知道大将军收徒弟,这个也拜,那个也拜,大将军……” 葛伯君笑了,接口道:“公子……” 葛伯君接口道:“此地只有王侯,哪来的公子!” 葛自强一笑道:“二弟你告诉我,是怎样作了王爷的可好?” 葛伯君遂将昔日事,说了一遍。然后却反问葛自强道:“大哥出山是为了何事?” 葛自强吁叹一声,也将自当分别之后的种种事情,简述一遍。 当说到奉令出山所办的三件大事时,话锋微顿,喝了口酒。 葛伯君剑眉紧锁,道:“大哥,这么一说,你出山有不少年了嘛?” 自强着叹出声道:“不错,每隔一年,我必定有信带给大将军!” 伯君道:“事情办的怎样了?” 自强道:“姨始娘那支人马,早已平安接进山中了,大将军私宅所藏起来的珍宝,至今无法取出!” 伯君道:“地方还没动?” 自强摇头道:“在没有妥善的办法运送前,我怎敢动它!” 伯君道:“大哥,这件事交给我办好了!” 自强道:“二弟,如今咱们的故居,已敢为‘托各将军’的军衙了!” 伯君一笑道:“没关系,我有办法。”话一顿,接着问道:“第三件事办的如何?” 自强道:“就为这第三件事,才使我在外面奔波流浪不已!” 伯君笑了,道:“怎么,可是至今没找到那钟敬人?” 自强摇头道:“ (缺字) 伯君哦了一声,道:“既然如此,何不擒他回山?” 自强道:“这东西非但狡猾,并且狠毒,出山不久,早交结了不少死党,经过这样久,现在我才逼得他成了孤身一人!” 伯君道:“现在可知他人在何处?” 葛自强没有回答,却含笑看着伯君——苟故榭馍描,东曦ocr,豆豆书库独家连载 第三十四章 诛恶徒横飞意外 “大哥怎不说话?” 自强一笑道:“二弟,你在路上,可曾救过一个饿倒地上的人?” 伯君笑了道:“原来大哥已经知道了。” 自强道:“那时我离他不远,正要赶向前去,可是二弟你的人马已经到了,我只好眼睁睁看着你救他……” 伯君接口道:“大哥那时没看出是我?” 自强道:“一别如此之久,我又不是神仙,远隔里几许路外,真是做梦也不会想到那小王爷就是二弟呀!” 伯君一笑道:“大哥夜探此地,是为钟敬人而来了?” 自强道:“正是,却不料会和二弟相逢!” 伯君感慨的说道:“此虽天意,但还是感激钟敬人成全!” 自强道:“二弟,他人呢?” 伯君道:“现在宾馆,正作那富贵荣华的美梦呢!” 自强道:“二弟,想如何对他?” 伯君道:“大哥你想如何?” 自强道:“我奉令擒他回去,不过……” 伯君已知自强心意,接口道:“大哥,小弟目下还不能回山,大哥回去之后,请向爹娘禀告,小弟已有进山的地图,只要……” 自强闻言一惊,道:“进山地图?二弟这不可能吧!” 伯君自身畔取出敬人所绘地图,在桌上展开:“大哥过目!” 自强仔细检看,变色道:“此图可是由敬人这东西哪儿得到的?” 伯君顿首道:“不错!” 自强声调压低,道:“二弟,此处谈说大事……” 伯君接口道:“大哥放心,绝对无人偷听!” 自强哦了一声,手指地图道:“此图绘制的十分详细,但万幸因敬人这个东西,只知道这一条秘道,否则山区近万的兄弟,怕都要死无葬身之地了!”话一顿,又道:“敬人逃出山区,是由钟兴叔所指点,刚才话说经过时,我己向二弟说明了,这地图上所绘的秘道,也就是敬人逃亡的路线!” 伯君道:“大哥,有这一条秘道详图,已足够进山的了!” 自强摇头,声调一低,道:“这却休想!” 伯君奇怪的问道:“为什么?” 自强道:“这条秘道,在敬人逃出山中不久,就封死了!” 伯君哦了一声,道:“原来如此。” 自强道: (缺字) 顿首道:“不错,至少已经暴露了山区的所在!” 伯君道:“有件事我觉得奇怪……” 自强接口道:“哪件事?” 伯君道:“当年钟家进入山中的那条路,钟敬人怎不会绘出!” 自强笑道:“那条路早就不通了。” 伯君道:“也对啦?” 自强摇头道:“那时山中,只有任家聚族而居,任堡主指引进钟家之后,就用地雷将山道崩毁,已断了几十年了!” 伯君沉转有顷,道:“大哥,小弟认为你须派人查看一下才对!” 自强道:“二弟说的是,小心些总是好的!” 伯君一笑道:“大哥可要现在将敬人带走?” 自强道:“他既然在此,就不用这样忙了,你我兄弟有好多话必须商量,就叫他多做一天美梦吧!” 伯君道:“也对。” 自强接着手指地图道:“二弟,你若要前往山区,可千万别走这条秘道!” 伯君眼珠一转,道:“可是有了埋伏?” 自强道:“大将军亲自设了埋伏,据说厉害非常!” 伯君颔首道:“爹作事,一向老稳。” 自强道:“二弟注意看这张图,也请仔细听我说,你去之时,要从这里进入山道,在此处停留,那时…… 他们耳语起来,久久始停! 伯君边听边顿首为应,然后道:“牵一发而动全身,大将军怎能不分外小心!” 伯君道:“山区壮丁如何?” 自强道:“皆足以一当十!” 伯君然后长笑叹出声,道:“如今天下业已安定多年,设若出师复国,怕要十分艰难,况元兵正当极盛之时,我真为未来的前途忧心!” 自强却慨然道:“二弟不论成败,我们复国之师,是迟早必动的!” 伯君道:“那当真,不过如今要比当年,困难多了!” 自强点头道:“这些年来,我始终在外面流浪,很清楚现势,老百姓习于苟安,元兵又收敛了暴行,义师一起……” 伯君接口道:“大哥先前说的对,不论现势有多困苦艰难,复国之师是迟早的必动的,唯愿那时民心振奋,就是吾族之福了!” 自强微吁一声,没接这一句话,却变换话题道:“二弟,你准备在什么时候进山?” 伯君想了想道:“我要亲自押送着那些藏珍回去!” 自强道:“山区军脑还不成问题,这因为全是子弟兵的关系,食粮也因能够生产而甚足,但铁器兵刃皮革和盐,却极缺。” 伯君想了想,道:“我有办法,不知山中可有治金名家!” 自强道:“有,二弟可以放心!” 伯君顿首道:“大哥,我须要十名高手听用,这方便吗?” 自强道:“当然方便,不知二弟是想如何?” 伯君声调一低,如耳语般道:“大哥,搬动藏珍,我不能用现在的手下,运送食粮和铁器亦然,况且此事必须秘密,非自己人 (缺字) 自强接口道:“二弟说的是。”话一顿,又道:“二弟能否在此处等上半个月?” 伯君道:“可以,不过要在城外。” 自强道:“那就没有问题了,我用传信这个方法,把详情传送给大将军,以时间计算,约两天可到!” 伯君道:“大哥,所到高手,却须能吃得起苦,受得住侮辱,并且必须能在任何情形下,都不露丝毫破绽才行!” 自强道:“二弟放心,这些没有问题!” 伯君道:“小弟真想大哥也留在此地……” 自强接口道:“这个容易,叫他们分出人手,押送敬人回去,我留在此处相助二弟就是。” 伯君颔首道:“好,就一言为定!” 自强道:“二弟,山中高手来时,怎样会见法呢?” 伯君道:“只是委屈了大哥和他们!” 自强以玩笑的口吻道:“二弟必须弃去这王爷爵位,岂不更加委屈!” 伯君笑道:“大哥若是羡慕,小弟让贤如何?” 自强微笑着,连连摆手道:“照照铜镜,我也不像王爷……” 伯君道:“那大哥就看着我像!” 自强笑道:“像得很,假如今夜我们不是恰巧重逢,恐怕二弟你这王爷,还要当不少年呢,这一点不会有错吧!” 伯君摇头道:“大哥错了,日间自我发现敬人是来自山区后,就已经存了心,正想明朝套问他些虚实,就前往……” 自强笑着接口道:“看来富贵荣华,抵不过亲情!” 伯君感慨的说道:“休说是异族的荣华富贵,就算是我朝的赏封,小弟知父母亲踪迹时,也会弃爵而去的!” 自强点点头,话转正题,道:“二弟,现在该怎样悄悄押着敬人走呢?” 伯君眼珠一转,道:“大哥功力,可足擒他!” 自强道:“二弟放心,不过他有柄毒钩……” 伯君接口道:“他那毒钩现在小弟手中!” 自强笑了,道:“此物我奉令也要带走的!” 伯君却摇头道:“设若一直押送敬人回山的是大哥,此钩当然要交给大哥,现在中途必须换人,小弟认为谨慎些好!” 自强想了想,道:“二弟说的也是!” 伯君道:“大哥现在请随我来,我指明敬人宿处,大哥动手就是。” 自强一笑道:“二弟,今夜怕是不能动手了!” 伯君道:“为什么?” 自强道:“沿路关卡重重,带着个大活人,他鼻子底下有张嘴巴,一嚷一喊,岂不前功尽弃,所以此事还要想个办法!” 伯君聪明至极,道:“我有主意了!” 自强道:“什么主意!” 伯君道:“大哥就用王府的马车,将敬人置于箱中,马车上高插王府旗令,这一路就不怕盘问了。” 自强道:“好是好,万一有人问,我该怎么说呢?” 伯君沉思刹那,道:“如今已无人不知,小弟就要和‘铁衣玉王爷’的掌珠成婚,大哥此去,可借此随便答话如何?” 自强闻言一楞,道:“二弟,你果然要成婚了!” 伯君长叹一声道:“不错,是义父之命。” 自强正色道:“二弟,此事该好好的考虑一下吧!” 伯君无奈的摇头道:“怕是无法可想!” 自强沉声道:“二弟,此事我相信大将军是不会赞成的!” 伯君道:“小弟明白,但愿能有两全之策!” 自强道:“二弟你别忘记,不久你就是押送珍藏等物进山的,那时候你该如何向大将军解说实,况且那玉公主……” 伯君接口道:“大哥不必为着这件事情不安,小弟深情有办法可想的。” 自强却摇头道:“我必须把话说个明白,当然,二弟看中的人,我相信必是德高品厚的,但双方却是仇对,若成连理……” 伯君接口道:“国恨家仇,是不会为儿女私情所误的!” 自强无奈,只好带吁一声道:“这样吧,我将此事,也禀报上去,看大将军怎么吩咐可好!” 伯君点头道:“也好,我信爹是不会……” 自强不待伯君把话说完,已接口道:“设若大将军谕示不可呢?” 伯君道:“父命难违,小弟只有听从。”话一顿,接着又道:“大哥向山中禀报此事时,请说明这是义父的主意。” 自强道:“这你放心。” 声调一落,葛自强看看葛伯君,又道:“我为二弟着想,是最好将此事作罢,试想今后若回山区,山战匝敌,谁能保住安全! “况谁又保证,二弟有朝一日,不能和那‘铁衣玉王爷’作了对手,若是有那一天,二弟该怎么办呢?” 葛伯君语塞,无言以答。 葛自强缓缓起座,道:“二弟,笼中苦我理会得,但是事实如此,长苦不如短痛,狠狠心,斩慧剑,是益多于害的!” 葛伯君无奈的吁了一声道:“若无两全之道,小弟就只好如此了!” 葛自强在葛伯君肩上轻拍一掌,道:“天下难以求全的事太多了,二弟看开些吧!” 葛伯君没有开口,只是低头不言。 说实话,人世间百般事,惟情关难破,“看开来”只是无以自慰的空话而已,劳姜众生,谁又能真个看得开呢? 王府的边门,打开了! 一辆双轮马车,辕架那高出的地方,插着一支杏色旗令! 旗令上十个字,是——四王府,震威铁骑上将军! 凡属元军,不论他是何身份,一看这支旗令,就知道这辆双马华丽的轿车,是拖雷老王爷府中物! 何况那马车两旁的车门上,还漆有王府皇族金徽! 车中,只有一日巨大的皮裹厚木所制的箱子! 箱内却无他物,仅有一人! 驾车的,自然是葛自强! 葛自强已改了打扮,是位十足的蒙古勇士了。 车出王府,飞驰而去! 车帘放落,疾行如风,过城门时,那守城兵将,人人对这车恭敬欠身肃立,由此可见拖雷老王爷的威信! 车既然由葛自强驾辕,车内箱中,不问可知,是那天性凉薄,狼子野心,手段狠毒的钟敬人。 葛自强走未半个时辰,小王爷已传令巴答准备动身! 老巴答觉得奇怪,不由问道:小王爷,您要上什么地方去?” 小王爷一笑道:“这是老王爷的秘密,你最好少问!” 巴答眨着眼道:“小王爷,目的地我可以不问,此行目的,也可以不问,但是沿途要走什么路线,却该告诉我,以便……” 小王爷挥手道:“这次例外,不准惊动沿路官府!” 巴答没了话说,只好照样传下令去,小王爷赶着写了封书信,示令守府家将,在他率队离开凉州之后,再送交“铁衣王府”给玉公主。 小王爷仍然率令着他那对红衣骑士,不过却吩咐巴答,多带上了十匹快马,出城奔向荒凉的山区而去! 一封密函,在灯光下,传阅开来! 当这封密函再转回为首人的手中时,开始了谈话。 为首者,正是无畏将军葛乐山!葛乐山老了,两鬓都出现了白发! 不但他,任万山、钟佩符、沈重年、朱殿军和周吉等人,脸上也全现出日月光阴划过的深刻痕迹。 年华是不饶人的啊!任你是谁,过一年就老了一年! 葛乐山首先把密函收起,才开口道:“这真是梦想不到的事情!” 任万山道:“我们应当为大将军庆贺。” 众人个个颔首道:“这是大喜,当贺的!” 葛乐山含笑道:“我不矫情,接获此函,实是喜出望外,我没有想到,伯君这个孩子,会被拖雷收养了去!”话一顿,目光一扫钟佩符道:“钟贤弟,这封密函上,也有敬人的消息!” 钟佩符长吁一声道:“大将军,日月久过,心情已变,属下如今的想法,已和从前不同了,我要求大将军谕令自强,在山外处治了他!” 葛乐山明白钟佩符的心情,摇头道:“当年事,尚须对证,况事过多年,若敬人能够悔悟,我想也许还有再给他一次自 (缺字) 钟佩符诚恳的接口道:“大将军,你误会末将的意思了!” 葛乐山哦了一声,正要接话,钟佩符已接着说道:“自强这封密函上,写得清楚,敬人这个畜生,竟将出进山区秘道,绘制成图,以求荣华富贵,他焉能自新! “末将之所以要求大将军,在山外处治了这个畜生的原因,是不想再见这畜生的面,保存些钟家的颜面……” 葛乐山接口道:“钟贤弟暂请停话,让我向众贤弟问个办法!”话一顿,目光一扫大家,又道:“诸位贤弟,对敬人事,我要个公判,请发表自己的看法!” 任万山目光看着钟佩符,道:“老朽赞成佩符弟要求的办法!” 沈重年道:“末将也是如此!” 朱、周二将军道: (缺字) “好,此事就这样决定了!”声调一落又起道:“现在我们要讨论自强密函中的事了,他急需十名年轻力比的高手,众贤弟心目中,可有适当的人选!” 任万山道:“大将军,此事十分重大,派去的人,必须任劳任怨,以老朽看来,似乎应该在各将军子侄中选拔!” 葛乐山颔首道:“任兄高见,正与乐山相同!” 沈重年道:“末将认为,还该有位老一辈的人去,好领令他们!” 葛乐山道:“不错,我想请周吉贤弟带队,诸位可有异议!” 众将军自无异议,事遂决定。 人手选出,当夜就由周吉带领,悄然离开了山区,他还带着一道密柬。 山区所派的十名高手,还没到! 可是飞鸽传书,葛乐山的命令,却已经到了! 葛自强看过谕令,冷冷地赶着那辆双马轿车,离开所住的小镇,驰向镇外,直赶进了一片树林中! 他首先将马拴在树上,接着把车中的箱子拖出来! 启箱盖,钟敬人仍然昏迷不醒! 其实,葛自强这三天之内,已拍醒又点睡敬人多次了,不如此,钟敬人穴道在被封过久下,早已死去。 葛自强目注敬人,沉思起来,他摇摇头,重又将箱盖关闭,长叹一声,计算着时刻自语道:“已经八个时辰了,再有四个时辰若不拍醒他的话,他就不会再醒了,还是这样好,免得我不忍心下手!” 话声中,他自车内取出了铁铲,开始掘地! 不久,已掘一个深坑,将皮箱置于坑中!正要开始掩埋,身后突然有人冷哼一声道:“停下手来!” 葛自强闻声停手,回顾身后! 身后站着七名黑衣蒙面客,看不到面目,自然也分不清年纪! 葛自强眉头一皱,道:“叫我停手,是为了什么!” 七名黑衣蒙面客,正中那身量高大的一个,开口道:“箱中何物!” 葛自强道:“不管是何物,和你们有什么关系?” 高身量的蒙面客,冷笑一声,道:“当然有关系,老夫才问!” 葛自强剑眉一挑,道:“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蒙面客道:“是专门和你们这群狗东西作对的!” 葛自强双目连霎,道:“不会吧,你们可知道我是谁?” 蒙面客道:“你是条蒙古狗!” 葛自强笑了,道:“你们可能报个名姓或出身!” 蒙面客冷叱一声道:“作梦!” 这时,排于右边最末的一个人,开口道:“老大,反正咱们不能饶他,告诉他一声,让他作个明白鬼吧,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葛自强一笑道:“这话对,说不定咱们是大水冲了龙王庙呢!” 为首的蒙面客,哼了一声道:“我们老七说了,那老夫就实话告诉你小子听,老夫兄弟,家园尽毁,全是你们这群狗种干的……” 葛自强接口道:“朋友,别认为我穿着这件衣服,就一定是蒙古人!” 蒙面客怒指那华丽的马车道:“这怎么解释!” 葛自强道:“这是件秘密,恕我无法对外人道!” 蒙面客哈哈一笑,道:“箱中何物!” 葛自强道:“是个人!” 蒙面客沉声道:“死人还是活人,汉人还是你们蒙古人!” 葛自强道:“是个活人,更是个汉人!” 蒙面客哈哈两声,道:“你要活埋了他,还能解释?” 葛自强想了想,道:“能是能,包括我所有的任务,都能解释!”话锋一顿,接着又道: (缺字) 否则却是休想!” 蒙面客冷哼连声,道:“你鬼主意真不少!”声调一落又起,转为忿怒道:“老夫兄弟现在要你所埋的这个人,你怎么说!” 葛自强为了难,他想不明白,这七个蒙面客究竟是哪方的人物,是敌抑友,于是他沉思着应付的办法! 第三十五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 葛自强面对七个蒙面客,他为了难。 并非是对方人手多,怕难以应付,而是在无法分别敌友下,实不知该当如何答对才好。 对方那为首主人,声势汹汹,直指箱中的钟敬人道:“老夫兄弟现在要你所埋的这个人,你怎么说?” 葛自强剑眉一皱,道:“朋友们,我们可不可以开诚一谈!” 蒙面客又冷哼一声,道:“无此必要,把人给我们就行!” 对方一再讨索钟敬人,不由令葛自强动了疑。于是他变个方儿,道:“这箱中的人你们认识?” 蒙面客十分乖巧,道:“不回答!” 葛自强眼珠一转,道:“假如箱里面的这个人,是敌非友呢?” 蒙面客冷冷地说道:“凡是你们认为敌人的人,都是我们的朋友!” 葛自强此时已有所得了,但他仍要一试,道:“如此说来,别无良策了?” 蒙面客道:“一点不错!” 葛自强道:“好,不过却必须先答应我个条件!” 蒙面客嘿嘿一笑,道:“狗奴,你别做梦!” 葛自强并不恼怒,却道:“朋友先别拒绝,听听何妨?” 蒙面客嘿嘿两声道:“听听当然没有关系,顺便也可以提你个醒儿,你若打算空耗辰光,等待救应,也是做梦!” 葛自强一笑道:“我只有一个人,何来的救应可等!” 蒙面客冷笑一声道:“你明白就好!” 葛自强道:“你们怕空耗辰光,我更怕误了事,所以咱们快刀斩乱麻,干净俐落些好,现在请听我的条件……” 蒙面客挥手道:“且慢,狗奴你放明白,没人答应过你什么条件!” 葛自强颔首道:“这我懂,不过等我把条件说出来之后,也许……” 蒙面客再次接口道:“白搭,仍然作不得数!” 葛自强一笑,手挥右方最末一个蒙面客道:“你行七,是最小的一个对不对?” 老七点头道:“算你聪明!” 葛自强道:“我问你句话可行?” 老七道:“可以,不过我不一定愿意回答你!” 葛自强一笑道:“这很好回答,你念过‘三字经’吧!” 老七似乎楞了一楞,道:“当然念过!” 葛自强道:“请回答我,三字经的头六个字是什么?” 老七道:“银(人)挤(之)粗(初)行(性)本三(善)。” 葛自强笑了顿首道:“念的好!”话一顿,突然一指左方倒数第二人道:“按排班你该是老四,可对?” 这个蒙面客正是老四,点头道: (缺字) 他只嗯了一声,没说“不错”或“正是”! 葛自强又道:“我也有句话问你!” 老四不知何故,却往后一退! 这时为首的蒙面客,沉声道:“狗奴,你在玩什么把戏!” 葛自强这时却对为首的蒙面客一笑道:“朋友,这不是把戏,是条件!” 蒙面客叱道:“什么条件,老子却没有听到!” 葛自强双肩一耸,道:“条件已经说完了,你还听个屁!”话锋一顿,葛自强接着沉声肃色道:“喂,我说蒙面的朋友,你们认识这辆车!” 蒙面客道:“若不认识这辆车,老子兄弟们还不来呢!” 葛自强嗯了一声道:“好,你们只要能说出这辆车主人的全衔,你们所要这箱子里的人,就给你们,还包括这辆车!” 蒙面客似乎楞了一楞,才道:“哪个要你的车!” 葛自强哈哈一笑道:“我谅你们也不敢要这辆车!”声调一停又起,道:“不过我说话算数,你们还可以带走箱中的人!” 蒙面客道:“丈夫一言!” 这句话并无可笑的地方,但是葛自强却笑了起来! 七名蒙面客,不是觉奇怪,葛自强这时却接口道:“丈夫一言,不过你们要说不对,却必须转身就走!” 蒙面客道:“不得痛呀?” 七名蒙面客,竟不约而同的回答了同样的一句话! 话刚说完,葛自强已哈哈的大笑不止! 蒙面客怒声道:“什么事如此好笑。” 葛自强不答此问,道:“朋友,咱们说过的都算数,请吧!” 蒙面客道:“这辆车,是震威铁衣上将军拖雷四老王爷的!” 葛自强蓦地仰颈对天又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乍止,突然怒睁双目道:“你们再仔细看看,别认错了!” 老七这时接话道:“放心,我们认不错!” 葛自强道:“那是认准了!” 蒙面客道:“认准啦!” 葛自强道:“没错了!” 蒙面客不耐烦的说道:“本来就没有错!” 葛自强拍拍手道:“那很好,你们认对了!” 蒙面客嘻嘻一笑道:“现在我们可要抬人走了!” 葛自强道:“且慢,用不着你们抬,我给你们送去!” 蒙面客啊了一声道:“你送去?你知道送到什么地方!” 葛自强一笑道:“我何必费事,跟着你们走就行嘛!” 蒙面客沉声道:“你做梦!” 葛自强道:“若嫌我碍事,动手把我一杀不就结了么!” 老七又接话道:“你当不能?” 蒙面客却对老七一摆手,道:“杀你这种奴中狗,污了手!” 葛自强一笑道:“我早就知道,借点胆子给你们,你们也不敢动我半根汗毛,所以我乐得大方点,请你们杀!” 老七突然往上一冲,蒙面客哼了一声,老七又止步退回!蒙面客接手指葛自强道:“不杀你,是留你回去向主子报告,再警告你一句话,今后我们若再碰了头,就该要你的命了!” 葛自强若无其事的把手一摊道:“这一点我懂,你们……” 话没说完,蒙面客已接口道:“你懂就好,今后小心了!”声调一落即起手向箱子一指,对其他的六名蒙面客道:“抬走!” 那六名蒙面客,闪出来了两个人,刚要向前,葛自强伸手道:“且慢!” 为首蒙面客怒声道:“你敢言而无信!” 葛自强摇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准算数。” 蒙面客道:“那你何故伸手相拦!” 葛自强道:“咱们的事还没有办完呢!” 蒙面客道:“我们还有什么事要办!” 葛自强道:“第一件我要请问,咱们这场戏还必须唱下去吗!” 蒙面客叱道:“哪人是和你唱戏!” 葛自强手一横七个蒙面客道:“你们!” 蒙面客哼一声道:“没话找话……” 葛自强立即接口道:“朋友,要唱你们自己唱,我可没有这多时间奉陪了,现在恕我要一点不留情的,指明一切!”话声一顿,接着说道:“第一,我们从见了面,答对不上几句话,除了你们老七说过三句半话外,其余的五位,为何‘金口难开’呀!” 蒙面客全身一震,道:“我是此行之首,答话自然由我一人!” 葛自强一笑道:“第二,老七念那三字经时,口音极怪! “第三,我早已探听清楚,附近十里地内,前宋遗民无义士,你们蒙上脸也算不得是汉人! “第四,我曾突然说了句蒙古话,你们在戒心已失之下,齐声相答,这证明了我们是一家人!” 蒙面客猛地退了一步,正要接话,葛自强已开口道:“不慌,等我把我话全说完了,最后,你们马脚露得太明显了,只敢带走箱中人,而不敢杀我! “还有,四老王爷隐居草原已久,除了自己人之外,任何汉人,也难以不加思索就开口叫出‘震威铁衣上将军’这七个字来!” 葛自强话声一顿,神色转为威严,沉声道:“说,你们是哪个将军属下的官佐,有这大的胆子,敢动四老王爷插有谕令皇旗的车辆。” 这七个蒙面客傻了,为首者也不知该如何答对才好! 葛自强这时又怒哼一声道:“说来你们敢许不信,小王爷的大队,即将来到,你们不敢杀我,不敢动这辆车,证明必是哲伯大将军的部下!” 那为首的蒙面客,急急接话道:“你莫胡说!” 葛自强冷笑一声道:“胡说?哼!此处千五百里面,虽是‘铁衣玉王爷’的封地,但却由哲伯大将军镇守! “若在他的镇守区内,四老王爷的车辆遭劫,人员遭杀,任他哲伯施通天之能,也休想安然无事!” 蒙面客闻言,越发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了! 葛自强却手指林外,声调缓和下来道:“朋友!让我教你们个办法,从哪里来的,还从哪里回去,回去就说,你们晚了一步,人已死去! “能这样,咱们全把这件事情忘了,这当它根本没有发生一样,愿不愿意,给我个答覆!” 话一停,葛自强凌虚伸手一抓箱子,箱盖随之开启! 他露出了一手功力,使七名蒙面客惊退数步! 接着,葛自强一指箱中的钟敬人,又道:“再说,此人已被小王爷亲封了穴道,那是门独绝的手法,我敢说,你们就算救走了他,也没有用处!” 此时,那为首的蒙面客,答话道:“我们要商量商量!” 葛自强颔首道:“可以,给你们一刻时间!” 于是这七名蒙面客,退向十丈以外! 葛自强目注箱中的钟敬人,剑眉一皱,道:“不对,这里面还有毛病!” 话声中,他凌虚向那拖车的马一招,以真力将双马拉动,拖着空车,向前挪去,恰正挡上那个土坑! 葛自强偷看七名蒙面客,并未注意,身形一旋,伸右手,已将箱中的钟敬人抓出,扔在车上。 他左手一挥,箱盖重封,那七名蒙面客却仍未发觉! 葛自强扣上车门,扬声道:“怎么样,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那七名蒙面客,一排的又走了回来。