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之拒当大冤种》 第1章 真假少爷1 【脑子寄存处,——嘀!请放心阅读。】 “祝你生日快乐~” “祝深深宝贝生日快乐~” …… 昏暗的楼道外,一名身形纤细的长发女子宛如幽灵般,手捧着蛋糕,口中低声吟唱着熟悉的歌曲,缓缓地朝着地下室走去。 地下室内,空间狭小昏暗,唯一用来照明的物体,却是一盏被在中间桌面上的台灯。 透过灯光,可以看到周围斑驳的墙壁,角落位置更是布满星星点点的霉菌,一处靠墙位置被放了一张一米宽的小铁床,旁边是个用塑料板搭起来的衣柜,里边堆积着不少陈旧的衣服袜子。 而通往地面的铁门,则位于北面的一道楼梯上方,这也是能从地下室出去的唯一出口。 “哒哒哒——” 高跟鞋踩踏在地面上的声音,清脆而有节奏,由远及近,仿佛是踏在人的心间,一步步逼近。 “咯吱——” 陈旧的铁门被人从上方打开,发出刺耳的杂音。 原本趴在水泥地上的小男孩,眼皮微微颤动,瞬间睁开了眼睛,警惕地望着周围。 他快速从地上爬起,警惕地看向四周,心底呼唤:“盘古幡?” “我在!” 识海内,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破烂布条,正散发着淡淡微光。 小男孩听到回应,倒是松了口气,低头间,看到自己胖嘟嘟的手指头,愣了一下,心中吩咐: “传输原主记忆,再说说这回的故事线。” “收到。” 破布条在识海中迅速回应,只瞬间,绍临深的脑海中响起一阵轰鸣,无数片段如流星般飞速滑过。 记忆中,小临深从记事起就一直待在地下室内,除了一个能够发出声音的儿童点读机外,唯二能够沟通的人,就是妈妈和弟弟。 可妈妈每天工作都很忙,只有送餐的时候,才会下来陪自己一会儿。 而弟弟自从半年前换脸后,就再也没来地下室看他了。 妈妈说,弟弟是脸还没恢复好,太疼了,没办法和他一起玩。 可他的脸也好疼啊,火辣辣的,就像吃了好多好多的辣椒。 为什么他就不能像弟弟那样出去呢? 他也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 …… “畜生!” 绍临深睁开眼睛,牙关紧咬,恨不能将来人一刀捅死。 谁家亲生母亲会把四岁孩子的脸皮生生剥下来,就为了换给另一个孩子? “那不是原主的母亲。” 盘古幡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 简单来说,这原本是个霸道总裁和带球跑小娇妻的故事。 而原身就是那个被带跑的球。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你会在五岁时,和你爸在路边相遇,因为你们容貌相似,很快就一家团聚。 后来,你爸发现你就是网上的知名黑客s,开始重点培养你……” “停,后面就不用说了。” 绍临深赶紧打岔。 “古早言情小说套路,懂的都懂,重点是现在的世界线发生了什么变化?” 绍临深是来拯救不同位面的自己,可不想在这种地方浪费时间。 因为某种不可抗因素,绍临深从小衰到大,出门必被狗咬、吃饭会噎到、上大号没厕纸,甚至放屁蹦出屎这种事,对他来说都是家常便饭。 更恐怖的是,他的霉运还会连累身边的人,而且关系越亲密,受到的影响就越大。 他妈生他时产后大出血,没救过来;他爸在他三岁时掉进粪坑,淹死了;而他爷爷奶奶在他五岁时,竟被一辆飞驰的渣土车撞死了。 后来,他的叔伯姑姑们怕他把他们全家都克死,连赔款都不敢要,直接把他丢到了孤儿院。 可这十年间,他就换了五家孤儿院,因为每家孤儿院都会因为各种原因倒闭。 最后,他索性从孤儿院跑出来,独自在社会上闯荡。 他露宿过街头,翻找过垃圾箱,遭人克扣过工资……好不容易积攒一笔购房款,存钱的银行却又突然破产倒闭。 绍临深也曾想过轻生,但每次都“凑巧”被人救回。 死又死不了,活又活的窝囊。 绍临深不明白上天为什么这般戏弄他,直至他遇见这块自称是上古神器的“盘古幡”,一切才有了转变的契机…… 目前他只有小临深的记忆,但根据盘古幡所描述的事情,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会儿过来的女人,压根不是他妈。 “她究竟是谁?” * “我是妈妈呀,深深。” 女人的语气温柔如水,眉眼带笑的凑到绍临深跟前,捧着铺满草莓的生日蛋糕,哄道: “深深怎么这样看着妈妈?是不是还在生妈妈的气?” “对不起,是妈妈最近工作太忙,忘了给深深过生日。妈妈向你道歉,你能原谅妈妈吗?” “不能!”绍临深搂着一只破破烂烂的小熊,头也不抬道。 “什……什么?” 女人诧异的瞪大眼睛,像是没料到绍临深会这么回她,一时间,脸上那副慈爱的模样,都险些维持不住。 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一把将男孩拉到椅子上,按着人坐下。 自说自话道:“深深不是最喜欢吃草莓么,妈妈今天特意给你定制了一个草莓蛋糕哦。” “你看,上边还有巧克力做的小王子。” 女人一边说,一边将蜡烛插上点燃。 绍临深看她一副母爱泛滥的模样,歪了歪头,心底莫名反胃。原身是对草莓过敏的,之前还因为吃了她送来的草莓,浑身红肿起了疹子。 可就因为弟弟喜欢吃,非认为原主也一定喜欢,却压根不在意原主吃了过敏的东西,会不会因此出事。 还恬不知耻的认为,她这是在挽留原主的生命。 打着拯救别人的口号,将原主从亲生母亲身边偷走,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室里。 剥下原主的脸皮,换给自己儿子,只为了让他代替原身到绍家享福。 “这就是所谓的重生者。” 盘古幡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嘲讽, “仗着‘预知未来’,肆意妄为,随意安排别人的人生。” 要不是它现在受损严重,这种人渣,早就被它扇成肉泥了,哪还由得对方继续惺惺作态。 “绍临深,因为你的气运深厚,极容易吸引这些破坏者。所以你的任务就是找出他们,并将其铲除。” 每个世界都有其既定的发展轨道,结果就因为这些破坏者的出现,让世界线发生逆转,导致身为气运之子的主角或死或残,也害得世界因此毁灭。 绍临深心底应了一声。 他当然会全力配合。 盘古幡想要搜集散落在各个世界里的神器碎片,借此修复自身。 而他更是需要从中夺回丢失的气运。 两者目标一致,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做这个执行者了。 “深深,来,要吹蜡烛了。” 女人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绍临深抬头,黝黑的瞳孔中倒映着女人的身影,像是一团扭曲的线条。 “妈妈,我还没许愿呢,你不问问我,有什么愿望吗?” 孟文玉愣了一下,随口附和道:“呃,深深想要什么愿望?” “这是秘密,等我实现了再告诉你。” 绍临深神神秘秘的摇摇头。 又学着原身的模样,乖巧的贴到女人怀里,搂着对方,仰头道: “妈妈,我和弟弟不是同一天出生吗?他为什么不来和我一起过生日呢?” “你弟弟已经过完生日了,今天这个蛋糕是独属于深深宝贝的。” 生日不在当天过,那还有什么意思,自己的儿子自然要最好的。 孟文玉看了眼手表,不想再继续再浪费时间,当下就准备拿起刀切蛋糕。 “砰——” 精致小巧的草莓蛋糕擦过女人的衣服,狠狠摔在地上。 “临深,你在干什么?” “妈妈每天工作已经很辛苦了,你还天天乱发脾气?既然不想吃,那今天和明天的饭都别吃了。” 孟文玉将衣服上沾到的奶油擦掉,厌恶的瞥了眼绍临深,踩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头也不回的从楼梯上开门离去。 绍临深坐在板凳上,等了片刻,直到走廊上的脚步声渐渐离去,这才松开紧握的手心,露出里面那把黑色的钥匙。 地下室里没有镜子,绍临深干脆捡起桌上的锯齿刀,锃亮的刀背映照出一张没有面皮,坑坑洼洼,满是肉球凸起的丑脸。 第2章 真假少爷2 地下室内 绍临深在衣柜里翻找许久,里面除了睡衣还是睡衣。 那女人压根没打算让他有出去的机会,自然不会给他买外衣。 绍临深坐在凳子上歇了会儿,才将几件衣服撕成碎布条。 这具身体才四岁半,因着常年不见阳光,身体虚弱的很,只活动了一小会儿,就累得气喘吁吁。 庆幸的是,那女人每天给他送完饭后,还要去医院上班,这个点倒是不可能回来。 绍临深没有鞋子,只能给脚丫上多穿几双袜子,搬起一张小板凳从楼梯沿阶而上,坐在铁门后等着。 墙壁上的钟表正对着大门,绍临深清楚的看到时针朝前走了一大格后,铁门外便响起熟悉的碰撞声。 “砰砰砰——” 柔软的小皮球一下下砸在铁门上,带起阵阵响声。 这是他那位“好弟弟”又来找自己炫耀了。 嗯,这就是那女人口中,脸疼得没法到地下室玩耍的“弟弟”呢。 “喂,丑八怪,你猜我今天得到了什么好东西?” 门外,一道尖细的童音响起,语气中满是得意道: “是遥控飞机,真的能飞上天空的那种哦。妈妈说了,这个玩具只买给我,没有你的份。” 绍临深隔着铁门,哦了一声,侧头道: “那又怎样?反正你的东西最后都会落到我手里。” 只不过是玩坏以后的。 那女人可舍不得给他多掏钱。 但对于一个四五岁的小孩来说,这就是妈妈偏心其他小孩的表现。 哪怕这些玩具都是自己不要的东西,对方依旧会觉得不高兴。 “我不,这是我的小飞机,我才不给你。” “我才是妈妈最喜欢的小宝贝,你不是。” 门外,男孩声音越发尖锐刺耳,皮球砸在门板上哐哐作响。 绍临深继续哄道: “你就算生气也没用,反正妈妈最喜欢的是我。 不信的话,你进来看看,我这几天都有甜甜的草莓蛋糕吃呢。可你呢,就生日那天才吃到,啧,真可怜。” “啊——” 男孩气得哇哇大叫,脚下使劲儿跺着,恨不能开门打对方一顿。 绍临深适时将钥匙从门底下塞出去,口中依旧刺激道: “你生气也没用,反正你也进不来。我不跟你说话了,去吃蛋糕咯。” 说罢,他故意起身两脚来回踱步,装做下楼的模样。 果然 原本门底下的钥匙被人飞速抽走,只过了几分钟,外头就响起门锁和钥匙碰撞的声音。 “咔哒——” 铁门渐渐被打开,露出一张精致可爱的脸蛋。 那本来是绍临深的脸。 这会儿脸蛋的主人皱着眉头,手里还举着根树枝,看到绍临深就站在门边,眼中恶意满满,举起棍子就要抽在对方脸上。 “砰——” 木棍被凳子击飞,连带着人也摔倒地上。 “呜,妈妈——” 穿着一身运动装的小男孩被绍临深压在身下,还没张嘴说几句话,就被他用袜子堵住嘴巴。 对方拼命挣扎,眼看着就要挣脱束缚。 绍临深干脆一把捡起棍子,狠狠敲在对方胳膊上。 威胁道:“再乱动,我就把棍子打你脑袋上。” “呜呜呜——” 男孩到底年纪还小,被打了几下后,就彻底怕了。 听话的脱下外套后,乖乖走进地下室。 绍临深用布条将人捆住,又在对方惊恐的目光中,反手将门锁上。 * 这是一栋自带后花园的二层别墅。 地下室位置在花房下面。 平时,孟文玉从来不让家里的佣人过来。 绍临深穿着男孩的衣服,头戴一顶小草帽,脸也是用一张美猴王的面具遮住。 他抱着皮球,学着男孩的模样,拍拍打打,一路大摇大摆穿过草坪来到大厅。 “小少爷,你怎么又去花房里了,夫人不是交代过,不让你去那边吗?” 一名女佣从厨房出来,看到绍临深从后花园里出来,吓了一跳,抬脚就准备过来将人拉到客厅里。 绍临深哪能让她靠近,当下一个巧劲儿,直接把皮球砸到对方脑门上。 “嘶——” 佣人捂着额头吸气。 绍临深心底不住道歉,面前还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他学着男孩的语气,恶声恶气道: “滚开,我的事情才不要你管,你要是敢过来拦我,我就告诉妈妈,说你欺负我。” 女佣虽然奇怪他声音怎么有点不一样,但也只以为是戴着面具的原因。 毕竟,这家里可就只有一位少爷。 “少爷,我不过去,但你可不能再去后面玩了。要不然,被夫人知道了,是会打你屁股的。” 女佣人连哄带骗将人往大厅里带,看到绍临深坐在沙发上乖乖看动画片,才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通往后院的门锁上。 绍临深假装不知道,直到对方离开大厅,去忙活其他事情,他这才起身往大门方向跑。 从孟文玉的别墅出来,周遭都是清一色的相同建筑。 绍临深不知道小区大门在哪里,而且就凭他小胳膊小腿的,跑肯定是跑不过大人。 不过嘛 “砰——” 一颗石子从天而降,精准命中路边一名年轻男子的下半身。 疼痛感瞬间袭来,痛得这人恨不得地上打滚。 “淦,是谁扔的石头。” 男子白着张脸,朝四处张望,入眼便瞧见不远处的草丛里,正蹲着个四岁大的小男孩,对方这会儿手里还举着一块石头,做势要往前扔的模样。 当下,男人立马气红了眼,顾不得疼痛,气冲冲就朝绍临深走来。 “小鬼头,你妈没教过你不能乱扔东西吗?” 对方一把揪住绍临深的后衣领子,将他从地上提起来,那模样像是要吃人似的。 见男人都要抬起手了,绍临深赶紧服软道: “对不起大哥哥,我错了,求求你原谅我好不好。” “呜呜呜,大哥哥,我会让妈妈赔你钱的。” 男人的巴掌眼看就要落在绍临深屁股上了,被他这一说,倒是卡着不上不下的。 最主要是他今天还带了个女伴回来,对方这会儿正看着自己,要是他真打下去,倒是显得自己肚量狭小。 识海内,盘古幡适时插话道: “其实你可以直接向他求助的,何必这样多此一举呢” 绍临深心底回复:“可我赌不起。” 没有利益纠葛,万一对方不愿意插手呢? 更何况,绍临深也想试试,这具身体的气运到底还剩多少,是否和自己一样霉运缠身。 结果显而易见,他不过是随手扔了一颗石子,都能准确砸中路过的人,要不是对方心有顾虑,说不定又会换来一顿好打。 盘古幡适时开口:“你悠着点,虽然原身的气运还没被夺干净,但你可跟衰神转世没两样,我现在能力有限,顶多帮忙压制一二。” 第3章 真假少爷3 绍临深心底再三保证自己会小心行事。 现实中,脸上的面具又因为绳子断裂,忽的掉到地上,露出那张没有面皮、如厉鬼般的丑脸。 “啊——” 旁边的女人惊得捂住嘴,这场景,倒把男人也吓了一大跳,手上力道一松,绍临深直接从半空中掉下去,狠狠摔了个屁股蹲。 那男人踉跄着退后几步,指着绍临深的脸,磕磕巴巴道: “这……这,小孩……你的脸……怎么回事?是烧伤的?” 绍临深顾不得疼,只一副惊慌失措地模样,蜷缩着身子,抬手捂住脸颊,却怎么也遮不住满脸如蛛网般的疤痕。 “对不起大哥哥大姐姐,深深不是故意吓唬你们的,只是地下室太黑了,我……我好怕。” 不到一米高的孩童,怯生生地蹲在地上,圆溜溜的眼睛里,满是惹人怜爱的水汽。 “哥哥,你就让深深在外面玩一会儿吧,深深会乖乖回去的,求求你,不要告诉我妈妈。” 女人毕竟心善,听到绍临深的话,强忍着心悸,轻声哄道:“你叫深深是吗?为什么妈妈要把你关在地下室里呢?” “因为弟弟生病了,深深要给弟弟输血,以后还要给弟弟换肾。” 小男孩仰着头,满脸天真地问道:“大姐姐,肾在哪里?换肾,是不是就像脸皮一样,要割下来换到弟弟身上呢?” “什么?!!” 这对情侣瞬间站直身子,浑身鸡皮疙瘩冒出,好半晌才冷静下来。 年轻男人看了眼绍临深身后的方向,那栋别墅,是属于乔家老二的。 前段时间,他还听人说对方把房子给了一个情妇住,这孩子不会就是乔老二的吧? 要是这样,那乔家可有乐子看了。 年轻男人心底转了一圈,当着女朋友的面,义正言辞道: “欣兰,我们必须报警,这么小的孩子总不可能撒谎。” 田欣兰并未察觉到男友的小心思,还以为他和自己一样心地善良,看向他的眼神越发含情脉脉。 清江苑附近就有派出所,民警的出警速度犹如闪电。 当孟文玉接到家中佣人的电话,得知孩子失踪时,一群民警早已将别墅包围得水泄不通。 刚刚的年轻男人还热心地给几家媒体打去电话,这会儿外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记者。 “队长,花房底下确实有一间地下室,里面除了一间儿童房,旁边还有个设备齐全的手术室。” 一名年轻的民警报告着,抬手挥了挥手中的几根布条,指着不远处正趴在地上又哭又闹、满地打滚的小男孩,无奈地说: “这是我们在地下室发现的另一个孩子,根据他的描述,是那个叫深深的小男孩把他绑在这里的。” 队长是个身高一米八五的板寸头大汉,听到手下的汇报,他的眉头连皱都没皱一下。 “我们应该庆幸这个孩子还知道反抗,要是等悲剧发生后,再去后悔就已经晚了。 作孽的是那些心思歹毒的大人,要怪也应该怪他们,这件事我们自己心里清楚就行,不要再外传了。” “是,队长。” 年轻警员也不是什么愣头青,他看了眼乖巧的坐在沙发上的无脸男孩,眼中闪过一抹同情,转身便继续去收集证据。 孟文玉回来的很快,却快不过民警收集证据的速度。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 地下室内到处都是孩子生活过的痕迹,孟文玉就是想狡辩都不可能。 “孟女士,请你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 * 孟文玉想过自己的事情会暴露,却没料到会这么早,还是被一个四岁大的孩子揭发的。 “早知道这样,我当初就应该亲手掐死你。” 她拼命挣扎着,举着根棍子不断朝绍临深靠近。 “要不是我,你还跟你那个穷鬼老妈喝西北风呢,哪能过得像现在这样幸福。 我供你吃穿,就因为一张脸,你就这么报复我?呸,小白眼狼。” 这个短命鬼,活该上辈子只活到三十岁,还是患胃癌死的。 他妈就知道情情爱爱,跟朵菟丝花似的,连个孩子都养活不好。 要不是这白眼狼五岁时碰到他亲爸,估计都能被饿死。 亏自己还惦记着上辈子那点恩情,让他衣食无忧,结果就是这么个下场。 “赶紧把她嘴堵上。” 旁边脾气暴躁的民警嚷嚷着,直接用胶布把孟文玉的嘴封住,将人关进警车内。 这事基本算证据确凿。 孟文玉拐带孩子,还故意伤害,数罪并罚,最少得判二十年。 唯一可怜的,就是那俩孩子了。 冯队长叹了口气,让人把两个孩子抱到休息室去。 自己则是将文件放到桌上,侧身询问旁边的队员: “通知孟临浩的父亲来警局了吗?他什么时候到?” 那个叫临深的孩子刚刚做成血样采集,dna 比对结果暂时还没有出来。 而孟文玉的孩子,孟临浩,由于多家媒体的介入,消息如野火般迅速蔓延。 当天,就有人在网络上爆料,这个孩子是乔氏企业二房的私生子。 照片一经流出后,就有眼尖的网友发现,这孩子的长相和邵氏集团现任总裁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这无疑成了众人议论的焦点。 不少网民都笑乔家老二被人戴了绿帽,还傻乎乎给别人养孩子。 小警员显然也是看过网上的新闻,挠了挠头,说道: “已经叫人联系过对方,听语气不是很好,不过……这人应该会到吧。” 他语气有些不确定,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开口道: “队长,网上不少人都说孟临浩那孩子的长相和……” “陈磊,我们是警察,凡事都得讲究证据。”冯队长立马打断道。 他当然知道对方要说什么,毕竟网民们不了解情况,他们却知道,那张脸真正的主人是叫临深的孩子所有。 他们中谁要是真跟邵家人有关系,那也该是另一个孩子。 “总之,一切等结果出来再说。” 两人正讨论着,办公室外突然跑进来一名女警员,喘着气,指着外面道: “队长,那个乔松年来了,不过他一来就去休息室看孩子,见到小临深后,当场就要把人抱走。” 冯队闻言立马起身,抓起外套,边走边说: “你没跟他解释清楚,孟文玉的孩子是另一个吗?” 女警员满脸无奈道:“我说了,可对方不信啊。” 这事要不是他们经手查证,只听别人述说,还真以为是假的。 毕竟,人家乔松年既然把情妇和孩子藏在清江苑里,那肯定是做过亲子鉴定了。 谁家亲儿子不像自己,反倒跟死对头长得一模一样呢。 第4章 真假少爷4 休息室内,正上演着一场闹剧 孟临浩紧紧抱住乔松年的大腿,哭得撕心裂肺,眼泪和鼻涕混在一起,糊了满脸。 “爸爸,你别走,浩浩怕。” 孟临浩想不明白,自己不过是去了一趟地下室,出来后,为什么妈妈就不见了,连爸爸也不要自己了。 “瞎说什么,谁是你爸爸?” 乔松年满脸厌恶地斜睨了一眼腿边的孩童,用力推开。 “哭丧呢,要哭回你自己家哭去,我可生不出你这样的小杂种。” 孟临浩站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一旁的女警眼疾手快,扶住他,看着乔松年,愤愤不平地谴责道: “你这人怎么还欺负孩子?我们都跟你解释清楚了,你怀里的孩子是被拐来的,我身边这个才是孟文玉亲生的。” “爸爸——” 孟临浩适时开口,伸出双手,满怀期待地望着乔松年。 乔松年犹豫了一下,这孩子的声音跟浩浩确实很像。 这几个月他和新欢正打的火热,倒是很久没去清江苑看望孟文玉母子。 孩子长大了一些,认不出来也正常。 但是—— 他看了看乖乖趴在自己肩头的孩子,又瞧了瞧地上这个和绍君越如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孩子,厌恶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警察同志,你不用在这里糊弄我,我的孩子什么样,我自己难道认不出来吗? 你非说地上这个杂……小崽子是我儿子,那理由呢?” 女警语塞,她也无法理解孟文玉究竟在想什么。 只能含糊道:“被拐来的孩子,可能跟绍氏集团现任总裁有些关系。” “所以你觉得,孟文玉那女人想李代桃僵,把自己的儿子替换到邵家享福?” 乔松年简直被气笑了,他沉下脸道: “你们都当我是傻子吗?还是觉得绍家人好糊弄? 这年头,大家只要去做个亲子鉴定,有没有关系,那还不是一目了然?就凭一张脸,真以为能蒙混过关啊?” 他承认,自家公司和绍氏比起来,差距是很大。 但自己对待孟文玉母子,却也要钱给钱,要房给房,吃穿用度更是不曾短缺过。 她何至于私下给孩子动手术换脸? 与其让乔松年相信孩子的脸被换了,他更愿意相信,是孟文玉那女人还对姓邵的余情未了,所以虐待他儿子,还把对方的儿子接到家里细心照顾。 “乔先生要是不信,我们可以陪你和两个孩子去做亲子鉴定。事实真相如何,到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 冯队长从门外进来,摸了摸孩子的脑袋,正色道: “我们穿上这身衣服,就代表着国家的形象,维护公平公正,乔先生不用怀疑我们有什么不良企图。” 乔松年心底动摇,他侧头看向怀中的孩子,语气温和道: “孩子,你是浩浩吗?” 绍临深抬头看了他一眼,知道这出戏没得看了,也不跟他啰嗦,只朝冯队长伸出双手。 冯队长笑着将他抱进怀里。 这下,乔松年哪还不清楚这孩子压根不是自己的儿子,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呜呜呜,爸爸,我才是浩浩啊。” 孟临浩挣开女警的手,上前抱住乔松年的大腿,张嘴大哭道: “爸爸坏,浩浩在这里都不知道。” 乔松年面色难看,低头看着这张和自己毫不相干的脸蛋,只觉胃里翻涌,恶心的想吐。 那女人想干嘛? 觉得他乔松年没本事,准备让孩子改名换姓,给别人当儿子? 他心底越想越气,连带着对这个儿子本就淡薄的感情,都消散一空。 “滚开——” 乔松年怒吼着,将孩子一脚踢开,转头就准备往门口走。 冯队长上前将人拦住: “乔先生,不管你心底怎么想,他终究是你的孩子,你作为父亲,理应抚养他成人。” “呵,我养他?” 乔松年手指着自己,面上讥讽道:“孟文玉那女人不是很有能耐么,这么会算计,那就让她找姓绍的抚养去啊。” 冯队皱眉,“乔先生,你才是他的生父。” “关我屁事!” 乔松年厌恶的瞪了孟临浩一眼,直接不管不顾的扭头走人。 孟临浩傻眼了,睁着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爸爸越走越远,再也绷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一旁的女警怎么哄都哄不住,急得满头大汗。 众人看向冯队长。 冯队长皱眉道:“联系女方父母,让他们把孩子接回去,至于乔松年那边,无论如何,都得让他支付孩子的抚养费。” 有人问:“冯队,那另一个孩子怎么办?” 冯队长正要开口,就听怀中孩童开口道: “警察叔叔,你能送我去孤儿院吗?” 这话倒是让在场的大人都愣了一下。 识海内,“盘古幡”同样不解: “你不回绍家吗?” 绍临深哂笑: “回去干嘛?跟那两个脑子有疾的恋爱脑住在一起,再重复原身前世的遭遇吗?” “报复仇人的方式那么多,我干嘛非要和他们凑到一起?” 在原本的世界线中,原身确实随母亲回到了邵家,但由于童年的不幸遭遇,加上为公司过度操劳,未满三十岁便英年早逝。 而在上一世,因为孟文玉的介入,原身一直被囚禁在地下室长达二十年。 期间,他不仅成为孟临浩的移动血库,更是那女人的出气筒。 整整二十年的身心折磨,直至一次意外,真假少爷的真相才浮出水面。 可惜,为时已晚。 对于邵家人而言,不过是多了一个儿子,一切都跟以前并无任何差别。 但于原身而言,却犹如末日降临。 他无法融入社会,与人沟通有障碍,对外界的风吹草动充满恐惧。 或许最初,他渴望逃离地下室。 然而,在年复一年中,他已习惯孤独与黑暗,也只愿蜷缩在自己的小世界里。 他已经被驯服,就如同杂技团中的大象,即使是一根轻易便可挣脱的绳索,也依然紧紧束缚着它。 可在绍家人眼中,原身就是故意用这种方式让他们难堪,是在怨恨他们没有及早拯救他。 明明拥有金钱和物质的无尽享受,却还整日无病呻吟,这不是故意为之,还能是什么? “你看,这是多么可笑啊。” 绍临深眼底一片阴霾,心底嗤笑道: “阴暗的地下室让他苟活了二十年,可在灿烂的阳光下,他却连半年都难以支撑。你说,究竟谁才是真正的凶手呢?” 第5章 真假少爷5 去孤儿院显然是不行的。 且不说,这些警察不会答应,就是为了能多留在这个世界一段时间,绍临深也得替“盘古幡”尽快寻回遗失的碎片。 “你确定那东西就在孟文玉身上吗?” 绍临深心底暗道:“对方会不会是拥有其他的金手指,比如重生系统?掠夺气运系统等等之类的?” “没有那些东西。” 盘古幡在识海内回复,“这个世界,我可是特意挑选出来,你能够最容易完成的。 我已经探查过了,东西就是那女人身上,要不是这个,对方也没本事重生回来,更不要说从被污染的碎片中,获得该换气运的方法。” 盘古幡说这话的时候有些心虚,说到底这事也可以算在它头上。 要不是因为这个原因,它也不会坚定的找到绍临深这个倒霉蛋,并且二者相互绑定在一起。 “这么说,留下来的确是更有机会接触到那个女人。” 绍临深点头答应,在心里说道: “不过,等拿回碎片后,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 “……你先说说什么事情。” 这人可不是啥好东西,盘古幡可不敢轻易答应。 “放心,对你来说只是一件小事,不会让你为难的。” 绍临深回了一句,便抱住冯队的脖子,趴在他的肩头,不再理会任何人。 冯队不了解他的心思,见这孩子无精打采的样子,还以为是今天的事情对他冲击太大,于是怜爱地摸了摸绍临深的小脑袋。 “陈磊,你去联系一下邵家那边,让他们过来一趟,就说……” 冯队的话还没说完,门口就有警员过来通报: “冯队,外面来了一对姓邵的夫妻,说他们的孩子丢了,想来看看小深深是不是他们的孩子。” 他说着,让开身子,露出后头那对相貌出众、衣着光鲜的年轻夫妻。其中,那男人的长相和仍在哭闹的孟临浩如出一辙,仿佛是同比例放大的。 “天哪,还真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一旁的女警员瞧了瞧地上的小孩,又瞅了瞅男人,不禁捂住嘴巴低声惊叹。 绍临深侧目望向门口。 只见这男人身形笔挺,五官如雕如琢,剑眉斜插入鬓,鼻梁高挺,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透着清冷与高傲。 “啊——” 一声低呼划破凝重的氛围。 众人循声望去。 男人的妻子正捂着嘴巴,原本清丽可人的面容此刻满是惊骇之色。 “这,这孩子的脸怎么变成这副模样?” 顺着她的视线,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仿佛被人残暴撕下脸皮后,仅剩通红的肌肉纤维,以及黏连在一起的脂肪与肉瘤的小脸。 众人缄默,却不约而同地挡在孩子面前。 绍临深见她指着自己,歪了下脖子,侧身躲开。 冯队眉头微皱,尚未开口,就见男人大步朝他走来,沉声道: “这位警官,想必就是负责这起偷盗儿童案的冯队长吧?” 虽是询问,但对方的语气显然知晓自己的身份,冯队索性点头,直截了当地说: “是我,邵先生,既然你们是为了这起案子而来,那我就不多废话了。 我怀里的孩子,就是被嫌疑人拐带来的,稍后还请你配合警方做个鉴定。” 话毕,冯队正打算带邵家夫妻出去,就瞥见一个圆滚滚的身影从眼前溜过。 这团小东西直接扑向对面的男人。 “爸爸,你才是我爸爸,对不对?” 孟临浩紧紧抱住男人的大腿不肯松手,仰头泪眼汪汪地说:“你一定是我爸爸,我们长得这么像。” 妈妈说了,要是遇到一个和自己长得一样的男人,那就是浩浩的亲爸爸。 孟临浩自顾自地点头。 哼,他才不会认错人呢。 这个爸爸终于来找自己了,那自己以后是不是能住更大的房子,还有数不清的玩具呢? 显然,产生误会的不只是小孩子。 被抱住腿的男人还未开口,一旁的妻子便蹲在地上,伸手准备去搂孟临浩。 “呜呜,乖宝,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她的话还没说完,手就被狠狠打了一下。当即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孩子。 “乖宝!我可是你妈妈呀。” “哼,才不是呢。” 孟临浩瞪了她一眼,满脸厌恶地躲到男人身后。 “你根本不是我妈妈,我妈妈比你漂亮多了。” “乖宝!” 女人闻言,露出一副受伤的表情,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瞬间涌出,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摇晃了一下。 “思荞,小心!” 男人急忙将女人搂进怀中,仿佛她是一件稀世珍宝。 他用指腹轻柔地擦拭着对方的眼泪,旁若无人地亲吻着女人的脸颊,低声劝慰道: “这孩子刚出生就被人抱走了,所以才认不出你。以后我们慢慢教导他,他自然会改口的。 乖,别伤心了,你这样子,我的心都快碎了。” “呜呜,老公~” 两人你侬我侬,搂作一团,仿佛世界只剩下他们二人,这场景简直让场中其他人腻歪的够呛。 冯队长嘴角抽搐,忍不住用力咳嗽了几声,对面两人这才如梦初醒,尴尬地分开。 “看来绍先生、绍夫人并未将此事调查清楚,那冯某就简要概述一下。” 他说着,向旁边的警员使了个眼色,让其把孟临浩那孩子抱走。 随后,他又捂住绍临深的耳朵,将事情原委讲述完,才叹气道: “深深这孩子历经磨难,如果鉴定结果显示你们确为父子关系,还望二位能悉心照料他。 现今医疗技术这么发达,他又年纪尚小,肯定能将脸上的伤痕修复妥当。” “不,绝不可能,我不信!”女人捂着耳朵拼命摇头。 她满脸厌恶地看了眼绍临深,扭过头道: “你这是在胡说八道!我和君越的孩子,怎么可能是这副吓人的模样? 刚刚另一个孩子与君越长得如出一辙,是他,他才是我们的孩子!” “思荞——” 绍君越抱住妻子,轻声宽慰。 对于眼前据说可能是自己儿子的绍临深,他没有投去丝毫关注的目光,只顾低声哄着怀中的人,温柔道: “你现在还怀着孩子,千万别伤着自己,来,放松心情。” 女人抽抽搭搭地仰头: “呜呜,老公,他们说的都是假话对不对?我的乖宝,他不可能变成这副惨状的。” 这叫她如何接受? 对于自己当初没照看好孩子,导致孩子被人偷走的事,陈思荞本就愧疚难当。 如今,这些人还要雪上加霜,告诉她,正是因为自己的过失,害得孩子惨遭虐待毁容。 不,她实在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女人死死地揪住丈夫的袖子,心急如焚地催促道: “老公,你快带我去找孟文玉,我一定要当面问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想当初,若不是自己挺身而出,帮孟文玉解围,那女人恐怕就要挺着大肚子被原配活活打死。 她可是救了这对母子的性命啊,可这个人怎么能如此忘恩负义? 陈思荞轻声低语道: “我还要当面问清楚,到底哪个才是我的儿子。” 第6章 真假少爷6 对于女人自欺欺人的做派,令冯队等人也是瞠目结舌。 然而,绍家乃 a 市的龙头老大,见个嫌疑人,不过是一通电话的小事。 审讯室内 孟文玉如丧家之犬般,浑身狼狈地瘫坐在椅子上,双手被手铐紧紧锁住。她对于陈思荞的质问充耳不闻,宛如木头人一般,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直到听得厌烦,才斜视对方一眼,继而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当然是嫉妒啊!” “明明是我跟绍君越最早认识,凭什么你能得到他的青睐?而我,处处比你强,却反而被原先的医院开除!” 孟文玉面目狰狞,突然又神经质地将头紧贴桌面,双眼布满血丝,恶狠狠地盯着对面的女人,笑道: “说到底,我还得感谢你啊!要不是你够蠢,我们母子俩哪能活到现在? 你自己都养活不了孩子,我抱走他,不也是替你减负嘛,这难道不是对你的报答吗?” “你,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陈思荞捂着肚子,只觉腹中阵阵抽痛,她满脸怒容,愤恨地瞪着对方。 “我当初辛辛苦苦救你,真是瞎了眼!你这么作恶,难道不怕遭报应吗?你也是有孩子的人,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孟文玉对陈思荞的怒斥仿若未闻,只低头撕扯着袖子上的线头,嘴里还轻声哼唱着儿歌,显得悠然自得。 而对面的陈思荞则是嘴笨得很,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骂人的话。 绍临深怎么会让她如此得意,他拉扯了一扯旁边渣爹的裤子,见他低头,便歪着脑袋说道: “要是孟阿姨被警察叔叔抓起来,那浩浩以后可怎么办呢?” 审讯室面积不大,孩童的声音虽小,但还是清晰的传进孟文玉的耳朵里。 她闻声猛然侧头,用恶狠狠的目光死盯着绍临深,那眼神,似是要将他活吞了一般。 倒是一旁的渣爹眯了眯眼,满是深意的盯着绍临深,眉头微挑,随即拨通了一个电话。 不多时,审讯室的门被打开,外头一名西装革履的男子夹着一个不停挣扎的小男孩走了进来。 “绍总,人我带来了。”西装男说道。 绍君越应了一声,单手掐住孟临浩的脖子,将他带到跟前,眯起眼威胁道: “孟女士,我夫人问你什么,你最好如实回答,否则,我可不敢保证会发生什么事。” 话罢,他还看了一眼角落里已经关闭的监视器。 “呜呜呜,妈妈,我好怕!” 孟临浩的小脸憋得通红,可怜巴巴地向女人投去求助的目光。 “浩浩!” 孟文玉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被手铐牢牢铐在椅子上,她拼命地扯着手腕,哪怕皮破血流也没有停下。 “绍君越,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浩浩只是个四岁的孩子啊,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孟文玉大声叫嚷着,还不停地用脚去踢踹对方。 然而,这一切只是徒劳罢了。 大家都离她远远的,她根本无法碰到任何人。 “所以,深深才是我和君越的孩子?” 陈思荞这会儿再不愿承认,也知道身旁这个毁容的孩子,才是自己亲生的。 她匆匆瞥了眼绍临深,像是被刺激到一般,晃了晃身子,险些跌倒在地。 “思荞!” 绍君越将孟临浩往地上一扔,赶紧搂住娇妻。 “别怕,就算是孩子毁容了,凭借绍家的实力,恢复容貌不过是时间问题。” “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安心养胎,让我们的宝宝平安降生。” “没错,我还要照顾二宝。”陈思荞双手轻抚腹部。 她的大儿子已经毁了,可肚子里这一个才刚开始。 绍临深早就知道这对夫妻什么德行,这会儿压根没什么感觉。 见孟文玉还敢朝自己打感情牌,歪了歪脑袋,一脚踩在孟临浩的手背上,疼的对方还来不及起身,又哇哇大哭着趴在地上。 “深深,你在干什么?浩浩可是你弟弟啊!” 孟文玉心疼得面部抽搐,强忍着怒火,声音“温柔”道: “你以前不是喜欢和弟弟玩耍吗?现在怎么能欺负他呢?” “妈妈现在知道错了,妈妈向你道歉,你原谅妈妈,告诉旁边的叔叔阿姨,让他们放过妈妈好不好?” 绍临深静静地看着她表演,好半晌才慢吞吞摇头道:“不好。” 说着,他又朝孟临浩脑瓜子上扇了一巴掌。 “绍临深,你敢!”孟文玉双目圆瞪,咬牙切齿道。 “我为什么不敢,当初浩浩不是也喜欢这样跟我玩吗?” 绍临深故作天真的回了一句,直接将旁边准备说话的陈思荞给堵了回去。 但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指定是圣母心又犯了。 盘古幡疑惑道:“你都知道她有圣母病了,还刺激她干什么?别忘了你现在才四岁,要是表现的太冷血成熟,恐怕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呵,你以为我不说,他们就会对我有多好吗?” 绍临深心中暗道:“别打扰我,你看着就行。” 见到陈思荞面露不忍,孟文玉心念急转,果断改变态度,“扑通”一声跪在椅子边,不住地磕头,哭着哀求道: “思荞,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是我被猪油蒙了心,才做下这种错事,你要打要骂都冲我来吧,我心甘情愿受着。” “可孩子是无辜的呀!你看看浩浩,他还那么小,你怎么忍心让他被丢在孤儿院呢?” 她说着,连忙招呼孟临浩过来,捧着孩子的小脸,将其面向陈思荞,催促道: “浩浩乖,你快求求阿姨,让阿姨带你回家。快,跟阿姨说话呀!” 孟文玉偷偷在孩子屁股上拧了一把,孟临浩疼得眼泪汪汪,小脸皱成一团。 陈思荞原本看着这张和丈夫如出一辙的小脸,就觉得十分亲切。此刻见到孩子哭得如此伤心,她不禁有些动容,正要伸手拉过孩子,忽然听到一声呼唤。 “妈妈!” 陈思荞动作一顿,看着戴上美猴王面具的绍临深,原本因为看到丑脸而产生的厌恶情绪少了许多,心底倒是泛起丝丝愧疚。 “妈妈,那是我的脸!” 绍临深自然地牵住陈思荞的手,轻轻晃了晃,指着孟临浩的脸,低声恳求道: “妈妈,你能不能让孟阿姨把脸还给我?我……我不想再被关在地下室里了。” 陈思荞的眼泪“唰”地流了下来,原本有些动摇的心,此刻变得坚定无比。 她侧过头,看着身旁的丈夫,说道:“老公,我们走吧,我不想再看到这对母子俩。” “好,都听你的。” 绍君越宠溺地摸了摸陈思荞的脑袋,看了绍临深一眼,眼神冷漠幽深。 小小年纪心思不少。 孩子,他以后还会有很多。 这个大的,如果敢伤害思荞,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绍临深仿佛没有看到绍君越的眼神,只是小身板紧紧贴着陈思荞的腿边,仿佛在寻求一丝温暖和保护。 “思荞!” 孟文玉心急如焚。 眼看着自己儿子即将踏入绍家的大门,却又被绍临深这小畜生给搅黄。 当即怒目而视,狠狠地瞪了对方一眼,咬了咬牙,为了儿子的未来,孟文玉毅然决然撞向桌角。 审讯室内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众人回过头,只见孟文玉倒在地上,头上鲜血直流,露出一个触目惊心的血窟窿。 “呜呜呜,妈妈!” 孟临浩被吓得嚎啕大哭,小小的身子蜷缩在母亲身边,瑟瑟发抖。 听到声响,外面的警员迅速赶来,见状,赶紧为女人止血,并拿来担架,准备将她送往医院。 孟文玉此时还在挣扎。 当她经过陈思荞身边时,紧紧拉住对方的手,声泪俱下地哀求道: “思荞,求求你,替我照顾好浩浩,求求你了……” “你,我……我答应你了。” 陈思荞看着她满身是血的惨状,心里一冲动,直接抱住孟临浩,点头答应下来。 孟文玉如释重负,原本勉强支撑的精神瞬间松懈,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在她体内若隐若现,并不时散发着浓浓黑气。 然而,在场众人却浑然不觉,只继续将她抬上车子。 绍临深心中焦急催促:“小幡,快动手。” “收到!” 盘古幡迅速甩出一根洁白如雪的丝线,如利箭般扎入孟文玉的身体,紧紧缠住黑影,将其拖拽出来。 眼看黑影就要被吞噬,绍临深连忙阻止: “等等,你把东西先暂时分出一小缕,塞进孟临浩的体内。” “给他前世二十年的记忆,但要屏蔽掉知识和未来发展的关键信息。” 报仇嘛,自然要找对人,这样才解气。 第7章 真假少爷7 孟文玉被送到医院,虽然命是保住了,但因为头部受到重击,伤口太深,目前还是昏迷状态。 主治医生也说,就算她醒过来,也已经对身体造成不可逆伤害,比如半边身子瘫痪、智力受损等都有可能发生。 绍君越不在乎这女人死活,但他妻子既然想收养对方的孩子,那就把两个孩子一起领回去。 虽然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局里众人都心知肚明,绍临深极有可能就是邵家夫妻丢失的孩子。 对于夫妻俩想先带两个孩子回家的提议,警局众人也都点头同意。 毕竟局里也没有合适的地方安置两个小孩。 临出警局大门时,冯队一把拦住这对夫妻俩。 他看了眼已经被放到车上的两个孩子,好心劝道: “绍先生,绍夫人,你们能不计前嫌收留孟临浩这孩子,本是一件善举。 但你们也该为深深多考虑一下,这孩子现在所收到的伤害,都源自于孟文玉。而你们要是收养对方的孩子,这无异于是对深深的另一种伤害。” “冯队长多虑了。” 绍君越不耐烦听他继续念叨,抬手打断道: “我绍君越的儿子,若是连这点挫折都无法承受,将来又能有什么作为?” 一个年仅四岁的孩子罢了,等他到了新的环境,时间一久,自然会淡忘过去的不快。 他绍家实力雄厚,不过是多养一个孩子而已,就当给妻子养只宠物解闷了。 冯队听的直皱眉头,见他们转身要走,还是忍不住提醒道: “绍先生,绍夫人,如果你们担心孟临浩这孩子以后的生活,完全可以出钱资助对方,两个孩子在一起,还是这种复杂的关系,很容易引发各种矛盾的。” “冯队长!” 陈思荞坐在车上,单手搂着孟临浩,温柔地拍着孩子的后背,满脸不悦地说道: “请你不要再说了,你没看见这孩子都被你吓得不轻吗?” “孟文玉犯的错,跟孩子有什么关系?” “都说祸不及家人,你总是对着一个四岁的娃娃这么上纲上线的,难道不觉得太残忍了吗?” 既然那女人得到应有的惩罚,这件事就算是翻篇了,还用揪着不放做什么? 冯队长被怼得胸闷,无奈地吐了口粗气,退到路边上。 “行,这事算我多嘴,二位可别后悔就成。” 说完,他也不再理会这对夫妻俩,扭头朝警局走去。 “真是莫名其妙!” 陈思荞小声嘟囔了一句,然后用力地关上了车门。 她轻轻地抚摸着孟临浩的脑袋,却发现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睡着了。 那张粉嘟嘟的小圆脸可爱极了,让她忍不住用指腹轻轻碰了碰,怜爱的拿起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对方身上。 绍临深坐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见她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自己,心中轻嗤一声,双手抱胸,靠在靠垫上闭目养神…… 碧水湾别墅 邵家大厅内 孟临浩的意识逐渐清晰,他悠悠地睁开双眼,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身旁还坐着一位年轻貌美的黄衣女子。 他眉头微皱,心中略有不满,以为是他爸又把小情人带回了家。 他厌烦地瞪了那个女人一眼,正想起身,却蓦地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离奇地缩小了。 “这是什么情况?”孟临浩惊愕地叫出声,他动动那胖乎乎的小手,瞬间呆若木鸡。 “浩浩,你终于醒了。” 陈思荞听到声响,起身走到他面前,轻点了一下孟临浩的小鼻子,笑得格外温柔, “小懒虫,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妈?!!” 孟临浩瞪圆了眼睛,看着年轻了二十岁的母亲,如大梦初醒般跳下沙发环顾四周,这才惊觉家里的装饰都是儿时的风格。 他偷偷在大腿上掐了一下,好痛,看来这一切并非梦境。 他刚要开口和母亲说话,却无意间瞥见沙发的另一端,竟然坐着一个面容丑陋如恶鬼的小男孩。 “绍临深,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孟临浩满脸惊愕,声音都有些颤抖。 “这是我家,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 绍临深悠然自得地靠在沙发上,手里还拿着一碟点心,有滋有味地啃着。 瞧着对方那副不可思议的神情,他嘴角微微上扬,故意稚声稚气道: “你要找妈妈,就去问警察叔叔呀,干嘛叫我妈妈呢?” 孟临浩闻言又惊又怒,脸涨得如猪肝一般。 这一切都太荒唐了! 自己分明在绍氏公司上班,怎么会突然回到了小时候? 还有这个绍临深,按记忆里的模样,他现在应该被自己的亲妈关在地下室里像狗一样戏弄,又怎么可能会出现在邵家? 更离谱的是,他刚刚还说让自己找警察要妈妈。 难道—— “你也是重……对不对?” 孟临浩上前一把抓住绍临深的领子,却被对方推倒在地。 “深深,你怎么能欺负弟弟呢?” 陈思荞见孟临浩下巴磕在地上,紧张地把他扶起来,轻轻抚摸着他的脸,不悦地看向绍临深。 绍临深对女人的责备充耳不闻,只自顾自拿起遥控器,不停地换着电视节目。 “妈……阿姨,你别怪哥哥,是我刚刚没站稳才摔倒的。” 孟临浩依偎在女人怀中,瞥了眼与记忆中截然不同的绍临深,立刻换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眼中含着泪水,仰头看着女人, “阿姨,你对浩浩真好,就像妈妈一样,你能当浩浩的妈妈吗?” 陈思荞一开始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到这个孩子接二连三地喊自己妈妈,比起从进门起就冷着脸,仿佛谁都欠他钱的亲儿子,孟临浩显然更讨人喜欢。 当下,她就把孟临浩紧紧搂在怀里,抚摸着他的脸蛋,温柔地说: “当然可以啦,阿姨当初一见到你就觉得很亲切呢,以后你就和哥哥一样喊我妈妈好了。” 孟临浩闻言笑的一脸灿烂,得意的瞥了眼绍临深,隐晦的瞪了对方一眼,搂着女人的脖子,连声喊着妈妈。 ‘呵,就算是提前回来又怎样,还不是一样不招人喜欢。’ ‘绍临深,我既然能抢你身份一次,就能抢到第二次,这个邵家少爷的身份注定是属于我的。’ 这般想着,孟临浩跟个小陀螺似的围着陈思荞打转,一会儿给她倒水,一会儿又递上水果,小嘴巴嘚吧嘚吧说个不停,把陈思荞逗得哈哈大笑。 不到半天的时间,两人就相处得如同亲母子一般,亲亲热热地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绍临深对此毫不在意,只看了眼角落里的摄像头,希望这两人多多表现。 他侧过身,紧闭双眼,与识海中的盘古幡讨价还价了许久,终于用这一世的大半功德,换取了原世界线中,原身的所有记忆。 * “大少爷,您不能进这间屋子。” 一名佣人拦住绍临深,压低声音说道, “您要是想玩,我陪您去后面的花园里捉迷藏好不好?” “我不要!” 绍临深双手抱在胸前,活像一个熊孩子,赖在书房门口不肯离开, “我就想进去玩耍,你不让我到房间里,那就把手机给我玩一会儿,不然我就告诉爸爸妈妈,说你欺负我。” 佣人见他闹得不可开交,生怕惊动了邵家夫妇,再加上想到那份丰厚的工资,便赶紧让步道: “行行行,大少爷,您可别闹了,我把手机给您。不过,您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说着,佣人就将手机递给绍临深,还把他带到后院的亭子里。 绍临深得偿所愿,正想找个清静地方,见对方躲得远远的,便也老老实实地坐在石凳上,不再故意捣乱。 当天晚上 v博上突然空降热搜,一则新闻在网络中迅速传开,无数吃瓜群众直呼吃撑了。 “惊!当代道德楷模竟是因为做了这件事。” “怎样实现下一代飞速暴富?孟老师教你这一招!” “新时代报恩手段,让你实现阶级跨越。” “乔家二少当街弃子,疑似被 s姓男士戴了绿帽,喜当爹。” 第8章 真假少爷8 绍君越搂着娇妻睡得正熟,突然被响起的电话铃声给惊醒过来。 他板着脸起身拿起手机,冷声道: “你最好有急事要说,不然明天自己去公司递交辞职信。” 对面的人沉默了几秒,才道: “绍总,网上关于您儿子的事情发酵的很厉害,现在大家都在议论这件事,说您自己的亲儿子被虐待,还能将人贩子的孩子领回家抚养,简直匪夷所思。” 其实这都是说的好听了。 事实上,网上不少人还调侃绍家这对夫妻脑子有病,说他们没个十年脑血栓都做不出这种事,居然连人贩子都能被原谅。 还有人提议现在就去豪门应聘工作,等时机成熟就把孩子偷走,反正被抓也不过是关几年,自家孩子却能少奋斗几十年,简直不要太赚。 热搜降不下来,不少网站还出现照片和视频。 通过比对,都是被沿途路上的监控摄像头记录下来的, 当初生产那家医院的过程,以及故事的前因后果也都被曝光。 网友们惊呆了,直呼艺术源于生活,居然真有这么傻白甜的人。 “学废了,这就找老板泼他一杯热咖啡。” “作恶没有惩罚,还有奖励?” “绍家的三观简直炸裂,以后都不买他们家的产品了,万一被传染成一样的智障怎么办?” 官媒也下场批评,指绍家这种做法简直助长社会不良风气,同时还贴出了对孟文玉的刑事处罚结果,提醒众人不要知法犯法,法律面前,可不讲任何情面。 眼看官方都开始下场了,网友们一时倒也冷静许多,但针对绍氏集团的不良传言却越演越烈。 秘书的声音从手机传来: “绍总,这对公司形象造成很大的负面影响,直到刚才,公司股票已经下跌了五个百分点,市值蒸发近一百亿。” 绍君越边听边滑动屏幕,手指轻触,退出界面时,他的脸色已不再像刚才那般淡定。 他披上衣服,起身径直往外走,压低声音怒吼道: “公司宣传部的人都是饭桶吗?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还不赶紧让人撤热搜! 你们让网络部的人查过没有,那些视频和照片是从哪里传上去的?” “消息刚传出来,我们就立刻联系了v博官方,但就是撤不下来,听说是后台被人黑了。” 秘书的声音依旧沉稳,手机里传来清脆的键盘敲击声,他继续说道: “至于消息来源,对方的手段显然比我们高明得多,我们特意请了不少外援,也只能查到其中一个 ip 地址,是在 m 国一个市中心发出的。” 绍君越沉默不语,心中的怒火让他一把掀翻了桌子,然后他抓起车钥匙,大步流星地朝车库走去。 不一会儿,别墅外就传来了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陈思荞刚刚还睡眼惺忪,被桌子倒地的声音惊醒,她摸了摸身旁,发现没人后,这才睁开眼睛,环顾四周。 “老公?” 她的声音在屋内回荡,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陈思荞皱起眉头,当她打开卧室门时,就看到丈夫正毫不留恋地朝别墅外走去。 “君越!” 她喊了一声,却只换来一个冷漠的眼神,令她如坠冰窖,呆立在原地。 等她终于回过神来,追出门时,只看到远处一辆熟悉的银色轿车在拐角处一闪即逝。 “妈妈,出什么事了?” 孟临浩被外面的动静吵醒,揉着眼圈,走到陈思荞身边。 就见这个便宜妈妈又开始伤春悲秋,眼泪流个不停。 他眼底闪过一抹不耐,转瞬间,又换上孩童特有的天真可爱模样。 他眨巴着眼睛,握住对方的手,将脸蛋贴在女人手背上,轻声安抚道: “妈妈,你别伤心,浩浩会一直陪着你的。” 他一直都知道,自己这张脸对于女人有多大影响。 果然 下一刻,陈思荞就一把搂住孟临浩的小身子,呜呜咽咽哭个不停,期间还不停抚摸他的小脸。 “呜呜呜,浩浩,妈妈的乖儿子。” “你爸爸刚刚瞪我,他居然瞪我……” 陈思荞也不管四岁的孩子听不听得懂,只一遍遍的控诉方才男人的“恶行”。 大厅的摆钟滴答转着,时针渐渐指向凌晨一点。 孟临浩悄悄打了个哈欠,嫌恶的瞥了眼将头抵在自己肩膀处的女人,忍了又忍,才抬手轻轻拍在对方背上,熟练的低声哄道: “爸爸也许是公司有急事出去了,他不是故意的。妈妈不是说你是他心里最最重要的人么。他那么爱妈妈,怎么会舍得害妈妈伤心呢?” 陈思荞感受着后背处轻微的力道,哭声渐渐止住,想了想,自家丈夫当初为了娶自己,可是愿意付出一切的。 她认同道:“浩浩说的对,是妈妈误会了。你爸爸只是太忙了才会那样,他肯定不是有意的。” 孟临浩附和的“嗯”了一声。 反正这蠢女人最会自我开解,前世那么多年下来,也没见对方真的离开邵家。 这种事情,他早就习惯了。 陈思荞可不知道怀里的孩子正在心底吐槽自己,她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另一道身影。 秀气的眉头紧蹙,双手搭在孟临浩肩膀上,问道: “你哥哥呢?他没和你一起下来吗?” “没有。” 孟临浩低垂着眼眸,藏住里头的恶意,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面前的女人果然上钩道: “怎么了?他又欺负你了?” “没,没有。” 孟临浩连连摆手,慌慌张张解释道: “是刚刚我下来的时候,想和哥哥一起下来的,可是哥哥连门都不让我进去,还……还让我赶紧滚,别打扰他睡觉。” 说到这,他像是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紧用手捂住嘴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女人。 “什么?” 陈思荞闻言气急,声音都不自觉尖锐起来,她拔高声量道: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他亲妈在楼下哭的这么伤心,他居然能睡得下去?” “真是个白眼狼。” 果然,她一开始的感觉就没有错,那孩子就是被孟文玉教坏了。 陈思荞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上去将绍临深的门踹开。 她抚着肚子,喘了好几口粗气,想起肚子里的宝宝,恨恨骂了句“果然是没教养的坏种”后,便拉着孟临浩的手,气冲冲回了自己房间里。 绍临深可不知道这对便宜母子还熬了大半夜,就为了批判自己有多可恶。 他早早捂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对于原身前前世三十年的记忆,如今这具四岁的小身板吸收起来还是太吃力了。 幸好盘古幡最后出手帮了一把,只将原身熟练的技能先发放出来。 有了黑客技术的加持,绍临深不仅将真假少爷的内幕挂到网上,连带着邵氏集团内部的一些黑料全都捅了出去。 而且这些消息里面都加了病毒,只要有人尝试破解,就会反过来攻击对方的电脑。 想必,有了这件事情,之后一段时间,他都不用再看到渣爹那张不可一世的臭脸了。 只可惜时间太短,这点小打小闹还不至于让邵氏集团伤筋动骨。 不过来日方长,他等得起就是了。 一夜无梦 次日清晨,阳光如金色的纱幔,透过缝隙,轻柔地洒在柔软的床铺上。 绍临深赖了会儿床,自己洗漱好,换上一身衣服,瞥了眼床柜上的闹钟,才发现这会儿都已经九点半了。 而等他下楼后,意料之内的没有在厨房和冰箱内找到任何吃的东西。 “想吃早饭,以后就早点起床,做不到就饿着,别把什么坏习惯都带到邵家来。” 陈思荞坐在沙发上,一边端着碗给孟临浩喂饭,一边声音冷漠的对着绍临深说教道: “饿了就喝水,长长记性,以后就知道……” 她的话还没说完,余光就看到绍临深居然从口袋里掏出几个小面包,就着杯子里的温白开,慢悠悠的吃起早餐。 这一幕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打在陈思荞的脸上。 她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只觉得这孩子就是个讨债鬼,自打对方回来后,自己就没有一天顺心的。 “妈妈!”孟临浩轻轻拉了拉她的衣摆。 陈思荞深吸一口气,强行压抑住心中的怒火。她想到待会儿还要出门去拿亲子鉴定报告,只能愤恨地瞪了绍临深一眼。 第9章 真假少爷9 也不知道公司究竟发生了何事,自从丈夫昨晚离开后,陈思荞就一直无法拨通对方的电话。 更令人气恼的是,今早起来,家里的佣人总是偷偷用怪异的眼神看她。 “这群下等人,等君越回来就把她们都辞退了。” 陈思荞心中憋着一团怒火,突然感觉到身旁有东西在靠近,她侧头一看,看到养子那满眼关切的模样,心中顿时一暖,将头抵在对方的额间,欣慰地说道: “乖儿子,还好有你在妈妈身边。” 这孩子也真是命苦,有那样一个违法乱纪的亲妈,自己要不将他的户口转到邵家来,这孩子的未来可就毁了。 陈思荞自我感动了一番,发现碗里的粥已经见底,也不顾及远处的绍临深有没有吃饱,牵着孟临浩的小手就朝大门口走去。 “喂,小深子,你妈都走了,你还不赶紧跟上?”识海中的盘古幡提醒道。 “走就走呗,我正好落个耳根清净。” 绍临深一屁股坐到沙发上,从果盘里拿出一颗苹果,慢悠悠地啃了起来,同时还不忘纠正: “以后叫我绍临深,或者临深就行,小深子是什么鬼称呼?” “你都叫我小幡了,我总得给你也起个爱称吧。” 识海内的盘古幡转了个身,嘿嘿笑道:“你要是不喜欢,我这儿还有其他名字呢,比如小临临、小深深、深儿……” “打住,是我的错,我应该先尊重你的意见,我向你道歉。” 绍临深赶紧投降,在心底说道: “你看这样,咱们也别相互伤害了,以后你叫我深哥,我喊你幡哥,咱俩各论各的,成不?” “好的,深哥。” 盘古幡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随即又道: “你妈估计是去警局给孟临浩落户呢,你不去横插一脚吗?” 它要没记错,这家伙的身体可还是个黑户吧。 “该着急的人可不是我。” 绍临深说着,就看到司机从大门口进来,伸手就要将他抱出去。 绍临深弯腰躲开,借着沙发的遮挡,出声道: “我早饭还没吃,让佣人给我煮点吃的,不然我就不出去。” 司机身形一顿,犹豫了一下,还准备去抓人,可绍临深身形瘦小又灵活,一时半会倒是被躲了过去…… 陈思荞在车里等了半天,屁股都坐麻了,也没见人回来,气的直接开门出来。 她重新回到别墅里,就见一大一小两人正忙着在大厅玩猫捉老鼠游戏,面色难看道: “刘叔,你们在干什么?我不是让你把他带出门吗?” 司机老刘闻声一顿,赶紧直起身解释: “夫人,不关我的事,是少爷,他一直不愿意出门。” 陈思荞把目光转向绍临深,还没开口,就听对方不紧不慢的说道: “我饿了,你们不给我吃的,还想我听话?想的到美。” “你——” 陈思荞气得捂着肚子直喘气,想到待会儿去警局的事情,到底没在跟他争辩,瞪了绍临深一眼,吩咐佣人将藏起来的食物拿出来,随他挑选了几样,等了好一会儿,才总算是出了别墅区。 警局内 陈思荞撕开密封袋,取出里边的报告,看到下方白纸黑字写的样本点位相似率达到99.99%,又看了看另一张鉴定报告,虽然心底早就清楚,可她低头看向一直依偎在自己身侧的孩子,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妈妈!” 小男孩像是感受到女人的情绪,赶紧捧起女人的左手,轻轻放在自己脸上摩挲。 陈思荞顺势摸了摸他的小脸,轻声安慰道: “没关系,妈妈待会儿就把你的户口移到邵家,以后你也是妈妈的儿子了。” 孟临浩闻言心中暗喜,正要点头,后脖子处就被人狠狠掐住。 一股巨大的力道将他往后拽,他一时没站稳,屁股重重摔在地上。 “浩浩!” 陈思荞心底焦急,正要关切的上前搀扶,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拦住她的去路。 她警惕后退,“你,你们想干什么?这里可是警局……” 对面女人压根没听她说话,抬手就是一巴掌扇在陈思荞脸上,见她要反抗,反手又甩出一巴掌。 陈思荞被打得连连后退,尖叫着捂住脸颊,四处呼救。 不远处,绍临深熟练的将手机还给一旁的女警员,在对方怜爱的目光中,乖巧的坐在凳子上,看着这出闹剧。 周围的警员听到动静,赶紧将两人分开。 “这位女士,请你冷静点,你要是再随意伤人,我们可要对你采取措施了。”一名警员出声告诫。 却见女人红唇微勾,嘴里发出一声嗤笑。她斜着眼,上下扫视陈思荞,不屑道: “我还以为绍君越将人藏的那么紧,当真是什么国色天香的大美人呢。啧啧啧,原来就这?” “你,你说话可别太过分了。” 陈思荞原本清秀的小脸此刻挂上两道手指印,她看到对方身后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的保镖,一时气短,只能弱弱回嘴道: “我跟你无冤无仇的,你说话怎么这么难听?” “呵,你确定咱们无冤无仇?” 卷发女人细长的眉眼上挑,眼中满是讥讽道:“看来,邵夫人是还没看到网上的新闻呢。” “我就奇了怪了,你们家是没有孩子吗?还是你老公不行,所以才逮着别人的孩子当个宝贝似的揽回家?” “这小贱种没有爸爸么?用得着你们夫妻俩假好心?你就上赶着给人养孩子?” 女人话赶话,堵的陈思荞涨红了脸,期间还不忘瞪一眼旁边的丈夫。 乔松年背后一凉,脊背弯曲,讨好的朝妻子笑了笑,邀功似的悄悄拧了孟临浩几下,单手掐着对方的后脖领不放手。 孟临浩自打这对夫妻出现,心底就开始惴惴不安,他挣扎着想往陈思荞那边跑,嘴里还不住喊着“妈妈”。 “浩浩!” 陈思荞躲在警察身后,见状很是心疼的皱着眉,脚却不敢往前挪一步。 她怒瞪着对面的夫妻俩,道:“我们要收养谁,这是我们的家事,外人没权利干涉。 警察同志,这两个人当着你们的面行凶,你们就没一点行动吗?” 她身前的年轻男警面上纠结,张了张嘴,才低声道: “陈女士,对面的男人是孩子的亲生父亲,对方有权将孩子接回家抚养的。” 言外之意,陈思荞与小孩非亲非故,不占理的是她。 陈思荞语塞,好一会儿才道:“我是受了浩浩亲妈的委托,抚养浩浩的。他们两个一看就对浩浩不好,警察同志,你可不能让他们把孩子带走啊。” 年轻男警尚未开口,对面的女人便嗤笑起来: “哟,你这么有本事,怎么不把所有福利院的孩子都收养起来啊?” 她满眼嫌弃地瞥了陈思荞一眼,接着说道: “你也就这张脸还能看,哭哭啼啼的,一副上不得台面的样子,邵总的品味还真是独特啊。难道是越蠢越喜欢?呵,看来他真是饿极了,什么都吃得下。” “坏人,不许你这样说我妈妈!” 孟临浩急忙表忠心,却被旁边的乔松年狠狠甩了一巴掌,力道之大,直接将他扇得晕头转向。 角落里绍临深看的直乐呵,恨不能拍手称快,果然恶人就得恶人磨。 一名警察正要阻拦,乔松年嘴上说着认错,心中对这小崽子却越发厌恶。 卷发女人满意地挑了挑眉,用涂着指甲油的手指捏住孟临浩的下巴,像逗弄宠物一般,摸了摸他的头发,“温柔”地说道: “乖儿子,你可要认清谁才是你的爸妈,别什么阿猫阿狗都叫妈妈。” “你放心,等回了乔家,爸妈会‘好好款待’你的。” “不,我不要。”孟临浩根本不愿意跟乔家夫妻走,他挣扎着扭头向陈思荞求救。 乔松年气不打一处来,像甩破布条一样,将他用力来回摇晃,口中还呵斥道: “你耳朵聋了吗?还不谢谢你大妈让你进家门。贼眉鼠眼的,跟你亲妈一个死德行。” 夫妻俩一唱一和,完全不理会陈思荞,只顾拎着孟临浩径直离去。 “浩浩!” 陈思荞心急如焚,却被一群保镖拦住。她想起刚才女人说的网上新闻,急忙拿出手机查看。 刹那间,她只觉得肚子收缩得厉害,大腿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缓缓流淌。 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声,陈思荞低头看到地上的红痕,眼前一黑,便昏死过去。 第10章 真假少爷10 陈思荞早产了。 由于大出血,人这会儿还在急救室里生死未卜。 倒是绍临深前世的“好妹妹”先一步被护士送出来,听说是心肺功能发育不全,还得送到保温箱里养着,后期能不能存活,都得看家里的“钞能力”给不给力。 本着救人为乐的精神,绍临深特意拜托盘古幡在她身上也临时放了一份头发丝大的神器碎片。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她记起前世购物旅游、飙车蹦迪的富贵日子,从而增强她的求生意志。 “深哥,你他爹地真是绝世好哥哥。”盘古幡不住感慨。 它提醒道:“这回就算了,毕竟这些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你别忘了我们一开始的目标是什么,千万不要被仇恨蒙蔽心智,运用所谓的‘金手指’肆意妄为,变成和那些破坏者一样的存在。”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幡哥,有时候不是我想忍就能忍下,万一是他们作死呢?” 绍临深坐在走廊的椅子上,晃着脚,赶紧安抚道: “放心,真要到那天,你可以先杀了我。” 盘古幡在识海中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们相处还算愉快,你只要不忘初心,我也不想再换个搭档。” 绍临深没有说话,他只是抱着先前从陈思荞身上顺来的手机,在屏幕上不停地按动着。旁边的人没有仔细看,还以为是这个小孩在玩游戏。 冯队刚刚将这对母子送到医院,因为不放心绍临深一个小孩子独自在走廊待着,在等待绍家来人的同时,还不忘托人去外边买了盒饭给孩子吃。 他蹲坐在椅子边,一边打开手里的饭盒准备给绍临深喂饭,一边低声嘱咐道: “深深,待会儿你爸要是过来,记得离他远一点,知道吗?” 这绍家夫妻都不是什么爱孩子的父母,冯队在警局工作久了,也见识过不少奇葩案件,他也怕那位邵总会迁怒到小孩子身上。 绍临深握着勺子的手突然一顿,看着眼前满脸胡茬的中年男子,心底有股暖流在涌动,正欲开口,余光却瞥见旁边伸过来一只手。 他心念急转,迅速扑倒在椅子上,惊险地躲过袭向脑袋的攻击。 冯队背对着来人,猝不及防之下被撞翻了饭盒,看到来人还要动手打孩子,一个擒拿手将人死死抵在墙壁上。 “绍先生,虐待儿童可是犯法的。” “松手!” 绍君越双手被反剪在背后,挣脱不得,只能用言语挑衅道: “你不过就是个屁点大的警司罢了,真以为自己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呢。我管教自己的孩子,关你什么事?” “赶紧给我松手,不然我就告你故意伤人了。” 冯队脸上浮现出怒色,但又不得不松开手上的力道。 对方有权有势,要收拾自己简直易如反掌。 他有些愧疚地看了一眼躲在椅子旁的孩子,口中无声地对他说了一个“跑”字,随即装作没站稳的样子,踉跄着挡住了邵君越的去路。 趁对方还没开口,冯队赶紧让到一边,摊开双手道:“抱歉,脚滑了一下。” 绍君越怒视了他一眼,看着那个已经跑远的“扫把星”,只能暂时咽下这口气。 他不情不愿地说道:“感谢冯队长的帮忙,既然我来了,可不好耽误你工作。放心,回头我会让人送你一面锦旗的。” 话里的意思很明显,对方现在可以滚了。 冯队没有理由继续待下去,只能朝着走廊尽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转身离开。 一个小时后, 急救室大门才缓缓打开。 绍君越等得心烦意乱,终于看到妻子被人从里面推了出来。 见对方面色苍白如纸,双眼紧闭,若不是胸口还在微微起伏,绍君越都以为人已经没了。 他急切地拉住一名医生的袖子,询问道:“医生,我老婆现在怎么样?” “病人突然早产,胎盘剥离不全,导致产后出血量增多,宫颈机能有一定程度受损,需要进行长时间疗养和补充气血,否则身体会造成严重影响,甚至有可能导致今后不孕。” 医生说到这,顿了顿,才道: “相对于您的妻子,您女儿的问题可能更为严重些,建议邵先生给孩子再做个详细检查。” 绍君越点头道谢,摸了摸妻子湿漉漉的长发,让人将她送到病房内。 直到现在,他才有空收拾刚刚逃跑的便宜儿子。 长这么大,还没有人敢这么忤逆他的意思。 不就是打他一顿出气么,居然还敢躲起来。 这个小畜生,自打人回来,就给绍家招惹了不知多少祸事,简直就是个灾星转世。 这般想着, 绍君越一路沿着走廊来到男厕门口,听到里边正有小孩的声音传出来。 他沉着脸,依照声音的方向,走到最里面一个隔间,抬脚将门踹开,没成想迎面飞出一团土灰,糊了他一脸。 “噗,小畜生,找死。” 他将嘴里的土灰吐出来,眼睛微微睁开一丝缝隙,没急着擦去脸上的脏污,反倒直冲着绍临深,抬手就要甩一巴掌。 若是绍临深真只是个四岁孩子,依照对方的力道,就是脸不肿起来,也得被打翻在地。 但他像是早有准备般,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钉着生锈铁钉的小木板,径直迎上对方的手掌心。 “啊——” 厕所内响起一道凄厉的惨叫声。 绍君越捂着右手,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气急败坏的就要抬脚将绍临深踹死。 没成想,对方跟条泥鳅似的,直接从他裤裆底下滑出去,一路呼救,倒是将附近的医生护士全引了过来。 绍君越从没像现在这样丢脸过,脑海中的理智险些崩断,要不是被人拦着,他恨不得一把掐死这个小畜生。 一名男护士紧紧地抓着邵君越的胳膊,安抚道:“先生,您消消气,别跟小孩子一般计较。” “请您冷静一下,这里是医院,不可以大声喧哗的。 而且您手上的伤口需要赶紧处理,还得打个破伤风,至于孩子,我们会安排人将他看着,您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啊。” 绍君越恨毒了这个便宜儿子,但他更惜命,干脆顺着大家的意思,被半拖半劝地拉走。 绍临深远远地看着,嘴角微微上扬,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将几段视频又熟练地发到网上,好让广大网友们也来欣赏一下豪门生活的内幕。 随后,他手指轻轻一点,打开另一串代码,如同鬼魅一般侵入邵氏集团内部,将活动资金悄无声息地挪到国外的一个虚拟账户内,顺手把收集来的关于邵氏集团内部高层们各种不法的证据,送到了官方网址里。 除此之外,绍临深还特意给冯队送了几个不大不小的“礼物”,以此来回报他对自己的关怀。有了这些政绩,希望能成为他事业上的助力。 至于他那位鼻孔朝天的渣爹,绍临深往对方手机里设置了一个木马病毒,确保对方在接下来的 12 个小时内,哪怕外头洪水滔天,也接收不到任何消息。 “深哥,你绕这么一大圈,究竟想干嘛?”识海内,盘古幡好奇出声。 原本还在编辑代码的绍临深手指一顿,心底回道: “没什么,只是想让他们也体验一下原身的遭遇而已。” 只有刀子落在自己身上,才会知道有多疼。 绍临深眼中泛着冷意, “他们不是说原主是无病呻吟,故意博同情么。那就看看,这一世,这些人还能不能继续相亲相爱。” 盘古幡提醒道:“你悠着点,可别翻车了。上回刺激那个重生女的计策还行,对方精神薄弱,大悲大喜之下,身体还遭受重创,我才能将碎片剥离出来。” “可这些人身上却没有被安插过污染后的神器碎片,你要是做的太过火,可是会被当作破坏者,被世界意识踢出去的。” 绍临深点头保证: “放心,我顶多让他们身心受创,杀人放火的事情,我一个三好青年可不会干。” 第11章 真假少爷11 医院病房内 绍君越打完破伤风,右手已经被包扎起来,这会儿正同苏醒过来的陈思荞头抵着头,你侬我侬的说着情话。 陈思荞麻药还没过去,身上倒是不怎么疼,她托着丈夫的手,放在嘴边轻轻吹着,满脸心疼道: “老公,临深那个孩子被教养坏了,继续留在家里,我怕不止是大人,说不定连我们女儿也会受到伤害。” 一提到这个儿子,绍君越的脸色立马沉下来,他瞥了眼病房外,也不管才四岁大的孩子今晚吃住在哪里,只冷声道: “我已经安排助理买好明天飞往m国的机票,他脸不是被毁容了么,干脆出国待着,省的丢了我们邵家的脸面。” 要不是对方真是自己的种,绍君越都想把他暗中弄死。 鉴于那小子白天的嚣张劲儿,绍君越打算把人扔国外后,找个地方关着,给他点吃的饿不死就行,保姆什么都不要想了。 陈思荞垂着眼帘,也不知听没听懂话里的意思,只拧起秀气的眉头: “老公,这事我都听你的。不过……” 她咬着嘴唇,语气中满是委屈道: “今早,我本来是想去警局给浩浩上户口的,没想到会碰上乔家二房那对夫妻。 他们一进来就甩了我两巴掌,还抢走浩浩,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哪怕我提了你,他们都不当回事,还……还反过来嘲讽你。” 陈思荞说的泪眼婆娑,配上满脸苍白憔悴的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 “他们怎么骂我都可以,可是我就听不得说你的不是。” “呜呜,对不起,老公,是我太不争气了,因为这点小事,害得咱们女儿受了这么大的苦。” 绍君越听得心底软成一团,原本还有些怪妻子私自将保镖辞退,这会儿也抛到九霄云外,哪还舍得责怪她。 绍君越摸了摸妻子依旧苍白的小脸,低声哄道: “这事怎么能怪你?放心,区区一个乔家,我还没放在眼里。 更何况那乔老二文不成武不就,在他们家也就是个混吃等死的货色,拿捏他,不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松。” 绍君越一副“天凉王破”的架势,倒显得分外霸气侧漏,看的陈思荞晕乎乎的,她瞧了眼外边的天色,吃力的让出半张床。 满眼心疼道:“老公,你也上来休息吧,你明天还得去公司上班呢,可不能累着。” “没关系,我在旁边守着你就行,公司的事情有手底下的人在干活,一两天时间而已,出不了什么事。” 绍君越推拒,却拗不过妻子痴缠,最后夫妻俩还真头靠头睡的香甜。 至于绍临深这个儿子,两人压根没当回事。 “深哥,你爸妈睡着了。你现在怎么办?” 盘古幡“看着”病房内的情形,分外同情道: “你这具小身板还在长身体,要是睡不好,可能会生病的。” “急什么?” 绍临深不紧不慢地从椅子上翻身下来,边往电梯口走,边说道: “我已经约好车,等下就回别墅去,有高床软枕不睡,跟他们挤在病房里有什么意思。” 他要真留在这里,明天一早,估计又得来一出“秦王绕柱”。 盘古幡看着他慢悠悠坐到车上,提醒道:“你还记得自己这具身体才四岁吗?” 万一这个司机有问题怎么办? 绍临深坐在后座上,手轻轻扬了扬领口位置。 那里正挂着他下午购买的微型摄像头,和一款小型定位器,同城派送不到半小时就到了。 “幡哥,时代变了。” 车子在碧水小区外被迫停下,绍临深探出脑袋,一路靠着那张标志性的脸蛋,成功直达绍家别墅门口。 中年司机还贴心的将绍临深抱下车,看着他走进大门内,随后才坐回驾驶位倒车离开。 绍临深打开手机给对方点了个五星好评,随即还不忘招呼保姆煮点易消化的晚餐。 “可是,现在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保姆站在大厅里,不情不愿的看着绍临深,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道: “大少爷,晚上吃太多东西不好,到时候会闹肚子哦,我给你拿点零食过来好不好?” 说着,她也不等绍临深反应,自顾自拿了一堆零食放在矮桌上,撕开薯片袋子,凑到绍临深跟前。 面对诱惑,这要是真的四岁孩子,说不定就成功了。 “啪——” 绍临深抓起薯片袋子扬到她脸上,掏出手机,威胁道: “你是聋了吗?我说了要吃饭。再不去做事,我就打电话给我爸妈,让他们开除你。” 萌萌的童音在大厅内响起,女人却觉得眼前这个丑八怪简直讨厌至极,暗暗瞪了他一眼,嘴里嘟囔着,不情不愿地进了厨房。 绍临深搬来一只小板凳,就坐在厨房门口,盯着对方,倒是让女人连使坏的机会也没有。 “吃吃吃,吃不死你。” 女人将饭菜重重放在桌上,擦了擦手,扭头就走。 她刚刚也是被气糊涂了。 这讨厌鬼不得主家喜欢,那对夫妻怎么会管他吃没吃饱。 脚步声“噔噔噔”走远。 空旷的大厅内,只有餐桌上方的吊灯还亮着。 那道小小的身影孤零零的坐在椅子上,地上的影子被拉得分外长…… 这一晚,夜色分外漫长。 谁能想到,堂堂 a 市商圈巨头的邵氏集团,竟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 网络上,针对邵氏的无数黑料铺天盖地,官方甚至出动了一支专队去邵氏总部连夜清查。 面对这种局面,那些股东和高层们个个自顾不暇,秘书处接连打了无数个电话给邵君越,都犹如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最后,还是一位特助想起白天的事,亲自去医院堵人,才总算把这位绍总从美梦中唤醒。 …… 陈思荞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你说什么?邵氏快破产了?” 她紧紧拉住特助的手,瞪大了眼睛,满脸的难以置信,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不,不可能,你在胡说。”她喃喃自语道,“今天是愚人节对不对?你一定是在骗我。” 特助有些不耐烦地扯开她的手,理了理袖口,想到已经跑去公司收拾残局的邵总,好心提醒道: “信不信由你,看在邵总平时够大方的份上,我提醒你一句,现在最好回去收拾点贵重物品,说不定以后还能指望它们生活。” 他刚刚可听带路的护士说过,这夫妻俩的小女儿因为早产,可是得花不少钱。 陈思荞如遭雷击,瘫软在病床上,整个人都失去了生机,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连对方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她挣扎着起身,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匆匆忙忙跑出医院,拦了一辆车回别墅里。 然而,她翻遍里里外外,却发现家里所有的贵重首饰都不翼而飞, 甚至于,连一些还没拆掉吊牌的衣服鞋包,也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思荞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晕……没晕成功,倒是脸上被挨了一巴掌。 “啪——” 绍临深穿戴整齐,手轻轻甩了甩,缓解疼痛。 刚刚打得太用力,把自己手都抽麻了。 他看着面前瘫在地上,半死不活的女人,歪了歪头,故意刺激道: “妈妈,你在找什么?是什么东西不见了吗?没关系呀,反正爸爸有钱,你让他再买一个不就行了。” 第12章 真假少爷12 陈思荞被堵的说不出话,只能恨恨瞪了绍临深一眼,起身急急忙忙给娘家那边打电话。 “妈,上回我给你打的五十万呢?你先把钱还我,我这边急着用。” “小弟,之前姐给你的二十万,你还剩多少?” …… 陈思荞快疯了。 自打三年前跟丈夫结婚后,自己就再也没住过这么破的房子。 小区卫生环境差就算了,路边垃圾桶满了也没人倒,风一吹到处都是恶臭味。 几栋楼房紧挨在一处,房间通风采光都不好,两室一厅的小套房,面积居然不到六十平。 “老公,我们不能换一处地方住吗?” “这里又脏又破,我们大人能将就,总不能委屈了孩子吧?” 陈思荞捏了捏鼻子,有些嫌弃的皱着眉头。 刚刚她提着行李箱,一路从楼梯爬上来已经够累了,这会儿居然还得收拾房子,早知道这样,还不如直接回她爸妈家呢。 可惜自己先前因为要钱的事情,和娘家闹的有些僵,这会儿过去,说不定还要看他们的脸色。 绍君越面色也不好,一身高定西装变得皱巴巴的,额间溜下一缕头发,再不复之前意气风发的模样。 他抹了把脸,神情疲惫道: “我们身上的钱不多,还得留出大半给女儿缴医药费,剩下的只够买这一套房子。” “你先忍一忍,等风声过去,我们就重新回别墅住。” 绍氏集团虽然倒闭了,可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绍君越私底下还藏着一批珠宝和现金,不过他现在身上背着不少债务,暂时还不能拿出来用。 他将行李从门口搬进来,抬眼瞧见自家老婆不停抚摸空荡荡的手指,心下微涩。 那枚戒指,还是当初自己用来求婚的婚戒。 他紧紧搂住对方,低声道: “别担心,我手里还有一笔钱藏着,只是现在不方便拿出来用。” “对不起,老婆,得先委屈你和女儿一段日子了。” 陈思荞眼神微闪,原本抱怨的话立马吞入腹中,抬头时,又是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温柔道: “不许你这么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再苦再累我都愿意。” “思荞——” 绍君越心中动容,眼角却看到便宜儿子煞风景的从身边溜溜达达走过去,手里还拎着一袋外卖,里面的饭菜香气顺着缝隙飘到两人鼻子里,原本早就饥肠辘辘的肚子,这会儿都不自觉发出肠鸣。 “你手里拎的什么东西?哪来的钱订外卖?” 绍君越一把抓住他的手,冷着张脸训斥道:“说,你是不是偷东西了?” 陈思荞见状,什么也没说,只配合着一把夺过孩子手里的袋子,看向绍临深的目光,就像是防贼一样。 绍临深早就知道这对夫妻俩的德行,心底毫无波澜,道: “李特助辞职前把机票退了,拿钱给我买了个儿童手表。” 他抬起胳膊晃了晃,见夫妻俩面上不自在,自顾自打开盒饭,还贴心的把筷子塞到他们手中: “剩下的钱,我请她帮忙买了些外卖,爸爸妈妈,你们早上饭都没吃,肯定饿了。 这是我特意给你们准备的午餐,你们可一定要吃完哦。” 绍临深笑的一脸灿烂,在夫妻俩看来,就是这孩子在讨好他们,两人对视一眼,原本厌恶的情绪倒是少了一些。 绍君越擦了擦椅子,拉着妻子坐下,边吃边说道: “你妈妈刚生完妹妹,身体不好,你在家要多帮着干活,听话懂事点,我们才会喜欢你,知道吗?” “嗯嗯。” 绍临深站在原地,胡乱应和,看他们吃的津津有味,咧着嘴好奇道: “爸爸妈妈,盒饭好吃吗?里边什么味道啊?” 陈思荞看他站着不动,有些尴尬的往盖子上扒拉一点饭菜,推到他面前。 “还行,比不得家里大厨做的饭菜,就是这汤有些腥味。” “菜也炒得老了些,量是大,不过味太重。”绍君越同样点评道。 绍临深“哦”了一声,声音拉得长长的,慢慢退到门边,见他们奇怪的看着自己,搓搓手,笑嘻嘻道: “我上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把汤弄洒了,就往里掺了一点水,可能不小心溅到饭菜里了吧。” 他说的轻松,夫妻俩闻言却面色大变。 陈思荞看他裤头还半挂在屁股上,捂着嘴有些反胃,惊疑不定道: “你,你拿什么水掺到汤里?” 绍临深打开大门,泥鳅似的溜了出去,声音隐隐从外边传来: “当然是童子尿咯,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呕——” “绍临深!” 夫妻俩当场呕吐不止。 他们刚刚吃的急,大半饭菜都进了自己肚子,就连汤都喝进去不少,这会儿吐的连眼泪鼻涕都冒出来了。 等到想起抓人,那小子早就跑的没了踪影。 绍君越一次次栽在这小子手里,心底早就没有半点父子情分,这会儿拔腿就往楼下冲,那速度恨不能当场抓住对方,直接把人摔死。 结果,他在小区楼下找了一圈,连绿化带里都翻了又翻,还是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 “小畜生,最好给我死在外面,要是敢回来,看我不打死你。” 他嘴里咒骂着,松了松领带,抬脚踹向路边的长板凳,一时没注意,倒是被木屑扎到脚趾,痛得蹲在地上好半天起不来。 “切,活该!” 绍临深蹲在对面的楼道内,隔着一扇铁门看着对方的狼狈样,神情愉悦地起身拍了拍屁股,径直往楼上走。 多亏了那位人美心善的李特助小姐姐,绍临深才能租到这俩夫妻对面同层的房子里。 哪怕对方只以为是绍临深在中间传话,真正要租房的是正蹲在地上捂着脚趾痛呼的“邵总”,也不妨碍绍临深给对方送上一笔感谢费。 “幡哥,你之前不是答应会帮我一个小忙么,现在可以兑现了。” “你想要什么?”盘古幡问。 “帮我换一张脸吧,就改成我原先那个样子。”绍临深摸了摸脸颊,熟练的打开电脑,从一堆年轻夫妻中间,找到符合条件的几对,将内容发到自己的手机上。 盘古幡不知道对方又打什么主意,想到已经消除黑气后,融入本体内的碎片,心下满意,倒也满足了他的愿望。 于是—— 一道白光从识海内飞出,将屋内的孩童包裹在其中,只片刻功夫,白光消失,露出里头一个长相精致可爱的小男孩。 第13章 真假少爷13 绍家夫妻俩这段时间的生活,可谓是水深火热。 绍君越四处求职却屡遭拒绝,即便勉强找到一份工作,也因为他过去的傲慢和嚣张,导致干不了多久。 若是这样也就算了,大不了他们一家换一个城市生活。 最让绍君越厌烦的还是妻子娘家那边,那些人就跟狗皮膏药似的,三天两头就来打秋风。 “明明他们以前都不是这样的啊。” 绍君越回想起过去那些巴结他的人,现在却连一个电话都不肯接听,心中便涌起一股说不出的苦涩。 夕阳西斜,又是一天结束。 绍君越呆坐在小区楼下,看着楼上灯火通明,却疲惫的连家都不想回。 曾经,让他觉得善解人意的妻子,现在却为了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和自己吵个不停,工作和家庭没有一样是顺心的。 而楼上, 陈思荞反倒觉得自己很委屈。 自打上个月女儿被接回来,她就没有睡过一天安生觉。因为女儿是早产儿,平日里这孩子就时常哭闹不停,三天两头就得往医院跑。 自己的丈夫不说搭把手,一回来就抱怨自己饭没煮好,房间收拾的不干净。 她忙得像个陀螺,身为丈夫不知道体谅,还总是在家发脾气。 曾经那个把她捧在手心里的男人,如今竟变得如此陌生。 “这一切怎么就变成这样了?!!”陈思荞抬起手,欲哭无泪。 她的手指因为长时间的洗涤而变得粗糙,脸上的妆容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疲惫的黑眼圈。 这段日子以来,陈思荞要不是因为当初自己趁着娘家人没收到消息,及时要回三十万,这会儿连孩子的奶粉钱都不够花。 至于丈夫说的那笔钱,她明里暗里问了对方无数遍,就是得不到回应。 要不是知道丈夫不屑于在这种事上撒谎,陈思荞都不晓得自己还能坚持多久。 刚想到这,家里的门就被人踹的哐哐作响。 “砰砰砰——” 陈思荞熟练的捂住孩子的耳朵,低声哄着,小心抱回卧室。 “陈思荞,别以为你躲在里面不出声,老娘就不知道你在里边。” 陈母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连带着又是一阵打砸声。 “死丫头,快还钱!” “你听到没有,快出来还钱,你个丧良心的白眼狼,老娘白养了你这么大了。 你弟下个月都要结婚了,你当姐姐的不说帮衬一二,居然还偷偷把钱骗走,你简直不是人……” “哇哇——” 绍蓉蓉被门口的动静吵的头疼,胃里难受,控制不住呕出一口奶,奶水顺着下巴流到衣服上,气的陈思荞拍了她屁股几下。 女人咬牙切齿道:“哭哭哭,讨债鬼,我才刚给你换的衣服。” “哇啊啊——” 绍蓉蓉被打得痛哭出声。 直到现在她都没想明白,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自己明明在游轮上玩得不亦乐乎,为什么转眼间又重新变成了婴儿,还住在这种又破又小的屋子里。 她可是绍氏集团的大小姐啊! 难道她妈妈这一辈子又跟林叔叔走到一起了?这是对方的家? 可她爸爸为什么也在这里? 还有自己的身体也很不对劲。 她明明记得,自己从小到大身体健康的不得了,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生病住院? 最让她绝望的是,她感觉自己的反应变迟钝了。有时明明饿得前胸贴后背,奶嘴都递到嘴边了,她却要努力控制半天,才反应过来要张开嘴。 她,不会是变成傻子了吧?!! 陈思荞是最早发现这个秘密的人,她跟女儿接触最多,这孩子有任何异常,自己自然是第一个发现的,可她不敢说出来。 如果是以前,自家老公绝对不会生她的气,反正绍家有的是钱,孩子笨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以后多的是人追捧。 可现在,他们只是给人打工谋生的普通百姓。 孩子变成这样,大部分原因是早产。 还是她去争夺别人家的孩子导致的,陈思荞一想到这里,记忆中,那个和丈夫模样相似的孩子,现在也都令她厌恶起来…… 另一边,乔家老宅内。 曾经被陈思荞心心念念的孟临浩,这会儿也没过得多好。 乔松年家里本就有一双儿女,对于孟临浩这个让他蒙羞的私生子,除了给口饭不至于饿死外,压根不管不顾。 所以,孟临浩哪怕也是乔家的血脉,活得连佣人都不如。 “驾!快点爬,你要再偷懒,我让妈咪不给你饭吃。” 六岁大的胖墩跨坐在孟临浩背上,手里拿着根小马鞭不停抽打对方,周围打扫的佣人见状,却连头都没抬一下。 孟临浩身上吃痛,撑在毛毯上的手指扣进毛线中,忍了又忍,才总算压下想掀翻背上那死胖子的冲动。 ‘小不忍则乱大谋,孟临浩你一定要忍住。’ 孟临浩在心底给自己打气。 不就是吃点剩菜剩饭,还得住在闷热难耐的杂物间么,这狗屁的乔家,早晚都是被邵氏吞并的份。 到时候,且看他怎么整治他们。 ‘我要找机会逃出去,只要邵家那傻女人在,自己就还是邵家大少爷。’ 孟临浩一边往前爬行,心底却不住思索着逃出乔家的办法。 虽然他也看到新闻,知道绍家如今已经破产,但他坚信他的绍爸爸一定能够卷土重来。 前世的邵家也曾遭遇过重大危机,但每一次都能化险为夷,事业更是蒸蒸日上。 孟临浩对此深信不疑。 如此想着,他感觉身上的伤痛都减轻了不少。 然而,他并不知道,前世邵氏集团之所以能够复兴,完全是因为绍临深的存在。 每一次邵家安然度过劫难,绍临深都会大病一场。 而这个秘密,或许只有被关在监狱里的孟文玉才最清楚。 若非她上辈子偶然得知,绍临深拥有深厚的气运,她也不会妄图改变两个孩子的命运。 只可惜这一世,她还没来得及动手,就被人送进了监狱。 