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那佛子,是来钓妻的!》 第1章 雪夜叩门 深冬的深山里,虞韵提着一豆青灯,小心翼翼踩进约尺厚的雪里。 从静心庵到护国寺后山的石阶不满百级。 她走得异常艰难,似病入膏肓的老者,踏一步歇三息。 每一步都在与她的过往背道而驰。 数到八十步时,虞韵抬起头,一栋茅屋立在不远处,隐约透出亮光,主人还未歇下。 这处是朝凤国京都贵女的向往之所,里头住着朝凤国最尊贵的王爷凤玄尘,字临渊。 出家后,自称临渊和尚。 虞韵跟凤玄尘做了两年邻居,她来得晚半个月,相隔不过百级石阶,却从未见过彼此。 虞家祖训:女子不做皇家妇,男子不娶皇家女,不积百两金,不结结党营私,耕读传家。 因此,虞韵自来了静心庵以后,潜心修行,极力远离这座茅屋,远离来来往往的皇家人。 可今夜,她下定了决心,要为自己和家人搏一次,借凤玄尘的势彻底摆脱前夫燕亭君。 听说进入茅屋的女子,不出片刻便会被无情扔出来。 虞韵清楚那不是扔,而是被一脚踹出来。 她略懂医术,每月都会接到几个重伤病患,伤处大部分在下肋附近,断一两根肋骨算轻的。 也有懂功夫的女子,带着下三滥的药想要拿下茅屋主人,据说最后下场生不如死。 “何人擅闯?” 两个黑影出现在眼前。 虞韵拉回思绪,欠身行礼,缓缓说道:“深夜访友问道,失礼了!” 黑影之一凤玄尘的贴身侍卫桑陌眼中闪过诧异,这位与之前的女子很不同。 就说两个时辰前被丢出来那个,上来就给他们塞银子,美酒佳肴,言语间都是讨好谄媚。 往前数,即使来的是官家贵女,也会指使丫鬟小心打点,偷偷摸摸来,悄悄狼狈走。 单枪匹马来的也有几个,那是练家子。 像眼前这位手无缚鸡之力,爬个台阶都一步三喘的弱女子,一个人走夜路上山叩门,实属诡异。 桑陌打起十二分警惕,就怕是深藏不露的敌人,不能放她进去,反正结果都是被踢出来。 “既是正常访友,姑娘天明再来吧!” 虞韵捏紧灯笼把杆,没想到会被人拦下,不是说临渊师傅为证道心,来者不拒吗? 怎么到她这儿,连门都摸不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今夜她必须见到凤玄尘,否则明天她将成为燕亭君的外室。 “在下应约前来,还望二位通融!” 虞韵从袖袋中拿出一枚玉佩,递出去。 玉佩的主人曾说,有难可拿玉佩上护国寺后山茅屋求助,想必那人与凤玄尘有私交。 这……这不是主子的护身玉佩吗? 桑陌连忙抢过来仔细查看,没错,就是主子半年前遗失的凤血灵玉。 “看着她!” 吩咐完,桑陌捧着玉大步走向茅屋。 虞韵拢紧素色披风,低头望着灯笼里跳跃不安的火苗。 很快,桑陌急匆匆从茅屋走出来,向虞韵恭敬地抱拳行礼。 “姑娘,主子有请!” 虞韵从桑陌眼中看到星光,心中成算又多出两成,她点头致意,拔出埋在积雪中的鞋袜,缓缓走向敞开的茅屋大门。 今夜,她将做尽此生最离经叛道的事。 一身寒气踏进茅屋,身后大门被关上。 “所有人听令,退出十丈外!” 桑陌在外头发号施令,每一个字重重砸在虞韵心口,压得她喘不上来气。 屋内只有一盏微弱青灯,左摇右晃,仿佛随时会熄灭。 目之所及,家徒四壁,没有座椅床铺,地上铺一张草席。 主人盘膝而坐,手中拨弄着一串檀木佛珠。 青灯便点在草席中间,另一头是灰布蒲团,上面放着她给的信物玉佩。 虞韵站在门口等着凤玄尘结束晚课,看环境,他修的是了心禅,无思无欲,无空无相。 不知道这位在战场上经历了什么,竟能看破红尘,年纪轻轻选择做苦行僧。 凤玄尘的传闻很多。 比如他是先帝最宠爱的小儿子,也是与皇帝最亲近的兄弟。 他是朝凤国的战神,十六岁一战成名,凭借手里的战功支持新帝登基。 二十四岁勒石夜幽原,把北疆国土向外拓展一倍。 最为人津津乐道的,是这位战神王爷的私事,传闻他是断袖,身边有绝代佳公子。 也有人说他出家,是因爱人战死,他生无可恋,落发为其超度守节。 虞韵并不信这等传闻,不过是凤玄尘志在定国安民,无心女色,求而不得之人臆想出来安慰自己的说辞。 祖父曾说过,凤玄尘是他见过最顽劣的皇家子,也是最聪慧佻挞,离经叛道的一个。 此人做事全凭心意,据说当年被发配边疆,就是因为口不择言,辱骂曾经的太子窝囊无用,好大喜功,身边都是奸佞小人。 又单独拎出她父亲,太子少傅虞潜夸了一顿,说也就他还会几句忠言逆耳,可惜骂不醒顽劣愚钝的蠢驴。 思及此,虞韵心里生出感激之情。 当年多亏凤玄尘闹这一出,导致父亲被太子厌弃,丢了少傅的官,才让虞家躲过了后来的“秋猎之祸”。 太子被废时,东宫属官大部分被抄家流放,顶替父亲少傅一职的同僚,如今全家还在岭南种荔枝。 而她家急流勇退,即使新帝登基后,也没有找虞家麻烦。 想当年,新帝还是皇子时,曾上门向祖父求教学问,祖父当面婉拒,暗中把他引荐给学生燕嵩。 如今的太傅正是她的前公爹燕嵩。 而燕亭君跟随凤玄尘在边关历练三年回来,以无所出为由休弃她,娶了国舅爷的嫡女赵无双,成功上位成为太子少傅。 虞韵后来才知道,燕亭君与赵无双在边关时无媒苟合,生下一子。 前尘种种因果,导致燕家非常忌惮虞家。 一则燕嵩是祖父的得意门生,却因废太子一事,对虞家退避三舍。 二则燕亭君坚持不和离,选择休妻,全了自个儿的体面,却打了虞家的脸。 三则历代帝师都出自虞家,燕家怕虞家出头抢了太傅与少傅之位。 两家站在道德对立面,虞家若是有理,燕家便背上欺师灭祖,忘恩负义的骂名。 于公于私,燕家都不会让虞家好过。 两年前,虞家书院因学子妄议朝政被封。 紧接着兄长被外调做官,族中为官子弟也多数被外调或者挂闲职。 一年前,二弟因为一句诗被禁止参加科考。 燕亭君当时以此为由,胁迫虞韵做他的外室,声称对她仍有深情。 虞韵直接扇了燕亭君一巴掌。 第2章 你怎么才来? 此后一年,虞家麻烦不断,族中女儿议亲屡遭挫折,又有出嫁女被和离归家。 祖父与父亲看清形势,打算举族迁回寿城老家,避开燕家锋芒。 虞韵当然同意,她也打算随家族回寿城。 谁知道,燕亭君罗织了大哥通敌叛国的罪证,以此要挟她留在京都做外室,否则,虞家一个也别想活。 “娘子,淑儿与你有六分像,你若执意不从,等虞家败落,你,淑儿,还有你的幼弟,我一个也不会放过。 明天,我让人来接你,好好想清楚。” 燕亭君最后说的话,一遍一遍凌迟着虞韵,她缓缓转动袖中佛珠。 事情来得太急太致命,远水解不了近火,她唯一的胜算便是眼前的男人。 只要她能留在凤玄尘身边,燕亭君便不敢轻易动虞家,逼她就范。 虞韵眸中迸发一丝锐利,恰好射中凤玄尘突然睁开的眼。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静得能听见青灯火苗跳动的轻微声响。 虞韵定了定神,俯身下跪行礼。 “贫尼拜见王爷!” 无人应答,走珠声再次响起。 “临渊师傅既然看破红尘,心无挂碍,又何须介怀俗世将你看作王爷,还是佛子?” “把鞋袜脱了!” “嗯?” 虞韵愕然地抬起头。 他闭着眼睛捻动佛珠,好看的红唇闭合,没有说话。 难道她听错了? 凤玄尘再次睁开眼,视线落在她的鞋子上。 “脱了!” 随后又闭上。 没听错! 他在要求她脱鞋袜,不是让她“滚出去”。 虞韵顺从地坐到蒲团上,收起玉佩,开始剥离脚上结冰的鞋袜。 咚! 一只鞋子落在地上,凤玄尘伸手接住昏睡过去的人儿,抱过来。 修长的指尖摘下素色披风兜帽,怜惜地拂净她眉上霜雪,喃喃道:“你怎么才来?” 他丢掉佛珠,解开衣袍裹紧怀里冰凉的人儿,将她快冻僵的双手贴在滚烫心口。 翌日,虞韵被一道哀哀戚戚的啼哭吵醒,发现自己靠在墙根睡了半夜。 脚上的鞋袜已经干透,身体也没有任何不适,怎会睡着了呢? 外头的哭闹声打断虞韵继续寻思。 “先帝爷啊,臣妾对不起您,这就来向您请罪了,谁也不许拦着! 儿子都不要亲娘了,我还活着干嘛?” “太妃娘娘,不可啊~” 听清楚外头的对话,虞韵瞬间醒神,她借着茅屋窗户缝隙看向屋外。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妇人站在石头上,手里扯着白绫往脖子上套。 下头两个年长嬷嬷,两个公公,四五个婢女小心围着,哭得一个比一个伤心。 这样的闹剧,虞韵隔三差五能听到:沐太妃又来自挂东南枝了,王爷在旁边念经超度,把太妃气晕了! 突然,沐太妃脚下打滑,脖子正好卡在白绫上,引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 “娘娘——” “快救人啊!” 白绫被飞刀割断,那刀在空中转了一圈,重新回到凤玄尘的手中。 “阿弥陀佛,施主尘缘未尽,此时下黄泉将无法超生,请三思而后行!” “咳咳……你——凤玄尘,好你个逆子,呜呜……我的命太苦啦!” 沐太妃靠在嬷嬷怀里哭得妆都花了,伺候的下人连忙提醒。 “娘娘,脸上的胭脂糊了!” “啊?怎么不早说,快给本宫补上。” 一阵闹哄哄过后,沐太妃打扮得漂漂亮亮闯进凤玄尘的茅屋。 虞韵先一步跪在地上行大礼。 “贫尼参见太妃!” 得到一声又惊又喜的回应。 “尼姑?你……你是尼姑?” 沐太妃一早收到消息,皇儿终于开窍,留了女子在茅屋过夜。 她火急火燎举着令牌出宫,连妆容都是在马车上捯饬的。 此刻见到人,终于恍然大悟! 错了,错了错了! 先前两年,她把能送来的人都送了,甚至花魁,男宠,半老徐娘都送过。 唯独落下了尼姑! 原来皇儿喜欢水灵灵的小尼姑啊! 有谱儿啦! “小尼姑,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虞韵没想到自己会被太妃当场撞见。 此事若是闹大,她昨夜自荐枕席的行径,无疑会让虞家蒙羞,再也抬不起头来。 怎么会睡得如此沉呢? 明明上山前打算好的,不论成与不成,天亮前一定要离开。 结果,求人的事没有办成,反而落入被人当场抓奸的局面。 “回禀太妃,贫尼……” “宁音小师傅,贫僧身体已无大碍,你该回去做早课了!” 凤玄尘缓步走进来,替虞韵解围,沐太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这是她铁石心肠的逆子? 她还什么都没做呢,就着急地护上了! 尼姑好啊,老天终于开眼了! 虞韵连忙磕头行礼,“贫尼告退!” “哎,别急着走呀,小尼姑,陪本宫用完早膳再回去吧!” 沐太妃卯足劲儿转动不太灵光的脑子。 “啊,对!本宫还有些佛理弄不明白,一会儿小尼姑和我说道说道吧!” 虞韵低着头暗自寻思:沐太妃想尽办法要逼凤玄尘还俗,如今见她能在此过夜,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这等机会。 为今之计,只能先遮掩过去,刚刚凤玄尘已经给了她说法:他身体有碍,她昨夜上山是看诊治病。 心中有了成算,虞韵温和答道:“太妃娘娘若不嫌弃,可愿随贫尼去下头的静心庵,吃一顿斋饭?” 沐太妃蹙起眉,斋饭没有肉,不好吃! 不过为了逆子还俗,吃一顿也不是不行。 “好吧,你在前头带路。” 虞韵感激地向凤玄尘行礼告退,对方盘膝静坐,手里转动佛珠,对此毫无反应。 沐太妃瞧见,又急得心头冒火,出门便拉着贴身嬷嬷嘀咕。 “苏嬷嬷,小尼姑是第几个了?看起来还是不行啊,如何是好!” “娘娘别急,咱们一共送来了378个,陛下与皇后送了79个,加上不请自来的,宁音小师傅是第896个。” 苏嬷嬷说完,又压低声音,“娘娘,她是第一个留下过夜,还能全须全尾回来的。 在她之前的895个,进去都不超过半盏茶,且个个受重伤。” 第3章 她是例外?! 说到重伤,沐太妃幽幽吐出一口气,忍不住数落自家逆子。 “不喜欢赶走就是,每次都要踢断人家骨头,害得本宫赔光了家底,到现在还欠着老姐妹们的养老钱呢,唉!” 苏嬷嬷连忙安慰道:“恭喜娘娘守得云开见月明,这个不用赔了,说不定她能把王爷拉回来呢!” “什么说不定,是一定,必须!” 沐太妃眼里燃起熊熊斗志,“吩咐下去,本宫在那个尼姑庵里住下了,我要亲自教小尼姑怎么拿捏逆子!” 苏嬷嬷忙不迭接话,“是!有娘娘教,是小师傅的福气。” “年纪轻轻做什么不好,偏偏想不开做和尚,尼姑,还俗给本宫生小孙孙,不好吗?” 沐太妃嘀咕完,又自说自话。 “当几年也好,沾沾佛爷的金光,去去身上的煞气,霉运。 开过光的人,福气比一般人深厚。 做和尚,总比上战场打打杀杀要好,几年见不到一面不说,还得担惊受怕,总做噩梦。” 苏嬷嬷露出欣慰慈爱的笑容,自家主子最大的德行,便是心宽,很是会开解自己。 先帝当年最喜欢的,也是主子单纯直爽,会开解人,处起来舒心愉快。 “娘娘所言正是这个道理,一般人哪有咱们王爷福泽深厚呀! 单说有您这般慈爱的母妃,从小受尽宠爱,连咱们陛下都常说羡慕呢!” “咯咯……那是,自个儿的孩儿自个儿疼! 尘儿打小最爱吃我做的蹄花,猪腰,等会儿我亲自下厨,说不定这次他就吃了。” 虞韵放慢脚步,竖起耳朵尽力收集关于凤玄尘的信息。 两年时间被896个陌生人半夜敲门,他有睡过一个安稳觉吗? 难怪眼下的乌青如此明显。 她是例外?! 虞韵摩挲着手心的玉佩,例外归功于半年前意外救下的那个男人。 否则,她连门都进不去。 静心庵的规模并不小,里头有不少和虞韵命运相似的女子,虞家另外两个被和离的女儿,也在这里带发修行。 太妃驾临,所有人出来行礼恭迎。 虞清和虞婉跪在人群里,满眼担忧望着长姐,她们知道昨夜长姐出门了。 “都起来吧!” 沐太妃挥挥手,苏嬷嬷带人和庵中师太交涉,要了一处清静的院子。 虞韵跟随太妃住进小院后,便开始忙着准备早膳,虞清和虞婉跟来帮忙打下手。 人多眼杂,她们只悄悄在虞韵耳边说了一句:“长姐,燕亭君的人在找你。” 虞婉红了眼眶,要说委屈,长姐才是她们中最委屈的,燕亭君就是个畜牲! 虞韵拍拍两个妹妹的肩膀,淡然一笑。 “别担心,不会有事的。” 她垂眸掩下眸中冷意,不知昨天的信件,家里收到没有,祖父会如何应对? 新帝根基未稳,前有旧臣掣肘,后有外戚干政,燕嵩率领虞家门生和旧臣分庭抗礼,燕亭君怕也是新帝安插在外戚里的一把刀。 目前朝廷局面僵持着,已经有党争的苗头。 新帝比谁都看得明白,他需要一把更锋利的刀镇住这股不正之风,最合适的人选并非燕亭君,而是凤玄尘。 燕亭君捏造假证拿虞家开刀,目的不言而喻,他想成为手握生杀的天子近臣,不问亲疏,不分是非,不怕骂名。 虞韵看到证据的时候便清楚,虞家是燕亭君效忠新帝的投名状。 灭掉虞家等于跟天下士子为敌,自断生路,只有新帝能保他。 要迫使他放弃对付虞家,办法有二。 办法有二: 一,凤玄尘过问。 二,虞家出手。 虞家出手是下策,即使拿下燕家父子,也会让新帝对虞家忌惮更深,想尽办法除掉。 自朝凤建国,虞家出过九位帝师。 除了开国皇帝和当今圣上,凤家的皇帝都是虞家教出来的。 虞家祠堂供着两块免死金牌,一柄龙头宝剑,上斩昏君,下斩奸臣。 更别说,虞家书院出来的门生,遍布朝凤和周边列国。 虞家早已遭到帝王忌惮,先帝在时,祖父已经萌生退意,眼下时机正好。 若不是燕亭君横插一杠,来年雪化,虞家会集体请辞,交出免死金牌与龙头宝剑,彻底远离是非之地。 如今之计,只能先看借凤玄尘的势,能不能镇住燕亭君。 祖父收到消息,不知会作何反应? 若是局面到最坏,虞家被污叛国,她只能拼尽全力请凤玄尘出山。 虞韵看着两位妹妹,压下心中筹算。 总有一天,她会让人们看清楚,虞家女儿即使被休弃,被和离,也是这世间最好的。 半个时辰后,沐太妃吃上了美味的素斋,其实味道很寡淡,但就是吃着香,停不下来。 “苏嬷嬷,小厨房里已经为您和其他几位准备了早膳。” 苏嬷嬷瞧着自家主子吃得欢实,对虞韵的印象又好了几分。 “小师傅可是懂医理?” “不敢说懂,略知一二。” “早听闻静心庵有个厉害的女大夫,精通调理女子身体,莫非就是小师傅?” 苏嬷嬷打量虞韵许久了,看起来不到双十年纪,相貌惊艳却沉静,言谈进退有度,举止娴雅有大家风范。 她左看右看,挑了半天竟挑不出一丝毛病。 “苏嬷嬷抬举贫尼了,擅长调理女子身体的是慧慈师太。” 苏嬷嬷没再多问,虞家女儿素来有贤名,不是泛泛之辈。 她已经找师太打听了,眼前这位是虞老太傅的长孙女儿,从小被养在膝下亲自教养,此等女子,当皇后也不遑多让。 这孩子在她们眼皮子底下,极力藏拙呢! 沐太妃正好用完早膳,叫来随从问道,“皇儿吃饭了吗?” “回禀太妃,主子仍在打坐,没有进食。” “不吃饭怎么行呢?” 沐太妃站起来活动一下手脚,对虞韵招招手,“小尼姑,你随本宫去做几道吃食,亲自给王爷送过去,务必让他吃完。” “是,太妃娘娘!” 又过了个把时辰,虞韵由一个嬷嬷,两个婢女,两个侍卫护送,带着两盒吃食上山,给凤玄尘送“早”膳。 第4章 圣洁佛子 出门前,沐太妃还给了她一张纸,让她帮忙向逆子请教几个问题。 天气还算明朗,飘着稀疏的鹅毛雪。 山道上空无一人,积雪也被清理到一边,石阶上撒了细石子防滑,上山轻松了许多。 虞韵花了约摸一炷香到达茅屋。 桑陌刚带人洒扫完门前积雪,双手合十行了一个出家人礼仪,带人默默离开。 跟着虞韵上山的仆从,把食盒交出,也退到山道口等着。 不论是凤玄尘的人,还是沐太妃的人,都保持着极严谨的规矩,从不多看多听多言。 这点让虞韵觉得轻松许多,她轻轻敲了敲大门,“临渊师傅,贫尼奉命来送早膳。” 门吱呀一声拉开。 凤玄尘换了一身白色僧袍。 虞韵确定他换了新衣,昨天是灰色的。 似乎是沐浴了。 呼吸间,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茶香,仔细辨认,茶香中有清冽暗香,属于雪中寒梅。 虞韵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 总之现在看着凤玄尘,她有点移不开眼。 原来佛祖座下的圣洁佛子长这样? 若古籍中记载的雪巅佛莲,深海明珠,昆山璞玉,万古长夜的第一缕晨光。 他静静地站在你眼前,乌羽般的长睫轻轻一煽,下头沉静如深潭的眼眸,轻易就摄走了你的魂魄。 也难怪不断有人夜闯禅房。 凤玄尘长得甚为祸国殃民,即使剃了光头,也是最容易惹情债的出尘佛子。 这般人物与浴血沙场的战神,竟是同一人。 虞韵很难想出,他披甲上阵是什么样子。 “进来!” 凤玄尘面无表情站到一边,给虞韵让出进门通道,顺手接过她手里的两个食盒。 “多谢。” 沐太妃生怕儿子吃不饱,两个食盒装得满满当当,虞韵提起来非常吃力。 她揉着勒麻的手掌,走进茅屋,发现里头焕然一新:床,座椅,茶几,厚厚的皮毛代替草席,嗯,还加了一个衣柜。 地上烧了一个火塘,塘上架炉烧着茶水。 “坐!” 虞韵收回视线,客随主便,学着凤玄尘的样子,脱鞋踩上皮毛垫子,盘膝坐在布团上。 凤玄尘把矮茶几移到两人中间,提壶泡茶。 梅蕊上的雪水,泡明前春灵,看不出来战神王爷是位懂风雅之人。 难怪他身上带着淡雅茶香。 虞韵捧起茶杯暖手,杯中香茗沁人心脾,她舒服地深呼吸,轻轻啄了一口。 “好茶~” 饮完一杯,虞韵身子暖热,她将披风取下,挽起衣袖,将食盒中的饭菜端上来。 “临渊师傅许久没吃过太妃的手艺了吧? 这些菜都是她亲手做的,冰天雪地下厨委实不易,还请您勉强吃些。” 第一盘红烧蹄花,第二盘红烧猪腰…… 都是肉食! 虞韵不忍直视凤玄尘。 太妃娘娘铁了心要逼他破戒。 做饭时,沐太妃哀哀戚戚说,她每次来都会为凤玄尘做吃食,不论荤素,凤玄尘一律不吃。 话里话外意思很明显,希望虞韵争气一点,务必让凤玄尘吃……哪怕一口! 气氛又安静下来,走珠声伴着茶壶水烧开咕咕声,许久……久到饭菜变冷。 虞韵不得不赞叹一声,临渊师傅道心坚定,满目荤菜色香味俱佳,他竟真未动一点欲念。 而自己呢! 一直靠着念经压制食欲,才抵住诱惑。 饭菜冷透,结出白色油霜,空气里的香味渐渐淡去。 虞韵放弃,将菜原封不动装回食盒里,拎起茶壶重新泡茶。 “临渊师傅,要来一杯吗?”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伸手接过茶杯。 “嗯,渴了。” 只是渴吗? 不饿?! 虞韵缓缓灌下一杯热茶,取暖但不解饥饿。 “临渊师傅,有想吃的吗?我试着做做,聊以感谢您早上替贫尼解围之恩。” 凤玄尘放下茶杯,看着她不经意露出的挨饿小表情,眸色柔和两分。 他抓起木棍从火塘旁边挖出一颗烤红薯,拍掉细灰,用白布巾包好递给虞韵。 “吃吧!” “我不饿,你… …” 咕咕—— 五脏庙唱起空城计,虞韵的脸霎时通红,慌乱接过布巾包裹的红薯。 “多谢!” “当心烫,用银勺挖。” “哦!” 不知是不是错觉,虞韵从对方波澜不惊的嗓音里,听出一丝愉悦。 “饭菜是你做的?” “嗯?” 虞韵不动脑子时,常带着一股天真傻气。 她吹着勺子里香喷喷的红薯肉,不想回答问题,只想填饱肚子。 昨天心事重重,几乎水米未尽,今早又忙着伺候太妃,她现在饿得能吃下一只烤乳猪。 “无事,你吃。” 凤玄尘再挖出一只红薯,放在地上散热。 “临渊师傅,你不饿吗?” “我耐饿,几天不吃也无事。” 虞韵没有再问下去,默默低头吃红薯。 几天不吃饭应该是在战场上吧! 吃下两个红薯,虞韵接过凤玄尘递来的茶,整个人说不出的舒坦松弛。 吃饱喝足,神思开始有些恍惚倦怠。 奇怪了,她平时睡眠很浅的,怎么到了这里,总爱犯困。 可不能再睡着了,她还有任务呢! 虞韵强行打起精神,向凤玄尘说起正事。 “临渊师傅,我能替太妃娘娘请教您几个问题吗?” 凤玄尘望着昏昏欲睡的人,用木棍把火塘里的火拨旺一些。 “可以问,不过,想好了! 我只给你一次机会,要替他人求,还是为你自己求?” 虞韵脑中似被雷劈,立刻醒了! 眼神清澈对上凤玄尘幽冷的审视,她不自在地转头看向咕咕冒白气的茶壶。 凤玄尘知道她上山的目的了? 也不奇怪,战神王爷只是出家,又不是耳聋眼瞎,稍微查一查就能明白她的处境。 他大概以为她和其他女人一样,想通过攀附他改变自己和家族的命运吧? 事实也没多大差别,她并不比其他女人的行径高尚。 唯一不同,那些人失败了,而她成功了。 凤玄尘愿意给她机会攀附。 替自己求,还是替太妃求呢? 燕亭君想必已经知道她结交上了沐太妃。 要动她和虞家也要掂量一下,他手里的通敌证据经不经得起凤玄尘翻案? 先替太妃求吧! 想清楚因果,虞韵跪在毛皮垫上,从袖袋里拿出一张纸,双手恭敬递出去。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替太妃求问。” 凤玄尘静静坐着,没有接,“既是替她问,那便问吧!希望你别后悔!” “是!” 虞韵打开纸张,看到上面的问题,不禁瞪大眼睛,这要她如何问得出口啊? 第5章 太妃的灵魂拷问 知母莫若子,凤玄尘用脚想都知道母妃要问什么,他瞅着大惊小怪的女人,催促。 “怎么?后悔了?” 虞韵盯着纸上字犯难地愁眉。 要怎么问呢? 第一个问题原话:你什么时候让小尼姑给母妃生个小孙孙? 减掉一个人,意思没差别吧! “咳,临渊师傅,太妃问您,准备何时给她生一个小孙儿?” 生孙子? 是问他何时娶了小尼姑,给她生孙子吧! 他拿什么生? 母妃为何不直接问眼前人要? 凤玄尘闭目凝神,快速拨动手中佛珠,念了两年经,抵不过母妃一张嘴。 “贫僧没这本事,请她问皇兄要吧!” “没……没这本事……?” “是,生不了!” 不把话说死,以母妃的性子,只要让她看到一点希望苗头,今夜虞韵就会被一碗药送上他的床榻。 到时,凤玄尘两年的经营便前功尽弃了。 他要谋娶虞韵做正妃,还要绝了皇兄和母妃给他安排其他女人的念头。 最重要的,他要虞韵心甘情愿爱上他,嫁给他,而不是迫于形势。 生不了??! 虞韵听完,心跳瞬间快如战鼓。 她听到了什么惊天秘密? 学治妇人病多年,哪能不懂话中深意? 她好像知道凤玄尘为什么出家了! 许是战场上伤到根骨,落下了隐疾,让他失去了繁衍子孙的能力。 王爷为了朝凤国百姓,实在是牺牲太大了! 若是太妃知道真相会受不了吧! “临渊,这件事要瞒着太妃吗?” 凤玄尘猛地睁开眼,“你叫我什么?” 虞韵没意识到自己失言,还沉浸在他坦言不能人道的震惊与悲悯中。 她端正地跪在皮毛垫子上,隔着茶几向凤玄尘郑重叩拜行大礼,表达深沉敬仰。 “王爷,不论您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朝凤子民心中的英雄战神! 请您放心,我会替您保守秘密的,一定不告诉太妃,死也不说!” 凤玄尘挑眉看她信誓旦旦自说自话。 他说什么了,值得小尼姑行此大礼? 保守秘密? 他有什么秘密? 最大的秘密不就在眼前吗? 虞韵不忍看凤玄尘的脸,赶忙重新盘膝坐好,岔开伤他自尊的话题。 “好了,下一个问题!” 原话:皇儿,母妃替你纳了小尼姑,还俗好不好? 虞韵扫过一行字,手指微微用力捏皱纸皮。 “灵渊师傅,太妃想为您纳尼姑为妾,问您可愿意还俗?” 若是凤玄尘愿意还俗,太妃真要纳她做妾,以虞家如今的处境,她有底气拒绝吗? 昨夜上山前,她想过与凤玄尘有牵扯,但并未想过嫁与他。 虞家女不做皇家妇,不做妾,不做外室,若情势所逼则死节。 凤玄尘手中佛珠停住。 纳尼姑为妾? 哼! 亏母妃想得出来。 虞韵连他的正妃都不稀罕做,会做妾? 若是被母妃稍微逼一逼,以虞家人又臭又硬的顽固性子,指不定他还什么都没做,人已经悬梁明志了。 “让她死心,贫僧戒色,不入红尘。” 凤玄尘说完,见虞韵明显松了一口气,又不疾不徐加了一句。 “没出家前,本王的志向是此生只娶一心爱之人,白头偕老,永不纳妾,绝无二心。” 虞韵没想到凤玄尘能说出这样的话,朝凤国最最尊贵的王爷,竟愿意从一而终。 不知哪位女子有此殊荣,又何其的不幸,生生错过了如此良人。 “王爷可有心爱之人?” 天妒英才啊! 虞韵第一次觉得老天不公,对眼前人甚为残忍,多好的一个男儿啊! 对外能上阵杀敌,护一方子民,对内能敬爱妻子,忠贞不二。 为何要让他失去做男人的资格呢? 他大概没有勇气以残躯面对心爱之人吧,所以干脆遁入空门,一了百了。 凤玄尘没有立即回答,他不明白虞韵为何用悲天悯人的神情看他。 觉得他出家可惜?可悲? 怎么不悲一悲自个儿? 虞家最耀眼的明珠,被奸夫淫妇坑害休弃,大好年华困在尼姑庵里吃苦。 不委屈吗? 凤玄尘被她莫名其妙的菩萨慈悲,惹出一股无名火,闭上眼没好气道:“若有呢!” 想来也是有的! 不然也生不出从一而终的愿望。 虞韵觉得自己可能触到凤玄尘的逆鳞了。 她试着劝解道:“若有,王爷不妨再勇敢一点,嫁给您,我想她一定不会觉得人生有憾。 这世间,女子须得从一而终,男子可以三妻四妾,愿意终生不纳妾,只爱妻子一人的男人,委实难求。 王爷有此心意,换做任何女子都会心折神迷,哪怕偶有缺憾,也不是大问题。” 嫁给他无憾吗? 虞家男儿个个都是从一而终,偶有纳妾也是因为妻子体弱,需要绵延子嗣,且从不纳贵妾,都是妻子挑选的婢女。 怎么到他这,就变得“委实难求”了? 虞韵把他看成燕亭君那种货色了吗,从一而终需要大惊小怪? “你当真觉得她会接受?” 凤玄尘定定看着虞韵,等她回答。 虞韵想不出有谁会拒绝凤玄尘的求娶,他这么一问,倒引人好奇,此人是位怎样的奇女子? “王爷为何觉得她不会接受?” 为何? 哼! 他又不是没求过,明里暗里问过虞家多少次?没指名道姓而已。 她还不是昧着良心嫁给了负心汉。 “换成是你呢?你会接受吗?请慎重考虑后再回答我!” 凤玄尘憋住胸中一口气,类似的问题,他问过虞家三代男人,甚至求过父皇赐婚,可惜得到的结果都是:他若一意孤行,会害死虞家女。 虞韵没思考多久便给出了答案。 “我不会接受王爷,并非因为您有难言之隐,原因有三: 一,我的祖训不允许, 二,我是被夫家休弃的妇人,不祥不配, 三,王爷的这份深情,我自问承受不起。” 凤玄尘闭上眼睛,手中佛珠转的咔咔响。 果然,虞家就没有一个开窍的。 骗子! 别的人可以,换成自己就不可以了。 承受不起深情? 哼! 说白了,他一厢情愿单相思,没入虞大姑娘的眼呗! 怎么入? 第6章 她把佛子气走了 怎么入她的眼? 她虞韵避姓凤的如蛇蝎,又深居简出,从不凑热闹出风头。 他想亮个相,还得换重身份,偷偷摸摸做梁上君子。 结果被她当成采花贼,打了出去。 凤玄尘睁眼冷睨无情的女人,眸中生出来些许幽怨。 “虞姑娘都不敢接受,凭什么认为我心里的人会愿意?不觉得自欺欺人吗?” “王爷恕罪,是贫尼妄言了!” 虞韵望着脸带愠怒的男人,心里愧疚不已,似揭开了他不能对人言的伤疤。 呵! 好一个妄言! 轻薄几个字,就能事不关己,做个局外人看他自作多情? 休想! 虞韵,昨夜是你主动进门的。 “虞姑娘口口声声说不会接受本王,昨夜上山又是为何?难道不是冲着本王来的?” “是,贫尼昨夜有求于王爷。” “这就是你求人的架势?本王凭什么……” 哗啦啦…… 佛珠断线,一盘散沙落在茶几上,发出脆响,又无声滚进毛皮里,消失不见。 “你走吧!” 凤玄尘站起身,大步走出茅屋。 虞家人个个迂腐至极,他怕再待下去,会气得口不择言伤她傲骨。 刺骨冷风从大门呼呼灌进来,吹红火塘里木炭,火星伴着白灰四散。 虞韵坐在原地,半晌才回神。 她把佛子气走了? 佛子生气自己走了,没把她踢出去? 不幸中的万幸呀…… 那……这两食盒饭菜要怎么办? 最后一个问题还没有问呢,走了好啊,不用问了好啊! 问题原话:要是还不行,母妃请皇上为你和小尼姑赐婚,你还俗娶了她,生个小孙孙再重新出家,好不好呀? 虞韵摇头叹息,“太妃娘娘,您求孙儿的愿望,此生怕是难以实现了。” 凤玄尘不能生啊! 沐太妃听了虞韵带下来消息,气得差点撅过去,“逆子啊!生来克我的,呜呜……” “别人家母凭子贵,到我这儿算什么?” “出门打仗了,本宫跟着担惊受怕,烧香拜佛,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他连宫都不回,直接出家了。” “两年啊!整整两年零九天,本宫把两辈子的眼泪都哭干了,小尼姑,你要帮帮本宫呀!” 沐太妃想起自家逆子就气得浑身冒火。 一哭二闹三上吊,她对先帝都没用过这么烂的招数,偏偏折在逆子手里! “我……我还不如随先帝去了好啊!” 虞韵跪在地上不敢出声。 她何德何能,有本事做到太妃与皇上都做不到的事情? 再说,盼孙子这件事,即使凤玄尘还俗也无望啊! 这一夜,太妃安排了另一个小尼姑上山,诱凤玄尘还俗。 结果还是被一脚踹出来,断掉一只手臂。 “尼姑不是可以吗?” 清早,沐太妃揉着胀痛的额角,昨天哭得太投入,着头风了。 苏嬷嬷轻轻替沐太妃揉着额角,试探着说出心中猜测。 “娘娘,会不会只有虞家大姑娘能入王爷的眼呢?” 沐太妃蹙眉睁开眼,是这样吗? 小尼姑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呀! 算了算了,不想了。 只要能让皇儿还俗,别说小尼姑,就是一只母鸡她也认! “嬷嬷,你是看着皇儿长大的,最懂他的性子,依你看小尼姑能做到吗?” “奴婢不敢打包票,不过眼下咱只能指望虞姑娘了,且再试试?” 苏嬷嬷是沐太妃母家为她挑的智囊军师,在宫中经历几十年风雨,能护住自家单纯的主子,替混不吝的小主子兜住各种祸事,实力不容小觑。 她心中对王爷的想法有几分猜测,只怕贸然行事惹恼王爷,弄巧成拙。 且一步一步缓缓图之吧! “娘娘,虞姑娘颇懂医术,要不找她来为您调理下身子,您试着跟她处处看。” “嗯,让她来吧,本宫正好要问问她对皇儿的想法,可愿意帮忙劝他还俗。” “是!” 虞韵此时不在庵中,正跪在茅屋内请凤玄尘出山。 燕亭君昨天将手里的证据呈到了御前,皇上震怒,下令缉拿兄长回京,虞家被官兵封锁,只进不出。 昨夜燕亭君来找她,声称可以救她和两个妹妹,再晚一点,虞家人将满门抄斩,鸡犬不留。 “虞韵,你以为找七王爷当靠山,我就不敢动你吗?太天真了! 你找谁都没用,要动你虞家是陛下授意,君要臣死,你全家必须死。 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宫里有一则流言,先帝还在时,给了你祖父一道密旨,事关皇位人选。” 燕亭君说完,又准备逼虞韵就范。 “韵儿,跟我吧! 虞家免死金牌可以为你家保下两条血脉,你活着做我的女人,才能保证虞家香火不断。 当初休你,为夫有难言之隐,只要你跟着我,此生我定护你周全。” 虞韵当时拔出发簪,对着燕亭君的心口扎下去,只差一点,她就送他下地狱了。 无耻的人,下作起来毫无底线! 他怎么敢? 一边谋害她全家,一边还逼她委身做外室? “虞韵,你会后悔的! 哼!等着先给你兄长收尸吧!” 燕亭君带伤离开。 虞韵不敢耽搁,连夜上山求凤玄尘,却撞见一个小尼姑被人送下山。 凤玄尘不在茅屋里,她等得昏睡过去,醒来天已大亮。 苦等不回的人,正拨弄佛珠做早课。 虞韵没有等他完成早课,急急忙忙将虞家的遭遇说了一遍,再说明来意。 “王爷,虞家遭此横祸,与先帝留下密旨有关,虞韵斗胆猜测,这道密旨是关于您的。 事关皇位,若是不妥善解决,到时不止是虞家,连您也可能因此与皇上离心。 求您陪我一起去解决这场危机,好不好?” 凤玄尘转动手中佛珠,昨日捏断后,虞韵将珠子重新穿好,放在了茶几上。 向他开口就这么难吗? 前夜他用了迷香,她中招被他抱着睡了一夜,没机会开口求助,情有可原。 昨天呢? 他给她机会替自己求,她却左右权衡利弊,还是替母妃求了。 怕和他扯上关系,但凡有一丝侥幸都想离得远远的,被逼到绝境也不愿抓住他生出来的手。 昨夜他看着她用发簪行凶,想跟燕亭君同归于尽,求到他的茅屋时,浑身冷得打哆嗦。 他把人迷晕,暖了半夜才化解她体内的寒症,抚平她的恐惧不安。 凤玄尘垂眸盯着她灰色外袍上干透的血渍,看了半夜,越看越刺眼。 人没杀成,倒是把自己搞得一身腥! 熬了两天,总算舍得开口求他了!!! 不过……得逼她把迈出来的这一步踩实了,进了门别想着再退回去。 “我不过问红尘事,宁音师傅,你的衣袍脏了,换掉吧!” 一套干净的道袍放到虞韵腿边,凤玄尘起身往外走。 “王爷!” 砰——滋滋—— 虞韵慌乱中打翻了火塘上的茶壶,热水泼灭塘火,激起半人高的烟灰。 凤玄尘僵立在浓厚的烟尘里,被一双纤弱的手臂紧紧抱住,再也迈不动步子。 第7章 虞姑娘觉得本王缺女人? “我没有时间了,燕亭君已经派人去截杀兄长,求您帮帮我,要我做什么都行!” 身后之人颤抖得厉害,嗓音染了决绝哽咽,听得人浑身揪疼。 “虞姑娘慎言,本王所求唯心爱之人,昨日你已经说过,给不了。” 凤玄尘不愿逼虞韵,又忍不住渴望她再向他走近一步。 即使她不来求,虞家也不会有事,四哥没蠢到动摇朝凤国文脉根基。 至于燕亭君,留着有用,虞韵的一身脏水还没有洗干净。 她受的委屈,燕家要拿举族前途来偿。 虞韵松手,缓缓走到凤玄尘身前。 “王爷若是想要,我愿意给,心甘情愿。” 葱白指尖捏住外袍衣带用力一扯…… 烟灰色中衣落在棉袍上,白色里衣裹着纤弱的身体,轻轻颤动。 发簪落地,青丝轻轻滑过肩膀。 身前人突然背过身。 虞韵垂眸遮掩薄雾水汽,扯住里衣带子,缓缓拉开。 一件轻盈略厚的中衣落在肩头,“换上!” 虞韵手上动作顿住,顺从接过干净衣袍,赶忙换好,将自己重新包裹严实。 她怎么急糊涂了? 凤玄尘已经言明身体有隐疾,如何会接受她自荐枕席的做法? “用这个。” 一支玄铁发簪递到眼前,拦住虞韵蹲下去捡发簪的动作。 “王爷,无功不受禄。” “要我替你绾发?” 凤玄尘捏动手里的玄铁发簪,头部出现一截锋利断刃。 他随手指着茶几上的瓷杯,只听咻地破风声,杯子应声碎裂。 “看清了吗?” 虞韵木讷地点点头,这是一件兵器。 凤玄尘把暗针重新装回发簪中,走到虞韵身后,亲自替她绾了一个及笄少女的流云髻。 “虞韵,记得你说的,心甘情愿! 若虞太傅不同意,你待如何?” 低沉清澈的嗓音贴着头顶传入耳中,似还带着温热的呼吸,激得虞韵打了个冷战。 她从未与男子如此近距离,即使与燕亭君成亲,喝交杯酒时,都没有到耳鬓厮磨程度。 可今天,她抱了凤玄尘,他替她绾发,此时他几乎贴到了她的后背。 “怕了?” 凤玄尘低头轻嗅她的发丝,虽然抱过两夜,不过醒着贴紧她,还是人生头一遭。 与她亲近这事,梦里做过无数次。 他最在行! 虞韵吐出一口凉气,尽力放松脊背。 “不怕,王爷只要能帮我保下虞家,虞韵会诈死脱身,隐姓埋名追随您。” 不管他想要一个妻子,还是一个暖被窝的人,或者只是他心中那求而不得之人的替代品,都没有关系。 比起看着家族罹难,男儿人头落地,女儿落入污浊,虞韵宁愿自己粉身碎骨。 “想好了,舍得折断一身傲骨?” 凤玄尘后退一步,眸中暖色散尽。 诈死脱身?隐姓埋名? 他若是图这个把人拐走就是,用得着出家守她两年? 用得着配合四哥下盘大棋,花费心思将虞家边缘化,以免被接下来的乱局波及? 用得着捧燕亭君这么个玩意儿当太子少傅,让他一次次上山逼人? 用得着苦等两年,只为诱她踏出第一步? 凤玄尘看着又傻又可怜的小尼姑,心头长长叹口气,没有他护着,可怎么办呀? “虞家不论男女生来硬骨头,宁折不弯。 男儿死社稷,女儿死气节,从未有过离经叛道的,你倒是想得开。 虞姑娘觉得本王缺女人? 还是本王连让自己女人光明正大活着的本事都没有?” 虞韵转过身仰头看着凤玄尘,不太明白他话中意思。 他想让她以虞韵的身份做他的女人? 她从未想过! 决定上山前,她已经想好了,一旦踏出这一步,她便没资格再做虞家女。 等燕亭君的事情过去,换个身份跟在凤玄尘身边,做他背后不见光的女人。 “王爷,虞家祖训第一条:虞家女不做皇家妇,违背祖训者,死节。” 又来了! 祖训!死节! 简单几个字,把他心爱的女人吊在悬崖边上,让他投鼠忌器十几年! 凤玄尘曾经无数次想扒开立这条规矩的虞家祖宗的坟,看看他的头骨是怎么长的? 不跟皇家有瓜葛,不结党营私,不贪慕权财,就能保家族永昌了? 迂腐!狭隘!自诩清高! “规矩是人定的,食古不化者,取死之道,虞家落到今天的地步,半点不冤。” 凤玄尘拉开门,“走吧,见见你那老顽固祖父,看他如何说!” 门外停了一顶暖轿,虞韵听从安排坐上轿子,到山脚下后,与凤玄尘换马车回城。 马车跑动后,虞韵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 “王爷,能不能请您派人去帮忙接应兄长,我怕他回来的路上出事。” 凤玄尘闭目拨动手中佛珠,不疾不徐出声。 “放心,前去押解虞修的官吏,是皇上亲自安排,他还没有蠢到灭虞家自毁城墙。 虞修是皇上看好的太子少傅人选,若不是他执意推脱,哪里轮得到燕亭君那个怂蛋。” 咦? 怎么听起来,凤玄尘非常不待见燕亭君,他们不是在北疆共事了三年吗? 虞韵抬头瞅了他一眼,近在咫尺,圣洁佛子的样貌更加摄人心魄,极易入迷。 难怪祖父一直告诫她要远离凤家人,每次都会特别点出凤玄尘。 他的眉心要是画朵红莲,圣僧立马变妖僧。 此人亦正亦邪,危险得很! 凤玄尘任由虞韵偷看,不用想也知道,她此刻在回忆虞老头儿的告诫。 曾经他躺在虞家藏书阁的房梁上,听过无数次祖孙俩把他踢出局。 每次理由都一样:他太顽劣,离经叛道,摊上了是劫难。 哼! 一群假正经的老顽固,明着正义凛然,背地里肮脏龌龊。 虞老头也好不到哪儿去。 背地里说他坏话,还偷偷摸摸收父皇的遗诏,活该被四哥修理! 知道兄长不会有事,虞韵放松下来,没再多做解释,父兄做事自有道理。 马车跑在厚厚的冰渣里,犹如走泥路,磕磕绊绊,左摇右晃。 狭窄的车厢里,两人面对面而坐,空出正中的主位。 凤玄尘腿长,叉开腿大马金刀一坐,虞韵的双腿正好规矩并拢,落在他两膝盖间的空隙里。 她不自在地垂头盯着自己的衣袍,暗道马车委实小了些,凤玄尘的光头都快顶到车棚了。 如此对比之下,虞韵很难再忽略眼前之人魁梧的身躯,她在他面前仿佛瘦竹与青松。 一个空而细,一个壮而实。 她得伸手抓紧窗顶的扶手,以免颠簸中坐不住,跌到对面人怀里。 而凤玄尘呢,左手作佛礼,右手捻佛珠,半点不受颠簸影响,看起来赏心悦目。 虞韵掀开窗口帘子一角,悄悄缓口气。 许是男儿体热阳气重,车厢里弥散着凤玄尘身上的春灵茶香,混着冷冽梅雪暗香,越来越浓郁。 倒不是难闻,这种气息高雅怡人。 只不过它来自一个近在咫尺的男人身体,令虞韵感到难为情,不敢沉浸其中。 凤玄尘足以令任何一个女子见之不忘,思之如狂,失守本心。 祖父说得极妙,他乃闺阁女子的劫难! 第8章 就是他的小尼姑 冷风顺着窗口吹进来,捎染熟悉的气息,缓缓流进凤玄尘的呼吸。 她原来喜欢用紫苏香囊熏衣服,出家后便不再用,身体上留下了淡紫苏混合药材的气息,闻起来带一丝清甜。 “虞韵?” 突然被人叫起,虞韵吓了一跳,绷着的身体失去平衡,膝盖撞在凤玄尘的左腿上。 嘶~! 怎么跟石头似的,好硬! “撞疼了?” 凤玄尘伸手去抓虞韵的膝盖,被她惊慌地躲开,“不疼。” “桑陌,驾稳些,赶得及送你投胎!” 马车又是一阵减速急刹,虞韵没抓稳把手,失控撞进凤玄尘怀里时,听到了马因雪地打滑发出嘶鸣。 “主子恕罪,前面的道冰雪太厚,马车容易打滑,还请坐稳当心。” 凤玄尘抱紧投怀送抱的人儿,坐到车底主位上,对着外面吩咐:“无妨!” “王……王爷,放我下来吧!” “你刚刚差点撞到额角,且忍耐一时,扶稳我的手臂,这种颠簸,你单独坐容易受伤。” 自己撞到怀里来,哪有说放就放的道理? 小尼姑迟早要适应与他亲近的。 啧! 母后叫小尼姑,他怎么也叫起小尼姑来了? 小尼姑? 小尼姑! 怪顺口的,就是他的小尼姑! 桑陌听到主子的话,开始卯足劲儿为主子添柴加火,拉动缰绳把车往坑洼处赶。 吭哧吭哧…… 马车跌跌撞撞,发出痛苦的吱呀响,似随时会散架。 虞韵放弃挣扎,这种颠簸下,她确实一个人坐不稳,容易跌伤。 可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抱在怀里,她也做不到平静从容,摇晃间,肩膀时不时撞到坚硬的胸膛,手抓得再稳也无济于事。 这人身上哪哪都硬邦邦的,手指隔着衣袍抓住手臂,像抓着一截大树干。 凤玄尘取出两个软枕隔在两人中间。 “靠着,腰背绷得太紧容易闪着。” 虞韵感受着腰上与肩上的柔软枕头,心知再扭捏就假正经了。 她软下腰身靠在软枕,头要撞到他的下颌时,被温暖的手掌托住按回肩膀上。 凤玄尘缓缓呼出一口长气,将人彻底拥紧,一手护着她的头,一手搂紧肩膀,双腿夹紧她纤瘦柔软的小腿。 也不知道小尼姑的一身傲骨是怎么长出来的?明明身上哪里都又软又细。 体内原始的火噌噌往下走,他只能拿软枕压住,权当掩耳盗铃。 心爱的女人在怀里冲撞,带来的刺激疯狂灭顶,真要命! “王爷刚刚叫我,所为何事?” 为了缓解彼此的不自在,虞韵只好低着头没话找话。 “无事,有些好奇,你为何喜欢紫苏?” 马车跌跌撞撞,咿咿呀呀,恰好替凤玄尘遮掩掉嗓音里的暗哑浑沉。 若是虞韵听出来,准会吓得腿软。 “紫苏性温味辛,能驱寒暖胃,调理阴阳之气,对女子来说是个好东西。 不止我喜欢,家里的女眷也常用,不但有益身心,而且冬春用来防伤寒瘟病,夏秋用来驱蚊醒神。” 说起药理,虞韵懂得略多一些。 其实她常年用紫苏是因为小时候不慎落下寒症,不用温药调理,恐子嗣艰难。 祖父与母亲早早为她绸缪,藏养,学医,拜太医院退隐的妇科圣手为师,还有养生御厨,道门武师傅。 算起来,虞韵是家中最娇弱,也最受宠的女儿,却一着不慎,害全家跟着受连累。 “紫苏如此好,为何不用了?” 凤玄尘知道虞韵的所有事,她六岁时,冬天掉进冰窟里,还是他提溜起来的。 人刚救上来,就被一群人抢走了,他连样子都没看清,却因此染了半个月风寒。 他自然也知道虞韵为何不再用紫苏叶。 燕亭君从边关回来,干的第一件事便是污蔑虞韵不守妇道,找理由休妻。 安排好的奸夫指认虞韵时,开口便道她身上有紫苏香味,还拿出了她贴身佩戴的紫苏香囊。 从那以后,虞韵便不用紫苏了,更确切地说,她不再用任何会暴露自己的东西。 “是药三分毒,过于偏爱紫苏,救命药有一天也会变成致命毒。” 虞韵也想起了两年前发生的事。 燕亭君平安回家,她带着仆从上护国寺为夫君还愿,回来的路上遭人劫持。 等她醒来时已经回到燕府,身上落下斑驳痕迹,屋里的下人站出来指认她不守妇道。 贴身婢女说她是在破屋被燕亭君找到的,家丁在附近抓到奸夫,搜出了香囊。 虞韵人还未彻底清醒,燕亭君的休书已经递到眼前,还很大度地说,为了顾全两家颜面,休妻的理由没写淫乱,不守妇道。 那天,祖父亲自来燕家要接她回家,目含浊泪对她说是自己老眼昏花,误了她的正缘。 虞韵当时心灰意冷,跪地请求祖父允她出家带发修行,她不愿再回家连累其他姐妹。 出家两年,一直是家人来庵里探望她,今日归家,心头涌起百般滋味。 “王爷,谢谢您!” 在虞家生死存亡之际,愿意站出来帮忙。 凤玄尘收紧手臂给她温暖,心中冷嗤:一个早该死的负心汉也值得伤心两次,没出息! 扇耳光,扎心口的劲儿哪儿去了? 他没事提什么紫苏? 嘴欠的! “桑陌,马再乱跑,换你替马拉车!” “主子再忍耐一下,已经看到城门了,前头道路会平稳些。” 桑陌搓吧搓吧脸上的碎雪粒,把车拉入雪槽里,忍不住嘀咕: 主子当和尚当傻了吧?凭着绝世美男的姿色,竟拿不下一个小尼姑。 不太行! 得再多练练。 桑陌哪里知道,他主子心里藏了一个人,连他这从小跟到大的侯府世子都不知道。 不过桑陌如果知道,准得发疯。 他三岁起跟着凤玄尘混,挤掉他身边小太监的位置,伴读的位置。 为了追随他,名字不要了,世子不当了。 结果……他混了个寂寞,凤玄尘连跟他推心置腹都做不到。 其实也不怪凤玄尘嘴紧,谁让他喜欢虞家女呢!走漏风声,万一虞韵头悬梁怎么办? 当年虞韵出嫁时,凤玄尘冒着杀头的危险,无昭回京抢亲,被父皇一巴掌拍墙上。 可他是匹烈马,认准了谁就是谁。 第9章 从毛都没长齐开始惦记 当年虞韵出嫁时,凤玄尘冒着杀头的危险,无昭回京抢亲,被父皇一巴掌拍墙上。 可他是匹烈马,认准了谁就是谁。 亲手救的人,躺在房梁上看着长大的,凭什么要便宜一个阴险的小白脸? “你要逼死她才甘心!” “逼不死,我不姓凤,改姓沐! 虞家祖训只说女子不嫁皇家子,我把自己过继给舅舅,变通一下不就完了。” “逆子,你再说一遍!” 那是凤玄尘最后一次见父皇,没人知道他偷偷回来,父子俩大吵一架,没分输赢。 最后他要走了一道圣旨,抢在燕亭君洞房前,把人调去了北疆。 临走他又溜回宫中,给父皇顺气,缠着他说了三天三夜虞韵的好。 死缠烂打给亲爹下套儿。 “爹,儿子在北疆见多了生死,这辈子只想要虞韵跟着我过日子。 儿子给您把夜幽原打下来做跑马场,就换一个虞韵,您再成全儿子一次,行不行?” 皇帝有多疼自己的幼子啊! 所有人都以为他把凤玄尘放到边疆建军功,废太子,都是在扶幼子上位。 皇帝想这样啊,可逆子不上道儿,心里没有天下,只有女人。 知子莫若父,他要是对虞韵做点什么,自家逆子就敢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 能怎么办? 把问题推给虞太傅呗! “你既有此决心,也罢,只要虞韵肯嫁,父皇为你们赐婚。” 凤玄尘听出父皇话里的太极,也不拆穿,直接丢出自己的态度。 “多谢父皇! 给我三年,三年后我会把朝凤的界碑立到夜幽原,虞韵会跟燕亭君和离,我会拿着母妃家的族谱去虞家提亲。 子承父业这么累的活儿,您交给四哥吧! 单单纳十几个女人,我就干不来。 儿子天生散漫,替四哥教训几个人还行,管全天下百姓的饭碗,四哥比我在行多了。 不信的话,您抽空问问虞老头儿,他书桌上摆着一大叠我写的文章,都是抄四哥的。” 皇帝又被逆子堵得上不来气,合着老子被儿子安排的明明白白。 岂有此理!大逆不道! “逆子,你是要气死我!” 凤玄尘一改玩世不恭,难得严肃地看着自家老爹,摆明自己的立场。 “父皇,您试着和四哥推心置腹聊几次,就会明白,谁适合打天下,谁适合守江山。 自古一山不容二虎,即使一公一母到最后也会相争而亡。 我不要做孤家寡人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夫唱妇随,我都要。 爹,您好好想想,母妃想要什么,我想要什么,四哥想要什么,各得其所才是大道。 沐家为朝凤国战到举家只剩母妃一个守墓人,凤家欠…” “够了!” 皇帝喝止凤玄尘说下去。 “容为父好好想想,你坐那看书。” …… 外头传来街市叫卖声,打断凤玄尘的回忆。 他真的对皇位没有半点兴趣,小时候看着父皇游走于前朝后宫,疲于应付。 普通百姓家的其乐融融,父皇每月只能在母妃这里享受三五次,多了,还得担心会不会给母妃带来麻烦和危险。 凤玄尘不喜欢,他喜欢虞韵的生活,每天学各种有意思的东西,和兄弟姐妹一起玩。 父母恩爱,长辈慈祥,兄妹间其乐融融,他想变成其中一个,宠着虞韵,宠上天的那种。 为了平衡势力广开后宫,把自己变成女人争夺的玩具。 他宁愿干死那些女人背后的家族,也不要委屈自己,多没意思啊! 要他当皇帝,凤家得出一个暴君,对外杀伐,对内仍旧动手不动口。 前朝后宫的那些混账东西,就该个个拿去战场当肉盾,箭靶子! 四哥都继位三年了,还有人认为他的皇位来路不正,是逼宫抢了他凤玄尘的。 真是可笑至极,父皇驾崩时,所有人都在,口谕传位给四子凤玄策,关他凤玄尘屁事! 传出这些流言,无非阴沟里的老鼠忌惮他功高震主,想逼四哥卸磨杀驴,让他们兄弟相残。 他回来后直接出家,也被人曲解为是四哥怕他回来夺位,逼他交出兵权剃度。 甚至父皇驾崩,他因战事胶着没赶得回来,也被人传成是四哥封锁消息,阻止他回来继位。 呵! 明明父皇驾崩的消息,第二天就八百里加急到了北疆,他怕乱军心,才拖到两个月后披麻戴孝。 虎符也仍在他手里,四哥几次要把北疆全部划成他的封地。 他出家,纯粹是为了给父皇守孝超度,顺道和虞韵做邻居,想近水楼台先得月。 要论可怜委屈,四哥才是最委屈的那个。 整天跟一群玩弄权谋的老家伙周旋,回到后宫还得跟皇后玩心机。 每次来他的茅屋,就忍不住诉苦。 皇帝哪有那么好当的! 幸好,边疆无事,有他镇着,要不然皇兄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凤玄尘下意识地拍哄着怀里人,他大概能猜到,父皇留给虞老头儿的是什么。 把他从皇家玉牒除名,过继给国柱府沐家的圣旨,至于他的赐婚圣旨,父皇大概会留给四哥来写。 虞韵被凤玄尘拍得更加不自在,怎么还拍着拍着自个儿笑起来了? 话说,这人笑起来,简直是活的男狐狸精。 不能看不能看,阿弥陀佛,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好看皮囊而已,别着相了! “王爷,路不颠簸了,您放我下来吧!” “主子,前面就到虞府了!” “嗯!” 凤玄尘松开虞韵,看着她着急忙慌整理压皱的衣袍,又把松掉的头发绾成出家人圆头髻。 红着脸蛋儿,一副做了坏事的心虚小模样,怎么瞧都赏心悦目。 花了十年,凤玄尘也没有想明白,他怎么会栽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小丫头片子身上? 论样貌,他自问胜她两筹。 论权财地位,更是不在话下。 从毛都没长齐开始惦记,回京一次,惦记加深几倍,中了蛊一般。 总得回到她那里,躺房梁上睡一觉,守着她心里才踏实。 “王爷,您的衣袍也皱了,要整理一下。” 虞韵拿掉他胸口的软枕,准备去拿腿上的,被凤玄尘按住。 “别动!” 第10章 没躲过一只毒蘑菇 “嗯?王爷怎么了?” 凤玄尘避开她探究的视线,垂眸。 “腿有点麻,系好披风下去等我。” 虞韵脸上浮起两朵羞赧,别开头看向车帘,是她坐麻的呀! “哦!要不要……”(我替您揉揉) 犹犹豫豫的话未出口,被凤玄尘挡回去。 “不用,你先回虞家,我在这里等皇上和几位辅政大臣一起进去。” 说起正事,虞韵心头一凛,扭捏情绪立即消失,看来凤玄尘已经安排好! “王爷今日之恩,虞家没齿难忘。” “免礼,去吧!” 把人赶下车,凤玄尘丢掉腿上的软枕,仰头用力呼吸,脸上迅速泛起红潮。 “桑陌,走!” “主子,您发作了?” “别废话!” 桑陌领命把马车赶到无人的深巷中,随后隐藏到暗处警戒。 半年前,主子丢失凤血灵玉那一次,中了一种蘑菇毒,据主子自己说,是吃错了品种。 从此,他英明睿智,威武霸气的主子,每个月都要发作一两次,不让请大夫,不许人靠近,挨半个时辰就没事了。 桑陌每次想起来就憋笑,主子躲过了阴谋诡计,躲过了战场的明枪暗箭,连下蛊毒这种事都躲过去了,竟然没躲过一只毒蘑菇。 哈哈哈哈…… 凤玄尘靠在马车里,咬紧牙关,脑子里控制不住回想半年前干的蠢事。 出家一年多,小尼姑刻意避开他的茅草屋,终于把他的耐心耗尽。 于是在某个暴风雨即将来临的正午,他戴上面具乔装打扮,准备和上山采药的小尼姑来个雨中偶遇,山洞患难。 可能是太过紧张,或者是太开心了,他随手摘了树干上的一颗小灵芝扔嘴里嚼。 结果口吐白沫,直接从树上掉下来,惊起一片野鸡麻雀。 为什么小尼姑采来治病的灵芝,能毒翻他? 幸好,毒没有白中,小尼姑听到动静跑回来救他了,几针下去,他嘴里不再吐泡泡。 所有的血气全部往下盘猛攻,凤玄尘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原地爆炸”。 小尼姑看了一眼他的下盘,脸颊通红,凤玄尘懊恼的用头撞树,被摇落的松果砸了几下。 人生头一次如此丢人,竟是自个儿亲自送到小尼姑面前丢的,蠢死算了! 幸好,他做了伪装。 “你……你别急,只是误食了还阳菇,这菇子有壮阳,助孕功效,等药效过去就无碍了。” “……” “我怕你失控,扎了你几处穴位,所以你的手脚现在动不了。 还阳菇越小,菇龄越大,药性越烈,我一般只采一年的入药。 看你的情形,误食的菇子年份应该不短,你吃了多大的?” 小尼姑刚问完,就见凤玄尘的鼻孔流出血,然后是眼角。 他粗喘如牛,要是手脚能动,说不定真会失控干出禽兽事。 何止是烈!!! “拇指大小,甜味带腥,像肉。” “不行,太烈了,得催吐!” 凤玄尘拼死保住了自己的面具和头巾,吐出残余蘑菇后,暴雨瓢泼而下。 他终于实现了预想的山洞患难。 “这位公子,你吃下的是大补之物,切忌半年至一年内夫妻行房,也不要泄火走失精元。 否则大补会变成大泄,极其损伤根本。” 小尼姑看着凤玄尘痛不欲生的样子,继续补充道:“你可以练功! 这一年练功能事半功倍,要是不会功夫,也可以通过干体力活,增强身体力量。 再不行,淋雨,泡冷水,吃凉药中和,也能缓解药性。” 凤玄尘听完,直接让小尼姑替他恢复手脚力量,冲进暴雨中,把毕生所学的拳法,刀法,枪法来来回回练。 暴雨停歇后,他送小尼姑回去时,把贴身玉佩送给了她,请她有事去茅屋寻人帮忙。 结果…… 打了半年拳,愣是没等到小尼姑踏上后山的台阶,他只能继续去她的禅房睡屋梁,听她开解两个被和离的妹妹。 前天晚上,凤玄尘一路跟着小尼姑出了门洞,看着她一步一步上山,极不情愿地走向他的茅屋。 真是磨人啊! 不到百级的阶梯,他上去只需要几个呼吸,小尼姑扭扭捏捏走了一个时辰。 硬生生把脚冻僵了。 最后,他抢先回到茅屋,装作若无其事念经等她,给油灯里撒了些许迷香。 估摸着药效差不多时,他睁开眼,听她行礼喊王爷,又改口叫临渊师傅。 他们第一次正式面对面谈话,一个和尚,一个尼姑,人间最至高无上的绝配! 咚—— 凤玄尘的后脑重重磕在车厢壁上,仔细回忆第一次抱住她的感受。 手冰凉,脚冰凉,冻的通红可怜。 她的身体很软,散发淡淡紫苏香。 在北疆时,凤玄尘随身携带紫苏香囊,喝紫苏茶,有空就想她。 做梦也是她,各种娇俏模样。 “虞韵,你这个磨人的小尼姑,还有半年,给我等着!” 凤玄尘特意查阅了还阳菇这种魔物,指甲盖大小可遇不可求,二十年以上。 一般早被鸟兽吃掉了,他随手一扯…… 如小尼姑所言,东西是好东西。半年时间,他的功夫进步神速,也活得水深火热。 但有一点她弄错了! 还阳菇吃下去,有用的药性会迅速潜入体内,催吐出残渣不能减轻药性。 那天他就像吃了鹿鞭,喝了鹿血,又干了一大碗下药的酒,没死算命大。 鼻头感到一阵热流,凤玄尘轻车熟路拿帕子接住鼻血。 才熬过半年啊! 唉! 再难也得熬着,伤了根本是不可能伤的。 小尼姑,爷为你下过冰窟,睡过房梁,打过胜仗,出过家,如今又欲火焚身,够诚意了吧? 搅了你的洞房花烛,坏了你的姻缘。 还不够! 凤玄尘磨着牙齿,想嚼碎嘴里的字。 “小尼姑,爷要谋你的心,夺你的身,要你心甘情愿与我做尽夫妻之间的乐事。” 这一天不会太久了! 咔嚓—— 马车扶手应声断裂,尖锐的木屑扎进掌心。 桑陌听得心脏咚咚响,主子从不轻易发火,这毒真的没事吗? 之前毒发也没这么烈呀? 还能打拳,练枪,有时念念经,用内力逼出热汗,就没事了。 难道是因为虞姑娘在,所以发作厉害了? 第11章 我的命归他 桑陌同情地望着马车,老马今天受苦了! 又是狂跌乱撞,又是断胳膊断腿的,回去得好好修补一番。 嘭—— 整个车顶飞出去,发出巨响,一道白影跃出来,瞬间消失不见。 糟糕,主子暴走了! - 另一边,虞韵亮明身份以后,畅通无阻穿过封锁虞府的禁卫军,叩响虞家大门。 厚重的大门发出沉重摩擦声,缓缓拉开。 管家尤喜看到门口出家人打扮的女子,激动地两眼泛红,咚一声跪在了地上。 “大小姐,您怎么回来了?这种时候,您不该回来呀!” 虞韵故作轻松,急步跨进门槛搀扶起管家。 “喜伯,您快起来,要折韵儿的寿了。” 家丁已经跑向内堂禀报。 “老爷,大爷,大夫人,大小姐回来了!” 不多时,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匆匆靠近。 “韵儿在哪儿呢?” 虞韵松开喜伯,小跑着转过门墙,见到了心心念念的家人。 眼泪顺着脸颊落在半尺厚的雪地里,砸出一个个又细又深的洞。 时隔两年再次回家,虞韵身心悲喜交加,跪在雪地上膝行向前。 “祖父!父亲,母亲!二叔,三叔,姑姑~韵儿回来了!” “好孩子,快起来!” 虞太傅由儿子搀扶着踩过天井厚雪,亲自扶起虞韵,母亲姚氏和姑姑也赶忙帮着拉人。 “韵儿快起来,天寒地冻的,小心被寒气伤着,这样的大雪天,你怎的一个人从山里回来了?” 姚氏抓着女儿冰凉的手,心疼得直哭,姑姑也擦着眼泪在一边劝慰。 “大嫂,先接韵儿回屋里烤火吧!换身暖和衣裳,喝杯热紫苏姜汤。” “对对,先回屋,别冻着了。” …… 众人拥着虞韵往里走,七嘴八舌关心着大雪天回家赴难的女儿。 下人们忙忙碌碌,准备炭火,衣裳,吃食。 虞韵从门口一直哭到暖房,见着闻讯而来的弟妹,又抱着哭了一通。 想起燕亭君说不会放过淑儿与小弟的混账话,她心头悲愤难平。 虞家堂堂正正教导九代帝王,为何会被一个小人欺压至此? 一味明哲保身,示弱退让,真的有用吗? 书房里,虞韵收拾好情绪,问了祖父同样的问题,虞家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 虞太傅被问话带出连声咳嗽,虞韵连忙替他抚背顺气。 “祖父,您别急,韵儿知错了,不该这样追问您,不是您的错!” “您要保重身体,韵儿不孝,没能承欢膝下,还累您为我忧心。” 虞太傅清楚,这个疑问郁结在虞家每个人的心头,为何他们谨守本分,遵从圣贤君子之道,还会遭受无妄之灾? 长孙虞修,长孙女虞韵,是他看好的虞家未来领路人,从小带在身边悉心教养。 修身齐家之事,他们断不会行差踏错。 谁知时运不济,人心难测。 一个枉遭休弃,一个被污叛国。 他并不觉得这是坏事,人经磨难方成人。 只是心疼啊! “咳咳……孩子,你说得没错,虞家若是如日中天,燕家不敢如此作践你。 祖父也一直在反思,虞家到底是缓缓到极盛而衰好呢?还是大起大落的好? 花都无百日红,虞家却是百年的太傅府。 我从当先帝的少傅开始,就常常跟随父亲跪祠堂,对着先祖牌位反思,虞家将走向何处?” 虞韵静静听着祖父讲述。 她清楚虞家历代当家人都以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态处世,才有虞家长安不衰。 这一点毋庸置疑,若是虞家行事如燕家这般,或许早就凋零落败了。 虞太傅饮一口茶,慈爱地看着孙女儿。 “我们一代一代传承下来,子孙没经历过大波折,你爹当年被罢免太子少傅,算大的。 呵呵……可这种事,放在其他家族里,算什么呢! 回头看看那些流放的,坐牢的,杀头的。 哪个家族百年里没有遇到几个? 再瞧瞧咱们,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压下来,还没开始审理呢,吓得呀,如惊弓之鸟。 这就是没经历事啊!” 虞韵懂祖父话里的意思,他们靠着祖上积德,子孙过得太顺遂了,需要被磨一磨。 可也要看怎么个磨法? “祖父,如果乾坤昭昭,咱们行得正坐得直,这种事再多也不怕。 但若乌云盖顶,全族老少含冤,我不甘心! 该虞家的罪,咱们受得。 不该虞家的,该搏就得搏。 小侄儿才出世,淑儿才十三,小弟刚过十岁,怎么能认命?” 虞太傅定定看着孙女儿,两年历练,孩子长大了不少,知道为家族谋事了。 今日她一人断下不了山,想来是带着成算的,山上能插手此事的人,只有凤玄尘。 “你去找过七王爷了?” 虞韵清楚这事迟早瞒不住,干脆坦白。 “是,我去求了他,事关北疆的通敌案,他最有说话权。 祖父,先帝的遗旨……” 虞太傅抬手制止虞韵问下去。 孙女儿在山上的日子不好过啊,连先帝留下的东西都知道,谁告诉她的? “求了便求了吧,遗诏的事也该有个了结。 韵儿,你回去休息,这件事莫要再插手。 至于求人欠下的人情债,祖父替你还上,别再和七王爷有瓜葛。” 前路难料,凤玄尘曾是先帝最看好的继承人,如今新帝根基尚浅,未必不会忌惮兄弟功高震主。 皇家无亲情啊! 虞家此次抽身之后,绝不可再卷入皇家纷争里,韵儿更不能跟凤玄尘有牵扯。 “祖父,对不起,我答应了他,只要能保下虞家,我的命归他。” “你说什么?” 越担心什么来什么,虞太傅急得一阵猛咳。 “韵儿,你想做什么?” 虞韵不敢与祖父对视,她的行径辜负了祖父从小的教诲与期望,给家族蒙羞了。 “祖父,韵儿不孝,此件事了,我会……” “住口!我还喘气呢,到不了需要你做牺牲,这件事不准再管。 回去教导弟妹功课,陪陪你母亲和大嫂。” 虞家还从未有过死节的女子! 这一劫虽然凶险,虞太傅并不认为先帝给他的遗诏是传位诏书。 “祖父……” “去吧!告诉你母亲,女眷没有传唤,不可随意踏出内院,今日有贵客到。” 第12章 他是众人眼中的洪水猛兽 虞韵几乎是被祖父推着出了书房,由婢女半监视着护送回内院。 自从在燕家被人算计,她再也不信任身边下人,被休弃时,发还了随嫁奴仆的卖身契,一个没留下。 虞家提倡从简,奴仆并不多,虞韵做姑娘时,身边也就一个贴身婢女。 姚氏则是一个婢女一个婆子,内务自己处理,闲暇工夫要纺布,做衣裳,操持一家用度,管账。 即使遇到再大的事,姚氏也会带着虞家女眷完成一天劳作,从不间断。 虞韵到时,屋内摆着她的纺纱机。 与屋里女眷见过礼,她走到纺纱机前坐下,开始煮蚕茧抽线。 所有人都与平时无异,各忙各的,偶尔闲聊两句家常,乐呵一下。 “长姐,我帮你!” 虞淑许久没跟姐姐亲近,开心地凑到她身边,帮忙剥蚕茧。 “嗯,几月不见,淑儿长高了不少。” “还长胖了呢,长姐瞧瞧,我手上都有酒窝了,倒是长姐看起来瘦了不少。” “是吗,那一会儿用午膳,我可得多吃点儿,把瘦下去的补回来。” “嗯嗯,一定的,小弟带人去地窖采肉菇了,他亲自养的,总说要留着给长姐吃。” “乖,都乖啊!” 虞韵压下眼底的酸胀,缓缓转动手里的摇杆,暗暗发誓,不论付出什么代价,她绝不允许任何人毁掉虞家。 此起彼伏的机杼声传出窗户,落在屋顶乘凉的人耳中。 凤玄尘从书房听墙角,一直听到这儿,索性躺在屋脊上疏解身体里的余火。 虞家这事儿,四哥做得不厚道,害小尼姑哭成了泪人儿。 且让他在虞家附近多等等吧! 至少等他看着小尼姑吃完午膳,早饭没吃,又赶了半天路,她该饿坏了。 半个时辰后…… 凤玄尘坐在虞家屋顶冷眼旁观。 自家四哥兴师动众驾临,引得虞家上下出门跪迎,还特意问候他的小尼姑,无耻之极。 一盏茶后,又带领燕太傅,张丞相,五皇叔挤在虞家偏厅内用午膳。 搞得后院女人顾不上吃饭,着急忙慌上厨房烧饭添菜,小心伺候。 简直厚颜无耻,哪有临时上门蹭饭的? 害他的小尼姑继续饿肚子。 在外头的等等他,顺便等虞家人用完午膳,不行吗? 凤玄尘瞧出一肚子气,飞下屋顶,换掉湿透的僧袍,干脆也带桑陌进门蹭饭。 他饿了,非常饿! 听到通传,皇帝凤玄策笑得意味深长。 “朕这个弟弟啊,终于舍得下山了,非得选冰天雪地的时候。 走,随朕去瞧瞧他近来可好?” 提前到了不乖乖等着,爬屋顶蹦跶,快而立之年的男人,念了两年经,还是没个正形。 “不用叫女眷出来迎了,他一个出家人,想来不愿近女色。” 凤玄尘磨着后槽牙,站在前厅接受四哥明里暗里打趣,脸上一派禁欲佛子相。 等人站到跟前,才缓缓下跪行礼,端得四大皆空,目中无人。 “贫僧临渊见过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凤玄策坐上主位看着眼前碍眼的光头,也不急着让他起来,幽幽开口道:“和尚?” 要不是他得到消息,快一步阻止方丈大师授戒,凤玄尘头上落下九个香疤戒印,倒真是成和尚了。 孽障啊!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皇大丧未满三年,他说剃就剃,一个不孝罪名压下来,谁替他兜烂摊子? 五皇叔裕亲王见两兄弟不对付,连忙做起和事佬儿。 “老七,陛下听闻你下山,马不停蹄召集我们来虞家等你。 臭小子,没成家不知人情冷暖,怎能如此跟陛下生分呢?” 说归说,裕亲王看着小皇侄和尚打扮,规矩懂礼的模样,替先帝老怀安慰呀! 先帝口中的逆子终于像个大人样了,想想当年到处惹祸,嘴里不饶人的混账玩意儿…… 唉! 可以瞑目啦! 丞相见到战神王爷变出尘佛子,半晌不敢认,回过神来也试着点醒凤玄尘。 “七王爷心里有陛下,身在方外还惦记着为兄长分忧,尘缘未了呀!” 两年前凤玄尘出家,文武百官跑到护国寺跪求他还俗,结果连面都没见到。 两年里,除了皇上和太妃,就只有前仆后继上山的女子见过他。 家门不幸,他那未出阁的嫡女,也被皇后选中,偷偷送去过一次,断了两根肋骨回来。 哭着说连人都没看清,就被踢出来了。 唉! 幸好,这脸不是他一家丢的,这两年京城贵女抱病的,可不少。 张丞相瞧着凤玄尘一袭白衣的佛子相,心情愈发沉重了。 供在庙里倒可以带旺香火。 放出来招摇,那就是祸害啊,不知道多少名门闺秀要受其害了? 警铃大作的不止张丞相,虞太傅看到凤玄尘的那一刻,悬起的心就没落下过。 韵儿该不会被他的皮相所迷,丢了本心吧! 这个混不吝的帝王幼子,什么都敢做。 过去还专门找虞家三代男人问过,想选一个虞家女做王妃。 虽然他们都严正拒绝了,也严令女眷远离凤玄尘,可眼下情形,这混小子仍没死心,且已经盯上韵儿。 该如何让他知难而退呢? 凤玄策扫一遍众人,对凤玄尘的态度很统一:如遇洪水猛兽,唯恐避之不及。 再瞧虞太傅,看似垂眉顺眼事不关己,实则比谁都忌惮凤玄尘。 怎么回事? 有点幸灾乐祸想笑。 自从知道虞韵留宿茅屋,凤玄策便摸到了自家混小子的七寸。 哼! 装得四大皆空,道心坚定,满脑子虞家大姑娘,耍得他团团转。 倒是要看看,混小子打算怎么拿下虞家? “虞老太傅,劳您替朕敲一敲这块顽石吧?也只有您的话,他能听进去一二。” 虞太傅闻言心头发紧,连忙下跪请罪,皇上话中的深意令人不安。 “陛下折煞草民了! 在其位谋其政,草民如今是一介布衣老叟,神智昏聩,能记住衣食住行,已是不易。 实在不知如何应对其他事情。 草民有愧,深受圣恩却无力为君分忧,求陛下责罚。” “老太傅啊!” 话被挡回来,凤玄策幽幽叹口气,他和虞家的师生缘分,终究太薄了些。 “老师,您何苦驳陛下的面子呢?” 第13章 太傅,赏口饭吃吧! 太傅燕嵩看不惯虞家自诩清高的做派。 身为臣子忤逆圣意,乃为官大忌! 当众驳回陛下面子,老师真是老糊涂了。 虞太傅自知言行无状,也只能倚老卖老装糊涂,他不能给凤玄尘顺杆爬的机会。 “草民有罪!” 有什么罪? 四哥拿虞老头儿打趣他呢! 明知道虞家避他如蛇蝎,还要替他加把火,虞老头儿能买账才怪。 凤玄尘抓着佛珠直起身,盯着燕嵩撒火。 “燕重,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在这儿大放厥词? 谄媚逢迎,奴颜婢膝的玩意儿! 让你做太傅屈才了,后宫嫔妃的教习嬷嬷都没你会曲意邀宠,败坏圣心! 朝凤文武百官要都是你这种没骨头的,早就亡国了!” 见凤玄尘顶着佛子面孔开始毒舌,众人默默降低存在感,生怕被殃及。 七王爷骂起人来,六亲不认的! “七王爷,下官……” 燕嵩被凤玄尘骂懵了,他堂堂天子老师,何时被人指着鼻子如此辱骂过! 偏偏骂他的人是个权势滔天,离经叛道,敢把太子骂下台的混世魔王。 燕嵩只觉得头顶乌云密布,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欺人太甚了! 他说什么了,要倒这大霉,被凤玄尘点名? 许久没有痛快骂人,凤玄尘一通输出后,又把矛头指向虞太傅。 “教出这种欺师灭祖的玩意儿,还让他成为天子老师,虞老头儿,你家今日这场灾遭得不冤!” 虞太傅听得额角抽筋。 这个混不吝,说话一如既往捅破天。 别惹为妙。 “七王爷教训的是!” 凤玄尘挪动膝盖,避开虞太傅的大礼,继续敲打老顽固。 不是虞家迂腐固执,他娶小尼姑哪里要绕一个大弯? 白白蹉跎五年! 生气!火大! 无可奈何! 万恶的虞家祖训! 他冷眼扫一圈在场的虞家人,都是榆木! “我四哥没学坏心性,也多亏您指点,算功过相抵了! 有些地方,您还真得听听我的教训,别太顽固迂腐。” 凤玄策盖着茶碗看戏,嗯~好茶! 很多年没听过老七发疯骂人了,出家两年装聋作哑,嘴皮子功夫倒是没丢。 适合拉去早朝,灭灭那群老东西的气焰。 和尚手持佛珠,舌战群臣,光想到画面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他象征性的厉声呵斥道。 “凤临渊,不可对虞老太傅无礼!” “是,臣弟谨记!刚刚一时没忍住,太傅请恕罪,临渊失礼了!” 凤玄尘顺着台阶下,对虞太傅行了个大礼,继续,“以后临渊还会失礼,请您多担待。” 虞太傅:…… 众人:…… 好好的一个出尘佛子,偏偏长了张嘴! 不学无术的毒舌七王爷,出家两年后,很遗憾又活着回来了。 当年他凭一己之力,骂废了太子。 这次是打算骂倒虞家? 凤玄策憋笑憋得辛苦,差点破功。 “咳,虞老太傅多担待,这混小子打小不知天高地厚,回头朕给他寻个厉害的人,替您教训他讨公道。” 虞太傅听完,立刻招呼全家下跪磕头。 他不想跟凤家混世魔王对上啊! 寻人也千万不要寻上他的韵儿呀! “陛下折煞草民了,能得七王爷指教,是虞家上下的福气,何来教训讨公道一说?” “还不快扶老太傅起来!” 凤玄策瞪了眼自家不争气的,还没做上虞家孙女婿呢,先把全家上下一口气得罪个遍。 唉…… 有个到处闯祸的弟弟,屁股永远擦不完。 “太傅快快请起!” 凤玄尘当做没看见,起身去扶虞太傅时,感觉老头儿的胳膊躲了一下,被他牢牢抓住。 躲了他初一,还想躲十五,没门儿! “有劳七王爷!” 傅太傅想抽回老胳膊,纹丝不动,混小子这股无赖蛮横劲儿,愁人啊! “无需客气,太傅赏我一口饭吃就行。” 虞家众人听得瑟瑟发抖。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他们哪敢赏凤玄尘饭吃? “咳咳……七王爷莫再开玩笑,草民年纪大了,听不懂年轻人的玩笑话。” “我没开玩笑,以后请太傅赏口饭,不饿死就行。 我已经三天水米未进了,太傅,开饭吧!” 虞太傅:……混小子是不是赖上他了? 午膳重新上桌。 凤玄尘吃上了虞家为小尼姑准备的素斋:肉姑,素鸡,冬三鲜,八宝饭。 还有小尼姑亲手做的萝卜汤,果仁糕。 别问他为什么能尝出来? 问就是,出家两年,她做的吃食他都偷偷尝过,是她房里贪吃的“松鼠”。 一顿饭,只有皇帝和凤玄尘吃饱喝足,其他人食不下咽。 特别是燕嵩,大冬天,冷汗早已浸湿衣裳。 自从长子燕亭君从北疆带赵无双回来,休了虞韵后,他的心没一天踏实过。 今天皇上亲临虞家,七王爷亲自下山管虞修通敌叛国案子,彻底印证了他心底的不安。 皇上根本没打算动虞家。 即使他当年被老师拒之门外,即使虞潜做过废太子少傅,即使虞家藏着另一份传位诏书。 燕嵩以为皇上放任虞家被人打压,是忌惮九代太傅的百年影响力,要除旧迎新,建立下一个百年太傅府。 没想到事情会演变成一团和气。 他错判形势了,皇上既能容得下虞家,也不怕七王爷功高震主,可能凭诏书夺位。 燕家的好日子要到头了! 用过午膳,虞太傅带领长子,请皇帝一行人来到书房密谈。 “陛下恕罪,先帝驾崩前,确实私下给了草民一封遗诏,且叮嘱草民,只有您和七王爷一起来,才能请出诏书。” 凤玄策露出一抹苦笑,父皇真是,临行还要给他留一道考题。 这三年,关于遗诏的流言愈演愈烈,诟病他的皇位得来不正,蠢蠢欲动的大有人在。 他旁敲侧击问过虞太傅,是否真的有遗诏,太傅只说流言止于智者,让他只管勤政爱民。 意思很明显,只有父皇指定的人能拿到遗诏,十有八九是父皇为老七安排的退路。 父皇啊,您偏心老七,儿臣也偏疼弟弟,怎就不信我能保护好他呢? “请出来吧!父皇是不是还要求遗诏要在早朝,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公开?” 第14章 引假和尚出山 虞太傅暗自赞叹,皇上深懂先帝的心啊! “陛下圣明,先帝确有交代,不可私自查看,公开之日需昭告天下。 看不看,由陛下与七王爷共同决定。” 在场几人无不心惊,诏书内容万一是传位,昭告天下岂非动摇国本? “既是父皇留给老七的最后遗言,自然是要看的,老七……” 凤玄尘停止拨弄佛珠,出声打断凤玄策。 “四哥,这事不着急。 先解决虞家叛国的事情。 要不然,谁会相信乱臣贼子请出的遗诏。” 公开遗诏后,虞家危机差不多解除,他还拿什么去施恩,让小尼姑死心塌地跟着他。 不和虞老头儿谈好条件,没安排好怎么娶到小尼姑,光有个非皇家身份的族谱,不太好使。 “依你,不过,这案子得由你来解决,别没事又跑回山上偷懒!” 凤玄策哪能不明白混小子心里的小九九:想先解决虞家灭顶之灾,让虞大姑娘以身相许。 打破虞家祖训的难度不小,混小子准憋好了一肚子坏水。 早干嘛去了? 非得拖到一大把年纪,人被休弃一次,才知道谋求。 凤玄尘忽略四哥意味深长的凝视,爽快接活,“事情出在北疆,臣弟责无旁贷!” 燕嵩站在角落听得心惊肉跳,从话中意思,七王爷已经确定虞修没有通敌叛国。 一旦解除虞修的罪名,他的长子燕亭君就要背上诬告罪名。 不止如此,凤玄尘是清楚亭君在北疆底细的,若是抖出来,燕家彻底完了。 唯一能赌赢的机会,便是遗诏! 若陛下相信里头写着传位七王爷,一定会斩草除根,抹杀掉虞家,毁了遗诏。 燕嵩理清楚因果,破釜沉舟开口道。 “陛下,请恕臣斗胆进言,诏书必须毁掉,若里头的内容牵涉皇位,公开将动摇国本! 虞太傅明知此物危及江山社稷,却迟迟不请陛下与七王爷前来,交出此物。 拖延三年,导致朝廷内外流言四起,质疑陛下正统,实乃误国!” 虞太傅闻言没有反驳。 接遗诏时他劝过先帝,留明旨给七王爷,以免造成兄弟互相猜忌。 先帝一意孤行,他作为帝师与臣子,只能硬着头皮淌这趟浑水。 既然接了,自然是越晚公开越稳妥,等新皇站稳脚跟,即使他手头的是传位诏书,也不会造成国本不稳。 “狗东西!放你娘的狗屁!” 凤玄尘一脚踹翻燕嵩,带了五分火气。 砰—— “啊——” 燕嵩的身体撞得木墙哐哐摇晃,摔回地上,当场重伤吐血。 “陛……陛下……” 凤玄尘太嚣张了,当着您的面都敢击杀朝廷重臣。 弑君夺位,他也能干出来啊! 燕嵩痛苦地望着凤玄策,一山不容二虎,这种道理陛下该懂得! 不可妇人之仁,养虎为患啊! 凤玄尘收回脚,不满地扫过虞太傅,看看给他四哥找了个什么玩意儿当老师? 正道不走,阳谋不用,一肚子阴谋算计。 “就你也配当太傅,比虞潜差远了! 四哥没被你带偏,得亏凤家皇陵冒青烟!” “……”“……” 凤玄策冷眼瞧着又开始发疯的人。 他在骂谁呢? 还学会指桑骂槐了! 跟谁学的? 敢骂他昏庸,听从奸佞教唆对虞家下手。 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要不是听说虞家大姑娘留宿茅屋,他会接下诬陷虞修的罪证,引“假和尚”出山吗? 罪魁祸首心里也没点数的! 凤玄尘习惯性忽略自家哥的眼神关照,拨动佛珠缓缓走近燕嵩,蹲下身淡淡看着他。 杀气扑面而来。 朝凤战神释放杀气令人恐惧。 慈悲圣洁的佛子动杀气,则更让人神魂发怵,如被罗刹盯上。 “说说看,怎么动摇国本了? 依你的意思,遗诏里是父皇给我的传位诏书,要我左手兵符右手遗诏,赶四哥下台自己做皇帝,是吗?” 现场寂静得可怕,这种话,也就凤玄尘敢当众说出来。 “咳咳……” 燕嵩咳出两口血,胸口疼得要炸开了。 “七王爷敢想……敢言,老臣佩服!” 凤玄尘气笑了,绝尘的容色令人失魂,桑陌要是在准会立马逃,主子发怒了! 果然,下一刻,凤玄尘掐住了燕嵩的喉咙,冰冷低沉的嗓音似来自地狱。 “燕老匹夫,你好大的狗胆! 我父皇英明睿智,勤政爱民,把朝凤国泰民安看得比命重要。 在你眼里,他成了个死到临头,用皇位布局引儿子自相残杀,毁掉朝凤国运的昏君。 你说,我是掀了你的天灵盖,倒出里头的屎?还是片了你的舌头,拿去喂蛆?” 燕嵩快要断气时,被凤玄尘掼在地上,捂着喉咙一阵猛咳喘气。 “陛……下,老臣……绝……无此意啊!咳咳……只是……圣意难测,兹事体大,臣……咳咳……冒死恳请陛下……慎重啊!” “不知死活!” 凤玄尘握紧拳头还想揍人,被虞潜拦下。 “七王爷息怒,燕太傅妄议先帝,构陷忠良,挑拨陛下的手足感情,自有朝廷律法严惩。 您再动手,已经超出切磋范畴,殴打朝廷命官也是犯法的。” 准岳父发话,凤玄尘松开拳头,行了一个佛礼,乖得不行。 “阿弥陀佛,虞先生所言有理!” 虞潜心头跟着默念了一句:阿弥陀佛,七王爷是个听劝的好孩子! 他真怕燕嵩死在虞家。 闹剧落幕。 凤玄策甩开袖子,懒得再看燕嵩。 “看来,燕太傅不止把父皇看成昏君,把朕也当成三岁小孩儿糊弄! 枉你满腹经纶,却只精于算计。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这些做人立身之本,你认为朕不配拥有!” 凤玄尘顺口接上。 “就是,收起你假惺惺的忠言逆耳,就凭你也敢离间我们兄弟感情? 我和四哥打小穿一条裤子,睡一张床。 我在前头冲锋陷阵,他在后头守家保证我的补给,没有四哥,你以为我打的下夜幽原? 我们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适合干什么,偏偏你这个搅屎棍,在我们之间拨弄是非。 别说父皇给我的不是传位诏书,就算是,我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禅位便是。 用得着你在这危言耸听?!” 第15章 不想收留啊 凤玄策头疼地捏紧眉心,好的坏的都叫混小子说尽,什么都敢说! 好意思提穿一条裤子。 明明是混小子单方面穿他的裤子,尿他的床,最后还栽赃给他。 多亏母妃明察秋毫,才保住他一世英名。 燕嵩已经缓过来,艰难地爬到凤玄策脚下,痛哭流涕。 “陛下,老臣都是为了您和朝凤啊!” 虞潜听不下去了,父亲教出此等欺师灭祖的败类,一定痛心疾首。 他要帮忙清理门户。 “燕嵩,还记得你十六岁中状元,跪在虞家书院圣人像前,发过的誓吗? 虞某记得:学生燕嵩,字轻鸿,对天立誓,以毕生所学匡扶社稷,造福百姓,秉承家师祖训:不结党营私,不积百两金,耕读传家! 如违此誓,天地不容!” 燕嵩恍惚抬起头,复又低下,不敢面对虞潜清澈的灵魂拷问。 “我没有违背!” “是吗? 燕太傅以后不要说自己是虞家门生,虞某也权当从未认识你,没听过什么毒誓。” 虞潜说完不再多言,皇上有眼睛会自己看。 燕嵩握紧拳头,虞潜敢越过老师,把他从虞家学生里除名,欺人太甚! “虞兄莫说气话,我知你恼我儿休弃虞韵,还未消气。” 虞潜瞬间火冒三丈,还敢提他的宝贝女儿。 “不是恼,是恨!是悔! 恨我当初有眼无珠,错把豺狼当知己! 悔我一时鬼迷心窍,看不清燕亭君那混账的真面目,害我韵儿嫁与禽兽!” 虞太傅重重咳了一声。 “咳!虞潜,陛下面前,休得放肆!” 虞潜连忙跪地请罪,“陛下,草民有罪!” 今日不知怎的频频逾矩,许是被七王爷的作为感染,心口的气憋不住了。 凤玄尘抢在自家四哥前,扶起准岳父大人。 他很喜欢这位耿直的前太子少傅,以前常常和四哥偷偷去听其训诫太子。 “虞先生请起吧!为女儿出气人之常情,我四哥不会怪罪你的。 至于姓燕的,傲骨全无,您还是省省吧! 等虞修回来,再收拾他们也不迟。” “不敢劳烦七王爷,草民自己起来。” 虞潜极不适应凤玄尘自来熟,且对他这张嘴有阴影,当年丢官多亏了他。 自那以后,虞潜脾气收敛了很多,训斥学生时变得格外谨言慎行。 凤玄尘碰了一鼻子灰,懒得计较。 “四哥,虞修到京之前,我就住在这里,以免有人狗急跳墙,对虞家来个死无对证。” 理由真冠冕堂皇,臭不要脸的! 他的禁军与暗卫保不住一个虞家? 凤玄策瞅一眼如临大敌的虞家父子,看来都对凤玄尘的狗脾气了解颇深。 倒是要看看,他怎么破掉虞家坚守十几代的祖训,可别一不小心,把虞大姑娘逼上绝路! “就按老七说得办。有劳虞太傅替朕和母妃收留他几天,给口饭吃就行。” 虞太傅捂着胸口喘不上气,不想收留啊! “陛下折煞草民了,虞家上下叩谢陛下与七王爷的抬爱!” …… 一通折腾,除了燕重,其他人都无功而返。 凤玄策靠在御辇里,跟裕王讨论遗诏。 “父皇留给老七的,会不会是赐婚圣旨?” 裕王认同地点点头,“老七一直不娶亲,要我是皇兄也得惦记。” 凤玄策转念一想,又否定了猜测。 不会是赐婚! 除非父皇很早就知道老七看上了虞韵。 也不对。 即使知道也不会赐婚,那等于变相逼死虞韵,父皇不会这么做。 凤玄策很好奇,父皇到底想到什么办法,帮老七娶虞家女。 话说,老七什么时候看上虞韵的? “皇叔,咱凤家就没人动过念头,娶一个虞家女试试?” “谁敢啊!老祖宗都不敢坏规矩,咱们动这个念头,不就欺师灭祖了! 皇上,这念头可不能动啊! 虞家人说死节,可不是开玩笑的,闹出事来,会出人命的。” 是啊,都知道这念头不能动,也就凤玄尘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天生反骨,越不能做什么越要去做一做。 他到底是看上了虞韵? 还是单纯看不惯虞家的祖训,想打破它? 裕王见侄儿沉思不回答,更急了。 “皇上,虞家女没什么特别的! 严肃板正,家规又森严,不做皇家妇,不做妾,长相也普通,娶回来就是镇宅的。” “哦?还有这说法?” 确实没什么特别,凤玄策从虞韵身上看不到吸引人的地方。 老七看上她什么了? “民间都这样传,娶了虞嫁女的人家,不见得大富大贵,官运亨通。 不过有一个共同点,子孙个个成才,没有庶子庶女,知书达理不会乱来。” 裕王说到子孙,又记起自家的糟心事。 “我那逆子不学无术,丢到军中历练,身体倒是壮实了,臭脾气越来越像老七。 唉!我没皇兄和你的治人本事,根本管不着他,成天不是嚷嚷着要出家,就是回北疆。 全靠你皇婶的一身病吊着他,就这样,还不肯娶妻生子,愁人啊!” “皇叔想为玄礼娶虞家女?” 裕王当然想,不过也只是想想,他叹息摇头,“只要是母的,能下崽儿,都行! 虞家女不能想,也想不着。” 凤玄策轻轻叹口气,深表理解。 “皇叔何不另辟蹊径,从虞家的姻亲里挑选适龄女子呢?” “算了吧!牛不喝水强按头,到时害了人姑娘一辈子,何苦来哉。 老七没成家以前,我不指望逆子开窍。” “嗯,朕也想看看,老七将来会娶个怎样的媳妇儿。” 虞家书房。 凤玄尘连打了几个喷嚏。 不用猜也知道,皇兄准在琢磨他,怎么把虞韵娶回家当王妃。 “来人,给七王爷送杯紫苏姜茶来。” 虞太傅支走所有人,等着凤玄尘开口说明来意,结果混小子装模作样拨弄佛珠,压根没有开口的意思。 凤玄尘懒得开口,老头儿的态度他清楚,干嘛要自找没趣,热脸贴冷屁股。 过去没少贴,没半点用! 所以他不玩开门见山了,改用迂回战术。 弯弯绕绕没人玩得过他。 不就是不做皇家妇嘛! 改了姓,就变成沐家妇了。 要还是行不通,大不了他们做一辈子和尚配小尼姑。 总之,虞韵得是他的,少一天都不行。 第16章 凤家小子,好得很! 紫苏姜茶送来了。 浓浓紫苏香,凤玄尘喜欢,更爱喝。 虞太傅等了半晌,终于忍不住先开口。 “七王爷,老朽多谢你对韵儿的照顾,此番你为虞家出山,大恩大德没齿难忘。” 凤玄尘堵住虞太傅后头的腹稿,绕来绕去都是不爱听的,简单点儿。 “太傅,您叫我临渊吧! 折腾一天,您也累了,有话不妨直说。 若是把您累病了,我没法跟虞韵交代。” 虞太傅听罢也不再绕弯子,他确实撑得有些疲惫。 “好,老朽斗胆僭越了! 临渊师傅,你对虞家的恩由虞家还,请你放过虞韵。” 凤玄尘喝尽杯中茶汤,看着虞太傅,眸光坚定而赤诚。 “虞太傅,十年前我问过您一个问题,到此刻,临渊的心意未改。 请您放心,我不会逼虞家,更不会叫虞韵为难,所以,也请您收起“死节”的心思。 虞韵要是出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来,请您和虞家牢记这一点。” 茶杯稳稳落在茶几上,凤玄尘起身行礼。 “时候不早了,您保重身体! 皇上对虞家并无恶意,若是他有心惜才,还请您勿再回避。 虞家一心为公,克己报国,不该对皇上心存不同,他只会比历代祖先更加厉害,打造朝凤的又一个治世。 太傅还记得十年前,您书案上时不时出现的文章吗? 是我四哥写的,我誊抄了送进来的。 从很早开始,我们已经在这儿偷师了,新一代帝王做得好不好,您得负责到底!” 虞太傅震惊得忘记了咳嗽喘气,原来他连连称赞的鬼才学生,竟是陛下! 凤玄尘这个混不吝的,太无耻了。 “混小子!” 他怎么敢? 十年前,韵儿才十一岁,混小子竟然当他的面说,想在虞家定一个王妃。 虞太傅只当他少不更事,胡说八道。 谁能想到,混小子已经在暗中盯了他孙女儿五年,简直目无规矩,离经叛道,无法无天。 那后来呢? 燕亭君新婚当天接旨去北疆。 先帝有意无意探他的口风,问他怎么看凤玄尘?原来不止是想传位! 两年前韵儿和离,出家。 是不是也算计好的? 好得很! 凤家小子,好得很! 虞太傅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评价这人。 说他城府极深,可他能由着韵儿嫁与旁的男人,没有强取豪夺。 说他死皮赖脸,离经叛道,可他又没有对韵儿做过分的事。 否则,韵儿不可能在他眼皮子下安稳两年。 唉! 虞太傅仰头长叹。 枉他总告诫孙女儿远离凤家男儿,尤其是凤玄尘,不想还是遭了劫。 韵儿的姻缘怎会如此波折? 当年她中意之人并非燕亭君,而是丞相嫡次子张行舟。 张相有意收拢朝中虞家的学生,为避免韵儿成为张相的棋子,虞太傅选择了性子更温吞的燕亭君。 谁知,选了根朽木。 张行舟在韵儿被休后,曾来找过虞家试探,之后被外调出京,和修儿共事。 这次,想来会回来吧! - 凤玄尘被安排到离女眷内院最远的客房。 连桑陌都觉出来了,虞家拿主子当贼防。 嘿嘿……主子也有吃瘪的时候。 天怎么还亮着? 凤玄尘瞅一眼窗外,又闭上眼睛,有一下没一下拨弄手中佛珠。 “桑陌,通知去接应虞修的人,大雪漫道,路上走慢点儿,别让虞大人受苦。” 走慢点儿? 主子不就是想在这儿多住几天嘛! “那走上半个月?” 凤玄尘睁开眼,凉凉扫一眼。 “大雪封路,困在路上一个月也是有的。” “嗯!” “属下这就去办!” 唉,青州离京都不到五十里,怎么走一个月呢?找人封路吧! 傍晚,虞家迎来第二位不速之客。 沐太妃得到消息,逆子下山住进虞家了,高兴得当场下山,顺便把虞家另外两个小尼姑也带回来了。 万一,逆子是喜欢虞家的小尼姑呢,这两个留着备选。 凤玄尘得到消息,暗暗骂了四哥三遍,干嘛把母妃哄下山来坏他的事。 心急如焚的还有虞韵,生怕沐太妃说出她留宿茅屋的事,没法和家里人解释。 幸好,沐太妃一路车马劳顿,要了间凤玄尘隔壁的客房,点名虞韵跟随伺候,便叫众人散了。 临散之前,又加了句。 “虞太傅,你家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山上有歹人要绑走这两个小尼姑。 要不是本宫的人正好撞见,她们已经出事了,好好的姑娘送什么尼姑庵啊?” 虞韵看向两个妹妹,见她们悄悄点头,心中燃起一把怒火:燕亭君! “草民全家叩谢太妃娘娘救命之恩!” “别跪别跪,您是先帝的老师,该本宫敬您,苏嬷嬷,你留下和太傅说道说道。” “是!” 沐太妃交代完,拉着虞韵去见自家逆子。 “小尼姑,你怎么是虞太傅的孙女儿呢?这下可如何是好?” 虞韵生怕沐太妃说出旁的话来,赶忙岔开话题,“太妃娘娘,路滑天暗,您走慢一些。” “安心,苏嬷嬷跟本宫提过了,这次皇儿下山是为了虞家被污叛国的事,我会为你和皇儿保密的。” “……” 虞韵不知该如何接话,只能默默感谢苏嬷嬷为她思虑周全。 “皇儿在哪呢?怎么下山了,也不出来迎接亲娘,越来越没规矩了!” 因为太妃入住客院,院里的下人全部撤下去,换成了宫里人。 虞家客院不大,回字形,一边两间房,很少有客人留宿,此时院里还没点灯。 凤玄尘的屋子敞开着,雪色映出他盘膝诵经的样子。 沐太妃停顿了一下脚步,“下山了,怎的还做和尚呢?” “小尼姑,你先去替我叫叫他。” 被儿子冷落两年,沐太妃怕自己去,他又是不搭理,自顾自念经。 “是,贫妮先送您去客房歇脚,再请临渊师傅来向您请安,您看可好?” “好好,你安排便是,本宫要住那间。” 沐太妃指着凤玄尘左边的房间,随后又指向右边的房间。 “你住那间。” “太妃娘娘,贫尼不便在外男居住院子落脚,还请您恕罪。” 第17章 破戒?不一定非得是色戒吧! 都在皇儿的茅屋过夜,这会儿怎么别扭起来了呢? 沐太妃不高兴地看一眼虞韵,她还想着夜里派小尼姑去给皇儿送补汤呢! 不过苏嬷嬷说过,虞家规矩多,且不爱接触皇家人,做事要客随主便。 “行吧!不住就不住,不过你白天要来陪本宫打发时间。” “多谢娘娘体恤!” 虞韵松了一口气,扶着沐太妃回屋歇息。 “小尼姑,咱们还和山上一样,自己做饭吃,让你的家人不要操心。 本宫只想和皇儿关起门来过几天普通百姓的日子,你陪着张罗就行。” “是,贫尼遵旨。” 安顿妥当,虞韵替沐太妃揉捏筋骨,去掉一身疲惫,又帮苏嬷嬷劈出一间小厨房。 主仆几人忙到天黑,全然忘了隔壁还有一个打坐念经的和尚。 “小尼姑,这样能行吗?” 沐太妃坐在火塘边,看着虞韵煮八宝粥。 “娘娘既然主动了两年都没成效,偶尔反其道而行之,即使没成效,也不会比热脸贴冷脸更糟,是不是?” “对对对,总比一哭二闹三上吊要好。” 苏嬷嬷站在一旁替主子欣慰。 虞姑娘不止能入小主子的眼,还能劝动自家主子不做傻事,真是个聪慧的孩子。 虞韵耐心地把吃食一一准备好,先给沐太妃摆了一份。 “娘娘,您闻闻看,能引起食欲吗?” “嗯嗯!” 沐太妃闻着香喷喷的红薯,旁边还有一小盘红烧肉,肚子馋得咕咕叫起来。 “娘娘先吃,贫尼把另一份给王爷送去。” “去吧去吧!” 虞韵哄好太妃,端起饭食往外走。 呼…… 想要这对母子不在虞家闹,她得给沐太妃找些事做,让她忙起来,把对凤玄尘的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情上。 咚咚咚…… 虞韵敲响敞开的房门。 “临渊师傅,打扰了! 贫尼奉命前来送晚膳,可以进来吗?”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进!” 终于肯来了! 盘膝坐在地砖上一个多时辰,腿脚冻得又僵又麻,他得缓缓。 没良心的小尼姑,就知道讨母妃欢心,对他用完便丢。 虞韵放下吃食,给屋里点上蜡烛,又接过宫人手里的热水与布巾。 回头时,瞧见凤玄尘的衣袍从屁股到下摆,沾满了黑色污迹。 她连忙从衣柜里找出草席和蒲团,垫在刚刚打坐的位置。 “地上寒凉,下次您打坐,用这个垫着。” 凤玄尘站在桌旁,看她为了他前后忙碌打点,久等的不悦烟消云散。 “临渊师傅,先擦把手。 您的随从桑陌呢?” “派出去接虞修了!” 虞韵听完一阵感动,午膳时皇上带着大臣来,不知道在祖父书房聊了什么,之后凤玄尘便住进了虞家。 现在,凤玄尘又派人去保护兄长,他在认真地为虞家解决叛国通敌之事。 “贫尼多谢王爷!” 没良心的小尼姑,用不上时叫临渊师傅,用得上了喊王爷,要抓起来打一顿。 凤玄尘托住她要跪下的身体,握紧纤细的手臂,隔着衣服都感受到凉意,也不知道多穿一点。 “小尼姑,你到底是想叫我王爷,还是临渊师傅?” 虞韵垂眸不敢看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王爷想出家还是还俗呢?” 被对方逼近一步,她的呼吸促一下,吹动了他胸前的外袍。 “我想让你叫临渊,或者凤玄尘。” “贫尼不敢。” 凤玄尘没再紧逼,松开她的手臂,拿着帕子走到铜盆旁边,净脸洗手。 “替我准备吃食便可,其他的让下人来,我不需要你做婢女。” “好,我记下了。” “您的外袍脏了,可有换洗衣物?” “没有。” “您先用饭,贫尼去为您寻一身来。” 虞韵行礼告退,出去找苏嬷嬷要衣裳。 “王爷的常服,老奴这里倒是有准备,不过僧袍得现做,宁音师傅会女红吗? 老奴夜里眼睛不太好使,怕做得不合身。” 苏嬷嬷轻松将活推出去,又找出做里衣,中衣和外袍的料子交给虞韵。 “有劳宁音师傅了,到时就说是老奴做的,定不教你为难。” 苏嬷嬷贴心打消虞韵心头那点顾虑。 “那……贫尼试试吧!” 做衣服得量尺寸,虞韵想请苏嬷嬷帮忙。 “宁音师傅有所不知,王爷从不让人近身,连太妃都不行。” 就差补充一句:你是第一个呀! 沐太妃主仆的心思摆在明面上,虞韵有什么不懂呢? 凤玄尘没还俗娶妻之前,沐太妃都会缠着她帮忙逼佛子破戒,回归红尘。 破戒啊! 不一定非要是色戒吧! 比如吃肉…… 虞韵再次进门时,看到地上有几只老鼠,吓得差点尖叫出来,连忙捂住嘴巴。 它们正挤在装红烧肉的盘子抢肉吃。 好好的肉喂老鼠,暴殄天物啊! “不准说出去。” “是!” 凤玄尘捏着瓷勺,慢条斯理喝粥,默默回味小尼姑做的红烧肉,味道甚好。 他怎么会便宜老鼠呢? 虞韵低头看老鼠啃盘子,她看到了,凤玄尘脱掉了脏衣服,只穿着里衣,胸口露出一片。 不冷吗? 风从外头灌进来,吹得烛火剧烈摆动,呼呼两下灭了! 虞韵连忙关掉门窗,外头虽然一个人影也没有,可毕竟和尚尼姑共处一室,又是在自己家,她非常地不自在。 重新点燃蜡烛时,手被蜡油烫了一块。 凤玄尘看在眼里没有点破,她必须习惯与他共处一室,甚至与他亲近。 “小尼姑,虞家不会有事,回去安心睡觉,什么也不用担心。” “是,多谢王爷。” “可想过还俗?做回虞韵。” “想过!” 原本,她是打算回到寿城老家再还俗,从此隐姓埋名做一个女大夫,专替妇人看病。 想就好,省得他再费一番功夫诱她还俗。 “嗯,知道了。” “王爷呢?打算何时还俗?” “不还!” 虞韵猜到了,他身体的隐疾不用出家遮掩,如何应对娶妻生子? “除非你愿嫁我!” 噗通噗通……虞韵摁着心口一阵安抚,脸色煞白煞白的。 “王爷说笑了,贫尼何德何能?” “别紧张,我不会逼你坏祖训,不过你只能跟我,不可生出旁的心思,心里装旁的人。 虞韵,能做到吗?” 第18章 韵儿,你只需记住一点,你是我的! 凤玄尘放下碗勺,捏起旁边的红薯剥皮,似跟她聊家常一般轻松。 “王爷请放心,贫尼答应的事,作数! 祖父是否跟您提起了此事?” 虞韵说完又加一句,“不管祖父对您说了什么,等虞家这场灾祸过去,贫尼会想办法兑现承诺。” 凤玄尘被她最后一句话取悦了,放下红薯,目光灼亮瞧着她。 小尼姑想怎么兑现? 他很期待。 “嗯,你家老头儿固执,不肯把你给姓凤的,别担心,这事我来解决。 不会坏你家的祖训,也不会教你受委屈。 韵儿,你只需记住一点,你是我的!” 韵……韵儿…? 低沉温柔的一声轻唤,如风打着璇儿钻进耳朵,酥酥麻麻之感爬满皮肤。 虞韵被他叫得心口如小鹿乱撞,连忙跪地请罪,“王爷,如果祖父言语冲撞了您,还请不要与他计较。 一百多年来,虞家祖训无人打破过,我也不会例外,祖父做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保我。 他要是惹您生气,求您事后冲我撒,他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求您别……啊……” 手臂被大掌拉起,天旋地转后,虞韵落进凤玄尘怀里。 “再胡思乱想,本王可不止抱你了!” 凤玄尘握紧她冰凉的手,“受不得寒,出门记得加件皮裘。 小尼姑,别把我想成洪水猛兽,也别自己吓自己,乖乖留在我身边。 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尼姑也好,医女也行,等你哪天想做王妃了,我便还俗娶你。 听明白了吗? 我把选择权给你,除了你家那“死节”的破规矩,你想做什么我都不拦着。” 虞韵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低着头感受心口小鹿乱撞,滚烫的热气无孔不入往她身体里钻。 凤玄尘瞧着她红透的脸,心情荡漾愉悦,他收紧一些,压低头贴近粉红似玛瑙的耳珠。 “听清了吗?要不……我再说一遍~” 热气灌进耳洞,虞韵像受惊的兔子,挣开猛兽的爪牙逃出来,急忙回话。 “听懂了!贫尼的命是王爷的,生死都由王爷做主,不能随意处置。” 凤玄尘张着空手,胸口大敞,笑得活像个寻花问柳的花和尚。 “王爷,贫尼替苏嬷嬷量个尺寸,请您稍稍忍耐一二。” 虞韵不想再多待,拿着量绳走到凤玄尘身后,量肩宽。 “王爷,请站起来。” 凤玄尘听话配合,由着她摆弄,没有再做出过分的事。 测量很快完成,虞韵默默记下各种尺寸,然后收起碗筷告退。 “王爷早些休息!” “嗯,去吧!” 门关上,凤玄尘扯掉单薄的里衣,结实的麦色胸膛上开始冒热汗。 该死的,怎么又发作了! 还好小尼姑动作快,没发现他不对劲儿。 只是叫声“韵儿”,凤玄尘你可真没用,还不如小尼姑沉得住气。 虞韵逃出房门,大步将碗筷送去小厨房。 隔壁房间内,沐太妃贴着墙听了个囫囵,什么也没听清,却乐呵地捂嘴偷笑。 “嬷嬷,小尼姑有戏!” 苏嬷嬷看着桌上燃尽的计时线香,小声提醒自家主子别掺合。 “娘娘,咱们要当什么也不知道。” “知道知道,不能坏皇儿好事! 你快把布料给小尼姑送去,做鞋子,帽子,披风的,也备一些。” “哎!” 苏嬷嬷刚开门,就见到凤玄尘的人等在廊下,手里捧着一件貂绒披风。 “嬷嬷,主子吩咐,劳您转送给虞姑娘。” “是,请王爷放心。” 苏嬷嬷接过做工独特的披风,下头还有一双鹿皮靴子,都是极品好料做的。 小主子对虞大姑娘是真上心了啊! 她得小心行事,替小主子促成这段姻缘。 入夜,虞韵披着沐太妃赏赐的披风,两手插在披风内的暖手狐毛袋里,脚上穿着鹿皮靴,由宫婢打伞提灯,护送回内院。 今日发生了太多事,虞家人都尚未歇下。 虞韵放好布料,换了一身衣裳鞋袜,来到暖房给长辈请安。 “韵儿快起来,晚膳可吃过了?” 姚氏红着眼眶扶起女儿,恨不得抱在怀里大哭一场。 虞韵见虞清和虞婉也在,心知静心庵发生的事瞒不住了。 她握住母亲的手,先说了客院的情况。 “女儿吃过了,太妃留我用膳。 大家都安心,平时该做什么做什么,太妃娘娘来咱家,只是为了照顾七王爷,会在客院小住一段时间。” 虞太傅喝了一口茶提神,缓缓开口。 “韵儿,燕亭君可有找你麻烦?” 虞韵放松语调,打算轻拿轻放揭过去。 “找过几次,也不叫麻烦,许是觉得当初休我问心有愧,所以找我安良心。” “傻孩子啊!到现在你还要瞒着家里,清儿,婉儿都要被那畜牲抓去威胁你了!” 姚氏终是没有忍住,抱着虞韵痛哭起来。 “他要逼你做外室,这么大的事,你怎么能一个人担着啊?” 虞婉抹着眼泪,抱歉地看着虞韵。 “长姐,对不起!我都告诉祖父了。” “无妨,也不是什么大事。 大家别伤心,应付燕亭君我做得来,他没机会对我怎么样的。” 虞潜气得一晚上没说话,怪他没用,害女儿受了委屈都不想着找他撑腰。 “韵儿,当年你在燕家受辱,可有隐情?” 虞韵摇摇头,当年的事铁证如山,闹大只会带累虞家女眷声誉。 燕亭君不止给她找了奸夫,还找了几个旁证,都是她身边贴身伺候的人。 “他既敢写休书,为何又来招惹,真当虞家没人了吗?” “父亲,此事无需再提,当年能出燕家火坑,女儿是心甘情愿的。 他如今行事猖狂,离自取灭亡不远了。 女儿不告诉您,是自信他不能拿我怎么样,没必要为此和小人纠缠,惹一身腥。” 虞韵越是这样说,虞潜越是自责。 “这个公道,为父定要为你讨回来!” “嗯,父亲稍安勿躁,这次兄长的叛国罪只要平反,燕亭君,燕家都不会好过。” 虞潜想起了白天的事,七王爷对燕嵩意见很大,他们可以商量一下,怎么合伙教训燕家? 第19章 迟早是我的,提前暖着你不过分吧? “韵儿说得对,时候不早了,父亲,韵儿,咱们有事明天再谈吧,孩子没事就好。” 虞太傅看着孙女,点点头。 “嗯,韵儿,沐太妃那边可有难处?” 虞韵知道祖父指的是凤玄尘有没有为难她,自是没有,反而好的过分。 “祖父放心,一切都好。” “好,都回吧!” 深冬雪夜格外冷,虞韵回到房间,发现屋里放了炭盆,暖呼呼的。 她关上门点燃蜡烛,发现桌上有个食盒。 谁准备的? 食盒里有一碗燕窝,一盘黄色栗子糕,一只烤好的红薯。 还放了一支半开的红梅。 下头压着一张便签:趁热吃,别饿肚子。 这字迹……有点眼熟! 对了,小时候祖父书房里的鬼才书生? 是他的字迹。 不知为何,那书生总不出现,每次只见得到他的文章,从未见过真人。 离开十年,鬼才书生游学回来了吗? 虞韵摸着纸条上的字迹,压不住内心激动,她在屋里寻找了一圈,没见到人。 “你怎么知道我饿了?鼠生?” 凤玄尘穿着夜行衣趴在房梁上,被虞韵惊喜的模样深度取悦。 小尼姑挺惦记他啊! 不枉费他大晚上去给她找栗子糕,烤红薯。 鼠生是当年虞韵偷偷给他取的绰号,笑他文章写得精彩,人却胆小如鼠。 那五年,他经常给虞韵捎带小玩意儿,开始藏在她的笔匣子里,再大点儿藏她梳妆台里。 虞韵每次都会留张纸条表达想法。 不喜欢的,便说无功不受禄。 喜欢的,便说一声谢谢,然后再附送一个小东西。 被父皇赶去北疆那年,凤玄尘想把虞韵偷走,带去打仗。 迷药都加在糕点里了。 结果虞韵看到他留的字条和糕点后,没有吃,而是连夜给他做了一个紫苏香囊,把她常年戴的平安符缝在里头。 又忙着给他写信,让他把游学的见闻记下来,回头讲给她听。 那天他在这根房梁上趴了一天一夜,看着小虞韵笨拙地缝香囊,绣老鼠,夜里想着他要离开,翻来覆去睡不着。 最后他用迷香帮她入睡,跳下房梁坐在闺房里,看了她半宿。 人没偷走,心倒是丢了。 也幸好没带她去北疆,打仗太苦,太危险,不适合小姑娘家家。 之后回来,凤玄尘已经被杀戮死亡磨掉少年气,虞韵却长开了,越来越美好。 他不敢再送东西,怕身上的杀气带给她厄运,只是每次回来,会偷偷上她这儿睡个安稳觉,享受片刻安宁。 在边关时总听兵油子们说,打仗为了攒钱回去睡娇娘,死几回都值。 凤玄尘趴上房梁时,觉得颇有道理,值! 看着小虞韵美好地长大,他觉得冲锋陷阵时有了一种使命感。 后来便更不用说了,不要命地跟北戎干,抢地盘占领夜幽原,都是为了娶到他的小王妃。 屋里头灯影移动,虞韵已经吃光食物,正在找笔墨回信。 经年尘封的砚台重新磨开,铺纸落笔: 鼠生,别来无恙? 一别十年,能再收到你的消息,乃宁音人生一大幸事。 老友重聚,值得把酒畅饮,敬鼠生。 写完,虞韵找出以前偷偷藏的好酒,擦干净上头的灰尘。 “祖父到现在还惦记这坛宝贝呢!” 凤玄尘的眸子瞬间雪亮。 这么好的东西,他得找虞老头儿喝一个,让他看清楚,虞韵有多稀罕他。 整理好回礼,虞韵心情格外好。 她把布料针线搬到床上,又把炭火搬到床边,系上貂绒披风,躲进被子里靠在床头,开始做衣服。 凤玄尘的外袍脏了,先做一件明天能穿的僧袍吧!其他换洗的,可以慢慢做。 她将布料大开大合对折,按照记下的尺寸裁剪出需要的形状。 换作以前,虞韵干不来挑灯夜绣的活,也多亏在燕家三年,婆母要求她亲手给夫君做衣裳。 她白天要侍奉公婆,操持内院杂事,应对人情往来,忙得团团转。 那时她还感叹过,还是做虞家媳妇儿轻松。 到了晚上,虞韵便开始点灯熬油,替燕亭君缝制衣服鞋袜。 婆母心疼儿子在外辛苦,送去的吃穿用度无一不精,贴身里衣都要求虞韵亲自织出丝布,仔细缝制。 原本这也不是太难,可燕亭君每次来信都说衣服不经穿,很容易破。 她只能多缝制几套,又另外买几身备用的,总之夜夜不得闲。 就这样,燕家还诬陷她有奸夫。 哼! 她倒是想,燕家给过她那份空闲吗? 凤玄尘居高临下望着穿针引线的人,燕亭君在北疆穿的衣服鞋子,她就是这样赶制的? 每次偷梁换柱把衣服截留下来,他都要酸上许久。 衣服太小,鞋子太短,只能干看着。 三年收集下来,装了满满三大箱,看着碍眼,扔又舍不得。 去年,他把三箱衣服送给了虞修,让他分发给外调的虞家兄弟,别浪费虞韵的心血。 反正,燕亭君那王八蛋,不能沾他的小尼姑分毫,一针一线也不行! 凤玄尘的吃醋功夫,在那三年练得炉火纯青,有事没事盯着燕亭君较劲儿。 燕亭君不是状元吗? 不就学问高一点吗? 他挑灯夜读,愣是把以前最讨厌的经史子集翻烂了,写出一篇比燕亭君的状元文更高明的文章。 燕亭君在北疆与赵无双搅和在一起时,凤玄尘高兴疯了。 老天站在他这头呢! 小尼姑,对燕亭君那种人渣,你都能做三箱衣服,为他拜佛烧香求平安。 如今,可愿意对我动一点点真心呢? 凤玄尘望着床上认真缝衣服的人儿,心底的柔软如水一般流淌出来。 快三更天时,虞韵没有半点要歇息的意思,针在手中快速穿行。 这手速,是给燕亭君做衣服时练出来的吧? 十年前她还是笨笨的,绣个香囊都要花一天一夜,如今做件衣服也不过几个时辰。 让她睡觉,还是做完衣服呢? 凤玄尘犹豫一瞬,朝着烛火方向弹出一粒迷药,他的人不是拿来熬的。 虞韵本就有寒症,冬天怕冷离不开火,折腾忙碌一天,此时一定又困又冷。 等床上人没了动静,凤玄尘从房梁上跃下来,悄无声息走向床榻。 他拿走她手中的针线与布料,替她解开披风,身体摸起来还算暖和,只是手脚微凉。 “迟早是我的,提前暖着你不过分吧?” 第20章 要是韵儿还在,该多好啊! 虽然在茅屋抱着她睡过,可那时不是同床共枕,也没有宽衣解带,凤玄尘有些紧张。 他吹灭蜡烛,脱掉自己的夜行衣,掩耳盗铃般用貂绒披风裹住虞韵,再把人抱进怀里。 小手贴上胸膛,双脚裹进掌心,凤玄尘突然心疼起来,他该早点这么做。 静心庵的被褥比这里的硬且薄,她每晚都是手脚冰凉入睡的吧? “韵儿,是我疏忽,以后会仔细些。” 他拥紧怀里人柔软的身体,脸颊贴着她的发丝缓缓闭上眼睛。 另一头,燕太傅府里灯火通明。 燕亭君的脸黑得能滴出墨汁,已经第三次喂药了,父亲还是昏迷不醒,时不时吐血。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宫里人送父亲回来时,只说发生意外受重伤了。 “君儿,你身上还有伤,别熬着了,先去休息吧!” 燕夫人邹氏心疼儿子,自个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但府里没有能顶事的,她只能硬撑着。 “母亲,孩儿无碍,由我在这儿守着父亲,您先回去歇着。” 邹氏还想再劝,被燕亭君制止。 “明日祖母那里还需您安排人去侍疾,闻讯来探望父亲的同僚门生,明日也会陆续到。 请母亲以大局为重,保重身体。” “好吧!” 邹氏缓缓站起身,腰疼和膝盖风湿令她步履维艰,要是韵儿还在,该多好啊! 府中诸事她能处理得井井有条,往来应对也不会出错,更别说一手医术,把她和婆母调理得浑身畅快。 可如今呢? 婆母三天两头生病,自己也一身病痛,天天吃苦药不见好。 君儿娶的新妇是皇后亲侄女,整日高高在上板着一张脸 别说尽孝,全府的人都得小心伺候着 ,稍稍惹她不满意,便要军法行事。 如今又怀上了孩子,唉! 心情不好便动辄发脾气,屋里的瓷器一天砸坏两套,吃食更是……连燕窝,灵芝都嫌弃。 君儿娶回来一个祖宗啊! 送走母亲,燕亭君的脸彻底沉下来。 诸事不顺! 虞韵下山了,他想拿住虞清和虞婉,派去的人被沐太妃抓个正着。 更要命的是父亲受伤,陛下只派了个太监陪同太医把人送回来,连句交代都没有。 父亲胸口有一个紫黑大脚印,分明是被人踢伤,敢对太傅动手,又让陛下遮掩维护的人,只有七王爷凤玄尘。 他下山了! 且出面管虞家的事! 燕亭君脊背冒出一股寒气,在七王爷手下做了三年书记官,他深知此人的可怕。 每次见着都心里发怵,总觉得七王爷的眼神带着杀气。 七王爷和虞家毫无瓜葛,他怎么会愿意下山淌浑水? 燕亭君从未把七王爷考虑在变数里,陛下与太妃都请不动的人,虞家凭什么? “哼!虞家不是自诩清高,不与皇家人沾亲带故吗? 怎么死到临头,却抓着七王爷当救命稻草? 谁来也没用,铁证如山,我没有诬告!” 燕亭君看着摇摆不定的烛火,陷入沉思。 父亲,您到底做了什么,让七王爷不惜当着陛下的面致您于死地。 难道说,虞太傅手里的遗诏真是传位诏书? “来人!” 身穿夜行衣的属下走进房间。 “把我被虞韵勾引,想收她做外室的消息传给少夫人。 明天派人跟着少夫人去虞家,让她身边国舅府的人看清楚,七王爷在虞家,要变天了!” “是!” 等人离开,燕亭君扒开上衣,抚摸过心口的伤疤,“真狠啊!” “韵儿,总有一天你会来求我的,到时为夫要用钗针在你心口纹上我的名字。” 早知道虞韵如此难驯,当初设计她通奸时,他该自己上要了她。 从前,他以为虞韵是寡淡的水,赵无双是狂烈的酒,事实恰恰相反。 虞韵才是陈年的酒,外在绵柔内里刚烈,既能镇宅旺家,也能挑起男人的征服欲。 而赵无双,一场阴差阳错的风流韵事,让他彻底为她疯狂。 他有多爱他的女将军啊! 为了她不惜设计休掉发妻,被父亲罚跪三月祠堂,又跪在国舅府门口求娶。 他是真想好好爱她一辈子,生儿育女,白头偕老啊! 可她呢? 心里藏着另外一个男人,洞房花烛夜都喊着“临渊”。 赵无双看不上他,看不上燕家。 在战场上,她是智勇双全的女将军,风采卓然,美得像边塞诗。 回到内宅,她像个无脑的悍妇,只会蛮干,拿军中那一套来治理燕家,搞得家里鸡飞狗跳,怨声载道。 母亲给他准备的通房,侍妾,全部被她反手送进了父亲的房中。 在她房中听用的人,一旦发现有二心,全部重打二十军棍,发卖出去。 短短不到两年,燕家的下人换掉大半,各房的兄弟姐妹看她脸色,长辈也得小心翼翼看她脸色。 父亲说如此家风严谨,没什么不好,让他和母亲多体谅些。 如何体谅? 成亲到现在,他进新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大部分时间被赶去书房睡,又不准碰其他女人。 最后一次同房,他被赵无双嘲讽不中用。 那一夜他彻底疯了,与她缠斗到天明,一身酸痛离开。 从此再也没有踏进过新房。 在赵无双这里受挫后,燕家所有人都开始想念虞韵的好。 燕亭君似如梦初醒,虞韵不止为他独守空房蹉跎三年,还为他操持燕家上下,照顾好每一个人,连门房都受过她的照拂。 他开始想念在北疆穿的衣裳,虽然不太好穿,却是虞韵一针一线亲手做的。 成亲那天揭开盖头时,虞韵美好羞怯的样子,也在他脑中逐渐清晰。 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娘子,不是可有可无的女人,他开始疯狂想念她。 所以他上静心庵去寻她,吃了几次闭门羹,他以为虞韵被休弃后是凄苦的,怨他,避着他。 谁知见到人时,她根本没认出他,坐在庵堂里从容地为香客诊脉看病,过得非常好。 那一刻燕亭君沦陷了,他的娘子原该如此,沉静从容,温柔美好。 从此,他开始想办法谋夺她。 第21章 六亲不认的逆子竟然给小尼姑送衣服! 从此,他开始想尽办法谋夺她。 七王爷住在庵堂上头不远,皇家人经常在此出入,强行抢人行不通,虞家和皇家都看着。 要虞韵自愿跟他也不可能,心里恨他呢! 思来想去,燕亭君决定拿虞家逼她就范,让她自愿还俗跟着他。 未料到她如此刚烈。 第一次扇他一个耳光,肿了半边脸。 第二次更狠,直接想要他的命。 燕亭君想到这儿,不由笑了,死在虞韵手里,似乎也不错。 虞韵一觉睡到天亮,被母亲敲门叫醒。 “韵儿可是病了?” “母亲,我很好,只是家里的床睡着亲切,有点贪睡了。” “呵呵……你啊,快起吧!太妃娘娘那边还要你去伺候呢!” 姚氏抱抱女儿,摸着她浑身暖和,头也不烫,才放下心来。 “好,母亲先去,我收拾一下就来。” 虞韵把母亲送出门,发现桌上的食盒不见了,心里轻轻赞叹:鼠生拿走得及时。 简单洗漱换衣后,虞韵掀开被褥,拿起昨天做的衣服,才缝了一个领口。 今天凤玄尘穿什么呢? 怎么就睡着了? 整晚像睡在火炉里,格外暖和舒服。 许是紫苏作用,被子里都是浓郁的紫苏香,闻着格外熟悉安心。 收藏好布料,虞韵换上貂绒披风出门,先去给长辈请安。 “韵儿,你身上的披风和靴子看起来很贵重,谁送的?” 姚氏摸着披风,越摸越心惊。 双层皮的! 外头是不带毛的软羊皮,羊皮不稀奇,打薄如布的羊皮就不一般了。 里头更是,貂绒里衬,白狐毛封边,狐毛口袋,整只白狐毛做围领。 兜帽不知用的何种动物毛,蓬松绵密又细长,非常柔软暖和。 还有银皮包边的鹿皮靴子。 这……这不是一般人能用的物件啊! 虞韵自然清楚东西贵重,不是她能消受得起的,可架不住太妃喜欢啊! “母亲,是太妃娘娘赏赐的。” “既是太妃所赐,韵儿穿着便是。” 虞太傅看破不说破,这种物件只怕连太妃自己都不见得有。 凤玄尘可真是,一天都不消停! “回头替我问问,七王爷是否有空陪老头子下盘棋,我在书房等他。” “哦!” 虞韵听着祖父不太客气的语气,心头捏起一把汗,得先跟凤玄尘说好,别跟祖父吵架。 客院里,沐太妃刚起。 苏嬷嬷把伺候活交给虞韵,带人去端早膳。 “小尼姑,今天咱们要怎么做? 还晾着皇儿吗?” “对了,你陪我用早膳,别饿肚子。” 沐太妃昨天乐了半宿,她那六亲不认的逆子竟然给小尼姑送衣服,苏嬷嬷说是顶好的皮毛。 瞧瞧~穿在小尼姑身上,整个人都鲜活了。 她是越看越满意啊! 终于有人能扯动逆子还俗了。 虞韵没想到太妃会留她吃饭,来的路上她已经塞了两个包子一个蛋。 怎么办?饱了! “太妃娘娘,这不合规矩。” “咱们关起门来不讲规矩,你把我当隔壁和尚的可怜娘,唉……连个陪着吃饭的人都没有。 小尼姑,你也不心疼老人家吗?” “……” 虞韵觉得有点热,脱掉披风挂在屏风上,替沐太妃倒了一杯姜枣茶。 “娘娘何出此言? 您不老,也不可怜。相反,您有一个少女般纯净的心,人见人爱。” “真的吗?” 沐太妃喜欢虞韵的马屁,与众不同,听起来特别舒服开心。 “真的,贫尼不打妄语。” “还有吗?小尼姑,你多说一点。” “……” 虞韵这下可急出热汗了,太妃娘娘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快速转动袖子下的佛珠,说什么呢? “太妃娘娘,您没有架子,从不以身份压人,对待众生一律平等,慧根与德行兼备。” “哈哈哈……说得好,可不就是我嘛!” “小尼姑,我跟你说哦,摆架子装模作样很累的,我可讨厌了。 所以皇上要请我做太后时,我立马把位子让给了先后与他的生母。” 虞韵吓一跳,恨不得堵上沐太妃的嘴,这是能往外说的吗? 天呐,她要闯祸了! “太妃娘娘,咱们要不要商量一下,今天怎么和王爷交流感情?” “好呀!小尼姑,你说怎么办,咱就怎么办,我听你的。” “……” 倒也不必如此~~ 虞韵其实也不知道怎么办? 太费脑筋了。 “要不,您讲一些关于王爷的美好回忆。” “这有用吗?” 问完,沐太妃不等虞韵回答,自己把自己说服了。 “再没用,总比上吊好,试试!” “……” 早膳时间,沐太妃格外热情地劝饭,虞韵又就着茶水,吃了一盘糕点。 幸好,太妃的粥里有肉,大部分点心里也有肉,她不能吃。 肚子好撑啊! “小尼姑,昨晚的红烧肉,皇儿吃了吗?” “贫尼不知,我去收碗时,装肉的盘子放在地上,里头是空的。” 虞韵不想撒谎,只能说一半留一半。 “准是给老鼠吃了,咱们今天做红烧鸡,我就不信他能一直忍着。” “是!” 早膳,虞韵端着肉粥,肉饼,肉夹馍,红烧鸡,敲开隔壁房门。 凤玄尘依旧一身里衣,坐在蒲团上做早课。 “王爷,要不您先穿俗家的衣服,苏嬷嬷的僧服还没有做好。 您穿得如此单薄,会冻病的。” 无人回答! 佛子依旧闭目盘佛珠。 虞韵放弃,亲自去厨房借火,烧了一个炭盆,顺带拿了几个红薯和芋头。 东西摆放好,她立即烧水,给他泡了一杯紫苏姜茶。 “王爷,喝杯茶暖暖身体吧!” 凤玄尘鼻子冒白气,身上也飘着一层气,她真怕他会冻坏。 房门关上。 虞韵取来自己刚脱下的披风给他披上。 “王爷将就一下吧!”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心底的欢喜雀跃快满出来了。 虞修在路上住两年再回来吧! 他喜欢现在的日子。 闭眼能抱着她睡,睁眼能见着她为他操心,太美了! “王爷,喝口热茶!” 虞韵拿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没起高热。 “早膳都是肉食,您要是不喜欢,我烤了红薯和芋头,等会儿能吃。” “嗯!” “王爷——” 凤玄尘被虞韵摸得呆愣愣,接过茶水一口饮尽,滚烫的温度从舌尖一路烫进胃里。 感觉……熟了! 第22章 拼杀十年,混成她心里的英雄,值! 虞韵要阻止已经来不及,她慌忙推开门,从外头抓了两把雪冲回来。 “快吃下去,用雪水缓缓。” 凤玄尘就着虞韵的手,吃掉了两团雪,嘴唇一下一下碰着她的柔软掌心。 小尼姑注意力不在此,完全没发现他在占便宜,亲到了她。 “怎么样?好点儿了吗? 还要不要?” 凤玄尘点点头,当然要,还没亲够。 “都怪我,为什么不吹凉一下?” “要是把您的嗓子烫坏了,我……” 虞韵抓着雪一点一点喂他,着急加愧疚憋红眼眶。 凤玄尘的声音那么好听,清澈又低沉,要是烫坏了,该多难过啊! “别哭,不怪你!” 确实烫得有点厉害,凤玄尘的声音像重风寒,哑哑的。 他抓住虞韵的手,把最后一点雪送进嘴里。 不过……烫得值! 小尼姑竟这么心疼他,真欢喜啊! “王爷,你别说话,我给您配点治烫伤的药,烤红薯不能吃了。 我给您熬一点米汤喝,好不好?” 凤玄尘听话地点点头。 虞韵急匆匆地忙进忙出,看得隔壁主仆笑成牡丹花,有戏啊! “娘娘,咱们也开始吧!” “不急,让我再看看,小尼姑真好呀,她是真心疼咱皇儿的。” “娘娘说得是。” 凤玄尘由着虞韵伺候上药,又陪着她煮米汤,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 虞韵瞧着更加愧疚心疼,都严重烫伤了,怎么还能笑得出来? “王爷,这几天尽量不要说话,以免水泡破裂,溃烂起脓。 会很疼,您且忍耐几天。” 刚刚上药时,虞韵已经看到他舌头起泡了,她平时舌头长个小疮都钻心疼。 何况是一片水泡,就差烫熟了! 长指擦过脸颊,抹掉虞韵的眼泪。 凤玄尘怕她哭,心特别疼。 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心疼。 “我不哭了,您别上火,这时候要静心。” 凤玄尘点点头,听话地闭目念经。 虞韵搅动米粥,小心控制着火候。 没过多久,欢快响亮的谈话声从隔壁传来。 “苏嬷嬷,你还记不记得皇儿刚出生时的样子呀?” “哪能忘记啊! 七王爷生下来像个年画娃娃,白乎乎肉嘟嘟的,谁见了都想抱一抱。” “是呀,可先帝不让,旁人碰一下都不行,恨不得抱着去上朝。” 凤玄尘的嘴角微微上扬,小尼姑在看他。 现在也好看! 虞韵默默补充了一句。 是真好看呀~! 得天独厚的风华绝代,京都能找到配得上凤玄尘这张脸的女子吗? 他心里爱而不得的那位,一定貌若天仙吧! 可惜…… 虞韵把目光移到他的腹部。 唉…… 老天爷实在是残忍至极,什么都给了他最好的,偏偏拿掉他最重要的。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她怎么又在可怜他? 哪可怜了? “皇儿十一岁那年,掉进冰窟里,冻成冰棍跑回宫,我那时心疼得呀! 生怕他冻出个好歹来,那个衣服结冰,跟皮肉黏在一起,也不知道他怎么受得了?” “那一次真险,奴婢到现在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咱们把他放在冷水里解冻,您怕他冷,不顾劝阻跳进冷水里抱着他。 一边哭一边替他揉搓身体,小主子声音都打哆嗦了,还跟您说:孩儿不冷,母妃别哭。” “呜呜……也不知谁要害我皇儿,太医说再晚一点,他的命根子就冻废了!” …… 凤玄尘黑着脸闭上眼睛。 母妃这张嘴呀,总有本事气炸他! 什么命根子冻废了? 没废! 好得很! 最近半年还变强了,他都担心以后会吓着小尼姑。 虞韵装作什么也没听到,将米汤盛出来,扬汤止沸,一点点吹凉。 不是晚一点,是晚了很多年,终究废了! 她看着凤玄尘冷下来的脸,心疼从胸口蔓延开来,他一定非常难过吧? “王爷,是不是废了,一点儿也不重要,您别往心里去! 在贫尼心中,您是这世间最完美的男子。” 听前一半,凤玄尘想反驳:这很重要,想当场证明他没废,好得很。 听到后一半,他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最完美? 她说他……最完美! 小尼姑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上他了? 只有喜欢才会给这样的评价! 比如在他心里,小尼姑就是全天下最好的女人,他的! 虞韵见凤玄尘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劝慰有效果,继续引导他走出阴霾。 “王爷无需介怀,英雄与懦夫的区别不在形,而在神! 就像我兄长,他虽然是一介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 (没那么夸张,兄长挑得动百斤粮食,会打形意拳,骑射俱佳,虞韵心里默默纠正。) 但是为了心中的道,他可以俯首为百姓做牛马,也可以一人面对千军万马,想过去便去了。 论身体实力,他不如一个士兵,论胆识气魄,他不输将军,这就是英雄。 王爷与兄长是一类人。” 不! 凤玄尘竖起眉尾,不认同。 他没有书呆子的那股傻劲儿,更不做卫道士,这辈子唯一的执念便是眼前人。 她若喜欢英雄,他便做个英雄。 听懂了,她在隐晦的向他表白心意:临渊是韵儿心中的大英雄! 嗯!他知道了! 在北疆拼杀十年,混成她心里的英雄,值! 太值了! 虞韵对凤玄尘露出真诚的微笑,原来王爷并不像外表那么寡淡冰冷。 他很好哄呢! “王爷笑起来好看,多笑笑好吗?” 凤玄尘郑重地点点头。 小尼姑,你笑起来才好看,像春天里百花盛开的山谷,又甜又美。 隔壁的闲谈仍在继续。 “那是皇儿唯一一次生病,一病就是半个月,醒来问他发生了什么,只会摇头。 为了这事,策儿还挨了先帝的责罚。” “是啊,兴许小主子被吓坏了。” “哼!这个逆子,能有事吓得到他,他不吓死个把人就谢天谢地了。” “娘娘,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苏嬷嬷想把主子带回聊天正轨,没成功。 “过去了?哪一件过得去?我都怀疑他就是那次挨冻,把脑子冻坏了。” 沐太妃盘膝坐在矮榻上,开始翻旧账。 第23章 她很耐看,哪哪都精致,透着一股灵气 “你说说,谁会半夜没事,扮鬼去吓皇后,闹得宫里乌烟瘴气。 你吓人一次也就算了,偏偏隔两天去一次,半个月后被皇后抓个正着。 还搞得她跟我下跪,说什么也要把后位让给我,说自己没这个福份。 我是做皇后的料吗?” “娘娘别生气,后来先帝不也惩罚了小主子吗?关在太后身边抄了一月经书呢!” “那叫罚吗?那是怕太子找他麻烦,给他找了把保护伞。 太后娘娘疼我一辈子,还得给我生的逆子擦屁股,我不孝啊!” “太后娘娘不会怪您的,她巴不得小主子天天陪她呢!您不也为皇后侍疾一月吗?” “皇后那么好,逆子吓谁不好,偏偏吓最好说话的。” 苏嬷嬷不想接话了,皇后那是口蜜腹剑,若不是陛下护得紧,主子和小主子都活不下来。 小主子是极聪慧之人,不会无缘无故针对皇后,她和先帝都曾怀疑,小主子出事,幕后黑手是皇后。 可惜找不到证据,没人知道那天小主子经历了什么,连一起出宫的陛下也不清楚。 也因此陛下被先帝罚跪佛堂抄经书,直到小主子清醒。 从那以后,小主子便开始不学好,成了最令先帝头疼的皇子。 “还有啊,他竟然在太后娘娘的饭菜里放观音土,还说是佛祖的旨意。 这个混账啊!害得太后娘娘上吐下泻。” 苏嬷嬷想说观音土没毒,可她的主子不懂其中厉害,还是不明白的好。 “先帝罚小主子练功,每天要出一碗汗,也算小惩大诫了!” “那给先帝被窝放毒蛇呢?幸好咬伤的是起居太监,这要是伤着先帝,那叫弑君杀父!” 唉!苏嬷嬷不能解释啊,先帝最后在贴身服侍的太监里,查出了吃里扒外的东西。 要不是小主子“误打误撞”,先帝就危矣! “娘娘,小主子都得到教训了,为这个,先帝不把他拎去国子监读书了吗?” “读书,他那叫读书? 上课看美人图,看不够,还画上了! 下课更是见人就骂,骂不够还打,把朝廷大臣得罪个遍。 害先帝被言官指着鼻子骂他教子无方。” 虞韵用力搅着碗里的米汤。 这是她能听的吗? 凤玄尘会不会杀她灭口啊? 对比起来,他骂太子这事儿真不算什么,都敢给先帝放蛇了,胆真大! 凤玄尘敲敲茶几,用水在上头写了几个字。 【别信,不是美人图。】 “哦,我不信。” 【是丑女图,贵女丑陋。】 “哦,知道了。” 凤玄尘觉得她回答得很敷衍,还想解释。 母妃又放大料了。 “你说说,他自己不学好也就罢了,还带坏策儿,十一岁跑去南风馆,一待就是五年。 最后陛下把他拎回来,我才知道南风馆不是作诗的地方,是男妓楼。 我当时的心啊,碎成八块儿了!” “要不是有这一出,我怎么会怀疑他喜欢策儿,整天赖在策儿床上,穿他裤子,还尿床,十几岁的人了……” 苏嬷嬷连忙替火气上头的主子补救,王爷和未来王妃都听着呢! 可不敢乱说啊,要坏事的。 “娘娘,我记得尿床是五岁的事。” “是五岁吗?” 苏嬷嬷回答斩钉截铁:“是!” “那时候陛下刚来咱们宫里不久,不太喜欢和人亲近。 小主子那是故意气陛下,想引起陛下的注意,和他做玩伴。 最后被您打了一顿。” “对对对,他不学好,干坏事冤枉人。” 虞韵听不下去了吗 这都是一个人干出来的? 劣迹斑斑呐! 凤玄尘也慌了,母妃看事情浮于表面,她说的不是真相。 他不喜欢男人,去南风馆是为了见幕后老板空梦,那是个极厉害的人物,帮他们渡过了不少危机。 至于尿床………他认,确实故意尿湿了四哥的床,被母妃揍了一顿。 