仍由那为首之人发话,道: (缺字) “是个什么结果!” 蒙面客道:“一共有两点!” 葛自强冷哼一声,道:“还有两点,说吧!” 蒙面客道:“第一点,我们不能放你走,我们也不和你动手!” 葛自强一楞,道:“哦,第二点呢!” 蒙面客道:“你不是说四小王爷要来吗,那很好,我们等着!” 葛自强皱眉道:“是监视着我,等候小王爷驾到!” 蒙面客道:“不错!” 葛自强道:“看来你们必然另有仗恃!” 蒙面客道:“这也谈不到,说实话,四小王爷我们惹不起,就算这辆车,我们也不敢动,但是我们可更不敢就这样回去! “我们难,你也难,这就是我们当人部下的苦处,等一会儿,四小王爷到,我们二小王爷也就来了……” 葛自强闻言暗惊,接口道:“原来你们是察合台二小王爷的人!” 蒙面客苦笑一声道:“谁说不是。” 葛自强皱眉道:“奇怪嗳,二小王爷要个汉人干什么!” 蒙面客道:“这个汉人,曾将一张地图和信柬,呈递我们二小王爷府,不巧那时我们小王爷不在,回来之后……” 葛自强懂了,立刻接口道:“好啦,你们要早说是二小王爷府里的人,也早就没有这多麻烦了,人在箱中,交给你们人!” 说着,故作手指箱子的样子,却暗以高深的内力,将箱子缝隙压为一处,非用大力是无法开启了! 接着,葛自强话锋一变,道:“你们最好监视着箱子别走,等我家小王爷到时,烦你们禀报上去,说我去赶办老王爷吩咐的事情去了!” 蒙面客道:“四老王爷有何吩咐?” 葛自强一笑道:“你们消息真不灵,小王爷要和玉公主成婚,老王爷亲自传的谕令,赶办一切应用之物!” 蒙面客放心了,这种回答正对!于是这位为首的蒙面客笑了道:“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葛自强也一笑道:“你们可能摘下蒙面巾来?” 为首的蒙面客一声哈哈道:“得了,说不过你,你请吧!” 葛自强点点头,他一声哈哈道:“若有缘,咱们再会了。” 蒙面客道:“不会没这个缘份的,再会!” 彼此一声再会,葛自强已飞身辕上,长鞭一震,一声得嗨!双马八蹄起空,拉着这辆车,飞驰而去! 葛自强聪明,奔出了树林,是能多快有多快,往远远刚看得清的另一座树林中奔去! 这两座树林,大约相距三里路,在葛自强轿车驰进另外那座树林时,曾回顾身后,身后已现人影! 那是七个人,仍然蒙着脸,正没命的追赶过来! 葛自强一笑,将车赶进树林深处,立刻飞身下马,连马都顾不得栓,就打开车门,将钟敬人抱了出来! 他早有安排,抱着钟敬人,飞纵向适才入口处,高拔在一株古松上,把敬人安置在树叉上安稳处,才飞身而下。 然后重纵又回车上,紧扣上车门,仍然赶着轿车由林后飞驰出去,出林外的约里许路,已被那七名蒙面人追了上来! 那为首的蒙面客,一连三纵,到了双马之前,猛拉嚼环,好手劲,好功夫,硬生生的将马车停住! 葛自强此时故作怒态,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蒙面客嘿嘿一笑,挥手对老七说:“搜车!” 说搜就搜,老七打开了车门! 葛自强在辕上,长鞭一挥,一声爆响,长鞭击在了老七的手上,一道血槽凸起,立刻流出血来! 老七一声呼痛,却喊道:“车上无物!” 蒙面客对葛自强怒哼一声道:“你下车!” 葛自强冷哼一声道:“你们的胆子不小,竟敢真劫这辆车!” 蒙面客也哼了一声道:“小子,我问你,箱子里面的人呢?” 葛自强故作一楞,道:“你们竟然还问我要人,真是岂有此理!” 蒙面客道:“算老子走了眼,被你骗啦,不过你却也休想逃走!” 葛自强道:“告诉你们,我可没打算逃,不过你们要是有心生事,误了老王爷的谕限,对不住,我会找你们小王爷说话!” 蒙面客道:“可以,现在我们不听吓唬了!” 葛自强道:“那人在箱里,你们都见过,我当面交给你们的,如今你们反而又向我要人,还讲不讲理?” 蒙面客道:“就算老子不讲理了,你滚下来!” 葛自强道:“我不下来就下来,不过话说明白,若再想请我上去,可比登天还难,我发狠走回凉州,咱们打这场官司好了!” 蒙面客道:“可以,现在老子情愿掉头,也不再受骗!” 葛自强一跳而下,道:“好,我下来了!” 蒙面客一挥手道:“给我仔细搜,快!” 他们人多,搜得彻底,搜罢道:“老大,还是没有!” 蒙面客把头一低,霍地转对那片身后的树林,哈哈一笑,手指着葛自强的面前,冷哼一声道:“你真有些鬼聪明,把人藏在树林里?”话一顿,向葛自强道:“不过那没有用处,现在随我回去!” 葛自强没答话,转身大步就往树林方向走。 蒙面客喊道:“驾着车!” 葛自强道:“我说过,请我下车易,再叫我上这辆车难,对不起,你们谁爱驾着这辆车谁架,别找我!” 说着他步并未停,已出去了两丈! 蒙面客无奈,吩咐老七道:“老七,你先替他驾着车!”话锋一顿,他接着转对其余五人道:“把他围起来走!” 葛自强心有成竹,只冷哼一声,从容而行。 刹那,又回到了这片刚刚停过的树林! 蒙面客很仔细,在树林中有了发现。他手指车辆痕迹,对葛自强道:“你想瞒谁,看,地上明明有四个轮痕,这是一停又走才有的现象,不用说,你把那钟敬人就藏在附近!”他声调一落又起,对另外六名蒙面客道:“留两个人监视着他,其余的立即排搜下去!” 他们搜得十分仔细,葛自强不由提起心来! 照这样搜去,迟早必然要搜出钟敬人来的! 如今事临万难,他只好将这七个蒙古勇士杀死了! 他并非不想早杀了这七个人,但因山区派来的人就到了,小王爷伯君也要来,那二小王爷当真也到此处的话,死了七名勇士,怎能不查,查起来,怕与大局就有妨碍了,所以葛自强才忍着不肯动手! 现在不行了,他非下杀手不可! 当正要提聚功力,狠下心肠,下手杀这七名蒙古勇士时,灵机一动,突然得计,嘻嘻一笑,飞身而去! 监视着他的,是蒙面七弟兄中的老三老四,突然听到葛自强一声嘻嘻,瞥目处,人已飞纵而去,自不能舍。 老三首先一声呼喝,腾身追去! 老四继之飞纵急追,其余的人,搜查树林皆未走远,闻声而回,一线儿的追了上去,边追边叫! 刹那,都消失在树林深处。 接着,葛自强一闪而回,直扑那藏着钟敬人的古松!他飞纵间,却在瞒四,道:“钟敬人,这可是天命了,你休怨我!” 自语中,他人已高拔而起,落于那株古松之上,瞥目处,只吓得目瞪口呆,树枝杈上,哪里还有钟敬人的踪迹! 这种突然的变故,使葛自强心慌意乱,楞得一楞,静了心神,才开始仔细思索此事的种种可能! 他想不通,而时间也没有办法让他再想下去,那七名蒙古勇士,已由四面八方追了回头! 葛自强百忙中,首先要适应这个变故,脑海转念,已然得计,一声长啸,飞身而起,展动绝学,向林外而去! 当七名蒙古勇士闻声而到,直扑向林外时,葛自强已只剩下一点黑影,迅疾无伦,一闪而失! 七名蒙古勇士虎地摘下了面巾,彼此瞠目以对,对方功力太高,眼看是怎样也没有办法追得上了! 为首的勇士,恨声道:“这可怎么办?” 老七大概是在这七弟兄中,最有智谋,接话道:“大哥,见到小王爷,只有实话实说!” 所谓小王爷,却是二小王爷,其实,察合台早已故世,老兄弟四个人,目下仅存世上的,只有拖雷了! 因此二小王爷,应该称为二王爷才对! 为首的勇士,闻言向后方一指,道:“这真是个难题!”话一顿,似已得计,欣然道:“老大,咱们也走,就当没发生过这次的事!” 为首的勇士想了想,道:“对,只有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才最简单!” 老二这时却道:“没听老七说嘛,实话实说,受罚当该!” 老七这时道:“别谈个没完了,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吧!” 他们走了约有盏茶光景,林中古木梢头,突然传来一声“布咕”鸟鸣,接着东、南两方,又有两声鸟叫传出!那时,三条黑影,自树梢头纵落,集于林木当中! 这三个人,非常好认,一望即是中原汉氏! 他们是一老二壮,老的黑高又瘦,两名壮汉,却是矮小精悍,个个太阳穴高凸,身怀不凡的功力! 那黑瘦老者手中抓着钟敬人,首先开口道:“人是弄到手啦,可怎么个往大营带呢?” “大营”?奇怪,这三个人是做什么的? 壮汉之一,接话道:“师叔,咱们可以利用那辆车!” 老者没有回话,在沉思可行否! 另一名壮汉却摇头道:“师叔,刘师弟的主意不高明,这车我们不能用!” 刘三连一瞪,道:“辛师哥,怎地不能用法?” 辛易一笑,道:“师弟忘了,连二王爷的亲丁都不敢妄动这辆车,我们要是用了,那后果谁能来承当?再说……” 刘三连哼了一声道:“怕什么,只要师叔手中抓住的这个人,能开口,在将军把他的供落了,连供带车往四老王府一送……” 辛易一笑道:“师弟先问问师叔,咱们能不能叫这个小子开口!” 刘三连目光扫向老者,尚未开口,老者已摇头道:“这姓钟的小子,穴道被封,是独门手法,师叔我恐怕解不开,所以不能保证他还会开口说话!” 刘三连道:“师叔,交给师父想办法可行?” 老者微吁一声,又摇着头道:“我和你师父是同样的传授,论功力火候,自然是你们师父高些,不过对这种独门的手法,怕他也无法可想!” 刘三连眉头一皱道:“如此说来,岂不是白费了力气!” 老者一笑道:“这倒不会,有人交上去,我们就算完了差使!” 刘三连没再开口,辛易却道:没有好处,何况刚才那个驾车的人,功力太高……” 话未完,林中已传来冷笑之声,三人闻声如警,倏忽站成了个品字形,提力相待来人,戒备不懈! 第三十六章 一石二鸟获元凶 人来了! 是九位! 头前一位,他们都认识,正是二王爷! 二王爷身后,八名一等蒙古勇士,雪亮的弯刀搭在手中,背有强弓,目射寒光,直瞪着他们三个人! 老者神色一变,看了身后刘,辛二人一眼,悄声道:“应变要紧,急时立退!”吩咐完了,他自己紧行两步,对二王爷施礼道:“老朽樊安,叩见王爷!” 二王爷冷哼一声道:“樊安,你还认得本王!” 樊安一笑道:“老朽认识。” 二王爷道:“你们大将军可好?” 樊安道:“承王爷下问,大将军好,并问王爷安康。”话一顿,不容二王爷开口,已接着说道:“老朽率两个师侄,奉大将军谕令,来擒这姓钟的下书人,未想刚将人犯擒获,却巧遇上了王爷……” 二王爷接口道:“下书人?什么下书人!” 樊安心里有数,故作不知道:“就是老朽所抓的这个人,他曾有封密柬,并将着一张地图,买通大将军禁卫,将书信呈上。 “但等大将军传见他的时候,他却已恍然逃去,因此大将军下令,必须将他生擒回去,详问所以!” 二王爷哦了一声道:“有这种事!”话一顿,接着又道:“这人叫什么名字!” 樊安道:“密柬上他自称姓钟名敬人,是前岳飞帐下猛将钟佩符之子,柬中并说,他知道某一山中,藏有遗民……” 二王爷挥手道:“够了,把人放下来!” 樊安早知有这一招,道:“是,不过老朽还有话禀报。” 二王爷冷冷地说道:“放下这人,并不误你说话!” 樊安又应了一声是,道:“这人在老朽找到他的时候,业已被人以特殊的独门手法,点封了穴道,所以至今昏迷难醒!” 二王爷冷哼一声道:“樊安,你在本王面前,也敢捣鬼!” 樊安急忙分辨道:“王爷圣明,此事真假请一问‘他们’七兄弟便知!” 二王爷目露杀威,道:“哦?你见过他们七兄弟了?” 樊安道:“只见过影子,他们被人戏耍,无功而回,老朽一步正巧晚到片刻,不过却恰好能找到这钟敬人!” 二王爷一笑道:“一个‘正巧’再配上个‘恰好’,你成了功!” 樊安道:“这是事实!” 二王爷道:“若是本王,答应你带这人回大将军营,你可有办法拍解开这人被封的穴道,使他开口讲话吗?” 樊安道:“老朽不能,也许敝师兄可以办到!” 其实,他深知师兄也无能为力,不过二王爷若是情以为真的话,他岂不就能将人平安带回去交差了吗? 哪知二王爷比他厉害多了,一声道:“你是说安庆徽办得到!” 樊安道:“是的,敝师兄也许能办到!” 二王爷嗯了一声,手一挥,身后八名蒙古一等勇士,倏忽已将樊安和辛易及刘三连围于正中! 樊安一见此情,色变道:“二王爷要做什么!” 二王爷一字字威严的说道:“你乖乖的把人送到四老王爷那辆车内,然后随本王回去!” 樊安道:“敢问王爷,要老朽等回哪里!” 二王爷道:“不远。凉州城我那王府!” 樊安道:“二王爷,大将军军谕严紧,老朽等不敢误限!” 二王爷淡淡地说道:“他若降罪,一切有我!” 樊安沉思末答,他非常清楚,成吉斯汗在日,四个儿子除老三窝阔台和老四拖雷,十分友恭外,其余都是面合心违! 成吉思汗死前,已列土为封诸子! 以族规,将蒙古旧族封给了幼子拖雷! 西征所得之土地,封给其余诸子。 喊海,里海(亦即康里及钦察旧壤),封赠其长子术赤,术赤遂在封地上,建立承钦察汗国! 次子察合台,封以西辽故土(即今新疆中亚红地带)。 三子窝阔台,除得了乃蛮故地外,并主大汗之位。 自此,看来是各自分治,其实却谁也不再服谁。 窝阔台死,大汗立位你争我夺,血兵交流,樊安久居是邦,对这些自然是明白而又清楚! 那老哲伯,正巧和二王爷不和,自己若是现在随着二王爷一走,今后有了罪,身受的还是自己!因此樊安在沉思多时后,答道: (缺字) 声道:“办不到!” 樊安道:“王爷,留下老朽并无补于事呀!” 二王爷是实话实说,道:“你们汉人,讲究同堂之义,留下你才能使安庆徽帮我的忙!” 樊安傻了,他只是一句藉口,谁想却弄巧成拙! 二王爷这时又道:“你怎么说!” 樊安看包围于四周的八名勇士,苦笑一声道:“老朽如今被事实所迫,还能说什么呢?” 二王爷一笑道:“你们汉家人有句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本王相信这句话的用意,你比我清楚!” 樊安苦笑一声道:“是是!” 二王爷又是一笑道:“还是麻烦你把这姓钟的送到车上。” 樊安明知故问道:“是四老王爷的那辆车?” 二王爷嗯了一声道:“只有这一辆车,又何必多问!” 樊安连声应是,手指刚刚放于地上的钟敬人,对刘、辛二人喝道:“来,好好的抢着,送入车中!” 辛易和刘三连的师父及师叔,本是当年两淮一带草寇,后来投入了元军阵中,收了辛易和刘三连两个门下。 自小就教以江湖上的一切和功力,因此凡是安、樊二人的话语,无不听音知意,会于心怀。 现在樊安明明可以抓起钟敬人,送到车上而不为,反而吩咐他们两个来抬,内中自有文章! 辛易和刘三连,闻令即行,大步而前。 一个搬着昏迷不醒的钟敬人的头,一个搬脚,抬了起来。 抬起来要走的时候,他俩彼此偷看了一眼,作个会心的颔首,于是在八名蒙古勇士监视下,向车辆处走去! 行近车辆,樊安若无其事的奔向前去,将车门拉开,道:“小心些,轻轻放下!” 刘三连和辛易应了声是,辛易道:“师弟,要放稳的话,你必须上车才行!” 刘三连嗯了一声,倒退着上了那辆车! 他是抬着钟敬人的头,辛易抬脚,他退到车中,手一顺,已将另外那边的车门打开,辛易却还在车外! 这时,那八名蒙古勇士,戒备稍懈,樊安立即扬声道:“师侄们速退!” 一声速退,三个人身形拔起,分三面而逃! 按说,逃得了和尚可逃不了庙,他们是属于大将军军营的卫士,现在逃掉,二王爷若想找他们,随时可以。 不过若按蒙古本族的习惯,和他们彼此之间利害关系上,目下若能逃出去,就可平安无事了。 樊安等三人,飞纵极快,又是谋定而动,在一声喝呼下,已如脱弦之箭,疾射而出,一纵三丈。 他们逃亡不为不快,可是那二王爷,却更有过人的聪明,早就防备了这一招,并且早已嘱咐过手下勇士!因此在樊安等三人,飞身而起,疾纵逃出的刹那,二王爷一声轻叱,手一挥,向八名勇士道:“射!” 一声令下,八寒光飞出,刘三连和辛易,在一声疾风下,由半空摔落下来,背后都插着两支透腹而过的梭枪! 樊安功力高出两个师侄多多,在蓦地听到二王爷一声喊射下,并不回顾,双臀猛地一抖,又高拔起来四尺! 这时,三道寒闪,自足下飞过,可是背后风声又到! 好个樊安,知已难躲,霍地身形在空中一横,左掌拍出一股真力,恰好将最后的一支梭枪砸飞! 他目光一瞥,老泪流下,两个师侄已横尸地上! 他一声悲啸,疾射而出,人已到了十丈以外!以他的功力,深知对方再难追上,立即厉声喝道:“杀我师侄,必须以血还血,尔辈今后小心了!” 话声中,他提足飞身功力,飞纵逃去! 二王爷双眉紧皱,双目连霎,走了樊安,是他未曾料到的事,因此他计划要骗安庆徽自投解救钟敬人的事,他只好作罢了! 樊安逃出很远,才敢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停下步来。 他越想越难过,回营之后,如何向师兄交待呢。 不能回去,何况事未办妥,回营也交不了差,可是不回去送个信,却心又不安,再说自己能到什么地方去呢?正苦思无策时,身后突然有人开口道:“樊朋友,如今你知道为人之奴的下场吧!” 樊安闻言一惊,霍地转身,双掌护胸,注目对方。就在他面前不足五尺地方,站着个人,看似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不由喝道:“你是什么人。” 这人一笑道:“我只不过刚将一身蒙古衣衫脱掉,你就不认识了!” 樊安闻言变色,道:“你是驾着四老王爷那辆车的人!” 原来这人,正是葛自强,他颔首道:“不错,是我!” 樊安又喝道:“你到底是汉人还是……” 葛自强接口道:“自然是汉人!” 樊安道:“那你怎能驾着四老王爷的车!” 葛自强一笑道:“这太简单了,一是偷,再是骗!” 樊安哼了一声道:“你拿我当作了小孩子?哼,你做梦!” 葛自强道:“信不信随你,不过你若还有点智慧的话,就该明白,我没有骗你的道理,也没有这个必要!” 樊安想了想,道:“你来干什么?” 葛自强道:“找你商量一件事!” 樊安道:“我没有事和你商量!” 葛自强道:“随便,只要你能甘心忍受两个师侄惨死的事,或者回到大营还能够交上差使的话,不商量就不商量!” 樊安皱起了眉头,道:“这些事和你有什么关系,要你操心。” 葛自强道:“当然有关系我才问!” 樊安哼了一声道:“若不是你带着那个姓钟的出现,根本……” 葛自强接口道:“这可怪不了我,我也是被害人!” 樊安不解道:“谁害你?” 葛自强道:“就是那钟敬人呀,我为他跑遍了半个天下,好不容易才把他擒住,正要活埋,碰上了……” 樊安接口道:“这些事我知道。” 葛自强看了他一眼道:“樊朋友,你们师叔侄三个,要不多事的话,那姓钟的早就遭了报,你两个师侄又何至于惨死!” 樊安道:“你和那姓钟的有什么仇!” 葛自强道:“和你一样!” 樊安一楞,道:“我听不懂!” 葛自强道:“这小子不知在哪里弄了张地图,写了封倒霉信,人却溜之乎也跑了,上面下了令,让我们六个人追……” 樊安明白了,长叹一声道:“好啦好啦,说来说去都是因为这个姓钟的小子!” 葛自强突然道:“我若是不能亲手杀了他,死也不能安心!” 樊安也恨声道:“我也是,不过……” 葛自强猛一拍大腿,接口道:“对了,樊朋友你想不想报仇?” 樊安道:“当然想,不过……” 葛自强接话道:“杀你两个师侄,是那八名蒙古勇士,我们不能饶他,再说,若想夺回那个姓钟的来,也非先杀了他们八个不可! “这么办,咱们两个人合作,悄悄追踪他们,明斗不行,咱们来个‘暗算无常’,一个一个的下手,如何!” 樊安想了想,道:“办法是可以,不过……” 葛自强明白樊安说的是什么话,接口道:“咱们先报了仇,至于那姓钟的到手之后,应该归谁,这好商量,何况你我都知道,谁一沾他谁就倒霉!” 樊安想了想道:“说了半天,你贵姓呀?” 葛自强道:“我姓葛,名叫自强。” 樊安看看葛自强没有开口,葛自强一笑道:“我随便说个张三或是李四,你也不知道,我既然说叫葛自强,就叫葛自强,父母姓氏是不能改的!” 樊安边听边点着头道:“也有道理。”话锋一停,接着又道:“反正我回去也难以交待,就这样办了!” 葛自强道:“不过咱们也要谋定而动才行!” 樊安道:“如今我方寸早乱,你有主意说就是!” 葛自强早心有成竹,遂在樊安耳边低语连连。 樊安频频顿首,道:“好办法,葛朋友,最后你那句话,可是真心!” 葛自强指天道:“到时候,我若不把那个姓钟的交给你,天地不佑!” 樊安霍地起立道:“好朋友,咱们一言为定,走!” 他俩说走就走,双双飞纵而去。 一辆双马华丽的轿车,风驰电掣般往凉州飞奔! 驾辕的,是个高大壮勇的蒙古武士。 前面,一名蒙古武士开道,威风十足。 马车左、右,各有两名蒙古武士卫护。车后,紧跟着两匹有鞍无人的空马。 空马后面两丈外,也有两名蒙古武士,于是这辆华丽的双马车,是在森严的卫护和警戒之下。 这辆车,是拖雷四老王爷所有的车。 但是现在车中的人,却是那二王爷,和始终昏迷未醒的钟敬人,二王爷已经搜过钟敬人全身,空无所得。 二王爷紧皱着眉尖,在沉思一件大事。 突然,他有了决定,脸上掠过一丝诡孺的笑容!接着,自言自语的说道:“对,我就是这个主意,到要看这小杂种有何话答对!” 声调一停,立刻以手叩敲车顶,驾辕者闻声停车。 二王爷把车门推开,向左旁一名蒙古武士托他洛道:“托他洛,你立刻先一步飞赶回凉州,直奔四王的府居,必然见到那四小王爷,向他报告说……” 二王爷话一停,略以沉思,才接着说道:“就说本王在无意中,发现四老王爷的车子,车中有那事关重大的告密者钟敬人,本王已在途中,请四小王爷在府中相候。” 托他洛,是二王爷八名一等武士中的高手,也是二王爷的亲信,闻言知意,笑一笑,道:“王爷,这不是最上妙计?” 二王爷双眉一皱,道:“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托他洛悄声道:“据我们所得密报,钟敬人是饿倒路旁,而巧被四小王爷所救的,那时这人只有饿倒,并非昏迷难醒……” 二王爷接口道:“这些我都知道了。” 托他洛应一声是,道:“钟敬人被四小王爷悄悄送出府中后,就成了这个样子,由此可见,是四小王爷对他做了手脚!” 二王爷道:“这是当然。” 托他洛道:“王爷,您可看出,这并非是药物的力量。” 二王爷颔首道:“知道,这是一种独门的武功手法!” 托他洛一笑道:“王爷说的是,既然他是被一种独门手法所制,那只有找出制他的人来,才能解救,否则别无办法! “属下深知中原人这种独门的武技手法,各有巧妙,不过却也有限时,因此若想救醒钟敬人,必须越快越好……” 二王爷有些不耐烦了,道:“这是当然,何必多说。” 托他洛道:“属下认为,最好直接向四小王爷说明,钟敬人是被他所制,这样的话,四小王爷就无法推要说不知……” 二王爷接口道:“好办法,那……” 托他洛道:“所以现在还不能先派人去通知小王爷,否则四小王爷有了准备,到时来个避不见面,我们又有什么办法!” 二王爷嗯了一声道:“说的是,那就快些储马,早回凉州!” 话罢,二王爷又关上了车门,托他洛向驾辕的武士吩咐道:“鲁第,王爷有令,加紧赶路!” 驾辕的蒙古武士鲁第,却像聋了一样,动也没动!托他洛浓眉一皱,声调提高,道:“鲁第,催马走啦!” 鲁第依然不理,托他洛已知不对,在马上欠身直立,这才看清,鲁第虽然端坐如故,但却早已死去! 托他洛一惊,立刻通知了二王爷。二王爷闻言变色,吩咐道:“分人搜,你详查鲁第的死因!” 托他洛在详细检查过了鲁第的尸体后,发觉在鲁第右太阳穴内,插进去了一段二寸枯枝! 枯枝拔出,细如柳条,托他洛心胆皆寒!他悄悄对二王爷耳语似的说道:“王爷请注意这段枯枝,它细如柳条,长仅两寸,这是在鲁弟右太阳穴内拔出来的东西!” 鲁弟就是被这段枯枝所杀,此处左右林木,最近也在三丈以外,有这种手法以此而杀人,是太可怕了! 二王爷脸色始终没有恢复正常,道:“你看该怎么办!” 托他洛道:“必须立召回搜刺客的三个人,快走才得。” 二王爷颔首道:“好好,快快!” 托他洛立刻自鞍旁摘落号角,吹了起来! 可借他醒悟已迟,任是怎样高吹号角,那排搜刺客的三名武士,已横尸林木之间,再也回不来了! 托他洛此时头皮一个劲儿的发炸,已知不好,话都没向二王爷禀报,手一挥,通知其余三人,上前抓住了轿车马疆,奔驰面前! 二王爷轻轻拉开了车门上的小窗,业已发现了事实,倏忽关上小窗,心中志念着惊撞万分! 八名一等武士,瞬间已失其四,此地相距凉州还远,怎敢保证沿途无险,他又怎能放得下心呢! 托他洛功力高,人也聪明多多,他并不纵上辕头驾驶,却只牵着辕上双马的领缰而奔!边跑,边向其余的三名武士道:“左、右、后方各守其人,戴上铜罩面,小心暗算!” 其余三名武士,也已知道不对,闻言先将头脸护住,伏于马上,回鞭紧催坐骑,箭疾般狂驰! 托他洛,这时自马上一纵而起,落于两匹辕马的正中,左右双足,踏着车柱,身形躲于双马之间,猛催双马突奔不停! 刹那,跑出了三里路,左面那名武士,突然喊道:“答克你……” 答克,是紧随车后的那名武士,如今却变了心性! 他放弃了车后的卫护责任,却追上车左的同伴! 在同伴高呼“答克”的时候,答克弯刀一顺,已将同伴的头削落地上,弯刀又顺,砍断了驾辕马疆! 托他洛听出同伴喊声不对,瞥目看时,魂魄皆丧! 这时,驾辕双马缰绳忽断,他存身不住,翻倒地上,尚未来得及躲闪,马蹄先,车轮再过,竟惨作了轮下之鬼! 另外那名武士,在托他洛惨死的刹那,只觉脑际一凉,就此远离人世,懒得再费心思了! 此时,一条人影飞躲而前,拉住了那两区驾辕的马,车停了,那人以极快的手法,接好了辕马的缰绳!