而此时此刻,被众人念叨的绍临深正惬意地坐在阳台上,他身材矮小,整个人蜷缩在藤椅里,从外面看,连个脑袋都没露出来。 “咕噜——” 一勺香气十足的养生汤送进嘴里,绍临深透过望远镜,看到对面夫妻俩又是鸡飞狗跳的一天,他晃了晃脚丫子,随手给店家点了个五星好评。 嗯,这小日子过得真是潇洒极了。 盘古幡见不得他这副堕落的模样,忍不住开口: “你这段时间也休息够了,还是赶紧结束任务。我们加把劲,赶紧去下个世界得了。” “那不行。” 绍临深果断拒绝: “这回的世界,你收回碎片的速度是快,可我的事情还没完结呢。” ”正所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都还没看到他们的最后下场,怎么能走?” “所以呢?”盘古幡疑惑道,“这跟你给自己换一张脸有什么关系?” 绍临深闻言倒是摸了摸自己的脸,低头借着汤面看到这张和他本身有五分相似的容貌,怀念地叹了口气。 “这回我之所以能轻易斗垮邵家,不过是托了原身的天赋,要没有他的本事,我什么也不是。 而原身前世之所以会被害的英年早逝,不过是没有人给他发挥天赋的机会罢了。 更何况,对方当时的心理也无法处理这些事情了……” “幡哥,你不是也需要积攒功德用来修炼吗?” “我们多留在这个世界几年,好好做善事,不是也能大赚一笔么,你那么快走干嘛?” 盘古幡被说的有点心动,犹豫道:“你又想耍什么花样?” “嗨,幡哥,你怎么能这样说我呢。我一个凡人,能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全依仗您的能力么。” 绍临深拍了个马屁,接着商量道: “你看这样行不,既然原身和我本质都是一样的,那你不如帮我把他的意识唤醒。 接下来,就让他帮我们积攒功德算了,咱们也乐的轻松不是嘛?” “不行,这不合规……” 盘古幡话还没说完,就被绍临深堵了回去: “这个世界的功德,我一分不要,全部给你行不?幡哥,那孩子太苦了,你就当做回好事吧。” 第14章 真假少爷14 六月的 a 市,天气渐渐炎热起来,好似一个大蒸笼,街上的行人个个行色匆匆,偶尔有喜欢逛街的女孩们,也都像躲避烈日的猫咪一样,只爱往商场和专柜里跑。 “唉!” 柳岩川跟妻子坐在小店里,两人无精打采地挥着扇子扇风,好似两条被晒蔫的黄瓜。 店里这会儿没人,别说是空调了,就是风扇,他们也舍不得开着浪费电。 夫妻俩是从乡下进城打工的,奋斗了十多年,总算在 a 市安了家,现在经营着一家小炒店。 平日里靠着饭菜量比别家店里的多,倒是吸引来不少顾客,扣除成本后,也算是能小赚一笔。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两人已经四十出头了,身边连个孩子都没有。 夫妻俩去医院检查,发现因为早年在工地干活,他们的身体都有各种问题。两人看病吃药花了不少钱,来来回回折腾好几年,结果还是老样子。 “唉,红花,我看咱们还是别折腾了。” 柳岩川拍了拍妻子的胳膊,语重心长道:“也许这就是咱们的命,你啊,要是实在喜欢孩子,咱们就去孤儿院里领养一个。” “什么亲生不亲生的,只要咱们对孩子好,以后还怕他不给咱养老吗?” 他们相伴着走过了大半辈子,什么苦都尝过,如今两人都已经四十岁了,就是妻子能生,他也怕对方身体承受不住,以后会落下病根来。 张红花眼眶湿润,看着丈夫一脸认命的模样,张了张嘴,嗓音沙哑地说: “齐麟街往北五百米就有一家孤儿院,我上回经过,看到里边有好些孩子都活泼得像小太阳似的,有时间的话,我们可以去看看。” “啊?” 柳岩川一听这话,就知道妻子已经惦记很久了,只是自己之前没开口,对方倒也不好先提出来。 他愣了一下,点头道: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外头没那么热了,咱们就去看一看。” 虽然附近就有一家孤儿院,可柳岩川倒是没立马把话说死,毕竟这种事也讲究一个缘分。 夫妻俩相互说着话,因着两人心里都惦记着这事儿,一时间,都觉得时间过得异常的慢。 柳岩川拍了拍大腿,干脆起身往店外走,“我去附近转一转。” 他说着话,伸手就推开玻璃门,结果一只脚还没踏出去,倒是从外边滚进来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 “哎哟喂,这孩子是咋啦?” 柳岩川一把将幼童抱进怀里,看到周围并没有其他大人在,担心地摸了摸孩子红彤彤的小脸,迅速把人抱回店里。 嘴里大声嚷嚷道:“红花,快,赶紧拿水来。” 张红花见状不敢有丝毫耽搁,打开空调后,转身就去厨房倒了一杯凉白开出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放在地板上,解开他的衣领子,抬高双脚,一点一点地将水喂进孩子的嘴里。 等了片刻,看到孩子呼吸开始顺畅,夫妻俩那颗悬着的心才总算是落了地。 张红花抬眼往店外瞧去,这么长时间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大人过来,她的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不满地嘟囔道: “这做父母的心咋这么大?自家的娃都不见半天了,居然也不知道出来找找?” 他们没有孩子,做梦都想有一个。结果这些有孩子的人家,照顾孩子却一点也不精心。 柳岩川哪能不知道妻子的心思,听了这话又是一声叹息。 他看着地上幼童那稚嫩可爱的脸庞,很想伸手摸一摸,可看到自己手上的老茧,又立刻缩了回去。 看了好半晌,心底馋的厉害,也只敢用手背轻轻碰了碰孩子的脸颊,开口道: “我出去等着,说不定人家父母还不知道孩子在这里呢。实在不行,等天凉快一点,我们送他去警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地上的孩子缓缓睁开眼睛,冲着自己喊了一声“爸爸”。 柳岩川闻言眼睛立马瞪得像铜铃,心口像是突然炸开了锅,“轰”的一声,险些应出声来。 他心里清楚这孩子是认错了人,可还是觉得异常甜蜜又心酸,嘴角扯了扯,好一会儿才咧出个笑容道: “乖宝儿,快告诉伯伯,你还有哪里不舒服呀?” 小男孩摇了摇头,像只受惊的小兽般,固执地拽紧柳岩川的衣摆,整个人蜷缩在他的怀抱里。 “这……” 柳岩川局促地看向妻子,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半刻停顿,当下就利索地搂着孩子,一边轻轻地拍抚着孩子的背。 张红花羡慕又嫉妒地瞪了丈夫一眼,心里酸溜溜的,到底还是蹲着身,一句句温柔地哄着孩子,想要问出关于父母的信息。 结果,两人问了半天,这孩子就像只闷葫芦一样,就是不肯说话。 眼看天色渐晚,张红花当机立断:“走,我们去警局。” …… 夜色如墨,天边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 街上灯火通明,人来人往,车水马龙。 夫妻俩抱着孩子从警局出来,面面相觑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这,这真是奇了怪了,居然没人报警说孩子丢了?” 张红花抱着已经熟睡的孩子,脸上满是难以置信。 “这孩子不会是被人拐来的,结果刚刚逃出来吧?可,这么小的孩子,哪有那能力啊。难道……难道他是被父母丢弃了?” 张红花脑洞大开,越说越激动,声音不自觉拔高。 “你小声点,别把孩子吵醒了。”柳岩川轻声提醒着,一边还不忘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孩子身上。 他的脑海中思绪翻涌,心里不自觉地代入到妻子的想法中,心里琢磨着,万一这孩子真的没人要,他们是不是可以领养回去。 经过这大半天的相处,夫妻俩都对这个爱黏着他们的孩子喜欢得不得了。 甚至觉得,这就是老天爷送给他们的缘分,要不然怎么他们才刚谈论完领养孩子的事情,就从店外边“掉”进来一个孩子呢? 张红花抱着孩子坐在车后座,情不自禁的亲了亲孩子的小脸蛋,低声同丈夫商量道: “老公,要是这孩子后头没人来要回去,咱们……咱们就领养他吧?” 柳岩川何尝不是这么想呢,听到妻子这话,抿了抿唇,一声轻“嗯”脱口而出。 同一片天空,同一座城市。 位于柳家夫妻俩十公里外的玉景小区内,绍家夫妻俩正面临着几名警察的盘问。 “绍先生,陈女士,你们作为孩子的亲生父母,居然连孩子什么时候丢失的也不知道吗?” 冯队眯着眼睛,一脸审视的看着夫妻俩,声音冷漠道: “孩子都失踪快三个月了,你们却是半点也不着急,要不是警局的人来催你们给孩子上户口,怕是二位都不准备告诉大家这个事情了。” “难道,孩子已经遭遇不测,而凶手就是……” 第15章 真假少爷15 “冯队长!” 绍君越大声喝道:“无凭无据的事情,你身为司法人员可别明知故犯。你要是敢胡说八道,我可以告你诽谤的。” “我老公说的对,你们没凭没据的,凭什么说我家孩子丢了。” 陈思荞心里慌的不行,面上还得故意强撑道: “我家临深前段时间被他外婆接回乡下去了,你们自然看不到。小区里那些嘴臭的人就喜欢胡说八道,你们别听了几句闲言碎语就把这话当真了。” “既然是误会一场,那还请你们现在打个视频电话,我们见到孩子就走。” 冯队长也不废话,闻言立马催促夫妻俩打视频电话。 事实上,冯队等人来时就已经调查过一遍,陈家那边压根就没有接到过孩子。 而小区物业里的监控显示,最后见到孩子的画面,就是对方被邵君越追赶到楼下的场景。 监控里,孩子神色惊恐,不住的往身后张望,奔跑间还跌倒好几次,而后出现的邵君越,则是捏着拳头,满脸狰狞的模样。依照冯队多年办案的经验,这家伙说是想杀人都不为过。 可惜小区楼下的监控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故障,正好那几天的内容没法显示。 “我,我手机忘记放到哪里去了。” 陈思荞被催的没办法,只能摸了摸口袋,故意拖延时间。 冯队干脆掏出自己的手机,递到她跟前,道:“我这里正巧有存着张女士的电话号码,你可以直接打过去。” 此话一出,绍君越面色立马难看下来,犹如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面色阴沉的厉害。 陈思荞还没往深处想,吞吞吐吐半天就是不肯接手机,冯队绷着脸冷声道: “陈女士,我们待会儿还有事情,麻烦你速度快点。” “不,我,我……” 陈思荞被逼得冷汗连连,眼神慌乱的不知道往哪里看,正要开口狡辩,就被丈夫拦在身后。 “不用了,孩子是被我弄丢的,这事跟我老婆没关系,我跟你们回去。” “老公!你在胡说什么?” 陈思荞脸一白,赶紧拉住他的袖子,冲冯队等人摆手道: “不是的,不是的,是那小子自己跑出去走丢了,跟我老公没有任何关系,我们最多是……” “够了,思荞,你别再说了。” 绍君越打断她的话,瞥了眼站在夫妻俩周围的警察们,声音沙哑道:“他们既然找到家里来,就说明这件事基本算是证据确凿了。” 他说到这里,突然搂住妻子,凑到对方耳边轻声道: “咱们女儿还小,必需有人照顾。你把事情推到我身上,遗弃罪顶多判3到10年,我争取表现好一些,早日出来和你们团聚。” “老公——” 陈思荞哭的泣不成声,拉着对方的手不肯放开。 夫妻俩抱着孩子坐上警车,一路被押到警局里…… “三个月前,你为什么让李菲女士在对面租房?” “你说是孩子走丢了,怎么不打电话报警求助?” “根据李菲女士提供的消息,你之前还想让她把孩子带到国外去生活?” 审讯室内,一名侦查人员如连珠炮一般,接连不断进行问话,旁边同事则有条不紊的做着记录。 绍君越满脸颓废的靠坐在椅子上,不停摇头解释: “我承认之前想把儿子送到国外生活,但那也是为了他好,想让他接受更好的治疗。 至于李特助说的什么租房子,我真的一概不知。” 说到这,绍君越抬头看向对面的侦查人员,满是诚恳道: “警官,作为一个父亲,我承认自己没有尽到责任,可孩子失踪真不是我故意遗弃的。” 侦查人员皱眉打断:“那你为什么不报警?” “我……” 绍君越语塞,好半晌才老实道:“那小子性格恶劣,我就想让他在外面待一会儿,吓吓他,让他受个教训。” 后来事情一多,绍家夫妻俩就忘了还有一个四岁的儿子。 绍君越见侦查人员看自己像看臭虫的视线,有些狼狈的别开脸,强行挽尊道: “他打出生起就不在我们身边长大,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满打满算都不足三天,这……也不能全怪到我头上。” “不怪你,怪谁?” 对面侦查人员忍不住开口,“生而不养,又何必生下来让他受尽折磨?而你们作为孩子的亲生父亲、母亲,不好好善待孩子,只一味推托,简直不配为人。” “咳咳咳!” 另一名侦查人员死命咳嗽,总算是让同事闭了嘴,他赶紧将人拉上,冲绍君越点头道: “这件事的具体情况,我们已经了解清楚了,若是后面还有什么需要调查的,还请你配合我们。” 说罢,两人便同时离开审讯室。 …… 虽然警方已经介入调查,但是邵家失踪的儿子依旧没有任何消息。 冯队等人查找过周边所有的监控,都没有看到孩子从小区出来的身影,就好像对方是凭空消失不见了一样。 若不是没有证据能够证明是绍家夫妻俩杀人藏尸,警方都怀疑这是一起凶杀案。 但绍君越遗弃罪名成立,因此被判了十年。由于他将责任全部揽到自己身上,再加上家里还有个不足一岁的女儿,陈思荞倒是毫发无损。 探监室内,陈思荞哭的泣不成声,倒是绍君越握着她的手不住安慰: “乖,别哭了,你在外边好好养大女儿,不过是十年而已,我很快就能出去了。” 他艰难地扯了扯嘴角,握紧手里的电话筒,轻声交代妻子道: “只是要委屈你得一个人每年清明帮爸妈扫墓了,老家山上到处都是野草,你记得帮我把他们坟头上的杂草锄干净。” 说到这,绍君越的表情格外慎重,握着陈思荞的手也是不断用力。 陈思荞初时只是不住点头,哭了一会儿,脑中突然想起丈夫说的那一批珠宝现金的事情,愣了一下,总算反应过来。 她抬眼看着丈夫,见对方点头,立马收了眼泪,郑重道: “老公,你放心,我会好好给爸妈扫墓的,等女儿再大一些,我就带她来看你。我会告诉她,她的爸爸是天底下最好的爸爸。” 绍君越听得双眼泛红,忍不住别过头,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几家欢喜几家愁。 另一边,柳家夫妻倒是在家给孩子办起迎新宴。 前段时间,警方通过dna比对,没有发现孩子父母的任何线索,再加上对柳家夫妻俩的考察,也同意了让他们领养孩子。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夫妻两瞬间喜极而泣,抱着孩子亲个不停。 在给孩子上户口的时候,他们差点翻烂了字典,最后才拍板叫“临琛”,取其自信、安康之义。 “柳临琛,好好听的名字呀。” 绍临深,不,现在是柳临琛开心的搂着夫妻俩,笑个不停,他满脸幸福的眯着眼,道: “真好,以后我就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了。” 柳家夫妻俩看他这么开心,心底别提多甜蜜了,两人一左一右护在孩子旁边,不住的往孩子碗里加菜。 夜色渐深,万籁俱寂,只有月光在窗外静静地洒下。 张红花坐在床边给孩子拍着背,嘴里哼唱着乡间小调,见孩子睡熟了,才俯身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正准备离开,就听到一声呢喃。 “妈妈——” “嗯,妈妈在的,宝贝!”张红花轻声应着。 “你们……怎么……才来啊,我找了……你们……好久好久……” 儿童房内,稚嫩的童音断断续续,只有凑近了细听,才能听到一丝半点。 张红花双眼泛红,摸了摸孩子的脑袋,低声承诺道: “以后爸爸妈妈再也不会离开了,就陪着宝贝一直到永远。” “嗯——” 第16章 真假少爷16 小区里,因为绍家夫妻被警方带走的事情,被传得沸沸扬扬,后来听说绍君越因为弃养罪被判了十年后,陈思荞连出门买个东西都能感受到大家对自己的指指点点。 “简直是一群低素质的八婆,难怪小区环境这么差。” 陈思荞一把将门甩上,巨大的动静震得卧室内本在熟睡的邵蓉蓉浑身一抖,控制不住身子开始嚎啕大哭起来。 “哭哭哭,一天到晚就知道哭,大的小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早知道这样,当初我就不应该生下你们这些讨债鬼。” 陈思荞不耐烦的捂着耳朵,恨不能用布将女儿嘴巴堵上,忍了又忍,才总算是平静下来。 她掏出手机,果断将现在这套房子,以不到一半的价格挂到网上。 因为她出价低,当天下午就有人将房子买下来。 钱一到手,陈思荞便迫不及待的抱着女儿,连行李什么都不要,直接打车去五星级酒店订了个总统套房,又请了个保姆看着孩子。 而她自己则是包了一辆车,一路坐到绍君越老家祁阳县。 好在她还知道掩人耳目,虽然心底异常雀跃,临出发前,人还特意去丧葬品专卖店里购置了一堆香烛元宝和花圈纸人。 店老板也是个实在人,看她买的多,还准备给她送货上门,陈思荞哪里敢让人跟着,当即沉下脸发脾气道: “多管闲事,我想怎样就怎样,你再啰嗦,东西我就不要了。” 店老板被气得肝疼,看在钱的份上,暗地里翻了个白眼,直接搜罗出她要的东西堆在地上。 上山的路崎岖陡峭,陈思荞连拖带拽的扛着一堆东西,累得半死才总算到达公公婆婆的坟墓前。 她左右看了一圈,见没人在附近,装模作样地拿出蜡烛、花圈摆上,随手往坟堆上撒了一把元宝,拿出锄头就开始挖土。 结果,她哼哧哼哧挖了大半天,手掌心都起了好几个水泡,连坟墓里的骨灰盒子都掏出来了,还是没瞧见半点珠宝现金的影子。 “不,不可能的,君越不可能骗我的。” “钱呢,那些钱都到哪里去了?” 陈思荞双眼赤红,这会儿连锄头都扔到一边,整个人疯魔似的趴在坑里,双手使劲在四周刨土。 可惜,哪怕她十个指甲盖都刨掉了,也愣是一点珠宝的影子都没见着,还倒霉催的被附近进山的村民撞个正着,被人押着扭送到派出所里,以故意破坏、污损他人坟墓的罪名,被拘留了十天。 所幸陈思荞在酒店订了一个月时间,请的保姆也比较负责任,哪怕陈思荞十来天都没见到人影,才半岁大的绍蓉蓉依旧被照顾的很好。 但绍蓉蓉的好日子也就持续了不到半个月,她妈就把保姆辞退,还退了酒店套房,又在a市的贫民区里租了一间又破又小的屋子,靠着仅存的一点存款度日。 一开始,陈思荞还不死心地往监狱找了绍君越几次,在没有得到任何有用消息后,也就不再去探监了。 母女俩磕磕绊绊在贫民区里待了一年,等到卡里最后一百块钱都花光后,陈思荞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将电话打给了哪个熟悉的号码。 “思荞,是你吗?”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男子温润的嗓音,邵蓉蓉听到动静,原本打算起身的动作一滞,又重新坐回地上,只冷眼看着自家母亲跟对方哭诉着。 她知道这人。 在前世,因为她妈妈的这个护花使者,她爸可没少吃醋。 哪怕他们夫妻俩每次拌嘴,最后都会拌到床上,可绍蓉蓉依旧厌恶这个不时出现在自己生活中的“林叔叔”…… 绍蓉蓉终于能从贫民区搬出去了,可惜这辈子她妈的终极舔狗居然结了婚,害得她们母女俩只能被对方安排在一套小三居室内。 陈思荞心里也气,知道对方是半年前才结的婚后,更后悔自己太要强,没早点联系对方。 这般想着,她连手里准备扔的垃圾都觉得在跟自己作对,将袋子往垃圾桶甩进去后,没成想耳边居然听到了一个久违的男童声音。 “妈妈!” 孟临浩没想到自己这么幸运,才从乔家偷跑出来,就找到了陈思荞这位便宜妈,当下,他就兴奋地飞扑过去,准备搂住对方的大腿撒娇。 结果,他还没碰到对方,就被这女人一把推到地上,害他手掌和胳膊肘都擦破了一层皮。 孟临浩不可思议的抬头看着陈思荞,“妈妈,我是浩浩啊!” 这女人怎么回事? 她不是最喜欢大发善心的么,自己现在又瘦又小,穿的还破破烂烂的,这女人难道不该是更加心疼他吗? 陈思荞听到男孩的话,很没形象的当场翻了个白眼,捏着鼻子,满脸嫌弃的往旁边躲。 嘴里还不忘说道:“别瞎说,谁是你妈?你亲妈可还在牢里待着呢。” “我可警告你,别想耍花样,我可养不起你,敢继续跟过来,小心我抽你。” 陈思荞说着,动作利索的大步往楼里走,一边还不忘回头盯着孟临浩的动作,见他真没跟上来,松了口气,撒腿就往楼梯上跑。 孟临浩看着对方消失在楼梯转角,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只觉心底空的厉害。 这一年来,哪怕他在乔家过得再苦再累,哪怕有无数消息告诉他绍氏真的倒闭了,他都能欺骗自己说,只要逃出来,逃到绍家夫妻俩身边,他就能回到前世那种锦衣玉食的大少爷生活。 可现在,他再也骗不了自己了。 “完了,一切都完了。” 孟临浩嘴里呢喃着,还不待有其他动作,后脚跟就被人抓住,倒着拎起来,被皮鞭狠狠抽了几下。 “跑,你倒是继续跑啊!” “小白眼狼,老子供你吃供你穿,你居然还给老子玩离家出走。怎么的,还准备让老子丢一回脸?” “呸,老子回去再收拾你。” 乔松年恨的咬牙切齿,挥手让司机把这小畜生拎回车上。回头眯着眼看了眼陈思荞离开的方向,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侧头吩咐助理道: “你记得把姓林的包养女人的事情捅出去,再告诉陈家那女人这里的地址,让她管好自己的狗,别随便出来膈应人。” 一旁的助理连连点头,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后面的房子,心底为刚刚那女人默哀一秒。 第17章 真假少爷17 时光飞逝,岁月如梭。 上一世孟临浩能踩着原主的尸骨,成为绍家大少爷,还被领进公司当作下一任继承人培养,全依仗他亲妈的算计。 这辈子,有了绍临深搅局,还不等孟临浩进去绍家,他妈孟文玉就被抓去踩缝纫机。 更因为这人拐子的身份,在狱中受到不少特殊“照顾”,还没两年时间,她就因为“意外”导致全身瘫痪,拖着病体苦熬了十年,还是没等到刑满释放那一天。 “浩……浩儿……” “我的……浩……儿……” 病床上,孟文玉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四十岁的年纪瞧着像是六十好几,头发稀疏发白,脸上皱纹斑点遍布,嘴巴开合间,只露出一个黑洞,里头的牙齿早已经掉光。 这会儿弥留之际,身边就只有一个护士看着,见她侧着脑袋固执的看向门口方向,想起方才被挂断的电话,小护士张了张嘴,还是于心不忍道: “老太太放心,你儿子很快就会来了,他可能……可能是现在忙着工作,一时脱不开身。” 孟文玉听到这话眼角滑下一串泪珠,口中直喘气。 忙? 他一个整天游手好闲,没个正经工作的混子有什么可忙的? ‘我这一辈子究竟都干了什么啊!’ 孟文玉心中悔恨交加。 ‘当初,当初我就不该手软的……’ “嘀——” 心电图发出鸣叫,在小护士的惊呼中,孟文玉最终还是没等到她心心念念的好大儿,只能睁着眼睛不甘的死去。 死去的人化为一抔黄土,而活着的人却依然在苦苦挣扎。 晨光熹微,天才蒙蒙亮。 a 市的某条街道上,几名穿着亮色马甲的环卫工人就开始提着扫帚沿街清扫。 绍蓉蓉混在一群大爷大妈中间,动作迟缓的握着扫把一板一眼挥舞着。 她这辈子因为早产,动作反应迟钝,连思考问题都比别人慢几拍,在勉强读完初中后,因为受不了外婆他们的打骂,干脆带着她妈逃了出来。 “蓉蓉啊,你妈疯成这样,还是送她去看看医生吧。” “听说东城区那片新开了一家精神病院,里头消费不贵,你要不改天带她去一趟。” 旁边扫地的大妈看了眼被捆住手脚扔在三轮车上的陈思荞,好心劝道: “你还年轻,以后总要成家的,要是让别人看到你妈这个样子,总归是会影响你的婚事。” 听说她妈因为早年当小三被人暴打毁容后,就变得疯疯癫癫,逢人就说自己是总裁夫人,还喜欢钻到人家里到处翻找,说别人是偷了她家的珠宝首饰。 因着这事,这人没少挨打,绍蓉蓉嫌她给自己惹事,干脆买了一辆二手三轮车,平时把人捆住扔车上看着,自己踩着三轮上下班。 听到大妈的话,绍蓉蓉呆愣了好半天,才算反应过来,摇头道: “陈阿姨,我没钱。” 穷人生不起病,更住不起医院。 绍蓉蓉把人养在家里,顶多添一碗饭的事,更何况她妈也不是整天都是疯疯癫癫的,平时清醒的时候,也能帮着洗衣做饭、收拾家务。 绍蓉蓉看着在车上扭成蚯蚓的母亲,想起母女俩上辈子的所作所为,叹了口气,低声自语道: “……就这样吧,就当是给上辈子做的孽赎罪了。” 陈阿姨没听清她说的话,见她摇头,也跟着叹了口气,同情道:“蓉蓉,还没找到你爸爸吗?” 绍蓉蓉缓了好半晌,才道:“没有,估计是死了吧。” 毕竟二十年过去了,要是对方愿意出现,她们母女俩也不用等这么久了。 倒是她在上网的时候,听几个网友胡凯,说是在某个沿海城市见到一位收破烂的大爷,对方长得很像曾经盛极一时的绍氏集团的总裁。 可惜,绍蓉蓉也没看到照片,压根不知道消息的真假…… 当然,这些都跟绍临深没什么关系了。 他现在就是只混吃等死的肥猫。 而趴在他头上同样圆滚滚的仓鼠,就是自己的好搭档——神器“盘古幡”。 如今,一人一幡套了个壳子,被柳家三口养在家里,看着他们和和美美的过完一生。 至于绍家消失的那一批珠宝现金,还有曾经被绍临深转到海外账户上的资金,全被他不着痕迹的转给国家支援贫困山区了。 而原主柳临琛因为绍临深的要求,让神器“盘古幡”帮着模糊了对方前世的记忆。 这辈子,对方的天赋还在,并且他还有了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长大后他在柳家夫妻的支持下,开了一家科技公司,规模甚至远超曾经的a市巨头邵氏集团。 而因为柳临琛自小脑海里就有个声音,告诉他要多做好事的缘故。这一生他不仅身体力行,将赚取的大部分钱财都捐给国家用来做慈善事业,更是引导子孙后辈行善积德。 在送走柳家夫妻,又送走妻子后,已经九十五岁高龄的柳临琛满足的眯了眯眼。 临终前,他特意赶走围在身边的儿女们,看着这么多年还依旧活蹦乱跳的一猫一鼠,抬手摸了摸它们,轻声道了句“谢谢”,便带着微笑永远睡去。 下一刻 从这具苍老的身躯中,飘出一团带着丝丝玄黄色光芒的光团,宛如一颗明亮的星星,径直融入旁边的肥猫体内,随后猫形散去,露出里头一个被染得乌漆嘛黑的灵魂体。 在这团灵魂体中,总算有一处指甲盖大的地方呈现亮白色后,灵魂体兴奋地上下晃动着,仿佛在欢呼雀跃,被一块破布包裹住,破开虚空,飞往另一处小世界。 *** 京城,秦王府后宅内 一道高亢的女子呼喊声划破天际,如同惊雷一般,震耳欲聋。 主院正房之中,秦王妃双手抓着身下的褥子,疼的撕心裂肺,面色惨白如纸。 方才她不过是在院中走动了片刻,却不小心滑倒在地,才七个多月的肚子立马隐隐作痛,这会儿竟是要生了。 “王爷呢?王爷在哪儿?” 秦王妃抓住一旁嬷嬷的手,白着脸催促道: “孙嬷嬷,你快叫人将王爷喊来。” “唉,奴婢这就派人去催一催。” 孙嬷嬷满是关切的替秦王妃擦着汗,侧身接过丫鬟提过来的汤药时,手指微颤,仿佛是被寒风拂过的湖面一般,泛起了微微的涟漪。 随即,她便镇定自若地把药一勺勺喂进秦王妃嘴里。 口中劝道:“娘娘,这是府上大夫开的顺产药,您多喝点,待会儿小主子出来的也能快些。” 第18章 皇室独苗1 绍临深才刚有意识,就发现自己正卡在一个狭窄的甬道里,他眨了眨眼睛,眼前依旧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 “幡哥,怎么回事?我这辈子该不会是个瞎……” 绍临深心底的话还没说完,就感觉甬道内传来一股推力,正带着他往头顶方向前进。 盘古幡的声音适时从识海内响起: “深哥,快,你现在还在你娘肚子里,赶紧麻溜点出来,再晚一会儿就要死翘翘了。” 绍临深一惊,还不待有所反应,耳边倒听见外头一群女人咋咋呼呼地吵闹声。 “天呐,血,娘娘流了好多血。” “大夫,大夫呢,快给咱们娘娘看看啊!” “不好,王妃娘娘这是难产了。” “哎呦我的天爷唉,娘娘肚里的小主子是脚先出来,这……这怕是大人小孩都难保了。” “孙嬷嬷,你快出去问问王爷,现在该如何是好。”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绍临深头顶方向响起,话中含义听得他头皮发麻,这他娘的是想害自己的性命呐。 可恨他现在只是个还没出生的婴儿,哪怕知道这些人的谋算,也是无可奈何。 “幡哥,你倒是帮帮忙啊,咱们好不容易才扎进这方世界,总不能就这么空手离开吧?” 绍临深手脚并用,努力蠕动着身躯往前挤,结果才感受到头顶凉嗖嗖的冷意,就被一只大手粗暴地摁了回去。 那力道,他都感觉自己脑瓜子被摁扁了。 “完了完了,这下真得‘出师未捷身先死’喽。” 绍临深心底哀嚎,识海内的盘古幡也是急得团团转。 它飞快道:“深哥,‘你’上辈子赚的功德呢,赶紧还我,我出去找个壳子回来救你。” 绍临深被憋得浑身抽搐,原本还在用力的甬道这会儿也没了动静,怕是他这辈子的娘先遭遇不测了,心底大喊: “给给给,别废话了,赶紧的救命呐。” 话音刚落,原本还裹挟在灵魂体上的玄黄色灵光瞬间被盘古幡吸光,随即对方便化作一抹流光窜出产房。 临走前,对方还不忘将这回的“剧情”塞到绍临深脑海中。 嘱咐道:“深哥,反正你现在闲着也是闲着,先把世界线捋清楚吧。” 绍临深此时浑身冷得厉害,耳边除了下人呼天喊地的声音,隔着肚皮都能听到产房外,那位仿佛被咆哮帝附体的这世亲爹。 对方这会儿还在声嘶力竭地呐喊: “不,瑶儿不会有事的,你们这些狗奴才竟敢诅咒本王的爱妃,来人呐,把她们拉下去杖毙。” “御医,御医呢?怎么房里就只有府医在?小喜子,还不赶紧拿本王的帖子去把人给请来。 今日瑶儿她若是有什么不测,你们这些狗奴才统统给她陪葬。” 嗯,这些话听着到像是那么回事,就不知道内里有几分真心了。 绍临深苦中作乐,抓紧整理脑中的剧情。 按照原本的世界线发展,绍临深这一世本该洪福齐天,是天道所钟的气运之子。 自出生起,‘他’就被立为世子,五年后,又被过继给当朝皇帝,当了10年太子,最终登基为帝,在位共计50载。 后因身体不适传位于嫡长子,又当了11年太上皇,一生顺风顺水,可谓是人生赢家。 可惜,这一切都因为一名穿书女的到来,全部毁于一旦。 概因这方天地所发生的事情,被投影到另一个世界,便成了一本小说,而这本书恰恰被穿书女主赵可妍看过。 对方在看书时,就极为羡慕被秦王捧在手心,爱护了一生的秦王妃宋夕瑶。 在赵可妍看来,这个宋家女才貌平平无奇,性子软绵,家世不显,就因为无意中救过秦王的性命,竟然飞上枝头变凤凰,不仅当了秦王妃,儿子还成为皇帝,一生荣宠不断。 “哼,也就是运气好而已,我上我也行啊。” 故此,对方自打穿越以来,就不停针对宋夕瑶。 不仅靠着“书中”内容,截胡了宋夕瑶与秦王邵晋诚的相知相遇,那些截胡不了的地方,也使用各种手段破坏掉。 但因着宋夕瑶和秦王本就是天定姻缘,哪怕有穿书女插手,二人依旧成了夫妻。唯一不同的是,赵可妍身上绑定了一个兑换系统。 靠着这个系统,这人倒也顺利进入秦王府,还成了秦王侧妃。 可区区一个侧妃之位,显然是无法满足对方的胃口。 用赵可妍的话说,要不是看中秦王用情专一,她早就靠着系统入主后宫,直接给那无子的皇帝生十来个大胖小子,自己当太后了。 ‘呸,虚伪至极。’绍临深心底吐槽。 ‘他’亲爹如今不过二十有三,而他那位皇帝伯伯,已是不惑之年。 一个正值青春年少,一个却已经年老色衰,对方分明是贪图美色,非要给自己披上一层遮羞布,还知三当三。 最可恨的是,这女人一点底线都没有,利用系统吸取皇族气运,兑换成美貌和才艺,使尽手段勾引他爹(秦王),还设计让本该三年前出生的嫡姐胎死腹中,各种陷害他娘,让她被丈夫厌弃。 原本世界线中伉俪情深的夫妻俩,因为缺少感情基础,又有各种误会存在,如今两人已是貌合神离。 ‘既是如此,今晚他娘会早产的事情,恐怕他这渣爹也是插手了。’ 绍临深心底唾弃, ‘狼心狗肺的东西,明知道自己妻子怀着身孕,竟这般迫不及待下死手。如今还在院中装出一副情深似海的模样,没得让人作呕。’ ‘我说呢,怎么堂堂秦王妃身边,尽是这等胆敢谋害主子性命的奴才,究其原因,不过是他爹想让他娘赶紧给秋霜院的那位腾位置罢了。’ 绍临深蜷缩在甬道内,这会儿胸口憋闷的厉害,不仅手脚发麻无力,连带着意识都渐渐模糊。 ‘幡哥,赶紧救命呐,你再不来,我可就寄了。’ 绍临深心底疯狂呐喊。 他一想到等自己死后,就要被赵可妍制成干尸,当作吸取气运的“充电宝”,心底就恨得牙痒痒。 所幸,在绍临深彻底失去意识前,总算听到产房外传来一阵哄闹声。 “该死,哪来的野狗,你们还不快去拦住它。” “汪汪汪——” “啊,我的腿。” “不好,它跑屋里去了。” 第19章 皇室独苗2 “砰——” 产房的大门从外面被重重砸开,一条半人多高,浑身毛发斑驳脏乱,双眼充血,嘴角还挂着肉屑的疯狗,张牙舞爪地跳了进来。 屋内女仆们见它朝自己扑来,纷纷尖叫着躲到角落,正好给这巨犬可乘之机。 却见它似有目的般扑向床榻,刨\/开\/被\/子,抬起狗爪划破\/孕\/妇的肚\/皮,从腹\/中\/扒拉出被憋的浑身煞白的婴孩,咬\/断\/脐\/带,张开狗嘴一把就将婴孩含入口中,转身飞快朝屋外逃去。 只眨眼功夫,这巨犬就跑的没了踪影。 屋内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半飞快涌向床边,另一半抓住身边的器具朝疯狗追赶而去。 留下的女仆以孙嬷嬷为首,见女尸曲膝仰躺在床上,口鼻处还残留着丝丝漆黑的血渍,心念急转,赶紧用帕子擦拭干净,俯身趴在床边哭嚎起来。 “娘娘啊,您怎么能丢下奴婢自己走了啊。” “该死的野狗,竟将您的性命生生夺了去。” 一旁几名丫鬟见状面面相觑,立马醒悟过来,趴在地上哭的泣不成声。 门外的秦王捂着受伤的手臂,听到屋内的哭嚎声,提着的心总算落地,连带着原本还阴沉沉的面色都缓和不少。 耳边忽的听到有侍卫叫喊着要“救回小公子”的话,面色一黑,抬手扇了对方一巴掌: “狗奴才,王妃生下的不过是个死婴,哪来的‘救回’一说?” 身边一众仆从闻言噤若寒蝉,哪怕方才有眼尖的侍卫瞧见,被其叼在口中的婴孩,显露在外的小腿还微微抽动着,也不敢再吭气,只跪俯在地不断磕头求饶。 秦王冲着仆从撒了好一会儿气,这才想起什么似的,朝脚边的侍卫踹去一脚,神色悲悯道: “可怜本王的闺女,未出世就随她母妃而去,如今还落得被野狗叼走。” “你们这些狗奴才,还愣在这里作甚?” “还不加派人手去把那条疯狗抓回来,哪怕是具尸体,那也是本王的女儿,本王断不允许她流落在外,落得被野狗啃食的下场。” “是,属下遵命。” 周围侍卫连声应和,赶紧退出院中,飞快召集人手抓捕野狗。 另一边 被盘古幡附身的野狗,这会儿左拐右冲,早就逃出王府范围,哪怕它这具身体伤势严重,腹部伤口显露内脏,但行动依旧不受影响。 只几个呼吸间,便飞快朝一处巷子里躲去。 “幡哥,咱们这么逃下去也不是办法,得想个障眼法脱身才行。不然我这小身板哪怕有灵气撑着,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绍临深同对方在识海内沟通道。 他此时上半身蜷缩在狗嘴里,下半身裸露在外,微风吹过,只觉凉嗖嗖的。 盘古幡瞧见角落里有一堆草垛,用爪子扒拉出一个小窝,赶紧将嘴里的宿主吐到里面。 “噗——” 浑身湿哒哒的邵临深仰躺在草堆里,艰难喘着气,他现在的身体软得像团棉花,脖子歪在一边动都没法动。 冬日的寒风在巷子里呼啸而过,冷得他浑身发抖。 盘古幡赶紧渡去一口灵气,在对方体表形成一道光膜,又用爪子扒开一些稻草盖在他身上,侧身堵住风口。 寒风刺骨,像刀子般刮在盘古幡身上,它却如同一堵墙,坚定不移地立在邵临深面前,为他挡住所有的寒风。 绍临深这才好受些,心底沟通道:“幡哥,你现在还能换一具壳子不?” “先前时间太过仓促,附身的壳子本体还未死亡就被我抢夺了,导致上个世界积攒的大半功德都送这家伙去投个好胎。”盘古幡老实回答。 同时,狗脑袋凑到婴儿身侧,口中轻声呜咽着,心底肉疼道: “眼下再准备更换壳子,恐怕只能找更弱小一些的动物,而且时间也不能太久,深哥,我这一回可亏大发了。” 绍临深闻言倒是安心不少,安慰道: “有舍才有得,如今咱们最重要的是重新找个安身之所,保住我这条小命要紧。” “你也说了,这方世界意识将你碎片的下落隐藏起来,既然这样,咱们还是先帮它解决穿越者的事情,把这方世界被夺取的气运抢回来,要不然世界坍塌,对双方都没好处。” 他上个世界的同位体只是个科技向的天才,自己也不过是复制到对方这方面的技能。对于古代世界来说,倒是没有神器的帮助来得大些。 盘古幡的狗眼一转,询问道:“深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主意了?” 绍临深心底道:“那穿书女不就是仗着皇帝无子,想将她肚里的肉球替代我的位置么。 你说,如果皇帝有亲生儿子,可还需要过继兄弟的孩子?” “那肯定不要啊。”盘古幡老实摇头。 随即它恍然大悟道:“你想让皇帝当你亲爹?可……你都生出来了,总不能塞回娘肚子里,重新投胎吧?我这也没那本事啊。” 绍临深满脸无语,本就皱成一团的老头脸,这会儿越发难看了。 他心底没好气道:“你先去找一具壳子来,之后的事情听我安排就行。” 于是,一刻钟后 等到秦王府侍卫们顺着地上的血迹,一路追到巷子口时,只看到原先在府中作乱的巨犬,正低头啃食着地上的一团血肉。 “咔擦咔擦——” 锋利的犬齿将骨头嚼碎,并一口将地上剩下的碎肉吞入腹中。 “该死的孽畜!” 为首的侍卫长目眦欲裂,脑中都能想到回府后自己等人的惨烈下场,当即抽刀劈向巨犬的脑袋。 谁知,原本在王府中还凶猛异常的巨犬,这会儿像是被摄魂般呆立在原地,面对众人的刀枪躲都不躲,直接被杀个正着, 侍卫长心底闪过一丝异样,定了定神,还是对秦王即将到来的怒火惧上心头,苦着脸命令手下将狗拖回去。 秦王府。 秋霜院内。 自打正院那头的好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赵可妍嘴角的笑容就没下来过。 她抚着七个月大的肚子,坐在软榻上,挥手让下人都出去,这才安心道: “系统,这回我肚子里的孩子能平安生下来了吧?” 自从她和宋夕瑶入府以来,就没停下对秦王的攻略。这五年时间,她总算将对方的喜爱值从35点的友善度,晋升为如今76点的迷恋程度。 她身上这个兑换系统自带的好感度划分,与能够吸取的气运量挂钩。 系统收集气运越多,赵可妍在商城内购买的选项就越多。 而好感度划分则是分为十个等级,分别是:冷淡0~10,认识11~20,熟悉21~30,友善31~40,热情41~50。 亲密51~60,信任61~70,迷恋71~80,生死81~90,占有91-100。 三年前,赵可妍就利用系统商城兑换过一颗生子丹,本想着利用丹药直接生下秦王的长子,来个母凭子贵。 谁曾想,那孩子生下来就没有气息,明明在肚子里一切都很正常,赵可妍当时都快气疯了。 可依照系统的说法,一些既定的命运不能更改,不然会引起非常严重的后果。 也就是必须得宋夕瑶腹中第二胎,才是秦王府的长子。 赵可妍管不了那么多,她只觉得是那女人克死了自己的孩子,所以三年前得知对方怀有身孕后,直接动用技能让她落了胎。 可惜 赵可妍怪这个怪那个,从未想过,自己身上的系统压根不是什么好东西。 秦王和当今圣上一母同胞,都是天生就难以让女子受孕的体质,哪怕有女子能够生下子嗣,也少有平安长大的。 这才是原世界线中,邵临深会被过继为太子的原因。 而系统所谓的生子丹,不过是让宿主体内养出一团没有灵魂的血肉空壳。 真正能让这具躯壳动起来的秘诀,不过是将那些游离的孤魂野鬼强行塞入躯壳内,使其外表看起来像是一个正常的孩童。 但这种消耗气运逆天而来的造物,本身无命无运,顶多支撑一二十年就会彻底腐烂消亡。 第20章 皇室独苗3 系统在赵可妍脑海中顿了一下,立马肯定道: “请宿主放心,只要您能顺利吸取足够多的气运,以后想生多少个男婴都不是问题。” 赵可妍没发觉异样,闻言皱了皱眉头,想到自己还得将一个死婴制成干尸,藏在自己卧室里,就觉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嫌弃道:“系统,你不是说得获取对方足够高的好感度,才能夺取气运吗?原主角都已经死了,我去哪里获得他的好感度?” 系统一板一眼道:“请宿主放心,绍临深乃是本世界的气运之子,哪怕对方死亡,但只要您按照系统的方法供奉对方,他就会误将您当作母亲,对您予取予求。” “你的意思,不就说这世上真有鬼存在吗?”赵可妍惊得从榻上站了起来。 面色难看道:“你先前可没告诉我还有这回事,早知道这样,我还不如……”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系统打断道:“宿主可以自主选择做与不做,本系统只提供方案,您也可以继续从秦王,或者其他皇室宗亲身上夺取气运。” 赵可妍一听,倒是不敢再抱怨。 她现在可是秦王侧妃,寻常出府都得一大堆丫鬟嬷嬷跟着,去哪里同其他皇室成员接触、交流感情。 “该死的,要不是狗皇帝一把年纪还有眼无珠,我哪至于退而求其次选择秦王这个窝囊废。” 赵可妍撑着大肚子在屋里来回踱步,嘴里喋喋不休地咒骂不停。 这五年来,她每次从秦王身上盗取一缕气运,对方轻则霉运缠身三五天,重则大病一场。 要不是她那时找了个游方道士,将矛头指向宋夕瑶,说是对方命硬克夫,还用了几个小道具坐实这个这件事,指不定今日一尸两命的人就该是她自己了。 赵可妍左思右想,最后还是咬牙从床头暗格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取出里头的黑色药丸,仰头咽了下去。 药效发作得很快,赵可妍不过是来回走了一盏茶功夫,就发觉裙底湿得厉害,当下,她就将外头守门的丫鬟喊了进来。 “来人!” “快去将王爷喊来,就说本夫人因为听到王妃难产殁了的噩耗,心中惊惧交加,也要早产了。” 众人闻言一惊,当下就有小太监提着下摆往正院那头狂奔而去,那速度,仿佛屁股后面有一头凶猛的老虎在追赶似的。 赵可妍被人扶着躺倒床上,趁机一把抓住旁边侍女的手,低声嘱咐道: “夏荷,你同王爷身边的小喜子相熟,赶紧取五百两给他,让他务必将那个死婴给我偷来。” 一旁的春杏、夏荷闻言惊得瞪大眼睛,她们的嘴巴张得极大,仿佛能吞下一个鸡蛋。 但二人都是赵可妍从娘家带进府的奴婢,忠心程度自不用说,只稍愣片刻,便趁着屋内慌乱之际,由前者打掩护,悄悄从角落溜了出去。 谁知,夏荷人还没踏出秋霜院的门槛,就被迎面跑来的小太监撞了个满头包。 “哎呦,夏荷姑娘见谅,小的这是有要事禀报夫人,一时情急忘记看路了,您大人有大量原谅小的则个。” 小太监不住拱手作揖,额头上都急出汗来。 夏荷见这人也是王爷身边侍候的小太监,原本不悦的面色一缓,随口问道: “小陈公公客气了,可是主院那边又出了什么事吗?” 小陈子一拍大腿道:“可不是嘛,就在一炷香前,不知从哪里冒出一条疯狗,居然直接闯进产房中,将咱们王妃的肚子刨开,叼着里面的小主子逃走了。” “你说什么!” 赵可妍听到夏荷回来的叙述,原本还镇定自若的面色一变,心底疯狂呼唤起系统。 “系统,那死婴都被野狗叼走了,那我肚子里的孩子又该怎么办? 上回的事情,还能将死胎的事情赖到宋夕瑶头上,这回对方都死了,我要是再生下一个死胎,王爷必定会厌弃我,以后咱们的气运可就没地方盗取了。” “请宿主稍安勿躁。” 系统的声音适时响起:“既然秦王已经派侍卫们去抓捕那条疯狗,原主角的尸体,我们最终还是能够到手。 当务之急,您应该先把秦王找来,用对方的气运让腹中的孩子平安生下。” 赵可妍心底担忧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急躁道: “王爷的气运已经很低了,短时间大量抽取,对方绝对会察觉到异样的。那宋夕瑶现在都死……” “您可以继续编造谎言,不管是宋夕瑶鬼魂在作祟,还是有敌人暗中下咒施法都成。 只要先糊弄过去,等找到原主角的尸体,我们再将秦王的气运还一些回去就好了。” 赵可妍面上晦暗不明,随即又被腹中传来的剧痛搅得无心思考,当下不敢再耽误时间,口中叫嚷着,让下人快点去将秦王请来。 …… 另一边,皇宫外墙的一处墙根下。 绍临深此时正被一只大肥猫背在身上。 一人一猫旁边两米外,是一条通往皇宫内的暗河。 盘古幡贴着墙根,神识探入河底察看,随即睁眼道: “深哥,距离河面八米深的地方,有一道铁栅栏堵在入口位置,以我现在的法力将你包裹在气泡中,再把栅栏腐蚀出一个洞口倒是容易。 可咱们进入皇宫后,又该以什么身份现身于人前?” “山人自有妙计,你到时候听我安排就行。”绍临深也不多做解释。 他这会儿身体虚的厉害,要不是还有一口灵气撑着,都死好几回了。 盘古幡见他状态不好,也不再啰嗦,从本体中挤出一大团灵力,化作一个椭圆形的空心气泡,将身上的婴儿躯体裹住,又用灵气丝线绑在猫身上,径直跳入河水中。 河底漆黑一片,盘古幡在水中穿梭自如,很快就抵达铁栅栏跟前,在将其融出一个大洞后,身姿矫捷地钻了进去。 “哗啦——” “什么人在那里?” 水面溅起一道水花,将附近巡逻的御林军引了过来,一行人围着河面仔细检查,见没有任何异常,这才缓缓离去。 盘古幡趴在一棵大树上,总算是松了口气,它用尾巴尖点了点绍临深的胳膊,心道:“深哥,咱们现在该去哪儿?” “去冷宫。”绍临深果断道。 第21章 皇家独苗4 月色如水,如轻纱般洒在冷宫的石阶上,映照出寂寞的影子。 宫殿西侧的一株腊梅树上,一只黑如焦炭的肥猫此刻正蹲在树杈上,同一旁被透明气泡包裹住的婴孩低声“喵喵”叫着。 “深哥,我都打听清楚了,这冷宫中近期才被贬进来的宫妃就两个。” “一个是乾元十九年六月,也就是去年进来的成贵人,另一个则是去年十月贬进来的恬嫔。” “前者的罪名是殿前失仪、冲撞皇后,实际上却是因着她受宠,所以招人嫉恨,被陷害进来的。” “至于后者嘛……”盘古幡话音微顿,才继续道: “此人乃是理国公嫡幼女,因着与前面的哥哥姐姐年纪相差较大,又是国公爷的老来女,在闺阁时,性子就有些娇纵跋扈。” “而穿越女赵可妍身负系统,还掌握着‘书中剧情’,自命非凡,眼中总是带着几分高高在上,尔等都是蝼蚁的意味。 吃她那套的人,觉得这女子与众不同、清新脱俗;而不喜欢她的人,就好比恬嫔徐怡宁,自然看不惯她那副鼻孔朝天的模样。 两人撞到一起,可不就互相看不顺眼,一来二去自然结了怨。” “你说这么多,就是告诉我这女人跟赵可妍有仇,她被扔进冷宫也是对方陷害的?”绍临深不耐烦地打断道。 “这个倒不是。”大肥猫用爪子挠了挠头。 尴尬道:“恬嫔是因为记恨对方害她成了老皇帝的嫔妃,所以趁着去年万寿节爆出怀孕的假消息,想借机陷害赵可妍害她滑胎。 结果计策太过粗糙,直接被对方识破,自个儿落了个欺君的罪名。要不是皇帝看着理国公的份上,她早就被拖出去斩了。” 盘古幡觉得这女人美则美,但实在过于没脑子,倒不如让宿主选择成贵人当娘合适。 于是,它诚心建议道:“成贵人性子温婉又聪慧,比选恬嫔这样拖后腿的猪队友强。” “后宫之人,谁不聪明?”绍临深心底嗤笑出声。 不聪明的恐怕也活不了几天,当然除了这个恬嫔之外。 “有时候聪明人最喜欢自作聪明,跟这种人相处费劲儿。既然恬嫔跟赵可妍本就有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选她正好。” 嘿,笨点有什么关系,他就喜欢笨美人。 黝黑的大肥猫张了张嘴,倒也没反驳,只愁道: “深哥,以我现在的功力,入梦蛊惑……不是,是催眠恬嫔和她身边的侍人,这倒没什么问题。 可……对方在冷宫都快一年半了,你这副早产儿的身子明显对不上号啊。” 要是花草树木,它还能给口灵气催熟,这把活生生的人催熟,跟违背天道法则有什么区别? 以它现在的本事,怕是会被当场劈成焦炭。 更何况,生过孩子与没生过孩子的女子,身体上就有本质的差别,要是来个御医一把脉,那不得露馅啦。 盘古幡愁得摊成一块猫饼,身上的毛都耷拉下来。 却见绍临深不慌不忙地仰着脑袋,从枝叶的缝隙间看向天空,幽幽道:“那就看老天爷肯不肯帮忙了。” “嗯?什么意思?”盘古幡睁着眼睛,一副蠢萌的模样。 虽然它总以上古神器盘古幡自居,但实际上这家伙只是无数神器碎片中,一块偶然诞生的器灵,连穿梭时空的本事,也不过是神器自带的功能。 说白了,它就是个阅历不深的样子货,平时也只敢在绍临深面前装装样子。目前所有的本事,都是从其他碎片中汲取而来。 当然,要是等它哪天凑足碎片,指不定就能成为真正的神器了。 ‘还好,自己的宿主被糊弄住了。’盘古幡心底暗自窃喜。 绍临深见这家伙又在发呆,眸光一闪,只继续道: “这方世界,我们一进来就是地狱级别的难度,全靠咱们单打独斗的话,指不定下一刻就死了。 与其这样,倒不如现在就走,等咱们什么时候积累够本事再来。” 盘古幡随即接话:“可这方世界已经是重开过一回了,如果我们就这么离开,那些气运再被穿书女和系统吸一回,怕是这个小世界会崩塌。” “那我也无能为力啊。” 绍临深软塌塌的躺在气泡里,两眼直勾勾看着天空,口中叹气,仿佛是一个泄了气的皮球。 “唉,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话音刚落,却听头顶上方雷声阵阵,一人一猫抬眼,就见原本还高悬在天上的明月,不知何时已经隐去身形,转而乌云密布,电闪雷鸣。 “糟糕,要下雨了。深哥,咱们还是找个地方躲……” 它的话还没说完,一道紫色的闪电飞速劈在绍临深身上,吓得一旁的盘古幡直接炸开毛发,像颗海胆似的跳了起来。 “呼呼呼,深哥,你没事吧?” 盘古幡看向已经浑身冒烟的绍临深,不停往对方身上吹气,神识探出,见人还活着,心底倒是松了口气。 “哎呀,打雷了,娘娘,您可别坐在窗边了,当心一会儿淋着雨。” 偏殿的一间屋子内,适时响起一道苍老的女声。 随即,原本还敞开着一条缝隙的木窗,这会儿也被人“砰”的关紧。 没了光源,院中瞬间陷入一片漆黑。 却在下一刻,天空又是一道雷电劈来,径直落在偏殿之中,只听“砰”的一声闷响,似是肉体砸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啊,娘娘!” 屋内动静突然变得嘈杂起来。 盘古幡没空理会那些,只瞪大眼睛瞧着身旁像是吹大的气球般,身体突然长大一圈的婴孩,吓得又支灵起浑身的毛发。 “我去,深哥,你现在这模样说是已经五个月大都有人信了。” 盘古幡圆溜溜的猫眼在黑夜中冒着绿光,它伸着脖子凑近对方嘴边一瞧,“呦,连下前齿都冒出两粒白点了。” 盘古幡满是新奇的绕着婴儿细细打量,嘴里喵喵叫着,心底幸灾乐祸道: “不过你变强了,头也秃了,瞧这光秃秃的大脑袋,可比剥壳后的鸡蛋还滑溜,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长出头发来。” 绍临深白了对方一眼,心知刚才那一出,这方天道意识对自己作出的帮助和警告,赶紧催促道: “别贫嘴,还不快去把恬嫔她们催眠了,记得梦中让事实编得合理一些。” 盘古幡一听也不敢再耽误,趁着附近的人还没过来查看,背着绍临深像一阵风般从窗户外撞了进去。 还没等里头的人发出喊叫,猫眼中红光一闪,原本还站着的一老一少当场就昏倒在地。 盘古幡按照事先安排,利索地将婴儿放到东次间的床铺上,并用被子盖好,转头本体就像一只飞鸟一样从肥猫体内飞出。 婴儿拳头大的破布头悬浮在半空,发出柔和的白光,光线蔓延开,瞬间笼罩住地上的三名女性,就像在她们身上披了一件洁白的披风。 只片刻功夫,三人脑海中就莫名多了一段记忆。 “噼啪——” 木头燃烧的声音在屋顶上方响起,随之而来的焦香味同时传入三人鼻中,没过一会儿,倒是将她们熏醒过来。 “咳咳咳,冯嬷嬷,素秋,什么东西烧着了?” 其中一名身形丰满的宫装女子率先从地上坐起,迷迷糊糊中抬眼看到头顶上方四溅的火花,瞪大眼睛,赶紧将其余二人拉了起来。 “娘娘,屋里着火了,您……” 侍女素秋的话还没说完,大门就猛地被人从外面撞开,迎面进来几个身形壮硕的嬷嬷,人均提着一桶水往屋里泼来,就像屋内下了一场雨。 “恬嫔娘娘,这儿危险,您快出去吧。” 一名身形高挑的宫女脸上捂着帕子,连忙进屋将主仆三人推出房间,来到院中的空地上。 直到这时,宫装女子才像是想起什么一般,疯狂往屋内跑去,口中叫嚷道: “不,我的皇儿……” 第22章 皇室独苗5 恬嫔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身侧的冯嬷嬷一把捂住嘴巴,嚷嚷道: “哎呦,我的主子娘娘唉,您怎么这时候又发癔症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从附近取来一个木桶塞进恬嫔怀中,故意大声道: “您瞧,小皇子不就在您怀里抱着吗?” 恬嫔心底急得不行,但余光瞥见素秋已经冲进东次间,面色一缓,顺势抱着木桶摇晃起来,口中念念有词道: “哦哦哦,皇儿不哭啊,母妃在这儿呢。” 刚刚过来看热闹的其余宫妃们这会儿聚在附近,眼见恬嫔这副疯傻模样,无不嘴角勾起,幸灾乐祸道: “瞧她那傻样,平日里还一副不爱搭理人的高傲劲儿,原来私底下竟然这模样。” “唉,国公府出身又如何,还不是和那些人一样,时间长了照样会疯。” …… 这些女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嘴里说个不停,倒是没人敢凑近一步,就怕对方发起疯来打人。 站在众姐妹身后的成贵人却是微微拧眉,目光有些奇怪的看向前方的一主一仆。 她的屋子离恬嫔最近,虽说大家平日里几乎不会走动,但也没发现对方有这毛病。 而且恬嫔刚刚是朝屋里喊“皇儿”。 难道…… 思及于此,成贵人原本还准备离开的动作一顿,倒是没同其他人那般转身离开,只站在梅树底下静静看着。 另一边,东次间内。 素秋浑身湿淋淋的像一只落汤鸡般,从外边闯了进来。看到躺在床上的婴儿,那颗悬着的心总算落地。 她急忙从角落拖出一个木箱子,打开后,往孩子嘴里塞了块帕子堵住,这才将人放进木箱中。 “劈啪——” 火焰已经开始蔓延到东次间,如一条火龙,张牙舞爪,素秋只来得及胡乱从柜子里抓出一把首饰珠宝,连带几件衣裳虚盖在孩子身上遮掩好,合上木箱,抬起护在身前,便拔腿就往外面冲。 床底的黑猫见人离开,正要从窗户跳出去,看到敞开的柜子,眼珠子一转,身上漫出一阵白光,如同一颗明亮的星星,直接将屋内值钱的东西收拢到空间内。 嗯,它上个世界刚凑齐一块碎片,本体内总算能开辟出一块约莫两立方米的空间。 屋里这些东西它要不收走,也是被烧掉的份,倒还不如送给它拿去做善事。 院中空地上, 恬嫔急得直跺脚,面上还得抱着木桶傻笑,眼见着时间一点点过去,这下连脸上的表情都快控制不住了。 就当她准备扔掉怀里的木桶时,总算看到素秋抱着一个小木箱从里头冲出来。 “素秋!” 恬嫔面露喜色,当下再也抑制不住情绪,一把扔掉怀里的木桶,上前将木箱子紧紧搂进怀中。 “素秋能冒着生命危险去屋里抢回来,想必箱子里有什么贵重物品,徐姐姐,可要打开检查一下?”成贵人满脸关切的上前询问。 恬嫔笑容微滞,本就急躁的性子这会儿是半点也不想再遮掩,白眼一翻,直接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做什么还用得着同你商量,赶紧给本嫔滚远点,再装模作样凑过来,就别怪本嫔对你不客气。” 成贵人被说的面红耳赤,张了张口,到底是忍住气,甩袖离开。 一旁的冯嬷嬷无奈扶额,见周围宫女太监目光若有似无的往这边瞧,与素秋对视一眼,见她微微点头,干脆一把掀开木箱子,露出里头的衣服首饰,欣喜道: “娘娘,您瞧,这些值钱的东西都还在呢,奴婢给你放对面屋里守着,这会儿离天亮还早呢,您且先去歇着吧?” 说话间,冯嬷嬷便利索的合上木箱子,重新将它抱进怀中找了个附近空置的屋子放好。 恬嫔只是性子直了些,倒也不是太傻,当下就抬手打了个哈欠,顺势领着素秋跟着进入屋里。 西偏殿的火势并不大,又因着宫人们扑灭及时,只殿内还烟熏的呛人,总管冷宫的郑大太监听到宫人们的汇报,面上闪过一抹狐疑之色,又将心思压下,只交代人收拾残局后,独自往乾清宫方向而去。 …… “娘娘,外头的人都走了。” 素秋见院中静悄悄的,人影全无,心中的一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快速从窗户边转身回来。 恬嫔原本还侧躺在床上,听到这话,一把扯开身上的被子,起身拎着裙摆就往屏风后头跑。 口中急切道:“嬷嬷,我皇儿身体没事吧?刚刚可有被烟呛着?” 冯嬷嬷此刻正坐在小马扎上,怀里的婴孩被她用棉被裹着,小嘴微微张着,一点点吞咽着喂到嘴边的温水。 恬嫔看孩子这般乖巧的模样,一颗心都快化了,当下一把将孩子抱进怀中,贴着对方的脸蛋,不住亲香着。 倒是一旁的冯嬷嬷愁道: “娘娘,今夜的一把火将咱们大部分物件烧了个精光,眼下连给小皇子果腹的小米也没了。” 素秋也接话道:“这个月的炭火也烧没了,如今天气越发的冷,可苦了咱们小皇子。” 恬嫔听到素秋的声音,原本被儿子牵住的心,这下倒是回过神来。 她紧张的盯着素秋上下察看,面上关切道:“好秋儿,刚刚多亏了你冒险将皇儿救出来,你放心,等将来皇儿长大些,我就告诉他,定让他好好报答你的恩情。” 说罢,恬嫔见素秋额角和手腕都有被火燎过的痕迹,心下着急,赶紧命冯嬷嬷拿出方才郑太监送来的药膏,细心为她涂上。 素秋本就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自幼同恬嫔一处长大,忠心程度自不用说,这会儿见恬嫔眼泪汪汪的模样,哪还顾得上自己,赶紧安慰道: “娘娘,奴婢没事,眼下最重要的是小皇子的事情。” 在她们三人的“记忆”中,自恬嫔被打入冷宫发现自己真有孕后,也曾向外面袒露过这事,但因着她撒谎在前,自然没人相信。 彼时,又听到赵嫔刚生下不久的小公主莫名殇了,吓得主仆三人赶紧住了嘴,生怕腹中胎儿也不明不白被人害掉。 恬嫔看着还在襁褓中的孩子,忧心忡忡道: “自圣上登基以来,后宫二十年间,也曾有人诞下龙子,可偏就没一个活的长久,我儿好不容易熬到五个月,总得等他再大些时候,再把消息透露出去才稳当。” 她们可不知道一切只因皇帝的种不好,自然以为是后宫倾轧厉害,这会儿个个担心受怕的,围在一起长吁短叹,活像一群热锅上的蚂蚁。 半晌,冯嬷嬷提议道:“娘娘,不如我们向国公爷求助?他素来最是疼爱您,哪怕先前再生您的气,这么久也该气消了。” 其实国公爷也就嘴上骂的厉害,若非有他首肯,府上谁敢不时的接济她家娘娘? 更何况,在这缺衣少食的冷宫中,如果不是有国公府在后面罩着,她们哪能过得这般轻松。 恬嫔思索再三,也没其他办法,直起身走到桌前,提笔写了一封求助信塞给素秋。 她嘱咐道:“明日一早,你亲自将信交给送饭的小李子。” 此人与徐家有些牵扯,是国公府特意安排到冷宫看护恬嫔的,平日里她需要什么也是让这人带进来。 至于那总管冯太监也好打发,只要银子到位,他就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于是,次日清晨。 理国公府上便收到来自宫中的密信,震得所有主子连饭都没吃,直接齐聚书房议事…… 第23章 皇家独苗6 书房内, 理国公端坐上首,虽年过半百,却依旧精神矍铄,身姿硬朗,说话间声如洪钟: “方才你们妹子的信都看过了,都说说,你们心底都是啥看法?” 此话一出,原本还有些嘈杂的书房内顿时一片安静。 位于右下首处的三子徐亭豪最是坐不住,这会儿抓耳挠腮的左顾右盼,一副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看得理国公嫌弃的直接拿鞋底朝他砸去。 “耍猴呢?有屁快放,再给老子扭扭捏捏作女儿状,当心家法伺候。” 徐亭豪侧身躲开“袭击”,赶紧躲藏到自家二哥身后,探头道:“爹,这可是你让我说的,那我可说啦?” “放!”理国公怒目而视。 “我觉得这又是小妹的伎俩。”徐亭豪赶紧道,“她这人自幼就被你们惯坏了,做事顾头不顾尾,这回准是在冷宫待怕了,就跟上回那般同我们撒谎呢。” “三弟,你说这话就有些偏颇了。”世子徐亭英皱眉反驳。 他认真道:“怡宁虽然平时娇纵些,但本性不坏,上回的事情也是被有心人撺掇的,要以她的性子断想不出那种方法。” 徐亭英这话一出,倒是让在场其余人纷纷点头认同。 有人道:“大哥说的对,怡宁一向天真单纯,断不会用这种手段坑害家里。” 另一人也开口:“没错,她要是想出来,一年前就该闹起来了,也不会等到现在。” “我觉得小妹应该是真知道错了,这回信中内容很可能是真的,若是假话,只要托人一探便知,犯不着说这种会被轻易戳破的谎言。” 老三徐亭豪撇嘴,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道: “是是是,小妹单纯,可谁知道这回是不是又被人当枪使了。” 理国公听几个儿女吵的脑仁疼,这个提议先使关系派人查看一下真假;那个又说是真的,要帮着隐瞒,先送些物资进去……偌大个书房倒成了集市,双方你来我往,争得面红耳赤,就是没人能定主意。 气得理国公当场摔了一盏茶杯。 “够了,谁再瞎吵吵,老子打烂他的嘴。” 瓷器在地上发出巨大声响,倒是震得场中众人纷纷缩紧脖子,不敢再吭声。 理国公起身朝几个儿子环视一圈,眼中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我们徐家之所以能三代世袭罔替国公之位,靠的就是一个‘忠’字。 不过是一份书信,就让你们兴起这么多心思,若是为父死了,这个家是不是就该被你们败光了?” “父亲息怒,是儿不孝。” 几个儿子倒是孝顺,见理国公气得面红耳赤,生怕他被气出个好歹,闻言立马跪倒在地。 理国公见状只能长叹一声,踢了踢大儿子,让他同自己换上朝服立马进宫面圣。 乾极宫内 乾元帝一早便从内侍口中知晓了昨晚冷宫着火的事情,尤其是恬嫔等人被救出后的表现,也同样被人一五一十的描述出来。 乾元帝双目微敛,半晌才道: “罢了,终究是服侍过朕的人,李海,你且去太医院调两个御医给玉华宫里的人都看一看,需要什么药材,尽管让御药房支取便是。” “奴才遵旨。” 总管太监李海闻言片刻也不敢耽搁,正要退出大殿时,却听外头小太监回禀,理国公携世子在外求见。 乾元帝闻言一愣,没想这老头倒是来的凑巧,莫不是为了恬嫔之事过来的。 他眼中眸色微深,面上倒是不辩喜怒,只朝李海挥了挥手。 对方会意,立马尖声道: “宣,理国公觐见。” 须臾,徐家父子俩就跪在大殿之中,叩首讨饶,并十分诚实的将今早收到的信件双手递上。 乾元帝初时一听信封竟是从冷宫流出,眼底杀意险些抑制不住,前朝后宫错综复杂,他自然知道这种情况私底下总免不了。 但这么堂而皇之摆到他跟前的,还真是头一例,当下怒极反笑道: “理国公真是好本事啊,朕这后宫不知何时竟成了筛子,倒任由尔等来去自如了。” 理国公磕头不止,“陛下息怒,微臣实在是爱女心切,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微臣自知万死难辞其咎,还望陛下以皇嗣为重,且派人去玉华宫一探真伪。” 乾元帝一边听着,手中动作不停,倒是将信封上的内容瞧的一清二楚,当下瞳孔一缩,立马直起身子,神情激动道: “来人,摆驾玉华宫。” 玉华宫距离乾清宫最远,地段最偏,因为是安置失宠后妃的地方,时日久了,就成了众人口中的冷宫。 静鞭在宫门外响起时,玉华宫内的众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纷纷退到两边,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不敢吱声。 乾元帝脚步不停,直接大步越过众人,一路朝恬嫔昨夜落脚的东配殿而去。 此时,恬嫔主仆三人正关着门给绍临深喂食米汤,听到外头的动静,吓得碗都摔在地上。 “嬷嬷,快,你先抱着皇儿躲一躲。” 恬嫔心底慌乱,连忙将绍临深塞进冯嬷嬷怀里,推着人藏到柜子中。 柜门才将将合上,配殿正门就被人从外头一把推开,冷风灌进来的同时,见到来人的模样,恬嫔浑身一僵,腿脚莫的发软,直接跪在地上。 “陛……陛下恕罪,嫔妾方才腹痛难忍,故……故接驾来迟,望陛下……” 恬嫔话还未尽,就被乾元帝一把捞起,强制按到椅子上,对方甚至态度和蔼道: “宁儿既是身体不适,又何错之有呢?” 说话间,乾元帝目光扫视殿中环境,结果只瞧见恬嫔和身后那名宫女的身影,当下眉头蹙起,心底涌起一股失落,紧跟着就连神情都变得冷漠起来。 恬嫔主仆二人被吓得瑟瑟发抖,倒是后头掌管冷宫事物的大太监郑安脑子转的飞快,想起刚刚听到的消息,立马上前搭话道: “恬嫔娘娘,内务府今日的炭火已经送来了,往日您的那份都是让冯嬷嬷去领的,方才却是没瞧见她的人影,不知可需要奴才替您唤她来领取?” “不,不用,她只是去……后殿浆洗衣物去了,待会儿自会回来。” 恬嫔说的磕磕绊绊,听得被迫躲在柜中的绍临深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恨不得立刻冲出去,干脆趁着冯嬷嬷侧耳倾听时,扭头朝外嚎了一嗓子。 “哇——” “什么声音?” 乾元帝正准备下令将人找出来,耳边就听到一声婴儿的啼哭声,喜得他立刻顺着声音径直往旁边的暖阁里走。 恬嫔被这一动静吓得脸都白了,生怕她儿子被找到,从此成为后宫众人的眼中钉,于是紧随其后,口中还在辩解道: “陛下,那只是嫔妾养的黑猫在叫,这畜生性子顽劣,平时就喜欢嚎一嗓子。” 乾元帝做梦都盼着能有一个儿子,事到临头哪里还愿意听她废话,找了一圈,就差衣柜没打开,当下挥开挡路的恬嫔,一把将柜门拉开。 外头的光线径直照进衣柜之中,倒是将冯嬷嬷怀中的孩童显个正着。 “陛,陛下!!!” 冯嬷嬷瞬间面如金纸,连动都不敢动一下。 倒是乾元帝心中狂喜,一把夺过对方手中的婴孩,小心翼翼搂在怀里,如发癔症般喃喃自语道: “孩子,真的是孩子,列祖列宗保佑,朕总算是后继有人了。” 乾元帝当场泪流满面,对着绍临深的小脸蛋亲了又亲,还不忘朝身边的内侍们炫耀道: “李海,你快瞅瞅,朕的皇儿同朕长的多像,这眼睛,这眉毛,对了对了,还有这小嘴巴,简直跟朕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乾元帝越说越兴奋,那笑声从刚刚起就没停过。 一旁的总管太监李海笑着连连附和,余光瞥见刚刚带过来的两位御医,到底还是硬着头皮,进言道: “陛下,昨夜玉华宫突遭雷击,以至西配殿起火,奴才担心恬嫔娘娘和小殿下被烟呛着,不如让御医们过来看看?” 乾元帝闻言神情一顿,听出话中含义,虽心底笃定这就是自己的孩子,可要没过这一流程,也怕惹得朝廷诸公非议,还是点头道: “如此也好,张御医,你来给朕的皇儿仔细看看。” 跟在后头的张御医领命上前,另一名御医则是识趣的将帕子盖在恬嫔手腕上仔细把脉。 半晌,见两名御医收手,乾元帝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如何?” 张御医率先回复道: “启禀陛下,小殿下如今已快半岁,身子骨并无大碍,只……许是平常甚少见光,身体略微消瘦些。” 另一名御医则是接话道: “恬嫔娘娘自来身体强健,虽产后疏于调养,有些气血不足,只要日后好好修养一段时间便能痊愈。” 二人的话相互应证,直接证实了绍临深就是恬嫔所生,闻言,乾元帝恨不能仰天长啸,但碍于怀中的孩子,只笑着连说三个“好”字,随即又心疼的看向绍临深,眼中怜爱道:“我儿受苦了。” 恰在此时,外头一名小太监忽然来报,说是秦王进宫求见,倒是让乾元帝感觉扫兴的沉了沉眼眸,只让对方等着。 第24章 皇家独苗7 乾元帝如今是有子万事足,哪里还记得什么同胞兄弟。 若不是皇儿还小,怕离了熟人会惊着,他都恨不得亲自抱到跟前抚养。 故而,乾元帝当场就将恬嫔晋升为妃,封号“淑”,着居永福宫主位。 永福宫是距离皇帝寝宫最近的宫殿,两者不过三四百米远,中间隔着一条甬道,穿过两道小门就到了。 乾元帝一路抱着绍临深进了永福宫正殿,看着里边已经收拾妥当,给了大太监李海一个赞许的眼神,喜得对方眉开眼笑。 同时,内务府那边也反应迅速的层层筛选出八名奶嬷嬷,两名管事嬷嬷,一名七品大太监,十二名粗使小太监,以及十名宫女,供以侍候绍临深的饮食起居。 这配置,比起皇后的规格都不遑多让。 乾元帝将人手一一过目后,这才满意点头,他抬眼看了下天色,担心皇儿饿着,赶紧让一名身形富态的奶嬷嬷把孩子抱到隔间去喂奶。 这些奶嬷嬷们都是至少生养过二、三个孩子的妇人,其中经验都十分老道。 饶是如此,乾元帝见着对方抱着绍临深时,还是不放心的再三嘱咐她们小心伺候。 可惜, 绍临深又不是真正的婴儿,怎么会愿意被搂在怀里喂奶,当下就扭着头、不断挥舞手臂不肯张嘴吸奶。 急得八名奶嬷嬷轮番上阵,依旧是毫无办法。 躲在识海中的盘古幡见他这副模样,乐得直打滚,棉花团似的身子一抖一抖,跟得了羊癫疯一样。 ‘哎呦,笑死我了。’ 盘古幡幻化出一根触手装作擦泪的模样,促狭道: ‘深哥,你也别挣扎了,就你这小身板,除了喝奶还能干啥?倒不如从了她们就是。’ ‘滚!!!’ 绍临深心底大吼,一时不察,险些被一粒“奶嘴”塞进嘴巴,挣扎的动作便越发大。 几名奶嬷嬷见状急得汗流浃背,又怕伤着孩子,实在无法,只能抱着他回了正殿禀报给乾元帝。 “陛下饶命,奴婢们想了无数办法,但小殿下就是不肯张嘴。” 乾元帝可不管这些,只觉是这些奶嬷嬷无能至极,当下就要命人拖出去,重新换一批新人过来。 倒是淑妃(恬嫔)适时阻拦道: “陛下息怒,许是皇儿习惯了被人用勺子喂食,不如让她们将奶水挤到碗中再试一试。” 乾元帝一听又想起孩子被养在冷宫的日子,眼中怜惜之情越重,他拉着淑妃的手,愧疚道: “都是朕的错,让你们母子俩受苦了。” 淑妃面上装得温婉贤淑,直摇头说是自己当初年纪小不懂事,实际心底白眼却是恨不得翻上天,骂的那叫一个脏。 乾元帝不知对方心底的想法,倒也同意了她的提议,几名奶嬷嬷死里逃生,满是感激的看向淑妃,随即接过宫女递来的碗,挤了满满一碗奶水,小心翼翼用小勺子喂到小皇子嘴边。 绍临深是不愿意喝人奶的,但他也不想害了几个奶嬷嬷,无奈,只能逼着自己张嘴咽下去。 婴儿精力有限,哪怕绍临深还想与乾元帝培养一下感情,可吃饱喝足后的身体就跟宕机似的,眼睛一闭便睡了过去。 乾元帝见他睡得正香,眉眼都柔和不少,正要命人把小皇子抱到小床上,就听李海从殿外进来,语气慌张道: “陛下,乾极殿中一根木梁掉下,正巧砸中秦亲王的脑袋,王爷他当场血流不止,方才御医看过,都说是……有性命之忧呐。” “什么?”乾元帝惊诧出声,一时没控制住音量倒是将绍临深给吓得一哆嗦,直接睁开了眼睛。 ‘发生什么事了?’ 盘古幡不需要休息,倒将事情听个正着,立马复述道: “深哥,你那渣爹被木梁砸中,据说快死了。” 绍临深心下畅快,露出一个无齿的笑:‘呦,瞌睡遇到枕头,我还没发力呢,他就这么倒下了?这么倒霉嘛?’ * 秦王也觉得自己倒霉至极。 也不知他是犯太岁了,还是怎的,自打从昨晚起,自己就接二连三的犯霉运。 小到走路平地摔跤磕掉牙齿,大到马车侧翻摔伤胳膊,如今好不容易站到殿中等候皇兄到来,也能无故被木梁砸中脑袋。 “王爷,您头上伤势严重,微臣还得给您包扎伤口呢。” 一名头发花白的老御医边说,边用力将人按住不让起身,同时动作利索的帮其止血,敷上药膏,用布包裹伤口。 秦王也不想乱动,可他方才没摸到腰侧的荷包,里头还有妍儿替自己求来的平安符呢。 那可是清辉道长绘制的灵符,很是灵验的,之前要不是有符纸在,秦王都觉得自己说不定就被木梁砸死了,哪像现在只是头上多了个窟窿。 ‘宋氏那个贱人,死了还不消停,等本王回去定要让道长做法,让她魂飞魄散。’ 秦王心底恨恨想着,面上急切的命人寻找丢失的荷包。 忽的 众人耳边就听到外头有太监喊话:“陛下驾到!” 秦王一惊,顾不得其他,正要挣扎着从床上起身行礼,就被来人一把按住。 “你有伤在身,就莫要起来了。” 乾元帝淡淡开口,侧头看向旁边跪着的老御医道:“秦王伤势如何?” “回陛下,秦亲王被木梁砸中左额,虽不致命,但颅骨轻微碎裂,还得悉心调养,卧床服药一年半载。” 老御医话音微顿,随即又接着道:“另外,王爷周身擦伤无数,以致体内淤血堆积,还需要敷以膏药,推拿数日方能痊愈。” 乾元帝闻言,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一下,想到自己方才收到的消息,脚步不自觉退离一丈远,这才重新开口道: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陈御医暂且留在王府数月,待秦王伤势痊愈后,朕重重有赏。” “此乃微臣分内之事。” 陈御医恭敬地叩首领旨,而后便识趣地退出殿外。 直至此刻,乾元帝才重新看向秦王,沉声喝问: “说吧,究竟出了何事,竟非要带着一身伤来见朕?” 秦王捂着脑袋,面色略有几分不自然,随即又像是想到什么,这才定下心,缓缓开口道: “皇兄容秉,昨夜臣弟侧妃赵氏为臣生下一男婴,臣弟想求皇兄下一道圣旨,让臣弟立赵氏为正妃,也好让……” “荒唐!” 乾元帝愤而震袖,踱步上前,恨不能一脚将对方踹到地上,指着对方鼻子怒骂: “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宋氏性格温良、克娴内则,如今更是怀着你的骨肉,于情于理并无半分差错。 你若改立他人为正妃,如此无情无义,又将皇室颜面置于何地?” “今日朕且当你被砸昏头了,不与你多计较,你若敢再胡扯,这个王爷也别当了。” 说罢,乾元帝就准备喊人将秦王抬出宫去,却不料听到对方急切回道: “皇兄,您误会了。宋氏昨夜难产,以致一尸两命。她既已死,臣弟为何不能重新立赵氏为正妃?” 第25章 皇家独苗8 秦王见乾元帝没说话,心底只觉这事妥了,嘴上还在滔滔不绝道: “宋氏殁了,臣弟心底也不好受,可臣弟成婚五载,膝下一个子嗣都没有,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子,总不能让他挂着个庶子的名头吧?” 乾元帝面沉如水,看着对方的目光都开始泛着冷意。 站在边上的大太监李海吓得不住擦汗,眼见秦王还在说个不停,他眼皮都快眨抽搐了,对面那人还是没反应,只能无奈叹气。 所幸这人还没傻到家,听得殿中只剩下自己的声音,秦王这才发现乾元帝面色不善的注视着自己,当即“嗝”的一声止住话头,翻身跪在床褥上不甘再吱声。 “来人,秦王言行无状,举止有失,着令其禁足于王府三月,此间不得踏出大门半步,如有违令,即刻贬为庶人。” “喏!” 乾元帝一声令下,殿外立马进来一队御前侍卫,也不待秦王辩解,直接抬了人就走。 待人走后,乾元帝便将李海唤到跟前,吩咐他查秦王妃的具体死因。 “朕就不信此事竟如此巧合,不过一夜之间,王府正妃产子,侧妃也要产子,还恰好一死一活。” 乾元帝端坐龙椅之上,眸光森冷道: “若此事当真与那赵氏无关,便将其子挂到宋氏名下,也算全了秦王的心思。” 不过是个侧妃,还胆敢觊觎正妃之位,简直可笑。 李海跪在地上,闻言偷偷瞄了一眼乾元帝,试探道: “陛下,若是此事与赵侧妃有关呢?” 此话一出,周遭空气仿佛凝滞般,令人喘不过气来。 须臾,就听乾元帝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森森杀意道: “赐其毒酒,夷三族。” “喏!”李海心中一凛,叩首领旨退下。 *** 秦王府。 秋霜院内。 原本正对着一地碎肉发疯的赵可妍,脑中突然被系统的尖锐嗡鸣声吵得险些晕过去。 她满手血渍的低喝道:“系统,好端端的你发什么疯?没看见我正忙么?” 自打昨夜生完孩子,她就命人将野狗的尸体暗中运到隔壁屋子,等秦王一走,就立马打发下人离开,自己强忍着产后撕裂的痛苦,咬着牙一步步挪到旁边,就为了亲自刨出那死婴的血肉。 没成想,一夜过去,她连整条狗的腹部都掏空剁碎了看,也没见着任何血肉的影子。 系统可不管她什么心情,只自顾自弹出面板,丢到赵可妍面前,焦躁道: “我还想问问你做了什么好事呢,你自己瞧瞧这些人的好感度再说吧。” 赵可妍被喷的一头雾水,抬眼却看见面板上显示: 乾元帝从原本的15点,一下子跌到0点。 而对她痴迷不已的秦王,现在好感度也从76点下滑到65点,要是再往下掉,她这条仅剩的吸取气运的渠道也没有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赵可妍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发了疯似的扯着头发,不停回忆这两天的行动,可依旧没有任何线索。 她心头被吓得砰砰直跳,这可是自己在古代安身立命的金手指呐,可不能出事。 思及于此,她立马询问道: “系统,会不会是你弄错了,我到底有没有搞其他动作,你不是最清楚吗?” 系统闻言芯片卡顿了一下,倒是没再继续指责,它与赵可妍灵魂绑定,对方做了什么都是一清二楚,这两天对方还真没有擅自行动过。 系统沉默了一会儿,才在赵可妍的连番呼唤下,刷新面板,将上边显示的一个人名怼到女人跟前。 “宿主还是先看看这个吧。” 赵可妍闻言抬眸,却看到好感度最前边赫然出现“绍临深”三个大字,且对方当前好感度居然是负100。 “这,这不可能。” “那死小鬼都被狗吃了,怎么名字还好端端在上面亮着。” 赵可妍摇头不信。 但兑换系统却比她冷静多了,哪怕事实令人不敢相信,但—— “问题是对方现在就还好好活着,看样子还对宿主怀有很深的恶意。鉴于对方是这方世界的大气运者,有生而知之的能力也未可知。” “所以,宿主还是先想想,该怎么应对之后的事情吧。” 赵可妍瘫坐在地上,看着满地狼藉,眼中闪光一抹狠毒之色,随后冷声道: “该死,我说这狗肚子里怎么没有吃下去的碎骨肉沫呢。” “系统,你不是说这个老皇帝生不出孩子么。 我要是用‘神魂颠倒’这个技能,蛊惑秦王将毒药带进宫,让老皇帝慢慢被毒死。 为了江山不落入其他宗室手里,那老皇帝会不会提前选择我儿为太子?” 毕竟按照书中剧情,当初老皇帝为了夺位,他那些异母兄弟可没一个活下来的。 至于秦王,不过是因着对方当时年纪小,又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为免朝臣百姓说他凉薄,这才利用秦王,树立他兄友弟恭的形象。 赵可妍一边说着,还不忘从系统空间内取出之前兑换好的毒药。 那是颗只剩下一半的红褐色丹丸,单独使用并不会有任何毒素,反而还能提神静气,滋补养颜。 可一旦碰到茶水,就会立马消融殆尽,化作一缕无色无味的毒烟,附到带有宁兰香之人的身上,使其慢慢中毒而亡,就跟那短命鬼宋氏一个死法。 系统核心运转片刻,幽幽道:“宿主可以试一试,但你现在并没有多余气运点可以再兑换一张香味卡牌,没有这个,毒烟将会差别扩散。” 赵可妍瞬间心梗,她恼羞成怒道: “你就不能先让我欠着么,等我儿成了太子,以后这大雍的江山还不是他说了算。 别说这区区五点气运,就是五十点,五百点,还不是手到擒来。” 兑换系统闻言,倒开始犹豫起来。 其实每次赵可妍兑换物品,它都截留了大半气运值,如果计划能成功,它倒是不介意多花这两点气运。 可一旦开了口,系统就怕这女人以后会得寸进尺,心底老想算计它的东西。 毕竟这女人要不是足够自私自利,狠毒贪婪,也没法与它绑定在一起。 赵可妍不知道系统心底的小九九,见它没吭声,只能不停催促着。 灵魂中,一颗带着红黑色光芒的小点闪了闪,才道: “可以,但宿主必须用自己的气运进行抵押,要是在规定时间内没有还款成功,将十倍扣除气运点。” 一涉及自身利益,赵可妍面上不可察的闪过一抹警惕,但为了当上太后,享无上荣华富贵,还是咬牙点头: “行,你扣……” 可惜,她心底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突然闯进屋里的几名女仆架着胳膊拖了出去。 “你们想干什么?我可是秦王侧妃。” 赵可妍看着这一群面生的下人,心里愤怒不已,挣扎间还不忘大声呼救。 她的呼喊声在院中回荡,声音既尖锐又刺耳,却依旧没有一个丫鬟或侍卫前来救援。 “行了,您就别嚎了,奴婢们自然知道您的身份。” 为首的老嬷嬷板着张脸,举止从容道: “吾等可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带您去城外的白云寺,为秦王妃诵经超度。顺道儿,也让赵侧妃您静静心,重新学学规矩的。” 老嬷嬷说这话时,还故意拿眼上下扫视一遍赵可妍,看着对方浑身沾满血污肉渍的模样,捂着鼻子,刺了一句: “到时候,也能让寺里的高僧为您驱驱邪。” 第26章 皇家独苗9 赵可妍满心不甘,却抵不过对面人多势众,最后还是被拖出秋霜院,一路好似犯人般撵着朝王府大门而去。 途中,她更是被无数丫鬟小厮目睹自己这副狼狈不堪的模样,心底简直恨毒了皇后那个死老太婆。 ‘该死的老女人,自己不得皇帝喜爱,又生不出儿子,才见不得我比她好。’ 赵可妍还不知道皇帝有子的事情,想起今早进宫的秦王,只以为是皇后嫉妒心犯了,故而心中咒骂不休。 “王爷呢?我要见王爷。我是秦王侧妃,你们没资格管我,贱婢,赶紧给本侧妃松手。” 赵可妍趁机用脚缠住门口的石柱,挣扎着不肯上马车,心底就指望秦王收到消息赶来救自己。 却不知,秦王那倒霉蛋彼时刚被人扔出皇宫,还没起步回府就被迎面冲上来的疯马撞飞出十米远,来不及呼痛又被马蹄踏碎小腿。 偏偏发疯的马儿还是自家府上来接他的,这会儿他倒是连怪罪的人都没有,只能惨兮兮歇在离皇宫最近的客栈接骨疗伤。 “喜公公,求您放我进去吧,我们家侧妃娘娘还等着王爷救命呢。” 雅间外,侍女夏荷急得满身是汗。 她是趁着府上那群嬷嬷跟自家主子争执的时候偷跑出来的,这会儿好不容易找到秦王,谁成想被人拦在屋外进不去。 眼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生怕赵可妍真出事的夏荷,心下发狠,正要高声呼喊引出秦王,就被小喜子眼疾手快捂住嘴巴,转眼就被人捆住手脚,堵上嘴,扔到角落里去。 往日里冲自己客客气气的太监,此时神色阴恻恻的,压着嗓子,声音尖细道: “夏荷姑娘,你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怎的这般不知轻重? 如今王爷重伤在身,纵是侧妃娘娘有再大的事情,能大得过王爷的性命吗?” 他小喜子平日虽然贪财了些,可谁才是自己的主子,还分得清楚。 更何况,别人不知内里,他可是时刻跟在王爷身边伺候的人,哪能不清楚这位赵侧妃已经被皇上厌恶上了。 思及于此,小喜子也不再理会这丫鬟的瞪视,嗤笑一声,重新慢悠悠回到雅间门口,尽职尽责守候在那里。 也怪赵可妍太过贪心,昨夜竟将秦王的气运吸食掉九成,以至于对方如今步步遭灾,几乎九死一生,他现在自顾不暇,哪还管得了别人死活。 “咚!” 赵可妍被人粗鲁地扔进马车,才抬起头,就看到马车门被人从外边拴住。 “开门,开门呐,你们不能这么做。” “我是秦王侧妃,我是上了皇家玉蝶的,我要见王爷。” 赵可妍趴在门上又踹又扒,使尽浑身力气都没法将门打开,反倒是把自己手指甲都抠掉了几个,疼得她缩在门边痛得直抽抽。 说是马车,实则就是个铁笼子,左右连扇小窗都没有,唯一进出的马车门也是用玄铁铸成的,没有钥匙,轻易打不开。 听着马车一路穿过热闹的大街,又过了城门口,赵可妍望穿秋水还是没等来秦王的营救,这才好似“死心”般拍打门板,求饶道: “嬷嬷,我错了。我愿意安心在寺庙中吃斋念佛,求你行行好,告诉我,我究竟要在庙中待多久?” 话落,赵可妍等了许久也不见外头有人回应,正要再问,才听得一道苍老的女声传进来: “这就要看赵侧妃您是否心诚了,不过,咱们皇后娘娘痛惜于秦王妃年纪轻轻就殁了,亲口吩咐您安心在寺庙中为秦王妃至少守丧三年。” “什么?三年?”赵可妍尖叫出声。 她要是在寺庙里待上三年时间,黄花菜都凉了。 ‘系统,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啊。我要去被关三年,依照秦王现在花心滥情的性子,心底哪还有我的位置,别说气运了,指不定我连活下去都困难。’ 赵可妍如今真是怕了,明明看小说的时候,主角过得顺风顺水,怎么自己走过来,就这么困难呢? 老天爷真是太不公平了! 系统没有出声。 它飞快运转核心程序,半晌后,才在对方的不住催促中,开口道: “宿主,为今之计只有让系统附身到你儿子身上,借着请皇帝赐名的名头,让秦王带他入宫,只要皇帝见到孩子,肯定会喜欢他的。 到时候,又有了吸取气运的渠道,您想出来亦或是重新更换一具肉身,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么。” 系统的声音充满了浓浓的诱惑力,听得赵可妍情绪都缓和下来。 她想了想,问道:“我要怎么做?” 系统道:“先与我暂时解绑……” “不可能,我绝不同意。”也不等系统的话说完,赵可妍便神情激动到脱口而出,也不管外头的人能不能听到,只一味重复着“不行”二字。 她眼中晦暗不明,心底无数念头涌现。 说的轻巧,真一解绑,对方指不定就跑没影了,与其冒这种风险,她宁愿拖着系统一起吃苦。 大不了她先老老实实待上三年,指不定表现好了,还能提前出去。 虽说秦王那头的好感度下降了,可到底还有五年积累起来的情在,自己又给他生了唯一的儿子,机会还是有的。 她不能急! 于是,赵可妍重新换上一副面孔,心底柔声道: ‘算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咱们慢慢来也行。’ 系统可不容易忽悠,它立马质问:“你不信我?要不是有我,就凭你原来的样貌,怎么可能当上秦王侧妃? 更何况,你我穿越而来,都可以说是相依为命的关系了,你居然不信我?” 赵可妍见它急得跳脚,心底嗤笑。 信它? 呵,谁家好系统夺人气运啊。 当下她也懒得回应,干脆从怀里掏出帕子,老老实实把手指上的伤口包扎好…… *** 皇宫内,永福宫中。 得益于绍临深的存在,乾元帝倒也愿意给理国公一个恩典,如今,父女俩时隔多年竟还能重新见面。 理国公眉眼带笑的看着被女儿搂在怀中的小外孙,见孩子那白白嫩嫩的小脸蛋,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副活泼可爱的小模样,恨不能亲自抱在手上好好亲香亲香。 可惜尊卑有别,这可不只是他外孙,更是最尊贵的皇子,他倒是控制住了自己蠢蠢欲动的手,只欣慰的看向女儿,温声道: “如今你也算是苦尽甘来,往事种种且牢记于心,在这深宫之中切勿得意忘形,凡事若拿捏不定,可求助陛下或皇后娘娘。” 他这回能亲自同女儿见面,除了皇恩浩荡,还得了皇上的指示,让女儿有个准备。 绍临深光明正大的听着墙角,倒是没想到他这位“外公”看的还挺清楚,居然没被一时的权势迷了心眼。 见这老头儿又看向自己,绍临深下意识露出个无齿的微笑,小手不停朝对方挥舞着。 ‘嗯,这徐家以后可是他的天然盟友,多笑笑总没坏处。’ 理国公见小皇子这般亲近自己,心底越发开心,在身上摸索一番,掏出一块戴了许久的玉佩,塞到邵临深手中把玩。 淑妃一看这是她爹最喜欢的一件玉佩,就想还回去。 “爹,这可是你的心头好,还是拿回去吧。皇儿现只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奶娃娃,这玉佩给他,指不定待会儿就能把东西摔了。” “那我也乐意。”理国公摆手推拒。 随即,他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看了眼周围,见这些奴才都是女儿身边得用的人,才低声提醒道: “若是陛下要将小皇子挂在皇后名下,你也莫要多心,你心思单纯,单凭自己是护不住孩子的。皇后娘娘自来贤明,若此事成,定能保你母子平安。” 淑妃闻言噘着嘴不乐意,但到底听劝,还是点头应了下来。 理国公见她进了一趟冷宫,果真长进不少,心底既欣慰又心酸,同女儿说了一会儿话,也只能带着满腔心事离开。 与此同时,乾极宫内。 乾元帝才批阅完一叠奏折,就收到“秦王正妃被恶犬剖腹而死”的消息。 “回陛下,这不过是明面上的说法。” 大太监李海跪在殿中,俯首道: “奴婢安排了几名仵作开棺验尸,才知王妃娘娘竟然中毒而亡……” 他边说边将收集到的信息递到御案上。 乾元帝沉着脸翻看完手中的纸张,当即面色铁青,猛地拍案而起,浑身涌动着怒意。 “好好好,好一个秦亲王!” 第27章 皇家独苗10 “不仁不义的畜生,竟对结发之妻都能如此狠辣,日后若是对朕不满,岂不是也要冲着朕下手?” 乾元帝怒极反笑,看着殿中跪了一地的宫女太监,仰头运气,良久才沉声道:“李海,宣朕旨意……” *** “喵呜——” 永福宫外,一只状若滚桶的黑团子叫嚷着径直往东配殿冲去,周遭宫女瞧见这一幕,虽眉头紧锁,却无一人敢拦着。 这可是小皇子的心头好,若是一天没瞧见,都要哭上许久呢。 哪怕圣上先前知道后吃味儿,也都亲口封赏过的“御猫”,莫说是永福宫内,它就是跑到乾清宫里撒泼,看着小皇子的份上,这小东西都能横着走。 两名扫地宫女相互对视一眼,眼中都是浓浓的羡慕之情。 盘古幡可不知道她们想了这么多,这会儿正兴致勃勃跳到架子上,冲着绍临深猫言猫语,叫个不停。 “深哥,事情办妥当了。” “我刚从你皇帝老爹那头回来,就听他正要下旨将秦王降爵呢。” 绍临深听到这话,原本练习翻身的动作一顿,转而重新仰躺在小床上,抓着一只布老虎不停啃玩。 嗯,他最近开始长牙了,牙床痒痒。 他心道:“咱们都把证据摆到明面上了,那些人要再查不到,岂不是废物嘛。” 秦王妃是被赵可妍毒死不假,可也少不了秦王从中推波助澜,有他参和其中,那些人证物证早就被抹除掉了。 更何况是系统出品的毒药,哪里是那么容易被检查出来的。 至于后面呈给皇帝的证据,还有秦王妃身上采集出的毒素,只不过是绍临深让盘古幡重新添上去的。 “虽然是作假,可事情的确就是那对狗男女干的呀。” 盘古幡挠挠猫脸,口中喵喵叫道:“杀人偿命,那是他们应得的报应。” 绍临深心知,只要自己以皇子的身份存在一日,这皇位就永远轮不到秦王府里的“鬼胎”接替。 那赵可妍和系统也就没了吸取皇朝气运的渠道,换言之,他现在算是已经赢了大半。 盘古幡也想到这一茬,它凑到绍临深跟前,用脑袋拱了拱对方,心里得意道: “深哥,你一开始还怪我挑的世界不好呢,瞧瞧现在,咱俩直接躺赢了。” 真·躺床上的绍临深抬起肉嘟嘟的小手抓在猫猫头上,恶作剧般揪了一把,心底没好气道: “是是是,你最厉害了。” “行了,你有时间在这跟我唠嗑,还不如去盯紧点那个系统,当心对方狗急跳墙,又做出什么不利咱们的事情。” 邵临深和这家伙灵魂绑定,借助他的供应,对方倒是每天能在外活动一段时间。 但弊端就是邵临深进食的次数会变多,“饭量”变大,身体更加疲惫嗜睡。 “哼!” 盘古幡被揪的脑壳疼,气的转身用屁股对着绍临深,“噗”的一声排了股臭气,然后在对方干呕声中撒丫子跑开…… 秦王府内。 时隔数日,倒霉蛋秦王前脚才被一众随从抬回府中安置,后脚就听到外头呼声震天,命人一打听,才知道是圣上喜得皇子,现下令大赦天下。 “什么?你莫不是在同本王说笑?” 秦王惊得下意识起身,感受到胸口传来剧痛,又吸着气躺回床上,看着跪在床边的太监,不甘心道: “你个死奴才,难道失心疯了不成?若后宫真有妃嫔怀有龙胎,圣上哪还会容许朝中大臣时时戳心,提议立宗室子为太子之事?”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秦王摇头否认。 这算什么事? 他好不容易喜得贵子,还以为能靠着孩子更进一步呢。 谁能想到,自己还没高兴多久,他那四十有五的皇兄居然也有皇子了! “老天真是瞎了眼了。” 秦王狠狠捶在床上。 跪在地上的小喜子闻言,只当自己眼瞎耳聋,压根不敢吱声。 