还不许人上药,最后是四哥帮他上药的,从那以后他们的感情越来越好。 什么他喜欢四哥? 母妃的脑子怎么就没苏嬷嬷一半灵光呢? 咯吱! 指节发出清脆响声。 “王爷,米汤温温的,您尝尝看。” 虞韵自己尝了一下温度,随后送到凤玄尘嘴边,像给孩子喂饭,没注意自己失礼。 她太慌了! 凤玄尘尿床……喜欢男人…… 她都听到了什么?! 太妃娘娘虎死了! 这哪是回忆美好过往,完全是扒王爷的黑历史啊! 再聊下去,她都不想还俗了。 更别说当事人,会生无可恋吧? 凤玄尘张开口,含住瓷勺边沿,缓缓吮吸里头的米汤。 好喝~ 很甜,特别甜! 像糖水~ “温度适宜吗?” 见他喝得慢,虞韵试探问道。 哦,忘了,他没法回答。 “有点烫?” 凤玄尘眨了一下眼:烫,你再尝尝~ 嗯? 不烫才对吧,她尝的时候入口微温呀? “许是您现在伤口发热,所以会觉得入口的东西烫,我再吹一吹,不着急喝。” 虞韵收回瓷勺,继续搅米汤,边搅边吹。 快点凉,赶紧喝完赶紧去隔壁结束对话。 凤玄尘用手支着茶几,撑住下巴,静静欣赏他的小尼姑嘟起嘴唇吹米汤。 她很耐看,哪哪都精致,透着一股灵气。 “苏嬷嬷,你说气不气人? 他在男风馆待了五年啊! 我每天做梦都梦到他被人摁着欺负。” ……摁着……欺负……是什么意思? 叮—— 瓷勺落回碗里,好不容易吹凉的米汤,差点被虞韵砸了! “你说他长得那么倾国倾城的,在男人堆里混,会不会被人下药啊? 还有策儿……” “娘娘——” 苏嬷嬷的声音陡然拔高,这种事掰扯小主子就算了,不能扯到陛下啊! “他们是去那里体察民情,解救被人迫害的良家子,您多虑了! 那几年,小主子骂倒的奸臣贪官,没有三十,也超过十个了。” “你说得有道理,先帝也是这么说的。 我就是会忍不住往坏处想嘛! 不知道有多少人暗地里打皇儿的主意呢!” “娘娘放宽心,小主子聪明着呢!” “想到那些人的龌龊心思,我就生气!” 第24章 留了半坛,以后作合卺酒! 凤玄尘头疼地捏捏眉心。 母妃到底是在帮他,还是挖坑想埋他? “王爷,要不您一会儿去和祖父下下棋?” 嗯? 虞老头儿想见他了? 凤玄尘松开眉心点点头,出门也好,能让母妃闭嘴。 他一把抢过米汤。 “凤玄尘,你慢点儿!” 虞韵怕了他了。 可别喝得太急,弄破嘴里的水泡呀! 凤玄尘端着碗停在嘴边不动了。 她刚叫他凤玄尘了? 怎么这么好听,能再叫一声吗? “王爷,您温柔些喝,嘴巴别用力,以免磨破水泡。” “嗯!” 虞韵见凤玄尘听劝,真的开始小心喝,又注意到另一件事,他没有出门的衣服。 “王爷,您不能这样出门,咱们委屈一下,先换一身常服好不好? 我保证,明天您就能穿到新的僧袍。” 凤玄尘不想回答,想听她软软地哄他,跟他说好话,夸夸他。 可惜没有下文,小尼姑单方面做决定了。 “我在苏嬷嬷那看到了一身特别好看的衣裳,您穿起来肯定英武不凡。” 说完,虞韵迫不及待跑出去找衣服,主要目的是终结隔壁谈话。 “苏嬷嬷——” “哎,来啦!” 苏嬷嬷如获大赦,赶忙抽身出来。 “宁音师傅有何吩咐?” “嬷嬷,帮我找一身王爷的常服吧!要最好看的。” 两人对视一眼,从对方眼中看到同样的信息:不能让太妃再聊下去了! “好嘞,王爷是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搭配雪天,白色,黑色,红色都不错。” 沐太妃晚一步出来,一锤定音。 “绿色,他喜欢待南风馆,绿色最配他。” “……” “……” 火气未消的母后大人,送了逆子一句:“他只配穿绿色!” 最后,凤玄尘黑着脸,穿一身绿不拉叽的衣服出门,显摆去了! 只因虞韵亲自为他更衣束腰,还花心思把他哄开心了。 “王爷身姿卓越,再难驾驭的颜色遇到您,都能大放光彩。” 沐太妃拱手站在门口,看着自家逆子被收拾得服服帖帖,幽幽吐出一句。 “嬷嬷,我怎么觉得小尼姑有点像先帝。” “娘娘慎言!” 就是像,先帝几句话能把她哄得开开心心,小尼姑也能几句话哄的逆子团团转。 虞韵权当没听到,默默警醒自己:以后和沐太妃打交道,一定要谨言慎行,要命啊! 拿她和先帝比,真敢啊! 她终于明白凤玄尘的性子随谁了。 临出门,还要折回来,把他穿得暖呼呼的貂绒披风给她穿上,系紧。 并在她掌心写字。 【不许脱!】 “是,贫尼遵命! 对了王爷,祖父最近脾气不太好,要是冲撞了您,别对他发火。 回头您找我撒火,骂我罚我都行!” 凤玄尘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捏捏她的手心,叫她放心。 虞韵回过味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她说错了吗? 算了,先赶制衣服! 万一凤玄尘想洗澡,总不能光着吧! 书房里。 虞太傅已经怒发冲冠了。 “凤家小子,你怎么诓到这酒的?” 【很简单啊,以鼠生的名义给韵儿送了一盒吃食,她给了回礼。 与太傅畅饮,才不辜负佳人美酒。】 凤玄尘写了张纸给太傅,又把虞韵的回信拿给他看。 鼠生?! 他怎么忘了这茬? 韵儿小时候特别喜欢鼠生。 好一个梁上小贼。 偷师不够,还想偷他的孙女儿! 亏他当初还以为此人是个风流侠客似的人物,结果是个无耻混账! 没有阻止韵儿与鼠生神交,虞太傅悔啊! 如今要自尝苦果了。 不行,他得给张行舟写封信,催他回来。 凤玄尘又递给虞太傅一张纸。 【太傅介意的,无非我姓凤。 若我不是皇家人,你还会嫌弃我做您孙女婿吗?您是欣赏我的!】 “老朽眼花,看不清字,怎么不说话。” 【喝水烫到了嗓子,韵儿说不能开口。】 凤玄尘张开嘴,让虞太傅看满嘴泡。 “呵呵……烫得好,老天都看不下去了,一张嘴成天胡说八道,是该修一修闭口禅。 至于这酒,你喝不上了,归我!” 虞太傅抱着酒坛宝贝得不撒手,咦?怎么晃荡得厉害? “你偷喝了?” 【留了半坛,以后作合卺酒!】 凤玄尘满脸赤诚,得到一声轻哼。 “不聊这个,下棋赢了我再说。” 一个人的棋风能看出很多东西。 凤玄尘有一点没说错,若他不是皇家人,虞家乐意认他做孙女婿。 可他是啊! 且是最会惹事的那个。 16岁骂废太子,24岁勒石夜幽原,25岁出家当和尚,昨天踹晕燕嵩。 先帝幼子的光荣事迹,他清清楚楚,每次先帝发怒,准是凤玄尘惹祸。 虞太傅怕啊! 他这么个捅破天的性子,又有捅破天的本事,跟随这种人,一辈子活得提心吊胆。 虞太傅的心肝脾肺肾到现在还悬着,生怕凤玄尘在虞家整幺蛾子。 特别是他还惦记着韵儿。 赶又赶不走,防又防不住,想给他下跪了。 棋盘摆开,凤玄尘也不谦让,一子先行,大喇喇落在中心点。 他不能吃喝,又不能说话,被虞老头儿笑话像棵雪头松,头白身青,也只能憋着。 换平时,他准立刻回嘴:不及您这千年人参,根须多胆子小,喜欢到处逃。 啧!少了嘴,人生少掉大半乐趣。 只能在棋盘上回个礼,大杀四方。 凤玄尘转动佛珠,想他的小尼姑。 要怎么惹毛虞老头儿破口骂他,再回去找小尼姑要安慰呢? 虞太傅看着棋盘正中心的黑子,捏着白子,抱着酒坛半天回不过神。 当今世上会这样下棋的人,他曾经见过一个,那孩子天纵之资,可惜时运不济。 也不知道他如今在何方飘零? “七王爷,你可认识孟南柯?” 凤玄尘摇摇头,认识也不说,以老头儿的性子,知道了又要看不惯他们这群离经叛道的。 很多年没见过大开大合的棋风,虞太傅来劲儿了。 “来吧,让老朽看看你的本事。” 他中规中矩落子,拿起茶杯当酒杯,开始品尝孙女的宝贝美酒。 本打算和混小子费一番唇舌,现在他开不了口,倒不能仗势欺人了。 不过,可以在棋盘上教他做人。 第25章 棋和人一样,混不吝,离经叛道! 凤玄尘以前的棋艺,被先帝骂臭棋篓子,下一次大骂一次。 不知道这几年打仗带兵,有没有精进一些? 第一子落中心,要么是奇才,要么是臭皮匠,虞太傅认为凤玄尘可能是后者。 凤玄尘的棋风学空梦,却比他更刚猛,偶尔柔和一下,便是杀人阴招。 起初空梦还陪他玩,后来被他杀惨,有时几天走不出棋局,四哥心疼,便不许他们对弈了。 没错,他去南风馆是给四哥打掩护的。 四哥起初看上了空梦的才华,后来感叹他的遭遇,最后掉进去出不来了。 他去北疆后,太子没几年被废,空梦随后点火自焚,四哥为此消沉多年。 自己的感情都整不明白,凤玄尘更看不懂四哥与空梦之间的纠葛,或许如四哥自己说的,空梦一场罢了。 凤玄尘很同情四哥,他现在是一个合格的帝王,可以前,他是个满腔热忱的诗人。 琴棋书画诗酒茶的风流才子,最后变成高台上孤苦清寂的圣人。 有多少年没见四哥开怀笑过了? 拼尽全力站上巅峰,心里的人却没等到他。 凤玄尘叹口气,随意落子。 他比四哥幸运啊,小尼姑还在。 虞太傅举着棋子怒瞪对面的人,乱撂子,搞得他没法布局。 棋和人一样,混不吝,离经叛道! 啪—— 棋子重重落板,岂有此理。 他认真对弈,尊重对手,可对手呢,怎么看都像在玩他,毫无章法。 亏他还觉得混小子像孟南柯,差远了! 不,是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随便丢几个棋子就能把虞老头儿气炸,凤玄尘乐了,要是最后他还赢了,老头儿会不会气厥过去啊? 不能玩过火了! 得小心出杀招,别把老头儿搞太惨。 小尼姑在干嘛呢? 给他缝衣裳吗? 还是给他煮米汤? 今晚也能抱上香香软软的小尼姑睡觉吧! 怎么还没到正午? 另一头,虞韵只觉得时间不够用。 又要利索的穿针引线,又要分心陪沐太妃聊天,她不太会一心二用。 衣服上已经染了几个血点,手都扎肿了。 “凤玄尘小时候其实很乖的,没生病之前,他聪明懂礼貌,各方面都是最出挑的。 自从生病……唉! 我有时都怀疑他是不是被鬼夺舍了!” 嘶~好疼! 虞韵抽出扎肉里的针,把指头放嘴里吮吸。 “怎么又扎着了? 白天光线不好,你别缝了。 我让精通女红的婢女做。” 沐太妃要收掉虞韵的针线。 “太妃娘娘,我没事的,手艺不好才要练,闲着也是闲着,您让我再试试吧!” “不疼吗?你的手指还在流血。” “一会儿就不疼了!” 苏嬷嬷给虞韵找来指套,对孩子善解人意的心肠,很是喜欢。 哪里是手艺不好? 陪主子闲聊,别说她,先帝都经常被刺激得喷茶,拍桌子。 “宁音师傅,戴上这个吧,免得扎手。” “多谢嬷嬷,我太需要了!” 沐太妃认得指套,话匣子又打开了。 “这是我学女红时,先帝特意命人做的。” 虞韵一边听着,一边小心下针。 “后来扎不到手指,总扎到掌心,先帝看着心疼,就不让我碰针线活儿了。 我这辈子就绣过一条帕子,一只香囊。 先帝说足够了,只有他配拥有,别人谁也不能占到分毫,我父兄也不行。” 虞韵难以想象,先帝到底有多宠沐太妃,才能把她养得年过半百,还能露出小儿女的娇态。 都说天家无真情,未必吧! 先帝哪怕逢场作戏,也骗了沐太妃一生啊! “唉!先帝每次都说,我生得太晚了,早个十年,他能多陪我十年。” 苏嬷嬷替沐太妃端来一杯茶,不能再说下去了,否则迁出伤痛,对身体不好。 虞韵秒懂苏嬷嬷的用意,帮着转移话题。 “王爷待人也至情至性,想必随先帝。” 沐太妃喝完一杯茶,把茶杯放得砰砰响,仿佛那茶杯就是逆子。 “他?哼,连先帝一根脚趾都比不上!” 有这么嫌弃自己儿子的吗? “小尼姑,你别被他的样貌骗了,知道他对女人多狠吗? 他打女人的,用脚踹,断骨头的那种。 接一根骨头加养伤,要花掉一百两银子,再加上赔礼,得这个数。” 沐太妃认真的竖起三根手指头。 “要是不幸断了两根,还得翻倍! 你可得管紧他,放出去惹事,赔光家底都不见得能善了。” 嘶~ 虞韵知道为什么针会扎掌心了。 她看着戳进掌心的针,好想哭…… “娘娘,您知道他为什么敢来一个踹一个吗?” “因为他是王爷?” “不,因为有您和陛下为他擦屁股,您让他自个儿赔几次钱试试? 要是您把之前的账单往他面前一放,您看看他的脚会不会老实?” 沐太妃激动得站起来,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她怎么没想到呢! 有道理! 打仗的人可不就最缺银子嘛! “太对了!苏嬷嬷,小尼姑说得太对了,咱们之前怎么没想到呢! 快让人把账本送过来,本宫今天就要算清楚,这逆子的脚值多少银子? 把皇后那的也拿过来,让她如实报数,我得找凤玄尘要账。” 虞韵长长舒出一口气,太妃娘娘总算有正经事做了。 苏嬷嬷默默对虞韵竖起大拇指,不愧是虞太傅的长孙女,治小主子的办法,信手拈来。 “娘娘您别急,奴婢这就回宫亲自去取。” “再搬些好用的东西来,分给小尼姑和她的家人,多拿点儿。” “是!” 有了事做,沐太妃安静下来,捏着纸笔开始找虞韵出主意。 “小尼姑,我要给皇儿算利息吗?” “您可以算了放在一边,算不算在您,给不给在他。 万一王爷肯给,您又赚了一笔,就当忙前忙后的辛苦费了。” “有道理!那利息得算高一点,我要给苏嬷嬷发辛苦费,还有皇后。” 虞韵不敢再多说,她好像无形中给凤玄尘挖了个大坑。 一个按三百两银子算,九百个是多少? 二十七万两!!! 她在燕家打理内宅三年,燕家所有的铺子,田庄,一年的收入五千两不到,除掉开支能余个一千两出头的数。 二十七万两,是一笔巨债啊! 第26章 披风从哪儿偷来的? 凤玄尘万一填不上,要怎么收场? “利息算多少好呢?林太妃给我算的是五分利,再添一点儿,加三分吧!” 太妃娘娘满意地点点头,好啊,她的家底马上就要回来了! - 虞府外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赵无双挺着大肚子,带领十个亲兵往里闯,明面上是找虞韵算账,真正目的是见凤玄尘。 探子说王爷下山了,就住在虞家。 她已经三年没见过王爷了,今天即使胡搅蛮缠,她也要闯进去见他一面。 “闪开,我来找虞韵算账。 虞家女不是连皇家子都不稀罕吗? 不是只做正妻不做妾吗? 怎么如今倒上赶着做前夫的外室了?” 赵无双武将出身,嗓门吼起来,左邻右舍都能听清楚,何况,虞家门前还有上百精兵。 姚氏听到动静赶出来,被赵无双的言辞气得两眼发黑,浑身颤抖。 “赵氏,你有胆再说一遍! 谁给你的胆子,在我虞家门口大放厥词?” 啪—— 赵无双甩出手里的鞭子,雪地上瞬间出现一条沟壑,飞屑四溅。 虞家都是读书人,哪见过如此暴力的阵仗,纷纷后退避开鞭锋。 “哼,都是些软骨头!” 负责守卫虞府的李统领怕闹出事,带人挡在虞家众人面前,行礼劝告。 “燕少夫人,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伤虞家人分毫,请您不要在此生事。” “一个通敌叛国的乱臣贼子,也值得你们如此维护。 我等将士浴血沙场。不知有多少人因贼子通敌中伏枉死。 闪开! 我今天不找虞家麻烦,只找虞韵。”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赵无双挺着大肚子往守军刀口上逼,吓得士兵纷纷让道。 “站住,不把话说清楚,不准踏进虞家大门,你空口白牙往我女儿身上泼脏水,是何居心?” 虞潜带领虞家男人找工具,来晚一步。 只见他们手持锄头,铁耙,柴刀,木棍,把女眷护在身后。 “你这女子好没道理,挺着大肚子来我府上闹,俗话说捉贼拿赃,捉奸捉双。 有劳这位守卫大人替虞某跑一趟,请京兆府尹前来,我要告这女子造谣生事,毁人清誉!” 李统领生出迟疑,“这……” 人群中有个书生自告奋勇,“虞夫子,学生去替您请!” “我也去!” “还有我!” 虞潜拱手谢了一圈,挺直腰杆怒视赵无双。 “燕亭君呢? 当家人怎么不出来说清楚,反叫你一个快临盆的妇人做马前卒? 好好一个巾帼不让须眉的将军,非要学人泼妇骂街!” 赵无双没想到虞家门如此难进,再拖下去,她还有机会见到王爷吗? 护国寺后山,女人个个能上,就连她手下的女兵都能进入茅屋,偏偏她被挡在山脚下。 她不甘心! “来人,开路! 本将军今天必须见到虞韵。” “喂!你们别蛮不讲理。” “你们干嘛?不许打人!还有王法吗?” …… 虞韵得到消息匆匆赶来,门口已经躺倒一片,虞潜脸上挨了一拳,鼻子在流血。 “父亲!” “都给我住手,谁再敢动一下,虞家的龙头宝剑定斩不饶!” 虞韵的呵斥掷地有声,竟比赵无双的气势还要强上三分。 “李统领,陛下命你守护虞家众人安危,你放任兵痞持刀行凶,该当何罪?” 李统领心头一凛,立刻下跪请罪。 “末将护卫不力,有罪!” “好,既然知罪,不用我教你怎么做吧?” “是!” 李统领站起来拔刀下令。 “来人,将这群兵痞拿下!” 赵无双甩出鞭子,打退上前的士兵。 “我看谁敢?” 虞韵站在台阶上,收拢披风,居高临下望着嚣张跋扈的女人,冷沉开口。 “赵将军!” 赵无双正盯着虞韵身上的披风,恨得眼眶猩红,她认得这件披风。 是王爷废掉数百张羊皮,貂皮,花了整整五年,一点一点做出来的。 怎么会穿在虞韵身上? 不是给太妃的吗? 虞韵看不懂赵无双眼里的嫉恨怒火,她们并无仇怨,唯一的瓜葛便是燕家。 “你是我朝凤开国以来屈指可数的女将军,虞家,虞韵都对你心存敬佩! 敢问你今天是以什么身份来我虞家问罪? 北疆赵将军? 国舅千金赵小姐? 还是燕少傅的夫人赵氏?” 赵无双不回答虞韵的问题,拿鞭子指着她的披风质问。 “这件披风你从哪里偷的? 皇家之物,你也敢穿着招摇过市? 如此宝物,太妃与皇后都没资格穿,难不成你虞韵要越过她们,当朝凤的女皇?” 虞韵低头看了看,赵无双认得这披风啊? 真麻烦! “我没义务回答你的胡搅蛮缠。 再问你一遍,你以什么身份来虞家问罪,问的又是什么罪?” “披风哪来的?” 赵无双也不废话,嫉妒令她失去理智,直接甩开鞭子抽向虞韵的脸。 “韵儿,闪开!” 虞潜推开女儿,打算用后背接下这一鞭。 带倒钩的玄铁鞭突然半空改变方向,狠狠朝赵无双甩去。 “啊——” 鞭子在赵无双肩上带出一道血肉,她猛地抬头,眼眶落下两行泪。 王爷…… “父亲,您没事吧!” 虞韵连忙扶起父亲,检查他的伤势,余光看着赵无双血肉模糊的左肩,心有余悸。 “韵儿,别怕!爹保护你!” 虞潜把女儿拦在身后,突然发现所有人看向他的头顶,上面有什么? 李统领见到墙头立着的人,立刻收刀下跪。 “末将参见七王爷!” 其他人纷纷下跪。 “参见七王爷!” 赵无双回神后,也带人跪在地上,仰望她心中的神只。 “末将拜见王爷!” 王爷真的落发出家了! 虞韵听到凤玄尘来了,连忙拉着虞家众人走到府外空地,叩拜行礼。 “贫尼拜见七王爷!” “草民\/民妇拜见七王爷!” 凤玄尘的嗓子说不了话,站在墙头扫一眼赵无双,如看一个死人。 又扫了一眼李统领,一言不发转身消失在院墙后。 “都平身吧!” 沐太妃由侍女和太监搀扶着走出来,替自家逆子收拾残局。 “来人,扶宁音师傅起来。” 第27章 小尼姑很好,本宫很喜欢! 赵无双见到沐太妃也在,眼睛瞪得老大,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只有王爷下山,管虞家通敌叛国的案子吗? 不是说虞韵为了救家人,求燕亭君高抬贵手,愿意委身做外室吗? “沐太妃娘娘,您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本宫去哪里,要提前向你请示吗? 赵无双啊,你跟着老七打仗时,听说有勇有谋是良将,怎么嫁人两年,变得如此蠢钝粗鄙? 虞家是百年清誉的太傅府,你祖父来都要先递帖子,你倒是厉害,上来就挥鞭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凤玄尘手下的将领个个目无法纪,天子脚下也敢上大臣家里喊打喊杀。” 赵无双被沐太妃说得无地自容,只能磕头请罪,“末将言行无状,给王爷抹黑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怀着孩子呢,快起来吧! 什么错啊,罚啊,本宫不懂,一会儿你和虞家人上京兆府把事情说清楚吧!” “是,末将遵命!” 赵无双知道她一时情急犯大错了。 王爷治军严明,从不姑息犯错之人,刚刚那一鞭没有甩上她的脸,已经是王爷法外开恩。 可他从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这里开恩了,其他地方便会加倍奉还。 没一会儿,京兆府的人来了。 凤玄尘的王府亲卫军也来了。 领头的是虞韵那天在茅屋前见到的另一人,亲卫军统领沐沉沙。 “末将参见太妃娘娘!” “小沉沙啊,下次跑快点儿。” “末将遵命!” “好啦,这里交给你了! 京兆府大人呢?” 京兆府尹王通连忙上前叩拜。 “下官京兆府尹王通拜见沐太妃娘娘。” “免礼吧!这个案子你好好审,本宫闲来无事,也凑个热闹长长见识。” 王通擦擦额头冷汗,“下官遵旨。” 京都这种地方,掉下片瓦都能砸死个七品以上,能做京兆府尹的便是人精。 口角争斗的案子,原本和稀泥,互相退一步也就无事了。 王通没想到沐太妃会插一脚。 更没想到虞家不接受和解,道歉也没用,要斗到底。 公堂上,该到的人陆续到齐了。 “大人,这不是道歉的事。 今日若不是有七王爷和沐太妃娘娘先后出头,我女儿就要遭受不白之冤。 若是她性子懦弱一点,做前夫外室几个字,足以逼得她悬梁自尽。 这怎么是一句道歉能解决的? 大人若是觉得为难,草民便去告御状吧!” 虞潜跪地上挺直脊背,不卑不亢陈述事实。 王通连忙拱手讨饶。 “虞先生说得哪里话? 国有国法,本官一定秉公办理。” 砰—— 他轻轻敲了一下惊堂木,生怕太重太响吓着一旁听审的沐太妃,随后看向堂下坐着的孕妇。 “赵氏,你既无具体的人证,也无具体的物证,为何污蔑虞韵要做你夫外室?” 赵无双扶着椅子站起来,她已经闯虞家见到王爷,懒得再搭理燕亭君的腌臜事。 “回大人,臣妇无凭无据,污蔑虞韵的罪名我认,请大人责罚。” “既如此,沐太妃娘娘,您认为该如何?” 沐太妃靠在椅子里,有点嫌弃王通磨叽。 “大人是主审官,不该问我一介妇人。” 刚刚苏嬷嬷凑她耳边说,皇儿让她看热闹莫说话,后头有好戏。 要是再来把瓜子嗑就更好了。 “既如此,本官宣判:赵氏,你无凭无据污蔑虞韵,毁其清誉,事实俱在,且供认不讳。 按朝凤律法,毁人清誉,恶意造谣,情节较轻者,打二十板子以儆效尤。 另外,你纵恶奴上虞府滋事,打伤虞家众人,按律,主谋打二十板子,从犯打十板,并赔偿伤者医药钱。 念你身怀六甲,这顿四十板子先记着,等你诞下孩儿再行刑。 现在,本官判你当堂向苦主赔礼,澄清其受损名誉,赵氏你可服?” 赵无双跪地认罪,“服!” “很好,既如此,来人!把闹事的人拖下去重打十板子。 摆香案,让赵氏向虞家女敬茶赔礼。 其他人都请起吧!” 虞韵扶着父亲站起来,看向赵无双,对她的表现颇感意外。 自从见到凤玄尘,她就像斗败的公鸡,不为自己作任何分辩。 前后反差太大了! 她喜欢凤玄尘,虞韵能看得出来,她今天来虞家找麻烦的目的,也是为了见凤玄尘。 为何不客客气气上门求见,非要打上门? 凤玄尘不愿见她吗? 赵无双挥开搀扶的人,自己站起来,毫不客气扫向虞韵,确切地说是盯死她的披风与靴子。 王爷不可能看上燕亭君休掉的女人,他看不上燕亭君,更不会多瞧一眼虞韵。 唯一的可能,披风与靴子是王爷送给沐太妃,太妃转而赏给了虞韵。 可恶! 王爷耗时五年精心打造的宝物,竟被一个下堂尼姑捡了便宜。 她要找机会替王爷要回来,太妃许是不知道王爷花的心血,才轻易送出去。 “你跟我的披风有仇?” 虞韵实在受不了一个孕妇杀气腾腾,干脆走近一些,大大方方让她看个够。 “一件衣服而已,值得燕少夫人如此嫉恨吗?让燕少傅替你置办一件不难吧?” 赵无双气得吼出心中不忿,虞韵凭什么? “你知道什么?无知蠢妇! 这件披风独一无二,是无价之宝,被你穿上简直暴殄天物。” 虞韵蹙起眉,离赵无双远一点,她经受了刺激,随时可能临盆。 “抱歉,我理解不了你说的,衣服再珍贵也是拿来穿的,没有其他用处。 对我来说,它和一件普通披风差别不大,更保暖一些罢了。” “你……” 竟敢如此轻贱王爷亲手打造的宝衣! 赵无双不敢说出实情,怕王爷怪罪,只好转向沐太妃解释。 “沐太妃娘娘,这件披风与她脚上的鹿皮靴,是极珍贵的宝物。” 沐太妃剥着苏嬷嬷找来的瓜子,边嗑边点头,“你眼光不错,就是好东西。 要是不好,本宫也不会送给小尼姑。 赵将军,你的意思本宫听明白了,你听懂本宫的意思了吗? 小尼姑很好,本宫很喜欢。 本宫非常开心燕家人有眼无珠把她丢了,要不然本宫那逆…… 咳咳!本宫也捡不到这么贴心的小尼姑。” 第28章 好想下去一脚踹死姓燕的! 差点说漏嘴,沐太妃用力嚼吧嚼吧瓜子,努力给自己补脑。 赵无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虞韵何德何能,竟得沐太妃如此维护? 论长相,论实力,论战功,论家世,她哪一点比得过自己,凭什么? “赵氏,香案已经摆好,敬茶赔礼吧!” 王通把东西张罗好,催着当事人赶紧完事,可别再闹出幺蛾子来。 “虞姑娘,请上坐。” 虞韵没有推辞,赵无双跪拜敬茶赔礼,她受得,当初受辱被休的事,赵无双算一份。 “赵氏,开始吧!” 赵无双做不到了。 她不要向虞韵下跪,一个被休弃的妇人,也配受她跪拜? “虞韵,我且问你,这两年燕亭君数次上静心庵,是不是去找你的?” 王通见赵氏当堂翻供,顿时满头包。 “赵氏,沐太妃娘娘面前,休要再胡搅蛮缠,快敬茶赔礼。” 赵无双清醒过来,王爷的母妃在场,今天这一场她必须先善了。 “不用看我,你们有事说事,把事情搞清楚公告天下。 本宫只一句:今日之后,若还有人敢诋毁虞家姑娘清誉,本宫第一个不饶她!” 赵无双推开送到跟前的茶杯,转身向沐太妃下跪行礼。 “太妃娘娘,无双所言并非空穴来风。 王大人可以召来静心庵的尼姑,燕亭君身边的小厮询问,燕亭君是不是经常上静心庵找虞韵?” “这……” 王通不想节外生枝,清官难断家务事,捕风捉影的事只会越描越黑。 “不用找人了,本官就在这,问我便是。” 公堂外的百姓让开一条道,燕亭君一身竹色锦衣,翩然风流地走进来。 “韵儿,抱歉,是我没有处理好家事,连累你受委屈了!” 虞潜大步横插,挡住燕亭君的去路。 “燕家小儿,休要在此含糊其辞,我女儿的闺名岂是你能乱叫的?” 燕亭君不管虞潜说什么,捂着心口看向虞韵,满眼深情。 “我知你还气我,你若不解气,可以再扎我几下,亭君绝无怨言。” 堂外百姓开始议论起来。 “虞家大姑娘真和前夫有一腿啊?” “怎么出家了还勾搭男人呢?” “你也不看看,燕少傅一表人才,前途无量,谁愿意轻易放手呀!” “听说这虞大姑娘就是在夫家不守妇道,才被燕少傅一气之下休妻的。” “当真?虞家女儿不是知书达理吗?” “哼!都被燕家捉奸在床了,年纪轻轻,耐不住寂寞呗!” 燕亭君越过虞潜看向虞韵惨白的脸,心头生出一丝痛快。 父亲刚醒,告诉他七王爷要保虞家,这一仗燕家不能输,否则家族将完蛋。 必须在虞修回京前,联合国舅府利用遗诏作筏子,将虞家赶尽杀绝,来个死无对证。 现在他来打头阵,坐实虞韵荡妇名声,彻底搞臭虞家声誉。 “父亲,您让开。 今日女儿不孝,要让虞家丢一次丑了。” 虞韵看一看母亲,又看看虞家众人,躬身行礼告罪。 “韵儿别怕,咱们没做过亏心事,行得正坐得直,你想做什么大胆做。” 虞潜隔着披风拍拍女儿的手臂。 姚氏走上前来,看着女儿被人指指点点,心痛又无奈。 “韵儿,不管遇到什么,娘陪着你。” “娘~” 虞韵强忍住眼泪,恨自己太无能,一味隐忍让父母家人跟着受辱。 “您和父亲站一边,女儿自己能处理。” 她拢紧披风抵御四周的彻骨恶意,冰冷地扫一眼燕亭君,气势凛然不容侵犯。 “燕少傅,说说看,我为何要生你的气,你哪里让我委屈了?” 燕亭君被虞韵盯得有点失神,她认真起来浑身透着一股威压,让人不敢小觑。 “韵儿,别闹了!回去我替无双向你赔罪,这事怪我没有拦住夫人。” “燕少傅说话故意含混不清,引人误会,是何居心你我都清楚。 说说看,你是我什么人? 身为太子少傅,当着自己发妻的面,叫一个出家人的俗家闺名。 为了功名利禄,你连礼义廉耻不顾了?” 虞韵不给燕亭君反驳的机会,继续。 “你发妻赵氏身怀六甲,打上虞府大门,斥责贫尼上赶着当你的外室? 燕少傅,请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回答:是贫尼上赶着当你的外室吗?” 燕亭君扫一圈安静下来的众人,无数目光落在他身上,等着他回答。 虞韵想做什么? 静心庵里,他们谈话时四下无人,内容只有他们知道,如今问起,自然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没有机会摆脱污名,何苦呢? “韵儿,别跟我置气了。” “请回答,是,或不是!” 冥顽不灵! 愚不可及! 燕亭君冷下脸来,把污水尽数泼向虞韵。 “是,你对我用情至深,怨我休弃你,不甘心青灯古佛了此残生,想与我重续前缘。” 大堂内外一片哗然,不明真相的人开始对虞韵指指点点。 赵无双挺着肚子冷睨燕亭君。 这男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无耻,当初她就该学虞韵,落发为尼追随王爷出家。 也好过如今与一个混账做夫妻。 虞韵扯出一抹冷笑,被公堂房梁上的人尽收眼底。 凤玄尘心头如被一只猫抓挠着,好想下去一脚踹死姓燕的。 要不是怕姓燕的落魄,会死缠着虞韵不放。 死了虞韵又要守寡,再也脱离不了燕家妇的身份,他早弄死这个混蛋了。 今日小尼姑要自己反击,他来送人头吧! “哦?我既然对你如此痴情,那你说说看,我为什么差点用发钗扎死你?” 燕亭君觉得自己疯了,虞韵对他越冷越坏,他越是着迷上头。 “因为我没法娶你进门,只能养你做外室,你一气之不小心扎伤了我。 韵儿,我不会怪你的!” 啪啪啪—— 虞韵忍不住为自己鼓掌,还好,当初他们没洞房,燕亭君就去北疆了。 幸好他们没有孩子成羁绊。 幸好她和这个无耻之徒没有太多牵扯。 “燕少傅说得真感人呐,连贫尼自己都差点相信了呢!” 她擦了擦脸上不存在的眼泪,转身向王通行礼,开启反击。 “王大人,贫尼宁音要状告太子少傅燕亭君,屡次骚扰出家人,逼迫贫尼做他的外室。” 第29章 虞韵开始反击 燕亭君闻言,伤口一阵突突刺痛。 他在虞韵这吃过几次亏。 这女人看着柔弱好欺负,实则出手又狠又快,不给人活路。 她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 王通见状,令人撤掉香案,重新升堂。 “宁音,你要状告燕少傅,可有证据? 诬告朝廷命官,是要挨板子坐牢的!” 虞韵跪得笔直,字字铿锵。 “请大人传唤静心庵住持慧慈师太, 御史大夫陆渠的夫人刘氏, 翰林院编修周敬的夫人李氏, 工部员外郎崔文德的长媳黄氏。 她们都可以为贫尼作证:燕亭君屡次罔顾礼法,对贫尼无礼。” 燕亭君听完脑袋嗡嗡响,怎么会有这么多朝廷命官的家眷牵扯进来? 虞韵怎么做到的? 京兆府尹王通也惊讶,他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多官员夫人作证的。 “来人,去把证人一一请来!” 衙役匆匆走进公堂禀报。 “大人,外头来了一群尼姑,说要为宁音师傅作证。” “快传!” 一盏茶后,公堂上跪了十二个尼姑,按顺序为虞韵作证。 “贫尼是扫山门的,燕少傅第一次来静心庵是去年重阳节,带了一个小厮上山。 那天宁音师傅出门采药了,燕少傅等了许久没见到人。 贫尼扫完山道回来,遇着他们下山。” …… “贫尼在膳堂做活,燕少傅前三次没见到宁音师傅,第四次闯膳堂堵人。 宁音师傅不理他,没说几句就分开了。” …… “贫尼是静心庵主持,宁音师傅在庵内潜心修行,偶尔行医济困,庵内众人有目共睹。 两年间,燕少傅来寻过宁音师傅十二次,每一次都有详细记录。 何时来,何时走,在何地见面,谈了多久。 请大人过目!” 燕亭君看着册子呈上去,开始沉不住气。 “一派胡言,上山香客这么多,你们哪能个个做记录,这是你们帮虞韵做的伪证。” 慧慈师太双手合十,对燕亭君行礼。 “阿弥陀佛,燕施主恕罪,出家人原不该管红尘俗世,可你是例外。 你既休弃宁音,又屡次上山找她,未免生出事端,宁音拜托贫尼为她见证清白,所以才会对你的出入言行做详细记录。 贫尼也没想到,这份记录有一天能用上。” 燕亭君盯着跪得笔直的女人,她一直在防着他,心机真深呐! “哼!你这点能证明什么? 我和韵儿两情相悦,我们独处时说了什么,做了什么,你知道吗?” “慧慈师太不知道,我们知道!” 几位身着锦衣的夫人匆匆走进公堂。 “臣妇御史大夫陆渠之妇刘氏拜见沐太妃娘娘,拜见王大人。 由我先说吧! 一年前的冬至前两天,我去静心庵找宁心师傅开些冬至调理的药。 那日天冷,我便在宁心师傅的房中多留了一会儿,谁知燕家这个禽兽突然硬闯。 我吓得躲到了角落里,却无意间听到更无耻的事情。 燕少傅拿着宁音师傅二弟虞缄的一首诗,杨言诗词犯忌讳,一旦公开,虞缄将无法参加春季科考。 他!” 刘氏愤怒地指着燕亭君的鼻子。 “就是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竟以此事做要挟,逼宁音师傅隐姓埋名,成为他的外室。 那些不堪入耳的无耻之言,臣妇到现在都觉得恶心膈应。” 燕亭君还想狡辩,被王通制止。 “燕少傅稍安勿躁,等证人把话说完。” …… …… “臣妇是工部员外郎崔文德的长媳黄氏。 三天前臣妇上山找宁音师傅看病。 因为身体不适在她房中歇息了片刻,正好撞见燕太傅威胁宁音师傅。 他说如果宁音师傅还拒绝做外室,就把虞家通敌叛国的证据交出去,让虞家灭门。 这件事,臣妇的贴身婢女也听到了,回来之后我们寝食难安,又不敢乱说。 没想到虞家真的出事了,宁音师傅也被燕家逼上公堂,欺人太甚了! 大人,臣妇所言句句属实,请您为宁音师傅主持公道啊!” 王通听完所有证人发言,气得狠摔惊堂木。 “燕亭君,你还有何话可说?” “一派胡言! 大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诬告! 虞韵如果被臣威逼,她为何从不向人求助,有人证为何不上衙门告我?” 燕亭君辩解完,恶狠狠地盯着虞韵。 “虞韵,你可真是煞费苦心啊! 为了陷害我,竟一次次安排好陷阱引我跳。 怎么这样巧,每一次都有命官家眷为你作证,难道不是你提前安排好的吗?” 虞韵披风下的手转动佛珠,缓缓开口。 “燕少傅,贫尼回答你的三个疑问。 第一,为何不告你,不求助? 首先你没对我造成实质性伤害,口头威胁不痛不痒。 虞缄的诗如果有问题,参加不了科考是他应受的惩罚。 兄长如果真的通敌叛国,虞家满门抄斩也罪有应得。 我不会为此屈服。 至于不告你,是因为人言可畏。 家丑闹开我得不到多少好,却要连累虞家女儿的名声。 我的妹妹们还要嫁人。 你不正是拿捏住我的软肋,才敢肆无忌惮一次次逼我吗?” 现场安静的可怕。 沐太妃忘记了嗑瓜子。 小尼姑竟有如此胸襟气度,了不得啊! 王通也被震惊了,一个小女子,想事竟比男儿豁达通透,心志坚定。 凤玄尘握紧手心佛珠,心疼又无奈。 虞家女不嫁皇家子,否则死节! 这句话像诅咒让他不敢靠近小尼姑半分。 他一直在等小尼姑上山让他帮忙。 只要她向他踏出一步,表明心迹给他机会,放下那可恶的“死节”祖训,剩下的问题他都会替她摆平。 结果等啊等…… 虞修被外放,她没来。 虞缄被禁止科考,她没来。 虞家女儿被和离,她还是没来。 好在,通敌叛国罪这一关,她来了! 真是不容易啊! 两年里,他敞开大门迎接她。 等一个,不是她,等下一个,又不是她。 凤玄尘不火大踢人才怪! 该来的不来,不该来的总来,烦人。 小尼姑什么也不知道,他又没资格跑去告诉她:我出家是为了谋你做王妃。 都怪虞家的破祖训,说什么不嫁皇家子,害得他娶个王妃要绕十万八千里。 今天先把她的名声恢复了,拿下准岳父的认可,给小尼姑出口恶气。 第30章 她没有证据为自己洗冤了! 虞韵一席话,把燕亭君的心思说透彻,他想反驳却找不到理由。 “第二,为何刻意安排人做记录? 自然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贫尼在你这栽过大跟头,下场是被你休弃,出家修行。 试问,换成燕少傅自己,再次面对害你的人,会不设防吗? 与我而言,你是需要严防死守的敌人! 不过即使不是你,贫尼也会做记录。 拜你所赐,贫尼不敢相信任何人,只相信可能发生的意外。” “说得好!” 沐太妃没忍住,鼓掌喝彩。 “小尼姑,你对敌人还是太仁慈了,换成本宫,这种人早死八百遍了!” 虞潜握紧双拳,他也早想弄死燕亭君了。 “第三,你说每一次都有命官家眷为贫尼作证,这话不对。 贫尼的房间白天常有病人歇脚,你擅闯撞见不足为奇。 这个没法安排,贫尼不知你哪天发疯上山。 另外,也不是每一次,贫尼拿发簪扎你那一次,没有人作证。” “怎么样?燕少傅还要狡辩吗?” 燕亭君出师不利,他想狡辩,只是找不到虞韵话里的破绽,没法下手。 所有人开始窃窃私语,骂他不知廉耻,不配做太子少傅。 “燕亭君,你还有何话可说?” 王通把惊堂木拍得梆梆响。 “亏你还是读书人,竟对一个弱女子步步紧逼,简直禽兽不如?” “王大人慎言,这里只有证人没有证物,且证人都和虞韵有交情。 他们集体串供污蔑本官,请大人明察。” 无耻啊! 太无耻了! 王通想给他扔一根行刑令牌,先打一顿。 “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来人,去把燕少傅的小厮抓来拷问!” “是!” 苏嬷嬷得到沐太妃首肯站出来。 “王大人,老奴在静心庵居时,恰好遇到几个歹人要对虞家姑娘不利,便让人扣下了。 审问之下,那几人说他们是燕少傅养的打手,奉命抓走虞家姑娘,拿来逼虞韵做燕少傅的外室。 这里是他们的供状,人就押在外头。” 王通连忙走下公堂,恭敬接过供纸。 “有劳苏嬷嬷辛苦,都是下官无能,害百姓在天子脚下被人谋害!” 苏嬷嬷淡淡一笑,回礼退开。 “堂堂太子少傅都不做人了,你一个京兆府尹即使有三头六臂也管不过来。” 王通命人把打手押进来,当堂审问,结果和供状所述一致。 “燕亭君,你还有何话可说?” 燕亭君低头认输。 这一局他输得彻底,输在太小看虞韵,也输在没有预估到七王爷会是变数。 事情已经明朗,王通对着堂下证人下令。 “你们先起来,到一边休息。 宁音师傅也起来吧,本官一定还你公道!” “多谢王大人!” 虞韵站起身,双手合十向前来作证的人一一行礼,表达谢意。 “师太,你们为何来得如此及时?可有人暗中相助?” 慧慈师太作了一个佛礼,“阿弥陀佛,宁音,我们是今早被七王爷派人接下来的。 来人说王爷要为你洗刷冤屈,让我将能做人证的弟子都带下山。” “原来如此,多谢师太与诸位师傅为我辛苦走一趟,事后请上虞家喝杯清茶。” 虞韵将慧慈师太等人交给母亲代为接待,又去向几位官眷表达谢意。 刚刚冷静锐利的心境已经乱如风絮。 凤玄尘不但要帮她料理虞家通敌案,还要帮她解决燕家的麻烦吗? 虞韵拢紧披风,脑子里不断响起他的声音。 “叫我临渊,或者凤玄尘。” “你做什么都可以,乖乖待在本王身边,哪天你想嫁了,本王便还俗娶你。” “韵儿,你只需记得一点,你是我的!” 只是……她被休弃时受的诬陷,怕是很难洗清了。 “小尼姑,过来喝口茶!” 沐太妃招呼虞韵过去,递给她一杯热茶。 “冻坏了吧!” 虞韵接过热茶摇摇头,身上的披风与靴子很保暖,她的心也很暖。 “谢谢娘娘,贫尼还受得住。” 公堂中央,燕亭君已经换了一套说辞。 “大人,虞韵做下官夫人时虽然不守妇德,与下人有染,逼得下官不得不休弃她。 但一日夫妻百日恩,下官实在不忍见她年纪轻轻常伴青灯古佛,才会想着把她接出来,再续前缘。” 此话一出,举堂哗然! 怪不得燕家敢休虞家女,原来是犯了淫乱罪,这……这也太…… 虞家女不会吧? 说不知道虞家的女人最是知书达理,怎会做出伤风败俗之事呢? 虞韵捏紧手里的茶杯,缓缓闭上眼睛,这一劫果然……还是要应透。 她没有证据为自己洗冤了! “祖父,韵儿……” 浓烈的酸涩涌进眼眶,当年含冤蒙羞的隐忍,终究没有换得虞家门庭清誉。 “放你娘的狗屁!” 公堂外一声暴喝止住所有窃窃私语。 虞潜不知何时出去了,此时手里捧着一张状纸大步走进来,双眼似燃着两团火。 “王大人,草民有冤情要告!” 咚—— 双膝重重跪在青砖上,状纸举过头顶,虞潜整个人散发出浓烈悲愤。 “爹……” 虞韵望着父亲的脊背,眼泪簌簌坠落,他在为她做最后博弈。 当年父亲就不同意她隐忍,想要与燕家对簿公堂,无奈证据都对她不利,只能咬牙放弃。 王通被虞潜的架势震惊了,连忙亲自下堂接状纸,把人扶起来。 “虞先生站着说吧,你有何冤情?” 虞潜纹丝不动,一字一字泣血控诉。 “草民要状告燕亭君,在先帝国丧期间纵酒饮乐,与赵将军无媒苟合生下孩子。 回来以后,为了休妻娶新妇,那畜牲竟然……” “竟然……” 几度哽咽后,铮铮热泪滚落下来。 “他竟然派人劫持我的女儿,造成被人欺负的假象,又带人抓奸,制造伪证污蔑我女儿不守妇道。 可怜我女儿仍是处子之身,却被那畜牲以无所出为由,下了休妻书! 大人,天理何在啊? 我女儿给燕家做了三年牛马,最后还要被敲骨吸髓,草民冤枉啊!” “什么?——” 姚氏惊恐地尖叫一声,跌跪在地上。 “不是意外,竟是蓄意害我儿…… 啊——我的韵儿啊!” 第31章 我就是要名正言顺休了燕亭君 虞家老少纷纷跪下磕头,难忍悲泣。 “求大人为民申冤呐!” 虞韵握着茶杯呆愣在原地,忘记了哭泣。 这件事她做梦都想翻案,可是根本找不到突破口,下了休书以后,证人证据都被燕家抹除干净,父亲哪来的证据翻案? 燕亭君也傻眼了。 这事他做得天衣无缝,虞潜怎么敢翻出来? 赵无双握紧双拳,脊背因为伤心隐隐发颤,能翻出她和燕亭君过往的,只有王爷。 国丧淫乐?无媒苟合?孩子? 这才是王爷对她的最终惩罚,让她身败名裂,丢官罢爵。 从高高在上受人敬仰的女将军,变成一无所有,人人唾弃的淫妇。 王爷,您对属下好狠! “嬷嬷,好戏来了!” 沐太妃瞪大眼睛,等着燕亭君被发配边疆。 王通把状纸一张一张翻过去,越看越心惊。 这哪里还需要他审啊,人证,物证俱在,已经是一桩铁案了! “燕亭君,你简直是我朝凤文人的耻辱!拿去给他看!” 他把状纸交给衙役,抓起惊堂木想砸过去。 “你的前夫人虞氏忙着去为你上香还愿,你在盘算着如何算计她下堂,娶新妇! 威逼利诱下人做伪证,把一个良家妇污蔑成荡妇,你……是可忍孰不可忍! 明日早朝本官便上报陛下,你的行径比杀人更恶劣,贼喊捉贼!” 凤玄尘听得耳朵疼。 王通怎么骂个人都不会? 事情也扯不清,老百姓哪听得懂文绉绉的? 得找几个说书先生好好讲一讲。 可惜他没办法开口,要不然跳下去骂他个底朝天才痛快,害他的小尼姑受尽委屈。 不过他也有责任。 虞韵三年时间给燕亭君寄了三大箱衣服,凤玄尘怕她对燕亭君用情太深,分不了。 所以当时救下她后,他没有戳破真相,由着她含冤被燕家休弃。 以后他会好好弥补小尼姑的。 当年燕亭君安排的不是假戏,他是真要毁掉虞韵,如果凤玄尘没有暗中盯着,那天虞韵会被人玷污。 即使这样,他救下虞韵时,人已经神志不清……不能回想,蘑菇毒会发作的。 凤玄尘狠吸一口气,幽怨地看着傻掉的人。 你要是早点来茅屋,也不用受三年委屈。 唉!要靠近你实在太难了。 燕亭君翻着手里的供状,感觉天都塌了。 当年的人他都处理掉了,怎么会有每个人的画押供状? 虞修干的? 不可能,虞家要是找得到证据,不会隐忍到现在拿出来。 到底是谁盯上他了? 供状里还有北疆军士的状纸,告他和赵无双国丧期间犯忌。 他猛地抬头看向赵无双,见她落寞伤神,一副生无可恋的绝望,顿时醒悟! 七王爷凤玄尘! 他竟连虞韵的事也要管到底,虞家到底许了他什么好处? 借传位遗诏拥立他,率领虞家所有门生追随他完成夺位吗? “燕亭君,你还有何话可说?” “无话可说,本官不服! 虞韵,你敢不敢跟我去御前对峙?” 他要想办法见陛下一面,还有皇后与赵家,再不采取行动,一旦让七王爷成事,所有人都难逃一劫。 凤玄尘手里抓着北疆兵权,又功高震主,若再得虞家文臣支持,加上传位遗诏名正言顺。 陛下还有反抗的能力吗? 眼下唯一突破口:先秘密灭掉虞家,再调兵控制住凤玄尘,拿回兵符。 他的这点破事算什么? 虞韵缓缓走向燕亭君,朝他伸手。 “给我看看!” 状纸泛黄,字迹和画押都不新,这份证据至少是一年前立下的。 里头还有她的贴身婢女莲儿的口供:在牺牲自己和牺牲她之间,莲儿选了自己。 虞韵把状纸交还给王通,“有劳大人借笔墨一用!” “虞韵,你还想做什么?” 燕亭君有点怕虞韵再对他下狠手。 “我知你想什么? 燕亭君,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我今天把你曾经给我的屈辱,还给你!” 虞韵走到桌案前,提笔蘸墨,写下三字。 休夫书。 “昔《诗经*氓》有言: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 三岁为妇,靡室劳矣。夙兴夜寐,靡有朝矣。言既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其笑矣。静言思之,躬自悼矣。 及尔偕老,老使我怨。淇则有岸,隰则有泮。总角之宴,言笑晏晏,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燕亭君,我把圣贤留下的这段训诫,作为休书送给你! 不只你燕亭君能无中生有休妻,我虞韵也可以遵循圣人言休夫! 今日我便冒天下大不韪,开朝凤国先例:为人妇尽到妇德,遇人不淑,该休则休! 你燕家男儿的脸是脸,命是命 。 我虞家女儿的清誉,也容不得践踏! 拿着吧!” 虞韵将写好的休书递给燕亭君,此时的京兆府公堂门口站满了百姓与书生。 场面异常寂静,女子休夫亘古未有,虞韵等于打了在所有男人的脸。 以后谁还敢娶虞家女啊? “虞韵,你疯了!” 燕亭君看着休书,只觉得受到奇耻大辱。 “你眼里还有三纲五常吗?虞家九代太傅,教出来的女儿也不过如此!” 虞韵勾唇一笑,“你不接,无妨。” “有劳王大人帮我把这份休书贴在门口,虞韵敢做敢当,我就是要名正言顺休了燕亭君!” “这……” 王大人为难地看向沐太妃,“不合规矩!” “就按小尼姑说得做! 他不要就贴起来,让天下男人都看看,引以为戒!” “太妃娘娘三思啊!” 王大人不敢挑战天理大伦,又看向虞潜。 “虞先生,你是当世大儒,劝劝虞姑娘吧,切不可一意孤行啊!” 虞潜扶着儿子的手站起来,正要开口支持女儿,燕家休得,他虞家为何休不得? 燕亭君抢过虞韵手里的休书。 “我接!虞韵,你别后悔!” “我只后悔休晚了!” “哼!” 燕亭君朝沐太妃行礼,又对王通道:“王大人,下官要去面圣。 今日该定的罪,您尽管定,下官与夫人明日自来领罚。告辞!” “慢着!” 第32章 遗诏,争位,外戚,党争,除患 虞潜拦住燕亭君与赵无双。 “你二人狼狈为奸,却害我女儿受尽屈辱,事情还没审清楚,就想中途退场,哪有这种道理? 即使京兆府尹的权限定不了你的罪,咱们现在上刑部,今日事情必须有一个结果。” “圣旨到——” 燕亭君听到圣旨传令,得意一笑,陛下终于想明白了。 所有人跪地接旨。 “奴才李德胜拜见沐太妃娘娘!” “别管我,忙你的。” “是!” 凤玄尘看着李德胜宣旨把燕亭君与赵无双带走,危险地眯起眼。 四哥可真鸡贼,要用他把党争与外戚都灭了,就不怕他被这些人弄死吗? 或者,万一用力过度,把他的朝廷班子砸穿了,可别追着算账! 主犯被圣旨带走,虞韵只能陪着家人先回虞家,隐隐感觉更大的危机即将来临。 所有人心情沉重,陛下明显偏袒燕家,接下来虞家的日子会更加艰难。 唯一开心的人,就数沐太妃了。 “小尼姑,咱们回去要大吃一顿,庆祝你洗刷冤屈,做回虞家大姑娘。” “今日全靠娘娘为贫尼撑腰,大恩大德,贫尼没齿难忘。” “咱们不玩这种虚的,走,做好吃的去,顺道和皇儿说说今天发生的事。” 提起凤玄尘,虞韵也想快点见到他,当面感谢他为她所做的一切。 客院里静悄悄,凤玄尘还没有回来,虞韵跟着沐太妃在小厨房学做吃食。 “娘娘,王爷早膳时烫伤了舌头与喉咙,只能吃些清粥汤水。” “哦,没事,咱们替他吃掉。” “……” 书房里。 虞潜对着凤玄尘就要跪下去,被他眼疾手快扶住,提笔写纸条。 【虞伯父,万勿如此!】 “王爷对韵儿有再造之恩,虞潜感激不尽!若不是您,韵儿要背着污名过一生了。” 虞太傅冷哼一声,混小子画好了一个个圈套,等着虞家人钻呢? “七王爷若是行得正坐得直,这份恩虞家当涌泉相报。 可你的目的若是韵儿,与燕亭君的行径无甚区别!” 凤玄尘眉头凛起。 拿他和窝囊废比,虞老头儿对他半点不带客气的,板正又顽固。 他虽然带了私心,可也把虞韵救出火坑,洗刷了她的污名。 老头儿不会把燕亭君设计休虞韵的事,也算上了他一份吧? 【我用的是阳谋,赢得光明正大,不是小人行径,老头儿,输一局棋而已,别太小气!】 “你们此话何意?父亲?” 虞太傅冷睨自家榆木儿子,若是修儿在此,一准儿看清了凤玄尘的真面目。 韵儿跟虞家落得如今地步,混小子没少推波助澜,下完一局棋,他才看清楚眼前人。 凤玄尘比陛下更具备帝王的果断杀伐,知子莫若父,也难怪先帝执着培养他做接班人。 不知道凤玄尘用什么办法,逼得先帝改选第四子继位? 虞潜探究的目光让凤玄尘有点心虚,他提笔转移话题。 【不聊家事了,咱们谈正事!】 他向书房外丢出一个纸团,随后外头人影攒动,门窗全部紧闭。 宣纸铺开,令人胆颤心惊的字眼,依次出现在纸上。 【遗诏,争位,外戚,党争,除患。】 虞太傅与虞潜都是教帝王之道的人,把几个词串起来,就明白了深意。 陛下想顺水推舟,利用遗诏做文章,把别有用心的人一网打尽。 逼宫夺位带来的诛连,足以削掉外戚实力,瓦解旧臣结党抱团。 陛下不开后宫,膝下凋零,只有皇后诞下太子,朝中外戚赵家独大,再联合燕家笼络文臣,隐隐有架空皇权之势。 自从知道陛下是鬼才学生,虞太傅便明白他胸中有雄才大略,不会任人左右,迟早凌驾群臣之上。 虞家藏着先帝遗诏,已经处在这场争斗漩涡的中心,会成为首当其冲的灭口对象。 既然陛下想开盛世,做明君,那么…… “虞家愿意做陛下的饵!” 虞潜点点头,“我等义不容辞。” 凤玄尘丢给两人一句不客气的评价。 【只知道赴死,难堪大用。】 他才不舍得小尼姑为四哥这点破事,搞得全家慷慨赴义。 凤玄尘从怀里拿出一封信递给虞太傅。 信是虞修与张行舟联合写的,两人脑子都不错,能猜出四哥的意图。 从他出家,虞韵被休,年轻有才的臣子被外放起,四哥已经开始他的“摧枯拉朽”计划了。 “此事张相可知?” 【不知,他该让位给儿子了!】 虞家父子:“……” 【准备准备,这几天打起精神,本王不会让虞家有事,到时演场戏就好。】 凤玄尘背着双手走出去。 唉! 好日子才过两天,赵无双真该死,害他今晚不能给小尼姑暖床了。 还得配合四哥唱黑脸。 他需要一点温暖,安慰受伤的小心脏。 回到主院,等着凤玄尘的不是感动哭泣的小尼姑,而是一本厚厚的巨债。 “皇儿,看得明白吗?这些全是你的脚造的孽,一脚踹下去,治伤钱三百到五百两不等。 这钱母妃替你垫付了,现在你得把母妃的养老钱还我!” 凤玄尘扫一眼低头当鹌鹑的小尼姑,拿着账本转身回房间。 “你还不还啊?” “小妮姑,快跟上去,帮我把债催回来。” “是!” 虞韵端起吃食,快步跟进房间。 抬头便见到凤玄尘已经脱掉了外袍,正在解腰带,她连忙放下吃食,回去拿做好的衣裳。 深冬风雪彻骨的冷,此刻外头雪疾风大。 虞韵即使披着貂绒披风,依然被外头的寒气冻得双手冰凉。 她抱着一叠衣服进门,命宫人端来炭盆,又紧闭门窗,只留一线通风。 “王爷,今日天寒加重了,您要多穿一些。 苏嬷嬷带人赶制了一套新的僧袍,您试试看合不合身?” 凤玄尘又脱成了里衣里裤,身上飘着一层薄薄雾气,隐约能瞧见强壮的体魄轮廓。 他抓过虞韵冰凉的手,不悦蹙眉,轻轻在她掌心写字。 【你冷,我暖。】 指尖划过掌心酥酥麻麻的,虞韵想抽出手,被大掌收紧。 【受伤了?】 第33章 虞韵坐在了凤玄尘大腿上…… “不碍事,做针线的时候扎到了。 王爷,您先放手,把衣服穿上吧!” 凤玄尘没理会,把她手里的衣服随便丢在床上,找出药膏给手上针孔抹药。 “真……真没事!” 出了什么事? 昨夜摸黑缝衣服都没扎手,白天反而扎伤了手,食指上两个,中指上一个,大拇指上一个,掌心也有一个。 上完药,凤玄尘拉起虞韵的右手做检查,没有针孔,同样冰凉刺骨。 【有心事?】 虞韵没法解释扎手的事,只能默默摇头,任由他握在掌心暖热。 【以后不准碰针线,我穿常服。】 “是!” 【疼吗?】 “不疼,王爷,您的伤怎么样?” 【没说话,水泡没破,有点疼。】 凤玄尘低下头,张开嘴让她仔细检查。 “红肿变厉害了,王爷,您先喝点米汤,喝完再上一次药。” 虞韵拉着凤玄尘走到桌旁,把米汤递给他。 “已经晾凉了,您用竹管吸食吧! 慢慢喝,尽量避免嘴巴与喉咙用力。” “是不是饿坏了?” 【不饿,别难过。】 凤玄尘松开她,端起米汤听话进食,汤里放了药材,应是治烫伤的。 快速喝完米汤,他重新抓起虞韵的手,在她掌心写字交流。 【今日可受委屈了?】 虞韵看着掌心里写完的话,一直压着的感动蔓延开来。 今日若是没有王爷给父亲的完整证据,她将满盘皆输,一辈子背着通奸污名。 “王爷……” 双膝即将重重跪地时,被霸道的力量托起,随即虞韵坐在了凤玄尘大腿上。 【以后不许跪我,也不要哭。】 “王爷,虞韵多谢您对我的再造之恩!” 虞韵仰头望见他严肃的脸,吓得将眼底的泪憋回去。 【不怨本王没早点为你申冤?害你多吃了两年苦。】 “不怨,王爷做事自有章法。 能洗刷掉身上的污名,不带累虞家其他女眷名誉,我已经别无所求。 王爷,谢谢您!” 凤玄尘移开眼。 她的眼似小鹿般湿润纯净,此刻又乖又惹人心疼,不能再看。 【你是我的人,我自然会疼你护你,安心接受便是,无需与我生分,知道吗?】 修长指尖在柔软掌心刻下一个又一个滚烫的字,字字印进心坎。 虞韵的脸上悄悄升起一股热流,倏地警醒,不能沉溺贪恋。 “王爷,试衣服吧!” 【等你的手变暖,韵儿,试着靠近我,别怕我,好吗?】 滚烫的体温顺着手背传进身体,虞韵黯然垂下眼帘,默默抵御来自凤玄尘的诱惑。 且不说她刚刚理清和燕亭君的事。 只说他们之间隔着身份,祖训,还有一个他深爱的女子。 凡此种种,足以让她看清他们之间的差距。 虞韵认真考虑过,若凤玄尘不愿还俗,她便以尼姑身份留在静心庵,守着石阶尽头的茅屋。 若他还俗,她便以侍女或者医女身份跟在他身边,为他守住身体隐疾的秘密。 别的……不能逾矩妄想。 凤玄尘看着小尼姑脸上羞色,才起又落,不知道她的小脑瓜又在想什么。 【别多思,安心跟在我身边!】 “是!” 凤玄尘轻轻揉着掌心柔软的小手,捂暖后,大掌移向她的膝盖,用内力催热掌心,包裹住。 “王爷,别!” 虞韵轻轻蹙眉,过堂时膝盖跪了许久,确实有些疼,被滚烫体温熨贴后,渐渐舒服起来。 “多谢王爷,我给您上药吧!” 她从披风内袋里找出暖化的药膏,用羽毛沾了涂抹上烫伤的舌头。 “我多涂一些,您轻轻吞咽,让药物流经喉管,食道。 这个药方是用来治幼儿烫伤的,见效快,能减轻疼痛,您在忍耐两天,伤口能好七成。” 凤玄尘轻轻揉动掌心的膝盖,缓解羽毛刮过舌头产生的瘙痒,没一会儿,憋出一层细汗。 “好了,您放松一些,太紧张容易……” 话音戛然而止,虞韵被凤玄尘摁进胸膛,脸正好贴上他磨开的皮肤上。 大掌隔着披风在她背上忽轻忽重安抚,呼吸长而缓,粗又沉。 他……怎么了? 许久……久到虞韵有些困倦,凤玄尘松开虞韵,抓着她的右手掌写字。 指尖又缓又拖,似在撒娇倾诉委屈。 【祖父骂我了~他不喜欢我~不许我靠近你,还说要把你重新许人家。】 虞韵瞬间不困了,祖父怎么能骂王爷呢? 【祖父说,虞家的祸端因我而起,他没有说错,韵儿,是我连累了虞家。】 “不不,王爷,您千万别这样想。 怪我把您拉进了虞家这场灾祸里,要不然,您现在还可以在山上享受清闲。” 虞韵不知道祖父为何会说出这么重的话? 如果没有凤玄尘插手,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燕亭君逼得与他同归于尽了。 【韵儿,如果一切因我而起,你当如何?】 真相终究要大白,小尼姑看清楚前因后果,还会像现在这般对他吗? “王爷指的是先帝遗诏吗?” 虞韵推开凤玄尘,从他腿上站起来,走到床榻前拿起中衣和外袍。 “我不懂权势争斗,这些祖父从小只教兄长,不过我明白,身在局中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祖父既然接了遗诏,虞家自然担得起后果。 王爷不必自扰,这份遗诏不论是给谁的,虞家都要承受接诏的因果。” 她把衣服展开,亲自伺候凤玄尘穿上。 “幸好是王爷,您有能力摆平这场风波。” “衣服刚刚好,外袍素了些。” “韵儿!” 凤玄尘拉人入怀,用力抱紧,扯着肿痛的嗓子唤她,“不负你!” 他的小尼姑自小懂得宽以待人,太过懂事识大体,让他听得心疼。 她只是一个小姑娘,娇弱任性一点也无妨的,可她从小被虞老头儿教成了小老太太,有些地方比苏嬷嬷还老成。 仅存的那点儿活泼劲儿,全给了“鼠生”。 对,就是全部给了他! “王爷,别强行说话,您再忍忍。” 虞韵觉得自己快被厚实的怀抱俘获了,像一张用深情织就的网。 她正面对一份诱惑力致命的感情,却不能耽于其中,想要抵御谈何容易? 【本王不会让虞家有事,你且安心。】 凤玄尘突然迅速松开虞韵,拿着账本走向蒲团,盘膝坐下开始打坐。 虞韵偷偷松了口气,忽略掉里头的一丝淡淡失落,端起碗筷退出房间。 嘀嗒…… 佛珠断线散落一地。 第34章 七王爷上门要债,翻十倍! 呼……蘑菇毒又来了! 热汗沿着完美下颌滴落,洇湿新做的衣袍。 难熬! 毒蘑菇还要发作半年才能解禁。 凤玄尘一天都不想等。 刚刚他差点没忍住想摁着小尼姑亲。 …… “小尼姑,来~” 沐太妃一直眼巴巴等着虞韵的催债结果。 “怎么样? 皇儿打算还多少?” 虞韵心绪难平,他们根本没聊账本。 “娘娘,我没问。 王爷在看账本,他大约要点时间算一下。” “说得也对,他愿意看就好。” 沐太妃把针线篓子交给虞韵,推着她重新回凤玄尘的房间。 “你去陪着他算,什么时候算清楚了,什么时候出来。” “娘娘,我……” “去吧去吧,和他一起念经也行。” 虞韵被沐太妃半推着回到房间,门在身后砰一声关上。 “小尼姑,皇儿如果还利息,我分你一半,有一万两哦!” “……” 太妃娘娘这催债方式,也太明显了! 虞韵低着头不敢看凤玄尘,默默坐到火盆边的蒲团上,准备给他缝里衣。 下一刻针线篓子被夺走。 【以后不许碰针线,看书!】 手还伤着呢! 他怎么舍得让她带上做衣服? 一本羊皮卷医书放进虞韵掌心。 凤玄尘没再多管她,继续闭目打坐,压制毒蘑菇发作的反应。 太妃娘娘的账本怎么不见了? 王爷打算赖账吗? 虞韵不敢再过问,刚刚太妃说的话,凤玄尘已经听清楚,要怎么做他自有主张。 咦? 她突然瞪大眼睛看着手里的医书。 《扶春录》! 这不是她的老师一直在找的医书吗? 虞韵再也没心思想其他,打开书本认真研读起来。 炭火偶尔爆出一声脆响,凤玄尘撑开眼缝瞄一眼旁边人,默默勾起嘴角。 他们好像寻常夫妻,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 午后,京都大部分官宦之家收到了七王爷的账单,乖乖交钱息事宁人。 桑陌亲自上丞相府要债。 “张相,听说您府上有女眷夜闯临渊师傅的禅房,被踢伤送回来了?” 张丞相闻言又惊又怕,气得胡子倒竖起来。 “陆世子慎言!” 闺阁贵女半夜闯出家人的禅房,这种事情传出去,他张家女眷的清誉全完了。 “张相叫错人了,我是临渊师傅最亲近的属下桑陌,你可以叫我桑将军。” “……” 有什么不同,都是京都有名的混世魔王。 桑陌把账给张丞相过目。 “您瞧,这是皇后娘娘赔给相府的医药费,总共五千两,还赏赐了白玉,布匹。 我家王爷说了,凡是上山扰他睡觉的人,一律张榜挂在城门口。 若是其中有误会,比如皇后娘娘认错了人,赔错了钱,则核查清楚,以免坏了良家女名声。 张相,您要不问问府上女眷,可是被皇后娘娘错认了?” 张丞相看着账单,敢怒不敢言。 他的嫡女确实被皇后安排上过山,断了一根肋骨。 皇后派御医来看伤,并赏赐了一柄玉如意,几匹织锦贡缎。 并没有赔银子一出! 七王爷摆明了要以他嫡女的名声做要挟,向他勒索五千两银子。 此人自小恶名在外,没有他干不出来的事,张相不敢不给,就当破财消灾了。 “七王爷英明,确是皇后娘娘错爱了。 有劳七王爷替老臣把银钱与赏赐退回给皇后吧,府上并未有女眷去过护国寺后山。” 桑陌勾起一抹坏笑。 许久没有跟着主子为祸京都了。 这次要玩把大的。 “不敢言辛劳。 张相是明白人,主子这两年没睡过一个安稳觉,脾气不太好。 若是做得不周到之处,请您多担待。” 张丞相狠狠抽动嘴角,给了钱还不消账。 五千两都不够吗? “老臣曾经得过一支老山参,愿意送给七王爷调理睡眠,还望桑将军帮忙转送。” “张相不愧是群臣之首,做事敞亮! 桑陌替主子记下您的这份关怀。” 不用,非常用不上。 只要七王爷别再惦记他就行了! 张丞相忙派人把银票,赏赐,以及山参准备好,送瘟神般请走一帮强盗。 桑陌怀揣银票,抱着千年山参,拍拍账本前往国舅府。 这家出了三个,可是大头。 国舅因为女儿赵无双的事进宫了,还没有回来,桑陌连哄带吓,从国舅夫人手里要了三万两银票,外加一堆慰问王爷旧伤的珍贵药材。 “啧啧……主子这招可真好用,以后可以拿来筹集军饷。 话说京都的冤大头们,个个富得流油啊! 几万两银子都不用上钱庄拿,家底有多厚实可想而知,要少了!” 主子把账本丢给他时,只留了一句话。 “十倍奉还。” 唉! 这些贵族小姐们啊,都当主子是天山雪莲,现在总该明白了吧? 就是可怕的朵食人花! 凤玄尘身边亲近的人,别的不行,要说玩混的,个顶个厉害。 短短几个时辰,账本上的人被问候个遍。 沐太妃账本上的名单只占五成,桑陌手里还有另外五成不请自来的女人名单。 一下午收九百多份银票和欠条。 啧啧……比做强盗土匪爽多了。 桑陌不由感叹,他家主子可真值钱! 要债的消息很快传进宫里。 七王爷拿着一本账,在搜刮“民脂民膏”。 凤玄策被自家混小子的无耻行径逗笑了。 “呵!朕的这些臣子们家底不错啊! 个个都能拿出几千两银子。 正好,北方今年雪灾严重,国库吃紧。 来人,拟旨令户部官员按着七王爷的账本名单,挨个上门募捐。 爬个山能出三五千两,作为父母官赈济百姓,朕要看看他们出多少?” 国舅赵坤定与燕亭君对视一眼,陛下这是忌惮凤玄尘了! 朝廷要不到的钱,七王爷轻而易举要到了。 陛下追着七王爷的脚步去盘剥群臣,将逼得七王爷犯众怒,失去官心与民心。 凤玄策拟好旨意,打发传旨太监离开,复又看着御案上的休书失笑。 虞韵真敢啊! 借《诗经》圣贤之言休夫,亏她想得出来。 以老七那唯恐天下不乱的性子,燕家这事儿怕是已经编成话本子,让说书先生传遍大街小巷了吧? 如此看来两人倒有几分夫妻相,臭味相投。 “陛下,您顾念手足亲情,可七王爷未必,一旦遗诏的传位内容公开,朝凤必将大乱。 七王爷手握北疆雄兵,又和虞家勾结。 虞家书院的门生遍布天下,只需虞太傅振臂一呼,朝凤的文官,文人皆能为七王爷所用。 他若拿着诏书指控陛下逼宫篡位,谋夺皇位,陛下与太子危矣! 求陛下为了朝凤国早下决断,大义灭亲。” 燕亭君跪地砰砰磕头,凤玄尘在这个节骨眼上讨债,简直是自寻死路。 国舅跟着推波助澜。 “陛下,请早做决断!” 第35章 六岁,把她从冰窟里救起来。 无双能调动一部分北疆军,趁现在七王爷刚出山,还未重新掌兵,咱们必须先控制局面。 您若不愿伤及手足,可以将王爷囚禁起来。 只要毁了遗诏,证明虞家制造遗诏谣言,妄图祸乱朝纲,通敌叛国。 便可以把遗诏的秘密彻底掩盖,七王爷也就安全了。” 燕亭君也是这么想的,只要灭了虞家,燕家的危机也就解除了。 “国舅所言极是,陛下若不想手足相残,一定要早做决断控制住局面。” 凤玄策作出一副难以决断的神情,头疼地摆摆手。 “此事容后再议,赵将军,你先去看看皇后和赵无双吧!” “臣遵旨。” 事到如今,陛下还要维护七王爷,那就怪不得他们擅自行动了。 赵高明垂下眼,恭敬退出御书房。 “燕亭君,枉费朕如此信任你,瞧瞧你干的好事! 国丧淫乐,设计休妻,逼尼姑做外室,件件被人抓住把柄,愚蠢至极! 虞韵要休你,朕都找不到理由驳回! 和你那太傅爹一样沉不住气,难成大事,如何堪当太子的老师?” 凤玄策敲着休书,叹口气。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和赵无双自请发配北疆谢罪吧! 至于你,一会儿挨三十板子再走。” 燕亭君错愕地看着皇帝。 凤玄策可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啊! 大丈夫成事不拘小节,他做的这些和传位遗诏,丢掉皇位比,算得了什么? 枉他和父亲一心为凤玄策坐稳皇位殚精竭虑,结果呢? 敌人都杀到家门口了,他还分不清敌我。 “陛下,微臣甘愿领罪。 不过,微臣还要替太子殿下再次求您三思,万勿妇人之仁。 七王爷在北疆领兵手段狠辣,对待敌人从不留活口,一旦诏书公开。 您和太子将没有活路啊!” 凤玄策不耐烦的挥挥手。 “这种话朕听腻了,休要再挑拨离间。 来人,将他拖下去行刑,胡言乱语,再加十板子。” 燕亭君一口气泄掉,对皇帝彻底失望。 如此偏执昏庸的君王,还不如太子殿下看得清形势。 天要亡朝凤,亡他燕家啊! 坤宁宫内。 国舅听闻燕亭君挨打流放,女儿也要受牵连流放北疆,对凤玄策彻底失望。 在他心里,皇位加妻儿抵不过一个凤玄尘,实在叫人心寒。 “双儿,燕家不能倒! 你们不能认命流放北疆,否则此生无望啊! 为父知你想得到凤玄尘,眼下一个办法。 你把他从高处拉下来,变成能任你拿捏的普通人,他就是你的。 否则,咱们都将死在他手里。” 赵无双呆愣地看向父亲,又看向皇后姑姑。 “你们想做什么?” 皇后温柔地抚摸赵无双隆起的肚子。 “双儿,当初逼你嫁给燕亭君,是为了给太子添加一条臂膀。 小姑姑知道你心里只有凤玄尘。 可你还不明白吗? 他高高在上时眼里看不到你。 等他借着传位遗诏当上皇帝,咱们赵家会被他赶尽杀绝。 太子会死,你和肚子里的孩子也一样。 你是愿意看着全家人头落地,凤玄拥着别的女人坐上皇位? 还是让凤玄尘变成一个幽禁的废王,活在你的庇护之下?” 赵无双瞳孔紧缩,眼前浮现虞韵穿着貂绒披风的张狂样! 不! 她不要被虞韵踩在脚下,不要远远地看着王爷,连他的衣角都碰不到。 “我会带着北疆兵马回来勤王! 事成之后,虞韵交给我,王爷也归我。” 皇后握住侄女的手,“依赵将军!” 最后,赵无双带人抬着燕亭君出宫,领了陛下的圣旨:流放北疆,无诏不得回京。 京都的风雪更甚了,傍晚鹅毛雪漫天飞舞。 南风馆位于京都最繁华的洛神街,从曾经以色侍人养小倌的风月场所,变成文人学子谈经论道之地。 凤玄尘吃过晚膳才慢悠悠赴约,顶楼东家的阁楼清冷简洁,赶得上他的茅屋了。 “舍得来了?” 凤玄策一袭玄色常服,已经喝上梅花酒。 “独饮多年,还是不习惯。” 一张纸递到凤玄策面前,对面落座一堵墙,挡去窗前大半风雪。 【嗓子烫伤了,韵儿叮嘱不能说话,喝酒,进食硬物,需要静养两天。】 “呵呵……四哥为你高兴,代你喝一杯。” 【有事说事,以后带韵儿来陪你喝。】 凤玄策的酒量很好,常年独饮练出来的,无人对饮,他干脆举着酒坛喝。 “什么时候看上虞家女儿的?” 凤玄尘倒了一杯清水,与他碰杯,以水在桌上写字。 【六岁,把她从冰窟里救起来。】 “你当年差点冻死,不是皇后下的黑手吗?” 【嗯,韵儿被人当了饵,我不救她便会因为这场阴谋死掉。】 凤玄策狠狠灌了一口酒,后宫任何时候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决斗场。 当年元宵节,护城河边放焰火,人山人海。 他和老七被人群冲散,之后老七便出事了。 “当年的事你从不多说,是怕父皇迁怒虞家女儿?” 凤玄尘摇摇头。 当年救他的人告诉他,没自保能力之前,傻子疯子逆子比聪明皇子活得久。 那人陪着他从宫外走回宫内,让他记住冻僵濒死的感觉,随后消失。 后来凤玄尘才知道那人来自孟家,只是等他知道时,孟家已经满门被灭,那人不知所踪。 他找来找去,只找到了孟南柯,已经被太子强行去势,逃出来以后化名空梦,成了南风馆的幕后老板。 凤玄尘总觉得孟家出事与他有关,但空梦说不是,还说北疆沐家有恩于孟家。 逝者已矣,多说无益。 【我的事以后再聊,四哥,你想怎么做?】 布这么大的局,把国舅和太子都算计进去,凤玄尘觉得四哥这一把,玩得比他还疯。 “看看吧!” 凤玄策把一封圣旨随意丢在桌上,举起酒坛猛灌,今夜他只想醉彻底。 【不看,父皇都没给我传位诏书,你休想骗我上去,自己逃之夭夭。】 凤玄尘把圣旨放到烛火上点燃,再倒上白酒,烧得面目全非。 凤玄策望着圣旨上腾烧的火焰,眸中墨色也燃起冰冷的火,孤寂深邃。 “老七,我想去找他,太久了!” 第36章 上山的女子岂不人财两空? 凤玄尘垂眸不说话。 空梦已经死了六年,四哥还是放不下,把自己折磨得像个活死人。 “他恨凤家人,恨废太子还活着,这次我会给他和孟家一个交代。” “呵!可交代有什么意义呢? 孟家一夜灭口,他忍辱含垢活了八年,最后铁证如山却没有完成报仇。 我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他站在孟家废墟的火海中,对我笑的样子。 老七,我很没用,留不住他。” 猜到四哥要做什么,凤玄尘没有阻止。 若是对象换成虞韵,他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 废太子早该上路了,父皇当年允诺了皇后留他一命,他和四哥可没答应。 【四哥要替空梦报仇,我帮你!】 报仇? 早该报仇了。 废太子该死,他又何尝不该死?最后逼死空梦他也有份啊! “老七,我当时想冲进火海陪他的,他不乐意,给我用了软骨散。” 若是知道他会自我了断,即使给他用一辈子软骨散,凤玄策也要把他留下来。 “孟南柯走得干净,凤玄策只配肮脏地活着赎罪,我认罚!” 【四哥,你钻牛角尖了! 空梦向来恩怨分明,立世光风霁月。 他连我都从未迁怒过,你们惺惺相惜,他只会为你做最好的打算。 空梦的志向全在你的文章里,我没这本事做好,你得替他实现。】 凤玄尘拿出一个黑色锦盒,里头都是他抄给虞太傅看的文章。 四哥内心太困苦,需要一条明路指引他解脱,重新回到正轨上。 【别当懦夫,他会瞧不起你的。】 “你说他是不是恨我?离开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进过我的梦里。 他该恨的,我娶了王妃,又生了凤鸣空,离他越来越远。 他还祝我一生顺遂,子孙满堂。” 【他不恨你。】 凤玄策突然激动地驳斥道:“他恨!” “他恨我,他怎么会不恨我?” “这里!我在这里折他仅存的傲骨,那天他眼里的光彻底没了。” “老七,我想留下他,可是用错了方法。你别学四哥,千万别逼虞家女儿。” …… 凤玄尘陪着凤玄策醉得彻底,望着窗外飞雪静坐到天明。 空梦真的死了吗? 亲眼所见也未必是全部真相。 以空梦的性子,大仇得报,他不再龙困浅滩,大千世界任君遨游,怎会轻生? 若他诈死金蝉脱壳,知道四哥这些年为他黯然神伤,已经存了死志,会出来见一面吗? 空梦心中是有四哥的! - 虞韵发现凤玄尘忙起来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桑陌给沐太妃送来了三十万两银票。 “苏嬷嬷,小尼姑,你们再帮我点一遍,是三十万两吗?” 沐太妃看着一叠纸,轻飘飘的,没有一个一个的大元宝实在。 “娘娘,没错的,王爷把钱连本带利还给您了,一分不少。” 就是不知道主子知道王爷的钱是怎么来的后,会不会气得睡不着? “桑陌,皇儿哪来这么多银子?” 当然是抢回来的啊! 桑陌看了虞韵一眼,换了种说法如实回答。 “回禀太妃娘娘,主子命属下把您垫付的医药费,从各家要回来了。” 要回来? 为什么要回来? 人是她找的,也是逆子替伤的,赔点银子还要回来是什么意思? 沐太妃反应过来凤玄尘干了什么,急得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 “什么?!他……他……逆子,这个逆子啊,怎么好意思要回来!” 苏嬷嬷连忙帮主子顺气。 “娘娘息怒,王爷的性子您还不清楚吗?哪是吃亏的主儿?” “这是吃亏的事情吗?他这是把京都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得罪光了! 他倒是痛快,一脚一个,咱们一家一家花钱安抚,替他擦屁股。 结果呢! 辛苦两年息事宁人,被他一天全败光了! 以后哪家女儿肯嫁他? 打了女人,还找女人要债,我怎么生了个这么不要脸的混账?” 虞韵听完有点想笑。 王爷这招虽然损,效果却立竿见影。 一天不到,三十万两说收就收上来了,不费吹灰之力。 “桑陌,逆子穷得要问女人要钱了?” 说出去丢人啊! “太妃娘娘,主子的银钱都拿来贴补阵亡将士的妻儿了。” 桑陌拣着能说的说,其实主子每月都会攒一点宝贝,银子,珠宝,布料,书籍,器物都有。 大约是留给虞大姑娘的聘礼。 沐太妃听完骂不出来了,转而开始心疼自家逆子,他原来这么穷啊? “没钱怎么不跟本宫说呢? 那这些也拿去补贴吧,本宫没地方用银子,留下一万两还宫中姐妹的养老钱就行。 苏嬷嬷,皇后是不是也说过不用还了?” “是的,娘娘。” “桑陌,把银票拿回去,皇儿在外用银子的地方多。 告诉他不许欺负女人,特别是小尼姑。” 沐太妃又抽出一万两给虞韵。 “小尼姑,答应分给你的钱,收好了。” 虞韵接过银票,“多谢娘娘。” 随后把银票交给桑陌。 “我也学娘娘,把银子交给王爷,边关将士更需要这些。” “末将替北疆战士多谢太妃娘娘,多谢虞大姑娘,不过这些银子,王爷有交代,是留给你们防身的。 如果娘娘不要,就交给虞大姑娘打理。” 桑陌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这次要债很顺利,我们要到了差不多三百万两,足够接下来应急了。” “你们翻了十倍? 上山的那些女子岂不是人财两空?” 虞韵忍不住脱口而出,凤玄尘够狠的。 “桑陌,小尼姑说得是真的吗?” 沐太妃抓紧苏嬷嬷的手,逆子又闯大祸了,敲诈勒索京都大部分勋贵人家,犯众怒了呀! “是的,太妃娘娘。 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京都贵女都会躲着咱们,不敢再来招惹主子了。” “好啊!好的不能再好了! 这个逆子,我还以为他转性了,没想到才下山,就给我捅这么大一个篓子!” “娘娘,您息怒啊!” 苏嬷嬷见主子气得不轻,赶忙招手让桑陌快走,又向虞韵求助。 “虞大姑娘,您快劝劝主子吧! 自从先帝驾崩,主子的心神严重受伤,一直藏着隐患,不能动真怒啊!” 第37章 今夜火烧虞家 虞韵连忙托起沐太妃的手,替她诊脉,果然心脉不太正常。 “娘娘,王爷愿意管红尘俗事,您该开心呀!证明他尘缘未了,迟早还俗。” “虞大姑娘说得有道理,娘娘,咱们做这么多不就是为了让王爷还俗吗?” 苏嬷嬷替沐太妃顺着气。 “我好不容易摆平各家女儿受伤的事,他倒好,要个债把我两年的心血全毁了!” “没毁呀! 咱们要回了将近三百万两银子,折算到两年里,娘娘您平均每天为王爷赚四千两银子呢! 放眼历代后宫嫔妃们,娘娘您无疑是赚钱最多的一位。 毕竟整个朝凤国库一年能省下来的银子,也在一百万左右,您一口气赚了国库三年的钱。 先帝要知道准夸您厉害。” 沐太妃听完虞韵的解释,眼睛瞬间发亮。 “对啊,我帮皇儿赚了三百万两银子呢? 先帝知道了,真的会夸我吗?” 虞韵看向苏嬷嬷,这个问题她不方便回答。 “会的,娘娘,您不记得了,先帝以前常常为赈灾发愁。 增加税收会苦了百姓,不加国库没银子,每次筹钱都只能减少宫中开支。 那时要是您能拿出三百万两银子,先帝一准儿开心坏了。” 沐太妃也想起来了。 “是啊,以前怎么没想到呢?” “我确实很厉害呀!” 虞韵把沐太妃哄开心了,出门找桑陌。 “桑将军,你刚刚说银票是应急钱,此话何意?太妃娘娘会有危险吗?” “虞大姑娘,您回头问主子吧!末将也不清楚何意,主子是这么交代的。” 她倒是想问,凤玄尘早出晚归,见不到人影,祖父和父亲也关在书房神秘兮兮的。 京都要出大事了! “虞大姑娘可要见主子,末将代为转达。” “那便有劳桑将军了!” “不敢有劳。” 桑陌脚底抹油,找主子邀功去了。 虞大姑娘想主子了! 凤玄尘这几天一直在整理京都布防。 做两年和尚,四哥没准他闲着,京都的风吹草动都派人上山送信。 废太子死性不改,父皇驾崩后,四哥有意纵容下,他联合几个不安分的兄弟,把手伸到了国舅跟皇后这里。 四哥即位后一直装傻不作为,由着朝中百官乱成一锅粥,人人都以为新帝懦弱无能,耳根子软,任人左右摆布。 让立太子便立太子,让打压虞家便打压。 唯独在充实后宫,对付凤玄尘的事情上,没做过让步。 只有凤玄尘知道,四哥是最高明的猎手,结束为父皇守孝三年,他要大刀阔斧动手了。 “主子,虞大人和张大人已经按计划“遇袭身亡”了,消息很快会传到京都。” “嗯!” 自从烫伤以后,凤玄尘习惯了不说话。 小尼姑得到消息,会来找他核实吧? “赵无双三日后抵达北疆军中,调出木字营五千兵马,上京都驻防。 到达京都的时间,约在半月后。” 沐沉沙汇报完,继续分析形势。 “半月后除夕,国舅等人会在除夕宴上动手,逼陛下废除主子。” 哼!废他,未免把他们的野心想得太小了。 凤玄尘将一张折叠的纸递给沐沉沙。 【逼宫】 什么? 沐沉沙将纸烧掉,脸色更加凝重肃穆。 国舅为何要逼宫? 陛下只有两个皇子,二皇子不得陛下喜欢,母妃出身平民且早逝,威胁不到太子的地位。 他们有名正言顺继承大统的太子,还如此迫不及待要助太子当皇帝吗? “属下这就去安排皇宫伏兵,以防万一!” “嗯!” 凤玄尘捏紧眉心,怪他多嘴说了一句,空梦会不会诈死? 四哥居然信了,像抓住救命稻草般疯狂。 原本的计划是“摧枯拉朽”,清理朝中的害群之马,如今变成了“逼宫弑君”。 而他,由清君侧的刀斧手,变成了不堪一击的“阶下囚”。 头疼啊! 到时空梦不出来,四哥该死心了吧! 这几天他变本加厉盘剥文武百官的家底,大有抄了所有大户人家充实国库的架势。 京都传承五代以上的世家大族,有五六成被国舅许以重利拿下。 四哥彻底坐实昏君之名了。 这个疯子完全不设防,京都与皇宫的兵权尽数交给国舅与太子,一心找死。 “让母妃别回宫了,也诈死求平安吧!” 密室门从外头打开,桑陌急匆匆跑进来。 “主子,虞大姑娘想您了!” 凤玄尘正烦着呢,听到小尼姑想他,眉心瞬间舒展开来。 “说清楚!” “就是想您了。” 桑陌心里偷偷吐槽自家主子:嘴角都压不住了,还端着呢! 也不知道是谁,每天再忙都要半夜出去一趟,不许任何人跟随。 以前在山上也是这样,他和木头(沐沉沙)最近才反应过来,主子半夜出门找王妃去了! “主子,虞大姑娘给的药,喏~” 凤玄尘接过药,起身大步走出密室,背影看起来挺猴急。 “今夜火烧虞家!” “啊?——” 与其等着燕家和赵家动手,不如他自己动手稳妥一点。 也省得虞家人为虞修的“死讯”再痛哭一场,张罗灵堂。 先去安抚好他的小尼姑。 凤玄尘回到客院时,虞韵正在陪母妃聊天,手里小心地缝制着衣服。 “皇儿回来了?” 沐太妃最先发现儿子回来了,拉开房门和他打招呼。 “母妃!” 母……妃? 平时不都是双手合十,行礼不说话的吗? 皇儿喊她母妃了? 沐太妃惊得几乎跳起来,瞪大眼睛盯着门外跪在雪地上的和尚。 “你喊什么?” “儿臣凤玄尘拜见母妃!” “哎呀……啊——苏……苏嬷嬷,皇儿终于肯叫我了,呜呜……” 凤玄尘跪在雪里,望着母妃的感动失措的模样,微微叹口气。 这一劫凶险,不能让母妃知道半点风声,他和四哥无论谁出事,母妃都会受不了。 “娘娘,您别太激动,王爷叫您母妃没什么大不了的。” 虞韵放下针线活,替沐太妃按揉缓解心脉悸动的穴位。 “呜呜……小尼姑,你不懂,皇儿已经五年没喊过我母妃了!” 第38章 想亲她! “那咱让他多喊两声,让您听个够。” “好,你让他喊,多喊两声。” 苏嬷嬷感激地看向虞韵,“虞大姑娘,您帮忙扶王爷起来吧!” “是!” 虞韵转身走出房间,“王爷,请起吧!” “有劳!” 凤玄尘伸出手,理直气壮等她搀扶起来。 “王爷客气了。” 虞韵打算托住他的手臂,被他反手握住手掌,轻轻一拉。 两具身体叠罗汉一般摔倒在雪地里。 “王……王爷!” “嘘!母妃没哭了!” 嗯? 虞韵竖起耳朵里来,果然没听见太妃的哭声了,所以他是故意摔的? “我的嗓子好了,韵儿,你听听看,可比从前难听了?” 清澈低沉的嗓音钻进耳洞里,激得她不由自主颤栗了一下。 “好……好了!和以前一样好听。” “王爷,咱们起来吧?” 凤玄尘不想起来,就这样埋在雪里挺好的。 “你想见我?” 刚刚拉得太轻了,再重一点她的唇亲上来,正好能碰到他的。 想亲她! 害羞的模样比雪中红梅更娇俏诱人。 “嗯,想看看王爷的伤如何了?还有……” 眼前人突然张开嘴巴,“自己看。” “好……全好了!” 虞韵只匆匆瞄了一眼唇红齿白,慌得不行,手脚并用从他身上爬起来。 “唔!” “怎么了,我压疼您了?” 凤玄尘从雪里坐起来,扫一眼四周,无人,只对面窗户后头,有一双偷窥的眼睛。 “无碍,韵儿,你慌什么?” “我……” 虞韵不知道要怎么解释,身体自己心慌意乱,她控制不了。 “嗯?你什么?” 要不是这几天夜里抱惯了,凤玄尘此时比她好不到哪里去。 身体冲动又紧绷,不受控制。 “王爷快起来吧! 您的衣袍都湿掉了。” “好,你替我拿换洗衣物来。” “是!” 虞韵慌张地逃进沐太妃房间里取衣物,刚关上门便对上了太妃主仆满脸的姨母笑。 “娘娘,王爷要沐浴,我来给他拿衣物。” “拿吧!就拿你亲手做的。 沐浴用的澡豆啊,香汤啊,擦头的布巾啊,都带上。” 沐太妃拉着虞韵传授过来人经验。 “小尼姑,我跟你说哦! 男人沐浴的时候,有心爱的女人在一旁替他沐发,是最舒服的。 先帝以前就特别喜欢来我宫里沐浴。 你不是会按穴位吗?替皇儿按一按,他会念念不忘的,呵呵……” 凤玄尘倒回雪地里降温。 让小尼姑学母妃伺候父皇的那套伺候他? 真敢想啊! 不愧是他母妃! 光是想想,体内的蘑菇毒已经压不住了。 “娘娘,王爷没有头发……” “……” 凤玄尘抓起一把雪糊脸上,最后干脆翻个身,把脸埋雪里。 要是有头发,她会为他沐发吗? “啊?头发呢? 没关系啊,光头也要好好洗的。 多洗洗,按按,头发很快就长出来了。” 沐太妃说完,又凑到虞韵耳边偷偷叮嘱。 “小尼姑,你帮我数一数皇儿身上有多少伤疤,他不让人近身,谁也不知道。” “娘娘,我……” “是真的,我问过小沉沙和桑陌,他们都没见过,皇儿从不在外人面前裸露身体,只有军医知道,可军医不说。” 沐太妃说到此处又伤心起来。 “我就是想知道,他身上有没有旧伤隐患,你懂医术,能替我好好瞧瞧他吗?” 虞韵为难地蹙起眉,这请求叫她如何应呢? 且不说男女大防,只说王爷身上有隐疾,岂会把关乎尊严的秘密给外人看? 苏嬷嬷整理好洗澡用的物品交给虞韵,替自家主子解释补充。 “虞大姑娘,七年前北疆战报提及王爷受重伤,没人知道伤得如何。 王爷奉诏回京以后,娘娘怎么问他都不说,也不让御医看。 这件事成了娘娘的心病。 你如果不方便看,能不能替娘娘侧面打听一下,看他如今是否有碍?” “好,我尽力一试。” 虞韵心中默默猜想,重伤一般在胸腹,她看过凤玄尘的胸膛,并没有重伤留下的疤。 那么,伤疤应在腹部…… 王爷的隐疾是不是在七年前落下的? 这样想着,虞韵不知不觉走进了隔壁房间。 宫人正在往屏风后的浴桶里倒热水。 “出去!” 宫人领命退下,凤玄尘亲自去外头铲了几盆雪倒进热水里。 他的身体哪里需要热水? “我不喜欢人伺候,生活起居自己来,没有贴身太监,也没有婢女。 受伤不能动的时候由军医和桑陌帮忙。 韵儿,我和虞修一样洁身自好。” 虞韵捧着衣服和沐浴用品站在一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洁身自好是这么用的吗? 王爷都这么说了,她是不是该立刻退出去? “你可听明白了? 本王没碰过男人,也没有碰过女人。 除了你!” 自从听了四哥醉酒忏悔,凤玄尘懂得个道理:再深的感情也容不得脏污事,一旦做下再难回头。 他必须清楚地向小尼姑自证清白。 “韵儿,回答我,可听懂了?” 虞韵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嗯!” 她不合时宜地想起凤玄尘心里那位奇女子。 凤玄尘也没有碰她? 许是舍不得吧? 一丝酸涩的滋味往虞韵心口钻。 她低头绕过他,将东西放到屏风后面。 “王爷,太妃娘娘想知道您七年前的伤势,儿行千里母担忧,何况您是上战场。 如果没有大碍,您给太妃娘娘看看吧!” 说完,她转出屏风准备离开。 小尼姑怎么叫他亲自给母妃看呢? 母妃不是让她帮忙看吗? 他都说了洁身自好,身体不给别人看,母妃也不行。 小尼姑没有听懂,还是故意气他? 今天还非得让她亲眼帮母妃看清楚! 凤玄尘叫住人。 “等等,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韵儿,就坐在外头等我。” “是!” 凤玄尘看出虞韵听了他的话以后不开心。 许是虞家祖训困着她,不开心反而证明她对他有心,陷入了困局。 要尽早解决身份问题。 他不姓凤了,韵儿才好破开祖训枷锁,对他敞开心扉。 凤玄尘低头看一眼的腰腹。 大步走向屏风后头。 换下的衣袍一件一件搭上屏风。 虞韵坐在蒲团上拨弄佛珠念经,尽力不去关注旁边的动静。 “韵儿,上次上山带的玉佩,可还在?” 凤玄尘坐进冰冷的浴桶里,闭目降温,却饮鸩止渴般想听虞韵说话。 冲动却不能释放,异常难熬! “在的,王爷认识玉佩的主人吗?” “嗯。” 第39章 裆部为何多加一层布? 得到肯定答复,虞韵不敢再多问。 那人戴着面具头巾遮掩容貌,显然不愿意被人认出来。 也不知他吃了还阳菇,如今身体怎样了? “玉佩记得贴身戴着。 如果遇到危险,可拿着他到官府求救,和你家的免死金牌一样管用。” 今夜他们要分开,虽然小尼姑和母妃一起走,又有沐沉沙随行保护。 凤玄尘还是一百个不放心。 小尼姑没出过远门,一直在后院娇养长大,外头一点儿也不安全。 “啊?如此珍贵? 那我不能要了! 王爷能帮我把玉佩还给那人吗?” 虞韵知道玉佩是无价之宝,却没想过它能号令官府。 想必玉佩主人的身份与凤玄尘不相上下。 放眼整个朝凤国,如此年轻又尊贵的男子,除了凤玄尘,便只有……当今圣上! 天呐,她那天遇到的人不会是…… 还给他? 定情信物也敢还给他? 才戴了多久! 他的鼠生香囊贴身佩戴十年了! 没良心的小尼姑! 凤玄尘抓紧浴桶边沿,稍稍用力,木板裂开一道缝隙,开始向外漏水。 “既然给了你,你珍藏好便是。” “小尼姑,帮本王从外头装些雪进来。” “哦!” 虞韵不敢再深想,拿起铜盆上外头装了一盆雪回来。 “王爷为何用雪水洗澡? 可是身体不适?” 正值晌午,室内光线被外头白雪照得透亮,虞韵清楚地看到了凤玄尘脸上的潮红。 他莫不是……发高热了? 手里的铜盆被接走,满盆雪倒进浴桶里。 “不够,再取些来!” 清凉的小手抚上额头,触感滚烫。 “王爷,您发高热了,不能再泡冰水。 快起来,穿好衣服拿棉被捂一捂。 我给您熬一副退热的药。” “无妨,不是发高热,是吃错东西了!” 凤玄尘伸出手腕给虞韵把脉。 干脆仰头靠在浴桶上,等着她从脉象里发现他是玉佩的主人。 “王爷,您怎么会中那种药?” 凤玄尘脉象急促如万马奔腾,虞韵的脸色肉眼可见苍白。 她原本也不知道这种下作的药。 可两年前自己中过,深知此药霸道且可怕。 若不是被药物控制,她怎么会被燕亭君当场抓住与人…… “我再去给您装点雪!” 她抓着铜盆,失魂落魄转出屏风。 最不堪回首的过去不受控制浮现出来。 哐当…… 虞韵脚下打滑,铜盆脱手摔在台阶上。 凤玄尘听着外头的动静,头疼地捏紧眉心。 小尼姑怎么诊不出来他毒蘑菇发作,反而摸出了中药的脉象? 想起她自己两年前的遭遇了吧? “虞大姑娘怎么摔倒了?没伤着吧?” “没事,嬷嬷别担心,我装点雪,一会儿给王爷煮茶喝。” “哎,那你忙!” 虞韵找借口支开苏嬷嬷,匆匆装了一盆雪回到屋内,给凤玄尘倒上。 “王爷,我在外面,不够您再喊我。” 手突然被大掌抓住。 一样的冰冷触感,很快变成湿润的温暖。 “韵儿,如果两年前你出事,遇到人是我,会不会让你好受一些?” 心事被人当场看破,虞韵羞愤得无地自容,她用力挣开凤玄尘的手。 “王爷,您现在需要冷静,先用冰水熬过药物发作,我在这儿只会扰乱您。” “贫尼告退!” “虞韵!” 凤玄尘没留得住人,懊恼地拍了一下浴桶,裂缝瞬间变大一倍。 水淅沥沥从缝隙里射出来。 一炷香后…… 凤玄尘借助药物压制住毒蘑菇的药性。 什么破还阳菇,简直就是烈药! 他拿起折叠整齐的衣物,捧在手里细细摩挲,光滑的丝布触感太熟悉了。 是小尼姑亲手赶织的布料! 每次她深夜赶到她的闺房时,她都在织布机前忙碌。 凤玄尘小心翼翼展开里衣,差点笑出声。 终于穿上了! 韵儿亲手给他缝制的里衣,里裤…… 嗯? 为何裤裆处多加了一层柔软的布料? 此为何意? 她以前为燕亭君做的都是薄薄一层,没有多余布料的。 凤玄尘带着疑惑先穿了里裤,尺寸刚刚好。 裤裆处因多了一层布料,与平时穿的里裤比起来,更舒适,也更加隐蔽。 只是为何厚在裆部呢? 满脑子浮想联翩着,凤玄尘穿好中裤,里衣穿上未系,露着腹部的刀疤,走出屏风。 外头,虞韵又做上尼姑了,转着佛珠盘坐在蒲团上念经。 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沉静平直的视线正好落在他敞开的腰腹处。 紧实整齐的麦色块肉之间,斜划过一道比肤色略白的伤疤,从右肋骨边缘接到肚脐旁,最后没入了裤头之下。 腹部左边靠近肚脐位置,还有个圆形的伤疤,稍稍凹陷进肉里。 只看着伤口,便能想象出当年他伤得有多重,又是如何死里逃生的! “咳!吓到你了?” 凤玄尘被盯得有些不自在,抓起衣带系好。 第一次在她面前宽衣解带,小尼姑怎么只盯着伤疤瞧,他的体魄不好看吗? 虞韵脸上泛起羞红,垂眸用力摇了摇头。 “不吓人,这便是王爷七年前重伤留下的伤疤吗?” 看伤势走向,凤玄尘的隐疾应是七年前落下的,也难怪他不近女色,有喜欢的女子也只敢藏在心底。 七年前,他才十九岁吧? 太残酷了! 他是怎么熬过来,接受事实的? “王爷,受伤的时候是不是很疼?” “不记得了!” 凤玄尘不愿跟她说沙场如何残酷,一场鏖战能堆起多少尸山血海? 他把衣服递向虞韵。 “韵儿,帮我更衣吧!” “好!”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音,像断藕的丝勾连着心思各异的男女。 衣服很合身,无一处不贴合,凤玄尘从未穿过比这更好的衣服。 靴袜也刚刚好,熨贴又暖和。 凤玄尘摸着衣襟上绣的缠枝莲花,又来回走了几步,越走越欢喜。 舒服! 贴心! 哪哪都好! “辛苦了,以后不需要为我赶制衣服。 有空的时候做做,打发时间即可。” 虽然喜欢她为他做衣服,但他舍不得见她日夜操劳,更怕她扎破手指。 “是!” 凤玄尘牵起虞韵的手,检查她指头上的针孔,已经不见了。 “韵儿,我喜欢你做的衣服! 但舍不得你操劳,扎伤了我会心疼。” 虞韵又不争气地脸红了,心噗通噗通越跳越快,慌张得不敢抬头看他。 “知……知道了,王爷喜欢就好!” 火气才刚下去,凤玄尘咬牙逼自己松开害羞的小尼姑,以免毒蘑菇再发作。 “帮我把贴身的香囊找来。” “是!” 虞韵知道凤玄尘指的是哪个香囊。 上次替凤玄尘更衣时她见过。 凤玄尘非常宝贝,用一个锦袋包裹着,生怕弄脏弄坏。 大概是他心爱的那位女子送的吧! 东西不难找,就放在换下来的里衣上面,一个烟蓝色的锦袋。 “王爷,给!” 凤玄尘没接,宝贝地抚摸着外袍袖口的如意蝙蝠花样,喜欢! 她希望他如意顺遂,福气满满。 “打开替我检查一下,香囊是否需要做养护,这种细活女儿家更懂怎么做。” 第40章 韵儿可有一丝舍不得我? 小尼姑看到香囊后, 他的另一个身份便解开了。 不知道她知道他是鼠生,会是什么反应? 凤玄尘有些没底气,紧张地望着她。 虞韵把锦袋交给凤玄尘,没有打开看。 心里涌起的酸涩感觉一直还在,不论她如何替自己开脱,都逃不开事实。 她因为这个香囊,产生了不该有的嫉妒与难过,也嫉妒做香囊的女子。 “王爷保护得如此仔细,想必非常珍爱。 顶要紧的宝贝,还是莫给旁人染指为好。” 凤玄尘接过锦袋拉开,犹豫起来。 要不要拿出来自证身份呢? 随后收紧。 等过掉眼下这一关也不迟,省得小尼姑知道他是鼠生后,更加牵肠挂肚。 “是这个道理,我一直贴身戴着,没教别人染指过,也没沾过血腥。 不过时间久了,不怎么香了,布料也旧了,我又不敢清洗,怕弄坏里头的东西。” 凤玄尘当着虞韵的面,把锦袋藏在心口位置,又强调了一遍。 “韵儿,它确是我最要紧的宝贝!” 虞韵竭力压住心口酸涩,“嗯!” “怎么不高兴了?” 小尼姑今天一直怪怪的,难道是发觉虞家要出事了? “韵儿,怎么了?” 心头下不去的酸涩感令她感到心慌不安。 她好像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如何是好? 虞韵不想再听凤玄尘讲香囊,赶忙转移话题谈起正事。 “王爷,我最近很不安,总觉得要出大事了,您能不能给我透个底?” 凤玄尘拉着虞韵坐到火盆边,将炭火拨旺些,握紧她冰凉的手。 “说说看,哪里令你觉得不安?” 虞韵不敢看凤玄尘的眼睛,目光下移正好看见了他下巴上的青胡渣。 这一看便走神了! 胡子生长旺盛,说明男儿的元阳根基稳固。 且王爷的喉结也未消退,脉象里也看不出有隐疾,比正常男子的脉象还要强上许多。 隐疾有没有可能治好呢? 若是能治,等他好了便可以求娶心爱的女子,然后呢…… “韵儿?” “嗯?” 又在他身上看出什么来了? 心事重重的! 虞韵不愿再想下去,继续说正事。 “王爷,可是兄长的案子平反不了?” “不会,虞修没做过的事,没人能冤枉他,别担心。” “按行程,即使雪天路上耽搁,兄长也该到京都了,可他迟迟没有消息。” 家里人已经念叨两天了,长嫂昨夜做噩梦,今早红着眼眶求她打听一下兄长的消息。 虞韵相信凤玄尘不会食言。 他已经派人去接应兄长了,人是平安的。 “王爷,你们是否另有安排?” “您给太妃娘娘留应急钱,又告诉我玉佩可以调用地方官府,是不是要送我们离开?” 她不敢再深问下去: 王爷是不是要和陛下对上了? 因为遗诏? 他会不会想做皇帝? 小尼姑如此敏锐,怎么没发现他是吃毒蘑菇的男人呢? 怎么看不透,他心里的那个人就在眼前呢? 凤玄尘叹息一声,慢慢来吧! 不改了姓,和盘托出事实只会把她吓死。 “韵儿,我和四哥要闹出点儿动静,会牵连虞家,所以今晚先送你们一家离开。 我把母妃托付给你,她的心脉有恙,你务必要让她忙起来,不要忧思恐惧。 最多一月,我必亲自去接你们回来。” “是不是很危险?” 虞韵听懂了凤玄尘话里的意思,他在安排太妃的后路,要做的事情也许异常凶险。 凤玄尘没有回答,说多了徒增担忧。 “午膳我和母妃一起吃,韵儿,以后把她也当你的母妃,好不好?” 凤玄尘不回答等于默认! 他们要做的事关乎皇位,必定会死人。 虞韵心口压下一块巨石。 她什么也不能为他做,只能尽力不拖后腿。 “好!王爷安心,我会照顾好娘娘,把她当母亲一般侍奉。 可是再亲近也抵不过血脉相连。 请您一定要平安回来,她离不开您的!” 凤玄尘不由自主将虞韵拉进怀里,抱紧,韵儿在害怕,在担心他。 “母妃离不开我,你呢? 韵儿可有一丝舍不得我?” 虞韵不知道怎么回答。 只伸手环住了他修长劲挺的腰。 “王爷要平安!” “好!韵儿能不能叫我一声临渊?” 今晚抱不到她香香软软的身体了,此后一个月都见不到了。 他会不习惯的,非常不习惯! “韵儿,就叫一声,好不好?” 堂堂战神王爷一而再地低声祈求,虞韵不忍心叫他失望,软软地小声吐出三个字。 “凤临渊……” “嗯? 你叫什么?我没听清。” 强烈的电流从心口散开,击打四肢百骸。 凤玄尘的尾椎骨,天灵盖全麻了! 为什么还没有娶到她? 想亲她! 想……洞房! “韵儿,你叫我什么?” 虞韵不敢开口了,他的手臂太用力,勒得她骨骼生疼。 脑中窜出模糊记忆,有人也似这般勒得她生疼,一遍一遍喊着“韵儿”。 那是她人生至暗时刻,彻骨的寒肆意蔓延。 “王爷,别这样!” 她的声音里染上惊慌哭腔。 凤玄尘瞬间清醒,立马松手。 “抱歉,我刚刚太用力了。” 虞韵获得自由,慌乱地退开几步。 “我先去为王爷准备午膳。” 说完逃出了房间。 凤玄尘看着空荡的双手愣神。 他做过分了吗? 面对心爱的人,谁做得到井水不犯河水? 虞老头儿家教森严,小尼姑能坚持与他独处已是内心备受煎熬。 他得尽快获得名正言顺的身份陪在她身边。 否则,做什么都得发乎情止乎礼,一旦越界,对韵儿来说是一种羞辱。 “凤临渊? 呵呵……好听!真好听!” 虞韵跑进小厨房,忙忙碌碌开始淘米煮饭。 冷冽风雪吹得她乍然清醒,云雾尽散。 这几天凤玄尘和沐太妃对她太好,好到她快忘记自己的身份了! 即使与燕亭君的事情掰扯清楚,她的名誉恢复了,依旧改变不了她嫁过人,还被人轻薄过的事实。 不说她是虞家女,单凭前面两条,她如何配得上朝凤的战神王爷? 虞韵,你到底在做什么? 尽干些逾越本分的事,哪里还有半分虞家人的样子? 记住了,即使跟在凤玄尘身边,你也不能生出不该有的心思! 沐太妃得知儿子要和她一起用膳,高兴地下厨做素斋。 虞韵心不在焉,做饭时手被烫伤了几次。 凤玄尘和苏嬷嬷谈完出来,丰盛的午膳已经摆上桌。 “娘娘,您和王爷许久没有一起用膳了,贫尼不便打扰,晚些再来陪娘娘说话。” “哎~小尼姑,你是大功臣,留下来陪我们一起吃吧!人多吃饭香!” 虞韵不想逗留,“娘娘赎罪,贫尼还有些事要与家人商量,就不多留了。” 苏嬷嬷知道虞韵要安排家人撤离的事,站出来替她解围。 “娘娘,不如下次再邀请虞大姑娘陪王爷用膳吧!” 有道理哦! 第41章 你喜欢这个鼠生? 沐太妃突然福至心灵。 如此,皇儿还能再陪她吃一顿。 “好吧!小尼姑,你快去快回哦!” “是,贫尼告退。” 凤玄尘望着虞韵匆匆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她怎么开始躲他了? “苏嬷嬷,小尼姑是不是遇到难事了,刚刚做饭心不在焉的,烫伤了好几次。” 烫伤了?! 凤玄尘握紧袖中拳头,伤得厉害吗? 苏嬷嬷瞅着心不在焉的小主子,难事摆在眼前呢? “娘娘,虞大姑娘刚结束燕家风波,女儿家姻缘遭遇劫难,难免落下一些伤痛,需要时间慢慢走出来。” 是这样吗? 刚刚他令她想起不愉快的过往了? 凤玄尘看向苏嬷嬷,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被夫家休弃的女人,下场往往凄惨。 要么青灯古佛过余生,要么下嫁给条件不怎么好的男子,比如鳏夫,老光棍,或者有残缺,病痛的。 面对王爷这般尊贵的男子,世家贵女都要自惭形秽,何况虞大姑娘。 她避着您是有道理的,王爷切不可操之过急,容易适得其反。” 沐太妃听完蹙起眉头。 “小尼姑不愿做皇儿的王妃吗?” 这可如何是好? 只有她能让皇儿想还俗呀! “娘娘,虞大姑娘并非不愿,许是不敢。咱们需要多点耐心。” 凤玄尘拿碗盛了半碗汤,递给沐太妃。 “母妃,饭菜要凉了,咱们趁热吃。” 不急! 毒蘑菇的药性还要熬半年,他会等她慢慢走出来,等她爱上他。 前几天手刚被针扎伤,如今又烫伤,以后不能让她下厨了! 凤玄尘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母妃给他夹什么就吃什么,乖的不行。 “母妃,儿子寻到一处世外桃源,您带小尼姑过去散散心,帮我说服她还俗。” “好啊!皇儿放心,母妃一定帮你把小尼姑拐回家当王妃。” 沐太妃对小尼姑十分满意,最关键的她能降得住皇儿。 臭小子何时对女子上过心啊! 小尼姑要是还俗,皇儿也会跟着还俗吧? “您别逼她,凡事多问问苏嬷嬷的主意。” 凤玄尘怕母妃用力过度,吓跑他的小尼姑。 “知道啦,知道啦,母妃有分寸的。” 不逼怎么行呢? 她还等着抱小孙孙呢! 皇儿终于动凡心了,只是虞家祖训有点难办,“你姓凤,小尼姑会愿意嫁你吗?” “她不嫁,我继续做和尚。” “嫁!皇儿别着急,母妃一定有办法让小尼姑愿意嫁给你。” 沐太妃最怕逆子突然掉头上山,她花了两年才把人盼下山啊! “你吃完了吗?” “嗯!” “吃完赶紧去给小尼姑送烫伤药。” “哦!” 凤玄尘看了苏嬷嬷一眼,起身离开。 “王爷,烫伤药还没拿呢!” 苏嬷嬷领会小主子的眼神,拿着药追到院门口,欲言又止。 宫变凶险异常,她纵有万般担心,却什么也不能说。 “路上慢点儿,老奴陪主子等您凯旋!” “嗯,母妃那边瞒住她。” “王爷请放心吧! 老奴知您最心疼主子。 这两年要不是您出家这事儿折腾,主子还走不出先帝驾崩的伤痛。 接下来主子要忙着拐虞大姑娘回家,您安心行事,老奴会照顾好主子。” 凤玄尘接过药,“嗯,有嬷嬷在,尘儿没什么不放心的,您也要保重!” 苏嬷嬷听到凤玄尘自称尘儿,眼底泛起泪花,小主子从未改变,他比谁都智慧通透。 “哎!要早去早回!” “嗯!” 另一头,虞韵已经和家人商议完,为免露馅儿,每个人只带上最要紧的物件。 银子,首饰,书册等,一律不带,免死金牌和龙头宝剑也留在祠堂里。 家人各自散去,整理行装。 虞韵回到闺房,从床榻暗格里拿出她的百宝盒,里头全是她收到的珍贵礼物。 兄长雕的玉桃子,祖父刻的印章,祖母给的及笄篦梳,…… 还有鼠生亲手做的碧玉铃,九片不同颜色的碧玉串在一起,挂在腰间走动时,发出清脆的叮铃声,非常悦耳。 叮铃…… “鼠生,我们要走了,不能给你留消息,可千万别因为虞家灭门的假消息难过啊! 要不然,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咚! 重物落地声。 虞韵还未下床,凤玄尘已经落坐床的另一头,盯着她手里的玉铃。 “王……王爷,你怎么进来的?” “翻窗,没人发现。” “哦!您急着找我,可是有事交代?” “你喜欢这个鼠生?” 糟了! 刚刚说话被凤玄尘听到了。 虞韵用力摇头,得想办法撇清关系。 她和凤玄尘已经做过约定,她是他的,若被他误解心中有别的男子,指不定会连累鼠生。 “鼠生是祖父的一个学生,我没见过他,连高矮胖瘦都不知道,说不定他是位和父亲一般大的长者。 王爷多虑了,贫尼看破红尘,四大皆空,于儿女情长之事并无兴趣。” “是吗?” 声音听起来不太高兴,虞韵小心回答。 “您不也看破红尘了吗?” 凤玄尘不想跟她绕,从她手里抢走玉铃。 “既然无情,此物便不重要,毁了也无妨。” “不要!” 虞韵扑到他身上,抓着他的手臂去够玉铃。 “还给我!” 叮铃叮铃…… 碧玉铃发出断断续续脆响,如奏乐曲。 凤玄尘见她着急,顿时生出逗弄心思,把手举高不教她拿到。 “还说不喜欢鼠生,随便送的一个物件都值得你如此稀罕。” “王爷也有心爱之物,可舍得被人毁掉?” “本王的心爱之物是心爱之人所赠,与你这无关紧要的人送的,岂能相提并论!” 虞韵闻言心口如塞进一团棉花,她猜的没错,香囊是凤玄尘心中爱慕的女子所赠。 是啊,哪里能相提并论? 抢夺的心气瞬间散尽,她从他身上退下来,规矩地跪坐在床上行礼。 “王爷若执意毁掉,贫尼只能随缘了。” 凤玄尘把手放下来,打量起玉铃,这宝贝是他从空梦手里赢来的。 当年兴冲冲拿来送给她,却从未见她戴过,还以为她不喜欢。 原来是珍藏起来了。 “这么喜欢,怎么不随身携带?” “祖父说太招摇容易惹事,让我偷偷玩。” 又是虞老头儿! 害他当年以为小虞韵不喜欢,为此失落了好一阵儿,空梦的宝贝可不好谋夺。 凤玄尘摸到玉铃铛暗藏的卡扣,扭动几下后,变成了一条手链,碧玉不再相互碰撞发出声音。 “喜欢就戴着。” 第42章 别动,一会儿就好! “喜欢就戴着!” 他伸手去抓虞韵的手腕,被她躲开。 “王爷不可,贫尼是出家人,身上不能戴钗环首饰。” “九色玉养人,手上戴不得,那便戴在看不见的地方。” 他强势抓过虞韵的左脚,褪下她的棉袜,吓得虞韵捂嘴不敢发出声音。 “别动,一会就好! 脚也冰冷,韵儿,我该怎么让你暖起来?” 凤玄尘握住她如玉软滑的脚踝,轻轻摩挲着,有些爱不释手。 只恨不得时时抱在怀里,用体温暖着她。 没一会儿,碧玉玲变成脚链绑在了脚腕上。 “韵儿,它很适合你!” 九片玉贴着被他磨得莹白泛粉的皮肤,煞是好看。 凤玄尘抬头,对上一双蓄满水汽的眼睛。 怎么要哭了? 因为他刚刚脱她袜子的无理举动吗? “抱歉!” 他连忙替小尼姑穿好袜子,又拉过被子给她遮盖取暖。 “韵儿,别哭,我不碰你了!” 虞韵缩回左脚,尽力忽略脚腕上被烙印下的滚烫之感。 “王爷误会了,我没有要哭,只是……” 只是心口小鹿乱撞,身体发软,血液发烫,她不知道该怎么控制? 凤玄尘心口涌出春天的甘泉,他看明白了! 小尼姑刚刚被他撩动情了…… 他快速侧过头不看她,佯装整理衣袍。 此情此景,就算他是真和尚也控制不住想破戒,何况他不是! 想做禽兽! 规矩不允许,毒蘑菇也不允许,要命! “我明白,你且安心,我会尽力控制自己,不对你做出轻薄无礼的举动。 你若觉得不适,随时告诉我。” 凤玄尘逼自己冷静下来。 “韵儿,在我这里你是虞家大姑娘,人品贵重的世家小姐。 我与你达成的合作,替虞家化解这场危机后,不是要你委曲求全跟着我。 而是以光明正大的身份与我并肩携手。 虞韵,凤临渊不会慢待你,更不会轻贱你! 很抱歉!我只是还没有找到与你相处的正确方式,才会屡次冒犯你。” “王爷,求您别说了!” 虞韵不敢听下去。 凤玄尘的话像毒药,每一句都直击她的要害,令人不受控制沉沦。 她不能听进去,更不能入心。 万一无可救药爱上他,而他的心里又放着另一个人,她将再经历一场浩劫! “王爷想要什么,请尽管提,贫尼的命是您的,只要能做的,贫尼都会尽力去做。” 凤玄尘看着她突然竖起盾牌,想起苏嬷嬷的话,小尼姑不敢接受他。 慢慢来吧! 他缓缓叹口气。 “如果坐在你面前的是鼠生,韵儿还会拒人于千里之外吗?” “王爷,贫尼是出家人。” “别绞尽脑汁狡辩,本王没说过不许你心里装着鼠生,喜欢便喜欢吧!” 反正左右喜欢的都是他,没差别。 “把手伸出来,我看下你的烫伤。” 室内光线不算明亮,虞韵伸出两只手,弱弱解释。 “已经上过药了!” “嗯,药膏呢?” 凤玄尘沉着脸给烫起的水泡重新上药。 “以后不许下厨,不许碰针线。 韵儿,你的命给我了,身体归我管。 不许再受伤,听到了吗?” “听到了!” 虞韵乖乖点头,心口燃起一团暖暖的火苗,没过一会儿又亲手掐灭。 “再过半个时辰,我将带人离开虞府。 傍晚有人护送你们从密道离开。 人多目标太大,所以会分几路护送到不同的地方落脚。 如此,即使被发现也不会全军覆没。 韵儿,你跟着母妃,替我照顾好她。” 最后一句听起来像交代后事,虞韵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 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把太妃娘娘托付给她了。 “王爷……” “能叫我临渊吗?” 凤玄尘坐近了一些,轻轻将她拉进怀里。 “韵儿,离开后不论听到什么消息,别怕也别慌,更不要来找我。 相信我,最多一个月,我会平安无事回去接你,安心陪着母妃。” 虞韵已经开始害怕心慌了。 她不想离开他,不愿看他一个人面对危险。 “凤临渊,你要保护好自己!” “嗯?韵儿说什么?” 真好听啊! 凤玄尘想听她叫他,饱含担忧与不舍。 “韵儿刚说会想我,是吗?” “我怎么听到你说喜欢凤临渊,比喜欢鼠生多一点。” “凤临渊!” 虞韵恼了,这人怎么胡搅蛮缠的! “嗯?韵儿叫我何事?” “难道不止多一点点,小尼姑不喜欢鼠生,只喜欢临渊和尚?” “你能闭嘴吗?” “呵呵……好啊! 韵儿再叫我一声,我就不说了,别害羞!” 虞韵终于体会了一把沐太妃喊逆子,祖父喊混小子的心情。 这人耍起无赖来,根本不知道脸为何物! “韵儿,你喜欢七王爷多一点,还是临渊和尚多一点?” “凤玄尘,再胡说,我不理你了!” “好了好了,我闭嘴! 韵儿别害羞,让我再好好抱抱你!” 凤玄尘满足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怀里人一点点柔软下来,温顺地靠紧他。 接下来要一个月抱不到了! “韵儿,我舍不得丢下你!” 特别地不舍,每一次都想把人偷去北疆。 “最后一次,以后去哪里我都带着你,再也不分开了。” “凤临渊,说话要算话!” 这次一定要平安回来,才有以后啊! “韵儿放心,凤临渊对你从不食言,即使爬我也会爬到你身边再死!” “你……!” 虞韵听到他胡说八道,生气地推开他。 “出家人不打妄语,你别乱说话!” “出家人还戒色呢! 咱们现在和尚抱着小尼姑,算不算乱伦?” “凤玄尘!” 这个混蛋,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你快走!” 虞韵一手捂着他的嘴,一手把他往外赶,推搡间凤玄尘稍稍用力,把人压在了被褥上。 场面瞬间安静。 两个凌乱有力的心跳互相撞击着,谁也没有先打破这一刻。 呼吸越靠越近,滚烫的热气喷到脸上。 怎么办? 凤玄尘有隐疾,应该不会对她做什么,上次在茅屋他都没有碰她。 虞韵有些不忍心推开他,怕触及他心底的伤痛,眼睛不知何时紧张地闭了起来。 他撑着身体,并没有压到她,唇即将触碰到时,虞韵已经僵硬到不会喘气。 凤玄尘侧开脸,一头栽进她耳边的被褥里。 略带粗重的隐忍喘息,昭示着他很痛苦。 他……被隐疾困住了! 化不开的心疼堵满虞韵喉头。 她想劝慰他,却想不出一个适合的词。 这种时候,任何安慰都是扎心的利箭。 他真的不能人道啊…… “韵儿?” 怀里人紧张地不知道换气了! 凤玄尘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天知道他多想亲下去,又花了多大的毅力逼自己放弃。 真亲下去,今晚他会吃掉她! 快饿疯了! 低沉又压抑的呼唤,令虞韵心口发颤,她轻轻回应他,“凤临渊……” “别怕,让我缓缓!” “嗯。” 凤玄尘将身体撑高一些,强迫自己远离她。 “韵儿,吻先欠着,下次见面让我连本带利讨回来,行不行?” 第43章 小尼姑,你可真会磨人! 等了许久,身下的人闭着眼睛喘息,就是不回答。 “算了!” 到洞房花烛再说吧! “行……” 声音颤得轻不可闻,凤玄尘听清楚了。 她说“行”! 该死的,他等不了怎么办? “小尼姑,你可真会磨人!” 身上压迫感撤去,虞韵还是不敢睁开眼,刚刚他说最后一句时,语气太狠了,像要吃人。 “韵儿,玉佩要仔细藏好!必要时,它能调动北疆千军万马,相当于兵符。” 什么?! 虞韵噌地一下坐起来。 “兵符?!” “嗯,我的护身玉佩,凤血灵玉,是沐家的传家宝,天下只此一块。 见玉佩如见我本人,比兵符好用。” 能当兵符用的玉佩,凤玄尘怎么会送给那个男人呢? 虞韵从怀里拿出玉佩,双手捧着还给他。 “既是王爷的要紧之物,便物归原主吧!” 凤玄尘勾唇一笑,将玉佩抓过来,扯掉上头的绦子,从怀里拿出一根红绳穿好,亲自挂在虞韵脖子上。 “给你了就是你的,好生戴着。要是哪天落魄了,把它拿去当铺还能换几百两。” “王爷真会说笑,能调动官府,军队的玉佩,怎会能拿去当掉? 它是您的护身玉佩,给你挡灾保平安的,您得随身带着。” 凤玄尘按住她取玉佩的手,拍拍自己的心口,“我的护身宝贝在这儿。” 虞韵眼中闪过一丝暗淡,香囊比护身玉佩重要啊! 那女子在他心里想必胜过一切吧? “凤血灵玉养人,以后让它贴身养着你,就当是我在养你了! 毕竟这玉我自小戴着,用精血浇灌了二十几年,现在该它回报的时候了。” 虞韵越听越不对劲儿了! 说得好像玉成了精,专吸人精魄的狐狸精,她摸着玉佩有点心慌意乱。 “还……还是还给你吧!” “呵呵……怕了? 我开玩笑的,这玉佩带火性,养出灵性后变成了一块暖玉,正适合你的寒凉体质。 好生戴着,别取下来,知道吗?” 虞韵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她分不清凤玄尘说的话,哪句真哪句假? 笨尼姑! 凤玄尘默默嘟囔了一句。 他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还猜不出半年前中毒的是他。 就差大喇喇补一句:我是戴面具中毒的那个傻子,你怎么认不出来呢? 将来可不能怪他没坦白了! 其实虞韵不是认不出来,而是压根没想过。 那个男子可没有隐疾,和王爷怎么会是同一个人呢! “把玉藏起来,别叫人看到起歹心。” “哦!” 虞韵听话把玉藏进里衣与中衣之间,许是他贴身戴了二十几年,她莫名觉得玉有些烫。 “别害羞,韵儿,你要试着接受我。” “嗯!” 害羞的模样太乖了! 凤玄尘背过身不看她,默默吐息降火,但……没半点用。 最好立刻离开,以免丢丑。 偏偏他舍不得,宁愿熬着离她近一点。 虞韵穿好鞋子从床上下来。 “王爷过来找我,可是有事需要交代?” 交代? 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 手上的烫伤也看了,涂了药。 还意外要到了一个吻。 心满意足啊! 不过,没事交代了,也要找出点事拖延时间,凤玄尘在闺房里缓缓踱步欣赏。 “这里的一切今晚将化为灰烬。 韵儿,以后我会还你一间。” 更好更漂亮的。 “王爷无需介怀,虞家人不看重身外之物,也从不追求奇技淫巧的东西。 家里一应物品都是简单置办的。 只要家人都在,就是一个家,在哪里都一样。” 凤玄尘抚摸着梳妆台上的首饰,拿起木梳摩挲起来。 “嗯,韵儿说得对。” “虞家珍藏的书籍字画已经调包转移走,父皇给祖父的遗诏由你带走,务必保管好。 我会伪造一份他们想看到的。” “为何要伪造?” 虞韵听出话外之音,“他们是谁?您和陛下在下险棋?” “呵呵……韵儿,你于旁的事看得通透,怎么就看不透我呢?” 凤玄尘拿起一对红玛瑙耳坠子,当着虞韵的面收进怀里。 觉得不够,又找了一方帕子收起来。 “王爷,您别……” 虞韵怕了凤玄尘,生怕他会盯上她更加私密的物件。 “是一群乱臣贼子,包括燕家。” “韵儿怎么相信我与四哥一条心?所有人都认为我要抢了他的皇位。” 凤玄尘一步一步靠近虞韵,把人逼得贴住屏风,慌张到低头不敢看他。 他伸手从她身后的屏风上勾下白色里衣,抽出藏在里头的淡青色肚兜,绣着锦鲤戏莲。 “吃穿用度不需要带,那边都准备了,韵儿,穿女儿装吧?” “王爷,您快还给我,别拿!” 虞韵见到他指尖抓着的东西,急了,肚兜怎么可以被他藏身上? “烧掉了可惜,我替你收着!” “凤玄尘!” “嗯?” 凤玄尘原本没想拿,见把人惹急,反而想据为己有了。 “你快拿出来!” 那是她换下还未洗的,这个混蛋,竟看也不看藏进了衣服里。 “韵儿别羞恼,我会藏好,等下次见面再还给你。” “你无耻!” 虞韵气极了,凤玄尘却把目光投向衣柜,还想搜刮些宝贝。 砰!咔擦! 她气呼呼地锁死衣柜,伸手向他索要。 “还给我!” 凤玄尘很喜欢虞韵跟他闹,羞恼的样子那么鲜活明艳,叫人心生欢喜。 “要还也可以,先回答我一个问题:韵儿给我做的里裤,为何多加了一层软布?” 里裤布料? 轰—— 虞韵的身体里炸开一把火,烧得她外焦里嫩,他……他发现了? “不……不是我……” 该如何解释呢? 她只是在偏方里见到过,男子要紧处若有隐疾,可用特殊办法辅助治疗。 那块布在药水里浸泡了两天。 “别紧张,慢慢说。” “难道不是你缝的,是苏嬷嬷加上去的?用来做什么呢?” 凤玄尘盯着她红透的脸,心情前所未有的好,捉弄谁都没有逗弄他的小尼姑好玩。 “我怎么知道?” 虞韵干脆装傻,这问题没法解释。 “也是,我去问问母妃和苏嬷嬷。” 第44章 肚兜总没给过别人吧? “我去问问苏嬷嬷!” 虞韵连忙拦住他,要是被太妃娘娘知道,一定会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到时王爷的秘密就守不住了。 “王爷,您别去问!” “我……是我做的,求您别问了!” 她快被他玩味的目光瞧得起火,不管怎么说,都绕不开他的隐疾。 她怎么可能当面揭开他的致命缺陷? “好,我不问,韵儿别恼! 里裤穿起来很舒服,我很喜欢。” “舒服吗?” 虞韵想知道是不是有效果,又不知道该怎么问,他今天还中过下作药,也不知谁这么阴损? “嗯,从未有过的舒服,韵儿如何懂得这些道理的?” “……” 能不能别再追问了! 当年出嫁时,母亲给了她一本画册,兄长给了一本民间医书,讲的都是夫妻之事。 “王爷,我是做过人妇的。” 凤玄尘的笑僵在脸上,问来问去问出这么个答案,他恨不得给自己来上一嘴巴子。 “你给其他男人做过这种里裤?” “是!” 虞韵干脆地承认了,做没做过没有关系,她只希望凤玄尘能看清楚她。 别把她想成世家闺阁小姐,她是嫁过人的下堂妇,给七王爷做妾都不够格。 “你!好你个小尼姑,气我是吧?” 凤玄尘气得原地转圈,得亏他知道没有,否则得气上一个月! “裤子做过,肚兜总没给过别人吧?” “给……唔!” 嘴被人从身后捂住,威压铺天盖地笼罩上来,虞韵感觉到凤玄尘在她耳边巡视。 不怎么客气,像危险的凶兽准备进食。 “韵儿,于你的事我极小气,眼里容不得任何沙子,别说气话激怒我,知道吗? 你有多清白没人比我清楚。 不需要提醒我你嫁过燕亭君,也用不着告诉我你被陷害羞辱过,我不在意!” 身后人重重地吐出一口热气,手掌松开她的唇,下移缠紧她的细腰。 “韵儿,我只恨自己总是晚一步,没抢在燕亭君前头娶了你。” 虞韵不敢回应,她不明白凤玄尘突如其来的深情,他心里明明有香囊的主人。 他心口放着珍藏的香囊,却可以将她的耳坠,帕子,甚至肚兜藏进同一个地方。 换作她,委实做不到。 熟悉的酸涩感又出来作祟,虞韵放弃挣扎。 “王爷不必如此,肚兜您若非要留下,贫尼无法阻止。 只求您不要将怀里的东西流出去,否则贫尼将无颜立世。” 凤玄尘蹙起眉,她怎么又竖起盾牌对付他? 拿她的肚兜确实做过火了! “不是韵儿自愿给的,我不稀罕!” 他从怀里将三样东西全部拿出来,交还到她手里,郑重又认真。 “再喜欢,你若不乐意,我愿意等!” “韵儿,我等着你亲手将它们送给我。” 就像香囊,里裤,美酒,还有她答应的吻。 …… 凤玄尘走了。 虞韵拿着肚兜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韵儿,若是我回不来,咱们的约定作废,答应我,还俗找个中意的人嫁了!” 嘭—— 房门被用力拉开。 红玛瑙耳坠落在浅色肚兜上滚动。 凤临渊…… 虞韵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双脚不听使唤跑向大门口。 马声嘶鸣,沉闷的马蹄踏雪声越来越远。 等等! 门口只剩沐沉沙领兵守卫,熟悉的白色僧袍消失在路尽头的茫茫风雪中。 “虞大姑娘,王爷有要事出门了! 风大雪急,您快回去吧!” 走了? 虞韵的身体像被抽走半口气。 她行了礼,默不作声往回走。 披风下的手用力摁住心口的玉佩,下头似乎少了什么。 下次再见会是何种光景? 凤临渊,你一定要平安回来,我等你! 沐沉沙等虞韵走远,吩咐下属。 “飞鹰传书给王爷:王妃追出来送他,没见到人,非常伤心。” “是,将军!” - 深夜,九世太傅府虞家发生大火,烧到天明仍没有熄灭。 “启禀陛下,是火油!” 京兆府尹王通灭了一晚上的火,此刻灰头土脸跪在议政殿上禀报。 “虞家所有宅院都被倒满火油,大火漫天根本无法靠近,下官与禁卫军忙了一夜,只做到阻止火势蔓延。 虞府上下七十二口无一生还!” 凤玄策气得拍案而起,“沐太妃呢?七王爷呢?北疆亲卫军呢?” 李统领灰头土脸回禀。 “启禀陛下,七王爷昨日下午出城去查虞大人和张大人遇袭身亡的案子了。 火势烧起来时,沐将军立即带人冲进虞府救沐太妃娘娘,最后没有出来。 末将清理虞府客院时,也没找到他们,许是从别的地方逃出去了。” “混账!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朕的母妃在你们眼皮子底下消失在火海!” 李统领无话可说,他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末将有负圣恩,愿以死谢罪!” “朕要你的狗命有何用? 没用的东西,废物! 给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把凶手找出来。” 凤玄策发了好大一通火,又留下几个重臣在御书房商议此事。 燕嵩听闻虞家大火,也拖着重伤的身体上朝了,他与国舅对视一眼,点点头。 国舅作为代表开口。 “陛下,七王爷出走,太妃失踪,虞家也集体葬身火海,这怎么看都像一场阴谋。 会不会是七王爷已经看了遗诏的内容,自导自演一场自焚大戏,把虞家和沐太妃保护起来,准备拿着遗诏领兵夺您的皇位了?” 王通立刻站出来反对,“不可能!” “陛下,虞家上下都在睡梦中葬身火海,微臣看过每个房间的骨灰,惨啊!” 他抹掉眼角的泪,把手边的包袱打开。 “微臣在虞家祠堂找到了烧坏的免死金牌和龙头宝剑,绝不可能是假的。 还有……” 他拿出最底下脏兮兮的玉匣子。 “微臣找到了这个!” 凤玄策佯装震惊站起来,“哪里找到的?” “虞家书房里暗格里,玉匣已经烧裂开,微臣没有打开过。” 燕嵩听闻虞家的确全部遇难,松了一口气,同时也悲从中来。 他从未想过致老师一家于死地,即使虞修犯下通敌叛国的罪,他也准备好求情的腹稿,把他们发配岭南。 “咳咳……陛下,这定是先帝的遗诏啊!” 第45章 先查案,谁也不许动老七! 国舅一把夺过玉匣摔碎,里头是一卷烧焦的圣旨,他捡起来小心放到凤玄策的御案上。 ”陛下您看,虽然看不清整体,但“传位七”只这三个字,已经很明显了。 先帝要把皇位传给七子凤玄尘!” 燕嵩撑着重伤之躯冲过来,看到传位几个字,神情大喜之后又凝重肃穆。 “陛下,如今打草惊蛇,沐太妃又不知所踪,您要谨防七王爷举兵谋反啊! 一旦他回到北疆,带兵杀回京都,咱们毫无力量与他抗衡,必伤国本!” 凤玄策气得摔了镇纸玉石。 “一派胡言,老七要反怎会不带走母妃,怎会把遗诏留在虞家。 我看就是你们一个个唯恐天下不乱,巴不得我们兄弟相残! 张相,你怎么看?” 张丞相因为次子张行舟死于非命,已经无心掺合朝廷勾心斗角。 再多权利有何用,他张家最有出息的儿子死了,没希望了! “陛下,当务之急,先要查清虞修和我儿的死因,虞府的火是谁放的? 这背后一定藏着巨大的阴谋。” 要不然,灭虞家的口,为何连他张家的儿子也不放过? “七王爷既然去查了,不妨等结果!” 国舅站出来反对,他必须斩掉皇上最得力的臂膀,越快越好。 “丞相此言差矣,若七王爷以查案拖延时间,暗中把北疆军调入京都,等我们反应过来时,为时晚矣! 陛下,臣已经收到消息,北疆兵马有调动,不得不防啊! 臣建议先把七王爷软禁在王府重兵把手,等过几个月,虞家的风波过去,再行处置。” 燕嵩巴不得凤玄尘出事,他若手握重权,一定会对燕家发难。 “臣附议,陛下可以找个理由,让七王爷在王府静养,以免王爷一时冲动,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情。 查案可以交给京兆府,刑部,七王爷并不懂刑狱破案,贸然插手只会越帮越忙。 陛下,控制七王爷,才是真的保护他啊!” 凤玄策颓丧地靠在龙椅里,捏紧眉心把所有人赶出去。 “先查案,谁也不许动老七! 张相领命! 着你带刑部,京兆府,禁卫军一起查,限期五天,查出凶手给天下学子一个交代! 查不出来,朕拿你们的人头祭虞家!” 张丞相跪地,“老臣领旨!” 哼! 害他儿子的人,哪家都别想好过! 从御书房出来,国舅急匆匆进了后宫。 “不能再等了,陛下见到遗诏还一味袒护七王爷,他是不是还惦记着当年的事?” 皇后阴狠地扫了下人一眼,所有人退出去。 “兄长糊涂了,当年有什么事?” 国舅欲言又止,当年废太子得势时,为报凤玄尘辱骂他的仇,把火撒到凤玄策身上。 不但亲自做媒,逼凤玄策娶了她妹妹,还设计让凤玄策流连南风馆,成了断袖。 那时赵家只是个上不来台面的破落侯府,靠巴结废太子一路提拔,才露了脸。 后来废太子倒台,他们又倚仗凤玄策躲过一劫,到现在,成了京都风头最盛的皇亲国戚。 “妹妹,你真的想好了?” 皇后赵晴柔轻轻刮着手里的茶,战战兢兢活了十年,万事由不得她想怎样就怎样? 她在贼船上磨好了刀,东风已起,为何不举刀杀出血路,做人上人? 凤玄策好男风,根本不亲近女人。 当年洞房花烛夜,她用药迷倒凤玄策,满足废太子的变态嗜好,替弟弟做了新郎。 后来她生下了废太子的种…… 凤玄策膝下只有两个孩子,一个不是他的,封了太子。 另一个是他被下药,与勾栏妓子生下的孽种,弃养在宫外四王府。 他从不与两个孩子亲近,除了勉强处理政务,依旧醉心于男风馆玩乐。 赵晴柔乐于惯着他,替他守住秘密,哪怕背上善妒的骂名,挡掉前朝往后宫塞人。 她一人独大,总好过与其他女人抢地盘儿。 熬了十年,她的皇儿长大了,天资聪颖,生来当帝王料。 老天都在帮她! 废物夫君,天才儿子,如今多出一个夺位的小叔,再加上野心勃勃的废太子。 只要当好渔翁,谁赢,她都是最后的赢家。 “兄长,咱们还有比这更好的机会吗? 想到废太子,我就替皇儿的未来寝食难安。 难保陛下身边以后不会有沐太妃这般的女人,到时皇儿会不会也被废? 如今七王爷逼宫,鹬蚌相争,难免死伤。 太子继位名正言顺。” 国舅眯起眼,挡住眼中的精光。 “妹妹说得对!” 没有人想过先帝会传位给凤玄策,连赵晴柔自己也始料未及,她竟有凤命。 或许是因为凤玄策有一个宠冠后宫的母妃,还有一个能征善战的弟弟。 可自己没本事,靠谁都徒劳。 废太子还活着,他要扶自己的儿子做皇帝,已经谋划多年。 赵晴柔自己则打算做太后,再把废太子灭口,她的皇儿非陛下血脉这个捅破天的秘密,便无人知晓了。 “双儿那边如何了?” “已经联系到木字军,不日将会拔营开向京都,到时我会以擅自调兵,意图不轨为由,控制住凤玄尘。” “嗯,要做到万无一失!” “妹妹放心吧! 禁卫军是咱们的人,京郊驻军又是废太子的人掌控。 只要双儿带的军队能压制住废太子,这一局咱们稳赢。” 赵晴柔盖住茶杯,突然问道。 “那个虞韵死了吗?” “死了,烧成了一堆碎骨头。即使不死,一个女人能翻出什么浪?” 