然后他站车外,笑声对车中道:“有请二王爷!” 车内的二王爷,早已慌了神,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那人把车门开了,对二王爷又是一笑,道:“请吧!” 二王爷提提胆,叱道:“你好大的胆……” 那人不待二王爷把话说完,已沉声道:“你再敢多放一个屁,我连你也宰了!” 二王爷吓得一哆嗦,不敢再说什么,乖乖地下了车! 那人一笑,目光一瞥车中钟敬人,突然向后方喊道:“樊安,你还不来把这姓钟的小子抱走吗!”这声喊,证明他就是葛自强。 樊安正躲在一旁,闻声色变,不出来也不行了,硬着头皮到了当地,可是却目露凶光,看看葛自强。 葛自强一笑道:“别成这个样子,咱们说好的,姓钟的归你!” 樊安哼了一声道:“什么算什么意思么!” 樊安道:“你直呼我的名字,存着什么心!” 葛自强嚏了一声道:“奇怪了,难道你不叫樊安?” 樊安恨声道:“当着二王爷,你叫出我的名字来,我还能回去吗?” 葛自强道:“怎么不能?” 樊安道:“回去还有我的活路。” 葛自强霎霎眼道:“怎么没有?” 樊安一指二王爷道:“他能饶得了我?” 葛自强哼了一声道:“他吩咐手下,杀你两个师侄的时候,就没打算饶你,你又不是个混蛋,难道不明白?” 樊安语塞,葛自强却又道:“你认为我会叫这个什么二王爷活下去?哼!” 樊安闻言神色先是一变,继之改为笑容道:“对,只有这样做才对!” 二王爷的胆碎了,魂魄飞了,哭丧着脸道:“樊安,你若能叫你的朋友饶过我,我发誓……” 樊安哼了一声道:“你发的誓,还不如狗放的屁!” 葛自强即一笑,自地上拾起一柄弯刀,对樊安道:“老樊,你动手吧!” 樊安一楞,道:“怎么,你让我杀他!” 葛自强道:“他杀的你那两个师侄,你不杀他谁杀他!” 樊安无奈,接过弯马,想了想,蓦地举起刀来,飞削而下! 第三十七章 施妙计借刀杀人 二王爷也有一身功夫,只不过在步下时,却差了些。 尤其对轻功及武林种种技艺,更差得多。 但对刀枪弓箭等,那却是自幼必学的本领,所以当樊安变刀临颈之时,本能的抽出护刀,格将开去! 并且护刀一顺,拦腰扫削过去,还了一招。 不过二王爷自知绝非樊安的对手,因此在一刀扫削下去之后,立刻一个虎跃,跳向了一旁!在生死存亡之际,二王爷急中生智,道:“樊安且慢!” 樊安想起两位师侄惨死,而自己也险险乎丧命的事来,沉哼一声,根本不停,弯刀再摆,一次砍下。 二王爷又是一个虎跃,避开五尺,道:“樊安,听我说一句话如何?” 樊安怒叱道:“有话你留到见了阎王爷再说吧!” 话声中,弯刀再顺,第三次劈下!葛自强却适时说道:“老樊,你就等上一等,听听他怎么说……” 樊安接口道:“这种东西,当死临头上时,什么好听的都肯说,但当他得势的时候,你就是喊他爷爷他也不会饶你……” 葛自强一笑道:“人畏死是常情,难道你不怕死?”话一顿,笑了笑又道:“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听听何妨!” 樊安无奈,道:“听就听,不宵是虚耗时间!” 葛自强又是一笑,没理樊安,却对二王爷道:“说吧,你想说些什么?” 二王爷看了樊安一眼,道:“我想问问你们两位,要什么条件才能不杀我!” 葛自强瞥了樊安一眼,把手一摊道:“我可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更不问你有多少财产,只要你不得罪我,我就不会杀你,这是我的声明!” 二王爷一听,不由暗中高兴! 樊安却是一楞,对葛自强道:“老葛,你这是什么话!” 葛自强却把大眼一瞪,道:“我们说好了,一块儿动手,杀那八名蒙古武士,然后救下那个姓钟的小子,归我带走……” 葛自强接口道:“不错呀,我答应的全办了,这姓钟的也交给你啦,难道这还不够,你还认为这样不满意?” 樊安道:“我不是说这个,是说二王爷……” 葛自强接口又道:“老樊你可放明白,我并没答应你要杀什么二王爷,何况我一向就不杀无辜的人,不管是谁!” 樊安皱着眉头道:“刚才明明是你喊我出来,要我杀他的,现在……” 葛自强点头道:“不错,这我是为你好呀,你若认为我是害你,或者认为我怀有其他用意的话,可以不听我的嘛!” 樊安被葛自强逗得哭笑不得,道:“老葛,你若不直呼我的名字,我当然就不会想杀他!如今他已知道是我主谋,不杀了他,我焉有活路?” 葛自强道:“抱歉,那是你的想法,和我的想法不同!” 樊安道:“怎么不同?” 葛自强道:“我首先问你,帮你杀了八名蒙古武士的是谁!” 樊安道:“你呀!” 葛自强道:“慨然承诺,叫你带走钟敬人的又是谁!” “也是你呀!” 葛自强道:“我帮你杀人,帮你抓人,对我有什么好处?” 樊安想了想,把头摇摇。 葛自强道:“是啊,我半点好处都没有,请问你,我连半点好处都没有,事办完了你还不愿出面,那可以吗?” 樊安道:“那是因为我的身份……” 葛自强叱道:“我只问你这件事对不对,和立场身份无关!” 樊安语塞,无言以答。 葛自强哼了一声,道:“所以暧,你太自私,只顾自己,我当然也就有了我的想法,我的想法是,从现在起,决不再帮你半点忙!” 樊安眼珠一转道:“这话是不是还另有用意!” 葛自强一笑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樊安急了,道:“老葛,你何不说清楚点?” 葛自强道:“笑话,我这话说的还能多么清楚?” 樊安道:“用意,我问你真正的用意!” 葛自强把嘴一吸,道:“那是只能会意,无法言传的!” 樊安想了想,道:“老葛,反正我如今已势成骑虎,不杀这二王爷是不行了,在这种情形下,你开个条件出来好了!” 葛自强冷哼一声道:“说你笨,你还是真笨的伯人!” 樊安道:“我本来就不够聪明!” 葛自强突然转对二王爷道:“我说这位王爷,你可够聪明?” 二王爷比樊安要聪明多了,连忙颔首道:“老葛,你的意思我懂!” 以王爷尊,竟不惜也和樊安一样,称葛自强为“老葛”起来,由此可见,天下有几个不为威武所屈的大丈夫呀! 葛自强哦了一声,道:“你说说听?” 二王爷声调压低道:“老葛,咱们走远点谈可好?” 葛自强闻言哈哈地大笑起来,道:“你懂,你果然懂了!”话锋一顿,却突然正色又道:“别忘了你的身份!” 二王爷应一声是道:“这当然,若是老葛你愿意,我以千两黄金为赠!” 此言出口,樊安也懂了,脸色一变,道:“老葛,你不能……” 葛自强寒着一张脸道:“我为什么不能!” 樊安道:“我们都是江湖人,江湖人该讲究道义……” 葛自强道:“恐怕除了道义外,还要讲究些利益吧!” 樊安闻言急忙说道:“千两黄金,我也出得起!” 二王爷立刻接话道:“我决不食言,以万两黄金为敬!” 樊安傻了,一万两,把他的骨头折了也不值这么多! 葛自强看看二王爷,笑道:“你这话当真?” 二王爷点头的像“磕头虫”,道:“当然是真的!” 葛自强哦了一声道:“拿来吧!” 二王爷一楞,道:“我现在哪里有……” 葛自强接口道:“那你什么时候有?” 二王爷道:“金银都在凉州,我只要前脚踏进王府……” 樊安在一旁却接了话,道:“后脚就该老葛你死无葬身之地了!” 二王爷叱道:“你胡说!” 樊安道:“就算我胡说,二王爷,你能保证不这样吗?” 葛自强嗳了一声,道:“对,你有什么保证?” 二王爷道:“老葛,以我的王爵来保证……” 樊安哼了一声,接口道:“我那惨死的两个师侄,是最好的证明!” 葛自强一笑道:“我说二王爷,樊安的话不错吧!” 二王爷语塞,强辩道:“话不是这样说,此一时彼一时也……” 葛自强接口道:“你若平安回到了凉州,又该是此一时彼一时也了,我说二王爷,你最好能拿出可靠的保证来!” 二王爷哭丧着脸道:“我手下武士,都已死在此处,否则还可以让他们回去取来金子,现在你逼我要可靠的保证……” 葛自强接口道:“有办法了!” 二王爷闻言大喜,道:“什么办法?” 葛自强道:“请樊安辛苦一趟,去凉州你那王府就是。” 樊安摇头道:“那无异羊入虎口,我不去!” 葛自强道:“恐怕你是非去不可。”话锋一顿,转对二王爷道:“你身上不会没有信物吧!” 二王爷知道无法推拖了,颔首道:“有。”说着,他从身上解下了一块玉印,又道:“拿着这颗印,就能取来万两黄金。” 葛自强接过印来,递给樊安,竟以传声说道:(缺字)金,远走高飞去吗!” 樊安闻言大喜,感激的说道:“老葛,姓樊的这一辈子忘不了你的好处。” 葛自强一笑道:“这算什么话,你愿不愿去吗!” 樊安财迷心窍,连连颔首道:“愿意,愿意。” 葛自强手指路旁停的几匹空鞍马道:“那就快去,和我二王爷在那片树林里等你!” 说着,给樊安施了个眼色! 樊安自认已然会意,接过玉印,答应一声,飞身纵上了一匹马,也不再过问钟敬人的生死,打马飞驰而去! 葛自强直到樊安跑没了影子,再笑了一笑道:“这我就安心了!” 他说这句话,别有用意,旨在引诱二王爷开口说些相反的话,若能如此,计划就算圆满了。 果然!二王爷上了当。他见樊安已走,葛自强又这样高兴,认为有机可乘,于是眼珠一转,打定了主意,突然长叹一声道:“那不一定!” 葛自强道:“你敢说这种话,老樊一定能办到……” 二王爷接口道:“老葛你别动气,听我说个明白,有我那颗印,上万金子当然人到就能取来,不过你该想想,他还会回来吗!” 葛自强道:“为什么不会回来?” 二王爷道:“金子到手,他若回来的话,你放不放我?” 葛自强道:“这是什么话,我们说好的条件,我当然放你呀!” 二王爷一笑道:“樊安还能安心吗?” 葛自强道:“他怎么不安心……” 二王爷接口道:“他作贼心虚,怕我饶不了他,所以不会安心的!” 葛自强想了想,道:“对,他非害怕不可!” 二王爷又是一笑道:“因此我判断他取到黄金,绝对不会再回来了,把我和你一丢不管,你上了当,我受了骗!” 葛自强似乎越想越对,一拍大腿道:“对极了,你怎么早不说呢!” 二王爷道:“我也是刚刚想起这件事来!” 葛自强道:“那怎么办呢?” 二王爷道:“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必须要相信我!” 葛自强道:“相信你又怎样。” 二王爷道:“放我回去。” 葛自强笑着摇头道:“哈哈,你再回去,我岂不弄个鸡飞蛋打!” 二王爷正色道:“所以我说你必须相信我才行,老葛,如今你留我在此,已经没有用处了,何不信任朋友一次呢!” 葛自强没有答话,似在沉思此事的对策。 二王爷又叮上一句道:“我走和留在此地,对你来说,都是一样了,你若能相信朋友一次,我回到凉州,必然令人送来万两黄金!” 葛自强皱眉道:“你真会送来?” 二王爷笑道:“老葛,你功力很高,人也英俊,就是心眼儿太直了些,否则你会想得出来,我有理由非送黄金来不可的!” 葛自强心中暗笑,他明白,二王爷话中之意,也相信,二王爷是真的会派人送来那万两黄金的! 因为二王爷不能饶过自己,和决不饶过樊安是一样,他乐得用这黄金万两为饵,擒获自己! 但他故作不解,道:“我就是想不通嘛!” 二王爷一笑,岔过话题道:“总之一句话,为了你能信任我,我也不会失信你的,否则我们就只好看着樊安笑破肚子了!” 葛自强一跺脚道:“二王爷,我就信你一次,可是你要记住,这次若是骗了我,今后狭路相逢,我可饶不了你!” 二王爷闻言,心中大喜,表面上却十分严肃的说道:“好,我们一言为定!” 葛自强道:“一言为定,你走吧!” 二王爷应了一声,就待跨上车辕!葛自强却沉声道:“车留下,我另有用处!” 二王爷不敢多说,于是牵过一匹马来,飞身而上,但他并不就走,却对葛自强道:“老葛,咱们什么地方交金子?” 葛自强早已想好了答对的话,道:“我也要奔凉州北去办事,就在城北三十里的‘黑林寨’前,交金子吧,不过你哪一天去呀?” 二王爷道:“今天不算,三天后的初更到二鼓,好不好!” 葛自强道:“就这么说了,你可别骗我!” 二王爷正色道:“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话罢,他对葛自强一拱手,催骑飞驰而去! 人走远了,葛自强哈哈的大笑起来! 他不能杀二王爷,再说,杀二王爷也没有用处,樊安老奸,狡猾狠毒阴险无比,现在,一石二鸟,干净俐落。然赶着四老王爷这辆车,办他的事情去了。 青家向阳,永埋了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的钟敬人! 天道不爽,善恶迟早总有报应的! 古城来了贵客。 四小王爷率领着两名蒙古武士,和另一队雇工进了城。 此行,为筹备他的婚事而采办百物。 沿途各大城镇,已采购了不少东西,并且一次又一次的派回红衣武士,押送百物回转凉州。 所以现在随侍他身旁的红衣武士,才只剩了两名。 青州府古城的守将,迎进了这位贵客,按照小王爷事前派来使节的吩咐,行馆就设在了葛家的旧居。 数十年一别,伯君重踏故土家园,有说不出来的感慨。 头三天,他拜会过了所有的官府,然后就开始采办一切,包括了青州府的名产,小脆蜜桃和银瓜! 第四天,那两名红衣武士,奉令押送着三辆车的东西,起程往凉州,于是伯君左右,都是所雇的佣工了。 第五天,佣工队摇身一变,都成了红衣武士,开始在府中秘密装车,第八天,四小王爷离开了古城! 十辆车,十名红衣武士,踏上了遥远而惊险的旅程。 渡江,过府,车队走的好快! 十辆车中,三辆是无价的珍宝,三辆满是粗盐块儿,两辆车中,是奇特的火药,另两辆车,全是皮革药材! 行行重重,轮痕蹄印辗过了江南的山水! 磷磷车声,得得钦骑,踏进了荒凉地区! 是十安驿,过此就要转进十万大山了! 在十安驿内的老刘家店,老将周吉,早在相候,并且另外有十辆车,排藏在老刘家店马房中。 那十辆车内,是清一色的钢铁器具,每辆车四区马,车中物积堆甚高,以油篷密遮,风雨不透! 是夜,周吉悄然到达十安驿站,会合伯君。 在绎站内小王爷的行馆上房中,开始秘谈! 葛自强,是总司防护全责,在十安驿站内内外外,早已派出了警戒和巡防的高手。 此时,周吉、伯君、葛自强,和别外两名扮饰红衣武士的山区高手,共商今后行止一切! 周吉首先谈道:“三个月的奔波,总算天助平安,如今虽说已近十万大山,但却更是步步荆棘,要特别小心!” 伯君颔首道:“周叔,您办的事如何了?” 周吉道:“铜铁之物有了十车,另外大将军二次派出来的百名高手,也早到了,伯君,你可知道是谁率领?” 伯君摇头道:“这太难猜了!”话锋一顿,又道:“他们人呢?” 周吉道:“四天前接得了个消息,说人都已经到了十安驿,并谕知我是谁率队外,我也没见到人!” 伯君一楞,道:“这怎么会?” 葛自强闻言却笑了,道:“这可好了,就算路上有十万甲兵强敌,也可保无事了!” 周吉一笑,没有开口! 伯君却道:“这又为什么!” 葛自强道:“二弟不知道山中的分划情形,自是难免不信。” 伯君正色道:“大哥,再行三十里,就是老哲伯手下第一员猛将那阿保的防区,他雄兵一万,都是无敌劲卒……” 葛自强笑着接口道:“说来二弟不信,他们不堪一击的!” 伯君却道:“大哥,以一当百这句话,只是形容之词……” 葛自强二次接口道:“告诉二弟你实话吧,这次一固护送之物紧要,再者有人急于要先看看二弟,所以派出来了‘无畏军’!” 伯君恍然,道:“莫非是爹亲自率人前来?” 葛自强拍手道:“半点不错,大将军自己来了!” 伯君大喜,霍地起座道:“在哪里,在哪里!” 周吉按住了伯君的肩头道:“伯君,急没有用,大将军用兵如神,不到和我们会面的时候,你找也找不到,不过我相信就在附近!” 葛自强道:“二弟,大将军亲自率领出山的无畏军,可不是当年的无畏军,所以这百名高手,足当十军甲兵!” 伯君道:“大哥快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葛自强道:“可还记得,大将军沿路以义感召,而自动投效的那些武林江湖好手吗,现在都带出山来了!” 伯君闻言,悬心放落道:“这就难怪了!” 周吉道:“话虽然这样说,一切还要小心才是!” 伯君顿首道:“不错,尤其是到现在还没有一点动静,这证明了事态不发则已,一发就必是十分辣手!” 葛自强道:“二弟,也许无人疑心……” 伯君摇头道:“别人不说,那二王爷和老哲伯,都不是省油的灯,尤其是二王爷,自从上当狼狈逃回凉州,就发誓报仇! “擒获樊安,并诱捕了安庆徽,才召请老哲伯赴宴,就在宴伯无法维护终遭斩首!” 葛自强道:“这件事我已听说,后来二王爷……” 伯君接口道:“后来二王爷和哲伯开诚相谈,又都取出钟敬人所绘地图,仔细参详,决定和我摊开来讲话! “大哥你是知道的,我以一问三不知答覆了他们,他们怎会死心,直到现在却没承下文,这实在可疑!” 周吉道:“他们会不会研妥的对策,在那阿保营中等候我们!” 伯君颔首道:“这是一着杀手,很有可能!” 周吉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我们要安排一下才行!” 伯君道:“此时怕已晚了!” 周吉道:“这话该怎么讲?” 伯君道:“恐怕十安驿中,早已有了他们的人,此时他们必巳得报,我到了这里,所以不论如何安排……” 话声突停,伯君和葛自强及周吉,彼此互望了一眼! 葛自强突然一笑,道:“二弟说的对,人已来了!”话锋一顿,他转对后窗外道:“朋友既然有胆前来,何不请进一谈!” 来人好大的胆子,竟推开后窗道:“怕我不敢!” 声调未止,人已飘进窗来!葛自强看到这人,非但没有惊意,反而一笑道:“原来是展老前辈!” 来人者,一身玄衣,白发白须,身材中等,并非敌者。 他名展梦龙,是昔日太湖第一好汉,如今却是大将军葛乐山的手下的好兄弟,道义朋友! 展梦龙一到,周吉和葛自强立刻起身,道: (缺字) “事虽严重却还不致于这样急,让我先见见公子!” 伯君时已起立,闻言上前施礼道:“小侄葛伯君,拜见……” 展梦龙一把扶住了伯君,道:“老朽展梦龙,公子请坐。” 话锋一顿,转向葛自强和周吉道:“大将军有谕,在驿站后面的民房内,藏有十辆货车,包扎一切和公子现在驿站中的车辆相同! “请两位在天亮前,以彼车换此车,候明日清晨时,立即动身,老刘家店中的车辆和换藏民家的车辆你们就别管了。” 葛自强点一点头,道:“是不是消息不好?” 展梦龙道:“据大将军所得消息,在那阿保军营中,计有三家王爷和老哲伯在,并各自率来了手下武士! “还有,铁衣玉王爷父女,也到了营中,铁衣玉王爷并将他那战无不胜的铁甲军,带来了一千名!” 伯君双眉一挑,道:“这必然是那二小子(二王爷)的主意!” 展梦龙道:“不过大将军已有安排,并且有一封信要面交公子!” 说着,展梦龙自囊中取出信来,递给了伯君。 第三十八章 修栈道暗渡陈仓 信细读后,将信传交葛自强和周吉,他们看完了信,周吉对展梦龙道:“展兄是已知情内的一切了?” 展梦龙顿首道:“大将军示谕过!” 周吉道:“好,就烦展兄上覆大将军,说我们以计而行。” 展梦龙颔首道:“好,咱们前途会了。”话锋一顿,对伯君拱手道:“公子,老朽告辞了。”他由后窗而进,又由后窗而出,飞身远去。 伯君等人,在展梦龙走,立刻开始行动。 十辆车,从大道上滚滚前行! 远处,已看到旌旗招展,到了那阿保的军营! 伯君的十辆车,在军营外五丈地方,一字儿排开,而他自己,却轻叩马腹,直向营门而行。 守营门的军士,一是早经严嘱,注意着四小王爷的车队,再者四小王爷今朝路过此处,拜会那阿保的事,也早就通知了军营。 所以守营卒见四小王爷来到,立即相迎,并向内传报! 营中那阿保的大军帐中,早就坐定了候着四小王爷的各家王爷和那阿保,就等一报! 军座报进,那阿保对各王爷一笑道:“咱们接吧?” 这个腔调,使严正方直的铁衣玉王爷恼了火,道:“那阿保,你看是该不该去接呀!” 那阿保是员猛将,但却不无学术,听不出话的好歹,闻言笑道:“按规当接,不过若是大将军和二王爷前议不错的话,似乎该派出将校,护请四小王爷来……” 玉王爷闻言大怒,虎地一声站起,道:“那阿保,这话是你该说的!” 那阿保道:“玉王爷,末将这些话,哪里不对?” 玉王爷冷哼一声,目光一扫哲伯和二王爷道:“王爷别气,那阿保久在边陲,懂得什么,以体制,以身份,总之,不论哪一点,也该恭敬相迎才对。”话一顿,向那阿保道:“你还不赶快迎接,难道忘了名份!” 那阿保是老哲伯的手下大将,应声恭应道:“是是,末将就去。” 他说着话,尚未起步,玉王爷却拂袖大步而出! 老哲伯立刻以眼色示意二王爷道:“王爷您份属皇兄,自可在此相候四小王爷的大驾,哲伯身为家臣,却必须往迎,恕罪暂别!” 这番话,玉王爷刚刚出帐,自能听到,但却故作未闻,依然怒冲冲大踏步奔向军营的辕门! 老哲伯回顾了众王爷一眼,道:“听说四小王爷能言善辩,可别把理让他抓去!”话锋一顿,立刻向那阿保道:“你必须要快些,否则四小王爷一步闯了进来……” 老哲伯话还没有说完,大帐皮帘猛地被人挑开,迎着大帐门口,已站定了目射威光的四小王爷! 老哲伯的舌头短了,那阿保也楞在了大帐门口! 帐中高坐着二王爷、成王爷、和素有耿忠手辣之称的“神力王爷”,也不由得站起了起来。 伯君暗中冷笑,不理会那百万军中的大将军哲伯,更连一眼都不看那阿保,却端步而行,向二王爷施礼道:“见过二哥。” 二王爷别看在私底下,尽多挖苦伯君和轻蔑伯君出身的话,但在和伯君面前相对时,他却有些自愧不如了。因之伯君向他施礼,他慌不迭地还礼道:“四弟好,老王爷驾安?”伯君恭敬的肃兄道:“承二哥问,他老人家越来越硬朗了!” 说话间,那双神目,就向四外扫去! 老哲伯识趣,立刻目视侍卒,在左方上首,为伯君安排好座位,伯君一笑,转身入座! 铁衣玉王爷回来了,坐于原处。 这时,成王爷和神力王爷,才向伯君问候,伯君也欠身相答,这时礼制,错乱不得一点。 俗礼一过,伯君立刻把脸一沉,对那阿保道:“那将军公忙!” 那阿保含笑道:“末将不敢懈怠!” 伯君嗯了一声,道:“小王目前命人送来拜贴,那将军收到了?” 那阿保道:“不敢,王爷的玉谕,末将收到了。” 伯君道:“(缺字)王已到贵营?” 那阿保道:“刚刚报过,末将正要出迎……” 伯君冷哼一声道:“这哪里敢当,况将在外,君命有时尚可不受,再说又有诸王爷驾在,对小王来说,就不必将军亲迎了!” 那阿保语塞,红了脸,二王爷打个圆场道:“四弟,这要怪我,是我正和那将军谈说军务事,因之迟误了迎接四弟,好在都是一家人,想来四弟……” 伯君一笑道:“小弟说过,不敢认为那将军这是轻蔑小弟的。”话锋一顿,转对哲伯道:“大将军这次是视察边陲防务来了?” 老哲伯一笑道:“不敢,老朽前来是例行公事,可巧碰上了众家王爷,说小王爷也要驾临,因之就多住了两天。” 伯君大笑道:“这真是难得的巧合事。” 老哲伯道:“是呀,所以在听到小王爷也要驾临的消息之后,老朽就和众王爷商量,准备在小王爷驾到时,开个盛会……” 伯君接口道:“莫非有什么值得庆贺的事!” 二王爷接话道:“四弟,玉王爷也驾临此处,你可觉得事不平常!” 伯君道:“玉王爷封疆此间,说老实话,是地主之份,凡在他老人家自己的疆土上,去来都是平常!” 成王爷笑道:“可是玉王爷和公主一同来的。” 伯君若非昨夜由老父密函中,已知内情,此时必然会有此心惊的,如今却已胸有成竹一笑道:“这也是平常事呀!” 神力王爷道:“我不信小王爷看不出来,我们都在等你呀!” 伯君故作不解,道:“我们偶游至此,本要回转凉州,听说四弟就到,所以才决定候四弟驾临,再一道回去……” 伯君摇头接口道:“二哥,你们白等了!” 铁衣玉王爷接话道:“这为什么?” 伯君一笑,没有答话,二王爷又开口道:“四弟,你喜期近了吧!” 伯君颔首道:“不远了!” 二王爷道:“听说这几个月来,四弟几乎遍履北地,着实购置了不少婚期所用的东西,现在营外停放的那十辆车上,可就是应用的物品!” 伯君一笑道:“二哥出营来?” 二王爷哈哈笑道:“虽没出营,却十分清楚!” 伯君哦了一声道:“如此说来,二哥是有心人了!” 二王爷一笑,道:“佳期何时?” 伯君道:“这要等小弟回转草原之后,才能知道!” 二王爷道:“难道老人家还要过问此事!” 伯君道:“这是古制,自当从守!” 铁衣玉王爷适时道:“贤契,老朽来此之前,已请巴答快马回到草原,向老王爷请示吉期去了,相信在半月,必有回音!” 伯君应声道:“是,不过小侄离开草原时,曾禀明老王爷,并蒙恩准,要进十万大山一行,吉期恐怕必须要等小侄回来之后了!” 此言出口,未待铁衣玉王爷询问所以,老哲伯、二王爷和成王及神力王爷,已迫不及待的问道:“何故要进十万大山!” 那阿保更有趣,接话道:“末将守此多年,深知十万大山凶险无比,所去之人去多回少,况听得传言,说前宋有些逆民……” 伯君把手一摆,寒着脸道:“为了关怀,也必须问个清楚呀!” 伯君却哼了一声,道:“我却觉得,这已不是关怀!” 二王爷笑道:“四弟,除了关怀,还有什么……” 伯君毫不留情的说道:“我认为你在干涉到我的行动了!” 老哲伯巧辩道:“小王爷,没有这种事……” 伯君声调一场,道:“老将军,请以身份名位而自重,小王爷兄弟之间相谈的事情,是家务,老将军似乎不该参与的!” 老哲伯老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无法下台! 