半晌,小喜子才听头顶的声音幽幽响起: “罢了,来日方长,一个未满周岁的婴孩而已,还不知道能不能……哼,本王有的是耐心。” “小喜子,你且将小公子抱到本王院里来,以后本王要亲自抚养。” 小喜子抬眼偷瞄了下自家主子,见他连赵侧妃的名字提都不提,莫名有种物伤其类的寒意,正欲起身后退,屋外忽然传来小太监焦急呼喊: “王爷,外头有圣旨到了。” “圣旨?什么圣旨,难道是……”秦王闻言面露惊诧。 随即心中大喜,还以为是皇上知道他在宫门外受伤之事,为了安抚自己,故而下旨让他孩儿成为世子呢。 于是,他催促道:“来人,快将本王抬去正厅恭迎天使。” 少顷,王府正厅内。 秦王双眼赤红地紧盯着圣旨上“秦郡王”三字,手上力道加重,恨不能将绢布撕烂。 “王爷,王爷!” 后头的管事急得冒汗,赶紧拉了拉他的裤脚,低声呼唤。 秦王……郡王这才清醒过来,忙领旨谢恩。 见面前这位总管太监要走,他忙不迭将人拦下,口中焦急道: “李总管,且慢,皇兄他怎么下旨降我爵位?可是本王哪里做的不对,惹得皇兄生气了?” 说话间,他还偷偷塞了一叠银票到李海袖中。 李海摸了摸那叠厚厚的银票,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还是将其不舍地推回去。 秦郡王这下更慌了。 不怕太监贪,就怕人家不想贪。 此时秦郡王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势,强撑着起身拉住李海的胳膊,又加了一大把银票塞入对方手中,低声恳求道: “李公公,看在以往情分上,还望您指点明津。” 李海闻言眼神微闪,想到圣上到底没将人圈禁起来,左右看了看,见大家都识趣低着脑袋,还是压着嗓子提醒道: “郡王,郡王妃是如何亡故的,想必您心底有数。陛下他英明神武,素来见不得有人草菅人命,更何况是皇室中出了此等惨事。” 他说到这,自觉仁至义尽,当下就准备离开。 秦郡王吓出一身冷汗,在众人惊呼中踉跄倒地,捂着脸呻吟不止。 好半晌才抬起头,苍白着脸将桌上的杯盏通通扫落在地,嘴里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贱人,可把本王害惨了。” 他面目狰狞的侧头看向小喜子,把人唤道跟前,沉着脸吩咐道: “你且去白云寺一趟,将那贱人……” 小喜子附耳倾听,闻言浑身一滞,随即便应和着悄悄退出正厅。 另一边,白云寺内。 赵可妍还不知道自己死到临头了。 这会儿她还为着一桌清汤寡水的饭菜大发雷霆,可惜随行的嬷嬷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区区一个王爷侧妃,可不放在眼里。 见她真不想吃,为首的曾嬷嬷干脆命人将饭菜端走,把房门一关,由着赵可妍自个儿闹个够。 “砰——” 房门被锁,赵可妍气得直接掀翻桌子,又摔碎墙角的花瓶,正觉不解气,就被脑中“滴滴滴”的轰鸣声震得身子晃了晃。 “叮,警告,警告!当前目标人物好感度下降,请宿主尽快处理。” 第28章 皇家独苗11 赵可妍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身体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量,险些跌倒在地。 她赶紧扶住一旁的架子,忙不迭看向面板。 却见,上头标注为秦王绍晋恒的那一栏,好感度像脱缰的野马一般飞速下滑,直至变成负100。 “系统,这是怎么回事?” 赵可妍心底尖叫不停,她可是花了整整五年攻略下来的目标人物啊,就算是自己被扔到寺庙里,也不该才短短几日好感度就全掉光吧? “负100啊,这是想我死呢。” 赵可妍瘫软在地,恨恨捶地:“狗男人,亏我还辛辛苦苦给你生儿子,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 “系统,你快帮我查查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总不可能对方无缘无故就恨上自己吧? 系统现在一筹莫展。 它本就是依靠夺取气运生存,之前为了给宿主兑换各种物品,已经消耗大半气运点,现在可不敢再浪费在对方身上。 听到赵可妍的喊话,系统声音停顿了下,之后才道: “抱歉,没有气运点,系统也没有办法监测到王府发生的事情,这边建议宿主先想办法逃出去再说。” “呵,逃?” 赵可妍哆哆嗦嗦地缩在墙角,满脸惊恐地指着外头站着的人影,声音颤抖道:“这种情况,你让我怎么逃?” 她所有技能都点在魅惑男人上,难道让她光着膀子出去勾引那些老太婆么? 赵可妍现在也是心慌的不行,她不自觉咬着指甲,来回翻找空间内能用的道具,突然看到先前没用上的毒药和卡牌,动作一顿,随即兴奋起身。 她环顾一圈,正要倒茶水下\/药,就看到先前被自己掀翻在地的桌子,懊恼的甩了自己一巴掌,赶紧跑到门前拍门道: “来人,我要喝水。” “听到没有?我说我要喝水。” 可惜,哪怕她喊的嘴巴都干了,外头的人就跟聋了一般,连理都不理。 见状,赵可妍干脆抄起一把椅子直接往木板上砸。 她小命都快不保了,哪里还在乎现在的行径会不会传到宫中,再惹的上头的大人物不喜。 “哐哐哐——” 厚实的木椅一下下砸在门板上,不过几个呼吸就将门破开一个大洞。 外头的几名嬷嬷也没想到她会这么疯,一时拿不定主意,干脆请来领头的曾嬷嬷。 “侧妃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曾嬷嬷冷着脸看着准备从洞里爬出来的赵可妍,挥手让人将门打开。 “这可是佛门清净之地,您如此肆意妄为,就不怕皇后娘娘怪罪吗?” 赵可妍看着几名壮硕的嬷嬷如饿狼般要扑上来,心底发狠,抓起碎瓷片抵在脖子上,用力一摁,直接戳出血液。 “都别动,谁要敢上来,我直接死在你们面前,看你们到时候如何向皇后娘娘交代。” “堂堂秦王侧妃,因为一顿饭菜就惨死在寺庙,传出去也有损皇室名声吧。” 见这些人脚步停下,赵可妍心中暗喜,赶紧趁机道: “快给我备一桌好饭菜,在烧壶茶水上来,谁要是做小动作,我就死给你们看。” 说着,怕她们不信,赵可妍又用力在脖子上划出一道浅痕。 ‘呸,怎么不干脆点抹脖子算了。’ 围墙上,盘古幡猫着身子趴在角落,看院中两方对峙着,它恨不能代替赵可妍的手,直接朝脖子划去。 可惜里头的嬷嬷们不像它知道那女人的底细,还真准备妥协,恨得盘古幡在墙上挠出好几道划痕。 当下,它赶紧借助契约与宫内的宿主联系上,简单交代事情。 就听对方淡淡道:“不急,绍晋恒被降爵,依照他自私自利的性格,哪怕再喜爱赵可妍,如今也必定恨透了对方。” 要不然,这女人也不会开始狗急跳墙准备逃跑了。 绍临深淡淡道:“想必王府那边的人也快到了,你就先跟着这女人,别让她跑了,到时候将她的行踪透露给王府那边就行。” 盘古幡闻言又重新躲到屋檐上,一双碧绿色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瞳孔中倒映着下方的这出闹剧。 底下人妥协的很快,不过半炷香时间,就为赵可妍布置了一桌美味佳肴。 女人眼底讥讽之色如闪电般闪过,却没有立马动筷。 她装模作样抄起茶壶,动作轻柔得如同在抚摸一件绝世珍宝,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杯中水面晃了晃,荡起一阵涟漪,随后才被她拿在手心捂着。 几名看守的嬷嬷见状皱眉,还不待出声,只感觉眼前一黑,纷纷如被砍倒的树木般倒地不起。 赵可妍见状豁然起身,如同一头凶猛的野兽,抬起身下的椅子对准几名嬷嬷的脖子重重砸去。 直到几人彻底没了呼吸,她才扔掉椅子,提起裙摆往外跑。 此时小院中空无一人,倒是方便了这女人行事。就见她动作快速地拔掉门栓,小心翼翼撑着门板不让它发出脆响,身子一侧就从门内挤了出去。 人走后,屋檐上方才跳下一道黑影。 那圆滚滚的身子胖的跟水桶似的,身形却异常灵活地垫着脚在环绕屋内的尸体转了一圈,将里面的魂魄收齐,构连此方天道,让祂给这些无辜之人投个好胎后,才缀在赵可妍身后远远跟着。 赵可妍可不知道自己身后还有一条小尾巴,她这会儿正沉浸在自己逃出生天的喜悦中,压根没发现王府的追兵正沿着后者留下的痕迹,不断拉近距离。 “呼,我,我不行了,得歇会儿再跑。” 赵可妍毫无形象的瘫坐在一棵松树下,脚下原本精致的绣花鞋此刻都沾满了泥巴,就见裙子下摆都是脏兮兮的贴在小腿上。 但她现在可顾不得这么多,从寺庙逃出来已经一个时辰了,期间她连一口水都没喝,在这荒山野岭四处逃窜,还不知道该去哪里落脚。 赵可妍喘着粗气,脑中不断询问系统道: “系统,现在我都成逃犯了,气运什么也没法吸取了。你能不能帮我改名换姓,重新换一张脸出现在人前?” 系统卡顿了一下,才道:“只要宿主有气运点,一切都好办。” “你就不能让我先赊账吗?现在让我去哪里给你搞气运点?”赵可妍气得捶在大腿上。 她正要继续开口痴缠,脑中一个念头飞速滑过,当即神情激动道: “系统,你能不能把我儿子身上的气运收回来?他可是我生的,要是没有我也就没有他的存在,身为母亲,我有权利拿回自己的气运点吧?” 她现在自身难保,还要儿子干嘛? 儿子而已,以后还会有的。 系统倒是没想到这女人会打起这主意,一时没回答。 它的核心也在飞速运转,分析自己坑死宿主后,直接绑定“鬼胎”吸取皇朝气运的可能性大;还是继续与这女人合作更划算。 “系统,你最近怎么回事?怎么老是一卡一卡的?”赵可妍呼唤了好几声,都没得到回应,不由皱着眉头在脑中不断催促。 这两货此时正沉浸在各自的想法中,都没发现周围忽然变得安静异常。 第29章 皇家独苗12 “咔嚓——” 枯枝被踩断的声音从身后响起,仿佛一把利剑,刺破了山间的寂静。 赵可妍这才如梦初醒般紧张回头,结果还没看清来人模样,脖子上就被套了一根拇指粗的麻绳,瞬间勒紧往后拽。 “嗝——嗝——” 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气音,她的面皮也涨得通红。 赵可妍手指在脖颈处又抓又挠,原本娇嫩的肌肤此时伤痕累累,如同被猫抓过的绸缎,她却像感受不到般只一味挣扎着,但就是掰不开上头的束缚。 “系,系统,救我,快救救我。”赵可妍两眼上翻充血,脑中不断求救着。 “叮,只要宿主同意解绑,本系统将无偿为您重新找一具尸体附身。” “叮,紧急情况,请宿主尽快同意解绑。” 系统的声音尖锐刺耳,反复在赵可妍脑海中播放着相同的话语,那声音再不复以往的平静,倒变得异常焦躁,像是破旧的收音机,不断发出滋滋的声音。 赵可妍这会儿意识都开始模糊,她浑身抽搐着,舌头不自觉伸出,下身更是屎尿齐出,都这样了依旧没有松口。 “休……想,要么……救我,要么……一起……死。” 她在脑中回复着,如同赌桌上的赌鬼似的又哭又笑,直到脖子被勒断也依旧睁着眼睛,嘴咧得老大。 “呸,真是个疯子。” 看她这副模样,身后的小太监都被吓了一跳,松开麻绳后还往她身上踢了两脚泄愤。 “行了,好歹是咱王爷宠信过的女人,你们可别太放肆了。” 小喜子才从后面追上来,他扶着树干直喘气,教训了小太监几句,蹲下身在赵可妍鼻下一探,半晌都没感觉气息流动,正起身准备让人将其抬回庙中。 不想,地上的尸体竟在几人眼皮子底下飞速腐烂,最终化作一堆白骨散落在地,就像是尸体早已经死去多年一般。 “啊——” “我的天爷唉,鬼,闹鬼了。” “阿弥陀佛,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 小喜子等人立马吓得湿透裤裆,哪还敢去收尸,纷纷软着腿四肢并用的往山下跑,口中还不时嚷嚷着有鬼。 其中一人还不慎跌倒在地,一路翻滚着冲下山坡,其余人见他都滚没影了,瞬间开窍,干脆抱着头跟着往下滚。 半个时辰后,山林又重新恢复往日的喧嚣。 枝头上鸟鸣啾啾,风吹草叶发出沙沙声。 忽然—— 树下那堆白骨中猛然飞出一团黑中带红的雾气。 雾气时聚时散,最终化作一张与赵可妍有五六分相似的脸庞,只颜值上却逊色许多。 “叮,宿主,这可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你要是不想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请在24小时内找到一具尸体重新附身。” 人脸中,一道滋啦乱响的电子音幽幽响起,吓得附近的鸟雀又扑腾着翅膀飞走。 但人脸闻言却只翻了个白眼,不在意的嗤笑道: “呦,你也会急呢,刚刚不是还劝我解绑么,就知道你不老实。” 话虽这么说,但那张人脸却还是重新化作一团雾气,顺着风往山下飘去。 只隐约听见一道咬牙切齿的声音还在山中回荡。 “秦王,乾元帝,你们害我至此,我赵可妍不将你们碎尸万段,都对不起我这番遭遇……” 而不远处的树梢上,一只肥硕的黑猫眼中发出幽幽绿光,它歪了歪脖子,咧开嘴一溜烟从树上下来,慢悠悠跟在雾气后头。 * 皇宫内。 绍临深这会儿正被皇后抱着,接受后宫众妃嫔们的探望。 虽说他现在名义上的便宜爹不好美色,后宫之中拢共就27个后妃,其中几个还包括曾经在潜府时的“老人”,但这些女人依旧个个貌美如花,环肥燕瘦,美得各有特色。 可绍临深处在这温柔乡中,却恨不能插上翅膀飞走。 “啊啾!” 他闻着空气中各种香味,控制不住打了个大喷嚏,顿时吓得一众女人不敢靠近。 这可是陛下心心念念数十载,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疙瘩,谁要是害得这宝贝蛋生了病,恐怕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当即,众人便识趣地留下一堆礼物,朝着皇后行礼告退。 “小皇子年纪尚小,受不得半点惊吓,诸位妹妹闲暇还是留在各自宫中,为小皇子潜心祈福,莫要随意走动为好。” 皇后娘娘看着怀中的孩子,眼底满是慈爱之色,对这群莺莺燕燕的美人也都宽泛许多,更是免了这些人此后一年的晨昏定省。 她现在只想多些时间跟孩子尽快熟悉起来,好早日将人带回甘泉宫去抚养,可没时间同这些女人周旋。 一众后妃都是识趣的主儿,都纷纷躬身应下,她们这回过来,也是想表示下自己的重视,可不敢回回跑来摸老虎胡须。 见人都走远,皇后娘娘这才依依不舍地将孩子送回淑妃怀中。 见淑妃还是一如既往蠢……纯真的眼神,心道傻人有傻福,她笑了笑,和善道: “本宫知你心性纯良,最是容易让人欺负去,往后若有什么事情,都只管派人来找本宫,届时本宫自会替你做主。” 皇后说着,微微侧了侧脸,当即就有一名嬷嬷从后面出来,俯身给淑妃行了个大礼。 淑妃忙不迭让人起来,一脸不明所以的看着皇后。 对方依旧一副雍容华贵的模样,笑着道: “这是本宫身边的碧芳,倒是会些粗浅的医术,且让她跟在小皇子身边,好让那些奴才更精细伺候。” 小皇子以后可是记在她名下的,便等同是她亲子,她可不想因为淑妃这傻憨憨,害得孩子出事。 且这件事她一早就跟皇上请示过,对方也是同意了的。 至于淑妃,或许是理国公早先开解过,这会儿倒也大大方方将人收下。 又见自家儿子乌溜溜的眼睛还四处张望着,她怜爱的摸了摸对方的小脑袋,随即想到自己听来的消息,眼珠一转,冲皇后开口询问: “娘娘,臣妾听闻秦王侧妃赵氏被您关在白云寺中,可是因为那女人行为不端,所以被您惩戒了?” 第30章 皇家独苗13 皇后瞧她满脸幸灾乐祸的模样不由头疼,但看在小皇子的份上,好意提点道: “此女心术不正,又惯会藏奸卖俏,如此行径早晚会出事端。妹妹如今贵为一宫之主,那赵氏不过是个郡王侧妃,实不必同她过多牵扯。” 这话说得实诚,倒是让正在发呆的绍临深为之侧目。 ‘果然是得到理国公都称赞的一代贤后,为人的确正派。’ 倒是淑妃没听出内里,还以为是皇后不喜欢说人是非,兴致缺缺的应了声,余光就瞧见一人大剌剌从殿外跨步进来。 “参见陛下!” 皇后领头行礼,腰还没弯下就被乾元帝扶起,连带着还在淑妃怀中的小人儿也被一把抱走。 ‘又来了。’绍临深心底无奈叹气。 面上,他还得配合乾元帝玩着我躲你扎的幼稚小游戏。 那张肉嘟嘟的小脸皱成一团,藕节似的小手不断挥舞,‘反抗’半天,还是被乾元帝脸上的胡须扎到掌心,气得绍临深直接用小脑袋一下下磕在对方胸口上,倒是引得人哈哈大笑。 “梓潼,瞧瞧朕的皇儿多有劲啊。” 乾元帝分毫不觉得疼,反倒炫耀似的朝着众人展示小皇子的健壮模样。 “陛下,臣妾才将皇儿哄好,您可别又将人逗哭了。” 皇后笑的一脸无奈,看着扭动身子不断朝自己扑过来的孩子,心中欢喜异常,自觉这段时期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 于是她赶紧从乾元帝手中将人“解救”出来,侧过身搂在自己怀中。 淑妃看他们俩整日同自己抢孩子,有些吃味的撇了撇嘴,被一旁的冯嬷嬷悄悄扯衣袖,又低眉顺眼的站在边上不吭声。 素秋和冯嬷嬷二人相互对视,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近来圣上不论朝务多忙,日日都要到永福宫看一看小皇子,又担心静鞭和唱见的声音惊吓到孩子,故而每回过来都是静悄悄的。 也多亏了她们家主子心大,换了其他妃嫔娘娘,可不得吓出病来。 “阿宁,你们刚刚何事说得那般开心,且同朕也说道说道。” 看到皇儿躲在皇后怀里不出来,乾元帝这才有闲心看向淑妃。 “回陛下,臣妾正同姐姐说到那位赵侧妃呢,这人闺中时候就同臣妾不对付,先前臣妾进冷宫的事情,肯定也是被她算计的。” “您英明神武,可得为臣妾做主啊。” 淑妃可不懂的什么委婉,看到皇后在旁边冲自己眨眼,还以为是让她有话直说。 这下她可不得使劲儿告状,最好让赵可妍那贱人一辈子关在寺庙里不要出来。 皇后眼都眨抽搐了,还是没阻止这憨憨开口,无奈抚了抚额,干脆抱着孩子坐回软榻上不说话。 乾元帝将她们的小动作瞧的一清二楚,也乐的看到这种局面,但一想到之前的消息,原本愉悦的心情都少了几分,只淡淡道: “此女残害皇室血脉,又在王府中兴风作浪,种种恶行罄竹难书,朕已命人去将其杖毙。” 至于那赵家教女无方被诛三族之事,乾元帝倒是没提。 那些人当初既享了攀高枝的福惠,也该承担其中的苦难。 事出突然,皇后倒真不知还有这一出,想到自己安排在庙中看管人的嬷嬷们,思量着何时再将人安排回来。 乾元帝轻描淡写扔下这么大消息,就仿佛没事一样只凑在邵临深跟前逗趣着。 而后,还从怀中取出一张写满字的娟帕,摊在孩子跟前,想让对方去抓。 “好孩子,看着哪个名字就自己选。” 乾元帝这几日来绞尽脑汁,想出十几个名字,最后实在不知选哪个更好,干脆都写在绢布上,一并带来决定让孩子自己选中。 绍临深装作一脸懵懂的模样,嘴里还含着手指,看到跟前有张白布在晃动,还用手去拍打,实则一眼便瞧见绢布左上角处,那个熟悉的“临深”二字。 皇后见状倒是提议用抓阄的方式,让孩子抓到哪个是哪个,结果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怀中的小人儿一把揪住乾元地的右手不放,还满脸开心的张嘴糊了对方一手的口水,同时也裹住了那个名字。 “啊呀,啊呀呼……” 婴言婴语说的起劲儿,众人也只以为他是想跟乾元帝玩,纷纷凑趣夸赞这是父子连心,小皇子是想同陛下亲近。 喜得乾元帝又是一阵哈哈大笑,笑声如洪钟一般,连带着眼角的褶皱都眯成一条缝。 只淑妃看向被扔在桌上的绢布,指着上头晕开的那个名字,迟疑道: “临深?……陛下,皇儿刚刚应该是想抓这个名字吧?” 乾元帝闻言虽觉扫兴,但也觉这个巧合来的不错,于是轻轻点着婴孩的鼻子,低声道: “那好,以后吾儿就叫临深。” 绍临深适时咧着嘴“咿咿呀呀”笑着,趁机踢了这老登一脚,对方反倒夸自己强壮有劲儿…… * 圣上喜得龙子,江山社稷后继有人,皇宫中人人喜笑颜开,秦郡王府内,却是一阵凄风苦雨。 前几日,秦郡王身上的伤势才好一些,宫里就命内侍送来皇帝给他儿子的赐名:“绍耿忠”。 ‘什么忠孝两全、刚正不阿,故意在点他是吧?’秦郡王心中愤恨不平。 复又想起自己前脚派人去白云寺杀那贱人,后脚皇帝就派人指责他藏匿赵氏,搜寻无果,又被禁足一年,罚俸三年的事情,心底恨不得宫里那对父子立马死绝。 “小喜子人呢?怎么最近都见不着他的影子?怎的,他一个内侍竟比本王还要忙碌?” 秦郡王想到那日从寺庙回来的三人,眉头就皱成一团,什么肉身腐烂白骨显形,说话颠三倒四的,杀个人就开始胡言乱语,没用的废物。 一旁的老管家心念急转,赶紧趁机上眼药道: “回主子话,小喜公公那天晚上回来就吓病了,这几日都在卧床歇息呢,小的唤人为他熬了几回汤药,可惜都不顶用。” 果然,此话一出,秦郡王神情立马冷了下来,眼中阴翳之色溢出: “区区贱奴,倒过得比主人还舒坦。他既然病着,以后便不用到本王跟前伺候了,老刘,你叫两个人将他扔到杂役院中,以后就让他做粗活。” 刘管家心下大喜,刚俯身应下,耳边就听到小公子“哇哇哇”的哭闹声。 心道不好,正要解释就瞥见一件玉器从自己耳边飞过,砸在地上四散飞溅。 “哭哭哭,整天就知道哭。” 秦郡王烦躁的抬手一巴掌甩在下人脸上,怒吼道: “你们聋了还是傻了?小公子这般哭闹都不知道哄一哄,谁要是伺候不好,本王便砍了他的脑袋。” 第31章 皇家独苗14 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心底却不由发苦。 并非是她们不尽心伺候,实在是这位小公子古怪的让人胆寒。 不过两三月大的婴孩,偏偏眼神瞧着和大人似的,时而色眯眯盯着女子的胸部;时而又眼神阴狠的盯着几个容貌秀丽的丫鬟不放。 奶嬷嬷们都吓得不敢靠近,人是换了一批又一批,惹得郡王发了火,要将一屋子伺候的下人通通打死,她们实在没办法只能偷偷往羊奶里参点蒙汗\/药,让小公子每日能多睡一会儿。 “回主子话,小公子大抵是尿裤子了,奴婢这就让奶嬷嬷们给小公子收拾收拾?”一名穿着浅色短袄的丫鬟大着胆子回话。 旁边的刘管家见状赶紧搭腔:“郡王,绿桃说的在理,最近小公子甚少哭闹,许是这会儿不舒服,等收拾妥当也就不哭了。” 秦郡王被这一件件事闹得身心俱疲,倚在床头连话都不想再说,只挥了挥手示意他去办。 东厢房内,被重新取名为“邵耿忠”的赵可妍正在她儿子的肉身中争夺身体控制权。 原本那日脱离白骨后,她本想就近找个乱葬岗寻摸一具女尸附身。 没成想,她好不容易找到一具身体健全的,转眼耳朵还被野猫给扯下来……兜兜转转大半天,眼见时间都快结束了,系统才总算开口让她附身到她儿子体内。 “那就是一具血肉空壳,压根就没有灵魂诞生,先前身体能够活动不过是被塞了个魂魄进去,你将他挤出来,虽说不够适配,但多吸取点气运也能稳固。” 现在系统也不挑了,普通人气运少无所谓,只要人数多,等攒够气运点它就跑路。 至于这个又蠢又毒的女人,还管她是死是活,废物垃圾不值得它在乎。 “那你当初还收我那么多气运点?敢情是压榨我呢!”赵可妍一边往郡王府飘去,一边愤愤不平的让系统将气运点还回来。 其中,没有一点是对自己“失去”亲生儿子的苦痛。 系统这会儿也懒得跟她解释,只淡淡来了一句“你要想死,可以拿回去”后,便彻底藏进对方灵魂深处。 赵可妍没了系统帮衬,连身体中的那只色鬼都赶不走,二者相互争夺,这才是婴儿神情不时变换的原因。 盘古幡靠着每天出来放风的机会,在王府蹲守了几日,看这两货不会再出来祸害其他人后,直接回了皇宫。 几日后,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出一则消息,犹如一阵狂风,席卷了整个上京城。 据说有个千年恶鬼投胎转世,且此子刑克父母亲人,以吸人精气为生,若不及早铲除,将会危及江山社稷。 这谣言传的有鼻子有眼,连带着深居后宫的诸多妃嫔主子都知道了,不过大多数人都只当听个乐子。 反正她们这辈子也没个一儿半女,这鬼婴无论如何都克不到她们头上。 但甘泉宫中,原本正打算去看望小皇子的皇后却敏锐察觉不对劲。 “不过短短三五日时间,就连宫中都能听闻,看来这背后之人手段不小啊。” 王皇后戴着护甲的芊芊素手猛拍在桌面,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容,如同一朵盛开的牡丹,却又带着几分威严。 方才一听到这消息,她立马联想到还在永福宫内的小皇子,觉得是朝中有人暗中针对皇子设下的毒计。 旁边一名嬷嬷俯身轻道:“娘娘,会不会是宗室那帮王爷在其中捣鬼?” 皇后看了她一眼,没说是与不是,只道事关重大,即刻命人摆上仪驾前往乾清宫。 绍临深可不知道他让盘古幡放出去的流言,还被有心人挂到到自己身上,这会儿他还在努力练习爬行呢。 正所谓“七坐八爬周会走”,自打绍临深被一道天雷直接“长大”五个月后,在这深宫内也待了近三个月时间,这种时时刻刻被人搂在怀里的日子早就受够了。 于是,永福宫东配殿的东暖阁内,一个被袄子裹得像是大号檽米团子的某个家伙正趴在软榻上,撅着屁股哼哧哼哧地倒腾着手脚努力朝前爬。 蹲在边上的淑妃看的好笑,还故意伸出一根手指在小家伙屁屁上一推,眼前的檽米团子立马侧翻在榻上,成了个四脚朝天的小乌龟。 “哇咿咿呀,啊噗呀哈……” 绍临深气得朝对方叽里呱啦一顿输出,结果战力约等于无,倒是乐得在软榻周围保护他的宫女嬷嬷们跟着笑起来。 一旁的冯嬷嬷看自家主子这整日没心没肺的模样,只觉有操不完的心。 于是,低声提醒道:“主子,上回圣上过来不是说过,小皇子的周岁宴要大办么,趁着这段时日,您得准备起来啊。” “这不是有皇后娘娘操持嘛,到时候我听她的就行。” 淑妃闻言只觉莫名其妙,反倒安慰对方道:“皇后娘娘素来行事周全,那些事情她肯定比我想得多,嬷嬷你就放宽心吧。” 冯嬷嬷一时无言,只得退到一边。 “嬷嬷,咱主子说的对,一切全凭皇后娘娘做主就行。” 素秋知她是为主子着想,可惜她们家娘娘就没这心机,倒不如随她自己心意行事,说不得在这深宫中活的更自在些。 “这也是国公爷的意思。” ……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这厢有人还没到周岁就开始准备周宴事宜,秦郡王府中,那位三天两头大病一场的小公子如今都出生快三个月了,什么洗三、满月宴都没办过呢。 要不是郡王那头三不五时就会过来看望一趟,说不得这孩子早就被底下的丫鬟嬷嬷们暗地里磋磨死了。 “邱奶娘,小公子都饿哭了,你怎么还不过去?今日可轮到你喂奶,怎的这般拖沓。” “我,我今儿个身子不舒服,怕过了病气给小公子,还是让李奶娘先去喂一喂。” 一名胸部鼓鼓囊囊,身形高挑的妇人站在窗户边直摇头,说话间还不时看向被放在小床上的婴孩,眼中充满畏惧之色。 而被点到名字的李奶娘这会儿正站在外面的廊道上晒太阳,听到她说话,顿时不乐意地隔着窗杦瞪了对方一眼,气恼道: “前天就是我喂得奶,凭什么今日还是我?你要真不舒服,我倒可以替你跑一趟,将大夫找来给你看诊。” 小床内婴孩哭的嗓子都哑了,三名奶娘还在相互推托,看的周围的丫鬟婆子急得跺脚,却没一人敢上前将孩子抱起来哄一哄。 外头的传言大家也都听说过,别人猜不到这鬼胎指谁,她们这些伺候小公子的哪还不清楚。 众人心有戚戚的相互对视,入眼便看到大家伙那一张张双颊凹陷,眼眶青黑的面庞。 赵可妍肚子被饿的咕噜噜乱叫,只觉头晕脑胀,才总算被人隔着小床用一根长柄木勺喂了些奶水进肚。 “叮,请宿主注意,您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吸取到任何气运点,接下来三个小时内,您再不采取有效行动,这具身体将会自动将您排斥出去。” 第32章 皇家独苗15 跨院中,赵可妍还在汲汲营营谋划着从下人身上吸取气运。 另一边的正院内。 秦郡王却因着府中接二连三发生的怪事,吓得又卧床不起,那药汁是一碗一碗喝下去,结果人没好,反倒更加重了病情。 “……今早一名洒扫的婆子在花坛边被人发现,根据伤口位置,估摸着是不小心摔倒,脑袋磕在石头上流血过多而死。” “老奴已经命人将其裹上草席,从角门拖去乱葬岗处理掉,只现在后宅人手不足,还得让牙行再送一批下人过来。” 刘管家战战兢兢跪在地上,汇报今日发生的事情,身上的冷汗涔涔冒出。 “咳咳咳,这事先不急。” 秦郡王捂着嘴咳嗽,好半晌才觉嗓子眼松快不少,这才靠在床头吩咐道: “我让你派人去寻清辉道长进府,怎的这么久了,人还没来?” 府里三天两头不是死人就是有人受伤,秦郡王怀疑就是宋氏母子俩搞的鬼。 自打那女人死后,府中上下就没一刻是安宁的,害得他被马车撞伤,如今更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 若非如此,对于赵氏生的孽障,他早就命人将其溺死了,哪里还容得他在后院兴风作浪。 那些或死或伤的仆役们,多多少少都与那个孽障接触过,这些事怎么可能瞒得过秦郡王的耳目。 可他现在就这么一个儿子,要是连那孽障也没了,自己可就彻底绝嗣了。 ‘不过是些贱奴罢了,等请来清辉道长做法,说不得这事也就过去了。’ 这般想着,秦郡王便不停催促管家将人带来。 “回爷的话,这……这位清……清辉道长,他……他……” 刘管家言语支支吾吾。 看得秦郡王不由着急:“说!他到底怎么了?” 顶着自家主子不悦的目光,刘管家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一咬牙,干脆趴到地上,回话道: “那清辉道长就是个江湖卖艺的骗子,老奴找到他时,这人正被苦主逮住扭送官府呢。” “噗——” 一团湿漉漉的液体喷洒在刘管家后脑勺跟脖颈上,他浑身一抖,抬手朝后摸去,黏糊糊的血液沾了一手,吓得他赶紧抬头,却见自家郡王早就仰倒在床边,人事不省了…… *** 时光飞逝,日月如梭。 宫门外,无数马车如蜿蜒的长龙,依次停靠在城墙根下,按着品级大小,先由皇室宗亲们领头进去。 今日是小太子的抓周宴,宫中处处张灯结彩,金玉帘箔,明月珠壁,幡旄光影,照耀一殿,美不胜收。 比起原世界线中,同位体五岁后才被立为太子,绍临深自打出生到现在不过六七个月时间,就已经达成前世的小目标了。 虽说他现在才住进皇后的甘泉宫内,六岁之前皇帝都不会让他独居东宫,却不妨碍那些如流水般的奇珍异宝被送去东宫封存起来。 大殿内,绍临深穿着一身红衣,打扮得如同观音坐下的童子,脚下踩着一双虎头鞋,被皇后搀扶着送到摆满各种物件的毯子上。 皇子抓周,私底下都是教过的,但绍临深还是耐着性子往中间踉跄着走了几步,引得周围人一阵夸赞。 他看了眼满含希冀的盯着自己的乾元帝,缓缓蹲下身,双手捧起一枚婴儿拳头大小的私印,起身一路跌跌撞撞走到对方跟前,将其举起:“呼……父皇。” “哈哈哈,好!好!好!” 乾元帝一把抱住绍临深胖嘟嘟的小身板,笑得满脸褶子。 一众朝臣宗亲见状,哪怕心知肚明,口中也是吉祥话不断,听得绍临深都忍不住翘起小脚丫。 倒是角落里,一道阴恻恻的目光如同毒蛇一般令人感觉分外不适。 ‘深哥,是赵可妍它们。’ 盘古幡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带着股迫不及待道: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到收拾它们的时候,哼,在咱们的地盘上,看它们还怎么跑。’ 绍临深在心底轻“嗯”了一声。 许是他看向角落的动作太明显,倒引得乾元帝也侧头看去。 见是秦郡王父子,面上的喜色淡了些,只是鉴于过去的情分,他倒也没将人赶出宫去。 但上回“鬼婴”的传言,乾元帝曾命人去探查过,虽说没抓到暗中传播谣言的主谋,却是发现这事竟与秦郡王府有关。 要不是皇儿吵着想要一个弟弟玩,乾元帝都不想这对晦气的父子到宫里来。 这般想着,乾元帝便收回目光,又将全部的心神放到自家皇儿身上。 而失了帝心的秦郡王,身上本就稀薄的气运,此刻更是飞速流失。 显现在明面上,便是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起来,竟是连事先涂抹的脂粉都遮盖不住。 朝臣们最是会察言观色,见往日里风光无限的秦亲王不仅被降了爵位,连带席宴上的位置都被安排在犄角旮旯里,也就没有半个愿意过来攀谈的人。 ‘怎么回事,老娘好不容易挤出气运点挣得进宫的机会,好歹让我吸上两口啊,一群势利眼,就只知道趋炎附势。’ 赵可妍龟缩在男童躯壳内,心底愤恨不已,只觉那什么见鬼的小太子天生就是来克制她的。 ‘不就是个一岁大的小屁孩,能看出什么聪明伶俐?还能文能武呢,呸,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死小孩,老娘早晚弄死你。’ 赵可妍心底嫉妒得发狂,面上却不断挣扎着往乾元帝那边靠近。 也不知她哪来的力气,竟是将抱着她的奶娘带着险些跌到地上。 秦郡王看他这番做派,想起这段日子来不断上书认错,才换得提前解禁的机会。 也不知怎的,居然脑子一抽,伸手将人抱进怀中,起身越过众人来到乾元帝下首,俯身叩拜道: “臣弟,拜见陛下,祝陛下圣体安康,万事胜意。” 说着,又看向绍临深,消瘦的面颊露出讨好的笑容,温声细语道: “太子殿下不是想要和弟弟一起玩耍吗?这是微臣的儿子耿忠,您可要同他一块玩游戏?” 周围有几名同样带着孩童进宫来的朝臣们,见状心下不由懊恼起来,只觉被这秦郡王占了先机。 没料到这人如此不要脸,一个七八月大的婴孩也眼巴巴抱过来丢人现眼。 一群人正酸溜溜的看着,没成想场中变故突生。 却见,就在那位秦郡王之子慢慢爬到小太子跟前时,原本还好好的太子殿下竟惊恐的大叫一声,身子一歪晕了过去。 第33章 皇家独苗16 好端端的周岁宴,小太子却突然昏厥,这罪魁祸首无疑指向刚刚靠过来的秦郡王父子。 哪怕这人直呼冤枉,却无法改变被盛怒中的乾元帝一脚踹飞,落得被关押进天牢之中的下场。 赵可妍被眼前这一幕惊的呆若木鸡,还没等她做出反应,突然察觉灵魂内有东西被剥离出来,并极速朝着小太子的体内飞去。 ‘系统,你背叛我!’ 赵可妍目眦欲裂,那张本该天真无邪的小脸上满是惊愕与怨毒,仿佛被恶鬼附身一般,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嚎声。 这模样看的在场众人瞬间脊背发凉,想起曾在京中传的沸沸扬扬的“鬼婴”之说,竟莫名与这位秦郡王之子贴合上,纷纷畏惧的倒退数米,硬是将赵可妍周围空出一块地方。 见此情形,几名胆大的护卫赶紧趁机扑上,一人堵住嘴,一人捆其手脚,像是对待洪水猛兽一般隔着袖子将人抬进牢笼内。 而另一边, 正被乾元帝搂在怀中假装昏迷的绍临深,只感到头顶莫名吹过一道冷风,紧接着脑中就突然闹出一道电子音。 “叮!检测到大气运者,兑换系统自行绑定中。” “当前绑定进度10%……20%……30%……” 不愧是打着兑换名义抢夺人气运的黑心玩意儿,连问都不问直接强制绑定。 绍临深心底冷笑:‘来得正好,小爷还怕你不上当呢,幡哥动手!’ ‘吸溜~来啦来啦。’盘古幡声音在识海内响起,倒是引起了系统的警惕。 “叮,警告,警告,有不明物体入侵,正在启动杀毒程序……启动失败……失……败……” 系统的声音突然变得卡顿,滋啦啦一阵怪响后,总算意识到自己掉进陷阱里了。 当下,系统芯片极速运转,又开始对着绍临深各种威逼利诱。 “宿主,你好!本系统是来自某颗科技星球的兑换型家居机器人,出厂设置就是为了服务人类而存在,绝不会做任何伤害宿主的事情。 刚才系统只是一时情急,这才没经过您同意,进行了绑定,还请您饶恕我冒昧的举动。” 系统原本的电子音突然一变,换成了一道软萌可爱的萝莉音,声线甜糯糯道: ‘本系统自带兑换商城,只要您同意系统寄居在您的体内,您想要任何东西,系统都可以帮忙兑换哦。’ 话落,绍临深脑中突然弹出一块屏幕,上头无数商品逐一滑过,其中包含各种现代日用品、增寿益智丸、生子丹、蛊虫、毒药、军械铸造图等物品,看的令人眼花缭乱。 灵魂状态的绍临深咧了咧嘴,就在兑换系统以为能逃过一劫时,瞬间被一张“大嘴”吞入肚子,连进行最后自毁机会都没有。 “嗝——” 盘古幡打了个饱嗝,巴掌大的身躯中间莫名凸起一块,漂浮在绍临深识海中,懒洋洋道: “深哥,这玩意儿能吃是能吃,就是有点麻嘴,我可能要睡一段时间排排毒,你先自己玩儿着啊。” 说罢,还没等人反应便隐去身形,睡得昏天暗地。 而现实中,绍临深已经直挺挺躺在床上“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明明所有御医都查看过,就是诊断不出任何问题,就好像只是简单的睡着一样。 “胡言乱语,皇儿若只是睡着,怎么朕如何唤他都不醒?” 乾元帝气得双眼通红,当即命侍卫将这群庸医通通拉出去五马分尸,吓得一众御医磕头不止。 倒是一旁的皇后娘娘尚且能保持冷静,替他们开口求情道: “陛下息怒,当务之急还是太子的病情要紧,您不若再给张御医他们半个时辰,好让他们想想法子?” 乾元帝闻言怒气稍缓,挥手让侍卫们退下。 淑妃却不管这些,她摸了摸儿子的小脸蛋,听着皇后那一声声劝慰之余,往日积攒起的好感,顿时消失得一干二净。 现在再看对方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只觉分外刺眼。 她言辞讥讽道:“皇后娘娘说的轻巧,也对,临深是臣妾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您没经历过这番苦痛,自然能说得云淡风轻。” “淑妃!你越矩了。”乾元帝出声呵斥。 往日看在淑妃为他生下皇儿的份上,乾元帝也愿意偏宠对方一些。 但皇后与他三十载夫妻,也曾育有一儿两女,又素来内持恭俭,温顺贤淑,岂能让后宫妃嫔下其颜面。 遂喝令宫人道:“来人,淑妃爱子心切,一时魔障以至胡言乱语,速速将其扶下去好生休息。” 说罢,乾元帝挥手让几名宫女其拉走。 淑妃性子本就跋扈,怎么可能轻易罢休,干脆抱着床柱挣扎哭泣道: “不,臣妾不走。临深是臣妾的孩子啊,您让臣妾到哪儿去?” “我可怜的孩儿,前儿个时候还好好的,就宴席那会儿便出了事,定是有人害他啊!” 淑妃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看着床上昏迷不醒的人儿,想到曾经那个传言,哭声一顿,立马着急忙慌跪倒在乾元帝腿边,抱着对方嚷嚷道: “皇上,是秦郡王,肯定是他那个鬼孩子克着皇儿,您那日也看见了,那孩子就不是个正常的。臣妾求求您,且将他们处置了吧。” “胡闹!子不语怪力乱神,一些谣言罢了,岂可当真。” 乾元帝将她推开,嘴上虽是在反驳,但心底却也开始怀疑起来,倒也不再让人将淑妃带出去。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床上的小人儿依旧不醒,而太医院内所有御医都是束手无策的跪在地上。 本不信鬼神的乾元帝,因着爱子心切,还是命人将秦郡王之子扔到城外的一间寺庙中,期望借由佛像金身镇压妖邪。 至于被关在天牢的秦郡王本人,则是被冠上谋害储君的名义,剥夺爵位,贬为庶民后囚禁于宗人府。 说来也巧, 只这两件事情一办,原本还昏迷不醒的小太子,居然奇迹般苏醒过来,且一开口就是喊饿,还能朝身边人要吃的。 这下子,朝中原本对乾元帝的做法颇有微词的臣子们,也都偃旗息鼓。 实在是这件事发生的太过诡异,让人不得不往鬼神方面去想。 第34章 皇家独苗17 盗取小世界气运的罪魁祸首被灭,那所谓的穿书女更不足为虑。 就在盘古幡沉睡当天,绍临深就收到了一份来自小天道的“感谢大礼包”,不过东西得等他这世界的任务彻底结束才能打开。 绍临深看着识海内散发着淡淡玄黄金光的小方盒,馋得手痒痒,干脆挪开注意不去看它。 如今他贵为一国储君,又是圣上独子,只要不傻不残,皇帝的宝座已经是他囊中之物。 故而,对于乾元帝他们而言,只要绍临深健健康康长大,那便是头等大事。 “好孩子,咱们再吃一口就不吃了。” “来,啊——张嘴。” 有一种饿叫爹娘觉得你饿。 如今绍临深就是这么个状态,每天就像小猪一样吃了睡睡了吃,哪怕是下地活动筋骨,也是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得被人抱起来,生怕他累着伤着。 要不是绍临深内里是个成年人,依着乾元帝他们这种宠溺法,将来指定是个昏君。 皇宫中,绍临深小日子过得甜蜜又烦恼,城外的白云寺内,赵可妍就凄惨多了。 因着对“鬼婴”的忌讳,庙里的和尚们从一开始就将她关在一座偏僻的小院内,里面除了摆在正中央的巨型佛像外,空荡荡的院子里再没其他人影。 初时,赵可妍还会哭闹又或是装可怜博同情,可送饭的僧人是个又聋又哑的扫地僧,除了往门缝里塞点食物和水,也不管这么小的婴孩能不能活。 就这般闹腾了个把月,知道自己斗不过,赵可妍总算消停下来,在与体内另一道魂魄的争夺中,磕磕绊绊的过了一年。 谁知好景不长,某日醒来,她竟无法感知到下半身的存在,无论她如何捶打都毫无感觉。 更可怕的是,赵可妍发现自己身上正慢慢发出一股臭味,那味道好似腐烂的食物,又有些像放坏了的咸鱼。 她这才回想起系统说过的话,自己这具肉身是被创造出来的,本身无运无命,没有气运遮掩,就像无根浮萍,时间一久就会腐烂溃败。 “不,不会的。” 赵可妍这下彻底慌了。 她本以为熬过几年,等她长大一些就设法逃出去,到那时凭借自己现代接收的知识,不说推倒这狗屁的封\/建王朝,就是当个富家翁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没想到,她连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救命,快来人呐,救救我。” “我不想死啊。” 赵可妍一路爬行到封死的大门边,一边拍打门板,一边大声呼喊,可惜任她叫破喉咙也没个人回应。 当天晚上,她就感觉后背又痛又痒,手在后面使劲抓挠,竟直接将皮扯破,落了一手蛆虫在掌心蠕动。 “我去你大爷的,你个臭娘们究竟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这身体都生蛆了,还能用吗?” 男童身体内,一道粗犷的男声突兀响起,语气满是烦躁道: “老子就知道世上没有白得的好处,这身体咱也不要了,你自个儿慢慢受着吧。” 话落,赵可妍就发觉原本沉甸甸的身体莫名松快许多,可相应的,她身上的痛感也越发清晰起来,痛得她满地打滚。 “不,我不能死,我是穿越者,你们这些古人怎么可能赢得过我。” “好痛,快来人啊,救救我,我知道很多知识很有用的,你们不能这样,我会造琉璃,会弄香皂……对了,我还会制作炸\/药,那东西只要一点燃,就能将整个山头炸没……” 赵可妍痛苦哀嚎,嘴里颠三倒四说着胡话,可直到天明外头人来送饭,才发觉里头的院中躺着个浑身爬满蛆虫的人形物体。 那时候赵可妍意识都已经模糊了,可求生的本能还在驱使她睁着眼睛朝外蠕动嘴唇。 外头的老僧吓得连连倒退,腹中狂吐不止,这动静才引来附近看守的官兵。 来人也是腹中翻涌,眼中惊恐万分,想到因着这怪物整日守在寺庙内,心底发狠,直呼对方已死,转头命令属下去厨房提了罐菜油淋在赵可妍身上,又扛来木柴堆上,一把火将一切烧的精光…… *** 对于赵可妍之死并没有引起任何动荡,就像是路边的一颗石子,亦或是树上掉落的一片枯叶般,对于百姓而言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还不如一碗米粥值得稀罕。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二十年光阴一晃而过。 这位有子万事足的乾元帝,比起原世界线中还多活了几年,直到看着小皇孙一个接一个出生,这才在睡梦中悄然逝去。 而有了乾元帝曾经手把手教学治国之道,绍临深这辈子再没出现有太后临朝听政的局面,皇位交替异常顺利。 原来的王皇后如今荣升为母后皇太后,而淑妃则成了圣母皇太后。 两人年纪大了倒比年轻时相处更加融洽,册封典礼过后,她们也不给邵临深添麻烦,只领着一帮太妃们火速去行宫居住。 平日里,大家伙聚在一起打打叶子牌,听听戏曲,日子过得潇洒又舒心。 倒是原世界线中,养尊处优活成人瑞的前秦郡王,这辈子被乾元帝关在破宅院内不过三年,便因为抑郁寡欢,病死在破屋之中。 至于绍临深这辈子惨死的生母宋氏,在他执掌朝政后,便安排人将其尸骨从皇陵盗出,秘密葬于国恩寺中,永享香火。 依着绍临深的想法,生前都是怨侣了,死后再与仇人同葬一处,岂不是死都不得安宁。 诸事皆毕, 绍临深自此兢兢业业当了五十年皇帝,期间虚心纳谏;整饬吏治,廉洁自律;让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倒是积攒起一笔丰厚的功德值。 等到他让太子继位,自己假死出宫后,盘古幡才消化完坏系统,又从天道那里知道了神器碎片的地点。 “深哥,在江南烟州城内,北城区的一棵大榕树下。” 有了目标,绍临深也不拖沓,一路行善积德直达目的地后,总算将树底下的碎片挖出来 看着锈迹斑斑,跟屋顶碎瓦片差不多模样的神器后,对此邵临深彻底没了兴趣,洗干净后,让盘古幡吞噬完。 自己准备了一些物资放在空间内。(原本2立方米的空间,这会儿又变大了一倍,倒是有现代小出租屋模样了)在塞满东西后,绍临深这才开口道: “幡哥,走吧,咱们去下一个世界。” 第35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 绍临深才从沉睡中醒来,就感觉胸口沉甸甸的,仿佛被一座小山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迷迷糊糊中抬手一摸,手心却沾染上一层油腻腻的污垢,像是摸到一颗在油锅里滚过的毛球,毛球上还长着人的五官。 等等,五官? 绍临深的睡意瞬间消散,他吓得一把推开胸口的脑袋,原地起跳。 还以为自己这回跑到什么案发现场,结果定睛一看,地上却是躺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 大妈人倒是没死,但浑身脱得光溜溜的,这么大动静依旧睡得人事不省。 最可怕的是,绍临深自己也是脱得连个裤衩子都不剩,他下意识低头一看,见自己的小弟弟还老实趴着,气才舒到一半,又重新提了起来。 瞬间,他汗毛直立,心底疯狂呐喊:“卧槽,幡哥,你赶紧告诉我,我这是事前还是事后?” 根据绍临深刚刚的粗略观察,他现在这具身体的年纪绝对不大,怎么癖好这么与众不同? 幸好,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响起: “放心,你们啥事也没发生,就是纯粹被人算计了,趁现在时间还早,深哥你还是赶紧跑路吧。” 说着,盘古幡直接将剧情输送到绍临深脑中。 “等等——” 绍临深正穿着衣服,冷不丁脑中飞速滑过无数片段,冲击得他险些栽倒在地。 这个世界的故事也很简单。 讲的是一个下乡女知青何心莲上辈子被渣男的甜言蜜语哄骗,再加上对方长得好,所以鬼迷心窍的嫁给了对方。 却没想到男人除了一张脸能看,其他啥也干不好,整日游手好闲混日子,连累何心莲被人诋毁看不起,吃的更是有上顿没下顿,还要被恶毒公婆非打即骂。 要不是隔房的大伯哥看她可怜,时常接济三房,她说不定早就被人磋磨死了。 重活一世,何心莲有感于上辈子大伯哥的恩情,为了报答对方,今生便毅然决然的嫁给了这个男人,为他生儿育女,幸福美满的度过一生。 顺便将前世害了自己一辈子的渣男一家扫地出门,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呕——” 看完剧情,再结合身体中的记忆,绍临深只感觉被人无端喂了一坨屎,恶心得他不知道该从哪吐槽起。 这女人下乡都三年了,原主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她会不清楚? 报恩的方式那么多,就非要嫁给对方? 更何况那还是自己上辈子的大伯哥,心底就不觉得膈应? 人家上辈子可是有自己的妻儿老小呐,你横插一脚算什么东西。 知道对方以后会发达,贪图享乐就算了,还扯什么遮羞布。 道德感这么差,居然有脸说原身好吃懒做? 明明是这女人自己吃不了下乡的苦,看到原身在家受宠,家里条件也是她当时所能接触到最好的,才设计了一出落水戏码,直接包袱一卷嫁进了绍家。 结果后来看到绍临深堂哥更有本事,条件更优渥,心思不正挨了绍父绍母一顿打骂,才老实一些,倒她嘴里反而成了公婆不慈的证据。 真是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绍临深心底骂骂咧咧,手上动作不停,在将衣服胡乱套到身上后,就听到屋外头有动静隐隐约约传来,听着来的人还不少。 “哪呢?哪呢?二赖子,你刚刚真看到有人往那破屋里跑吗?” “这还有假?我刚刚都听到里头欢好的声音了,啧啧啧,听得怪让人脸红的。” “呸,我倒要看看这大白天的哪个不要脸的狗男女在这里。” “走走走,咱也去瞧瞧。” …… 绍临深闻言一个激灵,知道是何心莲下套的后续来了,衣服都来不及穿戴好,猫着腰从裂开的墙缝中穿行而过,顺着后面的小道一路狂奔而去。 结果他前脚刚走,后脚小破屋的门板就被人踹开,紧随而进的就是一群好事儿的大妈大爷们。 这会儿正是中午吃饭时间,大家都刚从地里劳作回来,有人看到这么一大群人围堵在破屋里,好奇心重的也跟着在外头张望。 结果等了半天,就听到里头赵寡妇的尖叫声传出来。 紧接着又听见什么“光着身子”、“奸夫逃跑了”、“究竟是谁”等等听得人心痒痒的…… 另一边, 绍临深穿戴好衣服,一路避开人群,根据脑中的记忆摸回家里。 因着村东头出了事,这会儿家里人一下工都跑去看热闹,正好方便绍临深搞事情。 “咯吱——” 东侧的一间房门被悄悄打开,阳光照进屋内,入眼就看到一个男人正裹着被子睡大觉。 许是听到动静,男人的眼皮跳了跳,刚要醒过来,脖子上就挨了一下重击,人立马就昏了过去。 绍临深手脚麻利的将人扛到肩膀上,还不忘将被子掀开,好让被窝里的热乎气快些散掉。 赶着时间差,绍临深又一路小跑着出了院子,避开人多的地方,往村东头方向找了个草丛茂密的地方,将男人的衣服裤子全扒干净塞进空间里。 最后还贴心的将周围扎人的草尖揪掉,好让对方的果体避开这些袭扰,省的皮肤被划出口子。 “唉,我真是个好人。” 一切准备就绪,绍临深给自己发了张好人卡,双手背到身后,往反向慢悠悠的离开。 几分钟后,村东头的破屋内,衣着狼狈的赵寡妇被村民们簇拥着往邵家所在的方向赶去。 大老远的,就听到人群中有人喊道: “二赖子,你确定刚刚看到那奸\/夫往这个方向跑了?” 名为二赖子的矮瘦青年吊着三角眼斜睨着问话的人,满脸不悦道: “咋的,你要不信可以不跟过来啊,老子难得做好事儿还被你们念叨。” 这人满嘴脏话,说不上两句就朝地上擤一下鼻涕,继而手指往衣摆一抹,溜溜达达就领着众人往前走。 周围不少人见状都嫌弃的直皱眉,倒是人堆中,一名身形高挑,五官清秀,皮肤白皙的年轻女人有些神色不安的看向邵家所在的位置。 第36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 果然, 女人的担忧还没持续多久,就有眼尖的村民看到路边一处杂草丛中,有个白花花的身形若隐若现。 “哎呦喂,大家伙瞧瞧那里是啥?” 一位好事儿的村民大声嚷嚷着,快速蹿了出去,还没等大家反应过来,便手脚麻利的将杂草往边上一拨,露出地上那张棱角分明的面容。 “建军?怎么会是你!” 人群中,何心莲瞪大眼睛,脸上满是错愕。 下一刻,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原本被大家围在人群中央的赵寡妇,却像是疯了般扑到男人身上又抓又挠,直接将地上的男人打得苏醒过来。 “啊——” “住手,你干什么?” 何心莲慌忙上去拉扯,结果反倒被赵寡妇甩了一巴掌,重重摔在地上。 “心莲!” 地上的男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睁开眼就看到自家媳妇被人打了,一个使劲儿直接推开压在身上的人。 正要发怒,却发现自己浑身凉嗖嗖的,低头一看,自己居然还是光着身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 男人,也就是绍建军瞪圆眼睛,不可置信地环顾一圈,见到周围站满了看热闹的村民,尴尬的恨不能立马钻进泥土里。 他捂着下身,磕巴道: “这,这是谁干的?你们谁把我衣服偷了?” “我呸!你个不要脸的臭流氓,欺负了人还假装自己不知道。” 赵寡妇从地上爬起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道: “大家伙都看看呐,我赵春华清清白白活了大半辈子,结果临到老了还要被这姓绍的侮辱,要不是你们找过来,我都还在破屋里昏迷着呢。” “村长呢?你们快把村长找来啊,今儿个这小子要不赔我百八十块,我非得去县里告他耍流氓不可。” “赵寡妇你瞎咧咧什么?就你这又老又丑的模样,我们家建军能看得上你?” 闻讯赶来的邵家众人急忙挤进人堆里,看着下身已经裹了一件女士外裳的绍建军,为首的一对老夫妻险些没晕过去。 “婆婆,你没事儿吧?” 何心莲红着眼眶抬手正要去扶一穿着短袄的女人,却被对方反手一耳光抽在脸上,倒是跟方才被赵寡妇打的那半边脸凑了一对。 “娘,你打心莲干什么?”绍建军满脸心疼的将人护在身后。 看得赵芳火气更大:“我不打她打谁,要不是这小贱蹄子瞎凑热闹,你会被人冤枉耍流氓?” 在她眼里,就算自己儿子做错事,那也是被人带坏的;哪怕不是,也是因为别人的原因,她儿子老实就不可能会犯错。 何心莲众目睽睽之下挨了打,心底恨不得将对方咬下一块肉,只低垂眼眸遮住眼底的寒光。 ‘死老太婆,你给我等着。’ 这一幕倒是被蹲在边上的绍临深瞧个正着。 依照剧情,这对婆媳上辈子可是亲密的很,如今涉及到个人利益,倒是有些反目成仇的意味了 对此,绍临深只想拍手称快。 ‘该!叫你们尽不做人事。’ 不过他好不容易搭起台子,可不是看这对婆媳互相扯头花的。 眼瞧着周围凑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原本还思索着讹诈钱财的赵寡妇,这会儿也没了胆气,脑中都在想着自己怎么脱身。 绍临深恰在此时冲了进去,对准绍建军的脸就是左右挥拳,直打得对方眼冒金星,嘴里吐出血沫子。 还没等赵芳她们反应过来,绍临深又是一脚将人踹倒在地,面上恨其不争的怒吼道: “大哥,你实在太让我失望了,你说你搁着嫂子这么漂亮的媳妇不要,跑来野地里撒什么野?” “我没有!你胡说什……啊……” 绍建军还没说完,就又被绍临深一通乱捶,直打得他捂着脑袋不敢吭声。 “绍临深,你干什么?他可是你亲堂哥。” 绍大伯看着自家儿子被打,结果他们几个人都拉不开这混球,急得脸都红了。 绍临深出了一口恶气,这才退到一边,冲着目瞪口呆的赵寡妇诚恳道歉: “赵大妈,实在对不住,让你看笑话了。不过我这人帮理不帮亲,就算他是我堂哥,只要对方做错了事,我也坚决站在正义的那一方。” 此话一出,倒是让不少村民大声叫好,只觉得两人虽是堂兄弟,可人与人之间还是不一样的。 何心莲却觉得心口堵得慌,对方说词分明该是自己的才对。 为了今天这一出,她可是花了不少心思进去,谁成想反倒是坑了自己丈夫。 还不等她懊恼多久,那位姗姗来迟的李村长总算是被人请到了现场。 面对这么令人匪夷所思的事情,李村长头疼的揉了揉额角,干脆指了指绍建军,吩咐道: “来啊,先将这小子看管起来,等查明事情真相再说。” 这件事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他当了这么多年村干部,也不是傻的,可事情闹这么大,总归是对村子影响不好。 几个身形健壮的村民闻言,相互对视,当即跃跃欲试准备将人捆起来拖走。 这自然受到邵家大房人的极力阻拦。 双方一时僵持不下。 何心莲这会儿也是心急如焚,她冲着李村长焦急道: “村长,我男人是冤枉的,你不能这样草率的将他抓起来。” 这要是被带走,就算后面证明绍建军是清白的,可名声也毁了,以后他还怎么做生意?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昨晚就不该让他去黑市交易,也省的今早在家睡觉时被人算计去。 何心莲的目光隐晦的瞥向绍临深,她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件事肯定跟这人脱不开干系。 ‘又是你,该死的,你毁了我的上辈子还不够,现在又来破坏我的家庭。’ 何心莲死死咬着唇,目光看向二赖子,正犹豫着要不要暗示对方说出绍临深的名字,耳边就听到有人突然开口道: “村长,我觉得这事八成就是那个二赖子干的。” “打一开始就是他千方百计引着我们去破屋捉\/奸,后来大家没看到什么奸\/夫,也是他说看到人影往这边跑,所以领着我们往这条路走,这里边要没有他的手笔,谁会信呐。” 第37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3 这话一出,倒真是犹如旱地惊雷,直接炸得所有人茅塞顿开。 “是勒,一开始就是这孙子说什么听到东头破屋里有人在偷\/情,我才想过去看看。”有人开始回忆。 “哎,我也是。”周围几人闻声附和。 一些脑子转得快的,这会儿都不用人提醒,就开始追问道: “二赖子,你不是说看到人往这边跑吗?那他长啥样你最清楚不过啊,你就说是不是他绍建军干的?” 二赖子一看事情出了意外,原本正打算从人堆里悄悄离开,结果身子才转到一半,就被人点破名字。 人群一时从中间散开,倒是把他暴露在众人的视线中。 他一时心慌,想到刚刚出声的女人,欺软怕硬的嘴脸在这一刻显露的彻底。 只见他谁也不看,就盯着刚刚叫破自己名字的女知青孙兰兰,叫嚣道: “臭娘们关你屁事?我刚刚眼花看错了不行?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老子撕烂你的嘴。” 说着他还要动起手来,旁边几个男知青见状哪能让他得逞,赶紧上前将人制住。 “干什么,你自己做错事还想打人?” “人家孙知青说的都是事实,要不是你干的坏事,你激动什么?” 村里人都比较排外,这些知青天南地北聚到一块,虽说名义上是响应组织安排来建设农村,可干活做事样样不如人,平时没少被村民嫌弃,为了不被欺负,平时知青们有事都很团结。 看到孙兰兰被欺负,几名男知青都不约而同上去维护。 二赖子一时无法,又被李村长他们紧盯着,顿时头皮发麻,眼神不自觉飘向何心莲那边。 嘴上支支吾吾道:“这事……这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都不清楚,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二赖子,你给我老实坦白,这事是不是你搞得鬼?” 李村长绷着脸走到他跟前,一脸严肃道: “刚刚我也问过其他乡亲们,大家都没看到有人往这边跑,你当时和大家站在一起,究竟是怎么看到的?” 还这么准确的领着所有人,找到昏迷在草堆里的邵建军。 面对质疑,二赖子眼神飘忽,就是不敢回答。 李村长看他心虚的模样,已经有七八分相信这事准跟他脱不了干系,厌恶的瞪了一眼,指挥道: “来几个人,把这给村子抹黑的畜生给我绑了,咱们去县里将他交给公安同志处置。” ‘不好!’何心莲后背冒出冷汗,心里急地直跺脚,正要想法子转移注意,耳边就听到二赖子坦白道: “村长,别拉我去见公安,这事真不是我干的。是绍建军他媳妇,是她给我钱,让我把你们带到破屋去的。还有后面说捉奸夫的事情,也是她暗示我往这条路来。” “村长,你放了我吧,其他的事情,我真的什么也没干呐。” 这话一出口,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个个用异样的目光盯着何心莲。 “不,不是我,他在撒谎。” 何心莲自然死也不承认,可二赖子把话说的很明白,就连在哪交易,以及口袋里的一块钱都掏了出来。 这下所有人都信了。 毕竟二赖子是牛头村有名的穷光蛋,家里经常揭不开锅,三天两头赖在兄嫂家里蹭吃蹭喝的人,哪里来的这笔巨款。 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何心莲依旧死不承认,反正这件事除了她和二赖子,其他人都没看到。 只要自己不承认,他们也拿她没办法。 可谁料外人还没采取行动,倒是身为婆婆的赵芳揪着她头发打,连着几巴掌打在何心莲脸上,间接替她认下了这件事情。 “妈?” 何心莲捂着红肿的脸蛋,愤怒道:“你干什么?我说了这事跟我没关系,都是二赖子故意攀扯我的。” “呸,你个搅家精,我还不知道你的小心思。” 赵芳朝她脸上啐了一口,揪住何心莲的头发,往人身上用力捶打。 今天这事,赵芳算是看明白了,既然儿子、儿媳妇总要有一个要摊上事儿,那她肯定是保全儿子。 因此,哪怕何心莲一个劲儿喊冤,赵芳就是咬定了是对方干的。 旁边的绍建军也怀疑这事跟自己媳妇有关,心底隐隐有些埋怨。 可他们才结婚半年,两人感情正好着,这会儿绍建军穿上他爹给的外裳裤子后,就想伸手阻拦。 绍临深看她们婆媳俩狗咬狗看得起劲儿,哪能让他过去扫兴。 直接从后面架住这人,嘴里还不忘说道: “大堂哥,她们女人打架,你一个大男人过去凑什么热闹?” “更何况大伯娘做的也没错,嫂子这么害你,你要再护着他,难不成还真想认下这一桩丑事啊?” 绍临深一副我是为你好的模样,制住对方的同时,还不忘暗中用手肘打了邵建军几下,直让对方有苦难言。 反倒是大伯娘赵芳还用赞许的目光瞥了眼绍临深,随即嚷嚷道: “小贱人,我就知道你嫁进来不安分,可当初你落水,要不是建军救你上来,你个小娼\/妇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跟老娘说话吗?” “忘恩负义的白眼狼,还是读过书的知青呢,我呸,我看你连村里三岁的孩子都不如。” 赵芳越骂越起劲儿,也不知有意无意,从何心莲进门后所有的错事都数落了一遍。 什么早上赖床不做饭啦,捏着她儿子的钱存私房钱啦,还有跟别人眉来眼去,整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等,说的何心莲再也忍不下去,当即跟她厮打起来。 可这下却捅了马蜂窝。 原本还杵在边上跟没事人一样的绍大伯,立马冲过去对着何心莲就是一套混合双打。 “住手,都给老子住手。” 绍老爷子腿脚慢,刚在村外另一块地里干活儿,听到消息这会儿才赶过来。 看到大房大的小的打成一团,旁边还有不少围观的村民,他直觉眼前发黑,抄起地上的一根树枝一人赏了一棍。 “哎呦,爷,我刚刚可是好心劝架,可跟我没关系啊。” 绍临深躲闪得快,没被老头儿抽到,但也故意支着牙花子跳着脚跑到一边。 绍老爷子懒得看这没脸没皮的混球,瞪了他一眼,走到李村长跟前,愧疚道: “前进啊,真是对不住,是叔没管好一大家子,给你们添麻烦了,你看看这事儿要怎么处置,我做长辈的都全力支持。” 说着还冲赵寡妇和李村长等人不住鞠躬道歉。 “唉,绍叔,你这是做什么?哪有长辈给小辈行礼的,你这是不是让我折寿么。” 李村长这下也顾不得生气了,赶紧将人搀扶起来。 就算是一旁嚷嚷着报公安的赵寡妇也住了嘴,直嘟囔着要么赔钱了事,要么就让公安来把何心莲抓走。 反正这件事里,她可是纯纯的受害者。 第38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4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绍老爷子一来,先是摆开架势打了大房一家老小一顿,让人看到他的态度后,又积极道歉解决问题。 原本一团乱麻的事情,到了他手里三两下就敲定了结果。 原本赵寡妇还想狮子大张口索要一百块钱,但是大房一家却不同意,死活拿不出这么多钱,还说宁愿将小夫妻俩一起拉走了事。 最后李村长在中间当了回和事佬,让邵家出五十块解决这件事。 “愣着干嘛?给钱呐!” 赵芳看何心莲站着不动,没忍住推搡道: “你不是老吹嘘家里多疼你,老给你寄东西吗?祸是你闯出来的,我们可没钱给你。” “你!” 何心莲双拳紧握,眼里都快要冒出火来。 她爹妈真要对她好,当初就不会推她下乡,还这么长时间都不闻不问了。 知青点里,真正家庭条件好的其实是孙兰兰。 这姑娘除了性子急容易得罪人外,各方面都比何心莲强多了。 人家父母是真的疼孙兰兰,平时总寄东西过来改善伙食就算了,后来还谋划到一份工作,成功让女儿回到城里。 为此,何心莲“上辈子”可没少嫉妒这姑娘,说对方只是命好,要是自己有那条件,做得比对方更好。 于是,这辈子的孙兰兰在不久后就因为“意外”落水,还正巧被二赖子从河里救出来,事后不得已嫁给对方后,彻底被绊在牛头村一辈子回不去城里。 绍临深就见不惯这种垃圾,仗着自己重生,肆意破坏别人的人生。 要是对方曾好害过自己,还能说是为了复仇,可只因为单纯的嫉妒,就毁了对方,简直又毒又没品。 “我说呢,你刚刚怎么会找孙兰兰暗示二赖子有问题。” 盘古幡的声音在绍临深脑中响起,随后它语气略显激动道: “深哥,这回的天道意识没有故意屏蔽我的搜索,我感应到其他神器碎片了,那东西就在这个何心莲身上。” 闻言,绍临深的目光不自觉瞥向院子东边的一间房间内。 刚刚何心莲借口说身上没带那么多钱,大家便跟着一起回家,看着这女人不情不愿的独自进了屋子。 “你就不能直接夺过来吗?”绍临深心底询问。 “不能哦。” 盘古幡满是惆怅道:“这块小碎片已经跟她绑定在一起了,除非这女人立马死亡,否则我是没法强制掠夺的。” “不过我们毕竟是同出一源,比起这块小东西,我还生出了灵智,我要是偷偷从里面挪取东西还是很容易的。” 它说到这里倒得意起来,丝毫没察觉自己暴露了什么。 只提议道:“深哥,我发现这女人的空间里藏了不少钱和各种票,要不我现在就把它们偷走?” 绍临深坐在板凳上,手指轻点膝盖,思索片刻,才道: “幡哥,你先将那个空间里的所有钱和票隐藏起来,等今晚再让她看到。” “啊?” 盘古幡不解:“这种坏女人还给她留着干嘛?深哥,你现在过得可是挺穷苦的,真不要里头的好东西吗?” 绍临深被说的嘴角微抽,没好气道: “急什么,只要这女人还想用利用空间办事,里面的东西就只多不少,反正你听我的就行。” 盘古幡满是疑惑,却也听话照做。 于是, 不到片刻,大家就听到女人在屋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之后又没了动静。 “心莲,发生什么事了?” 绍建军原本还守在门口,听到里头媳妇焦急的声音,赶紧推门进去。 入眼就看到对方抓着头发,双眼无声的呢喃着“不见了”。 绍建军心底咯噔一下,慌忙上去拉住她的手,急切道: “什么东西不见了?你不是进来拿钱么,怎么坐在床边一动不动?” 何心莲原本失焦的眼神重新凝聚,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握住对方的手,道: “建军,怎么办,所有的钱和票都不见了,我找了好多遍就是没找到。” 心底的预感成真,绍建军也是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要知道自己这段时间提心吊胆去黑市倒卖东西,可是赌上性命在挣钱啊,结果媳妇居然告诉自己钱票都没了。 “你是不是忘记放哪了?屋里就这么些地方,要不我帮你再找找?”邵建军握着对方的肩膀,不死心的摇晃道。 “建军,我……” 听到这话,何心莲原本还哭丧的脸都僵硬几分,眼神飘忽一瞬,才指着柜子后面道: “我就放在背面的墙洞里,刚刚看过了,里面什么都没有,建军,我们的钱肯定是被人偷走了。” 柜子后头的确有个被挖开的小洞,那是何心莲这辈子刚嫁进来的时候,故意弄出来掩人耳目的。 可谁知,听到她这番话,绍建军的目光却变得异样起来。 他将视线转向柜子底部的四条腿,那里还是跟自己昨晚看到时一模一样,地上连一道泥巴划痕都没有。 绍建军看着面前这张哭得瑶梨花带雨的俏脸,还是心软的走到柜子边,将它使劲儿挪开,蹲下身往墙壁上的小洞一探,果真没有任何东西。 “建军,你看东西真的被偷了,要不……要不你问咱爸妈先借点,等以后我们有钱了再还他们?” 何心莲现在是心急如焚,一方面怕没钱外头闹起来,一方面又担心这辈子依仗的神秘空间会出其他问题。 她却没注意到丈夫看自己目光都有了变化。 “心莲,钱没了咱还可以再挣,你赶紧把钱拿出来,不要再使小性子了,外头大家还等着呢。” 绍建军自觉已经好声好气跟媳妇说话了,却没料到对方竟然拍开自己的手,活像被人背叛一样,瞪圆了眼不可置信道:“你不信我?” “好啊,既然这样,那你让他们把我抓走算了。” 绍建军还不待继续开口,对方就气鼓鼓的摔门出去。 他来不及阻止,只能跟在后头,趁对方没撒泼前,先问他娘借五十块钱。 “什么?没钱?” 一道刺耳的女高音在邵家院子里突兀响起。 引得众人纷纷看去。 就见原本还靠坐在墙角的赵芳,这会儿正指着何心莲的鼻子,大声叫嚷道: “你糊弄鬼呢,没钱你刚还往屋里跑?” 说到这,赵芳心念一转,像是回过味儿来,一口浓痰啐到何心莲脸上,直把人恶心的够呛。 “我呸,你个黑心肝的小贱人,鬼主意都打到老娘头上来了,不想出钱就直说,就你那屋子整天用锁头锁着,除了你们小两口谁还能进去?” “你要是拿不出钱,行啊,那就等着被公安抓走呗,反正这事儿跟我家建军没关系,说起来他也是受害者呢。” 这话一出,小两口还没有反应,一旁关注的赵寡妇可不干了。 她现在就想要钱,真让姓何的小娘皮去坐牢,自己又捞不着好处。 “谁说跟邵建军没关系?夫妻一体听没听过,他媳妇干的坏事,不就等于是他干的。 再说了,今儿个老娘和他绍建军都都光着身子呢,这事儿大家都瞧见了,谁知道他先前有没有趁机占我便宜。” 第39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5 赵寡妇本意是想让赵芳给钱,却没料到这话倒引得绍老爷子和邵家大房其余人的不满。 “红卫媳妇,这事一码归一码,我家建军行得正坐得端,你可不能胡乱说话。”绍老爷子黑着脸道。 赵寡妇那位早死的丈夫叫李红卫,也算是李村长本家人,仗着这层关系,赵寡妇平日里没少占人便宜。 今天难得是她占理,怎么可能让邵家把钱赖过去。 听到绍老爷子这话,立马就不干了。 “好啊,敢情你们将我骗到家里来,就想拿话搪塞我是吧?行行行,这事儿我也不跟你们商量了,我自己去县里让公安同志来处理。” “就看到时候,那些公安信不信你们这套鬼话。” 赵寡妇屁股一扭,作势要往大门外走。 倒真将绍家大房的人唬住了,个个上前又是拉人又是端茶倒水赔不是,可一说到给钱,却又肉疼的不肯松口。 拉扯间,大家都看向坐在凳子上的李村长,没成想人家直接双手环胸,闭着眼假装打盹儿。 “前进啊,你看这事儿闹得,要不我让建军他们先写个借条,等以后有钱了慢慢还?” 绍老爷子也不拆穿,只抬手在李村长肩膀上拍了拍,好声好气商量道。 可谁知对方做法更绝,只睁开眼一抹嘴角,迷迷瞪瞪发出几声呓语,抬头就问赵寡妇钱拿没拿到,听到没有,还满脸疑惑的来回扫视绍老爷子等人。 这番操作,虽没跟绍老爷子说上半句话,倒是臊的人没脸。 赵寡妇打配合道:“村长,他们一家就没道歉的诚意,你也别为他们说情了,看来人家是宁愿小夫妻俩被抓走,也不想出钱的。” 说罢,推开被人拉住的手,头也不回的出了大门。 眼瞅着人越走越远,绍建军也烦躁得不行,他可不想真被抓去坐牢。 可抬眼看向妻子,没想到人只揪着他爹妈借钱,自个儿却是一分都不想出,心是彻底凉了下来。 “妈!” 绍建军“噗通”一声直挺挺跪在地上,好好一个大老爷们这会儿眼泪都出来了,看得赵芳心里不是滋味。 她抬手对何心莲甩了一耳光,到底是将赵寡妇重新喊了回来。 绍大伯总共两儿一女,除了长子绍建军已经娶妻外,18岁的二女儿绍红霞和15岁的小儿子绍建兵,现婚事都还在相看中。 原本这两人也都十分同情自家大哥,竟然摊上这么个惹祸精嫂子,可一看自家爹妈要为了大哥掏空家底,他们立马就不乐意了。 这会儿一个拽着绍大伯,一个拉着赵芳的手,就是不让人回屋拿钱。 何心莲心里气得要死,只觉自己算是看走眼了,没想到这两个也是白眼狼,枉费她平日里还时常给他们塞吃的用的。 绍红霞和绍建兵可不管这些,在他们眼里别说是嫂子了,就是亲大哥,要损害他们的利益,那便是自己的仇人。 绍临深坐在角落里翘着腿看得起劲儿,瞥见自家爹妈也在边上磕着南瓜子看笑话,手一伸,还从他爹兜里掏了把南瓜子出来一点点磕着。 嗯,看到绍家大房看过的不好,他就放心了。 * 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哪怕红霞姐弟俩如何哭闹,绍大伯还是去屋里把钱拿了出来。 不过五十块钱也不是小数目,夫妻俩数了又数,距离目标还是差了二十多块。 他们试着同赵寡妇打欠条,可对方不乐意,夺过那23块7毛钱仔细点了点收进怀中,还揶揄道: “花多少钱办多大事,这一半顶多只够保下一个人。要么你们将剩下的补上,要么我随便点一个人拉走。” 钱都花了,绍大伯怎么甘心让人被公安带走,要是这样做,他们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他们底下还有一双儿女没成婚呢。 可赵芳却不同意,觉得自己大儿子没事就行,那个搅家精被抓走就抓走呗,大不了她以后再给儿子娶个媳妇就行了。 这年头娶个媳妇顶多十几块钱,她要有二十几块都够给儿子再弄两个媳妇了。 就何心莲这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娇娇女做派,要不是自家儿子喜欢,她老早就想把人扫地出门了。 “建军,你这媳妇又不是啥金镶玉的宝贝疙瘩,可不值得浪费这么多钱。你听娘的话,那搅家精干脆让公安带走算了。” 绍建军黑脸,“娘,我只要心莲。” 就村里那些无才无貌的村姑,连心莲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他绍建军要就要最好的。 何心莲可不知道对方的心思,见丈夫跪在地上磕破了头也不起来,心疼的不行。 想起粮站那份临时工的工作,原本还打算自己顶上的,这会儿都思考着要不要让给自家丈夫。 这样一来也能打消公婆他们对自己的意见。 二来,这工作上辈子其实也是落到自家丈夫头上的,只不过少了绍临深那废物的经手,倒是不用每个月再给三房一半的工资了。 说到底也是白得的工作,让出去她也不心疼。 反正她有上辈子的记忆,只要提前盯紧点三房那边,后头多得是好处。 想到这里,何心莲就郁闷的不行。 ‘绍临深这废物,正儿八经的本事没有,运气倒是不错,可惜他就是个扶不起的阿斗,还不如把那些机会都让给建军,也能让邵家早些飞黄腾达。’ “深哥,你瞧那女人的眼神,一直盯着你呢,我猜她心里准是又在想着算计你。” 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在脑海中响起,绍临深往嘴里塞瓜子的动作一顿,心道:“不急。” 便反手将东西收进衣兜里,拍了拍手,在邵家大房变成一团时,绍临深溜溜达达凑到赵寡妇身边,指着邵建军提议道: “赵大ma……姐,你看我大伯娘宁愿让我哥离婚,也不愿意掏出剩下的钱,你就是真将何心莲扭送派出所,也要不回钱。 还不如做回好事儿,放她一马,让她跟我哥离婚,你自己嫁进邵家算了。” 也省的绍建军那小人去祸害其他姑娘。 赵寡妇今年四十五岁,孙子都已经能打酱油了,没想到还能听到人喊自己大姐,更没想到还能再找人结婚。 而且对象还是个年轻高大的俊小伙。 这点子一出,眼睛跟灯泡似的噌一下立马亮起,那张干瘦粗黑的老脸上还露出一抹娇羞的模样,翘着兰花指捂嘴咯咯笑起: “哎呦,你这小子就是嘴甜,我都一把年纪了,这……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行,这可是一举两得的好事啊。”绍临深继续搭腔。 赵寡妇笑的一脸灿烂,嘴上虽然推拒着,眼睛却直勾勾看向绍建军,把人盯得脸都绿了。 “小畜生,有胆儿你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娘撕烂你的嘴。” 听到绍临深那馊主意,赵芳这会儿也不跟大儿子僵持了,只逮着绍临深就开始口吐芬芳,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外冒。 旁边看热闹的绍母可不乐意了,自家孩子自家疼,不就是隔房的大伯娘么,有什么资格骂她儿子。 当下,绍母抓起一把地上的鸡屎直接塞进妯娌嘴里,趁人没反应过来,抬手啪啪几下打得对方晕头转向。 嘴里还不忘嚷嚷着让对方洗洗嘴巴,省得嘴臭出门得罪人。 自家媳妇被打,绍大伯可坐不住了,正想上去帮忙却被绍父拦住不让走。 气得绍大伯直叫红霞姐弟去帮忙,可惜两人还记恨父母刚刚的偏心,这会儿都躲在角落里跟聋了一样动都不动。 绍老爷子这人最好面子,看到两房人互殴,外头还围满看热闹的村民,气得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厥过去。 第40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6 “爷爷!” 绍建军这会儿也不跪着了,赶紧起身一把扶住老爷子,看向绍临深恨声道: “看看你干的好事儿,你现在高兴了?” “嘿,瞧大哥说的什么话。” 绍临深一脸无辜道: “要不是大嫂今天做错事,大家能打起来吗?真正的罪魁祸首你不去怪罪,偏偏跑来指责我一个老实人,真是没天理了。” “绍临深,你个臭不要脸的混蛋,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大家能打起来吗?就你还老实人?我呸,我看你是缺德得都冒烟了。” 何心莲顶着有些红肿的脸,眼中都是充斥着对他的恨意。 绍临深满不在意,喜欢看就多看几眼呗,反正他又不会少一块肉, 他要真轻易放过这对奸\/夫\/淫\/妇,那才是脑子被驴踢了。 要知道,在被何心莲更改过的世界线中,他们三房这回不止被讹了五十块钱,还逼得原身这19岁的小伙子娶了比他妈年纪还大的赵寡妇进门。 原身一开始还不同意,赵寡妇就哭闹着要去县里告他强\/奸,不得已,原身只能捏着鼻子认下这个老媳妇。 结果自那以后,他们三房不仅得伺候祖宗似的哄着赵寡妇,连她20岁的儿子都三天两头跑来打秋风。 一想到这里,绍临深心底就恶心的不行。 眼看形势一边倒,哪怕赵芳再不甘愿,也不得不赶紧表态,说是愿意将剩下的钱掏出来。 那姓何的搅家精起码年轻漂亮,这赵寡妇比自己的年纪都大,真要让大儿子娶回来,他们家的脸面才真算是丢尽了。 但他们大房现在是真没钱。 于是,绍大伯便想让李村长从队上支些出来,他们家年尾用工分抵扣。 可这话才起个头,其他两房就不乐意了。 如今是绍老爷子当家,大家伙吃住都在一块,挣的工分也是统一结算后,交由老爷子老太太保管,这都是公中的财物。 你们大房花自己的私房钱解决问题,这谁都没意见。可涉及大家的利益,可不得闹翻了么。 “大哥倒是说的轻巧,你们一家子把工分都拿去抵债,以后吃啥用啥?难不成还得我和二哥两大家子人给你们当牛做马?” 绍父继续撂袖子抬腿,一副要跟绍大伯拼命的架势,激动得口水都溅到对方脸上,吓得红霞姐弟连连后退。 绍二伯也不甘示弱,与绍父肩并肩的闹腾起来。 他家人更多,前头连生四朵金花,好不容易得了个儿子,可宝贝着呢,怎么可能因为大哥一家,害得自己儿子吃不饱穿不暖。 “大哥,别怪做兄弟的心狠,也是你太自私了些,既然是建军小两口闯的祸,你倒是让他们自己想想法子啊,多大人了,还一有事就知道找爹妈。” 二伯娘也是嫌弃的不行,她搂着小儿子站在边上,小声道: “建军媳妇不是说她娘家有钱又有本事么,先让他们去找村里人借钱呐,到时候写信让她爹妈还不就好了。” 得嘞,这话说的,又将话题转到何心莲身上。 何心莲被话堵的有口难言。 她那对狠心的爹妈真要在乎她,就不会连着两辈子,自己结婚都没写封信或寄半点东西过来了。 但她不能说。 自己平时全靠那对爹娘的名义打掩护,利用空间倒卖东西得来的钱票改善生活,要是没了这个借口,以后怕是没办法经常将空间里的东西拿出来用了。 面对众人的咄咄相逼,自家丈夫却半点都不维护自己,何心莲心底对这个男人的爱意都消散不少。 殊不知对方此刻也是同样的感受。 在绍建军看来,今天的一切事端都是这女人搞出来的,现在出了事又紧抓着钱票不放手,连累他爹娘被打被骂,现在还被村里人当猴儿看。 绍临深将这对夫妻的神色全看在眼里,却还觉得不够。 与他这个世界的同位体的遭遇比起来,这才哪到哪呀。 眼见骑虎难下,何心莲最终还是咬牙答应先向村里人借钱,之后向娘家拿钱还。 实际却是打定主意,不再将临时工的工作交给自家丈夫,自己到时候顶上,至于钱……到时候用空间拿些粮站里的粮食倒卖就行了。 只要不是在她注意点,不在自己上班时间出事,谁还能查出是自己干的。 ‘绍建军,这是你逼我的,明明是你自己承诺会爱我护我一辈子,如今却食言而肥,你永远不知道自己失去的是什么。’ 何心莲红着眼眶瞪着自家丈夫,只觉心底的悲伤都快逆流成河。 “呕,贱人就是矫情。”盘古幡在脑海中适时插话,跟绍临深打赌道: “深哥,你看这女人表情多搞笑,自己做错事还觉得自己无辜,反倒怪起别人来。 要不咱们打个赌吧,猜猜待会儿大房那边能借到多少钱?” 还不待绍临深回答,这家伙就开始自说自话道:“我先来,我赌他们一毛钱都借不到,赌注就是谁输了,谁给对方一缕功德。” 它早就眼馋宿主识海内的那一大团功德云很久了,可惜不是自己的东西,它只能看不能吃。 “吸溜~” 盘古幡贴在功德云上,只觉光是闻着就香。 绍临深闻言却是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家伙打的什么主意,他能不清楚? “不赌。” 绍家今天可是出了好大的洋相,尤其是何心莲这个始作俑者,大家都知道她干的恶心事,这种连枕边人都害的毒蛇,谁敢借她钱? 事实也是这样。 哪怕绍大伯说破嘴皮,就差指天发誓了,村里人就没一个愿意借钱给他们的。 就是家里的一些亲戚朋友,大家一看到绍大伯他们,就躲得远远的,就是在家待着,也关着门假装人不在家。 绍家大房几人在村里转了一大圈,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李村长和赵寡妇都等得不耐烦了,绍大伯只能哭丧着脸将目光看向绍老爷子,眼里满是哀求之意。 “爹,要不你先借我们点钱吧,你也知道建军媳妇娘家条件有多好,平时可没少给闺女送吃送喝,只要她开口,亲家公他们肯定会把钱送来的。” 绍老爷子眼皮微动,正要开口,却被绍母打断道: “不行,借钱容易还钱难,谁家的钱是大风刮来的?” “建军媳妇爹妈是疼闺女,可我就没见过有娘家愿意掏出这么一大笔钱给女儿还债的,大哥你也别说好听话,将心比心,换成是你们能为红霞做到这份上吗?” 第41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7 绍大伯被堵得说不出话,倒是大伯娘赵芳接过话头,瞪着眼吼道: “孙秀兰,你是非要逼死我们一家才甘心吗?我们都说了是先借公中的,又不是不还。” 绍大伯这会儿也缓过劲来,装出一副老好人模样,骂了媳妇两句,说她求人也没个态度,都是一家人,谁都有困难的时候,大家怎么会不搭把手。 “一家人平日有点摩擦都正常,这牙齿还有磕到嘴唇的时候,关键时候还得是自家兄弟靠谱。” 绍大伯说着说着还流下泪来,搭配上刚刚跟三房打架被撕烂的衣裳和一身青青紫紫的外伤,还真显得分外可怜。 绍二伯和绍父脸都不好看。 毕竟是几十年的兄弟,怎么会没有感情。 大房要一直耍横到底,他们还能跟着杠上,最怕就是突然人服软打感情牌。 底下两兄弟相互对视,到底是过不去心底的坎,只没好气道:“好话坏话都是让你们两夫妻说尽了,我们还说什么?” “借可以,但你们得写欠条,每个人的名字都得带上。” 听到上半句,大房一家脸上都带出笑意,只觉这事算妥了,没想还得签字画押,原本勾起的嘴角又立马拉下来。 赵芳脾气暴,因着就她生了两个儿子,自觉在绍家功劳最大,平时惯爱端着大嫂的款儿对两个妯娌说教。 刚刚被丈夫一阵责骂,心底知道是做戏,可也是憋着股气,这会儿听到底下两房合起伙来算计自家,当场就不乐意了。 一会儿拍着大腿说二房、三房冷血,故意为难大房;一会儿又跑到大门口坐在地上打滚儿,哭嚎着底下兄弟逼自家去死,自己没法活了,要大家来评评理。 绍大伯气得脸红脖子粗,看大伯娘的眼神都跟藏着刀子似的,阴恻恻的,心底都得为对方点个蜡。 不过也能理解,好好的局面弄成这样,谁要摊上这样的媳妇都得恼火。 更不要说本就是捏着鼻子点头的邵二伯和邵父二人。 绍临深适时在旁边敲边鼓,凑到邵父耳边嘀咕: “爹,你也瞧见了,大伯一家就没想还钱,刚刚都是故意糊弄咱们呢。” “废话,你以为老子不清楚啊。”绍父白了儿子一眼,朝绍老爷子那边努努嘴,低声道: “你爷偏心,就是咱说破天去,指不定后头还是会借。” 可他要不闹这一场,倒显得自家好欺负,以后回回出了事就让他们二房、三房当冤大头。 “那就分家呗,正好咱自己过自己的,跟这些毒蛇住在一处,我都担心哪天被害死。” 绍临深可不是受了委屈都掖着藏着的性子,他有嘴,他就是要说。 自家亲爹都不愿意透露,那不纯纯是自虐的傻子么 见他爹诧异的看着自己,绍临深直接凑到人耳边,把中午被何心莲迷晕扔在破屋的事情,通通说了一遍。 闻言,绍父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手上拳头捏的咯吱作响,要不是怕暴露自家儿子做的事,他都顾不得啥不打女人的原则,直接逮着姓何的往死里揍。 绍临深看他爹气的头顶直冒烟,鼻孔呼呼出气,赶紧给人抚着胸口匀气。 堂屋里其他人看到绍父这模样,只当是被赵芳混不吝的行为气得,倒没察觉父子俩的异常。 绍父一把拍掉儿子的手,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这混小子平时干活就喊累,这会儿手劲儿大的能把人拍淤青了。 “分,这家谁要不分,老子就跟谁急。” 绍父后槽牙咬的嘎嘣响,那话是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的,眼神看着大房一伙人都是藏着恨意。 事情发展果然被绍父算准了,绍老爷子一看大房一家跪在跟前痛哭流涕,本就偏心的他立马准备去屋里拿钱。 绍二伯和邵父阻止,还被老爷子一人踹了一脚,指责两兄弟冷血没人性。 “瞎叨叨什么,老头子还没死呢,这个家轮不到你们当。” 绍父满脸怨气,堵在老爷子跟前就是不挪开,梗着脖子道: “爹,你要这么偏心眼儿,咱这一大家子也没法一起过下去了。 今天我话就放在这里,您非要拿钱那咱们就分家,我和二哥可不是大哥家养的长工,不想以后连累儿子女儿都得跟着当牛做马。” 这话把绍老爷子气得倒仰,可除了还跪在地上的邵大伯一家嘴上关切几句,其余就没一个上去搀扶他的人。 大家心底都憋着气呢。 绍二伯一开始不知道绍父闹这么大,居然想着分家。 可他一想到因为大房娶媳妇的事,就霸占屋子,把他几个女儿赶到堂屋打地铺的事情,心底就膈应的慌。 家里人多屋少住不开,大家都急,可没道理为了大房一家老小,就委屈另外两房吧? 这回大房大儿子结婚,就把他女儿们赶到堂屋睡,下次大房小儿子结婚,是不是还得做叔叔的把屋子腾出来? 日子过得这么窝囊,是个人都没法忍。 绍老爷子捂着胸口直嚷嚷邵二伯和邵父不孝,赵芳几人也在边上帮腔。 可对于另外两房来说,这都是不疼不痒的小事,在他们眼里大房的人现在就是一坨臭狗屎,自己挨着一点都嫌恶心。 他们被老爷子骂不敢回嘴,但大房几人一开口,大家就齐心协力怼过去,首当其冲就是今天这事儿的祸头子何心莲,家里的女人们逮着机会就是一顿打骂。 何心莲被整得灰头土脸,还要忍受这些人的羞辱,心底的怒火是噌噌往上冒。 脑子一热,干脆跟公婆和丈夫透露了工作的事情。 “分家就分家,省的被他们沾光还捞不着好脸色,等分家了咱们自己当家做主,挣得工资都不用上交,日子过得更舒坦。” 何心莲说的解气,却没注意到大房其他人眼神的变化。 尤其是绍建军,第一反应不是高兴,反而在想她为什么先前不告诉自己。 还有—— 原本绍建军只怀疑是媳妇想算计堂弟,结果自己反被报复了。 是的,他一直都知道堂弟和他媳妇之间有矛盾。 用何心莲的话讲,绍临深曾经和她偷偷处过对象,结果自己又跟他大哥在一起,怕那人心里有气记恨自己,所以想先下手为强。 当时邵建军只觉得夫妻一体,反正又不会死人,他也没就在意媳妇私底下动的手脚。 可现在,绍建军却怀疑,今天这一出戏,是不是这女人想跟自己离婚而设下的圈套。 毕竟她以后可是有工作的人,哪怕是临时工,那身份地位都跟自己不一样了。 ‘她是不是想跟自己离婚?’ 绍建军看着面前还在辩解的女人,眼中神色变得晦暗不明。 何心莲还不知道丈夫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心底就想了无数的念头,此时还在找借口描补道: “先前事情没落实,我也怕提前说了,害得大家空欢喜一场。 而且这消息我也是昨天才知道的,本来也是想找个机会跟你们说来着,谁想到今天会发生这种事情。” “没事没事,现在说也不晚。” 绍大伯一脸乐呵呵的模样,手肘轻轻碰了碰自家媳妇,让她注意点脸上的表情,接着表态道: “咱们都是一家人,用不着计较那么多,说开就好了。阿芳,你说是不是?” 赵芳扯着嘴角强迫自己笑了笑,因为压着火不想开口,只点头胡乱应付过去。 第42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8 有了大房的人点头同意,哪怕绍老爷子再不情愿,这分家的事情也算是彻底定下了。 可因着心底埋怨老二、老三提了分家的事,绍老爷子就差把二房、三房扫地出门了,哪还愿意多给他们家里的东西。 “这房子是我跟你们娘年轻时候盖的,拢共七间屋子,当时还觉得多,眼下是越发住不开了。 既然你们吵着分家,那就各自领着老小去外头住吧,村里不是有挺多老宅子么,你们给队里交点钱,自己收拾收拾还更宽敞。” 他这话是对着二房、三房说的。 绍二伯和绍父也没吭声,虽然他们吃亏了,可为了分家倒也能忍下: “家里的口粮都是大家辛辛苦苦挣回来的,就按平时的贡献分吧?还有家里的锅碗瓢盆都得分三份。” 绍父也不等老爷子反驳,赶紧插话道: “房子是您的,您不给,我们没话说。可其他东西您要是再抠抠搜搜,那干脆别说什么分家了,您直接给我和二哥写张断亲书,把我们扫地出门得了,今后大家桥归桥路归路,您的生老病死都归大哥管。” 这话说的难听,可到底将绍老爷子后头的话堵了回去。 为公平起见,这次分家除了李村长外,绍父还特意找了几个村里辈分大的叔伯们见证。 当着大家的面,老爷子也怕被人笑话,只能憋着气道: “你倒是会算计,分三份,我跟你们娘不用吃喝是吧?以后我们老两口跟老大住,你们每家每年该多少东西孝敬爹娘,都按村里的规矩走。” “至于钱,统共就八十七块六毛五分,因着建军结婚花了15块,我也给你们其余两房各分15块。剩下每人再给十块钱,多的算是给老头子自己用,这些……你们没意见吧?” 怎么可能没意见。 家里这些年能攒多少钱,大家心底都有个大概,老爷子现在就是故意不拿出来,可他们也没法闹,总不能脸都不要跑他屋里到处搜吧。 “您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做儿子的还能跟您计较不成。” 绍父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抓过桌上的钱,又在纸上摁好手印,那是连一天也不愿意多待,直接搬走属于三房的各种家伙什,宁愿去破屋打地铺,也不想看到大房一家子的嘴脸。 二房人多,屋里的东西也杂,虽然也想早点离开,却也得多收拾几天。 结果就是这么一耽搁,倒是让他们又看了一出大房的好戏。 * 却说因着有绍老爷子私下的填补,原本欠着赵寡妇的二十几块钱倒是能立马还上了。 