国舅不屑地痴笑一声,“虞家不过如此!” “找到沐太妃再动手,手里没有底牌,这一局总少了点什么?” 赵晴柔懒得再和兄长掰扯。 虞家可惜了! 她原本打算等皇儿登基后,请虞潜来教皇儿帝王之术。 当年废太子若能听虞潜的劝告,如今坐在皇位上的就是他。 为此他没少后悔,一直跟她说虞家要留。 “虞家的事,不是兄长做的?” 国舅支支吾吾,又不敢对妹妹隐瞒。 “虞修是我派人杀的,他不死,万一翻案死的就是燕亭君,双儿不能守寡。 虞家的火是我让人放的,但里头的火油不是我埋的,我只想趁乱拿到遗诏。” 赵晴柔挥挥手,示意国舅退下。 “你自己去向凤玄玦交代吧!” 燕亭君敢拿赵家当枪使,燕家不能留! 第46章 哭死几个算利息! 宫外,虞家被灭门的消息震惊整个京都。 官员,文人,学子自发披麻戴孝,为虞家治丧,七十二副南木寿棺堵死洛神街。 人们的悲愤无处发泄,纷纷把矛头对准前几天坑害虞家大姑娘的燕家。 茶楼饭馆里的说书先生,一天三场义愤填膺讲述着燕亭君的禽兽行径。 人们纷纷开始揣测,虞家大火的幕后黑手是燕家蓄意报复。 燕嵩吓得寝食难安,害怕被陛下拉出来当替死鬼,以平息众怒。 他想披麻戴孝去虞家废墟上痛哭,还没出门就被人泼了一身狗血。 还有人往燕家院墙内扔火把,酒坛。 “到底是谁?将如此黑锅丢给燕家?” 燕夫人抹着眼泪,忍不住抱怨。 “自从韵儿离开了燕家, 倒霉事一件接一件,老爷您自己瞧瞧,一个个病病殃殃,咱家可还有一个好的?” 燕家发家多亏了虞太傅帮衬,结果一朝得势便翻脸不认人,都是报应啊! “老爷,悬崖勒马吧!” “住口,无知妇人懂什么?” 燕嵩已经在太子这条船上,为了儿子,他也必须帮国舅和太子搏一把。 如果陛下执迷不悟,要兄弟不要儿子,那他只能弃车保帅了。 三天后,凤玄尘带着两副棺木进城,被国舅率领禁卫军拦下。 “七王爷,有人密报你和虞家灭门案有关,案情未查明之前,委屈你暂时留在七王府中。” “赵国舅想扣下我,好大的口气!” 刚走就收到消息,小尼姑追出来送他没见着人,很伤心难过。 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哽了三天,凤玄尘正愁没地方撒呢! 戏要演,架也照打。 他从马上飞跃而起,直冲赵国舅而去,两边冒出四个高手,将凤玄尘团团围住。 “王爷,别挣扎了,陛下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还你清白。” “少拿我四哥说事,要扣我,捧着圣旨来,本王祸害京都时,你还在跟狗抢饭吃呢!” 被人当众揭短,赵国舅恼羞成怒。 “七王爷许久没松筋骨了,来啊,陪王爷好生练练,让京都百姓开开眼界。” 桑陌冲上来,“主子,让我打头阵!” 凤玄尘已经嗅到空气里的迷药味,挥手喝退桑陌。 “你爹来了,先跟他回去给你娘侍疾!” “哼!我又不是凤玄礼,还没断奶!” “听令行事!” 人群里,陆侯爷听到凤玄尘的命令,瞬间会意,眼疾手快上来薅自家逆子。 “儿砸,你跟着王爷玩了二十几年,也该回家看看你娘了!” “爹,你别拽我头发,打架呢!” “臭小子,别在这儿跟爹犟,王爷叫你回家看娘,你得听令行事!” 陆侯爷拽着桑陌钻出人群,还不忘补一句。 “七王爷,空了上侯府喝酒啊!” 桑陌看着亲爹戏精上身,生无可恋被五花大绑塞进马车,头倔强地伸出车窗。 “王爷,您怎么可以对我始乱终弃啊?” “来人,跟上去,给我打烂他的乌鸦嘴。” 凤玄尘支走所有亲卫,把玩起手里的回旋飞刀,要不要露一手增长的实力呢? 想了一下,他收起飞刀,转身往回走。 四哥在玩命呢! 杀手锏还是留到最后一刻吧! “不打了,我的衣服无价,弄脏弄破了你们赔不起。” 几条走狗想弄脏韵儿做的衣服,休想! 严阵以待的高手:……躲过一劫了,擦汗~ 赵国舅:……不就是一件僧袍吗? 京都百姓:……战神王爷慈悲为怀,不想大开杀戒呀! “赵老狗,去把张相找来,我这儿有他儿子被害的真相。 棺材都进城了,他也不来接一下,还有闲情忙着收拾政敌呢?” “来了——” 人群里有人吼了一声,凤玄尘看着长长的奔丧队伍,冷嗤! “张相安排儿子靠近虞家,结果女婿没当成,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见啊,心思不正之人,害人害己啊!” 张丞相望着落满积雪的棺木不作一声。 “父亲,孩儿不比虞修差,我会以自己的实力做上朝凤国的丞相。 我也会凭自己的努力,把韵儿娶回家。 父亲若不允许,孩儿只能不孝了!” 这是儿子外调出京时,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结果一语成谶,竟真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舟儿啊!你要做什么,父亲都答应你! 你不能就这么丢下父母,撒手人寰啊!” 张相拍着棺木,哭得深沉哀凄,见者伤心闻者落泪。 张家人围上来一顿哭嚎,有几个女眷当场哭晕死过去。 凤玄尘冷眼旁观,默默吐槽:还好他有先见之明,让虞家死遁了。 要不然这会儿哭晕的,指不定是岳母,或者长嫂呢! 哭吧哭吧! 张行舟敢觊觎他的小尼姑,哭死几个张家人算利息了! 凤玄尘靠在马车旁等啊等,数着人晕得差不多了,走上去拍了拍张相的肩膀。 好心提醒。 “张相,这是虞修,你儿子在后头!” “啊?……” 张丞相老泪纵横,等反应过来,一口气哽得脸色红白黑轮番上阵,指着凤玄尘老半天。 愣是没想出一句骂词。 “啊——我的儿啊!” 哭哭啼啼找儿子去了。 凤玄尘扶着“虞修”的棺木盘算:若告诉张相棺材里不是他儿子,他会不会也晕过去? 显然不会! 张相哭痛快了,凶神恶煞地回头来找他了。 “七王爷,凶手是谁?” “忘了!” “……” 凤玄尘手持佛珠,转身慢慢走向七王府。 “我去睡一觉,或许能想起一星半点来。 赵老狗,不是要扣我吗? 走吧!” 赵国舅被凤玄尘弄得惊疑不定。 他不费吹灰之力把战神王爷软禁了? “赵高明,你什么意思?为何扣下七王爷,可有公文?可有陛下手谕?” 张相拦住赵国舅,但拦不住凤玄尘。 他巴不得回自个儿老巢捯饬将来的洞房。 关哪里不好? 把他关回七王府,不知道里头是他的狩猎场吗? 从十一岁开始打造,对他来说里面是一个筛子,哪哪都能出去。 对外人来说,里面是修罗地狱,有去无回。 很多年没开启捕鼠笼子了,这次来的不会还是废太子吧? 第47章 你是……鼠生? 赵国舅哪里知道啊?! 他只觉得把凤玄尘软禁在七王府里,不容易引起陛下不满,省得给自己找麻烦。 谁知捅了最大的麻烦。 人倒是关起来了,可谁也见不着呀,连人还在不在七王府里,都没人知道。 国舅简直焦头烂额! 丞相问他要人。 刑部和京兆府轮番上门要人。 京都的文人学士也盯上国舅府,要见七王爷问虞家灭门案的凶手。 皇上大发雷霆,让他去请凤玄尘进宫。 国舅没有办法,只能派人去七王府抓人。 接下来十天里,七王府成功收割国舅爷养的大半精锐,凤玄尘的鼠卫每天忙着搬尸体。 “废物! 你不会拿他的软肋,把人钓出来吗? 那里当年折了孤多少人,你不清楚吗?” 赵国舅跪在废太子凤玄玦面前,像见了猫的老鼠,不敢置一词。 他怎么会料到,凤玄尘回到七王府如虎归山,再也抓不出来了? 虞家的灭门案,刑部已经找燕家背了黑锅,但是张丞相不认,一定要找出害死他儿子的幕后真凶。 天天逼他去请凤玄尘。 “妹妹,你帮帮为兄吧? 我实在找不到七王爷的软肋啊! 沐太妃不知所踪,咱总不能抓陛下要挟他出来吧?” 赵晴柔推开凤玄玦的魔爪,站起来走到窗边伸手接了一片鹅毛雪。 “不着急抓他,一只没了爪子的老虎,别让他逃出去就行。 到了除夕宴,让二皇子去请他,陛下如今中毒已深,到时他一定回去见最后一面。” “是,为兄这就去守着。” 赵国舅惊慌地逃出废太子府邸。 窗门紧闭,雍容华贵的朝凤国皇后被凤玄玦扣住腰身扔进床榻。 钗环叮叮当当丢散一地。 “这些年委屈孤的太子妃了,等皇儿登基,孤摄政,咱们一家三口就圆满了。” “太子爷别大意!最紧要关头大事为重,咱们以后有的是时间在一起。” 凤玄玦没打算放过她。 “爱妃,多久没来寻孤了? 瞧,你也很想念孤,哈哈……” 赵晴柔暗骂这个疯子,越是到紧要关头越不可控,越拒绝越来劲儿。 “别……唔!” 也好,看看你们两兄弟,谁毒发死得更快? 要什么摄政王? 太后垂帘听政,任命几个辅政大臣相互制衡,不是更好吗? “凤玄策那个废物,放着尤物在身边无福享用,不知道父皇看上了他什么?” 凤玄玦每次发泄兽欲时,脑中总想起另一张决绝的男人面孔:孟南柯。 当年他以孟南柯作饵,除掉了碍事的孟亦鲲,灭掉孟家全族。 他本打算将孟南柯养在身边当玩物,没想到孟家暗中还有触手,以百换一穿破他的护卫,救走了孟南柯。 凤玄玦永远记得,孟南柯被摁在刑台上接受宫刑时,平静而决绝的眼神。 他就那么静静地盯着他,像魔咒一般给他的魂魄烙了个印。 “你做到了,小恶魔! 你成功把孤拉下太子位,那又怎样? 最后死的还不是你!” 赵晴柔清楚凤玄玦又把她当那个男人了,这次他格外凶狠,疼得她忍不住发出呜咽。 “太子爷……” “闭嘴,嘘,别说话! 你一说话他就不见了,小恶魔,哭吧! 过几天,孤会把你用命保护的人送下去陪你。 孤还会告诉他你找死的真相,然后把他镇在畜生道,让你们做鬼也到不了一起。 哈哈……” …… 皇宫里,凤玄策吐出一口黑色淤血。 “主子,再不用解药,会伤根本。” 暗卫跪在一边,手里捧着一瓶解药。 “请主子三思。” 呵呵…… 三思? 何人值得他三思呢? “凌,朕若有事,你们以后效忠七王爷。” “都说凤家出情种,可谁真正做到了钟情一人呢?曾经……” 凤玄策望着窗外的风雪。 曾经他以为自己可以做个平平无奇的闲散王爷,与世无争,安安静静守着一人。 只要助老七登上皇位,替空梦报仇,之后他们便可以在老七的庇护下,快意人生。 “太天真,太痴傻的人,没资格得到上天的眷顾,所求皆非所愿啊!” “咳咳……你会等着我吗?” “主子——” 凤玄尘收到四哥病重的消息时,正在改装一架织布机,听完不予理会。 “赵无双到哪儿了?” “离京都三十里,仍在急行军。” “通知桑陌,暗中寻找名医以备不时之需,重点去黑市悬赏。” “是!” 他扔掉手里的工具,给织布机的轮轨抹上润滑油,调试了一下,觉得还不够灵活省力。 “赵老狗太废了,搞得我还得放水送上门去给他抓。” 檀木架子太重,得再打薄一点。 “母妃那边如何了?” “太妃娘娘一切安好,正在跟王妃学习制作药丸,纺织布匹,冰面捕鱼。” “给苏嬷嬷传信,王妃身体有寒症,千万注意保暖,不要在冰天雪地里逗留太久。” “是!” 凤玄尘快没耐心跟外头的人周旋了。 抱不到他的小尼姑,难熬! - 离除夕还剩两天时,虞韵被人劫走了。 “你是……鼠生?” 来人是位貌若谪仙,不食人间烟火的美男子,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男人? “觉得我不像梁上君子?” 他的声音干净得不像男人,也不像女人,平静而空灵,令人安心信赖。 虞韵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 “不是不是,只是和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在你眼里,我该是个洒脱的江湖游侠,行事不拘小节。 小宁音,我可送过你九色玉铃,游侠不会有这种宝贝,你说呢?” 男人拿纸写了几个字:南风知时节。 虞韵信了,眼前男人就是好友“鼠生”,笔迹骗不了人,交往细节做不得假。 见到故交好友,虞韵很开心。 “鼠生公子,小女虞韵这厢有礼了!” “小宁音不必客气,咱们还是以朋友相交,这次把你绑出来,是要带你去救人。” “鼠生”戴起黑色面具遮住容貌。 “我需要借你身上的凤血灵玉,先帝遗诏,以及你的医术一用。” 虞韵惊得攥紧衣袖,“鼠生”到底什么来头,她身上的秘密被他看透彻。 而且,他能找到太妃娘娘的藏身之地,绕开凤玄尘安排的护卫,把她劫出来。 本事非常大! 他想做什么? 第48章 进宫送解药 “小宁音不必紧张,先听听外头的形势。” “鼠生”给她倒了一杯热水。 他们正坐着雪橇改造的马车在黑夜里疾行。 车厢内四平八稳,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在茶几上,照得四周清晰透亮。 “京都出事了,圣上中毒命在旦夕,七王爷被赵国舅囚禁,也不容乐观。” “怎么会这样?” 虞韵听完彻底无法平静,凤玄尘出事了! “他们在扮猪吃虎,想将新朝的隐患一次性拔除,还有……想证实一件事。” “鼠生”捏起茶杯拿在手里摩挲,面具下如宝石的眼睛泛起一层雾色,让人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废太子,外戚,朝中的老顽固,圣上都已经摸清了底细。 原本和七王爷里应外合,演一出借传位诏书夺位的戏码,就可以把这些人清理干净。 可圣上临时改变了主意,故意中毒不解,七王爷跟着束手就擒,打算看着圣上求死。” 虞韵听完已经不知道说什么。 难怪分开前,凤玄尘让她不管听到什么,都不要担心害怕,也不要去找他。 两兄弟拿着整个朝凤国朝堂当狩猎场,还把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先帝若是泉下有知,棺材板要压不住了! “太任性了,他们想证实什么事?” 车厢里陷入短暂寂静。 直觉告诉虞韵,“鼠生”与陛下,凤玄尘都关系匪浅。 良久,一声悦耳悠长的叹息,浸染复杂情绪,令人莫名生出难过。 “想证实一个死掉多年的故人还活着。” “小宁音,想听我的故事吗?” 虞韵下意识点点点。 “嗯,想听!” …… 故事不长,“鼠生”讲得缓慢简洁,如史官一般惜字如金。 “原来你就是孟南柯,祖父时常念起你。 他如果知道“鼠生”是你,一定很高兴。” 孟南柯没有正面回答,他并非鼠生,或者说鼠生并非一个人。 准确的说,他,凤玄策,凤玄尘合起来,才是虞太傅认识的完整鼠生。 他和若愚(凤玄策的字)写文章,凤玄尘做信使。 不过与小宁音交往的鼠生,只是凤玄尘。 凤老七敢看着若愚任性玩命,袖手旁观。 他孟南柯截胡“鼠生”的身份,带虞韵去瞧瞧他干的好事,又有何妨? 虞韵听完孟南柯的身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从天之骄子沦落到南风馆东家。 与陛下有深厚的感情,又与废太子有血海深仇,最后为了不拖累陛下,选择自焚死遁。 很惨! 可眼前人看不出半点凄惨可怜,他活得“从心所欲不逾矩”。 “原来当年你说出门游学,是报仇去了。” 孟南柯接不上这一茬,凤老七跟小宁音的私交内幕,他们知道的不多。 “怕吗?知道了圣上跟我的秘密!” 虞韵垂眸摇摇头,只是替好友遗憾与难过。 陛下为了证明“鼠生”没死,敢拿性命做赌注,想必对他的感情非同一般。 与帝王断袖,这件事超出她的理解能力了。 “你接下来怎么打算?” 孟南柯眼中流露诧异,他以为虞韵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个故事。 虞家规矩严谨,出九代帝师的家族,理应最反对帝王悖德好男风,视他如祸国灾星。 想不到虞太傅亲自教养大的孙女,对他的所作所为毫无反应。 孟南柯淡然一笑,倒是他格局小了。 “简单。 扮成小太监混进宫里,偷偷给圣上解毒。 然后拿着凤血灵玉闯北疆木字军,替凤玄尘恢复武力。 最后一步,除夕夜宴闯宫,你以虞家人身份公开遗诏,戳破废太子阴谋。” 听起来每一步都很危险,并不简单。 明知被人下毒,陛下会没有解药吗? 他选择不用解药,凤玄尘也不拦着,换谁去能让陛下乖乖解毒呢? “鼠生,你会陪我一起去吗?” “不会,我是已死之人。” 孟南柯把手放在夜明珠上,擦去雾蒙蒙的水汽,他不能现身。 “小宁音,我的存在会让明珠失色。 他能成为一位伟大的君王,不该耽于不光彩的断袖之癖,被世人诟病。” 感情的事,外人无法评说。 虞韵只能尊重孟南柯的意见,先去见陛下。 京都已经彻底戒严。 守城的是北疆人马,孟南柯将凤血灵玉交给领头的女属下,他和虞韵扮作普通小贩混在行商队伍里。 守卫见到玉佩立刻下跪,虞韵顺利进城。 玉佩可以号令士兵,看来北疆军队没有哗变,只要凤玄尘出来领兵,局势随时能逆转。 城中兵马比平时多了不止十倍,五步一哨十步一岗,不间断巡逻。 进城后,虞韵拿着玉佩与孟南柯脱离商队,赶往宫门口。 “北门守卫是凤玄尘的人,你凭玉佩可以长驱直入,由圣上的暗卫护送,直达他的寝宫。” 虞韵清楚她去送药不起作用,陛下即使吃了,也有办法再中更厉害的毒。 “鼠生”才是陛下的救命仙草。 “鼠生,你不去吗? 扮成太监没人能认出来的! 万一陛下坚持不用解药,怎么办?” 孟南柯犹豫了,离开七年,再见徒增伤悲。 他已经是一代帝王,过掉这一劫便可大展拳脚,成就盛世太平。 “陛下的脾性想必你最清楚! 见不到你,他不会吃药的,要不然早吃了。 鼠生,救他的机会只有一次。 他要是死了,你的坚持将毫无意义。” “……” 孟南柯被虞韵的话拿捏了,难怪凤玄尘那混小子会栽她身上。 也罢,都来了,先看形势再作选择吧! 他苦笑一下,找出易容的人皮面具戴上,又吃下变声的药。 “走吧!” 好好的谪仙,变成捏着嗓子说话,奴颜婢膝的小太监,虞韵掉起鸡皮疙瘩。 “等等,我也要伪装一下!” …… 半个时辰后,虞韵见到了凤玄策。 “陛下,属下奉主子之命,给您送解药。 主子说了,活着才有希望,别故人活过来,您反而去了。 光想想,他会做梦笑醒的。” 凤玄策中毒已深,状态很差,呼吸间气若游丝,还是被虞韵嘴里不着调的话气到了。 说话的语调倒是不输老七! 他摸着凤血灵玉,虚弱得喘粗气,锐利的眸子扫过眼前两个假太监。 突然,哇一口黑血吐在床沿。 “主子!” 第49章 凤玄策留下心尖爱人…… 孟南柯看得心口一紧。 手藏在袖中,死死掐紧掌心,愣是当做什么也没见到。 虞韵扶住凤玄策,将准备好的解药喂进他嘴里,“水!” 暗卫凌端来茶水。 “你放肆!” 凤玄策挥开送到嘴边的药,余光死死盯着跪在旁边一动不动的“太监”。 虞韵喂不进去,回头提醒孟南柯。 “帮忙啊!” 解药被凤玄策挥飞,孟南柯眼疾手快接住,两步走到床边。 “圣上别任性!” 尖锐的夹子音听起来艰涩沉重。 凤玄策安静下来,听话地张开口吞下解药。 确定解药喂下去了,孟南柯彻底放下心来,迅速退到远处等虞韵。 衣服布料从指尖滑走。 凤玄策看着空荡的手出神,没抓得住…… “虞韵,老七知道你来了吗?” 任务完成,虞韵不想再节外生枝,她还要去帮凤玄尘恢复武力。 “陛下认错人了,虞大姑娘已经出城。 您保重,属下告退。” 凤玄策死死盯住匆忙逃走的背影,用尽全部力气撂出狠话。 “我要去见他,老七拦不住!” 似濒临绝境的人拼死一搏。 孟南柯身体一僵,加快步伐带着虞韵离开。 “主子,你怎么了?” 凤玄策半个身体冲出床榻,重重摔在地上,嘴角溢出黑色血液。 暗卫凌发出惊呼,“拦下他们!” “让他留下!” 凤玄尘怒张手掌抓向孟南柯的背影,随后两眼一闭“晕死”过去。 “为何会这样?” 虞韵见状折返回来,替凤玄策把脉。 “气血很乱!解药没用吗?” 怎么可能? 解药是他花了大代价寻来的,解百毒养元气,不可能出意外。 孟南柯伸手过来探脉门,猝不及防被反手抓住,昏迷的人睁开眼,清醒地盯着他。 “……” “……” 喂药时,孟南柯见到凤玄策眼中浓烈的情绪,便清楚他认出来了。 “凌,协助七王妃完成她的计划,没我的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 虞韵心头咯噔一下,不愧是拿命爱着的人,这样也能认出来。 “鼠生”啊,别再逃避了! 凌走到虞韵跟前行礼,下逐客令。 “七王妃,请跟我来。” 孟南柯冲虞韵点点头,示意她按计划进行。 人走后,凤玄策重新闭上眼睛,自欺欺人地说着挽留的话。 “我很累,你第一次入我的梦,留下来陪陪我,不论以什么身份。 求你别走!” 孟南柯在床边上坐下来,任由他扣紧手腕。 两人一躺一坐,谁也没有再说话。 凤玄策脑中翻滚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有半点显露。 怕惊扰孟南柯! 从他走进寝宫,熟悉的脚步声每一下都踏在凤玄策的心口上。 还活着…… 空梦真的还活着!!! 当年他在废墟里找到的骨灰,玉佩,还葬在皇陵中,他为自己准备的棺椁里。 七年啊,他一直活着却不愿再见。 掌心的手腕有肉,皮肤细腻光滑,没有烧伤的疤,也没有瘦得皮包骨。 他好好的活着。 早知玩命就能见到他,早知他还活着…… 七年前他就该给自己点把火! 原来空梦不止恨他,不愿见他,还会在乎他的死活,冒死救他。 无数念头凌乱地起起伏伏,掌心的手腕是热的,他没有做梦,不是梦! 孟南柯知道凤玄策没睡,憔悴黯淡的脸色因为见到他泛着病态红潮。 一别七年,为何还要执拗地坚持?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这话用在哪里都英雄悲壮,唯独用在帝王与一个男人之间,荒诞可耻! 当年,孟南柯清楚他们没结果,所以他一直表现得极冷淡排斥,从未给过凤玄策希望。 那是他一生中最开心,也最苦涩的时光。 凤玄策是地狱上空投下的一束光,令人贪恋,可他不能去触碰。 诈死后,他留在京都看着凤玄策在南风馆买醉,日日宿在他们的阁楼里。 直到听说凤玄尘重伤,凤玄策才勉强振作,开始为弟弟盯住暗中危机。 孟南柯自此外出游历,带着残存的孟家血脉,继承兄长的事业,掌管暗处的情报网。 三教九流,地下黑市,灰色地带,通过各种信息渠道,他清楚凤玄策的每一件事情。 韬光养晦,藏拙保身,找废太子麻烦。 继位后仍然不作为,默许凤玄玦偷偷做大,给他提供造反的条件。 孟南柯知道,凤玄策在布一盘大棋,连最疼爱的弟弟都算计进去。 只为光明正大弄死凤玄玦,为孟家报仇。 “空梦,除你以外,我不会再碰任何人。 我一定会为你报仇,让凤玄玦死不瞑目。” “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光明正大与我并肩,做我的枕边人。” 孟南柯记得凤玄策说的每一句话,也记得自己怎么打碎他的美好愿望。 “凤若愚,原来你也把我当玩物?” “你姓凤,流着和灭我满门的仇人一样的血,不杀你,是我的忍耐极限。” “凤玄策,我受够了! 别跟来弄脏我的轮回路,烧尽这副破败肮脏的皮囊,我才好去见心爱的女子。” 他亲手把凤玄策送上了女人的床,逼他回到正轨去,别被太子抓住把柄。 结果,凤玄策醒来后疯了。 孟南柯阻止自己想下去,那一夜是毒也是药,时常发作折磨他。 心魔难灭! 留在这里只会把两个人都拖进万劫不复。 他拿出一粒安神丸,用掌心热气催出药香,移到他的鼻息旁。 好好睡一觉,就当做了一场梦吧! “别走!” 凤玄策睁开眼,先孟南柯一步,摊开掌心。 “我为你准备了软骨香。” “你……” 大意了! 孟南柯试着提起内力,发现腰腹绵软如泥。 “抱歉!” 身体不受控制软倒在凤玄策身上,被他温柔扶稳,掌心的药丸滚落进床底。 外头传来太监回话。 “皇后娘娘,陛下吩咐谁也不见!” “我炖了点参汤,给陛下补一补,你们先下去休息吧!” 咚—— 有人倒地,被拖走。 凤玄策揽过孟南柯的腰,把人带进床内侧,藏在被子下。 “咳咳……” 棋局胜负未分,昏庸懦弱的戏得唱完。 “别喝!” 第50章 小尼姑现身,凤玄尘心急如焚 “别喝!” 被子下传出闷声提醒。 凤玄策心情极好,轻轻拍着紧贴他的身体。 “好!” 半盏茶后,赵晴柔拎着打掉的参汤,灰溜溜离开了寝宫,只因凤玄策问了一句。 “皇后,你的脖子上为何有红痕?” 打发走多余的人,他朝虚空下令。 “谁敢再擅闯,杀!” 床帐缓缓合拢,光线骤然变得昏沉。 孟南柯提不起一丝力气,任由凤玄策掀开被子,替他脱去太监衣服,鞋袜。 咔哒! 一条玄铁锁扣在腰间收紧,上锁。 隔着里衣感受到冰凉触感,孟南柯惊慌起来,“你做什么?” 咔哒! 另一头锁在凤玄策自己的腰上。 “留下你! 火海,地狱都不分开。” 被子重新盖好,凤玄策没有揭掉他的人皮面具,两人并肩平躺着,静听外头风雪。 孟南柯认命地吐出一口气,走不了了! 没一会儿困倦感袭来。 软骨香不够吗? 为何还要对他用迷香? “凤若愚,你……何苦……” “睡吧!” 凤玄策收起凤玄尘给他的迷药。 难怪老七爱用,看着心爱之人乖乖睡在自己身边,真好! “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 晚了整整七年! 关心则乱啊! 他还不如老七看得清楚,以为空梦恨死他了,绝望得只想自焚解脱,去见心爱的女子。 凤玄策不愿再想下去,他平躺着不敢碰他。只躺近一些侧头凝视,感受他的温度,气息。 “别走,你想做什么我都随你!” - 虞韵出宫后,由暗卫凌带着,潜入北疆木字军的营地。 外头已经乱了,北疆军在搜捕手握凤血灵玉的人,已经抓到孟南柯的女属下。 虞韵躲在雪堆里,透过营帐缝隙看见赵无双正在对女属下用刑。 她的腹部扁平,孩子已经生完了吗? “说!王爷的护身玉佩为何在你手里?” 啪—— “玉呢?” 鞭子狠狠抽在女属下身上,她隐忍地发出闷哼,始终没有吐出一个字。 “是不是皇上派你来的?” “说,王爷被关在哪里了?” 营帐里还有其他将领,赵无双悲愤地演着戏,“王爷都退让到出家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他,通通该死!” 啪啪—— “将军息怒,留她一口气,现在只有她知道王爷的下落!” “好好审,不论用什么办法,明天除夕宴前撬开她的嘴。” 赵无双把鞭子交给副将,转身匆匆离开。 “凌,你能帮我救她吗?” “七王妃放心,我会派人带她离开。” “好,咱们跟上赵无双。” 凤玄尘不在木字军中,听赵无双刚刚的言辞,木字军是被她诓来参与夺位之战的。 虞韵脑中快速回忆“鼠生”的话。 木字军五千人,将领集结了赵家九族的精锐子弟,以及废太子的暗桩。 赵无双追随凤玄尘入北疆,靠着忠勇有谋屡次立功,将木字军由两百人扩充到五千。 若是没有燕亭君的事,赵无双不走错眼下这一步,不论国舅与皇后下场如何,陛下与凤玄尘都不会动她。 赵无双是个难得的将才! 虞韵尾随赵无双来到废太子府,由凌带着做了伪装,扮成府内暗卫混进去。 陛下的暗卫显然已经渗透进这里,虞韵脚步虚浮全然不会武功,竟无一人盘查她的身份。 书房内,赵无双正与凤玄玦对峙。 “我要见王爷!” “急什么,等你率领木字军闯宫清君侧,自然能见到他。” 只要凤玄尘坐实弑君谋反的罪行,哼!他就会变成一条任人践踏的臭虫。 “再说一遍,我要单独见王爷,否则不用等明天,今日我便带兵先抄了你的老巢。” 赵无双对凤玄玦无好感,竟让父亲用二皇子性命逼王爷束手就擒,还把人关在这里。 “赵将军怕什么?凤玄尘死了戏没法唱,孤没蠢到这个节骨眼上动他。” 凤玄玦冷眼与赵无双对视,互不退让。 他将来摄政,可用不着这种目中无君的武将,等大事完成,赵无双和凤玄尘都不用留。 “凤血灵玉出现了,难保陆家那纨绔不会来救凤玄尘,大事当前,赵将军冷静一点。” “我要确定王爷安然无恙!” 匕首架上凤玄玦脖颈,“否则,我带你的人头去请供,王爷想必会很高兴。” “赵无双,不怕赵家灭门,你尽管动手!” 辛辣的疼痛传来,凤玄玦恨得咬碎后槽牙。 “疯女人!算你狠!” 赵无双收起匕首,丝毫不在意凤玄玦的反应,明日她会替小姑姑杀了这个禽兽。 “带路!” 凤玄玦带上了暗卫以防不测,虞韵顺利跟在人群里进入黑暗深邃的地牢。 “王爷—— 凤玄玦,你敢对他用刑?!” 虞韵跟在最后,听得心头发紧。 “赵将军不是想收了他吗? 孤先替你调教一番,磨磨他的硬骨头。 怎么样? 要不要给你提前安排一个洞房花烛夜?” “住口!” 赵无双心慌意乱地把人从刑架上解下来。 “王爷,你怎么样?” 凤玄尘没什么气力挥开赵无双,“滚!” 嘶—— 都被凤玄玦搞得这么狼狈了,空梦,你可别辜负了我和皇兄的这场苦肉计呀! “王爷,你怎么了?” 见凤玄尘连站稳的力气都没有,赵无双愤怒地挥鞭指向凤玄玦。 “你做了什么? 我是不是警告过你,不准动他一根毫毛!” 鞭子狠狠挥出去。 凌冲上来伸手接住,“主上小心!” “看住她! 赵无双,孤给你半炷香时间。 你最好识相点,木字军无诏入京,现在你们两个即使死在这儿,也脱不掉拥兵弑君的罪。 而孤照样可以扶太子继位,当摄政王。” 凤玄玦留下凌率领的暗卫,甩袖离开。 “王爷,末将该死,让您受如此折辱。” 赵无双跪在凤玄尘面前请罪。 “有屁就放!” 凤血灵玉出现在京都,凤玄玦逼他供出在京都隐藏的伏兵。 凤玄尘挨了一顿鞭子,心急如焚。 谁能在沐沉沙的眼皮子底下,带走小尼姑? 还拿着玉佩闯关,光明正大回来送死! 桑陌递消息进来,赵无双抓住了一个女人,身份不明。 他快演不下去了! 第51章 自然是给了心爱之人 赵无双索性不装了,从凤玄尘破开的衣袍里,拽出他珍藏的锦袋。 “王爷,你对所有女人都弃若敝履,唯独对锦袋的主人不同。 是虞韵,对吗? 凤血灵玉,您也给虞韵了?” 呼—— 赵无双不确定玉佩在韵儿身上! 她抓住的人便不是韵儿。 没落她手里就好! 凤玄尘偷偷松口气,懒得再看赵无双发疯。 当年他压着父皇驾崩的噩耗,坚持打完一场大战,回营后独自借酒缓解伤痛。 赵无双想趁虚而入,没料到喝到一半,他会出门纵马。 等凤玄尘醒酒回来时,燕亭君正跪在他的军帐中请罪…… “真是虞韵? 难怪王爷连亲手做的披风都送给她了!” 赵无双被嫉妒的火烧红了眼,虞韵竟然没有死,一定要抓住她,挫骨扬灰! “本王连你都嫌弃,一个嫁过人的虞家女,也敢拿来侮辱我?” 凤玄尘冷声开口,绝掉赵无双眼中的杀意。 “哼!脑子被狗吃了,别来本王面前犯蠢! 你该庆幸本王心里的人不是她。 否则,赵家上虞家放火灭门,害她尸骨无存,本王会让你们生不如死!” 不是虞韵啊? 一口气憋在心里月余,终于散了。 “王爷骂得对,是我犯蠢了! 您怎么会看得上一个无德无能的弃妇?” 无德无能? 弃妇? 凤玄尘遮住眼底杀人的嗜血凶光。 找死! 赵无双不死心,抓着锦袋誓要问出背后的女人,拿回凤血灵玉。 “王爷,您心里的人是谁?” “蠢货没资格知道!” “也是,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以后王爷由我守护陪伴! 王爷,忘记锦袋的主人吧?” 赵无双把锦袋放到旁边装烙铁的火盆上。 “烧了清静!” “住手!” 锦袋里的香囊已经取出来,和韵儿做的衣服一起藏在七王府中。 但凤玄尘必须表现出珍爱,把赵无双的目光彻底从虞韵身上转移走。 “是塔真国公主,七年前被追杀身受重伤时,她救了本王。” “不是沐沉沙把您背回来的吗?” 赵无双惨淡自嘲,那时她见到王爷紧抓着锦袋不放的,原来……是救命之情。 当年若她早一步找到王爷,救下他,会不会如今已是七王妃了? 差一点点,人生境遇天差地别,叫人怎么甘心认命! “王爷,忘了过往的一切吧!” 锦袋被无情丢进火里,瞬间被烧着。 “赵无双,你找死!” 凤玄尘靠在刑架柱子上,佯装愤怒至极,盯着她蹲下来越靠越近。 “王爷,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忘了过去的不愉快,以后你只认我!” 虞韵躲在牢房外,听出赵无双最后一句话不对劲儿,用力推了凌一把。 “有鬼!” 咚! 赵无双手里的药瓶被打掉,落进火盆里。 凌抄起烙铁将瓶子砸碎,似血被烧糊的味道弥散开来。 “主上有令,他还有用!” 凌的动作似电光火石,赵无双反应过来时,费尽心思找人养的情人蛊,已经毁了。 她像猫被踩了尾巴,站起来挥掌攻击。 “你——放肆!” 凌躲闪间听到身后动静,身形一闪来到牢门旁边,替凤玄玦开路。 “主上,她要抹掉犯人的记忆!” “嗯!” “赵将军,凤玄尘要是什么都忘了,多不好玩啊!你稀罕一具空壳吗?” 凤玄尘还没加倍品尝跌落地狱的滋味呢! 忘记了过去,他找谁折磨泄愤去? 凤玄玦伸出双手压在她肩膀上,轻轻嗅了一下,“双儿,来日方长,别着急! 相信我,慢慢驯化他的一身桀骜,比走捷径要有意思的多。” 赵无双险恶地推开凤玄玦,不死心地又问了一遍,“王爷,凤血灵玉,您送给谁了?” 凤玄尘盯着火中滋滋冒烟的东西,嗓音似结了千年寒冰。 呵!竟敢对他用蛊! “自然是给了心爱之人,做定情信物!” 虞韵躲在高个儿同伴身后,徘徊在最后一句话和“她只是嫁过人的虞家女”之间。 真真假假无需分辨,凤玄尘不会对赵无双说一个有用的字。 她也不信他会因“嫁过人”轻视她。 也不敢信他说的“心爱之人,定情信物”。 此刻不是思考男女之情的时机,且她和凤玄尘如何能有好结果? 她是虞家女,嫁过人的尼姑。 而他是皇家子,朝凤一人之下的战神王爷。 虞韵,面对凤玄尘,你要学会隐忍克制,别再由着自己越陷越深了。 赵无双没问到凤血灵玉的下落,与凤玄玦一起离开。 虞韵没有现身见凤玄尘。 “凌,这是金疮药,这是恢复王爷武力的药,你送进去吧!” 人多眼杂,凌怕虞韵暴露,没有强求她亲自送,接过药转身回牢房。 将凤玄尘重新绑回刑架上时,不着痕迹给他上药,又喂了解药。 “四哥想开了?” 不对,四哥不会多此一举,更不会怀疑他对付不了凤玄玦。 他并没有失去战力,刚刚只是演戏。 暗卫不出手,他也会毁掉赵无双手里的蛊。 “谁让你来的?” 凌不回答,喂完药便离开。 凤玄尘望着牢房大门,几道人影一晃而过。 不知道桑陌有没有联系上他安插在韵儿身边的人? - 虞韵离开废太子府以后,被凌安排藏到了南风馆,等着明晚来临。 她站在窗前,透过窗户缝隙看着楼下街道,士兵来来回回,重甲撞击出冰冷刺耳的声音。 屋内没有点烛火,也可以烧木炭,貂绒披风和鹿皮靴也留在“鼠生”那。 手脚冻得难以伸缩,虞韵关上窗子,和衣上床盖上被子取暖。 许是太冷,半睡半醒间,她梦见了小时候掉进冰窟里,刚没入水里便冷得不会挣扎了。 头顶的洞窟不见,变成厚厚的冰,虞韵害怕又绝望,张口想喊人,却什么也做不了。 冷,可怕的冷! 一条大鱼咬住了她的手,拖着她回家吃掉。 还好,她冻得感觉不到疼,好想兄长…… 她从眼睛缝里看到了一个人,拉着她向冰窟洞口游。 “你是谁?” 虞韵猛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呼吸寒冷的空气,她想起当年的事情了。 元宵花灯节上,拥挤的人群里,她被人从父亲怀里抢走。 “不……不是掉进去的!” 第52章 凤玄尘,是你吗? 虞韵用力摁着突突跳的太阳穴。 有人把她放在河边的冰面上,由着她哭喊着慢慢滑进冰窟里。 那个地方昏暗无人,一直到她掉进去也没见到人影。 下水救她的人是谁? 这个问题始终萦绕在虞家人心头。 当年所有人都忙着救她,没人注意到救命恩人上岸后,去了哪里? 父亲一直很愧疚,他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也没有给恩人送一件保暖的衣裳。 那夜太黑,只知道恩人是位小公子。 虞韵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她看到的背影,水下很黑,背影像条大鱼,抓她的手掌力气很大。 看不清! 等这件事结束,上护国寺找住持大师算一卦吧!看看有没有办法找到救命恩人。 没了睡意,虞韵躺在床上等天明。 她摸出胸口的玉佩,发现凤血灵玉在黑暗中能发出淡淡莹彩。 天亮前,虞韵又梦见在冰窟下,这次她看到救她的黑影身上,有个红色发光的东西。 怕不是魔怔了! 怎么会把黑影梦成凤玄尘? 念头一起,虞韵被自己吓得惊坐起来。 她六岁时,凤玄尘正好十一岁,在同一个元宵节落水。 父亲后来问遍了附近的百姓,没有找到救她的小公子。 如果对象换成凤玄尘,而他救人后偷偷回宫,对当晚发生的事闭口不提,父亲自然找不到人了? 虞韵掀开被子下床,摸黑找到昨夜用过水,咦?怎么没有结冰,还有点温暖? 她没空多想,把凤血灵玉放进水里,一团红色的光出现,玉在水里时更亮。 这光亮是那夜水下漆黑中的光,所以…… “凤玄尘,是你吗?” 虞韵的心脏随着水里的红光,剧烈跳动起来,为什么? 深夜下漆黑的冰窟救人,别说一个十一岁的小公子,即使身怀武艺的壮汉也会犹豫。 稍不留神,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没有去找人,也没有留在冰窟口子上用东西勾她,甚至没有给自己绑个救命的绳索。 怎么做到的? 义无反顾跳下冰窟救她上岸? 万一下去上不来呢? 窗外西北风吹得门窗咿呀响。 虞韵回神,连忙把玉捞出来擦干,重新戴回脖子上,从未如此迫切想要一个答案。 寒风吹亮房间里的星点火光。 她看向火星方向,是一个炭盆,盆上架着一只烧水铜壶。 凌安排人准备的吗? 暗卫可真是来去无踪,若非她胆大,会被眼前突然多出来的东西吓死。 谁受得了半夜有人神不知鬼不觉,在你的房间里忙进忙出的? 好在就这一晚。 除夕宴结束,她要赶回去见沐太妃,不知道苏嬷嬷怎么跟娘娘解释她不见了? 正好向苏嬷嬷问清楚一些,当年凤玄尘是在哪里落水的,什么时候回到宫中? - 除夕夜宴在即,形势愈发剑拔弩张。 凤玄策解开孟南柯腰上的锁,也解了他的软骨香,亲自伺候他穿上贴身软甲和暗卫劲装。 “南柯,今夜你跟在我身边,亲自为孟家上下一百二十五口报仇。” “草民多谢圣上成全!” 凤玄策托起他的手臂,“私下叫我若愚,不许跪拜。” 觉得说话口气重了,凤玄策又补充道:“南柯若觉得不习惯,便随你吧!” 孟南柯还是跪了下去,郑重行礼。 “圣上,礼不可废。” “嗯,爱卿言之有理,今后有劳爱卿多提醒朕,你说的,朕都听从并改正。 爱卿平身吧!” 一口一个“爱卿”,极尽柔情。 孟南柯人皮面具下的脸早红了,指尖微微用力,晕出好看的粉色。 “谢圣上!” 凤玄策勾唇浅笑,他喜欢孟南柯叫他“圣上”,懂他以此暗示彼此曾经的志向。 “戴上护膝,地上冷硬容易伤膝盖。” “圣上,草民自己来!” 凤玄尘给他一个,自己拿另一个,为他仔细绑在膝盖上。 “孟爱卿,今夜你的身份是朕暗卫凌,委屈你戴上面罩吧! 不能称草民了,要叫我主子,自称属下。” “是,主子,属下遵命!” 凤玄策的小指尖颤了颤,松开他的膝盖,替他把衣摆整理好。 想反过来,叫他一声“主子”,追随他! “嗯,接下来朕会装中毒,身体虚弱行动不便,只许你近身伺候。 凌,替朕沐浴更衣吧!” “是,主子!” 孟南柯迅速进入角色,按凤玄策的要求,戴上暗卫遮掩容貌的面罩。 “人皮面具戴久了会粘连,摘了吧! 朕这话带了私心,爱卿可愿成全?” 已经七年没见过他的相貌了,凤玄策惦记半宿,他如今长什么样呢? 也忐忑了半宿,南柯会嫌弃如今满脸沧桑,鬓边生白发的风玄策吗? “属下遵命!” 孟南柯迅速低头,不敢看他眼里的情愫,背过身拿下面罩,动手撕脸上的人皮伪装。 凤玄策看出他回避,没有再得寸进尺,脱去寝衣走向浴池。 …… 沐浴更衣,刮胡子,束发,换龙袍。 孟南柯第一次伺候人,磕磕绊绊总算是把凤玄策收拾干净了。 “若愚,不可!” 见凤玄策又吃毒药,孟南柯下意识喊出他的名字,夺掉他手里的药。 “我教你怎么作假。” “好!” 一个时辰后。 凤玄策半个身体靠在孟南柯身上,病病歪歪走进除夕宴大殿。 “别紧张,爱卿看着朕便好,不用理会旁的人,都是些废物蛀虫。” “圣上别说话,属下心里有数。” “好!” 凤玄尘和尚打扮坐在左一,见到凤玄策亲昵地靠着他的暗卫,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呵~孟南柯真没死啊? 四哥都把人钓出来了,还演什么演? 直接开干不行吗? 孟南柯与四哥相认,他的小尼姑呢? 是不是也藏在这场除夕宴的哪个角落里? 凤玄尘锐利地扫过大殿,没有找到熟悉身影,孟南柯把他的小尼姑拐来,到底想干什么? 桑陌这个废物,找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两天了! 今天这场恶战刀剑无眼,人来了不放在他眼皮子底下,不拉到怀里保护起来,怎么行? 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尼姑,一支乱箭都躲不过去,到底在哪里? 凤玄尘再也坐不住了。 啪—— 一声巨响,桌子四分五裂。 不玩了! 第53章 请王爷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赵晴柔带着太子坐在上首,见凤玄尘暴力拆桌子,吓得心惊胆战。 戏还没有开场,他怎么恢复力量了? 凤玄玦不是给他喂毒药,卸掉一身功夫,没有还击之力了吗? 国舅赵高明也傻眼了,七王爷没控制住啊! “人都到齐了,赵老狗,你的戏还唱不唱?本王没时间陪你过家家!” “……” 凤玄尘先发制人,赵高明目带惶恐看向皇后,等她示下。 变数陡生,赵晴柔看着走路都要搀扶,奄奄一息的凤玄策,逼自己冷静下来。 凤玄策已经没什么用。 凤玄尘今天必须死,否则太子即位后,换他摄政,赵家人一个也别想活。 “陛下才到,七王爷就迫不及待要弑君篡位了吗?未免太心急了一些!” 赵高明收到皇后“点头”信号,站出来,捧着一叠纸跪在宴会大殿中间。 高声喊道:“陛下,微臣已经拿到证据。 七王爷凤玄尘在北疆期间兵自重,伙同虞修向敌国犬戎出卖情报,令北疆军连年吃败仗。 通过此法排除异己,最后把北疆军变成他凤玄尘一个人的私兵,只认战神不认天子。” 凤玄尘抄起一块破木头,狠狠砸在赵高明脚边,木屑如利箭飞溅。 “有屁快放,啰里啰嗦! 要杀便杀利索点儿,少在这故弄玄虚。” 赵高明被尖锐的木屑扎伤了几处,吓得捂住伤口,哆哆嗦嗦跪远一些。 “你……你你……好你个凤玄尘,当着陛下的面敢打杀大臣!” 凤玄尘太可怕了,今夜必须死! “陛下,凤玄尘还和虞家勾结,伪造先帝的传位遗诏。 还有,他买通您身边的太监下毒,陛下根本不是生病,而是中了无药可解的慢性剧毒。” 参与除夕宴的百官开始骚乱,凤玄尘再砸掉一块破木板,响声震耳欲聋。 “吵什么,让他说完!” “你,继续!” 赵高明吓得抱头,心肝乱颤。 他看不懂凤玄尘这疯子想干什么,越说心里越没底。 事情不对劲! 废太子不是说凤玄尘会坐着乖乖听话,一切由双儿闯宫,以七王爷的名义逼陛下让位。 再由废太子领兵护驾,导致逼宫失败,让陛下废了七王爷,终身幽禁吗? 怎么刚开场,凤玄尘就不受控制了? “陛下,他……七王爷还私下调回五千北疆兵马,控制住整个皇宫。 如今咱们都被包围了!” 凤玄策抓稳孟南柯的手假装咳嗽,喘不上气来,“你……你们……住口!” “陛下,事到如今,您还要护着乱臣贼子吗?他要夺您的皇位啊!” 砰砰砰—— 所有人惊疑不定时,突然! 宴会大殿的门全部被推开,赵无双率领木字军包围百官,手里捧着一封圣旨。 “末将奉先帝遗诏,请陛下退位让贤!” “遗诏是假的,赵将军莫要一意孤行,铸下灭九族的大罪!” 燕亭君扶着父亲燕嵩从殿外闯进来,似商量好一般,木字军主动让道。 燕嵩扔掉外袍,露出单薄的囚服。 “陛下,七王爷野心昭张,您不能再姑息啊!虞家根本没有遗诏! 七王爷利用虞家在朝凤的百年威信,造出传位遗诏的谣言。 微臣的老师不愿同流合污,七王爷竟狠心灭了虞家满门,还栽赃微臣。 陛下和各位皇亲,同僚若是不信,可让人验遗诏,必是假的!” 戏唱到高潮,轮到皇后赵晴柔出场了。 她缓缓站起来,直接越过凤玄策,向张丞相和裕王行礼。 “张相,裕皇叔,陛下龙体抱恙,请二位代为处置吧!” 赵高明立刻配合皇后唱双簧,厉声喝道:“双儿,把你手中的遗诏给宗亲与大臣验查,莫要跟着七王爷一错再错!” 赵无双看了一眼凤玄尘,交出遗诏。 随后又当着木字军的面,把戏唱足,调动士兵的造反气势。 “王爷,您下令吧! 先帝遗诏在手,别再一味退让了! 陛下已经时日无多,太子年幼无知,请您为了朝凤国百姓,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请王爷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铁甲士兵齐刷刷跟着赵无双下跪,像密密麻麻的蚂蚁包围着文武百官,喊声震天动地。 “请王爷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请王爷顺应天意,继承大统!” 凤玄策假装咳血,歪在孟南柯身上,低声对他说道:“我要不要诈死,把老七逼上来。” “圣上莫开玩笑!七王爷是开拓之主,您是守成之主,先帝传位时看得很明白。” 孟南柯拿出一条新帕子,换掉带血的,面罩下眉心紧蹙。 若愚的身体怎会败坏得如此厉害? “圣上喝口水!” 凤玄策没错过孟南柯眼中的担心与在意,紧紧攥住他的手,继续虚弱地装可怜。 “朕是不是一直很没用?” “不,圣上切莫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好!为子,为兄,为友,为君,都让人无话可说。” “原来,不止我对你念念不忘,你对我也了如指掌,南柯,我很开心!” 孟南柯低下头,不再接凤玄策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 场中,拥护凤玄尘上位的叫嚣越来越烈。 凤玄尘当做没听到,冷眼瞧着皇位上卿卿我我的两人,“不爽”二字写在脸上。 太慢了!!! 他不耐烦地瞅着验遗诏的人,虞家火灾废墟里都搜出一封遗诏了,全新的还要验这么久? 脑子怎么长的?! “闭嘴!再叫滚回北疆去!” 凤玄尘再砸了一块碎木头,飞溅的木刺差点扎中赵无双的眼睛。 场面啥时安静。 赵无双默默站起来,拔掉扎进脸颊的木刺,血液似泪流向下颌。 她似全然感觉不到疼,抬手命令木字军起身,继续替凤玄尘“逼宫篡位”。 即使王爷恢复战力又如何? 京都里里外外都是她和废太子的人,今夜过后,王爷归她了! 她的人,再怎么无礼霸道也使得。 别说一根木刺,就算捅她一刀也没关系。 凤玄尘强忍着剜赵无双眼睛的冲动,快速转动手里的佛珠。 “皇叔,好了没?” 再见不到小尼姑,他要撂挑子大开杀戒了! 第54章 来了!!! 丞相和裕王按照严格的规矩,验完遗诏。 “启禀陛下,遗诏确属伪造,笔迹和玺印都是假的。” 裕王看不懂两个皇侄在玩什么? 一个整得病入膏肓。 一个被手下将领左右。 要是凤玄尘想当皇帝,哪里用得着抢? 皇兄当年恨不得把他绑在皇位上。 今夜这两兄弟怕是设好局,要大开杀戒了! 张丞相汇报完,拉着裕王退到一边看戏,今夜他只想见到自家逆子。 凤玄尘进宴会大殿后,他立刻逮着人问害死儿子的真凶是谁? 结果,凤玄尘说他儿子没死,今夜会出来诈尸,让他心里有个数。 张丞相当时的心情啊……就差当场给凤家混小子晕一个。 “咳咳……” 凤玄策听完结果,也不说话,靠着孟南柯的手臂冷眼看戏。 “双儿,你怎可如此糊涂? 拿着凤玄尘给的假遗诏,就敢做逼宫造反,诛灭九族的蠢事。 还不快拿下凤玄尘,向陛下请罪!” 赵晴柔一边发落赵无双,一边焦急地看向大殿外头。 凤玄玦怎么还不动手? “既然遗诏没用,那末将只能用刀请陛下退位让贤了! 姑母,凤玄策昏庸无道,盘剥文武百官,世家,商户,导致京都内外民怨沸腾。 末将遵从民意,替天行道。” 赵无双拔出刀,号令木字军。 “请陛下让位!” 燕嵩瞧准表忠心立功的时机,跑出来站到木字军前头挡刀。 “来人,护驾啊! 陛下,您看清楚没有,凤玄尘在造反啊!” 一声清脆的女声自殿外传来。 “燕太傅此言差矣!” 凤玄尘立刻站起身,屏住呼吸看向大殿外。 来了!!! 他的小尼姑终于出现了! “借遗诏起兵造反的是赵家,临渊师傅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 虞家确实有先帝遗诏,临渊师傅没有造谣,更没有灭虞家满门!” 虞韵一身灰色尼姑道袍,双手捧着装遗诏的玉盒,由桑陌领兵开道,缓缓走进大殿。 凤玄尘晃神了,傻愣愣盯着越来越近的人,眼里心里除了她,再也看不到任何东西。 从未想过有一天,她会为了他冒险,不怕死,娇娇弱弱的人儿敢独闯龙潭虎穴。 他的小尼姑很勇敢,面对明晃晃的军刀,一排排铁甲战士,没有一点害怕。 眼神坚定地走向他,捧着遗诏来救他! 特别美! 他一辈子也忘不掉这一幕,这一刻,她义无反顾为他拼命的样子。 “贫尼宁音,原虞家女虞韵,拜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凤玄策看着虞韵的尼姑打扮,又看看傻站着不动的和尚弟弟,颇觉得有趣。 小尼姑和假和尚,倒是般配的紧。 “咳咳……宁音师傅免礼平身!” “谢陛下!” 凤玄尘回神,大步走过去,扶起虞韵,嗓音里憋着太深的情绪,听起来低沉哑气。 “韵儿!” 虞韵不着痕迹挣脱凤玄尘的手,后退一步递出遗诏,事关国本的公事不该牵涉私交。 要谈私事等过完眼下这一关也不晚。 “临渊师傅,虞太傅将遗诏交给贫尼时交代,先帝立有遗言: 七王爷可以不看遗诏,直接毁掉。 若要看,便要当着陛下和满朝文武的面公开遗诏内容,不可私下打开。” 经过虞韵两次称呼临渊师傅,在场的文武百官才意识到,七王爷已经是出家人。 他若要夺位,两年前拿遗诏动手岂不是更加简单?何必蛰伏两年? 所有人的目光投向虞韵手里的玉匣,以及大殿中央的这对出家人。 别说,看起来还挺般配的。 赵无双从见到活的虞韵由桑陌护送进来开始,心彻底冷透。 王爷心里的人就是虞韵! 为了她,他可以纡尊降贵,可以撒谎。 什么塔真国公主?! 都是假的! 她握紧手中的刀,对着轻信吩咐:“让凤玄玦动手,我全力配合他!” 杀了虞韵,得到凤玄尘! 赵无双垂下眼帘,遮住眸底嗜血的杀气与执念,虞韵必须死! 凤玄尘看着小尼姑严肃认真的模样,心里软得一塌糊涂。 她怕他出事,才尽力营造于他有利的形势。 眼下乌青这么重,跟着孟南柯进京之后,一定吃了不少苦,没少为他担惊受怕吧? 披风也没穿,隔着衣服都能感觉到她的手臂很凉,凤玄尘想抱紧她,用体温暖热她。 他接过玉匣,随手交给裕王。 “皇叔,帮忙打开一下!” 然后,又冷眼射向孟南柯,“四哥,让你身边这位帮我找件披风来!” 凤玄策闻言瞬间“病重”,攥紧孟南柯的手不放,生怕他离开一下,又见不到了。 “咳咳……你自己没人吗?” 有人也不想用! 始作俑者安逸地看戏,害他的小尼姑吃尽苦头,这笔账得记二十倍! “主子稍等!” 桑陌立刻冲出殿外,没一会儿捧来貂绒披风,还有一个暖手炉。 王妃进殿之前脱下来了,他不敢阻拦,只能命人好生收着,随时听用。 凤玄尘见到披风,脸色缓和一些,也不避讳,站在大殿中央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过披风。 还不忘说说话,缓解紧张气氛,声音放得又低又轻柔,似在哄女儿。 “韵儿怎么不听话,自己跑来了?” 亲自替虞韵系上披风,又把暖手炉放进她掌心,手过之处竟是冰凉,刺得人心疼。 “脸色这么差,又冻坏了吧?” 虞韵心中憋了许多话,许多事,不知从何说起,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 只能垂眸摇摇头。 凤玄尘叹口气,再次冷冷扫向皇位上看戏的两人,为什么要把他的小尼姑拉进来? 她这么弱小单纯,如何见得杀人场面? “来了便走不了了! 韵儿,陪我打打杀杀,害怕吗?” 虞韵有点怕凤玄尘无微不至的关心,碰不得又贪图,让她变得患得患失,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 怕自然是很怕的,今夜会流血死人,很多人活不了,可她更怕凤玄尘出事。 “不怕!” 所以不能退缩,表现出害怕。 今夜他会杀人,也会有很多人要杀他。 虞韵帮不上忙,只能保护好自己不给他增加负担,害他分心。 “嗯!跟我来!” 第55章 狗脾气见人就咬 凤玄尘强势拉起虞韵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走上台阶。 “凤玄尘?” 虞韵挣不脱,急得小声提醒他松手,文武百官看着呢! 他们一个和尚,一个尼姑,出家人拉拉扯扯像什样子? 伤风败俗都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做派。 “我自己走!” 虞韵又急又羞,盼着凤玄尘出事的大有人在,和尚跟尼姑搅和在一起,他们的话哪里还有威信可言? “韵儿乖一点,要不,我抱你上去了!” “你!” 怎么能如此无赖? 虞韵羞恼地在他掌心来了一爪子,恨不得找个地缝原地消失。 手被滚烫的大掌包裹着,严丝合缝,只能快步跟着他走向皇位。 凤玄尘被挠得身体起火,咬紧后槽牙暗恨自己太慢,怎么还没娶回家? 若韵儿现在是他的小王妃,他一准儿抱起人找个僻静处,让她挠个够。 啧! 轻轻一闹,她的害怕不安消散了。 他的火要怎么灭? 凤玄尘清了清嗓子,牵着人走到孟南柯面前,不客气地冷声吩咐。 “他有本事把你从我眼皮子底下偷出来,就要有本事护好你! 韵儿,接下来你跟着他!” 孟南柯戴了面罩,虞韵以为凤玄尘在跟“凌”说话,乖乖点头。 跟着谁都比被凤玄尘牵着走好! 周围异样的目光快把她射穿了,连陛下都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该如何澄清? 怎么还不放手呀? 虞韵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无地自容。 终于…… 凤玄尘恋恋不舍松开手,瞅着她羞红的脸,再次懊恼时机不对! 上次分开时,韵儿承诺欠他一个吻。 惦记了快一个月,日思夜想,梦里练习了无数遍。 他准备今晚清理掉凤玄玦,就快马加鞭赶回去,明早新年初一,问韵儿索要的。 凤玄尘狠狠瞪了一眼孟南柯,火大! 害他现在不上不下,做什么都不得劲儿。 孟南柯无辜地全盘接收,也不知道这混世魔王在闹什么? “咳咳……老七!” 凤玄策出声提醒凤玄尘适可而止,今晚已经第六次对南柯冷眼了! 得替他的人讨回一二。 “注意影响,宁音师傅是出家人!” “……” 凤玄尘把火对准四哥,两人为了心爱之人,互不相让。 “大庭广众之下离经叛道,你习惯了,可为宁音师傅考虑过?” “宁音多谢陛下体恤!” 终于有人说出她的顾虑了,他们这样何止离经叛道呀? 陛下说得太委婉了。 “咳咳……” 凤玄策差点破功大笑,连忙以轻咳作掩饰,瞧瞧,老七的小尼姑窝里反了。 “无妨,应该的! 老七虽然出家了,修为还不够,你多教教他怎么清醒守戒。” “四哥,你够了啊!” 凤玄尘恼了,好看的脸写满赤裸裸的威胁。 再来,这场戏他可不唱了! “说几句就恼上了,刚刚冷眼看兄长的气势哪里去了?” “哼,拐了我的人,这账没完!” 孟南柯正要开口道歉,被凤玄策按下。 “人交给我,你放心!” 凤玄尘没再多耽搁,亲手取下虞韵头上的发簪,替她戴上披风兜帽,又系紧披风的两襟,确保将她的身体包裹严实,没有破绽。 “韵儿,发簪拿好,要乖乖的!” 发簪被塞进手里,虞韵从他眼里看到了担心与郑重,心跟着紧张起来。 “王爷,你要小心!” 凤玄尘舍不得松开掌心微凉的小手,想暖热它们,多握一会儿。 “嗯,韵儿别怕! 一会闭上眼睛,什么也不要看。 要不我替你蒙上眼睛?” 凤玄策实在看不下去了。 “咳!老七!” 适可而止吧! 上他们面前腻腻歪歪,几个意思? 凤玄尘侧头看向孟南柯,语气恭敬严谨。 “空梦,替我保护好韵儿,拜托!” 把人交给他? 而不是若愚? 看来,临渊看破了他隐藏的实力。 这小子眼光越来越毒辣了! 孟南柯点头应下,“放心!” 人是他拐出来的,即使临渊不开口,他也会尽力护虞韵周全。 得到承诺,凤玄尘稍稍安心。 孟南柯继承了孟家独有的内功心法,如今实力应在当年救他那人之上,足够保护韵儿。 “她要是掉一根头发,你跟我回去落发出家,其他的账,先记着!” 好话不过两句,乖巧不过三息,混小子! 凤玄策难得对凤玄尘生出几分火气。 “凤老七,跟谁说话呢?” 狗脾气见人就咬! 敢对他的人放狠话,皮痒了! “哼!” 凤玄尘没搭理警告,伸进披风中的手揉揉虞韵的手背。 “别怕!” “嗯!你别分心,我会乖乖的。” 虞韵望着高台下乌压压的士兵,忍不住为凤玄尘捏一把汗。 “王爷……” “叫我什么?” 凤玄尘又恢复玩世不恭的模样,凑近一些。 “哦~我听到了! 韵儿在心里说,好担心临渊受伤,还说临渊哥哥不要走,韵儿害怕!” “凤玄尘!” 虞韵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儿,甩开凤玄尘的手,羞恼得心口起伏。 大眼睛凶巴巴瞪着胡说八道的人。 大庭广众下,竟然如此调戏她,过分! “嗯,总算听到了。” 凤玄尘得意地扫了旁边两人一眼。 “四哥,学到了吗?” “咳咳……滚下去!” 惹谁羡慕呢? 沐浴更衣的时候,他的人也脸红了好吗? 凤玄尘还想磨蹭一会儿,孟南柯已经把虞韵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七王爷,请吧!” “哼!一丘之貉,等着!” 他甩开僧袍,一个漂亮的纵跃飞下皇位。 韵儿还没见过他的身手呢! “皇叔,拆开了吗?” 裕王抹把额头的汗,解释道:“玉匣从里面锁死,要打开只能毁掉匣子。 太可惜了,这个玉匣名叫锁天棺,本身就是一件无价之宝。” “死物而已,有何可惜!” 说罢,凤玄尘拿起玉盒,用内劲捏破。 “哎呀!混小子,要强行开也别弄破呀,暴殄天物啊!” 裕王心疼得想骂人,玉匣四面雕了龙,凤,麒麟,山河,被凤玄尘碎成几块。 凤玄尘拿起玉匣内的信封,瞬间红了眼眶。 熟悉的字迹:吾儿临渊亲启。 “父皇……” 不用看,他也知道父皇在里头写了什么。 可惜,他没等到做普通百姓家阿翁的一天,没喝上韵儿敬的儿媳妇儿茶。 “皇叔,念吧!” 凤玄尘把信仔细收进怀里。 父皇要是在天有灵,看到他和四哥闹这一场,不知道会不会抓起奏折砸过来? 裕王拿出碎玉匣里的圣旨,没敢私自打开蜡封,遗诏的保存方法如此机密,连他也怀疑,皇兄给老七留的是传位诏书。 “陛下,老七,此事应当慎重。” 第56章 微臣沐临渊领旨谢恩! 慎重什么? 凤玄策握紧孟南柯的手臂。 “皇叔无需顾虑,朕遵从先帝的遗旨。” 有传位诏书才好呢! 他便可以退一步自在逍遥了。 就怕根本不是! “陛下,不可啊!” 以赵高明,燕嵩为首,参加宴会的文武百官,皇亲国戚纷纷下跪劝阻。 不同的人心思不同,但有一个共识:宁愿效忠平庸的君王,也不要天天在一个混世魔王眼皮下提心吊胆。 “哟!这么怕本王当皇帝啊? 看来,你们没一个手里头干净的咯! 怕我上去弄你们啊? 就这点儿出息!” 凤玄尘不嫌事大,顶着出尘佛子的模样,满脸桀骜张狂,倒真有几分妖僧像。 “怕没用,我要是坐那儿,你们一个也别想逃,保管把你们祖宗十八代都洗干净咯!” 大殿内顿时哀嚎一片。 “陛下三思啊!” “陛下不可动摇国本啊!” 凤玄策扶着孟南柯的手,缓缓站起来,离开皇位站到一边。 “皇叔,上来宣旨吧! 儿臣凤玄策,率领朝凤国文武百官,接先帝遗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叔,四哥都跪下了,上去吧!” 凤玄尘也利落跪下来磕头。 “儿臣接旨!” 凤玄礼替裕王拿好遗诏,托着他颤颤巍巍的身体上台阶。 “父王,儿子扶您上去!” 裕王本就骑虎难下,还被自家逆子架着走向龙椅,岂有此理! 皇兄临了还给他留个烫手山芋! 若真是颠覆朝纲的传位诏书,一旦念出来导致兄弟相残,他就是千古罪人啊! “你放……放开!” 他用力挥开逆子如铁的胳膊,勉强站稳。 活了大半辈子,还是第一次站到龙椅旁边,太高了,他有点儿恐高。 是非常恐高,要喘不上气了! “滚下去跪好!” 凤玄礼吊儿郎当站在裕王旁边,眼睛如鹰隼扫视大殿四周。 “您赶紧念吧!儿子替您盯着暗处的冷箭,快点儿,陛下还跪着呢!” 裕王被逆子噎得无话可说,颤抖着手解除遗诏外头的蜡封,擦了又擦额头的冷汗。 最后抖着嗓子勉强开口。 “先帝…遗…诏面世,众人跪拜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自登基以来,自觉勤于政务,俯仰无愧于天地,夙兴夜寐,政令行止无愧于黎民百姓。 然临了回首,只见处处有愧。 为君不能令百姓顿顿饱腹,安居乐业。” …… 裕王越念越心惊,这哪是传位遗诏,分明是皇兄的罪己诏啊! 他擦擦额头冷汗,越念越快。 “为父不能令子孙各得其乐,反而争斗不休,刀兵相向。 凡此种种,皆朕之敢言罪过。 唯沐氏一族,乃朕之心病,生不敢梦,死不敢见,轮回百世亦还不清罪孽。 弱冠之年,朕年少轻狂战场失利,沐氏率举族之力挽回朝凤半壁江山。 二百一十五男儿战死沙场,老幼妇孺皆为敌寇屠戮,唯余嫡幺女沐氏。 朕自感时日无多,父债只能交由子还。 皇七子凤玄尘,字临渊,乃沐氏所生,秉性骨血均承外祖之风。 着凤玄尘见遗诏之日起,移出皇家玉牒,赐名沐临渊,开府立祠,承镇北国柱爷沐封北膝下,延续忠烈血脉,开枝散叶。 沐临渊之母沐氏准许出宫,从子养老,赐极品太君衔,位同太后,食万户封邑。 百年之后,着沐氏与朕合葬,谥号慧灵容瑞皇后。 钦此!” 宴会大殿内鸦雀无声,所有人悬着的心彻底断了,他们没等来传位诏书,却等来了先帝将七王爷逐出皇家的遗旨。 天呐! 先帝竟会把最宠爱的儿子过继给绝户的沐家,接受无能啊! 凤玄尘利落接旨,低沉的嗓音由浑厚内力加持,响彻大殿。 “微臣沐临渊领旨谢恩!” 父皇不能再公开叫了,凤玄尘省掉后头的“万万岁”,暗自嘀咕。 亲爹真是,给他改个姓而已,还要啰啰嗦嗦下一长串罪己诏,顺带把母妃安排明白了。 唉,做皇帝真累! 做什么都不能随心所欲。 总算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娶媳妇儿了! 他站起来几步跨上台阶,抢下裕王手里的遗诏,“辛苦裕王了!” “七哥,你改姓了,我能跟着改吗?” 凤玄礼没想到不是传位诏书,先帝直接把七哥踢出皇族了。 啊!这怎么行? 他还要和七哥做兄弟呢! “我也跟你去沐家开枝散叶吧?” 裕王气得扇了凤玄礼手臂一下,他就一根独苗,还是老来子,哪能舍给沐家? “逆子,休要胡闹!” 教训完逆子,裕王看向跪地不起的皇上。 “陛下,确是皇兄写的过继诏书,不是传位,您先起来吧!” 凤玄策动了动膝盖,由孟南柯搀扶起来。 “老七,你……” 混小子什么时候找父皇要的新身份? 为了娶虞家女,连祖宗都不要了,父皇当时一定气得不轻吧? 要不然也不会把遗诏锁死在玉匣里,父皇不想把老七舍出去啊! 凤玄尘收好遗诏,像揣了一颗定心丸,郑重其事行礼,问四哥确认新身份。 “陛下,以后不能叫老七了。 微臣现在是沐家唯一的独苗,要不您封我一个王或者将军当当?” 陛下? 微臣? 凤玄策气得心口起伏,混小子何时对他改过口?即使闹得再凶,转头仍旧喊“四哥”。 “混账东西! 为了一个身份,你连四哥都不要了吗?” 凤玄尘拍拍孟南柯的肩膀,心情极好地看向他们身后,小尼姑正傻傻瞧着他,模样格外有趣讨喜。 “你有人要,不用我杵在中间碍眼。 老规矩,你们忙你们的。 我呢!呵呵……” 他又把遗诏和信拿出来,一股脑儿包好打成包袱,走向他的小尼姑。 “韵儿,帮我保管一下。” 虞韵看着绑到背上的包袱,惊慌失措。 “王爷,我……这……使不得!” 一切变化太快了,虞韵还没消化掉遗诏的内容,不是传位是过继。 为何要弄得神秘郑重? 为何要交给祖父保管? 让所有人不断猜疑,害虞家成为众矢之的,差点含冤灭门。 圣心太难测了! 第57章 韵儿恭喜早了! 凤玄尘将包袱绑结实,迫不及待跟小尼姑确认新身份。 “韵儿,以后我叫沐临渊,不是什么王爷了,咱们做什么都使得。 等我个把时辰,咱们一起回家!” 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止他们在一起了,他要尽快去见虞家人,然后让四哥给他赐婚。 “你……你松手呀!” 虞韵的手又被凤玄尘握住了,他的掌心滚烫,烫得她满脸通红,心口又乱又麻。 这人在说什么胡话? 什么叫一起回家? 什么叫做什么都使得? 他到底在干什么? 大庭广众把手伸进她的披风里,让人怎么看他们? “韵儿,我很开心! 父皇成全了我的心愿。 你呢? 替我开心吗?” 凤玄尘极力克制,不让自己冲动抱紧她,此刻他想亲她,想娶她,想…… 虞韵慌张极了,低头不敢与凤玄尘对视。 他的目光烧着熊熊烈火,令她害怕战栗,心脏止不住狂跳。 怎么会这样? 面对凤玄尘,她好像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韵儿?说句话!” 凤玄尘耐心低下头,仔细欣赏她害羞躲闪的模样,磨着她说出他想听的话。 韵儿,为我们的将来开心吧! 你心里是有我的! “嗯?还是韵儿更喜欢七王爷?觉得沐临渊没有七王爷威风凛凛? 所以不开心了?” 虞韵急忙抬头解释,“不是的!” 突然掉进他柔情似水的包围里,忘记了下一句要怎么解释。 他的眼眸澄澈深情,只装着她,似会说话一般在向她倾诉欢愉,还有爱意。 “韵儿,我姓沐了!” 凤玄尘又低低地强调了一遍,只差补一句:“嫁给我吧?” “嗯!” 虞韵轻轻应了,心慌意乱低下头,遮住眼睛里潮湿炙热的水汽。 凤玄策站在一边看得动容,凤家出情种,没想到最得精髓的竟会是老七。 他离经叛道,对什么都不甚在意,却把所有的赤子之心一股脑全给了虞韵。 天意难测啊! 片刻…… 虞韵调整好情绪,手被凤玄尘暖出了湿润的热汗,她脑子里反复回想起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对她说过的话。 “宁音师傅认为本王缺女人?” “你觉得本王连让自己的女人光明正大活着的本事都没有吗?” “韵儿,本王和你兄长一样,洁身自好。” “韵儿,你若愿意嫁,我便还俗娶你!” …… 凤玄尘对她说过太多深情的话,一句一句,原以为她时刻警醒,听听就过去了。 没想到还是字字入了心! 虞韵怎能不高兴呢? 他不是皇家子了,她便可以不违背祖训跟在他身边,甚至……嫁给他…… 念头一起怎么也止不住,虞韵不知道要怎么控制自己的感情? 在山谷里陪太妃娘娘时,她常常失神想他,夜里睡不着也担心他,甚至做梦都开始与他有关,可是……真的可以吗? 之前苏嬷嬷试探她的态度时,她还可以用虞家祖训做理由,自欺欺人遮掩过去。 如今,她快藏不住了。 凤玄尘或许真是她的“劫难”,遇上了便一生都过不去。 高兴过后,虞韵只觉得心头酸涩。 她没喜欢过人,头一次喜欢上一个人,竟让她如此自惭形秽。 “我……贫尼,恭喜王爷!” 凤玄尘看着小尼姑脸上的羞红潮起潮落,好心情也跟着起伏消散。 她不高兴吗?心事重重的。 怎么又跟他自称贫尼了? “还没有得偿所愿,韵儿恭喜早了!” 第58章 从始至终都是虞韵 他定定感受她小心回避,手不着痕迹想挣脱,心里越来越不痛快。 苏嬷嬷说让他别急。 行!他不急! “乖乖待着,一会儿带你回家。” 凤玄尘轻轻捏了两下掌心的柔软小手,无奈又不舍地松开。 虞韵获得自由,攥紧手心里的发簪,慌张地退到孟南柯旁边,不知道该对凤玄尘再说什么。 心里攒着许多疑惑和情绪,她怕露出来惹他分心,今晚很凶险,他站在最危险的位置。 满朝文武跪在地上,看着光头的和尚王爷屡次对一个尼姑动手动脚,下巴早合不上了。 为什么他们的嫡女被踢断肋骨,还要赔天价的银子,而眼前这位,却被王爷捧在手心里? 难道他们精心教养的高门贵女,还不如一个嫁过人的尼姑? 太过分了! 简直欺人太甚! “南柯,混小子能有今天,是不是咱俩促成的?当初……” 孟南柯截断凤玄策未出口的话。 “圣上,人各有造化。” 凤玄尘退出皇家迎娶虞韵,是先帝为他安排的最好归宿。 “空梦说得对,能投身在母妃肚子里,成为沐家嫡系仅存的骨血,是我的造化。 你羡慕不来的,好好当皇帝吧!” 凤玄尘正被小尼姑惹得不爽,闻言毫不客气冲四哥撒火。 促成什么? 他还单相思着呢? 也不替他出出主意,怎么拐小尼姑回家。 凤玄策哪能看不明白弟弟心头的别扭,瞒得天衣无缝,连他都没发觉。 哪能怪虞韵不解一腔情意? 他看一眼虞韵,替弟弟点出救命之恩。 “混小子,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算计今天的?别告诉我是十一岁从冰窟里爬出来……” 虞韵听到冰窟,猛地抬头,仔细听下文。 凤玄尘当年也是掉进了冰窟? 不对,是跳进冰窟! 不需要怀疑了,当年救她的人是凤玄尘,一定是他! 为什么不告诉她真相呢? 凤玄尘见虞韵反应如此大,眼眶都红了,连忙转移话题,生怕吓着她。 “干正事吧! 给你擦完屁股,我还有的忙呢!” 一物降一物! 凤玄策信了,难怪母妃会如此稀罕虞韵? 瞧老七在虞韵面前那乖觉胆小样儿,这辈子怕逃不出她的掌心了! “忙什么?”凤玄策明知故问。 自然是娶媳妇儿啊! 凤玄尘懒得磨叽,万一四哥捅出他出入虞家书房的事,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凤玄玦——” 凤玄策被他突然一声吼,佯装受到惊吓,索性半边身体靠在孟南柯身上,虚弱咳嗽。 由他闹吧! 凤玄尘吼完才觉不妥,回头轻声提醒。 “韵儿,捂住耳朵!” 虞韵是真被吓着了,听话捂住耳朵。 洪亮的声音里带着她都能感觉到的杀气,乍一听像五雷轰顶,非常吓人。 和废太子有血海深仇不是“鼠生”吗? 怎么听起来,凤玄尘对废太子的恨也到了不死不休? “再不出来,你可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凤玄尘把玩着手里的飞刀,出尘的佛子面容上竟是玩世不恭,继续无情嘲讽。 “偷偷摸摸暗算我无数次,折进去你母后,孙家,太子位,像老鼠一样苟活七年。 怎么,如今有机会杀我,还不敢动手?” 皇后赵晴柔听到凤玄尘点先废后的名,惶恐地抱紧太子,假装镇定。 输了! 凤玄玦这一局彻底输了! 得弃车保帅! 她和太子活着,凤玄玦才能痛快报仇。 希望他能明白怎么做? 赵晴柔用眼神示意赵高明,不管怎样,今晚凤玄尘必须死,否则大家都完蛋。 暗处,凤玄玦正天人交战,做最后挣扎。 放弃眼前的机会,隐姓埋名逃亡? 还是放手一搏,送亲儿子上位? 不能冲动! 凤玄尘明显有备而来,之前一直在跟他演戏,为的就是在今夜引他入陷阱。 万一赵无双手里的木字军根本不听话,最后倒戈凤玄尘,他们将死无葬身之地。 叫了半天没动静,凤玄尘不屑冷嗤,“哼,当缩头乌龟,你今天也活不了。” 赵高明接到妹妹暗示,把心一横,今夜他们必须赢,否则将万劫不复! “凤玄尘,少在这儿避重就轻,即使你奉旨脱离皇家族谱,但率兵逼宫是事实。 双儿,赶紧向陛下将功赎罪,拿下凤玄尘,否则,你也等同谋逆,满门抄斩。” 赵无双的视线从未离开过高台上的和尚与尼姑,冰冷瘆人。 她被耍了! 凤玄尘心里的人,从始至终都是虞韵。 锦袋是她的。 燕亭君新婚当天来西北,也是凤玄尘从中作梗,只为阻止虞韵洞房。 设陷阱诱燕亭君和她苟且,仍是为了处心积虑拆散虞韵的姻缘。 凤玄尘出家,还是为了她! 真是煞费苦心啊! 以和尚身份在护国寺守了她两年。 甚至……过继沐家,也是为了摆脱虞家祖训阻挠,只为娶到虞韵。 她赵无双和燕亭君,就是两个笑话,却搭上了一切! 呵呵……她太蠢了,竟从未察觉! 藏得真好啊! 但凡她发现一点蛛丝马迹,虞韵早变成一堆白骨了。 结果呢? 她赵无双跌落谷底,而虞韵被凤玄尘小心护在身后,谁也碰不得一丝一毫。 可恨! 该死! 泪水打湿干透的血迹,赵无双抬手随意抹去,第一次对心底的神只宣战。 “凤玄尘,玩弄人心是要付出代价的!” 声音冰冷又决绝,再不复深情崇敬。 “弓箭手准备!” 大殿内响起整齐划一的弓弦紧绷声,听得人毛骨悚然,场面混乱起来。 女眷尖叫着找庇护所,胆小官员已经吓得躲进桌子底下。 “保护陛下!” 几十名暗卫冲出来,将凤玄策几人围得密不透风,严阵以待。 “凤临渊——” 虞韵下意识担心地喊了一声凤玄尘。 万箭齐发,他要怎么抵挡? 会不会受伤? 凤玄尘听到了,但没有回头,以免再激怒赵无双,把矛头指向他的小尼姑。 缩头乌龟不敢出来了,看来,他还得再做一次鱼饵,今夜要永除后患。 他缓缓走下台阶,接受赵无双刀架颈侧,冷声道:“赵将军,私自调动北疆军入京,逼宫谋反,自裁还是凌迟,自己选!” “呵呵……选?” 第59章 韵儿,只有我会拿命护你! 赵无双握紧刀柄,癫狂地笑出了眼泪,恨自己死到临头,还要将刀刃远离凤玄尘的脖颈半寸,真是没出息啊! 她绝望地吼出心底委屈,“四年前那晚,王爷为何不让我自己选?” 那夜他若不愿,大可拒绝将她赶出去,为何要找来燕亭君毁她清白? 凤玄尘心头紧张了一下,莫名有点心虚,大声向身后的小尼姑解释。 “本王独饮哀悼父皇,没叫你进帐,也开口命令你出去了。 你死赖着不走,本王自己走,没给你脸吗? 在酒里做手脚,碰上燕亭君来寻本王,你咎由自取!” 解释完仍觉得不够,凤玄尘又补充道:“本王不近女色人尽皆知。 若不是念在你是个将才,一时鬼迷心窍,就凭你的所作所为,本王会把你扔进荒野喂狼! 还有脸质问本王,不愧是赵家女!” 赵无双被凤玄尘的话伤得体无完肤,屈辱绝望到极致反而释然了。 战场成王败寇,这点屈辱算什么,不就是技不如人吃了败仗吗? 她咬碎银牙逼自己不准哭,败多少次都无所谓,到最后,凤玄尘必须是她的。 “呵!王爷说得真轻巧! 如果变成虞韵,你还说得出这种话吗? 我尝过的失去之痛,你要不要试试?” 赵无双勾唇一笑,脸眼底疯狂又嗜血。 “弓箭手,给我对准虞韵!” 一起在地狱待着吧!谁也别想赢! “找死!” 哐当—— 赵无双还没反应过来,手里的刀已经落地。 下一刻,换成她刀斧加身。 凤玄尘抬起头,命令木字军放下弓箭,冷冷盯着赵无双。 还未说一个字,殿内突然响起一道命令。 “放箭!” 朝皇位上放箭的不是木字军,而是凤玄玦养的死士。 箭簇如急雨飞向虞韵所在位置。 “韵儿——” 凤玄尘来不及多想,纵身一跃飞奔向虞韵,被密密麻麻的箭雨挡在台阶上。 “主子当心,箭上有剧毒。” 桑陌大声冲凤玄尘喊话,已经有人见血封喉,对方的目标不是王妃,而是王爷。 没错,凤玄玦就是拿虞韵作饵,逼凤玄尘暴露在危险中,主动送死。 他躲在暗处高声下令。 “所有人听令,凤玄尘带兵谋反,罪无可赦,取其头颅者赏万金,封侯。” 虞韵站在暗卫构造的人墙盾牌后,急的红了眼眶,“鼠生,怎么办?” 孟南柯被凤玄策抓紧护在身后,轻声安慰。 “稍安勿躁,临渊的实力在我和陛下之上,这点阵仗奈何不了他。” “真的吗?” “你仔细听,都是箭被临渊扫落的声音。” 外头。 凤玄尘站在台阶上,用衣袍做盾扫飞利箭,气势雷霆万钧。 一般攻击根本近不了他的身。 “七哥更厉害了! 你是不是在护国寺偷学武功秘籍啊?” 凤玄礼冲着凤玄尘喊话,歇了上去帮忙的心思,举着盾牌退回到自家爹面前挡乱箭。 “父王,都怪你拖着我,看,我还不如桑陌那货有用!” 裕王死死拽住自家逆子,可不能再出事了。 “儿子,挡严实点儿,父王不能受伤啊!你母妃会伤心的。” “知道啦,藏好!” 凤玄尘挡下第一波攻击,立刻下令。 “杀,除了凤玄玦,一个不留!” “是!木字军听令,风字军听令,杀!” 桑陌带领潜藏的力量,开始单向绞杀。 赵无双难以置信地看着倒地将领。 死的全是赵氏子弟,以及她的亲信,一个不差,她的木字军何时叛变了? 她大概做梦也想不到,自从七年前凤玄尘受重伤开始,木字军已经被偷偷换血。 凤玄尘终于冲到龙椅旁,拽着虞韵护在怀里,远离箭雨区。 她不该见到血腥杀戮的! “王爷,还有陛下!” 虞韵其实什么也没看到,只听到了叮叮当当的打斗声,还有很多人受伤惨叫。 “他们两个大男人,死不了!” “……” 虞韵觉得凤玄尘迟早会被他的毒舌坑死。 “我也死不了,你别管我!” 为救她不顾陛下,这是一个弟弟加臣子能干出来的事情吗? 虞韵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明明前一刻还担心他担心得快哭了,见他无事,又操心起他的言行来。 凤玄尘一边扫飞箭簇,一边带着虞韵移向安全区的柱子附近。 怎么能不管她? 他恨不得把人变小揣胸口,交给谁都不放心,她那么柔弱,毒箭擦到一点就可能没命。 “你不会武功,孟南柯只管他的人,才不会关心你的死活。 韵儿,只有我会拿命护你!” 拿命? 虞韵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安静地由他扣紧腰快速移位。 是啊,小时候,他便拿命救了她! 现在他又以身体做墙,为她挡开致命的毒箭,难以言喻的感情在心口迅速生根发芽。 凤玄尘扫开几只箭,抽空安抚怀里人。 “别怕,抱紧我的腰。” 虞韵一个不敢耽搁,乖乖伸手搂住他腰,用尽全身的力气抱紧,不让他在生死关头分心。 很快,他们来到隐蔽角落,凤玄尘把虞韵藏在后背与柱子中间,确保她绝对安全。 “害怕就闭上眼睛,塞住耳朵。” “??” 不听不看,她怎么躲避危险? 虞韵尽力不引凤玄尘分心,他正在替她挡箭,稍不留神就会受伤。 “我不怕,会乖乖躲好,你别分心。” “嗯!” 第一次用武力保护心爱之人,凤玄尘的身体爆发出无限力量,毒箭被他逆转方向,击杀暗处的伏兵。 “速战速决!” 箭雨渐渐变得稀疏。 虞韵确定安全后,便紧张地盯着皇位附近,生怕陛下出点意外,凤玄尘会难辞其咎。 这一盯还真让她发现了意外。 不远处,皇后身边的一个侍女也躲在角落里,偷偷抬起手,瞄准了凤玄策的后背。 “鼠生小心陛下后面!” 虞韵用尽全力冲孟南柯预警,无意识启动手里的发簪机关,玄铁针一根接一根射向侍女。 还是晚了一步! 侍女手臂上的袖箭发射三只短箭,分别射向凤玄策身后的左中右位置。 避无可避! 第60章 够了!凤若愚,你住口! 电光火石间,孟南柯只能以身体挡住短箭。 叮叮—— 凤玄尘飞出刀片打掉两支,刀片回旋时顺带抹了侍女的脖子,划伤皇后怀里太子的手臂。 “啊——保护太子!”赵晴柔吓得失声尖叫,场面异常地混乱。 最后一支短箭被孟南柯以手臂接下。 凤玄策竟没有抢过他! 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以前南柯明明弱得经不起他轻轻拉拽。 刚刚,他轻而易举抢先接下毒箭! 毒? 不! 不能再失去他。 撕拉—— 凤玄策抓住孟南柯中箭的手臂,暴力撕开袖子,伤口流出黑色的血,剧毒! 灭顶的恐惧攫住了他! “唔!” 毫无防备下,短箭被猛地拔出,箭头倒钩带出一条黑色血线。 孟南柯没忍住,疼得发出一声闷哼。 下一刻,手臂贴上来柔软又紧致的触感,孟南柯心头巨震,下意识喊出凤玄策的表字。 “若愚,不要!” 他已经封住手臂上的大穴,剧毒若无解,他最多废掉一条胳膊。 可凤若愚一旦吸毒时不慎染上,将毒入心脉,极其凶险! 毒血被吸走的抽离感令他心慌意乱。 “够了!凤若愚,你住口!” 噗—— 一口黑色血污吐在地砖上。 “闭嘴!” 凤玄策的语气很冷很重,颤抖中压抑着可怕的复杂情绪。 要死,他也不要再做晚走一步的那个! 再也不要看着他死! 孟南柯面罩下得眼眶迅速泛红,不敢看他不顾一切吸取伤口毒素的样子。 虞韵见到“鼠生”中箭,着急想过去帮忙,被凤玄尘拽回身后。 “别去!” 他警惕地盯着暗中危险,似觉得刚刚拽她太粗鲁,又耐心温柔地解释。 “韵儿,乖一点。 孟南柯是解毒高手,不会有事的。” 如果连他的解不了,那只能…… “韵儿,藏紧一些!” 凤玄尘反手扣住虞韵的腰,使她贴紧自己后背,不留一丝可下手的破绽。 接着高声冲着赵晴柔喊话。 “皇后,抱歉啊! 刚刚用刀的准头没把握好,你看看太子是不是也中毒了? 飞刀碰过带毒的短箭,难免沾染。” 实则是他在飞刀上淬了另一种毒,专门为凤玄玦准备的。 不致死,但相当折磨人。 赵晴柔听完连忙检查太子的伤口,果然血不是红色的,她彻底慌了! 太子若有个三长两短,她的希望便全没了。 “解药呢!快找解药!” 凤玄尘默默松掉半口气。 有解药啊! 孟南柯果真命不该绝! 不用操心了。 继续抱着小尼姑躲避危险,娇娇软软的小身体贴上后腰,真要命啊! 放手是不可能放手的,享受地熬着吧! 虞韵若是知道凤玄尘在想什么,准气得立马跑开,不过她现在只能专注两件事。 一,配合凤玄尘,不拖后腿。 二,“鼠生”的伤。 见到皇后找解药,她总算卸下紧张担心。 陛下竟然为“鼠生”冒险吸毒,之前还拿中毒不治逼“鼠生”出来。 他们的感情一定很深吧! “陛下,可以了。 毒血见红,已经无碍!” 孟南柯阻止凤玄策继续,他的唇色已经发紫,染上伤口的毒了。 “凤若愚,你听到没有?” 凤玄策被他按着肩膀控制住,漆黑空寂的眼无辜地望着他,露出一抹如释重负的笑。 这一次救到了! “南柯,以后别再为我挡箭了,结果都一样,你懂的!” 他忍住胸口闷疼,接过暗卫准备的上药和纱布,开始小心包扎。 “会有点疼,我尽力轻一些。” 孟南柯安静地由着他包扎,鬓间那交杂的白发刺痛心脏。 暗卫从皇后那里取来解药,孟南柯打开检查了一下。 哼,还敢做手脚! 巴不得若愚早点驾崩,给她儿子腾位置? “送去给太子重新上药,别辜负皇后的一片苦心!” 凤玄策见解药不能用,直接冷声吩咐。 “拿毒箭给皇后和太子再划上几道。” “是!” 暗卫找来毒箭,赵晴柔吓得尖叫起来。 “你干什么?” “来人,护驾啊,有人要杀太子了!” 皇帝发话,没人敢出手阻拦,凤玄玦自顾不暇,更管不到他们。 “啊!你们……解……解药,快!” 赵晴柔的手臂被毒箭划破,流出的血液迅速变黑,然而解药还没到手,就被暗卫全部收走了。 她跪着爬向凤玄策,全然失去一国之母的威仪风度,只想求得解药。 “陛下,救命啊!” “拦下她,别弄脏了朕的龙袍!” “臣妾是您的发妻,太子是您的骨肉啊!您怎么可以为了一个男人,灭妻杀子?” 凤玄策不为所动,仔细替孟南柯上好药,又吃下解毒丸。 灭妻杀子? 凤玄玦的妻与子,于他何干? 即使因为南柯被世人诟病荒淫无道,昏君暴君,他担着就是。 绝对不会再退让半步! 名声有何用? 只会逼得南柯死遁远走,分开七年,一次也不敢来见他,何其残酷? 不过凤玄策不能不顾及心爱之人的名声,所以还是当众解释起所作所为。 “他拿命救我,你对我下毒,你的人对我放毒箭,我该救谁用你教吗? 皇后和太子弑君逼宫,来人,把他们打入冷宫,听候发落!” “什么?陛下,冤枉啊! 这些侍女都不是臣妾宫里的,解药也是侍女身上搜出来的,陛下明察啊!” 赵晴柔一边狡辩,一边四处寻找凤玄玦,今日无法善了,他要眼睁睁看他们母子去死吗? 在场文武百官已经接受无能,就连张丞相和裕王爷大跌眼镜。 皇上跟七王爷到底在唱哪一出呀? 变化一波接一波。 先是七王爷逼宫。 遗诏一出,七王爷退出皇家,无缘皇位。 接着是北疆军内部打成一团,群臣被迫成为躺箭的靶子。 还有废太子也掺合进一脚。 现在怎么又变成皇后和太子弑君了? 这个除夕夜宴,真是不太平啊! 家里人还等着他们回家守岁呢,可别一不小心回不去了! 凤玄策甩开衣袖,一改病弱无力的状态,居高临下冷睨赵晴柔。 “哼,这些话你留着跟凤玄玦解释吧!” “你……” 赵晴柔猛地抬头,再也辩解不出一个字。 怎么凤玄策也没了中毒的样子? 第61章 这笔账我要百倍讨 御医早上诊脉时,明明增加了毒药用量呀! 她还指着凤玄策一不小心受刺激,毒发攻心直接驾崩呢! 假的! 又是假的! 原来他早就知道她和凤玄玦有猫腻了。 凤玄尘没有失去武力,凤玄策也没有中毒快死了,他们在演戏! 那么今夜呢? 他们的所作所为,是不是也都在他们的算计之中? 凤玄策知不知道太子不是他的种呢? 赵晴柔被自己的猜测吓到了,抱头躲闪起来,不敢再往下面想。 太可怕了! “啊——救命啊!我不要进冷宫,太子不能进冷宫,走开,快滚开!” 凤玄策冷眼盯着突然发疯的女人,哼,这就吓破胆了?还以为有多大本事! “给她喂解药,别死得太容易。” 还没有让他们一家团聚呢! 暗处弓箭手全部被桑陌带人剿灭,大殿中乱箭已经停止飞射,场面一片狼藉。 桑陌收到主子命令,正指挥人迅速清理大殿中的尸体,以免吓到王妃。 虞韵躲在凤玄尘后头,心有余悸! 幸好沐太妃娘娘没有回来,要不然见到这种场面,她的心疾该犯了。 也幸好祖父和父亲没有来送遗诏,否则生死难料,在坐的文武百官和家眷,不少人中了毒箭,躺在角落里哀嚎。 她能躲过一劫,也多亏了凤玄尘对她保护得格外小心,他的脊背如一堵厚实温暖的墙,替她挡掉所有的危险。 朝凤国的战神,无论哪一面都令人心醉神迷,虞韵拽紧手中衣袍,感受着腰间有力的禁锢,脸上迅速生出不合时宜的滚烫。 场中带着铁锈气味的血腥很重,她似乎只能闻到属于他的淡淡药味和男人气息。 他的鞭伤是不是很厉害? 凤玄尘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小手轻轻拽动,隔一会儿拽两下,像猫儿的软爪在心口挠,舒服又煎熬。 时机不对! 什么时候才能让小尼姑痛快地挠一顿? 光想想,血液已经沸腾了! 腰间的手突然加重力道,虞韵没提防,整个人撞上他的腰背,贴紧。 “唔!” 鼻子撞得好疼,腰也疼,又来危险了吗? “韵儿,怎么了?” 凤玄尘明知故问,手上力道不松,回头便看到小尼姑羞红的脸。 “没……没什么,王爷别分心!” 生死关头,虞韵哪敢提意见让他松开一些,只能默默忍着。 “委屈你了,跟着我出生入死!” 凤玄尘不舍地松开她的腰,把人拉到身前来,小手很凉,得速战速决! “再忍耐一会儿,我带你回家。” “嗯!” 场面清理得差不多了,最后一只老鼠走投无路,该出来放手一搏了吧? 凤玄尘牵着虞韵从角落里走出来,站在皇位旁边高声喊话。 “凤玄玦,还要垂死挣扎吗?” 裕王刚刚魂归本体,被凤玄尘一吼,整个人又开始提心吊胆,还没完吗? 其他劫后余生的官员与皇亲也差不多,纷纷又开始找地方躲藏,生怕被无辜殃及。 张丞相双眼如炬望向大殿门口,外头的风雪呼呼往里头灌,彻骨的冷。 他不觉得冷,只盼儿子快点出现,让他瞧一眼活的人,死也好瞑目。 来了! 是他的舟儿吗? “哈哈哈……我看垂死挣扎的是你们吧?” 凤玄玦带领黑压压一片死士,从殿外大步走进来,手里拎着一大堆信物。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凤玄尘这只疯狗,在宫外埋伏了不下万人,出去一个射杀一个。 今夜连只苍蝇飞出宫墙,都会被北疆军射下来,更别说大活人。 “在场所有官员,皇亲,你们的家眷如今都在孤手里,自己上来认领吧!” 信物被随意扔在地上,发出叮当响。 凤玄玦转头阴恻恻地盯着皇位旁边亲密的两人,只觉得分外刺眼。 孟南柯竟然没死,还藏在凤玄策身边日夜相伴,可恶! 竟被他耍得团团转,还走火入魔惦记多年。 凤玄策站起身将孟南柯拉到身后,挡住凤玄玦肮脏的目光,如看一个死人般俯视回去。 “圣上,无妨!” “以后有我在一天,谁都休想亵渎你!” 他按住孟南柯,高大的脊背将他遮挡严实,随后扫向凤玄尘。 “老七,你先来还是我来?” “骂人的活你们没我在行,一边看着吧!” 凤玄尘握紧虞韵的手,缓缓走下台阶,一副闲庭信步的吊儿郎当相。 仿佛牵着自家小娇妻看丧家犬,出尘圣洁的佛子脸上,尽是幸灾乐祸。 “哟呵!废太子舍得出来送死了?” 虞韵第一次见到废太子,这个罢免自己老师的皇子此刻看起来不怎么好。 鬓发散乱,满脸戾气,透出不甘与怨毒。 她悄悄往凤玄尘身后移了一步,怕被这种人盯上,招来灾祸。 “别怕!带你报仇!” 凤玄尘停下来,换了一只手牵她,将她彻底挡在身后。 报仇? 为父亲被罢免的事情吗? 虞韵很想说没必要,当年算因祸得福了,不过眼下她不能反驳,下凤玄尘的面子。 两人走到凤玄玦面前,凤玄尘踢了踢地上的一堆信物。 “就这?” 从头到尾被嘲讽轻视,凤玄玦握紧拳头,强压住胸中怒火。 当年要不是被这疯狗骂得昏了头,他怎么会罢免虞潜,又怎么会在父皇面前失宠,最后被逼得铤而走险,害死母后,丢了太子位。 过去的账,得一笔一笔好好算! “急什么? 凤玄尘,当年几次没弄死你,最后你还是要死在孤手里。” 早知道凤玄尘有后手,昨天就应该折磨死他,再找个人冒充演完逼宫大戏。 几顿鞭子怎么够他解心头之恨? “一个当太子的人,张口闭口弄死这个,弄死那个,被虞少傅骂了差不多十年,还是这副德行! 废太子,你适合去投胎做头猪,多轮回修炼几次,也许能像个人样。” 凤玄玦被骂得破功了,怎么没毒哑他?怎么没把他抽死鞭尸? “呵,就受不了了?早着呢!” 凤玄尘收起戏谑,沉下脸开始算总账。 “别的我不跟你计较,反正你要凌迟的。 但,有件事,必须算清楚! 你命人把虞少傅的女儿扔进冰窟,差点没命,这笔账我要百倍讨!” 第62章 救命之恩要怎么偿还? 什么? 虞韵仰起头,眼中充满吃惊。 她当年掉进冰窟,是废太子做的? 为什么? 废太子为什么要害她? 那时父亲还是他的老师,兢兢业业教导他课业,从不懈怠半分。 他为什么会恩将仇报? 被凤玄尘点出欺师灭祖,残害老师女儿的事,凤玄玦气得脸色黑成炭。 “少在这胡搅蛮缠拖延时间!” “不对吗? 难道不是因为你做什么,虞少傅都不满意,总是挑毛病,动不动骂你。 所以你积怨已久,才对他的掌上明珠动手,想看他痛不欲生吗?” 凤玄尘说完,又自说自话替他解释。 “当然不是,堂堂太子怎么会欺师灭祖呢? 是你身边的酒囊饭袋出的主意,害死虞家女,再嫁祸给我。 好让虞家人与我结仇,让我在父皇面前失宠,终身背上谋害忠良的污点。 只是你没想到我会跳进冰窟里去救她。” 那是凤玄尘第一次栽大跟头,差点搭上性命,所以将事情始末查得无比清楚。 “后来我把人救上来了。 你的人见一计不成,又改了个主意,把我重新推回冰窟里,造成我为救虞家女失足落水。 好让父皇恨上虞家。 可你又失败了! 暗中有批人盯着你们,顺便救下了我。 于是,你恼羞成怒,杀了暗中那家人全族,还软禁了他家最出色的嫡子。” 凤玄尘仔细辨认着凤玄玦脸色的变化,呵!每一点都说对了! 虞韵,孟家,都是因为他们间的争斗,才遭受无妄之灾。 虽然也有自身原因,比如虞潜常骂凤玄玦,要求严厉,孟家一直在收集凤玄玦的罪证。 可是最终出事的导火索,都是他! 凤玄玦扫一眼高台上的两人,又盯住眼前的两人,果真是兄弟。 皇位可以推来推去,连保护心爱之人的动作都如出一辙。 呵呵! 藏起来就有用吗? 孟南柯还不是被他一刀废了,虞家女不照样被他扔进冰窟,死里逃生。 说再多,耍嘴皮子有屁用! 他做得再过分,成王败寇,对错由胜利者说了算,史书也是胜利者书写。 今夜,这些人一个也别想逃! 凤玄玦转动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不再将凤玄尘的屁话放心上。 “呵呵……七弟这么会编故事,不如孤送你下去陪父皇解闷儿! 哦,还有四皇弟,你们形影不离,该结伴上路,省得彼此惦记。 至于你们的枕边人,孤会好生替你们照顾,必定疼爱有加!” 凤玄尘移动身体将虞韵彻底挡住,生怕她被凤玄玦恶心的目光亵渎。 当年要不是先废后揽下所有罪名,这人早该死了,为嫡为长却心胸狭隘,蝇营狗苟。 死在他手底下的,大有人在,都憋着一口气准备报仇呢! 他先为韵儿讨清旧债。 “凤玄玦,天道好轮回。 今天正好除夕,水里的冰比当年元宵节要厚上三寸。 我已经命人将你的二十七个子女扔冰窟里来一遍,你猜猜能活几个?” 凤玄玦笑不出来了,他的孩儿…… 怎么会落到凤玄尘手里? 不可能的,他一直藏得很隐蔽,且将有孕的女人送到全国各地,凤玄尘不可能都找到,一定是在诈他! “哼!你少危言耸听,谁不知道孤膝下无子,皇儿个个早夭。” “哦!那可能情报有误,本王抓错了。 没关系,谁让他们长得像你呢! 算他们倒霉吧! 这会儿应该都冻僵了,男儿自己爬不上来,死有余辜。 女儿嘛! 拎上来以后,还能不能平安长大,受了巨寒将来能不能生出孩子,看运气了。 这个你应该不认识吧?” 凤玄尘从桑陌手里接过一打玉佩,丢在凤玄玦脚边,“喏,也是信物,认认看吧?” 凤玄玦见到玉佩瞳孔骤缩,是他给孩儿们的身份玉符,每人一块,都在这儿了! 畜牲! 他的孩儿最小的还在襁褓里,凤玄尘怎么敢如此伤天害理,残害手足血脉! “凤玄尘! 你怎么找到他们的?” 凤玄尘转身隔着兜帽捂住小尼姑的耳朵。 “瞎嚷嚷什么? 用得着这么大声吗? 父债子偿,自己出手时没想过报应吗? 你也该尝尝虞少傅和父皇母妃当年差点失去孩子的痛苦滋味。” 哼!真当他凤玄尘剃度出家,改了一副菩萨心肠吗? 这世间若无手持利刃的罗刹,恶人没恶报,谁来抵他的小尼姑一身寒症? “哈哈哈……” 凤玄玦狂笑起来,子嗣而已,全死了又怎样,他还有一个太子啊! 等今夜事成,他还可以生成百上千个,大事当前怎可儿女情长,妇人之仁! “今夜你们一个也别想逃,全部给我的皇儿们陪葬吧! 来人,所有皇亲百官的府邸,鸡犬不留!” 官员和皇亲听到凤玄玦要对他们的家人出手,顿时坐不住了,大殿内哀嚎遍地。 “陛下,求您派兵救救臣的老母吧!” “陛下,微臣的妻子身怀六甲,不能有事啊,求您派兵救救他们啊!” …… 凤玄玦很满意在场大臣,皇亲的反应,他提高嗓音开始游说。 “各位要怪就怪命不好,摊上了一个昏君,一个疯王,全然不顾你们的死活。 孤给你们一个机会,弃暗投明的,拿走自家信物,赦免全家。” 凤玄尘半拥着小尼姑站到一边,给在场众人腾位子站队,今夜得闹彻底,将朝中腐朽无用之人全部清出去。 趁着空档,他抓起小尼姑的手替她暖热。 “韵儿,害怕吗?” 虞韵不知道怎么回话,感动得一塌糊涂! 眼前是他们虞家找了十五年的救命恩人,她想跪下磕头致谢,又觉得太轻了。 十五年前拿命救她,十五年后还记着替她报仇,讨回公道。 救命之恩要怎么偿还? 还不清啊! 见小尼姑低头不说话,凤玄尘不确定地问道:“韵儿可认为我残暴冷血,连血亲子侄都不放过?” “不,王爷做事向来有章法,您并没有做绝,刚刚只是吓唬废太子。” 虞韵根本不相信凤玄尘会对孩子下死手,他不是凤玄玦,做不了伤天害理的事。 “……” 这下轮到凤玄尘不敢回话了,小尼姑把他想得太慈悲。 战场上对敌人仁慈,死的是自己。 他做绝了! 第63章 我能胜天,却怕输掉你! 他做绝了! 只不过对于六岁以下的孩子,直接抹去痕迹,带到不知名的地方送人抚养。 六岁以上的,都得下冰窟过一遍。 可惜,凤玄玦对这些种的感情不深,说丢就丢,远尝不到为人父母的锥心之痛。 凤玄尘揉着虞韵的手,陷入沉思。 天道好轮回,他是不是也要网开一面,为他和韵儿的将来积点阴德? “王爷,怎么了?” 虞韵的手被揉疼了,凤玄尘一脸凝重让她很不安,是不是发现不对劲儿了? “韵儿说得对,我不是凤玄玦!” 所以,该报的仇要十倍百倍还回去,凤玄玦的种得带回来,接受株连。 他握紧虞韵的手,急于确定自己没做错。 “韵儿,我不信命,不信佛,不信天道,只信人定胜天。” “王爷……” 虞韵被他的气势震住了。 离经叛道不足以评价眼前人。 他更像站在经和道之上,手握生杀俯瞰芸芸众生的神。 凤玄尘没有说出后半句:因为你,我动摇了信条,我能胜天,却怕输掉你。 为了你,我愿意向神佛低头,自愿戴上枷锁守规矩,不用同样的方式处置凤玄玦的子嗣。 “桑陌,通知下去,把那些人都带回来,听候国法处置。” “是!” 桑陌不明白主子为何改了主意,几个小兔崽子扔水里泡一泡,还需要犹豫吗? 大殿内,群臣因为凤玄玦的灭门威胁,已经骚动许久,无人敢踏出第一步。 废太子在谋反,一旦跟随罪同谋逆,同样是满门抄斩,还要背上污名。 赵高明带头站队,无人跟风,直到有人送进来几颗血淋淋的人头。 形势变得一边倒,有了三五个倒戈的,其余人做选择便容易起来。 毕竟法不责众。 即使他们迫于无奈投靠废太子,陛下也不可能将几十个大臣都满门抄斩。 凤玄玦看人来得差不多了,把目光投向张丞相跟裕王。 两个领头羊得拿下,否则只能杀了。 “张相,皇叔,别冥顽不灵。 我们几个都是皇家血脉,孤也没打算篡位。 凤玄策昏庸无道,孤可怜朝凤百姓,愿扶太子上位,做摄政王辅佐太子成为明君。 二位可愿助孤一臂之力?” 凤玄礼把自家老父王扯到身后,亮出凤氏骂骂咧咧的本事。 “废太子,你又是什么好鸟? 当初皇伯父废掉你,就是因为你烂泥扶不上墙,还敢诋毁陛下? 还想扶持太子,给你脸了? 啊呸! 你当七哥的木字军和风字军是摆设吗? 当了瓮里的王八,还以为自己成海神,可以呼风唤雨了。 做梦你认第二,猪都不敢认第一。” 裕王听完一顿输出,吓得嘴都哆嗦了! “逆……子,你给我闭……闭嘴!” 学什么不好,非学了老七的一张嘴,裕王府满门还在废太子手里呢! 逞什么匹夫之勇,口舌之快! 万一凤玄玦拿裕王府杀鸡儆猴,他哭都没地方哭。 “父王,我替皇伯父骂逆子,您别管!” 凤玄玦气笑了。 很好! 连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都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了。 “哈哈哈……凤玄礼,当凤玄尘的狗当上瘾了,好啊! 孤让你看清楚,是你的嘴皮子厉害,还是孤的刀子快! 来人,去把裕王妃的人头请来!” 哼! 凤玄礼才不怕。 七哥半月前就在百官府邸埋下伏兵。 裕王府的防御,是七哥让他亲手埋的,铁得不能再铁了。 可裕王不知道啊! 一听凤玄玦要杀他的王妃,什么也顾不得了,立马跑出来阻拦。 “慢着!慢着! 大皇侄莫要冲动,皇叔代逆子向你赔罪!” 凤玄礼跟上来,拽开父王作揖的手。 “父王,你跟他认什么怂?” “闭嘴!你母妃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也不活了!” 裕王一生无所追求与畏惧,唯爱发妻与逆子,少一个天都得塌陷。 “宝儿,父王求你,少说两句行吗?” “知道啦,知道啦!” 凤玄礼见不得父王掉眼泪,乖乖退出火力区,凑在他耳边嘀咕。 “别哭啦,我把母妃藏起来了!” 裕王眼睛瞬间雪亮,配合两串泪珠,看起来有点滑稽好笑。 “当真!?” “好歹您儿子跟七哥混了十几年,保护自个儿亲娘哪能失手? 父王,您瞧好吧,今晚儿子准立大功!” 裕王不信,拽住逆子缩到角落里,不让他再出头当靶子。 凤玄玦眼看自己被凤玄礼耍了一道,恼羞成怒立刻下令,“取裕王妃的人头来!” “别信,他的人进不去咱家的门。” 凤玄礼摁下慌张惊恐的老父王,又凑他耳边说悄悄话,“再说,母妃在七哥府上。”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 一场闹剧花掉半炷香,凤玄尘的缓兵之计完成,殿内的站队也已经完成。 他单手挂佛珠,念了一句佛号。 “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凤玄玦,还有什么底牌,亮出来吧!” “给父皇的陵寝灌火油,逼本王束手就擒,让北疆军退到外头受死?” “掘沐氏祖坟,拿我外祖和舅舅的遗骨逼北疆军倒戈?” “够损!也够蠢的!” 凤玄玦没想到这种事都被凤玄尘发现,心头有点慌张,他的底牌快爆完了。 “哦,还有,整个大殿也被你灌满了火油,从上到下,只差一个火种。” 最后一张也……! 凤玄玦彻底绷不住了。 “凤玄尘——!” “没聋,声音小点儿,鸭公嗓难听死了!” 凤玄尘捂住小尼姑的耳朵,不甚在意地懒散回话。 “尽管去做,本王在战场什么没见过,会被你这点伎俩拿捏? 听好了,对付你这种废物,用不着脏我北疆将士的手。 陛下每天能想几十种法子弄死你,只等先皇孝期一过,拿你开刀!” 凤玄玦似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就凭他?” 替他养了九年儿子的废物,也配跟他斗? “一会儿别死得太难看!” 凤玄尘挥挥手,命令桑陌率北疆军退出大殿,牵着小尼姑找了个视野开阔的座位,坐下来看戏。 “凤玄尘,你什么意思?” 第64章 韵儿,你心里有我! 凤玄玦有种被他当猴耍的错觉。 这人从小目中无人,到现在依旧如此。 凤玄尘才不管,拿出之前从小尼姑手里取下的发簪,耐心教她怎么往里头补充暗针。 “不是要烧皇陵吗?动手吧!” 凤玄策从龙椅上站起来,沉声开口。 接下来,该由他为孟家讨回公道,为南柯出一口恶气了! “呵呵!凤玄策,你胆子肥了? 凤玄尘手里有兵,有资本跟我叫嚣。 你一个占着皇位的窝囊废,没几天活头了,拿什么跟我叫板?” “是吗? ” 凤玄玦缓步走到台阶下,刚踏上一步,被孟南柯随手挥出一支箭,钉死衣摆。 “哈哈……死了一次,性子还这么烈,小恶魔,你没死孤很高兴!” 嗖—— 一支箭划过凤玄玦的嘴角,撕开血肉。 凤玄策拔起第二支箭,伸手问暗卫拿来弓,对准凤玄玦的脐下三寸。 凤玄玦抹下嘴角的血,眼神阴鸷盯着凤玄策开弓搭箭,抬手叫人。 “护驾!” 一队死士挡在凤玄玦前头,箭飞出,射穿一名死士的防御,将他钉在地上。 “啊——” 致命之处被钉住,令死士发出野兽般哀嚎。 凤玄玦愕然抬起头,看着皇位上弯弓搭箭的人,窝囊废的武功何时变得深不可测了? 冷汗沿着额角掉下来,第三箭正再次对准他的脐下三寸。 “来人,发信号,让所有人行动。” “弓箭手出来,给孤射死凤玄策!” 嗖—— 又一个死士被钉在地上,位置还是三寸。 “快,射他!” 弓箭手出来是出来了,但都没有行动。 “你们反了?!” 凤玄尘拉偏虞韵的视线,“别看!” 四哥也真是,玩这么血腥,吓坏他的小尼姑可怎么办? “王爷,陛下是在为你报仇吗?” 虞韵瞧着地上死士受伤的位置,暗自疑惑:当年凤玄尘的隐疾是被弓箭伤的吗? 所以陛下要为他以牙还牙? “不算,我在他心里排第二,四哥只是顺带替我出口气。” 哦! 那便是了,难怪选的都是隐疾位置。 “王爷不想亲手射穿废太子报仇吗?” “轮不到我,他还不够四哥撒火。 不过韵儿别气馁,我有更好的办法气爆凤玄玦,保管让他死不瞑目。” 虞韵想起冰窟的事,“王爷,当年……” “凤玄策,你对我的死士做了什么?” 凤玄玦一声暴喝打断了虞韵的话。 没听到想听的下文,凤玄尘恼火,干脆拿始作俑者开刀。 “咋咋呼呼真没礼貌,桑陌!” “七哥,你别总找老桑啊! 气人的活儿我也行,交给我吧!” 凤玄礼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凑到凤玄尘身后,乖乖对虞韵喊了一声:“七嫂!” “滚去干活!” “好嘞!瞧我的!” 凤玄尘赶走碍事的人,有些慌乱地向小尼姑解释,生怕凤玄礼刚刚那一声“七嫂”唐突了她。 “韵儿,别听他瞎叫,我会……” 虞韵心口酸涩,截住他说下去,她有自知之明,不敢当凤世子的“七嫂”。 “嗯,我权当没听到,王爷不必在意。” (尽快去提亲,等三媒六聘,下旨赐婚后,再让他们恭敬行礼,喊你沐王妃。) 未出口的话被虞韵冷淡态度冻结。 不必在意? 他很在意! 只是韵儿根本不在意! “韵儿……” 突然所有人看向他们这边,一支箭越过凤玄玦直直冲凤玄尘而来。 虞韵什么也听不见了,用尽全身力气想推开毫无反应的人。 “王爷小心——!” 凤玄尘根本不理会飞来的箭,把扑过来的人扣进怀里,翻身用后背接下攻击。 虞韵彻底慌了,他怎么可以替她挡箭? “凤玄尘,不要——” “老七——” “七哥——” “主子——” 凤玄玦见状癫狂地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凤玄尘,没想到你会死在凤玄策手里。 哈哈哈……痛快!太痛快了!” 孟南柯几步飞跃到凤玄尘身边,利落封住他的几处大穴,拔出箭头。 “呃!” 若愚的每一箭都用尽全力,箭射入肩胛骨,伤口很深,倒钩带出的血肉全是黑色。 也亏得是孟南柯,换做其他大夫,这箭带倒钩卡进骨头,根本无法顺利拔出来。 虞韵被凤玄尘用力摁在怀里,什么也没看到,只感觉他疼得在颤抖,冒冷汗。 她只能惊慌无措地祈求孟南柯。 “鼠生,求你救救他!” 凤玄尘闻言反手拽住孟南柯。 “她叫你什么?” 鼠生? 韵儿怎么叫孟南柯鼠生? 他都不敢坦白自己是鼠生,孟南柯怎么敢在韵儿面前冒领他的身份? “再动气血,要毒入心脉了,消停点儿!” 虞韵连忙掰开凤玄尘的手,用力抓紧不让他乱动,她害怕极了! 比当年滑进冰窟时还要害怕,身体一阵比一阵冷,眼泪不受控制往外掉。 “凤…玄尘,求你别动怒,会……的!” 她不敢说出“死”字。 哭腔染满恐惧,成功让凤玄尘安静下来。 韵儿为他哭了? 凤玄尘用指腹轻轻擦掉她的眼泪。 有些后悔没躲开这支箭,又特别地高兴。 “韵儿,你心里有我!对不对?” 虞韵咬紧唇齿不敢回答,只用力抓紧他的手,寻找些许支撑。 “别哭,没事的。” 眼泪越擦越多,多得泡软他整颗心,酸酸胀胀又像吃了蜜糖,甜到骨子里。 她从未这样哭过,哪怕被燕亭君诬陷休弃时,也没有伤心成这样。 凤玄策控制住凤玄玦后,追过来,看到自家混小子惹哭虞韵,露出一副痴汉笑。 简直没眼看,不,是要气死他! 他一把拽回孟南柯。 “不准为他吸毒! 他存心找死,能躲开偏要硬接。 虞韵,你睁开眼看清楚,这样任性的男人,值得你托付终身吗?” 凤玄尘被叫回神,立刻出声警告。 他花了十几年,好不容易看到韵儿为他哭,能不能别这时候拆台? “四哥——!” 他都这样了,还挖坑呢! “别叫我四哥!” 凤玄策冷声呵斥,摁住他的后肩,恶狠狠低头吸取伤口的毒血。 “凤若愚……” 孟南柯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心脏被攥紧揉捏,酸疼又无奈。 骂弟弟任性,若愚自己何尝不任性? “四哥!停下!” 凤玄尘也吓到了,四哥身上本就有毒,刚刚又给孟南柯吸毒血。 现在还来,不要命了吗? 第65章 不用,刮骨而已! “陛下!不可啊!” 臣子们也慌了,一国之君怎可轻易涉险? “哈哈哈……疯子,都是疯子,上赶着送死,都死吧! 皇位,天下,全是我凤玄玦的!” 孟南柯冷眼平静地扫视凤玄玦,那目光足以令他胆寒,乖乖闭嘴。 只一瞬便重新落回凤玄策身上。 “孟南柯,快让四哥停下!” 谁也无法没阻止,差点误杀弟弟的恐惧,已经让若愚听不进任何劝阻。 “临渊,你不该接箭的!” 孟南柯叹口气,拿出一瓶压制毒素的药备用,幸好若愚吃过他找的解毒丹。 毒血一口一口被吸出,凤玄尘心口难受得厉害,用力攥紧虞韵的手。 “四哥,我知错了,你快停下!” 凤玄礼和桑陌跪在一旁请命。 “是啊,陛下,让我替七哥吸毒吧! 您不能拿命冒险呀!” “陛下,让属下替主子吸毒吧!” 凤玄策一言不发,直到把毒血吸干净才停下,接过孟南柯递来的水和药。 “箭头洞穿了肩骨,替他刮骨。” 吩咐完,他转身走向皇位,“凌!” 大戏该落幕了!!! 凤玄尘望着走远的背影,有些不知所措,四哥生气了,非常生气! “四哥……” “让他静一静吧! 临渊,你吓到他了。” 孟南柯给凤玄尘喂了一粒解毒药,给白酒点上火,灼烧刀片。 “小宁音,给他咬块布。” 虞韵安安静静照做,“好。” 陛下和“鼠生”的话令她不安,凤玄尘是故意接箭的,能躲却没躲。 是因为她分心了! 最终,她还是拖累了凤玄尘。 “王爷,您忍忍。” 虞韵从怀里掏出干净的帕子,反复折叠递到凤玄尘嘴边,哭红的眼睛里写满自责。 凤玄尘彻底后悔了,看他干了什么? 损己不利人,害四哥和小尼姑伤心! “不用,刮骨而已。” 错都错了,那便再为自己求点甜头吧! “韵儿,叫我沐临渊,好不好? 我想听!” 他抓过帕子扯开,替她擦去眼角的泪。 “别哭,以后我不再是皇家子,可以上虞家求娶你。 韵儿,我去你家提亲,好不好? 唔!” 刮骨刀摩擦骨头,发出刺耳的沙沙声。 凤玄尘咬紧牙关抵御疼痛,豆大的冷汗沿着下颌迅速滴落。 虞韵握紧他绷紧的手,跟着大颗掉眼泪,心疼的泣不成声。 “我……害你跳…冰窟,现在…又害你…中毒箭。” “我嫁过人,还……” “别瞎说!嗯……” 凤玄尘咬紧牙关艰难出声,被刮骨的疼逼得声音打颤,好看的红唇褪尽血色。 “韵…儿,喊我!” 虞韵握紧他的手指,看着他的眼睛渐渐生出红血丝,轻声唤道: “沐临渊……” 呼—— 好听! 凤玄尘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箭头扎得太深,刀一下一下刮掉骨肉,疼得他头皮发麻。 “呃嗯——韵……儿……” “沐临渊! 沐临渊,你再忍忍,快好了!” “唔呃……韵儿,字……临渊……慕虞……我取的!呼呼……” “你说什么?” 突然,后肩像被烙铁烧灼,疼得凤玄尘破功大吼。 “呃——孟南柯,你跟我有仇啊!” “是!” 一口烈酒喷在伤口上,孟南柯扔掉刀,把剩下的活交给虞韵。 “替他包扎,这是解余毒的药,撒在伤口上隔天换一次。” 交代完,他放下药,大步走向皇位。 若愚两次吸入毒素,加上之前中毒,此刻很危险。 他和凤玄尘都是若愚命里的劫。 不是为了守护他们,若愚不需要走上艰辛的帝王之路,还是那个诗酒风流的洒脱王爷。 “沐临渊,你松手,我给你包扎伤口。” 凤玄尘没有松,单手将小尼姑摁进怀里,怕她看到肩上狰狞的伤口,又被吓哭。 “韵儿别动,让我抱着缓一缓,疼死了!” 桑陌和凤玄礼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看到同样的信息。 见鬼了!主子在向王妃撒娇! 七哥忒不要脸了,以前肚子差点被开膛破肚,箭都射穿了肠子,也没见他叫疼啊! 一个小箭伤而已,骗得七嫂快哭瞎了。 虞韵贴在凤玄尘怀里不敢动,生怕扯痛他的伤,“沐临渊?” “嗯!” 手臂收紧一些,怀里人很凉很脆弱,要尽快带她回王府。 “别怕,再抱一会儿就不疼了!” “桑陌!” “是!” 桑陌心领神会,拿起旁边的药和绷带,利落替主子处理伤口。 说实话,主子这次受伤有点自找苦吃,躲偏一点伤个手臂皮肉不行吗? 非得挑骨头来挡,还在有一身功力阻挡,没穿进肺里。 伤都伤了,他得为主子谋点好处才行。 “主子,伤口太深,接下来至少一个月,您不能用左手,否则会影响恢复。 洗漱,沐浴更衣这些细活,得劳烦虞大姑娘帮忙照料了。 主子身上还有鞭伤,今夜一动武全裂开了,里衣沾了血得换新的。” 感受到怀里人很紧张,凤玄策呵斥桑陌,“就你话多!” 桑陌赶紧对着虞韵道歉。 “虞大姑娘,对不起,属下多嘴了! 只不过主子平时都不让我们近身伺候,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属下一着急才妄自做主,还请您不要怪罪!” “无事,桑将军说得对,王爷的伤是为救我而受,理应由我亲自照料。” 桑陌连忙替主子把话说死,留住小王妃。 “那真是太感谢虞大姑娘了! 您是不知道主子有多挑剔,从小到大见过的女子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愣是没一个近得了他的身,您是第一个呢! 幸好遇到了您,主子太走运了! 要不然,说不定这辈子都碰不了女人呢!” 虞韵被桑陌说得有点难为情,轻轻推开凤玄尘坐直身体。 她当然清楚他为何不近女色。 “外头清理干净了吗?” 凤玄尘很满意桑陌的这波马屁,声音里都带着赞赏跟愉悦。 桑陌立刻领会主子的意思:嫌他碍眼。 “还没,虞大姑娘,伤口已经上药了,有劳你继续为主子包扎吧,我还有任务在身。” 虞韵连忙接过绷带,“桑将军请便。” 第66章 他哪里受得住心爱之人如此拨弄? 左肩的伤已经被纱布封住,她只需把绷带沿着伤口缠几圈,再替凤玄尘吊住左手臂。 衣服没有脱下来,仅撕开了一个大口子,虞韵看到了裂开的鞭伤,像土地龟裂的沟壑。 昨晚怕暴露,她远远看了一眼,那时他被吊在刑架上,一身白色僧袍布满血痕。 “疼吗?” 指尖轻轻触碰鞭伤,凤玄尘的虎躯立马绷紧,他哪里受得住心爱之人如此拨弄? “不疼,韵儿,现在不是管伤口的时候,等事情结束,我再脱掉衣服让你上药。” “好!” 虞韵擦掉眼泪,用绷带小心翼翼封住伤口,从左肩穿过绕到右边腋下,如此反复四五圈。 “王爷,您先将就一下,回去再给您重新包扎,接下来不要再动武了!” 凤玄尘坐正身体,乖得不行,“都听韵儿的,我不动手了。” 左臂被吊起来挂在脖子上,他成了名副其实的伤病号,没半点战神王爷的威仪。 “韵儿包扎完,我感觉好多了!” “这个收好,危险还没有完全过去。” 凤玄尘把发簪还给她,顺道抓住她的小手不再松开,“太凉了,靠紧我一些。” 虞韵没有躲开,拿起一旁的帕子替凤玄尘擦掉头上的冷汗,很郑重严肃地祈求他。 “王爷,以后能不能别为我这样冒险? 你已经两次拿命救我了!” 她真的受不了,见不得他受伤痛苦的模样。 凤玄尘握紧她的左手,轻轻摩挲着,带她释放内心的不安与自责。 “嗯,我答应你,不会再有下一次! 韵儿,不要觉得有负担,你没有亏欠我,更没有所谓救命之恩。 从冰窟遇险开始,我们的命运已经连在一起,你因我才遭遇重重厄运,护你平安无恙是我此生奉行的使命。” 也是凤玄尘此生最大的心愿! 四目相对,虞韵被他眸中的深情攫住,心口长出的藤蔓拔地而起,冲破脆弱防御。 耳边响起凤玄玦野兽般的疯狂咆哮。 “凌,你到底是谁?!” 大殿中央,凌正下跪禀报,对凤玄玦的歇斯底里置若罔闻。 “启禀陛下,废太子私养的死士,已经火烧先帝的陵寝,不过中间出了小差错,烧成了隔壁孙太后的陵寝。” “凤玄策,敢烧太皇祖母的陵寝,你好大的胆子!” 凤玄玦被五花大绑压在一旁,已经没有了嚣张的气焰,只剩嗜血疯狂的滔天恨意。 他的死士里最精锐的一支,他的保命符杀手锏,竟然全部听凤玄策号令。 哈哈哈……天要亡他啊! “奉命去挖沐氏祖坟的死士,跑错了地方,已经挖出孙家祖坟,泼粪鞭尸弃骨。” 凌平静地报出一个又一个事实。 “宫内埋藏的火油,因为死士不小心,全部拿成了锻体的药水。 真正的火油运往训练死士的秘密据点,那儿此时已经变成火海。” 后位上,赵晴柔再也疯不起来,委顿在地上,她猜对了! 凤玄策什么都知道,她和废太子的奸情,废太子这些年的谋划,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没希望了…… 太子因为中毒箭,虚弱地靠在赵晴柔身边,似也看清形势。 “母后,父皇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是啊,皇儿,母后对不住你!” 他们忙忙碌碌十年,想谋夺凤玄策的一切,不曾想到最后,小丑竟是自己。 凤玄策冷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走进深渊,这人根本不蠢,忍耐力和心思深沉得可怕! 看似什么都没做,都是他们咎由自取,却封死了所有的退路。 赵晴柔两眼空洞望着台阶下的废太子和赵高明,“错了,全错了!” 所有人都以为是凤玄策抱着凤玄尘大腿,才当上皇帝,没人看清过这位“昏君”。 他没有中毒,功夫了得,谋略远超凤玄玦,若是当初她选择坦白,会是什么结果呢? 一步错,步步错啊! 凤玄玦迅速扫一眼赵晴柔,心里的恨毒达到顶点,原以为最坏的结果是他败了,人头落地,至少能保下太子。 可若身边亲信都是凤玄策的眼睛,那他和赵晴柔的事便瞒不住,太子的身世怕也早漏了。 都怪这个叫“凌”的死士! 他看向凌脸色狰狞,再次厉声质问,恨不得将他剥皮抽骨。 “你到底是谁?” 凌摘下头巾与脸罩,露出一张伤痕斑驳的脸,看不清容貌。 “废太子贵人多忘事,自然不会记得你曾经让多少人家破人亡,手里沾染多少冤魂。 我身后的这些死士,都是自愿来送你下地狱的,意外吗?” 凤玄玦根本不认识凌这张脸,他见到的凌是一个长相普通的年轻男人。 又骗他,都是假的! “哈哈,没想到孤竟再次栽在你这等蝼蚁的手里。 苍天何其不公啊! 孤本是太子,父皇的嫡长子,只因凤玄尘出世,父皇便动了废长立幼的心思。 凭什么?! 凤玄尘,都是你! 你该死! 死一百次也抵消不了孤与母后常年所受的痛苦煎熬!” 他永远忘不掉母后一次次被父皇责罚,一天天消瘦,直到缠绵病榻。 而沐贵妃在后宫如日中天,凤玄尘受尽所有人宠爱,连带凤玄策也得到父皇偏爱。 呵呵呵……谁能容忍卧榻之侧虎狼环视?! 该死! 抢走了属于皇后和太子的荣宠与地位。 你们通通都该死! 凤玄尘一脚踹开桌子站起来,牵着虞韵走到凤玄玦跟前。 “自己德不配位,还啰里啰嗦! 我出生后,父皇指了虞潜给你当少傅,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虞少傅责备过你多少次要宽容? 为君者容天下万民,你连手足都容不下,一句忠言都听不进去,反思过吗? 动虞韵,灭孟家满门,跟犬戎合作致我于死地,哪一件是储君能干出来的?” 虞韵抓紧凤玄尘的手,担心不已。 “王爷,别动气,你体内还有余毒未清。” “好!” 凤玄尘吐出一口恶气,恢复吊儿郎当。 “虞少傅对牛弹琴十几年,我怎么也学起他来了?你啊,还是去投胎做头猪实在! 谋了七八年,段位低得我和四哥都懒得拆穿,活该你输得一无所有。” 凤玄玦的脸面被踩在地上摩擦,恨不得一口咬死凤玄尘。 可惜他被人按着动弹不得,只能恶狠狠冲他呲牙低吼。 “别急,会让你死明白的。 第67章 莫名有些怵大舅兄 我从不想当皇帝,你这辈子最该恨的人不是我,是你母后和孙家。 若不是他们一再怂恿你把我当敌人,你不会为了针对我,做出一大堆蠢事。 而我和四哥也不会对你展开反击,实话告诉你,四哥也不想当皇帝。 你只要老老实实听虞少傅教诲,如今坐在皇位上的,一定会是你! 凤玄玦,你根本不懂父皇有多不想废太子,他给过你多少次机会。 没有父皇庇护,你以为你能活到今天?” 先皇有多在意他的太子,凤玄尘最清楚。 每次父皇来母妃宫里,都要数落凤玄玦一顿,偶尔凤玄玦表现好一点,他都会高兴地喝酒,可惜…… “凤玄玦,下棋你不是四哥的对手,玩兵法你玩不过我。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你百折不挠,永远想着东山再起,可惜用错了地方。 好好看着你的闹剧如何收场的吧!” 凤玄尘对着殿外高声下令。 “把他们请进来!” “是!” 凤玄礼瞅准机会,抢在桑陌前头领命,跑出去叫人。 第一个进殿的是张行舟,一身布衣,脸上冻得通红,口鼻冒出阵阵白雾气。 他大步走到殿中间,行礼朗声奏报。 “微臣张行舟拜见陛下,万岁万万岁。 启禀陛下,围攻京都官员府邸的贼人已经肃清,只赵国舅的府上去晚了一步,让贼人害了几条性命。 死者人头被贼人送进了宫中。” 赵高明听完立刻站起来,“你说什么?” “国舅,抱歉,贵府两位公子,三位小姐,以及老夫人,已经不幸遇害。” “啊——我的儿啊! 凤玄玦,你为何要拿我家杀鸡儆猴? 这些年我和妹妹对你难道还不够忠心吗?” 惊惧悲恸刺激下,赵高明彻底疯了,不管不顾说出压在心底的愤怒。 “你让我妹妹嫁四王爷,让我女儿入军中接近七王爷,还有太子……” 凤玄玦厉声喝止。 “赵高明,你给孤闭嘴! 孤的人被凤玄策调包了,谁杀国舅府的人,你还不明白吗? 蠢货!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别人说什么你就信什么,今夜你的儿子怎么会在府里?” 赵高明被骂醒,踉踉跄跄跌倒在地上,儿子不在,老母和女儿都在啊! “老天呐! 为何独独盯着我赵家害啊?” 赵无双跪在地上一言不发,覆巢无完卵,今夜事败早晚都是死。 她看向不远处,燕亭君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虞韵,看明白真相了吧? 就这么认命,他能甘心吗? 他们死了,最好活着的人也别想好过。 张行舟禀报完,行礼起身先走向虞韵。 “韵儿,受惊了吧? 别担心,你兄长还活着,就在殿外。” “她早就知道了!” 凤玄尘握紧掌心小手,强势宣告主权。 “不劳你操心!” 虞韵微微行礼,不愿在此时横生枝节。 “张大人,多谢相告。 您先去向家人报平安吧!” 张大人? 韵儿以前都叫他行舟兄长的。 张行舟看着两人衣袖下握紧的手,心口涌起苦涩滋味。 “张大人,请吧!” 小尼姑正在挣脱他的手,凤玄尘立马开口赶人,绝不撒手! 张行舟失落地拱手告别,韵儿怎会与七王爷如此亲昵? 突然,虞韵用力挣开凤玄尘的手,大步跑向大殿门口,“兄长!” 虞修一身风雪,傲骨铮铮走进大殿,眉眼间光风霁月又冷沉肃杀。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手无搏杀之力的文臣。 他出手接住妹妹手臂,替她止步,低沉平稳的嗓音听不出喜怒。 “韵儿,先面见陛下,回家再叙旧。” “嗯!” 虞韵受兄长影响,恢复虞家女恭谨姿态,亦步亦趋跟在他身边,进殿,下跪。 “微臣虞修(贫尼宁音)拜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凤玄策从虞修进殿起便恢复帝王姿态,松开孟南柯的手臂,改靠龙椅扶手。 这位是个不能轻易招惹的人物,被他盯上准没好事,比虞太傅还严厉。 “平身吧!” “谢陛下!” 凤玄尘走过去想扶起小尼姑,被虞修先行一步起身拦下。 “微臣拜见七王爷!” “贫尼拜见七王爷!” “……” 凤玄尘的手僵在半空,莫名有些怵这位大舅兄,当年他去虞家趴房梁,都尽力避着虞修的。 只因被他盯上准没好果子吃。 即便如此,虞修还是找了他整整五年。 此人有孟南柯的才华,还有鬼神都怕的浩然正气,容不得半点蝇营狗苟。 他摆正姿态,装出一副贤良方正样。 “虞大人,宁音师傅免礼。” “谢王爷!” 虞修回完礼,转头安排虞韵。 “韵儿,你先跟着行舟兄长,为兄还有事情要处理。” 张行舟走过来接人,“韵儿,先随我去父亲那边,晚些一起回家。” 虞韵怯怯抬头,还没看凤玄尘,就被虞修严厉的目光吓退,“去吧!” “哦!” 凤玄尘看着小尼姑被张行舟领走,气得余毒攻心,一口淤血梗在喉头。 虞修权当没看见,继续向凤玄策下跪,禀告所查到的事情。 “陛下,微臣经过半月查询,发现废太子凤玄玦在京郊鬼哭林豢养死士,时间长达三年,数量多达两万人。 兵源大多来自逃难少年,乞丐,以及被拐卖人口,其间造成死伤受害者多达一万五千人。 林中后山崖壁下,白骨成山,野兽被人肉养得膘肥体壮,种群繁盛。 请陛下莫再姑息养奸,为枉死的百姓做主,严惩始作俑者。” 虞修的声音铿锵平静,在场所有人却听得心惊,虞大人这是在指责陛下,还要公审皇家人啊! 张丞相捋着胡子,对儿子的挚友颇为赞赏,他的位子后继有人了。 为相者当公正杀伐,为君臣之表率,将自己化作匡扶社稷的公器。 凤玄策刚刚还在为凤玄尘吃瘪高兴,此刻却生出和他一样的怵意。 虞修不止在控诉凤玄玦,也在骂他不作为,纵容凤玄玦残害百姓。 字字点在要害上,他有些接不住。 有些隐情现在无法挑明,他怎么可能由着凤玄玦在他眼皮子底下害死几万人? “虞爱卿以为当如何?” “国无法不立,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臣请陛下将凤玄玦交由刑部彻查,按律量刑。” 凤玄玦颇为得意地看着凤玄策与孟南柯,想亲手杀他,折磨他。 哼!不能够! 第68章 我放过燕家,你别动她! “当年孤若听得进虞少傅之言,也不至于落得如今下场,没想到最后还是虞家人出来替孤收拾残局。” 凤玄策蹙起眉头,虞修像虞家祠堂的龙头宝剑,出鞘没有回旋余地。 处理凤玄玦还好说,交给刑部他也有的是法子让他付出代价。 可他和孟南柯要长久相伴,如何过得了虞修这关? 两年前放出京时,他明明是敦厚笃实的国子监学监呀! 再回来,怎么性情全变了? 凤玄策抬头看向孟南柯征询意见,两人对视一眼,随后宣旨。 “虞爱卿所言有理,王子犯法罪加一等! 张行舟听旨!” 不过这活不能交给虞修,否则他没法私下见凤玄玦,给南柯讨回公道。 “微臣在!” 张行舟没想到陛下会把重任交给他。 “朕命你为钦差,协理刑部,京兆府,主审今夜发生的所有案件。 只一条,以法明天理,给枉死者一个交代。 罪大恶极者,上可诛九族,下可凌迟抽骨,以明正典刑!” “微臣领旨!” 凤玄尘听完挑起眉尾,四哥也怕虞修啊! 虞修并不意外陛下把重案交给张行舟,这事要彻查干净,得有张相率领群臣全力配合。 张行舟无疑是最佳人选。 凤玄策没忘记弟弟煞费苦心谋到的新身份,这事交给虞修办再合适不过。 “虞爱卿接旨!” “微臣在!” “先帝留遗诏,令七王爷凤玄尘继嗣沐国公府,朕命你为特使,协礼部,皇室宗亲,兵部,完成继嗣仪式。 过继后,沐临渊的品级,封号,府邸建制,由你领头拟一个章程出来,给朕过目。” 凤玄尘赞赏地望向四哥,脸上写着两个字:英明! 他的身份由大舅兄落实,再合适不过了! “微臣领旨!” 虞修不太明白陛下用意,只听下一道旨意又落在虞家。 “虞韵接旨!” 听到点名,虞韵连忙走出来下跪。 “贫尼接旨!” “今夜你救驾有功,身为女子却有勇有谋,处顺境温良恭俭让,处逆境坚忍贞静济世为怀,乃天下不可多得璞玉。 皇子凤鸣空,年方六岁,自幼丧母,需由良家女好生教导抚育。 朕命你……” “陛下,末将愿意把凤鸣空带身边教养。” 凤玄尘打断四哥继续说下去,他想干嘛? 让韵儿给凤鸣空当娘吗? 小尼姑是他的,谁也不准随便带走! 虞修也跪下请辞,“陛下,虞家祖训有言,虞家女不嫁皇家子! 况且舍妹已经出家为尼,请陛下恕罪!” 凤玄策瞅着急眼的两个男人,无辜地看向孟南柯,他竟还在笑! 一个个,都气他! 凤玄尘不知道他心里只有南柯吗? 怎么可能抢走他的心尖宠! 虞修不知道他从不纳妃吗? 最可气的是身边这个,笑什么?! 他若打虞韵的主意,他到底乐个什么劲儿? 气血上涌,凤玄策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孟南柯连忙用帕子接住他嘴里的淤血。 “圣上,别激动!” “咳咳咳…… 二位爱卿稍安勿躁。 虞韵,朕命你为凤鸣空的女夫子,位同太子少傅,一日为师终身为母,以后他的一切由你做主。 沐爱卿要教皇儿,朕求之不得,你可与虞夫子自行商量。” “末将遵旨!” 凤玄尘喘口大气,跪在小尼姑身旁,轻声提醒她,“韵儿,接旨!” 这旨意虞韵有些接不住,为什么让他教皇子,而不是兄长? 明明兄长才是最佳人选! 虞修收到妹妹惶恐的眼神,坚定地点点头,这件事对韵儿来说是一条改变命运的出路。 至于二皇子,韵儿领进门,虞家有的是人可以帮她教。 虞韵得到定心丸,磕头谢恩。 “贫尼……领旨!” 事情顺利安排完,凤玄策心情大好。 万事总算有了新开端。 “今夜大家都受惊了,各自回家吧!” 凤玄策被余毒折磨得不轻,孟南柯扶起他准备回去排毒。 变故突生。 凤玄尘指挥人押走一干逼宫罪犯,拉着张行舟塞活干时。 燕亭君躲开所有人趁虚而入,挟持了虞韵。 “韵儿,抱歉,不这样做,我连跟你好好说句话的机会都没有。” 锋利的匕首抵紧虞韵的脖颈,划出一条血线,凤玄尘吓得心脏骤停。 “燕亭君,我放过燕家,你别动她!” 赵无双被五花大绑押走,挣扎着回头冲燕亭君喊话,“杀了虞韵!” 