想当年,就算成吉思汗在日,哲伯虽甚年轻,却被视为知兵大将,戎马一生,从没像这次一般丢丑! 可是伯君却不理会他这些,话声一顿接着又道:“二哥,你当真要想问个明白!” 平心而论,二王他从小就怕这位四弟,如今眼看伯君动了真火,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期期艾艾的说道:“四弟,你……你该知道,我……我是好意……” 伯君却一笑道:“二哥,小弟是诚心相问。” 二王爷道:“我自然是为了关心四弟安危,才询问内情……” 伯君又一笑,接口道:“其实说来平常,小弟要和十万大山中的苗、瑶民族,论论交情,交换点礼物,以备有朝一日所用!” 那阿保适时道:“跟小王爷回,末将可能说上几句话!” 伯君道:“可以,将军请讲!” 那阿保道:“据末将所知,山区群苗,其性凶悍,更有许多部落,以生食为习,小王爷此番时入山区 (缺字) 伯君挥手阻止了那阿保的话锋道:“四弟,你此番决定要到十万大山一行,果真有此必要么?” 伯君道:“二哥问的目的,究竟何在?” 二王爷暗中咬了咬牙,鼓足勇气,道:“四弟,第一是我不放心你此行的安危,第二,不瞒四弟说,我最近获有密报,在十万大山中,隐藏着前宋不少遗民……” 伯君一笑,接口道:“不错,小弟也听人说过!” 二王爷道:“是罗,四弟若在山区,有个万一,老王爷问及……” 伯君含笑接口道:“小弟若是对二哥说,此行就是老王爷授意,顺便暗侦传言之事,而防未来于万一之下,二哥信吗?” 二王爷傻了,众王爷也无言可答! 伯君适时却神色一正,冷冷地说道:“其实二哥你和成王爷及神力王爷,还有老将军,突然驾临此处的真正原因,我早就知道了!” 二王爷神色一变,道:“四弟,你谈话使愚兄听来心中难过!” 老哲伯更是老奸巨滑的说道:“小王爷,老朽说过,是适逢其会……” 伯君冷哼一声,目射寒光盯在那阿保身上,道:“那将军,你是此处的守将,对吧?” 那阿保道:“是的!” 伯君道:“我立欲登程,在辕门外,停放着十辆车子,你立刻前往检查一遍,事毕请通知我一声!” 那阿保闻言一楞,伯君却沉声道:“这是公事,你份内当办!” 老哲伯也有些慌了,没想到伯君会来这么一手! 成王爷和神力王爷,也难说出对和不对来。 铁衣玉王爷适时道:“小王爷说的对,那将军是应该检查一下的!” 二王爷这时才假笑着说道:“四弟,你非比常人,我看算了吧!” 伯君一笑道:“就因为身份特殊,才越发要公事公办!” 二王爷已有了主意,闻言对那阿保道:“那将军你就去看看吧,省得四弟心中不安。” 那阿保应了一声,挥手处,带着两名亲兵去了! 他刹那而回,伯君道:“看过了!” 那阿保红着脸道:“末将看过了。” 伯君道:“都是何物!” 那阿保道:“红绿花绸及两袋食盐,还有些杂粮!” 伯君道:“不错,这些东西,就是专为联络山区各苗族的礼物,回程时,可能换些金沙及苗族独有的奇药!”话锋一顿,一声冷笑道:“这些东西,大概会出人意外!” 众王爷无人应声,那阿保和老哲伯,更不能开口! 只有玉王爷冷笑着,时时轻蔑的望着众人! 伯君却又接着说道:“我沿途来此,已经听到了不少谣言,有人说我这十辆车内,都是钢铁之物和奇珍异宝,哼! “如今那阿保看过了,车上是什么东西,他有眼睛,哪位若再有疑念的话,最好现在再去看看!” 这话,说红了大家的脸! 二王爷只好含着笑道:“四弟,这是你多心了,至少我没听到这种谣言!” 伯君一笑道:“那很好,是小弟多心了。”话锋一顿,接着对那阿保道:“那阿保,十辆车你都看过了?” 那阿保点点头,伯君又道:“看仔细并且清楚了?” 那阿保又点点头道:“看得十分清楚!” 伯君一笑道:“很好,你发个路引吧!” 那阿保闻言一楞,道:“小王爷的东西,何必还要路引呢?” 伯君正色道:“人言可畏,有了路引,也就有了证明!” 这话的意思,简直就是告诉众王爷,今后若再有什么谣言传出,众王爷和老哲伯及那阿保,就是现在的证人。 那阿保无奈,只好命人写了路引,盖上了他的印信! 路引上所写,没出伯君事先的预料,上面并没记载着种种物品,只说“凭此路引,沿途关卡放行”! 伯君收了路引,立刻起身道:“赶路要紧,我告辞了!” 二王爷怎肯就这样放走了伯君,立刻接话道:“四弟且慢,玉公主也来了。” 伯君看了玉王爷一眼,对二王爷道:“这我知道。” 二王爷一笑道:“四弟,此去山区,要能保无危险时,何不也带着玉公主去呢!” 伯君坦然颔首道:“若是诸位也有雅兴时,就请一道如何!” 众王爷怎敢答应,个个摇头! 铁衣玉王爷却冷哼一声,问二王爷道:“小女一个女孩子,以二王爷看法,都可去得,二王爷是位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何不也去走走啦!” 二王爷脸红若新娘子的盖头布,垂首无言! 铁衣玉王爷哈哈一笑,对伯君道:“龙就是龙,虫就是虫,小女有福,老朽老眼不花,小王爷,祝你此去功成,老朽和小女在草原候驾了!” 伯君心中暗喜,拱手一拜道:“小婿事毕即归,佳期百物,已分送凉州,先请王爷检点,并顺便带返草原,王爷该知,小婿是归心似箭的!” 玉王爷哈哈大笑道:“这才是英雄气概,告诉你,老朽和四老王爷,也正像热锅上蚂蚁,急不可待的盼着,你回来呢!” 伯君一笑,道:“小婿理会得。” 玉王爷也一笑道:“你这就走?” 伯君道:“早走半日,就回来一天!” 玉王爷哈哈大笑道:“说的好,我父女送你一程!” 伯君拒谢道:“这怎敢当,公主处……” 玉王爷痛快的接口道:“我所决定的事情,谁也难以更改,我带来千名铁衣武士,送贤婿一程,也顺便一览边陲风光!” “带来千名铁衣武士”和“也顺便一览边陲风光”是风马牛丝毫没有关系的两句话! 如今玉王爷却把这两句话,说成一件事情,用心良苦,非 (缺字) 伯君笑道:“王爷,以十里为限可好!” 玉王爷一笑道:“边走边谈此事如此?” 伯君应了一声,向众王爷告辞,大步而去!玉王爷却晚走刹那,向众王爷道:“老夫也告辞了,四小王爷年纪小,经验识见皆浅,老夫敢请诸位,念在老王爷的与老夫的薄面,多所周全!” 话罢,不待众王爷接口,已拱手挑帘出帐而去! 接着,帐外传来金角号声! 继之马蹄声动,上千铁衣军,跨着百战宝驹,铁甲传出奇特的怪响,佩剑击叩马镜,声势惊人! 哲伯紧锁双眉,在帐中低低地说道:“玉王爷恃仗功勋,率其铁衣军出入老朽军营,竟入无人之境,着实的使人心气难平!” 那阿保闷哼一声道:“其实,末将帐下近万甲兵,无不是百中选一勇士,真若较量起来,输给他那铁衣军才怪呢!” 神力王爷却哼了一声道:“那阿保,这话也是你能说的吗!”话声一顿,正色又道:“哲伯大将军,本是大汗勇将,勋功巨高,说几句牢骚话,人能原谅,你一个边陲守将,也敢这般大胆……” 那阿保知道神力王爷的脾性,立刻接话道:“末将一时激动,王爷海涵!” 二王爷借此机会,接话道:“神力王爷说的对,你话是说的过份!”声调一落又起,道:“那件事,如今想来实在可疑!” 成王爷道:“哪件事?” 二王爷道:“嗳!此事的确奇怪,四小王竟然知道我们来此的用意,留玉王爷在大营中,就是不智!” 二王爷道:“铁衣王爷虽然是四小王的岳父,但我却深知他的个性,事先他绝对不会和四小王爷互通消息的!” 那阿保道:“如此奸细一说,就靠得住了!” 二王爷冷哼一声道:“奸细有几种,我判断这次是外来奸细,在侦获我们的行动后,暗地里去通知四小王爷的!” 神力王爷皱眉道:“如此说来,四小王爷果然与敌互通了!” 二王爷长叹一声道:“神力王爷,难道你认为本王造谣中伤他?” 神力王爷道:“二王爷,老朽职责,只有限的几个人知道,二王爷就是知道老朽职责的几位当中的一位! “此次,二王爷以皇室玉符,快马召来本王,本王对此事自然就要查个清楚,不容是非倒置!”二王爷道:“有段往事,可要听听!” 神力王爷,为专司掌管叛逆大刑的王爷,为人耿忠而直坦,手段却是极辣,此时被二王爷请来,是为了对付伯君!不料伯君坦然以对,那阿保检查车辆,并无可疑,神力王爷心中已然不悦,此时闻言,立刻说道:“这段往事若与今日所谈无关,不说也罢!” 二王爷一笑道:“是有关我这位四堂弟的一段往事!” 神力王爷道:“如此请说!” 二王爷道:“说来年头远了,简单点说,我这位四堂弟,是四老王爷的义子,更是个汉娃儿,先父在日……” 神力王爷接口道:“此事并非秘密!” 二王爷一笑道:(缺字)!” 神力王爷哦了一声道:“有证据!” 二王爷道:“当然有!” 神力王爷道:“是物证还是人证!” 二王爷道:“未留物证,只有人证!” 神力王爷道:“这人是谁,现在何处!” 二王爷道:“说出此人,恐怕王爷要退避三舍了!” 神力王爷冷哼一声,道:“你请说,要他真的知道此事,本王就能问他个清楚明白,哪怕他是当朝重臣,本王不惧!” 二王爷道:“那很好,这人证就是四老王爷!” 神力王爷一听,傻了! 四老王,是现在年纪身份功勋最高的一位,就算当朝天子,对他也是十分客气,何况一位神力王爷! 二王爷此时却冷冷地说道:“我就知道,这人证是问不得的!” 神力王爷难以下台,把牙一咬,道:“不必激将,本王告辞,立刻前往草原拜会四老王爷!” 成王爷在一旁提了个解儿道:“神力王兄,就算此事不错,和叛逆也无关呀!” 神力王爷却摇头道:“话是不错,不过这若是事实的话,四老王爷就该防患未然,不使四小王爷远离草原才对!” 二王爷摇头道:“可惜我四叔不作此想!” 神力王爷道:“四老王爷是如何想法呢!” 二王爷一笑,道:“四叔的想法了!” 神力王爷嗯了一声,二王爷接着说道:“当年四叔收下这个义子之后,曾携之而到大汗军营,大汗训之不可,先父也极不赞成! “可是四叔却一怒离帐而出,扬声警告着说,他收定了这个孩子,有人敢侮藐此子时,他立以杀手为报!” 神力王爷一笑道:“此一时也,彼一时也,因老王爷如今已无当年火爆性子,本王相信,必能和四老王爷谈说欢畅。” 二王爷也一笑道:“但愿如此!”话一顿,却警告神力王爷:“不过我要提醒王爷一声,言谈欢畅时,自然很好,设若话不投机,王爷爷要能知进退,免遭无趣!” 神力王爷冷冷地说道:“我自知见机行事的。”声调一落,站身道:“老夫心急,立刻告辞去草原了!” 于是在众人恭送下,他奔向了蒙古草原! 适时,以千名甲兵护送伯君的铁衣王爷父女,和伯君却展开了一场奇特的斗智。 第三十九章 陡地苗疆风云起 十里了,伯君在道旁停马,向铁衣玉王爷一拱手道:“岳父,您和公主请留步吧!” 铁衣玉王爷捻须一笑,道:“有十里路了?” 伯君道:“只多不少。” 铁衣玉王爷嗯了一声,手挥处,那千名铁衣军,出来了五十名,催马到了玉王爷父女的面前!玉王爷含着奇特的笑容,对伯君道:“你什么时候可以回来?” 伯君道:“大约四十天!” 玉王爷道:“去这样久,老夫很不放心。” 伯君闻言心中已有了数,道:“在那阿保军营中,岳父不是十分放心小婿……” 玉王爷一笑道:“老夫的心事,焉能让那群东西猜透!”话一顿,接着又道:“再说,庆珠儿听说你去苗疆,要深入十万大山,早就和老夫说好,她也要去开眼界,看看光景……” 伯君傻了,急忙道:“适才在军营之中,岳父明明说过,不使玉公主……” 玉王爷嗳了一声,道:“我不是刚刚说过了嘛,老夫心意,是不会当着那群东西表示出来的,否则我送你十里又为什么?” 伯君道:“(缺字)险,公主千金之体,设有疾患……” 玉王爷接口道:“这一点老夫早有成算,不劳贤婿挂怀。” 伯君道:“岳父,这不是你叫我不挂怀,就能不挂怀的事情,此去山区,必经苗疆,人凶天险,在在难料……” 玉王爷再次接口道:“贤婿,老夫先声明几句,一是小女并非弱不禁风的女流,在草原上,走马盘弓,吃得了苦! “再就是,贤婿远行苗疆,虽自己说保无凶险,但在老夫父女立场,却不能不代贤婿担心! “因此经老夫父女商量好久,才认定使小女随行照顾饮食,可为万全之策,这事早已决定,谁也难再更改了!” 伯君无奈,只好耐着性子说道:“岳父大人,您这个决策,太冒险了,譬如遇上凶险,小婿及手下武士,皆可自全,多了公主……” 玉王爷第三次接口道:“放心,老夫不是说过了嘛,已有万全之策!”话声一顿,手指那五十名立马向前进的铁衣武士道:“贤婿请看,这五十名铁衣军,和小女贤婿一路而行,他们就负责保护你们两个人的安全……” 伯君道:“入深山,无女伴,其为不便……” 玉王爷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伯君一楞,道:“岳父笑的什么?” 玉王爷适时手指那五十名铁衣武士道:“还你们的本来面目,给小王爷瞧瞧!” 一声令下,五十名铁衣武士,迅捷地脱落了铁衣! 铁衣一去,伯君和那十名山区高手,假扮为红衣武士的大伙儿,都看傻了,呆在一旁作声不得! 原来这五十名铁衣武士,竟是清一色的女孩儿家! “贤婿,这五十名女将,人人有一身奇技绝艺,比诸草原一流武士,有过之而无不及,你信么?” 伯君楞着,不知该如何答话才好! 适时,玉庆珠公主,在马上一声呼啸,道:“列阵,让小王爷看看你们的本领!” 五十名奇女子,阵式列开,刀出鞭,马走圆,那真是杀气盖天,英武无比,令人叹为观止! 伯君正在苦思以何话解说时,玉王爷却悄然回马,手一挥,千名铁衣武士转向回程,他也对伯君喊道:“贤婿莫忘,老夫和四老王爷,在凉州等你!” 话声中,立刻催动胯下马,一阵风似的,卷起一道里许灰龙,铁蹄如同万鼓齐鸣,转眼工夫跑得远了! 玉王爷真够绝,他竟丢下女儿和五十名女将走了! 伯君摇摇头,真是哭笑不得!适时,玉公主却娇唤一声道:“小王爷,是不是该动身了?” 伯君尴尬的一笑,道:“岳父这一手太绝,只好动身啦。” 于是车队向前推动,蹄响轮飞,渐渐远去。正行间,伯君突向玉公主道:“就烦公主暂为领队,我去看看车子!” 玉公主应一声,手挥处,五十名奇女列成两排,她在正中,挺身胸,昂着头,奔向了十万大山! 伯君马到了葛自强马旁,悄声道:“大哥,这怎么办?” 葛自强一笑道:“这才是夫唱妇随,有什么怎么办的!” 伯君双眉一皱,道: (缺字) “没什么严重的,仍按大将军谕令行事就是!” 伯君道:“那怎么成?” 葛自强道:“怎么不行?” 伯君道:“此行目的,不能与外人道,现在多了五十一个人,无论怎样都怕隐瞒不住的,走漏了消息,后果太大!” 葛自强道:“二弟可还记得,在凉州王府中,你我兄弟重逢之时所说的话么,我曾为此劝过你,你却说……” 伯君接口道:“大哥,那是说只要缓以时日,小弟深信能使公主了解一切,不致于生出后患,如今事出突然……” 葛自强接口道:“能从容处理突发的意外事件,才是本领!” 伯君急了,道:“大哥,人家问你要个主意……” 葛自强正色道:“二弟,说实话,我没有好办法,反正进山之后,还有些日子才到要紧的地方,慢慢再想妙策吧!” 伯君道:“可是在进山口上,就要和另外那二十辆车会合了,公主到时候必然会问,你要我拿什么话来回答呢?” 葛自强道:“这是你的难题,别来难我!” 伯君把眼一瞪,道:“大哥,你是怎么回事嘛!” 葛自强一笑道:“二弟,得罪了你,没多大关系,若得罪了弟妹,未来的日子怕就不好过了,你原谅些吧!” 伯君一赌气,拨马而回! 葛自强看着伯君的背影,唉睹一声笑了出来! 伯君回队,和玉公主并马平行。 玉公主嫣然一笑,道:“那人是谁?” 伯君一楞,道:“谁是谁呀?” 玉公主道:“刚才你和他说话的那个人呀?” 伯君道:“哦,他是老王爷最近派下来的人。” 玉公主道:“老王爷严肃方正,怎会用这种人?” 伯君闻言一楞,道:“公主,你这话是何所指呀?” 玉公主一笑道:“我看这人,在老王爷面前,好像十分得宠!” 伯君道:“不错,是老王爷亲信的人!” 玉公主道:“这就难怪他敢和你说话,随随便便了!” 这句话,说得伯君一惊! 玉公主适时又道:“他叫什么名字?” 伯君道:“他叫‘目弓’!” “目弓”,是“自强”各去部份笔划所变! 哪知玉公主却暖噬一笑道:“这名字可真怪,是汉人?” 伯君傻了,道:“不像呀!” 玉公主又是一笑,道:“对,他不像在草原上长大的!” 伯君闻言,越发不安,却没有答话!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小王爷,现在你左右看看,再往后瞧瞧!” 伯君如言,道:“看过了,有什么事呀!” 玉公主道:“这里除了你的人外,就是我这五十名情同姐妹的女队了,再没有半个外人,更没有奸细,对不?” 伯君提着心,道:“公主突然说这种话,是为什么?” 玉公主道:“你先回答嘛。” 伯君道:“不错,没有外人!”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我爹也不在,是不?” 伯君正色道:“公主到底要说什么,请直讲可好?” 玉公主道:“你我名份早定,只等佳期,不论以草原上的俗礼,抑或是汉人的礼伦来说,我们是分不开的了,可对!” 伯君道:“那我有话问你,问错了你可别气呀?” 伯君一笑道:“笑话,闲话家常,何气之有?” 玉公主一笑,道:“王爷,我要问的可不是家常事啊!” 伯君道:“没关系,你问吧。” 玉公主道:“你此番深入十万大山,究竟是为什么!” 伯君心头一凛,道:“公主,我说过了!” 玉公主道:“是指对众王爷和我爹说的话?” 伯君顿首道:“是呀!” 玉公主星眸闪辉,道:“也许我没有解释清楚!”话一顿,接着又道:“你和我,从名份定后,就成了一体,兹后吉凶祸福快乐和忧患,无不相共,荣辱亦然! “因此,我希望凡是小王爷您的事情,我都该很清楚并且……” 话没说完伯君已接口道:“是的!” 玉公主瞟了伯君一眼,道: (缺字) “公主之意……” 玉公主道:“我叫庆珠,名宇很俗,不过称呼起来,在我感觉,一声庆珠,或是‘玉妹’,比公主爱听得多!” 伯君一笑道:“这好办,今后改称‘玉妹’就是!” 玉公主怃然道:“好嘛。”话一顿,接着又道:“我可又怎么称呼你呢?” 伯君傻了,老拖雷赐过他一个名字,叫“义果”! 这个名字,很像蒙古义士,其实,这是老拖雷为了纪念他和葛乐山的一段友情,才用了“义果”这两个字! 可是这个名字,伯君很少用它! 自成年后,人人称之为“小王爷”而不名,也用不着! 不过这个名字,玉公主知道,如今反而问到自己,这里面自然就有了文章,所以伯君一时未能回答! 玉公主却又是一笑,道:“我的意思是,称你‘义果’呢?还是……” 伯君放下了悬心,接口道:“就喊我‘义果’吧!” 岂料玉公主却把头一摇,道:“这名字不好叫,也未必好听!” 伯君笑了,道:“那就随便叫好了!” 玉公主想了想,道:“另起个只有我知道的名字可好?” 伯君道:“好哇!” 玉公主道:“你看‘君子’之君,作你的名字可好?” 伯君心头一凛,道:“你怎会想出用这个字来的!” 玉公主怃然一笑道:“莫不是不好?” 伯君道:“好是好……” 话未说完,玉公主巳接口道:“那就这样说定了,叫你君哥!” 伯君嗯了一声,没有接话。玉公主接着又道:“君哥,我要问你的是,此番进这十万大山,究竟是为了什么,君哥,在你没有回答以前,听我把话说完。” 她话锋一停,接着十分郑重的说道:“我要听实话,并且愿一生一世,以你的宗旨心志为宗旨心志,到东到西水里火里,有你就会有我! “若是你生心骗我,不说实话,君哥,我也不会怪你,那怨我命苦,生来该不受人的尊敬,也不会坏你的大事! “不过你我今生,怕就没有什么幸福可言了,所以我才请你在答话之前,先听我说完,并希望君哥你好好想想!” 伯君听了这些话,从心海里涌起了波涛! 他看着玉公主,情不自禁的在马上伸出手去,紧握着玉公主的柔荑,以诚恳至情的神色相对! 玉公主也含情相合,粉颊生春! 伯君正一声微吁下,开口道:“好,我不瞒你,不过玉妹,现在却不能回答你!” 玉公主轻嗯一声道:“为什么?” 伯君道:“玉妹,你所问的话,我一定实实在在的回答,并保证在进了十万大山后,就会答覆你……” 玉公主黛眉一蹙,道:“莫非怕我在没进山区前,走漏了你的秘密!” 伯君诚恳的摇头道:“决对不是!” 玉公主道:“那有何道理!” 伯君道:“玉妹问我在后,我诺信他人在前,所以必须在见到对方,并得对方同意后,再对玉妹说明!” 玉公主笑了,手一紧,道:“君哥,实在说,我不是那种娇鸥而故不讲理的女孩子,有你这句话,就很够了,今后我不再过问你的事。”话一顿,粉颊一垂又道:“并且如我所说,你到哪里,我到哪里,你认为该做而对的事情,我也会认为那一定是对的!” 伯君感怀美人恩情,慨然道:“玉妹,你这五十位女将军……” 话未完,玉公主已知其意,笑道:“君哥放心,她们除了我的话,不会听别人的!” 伯君道:“对岳父大人呢?” 玉公主道:“亦然,别忘了,这是我一手训练而成的姐妹军!” 伯君笑着颔首,表示了心意。 如今,伯君放下悬心了,就算现在另外那二十辆车子由小道上来到,他也不会再有不安了! 玉公主这时却以开玩笑的口吻,道:“君哥,进山之后,可能叫那‘目弓’恢复本来的名字!” 伯君哈哈地笑出声来,道:“玉妹真够厉害,有此一令,他该放心不叫‘目弓’了!” 这话也说笑了玉公主,这对未来的夫妻,手合手,心意会通,脸上现露着无比的愉快神情,踏上了前程! 两张地图,在一张巨案上,并放一块儿! 围绕着这两张地图的人头,紧靠着,摇动着!一根粗壮的右手食指,分指着两张地图的同一地方,道:“诸位看,这两张地图,在在证明是分毫不错。” 说话的这人,是那悍猛的将军那阿保! 另一个,频频顿首道:“一点不错!” 这人正是那专门和伯君过不去的二王爷! 老哲伯也在,成王爷也在,另外,还多了三个人! 一是刚由大都奉旨前来的“神勇上将军”固伦! 一是步鹿洛可将军! 另外一位,没有官职,并且是个汉人! 适时,步鹿洛可将军,手指地图问那个汉人道:“成承基,这地图你可看清楚了!” 成承基颔首道:“小的已看清楚了!” 步鹿洛可将军道:“好,现在我告诉你,绘这两张地图的人,大概已经死了,所以必须你多尽心力,好好的再仔细看看!” 成承基道:“小的已经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了!” 神勇上将军固伦,威严的说道:“这不是儿戏,五千大军要由你一句话起程!” 老哲伯也道:“不但如此,他们的生死也操在你这一句话上!” 成承基道:“是,小的深知责任重大!” 固伦道:“你说,这是什么地方?” 成承基道:“这是十万大山中,一处亘古无人去过的森林!” 那阿保皱眉道:“若真不错,你怎么会知道的!” 二王爷也道:“既然是亘古无人,自然你也没有到过……” 成承基接口道:“诸位王爷、将军,这有内情!” 固伦威棱无比,道:“有什么内情?请讲!” 成承基道:“小的是现在对十万大山,最最熟悉的人……” 固伦叱道:“若不是因为你最熟悉,怎会以五千两黄金的厚赐,请你前来,你别说废话,捡要紧的讲!” 成承基道:“小的曾在十万大山中渡过二十年光阴,和生苗为婚,并且生子,十万大山各处,可以说全走遍了! “这曾处亘古无人敢去的森林山峦,小的也到过,只不过是在外面而没有进去,因为生苗迷信,不准任何人前往! “可是附近的形势山川一切,小的却都熟悉,这两张地图上所绘的秘道一个出口,恰在这亘古无人的森林山峦以外!” 固伦道:“这不能有错,它也关系着小的自己的生命!” 固伦哈哈地笑了,道:“对,你别忘了就好!” 成承基道:“小的敢发誓保证,必能找到这秘道入口!” 二王爷一笑道:“那这五千两黄金,就是你的了!” 成承基嘻嘻一笑道:“敢问王爷,小的何时能取这五千两黄金呀!” 二王爷道:“按照约定给你!” 成承基道:“如此现在小的就能收一千两了?” 二王爷道:“不错!” 成承基又一嘻嘻,道:“小的请求王爷,可否现在发下!” 二王爷一笑,向后面一挥手道:“取来千两黄金!” 成承基道过谢,接着又道:“小的有几句话,必须说在前面!” 固伦看不惯成承基的神态,叱道:“快说!” 成承基道:“第一,小的只负责带队找到那条秘道入口,自己是决不再往前走,这是约定,不能强迫!” 固伦道:“这算什么约定!” 二王爷在一旁接话道:“上将军,所订约条,是这样的!” 固伦不悦道:“二王爷,难道他的性命,还重过我们的英勇武士!” 二王爷一笑道:“话不是这样说,扫荡群邪,是我们的责任,和他无关,他早已说过,那森林山峦内,不敢踏进一步!” 固伦道:“这为什么!” 成承基接口道:“小的久居苗疆,深知那座森林山峦的古怪,不要说五千两黄金,就算一万两,小的也决不进半步!” 固伦无奈,道:“就这样办!” 成承基道:“大军在踏进十万大山后,军令一切,自然和小的无关,但行止食宿和众军士的行动,却要由小的作主!” 那阿保怒叱道:“放屁,你要本将军的劲旅,听你调动!” 成承基道:“将军请息雷霆之怒,听小的说说厉害……” 那阿保道:“有屁个厉害!” 老哲伯却对那阿保道:“不许开口,先听下去!” 成承基道:“诸王爷将军们,山区各生苗部落,都有他们的禁忌,人若一不小心触犯了他们,他们会不顾生死的一拼! “譬如苗女,经常独来独往,或三五愿戏,若正好赶上她们高兴,看到了你,将长裙藤裙等外衣,倒披头上,那时虽兴之野合,也没有关系。” 那阿保眉头皱起,道:“这多讨厌,防不胜防!” 