可这档口,赵芳却捏着钱不放,非要让何心莲将工作让给她儿子。 何心莲当然不乐意,可惜她现在拿不出这么多钱,赵寡妇又在一旁咄咄相逼,威胁她若是今天之内不给钱,就让她去坐牢。 气得何心莲恨不能当场撕了这两个老虔婆,她将目光转向丈夫,希望对方为自己说几句话,结果这狗男人居然低着头假装没听见。 “建军!” 何心莲一把拉过男人的胳膊,红着眼眶道: “你倒是说话啊,那工作可是我凭本事得来的,妈凭什么让我让出去,难道你也是那种见不得媳妇比自己有本事的人吗?” 绍建军木着脸,直勾勾盯着人半天不说话,直到何心莲遭不住别开脸,才听到他开口: “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为了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吗?既然这样,这工作你上和我上又有什么区别?” “还是说,你的话都只是说说而已,压根就是为了唬我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何心莲哪还能继续闹下去,为了以后当上他们市的首富夫人,她还是不甘不愿的签下转让工作的字据,才从婆婆手里拿到钱还给了赵寡妇。 赵芳一看事情成了,原本还耷拉着的臭脸,立马笑的合不拢嘴,更是热情的亲自送赵寡妇出门。 两人在外门嘀咕了几句,看屋里没人出来,赵芳立马从裤兜里掏出一张纸钱,飞速塞到对方怀里。 “这事算了了,你可别到处乱说。” “行!” 不过说几句话的事情,又挣了一块钱,赵寡妇哪有不乐意的,倒是乐呵呵的点头,转身就搂着钱袋子往家里走。 她现在身上带着巨款,人都感觉不踏实。 原本赵寡妇还托李村长带话,让儿子来接自己,结果等了半天,愣是没看到自家儿子的踪影。 “臭小子,又去哪里躲懒了。” 赵寡妇被风吹的脖子凉嗖嗖的,只能裹紧衣领,警惕地四处张望着一路小跑回家。 结果想什么来什么,倒不是有人敢在村里抢钱,却是不知哪里跳出来一只大耗子,一蹿一米多高,直接钻进赵寡妇怀里乱蹿,吓得她吱哇乱叫,手不停在身上拍打。 “什么声音?” “咋啦,发生啥事了?” 可惜,等有人听到声音从附近赶来,那只耗子早就跑的没影了。 一众村民看着衣服破烂的赵寡妇,相互对视,满脑子都是香艳片段,还以为这女人又出了那档子事。 没想到这赵寡妇摸了摸胸口里面,一拍大腿,哇的一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老娘的钱呐,全被耗子叼走了。” 另一边。 距离村口最近的一座被篱笆围起来的破茅屋内。 绍父正用剁碎的稻草和泥补墙缝,绍母也借了几捆亲戚家晒干艾草围着屋子到处熏虫,倒是绍临深拿着扫肘挥着挥着,就躲到门口的水沟边,蹲在地上不知道在干什么事。 绍母以为儿子又在躲懒,赶紧吩咐他去附近的井里打水, 绍临深嘴上应着,眼睛却还直勾勾盯着不远处的路口瞧,直到拐角突然有一道黑影往这边蹿,这才故意踢倒旁边的竹篮,借机让黑影进来。 同一时间,他的脑中响起一道声音: “呼,累死了。深哥,事情办妥了,你答应我的条件可别耍赖啊。” 绍临深看着篮子里的一大把纸钱,还想伸的摸一摸,看到对方现在顶着个耗子外形,手一转,直接将篮子倒扣在地上,吩咐盘古幡收好钱。 “功德送你一缕,自己慢慢吸收。” “好嘞,深哥,下回再有这种好事记得找我哈。” 话落,篮子内的大耗子便利落的往水沟里一跳,直接四肢倒地,死的不能再死。 倒是识海中,原本破破烂烂的锯齿状布块上面,那一道道玄之又玄的纹路有了功德之气的加持变得清晰几分,越发显得不凡起来。 第43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9 绍家老宅内。 因着白天里接二连三闹了几场,绍家人吃过饭,也没了继续唠嗑的心情,个个耷拉着眉眼默默回了自己的屋子里。 何心莲这一整天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名声臭掉不说,连工作也丢了,到最后居然没落着个好。 她是越想越气,看着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恨不得将人一脚踢下床去。 可到底还挂念着“首富夫人”的名头,她捏紧拳头,最终还是忍下脾气。 略带伤痕的俏脸上眉眼微挑,压低腰肢,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男人肩上,小嘴凑在人耳边吹气: “建军,你就别生我气……” 怎料,她话还没说完,对方就侧身往边上一拧,绷着脸起身走到柜子边,从里面取出一床旧棉被,往自己头上一裹,直挺挺躺在床上准备睡觉。 “绍建军!” “你这是什么意思?” 何心莲被对方的举动气得想吐血,上前就是一通拉扯。 她本来性子就不好,之前事事顺心,自然能装的有模有样,但今天被人一再打脸,脾气是彻底压不下去了,当即就与男人闹腾起来。 结果,对方就跟听不见似的闭着眼睛,任凭何心莲如何拉扯拖拽,他就是能躺在床上打着呼噜睡大觉。 “你给我起来说清楚,邵建军……” 何心莲的话还没说完,外头就响起婆婆赵芳的叫骂声,堵的她不得不住了嘴。 “小贱蹄子,大晚上的吵什么吵!” “当谁跟你一样整天闲在家里没事儿干呢?再胡咧咧,信不信老娘直接给你踹外头去。” 话落,院中顿时一片安静。 屋内,何心莲委屈的眼都红了,心里更是酸涩的厉害。 只觉得这一家子就是养不熟的白眼狼,枉费自己之前对他们那么好,今天她不过是犯了个小错误,就喊打喊杀的排挤自己。 ‘得亏有芥子空间的事只有自己知晓,要不然又得重蹈覆辙了。’ ‘可,我那些钱票就是放在空间里啊,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这玩意儿还会出问题?’ 黑夜中,何心莲捂着胸口心里反复思量,正烦恼以后东西若是继续存放在空间里,会不会再出现消失不见这种情况,突然发现眼前有道白光一闪,脸上被一堆掉落的纸片盖住。 她豁然一惊,赶紧手忙脚乱的的将东西收拢到掌心里,还没下一步动作,就发现屋里的煤油灯突然亮起,自己丈夫就提着灯站在床边,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手里撰着一大把钱票的模样。 何心莲浑身一抖,来不及多想手里的钱票从哪里冒出来,赶紧摆手解释: “建军,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钱和票……我之前真不知道掉哪去了,刚刚……它们……不是……” 何心莲手里比划着,舌头都快打结了,也解释不清这一切到底究竟怎么回事。 可她又不想交代空间的秘密,到最后,只能硬着头皮胡扯道: “对不起,建军,其实是我记错放钱的地方了,刚刚它们掉下来,我才想起先前是放房梁上了。” 绍建军不想再跟这个满嘴谎言的女人多说一句,只沉默着把散落在床上的纸钱收起来,抱着被子开门出去。 “建军!” 何心莲心里彻底慌了,赤着脚把人拦住,“大晚上的,你要去哪里?我都跟你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难道就因为这么点小事,你就跟我闹着分房睡?” 这让其他人怎么看待自己? 何心莲现在是一肚子火气,只觉自己这般迁就对方,结果这狗男人还蹬鼻子上脸,非要给自己甩脸色。 一时间,竟口不择言道: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要当上工人,就觉得自己很了不起是吧?你别忘了,这份工作你还没到手里呢。” “这日子你要是不想过下去,那咱们就离婚,我何心莲也不是什么死缠烂打的人。” 何心莲说完才觉得后悔。 她话赶话倒是说的痛快,可立马反应过来自己不该这样,正想找补,就听对面的男人脸上略带讥讽道: “可算是把心里话都说出来了。” 他娘说的果然没错,这女人就是心思不正,压根没想过同自己好好过日子。 绍建军只觉心底憋得慌。 他怎么就以为这女人是真中意自己,才上赶着和他结婚呢? 自己那个堂弟,虽说游手好闲,可起码人长得俊、脑子灵活,与他相比,人还有初中的文凭。 他怎么就信了这女人的鬼话,觉得对方是看中自己踏实肯干? 这村里跟他一样的壮小伙又不只自己一个! 绍建军越想越不对劲,只觉眼前这女人陌生的厉害。 自己好像从来没看透过。 “我觉得我们还是好好冷静一下,你要是再闹,那咱们就别过下去了。” 至于工作的事情,他到底没舍得说不要,只扯开对方的手,抱着棉被去了他弟的屋子。 何心莲心底哇凉哇凉的,想不明白怎么事情会发展成这样,整个人瘫坐在床边,一点睡意都没有。 另一头。 村口边的破屋内。 绍临深可不知道自己神了一笔,倒是又让老宅那边搅得一地鸡毛。 这会儿月上中天,隔壁屋里绍父绍母的呼噜声隔着一道土墙清晰的传入绍临深耳中。 他睁开眼,悄无声息的从草堆上坐起身穿好鞋,轻手轻脚开门到院中,连大门都没开,直接抬脚从竹篱笆上头跨步出去。 临走时,还观察了下篱笆墙的高度,计划改天捡些石子和泥把围墙筑高一点。 ‘得亏家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不然就这篱笆墙有跟没有差不多,顶多就能拦住几只鸡鸭。’ 绍临深边走边想,脚程利索的出了村口,直往县城方向赶去。 先前他执意选择村口这间残破度更高的茅屋,就是因着这里的地理位置优越,方便他随时出村,还不引人注意。 “深哥,你这大晚上不睡觉,去县里干啥呢?”盘古幡在识海内好奇询问。 绍临深借着月光边走边道:“听没听说一句话,叫‘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嗯呐,听说过,咋啦?” “我不是君子,等不来这么久。” 回忆剧情,绍临深就知道,在何心莲没重生那一世,粮站那份临时工的工作是原主救人后,对方感念原主的恩情,特意为他安排的。 只是原主自己私底下有挣钱的门路,所以不稀罕这点工资,就让给堂哥邵建军,所以后来对方挣得钱才要每月分给绍临深一半。 结果重生后,何心莲虽然不知道绍临深具体怎么救人的,却也利用这件事,故意误导被救者以为她是绍临深的妻子,才轻松拿到了这份工作。 可怜原主压根不知道里边的内情,还真以为这份工作是何心莲花钱自己买的,毕竟在邵家人眼里,这女人的父母可是很疼爱女儿的,能拿出一笔钱给她找工作也合理。 绍临深嗤笑:“我的东西,愿意给别人,那是我自己的事。 不愿意给,别人想抢,那我宁愿把东西扔了,也不想被人占上一分一毫。” 绍临深还不知道老宅那边后头发生的事情,哪怕知道了也只道一声,狗咬狗罢了。 他就是纯粹不乐意被人占便宜,那样他连觉都睡不好。 盘古幡听了半晌这家伙的吐槽,这才恍然道: “哦,我明白了,深哥,原来你刚刚是想说自己就是个小人啊。” “毕竟,只有’小人报仇,才是从早到晚’嘛。” 第44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0 绍临深瞬间黑脸。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他是这么个意思,可也不乐意被指着鼻子说自己是小人。 盘古幡不说话了,不过也没有继续待在识海内。 这会儿,它正被绍临深用一根树杈子挂在顶端,充当火把照明用,还是不会被风吹灭的那种,效果嘎嘎好。 村里距离县城不远,但这年头的路是真不好走,坑坑洼洼全是石子黄泥不说,又陡又绕,绍临深从半夜出发,花了近两个多小时才到县城边上。 这时候的县城入口都有人把守,就怕附近的村民偷偷拿着东西进来倒卖。 不过,绍临深全身上下一毛钱都没有,被盘问了几句,倒也没出什么岔子就被放了进去。 此时天都没亮,绍临深赶了一晚上的路,早就饿得又渴又饿,好在盘古幡在那女人的空间内做了标记,就算距离远,也能从里边拿出东西。 至于他上一个世界存放的货物,他暂时没准备拿出来,毕竟免费的东西,用起来更开心不是。 于是,绍临深干脆找了个偏僻的角落,弯腰往地上一坐,低声道: “幡哥,你把那女人空间里的东西给我掏空,再归置到咱们的空间里,塞不下的你整理清楚放出来,我今个儿也当一回二道贩子。” 绍临深一手拿着热乎乎的肉包子,一手抓着茶壶,慢条斯理的吃着东西。 好半晌后,他吃饱喝足起身,就看到身边搁着两只大箩筐,里头零零散散放着些番薯,没脱壳的稻谷,带根的萝卜青菜,以及一些山里常见的野菜干和一小篮鸡蛋。 绍临深轻轻啧了一声,想起队里三不五时就有人抱怨地里粮食减产,就知道这些“货物”是哪里来的了。 不过他也不是啥圣人,虽然自己不会去干这种没品的事情,但这些东西也不会傻到重新放回去。 绍临深将大箩筐用扁担挑上扛在肩头,慢慢起身试了试重量,感觉至少有一两百斤重。 箩筐悬空晃了晃,到底是稳住了。 绍临深开口道:“幡哥,你披上老鼠壳帮我出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人,咱现在就到黑市去赚一些外快。” “那我要一缕功德。”盘古幡趁机讨价。 “给你半缕,要就马上出来,不要就算了。”绍临深翻白眼,催促它快点。 “要啊,谁说不要。” 盘古幡嘿嘿一笑,随即化作一抹白光闪过,只几个呼吸就听巷子有道小小的身影立在正中间,口中发出“吱吱”的声响。 绍临深跟在它后头,一人一鼠直往黑市而去…… “嘿,前面那小子,进去的规矩都知道不?一人两分钱,赶紧的拿出来。” 黑市入口处,几个裹着破布条,打扮得流里流气的汉子举着棍棒低声警告。 绍临深挑着箩筐慢慢靠近,熟练的从兜里掏出钱交给对方,顺道还将箩筐里两小捆准备好的小青菜扔给为首的一名青年。 对方接住东西,疑惑的看过来,借着手电筒的灯才看清来人的模样。 惊讶出声:“临深?怎么是你小子?” “你嫂子不是说你不准备干这个,害怕这事有危险,以后让你哥来吗?” “你们甭听她胡扯,这女人就见不得人比她好,我家就因为这祸害被赶出来单过了,不干这个家里吃啥喝啥?” 绍临深将箩筐往边上一放,揉了揉肩膀,将白天发生的事情夸张了亿点点说给他们听。 这几人都是绍临深读书时候在县里认识的哥们,大家都是属于性子懒散,整天游手好闲的混子。 不过他们比原身好的地方在于父母都有工作,家又是在县里,虽然吃喝上有钱没地方买,总归饿不死人,偶尔也能捞到点散活儿干。 被更改的世界线中,何心莲和邵建军夫妻俩就是靠着倒卖东西,积攒了做生意的原始资金。 而之所以次次都没被抓到,除了何心莲有个空间外,就是靠着绍临深这几个朋友的帮助,才能避开风险。 不然就他们夫妻俩隔三差五大量贩卖东西的劲儿,早就被县里的地头蛇盯上了。 结果,这对白眼狼夫妻借着原主的人脉、运气,一步步高升,将人利用彻底,榨干所有价值以后,还反过来鄙视原主没本事,把人陷害进牢里。 一想到这,绍临深就恨得牙痒痒。 “总之,哥几个可别被他们骗了,我跟这对夫妻关系可不好,你们也甭看在我面子上给他们放水,这人不值得。” 绍临深拉着其中一人的手,满脸诚恳的说着。 对面几人闻言面色那是相当难看,只觉自己一片好心,居然被俩乡巴佬给糊弄了,心底是恨不得给那夫妻两一人一嘴巴子。 哪里还用得着绍临深交代,当下个个都是气愤的恨不能吃了何心莲二人,嘴里更是嘟囔着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为首青年一头利索的短发,人跟麻杆似的又高又瘦,虽然长得跟个猴儿一样,为人却仗义,刚刚听绍临深说最近家里过得苦,连“门票”钱都不收,执意将两分钱塞绍临深怀里。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也不能让大家难做不是?有时间咱们再聚一聚,我还得进去换点东西回家用,下回有空再聊。” 绍临深反手将两分钱还回去,表示不能坏了这里的规矩。 看他们大晚上的在这里望风,也是挣个辛苦钱,干脆又每人送了两个番薯。 之后,他这才挑着箩筐,在几人的目光中,用破衣服裹着脑袋只露出双眼睛,摇摇晃晃进入黑市里头。 这年月粮食蔬菜是最好卖的东西,绍临深只在里面待了半小时不到,两筐里的东西就卖了个精光。 有来迟的人还想着预定,绍临深都摆手拒绝,他这回来纯粹是为了清空多余物资,顺道换一口铁锅和铁铲回去。 老宅那边倒是有,问题是绍老爷子还活着呢,他们也不能把东西搬走,铁锅这种东西这年头精贵的很,有些人家哪怕分家了,还是照样用同一口锅。 他们家晚上那一顿饭,还是用陶罐煮了一锅菜粥糊弄过去。 可那也不是长久办法,绍临深也不乐意每天做饭还要跑老宅去,每天让人盯着自家做了啥好吃的,干脆借这个机会换一口回去。 光凭两筐粮食蔬菜钱肯定不够,但谁叫他手里还握着赵寡妇的那笔钱呢。 再有不够的,还有从那女人空间里淘弄出来的一堆钱票在呢。 至于他晚上让盘古幡扔何心莲身上的那些纸钱,不过是几分几毛的散钱,也就是看着多罢了。 第45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1 绍临深从黑市出来,那几个望风的小伙见他两筐东西都不见了踪影,猜到这回收获颇丰,打趣了几句,眼神往身后一看,朝绍临深暗中使了个眼色,笑道: “看来你小子这回赚得不少啊,那可得请大家好好搓一顿才行,这样,你先等我们这里的活忙完一起走?” 绍临深似有所感般将头微微侧了侧,也没往后看,感激的抬手在对方肩膀处捶了下,摆手表示自己有办法。 口中却回道:“行啊,不过我这会儿还有事,等中午大家再老地方见。” 说完,他就背着口铁锅七拐八拐的绕着小巷走了半个多小时,见四下无人这才将铁锅收进空间里存放好。 这年头铁制品稀缺,买口铁锅不只要工业劵,还得花不少钱,更是因此衍生出一个“赊锅”的新行业。 绍临深可不敢背着铁锅满大街瞎逛。 “深哥,后头的小尾巴跟上来了。” 一只肥硕的老鼠从角落里蹿出,吱吱叫了几声,领着绍临深钻进一处破败的宅院内。 等一人一鼠藏好,外头就响起几道急促的脚步声,声音在附近来回转悠了几圈,最终才骂骂咧咧的走远了。 绍临深又等了一会,才让盘古幡出去查看清楚,直到彻底安全才从角落里爬出来。 他拍了拍身上沾染上的尘土,抬眼瞧见天色渐渐亮起,也不再耽误时间,只寻着记忆往粮站走去。 昨晚出来时,他特意换了上回救人时的装扮,那是一身以灰色里衣、军绿色外套搭深蓝色布裤的打扮。 在这普遍以黑、蓝、灰等暗色为服装主调的年代下,有一件军绿色外套可是很时髦的事情。 这身衣服还是绍母特意置办来让原主看亲时用,没想到这小子才穿上就舍不得脱下来,还跑到县里同几个玩得来的伙伴炫耀了一波,回去时正好看到有人在路边滑倒,脑袋磕在石头上血流了一地。 原身也是好心肠的人,当下也顾不得弄脏衣服,背着人就往医院赶,所幸救援及时,对方倒是幸运的保住了一条命。 可惜,原身怕回去晚了又被邵母唠叨,没等对方醒来看清长相人就跑了。 倒是便宜了何心莲顶着救命恩人妻子的名头,捞到了一份临时工的工作。 粮站外。 绍临深一副局促的模样站在门口待了好半晌,看得守门的大爷都忍不住开口问他来干嘛的。 还好心提醒绍临深,要是家里断粮了,只能先去找亲戚朋友借点撑一撑,等月底再早点过来排队买粮。 “实在不行,你多去街上转转,小伙子人看着这么机灵,脑子也得活泛些。” 这大爷就差明示绍临深去黑市买点高价粮了,也是个热心肠的主儿。 有人搭话,绍临深可算是松了口气,赶紧顺杆子道: “不是,大爷你误会了,我不买粮。只是听我嫂子说你们这里招工人,想过来试一试。” “你听谁说的?小伙子怕不是被骗了吧。” 老大爷穿着身灰扑扑的大军衣,上头虽然布满补丁,苍老的脸上倒显得精气神十足。 他听到绍临深这么说,立马从板凳上直起身,抬手驱赶道: “去去去,别没事找大爷寻开心,真要招人外头都会贴告示的,我就没听说最近站里有缺人手。” 当然,这个告示水分有多大就不细说了,毕竟就算是面试前几分钟贴上去的,那也算贴了不是。 绍临深也没反驳,看到大院内有人听完进屋,就老老实实转身慢腾腾准备走人。 “等一等。” 粮站大院内,有个挺着大肚子的妇人朝绍临深喊道: “小伙子,你过来下,姐问你个事儿。” 绍临深闻言回头,看到女人过来,捏了捏手指,装的一副纯良老实的模样问道:“大姐,你想问啥?” “你姓绍?”女人问。 “是啊。”绍临深点头。 “这里能找到工作的事情,是你嫂子跟你说的?她让你来?”女人看他点头,声音都沉了几分。 绍临深也不管她高不高兴,只一个劲点头。 见状,女人眉头便不自觉皱起。 自打她公爹上个月摔倒被人救回一命,家里人还特意找了对方许久,等知道那人是牛头村的村民,姓邵,因着家里人口多日子过得苦,还特意将她的岗位暂时让给那人的妻子干。 左右女人肚子月份大了,正好在家待产,等生完孩子回到岗位上,再借口对方工作勤快,继续让人待在粮站里。 这也算是全了那人救命的恩情。 可女人怎么也没想到,邵家居然又有人找上门来,还大剌剌的跑粮站门口问工作的事情。 什么时候一份工作变得这么容易又不值钱了? 女人抿着嘴压住火气,好一会儿才指了指旁边,示意绍临深跟她到附近说话。 等两人离粮站大门有一段距离后,女人才开口道: “你哥救了我公爹,我们一家都感激你们,也愿意为你们家谋划一份工作,可这不代表你们老是以这份恩情,一而再的要求我们给邵家找工作。” 女人说完,还在口袋里掏了掏,拿出里面卷成一堆的纸钱,胡乱点了下,约莫有一块多的样子,全塞到绍临深手里,让他赶紧回家。 “我公爹上回摔得不轻,现在还在家修养呢,手里头也是很紧凑。” 说罢,女人就盯着绍临深,无声催促他离开。 事情真要像女人想的那般,绍临深都觉得自己脸皮太厚。 可惜大家都是被骗的。 于是,在女人不解的目光中,绍临深果断将钱还给女人,摆摆手,直接道: “你的意思我听明白了,我不知道你说的救命之恩怎么回事,在家里也没听我嫂子说过,是她跟我讲,这里招收工人,她就是因为文化水平够被录用的。 我想着自己也读完了初中,就来粮站试一试,真没别的意思。” 说着,绍临深也不等女人反应,就直接转身大步离开。 等走出好几米,他才好似想起什么一般,侧头看向女人,犹豫道: “据我所知,我哥这段时间就没来过县城,你说的救人一事,还请仔细核对清楚,我们邵家也不是那种冒领恩情的人家。可别到时候出了事,又赖我们头上。” 此话一出,女人脸色立马就变了。 眼看绍临深越走越远,赶紧又将人喊住。 “请你等一下!” 第46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2 粮站位于县城北面的一处大街旁,入门就是个十分宽敞的大院子。 粮站左边竖着堵三四米高的围墙,护卫着里面的库房,右边则是横着几列家属房。 大肚子女人领着绍临深往一栋家属楼而去,顺着楼梯上到二楼最里面的一间大门前,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带着人直接进了屋子。 屋子内这会儿还飘着股浓郁的中药味,厨房里有人探出头来,看到女人领着绍临深进来,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擦了擦湿漉漉的手,出来问道: “娟儿,这个点不是还没下班么,你咋回来了?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又闹腾你啦?” “不是,妈,我是领这小伙子过来找爸有点事。” 王娟单手撑着后腰,将刚刚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才道: “这事儿也就爸见过救人的小伙,先前说是找到人,也就是咱们根据爸描述的那人穿衣打扮个大致样貌才认定的,究竟啥情况,还是得弄清楚再说。” 王娟这会儿也是后怕不已。 万一他们家真报错了恩,那得多憋屈啊。 也是多亏了站里有个爱听八卦的大嘴婆,要不然她也不会出来看看情况。 中年妇人也是拍了拍胸口,看着站在一旁的绍临深,眼里都带上感激之情。 看他额头出汗,还热情的倒了杯水给他: “小伙子,婶儿一看就知道你是个实诚的好孩子,你别怕,就算这事弄错了,咱也不会怪到你头上。 来来来,你先坐下歇一歇,婶儿去屋里看看你叔醒没醒。” 说着,中年妇人还将桌上的饼干盒子打开,大方的往绍临深手里塞了好几块,也不等人拒绝,便风风火火的打开一间木门,大步走了进去。 王娟月份大了,走了这么一大段路,后腰酸的厉害,这会儿也坐在一张椅子上歇脚。 她看绍临深虽然穿着土气,人还是乡下来的,可举止大方,目光清正,自打进屋里后也不像其他人那样左顾右看,一副小家子气的模样,内心里都高看了对方几分。 绍临深可不知道对方想这么多,他上个世界连皇帝都当过,要不是自己时时刻刻收敛着,真气场大开,还不知谁吓到谁呢。 至于手里的饼干,他连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腻了,那还因为这几块干巴巴的饼干馋嘴。 正当他将东西放回桌上时,进屋已经一小会儿的中年妇人适时走出来,抬手往身后的屋子伸了伸,就请绍临深进去。 屋内。 一张约莫两米宽的木板床上,一个头发花白、脑袋上还裹着纱布的中年男人正倚靠在床头。 听到脚步声,他正从床柜上拿了眼镜戴好,才抬眼,就看到绍临深逆着光从外头进来。 那一身熟悉的装扮和身形,让男人瞬间激动起来,原还想直起身招呼绍临深过来坐,结果头晕了下,又倒回身后垫着的枕头上。 中年妇人见状忙上去抚了抚男人的胸口,嘴上埋怨道: “都说了让你当心些,这头上的伤还没好痊呢,这么大动作干啥?” 中年男人没回,只看着绍临深激动道: “小伙子,我可总算再见到你了,上回真是多亏你将我送到医院,要不然我这条命可就没了。 可惜前段时间只看到你媳妇来过一回,要不然咱怎么着都得好好招待你一回,好在现在也不晚,我让她们去置办点好菜好饭,咱爷俩好好喝一杯。” 绍临深还没说话,倒是中年妇人听惊讶的张大嘴巴: “啥?老头子,你说他才是你的救命恩人?” 她指了指绍临深,又看向丈夫,见他认真点头,才转头看向绍临深诧异道: “你不是说你家没救过人吗?不是,等会儿,既然你才是救了我家老头子的小伙儿,那上回来我家的女人,还有你说是你嫂子要来粮站工作的事情,岂不是……” 中年妇人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所以救人的是你,但你不知道我们在找你,反倒是你嫂子冒领了这份功劳,将事儿安插到你哥头上。 我天,这女人真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骗到我们陈家,真是活腻歪了。” 随着妇人的讲述,陈峰也是回过味儿来,脸色同样黑的吓人。 但看到绍临深还在,扯了扯嘴角,赶紧招呼他坐下,酝酿了下情绪,才开口道: “今天这一切也算是歪打正着,让咱们双方恰好撞到一起。既然救我的人是你,那你嫂子那份工作也该是你来做才是。” 绍临深坐在椅子上,闻言却没像对方预料的一般顺势接受,反倒直接摇头拒绝: “我救人纯粹是出自本心,并没有想要得到什么回报。这回之所以来粮站,也是想试试能不能靠自己的本事应聘到工作。”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这份工作我不能要。” 说罢,绍临深便一脸正直的起身对着夫妻俩点了点头,转身就要离开。 陈峰夫妻俩还真没料到他会是这反应,一时愣在当场,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心底对绍临深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中年妇人赶忙将他拦住,拉着绍临深的胳膊又请人坐下。 面上笑着道:“哎,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我们当然知道你是不求回报,可总得让我们有个感谢你的机会不是,要不然我们心里过意不去啊。” “不过你既然不愿意接受这份工作,我正好知道供销社那边在招收人手。这样,你先在婶儿家里待一会,等中午吃过饭,婶儿带你去供销社面试一番,看看能不能成功。” 躺在床上的陈峰也开口道: “你婶子说的不错,这份工作可是面向所有人的,可不是咱们私底下运作给你的,这下你总不能说走就走了吧?” 至于供销社那边招没招人,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他一个站长这点面子还是有的。 只不过,这事可不能跟这傻小子透露了。 ‘到时候,在供销社后门临时贴张告示就好。’ 夫妻俩相视一眼,心底默契的想着同一件事。 “傻小子”绍临深可不知道这两人的眉眼官司,他就是个憨厚正直的乡下小子,哪懂得这么多弯弯绕绕呢。 当然是大家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深哥,你戏演的可真好,我要不是知道你是啥样的人,还真能被骗过去了。” 盘古幡待在识海内看的是叹为观止。 第47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3 绍临深都懒得搭理识海内的家伙,看到陈家人忙活着置办一桌硬菜,准备招待自己的时候,赶紧推拒着出了陈家大门。 这年头可不比后世。 大家出门在外,就算是走亲戚都得带上几两粮食,省得吃了别人家里的救命粮,让人嫌弃还背后说闲话。 “婶儿,我中午已经约了朋友吃饭呢,可不好食言,您看这样吧,下次,下次咱一定好好尝尝婶儿做饭的手艺。” 陈家人拦都拦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绍临深跟个跳蚤似的,蹿出大老远。 “唉,这小子也太老实了,要不是这回碰巧让咱们遇上,可就真被他那对狠心的哥嫂给骗惨了。” 陈婶子只以为绍临深嘴里说的找朋友吃饭,就是个推拒的借口。 他一个村里来的小伙儿,在这县城里哪来的熟人? 王娟同样认同的点头,她对绍临深的印象不错,当下同婆母商量道: “要不说好人有好报呢,你看这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妈,我看这小伙子性格板正,不像是爱占人便宜的。 咱们要不就趁着中午的空档,先去置办点对他适用的礼物,等工作的事情办妥了,咱就出其不意的塞他怀里,就不信这小子还不收。” “那行,我这就回屋找找还有什么票,正好提前去供销社把事情办一办,可别到时候露泄了。”陈婶子意动点头,脑中想起上回被那女人骗走的礼物,又是一肚子气。 转头交代儿媳道:“娟儿,你公爹他们的午饭可得辛苦你拾掇拾掇。” “嗨,瞧妈说的什么话,这不是身为儿媳应该做的么。” 王娟话说的漂亮,将婆母哄得眉开眼笑,直说她这儿媳孝顺懂事,他们陈家没娶错,更是从对方手里得了张五尺的布票。 当下,婆媳俩各忙各的,都觉得自己占了便宜。 另一边。 县里那座废弃的纺织厂内。 绍临深才提着只宰杀好的兔子翻墙进去,就看见东北角的一处空地上,几个壮小伙正围着个破陶罐烧水,旁边的地上还摆放着一些碎米粒、豆子、小青菜和今早绍临深给他们的番薯。 几人听到动静侧头,就看到绍临深提着兔子过来,那一双双眼睛刷的一下,跟灯泡似的贼亮。 麻杆身子猴儿脸的秦红亮噌的站起,赶在所有人前头屁颠颠接过绍临深手里的肉,激动的眼泪都快从嘴角流出来了。 他兴奋的拉着绍临深坐在火堆旁,一边拿家里偷出来的刀子剁兔肉,一边不忘给绍临深竖大拇指。 直嚷嚷这兄弟没白交,有啥好处是真念着他们啊。 “临深,你从哪里抓的这么肥的兔子?我看都有四五斤重了吧,改天咱一起去山里转转?”有人心动提议。 绍临深坐在石头上,摆了摆手道: “我哪有那本事,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正巧看到这傻兔子撞树上晕过去,这才捡了个便宜。” 事实却是他从空间里拿出来的。 上个世界临走前,绍临深除了在空间里存放了一批金银珠宝,就是各种救命药丸、武器和衣服食物最多。 其中,生食和熟食各占一半,总共用去五分之一的空间。 他不知道会碰上什么样的世界,为以防万一,就大致准备了一些。 这不,现在就用上了。 坐在绍临深对面的曾志强看着炖在陶罐里的兔肉,一拍额头,赶紧从怀里掏出张纸包,打开将里头的一小撮盐巴倒进罐子里。 也不讲究其他,只胡乱将大家各自带出来的食材,一股脑扔进罐里来个大乱炖。 “小心点,漫出来就可惜了。”秦红亮小声提醒,变魔术似的从一个角落里又取出一个破陶罐。 那罐子顶端豁了个大口,也就能装半罐水的模样,大家见状也不嫌弃,摸了摸里头发现还挺干净,立马将剩下的青菜和兔肉塞里面开煮。 七八个大小伙围坐在一处,等了好半天,总算吃上香喷喷的兔肉,一个个也不嫌烫嘴,用树枝夹起来就往嘴里塞,倒是不忘招呼绍临深赶紧吃。 说实话,这种连焯水都没有,只放了些盐巴的兔肉是真不好吃,绍临深勉强夹了几筷子,宁愿从火堆里扒拉出两个烤番薯垫垫肚子。 秦红亮看他吃肉都不积极,还以为这家伙是病了,伸手往他额头上一搁,结果屁事没有。 不由奇怪道:“我说兄弟,你这是咋了?这年头吃个肉可不容易,你咋还不高兴了?” 其他人闻言也停下动作,看着绍临深。 “唉,我是被气得吃不下。” 绍临深拿着个番薯长吁短叹,被大家催促了好一会儿,才满脸愧疚道: “哥儿几个也知道我家跟我堂哥他们分家了,你们是不知道,我那堂嫂心眼子小,报复心又强。 原先她还得仰仗哥儿几个在黑市照顾他们夫妻俩,就算知道你们和我的关系,也不会偷偷去举\/报,可你们以后不搭理她了,我就怕她作出不理智的事情。” “艹,她要敢这么干,老子就剥了她的皮。”秦红亮瞬间暴怒。 直接将一根嘬干净的骨头掷到地上,咬牙切齿道: “咱们以前那是看在你的份上照顾她,没有你,他们夫妻俩算个球?也不掂量下自己几斤几两,真当大家欠她的啊。 她要真不识好歹,老子先提前举\/报她投机倒把,看公安是抓她还是抓咱们。” “瘦猴说的对,这女人又蠢又毒,还是趁早下手的好,省的咱们啥时候被她嚯嚯了都不知道。”曾志强赶紧出主意道。 其余人一听,纷纷拍手叫好。 更有人商议着等下回何心莲夫妻俩出现,先套麻袋将人打一顿,在让小孩子把公安引来,来个人赃并获,也算是给绍临深出口恶气。 “唉,不至于不至于,她……他们总归是我哥嫂,要是真被抓了,我这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明明心底乐的不行,绍临深面上还是拉着瘦猴的手,一副不赞同的模样,端的是好大一朵白莲花。 大家嘴上说的义愤填膺,不知怎的,看他这模样,心底没来由倒是松快几分。 反倒更坚定了将何心莲夫妻俩送进去的主意,但面上却个个说的好听,答应只要那女人不打歪主意,他们也不做多余的事情。 又解决一桩心事,绍临深这会儿也有心情跟这些家伙多唠嗑唠嗑,加深下彼此的感情。 说实在的,原身这几个朋友是真的讲义气,可在被更改的世界线中,他们也都没有落得什么好下场。 就因为他们和原身交情深,等何心莲夫妻俩攒够本钱后,这几个冤大头不是被举\/报被判了刑,就是被抓去农场改造,程度最轻的也是断胳膊断腿,落得终身残疾的下场。 第48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4 日头渐高,破院中的七人都吃了个肚子溜圆,这会儿都摊在地上满足的晒着太阳。 绍临深估摸着时间,也不再耽误,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准备去供销社与陈家人汇合。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他们道: “哥儿几个天天给人看场子也不是个事,这万一被有心人举\/报了,咱一辈子可就毁了。 瘦猴,强子,你们一个家里有人是开车的,一个家里人在裁缝店上班,这都是很好的手艺,咱可以认真学起来,有空也能交一交其他兄弟。” 秦红亮和曾志强闻言叹气,只苦着脸道: “临深,你当我们是不想学呐,那是学了也没用好不。” 他们家里兄弟姐妹好几个,自己又是处在中间,上不上、下不下的,家里的工作再怎么也轮不到他们,学了又有什么用? “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们一天到晚瞎逛也是浪费时间,还不如学点有用的。”绍临深开口劝道。 不管是原世界线,还是更改后的,那邵建军都是因为走了原身的路子,这才学到了开车的手艺,后来才加入到运输队中,开始了他倒卖生意的生涯。 当然,这辈子绍临深可不会让对方占自己一点便宜。 可对于这人的发家致富之路,倒是能借鉴一二,毕竟这群家伙的确对原身很不错,实在不该有那样的下场。 几人又闲聊了几句,虽然个个苦着脸,倒也算听劝,都保证以后会把手艺学起来,至于给黑市望风的事情,也打算慢慢脱手不干了。 毕竟那风险太大,万一再来个像何心莲一样,知道他们底细又心黑的,可不就栽了。 各自道别后,绍临深一路不停的往供销社走。 估摸着半个多小时后,他就看到一座占地颇大正敞着大门的四合院。 在供销大院旁边,今早才见过的陈婶子正穿着身蓝灰色的列宁装,站在路边四处张望。 看到马路对面的绍临深,她还热情的抬手招呼人赶紧过来。 “婶儿,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 绍临深一路穿过马路,站到陈婶儿跟前,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脑勺。 “嗨,婶子也才刚到,你这孩子就是太客气。” 陈婶儿毫不在意的挥手,便领着人从供销社前边一路拐弯到后面的小门处。 她指了指那张米糊都没干透的红纸,装模作样道: “你瞧瞧,这供销社正在招销售员呢,可巧婶子之前有印象,要不就错过了。” 说着,她就领着人急匆匆往小门里走。 绍临深全程跟在后面,一副老实巴交的傻憨憨模样,只余光瞥了眼那张崭新的红纸,微微勾了勾唇角,便踏步进去。 巧的是,他们前脚刚走,后脚恰好有人经过后门,眼睛刚看到那张红纸,还来不及仔细看清内容,从供销社内就出来个人,耷拉着眼皮一把将告示撕掉。 路人皱眉不满道:“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看上边好像在招人吧,时间不刚好是今天么,你咋就撕掉了?” 女人仰着个脑袋,鼻孔朝天的翻了个白眼,不屑道: “是招人,但我们已经招到了,不撕掉留着过年啊?你们该干嘛干嘛去,甭堵在这里影响人做事。” 说罢,女人也不管对方气得半死的模样,只扭着腰哼了一声又进了供销社里。 而另一边,牛头村内。 邵家老宅里的一群人可不知道县里发生的事情。 大房一家子今儿个天没亮就起来煮饭,又早早问村长借了自行车,催促着何心莲赶紧带着邵建军去县里把工作落实清楚。 结果绍大伯夫妻俩在门口敲了半天门,就是不见里头的人出来。 赵芳性子急,当下就以为是何心莲又开始使小性子,不肯将工作让给自家大儿子,嘴里不干不净的大骂一通。 绍大伯闻言却只站在一旁装聋作哑,直到连隔壁邻居都听不下去,才不紧不慢让媳妇住了嘴。 “小贱蹄子,赶紧给老娘开门,你要再耍花招,信不信老娘扒了你的皮?”赵芳气得一脚踹在门板上,连带着门上的土渣子簌簌往下掉。 却不知里头的人这会儿正跟个疯婆子一般,披头散发的瘫软在地上,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就这么傻愣愣的靠在墙角,嘴里呢喃着“不见了,完了”等胡话。 整个人状态就跟失了魂般,满脸都是生无可恋。 “砰砰砰!” 门板被人用力撞击,不过几分钟时间,就被人从外边撞了进来,门板掉在地上发出一声巨响,更是扬起满地灰尘。 “咳咳咳。” 赵芳率先叉着腰张牙舞爪的进来,原本正眯着眼四处找寻何心莲的踪影,结果才一侧头,就看到墙角处一道白花花的身影。 她嘴里一声大叫,转身就推着丈夫从屋里出去。 “何心莲,你个小贱蹄子,不要脸的骚\/娘们,大白天的发的什么疯?还不赶紧把衣服给老娘穿好。” 说着,她还不忘推搡大儿子进去,道: “建军,你赶紧进屋让她收拾妥当,这光溜溜的像个什么样子。快点,待会儿你们还要去县里办事呢。” 绍建军心中不耐,可到底这么长时间相处下来,两人也是有感情的,当下一进屋,就脱了外衣把它披在何心莲身上,搂着人弯腰抱到床铺上。 感受到男人的体温,何心莲才像是如梦初醒一般,浑身一抖,趴进男人的怀里,双手死命抱着对方,无声的流着眼泪。 绍建军看她这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原本还冷着的脸都缓了下来,低声安慰道: “没事了,那些事过去就算了,只要你踏踏实实跟我过日子,一切都会好的。” 他还以为女人是因为昨天的事情,再加上自己昨晚又分房睡,对方心里总算是知道错了,才这般惶恐不安。 想起往日两人甜蜜的时光,邵建军也柔了眉眼,动手将女人的衣服一件件穿上。 何心莲看他还是待自己如往常那样,原本因为打不开空间而导致的疯魔,这会儿理智都开始回笼。 她紧紧握住丈夫的手,又是道歉又是表明心意,满心满眼都是想着怎么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两人在屋里腻歪了一阵,就在赵芳等人的催促中,甜甜蜜蜜的牵着手一起出了屋子。 吃过饭,夫妻俩便在一家子人的期待中,骑着自行车往县城方向赶去。 却不知,等待着他们的还有一场好戏正要上演。 第49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5 供销社,一间办公室内。 绍临深坐在桌前,只简单地被刘主任询问了几句,对方便跟捡到宝一样,握着绍临深的手直说这里缺的就是他这样的人才。 当下就给绍临深办好了入职手续,顺道连递给村里的批条证明也准备的清清楚楚。 要不是绍临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还真以为供销社急缺他这样的一个人。 毕竟,谁能抵挡得住一个说话好听,态度热情,还对自己分外欣赏的上司呢。 略过刘主任和陈婶儿二人的眉眼官司,绍临深老老实实跟着对方去了商店内。 听着他跟同事介绍起自己,绍临深礼貌的同大家打招呼,随后便被刘主任安排进生产资料组里,跟着一名熟练工学习。 供销社内拢共就四个销售小组,每组三四个人,分为烟酒组、百货组、布匹服装组和生产资料组。 其中,生产资料组的营业最为惨淡。 毕竟里头售卖的是一些农药化肥、钉耙锄头等农业工具,在供销社内,一般旺季则在春耕以后,平日组里人员都清闲自在的很。 毕竟是空降进来的,绍临深也没想着啥好事儿都让自己占了,能有个正式工的名头,他也算是有了改善生活的由头。 更妙的是,供销社里还有员工宿舍给居住,虽然都是用木板隔出来只能放下一张床和桌子,但也比每天在村子县城来回跑强。 “临深啊,你这屋里啥也没有,婶儿家正好还有一套多余的被褥,待会儿让你援朝哥拿过来。” 陈婶子边说,边热情的同绍临深一道清扫小屋里的灰尘,看到床上只放着光秃秃的几块木板,心疼的说道: “你这孩子也别老跟婶儿客气,要不是你救了我家老陈,婶儿这一大家子可就散了。 再说了,你和我儿子一般大,在我心里啊,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那当母亲的给儿子置办点家当不是应该的么,怎么着,你是不是嫌弃婶儿家的被褥是旧的,才不想要啊?”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绍临深哪里还拒绝的下去,只能苦笑道: “婶子,我就一乡下小子,家里都穷得揭不开锅了,哪还有脸嫌东嫌西,我这……我要再推辞下去,倒真是不识好歹了。” “哎,这就对了。” 陈婶儿闻言眉开眼笑,还拍了拍绍临深的肩膀,道: “咱们啊,以后就当亲戚来往,有啥事情就跟叔和婶子说。” 两人边打扫边唠嗑了一阵,考虑的绍临深什么行李物品都没带,供销社这边还体贴的给了一天半时间收拾收拾,让他后天早上才正式开始上班。 眼看天色不早,绍临深正要提出回村里跟父母分享这件好事,陈婶儿像是猜到他的想法般,假装有东西丢了,有意领着人往粮站走。 绍临深虽然看出对方是在演戏,可也知道她不会害自己,当下也就顺着对方的意思,又往粮站走了一趟。 却不知,此时的粮站外,正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 人群中央,正是大清早从村里骑车赶过来的何心莲夫妻俩。 因着他们在村里耽搁了好半天,等到粮站外的时候,恰好与绍临深错开。 “你们这俩不要脸的泼皮,我们家还没去找你算账,你居然还敢跑到粮站来?” 王娟本来在屋里做事,听到看门的老大爷过来,喊她门外有人找,才奇怪的挺着大肚子出去一看,就瞧见何心莲那张熟悉的脸,当下气不打一处来。 她也不等对方说话,直接朝着何心莲脸上啐了一口浓痰,指着这女人的鼻子开骂: “原以为你是个下乡女知青,多少读过些书,该有的思想觉悟也有。 没想到你是个满口谎话的骗子,压根不是你老公干的好事儿,你居然也有脸冒领,你这么能耐咋不上天呢?” 王娟的话一秃噜完,何心莲心底就是一咯噔,连脸上的口水都顾不得擦干净,顶着旁边丈夫狐疑的目光,冲王娟儿摆手解释: “王姐,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说啥谎话了? 当时的事,是你们找过来问我,家里是不是有人在城西的马路边救过一个人,我才说是的啊。” “还在狡辩。” 王娟挺着肚子瞪着她,恨不得抄起扫把把这女人打走。 “我们问救人的是你家谁,还领着礼物准备上门道谢,是不是你阻拦我们,还说是你男人做的好事,并且口口声声说不想让村里人知道,怕被有心人记恨,我们才没有登门拜访,又给你安排工作?” “我没说是我男人啊。” 何心莲顶着丈夫吃人的眼光,知道自己的谎言被戳破了,但还在狡辩,说是自己当时给小叔子洗衣服,只说是家里的那些爷们邋里邋遢,这才出来买点针头缝补衣服。 可王娟也不是傻的,哪里还闲到跟这种人继续掰扯,刚刚一碰面,就已经悄悄托同事去报公安了。 这会儿看到那些穿制服的同志们过来,赶紧挥手示意,又在何心莲夫妻俩错愕的眼神中,说明两人诈骗自家钱财物品,要求公安同志把人抓起来。 考虑的绍临深和这夫妻俩到底都是一家人,王娟也没把事情做绝,只沉着脸同公安们表达自己的意思,道: “这女人口口声声说是一场误会,我们也不想继续掰扯不休,但她必须归还从我们家拿走的五十元钱,和那些吃的用的物品。” “凭什么啊?” “那些东西都是你们自愿给我的,又不是我主动问你们拿的,怎么送人的东西还能再要回去?” 何心莲白着脸耍赖。 她现在身无分文,连芥子空间都打不开了,哪里还有钱还? 正准备厚着脸皮撒泼耍赖时,一记耳光狠狠抽在她脸上,直把她打得嘴角流血,耳朵都嗡嗡作响。 “贱人,老子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绍建军顶着所有看热闹的人异样的目光,只觉这辈子都没这么难堪过,这会儿脸色黑的吓人,直咬牙切齿的将何心莲甩到一边,自己骑上自行车掉头往回跑。 他也不管后头女人如何呼唤,都当听不见一般,蹬着脚踏板呼啦啦骑远。 第50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6 眼看自家丈夫跑得没了踪影,何心莲也是慌得不行,正要跟上去,就被旁边的公安们逮个正着。 她这才慌了神,害怕这些人将自己关进牢里,那她这辈子可就真的是完蛋了。 于是,她再不敢耍赖,直冲着王娟道:“我还,我还你钱还不行么。” “那就赶紧拿出来。”王娟没好气的伸手。 “我身上现在没钱。”面对围观的群众,何心莲只觉屈辱的不行,心底也恨邵建军没良心,居然丢下自己跑路。 要知道,虽然五十块钱是她自己眛下的,可那些礼物大房所有人都是一起花用了啊。 既然是夫妻,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当下,何心莲干脆破罐子破摔道:“我可以给你写欠条,让我家里人还给你们。” “哼,你最好说话算话,不然有你好受的。” 王娟白了对方一眼,看到自家丈夫找过来,在人耳边嘀咕了几句,自个儿挺着大肚子回了大院里。 到底是粮站长的亲属,公安们也算给面子,还特意找来两辆自行车押着何心莲回了牛头村。 且不说何心莲被公安带回去,村里又引起多大震动。 绍临深摆脱了大房那一群吸血虫,可算是好事接连不断。 等他被陈婶儿“忽悠”回陈家时,先前发生的事情早就告一段落,他自己倒是被陈家人塞了满满当当一大堆礼物。 绍临深粗略一看,眼前的蛇皮袋里,放了十斤白面,一块两斤的猪肉,一包水果糖,两个黄桃罐头以及一盒用铁罐子包装的饼干。 绍临深本也不想要,谁成想陈家人说是送他一段路,以后认认门,直接拎着东西连带着将他丢半道上。 这会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绍临深看着走远的陈家人又无奈又感动,原本堪比城墙厚的脸皮少见的有些红,心底暗暗下决定下回找个合适的机会,也从空间里掏出点好东西还礼…… * 牛头村里。 村民们此时还在田里认真劳作,顺带说些最近发生的琐事。 其中,被大家提起最多次数的就属绍家发生的那两件事情。 “要我说,这下乡知青就是娶不得,偏赵芳那婆娘整天鼻孔朝天傲得很,跟捡了啥金子一样,嘴里儿媳妇长,儿媳妇短,当谁没有似的。” “嗨,人家平时是不吭不响,可一发疯就闹得家里鸡犬不宁呐,你们瞧瞧,谁家老人还在,就早早分家独过的。” “要我说,最出格的还是昨天中午那件事,啧啧,居然把自家男人和……哎呦,我都没脸说了。” 田里,几个碎嘴的婆子七嘴八舌的说着闲话,眼神还不时往绍家大房身上瞥,看得赵芳几人浑身跟蚂蚁爬似的不自由。 “妈,都怪大嫂,你听听大家都怎么说咱家的,呜……我都没脸出门了。”二女儿绍红霞丧着脸跟赵芳哭诉,心底想着最好能躲家里几天,省的被村里人指指点点。 顺便也能在家歇息几天,躲躲懒。 结果她心底的小九九还没说出口,就被她娘在胳膊上拧了一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小贱皮子,算盘珠子都打老娘脸上了,当谁不知道你想什么鬼主意呢。你不干活吃啥喝啥?再跟老娘瞎矫情,我让你爹过来抽你。” 一旁竖着耳朵偷听的小儿子,看他二姐没落着什么好,原本蠢蠢欲动的小心思也泄了气。 赵芳看着身边两个讨债鬼,气就不打一处来,左右看看附近没有外人,赶紧警告小声道: “你们别听那些人胡咧咧,她们就是见不得咱们家好。等你们大哥工作定下来,再有你们嫂子娘家时不时的接济,咱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娘,你不是说大嫂就是个扫把星么,咋现在又说她好了?”绍红霞不服顶嘴。 结果又是被她娘拧了一把,胳膊都青了。 赵芳恨铁不成钢的点着她的头,教导道: “我要不隔三差五点点那女人,她还不得尾巴翘上天去啊? 尤其是你,建兵,以后娶媳妇了,也得该哄就哄,该骂还得骂,这个度得拿捏好,可不能像你哥那样,什么钱票都往媳妇身上放,结果一分也捞不着。” 三人正说着小话,谁知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们抬头就看到自家大儿子\/大哥独自骑着自行车从村口过来,大老远就瞧着黑着脸,三人心底没来由慌乱起来,手里的锄头险些砸到脚指头。 赵芳当下也顾不得其他,甩了锄头直接就从田里冲出来,拦住大儿子,慌忙道: “建军,你媳妇呢?她怎么没跟你一起回来?你工作的事情办好了?” “办什么办!” 绍建军心里一肚子火,说话声音都不自觉大了几分,引得周围干活的村民们个个悄摸摸往这边偷瞄。 只得压低声音道:“那女人嘴里就没一句实话,说什么花钱买的工作,结果却是冒领了邵临深那混球的功劳,刚刚在县城里还被人当场识破,连公安都招来了。” “啥,你说啥?” 赵芳一听,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又听儿子说了一遍,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撅了过去。 “妈!”绍建军扔开自行车,才将他娘从地上扶起来,耳边就听到两道自行车的铃声从村口进来。 抬头一瞧,就看到自家媳妇被两个公安押着往村里来,呼吸一滞,恨不得自己也马上晕过去。 又听好事儿的村民喊: “哎呦喂,不好啦不好啦,绍建军那媳妇又惹事了,这回连公安同志都跑来了,肯定犯的事不小。” 这惊天一嗓子,把村里看到和没看到的人通通引了过来,个个竖着耳朵,睁大眼睛在边上看热闹。 绍老爷子和绍大伯都在另一块田里干活,他们离得远,等听到消息,村里所有人也都知道了。 当下双腿一软,两人险些跌到沟里,被周围的村民“好心”搀扶着,半拖半扛的带到两名公安面前。 “你们就是何心莲的家人?” 其中一名年纪更大的公安沉着脸看向绍建军等人,吓唬道: “有人举\/报这位何同志疑似涉嫌诈骗行为,如果家属愿意归还欠款,受害者则不予追究,否则我们将对其从严处理。” 绍大伯等人听得心梗,还没开口,刚醒过来听到这句话的赵芳脱口而出道: “这死女人跟我家可没半点关系,你们要抓就把她抓去,是坐牢还是枪毙都随你们,我们家可没钱还。”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村民无不哗然。 第51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7 何心莲闻言,原本低垂着的脑袋猛的抬起,眼睛死死盯着对面的绍家人。 “建军,你也是这样想的?” 绍建军撇开头不看她,正要说话,就被他娘暗地里踩了一脚,倒也不再吭声。 却是赵芳叉着腰,挡到大儿子面前,顶着何心莲的目光,叫骂道: “你个没脸没皮的骚\/娘们,我们邵家娶你进门,简直倒了八辈子血霉,现在还想拖我们下水,我呸,你可死了这条心吧。” 说着,她还不忘跟旁边的公安大吐苦水。 什么这女人平时就好吃懒做啦;行为不检点,三心二意想跟丈夫闹离婚,昨天还把自家男人往别人床上推了;害得家里闹分家等等,那是啥脏的臭的全往何心莲身上推,恨不得将人直接踩进泥里。 何心莲听得,差点没一口血从喉咙里吐出来。 这老虔婆,几天前还口口声声说拿自己当亲闺女疼,一口一个心莲亲切的叫个不停,现在自己一落难,就恨不得将她撇干净。 看着眼前老女人嘴巴一张一合说的起劲儿,绍建军那狗男人只躲在后边装聋作哑,何心莲气血上涌,瞬间挣开公安的压制,扑过去对着赵芳又抓又咬。 “啊!!” 一声惨叫响彻村子上空。 还不待众人阻拦,被何心莲压在底下的赵芳,一时不察嘴上直接被啃掉一块肉,下嘴唇血渍呼啦的流了一地,都能看清楚里头黄不拉几的牙齿。 “妈!” 绍建军一看亲娘被伤成这样,红着眼眶,抬腿就对着何心莲的胸口来了一脚,直接把人踢得吐血。 “咳咳咳。” 何心莲也不甘示弱,将嘴里还叼着的肉块嚼巴几下,硬生生吞进肚子,看的周围村民后背莫名升起一股寒气。 在被更改的世界线中,这对恩爱到老了的甜蜜夫妻俩,此时看待彼此的眼光就跟仇人一样,两人不顾旁人劝阻,扭打在一起,恨不能当场弄死对方。 到底何心莲身为女人力气更弱些,还没几个回合,就被对方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捶打,那张原本如花似玉的俏脸上,此刻鼻青脸肿,眼睛更是肿得只剩下两条缝隙。 两名公安实在看不下去,赶紧将绍建军制住。 嘴里呵斥道:“住手,你个大老爷们打女人算什么本事?有问题咱坐下好好说,再动手,我们就连你一块抓。” 绍建军这会儿早就气昏了头,哪里还听得进去这些话,挣扎着依旧要动手,何心莲却看准时机一口咬上他的左耳,力道之大险些将大半个耳朵撕扯下来。 可惜, 绍家大房其他人也不是吃素的,看到大儿子\/大哥吃亏,几人一拥而上,揪头发,扯胳膊,砸脸颊,硬生生将何心莲嘴里的牙齿捶掉几颗,把绍建军的耳朵解救了出来。 几人还要动手,不知怎的,村民们只瞧见那女人挣扎着在绍家人身边低声说了一句话,他们就跟被套上金箍的孙猴子一样,个个不甘不愿的退到一边。 绍建军捂着流血的耳朵,伤口处被人糊了一把香灰,痛的满脸扭曲,但好歹是止住了血。 看着何心莲那副嘴脸正要继续动手,就被绍大伯低声在另一只耳朵边说了几句,人也老实下来,只红着脖子死死盯着何心莲看了半晌,最后才对两名公安道: “我们愿意还钱,不过那数额太大,家里一时凑不齐那么多,可不可以先还一半,剩下的等年底时队里结算后再还?” 两名公安都被这一家子的狠劲儿看的目瞪口呆,本就是为了粮站长的人情过来的,真要计较,那何心莲也够不上犯罪。 二人看了眼一旁跟过来的陈援朝,见到对方悄悄点头,也算是应下这件事。 当下,陈、绍双方在公安和村干部们的见证下,重新签署了欠款证明后,三人便骑上自行车头也不回的离开村子。 村长眼见着人离开,便虎着脸将村民们赶到田里劳作,对于三天两头闹事的邵家人那是没一个好脸色。 他有些心疼的擦了擦被绍建军扔在路边的自行车,黑着脸把他们赶回家去。 绍大伯等人急切的扶着赵芳母子俩去村里土郎中那儿开了点药,就领着人回了家,看到跟在后头的何心莲,那是恨不能将她踢出门去。 可碍于有把柄在对方手里,只能憋着气当人不存在。 何心莲也不在乎,反正她现在已经落到这地步了,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绍建军这狗男人想摆脱她,下辈子吧。 不论如何,a市首富夫人的名头只能是她的! 而另一边,村口的破屋内。 绍临深肩上扛着个鼓鼓囊囊的蛇皮袋子,才走进自家的篱笆墙附近,就被绍母捏着柚叶沾水往身上拍拍打打,水渍呼啦啦盖了他一脸。 “哎呦,我滴个亲娘嘞,你这是弄啥呢。” 绍临深左躲右闪还是被老母亲“打”了好几下,偏他爹还在边上跟着起哄,拿了一捆稻草点燃,非要他前后燎一燎,又扔地上让他跨过去。 看他不情愿,绍父还伸手往他后脑勺拍了一下,催促道: “叫你干啥就干啥,赶紧的,你小子别不情愿,咱这都是为你好。” 绍母闻言点头认同。 看老两口神色认真,绍临深也不犟着,老老实实跨过火堆,这才跟着进了屋子。 直到听完绍母说起村里发生的事,他才总算明白老两口为什么这么干。 “所以,那女人真跟大房所有人都闹翻了?” 绍临深当下兴致勃勃的凑到邵母跟前搭话。 “老娘还能骗你不成?” 绍母没好气瞪了他一眼,转而又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感慨道: “老天爷唉,这么看来,当初还多亏了那女人三心二意,又瞧上了你堂哥,要不然今天受伤丢脸的指不定就成咱们了。” “依咱看,这婆娘就是个十足的祸害,谁跟她沾上关系都得倒霉。” 绍临深想起原世界线中被戴绿帽的原身,沉默点头。 “对了,你昨儿个是不是又去哪里鬼混了?” “不然就你那德行,不睡到日上三竿都舍不得起来,怎么可能被子折的板板正正放在那里,哼,当老娘是傻子糊弄呢?!” 绍母回过神来,揪着绍临深的耳朵不放,又看向被扔在地上的蛇皮袋子轻轻踢了踢,板着脸审问道: “说,这袋子你从哪儿弄的,里面又装了啥回来?” 第52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8 “啊,疼疼疼,您轻点!” 绍临深歪着脖子,绍母手往哪边拧,他就往哪边偏,虽然也没感觉到多疼,就是一个劲儿直嚷嚷。 绍母也不是真想教训儿子,看他皱着张脸,哼了几声也就松手了。 对于老伴儿管教儿子,绍父从来不拆台,只默默拎起地上的蛇皮袋子,打开一看,好家伙,里头居然全是吃的。 整个人都傻眼了,立马急得揪住儿子衣领,低吼道: “臭小子,家里也没让你饿着冷着,你居然敢给老子去干坏事?” “说,这些东西都从哪里打劫来的?还不赶紧给我还回去。” “唉,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孩子。”邵绍母看自家男人打算动真格,赶紧堵在中间劝解起来。 绍父压着气,食指点了点邵母,又指向绍临深,半晌只憋出一句: “他都快二十岁了,还孩子个屁。咱们像他这么大岁数,这家伙都能打酱油了。 你再瞧瞧他现在像什么样子?真是慈母多败儿,他就是被你给宠坏的。” “哼,当你没宠着一样。”邵母小声嘀咕了一句。 看着儿子被衣领勒红的脖子,拿手轻轻扫了扫,瞪眼道: “还不老实交代,再不说,我可救不了你了。” “我是打算说来着,可你们也得给我时间呐。”绍临深坐在门槛上,指着自己委屈道: “抢\/劫东西可是要吃枪子的,我至于为了这点东西犯傻么。这是上回我去县里,在路边救了个人,人家感激我,硬要塞我手里的。” 说罢,绍临深就将自己在县里的事情,经过亿点点艺术加工,把何心莲冒领功劳,结果误打误撞被自己戳破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并着重表示,二老以后不用操心他干不了农活,以后娶不到老婆,还会饿死的情况了。 “哎哟,我说呢,那姓赵的今早碰面,咋斜着眼看我,还老用鼻孔哼唧人。” 绍母笑得见牙不见眼,回忆起早上遇见大房一行人时,总算明白他们那副鼻孔朝天的神情是怎么回事了。 绍父没说话,但那双粗糙的大手捧着证明表,一遍遍摩挲的动作,无不表明心底有多高兴。 绍临深看二老兴高采烈的模样,只觉自己做的一切都没干。 毕竟,就算他再有本事和主意,能改善家里生活条件,在父母眼里都比不得孩子有份铁饭碗,更让他们安心。 破屋里一家三口畅想着未来的打算,却不知这消息给村里带来多大轰动。 只一天时间,绍临深当上供销社售货员的消息,就跟长了翅膀似的,连隔壁村的人都知道了。 原本在村民眼中人嫌狗厌的混子,现在倒成了难得的相亲对象,拐着弯的亲戚都快将绍临深家的门槛给踏破了,一个个都是给他保媒的人。 当然这里边,却不包括老宅大房那一家子。 准确来说,他们是压根还不知道绍临深当上售货员的事情。 究其原因是村里人从这几件事中,虽然看了不少热闹,私底下却觉得绍大伯一家子晦气,因此被村民们明里暗里躲瘟神一样,瞧见他们过来就走开,压根不和老宅那些人闲聊。 直到过了一周,去探望老闺女的绍老太回村时,才意外听到了村民们谈论这事,邵大伯他们才总算知道了这则消息。 绍家老宅内,堂屋中。 绍老太气得直拍桌子,看着旁边一个劲儿低头嘬着烟杆的的老头子,眉头都快拧成一团。 “抽抽抽,整天就知道捧着烟杆子抽个不停,咋不抽死算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们是一个都没想起喊我回来啊,感情我这老太婆老了,不中用喽,已经不被你们放在眼里了是吧?” 这话说的绍大伯和邵二伯面上火辣辣的,两人跟个鹧鸪一样缩着脖子一声不吭。 倒是大伯娘赵芳被自家男人使了个眼色,不甘不愿凑到绍老太跟前,舔着脸道: “妈,我们不是怕您担心么。再说了,您难得去大姑姐家一趟,我们也不好把您喊回来啊。” “呸!!” 绍老太嫌恶地啐了一口在赵芳脸上,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扬声道: “家里的爷们都没说话,你插什么嘴?显得自己能耐是吧?” 说着也不等人反应,扭头看向邵大伯叫骂道: “老大,有什么话就自己站起来说,别整天就知道躲在娘们背后叽叽歪歪。 咋的,躲在人背后就不丢面儿是吧?都多大岁数了还跟小时候一样,就会背后捅刀子,你说说你这人咋这么阴呢?” 绍大伯被老娘骂的脸色那是跟开了染坊似的,面上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偏还没法冲人发火,被一众小辈盯着,面皮都臊的不行,只能跪在地上,红着眼哽咽道: “妈!你咋这么说我呢,你这不是逼我去死嘛。我一个大老爷们除了整天干活儿,哪还管的了女人家的事情。” 赵芳看到自家男人被骂,也是心疼的不行,赶紧祸水东引道: “是啊,妈,这事真不怪爱国,都是何心莲那骚\/娘们搞的鬼,这女人一进门,我就知道她不是个好的,你瞧瞧这些天她干出来的腌臜事,那是数都数不过来。” 绍老太都懒得理这棒锤。 真这么看不上眼,早干嘛去了? 不过,说到这大孙媳妇,倒是给绍老太提了个醒。她抬头在堂屋里扫了一眼,居然没看到对方的影子。 她侧头看向站在墙角的大孙子,皱眉道:“建军,你媳妇呢?” 绍建军木着张脸,只摇头不说话。 这些天他都是跑到小弟屋里睡的,对于那女人如今是看一眼都厌恶得不行,哪里还管对方在干什么。 而被老宅众人念叨的何心莲,自打得知绍临深在供销社上班后,她哪还不清楚自己怎么会突然被陈家人从粮站赶了出来。 原来就是这狗男人害得自己。 当下,何心莲便气冲冲跑到村口,一见着人,就跑过去拉着绍临深的袖子不放。 口中质问道:“绍临深,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也从未来回来的?” 第54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19 绍临深赶紧挥开她的手,朝后接连退出一丈远。 满脸警惕地盯着对方,扭头就将绍父邵母喊过来。 口中还不忘警告道:“你别耍什么花样啊,这会儿孤男寡女的,你不要脸,我可不想被你给坑了。” 何心莲看他跟躲什么脏东西的作态,心底气得不行,心里就是笃定这人跟自己一样重生了。 要不然对方怎么可能回回坏了自己的好事。 “绍临深,你就是诚心跟我过不去是吧?” 何心莲低声怒吼道:“我之前都说了,咱们之间再没可能,你为什么不放下过去的事情,各自重新开始?” “唉唉,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啊,谁惦记你了?” 绍临深故意抬手在鼻尖扇了扇,满眼都是嫌弃: “你丫的顶多算是个屎壳郎,别整天白日做梦,真以为自己是啥白天鹅呢。 我就是眼睛再瞎,也不会一个坑跌倒两次,说来你跟绍建军那混蛋,奸\/夫配淫\/妇正正合适,倒省的祸害了别人,背地里又勾搭在一起。” 在原世界线中,虽说绍建军成了a市首富,但这成功却离不开原身前期的帮助,那是真要钱给钱,要人脉给人脉,所以在邵建军的公司里,也算是占据一股。 就凭这些,原身所在的三房就算没有大房日子过得富贵奢靡,可也吃穿不愁,压根不像何心莲所感慨的生活艰难,哪里用得着邵建军这大伯哥时常来家里接济? 不过是两个败类给自己扯的遮羞布罢了。 何心莲可不管这些,她只知道就因为绍临深暗地里使坏,才害自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 这些天,因为自己拿捏着邵建军去黑市倒卖东西的事,大房那些人明着不敢将她赶出门。 可暗地里却也小动作不断。 以前她不管睡到多晚起来,锅里都放着热好的饭菜,壶里也有热水留着给她洗漱。 现在别说一切待遇没有了,就是她上桌吃个饭,还得被人朝碗里不是吐口水,就是扔点小石子。 要不是何心莲仔细,都不知道他们居然搞出这么多恶心事。 “绍临深,别以为你这么说我就会相信,建军他就算对我再不好,以后也比你有出息,我是不会跟你在一起的,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何心莲挺着胸膛,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自信道: “你要真放下我,就把供销社的工作还给我,看在曾经的情分上,我就既往不咎……”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邵母握着大粪勺泼了一身粪水,直接将她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啊!” 何心莲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嘴才张开,唇瓣上的粪水就直往她嘴里钻,吓得她赶紧闭上嘴巴。 绍母得意叉腰,单手拄着长柄勺喝骂道: “不要脸的骚\/娘们,怪不得赵芳那死女人见天骂你,呸,你就是活该。 自己过的不好,现在又想来祸害我儿子?得亏我们家搬出老宅了,要不然还真被你这贱\/蹄子陷害到。 哼,就凭你这尖嘴猴腮的丑样,真以为自己是天仙呐,我儿子多得是姑娘要,谁稀罕你个破\/鞋,就你心底那点花花肠子谁不清楚呢,赶紧给老娘滚远点,不然咱就让你尝尝大粪的滋味。” 绍母这一通连消带打,直接将何心莲刚刚那些让人误会的话消磨殆尽。 这几天,绍临深又往黑市跑了两趟,换的钱票托关系运了一车红砖回来,又向村里批了条子,打算在破屋旁边重新起三间房子。 这会儿,绍父正好请了几个村里相熟的人一起打地基,谁成想又听到这等事情。 大家本来还心底嘀咕下这大嫂子和小叔子的关系,结果看到邵母这副“正义凛然”的模样,又纷纷觉得是何心莲使的坏主意。 毕竟,这女人前科可不少。 顶着众人鄙夷的目光,何心莲原本信誓旦旦来找绍临深算账的想法彻底崩了,再看到绍临深嘴角含笑,眼神轻蔑的看着自己的模样,一时昏了头,竟直接破口大骂道: “绍临深,你个窝囊废神气什么,要不是你整天无所事事,我能想着嫁给邵建军吗?这一切都是你的错。” “你都已经害我大半辈子了,为什么还要再来祸害我一次?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心肠怎么就这么狠,偏偏事事都跟我过不去?” 此话一出,在场村民无不哗然。 个个眼睛冒光的在绍临深和何心莲之间来回扫视。 气得绍父邵绍母眼前一黑,险些晕过去。 当下,不止绍母要拿着粪勺往何心莲嘴里堵,就是绍父都忍不住拿着扫帚往她身上打。 绍临深倒是不急,他看了眼不远处正急冲冲跑来的老宅众人,挑了挑眉,不屑道: “怎么着,是我堂哥满足不了你了,还是你犯了失心疯,我一个才19岁的大小伙,谁跟你‘都过了大半辈子’?怕不是你做啥春\/梦吧。” 这荤话说的,倒让村里的大老爷们们哄然大笑,眼神都不自觉往何心莲身上隐晦的上下打量。 惹得周围的大小媳妇们气红脸,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拧着自家男人的软肉。 何心莲自知失言,正想找补,就被人从后方揪住头发,使劲拖到地上,劈头盖脸就是一通踢踹。 “小贱人,你是一天不闹腾身上就皮痒痒是吧?行啊,老娘现在就给你松松骨头。” 看着地上痛得打滚的何心莲,赵芳的眼神就跟要吃人似的,浑身崩的紧紧的,抬脚一下下都是用尽气力去踹。 “啊——” 何心莲惨叫连连,连滚带爬的凑到绍建军跟前,伸手就想拉住对方的裤脚,结果还没碰着,就被他嫌恶的一脚踢开。 绍老太被人一路扶着过来,看到这场景就眉头紧锁,抬头面相绍父绍母时,张口就吩咐道: “振国,你爹老糊涂了,做的事情伤了你和老二的心,娘已经替你们骂过你大哥了,分家这事娘都不知情,可不能作数。 我和你爹都还活着呢,可没有分家的道理,你要是眼里还有爹娘,今儿个就回来住。” “否则,你就是不孝,诚心想逼死我们两口子。” 第55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0 听到绍老太这一番无赖话,绍父邵母好悬没气晕过去,原本缓和下来的神色瞬间比冰块还冷。 绍父一口回绝道:“妈,我看不只是爹老糊涂了,你也糊涂的厉害。分家的事情都白纸黑字公正过得,不是你耍赖就可以糊弄过去。” “你,你个不孝子,老娘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现在你发达了,就准备撇开爹娘,自个儿潇洒快活是吧?” 老太太拍着大腿直嚷嚷。 可除了大房那几人跟在边上敲边鼓,被赶着过来的邵二伯一家都低着头,恨不能原地消失,更不要说帮着绍老太附和了。 绍老太眼看一计不成,还想闹,眼角就看到三房那小兔崽子领着李村长等人急冲冲过来。 一照面,对方就开口训斥道: “老太太,你们今天又是整的哪一出?咋你们家天天在村里唱大戏呢? 我说你们家今天怎么没人去上工,原来都跑这儿来闹事了。” 李村长虎着脸,谁的面子也不给,直接指着绍大伯等人的鼻子道: “绍爱国,赵芳,你们赶紧带着一家老小去上工,谁要再私下躲懒闹事儿,我就让计分员扣谁的工分。” 绍大伯只觉心底委屈得不行,他今天真是啥也没干,结果还被当成典型臭骂一顿。 这会儿只能求爷爷告奶奶的,让一家老小赶紧离开,可别继续丢人现眼了。 绍建军黑着张脸,跟谁欠他几百块钱一样,眼神阴翳的盯着绍临深猛瞧,哪里还有当初刚毅从容的模样。 绍母注意到这边,正要开口,就被绍临深抬手阻止。 他往前走了几步,侧身看着近在咫尺的这位大堂哥,唇齿开合,道: “我跟你媳妇到底有没有染,你自己心里清楚,别整得跟被人戴了绿帽子一样,把什么脏的臭的扣我头上。” “你要真能堂堂正正赢过我,那才算是个男人,而不是整天使些诡魅伎俩惹人发笑。” 说到这,绍临深还故意抬手在他肩膀处拍了拍,好似随口一说: “这男人啊,还是得自己有本事才能让人看得起,否则别说爹娘跟着受人白眼,就是媳妇都和自己不是一条心。” 说罢,绍临深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只用食指一点还趴在地上的何心莲,让他以后看好自己的女人,别动不动就跑他跟前犯贱。 何心莲浑身脏污,又被婆母和小姑子联手打了一顿,这会儿连爬起来都很吃力。 可看着眼前这个神情阴晴不定的丈夫,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有些畏惧的低下头,踉跄着跟在他后边离开。 “简直是一群疯子。” 绍母愤恨不平的朝地上啐了一口,转头交代儿子最近都不要回村里了,省的被人钻了空子,到时候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绍临深老老实实点头应下,眯着眼看着走远的那对夫妻俩, 心道:‘好戏还在后头呢。’ * 绍家老宅内。 自打上回从村口回来,大房几人就清晰感觉到自家大儿子\/大哥跟变了个人一样。 虽然人也和往常一样下地干活,却再不跟任何人说一句话,白天就埋头苦干,一到家里吃过饭,天没黑就躺下睡觉。 只有何心莲清楚的知道,这男人心底憋着一股气呢。 就男人每天晚上偷摸着往山上跑的架势,何心莲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对方要干嘛。 但她也没戳穿,自己还指望跟着对方过上好日子呢,为了将来,暂时伏低做小都能忍受。 果然不出她所料,只时隔半个月。 这狗男人就再次半夜起来,悄摸摸偷拿了家里唯一一支手电筒,妥帖的放在怀里,背起放在屋里放着的大箩筐,小心翼翼开门往村外那条路走…… 县城黑市入口。 曾经站在外头的几个熟面孔竟一个也没瞧见,被人不断催促,邵建军有些心疼的掏出两分钱,还没抬起就被人一把夺过去。 绍建军背着箩筐,正准备进去,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回头询问道: “这位大哥,之前那几个望风的人都去哪了?” “你问这个干嘛?”一名身形高大壮硕的黑脸大汉警惕的看着他。 绍建军连忙摆手解释:“别误会,我只是跟他们比较熟,这才随口问问。” 黑脸大汉也不管他说啥,只不耐烦地抬手推了他一把,险些让绍建军一个踉跄摔倒在地。 “要进去就快点,别打听些有的没的。” 绍建军之前哪一回过来不是被人客客气气领进去的,这还是头一遭被这样不客气的对待,他心底憋闷的不行。 只觉得所有人都因为他穷,所以看不起他。 那张原本周正刚毅的面庞,如今倒变得越发阴郁起来。 另一边。 位于黑市不远处的小巷子口。 秦红亮原本正蹲在地上,无聊到咬着草根拍蚊子,抬眼就看到不远处正准备进去黑市里的熟悉背影,立马激动的站了起来。 他赶紧用胳膊肘杵了杵身旁的曾志强,低声道: “强子,你看看,刚刚进去的是不是临深那个白眼狼大哥?” 曾志强闻言瞪大眼睛,还真看到绍建军进去的身影,不怀好意道: “嘿,可算被咱们等到了,快快快,咱这就做回‘好事’,你先盯着他,我离开一会儿。” 说着,他正准备转身,就被秦红亮一把搂住脖子,阻拦道: “先别急,这里可是陈老大的地盘,你急吼吼的把事儿捅出去,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曾志强才想起这一茬,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又听旁边的哥们桀桀桀冷笑,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一处草丛里,正蹲着两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他才一拍脑门,低声道: “差点忘了,那家伙可是被咱们给捧的都有些不识好歹了,真以为黑市就跟供销社一样,你来我往也讲究公平呢。” “看来,我们也不必出手,只要看好戏就行了。嘿,正好下回大家碰面时,可以跟临深好好分享下这件趣事。”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重新蹲到巷子里。 他们这段时间闲着没事,白天跟家里人学手艺,晚上就分批次过来蹲守黑市的情况。 只要门口望风的人重新换过一茬,就伪装外貌,背上绍临深送来的粮食蔬菜进行售卖。 而分到的钱票,则是跟那家伙四六分。 即,他们共分四成,绍临深拿六成。 至于那些粮食蔬菜,究竟怎么来的,他们都默契的从不去深究。 有时候,好奇心太重可不是好事。 两人正想着心事。 不过半个小时,黑市出口那边,一道熟悉的身影正挺着腰杆脚步轻松的出来。 浑然不知后头已经跟上了两条尾巴…… 第56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1 绍建军被人关进牢里的事情,传到村里那会儿,绍临深还在自家破屋里筛选培育稻谷种子。 上个世界的天道为感激他,临走前特意送了一份礼物,说是等到另一个世界才能打开。 前段时间,因为老宅那些人,绍临深都快忘记这一茬,等想起来时,人正好在单位分配的宿舍里。 当时,他还特意关好门窗,等自己躲进被窝里面,才从空间中取出那个别致的锦盒。 一打开,盒子里瞬间散发出道道亮眼的白光,险些没把他给闪瞎掉。 “延寿诀?” 偌大的盒子里就装了一本薄薄的册子,绍临深伸手拿出,就看到封面写着“延寿诀”三个大字。 盘古幡在识海中不屑的发笑:“这小天道也太抠门了,我当祂送啥好东西呢,就这?” “起码人家送了,咱俩搭档这么久,你还连半根毛都没送过我呢,咋好意思说祂。” 盘古幡语塞,支支吾吾半天才开口道: “我这不是本体受损,失去大部分记忆了么,等多找回一些碎片,你就是想要能白日飞升的修仙法诀,我都送给你。” 绍临深没理它,这家伙也不知哪里学来的臭毛病,啥都不会,就会给人画大饼。 他注意力集中到手里的册子上,才一打开,都还没看清里面的内容,手中的册子瞬间化作一团流光直接钻进绍临深脑海内。 下一刻,他脑中便浮现出延寿诀的修炼方法以及功效。 修炼此功法,平时强身健体,增强气力,延年益寿等这都是基础功效。 最让绍临深满意的还是其附带的福利,即能够使用神识之力探测周遭情况,以及运用体内修炼出来的法力,催生植物生长发育。 且功法简单易学,还可以吸收一切能量进行转化修炼,比如,有灵气吸收灵气,没灵气,用功德换也行 功德二字还被着重加粗,目的不言而喻,就是让绍临深不忘初心,多做好事儿。 修炼高深,还能原地飞升。 “切,虚头巴脑,这种垃圾玩意儿白送我都不要。”盘古幡不住嘀咕,不停抹黑上个世界的天道是个抠门鬼。 “深哥,你别被这点小恩小惠迷惑住了,虽然咱前期是艰苦点,可好日子都在后头呢。” 绍临深呵呵一笑,没反驳。 靠人不如靠己,自身强大才是保障。 这家伙心底那点小九九,他用脚指头想都清楚。 面上倒是安抚道:“那当然跟你没得比,你可是上古神器嘞,虽说现在没啥本事,可开辟出来的空间不也能当个随身行李么。” 盘古幡感觉他这话听着怪怪的,但还是得意道: “那是,深哥,你瞧就这几次命运修正下来,你都没有以前那么倒霉了。等以后那些被夺走的气运也都会回来的。” “嗯,是是是,那就劳烦幡哥多照顾了。” 绍临深敷衍着。 他现在就一门心思想把粮食产量提升上去,培育出新品种稻谷、小麦等种子。 这要是成功了,不只能造福全人类,还是大量的功德获取来源。 当然,那些拿给秦红亮他们的粮食蔬菜就是这么来的。 宿舍空间狭小,自打绍临深给家里在破屋隔壁重新建了三间砖瓦房后,原先那两间屋子,绍临深就收拾出来在里面悄摸摸种植谷物。 绍父绍母自然能察觉到儿子的一些小动作。 平时,绍临深去县里上班,他们就会留一个在家看护,免得有人跑进来看到什么以后,闹出事端。 当然借口也是现成的。 “我儿子出息又孝顺,他见不得我们两口子太劳累,非要我们在家歇着,说是让我们好好享福呢。” 绍母一边在地里除草,一边乐呵呵跟村里的几个碎嘴婆子炫耀道: “唉,这孩子就是瞎操心,咱们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这要不让我和他爹活动活动,这把老骨头还不得生锈喽。 所以啊,我就跟老伴儿商量,咱就轮流出来干活儿,既不累着自己,也能给家里多项收入。” “啊哈哈,你家临深就是孝顺。” 有人不情不愿的附和。 “这孩子我打小就看出来,那就是个有本事的,以后你们俩夫妻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旁边几个婆子羡慕的心底直冒酸水,面上还得恭维绍母,可把她们郁闷坏了。 这时有人眼尖,大老远就看到绍大伯夫妻俩被村长领到村支部里,还没几分钟时间,里面就传出一声惊天哭嚎。 随后,原本竖着走进去的夫妻俩,竟双双被人横着抬了出来。 “哎呦,那边出啥事啦,这老两口咋都晕倒了?” 有村民凑的近,当下就屁颠颠过去打听情况。 结果绍家大房那个邵建军昨晚去黑市倒卖东西,被巡逻红\/卫兵们逮个正着,现在人已经被关进牢里的消息,瞬间在村里炸开。 “我的儿啊,你怎么这么糊涂哦,你这以后让妈怎么活啊。” 赵芳被人硬生生掐醒,人中上还都是血印子,这会儿跟感觉不到疼一样,瘫软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天喊地,那眼睛鼻涕都糊了一脸也不在意。 周围的村民围在夫妻俩周围,低头交耳的指指点点,那看邵家大房几人的目光都带着鄙夷和忌讳。 绍大伯也醒了一会儿,可人就跟失了魂似的直愣愣的,两眼放空。 这会儿看到自家婆娘就知道哭,心底是烦躁的不行,起身迁怒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就是你这臭娘们整天在家哭穷,要不然建军怎么会钻牛角尖,作出这种错事?!” 赵芳被他一脚踹趴在地,人还是懵的,连哭声都止住,错愕的看向丈夫,见他那副吃人的模样,缩了缩脖子,又有些委屈道: “我,我那也是被气糊涂,就随口唠叨了几句,这段日子,你算算家里都赔多少次钱了,到现在咱们还欠着一屁股债呢。” 而且大儿子去黑市倒卖东西的事,又不是第一次了,凭什么都怪到她头上。 赵芳越说,背挺得越直,随后更是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眼睛,理不直气也壮道: “你怨我,我怨谁去?” “老娘给你生儿育女大半辈子,你倒怪起我来了?绍爱国,你自己那么能耐,怎么不把儿子看住,咋就让他出去做错事?” 赵芳一边说,一边伸手推搡着邵大伯。 绍大伯被她说的语塞,喘着气不吭声,半晌才憋出一句: “他都二十来岁了,老子怎么看着他?难道还能在腰上扎根绳子整天守着他么?” 这话一出,夫妻俩同时回过味来,倒不再相互指责了。 只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 “何心莲!” 是了,他们没法整天盯着大儿子,可何心莲作为妻子,自己丈夫晚上有没有在被窝里睡觉,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 最大可能就是,这女人也是参与进去的。 想到这里,两人那是撒腿就往家里跑,只恨自己没多生两条腿。 可惜, 等他们赶到老宅里,到处找了个遍,就是没找到人时,心底都不由升出一股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她人去哪了?” 第57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2 被人心心念念的何心莲,此刻正一路往县城里跑呢。 正所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今年才73年,距离国家允许个体经营户出现还有四年时间。 现在去黑市卖东西,那叫投机倒把,一旦被抓住,那可是要判刑的。 何心莲当初执意嫁给绍建军,不就是图那人以后会有出息,能给自己带来好日子么,现在什么都没捞着,她可不愿意顶着犯人妻子的名头生活。 “狗男人,真是害惨我了,明明上辈子还好好的,现在怎么好端端被人逮住了呢?” 何心莲边跑边骂,心底更是后悔不已: ‘早知道这男人靠不住,当初自己就还嫁给绍临深算了,最起码能维持原状,等这男人发达了,自己再和绍临深离婚,到时候他们再续良缘也不迟啊。’ 可惜,现在她就是后悔也来不及了,还不如想想以后怎么办才行。 何心莲一路算计,就准备去民政局打离婚申请,希望那些人看在男方犯罪的份上,让自己这个无辜受牵连的女人成功离婚…… * 何心莲的算盘能不能成功,绍临深不知道。 但他这会儿指定是不会帮邵建军脱罪的。 “爷爷,你求我也没用,我就是个踩着狗屎运,遇到贵人搭把手才捞到一份工作,能有什么能耐帮大堂哥的忙?” 绍临深一个闪身跑到绍老爷子后面,还不等人弯腰跪下,双手从对方腋下一伸,直接将人架起来,压根不给他机会发难。 绍母看儿子这作派,眼睛一亮,也赶紧抢在绍老太给小辈下跪的动作前,有样学样把人架起来,倒是让绍老太连脚尖都够不着地面。 没办法,谁让绍老太人长得瘦小,与邵母这天生大骨架的人一拉扯,可不就被举到半空么。 老两口被三房母子的一通骚操作,好悬没憋出气来。 挣扎不开,又说不过绍临深的嘴皮子,两口子只能拿眼睛直勾勾盯着一旁的邵父,开始打感情牌: “老三呐,你好歹也是看着建军长大的,就算你大哥大嫂不做人,得罪了你们,可那孩子是无辜的。 既然临深认识县里的贵人,你行行好,让他去求求人家,把建军放出来吧。” 听到这话,绍父都快气笑了,原本看老两口一把年纪还替儿孙奔走,心底也是酸涩不已,可这会儿啥心情都没有了。 “爹,我是您亲生的,不是哪个犄角旮旯里捡回来的吧?您说说您咋就这么喜欢坑我呢? 建军是我侄子没错,可临深还是我亲儿子呢,你这红口白牙一张就让他去求人,想没想过人家凭什么会听咱的话,答应这事?万一人家生气直接把临深的工作收回去,您要让他打一辈子光棍,让我们三房断了香火啊!” 绍父一通连消带打,直接堵的绍老爷子说不出话。 一旁的绍老太还准备撒泼,没想到绍父直接从屋里拿了根麻绳出来,往大门上方一挂,直接套着自己脖子威胁起来。 表示老两口要再无理取闹,就是故意想逼死他,那他干脆自己动手吊死算了。 说着说着,堂堂一个大男人直接又哭又嚎,引得周围邻居都跑出来观望。 绍老太被气得半死,手指着绍父半天都没法开口。 心道:‘这可都是自己的拿手活儿啊,咋她还没开始,这混不吝的还直接学起来了。’ 闹了这么一通,老两口实在没法纠缠下去,正黑着脸从三房家出来,迎面就撞上邵大伯一行人。 巧的是,邵大伯他们也看到了绍老爷子二人,跟看到救星似的,隔着老远就开始嚷嚷起来: “爹,不好了,何心莲那娘们逃跑了。” “什么?”绍老爷子和绍老太听得心头一梗,惊讶出声。 “是真的。”邵大伯还以为两人不信,赶紧道: “我们在村里到处都找遍了,就是没看到那女人的影子,这贱人肯定是知道建军被抓,耐不住寂寞逃跑了。”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丑事,绍老爷子这下可真是没扛住,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还好有绍临深在后头撑着,没让对方那把老骨头摔出个好歹。 毕竟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怎么能让大堂哥没了老婆呢。 当下,绍临深手指甲往老爷子人中使劲儿一掐,好悬没把那块肉抠下来,痛得老爷子差点一蹦三尺高,人都能中气十足大声吼一嗓子。 趁人还没发火,绍临深赶紧开腔道: “爷爷,还有大伯大伯母,你们是不是气糊涂了?这年头出个门没介绍信,她能跑哪里去?” “不过我倒是觉得,这女人怕不是趁机想去县里找咱哥离婚吧?你们也知道,那就是个三心二意的女人,堂哥他都要被关起来了,她可不得准备找下家么。” 说罢,绍临深还往他们周围瞄了一圈,“好心”提醒道: “大伯,我看你们可得抓紧时间去阻止啊,要不然就堂哥这有坐过牢的经历,以后那还有姑娘愿意嫁给他? 既然堂哥铁定要坐牢了,那不得把那女人看牢喽,咱总不能两样都失去吧?” 说到这,绍临深还直接大方的把院里的自行车拉出来,拍了拍坐垫,道: “正巧,我回来时借了同事的车,你们谁上来,我带你们去县城。” 这两个轮子总好过用跑的快,大房一家子也不磨蹭了,赶紧先推了邵大伯夫妻俩出来,让他们一个坐在前梁,一个坐在后架上。 在众人殷切的目光中,绍临深一蹬脚,直接呼啦啦骑出好几米远。 能够现场观摩昔日恩爱夫妻反目成仇,这种场面绍临深可不想错过。 而想着去县里阻拦何心莲离婚的绍老爷子,刚刚没抢过邵大伯,这会儿心里急得厉害,赶紧倒腾着两条老腿往李村长家跑。 可惜,上回绍建军过来借自行车,结果就把车随手扔在路边的事儿,李村长还记恨着呢,压根不愿意再借给老爷子。 磨了好一会儿,从租借一次五分涨到两毛,李村长才算是松了口。 而等绍父带着老两口骑上路时,前边那三人早就没影了。 所幸,一行人紧赶慢赶,总算在民政局门口,逮住了拿着离婚协议准备去看守所的何心莲。 第58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3 民政局门口。 何心莲还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这会儿,她还在思考刚刚工作人员对自己提出的意见。 “这位女同志,如果你丈夫真像你说的那样,思想不正,挖社\/会\/主\/义\/墙角,那你完全可以通过登报的方式,与你丈夫断绝关系。 当然,若是你能够提交一些对方犯\/罪的证据,那就再好不过了。” “啊,好,好的,感谢你的帮助,我会认真考虑的。”何心莲拿过协议书,咬着唇一步三回头的往门口走。 结果,还没等她两只脚都踏出大门外,忽然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精准地揪住何心莲的头发,使劲将她往地上掼。 “啊!” 何心莲头皮被扯得生疼,脸上又挨了几下,都没看清来人的样子,就被打得蜷缩在地,发出一声声痛呼。 “别,别打了别打了!” “不,救,救命啊!” 何心莲捂着脸朝周围呼救,倒是引得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这年头百姓都热心,看到有人当街被殴打,几个好心的大妈还过来拉住邵大伯夫妻俩。 “哎,你们在干什么的,怎么能随便打人?” “赶紧松手,快点,不然的话我们可去报给公安同志啦。” “哎呦,姑娘你没事吧?你认识这两人不?要不要我们帮你报\/警?” “咳咳——”何心莲刚刚鼻血都被打出来,此时血液倒灌进喉咙里,引得阵阵低咳。 