嗖—— 凤玄尘的飞刀直接穿透她的铠甲,扎进右边的肺里,“呃——” “燕亭君,我说话算话,只要你放了虞韵,我保燕家平安,过去的事既往不咎。” 脖子上传来更深的刺痛,虞韵忍不住发出闷哼。 “韵儿!” 凤玄尘被那抹细长的血线刺红了眼眶,第一次感到无力,不知道要怎么救她? 燕亭君听到闷哼,稍稍松了一点匕首,拽着虞韵后退两步,大喝道:“都别过来!” “王爷好大方啊! 谋夺我的发妻,害我燕家欺师灭祖。 在这装大尾巴狼,跟我谈什么既往不咎,没有你暗中谋害,我燕家会到今天的地步吗? 要我放了韵儿,很简单! 我问你答,把你做过的亏心事昭告天下!” 虞修越过众人走上前,被张行舟拉住。 “见微(虞修的字),别刺激他!” “燕亭君,你我数年君子之交。 韵儿并未亏欠于你,虞家从未苛责你们父子,何故一再伤害我妹妹?” 低沉平静的问话掷地有声,虞韵知道兄长在极力隐忍,他的眼眶变红了。 燕亭君怕见虞修,他是把刚正不阿的剑,见一次被他洞穿一次肺腑。 当年休弃韵儿时,他也是这样看着,一言不发却似看穿一切。 所以燕亭君很慌,怕被虞修盯上报复,才先发制人将他逐出京都,后来又找到他通敌的证据,想彻底整垮他。 虞修这人有些地方很可怕,他不会暗害你,不会公报私仇,但万一被他抓到把柄,你就彻底完了。 燕亭君稳住心神,今夜这一举他占理,也是在帮虞家看清楚凤玄尘的狼子野心。 “兄长放心,只要你们让我问完话,别打断,韵儿不会有事。” 第69章 六岁?! 得到口头承诺,凤玄尘稍稍安心,只要他不伤害韵儿,做什么都无所谓。 叮当—— 七八片飞刀散落一地。 “所有人退出大殿,没我命令不准进来!” 凤玄尘缴械示弱,挥退所有人,自己也后退一步给足燕亭君安全感。 “韵儿别怕!” 虞韵看着他放下吊起的左臂,空旷的大殿上,烛火闪烁光影,照见他眼中灼灼深情。 烫得她忘记了此刻处境,感受不到刺骨的冷意与恶心。 是的,再被燕亭君扣住,她不怕危险不怕死,只有深度地排斥厌恶。 凤玄尘明白她有多厌恶燕亭君,此刻非常不好受,他也一样,整颗心在油锅里煎熬。 都怪他太大意,只顾着赶走情敌,忽略了未知的危险。 “你问!我知无不言,绝不欺瞒!” 燕亭君不敢放松,凤玄尘这人聪明绝顶,阴险狡诈, 随时能弄死他。 他只恨自己醒悟太晚,被凤玄尘有意引上歧途,玩弄于股掌。 当年迎娶韵儿时,他何等意气风发,立志要和虞修,张行舟一样,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可是,全都被凤玄尘毁了! 叫他如何不恨! “韵儿,好好听着,这是我能为你做的唯一一件事。” 虞韵已经感受不到脖子上的刺痛,也听不进任何一个字。 她被凤玄尘眼里的深情锁住了。 若是注定逃不过这一劫,她是不是可以大胆一点,回应他的感情。 两次救命之恩,她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过,怎么能轻易去死? “刚问七王爷,当年是不是你故意调我去北疆,阻止我和韵儿洞房?” “是!五年前我收到韵儿嫁人的消息,赶回来抢亲,被父皇拦下。 所以只能用缓兵之计,把你先调走。” 凤玄尘见到虞韵眼中闪过震惊,只能故作镇定,他不敢多解释。 必须说出燕亭君想听到的事实,先稳住他救人,否则,救不到人说得再动听又怎样? “韵儿,听到了吗? 一直是他在故意拆散我们。” 燕亭君的确很满意凤玄尘的回答。 “后来,我和赵无双出事,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是。” 不是也得是,凤玄尘不做解释,该解释的之前面对赵无双,他已经跟韵儿解释过了! 只希望韵儿能对他多一点信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燕亭君有种人生柳暗花明又一村之感。 “韵儿出事那天,我捡到了一串佛珠,是不是你的?” “是!” 虞韵浑身开始颤抖,那天是他? 别的她都可以不计较,这件事却不行,它像噩梦困了她两年。 为什么? 为什么那时不带她走,要让她一身狼狈被人撞见,要眼睁睁看她背负与人通奸的骂名? 为什么偏偏是凤玄尘袖手旁观,让她被燕亭君抓住带走? 是不是有误会,能不能再解释清楚一点,说他被绊住了脚,有苦衷,什么理由都行。 疼! 说不出来的疼令虞韵有些站不稳,她死死攥紧掌心的发簪,从未觉得如此难受。 “那么,虞修通敌的证据,也是你默许我拿走的,对不对? 若不是你暗中主导,燕家和虞家不会反目成仇,我和韵儿不会分开。” 凤玄尘终于闭上眼睛,不敢再看虞韵眼中的伤恸,缓缓吐出燕亭君想要的答案。 “是!” “听到了吗? 韵儿,兄长,你们都听到了吗? 都是他干的! 七王爷权势滔天,把我们玩弄于鼓掌。” 燕亭君憋在心口的气,总算通畅了,他是无辜的,凤玄尘才是始作俑者! “韵儿,若不是凤玄尘做局,我不会犯下后来那么多错误,我们都是受害者。” 虞韵用力合上眼,逼退眼底潮水,再睁眼只剩霜雪冰冷。 凤玄尘所做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其实没什么大问题,他帮她摆脱了燕家的火坑。 她应该感谢他为她做的桩桩件件,可心里只感到害怕和疼,像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洞里。 “听到了! 我才是一切祸端的根源!” “韵儿——” 凤玄尘猛地睁开眼,千言万语无从下口,她信了,却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抱歉!” 虞韵咬紧牙关,逼自己冷静别哭,还要跟他打配合过掉眼前这一关。 “王爷的歉意太沉重,虞韵受之有愧!” 燕亭君见虞韵对凤玄尘的态度彻底冷下来,心间燃起熊熊希望。 韵儿站他这一边了! “韵儿说得对,七王爷的歉意,我们受不起,代价太大了!” 虞韵伸手解开貂绒披风,露出里头的灰色尼姑袍,披风顺滑地落到地上。 “韵儿!” “还给王爷吧!贫尼受不起!” 燕亭君带着虞韵退后一步,将披风一脚踹开,这件恶心的东西,是凤玄尘觊觎他发妻的证据。 凤玄尘注意到她藏在袖中的发簪,暗暗松了一口气,韵儿在自救。 她自幼聪慧,怎会不懂如何让敌人放松警惕,伺机而动? 四目相对,凤玄尘得到信号,不着痕迹走近,佯装心痛捡起地上的披风。 “还有什么要问的?” 燕亭君看着高高在上的七王爷失魂落魄,心中无比痛快,像打了一场大胜仗。 可不就是大胜仗吗? 他打败了朝凤国最耀眼的男人,从他手里抢回了妻子的心,多么值得骄傲的战绩啊! “自然有,你是从什么时候盯上我妻子的?对她做过什么?” 虞修和张行舟同时看向凤玄尘,眼中充满敌对与审视。 他们也想知道,这人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打韵儿主意的,到底偷偷做过哪些混账事? 凤玄尘定定看着虞韵,赤诚相见。 该坦白的都坦白了。 韵儿,我的心意天地可鉴! “十五年前,韵儿六岁的时候。 并没有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我一直在想办法改变自己的身份,获得求娶她的资格。 可惜动作太慢,被你捷足先登了!” 六岁?! 虞修纵使修养再好,也压不住愤怒。 好一个凤家浪荡子! 韵儿十岁那年,凤玄尘找他提过,以后想娶他妹妹,当时被他严肃拒绝。 讲了一堆虞家祖训,历来传统,以及全家的态度以后,把人劝走了。 凤玄尘虽比他还大两岁,但从来玩世不恭,混得纨绔名声响亮,经常捉弄百官,甚至闺中贵女也时常遭殃。 他当时以为是玩笑戏弄,没放在心上。 万万想不到…… 燕亭君听完答案,也愣住了,六岁? 哪个正常人会打一个六岁女孩的主意,简直变态至极! “韵儿,别怕,我不会再让这个疯子靠近你半步!” 虞韵懂他的眼神,也明白“六岁”是何意? 他们那么早就一起经历过生死,十几年为什么一直瞒着她? 还偷偷做了这么多事情! 虞韵想起凤玄尘中箭时说的话。 临渊“沐虞”…… 临渊羡鱼,不如退而结网。 如今,她掉进他费尽心机罗织的大网里,再也逃不出去了。 他说从冰窟开始,他们的命运就交缠在一起了,她的厄运是他带来的。 那他两次舍命呢?不也是被她拖累? 虞韵心里乱成一团,无助得看向虞修。 “兄长,是真的吗?” 第70章 韵儿别怕,没事了! 眼泪划过下巴,掉在衣襟上。 她要怎么面对凤玄尘的一腔深情? 她该拿他怎么办? 见虞韵伤心落泪,对面三个男人脸色一个赛一个难看。 凤玄尘心如刀绞,为了让她与燕亭君彻底决裂,他当年没有带她离开陷阱,伤她的心了。 韵儿,抱歉! 以后我会加倍弥补你! 道歉太苍白无力,错了就是错了。 可当年他多怕啊! 韵儿可以为燕亭君做三箱衣服,为他一年四次上山求平安,为他将燕家打理得蒸蒸日上。 没有比她更称职的燕家妇。 他怕她脱离不了燕家牢笼,怕她为了虞家女眷的名声而妥协,允许燕亭君娶平妻。 他怕所有谋划到头来一场空,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为别的男人生儿育女。 燕亭君配不上他的小尼姑! 虞修压下心头震惊,放软语调宽慰妹妹。 “韵儿别怕,不管真假,一切有兄长为你做主,这点风浪难不倒咱们。 燕亭君,事情已经真相大白,放开韵儿,虞家和燕家的过往恩怨,一笔勾销。” 张行舟也在一旁小心劝解,生怕虞韵出事。 “亭君,七王爷言出必行,说既往不咎便不会与燕家为难。 咱们有什么事,坐下来慢慢聊。 韵儿的脖子被你划伤了,还在流血,你怎么忍心看她如此痛苦?” 燕亭君如今穷途末路,不敢有半分松懈,虞韵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他哪敢相信凤玄尘? 这个疯子何时对他心慈手软过? “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韵儿。 舅兄,请你答应让我和韵儿破镜重圆,等燕家洗刷掉冤屈,我要重新求娶。” 破镜重圆? 求娶? 虞韵脑中绷紧的弦彻底断裂。 她最好的年华毁在燕亭君手里,即使同归于尽也不要再有瓜葛! 美目含泪凌厉地扫向凤玄尘。 四目相对,瞬间读懂了彼此的心意。 凤玄尘怒喝一声。 “你找死!” 发簪对准燕亭君的下腹,摁动机关。 “啊——” 灭顶的刺痛从下体传来,燕亭君疼得短暂分神,被凤玄尘抓住破绽,一把扣住抓匕首的手腕。 叮当—— 腕骨碎裂,匕首掉在地上。 “呃啊——” 砰—— 一声巨响,燕亭君如一颗炮弹撞在柱子上,委顿在地没了动静。 虞韵落进凤玄尘怀里,被他勒到生疼。 “韵儿别怕,没事了!” 怀里人又轻又冰,像随时会融化消失的雪花,凤玄尘后怕得脊背发颤! 差一点,他失去了最爱的女人…… “对不起,是我不好,害你深陷险境!” 炙热的体温灌进身体,虞韵逐渐恢复力气,冷热交替的感觉令她晕眩难受。 喘不过气,要窒息了! 危机化解,虞修走上前冷声提醒。 “沐将军,请放开舍妹! 你的言行已经影响到她的清誉!” 凤玄尘听到了警告,但不想放手。 又不得不乖乖听话! 过不了大舅兄这一关,他娶不到韵儿。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 他缓缓松开怀里人,替她擦去脸上的泪痕,再抖开披风要替她披上。 “韵儿,别受寒!” 怀抱松开,虞韵有些昏沉,她下意识扶住兄长的手臂,后退一步避开披风。 别再对她这么好了,她不知道要怎么接受? “多谢王爷好意,但……不必了!” 说罢,将手里的发簪交回凤玄尘的手里,努力忽略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疼。 凤玄尘对她好得无话可说。 若非之前坐在一边看戏时,他及时替她重新装好发簪里用完的暗针。 刚刚她没办法对燕亭君发动突然袭击。 这样一个时刻把她的安危冷暖放在心上的男人,已经让她身不由己萌生感情。 可是她害怕了,怕他的步步为营,也怕他为达目的对她袖手旁观。 更怕他心中香囊的主人。 虞韵竭力压住情绪,将发簪轻轻放在他手中的貂绒披风上。 “物归原主吧! 如此贵重的宝物,贫尼受之有愧。” “韵儿……” 凤玄尘看着她的眼眶越来越红,心疼得不知道怎么解释与安慰。 虞韵低下头,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平静放松。 “王爷无需在意,过去种种贫尼都接受。 一切因果既然是因王爷而起,咱们之间的约定,就此作废,可好?” 虞修审视地盯着凤玄尘,什么约定? 他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韵儿为何会下山,卷进这场纷争里面? 作废? 她不想跟他在一起了?! 凤玄尘握紧发簪与披风,许久…… 血液顺着伤口流出,后背左肩印出一大块血迹,依旧无知无觉。 他长长叹口气,作废便作废吧! 本就是不平等时立下的约定,一次不成功,他再想办法求一次便是。 确定韵儿心中有他,这便足够了! “好,都依你!” 虞韵立刻屈膝行礼。 “就此别过,王爷保重!” 不能再待下去,她撑不住了! “韵儿,慢些走,小心摔跤!” 张行舟连忙追上踉踉跄跄往外逃的人。 “韵儿,回去记得驱寒!” “多谢沐将军提醒,舍妹有人照顾,就不劳将军费心了,保重!” 虞修挡住凤玄尘,行礼大步离开,对他的忌惮溢于言表。 大戏散场,宴会大殿内昏暗,惨淡,狼藉。 凤玄尘抱紧手里的披风,闻着上面淡淡的紫苏香,第一次尝到心碎的滋味。 呵! 全部揭开了也好,不需要再遮遮掩掩了。 她需要时间缓过来,他愿意等。 “别撑了,毒血都从嘴角漏出来了!” 凤玄策靠在孟南柯手臂上,缓缓走到凤玄尘跟前,不要脸的亲昵姿态,怎么看怎么碍眼。 “跟我回去解毒,咱们三个叙叙旧。” 凤玄尘擦掉嘴角血污,冷睨破镜重圆的两人,把怒火撒向始作俑者。 “哼,是要好好算账!” 若不是孟南柯装死,他们不需要玩这么狠引他现身。 若不是玩得太狠,孟南柯不会把他的小尼姑拐出来送遗诏。 那么现在,他也可以快马加鞭赶回去,问他的小尼姑要奖励,她还欠他一个吻。 没了!!! 什么都泡汤了! 他的小尼姑伤透了心,今夜一定很难熬! 第71章 多谢四嫂爱屋及乌 三人回到凤玄策的寝宫,孟南柯给他们服下配置的解药。 凤玄尘转动手里的飞刀,凉凉扫向拿下面罩的妖孽男人,浑身透出不爽。 哼! 冒充他做鼠生,骗她的小尼姑! 害他的小尼姑跟着吃苦受难,差点没命! 现在,小尼姑不要他了,谁赔?! “四哥,我有一条玄铁打造的锁链,可以把自己和逃犯牢牢锁死,要不要试试?” “留着给你的小王妃吧!我有。” 凤玄策递给他一杯白水,又给孟南柯倒了一杯酒,自己则乖乖喝药。 “自己不痛快,别找南柯麻烦,有气冲我撒,不许欺负他。” 凤玄尘冷睨着腻腻歪歪的两人,更不爽了。 “呵!我欺负他,你问问他怎么冒充鼠生,诓骗我的小尼姑的? 她要是不跟着来冒险,我们怎么会闹成这样?她不要我了!” 孟南柯自然坦荡地喝掉杯中酒,幽幽提醒。 “临渊要过虞修这关,需多修闭口禅。 你的大舅子不是虞太傅,他不止眼里揉不得沙子,且从不会轻轻揭过。 若是被他盯上,娶小宁音还得多历一劫。” 凤玄尘被他一番话拿捏了! 哪里是一劫啊? 从冰窟救韵儿开始,大舅兄那里得一关一关过,他得先去打通祖父和岳父,让他们帮忙通融通融。 要不然,就凭燕亭君设局害韵儿,他没救人救到底,大舅兄这一关过不去! 头疼! 四哥让韵儿做凤鸣空的老师,是打算把虞修外放出去吧? 省得放在京都找他和孟南柯的麻烦! “彼此彼此,你们要过他这一关,也难!” 凤玄策冷下脸来,“不许闹南柯!” “四哥,偏心要有个度,孟南柯才不稀罕你这点小心思。” “混小子,自个儿不痛快,你是逮谁咬谁是吧?今晚那一箭,我还没跟你算呢!” 孟南柯拿起酒壶自斟自饮,时光像回到过去,什么都没变。 “别碰我的伤口,韵儿包扎的,仔细着呢,别弄乱了!” “血印出来了,不换掉会黏住皮肉。” “你别管,我一会儿拿披风遮一下,韵儿答应了照料我的伤,只有她能碰。” 凤玄尘躲开四哥的手,厉害点才好呢!他还可以在韵儿面前卖卖可怜。 “看把你得意的! 老实交代,父皇为什么会把你过继给母妃一族,你怎么逼他妥协的?” 凤玄策不信父皇会主动把老七舍出去。 混小子指不定又干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逼父皇妥协。 连他都瞒着! 皮痒了! “简单,我把夜幽原打下来,父皇就准我改姓娶韵儿。” 场面一度变得沉默。 说得真轻巧! 夜幽原是犬戎的王庭所在,哪有那么容易打,混小子硬是用两年打了下来。 或许不是两年,是八年! 从去北疆开始,混小子就在琢磨怎么用军功换虞韵了。 凤玄策酸得不行,也心疼得厉害,今夜被虞韵冷待,混小子很难受吧? “虞韵就这么好,值得你屡次拼命?” “嗯,哪里都好! 少了她,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 这种滋味儿,四哥最懂了!” 凤玄尘话锋一转,看向沉默不语,总是站在局外旁观的妖孽。 “孟南柯,既然回来了就留下吧! 我和母妃都认你,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 人生苦短,能有几个七年啊?” 凤玄策闻言紧张地望向孟南柯,说出苦思冥想许久,唯一能光明正大留下他的理由。 “南柯,我想做出你心中的盛世,可一直没有做好,我有心但没有你的本事。 留下来帮帮我,好吗?” 他不想用强硬的手段困住他,如此会折他羽翼,磨坏他的心性,非长久之计。 如果可以联手开创盛世,南柯应会觉得此生无憾吧! 他也会知足且无憾! “四哥,你这理由太蹩脚,孟南柯会不清楚你的真正本事吗? 孟南柯,瞧瞧这偌大的后宫,这里连伺候的宫人都没有一个母的。 四哥为了谁守身如玉,为了谁空置后宫? 还有你自己,离开七年孑然一身,心里装的又是谁? 除夕宴上你们都想为对方去死,就不能相伴走下去吗?” 凤玄尘看似说他们,其实更羡慕,他们只差心间一层纸,捅破了便再无阻碍。 而他呢? 本以为脱离皇族,离娶韵儿更进一步,谁知道费尽心机,只是挖个大坑埋自己。 这种临门踢到铁板的痛,有谁懂? “孟南柯,我和韵儿该怎么办? 你得帮帮我!” 凤玄策没等到孟南柯回答,又插不上话,干脆支着脑袋,欣赏谪仙醉酒,分外赏心悦目。 孟南柯放下酒杯,难得见到临渊垂头丧气求人,夜幽原都拿的下,却困在男女之情上,横冲直撞失了分寸。 幸而,临渊藏得住,十五年都没有暴露自己的致命弱点,否则,不管谁拿住虞韵,都能轻易置他于死地。 “你的算计太长太狠,小宁音受了不小的刺激,要是伤无碍,去看看她吧! 这么多年都等了,再多等一会儿也无妨,实在不行的话,你继续出家吧!” 确实该去看韵儿了。 一念起,凤玄尘再也坐不住,满脑子都是她伤心落泪的样子。 “这算什么馊主意?走了。” “等等!” 孟南柯从怀里取出一个药瓶。 “寒症厉害的时候吃一粒,可退高热。 你的伤药也带上,及时更换。” “哦!多谢四嫂爱屋及乌!” 凤玄策连忙赶人,“混小子,皮痒了!” “咳咳……南柯,别在意他胡说八道,我对你别无所求,能留下,像如今这样足矣!” 孟南柯松掉手里的杯子,身体又提不上力气了,他无奈轻轻叹口气。 “若愚,我还没沐浴,药下早了!” 凤玄策扶住他滑倒的身体,半揽进怀里,轻声温和地安抚着。 “无妨,你的手臂伤了不方便,我伺候你。 南柯,做我的孟太傅吧?” 孟南柯酒量不浅,此刻几杯下肚却醉得厉害,贪恋起凤玄策身上的温暖。 “若愚啊……” 他的嗓音松弛清灵,染上些许懒懒的醉意,似亲昵依赖,又似轻嗔软语。 是凤玄策从未听过的怦然心动,他狠狠抽动喉结,心跳如进攻战鼓。 “近臣虽好,终无法日夜相伴,若愚啊,让我做你的近侍吧!” 第72章 韵儿,我来了! 凤玄策心口被狠狠刺了一下,残缺是南柯无法言说的痛。 “太委屈你了,我不同意!” “委不委屈我说了算,答不答应在你。” 有个人替他委屈着,心疼着,他做什么都甘之如饴,一个身份而已。 “不做近侍,不答应! 南柯,你可以是我的主子,公子,东家,任何尊贵的身份都可以。” 唯独不能作贱自己,我不允许! “凤若愚啊!”孟南柯费力地仰起头。 怎么就听不懂弦外之音呢? 叫他还要怎么挑明? 凤玄策听不懂,也不敢往懂的方向想入非非,过去一时冲动让他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他伸手穿过孟南柯的膝弯,小心抱起人走向浴池,今夜除夕,大仇得报,他的人该焕然一新迎接新年。 “嗯,南柯别生气,我带你沐浴。” - 丞相府客院。 虞韵早早打发掉兄长与张行舟,疲惫睡下。 凤玄尘进屋后先放了一点迷香,再缓缓靠近床榻,“韵儿 ……” 没得到回应,他从怀里拿出火折子点燃照明,小心撩开床帐。 床上人儿睡得很不安稳,面朝床内侧蜷缩成一团,即使吸入迷香,眉心仍旧蹙紧。 脸色苍白透着明显酡红,呼吸急促。 凤玄尘立刻伸手搭上她的额头。 摸到一片湿热的汗水,她在发高热,且身体颤抖怕冷,出的是冷汗。 “韵儿!” 凤玄尘再也顾不得想其他,从桌上拿来茶水,喂她吃下一粒孟南柯给的驱寒药。 和衣上床,掀开被子把人裹进怀里,用内力逼出掌心热气,贴紧她冰凉的后心。 虞韵正承受寒症与高热的双重折磨,痛苦中迷迷糊糊发出呓语。 “冷!凤……” 凤玄尘听得揪心,他清楚内寒外热很痛苦,却不能替她受这份罪。 只能一遍一遍贴着她的耳朵温柔安抚。 “韵儿,我来了! 再忍忍,一会儿就不冷了。 乖~就忍一会会儿!” “别怕,我在,一直都在。 永远不会丢下你,韵儿乖乖睡!” 昏沉中,虞韵又梦到了冰窟。 这次她长大了,水下不再黑漆漆,她看见凤玄尘跳下来,奋力游向她。 她伸出手与他十指相扣,被他带着往洞口游……渐渐地,彻骨冷意不见了。 冰水变成沐浴的温汤,替她化去一身寒冷。 “韵儿,再忍忍!” 他在对她说话,“很快就不难受了!” 好~再忍忍! 半个时辰后怀里人终于退热,出了一身大汗,像从水里捞起来。 连带凤玄尘的前胸也湿透。 得为她换身干净衣物,被褥也要换干燥的。 凤玄尘小心翼翼松开怀里人,抹黑起身走到桌边,拿起炉子上的茶壶,兑了一壶温水。 倒一杯试了试水温,刚刚好,又迅速回到床榻,托起昏睡的人儿。 低头凑在她耳边轻轻诱哄。 “韵儿,来,咱们喝点水再继续睡。” 虞韵睡着了很乖,张口喝下杯子里的水,给多少喝多少。 凤玄尘心头软得一塌糊涂,恨不得让人送来汤粥燕窝,继续替她填饱肚子。 昨天晚上她有没有饿肚子? 这些天跟着担惊受怕,又无人细心照顾,饿着冻着了吧? 如今又病上一场,可如何是好? 喂了三杯,估摸着够了,凤玄尘收掉茶杯,放她躺回去继续睡,小心掖好被角,起身快步走出去。 很快,屋里进来一个黑影,手里端着热水。 …… 天快亮了,飞雪下得愈发密集。 今年冬天的雪下得分外久,分外大。 肃清朝野腐朽力量后,四哥该忙赈灾的事情了,北疆会是重灾区。 凤玄尘立在黑暗角落里,望着漫天飞雪想事情,有孟南柯在,国事用不着他操心。 新年第一天,韵儿该与与家人团聚了,不需要住在别人家中寄人篱下。 “主子,属下已经替王妃换好衣服,收拾好床榻了。” 黑影叫沐棉,两年前虞韵出事后,便领命跟在暗中保护她。 凤玄尘接过她手里的衣物,是韵儿刚刚换下来的,怎么有血迹? 查看她脖子上的伤口时,明明已经上药结痂了,还有哪里受伤了吗? 韵儿身上没有其他伤口,不可能出血。 “血是怎么回事?” “是癸水,王妃的癸水到了,应是刚到不久,没有用月事带。 主子,您的衣袍上也沾到了一些!” 沐棉提醒完立马低头装鹌鹑,这种事男人很忌讳的,主子会嫌晦气吗? 凤玄尘借着雪色光亮,仔细查看白色里裤上的血迹。 是癸水? 多亏了母妃娇气又得宠,每个月癸水至,父皇总会过来陪她一天。 凤玄尘被迫对这件事格外熟悉! 韵儿癸水期会很不舒服,在静心庵时,每次她会自己配药调理。 得尽快接她回王府,亲自照料! “守好她! 不只是安危,王妃身体有不适,也要及时发现禀报。” “是!属下失职!” 以前也没见王妃身体有不适,所以木棉只以为王妃累了早早歇下,没发现她生病了。 确实失职,今夜凤玄尘若是没过来,他的小尼姑要被病痛折磨一夜。 “处罚先记着,再犯加倍。” “是!” 沐棉跪下继续领罚。 “主子,属下有罪! 王妃被劫走时,属下差点跟丢。 陛下身边那男人的实力深不可测。” 废话! 孟南柯能越过沐沉沙的防御劫人,沐棉不跟丢自然是他故意放水。 地下情报网的主人,实力不行早被一锅端了,哪里还能巴巴跑来救四哥? 凤玄尘收好寝衣,韵儿身边要有个贴身服侍的人,他不赶紧占位子,又要被别的男人捷足先登了! “嗯,刻苦多练练。 从现在开始,你到明处跟王妃。” “真的吗?” 沐棉抬起头,眼睛雪亮。 躲在暗处两年,在山上也不能找哥哥和桑陌玩,她快憋疯了。 “看你表现。” 什么表现啊? 不就是哄主子高兴吗? 以前他们不懂怎么哄,主子从来喜怒不形于色,没地方下手。 现在个个都知道,要想主子高兴,得从王妃这儿下手,一试一个准儿。 木棉可憋了一大通马屁呢! 啊,不对,是好话! “主子,属下觉得王妃是喜欢您的。” “废话!” 第73章 主子,您是不是有病? “废话。” 嗯? 没效果吗? 沐棉挠挠头,又加了一句。 “在山谷里,王妃想您想得睡不着,常常半夜拿着凤血灵玉发呆,要么摆弄簪子。 还给您做了一身新衣裳,夜里做的。” 凤玄尘越听越欢喜,韵儿想着他啊! 怎么又夜里为他做衣服,扎到手可怎么好? 新衣服在哪里呢? 还有吗? 分开以后,韵儿还会怎么想念他? 凤玄尘佯装没反应,等着木棉继续说下去。 当初选沐棉放在韵儿身边,就是看中了这丫头活泼话多,能给韵儿解闷。 见主子没表示,沐棉疑惑地继续挠下巴。 表现还不够吗? 明明桑陌一提王妃,主子的嘴角都压不住呀,怎么到她这里不灵了? 哥哥也讨到过好呢! 沐棉反思了一会儿,觉得是自己给的情报和桑陌他们重了,得说一点只有她知道的。 没错,王爷准是听多了王妃喜欢他的马屁,所以提不起兴致开心。 那她说点王妃不喜欢主子的试试…… “主子,苏嬷嬷问过王妃对您的意思,王妃说要报恩,她不愿做您的王妃。” 不愿? 韵儿不愿意嫁给他,凤玄尘知道,之前被虞家祖训压着呢! 可知道和从别人嘴里说出来是两回事,心口像住了一只炸毛的刺猬,扎得人火烧火燎的疼。 他磨着牙齿吐出两个字。 “理由!” 沐棉吓得脊背一抖。 完了完了,惹毛主子了! “啊?” 凤玄尘咬牙切齿重复一遍。 “为何不愿?” 真怒了! 怎么办呀? 桑陌快来救救她吧! 沐棉吓得抓紧衣摆,拼命想办法自救。 “主子,您别发怒,我一害怕什么都忘记了,容我想想啊!” 快想啊! 王妃为何不愿嫁给主子? 没道理啊! 全京都的贵女都想嫁,她要不是见过主子的可怕的一面,也会犯花痴的。 王妃到底觉得主子哪里不行呢? 等等! 不行!!! 从小在男人堆里打架,沐棉对男人们的荤话,暗语耳熟能详。 有了! 沐棉偷偷瞄了一眼凤玄尘的裆部。 “主子,您是不是有病?” 换做平时下属敢这么对他说话,凤玄尘准一脚踢过去了,不过此刻,他的心悬起来。 沐棉偷瞄他的眼神,和韵儿偶尔看他的模样太像了。 所以……韵儿到底在他身上发现了什么? “何出此言?” 咦? 主子没发怒,反而不耻下问,她说中了? 沐棉顿时紧张起来,她好像发现了惊天大秘密,桑陌和哥哥知道吗? “王妃给您做里裤时,会把布料泡药水里,然后缝起来,瞧着像……治病偏方。” 主子也太可怜了! 这么多年不碰女人,不让人近身,做和尚以后见女人就踹,原来是……不行啊! 唉! 白瞎这么好的一副身板,中看不中用呀! 主子不会把她毒哑灭口吧? 沐棉把自己吓傻,真变成怕死的鹌鹑了。 里裤? 布料? 药水? 治病偏方! 治病,裤裆位置的病? 韵儿是发现他中毒蘑菇的事了吗? 不像! 到底发现了什么? 凤玄尘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韵儿发现他那里有什么病? 不是,她怎会如此关心他那里? 体内热血直冲下腹,凤玄尘大步走进风雪。 “守好王妃,给你记功!” “啊?什么?” 木棉猛地抬起头,不灭口啊? “谢……谢主子!” 哇哦~跟着王妃就是好呀,这样都能逃过一劫,木棉觉得她离骑在桑陌和哥哥头上不远了! 凤玄尘悄无声息离开丞相府,火急火燎赶回自个儿地盘儿,从暗格中拿出里裤就进宫了。 “孟南柯呢?” “发生何事?如此情急?” 凤玄策披上外袍走出帷帐,挡住冒失硬闯的人,不去守着虞韵,跑来他这儿闹什么? 南柯刚刚入睡,又被他吵醒了! 凤玄尘从怀里掏出里裤,翻到裤裆多出的那块布料,递给四哥。 “让他给我看看这上头有什么药?” 孟南柯身上的软骨香还没解,长发披上,腰被上锁,不想被临渊撞见如此模样。 他隔着三重黄色帷帐轻声叫人。 “若愚,拿来我看看。” 凤玄策看着里裤不乐意,“自己去太医院找人瞧,南柯不是大夫。” 凭什么让他的人给混小子瞧里裤? 成何体统? “不行,这是秘密。” 太医哪有孟南柯的本事,再说他也没法大半夜去老太医家里送里裤。 这事只有孟南柯最适合给他解惑。 “四哥,看一下而已,不会累到你的人的,别这么小气,我都大老远跑来了。 要不到答案,我可睡你这儿了啊!” 凤玄尘急着要结果,干脆耍起赖皮,作势就要往帷帐后头闯。 “混小子,深更半夜你皮痒了是吗?” 腰上的锁链被轻轻扯了一下,凤玄策只能无奈地妥协,颇为嫌弃。 “穿过吗?” “嗯!” 凤玄尘更火大了! 穿过的里裤也敢拿来给南柯瞧,怎么瞧,让他闻穿过的里裤吗? 岂有此理! “穿过洗过,哪还看得出有什么药?你当初怎么没发觉?” “四嫂,帮不帮?” 凤玄尘懒得扯,大声冲帷帐里头喊话。 天快亮了,他还得安排韵儿见家人。 “若愚,拿进来。” 凤玄策被一声“四嫂”喊得心慌,见南柯没有反驳,倒像是应下了这层身份,心头涌起一股强烈的喜悦。 “哼,就你会讨巧!” 他扯过里裤,转身挥开帷帐走进去。 “轻点儿,会坏的! 这可是韵儿给我做的第一件里裤!” 有人做衣服很了不起啊! 叫得再大声一点儿! 凤玄策轻哼一声。 “等着!” 穿过三层帷帐,凤玄策嫌弃地拎着里裤回到床帐内。 外头,凤玄尘已经点起剩余烛火,寝殿顿时灯火通明,气氛莫名有点奇怪。 孟南柯安静地瞧着不高兴的人,轻声开口求助,“若愚,扶我起来。” 凤玄尘在外头大声催促。 “四哥,你快点儿,我赶时间。” “……” 凤玄策小心扶起孟南柯软软地靠在怀里,脸渐渐变得发烫。 “南柯抱歉,让老七撞见你我同榻,定要生出误会了。” 孟南柯在心里默默叹口气,怪他当年拒绝若愚时下手太狠,如今…… 若愚把自己收鞘封印,要解开过去种种,还需要时间慢慢来。 “无妨,给我看看吧!” 第74章 呵呵……他会不行? 凤玄策不敢多想他的态度,是真无妨还是自暴自弃,根本不在意。 他配合着翻出里裤多出的布料,尽力远离孟南柯,生怕熏着。 身体使不上力,刚刚扯动腰锁的链条都非常艰难,孟南柯就着凤玄策的手看了一眼裤裆。 “可以了。” 其实不用看,他也能猜到其中关键。 小宁音做的衣服,又是在裤裆位置偷偷用药,他想不清楚都难。 有趣! 没想到临渊也能闹出如此大乌龙。 “呵呵……” 孟南柯几乎不笑,头一次见他笑出声,凤玄策看得失了心魂。 他真的……太耀眼夺目了! 心间似冰封雪埋的山谷迎来春天,万物复苏,百花盛开。 “临渊,你可曾对小宁音说过让她误解你元阳有亏,子嗣艰难的话? 布料浸泡了壮阳的药物。 你体内本就有一股外来元阳,加上这个,呵呵……烈火烹油。” “哈哈哈……” 凤玄策听完也忍不住大笑起来,想不到混小子深夜给他们送乐子来了! 他幸灾乐祸地打趣道: “老七,你该不会真有隐疾吧?” “……” 一强一弱两道笑声传出来,凤玄尘不予理会,喃喃自语,“难怪……” “哈哈哈……” 孟南柯没忍住,靠在凤玄策肩头大笑出声。 “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布料上头用的都是地道好药, 小宁音为了你的隐疾,花了不小的心思。 若是用对人,这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凤玄尘扶稳怀里人,乐坏了,混小子也有今天? “老七,你穿这裤裆多久了? 噗……哈哈哈! 你到底说了什么,让虞韵觉得你不行? 全朝凤最厉害的战神王爷,竟然被心爱的姑娘质疑不行。 哈哈哈……不愧是虞家大姑娘!” 原来如此! 凤玄尘呆愣愣站在帷帐外头,终于想通前因后果,是那次! 小尼姑替母妃问话何时生孙儿,他说生不了,没那个本事,让韵儿误会他……不行。 男人怎么能生出孩子,他说得也没错呀! 可加上他腹部的延伸到大腿的刀疤,他又不近女色遁入空门出家…… 还别说,挺像根骨废掉那么回事的! 难怪韵儿认不出他是种毒蘑菇的面具男。 那天中毒后,她是见过他的庞然大物的,羞得满脸通红。 凤玄尘终于明白小尼姑为何总是欲言又止,说些同情鼓励他的话了。 呵呵……他会不行? 就怕真相大白那天,不要吓到小尼姑才好! 怎么办? 他想立刻回去暴露真相,看着他的小尼姑惊慌失措,满脸羞红的模样。 可是不行! 小尼姑正伤心呢,暴露了也不会搭理他的。 “四哥,四嫂,别笑了!” 凤玄尘自己不爽,更不爽看他笑话的两人,有什么好笑的。 哼! 和尚跟尼姑的小情趣,两个大男人懂什么? 孟南柯笑出了点点细汗,尽力照顾临渊的感受,不让自己笑出声。 “好,不笑了。” 可……身不由己呀! 何况身边还有一个无所顾忌的。 “你先等会儿,让我和南柯尽情开心一会儿,许久没有如此畅快了!哈哈哈……” 凤玄策从未与南柯如此亲近过,他舍不得这么快结束。 喜欢看他开怀笑,喜欢黏在一起。 “别太过分,否则我进来了!” 凤玄尘说干就干,挥开帷帐直接走到床榻边,坐在放鞋的鎏金九色踩踏上。 “混小子,皮痒欠抽了,没半点规矩!” 凤玄策紧张得不行,连忙扶孟南柯躺下,替他盖好被子,以免被混小子冲撞。 “四哥,你的床我从小睡到大,怎么,有了四嫂就不要弟弟了?” 抓四哥的软肋,凤玄尘手到擒来,他懒散地靠在床沿,缓解浑身伤疼。 没有小尼姑,哪哪都疼进骨头缝里,熬人! “凤玄尘,别乱说话,我和南柯不是你想的那样,不许对他言语轻慢!” 凤玄策紧张地看着床帐上印出的背影,生怕混小子不知分寸,闯进来伤了南柯的自尊。 “知道了,四嫂是你的心尖瑰宝,你的命,受不得一点点不好。 你们倒是破镜重圆了。 四嫂,弟弟我要怎么办? 韵儿回去就发了一场寒症加高热,我心疼! 要怎么把她娶回家啊? 我也想把她捧在心里宠着,不叫她受一点点苦和委屈。” 越说到后头,嗓音越低沉孤寂。 凤玄策再也说不出半句责备,只觉心疼。 “老七,先回去把伤治好,再从长计议吧! 身体若是落下毛病,你要怎么保护虞韵,听四哥的,再难受也别糟践身体。” 他已经后悔了,如今用一副乱糟糟的身体面对心爱之人,凤玄策自惭形秽。 “不想治,身体痛苦了,心里好受一点。” 凤玄策劝不了,这种苦他吃过,懂老七此刻折磨自己寻求解脱的心情。 平静而空灵的声音缓缓响起,带着抚慰人心的温柔力量。 “临渊啊,跳出困局,一切会柳暗花明。” 孟南柯心思流转,慢条斯理替困顿的人理清破局关窍。 “小宁音误以为你战场受伤,落下隐疾,所以才心灰意冷出家为僧。 加上你讨厌女人,又说过一些让人误会的话,以至于她笃信你有苦衷。” 凤玄尘打起精神来听军师给他出谋划策。 以前每次遇到难题时,只要孟南柯稍稍点拨,他就能轻松化解。 “嗯,四嫂英明! 我跟韵儿说过生不出孩子。” 凤玄策极力憋笑,忍得肩膀一抖一抖,被孟南柯用眼神警告。 再笑,惹恼了临渊,他们今夜如何收场? “小宁音误以为你有隐疾,但又见你胡子能长,喉结还在,脉象也强劲。 并非全无治愈的希望,于是生出偷偷替你治病的念头。 这门偏方不易找,当年虞修给妹妹找嫁妆时,意外得到了一本好书。”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凤玄尘以前就取笑过,孟南柯不去算命可惜了,料事如神,半点不差。 如何知道? 自然是因为,那本好书是他有意安排的! 第75章 他的龙骨有裂痕 凤玄尘以前就取笑过,孟南柯不去算命可惜了,料事如神,半点不差。 如何知道? 自然是因为,那本好书是他有意安排的! 原本想借此见虞修一面,提醒他燕亭君身弱,并非虞韵的良配。 北疆的愣头小子还在为她拼命挣军功,他总得为临渊争取一二。 谁知虞修懂了他的意思,求了书,却没有退掉与燕家的联姻。 这才有了后来,临渊为了娶到所爱,不顾一切布局谋夺。 孟南柯没有正面回答,继续说下去。 “临渊,你和小宁音之间误会重重,不妨再多来一场误会,先促成良缘。 我有一棵草,刚好克制你体内的元阳,能让你更顺利接纳还阳菇的药性。 用过之后,身体似落下隐疾。 如此,无论是找小宁音治病,还是还俗娶她做隐疾挡箭牌,都有的放矢。” 懂了!!! 凤玄尘恍然大悟! 彻底懂了! 孟南柯说得太对了,他怎么没想到呢? 这主意简直不要太好! 韵儿不是介意自己嫁过人,配不上他吗? 那么他变成一个有隐疾的残王,般配了吧? “草呢?现在就给我!” “瞧你那猴急样儿,现在知道慌了,这么大的事,你瞒着所有人偷偷干了。 还好你运气好,没出什么大岔子,否则有你好受的!” 凤玄策拿出解药放到孟南柯鼻尖,解掉他身上的软骨香药性。 气有些不打一处来! 一个个都瞒他,喜欢一个人瞒十五年,诈死的躲七年,就他活该当傻子。 “若愚……” 孟南柯察觉到他情绪不对,明白他又怨上当初的事了,只能叹息接下。 “你们别啰啰嗦嗦,腻腻歪歪了,我的小尼姑还病着呢,赶紧把草先给我。” 凤玄尘恨不得掀开床帐把人拽出来。 “临渊,不急于一时,你先把伤养好。这棵草引寒气,带伤服用会推延伤口痊愈。” 孟南柯牵着凤玄策的手摸到腰间的锁扣,示意他先解开片刻。 不想解开! 手落在劲瘦的腰上不敢乱动,也舍不得移开,就这么僵持着。 “无妨,重一点,慢一点痊愈才好!如此韵儿也能多心疼我一些。” 凤玄尘靠在床沿上,大手超级无赖地伸进床里头,不带客气,“拿来!” 啪! 得到一个响亮的巴掌。 “收回去,耍无赖冲你的小王妃耍去,就知道窝里横!” 凤玄策恨不得一脚把人踹出宫,都二十六的人了,整天没个正形,还不如出家当和尚清静。 “四嫂……” “咳!若愚,就一会儿!” 孟南柯试着跟凤玄策商量,“药在我的包袱里,你去帮我把包袱取来也行。” “在哪?我给你拿!” 凤玄尘起身走出帷帐,“四嫂,在哪里?” 凤玄策解开自己腰间的锁,又解开孟南柯的,抓过外袍给他披上。 “别着凉!”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来,凤玄策从暗格里取出一个青色包袱,里头都是南柯要紧的物件。 令牌,救命药,暗器,毒,银针,银钱…… “四嫂,你这是随时准备跑路啊!还有碎银子,难怪四哥盯得紧。” “少废话!” 哪壶不开提哪壶,凤玄策没好气瞪了凤玄尘一眼,嘴唇都发白了,还在外头瞎蹦哒。 欠虞韵收拾! 孟南柯找出一个绿色竹筒,从里头倒出一颗类似金针菇的草,中指长短,通透如玉。 瞧着就是个难得的宝贝。 “怎么又是蘑菇?” 凤玄尘特别怵蘑菇,上次的还阳菇让他心有余悸,“有毒吗?” 孟南柯将菇子的根系留下,把其他的放入一杯烈酒中化成水。 “药性只有三息,服下再告诉你。” 咕咚咕咚…… 烈酒两口下肚,凤玄尘咚一声放下杯子。 “什么东西,这么烈?” 体内忽冷忽热,热气在往上冲,寒气在往下闯,有点犯恶心。 孟南柯将一粒药以水化在酒杯中。 “喝下去。” 服完药片刻后,凤玄尘真的想骂娘了,他冻得直打哆嗦,眉毛结出霜花。 “孟南柯,你……坑我!” 凤玄策也看出不对劲,“怎么回事?” “无妨,只是服用寒食草的正常反应。 下次记得要听劝,不论是我的话,还是你四哥的话。” 孟南柯慢条斯理收起包袱,给临渊一点小教训,算是收取灵药的本钱了。 “接下来半年以上,你将失去房事能力。 什么时候恢复正常,要看你的内功什么时候能冲破寒食草封锁。 若是一直冲不开,或许假隐疾会变成真隐疾也未可知,所以这半年别懈怠练内功。” 凤玄尘撑着桌子站起来,抓起里裤塞怀里,恶狠狠警告道:“孟南柯,你给我等着!” 半年以上! 他好不容易快熬出头了,又给他加半年。 可恶! 怎么就着了这妖孽老狐狸的道了? “老七,我让人送你回去。” “用不着,一丘之貉!” 等人走后,凤玄策静静凝视眼前人。 “南柯,告诉我真相!” 天快亮了,孟南柯牵起凤玄策的手臂,拉着人穿过帷帐回床榻。 “临渊七年前受的外伤差点要命,但经过调理并无大碍。 要命的是两年前打下夜幽原的最后一战,他兵行险招,远奔偷袭。 虽然最后斩首犬戎可汗,但自己也因为遭受重击落下隐患,他的第十三至十七块龙骨有裂痕。” “你说什么?” 凤玄策听得胆战心惊,龙骨破裂,轻则终身卧床不起,重则随时要他性命。 混小子连这种事都瞒着! “混小子!不省心的! 他怎么能……怎么可以如此不省心!” 咚咚—— 凤玄策气极攻心,用力捶床板发泄心中不安与后怕。 “你一直在他身边?” 孟南柯盘膝坐在床上,抓起他的拳头轻轻松开,“没有,只不过认识他身边的军医。 拿下夜幽原谈何容易,犬戎的君王并非庸主,临渊常年示弱才换来一线机会。 你也无需太担心,他既然还敢求娶小宁音,想必身体并没坏到根本上。 所幸他吃的还阳菇年份够足,又很听话没有伤精元,如今加上寒食草的药性辅助,应该可以消除旧伤留下的隐患。” 凤玄策用力将孟南柯拽进怀里。 “南柯,不要再解释了,我能懂!” 老七吃的根本不是寒食草! 第76章 难道昨晚不是梦,他来过? 他从来不屑于解释任何事情,一旦花心思解释,必定是想掩盖一些事实。 老七刚刚吃的,根本不是什么寒食草。 不知道南柯费了多大的力气,给他弄来的治伤灵药? “下次有事告诉我,一起分担行不行? 别让我觉得自己特别没用,什么也不知道,什么都做不了。” 孟南柯轻轻拍着他的后背,“答应你!” 果然还是瞒不过去啊! 所谓的“寒食草”是他花了三年寻到的玉灵芝,配上特殊药引,可以重塑筋骨。 临渊运气好,体内又吸收了还阳菇的药性,再服用玉灵芝事半功倍。 最后效果,或许连身上的伤疤都能抹除。 可惜唯有一棵,无法分给若愚调理身体,毕竟临渊的旧伤更棘手。 希望留下的根须能培养出新的种芽。 - 虞韵清晨醒来,浑身无力头昏沉得厉害。 缓过劲儿后,发现身上的衣服由棉布变成了丝绢,下头还用了月事带。 她吓得立刻撑着手臂坐起来。 是谁?! 给她换了衣服,还处理了月事? 怎么会一点知觉都没有? 她昨晚不可能睡死,太可怕了! 虞韵按紧怦怦乱跳的心脏,腹部一阵阵抽疼令她冷静下来。 呼吸时能嗅到淡淡血腥味,是她身上的,还是其他人的? 昨夜她梦到了凤玄尘,他哄了她许久…… 难道昨晚不是梦,他来过? 想到这种可能,虞韵再也待不住,撩开床帐下床寻找答案。 昨夜发生了太多事情,稍微想起几件,浓重的复杂情绪迅速涌上心头。 凤玄尘的伤怎么样了? 咚咚咚…… 房门被敲响,接着从外头被推开。 虞韵惊得用力抓紧衣襟。 她昨晚明明扣上了门闩的,怎么打开了? “主子,您醒啦?感觉好点儿了吗?” 沐棉一手衣服食盒,一手热水巾帕,进门后抬脚踢上房门。 见虞韵衣着单薄站在屋中央,连忙放下东西,走过来伺候她更衣。 “哎呀,主子,您高热刚退,又遇到癸水,怎么不披衣服起来了? 小心受凉,快穿上衣服。” “你是谁?” 沐棉动作又快又准,虞韵没躲过,被动接受她自来熟地服侍。 “我叫沐棉,今后是您的贴身婢女。” “主子,您别急!穿好衣服我再慢慢跟您汇报,来,伸手穿外袍。” 沐棉麻利地伺候虞韵穿新衣,桑陌说了,让王妃穿上新衣,奖励一个大元宝。 大元宝诶! 她挣一年的月钱也凑不够一个啊! 跟着王妃就是好! “昨夜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虞韵注意到外袍系带打结的样式和里衣一样,结实不容易散开。 “也是你给我换的……” “月事带”三个字,她说不出口,第一次被人经手如此私密的事情,太难为情了。 为何不叫醒她,让她自己来? “是我是我,主子放心,有我守着您,没有第二个人能近您的身。” “您瞧,我会功夫,能飞檐走壁的!” 沐棉给虞韵穿好衣服,大元宝到手,激动地表演了一个踩凳点桌后空翻,落地无声。 身手确实非常厉害! 虞韵仔细打量起沐棉,个子比她高半个头,一身淡青色女子劲装,通身干脆利落。 鹅蛋脸,目光清澈锐利,皮肤呈淡淡麦色,五官端正立体,样子和沐沉沙有六分像。 “你是沐将军的妹妹?” “王……啊,主子好眼光,我哥叫沐沉沙,是王爷的贴身亲卫。” 差点叫错称呼,沐棉调皮地吐了一下舌头,又自来熟地自报家门。 “我们是北疆沐家的偏远旁支,从小没有爹娘,被太妃娘娘收养。 我哥二十二岁,要成家了。 我小一点儿,十九岁,也快要嫁人了。” 虞韵被沐棉推着坐到梳妆台前梳发,小嘴叭叭不停开始夸她。 “主子,您真漂亮,不用胭脂,不戴首饰,也是好看的病美人。 皮肤也特别好,就是他们说的风一吹就破,水灵灵的。” “沐……沐棉!” 虞韵打断她不着边际夸人,这姑娘太能说了,她有些接不住。 “啊?主子,您有话就说,属下知无不言,绝对不骗您。” 沐棉给虞韵梳理好尼姑发髻,又拧来热帕子,伺候她洗漱。 “我自己来!” “哦,那我给您泡漱口茶。” “主子,虞先生已经出发来接您回家了,咱们得抓紧些。 还要给伤口上药,吃早膳,还有喝调理癸水的药,一样都不能落下的!” 落下了,王爷主子会扣她月钱的! 沐棉把一包月事带交给虞韵,“您先去换洗,漱口茶要凉一会儿。” “你说谁?谁要来接我回家?” 虞韵被沐棉安排得明明白白,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 “您父亲啊! 外头没有危险了,虞家人都回来啦,一会儿您就能回家吃团圆饭啦! 主子,快去吧,别耽搁时间了!” 沐棉把人推进屏风后头,拍拍手,嘻嘻……王妃好乖哦! 虞韵花了点时间让自己冷静,出来便反客为主,不再听任沐棉安排。 “沐姑娘,这两年跟在我身边的是你吧?” 虽然没有证据,虞韵一直觉得有人在暗中保护她,上山采药时会替她吓退野兽。 还有,她做的吃食,剩下的总会莫名其妙被“松鼠”吃掉。 沐棉知道虞韵这么想,准得叫冤,不是她吃的,是王爷! 大部分都是王爷吃掉的,她只吃过一丢丢。 “主子英明,从您出事后,我就奉命暗中保护您,差不多两年吧!” 果然如此,虞韵本就乱糟糟的心情,再起波澜,凤玄尘到底还有多少事情瞒着她? “沐姑娘对贫尼的守护之情,贫尼铭记在心,请你回去吧! 贫尼一介出家人,实在不敢劳烦王爷如此兴师动众,受之有愧!” 他为她做的已经够多了,多到她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面对他? 沐棉听到王妃赶她走,急得原地打转咬手指,桑陌怎么教她死赖着不走来着? 哦!卖惨! “主子,您别不要我! 不能贴身保护您,我只能被桑陌扔进青楼,被训练成以色事人的探子了。 沐棉还想嫁人,求您帮我一年吧? 王爷说了,等我满二十就脱离暗卫营,让哥哥帮我说门亲事。” 不管三七二十一,能留一年再说吧! 第77章 王爷为王妃做的事情里,熬药真不算什么 沐棉跪在地上,用力挤出两滴眼泪,没见着,哎呀……她不会哭呀! “呜呜……主子,进了青楼,还有谁愿意娶我呀?” “主子,我会打架,会采药,不会做饭但是会劈柴生火。不会做衣服但是织布没问题。 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您瞧,我有力气,可以刨地种菜,下水抓鱼挖藕,上山打猎。 吃得也不多,一顿饭三五个馒头就行了。 真的很好养活的!” 虞韵被沐棉说得心软,可是她不能留下凤玄尘的人,沐将军的妹妹也不适合伺候她。 “好了,别哭了! 沐姑娘,你先起来,暂时跟着我。 回头我亲自送你回去,替你向王爷说情,不会让他送你去青楼的。” 沐棉见好就收,接下来能不能留下来,就看王爷的哄人本事了。 “谢谢主子! 您漱口用早膳吧?一会儿还要喝药。” “嗯!” 虞韵身体仍然很不舒服,确实需要补充体力,一会儿还要见丞相府的人,不能太失礼。 漱口的茶清香恬淡,明前春灵? 谁奢侈到用有银子都买不到的春灵茶漱口? “沐棉,这茶叶是你拿来的?” “嗯嗯,王爷说主子也许喜欢,我就拿了一盒过来,您瞧,这盒子可值钱了!” 沐棉不懂茶叶,她看中了装茶叶的玉匣子,等茶叶用完拿去卖,能换不少银子吧? 桑陌说了,只要让王妃喜欢,盒子归她。 “嗯,以后泡茶不用放太多,茶汤浓了影响口感,也别拿来做漱口茶。” 那怎么行? 一大盒呢! 不多用点,盒子猴年马月才能归她? “哦哦,属下记住了! 主子,这茶叶的香气特别适合您,闻起来像叶子开花了,很舒服。” 叶子……开花? 虞韵看着有些古灵精怪的姑娘,心想:如此活泼的性子,藏在暗中保护她两年,委实难为她了! “嗯,春灵茶确实能宁神舒心。” “是吧!主子喜欢多喝一点,王爷那里还有很多盒呢! 要是光喝不够,咱们拿来泡衣服,当做熏衣服的香料用。” 虞韵被沐棉的想法唬住了,拿春灵茶泡衣服,真是不知者无畏呀! “沐姑娘,你可知这茶叶的价格?” “啊?不值多少钱吧?漫山遍野都是呀!” 沐棉不讨论茶叶了,再说下去,王妃该舍不得喝了! 其实王爷那里也没多少,桑陌说这个得亲自去摘,长在瀑布旁的悬崖峭壁上。 “主子,您脖子上的伤口,属下替您重新包扎过吧?太明显了!” 虞韵也放弃解释,跟不懂茶的人说再多,她也只认为那就是叶子,和普通树叶没区别。 “好!有劳!” “嘻嘻……主子别跟我客气,治伤我在行,我哥和桑陌受伤,都是我给治的。” “你上过北疆战场?” “对呀,我哥跟王爷一起去的,我到十二岁才跟着去。 那时王爷受重伤,太妃娘娘送我去做个婢女照顾他。 唉!结果王爷根本不让人近身,连我哥都不行,我就跟在军中当斥候了。” ………… 虞韵听着沐棉讲故事,不知不觉用完了早膳,喝掉了调理癸水的汤药。 “主子,吃颗甜果子压苦味。” 苦吗? 今天的药放了甘草,并不苦,比她自己熬的好入口许多。 “沐棉,药是你熬的?” 沐棉可不敢领王爷的功劳,药是桑陌送来的,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王爷熬的。 “不是,哎呀,主子,您安心喝吧! 熬个药而已,您别太放在心上。” 王爷为王妃做的事情里,熬药真不算什么。 说不定他还在为这事儿乐呵呢! 话说今天王爷怎么不亲自来了,难道是因为她昨天晚上说他有病,是真的? “有人来了! 三个,两男一女。” 虞韵惊奇地看着沐棉抖动耳朵,她什么也没听到? 过了一会儿,人声渐近,是兄长的声音。 “韵儿——” “主子,要消除痕迹吗?” 沐棉指着满桌杯盘,不太确定。 “不必!” 欲盖弥彰,她并无任何不可对人言。 “好嘞,我收拾一下。” 沐棉把碗筷收进食盒里,又替虞韵拉高一点衣领,遮住脖子上的纱布。 “看不出来了!” “嗯!” 虞韵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走向房门,沐棉已经先一步替她开门。 冷风夹带风雪吹进屋里,刺骨的冷。 如此对比,她才发觉室内非常暖和,想必也是沐棉的功劳。 “主子,站偏一些,别着了寒气!” 沐棉替虞韵挡住风雪,王妃要是在她眼皮子底下冻病了,王爷得赏她一顿鞭子。 虞修疑惑地看向张行舟。 “韵儿身边已经有人伺候,怎么还要安排奴婢?” 张行舟盯着沐棉蹙眉。 “不是我安排的。” 此人不是丞相府的下人装扮。 他才回来,还没来得及挑选,不会随便放个人伺候韵儿。 被人捷足先登了! 能随意出入丞相府不被察觉,又对韵儿格外上心的,只有一人。 虞修也猜到了,火气顿时蹿上心口。 凤玄尘可真是目无规矩? 韵儿借宿在丞相府,他也敢如此张狂行事,若是传出去韵儿该如何自处? “兄长,张大人,找我有事?” 虞韵将人迎进来,房间内有小厅会客。 沐棉已经殷勤地泡好两杯浓茶,按照王妃教的,第一遍洗了倒掉,用第二遍的水。 这茶…… 张行舟轻抿一口,放下茶盏,淡淡看向虞韵身后的沐棉。 连茶叶都不是丞相府的,七王爷做过分了! 虞修根本没喝,盯着虞韵身上的新衣,又看向她脖子上的伤。 “韵儿,伤口可好些了?” “嗯,多亏了张大人送的伤药,已经好很多了,兄长别担心。” “那就好!” 张行舟接过话头,“韵儿,以后还是喊我行舟兄长吧?” 他害怕虞韵对他生分。 曾经他们可以品茶论文,相谈甚欢,如今一个称呼都不肯亲近吗? “玉翠,过来见过虞姑娘!” 跟来的婢女低垂着眉头,极守规矩地向虞韵屈膝行礼。 “奴婢玉翠,见过虞姑娘!” 哎呀! 这奴婢不会也是来伺候王妃的吧? 沐棉看着劲敌,警铃大作。人家正经学过伺候人,她是个半吊子,怎么办? 第78章 凤玄尘到底要对韵儿做什么? “韵儿,你是女儿家,身边没个婢女终不方便,玉翠是我母亲身边的一等丫鬟。 忠心,规矩,行事都属拔尖的,让她跟在你是身边伺候吧?” 张行舟昨夜精挑细选,才选出个称心的,既能妥帖照顾韵儿,又能助力她将来执掌后宅。 如今韵儿已经被陛下任命为二皇子的老师,地位今非昔比,身边也该有些得力听用之人。 只怕接下来,想打她主意的人会排长队,朝凤第一位有官衔品级的女夫子啊! 虞韵垂眸凝视身上淡鹅黄色尼姑袍,脑子无端闯入凤玄尘的样子。 他心痛无措地看着她,像个犯了错不知道要怎么道歉求原谅的孩子。 不知道他的箭伤怎么样了? “张大人的心意,贫尼心领了! 只是贫尼身边有沐棉照应,已经是大材小用,实在不敢再耽误一人。 玉翠姑娘请起吧!” 沐棉听完开心不已,王妃要她不要一等丫鬟哦!王妃英明! 虞修端起茶杯,揭开嗅到浓郁的顶级春灵茶香气,盖上杯盖,重重放下。 “留下吧!衣食起居多个人照顾也好!” 凤玄尘到底要对韵儿做什么? 衣服,吃食,茶叶,奴婢,都送到丞相府上来了,昨夜闹的还不够吗? 他到现在都没有理清,这个离经叛道的皇家子是怎么盯了韵儿十几年的? “兄长,我……” 虞韵知道兄长介意什么,沐棉她会还回去,玉翠她也不能接受。 要带婢女,不如她以后把虞清和虞婉带在身边作伴,何必多此一举。 看出王妃为难,沐棉站出来抱拳行礼,替她回话。 王妃怕自己的兄长,她可不怕。 “主子喜欢清静,我照顾了主子两年,不需要其他人插手。” 两年? 主子? 虞修平静地审视沐棉,这女子不是一般的奴婢,身上有一股男儿英气。 “昨夜你在哪?” “暗处,替主子挡乱箭!” 沐棉回答完,向虞韵单膝下跪请罪。 “主子,昨夜是属下失职,没有顶上王爷的空档,才会被燕亭君钻了空子,害你被他拿刀劫持,请主子责罚!” 虞韵连忙起身扶起沐棉,“不怪你。” 要怪也怪她自己身体不争气。 小时候跟着武师傅学身手,稍微受点苦就生病,没学到半点自保能力。 “那属下空了,去找王爷领罚。” 是她大意犯下的错,沐棉不会推脱,只怪她太相信王爷的实力了! 沐棉站起来,又转向虞修抱拳行礼。 “大公子无需怀疑沐棉的忠心,主子对我有救命之恩。” 她解开左手臂护,大喇喇撸起袖子,露出一截白生生的手臂。 伤疤和守宫砂离得不远,分外显眼。 “喏~这个疤是被蛇咬的,主子救的我!” 虞修和张行舟连忙侧身回避。 非礼勿视! 这婢女怎么半点男女大防都不知道? 虞韵瞪大眼睛看着沐棉的举动,连忙替她放下袖子遮住手臂。 “好了好了,快系上。” 她何时给沐棉治过毒蛇咬伤? 切~ 这点阵仗就吓坏了? 比北疆的哪些文官更容易对付嘛! 见把人唬住,沐棉扫向一旁木头似的婢女,一看就不是真心想跟主子,都不争取一下。 看她的! “大公子,我会功夫,您看!” 沐棉抓起一张凳子,徒手劈开,巨大的响声把众人吓一跳。 劈完又双手合十,学王爷念经,带上一句苏嬷嬷常说的吉利话。 “阿弥陀佛,大年初一,岁岁平安!” 虞修从未见过这么虎的丫头,虽然规矩差了点儿,但是心性不错。 沐棉不喜欢虞修看人的眼神,比王爷不做声时还要瘆人。 “您别这么瞪着我,找奴婢又不是找小妾,好用就行,不需要太在意小节。 我会干粗活,上山下河,刨地挑水,需要花力气的活我都在行。” 张行舟看向自己挑的婢女,示意她开口说两句,想办法留下来。 玉翠收到公子指示,走出来行礼。 见人出来打擂台,沐棉让出位置听她说。 “虞姑娘,奴婢自幼跟着长辈学习理账,分管内宅事物,应对人情客往。 体力活交给粗使丫鬟就行了,您只需要吩咐下去,下人就会按规矩各行其是。” 哟嚯! 是个嘴皮子厉害的对手啊! 沐棉被玉翠几句话激得战意沸腾,看姑奶奶把你摁在地上摩擦。 她的本事,粗使丫鬟能比吗? 一只温柔小手摁上手背,沐棉瞬间歇菜,难怪王爷会在王妃面前变猫咪。 说不出来为什么,就是很奇怪。 真的虎不起来呀! “玉翠姑娘所言有理,我也曾经管过内宅,知晓得一贤内助有多可贵。 你有才能,懂规矩,识大体,应当跟着后宅主母过体面生活。 贫尼一介出家人,跟着我,只能做个端茶递水的粗使丫鬟,委实屈才可惜。 我哪能如此糟践你的一身本事呢?” 被虞韵温柔地拒之门外,玉翠慌张地看向公子,不知该如何回话,她说错了吗? 沐棉顺着虞韵的话接下去。 “主子说得对,你跟着我们没有用武之地,你会的我主子都会。 全部让你干了,她干什么? 我就不一样了,会守夜,会治伤,遇到危险会打架,会骑马驾车。 总之,主子会的我基本不会,主子不会的我都会,正好互补。 玉翠姑娘还是找一个对的主子跟随吧!” 虞修整个听下来,觉得沐棉更适合韵儿。 妹妹性子软遇到事情容易受委屈,有个敢于出头的婢女抵挡一二,又听她的话,万事也能顺心如意一些。 “你叫沐棉?” “嗯,大公子,我和王爷一个姓,棉花的棉,您瞧,棉花洁白干净,柔软又保暖,能做衣服,被子,用处可多了,和我这个人一样。” 还……挺有道理。 若她不是凤玄尘的人就更好了! “韵儿,你怎么看?” “兄长顾虑得对,我身边留个人更方便一些,沐棉跟了我两年,相处习惯了。 我身体弱,很多地方需要她帮衬。 倒是不用太多人照顾,大嫂和母亲身边,也才一个贴身听用的婢女。 且静心庵清苦,少一个人跟着遭罪,我也少一份愧疚。” 张行舟听不下去了。 第79章 只剩她的小秘密:鼠生! 韵儿明里暗里都在拒绝他。 只是拒绝一个婢女倒也罢了,就怕她连他这个人也拒之门外。 “韵儿,我不强求你留下玉翠,跟我不需要作过多解释。” 哇哦~! 情敌认输啦! 沐棉大获全胜,眼里心里喜滋滋藏也藏不住,王爷会很高兴吧? 回头得告诉桑陌,找王爷邀功去,替他斗败情敌,能得两个大元宝不? 嘻嘻……跟着王妃,又好玩又有银子赚。 虞修瞧见沐棉傻乐,心里无奈摇头,还需要好生调教,太喜形于色了! 作为外人上主人家里下主人面子,还一副眉开眼笑的得意相,半点不知收敛和礼数。 倒是像凤玄尘带出来的人! 张行舟没等到虞韵回应,只觉得倍感压力,七王爷的一个属下都能击败他。 韵儿接受了沐棉,是不是也对七王爷有心? 他不愿意再往下想,怕自己生出魔障,走进死胡同里。 “走吧!父亲在正厅为你们准备了接风宴,母亲很多年没见韵儿了,十分想念你。” 虞韵不太想应酬,她的肚子还难受着。 沐棉抢在张行舟前头抓走狐裘披风,仔细替王妃系上,戴好兜帽。 “主子,当心受寒。” “暖手炉揣好,我搀着你走。” 她家王妃,只有王爷能近身伺候,别的男人休想趁虚而入! 沐棉收好茶叶玉盒,别的带不带无所谓,这个可是她的宝贝。 油纸伞撑开,挡住西北风雪。沐棉率先扶着王妃出门,小声在她耳边嘀咕: “主子,您撑着点儿! 虞家接你的人差不多到了。 等回到家,您就可以躺在暖暖的被窝里喝燕窝了。” 王爷给王妃准备的主院,可比这里舒服多了,桑陌这会儿准派人烧足炭火,备好热水。 得赶紧回去找桑陌记功,拿大元宝! “嗯,别担心,我无事。” 相比昨天回来时的凄惨,此刻境遇已经好太多了,虞韵感激地看向沐棉,多亏有她。 “主子,您走慢点儿!” 沐棉心疼啊! 王妃唇上无血色,身体明明很不舒服还要强撑,王爷见到更心疼,一心疼准扣她月钱。 说不定还会扣元宝。 说点让王妃开心的事情吧? “主子,初一的红梅寓意喜上眉梢,一会儿我去折一束最好的,插在您房里。” “好!” 嘿嘿……这种活,王爷肯定抢着去做。 “北疆初一有种流行小吃,王爷当年可喜欢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是素的,不会破戒,我也喜欢吃。” “嗯,好!” 沐棉露出奸计得逞的笑,北疆没有这种小吃,王爷可以有呀! “主子,你想学骑马不?我会呀!” ……… 张行舟望着走远的背影,怅然若失! 这一局他输得彻底,比不过七王爷提前两年埋棋子。 只有心不行啊! 上一次他输给了形势,没能娶到韵儿。 这次他以为脱离形势,和虞修一样做个脱离家族的纯臣,以诚心证道便能水到渠成。 谁成想,又冒出来一个七王爷,还是个有勇有谋的情场高手。 他的胜算在哪里呢? …… 虞韵走到丞相府正厅,虞潜已经来接人,正在跟张丞相行礼寒暄。 “多谢张相盛情邀请,不敢多叨扰,家中还在等两个孩子回去吃团圆饭,庆祝劫后余生。 他日家中事毕,一定登门拜访!” 张丞相也就客套一番,今天他家也要去去霉气,一家人吃个团圆饭。 孩子活着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 “如此,下官就不多留虞先生了,劳先生代下官向虞太傅拜新年!” “张相客气,在下一定带到!” 虞韵跟着父亲,兄长规矩行礼,又由着张家人亲自送到府门口。 “韵儿!” 张行舟当着双方父亲的面叫住虞韵,直言不讳表明心意。 “如果你想避开七王爷,我可以上门提亲,此时宜早不宜迟。” 沐棉挡在虞韵前面,拳头瞬间硬了! 敢明目张胆抢他们的王妃,活得不耐烦了。 虞修也不赞同好友如此行事。 “无涯(字),有事日后见面再议。” 虞韵轻轻拉开沐棉,向张家众人躬身行礼。 她不愿再做内宅妇人,不论是谁家都不愿意,此生只想行自己的道。 女子除了从父,从夫,从子,青灯古佛,就没有别的活法吗? “阿弥陀佛! 贫尼四大皆空,张大人多虑了! 还请大人放下执念,莫要一叶障目误入歧途,贫尼与施主并无红尘牵扯!” 虞韵把话说死,张丞相悄悄松了口气。 他不希望儿子和七王爷对上啊! 那将是张家的无妄之灾,不能步燕家后尘! 张行舟握紧双拳,低声承诺。 “我不会放弃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韵儿,总有一天你会看到我的。” 虞韵转身扶着沐棉的手上马车,没有再理会张行舟的话。 做闺阁女儿时不识人间疾苦,看谁都觉得闪闪发光,才华横溢。 她也曾有过短暂的少女心思,虽然那时张行舟对她有过心思,但她心里装着的人却是鼠生。 常常拿着鼠生送她的各种小玩意,还有有趣的字条,偷偷想象他在外游学的情形。 只是后来祖父为她选了燕家,与燕亭君几次会面后,也就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做了燕家妇。 出嫁前一晚,她还盼着要是能见鼠生一面,该多好啊! 再回首满目疮痍,虞韵心中还残存的发光记忆,只剩下她的小秘密:鼠生。 “小哥,你让开一些,赶马我在行!” 沐棉抢过虞家下人手里的马鞭,轻轻甩在马屁股上。 “伙计们,走稳当些,回去给你们加料。” 一顿吵闹,马车稳稳移动起来,把虞韵拉出疑惑:她印象里鼠生的性子似乎比孟南柯跳脱些,说话风格也完全不同。 也许是十年未见的缘故吧? “外头那丫头是谁?看着不错啊!” 虞潜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见两人各怀心事,只好拿沐棉说事。 “父亲,她叫沐棉,是王爷身边沐将军的胞妹,暂时奉命保护我。” 虞韵缓缓转动手里的佛珠,默默念经清心,从醒来起,脑子里都是关于昨晚的记忆。 都是凤玄尘! “哦哦,保护你的,那就是虞家贵人啊!” “嗯!” 见女儿兴致不高,虞潜不再多言,有些话不急于一时询问。 “韵儿,无涯(张行舟的字)不错!” 滴滴答答…… 佛珠断线,闷声散落一地。 第80章 住进凤玄尘的主院 虞修直截了当给出态度,不希望妹妹选曾经的凤玄尘,如今的沐临渊。 “兄长,我无意男女嫁娶,更无心后宅生计,只想做个女夫子或者女大夫。 希望父亲与兄长能够成全,把宁音当做方外之人,不染红尘事。” 她心里已经没有其他人的位置,更不愿再接受父兄安排。 若是再重蹈覆辙,不如继续做尼姑。 虞潜第一个不同意。 “什么,你还要做尼姑? 这怎么行?! 韵儿,如今你恢复清誉,咱们不出家了,你带着清儿,婉儿还俗吧! 若你不愿再嫁,就在家里陪着爹娘兄妹,上书院教书,或者开个医馆行医济世。 哪能一辈子吃斋念佛,荒废大好年华?” 虞修也不同意妹妹再回静心庵,当初同意她带发修行是为了避风头,如今该回来了。 “父亲所言极是。 你如今被陛下封为二皇子的老师,官职在身,也不适合以出家人身份行走。 女扮男装倒是无伤大雅,你以前也做过。 韵儿,你想做之事,只要不违天理人伦,兄长都支持你! 晚些我替你回绝了无涯,让他回头便是。” 虞韵终于露出一抹释然的笑,虞家的这场劫难算是彻底过去了吧? “好,韵儿听父亲与兄长的!” 沐棉竖起耳朵,将马车里头的谈话一字不落记下,太好了! 王妃还俗,她也不用上山,可以拉着王妃去逛洛神街,给哥哥收集聘礼了。 “驾!” 得赶紧回去告诉王爷大喜讯。 王妃不要张行舟,他得加把劲啊,王妃好像也不想要他呢! 马车停在原来的七王府门前。 原来的牌匾已经拆除,重新挂上了御赐牌匾:九代太傅虞府。 “主子,咱们到家啦!” 虞潜率先下马车,看到门头上的牌匾,疑惑道:“管家,怎么回事?我离开时,这里还是空的。” 管家尤喜连忙解释:“大爷,您前脚出门,陛下的圣旨就到了。 不但赐了牌匾,还有很多赏赐,嘉奖虞家这次护驾有功。” “老奴一时也说不清楚,您回去看吧。 一共有三道圣旨,还有两道没念,李公公在家里等大公子和大小姐呢!” 虞潜一听宫里的人还在,连忙往府里走。 “修儿,韵儿,快随为父去接旨。” 怎么会把七王府赐给虞家做府邸? 虞韵和兄长对视一眼,同样疑惑不解。 “主子,走吧! 外头冷,别冻着了!” 沐棉给虞韵打伞,扶着她进府门。 “主子,您第一次来这儿吧? 我跟您说哦,这里可厉害了,机关重重,一旦开启敌人有去无回。 都是王爷带着我哥他们做出来的!” 虞韵听着沐棉讲解,缓缓走进宏伟的府邸,犹如半个皇宫的建制,亭台楼阁端庄大气。 全部掩盖在皑皑白雪中。 面对这么大的府邸,母亲该犯愁了,奴仆不够,用度得增加。 “主子,您别看这前头院子多,后头都是空地,种瓜果蔬菜粮食,还有养鸡鸭的池塘。 你瞧,哪些池子里种的都是藕,养了各种能吃的鱼。 这些花木也是果树,矮一点的是药材。” 沐棉指向一棵梅树。 “主子,那里养着一对大雁,一对天鹅,还有一对白雕。 屋子外头除了梅花,还有桃花,玉兰。 等会儿属下给您折一支半开的红梅插房间里,咱们先进屋取暖。” “好!” 桑陌隐藏在暗处,将沐棉的话听得一清二楚,等人走远,捡起雪地上的情报离开。 主子把王府赔给虞家做府邸,自个儿躲在府中密室里练功。 说是又吃错了东西,发作起来比上次的毒蘑菇更厉害,太倒霉了! 王妃都进府了,可怜的主子连抽空去看一眼都做不到。 虞韵跟随家人接旨,吃团圆饭,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才回到新的院落休息。 因为她接下来要带二皇子,虞太傅将府中带书房的主院给了她。 (事实是:桑陌向虞太傅暗示过,主院是王爷精心为二皇子打造的,是禁地。 毕竟是陛下唯一的血脉,关系国本,虞太傅也知其中厉害。) 主院取名羡鱼居,约五亩地大小,由三个小院子组成,成品字形,左边是书房,右边是演武场,往里是主人起居院落。 三个院落前头是一个大池塘,已经被冰雪覆盖,后头是一片密集的竹林,左右两边应是一些花树,掩盖在白雪下无法辨认。 虞韵大概扫了一圈,只觉得这里与外头截然不同,自成一格,有几分隐居意趣。 “王……啊,主子,喜欢吗?” 地上的主路已经扫除积雪,直通起居室。 沐棉扶着虞韵缓缓往里走,不敢再多话,直觉告诉她王爷就在附近。 乱说话可能会被扣月钱和大元宝。 起居院门口也挂着牌匾:聆音。 虞韵眸子轻轻颤动,心中有万千疑惑,终是没有问出口。 这里的布局显然是为男主人准备的,又是主院,曾经住着谁不言而喻。 她缓缓推开主屋的门,四月暖风与凛冽寒风交锋,吹乱狐裘披风的白毛。 “主子,咱们进去吧,您受寒太久了!” “嗯!” 室内暖如三春,虞韵从心到身都是暖的,掌心润出一层细汗。 主居室很大,分为外间和里间,左右通耳房,一应布置都是女子闺房物品,且…… “沐棉,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是,主子! 我在外头,您有事喊我!” 沐棉听出王妃嗓音里带着哭腔,连忙退出去找王爷,这时候她不管用啊! 房门关上,虞韵走到纺织机前,轻轻抚摸光滑的机身,每一样东西都让她喜欢。 是他准备的。 压抑许久的思念倾巢而出,她想他,从昨夜离开他起,从未停止过。 眼泪滴落,嘀嗒一声砸在纺织机上。 “沐临渊……” 凤玄尘靠在密室隔门上,虚弱地听她带着哭腔呼唤他,想冲出去抱紧她,亲吻她。 “韵儿,我在……” 只是身体太寒凉,出来怕吓着你。 再等等我,韵儿,给我点时间消化身上的冰霜,不会太久。 “安稳睡一觉吧!” 韵儿昨夜没睡好,今早又奔波劳累,沐棉情报上说她不舒服,气色差,心事重重。 他在屋内留了一抹安神香,足以令她安睡几个时辰。 虞韵抹掉眼泪,走到明窗边,一枝红梅插在炕桌的白瓷插瓶里,开得的热闹鲜活。 桌上放着一个食盒,她揭掉盖子,里头摆着一碟冒热气的炸糯糕,撒着糖豆粉,一碗红枣燕窝,用碳炉热着。 东西都准备了,人为什么不出来见一面? 是昨夜的伤变厉害了吗? “沐临渊,你在吗?” 第81章 怎么还不洞房呢? “我在!” 凤玄尘撑着身体坐起来,看着心爱的人对一块糕点掉眼泪,心疼得眼眶猩红。 安神香怎么还不起作用? 沐棉站在外头替王爷着急,压低声音质问桑陌:“王爷干嘛呢?这么好的机会!” “一言难尽,小棉花,想办法让王妃去看看王爷吧?” “哦!” 沐棉抱着一袋子大元宝,冲桑陌伸手。 “再给一个!” “小财迷!” 桑陌从怀里掏出一张银票,“提前给你当嫁妆,也不知道以后谁敢娶?” “要你管!” 沐棉把银票放进大元宝袋子里,又把袋子塞还给桑陌。 “你先替我哥保管,我带着不方便。” 糕点掉在桌上,虞韵控制不住昏昏欲睡。 “沐棉!” 她不能睡,还不知道凤玄尘的伤怎么样了? 他把府邸让出来,自己去哪里了? “沐临渊!” 韵儿终于犯困了! 凤玄尘咬咬牙,虚弱地走回密室中央盘膝而坐,继续消化“寒食草”的药性。 如此寒凉,他连抱着韵儿给她取暖都做不到,被孟南柯坑死了! 沐棉听到呼唤,从外头大步进来。 王妃已经趴炕桌上睡着了,忍不住嘀咕。 “王爷怎么又给主子用迷药啊? 用多了脑子会不会变傻呀?” “主子都睡着了,怎么洗澡呢?” 她想了想,稍微大点声音,朝着屋子喊话。 “王爷,我要不要替王妃洗澡呀? 会看光光哦,也会摸光光哦!” 桑陌在外头感叹一声:“姑奶奶啊!你的元宝要保不住咯!” 凤玄尘在密室运功岔气,吐出一口淤血。 该死的! 然后又听到外头自言自语。 “还是不了吧? 王妃太好看了,只有王爷能看能摸呀! 怎么还不洞房呢? 别说太妃娘娘,我都替王妃着急,如花似玉的年纪守活寡。” 噗—— 凤玄尘这下真气急攻心了,倒是因祸得福,吐出体内积压的毒血。 不能给沐棉太多银子,这丫头有钱就飘,什么都敢往外说,全学了母妃的。 守活寡? 真敢说啊! “王爷干嘛迷晕王妃啊?” 没迷晕! 只是一些助眠养身体的补药。 “瞧瞧……暖瓶,热水囊袋,貂毛的被褥,金蚕丝床帐。 这么多好东西,王妃什么也没看到,怎么喜欢王爷嘛?” 不需要韵儿看到! 她连簪子,披风都不愿接受,若知道这些东西都是他准备的,只怕会更加抗拒。 “咳咳……韵儿,以后不需要担惊受怕了,夜夜安眠好梦吧!” 像小时候一样,无忧无虑,开开心心的。 虞韵睡着时,母亲姚氏带着妹妹来看过一次,见沐棉照顾人很妥帖,便放心回去了。 虞太傅带着虞潜,虞修入宫求见,想归还凤玄策赐下的宅邸,并请求退隐回寿城老家。 只有李公公接待虞家三代。 “虞太傅,可不巧了。 陛下此时不在宫里,吩咐老奴,若是您来还宅院,就给您留几句话。” 其实话是孟大人留下的。 今早陛下宣旨封孟大人为尚书令时,百官还有微词,李公公此刻只想赞叹陛下慧眼识人。 孟大人可真是料事如神,天降大才啊! 他临走时嘱咐:虞家三代当家人会进宫,一是还府邸给七王爷,二是请辞退隐。 陛下若是在,他们态度必定很坚决。 所以只有他留下代为传话,才能留下虞家。 李公公按照孟大人交代的话,一字不落说给虞太傅听。 “虞太傅有所不知,沐临渊将军有新的府邸,就在虞府旁边。 乃是原来的国柱府,先帝与陛下一直派人精心养护修缮,其规格和气派要比原来的七王府高两级。 陛下说,虞家为了朝凤毁家纾难,理应赏赐与国柱府相当的宅院,才配得上虞家百年忠义清流,然目前没有更合适的府邸。 只能委屈虞家众人先住着,等有合适的再行更换。” 虞太傅连忙从太师椅里站起来,下跪请罪。 “陛下折煞虞家了,宅院着实太贵重,老朽受之有愧呀!” 李公公听着虞太傅回话分毫不差,对孟大人佩服得五体投地,接下来的话一说,事情就办成一半了。 “老太傅快快请起,老奴能理解您的心意,可咱们也得体谅陛下的一片诚心不是? 您拒绝了陛下赐的宅子,天下人该骂陛下薄待忠良了。 您想想,陛下可有照顾到虞家祖训? 只是赐了宅子,没有赏田庄商铺,金银细软,也是不想叫您难做呀!” “多谢李公公提点,是老朽糊涂了!” “哪里哪里,虞家坚守忠良清流,一直净化着朝野的风气,陛下知虞家的好呢!” 虞太傅越听越心惊,这话是出自陛下,还是孟南柯啊? “陛下言重了,虞家愧不敢当!” 李公公扶着虞太傅重新坐回椅子上,亲自为他斟茶。 “老太傅,陛下有句话让老奴带给三位,哎!不必接旨,只是寻常说话。” 李公公按下三人,轻声细语道。 “陛下说,回老家就算了,虞家在京都百年,算起来这里才是虞家的根。 如今朝廷正是青黄不接,用人之际。 书院要重新开。 南风馆论道交由虞潜主持。 虞缄也该好生准备科考了。 虞家要替朕担一担江山重任,莫要推辞。” 李公公说完,命人拿来一个托盘。 “免死金牌重新赐予虞家,朕加了一块,但龙头宝剑要收回,用来代朕巡视四方。” 虞太傅听完暗暗松了一口气,龙头宝剑收回去好啊。 这把剑凌驾皇权之上,就是个烫手山芋。 “老太傅,收下陛下的心意吧!” “老朽多谢陛下隆恩!” “哎,不必行大礼,皆大欢喜了!” 李公公开开心心把虞家三代送出宫,简直想立个牌位把孟大人供起来。 他竟真的简简单单说服了虞家三代当家人! 小虞大人全程没说一个“不”字,昨夜,他可敢公开指责陛下“姑息养奸”呢! 回去的马车上,虞潜看看父亲,又看看儿子,终于忍不住说出口。 “咱们好像什么也没办成!” 第82章 此生只与你有过风花雪月 “李公公就差说虞家不识抬举了。” 虞修垂眸看着衣摆,陛下这招以退为进用得恰到好处,祖父也看出背后有高人吧? “今日早朝,陛下封孟南柯为尚书令,群臣不满,陛下一改往日温和,罢免了王御史。” 虞太傅睁开眼睛看着孙儿,出声敲打。 “修儿,无欲则刚是崖壁,不是人性。 你外放两年见过人间疾苦,当知有些事曲就是全,枉就是直。 孟南柯能留在陛下身边,是天下百姓的福气啊! 一个历经家破人亡,卧薪尝胆扳倒太子,又潜伏数年的大才,还能圆融处事,从心所欲不逾矩,足以挑起江山重担。” 虞太傅眼中射出精光,盯住虞修。 “换成你,能做到吗?” “修儿,你太锋利了,这并不是坏事,用对了可以大杀四方,匡扶社稷。 但千万谨记祖父的话:你的这道锋利绝对不能对准陛下和孟南柯!” 虞修久久没有说话,他明白祖父的意思。 他若把矛头指向陛下与孟南柯,杀伤力直击要害,不会姑息。 对他们而言将是灭顶之灾。 也清楚陛下让韵儿做二皇子老师,已经在刻意避开他的锋芒。 他不明白,两人为何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其中利害得失,想必当事人比他更清楚,身为帝王怎可如此偏执? 想到这,虞修不得不想起凤玄尘,他同样不明白,凤玄尘为何费尽心机谋夺韵儿? (直到多年后,虞修用一生去忘记一个人时,才彻底领悟情为何物?) - 刑部天牢里,赵晴柔和小太子被人拖着扔到凤玄玦脚边,奄奄一息。 “凤玄策,你什么意思?” 牢房外,凤玄策拿掉披风兜帽,露出冰冷俊逸的脸。 “送你们一家团聚,他们替你中了老七飞刀上的毒,痛上七七四十九天,会下去找你。” 凤玄玦抱起太子,这是他最宠爱的皇子,也是他所有的希望啊! “虎毒不食子,凤玄策,你别太过分!” 小太子被孟南柯喂了止疼的药,此刻清醒着,眼泪汪汪看向外头。 “父皇,您不要皇儿了吗?” “凤临天,抱着你的才是你生父,你的名字也是他取的,你是废太子和皇后乱伦的结果。” “住口!” 凤玄玦抱紧小太子,不停地解释。 “别听他胡说,你是太子,是朝凤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他想废掉你才污蔑你的,别信他!” “呜呜……皇伯父,父皇为什么不喜欢我?天儿哪里没做好吗?” “不,天儿哪里都好!是他们有眼无珠!” 凤玄玦彻底疯了,他必须保住太子,保住他最后的希望。 他看向孟南柯,发出一阵癫狂的笑。 “当年孟亦鲲丢下满府老幼,只身闯陷阱救你,最后被射成刺猬掉下悬崖。 孟南柯,你是孟家所有人拿命保下的血脉啊!可惜还是断了! 那天很疼吧? 十五岁被绑在小床上用宫刑,这辈子都逃不出噩梦吧?” 凤玄策袖子下拳头握得咯吱响,被温润的手指轻轻松开,十指相扣。 疼! 凤玄玦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在凌迟他,该死! “若愚,别上当,他在激怒你杀他!” 孟南柯拉下披风兜帽,绝色面容平静无波。 “呵呵……可惜了,如此佳公子竟是个废物,你的宝贝我还留着,想要吗?” “凤玄玦——” 凤玄策一脚踹烂牢门,被人从身后抱住。 “若愚,别冲动!” “哈哈哈……凤玄策,你就是个窝囊废,绕了一大圈还是败在孤手里。” 凤玄玦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痛快极了,皇帝断袖啊! 哈哈……怎么坐得稳皇位? “七年前,知道孟南柯为什么选择自焚吗? 自然是不想连累你背上断袖骂名,被父皇厌弃,所以宁愿自焚消除证据。 想不到吧,他爱你爱到能为你去死! 真叫人嫉妒啊!” 凤玄策僵立在牢房中央,眼中迅速涌起水汽,“你说什么?” “若愚,我们回去说!” 孟南柯松开凤玄策的腰,替他戴上兜帽,拉着人离开天牢,没拽动。 “凤玄玦,你说清楚,当年南柯为什么会自焚?你对他做了什么?” “呵呵……能做什么,不过是废太子府长夜难眠,想找个可心人暖被窝。” 凤玄玦越说越来劲儿,完全沉浸在想象的快感中,“可惜被你捷足先登了! 他的滋味很销魂吧? 让咱们都惦记了七年,相思入骨啊!” 砰—— “咳咳……” 凤玄玦被孟南柯一脚踹飞,撞上墙壁摔下来,力道把握恰到好处,疼但不致命。 “呜呜……父皇,天儿害怕!” 小太子吓得爬到凤玄策脚边,被孟南柯拎起丢进凤玄玦怀里,“啊——” “凤玄玦,看看你的幼子,他无辜吗? 先帝驾崩前逼若愚立下重誓:此生不杀手足,不染凤家人鲜血。 你认为先帝的这道重誓,是为临渊留的,还是为你留的? 若不是先帝压着,你早已被挫骨扬灰,哪里还能为先帝守孝三年?” 孟南柯用力扣住凤玄策的手腕,“来人,伺候废太子上宫刑。” “若愚和临渊不能做的事情,我能做!” …… - “可冷静下来,能听我说了?” 南风馆阁楼里,孟南柯给凤玄策倒上酒。 “他的话可是真的?你别骗我!” 坐在他们的阁楼,凤玄策整个人像加了无数道封印,连妄想心念都不敢动。 曾经他在这里一怒之下毁了南柯…… “不是!” 死灰里的火星彻底熄灭,“嗯。” 孟南柯连饮了三杯清酒,站起身推开窗户,看着外头皑皑白雪。 是风霜刺骨,也是纯净无瑕。 “我的东西早就葬进孟家祖坟,即使真在他手上,或者毁了,若愚也无需介怀。 心不残缺,便无懈可击!” “我不许这世间恶念伤及你!” “若愚啊!” 孟南柯缓缓转身,望着高他半头的男人,伸手轻轻抚过他的深情眉眼。 “南柯,我心疼你!” 本是风华绝代佳公子,若不是凤玄玦,若不是他!南柯此时该是他的丞相! 而不是在地狱里蛰伏,受尽磨难。 “别信凤玄玦的话,我此生只与你有过风花雪月。” 孟南柯望着他的光,眸光前所未有地柔润。 “我知!” 第83章 他想王妃火气旺,哪里邪了? “我知!” 但还是因为凤玄玦对南柯的邪念愤怒,想将他碎尸万段。 “若愚……” “嗯?” 许久…… 孟南柯举起酒坛灌下几口,牵着凤玄策的手落在心口,“我……” 掌心下的心跳越来越急。 “当年在这里,我是欢喜的……” 什么? 凤玄策没听明白,或者说不敢明白,他一动不敢动等着心爱之人说下去。 “我心中并没有心悦的女子,自焚死遁也是为了让我们都回归正道。 可惜结果并不好,我们都没有走得出来。” 孟南柯摔掉酒坛,近乎冲动地颤抖着手臂,攀上宽厚的肩膀,红唇重重印在微干的嘴唇上。 掌下肩膀瞬间绷紧,硬如石头。 “凤若愚,我愿与你开创盛世,也愿与你遗臭万年。” 凤玄策僵硬得无法动弹,也不敢动,生怕动一下梦就醒了。 南柯好像在向他表白,是他日思夜想产生幻觉了吗? 他那么伤心,痛苦,失望,怎么会欢喜呢? “好!” 孟南柯看着傻掉的人,叹口气,自己曾经造下的孽,得慢慢偿还。 “若愚,我要你拿朝凤盛世做聘礼来娶我,别的,孟南柯不稀罕!” “好!” 哪怕是梦里被南柯爱一次,也是极好的! 凤玄策小心翼翼拥抱他,郑重许下承诺: “南柯,我以盛世为聘,娶你!” “我们携手开创盛世,不会遗臭万年,我会让你成为朝凤史上第一贤后。” - 虞韵睡到黄昏,被噩梦吓醒。 “王爷——” 凤玄尘听到尖叫,立刻收功冲出密室。 有人快他一步。 “主子,您怎么了? 是不是做噩梦了?” 沐棉拿帕子替虞韵擦干额头冷汗。 凤玄尘站在暗处,看见她小脸苍白,眼神惊恐,心疼不已。 昨夜见到血腥杀戮,吓坏他的小王妃了。 虞韵缓过神来,不安地抓紧沐棉的手。 “我睡了多久?王爷呢?” “主子别慌,王爷好着呢! 您太累,睡了一下午,咱们该用晚膳了。” 沐棉拿来衣服伺候虞韵起床。 不把王妃伺候好,王爷会扣她月钱的。 “以前在北疆,王爷多重的伤没受过? 昨晚那点小阵仗,对王爷来说就是毛毛雨,不痛不痒的。” 王爷能有什么事? 昨夜还飞檐走壁跑来给王妃喂药,哄她睡觉了呢! 就是不知道在忙啥? 王妃都住进他的屋里,睡他床上了,也不早点出来见一见,害王妃担惊受怕。 “主子,王爷可厉害了! 您是没见过他统领北疆三军作战的样子,迷死人了。 桑陌和我哥都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 小礼子每次要激动得嗷嗷叫呢!” 凤玄尘气得捂着胸口。 将沐棉的大元宝扣干净,还觉得憋闷。 他哪来的石榴裙? 什么叫毛毛雨? 他现在伤得很重,需要韵儿治伤,需要她安慰,好吗? 虞韵被沐棉的话解开紧绷的弦,心口被噩梦带出的冷渐渐散去。 是她忧心过度了。 凤玄尘身边有陛下,桑陌,还有鼠生,怎么会看着他有事呢? 许是太想见他了,才胡思乱想吧! 可真见到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们该说些什么? 做些什么? 虞韵逼自己忽略心中的疼痛撕扯,顺着沐棉的话说下去,转移注意力。 “沐棉喜欢也王爷吗?” “喜欢啊! 谁能抵住咱们王爷的美色诱惑啊! 别说我一个女的,军中男的见了王爷都小心脏乱跳的。” 后背突然吹来一股凉飕飕的阴风。 沐棉立马闭嘴,她怎么忘了,这里是王爷的地盘儿。 他在啊?! 怎么偷偷摸摸听人说话呢! 完了—— 王爷听到了,似乎很不高兴。 她也没乱说呀! 可千万别扣她的大元宝啊! 怎么办?怎么办? 赶紧拍马屁,给王爷刷王妃的好感吧! “呃……呵呵…… 主子,您不觉得咱们王爷威武霸气,玉树临风,特别招人喜欢吗?” 虞韵想了想,认同地点点头。 “你说得对,王爷是人中龙凤。” “唉,可惜一大把年纪了,还不找媳妇儿,白瞎了一副好相貌。” 沐棉学着沐太妃的样子摇头叹气,话锋突然一转,她得为王爷探明“敌情”。 “主子,您是不是也察觉了? 王爷有病! 而且病在根子上,所以您不喜欢他。” “沐棉!” 虞韵吓得用力捂住沐棉的嘴巴,紧张看向四周,“别胡说!” 这丫头怎么发现王爷的秘密了? 要是传出去,王爷该如何自处? “唔唔……” 沐棉掰开虞韵的手,小声凑在她耳边继续打探情报。 问出王妃不喜欢王爷的原因,能保住她的大元宝吧? “主子,您别瞒我了,我都看到您拿布泡药水,偷偷给主子治病啦!” 虞韵苍白的脸色迅速泛红,没想到是她暴露了凤玄尘的秘密。 沐棉这丫头口无遮拦,一定不能让她知道真相,要怎么打消她的怀疑呢? “你误会了! 王爷没有病,是他的身体阳气太旺,夜里容易睡不安稳。 所以我给他配了一些降火的药。” 沐棉捏着下巴若有所思点点头。 “有道理哦! 军营里那些大老爷们也经常上火,见不得女人,桑陌经常提醒我别到处点火。 我还以为王爷不近女色,没那邪火呢!” 凤玄尘听得心口起伏。 什么邪火? 他想王妃火气旺,哪里邪了? 虞韵悄悄松口气。 阿弥陀佛,圆过去就好呀! 只是…… “主子,那您是嫌王爷火气太重,身体太强壮,怕被他欺负吗?” “……”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虞韵惊得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凤玄尘紧张地探出头观察小尼姑的反应,她会怕他吗? 山上那次,她从后头抱着他时,身体打颤是因为害怕吗? 小尼姑侧着脸,他只能看到脸红,有点着急,到底是不是怕他呀? 沐棉上下打量虞韵,又肯定地点点头。 “您这小身板,跟王爷比起来确实太吃亏。 就像小白兔面对老虎,害怕被吃掉很正常,肯定拔腿就跑。” “沐棉,你……你别瞎说!” 虞韵根本没想过这种事,被沐棉一搅和,脸上羞恼发烫起来。 “不对吗? 那您没理由不喜欢王爷啊? 主子,是不是王爷哪里得罪您了?” 沐棉打破砂锅问到底,她的大元宝保不保得住,就看王妃了! 凤玄尘也竖起耳朵来,他想知道韵儿为什么躲着他? “没有,你别瞎猜! 我一个出家人,没有你们的七情六欲。” 沐棉大喇喇地戳穿自家王妃。 “才不是! 您的守宫砂还在,都没有过男欢女爱,怎知不会对王爷动心? 主子,我能看出来,您是喜欢王爷的。 为他哭,为他做衣服,为他睡不着,梦里也是他,还有……您会为他脸红。” 王妃还没有开窍呢! 哪里看得清自己的真心? “你……你别说了……” 第84章 王爷喜欢的不就是王妃吗? “你……你别说了……” 虞韵避开沐棉,坐到外头的暖炕上冷静。 人比花羞的娇俏模样,正好被凤玄尘尽收眼底,满腔爱意似洪水决堤,倾泻全身。 怎么办? 他想冲上去抱紧她,亲吻她,听她喊临渊。 韵儿,你喜欢我! 出尘无双的佛子脸上,绽开暖阳浅笑,渐渐加深变浓,煞是勾魂摄魄。 沐棉这张嘴,也不全无用处。 阴恻恻的感觉消失,沐棉殷勤地给王妃泡上一大壶茶叶,茶杯里也没省用料。 清暖的春灵茶香,凤玄尘隔着老远都闻到了,这丫头当茶叶是饭呢? 韵儿不喜欢浓茶,桑陌得教教她怎么泡茶。 “主子喝口茶!” 虞韵怕了沐棉,侧身躲着她喝了一口茶水,一杯茶半杯茶叶! 浓郁的春灵茶倒是醒神。 沐棉趴在桌上撑着脑袋逗弄梅花,要怎么审才能掏出王妃的心里话呢? 她想啊想,有了! 试试反其道而行之。 “主子,我觉得王爷吧,确实不值得喜欢,长得太好看了! 要是尝到女人的滋味儿,一发不可收拾,对漂亮女人来者不拒。 那得多糟心啊! 主子,您不搭理王爷是对的。 这种男人嫁不得! 我在北僵见过几个,可花心了!” 来者不拒? 他哪里不拒了? 哪一个不是踹出茅屋的? 有哪个女人近过他三步之内? 除了韵儿! 凤玄尘磨牙握拳,气得眉毛结出霜花。 他长得不好看,哪里好看了? 他不是花心的男人,嫁得! 沐棉,好得很! 敢怂恿韵儿不要他! 虞韵认真思考起沐棉的话来,有道理! 不过…… “王爷不是这种人!” “男人都一样,吃过肉了就再也守不住,您别看王爷踹那么多女人。 那是因为没有尝到甜头,没破戒。” 沐棉顶着阵阵阴风,为了她的大元宝,只能先得罪王爷了! “主子,您相信王爷不会花心吗?” “信!” 凤玄尘的熊熊怒火瞬间熄灭,再也不计较沐棉说了什么。 韵儿信他! 呵呵…… 她是懂他的。 什么没吃过肉,什么守不住? 他是那么低劣的男人吗? 沐棉眼中划过狡黠,继续诱导套情报。 “主子,您太单纯了,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牲口,信不得!” 沐沉沙怎么教妹妹的? 谁告诉沐棉这些污言秽语的? 还拿来教坏他的小尼姑! 凤玄尘莫名地低头看了一眼下半身,疑惑起来,他算思考过吗? 虞韵想说…… 那也得凤玄尘有能思考的下半身呀! 别说他有隐疾,即使没有,他心里还有一个深爱的女子呢! 倒是可以问沐棉打听一二那位奇女子。 “沐棉,你知道王爷有喜欢的女子吗?” “啊???” 沐棉差点没接住王妃问话。 王爷有喜欢的女子? 不可能啊! 王爷喜欢的不就是王妃吗? 凤玄尘同样疑惑。 他哪有喜欢的女人? 从头到尾心里装的的只有小尼姑啊! 突然……脑中灵光一现…… 他知道了,韵儿指的是另外一个“她”。 他心中的女子就是她啊! “主子怎么知道的?” 虞韵垂下眼帘,脸上红色渐渐淡去。 “我无意间发现王爷有一个从不离身的香囊,想必是心爱之人所赠。” 果然是! 韵儿误会他心里有人了! 凤玄尘懊恼没有早点让她看清“鼠生”香囊,认出他是鼠生。 还让孟南柯趁虚而入,冒充他“鼠生”的身份,把韵儿骗出来冒险。 沐棉疑惑地瞪大眼,抬头看屋顶。 嗯? 王爷身上还有这玩意儿? 这么重要的情报,桑陌怎么没说过? 要是真有,别说王妃了,换成她也接受不了啊! 王爷怎么能三心二意呢? “主子,您是介意王爷心里有人吗?” 凤玄尘立刻竖起耳朵。 韵儿会介意,会吃自己的醋吗? 虞韵摇摇头,她哪有资格介意啊? 摇头是什么意思? 不介意,还是根本不在乎他? 心脏被一只小手揉捏着,凤玄尘感觉体内的寒气又要压不住了。 沐棉见王妃情绪低落下来,一眼明白。 哪里是不介意啊,分明是非常介意呀! “理解理解,换做是我,要是桑陌心里有人,还死乞白赖说要娶我。 姑奶奶肯定一拳打得他家门都不认识。” 桑陌蹲在房顶上,差点打滑摔下去。 这死丫头,什么都敢说啊! 他哪里有人了? “主子,您放心,我绝对站您这边。 要是王爷心里有别人,咱们离他远点儿! 三心二意的男人要不得。 否则成家后很痛苦的,养着狗男人不说,还得给他养女人,养孩子。 咱不干这种蠢事!” 虞韵真是越来越喜欢沐棉了。 她说出了她想说又说不出口的话。 “嗯!” 凤玄尘被轻轻一声“嗯”吊回半口气。 韵儿介意啊! 他要是心里有别人,她会揍他,会不要他。 呵呵…… 要是没有呢? 她会愿意嫁给他吗? 沐棉这丫头,拿当斥侯的手段用在韵儿身上了,若是问不出他想听的。 哼! “主子,要是王爷心里没别人,咱们还是可以考虑一下,要不要的!” 沐棉摘下最漂亮的一朵梅花递给虞韵。 “好看的花都会被人抢着摘,与其便宜别人,不如咱们摘回来做糕吃。” “呵呵……” 虞韵被沐棉的话逗笑了,“你呀!” “什么都敢往外说!” “嘿嘿……只对主子这样,我平时嘴很严实的,唉,也不知道王爷心里的人是谁? 看吧,又要鱼又要熊,最后鸡飞蛋打,连王妃都娶不上咯!” “是鱼和熊掌。” “意思一样,做人贪心最后啥也捞不着。” 连桑陌都听懂沐棉的暗示了! 主子藏着的锦袋他只见过一次。 就是主子重伤昏迷时死拽着不放的那个。 那次很多人都看见了。 军医说是锦袋吊住了主子的心气。 这种宝贝还能是谁的? 肯定是王妃的啊! 说来悲催,主子心里藏了一个女人,连他都不知道,唉! 回头小棉花准要数落他,怎么做主子身边“第一人”的?赶紧让位给她哥。 凤玄尘听完结论已经懵了! 他竟差点自己挖坑把自己给埋了! 第85章 王妃今晚能去探望王爷不? 原来韵儿几次对他突然冷淡,是因为香囊的主人,他竟从未察觉…… 蠢死算了! 得尽快澄清误会,让韵儿接受他。 沐棉找到王妃心里的结,大功告成,开始点菜谱,犒劳五脏六腑。 “主子,我饿啦~~ 咱们今晚要不要来盘儿梅花糕?” 虞韵不太想,特别是沐棉把凤玄尘比作梅花,她觉得手里的花有点烫手。 再做成吃食,有点……不合适。 突然,她看向不远处的屏风…… “中午的小吃也来一份怎么样?” 沐棉滋溜一下口水,得带王妃还俗了,素斋不好吃。 “府里的鲫鱼汤是一绝,我可惦记了。 还有北疆的烤羊排,焖猪手,大肉饼。 主子,咱们不做尼姑了,我带你吃好吃的,行不行?” 桑陌拿着小本本记菜谱,小棉花太厉害了,别说王妃,他都被说饿了! 一会儿得留一份开小灶。 虞韵点点头,“依你!” “啊—— 我家主子太好说话了!” 沐棉用力抱紧王妃,香香软软的,再养胖一点手感贼好。 “您等着哈!我去厨房准备,顺便告诉大夫人,您不去那边用膳了!” “好!” 虞韵胡乱应着,等人离开,她摁着心口走向里间的屏风。 是错觉吗? 她刚刚好像看到了凤玄尘。 从昨夜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 他怎么样了? 伤口有没有换药? 屏风后头什么没有,再往前是浴池,平时关着门阻挡水汽。 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血腥气混着药味,还有熟悉的男人气息。 是他! 虞韵隔着衣服握紧心口的凤血灵玉。 他来了又离开了。 “沐临渊,我该怎么办?” 凤玄尘趴在房梁上,听着他的小尼姑喊他,为他难过,心疼又开心极了。 韵儿在乎他,心里有他。 不需要怎么办,一切有我,等着我冲破舅兄阻碍来娶你! 眼下不能着急,得好好教教沐棉,让她引导韵儿慢慢接受他。 长指捏紧梁木,内心煎熬无人知晓。 今晚他想抱着她入睡,想跟她解释香囊,解释很多很多事…… 主院小厨房里,沐棉指挥桑陌处理食材,探着脑袋向外看。 王爷怎么还不来? “小棉花,要不我来烤吧!” 桑陌架好火跃跃欲试,他的厨艺也不差的。 “你不行!” “再说一遍!” “说一百遍也是你不行,样样不如我哥,老实打下手,别丢人现眼。” 沐棉说完又凑到他身边,“我的元宝呢?” “在王爷手里。” “嗷——就知道你没我哥靠谱!” 桑陌习惯了被这对兄妹打击。 谁让人家没爹娘呢,他只能让着点儿。 这一让就让出个母老虎来了。 “别嚎了,大不了我赔给你!” “能一样吗?那是我辛苦赚的,都想好要给嫂子买发钗了!” “你嫂子在哪儿呢?” “要你管! 啊—— 王爷肯定把我的元宝扣光了! 你怎么不藏起来呀?” 桑陌幸灾乐祸捏紧她的脸,跟着王妃吃素饿瘦了,也变漂亮了。 “让你胡说八道,该你的!” 沐棉懒得挣扎,蹲在地上耍脾气。 “第一次赚元宝,我还没一个个捂热乎呢,不带这么欺负人的。” “行了行了,在我这儿呢! 王爷哪有空管你的三瓜俩枣?” “真的?” 真不真的有关系吗? 大不了他自己贴银子赔她呗! “你别骗我,我可都做了记号的!” 啊? 那没办法了,银子真被王爷拿走了。 咚! 一个布包扔在案板上,凤玄尘如幽灵一般出现,冷眼盯着蹲地上做蘑菇的两人。 桑陌一个激灵站起来。 “主子!” “王……王爷……” 沐棉跟着心虚地站起来,盯紧她的布包。 “干得不错,给你加了两个金元宝。” “真的吗?谢王爷!” 哗啦啦…… 沐棉迫不及待倒出布包,果然见到了两个金黄金黄的小元宝。 好漂亮~~ 桑陌轻嗤一声,有什么好高兴的。 他给的银票可是五百两呢! “小棉花,拿了钱赶紧办事。 王妃今晚能去探望王爷不?” “能!” 凤玄尘自顾自忙碌,脸色明显缓和许多。 主子的那点小心思都摆在明面上了,桑陌哪能不懂啊! “知道去哪里看王爷吗?” “密室啊!” “傻啊,当然不是密室。 咱能让王妃知道王爷躲在她房里的密室吗? 是从密室通到隔壁的国柱府。” 沐棉在每个元宝上咬出虎牙印做记号,爽快地答应。 “知道啦! 王爷要不晕一个吧! 禅房肯定没有主子的闺房好睡呀?” 凤玄尘手里动作慢下来,“继续说!” “再准备一套干净衣物,让主子替你擦洗更衣,接触多了就熟悉了。” “嗯!” 桑陌在一边打岔。 “小棉花,你给我换的还少吗? 也没见你有什么不一样啊?” “你和王爷能比吗?” 得,怪他嘴欠多话,自讨苦吃。 “这都谁教你的?” “苏嬷嬷和太妃娘娘啊,教的可多了,都是用来对付王爷的,一直没用上。” 桑陌听得炸毛了。 “小棉花,你敢打王爷的主意?” “现在不敢了!” 什么叫现在不敢了? 桑陌气得原地打了几个转儿,还好她的目标是王爷,不是小礼子那货! “小心你的肋骨!” 凤玄尘把鲫鱼下砂锅熬汤,开始做梅花糕,想起沐棉说让韵儿摘了他做糕点。 什么时候,韵儿能吃了他呢? “听不懂人话吗? 是以前,现在我不喜欢王爷这款了!” 沐棉把银子装好,打算交给王妃替她保管。 这样即使做错什么,王爷也不敢动她的大元宝了! “那……那你喜欢哪款?” 桑陌搓搓手,眼睛亮得像灯笼。 “我哥那种的!” “那你是亲哥,小棉花,你别饥不择食,兄妹乱伦要断香火的。” “呸呸呸—— 少在这儿咒我哥,我跟他说了,就按他的样子给我找。 武功厉害,话不多,靠谱,不乱花银子,关键要宠我。” 哦哦! 桑陌心里有谱了,“木头有那么好吗?” “那当然!” 沐棉抱着银子跑出去,没一会儿回到虞韵的房里。 “主子,你怎么哭了?” 第86章 王爷偷吃时,我就在旁边看着 虞韵擦掉眼角的泪,“没,没什么。” “晚膳好了吗?” “快好了。 主子,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呀?” 沐棉把布包放桌上,严肃地看着虞韵。 “没有,只是想起一些事情,难免有些多愁善感,这是什么?” 王妃是不是想王爷了? “哦,是我存的私房钱,留着给我哥娶媳妇儿的。 王妃,您能帮我保管一下吗? 这些一半给我哥,一半我拿来置办送给嫂子的首饰,他们说下聘的时候要给漂亮首饰。” 虞韵看着袋子里的元宝,有些羡慕沐棉的这份心意,赤诚洒脱。 “好,我先给你保管。” “谢谢主子!我去催晚膳了,您别哭啦!” “好,我给你藏银子去。” 是得找点事情做,不能再胡思乱想。 虞韵收好银子,从织布机旁边的箱笼里找到了棉花,蚕茧,丝线,针线篓子,以及布料。 她拿出两卷真丝,开始在织布机上忙碌起来,……… “王爷,您快点儿,王妃都饿哭了!” 凤玄尘手里的糕点掉在地上,碎成渣渣。 “你说什么?” 沐棉挠挠头,更正一下说法。 “现在没哭了,王妃正在帮我藏银子。 之前在想您,想哭了!” 桑陌捂着自己的小心脏,替死丫头压惊。 主子刚刚的眼神带杀气啊! 还挺聪明,知道把银子藏在王妃那儿。 韵儿又哭了! 凤玄尘的心像被针扎醋泡,与他在一起后,韵儿哭得太多了,都怪他。 得尽快把她娶回家,好好宠爱。 “沐棉,把母妃和苏嬷嬷教你的本事,教给王妃用在我身上。 你哥娶妻时,给他一个国柱府的院子。” “真的吗?” “嗯!” “啊—— 王妃可真是我的财神爷啊! 国柱府的院子,一套得几十万两呢!” 沐棉高兴地原地上窜下跳。 发财了,发大财了! “桑陌,我哥有房了!” “嗯,恭喜恭喜,你旺哥!” 桑陌没什么诚意地应付着,心里嫉妒得发疯,国柱府的院子,这么容易就到手了。 木头走狗屎运,有个这么护短的妹妹。 他是不是也要去抱抱王妃的大腿,让王妃帮他做媒,把小棉花娶到手再说。 沐棉被即将到手的院子燃起熊熊斗志,王爷娶王妃这事儿,她包了! “王爷,晚上别吃饭。 我教王妃给您送吃食,要肉吗?” “随韵儿喜欢。” “好嘞!” 沐棉扯着桑陌问话:“桑陌,王爷爱吃什么,挑几个容易做的。” “主子不挑食,没有特殊喜好。” 咚! 盘子重重落在灶台上,桑陌头皮发麻,死丫头给他挖坑呢! “咳咳……主子最爱吃王妃做的吃食。” “废话! 亏你还是王爷身边第一人呢! 这都不要清楚,赶紧退位让贤吧!” 桑陌气得呆毛竖起,被死丫头堵得结结实实,主子什么时候挑过食? 挑食能长得高大威武,能攒出一身神力吗? 沐棉才不管,冲他翻起白眼,竖起五个指头开始报菜名。 “八宝饭,肉菇炒青菜,红烧肉,这个太费时间,换成红烧豆腐,……” 七七八八报了十几个菜名,桑陌用小本本记下,嘴欠多问了一句。 “你咋这么清楚?” “王爷偷吃时,我就在旁边看着,能不清楚吗?” 特别是王爷偷吃红烧肉那一次,可是她负责抓老鼠顶的包呢! 那天馋得她呀,口水都掉衣服上了。 桑陌:还有这事儿? 凤玄尘切好滋滋冒油的羊排,整齐装盘,幽幽补一句。 “你觉得王妃做的哪道菜最好吃?” “醋溜藕带,又脆又甜。” “吃过不少?!” 好听的嗓音凉飕飕的,听得桑陌头顶冒寒气,死丫头怎么敢跟王爷抢食? 沐棉立刻歇菜。 哎呀,怎么暴露啦? 她捏起指头,硬着头皮解释道: “就……就一丢丢哦! 您不在时,不能浪费王妃的劳动成果不是? “松鼠”一天吃,一天不吃,也容易引起王妃怀疑不是?” 哼! “松鼠”明明天天光顾,难怪有时扑空! 敢情偷吃的“松鼠”不止一只。 “你还挺有理!” 沐棉吓得原地立正,完了,惹毛主子王爷! 哥不在,桑陌抵不住火,得赶紧撒丫子溜啊,晚一步腿会瘸的! “王……王爷,王妃该饿了!” 凤玄尘冷脸把食盒递出去,吓得沐棉拎起食盒拔腿就跑。 不怕不怕,她还有王妃护着呢! 小棉花在主子面前是不是太放肆了一点? 以前她不是最怕主子,有多远躲多远吗? 果然,有了靠山就是不一样。 瞧瞧主子爱屋及乌,也纵着小棉花胡来了,又是给金元宝,又是送院子的。 把死丫头的心养肥了,他以后得花多大代价才能拐回家啊? 桑陌看着剩下的吃食,咽了咽口水。 他的厨艺确实没法跟主子比。 “主子,剩下的要不……” 属下帮您处理掉? 凤玄尘拿来食盒重新装了一大份羊排,肉饼和梅花糕。 沐棉能带动韵儿破戒还俗吗? “找人送过去,告诉沐棉,务必让王妃吃饱了,否则饿她七天。” “是!” 主子这是怕小棉花太能吃,抢了王妃的份额,让王妃吃不饱呀! 跟着王妃吃香喝辣,还能吃上主子亲手做的美食,桑陌羡慕极了。 小棉花的运气真好! 凤玄尘回到密室,轻车熟路上了屋顶的房梁,静静等着韵儿吃他做的第一顿饭。 沐棉收到王爷准备的第二盒吃食,乐得眉开眼笑,能吃饱啦! “主子,咱们先喝鱼汤,太妃娘娘最喜欢喝鲫鱼豆腐汤了,美容养颜。” 虞韵没有再推辞,还俗便从这一刻起吧! “怎么样?好喝吗?” “嗯,好喝!” 见主子破戒,沐棉心情好极了。 终于能跟着吃肉啦! “主子,您尝尝看烤羊排,我给您撕成小块的,咱们趁热吃,凉了就不香了。” 虞韵没什么食欲,两年没碰荤腥,也不宜多吃,但架不住木棉胃口好。 看着她大口狼吞虎咽,不知不觉也跟着吃了一块肉饼,两根羊排,几块糕点。 “唔~大口吃肉真的太爽了!” 说完还不忘夸一句王爷厨艺。 “咱们院里的厨子手艺太绝了,主子您是不是也没吃过比这更美味的肉呀?” 第87章 韵儿,你终于来了! 虞韵捏着一块梅花糕,咬了半口轻轻放下。 这位厨师也是凤玄尘为她准备的吗? 还是陛下为二皇子准备的御厨? “嗯,师傅的厨艺了得!” 凤玄尘趴在房梁上,仔细记下韵儿的进食量,一碗鱼汤喝得很快,她喜欢。 羊排吃得不多,应是不喜欢太油腻,肉饼也不太爱吃。 梅花糕吃了一块半,也不算太满意。 糖豆粉糯糕能吃两块,应是合她口味的。 沐棉做得不错,带着韵儿填饱肚子了。 “嗯,我也这么觉得! 主子,好吃您再多吃点,咱不能浪费厨子师傅的手艺,再来半碗鱼汤吧!” 沐棉当然也仔细观察过王妃的喜好,浓浓的鱼汤又香又甘甜,她最喜欢了! …… 吃饱喝足,沐棉收拾掉碗筷,开始戏精上身,假装不经意嘀咕。 “也不知道桑陌吃了没?” 桑陌蹲在屋顶积雪里,幽怨地仰头长叹。 姑奶奶,我谢谢您! 吃干抹净还能记起饥寒交迫的桑哥! “那家伙没我哥会照顾人,王爷受伤时,他又抢着照顾,唉!” 死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他哪里不会照顾人了? 沐沉沙会做饭吗? 懂医术吗? 能管账吗? 为了主子他能无所不能,谁取代得了? 除了王妃! 凤玄尘捏紧梁木,沐棉终于提起他了…… 韵儿会想来看他吗? 虞韵听到沐棉念叨,心跟着悬起来。 桑陌说过凤玄尘受伤一般不让人近身,他后肩的箭伤让桑陌换过药了吗? 还有他体内的余毒,孟南柯有没有帮他全解了? 桑陌不会照顾人,苏嬷嬷和沐将军又不在,那王爷的饮食起居由谁照顾呢? 虞韵越想越担心,她要去见见他,哪怕就看一眼确认他无恙也好。 “沐棉,你知道王爷在哪里吗? 我有事需要见他一面。” 她摸着心口的凤血灵玉,也该物归原主了! 沐棉眼中划过一抹狡黠,她家王妃真好诱哄呀,一下钩子就上道儿! 难怪王爷稀罕得紧,她也好喜欢呀! “知道啊!就在隔壁国柱府,走密道能过去,很方便的。 主子,您等我一会儿。 我给桑陌烤几个红薯带过去。” 沐棉继续下套儿。 王妃,快点儿跟上哦! 要见王爷,咱们不能空手去是不~ 桑陌只吃红薯吗? 王爷受了伤,又吃什么呢? 虞韵哪里还坐得住? “我和你一起。” 沐棉笑得像只得逞的小狐狸。 嘿嘿……王爷的大元宝在向她排队走来~ “好呀! 王妃,咱们抓紧时间哦!” 半个时辰后…… 凤玄尘回到密室,从暗格里拿上韵儿为他做的僧袍,还有装香囊的盒子。 先一步回国柱府念经打坐,等他的小王妃。 “桑陌,密道可清理干净了!” “主子放心,已经洒扫第三遍,保证没有一只老鼠。” 凤玄尘不放心,亲自走了一遍。 “灯火太暗,再加一倍。” “是!” 沐棉拎着食盒,扶着王妃从主卧室里进入密道,看着灯火通明,比外头还亮的密道,直接惊呆了。 这也……意图太明显了吧? 她要怎么演下去呀! 装傻算了,实在没嘴解释,谁家密道十步一盏油灯啊? “呵呵……主子,您担心脚下哦!” “嗯!” 虞韵的心思没在灯火上,她只想尽快见到凤玄尘,看看他是否无恙? 主要她也没进过密道,发现不了异样。 密道不算短,从虞韵所住的主院直接通到国柱府主院。 暗门打开,外头竟也是起居室。 室内已经掌灯,很明亮。 隔着屏风隐隐见到一个身影…… 是他吗? 虞韵的心跳骤然加快,双脚似被钉在地上,怎么也迈不动。 连沐棉都感觉到了王妃很紧张。 紧张啥? 该紧张的是王爷才对吧! 盼星星盼月亮,终于把王妃盼来了! “主子,您进去吧!” 沐棉把食盒交到王妃手里,默默退到一边。 大眼睛扑闪扑闪,写满八卦看戏的小心思。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 小尼姑与大和尚~ 想想就觉得有故事会发生。 凤玄尘快速转动手里的佛珠,越来越快。 韵儿怎么还不过来? 人都到跟前了,又想逃回去吗? 他快坚持不住了! 孟南柯到底给他用了什么东西? 骨头缝里时而冷得结冰,时而像虫子在钻,又痒又疼,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发作。 他还没吃上韵儿做得晚膳呢! “韵儿……” 听到凤玄尘发出痛苦的呼唤,虞韵再也顾不得其他,大步冲进内室。 “王爷?您怎么了?” 咚! 她放下食盒,伸手扶住倾倒的身体。 怎么会这么冷? 像在雪地里冻僵的人,哪哪都冷得冒寒气。 第一次摸到冰凉的凤玄尘,虞韵很害怕。 “韵儿,你终于来了!” 低哑深情的嗓音冻得颤抖,说话间发白的嘴唇吐出一串白气。 凤玄尘没有用内功抵御“寒食草”的寒气侵蚀,身体虚弱得厉害。 “为什么会寒入肺腑?” 虞韵按着他的脉,越诊越心惊,昨天明明没这么严重的! 难道后来又中毒了? “王爷,您撑着些!” 她接下脖子上的凤血灵玉,替凤玄尘戴上,将玉贴紧他的心口。 带着体温的玉没给凤玄尘半点温暖,只有更彻骨的冷。 他用力抓紧她的胳膊,近似哀求。 “韵儿,你连我的玉也不要了吗?” 虞韵听得鼻子发酸,嗓音里也带上潮湿水汽,“你比我更需要凤血灵玉。” 她只希望凤玄尘好起来。 不是说小伤而已,毛毛雨吗? 桑陌呢? 孟南柯呢? 王爷都虚弱成这样了,陛下也不过问吗? 沐棉不是说王爷好得很吗? 可他现在一点儿也不好! 衣服还是昨天的,只换了件外袍,身体冷得沁骨,唇淡得快没血色。 都成这样了,他还坐在冰冷的地上念经。 为什么一点儿也不爱惜自己? 虞韵的嗓子眼像堵了一团棉花,又酸又涩却说不出话来,心里的疼也无处倾泻。 “不是我更需要,是你不想要!” 泛白的唇吐出早准备好的说辞,低沉而悲怆,比外头的风雪更凄凉。 韵儿,就当可怜可怜我,别这么狠心行吗? “也罢,即使不姓凤了,我也没资格娶你的,是我妄想了!” 凤玄尘干脆卸力,生无可恋倒进她柔软暖和的怀里,沉痛地闭上眼睛。 心里暗骂一声:孟南柯,你这招最好有用! 否则……老子夜夜上你们寝宫扮鬼! “韵儿,你知道了吧? 我只剩一副残躯,给不了你儿孙满堂,反而会害你一辈子。” 虞韵的身体突然一震,下意识抓紧衣摆。 心底最大的秘密,他……说出来了! 第88章 王爷演技一流! 隐疾啊! 对任何一个男人都是难以启齿的痛。 何况是所向无敌,风华绝代的朝凤国战神,这样的痛足以把他拉进深渊。 说出来一定很疼吧? 虞韵觉得疼! 心口撕裂般为他而疼…… 她用力摇头,连头上的发簪都晃松了。 “不是这样的! 沐临渊,你别说话,我先给你治伤。” 他的身体很差,毒和伤导致寒入肺腑,也导致他的隐疾加重。 再这么下去,他的隐疾说不定真没治了! 凤玄尘乖乖闭嘴,韵儿快哭了,不能再把她惹哭。 “沐棉——” “啊?哦,在的,主子!” 沐棉和桑陌大眼瞪小眼半天,还没从王爷“不行”的噩耗里回神。 王妃明明说不是不行,是火气太重呀! 桑陌也一头雾水,主子又在玩什么? 昨夜进宫回来就冻成冰雕了,这会儿又说自己“不行”。 难道是半年前吃错的东西,还有其他作用? 主子要是不行,他拿脑袋拧下来给自己当球踢,行的不能再行了,好吗? 虞韵一手扶着凤玄尘,提笔快速写出药方交给沐棉。 “去抓药,要快!” “是!” 王爷真的病得这么厉害吗? 沐棉心里嘀咕着:肯定在演戏惹王妃心疼。 傍晚还生龙活虎给她发元宝,给王妃做吃食呢,哪里病重了? 她告诉王爷装晕的,直接晕有点假,所以王爷先装受重视,身体虚弱了? 可……装“不行”又是为啥? 沐棉临走不忘加一句。 “主子,要不您喂王爷喝点热汤?” 烫比药来得快呀,装病吃药多难受呀! 王爷还饿着肚子呢! 唉! 太猴急了些。 怎么不等吃完饭再给自己加戏啊? 瞧这有气无力的可怜样儿,啧啧…… 难道是饿昏头了? “好!” 虞韵这才想起来,她有熬补血的红枣汤。 “这里太冷了! 主子,要不带王爷回咱们的住处吧? 小厨房煎药,做吃食也方便一点。” 沐棉把自己准备的台词念完,偷偷看了一眼赖在王妃怀里的王爷。 嘿嘿……演得可真像呀! 她要不是傍晚亲眼见着王爷做饭,还真以为王爷快没救了呢! “主子,我去抓药了。 桑陌就在外头,可以让他背王爷回去。” 沐棉打开食盒,把汤和吃食摆到王妃手边,撒丫子跑了。 桑陌蹲在外头逮住她,“怎么样?” “厉害! 王爷演技一流!” 演的啊! 那就放心了,还以为主子的毒又发作了呢! 不是…… 为啥要演一出自个儿不行的戏啊? 很容易穿帮吧! 主子到底怎么想的? 桑陌越来越看不懂了,难道是因为他没尝过男女之情? 他瞅着没心没肺的某只,估计尝了也懂不了,他和主子看上的不是一路货。 “小棉花,我还饿着呢!” “给!” 两个黑漆漆的球塞进桑陌胸口,一股红薯的烧焦味扑鼻而来。 “就这?” 人已经跑没影儿了…… 室内,虞韵端着碗,喂凤玄尘喝热汤。 “王爷,您慢些喝。” “饿!” 是真饿。 自从被凤玄玦“抓住”,他没吃过一顿饱饭,桑陌每次来只匆匆给他塞两口干粮。 昨夜又大干一场,水米未进。 回想起来,最近一次好好吃饭,还是在虞家客院,韵儿给他做红烧肉。 “慢点儿喝,别呛着!” 虞韵看得又是一阵心疼,拿起热腾腾的八宝饭,配上肉菇,红烧素鸡,一口一口喂他。 “慢慢吃,不够我再去做。” 凤玄尘吃得狼吞虎咽,自个儿托着碗扒饭。 不快点儿不行,体内的寒气乱窜,他要尽快吃完饭,装晕运气压制。 韵儿为他做的饭食必须吃完。 桑陌啃着外焦里生的红薯,羡慕主子有人喂饭,吃得还都是熟食。 不像他……黑漆漆什么玩意? 唉,得习惯呀! 一顿饭喂完,虞韵察觉凤玄尘的精气神更差了,得伺候他上床休息。 她环视一周。 床上只有一条薄被,屋内没有炭火,她的脚已经冻僵了。 这里只适合清修,不适合养伤。 得先回她住的地方。 “王爷,先去我那里将就一晚,可好?” 怀里人没有回应…… 虞韵托起凤玄尘的下巴,只见他双目紧闭,眉眼结着霜花,已经晕厥。 “沐临渊——” “桑陌!” …… …… 一通忙碌过后,桑陌成功把主子安置在王妃床上,心里将沐棉臭骂了三遍。 什么演戏? 王爷是真的毒发晕厥! 他放下主子自个儿准备的僧袍,还有伤药和纱布,对王妃行礼。 “王妃,辛苦您为主子换药吧!” 虞韵快速解开凤玄尘的外袍和中衣,被里头的情景刺激得哽咽出声。 “你们是怎么照顾他的?” 桑陌不敢回嘴,王妃没见过主子战场受伤,被衣服上的血痂吓到很正常。 这点小伤对主子来说不算什么,棘手的是他身体里突然冒出来的寒气。 “去打盆热水来!” “是!” 里衣根本解不下来,黏在鞭伤口子上,有的地方中衣也黏住了。 “呜呜……” 虞韵紧咬唇齿,还是没忍住心疼地哭出声。 “沐临渊,你忍一忍,我尽力轻一点。” 凤玄尘听到了哭泣声,像风铃被风吹得一直叮铃作响,许久都没有停下来。 他想睁开眼哄他的小王妃,但是“寒食草”太霸道,再不控制他要被冻成冰棍了。 “王妃,水来了! 里头放了药粉,作用和烈酒差不多,可以防止伤口感染,您放心给主子用。” “嗯!” “属下在外头,您有事叫一声。” 桑陌放下水大步退出去,王妃哭得很伤心的他不敢看一眼。 主子万事不放心上,唯独对王妃的事极在意,任何人不得冒犯半分。 虞韵打湿帕子,一点一点浸湿干透的血迹,小心泡软血衣,扯开黏连的伤口时,心跟着撕扯滴血。 皮开肉绽的鞭伤纵横交错,里衣到处是破破烂烂的口子。 这得多疼啊! “呜呜……沐临渊……” 虞韵几度疼得哽咽,下不去手撕扯衣服。 小心翼翼花了大半夜的功夫,换了六盆热水,虞韵才把凤玄尘的里衣,里裤彻底从伤口上揭下来。 鞭伤遍布身体正面,看起来触目惊心。 虞韵后悔了! “沐临渊,对不起! 我昨晚不该对你说狠话的。” 要瓦解废太子和皇后的逼宫阴谋,谈何容易? 昨晚他带着这样一身伤拿命保护她…… 第89章 来自小王妃的满满宠爱 “我不该把你丢下离开的,呜呜…… 你再忍忍,很快就上完药了!” 虞韵回想起昨晚他最后痛苦绝望的神情,眼泪像决堤洪水,她都干了什么? 太糊涂了! 怎么会不顾他的一身伤,狠心离开? 指尖下的肌肤冰冷,虞韵很慌。 拉过被子替他盖好,只露出擦药的位置,擦一点包扎一点,再盖好。 昨晚就应该留下给他治伤的,桑陌明明提醒她了,凤玄尘不让外人近身。 是她不好! …… 沐棉瞧准时机端着药进来。 虞韵已经给王爷包扎好伤口,正在整理被子,给王爷脚底放暖炉。 “主子,药好了。” 唉! 王爷这戏演得,害王妃哭成了泪人。 怎么还装晕上瘾了,也不醒过来哄一哄呢? 多好的卿卿我我机会呀! 就这么丢了。 被子突然掀开一角,沐棉看到了被包成白色粽子的王爷。 噗嗤……哈哈…… “主子,趁热给王爷喝哦!” 沐棉撒丫子跑出去释放,太搞笑了。 她从没见过王爷像只大白蚕,快吐丝的那种,哈哈哈……王爷吐丝…… 虞韵回头已经见不着人。 这丫头,跑什么? 她还想叫住人搭把手呢! 一个人搬弄凤玄尘实在太吃力了。 像搬了大半夜的鹅卵石。 虞韵拿帕子擦掉脸上热汗,忙活完放松下来后,连腰都是酸痛的。 幸好,上药包扎后,凤玄尘身上的寒气消退不少,手脚也回温了。 她走到外间喝了一口茶,端起汤药又回到床沿,呼……最后再搬一次吧! 汤药放一边,她用双手勾住凤玄尘的脖子,深吸一口气使劲儿,把人拉得坐起来靠肩上,再往他身后垫了一床被子做靠垫。 “练一晚上还是有点用的,这次省力多了,没想到大夫也是体力活。” 虞韵扶着人靠上被子,揉揉发酸的胳膊,端起汤药轻轻吹凉。 凤玄尘已经停止运功,刚刚随着她的搬弄动作使力,才没让她感到吃力。 今夜累惨他的小王妃了,也哭惨了。 声音听起来像染重风寒,哑哑的惹他心疼。 “喝完药安稳睡一觉,明天能好些吧?” 苦涩的药水顺着勺子流进嘴里,凤玄尘大口吞咽,感觉不到苦,只有甜。 韵儿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自己尝了温度再喂给他呢? 他记得之前喝汤时,韵儿有为他试温度。 咚! 汤药见底,药碗带着残渣滚进床角。 天旋地转间,虞韵被昏迷的人拽进怀里,用力搂紧。 “冷!韵儿,好冷,别走……” “王爷?” 怀抱很冷,虞韵和衣躺着仍感觉到寒意。 她挣扎着抽出一只手,将两床被子盖到凤玄尘身上,掖紧被角。 “别走……” “乖乖睡,我不走!” 只是……他的衣服还没有穿呢! 算了,等凤玄尘睡熟再起身给他穿上吧! “韵儿?” “是我,王爷安心睡!” “别走!” “好好,不走不走,你别用力,放松一点,伤口会崩开出血的。” 虞韵轻轻拍着他收紧的手臂,一下一下,温柔又耐心,总算让凤玄尘安静下来。 他双手扣紧她的腰,脑袋埋进她的脖颈处,一呼一吸间全是清甜的紫苏香。 舒服…… 终于又抱上香香软软的小身体了! 这次她是醒着的,还在温柔地哄他睡觉。 凤玄尘紧闭的眼有点酸胀,此刻幸福得跟做梦似的。 昨天差点失去她,害她伤心生病。 今天她住进了他为她准备的“洞房”,他们同床共枕,她正宠着他。 没错,就是来自小王妃的满满宠爱。 他的! 虞韵的手渐渐沉重起来。 怎么……又犯困了? 不能睡,她得守着凤玄尘,万一他夜里伤情反复,要及时处理。 她伸手摸到头上的发簪,拔下来,打算扎指尖醒神,被一只大手拦下。 “睡吧!” 哑哑的嗓音如羽毛温柔刮过耳洞,撩得虞韵轻轻颤了下。 “王爷,你醒了吗?” 凤玄尘本想等她睡着再醒,无奈他的小王妃不肯配合。 “嗯,我没事了,韵儿安心睡。” 他……会催眠吗? 虞韵怀着疑惑沉沉闭上眼睛,有雪花落在额头,化成了润润的水。 唇印上光洁的皮肤,触到一层薄薄细汗,恰好湿润干透的唇皮。 舍不得移开。 “说好初一问你要欠下的吻,不能食言!” 甜蜜而强烈的悸动从脑子,冲到心脏,再到下腹戛然而止。 凤玄尘一直清醒地“昏迷”着。 他知道韵儿脱光了他,又给他下面围了一条巾帕。 她吃力地搬动他,把他浑身上下看光光,摸光光,仔细清理每一道鞭伤,再上药。 包括脐下三寸附近的口子。 此刻凤玄尘有点慌,第一次被心爱的女人看光摸光,不穿衣服抱着她睡,吻她。 放在平时,任何一件都足以令他原形毕露。 可……事实是…… 脑子里的弦断了, 心脏也快骤停了。 下头愣是安静如鸡,没半点反应。 “寒食草”的药性太可怕了! 凤玄尘无端生出恐惧,若是他的内功破不开“寒食草”的药性,他是不是真废了? 这一把玩得有点儿冒险。 “韵儿,我都为你自废了,你可不能再不要我,知道吗?” 凤玄尘拥紧怀里人,自给自足呼吸她的香暖气息,蹭着发丝寻找抚慰。 一碰就失控的冲动,难熬! 有心无力的憋闷,更难熬…… 孟南柯是不是故意坑他,想让他也尝尝做不了男人的滋味啊? 想完,凤玄尘立刻拍了一下自己脑门。 说什么混账话呢? 要被四哥知道,得修理他一辈子。 话说回来,四嫂是真可怜啊! 他体验一天已经受不了,而四嫂这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嗯~” 虞韵睡梦中发出一声轻哼,差点让凤玄尘原地化成禽兽,好想压着她听个够。 他的小王妃梦见什么了? 怎会发出动情时才有的娇软轻吟? “韵儿,可是梦到我了?” 凤玄尘规矩地抱着怀里人,不敢再妄动念头,以免自找苦吃。 毒蘑菇的药性开始发威了,他此刻体内冰火两重天,像两条太极阴阳鱼在游走。 沐棉趴在房顶上竖起耳朵听了半天,没听到有用的情报。 “睡觉去!” 桑陌拽了拽她的披风,守夜这种活他来就行,太冷了。 “桑陌,王爷是不是真不行啊?” 第90章 他和韵儿正式同床共枕了! 桑陌被沐棉看着裤裆位置,脸色爆红。 “说王爷不行,你盯着我干嘛? 小流氓!” 沐棉移开眼,没心思跟他掰扯,蹲在屋顶上嘀咕起来。 “难道是苏嬷嬷给的药过期了?” 药? 什么药? 苏嬷嬷给的能是什么药? 桑陌想起主子以前回京都,被太妃娘娘安排女人伺候的事,顿时警铃大作。 “姑奶奶,你不会给王妃下药了吧?” 然后,猝不及防,一粒药弹进桑陌的嘴里。 他没提防吞了下去,立刻抠喉往外吐。 没成功! 肚子里的存货太少,吐不出来。 “呸呸呸……沐棉,你过分了啊!” 敢当面给他喂药,就不怕后果自负吗? “帮我确定个事,非常重要!” “你死定了!” 桑陌狠狠瞪了她一眼。 死丫头太没规矩,王妃是王爷的眼珠子。 她要是真敢对王妃动手脚,可不是一顿鞭刑能善了的。 “别废话,一炷香后告诉我反应。” “你真给王妃下药啦?” “是王爷!” 嗯? 不会吧? 王爷要是中药了,怎么还能跟王妃睡一起相安无事呀? 之前他们坐一辆马车,王爷都要暴走的。 沐棉扫一眼傻掉的人,她才没有乱来呢! “知道问题很严重了吧?” 要是王爷真的那里有病,得尽快通知苏嬷嬷,尽早想办法帮王爷医治。 “你敢给王爷下药,想死啊?” 沐棉计算着时间,仔细听里头的动静,还是啥也没有。 按理说,早该发生点什么了! 即使王爷不行,王妃也会有反应呀,怎么都睡着了? “王爷自己说的,教王妃用苏嬷嬷教的法子用他身上。 太妃娘娘和苏嬷嬷说了,两个人要是躺一起,可以用点药物缓解紧张。 苏嬷嬷给了我女人用的,太妃娘娘给了我男人用的,喏~都用上了!” 桑陌头顶一群大雁飞过,由一字变成人字,再由人字变成合不上的八字。 然后……一股急火从腹部蹿起! “死丫头,老子真恨不得……” 太妃娘娘给的药她也敢拿出来用,要老命了,不行,再不走得出事。 “有反应呀?” “好好守着,冻死你!” “跑错方向了,洛神街青楼在左边。” “死丫头,你给爷等着!” 沐棉看着桑陌猴急的背影,撇撇嘴。 等着就等着,她跟哥哥两个,难道还打不过他一个?哪次赢过? 凤玄尘听完一箩筐话,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汁来,敢对韵儿下药! 他轻轻按住怀里人的手腕。 指尖下脉搏跳得微微急促,想来苏嬷嬷给的药只是暖情作用,没有烈到失控。 他的就一言难尽了,腹中冰火交缠,倒是无意中压制不少“寒食草”的药性。 怀里人脸色泛着潮红,时而发出无意识的轻吟,格外诱人。 不能看,不能听。 脑中浮起两年前韵儿中药时的画面,她在他怀里无助地哭求,不情愿却身不由己。 解药起效后,她也似这般昏睡着,时不时轻哼一声,蜷缩在他怀里颤抖。 凤玄尘挥手扫灭外头的烛火,放下床帐。 夜还长,韵儿的这场春梦才开始…… 享受地熬着吧! 虞韵睡到后半夜才彻底安静下来,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不记得梦见了什么,只觉得是一个美梦,醒来浑身舒畅。 睁眼便见到眉目如画的男人脸。 身体不由自主轻轻发颤,电流带着岩浆流窜四肢百骸,熟悉的热流从小腹冲出。 虞韵连忙推开凤玄尘的手臂,软手软脚起床冲向屏风后头。 幸好反应够快,癸水没弄脏里裤。 记忆回笼。 昨晚她被凤玄尘抓在怀里,衣服都没脱睡了一夜,他怎么样了? 收拾完出来,虞韵抬眼便看见凤玄尘半个身体躺在被子外头,身上缠着绷带没穿衣服。 她连忙走过去替他盖好被子,手触及皮肤,还是凉得厉害,脉象已经平稳了。 凤玄尘装睡不敢醒,怕韵儿下逐客令。 感觉到床帐被重新合拢,脚步声移向外室,眼睛偷偷睁开一丝缝隙。 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无限放大。 呵呵…… 他和韵儿正式同床共枕了! 她醒来没有排斥,也没有不开心,甚至她的身体对他有冲动反应。 凤玄尘躺在床上咂摸回味。 她在他怀里轻颤的感觉,真叫人欲罢不能。 虞韵打开房门,沐棉守在外头乖得像只鹌鹑,“主子早!” “早,你守在这里,别放人进去。 我去小厨房准备早膳。” “是!” 沐棉昨夜被王爷修理了一顿,再也不敢瞎蹦哒了,要不是桑陌赶来替她挨一脚,她现在已经断了三根肋骨。 怪她得意忘形了,竟忽略了主子身上有癸水,幸好没出什么事。 要不然王爷肯定会把她发配北疆。 以后得记住了,王妃动不得,一根头发都不能伤着! 早膳做到一半,桑陌急匆匆来找虞韵。 “王妃,……” “桑将军,你以后还是叫我虞姑娘吧!” 桑陌遵命行事,胸口的疼痛时刻提醒他,王妃比主子的还重要百倍。 “是,虞姑娘。 张行舟早早来到府上拜年,此刻正在等您一见,可需要属下替您免去这些俗务? 您也好安心为主子疗伤。” 张行舟来这么早? 昨天话已经说得很清楚,她现在不适合见他,也不想见。 虞韵放下手里的面团,转身看着桑陌,才发现他的脸色不太好。 “桑将军可是身体有恙?” “多谢虞姑娘关心! 属下只是昨夜没睡好,并无大碍。” 昨夜被主子修理的事,他可不敢实话实说,还有沐棉鲁莽干的蠢事。 “虞姑娘可要见张行舟,大夫人很快会派人来请您去用早膳。” 虞韵摇摇头,“桑将军要如何做?” “劳烦虞姑娘修书一封,我代为转达虞太傅,说昨夜主子伤重,您奉旨为主子疗伤,行踪保密。 您可以继续在这里为将军治伤,羡鱼居从外面落锁,不会有闲人打搅。” “如此也好!” 她也怕凤玄尘在她房中被家人撞见。 且他现在伤情反复,身边离不开人,她也没空去外头跟家里人叙话。 “桑将军稍等,我即刻写信。” “是!” 第91章 没有别人……只有你! 早膳时间,大夫人姚氏的婢女匆匆来报。 “大夫人,大小姐的院子落锁了!” “怎么会呢? 昨天下午不是还开着吗?” 张行舟赖在虞家用早膳,只为见见虞韵,闻言指尖捏紧茶杯,又来晚了吗? “从外头锁住的,应是出门了!” 出门? 一个姑娘家大清早能去哪里? “我去看看!” 虞修放下茶杯站起来,正欲往外走。 管家已经带着桑陌匆匆走进来。 “老爷,桑将军说有要事相告。” 桑陌也不拖泥带水,昨夜折腾得够呛,他得尽快回去让小棉花治伤。 “虞太傅,虞先生,虞大人,大夫人,末将唐突前来,失礼了! 这是虞姑娘给家人的信。 昨夜我家主子伤情突然加重,迫不得已连夜请虞姑娘前去救治。 没能及时告知各位,还请恕罪!” 张行舟放下茶杯,脸带怒意盯着桑陌。 “七王爷好大的威风! 半夜拐走良家女,还能编出一堆说辞。” 桑陌冷下脸,他可不是对谁都客气的。 “张大人好歹状元出身,被陛下委以重任审废太子案,如何有闲情在此胡说八道? 虞家任何一个学生都说不出张状元郎的荒唐话,还请慎言。 我家主子已经姓沐,不是七王爷,你要质疑先帝遗旨不成? 好大的狗胆! 虞大姑娘奉旨出诊,为我家主子治伤。 