成承基一笑又道:“还有更难想像的事呢,苗女虽经野合,却不能动强,尤其是更不能触及她们的玉乳部份,否则……” 固伦接口道:“只要你触弄过她的玉乳,不和你是有心,抑或无意,就非娶她不可,否则立惹杀身之祸!” 那阿保眉头皱得更深了,道:“这算什么,哪个敢保在要紧关头,还有防着那玩意的戒心,这简直是一种酷刑!” 成承基道:“所以小的才要求,行动要听小的安排!” 固伦目射寒光,瞪着那阿保道:“你管好自己的士卒!” 那阿保恭敬的应声道:“末将自然能约束他们!” 固伦道:“那就好,谁若在进入山区后,犯此军令,立刻给我处死,那阿保,这是军令,并非儿戏!” 那阿保连声应是,成承基道:“还有说不完说不尽的禁忌,总之,若想平安过这十万大山的生苗区,就必须步步小心!” 固伦道:“那阿保,大军在进山区后,行动听他的话!” 那阿保无奈,应声道:“是,末将知道!” 固伦道:“你该以最后的功勋为目的,少动水性!” 那阿保道:“末将遵谕!” 固伦道:“你所率一千五百名前锋,若有一个发生了意外,别怪我军法无情,事态若大,你要立刻往我中队报告!” 那阿保道:“是,末将必不误事!” 成承基适时道:“小的已开出一张清单,诸王爷将军请在大军开拔前,都购办齐全,这些东西,能保我们一路平安!” 二王爷这时自袖中取出一张清单来,交给那阿保道:“令人去办,越快越好!” 那阿保接过清单,看了看道:“这非要到凉州去购办不可!” 固伦道:“那就去,再远也要去,并且马上去!” 那阿保应声是,支来银两,立刻就开始派人。 第四十章 倏然大地雷雨兴 成承其这时开口道:“小的有个主意,诸王爷将军们,看看是否可行!” 固伦道:“什么主意!” 成承基道:“主派亲兵二十名,小的也去凉州!” 二王爷想了想,笑道:“大概你要借此机会,去花点金子!” 成承基道:“王爷圣明,若不放心小的,可专派两位亲兵监视小的,食宿皆与小的相共,并由小的负责!” 固伦冷哼一声,道:“简不如此!” 二王爷却又一笑道:“好,本王答应你,不过你要记住此行任务重大,若敢走漏了一个字,小心你的吃饭狗头!” 成承基恭应一声,道:“这个王爷放心,小的不会拿自己性命当儿戏的!” 于是事情决定,成承基和二十多亲兵,去了凉州! 就要进入十万大山的山口了! 伯君令众人停下了车,打尖休息! 这附近百里地区,仍然是三不管的地带! 不过近三五年来,元军的势力,已能伸触到这个地区,只是还没有能够完全控制罢了! 玉公主在停马之后,顾盼了刹那,招手唤近了二名女兵,这两名女兵,不问可知,是率队队长!玉公主悄声相嘱道:“监守四外高地,若有动静,只许以所定手式信号通禀上来,人别移动,快去布置妥当!” 这两名女兵,遵令而行,转身走去! 刹那,玉公主那五十名女兵,三三五五谈笑着,分布到四方,这情形,连葛自强都没有识透! 玉公主却在吃着干粮的时候,问伯君道:“君哥,这地方歇足,该不该让人照顾四处呀!” 伯君道:“有什么要照顾的?” 玉公主一笑道:“若是君哥认为没有必要,那就算了!”话锋一顿,又嫣然一笑道:“我们恐怕要等上不少时间,才能走吧?” 伯君道:“不,大家吃喝完了就走!” 玉公主嗯了一声,手指前面道:“再有二三里路,就进山了,进山之后有什么该谨慎小心的事。你可要随时告诉我,免得……” 伯君接口道:“你放心,进入山区后,会有人指点一切的。” 适时,玉公主仰望着高处,散坐着的女兵,有人在以手式向她禀报什么,她会心的笑了! 接着,她看到葛自强匆匆的向右上方走去,越发明白了一切! 于是她笑着对伯君道:“君哥,看来我们要快些吃喝,该走了!” 伯君一楞,道:“谁说的!” 玉公主一笑道:“右方有车来了,是十辆车,还有三十多个人……” 伯君大惊,道:“咦!玉妹怎会知道?”他说到此处,才想起了这话不对,立刻改口道:“玉妹是说笑话!” 玉公主却正色又道: (缺字) 又有女兵向玉公主打着手式,这才恍然大悟,哈哈一笑道:“玉妹好聪明。” 玉公主却道: (缺字) “不错,这就是我先前说过的人,来了正好,我告诉他一声之后,就要解答玉妹刚才的问话了!” 玉公主却摇头道:“我不是说过了嘛,不再问啦。” 伯君嗯了一声,道:“玉妹是这样说过了,可是我却有道义解说个明白!” 适时,玉公主向女兵们打个手式,众女兵倏忽离开了高地,很快的在玉公主身后聚队! 伯君心中一动,问道:“玉妹这是……” 玉公主一笑,道:“既然来的是自己人,就用不着她们再警戒了!” 伯君伸手抓着玉公主的玉手,道:“我没想到玉妹心细如发,遇事如此谨慎。” 玉公主粉颊一垂,悄声道:“快去接他们吧,当着人别这个样子!” 伯君一笑,转身而去。他行未数步,突然又走了回来,再次握住玉公主玉手道: (缺字) “合适么?” 伯君一笑,道:“没有什么不合适的,玉妹可还记得先前说的话?” 玉公主星眸霎动,道:“什么话?” 伯君神色郑重的说道:“从今之后,你跟我成为一体,不管是吉是凶是祸是福,也不问水里火里,有你就必有我!” 玉公主星眸闪射出了刚毅的神光,道:“君哥,我曾说过,有这句话就很够了,现在……” 伯君一口道:“现在去见见我们必须见的人吧!” 说着,他俩快步跑上了高地。 玉公主边走,边问伯君道:“去见的是什么人?” 伯君不答此问,却反问道:“玉妹,你准备一下,见到这人是要行大礼的!” 玉公主闻言一楞,道:“大礼?难道是要跪叩!” 伯君颔首道:“正是,你怕不习惯吧?” 玉公主星眸一霎,恍有所悟,道:“君哥,跪叩参拜比水里火里如何!” 伯君笑了,道:“那就好,咱们快些走!” 说着,双方在相隔数十丈外,已互望得见! 玉公主仔细注目那些人,立刻有了发现! 在百余人中,她看到了那被称为“目弓”的葛自强,葛自强时正恭恭敬敬的站在一位老者的身后! 玉公主手一紧,对伯君道:“君哥,站在‘目弓’身前的老先生,可是……” “目弓”是伯君偶而触动灵机下,给葛自强取的名字,在和玉公主会心知意后,早已忘了!如今玉公主一提,他却楞楞地接口道:“什么‘木工’!” 玉公主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还‘泥水工’呢,你只顾一时应付我,信口开河,给你那位好朋友胡起个‘目弓’的名字……” 伯君听明白了,巡她的一笑,道:“他叫葛自强。” 玉公主一笑,道:“君哥平常是怎称呼他的?” 伯君道:“喊他大哥。” 玉公主哦了一声道:“怕不是同胞兄弟吧?” 伯君道:“虽非同胞,情如手足!” 玉公主没再开口,因为已走近了对方! 适时,玉公主蓦地觉得手一紧,念头还没有转过,人已随着伯君沉重的拖力,被带得也伏在了地上! 接着,她看到一双有力的手,抚在伯君的肩头! 并觉得被握紧在伯君手中的腕子,索索直抖! 继之猛听到伯君一声哭喊——“爹!” 玉公主明白了,她心中所料的并没有错!她早有成竹,这时恭敬的说道:“玉儿拜见大将军安康。” 葛乐山双眉微现红润,扶起伯君对玉公主道:“愧不敢当,公主请快些起来。” 伯君扶起了玉公主,父子二人目光相对,久久无言! 半晌,还是葛乐山首先说道:“君儿,你义父好!” 伯君恭敬的说道:“好,他老人家不知道孩儿现在……” 葛乐山却接口道:“为父离开山区的当天,已派人将你我父子即将重逢的事,通知你义父了,现在他可能已经接到了消息!” 伯君道:“爹派谁去的!” 葛乐山道:“这种事可能凶险,所以派你二弟去的!” 伯君一惊,道:“爹,还有什么人陪着二弟!” 葛乐山摇头道:“别太小看你兄弟,他一个人足可胜任!” 伯君似欲有言,葛乐山却已接着说道:“此行他拿着当年你义父给我的金令,所以……” 伯君闻言方始放心,笑道:“人愿对他不利,有义父在他不敢妄动的!” 葛乐山一笑道:“孩子,我父子失散多年,一朝重逢,难免忘其所以的时悲时喜,切四不完,公主可别见笑。” 玉公主恭敬的说道:“玉儿在家父与四老王爷的谕令下,已与君哥有了名份……” 葛乐山已知玉公主要说些什么,笑道:“公主可是觉得我不够直爽!” 玉公主恭敬而温柔的说道:“玉儿不敢,玉儿只是奉请你老人家,直称我的名字。” 伯君立刻接话道:“爹,玉妹叫……” 话未完,葛乐山已笑着对玉公主道:“说的对,玉儿,我是该直接称呼你的!”话一停,探手对葛目强道:“自强,率队走了,第一站在蜂头岩休息一下!” 葛自强恭应一声,催着车辆和原先那十辆李会合一处! 葛乐山这时对玉公主道:“玉儿,你可是自愿跟着伯君来的?” 玉公主颔首道:“是的!” 葛乐山看了伯君一眼,道:“君儿,很多事和话可曾和玉儿说明?” 玉公主却接口道:“君哥说,要在得到您老人家指示后,才能告诉玉儿!” 葛乐山一笑,道:“玉儿,我答应你在进山之后,第一站蜂头岩休息的时候,把一切事情都告诉你!”话一顿,神色转为肃穆,道:“不过玉儿,我有几句话,却必须要先作声明!” 玉公主聪慧至极,含笑道:“玉儿已经有话对君哥声明过了,现在玉儿要求暂退,帮着自强大哥整顿车辆,不知可否?” 葛乐山面带微笑,道:“好好,女孩子心细,你去帮忙最好。” 于是玉公主向葛乐山恭敬施礼而退。 伯君在玉公主走后,立刻将和玉公主所谈过的话,禀告了葛乐山,葛乐山连连颔首,道:“这真令人想像不到。” 伯君适时低声道:“爹,你沿途可曾遇上麻烦!” 葛乐山道:“还没有,不过我相信必然会有事情发生的!” 伯君想了想,道:“爹,既然如此,我们还是早些起程的好!” 葛乐山把头一点,道:“你们用过饭了?” 伯君道:“刚刚用过!”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那好,吩咐他们,立即动身!” 令下,车磷磷,马萧萧,远行人又踏上了前程! 五千精锐的蒙古劲卒,分作了三队! 前锋一千五百名,由勇将那阿保领率。 中军两千五百名,由元朝当代名将固伦领军! 后队是一千五百人,由朱鹿洛可率领! 不过这支后队,实在人数却有两名之多,那是因为后队中,有二王爷和成王爷随军,所以多了五百名亲兵! 这些亲兵,都是蒙古武士中,百选一的好手! 前锋的那阿保,已经到了进山中的地方。 巧的是那阿保已在伯君休息的洼地扎营,高处派有巡丁! 成承基是前锋队中唯一的汉人,扎营之后,那阿保首先召来成承基,询问他有关进山后的事情! 一路上,成承基都是领着十名前巡,盘查沿途各地!所选中的! 那阿保召来成承基,立刻问道:“你准备何时进入山区呀!” 成承基道:“现在已近黄昏,必须等到明天清早!” 那阿保道:“夜间行军,是平常事,你该知道,这一路上已经误了两天,若再这么慢吞吞的走,那要多久才到!” 成承基笑道:“将军说的固然对,可是仍然必须明早才能启程!” 那阿保一拍军案道:“我说在用过晚饭后就走!” 成承基仍然含着微笑,道:“那将军,您可能先听我解释一下!” 那阿保道:“不用废话了,你去准备……” 话未说完,成承基已正色接口道:“那将军,进山之后,我们不能随便的扎营或埋锅作饭,要赶到站头,若今夜行军,明日一整天就找不到扎营的地方了!” 那阿保闻言一楞,道:“那为什么?” 成承基道:“在经过了第一站蜂头岩后,就真正的到了苗族的势力范围,我们的一切行动,必须要合乎苗族的规例!” 那阿保道:“就算如此,难道苗子就不吃饭!” 成承基道:“这和吃饭没有关系,而是其他的禁忌!” 那阿保怒哼一声道:“哪有这么多的禁忌,恼了我索性趁这次兵进苗族之便,一股脑的把这群东西杀个干净!” 成承基不知是何居心,一笑道:“将军可别怪我直言,就算有十万大军前来苗疆,假如有心和苗子们为敌的话,一进了山区,苗子就能把十万大军咆个。” “成承基,你说这种话,八成想被斩了!” 成承基和颜悦色的说道:“那将军,我只是实情实说!” 那阿保怒哼一声道:“我就不信,苗子比当年的金兵还厉害!” 成承基郑重的说道:“那将军,并非金兵难敌苗子,也不是苗子凶过金兵,而是地势,人和,左右了整个的战局!” 那阿保依然不服的说道:“就算苗子们得地势人和,又怎样!” 成承基道:“苗疆全是山峦和原始森林,地力得利,有时可不战而胜!” 那阿保是员勇将,但却并非是有勇无谋之辈,只不过在和成承基对谈时,本性的刚愎使他坚不认错罢了! 可是他心中,对这件事情的利害得失,却十分清楚。所以他作出厌烦的神色,道:“好了好了,真够烦人,就明天清早动身好了!” 谁知成承基却不算完,道:“那将军,还有件事,也要请将军承诺!” 那阿保浓眉一挑,道:“还有什么屁事,真麻烦!” 成承基道:“明日清早,大军在进入山区之前,至盼将军谕示各军,只要一踏进苗区,必须严守规律,违者杀无赦!” 那阿保皱眉道:“我会下令的,现在你请吧!” 成承基应着声,却又说道:“将军是否该把一切情形,向中军传个消息!” 那阿保火了,又一拍军案道:“成承基,你给本将军放明白点,有关军务诸事,本将军自然会来料理,你少操这份闲心!” 成承基恭应一声,道:“使前功尽弃才……” 那阿保忿然作色,接口道:“你当本将军是管什么的,会允许发生错误!” 成承基又答声着是,告辞道:“我向将军告辞,有事将军尽管喊我……” 话未完,帐外突然有人高声报到道:“察报将军,中营千夫长阿步哈哇,奉‘神勇上将军’令谕,前来拜见将军,议论军务。” 那阿保的身份,高过阿步哈哇艮多,但却因为阿步哈哇是固伦的兄弟,所以扬声道:“快请,就说本将军出帐相接。” 话锋刚停,帘门开处,阿步哈哇已走了进来。阿步哈哇踏进大帐,先行军礼,接着拱手道:“不敢劳动将军。” 那阿保含笑起立,道:“请坐,坐下来谈。”话声一顿,目光一扫成承基道:“你可以走了,有事我会派人叫你!” 阿步哈哇适时却道:“那将军,成承基在更好,上将军恰好有谕示给他。” 那阿保哦了一声,脸上依然含着微笑道:“不知令兄上将军有何示下!” 阿步哈哇道:“共有三件事,其一是请将军在进入苗区后,一切行止食宿事,由成承基安排,如此将军可免分心! “再者,在踏进山区时,就已进入了战争状态,请将军费心,随时备战,以免遭受奇特的意外! “第三,每日‘行状’请在初更前送达中军,如此中军就能够知道将军方面的动静,可依此而定大计!” 那阿保心中不悦,却不愿现于脸上,笑道:“就烦禀报令兄,说我已接令谕,并将按谕而行!” 阿步哈哇应了声是,却自怀中取出一封密柬,交给成承基道:“这是你的,你拿回去看吧。” 成承基接过密柬,道:“上将军可还另有吩咐!” 阿步哈哇道:“还有一件事,要你必须完成!” 成承基哦了一声,道:“是什么事?只要我力所能办,必然全力去做!” 阿步哈哇道:“上将军说,请你在进入山区开始,将沿途经过地方,包括苗族部落、深涧、山谷等一切,绘成一幅详图!” 成承基闻言一楞,奇怪的问道:“上将军那里,不是已有两张同样的地图了吗!” 阿步哈哇一笑道:“不错,但不详尽,图上没有包括刚才我说过的那些,并且这幅新图,要详列出可供扎营的平安地区!” 成承基哦了一声,道:“要这种地图何用?” 阿步哈哇冷冷地说道:“成承基,我要是你,就只答应并去办,却绝不多问!” 成承基神色一变,立刻应声道:“是是,我一定按上将军的吩咐,办好这件事。” 阿步哈哇一笑道:“很好,不过我要提醒你,图必须画的详尽,上将军那里,也有人在画,我希望你的能比那个人的图准确些!” 成承基连声说是,告辞退出了大帐! 阿步哈哇在成承基走后,立刻压低声调道:“请吩咐将军亲信手下,严守帐外,不得任何人窥伺!” 那阿保 (缺字) 阿步哈哇这才低声说道:“那将军也许对家兄的这种处理方式,不甚赞同吧?” 那阿保一笑道:“我只知服从军令,其他不计!” 阿步哈哇一笑道:“将军请想,成承基是个什么东西,亡国之民,吾等之奴罢了,既然如此,家兄又为何这般看重他呢?” 他话锋一顿,嘿嘿一笑才又接着说道:“只有一个缘故,现在必须用他!所以这一切的措施,旨在使他死心塌地的为吾所用而已! “当他带队平安渡过苗区,而到达逆民们藏身的山中的秘道时,他就没有用了,那时家兄会将他交给将军,任凭将军如何处治他了!” 那阿保恍然大悟,道:“上将军妙算,自是不会错的!” 阿步哈哇道:“家兄叫他绘制全地区的详图,将军可知用意?” 那阿保摇头道:“我正自不解其中玄妙呢!” 阿步哈哇一笑道:“家兄准备在扫灭了逆民之后,回程时,再按成承基所绘地图,清对一遍,若没有错失,就要另有行动了!” 那阿保哦了一声,依然不解的问道:“是哪一种行动?” (缺字) 那阿保闻言大喜,道: (缺字) “家兄准备保举将军,率五万劲卒,再进山区,将生苗各部落,一鼓扫灭,若没有地图,这件事就无法完成了!” 那阿保闻言大喜,道:“原来如此,我可真笨,竟没想到!” 阿步哈哇道:“将军,当那一天来时,将军勒马苗疆,功勋盖世,怕不封王而永镇此区,成为边陲名将吗?” 那阿保闻言拱手道:“有那一天,也是上将的提携,我永铭不忘。” 阿步哈哇笑笑道:“将军,为了未来的远大目的,此次就必须要稍加忍耐,好在时日无多,望将军暂时莫要……” 那阿保接口道:“放心,请代我向令兄上将军致谢,就说我那阿保,决不误事,衷心永感上将军的成全恩德。” 阿步哈哇哈哈一笑,道:“言重了,公事已毕,家兄令我即回,告辞了。” 于是他在那阿保恭送下,回转远在五重以外的中军大营而去。 “蜂头岩”,好个奇怪的名字! 其实也不算怪,当你要看到那座活像蜜蜂头的山峰时,就会认为苗子虽未开化,却有识见! 时正初更,三十辆车,和百数十人,举火围坐用饭!突然,周吉一声断喝,道:“什么人?” 暗影中,随声出现了一条人影,迅捷飞纵过来。 这人到达近前,周吉方才放下悬心,道:“沈诚,有什么事?” 沈诚对周吉恭敬一礼,道:“凉州城的富老大,有消息送到!” 说着,这人自袖中取出了一封密柬,双手呈上! 周吉接过密柬,笑对沈诚道:“送这密柬的人呢?” 沈诚道:“密柬是按站快递而到,所以叫那人走了!” 周吉哦了一声,挥手道:“你回房吧,小心注意着点。” 沈诚恭应一声而退,周吉步向葛乐山身旁,递上了密柬, (缺字) 将信递给周吉道:“贤弟看看!” 周吉看过,双眉一挑,道:“他们真敢!” 葛乐山冷冷的一笑,道:“这群东西,油蒙了心,其实我早已料到他们会来的,不过却没有想到会来得如此快法。” 周吉道:“请问大将军,我们该如何应对?” 葛乐山道:“我们比他们早了五日的行程,所以不必理会他们!” 周吉一楞,道:“难道叫他们直入腹地?” 葛乐山点头道:“不错,就是请他们直入腹地之后,再加围剿!” 周吉不解,霎着眼道:“密柬之上写的明白,有甲兵五千余,若是容许他们直入腹地,岂不完全暴露了我们的形迹?” 葛乐山笑道:“依贤弟之意呢?” 周吉道:“再深入十里,是最好的围剿地形,可以……” 葛乐山摇头道:“苗族各部落,平日生活已经够苦,我们寄身其地,再若引起刀兵血杀,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话一顿,葛乐山看看周吉,接着说道:“贤弟你领率三十位朋友,押着车辆先走,我有办法处理此事的!” 周吉无奈,只好顿首道: (缺字) 第四十一章 此情可等成追忆 葛自强在一旁待立,业已看到密柬中的内容。他想了想,低低地对葛乐山道:“师父,徒儿有个意见。” 葛乐山哦了一声,目射周吉道:“贤弟请再等一会儿,听听自强有什么主意。” 葛自强一笑道:“师父,有件事似乎比这个还紧急,非先办不可!” 说时,目光向正与伯君频频低语的玉公主一扫。 葛乐山顿首道:“不错,你们先到四下走走,然后再来。” 周吉和葛自强点点头,双双转身而去,葛乐山这才对伯君和玉公主道:“君儿,你们坐近些。我有话要说。” 伯君和玉公主,应声而近,道:“爹您有什么吩咐?” 葛乐山一笑道:“有些话,要趁现在的空闲,和玉儿谈谈。”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您老人家可是为了有追兵的事焦急!” 葛乐山心中一动,道:“哦?原来你们也听到了。” 伯君道:“周叔的话声很高,所以……” 葛乐山接口道:“现在先不谈追兵的事,有几句话,我认为是应该由我向玉儿问明白,这比商谈退敌的事还要紧。”话锋一顿,葛乐山温和的笑对玉公主道:“玉儿,我相信现在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玉公主恭应一声道:“是的,玉儿知道了!” 葛乐山颔首道:“我先说自己对你的看法,你是个好孩子,伯君也是个好孩子,你们能结为夫妇,真正是天作之合!只不过你们生错了人家,所以必然会有些痛苦的事情要遭遇到,并且以我的立场而言,没有两全之策!” 话一顿,微吁一声,继之又道:“当然啦,我可以成全你们,譬如把你们送到另一个地方,伯君不必过问本族的事,玉儿你亦然!也就是说,你们另找个避世的桃园,不问一切事务,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忘记了人间俗务!可是若仔细想来,能办得到么!不能,绝对不能!因为伯君是我葛乐山的儿子,玉儿你又是蒙古族的公主!试想未来不论谁成谁败,你们都逃不过这成败命运的支配,这样吧,让我确实的说个比方!” 葛乐山话锋一顿,微吁出声,接着又道:“譬如未来的这场战争,是我志复大宋河山的志士们胜了,玉儿那时候也就到了你的难关!” 玉公主黛眉微理,没有答话。 葛乐山长吁一声,道:“两军搏战,死伤自是难免,胜败底定时,刑杀亦必随之,我方若胜,别人不论,玉儿,令尊下场……” 玉公主垂头接口道:“玉儿懂的。” 葛乐山嗯了一声,道:逃过此劫吗?不能!因此就算你们夫妻,现在就放弃一切,隐于山川,可是到那时候,会有人穷履边荒来找你们的!所以你们没有第三条路可走,只能顺我志复河山的遗民,或为元朝尽忠,不过这内中仍有个严重的问题存在!那就是,我既然不能叫伯君事敌卖国,自然也不能逼玉儿你弃绝亲族之情,顺从我们!这样的话,你们夫妻就只有一条路能够走了,但是这条路,却也够万分辛酸和悲伤哀痛的!” 话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气氛立呈紧张和严肃,玉公主和伯君,俱皆低头无言。 葛乐山目观此情,长叹一声,道:“我去看看车辆,你们作个商量,然后告诉我。” 说着,葛乐山步向远处。 葛乐山走后,玉公主蓦地伸出玉手,握住了伯君的手道:“君哥,我们年纪是轻,识见不够,现在听了公爹指示的这些话,才知道我们作事太轻率了!” 伯君微吁一声,道:“此事咎过在我。” 玉公主一笑道:“君哥你的话我懂,其实这也难以怪你,你是汉人,我和爹都是早知道的,所以说这该怨命,难怪人!” 伯君摇头道:“玉妹,我方寸已乱,你看我们该怎么样呢?” 玉公主惨然一笑道:“公爹说的对,你不能抛弃自身的责任,我也无法断族绝亲,看来只有就此分别一条路了。” 伯君无言以答,四手却合握的越发紧了。 玉公主苦笑一声,瞟着伯君又道: (缺字) “玉妹,你……你什么时候走?” 玉公主道:“君哥,我要目送你和公爹登程。” 伯君神色黯然道:“玉妹,有句话我不能不说,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玉公主星眸一霎,道:“是有关我的事?” 伯君颔首道:“是的。” 玉公主勉强一笑,道:“说吧,不论是什么话,多说一句我就会多记住一句!” 伯君衷情感伤,道:“玉妹,你……你该有所自处才是。” 这话说出口来之后,伯君立即低下了头。 玉公主本就忍不住被逼生离的悲哀,听了这句话,莹泪盈睫,滚流而下,双肩耸颤,几难自制。 伯君突然长叹一声,道:“玉妹怨我,怨我,我不能不……” 玉公主接口道:“君哥,国事相迫,你我生离,但却分不开我们的心和情,君哥,你安心国事吧,我已有自处的办法了。” 伯君闻言一楞,道:“玉妹你这是要……” 玉公主惨然一笑道:“我回草原,并且即刻和你所留一切为新婚装办的东西成婚,然后就到四老王爷府奉亲终生。君哥,四老王爷代表了公爹,你跟公爹说吧,我玉庆珠生是葛家的儿媳,死是葛家的鬼妇!” 伯君无法再按捺住心中的激动了,猛地把玉公主抱在怀中,双目止不住英雄泪下,颤抖难言。 玉公主经此一抱,亦难把持,还抱着伯君,哭出声来。 蜂头岩上,微风吹飘着细雨! 跷足篷头的断肠人,心血洒尽。 直等到人已杳,影亦消,她方始失魂回程。 自此,惟有长相思、魂梦牵、摧断心肝! 说什么“情爱无价”,道什么此情“长远”,到头来,还不是以国家为重,你一个东,我一个西! 伯君从惨别玉公主,直到那亘古无人进入的森林边沿,始终没说过一句话,没和任何一个人往来! 谁知其思?谁解其苦? 好事如梦,已成烟去,空留下任何代价都无法换得的哀伤! 那阿保在成承基的引导下,率领着千五百名劲卒,进驻于蜂头岩,成承基兴致勃勃,跑前跑后。 他还是真有一套,没有半个时辰,已将葛乐山曾经队宿此的事,和人数车辆等,俱皆打探了个清楚。 那阿保将消息传递到中军,然后宴请成承基。 那阿保心里有数,上将军已经有过暗示,成承基迟早要死在自己手上,那未领的四千两黄金,已无异是他的囊中之物。 因此那阿保改变了对成承基的态度,屈意相从。 一是已入苗区,万事少不了成承基。 再者就是乐得一切由成承基去办,他图个安适。 从进山口开始,他就悄悄绘制地图。 不论山道、阔涧、村径和绝崖,都半丝不苟。那阿保召宴,他高兴万分。 