她满是恨意的盯着绍大伯夫妻俩,面目狰狞道: “各位好心人,麻烦你们帮我报个警,这两人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们肯定是看见我一个人出来,想使坏拐带妇女的。” “唉呀妈呀,这还得了!”一名中年大妈立马瞪大眼睛,扯着嗓子让附近围观的人们帮着把绍大伯夫妻俩先看住。 当下,有人动作快的,早就往派出\/所跑。 绍大伯夫妻俩看到围观者越来越多,心底慌乱了一瞬,可被人一推扯,也倒是冷静下来。 尤其是赵芳,这会儿还能发挥她在村里那套撒泼打滚的招数,往地上一躺,直接哭嚎起来: “哎呦,没天理啦,儿媳妇要攀高枝,嫌弃咱家穷,这会儿还要把公婆拉局子里关起来喽。” “娘嘞,我这命咋这么苦啊,这搅家精害自己丈夫坐牢,转头就想偷偷离婚跑路,现在还同外人逼死公婆啦,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赵芳一通唱念做打,直嚷嚷得整条街都是她的声音,偏她还不是一味的哭嚎,那一字一句都精准的踩在人们的雷区。 那些因为同情何心莲无辜被打的路人,这会儿看向她的目光都带上几分狐疑。 “不,不是的,她在撒谎,你们不要相信她的话。” 何心莲怕绍大伯夫妻俩还扑过来打自己,畏惧的往后退了几步,想拉旁边的人作挡箭牌,可这会儿大家看她的动作,只觉得这女人是心虚的表现,个个都退出好几米远,哪里愿意帮她忙。 偏巧,因为是在民政局门口发生的事情,这动静大得连里面的工作人员都出来了,看到双方正在对峙,就以为是丈夫家来人闹事,只一句话就将何心莲打落泥里。 “这位同志,他们两个就是你那对狠心的公婆吧,请你不要怕,只要咱们行得正坐得端,一切恶势力都是纸老虎,我们绝不会被打倒的。” 得,此话一出,何心莲彻底辩无可辩,围观群众知道这女人嫌贫爱富,纷纷远离而去。 赵芳阴恻恻一笑,正要上前将人拖走,迎面却走来几名公安,巧的是为首那人,正是上回押着何心莲去村里的中年公安。 “怎么又是你们一家子?好端端的咋又跑民政局这边闹事了。” 见到这三人,中年公安立即脱口而出,随后满脸不悦的让几个同事将何心莲三人都带回局里,务必让他们接受批评教育,省的下回又无端浪费警力资源。 “公安同志,我们冤枉啊,我们就是在处理家事,这报\/警的人又不是咱,要抓也是抓别人啊。” 被抓到局子里,就是没有犯错,可被人知道也是丢人的事情,绍大伯夫妻俩哭丧着脸不肯走。 两口子挣扎间,还不忘左顾右盼,想看看绍临深那小子在哪儿,怎么说好了送他们来这里,转头人就不见踪影了? 就在绍大伯三人被带到警\/局时,绍临深正领着绍老爷子他们去看守所,探望他那位倒霉被抓的大堂哥呢。 毕竟,自己前脚被抓,后脚媳妇就要闹离婚,这要是换到谁的身上,心底也不好受啊。 绍临深这么一个热心肠的好人,怎么能让对方受这一份苦楚呢。 当下,可不得苦口婆心劝慰两句么。 “唉,堂哥,你这怎么就想不开去搞这种投机倒把的傻事呢,你瞧现在好处没捞着,连带着媳妇也要丢了。 换做是我,可不得争取积极配合,争取从轻发落么。” 绍临深边说边长吁短叹,不知道邵家内情的人,还真以为这两兄弟感情有多好。 就连一旁监\/视他们的警员都不住往这对堂兄弟身上来回看,指不定心底还得夸夸绍临深这做堂弟的思想觉悟高呢。 “建军,你堂弟平时是混账了一些,可这话倒说的中肯。” 这话说的, 听在旁边骑车送人过来的绍父耳朵里,那是一阵腻歪。他儿子好着呢,怎么到他们嘴里就没落着个好。 下回再有事,他是打死都不帮了。 可惜,绍老爷子不知道小儿子心底的打算,只继续道: “你这孩子就不是会犯这种错误的人,赶紧跟公安同志们说清楚,这里边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绍老爷子坐在桌对面,紧紧握住绍建军的双手,苍老的脸庞上那是遮掩不住的担忧。 他也不傻,听得出绍临深话里话外的含义,不就是让大孙子把责任分担,甚至推卸到大孙媳妇身上么,他懂! “爷爷,我都说是冤枉的了,你怎么就不信呢?” 绍建军本就烦躁得很,这老家伙不想办法帮忙替他脱罪,居然还要让自己拉媳妇下水,这不纯纯有病么。 还有老太太,一来就在旁边哭个不停,他耳朵都被吵得嗡嗡响,恨不能让对方立马住嘴。 “爷爷,您上回不是说好几年都没尝过肉味么,我……我昨晚就是想去买点猪肉回来,等你过生日了,煮给您尝尝。” 绍建军也是鸡贼的很,看着绍老爷子话风一转,直说昨晚自己一时糊涂,只想着孝敬长辈,这才跑黑市去买点肉。 结果回去时被人敲蒙棍不说,对方还故意往他身上扔了几个面粉空袋,手里的东西都被抢走不说,还被因此被误会成投机倒把。 这人正说的起劲儿,连带着一旁的绍老太都听得感动连连,眼泪那是哗哗往下流,直拉着一旁的警员不撒手,求人家看在大孙子出发点是好的份上,从轻发落。 绍建军这会儿也是一脸悔恨交加的模样,人是眼泪鼻涕都出来了,看着还真像是一回事。 却人不丁耳边听到绍临深的声音幽幽响起: “堂哥,你还不知道吧,大嫂一听你出事,就跑县里来要和你离婚呢。” “知道你不会答应,人还准备去举报你,给人提供罪证嘞。 你不信的话问爷和奶他们,刚刚还是我送大伯和大伯娘去民政局拦人呢。” 此话一出,绍建军再维持不住先前的表情,原本低着的头微微抬起,眼神阴翳的盯着绍临深看了一会儿,才侧头看向绍老爷子二人。 绍老爷子不在现场,还不清楚何心莲的打算,可对方要离婚这是事实,当下也就在对方的目光中沉痛点头。 “唰!” 绍建军瞬间站起,连带着把后头的椅子都带倒,还被一旁的警员呵斥了几句。 他捏着拳头,面上神色变换一阵,终是冲监\/视的警员松口道: “同志,我要举报!” 第59章 年代文里的前夫哥24 派出所门口。 绍大伯他们刚被批评了一顿,这会儿三个人正捂着脸打算跑远。 结果,他们还没走出几米,从所里又跑出两个公安同志,直接沉着脸把何心莲反手扣住,二话不说就要把人往看守所里带。 绍大伯夫妻俩一时看傻眼,随后赶紧将人拦住,焦急道: “公安同志,你们是不是搞错了,我们刚才已经认识到错误,连保证书都写好了,你们怎么还要抓我儿媳妇?” 自己大儿子已经进去了,要是大儿媳妇也跟着进去,那他们一家子名声可不得臭大街了么,他们底下可还有一双儿女没成婚呢。 绍大伯夫妻俩相互对视一眼,心底都有些戚戚然,都忍不住思考他们家今年是不是犯太岁了,怎么好事一件没有,坏事却接二连三发生。 两名公安看着也就二十出头,看到面前一副可怜兮兮的老两口,原本不耐的神情一顿,只简单道: “我们刚收到看守所那边的通知,何心莲的丈夫刚刚认罪,说是他投机\/倒把的事情,他媳妇也是参与进去的,你们要有啥不清楚的,到时候可以去问问。” 说罢,他们也不管呆愣在原地的绍大伯夫妻俩,直接拽着不住喊冤的何心莲走了…… * 案件判的很快,由于绍建军投机\/倒把罪名成立,加之态度配合,情节不重,所以被判了三年。 至于何心莲这个帮手,尽管对方始终不承认,但两人身为夫妻俩都睡一个被窝,不可能毫不知情,因此哪怕对方没有当场抓住,也被判了一年时间。 这下子,何心莲这辈子可是有了案底,她要想回城或抓住高考的机会离开,也都再也没有机会了。 夫妻俩在进监\/狱前,还得被戴高\/帽子,胸前挂上一块木牌,上边写着他们的罪名、名字、以及所在村子。 二人被一路推着走在大街小巷被群众围观,不止得被人扔脏东西,就是趁机打骂羞辱也是没人阻止的。 直到他们再牛头村转了一圈回到牢里,绍家老宅的人都没一个敢出来看一眼的。 可哪怕就是这样,红霞姐弟的婚事也难了,就算是之前透过口风的人家,这会儿宁愿退婚不要礼金,也得跟绍家撇清关系。 因此,红霞姐弟那是整天在家要死要活的的闹腾,直接把绍老爷子和绍老太双双气得中风躺床上下不来。 毕竟老两口年纪本就大了,这段日子因着绍建军夫妻俩的事情,牵连得牛头村名声都臭了,村民们个个恨邵家人恨得要死。 绍家老宅的大门上,院子里,甚至是屋顶上,隔三差五就被人泼粪、扔石子,有时候动作大的,老两口睡着都能被吵醒。 这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再被红霞姐弟一气,人可不就病倒了么。 绍大伯夫妻俩头发都愁白了,哪怕队里给他们安排的活计,都是又累又重工分也是最少的,可夫妻俩还得咬着牙坚持上工。 要不然,他们家里老的小的都不干活,夫妻俩再不努力,一大家子可就真得饿死了…… 至于二房、三房那边,碍于亲缘关系,两家人也是受到村民们好一阵迁怒,直到绍临深领着礼物悄摸摸去了几个村干部家里,没过几天,村里风向就变了。 就有村民替邵家二房,三房打抱不平,说人家都分家了,犯错的又不是他们,凭什么要受牵连? 更有人说,这种恶劣行径,据说会被公安视为犯罪行为,是同样会被抓走教育的。 真真假假的话头在村里扫开,一时间倒再没人敢去招惹邵家二房和三房的人。 事情彻底告一段落。 绍临深总算是能专心研究新粮种的事情。 虽然这个世界灵气全无,但绍临深还是能通过做好事赚取功德修炼,也因此他能很轻易通过不断催生筛选种子,得到能增产的粮种。 头一年,绍临深只在自家那几分自留地里进行实验种植,得到的粮食看着不多,但只要仔细观察相同大小的田地所出的粮食产量,就能很清晰对比出两者谁更优越。 而李村长这人,虽然有时喜欢拉偏架,为自家人找点好处,但总体来说,作为一名村干部还是很合格的。 因此,都不用绍临深主动出击,这人就亲自上门请求换取改良后的粮种,想要下一年在村里进行小批量尝试耕种。 正好绍临深也想通过周边推广,让更多村民用上新品粮种,好解决国家粮食产量不足的事情。 他现在人言微轻,也不敢直接冒头,李村长这一举动正合绍临深心意。 于是两人一拍即合,第二年就在村里风风火火搞起“实验田”,当然这是两人内部暗称,面上李村长只是偷偷调换了几亩田地的种子。 直到那年粮食能收割,村民们称过这几亩地的产量后,他才向同大家透露了粮种不同的问题。 不过,鉴于这几年还是黎明时的至暗时刻,绍临深没让李村长透露自己就是研究者,只含糊说绍临深也是从其他地方无意中得到的…… 而自从有了牛头村带头种植新粮种的成功经验再前,周边村落也是跟着种植起来。 连带着李村长这个发起人也收到上边的褒奖,不过短短几年就被提拔到县政府工作。 所幸这人还算有良心。 虽然绍临深没让他说出自己就是研究者,但他也同上边说了绍临深在其中的功劳。 因此,组织还将绍临深一家户口转非,直接送了一套他们市里的小宅院,更是贴心的将绍父邵母安排进厂里工作,一家三口都端上了铁饭碗…… *** 这事在村里传的沸沸扬扬。 可惜,绍家老宅那一家人哪怕羡慕嫉妒的要死,绍父依旧只每年按照定例,多给绍老爷子老口子些养老钱和粮食,除此之外,他们是半点好处都捞不着。 反倒因着家里出了两个罪犯,时时刻刻受人白眼和排挤。 绍红霞姐弟更是连一年都不到,一个提着包袱嫁给邻村一带娃的鳏夫,另一个则是头也不回的给人做了上门女婿。 光是这两件事,直接就将绍大伯夫妻俩压的头彻底抬不起来,再没了当初在村里闹腾的劲儿。 “绍建军,你个绿毛龟,赶紧给老娘出来!” 一名膘肥体壮,满脸横肉的中年大妈直接单手拎着何心莲的脖子,把已经鼻青脸肿的女人拖到邵家大门口,也不等人回应,直接甩到地上。 口中嚷嚷着威胁道: “姓绍的,你自己喜欢带绿帽、当龟公,那是你的事情,别招惹到老娘家里来。 下回要再让老娘逮着你媳妇跟我男人勾勾搭搭,眉来眼去的,可别怪我带人把你家房子都拆了。” 中年大妈一边说,一边往邵家院里泼粪水,可惜就是这般闹腾,大房一家老小依旧躲在屋里不敢吭声,直到闹事儿的人发泄完离开。 好似苍老了二十岁的绍建军才阴着脸从屋里出来,人是二话不说,直接抬手将刚爬起来的何心莲一脚踩断她的腿。 哀嚎声响彻村子,却没一个村民去看热闹的。 毕竟自打何心莲先一步服刑回村后,这女人是还没过一个月时间,居然就跟牛棚的一名坏份子勾搭在一块。 一个因着海外有亲戚被下放,贪图女人的美色和接济;另一个则指望对方以后能带自己离开;两人一拍即合直接就滚到一处。 本来这事两人做的隐蔽,也没人知道,谁想他们在做那腌臜事儿的时候,男人倒霉地被草垛里钻出的一只大耗子咬住了白花花的屁股,疼痛让他大呼出声,直接惊动村里的人。 这事也就彻底闹开了。 两人被戴\/高帽,脖子挂上一双破鞋,当着所有村民的面批\/斗完。男人扔去更加艰苦的农场劳动改造,女人则是又被关进牢里,还因着屡教不改,又被判了两年。 而等到绍建军三年刑满出狱,小两口再见面居然是双双出狱把家还。 从那以后,绍建军就彻底废了,整天浑浑噩噩的不是在地里干活,就是窝床上睡大觉。 而何心莲也像是彻底放开一般,仗着有几分姿色,整天与不同的男人勾勾搭搭,以此换点好处接济生活。 大房的人知道她不堪,可邵大伯现在就剩一个儿子,要是让儿子跟何心莲离婚,可就真没老婆了。 为了大儿子,也为了生活能改善些,大房的人对于这事也是装聋作哑,权当他们不知道。 这回被人捅到明面上,绍建军被人指着鼻子骂是绿毛龟,才算彻底恼羞成怒,把何心莲狠狠打了一顿。 可气是出了,大房的日子却依旧得继续下去。 何心莲腿断了也没人理,只能自己爬到厨房,凭感觉胡乱接好骨头,用木棍固定好后,跟条死鱼一样痛得瘫软在地上。 她的泪水从眼角不停滑落,嘴里只敢低声啜泣着,不断说着“自己后悔了,求老天爷再给她一次机会,下回她一定踏踏实实和绍临深好好过日子”的糊话…… 可惜,直到后来她病死在床上,也没有得到重来的机会。 而绍临深这边在城里安家落户,娶妻生子,后来更是通过不断学习,给国家培育出无数产量极高的粮食种子,让大部分人民都吃上饱饭,又得到一大波功德。 “深哥,我的碎片都收回来了,咱们什么时候离开?” 盘古幡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已经是满头白发的绍临深缓缓睁开眼睛,他看了眼病床内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孩子们,扯了扯嘴角,彻底闭上眼睛。 第60章 末世熊孩子1 绍临深再次恢复意识时,正站在一处商场的大厅里。 周围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唯独他孤零零站在边上,旁边半个熟人都没有,只被人群裹挟着往前走,还不到一米的小身板仰着头,都看不清周围的环境变化。 忽然, 从一处角落里蹿出个四五十岁的大妈,伸手就扯住绍临深的胳膊,将人搂进怀里,还不待他反抗,嘴里就被塞了一颗甜滋滋的糖果,意识瞬间就变得昏昏沉沉。 ‘不好!’ 他正准备吐出来,嘴上就多了一只粗糙的大手捂住他的嘴唇,手的主人还不住念叨着: “小祖宗呦,别闹了,奶身上钱没带够,等回家再给你做好吃的行不?” 周围有路人看到这一幕,也只以为这是一对祖孙俩,分毫没察觉那是人贩子的手段。 恍惚间, 绍临深还看到大厅左侧不远处的一家店铺外,有个穿着浅绿色长裙的女人正死死盯着自己,眼底具是浓浓的恶意和畅快之色。 “啊——” 一声尖锐的暴鸣响彻绍临深脑海之中,直接将他的瞌睡全都赶走。 “深哥,你遇人贩子了,这群犯罪团伙还是专门贩卖人\/体\/器\/官的歹徒,要不要我现在出来找个躯壳救你?” 盘古幡的声音在识海内响起,那声音又急又快,嗡嗡嗡的吵的绍临深脑仁疼。 不过也幸好它出现及时,这会儿绍临深总算能清醒过来,体内的延寿诀功法熟练运转。 虽说修为全无,他还得从头开始,可上辈子修炼出来的神识,随着灵魂不断加固,却没有半分减退。 当下,绍临深还有空趁着妇人拐跑他的间隙,查看起这个世界的剧情线。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的所有悲剧,全来源于两个世界相互吞噬的结果。 绍临深现在所处的小世界正在升级中,本来这种升级时间,都是以千万年为单位进行的,与他这个不到五岁的小屁孩子压根没啥关系。 可坏就坏在,恰好有个破碎的魔物世界,从绍临深所在的小世界旁边经过。 二者相互吸引融合,彼方世界魔气侵泄进来,一些动植物包括人类在内发生了大异变,因此所谓的末日纪元开启。 原本绍临深所在小世界仗着本源完整,且还在上升空间中,是能轻松吞噬另一方破损的魔气世界,可没想到对方在紧要关头临死反扑,直接引爆剩余世界本源,让时光倒流回一年前。 更是直接催生出一批拥有末日世界的“重生者”。 当然,如果这些“重生者”都是善良中正的好人,也就不会有绍临深穿进同位体的事情发生。 偏偏这些人个个五毒俱全,不是自私自利,就是贪花好色之徒等一类社会毒瘤,他们所存在的意义就是提前扼杀或摧毁那些在末世中崛起的强大领袖。 当然,在这些人心中,自己只是铲除未来的“仇人”,一切手段都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其中,绍临深这具身体,原本也该在末日里为人类的生存发光发热,可因为大批“重生者”的介入,导致原身直接半路夭折。 别说以后了,对方压根就没看到明天升起的太阳,就被人活生生摘取\/器\/官而死。 意识回笼。 绍临深豁然睁开眼睛,他捏了捏小拳头,感觉到体内蕴含的丝丝法力,身体一扭直接从妇人怀中挣脱出来,落地后,便抬脚就往最近的一家店铺奔去。 ‘糟了!’ 中年妇人心底大惊。 这到手的肥肉居然飞走,她哪能不急,当下就与周围的同伴对视一眼,几人隐隐形成包围圈,朝着绍临深的方向拔腿追去。 中年妇人口中还不忘维持人设,道: “奶的乖乖,你要去哪儿?赶快回来。” “哎呦,别进去,那里边没东西玩,咱快回家,你不想爸爸妈妈了么……” 绍临深充耳不闻,利用身形优势在人群中不断穿梭,直接钻进一家电器店内,两只小手一阵挥舞,瞬间就把一堆电子产品扫落在地,还不忘重重踩上几脚直接将东西彻底弄坏。 “住手!” 里面的店员刚来不及阻止,店里顷刻间损失惨重,几人正要围上去抓绍临深的空挡,就见小孩哥一脸淡定的指着自己后方的中年妇人道: “这是我奶奶,你们有什么需要赔偿的都找她。” 中年妇人闻言脸都绿了。 可她一想到抓住这小畜生后,能卖到的金额,到底忍下脾气,正要开口问多少钱,没想到手里的小鬼头滑不溜球,居然再她眼皮子底下又用地上的一堆碎片,砸中几个路人的身体,场面又瞬间变得喧闹起来。 尤其是一个浅绿色长裙的女人,那张巴掌大的脸蛋上,直接被塑料片划破脸颊。 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从她的眉心位置,横穿鼻梁直达右脸下颏处,那血哗啦啦流了一地,疼得女人捂着脸尖叫连连。 事情进一步恶化,这对讨人厌的“祖孙”再没法脱身,被群情激奋的路人围堵在中间,有人嚷嚷着让他们赔钱,有人则是掏出手机拨打报警电话。 中年妇人心脏怦怦跳的厉害,没想到往常一颗糖果就能解决的事情,怎么到了身边这小鬼头身上就不起效了? 她与人群中的几道身影对视,得到暗示后,一把就将拽在手里的绍临深推到旁边,慌忙解释道: “大家别误会,我不是这孩子的亲奶奶啊,这孩子是我邻居家的娃娃,我就是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怕人又丢了,这才想把他先领回家去。” “你们要不信,我这里还有他爸的电话,我现在就打给你们看?” 说着,中年妇人还一脸淡定的掏出手机打了一通电话,与电话对面的男人有模有样的说了商场发生的事情后,就准备借着尿遁离开。 临走前,她还不忘让店员看好孩子,一副自己只是暂时离开的模样。 有“人质”在手,被殃及的无辜路人和店家倒也没刚刚那般激动,可被破了相的裙装女人却不乐意了。 她一手捂着脸颊,一边还不忘伸出另一只手去揪中年妇人的胳膊,固执道: “你不能走,要走就把孩子带上。” 去路被堵,中年妇人暗道晦气,面上却不悦道: “唉,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去上个厕所就回来,把孩子带上咋行?你也不看看现在是啥情况。” 说着,中年妇人还往店家和另外几个受伤的路人身上转了一圈,直看得几人不好意思的撇开眼。 就在这时,一道萌萌哒的童音在众人耳边响起: “奶奶,我爸爸和叔叔他们不是都在附近吗?你直接叫他们来看着我啊,怎么还要从家里赶来?” 绍临深说话间,还不忘抬手在人群中,几个躲躲藏藏的身影处一一点过去,吓得几人身子一震,却还是被周围看热闹的群众推到中间,再没法轻易离开。 第61章 末世熊孩子2 事情发生的猝不及防,几名人\/贩子估计也没想到会有这一茬,正打算逃跑,偏偏边上的孩子跟鬼上身似的,在他们身上不停来回蹦哒。 一会儿踩中其中一人的脚,把对方砸得踉跄倒地;一会儿又跳起来挂在另一人身上,那小猪似的体重直接压的人折了腰,趴在地上哀嚎个不停…… 等到警察赶过来,就看到地上躺了好几个受伤的患者。 还没等为首的国字脸警察说话,电器店的老板就赶紧上前解释道: “警察叔叔,地上这些人都是那熊孩子的亲属,他们身上的伤也都是那调皮鬼干的,可跟我们没关系啊。 不信的话,你们可以问问旁边的人,哦,我们这儿都有监控嘞。” 说到这,那老板还不忘指了指自己店里的惨状,希望警方帮着向熊孩子家长讨要回来。 听着比自己年纪还大的店老板喊自己“叔叔”,国字脸警察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正要点头回应,余光就瞥见一名穿着浅绿长裙的女子捂着脸转身要走,好心上前提醒道: “这位女士,刚刚有人叫了救护车,你可以跟大家一起去医院就诊,有任何问题,双方正好当面处理。” 浅绿长裙女子闻言,眼神闪躲,非要坚持自己离开。 国字脸警察眼睛微眯,多年的办案经验让他察觉到古怪,当下声音都沉了几分,脚步轻挪,侧身挡在女子跟前,不容反驳道: “女士,根据报警人描述,你这伤也是那孩子弄得,你有权让其监护人赔偿后续医药费及精神损失等,建议你还是现在跟我们去医院检查一下更好。” 闻言,长裙女人突然羞恼道: “哎,你这人怎么回事,我都说不追究了,你凭什么拦着人不放?没看到我脸上还流血呢,万一以后修复不好,是不是找你赔偿?” 说罢,女人就要推开警察离开。 绍临深刚刚还在旁边亲切“问候”倒地的“爸爸”和“叔伯们”,看到女人准备离开,立马蹦跶到对方身边,搂住她的腿左摇右晃,撒娇道: “慧茹阿姨,你怎么走啦?” “你不是说今天带我来买玩具、吃好吃的吗?我们什么都没买啊,怎么就走了?” 只一句话,国字脸警察立马察觉事情不对,当下手势一摆,周围几名警察配合默契,顷刻间围到人\/贩子们旁边,将一行人制住。 国字脸警察蹲在邵临深跟前,指着那些人\/贩子,温声细语道: “好孩子,你告诉警察叔叔,这些人真的是你爸爸和叔伯们吗?” “不是。”绍临深干脆摇头。 仰头对上身边女人苍白的脸,笑得一脸天真可爱道: “我是跟着慧茹阿姨来商场的,后来阿姨自己跑了,这些人就跑过来要抓我。 我知道他们肯定是坏人,园里的老师教过我们的。” 说着,绍临深还不忘冲店老板,和几个无辜受牵连的路人道歉,说自己当时太害怕了,只能想到这个办法。 咋一听到这么劲爆的消息,店老板几人都错谔不已,对于这个还没一米高的小奶娃,夸他都来不及,哪还生的起气。 至于店里的商品损失? 嗨,不是还有孩子监护人承担么,今天他家营业额暴涨,店老板高兴还来不及呢。 原本只是来处理民事纠纷的警察们,也是兴奋不已,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业绩啊。 于是,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中,一群人\/贩子直接被警察铐上手铐,扔进警车里带走。 至于绍临深这个无辜的小孩,作为受害者当然是要一同离开了。 “我不走,我脸伤着了,要去医院治疗。” 长裙女人抓着路边的栏杆不放,却被一名警察手腕一扭,同样推进警车里。 至于对方说的话。 抱歉,风太大他们没听清。 更何况,谁知道这女人跟那些人贩子有没有关系,毕竟人家店老板可说了,这女人当时还让对方把孩子带走呢。 于是,半天后。 警局内。 原本还在外面忙活着收集生存物资的绍爸、绍妈,就被一通电话召来了这里。 面对坐在小板凳上摇着脚丫,正乖巧吃小面包的绍临深,前夫妻俩都是满脸庆幸。 这可是他们未来生存的保障啊。 是的,这对早已离异多年的夫妻也重生了。 因为有着末日近乎一年的记忆,在清楚知道自家这便宜儿子以后异能强大,他们就变着法从邵奶奶手里抢人。 结果人是抢到手了,可转眼回想到,这死孩子重生前对他们爱答不理,连口吃的都不给后,又心里难平。 两人一合计,干脆趁着距离末日还有一个月时间,天天棒子和甜枣轮流上,给小绍临深洗脑要听他们的话。 短短时日,就把好端端一个孩子折磨得跟个鹌鹑似的。 今天也是因为绍奶奶打电话来问询孩子的事情,无意中被小孩听见,许是触底反弹,原本都安安静静的孩子,又开始闹腾起来。 正好绍妈的闺蜜来探门,说是能帮忙带一天孩子,想着距离末日还有两天时间,夫妻俩想也没想就将孩子甩给对方。 结果,竟出了这种情况。 “我早说过那女人不靠谱,就你跟被灌了迷魂汤似的,整天和人搅和在一起,这事是你惹出来的,你自己处理。” 绍爸将事情一推,看都不看其他人,直接抱起绍临深就准备离开。 “绍成豪,你别什么事情都赖我头上,早上人带孩子出门时,你咋没阻止?一出事就推卸责任。 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这副死德行,亏我跟你离婚早,否则都不知道该被你气成啥样。” 绍妈不乐意了,当场揪着男人不放,两人一言不合直接在警局里打起来。 绍临深被扔在边上,恨不得给两人鼓掌递刀子,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就差吼一声让他们别打了,这样是打不死人的。 可惜这场闹剧来的快,结束也快。 在旁边民警的介入下,这对前夫妻俩还是沉着脸做完笔录,领着绍临深就要离开。 至于长裙女人,经过调查的确与人贩子们没有关系,又因着没有切实证据表明,对方故意丢弃孩子,警方这边也只能口头批评。 倒是绍妈直嚷嚷看错对方,狠狠甩了女人两巴掌,使得女人原本脸上已经止血的伤口,又重新崩裂开,痛呼着捂住伤口坐车往医院跑。 临走前,女人那双眼睛还直勾勾盯着绍临深,恨不能当场撕了他一般。 绍临深眯了眯眼,毫不在意的冲女人摆手,还甜甜的跟对方道别。 第62章 末世熊孩子3 回家的路上,绍爸边开车边念叨了一路。 话里话外都是责怪绍妈眼光不行,居然还跟那种女人有来往,连累他浪费了这么宝贵的时间。 绍妈一听就不乐意: “绍成豪,你一路上嘀嘀咕咕够了没有,慧茹也是好意给咱们带孩子,而且我也教训过她了,你老揪着事情不放干什么?” 到底十几年的情分,她责骂柳慧茹可以,这狗男人凭什么说她? 许是越想越气,绍妈忍不住抬手就朝男人胳膊处猛拍,害得绍爸方向盘一歪,险些将车开进旁边的花坛里。 “疯婆子,你不要命了可以自己滚下去找个车压死,别来嚯嚯我们父子俩。” 绍爸心有余悸得单手将人挡住,眼神阴恻恻的斜睨向坐在副驾驶位的女人。 绍妈自知理亏,倒也不再吭声,只双手环胸,将头瞥向车窗外,两人谁也不理谁。 绍临深坐在后面,倒乐得清静,正好趁着这会儿时间努力修炼。 这个世界因为魔气泄露进来的原因,连带着里面蕴含的灵气也随之而来。 虽然二者混杂,导致不少适应不了的动植物和人类产生变异,成为人们口中的丧尸,可也因此催生出一大批异能者。 原身上辈子资质上乘,直接觉醒了双系异能,即雷系和空间系。 这也是夫妻俩最近疯狂囤积物资的原因。 可惜,就因为这两人的贪婪,导致原身还没彻底成长起来,就被其他势力盯上,最终被挖掉脑中的晶核,落得被丧尸啃食的下场。 想到这,绍临深看向前排这对男女的目光就变得异常森冷。 半个小时后,小车停在一栋别墅门口。 车才停稳,绍妈憋了一路的火气重新燃起,直接打开后车门,伸手就准备朝绍临深动手发泄。 没成想,车内突然飞出一个溜溜球,直接砸在女人的鼻子上,让她鼻头一酸,两管鼻血刺啦往外冒。 “啊!” 绍妈捂着鼻子弯腰痛呼。 绍临深才不管这女人死活,从另一边开门下车,胖嘟嘟的小身子脚步特灵活的从绍爸手底下溜走,径直朝别墅里跑。 而在别墅里,还有一男一女并三个岁数不同的孩子存在。 这些人一看到绍临深的身影,眼中既畏惧又嫉妒,到最后只漠然的做着自己的事情,仿佛这样就能将人排挤出去。 绍临深也不管他们,看到饭桌上摆满香喷喷的菜肴,滋溜一下蹦上椅子,趴在桌面,抓到什么就往嘴里塞。 “砰——” 桌面被筷子砸得发出巨响。 “死肥猪,谁允许你上桌吃饭的,还不滚回你的狗窝去,那里才是你吃饭的地方。” 饭桌上,一个七岁大的男孩嗓音尖锐怒吼,随即熟练地操起饭碗就要扣在绍临深头上。 旁边一对四岁大的龙凤胎姐弟满脸兴奋,眼中俱是恶意满满。 他们手里还各捧着碗浓汤,准备随时泼到绍临深面上,给他“洗洗脸”。 不料男孩动作才起,绍临深就似有所感般侧身躲开,随即用手抓起一把菜叶子硬生生怼进男孩的嘴里,力道之大,直接将人呛得干呕出声。 原本还在边上看热闹的短发男子,这会儿总算变了脸色,伸手就准备掐住绍临深的脖子。 “小畜生,敢欺负我儿子,看老子今天不把你手打折了。” “呜呜,爸爸!我疼。” 七岁男孩泪眼汪汪,仿佛看到救星般,伸着手就想让男人抱抱。 绍临深怎么可能傻呆着挨打,反正自己也吃饱了,干脆双手抓在桌沿处,一使劲儿,直接将满桌饭菜掀翻在地。 “噼里啪啦——” 饭厅内发出一阵脆响,顷刻间地上洒满残根剩饭,还有些汤汁菜叶都扬到一旁护着龙凤胎姐弟的女人身上。 绍爸绍妈刚进家门,就看到满地狼藉,罪魁祸首还在绕着椅子跟短发男子转圈圈,气得恨不能将熊孩子抓起来一顿毒打。 “绍临深!” “看你干的好事,赶紧给我过来跪下道歉,要不然老子就把你丢出院子,跟阿花睡一块。” 阿花是双胞胎姐弟养的一条哈巴狗,原本是睡在大厅的狗窝里,可自打绍临深到这里后,那个狗窝就成了绍临深的床铺,至于那条狗,自然就被扔到院子里待着。 也许不用多久,那条狗也会被这群人杀了吃肉,毕竟末世将近,他们也不敢赌这狗会不会变异。 “绍临深,小兔崽子你是不是聋了?老子叫你跪下,听没听见!” 绍爸气得指着绍临深破口大骂,随即又心疼的将饭厅里的那母子三人搂进怀里好生安抚。 绍母同样没管绍临深会不会被人打,全部心思都放在还嚎啕大哭的七岁男童身上,并温柔的用纸巾将男童脸上的菜渍擦拭干净。 “妈妈,浩浩疼,你快帮爸爸打死那个死肥猪。” 男孩哭嚎着跟绍妈诉苦,惹得女人心疼的不住应声。 绍爸嫌弃的瞥了她一眼,觉得这女人简直傻得无药可救,放着亲儿子不要,居然把这个没半点血缘关系的“儿子”捧在心上。 要不是末日将近,这女人又知道不少事情,绍爸恨不能将这对狗男女,连带着他们的儿子赶出别墅。 “爸爸,哥哥是不是讨厌我们,欣欣\/荣荣怕。” 绍爸正想着事情,怀中的龙凤胎姐弟异口同声喊话,那两张精致的小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害怕模样。 这瞬间就将绍爸的怒火重新点起,看着短发男人半天都抓不住人,脑子一热,干脆操起手边的椅子就往绍临深背后砸去。 没成想,对方跟后脑勺长了眼睛一样,头也不回地反手接住椅子,一个使劲儿直接砸在短发男人的大腿上。 “咔嚓——” 一道骨裂声隐隐响起,短发男人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巨嚎。 “老王!你怎么样了?” 绍妈飞扑过去接住倒地的短发男人,看到对方捂着大腿在地上打滚,顾不得其他,拿起电话就要拨打急救电话。 绍爸可不管这对狗男女的死活,他在意的是绍临深刚刚那一手力道,分明不该是一个四岁男孩该有的力气。 一个念头滑过。 他当即走到绍临深跟前,脸上露出一抹强自装出来的慈爱模样,正要开口询问,就见对方跟条泥鳅似的,又从他眼前溜走,将大厅里的东西一通打砸。 “砰砰砰——” 别墅内,原本奢华的大厅内变得破破烂烂,两对夫妻也是只能护着各自的孩子,躲在角落里默默看着这一切,不敢吭声。 倒不是他们打不过一个四岁的奶娃娃,只是他们一动手,原本被调\/教的跟个面团似的孩子,就变得异常暴躁,也不管身上被打得多重,就逮着另外三个孩子使劲儿嚯嚯。 一来二去,绍爸绍妈等人也不敢随意动手,只能咬牙切齿等着人“玩”累了以后,再把对方逮住好好教训一顿。 没成想,对方哈欠连天的耍了一套乱七八糟棍法后,直接跑到龙凤胎姐弟的儿童房里,锁上门,用衣柜挡住门板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砰!!” 绍爸愤愤不平地抬脚在门板上踹了一脚,这才靠在墙边大喘气。 “这孩子越发没教养了,咱们现在该怎么办?万一他以后不听咱们的咋办?”绍妈皱着眉头问。 绍爸闻言抬眼瞪了对方一眼,看着女人护在怀里的男孩,眼里满是厌恶道: “我警告你多少回,让你看住这个小杂种,别没事尽跑到那小子跟前欺负他,你都当我的话是耳旁风,现在倒好,出了事就知道问我。” 绍妈满脸不服,正要回嘴,被怀中的小男孩悄悄扯了扯衣袖,才不甘不愿的闭紧嘴巴。 绍爸见他们识趣,这才有些消气地看向被关上的房门,恶狠狠道: “既然这小子那么喜欢待里面,那咱们就让他待个够,往后两天你们都别给他吃半点东西,就让他饿着,看他还敢不敢这么放肆。” 说着,他就去储物间里拿了工具箱过来,对着房门一阵捣鼓,直接在门口上了好几\/把大锁。 其余人见状相视一眼,谁都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各自领着孩子去吃饭…… 当天晚上,房间内。 绍临深从睡梦中醒来。 他抹了把嘴角,压根没准备往门口走,只撕开床单绑在阳台的栏杆上,手脚并用的往下攀爬。 盘古幡在识海内兴奋的摩擦着两边的破布头,道: “深哥,咱们现在是不是去找你奶奶?” “不急,这群畜生把‘我’当狗一样使唤,咱总得要些利息再走。” 说着,绍临深双脚一落地,立马就从后院穿到一楼大厅,又顺着楼梯重新上楼,并踮着脚走到一间房门前站定。 第63章 末世熊孩子4 屋内,绍爸正搂着妻子呼呼大睡,旁边的小床上那对龙凤胎姐弟也是各自搂着个布娃娃睡得正香,浑然不知道危险即将来临。 绍临深站在门外,从空间里拿出一根巴掌长的檀香,闭住呼吸用打火机点燃,塞到门缝底下。 又取出个小电风扇摆地上,打开开关,任由烟雾顺着缝隙往屋里飘。 这些东西都是绍临深上个世界提前准备好的,他无法知晓自己会穿到哪个世界的同位体上,但一些保命措施却时刻准备着。 就好比这些迷\/香,可是绍临深用提纯过的植物精华,加入各种粉末调和而成,只需要短短半分钟,就能将一头大象迷\/晕在地。 心里默数三十秒,绍临深这才从远处重新走回门口,屏住呼吸,将剩余的檀香熄灭,拧了拧门把手,发现被人从里面锁住。 绍临深眉头微挑,心底呼唤:“幡哥,出来帮个忙。” “给我五丝功德线。”盘古幡出价。 (私设:十丝=一缕,十缕=一咎) “行,你动作快点。” 绍临深话音刚落,就见门板中锁舌发出一声脆响,门瞬间从外面打开。 趁着迷\/烟散尽的空档,绍临深故技重施,又去了一间房门口,将剩下的半截檀香点燃插入门缝中。 做好这一切。 他才施施然起身转回绍爸的屋子里。 里头的人这会儿睡得跟死猪一样,哪怕绍临深抬手“啪啪”朝他们各抽了几个耳光,他们都不带清醒的。 正所谓,夜黑风高夜,正是杀人放火时。 绍临深自认天下第一“大善人”,可不会轻易杀人。 他不过是将三个大人的手筋全挑断,敲碎他们的牙齿,又“担心”三个孩子醒来后失声尖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割了他们的舌头罢了。 反正那三个孩子整天脏话连篇,最喜欢冲着原身的食盆里吐口水,这下没了舌头,他们倒也不用再费心思做那些事情了。 “畅快!” 绍临深从肺里吐出一口郁气,转头就往地下室走。 看着一屋子的生活物资,绍临深搓搓小手,通通收入空间内。 却说盘古幡那家伙的空间,原本只有4立方米大小,可因着上辈子吸收完何心莲那女人身上的碎片后,直接暴涨至100立方米。 相当于半个火车厢大小。 倒是恰好将地下室的物资搜刮干净,连带着一楼厨房和冰箱里的东西,绍临深都没放过。 估计等这些人从昏睡中醒来,正好可以迎接末日的到来。 绍临深一想到他们千方百计谋划许久,到头来还是一场空,该是何等崩溃的场面。 “嗡嗡嗡!” 仿真版儿童迷你小汽车发出阵阵嗡鸣。 绍临深坐在驾驶位上,一脚“油门”直接将车开出院子。 绍成豪那渣爹对着原身抠抠搜搜,小孩长这么大都没给过半分抚养费,倒是对那龙凤胎姐弟十分舍得。 别墅里无数名牌童装堆积成山,连带各种新奇有趣的玩具应有尽有。 这会儿正好便宜了绍临深。 他手里开着一辆蓝色小车,空间里还塞了一辆同款粉色的,圆乎乎的小脸上带着墨镜,整得跟个半夜飙车\/党似的,酷酷的将小车开上马路。 “汪汪!” 院里,一条满脸褶皱的小型犬疯狂朝绍临深摇尾巴,看到车子跑远,还追在后边,四条腿倒腾到飞起。 想起这段时间,原身还偷吃过这狗子不少狗粮,刹车一踩,干脆将它捞进副驾驶位。 一人一狗乘着晚风,潇洒离开…… 绍奶奶家在s市周边的小镇上,距离城市约莫50公里路程。 绍临深一路避开车流多的地方,悄摸摸往郊区外赶。 结果,他才刚转过几个小区,就看到白天那破相的女人,这会儿脸上包裹得严严实实,两只手里还各提着一个超市购物袋,嘴里骂骂咧咧往一辆车的后备箱走去。 两人四目相对。 柳慧茹突然发出一声尖细的叫声,手里的袋子直接往绍临深当头砸去。 眼底的恶毒之色涌现,身形矫健地扑向绍临深的小车里。 “小畜生,要不是你,我这张脸也不会毁容,现在居然还有胆跑到我跟前,给我去死。” 柳慧茹嚷嚷着双手死死掐住绍临深的脖子,结果还没开始用力,胸口就被阿花狠狠咬了一口。 “啊——” 她疼得手上力道一松,直接被绍临深抓住机会,从空间里掏出一张放了药水的帕子,死死捂住女人的口鼻。 只几秒钟时间,女人便晕倒在地上。 绍临深捂着脖子轻咳几声,推开往自己脸上舔舐的狗子,下车狠狠踹了女人几脚,单手拖着她的后脚跟把人扔到后车座上。 因着是儿童敞篷小汽车,女人的半边身子还耷拉在地上,绍临深也不管,只一个漂移,重新往邵爸等人的别墅赶去。 一路上女人的脚尖朝地,拖曳处一道划痕,直接将路面染上鲜红的颜色。 却说,这女人明面上是绍妈的闺蜜,实际就是条会咬人的毒蛇。 当初绍爸绍妈王八看绿豆,直接天雷勾动地火,不顾他人劝阻闪婚成功,结果激情的火花熄灭后,留下刚出生不久的原身,又各种组建新家庭。 一个跟自己的情\/妇结婚,生下只比原身小半岁的龙凤胎姐弟。 另一个嫁给了自己的初恋男友,一颗心捧着别人的儿子,哄得要星星不给月亮。 独留原身一个里外不是人。 最后被这对无良父母踢皮球似的扔给绍奶奶。 四年间,两人一分抚养费都没给过,重生后,知道原身以后有本事了,又急吼吼把人抢过来,又不好好对待。 而这一切的事情发展,都少不了邵妈这位敌蜜的影子。 虽然绍爸绍妈都不是啥好东西,可这女人暗搓搓使坏让两人离婚,以为自己就能趁虚而入,没成想绍爸压根看不上她,转头就娶了小\/三,差点没把柳慧茹气死。 后来末日降临,别人都是打扮低调,又或者邋里邋遢的模样,偏她花枝招展,身上穿的比谁都清凉。 不出意外的,这女人便被一群染着彩虹头的混混们盯上。 当时原身正好跟着奶奶路过,柳慧茹眼尖认出原身,向着祖孙二人呼救,不过绍奶奶怕对方人多势众,抱着原身扭头就跑。 没想到,这女人一重生,就迫不及待找到原身,还根据新闻上的报道,直接把孩子带到那家出事的商场里,故意让人\/贩子们拐走原身。 “呲——” 小车一路风驰电掣,重新回到别墅门口,周围还是一如既往的安静。 绍临深直接拽着女人的头发,将人拖进屋里,一路往楼上走,贴心地把人放到绍爸身侧躺好,切实满足女人的心愿后。 这才利索的将对方手筋挑断,拔牙抽脸一条龙服务,最后还贴心的给人糊上一层止血膏。 他拍了拍手,让这些不可回收垃圾堆一处,自己扭头开着小车车奔向心心念念的奶奶家。 第64章 末世熊孩子5 刚出市区范围,“小车”开进国道后,路段就没有那么平坦了。 s市位于南方,多山地丘陵,空气好树木茂盛,是不可多得的旅游胜地,相对的,路段也是九曲十八弯。 绍临深现在开的总归是玩具车,性\/能再好,也就是在路面平坦的地方来回折腾方便,一遇到上下坡就歇菜。 下坡时因着惯性反冲,只要压着刹车就好,可一到上坡路,他只能收起玩具车,踩上滑板,狗绳往阿花脖子上一挂,催着狗子再前边哼哧哼哧拉车。 “阿花加油,再使点劲啊,等回去我就让奶奶给你加餐。” 绍临深双手捏着滑板扶手,在后头不断给狗子画大饼。 也不知是不是灵气开始泄露进小世界的缘故,这狗子跟前几日相比“聪明”了不少,听到绍临深的话,就跟打了鸡血似的兴奋的不得了,压根没觉得自己被奴役了。 “深哥,阿花虽然不是人,但你却是真的狗。” 盘古幡的声音突然在道路上幽幽响起,带着股鬼气森森的凉意。 吓得绍临深汗毛直立,那圆滚滚的小肚皮都克制不住抖了抖。 不过,这也不能怪它。 任谁在识海内修养的好好的,又冷不丁被绑在滑板扶手上充当灯泡,因着长度不够,还让人用鞋带勒着,心底难免有些许怨气。 绍临深嘿嘿一笑,只当没听出它的话外之音,道: “我这也是为阿花好,给它锻炼的机会,要不然它整天吃了睡,睡了吃,万一以后遇到只丧尸狗,跑不过对方,岂不成了对方的盘中餐。” 盘古幡哼哼两声,不想说话。 倒是绍临深想到即将见到奶奶,心情异常激动。 只因在这具身体的记忆中,这位绍奶奶的模样和性格,跟绍临深原世界的奶奶一模一样。 可惜, 那时候绍临深霉运缠身,累得身边亲人个个惨死,等他好不容易碰上盘古幡这一神器,亲人都早已化作一堆白骨。 这也是绍临深拼命积攒功德的缘故。 毕竟,这东西不止对他本身有大作用,同样也能让那些亲人下辈子投个好胎,将来平安幸福、享一世荣华。 “唉~” 绍临深默默叹了口气,有些惆怅道: “也不知奶奶想没想我,当初那对无良父母将‘我’抢走的时候,连声招呼都不打,急得奶奶都报警了,才不情不愿说人在他们那里。” 最可恶的是,这夫妻俩明明是“重生”归来,知道末日即将来临,却从没跟老人家说过一星半点,生怕老人会因此赖上他们一般。 归其原因,却只因着绍奶奶是绍爷爷第二任妻子,与绍爸并非亲母子。 一说到这,连盘古幡都看不过眼,忍不住吐槽道: “深哥,要我说,你这爸爸心是真狠呐。 就算老太太没生下他,可也把他抚养长大,还辛辛苦苦给带孙子,结果到头来你爸居然就这样看着人送死。” “你错了,那不是我爸。” 绍临深漠然开口。 虽然他的记忆中,因为年纪太小,并没有太多关于父亲的记忆,可也记得那双注视着自己时,满眼关切温柔的目光。 还有那双粗糙却温暖的大手,将绍临深抱进怀里时,就像捧着什么珍宝般,小心翼翼地呵护着。 跟记忆中的男人相比,原身这个“爸爸”,连给男人提鞋都不配,有还不如没有呢。 甚至于,都比不上跟原身没有血缘关系的绍奶奶。 起码人家哪怕没从绍爸绍妈手里拿到过一分抚养费,却也将原身照顾的好好的。 就连这一身小肥肉,那都是绍奶奶一口一口喂出来的,结果原身被带走不到一月,人就瘦了一大圈。 “啪啪——” 绍临深单手拍了拍自己的小肚皮,砸吧嘴,思念道: “我想奶奶的糖醋小排、咕噜肉、番茄牛腩、虾仁抱蛋和蜜汁鸡翅了。” 盘古幡闻言,有些幽怨道: “深哥,大晚上的你报啥菜名呢,瞧把我都说饿了。” 绍临深眉眼带笑,正打算蛊惑它找个躯壳也给自己拉车,就听到不远处响起汽车的轰鸣声,心下一动,赶紧喊住狗子,将滑板车收进空间,一人一狗配合默契的呲溜一下,钻进道路旁边的树丛里。 只过了几分钟,转角处就远远投射来一大束亮光,照的周遭恍如白昼。 绍临深压低身子,将头贴在地面,几辆汽车呼啸而过,耳边还能隐隐听到从车窗内传出的一两句抱怨话。 诸如: “该死,怎么跟记忆中的发展不一样?” “都这种时候了,还到处乱跑。” “先把人抓回来,到时候再好好整治ta。” …… 绍临深趴在地上,眉头微皱,直觉这些人跟自己有关。 往常通往小镇的车辆,一到晚上七八点,公路上就鲜少有车辆穿行。 今天一晚上,他就碰到了好几回,还都是从大安镇往市区方向跑的。 “呼呼——” 风刮过树梢,发出簌簌的声响。 绍临深搂着狗子又等了一会,直到后头再没车经过,才拍拍身上的泥土,重新带着狗子回到马路上。 随后,他将滑板车放在一边,借着神器自带光亮,从空间掏出一部手机,熟练打出一连串代码,将末世的消息传到组织上层。 并贴心附上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情作为佐证,顺便还根据被剧情,将一些危害\/国家\/社会的重生者名单发出去,希望组织能撬开他们的嘴,给末日人类生存带来更多希望。 “深哥,你这么做,万一他们不信怎么办?”盘古幡看他辛苦捣鼓,忍不住出声提醒。 “尽人事,听天命。” 绍临深收起手机,耸耸肩重新踏上滑板车,轻松道: “我做了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他们信也好,不信也罢,总之我心里是问心无愧了。” 正好,他还担心邵爸那些人跟狗皮膏药似的继续赖上来,这会儿将他们通通举报掉,倒是让他们有个为人类生存发光发热的地方了……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半夜,直到天际亮起一道鱼肚白时,绍临深才总算带着狗子出现在大安镇外围。 他蹲在草丛里,搂着四条小腿累得直打哆嗦的狗子,用望远镜小心翼翼观察着远处的环境。 本以为这时候镇上居民没那么早起,结果镇子的街道两旁,甚至是周遭的一些田野里,居然有不少生面孔在来回走动,看样子还是在那儿巡逻。 绍临深心中一凛,暗道不好。 第65章 末世熊孩子6 天刚微亮。 大安镇东边的一栋三层小洋房外,就听的院内的几只母鸡“咯咯咯”叫个不停。 往常这时候,绍奶奶都是一脸精神抖擞的起来到鸡窝里摸蛋,好用来给宝贝孙子炖蛋羹吃。 可自打孩子被他爸妈带走,老太太就跟失了魂一样,干啥都没劲儿。 这会儿听到院里母鸡叫个不停,本就觉少的老太太干脆披了件外套出门,操起扫帚往母鸡屁股上狠拍了几下发泄。 她人正发着火呢,大门外偏有人找事,大清早就迫不及待过来敲门。 “砰砰砰!” “绍大妈,你醒了吗?我们家今儿个起的起得早,多煮了些稀饭,您上回不是还说海鲜粥吃着味道好么,我们特意给你送一锅来。” 门外,一道甜甜的女声响起。 像是早春拂过柳梢微风,轻柔而舒缓,若是往常,绍奶奶还真愿意跟这些嘴甜又热心肠的小姑娘唠嗑一会儿。 可她只要一想起最近镇上的事情,心头就止不住烦躁。 听着外边喋喋不休的声音,绍奶奶索性转身回厨房,提着一桶泔水,开门,抬手,往外一泼,直接把几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女娃子从头到脚淋一身馊水。 “啊——” 为首的瓜子脸、大眼睛的年轻姑娘跳着脚尖叫,连手上的锅都甩出去了,人还在那儿抹着脸嚎个不停。 “叫叫叫,叫魂呢,大早上不睡觉专跑老婆子家寻消遣,告没告诉你们少来烦我?” “你们几个下回再阴魂不散的堵在我家门口,老婆子泼的那可就是烧开的沸水了。” 绍奶奶插着腰,指着几个小姑娘鼻尖破口大骂,不知情的还真以为这老太太为人孤僻,人家小姑娘好心好意送吃的,结果没落着好就算了,还被泼一身脏水。 门口李倩倩等人也是这般想的。 她们不过是想来抱个大腿,这老太婆也不知那根筋不对,不管她们送了多少吃喝用的,都是那般油盐不进,还整天板着张死人脸,跟谁骗她千八百万一样。 “死老……” 一旁的何妍性子急,当下在忍不住,张口就要和老太太回怼,就被同伴捂住嘴,强行拉到一边。 李倩倩强忍着火气,冲绍奶奶弯腰道歉,只说刚来镇上那会儿,麻烦老太太多次,又看她跟自己奶奶很像,就忍不住想亲近亲近。 “奶奶,我们真没别的意思,就是看您一个人住在这里会孤单,所以来的勤了些。” 李倩倩眼眶通红,看着绍奶奶的眼神满是歉意道: “对不起,绍奶奶,要是我们给您带来不便,还请您看在我们一片好意的份上,不要跟我们计较。” 说罢,这姑娘捡起地上的砂锅,领着其余四人便往附近的一栋居民楼走去。 隔壁屋的魏老爷子探着头,在院子里看了一出戏,这会儿瞧见人走远,倒忍不住同老太太打趣道: “老姐姐,人家小姑娘一片孝心,你咋就不领情呢?要是换了我呀,这高兴还来不及呢。” “去去去,你个糟老头子瞎掺和什么?” 绍奶奶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撇嘴道: “谁稀罕她们孝敬啦?” “真以为咱是什么牌面上的大人物呢,人无缘无故谁会对老婆子这么好,怕不是藏着啥坏心眼呢。” 说起来,也不知他们镇上最近怎么突然冒出这么多来采风游玩的旅客,呼啦啦一群人将小镇塞的满满当当。 要不是乡政府那边发话,镇上的居民都不敢出门了。 尤其是绍奶奶,自打大孙子被他爸妈带走后没几天,这群陌生人就阴魂不散的绕着老婆子周围打转,那一双双招子滴溜溜转,当谁看不出她们的心思呢。 想到这儿,绍奶奶往一处墙角瞥了眼,又看到一戴着帽子的男人在那儿眼神直勾勾盯着这里。 吓得绍奶奶一个激灵,浑身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 人正准备转身,耳边就听见一道熟悉的小奶音响起: “奶奶,我回来啦,你有没有想我?” 绍奶奶猛然回头,险些闪着老腰,眼睛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小人儿,就被对方扑了个满怀。 喜得她不住摩挲着孩子的脑瓜子,直嚷嚷着: “哎呦,咱的大孙孙总算回来了,可想死奶奶了。” 绍奶奶眼眶通红,看着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还浑身上下都是泥点子的大孙子,心疼得直掉眼泪。 “咱的大孙孙受苦了,你爸妈没心肝儿啊,把人带走时说的好听,结果就这么养孩子呢。” 绍临深搂着奶奶不撒手,被老太太抱着回了屋里,这才哭诉道: “奶奶,他们都是骗你的,我一到新家,爸爸妈妈就把我跟阿花关在一处,还拿大铁链套我脖子,我哭着想回来,他们就不高兴拿棍子打我。” 说着,绍临深眼睛那是立马跟打开的水龙头似的,说流就流。 那眼泪鼻涕都糊了一脸,谁看都觉得这孩子恐怕是受大罪了。 “呜呜呜,我饿了他们都不给吃的,还让我跟阿花抢狗粮。” 绍临深继续告状: “王叔叔家的小哥哥还骂我是小肥猪,就该跟狗关一起养着,两个弟弟妹妹也笑话我,还往我身上泼热汤,倒菜叶子让我在地上啃。” 绍奶奶听得是眼前一阵阵发黑,恨不能立马抄起扫帚,去城里将邵爸邵妈他们狠狠收拾一顿。 她辛辛苦苦养大的孙子啊,就被这俩狠心的父母这般糟贱。 当下,老太太搂着绍临深哭的不能自已,直说再不让他们带孩子走了。 “下回你爸妈再敢来,奶奶连门都不让他们进,直接将他们赶走。” 说到这,老太太才摸了摸孙子的脸蛋,询问道:“深深,你是怎么跑回来的?身上还有没有受伤?” “我是趁他们不注意,拿了钥匙偷偷跑出去的,后来问过路边的叔叔阿姨,坐公交车到车站里,跟着镇上的班车过来的。” 绍临深随口胡诌,接着他低头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委屈的说自己饿了,想吃奶奶做的香喷喷面条。 绍奶奶哪忍心拒绝自家乖孙,当下就抱着绍临深洗了一把脸,撸起袖子就去厨房里准备给他煮面去。 大厅里顿时安静下来。 绍临深乖巧的坐在小板凳上,低着头,双手搓着阿花的狗头,只片刻功夫,脑中就适时响起盘古幡的声音。 “深哥,查清楚了,咱这栋楼里被人藏了不少微型摄像头和窃听器呢,特别是这大厅里,粗略估计就不下二十个。 他大爷的,真不晓得那些人怎么跑进来的。” 第66章 末世熊孩子7 吃饱喝足,绍临深年纪小,眼皮开始不自觉往下掉。 但他这会儿可不敢睡,只悄悄拧了把自己的大腿,疼的人清醒过来,故意拉着狗子在屋里四处转悠。 四五岁的孩子正是人嫌狗曾的年纪,逮着一样东西就使劲儿嚯嚯,那些监视的人看到这一幕都没察觉不对。 一屏幕前, 两抠脚大汉反倒各拎了一瓶啤酒对嘴喝,面上眉飞色舞的庆幸道: “多亏咱大哥稳得住,要像先前离开的那群傻子一样,眼巴巴跑城里找人,还不知道得找到啥时候呢。” 旁边的汉子从桌上捞了一撮花生米到嘴里,认同点头: “可不是么,要说这小孩也是可怜,被这么多人暗搓搓惦记着。可谁让他拥有了不该得的东西,这要不死,咱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么。” 末日降临的事情,在他们这群人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而他们之所以全围在这里,一来是因着大安镇三面环山,人员稀少,到时候搭建起基地事半功倍。 二来,也是惦记着屏幕里那小孩身上的两大异能。 也不知从哪里流传出来的,大家现在都听说了,只要有人能挖取出异能者脑中的晶核,吞服后,就能得到和前者一模一样的异能。 因此,不少“重生者”都暗地里开始寻找末世中那些出名的异能者们,打算将他们顶替掉。 这大安镇的小孩王拥有雷系和空间系异能的事情,在上辈子已经不是秘密。 有人迫不及待过来讨好抱大腿,自然有人千方百计想将人逮住,挖出晶核取而代之。 要不是现在时机未到,周围还有多方势力制衡,他们早就扑上去把屏幕里那祖孙二人关起来了。 “砰砰砰——” 屏幕中,也不知那小屁孩从哪里找到一根大木棍,到处敲敲打打,两大汉一个没注意,就看到小孩的脸突然在自己眼前放大,随即屏幕“滋啦”一声变成雪花屏。 两人正焦急着,怎料戴在耳朵上的耳麦也传出一声巨响,“滋滋”的尖锐嗡鸣声,差点没把两人耳膜震破。 “哐啷——” 一大汉气得将东西狠狠砸到地上,又不解气的踩上两脚,咬牙切齿道: “该死的熊孩子,就会折腾人,这要是我儿子,准把他屁股打开花。” “要真是你儿子,我看你早就将人藏起来了,哪还用得着咱们在这儿盯着。”另一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只转身准备出去找人想办法。 而另一边,小楼内。 绍临深故意跟阿花你追我赶,拎着棍子到处敲敲打打,将屋里的监控摄像头摧毁大半后,就立马收手。 非搂着奶奶的大腿,要她帮自己洗个澡才愿意去睡觉。 面对满屋子狼藉的场面,绍奶奶依旧笑呵呵的,还宠溺的摸着大孙子的脑袋,将人抱进浴室里。 浴室里,打开的热水升腾出一大片水雾。 绍临深盘腿坐在澡盆内,任由自家奶奶将搓澡巾打上香皂搓背。 老太太看着孩子后背、胳膊和大腿上到处都是青黑色的淤块,鼻尖一酸,险些又掉下泪来。 她蹲坐在小板凳上,低声问孩子: “深深,你身上的伤都是你爸妈打的?” “还有王叔叔和李阿姨,他们一不高兴,就用指甲掐我,有时候还会用烟头烫我胳膊。” 绍临深一点没隐瞒,抬手指着胳膊上的那些伤痕,哭诉道: “奶奶,我不想要这样的爸爸妈妈了,我以后能不能只跟奶奶在一起,就咱们俩过一辈子,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你不嫌奶奶啰嗦,老管着你,奶奶永远陪着你。” 绍奶奶与自家大孙子头对头说了会儿悄悄话,正要起身给孩子换一盆温水洗澡,就被对方拉住手腕,人还凑到自己耳朵边悄声道: “奶奶,咱们家有坏人。” 绍临深摊开掌心,露出里边一个被破坏的针孔摄像头,道: “我在电视上见过这个,这个东西可以让别人看到我们家的一切。 奶奶,我刚刚和阿花玩耍的时候,在屋里发现好多这种东西。” 绍奶奶闻言浑身一震,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好一会儿才缓过劲儿,接过东西死死攥在手上。 她最近就老觉得家里不对劲,可就是找不出哪里出问题了。 没想到那些人趁她出门的空档,跑屋里做了这么多龌龊事。 “这事儿,奶奶知道了,深深乖,除了奶奶以外,可不能跟其他人说起,知道吗?” 绍奶奶捧着孙子的小脸蛋,仔细叮嘱,生怕那些人知道后冲着孙子下手。 原本绍奶奶正想着找机会报警,却冷不丁又听到孙子又说起城里的那对夫妻俩。 “奶奶,我知道爸爸妈妈的秘密哦。” 绍临深用手舀着水往自己身上泼,故意用天真的语气道: “他们说,他们能预知到将来的事情,知道两天后天空会突然下起黑色的雨,还有可怕的妖怪出没吃人呢。 到时候深深就会变得很厉害很厉害啦,所以他们要抓走深深,让深深保护他们哦。” 绍奶奶这会儿心思都在家里进贼的事情上,猛的听到这个消息,只以为是孙子在说胡话。 毕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有时总是把现实和想象混成一团。 没成想,她才给孙子洗完澡准备穿衣服,就看到孩子原本空无一物的手心里,凭空冒出两颗裹着彩纸的糖球,紧接着又冒出一个泡泡机。 那比手掌还大的泡泡机被绍临深握在手里,正呼呼往外喷起泡泡。 这下,绍奶奶再没法欺骗自己,眼睛那是瞪得老大。 “哐啷——” 她惊得起身带倒板凳,随即紧张的抱着孙子四处张望。 想起这会儿还在浴室里,她才总算稍微放下心来,稳住心神,张了张嘴,低声道: “深深乖,你能跟奶奶再说说,你爸妈还说了什么吗?” 老人家本就有些迷信,看到这般神奇的一幕,心底已经是万分相信大孙子的话。 更甚至于,她还联想起镇上突然冒出的那些人,他们会不会也跟儿子儿媳一样,能预知到未来的一些事情呢? 那她孙子,岂不是成为大家眼里的唐僧肉了? 还有这镇子,他们还能待得下去么? 第67章 末世熊孩子8 绍奶奶毕竟活了大半辈子,经历过无数风风雨雨。 这些事情,只初时在她心底翻涌了一阵,到最后,依旧面不改色的给大孙子穿好衣服,领着孩子去床上补觉。 绍临深眯着眼,眼皮不停往下掉,看到自家奶奶心里拿定主意,倒也没强撑着,同盘古幡交代了一句,顺着身体的意志沉沉睡去…… 当天中午,消息经过一早上发酵。 镇上所有外来人员都已经知道,邵家那小娃娃回来的事情。 绍奶奶也没掖着藏着,有人来敲门,她都大大方方开门应和。 甚至她还出了一趟门,去街上买回一大堆菜,碰到镇上的熟人,还停下和大家闲聊几句,着重强调绍爸绍妈不会养孩子,把她大孙子都饿瘦了。 “幸好我家乖宝聪明,还知道偷偷跑回来找我,要不然再给那对不负责任的爹妈带下去,我家乖宝都没人样了。” 绍奶奶一脸自豪的冲几个老姐妹说道: “得亏老婆子有一手好厨艺,要不然都不知道该咋给孩子补补营养了。 对了,我今早看新闻,说是最近又有啥流感很严重,上边都发话不让外出走动呢,你们要不要多囤点吃用的东西?” 绍奶奶这话可没掺假。 自打昨晚绍临深不间断攻击网络防线,通知组织关于末日即将到来的事情后,上头有了警觉,只粗略一查,立马就能发现事情不对。 于是,今早各大电视台都开始轮流播放有流\/感\/病\/毒的事情,呼吁民众在家待着,不要随意走动聚集。 几个同样年纪的老太太乐呵呵同绍奶奶闲聊着,有人听进去打算待会去店里购置一番,有人却不以为然,觉得又是一出假消息。 “以前不也说会有啥病\/毒么,我家那口子吓得半死,买了一大堆盐巴不够,连人家店里的酱油和醋都一箱箱搬回来。 结果你们猜怎么着,那些东西用都用不完,全都过期浪费了,还连累我被几个孩子抱怨。” 绍奶奶闻言,只点了点头,没继续唠叨下去。 好言难劝该死鬼。 她说了,人家不听也没办法。 自己周围还有不少眼睛看着呢,她总不好为了别人把自己和孙子陷入危险中。 许是听到孩子回来的消息。 等绍奶奶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从街上回来,大老远就看到几个穿着运动服的年轻姑娘在自家门口回来张望。 有人看到绍奶奶的身影,跟旁边人一说,呼啦啦就围到她跟前,抢着要帮她拎东西。 “奶奶,这些东西重,我们帮你提。” 李倩倩讨好的笑着,自来熟的手一伸,搀扶着绍奶奶的胳膊,就往小洋房里走。 绍奶奶眼皮微抬,想起心底的打算,这回倒也没阻止。 甚至还问她们会不会包饺子和擀面条。 “我家乖宝最喜欢吃这些了,你们要是会的话,中午都留下来,帮老婆子多弄些放冰箱里冻着。” 绍奶奶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看着在厨房忙里忙外的几个姑娘,一副占了大便宜的模样,乐呵呵道: “人老了,干活都不利索,还是你们这些小年轻手脚麻利点。 对了,倩倩丫头,你待会帮老婆子把鸡圈里的老母鸡抓一只出来,咱中午要给乖孙炖汤喝。” 李倩倩闻言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当着老太太的面脆生生应下,转头白眼恨不能翻到天上去。 ‘这死老太婆,不就是奉承她几句么,真拿自己当老佛爷了。’ 几个姑娘被盯着做事,面上都老老实实的模样,心底是恨不能将邵家十八代祖宗都问候了一遍。 一行人好不容易熬到大中午,结果连口热汤都没给喝,就被抠门的老婆子拉下脸扫地出门。 “砰——” 大铁门从里面被拴住,李倩倩几人瞪大眼睛,恨不能把那老婆子拖出来痛打一顿。 几人正憋着气呢,拐角处两个流里流气的混子还冲她们吹哨子,让她们与其费心讨好这老太婆,还不如把哥儿俩伺候好。 “只要你们以后跟着咱青龙帮,以后多的是机会吃香喝辣的,那些丧尸压根就没在咱大哥眼里好不。” 李倩倩冲他们呸了一声,警惕地领着人回了出租屋里。 “这几天镇上越发混乱了,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这里撒野,还青龙帮,我看叫青虫帮才对。” 何妍坐在椅子上吐槽,手却不自觉伸向抽屉里,等拿出里面的家伙什后,才算松了口气。 她们之前也是在道上混的小太妹,末日来临时跟着帮派熬了几个月,后来藏身的工厂里没吃的,大家窝里斗,最先遭殃的就是她们这些女人。 这辈子,她们自觉那些男人靠不住,就想着换个对象讨好,不就是一死老太婆和四岁的小屁孩么,她们什么场面没见过,等拿捏住祖孙俩后,看她们怎么整治那两人。 另一边,邵家小楼内。 绍奶奶还不知道那几个姑娘青天白日就开始发梦,她倒是去屋里将大孙子轻轻唤醒。 等小家伙揉着眼睛起身时,绍奶奶就轻柔的用温毛巾给孩子擦脸。 “深深乖,奶奶今天跟你玩个游戏好不好?” 绍奶奶哄着孩子,低声在孙子耳边悄悄嘀咕了几句。 绍临深闻言眼珠子一转,当即拍着小手点头回应。 “太好了,我最喜欢玩游戏了,奶奶,那我们什么时候开始呀?” “等咱们吃过饭就开始,到时候你看奶奶给你使眼色。” 绍奶奶领着孩子去饭厅里,将一大碗小馄饨放在孙子面前,正要拿起勺子喂饭,自家孙子自己就熟练的拿起勺子埋头吃的喷香。 绍奶奶鼻头微酸,只一个劲儿的给孩子夹菜。 等祖孙俩吃饱喝足,还特意去了一趟厨房,趁机将锅里蒸熟的饺子和一大锅面条收进空间里备用。 再一次看到这种神迹,绍奶奶轻呼了口气,只领着孩子出门散步。 隔壁的老魏头看到他们,原本还坐在树下乘凉呢,倒是侧头冲他们抬手打了个招呼: “老姐姐,最近镇上可不太平哦,你们还是待家里安全。” “唉,没办法,这小家伙在家一刻也闲不住,我这把老骨头也只能陪他出来遛遛弯。” 绍奶奶故作无奈地拧了拧绍临深的鼻子。 收到暗示,绍临深也不含糊,立马配合的开始撒泼打滚,一个劲儿蹦跶叫嚷道: “奶奶,我想要新的玩具车,你快去给我买,快点快点。” 第68章 末世熊孩子9 绍奶奶被拉的左摇右晃,像是拿这孙子没办法似的,只能苦着脸被带到街上。 原本还在周围观望的男人相互对视一眼,都远远缀在两人后头,不远不近的跟着。 结果,他们就看到那熊孩子就跟泼猴似的,逮着一家店铺就进去嚯嚯,那东西是一件件往地上扔,碰到不好说话的老板,还朝人家身上吐口水,气得店老板拿扫帚赶人。 “唉,你这老板怎么回事呢,我们来买东西,你还拿东西赶人,有你这么做生意的吗?” 绍奶奶一副尖酸刻薄的老太太模样,引得周遭店家都是怒目相视,最后竟上升到双方开始动起手来。 绍临深找准机会,一个滑铲溜到店老板跟前,都还没挨着人大腿,就抱着肚子趴在地上哀嚎起来。 “啊!好痛好痛!” “我的肚子被踢到了,奶奶,快救我,我肚子快疼死了。” 这场面看的围观群众无语至极。 你要讹人,起码装得像一点嘛,人家都还没碰到你呢,你就开始演上了。 这么能耐,咋不去拍戏呢。 店老板显然也是气急,正想伸手揪起绍临深,一旁的绍奶奶也紧跟着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起来: “不得了,有人欺负老人孩子啦。” “老天爷唉,这是啥世道啊,老婆子好好进来买东西,还被人打了。” “今天你要是不给我们个说法,老婆子就赖在地上不走了。” 绍临深看到奶奶唱念做打,也不甘示弱的倒腾着腿,变着花样旋转、翻滚、转圈,直说自己肚子疼,要去看医生。 那眼泪是说来就来,旁边跟在两人边上的狗子更是眼珠一转,蹲在地上呜呜的嚎起嗓子。 两人一狗跟唱二人转似的,还带伴奏那种,吵吵嚷嚷,搅和的店家压根没法做生意。 人有心想动手收拾祖孙俩吧,看到他们一老一小,真怕打起来有个好歹,到最后只能黑着脸打电话报警处理。 镇上的派出所出警很快,祖孙俩还没嚎叫多久呢,他们就开着车来了。 “走吧老太太,有什么事情大家去所里商量。” 一名警员显然也是见惯了这种场面,只听围观的群众一说,便准备领着双方去所里协调矛盾。 可老太太就是故意闹这一出戏,怎么可能罢休。 当下,她就抱着孙子说人受伤了,得去医院拍片检查。 大安镇只是个小镇,要想拍片至少得去县城看。 店家不乐意,老太太就一直缠着不放。 大家实在被她闹腾烦了,两方人拉拉扯扯干脆都上了警车,直往最近的县城开去。 后头盯梢的几人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发展,呆愣了一下,赶紧回去汇报情况,随后几帮人马商议一番,只开了两辆汽车远远跟在后头。 就这样,前面开车的警员还有些奇怪的往后视镜多瞄了几眼,疑惑今天去城里的人怎么突然变多了。 转头想到今早新闻播报,只以为他们是去城里采购东西。 时间一点点过去,等警车开到县医院门口时,绍临深就被自家奶奶抱着埋头往里走。 “哎,老太太,你不是说来拍片么,你咋号都没挂,打算跑哪儿去呢。” 那店老板和警员看祖孙俩溜得飞快,还在后头提醒呢,结果对方进了一台电梯,转头就不见了人影。 当下,几人才知道自己被祖孙俩耍了一通。 正黑着脸呢,店老板突然感觉自己衣服口袋里沉甸甸的,手往里一掏,摸出一叠厚厚的纸币。 “这……这老太太也真是的,弄这么一出,就为了蹭个车到县城?” 店老板摸了摸鼻子,对一旁的警员有些尴尬的说道: “你看,咱们也没其他事儿了,要不你再载我回去?” 旁边的警员气得没说话,只能不甘不愿的点头,领着人重新上车。 至于后头跟上来的一行大汉,因着迟了一步,等他们将医院各个出口看住,派人去里头找人时,才发现那对祖孙俩早就溜之大吉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另一边,s市邵家别墅内。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绍爸几人,才从迷迷糊糊中醒来,就感觉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如同万千蚂蚁在皮肤底下攀爬撕咬,痛得人抓心挠肝。 正想撑着手起身,结果大家就惊恐的发现,自己的手指头都动不了了。 嘴巴一张,还吐出好几颗带着血沫的碎牙齿,动作稍大点,连带着牙龈和脸颊两侧都跟着一抽抽的又疼又胀。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充斥在别墅里。 一道接着一道高低起伏各异的女高音在耳边响起,不知道的还以为邵家在开啥演唱会呢。 绍爸本就痛得恨不能将手腕剁掉,这会儿看着左右各躺着两女人,啥心思也没有,只恨不能抬脚一人踹一脚。 屋子里正乱着呢,几个孩子那边也跟着出了事。 原本活泼开朗的小人儿,这会儿都跟疯了似的只知道张着嘴,不住伸手在嘴里抠弄着,呜呜噫噫趴地上打滚哭闹。 绍爸绍妈急得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赶紧用胳膊将孩子抱起,才一看清孩子的模样,心脏都痛得开始直抽抽。 “不,孩子们的舌头怎么不见了?” “究竟是谁这么狠心,居然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绍妈抱着孩子哭的泣不成声,简直比伤在自己身上还难受。 可惜,事已至此。 绍爸等人只能忍着痛,用脚指头按手机,拨打了急救电话。 “一定是那小畜生干的。” 柳慧茹脸上顶着个重重的脚指印,站在边上不敢再往绍爸身边凑,但嘴巴却没闲着,道: “昨晚我正在街上买东西呢,看到那小畜生开着玩具车到处跑,还想逮住他给你们带回来。 没想到那小子也不知用什么把我迷\/晕,等醒来时,我就躺这床上了。” 她说到这,还看了眼绍爸的方向,不出意外的又被旁边的李兰瞪了一眼。 绍妈现在可不管这两女人的眉眼官司,她最担心的是自己的手筋还能不能接上。 眼看末日就要来了,这时候要在医院待着,他们就是不死也得脱一层皮。 莫名的,她突然想起昨日被送到医院接骨的丈夫,也不知他们俩究竟谁更倒霉。 三个大人坐在沙发上,都是一筹莫展。 对于还在哭闹的孩子,他们简单检查一番,发现暂时没有伤口恶化流血的情况,倒也没有心思去哄,大家命都快保不住了,谁还管的了那么多。 绍爸承受力还更强些,想到绍临深昨天不同寻常的力道,突然转身往地下室跑,好不容易用脚将门打开,结果就看到里头空荡荡的,连跟头发丝都没落下。 他眼前一黑,胸口闷痛得厉害,一口淤血不自觉呕出来,人跟着晃了晃,险些跌倒在地。 突然,他耳边却听到大门口,传来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 “叩叩叩!” “你好,您的快递到了,请出来签收一下!” 第69章 末世熊孩子10 都这种时候了,谁还有空搭理快递的事情。 绍爸没好气冲绍妈瞪了一眼,只以为是这女人又在网上买了什么东西。 绍妈见状也心虚。 有些东西网上买便宜,她手里的钱不多,还真在网上购置了一些物资。 敲门声还在继续。 绍爸没好气的让绍妈自己去开门。 “催催催,催命呐!” 绍妈浑身都痛,这会儿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还被赶着开门,心情可想而知有多糟糕。 结果,等她好不容易用脚指打开门,迎接自己的不是快递件,反而是一个沙包大的拳头,怼着她的鼻子就是砰砰两拳。 “啊——” 绍妈痛得低呼出声,就被外头的男人揪住头发往屋里拽。 紧随其后的,便是一群穿着皮衣牛仔裤,胡子拉碴,满脸横肉的大汉。 “你,你们是什么人?赶紧出去,不然我们可报警了。” 绍爸色厉内荏的痛斥他们的行为,结果他话还没说完,肚子上就重重挨了几拳,一口酸水吐出,人立马蜷缩在地,不敢再吱半声。 一名为首的黑脸大汉抬脚踩住绍爸的脸,将其压在地上死死摩擦着,沉声道: “你家那孩子呢?给我把他叫出来。” 绍爸闻言心底咯噔一下,立马猜到对方是来找那小畜生的。 ‘怎么办?要是被这人知道小兔崽子已经跑了,自己的小命岂不是要跟着完蛋?!’ 正思索着,刚刚悄悄躲到厨房里的三个孩子就被人揪了出来。 “啊,啊,呜,啊!” 三个孩子说不了话,这会儿被吓得只能呜呜咽咽发出几声低语。 绍爸还来不及多想,只能硬着头皮起身扑到小儿子跟前,把人搂进怀里,半遮半掩道: “你……你们找我儿子干什么?他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 黑脸大汉见状眼睛一亮,抬脚就将绍爸踹开,单手拎起绍承荣左右打量,感觉岁数和模样能对的上,咧嘴道: “原来就是你这小屁孩,他奶奶的,害得老子到处找人。” 说罢,这人眼冒凶光,抬手啪啪两下就抽在绍承荣的脸上,把一张白嫩嫩的小脸瞬间打成猪头。 绍承荣满脸委屈,张嘴“啊啊”哭起来。 绍爸看得心疼,却也悄悄松了口气,知道自己是赌对了。 这些人并没见过那小畜生的模样。 结果,他气才喘到一半,就见黑脸大汉突然用力掰开孩子的嘴巴,眯着眼往里看了看,狐疑道: “怎么回事,这小屁孩的舌头哪去了?不是说这小屁孩很厉害么,咋末日都没来,人就残废了?” 话落,几名魁梧的大汉视线立马转向绍爸等人。 三个女人顿时紧张的话都说不出口,只挨挨挤挤拥作一团。 绍爸额头瞬间冒汗,抖着腿,勉强开口解释道: “昨晚突然跑进来一伙歹徒,也不知怎的,非说我儿子骂过他们,为了报复我们,就把我家孩子的舌头都割了。” “那他们人呢。”黑脸大汉追问。 “今早有事出去了,说是下午还会回来。” 绍爸斟酌道: “我们就是普通老百姓,那些人个个都拿着枪,我们也不敢反抗啊,只能老老实实待在屋里等着人回来。” 听到绍爸这么说,黑脸大汉等人不屑的哼了一声。 对于这种连报警和逃跑都不敢的怂蛋,满心鄙视。 不过倒是歇了立马将人灭口的心思。 几人相互对视,随即就押着绍爸等人准备坐车离开。 可惜, 他们才刚踏出别墅大门,就被躲在角落的一队武警逮个正着。 “头儿,已经是第四波了,你说这些人究竟啥毛病,怎么一个个跟下饺子似的,都往这里跑?”一名年轻警员好奇询问。 话落,就被旁边的同事敲了下脑门,警告道: “别啰嗦,好奇心那么重干啥?这些人的脑子可跟咱们不一样,指不定又能从他们嘴里翘出不少消息呢。” 年轻警员摸着脑门点头。 要是组织多了解一些信息,也能为将来多点准备。 * 另一边,县城一处集市内。 原本该是热闹喧嚣的地方,因着今早的新闻,这会儿集市内人流量都少了许多。 就算是有出来采购的人,也都是带着口罩,脸捂得严严实实,人急冲冲出来买上一些生活用品,就呼啦啦往家跑。 绍奶奶熟悉的带着绍临深拐进一家店铺内,从里头挑选了一套衣服换上,正准备结账走人,衣摆就被大孙子扯住。 她回头一看,好家伙,原本模样俊秀可爱的小男娃,这会儿就变成了个戴着帽子,穿着一身碎花小红裙的女娃娃。 “奶奶,你说我这么穿好看吗?” 绍临深故意掐着兰花指,捏着裙摆在老太太面前转了一圈,直把老人家乐得肚子直抽抽。 “好,好看极了,这是哪家的小闺女呀,咋长得这么俊呢。” 绍奶奶抬手点了点他的鼻尖,对于人小鬼大,浑身机灵劲儿的大孙子,真是哪哪看着都满意。 当下,祖孙二人重新换上一身装扮,带上口罩,连阿花都用手提包装起来,两人手牵着手直接就往车站方向走去。 车站内,有些准备返乡的乘客还在候车厅等待着。 绍临深大老远就看到几个男人蹲守在车站门口,眼睛跟个探测灯似的,直勾勾盯着过往的每一名乘客。 可惜,绍家祖孙二人压根就没打算进去。 两人淡定的从路边经过,直接往车站前头又走出好大一截,连目的地都没细看,瞧见一辆车过来就伸手拦住,等人上去了才补票坐稳。 “一张h市的车票,36元。” 售票员走到绍奶奶跟前,看了眼身高不足一米的绍临深,接过老太太递给来的钱,撕了张车票给她。 这辆车乘客不多,绍临深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原本正低着头抱着手里的手提包,听到是前往h市的车辆,耳朵微动,眼睛都不自觉抬了抬。 绍奶奶时刻关注着自家孙子,见他表情不对,赶紧低声关切道: “深深,是不是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 绍临深摇头,想了想,还是凑到老太太耳边,商量道: “奶奶,我们能在h市待一段时间吗?” 绍奶奶带着孙子逃出来,本打算去自己娘家那边避一避风头的。 她也不知道大孙子口中的怪物、末日会持续多久,但人总是喜欢扎堆生活的。 她也老了,万一有个什么好歹,起码这孩子还能有个亲人看顾一二。 听到绍临深这么说,老太太也没急着反驳,只好声好气问道: “那你先告诉奶奶,为什么想在h市待一段时间?你不是说,再过两天,天就会变了吗?” 第70章 末世熊孩子11 “我想等自己变厉害了,回去把房子抢回来。” “那房子是爷爷奶奶建的,是我们的家,不能让坏人们抢走。” 绍临深眨了眨浓密得像小扇子似的睫毛,遮住眼底的神色,再抬眼,却是握紧奶呼呼的小拳头,在空中挥了挥,故作愤怒道: “坏爸爸说过,h市就在我们隔壁,那等深深过几天变超厉害了,就回家打倒坏人,把他们通通赶走。” 绍奶奶闻言只觉心口滚烫的厉害,搂着孙子直喊乖乖,眼睛一时酸涩的厉害,像是要流出泪来,察觉孩子抬头看自己,还用袖角擦了擦,吸着鼻子谎称自己眼里进了沙子。 绍临深手指轻抠指甲缝,难得有些愧疚的低下头,不敢再看老人的眼睛。 “深深,是不是困了?来,奶奶抱着你睡。” 绍奶奶以为孩子想睡觉,伸手想把人抱到大腿上。 “不,奶奶,我不困。” 绍临深赶紧摆手,只眨了眨眼,转瞬间就调节好情绪,笑着露出两个小酒窝,小声道: “我是怕阿花待着包里闷坏了,偷偷给它多开些缝隙透透气啦。” 说话间,绍临深还不忘用小拇指比划出一点点有多少。 绍奶奶看他真不困,又摸了摸孩子的脑袋和后背,感觉没有出汗,倒也由着他跟阿花一起玩耍。 车子一路行驶了近两个小时,到达h市时,绍奶奶还闭着眼,打着呼噜没睡醒。 她年纪大了,因着大孙子不在身边,这段时间本就没怎么休息好,今早开始心底又压了那么大的事儿,忙里忙外的奔波了大半天。 身体早就有些扛不住了。 绍临深一路上手都没离开过老太太的胳膊,为的就是将吸纳来的灵气给对方调养身体。 “哐——” 车门被自动打开,开车的司机已经在喊乘客下车。 绍奶奶浑身一颤,总算从睡梦中睁开眼,第一时间就是侧头看向孩子的位置,发现人还在,提着的心才总算放下。 “深深,下回奶奶要再睡着,你记得喊醒奶奶知道不?” 绍奶奶手里挎着手提包,一手牵着孩子,生怕自己一时没看住,孩子又被人抢了去。 哪怕这会儿出了车站,她依旧有些腿脚发软。 绍临深乖巧的点头,看老太太准备找家酒店入住,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似突然想到什么般,说道: “奶奶,听说h市有个动物园好大好漂亮的,深深都没去过那里,我们到时候可以一起去看看吗?” 绍奶奶原本抬手打车的动作一顿,想着去哪儿都一样,还不如趁这两天满足大孙子的愿望。 于是,等出租车一来,她就带着孩子去了距离本市动物园最近的一家酒店准备入住。 谁知,两人在附近找了好几家酒店,不是说人员已满,就是近期不再开业。 无奈之下,绍奶奶干脆带着绍临深找了一处向外招租的居民楼。 房屋位置距离动物园倒是很近,只隔着两条街,不过因着是用旧楼房改建的,内部设施比较简陋。 一室一厅的小套间内,除了屋里有张光秃秃的木板床外,冰箱空调等什么都没有。 “押一付三,每月房租一千二,老太太你要是觉得合适,咱们立马签合同,钥匙我现在就可以给你。” 带路的女人年纪不大,穿着宽松的短袖大裤衩,踩着双软底拖鞋,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看她手里提着一大串贴字的钥匙,就知道是个很有钱途的包租婆。 绍奶奶闻言也没讲价,这世道真要变了,自己手里的钱还不晓得能不能再用呢。 于是,她干脆的签了半年合同,交付完租金,便带着孙子到附近置办点生活用品。 “奶奶,这些东西,我空间里都有。” 绍临深怕老太太忘记自己还搜刮了绍爸他们的物资,低声提醒对方不要买太多东西,免得被有心人盯上。 “行,奶奶知道了,等回去后,你再给奶奶看看那什么空间里都有啥。” 绍奶奶会意点头,只去商场买了些临时应急的锅碗瓢盆和一床被褥,就领着孩子去服装店购置几套衣服换洗。 一切就绪,天也刚刚擦黑。 两人带着一堆东西回到出租屋内,都累得有些小腿肚抽抽的疼。 绍奶奶坐在新买的小板凳上,摸了摸怀里的照相机,她打算明天带孙子去动物园时,多拍几张照片留念。 “汪汪汪——” 阿花被关在屋里半天,这会儿看到主人回来,高兴的上蹿下跳,还特机灵的从一堆塑料袋里,扒拉出一大一小两双拖鞋,用鼻子顶着,拨到绍临深他们身边。 “乖,干得不错。” 绍临深摸了摸它的狗头,打开一罐狗粮倒给它吃。 见阿花低头啃着盆里的食物,有些惊讶的比划了下狗子的个头。 竟发现这小家伙比自己出门前,居然变高了好几寸。 “哎呦,这世道连条狗都开始不一样了,以后阿花不会变成妖怪吧?” 绍奶奶显然也发现了阿花的不同,突然对于明早去动物园的事情有些迟疑起来,不过看大孙子满眼期待的模样,到底没将话说开。 只默默觉得明天去一趟钢材店,弄几根打磨好的钢筋回来防身,还有西瓜刀之类的,有备无妨。 因着厨房啥都没有,当天晚上祖孙俩只将就吃了顿中午蒸好的饺子,不过因为空间能保温,两人吃的倒也很满足。 一夜无梦。 天刚刚破晓时,绍奶奶便起身开始收拾屋子。 她这人勤快惯了,哪怕是在外面,也知道住不长久,还是忍不住将屋子里里外外擦洗干净。 顺带着将昨天买过来的锅碗瓢盆,用清洁剂擦洗完,再用热水烫过一遍后,才给大孙子熬起小米粥。 而等绍临深被闹钟吵醒,迷迷糊糊蹬着腿踢开被子,起身后,就闻到屋里飘着股香浓的粥味。 他吸了吸鼻子,跟小狗狗似的顺着味儿进入厨房,就看到自家奶奶正不停捣鼓各种食材。 “奶奶,好香啊,我肚子都饿了。” 绍临深拍着小肚皮,熟练抱住老太太的大腿撒娇,才抬头,却发现对方原本打理整齐的长辫,这会儿竟没了踪影,只贴着耳根留了一头女士短发。 第71章 末世熊孩子12 绍奶奶看大孙子直勾勾盯着自己,有些不适的摸了摸鬓角,眉眼弯弯,道: “奶奶老咯,还是剪短发方便些。” 绍临深眨了眨眼睛,并不戳破,只大声嗯了一句,亦步亦趋跟着老太太的步伐回到客厅里。 他知道的,老太太打年轻时起,就特宝贝自己那一头秀发,哪怕是爷爷去世时,也没舍得剪掉。 一切都是为了生存啊。 末日倒数第二天。 街上人流量骤减,两边商铺都关了不少。 祖孙俩来到动物园时,外头的大铁门都还是关着的,只一旁的门卫室边上还敞着个进出用的小门。 许是注意到祖孙俩在门口徘徊了有一会儿,一名保安从亭子里出来,冲绍奶奶好心提醒道: “老太太,最近园里修整,许多动物都病了,这会儿里面都是来看诊的兽医呢,您还是过段时间再带孩子来玩吧。” 他这话可没掺假,那些动物的确发生了些古怪的变化,不过来看病的不是兽医,而是穿着军装的士兵罢了。 绍临深眼尖,从铁门往里瞧,在一处转角还能隐约看到一辆绿色大卡的身影,知道组织有引起重视,心下微松,倒也没执意去看一看。 “奶奶,既然动物们生病了,那我们还是回去吧,等以后有机会咱们再来玩。” 绍临深拉着老太太的手,只请保安大叔帮忙给他们在大门口拍了张照片留念,便毫不迟疑的拉着奶奶的手准备离开。 “哎呦,我家乖孙就是懂事。” 绍奶奶捧着绍临深的小脸蛋忍不住亲了一口,亲昵地搂着孩子准备离开。 绍临深一副乖宝宝模样,任由老太太牵着走,只离开时,盯着立在门口的动物园景区地图多看了几眼。 随即,他将小手从口袋里掏出来,前后甩着,把一些细小的草籽撒到附近的地面上。 结果,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就听身后的大铁门霍然敞开。 紧接着,园里开出几辆军绿色大卡车,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堆积着不少动物的\/尸\/体。 “哐啷——” 大门重新关上。 门口就剩下几个军衔不小的男子在旁边争执不休。 因着距离远,绍临深只听到一两句,说什么“情况未明,有些珍稀物种暂且留待观察”、“凡事有利有弊,不可一概屠之”等只言片语。 但就是这点,也够他清楚上头的打算了。 “唉!”绍临深叹气。 这些人还是低估了末日的严重性。 绍奶奶看他小小年纪,皱着一张脸跟个小老头似的,伸手在他脸颊上扯了扯,打趣道: “深深有小秘密喽,难道有什么是奶奶不能知道的吗? 哦,我明白了,你肯定在想怎么跟阿花一起偷吃小零食,对不对?” “才不是呢。” 绍临深拧着小眉毛,直摇头。 知道老太太在转移话题,绍临深还是配合着,双手抱胸,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也不知是不是身体是小孩的缘故,绍临深心理上都跟着幼稚不少,有时不止喜欢背着老太太偷摸吃糖果,看到新买的玩具,手指就跟有思想一样,就忍不住想拆开看看。 绍奶奶摸摸他的小脑袋,看到车辆远去,眼神闪了闪,只牵着小孙子慢吞吞往出租屋走。 虽然两人没法到动物园里逛一逛,但该买的防身工具还是得到街上置办齐全。 绍奶奶趁这空档,给邵爸等人发了条消息,告诉他们不用回镇上了,他们要外出旅游一段时间,归期不定。 完事,老太太还很时髦的将电话卡拔了,重新换上一张新的继续使用。 *** 另一边,大安镇内。 自打绍家祖孙俩逃跑的消息传来,立马打破镇子表面的那层平静假象。 一些手上本就沾染鲜血的团伙彻底不装了,当晚就闯\/进\/警\/局抢了里头的器械,打杀完警员,便肆无忌惮开始圈地盘,抢夺物资,驱赶镇上居民。 一些人见势不妙立马就想逃离镇子,可惜通往外边的道路不知何时被人\/炸\/塌,现在想跑都来不及。 剩下反应慢的,当场就被人控制住,杀了一批又拉拢一批。 而那些不想“同流合污”,又吓破胆儿的镇上居民,只能被驱赶到一栋废弃的居民楼内,被挨个收走手机等通讯设备,当牲口一样圈养在里面。 一时间,镇上变得乌烟瘴气。 首当其冲就是绍家那栋漂亮的小洋房。 许是为了撒气,屋里凡是能看到的家具物什,通通被劈了堆在院中当柴火烧。 大厅墙壁上,绍爷爷的遗照被人摔毁,牌位也被扔进灶堂里添柴火。 那些绍奶奶圈养的鸡鸭全被宰掉吃肉,家里粮食被瓜分干净,电线被剪,窗户被砸,垃圾扔了一地,屋子还被那些人当作茅厕随地大小便。 领头的人尤不解气,离开时还不忘让人往屋里扔了一包土\/炸\/药,将整栋小楼炸的破破烂烂。 旁边的一名小弟长得贼眉鼠眼,眼睛一转又想到几个鬼点子,凑到跟前试探道: “杨哥,之前总往那死老太婆跟前凑的五个女人,就住在不远处呢,那几个身材姿色都不错,要不要哥儿几个将她们抓过来,给咱乐呵乐呵?” 领头的男人睨了他一眼,眼中带着警告道: “那几个女人现在是程辉的人,你们这两天给我老实点,别没事找事,真管不住下\/半\/身,就去东边那栋楼里拉几个婆子消消火。” 闻言,那个出馊主意的小弟脸都绿了。 “头儿,这镇子都是些老头老太,她们少说都五六十岁了,我这也下不去嘴啊。” 领头男人轻哼一声,压根没理他,直接扭头就走。 倒是被看压在居民楼里的那群老人们还在念叨着这事儿。 “唉,我早说那些外来人不安好心,偏你们非舍不得人家口袋里的三瓜两枣。” “现在好了,大家都成别人案板上的肉,指不定啥时候就得去见阎王喽。” 老魏头坐在楼梯上长吁短叹。 一旁的几个老太太听着不得劲,也不愿承认自己贪心惹得祸,想到先前听到的消息,只把责任推到邵家人身上。 有人当即开口: “这事说来说去都怪绍家那老太婆作妖,她要老老实实领着孙子在家待着,怎么会连累我们跟着遭殃?” 第72章 末世熊孩子13 这话倒是引得大部分人应和。 可惜,他们就是磨破嘴皮,现在也还得被关在楼里出不去。 老魏头想得开,干脆靠到墙角,安慰大家道: “外头那些人也就是逞一时威风,他们惹出这么大的案子,连人\/命\/都搞出来了,肯定是被上头收拾的份。 放心吧,咱们出去那都是早晚的事情。” 这话倒没人反驳,毕竟寻常谁会想到末日上去呢。 只有一两个婆子还不甘心的哼哼两声,嘀咕着便宜那姓绍的一家子了,人居然都跑外边去,没在家受罪。 却不知,被惦记的绍爸等人这会儿也是过得水深火热。 毕竟,一套大记忆恢复术下来,他们是什么都吐露的一干二净, 尤其是绍爸,本就不是啥硬气的主儿,人当场就连自己啥时候背着老婆\/出\/轨,啥时候拔了亲爹的氧气罩,上辈子又是怎么被丧尸咬死的,都一股脑给秃噜出来了。 等大家浑身狼狈的被看管在一间屋里时,手上的筋脉早就错过最佳修复时间,以后也只能靠着几个孩子喂饭吃。 “还好咱们腿没事,要不然连跑都没地方跑。” 绍爸一身灰头土脸的靠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直叹气。 “绍成豪,你觉得他们打算怎么处置我们?” 绍妈询问,顺带嫌弃的将丈夫推到一边,看着对方护着大腿哎呦直唤的埋汰样,干脆起身同闺蜜挨在一处。 王浩看到这一幕,愤恨地瞪了后妈一眼,被亲爸用胳膊肘悄悄杵了杵,才收敛起神情,坐在床边低着头不住揪着衣摆。 绍爸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嘴角微勾,只当不知道。 “绍临深那小兔崽子,虽然太不是个东西,但不得不承认那小子异能的确很强,就凭着这个,上边也不会伤害咱们。” 毕竟他们俩再怎么说也是那小子的爹妈,组织肯定需要他这种人才,凭着这层关系,总会有些优待不是?! 绍妈静下心,点头认同,提议道: “那臭小子除了镇上的奶奶家,也没别的地方可以跑,咱们要不要告诉外头那些人,让他们赶紧去大安镇逮人?” “那还用你……” 绍爸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有人进来,说是镇上的路塌方了,疏通都得好几天,偏偏这时候最缺时间,组织准备乘直升机去镇上接,需要有一个熟人带路。 “选我,我是孩子他爸\/妈!” 绍爸绍妈争抢着出去,可还不等他们争论出结果,又有人过来通知行动暂停。 “我们探查到镇上情况不对,上边觉得还需要重新拟定计划。” 这世道要乱了。 一些“嗅觉”敏锐的人士,早就开始动员起来,加上国家接二连三的大动静,末日降临的消息也彻底瞒不住,导致各地\/犯\/罪\/事件频繁发生。 组织在保存“火种”的同时,还得到处“灭火”,人员可想而知有多紧张。 无奈之下,上边也只能让各地进行灵活管理,适当透露一些末日内容。 绍爸等人闻言失望不已,本以为峰回路转了,哪想到又出了这档子事。 雪上加霜的是当天下午,邵爸手机上就收到老太太的短信,说是带孩子出去旅游了,人不在镇上。 这消息一出,绍爸等人再没了“看押”的必要,转头就被客客气气送走。 哪怕绍爸等人想留下,人家都不带搭理的,无奈,一行人只能灰溜溜回了空荡荡的别墅内…… 就当所有人都以为距离末日降临,还有一天的时候。 当晚十一点半,世界各地竟毫无征兆的同时下起瓢泼大雨。 雨势凶猛,连带着温度也开始不断下降,原本该是盛夏天气,竟在半个小时内直降到零下二十度。 一些防御措施没做好的百姓,直接在睡梦中离世。 但也有些头铁想出名的网红们,倒是在网上开启了直播,人穿得跟头熊似的,撑着把雨伞就准备出门闯一闯。 没成想人才刚踏出门,一波雨水当头淋下,直接将其烧成了一串猩红色的“糖葫芦”。 画面一时惊\/悚又\/血\/腥,吓得不少吃瓜群众将设备甩了出去,等大家再捡起电子产品时,竟发现信号彻底中断了…… 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先是世界各地在疯狂下雨降温,紧接着某些城市或山区周围,突然冒出一两座大山或河流,瞬间就改变了原本的地形地貌。 还没等人们从噩耗中反应过来,不少人又在这期间病倒,其中更是出现了一些丧尸化症状,惊得人心惶惶。 *** h市,出租屋内。 绍临深此时也是无暇顾及别人。 他病倒了。 原以为自己加强修炼,通过灵气锻体可以减轻转化过程,没想到这种基因上的异化,是不可更改的。 只区别于那些进化失败,变成丧尸的人类来说,他这种得到异能的新人类更适应时代进程。 幸运的是他这回没失去意识,哪怕身体烫得可以在额头上煎鸡蛋,人还能吵着跟奶奶要吃的。 老太太知道孩子难受,心底也急得不行,可看自家大孙子还能吃得下东西,倒勉强能冷静下来。 “乒乒乓乓——” 屋外的楼道内不时发出几声巨响,还有人走动的声音。 因为接连两天的下雨,小区内水已经涨到了二楼,一二层住户没办法,这会儿都在往高层跑。 绍家祖孙俩租的是五楼,倒是不怕水位上涨太快影响他们,不过外边的走廊里也住了一两户人家。 这些人整天吃喝拉撒都要向同层的住户借用,一时半会还好说,就怕时间长了发生矛盾。 他们就一老一小祖孙两个,实在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老太太宁愿他们说自己小气,在外头不停拍门骚扰,也坚决不开门吱应一声。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天,等到外面人越聚越多,哪怕邵奶奶不愿意开门,也有好事者欺软怕硬,挑了邵家这一间屋子,在外头起哄撞门。 “砰砰砰——” 铁门被撞得哐当作响,门框边上都在簌簌的往下掉渣。 “开门,死老太婆,我知道你在里面。” 门外一大汉粗着嗓子在叫嚷,说话间还不忘抬脚在门上狠狠踹上几下泄愤。 