张大人造谣“半夜拐走”,是想再毁一次虞姑娘的名声吗? 状元郎就这德行,真叫人笑掉大牙!” “哼!是与不是,大家心知肚明。 你们把韵儿藏到哪里去了?” 张行舟管不了这么多,凤玄尘太张狂,半夜上门抢人,他当虞家是什么? “抱歉! 主子行踪关系北疆局势,无可奉告!” 虞太傅看完信交给虞潜,笔迹是烤干的,韵儿就在附近,不想见人罢了。 她既自有打算,余下的事他来解决便是。 “有劳桑将军走一趟,老朽清楚了! 请代我给孙女儿带句话:让她安心治病,无需顾虑太多。” 桑陌恭敬行礼。 “是,末将一定把话带到,告辞!” “桑将军且慢!” 虞潜叫住桑陌,仔细询问起凤玄尘的伤势。 王爷屡次救虞家脱险:当年韵儿掉冰窟,他罢官,韵儿洗刷冤屈,这次通敌叛国,虞家都未损伤分毫。 他是真心在守护虞家啊! “虞先生放心,主子沙场征战,受过的伤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此次看着凶险,有虞姑娘妙手回春,定会平安无事。” 桑陌恭恭敬敬回话,对主子的准岳父不敢有丝毫怠慢。 “那就好,让他一定养好身体,回头虞某要亲自上门拜谢大恩大德。” “是,末将一定把话带到!” 虞修看完信眉头紧锁,妹妹想必就在隔壁国柱府中,他得见到人才安心。 “既是看病,哪有大夫常住病人家中的道理,不如……” 虞太傅出言阻止孙儿再追根究底。 “修儿,你先陪无涯去后厅用早膳,莫耽误陛下委交的重任。” “是,祖父!” ……… 桑陌带着消息从国柱府密道回到主院。 主子还未“清醒”,被扶着靠在床头接受王妃精心伺候。 “虞太傅让虞姑娘安心为主子治病,无需多虑,虞先生请主子安心养伤,日后会上门谢恩。” “知道了! 厨房为桑将军留了早膳,你快去吃吧!” 桑陌闻言连忙退出去。 “多谢虞姑娘,属下告退!” 等人离开,虞韵缓缓松了一口气,替凤玄尘将被子拉下来一些。 因为一会儿需要换药,她还没有给凤玄尘穿里衣,若是被桑陌看见总归不太好。 “王爷,快点醒过来吧!” 她舀起一勺红枣补血粥喂进他口中,看着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咽下去。 “您身上的寒症是不是也是因为小时候下冰窟救我落下的? 您说咱们两个到底是谁拖累了谁呢?” 凤玄尘尽力放松身体,装晕接受投喂。 韵儿不该把错误归咎到自己身上。 没有所谓谁拖累谁! 他会护她宠她一生。 香囊的误会要尽快解开! …… 沐棉被王爷修理了一顿,又被桑陌安慰了一通,总算恢复活泼。 桑陌说得没错,为了给哥哥挣院子,被王爷修理几次没啥大不了的。 于是她溜达到虞韵的房间里打杂,殷勤泡茶,加炭,送热水。 早膳后,虞韵给凤玄尘换完药,犹豫要不要给他穿里衣里裤,伤口实在太密集了。 凤玄尘的眉眼突然又开始结霜,嘴里断断续续念叨他的小王妃。 “韵儿,别离开我!” “没有别人……只有你!” 嗯? “只有你”是啥意思? 沐棉眼睛贼亮贼亮。 王爷是不是在给她送情报啊? 昨天她和主子的谈话,他肯定听到了。 知道主子介意他心里有个女人。 可现在王爷给的情报是“没有别人”,换种说法不就变成“心里也是你”吗? 懂了懂了! “沐棉,把炭火摆过来,热水!” “哎!” 虞韵着急地擦着凤玄尘脸上的冷汗。 “这样下去不行,你让桑陌去宫里,把孟南柯请过来。” 请孟南柯干嘛? 他和韵儿的房中生活,才不要被两个男人插进来凑热闹,特别是四哥! 只是稍稍放出“寒食草”的药性,想演戏让韵儿发现香囊的秘密而已。 “韵儿,不许走!” 凤玄尘不得不迷迷糊糊睁开眼。 “不要别人!” “王爷,您醒了?” 见到睁眼的人,虞韵差点喜极而泣。 他已经昏迷一整夜了! “主子,王爷还没彻底醒。 看,又睡着啦!” 沐棉端着炭盆放到床边,秒懂王爷醒来的意思,不要叫人来打搅他和主子的夫妻生活。 “王爷?” 真的又睡着了? 还是又晕了? 虞韵从被子里抓出他的手诊脉,脉象平稳,除了寒症变厉害,其他无碍。 “主子别担心,受伤的人要多睡才能恢复快,王爷睡得好,伤口长得快。” “嗯!” 沐棉拧来热帕子递给主子,状似口无遮拦聊起天来。 “主子,我怎么觉得王爷心里爱慕的女人就是您呀!” 第92章 王爷什么时候练寒冰掌了? “您好好想一想,有没有送过香囊给他呢? 说实话,我们几个从小跟在王爷身边,看过他跟很多人玩命。 可没见过他为谁拼命,您是唯一一个!” 虞韵不假思索立刻摇头。 除了小时候的救命之恩,她以前从未见过凤玄尘,哪来的送香囊? “不,他爱慕的女子另有其人。” 这么肯定啊! 沐棉挠头犯难,难道王爷心里的那个死在战场上了? 所以现在心里头只剩下主子了? 王爷不至于这么傻吧! 一边想尽办法想娶主子,一边拿着另一个女人的香囊给主子添堵。 问题出在哪里呢? “那若是王爷以后心里只有您,主子还介意王爷的过去吗?” “沐棉,别再问这样的问题了!” 虞韵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凤玄尘说过此生只娶一人,他心里已经有主了。 沐棉心里哀嚎起来,王爷,您自己造的孽,可不能怪我不帮您啊! 凤玄尘想破脑袋也想不到,还有这种误会。 韵儿不知道他是鼠生,当然不记得送给他香囊了! 能怎么办? 继续说梦话,引导韵儿看清香囊呗! 他彻底放弃运功抵御“寒食草”药性,眉眼迅速长出霜花。 “主子,王爷……结……结结冰啦!” 沐棉吓傻了,这还是演戏吗? 王爷什么时候练寒冰掌了? 不对,寒冰掌是冻死对手的,不会冻自己啊,练功走火入魔了吗? “王爷!寒症怎么又加重了?” 虞韵心急如焚,将三床被褥全盖上掖紧。 “香囊……” 沐棉收到信号,立刻配合王爷演戏。 “主子,王爷在找香囊,您替他脱衣服时看到没?” 虞韵仔细回忆,只有佛珠没有其他的。 “没有,他没放在身上。” “难道丢了?” 不可能,王爷在演戏呢! 不在身上那就是放起来了,桑陌呢? “韵儿,香囊……护身符……” 什么丢了,不是和衣服放在一起吗? 凤玄尘急得想亲自找来韵儿看。 但是他又有些怕,韵儿知道他是鼠生后,会气得把他扫地出门。 “王爷,您别急,我去给你找。” 虞韵拿热帕子给凤玄尘化解脸上的霜花,他的寒症怎会如此厉害? 等等! 她想起来了,王爷的贴身锦袋不是被赵无双烧掉了吗? 香囊怎么可能还在? 怎么办? 他们上哪里去找一模一样的香囊? “沐棉,去问问桑陌。 那香囊是王爷的护身符,这种时候离不得身,快去!” “哦哦!” 桑陌已经听到动静从外头进来。 他不知道在哪里啊! 主子能不能给他点儿提示呀? “王妃,主子的香囊属下只见过一次,放在哪里只有主子自己清楚?” 凤玄尘:…… 平时看你们不是挺机灵吗? 他到底选了两个什么玩意儿跟在身边? 沐棉瞄见王爷气得鼻孔喷白气,连忙戳了戳桑陌,可别再惹王爷来一脚啊! “顶重要的东西,当然是藏在最秘密的地方啦,桑陌,你好好想想,暗格啥的? 或者王爷还有哪些稀罕宝贝?” 稀罕? 主子最稀罕的宝贝不就在眼前吗? 为了王妃连命都不要,哪还有更稀罕的? “虞姑娘,王爷是不是交给你保管了?” 虞韵垂眸摇摇头,看来没办法了找一个替代品了,真的已经毁掉,除了凤玄尘没人见过。 沐棉锲而不舍,一边问一边观察王爷反应。 “会不会在国柱府?” “啊?国柱府哪有这里安全呀,要藏也藏这里呀!” 凤玄尘快演不下去了! 蠢货! 拿衣服的时候没有注意到机关盒子吗? “主子,要不您问问王爷?” 沐棉有点怕怕的,王爷肯定气死了,又不能跳起来告诉他们。 “好吧!” 虞韵知道实情却不能说出来,只好装糊涂,凑近一些轻声询问,希望能让凤玄尘安静下来。 “王爷,香囊可是在暗格里?” 再靠近一点就好了,他想听韵儿说悄悄话。 “主子,您大点声,王爷听不到。” 见主子的耳朵动了一下,沐棉赶紧添柴加火,桑陌也突然开窍。 主子演戏呢! 当然是王妃越亲近越喜欢。 “主子昏迷时,要凑近一点他才听得到。” 沐棉偷偷掐了一下桑陌的后腰,挺上道啊! 嘶! 姑奶奶手劲儿见长! 大掌一捞,沐棉的手被桑陌稳稳抓住。 “放手,快想地方!” “你先动手,哪能说放就放!胸口还疼着呢,算利息!” 沐棉瞬间乖成一只猫咪。 虞韵瞧着两人打闹,也放开了一些,试着靠近凤玄尘的耳根,继续轻声询问。 “王爷?” “香囊可是放在暗格里了?” 柔软温暖的风钻进耳洞,撩得凤玄尘忘记了呼吸,身体里有团火从腹部往上走。 还阳菇的药性也发作了。 呼呼…… 想转头扣住她,缠住点火的小嘴,尝尽里头的甜美,再也不松开。 要命! “王爷?您听得见我说话吗?” “听得见,王爷脸红了!唔!” 桑陌一把捂住沐棉的嘴,把人拖出去。 “就你聪明!” 昨夜挨的教训还不够,王爷要再来一脚,他可要英年早逝了! 虞韵掀起眼皮,看到他脖颈和脸颊涌起红潮,还逼出了细汗,立刻察觉不对劲儿。 “王爷!” 她搭上凤玄尘的脉,怎么回事? 寒症变成中药反应! 凤玄尘呼吸急促起来,体内冷热交织,无处发泄全部挤在经脉中。 “唔!” “韵儿,香囊,衣服!” “香囊在衣服里吗?您等等!” 虞韵连忙去昨晚的僧袍里翻找,摸到一个玄铁打造的四方形盒子。 “桑陌,你来看看!” “是!” 桑陌从外间小跑进来,接过王妃手里的玄铁机关盒。 “主子把香囊藏在机关盒子里了?” 他可真笨啊,这都没发现! “能打开吗?” 能,但桑陌不敢开! 里头可是主子连看都不准人看的宝贝。 他要打开看一下,摸一下,不得再挨一脚? 还不知道外人能不能看呢? “打不开啊! 机关随时会变,只有主子知道怎么开。” “给我瞧瞧。” 沐棉伸手来抓盒子,被桑陌迅速躲开。 “别乱瞧,眼睛不要啦!” 他把盒子还给王妃。 “虞姑娘,要不就这样放主子手里试试?” “好!只能这样了!” 香囊已经烧毁,凤玄尘病糊涂才会记得还在,铁盒或许是以前放香囊的,权且试试吧! 虞韵将铁盒放进凤玄尘的掌心,贴近他耳边轻声安抚。 “王爷,香囊在盒子里,您正拿在手里,要抓紧了!” 两个蠢货,东西都拿到了不知道打开,只差一步就真相大白了! 凤玄尘握着玄铁盒子,气急上头,被冷热两股气流冲得晕死过去。 这一次是真晕了! 第93章 送你四嫂一份见面礼 “好!只能这样了!” 香囊已经烧毁,凤玄尘病糊涂才会记得还在,铁盒或许是以前放香囊的,权且试试吧! 虞韵将铁盒放进凤玄尘的掌心,贴近他耳边轻声安抚。 “王爷,香囊在盒子里,您正拿在手里,要抓紧了!” 两个蠢货,东西都拿到了不知道打开,只差一步就真相大白了! 凤玄尘握着玄铁盒子,气急上头,被冷热两股气流冲得晕死过去。 这一次是真晕了! “王爷?” 虞韵第一个发现,凤玄尘握盒子的手松开了,气息也骤然变弱。 “桑陌,去请孟南柯,要快!” “是!” 等等,王爷刚刚说过不要请人的。 桑陌已经跑没影。 主子已经拿针在扎王爷的手臂了。 沐棉终于发现王爷这次没演戏,是真的晕过去了! 约半个时辰后…… 孟南柯被桑陌从密道里请来看诊,凤玄策充当大型守护神兽寸步不离。 “参见陛下!” “免礼,小宁音可以随沐临渊喊我一声四哥,喊南柯一声四嫂。” 四哥? 四嫂? 鼠生和陛下在一起了? 虞韵跪在地上替鼠生高兴,却不知道要怎么谢恩? 四哥,四嫂,她没资格喊,也喊不出口。 “若愚,别急!” 见把人吓着,孟南柯伸手想扶虞韵起来,被沐棉抢前一步占住手臂。 这人就是拐走主子的厉害人物,看着倾国倾城又人畜无害,其实非常危险。 凤玄策挑眉看了一眼沐棉,这丫头的莽撞性子,半点没变啊! 什么主子养什么属下,一样的狗德行。 他握住南柯落空的手,轻声安慰。 “好,都听你的。” 若愚其实不必如此,他能看得懂小丫头在替临渊护食,无心冒犯他。 孟南柯释然一笑,沐棉更加警铃大作。 “小宁音,带我们去看看临渊吧!” 虞韵收起不该有的情绪,行礼带路。 “这边请!” 进内室前,凤玄策冷眼扫向桑陌,后者秒懂,拽着沐棉出去教规矩。 陛下护孟大人的架势,比王爷护王妃有过之而无不及,千万不能冒犯孟大人。 清除闲杂人等,凤玄策打量一眼屋内布置。 跟以前完全不同,混小子花了不少心思。 随便一件瓷器都是西域进贡的珍品,从父皇手里抠来的吧! 地毯也是从母妃宫里搬来的。 还有桌上的砚台,是他珍藏的水天一碧。 南柯的那副昆山璞玉棋,也在这儿吧? 呵! 连床帐都用金蚕丝织就。 银钩金帐卧狸裘,峨眉新月弱水秋。 前半句叫这混小子办到了,后半句嘛,瞧着远不到火候。 洞房倒是先准备齐全了! 孟南柯在床边圆凳上落座,搭手诊脉。 晕了? “小宁音,借银针一用。” …… 半炷香后,凤玄尘幽幽转醒,看到床边立着的人,又闭上眼不想搭理。 怎么还是把人叫来了? 瞎凑什么热闹? “王爷,您醒了吗?” 外人在场,他要怎么演下去? 要是只有韵儿,他此时会把她拽进怀里,好好宠爱一番,向她说一声辛苦了。 “咳!临渊的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战场旧伤叠加新伤,要好生养一年半载,固本培元。” 孟南柯看破不说破,也不站在这里碍眼了。 “小宁音,你随我来一下。” 等人去到外头,凤玄策突然掀开被子,惊得凤玄尘立刻坐起来。 “四哥,成心的是吗?” 他尽力压低声音,盖住自己的大腿根。 “有点好奇,你四嫂的药当真能让你不举? 裹成粽子不穿衣服,看起来挺惨! 小宁音知道了吗?” 凤玄策看一眼外头,不嫌事大地明知故问,就想看混小子吃瘪。 龙骨裂开这么大的事,敢瞒着! 要是出点意外,他怎么跟父皇和母妃交代? “小点儿声,我要是娶不到韵儿,就带着四嫂出家,说到做到!” “真不行了?” 凤玄尘躺回床上,“你可以试试!” “倒是想,药只有一棵! 老七,你四嫂比我还疼你,要护着他!” 啧啧…… 前夜他叫四嫂,四哥还遮遮掩掩的,如今倒是叫得蜜里调油,羡慕谁呢? “没听到! 没事回去腻歪,别来我这讨嫌。” 凤玄策看了一眼周边,没挑到中意的宝贝。 “送你四嫂一份见面礼!” “没有!” “哦?我记得有一串九色玉来着!” “没有没有!” “嗯,还有一颗南边来的七彩珍珠。” “四哥,你到底想干嘛?” “要见面礼!” 凤玄尘闭着眼睛不想给,孟南柯冒充“鼠生”的账他还没有算呢! “没有诚意的不要,不够贵重的不要,不合你四嫂心意的不要。” “没完了是吗?” 凤玄策整了整袖子,一副拿不到不走了的架势,缓缓坐下来。 “四嫂才回来,我还没准备好。” “那就先随便送一份,后面再补正式的。” 凤玄尘被缠得烦了,闭着眼睛在床头一阵摸索,紧实无缝的床头靠板突然打开,推出来一个五彩鎏金漆盒。 “拿走吧! 皇祖母的宝贝,够给四嫂撑场子了!” 凤玄策接过漆盒,打开后诧异地挑起眉尾。 倒是没想到,能抠出混小子这么贵重的宝贝:白玉凤头簪,皇祖母戴了一辈子的首饰。 “这……” “怎么?不敢要了?” “不是,怎会在你手里?” 凤玄尘关上机关,不怎么在意地胡扯。 “自然是我长得好看,皇祖母觉得这簪子配我呗!给孟南柯戴,也不辱没它。” “这份礼物我替南柯收了,算你小子有良心,他没白疼你!” 凤玄策自然明白,这支玉簪是老七为虞韵求的,不过他压箱底的宝贝多,不差这一件。 “快走吧,没有了!别的甭想!” 凤玄尘侧身朝里,生怕四哥还想搜刮他给韵儿攒的宝贝。 外间,孟南柯正在和虞韵聊凤玄尘的“隐疾”,教她如何剑走偏锋。 “临渊的根骨还有救,只是比较难!” 凤玄尘竖起耳朵听四嫂帮他给韵儿下套。 “真的吗?” “嗯,也许一年半载,也许大半生,要看机缘,小宁音,你可愿意帮他?” “我可以吗?” “临渊要想痊愈,首先要还俗接触男女之事,不能讳疾忌医,否则只会愈发严重。” 凤玄尘听得心头一颤,四嫂给韵儿下了一剂猛药啊! 第94章 不要钱地吐情话 接触男女之事啊~! 呵呵……四嫂果然疼他,簪子没白送! 凤玄尘竖起耳朵,认认真真听四嫂训话。 “临渊的隐疾成因很复杂。 有当年下冰窟遗留的隐患, 也有战场重伤落下的病根, 还有前夜宫变受伤雪上加霜。 他如今年轻,很多问题看不出来。 若不及时拔除,等上了年纪将会与伤病为伍,常年困于床榻。” 嘶—— 最后这句说得过分了,他还不至于废到卧床不起的地步,别吓到他的小王妃啊! 孟南柯并非危言耸听,临渊这一劫能不能过得去,还未可知。 玉灵芝的药性并不好驾驭,要不然兄长也不会到现在都时不时遭到反噬。 临渊比兄长年轻,功底比兄长浑厚,又巧合吃下还阳菇,成功机会大很多。 加上他娶妻心切,想必冲破玉芝的药性封锁指日可待。 虞韵将孟南柯的话一字一句刻在心上。 她其实已经感觉到了,凤玄尘的伤愈合很慢,且反反复复,这不是好兆头。 “隐疾痊愈,他的身体便无碍了吗?” “只能说是一种征兆,隐疾能痊愈说明他的身体在变强,有些埋藏的隐患在消除。” “好,我记下了!” 孟南柯点到为止,小宁音要怎么做,他给虞修的那本房中医书里有许多法子。 “若愚,咱们该回去了!” 凤玄策缓缓从里间走出来,牵起孟南柯的手,笑着看向虞韵。 “小宁音,四哥把老七交给你了!” 虞韵跪下磕头,“请陛下放心!” “哎~你是个懂礼的孩子,老七要是能有你一半省心,我和母妃做梦都会笑醒。” 又开始拿他说事,不是都拿了见面礼吗? 凤玄尘躺在床上握紧拳头。 怎么还不快走! 屁话真多,有了媳妇儿的男人婆婆妈妈的。 凤玄策摩挲着手里的漆盒,观察虞韵的反应,见她对他和南柯的关系并未表现出不认同,心头稍稍安心。 “起来吧!” 他们能得到虞家长孙女的接纳,是件喜事。 如此看来,虞家也未必如老七口中所说,只一味因循守旧,死板固执。 虞韵缓缓从地上站起来,冷不丁对孟南柯冒出一句。 ““鼠生”,上次给你的桃花酒,还喝得习惯吗?” 凤玄尘倏地安静下来。 韵儿上次给他的根本不是桃花酒,她怀疑孟南柯的身份了! “今年春天我还会酿,到时给你和陛下留一批,埋在院子里的桃树下,可好?” 虞韵也是不久前才想通,鼠生与她通信的那几年,正是孟家罹难,孟南柯最艰难的时刻。 他没有心思逗弄一个小丫头玩。 孟南柯不是鼠生! 孟南柯也清楚自己穿帮了,小宁音不会突兀地提桃花酒,他索性承认。 “好!” “走吧!” 凤玄策看出南柯情绪不对,牵着他从密道离开,“别多想,你没有做伤害他们的事。” “终究是骗了小宁音,她该伤心了!” 当初为了快速取信于她,不得已用了临渊的身份,也让他意外发现,小宁音对“鼠生”的感情不一般。 在“鼠生”面前,她是个简单鲜活的女孩儿,不设防不伪装,无比信赖。 正因如此,小宁音会很介意他这次欺骗。 虞韵并没有空闲介意伤心。 两人刚走,凤玄尘的身体又开始结出霜花。 “王爷,你怎么样?” “无事,韵儿抱紧我,有点冷!” 韵儿已经知道孟南柯不是鼠生,接下来该轮到他坦白了! 怎么办? 特别的紧张。 她会不会又生气不理他了? 不行,他得先卖卖惨。 韵儿心软会疼他,舍不得把他扫地出门。 “韵儿,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 委屈又深情的沙哑语调,听得虞韵眼眶发胀,满心愧疚自责, 她被凤玄尘抱紧脱不开身,只能拢紧被子,轻轻替他顺着脊背。 “对不起,昨天我不该掉头就走! 沐临渊,你伤得很重,我不该丢下你的!” 凤玄尘心软得一塌糊涂。 “韵儿~” 他知道的,昨天若不闹燕亭君那一出,韵儿不会弃他不顾,她走得时候很痛苦。 “是我不好,瞒了你太多事,把你吓着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不理我。 可是别哭,别惩罚自己,我会心疼!” 凤玄尘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贴着羞红的耳朵不要钱地吐情话。 “韵儿,沐临渊心里只有你!” 大掌裹着怀里的小手摁上心口。 “这里装不下别的人,我很专情的。” “你别嫌弃我,行不行?” “若是五年前娶你的人是我该多好,我想让你做最幸福的新娘子。” “可我只能看着你上燕家的花轿,只能用卑鄙的手段把燕亭君带走,他配不上你!” “韵儿,我不知道自己有多宝贝你,只知道做和尚守着你,我很开心。” …… 虞韵被热烈的情话攻陷,软在凤玄尘怀里,使不上力气挣脱。 耳边滚烫的吐息,低哑深情的倾诉令她悸动战栗,难以承受的陌生情潮猛烈又汹涌。 “王爷,求您别再说了……” 凤玄尘也不好受,身体像爆发的火山被一块冰压顶,想发泄没有出口。 “韵儿,我没有出手害你兄长,你信我!” 虞韵从未信过他回答燕亭君的话。 她有眼睛会自己看,他每回答一个问题,燕亭君的警戒心放下一分,希望多出一分。 带她同归于尽的决心最后彻底瓦解,她才有机会出手自救。 当时,她只是被凤玄尘因她做的一件件事给乱了心神,才会说狠话逃离。 平静下来后再回想,他并没有真正伤害过她和虞家。 即使她被侮辱那件事,他也只是没救到底,虞韵没有理由过度责怪,他帮她解了下作药,保住了清白身。 “我信!王爷行事磊落,要动虞家用不着借燕家的手,你和兄长没有私仇。” 哎~他的小王妃真是聪明又通透啊! 想狠狠地亲她…… 凤玄尘收紧手臂,用鼻子蹭着她的耳朵,直把人蹭得无处可躲。 “沐临渊,你别这样!” “韵儿不需要怕我……” 长长吐出一口热气。 凤玄尘逼着自己把头移开,放手给怀里的人儿逃脱机会。 火再玩下去,经脉要爆开了。 开始演戏吧! 第95章 废掉根骨的残王上线…… “韵儿不需要怕我……” 长长吐出一口热气。 凤玄尘逼着自己把头移开,放手给怀里的人儿逃脱机会。 火再玩下去,经脉要爆开了。 开始演戏吧! “废掉根骨的残王”幽幽叹口气,语调里满是伤情无奈。 “你知道的,即使你中药失去理智,我也不会动你分毫。 我如今变成这样,没资格对你说这些话的,应该藏在心里一辈子。” 虞韵的手还虚虚地搭在凤玄尘腰上,听他暗自神伤,又心疼地抱紧了他。 “沐临渊,你别这么想! 不管你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最完美的朝凤战神,将军也好,和尚也罢,都没有关系的!” 韵儿第一次主动抱他了……… 凤玄尘乖乖一动不动,感受着腰间被缠紧的柔软感觉,火气冲天。 享受啊! 煎熬呀! 也不知道该庆幸,还是悲催。 要是没有“寒食草”,他已经暴走了,没法安静如鸡抱被他的小王妃抱着。 可是有了“寒食草”,他连男人最基本的冲动都没了,被心爱的女人抱着,无动于衷。 这种难以启齿的憋屈,谁懂啊! 半年后真的能恢复吗? 凤玄尘有点后怕起来,万一恢复不好,他会不会…… 不会的,四嫂不会害他! 好好听话,勤练内功,一定没有万一! 别胡思乱想,先把韵儿娶回家再说。 继续“残王”的悲凉凄惨。 “韵儿,别傻了! 我这样拿什么娶你? 只会害了你!” 凤玄尘暗戳戳挖坑,等着小王妃往里跳。 “我会治好你的!别难过!” 躲过去了? 没说:“王爷,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愿意嫁给你。” 他的小王妃就是聪明! 继续挖坑。 “韵儿,我连娶你的资格都没有了!” 不要再自揭血淋淋的伤口了,太残忍! 虞韵心口酸涩疼得厉害。 她轻轻拍着凤玄尘的后腰,一下两下三下……撺掇得他火气噌噌往上蹿。 “沐临渊,除了嫁娶,咱们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别灰心。 你看,前夜我们并肩面对了一场大危机。” 凤玄尘重新搂紧她,滑不溜秋的小尼姑,就是不上套,嫁给他有这么难吗? “都依你,韵儿,别不要我!” 虞韵不知道要怎么回答,默默搂紧一些。 她怎么舍得不要他呢? 她只想加倍心疼他,对他好! “隐疾”让朝凤万千闺秀盼嫁的战神王爷折了傲骨,竟卑微到求她。 再这样下去,凤玄尘的精神会垮掉的。 她该怎么帮他? …… 虞韵又在凤玄尘怀里睡着了。 桑陌和沐棉低着头,偷瞄主子哄女儿般抱着王妃睡觉,手均匀地拍着她。 真的很像宠女儿呀! 沐棉双手玩着指头,心里嘀嘀咕咕。 王妃不会是王爷养大的吧? 难怪她能打败满京都贵女,谁不知道她家主子王爷最护犊子啊! 一个不怎么招待见的陛下二皇子,都能让王爷甘愿拿命跟废太子换人。 何况是自己亲手养大的小王妃,必须得娶回家,宠上天呀! 太妃娘娘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吗? 先帝亲手养大,亲手封贵妃,亲手宠冠六宫,不知道被多少人羡慕嫉妒呢! 哇哦哦~ 以后王妃生了小郡主,王爷会变女儿奴吧? “沐棉,乐什么?” 凤玄尘压低声音,盯着没一下停的臭丫头,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呢? 昨夜的教训还不够吗? 桑陌用力扯了扯身边人,“主子问话呢!” “啊?哦! 我在想小郡主以后是长得像王爷多一点,还是像王妃多一点。” 桑陌服了! 这丫头的嘴是不是开过光? 瞧瞧马屁拍得! “说说看!” “不管样子长得像谁,脾气肯定随王爷,会被您宠成京都第一小霸王。” 还……挺有道理。 凤玄尘没想过这么远,女儿啊? 是得宠得大胆一点,省得受人欺负。 “记得说给王妃听听!” “是!” 韵儿也会想有自己的孩儿吧? 他开始想了! 特别想! “桑陌,给她记个大元宝。” “谢王爷!” 沐棉捂着嘴,眼睛笑成一条线。 又多了一只胖乎乎的大元宝哦,发财啦! 桑陌看着发傻的丫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元宝给她,怎么就没见她对着银票开心呢? 嗷呜! 盖章烙印,大元宝是她的了! “桑陌!” “主子!” 桑陌被主子的威压吓到,立刻下跪。 “长本事了!” 沐棉疑惑地看向桑陌,没长啊! 昨夜挨了一脚,本事还缩回去一截呢! “请主子责罚!” 是昨夜他替小棉花受罚的事,主子要秋后算账了吧? 得遭殃了! 凤玄尘拿出玄铁机关盒,丢给他。 “连个机关盒都打不开了,嗯?” 原来是这事儿啊! 桑陌捧着盒子大喘气,这个好说啊? “主子,我哪敢碰您的命根子啊!” 以前是碰不得,现在得有一个人替他揭开真相,韵儿才更容易接受。 “能打开吗?” “能!” 桑陌擦擦额头冷汗,主子现在遇到王妃的事就发疯,有时也发傻。 搞得他也跟着提心吊胆的。 唉! 年纪大了娶不到媳妇儿,都有点不正常。 他得抓紧啦! “做不到,滚回陆家去。” 什么? 主子不是吧! 为了一个破盒子就要把他打回原形? 果真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啊! 主子您还能不能再偏心一点? “走啦,晚上还要加戏呢!” 沐棉拉着桑陌出了房门,开始给他补课。 “桑陌,你平时不是主子肚子里的蛔虫吗?最近怎么不灵光啦?” “你敢动主子的香囊?” 沐棉把头摇成拨浪鼓,“不敢!” 那不就得了! “你别放心上,王爷不过是告诉你,今晚必须让王妃看到香囊,知道王爷心里的人是她。” “嗯。” “以后记得,万事先看王妃再看王爷,保管你不会再出差错。 即使出了差错,只要王妃一句话,咱们啥事也没有,王爷在王妃面前就是纸猫咪,老虎都算不上。” “哦!” “哎呀,别不高兴啦!我给你烤羊排吃,行不行?吃完就开心了。” “嗯!” 桑陌有点明白主子为何在王妃面前卖惨了,别说,好处还挺多的。 瞧瞧~ 小棉花都能主动安慰他,给他做吃食了。 第96章 凤玄尘才是她的鼠生 桑陌有点明白主子为何在王妃面前卖惨了,别说,好处还挺多的。 瞧瞧~ 小棉花都能主动安慰他,给他做吃的了。 他要是能被主子一句话打击到,也坐不到主子身边第一人的位置。 有几个人受得了主子的毒舌啊? 主子还骂过他,滚回娘胎里重新长脑子呢! “小棉花,胸口疼。” 桑陌捂着胸口学主子,可怜兮兮的。 “啊?等着,我拿药酒替你揉揉。” 哦! 是替他揉啊? 不是药酒一扔:“自己擦擦!” “啊嘶!主子的脚力变重了,昨晚幸好没踹到你,要不然木头该心疼了!” “嗯嗯!你说得对! 这次多亏了你,今晚我来守夜,你养伤。” “不用,我还行!舍不得你受冻。” 沐棉转头疑惑地瞪着装可怜的人。 “桑陌,你是不是被我哥附身啦?这话只有我哥会对我说的。” “……” 怪他! 平时只做不说,被木头比下去了! …… 晚上,虞韵又吃上了小厨房师傅的手艺,都是她爱吃的。 凤玄尘带伤起床,陪她用膳。 “王爷,要不要试试鲫鱼汤?” “韵儿想我破戒还俗?” “嗯,您答应过和我一起教二皇子,我不会骑射,他可以跟您学。” 虞韵盛了半碗鱼汤递给他。 凤玄尘没有接。 哼! 为了凤鸣空劝他还俗,不干! “能让我还俗的理由只有一个,便是娶你,可惜我做不到了!” 凤玄尘幽幽神伤,拿起一块梅花糕放进嘴里。韵儿什么时候才能把他当成一块糕,大口大口吃掉呢? 一餐饭,虞韵吃得食不知味。 心头情愫剪不断理还乱,凤玄尘的深情,凤玄尘的隐疾,凤玄尘心里的那个人,她自己的感情,……纠纠缠缠,一团乱麻。 饭后凤玄尘上完药,身体又开始结霜花。 沐棉忍不住问桑陌,“王爷练的什么功啊?说结冰就结冰,太厉害啦!” “别胡说!” 主子玩得太大了。 寒气一天爆发三次,他还记得自己有旧伤在身吗? 如此糟践下去,铁打的身体也会垮掉。 “韵儿,香囊……我才是……” “快上!” 沐棉赶紧推一把桑陌,该他表演了。 “王妃,属下找到方法打开铁盒。” “快,你试试。” 虞韵心头五味杂陈,凤玄尘心里同时装着两个人,一样重要。 可她心里只装得下一人,做不到释然。 桑陌三两下解开机关,铁盒自动打开,沐棉连忙吸引王妃看过来。 “开了,主子,您快看! 是一只巨丑的香囊,这绣的啥呀? 老鼠戴状元官帽,鼠状元吗?” 鼠状元?! 虞韵突然抢过铁盒,抓起里头的香囊。 这是……她绣的“鼠生”香囊! 怎会在凤玄尘手里? “主子,这是您的吧?” 沐棉卯足劲儿添油加火,帮助王妃看清王爷对她的真心。 “原来,王爷从不让人碰的宝贝,是您小时候绣的香囊啊! 看这又旧又脏的,应该从来没舍得洗过,还时不时拿出来睹物思人。 您瞧,香囊都被摸断线,长线头了!” 虞韵明白了。 凤玄尘才是她的鼠生!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她真相? 明明听到她喊孟南柯鼠生时,反应那么激动,为什么不纠正她认错了人? “我就说嘛,王爷怎么可能还喜欢别人? 主子,王爷心里的人一直都是您呀!” 真相大白了。 凤玄尘没听到韵儿出声,紧张得放慢呼吸。 她在怪他又瞒她吧? 面对偷偷护在心底十几年的爱人,他确实像鼠生,空有一身本事却胆小如鼠,做什么都患得患失。 韵儿,再原谅我一次行不行? 桑陌扯着沐棉,悄悄退出去。 王妃的眼眶都红了,需要一个人静静。 鼠生……! 虞韵握紧香囊,又摸到重新被戴回她脖子上的凤血灵玉。 她明白凤玄尘对她的感情了! 他一直在她身边,从小到大没离开过。 鼠生啊! 他们有过五年快乐的秘密时光。 十年前他不是去游学,而是去了北疆领兵。 在那以后,她常常会想念他,拿着他送的各种小东西睹物思人,盼着他突然出现。 而他在北疆战场,同样拿着她的香囊…… “鼠生,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凤玄尘在心里轻轻叹息,我哪敢啊! 若是你知道我是皇家子,还是虞老头儿最忌惮的那个,天天挂在嘴边要离远点儿的那个。 一准儿把我拒之门外,逃之夭夭了。 说不定虞家还会赶紧给你订亲,彻底绝了我谋夺的希望。 即便我藏得密不透风,也几次差点失去你。 韵儿,你能试着理解我一点点吗? 微凉的小手抚上冰冷的眉眼,有种温润柔软的暖意,动作很慢很熬人。 凤玄尘默默收紧十指,继续“装昏迷”。 她在描摹他的五官轮廓,替他化掉冰霜。 “你瞒得我好苦!” “都到我房里取酒了,为何不现身一见?” 你可知我一直很惦记你! 嫁人那年,我想见一见你,说说话。 后来被休,还是想见一见你,诉诉苦。 “骗子!” “胆小鬼!” “你是凤玄尘又怎样?” 虞韵想起他一次次试探,反复强调香囊很重要,心里那女子很重要。 原来指的就是自己! 难怪他对她表露情意时,总强调不许“死节”,不会逼她,不会委屈她。 可凤玄尘自己呢? 心里藏着那么多委屈,既要跨过虞家的祖训,又要说服先帝许他过继,还要把她从燕家救出来,让她心甘情愿接受他。 这个傻子! “你有隐疾又怎样?” 虞韵越想越心疼,她受的苦,凤玄尘都知道,都陪着她跨过去了! 可自己连他是什么时候落下隐疾的都不知道,还有他腹部的伤疤,那么长,那么深…… 他一个人是怎么熬过来的? “呜呜…… 沐临渊,你到底想要我怎么办?” 她该怎么承受他的一腔深情? 十五年啊! 救她出冰窟。 化作“鼠生”陪伴她熬过被寒症折磨的日子,给她无限依赖。 为她脱离燕家火坑。 为她出家。 为她保下虞家。 为她移出皇家玉牒,改姓沐。 为她挡箭中毒。 为她安排沐棉暗中保护。 为她让出七王府。 “还有什么?” “沐临渊,你还有什么事瞒着我?” “你做了这么多,我却什么也没为你做过,你怎么可以这样耍无赖?” 凤玄尘被虞韵痛哭逼问,刺得心脏抽疼,她在伤心,特别地难过。 他的小王妃懂他,确实想耍无赖! 他所做的一切,能赖上她一辈子了吗? 韵儿叫他沐临渊真好听!也真心疼! 别哭…… 凤玄尘握紧拳头,想醒过来抱紧她安慰,替她擦掉眼泪。 可……她会不会又掉头就走? 丢下一句:“您的深情贫尼受之有愧。” 韵儿,你告诉我,该怎么做……? 虞韵哭通畅了,眼眶通红望着凤玄尘安静的睡颜,突然明白了什么。 他能听见人说话,不可能这么安静。 脑袋试探地趴上胸口,耳朵贴在心脏位置,虞韵的心肠软成一滩岩浆。 他的心跳很急很重,人是清醒的。 装晕说胡话,反反复复要香囊,想让她自己发现,却不敢当面告诉她,不敢醒过来。 是怕她不接受他,不要他吗? 虞韵强忍下汹涌的酸疼,小心翼翼哄她的鼠生睁开眼。 “沐临渊,醒来吧?” 你不用在我面前如此卑微又小心翼翼的,连一个香囊都不敢直接给我看。 我怎么会不要你呢? “对不起,之前我没看清你,也不敢面对自己的真心,做了很多伤害你的事。 沐临渊,你为我付出的这份心意,虞韵领了!睁开眼睛,好不好?” 听着心跳越来越快,急如战鼓,虞韵泪如雨下,伸手接住凤玄尘眼角滑落的滚烫。 “临渊,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第97章 哦~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凤玄尘伸手揽住她,用力拽进怀里,不让她见到他眼角断线的泪。 他终于等到了! “对不起,我发现得太晚了!呜呜……” 不晚,一点儿不晚! 是他自己太胆小了,在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面前,卑微到连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十五年的守护,爱慕,像把枷锁困着他。 处心积虑,机关算尽,只是想万无一失得到她,身心完完整整属于他。 “韵儿……” 你可知你是我的死穴,我的逆鳞,也是我的魔障,得到了便是快活神仙,得不到……便是炼狱人间。 幸好…… 我的诚意不算太差,打动了上苍! 虞韵尽力抱紧他,回应他,心疼一阵比一阵强烈,“鼠生~” “嗯!我是!” 幸福来得太快太猛,凤玄尘不太敢相信。 “韵儿,你叫叫我,什么都行!” 韵儿真的就这么简单地接受他了? 他做梦都不敢这么梦。 “临渊~沐临渊!” “是我,韵儿,我是沐临渊!” 带着哭腔的嗓音哑哑的,软软的,带着爱慕与依赖,凤玄尘闭紧眼睛,逼回汹涌的水汽。 在韵儿面前哭,只会惹她更难受。 可他真想找个地方痛快哭一场,彻底地释放一次,这些年其实……挺难熬的。 “虞宁音,别哄我!” “我当真了!你要是后悔,我会把你抢回家做新娘,洞房生孩子!” 虞韵撑着手臂抬起上半身,心痛难当。 洞房?生孩子? 她都愿意为他做,可是……… 他的隐疾要怎么办? “沐临渊,我没哄你! 你要做和尚,我就做尼姑陪你一起。 你要是还俗,我等你来娶!” 凤玄尘猛地睁开眼,双目湿润猩红,她说等他娶?她要嫁给他! “真的?” 真这么简单? 那他还吃“寒食草”干嘛? 他还出家两年干嘛? 两年前公开父皇的遗诏,过继给舅舅,再向韵儿表白,是不是早就可以娶回家了? 也就没有毒蘑菇和“寒食草”什么事了! 虞韵被他眼中的惊疑惹得更加心疼,她何德何能,值得朝凤战神王爷如此不自信? 她抹掉眼泪,无比认真地望着他点头。 “真的。要不我指天立个誓?” “好!” 做什么都行,他想要一个板上钉钉的结果。 虞韵从凤玄尘怀里爬起来,走到房间中央,竖起三根手指,跪地指天发誓。 “虞家女虞韵,小字宁音,请皇天后土为证,在此立誓。 虞韵愿终生追随沐临渊,不论生老病死,不离不弃,绝无二心。 如违此誓,……” “如违此誓,沐临渊此生孤灯为伴,伤病缠身,不得善终!” 凤玄尘大步走过来,握紧她起誓的手,跪地许下白首盟约。 “沐临渊立誓:此生只娶虞韵为妻,生同衾死同穴,护她一世喜乐平安。 如违此誓,血溅三尺!” 虞韵目光灼灼望着凤玄尘,没有反驳两份毒誓的报应都落在他身上,坚定说出自己的态度。 “沐临渊,我亦如是!” 不论毒誓的报应对象是她还是他,都一样。 比起对天地立誓,她更想对他立誓,生死相许,生死不负。 凤玄尘听懂了,也看懂她的眼神。 “韵儿,抱紧我……” 他恨不得把她融进骨血里。 “真乖,和小时候一样!” 许下生死之约后,虞韵彻底放开对凤玄尘的防御,释放出积压许久的爱慕与深情。 “沐临渊,我明天就去和祖父,父亲,兄长说清楚,不再教你一个人面对他们。” 再也不会听信任何人说你坏话,只信你! 虞韵在心中默默补充了一句,用尽全力抱紧他的腰。 如果刚刚立誓不够,她都想过直接对天地神明行“夫妻对拜”,只要他信她。 “哦~这么急着嫁给我啊!” 凤玄尘抱紧她,压住心里排山倒海的情绪,故作轻松的吊儿郎当相,逗她开心。 这种事情不需要韵儿出头。 他来摆平就行! 虞韵收紧手臂,认真点头。 “嗯,害你多等了五年,我想早点嫁给你,舍不得让你再多等一刻。” 真好啊! 他的乖乖小虞韵又回来了。 凤玄尘心头甜得冒火,身体也火得招架不住,毒蘑菇的威力早就压过“寒食草”了。 这时候运行内功吸收两股力量,效果最好。 但,他没空! “小嘴真甜,怪不得母妃喜欢你! 韵儿,你叫我多等的事情很多,咱们一件一件慢慢来。 现在,先叫一声临渊哥哥来听听。” 哥哥? 虞韵的脸迅速爬满红霞。 她从未叫过谁哥哥,最亲昵的,也只是叫“兄长”。 “临渊……” 怎么办?叫不出口~! “嗯?” 凤玄尘不想放弃机会,这时候不趁火打劫让她叫,以后韵儿更不敢叫了。 对沐棉来说这种事张口就来,但对她很难。 他知道韵儿没叫过别人哥哥,虞老头儿规矩太严,她连虞修都没叫过。 凤玄尘低下头凑在她耳边继续低沉诱哄。 “韵儿乖,咱们就私下叫一声,好不好?” 沐棉在外头听得替主子着急。 “不就叫一声情哥哥嘛,主子也太害羞了,洞房可怎么办呀?” 不是王妃太害羞,是死丫头太不知羞,跟军营里的糙爷们混成了野小子。 桑陌双手抱胸,认命叹气,他这辈子大概享受不到羞涩女人的滋味了。 王妃含羞带怯的模样,对主子的杀伤力绝对一流,说不定会直接暴走。 虞韵低着头,耳根红透了,也没憋出“哥哥”两个字,最后叫成了“临渊兄长”。 “不许叫兄长!” 凤玄尘差点爆粗口,他才不要做兄长,听起来像兄妹乱伦。 算了,等洞房花烛再诱她开口吧! “好,不叫兄长。 沐临渊,你出汗了,咱们赶紧换药吧!” 虞韵怕他再提出别的要求,只好用伤口转移话题,朝外头喊道: “沐棉,打盆热水来!” “是,主子!” 凤玄尘乖乖由着她牵回床榻坐好,突然有些紧张,换药得脱他的衣服,拆掉所有纱布。 用沐棉的话说:脱光光,看光光,得负责。 第一次醒着被韵儿换药…… 想着想着,凤玄尘的耳朵红了,脸和脖子也跟着凑热闹,毒蘑菇还在体内煽风点火。 这一关有点不好过呀! 虞韵倒是没想这么多,她收起情绪,擦掉眼泪,对他摊开手里的香囊。 “傻瓜~,一个香囊藏十年。 就不知道回来再问我要一个吗?” 韵儿喊他“傻瓜”,真好听! 坦白所有真相,一颗心终于落回腔子里。 凤玄尘捧起她的手,抬头绽放一抹极温暖的笑,宠溺又深情,嗓音柔得淌出春水。 “哪里舍得洗啊! 上头有你扎到手留下的血渍,有紫苏,还有你戴了五年的护身符纸。 洗完就不是你给的香囊了! 也不记得再回来要。 临渊哥哥每次回来见你都只想多看一会儿。 哪里还有心思管香囊? 见不到你时,才会看着鼠状元想你。” 虞韵扁起嘴又想哭,在鼠生面前她才会露出任性的小情绪。 十年过去了,这个习惯原来还在。 “虞家祖训就那么可怕吗? 这么多年,都不见我一面,在北疆做了八年将军,也不告诉我。” 不可怕吗? 凤玄尘可没忘记,从茅屋到现在,韵儿口中提过多少次死节! 鼠生是他最重要的底牌,他哪敢轻易露出来,万一韵儿连鼠生都拒绝,他该怎么办? 不提了,都过去了。 “不可怕,是我胆子小,怕吓着你! 对不起,瞒你的事情太多了,是我的错,韵儿别难过了,好不好? 临渊哥哥慢慢弥补罪过,韵儿想知道什么,我都详细讲给你听,行不行?” 沐棉低着头把热水和药瓶放在窗边桌子上,迅速转身离开。 要命啊,要命啊! 王爷在跟主子撒娇,太诱惑人了! 换成她得扑上去…… “可以,我要认真听你讲完,咱们从冰窟开始吧!” 虞韵抽出手,把香囊揣进自己怀里,弯腰去解凤玄尘的里衣带子。 她想知道所有真相,想知道他受的所有委屈,吃的所有苦。 “沐临渊,下冰窟救人会没命,你不害怕吗?” 第98章 咱们算不算青梅竹马? 凤玄尘坐直身体,张开双手不敢乱动。 里衣很快被脱下来。 “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被你的哭声引过来,看着你滑进冰窟里。 然后便跟着跳下去了! 我水性好,功夫也练了几年,自信救你没什么问题。 只是回宫的路太长了,一不小心着了风寒,没母妃说得那么夸张,只是衣服结冰了。” 他捡着能说的说,略过当场被人冒认家丁抢走,再次踹下其他冰窟,被孟南柯的兄长孟亦鲲救下的事。 那次废太子和孙家人打定主意要弄死他,派了大量的人困住保护他的侍卫,多亏孟亦鲲一直在暗中盯着,他才躲过一劫。 虞韵拧干热帕子,替凤玄尘擦脸和脖子,已经做得相当熟练。 “那后来你怎么会做鼠生?” “因为你祖父拒绝收四哥做学生,把他推给了燕嵩,四哥学不到真材实料。 所以我只能另辟蹊径,替四哥上你家书楼偷师,没有这五年的积累,四哥当不了皇帝。” 凤玄尘没提,里头还有个小插曲。 他身体好了以后,想去看看他救的小丫头怎么样了,于是溜达到太傅府的书楼。 看见小虞韵被寒症折磨得打哆嗦,还在提笔练字,瞧着怪心疼的。 后来他又来了几次,看见她扎马步累病,总觉得她可能活不长,又一次次努力挺过来。 再后来,他便带着东西来了,当奖励小虞韵挺过寒症的赏赐。 起初是点心吃食,见她不感兴趣,又找了些新奇的小玩意儿,总算买账了。 “那为何你是先送我东西,再送文章的?” 虞韵也想起来了,那五年她虽年纪小,却记得很清楚,她收了一个多月礼物以后,鼠生才开始送文章。 凤玄尘用他独特的方式,鼓励着她和病痛对抗,每次病好都有礼物和糖果。 “来探路时看你可爱又顽强,心生怜爱,就忍不住常常来看看你。 好不容易把你救上来,当然想看你平安无恙,每天开开心心的。” 那时候凤玄尘还不懂喜欢,只是护犊子,他拿命救回来的人,就得享受世间最好的一切。 给四哥送文章是顺带,想恶作剧捉弄一下虞老头儿,谁让他有眼无珠,还时不时说他坏话,让韵儿离他远点儿。 看到虞老头儿看了四哥的文章,高兴得赞叹“鬼才”,他挺爽的。 后来他去虞家书楼越来越频繁。 小虞韵学会做糕了,会给他留一盒。 学会做菜了,也会给他留一份,藏在只有他们知道的秘密角落。 她会给他配药香囊,驱蚊的,辟邪的,驱寒的,醒神,应有尽有。 总之,她学会的任何东西,都会给他留一份,得了好东西,也会送给他。 除了虞修雕的玉桃子。 他是看着虞韵长大的,一点点从病殃殃的小丫头,长成亭亭玉立的大家闺秀。 “韵儿,咱们算不算青梅竹马?” “算!咱们心里一直有彼此。” 虞韵揭开他身上的纱布,给伤口重新擦洗上药,眉心紧蹙着,遇到严重的口子,就轻轻吹一吹。 凤玄尘咬牙熬着,乐傻了! “早知道说开身份,韵儿会如此爱护临渊哥哥,当年你出嫁时,我就来见你了!” 青梅竹马啊! 韵儿说他们是青梅竹马! 她心里一直有他。 虞韵停下手里的动作,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决定认可凤玄尘之前的所有做法。 她不想看他遗憾后悔。 “沐临渊,你这么做是对的。 我要是没经历燕家的事,没有遇到家族危难,没有和你一起经历宫中的浩劫。 可能会被祖训禁锢着,不会接受你!” 她蹲下身,仰头认真看她,清澈泛红的眼眸坚定又温柔。 “不早不晚! 临渊,我是在这场灾祸里渐渐爱上你的!” “韵儿,你说什么?” 虞韵无所保留的敞开心扉,接受他的审视。 “沐临渊,我说,我在这短短一个月的交往中,对你动了心。 知道你是鼠生后,确定我彻底爱上了你!” “再说一遍,韵儿,求你再说一遍。” “说多少遍都是,沐临渊,我爱上你了!” 凤玄尘仰头逼回眼泪,他的小王妃太会哄人了,招架不住! 虞韵继续替他擦洗上药,开始和他解释一些事情,她记得他说过,于她的事他极小气。 “沐临渊,我和燕亭君只是喝交杯酒,揭盖头时接触过。 还有后来在静心庵,我扇了他一个巴掌,扎了一下。 三年里给他做过衣服,求过平安,写过信,除此之外,便是修书和对簿公堂。” 凤玄尘喜欢韵儿对他坦诚,却不喜欢她总惦记着下堂妇和尼姑的身份。 由他来说些更过分的吧! “我都知道,韵儿不必解释。 你们喝了合卺酒,但没完成结发,我在暗处都看着,你揭开盖头的样子,我能画出来。 都快宫里的太监磨磨蹭蹭,否则你们连堂都没拜完,燕亭君就被我拐走了。” 虞韵惊讶得不知道说什么,他果然还是祖父嘴里离经叛道的混世魔王。 “你给他做的衣服,我都截下来了,可惜太小,我穿不了,全部给舅兄了! 韵儿,你给他做衣服我很吃醋,也很心疼,一次七八套,手一定扎了不少洞吧?” 凤玄尘接过她手里的药和布巾,开始自己倒腾伤口。 “我不用你做奴婢伺候,只想伺候你!” “不是奴婢,沐临渊,为你做什么我都很开心,几件衣服而已,以后我给你做一辈子。” “那是几件吗?是三箱!” 虞韵拿纱布快速为他包扎,又开始冒寒气了,得赶紧换药躺进被子里。 “好好,不是几件,我以后再也不为别人做衣服了,只给你做。” “真的吗?” “真的!我亲自己织布给你做。” 凤玄尘露出勾魂摄魄的笑,干净利落地处理前头的鞭伤。 “我终于又能被韵儿宠着了! 韵儿,后背箭伤交给你,其他的我自己来,天色不早了,咱们要早点睡。” 虞韵还没应声,凤玄尘已经解开里裤带子,她连忙拿药退到他的后头。 她还想问问隐疾的事情,又怕刺伤他,只好选择闭嘴。 孟南柯说要治隐疾,得还俗经历男女之事,如今所有事情说开了,可以还俗了吧? 凤玄尘脱掉里裤,小心放到一边,扯过布巾围住私密处,以免冒犯韵儿。 两人配合着,很快处理好伤口,比虞韵一个人搬弄他上药轻松多了。 “韵儿,睡觉吧~” 第99章 临渊叩谢祖父成全 凤玄尘换上新的里衣里裤,温柔邀请。 “身体有点冷,韵儿愿意暖着我吗?” 得多亏“寒食草”药性上来,又把毒蘑菇给镇压下去了,否则,他都没理由留下她。 “好~!” 虞韵没有扭捏,熄灭外头的烛火,脱去外衣,鞋袜,主动躺进床里侧。 凤玄尘放下床帐,钻进被子里,毫不客气将人拉进怀中。 “睡吧!” 他伸手取下她的发钗,青丝铺开落满手臂。 “韵儿,明天穿女儿装,好不好?” “好!” 怎么办? 他的小王妃太宠他了,乖乖软软有求必应~ 想亲她! 突然,凤玄尘身体绷紧,脑子里一片空白。 韵儿张开双臂搂上他的腰,将自己温暖的身体贴向他冰冷的胸膛,小脸贴在他肩膀上。 呼呼——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死即是空,空即是色,别动,千万别冲动! 虞韵想捂暖凤玄尘,想帮他治好隐疾。 不知道医书上介绍的方法能不能奏效? 一个一个试吧! 身体贴近如果刺激不够,明天再加一些肢体接触,替他按揉几处穴位。 凤玄尘身上冷得令她战栗,也令她心疼。 虞韵深吸一口气蓄积热量,将自己贴实他的身体,每一处。 像一盆温水泼在雪里,冰水交融。 凤玄尘悄悄倒抽一口气,缓缓抱紧怀里人。 幸好有“寒食草”压着,否则他此刻要暴走了,她的腿正好贴着…… “沐临渊,睡吧!” 虞韵轻轻拍起他的后腰,脸颊仰起蹭了蹭他的脖颈,发丝扫过下巴与喉结。 酥酥痒痒的。 体内火花带闪电到处乱窜,哪哪都是咕咕冒泡的热血,除了……脐下三寸。 被贴紧也静若处子,半点不给面子。 “韵儿真暖,安心睡吧~!” 凤玄尘收紧手臂,规规矩矩抱着他的小王妃,闭目凝神催动内力,将体内的火化成体温。 他怎么舍得用冰冷的身体冻着她? 有“寒食草”也好,至少这半年不用受毒蘑菇发作干扰,他可以正常地亲近韵儿。 “唔~?沐临渊,你不冷了?” 虞韵被温暖的体温熨烫得发出喟叹。 没想到她只是浅浅尝试,效果能立竿见影,他的掌心滚烫贴在她的后背与腰上。 好舒服! 凤玄尘已经入定运功,无法回答她。 韵儿的月事还在,受不得寒气,他必须尽快让自己热起来。 没有得到回答,睡着了吗? 那睡吧,不早了! 虞韵没有多想,她不懂武功,跟着武师父学了不到一月就因为身体受不住,放弃了。 自然不知道凤玄尘此时在运功压制寒气。 没过多久怀里人呼吸均匀起来,凤玄尘放下心,心无旁骛彻底入定。 得抓紧练功,尽快突破“寒食草”封锁。 韵儿愿意嫁给他了,洞房花烛夜他不能不行,半年太久他也等不了。 门外屋顶,桑陌轻轻扯了扯沐棉的衣角。 “小棉花,你也去睡吧!” 沐棉睡不着,王爷真的有隐疾,这可怎么办?王妃嫁过来不得守那啥? “桑陌,王爷什么时候不行的?” 大概是前夜从宫里回来,之前主子都是生龙活虎的,不存在隐疾一说。 桑陌看不懂主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小棉花,这件事不准外传,特别不许告诉太妃娘娘,知道吗?” 太妃娘娘有心疾,沐棉当然清楚不能说。 “知道!我没那么蠢,最多告诉苏嬷嬷,让她帮忙找大夫和灵药。” 桑陌没有再反驳,这事确实不能瞒着苏嬷嬷,不过他得问问主子的意思。 “这事我来说,你当做什么也不知道。” “哦,记得帮我问主子要大元宝,今晚我可立大功了!” “小财迷,快去睡觉!” 沐棉看一眼桑陌胸口,摆摆手。 “你受伤了,今晚我来守,回自己屋里睡觉去,别逞强。” …… 清晨,凤玄尘给怀里人喂了一杯助眠的茶水,低头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韵儿,再睡会儿,等我回来。” 他轻轻放开她,掖好被角,快速起床。 “桑陌,请虞太傅,虞先生上藏书阁一见,记得避开虞修。” “是!” 一炷香后,凤玄尘手捧茶杯,跪地向虞太傅恭敬请罪。 “祖父,孙婿先前行事鲁莽,多有得罪之处,请祖父看在韵儿的面上,原谅一二。” 虞潜听着凤玄尘嘴里吐出的话,先是大吃一惊,随后摸着胡子连连点头。 好啊! 这孩子不是吃亏的主儿,韵儿跟着他定不会受委屈,且他已经不姓凤了。 他很喜欢这孩子,不知道韵儿喜不喜欢。 虞太傅静静盯着乖乖守规矩的人,良久,伸手接过茶杯,饮下孙女婿敬的茶。 先帝把过继遗诏交给他,便是赐下了凤玄尘与韵儿的婚事,他得领先帝的这份苦心。 “临渊叩谢祖父成全!” 凤玄尘郑重地向虞太傅磕了三个响头。 “好啊,好啊,临渊快起来,地上凉,你身上还有伤呢!可别冻坏了!” 虞潜连忙站起身乐呵呵去扶人。 “岳父大人请坐,接小婿敬茶。” “好好好!” 桑陌连忙端来茶杯,交给自家主子。 还以为主子会和虞家两代当家人唇枪舌剑,斗个三百回合呢,结果一杯茶就拿下了。 论攻心战,还得是主子! “岳父大人,小婿先前害您丢官,是我做事欠考虑,在此向您赔罪!” “无妨无妨!” 虞潜接过茶杯,美滋滋喝了一口。 “嗯!是明前春灵,好茶!” “临渊快起来吧!” 他是真喜欢这个女婿啊! 十一岁就有胆识下冰窟救韵儿,心地也善良,又敢爱敢恨,是条铮铮汉子。 凤玄尘没有立刻站起来,祖父还没有训话,他的心落不踏实。 “祖父对临渊有不满之处,尽管提。” 上次下棋把老头儿气得太狠,说不定还记着仇呢,他得小心一点。 “沐临渊,你想好了,非得是韵儿?” “是!” 虞太傅放下茶碗,瞧着眼前过分扎眼的年轻人,不知该如何评价。 “韵儿也想好了?” “是!韵儿打算亲自来跟祖父和岳父大人说,孙婿先来打头阵。 祖父和岳父大人若是没意见,临渊下一步要去和大舅兄开诚布公谈一次。” 事情倒是做得滴水不漏,知道先来找老的做靠山,再去啃硬骨头。 虞太傅不再故作矜持,伸手虚扶一下。 “临渊起来吧! 你对韵儿的这份用心,祖父认可了!” 第100章 韵儿,我……可以吗? 凤玄尘低头憋回眼中热气,缓缓站起来。 他有点想父皇了! 若是父皇还在,今天准会跟着来,一边骂他没规矩,一边卯足劲儿替他说媒。 “临渊,你可怨祖父一直让韵儿远离你。” “自然是怨的。” 要不是虞老头儿一遍遍把他踢出局,哪有后来那么多弯弯绕绕。 虞太傅叹口气,他哪知道混小子一直在暗中听着,还一直打着韵儿的主意? 这么多年从未知难而退,这份坚毅的心性,虞太傅是非常欣赏的。 “喏,这个当做赔礼道歉,可以放下对祖父的芥蒂不?” 眼前递来一柄紫竹做骨的扇子。 “这是虞家历代当家人的象征物,祖父该传给舅兄,临渊不敢要。 祖父的这份心意,临渊领了,我不怪您,只怪我自己当初太混,没入您的眼。” 虞太傅借着儿子的手臂站起来,把扇子亲手交到凤玄尘手里。 “混小子,你是第一个打破虞家祖训的人。 时移世易,虞家未来将走向何方,祖父觉以为你作为旁观者,比修儿更能看明白。 这把扇子,就当是祖父对你的一次托付。” 凤玄尘托着手里轻飘飘的扇子,第一次发现虞老头儿也没有表面那么迂腐。 还是挺识时务的! “行!那我先收着。” “祖父,岳父大人,韵儿快醒了,我得回去给她做早膳,就不多留了。” “你做早膳?” 虞潜听得眉毛都要长翅膀飞了。 他这辈子都没进过厨房啊! 堂堂曾经七王爷竟要给她女儿做早膳。 “嗯,我做的早膳味道还行,下次请岳父大人尝尝。临渊告退!” 凤玄尘要的就是这效果! 让虞家人都知道,没人比得上他对韵儿好。 桑陌跟在主子身后一顿彩虹屁。 “主子,您太牛了,只用一句话就把虞家人都比下去! 虞先生惊讶得嘴巴都合不上了。” “还用你说!” 凤玄尘轻轻一跃,跳过羡鱼居的院墙,直奔聆音阁。 “母妃今天该到了吧!” “是,木头已经传话过来,太妃娘娘午后到,直接进宫见陛下和孟大人。” “嗯,别忘了告诉四哥。” “陛下昨天就知道了!” 难怪! 凤玄尘还说呢! 四哥怎么死皮赖脸问他要见面礼,敢情是怕孟南柯见母妃时没底气啊! 先来他这拿个信物,让苏嬷嬷帮着说话呢! 他也太小看母妃的眼界和见识了,父皇都没她那么心宽,想得开。 “主子,您身体的问题,要不要属下跟苏嬷嬷提一嘴?” “嗯,提吧!顺便告诉嬷嬷,只有韵儿能治好我的隐疾。” “是!” 桑陌懂了。 主子的隐疾,是为了娶王妃得的。 把王妃娶回家就能自己好了,真会玩啊! 吱呀—— 凤玄尘推开房间门,他已经听到韵儿的声音了,她在焦急找他。 “韵儿~” “临渊,你去哪里了?” 虞韵已经穿好女装,准备出门去寻他。 一身烟柳色裙装,配上貂绒披风,像雪中盛开的绿梅,清新脱俗。 “韵儿,你真美!” “怎么没戴头面首饰?” 虞韵羞涩地低下头,她怎么抵得过眼前人风华绝代的容貌。 “沐临渊,你该拿镜子照照自己。” “呵呵……我听到韵儿在心里说:我的临渊哥哥最好看,我特别喜欢!” “嗯,我就是这么想的。” 他的小王妃好乖啊~! 凤玄尘心情美极了! 拥着她坐到梳妆镜前,从暗格里取出一套兰枝如意头面。 “我的小王妃眼光真好,这套衣服配上头面,是我为你准备的及笄礼服。 还有及笄礼物,一会儿带你去看。” “临渊……” 虞韵眼里又涌起热意,“你那时在战场上,怎么还惦记这些?” 最后一只玉簪插上,凤玄尘拉过凳子坐在她身后,环着她的腰静静欣赏镜子里的一对璧人。 啧……光头有点碍眼了! “在北疆除了练兵打仗,就没别的可做,当然用来想你,惦记你了! 要不然香囊会被我摸破了?” 说到香囊,虞韵从怀里拿出来,昨天还想着洗一洗,现在她也舍不得洗了。 上头全是他的痕迹,气息,还有思念。 “我给它再绣一个香囊套子,还用鼠状元的图案,以后你继续带着。” “好,这一次我要挂在腰上。” 凤玄尘搂紧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小肩膀上,一口一口嗅她身上的馨香。 “韵儿,我去见了祖父和岳父大人,他们认可我做虞家的女婿了!” “什么?你一个人去了?” 虞韵转过头看他,嘴唇在他脸上印了一个吻,空气瞬间安静升温。 两人谁也没动,柔软的唇贴着皮肤,震撼缓缓传开,直到虞韵呼出一口气,红着脸轻抿唇瓣,彻底完成了吻他。 脸上落下一个润润的滚烫印记。 “韵儿,我……可以吗?” 凤玄尘哑着嗓音,低低的,认真地祈求。 他想吻她,等不到洞房花烛了! “我……好!” 身体其实很不适应,虞韵整个上半身都麻得不听使唤。 酥酥麻麻的感觉像涟漪在表皮荡漾。 她缓缓闭上眼睛,唇瓣紧张地微微张开着,鲜红欲滴。 凤玄尘狠狠滚动一下喉结,屏住呼吸靠近日思夜想之地,生怕吓着她。 “主子!” 旖旎戛然而止—— 虞韵惊慌地睁开,推开凤玄尘,小鹿般纯净的大眼睛紧张地望向门口。 “别怕!” 凤玄尘吐出一口气,捧起她的脸在眉心落下一吻,“我去看看!” 说罢转身大步往外走。 那气势,看得虞韵不受控制打冷颤。 是……杀气吗? 砰—— 房门被风自动吹开,门口狂风乱卷,凤玄尘衣袍翻飞,盯死打断他好事的罪魁祸首。 桑陌吓得心脏骤停,主子要杀他? “你最好有事!” 每个字都像百担弓射出的箭,将他对穿五个血窟窿,瑟瑟发抖…… “主……主子!” 他往房内扫了一眼,后退两步让开道,递出手里的拜帖。 呼—— 走狗屎运,他竟打断了主子的好事! 也太快了,他哪里知道主子大早上会跟王妃亲热啊! 唉,自认倒霉呗! 凤玄尘接过拜帖,抽走时带起一股阴风。 虞修! 一个个,都是来克他的! “好生伺候着,我一会儿过去。” 他还要给韵儿做早膳,陪她吃早膳呢! 呼—— 只差一点点,他都碰到了! 第101章 临渊,你还俗娶我吧! 他还要给韵儿做早膳,陪她吃早膳呢! 呼—— 只差一点点,他都碰到了! “下次再咋咋呼呼,滚去北疆练兵。” “是!属下知错!” 一定不会有下次了。 以后靠近这里,二十步以外就要竖起耳朵。 这次事出突然,下面人来报,虞大人已经在门口等了大半个时辰。 主子还没出门去见虞太傅,虞大人已经到国柱府门口递了拜帖。 让大舅兄在门口喝西北风,主子还要不要娶王妃了? 唉!他一着急就莽撞了! 桑陌摸一把头上的冷汗,沐棉悄悄从外头走进来,“又怎么了,王爷……” “嘘!别乱说话!” 虞韵已经从屋里走出来,“王爷怎么了?” “王妃,主子去给您做早膳了!” 桑陌连忙岔开话题,不能让王妃知道,虞大人来者不善,正在国柱府等着找主子麻烦。 沐棉站在一边低头嘀咕。 王爷哪是去做早膳,一看就是去烧厨房的,头顶要有头发,准得朝天竖起来。 “我去瞧瞧。” 虞韵见两人的脸色都不对,心知凤玄尘为刚刚的事发火了。 “主子,我陪您!” “小棉花,你等等,我还有点事。” “你们忙,我自己去。” 桑陌叫住沐棉,可别再去触霉头了,主子的火只有王妃能灭。 “啊?什么事?” “给你一个警告,以后王妃这里,别随意打扰,耳朵机灵点儿。” “哈哈……你撞刀口上啦?” 沐棉幸灾乐祸地拍拍桑陌的肩膀,“这种事你得跟我多学学,要有眼力见儿。” “你瞧瞧,今天王妃打扮得多漂亮呀,跟仙女儿似的,王爷见了能把持得住嘛? 这种时候,当然有多远走多远啦!” 桑陌冷睨着她,一点儿也不聪明。 “下次记得蹲在附近看门儿,拦住闲杂人等,别就知道傻乎乎回避。 万一以后太妃娘娘,或者虞家人闯进来,看王爷会不会收拾你。” …… 厨房里,凤玄尘正对着一团面练功,抓在手里揉扁搓圆再拉丝。 听到身后熟悉的脚步声,他放柔动作,火气瞬间不见踪影。 “韵儿,早膳想吃什么?” 虞韵跨进门槛,见到凤玄尘站在案板边,束起袖袍在揉面,脸色看着很温柔。 好吧! 准备好的劝他别生气的说辞,省了。 “临渊,你会做饭?” “嗯,从小看你做饭,跟着学了点儿。” 不用再问了,小厨房的御厨就是他,这几天他竟带着伤给她做吃食。 熟悉的心疼酸胀感挤满虞韵胸口。 “傻子~!” 她冲过去从后面抱紧他的腰,眼泪又不听话跑出来,心口疼得使不上力气。 “沐临渊,我也会心疼的! 你爱惜自己一点好不好? 身上的伤口还没有愈合,扯到了很疼的!” “韵儿……” 凤玄尘慌忙放下面团转身,替她擦掉眼泪,结果擦了一脸的面粉。 “别哭,外头太冷,流眼泪会冻伤脸的。” 眼泪越擦越多,又烫又刺心。 “韵儿,我错了!保证以后乖乖养伤,不再瞎折腾,别难过了好不好?” “好,那你去灶边坐着生火,我来做饭,早膳吃汤面。” 虞韵拿出帕子擦掉眼泪,仰头痴痴望着他。 “临渊,你还俗娶我吧!” 一时一刻也不想再委屈她的鼠生了! 只想时时刻刻名正言顺陪着他,对他好。 凤玄尘怜爱地捧起她的脸,想低头认真吻她,用尽所有痴缠带她沉沦。 韵儿已经第二次主动说嫁给他,一次比一次令他情难自控。 可……眼下不行! 虞修还在等,他得先过大舅兄这一关。 “好~! 我还俗,娶你! 韵儿,早膳想吃鸡蛋青菜面,加肉片。” 加肉? 临渊要破戒了! 太妃娘娘知道一定很开心。 “嗯!好!我做给你吃。 以后临渊想吃什么,我都学着给你做。” 他可舍不得自己的宝贝疙瘩成天围着灶台转,以后再说吧! 凤玄尘捏捏她脸上的肉,从小想捏,终于可以光明正大这么干了。 和小时候手感一样好,嫩滑软和,惹得他恨不得一口吃掉。 “韵儿,被你宠着真幸福!” “没有宠,这不叫宠。” “是是是,不叫,韵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临渊哥哥等着韵儿宠我,宠一辈子!” “好~!” 怎么办,太乖了! 凤玄尘忍不住,想狠狠吻她,教她怎么宠爱他,怎么哄他开心。 “临渊,帮我一下。” 虞韵伸出手,让他帮忙绑袖口。 …… 半个时辰后,虞韵煮好小半锅面。 凤玄尘拿大碗盛面,下菜料,拌匀后站在灶边大口吃起来,全然没有形象礼节。 “好吃!” 虞韵盛了小半碗,学他吃没形象地吃起来,从盘子里夹了一个荷包蛋给他。 “再加一个荷包蛋。” “多加几个,韵儿,我的饭量大。” 凤玄尘也不客气。 韵儿得看到他真实的一面,他不喜欢规矩。 吃个面还要盛好装食盒,拎大老远回房间吃,太没意思了。 哪有对着锅里吃得香。 他在军中八年,都是蹲在灶头营和士兵一起吃的,只不过戴铁面具。 “给~!临渊慢点儿吃,别烫着舌头。” 虞韵觉得她对凤玄尘的了解太少。 能狼吞虎咽吃饭的人一定挨过饿,受过冻。 他在北疆从军,是不是吃过很多苦? “韵儿,是不是觉得我很粗鲁?” 虞韵摇摇头,她只是想起他说过自己耐饿,几天不吃也没事,很心疼。 “不是,你吃饭的模样好看,让人很有食欲,临渊,多吃点。” 她把碗里的肉全部拨进凤玄尘的碗里,又夹了一个荷包蛋。 “以后记得,耐饿也要按时吃饭。 ” “嗯!” 凤玄尘瞅着碗里的肉跟荷包蛋,突发奇想。 要是当年把她偷去北疆,养在身边,他是不是可以提早十年被她宠着? 然后在心里给自己呼了一巴掌,拍墙上。 想什么呢? 北疆多苦寒啊! 韵儿的身体怎么受得了? 他的小王妃就该享用最好的,在锦绣堆里娇养着,白白嫩嫩的。 “桑陌,我饿了,肚子都咕咕叫了!” 沐棉趴在窗口,听见王爷在里头呲溜吸面,一个劲儿咽口水。 好香啊,闻得到听得到,一墙之隔吃不到。 呜呜…… 谁不饿呀! 第102章 用凤式兵法对付大舅兄 谁不饿呀? 桑陌自从昨天吃了王妃留的早膳,胃早就跟着吃食跑了。 他咽下口水,安慰小棉花,也安慰自己。 “再等等,王爷肯定快吃完了!” …… 等王爷王妃离开,两人溜进厨房,沐棉看着空锅,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王爷怎么不把锅也吃了? 汤都不留一口!嗷——” 唉! 果然,他们痴心妄想了! 死心吧! 桑陌抓起锅边的干粮,狠狠嚼吧垫肚子,他还要陪王爷去见虞大人。 “以后别再惦记王妃做的吃食了。 王爷最护食,哪能容忍王妃做的吃食被咱们霍霍?” 他把一块饼塞进仰头干嚎的小嘴里。 “先垫垫肚子,等你哥来了,咱们也改善一下伙食。” “呜呜……哥哥做饭不好吃!” 沐棉叼着冷硬的烧饼,找了几个蛋跟红薯扔灶堂里。 她不要吃干粮,在北疆吃厌了。 桑陌心疼小丫头,比起王爷对王妃,他做得实在太差劲了! “等你哥来顶我的班,以后我抽空给你们兄妹做饭吃,保管味道好。” …… 虞修坐在国柱府书房喝了两壶茶,凤玄尘一身和尚打扮,一手佛珠一手食盒,姗姗来迟。 “有劳舅兄久等! 韵儿做的汤面,舅兄先填饱肚子吧!” 虞修没见到妹妹,盯着食盒脸色愈发难看。 韵儿昨夜未归,他一宿没睡好。 大清早出门寻人,结果等到日上三竿,等来了一声“舅兄”! “韵儿呢?” “在虞府羡鱼居,我刚从那边过来。” 凤玄尘不疾不徐把汤面端出来,上头盖着三个荷包蛋,一堆肉片。 在住院? 所以……韵儿从未离开,而是凤玄尘直接翻墙,住进了韵儿的院子里。 他怎么敢对韵儿如此轻浮浪荡? 凤玄尘被虞修盯着心头发毛,大舅兄快对他利剑出鞘了,这可比面对犬戎大军压力大。 今天一定不能和舅兄对上,撕破脸,否则韵儿夹在中间会腹背受伤。 他强自镇定,展开攻舅兵法第一计:软肋叩门。 “舅兄别着急上火,先用早膳! 韵儿怕你这两年在外头吃不饱穿不暖,特意多加了肉跟荷包蛋,别辜负她的心意。” 虞修看着堆成山包的蛋和肉,质问的话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五年没吃过妹妹做的鸡蛋面,这份心意他拒绝不了,也想念得紧。 他接过递来的筷子,坐下来低头吃面。 呼—— 愿意吃就好。 还是韵儿懂亲哥啊! 知道他不会糟蹋她亲手做的吃食,再生气也会坐下来先吃完。 凤玄尘转身走向书架,从暗格里取出一副围棋,回忆起关于虞修的某些记忆。 虞修很疼韵儿,但非常克制自己的感情。 他在虞府做了五年鼠生,虞修抓了他五年,查遍了京都内外有才学的人,包括四哥。 那五年,他们之间可谓斗智斗勇,围着韵儿玩躲猫猫,他的一只机关袖箭,到现在还在虞修手里。 还好那宝贝是舅舅的遗物,虞修再怎么查也找不到真正出处。 虞修找不到袖箭来源,又想设陷阱钓他现身,要不是韵儿报信,说不定真被抓个正着。 他这个大舅兄啊! 是他娶韵儿的道上,最难过的一关,从小就对他没好感,格外排斥。 谁让他分走了韵儿对兄长的关爱呢? 虽然他大虞修两岁,但万不敢小看这位大舅兄,绝对是一把带鞘的利剑。 十岁便跟着虞老头儿跪祠堂,聆听祖训。 十二岁能写出比状元更惊艳的文章,却按捺到二十才中进士第五名。 藏锋含光,第一次出鞘剑指燕家。 凤玄尘很清楚,即使他不懂燕家,虞修手里掌握的证据,也能很快将燕嵩父子,以及参与结党的虞家学生,全部罢官流放。 其中包括虞婉的夫家。 而虞清的夫君,是他安插在燕家的暗桩。 第二次出鞘,他指向了四哥。 凤玄玦养私兵残害百姓的事,四哥要是给不出合理解释,虞修此生都会盯着他。 至于第三次,便是现在对准他。 不过嘛,虞修是秉持正道的剑,他也是杀人饮血的刀,正面交锋一次也无妨。 就当互相磨磨刃,按祖父的意思,主要是他做磨刀石,削弱些虞家新一代当家人的锋芒。 以免过刚豁口,年纪轻轻坏了道心。 为了韵儿,凤玄尘也要让大舅兄宁折不弯的脾性,在他这儿拐个弯。 大舅兄背着延续百年虞家的责任,行事没凤玄尘自由,日子没凤玄尘好过。 也因此,他对妹妹的爱有十分只肯表现两分,而且死板固执。 凤玄尘相信这个弯,虞修迟早会为韵儿转。 韵儿有一只非常宝贝的芙蓉玉桃子,是虞修亲手雕的,听说花了两年才雕出一只完整的。 凤玄尘不信,亲自试了一次,发现确实不好弄,芙蓉玉非常容易碎,且裂痕多。 晶莹通透,完美无瑕的都是极品。 他曾经拿夜明珠问韵儿换那桃子,被她严肃拒绝,声称拿命也不换。 虞修对韵儿好得没话说,却太死板,孟南柯说那叫大道正气。 凤玄尘才不信,就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若是不死板,明明不舍得妹妹,还要早早将她嫁人,害她在燕家做牛做马。 见最疼爱的妹妹落得如此下场,也不知道虞修后不后悔? “舅兄,手谈一局如何? 你用你的正道,我用我的阳谋,看看谁的道更适合在这世间行走?” 虞修将碗筷收进食盒,也不啰嗦。 “请!” 棋盘打开,黑白相搏。 仅用了一炷香的功夫,凤玄尘将虞修杀得片甲不留。 这次,他没像与祖父对弈那般,留足情面。 攻舅兵法第二计:先发制人。 不遗余力从气势上压倒对方,取得有利形势,接下来的谈话才能由他主导。 凤玄尘将黑子丢回棋盒,结束棋局。 “行走在守规矩的地方,我不是舅兄的对手,没那份耐心和道义。 可舅兄该明白,这世道的规矩都是留给弱者的,到处是不平事,不守规矩的人。 即使你以身殉道,也唤不醒贪婪者的良知,只会招来变本加厉的迫害。 所以舅兄选择一手教化,一手律法,立在世道正义之上,以身卫道。 沐临渊佩服,却不敢苟同。 瞧,遇到我这样的,你还是输得一塌糊涂,怎么都是死,没丝毫还手之力。” 第103章 凤玄尘操心啊! 凤玄尘在境界上压制住虞修后,开始坦诚布公谈自己的事。 今日不把事情全谈清楚,虞修不会让他娶韵儿,一个是最爱的兄长,一个是最爱的夫君,他不能让韵儿夹在中间痛苦。 “舅兄,该说说我跟虞家的牵扯,还有和韵儿的青梅竹马情分了!” “你来问,还是我自己坦白?” 虞修从棋局中清醒,脱身出来,对凤玄尘的忌惮更加深沉。 一场对弈让他彻底颠覆对混世魔王的印象。 这个人太可怕。 走正道,他的能力足以缔造盛世。 走邪路,他的这股邪气轻则毁家灭族,重则祸国殃民。 没有枷锁镇得住他! 连先帝和陛下都做不到! 虞修看不清凤玄尘的前路。 叫他如何放心将韵儿交给这样一个人? “我来问!” “第一事,感谢沐将军十五年前,对舍妹的救命之恩! 这份恩由虞家还,不落韵儿身上。” 嗯,很好,谈话平稳进入正轨。 凤玄尘捏起一颗白棋,开始自顾自替虞修的惨败局面翻盘。 攻舅兵法第三计:开诚布公,理直气壮。 “无需谢,也没有救命之恩。 韵儿被人扔下冰窟,因我而起,废太子一党的目标是弄死我,韵儿无辜成了他们的饵。 说起来,是我连累了她,欠她一副没有寒症的康健身体。 所以,她的余生由我负责,舅兄放心。” 凤玄尘的话诚意十足,除了最后一句,虞修不接受,更不放心。 他蹙眉看着棋局变化,先按下心中异议,继续下一问。 “第二事,沐将军化名鼠生,藏头露尾偷师,还无事献殷勤招惹韵儿。 如此行径,乃鼠辈所为!” 这件事让虞修久久无法释怀。 他抓了五年,把能想到的人都怀疑了一遍。 却从未想过凤玄尘,更从未怀疑过鼠生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 “舅兄教训的是,所以韵儿给我取名鼠生,非常贴切形象。 当年祖父拒绝我四哥投入门下,燕嵩又不中用,我们只好另辟蹊径求教。 若非如此,朝凤如今怎有一代明君? 此事临渊欠妥,还请舅兄责罚。 至于我和韵儿的情谊…… 舅兄应该比谁都清楚,我们是惺惺相惜,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虞修气得握紧双拳,冷睨不要脸的男人。 “休要胡说! 韵儿那时才六岁,你休想毁她清誉。” 怎么就毁清誉了? 他们迟早做夫妻,再说是韵儿说的,他们从未离开过彼此,就是青梅竹马。 既然不认同,那便来点儿强硬的。 “韵儿说舅兄虽千万人阻挡,想去便去了,道心有万夫不挡之勇。 我亦如是,韵儿便是我的道! 舅兄拦不住。” 凤玄尘落下一颗子,替虞修的白子壮士断腕,救活了一片。 “第三件事,我自己来说。 为何破坏韵儿的姻缘? 请舅兄仔细听明白我的诚意和决心。 燕亭君并非良配,即使换成张行舟,我也会强拆,韵儿心里的人是我。” 凤玄尘拿出鼠生香囊。 “这是韵儿十年前给我绣的,里头有她佩戴了五年的护身符。 舅兄不认我和韵儿的缘分,沐临渊不强求。 事实摆在眼前,我们就是从小心悦彼此,早就结下了三生缘。” “哼!沐将军的嘴未免太巧舌如簧,韵儿十五岁才情窦初开。” 不管几岁,总之韵儿的情窦开在他身上。 凤玄尘懒得和一个连自己在吃他醋都不知道的人掰扯。 不就是嫉妒他和韵儿感情好吗? “此事咱们可以事后问韵儿。 再说回拆姻缘,我谋韵儿所用的都是阳谋。 要玩阴的,燕亭君会在大婚前睡上男人的床,或者直接死不见尸。 调他去北疆是我干的。 他和赵无双苟合,不是我安排的,我从不会作贱自己的兵。 还有,韵儿给燕亭君做的衣服鞋袜,是我劫下来的,他不配享用。 舅兄看到我送你的东西,应知韵儿在燕家过得什么日子。 三箱衣物,都是她熬夜亲手织布做的。” 虞修沉默良久,他自然看出衣物是韵儿的手艺,这件事煎熬了他两年。 当初有高人指点过他,燕亭君体弱非良配,燕家后院并不好过活。 可他那时有自己的考量。 韵儿体弱,夫君若身体太强,又不知体恤,反而容易给她带来负担,甚至病痛。 至于后宅,除了虞家,哪家都不好待。 燕家至少是借着虞家兴起的,总归会多照顾韵儿一二。 谁能想到,燕家竟会如此忘恩负义? 燕亭君不是东西,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害韵儿无辜遭受羞辱,该死! 凤玄尘也好不到哪儿去! “两年前韵儿出事呢? 沐将军为何不救人救到底? 你若真如你所说在乎她,怎么忍心见她被人污蔑羞辱,袖手旁观?” 啪—— 凤玄尘落下一粒白子,将自己的黑子吃掉一大片,这事他理亏,私心太重。 “此事错在我,当时迫不及待想让韵儿离开燕家,做事太急功近利。 可我不敢赌,输不起! 敢问舅兄,若是燕亭君陷害韵儿失败,放弃休妻,改娶平妻。 韵儿可会和离? 她不会,她只会顾大局。 为了两家颜面,虞家女眷名声,委屈自己。 虞家可会为她撑腰? 我相信舅兄会。 燕亭君也知晓舅兄眼里容不得沙子,何况事关韵儿,你一定会管到底。 可说轻了,这就是燕亭君后院再加个女人的事,你心里的三纲五常会允许你让妹妹和离吗? 舅兄是会告发燕亭君国丧淫乱,无媒苟合,让他一无所有,发配充军? 还是能逼国舅的女儿,朝凤的女将军做妾? 再说,燕家和国舅府会坐视不管吗? 我想过无数种拆散他们的方法,都不如“燕亭君设计休妻,再将真相公之于世”这个法子干脆利落。 看似韵儿受尽委屈,但最后她是赢家,燕亭君与赵无双身败名裂。 不知道舅兄怎么想,在我眼里,韵儿只要多困在燕家火坑里一天,我都会寝食难安。 怕被燕亭君糟践! 韵儿本就有寒症,生子风险大于旁人。 舅兄可想过,万一燕家嫌她碍眼,韵儿一旦怀孕,在燕家可还有活路?” 凤玄尘操心啊! 第104章 沐将军为何出家? 凤玄尘操心啊! 即使燕亭君人在北疆,他也时常做噩梦,梦到韵儿被燕家欺负,梦到韵儿生孩子…… 交给谁,他都不放心。 没人比他更在乎韵儿,虞家人也比不过他! 虞修被凤玄尘问得哑口无言,脊背发凉。 “舅兄不妨认真想想,我的选择可有道理? 韵儿被燕亭君诬陷通奸,她对燕家彻底失望时,我就在暗中看着。 她有多痛苦,我就有多痛! 怪我动作太慢,没抢在燕亭君之前娶她。” 虞修垂下眼帘,陷入深深自责。 凤玄尘袖手旁观,先由着韵儿受辱被休,再找时机替她澄清冤屈。 站在当年,这确实是韵儿脱离燕家火坑最利落的法子! 自惭形秽! 自愧不如! 韵儿出事时,明知道她是被冤枉的,他却苦于证据被毁,束手无策。 即使韵儿的贴身丫鬟也不知所踪,所谓的“奸夫”更是被当场杖毙。 虞修看到了自己的无能! 这两年不止燕亭君想压死他,他也在一直搜集证据,等一个机会扳倒燕家。 可笑他的筹谋就像眼前的棋局一样,熬不出一炷香。 凤玄尘站的高度,用的手段,远比他高明不知多少倍。 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谋算之中。 有勇有谋还沉得住气,能与这样的人做对手,该庆幸! 一巴掌就能彻底……被打醒! 他一个事后诸葛亮,有何颜面质问凤玄尘不救韵儿? “既然一切尽在掌握,沐将军为何出家?” 这件事不止虞修疑惑,整个朝凤的人都疑惑,虞修外放两年,听过不少荒诞说辞。 比如:杀戮太重,被鬼缠身要借佛祖庇护。 凤玄尘见虞修不再追求他袖手旁观,狠狠松了一口气,总算过关了! 其他的都简单,只会令舅兄对他好感倍增。 “当年韵儿嫁人,我回来抢亲被父皇拦下。 最后和父皇定下约定,拿夜幽原换沐家子身份,脱离皇家娶韵儿。 夜幽原打下了,身份还没有移除,韵儿也还在燕家,我只能先用缓兵之计。 我大胜归来,被百姓尊为朝凤战神。 一旦回宫,必会成为各家贵女的猎物,母妃和皇兄都迫不及待想让我娶妻生子。 做和尚能名正言顺远离这些肮脏事,又能和韵儿做邻居,何乐不为? 舅兄想必也听说了吧! 即使我做了和尚,还是麻烦不断,夜夜不得安宁,没睡过一个好觉。” 拿夜幽原交换娶韵儿的身份! 虞修已经不知道要怎么评价凤玄尘? 心思缜密,行事疯狂! 谁会为了一个女子,九死一生去打犬戎的王庭?还做到了? 谁又能轻易丢下一身功勋,滔天权势,为娶一个女子,出家做和尚? 短短五件事,凤玄尘已经为韵儿拼了两次命,筹谋十五年。 这样的心性用在江山,可成就盛世霸业。 用在韵儿身上,令人脊背发凉! 凤玄尘把玩棋子,看着虞修眼中的忌惮越来越浓,对这个板正有余的大舅子,实在生不出好感来。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都不姓凤了,还当贼一样防着他! 有那么可怕吗? 他又不会吃了韵儿,只会心甘情愿被她吃掉…… “说说第六件事,遗诏吧! 父皇到驾崩也舍不得把我过继出去,所以虽然成全我了,却没有公开旨意。 他希望我后悔,最后亲手毁掉遗诏。 把这样神秘兮兮的遗诏留给虞家,而不是给四哥,也是恼我要人不要江山,迁怒你们。 说到底,是我连累了虞家,因遗诏招来外界的猜忌与打压。 这事儿我认! 不过,四哥不是因为遗诏打压你们,舅兄看得很明白。” 虞修点点头,虞家被打压原因很多。 遗诏只是借口,根本在于树大招风,虞家已经盛极,走下坡路是形势使然。 陛下和凤玄尘都在明打暗保,护着虞家。 所以,面对族中子弟外调,燕家召集虞家门生结党,虞缄被针对,妹妹被休弃,被和离,他被污通敌叛国。 虞家能受的住的,都没有请免死金牌和龙头宝剑,也没有强势对抗,而是顺应形势平稳退居在野,任由陛下安排。 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不需要多做解释,稍微提一下就能通关。 凤玄尘还以为要再说一说他和四哥对皇位的态度,以及他们兄弟情深,替四哥洗白。 “好,这件事过关! 我再说说第七件事,诬陷舅兄通敌叛国。 虞家门生遍布各国,我曾用舅兄的名义与犬戎学子互通情报,以此在每次向犬戎示弱佯装惨败时,减少兵力伤亡。 是我默许燕亭君拿到证据的。 目的有二。 一,这事不公开容易留隐患,怕日后被犬戎或者自己人翻出来对付虞家,不如自己整明白。 二,提前将虞家削弱得无足轻重,让你们远离即将到来的宫变。” 凤玄尘说着冠冕堂皇的理由。 脸不红,心不跳。 其实真正目的是让虞家人看清自己,再顽固迂腐,到最后只会自取灭亡。 当然也有私心…… 他的小王妃不就顿悟了,跳出虞家祖训,上茅屋找他求救了吗? 还有虞老头儿给他扇子,也是想变一变。 至于眼前这位,凤玄尘没指望他能立刻觉悟,身上担着虞家百年家风,虞修不会轻易变。 唉! 当家主和当皇帝一样无趣,守不完的规矩,干不完的活,还得费尽心思管一大堆人的生计。 哪有做个和尚或者闲散王爷好,没事的时候跟自家小王妃生儿育女。 有事的时候,拎刀出门打几架,回来还能受到王妃各种心疼与宠爱。 不像当皇帝。 没日没夜批奏折,是应该的。 后宫佳丽三千,雨露均沾,繁衍后代也是应该的,没有喜不喜欢一说。 有好处吗? 反正凤玄尘是没看到,一大群人盯着你,生怕你犯错,这也不行,那也不许。 还有一群不肖子孙巴不得你早死。 唉,还好四哥只剩孟南柯和凤鸣空,弟弟又有个乖巧懂事的王妃管着。 比父皇幸福多了。 至于这个大舅兄的人生,看起来也不怎么幸福,白瞎一副才貌双全,老气横秋的。 多亏有个从小能给他找事的妹夫,偶尔斗斗,活泛一下脑子。 “为何是我妹妹?” 第105章 我服韵儿管,什么都听她的! “为何是我妹妹?” 虞修能接受凤玄尘对虞家做的所有事,唯独接受不了他处心积虑谋夺韵儿。 “明知百年来,皇家和虞家不成文的界限,双方都默认不打破。 你为何要明知故犯,让韵儿做第一个违背祖训的虞家女? 改姓沐就能自欺欺人了吗? 君子不欺天地,更不会掩耳盗铃。” 凤玄尘落下一颗棋子,将白子即将胜利的局面再次逆转,做局人翻云覆雨。 “所以我做不了君子! 舅兄是定朝凤国本的柱石,而我是一把站在国门口杀人的刀! 我们本就不是一类人,你不理解,我不强求你认可。” 话锋突然变冷,裹挟威压与狠厉。 “但! 沐临渊求娶虞韵,没有坏虞家祖训,碍不着任何人,谁也休想阻拦! 我选韵儿没有理由,这辈子只认她,只娶她,没有第二个女人。 若你们还不同意,或者她不乐意,我做一辈子和尚为她守节。 只一点,她要嫁,只能嫁我,没得选!” 何况韵儿爱他,想嫁他! 祖父和岳父也已经点头了,就差虞修。 他得下一剂猛药,击垮他的偏见固执。 啪—— 虞修拍着桌子站起来,气得声音发冷。 从小想尽办法偷他妹妹,现在更加肆无忌惮,谁给他的自信,左右韵儿人生? “就你这无耻又无赖的德行,哪里适合我妹妹?她从小知书达理,贞静贤良,跟你完全不是一路人。 三纲五常,伦理规矩在你眼里算什么? 在韵儿眼里,这些是她必须遵守的人生大道。” 无耻? 无赖? 凤玄尘嗤笑一声,他要不无耻无赖,韵儿早被燕家磋磨死了! 守这些破规矩有屁用! 攻舅兵法第四计:以矛破盾。 “呵! 我要守这些,北疆百姓还在犬戎的屠刀下讨生活,你带着这些破规矩,上外面走一圈,行得通再来质问我! 韵儿倒是守得好! 心地纯良正派,孝悌忠信礼义廉耻,样样做得出类拔萃。 可她得到了什么? 没等到心爱之人,就听父母之命早早嫁人。 孝顺公婆,贤良淑德却被诬陷通奸。 十九岁被休弃,遁入空门。 她受委屈吃苦的时候,虞家人为她做了什么? 你作为她最亲近的兄长,又做了什么? 怎么不拿着三纲五常,规矩伦理去救她? 你们已经用这套死板的规矩误了她一次,还想来第二次吗? 虞修,你有没有仔细看清过你妹妹,感同身受体会一二她吃的苦? 她的一身幸福,难道比你坚守的死板规矩重要吗? 是不是她愿嫁我,你还要送她一条白绫?” 凤玄尘说到后来,几乎用上全部克制力,才没有对虞修开骂。 瞎了狗眼,没看出来韵儿在燕家三年当牛做马,还认为理所应当! 虞修被凤玄尘质问得无话可说。 一代代虞家女都是守规矩过来的,怎么到韵儿这里就全错了呢? 错的只是燕亭君这个人而已,圣人大道没错,韵儿也没做错。 他怎么会不心疼妹妹? 小时候她怕冷,他听说鸡鸭的毛更保暖,跑遍京都收集鸡毛,让母亲给妹妹做被褥。 夏天她不能吃凉物,他也陪着她不吃。 生病的时候,他寸步不离守着她,哄她喝药,陪她解闷。 她嫁去燕家,他不好亲自去探望,每月都让妻子去探望两次,找她出门解闷子。 他并不知道韵儿在燕家…… 凤玄尘见舅兄的眼眶红了,有点心慌。 糟糕,出手太狠了! 虞修没哭过啊! 若是被他弄哭,韵儿得记一辈子。 要哭别在他这儿哭啊! 他还委屈呢,真要哭也该他哭得更凶。 凤玄尘软下态度来,继续下套儿。 “再说,我也没违反虞家祖训。 舅兄,你能不能为了韵儿,别跟我这么较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行吗? 即使暂时不行,你也别为难韵儿! 她要有事,我会拿虞家陪葬。” 虞修狠狠瞪向凤玄尘。 说什么混账话! 妹妹也是他的命,把他想成什么人了? “舅兄,回去和祖父,岳父好好商量一下。 我所图不过一生所爱,碍不着你要坚行的道,更不会给韵儿和虞家惹麻烦。 你问问我身边的人就知道。 我服韵儿管,什么都听她的,从不惹祸。” 唉! 要拿下舅兄,他得再演一场戏。 攻舅兵法第五计:以退为进! 凤玄尘从袖兜里找出佛珠,开始煞有介事盘弄起来,气质那叫一个出尘高洁。 “朝凤需要舅兄这样以身卫道的大才。 也不会容不下我这种只图妇唱夫随的凡夫。 我还是先回护国寺茅屋吧! 等你们想通了,我再三媒六聘,严格按照规矩迎娶韵儿为沐家妇。 阿弥陀佛,舅兄何时接受临渊了,请派人上护国寺通知一声。 贫僧告辞!” …… …… 羡鱼居的门从外头打开。 虞韵见到虞修提着食盒进来,却没有见着凤玄尘。 “兄长,怎么就你一人,临渊呢?” 临渊? 一夜不见,韵儿换了女儿装,竟改口叫凤玄尘的表字了! 被凤玄尘带得越发没规矩。 留外男宿在院里,半点不知错。 虞家女眷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虞修压下怒火,将食盒重重放在桌子上。 “他是和尚,办完事自然回山上修行了。” 虞韵原本还被兄长的目光看得害怕,听到凤玄尘回山了,再也顾不得规矩礼仪。 “什么!他上山了? 兄长,你怎么能把临渊逼上山? 他带着重伤,随时可能爆发寒症。” 虞修哑口无言。 怎么就成他逼凤玄尘上山了? 明明是他自己突然就说要上山等消息的。 “他德行有亏,自愿修身!” “哎呀,我没空跟你解释了,总之,兄长别再为难临渊了。 他为我受了很多苦,很多委屈,以后虞家人都不要再针对他!” 虞韵收拾了一套衣服,带上披风和药物,大步走出去叫人。 “沐棉,随我上山!” “是,主子,您慢点儿!” 人声渐远,虞修看一眼装点雅致的外室,和挂着丝线的织布机,沉默许久。 妹妹的心已经在凤玄尘身上,该如何抉择? 从主院出来,祖父与父亲正在前厅等虞修,陌生的春灵茶香飘进呼吸。 凤玄尘来过了?! 第106章 嬷嬷,他真好看呀! 凤玄尘来过了? “祖父,父亲,可是见过沐将军了?” 管家来报,韵儿带着沐家丫头急匆匆出门了,孙儿又一副吃了败仗的模样。 虞太傅摸摸胡子。 “嗯,修儿可是跟临渊下棋了?” 临渊? 祖父也认下凤玄尘了,是因为遗诏吗? “是,孙儿与沐将军手谈了一局。” “如何?” “一炷香不到,满盘皆输。” 虞太傅的手突然一紧,拽掉了两根白胡须,顿时心疼得不行。 就像不小心拽断了千年人参的两根须,又不能当着晚辈的面失态。 唉,拔一根少一根,一下拔了两根…… “和那小子谈清楚了?” 生气! 都怪沐家混小子做事随心所欲。 跟他下棋至少磨了一个时辰,跟修儿只对付一炷香。 哼~! 打谁的脸呢? 害他惊掉了两根胡须! “是,全部问清楚了。 沐将军的所作所为都在保护虞家,我们欠了他一份大恩。 除了……” 虞修沉默片刻,说出内心真实想法。 “祖父,父亲,我不看好沐临渊与韵儿。” 早猜到了! 混小子过得了他这一关,要说服修儿却没那么简单。 混小子做鼠生时,两个人便针尖对麦芒。 偏偏混小子处处压修儿一头,连讨韵儿喜欢这点也做得比修儿机灵。 唉! 今日两人交锋,混小子又赢得彻底。 修儿也是时候想清楚,自己输在哪里了? “随我来!” 虞太傅心疼地收好两根白胡须,带着儿子孙子开祠堂。 要说混小子做事,真叫滴水不漏。 火烧虞家前,连夜命人把虞家祠堂的牌位全搬到了七王府,伪造了一个假的烧成灰烬。 虞修上完香,虞太傅没叫他起来。 “修儿,临渊与韵儿的事,交给时间吧! 咱们都不要插手,让韵儿自己选。 在这儿好好想想,你未来该往哪儿走?” 躲过这次劫难,虞家每个人心中都有了不同想法,也是时候变一变了。 延续百年约定俗成的规矩,如果打破会成为家族罪人,那便由他来做这个罪人,下去向先祖请罪吧! 虞家的大梁不该总由一人挑。 大房长子长孙挑得,虞家其他男儿也责无旁贷,一族的命运全族担。 虞家女可以秉持三纲五常,相夫教子,也可以选择走自己的道,从韵儿开始吧! …… 虞潜故意拖延,等父亲走后,着急问儿子。 “修儿,临渊为韵儿殚精竭虑,比为父和你做得都要好,你为何不看好他们?” 虞修望着先祖灵位,平静地说出心中压抑已久的想法。 “心机太深沉,不走正道,非良配。” 陛下与孟南柯不走正道,他不敢义正言辞。 凤玄尘想拉着他妹妹也离经叛道,他如何能坐视不管? 为了韵儿打夜幽原,不要祖宗,布一盘十五年的大棋,这已经不是寻常的男女之情。 一步成佛,一步成魔,这样的人绝非良配! 虞潜不知道要怎么劝,临渊很好呀! 他们自个儿做不好,哪有还有资格指责做得更好的人呢? “世间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啊! 行舟虽好,可……” 哪有临渊对韵儿好呀! 韵儿受辱时,他们都束手无策,只有临渊做到了为韵儿洗刷冤屈。 他不管什么良不良配,女儿喜欢,临渊又能护好女儿,这就够了! 要不是临渊,他女儿十五年前就没了! “唉!交给时间吧! 修儿,你即使不同意,也不能再干涉韵儿的姻缘,这是她想要过的日子。 从掉进冰窟起,她没过过几天舒心快活的日子,你自小最疼她,别让她夹在你和临渊之间左右为难。” “是,父亲!” 虞潜见儿子态度还是没松动,又不放心地补了几句。 “他是陛下最宠爱的儿子,这么多年守着韵儿,没有强取豪夺,已经很守规矩了! 换成哪个皇子,能由着自个儿喜欢的女人嫁与旁人? 他那么离经叛道,不计名声的人,但凡少疼韵儿一点点,想要得到她,那需要下血本谋夺十五年? 修儿,好好想想,你我都未必做得到! 临渊是韵儿最好的归宿啊!” 虞潜越说越满意,这个女婿太对他胃口了,是个光明磊落的好孩子! - 午膳时间,沐太妃风风火火赶回宫了。 凤玄策握紧孟南柯的手,站在宫门口亲自迎接母妃,“别怕!” “嗯!” 其实两人都很紧张,握在一起的手汗津津的,随着马车驶近,越握越紧。 孟南柯很多年没紧张过了,当年告诉兄长他对若愚有情时,都没眼下紧张。 马车缓缓停下,两人同时感受到了一道灼热的视线,自车帘后而来。 沐太妃拿着孟南柯的画像瞧一路,还是没有此刻见到真人来得震撼。 “嬷嬷,他真好看呀!”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对男子犯过花痴了。 苏嬷嬷不敢窥视,以免冲撞贵人。 “娘娘,别叫陛下和孟大人久等了,外头冰天雪地,容易冻着。” “哦,对对,下车吧!” 车帘撩开,苏嬷嬷扶着主子缓缓走下马车。 “儿臣拜见母妃,母妃一路车马劳顿,辛苦了,可有不舒服?” “舒服,舒服,皇上别担心!” 孟南柯尽力保持得体的微笑,下跪行礼。 “微臣孟南柯,拜见太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哎呀~! 声音也好听,干净空灵。 一听就是个好孩子~ “策儿,快把人扶起来,免礼吧! 南柯啊,以后见了本宫不用跪,随策儿喊我一声母妃就行,快起来吧!” 沐太妃握紧苏嬷嬷的手,用力压住内心激动,这孩子太讨人喜欢了! 有她那逆子的相貌,又有策儿的温和脾气,这不就是她做梦都想要的好儿子吗? “南柯,快谢过母妃!” 凤玄策托着南柯站起来,发现他的手有些颤抖,心中跟着泛起酸疼。 “南柯……谢过……母妃!” “哎~!好孩子! 策儿,你早该把人带来给母妃养养眼的。 走吧,咱们回去聊! 瞧瞧你们两个,脸都冻红了,也不知道穿件披风!” 凤玄策露出灿烂的笑,握紧南柯冰凉的手。 “是,下次一定记得穿。” 苏嬷嬷注意到孟南柯头上的白玉凤簪,松开自家主子,躬身向孟南柯行大礼。 “奴婢拜见陛下,拜见孟大人!” 第107章 喜欢男的就男的吧! “奴婢拜见陛下,拜见孟大人!” 身后奴仆跟着跪了一地,凤玄策感激地扶起苏嬷嬷。 “嬷嬷快请起!” 孟南柯侧开身没接全礼,又回了一礼。 “南柯愧不敢当嬷嬷如此大礼。” 苏嬷嬷在后宫的地位比李公公还高一些。 她带头跪拜行大礼,以后宫里都知道孟南柯的地位尊贵,无人敢轻慢。 “孟大人是太皇太后认可的贵人,奴婢拜您是应当应分的。” 听到苏嬷嬷高声提醒,沐太妃也注意到孟南柯头上的发簪,更加开心了。 “南柯,你头上的簪子是太皇太后最喜欢的,她老人家要是还在,一定会很喜欢你!” 簪子? 临渊送他的见面礼白玉凤簪,竟是太皇太后的珍爱之物! 此等宝物临渊不该留着送给小宁音吗? 孟南柯询问地看向身边人。 “嗯,是皇祖母最喜欢的凤簪,南柯戴着刚刚好,最合适。” 凤玄策握紧他手安抚,没有提前告知实情,便是怕他知道后不愿接受。 “南柯,皇祖母是极开明慈爱的长者,这支凤簪传给你,她定是欢喜满意的。” 沐太妃看着凤玄策脸上开心的笑,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喜欢男的就男的吧! 孩子们开开心心过日子最重要。 当初知道逆子在男风馆厮混五年时,她就已经很想得开了,只要人好好活着就行。 “策儿说得对,太皇太后和先帝都会欢喜的,南柯要天天戴着,可好看了!” 孟南柯悬起的心渐渐放松下来,没想到若愚母妃这一关如此容易过。 “母妃,南柯定不辜负这份厚爱!” “不辜负不辜负,都是好孩子,咱们回去慢慢聊,别冻着了!” …… 沐太妃午膳吃得饱饱的,主要是太好吃了,又都是她爱吃的。 “嬷嬷,南柯太贴心了! 这孩子命苦,咱们得多疼疼他。” 苏嬷嬷替主子整理陛下与孟南柯亲自送来的礼物,都是美容驻颜的稀世珍宝。 “娘娘说得是,孟大人善良贴心,瞧瞧他为您挑选的礼物,每一件都十分用心。” 她拿出一个黄金瓶子。 “尤其这瓶百花精元,不但能令您容光焕发,还能疗愈心疾。” 这位孟家遗孤的实力不容小觑,以前没少帮陛下和小主子。 有些事主子不清楚,她是清楚的。 孟南柯当初自焚便是想断了与陛下的情分,如今再次与陛下并肩,便是做好面对一切的准备。 太皇太后的凤簪给了小主子,如今戴在孟南柯头上,意义不言而喻。 “嬷嬷,你帮我找出母亲留的头面来,太皇太后给的也要,还有先帝送我的翡翠镯子。” “是!” “挑最好的拿来我看。” 沐太妃摸着肚子在殿中踱步,总觉得送首饰不够,该给南柯点儿什么好呢? 一个时辰后,孟南柯吃上了沐太妃亲手做的栗子糕,红烧肉,母鸡汤。 “午膳见你吃的不多,南柯,要多吃点,不能饿肚子。” “是,多谢母妃!” 沐太妃撑着脑袋看两个儿子吃东西。 “不用谢,策儿跟尘儿小时候最爱吃我做的菜,你以前没赶上,现在多吃点儿。” “嗯!” 孟南柯轻轻咬着肥而不腻的肉,他其实吃过,若愚以前时常会带一些吃食带给他。 只说是御厨做的,原来都是太妃娘娘做的。 “好吃!” “呵呵……是吧,以后母妃经常做给你们吃,我会做的吃食可多了。” 凤玄策老老实实吃东西,不敢让母妃看见他泛红的眼眶。 他的南柯总算有家了。 “娘娘,头面都理出来了,您要不要挑挑看?数量不少。” 苏嬷嬷看出陛下与孟南柯藏着情绪,连忙替他们支开自家主子。 “好,咱们连给小尼姑的一起挑了。 小沉沙说逆子又出家去了,南柯,回头你帮我管管他,整天不着家。” “好!” 沐太妃满意地站起来,跟着苏嬷嬷去库房。 人刚离开,凤玄策放下筷子,对上孟南柯渐渐泛红的眼眶。 “哭吧~!” “若愚,我想起母亲做的饭食味道了。” 孟南柯从不提起家人,那是他不敢撕开的伤口,回不去的人间。 “好吃吗?” “嗯,和母妃做的一样,好吃!” 凤玄策轻轻拥抱他,南柯从未对吃食表现过喜恶,酸甜苦辣对他而言都是无感。 “真可惜,我没有吃过。” “父亲,母亲若是见到你,一定会欢喜的,下次我带你去见兄长。” “好!都听你的。” 小时候凤玄策没了亲娘,一个人在偌大后宫流浪,是老七把他拉进了母妃宫中。 那时他也和南柯一样,把美好的过去用盾牌包裹起来,不对外界表露任何情绪,也从不回忆过去。 是母妃和老七一点点把他拉回人间,让他重新有了七情六欲,有了想守护的人。 如今,该轮到他把南柯拉回来了。 “菜要凉了!我还饿。” 两人重新坐好,孟南柯抓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午膳他确实没怎么吃。 凤玄策给他夹红烧肉,说起小时候的趣事。 “老七没回来,要不然他得吃醋抢你碗里的,那小子,总有本事把人气活。 每次吃饭,要跟我抢一块肉,睡觉抢一床被子,写个字也要挤着抢一个砚台。 起初我还让着他,后来他在我床上尿尿,被母妃打了一顿,不给上药。” 孟南柯静静听着,以故事下饭。 “最后我看不过去,就拿起药给他涂伤口,老七停止哀嚎,冲着我笑。 说:四哥,你终于愿意理我了!” 凤玄策眼底泛起温暖的光,他永远记得老七那时的笑,特别耀眼好看,让他嫉妒又感动。 “老七是蜜罐里长大的,最干净也最招人妒忌,经常有人背后找他麻烦。 他说我和他一样,都是被欺负的小可怜,要合起伙来打架。” “苏嬷嬷教我们有一套原则,不危及性命不插手,让我们亲眼看清后宫的真相。 也教我们怎么保护自己,同时收拾掉对手,让对方不敢再找麻烦。 不到一年,我和老七干翻了其他兄弟姐妹,跟凤玄玦站到对立面。” 凤玄策张口接过南柯递来的红烧肉,没再继续说下去。 护国寺的茅屋里,凤玄尘正拥着他的小王妃讲小时候的光荣战绩。 第108章 毒蘑菇的火要压不住了! 护国寺的茅屋里,凤玄尘正拥着他的小王妃讲小时候的光荣战绩。 “母妃不涉足宫斗,苏嬷嬷替母妃挡掉前来巴结的宫妃,渐渐地,宫妃全部和皇后抱团,嫉妒母妃得宠。 我被苏嬷嬷丢出去见世面,看着自己的兄弟被太子当工具用来欺负我。 那时我五岁,第一次知道表面上宠你护你的哥哥姐姐,背地里会变本加厉欺负你。 因为我和母妃抢走了父皇的宠爱。 被欺负的日子没过几天,就遇到和我一样被欺负的四哥。” 凤玄尘用脸蹭了蹭怀里人的额头,记忆回到五岁那年。 “韵儿,幸好还有四哥! 苏嬷嬷从不插手我和其他皇子的争斗,除非严重到危急性命,她说这就是我要面对的现实,没人能永远保护我。 那天我躲在假山洞里,想避开几个皇兄找麻烦,不小心踩断树枝暴露了。 我以为得挨顿修理时,他们在外头发现了四哥,把矛头指向他。 四哥那天拒绝给他们当马骑,被修理得很惨,除了脸,身上到处是新旧伤痕。 那时我才知道,不是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欺负我,还有跟我一样被欺负的哥哥。 我把四哥拖回了母妃宫里,赖上他做兄长。 从此,我们合伙打遍后宫无敌手,最后跟太子杠上,经常互相找麻烦。” 虞韵抱紧凤玄尘,特别心疼他从小享受不到亲情,只有无休止的争斗。 啊~! 享受啊,他的小王妃太乖了! 凤玄尘收紧手臂,怀里小小一团,又软又香像块美味的肉,哪哪都想尝一口。 冷静!千万冷静! 他可还记得沐棉说的话,韵儿可能怕他体魄太强悍,像兔子见了老虎。 确实……不够他一口的! 要碰韵儿得先学会克制欲望凶兽,他舍不得吓着她,更舍不得狠心欺负她。 凤玄尘深吸一口气,体内冷热两股药性正在交锋,毒蘑菇要占上风了。 还不到想入非非的时候,继续讲故事! “韵儿,你知道吗? 我和四哥最爱干的事情,便是惹毛凤玄玦,然后听岳父大人用圣人道理骂他。 看到他灰头土脸抄经书,又怂又不服气的样子,我们可痛快了!” 虞韵猛然坐直身体,“太子是因为这个恨上你们和我父亲的?” 凤玄尘捏捏她的脸蛋,又软又滑,想亲! “当然不是! 凤玄玦又不蠢,哪会次次上当? 岳父大人严厉训斥他时,都是因为他犯了原则性错误,比如让人代写文章,打杀奴仆,利用权力干非法勾当这类的。 我和四哥发现了,就会偷偷让岳父大人知道,听他教凤玄玦怎么做人。 岳父大人没把凤玄玦教得走正道,倒是把我们两个旁听的教会了。” 虞韵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被废太子盯上丢进冰窟,得多亏这几个人长年累月的私怨。 “父亲总说,太子落到被废的地步,是他没有教好,有负先帝所托。” 凤玄尘瞧着她苦大仇深的小老太太样儿,有些想笑。 “岳父大人教了三个学生,我和四哥都成才了,凤玄玦废了。 问题不在岳父大人,凤玄玦自己根骨不行。 我父皇也没少亲自教他,祖父有时也去给他补课,这么多人都没把他拉回来。 再来一百个虞潜也无济于事。” 虞韵任由他捏揉脸蛋,眼中释放毫不遮掩的痴迷与爱慕。 临渊开心的模样真好看呀! 小心脏怦怦乱跳。 凤玄尘被她瞧得冒火,伸出食指宠溺地点一下她的小鼻头,就知道撩拨他! “哪个太子会纵容下面人对老师动手?” 说一句,点一下,她配合地闭一下眼睛,长长睫毛像扇子似的扑闪扑闪,怪好玩的。 “又有哪个太子被一介妇人当做傀儡,说什么信什么,完全没有自己的主见?” 啧! 不想讲故事了! 想吃乖乖把自己送到嘴里来的小兔子! “凤玄玦是被他娘和孙家养废的,六岁能对刚出生的婴儿撒毒。 七岁就会借刀杀人,八岁就敢要人性命。 十二岁能一脚踹断兄弟的腿,逼他撒谎说是自己不小心摔断的。 灭人满门这种事,他干过不止一次。 更别说,他给四哥戴绿帽子,还想扶自己儿子上位,哪件是太子能干出来的?” 凤玄尘放过她被捏红的脸,重新把人拉回怀里,不许她再傻傻看着他,不要钱地撩拨。 毒蘑菇的火要压不住了! 虞韵当然发现了凤玄尘动情。 眼眶都憋红了,她搂紧他的脖子,不着痕迹往他怀里蹭了蹭。 没有触碰到……,看来光靠眉目传情还远远不够。 “就没人管管吗?” 凤玄尘当做没看到,他的小王妃面红耳赤“做坏事”,又一本正经聊别的。 怎么办? 好想把她摁在怀里教教她,怎样才能撩得他原地暴走? 但……不能! 毒蘑菇已经发作了,有“寒食草”压着依旧很烈,可下头……连热气都感觉不到…… 凤玄尘有点慌张! 哪次毒蘑菇发作,他的大家伙不是恨不得憋死他,现在……不鸟他了! 换做哪个男人能淡然接受啊? 凤玄尘自我安慰一番:没事,四嫂不会害他的,半年之期才过三天,别着急! “管啊,但每次都有人顶包,父皇有一次气得差点打死他。 干了坏事有皇后和孙家擦屁股,谁还会收敛恶念,也就岳父大人苦口婆心。 你想想,最后孟家灭门案真相大白,孟南柯拿着孟家搜集的太子罪证告御状。 这种板上钉钉的祸事,皇后和孙家都有办法替他顶包,留他一命。 换作我,也会无法无天,反正只要熬到继位,一切坏事都能一笔勾销。” 凤玄尘说完又给自己刷了一波好感。 “哪像我,在四哥床上撒个尿,都被母妃打得屁股开花,四哥不原谅不许上药。 韵儿,我小时候很乖的!” 没听出来,哪里乖了? 太妃娘娘没操碎心,得多亏有苏嬷嬷。 虞韵在山谷里陪太妃娘娘时,可没少听他小时候为祸前朝后宫的事。 她伸手抚摸上他下巴新长出的胡渣,粗硬扎手,摸着就让人觉得很不好惹。 “嗯?不信?” 第109章 韵儿太宠他了! “嗯?不信!” 凤玄尘被她摸得快烧着了。 嗓子里都是火,全部释放出来能把他的小兔子原地烤熟。 这可比运功压制“寒食草”管用多了。 虞韵尽力压制紧张,鼓起勇气继续试探,指尖沿着下巴缓缓向喉结移动。 “乖不乖都没有关系! 临渊,别把兄长的话放心上,我要嫁给你谁也拦不住。 在我面前,你不需要装乖,不需要学虞家人循规蹈矩,做你自己就好。 不论你怎样,我都喜欢你!” 不知从哪里开始烧的,心口,丹田,眼睛,呼吸,四肢,没有一处不像火药桶爆炸。 “韵儿,别说了。” 凤玄尘迅速松开怀里人,大步走到桌子旁边,抓起桌上冷掉的茶水一饮而尽。 远远不够,又端起茶壶灌了半壶,仍旧压不住体内的火。 “寒食草”不顶用,完全被毒蘑菇压制。 韵儿太宠他了! 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在撺掇他化身禽兽,狠狠吃掉她。 上午,他的马车还没有出京都的门,她急匆匆追出来,陪他一起上山等虞修点头。 来到茅屋,又带着沐棉忙里忙外,替他收拾床榻,做吃食,把这里打理得像个温馨小家。 歇下来后,便任由他缠着,抱着,陪他腻歪着讲故事,全身心接纳他。 怎么办,他忍不住想做更过分的事,想继续早上被打断的吻,想……要她…… 不能想! 虞韵仔细观察凤玄尘的反应。 医书上说的触摸胡子,喉结,耳朵,能激发男人的阳气,果然有用诶! 她只不过摸了摸新长的胡渣而已,还没碰到喉结,他的脸已经泛红发热,流出豆大的汗珠。 看来治愈隐疾希望很大! 医书上说,娇侬软语也可以。 再试试看。 要叫“临渊哥哥”吗? 她暂时叫不出口,说话温柔一点有用吗? 虞韵按住噗通乱跳的小心脏,尽力放松嗓子眼,学习母亲跟她说话时的情态。 “临渊~,你还好吗?” 临渊~? 软软的语调,像奶猫爪子在心里挠,呼……要彻底顶不住了。 凤玄尘清楚,韵儿在想办法替他治隐疾。 这种程度足够了,再来要出事的。 先卖个惨,拦住他的小王妃继续试探吧! 他脱掉外袍和中衣散热,垂头看一眼安静如鸡的家伙,安慰自己:莫慌! 开始“悲情残王”的表演。 “韵儿,我……唉~……” 清澈悲凉的嗓音,裹满极度低落的情绪,涌进虞韵耳道,砸出一个深坑。 她刚刚的言行触到他最深的隐痛了! 酸涩胀痛的难过堵上心口,要怎么安慰他? “临渊,我有点冷!” 说什么都绕不开隐疾,揭他的伤疤,虞韵干脆转移话题,不让他有机会继续难过。 果然,凤玄尘着急了。 “哪里冷,是不是脚?” 他哪还有心思演戏,把人抱到腿上,替她脱去鹿皮靴子,大掌握住冰凉小脚。 “是我粗心,早该想到的。 第一次抱着你时,你的脚都快冻僵了。” 第一次?脚冻僵? 虞韵疑惑地看着他,什么时候的事? 是她独自上茅屋求他的那夜吗? 那夜她突然昏睡,醒来鞋袜干燥温暖,是他抱着她睡了一夜,替她烤干了鞋袜? “走,上床盖被子,暖和一点。” 虞韵还在回想以前相处的细节,身体已经被打横抱起,转向床榻。 凤玄尘把人塞进被子里,又往里头塞热水囊,暖手炉,再把貂绒披风拿过来给她裹着脚。 安置妥当,他掀开被子上床,把她彻底抱在怀里。 “临渊……” 双脚被放到滚烫的大腿间,虞韵紧张地收紧脚趾,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 凤玄尘抱着她睡时做习惯了,没注意到这样有什么不妥。 韵儿在茅屋里被他抱着睡过两次,都是用大腿裹着她冻僵的双脚,为她驱寒的。 “韵儿再忍忍,一会儿就暖和了,乖乖睡一觉吧!” 哪里睡得着呀! 脚下是他如热铁石的大腿, 身体似被一个大暖炉烘烤着, 呼吸里全是属于他的滚烫男性气息,混着伤药味和汗味。 换做其他男人,她一定会立刻逃离。 可他是沐临渊,虞韵只觉羞怯又欢喜沉迷。 体内热流沿着脚心迅速蔓延,冲得她身体发软,怀抱也热得过分,逼出一层细汗。 小脚如猫爪般在坚硬的大腿上抓挠,凤玄尘这才察觉怀里人儿很紧张。 他脑中炸开一朵烟花,大腿火烧火燎发烫。 韵儿醒着,冰凉柔软的小脚正贴着他的大腿,只隔一层薄薄里裤。 关键是……她醒着! 如此肌肤相亲,他好像做得太过分了。 但……舍不得松腿,超喜欢小猫爪挠他。 韵儿迟早是他的小王妃,早一点适应夫妻亲密接触,有利于增加感情,过分就过分吧! 凤玄尘自我宽恕完,继续装傻卖惨。 “韵儿别怕,我没法对你做什么。” 又委屈低落的否定自己,虞韵哪里受得了? 再说下去,又要触碰到隐疾伤痛,她伸手抱紧他的脖子,忽略掉心底的紧张羞怯,贴紧他。 “嗯,我不怕,只是还不习惯。 临渊很温暖,被你抱着一点儿不冷了。” “……” 能低头堵住说情话的小嘴吗? 凤玄尘忍得磨牙霍霍……还不到时候! 片刻后,虞韵迷迷糊糊睡去,身体彻底放松下来。 呼呼——要命! 体内毒蘑菇的药性快逼得他暴走了,“寒食草”这会儿怎么成弱鸡了? 结冰呢?霜花呢? 该灵的时候不灵,真不靠谱。 凤玄尘抓起帕子擦掉鼻血,仰头堵上。 不过,还得感谢不顶用的“寒食草”,要不然他根本近不了韵儿的身。 毒蘑菇会时时刻刻教他不做人。 再忍忍,熬过半年就能洞房了,很快的。 xxx! 怎么才过去两天? …… 将怀里人暖热后,凤玄尘逼着自己离开温柔乡,盘膝坐在床边地上,开始运功消化“寒食草”药性。 沐棉躲在茅屋旁边的小草屋里,耷拉下竖起的耳朵,压低声音跟桑陌说悄悄话。 “桑陌,王爷不行这事告诉苏嬷嬷没啊? 真急死人了,国色天香的王爷就在眼前,王妃看得着吃不着,能熬多久呀?” 第110章 策儿谢母妃成全! 桑陌恨不得捂住死丫头的嘴。 王爷的听觉可比他们灵敏得多,这话能往外说吗? “你别瞎操心,主子没啥大问题。 苏嬷嬷那边已经知道了,你别再去瞎掺和,要是传到太妃娘娘耳朵里,看主子怎么修理你!” 沐棉耸耸肩,对桑陌翻了一个白眼。 为了哥哥的院子,她选择乖乖闭嘴,王爷马上就要娶到王妃了,院子马上要到手了。 宫里头,苏嬷嬷已经看到沐沉沙递来的密报:王爷有隐疾,早点娶王妃治病,方能痊愈。 她将纸条毁掉,不动声色陪着自家主子给孟南柯送头面。 “母妃,这不合适!” 凤玄策看着一排红,白,黄,绿的头面,还有翡翠玉镯,只差赐宫装了。 南柯又不是女子,怎能用这些物件? “合适合适,以后让南柯传给鸣儿的皇后,这个得要的!” 原来是这样。 凤玄策悄悄松了一口气,母妃的想法永远不同于常人。 沐太妃将手里的小锦盒交给孟南柯。 “南柯,这是先帝以前刻的小玩意儿,策儿和尘儿都有一个,这个给你。 就当是我替先帝给你的见面礼。” “南柯多谢母妃!” “别谢别谢,我的好东西都被凤玄尘那逆子薅走了,能拿得出手的不多。 这个给你,它是当年大哥给我寻的宝贝,配你刚好合适。 算是母妃给你的见面礼。” 苏嬷嬷替主子托起古朴的玄铁长匣子交到孟南柯手上,补充解释一番。 “孟大人,这是国柱爷收藏的一把名剑,名为问月。 国柱爷以为主子会练武功,所以先为她寻了一把趁手兵器。” 沐太妃很宝贝大哥给她的问月剑,连凤玄尘都没舍得给,怕逆子糟践了她的宝贝。 “可惜我不是练武的料,没生尘儿前还能比划两下,生完他以后就挥不动了。 南柯,嬷嬷说你习惯用剑,正好这把剑给你用,省得它跟着我总关在盒子里生锈。” 凤玄策看向苏嬷嬷,母妃的佩剑真送给南柯吗?这份礼物很贵重。 父皇的那份也不轻,是他亲手雕的麒麟印,原是留给老七将来的孩子的。 苏嬷嬷点点头,主子处事从来只凭心意,她是真的很喜欢孟南柯。 “南柯,收下吧!母妃疼你呢!” 孟南柯将先帝的见面礼交给若愚保管,打开黑色的玄铁剑匣,里头躺着一柄白玉做鞘长剑。 问月,他此生竟能有幸见到并拥有。 以前时常听兄长提起,问月剑,白玉为鞘钢为骨,青锋未至气先杀,是一把温润又凌厉的兵器。 他握住剑,轻轻拔出一寸,寒光刺目,有轻微嗡鸣荡开。 果然名不虚传! 孟南柯收剑回鞘,跪地行礼接剑。 “南柯谢父皇赐印,谢母妃传剑!” 凤玄策红着眼眶跪地谢恩。 “策儿谢母妃成全!” 沐太妃第一次露出长辈的老成姿态,抓着帕子擦掉眼角的泪。 “好啊! 策儿,这些年母妃知你过得辛苦,如今身边总算有个知冷知热的人了。 母妃替你们高兴啊,快起来吧!” 凤玄策忍得脊背发颤,借南柯的手站起来,喉头堵着太浓的情绪,说不出一个字。 从小到大,宫里不敢攻击母妃和老七的人,都拿他做出气筒,骂他是老七身边的一条狗。 母妃用行动慢慢感化他,带他走回正途。 外人都道母妃宠冠后宫,只有他清楚,母妃才是最会宠人的那个。 她毫无保留地宠着父皇,宠着皇祖母,也宠着他和老七,对他们几个都爱屋及乌。 他们心里的喜怒哀乐,母妃都看得清楚,也放在心上,想办法哄他们开心。 可是父皇驾崩时,他们却没有一个人能哄母妃走出伤痛,直到老七出家…… 手臂被轻轻握住,凤玄策回神,帕子拂过脸颊,擦掉泪痕。 “今日若愚只是母妃的儿子,陪着母亲哭一哭,乃为人子的本分。” 孟南柯笑得像冬日暖阳,温和贴心地抚平他心头的些许不自在。 见把儿子惹哭,沐太妃连忙给他找台阶下。 “南柯说得对,策儿不用难为情,你是个贴心的好孩子,从小知道心疼母妃。 不像老七那个逆子,就会气我。” 想到自个儿生的逆子,沐太妃所有情绪全部化成生气和斗志。 “你们说说,他都姓沐了,可以正经娶小尼姑了,怎么还出家呢? 就不知道赖在小尼姑家里,等我回来和他一起说媒吗?” 孟南柯顺着沐太妃的话说下去。 “母妃说得极是,临渊什么都好,唯独在感情上不知如何表达。 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小宁音看明白临渊的心,一切都会水到渠成。” 沐太妃太喜欢听孟南柯说话了,一针见血,让她看到了劝逆子还俗希望。 “没错没错,尘儿在小尼姑面前,就是嘴太笨了,不会哄她开心。 咱们几个好好商量一下,怎么替他把小尼姑娶回家吧!” 凤玄策搬来凳子,苏嬷嬷端来瓜果点心,然后凑在一起,等着孟南柯出主意。 “南柯,你快说,我自己剥就好。” 沐太妃抢过他手里剥了一半的柑橘,又恢复了天真自来熟的状态。 孟南柯难得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笑,母妃真的很惹人宠爱。 “母妃别急,我先和您说说,临渊和小宁音目前的情况。” 沐太妃吃着橘子用力点头,“你说。” “今天早上,小宁音追上临渊的马车,然后两人坐一辆马车上了山。 根据可靠消息,小宁音已经接受临渊,而且非常宠他。” “咳咳……” 沐太妃一个没注意,被孟南柯的话惊得橘子水呛进气管,猛咳起来。 “娘娘,喝点茶水,您慢些!” “咳咳……没事。 南柯,你说小尼姑宠谁?” 孟南柯等沐太妃咳顺畅了,才小心回答。 “宠临渊。 小宁音已经还俗,现在陪着临渊住在茅屋里,等虞家众人点头同意他们的婚事。” 逆子怎么就得宠,谈到婚事了? 沐太妃一脸惊喜和不敢相信。 “嬷嬷,尘儿怎么做到的? 在山谷里,小尼姑说不嫁他的!” 第111章 主子比孟大人更像狐仙本尊 苏嬷嬷替主子顺着后背,有些事得慢慢让主子知道,不能太刺激她。 小主子为虞韵做的桩桩件件,别说主子,就是她这个经常见风雨的人,都觉得震惊。 幸好,最后的结果是好的,想想真后怕啊! 冰窟,过继,夜幽原,燕家,出家,遗诏逼宫,哪一件简单呀? 中间但凡出点岔子,小主子付出的代价极有可能是性命呀!太不省心了! 主子要是知道小主子为一个女人赴汤蹈火,连命都不要,得忌惮小王妃了。 唉!怎么不告诉她和陛下,一起帮他想办法呢? 娶虞家女哪里需要如此波折呀! 如今好事将成,苏嬷嬷能做的,也只剩替王爷说说好话,护着小王妃一二了。 “娘娘,许是虞姑娘之前顾忌虞家祖训,所以不敢接受王爷。” “哦,也对,虞家人规矩严。” “南柯,你继续说,咱们要怎样把小尼姑娶回家?” 孟南柯瞧一眼沐太妃手里的橘子,斟酌一二,开始安排分工。 “临渊要娶小宁音,有两件事要先做。 一是落实他的身份,这件事若愚要催一催虞大人抓紧。” 凤玄策十分配合地领命,“好,交给我。” “二则是要说服虞家众人点头。 据我所知,临渊今早已经得到虞太傅和虞先生的认可,和虞修也谈了一次,没谈拢。 接下来我会再去和虞修谈一次。” “那我呢?我要做什么?” 沐太妃急啊! 皇儿都姓沐了,得尽快为沐家生几个孩子传宗接代呀! “母妃要做的事情最重要,您要和苏嬷嬷打进虞家内宅,替临渊拿下岳母和其他女眷。 让她们知道,小宁音嫁进沐家,过得将是与在燕家截然不同的日子。 您这位婆母会待她如亲生女儿。” 听起来没难度呀,沐太妃吃掉一瓣橘子,当场拍板。 “就这么办! 苏嬷嬷,收拾东西,带上礼物,咱们上虞家串门子去。” …… 凤玄尘掐着时间结束运功。 出尘的佛子脸上凝起一抹狐疑。 “寒食草”到底是什么宝贝,竟能聚拢体内的精元盘踞在旧伤上? 照这么练下去,他不但能突破“寒食草”药性封锁,还能消除旧伤留下的隐患。 “呵呵……四嫂确实疼我!” 凤玄尘站起身,坐到床边替熟睡的人儿掖紧被子,手脚摸起来暖和,再多睡会儿吧!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套新衣出门“洗澡”。 所谓的洗澡便是用积雪搓去身上的脏污。 这次,凤玄尘破天荒叫上了桑陌一起,只因怕后背搓不到的地方弄不干净。 两人光裸着上身,坐在深山雪地里,桑陌小心替主子搓巴后背,避开肩上的箭伤。 “主子,你是不是有话要问我?” 桑陌忐忑得厉害,主子啥时候叫他一起洗过澡啊,太吓人了! “没有,搓快点儿。” “哦!” 主子不问,那他自己如实汇报吧! “主子,虞修大人回家后被罚跪了祠堂。” “嗯。” “太妃娘娘把问月剑送给孟大人,还有一枚先帝爷的印章。” “嗯!” “太妃娘娘上虞家做客去了。” 做客? 行吧,母妃不上山找他和韵儿就行。 “孟大人给虞修大人下拜帖,约他明天上南风馆喝茶。” 四嫂找虞修是要给他做说客吗? 倒也不急着逼虞修点头,他和韵儿现在挺好的,隐居山里无人过问,做什么都开心。 “嗯,告诉四嫂,我要在山上养一个月伤,不想被人打扰。” “是!” “替我上药。” 桑陌迟疑地接过药瓶,贴身伺候的活,主子不都只认王妃吗? “主子,要不回去让王妃来?” “别废话,快点处理。” 之前赖着韵儿上药是为了亲近她,如今韵儿接受他了,不能再让她为他的伤心疼难过。 凤玄尘把自己搓洗得干干净净,又仔细刮掉胡渣,剪指甲打磨边角,掏耳洞。 收拾完问桑陌,“检查一下,可还有不妥的地方?” 妥! 妥得不能再妥了! 连衣服都是用春灵茶熏过的,主子只差插几根毛,当花孔雀开屏了。 桑陌竖起大拇指,“完美!” 难怪小棉花会说主子有石榴裙,臭美起来真叫男女通吃,比孟大人更像狐仙本尊。 对比之下,他糙得惨不忍睹。 凤玄尘摇摇头,摊开双手,“还不够,两年没握枪,手掌的茧怎么还这么硬?” “主子,这可是咱从小到大练出来的,哪能退化啊!再练一次,不得又磨出血泡?” 主子真没救了,连引以为傲的茧甲都嫌弃,军中谁不想有一双铁手啊? 这个可不能丢。 “主子,小棉花说女人喜欢带茧的手。” “是吗?” 凤玄尘揉搓指头上的茧,太粗了,容易磨坏韵儿的脸蛋,拿什么弄光滑一点。 “是,我也不懂为什么。 但小棉花听军营里的老油子说,女人更喜欢糙一点的汉子,不喜欢细皮嫩肉的小白脸。 特别是手上有茧,摸起来更……” 嗖—— 桑陌收到主子冻死人的目光,立马憋住没出口的两个字“开心”。 “沐棉的元宝没收一半,她拿不出来,从你的月银里扣,不够自己贴。” “是!” “好好教,下次再拿乱七八糟的女人跟王妃做对比,一人领二十军棍。” “是,属下知错!” 桑陌吓得脊背冒冷汗,被寒风一吹,汗水结出一层薄冰。 他失言了,怎么能拿兵油子上花楼学的那种混账话,跟主子传授经验。 没被一脚踹飞,不幸中的万幸。 多亏王妃今天把主子哄得特别开心,才让他死里逃生躲过一劫。 凤玄尘抓起一把雪搓搓手,又抓起一把塞进嘴里咀嚼,吐掉。 大步离开。 呼—— 桑陌吐出一口气,抱起脏衣服跟上。 最近被小棉花带飘了,怎么胆大妄为到敢在主子面前说话不过脑子? 除了王妃,主子对谁都不是好说话的一个人,今夜得带沐棉离远一点儿,可不敢再听主子的墙角了。 怎么唬住那疯丫头呢? 凤玄尘一路上想着桑陌说的话,韵儿会喜欢带茧的手吗? 第112章 临渊,帮我沐发吧! 他的小王妃那么娇弱,脸蛋轻轻一捏都会留下红印子,怎么经得起老茧摩擦? 父皇以前在母妃宫里常会由着母妃胡闹,用一些膏脂涂抹双手,想来也是为了去茧子。 回到茅屋,凤玄尘找出一盒冻伤膏,抠出一坨涂满两只手掌。 随后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浓浓的春灵茶漱口,确定里里外外彻底干净,才脱掉外袍走向床榻。 时间近黄昏,室内光线暗淡。 凤玄尘却看清了不安抖动的睫毛,他的小王妃睡得不太安稳,又做噩梦了吗? 他小心掀开被子上床,茅屋的床榻没有架子和床帐,只比行军床大一些牢一些。 床板发出轻微吱呀响,轻轻晃动起来。 虞韵的梦也跟着晃得厉害,一匹漆黑高大的骏马驮着她,在黑夜里奔驰,什么也看不见? 害怕! 沐临渊你在哪? 我要去哪里找你? “韵儿?醒醒~” 精疲力尽前,她似乎听到有人喊他,黑暗里有一股熟悉的气息在风里飘荡。 春灵茶混着他独有了阳刚之气,找到了! “临渊……” 凤玄尘抱紧怀里紧绷的小身体,低头吻净她眼角的泪滴,怎么梦里哭了? 是因为认生床,还是因为宫变受惊吓? “韵儿,醒一醒?” “你在做噩梦,别怕,醒过来。” 突然,虞韵呼吸急促,睁开眼大声呼喊。 “不要——!” “韵儿~!” 脑子出现短暂空白,随后看清眼前人。 “临渊?” “是我,又做噩梦了?” 噩梦? 确实是,她看到他变成冰雕,缓缓沉入冰窟里,想伸手去拉他,却够不着。 濒死的绝望萦绕心间,虞韵用力抱紧凤玄尘,特别地害怕。 “临渊,不要离开我。” “好,不离开。 我只是出去洗澡了,韵儿别怕。” 凤玄尘有些后悔留下她一个人出门,应该装点雪,直接在屋里洗的。 大掌一下一下轻轻抚顺她的后背,等着她从噩梦情绪中脱离出来。 “韵儿饿了吗?到晚膳时间了。” 虞韵摇摇头,渐渐清醒,都要吃晚膳了,她竟睡了一下午。 “你洗澡了?有没有碰到伤口?” “没有,韵儿放心,我用雪搓的,桑陌替我换了药,伤口没有大碍。” 室内光线太暗,虽然看不太清凤玄尘清爽干净的模样,但是能闻到他身上清新的气息。 虞韵有些难为情,突然就觉得自己没洗澡,会弄脏他。 “临渊,有热水吗?” …… 一炷香后,虞韵坐在飘满梅花的浴桶里,沐棉拿着澡豆进来为她沐发。 “沐棉,你去外头守着,别让人进来。” “啊?” “哦!” 沐棉瞧着主子红透的脸颊,捂着着嘴转身跑出去,懂了懂了! 主子不要她伺候,要王爷伺候。 木门咿呀打开关上,没一会儿又再次咿呀打开关上。 虞韵隔着木质屏风对外头吩咐。 “沐棉,帮我拿一下竹斗,我摸不到。” 凤玄尘放下佛珠,深吸一口气,悄无声息转过屏风。 一豆青灯摇晃着发出暖光,笼罩着浴桶里出水芙蓉般的人儿,她正闭着眼睛,伸手摸索放在一边的竹斗沐发。 “澡豆水进眼睛了,再替我拿下帕子。” 虞韵感觉到有阴影笼罩下来,手摸到递过来的帕子,连忙抓过来擦眼睛。 浴桶里放了太多梅花,浓浓的暗香盈满小小一方临时浴室,闻得她有点晕乎。 “沐棉,下次不用放梅花了,我更喜欢春灵茶的香气,用泡过茶的叶渣烧水洗澡就好。” 头上有热水缓缓浇下来,很舒服。 “怎么不说话了?” 这丫头平时不是最话多吗? 虞韵拿掉帕子转头看向身后的人,只见到白绫缚眼的佛子,脸上绯色瞬间灿若红霞。 “临渊,你……你怎么来了?” 自然是沐棉那丫头,说王妃不要她帮忙沐发,要王爷亲自来。 “韵儿别动,我看不见,怕把水倒进你的眼睛和耳朵里。” 一只湿润的小手轻轻摘掉眼上遮盖,凤玄尘睁开一线缝隙,见到她羞涩紧张的模样。 顿时有点做贼心虚,磕磕绊绊解释起来。 “沐……沐棉有事,……” “嗯~!” 虞韵转头把身体沉下去,梅花从锁骨蔓延到脖颈,藏起噗通狂跳的小心脏。 “临渊,帮我沐发吧!” 凤玄尘差点捏碎手里的竹斗,呼吸里像掺了粗砂,每一下都格外沉重。 眸中的欲念比夜色更浓稠,比梅花暗香更放肆地侵占着她。 他进来时都看到了,她找竹斗时,锁骨下的美好之处在梅花瓣里半隐半现…… 呼—— 一阵风过,晃动的青灯瞬间熄灭,眼前彻底变黑,虞韵紧张地握紧双手。 “水凉得快,我尽力快些。” “嗯~……” 她低低应了一声,羞怯地几乎听不见。 凤玄尘知道自己声音里压不住的欲念,有些惊吓到她,毒蘑菇发作一次比一次烈。 此刻,韵儿若是看见他喷火的眼睛,更会被吓傻。 滴滴答答…… 微烫的热水从竹斗缓缓流到发丝上,带走泡沫落进底下的木桶中。 长指极耐心温柔拨弄软而乱的发丝,水冲不开纠缠,越理越凌乱。 凤玄尘紧张得满脸冒热汗,比玩最精细的机关还要认真,生怕扯疼她的头皮。 以前自己有头发时,怎么洗头来着? 两年没洗过,他好像不会了,揉着揉着到处都打起结来,如何是好? 一桶热水见底,头发算冲洗干净,只不过盘根错节,解开要费一番功夫。 凤玄尘抓过布巾擦干头发上水渍,又伸手试探浴桶里的水温,清了清嗓子,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正常温柔。 “韵儿,水凉了,起来吧!” “好……” “手给我。” 虞韵已经不会思考了,脑子里都是梅花香和水滴滴答答的响声。 记事以来,第一次被人伺候沐浴,还是自己心爱的男人。 他温柔小心的动作,搅乱了她的心池春水。 小手露出水面,在黑暗里紧张地摸索,碰到一只滚烫的大掌,乖乖躺进掌心。 身体被猛地拉起,接着迅速被一件披风包裹住,落入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临渊~……” 第113章 沐临渊,我……可以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感受到天旋地转,虞韵吓得用力抱紧凤玄尘的脖颈。 “韵儿别怕,抱你去床榻上换衣服,这里太冷容易受寒,搂紧临渊哥哥!” “好~……” 怀里人依赖地贴紧他,凤玄尘心里暗暗爆了句粗口,憋得只差原地自焚。 两个同样紧张的人,缠紧彼此。 一个咬牙克制, 一个羞怯含情。 威武强悍的男人流露浓烈进攻气息,黑暗里体会得格外明显,不害怕是假的。 虞韵尽力让自己放松,不断告诉自己,这就是她爱的男人,高大,强壮,有万夫莫当的力量,要慢慢习惯他,喜欢他的强悍。 凤玄尘调息片刻,抱着人转出屏风,大步走向床榻,将人小心放下,盖上被子。 “我去点灯,给你拿衣服。” “好~” 虞韵拢紧披风,藏在经过炭火烘暖的被子里,眼神追着模糊的高大背影走向油灯位置。 雪色从三尺见方的窗户上映进来,显出一副熟悉魁梧的轮廓,依稀可见他在吹火折子。 室内亮起。 凤玄尘没有回头,径直去屏风后拿衣服,片刻后转出来,将衣服放在床头,迅速转身。 衣袍被一只嫩生生的小手紧紧抓住。 “临渊,别瞒我,你怎么了?” 虞韵再粗心也看出凤玄尘不对劲,他不敢看她,想办法避着她。 “韵儿先穿衣服,一会儿告诉你。” “好,你别离开。” “嗯。”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声音,室内炭火烧得很足,凤玄尘的里衣已经全部汗湿。 这一刻,他希望“寒食草”能再烈点儿,替他多分担些毒蘑菇的火力。 太要命了! “我好了。” 虞韵穿好里衣,披上貂绒披风,担忧地望向凤玄尘宽大紧绷的背。 他在极力隐忍,很不舒服。 “临渊,让我摸摸你的脉象。” “是还阳菇,韵儿别看,我现在的样子会吓到你。” 还阳菇? 虞韵本就对半年前蒙面男子误食还阳菇的事印象深刻,加上凤血灵玉,原来…… “你是那个戴面具的男子?” 怎么会! 那人误食还阳菇以后,明明即刻就起了剧烈反应,不存在隐疾的。 “嗯!是我。” 虞韵扯着他的衣袍,把人拉到床边坐下,摁住他的手腕脉门。 脉象洪大急促,如万马奔腾。 他上次中药反应,原来是还阳菇造成的。 那……临渊到底是怎么患上的隐疾? 凤玄尘也在思考,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韵儿若是知道他吃药让自己变得不行,会不会气得不再理他? “临渊,你的隐疾是什么时候落下的?” 要不要再骗她? 凤玄尘这一刻矛盾极了。 “韵儿,我……” “好了,我不问了,你别难过!” 虞韵见不得凤玄尘有半点不开心,她抱紧他的脖子,轻轻安慰。 “别担心,会好的。” “嗯,韵儿,我先出去冷静一下。 晚上想吃什么,临渊哥哥给你做。” 再待下去要出事,凤玄尘只能哄着怀里人松开他,否则再也走不了了。 “韵儿,体谅一下临渊哥哥,我现在等于中了烈药,无处发泄。 再抱下去,我会控制不住欺负你。” 无处发泄,然后呢? 一个人躲出去默默忍受发作痛苦吗? 她怎么舍得? 欺负就欺负吧,她不怕! 孟南柯说临渊要治愈隐疾,须接触男女之事,医书上也说借助药物可以激发男子阳气。 二十年以上的还阳菇,便是最好的药,此时做一些尝试说不定有用。 虞韵脑子里想着各种理由,给自己打气,她要向他踏出第一步。 “韵儿,我给你梳理头发,好不好?” 得找点事情做,不能再抱着了。 身体里如饕餮的凶兽饿到极致,凶到极致,恨不得撕碎送到嘴边的肉。 “唔~韵儿!” 柔软的唇贴着颈上血管,轻轻抿紧,像一记烙印打在凤玄尘心口。 “临渊~…… 痛苦的时候不要再一个人躲着承受了,我舍不得,特别心疼。” 凤玄尘听到心弦一根一根清脆断裂,眸中封印的凶兽剧烈冲撞着。 不! 不该是这样的,不能失控时欺负她。 他仰起脖颈用力深呼吸,闭眼关住将出笼的饕餮欲望。 嗓音暗哑低沉似压着极深的隐忍。 “虞宁音,乖一点好不好?” “好~!我乖……” 软软的唇离开脖颈,留下一个灼热的印记,缓缓寻着血管,蹭到耳根。 凉凉的鼻尖碰到滚烫的耳珠,蹭了蹭。 砰—— 高大的身形将娇弱的人儿压进被褥,大掌发泄似地拍断了两根床板。 整张床发出可怜的吱呀响…… 仿佛即将崩裂散架。 “怕了吗?!” 脖子上的双臂依然缠紧绷硬的脖颈,如根系长进树干的藤蔓。 “韵儿,看看我的眼睛!” 眼泪顺着眼角滑过,什么也不用看。 她能用心感受到他的痛苦隐忍,比吃下还阳菇那次更厉害。 他爆起的青筋,无处发泄的火,粗重的喘气,落雨似的汗水,她都体会得刻骨铭心。 虞韵凝视着他血丝遍布的眼,心如针扎。 可怕吗? 她一点也不害怕,只想陪他一起承受。 “沐临渊,我……可以吗?” 饱含爱意的请求,与他今早说的一模一样,早上的愉悦爱慕,变成此刻的深情疼惜。 凤玄尘闭上眼睛努力保住脑中最后一根弦,他的小王妃根本不懂这样做的后果。 他不是君子,不是和尚,是头快饿死的饕餮,一旦吃到肉,绝不会撒口。 怎么忍心? 怎么舍得? 她那么娇弱柔软,手指稍微用力便留下痕迹,如何承受得住毒蘑菇掀起的欲望烈焰? “不可以,现在不……唔!” 嘴唇被冰凉的柔软堵上,几乎是送进他的唇齿包围中,心脏呼吸骤停! 时间静止,凤玄尘变成了一尊佛像,岩浆铸金身,滋滋冒火。 赤诚的吻点燃心间火莲,漫天狂烧的欲火全数被吸收净化,变成烧红的精髓重新流向四肢百骸。 凤玄尘感受到了灼痛,不是难以控制的火烧,是经脉里钻进烙铁般,难以忍受。 虞韵也似被天雷击中,唇上的触感似电似火,又似烈酒醇美。 剧烈的感官冲击令她浑身酥麻,上仰的身体泄力软倒回去,被一只大掌托住。 沉重的身体压下来,热烫。 低哑动听的嗓音贴着耳朵敲击心脏,带起汹涌狂热的悸动。 “韵儿,临渊哥哥教你怎么宠我?” 第114章 她的临渊……是甜的! 低哑动听的嗓音贴着耳朵敲击心脏,带起汹涌狂热的悸动。 “韵儿,临渊哥哥教你怎么宠我?” 凤玄尘被冷热交锋的火烧透了,也疼醒了! 他的经脉如烧红的铁沉进冰水里,反复淬炼,渴望一丝安慰抵消骨头碎裂似的痛苦。 微弱的火光中,虞韵看着他缓慢靠近,热汗滴落在里衣上,烫进锁骨,激起一朵朵火苗。 她想开口唤他,却控制不了身体,未知的甜蜜漫入口腔。 渴望……他吻她…… “韵儿~!” 凤玄尘掉进她痴情的眼神里,如一片雪花瞬间融化。 韵儿在渴望他的爱,不掺杂任何杂念。 唇缓缓地,小心翼翼地贴近日思夜想之地,喉结不由自主的滚动下咽,屏住呼吸。 蜻蜓点水般的试探,似花骨朵绽开第一片花瓣,前所未有的紧绷与舒展交替。 虞韵对视上血红的眼,身体轻轻颤动,羞怯地闭上眼睛。 起伏的胸口若有似无地擦过他的前襟,昭示着主人此刻前所未有的紧张。 凤玄尘恰恰相反,非常地平静。 几乎是禁欲般地克制,甚至伸出砸床板的手,轻轻托住她的脸颊,复又温柔地低头。 那双举世无双好看,骂人六亲不认的唇,虔诚得近乎摩拜,一点一点品尝着娇软甜美,从唇瓣到唇角,不放过任何间隙。 痴迷怜爱…… 舌尖轻舐饱满诱人的唇珠,溢出微不可闻的深沉喟叹。 下一刻,他封住不会呼吸的人儿,慢慢渡入绵长气息,引他的小王妃回魂。 “韵儿,喘气~……” 急促娇弱的气息回返而来,紧闭的双眼尾部润出诱人的荼蘼绯色。 虞韵紧张又无措,学着他刚刚的做法,品尝甜美的蜜糖,招来更深的缠缚。 没有预想的猛烈欺负,也没有失控。 他像一位耐心温柔地教习先生,引着她体验人间最美好的琴瑟交融,引着她去他的世界感受极致欢愉,无限宠溺地给予她渴望的一切。 她的临渊……是甜的! 浓烈的悸动与甜蜜令虞韵动情到想哭,不够,似乎永远都无法满足! 双臂重新缠上脖颈,唇齿间发出诱人的细弱轻吟,勾人放手沉沦。 花瓣娇软的唇有些焦急地迎上来,接受他更深重的缠绕。 得到主动回应,凤玄尘释放出一丝丝强势,扣紧她的后颈,唇舌下压加重厮磨,一遍又一遍吮舐,诱出更缠绵的娇吟软语,贪婪吞噬。 极致愉悦,上瘾,无止境,越来越无法控制,想要更多更深入,掠夺她的一切! …… 茅屋不远处,沐棉趴在灶台边烤红薯,耳朵一跳一跳,捂着嘴巴不让自己说心里想法。 王爷真不行啊! 王妃都这么主动了,里头怎么还安安静静的?砸床的力气呢? 突然,后颈衣领被提溜住,沐棉站起来狠狠瞪着桑陌,别耽误她打探情报啊! 接着,被他搂住脖子带离茅屋十丈。 “桑陌,你干嘛?” “带你认清主子的脾气。 小棉花,你帮主子追王妃的时候,怎么放肆主子都能容忍你。 就像战场上为了打胜仗,他会接受任何有用的建议,重用将领不拘小节。 可是没战争时,是龙是虎,都得规规矩矩在自己的位置上趴着,否则,军法从事。 还记得主子斩过几个有功将领吗?” 沐棉后背蹿起一股阴风。 她不记得,但她记得和她要好的一个兄弟,因为醉酒强暴了一名女子,害那女子上吊自尽,王爷斩了他偿命。 “老老实实伺候王妃,主子的墙角不要听,更不要把军营学的那些习气带给王妃。 我今天只说了一句,女人喜欢糙点的男人,手掌带茧的,差点被主子罚军棍。 记住了,王妃是主子的逆鳞,任何不好的东西都不要和王妃沾边。 谁沾谁倒霉! 你的元宝,主子扣了一半,由我垫出来。” 这样也行?! 沐棉耷拉下脑袋,王爷的元宝好难赚啊! “我知道了,以后绝不会再听,元宝回头还你,唉!藏主子那也不保险。” “要赚元宝还不简单,平时教王妃怎么对王爷好就行了,哄王妃你最拿手。” 桑陌见小丫头是真的听进去了,连忙开始安慰,“主子高兴时,出手很大方的。 想想你哥的院子,说给就给。” “还没到手呢!” “你傻啊,王爷迟早会娶王妃,你只要加把火就行了。” 沐棉用力揉散愁眉苦脸,“你说得没错!” “桑陌,你说王爷和王妃大晚上不吃饭,关在屋里干嘛?一点动静也没有。” 没动静? 是这丫头没开窍而已。 主子现在别提多美呢,又是伺候王妃沐发,又是砸床板,用脚想都知道,主子如愿了。 “许是中午吃得太多,不饿。” “小棉花,要不要我给你烧锅水,你也洗个澡?今晚没啥大事。” 桑陌暗戳戳羡慕主子,也想试试,说不定能发生点什么。 “不用,我找个地方拿雪搓一搓。” “……” 茅屋内,炭火暖得如人间四月天。 凤玄尘的攻势渐猛,唇齿吞噬间隐隐带着一丝铁锈味,怀里人正呜咽求饶。 停不下来,滋味太美了,梦里根本没法比。 听着她为他动情哭泣,感受她对他痴恋沉迷,她那么美好,那么爱他。 “韵儿,叫声临渊哥哥~” 虞韵大口大口喘气,生怕气没喘过来,又被吻到窒息,身体已经软得拾不起来了。 眼含水雾,不胜娇羞的模样惹得人欲罢不能,凤玄尘又一次低下头,学着她刚开始的样子,在她脖颈的刀伤疤痕上落吻。 湿润灼热的唇时轻时重触碰,带起电光火石的刺激,虞韵似被烫到,忍不住发出娇软哭泣。 “呜~!” 除了中药那一次,她从未经历情事,今夜受到的刺激太多了。 不要再来了…… 似要溺水的窒息感令她害怕,与坠入冰窟时不同,此时她像块冰沉入温泉水里。 她不害怕,因为他会带着她游出水面,任何时候他都会救她,此刻也不例外。 “临渊……哥……唔!” 第115章 临渊哥哥叩谢小王妃宠幸~! tl吞噬,似要从她口中x走三魂七魄,闯进她腹中吃掉五脏六腑。 “唔……呜呜……” 凤玄尘只想封住她的声音,听不得。 她太美味了,任何一点点刺激足以令他发狂,尝不够! 上瘾,失控! 大掌隔着薄薄里衣,无声安抚。 浑身青筋暴起似锁链,又似封印大凶的阵法符文,牢牢困住可怕的力量。 “韵儿~!” 他快疯了,xyt,发了疯地想lkdf。 虞韵能感知到他很难受,却不知道要怎么办,她连自己的身体都支配不了。 似暴风雨qc在脑子里dj,她想大声哭出来,却被封住无处可逃…… “唔!” 舌尖突然被咬破,凤玄尘疼出dqxg闷哼。 怀里人jbzl,指甲抠进他的后颈,似猫被惹怒亮出锋利的爪子,一路划拉。 他的小王妃……s\/hun\/l…… 呵呵……真是一只牙尖嘴利的小猫儿! 舒服~! 凤玄尘停下来,轻轻ts抚慰她,陪着她缓过j来。 急促娇弱的鼻息打在脸上,格外受用。 虞韵被一片白光带进云雾里,jb到极限的身体终于得到释放。 就像……的时候掉进一团云朵里,体验人间最美好舒服的解脱。 心间的花积蓄了一个春天的力量,冲破层层枷锁,尽情舒展开来,花蕊怒放溢出迷人芬芳。 蝴蝶循着风里的味而来,轻轻啄吻,品尝春天独有的馈赠。 凤玄尘温柔拢紧怀里人,怜惜的吻落在唇上,鼻尖,额头,眼睛,吻过脸上每一处细汗。 带着咸咸的味道重新寻回唇上,有些刺疼,随后坠入甜如蜜的倾诉缠绵。 “韵儿,我的小王妃!” “唔嗯~……” 凤玄尘尝到了血腥味,不止他舌头上的,还有韵儿唇上的。 她太znjr了,稍微吻得用力一点,就能sxnp她的嘴唇。 下次得控制好。 怎么舍得放开,轻轻地再尝几口吧! …… 夜很长,却不够用。 凤玄尘端来茶水,饮一口低头哺喂进昏睡的人儿口中,细水长流小心渡下去,生怕呛着她。 一杯水见底,他拿来润唇蜜膏,混入愈合伤口的药粉,拌匀。 怎么涂上去呢? 韵儿的唇看起来hz可怜,被他…得太狠,似只剩一层薄薄的膜覆在肉上,触碰就会破裂冒出血珠。 他的手指有茧太粗糙,会弄疼她。 凤玄尘想了一会儿,将如猪油般润滑的蜜膏涂抹在自己唇上,反复涂三层。 然后低头轻轻印在韵儿的唇上,细细研磨,确保涂抹完全。 许久…逼自己离开她的唇,放她安心睡觉。 今夜说话不算话,说好再轻轻尝几口,尝着尝着就出尔反尔了。 怪他不守信用,惹哭了韵儿三次。 凤玄尘愉悦地凝视着熟睡人儿,舒展笑靥,像个怀春的俏和尚。 韵儿真宠他呀! 第一次亲吻,允许他放纵了三次,且学得很快,已经知道怎么主动宠他开心了。 “我的小王妃~!” 他低下头,用带着蜜膏的唇亲吻她绯红可怜的眼尾,“今夜辛苦了!” “临渊哥哥叩谢小王妃宠幸~!” 衣袍一晃而过,青灯熄灭,室内黑下来。 凤玄尘盘膝坐在床边蒲团上,开始运功化解“寒食草”的药性。 这棵草有点邪性,体内的元阳增厚一尺,它的寒性也增烈一级。 昨天发作时不抵御,只是眉毛结出霜花,现在若是不运功压制,光头上能结出一个冰碗。 四嫂给他吃下到底是什么宝贝? 下次见面要问清楚一些,他说过突破不了会终生不举,所以一定不能懈怠练功。 第二天日上三竿,虞韵被隐隐的酸疼唤醒。 睁眼见到凤玄尘面对着她盘膝而坐,正在练功,光线透过窗子打在他身上,似晕染出一层光圈。 她的临渊哥哥真好看呀~! 闭着眼睛不论打坐念经,还是运气练功,都像佛祖座下最清静出尘的佛子。 从脸到身体,从外形到神韵,哪怕是最不惹眼的耳珠,都玉白通透,像两颗玛瑙。 虞韵的目光移到他的唇上,想起这两瓣桃花般抿紧的唇,昨夜是何等地ml又tl,缠着她无休止地sy沉溺…… 身体情不自禁悸动颤抖,虞韵搂紧被子蜷缩起来,将头埋进被子里。 脸上热辣辣地滚烫起来,嘴唇也仍然肿胀刺疼,有些向外嘟起,微微抿一下会疼。 她太弱了~! 以后可怎么办呀? 这才亲一下而已,身体似被揉散了,透出一股劳作过度的酸疼。 早知道……她小时候该坚持练武的。 凤玄尘已经收功睁开眼睛,瞧着害羞躲在被子里不敢见人的小王妃,爱意如洪水泛滥。 真是个惹人怜爱的小猫儿~! 昨夜娇娇软软的啼哭声在他脑子里转了一夜,好几次引得他差点破功岔气。 他伸手摸了摸后颈的抓伤,肩上也有,后背也挨了两下。 疯狂到后半段时,他已经扯掉衣服,只着里裤,连绑伤口的纱布也扯掉了。 能怎么办呢? 无法发泄一身火气,又不能扒韵儿的衣服,他只能脱自己的。 若不是衣服是韵儿做的,他会直接撕碎。 不能想,今天不能再冲动欺负人,她的小王妃太娇弱,需要时间恢复体力。 先伺候害羞的猫儿起床填饱肚子吧! 昨天没用晚膳,今天又醒得迟,她该饿了。 “韵儿~,醒了吗?” 虞韵抓下一点被子,露出乌亮微红的眼睛看向外头,被凤玄尘灿若桃花的笑勾住。 “我的小王妃昨夜睡得可好?” 声音也格外愉悦动听,勾的她心里痒痒的。 “好~!” 嗓子有点儿憋哑,带着鼻音听起来像撒娇。 凤玄尘爱死她此刻的羞怯躲闪的小模样了,似洞房后羞于见人的新娘子。 他俯下身体,趴在床沿上伸手替她整理头发,昨夜被他洗得太乱,此刻呆毛丛生的特别可爱。 虞韵乖软地眯起眼,忍不住贴近他的手掌,想与他亲近。 “身体可有不舒服?” 凤玄尘见小王妃喜欢,利索地凑近一些,干脆双手并用,给她按摩头皮和太阳穴。 “嗯,有点酸。” 虞韵如实回答,什么也不想瞒着他。 昨夜他的力气确实有点大,虽然很喜欢被抱紧,但身体委实不太争气…… 第116章 那……那给你吃一口吧! 凤玄尘听她撒娇的语气,心化成一壶沸水。 “哪里酸,临渊哥哥给你揉揉。” 哪里酸? 虞韵迷蒙地望着他,不太清楚。 得再仔细感受一下。 “手臂有点儿。” “腰也不太舒服。” “后颈有点疼。” “嘴唇还疼。” 好像哪哪都酸……疼。 虞韵越说脸越红,声音越小,因为她发现最不舒服的位置在……胸口。 凤玄尘隔着被子替她轻轻按揉腰部。 怪他昨夜对身体控制不够扎实,几次冲动地箍紧她的腰,把她勒疼了。 “怪我~!太粗鲁了。 下次我轻一点儿,韵儿觉得疼要立刻告诉临渊哥哥,好吗?” 他们之间体力差距太大,凤玄尘很怕失控伤害她,昨夜刚开始他控制得很不错。 只是后来爱意上头,没把握住分寸。 韵儿此时最不舒服的应该是……被他胸口挤压得最厉害的那儿。 凤玄尘收回目光,立刻老实了,不能再乱想,可……忍不住,他想替她揉一揉。 就……一下下,成吗? “临渊别担心,也没很严重啦,昨夜我……我很喜欢。” 要说委屈,昨夜临渊才委屈,身体被隐疾困住无处发泄,还得隐忍克制照顾她的感受。 虞韵不舍得临渊为她受委屈,更不想他难过自责,一点点都不要。 可她的身体若是一直这么弱,如何能不委屈他呢?以后新婚洞房怎么办? “韵儿,怎么了?” 嘴里说着喜欢,却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是昨夜被他吓着了,还是在害怕虞家规矩,又或者在为他的“隐疾”难过? 凤玄尘懊恼地蹙起眉,他怎么总没法子让她无忧无虑,开开心心呢? “临渊,我想学武功强身健体,你教我好不好?” 嗯? 学武?强身健体? 凤玄尘听懂了,韵儿怕承受不住他的体魄,想通过学武跟上他。 呵呵……他的小王妃怎么如此宠他? 想听她亲口说出来。 “为何要学武?打拳,蹲马步很苦的。” “就……就……” 虞韵羞得说不出口,头越来越低,直到整个埋进被子里。 “临渊,你知道的~。” “嗯?知道什么?” 凤玄尘凑到她耳朵旁边,嘴唇蹭着她的耳廓,心情极好地追根究底。 昨夜尝到甜头,像野兽吃到鲜肉沫,和尚开了荤,心心念念的都是肉。 若他是头狼,此刻定然哈喇子流一地,露出獠牙扑倒他的母狼。 可惜他是个人,想做禽兽的人也还是人。 “唔嗯,临……临渊,我……饿了!” 虞韵扯起被子挡住耳朵,小心脏越跳越快,她不要找临渊学武了,学不好的。 这事儿得找沐棉。 “韵儿,你在怕我吗?” 凤玄尘不敢闹了,怕他的小王妃产生排斥,得给她一段时间适应亲密接触。 小脑袋立刻从被子里钻出来,像小松鼠从树洞里探出头,警惕又天真。 “没有,我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会怕?” 虞韵丢开被子,双手缠上他的脖子,仰头在他唇上亲了一口。 “临渊,我真的肚子饿了。” “……” 凤玄尘被亲得呆愣住,怎么办,不够~! “你不饿吗?” “饿!” 快饿疯了,但不能再下口,得忍住。 “临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你!” “……” 虞韵也傻愣住了,吃她啊~? “那……那给你吃一口吧!” “……” 送到嘴边的肉,能忍得住不吃吗? 是可忍孰不可忍?! “好!” 凤玄尘不客气地低头,撩开她颈上的头发,在昨夜的紫色草莓印旁边,饮鸩止渴地吮下去。 嘴巴亲不得,会破。 脸亲不得,留下印子会让韵儿羞于见人。 脖颈最合适,娇嫩的皮肤特别可口。 “嗯~!” 鲜红的草莓印落下。 凤玄尘迅速松开她,“我去叫沐棉来伺候你起床,韵儿别急着穿衣服,让沐棉替你擦点药。” 说完着急忙慌地出了门,似被一万条狗追。 虞韵捂住脖子上发烫的草莓印,身体轻颤缓解体内悸动,目光追着凤玄尘远去。 怎么办? 临渊又带着一身火气,自个儿熬去了。 她何时才能让他痛快地发泄出来? 得先想办法治好隐疾。 “主子——我进来咯!” 沐棉端着热水站在门口大喊,其实是喊给王爷听的,瞧瞧,她很守规矩的。 可不可以别扣她大元宝了? “沐棉,进来吧!” “是!” 进门前,沐棉瞄了一眼走远的背影,接下来王爷应该听不到她说话吧? 砰! 门被一脚踹上。 “主子,您还好吧?怎么需要上药啊?” 沐棉拼命掩饰八卦的眼神,放下脸盆,拿着药,扯个凳子坐到床边。 目光偷瞄被子下的床板,不是被王爷拍断了吗?昨夜他们怎么睡的? “沐棉,我自己来吧!” “哦,行,王爷嘱咐了,我只要替您擦够不到的地方。 主子,您背过去,让我看看您后面的伤厉不厉害。” 虞韵抓着衣襟有些犹豫不决,这种痕迹怎么好叫沐棉看到? “你要是不习惯我伺候,要不叫王爷来?” 沐棉巴不得两人如胶似漆,早点儿成亲。 王爷也是,澡都替王妃洗了,还装模作样避嫌,咋变得敢做不敢当了? 她要是看光了王妃,回头可别找她眼珠子的麻烦哦! “不用,你来擦吧!” 虞韵慌忙背过身,撩起里衣露出后腰。 “主子,您要习惯我伺候,太妃娘娘也是由苏嬷嬷伺候沐浴和起夜的。 比如夜里叫水啊,喝茶啊……” 沐棉的话戛然而止,盯着主子腰上的青紫印记,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王爷昨夜到底是宠幸王妃,还是哪王妃练拳脚啊?怎么搞出一大片淤青。 “主子,王爷欺负你了?” “没,没有,沐棉,你快擦吧!” 突然,一双手绕过腰间,扯开了虞韵的里衣带子,两下褪去了她的里衣。 “沐棉,你干什么?” “主子忍一忍,我给您上药,整个后背都伤了,需要活血化瘀。 王爷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沐棉撩开主子的头发,看到白皙纤细的后颈上,有五个同样青紫的指印。 “主子,您受苦了。 王爷怎么可以当禽兽,对您下狠手? 手劲儿再大点儿,能把您的脖子拧下来。” 第117章 太妃娘娘说王爷宠不得 后颈传来酸疼。 虞韵抓过被子挡在身前,回忆昨夜情形。 不能怪临渊。 他承受了还阳菇的药力,仍然用尽最大克制怜惜她。 昨夜他汗如雨下,眼睛血红,浑身的青筋根根爆出来,把可怕的力量强行压在自己体内。 似猛虎轻轻呵护一朵小花。 身体清晰记住了他用力又克制地抱紧,似凶狠却万分小心。 虞韵脸上泛起甜蜜羞怯的云霞。 “沐棉,王爷对我很好,只是我太弱了。” “主子,您清醒一点吧,别人家洞房开开心心,您和王爷洞房,要命啊!” 沐棉嘴里叭叭,手上动作没停,快速为主子揉散淤青,太可怜了。 自家主子比那些被踹出茅屋的女人还惨。 那些人只疼一次,主子呢? 隔三差五得疼哭,连嗓子都哑了! 王爷听着主子哭,怎么还下得去狠手? “主子,您不能再惯着王爷了,咱得量力而行,王爷那身力气,一拳能打死熊瞎子。 您这小身板,可经不起他一再折腾。” 虞韵清楚沐棉误会了。 她的身体并没有受伤,只因皮肤太薄容易起印子,看起来严重。 靠解释说不明白,她伸出如玉的手臂。 “沐棉,你瞧!” 说罢,在手臂上掐出一个青色印记。 嘶~! 怎么比昨夜疼得多? 小时候因为寒症经常扎针吃药,虞韵其实最怕疼怕苦。 “主子,您是豆腐做的吗?一掐就碎。” 沐棉瞪大眼睛,有点不敢相信,撸起自个儿的胳膊用力掐了一下,只留下淡淡红印子。 她的手劲儿可比主子大多了。 “所以,你明白了吗? 不是王爷欺负我,是我的皮肉天生弱,轻轻碰一下就会青。 放心啦,我一点儿事也没有。 你别误会王爷了,好吗?” “哦,知道了。” 虞韵穿起里衣,接过她手里的药,背过身擦胸口的瘀伤。 这里才真的伤到了。 若是让沐棉见着,准得吓得大惊小怪。 昨夜忘情时没觉得疼,此刻轻轻碰一下犹如针扎,怎的如此脆弱呢? 她咬紧唇齿深呼吸,将药轻轻抹在疼痛处,不让沐棉看出异样。 可……真的疼呀! “主子,您什么时候嫁给王爷啊?” “快了。” 沐棉拿来发油和梳子,替主子理顺头发。 王爷不会伺候人,把主子好好的一头顺滑青丝,洗成了一团杂草。 “沐棉,你能教我功夫吗?” “不能,主子不是学武的料。 我一掌可以劈碎凳子,您要对着凳子一掌下去,碎成八瓣不是凳子,是您自个儿。” 主子这一碰就青的体质,沐棉可不敢教,要教也得王爷自己来。 要是磕着碰着,她哥的院子得泡汤了。 “我不劈凳子,就强身健体。” “那也不能,主子,您与其吃苦练功夫,不如教王爷怎么怜香惜玉。 您练十年也抵不过王爷一根手指头,咱不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哈!” 沐棉担心呐! 王爷那体魄万中无一。 用在战场上所向无敌,用在女人身上,别说主子,就算换成她这个练家子,也得脱层皮。 主子还能坐在这儿跟她说话,那王爷确实没有太禽兽,把力气全撒在主子身上。 要不然,至少得躺个几天吧! 唉,太强了也是麻烦。 她家主子不是对手,跟鸡蛋碰石头似的。 “主子,下次您要不试试把王爷绑起来。” 啊嘶—— 虞韵手上力道失了分寸,揉在肿痛处,疼得蹙紧眉心,深深憋住一口气缓解。 “你……你别……乱说话!” “主子,您听我的没错,王爷只要使不出力气,您就能少吃点儿苦头。” “我……我不苦,没……吃苦头。” 沐棉也不争,手指稍微用力摁在主子后颈的指印上,疼的虞韵发出闷哼。 “唔嗯!” 后颈的疼还好,胸口的疼才真疼。 “主子,您别太惯着王爷了,要教会他用正确的方式疼您,要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虞韵揉着瘀伤不想再回答问题。 临渊为她吃了太多苦,受了太多委屈,两次差点没命,她怎么舍得再委屈他? 昨夜他很愉悦,那种发自灵魂的幸福喟叹,令她心动又着迷。 她喜欢临渊用尽全力吻她,与她两情相悦。 虽然事后身体有些许不适,但那只是暂时的,出嫁的女儿都会经历。 因为身体弱,未出嫁前,母亲拉着婶娘和姑姑们给她说过很多闺房秘话。 她替妇人看诊时,也见识过,有些新妇身体受伤,只能给夫君安排通房。 临渊对她是极疼惜,不需要她再教什么,他已经做到最好了。 “沐棉,没有严重后果,王爷很好。 等你遇到深爱的男子,懂了男女之情,就会明白这些都不是坏事。” 而是我们深爱彼此的见证。 沐棉叹口气,主子对王爷爱得无法自拔,已经没救了。 她麻利地替主子梳了一个少女发髻。 “以前,我觉得王爷对您好得无人能比,没想到您对王爷更加宠上天。 太妃娘娘说王爷宠不得,对他好点儿,他能得意忘形到捅破天。 主子,您得管着点儿王爷,免得他一得意,又瞒着您干出惊天动地的大事来。” 最后一句话,虞韵听进了心里。 临渊确实瞒着她干了许多事情,到现在她也没有完全理清楚。 比如半年前,他为何误食还阳菇? 先帝为何会答应把他过继给沐家? 他的隐疾是怎么回事? 以后,临渊还会瞒着她做危险的事吗? 凤玄尘去而复返,站在外头的小厨房里,将沐棉与韵儿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是他太粗心了。 昨夜应该脱掉韵儿的里衣,检查清楚她有没有受伤,特别是胸口。 沐棉说得对,不论韵儿怎么练功,都不可能是他的对手,承受不起他所有的力量。 没必要受这份罪。 最好的解决办法:他得找到平衡点,用几分力刚刚好,然后封死多余的力量。 绑起来倒是可行,办法不错,试试看。 “主……主子,您别和沐棉一般见识,这丫头没心没肺,口无遮拦,回头我多教教她。 您要是生气,罚我银子,挨军棍都行。” 第118章 对于男人来说,这种愉悦能记一辈子 桑陌吓得里衣被冷汗浸湿。 小棉花太没规矩了,主子和王妃的房事,她怎么也敢管? 主子的脸色已经不能说难看,是非常地难看,只差踹人了。 “免去沐棉的罚银,再给她加两个金锭。” “啊?” 桑陌反应过来,立刻领命,“是。” 神奇了~! 王爷竟没有生气,反而赏了小棉花,这丫头的运气也太好了吧! 凤玄尘将野鸡下锅熬汤,开始擀面条。 不知道父皇以前是怎么疼母妃的? 回头去找苏嬷嬷仔细问问。 不过母妃身上有功夫底子,父皇的实力没他这么变态,何况还有毒蘑菇煽风点火。 昨夜韵儿确实吃苦头了。 当时与他情意深浓,体会不到身体的疼。 事后定会非常不适。 吱呀—— 茅屋门打开,虞韵缓缓走出来。 “主子,穿上披风,外头冷。” 沐棉拿着披风准备替主子披上,正好瞧见王爷走过来接人,立刻把披风递出去。 “王爷,您来吧!” 完犊子了——! 王爷在外头,桑陌怎么不给她个信号啊? 刚刚叭叭叭说的一大通,王爷准听见了。 她的大元宝啊—— 呜呜…… 桑陌无声行礼,拉着装鹌鹑的人躲远些。 “临渊~!” 一会儿没见到,虞韵感觉过了很久很久,心头思念沉甸甸的。 她的临渊越来越好看了,真真像雪山之巅盛开的佛莲,眼眸中盛满万千星辰。 与昨夜热情燃烧的临渊,完全不一样,又一模一样,都令她移不开眼,深度沉迷。 凤玄尘不敢多看她眼中爱意,那样赤诚坦白,只对视一眼便能彻底点燃他。 “韵儿,别太宠我了。 弄伤你,临渊哥哥很心疼。” 仔细为她穿上披风,凤玄尘小心拥她入怀,生怕碰疼她。 弄伤? 临渊听到她们的对话了? 虞韵伸手环紧他的腰,认真温柔地解释。 “临渊,我真的没有受伤。 你别听沐棉大惊小怪的,她只是不清楚我的体质,也不懂男女之情。 就……就胸口有一点点肿痛,很正常的。 女子未经历情事,没生孩子以前,胸口经脉尚未完全打通,难免有肿痛的情况。” 换做平时,换成其他人,或者换个环境,这种妇人医理,虞韵断然无法对一个男人说出口。 可这人是她最爱的临渊啊! 有些女子的特殊身体特点,她想讲给他听,虽然觉得难为情,但更舍不得看他自责难过。 “你知道的,我掉下冰窟后落了寒症,母亲怕我长大后子嗣有碍,从小教我精心调理。 所以……所以我的某些地方,其实比一般女子更加突出一些,且还有……” 清澈灵动的声音浸满羞涩,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凤玄尘心口。 小脑袋难为情地躲进他胸前,留下一对红透的耳朵,藏在披风的白色貂绒里。 好看的石榴色,通透盈润,引人垂涎。 “临渊~,别自责了好不好,它们还……还在长,会……就是会疼的。” 虞韵几乎羞得不敢见人,用尽所剩不多的勇气,把事情解释清楚。 太不知羞了! 她在说什么呢? “韵儿~” 轻轻的低沉呼唤,蓄满疼爱与宠溺,听起来甜进骨子里。 虞韵满脸羞怯地仰起头,望着他绝色无双的面孔,坠入深情如水的凝视里。 好爱她的鼠生,她的临渊哥哥啊! 凤玄尘缓缓低下头,看着她紧张又期待地闭上眼睛,心里爱意如江吼海啸,铺天盖地涌向呼吸唇齿。 灭顶的幸福快把他淹死了。 “我的小王妃,真乖~!” 美好到他想一口吃掉,揣在肚子里如珠似宝地怀着养着,狠狠宠爱一辈子。 滚烫的吻像烙印落在眉心,许久没有松开,融化经年积压的冰雪。 虞韵感受着胸口爱意抽芽疯长,滚烫饱涨的感觉似要撑破皮肤,似花在暖阳下怒放。 她也好想吻临渊的眉心,他的眼睛,鼻子,脸颊,还有耳珠与喉结。 “桑陌,看仔细了,帮我画来,知道吗?” 沐棉趴在雪里,激动地掐死桑陌的手臂,王爷亲王妃的画面好美啊! “呜呜……我也想要一个王爷,太甜了!” “咳咳……要不我借给你用用?” 桑陌默默记下不远处的唯美一幕,别说小棉花羡慕,他也羡慕的不行。 什么时候,小棉花也能像王妃一样,羞涩地等着他亲一口呢? 对男人来说,这种愉悦能记一辈子。 “别想有的没的,你即使剃光了头,也没有王爷那万人迷的神韵。” “哟呵,长进了! 咱们小棉花还知道神韵啊? 说说看,我是哪种神韵?” 沐棉很烦桑陌这时候打扰她欣赏美景,不过脑子丢给他三个字,“癞蛤蟆。” “……” 身边的气压瞬间低得可怕,冻得沐棉打了个激灵,识相地松开了自己的爪子。 “干……干嘛这样看着我?” 桑陌深吸一口气,不够,再来两口。 冷静,自己养糙的…… “死丫头,给你一次机会,重新组织语言。 说!你桑哥是哪种神韵?” 呵! 他堂堂长宁侯府世子爷,朝凤北疆大军左将军,最像主子的朝凤第三战神,像癞蛤蟆?! 还是捧在心尖的蠢丫头给的评价。 忍不了! 这个真不是儿戏! 谁忍谁是真癞蛤蟆! “癞蛤蟆有什么不好? 佛祖座下金蟾子,又有钱又招财。 我巴不得有一个黄金做的癞蛤蟆。” “真的?” 沐棉看着不远处开始做饭的主子,咽了咽口水,得罪谁也不能得罪她的厨子。 为了填饱肚子,拍马屁吧! “骗你干嘛? 我本来打算把最爱的那两个金元宝,拿去宫中尚珍局,找手艺太监帮我打造一只金蟾蜍,放在哥哥的院子正厅招财的。 唉!可惜刚刚说话被王爷听到。 我的元宝肯定全没了。 嗷~王爷的元宝太难赚了,好倒霉啊!” 桑陌心里的气自个儿溜了,从怀里掏出两个金元宝,递给小癞蛤蟆。 “给,小金蟾,一共四个,可以打两只,一公一母。 到时候记得公的给木头,母的给我。” 第119章 那先亲一下~,行吗? 沐棉眼睛闪着金光,伸手去拿,快碰到时又缩回爪子。 “才不要,我自己赚,拿你的手软。” “主子赏的,你的元宝留住了,还多赚了两个,高兴吧?” “真的?” “不信你去问主子。” 咻—— 元宝瞬间被抢走。 “不用不用,哈哈……王爷太英明了!” “小棉花,你干嘛不用金子打貔貅啊?貔貅也招财,还辟邪。” 沐棉一口一个,给金元宝做好印记。 “貔貅嘴没有蛤蟆大,又没屁股,只进不出太抠门,而且不能烤着吃。” 桑陌搓搓手,又试探地问了一句。 “所以,你最喜欢癞蛤蟆?” “是啊,虽然丑了点儿,那是人看蛤蟆。 换成蛤蟆看蛤蟆,一点儿不丑,声音响亮中气十足,四肢发达一蹦三尺高,厉害着呢!” “说得很有道理!” 桑陌非常认同地点点头,癞蛤蟆是不错! 关键小棉花最喜欢。 “小棉花,今天中午要不要吃烤蛤蟆?” “要!” “等着,哥给你去雪洞里抓冬眠的。” “我也要去。” …… 为了证明自己没事,虞韵亲自下厨做了两个小菜:笋丁炒肉,萝卜炖排骨。 午膳上桌,三菜一汤,外加一笼馒头。 “沐棉和桑陌呢?” 虞韵特意做了大份的,够四个人吃,却找不到另外两人。 “咱们先吃,别管他们。” 凤玄尘张罗好碗筷,拿湿帕子替她净手。 “桑陌想伺候好沐棉的胃,把她拐回家当世子夫人,韵儿别担心他们没吃食。” 原来如此。 虞韵其实看得出来,桑陌对沐棉很爱护。 “临渊,你身边的属下都很得力。” “嗯,能贴身跟着我的,至少都是十年以上,桑陌最久。 韵儿先喝汤,我给你讲讲他。” 凤玄尘给虞韵盛了半碗野鸡汤,恨不得亲口喂进她嘴里。 “慢慢喝,小心烫,也小心碰到嘴唇的伤口,要不临渊哥哥喂你?” 虞韵连忙接过汤,“我自己喝。” 昨夜临渊喂过她喝水,用嘴喂的…… 现在大白天,他们不能太没规矩了。 凤玄尘也没强求,怕万一做过火,韵儿会伤上加伤。 “桑陌是长宁侯的嫡长子,原名叫陆良骁,和我一样是爹娘的心头肉。 三岁的时候进宫赴宴,碰到我和四哥教训几个兄弟,非要跟着掺和一脚。 之后就缠上我了。 他爹娘要出门带兵打仗,便把他丢进宫里做我的跟班。 那时我身边的侍卫叫桑陌,陆良骁七岁那年打败了桑陌,拿到他的名号,成了我的贴身侍卫。” 虞韵缓缓喝着香浓的鸡汤,认真倾听。 从临渊说话的语气神态间,能感觉出来,他把桑陌当亲弟弟看待,甚至比陛下还要亲一些。 桑陌也像他,说话做事不按章法,外表玩世不恭,认真起来所向披靡。 “韵儿不奇怪吗? 桑陌为何非要做我的亲卫?” 虞韵不奇怪,换成她是桑陌也会愿意追随临渊,他身上有种令人臣服的魔力。 凤玄尘张口喝掉她喂的鸡汤,继续说下去。 “因为我的第一亲卫等于另一个我,从小接受一样的训练和课业,与我形影不离。 我会的桑陌基本都会,沐沉沙只精通军中的事务,而桑陌可以独挡方方面面。 如果我不在,他对外可以指挥北疆军御敌,对内可以辅助四哥理政。 这小子如今的实力,足够封异姓王。” 虞韵听完介绍,重新审视桑陌。 许是临渊太过耀眼,令他身边的人容易被忽略,其实桑陌是位出类拔萃的将军。 他身上有股和临渊一样豁得出去的狠劲儿,身形样貌在临渊面前稍微逊色些,但在京都也算顶尖的。 那夜宫变,他不但要护着她进宫送遗诏,还指挥了北疆军的全盘行动。 确实是临渊最得力的干将。 “韵儿,帮临渊哥哥做件事。” “好~!” “不问是什么就敢答应?” 虞韵盛一碗汤,继续用勺子喂给他喝,她喜欢看他喝汤的样子。 嘴唇含着汤勺,眼神含情脉脉看着你,似在享受这世上最愉悦的美事,惹人心动沉迷。 “嗯,不论为你做什么,我都答应。” “那先亲一下,行吗?” 凤玄尘爱死小王妃乖软听话的模样了。 “好~!” 唇上落下一个鸡汤味的吻,软软的唇瓣温柔缱绻,缠着他的轻轻sx。 凤玄尘不敢放肆,等她尝尽唇间鸡汤,羞涩地退回去,才默默喘口大气。 毒蘑菇又开始了,作孽啊! 虞韵羞红脸,端起碗喝口汤,缓解心脏噗通狂跳,白天亲临渊的感觉,和昨晚不太一样。 她有点失控停不下来,身体像着火的沙漠,临渊是她渴望,且触手可及的甘霖绿洲。 “韵儿~……” “嗯?” 凤玄尘忍不住了,眼中酝酿起风暴,火花闪电放肆流窜。 他想得寸进尺,他的小王妃也想,怎么办? 饭还没有吃,菜要凉了。 不能糟蹋他们联手做的第一顿午膳。 忍! “会做媒吗?” 他拿起一个白馒头,用力撕开塞进嘴里狠嚼,再撕出一点送进她的小嘴里。 指尖碰到软嫩的唇……&%#…… 喂什么馒头,啃他手指算了! 想被他的小王妃嚼碎,吃进肚子里。 只能想想。 手指触电般,没出息地缩回来了。 “临渊是说桑陌和沐棉吗?” 虞韵此刻也好不到哪里去。 只能低头不看他,拿筷子夹了一片冬笋放进他的碗里。 不能再乱来了,要好好吃饭。 “嗯,这小子盯上沐棉几年了,一直在等她满二十岁提亲。 可沐棉那丫头没开窍,看着什么都懂,却不明白桑陌对她有意思。” “那沐将军的意思呢?” “沐沉沙自然是乐意的,沐棉的性子嫁到其他人家里,难免被规矩束缚。 但桑陌不一样,他会惯着沐棉。 且陆侯夫人也是武将出身,行事不拘小节,沐棉对她的胃口。” 凤玄尘低头吃菜,没有说出心中的另一个想法,若不是虞修已经娶妻,他想让沐棉拿下这个顽固的大舅兄,好好磨磨他。 不过也就想想,他不会动桑陌看中的人。 前夜送了他一脚英雄救美,也不知道这家伙用得怎么样? “好~!我试试。” 第120章 临渊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虞韵倒是做过媒人。 燕家二房的一个嫡女,一个庶女,都是她经手促成的良缘。 燕亭君的小妹订亲,也是她运筹促成的。 经过宫变后,一切美好全部落入污浊。 “怎么了?” “想起燕家的女眷了,还有清儿与婉儿,她们的将来需要好生筹划。” 燕家女眷有什么好惦记的! 个个受韵儿三年照顾,当初她出事,可没一个人出头为她说句话的。 他的小王妃太心软了,容易被狼心狗肺的东西利用,以后得盯紧些。 凤玄尘撕下一小块馒头,继续喂她。 “不着急,等咱们成亲后,我在军中为她们寻英雄男儿,保管是良配。 韵儿觉得沐沉沙如何?” 虞韵饮下一口汤,将馒头送进胃里。 沐沉沙? 沐棉的哥哥? 她对沐将军印象颇深。 在山谷住了半个月多月,这位将军话不多,规矩懂礼,做事情细致周到,几乎滴水不漏。 也难怪临渊会把太妃娘娘与她托付给沐沉沙,若非孟南柯手眼通天,无人可从他手里劫人。 那夜,孟南柯用了调虎离山,先对太妃娘娘下手,才顺利带走她。 而且以她的了解,孟南柯应给苏嬷嬷留了信件,说明来意,沐沉沙才放弃追人。 “是位值得托付终身的好男儿。” 好男儿? 托付终身? 凤玄尘狠狠嚼碎馒头,哼,评价挺高! “那桑陌呢?韵儿觉得他如何?” 桑陌? 虞韵想了想,上贵女家里要银子,替她锁住主院隔绝外来打扰,还有逼宫那天有勇有谋,配合临渊大获全胜。 “桑陌挺像你的。” 有时离经叛道,混不吝。 有时又手握生杀,能扭转乾坤。 呵! 韵儿对他身边的人,倒是个个欣赏,小嘴夸起人来毫不吝啬。 像他? 那臭小子哪里像他了? 有他会疼小王妃吗? 沐棉放他身边养都养不出个女儿家样子。 有他会谋事吗? 娶沐棉这个没脑子的疯丫头,还需要他搭把手操心,没用! 武力,长相,脑子,哪一个比得上他? “韵儿~,我呢?” 浓浓的醋味,虞韵想忽略都难,瞧着他吃醋泛酸的模样,心里生出不合时宜的甜蜜。 她吃过醋,清楚这种滋味不好受。 又怎会舍得让心爱之人品尝呢? “临渊在我心里无人能及!” 噗通噗通…… 凤玄尘的嘴角瞬间压不住,“还有呢?” 他想听她多说一点,好听,爱听。 虞韵夹起一块肉送进他口中,又拿起馒头撕开喂他。 “临渊吃饭的样子好看,能勾起我的食欲,跟着你能多吃一个馒头。” 有点像哄孩子。 凤玄尘信。 韵儿和他吃饭时,确实比平时吃得多。 只是勾起食欲吗? 韵儿就不想尝一尝他秀色可餐的味道吗? “还有吗?” 有! 虞韵得慢慢想。 她心里临渊哪里都好,但要说具体的,又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还有……” “嗯?” “临渊洁身自好,对待感情忠贞不二。” “嗯,为韵儿守身如玉是我最擅长的事。” 凤玄尘吞下一大口食物,继续说下去。 守身如玉这件事,他得解释清楚。 “韵儿,从小围在我身边的女人很多。 上国子监的时候,我很烦这些人,于是就把她们的画像画丑,讽刺她们心思不干净。 你听祖父讲过吧?” 不止韵儿听过,他趴在虞家书楼的房梁上,也听过不少。 虞老头儿跟韵儿讲他怎么羞辱世家小姐,坏那些女人名声,怎么让韵儿离他远一点。 “嗯,我那时小,不懂得分辨,对你误解有点多。” “以为我纨绔不学好,坏那些贵女的名声,是不是?” “临渊,我错了!” 小时候虞韵确实是这么认为的,因为谁会没事去戏弄深藏闺阁的小姐呢? 她以为人人都和她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安心在家学女德女戒。 也生怕有一天,混世魔王会找上她。 “韵儿信我吗?” 凤玄尘突然就委屈上了。 那时候一边看着韵儿对鼠生格外珍爱,一边看着她对混世魔王越来越畏惧讨厌。 她一边宠着他,一边排斥他,挺难受的。 挨一个巴掌,吃一颗糖,还越吃越上瘾。 虞韵放下碗筷,也想起与鼠生相处那五年,他在暗中看着她排斥七皇子,一定很难过。 正因为他们一家如此忌惮他,所以他才迟迟不敢露面,不敢告诉她凤玄尘和鼠生是一个人。 “信! 临渊,对不起,我让你受了太多委屈。 我相信你做任何一件事,都有不得不做的理由,也信你从未改变“鼠生”的心性。” “嗯,真乖!奖励一块鸡肉。” 凤玄尘释然了。 韵儿懂他就好,其他人怎么看不重要,他只在乎她怎么想。 “韵儿,我在军中也没乱来过。 桑陌可以作证,除了父皇驾崩,我一个人喝酒那次,守卫不在,赵无双突然闯进来。 我在北疆从未与女人独处过一室。 你信我! 那时只想为沐家报仇,为父皇雪耻,让犬戎血债血偿,打下夜幽原做跑马场。” “我信!临渊,不必解释了,我相信你。” 凤玄尘不依,香囊的误会让他心有余悸,该交代的事情,必须得说清楚了。 可……小王妃直勾勾的眼神,太过热火。 接下来,该交代哪一段了? “真乖~! 韵儿,临渊哥哥这么洁身自好,你能不能再夸夸我?” 虞韵被他的眼神烫化了,双手不由自主攀上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吻上去。 口头上的夸奖怎么够? 她的临渊那么乖,那么好,怎么爱他都不足以表达她的感情。 他用尽最大的诚意爱着她,从未改变过。 绑起来! 凤玄尘觉得沐棉说得极有道理。 他必须把自己绑起来,手不听话又想扣韵儿的后颈,抱她的细腰。 唇上被她怜爱地反复亲吻,舌头也不听话,自己跑出去偷吃了。 怎么办? 他……真的忍不住了! “寒食草”被毒蘑菇压得死死的,他也被小王妃吻得丢了魂儿。 一吻结束,虞韵满含深情吻上爱人眉心。 身体里悸动不已,她撑着他的肩膀,重新坐回位子上,脸上早已春色盎然。 “临渊,这样可以吗?” 第121章 以后都这样奖励我,行不行? “临渊,这样可以吗?” 凤玄尘像只傻狼,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气,唇上,脸颊上了一层胭脂妆。 模样格外的美味诱人,虞韵不敢多看。 “渴!” 快冒烟了。 要是有头发,这会儿得着火。 呼—— 忍住了! 舌头虽然犯规,手还是规规矩矩没动的。 乖乖接受韵儿宠爱,滋味太销魂了。 凤玄尘就着递来的汤碗,大口大口灌下一碗,总算从火海中喘上来半口气。 “韵儿,我喜欢! 以后都这样奖励我,行不行?” 低沉嗓音里不加掩饰情欲,撩起虞韵压制的悸动,昨夜一次次失控的感受被身体牢记,此刻也出来撺掇她继续犯规。 “行~!” 她收回空碗,给自己盛了半碗汤,低头慢慢喝着,不敢再看他。 今天这餐饭,她吃得委实有些太放肆了。 凤玄尘得到奖励承诺,抓起馒头两三口啃完,聊以抵挡另一种挠心抓肺的饿。 继续要奖励。 “韵儿,出家以后,那些女子都是自己上山的,我不拒绝,只为了打开门等你。 而且,她们大多数也不是我踢出去的,是沐沉沙帮我踢的。 只有断了两到三根肋骨的,是我踢的。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静心庵里守着你。 最后那个尼姑,也是沐沉沙踢的,那时我在看你用簪子扎燕亭君。 韵儿,出家后我也没碰过除你以外的女人,我可以发誓!” “……” 虞韵只觉得头顶有一大群麻雀被惊地飞起,黑压压一片,叽叽喳喳,乱的很。 听不懂…… 他踢了近九百个女人,是为了等她? 那些女人夜里上山,他夜里却在她的禅房? 什么叫断了三根肋骨的,是他踢的? 什么叫他看着她扎燕亭君? 虞韵撑着脑袋用力揉太阳穴,真不该用膳的时候聊天,食不言是有道理的。 “我的事情,你都很清楚?” 凤玄尘立刻放下碗筷,把人拉到怀里替她揉太阳穴,最后一条说太多了。 彻底坦白吧! “嗯,韵儿,你别急。 听我慢慢告诉你,绝不欺瞒。 但你能不能答应我,不管我以前做得对不对,你听了以后别不要我。 可以罚我的,做什么都行。” 凤玄尘有些忐忑不安,这一段是他做得最过分的,不知道韵儿能不能接受? 虞韵仰起头,又从他眼里看到了小心翼翼,她伸手轻轻拂过紧张的眉眼。 “临渊,我们发过誓的,生死不弃。” “可我怕你生气伤心。 韵儿,为了娶到你,我做过一些不光彩的事,比如舅兄通敌叛国的证据,是我默许燕亭君拿到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通过燕亭君的手,逼得你走投无路,上茅屋求我。” 凤玄尘心中的旖旎散尽,只剩等待宣判的忐忑,韵儿会怎么选? 生气,还是对他失望? “若不是我坐视燕亭君做大,他没有机会一次次上山逼你。 你也可以理解成,是我在一次次想逼你上茅屋求我,可你放弃了机会,不想跟我有牵扯。” 话音落,静默…… 连空气都安静的死寂里,虞韵垂眸看着满桌饭菜,沉默不语。 凤玄尘听着她平静地呼吸,每一下都像刀在凌迟他的皮肉,体内的“寒食草”开始发威,左肩的箭伤也钻心刺痛。 约有一炷香那么长的时间,他度日如年。 终于,怀里人有了动静。 她抬头蹙眉,见他眉眼的霜花,伸手覆上去融化它们,轻轻叹口气。 “临渊,我会让你相信,对你发过的誓言至死不渝。别怀疑,也别害怕,好吗?” “韵儿……,你不怪我吗?” “若是我那夜没有找你,而是选择第二天下山回家想办法,你会怎么做?” 凤玄尘早有准备,若是韵儿最终不踏足茅屋,他也会下山插手虞修的通敌叛国案。 以此和韵儿产生交集,再一点一点引她了解他,慢慢揭开所有谜底。 可是她来了,那一夜他不知道有多高兴。 “韵儿,结果不会变,我会想办法娶你。” “嗯,所以现在,我一边吃饭,你一边慢慢讲给我听吧! 我的鼠生是怎么小心翼翼守了我两年,又是怎么和四哥联手布下逼宫这盘大棋的?” 凤玄尘的眸光彻底亮起来,他的小王妃天资聪颖,竟都看明白了。 “好,我喂你。” 他拿起筷子夹菜,送进怀里人口中,开始从头讲起这盘大棋。 “父皇驾崩前,逼四哥立誓不沾染手足的血,想保凤玄玦一命。 可凤玄玦灭了孟家满门,又差点逼死孟南柯,四哥早已对他下了必杀的决心。 他容忍凤玄玦为父皇守满三年孝,也用三年时间将朝中的朽木与栋梁筛选出来。 先将以虞家为首的有用之才踢出局,然后助长凤玄玦谋反的气焰。 等火候成熟将他们一网打尽。” 凤玄尘说完四哥的大局,转而说起自己。 “我替四哥做了几件事,一是捧燕亭君坐上太子少傅,与赵家捆绑在一起。 二是激化燕家与虞家的矛盾,利用燕家把虞家踢出局。 三是和四哥演一出逼宫大戏,以北疆军托底,将凤玄玦,皇后党,燕家势力,一网打尽。 其实四哥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他想扫清朝中乱象后,把皇位交给我。 他自己则带凤玄玦去地下找孟南柯赎罪。” 虞韵听完点点头,除了四哥想让位,她没想到,其他的与她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燕嵩没有传承虞家祖训,一直搞结党营私,祖父敲打过他很多次,他却越做越过分,甚至拉着虞家门生和张丞相分庭抗礼。 四哥有治世大才,绝不会坐视不管,燕家落败是必然结果。 “你们设计燕家,是从燕亭君与赵无双有染开始的吗?” “不是,燕亭君和赵无双搞到一起,纯属意外,我们只是将计就计。 燕亭君只要做上太子少傅,燕家便和赵家捆绑在一起,有没有赵无双不影响大局。 赵无双是将才,我和四哥都没打算动她,是她自己找死,做错了选择。” 凤玄尘说完,觉得没说清楚,又再仔细解释了一遍。 “韵儿,我没有卑鄙到利用一个女人达成目的,赵无双与燕亭君这事,我没有插手。” 第122章 临渊哥哥是急色的人吗? 凤玄尘说完,觉得没说清楚,又再仔细解释了一遍。 “韵儿,我没有卑鄙到利用一个女人达成目的,赵无双与燕亭君这事,我没有插手。 赵无双怀孕生下燕亭君的孩子,也是赵家逼她留下的,我从未管过。 原本没有燕亭君设计休妻,娶赵无双这事,我打算利用舅兄通敌叛国的证据,让你主动与燕亭君和离。 燕家和虞家决裂是迟早的的事,我只需盯着燕亭君不碰你,再等你们和离。” 虞韵夹起一块肉堵住凤玄尘的嘴。 “我信,兄长通敌的证据,也是你早就准备好的,为了配合四哥的大局?” 其实不是,利用虞修的名义和埋在犬戎的内应通信,凤玄尘纯粹是为了制造一个证据,帮燕亭君与韵儿决裂。 即使老天不帮他,赵无双与燕亭君没扯在一起,他也能用虞修这事,把韵儿从燕家拆出来。 “韵儿,你可怪我算计舅兄?” 虞韵摇摇头。 可以澄清的算计,顶多算恶作剧,临渊大约想顺带修理一下兄长。 “你们的恩怨由来已久,小时候兄长没赢过你,次次被你逃脱。 如今又被你明着摆了一道。 临渊,你娶我,要过兄长这关,有点难。” 虞韵夹了一块笋送进他嘴里,心中已有成算,兄长这关她来过。 “韵儿别担心,我会用诚意打动舅兄的。” “嗯,咱们一起想办法。” 虞韵不忍打击他的士气,兄长做事从来论理不论情,诚意不起作用。 临渊的所作所为,桩桩件件离经叛道,做得越多,在兄长眼里错得越离谱,只会让他愈发心生忌惮。 要想说服兄长点头,有一个办法或许可行:拿先帝遗诏和临渊的隐疾做文章。 “韵儿,你可怪我一直不出手,眼睁睁看着燕亭君欺负你?” “没出手吗?我怎么听说燕亭君每次下山都会栽跟头?” 凤玄尘轻轻搂紧她,有些委屈的求安慰。 “那不是出手,是生气和吃醋。 这么个混账玩意儿都能纠缠你,我却只能躲着不敢见人。 真要出手,我要断他四肢,割他的舌头。” “临渊~!” 虞韵心疼了,为着虞家祖训,怕把她逼得死节,临渊隐忍下太多委屈。 唇上又得到一个吻,带着心疼与怜惜。 凤玄尘乐疯了,这也行? “唔~韵儿,我好酸!” 舌头被缠住,凤玄尘乖乖不动,由着他的小王妃狠狠宠爱他。 吻到窒息吧! 自然是到不了的,韵儿没他的吐纳本事,最后把自己累得娇喘不止。 “嗯~!” 嘴唇薄薄的一层皮肤,终究是破了。 虞韵吃痛地发出闷哼,嘴里流进一股微咸的铁锈味。 “韵儿?” 凤玄尘松开她的唇,仔细检查破口,血珠一颗一颗冒出来,刺得他眼睛生疼。 怪他刚刚太用力。 “是不是很疼? 别舔,用药膏止血。” “没事,小时候被牙齿咬破也是这样流血,我的皮肤一直如此。” 容易破,也容易出血。 “只是今晚不能用力亲你了。” 虞韵懊恼地舔干净唇上的血珠,她太弱了! “临渊,委屈你了,事事要迁就我。” 凤玄尘拿来蜜膏混合伤药,涂在自己唇上低头为她上药,又轻又温柔。 “说什么傻话呢? 临渊哥哥是急色的人吗?” 是! 虞韵知道他忍了太久,时时刻刻都渴望与她亲近,亲吻,拥抱,恨不得长在一起。 要不然,昨夜也不会闹到半夜,累得她睁不开眼睛。 “韵儿,别总惯着宠着我,多让沐棉教教你,怎么调教我。” 调教? 为什么要调教? “临渊,你很好!不用调教。 和你在一起,做什么都很开心。” 凤玄尘拥着她,开始清理剩余饭菜,小心避开受伤的唇,喂她填饱肚子。 “韵儿,我不想委屈你,一点点都不行。 你第一次夜里上山时,我在暗中跟着。 知道你很不情愿见我,每一步都迈得艰难,当时看着特别地心疼。 又忍不住高兴,你终于逼自己来见我了。” “要是早知道你是鼠生……” “你会更加躲着我,韵儿,你对鼠生有感情,又忌惮我的皇子身份,会陷入两难痛苦。” 虞韵仰头望着他,没错,临渊什么都为她想得清楚明白,很懂她。 所以宁愿瞒着一切,慢慢谋求。 “临渊,我也很高兴,那夜选择了上山。” 回头再看当初种种,仿若冰霜里的红梅,熬过了漫长寒冷孤寂,悄然绽放。 “我气得你扯断了佛珠,该罚!” “不懂你的深情,对你自荐枕席,该罚!” “后来吃自己的醋,总是回避你的表白,也该罚!” 虞韵取下耳坠子,连带帕子亲自放入凤玄尘的怀里。 “临渊,你喜欢的,我都给你。” 说完,她红着脸蛋,垂眸补了一句。 “肚兜……也给你……” 怎么办? 想堵住不要命吐情话的小嘴。 可它破了,碰不得。 “好~!” 凤玄尘艰难地吐出一个字,三两下风卷残云扫干净桌上饭菜。 饿疯了。 “韵儿,再给我做一套里衣吧?” 得找点事情做,不能再由着性子胡闹。 …… 下午,虞韵靠着软枕在火塘边做衣服,凤玄尘在一旁打坐练功,消化“寒食草”的药力。 “唉~,也不知道苏嬷嬷有没有法子治好王爷,好着急啊!” 沐棉啃着滋滋冒油的蛤蟆,心疼自家主子。 “绝世美男送到嘴边,只能看不能吃,太折磨人了。” 桑陌抓起剩余的烤蛤蟆,拽着沐棉往远处走,有好吃的也堵不住死丫头的嘴。 主子和王妃如今这样挺好的。 王妃还没有嫁进门,主子哪里舍得放纵自己,带着王妃坏规矩? 要说折磨,主子才是有心无力,倍受折磨的那个,也不知道他的隐疾啥时候能好? “桑陌,你拉我去哪?” “采蘑菇,给主子和王妃准备食材。” 沐棉脑中灵光一闪。 “我知道哪有,走走走,咱们找菇子去。” 凤玄尘被迫听完两人对话,默默加快练功,得早日突破“寒食草”封锁,不能委屈韵儿。 他看得到也吃得到,韵儿想怎么下口都行。 第123章 沐棉的身世 傍晚,虞韵看着五个还阳菇喜出望外,菇子不但个头饱满,而且有一个超过三年菇龄的。 “沐棉,你在哪里找到的?” “就是主子经常采药的那一块儿,爬树上找一找,很简单。” 桑陌想说一点儿也不简单,他们两个在山里摸了几百棵树,才找到几个。 主子给王妃送凤血灵玉那天,支开了小棉花,也不知道是不是吃了这玩意儿中毒的? 看着就挺危险的,长得又高又隐蔽,害他几次差点从树上掉下来。 “王爷,这可是好东西,您多吃点儿。” “沐棉,别胡说!” 虞韵生怕沐棉口无遮拦,触到临渊的伤痛,这件事得紧紧两个人的口风。 “哦!” 沐棉收到王爷冷眼警告,立马吓得像鹌鹑,埋起头一动不敢动。 “还阳菇可以暖血散寒,这些你们拿去熬汤喝,特别是沐棉可以多吃一些。” “啊?主子,这个不是男人吃的吗?” 虞韵收起三年菇龄的那个,抓起沐棉的手诊脉,果然和脸上显出的症状一致。 “男人可以用,不过还阳菇最好的功效,是治疗女人的寒症和不孕症。” 桑陌见王妃给沐棉把脉,心立刻悬起来。 “王妃,沐棉的身体可是有碍?” “呸呸呸,我活蹦乱跳的,能有啥事,你别咒我行吗?” 沐棉有点紧张,主子看出她的毛病了? “嗯,沐棉的身体很康健,吃点还阳菇能养气色,变得更漂亮。” “真的吗?难怪主子熬药喜欢放这个。” 虞韵看了一眼桑陌,没再说下去,拿着三年的还阳菇闻了闻,品质尚好。 “临渊,你的身体寒气还很重,吃掉吧!” 凤玄尘看着灰不溜秋的菇子,狠狠咽口水,他体内二十年的还没消化呢,不用了吧? 有点儿……不,是非常怵这玩意儿。 “韵儿,你比我更需要它。” 对! 韵儿有寒症,要多吃点儿,利于他们以后生女儿。 “主子,还有四个呢! 够吃的,明天我和桑陌再去找。” 沐棉等着王爷奖励大元宝,结果又得了一个冷眼警告。 她哪儿说错了嘛! 桑陌心事重重拉着沐棉退出去,王妃看他眼神,明显告诉他小棉花的身体出了问题。 这些年他和木头虽然护得紧,难保没有疏漏,小丫头大大咧咧惯了,也不会照顾自己。 得找个机会私下见王妃,仔细问清楚。 屋内,凤玄尘捏着菇子满脸抗拒,不想吃。 “韵儿,我还不饿。” 虞韵哪能不懂他对还阳菇心有余悸呢! 三年菇龄的吃下去,等于温补的暖情药,对他如今的身体有益无害。 算了,夜里她亲自喂他吧! “好,那先不吃。” 凤玄尘悄悄松口气,将菇子放回桌上,用力擦干净手指。 这种东西怎么叫沐棉找到了? 夜里,桑陌给自个儿落脚的茅屋加火盆,加热水,又加厚被子。 “去洗个澡,乖乖睡觉。” 沐棉接住一堆衣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中邪了?” “洗不洗?不洗我帮你洗。” “洗!哪能不洗啊,桑哥亲自烧水伺候,我也学着主子,享受一回。” “话真多,桌上的汤趁热喝掉,早点睡。” 桑陌转身走向远处,压下眼底潮湿。 同样是姑娘家,小棉花活得比王妃苦多了,这些年一味好强,他明白她只是不想拖累木头。 姑娘家哪有不软弱的时候,只不过偷偷抹眼泪罢了,他也只敢默默守着看着。 军营里容不下弱者,特别是女子,要想站住脚谈何容易。 许是和王妃有对比,桑陌心疼了,特别疼! 虞韵此时也在心疼沐棉。 凤玄尘抱着她躺在床上,讲身边人的故事。 “当年沐家举族死战,沐棉的父亲沐阵身受重伤,被犬戎俘虏。 犬戎的王为了收服他,逼他娶了一个朝凤女奴,让他替犬戎练兵作战。 沐阵装疯卖傻多年,生下一儿一女。 沐棉三岁那年,他以一己之力带领朝凤奴隶烧了犬戎半数草场,趁乱将妻儿送回朝凤。” 凤玄尘停顿片刻,继续说下去。 “沐棉的母亲将孩子交给北疆守军,还送来了沐阵写的血书,以及攻打犬戎的兵书。 韵儿,这就是沐家男儿的血性,跪着活也不会忘了自己是谁。” 虞韵缓缓抱紧凤玄尘,她知道的。 虽然没有听过沐阵将军的事迹,但是祖父给她讲过沐家女眷面对犬戎弯刀时,没有一个屈服的,老弱妇孺全部殉了沐家男人。 也不知道太妃娘娘是怎么熬过来的? “沐棉的母亲,是不是殉节了?” “是。” 凤玄尘没有多言,犬戎为试探沐阵是不是真疯了,手段无所不用其极。 沐夫人不堪受辱,早存了死志。 “母妃把沐家兄妹接到身边抚养,沐沉沙做了我的亲卫,沐棉从小跟着苏嬷嬷学武。 小丫头立志要成为第二个苏嬷嬷,结果性格随了母妃,倒是像沐家女,敢爱敢恨。 也是母妃宠出来的,她想要个女儿。” 其实不是,母妃想把沐棉养成他的女人,教了不少奇奇怪怪的东西。 沐棉去北疆以后,被他狠狠地吓了几次,才把脑子里的水倒干净,老老实实离他十丈远。 “临渊,你放心,我会把沐棉当妹妹对待,替你好好宠爱她。” 许是有点心虚,凤玄尘立刻警铃大作。 “韵儿,我从来不宠其他女人,除了你。 母妃以前打算把沐棉塞给我,但是我发誓,那单纯是母妃一厢情愿的想法。” 虞韵伸手止住他继续解释。 “我懂,临渊如此招人喜欢,但凡你给沐棉一点机会,她整颗心便给你了。 其他女子也是如此。 我知你洁身自好,心里只装得下我,才会将身边的女人得罪干净。 临渊,我该怎么做,才不枉你一腔深情?” 治好沐棉的宫寒症,促成她和桑陌的良缘? 用心侍奉太妃娘娘? 真诚敬爱四哥与四嫂? 虞韵想不到几件能为他做的事情…… 掌心被湿润滚烫的触感占据,身体不由自主瑟缩起来。 “临渊?” 第124章 虞宁音~! 凤玄尘怼着柔软的掌心,轻轻咬出一个牙印,又温柔地吮干净印子。 一身火气要把怀里人烫化了。 “韵儿,我的一腔深情只有你配得上! 下次再说配不上,临渊哥哥可不止咬你一口,听明白了吗?” 唇舌贴上红透的耳珠,低沉又危险。 “说错话,该罚!” 凤玄尘蹭了蹭耳珠,没再放肆,轻轻放过了紧张羞涩的人儿。 “临渊哥哥替你记着,你欠我四次“该罚”,等成亲了,咱们慢慢算。” 嗓音里欲求不满的狠劲儿溢出来,烧得虞韵忍不住轻颤。 昨夜被吻到哭泣求饶,嘴唇的破口还隐隐有点疼。 今夜要怎么喂临渊吃还阳菇? “在想什么?” 凤玄尘缓和语气,小心替她揉软紧绷的腰背,刚刚又吓到她了? “沐棉说,可以……绑起来……” “……” 意外的惊喜来得太猛烈,韵儿想绑他? 手快过脑子,随便抓到一件衣服。 撕拉—— 凤玄尘都不用虞韵动手,三两下把眼睛蒙上,又手嘴并用绑住手腕,乖乖压在腹部。 “绑好了,韵儿,嘴巴需要堵起来吗?” 他怕嘴不听话,一会儿失控又吮破她。 “……” 虞韵:“……” 半晌回不过神来。 沐棉说的绑起来好像不是这样的。 算了,绑都绑了。 她从被子里探出上半身,痴痴欣赏枕边人。 昏暗柔和的青灯,给过分夺目的容颜镀上一层神秘感。 嫩柳色布条带着不规则的密集边线,遮住那双勾人心魄的眼,衬得唇红润潋滟,更加诱人。 这样的临渊令她移不开眼,控制不住沉沦。 他的喉结露得张扬,随着呼吸起伏,就那么静静地泛起滚烫绯色,狐妖般勾着她, 虞韵拉回一丝理智,从床角拿出三年的还阳菇,以三年的做药引,触发半年前那颗二十年的药力,应该有希望冲破隐疾吧? “韵儿?” 感觉到落在脸上的视线移开,却迟迟不吻他,也不说话,凤玄尘等得着急心慌。 “嗯?” 手腕被拉起,套住她柔软的身体,一路往下落在腰间,心跳渐渐凶猛急促起来。 呼吸里是她清甜的馨香,以及……毒蘑菇的味道,越来越近。 不……唔! 唇被柔软贴住,美味送进嘴里。 凤玄尘忘记抗拒,只剩下不知满足地索取。 吃就吃吧,大不了失控时跑出去冷静。 吻到忘情窒息,凤玄尘大发慈悲停下来,放过了颤颤可怜的美味点心。 火正在经脉里蔓延,三年的毒蘑菇怎么比二十年的还烈啊? 又要流鼻血了吗? “韵儿,难受~!” 青筋从太阳穴一直爆到脖颈,身下的人越来越滚烫,绷成蓄势待发的满弓。 可……隐疾所在依旧没动静。 虞韵尽力深呼吸,被吻到绵软的身体渐渐找回力量。 她抬手替他抹掉额头的汗珠。 许久,似下定决心一般,凑到即将暴走的人耳边,生涩紧张地吐出几个字。 “临渊…哥…哥~……” 撕拉—— 手腕与眼睛上的布条,被内劲崩断。 简单四个,把凤玄尘彻底引爆,他隐忍着不抱她,一拳将新换的床板砸断。 床榻主梁发出咔嚓裂开声,时刻将断,随着床上人剧烈的喘息,吱呀轻颤。 “韵儿?!” 不能再来了,他要失控了。 呼—— 凤玄尘侧开头,把耳珠从湿润温暖的柔软中解救出来。 “寒食草”怎么还不发作? 怎么办? 离开她出门冷静? 不,做不到! 他只想做禽兽,想yt,全部! 他的小王妃进步太快,软嫩微凉的吻,比烙铁更加灼烫,沿着突突狂跳的青筋一路熨烫。 大掌抓破床单,穿透垫褥草席,直插进下头的干草里。 不能动手,要么乖乖接受,要么滚出去。 凤玄尘一遍又一遍警告自己,别冲动。 微凉的小手摸上火烧火燎的脸,带起一阵快慰舒服,她没有看他忍无可忍的情态,又低下头坏心地火上浇油。 喉结………! “虞宁音~!” 剩余的话被一柄铁锤砸碎,凤玄尘后背的龙骨似再次受到致命重击。 记忆将他拉回夜幽原战场。 那是他第三次体会濒死的感觉,钝痛难以忍受,深不见底。 他的枪扎进犬戎王唯一的破绽:嘴。 犬戎王的铁锤砸中他的后背,几乎是以命换命的一击。 虞韵察觉到凤玄尘的身体开始结冰,立刻抬起头,染着浓郁红潮的小脸又惊又怕。 “临渊,你怎么了?” 疼! 需要安慰,需要她的一切来缓解。 “吻我,韵儿,别停!” 强壮的双臂拢紧怀里人,“吻哪里都行,韵儿,帮我!” 嗓音隐忍轻颤,压着极深沉的痛苦。 虞韵再也没心思想其他,低头吻住他的喉结,手伸进里衣,沿着腰腹慌乱地往上移动。 怎么办? 刚刚滚烫的热汗,变成了一层薄冰。 临渊,你到底经历过什么? “韵儿,疼!” 从未宣之于口的脆弱,在心爱之人面前,轻易吐出来,渴望获得多一点慰藉。 体内的“寒食草”正往骨头里钻,毒蘑菇根本顶不住,整个脊背长满冰刺,刮擦敏感的神经,疼得他使不出力气。 旖旎散尽,虞韵只剩无止境的心疼,满脑子医书记载的治病方法。 她必须尽快让临渊热起来。 衣带扯开,似一池温泉落进立冬的寒夜。 “嗯…,呃!” …… 夜,孤寂漫长。 桑陌立在茅屋不远处,静静听着隐忍痛苦的闷哼,断断续续…… 主子的旧伤复发了! 军医说过,龙骨的伤一旦复发,伴随终身。 英雄?战神? 岂是那么好当的! 这些年主子怎么闯过来的,他最清楚,龙骨的伤也只有他和军医知道。 所有人都骂他蠢,放着世子不当,荣华富贵不要,偏偏要做七王爷身边的一条忠犬。 世人以为他们是纨绔,混世魔王,没人知道他和木头跟着主子,从小都在谋犬戎。 木头要为父母报仇,主子要灭犬戎替先帝了心病,而他,单纯是仰慕主子,想成为和他一样的男人。 做纨绔要做第一,做将军也要做第一,即使爱一个女人,也爱到极致。 第125章 小棉花长大了,哪哪都好…… 主子其实非常简单纯粹,骂你可以骂翻祖宗十八代,护你也不惜一切代价。 他们几个跟着主子出生入死,身上伤的加起来也没有他严重。 每次大战,他会站在最危险的地方,迎战敌方最强大的对手,从不让他们上。 桑陌擦掉眼角湿润。 今夜怎么娘们唧唧的? 一会儿心疼小棉花,一会儿又为主子担心。 能马踏犬戎王庭的战神,哪是一点小伤病能难住的? 有王妃在,主子想不好起来都难。 融雪的天格外冷,虞韵最怕这样的夜,躺在被子里手脚冰凉,熬许久才能暖起来。 今夜她第一次变成小火炉,慢慢把她的临渊哥哥从“冰窟”里拉上来。 凤玄尘已经入定运功。 旧伤意外复发,令他有些心慌,甚至无暇顾及怀里人此时与他只隔着一层薄薄布料。 军医提过,旧伤复发一次,便有无数次。 龙骨的裂缝长不好,他的后半生也许爬不起来,那他的韵儿该怎么办? 四嫂给的“寒食草”,能帮他吗? 凤玄尘这次打坐练功持续了两天,桑陌说正常,时间越久效果越好。 “桑陌,临渊是不是有严重的旧伤?” 虞韵擅长妇人病,却不懂内伤,摸不出凤玄尘体内深藏的隐患。 “王妃,您还是问主子吧! 打仗受伤在所难免,多少都有些旧伤。” 桑陌不敢乱说,他已经飞鹰传书给军医,脚程快的话,五天后能到。 “王妃切莫太忧心,孟大人说过主子身体无大碍,想来问题不会太严重。” “帮我送封信给孟大人。” 事情不问明白,虞韵心里惴惴不安。 “是!” 京都飞鹰传书很快,不到一个时辰,孟南柯的回信便到了。 他没有瞒着虞韵,将凤玄尘的龙骨旧伤说得很清楚,也教了突破玉灵芝药性封锁的方法。 激发元阳之力为玉灵芝所用,运功炼化玉灵芝凝结的精元,导入旧伤隐患处,直到痊愈。 但玉灵芝药性霸道,若没有彻底炼化,轻则寒症缠身,重则落下隐疾。 原来……临渊的隐疾是这样来的。 龙骨破裂?! 简单四个字,可以断她最爱之人的生死。 不,临渊一定不会有事。 虞韵将信件收好,也将内心惊恐痛苦封印。 没时间害怕,也没时间陪他痛。 要救他,治好他! 不能在这时候脆弱,临渊需要她。 虞韵守着打坐的人翻了一整天医书。 龙骨破裂,元阳,练功,隐疾,四个词反反复复在脑中循环。 凤玄尘花了三天时间控制住后背旧伤,确定没有恶化后,狠狠松了一口气。 四嫂给的“寒食草”绝不是制造隐疾的,他的旧伤附近凝结着厚重的元气,善加利用对伤处有益无害。 “还是老样子,什么都不挑明。 四嫂,离开七年,你偷偷摸摸为我们做了多少事情呢?” 凤玄尘按下心头感激,皇祖母的凤头簪配四嫂,再合适不过了。 韵儿呢? 时间正值晌午,外头没下雪也没出太阳,白晃晃的雪色刺目。 屋内没人,桌上留了一张字条。 【临渊,我去山间寻药,天黑前会回来,有桑陌和沐棉陪着,勿念。 饭食在小厨房温着,收功了记得吃,别饿肚子,多休息。 韵儿亲笔。】 寻药? 凤玄尘蹙眉收好字条。 这次旧伤复发吓着韵儿了。 前十五年身体都好好的,怎么才和韵儿有开始,问题接踵而至? 他摸了摸后背旧伤处,已经不疼,下一次还会复发吗? …… 虞韵不止带着沐棉找还阳菇,还拜托孟南柯给她寻一些珍贵的壮阳药材。 “主子,这里真有耶,好大一个,你看~” 沐棉站在细条树枝上,扬起还阳菇冲主子邀功,看得桑陌心肝儿直颤。 五六丈的树顶,野丫头不知道悠着点儿,摔下来手脚得断。 “姑奶奶,快点儿下来,我接着你。” “用不着,这点儿高度,我……啊!” 咔嚓,树枝断了。 虞韵默默背过身,假装蹲下身,在雪下头找药草。 身后,桑陌已经飞身接住掉下来的人。 沐棉今天换了一身烟蓝色女装,英姿飒爽间多了几分女儿家的美好。 此刻被桑陌抱着飞旋落地,竟有些不自在地红了脸。 “这……这树枝太不行了,瘦不拉几的。” “嗯,冬天的树枝太脆。” 掌中腰肢……其实摸不出啥感觉,确切地说,是桑陌此刻没啥感觉。 呆头鹅一般抱着她不撒手,像抱了一团棉花,软蓬蓬,轻飘飘的,还有点甜丝丝。 脚也像踩在棉花里,晃晃悠悠。 “哎呀,我的蘑菇,桑陌,看你毛手毛脚的,都压扁了!” 沐棉看着她辛苦找到的蘑菇成了一坨,一掌把人呼得摔进雪地里,捧着菇子心疼坏了。 “你就不能避开一点吗?平时学的本事哪里去了?” 桑陌坐在雪里醒过神来,心里讷讷嘀咕:难怪主子在王妃面前会变傻,他刚刚也傻了。 小棉花长大了,长成一个顶好的丫头。 哪哪都好…… “主子,你看看,还能用吗?有点碎了。” 沐棉捧着菇子交给虞韵,这是她今天摘到最大最好的一只了。 “嗯,能用,一年的还阳菇,拿来给你熬汤喝,刚刚好。” “主子,跟着你真好,有漂亮衣服穿,还有变美的菇子吃。” 沐棉喜欢她今天穿的新衣裳,主子说衬得她更白更漂亮,桑陌也说好看。 “哦哦,还有胖乎乎的元宝赚,我可开心了,主子,以后我要跟你一辈子。” 虞韵拿出帕子替沐棉擦掉手里的木屑。 “不用不用,拍一拍,身上擦一下就好。” 手掌正要往身上摸,沐棉看着漂亮的衣服,立马抓过主子的帕子擦。 “我得跟主子学,用帕子擦手。” “嗯,小棉花怎样都好,拿帕子擦手,或者擦衣服上,都显得率真可爱。” “主子,你实在太宠我了,王爷会不会吃醋呀?吃醋了会不会扣我的元宝呀?” 沐棉挠挠头,似做艰难抉择一般,随后露出灿烂直白的笑脸。 “扣就扣吧,我要主子的宠爱。” 第126章 临渊,我不喜欢战神,一点也不喜欢 沐棉的笑脸温暖又治愈,像冰雪阴天里的太阳,扫除一切阴霾。 虞韵心里藏着凤玄尘的伤,勉强露出一抹笑,将还阳菇收进药篓里。 “别担心,临渊不会吃你的醋。” 出来半天,也不知道临渊是不是还在练功,他已经三天没进食了。 沐棉也很希望王爷不会,可……她已经感受到浓烈的敌意了。 仿佛她闯进兽王的地盘,摸了一下的食物。 “小棉花,那边树高一点,咱们去找找。” “哦哦,好——” 沐棉慌慌张张抓住桑陌的手,撒丫子逃命。 不能怪她争宠的。 主子更喜欢她,王爷得好好反思自己,哪里不如她? 就像以前在宫里,太妃娘娘得宠,不是娘娘的错,是那些妃子不行。 呜呜,王爷可千万别扣她的大元宝呀! “走慢点,小心摔跤。” 桑陌也感受到了主子的敌意,女人的醋也吃,唉!他还是尽快把人拐回窝里吧! 放在外头指不定哪天就被主子踹飞了。 虞韵看到沐棉的反应,瞬间明白了什么,着急地朝四周寻找。 “临渊——?” “韵儿,抬头。” 皑皑白雪里,凤玄尘一袭白色僧袍从天而降,似九天佛子下界。 虞韵张开双臂迎接他。 被拉进怀里,又重新飞旋到半空。 第一次体验飞翔的感觉,若是平时,虞韵会开心地享受铭记这一刻。 可……她心里装满他的旧伤和安危。 “临渊,你有伤在身,快停下来。” “别担心,已经无碍了。” 凤玄尘揽紧怀里人,带着她在树顶之间飞跃,用行动打消她心底的担忧。 是他不好,害他的小王妃担心害怕。 “韵儿,看下面。” 茫茫白雪间竟有一片梅林,红梅似火烧着。 虞韵搂紧他的腰,隔着衣袍感受力量与温暖,真的没事了吗? 旧伤还疼吧? 三年啊! 一个人要吃过什么样的苦,才能忍得住龙骨破裂的疼,不外露一丝情绪? 又是忍到多深沉,才会对她喊“疼”。 “临渊,我不喜欢战神,一点也不喜欢。” 凤玄尘几个点跃,拥着怀里人落进梅林,将人抵在树上,低头吻下去。 “别哭,韵儿乖~……” 咸涩的眼泪流进嘴里,勾起深藏的爱意。 “虞宁音,不哭~!” 临渊哥哥心疼,却不知道要怎么哄你? 小舌头莽撞地闯进领地,倾诉着她无处安放的心疼与害怕。 带着疼痛的缠吻,宣誓生死不弃的决心。 凤玄尘起初还小心承受配合,随着爱意渐渐急促汹涌起来,如玉的人儿被扣在花枝间。 红梅如火如荼,暗香摇曳。 风卷残云,雪染尽冬日颜色,簌簌落进雪色貂绒里,化成初春第一缕柔情似水,销声匿迹。 凶悍的吻吞噬尽虞韵的理智,只剩给予,献祭,飞蛾扑火般热烈尽情。 也不知,谁才是飞蛾? “阿弥陀佛,幸好咱们躲得快。 王爷可真猴急,抱起主子就找地儿撒欢。” “羡慕吗?” 桑陌站在树干上,充当沐棉的扶手,惯着她偷窥主子和王妃蜜里调油。 “羡慕啥?太粗鲁啦! 王爷也就长了一副骗人的皮囊,做起事情来凶残暴力。 杀的人时凶残,踹女人也凶残,瞧瞧……宠幸主子也照样凶残。 这要换成我宠主子,肯定抱在怀里如珠似宝,亲都舍不得下重口。 哪像王爷,猛虎扑食一样,把主子摁在树上撕咬,太狠了。” 沐棉越说越担心,可惜她打不过王爷,要不然准下去狠狠踹他一脚。 “要是大公子看到王爷欺负主子……” “别胡说,这不叫欺负,你不懂。” 桑陌对着天空叹口气,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傻丫头啥也不懂…… “你懂?怎么没见你娶媳妇儿,也没女人围着你转?” 呵呵……她不懂? 军中那些有媳妇儿的,哪个不跟她聊几句夫妻间的小秘密,没听谁把媳妇儿当肉啃的。 沐棉冲桑陌翻个白眼,懒得搭理他。 没女人? 死丫头,他为什么没女人? 母亲给他准备过多少贵女画像? 他搅黄过多少次说亲? 桑陌生出一股委屈劲儿,主子的委屈有王妃可劲儿疼。 他呢?! 漏风的马甲,只会捅刀子。 “我……你怎么知道没有?” “别晃树,等会掉下去被王爷抓住,我的元宝就全完了! 我当然知道你没有,要不然中药了怎么埋雪里,不去找相好的泻火?” “……” 一口气憋在嗓子眼,桑陌恨不得扣住死丫头,让她见识一下啥叫相好的,啥叫泻火? “我那叫洁身自好,牲口才见到母的就上,我的火只给心爱的女人!” 沐棉被他着火的眼睛盯住,下意识挪开一步,自觉地抱紧树干。 “说女人就女人,你盯着我干嘛?” “蠢丫头,太蠢没人要!” “嘶~,桑陌,你是不是看王爷和主子亲嘴,看出邪火了? 莫名其妙冲我撒火是几个意思? 看我哥不在,觉得我好欺负是不是?” 艹!忍无可忍,无需再忍! 咚! 头顶一寸处落下一掌,淋了沐棉一身震落的残雪,她傻愣愣看着突然发疯的人。 “小棉花,我娶……”(你,好不好?) 话没说完,桑陌捂着下盘从树上栽下来,被一堆雪活埋。 “哼,敢拿我霸王硬上弓,也不看看姑奶奶是狼窝里长大的。” 溜了溜了,主子听到动静了。 沐棉躲远之前,还不忘一脚踹断脚下树枝,吸引主子看过来,发现桑陌偷窥。 “臭丫头,你给老子等……” 咚! 一截粗壮的树干直直砸下来。 桑陌:……… 他怎么摊上了这么个玩意儿? “临渊——!” 虞韵听到动静,绯红眼尾惊得落下两颗泪。 “别怕~!雪压断了树枝。” 凤玄尘抱紧怀里人,怜惜轻吻惊恐眉眼,安抚尚未褪去的情潮。 很好! 越来越得寸进尺了。 他的墙角也敢肆无忌惮偷看偷听。 - 当天,桑陌被凤玄尘踢回长宁侯府闭门思过,换沐沉沙上山执守。 “犯什么事了? 被罚得如此严重?” 桑陌躺在自个儿茅屋里,生无可恋瞪眼看头顶的茅草。 为了保暖,昨夜才加厚的。 死丫头没良心。 “无事,回去找我娘要点元宝。” 第127章 王爷要和哥哥打架吗? “无事,回去找我娘要点元宝。” 桑陌躺在自个儿茅屋里,生无可恋瞪眼看头顶的茅草。 为了保暖,昨夜才加厚的。 死丫头没良心。 “小棉花有宫寒,再不调理会影响子嗣,药方和调理方法我都记好了。 我不在,替我照顾好她。” 沐沉沙:…… 他的妹妹用得着外人托付? “那丫头没心没肺,又怕咱们惦记她,上战场不安心,一直瞒着。 你盯紧一点,我不在,别让她再去听主子的墙角,没人兜底容易受罚。” 妹妹身体有问题,沐沉沙一直清楚,也偷偷给她寻了不少药调理。 桑陌如此上心,倒是头次见。 “嗯,你不在,她放肆不起来。” “……” 还挺有道理,小棉花只敢骑他头上做窝。 “哥哥——” 一阵风从背上扑过来,沐沉沙抬手托住骑在背上的疯丫头。 “你总算来了,我可想你了!” 自从上次山谷一别,她已经一个多月没见到哥哥了。 “嗯,跟着王妃开心吗?” “开心~!还有元宝赚! 哥哥,王爷说,等他娶到王妃,就在国柱府给你一个院子,以后娶嫂子。” 沐沉沙背着妹妹,安静地听她叽叽喳喳替他张罗以后的事,冷峻的脸色渐渐暖起来。 “我拿金元宝,做两只金蟾蜍,放家里招财,还要给嫂子买首饰。” “小棉花……!” 桑陌的声音阴沉沉的,酸溜溜的。 “你答应给我一只母……” “哥哥,桑陌想对我霸王硬上弓!” 桑陌:…… 沐沉沙:…… “还好我机灵,给他来了一招猛虎踹铛。” 桑陌:…… 沐沉沙挑眉,“干得好!” 这地儿,没法待了! 桑陌拿起佩刀和长枪,冷着脸出门。 “孩子大了,注意男女有别。” 在军营里大大咧咧没事,在天子脚下,传出去会坏小棉花的名声。 沐沉沙闻言把妹妹放下,转头见她一副女儿家装扮,和记忆里的娘亲有六分像。 “是长大了,有女儿家的温婉样。” “呵呵……哥哥,我这样好看吗?” 沐棉原地转了两圈,眼神亮晶晶望着她天下无双的俊美哥哥。 只比王爷差一点点,在她眼里最好看。 “好看,癞蛤蟆里最好看的一只。” 桑陌凉凉插上一句,引来两兄妹的共同敌视,只差被联合暴揍。 “哥哥,他最近老针对我。” 沐棉摸着良心给桑陌上眼药,装模作样委屈巴巴,可怜兮兮。 “臭丫头,哥替你挨主子踹,给你做好吃的,带你抓蛤蟆,顶黑锅。 哪里亏待你,委屈你了?” 沐沉沙将妹妹拉到身后,活动一下手腕。 “出去聊聊再走,赶得上侯府晚膳。” “聊就聊。” 桑陌率先走出茅屋。 正好泄一泄肚子里的邪火。 啊呸! 什么邪火! 中死丫头的毒了。 外头空地上,两个身形出色的男人拉开架势,一场旗鼓相当的比试即将开始。 “主子——出来看打架了!” 桑陌:…… 沐沉沙:…… 王妃在场,他们要怎么打? 比划漂亮的架势,还是不遗余力拿出真功夫?会不会吓到王妃? 沐沉沙无奈地看向妹妹,王妃哪里适合看打斗场面? 桑陌只觉得头皮发麻,他刚被主子罚,一会儿王妃要是再夸他两句…… 主子会不会一脚把他踹到山脚下? 死丫头,唯恐天下不乱! 看他走了,谁给她做好吃,给她添火盖被子,给她烧热水? 虞韵正在屋里配补药方子,听到呼唤,看向一旁打坐的人,对上他清澈怜爱的目光。 “韵儿想看吗?” 凤玄尘不等她回答,起身拿来披风。 “走,带你见识一下临渊哥哥的实力。” 打一场,能消除韵儿心头的担忧了吧? 吱呀,茅屋门从里头拉开,凤玄尘拉着虞韵从里头走出来。 沐沉沙第一次见主子和王妃携手,琴瑟和谐的模样,看起来竟比先帝与太妃更登对。 只一眼,他迅速收回目光,跪地行礼。 “属下拜见主子,拜见王妃!” 桑陌:……要拜吗? 沐棉:哥哥太多礼了,主子会不习惯的。 凤玄尘掀起眼皮轻扫一眼桑陌,后者立刻拉着沐棉单膝行礼。 “属下拜见主子,拜见王妃!” “属下拜见王爷,拜见主子!” 虞韵看着跪在眼前的三人,他们都是临渊的手足,此刻向她行礼,代表一种认可。 “韵儿……” 凤玄尘想昭告天下,让所有人看到他的王妃,今天只是第一小步。 “沐将军,桑将军,沐棉,请起吧!” 虞韵端端正正受了这一礼。 “今日我接受你们行礼,仅此一次。 你们都是陪着临渊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后见到我不需要行大礼。” “还不谢过王妃体恤!” “属下谢王妃体恤。” 沐沉沙带头站起来,低头退到一边。 “沐棉,陪着王妃,我跟他们松松筋骨。” “啊?王爷,你要跟哥哥比试吗?” “嗯!” 沐棉眼中亮起星星,立刻拉着虞韵站好位子,观战。 “主子,哥哥和王爷打架可好看了。” 临渊要亲自上吗? 他的旧伤…… 当着所有人的面,虞韵不好提出来,也不好劝阻,下他的面子。 “韵儿别担心,好好看着。” 凤玄尘脱掉外袍,亲手交到她手里,转身前捏了捏她的脸颊。 “看完不要太迷恋临渊哥哥。” 捏脸? 临渊哥哥? 虞韵被凤玄尘一顿操作惹恼了。 这人怎么可以当着外人的面如此逗她? “你……你快去!” 啧! 小王妃害羞的模样,真可口,忍不住…… “哥哥,衣服!” 沐棉大叫一声,打破所有旖旎。 沐沉沙立刻回神。 刚刚真是主子在说话吗? 何时变得如此……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战神一直是铁血刚直,走到哪都是锋利的刀。 可在王妃面前,主子温和得不像话,判若两人的言行,有点吓人。 “镇定点儿,一会儿别被揍太惨!” 桑陌一副过来人的口气,用力拍了拍沐沉沙,率先脱掉外褂,塞进跑过来的人怀里。 “你脱衣服干嘛?耍流氓啊?” 拳头握紧,嘎嘎响。 桑陌深吸一口气,伸手揉揉沐棉的头,冷不丁吐出一句。 “替你哥挨揍。” 第128章 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替你哥挨揍。” 他们两个合起来都不是主子的对手,何况王妃在场,主子肯定会发威。 万一木头死脑筋硬扛,伤得太惨,小丫头不得眼泪巴巴心疼死。 沐棉不说话了。 好像是这么回事,哥哥不是王爷的对手。 “那你躲着点儿别硬接,小心胸口的伤。” 哼! 总算说了句良心话。 “别担心,乖乖在一边看着,切磋而已。” 只要演技到位,让主子在王妃面前出尽风头,说不定他不用下山了。 “小妹,保护好王妃,别让飞起雪屑冲撞到你们。” 沐沉沙提醒妹妹牢记职责。 王妃是王爷的逆鳞,万不可有闪失。 “末将遵命,请沐将军放一百个心~!” 沐棉调皮地跟哥哥行了礼,仰头等他摸头。 男女有别, 妹妹长大了。 沐沉沙习惯性抬起的手顿在半空,下一秒被抓着按照头顶,摸到一支翡翠玉簪。 “漂亮吗?主子送我的。” “嗯。” 沐棉抓过他手里的外褂。 “等我跟王妃学会缝衣服绣花,就给你做身新衣裳。” “好。” 妹妹乐意学女工,沐沉沙自然高兴。 哼! 主子和王妃腻腻歪歪也就算了。 兄妹也在他面前腻歪。 当谁还没有个妹妹呢? 桑陌酸溜溜站远一些,开始想妹妹,母亲就生了他和长姐,几个姨娘倒有女儿,叫啥来着? 算起来,他也算小棉花的半个哥哥,怎么就不见她分一点对木头的宠爱给他呢? 哪怕不做衣服,绣块帕子也行啊! 他不嫌弃他笨的,一定会像主子宝贝香囊一般日日贴身带着。 凤玄尘瞧着桑陌没出息的蠢样儿,又想骂人了,一遇到沐棉,脑子就四大皆空,像头发情的傻驴,蠢得无药可救。 还得他亲自操心。 “桑陌,陆夫人来信,叫你回去定亲。” “啊?” “啊什么,不是想娶媳妇儿吗?” 桑陌看向沐棉,见她疑惑地看过来,沐沉沙的低气压能冻死他。 主子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啊? 他要敢有二心,不得被木头揍死。 虞韵走到沐棉身边,接着临渊的话头,默契地继续说下去。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说起来,咱们小棉花也长成大姑娘了,该好好说门亲事。” 沐棉害羞地搓搓脸。 “主子,我还差一岁嫁人,等哥哥娶了嫂嫂,有人照顾了,我就嫁。” 桑陌看着主子警铃大作,不是吧,主子要把小棉花嫁给虞家男人吗? 谁? 虞修? 不对,他有夫人。 虞缄? 有可能,他和小棉花年纪相仿,而且虞家媳妇好当,是个不错的归宿。 桑陌咚一声双膝下跪。 不行,绝对不行! “主子,属下愿意领罚,求您别把我赶回家说亲,我有喜欢的姑娘。 桑陌从未求过主子,此事求主子成全!” 凤玄尘和虞韵心有灵犀,相视一笑。 偶尔逼一逼,还是有用的。 “还没蠢到家,喜欢就去争抢。靠谁成全都没用,你主子我娶王妃,靠过谁吗?” 桑陌幽怨地看一眼自己那不开窍的傻丫头。 他倒是想,下午刚被猛虎踢裆,到现在下头还隐隐作痛呢! “主子,能不让我下山吗?” 他要尽快拿下小棉花,一分一秒都不能耽搁,就怕他不在,死丫头开窍开到虞家人身上去了,哭都没地儿。 沐沉沙站在局外,听懂了主子与王妃的话外音,他们在逼桑陌出手。 事关妹妹的终身幸福,他毫不犹豫跪下去。 “王妃慧眼识金,属下求王妃为沐棉做主,给她选一个如意郎君。” 他和妹妹无依无靠,若是妹妹的婚事能由主子和王妃促成,以后她在陆家也能好过些。 “木头,我在求呢?你瞎凑什么热闹?” 桑陌急得头顶冒烟,几个意思,想反悔,把沐棉送进虞家吗? “沐将军请起。” 虞韵笑看着三个当事人,真好呀,临渊身边的人个个有情赤诚。 “小棉花,你心里可有中意的人?” 沐棉挠挠头,看看哥哥,又看看王爷和桑陌,以前太妃娘娘让她喜欢王爷。 后来喜欢不起,就没有了。 唉! 怪她第一次喜欢上朝凤国最好看的男人,见过了牡丹花,哪里还看得上芍药,蔷薇啊! 凤玄尘被沐棉看得心头一跳,这死丫头可别再乱说话了。 “咳!既然都有所求,那行! 你们一起上。 打败了我,一人准你们一个愿望。” 沐棉听完恨不得踹着哥哥去打架,王爷的愿望诶,那不就是嫂嫂吗? “哥哥,快上! 为了娶嫂嫂,你千万不要手下留情哦!” 沐沉沙:……他哪有手下留情的本事? “桑陌,你也是,别放水拖我哥的后腿哦,不然,你可得赔我哥一个媳妇儿。” 桑陌:……轮得到他放水? 死丫头就知道乱拱火,一会儿他们要被主子揍死了! “赔你一个夫君,要不要?” “跟王爷差不多,又比王爷会怜香惜玉的,我就要。” 所有人:…… 桑陌暗戳戳偷乐:这不就是我吗? “小棉花,我们站远一点。” 虞韵红着脸把口无遮拦的丫头拉走,临渊已经生气了,她得补救一下。 “你呀~! 整个朝凤可没有比临渊更完美的男子了,要不在虞家男儿里挑一个?” 凤玄尘身上的低气压瞬间散尽,眉眼带笑望着他的小王妃,缠绵又柔情。 嗯? 虞家男儿? 沐棉疑惑地想了想,能娶她的只有大公子吧?主子想让她给大公子做妾吗? “主子?” “别急着回答,好好想想,如果你能找到比虞家更好的去处,我和临渊替你做主。” 桑陌的一颗心彻底掉进泥坑,怎么办? 王妃真要把小棉花嫁给虞缄了。 “王妃……主子……我……” “废话什么,想要什么,打过我再开口。” 桑陌心里那叫一个苦啊! 主子已经给他挖好坑,就等他躺进去埋了。 别说他赢不了,就算能赢,他怎么可能当着王妃的面让主子吃瘪? 从未有过的苦涩漫上心头,他不能没有小棉花,那样的日子没活头。 “别分心,打了再说! 想想主子以前是怎么做的?” 沐沉沙拍拍桑陌的肩膀,这家伙的心乱了,连主子和王妃在唱双簧都没发现。 主子怎么做的? 谁娶王妃,主子就灭了谁家。 第129章 我的临渊哥哥明明那么好~! “别分心,打了再说! 想想主子以前是怎么做的?” 沐沉沙拍拍桑陌的肩膀,这家伙的心乱了,连主子和王妃在唱双簧都没发现。 主子怎么做的? 谁娶王妃,主子就灭了谁家。 桑陌更苦了,他能学吗? 灭虞家? 呵! 他干脆原地抹脖子算了。 赢! 今天他必须赢主子,哪怕拼掉半条命。 “主子,得罪了!” 凤玄尘挑起绝世好看的眉,露出欣赏之色。 这个二愣子终于舍得豁出一回了。 跟了他快二十年,哪次练身手不是没打先认输,一味追求点到为止。 “尽管来!” 茅屋前的空地平底起烈风,吹得场中三人衣摆翻飞。 “主子,你站我身后,哥哥要玩真的了。” 沐棉最熟悉哥哥,此刻他脸上的神情比上战场还平静,越平静越是严重。 “嗯!” 虞韵也看出场中三人要动真格。 临渊的旧伤怎么办? 她要不要找个理由中止? 桑陌先发制人,攻击主子的下盘,沐沉沙从后背出手,合力围剿。 凤玄尘利落跃起,釜底抽薪。 桑陌错开沐沉沙,同时避开主子的脚攻。 “哇哇,哥哥和桑陌配合得好默契!” 沐棉在一边磨拳擦脚比划招式,王爷的她学不来,桑陌的还可以仿个一招半式。 几个呼吸之间,三人已经过了不下十招。 虞韵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英雄,看他一对二游刃有余,丝毫不受旧伤影响,稍稍安心些。 却也不敢放松警惕。 她学过武,知道其中艰辛。 临渊这一身无人能敌的功夫,又是吃了多少苦练就的呢? 自小,人人都告诉她,皇七子混不吝,纨绔混账,是个彻头彻尾的混世魔王。 她的临渊哪里纨绔了? 纨绔能吃得了练武的苦头吗? 能练就一身打败犬戎的本事吗? 哪里混不吝了? 他从不去招惹人事,却不断有麻烦找上他。 哪里混账了? 连虞家的祖训都愿意遵循,宁愿移除皇家玉牒来求两全法,也不逼虞家妥协。 混世魔王? 他明明是为了朝凤百姓,手握刀兵站在尸山血海上的守护神。 为什么?! 虞家,京都百姓,要这么诋毁她的临渊? 凤玄尘一脚踹飞桑陌,又被他迅速缠上,犹如狼虎生死互搏。 “桑陌疯了,跟王爷切磋用不着玩命,他以前不都是逃命吗?” 沐棉看着场上不要命冲上去挨揍的人,拳头不由得握出嘎吱声。 这个大笨蛋,到底在干嘛? “哥哥——,桑陌有伤在身,你照应他一点,别落下隐疾。” 桑陌:死丫头,什么隐疾,他要落下隐疾,也是她莽撞胡闹踹出来的。 沐沉沙:他怎么照应?跟主子切磋,根本没有余力分神,自顾不暇。 凤玄尘一脚踹飞桑陌,替他把苦肉计做得足足的,“这么点本事,怎么娶媳妇儿?” “还有!” 桑陌擦掉嘴角的血,再次出手。 他打不赢主子,只有拿出诚意来求主子成全他和小棉花。 砰—— 呃! 艹,主子真往死里干他啊! 桑陌被气劲十足的一脚踹地撞在树干上,胸口气血乱成一锅粥。 噗—— “桑哥——” 沐棉飞奔过去扶住单膝着地的人。 “你们赢了!” 凤玄尘飞跃向虞韵,怎么哭了? “韵儿?!” 软软的小身体冲进怀里,吓得凤玄尘揽着她转转一圈,卸掉对冲的力量。 “怎么了?” 大手慌张无措地接住断线的泪珠,烫得凤玄尘心口炸窝。 “别哭,韵儿,临渊哥哥做错了什么吗?” 虞韵用力摇头,用力抱紧他,用力为他心疼和委屈。 “我的临渊那么好!” 却受了太多不白之冤,连她自己也误会他多年,从未认真看清过他。 “我的临渊哥哥明明那么好~!” 凤玄尘托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上蓄满眼泪的眼,真没用!又把他的小王妃惹哭了。 他一直知道韵儿会疼人,却未料到她会疼到哭,为他一次次难过。 “嗯,我是最好的临渊哥哥,韵儿一个人的,所有的好只给你。” 深情缱绻的低沉里溢出心疼,温柔又宠溺。 “我的小王妃,不难过了好不好?” 眼泪的味道太苦,他却笨的要命,除了一味让她别哭,连句哄她开心的话都不会说了。 这几日,吓着她了! 四嫂给韵儿回信,也给他回了一份。 韵儿知道了他的龙骨破裂,旧伤有瘫痪风险,压着许多恐惧,哭出来也好。 “别担心,临渊哥哥一点事也没有,以后都听你的,再也不动武力,好不好?” 早知道露一手会把韵儿惹哭,他瞎显摆个什么劲儿? 吻吧! 唇,滚烫……沿着冰凉小脸一路收集咸涩味道,寻进颤颤微张的可怜小嘴。 得到莽撞的回应。 大掌托住纤细后颈,掌握主动权,引导急迫如飞蛾的娇软人儿,在他的火海里涅盘。 亲卫落脚的小茅屋,沐沉沙蒙着妹妹的眼睛把人带回屋里,关门。 主子与王妃独处也敢偷窥,愈发没规矩。 “站好,认真看清桑陌身上的伤,再不守规矩,下次他还得替你背锅。” “哥哥~……” 沐棉乖乖站好,小心翼翼求疼爱。 没回应。 “知道了,我以后守规矩。” 桑陌望着收起爪子装猫咪的人。 更加生无可恋! 他教了小棉花无数遍要守规矩,人没教会,反而被她带进了坑里。 木头一来,啥也不做,就把人治服帖了。 这难道就是传说的血脉压制? “嘶~!” “忍着点,主子见王妃哭分了神,最后一脚没收力,伤到肺腑了,得仔细养上半月。” “一脚换主子一个承诺,值!” 沐沉沙停顿片刻,继续上药。 “以后别找揍,你不是一个人了。” “嗯,放心!” 两人说着盲语,沐棉瞧着瞧着,对桑陌的敌意越来越重。 “桑陌,我哥是独苗,你……你不准祸害他,他要娶女人生孩子的。 不能喜欢男人,知道吗?” “臭丫头,你……嘶!” 桑陌要被气炸了,这丫头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他和木头? @&%¥…… “我来我来,哥哥,你一边去!” 第130章 盛世与深情,南柯此生都不会辜负 桑陌要被气炸了。 这丫头脑子到底是怎么长的? 他和木头? @&%¥…… “我来我来,哥哥,你一边去!” 沐棉吃醋了。 哥哥对桑陌太好,擦伤药也小心翼翼的,可不能学陛下和孟大人。 沐沉沙被挤到一边,被妹妹的话雷得半天回不过神,他……和桑陌? “啊——死丫头,你谋杀亲夫啊!” “是奸夫! 我告诉你,趁早打消对我哥的意思,他再好看也是我嫂嫂的,你休想学陛下。” “死丫头,闭嘴!” “小妹!!!” 桑陌和沐沉沙同时出声呵斥沐棉。 玩笑归玩笑,嚼陛下和孟大人的舌根,会惹出大祸。 气氛瞬间冰冷。 沐棉立刻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哥哥。 “没有下一次,否则,哥哥替你挨六十军棍,你自己挨二十。” 沐沉沙冷下脸,给妹妹紧脑子里的弦。 沐棉用力摇头,又点头。 “好了,记住就好,别吓到她了。” 桑陌心疼傻丫头,从小没有爹娘宠着,又不像太妃娘娘有先帝罩着。 她有太妃娘娘的纯真心性,却少了一个能替她兜底的靠山。 以后他来做吧! 下山回去一下也好,让爹娘准备好聘礼。 “小棉花,不想我打你哥的主意,很简单,把你赔给我当媳妇儿,怎么样?” 沐沉沙:……这算什么理由?! “你再说一遍!” “嘶……啊啊,说一百遍也是,你不嫁,我就娶了木头当世子妃!” 鬼哭狼嚎的声音传出来,惊醒虞韵。 眼睫湿漉漉掀开,见到闭目沉沦的绝世容颜,复又紧张闭上,沉入更深的旋涡。 越急越粗的喘息,唇齿间绞缠,含混不清。 …… 凤玄尘从未觉得日子如此美妙,每天被他的小王妃变着法子宠爱。 如果忽略掉四嫂送来的大补之物…… 为了早日治愈旧伤,解除玉灵芝封锁。 他忍! 不就是烈焰焚身嘛! 就当提前打磨克制力了,到时洞房不至于失控伤着韵儿。 京都大事尘埃落定。 废太子被判凌迟之刑,满门抄斩。 赵家被判满门斩首。 皇后赵晴柔与太子中毒身亡,对外称死于宫变误伤。 燕家被判流放岭南,燕亭君斩首。 其余勾结的世家,官员,皇亲,削官罢免,罚没家产。 凤玄策真正做到了摧枯拉朽,朝野内外一派天朗气清,也带来一些后遗症。 比如人才青黄不接,急需提拔外放的能臣,补足六部空出的关键位置。 张行舟忙得脚不沾地,到正月初七才有空找虞修喝茶。 “一切总算审理清楚结案了。 见微,以前我认为丞相做到父亲的程度,已经算圆满。 这半个月见到孟大人出的政令,才知自己是井底之蛙,连父亲也说他能开创朝凤盛世。” 虞修低头饮茶,没有多说什么。 闲谈莫论人非,亦莫论人是,孟南柯的能力朝野上下有目共睹。 胸中有乾坤,也有百姓生计,看什么都一针见血,却能圆融地化解六部官僚积弊。 不出手则已,出手,谈笑间令百官闻之色变,乖乖夹起尾巴老实做事。 祖父说得对,此人能出世,是朝凤百姓的福气,也是陛下的定海神针。 张行舟习惯了好友沉默寡言,似乎比以前更加深沉,看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继续说一些有用信息。 “见微,鬼哭林后山的上万白骨,核实了,是拿死囚,野兽尸骨替代的。 你拿到的那份受害者名单,里头的人大部分被凌统领收编,做了陛下的伏兵。 就是最后围宫,截住废太子去路的那一万多人,无辜枉死的也有,总共三百六十五名壮丁,七十一名未及弱冠。” 张行舟越说越激动,眉眼间流露追随明主,想建功立业的神采。 “咱们当初以为陛下对这事袖手旁观,如今才看清,陛下爱民如子,即使用谋略铲除奸佞,也没有罔顾百姓性命。 如此明主,又有孟大人辅佐,见微,你我当勠力同心,追随陛下开创朝凤盛世太平。” 虞修已经知道当今陛下雄才伟略,是祖父口中的鬼才学生 如今又有孟南柯如虎添翼,朝凤要迎来盛世,他也有自己的路要走。 “无涯,我打算继续外放出京,做陛下政令行止的眼睛。” 他站起来,走到书房窗前,望着外头堆积如山的积雪,眸光平静坚定。 “虞家世代读圣贤书,教帝王,可纸上得来终觉浅,不去民间怎知百姓疾苦?” 凤玄尘见过北疆百姓死于犬戎屠刀下,孟南柯深知百姓疾苦,而他,只知大道。 “去哪里?” “先去北疆看看冬雪灾情。” 申请外调的折子已经呈上去,处理完凤玄尘过继沐家的大礼,他便要出发北上了。 张行舟见完虞修。 孟南柯也掐准时机,下帖约虞修在南风馆的东家阁楼见面。 “见微,请!” 虞修看着桌上的棋盘:困龙局?! “龙困浅滩局,我曾经遇到过,见微如今也有入局的征兆。” “孟大人这一局并非为虞某下。” 孟南柯表露一抹欣赏,提起茶壶洗茶。 “共饮一杯?” “有劳!” 虞修规矩坐定,接过茶杯,又是春灵? 孟南柯也是来为凤玄尘做说客的吗? “局是我为圣上布的,助他飞龙在天,也困他于枷锁间。 见微,我等你来接我的位子!” 他和若愚替鸣空打好地基,十年够了吧? 虞修从棋盘看懂了孟南柯和陛下的打算,积水成渊,功遂身退。 祖父已经点过他,不可以干涉陛下私事。 可……如何能视而不见? 见过不规,忠言不谏,不是他的道。 “孟大人,陛下乃君王,国之重器,所言所行均为天下表率,请三思而后行!” 茶杯停在唇前一寸,寒潭深邃的眸涟漪微漾,复又归于平静。 “我尽力不碍你的道。” 孟南柯放下茶杯,空灵清澈的嗓音微微低诉,似在说给积雪下头的种芽听。 “曾经我同你一般,想拿命维护圣上的君王之道,蹉跎七年,亲见世情百态,才看清人世间的本源。 见微,盛世与深情,南柯此生都不会辜负。 以茶代酒,祝君此行顺利。 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能把酒畅饮。” …… 虞修走后,凤玄策从隔间里走出来,脸色深沉得可怕。 “这个虞见微,欠收拾!” 第131章 不吃醋?!你挺大方! 虞修走后,凤玄策从隔间里走出来,脸色深沉得可怕。 “这个虞见微,欠收拾!” “以身卫道之人,眼中没有七情六欲,确实太过锋利,需要做个鞘收锋芒。” 孟南柯拉着他坐下来,递上一杯去火茶。 “若愚不必生气,这次北疆之行,相信虞大人定会有所收获。” “刚刚你叫他见微。” “嗯,是我不好,今后只唤你和临渊的表字,可好?” 为何还要加上老七? “若愚?” 凤玄策抓住他的手,“好!” “老七的婚事,要缓缓,等虞修从北疆回来,必定会为他们让道。” 老七? 不叫临渊了! 凤玄策眉眼瞬间绽放愉悦,南柯懂他都不需要开口。 “哼!混小子身在福中不知福,都不知道他四嫂默默为他做了多少事? 南柯,混小子宠不得,你别对他太好。” 孟南柯抬手抚上他的鬓边白发。 “嗯,不只是为了他的婚事。 若愚,我不允许任何人挡在我们之间。 神佛不行,众生不行,虞修也不行! 谁想挡路,先去历一遍我们经历的劫。” 凤玄策覆上他的手背,仍觉得在做梦,七年恍如隔世,他的南柯真的回来了。 “你……” 别骗我! 他不敢相信,夜里睡觉即使把身体锁在一起,依旧半夜惊醒,看着枕边人等天明。 孟南柯叹口气,轻轻探上他的后颈,把人拉下来抵住额头。 “若愚……” 如果朝夕相伴不够让你安心, 同床共枕无法让你安眠, 做你的臣子也无法让你相信, 认了母妃和弟弟也给不了你踏实感, 那么…… 自证真心可不可以? 凤玄策被他身上熟悉的沉醉蛊惑,即将沉沦时,被困了七年的噩梦惊醒。 他倏地睁开眼睛,止不住后怕喘息。 “南柯,陪着我就好!” 怕他迟疑,凤玄策又强调了一遍。 “这样陪着我就好!” 什么也不需要做,只要能像以前一样把酒言欢,无话不谈,就好! 孟南柯停止继续试探。 那一夜终究被他亲手变成了若愚的梦魇,要走出来不能急。 七年前凤玄玦被废前,为了抓住他和若愚的把柄,给他们设陷阱。 南风馆被重兵包围,孙家带头拿人。 他情非得已将得力的属下霜慕送给了若愚,也算是断了他们之间不可对人言的情分。 孙家无功而返,若愚清醒过来无法接受,冲到阁楼质问他为什么? 落子无悔,孟南柯说出了此生最绝情的话,把若愚逼疯了。 他们一起坠入深渊,他说:“你可以废了我,杀了我,但不可以把我推给别人。” …… 孟南柯叹口气,这一局他输得彻底,还折进去霜慕。 她生完鸣空,独自去刺杀凤玄玦,最后受重伤死在他怀里。 “主子,霜慕此生能追随您,不悔!” …… 凤玄策松开他的手,拿来酒倒上。 在这里能想起来的伤心事,除了那一夜,便是霜慕,能让南柯眼中流露自责,只有她。 爱而不得,除了他,还有霜慕。 以为南柯自焚身亡后,霜慕才坦言自己隐藏的感情。 他们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坐在这里悼念同一个无法宣之于口的爱人。 那时,霜慕已经怀胎七月,是来找他托孤的,“王爷,主子希望您膝下有子。” 只这一句,凤玄策接受这个来得荒唐的孩子,给了霜慕侧妃名分。 孩子出生后,霜慕便消失了。 “凤鸣空长得像她。” 孟南柯端起酒一饮而尽,“嗯,是我误了霜慕,她本该是位好母亲。” “青山埋玉骨,若愚,挑个好日子,咱们带着鸣空去祭拜他的娘亲。” 酒水沿着碗沿流到桌上,凤玄策放下酒坛,沉默良久。 “她死前见到你了?” “嗯。” “我若早一点了无牵挂,或许也能早些见到你,她想做的事情,我也想做。” “若愚……” “嗯,是要带孩子去见见母亲。” 他拿了一个新碗,倒满酒撒在地上。 “霜慕,我不会把南柯让给你,生生世世都不会,你死了这条心吧!” 人都死了,凤玄策仍不放心,喜欢南柯的人,变成鬼也还是会喜欢。 跟在南柯身边的女人不少,他特别招女人。 如今他做尚书令,日日朝夕相处,宫里的宫女太监常常偷窥他。 凤玄策已经罚过几回了。 “南柯,亏欠霜慕的人是我,你无需惦记,她要找也只能找我。” “嗯。” 孟南柯闻到了浓重醋意,不疾不徐开口。 “若愚,我的方寸之间,有一束光指引我从地狱走回人间。 无论心魔多难破,只要尽头的光还在,我便能守得住本心,看得清前路。 若愚啊,你就是我的光!” 凤玄策小心翼翼将人拥住,他不该如此自私的,南柯拥有的美好本就少。 “南柯,我一直都会在。” “霜慕留下了鸣空,咱们一起把他抚养长大,就当……谢她成全。” 孟南柯轻轻抚过他的后背,“若愚啊!” 何来成全? “我心里从始至终只有你走进来过。” “嗯,我知道! 霜慕是个好下属,也是个好女人,你可以惦记她,我不会吃醋的。” 孟南柯推开他,眉眼凝出锐利。 “评价挺高?! 不吃醋?!你挺大方!” 生……生气了? 他说错了话了? 凤玄策忐忑又疑惑,他哪能不吃醋! “说说,霜慕哪里好?让你难忘?” 声音也变冷了,叫人心慌。 “不……不难忘。” “哦?能说出不难忘,意思是你记得?” 凤玄策蹙眉摇头,他记得什么? “凤若愚,哪次让你记得更深刻?嗯?” 孟南柯捏捏眉心,有些控制不住心头的魔障,将若愚推给霜慕,也是他此生过不去的坎。 自己做下的孽,终究害人害己。 “南柯……” 凤玄策听明白他介意了,“我不好!” “那天,是霜慕主动请命,为你解药。 她想替我断掉这段情分,又或者她想给你留一个孩子,除去我的顾虑。” 霜慕弥留之际,说:“主子,替我照顾好鸣空,他是我的命…… 王爷有了后,您……别一个人……” 第132章 圣上,微臣服侍您…… 凤玄策对那天并没有印象。 只记得意识清醒时,看清霜慕那一刻,五雷轰顶的震惊。 以及……毁天灭地的绝望与悲愤。 逝者已矣,再追究霜慕的动机于事无补,解决掉这个心结才重要。 “南柯,霜慕在我这里是情敌。” 孟南柯抓紧他的衣袍,竭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他何尝不明白当初霜慕是有意想断他情丝。 可他还是点头了! 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吗? 自然有的。 只是他自以为是地选择了一个最坏的办法。 “若愚,吻我!” 什么?! 凤玄策不太确定自己听到的。 自从上次南柯喝酒后,在这里吻了他,许下白首盟约,他们一直相敬如宾,没有越过界。 “南柯,不要勉强自己,你如今能留在我身边已经很好了。” 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夜,在这里……南柯闭着眼睛痛苦隐忍的样子。 事后他睁开眼,破碎灰败的没一点光亮。 凤玄策不敢再伤他,只希望他一直眼里有光,不再困于过去的噩梦。 “我不如霜慕?” 孟南柯的眼眶因隐忍泛起浅浅绯红,看起来似受了极大委屈,美的惊心动魄。 “不……没有……我没……” 凤玄策疼得心肝发颤,又急又慌,不知要如何解释。 他从未想过霜慕,连她的孩子也避开不见。 南柯为何会这样想? “我……我怕!” 想和他一起,做梦都想,却怕再次碰碎他。 “好,我知道了。” 孟南柯松开他,想转身出去冷静,被拽住。 “别走,你又不要了,我不好,有过霜慕,又对你……” 凤玄策的眼眶也红起来,嗓音深沉压抑。 “南柯,你可以惩罚我,杀了我,但……但不许走,不许离开我! 一步也不行! 如果我让你觉得不舒服,觉得痛苦,也请你忍耐一二,我尽力不扰你。” 孟南柯仰头闭上眼,遮住眼底复杂与阴暗。 “罚你,怎么罚都行吗?” “是!随你处置。” “好,你说的。” 砰—— 一阵掌风过后,窗户全部闭上,室内昏暗。 …… 白绫覆眼,耳边是他动情疯狂的呢喃。 “别怕,这次过后,咱们扯平。” “南柯……别离开我,你做什么都行。” 身体被控制无法挣脱,凤玄策心中无比恐惧,生怕他像七年前一样,丢下他一走了之。 “孟南柯,你要是敢丢下我,唔!” “嘘~!若愚,回应我!” 孟南柯将一粒药送进嘴里,随后低头喂他一半,坦诚相见谈何容易? 那些挡在他们中间的大道规矩,炼狱荆棘,通通会跑出来作祟。 他是地狱的魔,披着活色生香的狐狸皮,怎么坦然面对爱人赤诚的目光? 又怎能让他看到狐狸贪婪妖魅的禽兽模样? “圣上,微臣服侍您……” …… 虞修从南风馆出来,直接回家找祖父。 刚进门就被母亲叫了去。 “修儿,你何时去请沐将军下山呀?” 姚氏这几天愁得夜里睡不着。 太妃娘娘已经在虞家住了五天,跟着她们纺纱织布,其乐融融,到处宣扬逆子如何不省心。 这倒没什么,虞家人守规矩,听了也不会出去胡乱宣扬。 况且夫君说沐将军以后是女婿,多听听也无妨,就当互相了解。 只是,外头人知道太妃娘娘在虞家,都变着法子上门拜访,皇亲国戚,朝廷命妇,一天要接待两三趟。 又要准备茶点饭食,又要礼尚往来,家里的开销根本不够呀! 姚氏一听到有人来访,就心头发毛,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何况她并不擅长场面上的客套寒暄,比纺纱织布费劲多了。 虞修自是明白母亲的难处。 沐太妃住进虞家,目的不言而喻,今日孟南柯也是为凤玄尘做说客来了。 只是被他先一步挡回去,没机会开口而已。 “母亲无需忧心,明日我会亲自上山接韵儿回家,顺带请沐将军回国柱府。” “那就好,那就好。” - 第二天一早,桑陌先虞修一步上山送情报,给沐棉背了一大筐好东西上来。 “无功不受禄。” 沐棉看着琳琅满目的首饰,衣服,还有金花生,香喷喷的吃食,狠狠咽口水。 这几天她天天吃烤地瓜,烧饼,可馋坏了。 “你不要,我送给木头,一箱一箱送,当以后娶他的聘礼。” “你想得美!” “那你要不要?” “要!” 桑陌奸计得逞,用力撸了撸她的头。 “好生打扮一下,不会让王妃教。” 王爷已经答应,只要小棉花点头,他就能娶回家当媳妇儿。 家里头也已经在准备聘礼了。 “小棉花,别打虞家人的主意,他们没我好玩,也没我宠你。” 沐棉啃下一块鸡腿肉,“哥哥说嫁人了不能玩,要管家,还要生孩子当娘。” “嫁给我,你想干嘛就干嘛,我还跟现在一样宠着你。” 终于说出来了! 桑陌说完用力抓紧衣摆,目光灼灼望着啃鸡腿的人。 这两日他中了降头般,无时无刻不想她。 看到什么好东西,都想给她留着,他终于懂主子为什么卯足劲儿给王妃积攒宝贝了。 根本停不下来,控制不了。 “虞家男人不纳妾,大公子有媳妇儿,不会娶我的,二公子嘛,不太熟悉。” “我也不纳妾,有主子带头,我守着你过日子,爹娘也不敢给我塞女人。” 下山一趟,桑陌彻底想清楚了,媳妇儿要靠抢,抢回家再培养感情。 “你不行,我把你当哥哥。” 哥哥? 呵! 这时候拿他当哥哥了? 宠溺木头的时候,怎么不想着还有桑哥哥? 谁要当什么狗屁哥哥? “臭丫头,你想气死老子是不是?” 桑陌沉下一口气,他就不该问她要不要嫁,直接用麻袋装回家,洞房生孩子。 沐棉手里的鸡腿突然被抢走,连肉带骨头被桑陌嚼碎吞进肚子里。 “你饿死鬼投胎啊?我吃过你也吃!” “就吃你吃过的,以后再乱说话,老子天天跟你抢肉吃,还抢你哥!” “你试试?” “试就试,你能拿我怎样?” 沐沉沙站在外头听了会儿,果断转身,代替桑陌去山下接人。 茅屋里,凤玄尘替怀里人插上玉簪,瞧着镜子里的一对璧人,无比满足。 虞修怎么就上山了? 第133章 哥哥,我会嫁给临渊,求你成全! 虞修怎么就上山了? 四嫂也不帮他再拖上几个月,还没住够呢! 虞韵拿起胭脂涂抹在唇上,遮掩上头的痕迹,希望兄长不会发现。 “我的小王妃比当新娘子时还美。” 最近美得更加灵动了,像春天的花褪去外皮,开得娇艳欲滴。 “临渊穿上新郎官的喜服,一定很好看。” “我穿过。” “嗯?” 凤玄尘松开她,以免忍不住亲下去,弄花她的胭脂。 “你出嫁前一天,我穿着喜服去找父皇,跟他说要去抢亲,被拦下了。 然后,要到了一封圣旨。” “韵儿,如果我那天去抢亲,你会跟我走吗?还是会拿刀架着脖子,逼我收手?” 虞韵不知道,五年前她对临渊的认识,还停留在祖父和兄长告诉她的信息。 一个连累父亲罢官的王爷来抢亲,她大概会选择后者。 “当我没问。” 虞韵收好胭脂,转身看着他。 “临渊,我知道你一路走到我身边,有多不容易,所以,今后由我来守护你。” 今天兄长这一关,由她来过。 守护他? 他一旦需要守护,面对的都是大风浪,哪里舍得让他的心头肉陪着冒险? “小傻瓜,临渊哥哥要是连自己都守不好,怎么护你一辈子呢? 你呀~,只要狠狠地宠幸我就行了,就像昨夜那般,咬上几口……唔!” “你别说了~!” 虞韵羞得慌忙捂住他的嘴,什么“宠幸”呀,总爱胡说。 她哪里舍得咬伤他,还不是…… 不能想昨夜的事,明明开始都很正常,谁知道后来他会使坏…… 凤玄尘没再逗下去,以免耽误办正事。 “好,不说。” 慢慢带着你做出来,更美妙。 先想办法娶回家。 虞修来得很快,迎接他的是一桌美食,三副碗筷。 肉?! 酒?! 哼! 这就是凤玄尘道貌岸然的上山修身? 呵! 头发都蓄起来了。 “韵儿,出来六天,你该回家了。” 虞修已经五年没见过妹妹衣着鲜亮,神采灵动的模样,脸色缓和不少。 “哥哥,先用膳再回去吧?” 哥……哥哥? 韵儿叫他什么? 凤玄尘脸上的神采瞬间下降,他不喜欢韵儿叫别人哥哥,虞修也不行。 她都没有公开叫过他临渊哥哥。 “舅兄,坐下来吃一点吧? 韵儿还饿着呢!” 虞修回神,安静地走到桌边坐下,做的都是他爱吃的菜,韵儿都记得。 “哥哥,尝尝看,好不好吃?” “嗯!” 凤玄尘抢先拿起酒壶倒酒,他和韵儿还没有一起喝过酒 失策,昨天应该先喝的。 第一次共饮,偏偏多了一个人,还是个非常碍眼的。 他不乐意,但只能听话行事。 韵儿说吃人的嘴短,这餐饭吃完,虞修会好说话一点。 “韵儿,你喝汤,我陪舅兄喝几杯。” 虞修也不乐意妹妹陪凤玄尘饮酒。 “韵儿,你的酒量浅,别喝烈酒。” 酒量浅吗? 为了治寒症,她可没少喝酒活血,怎么就变成酒量浅了? 虞韵看着两个男人,乖乖端起汤碗。 “舅兄,敬你!” 什么舅兄? 男未婚女未嫁,乱叫什么! 虞修想回击,被妹妹眼巴巴盯着,愣是憋回去,端起酒杯碰了一下。 “敬沐将军!” …… 一顿饭酒酣耳热,两个男人较劲一般,吃菜喝酒都不想落下风。 虞韵看着干干净净的杯盘,想起小时候两人也是斗来斗去,怎么大了还是老样子? “哥哥~,饭菜还合胃口吗?” “嗯,和从前一样好吃。” 虞修放下碗筷,接过妹妹倒的茶水。 “哥哥喜欢就好,不枉费临渊精心做了一早上,手都冻红了!” 凤玄尘看着虞修一口茶水堵在喉头,吐不出来,咽不下去,总算痛快了。 “我的厨艺师承韵儿,还请舅兄多指教。” 说完,还不忘卖卖惨。 “只要舅兄喜欢,冻红手指不算什么的。” 虞修从未觉得胃里如此堵的慌,端起茶水一饮而尽,冷眼瞧着卖乖的混账。 “沐将军,借一步说话。” “舅兄稍等,容我收拾干净碗筷。” 平时这活儿是沐棉干的,今天凤玄尘就是要故意气一气虞修。 他能为韵儿洗手作羹汤,能放下男人的架子,亲自收拾碗筷。 他虞家男人行吗? “韵儿,你陪舅兄坐一会儿。” “好~!” 虞韵配合凤玄尘把戏唱完,这样做确实能有效刺激兄长,让他看清一些事情。 等凤玄尘端着碗筷出去,虞修看向妹妹。 “他给你做饭?” “嗯,哥哥,临渊做饭比我好吃。” 看妹妹如此自然的反应,凤玄尘为她下厨不是一次两次了,洗碗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虞修不会做饭,彻底被比下去了。 小时候在鼠生面前落下风,如今,他照样在凤玄尘面前落下风。 “韵儿,他如此纡尊降贵对你,并不是好事情,事出反常为妖,你可明白?” 虞韵心里默默叹口气,兄长为何就不明白,事出反常为妖,只预示着临渊为了她已经快走火入魔。 如此深情,兄长如何能不动容?反而抓着错处耿耿于怀。 “嗯,哥哥说的韵儿懂。 女子当有妇德,内宅之事理应由我操持,所以我不会让临渊一直下厨。” 只是临渊舍不得她下冷水洗菜,也舍不得她被油烟熏到,每次都抢着干。 懂什么? 他的意思是,凤玄尘在用一些出格的手段笼络妹妹,此乃小人行径。 韵儿在家时知书达理,从不逾矩,也从不丢失自己的本分。 如今怎会心安理得接受男子服侍? 规矩如此乱套,竟没有一丝警醒,换成虞家任何一个女人都知道,非礼勿受。 即使夫妻之间,男人下厨犹如公鸡司蛋,母鸡司晨,是丧德败行的反常之举。 虞修盯着妹妹,不知该如何开口训她,这些道理她自小比其他人更懂。 如今跟着凤玄尘离经叛道,便是小时候“鼠生”留下的祸根。 他当年就说过,鼠辈行径之人不可交,偏偏祖父和韵儿都对“鼠生”网开一面。 “一会儿跟我回家。” 回到家了,受家人影响,韵儿自然会从魔障里清醒过来。 “哥哥,我会嫁给临渊,求你成全!” 第134章 能遇到临渊,死而无憾! “哥哥,我会嫁给临渊,求你成全!” 虞韵认真起来,有种与男儿一般的果决,泰山压顶却面不改色。 “韵儿,你糊涂!” 虞修叹口气,放弃三从四德,伦理大道的说教,从实际出发为她考虑。 “沐太妃娘娘在家里做客,最近虞家门槛都快被高门贵妇踏破了。 韵儿,你对沐临渊情根深种,以后他娶侧妃,妾室,你当如何自处?” “他不会!” “好,我权且认为他能为你不纳妾。 其他人呢? 太妃娘娘和陛下会同意吗? 京都的高门贵妇能看得下去吗?” 虞修停顿片刻,想了一下措辞,继续。 “韵儿,且不说你体弱,能不能与沐临渊琴瑟和鸣,只说你的寒症于子嗣有碍。 他是沐家唯一能延续血脉的人,你能为他生几个儿子? 若是生下女儿,你要如何做? 亲自为他纳妾生子吗?” “我会为他生孩子,总有办法的。” 虞韵蹙眉看着兄长,第一次觉得他有些苛刻,对她的临渊太过吹毛求疵。 “兄长,你到底怎么了? 我不论嫁给谁,你说的这些困境,都是我需要面对的,临渊比燕亭君好百倍。 为什么燕亭君都可以,临渊却不行? 你在担心什么?” 虞修心里的担心,无法说出来。 怀璧其罪,凤玄尘就是韵儿所怀的璧。 放眼整个朝凤,她一旦嫁给凤玄尘,会成为不少人嫉恨的目标。 再放到国家之间,一旦敌国知道韵儿是朝凤战神的致命弱点,两人都将会非常危险。 “韵儿,凤玄尘不是一般人。” “没错,他是皇家子。 先帝都舍得把最爱的儿子送出来了,兄长,虞家能将临渊拒之门外吗?” 不能! 所以虞修才更加忌惮凤玄尘。 他做事做绝,根本不给人回旋的余地。 “兄长,临渊有隐疾,只有我能治,他碰不了其他女人。” 虞韵压低声音,把凤玄尘的隐疾偷梁换柱,让兄长误以为非她不可。 “他的隐疾是当年救我时落下的。 兄长知我当年有多难熬,应知临渊为了我吃过多少苦? 他不是你们口中的纨绔混账,从来都不是,我只恨自己太晚看清他。” “韵儿,哪怕这件事会搭上你的性命,你也在所不惜吗?” “是! 人生苦短,我能遇到临渊,死而无憾!” 两年前若不是临渊出手相救,让她免于被人玷污,虞韵早已万劫不复。 但她不能说,这件事会刺伤兄长。 “兄长,求你成全,别再为难临渊。” 虞韵抬手行大礼,对着虞修跪下去。 若不是虞家重重阻碍,她和临渊怎会多蹉跎五年? 吱呀—— “韵儿,快起来,地上寒凉。” 凤玄尘冲进来,扶起跪求苦求的人儿,当着虞修的面将人拥紧。 “小傻瓜,什么生啊死的? 舅兄只是舍不得将你嫁出去,设门槛考验我呢?没那严重,别自己吓自己。” 哄完人,又无视冰冷愤怒的目光,松开怀里人,捏捏她的脸蛋,宠溺又深情。 “知道我的小宁音想早日嫁给临渊哥哥,怪我不好,没提前准备聘礼。 给临渊哥哥一点时间,等我带着诚意去虞家提亲,三书六礼,八台大轿把你娶回家,好不好?” “好~!” “真乖~,在这儿等我,一会儿咱们一起下山,嗯?” …… 茅屋外的山林间,两个男人对峙着。 “虞修,我说过不要再韵儿面前搬出你虞家“死节”的祖训。” 低沉冷冽的嗓音裹挟冰冷威压,不带丝毫温情客气。 “你……” 虞修看着凤玄尘眉眼迅速结出冰霜,惊讶地忘了要说的言辞。 “死不了,也不会让韵儿跟着我受半点委屈,收起你忧国忧民的那一套。” 凤玄尘根本压不住心头怒火,若虞修不是韵儿的兄长,他会一脚踹废他。 逼得他的人说出“死而无憾”?! “我的事情没人可以左右,我能让先帝把我过继出来,还会对付不了京都这些腌臜事? 韵儿会是我唯一的女人,沐家延续香火还有沐沉沙,再不济还有沐棉。 即使真断了,我沐家人受得起,用不着你在这儿杞人忧天。 韵儿的身体有多弱,她生子有多凶险,我比你清楚,也会百倍千倍疼惜他。 你要是没事,赶紧去北疆赈灾,少在这掺和些有的没的,让我的人夹在中间为难。” 凤玄尘直来直往,虞修说话也不再客气。 “哼!你可想过韵儿有没有命盛你的情? 你身上背了多重的担子你不知道吗? 韵儿是你的死穴,你不清楚吗? 你强大的无懈可击,暗中想要你命的人,都会把矛头指向韵儿。” 想过! 凤玄尘当然想过,要不然他会藏这么多年? 要不然他出家两年,洗掉一身锋芒? 他当然知道,犬戎人有多想弄死他,再卷土重来,夺回夜幽原。 可他做不到为了没发生的事,放开韵儿。 “你如今说这些已经晚了! 虞修,不论我娶不娶韵儿,要对付我的人都会把矛头指向她。 所以,把她娶回家好生保护起来,才是最好的办法。 我会让人取代我在北疆的位置,也会退出朝野,陪着韵儿好好过日子,不出去招摇惹事。” 凤玄尘抹掉眉眼的霜冰,态度稍稍缓和。 “虞家一直以出世的态度入世,无为而治,功遂身退,居下,居辱,居寡,居贫。 内用乾坤卦,厚德精进。 外用道家,无为清静守本。 行无为之治,不言之教,藏器守拙不出头。 但你虞见微做不了匣中剑,揣着圣贤大道苟安一隅,你想为生民立命。 既然如此,看问题又何必总是趋利避害? 与其担心韵儿跟着我会被连累,你不如好好想想,能做些什么,将来为她抵挡潜在危险? 虞修,两年前若是我不在,韵儿会怎样?” 凤玄尘说完又补了一剂猛药。 “虞家的祖训没错,所以我不打破它,凤家历代君王也不打破它。 可你们虞家世世代代的当家人,守的真是虞家的祖训吗? 还是死板迂腐的条条框框? 耕读传家,不积百两金,和三纲五常有什么关系? 第135章 主子居然会撒娇………!!! “比起祖训,你们更看重百年太傅府的声誉,活得像圣人手里的提线木偶,空有其形。 太傅府出来的男人,女人,须得是规行矩步,贤士德妇的典范。 虞家一代一代,离祖训最初的真谛精华越来越远,守着糟粕腐朽的空壳,越活越不像个人, 瞧瞧韵儿,她活泼灵动些,做些规矩之外的事情怎么了? 是你的先祖不允许,还是你心里的那一本本老掉牙的伦理教化不允许? 硬生生把一个鲜活美好的人儿,变成了规行矩步的木头。 虞修,你从小想挡住我接近韵儿,针对的不是我,你是想抹杀韵儿身上不符合你心中礼教标准的随性自在。 你一直想扼杀她的天性,把她变成你最完美的学生。” “好好想想吧?我带韵儿先下山。” 凤玄尘踏着厚厚的雪,走到虞修跟前,高大魁梧的身形造成绝对压制。 “虞修,我说最后一遍:有什么冲我来,不要让韵儿夹在我们中间为难。 你要是再逼她,我不会再对你客气!” 外放出去,一辈子回不来京都,也是有的,省得杵在跟前碍眼。 - “才六天就下山,韵儿,我还没有住够!” 马车上,凤玄尘抱着他的小王妃消磨被虞修气出来的寒气。 “今天的补药还没喝呢!” 语气里满是撒娇委屈。 车外三人已经尽力控制心态,车驾还是不听使唤剧烈撞了一下。 要命啊! 主子居然会撒娇………!!! 还撒得忒他么不要脸,毫无节操可言。 没耳朵听啊! “无妨,咱们回去喝,你从国柱府的密道过来找我,临渊,我们不分开。” 虞韵抚摸着他头上长出的发根,有些扎手。 手缓缓落到他的耳垂,喉结,慢慢激发出他的热气。 “嗯,不分开!” 桑陌和沐棉坐在外头,沐沉沙骑马跟在旁边,凤玄尘不能太放肆,以免让他的小王妃觉得羞耻。 下巴顺从地扬起,把致命弱点送进她软软的小爪里,呼吸微微起伏,又沉又促。 虞韵也没敢做太过,见他的皮肤渐渐泛红,怀抱热起来,便罢手,替他擦去脸上细汗。 已经两天了,临渊的旧伤不知恢复得如何? 他又不肯说实话,每次都用行动打消她的担忧,就像昨夜逼得她张口咬人。 身体里蹿起热流,酸酸麻麻,虞韵迅速断掉不合时宜的心思,乖乖靠在宽厚的怀里。 狭小的车厢里,熟悉的春灵茶香中,他独有的男性气息格外明显,舒心又蛊惑。 如潮水层层叠叠冲击着她的敏感神经。 上山时,他们还能安安静静依偎一路,如今全然不是来时的心情。 凤玄尘微眯着眼,将怀里人的反应观察得入木三分,很好,韵儿对他有欲望了。 且不像他这般,压得住。 玉灵芝真是个好东西,既能给他足够的动情余地,又替他封住体内凶兽。 再磨练个几月,足够他练到在韵儿面前收放自如,不会再像第一次吻她那般,冲动失控。 虞修说得没错,他的小王妃很娇弱,经不起太猛烈的风雨,也不宜多生子嗣。 手臂缓缓收紧,引来轻轻颤栗,凤玄尘长长吐出一口气,不敢再惹她难受。 沐棉伸头向后看了看,突然跳下马车。 “小棉花,你去干嘛?” “解手!” 桑陌:…… 沐沉沙一眼看穿妹妹心思,她想去找虞修。 “沐棉!” “哥哥,我真肚子疼,你放心啦!” “别胡闹!” 虞修好歹是王妃的兄长,不能轻易冒犯。 “知道啦,我去去就回。” 沐棉才不管,王爷不快点娶主子,她怎么给哥哥挣院子?娶嫂嫂? 虞修的马车慢,落后了一大截,脸色沉沉思考人生之际,车里突然蹿进来一个人。 “小哥别怕,你赶你的车,我找你家大人有点私事聊。” 沐棉对外头吩咐完,大喇喇在车厢中间席地而坐,仰头盯着虞修。 对,就是盯。 “沐姑娘找在下何事? 男女七岁不同席,你坐在这里于礼不合。” “没事,觉得你好看,我想坐这儿看看你,不犯法,不违规吧?” 虞修放在膝盖上的手缓缓收紧,凤玄尘的人怎的如此不知礼数? “虞大人,你脸红啦! 奇怪,你长得也不比我家王爷差多少,以前没有姑娘偷偷看你吗?” “非礼勿言,沐姑娘请回吧!” 书呆子而已,沐棉坐近一些,仰头像只小狼崽般巴巴望着虞修。 “大公子,我也想回去,可是这里不听话,就想多看着你,特别地开心。” 她拍着胸脯,说得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主子说可以帮我在虞家选个夫君,大公子,我能嫁给你做妾吗?” 虞修惊得瞪大眼睛,他何时招惹了沐棉,竟让她生出做妾的想法? “沐姑娘,虞家男儿不纳妾,我已有发妻,还请你收回心意。 姑娘是沐家忠良之后,理应择世间磊落男儿为夫,切莫生出做妾的想法。” 沐棉瞧着他脸色越来越红,还冒出冷汗,觉得特别好玩。 哼~! 没见过世面。 这点阵仗都应付不了,哪来的脸教王爷怎么做事? “大公子~,可我心里只装得下你,只要能跟着公子,小棉花可以不要名分,做通房,做外室都行的。 求大公子可怜可怜我的一腔痴心吧!” 虞修听得心口一阵狂跳,这哪是一个娘家女子能说出来的话? “沐姑娘慎言,这样的话如果传出去,会坠了你的闺誉,贻害无穷。” 哼! 随便说几句就被吓成这样,还不如王爷呢? 当初她用这招对付王爷时,他可狠了,让人拎着她去看打军棍,然后又去看杀头,吓得她做了一个月噩梦。 从此见到王爷撒腿就跑,再也不敢乱来。 “大公子,你是嫌弃我行伍出身吗?” 虞修避着越靠越近的人,脑中冒出一句话: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委实至理名言。 “在下并无此意。 沐姑娘的父兄都是铁骨铮铮的英雄,望你自重自爱,莫坠了他们的一世英名。” 砰—— 沐棉一掌将侧蹬劈掉一截,义愤填膺。 第136章 虞修没有狼脖子经咬啊! “为了所谓的名声,所谓的英名,我连大大方方喜欢一个人都不行吗? 凭什么? 喜欢你有错吗? 如果有错,那你干嘛长得这么好看,还要来招惹我? 呜呜…… 我做错了什么,喜欢一个人都不行? 爹爹不保护我,这种时候还要冒出来,拦着我喜欢一个人,凭什么?” 沐棉胡搅蛮缠,抓着虞修衣摆在脸上一顿乱抹,最后熊抱住吓傻的人。 哈哈哈……真好玩! “呜呜……虞修,我喜欢你有错吗?” “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你能不能别骂我?很疼的!呜呜……” 北疆的妙春娘子平时就是这么哭的,一哭一个准儿,石榴裙下一堆痴心汉。 这招对王爷没用,对书呆子应该好用吧? 虞修扬起双手不敢砰趴在腿上的人,脸色因为惊骇变得煞白煞白,他从未遇到过这种事。 女子名节大过天,她真可如此胆大妄为? 若是如此行径被人撞见,他该如何对待她? 纳忠良之后为妾,他岂不是成了奸佞小人,弃之不顾,又如何是君子坦荡行径? 难道要逼他娶平妻? 如此做,他如何对得起举案齐眉的发妻? “沐……沐姑娘……” 该如何推开一个哭得伤心的女子? “抱歉,在下误了你!” 怎么做都是错,他虞修若是毁了沐家后人的名节,当以死谢罪。 “呜呜……不怪你,我怎么舍得怪你,大公子什么都好,是小棉花管不住自己的心。 让我再抱一会儿,好不好?” “男女授受不亲,于礼不合! 在下不能毁了你。” “哇——” 沐棉死抱着不撒手,反正虞修不是她的对手,挣不开她的猴子捞月。 哼! 总是找各种理由不许主子嫁给王爷。 她倒要看看,虞修怎么摆脱她的死缠烂打。 车夫怎么回事,被她吓坏了吗? 赶车赶得没一点水平,颠死她了。 “沐姑娘哭完便离开吧! 今日之事,在下权当没有发生过。 今后在下绝不出现在沐姑娘眼皮底下。” 哎呀~! 她是不是立功了? 虞修不出现在她面前,不就是不出现在主子面前,也就不能坏主子与王爷的好事啦? 再加把火,一定要让这书呆子见了她就跑。 “呜呜……虞修,我只是喜欢你,有错吗?你不接受,还要避我如蛇蝎。 我会想你想得发疯,夜里偷偷跑去你房里找你的,你不要躲着我,好不好?” 偷偷跑去房间? 不行,他得尽快出发去北疆。 虞修彻底忍不住了,伸手扒开沐棉的手,被她死死拽住。 拉扯间…… 撕拉—— 腰带断了,衣摆也撕坏了,整个人还被摁在了车厢地板上。 沐棉干脆再撕了两下,把他的外袍彻底撕得没法穿,当替王爷报仇了。 值两个大元宝吧? “沐姑娘,你住手!” 虞修躺在木板上动弹不得,沐棉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用手模仿嘴唇,在他嘴上来了一下。 “mu啊~~” 然后挤在他耳边,学着人咬耳朵。 “修哥哥,千万不要忘了我哦! 千万千万要记得,我喜欢你,一直一直喜欢你,想做你的女人!” 说完,逮着他的脖颈狠狠来了一下。 “呃——!” 剧痛袭来,虞修听到脑子有东西碎了,光明的灵台蒙上一层绯色的雾气。 他的道心…… 沐棉咬完,摸一把嘴上的血,下口有点重哦,虞修没有狼脖子经咬啊! 溜了溜了! 身体刚蹿出车帘,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拽走,沐棉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趴在马背上。 “驾——” 车夫惊魂未定,刚刚那凶神恶煞的男人,好像是七王爷身边的桑将军。 沐姑娘前脚来,他后脚就到,抢了他赶车的活,还堵上了他的嘴。 太……太可怕了! 大公子怎么样了? “大……” “别过来!回府!” “哎!” 虞修躺在马车里,任由脖子上的血落在木板和衣襟上,许久…… 另一头,沐沉沙已经将马车停在虞府门口,蹙眉看一眼身后。 “主子,沐棉和桑陌还没有回来。” 他不怕两人有什么事,只怕妹妹莽撞,行事出格冲撞到虞修。 希望桑陌能摆平。 马车内,凤玄尘替虞韵整理好衣服,头饰。 “无妨,我亲自送王妃回去,通知一下母妃和苏嬷嬷。” “是!” 下马车时,虞韵拉住凤玄尘的手。 “临渊……” 手背落下一吻,“我知韵儿想给我名分,不过我愿意再等等。” 