酒莱间,那阿保道:“老成呀,消息如何?” 成承基明白那阿保所指,一笑道:“将军放心,只等上将军令到,我们就可以真追而上了。” 那阿保非常高兴,道:“附近苗部如何?” 成承基声调压低道:“附近的苗部,都是散居,我已经通知过他们,候他们三族族长聚齐,那时再和他们听招呼不迟。” 那阿保嗯了一声,道:“老成,对付苗子我可是不行,全看你的了,要用什么,你尽管说,我叫他们早些准备。” “这不劳将军费心的,东西现成。” 那阿保一笑,突然转变话题道:“老成,事成之后,你准备如何用那些黄金呀?” 成承基双目一霎,道:“提起那还没有领的四千两黄金,我到想起一件事来。” 那阿保道:“什么事?” 成承基看看那阿保,道:“这件事还要请将军帮忙。” 那阿保浓眉展扬,心中却在暗哼不已。 成承基看似有些迷了心窍,其实他却是自有成竹,瞥目看到那阿保的神态,业已猜出了对方的心事。不过他表面上却故作呆傻,接着又道:“这件事唯有将军可以帮忙,并且将军你知道我很深,我成承基不是个不懂事的人,必有所报。” 那阿保心有所疑,道:“到底是什么事呀?” 成承基道:“我在不远地方,安设了个帐幕,很够宽,并且有些能令将军惊奇的东西,将军可愿移玉一谈?” 那阿保暗皱眉头,道:“有这个必要么?” 成承基揖请道:“十分秘要,至盼将军移至。” 那阿保作出无奈之状,道:“好吧,我们去。” 于是双双走出了那阿保的军帐。 在距离整个军营暂住地方半箭步,已是蜂头岩角落,那里有座帐幕,占地竟有十数丈之人。 帐外,那阿保停步道:“这大的幕帐,你是怎么弄到手的?” 成承基一笑道:“不瞒将军说,它花了我三十两黄金。” 那阿保哈哈一笑道:“看不出,你到是满会享受的。” 成承基微微一笑,挑起幕帘,改变了话题道:“将军请。” 那阿保嗯了一声,迈步而进。 进帐幕,竟有一道软帘遮目,软帘是五色碎珠穿成,十分华贵,因此越发颤得试这座幕迷人。 那阿保浓眉一挑即落,道:“这气派,可比王候!” 这不是句奉承话,成承基自然听得出来。可是他却故作不解,又一挑珠帘,道:“请将军再升一步。” 那阿保步过珠帘,真的傻楞在当场! 这哪里是帐幕,是人间的仙府嘛! 室内如春,香若幽兰,布置美华无伦! 尤妙而绝怪的是,竟有四名艳丽至极的美女在座! 室中,早已设上了酒宴,木楞呆傻中的那阿保,被成承基牵到座上,左右各有一份美女相伴。 直到酒下了喉咙,那阿保才魂魄归窍,惊呼出声!移时,那阿保忍不住问道:“老成,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成承基谈然一笑,道:“将军多心了,我就是我,成承基呀!” 那阿保摇头道:“这排场,这气派,你……”说到这里,那阿保突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立刻中断了话锋,接着,他神色一正,起座道:“成承基,你最好实话实说,你是谁……” 成承基哈哈一笑,接口道:“将军也许被现在的这种景象所迷失了。”话锋一顿,接着手指四名美女道:“将军,这四位佳人,都是凉州‘翠兰阁’的姑娘,每人身价五十两黄金,被小的赎身带进了苗疆!” 那阿保啊了一声,道:“你是怎么带得来的?” 成承基道:“在那五辆货车上!” 那阿保先是一楞,继之恍然道:“你说的货车,可是准备沿途赠送苗子们所用……” 话没说完,成承基已接口道:“不错,就是那五辆车!” 那阿保手指整个的帐幕道:“这些东西,不用说也在那五辆车中了?” 成承基颔首道:“是的,也在。” 那阿保冷哼一声道:“成承基,你好大的胆子?” 成承基一笑,道:“将军所指是……” 他故意停下话来,静等那阿保接口。 果然,那阿保声色俱厉的说道:“你竟擅自作主,在公物车上,偷载女妓……” 成承基却摇头接口道:“小的不是偷载,是奉准的。” 那阿保哼了一声道:“哪个人准的你?” 成承基自身畔取出一角文书,摊开来道:“将军过目。” 那阿保接过文书,仔细看读后,浓眉一挑道:“将军请想,这和进军无关,上将军为何不准呢?” 那阿保语塞,摇摇头,成承基却肃请道:“将军仍请就座,小的还有拜烦的事情禀报呢。” 那阿保重又入座,道:“你说吧,是什么事?” 成承基目视四名美女,然后一笑道:“将军,你左旁的小风姑娘,还是个‘清倌儿’呢,小的为她赎身,只有一个目的!” 那阿保道:“什么目的?” 成承基却微笑起来,道:“小的突然内急,告便就回,再为详谈。” 说着,不待那阿保接口,人已向后面走去。 等那阿保出声呼唤时,成承基已掀帘而下,没了影子。小风却适时捧起玉盏,哆声哆气的说着:“将军,你喝了这杯酒,我对您说。” 那阿保哦了一声道:“你对我说什么?” 小风嫣然一笑道:“成大爷为奴家赎身的目的呀!” 那阿保双目一霎,仰颈干杯道:“好,你说吧!” 小风缓缓起身,道:“将军请随奴家来,里面好谈。” 那阿保有些迟疑,另外一位姑娘却开口道: (缺字) 那阿保不是傻子呆瓜,笑一笑,随着小风去了后面。 中军统帅固伦,和后军督师二王爷,率领着一百名亲兵,打马加疾驰不停,正午时到达了蜂头岩。 先锋大军,为了等待固伦和二王爷,竟没有前进。 大帐中,固伦面带杀气,怒冲冲令人召唤成承基进帐。 帐内,固伦手指成承基叱道:“上将军没头没脑的一骂,小的不知所为何事……” 固伦怒喝道:“你不知道,混蛋东西,你拿这个去看!” 话声中,固伦扔下了一封债柬,成承基忙拾起来,看过内容,一笑道:“为这件事,上将军似乎不必发这大的火嘛。” 固伦沉声道:“不必发这大的火,哼!为你竟使大军迟发竟日,论军法,就该立刻把你推将出去斩首……” 成承基坦然接口道:“这样也好,反正小的没抱活着出苗疆的希望!” 固伦一楞,道:“这话是指着什么说的?” 成承基哈哈一笑道:“我糊涂,就要你说个明白!” 成承基又是哈哈一笑道:“高鸟尽则良弓藏,小的已去死不远了!” 固伦心虚,却故意眉头一皱道:“胡说,事成你是第一功臣,哪个敢……” 成承基却接口道:“上将军,我不是小孩子,骗不过去的!” 固伦怒声道:“你竟敢说我骗你?” 成承基笑了一笑,摇头道:“我只是说,自己不受任何欺骗,并没有指谁会骗不骗,我从很久很久以前,作事就只按自己的方法了……” 固伦接口道:“你自己的方法是如何?” 成承基道:“这次引导上将军大军进入苗疆,所为就是黄金五千两,现在还有四千两没有到手,我想要它!” 二王爷忍不住接口道:“成承基,你太过份了!” 成承基哦了一声道:“二王爷多原谅,我却认为这是正当的要求!” 二王爷哼了一声,道:“我们会有约定的,事先付你千两,事后补清!” 成承基点点头道:“不错,是这样约定。” 二王爷怒瞪了成承基一眼道:“那就是了,现在你推翻前约,岂是应该?” 成承基坦然道:“论约,是不太应该,论事就非常应当了!” 二王爷和固伦,同声说道:“你这话令人难懂!” 成承基一笑道:“这很简单,论约,我不该现在索求那四千两黄金的,但是事成之后,我只有孤身一个人,余金……” 二王爷适时接口道:“余金听你的,至时不论在哪里付清都行。” 成承基笑着摇头道:“多谢二王爷的美意,假如我是只猫,或许能如此承诺!” 固伦怒目而视,道:“成承基,这话怎么讲?” 二王爷却懂得这句话的意思,一笑道:“这是汉人的一种传说,猫有几条命……” 话没说完,固伦已手指成承基道:“说清楚点,难道有人会杀你?” 成承基谋定而动,自是不怕,坦然说道:“不错,事成之后,恐怕没有不想杀我的人!”他话锋一顿,冷冷地接着又道:“到那个时候,有人会为这四千两金子杀我,也有人认为 (缺字) 开口问道:“谁会恨你?” 成承基作个苦笑的神态,道:“藏在那原始森林中的漏网者!” 那阿保一拍胸口道:“本将军保证,不会有漏网的叛民!” 成承基摇头道:“这是将军的看法,在我却必须作万一之备,我为金子才卖命的,死并不怕,但却不能得不到这死的代价就死!” 固伦一拍军案,道:“说了半天,你是一定现在要这四千两金子?” 成承基颔首道:“不错,一定现在要!” 固伦道:“现在若是没有呢?” 成承基道:“很简单,我辞谢这份职务!” 固伦冷冷一声道:“这怕由不得你呢!” 成承基好大的胆子,他竟然把脸一冷,道:“当然,上将军可以下令把我斩首!”话声一落,接着冷哼一声又道:“不过我死之后,怕整个大营,都必须陪葬!” 固伦道:“我就不信,来人呀!” 一声“来人呀!”帐外虎兵齐声喊应! 成承基却哈哈一笑道:“上将军将要杀我,我绝不告饶,不过有件事情,我必须现在和上将军说明,然后杀我不迟!” 固伦道:“什么事情?” 成承基脸上带着诡笑,道:“为了整个军通行无阻,昨夜我已命人去请‘大山’‘长藤’‘乌班’三族酋长,约定今午会谈!” 固伦哦了一声,道:“苗人迷信,祟宝而鸳信约晤,一定守时!”话锋一顿,接着又诡笑着说道:“这三迷信,计数不下十万,部落酋长,是不会一约而来的,因此我弄了点诡巧使他们认为恭敬而尊大!如此,他们才有回信传来,说十分高兴有这种会议,不过既然是弄了诡巧,在礼貌上就不能不……” 二王爷懂了,接口道:“这种崇敬接待贵客似的礼貌,是另有一套。” 成承基笑了,拍手道:“还有二王爷聪明,正是如此!” 二王爷神色一变,道:“若是接待的礼貌不合,后果会怎样!” 成承基冷冷地说道:“那是一种侮辱,对全苗族的一种侮辱!” 固伦心头一寒,突然问那阿保道:“从此处退到山口,最快要多少时间!” 那阿保想了想,道:“总要四个时辰。” 成承基适时轻描淡写的说道:“现在退兵,正是最最侮辱苗族的事,不出一盏热茶转凉的工夫,我敢说四山怪声即起,那时……” 好个刁滑的成承基,说到这里竟停下了话来! 二王爷强忍着满胸膛的怒火,道:“看来若不立即把四千两黄金给你,果不行了!” 成承基把双手一摊,却道:“怪声响过之后,若我们仍然不知应对办法的话,怪声必然又起,然后立转寂静,直到尸横遍地!” 固伦声调因怒而颤,道:“我甲兵勇士,不惧搏战!” 成承基点点头道:(缺字)发无不中,叫你连个影子没看见,我已仆尸山峦死无葬地了!” 固伦双眉挑起,目露杀气,成承基却笑了一声道:“上将军莫发雷霆,请再听我一句话,那四千两黄金,本是我该得之物,早给我晚给我,早晚是要给我的对不对!” 固伦点头道:“那是当然,不过你用这种威逼的办法,却……” 成承基接口道:“只要心中无鬼,何不早赐给我成承基呢?” 固伦语寒,二王爷心头一动,立刻道:“黄金现成,我立刻令人去取,不过要天黑才能送到!” 成承基一笑,道:“这没有关系,我能等!” 二王爷目光一扫成承基道:“今午和三位苗酋约晤的事怎么说?” 成承基一拍胸口道:“一句老话,只要金子如言今晚送来给我,我必守前立约信,好好带着大队,直到叛民通行的秘道!” 二王爷和固伦没再多说什么,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话声一顿,他立刻传来亲兵,吩咐去后军押送四千两黄金前来,于是成承基如了所愿,达成目的! 不过他却并没有欺骗固伦,不久,果然那三位苗人酋长,带着十五名苗子武士,前来赴会。 因为成承基熟知苗俗,应付得恰到好处。直到天亮,三位苗酋方始作别而去。 临行,按苗俗和成承基早备的礼物,使苗酋哈哈大笑,十分高兴的满载而归,自此,元军了却后顾之忧。 成承基不是傻子,但是他并不怕,因为他握着胜券,另一个胜券,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胜券! 他聪明,不知和那三个苗酋说了些什么,在三个苗酋走后,竟每人都留下了一个苗子武士,供他差遣! 这样一来,别说固伦了,二王爷也不能不特别小心! 元军苦在没人听得懂苗语,因此这哑巴亏是吃定了! 不过成承基倒也十分乖巧,自此他特别恭顺,再不作任何一种过份的要求,使固伦坚信他只是个为钱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其实,成承基为人却比这个还要可怕! 他为钱会出卖一切的朋友,这不错,有时他却也为了钱,出卖自己,不过卖的方法十分巧妙罢了! 这话像那些表面清白的“淑女”,口口声声,是为爱,为人,而并非为了钱,不过最后,她们要去了爱,要去了人,也要去了钱! 元军在蜂头岩,迟误了两天行程,再行军,加快了脚步,有成承基识途老马,苗族又不加阻挡,所以通行顺利,第七天上,已追回了那两天迟误的时间! 第四十二章 只是当时已惘然 天牛谷! 这是远进苗疆,欲到那无人的原始森林去,必经之路! 到了天牛谷,就已经走了一半路程了! 天牛谷,是苗族最大部落,“天牛族”的根本重地,“天牛苗族”与其他苗不同,另有一套。 “天牛苗族”,人人凶悍,个个凶猛! 他们和其余山居生苗,都有约信,不得互犯境界。 因此成承基那三名苗族武士,在相距天牛谷还有一天路程,大军歇息的当夜,别辞而去。 二王爷自经过了上次的事情,对成承基早存了戒心! 不分日夜,都有聪慧的元军勇士,在监视着成承基的一举一动! 三个苗子武士别去,二王爷立刻得报,示意那阿保,请成承基过帐饮酒,并谈论明天的行程。 成承基刚刚离开私帐,已有人进入搜索,在搜索之下,他们有了惊人的发现,很快的报告了二王爷。 这发现是,成承基那些在苗疆用不出去的黄金,竟不翼而飞,半两都没有了! 这是成承基的本领,使二王爷越发加了小心。 前军和中军,成首尾之势,只互距一里安营。 每次安营之后,固伦和二王爷,总是进宿在前军营中,这样方便议事,自然也方便应付一切。 当监视成承基的武士,察告说成承基帐中并无半毫黄金时,二王爷立刻召来固伦,共商此事。 固伦在经过二王爷详述一切后,道:“我们要当心,这东西不怀好意!” 二王爷顿首道:“他可能在中途最方便的地方,溜走……” 固伦恨声接口道:“怪只怪我们从前太信任他了!” 固伦嗯了一声道:“二王爷,目下您看该怎么办?” 二王爷也没有好主意,摇头道:“目下我们只有采取更谨慎的监视,不能妄动!” 固伦双眉紧皱,道:“这小子要存更坏的心,我们可就惨了!” 二王爷闻言一楞,道:“上将军想到了什么事情?” 固伦道:“二王爷,不论这小子有多坏,多贪财,他总是个汉人,假如他现在私通了那些叛民,设好圈套……” 二王爷脸色变了,接口道:“这却不能不防。”话一顿,竟长叹出声,摇着头道:“却也防不胜防!” 固伦道:“事到如今,二王爷,我们必须想出万全办法来才行。” 二王爷嗯着,却苦思不得良策! 固伦狠而恨的一拍桌子,道:“气死人了!” 二王爷也恨声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只恨进军的时候严……”说到这里,二王爷突然想出了个计策,不由停口沉思,嗯了一声,话语压低,道:“上将军,我想出了办法来!” 固伦闻言一喜,道:“是什么办法!” 二王爷招招手,固伦坐近,二王爷遂耳语起来! 话罢,固伦皱着眉头道:“这办法可行,不过那阿保和他率领的先头大军……” 话没说完,二王爷已接口道:“不错,他们可能牺牲!” 固伦道:“所以我认为还应该多考虑……” 二王爷却摇头接口道:“上将军,这总比全军覆没好得多吧!”声调一变,转为严肃道:“何况也许我们料错了事,那时候那将军独建大功,蒙赐上赏,这也算是十分公平的事呀?” 固伦无可奈何的叹息一声道:“事情如今,也只有这样办了。” 于是他们定了方策,并立即施行。 那阿保接到了密令,密令上写得清楚! 一、从现在起,前军军务一切,全由那阿保作主,任何事不得向中军及后军请示,许方便行事! 二、日日注意所获秘图,当将到达目的地的前夜,必须将成承基悄悄处死,暗中掩埋不使人知。 三、监视成承基不懈,若发现成承基有逃亡企图时,立即格杀,这三条密令,不得违抗! 成承基却也没闲着,在办他握有胜券的事情! “天牛苗族”,在成承基的顺利建交下,成了朋友。 前头大军,通过了天牛谷,向更深的地方推进! 可是此时的后军,却已悄悄回程。 中军停在天牛谷外,在看不见前头千五百名蒙古劲卒后,竟也悄悄回师,疾行而退! 这些事,十分机密,不用说成承基,连那阿保一点也不知道! 退军计划,就是二王爷和固伦商同而决定的。 那阿保和成承基,却各怀鬼胎,又各自高兴的前进着。 这一夜! 是个风雨交加的夜晚,似是象征着前头大军的遭遇。 远在数百里处,一处山环上,有人却乘月黑风高登山! 这人刚走过山环,身前,身后,适时突现人迹! 前面一个劲衣握剑的少年,剑指此人道:“哪里来的,报出名姓!” 这人还没有答上话来,背后刀锋已压到脖子,有人喝道:“快说,不许有半句谎话!” 这人十分沉着,用半熟的汉语道:“我是‘天牛苗人’,叫额可拉,有信交给你们!” 适时,又来了人,手中“孔明灯”一亮,道:“不错,他是天牛苗人。”话调一顿,持灯人接着又道:“额可拉,信呢?” 额可拉从怀中取出信来,递了过去。 持灯人接过信柬,亮灯一看,道: (缺字) “是谁给谁的信?”持灯人道:“这事怪,信是给大将军的!” 话未完,持灯人已转向暗影中去了。 移时,持灯人陪着一位浓眉环眼的老者回来,老者上下打量过额可拉之后,含笑道:“你叫额可拉?” 额可拉点点头,老者也点点头,又道:“成承基给大将军的信,大将军已经看过了,并有指示。”话声一顿,老者双目一霎,突然问道:“额可拉,你怎会来替成承基送这封信的!” 额可拉直爽的说道:“是阿姐要我来的!” 老者闻言不由一楞,道:“成承基是花了钱还是……” 额可拉摇头接口道:“不是,阿姐嫁给了他!” 老者恍然,一笑道:“这样说来,成承基是你姐夫了?” 额可拉嗯了一声,老者接着说道:“难怪你会讲汉语了。” 额可拉大眼睛一眨,道:“阿姐比我说的还好,有时连成承基都说不过她!” 老者闻言从心底想笑,天下乌鸦一般黑,一男一女,或是一对夫妻,除非不来争辩,否则认败的必是男人!此时,难为老者还有想这种事的兴趣,他一笑却道:“额可拉,你怎会知道,这准能送到的!” 额可拉道:“成承基说,我只管走,到时候准有人拦路,那时可以取出信来交给拦路人,现在果然被他说中了!” 老者心中一动,警告额可拉道:“你今夜幸运,下次我相信就没人拦你的路了!” 额可拉一笑道: (缺字) “你回去告诉成承基说,大将军本来已经下令,令人随时随地将他处死,幸亏他来了这封信!如今大将军开恩,对他既往不究,不过却要他放明白些,趁早离开元军大队,免遭惨死!” 额可拉嗯着,道:“我回去了,话准带到。” 老者点头择手,额可拉转身奔驰而去! 当额可拉走远后,老者嘱咐持灯人道:“今后遇上外人,不得现露身形,在暗影中喝问,若对方答话不当,立刻擒之,不得有误!” 持灯人和那两名少年,恭敬应声,老者退去! 成承基已接到了妻弟的通知,放落了悬心! 这小子脚踩两条船,以小聪明走游其间,得意万分! 那阿保知道成承基娶有族妻,却不知道就是“天牛苗族”之女,因此任由成承基捣鬼而不知! 不过成承基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二王爷和固伦所商妥的计谋,自然更不知道那阿保已接令,即将下手! 那阿保久战疆场,这次进军是最安逸快乐的一个! 自那夜被诱进成承基的帐幕之后,他夜夜宿于彼处! 酒肉池林,温柔乡中何等逍遥! 况,大军不日即达目的之地,杀却成承基之后,不止一个小风将为其有,另外那三名美女也是自己的了! 俗话说妻要贤,妾要娇!天下哪来的这多贤妻,床第间,又有哪个男人,还顾得了个“贤”字! 成承基自认已用小风,拴住了那阿保,不怕那阿保不言听计从.何况再有三天他就将悄悄而去! 那阿保严谕手下,守于帐外,任何人未经通报准许,都不得进帐,然后他仔细的查看钟敬人所遗的两张地图! 查看多时,他冷冷的得意的笑了! 图上绘的明白,他们现在恰正走了图中所记的边沿上。 那阿保又仔细推算了很久,点着头悄声自语道:“按图上所记,相距那条秘道,还有两天路程,有这两张图,成承基这个人,已经没有用处了!” 不错,当年钟敬人绘制地图的时候,恰将现在那阿保前方大军停留的地方,绘于图中,这地方名叫“大木石”。 “大木石”,却不生一株“大木”,而是一条条高耸入云的天成石柱,如巨木般矗立着,成为一片石林! 怪异的是,石柱天生枝叶,如同海底的珊瑚! 因之不论远视或近看,活像一株株参天的古木! 也许就因为木石林特殊并罕见,才使钟敬人的地图,以此作为边沿,然后推展而上,直到秘径。 这两幅地图,成承基都看过,并且是仔细的看过多时! 不过现在他却早已遗忘了,忘了个干净! 就像近张送魏的风尘女子一样,不会永记着一张张面孔的,就算这面孔曾起波澜,但在她这一生中却太微不足道了。 很小的遗忘,小小的错失,往往关联着人的生死! 假如成承基在得意之时,还能想起这两张地图的话,他的命运就变了,至少不会像现在一样! 现在! 那阿保收起了这两张地图,得意的狞笑着。 刹那后,他下了决定!于是他扬声喝道: (缺字)人应声而去,那阿保又喊道:“玛立,你进来!” 玛立,是那阿保帐下的一员猛将,也是亲随。他闻声而进,施礼道:“将军有什么差遣?” 那阿保招手令玛立走近,悄声道:“日前上将军和二王爷,有密令到,要我们现在悄悄地将成承基处死,时间到了,你可敢下手?” 玛立大嘴一裂,道:“还不像杀只小鸡一样。” 那阿保正色道:“这却不同,成承基有身功夫!” 玛立又是一笑道:“将军尽管放心和他说话,我悄悄下手就是!” 那阿保嗯了一声,道:“用匕首,现在就准备好!” 玛立点点头,将防身匕首取出,悄合手中。 适时,帐帘一挑,不知死在眼前的成承基,大步而进!他往来这座大帐,早已不用通报,对那阿保,也如同相对好友,因此进帐之后,笑着问道:“将军又有什么事要商谈呀?” 那阿保神色不动,指着旁边座位道:“你坐,坐下来谈。” 成承基含笑而坐,很随便的转对玛立道:“玛立,你今天的气色不太好呀!” 不错,玛立神色有些难看,人有亏心,莫不如是! 那阿保急忙接过话来,道:“他有些想家了。” 成承基却哈哈一笑,道:“男人在外,想家是假,想女人是真!”话声一顿,笑嘻嘻的说:“今夜玛立你来我的帐幕,我保管你这病明天就好了!” 玛立干笑了笑,笑的十分难看! 成承基却手指那阿保,对玛立道:“我不骗你,不信可以问问你们将军!” 这句话,勾动了那阿保的灵机,他一笑道:“玛立,老成没有骗你,他帐中有几位美女,现在只等你要办的事办好,我准你今夜就宿在那里!” 玛立不是傻瓜,闻言会意,笑嘻嘻的说道:“将军放心,保没错误!” 成承基也笑着问道:“将军,听刚才玛立和您的答对,敢是有什么重大的军情议论!” 那阿保颔首道:“不错,发生了一件大事!” 成承基闻言皱眉道:“如今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了,不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那阿保嗯了一声道:“说来老成你怕不信,这次进军,极可能要半途而废!” 成承基闻言心中一动,道:“这是为了什么!” 那阿保长叹一声道:“据说上将军和二王爷,接到了上谕,这次只准再进兵一日,然后详绘沿路地图,立即撤退出山!” 成承基心中暗自焦急,道:“眼见得大功告成,又和苗族论交成了朋友,不会有后顾之忧,若此时退兵,岂不是前功尽弃!” 那阿保颔首道:“谁说不是!” 成承基立刻接话道:“将军身临其境,知道详情,似乎该据理以争才对!” 那阿保道: (缺字) 思一样,已经递上了文书,详禀一切,上将军谕令,暂时停军此处,静等上谕!” 成承基这时暗自打着算盘,他想道—— “上谕既然如此,怕是很难更改,多亏上将军谕示停军等候消息,也万幸那阿保告诉了自己!今夜到明日天亮前,是老天爷给我走脱的好机会,错过了今夜,不论进军或退,自己都要危险了。” 想到此处,他故作无奈的说道:“那我们只好等了,所幸我那帐中,还有打发光阴的好伴儿,将军,我看咱们宴设帐中,欢娱今朝吧!” 那阿保哈哈一笑道:“我也正有此意,不……” 话还没有说完,成承基已起座接口道:“如此我回帐准备……” 那阿保一摇手,道:“老成你坐,还有事情要谈呢!” 成承基含笑道:“不论什么事,去我哪里谈还不是一样!” 那阿保摇头正色道:“不行,这件事必须在此地说清楚。” 成承基无奈,重又入座,道:“好,就请将军开始说吧。” 那阿保不管此问,却对玛立道:“玛立,注意点,别叫人进来,要谈到大事了!” 玛立会意,恭敬应声道:“将军放心,玛立从来没误过事!” 那阿保嗯了一声,这才转向成承基道:“老成,另外这件大事,和你有关!” 成承基闻言一楞,道:“是什么事,请将军示下!” 那阿保未语之前,先叹了口气,道:“我说老成呀,你前些日子,实在不该逼得上将军和二王爷,把那四千两黄金给你,使他们十分恼怒!” 成承基心中一动,道:“将军,莫非上将军和二王爷,对我有了……” 那阿保接口道:“谁说不是,假如依然按照前令,继续进军的话,军中少不了你,自然你也就会平安无事……” 成承基心头一凛,接口道:“将军,如今还未定撤是进,大概今夜……” 那阿保摇头答话说道:“不只今夜,上谕不会来得这样快,至少还有三天,我因为和你相交成友,不忍欺瞒,才泄露出真情!目下,你最好是仍然故作不知,容我递个禀呈给上将军,就说你有重大机密事,必须面禀上将军!