走廊里其余人见状也都围了过来,聚在邵家房屋门口,叽叽喳喳吵个不停。 那汉子闻言越发觉得自己有理,抖了抖胸口的肌肉,一边撞门一边大声呵斥: “老太婆还不快开门,这么多人被困在走廊里,你凭什么躲在里面不吭声?你说你的心咋这么狠呐,又不是不给钱,卖我们点吃的怎么了。” “行,好话你听不进去,非要我们动粗是吧?我数到三,你要再不开门,可别怪我们撞门进去了。” 第73章 末世熊孩子14 绍奶奶又急又气,跟这群土匪讲不通道理,干脆将卧室门关紧,自己从鞋柜旁抽出早就准备好的一截钢筋握在手里。 “你们可要点脸吧,我家的东西凭什么给你们用?还给钱?呸,那些纸片给我擦屁股都嫌硌得慌。” 绍奶奶一把老骨头绷得紧紧的,双手握住钢筋,同样狠狠敲在门板上,发出一声巨响。 她怒吼道: “你们谁敢进来,老婆子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拉你们一起下地狱去。” 话落,走廊外头倒是立马安静下来。 可紧接着,外边就响起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笑声,随即有人越发放肆的开始撞门。 “砰砰砰!” 门框周围的碎屑越掉越多,缝隙也开始变大。 绍奶奶喘粗气,眼看铁门在自己面前轰然倒地,正要抬起手朝闯进门来的大汉们敲过去,身后却闪出一条儿臂粗的碧绿色藤条,一把抽在那些汉子身上。 “嘭——” 几名身形高大的汉子还没看清东西,瞬间就倒飞出门外,撞击在对面的墙壁上,又滚落下来趴在地上口吐鲜血。 “啊!!!” 看到这些汉子的惨状,走廊里其他人纷纷倒退出好几米,还不待离开,又从屋子里争先恐后爬出无数条碧绿色的藤条,将众人一个个困成蚯蚓似的,堆在地上不住抽打。 一时间,走廊上都是人们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声音隔着好几栋楼都能听得见。 “乖宝,你没事啦?!” 屋内,绍奶奶满脸欣喜的扔掉钢筋棍,蹲在大孙子面前,用脸颊贴了贴孩子额头,发现真退烧了,这才有空去看孩子手里的东西。 “深深,这就是你跟奶奶说的异能吗?” 绍奶奶试探着摸了摸大孙子手里捏着的一把豇豆。 原本在大孙子手里还是原模原样的蔬菜,越往外延伸就变得越长,要不是颜色没变,绍奶奶还以为捆住那些人的武器是什么铁链子。 不过, “你不是跟奶奶说,你异能是什么雷电吗?咋跟这有点不像啊,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吧?” 绍奶奶有些紧张的摸着孩子前胸后背,却没发觉任何异样。 绍临深也不阻止,等老太太检查完没事,才神气的擦了擦鼻尖,嘿嘿一笑,拉着老太太走到那群垃圾们跟前。 左手竖起一根食指,朝那些人一点,滋啦啦一道紫色电流瞬间窜到人们身上,顷刻间就给大家烫了个爆炸头。 “嚯,这,这电流还挺强的。” 绍奶奶吓得搂着孙子连连后退,生怕也电着孩子。 “奶奶,别担心,这电受我控制,可伤不到我们。” 绍临深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得意,还十分幼稚的给老太太显摆了一套异能攻击。 只见那些正头顶冒烟,嘴里还不干不净的汉子们被邵临深手指轻戳间,啊啊哟哟的唱了首跑调的戏腔歌曲。 折磨半晌,见地上的一群人脸都黑了一个色号,绍临深才在众人畏惧的目光中收回异能。 “咳咳,饶……饶命啊。” “老太太救救我们。” 为首的几名大汉也精的很,知道跟谁求饶有用,赶紧爬到邵奶奶跟前,不住哀求道: “老太太,我们也是……实在没吃的,昏了头才找你们麻烦的,我们下回不敢了,你就让这位小祖宗饶了我们吧!” 刚刚还嚣张跋扈的几个大汉,这会儿浑身冒着烟,哆哆嗦嗦冲老太太不停磕头,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绍奶奶哼了一声,可不吃他们这一套。 刚刚要不是自家乖孙有本事,现在跪在地上求饶的可就是自己了。 绍临深见老太太没心软,眉眼带笑,开心的抬手又赏了众人一记鞭子。 这才皱着小脸满是嫌弃道: “谁是你们祖宗,我才没你们这么大的子孙呢,叫我老大,不然我继续收拾你们。” “是是是,您是我们老大。” 一群大汉被打得服服帖帖,邵临深这会儿说啥就是啥。 绍临深满意的哼了一声,看走廊躺了一地的人,心知这场大雨再过两天就能结束,等到那时,就是丧尸彻底爆发的时候。 趁着这两天空闲,绍临深正好赚点功德外快,给附近的居民清理一波丧尸,顺便也让这群辣鸡有个发光发热的地方。 “小祖宗,啊不,是老大,外面下着雨,我们也出不去啊,就是想给你去杀丧尸也没办法啊。” 有人畏惧的透过窗户,看着偶尔有一两具飘在水中,还不住挣扎着想爬上墙壁的丧尸,脚底一软,差点跌落下去。 别看那些大汉个个身材魁梧,真让他们直面那些丧尸,就个个畏手畏脚压根不敢动弹,借口那是一个接一个。 “这不用你们操心,反正我有办法。” 绍临深也不废话,直接催动体内灵力,将豇豆化作长绳连通附近的几栋楼,再把这些人一个个用“绳子”捆严实后吊过去。 等盘古幡探查出哪间屋子有人变异成丧尸后,就一人发一根钢筋棍让他们活动活动筋骨。 “阿花,给你个任务,好好盯着他们,谁要是不老实,就吼两嗓子,我准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 绍临深摸了摸已经跟自己一般高的狗子,给对方嘴里塞了一大块牛肉干后,拍了拍狗子后背让它去盯梢,而他自己则是坐在阳台边,悠闲自在的用豇豆绳“钓鱼”。 “天啊,这种日子啥时候是个头啊,早知道这小混球这么不好惹,当初咱们就不该去撞那扇门。” 那群大汉欲哭无泪,有心反抗又打不过这熊孩子,偶尔有人想趁机逃跑的,也被对方当作那只被杀的“鸡”展示给大家看…… “乖孙,别玩了,快进来吃饭,奶奶给你做了最喜欢的咕噜肉、蒜香排骨、咸蛋焗南瓜和鲜肉馄饨哦。” 天色渐黑,绍奶奶的声音也从屋里隐隐传出来,险些让一众八尺男儿喜得痛哭流涕。 阳台上,绍临深闻言抬了抬小屁股,从板凳上跳下来,同时拉动手里的“鱼线”,将几只吊在鱼钩上的丧尸戳死。 他这才大发慈悲挥挥手,让那些在附近楼房内杀丧尸的人回屋休息。 清理了一天,倒是空出不少空屋子,这下可再没人惦记邵家那小小的一室一厅了。 至于杀丧尸后收集到的粮食物资,当然是上交给邵奶奶保管了,毕竟这里面出大力气的可是他邵临深。 不过,要是谁想吃东西也可以来换,每杀一只丧尸换一两米饭,想吃多少,自己多努力就行。 “哎,我真是太善良了。” 绍临深背着小手不住感慨。 第74章 末世熊孩子15 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在接连下了一周后,次日清晨,雨势说停就停,连带着楼底下的水位也开始下降。 小区内有人欢喜有人愁。 最开心的莫过于,原本在走廊里的那群人。 他们看到绍家祖孙打包行李,一副要出远门的模样,那是恨不能敲锣打鼓,欢送这位小祖宗一路顺风,可千万不要再回来了。 “哎,看你们这么不舍得我离开的模样,要不……我还是给大家一个机会吧。” 绍临深肉嘟嘟的小脸上作思考状,小手往后一背,嗯……两只手够不着一起,不过搭在身后也一样。 他淡定的在众人跟前转了一圈,对着大家僵硬掉的表情,咧嘴一笑,道: “正好我还缺些代步工具,你们心地这么好,肯定愿意帮我这点小小的忙吧?” 我们并不想做什么好人啊! 尽管大家心头恨不得仰天呐喊,面上也只敢笑嘻嘻点头。 这小屁孩可是个杀人不眨眼的狠角色,别看人还没一米高,各种折磨人的手段那是变着花样来,被他折磨了几天,就是再刺头的家伙也变得老老实实。 站在一旁的绍奶奶看到大孙子和这些人玩得开心,也是由衷欣慰。 ‘咱的大孙子就是受人欢迎!’ …… h市的街道上,经过雨水泡发,入眼皆是一片狼藉且残破不堪的景象。 淤泥、垃圾、破损的家具和人类\/尸\/体糅杂在街道中央,其中还有不少报废的车辆散落各处,堵塞的道路难以行走。 浓郁的腐臭味弥漫在人鼻尖,耳边是丧尸嘶吼的声音。 那些进化失败的人类,此时早已变成毫无理智的行尸走肉,个个眼窝凹陷,瞳孔扩散,腐烂的鼻子只剩下两个黑洞,从里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恶臭。 它们嘴巴撕裂到耳根,露出了腐烂的牙齿和破碎的舌头,皮肤青灰黏连着身上的腐肉,看到人类出没,便迫不及待扑上去撕咬啃食。 “砰——” 铁棍击打在人体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道青灰色的身影被撞出好几米远,又若无其事的爬起来,朝着人群扑过来。 “呸,他大爷的,这些丧尸的速度比前几天快了不少。” “它们要再这么进化下去,哪还有我们的活路?” 一名花臂男子朝地上啐了口唾沫,心有余悸的将扑过来的丧尸敲碎脑袋。 旁边的男人闻言耸耸肩,配合着在前面开路,边走边说道: “广播上不是说,官方已经建立了基地么,咱们把后边那位小祖宗哄好了,有他护着,还怕到不了基地嘛?” 这人说话间,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人群中央,被一大汉架在脖子上的奶娃娃。 只见对方一边吃着棒棒糖,一边伸出左手,五指朝上从掌心发出一记耀眼的闪电。 顷刻间,闪电化作一张青紫色巨网,直接将那些纷涌过来的丧尸电成焦炭,倒是立马解了大家的困境。 “你们动作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我要去动物园看看,谁要耽误了我的时间,我就把谁喂丧尸哦。” 绍临深含着棒棒糖,那张软萌可爱的小脸上肉嘟嘟的,说话间那双大眼睛一眨一眨,瞧着像是落入凡间的小天使般,说出的话却让人无端发寒。 大家想到出小区时,碰到的那一伙打劫不成,反被投喂给丧尸的倒霉蛋们,浑身一颤,手上动作都快了不少。 这小祖宗异能强大不说,偏偏还不按常理出牌。 路上碰到有人想趁机跟着,他倒也不阻止。 但谁要是敢拖后腿,亦或是在队伍里吆五喝六,这小祖宗可都是一记长鞭伺候,再把人捆住亲自喂给丧尸加餐。 偏偏孩子的奶奶,眼睛跟安了上万度滤镜似的,总觉得自家乖孙是被人欺负的小可怜。 自家孩子动手,那都是被逼无奈,人是恨不能在一旁拍手叫好,压根别指望这老太太教训下孙子。 大家正想着,耳边就听到老太太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话里还透着浓浓的关切,道: “哎呦,咱的乖宝肯定累坏了,瞧瞧这脑门上的汗珠,身上肯定都湿透了。” 绍奶奶拍了拍一旁大高个的胳膊,让对方把孩子从肩膀上抱下来,自己则是掏出帕子不停给孙子擦汗,又将孩子后背上的隔汗巾拿出来,重新换一张新的。 最近天气反复无常,一会儿冷得冻死人,一会儿又热的人浑身冒汗。 老太太现在随身背着个小包,里头都是孩子的一些用品,这会儿就利索的单手掏出水杯,打开让自家乖孙喝点水,好好休息一下。 此时,大家正位于动物园对面的一家商店内,周遭丧尸因为被清理过一波,环境倒也暂时安全。 听到可以休息,大家都累得瘫软在地,忙不迭从各自的背包中掏出食物填饱肚子。 而绍临深则是拉着奶奶走到动物园门口,慢悠悠巡视起来。 只见大门周遭,原本茂密的跟丛林似的草丛墙,已经被活物从内部破坏殆尽,只剩下一些堆草屑残渣还散落在地,期间更是沾着不少肉沫血渍。 绍临深无声叹了口气。 心知园里头的某些动物,还是没如组织的意愿被人为控住,这会儿指不定已经跑出来嚯嚯人类了。 要不然,他先前利用灵力在门口备下的那些草籽,不可能被启动。 “深哥,要我帮你看看那些大家伙们跑哪里去吗?” 盘古幡的声音从识海内响起。 它提议道:“咱们要是把那些异兽都消灭掉,可值不少功德吧?反正咱们现在闲着也是闲着,要不一起合作,到时候五五分账?” 绍临深动了动手指,也不多做思考,心底干脆应下这事。 这两天,他们说是朝着家的方向前进,但因为中间道路被改变,祖孙俩的行程却越走越远了。 左右救一个是救,干脆替h市百姓铲除些祸患,他也好安心离开。 想到这,绍临深心底问道: “幡哥,你这些天到处跑,找没找到落在这世界的那块碎片啊?” “呃,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儿呢。” 盘古幡的声音带着点心虚,随即轻咳一声,嘿嘿道: “那啥,这回的碎片赶巧被一猴子捡到了,现在就在对方肚子里呢。咱们不是正好去为民除害么,倒是两件事一起办了。” 说着,还不待绍临深拒绝,他眼前突然浮现出一个玄黄色的大箭头,直指向左侧马路尽头的方向。 “深哥,我路线都给你规划好了,你休息完,咱们就动身哈。” “奶奶这边你也担心,那狗子现在比人都精,绝对保护好她。” 第75章 末世熊孩子16 绍临深一时被噎的说不出话。 半晌才道: “你丫的算的还挺精啊,让我帮你找碎片,完事还得分你一半功德?” 盘古幡自知理亏,赶紧从识海内跑出来,仗着大家看不到它,躬起破布条似的身子,左右两角蜷缩在一处作拱手状,嘴里净是些讨好的话。 绍临深只当没看见,跟着奶奶回了营地,享受起大家刚煮好的午餐。 直到又一波丧尸被大家的动静吸引来,绍临深一记“雷网”打出,剩下些落单的丧尸让其他人补刀消灭后,才不紧不慢的在心底道: “一九分成,你一我九,行的话,咱们立马就动手,不然就等我什么时候长大再说,反正这辈子还很长,咱也不差这点时间不是。” 盘古幡还能说什么,它现在有求于人,当然是绍临深说啥就是啥,嗯嗯两声,恨不能给对方插上翅膀飞过去。 当即,绍临深给还在边上啃肉骨头的狗子悄摸摸使了个眼色,让对方分散老太太的注意,自己则趁机往一盘菜里放了些助眠的药粉。 只片刻功夫,老太太便连连打着哈欠,眼睛一闭昏睡过去。 “阿花,记得保护好奶奶,等我回来就给你多带些肉骨头。” 绍临深现在踮着脚都拍不到狗子的脑袋,这家伙这几天跟吃激素一样,直接蹿到两米高,跟头大棕熊似的,体形健硕,肌肉隆起,尖牙利齿,一挥爪就能瞬间撕裂一块钢板。 许是绍临深修炼时溢散的灵气被这家伙吸收过几次,尝过甜头后,如今哪怕绍临深赶它走,它都不乐意离开。 周围听到动静的人们,看到绍临深独自离开,只敢躲在边上忙活自己的事情,压根连半点使坏的心思都没有。 实在是这小祖宗太能折腾人。 单是这几天下来,对方三不五时就来这么一出,每回独自跑出去就悄摸摸躲在角落里,谁要是冒头找事儿,他立马能跳出来把人扔丧尸群里。 以至于,绍临深这回真离开,这些人也不敢惹事,怕的就是这熊孩子又是故意在钓鱼\/执\/法。 * “吼——” 市中心的一处商业街内,街角的一处巷子里,突然传出一声声野兽的嘶吼。 紧接着,就又有不少人类的尖叫声在里头此起彼伏的响起。 绍临深寻摸着声音的方向,迈着双小短腿飞速跑去,奔跑间还能感觉到路面的震颤。 “咚咚咚——” 墙体坍塌坠落,扬起漫天尘土。 十来只体型庞大至少一层楼高的巨兽,正后脚着地,两只前爪疯狂朝旁边的楼房内掏爪抓挠。 每一次动作,都能命中几名人类的身影,紧接着他们就被巨兽抓起扔去嘴中,跟嚼小肉干似的一口一个嘎嘣脆。 绍临深视力不错,就是站的老远,仰头依稀能看到破损的墙体中,屋内是挤满了绝望尖叫的人们。 见此情形,邵临深也不耽搁,赶紧从空间里拿出一大把草籽,用灵力包裹着撒向那些巨兽脚边,催动增长术法,让其疯狂生长缠住巨兽的身体。 “吼——” 那些巨兽动作受阻,开始疯狂挣扎,尖锐的牙齿不住啃咬身上的藤条,电线杆似的尾巴到处乱甩,将地面砸的坑坑洼洼。 “嘣嘣嘣——” 草藤一根根被崩断,紧接着那些双眼猩红,浑身冒着黑气的家伙,立马就注意到站在路边的绍临深。 几只身形敏捷的黄色巨兽血口大张,快如闪电般朝绍临深扑杀而来,却被凭空出现的一块放大版布条绊倒在地,险些摔了个狗啃泥。 “深哥,快,赶紧把它电死。” 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响起。 绍临深也不废话,调动体内所有异能直接在那群巨兽上空形成一片雷云。 只刹那间,一道道雷电凌空劈下,电得那些巨兽浑身巨颤倒地,惨叫连连,随即渐渐没了生息。 绍临深不敢大意,隔着老远从空间里取出数十根钢筋棍子,用灵气裹住一根根扎进巨兽的脑袋和心脏处,直接将它们扎成马蜂窝。 “嗷嗷——” 许是感知到危险,个别还在装死准备偷袭的巨兽侧身一滚,居然十分人性化的朝绍临深瞪来,眼中充斥着仇恨之色。 随即,它们转身就开始抓捕藏匿在周围的人类,将其反手掷向绍临深方向后准备趁机逃跑。 “啊,救命啊!” “不,不要吃我!” 一些被抓住的人们惨叫求救,倒霉的还被巨兽的利爪撕破肢干,绍临深可不敢大意,这种时候救人,十有八九得把自己搭进去。 他干脆让盘古幡隐身偷袭,自己飞速躲开,同时配合着动用异能,一点点磨掉敌方的生命。 一人一神器配合默契,只片刻功夫就生生拖死这些巨兽。 事毕,绍临深才松了口气,赶紧让盘古幡找出神器碎片进行融合,自己则是有些精疲力尽的软着腿坐在路边喘气。 那些末日开始被围困在附近的人们,这会儿总算喜极而泣,个个劫后余生的抱头痛哭,看向街面上的孩童目中既惊讶又畏惧。 而看到绍临深小小年纪一个人在这里,有些心思重的,已经开始打起小算盘。 不过大部分人则是趁着血腥味没彻底散开,那些丧尸还没来的空隙,转身钻进商铺中疯狂搜罗食物。 只有少部分人想到绍临深的战斗力,心念急转,反倒趁机过来准备跟他搭话。 “小朋友,你就一个人出来吗?你的爸爸妈妈呢?” 一名扎着花苞头,满是青春之气的少女笑的一脸温柔,还想伸手捏一捏绍临深肉嘟嘟的脸颊,正要继续开口,谁知就被眼前小屁孩用力拍开。 “滚!别来烦我,再啰嗦直接敲烂你的嘴。” 绍临深掀了掀眼皮,半点怜香惜玉的情绪也没有。 他还是个宝宝呢,才不想当嫩草被啃。 “你!” 仗着优异的外表,少女从没被这么粗鲁对待过,一时间竟被骂的羞红了脸。 旁边倒有几个同行的年轻小伙想为她出头,可想起这小屁孩的战斗力,立马就缩回脖子不敢吭声。 少女被他们懦弱的行为气的跺脚,这会儿眼眶都红了,腰肢一扭,捂着脸就嘤嘤嘤跑开。 “珊珊,你要去哪儿?小心那边危险。” 几个年轻小伙关切的屁颠颠追上,倒是让邵临深周围清静下来。 有了这一伙蠢人的“示范”,原本跃跃欲试想来搭讪的人都识趣退开,有些干脆的甚至装好一大包食物就飞快跑走。 绍临深瞥了这些人一眼,起身走到那些巨兽跟前,将它们的尸\/体大致检查一番,发现其体内都充斥着大量魔气,且内脏早已开始腐烂发臭,皱了皱眉头,催生出一批易燃植被将它们裹住焚烧。 皮肉烧焦的腥臭味开始在街道四周弥漫开来,城市上方腾起浓浓黑烟 ,倒是立马吸引来无数丧尸纷涌而来。 绍临深也不慌张,快速躲在一处商铺中,背靠墙壁,不断使用雷系异能攻击,等异能消耗殆尽,就催动体内的灵力配合手里的豇豆,化身“拔头狂魔”,直接将丧尸脑袋当成地里的萝卜拔掉。 一时间,街上丧尸堆积成山,周围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绍临深被堵在店门口,挠了挠下巴,有些后悔自己没有收敛一点。 恰在此时,半空中一道巨大的黑影在上方盘旋,发出声声脆鸣。 “深哥,托你的福,咱这回可是又早早收集到一枚碎片,你赶紧出来,我载你飞回去。” 盘古幡的声音在邵临深脑中响起。 随即,他眼前的丧尸堆立马被一双利爪刨开,紧接着这处空地上便落下一只浑身羽毛鲜红如火,脖颈修长,鸟喙锋利如刀,体型庞大宛若一辆大卡车的异鸟停在他跟前。 绍临深拧眉,下意识开口道: “我可没让你附身这具尸体啊,你要捞功德可别找我。” 第76章 末日熊孩子17 “深哥,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么死要功德的主儿吗?” 难得奢侈一把,给套上这么大个身躯的盘古幡满脸委屈。 结果看到自家宿主还是一副狐疑模样,当场就怒了,那张鸟脸,愣是作出鄙夷的神态,道: “你个抠门鬼,谁稀罕你的功德,本来还想载你回去,现在嘛……哼!” “别啊,幡哥,您大人有大量,跟我个小屁孩计较啥,就当我刚刚是在放屁得了。” 绍临深一听免费,立马狗腿起来,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叭叭个不停。 盘古幡眯着眼睛听他奉承自己,嘴里哼哼唧唧依旧故作不满,但倒也没从鸟身里出来。 绍临深一看有门,一双小腿倒腾着快速跑到异鸟跟前,手里的豇豆瞬间延长套到鸟脖子上,自己跟荡秋千似的荡到鸟背处坐好。 随即,一人一鸟在城市上方低空飞行。 微风拂面,绍临深也着实体验了一把“御兽”飞行的快感。 “妈妈,你快来呀,外边有只超级大鸟从咱们阳台飞走了,鸟背上面还坐着一个小弟弟。” 某栋十几层楼高的阳台内,一名八九岁的小男孩看着从自己面前飞过的巨鸟,一时没控制住音量,直接叫嚷着让家里的大人过来。 吓得家里大人匆忙赏了他一嘴巴子,勒令孩子不准再看那些漫画书。 “胡说,人怎么可能在天上飞?” “你要再大吼大叫引来丧尸,我就把你扔出去喂他们。” 孩子母亲边说边侧头往阳台外瞄了一眼,没瞧见绍临深他们的身影,只以为儿子在说话,倒是将人拧着耳朵带回房间内。 “呜呜,我真看见有人在天上飞。”小男孩的声音还隐隐传出。 彼时,绍临深已经坐着异鸟飞出十来米远,耳尖还能听到一点动静,摇摇头,干脆往小区楼下甩了几道雷电,将那些游荡的丧尸消灭一波。 当然,堪比卡车大小的异鸟飞在城市上空,看到的人自然不止少数。 在城市另外一边。 一行穿着军装的士兵正飞速往车上搬运物资,期间还有人不停开\/枪\/扫射源源不断涌来的丧尸群。 有眼尖的士兵看到城市上空飞掠而过的异鸟,赶紧汇报情况。 领头军官抬手施展异能,将一团团火焰对着那些丧尸烧灼而去,顷刻间便将其化作灰烬。 闻言,还不忘朝绍临深那个方向瞥了眼,只吩咐手下士兵动作再快些。 “头儿,附近不少居民都朝我们这边赶来,连带着附近的丧尸也在源源不断逼近,再这么下去,兄弟们怕是快顶不住了。” 一名身形矫健的士兵手持枪械,一边击退丧尸,一边凑到领头军官跟前汇报情况。 那军官看了眼已经装满的军用车辆,抿了抿唇,当即挥手让手下士兵上车出发。 同时命令道: “那些要跟着的市民且随他们去,适当情况也保护下他们,但当以任务为主,毕竟基地里还有千千万万个人类等着这批物资。” 话落,他便让大家先行一步,自己则是在后面垫后。 宛若长龙般的车辆一路朝着城市外开去,远远的,绍临深都能看到他们这边的动静。 他歪了歪脑袋,眼中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拍了拍巨鸟的背部,催促对方再飞快些。 …… 动物园对面的商铺中。 大家还是一如绍临深离开时的模样,个个老老实实待在里面等着他回来。 “嘭——” 巨大的鸟身一落地,立马发出一声闷响,引得地面都跟着晃了晃。 店内众人看到这么大的异兽,登时被吓得六神无主,还不待有人逃跑,就看到他们那位小祖宗施施然从异兽的翅膀上滑落下来,并稳稳当当站在地面上。 “汪汪汪!” 绍临深才一落地,阿花便迫不及待跑出来对着他又舔又蹭,庞大的身躯险些将他撞倒在地。 “好啦好啦,喏,奖励给你的大骨头,自己拿去啃吧。” 绍临深嫌弃的用袖子擦了擦脸,抬手从空间里掏出一堆猪大骨放在地上。 随后看向众人,问道: “我奶奶刚刚有醒来没?” 听到问话,一名大汉赶紧殷勤上前,点头哈腰道: “没呢,老太太睡得可香了,我们还怕她热着,特意吩咐两个小丫头给她扇风呢。” 绍临深瞥了对方一眼,不置可否的点点头,当即吩咐他们将老太太抬到异鸟背上放好。 旁边有脑子转得快的人,立马明白这小祖宗是要乘坐异鸟离开了。 个个大惊失色的上前哀求道: “小祖……老大,您不是说要我们跟在身边伺候吗?您和老太太要是这么走了,咱们可没法跟上啊。” “是啊是啊,老大,你要是嫌走路太慢,我们还在附近找到不少汽车呢,之前有人试过了,能开。” “老大,是不是我们哪里做的不好了,您说出来,我们马上改?求您可千万别扔下我们啊,大家不能没有您啊。” “闭嘴!”绍临深绷着脸呵斥。 场中顿时一片安静。 他看着面前一张张惶恐不安的面庞,皱了皱眉,只沉声吩咐他们赶紧收拾行李,待会儿会有军方的车队出城,他会护送大家与那些人汇合。 ‘深哥,你崩人设了。’盘古幡传音提醒。 ‘没事,反正这些人以后也不会再见面,只要奶奶不知道就行。’ 绍临深面上依旧淡定,只心底回了一句。 接着,他就冲众人说道: “鉴于你们这段时间表现不错,我到时候会同那些士兵一起清理出一条道路,让你们安全离开h市。” 毕竟是自己挣功德的工具人,总不能就这么扔掉。 绍临深心中所想,大家并不知道,但有了他的保证,众人心里都是安定不少。 哪怕眼前是个还不到五岁的幼童,也依旧让人心安。 于是,有人大着胆子询问: “老大,那些士兵是去最近的曙光三号基地吗?” “嗯。”绍临深淡淡点头。 这辈子因为有绍临深提前提醒的缘故,国家倒是有了不少准备。 因此末日降临后,官方就在全国各地建立了不少曙光基地,而基地之间只以序号区分。 大家偶尔接收到的广播中,也听说过这事,对于能够去基地生活自然举双手赞成。 原本哭丧着脸的一众人,又个个喜笑颜开准备结伴去周围多找找出行车辆。 因为有盘古幡在上空查看情况,绍临深这边的队伍自然很容易看到军方的行进路线。 等到两方人马汇合时,对面军队早就有人注意到,天上那只不断朝他们靠近的异鸟。 左右一只羊是放,一群羊也是放,那领头的军官察觉绍临深等人并无恶意,便也默认了他们加入的举动。 “多一份力量,就多一分希望,曙光基地欢迎所有民众。” 领头的军官并没有因为绍临深年纪小而轻视他,反倒郑重其事的同他握了握手,希望大家能团结协作。 绍临深见状也不耽搁时间,直接乘着异鸟在前方为他们开路,沿途不断洒下植物种子,将那些闻着味赶来的丧尸们阻拦在外,同时锻炼起雷系异能。 …… 因着期间加入的人越来越多,倒是将行程拖慢了不少,但直到第三天早上,一行人总算领着不少市民们离开h市范围。 看着天空中渐行渐远的异鸟身影,一名士兵凑到自家老大跟前询问: “头儿,这小孩能力这么厉害,你怎么不试试把人招揽到咱们基地?” “人各有志,这孩子就不是喜欢被束缚的性子。” 领头军官遗憾摇头,手却不自觉捂上胸口位置。 而衣服里面,正藏着绍临深临别时赠送给曙光基地的一份简易版延寿诀的修炼内容。 毕竟, “异能者终究是少数,要是人人都能通过锻炼,强身健体,拥有抵抗丧尸的能力,岂不是为人类生存又多了一份希望的种子。” 绍临深拍了拍还在喋喋不休的异鸟,在心底默默说道。 第77章 末世熊孩子18 自打有盘古幡现在套的这具异鸟壳子,绍家祖孙俩回家之路缩短了不是一星半点。 哪怕两座城市之间如今多了几座大山阻隔,沿途还有不少变异且带着魔气的野兽,绍临深也只花了不到五天时间,就隐隐看到h市的影子。 望着下方的城市,绍奶奶还是搂着乖孙,斟酌开口道: “深深,咱暂时不回镇上,先去市里找找你爸妈。” 老太太不知道被更改后世界线中,绍爸绍妈害死孙子的事情,只以为夫妻俩先前带走孩子,并虐待过孩子。 因此,到底是养了邵爸一场,几十年的情分不是说断就能断的。 哪怕绍奶奶知道这个养子不是东西,也做不到像对方那般狠心绝情。 一想起那对夫妻俩做的恶心事,绍奶奶也是无声叹气。 这段时间,祖孙俩大多数都在鸟背上度过,一开始绍奶奶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鸟背上,还险些吓得厥过去。 等适应后,发现这鸟背上宽敞得能躺下四五个大汉,心底的害怕也慢慢没了。 绍临深闻言暗暗揪了把身下的鸟毛,疼的盘古幡扯着嗓子唳声尖啸。 绍奶奶被吓得一哆嗦,抱着孩子紧张的四处张望: “这大鸟咋啦?是不是又有什么鸟兽突袭?” “没有,奶奶,小幡是累了需要落地休息休息。” 绍临深侧着耳朵,假装在倾听鸟叫声,随后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都怪阿花太胖,小幡爪子都抓累了,找爸爸妈妈的事情等小幡休息好了,咱们再去吧。” 盘古幡如今这具身体可是家里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听到绍临深这么说,老太太立马要求着陆,生怕晚上一会儿就把这大家伙累着。 盘古幡在绍临深脑中骂骂咧咧,说他不是东西,自己任劳任怨给他们当坐骑,临到头还得背黑锅。 ‘那依照你的意思,是非得把那对渣爹妈找回来咯?’绍临深反问。 随后他又道: ‘我识海里的功德分你一缕,你帮我去看看,那些家伙是不是还在别墅里,在就给他们先弄走,不再更好,省的看他们心烦。’ 看在老太太,以及生下原身的份上,绍临深已经饶他们一命了,可别指望他把人接回去供着。 ‘你说的,一缕功德啊!’ 盘古幡鸟眼微瞪。 听到肯定回答,这家伙立马兴奋的将鸟爪上的狗子扔到一边,看着邵家祖孙俩平安落地,自个儿趴在地上假眉,随即隐匿身形从鸟身中飘出,一路直往h市城东区飞去。 …… “深哥,别墅里没人,我周围也找过了,都不在,咱们可以安心去溜一圈了。” 郊区旷野上,原本正打丧尸玩的绍临深耳朵微动,听到小伙伴传来的消息,唇角微勾。 他看了眼正给一狗一鸟喂食的老太太,蹦蹦跳跳过去撒了一会儿娇,才拉着人重新坐回鸟背上。 眼看邵家别墅的影子越来越近,老太太纠结了好半晌,还是道: “深深,你爸爸妈妈不靠谱,待会儿要碰上了,就让他们在路上跟着咱们就行,其他事情都有奶奶呢,不用管他们说些什么。” “嗯,我只听奶奶的话。” 绍临深眉眼弯弯,看着老太太乖巧点头。 邵奶奶闻言心下微松。 可惜, 这口气松的太早,别墅里邵爸等人压根不在。 那空荡荡的房间内,连个鬼影都没有。 别说人了,丧尸都不爱在里头晃荡。 绍奶奶站在大厅里发了一会儿呆,最后默默从屋里搜罗出几身邵爸穿过的旧衣服,裹成一团,带着孙子重新坐上异鸟前往大安镇。 …… 彼时, 绍爸等人其实还在市里挣扎求生。 他们几个大人被挑断手筋,压根没法像正常人那样打丧尸抢夺食物,一群人勉强在别墅熬了一周。 等雨一停,看着空得连只蟑螂都瞧不见的屋子,大家还是带着孩子离开寻找食物。 可因为他们病残弱的组合,压根没什么威慑力,哪怕是好不容易收集来的一点食物,还没藏多久又被其他人给抢了去。 朝不保夕的苦日子才过了几天,几人就在相互指责中拆了伙。 这对前夫妻俩各自领着组建的家庭成员离开,独留柳慧茹恨得原地跺脚,最后只能牺牲色相,主动跟上一队外出收集物资的混混。 而绍爸这边也不好过,他手废了,后娶的妻子嫌弃他没本事,居然悄悄领着女儿离开。 毕竟李悦当初能知三当三,给绍爸当情\/妇,就别指望这女人道德底线有多高。 仗着自己还有几分姿色,这女人立马跟了一伙流窜到附近的团队。 之所以还带走小女儿,一来是女儿更乖巧,还能给她喂饭穿衣。 二来,这个孩子生的漂亮,哪怕现在是哑巴,等她年老色衰干不动了,正好接替自己的位置,自己以后起码还有个依靠。 至于被抛弃的儿子,不还有他爸在么…… “呜呜呜。” 想到妈妈只带走妹妹,而丢下自己,绍承荣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结果没得到爸爸的安慰,反而换来一顿毒打。 “哭哭哭,就知道哭,你是想把丧尸都引过来,好吃了咱爷俩才甘心是吧?” 绍爸本就一肚子气,这会儿小儿子正好成了自己的出气筒。 挨了一顿毒打,邵承荣再不敢弄出半点声响。 但他也恨上了这个无能的父亲。 要不是对方把那个扫把星带回家里,自己也不会变成哑巴,妈妈和妹妹就不会离开。 而且这男人当初还把自己扔出去,害他成了便宜大哥的替身,被那个刀疤男打脸。 父子俩因此矛盾重重,双方平时都是爱搭不理,找到食物,也只顾着自己先吃饱。 尤其是绍爸,他手指没法动弹,只能让小儿子把武器绑在胳膊上,跟半个残疾人一样,杀个丧尸都得废半天功夫,且随着丧尸行动力越来越迅速,找食物的机会也在变少。 结果这小兔崽子还不安生,每回不是把东西喂到鼻孔里,就是故意塞得他差点被呛死。 屋漏偏逢连夜雨。 父子俩这天好不容易找到一处落脚点,偏偏碰到曾经闯进别墅的刀疤男一伙人。 这些家伙迁怒绍爸,认为他们要不是来找他儿子,也不会被国家的人抓到。 当时,因着绍爸等人并没有违法,且还有绍临深这个异能者存在,组织便轻易放行了他们。 而刀疤男他们却被关在牢里,后来丧尸爆发,还险些被丧尸咬死。 等他们好不容易逃出来,才发现居然死了不少兄弟。 重生一回,他们什么机遇都没把握住,竟混的还不如上一世,这让刀疤男怎么不怒? 于是抓到绍爸,一行人先是狠狠打了他一顿出气,又把父子俩当作诱饵,用来钓住丧尸,自己则是躲开危险去收集物资。 对方人多势众,绍爸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本以为自己委屈求全,好歹能留一条命在,却没想到这些人压根没让父子俩活着。 那些吸引丧尸的行动越来越危险,绍爸有次还险些被咬到,幸好踹翻小儿子,利用那小子阻拦片刻,他才能逃过一劫。 “啊!噗……噗……” 绍承荣倒在地上立马被一群丧尸抓住,他瞪大眼睛,张着黑洞洞的嘴巴,挣扎着发出声音,希望自己的爸爸能回来救他。 可惜,直到他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男人连头都没回一下。 当天晚上,一处废弃厂房内。 刀疤男一行人正躲里面休息,浑然不知有只小丧尸身形敏捷的爬上墙壁,从一处天窗上悄悄爬了进来。 等他们发现不对,那小丧尸已经咬伤了许多人。 而且它动作敏捷,速度快得出奇,刀疤男等人只能看到对方移动时的残影,压根连子弹都打不中,还反被抓伤手臂。 所幸,这东西对绍爸“情有独钟”,看到男人的身影,喉咙里发出“叭叭”的声音,立马抛下其他攻击目标,直扑向邵爸身上。 “啊啊啊!” 绍爸被对方扑倒撕咬时,才看清小丧尸的模样,没想到对方竟是自己的儿子。 他立马挣扎着想要起身,口中不停求饶道: “荣荣,你不能杀我,我是你爸爸啊!” “不,荣荣,爸爸错了。” “啊,爸爸真知道错了,你原谅爸爸这一回好不好?” …… 男人的惨叫声音依旧在继续,直到刀疤脸找到机会开\/枪,父子俩还是紧紧纠缠在一起,最终被打成了一摊肉泥。 第78章 末世熊孩子19 远在大安镇的绍临深,可不知道那对父子俩相爱相杀的一幕。 在盘古幡载着祖孙俩抵达镇子上空时,他们才看到镇子外被一堵高墙围起,目测至少有十米高。 且绍临深眼尖发现,这墙壁还不是单纯的土墙,材质类似岩石,但墙上却没有任何石块堆叠起来的缝隙。 墙外边不时有丧尸、异兽在晃悠,却始终没有突破这道防御线。 “深哥,看来镇上至少有个土系异能者,要不要我帮你先去探探情况?只要一缕功德呦。” 盘古幡贱贱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绍临深朝天翻了个白眼,并没有理它。 反而是直接命对方先在附近扔下狗子,让它保护老太太先躲起来。 一人一鸟飞到镇子上空,凌空一记雷电落下,瞬间就将在墙上巡逻的人电的失去战斗力。 盘古幡现在这具躯壳本就是死的,就算是那些人打再多子弹,或异能攻击,它都不带怕的。 因此有它这具肉盾在,绍临深躲在鸟背上安全的很。 “啊!天上那是什么东西?” “异兽,是飞行类异兽在攻击我们,快,大家先躲起来。” “不好,赶紧通知杨哥和程老大他们,天上有敌袭。” …… 镇子内乱做一团,不少人匆忙寻找遮蔽物,并试图对绍临深发动攻击。 可惜他们发现的迟,绍临深早就在地面挥撒了不少植物种子,这会儿通过灵力催生,早就将他们捆的严严实实。 其中两个异能者眼看形势不妙,还果断放弃据点,想从镇子底下通道逃出去。 但有盘古幡这个作弊器在,哪怕对方是土系异能者,两人钻进土里后还将通道给堵住,它也能轻易感知到,并通知绍临深将他们用植物根须拖出来,卸掉其武力…… 绍临深仗着异能和修为,花了大半天时间就将大安镇重新夺回。 可惜祖孙将一进镇子,就看到自家的小洋房,如今竟成了公厕,想要入住是不可能了,还是得重建起来。 而曾经的熟悉面孔也再看不到几张。 那些霸占镇子的大部分是青壮年男人,存留的少数女人也是因着出众的外貌,而被留下遭了毒手。 这些人占着优越的地理位置,个个躲在里面醉生梦死,俨然将这里当作了世外桃源。 但他们的好日子却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中,镇上的女人多数麻木神情。 也看不到任何没有小孩的身影,一些老人则是被当作诱饵钓丧尸,以及人\/肉储备粮。 绍临深恶心的将一仓库肉干烧毁,也不等那些人渣反应,一记天雷劈下直接让这些家伙的五条腿化作灰烬。 死太便宜他们了,绍临深要将这些人施加在别人身上的罪行,重新“回报”到他们自己身上,让他们痛不欲生,偏偏还寻死不能。 …… 末世之中,老人和孩子多数是最先被抛弃,绍临深怕奶奶孤单,重建小镇后,正好接纳了这些弱势群体,也算是给未来留下火种。 小镇渐渐恢复往日生机,就连在h市苟延残喘的邵妈也听说了,大安镇小孩王的事情。 因为镇子防御力强,还不缺粮食,很多人都开始慕名而来。 可惜,镇子的入住条件苛刻,能进去的人们也只是少数。 “你们说的那个小孩王,他是我儿子啊,求求你们带上我,只要有我在,大家一定能轻松进去的。” 绍妈狼狈的跪在地上不断哀求,却被人一脚踹倒,嫌恶的踩着脑袋讽刺: “你当我们是傻子耍呢?你要是他妈,还会流落在外边吃苦受罪?” “谁不知道那小孩哥最是孝顺,人家奶奶可在里头享福呢,听说每天都吃的好穿的暖,还有人伺候着。你再看看你这挫样,有哪点像是他妈妈?” 那人鄙夷的朝绍妈啐了一口,挥手道: “来个人,赶紧她给我拖走,记得堵住嘴,千万别让她把丧尸引来了。” 闻言车队中立马走出两名大汉,还不待绍妈反抗,直接从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塞她嘴里,粗暴的将人揪起,一把扔出道路外边。 “砰——” 人体重重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绍妈枯瘦的身子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下。 再抬眼,却发现那些车辆已经开走,她趴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眼里渐渐变得黯淡无光。 嘴里还在呢喃道: “不,不会的,事情怎么……怎么会变成这样?!” “那孩子,他真是我亲生的啊。”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会落到这个地步。 其实,自打她和绍爸等人散伙后,就带着丈夫和继子找了一处偏僻的屋子躲着。 虽然因着继子还小,丈夫又伤着腿的缘故,绍妈每次都得冒着生命危险出去寻找食物,可一家三口只要在一处,日子倒也能熬的下去。 怎料他们在一次逃亡中,丈夫被丧尸抓伤,因祸得福拥有了力量系异能,使得双腿痊愈后,当天她就被那对父子俩扫地出门。 两人还口口声声称是她活该。 他们要不是因为听了她的蛊惑,把那小煞星接回别墅,男人不会被打断腿,儿子也不可能变成哑巴。 绍妈自然不甘心被人用过就丢,哪怕被男人拳打脚踢也依旧赖在父子俩身边纠缠不休,没想到他们竟丧心病狂到打晕自己,还扔给一群人渣糟蹋。 不过老天有眼,那对姓王的父子也没好到哪里去。 在他们将绍妈扔给别人后,她反手就捅破男人有异能的事情,使得男人被抓住掏了脑中的晶核,那继子也被当场拧了脖子,扔到街上喂丧尸。 但这也证实了一件事。 “异能者的晶核,能让人获得相同异能的事情,这本身就是一个谎言。” “都说了那是魔气世界,怎么可能大方的被吞噬,还给本土人类透露秘密?” 绍临深翻了个白眼,又将一大叠写有简易版延寿诀的纸张塞到布袋里,让盘古幡用鸟爪抓住,散播到世界各地。 第79章 末日熊孩子20 面对世界灾难,除了某些国家不配拥有外,他们现在必须做到同舟共济,争取最大限度保证人类能得以生存。 至于,绍临深本人。 他这辈子就只待在大安镇里,陪着奶奶好好生活。 期间,他偶尔会外出溜达一圈,消灭下丧尸和异兽,顺便将收集到的书籍保存起来,以便那些璀璨的知识不会在岁月中遗失。 唯一让绍临深痛苦的,可能就是每周三天的学习时间。 这是老太太强烈要求的。 她觉得自家大孙子年纪小,要是不读书识字,脑袋空空,很容易被人蒙骗。 为此,还她还专门聘请了几位老师,给自家大孙子补课,争取让孩子德智体美劳全方面得到发展。 面对自家奶奶的殷殷期盼,绍临深还能咋办? 当然是受着了。 于是他这一学,就学到二十五岁,好不容易“毕业”了,老太太又开始催婚。 “奶奶不能陪着你一辈子,等奶奶走了,咱的乖孙可怎么办呦。要是你有个伴侣,以后也不会孤单。” 老太太拉着绍临深的手,眼眶红红的模样,实在让他招架不住。 但身处末世,绍临深实在不忍让孩子生下就是受苦,也没那心思找什么伴侣。 可他又拗不过老太太,只能找了个女人假结婚。 也不知老太太看没看出来,只自打孙子成婚后,她就再没有提过抱曾孙的事情。 直到老太太九十五岁,大限将至时。 人类已经研究出一款丧尸疫苗,只要受伤者感染不超过3个小时,就能避免其转化成丧尸,这还只是初步研究,以后只会越来越好。 而对于魔气入侵,使土地无法种植的问题,组织也得到了改善土地的解决方案。 正如所有基地的名称一般,曙光近在眼前,一切都在向着蓬勃发展。 绍临深坐在床边给老太太诉说着这些好消息,对方苍老的脸上依旧是曾经那般慈爱的神情,只默默含笑点头。 老太太同来看望的人们说了一会儿话后,就疲惫的让大家离开,只留下绍临深一人。 她努力抬手抚摸孙子的脸颊,一眼不眨的盯着绍临深,像是透过他的脸在看着另一个人。 口中轻轻道:“我的乖宝还在吗?” 初时,绍临深还以为老太太在说自己,可一听却不对劲,他愣了一下,强自镇定道: “奶奶,我就在这里啊,哪儿也没去。” “不,你是我孙子,却不是我养了四年的乖宝。”邵奶奶吃力地摇头。 尽管两人再相似,哪怕二者的习惯、小动作都相同,可依旧是不一样的。 现在这个孙子成熟,聪慧,压根不是曾经那个,整天就知道让奶奶抱着喂饭的小呆瓜。 老太太曾经想过,既然这世界上有人能重生,是不是传说中附身的妖怪也存在? 她一开始是不敢戳破,只能欺骗自己,也许自家乖宝还在,只是被藏在了神秘的地方,只要她想办法,以后总能把人换回来。 可相处久了,老太太自然能分辨出眼前这人的所作所为,是真心还是假意。 这个“孙子”每次看自己的眼神里,都是满满的孺慕之情,他是真的把自己当做亲奶奶在孝顺。 年复一年。 面对这样一份真挚的感情,绍奶奶哪能做到无动于衷?她也是真把这孩子当作另一个乖孙在爱护的。 也许,这孩子是自己另一个世界的孙子,只是突然来到这里。 那么,自己的乖宝呢? 他是不是也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自己看不见地方好好生活着?他有没有人像自己一样疼爱的长辈关心爱护他? 听着老太太娓娓道来,绍临深不自觉已经泪流满面。 灵魂深处,原本沉睡的一个小小的光点,此时正不断闪烁,每一次波动都仿佛在叫着“奶奶”。 “我的乖宝,他还好吗?” “他很好。” “在另一个世界,他有疼爱的父母,有宠爱他的爷爷奶奶。” 绍临深抹了把泪,努力编织着一个美梦。 “……他毕业后,就在一家公司上班,后来还娶了个漂亮的老婆,生了一双儿女,一辈子过得富足又快乐。” “那就好,那就好……” 老太太唇角微弯,呢喃着渐渐闭上眼睛。 同一时间,绍临深的灵魂体上。 原本勉强拼凑在一处的“碎片”,此时才算彻底相融合在一起,使得原本支离破碎的灵魂体变得更完整了一些,仿佛灵魂也会呼吸般,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连带着自身的气运又上升了一点。 盘古幡静静的看着这一变化,见宿主情绪稳定下来,才敢开口道:“深哥,你还好吗?” “我能提前离开吗?” 绍临深疲惫的捂着眼睛询问,随即又反悔道: “不,我要留下,我得用剩下的人生多做好事。” “幡哥,这个世界的功德我都不要了,你帮我做件事。” “请你将我这辈子积攒的功德分一半给我奶奶,让她能够重新投胎转世,下辈子生活幸福,夫妻和睦,子孙满堂。” 盘古幡沉默片刻,道: “宿主,你要这么做,我反正是不亏的,倒是你……这个世界可就白干了。” “没事,大不了再重新开始。” 盘古幡无奈叹气,见他依旧执着,到底还是答应下来。 …… 这一辈子,绍临深因为异能和有灵气修炼的缘故,活了整整156岁。 一直熬到新纪元开启,丧尸成为过去式。 而魔兽和人类则开始了新一轮的争夺。 因为绍临深一生都在做好事,且为人类的生存提供巨大贡献,为了感谢他,在每一座城市中心,都有着他的纪念雕像存在。 “妈妈为什么邵爷爷的雕像是个小孩子呢?” 一个小女孩指着面前的巨大雕像,询问身旁的母亲。 “因为绍爷爷是由他的奶奶养大的,也曾经说过,自己最开心的就是孩童时跟在奶奶身边日子,说那才是真正的他。 国家尊重这位伟人的意愿,所以才雕刻了一对祖孙俩的形象。” 小女孩歪了歪脑袋,肯定道: “那他们的感情一定很好,就像我和妈妈一样。” 旁边的母亲笑的一脸开怀,忍不住抱起女儿亲了亲她的小脸蛋。 “是啊,就跟我们一样。” 灵魂状态的绍临深静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怅然抬头,在盘古幡的催促中,询问道: “幡哥,你有办法封印我的感情,还有那些曾经的记忆吗?” 多次的穿越,一次次的离别,已经让他开始感到深深的疲惫。 他开始不确定,自己每一次的自我拯救中,还能不能像初时那般,坚定夺回丢失的气运,让自己越变越好…… 恍惚中,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响起: “可以的宿主,你忘了吗?我们可是永远的伙伴,你并不是一个人……” 第80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 意识昏沉中,绍临深感觉身处在一条无尽的隧道内,周遭光怪陆离的黑斑不时跳动,旋转着,自己则如鸡子般被裹挟前进。 恍惚间,“隧道”旁竟莫名生出一股吸力,直将他卷进一道白光中。 “不好,深哥,这个世界有些古怪,你可能又要倒霉了。” 盘古幡的声音尤在耳边,还不待绍临深反应,一睁开眼,人就已经站在一古色古香的庭院中。 他对面是个留着八字须,容长脸,穿着一身墨色长袍的中年男子。 此人微微弓着身子,面上挂着假笑,瞧见绍临深在看自己,当即右手一抬,状似恭敬,实则眼中具是轻慢之色,道: “三少爷,请吧,侯爷还在正厅等着您呢。” 绍临深神色微愣,这会儿他还没接受到原身的记忆,压根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 无奈,他只能拧眉弯腰,手捂腹部,假装内急需要先去小解。 “本公子腹痛难忍,尔等先稍等片刻,待我去解个手再走不迟。” 说罢,正要转身走人,没想到眼前这老家伙油盐不进,板着张死人脸非要绍临深先去正厅再说。 “三少爷莫要为难老奴,您有什么事情且先忍耐一二,侯爷这会儿可是等着您去回话呢,若耽搁了侯爷的大事,大家都得吃挂落。” 中年男子不咸不淡的怼了一句,还冲身旁的两名小厮使了个眼色,就打算将绍临深捆住带走。 “放肆!” 绍临深甩袖震开左右下人,看着面前几人毫无恭敬的模样,用脚指头想都知道,原身现下的处境可不好过。 当下,他虎着脸喝骂道: “尔等既知我是三少爷,竟还敢以下犯上,难道是想爬到主家头上作威作福不成?” “我倒不知是谁给你们的胆子,连主人家解个手的不行,既如此,本少爷索性就在此地解决便是。” 说罢,绍临深干脆利落的撩起衣袍下摆,解腰带,手搭在裤头边上,作势当场就要露niao排水的模样。 以中年男子为首的几名下人见状,俱是神色一变,许是没料到绍临深这般豁的出去,也是吓得赶紧告饶退开。 绍临深冷哼出声,脑中呼唤盘古幡赶紧带路。 ‘深哥,这院子就是你的住所,朝右转,离你最近的厢房内就有恭桶,我待会儿就给你传送剧情和记忆。’ 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响起,还贴心的弄了个箭头标识浮在半空。 绍临深眉眼微垂,面上淡定自若的抬脚就要离开原地,没成想脚下一滑,膝盖直接磕在台阶上,发出一声闷响,痛感瞬间直蹿天灵盖,让他险些掉下泪来。 “少爷,小心啊!” 原本站在绍临深后头默默跟着的一圆脸青衣小厮见状,叫嚷出声,忙不迭赶紧上前扶人。 结果人还没扶起来,挂在廊上鸟笼里一只翠鸟被动静吓着,居然扑闪着翅膀排出一坨鸟屎。 还正巧砸中绍临深额角,要不是他闪得快,这会儿都落到嘴上了。 那小厮似是原身的随从,看到自家主子这模样,也是吓得不轻,赶紧掏出帕子伸手擦掉秽物。 结果却越擦越脏,反倒是让一旁围观的中年管事等人看了出笑话。 “别擦了。” 绍临深眼角微抽,也是被自己的倒霉程度郁闷不已。 这惨状,真是该死的令人熟悉啊! 可惜现在不是同盘古幡说话的好时机,他只能强忍着回屋再说,于是干脆推开下人,自个儿进了厢房内,结果关上门时,又被夹到手指。 等他好不容易坐到恭桶上,准备查看这一世的世界线时,身上又多出了好几处小伤。 * 根据脑中的记忆,绍临深了解到,这个世界的“自己”是乐安侯府的一名庶子,平日里游手好闲,身无功名,最喜收藏古玩字画,是个十足的纨绔子弟。 虽说原身既非嫡亦非长,可背靠侯府,加上外家是不差钱的商户人家,一辈子倒也能过得潇洒自在。 偏偏他那位侯爷爹,屁本事没有,野心倒是很大,居然参与进皇室的夺嫡之争中,还好死不死被当成马前卒给抄家流放了。 这也就罢了,谁让他爹作孽,身为儿子可不得遭殃么。 不过好在他外家给力,流放前给了不少资助,再加上原身那天生的好运以及一些奇遇,基本上是没受什么罪。 可坏就坏在流放前夕,他大嫂被人穿了。 那穿越女虽然标榜自己是新时代女性,可却是个彻头彻尾的嫡庶神教信徒,不仅仇视府中所有妾室和庶出子女,还暗搓搓的设计陷害众人。 末了,还端着张无辜的脸,表示自己没想伤害别人,一切都只是想好好生存下去罢了。 全然不觉得自己是在鸠占鹊巢,剥夺了别人的人生。 还反过来倒谴责身体的主人不懂得惜福,这种神仙日子不要,还整天伤春悲秋,一副清高做作的模样。 至于身为枕边人的丈夫,哪怕察觉到异样,却依旧能说出“现在的夫人比以前的好”、“希望夫人永远不要变回以前的样子”这种话。 而这个世界的“绍临深”,也成了一个“送宝童子”般存在的大冤种。 不仅人生被毁得一塌糊涂,还成了衬托穿越女幸福人生的反面对照组。 比如,侯府因为参与皇家夺嫡之争落马,被判抄家流放。 穿越女对他的世子大哥不离不弃,原身妻子却是当场闹和离,宁愿抛夫弃女也得离开。 又比如,流放途中他两个女儿一死一傻,对方却能将两个儿子保护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 又又比如,边疆苦寒,他们一行人被流放被贬成为军户,如无意外,一辈子也是在那种地方苦熬到死。 可人家夫妻同心,就是有“本事”从最底下的兵卒开始,一步步高升成了一名将领,最后凭借军功,荣归故里。 反倒是原身辛辛苦苦十几年,临死依旧是个大头兵…… 而这一切,都归功于他那位好“大嫂”手里有个随身空间。 可恨的是,这个空间还是对方从原身手里抢去的,却一次也没对原身施以援手,就这么冷眼看着原身妻离子散,一生凄苦。 “深哥,今天闹的这一出,就是那女人从你手里夺得玉佩的开始,你可不能再中招了。” 盘古幡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将绍临深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位置,果真掏出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翠绿色祥云玉佩。 这玉佩是今早原身从珍宝阁淘到的,当时还花了整整一千两银子,结果东西还没捂热,倒成了诬陷原身偷到家里银钱的赃物。 原身因此平白被打了一顿不说,还落得个偷窃东西的罪名,哪怕事后查明不是他干的。 而他那位“好大嫂”也不过是愧疚了一刻钟,还被身边“心直口快”的丫鬟安慰: “若不是三爷举止猥琐,说话温吞,一副心虚的样子,咱们也不会误会他是偷窃银子的凶手。” 只这么一句话,人家便开开心心把事情抛到脑后,连带着先前同侯爷告密说是原身偷东西的丫鬟,也只被罚了半个月的月钱。 第81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 “少爷,陈管家一直在外催促了,说是侯爷又派人来唤您去正厅回话。” 小厮全福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绍临深闻言眉眼微眯,直接将玉佩往手中的伤口处一沾,血液顷刻间便被吸食殆尽,紧接着玉佩便化作一抹流光,没入他的身体之中。 同一时间,正厅内。 一名穿着浅紫罗裙,头戴镂空金簪的年轻妇人身子微晃,竟捂着胸口有些喘不上气来,神情恍惚中带着几分怅然若失之感。 旁边的妇人见状,面上关切询问,见对方只摇头说无事,便又将注意力转头坐在上首的中年男子身上。 “侯爷,妾身早就说过,老三性子顽劣,需得严加管教,您却总是不当一回事。 如今这孩子偷盗成性,还被人碰个正着,您可不能再轻拿轻放了。” “行了,事情都尚未查明,你也莫要急着给人定罪。”乐安侯被说的没脸,忍不住拍桌怒喝。 气得妇人拧着帕子,不住冲下人撒气道: “你们都是死人啊,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去催一催,怎的,他一个庶子,还得我这嫡母亲自去请不成?” 底下的奴仆们跪成一片,只不住磕头求饶,面上具是惶恐不安。 心底却是恨毒了让自己平白受了这无妄之灾的三少爷。 一旁的年轻妇人适时搭腔,一副为他人着想的模样,轻声细语道: “娘,您且息怒,指不定三弟这回也是一番好意,想买个贵重的玉饰给您庆生呢?毕竟,再过一月就是您的生辰了。” 闻言,徐氏轻蔑一笑,当着丈夫的面,满脸嫌恶的捂了捂嘴,轻呵出声: “拿偷盗来的银两给我庆生?本夫人可消受不起这礼物,若人人都像他那般放肆,府上哪还有规矩可言?” “三弟也是一番好意。” 年轻妇人支吾半天,像是为这位“三弟”找尽借口,最终才憋出一句。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这嫂子是什么绝顶大好人。 但分明还是没影儿的事情,倒是被这对婆媳俩三言两语下了定论。 乐安侯一张老脸黑的吓人,正有气没处撒,赶巧看到管家带着绍临深进来,当即抄起桌上的茶盏就往人身上砸去。 绍临深快速往边上一躲,虽逃过一劫,可还是倒霉催的被碎瓷片划伤脚踝,痛得他嘴里倒吸凉气。 可惜,这点动静并未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乐安侯只看到这孽障做错事居然还敢躲,心情越发糟糕,立马呵斥其跪下。 又吩咐左右随从道: “将这孽障给本侯拉出去狠狠地打,不打够二十板子,都不准让他起来。” 两名随从一听,果断上前抓人,却见那三少爷跟条泥鳅似的,绕着几根柱子来回折腾,时不时还反过来趁机踹两人一脚,让他们险些跌倒在地,一时半会儿竟没被他们逮住。 乐安侯见这庶子如此放肆,心底的火气就止不住噌噌往上冒,干脆夺过随从手中的木棍,让下人围住那孽障,准备自己亲自动手。 坐在边上的婆媳二人冷眼旁观,瞧着那庶子挨打,眼中俱是畅快之色。 绍临深看那老登一言不合就要打人,可不敢再继续绕圈圈,立马一个滑跪扑到对方跟前,死死搂住他的大腿,扯着嗓子就开始哭嚎: “爹啊,儿子到底做错了什么,竟要您将儿子活活打死?您若不说明白点,儿子就是死也不能瞑目啊。” “住口!” “满口胡言乱语,本侯何时让你去死了?” 乐安侯气得恨不能将脚下的孽障踹出去,可这小兔崽子跟团糍粑一样黏在自己腿上,任他如何推搡就是分不开分毫。 只能冷着脸道:“我且问你,你今日可是去过为父的书房,而后又出门去珍宝阁,花了一千两银子买回一块玉佩?” 绍临深闻言正要解释,嗓子眼却被口水呛住,还没说几个字,就咳得好似连肺叶都要吐出来,磨磨蹭蹭大半晌竟连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气得绍临深恨不能直接抠出嗓子眼,自个儿抹脖子重新开始得了。 这窝囊气受的,委实憋屈! “深哥,但凡长了嘴的人,被冤枉了都知道辩解,你当原主为啥被下人说成是‘说话温吞’、‘举止猥琐心虚’?” 盘古幡的声音在脑中幽幽响起: “归其根本,还不是因着此消彼长。如今你身处逆境,运势被压,那穿越女自然事事顺意,天道怎么可能让你顺利解释清楚原由?” 绍临深心下诧异:“我不是老天的亲儿子吗?怎么天道还帮着外来人?” “没有谁是永远的气运之子,不然你运气是咋没的?”盘古幡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绍临深抿唇,“对了,你先前说这世界有异,莫不是就指这个?” “这个嘛……” 难得的,盘古幡声音中都带了点心虚道: “咳,正所谓世界之大无奇不有,有人喜欢循规蹈矩,有人喜欢推陈出新。这个……这个世界的天道就另类一些,偏好稀奇古怪的‘主角’,所以深哥你……” “所以我这种‘前浪’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 绍临深帮祂补了一句。 盘古幡不敢再吭声,默默从自己身上挤了些功德给宿主,原本金光闪闪带着玄妙符文的本体,又变得灰扑扑起来。 “谢了。”绍临深眉眼微垂,心下动容。 结果还没感动多久,那家伙又嘴贱道: “九出十三归,咱攒点功德不容易,你记得还我。” “……” 绍临深没好气道:“到时还你双倍。” 而此时正厅中。 众人瞧见这位三少爷咳嗽的不能自抑,看样子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人心浮动,便有那胆大的下人缓步上前,一开口就栽赃道: “三少爷,您莫要再狡辩了,先前您从书房出来时,可是有不少下人看到的。” “如今书房内失窃了一千两银子,您总不能说自己恰好捡到钱,才拿去买了玉佩吧?” 那青衣丫鬟嘴皮子利索得很,旁边的人都还没来得及阻止,她就将话一骨碌倒了出来。 这般没规矩的丫鬟,乐安侯的脸色那是立马黑了下来,但碍于是儿媳屋中的下人,他也不好随意处置,只拿眼神示意一旁的徐氏。 怎料刚刚还让自己严惩逆子的妻子,这会儿又成了噘嘴的葫芦,只一味低着头自顾自看着手帕上的花样。 倒是那年轻妇人见公爹神色不对,立马俯身行礼认错,只道是这丫鬟年岁不大,有些心直口快罢了,待回去后定会好生管教。 王敏悦迎着丫鬟感激的目光,腰杆都不自觉挺了挺。 她正想继续开口使那侯府“蛀虫”被整治一顿,顺道拿走玉佩,眼前却闪过一道黑影,随即就看到自家丫鬟吐血倒地,眼看着就快要咽气的模样。 “青萝!” 她瞪大眼睛,扑到丫鬟跟前,想伸手扶起却不敢触碰,只能慌忙让其他下人去请大夫来。 “少……夫……人,救救……奴婢,奴婢……不……不想死啊……” 青萝一边呕血,一边抖手抓着王敏悦袖子,眼中满是对死亡的恐惧之色。 王敏悦看她这副惨状,也是惊的不行,抬眼却见行凶者正不紧不慢的挽着袖子,随手将一根木棍扔到随从怀中。 一时大怒,瞪着对方愤恨道: “绍临深,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嫂吗?纵使青萝有错,我也说过会惩罚她,你一个大男人,何至于对女子下这种毒手?” “这种不知尊卑规矩,以下犯上的狗奴才,杀了就杀了,难道大嫂还要弟弟偿命不成?” 绍临深坐在乐安侯下首,嘬了口茶水润润嗓子,讨好的也给老登倒了一杯清茶,换来对方一记白眼,却是不以为意,比起他被人打得半死,现在这局面可好多了。 随即,他才懒洋洋开口道: “我今日去过书房又如何,又不是只我一人进去,说的好像她亲眼看到本少爷偷东西一般。 怎的,就因为本少爷买了块玉佩,就得被人喊打喊杀?如此看来,这贱婢不是心直口快,应该是包藏祸心才对。” “既然不是偷窃所得,那你买玉佩的银两又从何而来?”一旁的徐氏愤而拍桌。 第82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3 “您待会儿不就知道了么。” 面对徐氏的质问,绍临深满含深意的瞥了对方一眼,不待人发话,立马移开视线,淡定看向大厅之外。 徐氏被气得倒仰,面上的神色都显得狰狞起来。 ‘真是反了天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庶子,居然敢这么跟她说话。’ 徐氏正要唤下人将这孽庶拖出去杖责,恰在此时,厅外有小厮来报,道是舅老爷上门,这会儿人正在客厅中候着。 徐氏诧异:“兄长来了?他今日不是要上朝办差么,怎的这时候过来?” 徐氏出自康宁伯府,乃是当代康宁伯的三女儿,上头还有一兄一姐。 其兄长在朝任礼部左郎中,却也只是名头好听些,实际上没啥权力。 而老伯爷常年卧病在床,却始终不曾让嫡子袭爵,只因伯府爵位三代而降,至今到老伯爷头上已是第三代,再降就要跳出勋贵圈子了。 虽说,如今伯府跟侯府一样入不敷出,都只剩下个名头唬人。 但徐氏依旧时时将伯府的名头挂在嘴边,端着贵女的架子,看不起那些寒门商贾之流。 小厮闻言缩了缩脖子,不知如何回答,抬眼偷偷看向乐安侯和绍临深二人,见他们没反应,只得硬着头皮道: “回夫人的话,来的是……是陈家舅老爷。” “住嘴!瞎了你的狗眼了,那等满身铜臭的贱人,也配和侯府搭上关系?” “我徐、邵两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姻亲,能被称为‘舅老爷’的也只有我兄长一人。 他陈达不过是有个当小妾的妹妹,还真以为自己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啦?居然还有脸上门来找不自在?” 徐氏闻言怒不可遏,立马命身边的嬷嬷掌嘴。 末了,她还尤不解气的命下人将这位“陈家舅老爷”打出侯府。 怎料话还没说完,就被乐安侯阻止,并言辞狠厉的呵斥她回自个儿院中发疯。 “侯爷!” 徐氏不甘心的瞪大眼睛,看着维护陈家人的乐安侯,满脸不忿。 枉她还为这人生了二子一女,没想到这老东西居然当众落她面子,只觉所有下人都在看自己笑话,心底是又羞又怒。 乐安侯懒得理这妒妇,只挥手让婆子赶紧把人拉走。 啧,吃醋也不看看场合。 这侯府上下百来张嘴吃饭,要不是有陈家每月上供的银两支应,她还能日日穿金戴银,绫罗绸缎加身么? 真以为单靠那点俸禄,和田庄的产出,府上就能铺设开啊? 若非如此,他何至于要投靠四皇子一派,为的还不是那从龙之功么。 “陈氏好歹也是正经抬进门,上了族谱的贵妾,你莫要张口闭口就是喊打喊杀,如此行径,岂是一位当家主母的做派?” 乐安侯瞥了眼依旧闹腾不休的徐氏,警告道: “若你再这般无理取闹,倒不如将管家一事交由大儿媳妇料理,你且先去修身养性一段时间。” 徐氏一听立马收声,转头警惕的看着站在一旁的王敏悦,原本还觉这儿媳懂事,现在反倒看着不顺眼起来。 乐安侯可不在意婆媳俩的眉眼官司,只瞪了眼坐在边上看戏的三儿子,猜到这位“大舅兄”此时上门,定是这孽障请来帮腔的助力。 他抬手指了指绍临深,到底没再让人将这孽障拖出去打,只冷声命对方跟上,随即就要抬脚离开。 一旁被婆婆挑刺的王敏悦见状急得不行,只觉这会儿心慌的厉害,好似有什么东西要溜走一般,忙不迭上前阻拦道: “三弟,且慢!” “你先前买的玉佩既是给母亲的生辰礼,何不现在就拿出来给我们瞧一瞧?” “至于你拿钱的事情,到底一片孝心,想来父亲不会怪罪你的。” 徐氏不知这儿媳妇为什么将事情揪着不放,但她也不乐意看这庶子好过,反正白得的好处哪有不要的道理。 闻言,她是立马配合着走到绍临深跟前,一副勉为其难的模样,让其交出东西。 绍临深看这一对不要脸的婆媳,怒极反笑,干脆给候在门口的随从全福试了个眼色,看到人悄悄离开,这才施施然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捏在手中把玩,道: “大嫂这颠倒黑白的能力不错啊,我几时偷盗了家中的财物?人证物证可齐全了,既然没有,怎的就被你有板有眼的说出来?” “这玉佩你若想要,直说便是,又何必拐弯抹角的抢去?不过是一千两而已,大不了我再去舅舅那里要点就是。” 说着,他看这女人眼珠子都快掉到玉佩上,故意手上动作一滞,将东西砸到地上摔了个粉碎。 “啊!” 王敏悦眼睁睁看着玉佩在自己眼前被毁,不知怎的,心口抽痛的厉害,只觉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她向来直觉很准,更是借此得到许多便利,但从没这回一般,让她心慌的失了理智。 当下她也不管身边嬷嬷丫鬟的如何阻拦,只匆忙飞扑过去,将地上的碎片拢到手心,抖着手用帕子包起来。 浑然没注意到周围人看向她的目光,既惊诧又鄙夷。 徐氏从没这般丢脸过,只觉面皮火辣辣的烧着,气得她恨不得立马晕过去,省的眼不见心不烦。 看到王敏悦还蹲在地上喃喃自语,赶紧催促丫鬟将人拖起来。 “少夫人这是臆症犯了,你们还不赶紧将人扶回去,磨磨蹭蹭作甚,快点啊。” 徐氏的声音都快喊劈叉了,大房的下人总算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将王敏悦半拖半拽的准备带走。 结果还没踏出门槛,就看到一名穿着绸衫,身形敦厚,肚大圆脸的男子乐颠颠走来。 后头还跟着两名膀大腰圆的仆人,中间架着个鼻青脸肿,模样狼狈的年轻小子。 “呦,看来我这是来的不巧啊,妹夫若是忙着,那为兄且先回去等一等再上门?” 陈达十根手指都带满金戒、宝石,腰间斜襟上也是缀了不少玉饰珍珠,整个人就跟移动的珠宝展示架一般,闪闪发光,直接将暴发户的模样展现的淋漓尽致。 自家的丑事还被外人看到,本就好面子的乐安侯,这会儿是恨不能将惹事的婆媳俩通通扔庄子上去。 要不是她们说银子失窃跟老三有关,这事怎么可能传到陈家耳朵里。 还连累得他跟着没脸。 “不过些许小事罢了。” 乐安侯冷着张脸,看了眼陈达身后的三人,开门见山道: “陈兄此番前来,到底所为何事?若是想给这孽障求情便算了,我侯府家事,外人还是莫要插手为好。” 第83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4 “妹夫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明白?可是临深那小子又做了什么错事?” 陈达闻言却是满脸疑惑。 他看了眼乖乖站在乐安侯身后的绍临深,随即双手一拍,恍然大悟道: “莫不是我在珍宝阁给这小子买玉佩的事情,被妹夫知道了?嗨,不过些许小钱,妹夫可莫要因此惩罚孩子。” “我也是许久没见这小子,难得在街上碰到,就想送点东西给他,可不是这孩子自己要的,你若不信,大可以找珍宝阁的掌柜和小二问问便是。” 其实这事本就简单,只要乐安侯派人出去打听打听,就该知道家里的银钱并非是绍临深偷的。 可他却是偏听偏信,一看徐氏婆媳俩领着下人来报,说是看到老三去过书房,就怒不可遏的将罪名扣到老三头上。 也幸好那小子机敏,若非如此,这会人该被打得下不来床了。 乐安侯脸色飞速变化,转而看向徐氏等人的目光都冷了几分。 到底顾忌着外人在场,他才压住火气,道: “临深这孩子是个好的,本侯一直都知道。不知陈兄到此究竟所为何事?” “嗨,瞧我险些把正事给忘了。” 陈达胖乎乎的手掌一拍脑门,转头吩咐随从将那名鼻青脸肿的男子丢到空地上,指着对方气愤道: “也不知哪来的泼皮,居然跑到为兄跟前胡扯,道是临深被赌坊扣押,让我凑齐一千五百两银子去赎人。” 说到这,陈达还乐呵呵的拍着肚子,冲绍临深笑的慈爱道: “要不是今早我跟这孩子刚碰过面,还让下人亲自送他回的侯府,还真有可能被骗到。” 乐安侯闻言眉头紧锁。 虽然他们侯府就剩下个名头,可那是对照其他勋贵而言,可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沾边的主儿。 若非如此,陈家人也不会眼巴巴送女儿上门作妾,为的还不是想找个靠山么。 要是真因为有人顶着乐安侯府的名头招摇撞骗,也难怪陈达会着急上门。 乐安侯眼中杀意一闪而逝,随即就要命管家拿上自己的名帖,带着这不知死活的蠢贼去官府,让府尹大人“秉公办理”。 老管家正要领命离开,倒是原本趴在地上装死的小贼,这会儿顶着张青肿的脸挣扎叫嚷起来: “侯爷饶命啊,小的不是骗子,小的是二少爷身边的书童墨砚啊。” “墨砚?你不是跟铭轩去书院吗?” 徐氏惊诧出声,这事难不成还牵扯上自家老二了? 听着那男子的声音倒是有几分熟悉,可这人面部被打得青紫肿胀,又不是穿的侯府下人的衣衫,还真不好辨认。 徐氏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身子都有些站不稳。 尤其是听姓陈的说什么赌坊扣押,她倒宁愿这人是假冒的,可又怕真与老二有关。 一时间,徐氏的心像是被人放进锅里反复煎炸般,慌的不行,又只能让身边的嬷嬷过去检查清楚。 结果毫无疑问,这人就是老二绍铭轩的书童,连带着大家也都知道这主仆俩乔装打扮,从书院出来又去赌坊的事情。 “少爷原是不想去的,只是书院有两名学子时常在耳边念叨,时日一长,少爷便忍不住去玩上两把尝尝鲜。” 墨砚趴在地上一五一十地交代道: “初时,少爷还是赢多输少,可渐渐的就越输越多,连带着还偷拿二夫人不少首饰去典当……” “所以,今早二哥去书房,便偷拿了爹的一千两银子?”绍临深出声打断。 墨砚现在慌得不行,听到他这么说还以为这事大家都知道了,很干脆的就磕头求饶道: “小的也曾劝过少爷,可少爷威胁小的不准说出去,否则便将小的发卖出去,小的……小的不敢不听啊。” 此话一出,徐氏身子一软,当即昏倒在地。 王敏悦迟了一步,只能顶着众人异样的目光,搀扶着自家婆婆到椅子上坐着,一会儿端茶一会儿擦汗,装出很忙的样子。 绍临深意味深长的“哦”一声,幽幽叹气道: “可算是找到家贼了,不然这罪名老有人挂我身上,咱也是委屈的很。” “就是可怜了那‘心直口快’的丫鬟,什么都不知道就为别人冲锋陷阵,到头来还赔上自己的小命。” 说罢,绍临深还煞有其事的问旁边的随从,先前命人找的大夫来没来?不是说给那丫鬟看诊么,结果如何。 全福当然知道自家主子想听什么,当即配合道: “方才事多,许是大家忙忘了吧。” “不过青萝丫头还能喘气呢,小的便托人将她抬到隔壁屋去,至于大夫,小的也让全禄亲自去请了。” 巧的是,全福话刚说完,全禄便领着大夫过来。 主仆俩一唱一和,倒像是一巴掌打在王敏悦脸上。 她素来喜欢标榜什么人人平等,要与身边的婢女姐妹相称,说什么如同亲人对待,结果那丫鬟都快死了,她也就当时着急一下。 要不是三少爷还惦记着这事,指不定这会儿人都僵硬了。 一时间,随王敏悦过来的下人个个心有戚戚。 绍临深看这女人不好过,心里就高兴。 当下,他还亲自上前将大夫先领到徐氏跟前,一副孝子模样询问自家嫡母什么时候能醒。 大夫什么场面没见过,这人真晕假晕一看便知,因此倒也没戳破,只装模作样开了点温补的方子就准备离开。 绍临深哪能让徐氏这么舒坦,赶紧塞了点银子,示意大夫多开些黄莲进去,有没有用另说,这会儿就得让这女人多灌几碗药汁下下火。 至于那还跪在地上的书童墨砚,本以为大家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想着总算逃过一劫。 没成想,乐安侯连看都不看他,便命管家将他灌了哑药,打一顿板子,再扔庄子上去让他自生自灭。 真要发卖了,反倒便宜这狗奴才。 乐安侯面色难看的紧,一想到还在赌坊的孽子,便恨不能将其拖回来打断双腿。 这后边的家务事,陈达也不便插手,左右已经帮外甥解了围,目的达到,陈达也不再继续待着,同乐安侯拱手说了几句,便主动请辞离去。 绍临深借口送自家舅舅出府,两人边走边说了会儿悄悄话。 想着陈家人对原身掏心掏肺的份上,绍临深趁着上头旨意还没下来,暗示陈家赶紧将京中的生意盘出去,领着一家老小回祖籍谋生为妙。 “上头的天气说变就变,指不定这几天就会打雷下雨。 舅舅家中若有什么衣裳物件没收,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免得一个响雷劈下,就是池塘的鱼虾都得跟着受累。” 第84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5 侯府外,甥舅二人相互无言。 好半晌,陈达才拍了拍绍临深肩膀,好脾气道: “嫡庶有别,你爹对你两个兄长难免偏袒些,今日这事你是受了无妄之灾,但……这些胡话可不兴说。” 说罢,他还解下腰间的荷包,将里面两张一百两的银票并十几两碎银,通通塞到绍临深怀里,又说今个儿钱没带够,让绍临深花完再找自己要。 绍临深:“……” 绍临深现在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毕竟自己现在还真缺钱花。 不过这事,也难怪人家不信他的话。 就像一个整天只知道撒尿和泥巴的小屁孩,突然跟家里人说自己被青大录取了,估摸着大人也只会以为这孩子不是发癔症,就是在胡说八道。 他这大舅肯定以为自己受了委屈,脑子一热,想哄陈家离开京城,好报复侯府断了财路。 这要是原来的“自己”,依照他混不吝的性子,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唉,自己难得说句实话,还没人信。’ 绍临深疲惫的抹了把脸,拉住便宜大舅的手,将人带到巷子口,避开行人。 满脸正色道:“舅舅莫不是当我在胡闹?人命关天的事情,临深也不是三岁小孩,怎么敢拿来戏耍大家?” 陈达看他神色不像说谎,虽然觉得荒谬,可心里不自觉信了几分。 有些犹豫道:“临深,你外祖为了家中的生意,耗费几十年心血,才在京中站稳脚跟,为此更是……唉,大舅不是想怀疑你,只单凭一句话,哪怕大舅相信,可也没法说服别人啊。” 陈家如今的生意都在京中,商铺酒楼、庄子田地,这些可不是说卖就能卖出去的,真到那一步,怕是得砍掉大半身家。 更何况举家搬走容易,再想回来可就千难万难了。 陈达抬手搭在绍临深肩上,满是郑重道:“你这消息从何而来?可是你爹……” “他要是知道,今天能有闲心跟我掰扯这芝麻绿豆的‘小事’吗?” 绍临深摇头,想起“记忆”中即将发生的大事,干脆道: “蛇有蛇道,鼠有鼠路。舅舅莫看我们这些纨绔子弟整日游手好闲,但有时还真能知道些隐秘之事,毕竟就我们这样的人,家中谁会防备呢?” 绍临深故作苦涩的长叹一声,随即透露了点消息给对方: “您要不信,明早可以去打听打听,若明日朝会上,左相突然要辞官回乡,户部右侍郎曾大人被御史台状告贪污受贿,您就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了。” 这话说的言之凿凿,哪怕陈达不愿相信,浑身都不自觉跟着震了一下,面色有些煞白。 他嘴巴数次开合,最终还是没说一句话,只冲绍临深点了点头,转身就急切的准备坐车离开,慌乱间,还险些踩空马凳,被随从搀扶着,才勉强坐进车厢内。 绍临深独自一人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眼看马车越走越远,这才转身回了侯府内。 两个贴身随从全福、全禄见自家主子过来,立马带着几名家丁拖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汉子上前,俯身禀报道: “少爷,事儿办妥了,小的还从那马夫屋里搜出不少赃物,还有……兰姨娘的私物。” 全福的声音越说越小,只手里提着的包裹朝上抬了抬,这会儿是大气都不敢出,生怕被主子迁怒。 绍临深没空看他,只慢悠悠踱步到那汉子跟前,看这人被破布堵住嘴,挠住头发拽到自己跟前,笑眯眯道: “李贵是吧,你说说,今日的天气是好还是不好啊?” 只这么一句话,原本还挣扎不休的马夫李贵顿时瞪大眼睛,看向绍临深的目光跟见鬼似的,身子都开始抖个不停,竟是连裤裆处都湿成一片。 绍临深冷哼一声,命人拖着他一路穿过游廊,径直回了自个儿的陶然院。 结果,他人还没踏进院子,就听得一道尖细的女声在里头响起,声音中满是嚣张道: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妹妹不过想要点燕窝补补身子,您怎的就这般推三阻四? 咱们爷可说了,这院中如今一切都以妹妹腹中的孩儿为重,若非这孩子闹着想吃血燕……” “哦?我竟不知还没出生的婴孩也能口吐人言,这莫不是怀了个妖怪?” 绍临深懒得再听下去,左右是女人仗着怀孕扯头发那点事,又不是自己的种,他可没兴趣当冤大头。 许是没料到绍临深这时候回来,原本穿着一身桃粉色对襟罗裙,腰腹隆起,头上珠钗簪子堆叠成山,跟个珠宝成精的艳丽女子闻声呆愣了一瞬。 随即,她便熟练的捂着肚子“哎呦呦”直唤,眼中含泪,欲哭不哭的望着绍临深。 旁边的贴身丫鬟立马跪倒在地,哭诉自家姨娘被夫人克扣吃食,累得腹中小少爷险些不保。 绍临深被吵的耳朵疼,索性将桌上的茶壶掷于地上,摔了个粉碎,屋内的吵闹声立马消失殆尽。 “腹中胎儿不保是吧?我倒知道一个法子,保管什么毛病都能治好。” 绍临深沉这一张脸,让两个婆子将粉衣女人压倒碎瓷片上跪好。 “爷?您……您再说什么呢?奴家可还怀着孩子啊!” 女人满脸错愕,连带着周围的丫鬟婆子也都愣在当场,竟没有一个人敢上前抓人的。 原本坐在上首,抱着小女儿冷眼旁观的楚妙宜,听到这话,也是皱着眉头道: “你这又是在哪儿受了气,跑家里来发疯?” 绍临深瞥了眼这位枕边人,摆手让她莫要插手,还贴心的让奶娘将女儿抱走,便命全福、全禄将马夫李贵押到院中。 “砰——” 重物落地发出一声闷响,随即,全福便将手里的包袱解开,扔在地上。 陶然院内,所有下人都被喊到边上,看着散落在地的不少金钗、耳环、还有那一看就是女子的肚兜,眼睛个个瞪得老大。 尤其是那粉衣女人的贴身丫鬟,这会儿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冷汗涔涔往外冒。 别人不晓得,她怎么会认不出那肚兜可是兰姨娘的贴身之物。 只前些时候屋里遍寻不到,主子说是被猫叼走了,让她们不必在意。 却原来这是只偷腥的猫儿!! “芳兰,来,你给爷解释解释,你的私物怎么落到一个马夫手里的?” 绍临深大马金刀坐在椅子上,看着已经瘫软在地的粉衣女人,见她半天不说话,还好心命人将其压倒瓷片上跪好,醒醒神。 “啊!!” 碎片扎穿单薄的绸衫,直刺膝盖骨,疼痛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芳兰痛得尖叫出声,挣扎着想爬起来,却被人按着无法动弹。 “少爷,少爷饶命啊,奴……奴是被人冤枉的,是……是夫人,是夫人害怕奴生下小少爷,所以设计陷害奴家啊。”芳兰依旧狡辩。 她好不容易才爬上主子的床,可不想再被打回原形——不,事情若被揭穿,她可是连性命都不保了。 “是嘛?那你跟这马夫也没半点关系了?” 绍临深把玩着手里的玉扳指,见女人慌忙点头,轻笑一声,拍了拍旁边气得抚胸的妻子,开口却是满含煞气道: “所以是她让你同李贵在小花园私会?是她让你将首饰藏于假山洞中让李贵拿走?也是她让你哄骗爷,五个月的肚子谎称才四个月吗?” “那依你看,今日的天气是好还是不好?要不要再去小花园里逛一逛啊?” 此话一出,芳兰浑身一僵,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位爷是什么都查清楚了,她哪还敢继续攀扯夫人,只得哭着求饶,道是自己被李贵哄骗,一时做错了事。 “奴婢伺候少爷多年,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饶奴婢一命吧!” 听闻这女人将错推卸到自己身上,原本还在地上装死的李贵却不干了。 自己是色迷心窍,碰了不该碰的人,可要不是这女人想攀高枝,眼巴巴跑来借种挣上位,自己能跟她扯上关系么。 眼见着自己要被开刀,李贵是使劲用脸贴地摩擦,顾不得被沙石磨破皮肤,只努力将嘴上的破布弄掉,脱口而出就是一通歇斯底里的谩骂。 “你个\/骚\/娘们,贱人,要不是你缠着我欢好,我一马夫连后宅都进不得,能哄骗得了谁去?” “缠绵时好哥哥、好人的叫着,这会儿倒是恨不能撇干净,你那骚\/浪的身子,上头的主子能满足得了你么?哈哈哈——” 这人自知难逃一死,现在倒是豁的出去了。 哼,还想一死百了?可邵临深却偏不如他意。 “这嘴倒是能说的很,全福,你且拿个钳子来,将他舌头拔出来瞧瞧能有多长,那牙齿碍事,也尽数拔干净了。” 话音刚落,场中顿时安静下来。 紧随其后便是李贵痛苦哀嚎之声响彻整个院落。 全福全禄两人更是一点就通,手持儿臂粗的木棍,从李贵四肢起一点点碾碎敲打,力求全院下人都能瞧个真切。 芳兰被吓得惨叫连连,仿佛下一刻棍子就要落在自己身上,一时脸色煞白如纸,下腹更是坠痛难当,直觉一股股暖流倾巢而下。 绍临深厌恶挥手,只让婆子将她的嘴堵上。 第85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6 眼见着奸\/夫被当场打杀,转眼便成了一摊烂肉。 芳兰吓得冷汗连连,方才谎称腹痛的借口,这会儿倒是真的应验了。 却有丫鬟看见她的衣裙下摆晕出一大片鲜红,连带着腿边的青石板都漫上一层血色。 事到如今,再没人敢替这位“兰姨娘”说好话了。 尤其是对方身边伺候的丫鬟,现在是恨不能跟女人撇清关系,个个跪在地上磕头不止。 绍临深只静静看着,见全禄领着牙行的婆子进来,抬手指了指地上跪着的几个下人,道: “多少钱先不论,这几个背主儿的奴才,你给本少爷灌了哑药,卖到山沟里去,越穷越偏僻越好。” “至于这女人。” 绍临深用鞋尖挑起芳兰的下巴,咧嘴道: “既然她这般缺不了男人,不如送到暗巷里去,以后随她的意专心伺候男人去。” 芳兰闻言,那张如花似玉的俏脸顿时吓得煞白,眼泪鼻涕更是糊成一团,看的人恶心不已。 那牙婆什么场面没见过,见这女人姿色不错,心底暗喜,只眼珠一转,面上故作为难道: “这位爷见谅,不是老婆子不收,实在这……这位的身子怕是还得养一养才能卖出去,这看老大夫买药也着实费钱,您若是要……” “一文钱。” 绍临深懒得跟她掰扯,只冷冷道: “出了这个门,这女人死活都随你处置,但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你就不能让她被赎走,这辈子只能在暗巷待着。” 白得一货物,牙婆哪能不乐意,就是可惜了这女人的好相貌,竟没法扔花楼里挣大钱。 那暗巷不比花楼里舒坦,来往竟是些下九流的穷酸汉子,可挣不了多少钱。 牙婆可惜摇头,手上动作却不慢,飞速签好字据,拿上那几人的卖身契,看她们被仆役剥去外裳首饰,乐颠颠在一旁候着,完事才领着人离开。 陶然院中,众人俱是寒蝉若噤,深怕这位主子爷翻脸,将他们也发卖了。 绍临深可没空理他们在想什么。 方才之所以将芳兰发卖,还是因着“记忆”里,这女人不止给原身戴绿帽,抄家时,还趁机偷了卖身契和不少财物,跟那奸夫逍遥快活。 末了,看到绍临深被流放,还专门去嘲讽一波,生怕他不死似的,偷摸着给押送的解差塞银子,让人路上好生“关照”他。 要不是陈家洒了大把银子出去,说不定原身没到边疆,人就死在半道上了。 但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也很是没脸。 更不说妻子还跟自己和离归家,自己带着两女儿一路流放。 与此相对的,那穿越女却怀着三个月的肚子,依然对他大哥不离不弃,更将原身衬得越发不堪。 想到这,绍临深干脆起身,还没等楚妙宜反应,就让对方带着两个女儿回娘家待一段时间。” “今日因着银子的事情,为夫却是将母亲得罪够呛,以她的秉性,怕不会善罢甘休。” 你且先回娘家躲一躲,等那位气消了再回来,也免得受我牵连。” 楚妙宜难得见丈夫同自己说这么多话,居然还为自己着想,有些诧异的盯着人看了又看。 绍临深不自在的摸了摸脸,“这般看我作甚?” “无事,只觉相公今日同以往大为不同,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素来说话直,又不会讨巧卖乖,长得寡淡、性子无趣,这男人一向不喜自己。 要不是男人身形样貌没变,楚妙宜还以为是另一个人。 既然这男人让自己回娘家,楚妙宜可没有喜欢受虐的癖好,趁着上头的婆母没来传唤自己去“侍疾”,她是立马领着孩子就准备坐马车离开侯府。 绍临深看她走的急,还特意让全福去备了一车礼物,亲自护送妻儿到岳家。 许是难得看到这位女婿上门,尤其还送了诸多贵重之物,楚家人都是惊诧不已,有人还下意识抬眼看了看天上。 莫不是今日太阳从西边出来? 毕竟当初要不是徐氏打压,深怕原身越过自己的两个儿子,千挑万选故意挑了这么一户,原身压根不可能娶楚妙宜为妻。 毕竟原身哪怕是侯府庶子,也是正经的勋贵公子,而楚家上下只楚父一人在朝为官,还只是一个从五品工部郎中。 至于原身那位大舅哥,考了十多年,到头来依旧是个举人。 因此,原身夫妻俩虽不至于相看两厌,但也是“相敬如冰”。 临别之际,绍临深还特意拉着妻子到边上说话。 见周围下人离得远,他才从袖中掏出一个巴掌大的锦盒递给对方。 “这是何物?” 楚妙宜疑惑接过,却见盒子上还带着铜锁,不由抬眼看着丈夫。 “这段时间,你且安心在娘家待着,你和孩子平日用的衣裳物件,我都让下人收拾齐给你送来。” 绍临深一一交代道:“这锦盒且先放你这里,等过几日我会让全福给你送钥匙来,到时候你打开里面的东西,自会知道如何处理。” “怎的这般神神秘秘?” 楚妙宜看着丈夫,心中莫名有些惴惴不安,心念一动,试探道: “妾身不过是在娘家待几日,带上几身换洗衣物便是,怎的这般兴师动众,不晓得的人还以为咱们是在搬家呢?!” “莫要胡思乱想,不过是想让你们住着舒心些罢了。” 绍临深现在自然不会承认,只拍了拍她的手背,嘱咐对方照顾好两个孩子,随即便同楚父告辞离去。 * 安排好妻儿,绍临深又马不停蹄赶回侯府。 毕竟,他姨娘今早去寺里上香,恐怕还不知道家里发生的事情,那徐氏对自己积怨颇深,怕是会报复在他姨娘身上。 果不其然, 绍临深才一进府,就听留在家中的随从禀报,说是世子夫人突然有喜,夫人命陈姨娘去佛堂抄写经书,要为世子夫人腹中胎儿祈福,今夜不得回院歇息。 “她倒是能折腾人。” 绍临深冷哼出声,侧头看向全禄道: “我爹不是领着人去抓二哥么?他难道没把人打断腿?” 那老登先前还喊打喊杀,恨不得把老二抓回来暴打一顿,这会儿功夫就怒气全消了? 要知道,在“记忆”中,原身被冤枉偷盗财物,可是结结实实挨了二十板子,那屁股都快打烂了,后来关进牢里时,人还是被抬着走的。 要不是还有点运道在身上,原身恐怕早就死在牢里了。 全禄躬着身子,犹豫了一下,才道: “侯爷逮着二少爷后,是想打人来着,可板子落下还没几下,世子夫人就吓晕过去,看了大夫才知,已经有三个月身孕。” 绍临深停下脚步,“然后呢,这事就不了了之了?” 第86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7 全禄低着头没敢说话,但这也算是默认了。 绍临深嗤笑出声,倒也没为难随从。 他这“大嫂”也真是想尽办法救人啊! 三个月了才知道自己有孕?糊弄鬼呢! 自己月信来没来会不知道? 怎的原身那一世被打烂屁股,也没见人晕过去,这会儿倒是晕得利索了。 * 陶然院内,下人们这会儿个个老实的紧,见到主子回来,都忙不迭行礼问安。 绍临深看他们识趣,倒也没故意找茬,只命全福全禄守在门外,自己去卧房中取了放在暗格里的借条,转身便领着人去正院找那老登。 “都这时候了,你不在自己院中用膳,又跑来为父这里想作甚?” 书房内,乐安侯前脚才将传话的小厮打发走,后脚三儿子就跑来扰人清静。 想起白日里这庶子被冤枉的事,乐安侯又不自在的轻咳一声,放下手里的书册,板着脸道: “你若是平日循规蹈矩、勤学上进些,也不至于一有事,大家就想到是你,今个儿也算是给你个教训,且回去好生自省吧。” 说罢,乐安侯便挥手让人离开。 绍临深就知道这老登嘴里没好话,看他面上没个好脸色,也懒得装什么孝子,“啪”的一声将怀里的一堆字据扔桌案上。 也没等对方提问,率先道: “您说的对,我不求上进,所以活该被冤枉,那像大哥、二哥这等谦谦君子,想必是不屑借钱不还了。” “这些借据,少则几十,多则上百两,都是他们俩平日找我拿的,您看这事该怎么办吧?” 为什么原身外家都是商人,平日里陈家也时常给塞钱花,结果侯府上下还有人相信原身会偷钱? 除了原身喜欢买古玩字画外,不就是上头那两嫡兄把他当冤大头坑么。 侯府主子们每月月钱才十几两,对于大手大脚惯了的少爷们怎么够用? 原身这倒霉蛋可不就成了他们的钱袋子,说是借,实际上那两嫡兄连个铜板都没还过。 但原身母子俩都在徐氏眼皮底下生活,乐安侯也惯会装聋作哑,故而明知道吃了亏,原身还是不得不给。 那穿越女还当他们母子俩贪图侯府家业,却不知这府里早成了空壳。 要不是当初陈姨娘抬进来时,有那些嫁妆支应着,府里都得开始典卖家当维持门面了。 乐安侯自然清楚儿子们私下的小动作,却没料到这庶子会捅到他跟前来,一时竟有些下不来台,只能羞恼拍桌: “这是你们兄弟间的私事,你要不愿意借,他们还能强逼你不成?如今竟还告到为父这里,你可还懂何为兄友弟恭?” “逼没逼迫,哪轮得到儿子说话?您都说儿子不学无术了,还懂什么兄友弟恭啊?要不然您给儿子示范一下?” 绍临深回嘴,直噎得对方说不出话,眼看这人急了,才道: “您也甭担心,我要找您告状,还用等到今天吗?” 左右他也没对这老登有啥希冀,这会儿来也是想让他出面放陈姨娘回去,顺便捞点好处罢了。 当下,绍临深抄起那叠借据,当着对方的面撕得粉碎。 才在这老登惊疑不定中,提了自己的要求: 一是,想让姨娘给自己煮碗阳春面,他今日受了委屈,就想吃点亲娘做的食物,其他饭菜不和自己胃口,也吃不下。 二是,他想去库房挑一件字画,外头的东西都没自家好,他都把兄长们的借据撕毁了,换个东西总不过分吧? 顶着这逆子灼灼的目光,乐安侯哪好意思说不。 当下就让身边的随从亲自去佛堂一趟,务必将陈姨娘送回栖霜苑中,好生给这逆子煮碗面汤。 ‘呸,这狗东西惯会装傻,深哥,你听听,他原来知道徐氏将人唤去佛堂折磨呢。’ 盘古幡在识海内气得不行,更是跑出来在乐安侯头上来回蹦哒,恨不得给这老登一嘴巴子。 引得乐安侯只觉头顶凉嗖嗖的,抬眼察看又无任何异常 “行了,他们什么德行,你不是早清楚,反正那些字据再过不久都成废纸了,咱们留着也没用,倒不如现在要点好处。” 绍临深早知道这一家子的德行,现在倒也不稀奇,只跟着管家去了库房里。 看着满屋子堆积的奇珍异宝,古玩字画,还有角落里的那一箱箱白花花的银子,绍临深眉眼弯弯,那是什么气都没有了。 瞧见王管家一副跟屁虫似的盯着自己,绍临深也不恼,只朝飘在半空的盘古幡悄悄使了个眼色,见对方“蒙住”老家伙的眼睛。 绍临伸手在对方跟前晃了晃,发现没反应,才堂而皇之的将库房里的东西几乎搬空。 只剩下些屏风、架具、箱匣等大件物什扔在原地做个样子。 事毕,绍临深才悠悠然举着一幅字画,走到王管家面前,笑的一脸灿烂道: “王叔,我就要这件,你且清点一下其他东西,可莫要漏了什么贵重物品,到时又冤枉了谁就不好了。” 王管家面上尴尬,心知上回去陶然院的事得罪了这位,对方还记恨着自己呢。 于是,他赶紧找补道: “三少爷,您说笑了,老奴全程都看着呢,出不了什么事。既然您已经挑选完毕,那老奴现在就提笔记下了?” 说着,这人还指了指手里拿着的库房账册。 绍临深知他在催促,随意应了一声,便干脆利落的抬脚走人。 王管家见他没闹什么幺蛾子,还纳闷这人搞这么一出,居然就要一幅字画回去,着实怪异的很。 摇摇头,王管家便利索地将库房大门关好,锁上铜锁,才拿着账册离开,却全然不知怀里的册子也已经被调了包。 