私下亲昵已经有违礼制,虞家规矩森严,他怎么舍得让她被家人审视责备。 凤玄尘牵引虞韵走下马车,便松开手与她保持两步距离,一前一后走进虞府大门。 虞韵仰头看着身旁高大沉稳的男人,她的临渊做什么都有分寸,让人安心。 知道今日皇儿会下山,沐太妃一早就等着了,按照苏嬷嬷说的,今日要带虞家女眷认下皇儿的女婿身份。 此刻,她拉着姚氏的手,带着几个上门拜访的贵妇,一起出来迎人。 “咱们韵儿真厉害,短短几天就把皇……” 哦,不能叫皇儿了,得改口叫渊儿。 “就把渊儿的伤调理好了! 这孩子从小不让人省心,能遇到韵儿,得亏他上辈子积德。” 姚氏被几位贵妇的目光盯得不自在,这几天她都习惯了,无非是嫉妒沐将军落在虞家。 “太妃娘娘折煞韵儿了,沐将军吉人天相,韵儿只是尽了医者本分。” “不折不折,我疼韵儿还来不及呢! 哪里舍得折煞她? 渊儿就需要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子,好好教教他规矩。 虞大夫人,你改口叫我沐太君吧! 我和渊儿如今都是沐家人了,他叫沐临渊,是我大哥的儿子。” “是,沐太君。” 沐太妃拉着姚氏越走越快。 “咱们抓紧些,今天的布还没织完呢,一会儿你教教我,怎么掐丝? 这几天多亏了跟着你干活,我夜里睡得可香了,饭量也涨了。 人啊,还是要多劳作。” “太君所言极是。” “来了~! 亲家母,你瞧,是渊儿带着韵儿回来了,哎呀~真是青梅竹马,郎才女貌的一对儿呀!” 沐太妃一高兴,把实话说出来了。 第137章 韵儿为他跟人亮爪子了 姚氏也没有否认,这门亲事乃先帝立下的,公爹和夫君已经应允。 苏嬷嬷瞧一眼身后跟着的贵妇与小姐,顺着主子的话做出敲打。 “可不是嘛! 虞大姑娘是陛下钦定的皇子老师,又是虞太傅亲自教养长大。 能娶到虞大姑娘,是咱家小主子的福气。” “对对对! 就凭韵儿敢当堂休夫,又敢只身闯宫变救渊儿,这份果敢胆识,像我沐家的女人。” 主仆俩一唱一和,就替虞韵把周边的贵女比下去了,姚氏心里感激不已。 沐太妃和苏嬷嬷能如此向着韵儿,真好啊! 当初燕家上下虽然也夸韵儿,却只是欣赏她为燕家众人付出,并不是赏识她这个人。 凤玄尘已经看清闲杂人,张丞相家的,兵部尚书的,呵!翰林院的也来凑热闹。 断肋骨,罚银子还不够? “儿子沐临渊见过母亲,见过岳母大人!” 凤玄尘躬身行礼,站得远远的,生怕被她们后头的脂粉阵污染。 “虞韵见过沐太君,见过母亲。” “哎哟哎哟,快免礼,都是好孩子!” 沐太妃看着逆子头顶黑黑的发根,可激动坏了,不是光头! 太好了,太好了! 皇儿终于愿意还俗娶媳妇儿啦! “岳母大人,韵儿一路舟车劳顿累了,小婿先送她去休息。 稍后再向长辈请安。” 凤玄尘浑身散发冰冷气息,盯着凑上来的女人,脚蠢蠢欲动。 但……不能在岳母大人面前失礼。 “这……” 姚氏不敢答应,毕竟两人还未婚嫁,当着众人的面如何能放沐将军进内院? 苏嬷嬷缓缓走出来行礼。 “将军,老奴陪着虞大姑娘回去吧,您还要去拜见虞太傅和虞先生呢!” “嗯,有劳嬷嬷。” 凤玄尘转头看向虞韵,轻声细语。 “韵儿,这里我来处理。” “临渊,随我见过几位夫人,礼不可废。” 虞韵说完又对苏嬷嬷欠身。 “有劳嬷嬷稍等。” “是!” 苏嬷嬷露出欣赏之色,虞大姑娘不是遇事退缩的主儿,沐家主母理当如此。 “虞韵见过张夫人,柳夫人,林夫人,各位小姐有礼了!” 没有一一行礼,见礼方式不怎么客气,虞韵冷眼扫过六个花样年华的女人,话风一转。 “沐将军常年在北疆带兵,行事难免不如京都贵公子那般精细,失礼之处,还望各位夫人与小姐体谅一二。 也请各位三思而后行,京都的礼节与约定俗成的规矩,用在北疆也不合时宜。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请大家心里都划个界限,也好过贸然行事失了分寸,闹出打打杀杀的事情来。” 张夫人听完,心头震颤。 虞大姑娘意思已经很明显,他们再不识趣硬往上凑,下场可就不是断一两根肋骨了。 再看凤玄尘煞神一般的气场,她后悔来这一趟了,今天怕是不好收场。 她用力拽住想要上前行礼的女儿,后退一步欠身回礼。 “还是韵儿聪慧,不怪沐将军慧眼识珠,今日听你一席话,伯母茅塞顿开。 你刚回来,我们就不叨扰了,有空上家里玩,多教教我这几个不争气的。” 虞韵露出一抹微笑,转头看向身后人。 “临渊,这几位是长辈。” 张夫人听得心惊胆战,还是要拿她们杀鸡儆猴吗?她可经不起朝凤战神踹一脚啊! “临渊见过各位夫人。” 行……行礼了! 天呐! 七王爷虽然改了姓,那也还是赫赫有名的京都混世魔王啊,他何时对人行过礼? 她家丞相大人也没有过这待遇吧! 太……太可怕了! “沐……沐将军多礼了! 我想起来,家里还有事,就不多叨扰了,告辞!失礼之处,还请沐将军高抬贵手!” 张夫人语无伦次说完,拉着两个女儿,逃命一般往外走,连和沐太妃,姚氏行礼告别都忘记了。 其他几个被凤玄尘冷眼一扫,也夹着尾巴逃了,闹剧般散场。 沐沉沙站在一边默默学着,要避开女人的麻烦,原来释放杀气就行。 京都这些贵女真不经吓,也不禁踹。 他每次替主子收拾,都要精准把握力度,生怕闹出人命。 “姚大夫人,你瞧瞧,我儿在韵儿面前多乖呀,咱们商量一下,早点把他们的婚事办了吧! 省得外头的野花成天瞎惦记。” 沐太妃想起先帝以前被一群女人烦来烦去,对这些天天上门的贵女更没好感了。 她的皇儿又不是肉,人人都可以咬一口,卯足劲儿糟蹋,想得美! “一切但凭太君做主。” 姚氏没什么不同意的,女儿与沐将军情投意合,她只希望女儿后半生不要再吃苦。 她的韵儿已经吃过太多苦了。 “那好,等渊儿完成过继礼,我去找皇上赐婚,一定风风光光把韵儿娶回家,给我生孙儿。” 沐太妃两眼冒星星,她都能想到,小孙儿生下来有多讨人喜欢,白白胖胖,像皇儿小时候一样。 凤玄尘听到最后一句,眉心微蹙。 韵儿的身体还需要仔细调理,确保万无一失才能怀孕生子,母妃太心急。 得想个法子打消她的念头。 沐太妃匆匆赶来见了儿子一面,又拉着亲家母回去商量婚事了。 姚氏留下虞婉陪着女儿,以免落人口舌。 “长姐,我去那边等你。” 虞婉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台,行礼转身离开。 长姐能再觅的良缘,是件可喜可贺的天大好事情,她为他们感到开心。 “沐沉沙,给虞三姑娘送件披风。” “是。” 凤玄尘对虞婉识趣的做法颇为满意,他确实想和韵儿再单独待会。 刚刚她站出来喝退那些女人的模样,叫他心醉神迷,韵儿为他跟人亮爪子了。 “没想到,我的小王妃战斗力如此强,寥寥数语,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低沉的嗓音浸泡在春水里,流进耳朵酥酥麻麻,虞韵握紧双手,才不至于当场发软泄力。 她仰头对上绝世无双的眼,那里清澈又动人,似漫天冰雪里昙花盛开。 “临渊,我也能守护你!” 语气坚定不容置疑,许多事,虞韵不说不代表不懂,嫁给临渊要面对什么,她很清楚。 凤玄尘被她的目光俘获了。 怎么办? 想抱她,想亲她,可这儿不行。 第138章 选择和你走一样的路 等会儿还要去见虞老头儿,耽误事儿。 “嗯,我信! 被韵儿护着,临渊哥哥三生有幸。” 虞韵看一眼四周,家丁都不见了,她迅速攀上他的肩,踮脚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脸色瞬间绯红一片,在家里如此行事,有种说不出来的紧张刺激。 凤玄尘摸着唇,彻底傻了。 韵儿在虞家敢亲他…… 不行,他得缓缓,顶不住了! 不能抱她,不能亲她,千万别冲动,被虞家人逮着把柄,说不定又要生出波折。 呼呼…… 要忍耐,千万忍耐! 韵儿太宠他了,宠到为他不顾一切。 “临渊,你永远不是一个人,我愿意选择和你走一样的路。” 离经叛道也好,纨绔混账也罢,都没有关系,只要是他,她便在所不惜。 “韵儿!” 凤玄尘终是没忍住,把她拉进怀里,恨不得融进骨血里。 她为了他,能轻易舍弃刻进言行里的圣贤大道,礼义规矩,那些曾是她的立身之本。 “好,任何时候,我带你上路!” 心里暗暗发誓。 为了你,沐临渊会循规蹈矩,尽力做好虞家合格的女婿,不辱没门楣。 离经叛道的事,他不做,有的是人能替他做,不会让韵儿受委屈,也不会叫她为难。 …… 把人送到内院门口,凤玄尘看着虞韵消失在门洞后面,长长呼出一口白气。 以后教训不识趣的人,不能树敌了,以免给韵儿带来麻烦。 得用更有效的法子,让他们知道不知死活的代价。 “找凤玄礼,把这些天上门的贵女名单交给他,给我找到破绽,一个个击溃。 不许留下痕迹,让她们自食恶果。” “是!” 沐沉沙又学到了一招,主子打算用对付燕家的办法,对付其他女人。 野心昭昭的女人,哪个会没有破绽把柄? “让桑陌去敲打这些人背后的当家人,再记不住教训,燕家就是下场。” “是!” 凤玄尘看着天色,快正午了,得尽快见完虞老头儿,回去陪韵儿用午膳。 …… 虞修换掉衣服来到藏书阁时,凤玄尘正蹙眉陪着祖父下棋。 他默不作声行礼,然后退到父亲身边安静观棋,竟又是“困龙局”。 局势明显倒向祖父这边,连父亲都看得忧心忡忡,凤玄尘此刻面对的棋局,便是他和韵儿将来可能会面对的最凶险一局。 虞修看得明白,祖父和父亲也明白。 前有强敌,后有软肋,要如何兼顾? 此刻棋盘上,凤玄尘的致命弱点已经被祖父围死,陷入两难抉择。 啪—— 黑子落,壮士断腕。 “临渊输了,多谢祖父谆谆教诲。” 虞太傅捋着胡须,没因赢得棋局而高兴,这孩子最后的选择令他后怕。 “修儿,带临渊去祠堂,跪着好好想想这一局要怎么破?” “是!” “临渊告退。” 走出藏书阁,两个男人心思各异,沉默地走向虞家祠堂。 “什么?跪祠堂!” 虞韵听完沐沉沙禀报,抓起披风要出门,被虞婉轻轻拦下。 “长姐,你别急,咱们先看看棋局。” 祖父已经认下沐将军,定不会故意刁难他,一定是棋局出了问题。 放在平时,这种事长姐能轻松应对,断不会像现在这般方寸大乱。 虞韵无法向妹妹解释清楚,她根本无法再看着临渊受半点委屈。 祖父为何要让他跪祠堂? “沐沉沙将军,你可能恢复棋局?” 为了区分凤玄尘和沐沉沙,虞婉没有沐将军,选择了全名称呼。 “能!” 半炷香后,虞韵看着昆山璞玉棋盘上的困龙局,久久无法回神。 壮士断腕! 临渊最后竟选择牺牲自己换她平安。 “敢问沉沙将军,沐将军以前在北疆战场,可以到过相似的局面?” 虞婉的棋艺不如长姐和长兄,却也看的明白这一局在演化什么:战场上,长姐若是成为人质,或者虞家变成人质,沐将军要如何抉择? 棋盘上,沐将军最后选择牺牲自己,换取长姐生还,可在实际中,敌人不会放过长姐。 从棋局开端,沐将军就一直在加固对长姐的护卫,却功亏一篑。 输不是因为一着不慎,而是无解。 沐沉沙第三次默默打量虞婉,三姑娘不像表面的温婉柔弱,反而有勇有谋。 静安寺里,她摆脱燕亭君的人向苏嬷嬷求救,保住了自己和二姑娘。 不久前,她静静站在凉亭下,对着一树红梅轻轻微笑,看起来恬淡而坚韧。 此刻她看清了棋局,沉着冷静地寻找破局之法,全然不像只有十八岁的内宅女子。 “将军?” “遇到过!” 虞韵抬起头,等沐沉沙说下去。 “七年前,主子与犬戎有过一场恶战,因军中出了奸细,导致先锋军中埋伏。 主子当时还是左将军,带兵前去支援突围,一切很顺利,先锋军得救了。 可主子的军师被犬戎掳走,导致他深入敌军腹地孤立无援,身受重伤。” 从那以后,主子再也不对身边人表现出喜好与亲密,把自己变成一把没有感情的刀。 “军师可救回来了?” “没有。” 虞婉攥紧手中帕子,听得心肝一颤。 “他腹部的伤,是那时落下的?” “是。” 虞韵捡起棋盘上的黑白子,归入盒中,整个人静得可怕,声音清冷不起波澜。 “沐沉沙,你和桑陌,可能替代临渊统领北疆军?” “能!” 哒—— 棋盘重新落子,左黑右白。 “记住这盘棋,想布困龙局,那也要抓得住龙才行,九天神龙岂是蛮夷戎狄能肖想的?” 沐沉沙走近一步,站在虞婉旁边,认真看着王妃重新布局。 眸中光亮乍现。 在王妃手里,主子的死穴变成了埋葬敌人的深渊。 “长姐……” 虞婉双手捧心压住心口,眼中充满崇拜,长姐在做连男子都做不到的事情。 她想参与,龙可以狡兔三窟,那么死穴也可以有真有假。 …… 凤玄尘跪在虞家先祖牌位前,想父皇。 母妃是父皇的软肋,为了保护她,父皇联合所有能用的力量,甚至要克制对母妃的感情。 以前听不懂,当皇帝的为何连喜欢自己的女人,都要藏着掖着,憋屈又窝囊。 如今他懂了,因为不能失去,经不起她受到半点伤害,所以会草木皆兵,严防死守。 父皇做到了护母妃一世无忧喜乐,他也可以,而且会做得更好。 “刚刚的棋局,你没用虞家,输得不冤。” 凤玄尘垂眸遮住眼底暗喜,虞修不拦着他了,想帮他赢。 “请舅兄赐教。” 第139章 沐将军,请! “夜幽原一战犬戎元气大伤,向西北占领莫托河休养生息。 犬戎王后恨你入骨,新任可汗斯图却是个谋略过人的政治家。 雪灾之后,北疆对犬戎而言就是饿狼嘴边的一块肉,这场战避无可避。” 虞修脊背挺得笔直,他去北疆不只是救灾,还要去替韵儿先探一探这场危机的底。 “若我所料不差,斯图会先礼后兵,派使团假意朝贡示弱,让我们放松警惕。 至于最终目的,是祖父今天布的困龙局,抓住你的死穴,拿回夜幽原。” 知道的不少,凤玄尘挑眉看向旁边人。 “舅兄以为当如何?” “将计就计,虞家愿做请君入瓮的饵。” 呵! 真狠啊! 把他的人推出去牺牲,当他死了吗? “虞修,韵儿上辈子缺了大德,这辈子才会做你妹妹。” 声音骤冷。 “刚刚那一局我只是回答祖父的叩问:韵儿比我的命重要。 你知道女人落入犬戎是什么下场吗? 知道木棉的母亲,为何活着回到北疆,最后仍丢下幼子自裁吗?” 凤玄尘对着排位磕头,站起来。 “再敢动让韵儿做饵的心思,老子揍得你卧床不起。” “不会是韵儿,虞家会李代桃僵。” “呵!换谁?你夫人吗? 虞修,你想让韵儿看着谁去替她送命?” 吱呀—— 门打开,冰冷刺骨的风灌进来。 “多出去转转,别读书读傻了,满脑子英勇就义,战场凭的是谁活到最后。” 凤玄尘望着灰蒙蒙的天,迈出祠堂。 “走吧,回去找祖父再下一局,都耽误我给韵儿做午膳了。” 藏书阁里,虞韵已经和祖父下到一半,见招拆招丝毫不落下风。 虞潜在一旁美滋滋喝茶,她闺女真是秀外慧中,做什么都叫人挑不出半点毛病。 手中棋子被拿走,啪一声落在棋盘中央。 “临渊?” 虞韵惊喜回头,冷静自持的女诸葛瞬间变成小女人,凤玄尘捏捏她的脸颊。 “咳!” 虞太傅盯着棋盘中央的白子,气得拽紧胡须,混小子又要乱来了。 明明韵儿的局已经渐入佳境,有望解决他们即将面临的险境。 “祖父,咱们速战速决,韵儿还饿着肚子呢,我得去做饭。” 众人:…… 虞婉瞪大眼睛看向沐沉沙:真的吗? 男人下厨? 后者点点头,态度冷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混小子,你跟韵儿下。” 虞太傅扔掉棋子,才不要被打得丢盔卸甲。 “婉儿,去准备一桌饭食过来。” “是,祖父。” 凤玄尘没想到虞老头儿会让韵儿收拾他,虞家三代都在,他要怎么输呢? “杵这儿干嘛,还不去帮忙!” 沐沉沙无辜被点名,行礼告退,主子恼他告诉王妃真相了。 “韵儿,我的棋风很烂,下错了你别生气,随便罚我。” 虞太傅:……就知道卖乖,杀他的时候可没见半点带客气的。 虞修:……凤玄尘的棋风叫烂,他叫什么? 虞潜:这个女婿好啊,有自知之明,又敢于承认自己的不足。 虞韵看着棋盘中央的白子,缓缓站起身坐到祖父的位置上,她想看临渊如何破局? “沐将军,请!” 哒~! 黑子轻轻落在白子的阵脚上。 虞太傅摸着白胡须颇为得意,等着混小子在孙女面前吃瘪。 凤玄尘确实老实了。 韵儿叫他沐将军,那么,眼下这一局对应的便是接下来可能出现的危局。 他流露的每一个想法都会被韵儿记住,并采取相应的办法守护他,甚至会不惜搭上自己。 该如何落子,才能让韵儿打消为他冒险的念头? 虞修能想到以身作饵,韵儿也能想到。 这一局,难。 已有的布局里,他看到了四哥,桑陌,沐沉沙的影子,也看到了韵儿在阵眼上。 “韵儿,咱们重来一局。” “临渊,我信你,也信我自己。” …… 虞婉和沐沉沙拎着食盒进来时,棋局已经进入僵局,室内格外安静。 长姐……哭了! 从小到大,她几乎从没见长姐哭过,这是怎么了? 虞婉放下食盒,放轻脚步走到棋桌边,这才注意到凤玄尘额头满是冷汗,捏着棋子迟迟落不下去。 棋局被逼到了必须送出诱饵。 唉! 长姐何苦呢? 沐将军又是何苦呢? 只是棋局上的牺牲也不舍得让长姐冒险。 入局的两人面对的不是棋局,而是一场模拟实战,一军主帅面对抉择当断不断,乃大忌。 沐沉沙从未见过主子如此神情,即使当年夜幽原最后一战,他也从未犹豫过。 小手捏起一颗白棋,将欲落下时被大掌包裹,冰凉遇上潮湿。 “我说过,任何时候都会带你上路,棋盘上也不例外。” 啪—— 白子落进黑子陷阱,置之死地而后生。 “临渊……” 虞韵此刻只恨自己太弱,却成为他的命门。 “胜负未分,韵儿,有你在,我不会输。” 接下来的局势,凤玄尘占据主动权,始终领先一子,拿下最后胜利。 同时不到半炷香。 最后一子落,他转头看向沐沉沙。 “记住了吗?” “是!” 主子以身入陷阱后,他和桑陌要承担牵制敌人的重任,他们赢了,主子和王妃才能活。 “好了,一盘棋而已。” 凤玄尘站起来牵起虞韵,他们需要单独待会,“祖父,岳父大人,舅兄,我们先回去了。” 虞韵安静地跟着行礼,由凤玄尘亲自伺候穿上披风,牵出藏书阁。 “韵儿,中午想吃什么?” 已经过午膳时间了,掌心小手冰凉,怪他不好,让韵儿承担莫名其妙的风险。 犬戎那边确实蠢蠢欲动,四哥四嫂要稳定朝局,北疆的事情他来料理。 “别怕,咱们如今面对的形势比当年好多了,不论去哪,我都会带着你。” “嗯!” 虞韵不怕危险,只怕临渊因为她做错选择。 刚刚的棋局,明明有更好的致胜方法,他选择了最不利的一种。 一局棋尚且如此,现实中呢? 她要怎么避免成为他的死穴,怎么守护他? “十年前离开时,我想把你带去北疆。” “那你怎么不做?我想去的。” 跨进羡鱼居的大门,凤玄尘把人拉进怀里打横抱起。 “舍不得你跟着吃苦。” “这叫什么苦?” 第140章 呜呜……主子,桑陌欺负我! 虞韵用力抱紧他的脖颈。 “以后不要丢下我,上哪都带着。” “嗯,临渊哥哥一刻也离不开你!” 如何是好? 隐疾,旧伤,犬戎,件件压在他的小王妃心里,凤玄尘不知道要怎么让她宽心? 敞开心扉后,韵儿总是为他掉眼泪。 人生头一次,凤玄尘觉得自己是个混账。 虞家也混账! 犬戎的事情不需要摆到明面上来,非要闹得韵儿也知道,害她无缘无故担忧害怕。 做事情不咋滴,搞事情一个比一个厉害。 还有沐沉沙那个榆木脑袋。 …… 桑陌拽着沐棉回来时,正好撞见沐沉沙在房里上药。 “哥哥,你怎么受罚了?” 沐棉彻底忘记和桑陌之间的纠葛,抓过哥哥手里的药瓶,替他上药。 “四十军棍,你做什么了,罚得这么狠?” 桑陌看着自个儿的傻丫头又要哭了,心中暗骂沐沉沙没用,顶个缺把自己搞这么狼狈。 “无事,出了点差错。” 不用想,肯定和王妃有关。 “给点提示,免得一会儿我也遭殃。” “犬戎。” “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这种事情也跟王妃说,主子不罚你才怪。” 沐棉见两人又打暗语,怒气冲冲瞪着桑陌。 “说清楚!” “就……就是……” 桑陌挠挠头,心慌意乱组织语言,今天失控把傻丫头亲哭了,他现在特怕她生气。 “虞太傅用困龙局点出王妃是主子的死穴,犬戎一定会对王妃下手。 主子选择了壮士断腕破局,被太傅罚去跪祠堂,我把实情告诉了王妃。 王妃重新布局,想以自己为饵,帮主子再次打败犬戎。 对弈时,主子选择跳陷阱陪王妃。” 沐沉沙简单陈述了一遍,桑陌秒懂,他了解的事实远比这些多。 犬戎可汗的大公主乌娅,已经潜入北疆,虽然有人盯着,但是防不胜防。 “你确实不该告诉王妃实情,万一王妃背着主子做出冒险的事情,咱们后悔莫及。” 沐棉不懂其中厉害,只想跟桑陌对着干。 “瞒着就对了吗? 你们男人总是自以为是,小看女人,哼!” 桑陌不敢回嘴,低着头一副做错事的傻狗样,沐棉看得更加生气。 欺负她的时候,饿狼扑食,这会儿装狗了? 男人都一样,没一个好东西。 “哥哥,你做得没错,告诉王妃让她有心理准备,才不会事到临头不知应对。” 听出妹妹说话尽是思虑,不见天真快乐。 沐沉沙转头,见她眼睛哭过,嘴唇也破了,眼刀唰唰飞向桑陌。 “你干的?!” 桑陌站得笔直,唇上牙印破口格外明显。 “是,大哥,我要娶小棉花。” “我娶,总好过她给虞修做妾。” 沐棉凶巴巴怒瞪着他,气得口不择言。 “我就是给虞修做妾也不要嫁给你。 这辈子都不要,嫁猪嫁狗也不嫁你!” 她何时被人这样欺负过,把她摁在雪地里,一遍一遍逼她嫁人。 沐沉沙闭上眼睛强压怒火,抓过里衣披上。 “出来!” “是!” 桑陌根本没把沐棉的气话放在心上,他们亲吻时,小丫头回应他了,心里是有他的。 先来场苦肉计,让她消消气吧! “大哥,这件事我做错了,但不后悔,你尽管教训,桑陌甘愿受罚。” “小妹,有账自己讨,不够哥再来。” 沐沉沙懒得动手,这家伙前几天刚被主子踹出内伤,他要再动手揍出隐患,以后跟着吃苦的是妹妹。 沐棉活动了一下手脚,盯着桑陌,还没动手,脸先没出息地红了。 桑陌看得满心柔软,像春天的河水荡漾。 “小棉花,我是真的喜欢你,从小就喜欢,要不然早娶妻了。” 砰—— 沐棉一脚踹在桑陌的肚子上。 “哪有哥哥对妹妹乱伦的?你混蛋!” “我从没把你当妹妹,姑奶奶,轻一点行吗?你夫君身上还有伤呢!” 桑陌捂着肚子佯装痛苦,屁股上连续挨了三下,哎哟哎哟乱跑。 心里乐开了花。 他喜欢小棉花咬他,踹他,美上天了。 “去你的夫君,找打!” “我哪里不好,你说我都改,行不行?” 沐棉现在看桑陌哪哪都不顺眼,她从未想过会被人欺负成这样,还是被最信任的人。 “流氓!” “混蛋!” “我要废了你!” …… 虞韵被外头的动静惊醒,睁眼见到坐在床边练功的人,无比心安。 她轻手轻脚下床,穿上披风去看外头发生了何事? 天色已接近傍晚,寒意料峭。 沐沉沙听到主屋有动静,连忙出声提醒。 “王妃来了!” 自己则立刻闪进屋里更衣,生怕冲撞了王妃,被她发现受罚的伤。 沐棉刹住脚,头也不回冲向主屋方向。 “主子~!呜呜……” 桑陌听到小棉花真哭,彻底慌了。 怪他不好,今天气疯之后没控制住,一心只想赶在虞修之前,把生米煮成熟饭。 委屈他的傻丫头了。 虞韵伸手接住扑过来的人,第一次见沐棉眼泪汪汪,顿时心疼得厉害。 “怎么了? 小棉花别哭,有什么事和我说。” 沐棉心里慌张害怕在虞韵面前藏不住,桑陌今天对她太凶,太可怕了。 “呜呜……主子,桑陌欺负我!” 桑陌追过来,二话不说跪地请罪。 “属下有错,请王妃为小棉花主持公道。” 两人这是……关系发生变化了? 虞韵瞧着沐棉眼尾的绯红,眼泪汪汪也掩盖不住小女儿家的羞涩。 什么都明白了。 她拿出帕子替沐棉擦掉眼泪。 “自然是要主持公道的。 你欺负了我的人,打算怎么善了?” 有主子撑腰,沐棉心底的不安快速散去。 “主子,他比王爷还禽兽!” 桑陌闻言心头一喜,小棉花把他和王爷做对比,那不就是认为他们也是一对吗? “是,小棉花说得没错,属下确实对她做了禽兽之事,甘愿受罚!” “哼!受罚? 我的惩罚,你有命受得起吗?” 沐棉傻傻看着突然变冷的主子,她生气了,翻脸的时候竟比王爷还要压迫人。 虞韵挺直脊背,拿出真架势。 “既然动了沐棉,先砍掉一只手臂赔罪吧! 管不住嘴,唇舌口齿也没必要留了。” 桑陌:……王妃认真的吗? 沐棉:……砍手,割舌头?那不得废? “怎么,我说的话没临渊有用吗?” 第141章 为夫有点吃醋了 虞韵拢紧披风,冷冷盯着不远处,嗓音里已经不闻丝毫情面。 “沐沉沙,你来行刑! 砍完把他丢还陆家,临渊身边不需要欺负女人的混账。” 沐沉沙几乎瞬间懂了王妃的用意:激将法,她在逼妹妹救桑陌。 “是!” 五尺二寸的朴刀缓缓被拔出,发出瘆人的摩擦音,沐棉吓得瞪大眼睛,小心肝颤了又颤。 “哥哥……!” 桑陌挺直脊背张开双臂,借着王妃给的台阶,吐出心中深藏多年的感情。 “来吧!我用了双手欺负小棉花,都砍掉吧,该我的!” 说完,他的眼睛渐渐泛红汹涌,嗓音变得潮湿滞涩,深沉又可怜。 “沐棉,从你来北疆开始,我的眼里便只装得下你,从未放下过。 小棉花,桑哥做得不如王爷好,但对你的心意并不比王爷对王妃的逊色。 此生若是娶不到你,这副身体砍了也罢,省得便宜其他女人。 木头,来吧!” 刀光晃过眼睛,沐棉下意识拔出刀挡开了哥哥的刀刃,“不要——!” “主子,我不怪桑陌了,你别砍他。” 虞韵看着渐渐开窍的小丫头,掩下欣喜,继续推着她往前跨出那一步。 “女儿家名节大过天,他敢不顾你的死活,无名无分欺负你,该死! 沐沉沙,你就是这么护妹妹的?” 此刻的主子让沐棉觉得很陌生,就像当年刚去北疆,王爷让她去看砍头,说砍就砍。 一想到哥哥会砍掉桑陌的脑袋,眼泪不听话地往外掉,像断了线的佛珠。 “小棉花……” 桑陌慌得站起来,想去替她擦眼泪,不演了!都把他的心头肉逼哭了。 “妹妹闪开!” 沐沉沙看着沉不住气的傻子,一把拉开妹妹,举起刀蓄足力量劈下去。 “哥哥,不要!” 沐棉冲出去扑进桑陌怀里,替他挡下这一刀,被刀刃擦去一缕青丝,落在空中飘飘袅袅。 “哼!桑陌,记住这一刀,敢再欺负我妹妹……” “大哥,陆良枭对天发誓,此生只娶沐棉为妻,绝不纳妾。 若是再让小棉花受委屈,不需要大哥出手,我自己罚,鞭子,搓衣板,挨刀子,绝无二话。 若违此誓,天地共诛!” 桑陌用力抱紧怀里人,仰头逼回眼中热泪。 “小棉花,桑陌此生绝不负你! 会用心做你桑哥,也全力做好你夫君,把你捧在手心爱护,绝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虞韵褪去脸上的寒霜,露出温暖如花的笑脸,默默转身离开。 沐沉沙接住妹妹头上断掉的青丝,他能留下的也只有这个,他的小鹰要飞出巢穴了。 该高兴,妹妹有了最好归宿。 长刀归鞘,沐沉沙抬步追上虞韵。 “属下多谢王妃对沐棉的爱护!” “沐将军不必如此,临渊把你们的终身大事都放在心上,如今沐棉和桑陌有了结果。 沐将军也该好好为自己的将来想想了。” 虞韵没有回头,一步一步从容走向主屋。 “有中意的,随时告诉我,沐家人求亲,礼不可废。” “是!” 沐沉沙望着远去的背影,久久没有动。 吱呀—— 门打开瞬间,凤玄尘收功睁眼,等着他的小王妃笑靥如花向他报喜。 “临渊,小棉花和桑陌成了!” 嗯,他都听到了,韵儿一个小小的激将法,便帮他完成了一件大事。 凤玄尘佯装不知,故作惊讶引导他聪慧的小王妃分享喜悦,眉眼的喜色叫人爱到骨子里。 “哦?发生了什么事情?让那蠢丫头突然就开窍了?” 他温柔地伸手把人接进怀里,替她解去披风,用体温驱散寒气。 “小棉花喜欢桑陌不自知,如今可算是看清自己的心了。咱们要好好准备嫁妆,把她风风光光嫁出去。 她去侯府是要当家的,我得把她带在身边,多教教她怎么管理内宅。 临渊,苏嬷嬷那里有得力的侍女吗? 要派一两个心思细腻,会办事的老人跟在沐棉身边,就像苏嬷嬷照顾母亲一样照顾她。” 凤玄尘耐心宠溺地听他的小王妃如何爱屋及乌,特别喜欢听她喊“母亲”。 就像他们是寻常人家的一对恩爱夫妻。 “嗯,都听韵儿安排。” 说完低头寻找她的娇软红唇。 “我的小王妃如此宠溺他们几个,为夫有点吃醋了。 怎么办呢?嗯?” 低沉清澈的嗓音饱含柔情,低低哑哑缠绕进心底,引得人不由自主沦陷。 虞韵仰头看着他求宠的模样,过分出尘绝色的脸,不论她看过多少遍,仍会为之失神倾倒。 “临渊~哥哥!” 绝世好看的唇停顿一刻,绽放出最美弧度,愉悦从每一个字眼溢出。 “在~!我的小宁音,叫哥哥真好听!” 又甜又动人,根本没有任何抵抗力,直叫人贪婪得想……要! “唔!” 炙热气息长驱直入,带着急切又温柔的克制,绵密的柔软一点一点覆盖,不留余地。 虞韵沉入海潮前,弱弱叹息,她的临渊哥哥越来越擅长怜爱疼惜她了。 何时她才能解开他的枷锁,迎他尽兴一次? - 翌日一早,虞修率领礼部,皇室宗亲,主持完成凤玄尘的过继仪式。 “启禀陛下,贫僧只要一个沐王头衔,不要北疆封地,不要兵权。” 凤玄策与身边人对视一眼,心情极好,嗓音里染上十二分愉悦。 “哦?你确定还要做和尚? 不如朕赐你一道圣旨,许你彻底出家?” 沐太妃坐在上首用力点头像 “就是,怎么还能以和尚自称呢? 渊儿,快点开口,让皇上给你和韵儿赐婚呀!” 赐婚简单,但……时机未到。 祖父给的关卡还没过掉,虞修的心结未消,他的隐疾也还没有痊愈。 凤玄尘见好就收,“微臣领旨!” “四哥,我啥也不要,别给我活干,我得陪韵儿弥补过去缺失的十五年陪伴。” 凤玄策抬头看着身边人,温和开口。 “缺失的时光是得弥补,依你!” 沐太妃拉着虞韵的手放进凤玄尘手里,笑得两眼放光,“太好了!” “渊儿不做和尚,头发也长出来了,接下来,就等着你们给我生小孙孙啦!” 虞修侧开目光,带着一众官员先行告退。 沐棉的目光快要把他穿透了。 第142章 韵儿的话总要听吧? 把人盯走后,沐棉冲凤玄尘眨眨眼睛,要奖励的意图不要太明显。 不过,被完全忽略。 凤玄尘整颗心都在他的小王妃身上。 “韵儿,临渊哥哥终于够格娶你了!” 沐太妃捂着嘴巴笑出了鱼尾纹,“苏嬷嬷,走走走,咱们给渊儿准备聘礼和新房去。” “唉,太君,您慢点儿。” “慢不了,我的小孙孙呀,总算盼来了。” 半个时辰后…… “当真?” 沐棉用力点点头,“太君,王爷有隐疾,暂时生不出小皇子。” 沐太妃用力捂住心口,眼泪决堤。 “哎呀,这逆子啊! 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呀?呜呜……” 苏嬷嬷连忙轻轻替主子顺气,柔声提醒。 “太君,既然虞姑娘可以治,王爷的病迟早会好的,您别太心急。 眼下当务之急,是绝了那些打王爷主意的贵女,让他安心治病,不受打扰。” “没错,没错,走走走,咱们找南柯商量一下,该怎么替渊儿治病?” 沐太妃又伤心又心疼,急得两眼冒火。 这些年,皇儿在战场到底吃了多少苦呀? 他要是隐疾缠身,谁来给沐家传宗接代呢? “太君,王爷接完旨,打算上山继续当和尚,避免隐疾被外头人发现。” “什么?! 这怎么行呢? 山上吃不好睡不好,如何能把身体养好,走,先去找韵儿。” 沐棉脸不红心不跳,按照王爷给的说辞,果然把太妃娘娘急得不再想小孙孙了。 “这个逆子啊,从来不让人省心,就得要韵儿好好管管他。 嬷嬷,咱们得把韵儿留下来。” “是!奴婢派人去虞府通告一声,一定把虞姑娘留下来管王爷。” 虞韵有些忐忑地等在书房里,用手段哄骗太妃娘娘,还等她亲自找来,实在良心难安。 “临渊……?” 她仰头看向屋顶房梁,这样很不孝。 “韵儿莫忧,母亲需要闹一闹,以免在这里想起沐家人,心生郁结。” “好~!” 知母莫若子,临渊能如此说,那便准没错。 虞韵压下心头不安,静静等着太妃娘娘被沐棉引过来。 凤玄尘用余光扫一眼屏风后的两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半点用没有。 上他的地盘儿卿卿我我,忒不要脸了。 “韵儿,韵儿啊!” 虞韵连忙拉开门,出去迎沐太妃进来。 “母亲怎么了?您别着急!” 沐太妃找了一圈,没见到凤玄尘更急了。 “你们别瞒我了,渊儿身体有隐疾,又要上山当和尚去了。 韵儿啊,你要帮母亲救救他呀! 我也不求什么小孙孙了,只要这逆子能安安稳稳过日子,别再出岔子就好。” 虞韵听得心疼,这些年,太妃娘娘没少为临渊操心吧? “母亲稍安勿躁,临渊的隐疾已经在好转了,只是恢复需要时间。 咱们一步一步来,临渊已经第二次下山了,还愁第三次吗?” “有道理! 韵儿,你说咱们要怎么做?” “很简单,先找个事让临渊留下来。” …… 凤玄策和孟南柯听得一愣一愣,小宁音厉害呀,几句话就把母妃彻底哄好了。 刚刚还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得团团转,转眼又斗志昂扬去干活了。 “小宁音厉害!” “哼,那是,韵儿厉害之处多着呢!” 某只得意洋洋,从房梁上跃下来,走到虞韵身边牵起她的手腻歪。 眉眼尽是浓烈的胜负欲,势要在恩爱上把对面两个人比下去。 虞韵没心思回应夸赞,见到孟南柯起,心心念念只有临渊的旧伤。 “四嫂,你帮临渊把一下脉,他的旧伤发作起来疼痛难忍,可有更好的法子医治?” “嗯,小宁音别急。” 孟南柯伸手搭脉,如他所料进展神速,临渊实在是比兄长幸运太多了。 他刚松开手,立刻被另一只手抓回去。 “比预想的恢复速度快,也许用不了半年治愈旧伤,我再给你准备一副药,让母妃看清你的隐疾。” 虞韵悄悄松了一口气,四嫂说能治愈,便是真有把握治好临渊。 半年? 够临渊等到伤好,去迎接犬戎的挑衅吗? “尽管开。” 凤玄尘看着心思沉沉的人儿,难掩心疼。 他要快点好起来,越快越好。 沐太妃从孟南柯那里得到药,马不停蹄安排留人的事。 “嬷嬷,你说渊儿到底在闹什么? 明明昨天和韵儿一起回来时还好好的,怎么又打出家的主意?” 苏嬷嬷不敢明说,小主子哪是要出家,分明是顾忌虞姑娘身体有寒症,子嗣不易。 先自己闹一闹。 一来打消主子盼孙儿的急切心思。 二来绝了主子给他纳侧妃的心思,顺带替他挡掉外头的女人。 “太君,王爷两年前出家,又一直忌讳女子靠近,或许是因为隐疾。” “你是说……” 沐太妃想了想,深表赞同,一定是这样。 当和尚不近女色,可不就是为了遮掩身体问题嘛! “唉,这孩子多灾多难,什么都爱逞强,自个儿扛着。 若是渊儿的隐疾很厉害,咱们得替他瞒着,把韵儿娶回家慢慢治。 别的女人休想靠近我儿半步。 唉,我命苦的儿啊!” 苏嬷嬷见主子自己想明白了,宽慰道,“太君且宽心,有孟大人和虞姑娘在,王爷一定会好起来的。” “嗯,你说得对。” 下午,沐太妃以国柱府重开,沐家英烈需要超度安魂为由,把凤玄尘和虞韵留下来。 “韵儿,我想到了! 还要开道场,给沐家老少引路归家,你帮我留下渊儿。” 虞韵看一眼旁边装模作样打坐的出尘佛子,简简单单出声“挽留”。 “临渊师傅,请你沐浴斋戒,诵经七天,以示孝道。” 沐太妃听完,双眼亮晶晶盯着自家逆子。 韵儿的话总要听吧? 诵经超度亡魂,总是他最擅长的吧? 她都不知道被逆子超度多少次了,也没见有啥特别神奇的地方。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一副四大皆空不染红尘俗世的高僧模样,让沐太妃怀疑逆子是不是又被夺舍了? 昨个儿还和韵儿琴瑟和谐,今儿咋又不做人了?还是丢魂了? “宁音师傅可否为沐家女眷诵经?” 虞韵宠溺地回视,她的临渊啊,怎样都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眼。 “贫尼义不容辞。” 第143章 主子,有人打王爷的主意 和尚与尼姑也挺好的,般配又登对。 出家两年,能把这份修为与功德用来为沐家英烈超度引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能为临渊和母亲尽一份力,虞韵前所未有的欣慰与甘愿。 七天法事,凤玄尘带领护国寺的得道高僧,虞韵带领静心庵的师太,一丝不苟赤诚诵经。 凤玄策带领文武百官亲自上门祭奠英烈。 整个朝凤国终于又记起,三十年前,是谁举家赴难,力挽狂澜挡住了犬戎的铁蹄和弯刀。 男人战死沙场,沐家老幼弱小没有一个软骨头,全部殉了沐家英雄男儿。 当年的壮烈牺牲,因为家国临危被淡化,如今国泰民安,犬戎王庭成了朝凤的跑马场。 沐家的悲壮惨烈穿越三十年历史烟尘,重现天日,闻者涕泪交流。 孟南柯陪着沐太妃没心思管这些悲伤,一心扑在凤玄尘的隐疾,和那些打她皇儿主意的女人身上。 “哼,穿得比我还像奔丧的!倒是个个化得一手好妆容。 哪像我家韵儿,素面朝天也能甩这些庸脂俗粉几条街。” 沐太妃看着这些花花草草就烦。 “南柯,你看到没? 她们不止想打渊儿的主意,眼睛还一个劲儿往你身上瞟,气死我了!” 孟南柯拿出一只清心安神的鼻烟壶,替母妃驱散心头郁气。 “母亲在后宫练就火眼金睛,这些小手段就是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有您替我和老七盯着,没人能近得了我们的身,更别说其他痴心妄想。” 沐太妃抬头看一眼好看的新儿子,又瞅瞅不远处闭目诵经的逆子,心头顿时燃起熊熊斗志。 没错,她在后宫生活三十五年,难道还护不住自个儿倾国倾城的好大儿吗? “南柯别怕,一切交给母亲!” “嗯,有母亲守护,我们三个什么也不需要怕。” 孟南柯和苏嬷嬷对视一眼,差不多了。 “太君,咱们去会会后堂的世家女眷吧?” “嗯,是要去敲打敲打,走!” 国柱府外,凤玄策带领群臣恭迎一队白衣素缟的军队。 沐沉沙带着沐棉披麻戴孝,走在队伍最前头,将父亲沐阵与母亲的灵位送进沐家祠堂。 “父亲,母亲,回家了!” “恭迎沐将军,沐夫人英灵归国!” 天色暗淡,冰天雪地的阴冷中,飘着稀疏雪粒,头顶密布的阴云里,透出几线太阳光亮。 凤玄策望着天顶,开年后第一次出太阳啊! 天道不欺以身殉道的英雄,不枉英灵! 逝者如斯,生者亦当如斯。 他和南柯定会砥砺前行,不负天佑朝凤,不负每一滴护国的热血。 虞韵跪在沐氏祠堂闭目诵经。 脑中浮现出三十年前的惨烈战役。 第二次,她切实体验到沙场的残酷。 犬戎的屠刀击裂了临渊的脊背龙骨,灭了沐家满门,这样的事情绝不能再有第三次! 任何人都不能再伤她的临渊哥哥。 任何人! 七天专注法事超度,虞韵和凤玄尘各自分开休息,几乎没有过交流。 表面上看着相安无事,思念早已刻骨铭心。 法事结束,虞韵换下尼姑服,准备去向沐太妃请安,与她摆明对子嗣的态度。 不论多难,她一定不会让临渊绝后。 还没梳理好发髻,沐棉气喘吁吁跑进来,嘴里嚷嚷着。 “主子,有人打王爷的主意。” 啪—— 玄铁发簪被拍在梳妆台上,“带路!” 哼! 真有本事! 法事才结束就算计到她的人头上了,真当她不敢杀鸡儆猴吗? “哦!哦哦,跟我来!” 沐棉被主子淬了冰的嗓音吓愣了一瞬,立刻拉着她往外去。 “王爷把自己关在禅房里,谁也不许进。” 佛珠断线,噼里啪啦掉了一路…… 虞韵推开禅房门反手关上。 “没我吩咐,谁也不许进来!” “是!” 沐棉完成了任务,巴不得脚底抹油立刻溜。 离禅房门不远处,沐太妃悄咪咪冲沐棉招手,“小棉花,韵儿去了吗?” “去了,太君放心,主子可疼王爷了,一定不会让王爷受苦的。” “好好好,那就好!” 沐太妃拿出一袋子元宝奖励沐棉。 “这次要是成了,算你头功。” 沐棉捧着大元宝,眉眼笑出花来。 “太君最疼小棉花了!” “唉,疼你有啥用? 便宜桑陌那臭小子了,本来还指望你也跟着渊儿,给他生几个大胖小子,白谋划了。” 哎哟~ 沐棉不小心用力过度,咬银子时磕到了牙。 可千万不要再把她和王爷搅和在一起了,要不然哥哥的院子得泡汤啦! “太君,我生的崽子哪有主子生的好呀? 您瞧主子知书达理,人又长得好看,以后生出来的小世子和小郡主,一定都是最好的。 再说,王爷的身体只认王妃,这种艳福别的女人无福享受的。” 沐太妃想了想,还真是这个理。 苏嬷嬷也说,沐家的孩子由虞家女儿来生,是祖上积德,虞家女错不了。 “哥哥——” 沐棉见到沐沉沙过来,连忙抱着元宝迎上去交公。 “你看,太君赏我大元宝了。 哥哥快收好,留着以后娶嫂嫂,给她买首饰和漂亮衣服。” “嗯,好!” 沐沉沙抬手犹疑一瞬,宠溺地摸摸妹妹的头,这样亲昵的机会不多了。 禅房里,凤玄尘有苦难言。 孟南柯真是…… 要不要给他下这么烈的药啊? 孟南柯坐在御书房打起喷嚏,身后多出一个人形披风,手上的御笔被另一只温暖的手重叠握住,提笔蘸朱砂。 “老七又在不识好歹,怪你的药太烈了。” 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之后,孟南柯索性卸力往后靠,由着凤玄策抓着他的手,落笔。 “药不烈,如何能安稳后半身? 呵呵……妙处在后头呢! 需得老七自己慢慢去发现。” “你啊,心里总是有宠不完的人,南柯,何时能只一心好好宠宠我,嗯?” 孟南柯生出警觉,想挣扎出来批完奏折,天旋地转后,被压在了御案上。 “若愚,别闹……” “好,听南柯的,不闹,认认真真爱你!” ……… “韵儿,别过来!” 药太烈,凤玄尘怕控制不住自己。 第144章 不要再背着她一个人承受了 他现在体内的爆烈程度,能拆掉这间禅房。 得知临渊中药是四嫂和母亲的主意,虞韵彻底没了脾气,只剩心疼。 “傻瓜,暂时打消母亲要孙儿的办法很多,为什么总要一个人扛起所有?” 说完,她拿起铜盆出去装雪倒进浴桶里,来来回回,反复七八趟。 凤玄尘此刻脸上红得几乎涨紫,比当初吃还阳菇还要厉害,虞韵不敢靠近点火。 “临渊,自己能站起来吗? 脱了衣服去浴桶里降温,好不好?” “嗯,韵儿,你先出去。” 体内提不起半点力气。 凤玄尘想给孟南柯跪一个,什么破药啊? 刚刚力气暴涨得能一拳轰断梁柱,此刻身体似被火山岩浆淹没,根本无法动弹。 只希望韵儿能尽快出去,他快控制不了自己的脑子和言行了。 想要她! 想被她安抚,宠爱,怎样都行…… 虞韵站在一边等着,见靠在墙根的人迟迟没有动静,也察觉出不对劲。 她大步走过去,蹲下来抓起他的手腕,很重,完全使不出力气分担重量。 “临渊,你怎么样,告诉我哪里不对?” 熟悉的清甜气息,熟悉的体温与语调,凤玄尘最后确认是她以后,理智彻底崩断。 “韵儿,帮帮我~!” 虞韵忍着眼泪听他迷离哀求,迅速扯开他的衣带。 难以承受的心疼抓心挠肺。 不要这样了! 真的不要再背着她一个人承受了! 她真的受不了! “临渊,你再忍忍,我扶你去浴桶里。” “韵儿……吻临渊哥哥,好不好?” 如果饮鸩能止渴,虞韵会毫不犹豫献祭自己的全部。 可是……不能! 她做什么都等于火上浇油,只会让他更加痛苦和绝望。 那儿……毫无动静啊! 温柔灵动的嗓音,带着无尽宠溺与心疼,似四月的风吹过旷野凛冬。 “好~! 临渊乖一点,咱们先给身体降温。 韵儿吻你,爱你,宠你。 来,站起来,咱们去浴桶里。” 虞韵架起他紧实强壮的手臂,想把人撑起来,结果……纹丝不动。 他的体温烫过皮肤,烫得她心颤抖不止。 “临渊,你要振作一点,再这么烧下去,身体会受不了的!” 凤玄尘听到了,又似乎什么也没有听到。 她的体温像三伏天的清甜溪水,舒爽感直冲天灵盖。 潺潺流水的语调,诱着他去贪婪。 魂牵梦萦多年。 她是他的命,他的魔。 体内,凝结在龙骨周围厚重的精元之气开始融化,旧伤又要作祟了吗? 凤玄尘默默吐息,又缓又沉,渐渐急促凌乱,碎裂了? 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是……困住心底饕餮凶兽的锁链封印! “韵儿……走……” “临渊,你撑着点儿,站起来!” 虞韵咬紧牙关,硬是凭借一股心气,将凤玄尘从地上撑起来,挪动脚步向浴桶。 一步…… 两步…… 三…… 滚烫的唇齿咬住如玉耳垂,卸尽憋紧的气力,虞韵左脚稍软,形势立刻天塌地陷。 凤玄尘的身体如一座软石山,严丝合缝将她镇压在地上。 “唔!” 沉重的压迫感逼出闷哼,唤回一丝理智。 “推开我!韵儿,快推开我!” 虞韵也想啊,根本无从下手,完全推不动。 她的膝盖正好抵在某处,完全没有动静,这样的药力冲击都不够吗? “临渊……” 我该怎么帮你? 还要受多少痛苦煎熬,上天才能把完好的你还给我? 听到身下人被压得连说话都困难,凤玄尘心急如焚。 他的体魄经过锻造,哪是韵儿能承担的? 凤玄尘极力无视,舒服又煎熬的蚀骨诱惑,趴在她颈间,对着红如石榴的耳朵喘气。 热! 烫! 火山烈焰间,她是一捧阳春白雪。 诱惑……致命。 “韵儿,我们一起使力,往左边推。” “嗯!” “蓄足力气,听我口令,一,二,三!” 虞韵的手脚被他压实,没有多余的借力点,凤玄尘又失去了力量。 叠加的身体轻轻晃动一下,没有成功推开。 反而压得更加紧密,引得彼此身体紧绷轻颤,凤玄尘只觉得脊背似被雷电在劈打。 疼痛越烈,心头的潮涌越狂浪,名为快慰的体验前所未有地凶猛。 千军万马过境,把他的三魂七魄踏碎殆尽。 再耽误下去会出事的。 “来人——” “不要!临渊,别叫人!” 虞韵急急喘息着,用尽全力阻止他喊人。 超度法事刚结束,和尚与尼姑滚在一起,传出去该如何收场? 即使不乱传,他们如此模样被人撞见,临渊的隐疾便瞒不住了,他要如何自处? “刚刚我没有准备好,临渊,我们再试一次,不需要找人帮忙。” 再试……一次? 凤玄尘神智开始迷糊,滚烫的唇无意识的蹭着她的耳朵,带起一阵又一阵悸动。 危险! 沙场练就的警觉,令他意识到此刻极度诡异危险,体内潜伏的饕餮凶兽,随时能掌控他,撕碎身下的人儿。 “韵儿,叫人!” 咚—— 身上人说完这句话,彻底没了动静。 凤玄尘用最后一点潜藏力量,积蓄内力冲击头部,把自己创晕过去。 “临渊?” 虞韵被压得喘不上气,没听到回应更加心慌,他的身体太烫了。 “沐棉——” 嗯? 主子这时候怎么叫她呀? 沐太妃听到虞韵喊人,也皱起眉毛,南柯给的药不管用吗? 这么快就叫人进去伺候? “太君,我进去了,不听令主子会不要我的。” “去吧!” 看来渊儿的隐疾是真的,愁人啊! 沐棉推开禅房的门,看到里头的情景,立刻用双手捂住眼睛,撑开指缝悄悄偷看。 “主子,我什么也没看见!” “关门,过来帮忙。” “主子,这忙我真的帮不了,王爷要是知道我这时候染指他,会踹死我的!” 嘴里这么说着,脚却很诚实地踹上了房门。 沐棉想看啊! 主子和王爷究竟到什么程度了? 得多激烈,才会把主子弄一身伤? 指缝里,王爷趴在主子身上一动不动,身上扒得只剩里衣,这是玩什么花样呀? 装死撒娇吗? “沐棉,替我把临渊扶起来!” 第145章 他只剩下她,也只渴求她 虞韵胸腔里的气被挤压殆尽,脸上泛起青白之色,说话非常地吃力。 “快!” “哦哦!” 沐棉终于意识到,王爷不是装死。 连忙跑过去用地上的外袍裹住凤手臂,把人拽到一边。 “真沉,比桑陌重多了。 主子,你没被压坏吧?” 虞韵喘了两口气,借沐棉手坐起来,急急抓过凤玄尘的手腕诊脉。 “临渊……!” 脉象很烈,心跳声隔空都能听到。 “快,帮我把他扶到浴桶里去。” “哦哦!” 两人合力把凤玄尘架进装雪的浴桶里,虞韵找出银针刺穴。 “去把临渊喝的药找来。” “是!” 沐棉被虞韵身上沉冷的气势震慑,再也不敢随意,认真听命出去找药。 幸好,苏嬷嬷留了一份药水,此刻拿着药,陪同太妃一起过来。 “怎么还晕了呢?” 沐太妃看着泡在雪水里的儿子,心疼得厉害,南柯说这药是好东西,应该没错呀! “母亲别担心,临渊只是昏睡,没大碍。” 虞韵一边宽慰太妃,一边仔细嗅苏嬷嬷给的残药,确实是极好的药物。 用得好,能助临渊尽快突破玉灵芝的封锁,加速旧伤痊愈。 苏嬷嬷给凤玄尘摸过脉,也得出同样结论。 “太君,王爷许是这些天太劳累,确实是昏睡过去了。” “那他的隐疾……” 沐太妃欲言又止,瞧着儿子脸上的潮红,有些问不出口。 “母亲放心,我会照顾好临渊的身体。 他不会有事,以后我们会儿女成群,为沐家开枝散叶。” 虞韵给不了太确切的回答,给不了期限,只能给到态度和决心。 “好……好好……” 沐太妃瞧着虞韵身上的气势,竟有种见到大嫂的错觉,让人无端想依赖臣服。 “太君,王爷醒来该饿了,咱们去做点吃食吧?这里交给虞姑娘就好。” “哦!” 苏嬷嬷扶着自家主子出去。 何止主子有错觉,她也在虞韵身上看到了大夫人的影子。 好啊,上天总算照扶了沐家一回。 凤玄尘没晕多久,被虞韵用银针唤醒,发现自己躺在冰水里,仍使不上一点力气。 眼前落下来一条丝带,世界瞬间朦胧,搅浑片刻的清醒,炼狱火海铺天盖地。 “韵……” 他只剩下她,也只渴求她。 “临渊哥哥~,我助你破枷锁!” 泉水潺潺流入心田,生死由她掌控…… 沐棉蹲在禅房外头,眼巴巴望着头顶的月亮出神,主子可真宠王爷啊! “小棉花,快点来吃,别饿着。” 桑陌捧着食盒跑过来,里头是他刚做好的红烧肘子,烤羊肉。 “大哥的已经送过去了,你快趁热吃。” 沐棉闻着香味,彻底忘记了房里的动静,就着桑陌的手,啃下一块肥瘦均匀的肉。 “好吃~!” “这几天跟着斋戒没吃肉,饿坏了吧? 多吃点,不够我再去做。” 桑陌瞅着他的傻丫头吃得欢实,心头无比柔软,眼里宠爱能溺死人。 “嗯嗯,桑陌,你不会有隐疾吧?” “……” 差一点,桑陌就顺口说实话了:你要不亲自验验? 沐棉没在意他的反应,自顾自叹息。 “唉,主子真可怜,咱们王爷怎么中看不……唔!” 桑陌连忙捂住死丫头的嘴,啥都敢说。 主子有苦难言,哪里听得这种诛心之论。 “外头太冷了,我带你去睡觉,守夜的活有我就行。” “呼……你想谋杀发妻啊!” 沐棉气恼地捶了一下桑陌的手臂。 她又不是故意诋毁王爷,她只是心疼自家主子,从上午到现在水米未进…… “捂疼了吗?我瞧瞧~。” 桑陌被捶得没了脾气,上前想检查她的嘴唇,又被一巴掌挥开。 “犯不着,我没那么菜! 桑陌,你要是敢学王爷这么欺负人,我一定要你好看。” “不敢不敢,你是我手心里的宝贝,哪里舍得欺负你呀! 小姑奶奶,别生气了,咱们回屋吃好不好?外头太冷,饭菜容易冷,结油。” 可不能由着她继续替王妃打抱不平了。 主子的房中事,哪是他们能置喙的? 虽然他也觉得主子做得过了点儿,一整天水米未进,王妃那么娇弱,未必吃得消吧! 沐棉不满地看了一眼紧闭的禅房门,愤愤离开,她得吃饱吃好,回来守着主子。 两天后…… 凤玄尘进宫“谢恩”。 趁凤玄策不备,给他来了一剂堪比“毒蘑菇”的猛药。 “恩将仇报的混小子,别管他了!” “四哥,我在帮你们,怎的不知感恩呢?” 哼! 害他的心肝宝贝累到现在还昏睡着,这种恩只双倍还回去,算客气了。 孟南柯一言不发望着匆匆离开的背影,吩咐人封锁御书房,十丈内鸡犬不留。 “不,南柯,太烈了,给我用解药。” 凤玄策避开孟南柯靠近。 南柯生气了,非常生气,这种时候更不能激化他的心魔。 否则,两人不受控沉沦,会伤他到底。 孟南柯沉默两息,从暗格拿出一个黑色药瓶,倒出一粒喂给他。 “大白天确实不合适,怎么不晚上来?” 察觉到体内的火如潮水褪去,凤玄策长长松了一口气。 混小子,真敢啊! “南柯,我可以熬到晚上。” “我怎么忍心?” 嘴里说着不忍心,人却坐到御案前提笔批奏折,薄白指尖捏紧笔杆,青筋隐隐凸起。 “北疆灾情严重,准备怎么善了? 实际情况远比奏报严重,只差易子而食。” 凤玄策心头划过一丝气馁,叹口气,打起精神谈正事。 “你有何想法?” “先开辟通道,其他的,让太子去问他的夫子,也该拜师干正事了。” 被烧糊的眼神爆发出热烈星火。 凤玄策撑起身体走到御案后,想看清他的爱人的眉眼神情。 “南柯是在为我报仇吗?” “是!” 没有人可以动他的逆鳞,动了,哼! “孟大人~……!” 甜丝丝的滋味…… 像蛛网一般缠满凤玄策的心肝脾肺肾,黏腻腻地从眼神,呼吸里溢出来。 “宠幸你的臣,可好?” 孟南柯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眼已经不见黑暗戾气。 “圣上,接下来交给你了!” …… 第146章 我的虞宁音啊! 等凤玄策明白最后一句的含义时,孟南柯已经一身战陨痕迹,虚弱地卧在他怀里。 骗子! 南柯给他吃的根本不是解药,只是为了骗他放开克制。 凤玄策恨不得揍自己几拳,更恨不得提着问月剑找凤玄尘干一架。 “南柯……,你怎可如此……?” 不爱惜自己!!! 怀里人安安静静轻轻呼吸,像朵历经暴风雨的白山茶,只剩淡淡芬芳告诉身边人,他还在。 “安心睡,剩下的事交给我。 这笔账,我一定好好跟老七算清楚!” 凤玄策小心翼翼把人拢紧,只恨自己不能替他痛,也不能替他苦。 虞韵醒来后,第一反应便是抓凤玄尘的脉。 昏迷前,她感受到他似乎突破了。 “韵儿,别着急,临渊哥哥没事了。” 是没事了。 脉象和从前一样,隐疾也没有半点进展。 为何会如此? 她几乎拼尽了全力去激发他的潜能。 还是不够吗? 还能怎么做? “韵儿?” 凤玄尘蹙眉看着心思不稳定人儿,才醒就心事重重,该如何让她安心? “嗯?” “渴了吗?饿了吗?” “嗯。” 虞韵不带心地回应着,脑子里迅速回想临渊当时的状态,她没记错,就是…… 大眼睛带着刚睡醒的朦胧,缓缓移向凤玄尘的腹部以下。 薄薄的里衣里裤下,没有她想见的。 凤玄尘被盯得脑子一片空白,极力不去想的画面洪水般决堤,再也管不住。 韵儿为了他把能做的都做了。 那一刻他恨死自己的伤病,也恨死孟南柯的这副猛药了。 什么也无力做。 只能由着他的小王妃把属于她的所有第一次尝试,在如此糟糕的情境里消耗殆尽。 唯一能做的,便是回应她。 用一具无法支配的身体给予她真情实感,拼尽全力拿回身体的掌控权。 突破那一刻,她累得倒在他胸口,脸上挂着欣慰的笑意。 疼! 刻骨铭心! “虞宁音,怎么那么傻~?” 高大身影低下来,寻到她的眉心,深深印上心疼与深情。 “临渊哥哥好心疼!好疼!” 虞韵顺势仰起头,掉进他的魂印中,由着他一遍一遍温柔疼惜溺爱。 她懂他在心疼什么? 遗憾什么? 不重要! 比起她的临渊哥哥平安无恙,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临渊,你是我的了!” “嗯,我是你的,从来都是!” 凤玄尘小心翼翼把他的全世界,他的命拥紧,“我的虞宁音啊!” “临渊答应过的,带我上路,我会让自己有与你并肩的实力。” “嗯!带上你。 不需要并肩,不需要实力,临渊哥哥永远是你膝下最忠实的臣。 韵儿,今天是元宵节,临渊哥哥带你去看花灯,放烟火,揽月观星。” 元宵节啊! 是他们初遇共命的日子。 “好~!” 下午,虞韵刚缓过劲儿来。 新任太子,年仅六岁的皇二子凤鸣空,一个人捧着一叠歪歪扭扭的大字,上门拜师了。 凤玄尘盯着可怜兮兮的小兔崽子,眉心皱成川字。 他下的药不够烈吗? 四哥还有空给他和韵儿派活? 孟南柯! 晚一天不行吗? “凤鸣空,谁教你的,下午上门拜师? 打哪来回哪去,明天上午再过来。” “七皇叔~……” 凤鸣空继承了母亲的美貌,又有一双和凤玄策一模一样的乌黑星眸。 明明是个玉雪可爱的娃娃,却过早懂事,由内而外透出大人才有的谨小慎微。 看起来令人心疼。 “收起可怜兮兮的样子,回去!” 凤玄尘太明白韵儿的软肋了。 让凤鸣空留下,他今晚的元宵夜游得多一个拖油瓶。 “七皇叔,鸣儿没地方可去了。” 凤鸣空并不怕七皇叔,因为他是第一个愿意拿命换他的家人,比父皇对他还要好。 自从听说他能跟着七皇叔学本事,凤鸣空每天都苦练功夫,盼着拜师。 “父皇说,让鸣儿以后跟着皇婶婶学道理,跟着皇叔学打仗。” “你孟爹爹本事大,怎么不跟他学?” 凤玄尘才不接小兔崽子马屁精,叫皇婶婶也没用,今夜不行! “孟爹爹说,要做好太子,只能跟皇婶婶学圣人大道,别的行不通。” 呵! 说得真冠冕堂皇,不就是见不得他和韵儿天天腻歪在一起吗? “桑陌,带小兔崽子去虞家,先跟着岳父大人学基本规矩。” “是!” 凤鸣空转身看向马车。 “张大人,我顶不住了。” 凤玄尘:…… 还带了援兵? 谁? 张行舟吗? 马车帘子缓缓掀开,张行舟一脸平静从车厢里走出来,下车行礼。 “沐王爷,下官陪太子殿下来拜师,带了陛下的旨意来。 还请沐王爷通融,让太子殿下见虞夫子。” 凤玄尘:&¥#@…… 心里一顿臭骂。 四哥四嫂太不做人了,就不怕他撂挑子,带着韵儿归隐吗? 走了一个虞修,又来一个张行舟。 没完了,是吗?! “明天早上再来。 拜师礼仪,他不懂,张大人不会也不懂吧?” 张行舟挺直脊背,不卑不亢。 他求不到虞韵,不代表连与她并肩共事的资格都没有。 “沐王爷见谅,下官接到的旨意是:必须陪着太子殿下见到虞夫子,求得救灾之策。” 桑陌看着上门添堵的一大一小,有些庆幸他从小严防死守,让小棉花身边没有这些难缠的糟心玩意儿。 主子的怒火快压不住了。 “呵!”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笑后,凤玄尘拎起凤鸣空丢进桑陌怀里。 “啊——皇叔!” “闭嘴!” “张行舟,国柱府是我的地盘,虞韵是我的小王妃,你哪凉快哪呆着去! 满朝文武救不了一个灾,拿这种蹩脚的理由来叨扰我的人,我只容忍你一次! 记清楚了!” 张行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异常难看,却不好在国柱府门口争辩,坏虞韵的名声。 “给我派活就算了,还要给我的女人派活,朝廷养你们吃干饭的吗? 干不好就滚蛋,哪来的脸问我要人要法子? 你,可以走了!” 凤玄尘一腔火气全部冲着张行舟开,直把人气得呼吸不稳,即将破功。 “临渊~…” 第147章 她想杀鸡儆猴,他来挥刀便是 一声轻唤自身后的大门而来,瞬间消弭剑拔弩张的氛围。 凤玄尘先一步挡住张行舟窥探的视线,转身大步回去迎人。 “外头天寒地冻的,韵儿怎么出来了?” “你久去未回,我担心就来寻你了。” 虞韵替沐棉遮下通风报信的行为,路上走的急,呼吸还有些急促。 随后迅速转移话题。 “这孩子是……?” 凤玄尘的余光扫过沐棉,他身边到底养了一帮什么玩意儿,半点不灵光。 沐棉摸摸鼻子当没看见,小太子来了多好呀,王爷就不能一天到晚欺负主子了。 至少不能把主子关屋里两天两夜吧? “侄儿凤鸣空拜见皇婶婶,皇叔说拜师礼要放在上午,鸣儿明日才能喊皇婶婶夫子。” 虞韵松开凤玄尘的手,赶忙蹲下把跪着的孩子扶起来。 “太子殿下不可对微臣行此大礼,即使将来我成为你的皇婶婶,也受不起太子大礼。” “那……鸣儿能只做您的学生和侄儿吗?” 虞韵实在不太敢相信,如此成熟的话,出自一个六岁的孩子口中。 她如今教的不是一个孩子,而是未来天子。 “当然可以,鸣儿首先是一个孩子。修身,齐家,治国,咱们从做好一个孩子开始。” 凤鸣空认真用力地点点头。 “皇婶婶,鸣儿喜欢你。” 凤玄尘站在一边警铃大作。 喜欢? 什么喜欢? 小兔崽子刚来就想跟他争宠! 没门! “咱们鸣儿这么懂礼,皇婶婶也喜欢!” “……” 凤鸣空拿出手里的一叠纸,认真邀功。 “皇婶婶,这是张大人教鸣儿写的弟子规,能作为拜师礼吗?” “嗯,没有比这更好的拜师礼了!” 虞韵看着纸上歪歪扭扭的字,每一个都写得格外用心,她得花点心思好好了解一下鸣儿的过往了。 “拜师礼,作为你的人生第一次大礼,明日由你七皇叔带你完成。” “嗯,鸣儿最佩服的人就是七皇叔,明天我也要拜皇叔做师父。” “好,依你!” “皇婶婶最好啦,鸣儿喜欢皇婶婶,最喜欢皇婶婶!” 桑陌看着主子越来越黑的脸,默默降低存在感,主子混起来,跟小孩儿干架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韵儿……” 虞韵拉着凤鸣空的手站起来,脸上的温暖笑靥晃花了凤玄尘的眼。 “临渊,我们有第一个学生了!” 五味杂陈! 凤玄尘盯着握在一起的手,弯腰把小兔崽子抱起来,断开两人的手。 “好,韵儿教他习文,我教他练武。” 虞韵瞧着凤鸣空满脸崇敬,又小心翼翼望着临渊的样子,感动不已。 她的临渊理应如此,是鸣儿眼里的英雄。 “虞少傅……” 张行舟拱手行礼,收起所有不该有的心思,说起此行的目的。 “下官陪太子殿下来问策。” 既然求而不得,他能做的便只有远远看着,支持她行自己的道。 虞韵拱手回了一礼。 “有劳张大人。” 说完看向凤鸣空,“鸣儿,是这样吗?” “是的,父皇让鸣儿想赈灾的办法,不懂就来找皇婶婶请教。” “好,咱们进去谈。” 赈灾是大事,耽误不得。 虞韵率先转身回府,引众人走向国柱府书房,俨然女主人姿态。 凤玄尘抱着凤鸣空紧跟其后,心里气得咬牙切齿,四哥太小肚鸡肠了! 不就是一点类似“毒蘑菇”的药嘛,有孟南柯在什么药解不了? 至于如此针对韵儿,给他添堵吗? 一个赈灾的小事要拐着弯把他的人绕进去? 书房里。 虞韵翻看孟南柯批阅过的灾情奏折,眉心越蹙越紧。 北疆雪灾不容乐观,朝廷的赈灾动作太拖拉了,不知道兄长抵达北疆后,会怎么做? 张行舟端着桑陌泡的茶,轻抿一口,说起朝中现状。 “六部对孟大人空降尚书令不满,户部带头使绊子,都在观望等他出手。” “嗯!” 虞韵把看完的奏折交给凤玄尘阅览,对于朝中这帮人明哲保身,置百姓死活不顾的想法,了然于胸。 也难怪四哥和临渊要砍掉一批老臣。 有这些人掣肘,再好的政令也落不到地方去。 她拿起笔铺开纸张,寥寥几笔画出北疆的大概地形图,以及周边经济重镇。 嗓音温和平静,处理大事若无其事。 “银钱粮食过不去北疆,百姓快饿死了,牧民者却丝毫不着急,忙着争权夺利。 宫变都震慑不住这股歪风,那么……不如直接釜底抽薪,架空这群尸位素餐的混账。 有人消极怠工,就有人想抓住机会上。 太子殿下,夫子今天教你如何就地取材,看明白什么是:天下熙熙皆为利趋,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凤玄尘听懂了虞韵的弦外之音,他的小王妃收拾起人来,半点不比他手软。 甚好! 不能再好了! 她想杀鸡儆猴,他来挥刀便是。 翌日,朝堂上。 六岁的太子殿下第一次上朝,出现在文武百官的视线里,丢出一本奏折炸翻整个户部。 “启禀父皇,北疆灾情刻不容缓,远水救不了近火。 儿臣以为应就地取材,鼓励北疆百姓自救,不要一味指望朝廷赈灾。” 稚嫩的语调脆生生说出令人啼笑皆非的话,文武百官默默憋笑。 陛下也太儿戏,赈灾大事交给六岁稚儿胡来,难道是孟大人黔驴技穷了,拿孩子来顶雷吗? 凤玄策挑起眉尾,不爽地盯着下头某个空出来的位置,“继续说!” “自救很简单,只要父皇出诏令,公开选调皇商,不拘一格。 对官商重新洗牌,选用能济世为怀,心系百姓者居之,考核条令明文公开,优胜劣汰。” 凤鸣空按照虞韵教的说辞,一字不落背出来,“父皇,旧锅灶不顶用,可以另起炉灶。” 依然是稚嫩的童音,说出来的每一个词都让人心惊胆战。 重新洗牌? 优胜劣汰? 另起炉灶? 刚刚还想笑的官员彻底笑不出来了,这招一旦实行,现有的利益集团都要伤筋动骨。 户部尚书率先站出来反对。 “太子殿下请三思,国库调拨的赈灾银钱已经送往北疆了,再出新政令恐妨碍赈灾。” 凤鸣空转头定定看着户部尚书,皇婶婶说就是这家伙拖拉,才导致北疆灾情变厉害的。 “太慢!” 第148章 北疆是一定要去的! “太慢! 银钱到了北疆一律封箱,核查数目,以免沿路被各地盘剥殆尽。 参与赈灾的商家,全部打欠条。 凭条兑银子,按救灾贡献大小,严格考评,给予对应的官商等级与特权。 政令以飞鹰送到北疆军中,以军队推动整个赈灾行动。 一切安排两天内必须落到实处,北疆的百姓等不起,晚一天将饿殍遍地。 至于户部,该做什么继续做什么,重点放在雪灾后,开春农耕上吧!” 稚嫩的话音未落,满朝文武哗然。 天呐! 又要变天了! 除夕夜宴上,陛下手起刀落收拾了一批人,本以为能喘口气了。 谁能想到,年仅六岁的新任太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不,应该是他背后的凤玄尘和虞韵不是省油的灯! 户部尚书擦把额头的冷汗,他的好日子要到头了,太子殿下这是要架空户部啊! 跟银子有关的所有事情绕开户部,连户部手里紧握的大批皇商也全部砍掉。 这孩子,太……太狠了! 凤玄策打开凤鸣空呈上来的奏折,里头字迹和虞韵当初写的“休夫书”一模一样。 小宁音生成女子,当真是朝凤的损失。 只是小宁音,还是虞家女都有这等本事呢? “陛下,微臣请命亲自前往北疆,支援虞大人共同赈灾。” 张行舟站出来跪地请命。 “准奏!带上太子吧! 也该出去见见世面了。” 凤玄策轻飘飘一句话丢出来。 张行舟差点没接住,带……带上太子? “就这样,按照太子的赈灾之法行事,谁敢从中作梗,哼!诛三族! 退朝吧!” …… 凤玄策回到御书房,正好见到孟南柯在吩咐下面的人做事。 “飞鸽传书,让洛公子可以行动了,赈灾物资全部和虞修交接。 告诉她,要入仕可以,拿下虞修再说。” 黑影悄无声息领命离开。 “南柯,怎的起来了? 可感觉好些了?” 凤玄尘等他忙完,才缓缓走进御书房。 “凤若愚,能闭嘴,不提这事了吗? 一天盯着我的战绩强调八百遍,觉得我很差劲?还是你很厉害?” 孟南柯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脖颈间斑驳的痕迹,看起来触目惊心。 他不是没有抹去痕迹的药,只是乐意它们一直留在身上,活色生香。 “都不是,我心疼你。” “怪我……” 又来了! “凤若愚,要不要我陪你较量一下,看看咱们谁才不堪一击?” 凤玄策立刻摇头,“是我!” “任何时候,我在你面前都不堪一击。” 怪他大意,让老七钻了空子,又没发现南柯打算亲自为他解药,才害他…… “南柯,重建孟府吧!” 凤玄策不愿见爱人孑然一身。 有家人陪在身边,他心中的戾气也能散去一二,不会对自己那么狠。 孟南柯揉揉眉心,强压住心头阴暗。 重建? 拿什么重建? 孟家如今还剩下谁? 兄长时常点醒他,让他多看看沐家,多看看沐太妃和凤玄尘,不要被心里的魔障打败。 可……不一样啊! 沐家叫殉国,满门忠烈。 孟家算什么? 他和兄长又算什么? “不了,分散一些更安全。” “兄长说过,孟家能不能存续,不看高门府邸,鲜花着锦,要看后人有没有孟家人的根骨。 若愚,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咱们多为鸣儿考虑一二,别让历史重演。” 孟南柯尽力让自己恢复平和,阴暗面释放出来不会消弭,只会让自己逐渐被吞噬。 “鸣儿这孩子很好。” 凤玄策不敢在南柯面前提凤鸣空。 那是他们之间难言的痛,把孩子交给虞韵,算是对霜慕最好的交代。 “累不累?我陪你再去休息一会儿。” “无碍,若愚陪我下盘困龙局吧?” “好!” 凤玄尘听说凤鸣空被安排出门赈灾,大骂孟南柯小肚鸡肠,比四哥还坑人。 小兔崽子出门,韵儿也得跟着去。 他只能马不停蹄安排护卫。 皇帝的独苗,又是太子,暗地里不知道多少人虎视眈眈。 简直往狼窝里丢了一块肥肉。 虞韵自然也清楚,随凤鸣空出门去北疆,一路上有多凶险。 所以得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临渊,你带着大部队先行,我和鸣儿乔装成行商随后出发。” “那怎么行? 且不说外头天寒地冻,行路艰难,你的身体未必熬得住。 我怎么可能离开你身边? 韵儿,临渊哥哥说过任何时候都带你上路的,绝不分开。” 凤玄尘亲自替虞韵收拾出行的装备,再次提议:“韵儿,不去行不行?” “临渊,我是鸣儿的夫子,此行义不容辞,你别担心,我保证乖乖听安排,量力而行,绝不逞强。” 北疆是一定要去的! 四哥四嫂此时安排她和鸣儿出门,绝非简单地出门赈灾,真正目的怕是犬戎。 虞韵也想去探探犬戎的虚实,既然她已在局中,知己知彼方能应对有方。 “临渊,我想去看看你曾经的战场,看看你当将军的神勇英姿。” 凤玄尘哪里会不知道她心里的盘算,也罢! 就当来一场对战犬戎的提前演练吧! “韵儿,答应我,不论想做什么,都要和临渊哥哥有商有量,万事不可擅自做主,嗯?” “好~!我答应你!” 翌日一早,凤玄尘头戴鬼面,身披甲胄,率领赈灾队伍,大张旗鼓从京都出发。 离开京都三十里后,便由桑陌接替他身份,沐棉陪伴假扮成虞韵的虞婉,继续吸引各路目标。 他迅速赶回去接应虞韵和凤鸣空。 还是晚了一步…… 虞韵刚出京都城门就遇到了土匪抢劫,被土匪头子请上了护国寺后山。 “主子,王妃是自愿跟土匪上山的。” 沐沉沙把虞韵留下的字条交给凤玄尘,上面只有一个名字:孟亦鲲。 凤玄尘瞳孔骤缩,孟南柯到底要闹哪样? 能在天子脚下扮土匪劫走太子,各路人马眼睁睁看着不插手,只有一种可能。 孟南柯干的! 四哥默许! 孟亦鲲是当年救他的恩人,还活着吗? “你去前头策应桑陌,确保虞家三姑娘平安无事,提前和她演练一下,如何李代桃僵?” “是!” 凤玄尘策马奔向护国寺方向,把人绑去了他的茅草屋,想干什么? 第149章 虞夫子,再收一个学生吧! 山脚下,凤玄尘凝眉扫视山道。 明里暗里的潜伏了不下三十支暗箭,摆好架势等着他的,不会是孟亦鲲。 记忆里,恩人沉稳冷静,没这么儿戏。 他抬脚踢起一块石子,反脚运力射向锁住他致命处的一个伏击点。 咻—— 暗箭齐发,较量开始了。 凤玄尘站在原地不躲不闪,拔出腰间的佩刀,轻松化解箭阵。 咻咻—— 叮叮—— 箭簇如雨落在周身,堆叠一圈,没有一支突破得了朴刀的防御。 突然,凤玄尘原地跃起,一根似长矛的弩箭扎进他所在位置,没入地底两尺深。 破城弩?! 不对! 破城弩没有这么大的威力,箭身比这个要粗长数倍。 嗖嗖—— 又是一轮密集箭雨,对方誓要把凤玄尘射成刺猬,攻击简单粗暴直接。 暗处,孟昀灼靠在苍天大树上,嘴里叼片叶子,随意挥手下令。 没错,就是随心所欲地指挥伏兵射人,毫无章法,却把凤玄尘困在原地。 “战神很骄傲呀! 不还手会吃大亏的。” 咻—— 话音落,一支箭飞速擦过孟昀灼的耳边,没入身后的树干。 好……好快! 嘴里的叶子被咬断,呸一声吐掉。 “停!撤!” 对手强得可怕,盯上他了。 孟昀灼命令手下全部撤掉,自己留下拖住凤玄尘。 他的容貌与父亲有七分像,十三岁的年纪已经有十六岁少年郎的体魄,从小跟在家里的地下网暗河摸爬滚打,早已身经百战。 可在凤玄尘面前,还是嫩了点儿。 第一次交锋,他轻敌了,凤玄尘早发现了他,没有出手不过是在试探他的深浅。 “你是孟大哥的孩子?” 凤玄尘看着缓缓走近的少年,不会错,绝对是恩人之子,太像了。 “为何要请我的王妃上山?” 换做其他人对韵儿出手,凤玄尘早就大杀四方,绝不可能手下留情。 可眼前是恩人之子,让他欣赏也喜欢。 能困住他一炷香的对手,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天生将才! 不比他曾经逊色,不愧是孟亦鲲的儿子。 朴刀入鞘。 “喜欢我的刀?” 孟昀灼把目光从凤玄尘的刀上移开,什么喜欢刀,他只是不爱瞧好看得像妖孽的脸。 “斩月刀,兵器刀普排名第一,比我叔父的问月剑好用。” “给你个机会,哪天打败我了,它归你!” 凤玄尘把刀隔空扔过去,“敢吗?” “你想收我?” 孟昀灼随意抬手接刀,再随手拔出来,确实是把好刀,杀意凛冽。 “够当你师父吗?” “孟昀灼,地下情报网暗河的少主,此行奉命保护太子爷体察民情。 想收徒,得看你本事够不够看。” 凤玄尘挑起绝世好看的眉峰,头一次被小兔崽子质疑。 这孩子倒是颇有乃父之风。 “好,不急! 不过,先立个规矩。” 声音骤冷,裹挟凛冽杀气。 “孟昀灼,本王不管你是谁,下次再敢对我的王妃不敬,绝不姑息! 给我把脑子揣手心里,否则,本王不介意替你好好洗一洗。” 孟昀灼收刀入鞘,随手丢还回去。 虞夫子应该做好午饭了。 “哪只眼睛看到我不敬了? 就你这脑子也想当我师父,再练几年吧!” 说完率先跃上树梢,几个纵跃消失在山路尽头,身手叫人惊艳。 孟家人个个都是怪胎。 凤玄尘收起刀追上去,这孩子有点意思。 护国寺后山的茅草屋外,虞韵正在做饭,浓郁的饭菜香味馋得凤鸣空时不时抬头,无法专心在雪地上练字。 “鸣儿,来~!” “夫子~!” “吃吧!” 虞韵拿帕子给凤鸣空擦干净手,将烤好的羊排递给他。 小家伙也不客气,像狼崽子见了肉,抓过来就大口猛啃,吃的一嘴油。 “唔~,好吃!” 虞韵心头轻轻叹息,四哥为了保护孩子不被皇后针对,表面一直疏于照管,任其自生自灭。 鸣儿从小没感受多少家庭温暖,吃穿用度也形同奴仆,只四嫂暗中安排了一个人养他的心性,才不至于完全不晓人事。 真叫人心疼又无奈,皇家子不好当啊! 临渊当年受尽宠爱尚且如履薄冰,到处是勾心斗角的厮杀,何况鸣儿不受宠。 “慢慢吃,不够还有。” 凤鸣空抬头准备说话,眼前闪过一个黑影,手里才吃一口的羊排,到了孟昀灼的嘴里。 “孟昀灼,你还给我!” 小狼崽子露出獠牙,奶凶奶气冲上去抢,奈何个子不够,只能眼睁睁看着肉被他吃掉。 急得眼眶憋出一泡眼泪,“还给我!” “弱肉强食,太子殿下护不住食,只有饿肚子的份儿。 我得吃饱喝足才能保你平安,好好想想,是饿肚子重要,还是保命重要?” 孟昀灼三两下将羊排吃干净,递出骨头。 “喏?还你!” 凤鸣空气哼哼低头不说话,眼泪吧嗒掉在雪渣上,这是夫子给他做的第一个吃食。 “不要啊?” “要!” “这就对了,快饿死的时候,骨头也能救命,野兽出肉不吐骨头,才活得久。” 孟昀灼说完,收起吊儿郎当样,走向虞韵恭敬地行礼。 “虞夫子,再收一个学生吧? 我比太子殿下好教,一定会成为您最得意的门生,此生荣耀。” “吃吧~! 昀灼,以后只要有一块肉,夫子就不会饿着你和鸣儿。” 虞韵端着满满一盘羊排带羊腿,递给孟昀灼,很是心疼这个孩子。 小小年纪,若不是吃足骨头,哪来一身本事,又哪里需要带上狂傲不羁的面具? “夫子不怪我之前无礼吗?” 孟昀灼没好意思接肉,他的世界里没有娘亲,也没有柔软温暖的女人,只有杀戮场。 虞韵让他产生了一种向往,想要亲近。 过往所学的警觉防备冷硬,在她面前统统不管用,所以孟昀灼索性遵从本心。 “知耻近乎勇,昀灼有自知之明,夫子为你感到欣慰。 你行你的道便好,无需在意谁挡在前头。” 第150章 临渊哥哥要怎么罚你? 虞韵在孟昀灼身上看到了临渊曾经的影子,离经叛道的混世魔王,实则比谁都懂规矩。 她当年误解临渊,害他战战兢兢十五年,从不敢对他表露心迹。 如今怎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拿去和鸣儿一起吃吧! 以后你是师兄,要鸣儿兄友弟恭。 就像陛下,你叔父和临渊一样,变成可以彼此交付后背的挚友。” 清澈温柔的话语,一句一句敲打在孟昀灼心坎上,他不自在地甩甩手,接过羊排。 “多谢夫子,昀灼谨记教诲。” “去吧! 先垫垫肚子,一会儿开饭。” “好嘞!” “夫子,一会儿我去后山折束梅花,作为拜师礼,您喜欢吗?” “她不喜欢!!!” 孟昀灼挑眉瞅着跳出来的人,还以为多沉得住气呢?战神有死穴了啊! “临渊~!” 凤玄尘伸手揽过虞韵的肩膀,宣誓主权。 “要拜师按规矩来,守不好做学生的本分,我亲自教你如何尊师重道?” 孟南柯真是够了! 送一个凤鸣空还不够,又塞一个孟昀灼来跟他抢人,可恶! 凤玄尘后悔给四哥下药了,肠子要悔青了。 哼! 教他? 做梁上鼠生吗? 孟昀灼对凤玄尘的光荣事迹耳熟能详,从小视他为目标,所以初次见面,才迫不及待与他交锋切磋。 “夫子,你喜欢梅花吗?” “孟昀灼,听不懂人话是吗?” 凤玄尘的拳头握得嘎吱响,刚刚在山下就该好好教训一顿。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 手背覆上一层柔软,泄去紧绷的戾气。 虞韵微笑着看向故意作对的少年郎,将一切看透不说透。 “喜欢! 昀灼,喜欢的更高境界,是成全而非占有,所以不需要去采折,有心就好。” 哼! 拒绝还要拐着弯说出来。 韵儿对他都没有如此花过心思,可恶! 这两个混账凭什么? 想跟他抢宠爱,没门儿! “韵儿……” 凤玄尘醋了,浑身酸到骨子里,想带着她离开尘世去隐居,只有他们俩,谁也别来碍眼。 “昀灼,去吧! 带着鸣儿回屋,肉要趁热吃。” “哦!” 孟昀灼不嫌事大,又多问了一句。 “夫子,肉全在这儿了吗? 我们如果全吃了,师爹吃什么?” 凤玄尘:………小兔崽子!!! “嗯,全在这儿了! 夫子手艺不如你师爹,我吃不惯自己烤的,一会儿你师爹会亲自再烤一份。” 孟昀灼:……战神会烤肉?要被比下去了! 会不会烤肉不知道,但孟昀灼看见战神在虞韵面前就是一只傻熊,喜怒哀乐全写在脸上。 有点失望呢! 和心里的朝凤战神相差太远了。 这货能打下夜幽原?! “孟昀灼,肉要凉了,你给我!” 凤鸣空抓着羊排骨,眼巴巴望着盘子里的肉,香喷喷,看得着吃不着,可馋人了。 “没礼貌,叫声师兄!” “你还没正式拜师,没给夫子敬茶。” “吃不吃肉了?” “吃!” “该叫我什么?” “师兄!” “大点儿声,听不见。” “师兄——” “嗯,记住了,以后跟着师兄,有肉吃!” “肉是夫子的。” “给我了就是我的,不服气,继续饿着!” “师兄,你说话不算话。” “嗯,我向来临时变卦,所以好好说话。” …… 吵闹声渐远,凤玄尘眉眼挂满不耐,吵吵闹闹真烦人。 他和韵儿的二人世界,被两个小兔崽子霸占了,今晚他们还要霸占他的床。 床…… 这怎么行?! 别说门没有,窗户缝都没有。 “临渊~?” “韵儿不乖,临渊哥哥要怎么罚你?” “我……” 剩余的话被吞噬殆尽,只剩深到窒息的吻,带着隐忍克制,以及……不安! 凤玄尘不是神,会害怕,会恐惧。 特别是在韵儿面前,他更是一个凡夫,贪嗔痴爱恶欲,六根不净。 “怪我,不该听你的先行一步。” “虞宁音,知错了吗?嗯?” “为什么要擅自离开?违背我们说好的约定?不等我来接你!” “你还想做什么?还想背着我做什么?” …… 一声又一声质问,逼得虞韵无力招架,眼尾渐渐晕出水迹。 “韵儿,当应我,别再擅自行动!” “临渊哥哥求你!” …… 虞韵用力搂紧凤玄尘的脖颈,呜咽着似求饶,又似回应。 招来更猛烈的纠缠。 凤玄尘恨不得把她吞进肚子里,融为一体,生死一条命。 在虞韵这里,他接受不了意外。 “答应你……” 带着惩罚的深吻,无休止…… 虞韵第一次感受到凤玄尘的强势,不给她丝毫选择,誓要将“不许擅自行动”这条规矩,刻进她的骨血和灵魂里。 “韵儿乖一点,好不好?” “好~……” 暴风骤雨停歇,凤玄尘收起情绪,温柔怜惜地安抚怀里人,舐尽眼角咸涩味道。 心疼! 但……不能心软! 他太了解韵儿的秉性了。 沐沉沙摆出来的棋局,令他感到心惊胆战。 他怕韵儿按照棋局所谋,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突然行动,躬身入局做诱饵。 他会疯的! “虞宁音,记住了吗?” 虞韵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尾猩红一片,心头止不住心疼。 要怎么不变成临渊的死穴啊? 只是上个山,他已经情绪失控到如此地步,若她亲自下场和犬戎对上,不需要犬戎做什么,只她的行为足以击垮临渊。 她太弱了! 不想一个万全之策,会害临渊腹背受敌。 “唔~!” 唇上被咬了一口,虞韵疼得发出闷哼。 “虞宁音,想什么呢? 要不要临渊哥哥带你看得再清楚一点? 你要是出事,我会怎样?” “不!不用!” 她懂,什么都懂。 “临渊,对不起,今天是我不对。” “别道歉,韵儿,答应我!” 凤玄尘低头抵着她的额头,一身软甲寒凉,眉眼结出一层薄霜,渐渐变厚。 “相信我,好不好? 不管是旧伤,隐疾,还是对付犬戎,临渊哥哥都有必胜的把握。 唯独对你,韵儿,你若出事,对我而言才是致命打击,知道吗? 乖乖待在临渊哥哥身边,别擅自行动,有想法跟我商量,好不好?” 无奈! 凤玄尘感到深深的无奈。 他控制不了玉灵芝寒性突然爆发,也阻止不了韵儿为他日夜忧心。 “韵儿?!” “好,我答应你,不会擅自行动,万事和你有商有量。” “真乖!得给奖励!” 虞韵迎上去,吻他眉心的冰霜。 …… 第151章 脑中只剩一片火海 凤玄尘这边刚消停,屋里两个孩子又吵起来了,大有拆茅屋的架势。 “夫子是我的太子少傅,她只教我。” “叔父说我也缺一个夫子。 小孩儿,共用一下。 要么,你去虞家找过一个。” “才不要!” 凤鸣空不想要师兄,特别是霸道不讲理的师兄,夫子是他一个人的。 不只是夫子,还是他的娘亲。 父皇和孟爹爹说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夫子就是他的娘亲。 “拒绝无效,以后一三五夫子归我,二四六归你和师爹。” “你不讲道理!” …… 凤玄尘抖动耳朵,把一切尽收耳中。 呵! 一三五? 二四六? 够胆,真敢想啊! 小兔崽子,欠教训。 “韵儿,为夫给你做吃食,吃烤羊排吗?” 虞韵还没彻底缓过来,胡乱点点头,只要不再继续罚她,做什么都行。 堂堂朝凤战神,披一身玄色软甲,猫着腰在厨房烤肉,做菜。 孟昀灼吃饱喝足,双手抱胸站在一边围观,眉眼间带着三分不服气。 做饭而已,他也行。 “七皇叔,夫子,鸣儿也来帮忙。” 凤鸣空抓起两根柴火递给虞韵,乌亮的眼里星光闪耀,写满了期待与向往。 他想要夫子当娘亲,七皇叔当爹爹。 “小屁孩,瞎凑什么热闹? 没看到你七皇叔嫌你碍事吗?” “你胡说! 孟昀灼,你真坏!” 孟昀灼勾起一抹邪笑,掏掏耳朵,正要说他还有更坏的,要不要试试? 一道宁静温暖的视线截住他的后话。 虞韵接过凤鸣空递来的柴火,揉揉孩子的小手,还算暖和。 “鸣儿,判断一个人是不是坏,要看他说了什么,也要看他做了什么。 咱们不能轻易对一个人做出好坏评价。 即使一个人看起来很坏,鸣儿也要试着去了解他使坏背后的深层原因,知道吗?” 凤鸣空听不太懂,乖乖点头。 “鸣儿知道啦,以后不说师兄坏。” “嗯,孺子可教!” 孟昀灼默默轻嗤一声,就知道讨巧卖乖。 “昀灼,带鸣儿去雪地上练字吧!” “……” 他不想教小笨蛋。 特别是跟他争宠的小笨蛋。 不过……夫子的话得听,勉强教一教吧! “是,夫子!” “走啦,小师弟。” 把人支开,虞韵起身走到凤玄尘身边,伸手抹去他眉眼结出的霜花。 “别碰,太寒了。” “临渊……” 凤玄尘暗暗吐出一口浊气,余光盯着不远处的两个小兔崽子,有气没处撒。 “嗯,肉烤好了,韵儿趁热吃。” 他和韵儿独处的时空被占据了。 做什么都被两只公崽盯着,特别还有一只快成年的。 危险! 奸诈! 非善类! 不得劲儿! 他的小王妃,宝贝疙瘩,凭什么分出去? 别说是两只别人的种,就算以后自己的种,也休想跟他抢韵儿的宠爱。 可……事实是……他快失宠了! 虞韵哪能不清楚,临渊介意鸣儿和昀灼占用她的时间和注意力,吃醋了。 正因为清楚,所以更加心疼。 临渊在昀灼这么大的时候,躲在虞家书楼的房梁上,默默陪着她长大,宠着她。 “临渊哥哥,你看鸣儿和昀灼,像不像曾经的我们? 时光如果能够倒回该多好,我能抬头早一点发现我的鼠生该多好!” “韵儿……” 凤玄尘彻底没脾气了,脸上重新露出柔暖之色,晃得人心神迷乱。 韵儿叫他临渊哥哥了? 真好听! 又乖又甜美。 还想听…… 温软的小手抚过眉眼,融化薄薄的霜花。 “临渊哥哥,我想回到过去,跟着你为祸京都,陪着你读书练功,做你的尾巴。” 小嘴说话太好听了。 凤玄尘有点招架不住。 韵儿说的愿望,他肖想了十五年,做梦都想带着她到处玩,收集稀奇古怪的宝贝。 “以后,临渊哥哥做什么都带着你。” “说话要算话!” “嗯,算话。” 凤玄尘撕下一块烤好的肉,喂给她,指尖被软糯的唇轻轻吮过,掀起狂风巨浪。 作孽啊! 他的小王妃太会点火了。 “咳!好吃吗?” “好吃,还要。” 虞韵自然捕捉到了凤玄尘脸上的细微变化,大着胆子开始进一步刺激他。 要激出他体内还阳菇的药力,化解玉灵芝凝结的寒气才好。 轻软的嗓音带着五分娇气,撩得凤玄尘七窍冒烟,身体越过脑子,撕下一小块烤肉,送进粉润俏丽的唇齿中。 如玉的小牙齿轻轻咬住指头…… 凤玄尘狠狠滚了滚喉结,国柱府禅房内两天的画面蜂拥而来。 他的三魂七魄在她的唇舌,她的小手,她的身体间,破碎又糅合,每一处都刻上属于她的印记。 “多吃点!” 嗓音低沉粘稠,似陷在沼泽里的困兽。 饮鸩止渴。 飞蛾扑火。 火中取栗。 赴汤蹈火。 凤玄尘脑中只剩一片火海,放弃思考。 心甘情愿随着她的唇齿沦陷。 虞韵没敢做太过,两个孩子就在不远处,鸣儿还好说,昀灼目光如炬,风吹草动都瞒不过。 她不能败坏师德,引得孩子误入歧途。 确定凤玄尘体内的寒气退散,她抓过一旁的烤好羊排,开始自己进食。 “临渊,你自己吃。” “嗯!” 不想吃肉,只想亲她。 但…… 凤玄尘缓缓握紧掌心,回味指尖刚才的感受,转头狠狠扫了一眼碍事的两只兔崽子。 得赶紧和虞修碰面,把人送出去。 香气四溢的肉送到嘴边,“张口。” “……” 绝世好看的唇讷讷打开,下意识接下指尖美味,不想放她离开。 骨子里的冲动压不住,一路冲上天灵盖,从眼底涌出比夜更浓的墨色。 虞韵慌忙抽回手指,低头遮掩脸上羞涩。 突然天旋地转,落进宽厚的怀抱里,被冰凉的软甲硌出一阵战栗。 “临渊……” “孟昀灼,带好凤鸣空!” 凤鸣空见到虞韵被凤玄尘抱着往外走,立刻扔下树枝追上去。 “夫子,鸣儿也要去。” “凤鸣空,今天写不完《弟子规》,明天我亲自送你回宫。” 凤玄尘撂下狠话,脚步轻点跃上树杈,迅速朝梅林方向而去。 第152章 宠宠临渊哥哥,好不好? 凤鸣空眼里憋出一包眼泪。 七皇叔不喜欢他,夫子也不要他了。 “夫子,呜呜……” 孟昀灼望着人离开的方向,危险地眯起眼,随手摘下一片树叶叼嘴里。 “行啦!哭有什么用? 咱们得好好想想,晚上怎么跟师爹抢夫子,小屁孩儿,眼泪留着晚上哭。” “嗯?” “想要夫子,凭本事去抢,背后哭有屁用,没出息!” 凤鸣空似懂非懂,抹掉眼泪捡起树枝,继续在雪地上认真写字。 “鸣儿听师兄的。” “嗯,懂事儿。” …… 夜里。 凤玄尘看着赖在虞韵脚边的小兔崽子,浑身只差冒杀气了。 “夫子,鸣儿晚上害怕~!” 凤鸣空听从孟昀灼的话,练了一下午苦肉计,此刻眼泪汪汪,想哭又努力憋着,像只刚生下来就被丢弃的奶猫,惹人心疼。 “鸣儿乖,别怕,夫子会陪着你。” 凤玄尘:……… 孟昀灼挑挑眉,小屁孩演技这么烂都能糊弄到夫子,他要不要也掺合一脚? “夫子,我也……” “男女四岁不同席,孟昀灼,晚上你带凤鸣空睡觉,带不好,滚回宫里去跟孟南柯。” “师爹,是七岁。” “在我这里就是四岁,不服憋着! 再敢耍心机,你就是叫爹,老子也照揍不误,跟我去整理床铺。” 孟昀灼挑起眉尾,给凤鸣空使眼色,被虞韵温柔清澈的笑挡回来。 啧! 被夫子看穿了啊? 凤玄尘从怀里拿出一个香囊,二话不说挂在凤鸣空的脖子上。 “一炷香睡不着,晚上别睡了,跟着孟昀灼去抓老鼠。” 虞韵看着剑拔弩张的三人,只能安静微笑,闹一闹也好,更容易消除隔阂,拉近距离。 “七皇叔,这是给鸣儿的礼物吗?” 凤鸣空不哭了,抓着脖子上的香囊看了又看,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星星。 “蠢死算了!” 孟昀灼仰头看屋顶,非常嫌弃猪队友拖后腿,连迷香都不知道。 半炷香后,虞韵安置妥当凤鸣空,有些犹豫要不要把孩子送去跟昀灼睡。 “夫子,我睡觉很死,会打呼噜,会踹人,还会……” “你晚上跟我练功,不用上床睡。” “哦!在这里吗?” 凤玄尘面无表情抱起熟睡的小崽子,磨着后槽牙吐出两个字。 “出来!” 虞韵有些担心孩子夜里冷,拿起貂绒披风,想再挽留一下。 “临渊,要不就让鸣儿睡这里吧?” “韵儿,他是太子,以后要挑江山大任,不能太惯着。” “好,依你。” 凤玄尘看着他的小王妃把貂绒披风盖在凤鸣空身上,浑身低气压怎么都压不住。 直线下降。 “别冻着。 昀灼,你夜里也要盖好被子。” “哦,知道了。” 孟昀灼看着披风,有些幸灾乐祸,给凤玄尘阴郁的心情再塞把雪渣。 “夫子,这件披风是您的心爱之物,真的给鸣儿当被子用吗?” 凤玄尘:…… “我能不能借来穿一穿,夜里保暖?” “……” 虞韵看着不嫌事大的孩子,无奈的笑着摇摇头,从衣柜里找出临渊的棉衣,交给他。 “夜里冷了,穿上御寒。” “哦!” “临渊……” 凤玄尘尽力缓和语气。 “韵儿早些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好!” 半个时辰后,孟昀灼看着打坐入定的人,只觉得无趣无聊。 还以为经过一番刺激,战神今晚能和他大战三百回合,谁知道没鸟用。 不愧是当过和尚的男人,定力了得。 “师爹,你确定不去守着夫子吗?” 凤玄尘缓缓睁开眼,定定盯住孟昀灼,对他的那点小心思,没什么看不明白的。 他自己曾经也是这么过来的。 玩世不恭,离经叛道,把身边人玩得人仰马翻才觉得痛快。 若是孟家没出事,这孩子不会是如今的模样,小小年纪便掌控地下网“暗河”。 “嗯,要过去了。 守好鸣儿,夜里冷的话,自己加炭。” 孟昀灼:…… 好说话的战神,一点儿也不好玩。 “孟昀灼,想赢我,咱们在跟犬戎的对战中比划,你有资格做我的对手。” 凤玄尘拿起床头的披风,径直出门。 “面对犬戎的弯刀和重锤,别掉以轻心。” 孟昀灼听懂了凤玄尘话里的暗示,他的将军梦要开启了。 打犬戎只有这次机会了。 朝凤战神不会再让他们有机会苟延残喘。 “走着瞧,这次我会先你一步拿下犬戎可汗的人头。” 茅屋里,虞韵还坐在青灯旁做针线活。 炉子上温着给凤玄尘煮的补药。 “韵儿,该歇息了!” 凤玄尘将披风替她穿好,自觉端起炉子上的药罐,倒出药汁一饮而尽。 “临渊,试试看,这双布袜合不合脚?” 虞韵收好针线,把做好的棉布袜递给他。 “好!” “男儿脚行千里,别的可以不讲究,鞋袜定要舒适合脚,且要勤换。” 凤玄尘脱掉鞋袜,看着他的小王妃端来一盆热水,心口涌出滚烫热流。 “韵儿,我自己来,你歇歇。” “我不累,先擦把脸。” 虞韵亲自动手,轻轻为他擦拭脸颊和双手,温柔又宠溺,像疼爱自己的孩子。 “临渊,我对鸣儿和昀灼好,都是爱屋及乌,没有人比你重要。” “还有呢?” 凤玄尘想听他的小王妃吐情话,每一句都那么美妙动听,极致愉悦。 “舍不得让你吃醋,临渊,你不用吃任何人的醋,我心里只装得下你。” “我的临渊哥哥无人能比,无可替代。” 虞韵顺着他的手臂轻揽,坐进宽厚的怀里,全身心投入他的气息包围里。 “韵儿……” 低沉温柔的呼唤,深情浓得化不开,无法用语言细细倾诉。 “宠宠临渊哥哥,好不好?” “好~!” …… 迷糊睡去前,虞韵又一次感受到异样,想再确认时,被凤玄尘吻入梦境。 梦吗? 自然不是梦。 凤玄尘感受着体内不受控制的汹涌澎湃,想起孟南柯说的话。 “要么完全控制它,要么被它掌控,临渊,为了小宁音,你得堪破它,做个人。” 呼——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 呵呵…… 不碰最爱的人,他自己也想不到,心中的饕餮凶兽竟如此暴烈,贪婪,凶残,难驯。 这一仗,可比打夜幽原难多了。 第153章 赶紧去北疆,把人丢给虞修 翌日一早,虞韵被乒乒乓乓的声音惊醒。 睁眼便看见心爱之人盘膝坐在床边练功,入定的模样出尘又倾城。 “师兄,你的衣服烧着了——” “闭嘴!” 孟昀灼拧眉瞅着锅里烧糊的粥,做个饭而已,怎会如此麻烦? 虞韵收起欣赏的心思,赶忙收拾好自己,出去外头照顾两个孩子。 厨房里一片狼藉,凤鸣空脸上,手上沾满灶灰,孟昀灼的衣袖烧出一个大洞。 “夫子——” 凤鸣空见到虞韵像见到亲娘救星,不管不顾跑过去,快要抱到她的衣摆时,被一只手拎住衣领拽回去。 “脏兮兮的,别弄脏了夫子。” 孟昀灼一副随意散漫样,掩饰第一次下厨搞砸的懊恼。 “夫子,热水烧好了,您先洗漱吧! 我带师弟去洗把脸。” “好!收拾妥善后,过来帮夫子烧火做早膳,我教你怎么煮粥?” “是!” 凤鸣空见自己没活干,着急了。 “夫子,鸣儿也会烧火。” “好,鸣儿也来。” …… 一炷香以后,孟昀灼黑着脸,跟在凤玄尘屁股后头打下手。 “把红枣清洗干净。” “……” “生姜碾碎泡水,不要渣。” “……” 咚咚咚…… 案板被拍得啪啪响。 “凤鸣空,火太大了,撤出几根柴。” “哦,好~!” 一顿早膳,鸡飞狗跳地做完了。 上桌后,三个人六只眼睛齐齐盯着虞韵,等她点评夸奖。 “好吃! 粥很香,鸣儿的火候控制很好。 里头的料大小均匀,软硬适中,昀灼第一次下厨,比夫子当年厉害多了。 你们俩要跟着师爹好好学,他的厨艺无人能比,做什么都色香味俱全。” 凤玄尘听得不爽,火候和口感都是他掌握的,跟俩小兔崽子没半毛钱关系。 可……不能拆韵儿的台。 呼…… 赶紧去北疆,把人丢给虞修。 韵儿是他一个人的,凭什么夸个人,他还要排最后一个,火大! “赶紧吃饭,今天要骑马赶路。” 骑马? 虞韵眼中闪过一丝兴奋,她没骑过马。 “夫子,我有一匹白色神驹……” “韵儿跟我,你管好凤鸣空。” 他的人想骑马,需要外人准备坐骑,痴人说梦呢! 给韵儿的马,他准备了一个马圈,加上产的崽子,有十二匹,随韵儿自己挑喜欢的。 至于北疆之行,不论骑马还是坐车,自然都由他亲自照料。 “鸣儿会骑马吗?” 凤鸣空摇摇头,两眼放光望着凤玄尘。 “鸣儿想学。” “跟孟昀灼学,他的骑射一流,什么时候超过他了,我再亲自教你。” 孟昀灼不想教小笨蛋,太费劲儿了。 “我教人很严格的,跟我骑马到北疆,屁股和腿得脱层皮,小屁孩儿吃不了这种苦。” “我可以,不怕苦。” 虞韵担心地看向凤玄尘,孩子太小,跟着昀灼练骑马能行吗? “别担心,最多磨破皮,擦点药就好。 男儿马上打天下,这点苦只是开始,身为太子理当修身自强,做万民表率。” “是!鸣儿谨记皇叔的话。” 孟昀灼看傻子一样看迫不及待表忠心的小笨蛋,被人卖了还在数钱。 小小年纪做什么不好,非得做无趣又吃苦的太子,比他这个“暗河”少主还倒霉。 关键,人还不怎么灵光。 教起来费劲又无趣。 “师兄,快吃饭!” “……”碗里突然多了一个鸡腿。 “昀灼,用过早膳,把你的衣服脱下来,夫子给你补一下衣服上的破洞。” “是,谢夫子。” 凤玄尘凉凉扫一眼孟昀灼衣服上的破洞,点个火能点到胸口布料,哼! 小兔崽子,成天闲着没事憋坏水。 韵儿都没有给他补过衣服,休想! “鸣儿,一会儿夫子给你做个护腿,骑马的时候穿着能避免受伤。” “真的吗?” “不需要,孟昀灼会准备,照顾师弟这种小事,他在行。” 凤玄尘毫不犹豫绝了凤鸣空的期待。 “我的王妃是你们的夫子,不是嬷嬷,衣食住行,吃穿用度自己解决。 我们只教你们文治武功,再弄不清边界,去了北疆,上军营里学学规矩。” 虞韵默默低头喝粥,不打算再为这等小事惹临渊不高兴。 凤鸣空疑惑地望着凤玄尘,被他轻轻一扫,立刻乖乖埋头吃东西。 皇叔好可怕,比师兄更霸道不讲道理。 早膳后,孟昀灼得到了一套玄色新衣服,凤鸣空得到一套骑装和护腿。 至于被烧出破洞的衣服,不见踪影。 虞韵接受全副武装,第一次骑上高头大马,凤临渊的坐骑惊鸿。 一匹通体闪着光泽的枣红马。 “韵儿,坐稳了。” 拥着最爱的女人策马驰骋,凤玄尘肖想了很多年,终于得偿所愿了。 他轻夹马腹,环紧怀里女扮男装的小公子,缓缓跑动起来。 “师兄,我们快一点儿,夫子都走了。” 孟昀灼嚼碎嘴里的树叶,啐一口吐掉,嫌弃地扫过凤鸣空,麻烦! “啊——” 下一秒,随手拎起他的手臂,把人丢上马背,翻身上去。 “驾——” “哇——好高啊!师兄,跑快一点。” “闭嘴,抓着缰绳自己骑,我只带你一炷香,之后马归你。” “啊?好!” 黑色骏马嗖地超过枣红马,扬长而去。 “临渊,快追上他们。” 虞韵有些担心两个孩子的安危,外头盯着鸣儿和临渊的人太多了。 “好,韵儿抱紧我!” 凤玄尘调整虞昀坐姿,跨坐改成侧坐,将人彻底护在怀里,不受凛冽寒风吹打。 随后轻喝一声,“驾!” 速度骤然加快,虞韵下意识用力抱紧凤玄尘的腰,与他保持同一个颠簸频率。 马蹄哒哒声里,他成了她仅有的依靠,一切淡去,只剩下彼此。 凤玄尘选择骑马,便是为了避开闲杂人,与他的小王妃享受亲密无间的二人时空。 此刻,韵儿乖乖躲在他怀里,全身心依赖他,抱紧他,柔软又娇弱。 太美了! 比梦里任何一次共乘都美妙。 他缓缓收紧手臂,拥紧他的宝贝疙瘩。 “驾——” 第154章 虞修又犯桃花了 虞韵的感觉和凤玄尘截然不同。 马在矫健奔驰,冲击迅猛,势不可挡。 身后人伟岸的身躯蕴藏着无穷的力量,每一次颠簸里传递给她信号:强悍,刚猛,沉稳。 以及……极度贴心地温柔与克制。 他就是以这种强者的姿态,在北疆统领数万精兵,与犬戎的弯刀铁蹄交锋。 虞韵从披风兜帽里仰起头,深情地望着他俊美无俦的容颜,处处刻着刚毅与锋芒。 那里藏着经年累积的杀戮之气。 她只见过一次,宫变那夜,她被燕亭君劫持时,临渊曾短暂地爆发出来。 非常骇人,似不动手就能让对手毁灭。 要进历怎样的杀戮场,手里要沾多少人命,才能练就如此重的杀气呢? 不死不休? 九死一生? 还是……视死如归? “韵儿,受得住吗?” 凤玄尘放任惊鸿自己跑,低头回应怀里人的凝望,里头情绪太复杂:心疼,爱慕,崇拜,担忧,还有……决绝! 他骑个马而已,怎么又勾起她的担忧了? “韵儿?” 虞韵收起情绪,她会消除临渊的软肋。 “临渊,我没事,你骑快一点,别离鸣儿他们太远。” “嗯!” 凤玄尘暗暗骂了一句四哥,春寒料峭的天气逼他的人出来吃苦,这笔账得狠狠讨回来。 “躲紧一些,别受寒!” …… 策马行了一路,到达投宿的驿站时,虞韵的身体快被颠散架了。 倒是凤鸣空令人意外,啥事没有,已经学会了一个人骑马。 这点出乎孟昀灼意料,他原以为今天路上会很麻烦,小屁孩深藏不露啊! 看着笨笨的,遇到擅长的事,可以甩其他人几座城,不愧是霜慕肚子里爬出来的。 “师兄,咱们去看看夫子吧?” 啧…… 才夸一句,又犯蠢了。 “你想找揍自己去,别带上我。” 夫子眼下受罪因为谁? 罪魁祸首半点没觉悟,还瞎乐,没眼看了。 战神现在正愁找不到人出气呢? 换成是他,小孩儿也照揍不误,化雪天出门,舟车劳顿,夫子从未吃过这等苦吧? 凤玄尘此刻确实心疼得要碎了。 运功替虞韵逼出体内寒气后,看着她苍白虚弱的脸,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 “乖乖睡会儿,我去准备点吃食。” “嗯!” 虞韵清楚眼下不能逞强,得抓紧时间恢复体力,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她的这副身体太弱了,以前练功夫就累倒生病,如今照样不济。 不知道四嫂有没有改善体质的药呢? 困! 眼皮越来越沉,缓缓合上。 凤玄尘看着累睡着的人儿,第一次恨自己惹下一大摊子事儿,害韵儿跟着奔波受苦。 桑陌那边传来消息,太子的车队已经遭遇三轮袭击,后面只会更加凶残。 他必须让韵儿在这场提前演练里,学会彻底信任他,看清他有实力再败犬戎。 否则…… 他的傻王妃不知道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虞修,你最好能发挥点作用,把犬戎的伏兵给我全部揪出来。 北疆主城朔阳。 虞修正经历一场生死厮杀,他又犯桃花了。 原本是来交接赈灾粮食,给米粮大商户东家洛公子签朝廷欠条,记录赈灾贡献的。 半路遇到一个女人,二话不说要抢他回去做夫君,虞修宁死不从,双方人马打了起来。 “愣着干嘛?没见过犬戎的女人吗?” 赶来支援的洛公子,一身学士青衫,戴半张银蝶面具,声音雌雄莫辨。 “再愣着,你就要去犬戎做牛马了,上来!” 洛公子拽着虞修的手臂,轻轻一带,把人甩上马背,冲着缠斗的犬戎女人喊话。 “我洛绾轻看上的男人,就凭你个犬戎蛮子也敢肖想,不自量力。” 看上的……男人? 虞修听得蹙起眉,男人之间怎可如此胡来? 目无礼法! “驾——” “追!” 前路不明,后有追兵,虞修顾不得于礼不合,抱紧洛公子随马奔驰,以免连累他。 犬戎会武功的女人,实力不俗,他才到北疆就盯上他了! 她到底是谁?意欲何为? 单纯冲他来的? 还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抓住他对付韵儿? 虞修之所以忌惮凤玄尘,就是担心妹妹扛不住一堆烂摊子。 “驾——” “兄弟,实力不错啊! 让犬戎的长公主对你紧追不舍,安全了,这里没人进得来。” 洛公子在一栋城郊别苑前勒马,翻身而下。 “跟我来!” 别苑里头有暗道,通向二里外的一个山洞。 两人沉默走了许久,突然洛公子停下来,跪倒在暗道里,呼吸急促。 “洛公子,你怎么了?” “没看到吗?受伤了,走不动了! 帮个忙,背我一段吧!” “好,上来!” 虞修走到他身前蹲下身,没一会儿虚弱柔软的身体趴上来,惊出虞修一头冷汗。 男子的身体怎会如此柔软? “快点,药在我身上,拜托了。” 洛绾轻说完头一歪,晕了过去。 “洛公子?” 虞修不敢耽搁,背着人小跑着冲向暗道尽头的光亮,“你撑着点儿!” 山洞不远,里头光线明亮,有狼居住的痕迹,是个狼窝。 他们进入狼的地盘了。 且身后人受伤,身上散发着血腥味。 很危险! 虞修将洛绾轻放在地上,靠着石壁,先抽出他的剑防止狼突然回来,围攻他们。 然后找到洛绾轻锁骨附近的伤口,解开衣服,找出金疮药替他疗伤。 等等! 血是黑色的,有毒! “洛公子,冒犯了!” 时间不允许犹豫,虞修扶住他的肩膀,只觉得心惊,男人的皮肤怎会比女人还光滑如玉? 心脏止不住狂跳。 得吸出毒血…… 洛绾轻醒来时,虞修正举着他的剑,和一群狼对峙。 他没急着出手,靠在石壁上看了一眼左肩的伤口,包扎得一般,地上有一滩黑血。 替他吸毒了? 衣服不乱,虞修君子风度,应该是只扯开了肩上衣料疗伤。 “灰爷,退下!” 狼王听到指令,带着狼群听话退出洞外。 虞修惊呆了,一身冷汗。 极度紧张过后,身体有点使不上劲儿。 “洛公子,这是你养的狼?” “嗯,狼比人可靠。” 第155章 虞修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 洛绾轻观察虞修很久了。 大哥说此人走的圣人大道,孟家人遇上要照拂一二。 五哥说此人过刚易折,但心性了得,需要来一场美人情关,教会他什么是曲则全,枉则直。 所以……他来了! 站在暗中看着他视察灾情,训斥各路官员显贵,恩威并施逼他们掏出余粮救人。 洛绾轻在虞修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也明白五哥为何非要他来设情关。 孟家遭遇灭门之祸时,青梅竹马的阿兄洛挽倾替她赴死,那年她十四岁,阿兄十八岁。 他倒在地上,用身体掩盖地窖,临死前,嘴角流血冲着地窖里的她微笑。 死得其所…… 那一年,孟家六姑娘死了。 重生的是京都洛家二公子洛绾轻,此生长发不再轻绾,红妆不再现世。 他要活成阿兄的样子,完成阿兄此生志向。 如今结识虞修,也算是遇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见到的那一刻,洛绾轻便知道,虞修就是阿兄想成为的人。 他此生注定要和这样的人做挚友,知己。 虞修收好剑,恭敬地递还给洛绾轻,躬身行大礼。 “虞见微多谢洛公子舍命相救,大恩不言谢,在下铭记于心。” “不必,君子之交淡若水。 你替我疗伤,也算救我一命,扯平了。” 洛绾轻拄着剑站起来。 “我受伤乃技不如人,低估了犬戎长公主的实力,与你无关。” 虞修眸光闪过一丝凌厉。 “那个女人是乌娅?” 犬戎长公主竟敢如此明目张胆在北疆抢人,哪来的底气? 且看乌娅和她手下的朝凤百姓打扮,几乎与朝凤人无异,想来在朝凤生活的时日不短了。 只是犬戎长公主如此吗? 不! 这只是冰山的一角,犬戎在北疆有大动作。 洛绾轻等着虞修思索完前因后果,才缓缓提起抢人的事。 “没人知道她是真正的乌娅公主,冒牌货在北疆吸引朝凤探子的注意力。 正主呢,从小在北疆长大,明面上是一个商贾之家的嫡小姐,骄纵无脑,好色成性。 没人会把她和犬戎长公主联系在一起。” 虞修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到最高,从小生活在北疆,只是乌娅吗? 还是有一批这样的暗桩? 凤玄尘大败犬戎,占领夜幽原时,这批人怎么没有行动? 一把看不见的匕首藏在后背,凤玄尘清楚吗?太危险了! 如果知道,为什么打胜仗以后,没有立刻拔除这批人? 洛绾轻看着虞修拧眉思考的模样,短暂失神,阿哥离开太久了,一个相似的影子都叫他格外贪恋。 “虞见微,乌娅找上了你,你怎么看?” 城府如此之深的女人,找上他自然不是因为好色,而是要扰乱赈灾大事,逼得百姓走投无路造反。 同时困住他,用来对付凤玄尘和韵儿。 “她既然想要我,那便将计就计。” 低沉平稳的嗓音毫无波澜,不辨喜怒,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触动。 似一滴水落进平静湖面,掀起无声波澜。 洛绾轻垂眸掩饰情绪,他果然和阿哥很像,事到临头不退不避,即使是劫难,也从容赴义。 “好!我配合你。” “多谢!” 虞修确实需要帮手,洛绾轻最合适,不易引人注意,又同为商贾,容易接触到乌娅的势力。 “敢问洛公子,为何从商?” 他仔细考察过京都洛家,虽说没有世代为官的传统,却也是勋贵清流人家。 长房嫡次子从十几年前就弃文从商,成为暗处的商贾巨擘,掌握七座城的经济命脉。 令人费解,洛家意欲何为? 洛绾轻姿态风流走向洞外,比虞修矮一个头的矫健身姿,透着说不出的美好。 公子世无双,不,陌上人如玉更贴切。 虽然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虞修笃定,此人是一位神形卓然的佳公子。 “虞见微,我的志向如你一般,走的是人间大道,为生民立命。 这世间万物,能为我所用,畜养老弱妇孺,又何拘一格,从商还是从政? 有一天你也许会懂,有时为了一个人,一件事,如果能扭转结局,我愿意倾尽一切,不择手段,不计后果。 可世间最无奈的,便是你做什么都无济于事,所以心中有道,行路在正,还是在邪,我只看最后的结果。” 洛绾轻缓缓转头,黑白分明的眸中霜寒雪冷,似万年不化的深冬。 “你在世间执公器匡扶社稷,为万民修建正义的庇护所。 而我在修罗地狱里劫富济贫,与牛鬼蛇神斗法,解决如眼下这般的百姓危难。” 砰砰—— 虞修听到自己的心跳乱了…… 知音! 洛绾轻懂他所求,而他亦懂洛绾轻所行。 “能与洛兄相识,见微三生有幸。” 如此说话颇显得唐突莽撞,但虞修只想说这一句,人生知己难求。 “呵呵……见微兄过奖了,合作愉快!” “合作?” “是,在下早年脱离家族,追随孟大人行走江湖,如今乃奉大人之命,协助你在北疆的一切行事,包括赈灾和对付犬戎。 以及,保护你的安全,和……” 洛绾轻俏皮一笑,眼波流转间惊心动魄。 “清白!” “有劳。” 虞修移开眼,勉强说出两个字。 他为何会频频对一个男子失神? “说正事吧!” 洛绾轻摁住肩上伤口,微微蹙眉。 “犬戎长公主是个狠角色,不好对付,见微自投罗网后,打算如何应对? 需要我如何从旁配合?” “我会让乌娅看到我的用处,她若不是一个草包,自然会想办法收服我为她所用。 届时只需随机应变,找出犬戎埋在朝凤境内的暗桩。 我会通过商号联系洛兄,有劳你配合摸清楚从小在朝凤境内长大犬戎人。” “好!” 谈到正事,虞修的眉眼恢复平静无痕。 “赈灾的物资,我会交由家中二妹虞清和你交接,她擅长筹算调度,又有前夫从旁协助,不会出什么岔子,你可以信任她。” 洛绾轻点点头,五哥说过,虞家女人个个不容小觑,他很有兴趣会会虞家二姑娘。 “见微兄想好了?” 第156章 这么乖,该好好奖赏~! “见微兄想好了? 不考虑等沐王爷和虞少傅抵达后,再一起商议一下?” 提到凤玄尘和韵儿,虞修眼中闪过一丝深沉,他必须赶在他们到达之前,摸清乌娅的底牌。 凤玄尘如果够明智,就该把韵儿留在北疆外围赈灾,远离乌娅的势力范围。 “兵贵神速,他们到之前,乌娅一定会有所准备,容易露出破绽。” “好,我配合你。” “你的伤需要仔细养。” “小意思,死不了。” …… 另外一头,凤玄尘并没如虞修所希望的明智,留在外围。 他的小王妃何等聪明,任何遮掩回避,只会令她更加坚定地擅自行动。 只有带她看清局势,他们一起稳操胜券,才是最稳妥的行事办法。 第二日启程,凤玄尘和孟昀灼默契地放慢了骑马速度,信马由缰。 美其名曰视察沿路其他城镇的灾情。 他们陪着凤鸣空秘密会见了六座城池的官员,变相完成太子殿下第一次巡视天下。 也坐实了虞韵太子少傅的身份地位。 路上耽搁十天,每天都会有最新的赈灾消息传来,以及太子车队遇袭情况。 桑陌已经和冒牌的犬戎长公主打过照面了。 凤玄尘烧掉纸条,接过虞韵递来汤药,一饮而尽。 “韵儿,虞婉已经抵达北疆军营,和虞清碰面了,如今很安全,无须担心。” 虞韵点点头,顺着手臂轻揽,落进凤玄尘的怀里,心中感叹颇深。 三个月前,她和两个妹妹还在静心庵修行,谁能想到,如今能参与到国事中来。 女子能不困于内宅,与男子一般行走天地间,清儿与婉儿是幸运的。 而她,最幸运! 这一切,都是临渊带来的。 “想什么呢?怎么不说话?” “临渊,和我说一说北疆的形势吧?” “嗯。” 凤玄尘抱起人走向床榻,已经许久没有抱着韵儿安睡了。 “北疆共有五城一关,关外便是犬戎的地盘,幅员辽阔却贫瘠。 如今北疆全部掌控在北疆军手里,铁板一块,任何风吹草动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这次赈灾之所以拖延至此,是因为后头有犬戎的奸细在运作。 我需要借这件事,把藏在暗处的老鼠全部找出来,不留隐患。” 虞韵由着凤玄尘伺候,更衣躺进被窝里,仔细聆听他话里的每一个信息。 “犬戎的细作,已经渗透到户部了吗?” “嗯,朝廷里的交给四哥四嫂处理,咱们去玩北疆的。” “临渊打算抓出来,还是按兵不动,将计就计给犬戎来一个请君入瓮?” 凤玄尘拥紧怀里人,在她额头用力印上一个吻,以示奖励。 “我的虞宁音真聪慧,临渊哥哥打算放长线钓大鱼,用犬戎的饵诱杀犬戎的兵。” 果然如此! 若不是所谋甚大,临渊不可能坐视犬戎的暗线在朝凤发展壮大,一步一步养大犬戎人的野心。 现在就等着犬戎可汗放手一搏,等他决定里应外合攻打北疆时,就是犬戎大败之日。 “临渊,你出家也是其中一环吗?” “……” 打个犬戎,他用得着出家吗? “不是,临渊哥哥出家只为谋你,要娶到我的小王妃,可比打犬戎难多了。” 夜幽原只是聘礼之一。 不过,这一次他要打得犬戎无力再犯,给自己争取至少十年安生日子。 “韵儿,相信临渊哥哥,除了你没有人能拿我怎样,也没有人能打败我。 犬戎的新可汗看着比上一任精明,实则心术不正,热衷于争权夺利。 因此,如今的犬戎内部已经出现分化了,远没有三年前难打。” 虞韵相信凤玄尘的判断,她只是害怕。 深爱一个人,不能接受他发生一点点意外,哪怕磕着碰着都不行。 何况是上战场,真刀真枪和敌人厮杀。 临渊的旧伤还没有好,该如何是好? “这场仗,能拖多久?” “四嫂安排商队给犬戎各部落售卖粮食,分量不等,售价不同,待遇也不一样。 已经无形中激化了各部落间的矛盾。 对于攻打北疆,犬戎内部意见不统一,还需要吵一段时间。 而且,塔真国这三年趁火打劫,侵吞了犬戎不少地盘,不会坐视犬戎反扑。” 虞韵听懂了。 临渊攻下犬戎王庭以后,扶植塔真国压制犬戎,给北疆加了一道屏障。 所以犬戎一旦想动手,塔真会和朝凤联手。 一场胜算不大又必须打的战争,对手被逼得狗急跳墙,一定会不择手段。 “犬戎会向朝凤求和吗? 还是会和塔真联姻?许以重利。” 凤玄尘轻轻拍抚怀里人后背,颇为感叹,若是从小把韵儿带在身边历练,或许他早就拿下犬戎了。 “塔真国公主即将抵达北疆军营,不日会跟凤玄礼回京都,完成两国联姻。” 虞韵从凤玄尘怀里抬起头,定定看着他。 最佳联姻对象,不是四哥也应该是临渊,怎么会轮到凤玄礼身上呢? “塔真国主这几年扩张版图,野心养大了,想把唯一的公主嫁给我,以助他继续侵占犬戎的地盘儿。 呵!一个没根基的部落国家而已,没点自知之明,我们能出凤玄礼,已经抬举他了。 弱者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 凤玄尘理直气壮地解释着。 “韵儿,没人可以肖想你的人,临渊哥哥会保护好自己。” “临渊……” “嗯?” “这么乖,该好好奖赏~!” 虞韵心中的感动与深情浓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只想好好吻她的爱人。 娇软的唇带着些许急切…… 凤玄尘一动不动由着他的小王妃动情索取,时刻警惕着体内的饕餮凶兽醒来。 赶路辛苦,两人几乎没怎么亲昵过,此刻天雷地火相遇,有些势不可挡。 太乖了! 虞韵感受着僵硬的克制,心疼又无奈,她的临渊总是在迁就她,总是那么小心翼翼。 温软的小手顺着脸颊,脖颈,一路向下延伸,终于触碰到衣带。 毫不犹豫扯开,正欲试探,被大掌抓住拉回胸前,包裹。 “虞宁音,再给临渊哥哥一点时间。” 现在……不行。 虞韵突然不敢动了,羞怯的绯红迅速暴涨,开成荼蘼春色。 “你……” 第157章 隐疾痊愈了? “你……” 期盼许久的奇迹发生了。 令人难以置信,又格外震惊。 临渊……好……好了! 抵着腿侧的存在感,越来越明显,强烈到令她轻颤,僵硬,不知所措。 脑中快速闪过零星片段。 她被燕亭君设计,神智即将失守时,炙热的怀抱和喘息抚慰她,小心避开某个位置的冒犯。 误食还阳菇时,他被药性控制几乎暴走,腹部以下支起明显…… 禅房那夜不是错觉,上次也不是梦,她的临渊真的好了! “唔!” 汹涌的吻如潮水吞没虞韵,彻底打乱她的回忆和思考,后颈被大掌强势控住。 空气越来越烫,似三伏天的暴雨即将来临,却弥漫着四月天的暖香,浓郁阳刚,淡淡春灵。 “韵儿,别怕!” 凤玄尘自欺欺人地抚慰怀里人。 第一次向她坦露直白喷张的七情六欲,想移开却身不由己地压更紧。 不怕吗? 他自己都怕,冲动莽撞之下吓着她,留下阴影和恐惧。 所以他想故技重施,把她吻到累极,无暇仔细感受陌生冒犯的体验。 玉灵芝爆发吧! 给他一点困住身体的助力,全靠隐忍克制太过吃力。 呼呼……要命! 她回应了,要陪他坠入火海地狱。 “韵儿,乖一点,嗯?” “……” 虞韵根本发不出声音,连破碎的轻吟都被吞噬殆尽,身体在滚烫的温度里融化。 她快窒息了。 喜极而泣的水雾从眼角,从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里溢出来,迅速发酵成令人沉沦的迷醉幽香。 这是……飞蛾扑火吗? 还是春芽破土?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前所未有强烈,身体里似春暖花开,万物抽芽生长。 勃发的生命力簇拥着她去信仰太阳,融进光与热之中,成为他的一部分,承载他的全部,无所不在。 “老七,为了小宁音,得想办法做个人!” 孟南柯的话一遍又一遍敲打凤玄尘,几近丧失的理智顽固坚守,誓死不越雷池。 怀里人很不乖,连呼吸都带着诱惑,娇弱无辜地引他得寸进尺。 得……做个人! “虞宁音,安静点儿。” 虞韵很安静,不知道还能怎么更安静,被他禁锢在怀里无法动弹。 除了喘息,除了吻他。 大掌捂住小鹿般迷离纯净的眼,惩罚似地在唇上轻咬一下,一触即分。 “唔嗯~!” 凤玄尘饮鸩止渴般贪恋她的呼吸起伏,迷醉气息,每一丝强烈又娇弱的情动。 想把她融进骨血里…… “韵儿,再给临渊哥哥一段时间,好吗?” 眼睛被蒙住后,其他感官变得敏感细腻。 尤其是紧紧压着的某处,似躁动不安嗡鸣的神兵,急于冲破封印大杀四方。 却又在将要出鞘时,被强行镇压,乖乖待在封印内不敢妄动。 如此反复,如一场旷日持久的修行淬炼。 虞韵很想成全,却也明白时机不对,临渊的隐疾突然痊愈,未必是好事。 的确还不到时候,他们都需要时间去等待。 她极力平复身体中强烈的悸动,效果微乎其微,“临渊……” 话音出口,虞韵警铃大作,她的声音为何如此娇媚勾人? 无异于火上浇油。 “嗯?” 凤玄尘不动了,连呼吸都屏住。 黑云压城,暴风雨前宁静…… 只需要她再给出一点星火,足以燎原,令天地变色。 两颗鼓噪的心脏剧烈跳动着,一触即发。 咚咚咚…… “夫子,晚膳好了!” 凤鸣空稚嫩响亮的嗓门,如一道天雷划破浓稠凝滞的空气,拨云见日。 “皇叔,热水也烧好啦!” 孟昀灼靠在走廊木柱旁,没心没肺看着小屁孩打扰里头人的好事。 见他回头征询意见,继续用手势鼓励他,声音再大点儿,里头听不见。 凤鸣空疑惑的看着紧闭的房门,听不见吗? “夫子——吃……” 吱呀,门从里面打开,凤玄尘黑着脸,拎起地上的食盒与水桶。 砰—— 门被一脚踹上,力气大得门框跟着晃。 “皇叔怎么生气了?” 好事被打断,没揍人算客气了。 孟昀灼懒得解释,“任务完成,睡觉去。” “师兄,你又骗我,害我惹皇叔生气。” “不服可以骗回来,自己不长脑子,永远只有被人糊弄的份儿。” 凤鸣空总是被孟昀灼的歪理堵的无话可说,只能气哼哼认输。 “以后再也不听你的了!” “有志气,要说到做到哦!师兄看好你。” “坏人,狡猾的狐狸。” …… 吵闹声渐远,虞韵红着脸,难为情地喝茶掩饰情绪。 她和临渊刚刚…… 昀灼这孩子全部听到了吗? “韵儿,怎么了?” 凤玄尘明知故问,两个小兔崽子狗胆包天,敢这个时候吓他的人,欠教训。 得让韵儿看清楚现实,他们很碍事。 必须丢得远远的。 虞韵摇摇头,这件事不能怪孩子,只能怪自己没分寸,行事逾矩了。 事情已经发生,再追究于事无补。 不如关注眼前。 “临渊,你的隐疾痊愈了?” 隐疾? 凤玄尘满脑子谋算着怎么把两只烫手山芋丢出去,一时没转过弯来。 韵儿不追究小兔崽子干的好事吗? 今夜…… 刚刚…… 凤玄尘一颗心悬起来,韵儿第一次清醒地感受他,太唐突冒犯了。 “嗯,是不是吓到你了?” 吓到了吗? 倒不是吓人,只是……令她心慌。 虞韵垂下眼帘摇摇头,心乱得无力思考,临渊的隐疾是彻底好了,还是在逐渐恢复? 身体里的悸动还未散去,记忆里的感觉也格外清晰,如风高浪急的海潮反复冲撞理智,陌生又强烈,难以招架。 凤玄尘移开视线,不敢看她羞涩初晴的模样,太惹火了,身体里的火还烧着呢! “韵儿,别怕,临渊哥哥不会欺负你。” “嗯。” 轻轻一声回应细若蚊蝇,红霞从脸蛋蔓延至衣领之下,杀人放火。 凤玄尘觉得自己要疯了,怎么做个人? 他只想…… 逞凶斗狠! 杀人越货! 呸!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只想用尽全力疼惜她,呵护她,如珠似玉,比夜里昙花还纯净娇美。 做点什么吧? 不能再胡思乱想,由着自己得寸进尺了。 “韵儿,这次回去,我去求四哥赐婚。” 第158章 韵儿爱他从来不留余地 “三月初九是个好日子,万事皆宜。 临渊哥哥在这一天娶你回家,好不好?” 三月初九? 今日是正月二十八,只剩一个月零十天。 来得及吗? 虞韵抬头迎上他热切的目光,“好!” “如果时间来不及,咱们就在北疆拜天地,让兄长为我们主婚。” “……” 心口被狠狠撞击,凤玄尘没忍住抬头捂住眼睛,逼回眼底汹涌。 他一直很清楚,韵儿爱他从来不留余地。 哪怕他现在开口要她,也不会落空。 “小傻瓜,临渊哥哥怎么舍得委屈你?” 他蹲下来,微微抬头让她看清他眼中的真情,“安心等着做我的小王妃。” “三媒六聘,十里红妆,八抬大轿,临渊哥哥准备好很多年了。 舅兄这一关,我会尽快通过。” 温软的小手轻轻描摹绝世好看的眉眼,里头盛满星河璀璨,倒映着她的模样。 第一次,虞韵有了做新嫁娘的期盼,披上红妆嫁给心爱的男人,美好得不敢触碰。 “韵儿,再等临渊哥哥一个月,嗯?” 他得花一个月整明白,怎样做个人,怎么做好韵儿的夫君? “好!我等。” “呵呵……真乖!” 凤玄尘心软得一塌糊涂,做什么都不足以表达他的爱意,想把她宠上天。 “临渊,你的旧伤如何了?” 虞韵不敢掉以轻心,隐疾突破那天,旧伤是不是也有改善? 他的小王妃啊! 总为他有操不完的心,何时能无忧无虑呢? 凤玄尘默默叹口气,乖乖收起情绪,认真回答她的担心。 “韵儿,你可发现临渊哥哥腹部的伤疤,已经淡了很多?” 自然是发现了的。 不只腹部的伤疤,上次宫变落下的箭伤也恢复得出奇好。 “是玉灵芝的功效吗?” “嗯,不知道四嫂从哪找来的宝贝,对修复旧伤有奇效,加上还阳菇和补阳药物辅助,效果事半功倍。 我脊背龙骨的旧伤,已经开始生长愈合,用不了多久就能彻底根除隐患。 不需要半年时间,一到两个月足矣。” “真的吗?” “嗯,我给你看。” 凤玄尘脱下上衣,露出脊背上的旧伤,从表皮上看不出多严重,只颜色比周围深一些。 “韵儿,是不是发现鞭伤全部消失了?” “嗯。” 玉灵芝绝对是仙草级别的灵药。 虞韵伸手按压旧伤位置,落在几处穴位,拿捏力道按下去。 “疼吗?” “有一点,带酸胀的刺痛。” “只是一点吗?” 第一次旧伤复发时,临渊疼得向她求抚慰,那是极难忍受的痛苦,已经缓解了吗? “嗯,就一点疼,四嫂上次给我诊脉,说恢复的非常好,可以根除隐患。” 虞韵稍稍放下心,四嫂说能根除,便是有十分把握了。 “临渊,以后身体有任何不舒服都要立刻告诉我,擦破一点皮也不例外,知道吗?” 凤玄尘有些失笑,韵儿把他当两个小兔崽子来照顾了。 乐意之至啊! “遵命,我的虞大夫,保证擦破一点皮,也会立刻找虞大夫医治。 临渊哥哥这么乖,虞大夫要不奖励一下?” “嗯,理当奖励!” …… 半夜,怀里人彻底睡熟,凤玄尘起身下床。 客栈屋檐角落里闪出一个黑影。 “主子!” “说重点。” 桑陌巴不得长话短说,等了半夜,他也想快点回去陪小棉花。 “假冒的乌娅公主已经盯上王妃,明天会来客栈找茬。” “嗯,让沐棉回来陪着韵儿,把凤鸣空和孟昀灼带去军营,你亲自教孟昀灼带兵。” 桑陌瞪大眼睛,这怎么行? 他不想和小棉花分开,主子这里更需要他。 “主子,我大哥更擅长带兵,您让我跟在这里做护卫吧! 犬戎来者不善,手段下作。 外头比军营里更危险。” “啰嗦!” “主子离不开王妃,我也离不开小棉花。” 桑陌苦兮兮卖惨,为了媳妇儿,他不要脸。 “主子,您可怜可怜我吧!” “还有事?” 主子没否决就是默许,桑陌秒懂。 “谢主子!有。 虞大人在乌娅身边找出了两条犬戎暗桩链条,是我们所掌握的情报里没有的。” 凤玄尘挑起好看的眉峰。 大舅兄的道心可谓无坚不摧,为了御敌,连美男计都敢将计就计。 这点,凤玄尘自问做不到。 “保护好他,包括清白。” “是!” 桑陌感叹啊! 虞修是个人物,三言两语,稍微展示一二才华,就让乌娅生出拜师之心。 “主子,虞大人似乎有意将乌娅扶植成犬戎的新主,在教她治国之道。” “无伤大雅,自己培养出来的敌人,更容易拿捏掌控,女人当家不好斗,能消停点儿。” “是!” 凤玄尘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他更关心虞修能不能开窍,成全他和韵儿。 “洛公子那边进展如何?” “赈灾事宜已经办妥,百姓得到了妥善救治,眼下他和虞二姑娘,三姑娘,张行舟一起,商量开春后化雪造成水灾的应对之法。” “就这些?” “还有春耕小麦种子,洛公子准备好了。” “废话。” 桑陌挠挠头,思索主子想听什么,半天没想出来,还有什么? “洛绾轻是孟南柯的胞妹,相貌才情不比孟南柯逊色,今年会参加科考。” 哦! 桑陌接收完信息,还是不知道主子想说什么,不敢轻易接话。 蠢死算了! 凤玄尘暗骂一句,直接点出来。 “洛公子是孟南柯安排接近虞修的,你带脑子来北疆了吗?” 桑陌恍然大悟,主子是想让洛公子拿下虞大人呀! “主子,目前洛公子和虞大人,乌娅都走得很近,经常饮酒论道,互相视对方为知己。” 知己? 还差点意思。 他不信虞修不会对洛绾轻这样的奇女子动心,爱上才好,尝尝爱而不得的滋味,过一过情关,更好。 “让虞修自己发现洛绾轻的过去。” “是!” 桑陌悄无声息退回暗处,轻轻抹去额头冷汗,主子果然还是那个铁血无情的战神。 除了王妃,对谁都下得去狠手。 虞修要倒大霉了! 第159章 主子,我想死你啦! 桑陌嘀咕完去接太子和孟昀灼。 还没靠近厢房就被密集的暗针袭击,吓得心脏差点儿骤停。 “在下奉王爷之命,来接太子与孟公子进北疆军营,并无恶意。” 黑暗中,一道戏谑放肆的嗓音,懒洋洋的,似还在打着哈欠。 “战神手下第一亲卫,也不过如此。” “早听闻“暗河”少主实力了得,今日总算开了眼界,陆某佩服!” 桑陌小心应对着,以免再惹毛这位祖宗,挂彩回去被小棉花教训。 “无趣!” 见人不接招,孟昀灼歇了较量的心思,点亮手边的油灯。 昏暗摇曳的光线里,一个初长成人的俊美少年,一身黑衣,怀里抱着睡熟的太子,目光随意散漫地看向桑陌。 奶娘…… 桑陌脑子里不合时宜蹦出这个词。 情报和以往的认知里,没有过“暗河”少主喜欢孩子的信息。 眼前人和印象里反差太大了。 “暗河”少主,七岁执掌“暗河”地下生意,九岁掌管情报网,之后游走各地,留下过不少令人震撼的战绩。 比如,一条情报让邻国的皇帝改立储君。 孟昀灼今年才十三岁,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他是主子选定的朝凤武将领头人。 “孟公子,主子有令,请你随我回北疆军,接受沐将军教导,直至做到主帅。” “走吧!” 这么爽快? 不会在出什么幺蛾子吧? “暗河”少主从来不是好说话的主儿,比主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请!” 桑陌心中留了三分警惕,看着孟昀灼抱起熟睡的太子,大步走出房门。 “屋里两个包袱,一个箱子,帮忙拿下。” “行。” …… 一炷香后,桑陌扛着沉重的箱子和包袱,汗流浃背,偏偏小兔崽子选择走路。 客栈到北疆军营地不下二十里路,他来的时候为掩人耳目,把坐骑留在了其他地方。 “桑将军拿稳了,里头可都是克敌制胜的杀手锏,一个能抵千军。” “如此重要之物,咱们就这样明目张胆扛着,不会有人来抢吗?” 孟昀灼勾起一抹邪肆的笑。 “没人抢多没意思啊! 喏,来了!” 数道脚步声迅速接近,踏地如蜻蜓点水。 高手! 桑陌简直想骂娘,抬手对着黑暗中跟随的鼠卫发信号。 小兔崽子挖坑埋他呢! 一手太子,一手宝物,他们就是一坨鲜美的瘦肉,被各路牛鬼蛇神盯死。 倒血霉了。 摊上这么个祖宗玩意儿。 “桑陌,打开你手里的包袱跟铁盒,里头的宝贝随便用,随便丢。 先走一步。 能不能活着回去,看你的造化了。” 孟昀灼说完脚下轻点,几个腾跃消失在夜色里。 艹! 桑陌没忍住爆粗口,被小兔崽子坑死了。 …… 凤玄尘站在高楼屋顶,将发生的一切尽收眼底,对犬戎这一仗多了两分成算。 小兔崽子要收桑陌的心,那便给他用。 翌日。 “主子,你醒啦!我想死你了!” 沐棉无视一盘打坐的凤玄尘,叽叽喳喳熊抱住虞韵,有好多话想跟她说。 她快有嫂嫂了,得请主子帮忙做媒。 “小棉花,你怎么来了?” 虞韵见到沐棉心情极好,小丫头面色红润,喜气洋洋,看来一路上过得不错。 “王爷把我调来伺候主子,看看,我不在,主子都累瘦了。 王爷真是太……”(不会怜香惜玉了!) “小棉花,我三妹还好吗?” 虞韵赶忙转移话题,看一眼旁边打坐的人,可不能再由着沐棉胡乱猜忌临渊。 “好!好的不能再好了。 主子,婉儿姐姐特别地好,又温柔又聪明,啥都懂,做吃的也超好吃。 你看,我都吃胖了! 主子,我喜欢婉儿姐姐,哥哥也喜欢。” 沐棉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意思不要太明显,倒是把虞韵说懵了。 沐沉沙喜欢婉儿? 真是个天大的好消息。 只是不知道婉儿能不能走出来。 她们三姐妹里,论刚烈,婉儿第一。 