等上将军令到,你可以坦然而去,在到前军中军之间,那无人地带时,老成,你就该去找生路了!” 成承基没有想到那阿保会如此对他,不由感激的说道:“将军,我成承基永远不会忘记将军的恩德!” 那阿保神色凝重的叹了口气,道:“说这些干什么,我就写禀告,大概傍黑回令就能到了!” 成承基却担心的问道:“将军,若是上将军回示不准呢?” 那阿保道:“这不会,我写的是苗族有了变化,必须你亲自和上将军一商,我预料上将军是不会不准!” 成承基仍然作梦,道:“万一上将军见事紧急,来到前军呢!” 那阿保唉了一声,道:“对,我没有想到这一点!” 成承基在匆忙下,已有了办法:“将军,你通知我大难已到,别无人知,玛立是您的亲信,我相信上将军绝不会疑心,您已泄露了机密!将军恩同再造,若禀呈上,能写明在文书传递时,我已离营前往相会,就再无破绽了!” 那阿保想了想,道:“对,这是个好办法”话锋一顿,声调压低又道:“不过老成,你那四千两黄金怎么带着上路呀!” 成承基早将黄金送了妻族家中,此时,那阿保却不知道,如今突然这样询问,使成承基心头一亮! 他明白了那阿保的用意,旨在要那四千两黄金!但是黄金早已不在,若说了实话,怕不大祸立发,于是成承基连个楞怔都没打,立刻说道:“逃命之际,哪还顾得了这种身外之物,黄金在我帐中那红色皮口袋内,就算我送给将军的谢礼吧!” 那阿保喜在心头,却故作正色道:“这是什么话,老成,目下你携带不便,我暂时替你保管,有朝一日,只要你需要用了,随时可以来取!” 成承基心中暗想:“满嘴喷粪的话,我只要一逃,这辈子哪敢还去见你,若真是黄金,也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想归想,表面却装作感激之状道:“将军真古今第一仁厚信义君子!”话锋一顿,接着说道:“将军,我走之后,小风和另外两位姑娘就是将军的人了,那个大些的叫小桃,请赏给玛立!” 那阿保嗯了一声,道:“你还有什么未了的事么!” 这句话,十分露骨,可惜成承基却没有听出来!他摇摇头,长叹一声道:“其实还有几天才能决定一切,今朝何不欢娱……” 成承基连连摇头道:“性命存亡关头,我实沉着不了,将军我去了!” 说着,成承基起身对那阿保一揖,转身而去。 那阿保却适时道:“玛立,送送老成!” 玛立应了一声,那阿保突然又道:“老成回来,还有件事我几乎忘了!” 成承基闻言转身,道:“将军请讲,还有什么事情!” 那阿保手指玛立道:“你问他吧!” 成承基一楞,才转过半身,刚说出—— “玛立你要……” 这四个字来,一柄尺长锋利的匕首,已自右肋直插进了肚腹,成承基脸色立变,成了灰白! 此时,他才全明白了,可惜明白迟了一步!他凄惨的笑着,比鬼哭还难听,勉强挣扎出话声道:“这是……是我……轻信人……人的下……下场!” 玛立那柄匕首,还没有拔出来,因此成承基虽然腹中如遭油煎般奇疼,却仍然咽下了最后的那一口气!他气未散,力难聚,又道:“那……那阿保……狗娘生,成……成老子……也有准……准备,我死……后,你们全……军也死!” 玛立火了,猛地一脚踢在成承基胯上,道:“滚你个蛋去!” 人滚翻,刀拔落,血如箭,成承基死了! 那阿保冷笑连声,对玛立道: (缺字) 玛立应声,将帐封闭,传令守帐军士,严守不懈! 然后他跟在那阿保身后,大踏步奔向了成承基的帐幕,不用说,他们找到了乐子,那是现成的东西! 大军再发,按图疾行! 只是少了引路的成承基,“大木石”,多了座新坟! 千五百名蒙古劲卒,去远了,十几个“天牛苗”现出了身形,内中之一,正是成承基的妻弟额可拉! 额可拉是送回信来的,打了一下午暗号,却没人理会,这半熟了的苗子,发觉有了不平常的事! 夜间,他召来了十几个悍苗,偷窥动静! 玛立埋尸,被额可拉看了个清楚! 蒙古兵刚走,额可拉就找了那座新坟,挖出了尸体! 尸体,很快的被送进了“天牛苗部”,引起了仇恨! 更巧的是,就在去年,额可拉的长兄颜古,成了“天牛苗族”的酋长,他立刻传令,追击元兵! 颜古的妹妹,巴拉玉,心悲夫丧,又熟知汉家事情,出了更高明的主意,五万天牛苗,分三队出动了! 两万生苗,由颜古率领,一万名由额可拉为首,走山峦顶间,夹袭那阿保这千五百名元军! 另外,巴拉玉一身缟素,带着两万生苗,日夜疾行,竟比二王爷和固伦疾撤的大军还要快上一天,早到了蜂头岩! 巴拉玉,在蜂头岩上,点升了“烽火”! 是全苗族典同的约定的信号,不是紧急大事,不准举发,但只要发出“烽火”,各苗酋长就要立刻赶到! 这种约信,并附有一条残酷的规定,烽火发后,必须在谈清大事时,那发火人生葬火中! 设若发火人是个女流,就必须指嫁所到苗酋之一! 巴拉玉详知规定,却依然举发了“烽火”! 烽火一起不到半个时辰,“乌斑”“长藤”“大山”三族酋长,各率三族健苗共四万名,齐集而到! 成承基的尸体,抬放在地上,三苗酋和巴拉玉,便“合酒”议事,酒过,四外雅雀无声! 巴拉玉身登高台,指着成承基的尸体道:“你们都认识他,他可是你们的朋友!” 长藤苗酋扬声道:“好朋友,好汉娃儿!” 巴拉玉悲声高呼道:“他是我的丈夫,现在被蒙古人害死了!” 大山苗酋问道:“蒙古人对他很好,怎会害他?” 巴拉五自怀中取出一张未完的地图,道:“就为了这个东西,你们大家拿去看!” 地图传看开来,乌班苗尊哇哇怪叫道:“有这个,我们的家都叫蒙古人知道了,我们还怎么活!” 巴拉玉悲声昂调道:“不错,我丈夫发现了这个,才知道蒙古人要用兵来杀我们,他和蒙古人争,结果被杀了!” “天牛苗”所部两万人,此时齐声高呼道:“我们要为本族的英雄复仇!” 两万人高呼,呼声露天,在深山中声传百里! 大山、长藤、乌班的人马,也有人在高呼了! 巴拉玉见时机成熟,悲泪哭下,高喊道:“我举了烽火,但不求其他人的帮助,我知道蒙古人的诡奇,他们大军分了一半,又退向山口!这情形看来是出山,其实却等着和另外直进的一半大军,来个头尾夹击,致我们于死地!” 这话出口,群苗意气动了,喊成了一片! 第四十三章 渡秘道生葬元军 巴拉玉暗喜在心,却双手连挥,制止了一切杂声!接着,她又高声道:“我丈夫为全苗族的存亡而死,但我‘天牛苗’要手刃大仇,大家只请在旁助威,不必动手! “烽火举发,传有古制,我巴拉玉敢举烽火,就已经决定了对自己的命运,必不负诸位的期望!” 说到这里,她转对手下人道:“堆满枯柴,快!” 枯枝干柴堆于烽火上,刹那火势冲天,浓烟飞空。 巴拉玉神色悲凄,厉声喊道:“朋友们,我巴拉玉跳身烈火中的时候,也就是我‘天牛苗族’,誓将蒙古人杀个干净的时候!” 话声中,她涌身就跳…… 突然,长藤苗酋格巴哈,双手高高举起代表他那身份,满串着珍饰和赤金圈儿的标枪,扬声道:“巴拉玉且慢,我有话要和大家说。 巴拉玉早已汉化,哪里还真信苗族的这套怪异规律,自然更不想真死,涌身而跳,也不过是作戏而巳! 格巴哈出声一拦,她立刻止住了下跳的行动。然后故作出满脸出声一拦,她立刻止住了下跳的行动。然后故作出满脸肃穆和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道: (缺字) 发出破锣般的话声道:“按我们的族规,举发烽火的要是女人,她不必死,只要事后嫁给那手刃元凶的人就行,所以你不能死!” 巴拉玉在成承基离开苗族的年月里,早已有了心上人,再说格巴哈和另外那两名酋长,又其丑无比,要巴拉玉嫁给他们,自不心愿,可是苗制如此,若无服人的正大理由,巴拉玉是无法可想的,可是巴拉玉嫁给他们,自不心愿,可是苗制如此,若无服人的正大理由,巴拉玉是无法可想的。可是巴拉玉却早有了打算,闻言扬声道:“杀我丈夫的,是蒙古人,进入我们山区的蒙古人,都是我们的仇家,难道要我巴拉玉嫁给大家不成!” 格巴哈傻了,无言答对。此时,突然有人高声喊道:“巴拉玉为夫复仇举发烽火,不过仇家却是我们全苗各族的仇家,巴拉玉是英雄,我们该按尊敬本族英雄的族制来办!” 这话出口,立刻又有人接话道:“不错,我们必须明白,若没有巴拉玉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们全苗各族,怕不在三五天后,死得一个不剩!” 接着,东一堆人说巴拉玉是全苗族的救星! 西一堆高喊,我们要像尊敬诸神般尊敬巴拉玉! 于是在各苗酋长和族老的商量下,有了结果! 巴拉玉可以不死,可以不嫁,受最崇敬的礼遇! 巴拉玉见所谋已成,作出神的状态,在高高的岩石上,平举起双手,闭着眼,像是向上天祝祷些什么!刹那之后,她满面肃穆的向各苗族说道:“(缺字)之仇,更是义不容辞! “如今大家这样对待我,我实不该当,现在我向大家要求,一切等杀光了可恶的蒙古人后再谈,好不好!” 谁能说不好,结果当然是天从了人愿! 四部落近十万的苗民大军,分派开来,将所有往来山区的道路,全部封闭,并埋伏定当,只等蒙古军入伏! 此时,那阿保的千五百名劲卒,已到了亘古无人去的森林边沿,他按照钟敬人所留地图,寻出了秘道! 当那阿保大军登上山腰,欺近秘道时,葛乐山已得到急报,他自是按山中早经分派好的一切,来严守防护! 并且严谕山区志士及各队队长,奉令前,不得擅自与元兵接战,一面却将所率江湖高手派出山外。 这数百名江湖武林高手,在葛乐山妥善分派下,与朱殿军周吉所率无畏军旧部百十二人,及各队壮勇,混合成了十小队。 每队二百余人,携兵刃暗器及弓箭,在那阿保千五百名蒙古劲卒到达秘道时,已暗暗包围了敌后的三处山头! 最后,葛乐山才传谕山区所有的人,告诉他们,那本可通行往通山区的秘道,早已封闭! 不但如此,并在秘道中,安设了十分厉害的埋伏,保证任何一个敌人,也无法由秘道内进入山中。 山区老弱妇孺,闻谕自是心安,而钟佩符将军尤其佩服葛乐山的远见,自然,他也越发悔恨已死爱子的罪孽! 那阿保这时是兴高采烈,兴奋万分,秘道业已找到,在他认为,大军直入后,葛乐山就成了他的囊中物! 不过他却深知葛乐山的厉害,虽然始终没能目睹过葛乐山那身超俗的功力,但由传闻中,已知警惕! 于是他停军不发,先作万全之备! 他是员勇将,并且不是有勇无谋之辈,知道千五百名劲卒,穿山过涧数十里深入山区,葛乐山万无不知之理! 此时,在那阿保的想像中,葛乐山必在遣兵调将,严守秘道各处,和自己所率劲卒作生死之搏! 现在,他在大帐中,展阅钟敬人所绘的那两幅同样的地图,计算出秘道长度竟有三里以上! 钟敬人在私欲熏心下,绘制地图危恐不详,因此秘道一切地方的窄狭及位置,皆有精密的计算。 那阿保如今正用得着它,在熟悉秘道后,他方始下令! 千五百劲卒,变成三队,二百名手持盾牌弓箭的前锋,三百名弯刀能士在后为中队,相隔十丈! 他亲率千百劲卒在最后,距离中队箭远! 这是最最安全的分派,并严令前锋,反藏尾式进攻!步履小心,两边突前,正中在后,这样可无忧顾! 两端反燕尾的攻上,用盾牌防护身体,后面的勇士,张弓搭箭以备,然后广集火把,下令进攻! 他十分聪明而小心,前锋军进入秘道十丈后,立即下令以强弓,射出十个火团,然后前进! 十个火团,在秘道前散落,发出熊熊火光,照耀的躁暗甬道,一片光明,若有敌军埋伏,自是无所遁形! 火团照明下,那阿保得报,说不见一个敌军,也皱起了眉头,久久没有作声,却在暗中自忖! “奇怪,难道葛乐山会容许我的勇士,直入……” 火团熄了,前锋又射出了十数个火团,回报那阿保的话依然是不见一个敌军,那阿保不由得疑感起来,他沉思多时,似乎明白了葛乐山的战略,下令道:“对方用矫兵疑兵之计,使我们在疏于防范下入伏,你们当心,仍按前令,先射出照明火团,然后前进! “记住,不得奔跑直前,要步步谨慎,每次火团射出大军挺进时,皆须立刻回报本将军!” 军卒听令,果然是小心谨慎一步步前进。 直到已深入里许路后,回报却仍旧是不见敌人的踪影! 那阿保遂下令停军,并严谕任何人不得出声呼喊! 于是长长的一条秘道,刹那间变作鸦雀无声! 在悄静异常下,那阿保思忖方略—— “这情形,除非是葛乐山大意疏忽,尚不知自己已进入瞪地,否则秘道已过三之一,断无不见敌踪的道理! “不对,据固伦上将军说,葛乐山不但有一身出奇的特殊武技,文才更高,是位知兵善用的大将! “况山区是他们最后的根据之地,自己率军进入苗疆,他不会不知,因此这秘道也断无不设重兵的道理! “可是如今事实却在,他竟未设一兵一卒,那……那就只有一个可能,他设了不用人力的厉害埋伏!” 想到这里,那阿保下令道:“前锋和中队,立刻点起火把,仔细搜索两壁!” 五百火把,使秘道成了光明世界! 然后分出两百人来,仔细搜索秘道两侧山岩。 结果那阿保大失所望,并没发现半处埋伏! 他为了难,不能就此退军,前进却又怕入伏,在几经熟思后对十名死士道:“你们每人身背二十支未燃火把,手中再拿着一支火把照明,向前探路,每走两丈,就在两壁间留下两支火把! “所留火把,必然燃着,然后再往前进,在全部火把插入完毕,或已达目的时,分人回报,快!” 于是十名死士,各携火及弯刀前进。 那阿保亲自注意,直到已不见那十名死士的影子,但秘道却在无数高插火把照明下,已不虑偷袭。 不过那阿保不下令进军,他在等待。 过了大约有顿饭光景,仍不见那十名死士回来! 那阿保眉头一皱,又派出十名死士,这次和上次一样,仍然有去无归,不过壁间火把,却,依然未熄! 按说这情形是十分不妙,谁知那阿保却笑了起来!他对手下的亲信百夫长们道:“这很明显,我们走对了地方,当然,对方也有了埋伏,不过我已看出来,大军齐进,必然得胜了!” 接着,他下令大军,仍接前谕,小心前进! 当大军已到这秘道一半路程的时候,发现了从前所派第一次死士们的尸体,检视之下,却死得十分奇特! 死者都是在头脸上,现出很多小的黑点,那阿保最后找出了死因,这些人是被一种极细的毒针射中而死的! 又前行,约箭远,才发现第二次派出的死士,这十名死士,皆被管箭所杀,箭还贯留在身上! 那阿保越发小心谨慎了,大军悄没声的缓缓前进。 终于到了!到了! 前面无通路,谁都看得出来,秘道是经人工火药炸毁,阻塞了通行,这情形,除退兵外,别无他途! 那阿保看到通路业被封死后,立即变了脸色。 他久经战场,熟读兵法,知道自己和这千五百名蒙古劲卒,已经走进了对方的陷阱,身处绝路了。他略以沉思,瞬即传令道:“火速将后队改为前队,退出秘道!” 令下,千五百名蒙古勇士,立即开始退军,来路上却适时传来连声巨震,那秘道入口的石壁,纷纷崩塌下来。 那阿保等人,身处秘道之中,耳边听到的声响,真如山崩地裂一般,耳鼓全被震聋,顿感呼吸困难。 所幸尚有数百支火把照明,看得清楚,虽皆料知刚才的震响,可能是入口被封,但仍然狂奔而前。 那阿保此时也和手下勇士一样,拔腿飞奔,但是当他跑了才一半路时,前面已发生了惊心的变故。 那地方,大约已离秘道入口处不足半里,不知何故,头上的山石岩顶,倏忽裂开,纷纷塌落了下来! 约有三百多名奔跑快捷的蒙古勇士,皆埋身其下! 随着山顶的塌堕,激起了漏洞沙土坐灰,成了沙雾! 于是人人皆觉窒息,不由个个慌恐的喊叫!那阿保扬声吼道:“灭去火把,快,只留间隔着的十数支就行!” 他此时传令,哪个还听,再说在人人狂喊下,除就近几名百夫长外,远些的人根本没法听清! 那阿保急了,抓起就近几名百夫长道:“喊三声!” 几名百夫长,顿首为应,他遂记数道:“一,二,三!” 几名百夫长和他自己,同时扬声喊道:“大家肃静!大家肃静!” 人多声音自然就高,这次那些蒙古勇士,都听清了,一个个肃静下来,刹那,秘道内又成了鸦雀无声! 那阿保借这机会,沉声喝道:“二王爷和上将军失察,误信了对方奸细的话,因之使我们按照奸细绘制的地图,走进了罗网! “敌人狠毒阴险万恶,藏身暗处,封了这条秘道,竟想叫我们都闷死在这个地方,不能出去! “现在秘道内,空气越来越少,必然将火把灭掉部份,你们听令行事,我那阿保保证可以带你们活着离开此地!” 他说到这里,话声一顿,声调转为严厉,又道:“你们立刻四人一排,列队站好!” 近千名蒙古勇士,为求活命,遂立即排好! 那阿保再传命令道:“两旁靠火的人注意,每边只留十支火把,余皆灭掉,动作要快,但不要慌,我负责你们安全!” 于是火把被熄灭了,只剩十支,每边五支!那阿保这时又高声喊道:“现在分成两队,并立刻将一切重物脱下!” 众劲卒闻令而动,解脱重物,分作两队!那阿保适时挥手道:“各将弯刀取出,前队向前集合!” 在他的谕令下,正中空出来了约一箭远的空地! 那阿保伸手自右壁上取下一支火把,向前一摇道:“我们分作两队,来轮流工作,前队先动手,各用腰刀挖取堵塞秘道的沙石,后队全坐下休息,不能起立或是出声!” 那阿保不愧为率兵大将,经他这样施令,众人皆觉呼吸较前畅顺,前队的人,并且已经开始动起手来! 假如葛乐山在秘道中的安排,就止乎此的话,那阿保是可以生出这条秘道的,并且还能带出几百名劲卒! 可惜葛乐山计谋周密,早就料算到此处,因之在前队疲极,和后队互换位置休息的当空,引发了埋伏! 原来葛乐山当年阻塞秘道,设下埋伏的时候,是有连锁的“消息”,最后一次十处地方同时爆炸,蝼蚁难逃! 而这最后一次爆炸,按火信安置的长度计算,和第二次爆炸是只半顿饭的时间,现在正好! 于是在两队蒙古劲卒互换位置的当空,连声暴响传出,在每隔两丈地方的石顶,俱皆崩塌,近千名蒙古勇士和那阿保,都被生葬其中! 葛乐山独自一个人站在那“孤独石”上,闻声垂首,他连声叹吁,深知凡进入那秘道的人,已尽皆丧命! 巨震,吓坏了颜古和他率领的群苗,在山也摇,地也摇的情形下,勾起了苗子们的迷信心,自颜古开始,都飞般退了回去! 巨震,却使远远正在后退中的蒙古大军,中止了逃遁! 二王爷和固伦,在地动山摇后,共商事端! 固伦是百战英雄,闻声已惊,对二王爷道:“那阿保和他所率领的千五百名勇士,都中伏了!” 二王爷并非不信固伦的推想,但却不得不接话道: (缺字) “刚才的巨震,是地雷炸药的响声!” 二王爷哦了一声道:“是又如何?” 固伦眉头一皱道:“若我所猜不错的话,这是葛乐山的毒计!” 二王爷又哦了一声,间道:“我不明白,那将军何不直说!” 固伦长叹一声,悄悄地说道:“我军没有带着如此猛烈的炸药!” 二王爷沉思了刹那,也悄声道:“以上将军的判断,那阿保所率前军是……” 固伦颔首道:“不错,恐怕很难有生还的人了。” 二王爷心胆一寒,道:“那我们应该加快退军才是。” 固伦眉头一皱,道:“不瞒王爷说,我在沿途已留下了侦察小队,昨夜得报,葛乐山所率无畏军旅,尚未走出森林地区。” 二王爷闻言稍觉安心,道:“上将军是说,葛乐山还没有派兵追击我们?” 固伦嗯了一声,道:“没有,按照这种情形来判断,葛乐山似乎并没有发兵追击我们,或是另设埋伏拦劫我们大军的意思。” 二王爷双目连霎,道:“那他是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心了!” 固伦点点头道:“大慨如此,否则我们大军入山区,他万无不知之理,沿途有难以计数的地方,皆可设伏,却没有……” 二王爷笑了,接口道:“恐怕还有一场十分艰苦的搏战呢!” 二王爷闻言色变,道:“哦!这……这怎么会?” 固伦突然抬头,在四外的山峦峰头上一瞥,道: (缺字) “我还不至于这么小胆,只是奇怪在判断葛乐山并未发兵追击之下,又怎会还有一场艰苦的搏战!” 固伦长叹一声,道:“这祸是因成承基而起!” 二王爷恨声道:“早就该杀了这个匹夫。”话一顿,突然又道:“对了,设若那将军全军陷入埋伏,我想成承基这个匹夫也必难逃出,此时怕也定遭了天报!” 固伦冷哼一声,目光又一敝四外的山头,道:“王爷,成承基早就死了!” 二王爷仍然没听出端倪,道:“死的好,他早该死!” 固伦摇摇头,低沉的说道:“他是在那阿保准备进军的前后,被那阿保所诛,恨只恨那阿保作事不秘,走漏了消息…” 二王爷接口道:“好在已将成承基诛却……” 固伦不耐烦的接话道:“王爷没有听得清楚,未来可能发生的这场血搏,就是因为那阿保诛戮成承基后,才引起来的!” 二王爷闻言一楞,道:“这怎么会呢?” 固伦哼了一声道:“有一件事情,我们未能想到,成承基曾在苗疆娶妻生子,已是半个苗人,他被杀之事传进了妻族耳中……” 二王爷明白了,惊慌的接口道:“这么说来,我们将和一群苗子血战了!” 固伦嗯了一声,道:“有急件报来,说四大苗族部落,已抢先占据了我们退路必经之地的蜂头岩! “并且说,人数约近十万,由成承基苗妻巴拉玉率领,他们已然高举烽火血誓,谅杀尽所有的入山的元军!” 二王爷那张脸,成了灰白,楞在马上! 固伦暗中冷笑,道:“王爷这不是怕可以罢休的事?” 二王爷急的语不成句,道:“不怕也不,怕……伯也明知无用,可是……可是无用也要有用,要想个办法,有用的办法……” 固伦牙一咬,冷冷地说道:“老夫东征西讨,大小阵伏见得太多,可是对苗子作战,这将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弄不好也是最后一次了!” 二王爷急得连连摆手道:“上将军没听成承基从前说么,苗子惯用‘吹箭’、‘标枪’,人藏在森林山峦内,找都难找……” 固伦嗯了一声道:“老夫知道,这一点成承基没有说谎!” 二王爷连说了两声“是呀”,然后道:“那我们怎么应战呢?” 固伦语含讥讽道:“老夫不像王爷你,生来就是享受荣华富贵的命,我是自小跟随大汗,南征北战打出来的这个上将军! “所以在兵进苗疆之后,就处处注意留心,命十几个绘图好手,分率多人观察地形,将经过地方都绘成了地图! “汉人们的古书上,说的真对,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多亏老夫有那观察地形的准备,现在管用了!” 二王爷闻警则惧,听说有了办法,却更高兴,道:“管用就好,是不是另外有条逃遁的路径呀!” 固伦冷哼一声,摇头道:“不可能的事情最好别去想它!” 二王爷脸一红,道:“那你说地图管了用,是管什么用呢?” 固伦道:“苗子只是先截死了我们的退路,早一步都绕到蜂头岩埋伏,因此没有想到在中途下手。 “按老夫令人所绘详图来看,蜂头岩下是一片约有五里宽广的平原,正好够我军布阵之用! “苗子吹箭再准,标枪弓箭再能及远,也难在一里之内见功,我们只要能平安到达那片平原,就有了活路!” 二王爷点着头道: (缺字) “但是想到达那片平原,却须付出够大的代价!” 二王爷双目一瞪,道:“那当然,少不了要牺牲的!” 固伦却十分沉重的说道:“我们只有五千大军,算上两位王爷的亲兵,多说也不过五千几百人,现在一千五百人已经完了,所剩人数已少! “如今我不能再平白损伤任何一名有用的劲卒,因为未来能否脱险,端赖人员多寡和将士用命而定!” 二王爷巡航的说道:“但是要闯过苗子包围,却难免死伤呀!” 固伦冷冷地道:“这当然,所以我必须谋定而动。” 二王爷惭愧的说道:“抱歉我无法帮助你。” 固伦苦笑一声,道:“这是谁也帮不上忙的事。”话锋一顿,接着又道:“不过我却希望,王爷别把现在所谈之事,传扬出去,并请王爷能够沉着应变,因为我们的结局是绝对的一样。” 二王爷极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道:“上将军放心,我会按上将军吩咐的去办。” 固伦微微一笑道:“吩咐不敢,王爷如能合作,我就十分感激了。” 二王爷有心岔开话题,以遮惭愧道:“上将军,能请问一声,我们如何到达那片平原!” 固伦回答的十分干脆,道:“只有一个字——闯!” 二王爷没再开口,但却又忧形于色。 固伦看在眼里,暗中叹了口气,接着又道:“当然‘闯’以前,我要熟思良策,使我们一定能够闯得过去,并且将死伤人数减为最小!” 二王爷这时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道:“上将军,从昨储备直到现在,相隔已久,那些侦察小队必然又有了新的报告,可能略说一二?” 固伦闻言,双眉紧紧皱起,道:“王爷,十队侦察消息的三十名勇士,恐怕现在都已经被苗子们惨杀了,因此中断了消息!” 二王爷全身不由一抖,道:“上将军,现在四山峰头间,可有苗子的踪影?” 固伦本想实讲,但转念间想起二王爷的懦弱无用,若是说了实话,非但无补于事,反而会乱了人心!于是在念头转过之后,摇头道:“对方既然已在蜂头岩等待我们自投罗网,自然是不会再在半途上现露踪迹,使我们有所警惕了。” 二王爷闻言,略放悬心,道:“那还好,我们快些赶路吧。” 固伦嗯了一声,道:“王爷请先回亲兵队中,让我静一下熟思策略。” 二王爷去了,固伦却立刻下令,大军缓缓前行,并且将三和召在左右。 人马在缓慢前进中,固伦却展开地图,边行边看。 移时,固伦业已得计,再经详细思考,认定这是唯一的好办法之后,心情顿时开朗起来,军行略快了些。 太阳偏向了西方,越偏越斜!固伦又取出地图,看看圈,再看看四外,脸上有了笑容,接着他抬头向山顶瞥望了一眼,突然下令道:“大军加速疾进,黄昏前,要到达‘悬壁角’下!” 于是人马加快,转瞬前进了数里,果然在傍黑前,夕阳余辉足以照明时,到达了“悬壁角”这个地方。 “悬壁角”,顾名思义,已知是一处滑不留手的高悬绝壁了,所谓“角下”,自然是紧贴着绝壁山根! 