倒是正院那头,徐氏听闻陈姨娘被侯爷带走,气得将桌上的菜肴抬手扫到地上,恨不能立马去将那碍事的母子俩除掉。 “怪不得侯爷今夜不来,定又是那贱人使计将他骗了去。” “可怜我的轩儿平白挨了几板子,要不碰巧老大媳妇怀了身孕,还不知受多少罪呢。” 徐氏发疯似的将屋里的摆设砸得稀碎,嘴里愤恨的骂个不停,竟是一晚上都不曾去歇息。 不过,今夜睡不着的又何止徐氏一人。 桂花巷,陈家宅院内。 陈家一家老小这会儿也是聚在一起无法入眠。 陈家老二坐在右下方,看着神色凝重的父亲和大哥,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 “这事,会不会是临深那边弄错了?那小子素来没个正形,许是打哪里听了一耳朵,就把事情当真了呢?” 兹事体大,他们可不能听信那小子的一面之词啊。 第87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8 “是与不是,明日自然能见分晓。” 陈老爷子沉吟片刻,直接拍板: “此事若真虚惊一场,那自不必再提,但万一成真了,咱们又没做下安排,可就枉费临深那孩子的一片苦心。 你们今夜回去,立马清点各自的家物什,免得事到临头又手忙脚乱。” 随后,他便让两个儿子带着管事连夜去清点各个铺中的货物,待明日消息被确实,能转手就尽快转手。 “但你们动作不能太大,店铺庄子且先留着,这些东西目标太大,万一有人察觉不对,反倒会牵连了老夫的孙儿。” 陈老爷子抚了抚胡须,最后道: “那些地契索性就放着,等一切尘埃落定后,再慢慢发卖。” 老二陈武却不赞同: “就怕那时候有人压价,咱们连一半的价格都收不回来。” 这京城之中,随便在街上扔一块砖头都能砸中几个当官的,他们到时候没了靠山,岂不就是人砧板上的肉? “二弟!” 陈达皱眉呵斥: “要不是临深那孩子冒险提点,恐怕咱们连一半的身家都保不住,你平日事事计较就算了,切勿将算盘打到自家人身上。” 覆巢之下无完卵,若是乐安侯府倒了,他们陈家又算什么东西? 陈家如今能趁着事发前,提早做准备,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陈武被说的羞愧难当,他方才也是习惯使然,真没想算计到一家人身上,看一家老小都盯着自己,只好低着头借口办事匆忙离开。 陈老爷子见状也不说其他,只挥手让大家各自回院收拾,自己同老伴儿坐在房中枯坐半宿。 陈老夫人看他神色疲惫,心知这人又在想小女儿的事情,长叹一声,提议道: “要不……要不咱们到时候舍些财物,求侯爷休了瑶娘,也好让咱女儿回来。 老大老二素来疼爱这个妹妹,就是让他们养瑶娘一辈子也是愿意的。” “不可能,你想的太简单了。” 陈老爷子摇头,心里对于被自己送到侯府的女儿也是愧疚不已,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三不五时吩咐儿子给绍临深母子俩送银两。 “临深可是侯府血脉,若是乐安侯府大祸临头,那孩子不得脱身,咱们就是绑着瑶娘,她也不可能舍弃骨肉随咱们离开的。” 更何况,那乐安侯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若到时候陈家提出这事,反倒是提醒了那人,连累女儿和外孙时时被他们欺辱,好借此压着人让陈家大出血。 杀鸡取卵的事情,只有傻子才会干。 陈老夫人听得揪心,心情是越发难受了,眼泪都不自觉从眶里流下: “那,那我的瑶娘可怎么办啊?” “莫急,真到那时候,我自有安排。”陈老爷子拉着老伴儿的手好生安抚,只眼中藏着深深的担忧。 另一边,乐安侯府内。 栖霜苑中。 绍临深这会儿正吃着他娘给煮的面条,顺道儿跟对方透了个底。 坦言乐安侯府这艘船马上要沉了,他们母子俩得尽早准备起来。 “时间就在这一两日内,娘还是趁早将值钱的东西收拢好,到时候一并交给儿子运出去,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绍临深喝完最后一口汤,用帕子擦了擦嘴,十分淡定道: “这事暂时只有咱母子俩和外公他们一家知道,娘可莫要说漏嘴了,这府里可都是吃人的豺狼。” 刚听到这么大的事情,陈姨娘还没缓过劲儿来,就听到自家儿子这话,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道: “臭小子,你当老娘是三岁小孩呢?” 有了绍临深这一打岔,陈姨娘这会儿心情倒是松快不少,想起回府时,听到下人都在传自家儿子气跑妻儿的事情,现在总算明白了原委: “难怪你今日急吼吼的把媳妇孩子送岳家去,不过……你怎的不跟妙宜交代一下这事?” 绍临深刚从他娘手里要来几张卖身契和一打银票,听到这话手不自觉顿了一下,才道: “我跟她夫妻情分不深,赌不起她会不会将此事透露出去,倒不如等一切明了,再由她决定去留。” 先前给楚妙宜的锦盒里就藏着绍临深写好的和离书,以及原身的一些私房钱。 有了这些,想必对方今后日子也能好过许多。 至于两个女儿,虽然他自信能在流放路上护她们周全,但孩子到底是会吃不少苦头。 出于私心,那封和离书上,绍临深还强调可以让女方带走孩子,也愿意让女儿改名换姓,从此不做绍家人。 这在古代,无疑是对男方的羞辱,但绍临深却希望能给孩子多争取一条出路。 只不知,对方愿不愿意接纳两个女儿。 陈姨娘听他这般安排,也开始揪心: “这好端端的日子不过,怎的会闹到这般田地,臭小子,你且老实告诉为娘,侯府究竟牵扯到什么事情?难不成是要被夺爵抄家?” 抄家流放这一处罚,朝廷都是最后才确定下来的,还没发生的事情,绍临深也不便提前说透,只能含糊过去,只道让他娘有个准备。 “对了。” 绍临深临出栖霜苑前,想起一事,特意拉着他娘嘱咐道: “最近几天,我那大嫂若是来找你,娘千万不要跟她单独相处,更不要接受她的任何东西。” “这女人邪门的紧,娘可别着了她的道。” 虽说绍临深事先调换了玉佩,当时摔碎的也只是一块赝品。 还是当初原身被一伙盗\/墓贼坑了,花钱买回一块陪葬品,事后原身发现真相,气得都扔院中拿它当花盆垫子用。 绍临深刚好想起有这样东西,便拿来废物利用,没成想玉佩上头还飘着不少肉眼难见的阴晦之气。 这玩意儿若是被活人戴久了,轻则大病一场,重则常年卧病在床。 那女人对原身充满恶意,绍临深也顺手反过来坑她一把,只是怕这女人诡异的运道,会牵扯到陈姨娘身上。 好在陈姨娘对正房那一行人都没啥好感,见自家儿子提醒,立马表示在屋里装病,最近都不出来见人了。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绍临深早早便拿着全福全禄等人的卖身契出府,到衙门去为他们改换良籍。 倒是陈家人一夜未睡,个个顶着黑眼圈,催促陈达去外头打探消息。 而对于今早朝会上发生的事情,在茶楼酒肆之中,有那消息精通之辈已经开始悄悄议论开来。 陈达听到人谈论,内容竟真如自家外甥所言一般无二,耳朵轰鸣声不断,下楼时还摔了一跤。 看到街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从眼前路过,他慌忙跑过去将人一把拦住。 “临深,你在这儿就好,走,舅舅正好有事找你。” 第88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9 绍临深看他这副慌不择路的模样,知他肯定核实过消息,这会儿还在心存侥幸。 不由叹了口气,拉住还在一个劲儿将自己往马车上拽的便宜大舅,神色郑重道: “事到临头,难道舅舅还不肯信吗?” “不,不是舅舅不信你,是……是舅舅实在不敢信呐。” 陈达面露苦涩,额头上不住往下淌汗,抬手擦拭的功夫,才发现自己连手都是抖的。 他不甘心的紧握住绍临深的手腕,似乎在确认又像是自言自语道: “临深,你会不会弄错?说不定,说不定事情还没这么糟糕……” “舅舅!” 绍临深直接打断他这种自欺欺人的行径,眉头紧锁: “事到如今,现在不是你怯懦的时候,想必外祖他们还在家中等你,舅舅还是先回去吧。” 陈达被说的一愣,倒也找回几分理智,看着比自己儿子年纪还小些的外甥,他有些惭愧的搓了搓手,连声说对。 末了,他想起刚刚看到绍临深从衙门那边过来,不由问对方可需要自己帮忙。 “只是给全福他们更换良籍,并非什么大事。” 绍临深也没瞒着,指了指还跟在后面的两个随从,入眼便看到他们感恩涕零的模样。 倒是陈达复杂的看了眼这个外甥,“你倒是心善。” “他们自幼跟着我,十几年来忠心耿耿,主仆一场,也是他们该得的。” 绍临深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倒是想起陈家在京城有不少商铺,问对方怎么处置。 “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走,咱们回家里仔细说。” 陈达看了眼依旧车水马龙的街道,有心拉着外甥回陈府一趟。 但他动作才起,却被绍临深摇头拒绝,只道现在时局不定,万一被人看见,再联想到陈家转移生意的事情,到时被有心人警惕,那就麻烦了。 陈达一拍脑门,连说自己昏了头,没想起这茬,又回复刚刚的问题,道: “你外祖吩咐过,京城这边的田庄铺子且先搁置,等事情尘埃落定后在处理。” 甥舅俩这会儿避开人群,往一处转角低声谈论。 陈达想起外甥方才的神色,心念一动,不由询问可是有什么需要他帮忙的。 怪不得人家能将生意做大,这份察言观色的本事的确了得。 绍临深心底叹服,倒也没客气,干脆点头: “外甥这正有一事需要劳烦舅舅出面帮忙。” 说罢,绍临深凑近几分,在陈达耳边仔细说了想陈家帮忙打点狱卒之事。 “县官不如现管,那些小人物有时更为难缠,临深身为男子吃点苦头倒无所谓,就怕姨娘跟着受苦。” “舅舅也不必每个都打点,只挑几个重要人物就行,省的事情泄露出去。”绍临深低声强调。 “这,这事……何至于此啊?!”陈达愕然。 他们昨夜商谈,也只以为邵家顶多是被夺爵,贬为庶民。 怎么听外甥的口气,好像侯府一家子都得下狱伏法了?! 陈达有些腿软的倚在墙上,不敢再继续深想下去,只艰难的冲外甥扯了扯嘴角,承诺必定会替他办妥。 “多谢舅舅。”绍临深俯身拱手。 患难见真情,陈家能冒险答应,也是仁至义尽了。 陈达一把将人托起,拍了拍绍临深的肩膀,只让他好生照顾他姨娘,便神色疲惫的朝自家马车走去。 看人走远,绍临深才领着两随从准备去药铺买些药丸应急,至于其余粮食衣物,他先前空间还存着不少呢,倒是勉强够用,现在没必要到处惹眼。 “咳,那个,深哥,要不你还是多准备点吧,反正有备无患嘛。” 盘古幡的声音从脑中响起,语气说不出的心虚。 绍临深原本抬脚的动作一顿,随即继续朝前走,只眯了眯眼,心里没好气道: “说吧,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瞒着我呢。” “怎么可能。” 盘古幡声音突然拔高,随即又气弱道: “我也是刚刚知道的好不好,真不是有意瞒着你。那个,深哥,我现在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更坏的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我想听好消息。”绍临深哪个都不想选。 “呃,那我还是都说了吧。” 盘古幡语速超快道: “咱先前世界的物资不能拿出来用了,你要想流放路上过得好,只能重新收集物资。 还有那穿越女刚刚又得了一件宝贝,就是你顶替玉佩的那个赝品。” “那玩意儿现在生了灵智,还衍生出一个神通,就是通过交易夺取他人任何东西,包括但不限于气运、寿命、健康等。” “比方说,只要它的宿主将自身的某样东西送给别人,对方一旦收下,而没有返还高于物品价值的东西。 那就会被该宿主十倍索赔,且是从受害者身上任意挑选一样东西。” 绍临深闻言,简直无语至极。 “感情我不管做什么,到头来还是被迫当了送宝童子是吧?” 他之前都检查过那陪葬品,里面压根没有其他功能,结果一到对方手里,反倒成宝贝了。 这里面要没有这方天道在捣鬼,绍临深能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深哥,我不是之前说了么,这个世界天道就是个‘乐子人’。 祂可能是看你太强,而穿越女那边又没什么依仗,想着让你俩平衡一下。” 盘古幡声音里满是无奈。 绍临深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这不纯纯神经病嘛,祂这样能得到什么好处?” 哦,就许那女人欺负人,还不许人反抗的,那倒不如现在就将他们给劈死得了。 什么狗屁天道,有脑子没? 好好好,非要这么玩是吧,那他可就不客气了。 绍临深心里骂骂咧咧,面上还得扯着笑脸,买完药材顺道还拐去粮铺订了一堆粮食,美其名曰准备送去慈幼院做善事。 然后又趁机偷渡了几袋粮食放空间里,再吩咐随从到酒楼置办了一桌菜肴送侯府去,说是要犒劳下自己。 绍临深忙活半天,吩咐好全禄带着剩余粮食去给慈幼院后,自己坐上侯府的马车准备打道回府。 结果人才刚到侯府门口,就见陈姨娘身边的桂嬷嬷站在边上等着他,道是他娘刚刚无缘无故晕倒,现在昏迷不醒了。 第89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0 这种紧要关头,他姨娘突然晕倒,绍临深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这事准跟那穿越女有关。 “桂嬷嬷,今日我那大嫂可是来过栖霜院?” 桂嬷嬷是陈姨娘带进侯府的老人,忠心程度一不用说,绍临深今日出门除了身边的两个随从外,就是他娘身边的几个老人也都消去她们的奴籍。 桂嬷嬷一听自家少爷这番话,立马跟在对方后头,边走边说道: “回少爷,世子夫人的确来过,说是得知主子病了,特意过来探望的。 对了,世子夫人当时还带了根人参给主子,主子不收,她还非塞主子手里呢。” 虽然陈姨娘最后没收下东西,但对方却跟捡了什么便宜似的,嘴角都克制不住翘起又压下。 桂嬷嬷当时就在旁边伺候,眼尖的看到这一幕,那会儿还以为对方就是在装模作样,实则故意来看他们主子笑话的。 不过桂嬷嬷现在听到小主子问话,又觉得里面指不定有什么猫腻,脑中胡思乱想,忍不住道: “少爷,莫不是世子夫人在人参上涂毒了?今日来栖霜苑就是特意害咱们主子的?” 绍临深还真不知道对方脑补了这么多,只道现在没看自己姨娘,一切还不确定。 “嬷嬷,先前请大夫来看过了吗?” “主子一晕倒,老奴就让人去请了,不过大夫来也没看出其他毛病,只说主子是底子差,劳累过度导致晕厥。” 这简直胡说八道,他们家主子打小身子骨就壮实,哪怕后来生了少爷,人也是一年到头没生过几回病。 结果那庸医居然说她们家主子身体不好?糊弄鬼呢! 桂嬷嬷心底将大夫和王敏悦一行人挨个骂了一遍,抬眼看到自家少爷坐站主子床边,看了半晌也不说话,不由心底惴惴不安道: “少爷,这事实在蹊跷,咱们是不是得让侯爷来查探一番?” 绍临深这会儿没空回她,只摆了摆手,让对方出去。 等人一走,绍临深就迫不及待让盘古幡出来瞧瞧。 “幡哥,我娘身上的一圈黑气就是那女人搞得鬼?她拿走了什么?” 因着绍临深时刻修炼延寿诀的缘故,虽说在无灵气的世界里,只相当于武功心法一般存在,但一些肉眼难见的“东西”,他就瞧得十分真切。 盘古幡也不含糊,听到这话,还飘到陈姨娘身上来回转悠了一圈,许是有神器自带的煌煌之气震慑,那黑气一碰到盘古幡身上的金光就立马散开。 轻而易举露出藏在陈姨娘右手掌心内,一粒绿豆大的“虫卵”,那东西跟个活物似的还会一涨一缩的“呼吸”。 而每“呼吸”一次,陈姨娘的脸色就苍白一分。 “深哥,这手段倒有些像修真界邪修的手段,不过是加了一层媒介,需要通过交换才能成功。” “你娘的生机就是这么被掠夺的,不过对方还没拿走东西,咱还有办法补救。” 盘古幡飘在陈姨娘手腕边,翘起一角将那“虫卵”裹进幡布内,凑到人眉心处,正准备将那东西捏碎引出被盗取的生机,就被自家宿主阻止。 “等等,这个东西被捏破后,那女人会不会有感应?”绍临深询问。 “没那么神,那人不过借助邪物盗取别人的东西,本身又没修炼过,顶多觉得施法失败而已。” 盘古幡研究了下“虫卵”的构造,才回答道。 “那就好。” 绍临深满意点头,见他娘这会儿面色虽然依旧难看,可呼吸都顺畅许多,倒不急着让盘古幡将“虫卵”捏破。 只起身出门,让桂嬷嬷等人好生照顾他娘,自己则是迫不及待就往云华院走。 云华院内。 里头的仆役们个个喜笑颜开,盖因他们夫人怀有身孕,大家都得了三个月的赏钱,有那幸运的还被夫人赏了不少首饰衣裳。 虽说这回喜钱是从夫人手里亲自拿的,可不也代表了他们得主子的看重么。 一时间,大家都凑在主子跟前说起好话,指望上边再漏点东西赏给他们。 “呦,这么热闹,看来我是来的正巧啊。” 绍临深站在院外,瞧着里头被仆役围在中间恭维奉承的女人,挑了挑眉,出声打断道: “听闻大嫂今日去探望我姨娘,还送了根人参,怎的最后又要回来了呢?嫂嫂不会是舍不得东西,故意拿出来显摆给大家看的吧?” 王敏悦当然舍不得。 那人参可是婆婆看她怀孕,还恰好救了二弟一回,才送给自己补身子用。 据说是有五十年份呢,那个小三有什么资格享受这种好东西。 王敏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面上倒是让外头的小厮放行,冲绍临深和和气气道: “哪里的话,嫂子既然送了,自然是舍得的,只不过陈姨娘不愿意要,我这……” “谁说不要,我姨娘欢喜着呢。” 绍临深立马打岔: “她就是同嫂子客气两句,没想到嫂嫂居然当真了,还把人参又骂拿了回去。” “这不,我姨娘还以为嫂子耍她玩,本就病着的人这会儿都气晕过去了。” 想换走人家的东西,还一毛不拔,真是啥美事都让她占了。 绍临深话一出口,直接将王敏悦给架在台上没法下来。 顶着这么多仆役的目光,她总不可能说不给的话,只能脸色僵硬的命一旁的丫鬟去把人参取来。 绍临深喜笑颜开的伸手就接,感觉对方手劲儿挺大,还用力拍开捏着锦盒的手,将东西扔给后边的随从。 王敏悦全程阴恻恻的盯着他,许是想到什么,才又重新勾起唇角,准备将人送出院。 绍临深只当没听见,人跟个猴儿似的,在云华院里到处瞎逛,见着一摆件就说喜欢,看到一幅字画就走不动道,反正什么值钱就想要啥,恨不能将地皮都刮下一层卷起来带走。 院里的仆役个个怒目而视,心里别提有多鄙夷这位三少爷了。 ‘哼,这庶出的就是上不得台面。’ 可气的是,他们家夫人也不知中了什么邪,莫说是阻止了,人居然还亲自打包好,送到这位三少爷手里。 一旁的婢女们那是急得团团转,实在瞧不过眼,有人甚至还偷摸跑正院去,打算将老夫人请来做主。 绍临深来者不拒,反正这女人送什么,自己就收什么,对方要能从自己身上要走任何东西,就算她有本事。 王敏悦也觉得自己赚翻了,感受着掌心传来的暖流,就知道这混球身上好“东西”可不少。 她倒是巴不得这人多拿点物件走,反正最后还是会回到自己身边,姑且让他高兴一段时间罢了。 双方四目相对,眼中都透着喜色,不清楚内情的,还以为这叔婶间有啥奸情呢。 ‘可惜,这种好事儿就这么一回。’ 绍临深都还没过瘾呢,外头就有下人来传话,道是让他们都去前院大厅汇合。 心中不由叹气:“得,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90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1 听到消息,绍临深倒没急着动身,只先让盘古幡去栖霜苑将他娘唤醒。 而他则是独自回了一趟陶然院,支开下人,将先前从大房那里搜刮来的东西,连带酒楼送来的一桌佳肴通通收入空间后,这才施施然往前院走。 此时,侯府大厅内。 原本宽敞的厅堂中,早已聚满府中大小主子,连带绍临深那位被挨了几板子,就病得下不来床的二哥都被人抬着到场。 大家都是面色惊慌待立两侧,口中喋喋不休说着小话,目光眼巴巴瞧着端坐上首的徐氏。 “姨娘,你现在可还难受?” 绍临深悄声走到陈姨娘身侧,看对方倚在墙柱边,赶紧上前将人搀扶着靠在自己身旁。 陈姨娘这会儿面上倒起了几分血色,只眼中带着不安,低声同儿子交代道: “临深,事情果真被……唉,外头传来消息,说你父亲和大哥卷进青州那件贪污案里,人已经被圣上打入大牢之中,现在还不知是生是死。 就是咱们侯府外,如今也被朝廷派兵围住了,这事怕是……怕是……” 陈姨娘话语未尽,可在场众人都猜到他们怕是大祸临头了,一个个哭哭啼啼的就指望当家主母能想想法子。 徐氏恨不能将这群女人打出去,她要有办法还能干坐在这里吗? 心下正烦躁着,就瞧见外边进来一满脸黝黑、胡子拉碴的中年大汉。 此人身形魁梧,身披甲胄,周身煞气弥漫,一双鹰眼直勾勾盯着众人打量,吓得众女眷不敢再吭声,这才满意颔首,侧头看向旁边的左右手,问道: “如何,人可都来齐了?” 旁边的文书闻言,拿起名册一一清点人数,俯身恭敬回复: “大人,还差三人。” “嗯?怎么回事?” 那将领面露不虞,看着侯府众人的眼神里都带上了丝丝杀意。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滞般,有那胆小的孩子都吓哭出声,又被亲娘捂住躲到角落里。 倒是王敏悦找着机会上前,冲那将领俯身行礼,指着绍临深的方向,开口道: “大人容禀,非是我等故意藏匿家人,只我那三弟妹和两个侄女前日出府后,便再没回来。 您若是要找人,还得劳烦诸位大人去青柳巷楚家领人。” 她这一开口倒是将所有人的视线都聚在绍临深身上,连带着那将领看过来的目光都带上几分审视意味。 ‘真真是个毒妇!’ 陈姨娘恨得咬牙切齿。 刚刚她一听这女人开口,就知道对方要作妖,若不是自家儿子,陈姨娘怕是要扑上去撕了这人的嘴。 倒是绍临深不觉意外,这女人早将他们这些庶出之人看做眼中钉,有落井下石的机会又怎么愿意错过。 因此,绍临深面上神色不变,坦然自若朝那将领拱手,道: “小子同那楚氏素来不和,前日又因着内宅阴私发生口角,故已逐其和离归家。” “不可能。”王敏悦矢口否认。 在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前,率先开口: “大人,他在说谎,在和离这么大的事情,府上不可能半点风声都听不到,更何况既是和离,怎的嫁妆陪嫁下人都还在侯府?” 她不甘心,凭什么楚氏可以置身事外? 侯府其余人也是目光复杂的盯着绍临深,不过他们倒没同王敏悦一般咬着人不放。 本朝律令,只要不涉及谋逆灭族的大案,夫家犯事,妻子本就可以和离归家。 只不过少有男子愿意放行罢了。 一时间,堂中其余妯娌心里倒是对楚氏羡慕的紧。 那将领闻言却无心思听他们辨扯,只招了一队士兵让他们去楚家核实情况,若是真有和离书在,就将两个女娃带回来。 绍临深见状只默默回到陈姨娘身边,在她袖中塞了一袋点心。 而后,府上众人便被领着归置到一处,收缴掉身上的首饰银钱,分批押送到监牢里。 …… 倒是另一边,青柳巷楚家府邸内。 全福听从自家少爷的吩咐,从侯府后门跑走,一路抄小道拐到楚家,将锦盒的钥匙亲自交到楚妙宜手上。 “少爷说了,您还这般年轻,不该受他拖累,只求您看往日的情分上,暂且先收留两位小小姐。 等风声过去,陈家自会把人接走,绝不会让夫人您为难。” 在全福说话的空档,楚妙宜已经打开锦盒。 她看着里头早已备好的和离书,自己的嫁妆单子、陪嫁下人的卖身契,以及一叠多出来的银票,心里滋味莫名。 那男人的确为自己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了。 可就是太好了,好到让楚妙宜汗颜羞愧的地步。 全福躬身立在下首,可不知对方在犹豫什么,他看了眼天色,不由着急催促: “夫人,少爷交代了让您看到书信后,赶紧去衙门公正,若是迟了可就麻烦了。” 楚妙宜闻言回神,还没说话却被屏风后头的妇人打断道: “这和离书,我们楚家接了,但邵家的血脉不该留在我楚家,有劳这位小哥带着两孩子回侯府去吧。” “娘!你说什么呢?” 楚妙宜豁然回头,却见自家爹娘连带哥哥嫂嫂都站在一处,一时有些羞恼道: “以彤和以妍可是女儿十月怀胎生下的骨肉,你们让我如何割舍的下?” 楚父楚母闻言直皱眉,倒是一旁的年轻妇人扯开丈夫的手,吊着眼开口: “妹妹倒是说的轻巧,那邵家如今可是阶下囚,你不快快撇清关系,省的拖累娘家就罢了,居然还想把犯人之女留在家中,这么做可有想过爹娘兄弟吗?” “我夫jun……临深书信上也说了,可以给孩子改名换姓,这事绝不会拖累楚家的。” 楚妙宜拿出和离书佐证,却看到楚父楚母别开眼,连上头的内容都不愿瞧一瞧,只挥手让下人将两个孩子抱来,塞给全福带走。 “爹!娘!” 楚妙宜拉着孩子不肯放手,楚父楚母却不理会,冷着脸吩咐婢女将她拉开。 争执间,两个孩子被来回拉扯,手腕都红了一圈,被吓得哇哇大哭。 到底还是楚妙宜心疼先放手,但也跪在楚父楚母跟前哀求,直说自己可以带着孩子搬出去住。 可却也没能让楚家人打消注意。 见她跪着不肯起来,楚大嫂更是气恼道: “楚妙宜,你别太贪心了,我们愿意将你留下,已经是冒了大风险的,你一个犯妇不感恩就算了,还妄想将孩子也留下?” “可曾想过,这么做万一爹在朝上被人弹劾该如何?哼,现在倒知道求人了,怎么当初我们求侯府给你哥谋个差事,怎的……” “够了!” 楚大嫂话还没说完,就被丈夫打断,看自家男人脸色不好,她倒也没在吭声。 可楚大嫂今日能把话撂出来,也是表明了楚家人态度。 楚妙宜神色凄惶,闭了闭眼,干脆俯身冲父母磕了三个响头,只道今生嫁进邵家,这辈子都是邵家妇,自己这就同丈夫一起共患难。 遂起身就准备抱着孩子离开。 楚父见状脸色大变,当场呵斥道: “站住,你今日若敢踏出楚家半步,为父就当没有你这女儿。” 楚妙宜脚步一顿,楚父还以为自己的话奏效,放下心,开口劝道: “那绍临深不过是个纨绔子弟,你既同他和离,那就该放下过往重新开始。 等过一阵子,让你娘同媒婆说道说道,再给你找个如意郎君。” 若是嫁不出去,到时去庵堂与青灯古佛相伴,不也比陷在邵家那种泥潭里更好。 还省得他们楚家被人说同邵家有姻亲关系。 楚父心中想了许多,面上却不露分毫,看女儿有回头的打算,嘴角勾起,就准备将全福和邵家俩孩子赶出去。 第91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2 可惜,这一切不过是楚父一厢情愿罢了。 “既然父亲这么怕楚家受拖累,不如现在就给妙宜一纸断亲书。” 楚妙宜回首,目光坚定的将和离书撕成粉碎,在楚家人目眦欲裂的眼神下,缓缓踏出大门。 “逆女,这个逆女。” 楚父被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指着楚母的鼻子骂她不会教孩子,害他一把年纪还要受女儿的气。 楚大哥这会儿急得跳脚,阻止他爹的继续谩骂,又吩咐下人拿来笔墨纸砚,塞到他爹手里,催促道: “事到如今,爹也晓得妹妹的意思了,她既不肯和离,咱们还是写了这断亲书去衙门登记好,省的惹出其他麻烦。” 今日将乐安侯府围住的那些官兵们,个个凶神恶煞的模样,可是看到的把楚家人吓坏了,万一这些兵痞将楚家也看做是邵家的同党,他们家岂不是也得遭罪么。 原本楚父还有些拉不下面子提笔,可在大儿子的连声催促中,想想自己好不容易坐稳的官位,一咬牙还是将断亲书写后,摁过手印,摆手让儿子拿走。 而才出楚家大门没多远的楚妙宜,便碰上了在附近观望的陈家大舅。 陈达原本是不放心俩孩子,特意过来看看,却不料连外甥媳妇都从楚家出来了,一时竟忘记掩藏,赶忙凑近关切道: “外甥媳妇,你怎么出来?可是要去衙门报备和离?” 没想到连陈家大舅都知道他们要和离的事情,偏自己居然是刚刚知道,楚妙宜心里不由对丈夫有些怨怼。 ‘这混蛋,竟然半点也不信任自己。’ 思及于此,楚妙宜还是垂眸回应道: “舅舅误会了,妙宜只是想回侯府,同夫君待在一……” 她话还没说完,陈家大舅就直拍大腿,说她太过冲动了。 “糊涂!监牢之地岂是你一介弱女子能呆的地方,既然你舍不得孩子,也愿意同我那不争气的外甥在一起,倒不如先同他和离,暂且保全自己积蓄力量,等这案子判了,你们再待在一处啊。” 楚妙宜闻言一愣。 这确实是个好办法,可—— “和离书已经被我撕了,如今怕是只能进牢里走一趟再说了,只苦了我这俩孩儿,小小年纪还要受这些苦楚。” 陈达也是叹气,现下也没其他办法。 却在这时,一直能不吭声的全福弱弱开口道: “夫人,舅老爷,奴才这里其实还有一份和离书,是少爷临走前交给奴才的。” 说罢,他在两人惊讶的目光中,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好的宣纸。 那是绍临深考虑到如果楚家不愿意接纳女儿,到时候他们还得跑牢里同自己更换和离书上的内容,索性又多写了一份。 楚妙宜接过纸张,心中五味杂陈,正想开口,余光就看到自家大哥急匆匆朝自己这边跑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对方就拉着自己的手腕迫不及待往衙门方向走。 “有话好好说,作甚动手动脚。” 陈达赶紧将外甥媳妇和俩孩子护在身后,仗着自己体庞大的身躯顶在前面,冲楚大哥沉声呵斥。 楚大哥冷不丁被他推开,倒是踉跄着退后几步,随即一扬手里的纸张,冷着脸让楚妙宜同他去衙门断绝关系,顺道把那些嫁妆还回来。 “你既已不是楚家女,那父亲母亲给的陪嫁就不该由你拿着,若你还有半分孝心,且快快同我将事情办妥。” 说着,他就要将人重新拽过来,却被陈达挡住。 “我竟不知世上还有尔等厚颜无耻之徒,今日算是大开眼界了,你们楚家家风着实了得啊,这送出去的东西,居然还有拿回来的道理,佩服佩服!” 陈达将楚大哥一通好骂,同时摆手让楚妙宜母女仨坐到陈家的马车上,左右他们也得去衙门一趟,但却不想跟楚家其他人站在一处。 眼见马车缓缓开走,楚大哥那是心急如焚,本想回家叫马夫驱车出来,又怕耽误了时间,一咬牙索性跟在陈家马车后头跑。 他们这一离开,倒是与侯府那头过来拿人的官兵错开。 不过有楚父的交代,倒也清楚几人的去向,当即转头赶往衙门那边。 * 另一边,监牢内。 邵家众人在侯府才被收了一回身,这会儿到了牢里居然连衣裳鞋袜都被狱卒索了去。 有女眷哭哭啼啼不肯松手,还被女牢头狠狠甩了几巴掌,才老老实实穿上破烂不堪的囚服。 有了她们的错误示范,其他人这会儿都识相的乖乖听话,那些狱卒们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绍临深换衣服的时候,还有个身形高瘦的老狱卒悄悄碰了下他的手臂,避开人冲他和善一笑。 绍临深顿时明白,这人便是舅舅替他布置的后手。 于是绍临深赶紧指了指王敏悦和陈姨娘的方向,让他将两人分开关押,最好越远越好。 见老狱卒颔首离开,绍临深倒是放下心来,跟着一众男丁被领着去旁边的牢房里待着。 “砰——” 牢门被人从外边锁上。 绍临深连同几个兄弟,被推进一间满是血腥气的牢房里。 许是他们动静太大,原本趴在地上的两人咳嗽着,发出几声模糊的呓语。 因着监牢昏暗潮湿,中间过道又狭窄曲折,绍临深凑近几步,才借着墙壁上那扇小窗透进来的光线看清他们的长相。 他还没来的及开口,旁边打从进来就耷拉着脸,看谁都不顺眼的二哥绍铭轩,抬脚就将地上两人踹得滚落在地。 口中还骂骂咧咧道:“瞎了你们的狗眼看看,小爷我是谁?居然还敢霸占着地方不挪窝,真是欠收拾。” 说话间,他还不忘颐指气使让一个庶弟脱了外衣铺在稻草堆上,好让自己有个干净的地方休息。 至于被踹翻在地的两人,本就身上带伤,这会儿越发咳嗽的厉害,其中一男人颤抖着手,指着邵铭轩,口中呵斥道: “咳咳咳,孽障,你给为父跪下!” 听到熟悉的声音,绍铭轩眼睛瞪得老大,吓得连滚带爬从草堆里起来,直挺挺跪在男人跟前。 欲哭无泪道:“爹,我要说没看清是你,你信吗?” 第92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3 便宜爹信没信,绍临深不知道,但他这位二哥在牢房还没待半天,就被压着痛打一顿,绍临深倒是挺开心的。 忽视耳边哎呦呦直唤的三人,绍临深在角落里清理出一块空地,也不在意地面多脏,干脆利落的躺下,将衣摆撕开一条布头,分别塞进耳朵里,人是闭着眼开始呼呼大睡。 今晚还有的闹呢,他可得养足精神。 这说睡就睡的本事,倒是让旁边三个庶弟看的是一愣一愣。 他们虽然在侯府日子时常遭受嫡母苛待,却也是锦衣玉食的养大,这种地方他们连下脚都没法伸直。 几个兄弟满脸嫌弃的打量着牢中环境。 却见这四四方方的牢房内,三面全是栅栏,面积狭小不说,连个床板都没有,只靠墙一面堆了些稻草杆子,仔细看草堆下还有许多鼠妇、蟑螂等虫子到处乱爬,而墙根处是一片黝黑发绿的苔藓和斑块。 兄弟几个顿时寒毛直竖,连原本抄家入狱的惶恐,都抵不上现下身处的恶劣环境更令他们糟心。 “老四,老五,老六,你们仨都别傻站着了,且过来为父这里。” 乐安侯趴在草堆外边,里头并排躺着的是世子邵铭珩,这父子俩都参与了夺嫡站位,而今四皇子败落,他们自然被连带着清算。 故而他们一来就挨了通板子,这会儿父子俩臀上都还渗些血呢。 老四等人相互对视,明知对方此时叫他们准没好事,因着乐安侯常年的积威,只硬着头皮挪步到跟前。 “父亲,您有何吩咐?” 为首的老四顶着剩下俩兄弟的目光,只得率先开口询问。 乐安侯看他们磨磨蹭蹭,不悦地皱了皱眉,到底忍住训斥之语,只吩咐道: “将你们手里值钱的物什都交出来。” 三兄弟闻言面色难看,只摇头说都被狱卒们搜刮干净了。 “父亲若不信,孩儿可以脱了衣裳给您检查。” 这会儿开口的是老五,他嘴快动作更快,说话间直接脱了囚服,还在乐安侯面前捏着衣领抖了抖。 其余两人有样学样,却不料乐安侯压根不上套,脱口而出便是让他们将鞋袜都脱了,倒过来给自己看看。 老四等人身子一僵,半晌都没动静。 乐安侯双眼微眯,口中略带威慑道: “都愣着作甚,赶紧动手,难道还要为父亲自给你们脱鞋吗?” 老四等人心有不甘,到底还是被乐安侯将剩下的一点财物夺了去。 几人心底不忿,尤其是看到前头三位兄长跟没事人一样,睡觉的睡觉,趴在地上发呆的发呆,只有他们三个最亏。 要说那两个嫡兄也就算了,老三也是庶子,凭什么能置身事外? 三兄弟本着自己不好过,也不让绍临深好过的心理,暗搓搓同乐安侯告状,直说他们看到三哥身上藏了不少好东西,这会儿故意躲在角落睡大觉呢。 乐安侯一看就知道这三人打得什么鬼主意,却还是打发他们去把老三喊醒。 “是,父亲,我们这就去办。” 老四他们一脸兴奋的走到绍临深跟前,没成想手都没碰到对方的肩膀,直接就被人劈头盖脸抽了好几巴掌。 三兄弟痛得抱头鼠窜,偏偏罪魁祸首还闭着眼,一副梦游的模样,起身冲着他们拳打脚踢,那力道大不说,偏偏他们三个还打不过一人。 直到他们跪地求饶,乐安侯也气得在旁边怒吼,罪魁祸首打着哈欠睁开眼,一副惊诧的模样,反过来责怪他们打扰自己睡觉。 “你们也是闲得慌,有什么事情不能等我睡醒再说?” “我这梦中打人都是老毛病了,只要你们离我远点也伤不着,下回可记住别犯了,要不然我睡着后啥事都能做出来。” 老四等人挨了打还得被骂活该,那是气得脸红脖子粗,偏偏碍于对方的武力,不敢回嘴。 倒是老二绍铭轩最见不得绍临深过得好,趴在地上哼哼唧唧道: “老三,你别太放肆,你个打人的还有理了?什么狗屁的梦中打人,我以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你又没跟我睡一个被窝,我凭什么告诉你?” 绍临深回嘴,直堵的对方说不出话。 不过看到乐安侯一副吃人的目光,暂时还没到翻脸的时候,嘴上认错飞快,还自觉的脱了衣服鞋袜给大家瞧。 “老d……咳,爹,您也瞧见了,不是我不想交出东西,实在是儿子身上啥也没有啊。” 绍临深一边穿衣服,一边搓着手反倒靠近乐安侯,眼神直勾勾盯着对方怀里的那点财物,厚脸皮道: “那个,爹啊,您身上这么多好东西,要不就匀儿子一点?” “滚!!” 乐安侯简直要被这逆子没脸没皮的模样气死,连眼神都不屑给他,直接让对方有多远滚多远。 “不给就不给嘛,您生那么大气干什么?” 绍临深躲开喷来的唾沫星子,反倒委屈屈巴巴的从便宜爹身下搂了一堆稻草跑开。 要不是牢房里几人都知道这人的行径,光看这家伙孤零零缩在角落的身影,还真以为是大家排挤他了。 老四等人相互对视,当真是欲哭无泪。 倒是原本趴在稻草堆里一直没吭声的世子绍铭珩微微侧头,看着这位性子大有不同的三弟,眼眸微深,心中不知在盘算些什么。 * 当天晚上,乐安侯就用一块玉坠在狱卒手中换来一小瓶金创药,父子俩才刚上过药趴着歇息,耳边就听到过道里有脚步声渐渐逼近。 众人齐齐抬头,却见几名带着长鞭的狱卒正领着一群同样身穿囚服的男子缓缓走来。 “岳父?李大人?宣平侯?你们怎么也……” 乐安侯看着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原本还算镇定的面色勃然大变,顾不得自己身上的伤势,挣扎着起身,凑在栅栏跟前看那些人被关押在自己周围的牢房之中。 康宁伯本就卧病在床,如今满门被抄,已经是面如金纸,早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会儿人也是被两儿子架着胳膊,一路拖进对面的牢房里。 男牢这边左右各六间屋子,现下倒被这些犯人塞的满满当当,就连绍临深牢房内,也都挤进来两个据说是户部左侍郎家中的子弟。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 乐安侯看着眼前这一幕,口中呢喃,身子一晃,人立马昏厥过去。 倒是幸运的错过了被狱卒拉走谈心的机会。 “哐哐哐——” 木棍敲击在栅栏上,一名身形健硕的狱卒将他们这边的牢门再次打开,在邵家其余人惊惧的目光中,好似随意一瞥,径直略过绍临深。 只将木棍指向老二、老五还一名李姓男子,拖拽着他们往外走。 第93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4 绍老二等人被拉走,直到半夜才又被狱卒如拖死狗一般扔回牢房里。 去时人还活蹦乱跳,回来却个个身上带伤,就连衣服上都是被鞭子抽出的道道划痕。 看到几人的惨状,原本还有些喧闹男牢,这会儿倒是变得安安静静。 毕竟,谁也不想被杀鸡儆猴。 世子绍铭珩挣扎起身,想凑到一母同胞的弟弟跟前,无奈他身边还躺着昏迷不醒的乐安侯。 只能望着地上的老二邵铭轩,目露关切道: “二弟,你可有哪里伤着?” “咳咳咳,大……大哥……” 绍铭轩不住咳嗽,这会儿是连爬起来的力道都没有了,只能侧躺在地上不住喘气。 看他们兄弟情深,隔着几步路相互对望的模样,绍临深身子都不自觉抖了抖。 他干脆起身,将老二拖起来扔草堆上,指着对方浑身被鞭子抽打的痕迹,没好气道: “大哥,他人都被打肿一圈了,你还问有没有事,这不是纯粹脱裤子放屁么。” “老三,注意你的涵养。” 世子绍铭珩神色微暗,只一瞬功夫,就被身边人握住手掌。 对方抱着他的胳膊哭诉: “咳咳,大哥,你救救我,我实在不想再被打了,那些狱卒无非就是想要钱而已,你就将身上的值钱物品给我吧?!” 绍铭珩被缠的没办法,只能从身上摸出一枚玉扳指给他。 倒是同样被拉走挨打的老五没处要钱,干脆将主意打到乐安侯身上,手正要伸进对方怀里,却被老四、老六一把甩开。 “老五,你想干什么?父亲身上的东西你也敢偷,你简直枉为人子。” 两人说的义正言辞,眼神却不自觉瞥到乐安侯的身上,其中目的不言而喻。 三人先前还拧成一股绳,现在为了各自的利益,倒开始狗咬狗起来。 那对嫡出的兄弟俩这会儿自顾不暇,一时间,倒是谁也没空理会还躺在稻草堆上昏迷不醒的乐安侯。 绍临深看他们这么孝顺,实在不忍心便宜爹错过这么重要的场景,索性从边上拐了个弯,绕道墙根下,脱鞋解袜,两指提着布袜凑到对方鼻尖轻轻晃动,直接将人从昏睡中生生熏醒。 “呕……” 乐安侯趴在地上吐的撕心裂肺。 绍临深见状立马穿好鞋子,站到对方身侧,义正言辞的指责其余兄弟简直猪狗不如,居然让父亲独自躺在角落受凉。 末了,他还暗搓搓跟乐安侯告状,说其余几人都在打他怀里财物的主意,不像自己只关心父亲的身体是否康健。 这番操作,倒是将同一牢房内的李姓男子看的目瞪口呆,而把邵铭珩几人恶心的够呛。 * 另一边,女牢内。 陈姨娘才刚将被送进来的两个孙女哄睡,抬眼就看到一名女狱卒当着自己的面,左脚绊右脚直接摔到栅栏上,一只眼睛好巧不巧被一根木刺戳瞎,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叫。 鲜血瞬间染红了女狱卒的脸颊,又如同水珠般一颗颗滴落在地面,在石板上绽放出朵朵红梅。 但这血腥的场面,几间牢房内的贵妇小姐们却都只冷眼旁观,并无一人被吓得惊叫出声。 倒是外头的狱卒们听到动静,进来看见这种情形,立马扶着受伤的女狱卒往外跑,而后更是畏惧的看了眼周遭环境,吓得浑身抖着手连头也敢回。 这也不能怪这群女狱卒们胆小,毕竟任谁小半天时间,女牢里就出了好几起“意外”事故,大家心里都得发毛。 “姨奶奶,是不是又有狱卒婆婆被老鼠咬到啦?” 两孙女听到动静被吵醒,小小的人还没睁开眼,开口就是熟练的问话。 小的那个还一脸天真的无邪的询问陈姨娘,对方会不会又像上一个那样被老鼠吓晕给人抬着走,说着还准备侧头四处张望。 陈姨娘赶紧捂住两孩子的眼睛,低声哄骗道: “彤彤,妍妍,要乖乖睡觉知道吗?要是被小老鼠知道你们醒着,当心它也来咬你们的脚指头哦。” 俩孩子被吓得躲进陈姨娘怀里,紧张的闭着眼睛直摇头: “不不不,我们的脚指头臭臭的,一点也不好吃。” “彤彤和妹妹都睡着了,什么也不知道。” “可是妍妍小肚子好饿哦,怎么办?它一直在叫啊。” 两孩子童言童语的低声说着,惹得陈姨娘心疼的不行,想起儿子还给自己的那包点心,正要避开其余人往怀里掏,耳边就听到附近一阵窸窸窣窣的吃东西声音。 陈姨娘抬眼一看,就见对面左侧的一间牢房里,那位世子夫人正将手里的油纸包解开,把里头的一块块点心喂给身侧的两儿子吃,旁边有那眼馋讨要的孩童,对方也是和善的将东西分发过去。 许是察觉陈姨娘在看自己,这位世子夫人还凑到栅栏旁,准备将剩下的几块点心扔过来。 “我们不要!” 陈姨娘紧张到声线都不自觉拔高,倒将周围人吓了一跳,连带着那位世子夫人的脸色都难看几分。 陈姨娘可不管对方什么想法,只知道这女人邪门的很。 就如同自家儿子说的,谁靠近她,谁就倒霉。 女牢中的其余人或许不知道,那些狱卒为什么死的死、伤的伤,可陈姨娘却时时留意这位世子夫人。 知道那些狱卒都是因为从她身上夺取了衣裳首饰,而后就一个接一个遭遇不测。 就好像先前陈姨娘接了这位世子夫人的人参那般,转头自己就昏迷的人事不省。 陈姨娘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发现,每次只要有人倒霉,这位世子夫人就会好运连连。 好比同样是一碗粥,这人分到的永远比别人稠。 别人讨要其他吃食需要用银钱首饰换,她只安安静静看着,就有狱卒看顺眼免费送。 而最邪门的是,别家的孩童因为惊吓过度发热,得花大价钱求药,可那两位小少爷发热,却只要趴在世子夫人身侧睡一觉就轻松痊愈…… 种种迹象不一而足,这如何不让陈姨娘胆寒心惊。 可惜,这一切的祸事,并没有人将它们与这位世子夫人联系到一处,就如同被鬼迷心窍般,大家居然都只当是女牢阴气重,招惹了什么邪祟作恶。 一个个眼盲心瞎的待在牢房里,看着一出又一出的惨案发生。 更有甚者见陈姨娘刚刚拒绝,还主动上前讨要: “你不要我要,世子夫人,您行行好,要不将点心分些给奴婢吧?” 说话的是旁边的张姨娘,她们这间牢房关押的都是府里的妾室通房,里头大多数是因着美貌被侯爷抬上来的,身上本就没有多少贵重物品。 晚膳就一碗清澈见底的稀粥,她们压根填不饱肚子,看到这位世子夫人“犯傻”,大家可不得使劲儿占便宜么。 正当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时,却不料那位世子夫人扔过来的油纸包,竟被一只大耗子半路劫走,还当着众人的面撕咬起来。 “哎呀,该死的老鼠,还我点心。” 张姨娘等人心疼的不行,左右张望,就要弯腰拾起地上的石子丢过去,却不料那耗子吃的好好的,下一刻竟倒地抽搐而亡。 第94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5 “啊——” 女牢内顿时发出一声尖细的嘶喊。 原本凑在栅栏边的张姨娘等人吓得捂着嘴,连连后退。 王敏悦显然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情,脸上也是错愕的表情。 她还没开始下手呢? 难道这—— “难道这糕点有毒?” 一名全程目睹的女眷说出了众人的心声。 还不待王敏悦反驳,就见原本被分到糕点的几个孩童,纷纷被母亲打掉手里的吃食,搂着哭闹的孩子离王敏悦远远的。 那眼神警惕又防备。 “不,你们别误会,糕点里什么都没有,你们看我家两孩子都吃了,不是什么事也没有吗?” 王敏悦扯过身旁的两个男孩,指着他们被糕点塞的鼓鼓囊囊的脸颊,急切证明自己的清白。 她是想利用糕点动些手脚,可不会傻到下毒这么直白的手段。 这些人已经被她划为自己的所有物,怎么可能做竭泽而渔的蠢事?! “这只老鼠也许是在其他地方,吃了什么被下药的东西,碰巧刚刚毒发身亡呢?” 王敏悦竭力辩解,还弯腰准备将被大家丢掉的糕点捡起来,准备试吃给她们看。 可惜,她指尖还没碰到东西,又从黑暗中蹿出一只老鼠,逮着地上的食物就冲过去,并一口将其咬住吞入腹中。 “啊——” 王敏悦离得最近,险些被这只臭老鼠贴到脸上,吓得后仰摔了个屁股蹲,尾椎骨被撞得生疼。 她正痛着呢,没想到同间牢房内的其他女眷纷纷尖叫的躲到角落,看向自己的目光恐惧又憎恶。 就连原本还一脸淡定的徐氏,这会儿都吓得扔掉手里的东西,拉着闺女的手,往旁边退。 王敏悦被看的一头雾水,顺着她们的视线却看到又一只老鼠口吐鲜血,鼓着肚子死在地上。 旁边,原本散落的几块糕点,这会儿已经消失殆尽。 一而再的发生事故,就是王敏悦如何狡辩,现在都没人信了。 “这里边一定有什么误会,我和大家无冤无仇,好端端伤害你们作甚?” “更何况,我和俩孩子也都吃了糕点,真要有毒,我们母子三人早就出事了,这么粗浅的手段,傻子都不会做啊。” 王敏悦头一次感受到有口难言,什么叫做吃哑巴亏。 她藏在袖中的指甲几乎陷进掌心里,目光急切看向徐氏二人,道: “娘,五妹妹,你们刚刚也吃了这糕点,不也都好好的么,你们跟大家解释一下啊。” 看她可怜兮兮的模样,绍应雪有些动摇,正要开口,却被徐氏暗中拧了下胳膊,立马乖乖低头闭上嘴巴。 徐氏将女儿拉到身后,看着大儿媳妇几乎成了众人公敌,没好气的瞪了对方一眼,开口便呵斥道: “解释什么,这种事情谁说得准?你要真怕人怀疑,当初就不要充好人到处分东西。” 徐氏一开始就警告过她,让对方莫要招摇,大家都不知道要被关多久呢,那些糕点也不知道藏着掖着点。 呸,活该! 就得让这贱皮子受点教训,省的连自己这婆母的话也敢不听。 陈姨娘冷眼旁观半晌,见对面牢房里的婆媳俩都快斗得跟乌鸡眼似的,才慢悠悠开口道: “世子夫人说的对。” “许是这两只老鼠福薄,消受不起这些糕点,这才遭了殃。您洪福齐天,自然事事顺心如意。我们这些人命贱,赌不起会不会被一块糕点毒死。 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便是,以后有什么好东西,还是莫要给我们了。” 这话明褒暗贬,说的牢中众人心有戚戚。 运气这种东西,看不见摸不着,谁能说得准? 倒是这位乐安侯世子夫人,还真是运气好到令人咋舌,与之相对的,那些女狱卒们真是就跟犯太岁一般,可是倒霉的紧。 众人一经提醒,倒是无端生出一股寒意,直将她们吓得遍体生寒。 一时间,牢中所有女眷都开始畏惧起来,任凭王敏悦如何讨好解释,也都无济于事。 倒是害她所有谋算都落了空。 * 深藏功与名的某件神器,看到那穿越女没法利用邪法害人,才重新披了个老鼠的壳子,从女牢悄摸摸拐回男牢这边。 “吱吱吱!” 一只不过两指大小的老鼠从巴掌大的窗户口钻进来,入眼就瞧见自家宿主正围着乐安侯嘘寒问暖。 一会儿给那老登换药,一会儿又关心人冷着,仗着那身蛮力剥掉几个兄弟的外衣,同那老登你一件我一件的披着衣裳,在稻草堆上睡大觉。 旁人看不惯指责他,他反倒说对方是存心找茬。 “爹身上有伤,我若是不仔细点照顾着,岂不是枉为人子吗?你们不过是少穿件外裳罢了,连这都啥不得,以后还指望你们孝顺咱爹?” “那你凭什么把我们的衣裳穿身上?” “我要不护好自己,万一生病了,岂不是传染给咱爹嘛?你们当我愿意穿这些破衣裳呢?还不是想更好的照顾咱们爹。” 绍临深不论他们说啥,就是把乐安侯扯出来说话。 气得其余兄弟那是恨不能将他生吞活剥了。 要是眼神能杀人,恐怕绍临深这会儿都得变成一摊肉泥。 但老四几个都被打怕了,现在是敢怒不敢言,只期盼着上头两个嫡出兄长带头谴责这混蛋的行为。 可惜,他们这位世子沉得住气,压根不理大家。看到老三抢衣服,还主动将外裳提给父亲取暖,换来乐安侯满是欣慰的目光。 这番举动,倒是显得其他人特别没有孝心似的。 绍老二也是气得要死,他最见不得老三爬自己头上,若不是被大哥压着,准跟那混账打起来。 几人正不忿着,有眼尖的就瞧见一只老鼠从窗户口钻进来,更是速度极快的往绍临深方向跑去。 他们登时眼睛一亮,恨不能让这只老鼠往老三身上咬几口。 没成想对方似有所感般,曲起一条腿就将老鼠踩住,并动作利索的用几根稻草搓成绳子,把脚下的老鼠绑住系在一根柱子上。 还冲他们笑的一脸“和善”,道: “赶巧有点肚子饿,兄弟们,可是要尝尝新鲜的鼠肉?” 第95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6 这么恶心的东西,绍家几兄弟是疯了才会去吃。 看他们一脸抗拒的盯着自己,绍临深装模作样的摇头叹息,直说他们没口福。 “不过这老鼠也太小点,剥了皮怕是还没一口,嗯,得养一养再说。” 绍临深说着,还将草绳甩来甩去,故意晃到绍家几兄弟跟前,笑眯眯表示自己养过猫和狗,还是头一次养老鼠呢。 “不过也没差,反正谁要故意使坏找茬,我就把这小东西塞他嘴里,看看那张破嘴还敢不敢乱说话。” 绍临深用最温和的语气,说出令人发指的威胁,倒是无端让兄弟几个后背发凉。 盘古幡被当作逗猫棒似的晃来晃去,险些没把祂晃晕过去,嘴里骂骂咧咧的“吱吱”叫个不停。 “深哥,你丫的简直没人性,我好心帮你看看你娘和俩闺女,你居然恩将仇报把我当玩具扔着玩。” 盘古幡的声音在绍临深脑中响起,震的他脑袋嗡嗡响。 怕把这家伙惹急了,赶紧将草绳松开,心里安抚道: “嗨,幡哥,你这不是又冤枉我了么,我也是找个借口让你留在身边啊,不然他们要看到我整天捏着只老鼠玩,不得觉得咱有病么?!” 盘古幡趴在地上直哼哼,直到听见对方许诺再多给一缕功德后,才勉强原谅对方。 “哼,你最好是这么想。” 说罢,祂就将女牢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着重强调短时间内,那穿越女没法再从别人身上捞好处,自己在其中付出了多少。 顺便告知宿主,他两个女儿也被关进来了,看样子他媳妇还是选择第二份和离书,并没有接纳俩孩子。 “无事,只能说人家更爱自己一点罢了,咱也无可指责。” 绍临深倒也淡定。 盘古幡见他心里有数,当下就老实趴在地上装死。 * 殊不知,桂花巷陈宅内 被陈家大舅接回宅院的楚妙宜,此刻正担心牢中的父女三人而睡不着觉。 干脆大半夜起身到厨房里忙活开,想着明日送些吃食给他们。 恰巧陈家明日就要举家离开京城,这会儿宅院内灯火通明。 楚妙宜的动静倒也不引人注意。 陈大舅刚从外头打探消息回来,这会儿累得嘴唇起皮,眼珠子都是布满血丝,但人倒还精神。 他先是去老爷子屋里说了会儿话,才出来转头就让媳妇给楚妙宜带话。 让对方明日有什么东西要送牢房里的,可以托付给自己,她本人就不要随意踏出陈家了。 “听说那些官兵在侯府库房里,并没有抄出多少值钱的东西,有的多是一些笨重的家具和一些唬人的假古董字画。 要不是官兵们在几个小院中,抄出不少女眷安放在各自小库房里的嫁妆,这一趟抄家都成了笑话。”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坊市里都开始隐隐传出,乐安侯府的男人们都是靠媳妇的嫁妆维持体面的。 大舅母说着还叹了口气,目光同情的看向坐在自己边上的外甥媳妇。 “你大哥大嫂还拿着嫁妆单子去衙门索要财物,道是你跟楚家断绝关系,当初陪嫁的东西依旧属于楚家,不过却被官兵们打了出来。” 若是乐安侯府抄到好东西,官兵们也不会在乎那三瓜两枣,可谁让侯府实际却是个表面光鲜的空壳呢。 楚家要是讨要走嫁妆,官兵们岂不是白走一趟? 楚妙宜听到大舅母的话,一时愣在原地,又想起娘家人的德行,心知他们是怕楚家人将事情怪到自己头上,到时候会问她索要嫁妆,于是垂眸应下。 大舅母看她有些沮丧,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安慰道: “也不都是这原因,只今日就发生了好几起命案,死的还都是去过侯府的官兵,你大舅怕这里边许是有人在捣鬼,想让你在陈家待着更安全些。” “妙宜晓得了,多谢舅舅、舅母关心。” 楚妙宜也不是听不懂好赖话的人,当即起身,郑重朝大舅母俯身行礼,并央求明日代自己同丈夫说几句话。 “生同衾死同椁,我既嫁给他,便一辈子是他邵家的人,望他在牢中好生照顾自己。” 大舅母闻言动容,看她一脸坚毅的模样,直感叹自己那外甥娶对了人。 却不知,因着白日里有人看到楚妙宜去衙门报备和离一事。 打探到消息的那些侯府女眷娘家,个个也是一夜未睡,都在思索着明日要不要去大牢一趟,设法摆脱与侯府的姻亲关系,但又怕被人说凉薄,以后影响儿女的婚事。 众人一时间倒是犹豫不决。 但王家却不一样,也不知他们是真疼爱女儿,还是因着怕受侯府牵连。 翌日,天光微亮。 王父等人就迫不及待跑到大牢外,砸了无数银子,还托了关系,才进到女牢之中,苦口婆心劝女儿同世子绍铭珩和离。 “爹,你说的可是真话?我那三弟妹当真同三弟和离归家了?” 王敏悦没在意其他,只拽着王父的袖子不住追问。 昨日她只看到三房那俩女娃被关进来,而没见着楚妙宜的人影时,心底就隐隐猜测对方可能是真同老三和离跑了。 但亲耳听到王父点头,王敏悦还是一时滋味莫名。 王父见她还在发呆,不由焦急道: “乖女唉,你还想什么呢,这事既有人开头,纵使以后被人指责,那也落不到你头上,咱还是快些回家去,莫要被绍家牵连了。” 王父都打听过了,虽然乐安侯府卷入贪\/污案一事,十有八九是被诬陷的,可绍家有罪无罪全看上面的意思。 哪怕圣上仁慈,绍家人最少也是被流放的命。 “咱明明可以脱离苦海,你又何苦跟着绍家受罪呢?” 王父苦口婆心劝着。 却不料素来听话的女儿竟跟魔障似的,铁了心要跟邵家共患难。 “爹,你别说了,我可不是那种贪生怕死的女人,她楚妙宜愿意抛夫弃女,却不代表我同她一样。” “您还是回去吧,若是不放心女儿,便多送些吃食和银两进来,也省的女儿在这里受罪。” 王敏悦说的斩钉截铁,却是把王父气的半死。 见真劝不动,王父指了指面前的女儿,沉着脸甩袖离开。 倒是原本因着点心的事,同王敏悦疏离的徐氏,感动的握着她的手,直说自己没看错人,当初让大儿子娶她还真是娶对了。 王敏悦笑着同这老虔婆敷衍,要不是她怕被王家人看出破绽,还真不乐意待在大牢里。 索幸自己有金手指傍身,压根不怕危及性命,倒乐得博个好名声。 不过,她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世子那张俊郎的脸,宽阔的背脊,脸颊微红,心里想着对方知道这消息后,该是何表情? 第96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7 他大哥心底想什么,绍临深倒没瞧出来。 不过他那自诩读书人,结果连秀才都没考上的二哥,倒是乐得见牙不见眼,还总在他跟前晃悠,说话又开始阴阳怪气的,被绍临深打了一顿,才老实下来。 只自打王父来男牢这边,要求他大哥写份和离书无果,又听外头人都在传王家女忠贞不渝、德行上佳,说是连某位太妃都对此赞不绝口后,王家人就再没提和离的事情。 反倒时不时托人送些好饭好菜进来,做足了表面功夫。 与之相反的,则是被妻子抛弃的绍临深,这会儿倒成了众人奚落嘲讽的对象。 仿佛他们这么做,就能获得什么好处般。 绍临深可不惯着他们,谁要是嘴贱乱说话,他就将对方一通好打。 反正这牢房三面都是栅栏,就是有人打个喷嚏,大家都能听到,绍临深在地上捡一把石子,隔着老远也能将对方打成猪脑袋。 偏就是有犯人同狱卒告状,那些在众人面前声色俱厉的狱卒,就跟眼瞎耳聋一般,压根不待理会的。 时间一长,大家也算看出点门道,自然没人再敢胡咧咧。 倒是绍临深整日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蹲在角落里跟一只老鼠自言自语。 绍家人看他这副模样,还当他是受刺激太深,脑子都不正常了。 故而对这家伙老蹭吃蹭喝的行为,上头两兄弟那是敢怒不敢言,生怕被这疯子一言不合痛打一顿。 结果就导致短短几日功夫,别人坐牢瘦骨嶙峋,绍临深坐牢反倒养胖了一圈。 “呦,幡哥,你这是又给咱带什么好吃的了?” 绍临深盘腿坐在墙根处,看着一只巴掌大的老鼠从窗口溜进来,熟练的将衣摆摊开接住对方。 随即,他还从鼠嘴里掏出几颗花生,剥开后扔进嘴里咀嚼。 余光看到几个兄弟又偷偷观察自己,绍临深咧了咧嘴,摊开手心,露出里头的几粒花生米,询问大家吃不吃? “呕!” 绍老二有些反胃的捂着嘴,看他还吃的津津有味,半点不怕染疫的模样,只当这人脑子病的不轻,当即嫌弃的挪开视线。 倒是邵家大哥态度依旧温和友善,眉眼带笑的冲绍临深摇头拒绝。 盘古幡看的心底叹气: “深哥,你这大哥城府还挺深,都落到这地步了还能面不改色呢,我看你这恶趣味还是别玩了,人家压根不上当。” “管他上不上当,能恶心吓其他人也好,省的整天闲着没事尽盯着别人。” 绍临深在心底回复。 他摸了摸依旧挂在老鼠脖子上的红绳,以及红绳上串着的那颗佛珠,思绪不由飘到女牢那边。 这红绳和佛珠还是他娘去寺庙上香,花了不少钱求来的,不过这东西除了闻着香,也就是普通的饰品,压根没什么用。 但作为信物倒是不错。 听说因着牢房环境恶劣,又缺衣少食的,那些自幼就娇养大的孩子都陆陆续续生了病,连带原身两女儿都染病发热。 不过这回有狱卒暗中帮衬,加上他让盘古幡送到牢房里的药丸,俩孩子的病情倒及时得到控制,现在虽还病殃殃的,性命却是无碍。 想到那头的定时炸弹,绍临深眼眸微深。 借着袖子遮挡视线,将一张提前写好的绢布条塞进鼠嘴里,又捏着老鼠尾巴起身,在众人看傻子的目光中,将其扔出窗外。 盘古幡被扔的吱哇乱叫,在绍临深脑海中骂骂咧咧。 绍临深只当不知。 顺便在心里画大饼道: “幡哥,记得看过我娘她们后,就去陈家把信带给我大舅哈。等这回事情了结,咱再多送你点功德。” “啪叽——” 外头巡逻的官兵听到动静,立马举着火把查看,结果就瞧见一只被摔成面饼的老鼠摇摇晃晃从墙根底下跑走。 * 另一边,女牢内。 陈姨娘将俩孩子用棉被裹得严严实实,看着两张小脸上红晕稍退,原本悬着的心总算可以放下。 此时外头明月高悬,月色皎洁如玉,透过墙壁那扇狭小的窗口,照映在地面上,散做无数光斑。 牢中光线昏暗,只过道处点着几盏油灯,伴随着周围不时传来的几声抽泣,显得异常压抑。 “吱吱——” 一只巴掌大的老鼠突然探头探脑从窗户外爬进来,在陈姨娘的注视下,拖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飞速窜到跟前。 陈姨娘显然已经适应这种情况,立马眼疾手快用裙摆遮住,直到手探到底下,将不过婴儿拳头大的布袋子塞进袖中。 捏了捏,发觉又是肉干果脯,眼中带笑,倒是忍着心底的惧怕,隔着衣服摸了摸这老鼠的小脑袋。 也不知自家儿子哪来的驯兽手段,竟将老鼠调\/教的这般机灵听话。 看来那小子在牢里没吃什么苦,要不哪还有心思整天给她们弄吃的东西。 陈姨娘现在每天就盼着这小家伙来,倒不是贪这些吃食,只是看到这家伙,才能知道自家儿子是平安无事。 “钱难挣,那啥难吃,为了功德,我忍!” 盘古幡心底唠叨,耐着性子被陈姨娘揉搓了好一会儿脑袋,这才“吱吱”两声,冲对方打了个招呼,又从窗户跑掉。 …… 夜色漆黑,城中已是到了宵禁时刻,除了一些特殊场合还灯火通明,街上连个鬼影都没有。 盘古幡一路熟练穿过大街小巷,又顺着陈家后宅的狗洞里钻进去。 此时陈宅中,除了几个看家护院的下人,以及煮饭的婆子外,就剩下陈大舅和楚妙宜这两主子在,其余陈家人早就被陈二舅领着回了老家。 原本热闹的宅院,如今倒是显得萧索空旷起来。 前院,书房内。 陈大舅此时还在翻看账册。 经过这几日的售卖,陈家在京中的商铺庄子,大多已经贱卖出去,如今除了这座宅院,也没剩下多少值钱的财物。 想到白日里听到的风声,陈大舅准备明日给外甥他们准备些路上吃用的东西。 正思索着,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吱吱吱”的鼠叫声。 他本不打算理会,没成想那小东西还开始挠起木板。 “小畜生,找死!” 陈大舅满脸不悦的抄起一条板凳,拉开门就打算将其砸死,却冷不丁看到地上的老鼠从口中吐出一小团绢布。 “这是……?” 陈大舅满眼诧异,看了眼脖子上绑着红绳的老鼠,迟疑着用帕子将绢布捡起摊开…… 第97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8 时间过得倒是飞快,经过几日的商讨,朝廷对于贪污案的判决也已经下来。 除却几个主谋被抄家灭族外,其余从犯一律被流放边疆。 听到这消息,乐安侯……绍父都忍不住松了口气: “老天保佑,能保住性命就好。” 被关押数日,还得时不时遭受狱卒鞭笞,绍家人早就没了刚进来时的心高气傲,如今能保住小命,个个喜极而泣,恨不能仰天吼几嗓子。 可惜,欢乐的时光总是短暂。 绍家人才觉得自己死里逃生,转头发现流放边疆,一路并不比立马砍头好多少。 “啪!” “老实点,谁要敢耍花招,当心爷手里的鞭子不认人。” 一道长鞭打在犯人后背,直将人抽的弹跳而起,恨不能将伤口处的肉搓下来。 原本还吵吵嚷嚷的犯人们都立马安静下来,一个个老老实实被解差戴上木枷脚镣,拖拽着出了牢房。 监牢外是一块空旷的场地。 此次被流放的人员当中,除却绍家外,还有徐、洪、柳、曾、魏五家。 其中徐、洪两家同邵家一样乃是勋贵出身,剩余三家则是文官出身,因着官职不显,如同绍家这样的勋贵子弟压根看不上他们,故而一出监牢,两方人马立时泾渭分明。 绍临深眼尖,抬眼就瞧见一群被捆住镣脚的女眷当中,陈姨娘和两孩子的身影。 他趁着解差们还没整顿完队伍,赶紧挤过去将三人往邵家男丁们身侧带。 后头的徐氏等人看到绍临深的动作,顾不得同娘家人互诉衷肠,也跟在陈姨娘后头跑。 其他犯人有样学样,倒是都在同家人汇合。 此次流放的犯人多达三百多人,解差们拢共才二十个,要不是犯人们都上着枷锁,还真止不住他们。 故而,解差们倒也不至于为这点小事为难大家,不过为了便于看管,犯人们都用绳子绑在一起,跟一串串糖葫芦似的被押着一路出了城门。 * 京城十里外,凉亭附近。 绍临深隔着大老远,就看到许多提着包袱的人们站在原地驻足张望。 有人看到流放队缓缓过来,都自觉退至两边,让开中间的道路。 “太好了,肯定是爹娘他们,呜呜呜,此去边疆三千多里路,也不知今后可还有相见的时候。” “怎么回事?为什么没看到我家里人来?” “是陈兄他们,没想到我魏永德落到这般田地,几位兄台还愿意前来送别。” …… 流放队中,望着凉亭外守候多时的身影,犯人们个个激动不已。 倒是绍家人堆内,一个个沉默的不行。 盖因绍、徐两家都被抄家流放,树倒猢狲散,他们竟然没看到几个亲友的身影,偶尔有眼熟的,也只是家中女眷们娘家的下人管事。 只除了—— “爹娘,女儿不孝,让二老担心了。” 王敏悦在众人的注视下款款上前,眼中虽是泪眼婆娑,心底却得意的不行。 尤其是看到王家人大包小包拎了许多行李物件,倒是越发让她在妯娌面前得脸。 顶着那些羡慕嫉妒的目光,王敏悦特意领着丈夫和两个便宜儿子去旁边同王家人说话。 可惜她还没风光多久,就看到队伍后方恰有两辆青灰色蓬顶马车缓缓朝他们驶来。 马车在附近停下,迎着邵家人好奇的目光,楚妙宜掀开车帘,同桂嬷嬷一道儿从马车上下来。 “楚氏,你个抛夫弃女的贱人,竟还敢到这儿来!” 徐氏娘家也都被流放,自然不存在有人看望自己的情况,她看着马车内隐约被塞得满满当当的物件,徐氏隐约猜到什么,心底恨得不行,立马出声斥责。 末了,她还想摆起嫡母的谱,勒令那庶子不得再同楚氏有来往,结果她话还没开口,就被绍父踹了一脚。 “蠢妇,你当咱们还是在侯府呢?若你敢坏了大家的好事,我便休了你,让你回徐家那边待着去。” 绍父可不管徐氏同那些庶子们有何矛盾,他只知道不论哪个儿媳妇家里来人,只要能让他们一路上好过些,管它什么颜面尊严,都不抵活着重要。 徐氏捂着脸不敢再闹,余光却依旧盯着绍临深等人,眼中满是阴毒之色。 却见同行的另一辆马车内,陈家大舅从车厢里探出身子,动作利索的跳下马车,面色急切地朝着陈姨娘的位置走来。 亲人见面,自是有说不完的话,兄妹俩此时也是哭的不能自已。 绍临深带着两孩子走远一些,看着朝他们父女俩过来的女子,两孩子激动的恨不能扑过去,嘴里都是不停的在喊着“娘亲”。 楚妙宜被唤的心疼不已,提着裙摆就往这边跑,刚一到俩孩子跟前,就蹲下身将人搂进怀中。 绍临深见状长叹一声,因着早就从盘古幡那里得知楚妙宜待在陈家的事,故而对她现在会来并不意外。 只张了张嘴,唤了声“夫人”便说不出其他话来。 楚妙宜看他如今这副呆头呆脑的模样,倒是噗呲一下笑出声来,原本压抑的心情倒是松快几分。 只低头亲了亲两个女儿的小脸蛋,侧头看着守候在马车旁的三人,低声细语道: “全福,全禄,还有桂嬷嬷三人,感恩于夫君先前的善行,想同妾身一道去边疆,路上也好照应咱们一家。” 她不会驾马车,虽打定主意跟在流放队后头照顾父女三人,原本是打算让陈家大舅雇佣一个稳妥、且愿意远行的车夫,没想到全福等人听到此事,便主动投奔而来,倒是省了她不少事情。 绍临深静静听着对方的叙述,对于全福三人的行径也是感动不已。 一行人说了会儿话,原本在凉亭中享受美酒佳肴的解差们抬头估摸下时间,便起身将方才收获的银两收入怀中,正欲敲响手中铜锣,耳边就听到一阵清脆的铃铛声从远方渐行渐近。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一浑身邋遢头发打结、穿着身破旧道袍的中年道人,骑着一匹毛驴缓缓从山林中走出来。 就在大家愣神之际,这邋遢道人竟直直朝着王家人的方向前进,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念叨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语…… 第98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19 彼时,王家人正准备放下行李离开,突见一邋遢道人往他们这边来,王父眉眼微皱,便要挥手让后头的随从赶人。 却见原本还坐在驴背上的道人,瞬间动如脱兔,直接从腰间拔出一柄拂尘,还不待人阻拦,就冲着王敏悦劈头盖脸打去,口中阵阵有词道: “五星镇彩,光照玄冥……所在之处,万神奉迎,急急如律令 。” 话音刚落,就见道人从怀中抽出一叠符纸,接连不断口吐唾沫将符纸沾在王敏悦脸上和身上。 躲避他人追击的同时,口中不忘喝骂: “大胆妖孽,还不从这位女善信体内离开,再敢残害他人,休怪本道将你诛杀。” “啊啊啊——” 王敏悦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惊叫连连,偏偏脚上烤着铁链,躲都没法躲。 一时间,她竟被抽打的浑身都疼,更别提鼻尖闻到的都是一股子口水味,差点没把她恶心吐。 “住手,来人呐,把这疯道士拖走。” 王父王母阻拦不及,呼天喊地让下人去帮忙。 附近的解差们见此场景,正要抽鞭子上前,面前就看到一胖乎乎的男子,乐呵呵往领头解差怀里塞了一叠银票。 “各位差爷见谅,鄙人陈达在此见过诸位,还请诸位路上看顾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和妹子一二。” 说着,陈家大舅还不忘朝解差们恭维几句,又道自己在马车内放了一车“山货”送与他们,恳请差爷们行个方便,让他外甥媳妇跟在流放队伍后头。 “你就是陈达?” 解差刘诚开口询问。 看到陈家大舅点头,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眼前的胖子,想起前日有人往家中送去的一间商铺地契,原本拧起的眉头立马舒展,连带眼尾都多了几条笑纹。 他拍着陈家大舅的肩膀,乐呵呵道: “好说好说,我等本就是奉命办差,路上看顾好犯人本就是职责所在。” 双方一时相谈甚欢,哪还顾得上被打的王敏悦。 不就是有道士发疯打人嘛,多大点事儿。 肯定是那女流犯有错,不然那道士为什么不打别人,就专打她? 被分到银票的解差们个个喜笑颜开,眼睛瞬间选择性失明。 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切的绍临深,悄悄冲他舅竖起大拇指。 倒是王敏悦这厢直接成了凶\/案现场般,什么公鸡血泼身,檀香灰镇魔,童子尿驱邪等等,只看得人眼花缭乱,都不知那道士法袍内究竟如何藏住这么多东西。 “啊啊啊,爹娘,相公,救我啊!” 王敏悦被香灰糊住眼睛,一时睁不开,只能被动挨打。 至于周围的犯人事不关己,他们压根不往前凑,哪怕是绍家其他房的人也是个个退的老远。 “该,谁叫她刚刚那么嘚瑟,遭报应了不是。” 其中一个妯娌嘴角上扬,眼中满是幸灾乐祸之色。 旁边几名妇人相视一笑,个个搂着从娘家打发送来的一个小包袱,只觉心下畅快不已。 倒是那疯道见好就收,眼瞧着王家人和邵铭珩过来逮自己,飞快跳上驴背,一骨碌跑得越来越远。 只从远方传来一声清晰可闻的告诫道: “诸位善信千万小心,方才那女子已被百年阴鬼附身,平日最擅借命夺运,以填补自身阴煞之气。 谁要是拿了她的东西,当心事后轻则百病缠身,霉运不断,重则横死街头,妻离子散呐。” 这声音宛若惊雷,瞬间在犯人中炸开。 世人多信鬼神,更不用说近几日京中时常发生命案,流放犯们哪怕消息不灵通,刚刚也听到亲朋好友偶然提起过。 尤其是女牢那边,三不五时就有人或倒霉或横死。 这一件件事情,还真同那疯道士所言对上号。 当下,所有人都畏惧的看向身形狼狈的王敏悦。 尤其是先前被关在女牢时,两个死了孩子的母亲,人本就伤心欲绝,如今像是找到发泄口般,对于道士的话深信不疑,也不顾家人阻拦,便疯了似的跑过去撕打王敏悦。 流放队瞬间吵闹起来。 “厉害厉害,咱舅这人请得不错。” 绍临深揉了揉险些被震聋的耳朵,心底佩服不已。 也不知自家大舅从哪找来的,这么个嗓门大到离谱的“人才”。 不过有了今日这出好戏,不管队伍里有多少人信,总归是给大家种下了怀疑的种子。 “深哥,万一那女人路上藏着掖着,就是不动手怎么办?那咱们做的这些事可就白干了。” 盘古幡顶着个老鼠头从衣襟里爬出来,倒是将旁边的楚妙宜吓了一跳。 绍临深见状用胳膊肘杵了下祂的脑袋,轻声安抚妻子几句,只道这小家伙有灵性,身上都洗过了,不脏也不咬人。 心底却是回道: “不管她路上会不会动手,时日久了,狐狸尾巴总会露出来。到时候,有了这层铺垫,不用咱们动手,都有的是人收拾她。” 闹剧来的快,结束的也快。 解差们酒足饭饱,又收获了不少银两后,总算想起这茬,直接冲着几个殴打在一处的女眷们抽了几鞭子,将其分开后,就准备启程离开。 陈家大舅趁机同绍临深等人告别,只从身后解下两个装满衣裳、粮食的包袱提给自家妹子后,才当着众人的面,将一小袋碎银塞进妹妹手里。 “事出突然,家里的生意都被人抢了去,如今陈家也是寅吃卯粮,为了让你们路上过得舒心些,家里都是将值钱的衣裳首饰典当了。” 陈家大舅一说三叹气,配上他今日穿着“质素”的打扮,在附近观望的邵家人大多信了七八分。 正当解差们将队伍整顿清楚时,从京城方向又驶来好几辆马车。 这回的马车同楚妙宜那小不伶仃,又灰扑扑的车厢相比,可是华丽多了。 车身雕花精致,镶金嵌玉不说,顶棚和帘子都是用丝绸覆盖,两侧还坠着一道道流苏,随着马车行进,流苏随风摇曳,显得富贵又奢华。 解差们还当是城中那些贵人出行,急忙将队伍赶到一边。 才站定,众人耳边就听得一阵阵女子如泣如诉的哭啼之声。 声音随着马车靠近,越来越清晰,直到那些马车停靠在流放队旁边,从车厢里下来几个衣着华丽的贵妇人。 只见那几个妇人眉眼都有些相似,行走间还不忘用绣帕轻轻擦拭眼角的泪珠。 直到一行人被仆从们护着款款走到绍父跟前,才哭哭啼啼道: “父亲,您可要为女儿们做主啊!” 第99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0 几个女儿围在绍父跟前哭哭啼啼,吵的绍父脑仁嗡嗡作响。 余光看到几名解差提着鞭子怒气冲冲过来,绍父大吼一声,冲几人呵斥道: “行了,你们这般吵吵嚷嚷的可还有半点教养?” “为父如今都成了流放犯了,如何去为你们做主?” 这几个不省心的孽障,自己关在监牢里数日,都不见她们来看望一回半回,如今需要娘家人出头了,就想起他啦。 绍父心里难受的不行,只能虎着脸让她们滚蛋,别耽误了解差们的行程。 说话间,绍父从三个女儿身边扫过,看她们满头珠翠,穿金戴银的,眼神闪了闪,低声让她们掏些银两给他路上应急。 绍家三姐妹闻言只努努嘴,一个劲儿推说没钱,看到几名解差过来,朝旁边的随从使了个眼色,看到那些解差被请走,才没好气道: “这事还不得赖您嘛,要不是父亲好好的日子不过,掺和进上头的事情里,侯府怎么会倒?还累得全家老小跟着一起被流放。” 三姐妹中,年纪最大的姐姐嘟囔回嘴,心底满是怨气的唠叨着。 一旁两姐妹更是不住附和: “大姐说的对,若非父亲没事找事,女儿哪能被夫家人嫌弃,现在还害得我们在家中处处受人排挤。” “可不止呢,我家那位婆婆,现在是处处看我不顺眼,前个儿还张罗着给我家夫君纳几房小妾呢。 要不是我们都为夫家生儿育女,今日指不定都被休弃回家了。” 三姐妹你一言我一语,句句都在埋怨绍父,好悬没将他气个半死,眼前一黑,险些晕倒在地。 “侯……老爷!” 徐氏赶忙将男人扶住,看着眼前三个庶女,眼里跟啐了毒似的,死死瞪着她们,嘴里喝骂道: “你们三个小贱人,果然跟你们姨娘一个德行,都是忘恩负义的下贱胚子。 往日在侯府处处对应雪使绊子不说,如今看到娘家困难了,不指望你们接济一星半点,居然还特意来落井下石? 怎么着,以为绍家落难了,你们就可以随意踩上一脚?呸,你们可别忘了,当今圣上最是推崇孝道,你们若是将亲爹气死,别说夫家休弃,恐怕连小命都得赔上。” “你……” 绍家三姐妹被堵的没法回嘴,恨恨瞪了徐氏一眼,总算消停下来,只从袖子里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宣纸,指着上边的字让绍父签字画押。 绍父强忍火气,抬眼一看却是瞪大眼睛,吼道: “断亲书?混账东西,你们几个孽障今日诚心是来气死为父啊!” “滚,都给老子滚远点。” 绍家姐妹被喷的满脸唾沫,嫌弃的连连倒退,索性也不装了,直接冷着脸道: “老不死的,你当我们愿意来呢,要不是你当初贪银子,将我们姐妹三个卖了,能有今日这一遭么?哼,一切都是你的报应。是你活该啊。” 当初侯府入不敷出,库房空的能跑马,要不是将她们三个下嫁给豪强富户,换了一笔又一笔彩礼,能有绍家往日的风光日子? 当初她们不好发作,不过是因着夫家还得依仗侯府的威势做生意,自己也需侯府小姐的名头站稳脚跟,要不然三人早就翻脸了。 反正她们三个的姨娘早就离世多年,现在压根没什么顾忌。 若非如此,当初也不会是她们被徐氏选中出嫁。 “老东西,你今日好好签字画押便罢,看在父女一场的份上,我们也不会对你们如何,如若不然,我们请解差们活动活动筋骨,也是可以的。” 此话一出,本就被气得七窍生烟的绍父一口气没上来,直接昏死过去。 吓得徐氏惊叫连连,慌乱的喊着儿子们过来。 绍家三姐妹也是吓得不轻,她们可没真想让这老东西立马就死啊。 三人相视一眼,都开始打起退堂鼓。 虽然她们是怕受牵连,夫家又逼得紧,才来做这恶人,可万一真顶着气死亲爹的名头,她们也是要偿命的。 “这是咋啦,爹他怎么又晕过去了?” 绍临深躲在角落同妻子说了会话,正与大舅告别完,看人走远了,才一过来就看到这么精彩的一幕。 他眼睛一亮,顿时踢踏着脚,撞开其他兄弟,嚷嚷道: “走开走开,这事我熟悉啊,你们掐人中有屁用,关键时刻还得用我的法子。” 说罢,他一蹬后脚跟,将右脚拔出靴子,让他娘帮忙把布袜解开。 陈姨娘看的一头雾水,但还是准备听儿子的话办事,倒是旁边几个兄弟看着情况,想起狱中的事情,个个脸都绿了。 绍老二立马呵斥道: “老三,爹都这样了,你居然还要折腾他?你简直枉为人子,不孝至极。” “唉唉唉,二哥,你别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这眼看马上就要启程了,爹还晕着呢,到时候谁来背他?” 绍临深毫不示弱道: “咱们还戴着木枷呢,这玩意儿少说一二十斤重,咱两只手都放不开,怎么背?难道你还指望家里的女人们抬着爹走啊?” 此话一出,因着涉及大家的利益,这会儿倒是没人再反对了。 不过刚刚又收获一笔横财的解差们,耳朵听到“木枷”二字,立马支棱起来,正好原地做起生意。 “你们要取掉木枷也容易啊,每人十两银子,就可以将东西背在身上,也不需时时捆住双手了。需要的就赶紧过来,咱过时不候啊。” 话落,队伍中立马就有人出来花钱买个轻松,但手头紧凑的,就有些嫌贵了,可看到大多数人都愿意,也不敢反对,生怕被解差们穿了小鞋,到最后,还是不甘不愿花钱了事。 解差们又有收入进账,这会儿也懒得理会邵家一行人。 因着解放了双手,绍临深此时也不用他娘帮忙,自个儿蹲下身解下布袜团吧团吧,裹成球,一把塞进绍父嘴里。 旁边的几个兄弟刚刚还义正言辞谴责绍临深,这会儿都跟看不见似的,脑袋扭到一边,欣赏起路边的风景。 “呕——” 绍父被嘴里的异味熏醒,刚张嘴想吐,就发现口中被人塞了个东西,还没抬手,就看到三儿子眼疾手快拔出来,藏进袖子里。 “呕!你个孽障,又往为父嘴里塞了什么东西?” 绍父吐的连胆汁都出来了,嘴里又酸又苦又臭,人中一块还抽抽的疼。 绍临深立马化身大孝子,抢过老二手里的水囊,亲自给绍父喂水漱口,完事了还贴心的指了指站着的三位姐姐,提醒道: “爹,您也别气了,既然姐姐们执意要断绝关系,咱何苦揪着不放呢。 索性您来个价,咱们双方都得了好处,岂不是比那鱼死网破强得多么?” 说着,他还冲三姐妹使了个眼色。 第100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1 绍家大姐头一个反应过来,她拉了拉两个妹妹的衣服,才对绍父道: “三弟说的不错,您要愿意,我们三姐妹每人给您五十两,多了没有,左右你们一走,这辈子大家也不会在相见了,与我们而言断不断亲也没差,只是先前我们觉得膈应才来这么一趟。” 其余两姐妹附和点头。 三人都是一个鼻孔出气,却是连面上那一套都不顾了,当着绍父的面连“父亲”都不愿意喊。 徐氏恨不能撕烂她们的嘴,只拍着绍父的胸口让他缓气,看向三姐妹的眼神跟藏了刀子似的,张口就骂道: “小贱人,五十两银子你们也拿得出手,当打发乞丐呢。侯府养你们这么大,吃穿用度哪样没有,要不是我们,你们能嫁的这么好么?” “真真是狼心狗肺的畜生,老娘当初就该掐死你们,省得……” “够了!还嫌不够丢人么,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绍父出声阻止。 他瞪了徐氏一眼让其闭嘴,而后阴着脸让三姐妹滚,表示自己宁愿不要这钱,也不受这份羞辱。 “爹!” 几个儿子在旁边欲言又止,却被绍父各踢了一脚,才老实下来。 倒是大哥绍铭珩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直到这时才附在绍父耳旁说了几句,却是让对方改变主意。 绍临深耳尖,听到一言半语,眯了眯眼,只看到对方冲三姐妹拱手行礼,只道绍家亏欠她们良多,愿意接受刚刚的条件。 不过要她们当场给现银才行,首饰什么的抵扣物他们不要。 “呵,世子爷还是一如既往的聪明谨慎啊。” 绍家大姐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嘴里刺了一句。 这才不甘不愿掏了一百五十两出来,没等徐氏伸手去拿,又收回怀里,让绍父先签字画押再说。 双方交接完毕,三姐妹临走前,领头的大姐却特意站到绍临深跟前,她回首看向绍父等人,笑的一脸灿烂,抬手拔了一根头上的镶绿松石花形金簪塞他怀里。 “方才还多亏了三弟的主意,此去一别山高路远,这簪子就当是姐姐送你的礼物吧。” 绍临深怀中一沉,感觉这簪子少说也有二两重,就这一样东西直接比绍父刚刚拿到的银两还多。 绍临深瞥了眼旁边,果然看到绍家其余人咬牙切齿,眼里嫉妒贪婪的神色,心底轻嗤一声。 倒是旁边的二姐反应最快,眼珠一转,同样摘下手上的玉镯子,塞到绍临深手上,道: “大姐说的对,都是自家姐弟,可别为了这点东西生分了,来,这是姐姐们的一点心意,三弟可不能推辞了。” “哪能啊,姐姐们看得起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呢。” 绍临深满脸感动的伸手搭在俩姐妹胳膊上,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转瞬间就泪流满面。 搞得两姐妹尴尬不已,顶着周围犯人的目光,恨不能立马脱身离开。 没成想这老三往日里混不吝的,如今越发皮厚起来,手跟镶在她们胳膊上一样,不论如何生拉硬拽就是扯不开。 嘴上说着不能要姐姐们的东西,一双眼睛却十分诚实的盯着她们头顶猛瞧。 姐妹俩都怕了他了,只能愤恨的瞪了这家伙一眼,又各自拔了根簪子扔他身上,这才得以脱身。 “呜呜呜,姐姐们,一路好走啊。” 绍临深嘴里呜呜哇哇哭声震天,双手恨不能伸到天上,用力左右摇摆着,不知道的还以为哪个孝子在路上甩盆哭丧呢。 三姐妹提着裙摆狼狈离开,听到后头的哭嚎声,要不是有下人扶着,都险些被绊得狗吃屎。 …… 绍临深清了清嗓子,顶着绍家人羡慕嫉妒的眼神,淡定将首饰塞怀里,实则将其转移到空间内。 盘古幡从怀里探出头,看到邵家人那一双双贪婪的眼神,疑惑道: “深哥,你说何必呢,那俩娘们给你东西就没安好心,你咋还收下了?” “白得的好处干嘛不要?咱们连马车随从都使上了,还怕收下这点东西么?” 绍临深回了一句,转身就往陈姨娘她们身边走。 “反正虱子多了不痒,就是没这两样东西,三房现在也是其他人的眼中钉。不过她们想算计我,总得多出点血不是,不然咱凭啥无缘无故被当枪使?” 一人一鼠心里正聊着呢,绍父便领着众人拦住去路,沉着脸让绍临深交出所有东西,并扬言一切用度皆有公中安排。 “你几个兄弟都把东西交给为父了,现在就差你一人,莫要磨磨蹭蹭,快些把东西交出来。” 绍父说着一脸理所当然。 旁边几个兄弟也是幸灾乐祸的模样,看他们的架势,还想仗着人多抢东西。 不过,许是他们想起绍临深在狱中的手段,这会儿还很不要脸的让身边的女眷顶在前头,一群人打量着绍临深不敢动手般,个个都是满脸兴奋的模样。 绍临深瞥了眼站在边上,仿佛一切与自己无关的大哥,看他依旧一副清风朗月的君子做派,只看的人心里反胃。 “幡哥,该你动手了。” 绍临深心底说着,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只被养得油光水滑的肥鼠,手上一个巧劲儿,直接甩到徐氏等人身上。 “啊啊啊!” 徐家女眷们吓得惊叫连连,不断躲避蹿到身上的老鼠,偏偏这小畜生速度快得惊人,逮着机会就咬大家一口,痛得她们捂着伤处都不敢再往前走。 绍临深借机闪开,直接跑到几个兄弟跟前,看到绍父准备动手,冷着脸先将其胳膊脱臼,而后扭扭手腕,一拳拳砸在几个兄弟腹部。 “啊!老三,你个不忠不孝的畜生,爹说的话还敢不听。” 绍老二哀嚎着指着绍临深破口大骂,结果又换来几个巴掌。 旁边老四等人见势不妙,正准备开口求助解差,还没出声也是同样被抽得脸都肿了一圈,“啪啪”的抽耳光声响彻不绝,跟过年放炮竹似的,一下接一下。 四五个男人齐上阵,竟没一个能顶得住绍临深几拳。 尤其是躲在一边当透明人的老大绍铭珩,更是被绍临深重点关照。 附近解差发现有人闹事,前脚正准备过来,后脚就让领头的刘解差喊住,大家跟看不见似的,只招呼其余犯人先走。 围观的犯人们今天单看邵家人闹出的笑话,都够消化好几天了,这会儿听到命令,赶紧老老实实领着一家老小离开。 徐氏娘家那边倒是有心帮忙,可也抵不过爱看热闹的人故意堵着不让过去,只能眼睁睁由着一人一鼠在邵家人群中横行霸道。 完事了,那混球才不紧不慢表示大家都成流放之人了,也不怕人说什么闲话,谁要打他的主意,就别怪他手上的拳头不认人。 “大姐她们怕被说不孝,我却是无所谓,咱都成流犯了,还有啥脸面可言? 谁喜欢拉着妻儿老小给人当奴才,那是他的事情,别搁我这儿逞威风。” 说罢,绍临深还意味深长的看了眼老四等人一眼,转头就带着陈姨娘和两个女儿离绍家人远远的。 至于楚妙宜,则坐在马车上远远缀在流放队伍后头。 第101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2 秋高气爽,满地金黄,微风拂面带着丝丝凉意。 流放队伍自打离开京城,每日行程不少于50里路,且还得在两个月内抵达边疆,时间上算是比较紧凑的。 偏偏这回的犯人都是些养尊处优惯的老爷夫人,平日出门都是轿子马车候着,让他们走一天路,跟要他们命似的哭天喊地不说,就是用鞭子抽都快不了多远。 “啪——” 一根带着倒刺的长鞭抽在落后的犯人背上,直将人打的皮开肉绽,吓得旁边几个犯人咬牙加快步伐朝前赶。 后头的年轻解差满意点头,嘴里却还呵斥道: “你们这群懒货,赶紧给爷加快速度,谁要是耽搁了行程,且试试爷手里的鞭子好不好使。” 说罢,他又将鞭子凌空抽打几下,发出啪啪的声响,吓得几个脚程渐渐慢下来的女眷浑身哆嗦着,提着裙摆一阵小跑。 “娘亲,我走不动路了,娘抱抱荣儿吧。” 绍家人中,一个年龄五岁的男童满头是汗,眼泪汪汪的拉着一旁妇人的袖子,眼底都是渴望之色。 王敏悦一时不察险些被拽倒在地,好不容易踉跄着站稳,边上的便宜儿子又闹着要她抱,心底是恨不能将其一脚踹开。 她身后本就背着小的那个,胸前又系着一个大包袱,还让她怎么抱孩子? 王敏悦将目光移向自家丈夫,看到对方原本俊郎坚毅的面庞,此时却是鼻青脸肿,心底无端滑过一丝嫌弃。 只觉这男人怎么这般没用,四五个人打一个都打不过。 许是感受到妻子的目光,绍铭珩侧头询问: “敏悦,发生什么事了?” “荣儿走累了,夫君你抱他走一段路吧。”王敏悦垂眸避开男人的视线,只将孩子牵到他跟前。 绍铭珩面露为难,他身前身后都扛着两个大包袱,实在空不出地方抱孩子了。 岳父岳母东西是准备挺多,可他们夫妻俩就两个人,曾经那些妾室通房,在侯府时就被妻子以各种名义遣散。 如今大包小包的行李物件,除却吃的粮食和银两,其余东西他们都让绍父和老二一家帮着分担了,哪还好意思再让别人帮忙。 再则,其他人碍于先前疯道士批语,现在都不敢靠近王敏悦,他们就是想找也找不着帮手。 绍铭珩犹豫半晌,只能道: “要不你将身上的包袱给我提着,耀儿先放地上走一会儿,你先背着荣儿?” ‘可我两个都不想背。’王敏悦险些将心里话秃噜出来,幸好临到嘴边咽了下去。 但脸上却显得十分难看。 地上那小胖子少说有五十斤重,还要自己背着,等过一会儿又要背小的那个,感情她不会累是吧?! “敏悦?”邵铭珩温柔唤着,眼底不耐一闪而过。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时,旁边一道矫健的人影嗖的从夫妻俩身旁经过,还带起一阵清风。 抬眼看去,却是绍临深身前身后各绑着一个女儿,手里还提着两个大包袱,行走间竟然半点也不吃力。 察觉夫妻俩在看自己,绍临深还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轻蔑的眼神,险些没把王敏悦气死。 但自打今早大家挨了一顿打,任谁都知道这人不好惹,现在也都没人敢招惹这个刺头。 王敏悦愤恨的收回目光,看着身旁的丈夫只觉满心失望。 原本对男人升起的爱意瞬间淡了几分。 好在徐氏瞧出夫妻俩的困境,直接拽着绍父的一个妾室,还有一名庶女命令两人把孩子背上。 那张姨娘是已故的侯老夫人赐给绍父的,本身只是侯府的一个丫鬟,能当上姨娘还是生了个女儿的缘故。 所以,这会儿哪怕再不乐意,她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低着头,恭顺的压着女儿背好大房的两个儿子。 面上更是阿谀奉承,一个劲儿的冲王敏悦讨好卖乖,仿佛看不到周围犯人异样的目光一般。 …… 眼看绍铭珩夫妻俩渐渐走远,背上的孩子也睡着了,绍应欣才敢开口对自家姨娘低声道: “娘,那个道士都说……” “欣儿,慎言!” 张姨娘警告道: “陈姨娘她们都有儿子傍身,人家底气足,也敢闹腾,可你娘没有,咱们就得夹紧尾巴做人。 还有……就算她邪性,我们母女也不会有事的,你只要记住务必讨得你大嫂开心,我们才有好日子过。” 绍应欣闻言不甘不愿点头,到底是听话的没再说什么。 “倒是聪明。” 绍临深听到盘古幡的转述,远远看向那对母女,心底也挺佩服张姨娘的胆大心细。 “可是这样一来,之前散播的批语就没法应验了,万一队伍里有人接那个女人的东西……” 盘古幡话没说完,就被绍临深打断道: “不急,哪怕她忍住不对其他人动手,今晚过后,大家也会将矛头指向那女人的。” “为什么?” * “为什么啊,刘头儿?” “按照这些犯人的脚程,今天怕是到太阳落山都走不了30里路,您怎么一点也不担心呢?” 年轻解差焦急询问,实在搞不懂对方怎么还不许自己提鞭催犯人赶路。 领头的刘诚却是哈哈大笑,连带着旁边几名解差也是乐得直摇头。 其中一人还上前拍了拍年轻解差,只道: “小高,你是今年才接你爹的差事,里头的弯弯绕绕还不懂,这回哥哥们就好好教教你里面的门道。” “这些流放的犯人都是这样,一开始个个都有通身富贵病,还没走多远就叫苦叫累,但这时候油水也最多。 咱们只要略施小计,就能捞到不少好处,若是越往后啊,那些人可就越来越抠咯。” “可万一时间赶不上咋办?”小高闻言下意识问道。 其余解差笑的一脸开怀,只神神秘秘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小高满心疑惑,却没人解答。 只能按着他们的意思,眼看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直到天边的太阳落山,流放队伍连驿站的影子都没瞧见,只能在荒郊野地落脚。 甚至于连个背风的山坳都没找着。 第102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3 天色渐黑,旷野上满是杂草丛生,碎石遍布。 解差们率先挑选了一块最平坦的地方,而后就让一些犯人去附近的山林中捡拾柴火,却丝毫不怕有人敢趁机逃跑。 毕竟流放者还有性命在,若是遇到大赦天下,指不定还能重归故里。 可谁要是敢逃跑,留下的妻儿老小全得送命不说,连带族人都要受死。 除非这人灭绝人性,要不然是没人敢逃跑的。 故而留在原地的犯人们这会儿都只拖着疲惫的身子,围在解差附近,挑选一处合意的地方落脚歇息。 “小子,这地方我们要了,识相的就赶紧滚,要不然哥几个让你尝尝拳头的滋味。” 几名身形健硕的犯人凌空挥舞着拳头,冲对面的年轻男子不断叫嚣。 