她骨子里有副武将的刚骨,从小最喜欢兵家和法家的东西,治理内宅也喜欢奖罚分明,刚正不阿,任人唯贤。 也因此在前夫家里不得婆母和妯娌喜欢,即使把家业打理得蒸蒸日上,尊老爱幼,敬爱夫婿,也仍阻止不了前夫纳妾,收通房。 婉儿对虞家以外的男人没有好感。 “主子,你看,婉儿姐姐教我绣了一条帕子,还叫我给哥哥补衣服。” 沐棉说起亲亲未来嫂嫂,根本停不下来。 “嫂……婉儿姐姐可厉害了,哥哥给她一只袖箭防身。 只教了一次,她就能精准射杀敌人,眼睛都不带眨的,一看就是当将军的料。 她能跟哥哥谈兵法,设埋伏对付追杀我们都敌人,哥哥把她当军师。” …… 虞韵听着沐棉仔细讲述她们一路上的遭遇,完成更衣洗漱,又用上了浓浓的春灵茶漱口。 “主子,你能把婉儿姐姐嫁给我哥哥吗? 我保证,家里所有的好东西都会给婉儿姐姐,哥哥怎么疼我的,就会怎么疼婉儿姐姐。 我的元宝全部给婉儿姐姐买衣服首饰。” 沐棉绞尽脑汁替哥哥说媒,还有什么呢? 好穷哦! 她那点元宝,怎么够娶婉儿姐姐呢,太寒碜了,根本拿不出手。 “主子,我会一辈子对婉儿姐姐好!” 虞韵听得失笑,到底是沐沉沙想娶婉儿,还是这个小丫头自作主张呀! “小棉花,感情的事情呢,需要相情相悦,也需要经历时间考验。 就像我和临渊,你和桑陌这般。 婉儿与你哥哥相知尚浅,需要慢慢互相了解,这件事不能急,容易适得其反。” 沐棉眼里亮起星星。 “主子,你不反对哥哥娶婉儿姐姐,对不对? 你也不嫌我家穷,没读什么书,不懂大道理,只知道带兵打仗。” “傻瓜~!” 虞韵摸摸沐棉的头,轻轻叹息。 “虞家人从不以外物衡量一个人,只看心性与德行。” “真的吗? 主子,我哥哥的心性和德行绝对可靠的,一定不会让婉儿姐姐跟着吃苦受委屈。” 说完,沐棉悄咪咪凑在虞韵耳边。 “主子,哥哥偷偷在跟桑陌练厨艺,还有学习怎么照顾女人,怎么温柔体贴?” 第160章 娶虞家女儿,哪个容易? 虞韵惊讶地转过头,只见沐棉一脸认真,用力冲她点头。 “哥哥对我都没这么冲动过。” 冲动? 能让一个从小背负国仇家恨,脸上从来不苟言笑的将军,主动去改变自己。 确实是冲动。 婉儿能把握住这段良缘吗? 她的前夫段常名虽然受燕家连累,被罢官抄家,可婉儿还有一女留在段家。 段常明借着女儿之便,屡次以孩子生病,想念娘亲为由,试图与婉儿破镜重圆。 她没有再见段家人,对孩子,也只是派稳妥的下人去照顾一二。 虞韵很清楚,婉儿余生志向里,没有男人。 她已经申请去虞家书院教女学,也在着手修撰适合女子修习的经书。 “主子,婉儿姐姐不喜欢哥哥。” 沐棉愁死了。 每次在婉儿姐姐面前提起哥哥,她都不说话,表现得特别不待见。 夸哥哥的时候,也不带笑的。 不像夸她那么温柔开心,非常宠爱她。 可惜……她不是男人呀! “主子,你帮帮我哥哥,好不好? 长这么大,我从来没见过哥哥对谁如此上心,他是真的喜欢婉儿姐姐。” “喜欢就自己去谋夺,沐沉沙想娶虞婉,难道还会比我娶韵儿难?” 凤玄尘不知何时收功,站在了虞韵身后,吓得沐棉立刻后退三步。 “王……王爷,您醒啦?” “去传膳,韵儿饿了!” “是!” 沐棉撒腿就跑,生怕王爷扣她元宝。 “临渊,先擦把脸。” 虞韵拧干热帕子,亲自替凤玄尘擦脸。 女扮男装后,明显的身形差看起来像小厮伺候主子。 一个高大英武,一个娇俏玲珑。 “韵儿,你怎么看沐沉沙和虞婉?” 凤玄尘没话找话分散注意力,体内的凶兽越来越容易冒头,一不小心就不受控制。 “沐将军是位值得托付终身的良人,只是婉儿心中冰冻三尺,不易感化。” 虞韵想起当初自己拒临渊于千里之外。 如今回忆起来,他一次次气极离开,却不舍伤她分毫,这等深情错过将抱憾终身。 “临渊,委屈你了!当初我……” “不委屈,为韵儿做任何事,临渊哥哥都甘之如饴。” 凤玄尘接过帕子,自己动手洗漱,引导他的小王妃摆脱愧疚心情。 “韵儿想不想促成他们? 沐沉沙别的不说,此次败犬戎以后,封侯没有问题,虞婉做沐侯夫人,绰绰有余。” “没这么简单,婉儿心志坚毅,不容易再被男人打动。” 否则,两人一路上经历多次截杀,患难与共,早该结下难解的缘分。 听沐棉描述,婉儿并未动心。 不容易? 娶虞家女儿,哪个容易? 沐沉沙要是够聪明,就该清楚眼下机会千载难逢,虞婉想替韵儿入局,他跟着入局就行。 总有机会豁出性命,让虞婉看到诚意。 “嗯,咱们先观察,适当的时候出手。” 虞婉要是进沐家的门,韵儿也能多一个贴心的妯娌,替她分担掌家俗务。 “段家的女儿,虞婉想接来自己抚养吗?” “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婉儿自是想的,可孩子姓段,有家人养育,她没立场去要回来。” 虞韵该庆幸,她和燕亭君没有圆房,没有孩子做牵绊。 清儿和婉儿的心里记挂孩子,比她痛苦。 婉儿与段常明和离时,孩子才半岁,如今都快三岁了,长得很像她小时候。 “这件事交给沐沉沙去做。” “沐将军不介意吗?” 凤玄尘饮下一口浓茶漱口,浓郁的春灵茶香沁入肺腑,稍稍压制身体躁动。 “韵儿,爱一个人当爱她的一切。 沐沉沙如果连虞婉的过去都接受不了,他便没资格肖想。” 沐棉贴着门板,将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不介意,不介意。 哥哥会把婉儿姐姐的孩子当亲生女儿养的。 她得赶紧通知哥哥行动,把孩子抢过来。 “王爷,主子,早膳送来了。” “进来吧!” 沐棉象征性通报一声,推门而入。 “主子,咱们赶紧吃,楼下来了一群苍蝇,等会儿闹起来影响食欲。” 虞韵点点头,没有多问。 她既然来了北疆,该会面的人都要会一会,探探深浅,今天是谁? “换身男装。” 凤玄尘嫌弃地看一眼沐棉花枝招展的装扮,桑陌的眼光真差,衣服都不会买。 “是!” 沐棉巴不得换回劲装,今天她要好好表现一下,让主子看她怎么大杀四方。 把人支走,凤玄尘打开食盒,用银针试探食物,果然……针尖变色。 “临渊……” “韵儿怕吗? 我们现在处处危险。” 虞韵摇摇头,“不怕!” 只是他熟稔试毒的样子,令她心疼难当。 他的从小到大都活在危险里,得多小心谨慎才能安然无恙站在她面前。 “是谁动的手?” “犬戎冒牌的长公主,她盯上我们了。” 凤玄尘并不想让他的小王妃看到阴暗面,但接下来明枪暗箭多起来,她必须足够警惕。 “沐棉拿到食物时会验毒,之后食盒无人接触,毒却还是下进来了,问题在这儿。” 他从食盒盖子上抽出一个夹层,里头竟有几只细小的黑色虫子,还有一些灰色粉末。 “利用虫子遇热蠕动,将药粉推出夹层落进食物里,只需要一点点就能致命。” 凤玄尘解释完,吩咐道:“来人!” 一个鼠卫从暗处走出来,递上一个食盒,然后将带毒的食盒拿走。 “还回去!百倍。” 致命的毒百倍还回去,便是生不如死。 虞韵听懂了。 换成她,也会变本加厉还回去,不狠不足以震慑宵小之徒的邪念。 敢动她的临渊,绝不姑息。 凤玄尘打开食盒,全是虞韵爱吃的食物。 “韵儿,填饱肚子,陪临渊哥哥去踹人。” “好~!” 沐棉气炸了,过她手的吃食竟然还有猫腻,要不是王爷仔细,她就害死主子了。 “这群该死的王八蛋!” 桑陌打了一夜恶仗,此刻又累又饿,胡乱塞了几口干粮后,开始安慰人。 “不怪你,假乌娅身边有用毒高手,主子提前知道才能防住。 小棉花,以后要加倍小心,多留心眼。” “知道啦!” 她干斥侯多年,表面大大咧咧,干正事时从不失手,没想到被人摆了一道。 不能忍! 这笔账必须讨回来,十倍! 第161章 敢碰我的人,这就是代价! 虞韵刚用完早膳,客栈楼下就闹开了。 打扮成朝凤贵女模样的“乌娅”公主,正奄奄一息趴在桌子上,其他属下全部躺在地上痛苦地打滚。 生不如死,连自我了断都做不到。 只剩一个丑陋的老头儿在替“乌娅”压制体内毒素,黑血沿着嘴角流出。 掌柜和店小二吓傻了,瘫坐在角落里抱团避难,他们摊上大事了。 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多人中毒啊? “你干的?” 沐棉站在楼梯上,用肩膀怼了怼旁边人。 “替王妃出气,主子从不假手于人。” 哦! 是王爷出的手啊,难怪……够狠。 “便宜他们了。” 要不是这个冒牌货还有用处,主子会命人把她凌迟喂狼。 “王爷把人一锅炖了,我怎么出气?” 沐棉看着一地蠕动的玩意儿,没法下手啊! 下手等于帮他们解脱,才不要干亏本买卖。 那个公主也快断气了。 “那个用毒的,交给你。” 桑陌宠溺地摸摸沐棉的男儿发髻,唇红齿白的模样格外好看,他心动一早上了。 行吧,就他了。 罪魁祸首啊! 嘎吱—— 十指交握对折,声音吓人。 沐棉抬脚下楼,步伐六亲不认,拿出兵痞流氓的野蛮架势。 “哟,一个丑不拉几的糟老头子,也想学人老牛吃嫩草,下毒欺负水灵灵的小姑娘。 老不死的,你当朝凤男人都死绝了吗?” 砰—— 沐棉一脚踹烂“乌娅”趴的桌子。 “呃!” 本就身中剧毒的人,重重摔在地上发出痛苦闷哼,蜷缩成一团。 毒师老头儿没来得及出手,被沐棉一脚踹飞,撞在门框上,当场重伤吐血。 “掌柜的,报官去! 否则你这地儿要是背黑锅,就变成谋财害命的黑店了。” “哎!小的这就去。” 店掌柜像拿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跑出去找官府的人。 发完命令,沐棉继续收拾人,被桑陌眼疾手快拉回来,躲过一只黑色蜈蚣。 咻咻—— 两道凛冽的寒光闪过。 “啊——” 毒师老头儿的手筋应声而断。 “主子!公子!” 桑陌拉着沐棉站在一边,生怕她说错话,暴露他们的身份。 凤玄尘和虞韵各戴一张白玉面具,遮住半张脸,锦衣轻裘,缓缓走下楼梯。 娘呀! 主子和王爷好般配哦! 主子扮作男人站在王爷身边,简直天作之合,天下无双,天造地设。 比陛下和孟大人更像夫妻。 沐棉看得眼冒爱心,咕噜咕噜。 不止沐棉看傻了,桑陌也暗自嘀咕,是他选的衣服不对吗? 为什么主子和王妃一身白衣像天神和天仙,他和小棉花一身黑色劲装,像两只傻癞蛤蟆? 下次穿白衣试试。 “乌娅”挣扎着坐起来,恨恨瞪着没死的两人,她轻敌了。 眼下得先逃命。 无人可用,她的人全军覆没了。 没得选,只能兵行险招,丢出杀手锏。 “你们不能杀我,我是犬戎可汗的长公主,此次奉命前来求和联姻。 我若是在朝凤境内出事,父汗会率领犬戎勇士踏平北疆,为我报仇。” “放心,朝凤男人不杀老幼妇孺。 不过是礼尚往来,让你活得艰难一点,以免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凤玄尘上前一步,脚踩中“乌娅”的右手。 “啊——” 伴随一声凄厉惨叫,手骨从掌到指粉碎性毁灭,血肉模糊。 “敢碰我的人,这就是代价。” 砰—— 嘶~ 沐棉抓着桑陌的衣袖,打了一个激灵。 破窗而出啊! 王爷踹人太凶残了,这个冒牌的公主会不会彻底死翘翘? 真是,也不怕吓着主子。 吓得着吗? 桑陌看一眼自个儿身边的,再看看王妃。 怎么对调过来了? 这样的阵仗,不该是王妃害怕,小棉花胆儿肥吗? 主子刚刚那一脚是冲着要“乌娅”半条命去的,看来他没打算跟犬戎玩虚的。 不,是“乌娅”动王妃,触到主子逆鳞了。 此刻王妃和主子的神情如出一辙。 桑陌想起来大哥评价王妃,唯一配得上主子的女子,女中诸葛,运筹帷幄。 大哥从不轻易夸人,更别说女人。 也不奇怪,主子看上的女人哪能一般? 只是王妃给人的第一感觉:和光同尘,普通无害,不易引人注意罢了。 接触久了,才会不由自主被王妃深藏的德行折服。 说不上来哪里好,就是很得人心。 凤玄尘握紧虞韵的手,微凉。 会害怕吧? “临渊,她不是,让人再查一查。” 虞韵从始至终盯着“乌娅”的一举一动。 犬戎长公主,哪怕是冒牌的,从小被训练,也不会如此愚蠢。 上来就亲自对他们莽撞用毒。 她的言行举止里,既没有公主的贵重与威仪,也少了身为主子的从容自然。 倒像个婢女,被丢出来试探他们的牺牲品。 凤玄尘冷眼扫向桑陌,后者秒懂,带人将“乌娅”押下去审问。 不是吗? 一路上跟他们交手的,都是这个女人啊! 从犬戎传来的情报,“乌娅”也长这样,应该不会弄错吧? 她是冒牌货里的冒牌货? 半个时辰后,闹剧散场。 毒师老头儿和一干人被北疆军带走审问。 “主子,审出来了。 这个女人确实是假的,真的还在犬戎。 不日将随犬戎大王子上京都提交国书,促成两国联姻。 这是正主的画像,一等一的美人。” 桑陌将卷轴拉开,初看到时很难不惊艳,犬戎长公主有一副朝凤女子的相貌。 且…… 凤玄尘看到画上的女人,眸中寒光瘆人。 沐家女人! 这么多年,埋伏在犬戎的探子竟没有一个人发觉,藏得够深。 “查!” “是!” 虞韵看清画像上的女人,也吃了一惊。 双十年纪,模样和沐太妃有六分像,那双顾盼神飞的眼,和临渊的太相似。 如此人物,怕是沐家嫡系的遗孤。 她怎么会沦落成“乌娅”长公主的替身。 “临渊?” 沐家被屠是三十年前的事,画上女子晚了十年出生,意味着沐家还有幸存者。 “韵儿,别担心,是好事。” 不管犬戎人打的什么主意,沐家还有人活着,总有办法救回来。 凤玄尘一直不相信沐家男人死绝了,从未放弃查找战场上消失的人。 除了沐阵,他的小舅舅沐明昭也死不见尸。 或许这女人是他的表妹…… 第162章 我是你的命 当夜,凤玄尘带着虞韵进驻北疆军营。 “什么? 七哥,你让我冒充你娶塔真公主?” 凤玄礼气得暴跳如雷,只差拆营帐了。 不带这样的。 七哥自己要娶心爱的女子了,也不能把他丢出去牺牲色相吧? 他也想娶一个心爱的女子回家啊! 比如……虞……虞三姑娘…… 沐沉沙求得,他为什么求不得,他也可以随母亲姓沈的。 “不想娶? 你自己想办法搞定塔真结盟。” 不止凤玄尘,虞韵也看穿了凤玄礼的心思。 刚刚所有人拜见他们时,他和沐沉沙之间有股无形敌意,又对她格外关注。 不难看出,两人都看中了婉儿。 凤玄礼不敢跟七哥硬刚,转而找虞韵求救。 “七嫂,您帮我说句公道话吧! 那个塔真公主珞珈一门心思喜欢七哥,来军营以后变着法子献殷勤。 嫁给我不合适。” “要不……让你七哥娶了她,替你解围?” 清澈平静的嗓音,听起来凉飕飕的。 凤玄礼用力扇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瞎说什么大实话,这下把七嫂也得罪了。 “不是,强扭的瓜不甜。” “哼!” 一声沉重的冷哼,听得凤玄礼头皮发麻。 七哥发怒了。 他完了。 还能救一救吗? “不过,为了七哥和七嫂有情人终成眷属,弟弟愿意去扭一扭,把这不识好歹的呆瓜踢回老巢去。” 虞韵也被凤玄尘的冷哼惊到了,临渊平时都是如此和属下谈事的吗? 军令如山,铁血无情,哪怕对堂弟也不客气,作为一军主帅倒是无可厚非。 可作为兄长…… 军中之事,她不能多言,临渊自有主张。 “还不滚!” 凤玄尘没好气赶人。 蠢死算了,杵在这儿给他挖坑。 哪来的本事肖想虞婉。 没沐沉沙一半儿的脑子。 “哦!末将告退。” 凤玄礼耷拉着脑袋行礼,像打了最大的一场败仗,不对,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习惯了被七哥骂。 但……不习惯当着七嫂的面被骂。 七嫂一定觉得他太怂太蠢,配不上虞三姑娘? 唉! 先去解决珞珈,扳回一局吧! “韵儿,我没见过塔真公主,她要是敢肖想我,直接一脚踹飞就行。 除了你,任何女人都入不了我的眼。” 凤玄尘把人赶走,连忙解释清楚,生怕在虞韵心中留下不舒服。 “韵儿,临渊哥哥在北疆从不沾花惹草,一直洁身自好。” 如果他手上有女人的守宫砂,该多好。 直接一撸袖子,让韵儿看见他清清白白,守身如玉。 凤玄尘不知道要怎么自证清白? “临渊,你真打算让玄礼娶塔真公主吗?” 虞韵对这个公主印象颇深。 当初临渊被赵无双盘问,为了保护她,就是拿塔真公主做挡箭牌。 那位公主在危难时救过他。 “嗯!会不会觉得临渊哥哥很无情,连堂弟都姻缘都利用?” 虞韵摇摇头,联姻势在必行,否则塔真如果和犬戎结盟,会对北疆很不利。 她只是不信临渊会牺牲凤玄礼的人生。 “临渊做事自有道理,这个珞珈适合玄礼,对吗?” 否则,皇室里能联姻的王爷还有一个,没必要推个世子出去。 “你护短,从不会亏待身边人,更何况玄礼还是你的堂弟,对你敬爱甚重。”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凤玄尘抱紧虞韵,想亲她,狠狠地吻。 “韵儿所料不错。 珞珈是塔真王的心头肉,凤玄礼从小也是皇叔捧着长大的,两人都是孩童心性。 他们走到一起能长久,只是眼下心里都装错了人,需要看造化。” 说造化是客气的,事在人为。 他有的是办法让两人如胶似漆黏在一起,永远不要再来烦他。 一个像没断奶的儿子。 另一个更头疼,踹又不好踹。 “虞婉不适合凤玄礼,会嫌他太蠢。” 虞韵:……她家婉儿何时如此没品过? “韵儿不认同?” 凤玄尘见不得虞韵的质疑目光,开始卯足劲儿证明自己思虑周全。 “同样一盘棋,沐沉沙能看出虞婉每一步的意图,给到旗鼓相当的后手。 而凤玄礼只会上蹿下跳,拍手叫好,然后输得一塌糊涂,对虞婉佩服得五体投地。 韵儿觉得虞婉会选谁? 蠢小子有时一根筋儿,由着他陷下去,到时候碰得头破血流,我还得回去听皇叔哭诉。” 凤玄尘享受着她的小王妃越来越亮的眸光仰视,心中骄傲得凤凰展翅。 “临渊,谢谢你!” 虞韵真的很佩服凤玄尘。 总能轻而易举看透事情本源,拨云见日。 将所有风险消弭于未然。 不论是当初替她解决和燕亭君的婚姻,骂太子导致父亲被罢免,帮虞家躲过宫变大劫。 还是一步一步求娶她。 亦或是暗中帮婉儿促成良缘。 他都能游刃有余,不着痕迹地主导事情发展出最好的结果。 “嗯?谢我什么?” 凤玄尘心情极好地不耻下问,想听她认真夸夸他,夸什么都行。 想谢的太多了,口头感谢太轻浮。 虞韵想用余生慢慢表达,不是谢,是爱。 “谢谢临渊哥哥出现在韵儿生命里。” “不用谢,我的荣幸!也是宿命! 虞宁音,你是我的宿命。” 从毫不犹豫跳下冰窟那一刻,就注定这辈子都放不下了。 人都会胆怯,贪生怕死,他也不例外。 凤玄尘没告诉过任何人,那是他人生中最接近死亡的一次,也是最勇敢的一次。 那夜,他觉醒了属于沐家男人的血性。 后来每一次经历杀戮,生死搏命时,凤玄尘都会想起在冰窟下迸发的求生欲。 他不能死,韵儿需要他。 宿命? 虞韵沉浸在这两个字里,久久无法回神。 她是他的宿命? 这不是一个好词,宿命偏向终结。 他们初遇如果是宿命。 那么临渊为她舍命下冰窟,也是宿命? 终局呢? 是不是还要为她一次次舍命? “不!” 简短回答,斩钉截铁。 凤玄尘心头旖旎散尽,他说错话了! “嗯?” 虞韵仰头平静地望着他,眸光里是探不到底的黑夜深沉。 “我是你的命! 我在,你就一定在。” 第163章 抱歉,在下不知姑娘…… 我是你的命? 我在,你就一定在? 凤玄尘耳中惊雷炸响,脑子嗡鸣震荡。 韵儿打算与他并肩,不,是站在他前头对付犬戎,要把他护在身后。 “韵儿,告诉临渊哥哥,你要做什么?” “让你无懈可击,如虎添翼。” 虞韵从胸口扯出凤血灵玉,温暖盈润。 “临渊,如果我遭犬戎的暗算身亡,你会如何?” “不许胡说!” 凤玄尘心脏狠狠一缩,寒气开始在体内乱窜,韵儿怎么敢? “与其所有人战战兢兢围着我转,不如釜底抽薪,我直接消失。 抗兵相交哀者胜之,临渊,咱们演一场戏,鼓舞北疆军士气,如何?” “韵儿的意思是……?” “主动出击,打犬戎可汗一个措手不及。” 凤玄尘听明白这出戏了。 让韵儿诈死嫁祸给犬戎,再借着悲愤鼓舞士兵,一鼓作气痛打犬戎。 确实是稳妥简单的好法子,韵儿一旦“遇难”,便无人能对她下手,也不会再盯着虞家。 他也就没了所谓的死穴,还能把韵儿彻底保护起来,比什么作珥,请君入瓮稳妥多了。 他的小王妃可真聪慧,不当将军可惜。 “呵呵……好主意,就依你! 明天咱们去城门口施粥,让整个北疆都知道,我的小王妃慈悲又能干。” 凤玄尘抱紧怀里人,原地转了好几圈,恨不得带着她上天飞一会儿。 “临渊,快放我下来,这里是军营。” “不放,先叫声临渊哥哥。” “你别闹,身为一军主帅要持身严正,怎可带头破坏军规?” 凤玄尘停下来,强忍着低头堵住她的冲动,嗓音炙热低沉。 “是,谨遵妻训,为夫在外一定持身严正,私下里,可不可以放肆一些呢?” “军中千夫所指,无私下可言。” “啧!虞宁音,当初我真该把你偷来北疆,让你做大将军指挥为夫冲锋陷阵。” 一身火气与深情无处倾泻,凤玄尘只好松开怀里人,以免玩火自焚。 虞韵垂眸遮掩心疼与遗憾,她也想啊! 如果时光倒流,她一定陪着他征战沙场。 不让他受两次致命重伤,更不会让他对着一个香囊相思十年。 这一次,终于能与他并肩对敌了。 夫复何求? “临渊,你要替我去见一见兄长。” “嗯,我带你去。” 深夜,洛绾轻的狼窝山洞里。 虞修看着女扮男装的妹妹,目光冷沉看向凤玄尘,终是没有当场发作。 怎么保护的? 把人带进犬戎探子的腹地。 “早听闻孟家六姑娘才不输孟南柯,有情有义,百闻不如一见。” 凤玄尘直接略过繁文缛节,点出洛绾轻的身份,打乱虞修想针对他的阵脚。 “沐王爷客气了。” 洛绾轻微恼凤玄尘揭穿他的女儿身,开春还要进京赶考呢! 孟家六姑娘? 虞修心头被重重敲了一闷棍,洛兄怎么会是孟家六姑娘? 女的!? “抱歉,在下并非有意欺骗见微兄。 只是我此生以男儿自居,已经不做孟六姑娘很多年了。” 洛绾轻叹口气,取下脸上的银蝶面具,露出一张容色倾城的脸。 这…… 虞韵看着洛绾轻的容貌,比四嫂有过之而无不及,却……古井无波。 似这世间没有一物能入她的眼,她的心魂不属于人间。 “你……我……” 虞修第一次磕巴,比上次被沐棉咬更加窘迫,无地自容。 “抱歉,在下不知姑娘……” 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替洛绾轻吸毒疗伤,已经有了肌肤之亲。 “见微兄,我叫洛绾轻,是与你一般志在四方的男儿,请慎言。” “抱歉,是在下失言了。” 凤玄尘挑眉欣赏虞修吃瘪模样,嗤,情字一关,大舅兄过不去了。 爱不得,求不得,放不下,很好! 四嫂这一招,绝! 总算是做了个壳子,收住虞修这把利剑的锋芒,自己的事都整不明白,没嘴管他们了吧? 虞韵看着兄长心神失守,很是心疼,却也明白四嫂给他设情关,用意深远。 她也希望兄长身行大道,依旧是个有七情六欲的凡人。 不成人,如何成圣? 过刚易折,水至清无鱼啊! 接下来的商谈,虞修全程沉默寡言,全盘接受凤玄尘和虞韵的安排。 “不知舅兄对韵儿诈死之计,可觉不妥?” “并无不妥,你做得很好。” “兄长……” 虞修第一次夸凤玄尘,虞韵感动得红了眼眶,兄长放下了对临渊的成见。 “韵儿,此计虽稳妥,但切记小心,你手无缚鸡之力,一旦落入险境无法自保。” “嗯,我会小心。” “舅兄放心,临渊以性命起誓,定会护韵儿平安无事。” 虞修缓缓站起来,看着黑暗处一双双冒绿光的眼睛,终于明白“君子不器”。 女人又如何? 人间正道,地狱邪路,又有何区别? “乌娅这边我会稳住,教她如何借力接管犬戎,结束这场无谓的争斗。 人生如白驹过隙。 韵儿,哥哥支持你行自己的道,不论人,事,你尽管遵从本心去做。” 他转头看了一眼洛绾轻,大步走进夜色里。 “兄长!” “韵儿,让舅兄冷静一下吧,他已经勘破自己的道心了,不会有事。” 呼—— 总算过关了! 凤玄尘拉住虞韵,转头看一眼始作俑者。 “洛公子,有劳你送舅兄回去。” “好说。” 洛绾轻拎起脚边的酒坛,“小宁音,喝得惯北疆的烈酒吗?” 说完,又莞尔一笑,自己回答。 “这世间再烈的酒也烈不过沐王爷,要小心了,吃肉的狼夹起尾巴也成不了狗。” “……” 凤玄尘冷眼瞧着突然挑衅的人,和孟南柯一个德性,睚眦必报。 骂谁狗呢? 敢在韵儿面前给他上眼药,不想活了。 “多谢洛公子提醒。 临渊再烈,我也喜欢,做狼口里的一块肉,也甘之如饴,对吗?” 虞韵温柔反问,成功定住洛绾轻嘴角的笑。 是啊,甘之如饴。 “不愧是虞大姑娘,一针见血。” “兄长酒量不深,有劳洛公子照拂一二。” 第164章 韵儿,酒不是这样喝的。 虞韵压下心底担心,想替兄长讨回公道,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洛绾轻心中无七情六欲,设情关也只是为了渡兄长,并无恶意。 今日,兄长栽大跟头了,一定极为难熬。 “无妨,一醉解千愁。” 洛绾轻不再啰嗦,嫌弃地扫一眼某道粘腻的目光,最该过情关的是凤玄尘。 没眼看! 傻成狍子了! “告辞。” 山洞里安静下来。 虞韵看着桌上的酒坛,抓过来解封,倒酒。 “韵儿,干喝易醉。” “怎么是干喝呢? 我有临渊哥哥秀色可餐,醉又何妨?” 虞韵想醉一场,兄长临走前的一声“哥哥”叫得她心如刀割。 从小到大,兄长用尽全力呵护她,如今又为她妥协,为她深入虎穴,因她破道心。 而她,从未替兄长做过一件贴心事。 他从不需要外人照顾,永远坚毅不倒,突然见到兄长脆弱的一面,虞韵心疼难当。 她安慰不了兄长,帮不到他,只能不添乱。 “临渊,兄长认可我们了,值得一饮。” 凤玄尘如何看不出来,韵儿因为虞修栽跟头心疼了,醉一场也好。 “确实可喜可贺,舅兄这关过得艰难。 韵儿,我带了四哥的赐婚圣旨来,明日宣旨后,你就是我名正言顺的未婚妻了。” 虞韵端起酒,含泪微笑。 “恭喜临渊哥哥得偿所愿,我亦同喜。” “同喜,虞宁音!” 叮—— 酒碗碰撞。 凤玄尘从未觉得如此美妙好听。 酒入肺腑,烧出满腔深情,眼里只剩彼此。 “韵儿,别难过,舅兄过情关不是坏事。” “嗯,正道沧桑,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兄长勘破情关后,能走得更顺。” 可……情关哪有这么好破的? 洛绾轻为所爱活成他的模样。 四哥四嫂历经生死,七年生死离别。 临渊为她几次出生入死。 兄长的性子纯直,一旦陷进去,爱而不能且不得,此生怕是要吃尽感情的苦了。 虞韵不愿再想下去,举起酒碗。 “来,为兄长早日勘破情关,干杯!” 凤玄尘没有接话,配合地碰碗,没有喝。 心疼! 第一次对饮,怎么可以看着韵儿灌醉自己。 虞修! 点个头还要给他的人添堵,废物! “韵儿,酒不是这样喝的。 临渊哥哥带你感受,什么叫秀色可餐,下酒滋味正好。” “嗯?” 虞韵仰起头,脸上泛着淡淡红霞,还未听明白意思,后颈被轻轻拢紧。 辛辣醇香的液体渡进口中,像一条火蛇钻进身体里,“唔~!” 酒意催化爱意,也不知道谁才是秀色可餐的那个? …… 凤玄尘最后还是玩火自焚了。 做个人太难! “临渊,我们……” 汹涌的吻吞噬掉剩余的话,还不到时候,他是饿狼,但不是禽兽。 “乖~,别说话,临渊哥哥疼你!” 虞韵醉了,从小练就的酒量,在凤玄尘面前不堪一击。 她的临渊的确是这世间最烈的酒,最易上瘾的那种,无法抵御。 甘愿沉沦! 山洞外,沐棉蹲在树枝头,瞎嘀咕。 “原来大公子也喜欢俊俏的男人呀? 唉! 亏我还以为他是正人君子呢?” 凉飕飕的目光盯得沐棉打了个哆嗦。 “干嘛,想打架啊!” 桑陌无语望天,他还能说什么? 媳妇儿把虞修当狼咬,能吃醋吗? 吃了也不能表现出来。 小棉花眼里,虞修和狼没区别,不是一个男人,只有他才是野丫头的男人。 “喝酒吗?暖暖身体。” 沐棉看着不远处举起酒坛豪饮的两个男人,有些馋了,但不能。 这里不比京都,到处都是犬戎的探子,她得守好了,不能让主子在她眼皮子底下再出事。 “不喝,酒有什么好喝的?” 桑陌揉揉傻丫头的发,什么都看得明白。 不喝也好。 小棉花喝醉了会闹,会咬人。 他手上到现在还有几个牙印的疤,都是她留下的,一直没找到合适机会,找她负责。 “桑陌,你对我哥都能动心,见到洛公子不想上吗?一等一的佳公子呀!” “……” “啊!你干嘛拍我后脑勺,会傻的!” “傻了正好,娶回家养你一辈子。” 桑陌气得想咬人,他喜欢男人? 呵! “沐棉,桑哥这辈子只想要你,上……” ¥#¥! 桑陌爆你句粗口,他怎么被传染了,什么混话都敢对媳妇儿来。 “小棉花,我不喜欢你哥,只喜欢你! 我也不喜欢男人,只喜欢你。 做你的癞蛤蟆,金蟾蜍,摇钱树,天天给你赚元宝。” 说完,从怀里拿出一只沉甸甸的金元宝。 “多打几只癞蛤蟆,可以全部留给大哥招财,给我一只母的就行。” 沐棉毫不客气地接过来,她现在说不出“无功不受禄”,哥哥娶婉儿姐姐需要攒聘礼。 “桑陌,我嫁你,有很多聘礼吗?” “会!你要多少,我都给你准备好。 金蟾蜍,大元宝,宅院,田产,头面首饰,兵器马匹,我有的都给你。” 沐棉竖起指头盘算这笔买卖,划算! “行,到时候聘礼归我哥哥,我归你。” “……” 什么玩意儿? 木头会稀罕他这三瓜俩枣? 呵! 为了享受妹妹的宠爱,他把家底藏得严严实实,都留着给小棉花当嫁妆呢! 桑陌想着小棉花迟早嫁给他,所以把自己的那份也交给了木头管着。 归谁都是一家人。 “行,我把能给的都加进聘礼中,全部给大哥娶媳妇儿用,不能委屈大嫂。” “没错!半点都不能委屈婉儿姐姐。” 桑陌再次仰天叹口气,能怎么办呢? 爱上个眼里心里只有哥哥的傻丫头,他只能爱屋及乌,跟木头争宠,不出半口气,他就会被扫地出门。 “嗯,我家小棉花是大哥的贴心小棉袄,媳妇儿说什么,夫君都照做。 大哥最近厨艺进步神速。” 吧唧! “桑陌,谢谢你!” 嘴上被猛啃一口,桑陌惊得岔气,差点从树上摔下去。 噗通噗通—— 自从上次强吻,小棉花没再亲过他。 “小棉花,嘴不是这样亲的,桑哥教你。” “嗯?” 下一刻,沐棉被桑陌带着飞下树干,轻轻扣进怀里,“小丫头,闭上眼睛。” “哦!” 沐棉不习惯桑陌突然温柔,乖乖听话闭眼。 然后…… 第165章 韵儿,我这就让她死心。 第一次,虞韵喝醉了。 酒意发酵出心中的不安与恐惧。 “临渊,我不会成为你的死穴,一定不会。 以后谁也不许伤害你……” “你疼不疼?” 醉酒后仍然隐忍克制的柔软嗓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凤玄尘。 无比地挫败。 他用尽全力想护她一世无忧喜乐,却不断带给她风雨,令她不安恐惧。 该怎么让她不难过呢? 卖惨吧! “疼!韵儿哄哄临渊哥哥,好不好?” 虞韵睁开水润润的迷离眼,有些焦急。 “哪里疼?” “这儿。” 大掌裹着小手压在心口,感受强壮的心跳。 “还有这儿……” 红唇印过眉心,鼻尖,最后落在同一处。 …… 第二日一早,虞韵领了凤玄尘带来的赐婚圣旨,当着北疆军大小将领的面,手举凤血灵玉,号令中军帐。 “末将拜见王妃!” 桑陌与沐沉沙带头下跪,承认虞韵的身份。 “拜见王妃!” “众将士请起。” “真潦草!” 孟昀灼吐掉嘴里的树叶,愤愤盯着演武台上把自己置于众矢之的的傻夫子。 “比小姑姑还蠢,为了个男人,值得吗?” 凤鸣空仰起头,“师兄,夫子嫁给我皇叔,你不高兴吗?” “你皇叔又不是金子,有什么好嫁的?” 嫁给一个大麻烦,有什么值得高兴,这种时候暴露身份,无异于找死。 战神的王妃,可不就是犬戎人的猎物吗? 找死? 孟昀灼眸中划过流星,夫子打算亲自下场收拾犬戎啊。 有趣极了。 不愧是他看上的人。 “小屁孩儿,走! 咱们问夫子要兵马去,师兄教你怎么马踏夜幽原,一箭射穿犬戎可汗的狗头。” “是!” 凤鸣空满眼崇拜,拉住孟昀灼的手,师兄要带他上战场了。 “说说看,你要怎么马踏夜幽原?” 凤玄尘瞧着拦路的两只小兔崽子,磨了磨后槽牙,才消停两天,又来了! “夫子要出其不意对付犬戎人,我就是那支谁也猜不到杀手锏。” 孟昀灼扫一眼桑陌,“他可以证明,我够格,而且只有我能做得到。” 桑陌没有回答。 孟昀灼是孟家独苗,实力再出众,也不能轻易放到战场上去。 万一出个好歹,主子该如何面对恩人和孟大人? “你说过的,咱们的较量,在战场上见真招,你要是看不上我的东西,无所谓。 我这就走,到时你干你的,我干我的。” 孟昀灼从小胆大心细,不怵任何人,决定做的事情,谁也拦不住。 凤玄尘也不磨叽。 “桑陌,把鼠卫一营二营给他。” “主子?” 桑陌震惊地抬起头,主子要把护身底牌给孟昀灼吗? 一营二营总共一千人,个个以一当十。 “孟昀灼,从此刻起,你是太子的第一亲卫,没有名字,身份,可愿接受?” 凤玄尘接过桑陌手里的鼠卫令符,交出去。 “接令!” “末将领命!” 很好,总算把两个小兔崽子支开了。 “最多给你半个月,本帅要看到全新的鼠卫营,战力至少提升一倍。 能做到,攻打犬戎时,你做背后的刀。” “七天足矣!” 虞韵安安静静看着一大一小两个男人互相较劲儿,对临渊的安排了然于心。 昀灼就是他选定的接班人。 接下来,她要去解决另一个麻烦。 北疆军营外的一个临时营区,塔真国公主珞珈正举着朴刀砍人。 “你敢冒充战神戏弄我?找死!” 凤玄礼一边躲,一边梗着脖子辩解。 “本将军从未说过我是沐临渊,你自己认错了人,还有理了?” “那你干嘛不否认?” “七哥不在,本将军就是北疆军的主帅之一,不需要否认什么。” “狡辩!” 珞珈从小被父王宠大,从未受过如此屈辱,她一心爱慕朝凤战神,却被一个登徒子欺骗。 这些时日,她好吃好喝伺候冒牌货,此刻只觉得一腔痴心喂了狗。 “敢骗我,报上名来。” “小爷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朝凤裕亲王独子凤玄礼,就是我!” “小贼,拿命来。” …… 虞韵站在外头听了半晌,看向身边人,满眼崇拜。 临渊看人真准,这两个就是欢喜冤家。 凤玄尘回错了意,以为韵儿介意他身边有觊觎他的女人,顿时警铃大作。 “韵儿,我这就让她死心。” “……” 虞韵想阻止已经来不及,凤玄尘挥开营帐门,杀气腾腾闯进去。 “七哥——” 凤玄礼惊喜吐出半口气,用另外半口气替珞珈接下致命一脚,同时被她手里的刀砍破软甲,左臂挨了一刀。 血光之灾啊! 嘴里,手臂同时喷血。 “啊——凤玄礼,你怎么样?” 珞珈没想到凤玄礼会保护她,吓得扔掉手里的刀,扶住倒下来的人。 “咳咳……够你消气了吗?” “我七哥讨厌女人,你别凑上去了,会没命的,乖乖回塔真吧!” 凤玄礼被踹的气血混乱,恨不得骂娘。 七哥怎么回事? 演戏也下死手,就不怕他英年早逝吗? “你……” 珞珈顺着凤玄礼提示,看向突然行凶的男人,只一眼就吓得心脏骤停。 这男人的眼神好可怕,像地狱恶鬼。 是朝凤战神没错,比画像上更好看,但没画像上那么玉树临风,更像索命阎王。 “你想和亲做我的王妃?” 声音冷得掉渣,要把人冻死了。 珞珈下意识往凤玄礼身体后头躲了一下,感觉凤玄尘在问她,“你想怎么死?” 她错了! 朝凤战神一点儿也不迷人,就是个地狱恶鬼,嫁给这样的人,太可怕了。 她想回家,想找父王。 珞珈用力摇头,她不要和亲了。 凤玄礼见人被吓哭了,有些于心不忍,七哥也太狠了。 唉! 吃人的嘴短,他送佛送到西吧! “七哥,你误会了,珞珈对你没意思,她看上的人是我。” “是吗?!” 珞珈红着眼眶点点头。 比起朝凤战神,不,是煞神,凤玄礼好太多了,还会为了保护她受伤。 虞韵站在门口看凤玄尘吓退珞珈,也被他身上的杀气怵到了,怪唬人的。 她准备的说辞完全用不上。 也罢,不做说客,那就做红娘吧! 第166章 有拿刀抵着脖子包扎伤口的吗? 虞韵想好对策,缓缓走进营帐。 “七嫂——” 凤玄礼见到虞韵像见到了救星,接着就明白了,七哥为什么突然发疯踹人。 敢情是做给七嫂看的呢! “玄礼,你怎么敢硬接你七哥的攻击? 再重一点,要没命了!” 玄礼? 凤玄尘刚退下去的杀气,瞬间暴涨。 韵儿都没叫过他玄尘,凤玄礼敢跟他抢韵儿的第一次,下脚太轻了。 “七……七嫂!” 凤玄礼吓傻了。 七哥几个意思,还要踹他? 虞韵蹲下来,伸手想替凤玄礼号脉,被凤玄尘拉回来,毫不留情。 “死不了,该他的!” 凤玄礼:……他招谁惹谁了? “临渊?” 虞韵有些无奈,她不接近两人,怎么做媒呀? “珞珈,想清楚,你要跟谁联姻? 跟犬戎,本王不介意连塔真一锅端。 跟朝凤,好好问问凤玄礼,你能选谁,不能肖想谁,没有下次!” 虞韵:……这么简单粗暴的吗? 凤玄礼:……干嘛问他?他怎么知道? “韵儿,我们该去赈灾施粥了。” 凤玄尘不想虞韵待在男人扎堆的地方,他的人应该住在舒适的宅院里,锦衣玉食养着。 “好!” 人匆匆来,匆匆走,留下一个重伤病号。 “我给你叫军医吧?” 珞珈稍稍恢复镇定,看着凤玄礼一身伤,非常愧疚。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砍伤你的。 谢谢你为我挡下攻击,那一脚若是踹中我,得断骨。” 哟! 这女人不傻嘛! 还知道示弱求和,嗯,识时务。 “不用,小伤而已,我自己包扎一下。” 凤玄礼可不敢找军医,要让桑陌知道他被七哥踹了,准得变着法子让他下场养伤。 这怎么行? 为娶虞三姑娘,他现在跟沐沉沙兄妹较劲儿呢,桑陌是沐家第一狗腿,怎么会放过踢他出局的机会? “那你把衣服脱了,我给你包扎吧!” 脱衣服? 绝对不行,他得为虞三姑娘守身如玉啊! “男女授受不亲,我回去自己包扎。” “你——” 接二连三被拒绝,珞珈的公主脾气上来了。 “现在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你,吃我的菜,喝我的酒时,怎么没见你授受不亲? 给我坐好了,不许乱动!” 凤玄礼被吼傻了。 这女人怎么风一阵,雨一阵的呀? “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说了不用!” 珞珈不废话,直接上手扯他的腰封。 “哎!你这个女人……” “别乱扯,再动我不客气啦!” “喂,我……我自己来,你放手!” 珞珈松开他,直接下令,“脱光。” “或者,我用刀替你脱。” 凤玄礼:……他是不是被女人调戏了? “珞珈,你还记得自己是女人吗? 我要是在你面前脱光,破了男女大防,是要对你负责,娶你回家的。 你乐意吗?” 即使珞珈乐意,他还不乐意呢! 凤玄礼懊恼地嘀咕,他怎么不是为保护虞三姑娘受的伤呢? 根本轮不到他,沐沉沙严防死守,加上沐棉盯死他,没机会上啊。 “乐意,我跟你联姻。” 什么玩意儿! 凤玄礼只觉得头顶被天雷暴打。 “联姻迫在眉睫,我对朝凤其他皇子不熟,你能替我受伤,就你了。” “¥#@%……” 什么叫就他了? 他凤玄礼什么时候变成被人挑选的货物了? 关键他此刻……清白不保! 刀抵着腰腹,再往下几寸,他就废了。 “珞珈,你这女人!” “朝凤男人真啰嗦,别乱动,我刀功不好,万一削错地方了,你多担待。” “……” 赤裸裸的威胁,有点……熟悉…… 他娘每次拿病留他在家,也是这副胡搅蛮缠的德行。 刀刃挑开腰封,中衣带,里衣带。 “喂,你都划破了,我要怎么穿?” “那就不穿。” “……” 珞珈勾唇一笑,这个男人身材不错,人也不怎么聪明,做夫君勉强过关。 “凤玄礼,肌肤相亲了,就能联姻吗?” “你……你还想干什么?” 凤玄礼衣裳不整,吓得想夺门而出,可刀架颈侧,好……憋屈。 “不干什么,替你包扎伤口,别乱动。” 有拿刀抵着脖子包扎伤口的吗? “凤玄礼,你身上很多伤疤,是个英雄。” “小意思,打仗哪有不挨刀的。” …… 莫名其妙地,凤玄礼穿着一条中裤,由珞珈包扎了手臂刀伤,又用药酒擦了后背踹伤。 还滔滔不绝说了几年的光荣战绩。 “你这么厉害,在我们塔真可以当大将军,统领所有兵马。” 珞珈心里盘算着,能不能把凤玄礼拐回家里当驸马,顺带当将军。 父王要是知道,一定非常高兴。 “在这里太委屈你了,这么多人压在你上头,埋没了你的才干。” “无所谓啦,能跟着七哥打犬戎就行。” “那个沐沉沙没你厉害。” 凤玄礼一听这话,来劲儿了。 “哦?他哪里没我厉害?” 他们几个排号,从来都是沐沉沙压他一头,其实他也觉得自己不比木头差。 只是他没有木头那么拼,平时更散漫。 珞珈替他披上外衣,认真想了想。 “打仗讲究灵活运用兵法,沐沉沙看起来呆板木讷,他执行军令没问题。 随机应变方面,绝对没你厉害。” 凤玄礼飘了…… 珞珈说得没错,他确实在这方面比木头擅长,所以宫变的时候,七哥把他留下,让木头去守护皇婶婶和七嫂。 “看不出来,你还懂行军打仗。” “不敢在凤将军面前班门弄斧。 我只是常年跟着父王在军中,见多了那些将军,了解一点点皮毛罢了。” 其实不然,珞珈能领兵作战,并不是外人口中的娇宠小公主。 在塔真军中,她女扮男装打过不少胜仗,人称“枭鹰将军”,只因有她在的地方,天上必有枭鹰放哨。 珞珈不想离开塔真,她想回去继续做将军,所以得诳一个听话的,跟她回家。 “凤将军,此次攻打犬戎,你觉得塔真该怎么配合朝凤出兵,才能大获全胜?” 凤玄礼诧异地看向珞珈,塔真国王的掌上明珠,似乎不简单啊? 能随口问出这么有大局观的问题。 “珞珈公主以为当如何?” 第167章 因为……笨笨的,好拐回家啊! 珞珈扶着凤玄礼坐到行军凳上,找出针线亲手替他缝补划破的衣服。 “塔真如今扩张太快,兵力虽足但缺良将,若是遇到犬戎抢夺地盘,只能退让。” 凤玄礼安静下来,头一次认真打量珞珈。 典型的塔真美人儿,并不是冰清玉洁的那种霜雪美。 露在外面的皮肤呈淡淡麦色,没有虞三姑娘身上的通透如玉质感,更像久经风沙烈日的柔韧劲竹。 娇嗔天真外表下,藏着坚毅与锋芒。 作为塔真国王最宠爱的小公主,这副模样有点糙了,显然是她自己选择变糙的。 “珞珈公主带过兵吗?” “你拿下面具,我便与你坦诚相待。” 要不是这张面具,她何至于认错人,对个冒牌货频频献殷勤? “成!” 于自己的长相,凤玄礼颇为自信。 他随美人母妃,姿容排七哥之后,但一定在桑陌和木头之前。 “如何?” 不如何。 珞珈扫一眼比她还白的脸,淡淡地垂眸,咬断线头,继续穿针引线。 “可惜了,凤将军天人之姿,又有大将之才,却一直没有施展的天地。 我听说沐沉沙和桑陌将军,都能替战神统领三军,做一军主帅,凤将军可曾做过?” 扎心…… 哪壶不开提哪壶,凤玄礼捏紧手里的面具,眼底深沉一闪而过。 他也扮七哥,只不过因为他是独子,父王和母妃看得紧,舍不得他在战场拼命。 所以,七哥一般给他派不怎么危险的活,比如粮草,后援,练兵,巡逻。 跟着七哥的,哪一个不想当大将军,率领北疆军跟犬戎正面开干? “做什么不是做,你还没有回答我呢?可曾带过兵?上过战场?” 珞珈没有错过凤玄礼的情绪起伏,他不甘心做个后备将军,想成为和凤玄尘一样的人。 就他了! “凤玄礼,你听过“枭鹰将军”吗?” “自然,你们塔真的将领里,也就他还算硬气,打不过就偷袭,从来不会让犬戎的兵全须全尾回去。” “玄礼可愿助她一臂之力,带领塔真兵马痛打犬戎?” “既是盟友,自然要助的,要我怎么做?” “也许会有点强人所难……” “无妨,你且说来听听。” 珞珈欲言又止,缓缓停下手里的针线活。 “玄礼,我能代表“枭鹰将军”请你去坐镇塔真大军,助她一臂之力吗? 她很喜欢朝凤的文化,常年学习朝凤的兵书,总结战神的用兵手法,可惜学艺不精,只能领悟皮毛。 如果你能去塔真带兵,一定会让塔真大军的战力提升数倍。” 凤玄礼听得蹙起眉头,这种活儿,他没有经验,真要借人,也是桑陌和木头更合适。 “珞珈公主为何选我?” 自然是因为……笨笨的,好拐回家啊! 珞珈遮掩眸底真实想法,她需要一位能征善战,又简单直白的驸马。 “塔真国的地形复杂多变,需要一位擅长打灵活战争的将军,训练将士如何用兵法打胜仗,并且减少伤亡。 珞珈以为,玄礼的性情与实力,比沐沉沙和桑陌更能大杀四方。” “呵呵……看不出来,小公主还特地琢磨过我们几个,失敬了!” 凤玄礼被珞珈的话说服了,在哪都是打仗,如果他去塔真,能给犬戎腰上来一刀子。 去塔真带兵有又何妨? “你同意了?愿意帮忙?” 珞珈眼中亮起星光,晃眼得很。 “嗯,回头跟七哥说一声,我带些人去塔真会会“枭鹰将军”。 顺道儿送你回塔真。 两国邦交考验的是男人,用不着女人压上一辈子,嫁人得找心悦之人。” 凤玄礼最讨厌联姻,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娶个啥都好却陌生的女人做妻子。 不得劲儿! 自己的媳妇儿,不得是自己喜欢,争抢来的才是最好的吗? 就像七哥和七嫂。 珞珈听得一个失神,针扎进食指指腹,微微蹙眉。 她不想联姻,从卸下盔甲,到挣扎妥协,所有人都劝她以大局为重,嫁给朝凤战神。 虽然凤玄尘是她心中的爱慕之人,但是要放弃喜欢的战马,弯刀,一身本事从此封藏,安心做一个内宅妇人相夫教子,谈何容易? 凤玄礼是第一个为她说公道话的人。 两国邦交岂是一个女人能扭转的? 她不过是约定俗成的锦上添花之物,以示诚意的牺牲品。 如何能甘心? “你别缝了,我回去换一件就行。” 凤玄礼拿出帕子,替珞珈擦掉手指上的血珠,无意间摸到她掌中的硬茧。 “你功夫应该不错吧? 看你挥刀时下盘沉稳,动作干净利落。” “一般般,不敢在玄礼面前班门弄斧。” “别谦虚,女子能练到你这种程度,平时没少下苦功,你很能吃苦。” 凤玄礼松开手,不知为何,在珞珈面前他有一种保护欲,总觉得她需要。 就像刚刚下意识替她接下七哥的脚。 “塔真女子都如你这般吗? 上马能打仗,下马能持家。 上得厅堂下得厨房。” 珞珈收起情绪,摇摇头,语气略显沉重。 “塔真女人最重要的作用是生孩子,从十五六岁到三四十岁,得生至少六个以上。 不能生养的女人,在塔真只能沦为玩物,最后被当成食物。” 凤玄礼曾有耳闻,如此话语从一国公主口中说出来,且充满无奈悲悯,叫他震撼。 珞珈不服这样的命运,同情塔真的女人。 “你不会成为这样的女人。” “嗯!” 为了不做生孩子的工具,珞珈付出了太多,一个弱女子在军中和男人争天下,谈何容易? 可她不后悔。 “如果在塔真没有不逼你生孩子的男人,可以来朝凤找,我们没那些穷讲究。 你瞧,我父王就只娶了我母妃一人,只生了我一个孩子,没人敢说三道四的。” “朝凤的男人会喜欢塔真女人吗?” 珞珈不太在意的随口问道,没指望凤玄礼现在能看上她。 他们的缘分,在战场上见真章。 “喜欢一个人,还管什么塔真,朝凤? 你虽然是公主,却没有半点公主架子,反而纯真赤诚,喜欢你的男人不会少。 朝凤的男人也不例外。” 第168章 因为贱名易养 凤玄礼说完,脑中划过一道闪电。 见鬼了! 他怎么跟一个女人聊情爱? 非礼勿言,阿弥陀佛! 都怪父王和母妃当初拦着他去跟七哥出家,搞得现在定力不够,乱说话。 要是他能出家,早点见到虞三姑娘,说不定也学七哥抱得爱人归了。 “差不多了,我还要去巡营,有劳!” 珞珈收起针线,没有再强求。 “今日多谢你替我挡灾,他日珞珈一定厚谢,慢走!” “嗯,走了。” 凤玄礼勒紧软甲,像干了坏事一般,匆匆离开珞珈的营帐。 这女人的眼神怎么忽而像绵羊,忽而又像狼? 另一头,凤玄尘带着虞韵回到北疆主城落月城,他常年不住的府邸中。 虽然不住,里头建的机关,收藏的宝贝却不少,安全性和舒适性比羡鱼居差不到哪里去。 主院也叫羡鱼,主屋取名聆音。 格局布置和京都不相上下,只是屋内取暖物件多了一些,地上铺有厚而柔软的毛毡。 “韵儿,再叫一声,嗯?” 一路上,凤玄尘磨缠着虞韵喊“玄尘”,借题发挥,把醋意挥发到极致。 不知为何,刻意去叫时,虞韵反而扭捏得说不出口,不像叫凤玄礼那么自然。 “玄……玄尘……” “嗯!韵儿叫玄尘真好听,想知道为什么父皇给我取名尘吗?” “为何?” 凤玄尘拥紧怀里人,望着窗外明媚的日头,深深吸入一口属于她的清甜馨香。 “因为贱名易养。 父皇为了给我取名字,想了一个多月,单尘的同音字就准备了十几个。 尘是里头最不好用的一个。 只因苏嬷嬷说了一句:盛宠则衰,不如用尘字消我的孽障。 韵儿,玄尘和舅兄的字见微,是一对。 希望舅兄有一天也能见到我的尘心。” “嗯!” 虞韵闷闷地应了一声,会的,抛开她的影响,兄长能和临渊成为知己。 他们看似从小不对付,像泾渭分明的阴阳两面,其实是同类人,最懂对方。 “喜欢这里吗?” “喜欢。” 京都也好,这里也罢,都是临渊用数年一点一点攒起来的家,为她准备的家。 虞韵怎么可能不喜欢呢? 感受到手臂用力收紧腰腹,凤玄尘默默憋紧一口气,不断告诫自己:要做个人。 来北疆以后,他常常会幻想,有一天韵儿也许会来这里。 靠着一点点奢望,他开始在落月城为她打造落脚的地方。 一砖一瓦,一草一木,连床头的玉如意坠子,都是难得的羊脂白玉,名家隐士雕刻。 想着只要她能来歇息片刻,便值了。 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骄傲的一件事。 再有一个月,他就可以拿出最大的诚意,把他的小王妃娶回家了。 “韵儿,再叫一声,好不好?” “凤玄尘,玄尘哥哥!” “嗯,虞宁音,乖一点……” 虞韵安安静静不动了,怀抱热度惊人,临渊此刻很不好受。 今早她才听明白,临渊每次克制地祈求她乖一点是何意? …… 午后,虞韵随着凤玄尘去施粥赈灾。 赈灾粮食虽然已经下发,还是有很多贫苦百姓在死亡边缘徘徊,饥饿,伤寒,缺医少药,无时无刻不在收割生命。 虞韵站在粥棚下,看着吃到掺杂细糠的清粥的老弱妇孺,跪在冰渣里磕头,满心酸涩。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赈灾粮食能管一月,却管不了半年,得有序组织百姓自救。 “韵儿,怎么了?” 凤玄尘脸戴面具紧随虞韵左右,目光如鹰隼盯着看不见的危险。 “临渊,北疆可有大河,大湖?” 开春天气渐暖,河面要解冻了,水下的鱼虾,水草,在必要时可以解燃眉之急。 发动百姓凿冰捕鱼,也有利于随时获悉春汛洪水的动态。 凤玄尘听懂了虞韵的弦外之音,她在思索百姓如何熬过夏收前不饿死的问题。 “有,数量不少。” “犬戎人不打这一笔食物的主意吗?” “会打!” 很好。 那么就诱犬戎兵喂一喂饿了一冬的鱼吧! 虞韵跟凤玄尘相视一笑,都懂了彼此心中所想,开战前,有必要挫挫犬戎新可汗的锐气。 顺道替百姓谋点额外的补充口粮。 “捕鱼?” 落月城最繁华的风月场中,真正的乌娅听着探子回报,勾唇嗤笑。 虞修的妹妹也不过如此,竟指挥北疆军队去捕鱼,鱼能解决眼下灾情? “传令给父汗,让他尽快送沐家女去联姻,给咱们骄傲的战神一个天大惊喜。” “鱼捕得如何?” “数量惊人。” 咚! 杯子重重落在案几上,茶水四溅。 “趁火打劫。” 两天后,孟昀灼指挥桑陌打了人生第一场胜仗,五百人对五千,杀得犬戎兵马十剩二三,灰溜溜跑回夜幽原以北。 “夫子,师兄可厉害了。” 凤鸣空兴高采烈替孟昀灼邀功,被对方回以不屑的轻嗤。 需要吆喝才得到的功劳,不是功劳,砍几个贪心鬼的脑袋而已。 “我们不但打败了犬戎的兵,还缴获了他们的马匹和粮食,又用他们的尸体做陷阱,猎了不少野兽。” 虞韵接过凤玄尘泡好的茶,轻抿一口。 “鸣儿,这件事值得高兴吗?” “高兴啊,我们打赢了。” “昀灼,你也觉得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吗?” 孟昀灼不知道,战后尸横遍野,他不是第一次见,没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 犬戎狼子野心,又贪婪愚蠢,活该被杀。 “夫唯兵者,不祥之器,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君子居则贵左,用兵则贵右。 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胜而不美,而美之者,是乐杀人。 夫乐杀人者,则不可得志于天下矣。 吉事尚左,凶事尚右。 偏将军居左,上将军居右。 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虞韵缓缓念出为君之道,随后感叹似地加了一句,“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鸣儿,将夫子念的这段话,抄熟背透,刻进脑子里。” 凤鸣空没记得住,疑惑地挠挠头。 “夫子,我们打了打胜仗,你不开心吗?” 第169章 虞先生不怕我杀了你吗? 凤玄尘按住虞韵的手,不让她继续讲帝王之道,小兔崽子欠打一场败仗。 “夫子让你背,认真背去。” “是!鸣儿知道了。” 凤鸣空可怜兮兮瞅了虞韵一眼,他第一次打胜仗,只想让夫子夸一夸,有错吗? “还不去背?” “鸣儿告退。” 打发走小的,凤玄尘看着另一个碍眼的。 “你还有事?” “夫子接下来打算如何做?” 孟昀灼手里掌握的情报不比凤玄尘少。 犬戎冒牌的长公主已经出发前往朝凤和亲,已经确定是沐明昭的女儿。 他的暗桩明察暗访,没有找到沐家其他人的下落,且这个沐家女儿被犬戎可汗养成了听话的傀儡,一心想助犬戎攻打朝凤。 虞韵听完孟昀灼说的情报,垂眸沉思,手指不自觉的摩挲凤玄尘的大手。 既然找不出来,那就打到他们自动把人交出来,直觉告诉她,小舅舅还活着。 “临渊,咱们按计划行事。” “嗯!” 落月城北别庄里,虞修正在教乌娅下困龙局,“打蛇打七寸,困龙抓逆鳞。” “只一点,乌娅,你不能害我妹妹性命。” “虞先生为何要帮我对付凤玄尘,教我如何治理一个国家?” 虞修安静落子,整个人沉浸得像深海。 “为了不再打仗。 朝凤和犬戎的百姓是无辜的,我妹妹也是无辜的,乌娅,我希望你能结束这一切。” “好,只要能助父王拿回夜幽原,我能回到犬戎掌权,一定如先生所愿,不再打仗。” 乌娅以前从未想过做犬戎的王,虞修让她看到了可能性,激发了她的野心。 “公主,上位要流血,特别是女子上位,你要有心理准备。” “嗯!先生愿意随我回犬戎吗?” 落子的手顿住,虞修脑中浮现洛绾轻的身影,他要进京赶考,入仕与他携手匡扶正道。 虞修羡慕为孟六姑娘赴死的男人。 “虞某心在朝凤,所虑所谋都是为了朝凤百姓,抱歉,我不能随你走。 但……定会送你坐上犬戎的王座。” 乌娅撑着脑袋叹口气。 “虞先生不怕我杀了你吗? 把你留在朝凤,我可不甘心呀!” 前几天她试探过虞修,派兵抢夺北疆的物资,他如何看? 虞修只说了两个字:收手。 她没有听,结果犬戎五千兵马来,不到一千回去,父王因此大发雷霆,指责她情报有误。 谁能想到虞韵用兵法坑人,比凤玄尘还狠,他们再一次上当了。 虞修落下一子结束棋局。 “公主不做奸雄,要做犬戎的明主,为犬戎百姓谋万世太平。 你若连虞某都容不下,还是安心在朝凤做个百姓,安度余生吧!” “哈哈哈……先生勿怪,我开玩笑的。” “虞某没开玩笑。 请公主从此刻起,摒除与朝凤为敌的想法,往后一百年,谋求两国睦邻友好,是你唯一的出路。 也请公主想明白,你的使命到底是什么?” 乌娅仍旧不喜欢虞修突然刺她,却无可奈何,世间大才杀不得,夺不走。 她还需要虞修这把剑,日后掌管犬戎,还需要他帮她扶正与朝凤的关系。 “虞先生,若他日乌娅遇到大难,先生可愿意拉我一把?” 第170章 临渊,别担心! “只要不违背大道伦理,虞某义不容辞,你是虞某的第一个学生。” 乌娅眸光一瞬复杂,归于幽暗,很快又恢复平常天真相。 “先生对我这个学生,可还满意?” “抱歉,先生引你走上了一条极其艰险的路,能做的,只有尽力教你如何行走?” 虞修没有点明乌娅接下来要面临的困境。 犬戎大败以后,分崩离析,她要面临家破人亡,还要忍痛收拾残局,必定得付出常人难以想象的代价。 “公主,你可以后悔。” “为何要后悔?” 乌娅扔掉棋子,抓起一袋奶酒,起身走到窗前看月亮。 “虞韵可以做太子少傅,我为何不能做一做犬戎的王? 乌娅答应先生,此生敬你为师,绝不伤虞家人半分,包括凤玄尘。” 虞修蹙眉看着野心勃勃的女人,德不配位,只要她上位,犬戎这个心腹大患可以解决了。 “此次事情了结,我会放先生离开,在此之前,还请先生倾囊相授。” “公主想学君道,还是王道?” “都要,我想在犬戎建一间书院,请虞家出来的学子授课。 那个燕嵩就不错,经历过地狱磨练的人,更锋利,也更好用。” 燕嵩? 有些时日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教过帝王的太傅,教我应该绰绰有余,先生以为如何?” “燕嵩才学可以,但持心不正,你要用他需得谨慎三思。” 放任燕嵩去犬戎辅佐乌娅,可行。 他的才学教不出卓越的帝王,只擅长守成,以及内斗争利,可以磨掉乌娅和犬戎的锐气。 正好符合虞修的预期,把犬戎这头恶狼驯养成听话的狗。 “可惜先生不愿随我回去。” 乌娅仰头喝下一大口酒,转身望着虞修。 “不为难先生了,咱们继续下棋。” …… 沐王府中。 “主子,假乌娅已经进入北疆境内,可需要见一面?” “不用,尽快护送进京,交给四嫂处理。” 一个从小被敌人别有用心养废的沐家女,没什么好见的,若是扭转不过来,不如和沐家其他人一样,殉节。 凤玄尘根本没心思考虑其他。 韵儿即将上演“遇袭身亡”的戏码,他得一丝不差盯紧她,不能出半点意外。 “虞修那边准备得如何了?” “下午传出消息,乌娅打算明天行动。” “明天让孟昀灼跟着王妃,其他人暗中保护,不许露出任何蛛丝马迹。” “是!” 桑陌退出去以后,虞韵放下医书,握紧焦躁不安的人,掌心一片寒凉潮湿。 “临渊,别担心!” “嗯!” 怎么可能不担心? 虽是做戏,可明日他要将计就计被人调虎离山,留韵儿一个人面对危险。 想到冰雪崩塌引起滑坡,造成意外被活埋的景象,凤玄尘怕啊! 万一中间出点意外…… “韵儿,换一个行不行?” 话说出口,凤玄尘自己先挫败低头,换哪一种危险,他都不放心。 “临渊,咱们商量好的,这是最稳妥的办法,既真实又能保证我安然无恙。” “明天我不在你身边,如何放心?” 虞韵抬手抚去他眉眼结出的薄冰,她又何尝放心呢? “临渊,明天只是演戏,千万不要暴露你身体的旧伤隐疾。” 第171章 你再说一遍!谁被埋了? 凤玄尘把人拉进怀里,恨不得揉进骨血。 明天这一仗,韵儿还要教凤鸣空为君如何执掌生杀,如何看待流血大战,面对生死。 孟昀灼届时要舍韵儿,保下凤鸣空。 “韵儿,明天不能出任何差池,你一定要按计划进入山洞密道。” “好,有洛公子暗中接应,不会有事的。 临渊,这只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有你的鼠卫精锐在,乌娅的人碰不到我。” 虞韵轻轻抚摸凤玄尘的后背,这一仗必须万无一失。 “我是你的命,为了你,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明天晚上咱们就能见到。” “太久了!” 低沉的嗓音里杂染不舍心疼,还有浓重的爱意,虞韵听得身心发软。 “临渊哥哥……” 不带情欲的吻温柔辗转,由浅而深,直至交缠窒息,谁也不想放过对方。 翌日。 虞韵按照计划,带着凤鸣空去偏远山村视察灾情,路过一处山隘口时,遭遇袭击。 “夫子—— 师兄你快救夫子!” “闭嘴,别拖后腿。” 凤鸣空被孟昀灼夹在腋下,一路与敌人缠斗,离虞韵和沐棉越来越远。 “主子,跟紧我!” 沐棉第一次露出杀意。 人太多了,他们的人马寡不敌众,怎么办? 犬戎有大动作,王爷今早被哥哥叫去军营商议出兵,此刻……无人可用。 主子是王爷的命,一定不能有事。 “嗯!” 虞韵裹紧披风,打起十二分精神,由沐棉掩护着,迅速往山洞位置转移。 为了演戏逼真,这场戏只有她,临渊,以及昀灼知道,其他人都不知情。 双方人马真刀真枪干,不断有人倒下,沐棉也受了一处刀伤,此刻她恨自己不够强。 “主子,你进山洞,不要出来。” 她反手把虞韵推进山洞,带领剩余的人马拼死守住洞口,愈战愈勇,竟把对手逼出三丈外。 “别恋战,退回洞口等外援!” 沐棉冷静下令,正要后退时,身后突然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积雪夹杂流石滚滚而下。 虞韵所在的山洞瞬间被淹没。 “主子——” 山崩! 该死的,为什么会有山崩? 谁干的? 泥石流淹没方圆五十丈,堆出一个巨大的山包,人力在天地面前渺小可怜。 沐棉被手下拖着向后退,越退越绝望。 主子…… 都怪她,为什么要把主子推进山洞里? 她害死了主子! 马蹄声震天动地而来,凤玄尘一马当先冲向山崩所在。 “哇哇……夫子!” 凤鸣空想去救虞韵,被孟昀灼拽着,哭得撕心裂肺。 他的夫子被石头活埋了,哇哇…… 孩子的感情直白真挚,在死寂的时空里,显得格外悲怆。 凤玄尘从马上飞跃下来,扫一眼凤鸣空。 “哭什么?” “哇哇……皇叔,皇婶婶被埋在下面了,你快救救她啊!” “你再说一遍!谁被埋了?” “哇哇……” 虽然是演戏,看着眼前的泥沙山包,他的命,他的挚爱此刻正压在山包下,挖不开,触不到,凤玄尘心如刀绞。 “孟昀灼,你说。” “夫子被泥沙埋了,没有生还可能。” 眼前男人安静得可怕,孟昀灼第一次对凤玄尘发怵,似乎下一刻,他能毁天灭地。 “来人,挖!” “你们……凭什么都好好的? 把他们埋进去,我的人要是有事,所有人活埋陪葬,一个不留!” 桑陌抱着失魂落魄的沐棉,担忧地看向凤玄尘,“主子,当务之急是救人。” 他的人身心受重伤,不能再遭罪了。 “挖!” 第172章 他的妹妹……没……了…… 凤玄尘抓起铁镐,率先挖起来。 韵儿已经拿命冒险做这个局,接下来他要把结果做逼真,让犬戎有来无回。 “小棉花别怕,王妃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先替你处理伤口。” 桑陌松开怀里人,拿药和绷带准备替她包扎,被猛地一下推开。 沐棉发了疯似地抢过一把铁镐,跟着凤玄尘沉默挖掘,高得可怕的山包令她绝望。 眼泪混着汗水落进泥土里,主子…… 从来没有谁认真把她当女孩儿疼,沐棉一直把虞韵当成姐姐,甚至母亲,她宁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愿主子有半点差池。 可是……她亲手把主子推进了死地。 “小棉花……” 桑陌攥紧手里的药,心痛不已。 怎么会这样? “来人,调五千兵过来,立刻!” “呜呜……夫子,皇婶婶——哇——” 凤鸣空第一次体会失去的痛苦,竟是失去了最爱的女人,他根本接受不了。 歇斯底里的哭声,响彻挖掘现场。 “我错了! 夫子,鸣儿知错了! 呜呜…… 夫唯兵者,不祥之器,呜呜……物或恶之,故有道者不处。 …… 兵者不祥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 …… 言以丧礼处之,杀人之众,以悲哀泣之,战胜以丧礼处之。 呜呜……鸣儿都记下了,我不要打仗,不要死人,不要夫子有危险,呜呜……” 为什么犬戎人要杀夫子? 他的夫子那么好,那么好,为什么要杀她? “呜呜……” 孟昀灼用力揉揉小屁孩儿的头,悟性不错,也不枉费夫子辛苦演戏。 “哭有什么用,把脑子长起来,真刀真枪把犬戎干趴下,你才能保护在乎的人。” “哇哇……你为什么不救夫子?” “有这撒泼打滚的劲儿,挖土去,没用的人才会只知道后悔和流狗尿。” 一把比凤鸣空磕头还高的锄头,被塞进他手心,成功让他闭嘴。 “你不挖吗?” “挖个屁!” 孟昀灼咬一片叶子,突然脚下轻点,几个纵跃落在山包顶上,蹙眉看着靠山沿的泥石。 “战神的脑子也被埋了吗? 这样挖,挖到洞口,夫子早被憋死了。” 凤玄尘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如箭射向说风凉话的人,他不演得失去理智,谁信? “嗤! 盯着我,能在这里盯出一个洞来救人吗? 蠢! 盗墓贼要都像你们这样混,早饿死了。 来人,上洛阳铲,打盗洞。” 孟昀灼嚼碎嘴里的叶子,扭动两下脖子,挑衅地回视。 “你来,还是我来?” 凤玄尘扔掉铁镐,跃上山包,声音淬了冰,压着万年寒凉。 “我的人自己挖。” “成!” 他也不想触霉头,小姑姑肯定在山洞里准备了一具被活埋的女尸,抱出来挺恶心的。 挖掘工程变成了盗墓工程,事情变得顺畅了许多,三个时辰后…… 虞修看着凤玄尘抱上来的尸体,咚一声跪在地上,似所有生机瞬间被抽离。 怎么会这样? 不是说诈死吗? 不是演戏吗? 他妹妹为何……… 嗓子里像灌了铅,说不出一个字,连呼吸都做不到,他的妹妹……没……了…… “主子——啊——” 沐棉看着尸体身上的衣服,再也绷不住,绝望地仰天长啸,为什么死的不是她? “夫子……” 凤鸣空忘记了哭,傻傻看着凤玄尘怀里的人,不知道该怎么办? “滚开! 闭嘴! 谁敢吵我的小王妃,死!” 第173章 回营,点兵! 孟昀灼蹙眉看着凤玄尘身上结出的冰霜,这种现象没人比他更熟悉了。 玉灵芝。 当年他的父亲孟亦鲲重伤坠崖,生死存亡之际被母亲救下,用的正是玉灵芝。 战神身上有致命伤啊! “韵……” 虞修灰败地看着凤玄尘怀里披风裹紧的尸体,眼眶红得几乎滴血,却没有一滴泪。 “妹……妹妹……” 是他不好,没有拦住韵儿追随凤玄尘,明明预见了命运凶险,为什么不坚决拦下她? “噗!咳咳……” 吐血了? 凤玄尘扫一眼被噩耗激出内伤的大舅兄。 怎么办? 韵儿知道了会自责的。 把尸体交给他,应该能发现是冒牌吧? “韵儿,先委屈你跟着兄长,临渊哥哥替你报完仇,就来接你,要乖一点。” “主子……” 桑陌拥着崩溃的沐棉,担忧地看向凤玄尘。 主子太正常了,反而不正常,好像他已经随王妃去了。 凤玄尘抱着尸体蹲下。 “有劳舅兄替我陪着韵儿,等我料理完犬戎,会亲自下去陪她下黄泉,过奈何桥。” 虞修颤抖地接过尸体,不敢用力拥抱,生怕碰疼她的伤口。 “妹妹!” 韵儿从小怕疼,被石头砸中的那一刻,是不是疼哭了? “别怕,哥哥陪着你,不疼了…… 咱们回家。” 凤玄尘没有给虞修过多提示。 他的伤痛表现得越真实越好,乌娅一定在暗中盯着。 “来人! 护送王妃回府,本王没回来之前,任何人不得靠近羡鱼居!” 桑陌扶着沐棉跪地领命,“是!” “回营,点兵!” “主子——” 凤玄尘没给桑陌劝阻的机会,一骑绝尘离开了山隘口。 “不好!主子要去打犬戎了!” 桑陌看向孟昀灼,只有他手里的鼠卫营能确保主子安全。 “昀灼,跟上王爷!” “嗯!” 他确实要去看看,战神打算怎么发疯? “小屁孩儿,跟我去战场,还是去王府?” “上战场,我要为夫子报仇!” 杀母之仇不共戴天。 凤鸣空抹掉眼泪,似乎突然间长大了,眉宇间多出属于男人的坚毅。 “上马!” “慢着,太子殿下,王爷这次去的战场非同儿戏,你不能跟着去冒险!” 桑陌拦下凤鸣空。 王妃已经出事了,如果太子再有闪失,将动摇朝凤国本。 “你若是出现,犬戎兵一定会不遗余力盯死你,到时局面会非常被动不利。” 孟昀灼吐掉嘴里的叶渣,颇为嫌弃桑陌杞人忧天的怂样。 他三岁就已经要面对厮杀了,多少人想弄死他?一个太子,连这点阵仗都躲躲闪闪,迟早嗝屁。 “男人上马打仗,哪来那么多婆婆妈妈? 小屁孩儿,上马,跟我做鱼饵去!” “嗯!” “孟昀灼,太子事关国本,你别乱来!” 桑陌急死了,王妃出事已经乱了军心,再来一个六岁的太子,仗要怎么打? “驾——” 凤鸣空狠甩马鞭,策马飞奔出去。 连夫子的仇都不能亲手去报,他还当什么太子? “好小子!” 孟昀灼赞叹一声,打马跟上。 “小棉花——” 沐棉推开桑陌,抢了一匹马追出去。 第174章 他的妹妹还活着 桑陌要疯了。 他的人带着伤冲向战场,摆明了要拿命给王妃偿命,赎罪。 王妃出事,身边人一个个不正常。 “来人,送虞大人回王府。 任何人不准靠近半步,违者,杀!” “是!” “驾——” 桑陌心急如焚,打马去追前面的人。 虞修抱着尸体半天没动,似成了一座雕塑。 许久…… 他解下自己的披风,将尸体盖得密不透风。 仰头逼回眼中热意。 不是韵儿。 他的妹妹还活着。 “所有人退出十丈外,不论谁来,不准阻拦,不许过来打扰。” 这个局要做成,还差一场他和乌娅的对峙。 初春化雪的寒意,阴冷刺骨,日头也是冷白的,没有丝毫温度。 “出来吧!” 乌娅应声缓缓从隐蔽处走出来,内心早已嫉妒发狂,虞修从不喜形于色,竟然为了虞韵伤心到吐血。 他要是她的哥哥该多好…… 原本因为误杀虞韵产生的负罪感,渐渐演变成一种隐藏的痛快,死了好啊! “先生,对不起,我不知道这里会山崩。” 她派人去查过了,确实是自然山崩导致山洞被埋。 “虞姑娘若不是受凤玄尘连累,也不会遭遇这种无妄之灾,唉……” 虞修闭上眼睛,抱紧怀里的尸体。 太凶险了。 韵儿这次没事,那下一次呢? “乌娅,要打败凤玄尘,眼下是你们唯一的机会,猛虎一旦清醒过来,犬戎必亡。” “先生不怪我吗?我没有做到承诺,安全把虞姑娘带回你身边。” “怪!等你拿下犬戎王座,我会亲自送你下去向韵儿赔罪。” 冷沉的嗓音里裹着杀气,乌娅反而放心了。 “学生等着先生来取性命。 请先生给我几年时间,至少让我改变犬戎女人的命运,之后不需要先生开口,我亲自下去向虞姑娘赔罪。” 虞修不再多言,抱起尸体踉跄起身。 “凤玄尘知道你的存在,今天之后,不是你死犬戎亡国,就是凤玄尘退出战场。” “先生放心,乌娅明白。” 她已经飞鹰传书给父汗,让他严阵以待,一定要在凤玄尘不理智时,杀了他。 “先生真想凤玄尘死吗?” “我想什么重要吗?亦或有用吗? 若是有用,我的妹妹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虞修抱着尸体走向马车。 “乌娅,你只有一次机会。 若做不到,我会和凤玄尘联手绞杀犬戎。” 疯了。 乌娅觉得虞修疯了。 他的眼中没有敌我,只有报仇。 害死虞韵的人通通该死,凤玄尘也不例外。 甚至他连自己也没打算放过。 虞韵就这么重要吗? “先生放心,乌娅定不会叫你失望。” 目的达到,虞修不再搭理任何人。 “韵儿,哥哥带你回家。” …… 虞韵心神不宁地等到天黑,终于等来了一身寒光玄甲的凤玄尘。 “韵儿~!” “临渊,你要亲自上战场吗?” 凤玄尘没回答问题,把人扣进怀里,兜头吻下去,分开一天,像煎熬了一辈子般漫长。 虞韵何尝不是? 见不到她的临渊,寝食难安。 可……接下来他又要上战场,独自面对生死拼杀,她却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全力回应他,让他走得安心,不要有后顾之忧。 这一仗,他们必须赢得彻底。 第175章 这一仗,我们一起赢。 诉不尽情肠相思的吻,似烈火烹油烧尽理智,拽着痴情种沉入心海深渊。 封印在无人触及的秘境之中,春寒料峭里悄悄绽开一朵朵荼蘼之花。 虞韵在窒息中寻找喘息,渴望更深的缠缚,被她的临渊哥哥融进身体里,一刻也不离开。 僵硬的盔甲硌疼柔软身体,带出轻哼,引得失控之人清醒过来。 西风烈马的疯狂瞬间春风化雨,一点一点浸润不胜娇羞的人儿。 “虞宁音……” 嗓音深沉喑哑,痴缠又极度危险。 虞韵不怕。 若是他此刻可以,她愿意交付全部。 第一次送心爱的男人上战场,内心的担忧害怕无以复加。 “乖一点!” 凤玄尘托起她的脸蛋,不敢用力摩挲,抵着她光滑细腻的额头,无情地将欲望尽数镇压。 气息炽热粗沉,喷洒在脸颊与颈项,染得如玉肌肤更加羞色欲滴。 “临渊?” “嗯?” 千言万语藏在心中,虞韵竟找不到一句想说的话,说什么都绕不开担忧,徒增烦扰。 如果可以,她想陪着他去战场。 “韵儿,别怕。 临渊哥哥率领大军出征,只是为了设陷阱请君入瓮,不会跟犬戎主力军正面对上。” 凤玄尘哪能不明白韵儿对他不放心,怕他在战场受伤,更怕他…… 要让她放心,只需要告诉她全盘计划便可。 “乌娅启动埋在北疆的暗桩了,规模多达两千人,她打算趁我失去理智率兵倾巢而出时,跟犬戎可汗里应外合,拿下北疆。” 虞韵听兄长评价过乌娅,空有野心,心胸狭隘,不是做明君的料。 这样的女人主宰犬戎,可以从内部瓦解犬戎的战争杀戮传统。 “落月城易守难攻,城关一旦打破,犬戎人占领城头,你要如何破局?” “乌娅能在北疆埋暗桩,我为何不能?” 凤玄尘捏捏娇嫩的脸蛋,白里透红的模样,美好得叫人想……一口吃掉。 “六年前发现这股力量存在,我便将计就计,在北疆民间埋了一支军队,足够干趴乌娅。 韵儿别担心,临渊哥哥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嗯!” 清楚自己帮不上忙,更不能给他添乱。 “就要出发了吗?” 虞韵收拾起离别不舍,松开凤玄尘,转身拿出下午赶制的吃食,以及克制玉灵芝寒性的补药。 她尽力让自己往好处想,至少这一次她可以送他出征,为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 “这些带在路上吃,不要饿着肚子打仗。” “好!” 轻便的包裹接到手里,似千斤重,脚下也似被铁索困住,迈不动半步。 “韵儿……” 不舍! 万分地舍不得! 凤玄尘只想永远停留在此刻,管他什么犬戎,朝凤,他不要做英雄。 “临渊,等你凯旋,我们就成亲。” “好!” 虞韵拿起一旁的头盔,亲手替他戴上,极其仔细地系紧带子。 “安心出征,我会乖乖待在这里,给你做衣服,等你回来。” “韵儿!” 太多情愫无从说出口,凤玄尘将人轻轻拥进怀里,深吸一口气。 “这一仗我们一起赢! 等料理完犬戎,咱们再也不管这些破事,临渊哥哥陪你云游四方,带你看尽世间繁华。” 他们还有很多很多事情要一起去做,他攒了无数个愿望,想和她一起实现。 “等我回来! 夜里要乖乖睡觉,别熬夜做衣服。 白天要按时吃饭,吃不下也要尽力吃一点。 注意保暖,别被寒气伤到。 需要什么就和洛绾轻提。 别委屈自己,知道吗?” 凤玄尘越说越不放心,他不在,夜里谁给韵儿取暖,白天谁给她做吃食,泡暖胃茶? “韵儿,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临渊哥哥绝不离开你半步!” 第176章 为妻虞韵祝夫君屡战屡捷,早日凯旋! 虞韵不想要凤玄尘任何承诺,只希望自己有能力守护他。 “临渊,不论你在哪里,我们都在彼此心里,从未离开过。” 是从未离开过。 可凤玄尘贪心,不止要心里有,还想把他的人完完全全拥在怀里,看得见,摸得着,听得到,嗅得到。 他沉沉地深吸一口气,舍不得把她撇下交给任何人,她的神魂已经不属于自己,见不到他如何能安心? “安心睡一觉,临渊哥哥等你睡着再离开。” “不,让我看着你出征。 临渊,出发吧!” 虞韵轻轻从他怀里退出来,灯影摇乱心湖波澜,涌起淡淡水雾,染成浅浅绯红。 “为妻虞韵祝夫君屡战屡捷,早日凯旋!” 嘎吱—— 十指成拳发出沉沉响动,凤玄尘用尽隐忍克制,望着向他行大礼的人儿。 为妻? 夫君? 他的小王妃永远懂得怎么支持他。 有这句话足矣! “虞宁音,乖乖等我回来!” “好~!” 简单一个字,虞韵回答得坚定又认真。 她不会再做任何多余的事,不给她的临渊任何后顾之忧。 凤玄尘狠下心,决绝转身大步往外走,利落跃上马背后…… 终是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 冷月清辉中,虞韵安安静静站在狼窝洞口,脸上无喜无悲,却令人生出无尽向往。 她就是他的岁月静美,人生喜乐。 四目相对,虞韵望着枣红千里马上英伟的男人,铁骨柔情被月光晕染得叫人心疼落泪。 临渊,你永远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玄铁狼头面具覆上绝世好看的脸,战马被狠狠一拽,高高扬起前蹄,发出一声亢烈嘶鸣。 “驾!” 绝尘而去…… 虞韵站在月色里,听着风声带走最后一丝马蹄踏地声,披风下的手用力攥紧胸口的凤血灵玉,久久未动。 洛绾轻静静观察着隐忍克制的女人,若是虞韵站在她当年的处境,如今会变成什么样呢? 情之一字,还真是…… 是什么呢? 她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或许是圆满吧! 心里住进生死相许之人,往后余生便不是一个人上路,他一直在啊! 洛绾轻抬头望着清冷的圆月,扫兴! 当年挽倾离开时,也是……满月,血色的。 “小宁音,差不多了,回去吧!” 凤玄尘临走时叮嘱她,虞韵少一根头发,他就去找五哥打一架。 呵! 要是让这混球去找五哥告状,他考状元入仕的事,又要横生波折了。 “洛公子,可否拜托你一件事?” 洛绾轻挑起淡雅的远山眉尾,这时候拜托她做事,能有好事吗? 倒是好奇,虞韵还能为凤玄尘做什么? “说来听听。” 虞韵淡淡仰头,望着如玉盘的明月,平静地说出心中揣测。 “昀灼和临渊动用所有力量在犬戎查找,没有找到关于小舅舅沐明昭的任何下落。 洛公子觉得,犬戎新可汗会把他藏在哪里?” “不知!” 洛绾轻从不做自己不擅长的事,她不做情报,孟昀灼都查不到的人,她更没想法。 “虞姑娘知道?” “六成把握,犬戎新可汗斯图偏爱阴谋,且喜欢长远布局,当年把乌娅送到北疆来时,已经预料到今日的结果。 他藏了真假长公主,既然小舅舅没有在假公主旁边,便极有可能在真公主身边。 换成我,也会选择灯下黑。 谁能想到沐家仅剩的血脉会被囚禁在北疆?” 第177章 凤玄尘算她半个夫子 洛绾轻眸中闪过诧异。 百年太傅府教养出来的女儿,果然不简单。 “需要我怎么做?” “打草惊蛇,黄雀在后。 洛公子,手谈一局如何?” “乐意之至。” 虞韵率先转身走回山洞,救小舅舅的计划在她心里盘算很久了。 但……机会只有一次,必须将每一步都算计精准,不能出一点差错。 否则变成真的打草惊蛇,要再救回小舅舅,将如大海捞针一般困难。 棋局拉开,这次虞韵下的是解困龙局,撕开囚笼的唯一口子,便是乌娅。 洛绾轻看着棋盘黑白子的走势,眸光越来越亮,虞韵的才华不输虞修,且比虞修圆融通透。 “小宁音,你藏得很深呀!” 藏吗? 虞韵从不藏拙,只是身为女子,很多东西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若是当年临渊再混一点,真把她偷偷带到北疆从军,或许如今她也能身经百战,运筹帷幄。 不至于只能做个守家的女人,看着心爱的男人独自上战场拼命,什么也做不了。 “洛公子过誉了,我不过是跟着临渊他们,学了一点皮毛而已。” 他们? 难怪! 洛绾轻觉得虞韵动起真格来,能看到五哥的影子,也有虞修和凤玄尘的特点。 啧! 这丫头的命也太好了。 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是凤玄尘把五哥的好东西,通通教给虞韵了。 虞韵落下一子,记忆回到小时候。 那时临渊扮作鼠生,不但给她送各种新奇好玩的宝贝,还会给她出一些难题,教她怎么解决。 有时会给她带奇书,或者记录他悟到的一些大道的文章。 通过五年书信往来,凤玄尘以鼠生的名义,教会了她很多内宅以外的东西,算她半个夫子。 她的临渊啊,从小到大给予她全部宠爱,也默默吞下了全部的委屈。 洛绾轻举着棋子,半晌没落下,随后扔回棋盒里,“我输了。” 也领悟了虞韵想要她做什么。 “小宁音,你确定乌娅会亲自去见沐明昭吗?” “嗯!” 虞韵站起来,活动冰凉的手脚。 临渊不在,她更要照顾好自己。 “犬戎的这位长公主野心不小,小舅舅是她最重要的底牌,她不会放心交给任何人。 如今两国开战,一旦她听到外界有关于小舅舅的消息,一定会亲自去确定人还在不在。 只要盯死她的一举一动,就能顺藤摸瓜,找到囚禁小舅舅的地方。 但并不好找。 所以,请洛公子启用“暗河”最厉害的追踪高手,权且一试。” 若最后失败,没有找到小舅舅,虞韵还有后招,直接让大哥去和乌娅谈条件。 当犬戎的女王和一个沐家男人,孰轻孰重,很容易做出选择吧? “确实不好找。 凤玄尘盯上乌娅不是一天两天了,他的人都没有发现端倪。 可见乌娅藏人的本事了得。” 洛绾轻见虞韵拿起针线篓子,颇感突兀违和,刚刚还是女诸葛呢,这会儿怎么做起内宅贤妻了? 还挺多变的,叫人不敢轻视怠慢。 “尽人事以待天命,洛公子不必执着于结果,咱们权且一试。” “行啊!” 聊完正事,洛绾轻松散下来,支着脑袋问虞韵,“小宁音,除了凤玄尘,还有谁能乱你的方寸不?” 小小年纪,心性真真了得,她五哥二十一岁时,都未必有虞韵的这份智慧通透。 虞韵闻言坦然一笑,“没有。” 第178章 一朝罹难,万般皆苦 “哈哈……你这利落的性子,我喜欢。 要不要来点酒,咱们把酒言欢。” 洛绾轻很少喝酒。 上次跟虞修喝,也只点到为止,没有上头。 但今晚她想试试醉一次。 因为从虞韵和凤玄尘身上,她看到了自己的另一种人生。 若是她的挽倾哥没为她赴死,孟六姑娘如今也会是虞韵的模样,当得了夫子,也管得好内宅,想念爱人时满身娇羞。 可老天偏偏丢给她另一条路。 “荣幸之至。” 虞韵彻底放下针线,喝点酒也好,夜里睡觉不会冷,也希望洛绾轻的心能有点暖意。 “爽快,我去拿酒。” …… 酒过三巡。 虞韵看着醉酒后安安静静看月亮的人,很是心疼,却也明白,她给不了安慰。 偶尔抒发出一点深藏的痛,未尝不好。 “小宁音,他在那里看着我。 那一夜,他的血染红了月亮,你瞧,他来了,月亮又变红了。” 洛绾轻抱着酒坛,靠在山洞岩石壁上,痴痴地望着头顶明月。 比孟南柯还要倾城的脸上,第一次展露女儿家的娇态,令人不忍直视。 “真不乖,挽倾哥怎么又跑到月亮上去了,是不是在我心里待太久,闷坏了?” 虞韵捧起酒坛,默默喝下一大口,压制心头难言的酸楚,为洛绾轻,也为四嫂和昀灼的父亲孟亦鲲。 一个重伤坠崖,废掉一身功夫,终身与伤病为伍,背负家仇,郁郁不得志。 一个惊才绝艳却遭遇惨绝人寰的宫刑,从此活在地狱,变成杀人报仇的恶鬼。 一个本豆蔻年华,天真烂漫,却痛失最爱的人,放弃自己,活成爱人的样子,替他过完余生。 就连昀灼也从小背负沉重的担子,吃尽苦头,从未享受过做孩子的快乐。 一朝罹难,万般皆苦。 虞韵从来不敢想象没有临渊的人生,她会怎么活? 洛绾轻已经这样活了十六年,且还要继续活下去,直到走完一生。 前事不忘后事之师。 虞韵仰头望着月亮,深觉作为帝师任重道远,她要教会鸣儿如何制衡博弈,不被权臣,外戚架空裹挟。 四嫂和临渊让昀灼站在鸣儿身后,也是希望他成为一把镇邪破魔的刀,将来能肃清朝廷弊病,减少类似孟家这种悲剧。 “洛公子所行之道,虞宁音敬佩叹服。” 若他愿意做女人,虞韵很乐意与洛绾轻成为闺中密友,然而他不是一个人,虞韵只能礼敬退避,尊重他的选择。 “呵呵……寻个理由留住一口气而已,小宁音比我幸运,洛某祝福你。” 要和凤玄尘花好月圆,白头偕老。 如此,他看着也能弥补一二遗憾,就当替他们活一次,幸福地…… “多谢~!” “无需同情可怜我。 女人这辈子能遇到一个为她舍命的男人,不论早晚,此生足矣。 我比困在内宅,为丈夫张罗三妻四妾,绵延子嗣的女人强多了。” 洛绾举起酒坛,清冽细长的酒线流入口中,有种谪仙倾酒的无上神韵,叫人移不开眼。 叹惜…… 遗憾…… 被燕亭君设计休弃时,虞韵没觉得命运不公,此刻,她第一次觉得命运太残忍。 四嫂还有四哥爱着,拉着他走出地狱。 可眼前…… 这个夺天地造化而生的美人儿,无疑是世间独一无二的珍宝,却永远封印在匣中,不愿再现世。 美人迟暮,是岁月的残忍。 昙花一现呢? 第179章 相思之苦,虞韵尝到了! “洛公子,明月伴人归。 他舍不得你如此自苦,你能明白的。” 明知不能多嘴,洛绾轻的因果深重,无人能轻易撼动,劝慰只是庸人自扰。 可……虞韵不忍心。 “呵呵……舍不得才好呢! 舍不得便放不下,放不下便跨不过忘川,上不了奈何桥,喝不下孟婆汤。 他会在黄泉路口等着我放下这具躯壳。” 灿若桃花的笑脸照亮四方空间,美得触目惊心,虞韵的心脏不由自主突突狂跳。 她太美了! “这世间没了洛挽倾,便死了孟云然。 小宁音,我不属于红尘六道,他带走了我的三魂七魄,留下了自己的。 所以啊,这世间万物于我而言,都是过眼云烟,一世百年也如白驹过隙。 我只是一个过客,无甚挂碍的。” 空灵清冷的动人音调,说着大道无情,虞韵修禅两年都没这觉悟。 洛绾轻并非得道,只是心死了。 太早…… 当年她比四嫂还小一岁。 虞韵反观自己,实在是幸运太多了。 小时候,若不是有临渊陪着她挨过寒症的苦痛,若不是他打开她的眼界见识。 或许,她也倒在了燕亭君这一劫,从此断情绝爱,不问红尘,只做人世间的过客。 虞韵心头的思念再也压不住,似海上风暴排山倒海而来,铺天盖地。 想她的临渊,连呼吸都贪恋他的气息。 洛绾轻说得对,她有临渊,便是这世间最幸福的女子。 相思之苦,虞韵尝到了! 临渊…… 手紧紧握住心口的凤血灵玉。 “这块玉我养了二十几年,如今带灵性了,以后让它养着你,护着你。” “韵儿,宠宠临渊哥哥,好不好?” “韵儿,疼!” “虞宁音,乖一点……” “韵儿,就这一次,最后一次,以后临渊哥哥绝不离开你半步!” …… “洛公子,月亮真的可以带你见到他吗?” 如果可以,她也想拜一拜,让月亮代她见一见临渊,陪着他上战场。 虞韵终于懂了。 鼠状元的香囊是怎么一点点变旧的? 旧到绣线松散,痕迹斑斑,然后被一只极好的锦袋,小心翼翼包裹保护起来。 她的临渊站在月色里,握着香囊思念千里之外的她,一站就是八年。 她尝一次已经吃疼入骨。 他是怎么一夜一夜熬过来的? 怎么克制得住呀? 洛绾轻没有回答。 凤玄尘临走时交代过,不能让虞韵耗费心神,否则寒症会加重。 “你们有将来,与其问月亮,不如先给自己绣好红盖头。 咱们朝凤的规矩,女人的嫁衣和盖头,是要自己动手缝制的。” 曾经,她的绣了一半,用的是他最喜欢的红芍药,最后消失在灭门大火里。 “想过绣什么花色吗?” “嗯。” 虞韵收回思绪,压下心头酸涩苦楚,她不该如此任性,让临渊挂心。 周围一定有他安排的护卫,随时把她的消息传给他。 若是临渊知道她如此不爱惜自己,思念伤神,该如何安心打仗? “临渊喜欢红梅,凌寒独自开,不争不抢,也无需他人欣赏,傲雪凌霜。” 喜欢红梅? 呵,是喜欢眼前有红梅根骨神韵的女人吧! “不错,喜上眉梢寓意极好。” …… 百里之外,凤玄尘勒马停在山包上,从怀里拿出香囊,望着天上圆月。 韵儿站在山洞口送他,眼眶湿润的模样,一遍一遍在脑中回放。 他懂她所有的欲言又止,她的不舍与深情,她的故作坚强。 “韵儿,再等等临渊哥哥!” 第180章 俘虏所有犬戎女人,一个不留 向夜幽原进军的大部队里。 沐棉被哥哥和桑陌摁着给伤口上药。 王妃的突然“离世”在每个人心中掀起风暴,渐渐汇聚成一股破釜沉舟的战意。 整个北疆军,金木水火土五路兵马,全部头绑白巾,连军旗也换成了白布黑字。 主子自从起兵后就不见踪影。 桑陌愁得头发都快白了,他该不会单枪匹马去要犬戎可汗的人头了吧? 没什么不可能的。 现在的主子就是一头疯掉的魔君。 别说杀个王,如果毁掉人间能让王妃还魂,主子会毫不犹豫拿人间祭天。 王妃怎么就……? 桑陌打死也不相信,主子守护了十五年的心肝宝贝,会这么轻易丢了性命。 可事实摆在眼前,他的小棉花也快疯了。 “小棉花,吃点东西,要为王妃报仇,你得有足够的体力去杀人。” 这种时候,温柔软和的劝慰没有用,只能用仇恨激发她进食的欲望。 “桑陌说得对,小妹,吃饱了才不会拖后腿,仗没打完前,什么都必须先放下。” 沐沉沙铁青着脸替妹妹整理好衣袖,心中担忧比桑陌更甚,小妹这一劫难过。 他心里还惦记着虞婉,她如今应该到达王府,披麻戴孝为王妃守灵了吧? 前天,他们还一起下棋商量,怎么李代桃僵,替主子和王妃应对犬戎的阴招? 谁料…… 犬戎! 这次一定要打得它再也翻不起浪,几十年国仇家恨,早该彻底了解。 两年前,要不是主子杀犬戎可汗时受重伤,犬戎早完了。 “吃下去。” 沐沉沙抢过桑陌手里的鸡腿,塞进沐棉嘴里,后者木讷咬住咀嚼。 “战场瞬息万变,你若只是去送死,不如哥哥现在给你个干净了结。” “木头——!” 桑陌喝止沐沉沙继续刺激沐棉,怕她真的一时想不开,拔刀为王妃偿命。 至于上战场,如果到时小棉花状态不对,他用药把人迷昏睡,不让她去就是。 沐棉抢过鸡腿,两三口囫囵吞枣送进五脏庙,觉得不够,又从桑陌手里抢过整只烧鸡。 她要恢复体力,要报仇! …… 天将破晓时,凤玄尘拎着犬戎戍边大将的人头,出现在大军中。 “挂起来。” “是。” 桑陌接住甩过来的人头。 果然,主子去杀犬戎可汗了…… “加速行军,先锋军一天内到达犬戎大后方,俘虏所有犬戎女人,一个不留。” “……” 要这么多犬戎女人干嘛? 养着还要浪费粮食,北疆饥荒严重,哪有余粮养敌国的女人? 杀整个犬戎的女人为王妃陪葬吗? 让犬戎人也尝尝失去挚爱是什么滋味吗? 桑陌瞪大眼,看不懂主子的操作,他们打仗从不欺负老弱妇孺。 主子疯狂到,要破军中铁律吗? 可他不敢反驳。 主子现在还算正常,万一刺激到他,说不定会干出更可怕的事情来。 桑陌只能赖着性子旁敲侧击,希望主子能冷静一点。 主帅如果决策失误,先锋军有可能全军覆没,他得弄明白主子到底想做什么? “主子,前方刚到的情报,犬戎的兵正悄悄绕过我们,往落月关集结。 他们打算趁咱们倾巢而出,夺下落月城,再回过头来打我们。 一旦让犬戎打下望月城,城内补给足够犬戎兵吃半年,到时咱们会很被动。” 凤玄尘拔出佩刀,一刀插进地图上落月城。 就怕斯图胆小如鼠不敢来,他出征的时候,把所有家底都带出来了。 瓮中捉鳖,怎么地,也要让鳖看到圈地盘的必胜机会吧! “传令金字军,全速进军犬戎腹地,除了女人,十岁以下的孩子,也全部俘虏回来。 我要让犬戎没有下崽的母猪和猪仔,后继无人,倒是想看看,他们要怎么继续跟我打?” 第181章 这一仗拿下斯图的人头,北疆军归你 桑陌:……服了,主子这招够阴够狠。 要换成他是犬戎兵,妻儿都被抓了,还打个屁的仗啊? 话说,当年犬戎攻破北疆,几乎见人就杀,老幼妇孺都不放过。 他们仅仅俘虏已经很仁慈了,还得匀出粮食养着,麻烦! “女人分给下头的兵,孩子收编进军队,养成一支精锐之师。 以后跟犬戎干仗,他们做先锋。” 历史上有皇子入敌国为质子,维护两国表面的短暂合作。 他凤玄尘也可以拿犬戎下一代做人质。 斯图敢拿他沐家人养成傀儡,他也可以釜底抽薪,让犬戎后继无人,自相残杀。 沐沉沙抬起头看向主子,这一招太痛快了。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犬戎加诸在他爹娘身上的苦难,他要亲手还回去。 “主子,末将请战,率先锋军亲自去收人。” “准!” “末将领命,谢主子。” 沐沉沙跪地接兵符,离开前深深看了一眼桑陌,意思不言而喻,让他看好沐棉。 “放心。” 安排好后方,凤玄尘拔出刀,对着帐外冷声下令,“出来!” 嗯? 中军帐有人偷听? 桑陌警铃大作,谁?! 能躲过他和木头的耳力,躲过外头的明哨暗卫,若是敌人……危险! 孟昀灼解掉龟息功,放出气息。 “怎么发现的? 我爹和五叔都发现不了。” 凤玄尘将入鞘的刀扔出去,他的刀能指挥得动玄字军,就是埋伏在落月城中的那支部队。 “落月城北有座千年木桥,下头有个算命的瞎子,带着刀去找他。 这一仗拿下斯图的人头,北疆军归你。” 孟昀灼抬手接刀,挑起凌厉的剑眉,颇为嫌弃凤玄尘迫不及待撂挑子的态度。 凤鸣空扔给他,犬戎也扔给他,现在又是北疆军,他手底下无人了吗? 那天桑陌怎么说来着? 哦,他们几个年纪大了,要回家娶妻下崽儿,打打杀杀的活不适合老人家…… 啧! 孟昀灼从怀里拿出一片叶子,叼嘴里嚼。 什么主子养什么属下。 一个个不思上进,拿他一个毛都没长齐的犊子当牛做马。 “不怕我犯浑,败光你的家底吗?” 要论混不吝,孟昀灼不输凤玄尘,从来不按常理出牌,也从不买谁的账。 能入他眼的人,一只手数的过来,凤玄尘沾了夫子的光,才入半个。 北疆军在凤玄尘手里练成了一支能抗揍的军队,这块兵符,孟昀灼稀罕。 拿着王牌军玩,比玩小鱼小虾有意思。 “接了去办事,别废话。” 凤玄尘对孟昀灼的了解远比他理解的深。 小兔崽子为了当上将军,没少下苦功夫,没有什么比战场打一架能锻造人。 他只需要放手给他,站在身后不让小兔崽子丢命就行,朝凤以后迟早是他们的天下。 “桑陌,召集所有将领,听孟将军下达军令,他的话等于我的话。” “是!” 桑陌对孟昀灼是认可的。 短短七天不到,鼠卫一营二营在他手里,战力至少提升了两倍。 他们上战场拼兵法,拼真刀真枪的本事。 孟昀灼拼的是出其不意,或者叫随心所欲,拼的是武器装备。 各种厉害新奇的武器,在他手里就是玩具。 跟着孟昀灼打仗,会赢得很爽,谁跟他对上谁倒血霉。 上次捕鱼诱敌,桑陌亲眼见识了他用竹筒炸药炸塌冰面,送走一千多犬戎兵马。 简直叫不费吹灰之力。 孟昀灼吐掉嘴里的叶子,对桑陌看偶像的眼神,受用又嫌弃。 他手下容忍不了太蠢的人,容易传染蠢病,上真格时一死死一大片。 “我的人会安插到各路军中,听令行事,若是不听话,直接砍头。 桑陌,把这话带给你的同僚。 他们若是记性不好,我不介意当场斩一批,给他们长长脑子。” 第182章 为谁报仇雪恨? 桑陌:……现在的孩子本事太大,脾气太爆,惹不起啊! “是,末将领命,一定把话带到。” 经过上次五百弱兵杀穿犬戎五千精锐的大捷,孟昀灼已经在军中获得威信,又有主子全力支持,谁敢不服? 真要有人跳出来,就当筛人了,优胜劣汰的道理,任何时候都好用。 孟昀灼颇欣赏凤玄尘的御下能力。 他一个乳臭未干的瘪犊子,能顺利空降北疆军,领兵作战,多亏了桑陌他们坚决服从军令。 原本他准备了不少手段用来站稳脚跟,结果全部用不上,不论是鼠卫营还是北疆军,都没有刺头跳出来找麻烦。 如此,孟昀灼打起仗来相当省事,就像指挥一群不带脑子的阴兵,指哪打哪。 “还有事?” 凤玄尘没心情理会孟昀灼的小心思,欣赏也好,不服也罢,打仗拼的是硬实力。 小兔崽子有,那便上。 十三岁敢接北疆军兵符,比他早了六年。 “不是要较量吗? 就我一个人上,你躲在后面偷懒?” 孟昀灼自然清楚,凤玄尘把他推出去,是要他借这一仗立威,进而顺利接掌北疆军。 战神不想打仗了,一心只想回家娶媳妇儿。 “说说你的布局和打法。 我会率领鼠卫营清理犬戎藏在北疆的暗桩。” “没布局,没打法。 包饺子嘛,自然是随心所欲才痛快。 不像你,杀个犬戎王都要自己亲自上,赶到悬崖边逼他跳下去不就行了。 要不然换个死法,射成一只刺猬也行。 再不济,找个锅把他盖住,活焖也不错。” 凤玄尘没有强求他说出真实想法。 杀人放火这种事,小兔崽子三岁就开始,做起来得心应手,没必要盯太死。 “你不止是去清理暗桩,还要找沐明昭吧?” 孟昀灼从怀里拿出一个令牌,丢给凤玄尘。 “我会放出消息,朝凤战神因情伤引发旧疾,昏迷不醒,由我暂带北疆军。 沐明昭可能在北疆。 你猜得到,夫子也猜到了,拜托我小姑姑把人找出来。 你要做,动作得快点儿。 这块令牌可以号令“暗河”天字号各种怪才,你带着它去找夜煞。 如果他都找不到,沐明昭………” 孟昀灼没有说出“早就死了”,这种事没人比他懂,幸存者对某些人来说有多重要。 韵儿在找小舅舅? 凤玄尘心头狠狠一颤,他的小王妃啊…… 他怎么能指望她能安安静静地等着他回家,但凡能为他做一点点小事,韵儿也会不遗余力。 “嗯,大战开始前,我会回来。 有事给我传消息,这里你是主帅,一切事情由你裁决。” 说完,凤玄尘箭步如飞踏出中军帐。 “王爷!” 外头,几个主军将领正好集体过来商议军务,桑陌走在最后头。 “请王爷节哀,我等必定拼尽全力灭犬戎,为王妃报仇雪恨。” 凤玄尘眸色凛然,他还承受着“丧妻之痛”,却没有系白巾。 任何一点不祥的东西,都不要跟他的韵儿沾上边儿,全军戴孝已经是大忌。 冷冽如刀的低沉嗓音,如天雷落人间。 “为谁报仇雪恨?” “我的王妃好好待在王府里,用得着你们报什么仇,雪什么恨?” “都他娘的给我把脑子洗干净,装着屎去送死,也别死在我眼皮子底下,老子嫌臭!” “王……” 七八个七尺大汉集体下跪,用力忍着悲恸,低头不敢再言语。 王妃明明已经……王爷根本不接受,该是痛到什么地步,才会让自己活在过去,自欺欺人? 犬戎人该死! “跟着孟将军漂亮干完这一仗。 你们要是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兔崽子都不如,都给我滚回老家种地去,少在这儿丢人现眼。” “末将领命!” 桑陌担忧地望着主子,小棉花已经快疯了,而主子……已经疯了。 第183章 掉进爱河的战神 把北疆军交给孟昀灼,主子撂挑子想去做什么?继续杀犬戎王吗? 桑陌恨自己分身乏术,又要协助孟昀灼统领全军,又要顾着小棉花。 他想寸步不离跟着主子,盯着主子的伤,防止主子冲动之下落入险境。 可……换成他,或许也过不去眼下这一关。 “主子——” 桑陌追上凤玄尘,“太君还等着你凯旋。” “嗯!” “主子保重!” 膝盖重重磕在石子地上。 除了成全,桑陌别无选择,他说不出“主帅不可任性离营”。 也做不到拿王妃的遗愿:教好太子,框住主子不去报仇。 凤玄尘跨上马,调转马头消失在晨曦里。 落月城最奢华的风月楼里。 乌娅身着一袭花魁红装,轻薄又妖魅,若抛开那双野心勃勃的杏眸的话。 “流言不可信,听听就算了。” 柔媚的嗓音极具安抚力,穿透跪在下头的属下耳膜。 “沐叔失去记忆多年,又毁了容,怎么可能被朝凤人找到? 父汗到哪里了?” “两日必到落月城下。” “太慢了,再催一催,一定要赶在北疆军反应过来之前,拿下落月城。” “是!” 粉嫩赤脚踩过柔软皮毛,一步一步踏上跪地之人宽厚的肩膀。 “狼奔,我要做犬戎的王! 和我一起改变犬戎人的命运,让女人可以握刀,孩子可以读书,好不好?” 男人摁住肩上的脚腕,侧头发狠亲吻,用行动代替誓死效忠的回答。 “呵呵……” 乌娅顺势落进宽广坚硬的怀抱里,拿下狼奔,她的计划成功一大半。 “我的勇士,给我一个优秀的继承人吧?” 动情的男人停顿一息,震惊地望着美丽妖娆的主人,随后扑上去…… 屋顶上,一只“大蝙蝠”贴着瓦片,真似一只畜生般,对下头活色生香的情事无动于衷。 他伸出黑手如爪的手,在一根绳子上点点画画,然后绑在蝙蝠腿上,放飞。 不消半个时辰,情报落到凤玄尘的手里。 失忆? 毁容? 难怪! 他盯了乌娅这么多年,从来没发现小舅舅的下落,还活着就行。 “继续放出消息,沐王府来了一个乞丐。” 洛绾轻放下手中书稿,看着站在窗外,生怕踏进他领地的男人,颇觉有趣。 为了小宁音,对他避嫌到如此地步,真是个怪胎,他的书房又不是卧房,呵呵…… “不去见见小宁音吗?” 话音落,收到一道冰冷中带恼怨的眼神。 洛绾轻:…… 怨? “呵呵……掉进爱河的战神,果然名不虚传,在下失言了。” “你去陪着韵儿,这里交给我。” 凤玄尘不敢动见韵儿的念头,一旦动了,便再也压不住这股冲动,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偏偏有人不识趣,哪壶不开提哪壶。 “我若是去见小宁音,她问起来我怎么没亲自去寻人,你回来的事就瞒不住了。” “我没打算瞒,只是不能让韵儿卷进来。” “凤玄尘,任何时候都先保存自己,你身上背着小宁音的命。” “嗯,走了。” 洛绾轻勾唇浅笑,近在咫尺,怎么可能做到视而不见呢? 确实做不到,凤玄尘已经一夜一天没有见到韵儿,他要去偷偷看她一眼。 月色很美。 月下饮酒的人儿更美…… 虞韵摩挲着手里绣了一半的新娘盖头,还差半只喜鹊就完工了。 一月之期,过得太慢了。 临渊走后,白天的时间变得格外漫长,她给他做好了一套里衣裤,竟还未天黑。 “等我绣完嫁衣,大战也该结束了吧?” 不用等那么久。 凤玄尘站在不远处的树干上,在心里默默回答,眼里再也容不下他物。 绣得真好看,他的小王妃做什么都出色。 “临渊……” 第184章 啰啰嗦嗦的朝凤战神,也十分有趣呢! 一声柔软轻唤,思念浓得化不开。 凤玄尘僵成一尊雕塑,逼自己不要现身扰她心境,他不能久留,一会儿要去部署收网行动。 一缕青烟随着夜风吹到洞口。 砰—— 酒坛摔落地上,碎成七八瓣。 “嗯?今夜的酒怎么……?” 凤玄尘伸手接住晕睡的人儿,抱起走进山洞,还算乖,保暖做得不错。 抱在手里,像一团被太阳晒暖的云朵。 “韵儿,让你跟着临渊哥哥受苦了!” 洞里烧了足够的炭火,被褥里也放了暖瓶提前烘热被窝。 “真乖~,我的小王妃深懂为夫的心。” 凤玄尘在怀里人唇上落吻,浅尝清冽微甜的酒味,沉迷,上瘾。 想不管不顾留在这里,陪她安稳地睡一觉。 虞韵昏睡中被吻得喘不上气,发出一声不安地嘤咛,打断不知餮足的人。 寒甲冷得沁骨,凤玄尘不得不替怀里人褪去外衣,安置进被窝里。 以前每次从京都回北疆,也会特别舍不得,总要看着她的睡颜许久,才狠下心走。 却不似如今这般,心头有根风筝线紧绷牵扯,动一下痛一下。 凤玄尘拿起未绣完的红盖头,满心爱意倾泻而出,“真好看~!” 光是想想,洞房花烛夜挑开盖头,见到韵儿娇羞的模样,已经足够令他奋不顾身。 幸福甜美的热流在身体里奔涌,如大江大河气势汹汹,无穷无尽。 “韵儿,临渊哥哥梦里都是你做新娘子的模样,我们拜天地,揭盖头,结发,饮合卺酒。 还有……洞房花烛……” 京都那边,苏嬷嬷和母亲已经在替他过三媒六聘,只等回去,他亲自三拜九叩上门求娶。 “再等等我,不会太久!” 凤玄尘不信什么好事多磨,只怕夜长梦多,娶韵儿乃他人生头等大事,绝不多等一刻。 长指轻触微蹙的眉心。 “我是不是该庆幸,没有过早地让你爱上我,否则这种相思与担忧的苦,你得为临渊哥哥吃多少年呢?” 至少,韵儿没有为他两次重伤痛苦,没有见过他奄奄一息的样子,也挺好的。 “虞宁音,以后一定不让你再跟着担惊受怕了,临渊哥哥发誓!” …… 月下树梢,凤玄尘悄无声息从山洞里走出来,洛绾轻在外头赏月。 “乌娅出门了。” “嗯,替我守着她,最多三天,我会让犬戎有来无回。” “为何还要留着它?灭国不好吗?” “你该去问孟南柯。” 五哥的主意? 他何时变得心慈手软了? 凤玄尘又如何是乖乖听话的主儿呢? “犬戎留着比灭亡有用?” “嗯。” 犬戎的地盘儿荒芜广大,隔着犬戎的木托国穷兵黩武,时刻盯着朝凤。 灭掉犬戎,广袤贫瘠的土地需要大量兵力守护,很容易被木托击溃,长驱直入。 不如养着犬戎做条看门狗。 从情理上讲,没人比凤玄尘更想灭了犬戎,可从谋略出发,他必须把犬戎打服,作为拦住木托的一道栅栏。 洛绾轻很快明白了五哥和凤玄尘的考量,国与国之间,情仇无足轻重,都是权衡利弊。 也难怪虞修甘愿入局,挑起乌娅夺位当王的野心,男人考虑问题,永远站在情感之外。 只会为那么一两个要紧之人,丧失理智。 “你去办正事吧,小宁音交给我。” “嗯,有劳! 韵儿睡前喝了酒,晨起会口渴,她喜欢喝淡口味春灵茶,我会让人给你送梅花上采集的雪水。” “还有吗?” 啰啰嗦嗦的朝凤战神,也十分有趣呢! “韵儿早上不喜油腻食物,煮点养胃的山药肉糜粥,再配上醋拌黑木耳,她能多吃一点。” 如果可以,凤玄尘想给她做完早膳再走。 “有劳你陪着她解闷,别叫她一个人喝闷酒,担忧害怕。” …… 第185章 凤玄尘,好样儿的! 洛绾轻后悔多嘴了,凤玄尘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各种小事,把她说酸了。 谁能想象,堂堂朝凤战神在人后是如此德行?简直像小宁音的奶嬷嬷。 “行了,再说下去我记不住。” 凤玄尘也没指望洛绾轻能记住全部,能用出一二照顾韵儿,已经谢天谢地了。 “最多三天,我必回来,让韵儿别担心。” “放心吧,小宁音比你想得通透,不会给你增加后顾之忧,安心去忙吧!” 洛绾轻嫌弃地赶人,太腻歪了。 安心? 如何能安? 凤玄尘一刻也离不开他的小王妃,双腿似有千斤坠,眼前无间深渊,身后人间桃源。 心不由己,身不由己,他恨透了这种无奈。 还磨叽? 洛绾轻抬头看一眼西沉的月,赶人的意思写在明面上,偏偏某人像望妻石,直勾勾盯着洞内,对此无动于衷。 “咳!早点结束来接人。” 冷沉目光如利箭射向洛绾轻,真碍眼。 “找不到沐明昭将军,小宁音会着急。” 还是一片死寂冰冷,凤玄尘身上的气压低得能冻死人。 洛绾轻懒得再啰嗦,转身走进山洞。 出个门搞得像生离死别,也没谁了! 如此儿女情长,她的侄儿昀灼该瞧不上从小仰慕的战神了吧? “韵儿不喜与人同榻,你别扰她。” “………” 洛绾轻脚下踩偏,身体虚晃一下,手用力摁紧石壁,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让她失态了。 凤玄尘好本事! “要不你留下,我去找人?” 空灵凉薄的嗓音里,露出三分不耐,五分想动手教训熊孩子的冲动。 “不必,韵儿……” “赶紧……滚! 再多待一刻,我立马把小宁音叫醒,让她看看你这没出息的德性。” 面具下眼露出真性情。 凤玄尘微微挑起绝世好看的眉峰,这就被惹毛了? 如此沉不住气,能照顾好韵儿吗? “不许扰她,三日内我必回。” “去吧!我以性命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就不会让小宁音掉半根头发。” 要的就是这句话。 “大恩不言谢,告辞。” 目的达到,凤玄尘运功跃上树梢,悄无声息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洛绾轻瞅着夜色,愣神…… 他是不是被凤玄尘摆了一道? 自从变成洛绾轻,十几年来,他何时对人发过誓? 还是如此儿戏的誓言。 凤玄尘,好样儿的! “呵……左右无事,不如教小宁音一点好玩儿的,倒要看看,战神如何过美人关?” 落月城北幽深的山谷里,漆黑之中闪烁着一团微光,乌娅一身农家女打扮,屏退左右,缓缓走向亮着油灯的木屋。 屋门吱呀打开,一个老汉模样的男人,一瘸一拐走出来,如星璀璨的眸子,在见到只有乌娅一人时,瞬间熄灭。 “沐叔,近来可好?” 沐明昭彻夜不眠等着,只是想见一见弃他而去的妻儿,哪怕知道一星半点消息也好。 乌娅当做没看见,一派女儿家天真向沐明昭嘘寒问暖,却掩不住激烈情事后,浑身散发的媚态。 “您的腿是不是又疼了?” “先进来吧!” “哎~” 乌娅对沐明昭是有孺慕之情的,抛开家国仇恨,她在这里得到了父亲一般的慈爱。 沐明昭虽然失忆毁容,腿也落下伤残,可沐家人身上的风骨依旧在。 教她做人,教她一些男儿该有的能力,凭借身体本能记忆,教会她沐家刀法。 乌娅清楚,沐明昭是把对亲生女儿的爱,转移到她身上聊以慰藉。 若是沐叔知道他的发妻十七年前就守节自尽,女儿被父王养成了傀儡,而他却在用心养育仇人的女儿,会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吧? 乌娅走进木屋,瞧着干净整洁的屋子,以及桌边炉子上炖的肉羹,五味杂陈。 十七年了,沐叔还记得亲生女儿的喜好…… 第186章 让千手准备好,李代桃僵 肉糜的香味溢满不算狭小的木屋,桌子上的陶罐里插着新开的迎春花,床铺也换了浆洗整洁的被褥,淡绿色床帐。 嫉妒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缠紧乌娅的心脏。 凭什么沐怜娇享受了父王十五年的宠爱,还能独占沐叔整个身心,不就是长得好看一点吗? 她们同龄,却一个活得金尊玉贵,一个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 沐怜娇抢走了属于她的全部。 “沐叔,娇娇她不知道你在等她,不是故意不来见你的。” 嫉妒憋红的眼眶,七分媚三分弱,换成任何一个男人都会心软,但不包括沐明昭。 “嗯,别告诉她,知道她们娘家有好归宿,不会吃苦就行。 那孩子……该许配人家了吧?” 一条半尺长的刀疤从右颧骨斜拉而下,横亘鼻梁和左脸颊,虽然时间久远,仍看起来可怖。 乌娅从来不怕,反而有点痴迷于眼前男人的英雄气,他的嗓音比凤玄尘的还要低沉动听,不过话不多。 每次来,乌娅都要变着法子多听几句,满足内心的贪恋与爱慕。 “沐叔,她们都离开这么多年了,您也该再找一个人才是。” 沐明昭避开乌娅的手,一瘸一拐走到火炉边,拿碗盛肉羹。 “一个人习惯了,没什么需要记挂的,吃点东西垫肚子,早点回去吧!” 乌娅眉眼划过不悦与阴狠。 又是这样,不提沐念娇,不出一炷香就被扫地出门,沐明昭根本不待见她。 最近三年,凤玄尘安插在落月城的探子越来越多,她无法频繁出来见沐明昭,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大半年。 “好呀,很久没有吃到沐叔的手艺了。” 乌娅收起情绪,露出一派天真小女儿的模样,状似有口无心闲聊。 “可惜娇娇从小锦衣玉食,无福记得沐叔的手艺,倒是便宜我这只小馋猫了。” “她……她们过得好吗?” “好,好得不能再好了,前些时候,我爹带商队去京都,还专门去探望了一下。 娇娇长得倾国倾城,说亲的媒婆都快把王家门槛踏破了,王夫人舍不得娇娇太早嫁人,还在相看呢! 有王家撑腰,亲娘把关,娇娇定能嫁个德才兼备的如意郎君。” “嗯,吃吧!” 沐明昭把碗放在桌上,起身往外走。 “沐叔,你也没吃吧?” 无人回答。 乌娅看着碗沿溢出的汤糊,连个木勺都不给她准备,还真是一如既往不近人情。 即使如此,沐明昭也是对她最真心的长者。 乌娅深吸一口气,总有一天她要取代沐念娇,成为沐叔在这世间最亲近的人。 木屋外…… 沐明昭从怀里拿出一个布团,小心打开,里头是一支油光水滑的木簪,还有一缕红绳缠绕的青丝,以及一块银长命锁。 十五年前,他的发妻将三样物件给他,逼他发誓永远不许去找她们,不许打扰她们高门大户的生活。 从此,沐明昭只能靠着一点记忆念想,苟延残喘,死不了,也过不好。 期盼听到她们母女一星半点消息,知道她们离开他过得很好。 念儿要许人家了,娘子蕙质兰心,定会为她的下半生做足打算。 不像他,一事无成,伤病缠身,只会拖累她们母女。 山谷外,“大蝙蝠”夜煞伸手接住飞回来的宠物,摸了摸,尖细的嗓音听起来颇刺耳。 “找到了!” 凤玄尘眸中寒光凛冽,抬手召唤鼠卫。 “让千手准备好,李代桃僵。” 第187章 想不到虞家大姑娘也是个情种 鼠卫领命,悄无声息隐遁。 “进去很麻烦,周围埋伏了不下百人,一旦靠近就会打草惊蛇。” 任务已经完成,夜煞只想尽快撤离危险区。 “进不去,那便引蛇出洞。” 天已经破晓,凤玄尘要在犬戎守卫的眼皮下,光天化日来一场偷梁换柱。 “找几只老虎和黑熊来,本王要打猎。” 乌娅在日出前离开了木屋,并加固了山谷的防卫,确保万无一失。 只是她没有想到,堂堂的北疆战神会披着老虎皮,化身一头吊睛白额虎,出现在沐明昭的狩猎场中。 而巧了,沐明昭心情不佳时,最爱出远门狩猎,几天不回来。 老守卫已经见不怪不怪,只远远跟着,保证人不丢就行了。 舅甥见面前,凤玄尘把小舅舅引进虎穴,随后徒手接了一箭。 素未谋面的小舅舅,凤玄尘只在画像上见过他十六岁的样子,俊俏威武,是个一日看尽京都花的主儿。 母亲说他最像小舅舅。 凤玄尘默默给母亲打了个巨大的叉,不像! 二十年后,他可不要变成又老又丑的怪老头儿,韵儿会嫌弃的。 “你是何人?” 沐明昭见到凤玄尘的脸,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人的眼睛,怎的如此像他? 他失忆不记得过去的事情,难道这人跟他有渊源吗? “得罪了!” “你……” 咚! 果然,还是迷药最好用。 把人药倒,凤玄尘捡起沐明昭的弓箭,转身对付洞里的大老虎。 “千手,该你了!” 叫千手的人从暗处走出来,“好说!” 声音竟和沐明昭一模一样,凤玄尘撘弓动作微顿,暗骂“妖孽”。 这人要是乔装他,能骗过韵儿吗? 不可能! 千手没他的体魄,也学不来他看韵儿的神态,哼!也没这个胆子! 吼—— 猛虎主动进攻了,凤玄尘干脆徒手抓箭,直接揪住虎头,一箭扎进虎耳中。 “大猫也敢在本王面前放肆,不自量力。” 其他几只被抓来的虎被震慑,逃进山洞深处。 “好了。 王爷,把人带走吧! 剩下的交给在下来办。” “往哪走? 外头都是犬戎的眼线。 你先拖着老虎回去,把人引开。” 千手已经换好装,甚至好心的为沐明昭穿好新衣,刮掉了脸上的胡子,抹了一层变白的药物,再贴上准备好的人皮面具。 “是这个理儿。” 凤玄尘把弓箭交给千手,走到沐明昭身边蹲下,不由发出一声赞叹。 沐家还有后啊! 真好! 他不用承担传宗接代的活了。 韵儿也不用冒险为他生儿育女了。 “小舅舅,你回来的挺及时。” …… 虞韵自清晨苏醒,身心就魂不守舍,所以她没选择继续绣新娘盖头,怕刺破手沾血不吉利。 临渊昨夜回来了…… 唇上的记忆,身上浸染的气息,都是他的。 她什么都明白,他不敢现身见面,怕徒增相思之苦。 昨夜不该喝酒的,临渊该放心不下她了。 “小宁音?” “嗯?” 虞韵从书中抬起头,撞上洛绾轻满是调笑的眼神,不由脸颊发烫。 “书拿反了!” “啊?” 洛绾轻被虞韵怀春小女儿的模样,狠狠羡慕到了,他心里的人走得太早,没体会过呀! “洛公子……!” 虞韵慌张把书调个儿,调完才发现刚刚没反,自己被洛绾轻逗弄了。 “呵呵……小宁音害羞起来,真叫人打心眼里喜欢,难怪凤老七这么稀罕你! 这个点儿了,差不多该回来了吧! 想不想见他?” 虞韵猛地抬头,眸中光芒亮得晃眼。 想! 她恨不得陪着临渊上战场。 “哈哈……想不到虞家大姑娘也是个情种,凤老七别的不行,眼光倒是一等一的毒辣。” 洛绾轻压下心头被激起的酸涩,笑得风轻云淡,万物过心不入心。 能见不见,能聚不聚,只有失去过的人才知道,其中的遗憾深不见底。 “准备一下,我带你去见他。” 第188章 御夫之道? 见他?! 虞韵缓缓合上未看进一字的书,敛尽眸中心绪,她帮不上临渊,怎能再给他添乱? 虽然……相思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 大战在即,梦里都是临渊旧疾复发,一身冰霜困于敌军包围的情景,醒来泪水早已浸湿枕巾。 昨夜他悄悄来,便是不想徒增彼此的挂碍,她如何能不懂其中深意。 “洛公子,沐明昭将军有消息了吗?” “嗯,凤玄尘亲自去解救,问题不大。” 原来临渊赶回来是为了救小舅舅,救回来就好,沐家还有人活着,是天大的喜事。 洛绾轻将虞韵前后反应变化尽收眼底,忍不住赞叹痴情的两人,看着截然不同,实则心性一模一样。 一个偷偷摸摸,一个隐忍不发。 不见就不见吧,也不差一两天的功夫。 “小宁音,想不想跟我学御夫之道?” 嗯? 话题转得太快了,虞韵委实跟不上,不禁露出疑惑茫然之色。 “御夫之道?” “是啊! 再好的夫妻,相处久了也会生出倦怠,要想琴瑟和谐,白头偕老,不可避免要用些术法。” 有道理! 虞韵在燕家见过不少貌合神离的夫妇,在静心庵替妇人看诊时,也见到许多日子过得不如意的,郁积一身隐疾。 她相信临渊不会对她喜新厌旧,可夫妻之道哪能够相互迁就维持一生呢? 有些术法习得二三,也无不可。 “烦请洛公子不吝赐教。” “哈哈……小宁音果真信我这个不踏红尘的怪人,不怕我把你带沟里去了?” 洛绾轻打心里喜欢眼前聪慧灵动的女子。 时而规行矩步,大家闺秀气十足,时而又不拘一格,离经叛道也无伤大雅。 也难怪凤玄尘藏在心里护了这么多年,换成他是真男子,也会心动吧? 虞韵被打趣得不好意思,脸上泛起淡淡羞色,换平时她或许做不到如此坦率。 只是眼下,她需要做一些不一样的事情,分散注意力,克制内心无处宣泄的汹涌思念。 “洛公子行走世间多年,见多识广,愿意指点一二,是宁音的福气。” “嗯,是这个理儿,洛某收你这个小徒弟了,定倾囊将你教出师。” 空灵愉悦的话音听起来意味深长。 虞韵抬头撞上一双璨若星河的眼,小心脏轻轻颤了一下。 总觉得哪里不对? 洛绾轻的笑太像四嫂动阳谋时的神态了。 …… 凤玄尘安顿好沐明昭,抬手摁住不断乱跳的左眼皮,无端生出恼意。 “王妃那边如何?” 鼠卫从暗处闪现,拱手递上最新情报。 纸条打开,几个明晃晃的字眼冲进视线。 御夫之术? 呵呵…… 洛绾轻倒是不闲着,教韵儿如何收拾他啊? 用得着吗? 他在韵儿面前哪次不是乖得很? 心里开始期待是怎么回事? 韵儿会怎么收拾他呢? 鼠卫偷瞄一眼主子笑开花的脸,吓得立刻闪身消失,太……太可怕了! 身为一个男人,都抵抗不了这种笑…… “唔?” 床上的人缓缓睁开眼,朦胧中看到一张笑成妖孽的脸,越来越清晰。 沐明昭恍惚一瞬,看清陌生环境,立刻从床上坐起来,他被人暗算了。 “你是何人?” “你觉得呢?看到我这张脸,熟悉吗?” 凤玄尘没有收起脸上的笑,他想找个人聊聊御夫之术。 “你认识我?” 沐明昭虽然失忆,却也偶尔能梦到一些旧事,梦里有一个少年郎,与眼前人有六分像。 还有一个小女孩儿,叫他小哥哥,围着他叽叽喳喳说话。 “此事说来话长,我叫凤玄尘,是您的亲外甥,小舅舅,该回家了。” 凤玄尘? “你是朝凤的战神,勒石夜幽原的七王爷?” 第189章 韵儿,再等我一晚 沐明昭一直住在深谷木屋,与世隔绝。 只偶尔听进山的猎户提起,朝凤出了个少年英雄的将军,一战封神。 “不错,我外祖家便是北疆沐家。 三十年前与犬戎一战,沐家满门被屠戮,只剩我母亲一人。 你叫沐明昭,是沐家最小的儿子,三十年前消失在战场上时,才十六岁。” 满门被屠? 沐明昭用力摁住胸口,脑子突然疼得似要炸开,三十年前…… 为何是三十年前? 他昏迷了十年吗? 娘子明明说他是坠崖受伤,只昏迷了三个月,到底谁说的是真相? 沐明昭? 他不是叫沐九郎吗? “娘子?!不……这不是真的!” 沐明昭不敢相信。 如果凤玄尘说得是真的,娘子照顾了他十年,怎会突然弃他而去? “军医!” 凤玄尘蹙眉看着小舅舅痛苦,猜到了吧? 小舅母为了救他,最后选择了牺牲自己,保下他和表妹。 真相残忍,经不起揣测。 军医背着药箱匆忙跑进来,“沐将军,您的头部有旧伤,不能太激动。” “凤玄尘,告诉我,她们呢?” 沐明昭推开军医,踉跄下床,攥住凤玄尘如铁的胳膊,眼眶渐渐猩红。 “告诉我,她们呢!我的妻儿如今……” “舅母下落不明,表妹假扮成犬戎的长公主,已经前往京都和亲。” 凤玄尘选择先瞒下舅母的死讯,等小舅舅恢复记忆,再慢慢告诉他吧! 犬戎? 沐明昭心头落下一块巨石,他的妻儿怎么会在犬戎人手里? 乌娅又是什么人? 难道…… 一切竟为假,只有他被蒙在鼓里。 “帮我找到她,她叫沈星素。 纸笔呢? 我给你画她的画像。” “嗯,来人,笔墨伺候。” 有希望总比绝望好,找个几年,小舅舅能走出来吧? 沐明昭苏醒后从未拿过笔,一直以为自己是山野猎户,虽然因为梦境怀疑过,但都被娘子蒙混过去了。 他竟从不知自己随手下笔,能画出娘子的九分神韵,还能写出一手好字。 “是我大意了……” 真相撕开口子,许多事便再也经不起推敲。 娘子当年只说不能让念儿跟着他们长在山野,做个野孩子。 他……从不知,她柔弱的肩膀上,到底担着什么惊天大秘密? 念儿成了犬戎的长公主,那她呢? 无数疑问无人问,无从问,心里被思念填满的地方,突然坍塌成无底深渊。 沐明昭气急攻心,吐出一口淤血。 “娘子,你在哪里?” “小舅舅,为了舅母和表妹,你得振作。” “不……错!” 必须振作,他还要去找回妻儿。 “凤玄尘,我要见乌娅,她是犬戎人。” “嗯,您稍安勿躁,这两天先看看能不能恢复记忆,乌娅跑不了。” 凤玄尘看一眼军医,“这里交给你。” “王爷请放心,在下一定尽力。” “小舅舅,犬戎和朝凤大战在即,我要去前线坐镇,您安心在此养伤。” 大战? 沐明昭身躯猛地一震,脑中似有打杀声一掠而过,却抓不住。 “好,你且安心去。” 凤玄尘退出暗桩据点,外头已有人等着听命,“出发!” 人群如潮水悄无声息散去。 夜寒星稀,又是留韵儿孤枕衾寒的一夜。 凤玄尘看一眼头顶明月,隐约的轰鸣声从西北城门传过来。 “韵儿,再等我一晚。” 身后黑影突然冒出来,跪地复命。 “主子,犬戎的先锋军已经开始攻城,城内的犬戎暗桩已经拿下西北城门。” “按原计划,放三成进来,关门打狗,剩下的留给太子和孟将军收拾。” “是!” 第190章 主子怎么还不来? 说好了过来撑场子的人,到大战拉开序幕也没见人影。 孟昀灼站在中军战车顶上,挥动手里的旗子,指挥下头桑陌扮演的凤玄尘发号师令。 凤鸣空披了一件黑斗篷藏在他后头,当靶子,时不时有流箭飞向他们。 “师兄,咱们几时下去杀敌啊?” 战车上的了望台是师兄特意吩咐人建的,站在顶上可以看清整个战局,却也成了整个战场上最显眼的目标。 要不是他们有中军护卫,犬戎弓箭手鞭长莫及,早被射成刺猬了。 “怎么?这点阵仗就沉不住气了?” “才不是!” 凤鸣空只是觉得他什么也做不了,还要牵制大量兵力保护自己,太没用。 “小屁孩,乖乖做好你的鱼饵,认真看清我是怎么出奇制胜的? 下次再跟谁打,你得自己上,明白吗?” 桑陌站在下头,听得头皮发麻,五万大军就这么被两个孩子拿在手里玩,太儿戏了。 不过,他也真是佩服孟昀灼的胆色。 什么都敢拿来冒险,上战场前,还把几个主将偷梁换柱,换成经过易容的属下。 因此,导致眼前战局一团乱麻。 犬戎人奔袭至此,已经人困马乏,立刻又遭遇他们围攻。 最要命的是,完全摸不透他们的打法,几个回合下来,大军阵形已经出现四五个破绽,损失不小。 孟昀灼突然领军,犬戎的探子对他一无所知,吃了几次大亏后,改成防御阵形。 慢慢地,他们也瞧出端倪,北疆军的阵眼不在“凤玄尘”,而在战车顶上的哨兵。 于是犬戎可汗斯图调转军队主力,开始冲击北疆的中军阵。 “上钩了!” 孟昀灼嚼碎嘴里的叶子,直接吞进肚子里,又塞一片继续嚼。 手里的令旗状似随意地轻轻扬起。 “开闸!” 桑陌攥紧拳头逼自己冷静。 军令如山,他要相信主帅的决定。 “后撤五十丈!” 两军正面对垒,选择撤退等于认输,会被对方单向追剿,被动送人头。 更要命的…… 孟昀灼战前有令,撤退时,他和太子所在的战车原地不动。 且信心十足地说,只要有机会,斯图一定不会射死他们,而是会活捉拿来跟朝凤换土地和粮食。 桑陌从未打过如此头疼的仗,丢下六岁的太子,自己撤退,万一有个好歹,他抄家灭族都抵不消罪恶。 主子怎么还不来?! 还有小棉花,也不知道被孟昀灼偷偷安排到哪里去了? 他原本想把人直接迷晕,阻止她上战场的。 手里缰绳狠狠一扯,坐骑发出吃痛嘶鸣,转头向后方奔去。 犬戎大军的铁骑踏得地面震动摇晃。 凤鸣空用力抱住了望台的柱子,瞪大眼睛盯死杀夫子的敌人。 师兄说杀几个人没鸟用,要报仇就得当诱饵,引所有的犬戎兵进入死地,一网打尽。 没错,他杀不了犬戎可汗。 打败犬戎,彻底将他们灭掉,才叫报仇。 孟昀灼嚼碎叶子,一口吐掉,心里默默数着数字,三十丈,二十……十…… “小屁孩,发信号!” “是!” 凤鸣空举起手里的信号弹,拉掉线头,一颗红色火星冲向天空。 同时,无数飞箭像雨点朝他们而来,了望台四周立刻竖起遁甲。 只听得见叮叮当当的撞击声,以及像坐马车过泥坑似的剧烈颠簸。 外头…… 桑陌已经傻眼了。 炮仗声震耳欲聋,他们刚刚驻扎的地面,被炸出一片坑洼,犬戎兵马前仆后继倒在阵前。 “小棉花……” 只见沐棉率领隐藏的鼠尾营,不断向混乱的犬戎大军投炮仗,把人炸得抱头鼠窜,只想逃命。 “传令,进攻!” 孟昀灼有令在先,撤退之后,要怎么收拾犬戎残兵,全部交给桑陌做主。 大局已定。 接下来只需要选择性放走一部分犬戎残部,留下斯图的主力就行了。 毕竟他们回去的路上,还会遇到凤玄礼的塔真军,以及沐沉沙的先锋军,够喝两大壶的。 乌娅站在城墙上的角落里,亲眼目睹犬戎大军被杀得惨败,她彻底输了。 十几年绸缪,竟然没发现凤玄尘在她的暗桩身后放了一只黄雀。 呵呵! 被黑吃黑了啊…… “来人,去请沐叔过来!” 除了韵儿,他讨厌被任何人盯 不出半个时辰,千手易容的沐明昭被带到城楼上。 “凤玄尘,要想沐家唯一的男人活着,让你的人停战,否则!” 乌娅抽出刀架上千手的脖颈。 “沐叔,对不起!” “用不着对不起我,小爷不吃这套。” “你……你是谁?” 沐叔的声音怎么变成年轻书生了? “哈哈……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千手书生的男人,便是不才。” 千手?! 乌娅怒目射向凤玄尘,好一个北疆战神,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偷梁换柱。 “犬戎输了,乌娅,还有什么底牌,一次性亮出来,咱们聊聊怎么扶你做犬戎新主。” “呵!你有这么好心,又在打什么算盘?” 凤玄尘从马上跃起,踩着城墙上的凸钮,轻松落到乌娅面前,一柄飞刃打掉了她手里的刀。 “嚯……累死小爷了!” 千手三两下解掉手上的绑绳,跟玩儿似的。 “王爷,没我啥事,先走了。” 凤玄尘没有搭理,恨不得随手扯一块布,将面具下的嘴和眼睛都蒙起来。 即使戴着面具,他也不习惯被乌娅死盯着,除了韵儿,他讨厌被任何人盯。 “看够了吗?” “不够!” 乌娅想要眼前的男人,哪怕拿下一次,借个种也行,她需要优良的后代。 嗖—— 一道寒光闪过,左耳旁的辫子断成两截掉在地上。 “不怕死,你继续!” 乌娅盯着断掉的辫子,脊背泛起阵阵恶寒。 她怎么忘了? 他们之间还隔着虞韵的命,凤玄尘怎么可能放过她?放过犬戎? 底牌,她手里确实还有一张,只能先拿来保命了,其他的走一步看一步吧! 想清厉害,乌娅把视线转向下头的战场。 父王这一战在劫难逃,她必须抓住机会拿下犬戎,“为何选我做傀儡?” “你问题太多了,要么死,要么听令行事。” “成交!” 乌娅看不懂凤玄尘,杀妻之仇不向她讨命,满眼嫌弃是什么意思? 眼睛长得好看就能目中无人吗? 罢了,连吃两次大亏,她不是凤玄尘的对手,别惹为妙。 “凤玄尘,看到我父王身边那个英勇的少年了吗?他是沐叔的儿子,沐婶离开时怀上的。 我父王一直以为是他的种,直到生出来才发现错了。 但仍旧爱屋及乌,把他当亲儿子培养。” 乌娅这辈子最佩服的人,不是父王,也不是朝凤战神,而是名叫沈星素的女人。 当年沐叔原本必死无疑,是沈星素拖着他求到父王跟前,献计助父王从一个落魄部落首领的小儿子,做到如今的犬戎可汗。 条件便是救活沐叔。 从她出生起,就听身边的奶娘讲沈星素的故事,也让她从小立下志向,成为第二个沈星素。 可惜,她的明灯执迷于情爱,最后死在了父王的弯刀下,成了父王终身遗憾。 凤玄尘望着乌娅所指的少年观察许久,对方戴了半张面具,瞧不清楚。 “他现在是犬戎的皇子?” 若是有这重身份,犬戎下一任王出自沐家,也未尝不可。 乌娅自然也听出弦外之音。 “不是,沐婶临终前留下遗言,她的孩子只能有一个认仇作父。 父王选了沐家长女沐怜娇,把刚出生的幼子寄养在一户朝凤奴隶的名下。” 倒像是沐家女人的作风。 沈星素? 凤玄尘没听苏嬷嬷提过此人。 “先去救人吧! 这孩子从小对父王极其忠心,六岁就能为他杀人,今日他必定会为父王破军突围。 看架势,一旦和那家伙对上,凶多吉少。” 乌娅指了指立在战车了望台上的孟昀灼,想看看凤玄尘会怎么做? “他叫什么名字?” “沐礼拜。” 什么破名字? 沐家这一代是礼字辈,沐家的种无疑了。 小舅母真乃女中诸葛,为小舅舅,为沐家,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 凤玄尘指尖飞速把玩飞刃,突然纵身跃下城墙,直奔犬戎主军战车。 虽然直接出击十分冒险,但他观察了许久,只有这样才能引出沐礼拜来活捉他。 乌娅站在城墙上,背交双手笑得像条狐狸精,上钩了。 “来人,通知父王,入阵的是凤玄尘,让沐礼拜干掉他。” 不论是凤玄尘死,还是沐礼拜死,她都是最后赢家。 最好双双身亡,就没有人能把他们打出老家地界,也没有人跟她抢夺王权了。 “凤玄尘,下去陪你的王妃上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