悬壁角这个山峰狠怪,上外倾下里斜,形成倒梯之状,三千多元军,在凹进的斜角扎营,不虑有人自峰上偷袭。 固伦派出了三队守卫勇士,他令每十人一队,守着斜凹进来的壁角三面,守卫皆在半箭之地。 他严谕守卫,携带火把弓箭和每人两面盾牌! 并且谕令守卫人员,面向外坐成一个圆圈,将盾牌直立身前五尺地方,也围成一个圆圈。 十人有二十面盾牌,结果盾牌成了一道坚固的临时城堡,在任何一面,任何角度,外敌皆难伤害守卫人员。 又传令,盾牌外再五丈地方,将十支火把点燃,也插成个圆圈,这样,来敌在十丈外就难再隐形了! 这种守卫的办法,保护得十分周到,万无一失。 最后他下令,趁天色没黑,各营立刻进食。 饭后,天已经黑暗下来,在他那临时搭好的大军帐中,他召来千夫长百夫长,席地而坐,悄商大事。刷,将大帐围住,传谕任何人不见,哪个擅闯,格杀勿论! 三十三名千、百夫长,都是久随固伦南征北战的勇士,也深知固伦性情,现在都已感觉出是发生了重大事故了! 固伦在地上展开地图,以只能在帐中听到的声音道:“告诉你们个不幸的消息,进军前宋遗逆所据山区的那将军,和那千五百勇士,已全都中伏而死了!” 众人闻言,个个面带戚容,低下头去! 固伦声调一顿,接着沉重的又道:“更不幸的是,前宋逆民,已将群苗联合,在今晨前,绕行到蜂头岩,截断了我们的归路!” 大家面面相视,个个现出了惊色! 固伦目光如炬,扫视了大家一眼,道:“从今天天亮开始,在我们行军所经过各个地方的山头上,都有了苗子们的监视兵,人数约在数千之众!” 固伦话声停了,可是却没有一个人开口询问,固伦非常满意,他一手训练出来的战士,并没有因为身处危困和地域不同,就改变了素质,仍像从前一样,在任何情形下,都是听令进退而不畏! 他对大家笑了笑,又道:“苗子们虽然惯在山地作战,人数更是数十倍于我们,但他们缺乏将材,只知道按习惯的办法打死仗! “所以他们在最最有利的地区,譬如今天我们所经过的地方就是,也没有向我们偷袭或进攻! “以此判断,他们是准备在我们到达蜂头岩,下令营食休息的时候,才一声号令大击猛扑! “他们的打算不能说了高明,但却必须要在敌人仍未获知内情下,这打算才能收到全功! “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了消息,他们这个打算就笨而蠢了,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获胜的机会还是比我们多!” 说到这里,他手指着地图一处地方道:“这是在蜂头岩下的那片平原,宽广约为五里,除零零落落百数十株树木外,只有草菌! “此处,对我们有利,只要我们能乘苗子无防。突然闯过蜂头岩,到达这片平原,胜券就操在我们之手了!” 说罢,他将地图让大家仔细的传看起来。移时,三十三个人都看过地图,并熟记于心,固伦才又问道:“你们有什么意见的或疑问,现在可以说了!” 话声一停,千夫长克仑库尔站了起来。 第四十四章 大结局血雨腥风 “都坐着说,不用站着。” 克仓库尔应了声是,坐下道:“上将军,闯过蜂头岩不难,但是有两个大问题,平原四外,都是高山,进去再想出来就不易了! “再说,若苗子守住四山,我们这三四千大军,水有限,粮食也有限,岂不要被生生困死在平原上!” 固伦嗯了一声,点着头道:“很好,你能想到这两个问题,不愧是我的千夫长!”固伦话一顿,看了大家一眼,又道:“你们尽管提出问题,最后我再解答!” 另外一名千夫长鲁达,道:“上将军,除脱困和水粮两大问题外,还有一个极可怕的危险,是前次经过这片平原时,我发现的。” 固伦哦了一声,道:“来时因为没有发生事故,并未曾走过这片平原呀!” 鲁达道:“是的,大将军是没经过,可是我和另外四名百夫长,却因奉上将军谕令,和成承基搜索进路经过一次。” 固伦记起了这件事情,颔首道:“不错,你不提我已忘了,是有什么危险?” 鲁达道:“竟有这片平原,并且树木极少动了疑念,曾问过成承基是否另有原因。” 成承基笑嘻嘻地说道:“这片平原,白天很少危险,一到夜晚,就变成全苗疆最最令人畏惧的地方了……” 话未说完,固伦已接口问道:“这是什么原因?” 鲁达道:“据成承基说,在蜂头岩那千百石孔中,藏有各类毒虫,白天深藏穴内,晚间就到平原区域……” 固伦摇头接口道:“我们大军初进山区时,就曾在蜂头岩歇马一夜并未发现什么蛇虫之物,成承基这话怕不实在!” 鲁达想了想,霎动双眼道:“经上将军提醒,我也记起来了,那夜果然平安无事,不过我总觉得,成承基没有乱开这个玩笑的道理。” 固伦双眉紧锁,现在他遭遇到了难题。 这事不怕一万,却怕万一,万一真如成承基所说,大军在闯过几层包围后,无端送命蛇虫之口,那…… 想到这里,他顿时得计,道:“好,这个问题有办法解决,你们再提其他的疑问吧。” 众人纷摇头,说实在的,大问题除所谓蛇虫之说外,也只有水粮和如何脱困为当前大事了! 固伦见众人别无问题,声调一低,道:“存粮和水,还足半月之需,从蜂头岩到山口,只有一个白天的路程,因此水粮问题并不严重! “这话也就是说,若能在水粮未断前,闯过迎面那座山路上的围击,就不会发生断水无粮的问题! “因此目下最最紧要的,是如何安排能妥善的闯过迎面的围截,对这一件事,我已有了打算!”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你还记得你那一千劲卒的英武往事么?” 克仓库尔立刻明白了固伦之意,道:“记得,我所领率的一千勇士,仍能像从前一样,无所不能,只要上将军下令,保不辱命!” 固伦笑了,转对左首后方的一名百夫长道:“雷可儿,我有件重大的任务给你!” 雷可儿,早就有资格升为千夫长了,可是他因为舍不得和他性命一样的那一百勇士,所以宁愿还当百夫长。他听到固伦这样说,似乎也已看出内情,道:“我那些兄弟,随时听令!” 固伦嗯了一声,对克仓库尔和雷可儿道:“你们两个人坐近来,和我一排,好好细看这地图!” 雷可儿和克仓库尔,分坐在固伦左右,固伦指图道:“雷可儿你要注意,带着你那一百名全能勇士,今夜就悄悄离开大营,要往回走,经此处绕向敌后! “带足水粮,绕过敌之后,要转赴平原正对面,出山必经的那座山峰顶端,然后要深藏不出,待机而动。 “当大军在平原中,准备正面冲破苗子山路封锁,突围出山的刹那。你那百名勇士,要发挥全力!” 雷可儿大嘴一张笑了,道: (缺字) “雷可儿,这一趟绕路,要多走只少五十里,你自己计算一下,从今天算起,什么时候必能到达目的之地?” 雷可儿想了好久,道:“上将军,我须要两个白天,四个夜晚!” 固伦点着头道:“那已经很够快了,我给你几天时间,够了么?” 雷可儿慨然道:(缺字)军令,砍我的头!” 固伦却拍着他的肩跨道:“砍了你的头,就等于砍了我一条胯臂,你的头我还有用,不许胡说,现在还有吩咐,你仔细听着! “大军到了平原地带,若准备突围时,必先燃起十堆锋火,十堆平排一处,正对山头,你必能看得清楚! “当十堆烽火,突然一齐灭掉时,就是信号,大军突围的信号,那时你就出奇兵,使山中群苗自乱阵脚。” 雷可儿嗯了一声道:“上将军,在遭遇突然事故的时候,可能变通命令。” 固伦熟知他这名部下,一笑道:“随你吧,我也看开了,反正未来的这场大战,非生即死,仁义忠厚,已不适用在染血的战场上了!” 雷可儿应了一声,道:“我就去了,行前要向上将军请求两件东西。” 固伦看看雷可儿一笑道:“好,我知道你需要这份图,拿去至于另外一件东西,你自己到机帐去取吧。不过要留下些备大军必要时用!” 雷可儿欢笑的又应了一声,取过地图,大步去了! 固伦在雷可儿走后,又取出另外一张地图,这一张,虽不如雷可儿拿走的那张详细,却另有好处。 这一张,对蜂头岩一带,绘制的特别精确仔细,连山径小道和草木森林都皆有解说。 固伦手指地图某处,道:“克仓库尔,你率领你的人,悄悄登上此处,在天亮前回来,必须生擒二百名苗子,就去快回!” 克仓库尔应命而去,固伦这才转对其余部下道:“未来的一战,大家必须抱定破釜沉舟有死无生的决念才行,从现在起,随时候令,不得怠忽!对部卒及两家王爷的亲兵,不准泄露现在所谈的一切,违令则杀无赦,尔等回营之后,要勤查军械武器! “我已计算周详,在此停军两日夜,从明天起,入夜之后,多积草把应用,但要记住,所积草把不得外露!你们应该知道,现在四面皆有苗子监视,入夜采集草把,当收军帐之内,至于我会告诉你们用途的!” 众人顿首应是,纷纷告辞而去。 四更刚过,克仓库尔和那千名勇士回来了,他生擒了二百四十二名生苗,自己却也死伤了十几个人! 固伦问过此行详细后,立即询问死伤人员如何安置,克仓库尔办事干净,伤者包缀,死者已将尸骨带回。 固伦放了心,否则天亮之后,若被苗子发现尸体,必生警惕之心,那对未来的策略就有碍了。 固伦立令克仓库尔,将俘虏绑好,分藏四座大军帐中,严加看守,天亮之后,尤须注意。 固伦掳获这多俘虏的用意,克仓库尔虽猜不到,但却知道白天时候不能叫四山监视的群苗,看到俘虏,因此他十分小心的奉令行事。 天亮了,二王爷到了固伦的大帐! 固伦一夜未眠,刚刚睡下,睡前下令,若非发生紧急军事,任何人不得擅进大帐,或叫醒他。 二王爷不知好歹,大步到了帐前,刚要进去,守卫大帐的两名勇士,立刻拦住了他,很恭敬的说道:“上将军有令,非紧急事情,任何人不准进帐!” 二王爷叱道:“你们不认识我了!” 两名守卫躬身道:“认识王爷。” 二王爷哼一声,伸手又要去掀帐帘! 一名卫士先他一步抓住了帐帘,道:“请王爷替我们想,若违军令,那是死罪!” 二王爷一楞,越法下不了台,道:“出了天大的事,全由本王负责!”说着又待闯进帐去。 两名卫士火了,一名道:“王爷,我们是认识王爷的,可是军令之下,却不能相识王爷,请王爷自重,免得开罪!” 二王爷脸色一变,沉声道:“反了,你们竟敢对本王说这种话?” 卫士不再理他,双手交叉拦住帐门,就是不让他进! 二王爷气火难下,厉声道:“给我回你们上将军,就说本王有紧急军情相商!” 两名卫士看我,我看你,没了主意。 二王爷双眉一挑,怒声道:“怎么,尔等敢怠误军情,不去通报?” 两名卫士还没答话,帐中已传出固伦冷冷的声首道:“请王爷进帐!” 二王爷怒目瞪着两名卫士,哼了一声掀帘而进。 这时,固伦已披衣到了外帐,脸色十分难看的说道:“王爷有何紧急军情商议?” 二王爷闻言一楞,半响之后才巡她的说道:“我想问问上将军,何时拔营行军?” 固伦冷着一张脸,道:“到应该而合适拔营的时候,会通知王爷的!” 二王爷碰了钉子,但仍想保护颜面,道: (缺字) “不可以,除非有人自愿前往送死!” 二王爷恼了,不由也沉下脸来道:“上将军,这就是你该对本王说的话?” 固伦今天的火气更大,道:“别说是王爷,任凭是哪一个,我也这样说法!” 二王爷怒目看看固伦,良久之后,猛一跺脚出帐而去! 入夜,克仓库尔又肩负起另外个任务。 他率领五百勇士,分散开来,都改换上黑色衣裤,带着百四十二名俘虏,悄悄到达了蜂头岩! 蜂头岩附近平地上,不见一个苗子踪影,苗人果如固伦所料,他们铁了心,只等着元军入仗后再来攻击。 其实苗子这算盘也没错,反正蜂头岩是必经之地,只要元军到来,埋锅做饭,那时动手何迟? 就算一举不能尽戮元军,所剩亦已无几,逃到平原,四面被困,不饿死也要渴死,何况还另有更厉害的东西会突然出现! 所以克仓库尔轻易的绕过了蜂头岩。 时刚初更过去,克仓库尔完成了使命,将那百四十二名俘虏,放置在平原边沿的草地上。 然后他先令手下退回,自己和三名百夫长,隐藏在略高的暗处,静观平原上的变化,好详报固伦知道。 约二更突然一声凄厉号叫,划破长空! 接着声声不绝,克仓库尔和那三名百夫长,只能隐约看长道:“射出火箭,看看是什么东西!”话声乍停又道:“不过要记住,箭射出去之后,立刻变换藏身地方!” 于是三支火箭,凌空而起,插在了平原地上! 克仓库尔借火箭,照明看清楚了早原上的变化,他脸都变了颜色,立即挥手示意,和三名百夫长逃回本营。 在平原上突传厉号之声不绝的时候,已将群苗惊醒,可是苗子们都畏惧这个地方,所以没人前往探视。 火箭起空坠落,苗予们不但看清了平原上是自己的同族人,也看清了三支火箭发出的地方,立刻悄悄围上! 克仓库尔是第一个往回奔跑的人,恰在苗子要到还没到的当空,因此他平安的逃了出来,转向回程。 可是那三名百夫长,却恰被围住,在一阵凌乱的标枪飞刺下,都倒卧在血泊中,克仓库尔侥幸逃得残生! 克仓库尔站在大帐的一角,不言不动。 固伦却背着双手,在帐中不停的行于。 他没了主意,果如那成承基所说,平原每到夜晚,虫蛇横窜,奇怪的是在白天,却又不见了影子。 固伦现在精兵虽然不多,但面对十万生苗,他可以不惧,只是叫他和难以计数的蛇虫作战,却从心底生寒!突然,固伦记起一件事来,立刻急声喊道:“帆罗进来!” 帆罗是固伦帐外的两名卫之一,闻声而进。固伦声调激动而急促的问他道:“我记得进军时候,各营都分有雄黄等物,中途撤军时,我又吩咐那阿保将军前所余一辆货车送来! “你现在去传下军令,将所有雄黄药物及药酒,全都收齐,和那一辆车,都送到我这大帐,快!” 巴罗去了,约隔顿饭光景,事已办妥。 军进大帐,这是从来没有的事,引起了大家的猜疑,固伦自然知道,可是他已严嘱这克仓库尔,所以不虑泄秘。 固伦亲自动手,巴罗和克仓库尔作了下手,检点之下,固伦宽心大放,他发现一件从没想到的事情! 这辆车内,竟暗藏着两大箱纯正的雄黄,昔日物单上,虽列有雄黄一物,但仅仅半箱之数,这两箱不用说是成承基的私产? 成承基熟知苗疆百事,更知道苗疆虫蛇患多,生苗苦无良策,他私进大量雄黄,换取生苗的金砂和信任! 没想到却便宜了固伦,解决了最大的难关! 点查清楚之后,下令收集全军水壶,除留十日必需的饮水外,凡是能用的容器,都堆积在大帐后面的小帐中。 接着,按传令取水,大量取水备用! 最后,他悄悄令人询问所剩百名俘虏,找出了一个会通汉语的人来,原来这人正是从前跟随过成承基的苗奴。 固伦让人将他带进大帐,赐以酒水,十分客气,在这苗奴吃喝已毕后,固伦才和颜悦色的问他道:“你可知道蜂头岩前,那片平原的传说?” 苗奴听到平原的事情,脸色已变,固伦接着道:“昨夜你们有一百四十二个人,睡在平原草地上面,现在都已成了残尸枯骨,你若详说内情,我答应放了你!” 苗奴慌不迭的把传说讲了一遍,固伦闻言大喜。他对那苗奴道:“我言必守信,等我大军开拔时,就放你回去。” 苗奴回押后,固伦笑对克仓库尔道:“你听到了吧,这真是不增一事不长一智,谁能相信平原上那片草茵,是蛇虫必须之物,离开不得! “谁又能够知道,蛇虫在草茵上待过一待,日间就全身软酥不能活动,这次我算长了见识,也有了退敌的办法!” 克仓库尔跟随固伦多年,闻言知意道:“上将军要用火攻?” 固伦微笑而不言,即传下严令,大军尽量饱显休息! 葛乐山领率着山区壮勇计两千名,离开了根据之地! 他不是先前路线,却绕行山峦峰头,突突而前! 苗部各族大联合的事情,他获得了详报,在深刻研究元军及苗族大军的攻防下,葛乐山有了结论。 目下山区尚未达到足以一战而胜的局面,必须再有些年的生聚和教养,未来才能有望恢复大汉山河。 所以他下了决心,不容固伦领率大军退出苗疆。 本来,葛乐山这支真正全能的壮勇,是追不及固伦的,天幸苗人阻碍了固伦的行程,使葛乐山急起赶上。 二王爷这三天,火气上升到了顶点! 固伦按兵不动,又不告诉他是何用意,他深觉是受了侮辱,暗自发狠,决定在走出苗疆之后,必雪此恨! 第四天中午,固伦召集千、百夫长在大帐议事,三言五语已散各千百夫长,在当夜初更,办好了固伦交待的事情! 现在,每一元军勇士,都是背着两只水袋,一只是淡水,另一只却是满装雄黄的浓斗,静待开拔军令! 正三更,二王爷被叫醒了,说大军奉令即刻开拔! 二王爷骂不绝声,固伦却假作不知,并吩咐克仓库尔,仔细检查王爷们亲兵的水袋,缺若配齐! 开拔前,固伦传下了严谕,说从现在起,不论哪一个人,皆须听他军令行事,若敢违犯军令,立杀不赦! 接着三千多名元军,悄然突进,天亮时,尚距蜂头岩十里,固伦下令扎营休息,整整一个白天又不行军! 苗子们也觉奇怪,现在元军的营地,人在埋伏地区,并且占地形之利,群苗若此时猛攻,死伤必重! 不过群苗知道蜂头岩是元军必经之地,因此虽觉元军礼营早些,仍然没有想及其他。 何况假如元军想在深夜偷过那片平原,正合苗子之意,让蛇虫去对付元军,岂不是最好不过的事! 所以群苗除监视不解外,并没采取任何行动! 固伦在大军扎营之后,分排了十队守卫,余者各自休息,元军在一连四日夜的休养下,是人勇马壮了! 次日五更没到,天色尚在阴沉的时候,元军拔营动程了,苗族各部立刻接获消息,各族俱皆隐伏以待! 这次行军极快,天大亮的时候,大军到了蜂头岩! 苗业已分派妥当,只等看到元军扎营立即进攻了! 巴拉玉在元军一连四昼夜扎营不发时,已动疑念,今晨就通知了苗部各族,若元军不在蜂头岩扎营休息,就立即下令由四面八方攻谓集猛! 好在这是白天,蛇虫已几归穴,苗子们已无所误。 苗部各族商妥之后,元军已出现在蜂头岩上。 苗族各部宽心大放,巴拉玉适时传令当元军放下刀枪围坐的时候,也就是苗族各部呼啸而出大举进攻的时候! 哪知就在这个当空,出了奇特的变化! 蓦地一声震响,元军以闪电般疾的动作,大军如同奔马般越过蜂头岩,到达了那片平原上面! 巴拉玉和苗族各部,一面恨的牙痒,一面却又十分庆幸,恨未能斩杀元军,庆幸今夜蛇虫齐出,元军就报应临头。 元军在扎营之后,首先将平原正中的草地除尽! 他们竟不埋锅做饭,却除草拔树人人不停,中午时候,那片平原已看不见半丝树木绿茵了! 元军这才开始休息下来,约过一个时候。元军又动。将以有清除的草茵的树木,都堆集在相距蜂头岩最近的地方! 接着以枯柴木枝,浇上菜油牛羊脂等物,发起火来! 苗子们作战,从来没有阵式,也从来不知天时人和,只仗地取胜,固伦则不然了,昨夜他就判断出今天的风向! 大火烧起,浓烟卷吹向蜂头岩,平原上烟火皆无! 这场火,直烧了两个时辰,方始自灭,始终在元军扬撤下。也吹送半天,落在蜂头岩附近山峦间! 此时,太阳业已西沉,再有一个时辰,天就黑了。元军除在正对出山方面堆积了十堆枯柴外,四外都插上了未燃的火把! 然后所有的元军俱皆出动,以壶水洒遍平原各处,所着衣衫,有人又散发着些杏色而微红的粉末,散遍始止! 这些举动,看得苗部各族都莫名其妙,一直摇头。 夕阳西下了,余辉刹那而逝! 平原上,亮起来千余支火把,火把远插在平原四外,元军却齐集平原区的正中,因此苗族子们反而看不见一个元军的影子。 其实这时的元军,已将所有重物抛弃四外,每人身上并滚滚洒散的雄黄,除弓箭刀枪和水粮外,不带其他的东西! 固伦神色凝重,左右有十名为史长侍之候令,固伦已经定二更时举发十堆烽火,通知预料中业已到达对面山间的雷可儿! 初更过去了,有件事十分奇怪,苗子们所盼望的蛇虫,按习惯已该出动了,可是现在却没有半点动静! 近二更的时候,蛇虫方始滚滚涌出了岩穴! 骇人听闻的事情又发生了,这无计其数的蛇虫今夜似疯若狂竟放弃了平原不去,反而爬奔向四外山头而来! 其实原因简单,草树焚烧时的浓烟,使蛇虫较从前晚醒了些,再加上它们最畏惧浓极的雄黄气息,才迫使走避登上四外山头! 可是苗子们却莫名其妙,并且慌了阵脚,纷纷逃避。 固伦适时举发了烽火,光闪熄灭时,大军清静疾进,这时迎面的山头上,也传出喊杀的声音! 雷可儿偷渡成功了,占据了那座峰头。 当烽火熄灭时,雷可儿那一百勇士,发挥了牵制的作用,此时又恰当蛇虫登上蜂头岩,因之偏大军脱出了围困! 巴拉玉和各苗首虽无制蛇之能,却知道凡是蛇虫无不畏火,立集众力,布下火阵,才将蛇群驱回穴中。 不过经此延误,固伦的大军却已和雷可儿上下夹袭逐退退向山峰的群苗,夺得可供逃生的唯一出路。 天亮了固伦令大军重整,计点人数十分幸运,昨夕攻占山头的一战,只伤亡了几十个人。 现在,固伦夺得逃路,已无所懊,再加上为了逃时阻止追 雷可儿掳带的另的一件东西,是炸药,但因进军无得,所以没有用上,固伦大军也存有不少,合在一起恰好应用! 固伦是想在山头上炸成几个深洞,将炸药安置妥当,退烟时点燃火信,崩却山头,自然会塞住咽喉通路,使追兵束手无策! 如今,巴拉玉和十万群苗,也不再掩藏了,以扇面形将固伦攻占的山间包围起来,已准备下午过后全力猛攻! 其间,巴拉玉不停的分派出三百一组的小队,想偷翅过那条元军严守的咽喉要道,都没成功! 不过苗子人多,轮番偷袭,此退彼进,始终不停! 固伦的守军,却只能每隔一个时辰互换一次,因之不但烦不胜烦,也疾于奔命,并时有伤亡! 自天明到近午时候,苗子死伤已有数百,元军也损失了百数十人,若这样轮攻不已,元军迟早会死得一人不剩! 固伦十分焦急,而苗族各族各部几乎已近在箭外,不错,十万生苗除奉令出击的人外,皆在箭远地方呼啸喊杀! 这种声音和威势,固伦所率大军若非久战疆场的勇士,怕不吓也早被吓坏,就这样,元军也已有了怯意! 中午到了,在苗的攻袭次数和人数,有增无减,十万人,轮番用饭轮番出击,毫无困难,元军却连进食的时间都空不出来! 天气睛朗,月可及远,数声一停,坏了,至少又有十万生苗自四面八方猖而来,最远的也不足十里路了! 固伦急在心中,表面上却仍能沉静,不过克仓库尔和雷可儿,在看到固伦频频催问炸洞如何,知道事态已是十分严重,至少有三万生苗,如疯似狂飞奔扑了上来! 这次生苗再不傻了,他们用苗疆盛产的紫藤,在整个上午,编成了几百面高五尺长两丈的大肩栅! 一个人一栅,藤子又轻,留箭不透,刹那已被攻上半山!固伦牙一咬,虽急而不慌,传令道:“用火箭,烧他们的大栅肩,快!” 火箭射钉在栅质上,果然有用,此藤见火则燃,苗子无法持着,逼得抛掉,于是千箭齐发,元军将生苗逐下山腰! 第一次的接触,生苗死了千数人,元军伤亡近二百名,生苗停了攻击,元军才得休息片刻! 可是刹那之后,第二次攻击又到,这次生苗所用的盾牌,都遮上了用水泡透了的兽皮,火箭失去了一大半功效! 不过元军卒赖将士用命,和固伦在万急下,命令以部份炸药退敌,终于又将生苗逼下出去! 适时,开峰鉴山的穴洞好了,巨量炸药也已埋好。固伦立即中令,大军夺此山,自山后进入逃路! 并留下心存必死的敢死之士,来点燃炸药药信! 元军一撤,生苗峰猖般攻到,不过等生苗占据了山头的时候,元军已经平安下了后山,而炸药适时爆炸! 十名元军敢死之士,是死了,整个山头十丈地方,全皆崩落,生苗却更惨,有数千人死在炸药之下。 那条咽喉要道,被坠落的山石阻塞了,可是生苗仍然能够从元军逃亡的后山,直达不舍,不过他们却没有追! 这原因很简单,前面又是一片十里平原,再无险地,相距接应的大军,前生苗就休想再得活命了! 生苗虽然没追,却也没退,在山顶上遥遥监视! 固伦率军脱险之后,才长叹出声,检点人马,包括王爷亲兵在内,仅有两千七百多人,固伦不由流下泪来。 他纵横东西,征战南北从来心肠似铁,可是这几天的险难,若非士卒用命,怕早已丧生苗疆。 经过刚才大半天的血战,士卒无不疲极,可是固伦却咬着牙,在点完人数后,下令疾行出山! 他明知道生苗已不会追赶,得可以先令军士们休歇片刻,可是事怕万一,为了小心,却以早出苗疆为上。 哪知就在这个当空,数里外突然发现了几千劲卒,身上衣衫,竟是一色的“宋”军打扮,大旗招展下,有个斗大的“葛”字,另外两幅黄旗,是“无畏”旗号!” 固伦猛一顿足,仰天长叹道:“这是天绝我了,无畏军怎会从天而降?” 二王爷不识好歹,上前道:“上将军,对方人数与我相等,大可一战,设若擒到葛贼,岂不是天大的一件功劳!” 固伦忍耐不住,呸了他一口道:“你也不回头看看我军,哪个不是早已疲极,军器不全,弓箭半矢,再看无畏军,这场仗能打吗?” 二王爷又恼又气,道:“莫不成我们束手被擒!” 固伦正色道:“固伦从率军以来,只知死节,不晓擒降,必要之时,不劳王爷关怀,固伦知道自己该当走哪一条路!” 此时远处山头上的群苗,也看清了此多,个个欢啸起来! 无畏军和生苗,早已建立了友谊,今见元军被阻,焉有不高兴的道理,可是元军士卒,却都吓变了脸色!展前进另一队退守中军之后是为备用! 固伦看到这个情形,顿首道:“人言无畏军不败,葛乐山知兵,果然不错,列阵三水,稳占椅解,阵中套阵,我军就是未经过适才一战,也非对手!” 他话声一停,低头沉思了刹那,下令三军不能擅动一个人,迈大步迎了上去,直对葛乐山的中军! 周吉这时告诉葛乐山,来者是谁,葛乐山点点头,脸上现出惺惜气概,也单人独身迎向前来! 他们互距三步而停,固伦手指自己的兵卒道:“他们早已疲极,将军可能放他们出山,若能,固伦无可为保,当日绝于将军之前,以谢仁义!” 哪知葛乐山却伸手一握固伦肩头,转身下令道:“中军闪路,以至敬之礼,恭送固伦将军!” 固伦投以至情的一瞥,挥才示令,元军从容而行! 适时,一标人马涌进山区,余众停马不前,只有三骑飞驰而近,葛乐山和固伦都看清楚,来者竟是四老王爷拖雷,和葛乐山的次子及铁衣玉公主。 于是五个人围坐地上,共语久久,再起身,拖雷和葛乐山一抱,与固伦在频频回顾中走了! 玉公主,终于成了伯君的妻室,拖雷和葛乐山,互立于约定,元军不再过问苗疆遗民事,遗民在葛乐山活着一天,也不出山与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