不料,他们却在对方转头的瞬间,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拳头啥滋味,我还真没尝过,要不几位先教教我?” 绍临深眉眼微挑,笑的一脸谦逊有礼,说话间还不忘起身冲几人拱手,没料到自己才将手抬起,挺高大的几个汉子,竟抖着身子转身就跑。 “深哥,你这是一战成名了。” 盘古幡趴在地上,悠哉的吃着两孩子递过来的小肉干,不时在心底吐槽一句。 那双绿豆大的眼珠子滴溜溜转着,眼神直勾勾看向附近的绍家人。 就在距离他们这处落脚点十几米外的一颗巨石旁边,绍家人这会儿也都忙得脚不沾地。 一会儿用杂草扫去乱石,一会儿又捡来的木柴点燃,在地面小心翼翼炙烤着,打算今晚将包袱里的衣裳全穿上,借着地上的余温歇息。 毕竟他们是被流放的犯人,白日里亲友们自不可样样都准备齐全,能收到些银钱和衣裳鞋袜,便算仔细周到了。 故而犯人中,有带被褥、锅碗的只在少数。 王敏悦这头倒是不缺一床被褥用,可王家人也就给了一套,总不可能分出去给其他人。 “敏悦,爹娘年纪大了,你且将被子匀给二老盖,为夫拔了不少草屑回来,咱们用这个当垫子,铺上些衣裳也是一样的。” 绍铭珩顶着父母兄弟的目光,只能好生与妻子商量。 王敏悦手死死捏在被子上,侧着头没说话,眼神却看向绍临深那边,眼中满是羡慕之情。 ‘同样是儿子,人家怎的就这般自在潇洒?’ “敏悦?”绍铭珩又喊了一声,对方依旧没回应,只能抿了抿唇,有些为难的看向绍父和徐氏。 绍父尴尬的站在一旁,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脸上却是燥的慌,也是没想到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居然还要抢儿媳妇的棉被用。 心底既羞又恼,“她不愿意就算了,为父还能强抢不成?怪只怪为父命苦,空有六子却无一人孝顺。” 说罢,他便憋着气甩袖离开。 “老爷!” 徐氏欲伸手阻拦,却不料丈夫动作飞快,压根没让她有机会拉住,只能咬着牙恨恨瞪了王敏悦一眼,没好气的揪了一下大儿子的胳膊,道: “你爹年纪大了,这荒郊野地怎么受得住冻?不过是一床被子,又没将褥子也拿走,这都不舍的。 哼,你就惯着她吧,等哪天爬到你头上,有你好受的。” “娘!” 绍铭珩一脸苦涩,叹息道: “那些东西毕竟是岳父岳母给娘子的,儿实在不好做主啊。” 说着,绍铭珩转身背对着众人,撑在巨石上,单手捂脸,仿单瞧背影就显得十分落寞。 徐氏绷着脸,心底对王敏悦越发不满,看了眼跟没事人一样拉着两孙子躺被褥里的女人,眼中都要冒出火来。 干脆转身拉上老二家的一双儿女,利落的给孩子脱了鞋,同样塞进被褥中。 对上女人的目光,徐氏眼里都像凝了霜似的,冷声道: “怎的,老二一家给你背了一天的包袱,没喊苦没喊累,只让两娃娃在被窝里睡一觉,你都心疼啦?” “……我没那意思,娘也别老给我扣帽子,您也是当母亲的,最该知道为人父母的难处。” 王敏悦也是憋着气,说话都冲了不少,干脆拉两便宜儿子当挡箭牌,只道怕他们着凉了,这才没将被子匀出去。 徐氏哼哼两声压根没听进去,只扭头去解差那边领今日的口粮。 他们这群犯人一日只发两餐,男子每顿给一块干巴发霉的粗粮饼子,一碗清可见底的糙米粥;老弱妇孺则是半个饼子一碗粥,迟了也是什么都没有。 今早徐氏等人还嫌弃食物不是人吃的,没要,饿了一天还要不停赶路,要不是他们包袱里有一些糕点,人都险些晕过去。 王敏悦没去,她怕自己一离开,身下暖和的被子被丈夫拿去给那两老不死的,索性带着两儿子就着水囊里的水吃点心。 旁边两姐弟看的直流口水,只能强忍着将头扭到一边。 绍老二夫妻俩在附近看的心惊胆战,既怕那道士的话应验,又舍不得将一双儿女抱回来,害他们跟着自己挨冻。 犹豫半晌,夫妻俩只能叮嘱旁边的两个小妾看好孩子,转头跟上徐氏的步伐。 * “咕噜——” 一声响亮的肠鸣声传入王敏悦耳中。 她侧头一看,就见张姨娘母女俩窘迫的捂着肚子,缩在草地上。 她们刚领了晚饭回来,还没吃到嘴里,饼子就被徐氏抢去,饿了一天只有一碗清粥垫肚,压根没法顶饱。 王敏悦想到这两人还得给自己背孩子,想了想,还是从身侧的包袱里掏出一个馒头扔给她们。 “多谢大少夫人!” 张姨娘捧着馒头欣喜若狂,熟练的跪下磕头,一旁的女儿拉都拉不住。 原本还有些不舍的王敏悦,倒是被她的举动取悦到,轻“嗯”了一声,道: “你们懂得感恩就行,明日还记得照顾好两位小少爷。” 张姨娘连连称是,态度谦卑恭敬极了。 …… 是夜,旷野上燃起一簇簇火堆,犯人们三三两两围着火堆席地而卧。 一时间,周遭除了木柴燃烧的噼啪声,只远处偶尔传来野兽的呼嚎。 张姨娘侧躺在地,搂着女儿静静等待着,直到巡逻的解差离开,才悄悄起身,走到那床隆起的被褥前,缓缓将一角掀开…… 第103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4 “吱吱” 一只大耗子瞪着绿豆大的眼睛,看着远处发生的一幕,兴奋的身子拱着绍临深的脑袋,直接将人吵醒。 “深哥,来了来了,你之前说的是不是这个?” “哇,真没看出来,这位张姨娘总是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没想到会做这种事。” 绍临深被鼠毛糊了一嘴,赶紧捂着嘴躲开,伸手捏着盘古幡的后脖子将其扔一边去。 翻了个白眼,在心底没好气道: “让你帮着守夜,你胡乱兴奋个什么劲儿?好戏还在后头呢,你等明天再说。” 立秋后,这早晚温差变化大,越是往北就越冷,得亏他那两闺女被到她们亲娘的马车上,不然这温度,就是有被子盖着,都得着凉。 只不过,为了让那些解差们松松手,让两闺女夜间同她们亲娘到马车上歇息,那到手的金簪转头就舍了一根出去。 绍临深搓了搓手,往旁边的火堆里添上几根木柴,看了眼已经熟睡的陈姨娘,干脆起身披着被子烤火。 马车狭小,能容纳下母女三人已经是勉强,绍临深和陈姨娘也只是各自领了一床棉被,一半垫身下,一半盖着取暖。 至于全福全禄及桂嬷嬷三人,如今已是自由身,能帮着驾车保护他妻子,也算仁至义尽,总不能还让他们帮忙守夜。 一夜无梦。 日出东方,曙光初现,天际线逐渐泛起一抹粉红色。 大清早,解差们便凌空甩着长鞭,发出声声脆响,直将犯人们从睡梦中惊醒。 “唔——” 王敏悦才挣扎着起身,就发觉浑身上下酸痛的厉害,尤其是昨日被两妇人殴打过的地方,此时更是一抽抽的疼,连带着小腿也是酸胀发麻。 “嘶,好痛!” 王敏悦痛呼出声,下意识掀开被子,就看到原本白皙小巧的双脚,此时跟发面馒头似的肿了起来,脚外侧还鼓起好几个透明的水泡。 一想到这样的遭遇,自己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王敏悦心底突然生出几分后悔。 她正思索着,耳边就接二连三传来阵阵咳嗽声。 转头一看,却是四个边上四个孩子个个脸蛋通红,浑身是汗,还没睁眼就咳嗽不停。 像是点开了什么机关一般,营地内到处都有老人孩子不时发出几声轻咳。 守在火堆旁的绍铭珩被动静吵醒,才一睁眼就发现两儿子病的人事不省,这会儿只能像小兽一般出发几句痛苦的呓语。 他立马扑到孩子跟前,将靠近王敏悦最近的小儿子搂进怀里,抬头却是警惕又愤怒的看着对方,脱口而出便是: “你都做了什么?荣儿,耀儿,可是我的孩子啊!” 话音刚落,才觉不对。 他正要解释,就见女人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竟觉得是我害了他们?” “难道你也信了那疯道士的话,认为我是什么吃人的恶鬼?” 王敏悦只觉心底哇凉哇凉,身上的痛都不抵被爱人的责问,更令她觉得难受。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绍铭珩心下懊恼,才要继续开口解释。 冷不妨被人从后边扯开,紧接着,老二夫妻俩就各搂着一孩子,慌忙从被褥上起身退开。 随即,却在谁也没料到的时候,抬脚朝王敏悦当胸踹去,直把人踢的倒地不起。 “啊——” 一声短促的痛呼从王敏悦口中发出,转瞬又被人挠住头发,一顿拳打脚踢。 “老二,你干什么?她可是你嫂子。” 绍铭珩慌忙放下孩子,起身将弟弟架住往后拖,没成想弟媳又跟疯魔似的掐着妻子的脖子,将人往石头上撞。 那架势仿佛不将人弄死,都不会罢休。 这阵仗引得所有人齐齐看来。 尤其是家里有老人孩子起热生病的,眼中的凶光遮都遮不住。 要不是有解差们压制着,恐怕这会儿一人一脚都能将王敏悦给踹死。 盘古幡兴奋的直搓前爪,恨不能也亲自上去补上一拳。 祂看了看打生打死的绍家大房二房,又回头瞄了眼淡定的喝着米粥的宿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绍临深察觉祂的目光,侧头微微冲对方勾了勾唇角,道: “喏,幡哥,这出好戏你觉得怎么样?” “……深哥,你是怎么知道今早那女人会出事的?”盘古幡挠头。 “因为人的本性,就是善于迁怒。” 这些犯人并非都相信那道士的批语,有时候,他们也只是想找个发泄的途径罢了。 绍临深低头喝了口热乎乎的米粥,这还是桂嬷嬷天不亮就起来熬的,这会儿喝正好暖胃。 * 另一边,正被撞得头破血流的王敏悦却顾不得其他,因着被人掐住脖子,挣扎间,她也只能抓着老二媳妇的手臂拼命捶打。 “住手!” “铭珩,铭轩,你们疯了不成,赶紧给为父松开手。” 绍父和徐氏闻声赶来,看到这手足相残的一幕,险些厥过去。 只能一人拉着一个将双方都拽开。 “你们莫不是疯了不成?你俩可是嫡亲兄弟啊,有什么事情不能好好说,何至于这般打生打死。” 老二用手背擦了下被打破皮的唇角,吐出一口血沫子,瞪着眼,像看仇人似的盯着自家大哥,吼道: “爹,你该问问他,我绍铭轩自认从未做过任何对不起他的事情,他却由着那邪魔来祸害我的孩子,这样丧心病狂的兄弟,我要不起。” 说罢,他看到被妻子搂在怀里的一双儿女,也不等绍父说什么,只匆匆带着妻儿离开这里,趁着解差还没过来,给孩子擦拭身上的汗水,重新更换衣裳。 王敏悦这会儿头还晕着,后脑勺处更是流着血,她躺在地上好半晌,却没一个人过来搀扶自己。 尤其是她心底心心念念的丈夫,居然不关心自己的死活,只搂着俩孩子给他们换衣服喂水。 “呕——” 王敏悦胸口本就痛得厉害,被这么一气,立马吐出一口鲜血。 ‘好恨呐,绍铭珩,你个无情无义的畜生,枉我对你不离不弃,明知我怀着孩子现在又受了伤,你却依旧不闻不问。’ 她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只觉恨当初自己竟被美色迷去心窍,居然瞧上这么个玩意儿。 难怪原主整日郁郁寡欢,早知如此,她当初就该随了对方的愿,和离归家算了。 王敏悦心里思绪万千,不过只是刹那的事。 她正要挣扎着起身,准备给自己包扎伤口,却不想张姨娘母女俩急冲冲过来,一人小心扶起她,一人将外衣撕开给她裹住伤口止血。 面上更是神色关切,口中急道: “大少夫人,您现在可还安好?妾身刚看到解差老爷们正售卖治伤寒的药包,不如让应欣去替您问问他们,可还有其他疗伤药?” “……不用,我那蓝色包袱里就有一瓶金疮药,麻烦四妹妹帮我取出来。” 王敏悦鼻头一酸,只觉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丈夫,竟还不如两个外人。 自己不过是给过她们一个馒头,两人却这般尽心尽力,相比于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孩子的便宜丈夫,还更关心自己。 思及于此,王敏悦艰难的抬了抬手,从一个小包袱内,掏出一小包用油纸裹着的糕点塞到陈姨娘怀里。 只道自己今日身子不适,恐怕没法背着行李物件,让她们帮衬着些,别离自己太远。 张姨娘感动的恨不能再原地磕几个响头,立马拍着胸脯保证: “大少夫人放心,您对妾身这么好,妾身定会好好报答您的。 莫说给您背行李了,就是背着您上路,妾身也是无怨无悔。” 第104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5 王敏悦对于张姨娘母女的态度很是满意,出发时就将大部分行李托付给她们携带,毕竟出了今早的事情,哪怕绍家人愿意帮忙,她也不敢再相信他们了。 万一那些人什么时候心生歹意,昧下自己的东西,她现在孤身一人也反抗不了,倒不如找两个听话的帮手方便些。 许是察觉到王敏悦的目光,张姨娘哪怕背着东西累得浑身是汗,也依旧抬头冲对方讨好的笑着。 这副谄媚的模样看得绍家其他人心中鄙夷不已。 “呸,不愧是丫鬟出身的贱人,哪怕过了十几年好日子,也改不了骨子里的奴性。” “唉,姐姐这话就说岔了,人家可聪明着呢,知道讨好谁才能填饱肚皮嘞。” “这种小聪明换我可不要,若是要我冲人摇尾乞怜才能果腹,我倒宁愿一头撞死也不受这气。” 母女俩旁边,绍父另外两个妾室凑在一起,故意阴阳怪气的挤兑着,话里话外都是贬低之意。 张姨娘只当没听到,甚至还拦住想跟她们争执的女儿,低声劝道: “莫理她们,不过是些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长舌妇,你就当没听到就是了。” 流放队一天只供两顿饭,分别是辰时(7点—9点)和申时(下午3点—5点)。 犯人们今早天才蒙蒙亮就动身,走了近一个时辰还没开饭,那些身上没带干粮的人肚子早就饿的发慌了。 尤其是那些本就体弱的老人和孩子,一个个嘴唇泛白、走路虚浮的模样,怕是快要撑不住了。 “咱们能吃饱喝足,就是多出些气力和被说几句酸话而已,跟他们计较什么?” 张姨娘喘着气,细细点拨着女儿,就怕孩子年纪小受人挑拨,平白坏了自己好不容易得到的机会。 母女俩正悄悄说着话,冷不丁队伍中有人惊呼出声: “呀,有人晕倒了。” 话音未落,又接二连三传来几声重物落地的闷声,原本还在前进的队伍顿时停滞下来。 解差们也不知是不是良心发现,这会儿居然没有拿鞭子教训他们,还耐心的让大家先原地休息,随后更是从押运粮食的几辆马车上,扒拉出一堆提前配好的药包。 “锵锵锵——” 铜锣声响彻官道。 所有犯人闻声立马闭紧嘴巴,老老实实看着为首的解差。 “咱每日行程都是有数的,不可能因着某些人耽搁,谁要是敢拖延了进度,本大爷就是将他打杀了,也是那人咎由自取。” 说着,刘诚神色冷厉的扫过一众犯人,看到他们露出畏惧的表情,才缓和了脸色,道: “不过嘛,我们也不是什么嗜杀的人,大家的难处我们也知道,索性趁着队伍停下休整,给大家行个方便。” “我旁边这一堆药材,正好是治疗风寒发热的,每包五两银子,谁若需要只管过来买,前十个,我们还能免费供应瓦罐煎药。” 说罢,他就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可以行动起来。 那些方才有家人病倒的犯人,立马争抢着上前买药,至于其他人却还在原地踌躇不决。 显然他们也知道此地距离驿站不远了,心底都盘算着到时候便宜点托人去县城购买,省的现在多花钱。 对于这些人,刘诚只乐呵呵笑了笑,立马有其余解差跳出来唱白脸,当即宣布早上这一餐减少供应,甚至让男丁们重新戴上枷锁,问就是怕他们不老实会逃跑。 “差爷,那他怎么不用戴木枷?” 一犯人不甘地指着绍临深质问,却只换来一记长鞭,直接抽的他倒在地上半晌都起不来。 “人家买了药不得空出手煎药啊?亏你还是个读书人,这点道理都不懂,难怪会被贬流放,呸,一群傻子。” 一解差骂骂咧咧的冲几个不服气的犯人抽打着,直到他们连连求饶,表示自己也要买药,这才逃过一劫。 绍临深淡定的坐在一旁,将手里的一包药材提给他娘藏好。 陈姨娘刚还想说儿子乱花钱,自家又没人生病,这么贵的药压根不用买,结果就看到那些被打的犯人,这会儿是啥也不敢说了。 倒是绍家其他几房此时正闹腾不休。 盖因着王敏悦被老二夫妻俩打了,到最后,不论是丈夫还是绍父等人,居然没一个站出来替自己主持公道的。 现在需要出钱的时候,大家就想到她了,她又不是冤大头,凭什么花钱给别人买药治病? 绍铭珩说破嘴皮,低声下气哄了她半天,也依旧换不来对方一个好脸色,到最后还是绍父看不过眼,拿出五两银子给大儿子去买药。 这一举动可捅了马蜂窝,其他儿子立马跳出来,指责绍父处事不公,同样都是儿子凭什么只给大哥花钱,却不给他们? 一群人拉拉扯扯,倒险些将解差们引过来,最后还是绍父发了火,才将场面控制住,但这也让其他几房心底有了隔阂。 尤其是老二夫妻俩,他们昨日辛辛苦苦给大房背行李,累得半死不活,事后也不过是让一双儿女在被窝里睡一觉。 这么点小事,居然还害得两孩子生病发热。 他们现在可不是侯府的老爷夫人,现在哪怕是小小的咳嗽,弄不好都是会死人的。 “爹,娘,你们别跟我提王氏是无辜的。” 绍老二虎着脸,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指着王敏悦那处位置,道: “就算孩子们的病不是她祸害的,可她作为一个大人,更是孩子的伯母,连几个孩子都照顾不好,这不怪她怪谁?” 老二媳妇同样绷着脸,看向绍父和徐氏的眼神都带着怨气,道: “二老也别说让我们道歉的话,你们若是还当我们是一家人,就该把药钱一起付了。 而不是在这里同我们扯东扯西,没得浪费时间。” 绍父被说的面皮滚烫,却还是不肯交出银钱,毕竟,其他儿子现在可都看着呢。 倒是徐氏愧疚的不行,后悔昨晚自己非拉着俩孩子到被窝里睡,若非如此,兄弟两个也不会因此互相仇视。 ‘说来说去,都怪王氏那个搅家精,要不是她不肯出银子,哪会有这么多事情,这娘们真真好狠的心肠,自己身上掉下的肉都能不管不顾。’ 徐氏在心底将王敏悦翻来覆去骂了个遍,也依然没把气消下去。 …… 所幸,那些解差们药卖的贵,可到底是有用。 队伍中,那些发热咳嗽的病人,吃过两剂药汤,又发了次汗后,精神倒是好了许多。 但这里边却不包括绍家大房的两个儿子。 因着绍父只给了一包药钱,绍铭珩只能多加些水,反复熬煮药汁给孩子服用,但许是药量不足的原因,直到晚间,流放伍总算能在驿站落脚,两孩子的病情又严重起来。 绍铭珩心急如焚,可这会儿,他就是再求助绍父,对方迫于压力,也不可能再给他掏钱了。 万般无奈之下,绍铭珩只能去舍下尊严,准备去求求自己那个“妻子”。 “爹,您先帮我看着点荣儿和耀儿,我出去一趟,待会儿就回来。” 绍铭珩低声嘱咐。 因着他们这支流放队人数多,解差们都是安排的大通铺,只男女分开,将门窗锁好,在外头安排几个守夜的人看管着。 这会儿,绍铭珩要出去就得在门后拍门叫喊,要是没银钱开路,总归是得换来一通好打。 绍父于心不忍,却又顾虑重重,只能在儿子擦肩而过时,悄悄塞给对方一粒碎银子。 第105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6 此时夜深人静,驿站中只有廊下的几个灯笼在风中摇曳,投下朦胧的光圈。 绍铭珩被一名守夜的解差领着往前走,才看到绍家女眷们所待的房屋,旁边的解差却突然拐了个弯,从左边回廊绕行,径直走到一扇小门外。 面对绍铭珩疑惑的目光,那解差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慢吞吞道: “你媳妇有钱,不乐意跟其他人住,喏,自己过去吧。” 说罢,那解差便倚在附近的一根柱子下打起盹。 绍铭珩看着前边的小屋,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缓缓上前敲门。 “叩叩叩——” “谁?” 屋内,一道柔媚的女声幽幽响起,带着丝被人吵醒的不耐。 绍铭珩抿了抿唇,才道: “是我,敏悦,你且先开开门,我有事同你说。” “都这么晚了,有什么事情等明日再说,我困了。” 王敏悦的声音从里头传来,紧接着听到人在床上翻动的声音。 绍铭珩手撑在门板上,渐渐使劲儿,心得没来由升起一股暴虐之气。 若非后边有解差盯着,而这女人又着实有几分神异,邵铭珩真想踹开房门,直接掐着对方的脖子,逼她拿出银子。 可是……他不能。 “噗通!” 膝盖接触地面,发出一声闷响,绍铭珩直直盯着木门,眼神中满是阴翳,声音却异常温柔道: “敏悦,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怨我没为你出头,但那时荣儿、耀儿都病着,我实在是分身乏术……” 他的话还没说完,屋里的人就将什么东西砸在门板后面,发出一声巨响。 而后女人的声音便同时响起: “他们病着,你就着急的什么都顾不上了,那我还被人打吐血呢,怎么不见你关心一下?” 绍铭珩语塞,好在他知道这女人在气头上,也没一味辩解,只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道是自己错了,不该顾此失彼,请她看在夫妻一场的份上,原谅他这一回。 而后又强忍着恶心,说起两人曾经的点点滴滴,表示他这辈子只爱对方一人。 屋里半晌没人说话,邵铭珩心下焦急,只得低声呼唤: “敏悦?” “……你先回去吧,我现在也不知道你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王敏悦依旧不肯松口。 若是她这么容易就原谅这狗男人,对方岂不是以为吃定自己了。 ‘总得让这人吃点苦头才行。’ 王敏悦坐在床边,手指绕着头发,心底盘算着怎么拿捏外头的男人。 殊不知对方连杀她的心都有了。 又磨蹭了一会儿,等着附近的解差都开始不耐烦起来,绍铭珩无法,只能借口孩子想娘亲了,不见他可以,希望女人能让两个儿子进去。 “他们都多大了,还得让娘陪着,不过是一晚上而已,等明天就见到了。” 王敏悦立马拒绝。 她一个人独享一张床铺不舒服么,干嘛非得找两个小屁孩来添堵。 绍铭珩眼神越发冰冷,只捏着拳头,面无表情道: “那你能否先借为夫几两银子?荣儿、耀儿身子弱,我一大男人实在照顾不好孩子,你拿点银两出来,我好给孩子买点药备着。” 谁知,这话才刚出口,里头的女人又发脾气,声音尖锐刺耳的叫嚷着道: “好哇,我说你今晚怎么会过来同我说话呢,原来还是为了那两孩子,负心汉,没良心的狗男人,你给我滚,我现在不想再……” “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那扇单薄的门板便被人一脚踹开。 在王敏悦不可置信又惊恐的眼神中,男人直接掐住她的脖子狠狠压在床铺上,力道之大仿佛要将她弄死一般。 而后,一双手在她衣服里细细摸索着,从怀中掏出一个钱袋子。 “咳,救……救命……” 王敏悦奋力挣扎,后脑勺处的伤口又崩裂开,但到底是等来了外头解差的救援。 “啪——” 一根长鞭抽在绍铭珩后背,直接将他打得松开手。 王敏悦趁机脱身,踉跄着躲到解差背后,指责男人偷盗自己的财物,想求解差给自己做主。 但绍铭珩既然豁出去了,自然想到应对办法,当下直接将几张面额十两的银钱塞到解差手中,只道刚刚都是他们夫妻间的情\/趣罢了。 那解差收了钱,哪还搭理王敏悦的话,叮嘱绍铭珩玩闹可以,却不能闹出人命。 而后抬了抬下巴,让他跟自己离开。 绍铭珩心知自己不能再下手,只好顺从的跟在对方身后离开。 同女人擦肩而过时,却听对方哑着嗓子诅咒自己: “邵铭珩,你敢这么对我,迟早会遭报应的。” “那我等着你的报应!” 绍铭珩脚步一顿,随即跨步离开。 …… 而在房屋隔壁,绍临深一家老小窝在屋里,听着旁边的动静,好半晌没开口说话。 倒是两孩子窝在母亲身侧睡得香甜,外头那么吵闹都没将她们吵醒。 陈姨娘这会儿坐在床沿上,被动静闹得睡不着觉,看到自家儿子躺在地上的褥子里,翘着脚嗑瓜子,没好气的抬脚往对方小腿上踢了一下。 低声道:“我说你这臭小子怎么非要选这间屋子呢,人家夫妻吵架,你搁旁边听墙角,这哪是一个大男人该干的事情?!” “唉,娘,我算哪门子大男人,没看我还吃着媳妇的软饭呢,你就当我这两天受累了,找点事情消遣一下。” 绍临深故意揉着小腿龇牙咧嘴,一副被打痛的模样,话里没个正经。 楚妙宜悄悄瞪了一眼打地铺的丈夫,让他适可而止,那些话说的她都脸红了。 婆婆不知道内情,还真以为现在吃用的都是她和离后,带走的嫁妆换来的,因而对她比丈夫还要关心亲昵。 可这些支出,分明都是丈夫塞给她的。 一家人正闲聊着呢,门口倒传来阵阵敲门声。 还没等绍临深开口,来人就先出声道: “三弟,听差爷们说你今日也买了一包药材,不知能否转卖给大哥,你两个侄儿病得厉害,这会儿人都烧糊涂了。你行行好,且将药材给大哥拿去救命。” 绍临深看了眼被妻子和他娘捂住耳朵,还在睡梦中的女儿,眼中神色复杂,只起身走到门后,低声道: “大哥既然有钱,自可以去差爷那里再买些备着,何必大老远跑来找我?” 第106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7 “……差爷们说,那些药本就不多,剩余的都被其他犯人买走了。” 门外,绍铭珩一字一顿,仿佛嘴里含着刀片,说的很是艰难。 他自小就被封为世子,对于底下庶出的兄弟,从不放在眼里。 怎料自己竟会落魄到要低声下气跪求妻子,还被曾经最看不起的人当笑话听。 而现在,他还要忍着羞耻,站在门外,苦苦哀求庶弟施舍。 万千思绪涌上心头,邵铭珩都只化作一句: “三弟,我知你家孩子并未染病,不如将药卖与大哥。哪怕……哪怕大哥先前有哪里得罪你的地方,也请你莫要迁怒到孩子身上。” “毕竟,稚子无辜啊!” “稚子无辜?呵,原来大哥也晓得这话,我还当你的心是石头做的。” 绍临深连门都没开,眼中满是讥讽道: “话说的这般冠冕堂皇,若此时易地而处,你可愿对我两孩子施以援手?” “当然愿意!你我血脉至亲,不过一份药材,怎么会舍不得。” 门外的男人话里有话,倒叫绍临深又想起“自己”上辈子,那一聋一死的女儿,怒极反笑,恨不能抄起凳子将男人的脑壳砸烂。 到底是盘古幡跟他相处久了,察觉不对,立马从地上跳到他裤腿上,一路爬到肩头揪着他的一撮头发“吱吱”乱叫。 “深哥,冷静点,你不是说要让他们夫妻俩狗咬狗吗?这狗屁天道尽干缺德事,就让祂尝尝自己亲手扶起来的‘主角’自相残杀,也好消磨祂的力量啊。” “深哥,你可千万得忍住啊!” “嘶!” 绍临深一把抓住肩膀上的那只耗子,阻止对方继续拉拽头发,心道: “行了,我还没拿他怎样呢,赶紧松爪。” 盘古幡顶着一张鼠脸,冲宿主讨好的龇着大门牙,麻溜的滚回被窝里。 “叩叩叩——” 许是见绍临深半晌不说话,绍铭珩焦急的拍着门板,连声催促: “三弟,人命关天,你有什么怨气都冲我来,切莫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绍临深闻言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道自己那一包药材早用了,让这人赶紧去想其他办法。 “大哥与其在这里同我耗着,倒不如问问别人。” 听到门板被人重重踢了一脚,绍临深依旧冷着脸,继续道: “当然,大哥要是想再撞一次门,做弟弟的自然愿意同兄长切磋一二。” 门外,男人气喘如牛,隐约能听见骨指嘎嘣作响的声音。 而后,外面的脚步声才慢慢渐行渐远。 屋内,陈姨娘等人走后,才看着儿子,犹豫了一会儿,拿起包袱内的药包,道: “临深,反正这药我们留着没用,倒不如卖了换钱,你大哥有句话说的对,孩子总归是……” “娘!” 绍临深打断她的话,神色冷的吓人: “他孩子的命是命,我孩子的命就不是命吗?这药给出去容易,万一彤彤她们也发热生病呢?你能指望其他几房会帮我们吗?” “我又不欠他什么,给不给都是我的事情,怎的好像我不给就犯了伤天害理的大事? 他又不止我一个兄弟,老二还是他嫡亲兄弟呢,也没见人家搭把手啊!” 说罢,绍临深一把拿过药包塞怀里,直接躺倒地上,蒙上被子不理人。 陈姨娘被儿子突然爆发的模样吓了一跳,白着脸,嘴唇嗫嚅了会儿,心底莫名觉得不安。 她有心想道歉,但当着儿媳妇的面又不好开口,枯坐了许久,到底是被儿媳妇劝着才躺回床上。 盘古幡从被窝里悄悄探出头,观察了一会儿,才汇报道: “深哥,你娘还没睡呢,你刚真生她的气啦?” “半真半假吧。”绍临深闭着眼,心底回了一句。 心肠软没什么,但也得分场合。 他们现在还在流放途中,管好自己都不容易,哪有那么多精力帮别人,能管的过来么? 更何况,他们三房跟邵家其他人本就不对付,何必去找不自在,真帮忙了又如何,还指望别人会感激他们吗? 莫说上辈子的事情他娘不知情,单单是邵铭珩这人就不是个好相与的主儿。 * 另一边,绍家男丁们所在的大通铺内。 绍铭珩到底高价从另一户犯人手中买到一份药材。 正当他好不容易熬药,喂药,眼看着俩孩子身上没那么烫了,自己才松了口气,刚闭上眼没多久,就感觉身侧传来一阵拉扯感。 绍铭珩睁开眼,赫然发现小儿子浑身抽搐,张着嘴不断大喘气,身上皮肤潮红灼热,双眼却不自觉向上翻着。 绍铭珩心底慌的厉害,手都开始发抖,却还是努力从一直温着的瓦罐里倒出一碗药汁,用勺子一口一口喂进孩子嘴里。 却不想那些药汁刚入口,就全被孩子呕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绍铭珩慌忙放下勺子,给孩子擦拭下巴和脖子上的药汁,才动手,就感觉大腿处一阵湿热,鼻尖便隐隐传来一股恶臭。 引得周围犯人又是一阵抱怨。 绍铭珩这会儿压根顾不上其他,草草将裤子换掉,又哄着儿子吃药,可折腾了半晌一口都没喂进肚子。 偏偏大儿子那边症状才好些,这会儿也跟着闹腾起来,闭着眼直吵着要娘亲。 “荣儿这里我来照顾,你只管顾好耀儿。” 绍父被动静吵醒,看到大儿子这副狼狈的模样,赶紧将大孙子接到自己床铺上,用被子裹住,一边哄一边低声拍着孩子的后背。 父子俩折腾了一宿,好不容易让两孩子的病情有所好转,正打算慢慢将孩子放到床铺上,邵铭珩的身子却突然一僵,眼中瞳孔瞬间放大。 “铭珩?” 绍父才放好大孙子,抬眼就看到儿子神情空洞的呆坐在床边,僵着身子抱着怀里的孩子。 绍父心底咯噔一下,连忙喊了好几声,对方才像木偶般嘴唇一点点张开,脸上露出似哭似笑的神情,哑着嗓子道: “爹,耀儿可能睡太熟了,呼吸不过来,你帮我在倒一碗汤药,我喂给他喝。” 这是什么话? 什么叫呼吸不过来? 绍父初时听得一头雾水,随后便察觉不对,浑身一震,慌忙去摸孙子的鼻底,才伸手就被大儿子一把拍开。 绍铭珩这会儿眼睛瞪得老大,里头红血丝遍布,神情癫狂而阴翳道: “爹,你干什么?耀儿好不容易睡下,你想吵醒他吗?” 绍铭珩一边说着,一边用侧脸贴在孩子脸颊上,手也轻轻揉搓着孩子的小身板,幽幽道: “耀儿只是睡早了,等天亮就会醒的,你瞧他身上都没那么烫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第107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8 晨光熹微,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 驿站内,解差们便在外头呼喝着让犯人们出来。 绍铭珩整个人缩在阴影中,低着头,看不出神情变化,只隐约瞧出他将小儿子紧紧搂在怀里。 直到大门被人从外头打开,光线照射进来,他才好似如梦初醒般,木然的抬起头,声音一如既往温和的冲绍父道: “爹,劳烦你再帮我照看下荣儿,我出去送送耀儿便回。” 说罢,他还扯起嘴角,朝绍父笑了笑,那模样既怪异又莫名令人背后生寒。 绍父早已泪流满面,此时看到大儿子总算缓过劲儿来,哪有不应的道理,当下便连连点头。 绍铭珩见状只低着头,抱着已经身子僵直的小儿子,脚步踉踉跄跄朝门外走,还没几步,浑身却如同被人抽去力道般,险些栽倒在地。 好在他及时用肩膀撑在门框上,才勉强稳住身形,不过巨大的声响倒引得屋内所有人的注意。 绍家其他男丁也是疑惑望去,为首的绍老二心下莫名觉得不安,这会儿也忘了跟大哥的矛盾,只冲绍父询问: “爹,大哥带着小侄子去干什么?” “啪——” 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在屋内响起,直接将绍老二脸上印出个红印子。 “畜生!你还有脸问,要不是……要不是你们几个闹腾不休,耀儿又怎么会……” 绍父眼眶通红,哽塞到说不出话。 一旁的邵家几兄弟面上愕然,纷纷朝门口看去。 …… 绍家如今是戴罪之身,绍铭珩哪怕想给小儿子置办身新衣、弄口棺材都有心无力。 哪怕他给解差塞了不少银子,也不过是换来一张草席,允许他出去在路边挖个深坑草草掩埋。 望着眼前的小坟头,绍铭珩心如刀绞。 万般后悔当初怎么会色迷心窍,觉得那女人古灵精怪、与众不同,甚至一度沉迷于那女人对自己的崇拜和爱慕。 如果他当初一发觉不对,就请道士做法,耀儿现在是不是还好好的? 绍铭珩抬手一下下抽在自己脸上,直到唇角流血,才停下动作瘫软在地。 他手指插入泥土中,拼命抓挠着,像是要抓住什么,神色痛苦又哀恸,顷刻间泪如雨下: “老天爷,我都做了什么啊?!!” 他当初怎么会……怎么会把这么一个鬼物留下! 是了,是他嫌弃自己的妻子太过循规蹈矩,性子无趣寡淡,就觉得换一个也好,反正身体没变,那女人对他和两个孩子也很好,倒不如将错就错——这才酿成今日的苦果。 “我,我后悔了,老天爷,我后悔了,求你把我的妻儿还回来吧……” *** 可惜,事已至此,哪怕绍铭珩在后悔依旧无济于事。 更令他难堪的是,自己才从外边回到驿站,那个顶着他妻子皮囊的恶鬼,竟巧笑嫣兮的依偎在别的男人身侧。 绍铭珩目眦欲裂,还不待拿起旁边的木棍同人拼命,脚下一软竟差点当场跪倒在地。 “大哥,你没事吧。” 绍老二满是愧疚的扶起兄长,却发现对方此时浑身软的如同面条一般,七窍流血,面色难看的厉害。 绍老二瞬间骇然,手都不自觉抖了一下,勉强稳住身子,就看到他那位大嫂施施然搂着李家一个庶子的胳膊,从他们身边经过,顺道还朝地上扔了一坨血呼啦擦的布袋子。 耳边还传来女人的声音道: “我说过了,你会遭报应的。绍铭珩,你不是嘴很硬么,我就看你能逞强到什么时候。” “不知羞耻的荡\/妇,你……” “老二,住口!” 绍铭珩及时喝止弟弟,缓缓抓起地上的袋子,强撑着直起身,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女人平坦的腹部,咽下嘴里的血,便带着兄弟匆匆离开。 “呸,窝囊废!” 王敏悦只觉无趣极了,自己当初怎么就看上这种人。 不过—— 她感受着后脑勺处隐隐传来的麻痒,眼里猩红一闪而过。 倒是旁边的李勇巴不得他们夫妻反目成仇,倒成全自己白得一个花容月貌还带着不少“陪嫁”的媳妇,简直赚大发了。 至于那什么疯道士的批语,谁还管那个啊。 他自己都连娶了三个媳妇,每个都因为各种原因横死,那克妻的名头,当初可是吓得连平头老百姓都不愿意嫁女的程度。 这以后,他们俩还不一定谁克谁呢。 正好,一个图败图色,一个寻求庇护,两人王八看绿豆,当即一拍即合。 倒是徐氏听说消息,立马被气得半死,原本想闹来着,也被邵铭珩给拦了下来。 甚至,他还能心平气和的同旁人说笑,压根不像被戴了绿帽的样子。 只除了原本健硕的身子,每况愈下,短短半月就虚弱的只剩一把骨头,再看不出曾经玉树临风、俊郎出尘的模样。 反倒是王敏悦,自打离开绍家,精气神是越发的好,面色红润不说,先前打出的伤口都愈合的飞快。 连带着,那李家庶子的亲娘,原本体弱多病,走个路都会一晃三喘的病秧子,经过那女人鞍前马后的照料,如今连续走上十里路都不带喘气的。 现在,那对母子俩逢人就夸王敏悦贤惠贴心,是他们李家的福星。 谁要是敢胡咧咧,他们第一个不答应。 绍家人一路上看得直恶心,却碍于绍铭珩自己不出头,只能顶着其他人揶揄嘲讽的目光,埋头赶路。 可惜,绍铭珩现在这副窝囊的模样,骗得过别人,却骗不了绍临深。 若他没有上辈子的记忆,或许会被他大哥现在的模样糊弄到。 果不其然,这样的日子还没持续多久,解差们用来押运粮食的马车就发生了意外。 其中两匹驽马突然间疯魔般不停朝人群中横冲直撞,而距离最近的李家一行人就遭受了重创。 一个个的不是被马蹄踩到重伤吐血,就是被撞飞出去砸的头破血流。 原本缀在解差那些马车后头的,属于楚妙宜母女仨坐着的那一辆车,也会因为前方的混乱而惊马侧翻,却因着绍临深早有防备,故而让盘古幡提前趴在马头上,才躲过一劫。 “咳咳,还真是幸运呐!” 绍铭珩嘴里呢喃着,那张青灰消瘦的脸庞微微扭曲着,显得越发阴森诡异。 一旁的绍老二没听清,还侧头询问:“大哥,你说什么幸运?” “没什么,只是说你那位‘好嫂子’很幸运,这么多人受伤,偏偏她离得最近,却总能死里逃生。” 绍铭珩扯了扯嘴角,看着被弟弟背在身后的大儿子,神色温柔了几分,而后,才同绍老二低声商议道: “二弟,刚刚解差们马车上那些桶里的水都洒出来了,怕是他们中午还得命人去河边打水。 咳咳,大哥正好托你件事情,你且附耳过来……” 第108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29 绍老二依言靠近,才听他哥讲完,立马瞪大双眼,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忙拒绝道: “不行,大哥,这可是要丢脑袋的事情,就是我敢帮忙,爹娘要是知道了,非把我皮给剥了不可。” 他说着,小心翼翼看观察着兄长的表情,咬了咬牙,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 “大哥,那种不守妇道的女人不值当咱配上性命啊,你就是不为了自己,也得为了荣儿考虑,他还这么小……” “就是为了荣儿,为了咱们邵家,这个祸害才非死不可。” 绍铭珩豁然抬头,目光死死盯着绍老二,眼中的杀意看得人心惊胆寒: “二弟,事到如今,大哥也不怕同你说句实话,那女人……她压根不是你嫂子。” “啊?不是,大,大哥,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可也不用开这种玩笑吧。” 绍老二脑子一蒙,扯了扯嘴角,露出个难看的笑容。 “我承认上回几个孩子生病的事情,是我们夫妻俩一时冲动,迁怒到那女人头上,还害得耀儿……是我们不是东西。” 绍老二越说越羞愧,抬手狠狠抽了自己几耳光。 绍铭珩垂着眼遮住眼中的神色,只道过去的事情就算了,无论如何他们都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嫡亲兄弟,这么多年感情不是假的。 “你那嫂子早在侯府的时候就被恶鬼俯了身,当时大哥怕戳穿它的身份,那恶鬼会狗急跳墙伤害我们家,才引而不发。 那时,我本想着暗中先找着有本事的道人祛邪,结果还没来得及出手,侯府就出事了。” 绍铭珩这话经不起推敲,可糊弄下老二却足够了。 果然, 绍老二一听顿时有些腿软。 他突然想到刚出京城时,他们遇见的那个疯道士,还有上回几个孩子生病的事情,以及他大哥无缘无故骨瘦如柴的身子……越想越怕,浑身汗毛倒竖,声音都有些发颤道: “大,大哥,你的方法有效吗?万一失手,咱们可就……” “没有万一,那东西就是个睚眦必报的,你瞧瞧大哥现在这副鬼样,你敢赌对方突发善心放过邵家吗? 想想爹娘,再想想你的妻儿,你还敢赌吗?” 绍铭珩突然抬手拍在老二肩膀上,直将对方吓了一跳。 “动手的事有大哥来,哪怕失手了也跟你无关,只到时候,望你看在咱们兄弟一场的份上,看顾下荣儿。” 绍老二一听这话果真松了口气,他看着还不到而立之年,已经两鬓斑白的大哥,想起从小到大这人对自己的照顾,鼻头微酸,重重点头,郑重道: “大哥放心,我会把荣儿当亲儿子一样疼的。” 绍铭珩抿着唇,遮住眼底的神色,只重重拍着对方的肩膀。 …… 当天晌午,流放队果真在一处河边落脚歇息。 解差们打发几个犯人去提水后,就让其余人自由活动活动。 绍铭珩知道那女人爱干净,绝对不会错过这机会,双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还真看到那对奸\/夫\/淫\/妇腻腻歪歪拎着一个小包袱钻入附近的的芦苇丛中。 清楚绍、李两家龌龊的犯人,目光来回在两处地方打转,眼底都带着看八卦的意味。 流放之路本就艰苦,偶尔能有件趣事排解苦闷,倒是让众人感受不少。 毕竟幸福都是对比出来的嘛,和某些当了绿王八的男人相比,起码他们的媳妇\/闺女都还是清清白白的。 对于这些目光,绍铭珩早就学会视若无睹。 他找着机会给老二使了个眼色,对方点头回应,紧接着兄弟俩从另一边绕路,避开人群,急忙跟上。 兄弟俩才刚刚踏进芦苇丛中,脚下就不慎踩中一根枯枝,发出“咔嚓”一声轻响。 “谁在哪儿?” “赶紧滚出来。” 李勇站在岸边,手里握着根木棍,紧盯着声音的方向,手朝后挥着,示意水里的女人赶紧穿好衣服。 原本还脱得一丝不挂在水中清洗的王敏悦见状拧着眉头,也顾不得擦拭干净,带着水气把衣服往身上披。 可直到她穿戴整齐,芦苇丛里依旧没半个人影出来。 王敏悦有些不甘心的噘着嘴: “勇哥,会不会是你听错了?刚不过是有什么野鸭经过?我这澡都没完呢。” 她这声音似娇似嗔,娇滴滴的,听的人骨头都能酥两斤。 李勇哪还舍得骂她,大手往女人臀上捏了捏,只让她先等着,自己去看看再说。 “那你可要早点回来啊,人家一个人在这儿可会怕的。” 王敏悦对于男人的痴迷满意不已,手指轻轻在对方胸口划来着,惹了火却急忙咯咯笑着退到旁边,坐在一块石头上,眨巴着眼睛看对方。 “小妖精,老子去瞧一瞧就回来好好‘整治’你。” 李勇松了松裤腰带,转身就急急忙忙往芦苇丛里钻。 王敏悦看人离开,倒是不紧不慢探出半个身子,在水面打量着现在的这张脸蛋,眉眼带笑说不出的得意。 却不想,水中突然出现一道男人的倒影,还没等她回头,一块尖锐的石头当头砸下,直接将她砸倒在地。 透过被血染红的眼睛,王敏悦总算看清来人的模样,口中叫喊还没呼出,又被对方捂住嘴,手中的石头一下下往她脑袋上砸。 绍铭珩强趁着身子,将身体压在女人身上,眼看对方头顶都被自己砸烂小半个脑袋,人几乎没气了。 却不料,一道天雷忽的劈在他们身侧,溅起的水花直接糊住绍铭珩的眼睛。 他手上动作一顿,原本都断气的女人,居然顶着个残破的脑袋推开自己,翻身就准备往营地方向爬。 “救命……啊!” 王敏悦话才出口,又被男人扑倒,挣扎间,对方手中的石头直接从她眉心划到下颌处,原本清丽的容颜瞬间宛若恶鬼。 “啊啊啊——” 她撕心裂肺的叫嚷着,只觉眉心处有什么东西被释放出来,双手慌忙想去捂住,怎料男人居然丢了石头,手贴在她头颅两侧,准备将自己脖子拧断。 “轰隆隆——” 原本晴空万里的好天气,转瞬乌云密布,还不待人反应,道道天雷落在两人周围,紧接着,大地一阵晃动,无数碎石草木从山中滚落,地面开裂,尘土四下飞扬。 “不好啦,地龙翻身了,快,快跑啊!” “大家往空旷的地方跑,别磨蹭,快跑。” “呜呜呜,爹爹,娘亲……” 附近的营地中,顿时人仰马翻。 连带着原本听到王敏悦求救,准备过来的解差和犯人们都顾不得其他,个个面色惊恐的往空地跑。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绍老二和李勇,一见这场景,想起营地里的妻儿老小,哪还顾得上别人,弯着腰提着脚镣,恨不能连滚带爬跑回去。 才看到家里人,他们便着急忙慌带着人往空旷的地方跑。 “呜呜呜,爹爹!” “不好,荣儿!” 五岁大的孩童被人绊倒在地,眼看即将掉进地缝中,绍老二面上闪过犹豫,到底还是将女儿甩给妻子,自己转身逆着人群,一手抱着儿子,一手拎着侄儿,咬着牙往外冲。 …… 而另一边,绍铭珩被地动晃得站不稳直接摔倒在地,一个不慎与女人分开,却恰在此时,一颗巨石凭空砸在他后背上,将他的下半身都埋进淤泥当中。 “啊!” 他的痛呼声刚出口,就见此时形势倒转,原本被自己砸的头破血流的女人,双手已经捧起一块石头,面目狰狞的往他头上砸过来…… 第109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30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石头落下的前一瞬,忽的从旁边飞来一脚,直接把女人踹翻出好几米,顺手还接住了那块落下的石头。 “三弟?!!” 绍铭珩欣喜若狂,虽不知对方怎么在这里,口中还是忍不住催促道: “快,你快帮我杀了她,那女人就是个妖孽啊。” 其实不用他说,只要长了眼睛的人都知道,一个脑袋都被打开花的人(真字面意思),哪还能活下来? 可惜, 绍临深压根没法动手。 那该死的天道,一感应到自己有杀心,那一道道天雷就跟不要钱似的往他身上劈。 就他刚刚偷摸躲在附近准备下黑手的时候,已经被天雷击中过好几回了。 要不是有盘古幡这个顶雷神器,他人早就成一块香喷喷的烤肉块了。 当下,面对便宜大哥的催促,绍临深双手一摊,道: “大哥,这是你们夫妻间的事儿,我一个外人不好插手啊。有什么问题,你自己做主吧。” 说罢,他头顶着一块焦黑冒烟的破布条,硬是将对方身上的巨石挪开。 不出意料的,因着对方身上的“男主光环”,那么大块巨石砸在身上,就因着人底下是一块泥潭,除了被砸得红肿出血外,他这便宜大哥身上没伤到一点筋骨。 不过,这会儿男人早就杀红了眼,哪还管那么多,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同样抄起一块石头就准备将女人砸死。 可同样手刚举起来,就被人抓住。 “三弟,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看不出来那东西就是个不人不鬼的怪物吗?今日我不杀她,等她恢复了,死的就是我们啊。” 绍铭珩声色俱厉的低吼着,压根不在乎地面又开始剧烈摇晃起来。 “你是我大哥,我当然站在你这边。” 绍临深开口,飞快指着脑壳都凹进去一小半,人还能爬起来踉踉跄跄往前跑的女人,道: “只不过大哥都说她是妖孽,若是让她死了,你能保证对方不会脱离肉身在找一具身体附身吗?” 绍铭珩被说的一愣,倒是冷静下来。 绍临深见状松开手,退到一边,只淡淡道: “大哥,你别忘了自己上有老下还有小。” “杀人偿命,哪怕如今我们被贬流放,可终究还是有命在,若是你为了这么个玩意儿,累的被差爷砍去脑袋,当真值得吗?” 说罢,绍临深转头就走,也不管后头的男女究竟会如何。 虽说他在陈姨娘她们身上留了一丝功德之气,地龙翻身这种小问题,压根危及不到她们身上,自己还是得赶紧回去看着点。 万一有什么不长眼的人冒头,岂不是平白浪费他借来的功德么。 “深哥,你跑那么快作甚?你娘和媳妇女儿肯定不会有事的,安心就是啦。” 盘古幡被顶在头上,随着宿主的跑动,在风中一颠一颠,忍不住吐槽起来。 倒是绍临深肉痛道: “得了吧,你丫的周扒皮,借点功德抠抠搜搜就算了,利息还贵的吓人,我早点回去收回来,省的被你坑了。” 蚊子在小也是肉,积攒功德,绍临深可是很认真的,谁也别想再坑了他的东西。 * 却说另一边,营地内。 突如其来的地龙翻身吓得众人四散奔逃,连带着许多行李物件都散落一地。 所幸除了有小部分人被树木石头砸伤外,并没有出现伤亡的情况。 此时,余震已过。 解差们忙着将周围的犯人集中到一处,这才发现还少了两个人。 “绍铭珩?王敏悦?该死,这两人跑哪里去了。” 一名解差喊了好几声都不见有人回应,气得将腰间的鞭子解下,发泄似的往地上抽了几鞭子,而后恶狠狠盯着李、绍两家人猛瞧,手上动作更是蠢蠢欲动。 人群中,李勇刚刚急着回来保护老娘,这会儿听到解差的话,才想起自己把“媳妇”给弄丢了。 “哎呦,你个不省心的,还不赶紧去把人找回来,那么个‘金疙瘩’要是没了,老娘也不活了。” 李勇母亲见状也是心痛的不行。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母子俩尝到王敏悦带来的甜头,怎么可能轻易松手。 李勇被母亲推搡着,正要向解差禀报去附近的河边找人,余光就看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好媳妇”,正被别的男人拖着缓缓走来。 “姓邵的,赶紧松开你的手,谁准你动我的女人。” 看到浑身是血,头上还包着破布,衣裳褴褛的女人,李勇的心顿时揪起,当即就要撸起袖子,朝邵铭珩打去。 不过他还没得逞,倒是从身后被人狠狠踹了一脚,直接爬到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呕,呸呸——” 李勇不住将嘴里的泥巴吐尽。 还没看清偷袭者的模样,就又被人踩住脑袋,狠狠碾压。 “我还没见过哪个奸夫,看到正主敢这么嚣张,居然有脸说是你的女人?你是偷东西偷习惯了,真把别人的东西都当成自己家的啦?” “呸,不要脸的下贱玩意儿,赶紧给老子滚,再敢胡咧咧,信不信老子把你下面那玩意儿也踢烂咯?” 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的局面,可不想被这么一条阴沟里的臭虫破坏了。 说罢,绍临深直一脚踹在男人脸上,直接将对方的满嘴牙齿打得脱落吐地。 李勇畏惧于面前人的武力,敢怒不敢言,捂着嘴巴才起身,就发现原本被他们母子视作所有物的那些行李,这会儿都被徐氏领着一帮老姨娘们抢走了。 旁边的李家族人心痛的不行,却没法阻拦。 真要计较起来,那王氏并没同邵家大朗和离,与李勇在一起还真是名不正言不顺,他们就是想找茬都站不住理。 至于解差们,那是谁给钱谁有理的大爷,他们要是过去找不痛快,兜里的钱都不够人搜刮的。 眼看让族人帮忙出头的想法泡汤,李勇顿时泄了气,一想起王氏的那副身子,那张俏脸,更是心痛难当。 正想着,他的眼睛都不自觉落在女人身上,结果却冷不丁吓得浑身一抖,脱口而出道: “娘嘞,这是什么鬼东西!” 说话间,他还不住朝后倒退,眼中满是嫌恶之色。 第110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31 李勇这一嗓子,倒叫所有人的视线都汇聚到一处。 大家顺着他的目光,往绍铭珩夫妻俩的位置看去。 却见,原本容颜清秀的丽人,此刻脸上皮肉外翻,到处坑坑洼洼好似被犁过一遍的稻田,满目疮痍。 而原本鼻子和眼睛的位置,如今也只剩下三个黑黝黝的窟窿,在血肉模糊的脸庞上,更显得惊悚诡异。 “哎呦我的个天爷,这娘们怎么成这样了。” “啊,真是吓死个人。” “呜哇,鬼啊!爹爹,娘亲,孩儿怕!” …… 队伍中,人们议论纷纷,但看向绍铭珩的目光都带着丝丝惊惧之色。 仿佛这人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杀星,大家哪怕是说话也都压低了声音,生怕被对方听到。 “啊啊——” “呜呃……呜嗝……” 许是听到李勇的声音,原本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王敏悦,这会儿突然激动的爬起来,蠕动着身子不断朝声音的方向爬去。 倒是让大家发现,原本被衣袖遮的手掌竟也失去了踪影,而女人的嘴里,牙齿和舌头更是被剜人去,独留黑黝黝的一个空洞,发出道道毫无意义的气音。 “啊啊啊!丑八怪,敢吓老子,找死!” 看到这么渗人的一幕,尤其是那浑身血呼啦擦的东西还往他跟前爬,李勇被吓得险些尿了裤子,忙不迭捡起一块石子砸在女人身上,嘴里怒吼道: “滚,赶紧给老子滚,滚呐。” 王敏悦后背一痛,又听得男人嫌恶的怒吼,原本满怀期待的心顿时凉透,连带着动作都停滞下来。 一时间,整个人都陷入绝望之中。 绍铭珩眼中闪过畅快之色,随即将女人提着头发拖回邵家的地盘。 “大哥,你怎么又把它带回来了?我还以为你……” 绍老二指着不成人样的王敏悦,看着兄长的目光,欲言又止。 倒是绍父和徐氏等人并不知晓兄弟俩先前的谈话,初一看到王敏悦的惨状,心里也是瘆得慌,不过想起对方做的丑事,就算被浸猪笼都是活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当下,大人们都只用手遮住孩子的眼睛,看向王敏悦的目光嫌恶又鄙夷。 “你大哥做的对,这女人不守妇道,按理打死也是罪有应得,但咱们家今时不同往日,流犯途中还是安守本次份一点好,省的犯了差爷们的忌讳。” 绍父拍了拍老二的肩膀,说罢便领着一众儿女提上东西,跟上解差们的步伐。 这处位置莫名其妙又是打雷又是地龙翻身,邪乎的很,大家伙都怕后头还发生什么事,在空地上等了大半晌,没见有余震发生,一行人赶紧急匆匆离开。 哪怕是受了重伤的犯人,这会儿都只让家里人简单弄了个担架抬着走。 直到当天晚上,队伍才在一处背风的山坳处落脚。 因着行程过了近半,此时流放队中,挨家挨户多多少少都在沿途买了些被褥、衣裳、草席之类的必备物。 有些条件好的,还学绍临深一家贿\/赂解差,去城里买了马车存放行李,偶尔还能坐上去歇歇脚。 故而,大家一听到解差出声,说是让他们原地歇息,个个忙不迭将或背、或扛、又或用独轮车拉着的行李物件放下来,抢了块平坦的地方就准备铺上。 一时间,营地中倒显得尤其忙碌。 绍临深前段时间经过一处县城时,为避免太过显眼招人恨,就让全福他们驾着马车先行一步抵达边疆,自己则带着妻儿老小随流放队慢慢前行。 而在解差和其他犯人眼里,就是绍临深被曾经的下人背叛,那些值钱的家当都让全福他们随马车盗走了。 绍临深巴不得大家这么想。 当时,他和妻子就配合着演了一场撕心裂肺的哭戏,当着众人的面,用最后一根金簪贿赂解差,求得一次进城的机会。 进城后,他就去当铺将他二姐给的玉镯死当,得了二百两银子,购置了一些路上吃的干粮和米面,以及一些棉衣棉被。 边疆苦寒,他们从京城出发时就已经是深秋时节,而今越往北走越冷。 而棉花这种东西,还属于奢侈品,价格也是贵的离谱。 绍临深给一家老小都置办了一身厚衣裳,几床棉被,就花了一百两银子。 其中最大支出,还数花钱买了一头毛驴和一个破破烂烂的二手车厢,单就这还花了五十两银子,被其他人直呼是大冤种,傻憨憨。 绍临深可不管,反正他明面上现在就剩下二十两不到,吃的也是越发抠搜,能用“野草”、树叶参着糙米煮,就坚决不吃面饼干粮。 一家老老小小吃的是面黄肌瘦,乍一看,就跟山里跑出来的野猴一般,身上还隐隐散发着股臭味。 尤其是婆媳俩,风吹过她们身边,后头的犯人闻到味儿,都能生生被熏晕过去。 一家人直接被大家嫌弃的强烈要求在队伍最后边跟着,坚决不让他们有靠近别人的机会。 这一番操作,落在绍临深一家的目光倒是少了许多。 反倒是队伍里的某些女眷们心底羡慕的紧,恨不能自己也变得又黑又臭,省的被“有心人”惦记上。 尤其是绍父那边。 当初在侯府,能被这老登看上的女人,自然没有一个是丑的,除了几个有儿子撑腰的姨娘,包括张姨娘在内的其他三人,则成了队伍中,大家花点小钱或给口粮食,就能享用的“美餐”。 不过今晚,三位姨娘总算是逃过一劫。 毕竟,有个免费的“食物”摆在眼前,谁还舍得浪费口粮花在她们身上。 “你小子不厚道啊,就这么个货色还敢请爷来享用?是不是讨打?” 一名解差走在前头,手指凌空点了点绍铭珩的脑袋,嘴上说得嫌弃,脚步却不慢。 绍铭珩一瘸一拐的错开一个身位,紧跟在对方后头,点头哈腰笑道: “小的哪敢啊,差爷可别看王氏如今毁了容,可她那柔韧的身段,细腻白皙的肌肤,可不是队伍里那些女人可以比的。 至于脸么,嗨,小的可还早早就给她遮住了,保管不让您扫兴。” “哦?” 那解差闻言双眼微眯,许是想起王敏悦往日里的娇媚模样,一抹淫笑浮上嘴角,给了绍铭珩一个算你小子机灵的眼神,而后便迫不及待钻进用草席勉强支起来的“帐篷”。 绍铭珩弓着身,直到对方进去后,脸上谄媚的笑意才慢慢褪去,只眼中寒光一闪而过。 第111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32 自打那晚过后,王敏悦的帐篷就成了队伍里,所有男人心底的香饽饽。 也不知这么个又丑又残的女人究竟有啥魅力,只要是碰过的男人就跟服了五石散一般,一天不碰都心痒难耐的厉害。 “呸,真真是个妖精。” 队伍里,女眷们是对这王氏又爱又恨,爱她让她们避开了那些魔爪,恨她勾住了自家男人的心,还让男人们一个个跟被吸了精气似的,面颊凹陷,双眼呆滞无神,整天不是打哈欠就是盗汗。 女人们真是生怕这些男人一个不注意,就累死在流放路上。 反倒是王氏那贱人,别看整天服侍那么多男人,可人家愣是活蹦乱跳的跟没事人一样,被他丈夫拽着,照样一天五十里路全程自己走下来。 日子就在女眷们心惊胆战的目光中,这支流放队总算在期限的最后一天抵达北潼城。 这里就是大雍朝北境最后一个城池,也是守护边境的一处要塞,再往外就是匈奴等一些蛮族的栖身之地。 “可算把你们给盼来了,我还以为你们会来迟了呢。” 府衙内,一名接引的文书熟稔的用笔杆杵了下为首解差的肩头,而后便挥手让几名捕快清点流犯人员数量。 就在众人忙碌间,刘诚悄摸摸将一个荷包塞进那名文书的袖里,笑着解释道: “这一趟我们半道上遇着小范围的地龙翻身,耽误了点时间,也死了一小堆人,喏,其他都在这里了。” 他话音刚落,就见一名捕快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示意伤亡人数都在规矩内,可以放行。 那文书手藏在袖中,微微掂了掂荷包的重量,发觉轻飘飘的,手指一搓也不是很厚,当即眉眼舒展,招呼那些解差们留下休整几天,他在酒楼给大家置办了几桌席面。 双方你来我往的寒暄着,倒是把流犯人员撇在一边,只让一名捕快将几个穿着粗布麻衣的老者从外头喊进来,跟挑牲口似的,把流犯们都打散了各自领到一边,等着户籍册子填写清楚,而后才算正式落户到周边的某个村子。 这时候,就是大家各显神通的时候了。 毕竟村与村之间也有很大差别,尤其是离北潼城近的村子,那就比较富裕,田地分配也算可以,总之一年劳作下来,总归不会饿死就是。 但若是越往外,村子越发贫穷,正所谓穷山恶水出刁民,这样的地方,谁要是被分配去,那就是半只脚踏进阎王殿了。 “少爷,夫人,小的在这儿呢。” 一行人正吵吵嚷嚷着,绍临深耳边就听到全福等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他回头一看,就见全福全禄跟在一名穿着破袄子,身形略微臃肿的老者身后,朝他们的方向不断挥舞手臂。 绍临深眉眼微松,颔首朝他们点头,才准备带着一家老小过去,原本就暗中关注他们的绍父等人立马挤了过来,一副要赖上他们的模样。 绍临深脚步微顿,侧头看向绍父等人,摊手道: “爹,您要是想跟着,儿子自然不会阻止,但咱们能去哪里,可由不得自己说了算。 依儿子看,您有这空闲,倒不如去打点一二,倒省的被丢到穷乡僻壤里生活。” 绍父闻言气急,指着他的鼻子就骂: “你个孽障,到现在还装模作样,当老子记不得全福他们的脸是吧?” “既然你有本事安排到好地方,让你爹和兄弟们一起去又能怎么样?何必做的这么绝。” 一旁的几个兄弟这会儿就记得兄弟情义了,个个围在绍临深边上,说什么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一家人住在一块才不会被村里人欺负。 绍临深听得耳朵起茧了,不耐烦的用小拇指扣了扣,冷下脸道: “怎么着,最近我是不是太给你们脸了,才惯的你们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要不要我在给大家松松筋骨,回忆一下以前的日子啊?” “还住一块,我就是不乐意瞧见你们的脸,故意离得远,嘿,你们能拿我怎么着吧?气不气?” 绍临深故意一副无赖样,肩膀一高一低,抖着脚,拳头捏的嘎嘣响,倒真将这些人给唬了一跳。 “你,你个孽障,不孝子,老夫定要找大人告你忤逆不孝之罪。” 绍父被吓得不断往后退,嘴里不甘不愿的叫嚣着。 可惜他兜里比脸还干净,官老爷们没钱谁还管这闲事啊,这里又是边境苦寒之地,人人尚武,民风淳朴开放,可不是南地一带,长辈动不动就能用所谓的孝道压迫小辈的地方。 就绍家那些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男人,大家打心眼里不喜欢,没钱没势,谁还管你死活啊。 绍父等人也知道这点,磨了一会儿眼看不成,到底灰溜溜又跑开。 没了这些搅屎棍,绍临深那是顿觉天朗气清,连空气都是甜味的。 一切准备齐全,绍临深当即就带着妻儿老小,同方才那位村长一同回溪元村安置。 “少爷,小的早你们半个月到这里,已经在村里请人建了一座一进的青砖大瓦房,保管冬天既暖和又宽敞。” 马车上,全福眉飞色舞的说着他们提前到达北潼城后,所准备的事宜。 绍临深一边听着,一边思索着以后做个什么事情谋生,总靠空间里的财物生活,时间久了怕是会露出破绽。 …… 另一边,府衙内。 自打三房一家子离开后,原本就心思浮动的另外几房,在绍父要求一起筹款好分到一处地方时,立马分崩离析,个个领着妻儿老小转身就走,压根不理会绍父的呵斥唾骂。 反正有老三做的事情打样儿,他们也只是照着做罢了,要怪就先怪那家伙。 众人这般想着,转瞬间,绍父跟前除了徐氏和老二一家,竟然都走的一干二净。 连带着没有儿子的三位姨娘,宁愿同路上勾搭中的犯人走,也不乐意继续跟绍父住一块。 当然,那些男人可也是给了银子,让绍父签字画押才领走的。 “呸,一群人尽可夫的贱人,走了也好,还省的丢了我绍家的门楣。” 徐氏乐得没人跟自己抢男人,当下搂着绍父的胳膊开心不已。 看到绍父脸色黑的下人,还小心翼翼哄道: “老爷,这种不干净的女人留着也是祸害,倒不如现在这般换一笔钱用来落脚合适呢。” “您看,铭珩还生着病呢,要不咱先拿钱挑个好些的村子落户,再给老大买些药补补身子?” 绍父捏着用姨娘们换来的“卖身钱”只觉面上躁得慌,可他也是为了一家子人着想,若非如此,哪个男人愿意受这种屈辱呢! 绍父叹了一口气,想起在流放途中,就病殃殃的,整天大病小病不断,却依旧活得好好的长子,眼中痛色一闪而过。 都怪那个王氏,将他好好一个文韬武略样样都好的长子,嚯嚯成如今这副模样。 想到这里,绍父将手里的钱掏了些让老二去打点落户的事情,自己则准备去劝劝老大,让他赶紧把那个残废休弃了,省的占着长房长媳的名头,连累绍家的名声。 可惜,不论绍父跟徐氏如何劝说,邵铭珩依旧不肯松口。 哪怕绍父气得直接将他们一家三口踹出家门,只能蜗居在村口的一间茅草屋里,绍铭珩依旧铁了心将女人绑在自己身边。 …… “呸,我说老龟儿啊,你这婆娘身上是镶了宝石还是安了金子,咋的人家五文钱就能耍一回,偏偏到了你家就得十文钱,你要再这么贵,咱们可就不来了。” 石头村,村口的一座土坯房内。 几个刚从城里干完苦力回来的男人,光着膀子围在一中年汉子身边,拉扯着对方的胳膊,嘴里不断抱怨着。 却见面颊凹陷,骨瘦如柴的中年男人将手一甩,直接摆脸色道: “呵,嫌贵啊?那你们可以别来啊,只管去找便宜的地方寻欢作乐就是,咱这贱地儿招待不周,几位爷还请走吧。” 说罢,他就利索的将院门打开,抬手让几名汉子离开。 院中几人哪肯答应,当下磨磨蹭蹭好半晌,还是从腰间抠出几枚铜板扔给中年男人,转身就勾肩搭背的拉开西侧的一间房门,一伙人嘿嘿笑着钻了进去。 独留那中年男人在原地站了好半晌,才弯腰熟练的将角落里的一个红灯笼挂到门口。 事毕,他正准备进门,远处的路口就传来一阵喧闹声,抬眼望去,就见一队抬着喜轿的迎亲队伍,敲锣打鼓的往北潼城方向走。 “哎呦,这是哪家姑娘出嫁啊,后头居然跟着那么老多嫁妆,这得花多少钱呐。” 附近屋的几个婆子闻声出来,看到这一幕都忍不住八卦起来。 有人道:“听说是溪元村绍员外家的大闺女嘞。” 中年男子闻言怔愣当场,手里的钱袋子失手掉在地上都没发现。 第112章 流放文里的对照组33 许是钱袋落地的声音让旁边的婆子听见,那人悄悄用胳膊肘杵了杵边上的女人,朝中年男人的方向努了努嘴,故意拉长声音道: “说来也巧,人家溪元村的员外姓绍,咱村也有人姓绍,都是一个姓氏,偏偏这身份地位可是差的一个天一个地喽。” 旁边女人见状满脸尴尬,她就是好奇来看个热闹,可不想掺和邻里间的矛盾。 所幸,她还没来得及回话,就听到隔壁院“砰”的一声将门关起来,连带着外边的红灯笼也被人拿了下来。 女人见旁边的婆子还要说话,赶紧将人拉回屋子里,小声劝道: “你也少说两句,要被人听到多不好意思啊。” “有什么不好意思?人家一个大男人整天不出门干活,就窝在家里守着婆娘,自己当龟公,这种人都不害臊,老婆子清清白白活了大半辈子,有啥不能说的。” 那婆子也是嘴里不饶人的,听到女人的劝话,越发激动起来,手指着隔壁院,往地上吐了口口水,面上咬牙切齿道: “咱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才和这种断子绝孙的腌臜货儿挨在一处。 你可别扯我,老婆子又没说假话,某些人哪……连亲儿子都宁愿过继出去,也不想跟亲生父母有来往,可想而知他们做人有多失败。” 那婆子站在自家院中,冲着隔壁喋喋不休的咒骂着,连带原先进屋的几个汉子,这会儿都全没了兴致,个个黑着脸提着裤子从西侧屋里出来。 彼时,绍铭珩还在厨房里用瓦罐熬药,听到动静也只是麻木的起身等人走后,将院门关上。 隔壁的咒骂声依旧在,他蹲坐在一张小凳子上,眼神直勾勾看着瓦罐不断往上冒起的水雾。 也不知过了多久, 恍惚中,他才察觉炉子里的柴火烧没了,正准备用抹布拎起罐子把药汁倒碗里,手举起的一刹那,竟发现自己手背上都已经布满黑褐色的斑点,更有道道沟壑纵横其间,整只手掌枯瘦干瘪。 那模样,哪像是一个才三十出头的男子该有的手。 “呵,已经十年了。” 绍铭珩那仿佛被砂纸打磨过的声音,从他的喉咙里艰难地挤出来,每一个字都带着丝丝痛苦,仿佛是被压抑了许久的悲鸣。 与王氏相互折磨的这十年间,他都快记不得自己曾经还是一侯府的世子。 倒是他那位三弟据说混的越发出息了。 就连他这种足不出户的人,也能偶尔从村民口中听到关于对方的只言片语。 据说,老三种田是一把好手,当初一来就盘下了附近几个小山头的地,风风火火的雇佣村民开荒种田,倒真让他培育出不少产量颇高的粮种。 甚至于,这家伙还十分好心的以物易物,将自己手里的好粮种与村民们手里的普通粮种交换,让大家都能吃饱饭,交的上粮税。 也因而还被北潼城太守嘉奖,连带着镇守北疆的陈元帅也都听说了他的名头。 毕竟边疆苦寒,种粮不易,可自打有了老三早就出的耐寒粮种,虽说口感不好,却也解了军中士兵时常断粮的危机。 因此,三房不仅从军户重新改为良籍,更是被封赏了一个员外郎的闲职,虽没什么权利,可也有别许平头百姓。 爹娘他们当时听到这消息,还多次上门打秋风,可都被那小子给赶了出来。 一来二去不知怎的还被上头的人知道,一家子男丁凡是十五岁以上,通通拉到军营里当了三年的杂役,才拖着一身伤,穿的跟乞丐似的破烂衣服回来。 想到三房的富贵日子,再看看自己这越过越穷苦的生活,绍铭珩没来由涌起一阵心酸与不甘。 他只觉自己不该活成这样的。 “要不是,要不是……” 绍铭珩嘴里嘟囔了一句,到底没说出完整的话,他端着一碗浓稠的药汁,步履蹒跚的微微弓着背往西侧屋子走去。 明明才三十出多岁的汉子,光看外貌,旁人都还以为这人已经五十岁了。 “咯吱——” 破旧的木门被人推开,一道浓郁到发臭的石楠花味扑鼻而来。 绍铭珩眯了眯眼,适应屋内昏暗的环境,脚步熟练的往木床方向走去。 “噗——” 他才走近,就迎面飞来一口唾沫星子,径直落在衣服下摆。 床上的女人除了被蒙着眼睛看不清外,原本缺失的鼻子和被毁掉的容貌已经恢复如初。 可惜,哪怕对方变化再大,绍铭珩依旧面不改色的坐在床沿上,单手掐住女人的下颌,仔细检查其口腔内的情况,声音堪称温柔道: “舌头长势不错,居然又生出了一小团肉芽,你若是喜欢吃红烧肉,我改天再给你烧一碗喂给你。又或者,你更喜欢吃我给你做的卤鸡爪?” 王敏悦听得浑身颤抖,原本脸上升起的怒色都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恐惧和讨好,脑袋都不由自主凑近男人的手,轻轻蹭了蹭,作出顺从的姿态。 绍铭珩长叹一声,半晌都不说话,就在王敏悦被吓的浑身抖动得越发厉害时,才慢悠悠开口道: “我知你早就过腻了这种日子,咱们互相折磨了这么多年,也算扯平了。 今后你愿意去哪里,我也不拦着,若你有本事回来报复我们,我和三弟等着你来。” 说罢,绍铭珩将碗里的药汁仰头喝了一半,又将剩余的一半都喂进女人嘴里。 王敏悦还以为对方总算肯放过自己,顿时欣喜若狂,原本被恐惧强压下去的恨意又开始冒出。 这会儿,哪怕嘴里的药味又苦又辣,可这么多年,她也吃过不少男人研究的土方子,横竖不过又是些避孕的汤药,为了能顺利逃离对方的魔爪,她也就顺从的吞进肚子。 谁曾想,她才将药喝完不过一小会儿,腹部就传来阵阵翻江倒海般的巨痛,紧随其后就是心口开始绞痛,四肢口腔发麻,耳鸣头晕,胸闷气短…… “啊啊啊——” 王敏悦痛得浑身抽搐,却碍于被捆住四肢,现在是翻个身都难,她只觉自己七窍都在不住流血,却连呼救都难。 绍铭珩看她这副痛苦的模样,心底畅快不已,就连身上的剧痛都能忽视。 他嘴角勾起,一串笑声从口中发出,将早就点燃的油灯打翻,看着屋中徐徐升起的火焰,半倚在床头,死死掐住女人的脖子,反复强调道: “你不是会附身吗?那就再找一具身体啊,记住自己现在的遭遇,我等你来报复我们。” “其实,当初在流放途路上,我就想将你杀了,可谁让老三那家伙提醒我,说你很不同寻常,怕杀了你反而是将你放虎归山,我不得已之下,才将你困在身边十数年。” 绍铭珩药效发作,声音越来越低,可那些话却一字不漏的钻进王敏悦耳朵里,哪怕她现在只剩一口气,心底依旧恨不得将这两兄弟咬死。 不对,现在是只剩下一个人了。 ‘绍临深,我王敏悦若再有命活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噼里啪啦——” 火蛇不断朝上舔舐着房屋内的一切,尤其是在木板床上的两人,此刻周身都被火焰包裹,发出痛苦的哀嚎。 随着女人的声音渐渐消失,绍铭珩强撑着最后一口气,瞪大眼睛看向身侧的女人,眼中满是期待之色。 忽然, 从女人尸体内浮现出一个黑金相间的光团,就在它即将飞走的一刹那,也不知打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的大耗子,明明浑身被烧的都成焦炭了,还能一跳两米好,一口将光团吞入腹中,尾巴一扭又钻去洞里不见了。 “不——” 绍铭珩最后一口气没喘上来,眼睛瞪得老大,满是不甘的死在火场中…… 第113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 火势凶猛,等到村民们将火熄灭,夫妻俩所在的小院早就烧成了一堆废墟。 令人惊奇的是,隔壁婆子一家分明与绍铭珩夫妻俩共用一堵墙壁,结果邻居家愣是连一根稻草杆子都没点燃。 村里顿时传出不少风言风语,道是那对夫妻俩干的事情太过伤风败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才一把火让两个腌臜玩意儿烧干净。 绍父等人虽在一个村子,可老早就同绍铭珩断了亲,如今纵使夫妻俩烧的漆黑如碳的尸首摆在院中都好几天了,也没打算将人收拾起来埋掉,生怕别人知道他们之间还有来往,带累了底下儿孙的亲事。 还是隔壁的小老太看不过眼,领着几个儿子将夫妻俩的尸首扔去附近的乱石堆草草掩埋。 而作为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善人,绍临深怎么可能允许自家亲大哥抛尸荒野呢,那自然得敲锣打鼓,还特意找了和尚道士给夫妻俩超度,盼着两人赶紧投胎,下辈子继续做夫妻。 为此,他还特意选了一块“风水宝地”,专门将夫妻俩合葬在一处,保管两人以后生生世世永不分离才行嘞。 说来也怪,自打夫妻俩身亡后,北境一连下来七天七夜的大雨,那乌云压境,黑压压的,跟天要塌了似的。 结果七天一过,立马天朗气清。 自此,往后好几年间,大雍朝都是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就连北地也少有战事发生。 唯一知道的真相一人一鼠深藏功与名,只在北疆一带四处活跃,例如:修桥铺路,施粥送药,开设慈幼院等,总之他们是哪里需要就往哪里跑。 偶尔绍临深还将北境一些特有的皮毛山货,还托商队寄给南边的陈家人…… 这一辈子,绍临深活到了一百零八岁,愣是将自己活成了人瑞。 他在挨个送走陈姨娘,送走妻子、女儿后,才在世界意识的不舍中,被赠送了一块盘古幡身上的小碎片,一人一神器施施然离去。 是的,没弄错,就是世界意识。 原先那个傻叉天道搞了那么多骚操作,好端端的小世界,愣是被祂将大量气运塞到“男女主”身上,十年间,两人相互折磨,也算是变相消耗了祂的规则之力,最终自己把自己给玩死了。 有了这么个前车之鉴,往后该世界再诞生一个天道,恐怕也不敢那般肆意妄为了。 *** 而再次穿梭时空,醒来的绍临深,此时却感觉自己浑身酸麻疼痛的厉害。 他睁开眼,还没瞧清楚周遭的环境,耳旁就听见一道女子的声音在附近响起: “醒了就赶紧起来做饭去,都说了你身子不好,不能到外头去吹风,偏偏就是不听话。” “再说了,你弟弟才多大,他喊你一声赔钱货又咋了,你当姐姐的就不能大度一点嘛?” “居然还伸手推你弟弟,这回他没事便罢了,要是手上擦破皮,看你爹回来打不打你。” 门槛上,一个头上梳着简单发髻,鹅蛋脸,厚嘴唇的妇人低头纳着鞋底,眼角瞥见绍临深醒了,连头都没抬,就开始絮絮叨叨数落起来。 绍临深闻言心口一紧,顾不得其他,赶紧伸手往裆\/部一摸,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可看到自己身上穿的粉色裙子,还有那双被裹脚布缠得都快扭曲变形的脚丫子,一口气没上来,险些又晕死过去。 “幡哥,快,赶紧把剧情发给我。” 绍临深头一回在心底急得嗓子都快喊破音了。 随即,他脑袋熟练的胀痛起来,脑海中一段段记忆在跟前滑过。 绍临深趁着女人还在唠叨的空隙,立马梳理起来龙去脉。 却原来,这个世界的“自己”生来就是个体弱多病的病秧子,从小到大吃药都比吃饭还多。 为了保住他这条小命,这世的绍家父母还真搞了个骚操作,就是将他当女儿养,以此骗过那些勾魂使者的耳目。 这种事寻常在乡野里也常见,但大多数人顶多是给孩子穿个红肚兜,取个像姑娘家的名字也算糊弄过去了。 可绍家人却不是这样,人家可是一比一还原养闺女的路子来,不仅让绍临深穿衣打扮像个姑娘,就连名字也是很“朴素”的叫招娣。 没错,就是那个在村口喊一声,十个女娃九个应声的“招娣”。 而许是绍家人打小将“招娣”当闺女养的原因,这孩子也不负众望所归——彻底长歪了。 十四岁的时候,绍父绍母本来都打算让“招娣”恢复男儿身,好给他找个媳妇娶妻生子,没成想对方居然看上自家堂姐的未婚夫,直接把人勾搭到床上去。 绍家人那是痛心疾首,恨不能当场将“招娣”打死。 所幸,男方那边还只以为自己睡的是一个姑娘,虽然之前的亲事不成,可到底愿意遮掩过去,为此还主动要求不用退还聘礼。 而绍家人为了不让家丑泄露出去,当天晚上就将“招娣”给活生生捂死,对外只说是得了急病去了。 而招娣那位被无辜受牵连的堂姐,却因祸得福,反而嫁给了京城来贵人,自此带着一家老小彻底过上了好日子。 当然,以上是剧情明面上的说法。 实际上,原身就是个打从娘胎里就被人算计的倒霉蛋。 盖因原主的大伯娘先头已经生了三个闺女,被绍老太打心底嫌弃,连丈夫都没成亲那会儿心疼自己。 后来好不容易又怀了老四,当时村里所有看过大伯娘孕相的人,都说里头准是个大胖小子。 这下子,原本被婆家人打压的都快缩起脖子做人的大伯娘,又抖擞起来,整天要吃要喝不说,原本装出来的勤快劲儿都没了,那是恨不得大家把她当祖宗供着。 而当时二伯娘刚生了个女娃,绍母也才刚进门半年,绍爷爷和绍老太都十分期待大伯娘这肚子里的大孙孙。 可惜, 期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伯娘这肚子里依旧还是个女娃娃,而这位就是原本的五丫,后来被绍老太亲自取名为“宝珠”的小福星。 但“招娣”没出生前的这一年,宝珠压根没什么神异的地方。 反倒是三天两头大病小病不断,烦得绍老太恨不能当场将宝珠溺死在尿盆里。 要不是大伯娘时时刻刻盯着,指不定宝珠还没等长大就成了一堆大自然的养料。 而一切的转折点就在于绍母怀上“招娣”以后。 先是绍母在自家院子里不小心滑倒险些小产,后被大伯娘救起,保胎期间,对方三跪九叩从附近的白云寺给绍母求来一张平安福。 而后又有游方来的道士讨水喝,给宝珠和绍母肚子里的娃娃批命。 直说宝珠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富贵命,以后绝对会带着一家老小过上好日子。 接着又说绍母这一胎是个病痨鬼转世,以后必定百病缠身,甚至还活不过二十岁。 这话绍父绍母怎么可能乐意听,当场就提着扫把将道士赶出家门,并一路撵着对方十里地。 一开始绍家人都只当这道士胡言乱语,压根没放心上。 可自打“招娣”出生时起,先是绍母遇到难产以后再难有孕,后又有宝珠在外边玩耍,突然捡到一粒碎银子。 紧接着,宝珠的运道越发旺盛,不是跟着家里人上山拔草,遇到野鸡飞进箩筐里;就是跟她娘去县城卖绣样遇到贵人看她可爱,突然赏了宝珠一锭银子等等,种种事情不一而足。 与之相反,“招娣”就跟道士描述那般打小病殃殃的,三天两头看病吃药,要不是绍父绍母那时候以为这辈子只有他一个孩子,压根不舍的多花钱在他身上。 所以,夫妻俩在知道大伯娘当初还特意问了保住孩子的方法后,就迫不及待的开始实施起来…… 第114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2 自打绍父绍母按着大伯娘的方法养孩子,原本整日哭闹生病的儿子,立马就好了起来。 从此,夫妻俩都把他们这位大嫂当恩人对待。 却不知,三房一切的苦难都是赵氏暗地里搞出来的花样。 怀孕险些滑倒小产,是她提前在石板上抹了猪油;难产也是她平日在吃食上动了手脚;就连“招娣”生下来日夜啼哭生病,也是她偷偷在尿戒子上抹了荨麻粉给害的。 至于宝珠那会儿三天两头出门捡钱的事情,还是赵氏自己用私房钱垫上的。 结果,这些“巧合”加起来,倒真营造出两孩子的命格,被游方道士说中的假象。 不仅宝珠成了绍家人见人爱的福星,还成功让“招娣”成了大房母女俩过上好日子的祭品。 是的,祭品。 毕竟赵氏又不会未卜先知,哪知道一个娘胎里的娃娃命格好不好。 只不过是她见不得三房好过,从娘家一个跳大神的姨婆那里,误打误撞寻摸到一个祭祀邪物的方法。 就是用三房腹中的孩子当祭品,换取大房一家的好日子。 反正就算邪术失败,也是反噬在小女儿身上,赵氏有那么多女儿,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若是赌赢了,大房有好日子过,自家小女儿不也跟着受益么。 只不过,赵氏也没想到,“招娣”的命这么硬,居然让她们母女享了这么多年的福。 毕竟,一般这种邪法,讲究以命换运,顶多能支撑两三年,被施术者就会因为精气神被抽干,导致枯竭而死。 正想着,绍临深才掀了掀眼皮,准备伸手将脚上的布条解下,还没开始,就被绍母用一鸡毛掸子在手背上狠狠抽了一下。 对方口中还振振有词道: “你不要命啦?这裹脚布是你能拆的吗?” “我一个男孩子裹什么脚?要是你们非让我整得不男不女,我倒不如死了算了,省的被人笑话。 也不知道你们打哪听来的恶毒法子,咱乡下的男娃女娃谁不下地干活?就连村里大姑娘小媳妇也没见人缠脚的。 我要裹了脚,以后还怎么干农活?难道爹娘能养我一辈子吗?” 绍临深口齿伶俐回怼,见绍母还要发怒拿鸡毛掸子打人,赶紧翻身滚到床里边躲开。 绍母看到他还敢躲,心气越发不顺,口口声声都在抱怨绍临深就是个讨债鬼,要不是为了他能平安长大,谁乐意把儿子当女儿养。 “你个没良心的,枉我和你爹一番苦心,到头来还落不着好。 你要这么不听话,那就给老娘滚出去,这谁家要是收你,你给别人当儿子去。” 说着,绍母就仗着大人手长身子利索,一把揪住绍临深的胳膊,直接粗暴的将他往外拖。 绍临深碍于当前身子虚弱不堪,脚下又跟针扎似的疼着,一时还真被绍母抓住,跟拖牲口似的甩来甩去。 他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刚从空间中取出一样东西,还没来得及动手,恰在这时,屋外突然进来一个身形丰满,嘴边长着颗黑痣的妇人。 对方人未至,声先道,看见绍临深母子俩的动作,隔着大老远就开始拍腿嚷嚷起来: “哎呦喂,你们这娘俩又在闹什么?” “三弟妹你也真是的,明知道招娣身体不好,还非跟他吵啥呢?” 妇人一边说着,一边还十分熟练的上前将绍母挤到旁边,搂着绍临深就是心肝儿肉的安抚。 完事了,人还不忘从袖子里掏出一小盒带着香气的面脂,说是县里时新的东西,能保护脸蛋不被风吹伤了。 “赶巧你宝珠姐今天又陪你爷去县里卖菜,指不定还能遇到什么好事,到时候又会买不少好东西。 这面脂虽说被她用了大半,可到底还剩了老多,与其让大伯娘这张老脸用了,倒不如给我们招娣呢。” 王氏自顾自说着,打开盒子用小拇指沾了一点面脂,就准备涂到绍临深脸上。 被绍临深一把拍开,对方脸上也不见恼火,反倒更耐心的哄着他,又是蹲着身亲自给绍临深穿袜子,又是穿鞋的,忙的几乎没时间同绍母寒暄。 要不是绍临深知道内情,光看对方这副做派,还真以为人家是个疼爱侄子的好伯娘。 可惜,假的就是假的。 绍临深低头看向自己脚下踩着的那双粉色绣花鞋,感受着女人手指触在上边的力道,眯了眯眼,倒将藏在袖中的东西收了起来。 一旁的绍母看妯娌这样,却满心感激,余光扫过放在床边的那一盒面脂,羡慕的移开视线,抱怨道: “大嫂,你可别再惯着他了,这孩子就是整天仗着身子弱天天作妖,今早居然还伸手把他弟推地上。 我们耀宗才三岁啊,那么小一个奶娃娃能知道什么?不过是说了他两句心里就不痛快了,他要都是这性子,以后长大还得了?” 绍母喋喋不休的抱怨着,听得王氏心里腻歪极了。 ‘咋的,能生儿子了不起啊?就你们夫妻俩的猪脑子,生再多儿子也是给我们大房当牛做马的命!’ 这般想着,王氏面上不自然的神情总算退却,她笑着安抚了绍母几句,转头却看到她那个跟闷葫芦似的侄子早出了房门,心头没来由一惊,慌忙提着裙摆往外跑。 王氏在院子里到处找了一圈,总算在厨房看到那小畜生正闷不吭声的在里面烧火做饭。 见对方那熟练的动作,王氏心里没来由涌起一阵畅快。 她清了清嗓子,道: “招娣啊,待会儿记得给你宝珠姐炖个蛋羹,再滴两滴香油进去,你姐就爱吃这一口。 这里的活儿你先忙着,大伯娘去地里喊你叔伯们回来吃饭。” 说罢,王氏也不等人回应,屁股一扭,直接慢悠悠离开了。 绍临深见状也不气,耳边听到脚步声渐渐远去,才不紧不慢从空间里掏出一包药粉,打开后一股脑倒进锅里搅拌。 直到晌午时分,家里的老少爷们都扛着锄头回来。 闻到饭菜香气,一众男人都迫不及待坐到饭桌旁。 绍老太这会儿才慢悠悠从外边唠嗑完回来,看到绍临深低眉顺眼地端着饭菜上桌,原本厌恶的神色总算少了一些,只挥了挥手跟赶苍蝇似的让他滚到女人那一桌,而后自己才把控着手里的饭勺,给每个人分饭。 赵氏看了眼跟她几个闺女一样,只分到一个菜团子的绍临深,嘴角隐晦的翘了翘,这才不紧不慢喝着碗里的稀粥。 嘴里还不忘称赞道: “咱们家招娣可是越发贤惠了,才六岁就能做的一手好厨艺,以后啊还不知道便宜了哪家小子呢!” 她话才出口,还没等绍父绍母发火,又自顾自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巴,直说自己又弄错了这孩子的性别,不住跟夫妻俩道歉: “对不住啊三弟,三弟妹,实在是这孩子的打扮有时候太容易让人误会,你们瞧我这张破嘴,竟说着扫兴的话。” 好赖话都让她说了,绍父一个大男人就是心底不舒服,还能怎样? 绍母也没开口,她正忙着照顾小儿子吃饭呢,这小家伙性子不定,自己要不看着点,碗里的饭准会被其他丫头偷吃了去。 最后还是绍老太发话,让赵氏都少说两句,末了又打发绍临深去厨房待着,别老杵在堂屋碍眼。 这话正合绍临深心意,当下将手里捏了好一会儿的菜团子随身递给绍母,让她多吃点,自己干脆空着肚子躲外边去。 绍母愣了一下,只当这孩子知道错了,在用这种方式同自己赔不是,压根不在意对方吃没吃,反倒将菜团一掰两半,一份给丈夫,一份放小儿子碗里。 一大家子谁都没把绍临深的离开当回事,个个吃饭跟打架似的,生怕自己少吃一口。 绍临深就提了只小板凳坐在外边,心底估摸着时间,直到默数到135,耳边才听到屋里陆陆续续传来的重物落地的声音。 他这才起身,从空间里掏出一堆手术刀,扭了扭手腕,心底喊道: “幡哥,出来干活了!” 第115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3 “来啦,来啦。” 绍临深脑中才响起一道雀跃的声音,随即就发现墙根处飞速跑过来一只油光水滑、胖的跟只猫大的耗子。 对方在原地转了一圈,随即便迫不及待跳过门槛,径直往堂屋里跑。 绍临深紧随其后,看到屋里躺了一地的人,只淡定的将工具放在桌子上,自己不紧不慢将邵家人按照男女分别排成两队。 而后,他还贴心地给家里的大小汉子们挨个脱掉裤衩子,一字排开,连消毒麻醉都没用,只在盘古幡散发出的光晕中,为绍家的爷们们做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挖坑手术。 当然,这期间有几人痛醒又被打晕,那就不多说了。 反正等绍临深捶着后腰从地上站起来时,外头的太阳都快落山了,漫天的红霞点缀其间,更衬得今日喜庆的氛围。 “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事儿都能成,今个儿是个好日子……” 绍临深嘴里哼着歌,还不忘也给家里的爷们们一个个拗断脚板,强行用布条固定好脚形,保管给他们弄出标准的三寸金莲。 时间一点点流逝,眼看家家户户的烟囱里都冒起炊烟,绍临深总算将事情准备妥当。 他坐在椅子上歇了口气,这才到院中打水冲洗手上的血渍。 盘古幡看他一摇三晃的走路姿势,别扭的浑身鼠毛都忍不住炸开,牙疼道: “深哥,你要不要给自己也摆正下脚丫子,你这脚要再长下去,估计走路都得人扶着。啧,裹脚真是世界上最邪恶的酷刑之一。” “所以我得让他们也好好体验一下,原身受过的苦啊。” “人呐,刀子没落在自己身上,都不会觉得疼。” 绍临深半倚在台阶上,从空间里拿出一份热气腾腾的番茄鸡蛋盖饭,不是没有其他荤菜,但他看了一下午的脏东西,现在眼疼的厉害,就想吃点清淡的。 一人一鼠有一搭没一搭聊天,直到堂屋里传来阵阵微弱的呻吟声,他们才默契的止住话头,抬脚往屋里走。 屋内,昏暗的环境中不时散发着浓郁的血腥气。 地上三个大老爷们横七竖八躺在血泊中,要不是嘴里还哼哼唧唧发出几声低呼,不知情的人都以为他们没气了呢。 绍临深这会儿就盘腿坐在桌子上,居高临下俯视着地上的男女老少,旁边的大耗子也是人模人样的用后肢相互交叠在一处,整得跟个打坐念经的和尚似的。 “咳咳咳——” 一连串咳嗽在绍父嘴里发出,他率先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躺在地上,还没等他回忆起中午发生的事情,就被下身传来的巨痛夺去所有心神。 他颤着手往裆部一摸,竟只感觉到那地方一片平整,原本存在的二两肉就这么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 也不知是痛还是慌,绍父双眼瞪得老大,嘴里不住哀嚎着,倒把其他人都喊醒了。 这下子,哭嚎的就不止绍父一个人了。 绍临深早就堵住了耳朵,倒是不怕他们此起彼伏的叫嚷声震破耳膜,但为了避免村里人被他们吓着,他还是好心的把手里握着的遥控轻轻一按。 “滋——” 一道道电流瞬间从邵家人左脚席卷至周身,直接将他们电得软倒在地,再发不出一个字。 “这下……你们总能好好听本大仙说话了吧?” 绍临深淡定的敲了敲桌面,瞬间就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到自己身上。 而后还不等绍家人反应,他嘴角上扬,眉眼带笑的冲众人道: “说来,你们遭遇的这一切都要感谢赵氏,要不是她怕生不出儿子被婆家嫌弃,故意整出这么多花样来,你们也不至于受这份苦。” “而本大仙……也不会附身到这小娃娃身上了。” 说到这,绍临深故意瞪大眼睛,露出戴了红色美瞳后,变得不一样的瞳孔,神色阴森的紧盯着绍家众人,直将他们吓得纷纷尿了裤子,再顾不得失去宝贝的痛苦。 一旁的盘古幡还不忘配合着发出“桀桀桀”的笑声,前肢故意在桌面划出一道道划痕,还不时冲他们哈气。 一人一鼠配合默契的将众人唬住,这才不紧不慢地从身后掏出一个佛像,并当着大家的面将其砸碎,露出被装在里头的一具老鼠的干尸。 并扬言他灰四爷一向行善积德,平日也只喜欢在深山老林中修行,偏偏赵氏那娘们供奉什么不好,非要在屋里供奉老鼠,还用那么阴毒的法子残害一个六岁的娃娃。 连累他被因果怨气缠身,其半生修为毁于一旦,这才千里迢迢赶来绍家报复。 “人的运气自有定数,你强行剥夺另一个孩子的寿数,来助长你女儿的运势,如此种种恶行,你这毒妇死后必当下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绍临深指着赵氏的鼻子一通臭骂,直接将绍家人的怒火集中到她身上。 尤其是绍家三兄弟,他们如今成了货真价实的娘们,连脚都被灰仙给缠上,这般酷刑,若不是他们畏惧于脚上的铁疙瘩,那是恨不能立马扑过去将赵氏给生吞活剥了。 当然,他们可不觉的有这般神鬼莫测手段的灰仙,会欺骗自己,因此绍临深的话,邵家人那是相信了十成十。 哪怕赵氏这会儿一个劲儿的解释自己并没有在佛像里藏东西。 “你们别听他胡说,我当初做手脚的就只有招娣脖子上戴着的那道护身符,其他真的什么都没碰啊。” 赵氏慌得口不择言,竟当众承认了自己做下的事情。 可话音刚落,赵氏立马察觉不对,抬眼就看到据说被灰仙附身的招娣,这会儿对方悄悄冲自己笑了笑。 随即,那家伙就一把扯下脖子上挂着的那个布袋子,在众人的注视下,指尖噌的冒出一道火焰,把那道护身符连着外头的袋子一同烧毁。 “不,不要——” 赵氏瞳孔瞬间收缩,正要起身阻拦,小腿又是一阵电流直蹿天灵盖,将她电的浑身抽搐倒在地上。 与此同时,村口的小道上。 正被绍老爷子背在身后,手里捏着根糖葫芦的绍宝珠,浑身一震,竟直直吐出一大口鲜血,而后双眼一闭,瞬间不省人事。 第116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4 且不说绍老爷子被喷了满脸的鲜血,又发觉自家的宝贝金疙瘩昏死过去后,是怎么样的惊慌失措。 只此时,绍家堂屋内。 绍临深就端坐在上首处,旁边是绍家人临时赶制出来的一张供桌。 上头啥神像也没摆,就在中间用一个竹篮子布置出的一个舒适的小窝,窝里正有一只肥硕的大耗子仰躺在里面,翘着脚悠哉悠哉的吃着绍家人供奉在桌上的菜肴。 绍临深同样单手捏着块腊肉,边啃边抱怨道: “这肉太柴了,对牙口不好,锅里的鸡什么时候炖好?真是的,本大仙难得来一趟,居然就用这些东西打发本仙。 不过算了,谁叫你们家穷呢,看在咱们有缘的份上,本大仙只好将就一下吧。” ‘我们不想要这种缘分呐,您还是收了神通,赶紧走吧!’ 绍家人个个在心底暴哭。 不过,他们既然知道问题出在哪里,这会儿自然要想法子解决。 思及于此,众人的目光都不自觉瞥向赵氏。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 赵氏被盯得浑身汗毛倒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却被旁边的绍大伯用力推……没推到,反倒是绍大伯被赵氏反手擒住。 戾声喝问:“绍大柱,你要对老娘做什么?” “啊——” 许是没料到自己会失手,绍大伯一时不察还牵扯到身上的伤口,忍不住痛呼出声。 绍老太见不得自家大儿子受欺负,当下张牙舞爪的上去帮忙,口中还不忘数落道: “你个害人精,毒妇,我们绍家娶了你简直倒了八辈子霉,你还有脸问我们干什么? 呸,当然是休了你,难不成还能是让你继续在绍家嚯嚯我们啊。” “娘说的对,这种祸头子就得赶出我绍家。” 其余人一边说,一边还不忘跪在绍临深跟前,双手合十,不断求饶道: “大仙饶命啊,正所谓冤有头债有主,这一切都是赵氏做的,可跟我们没关系啊,您若还有哪里气不顺的,只管找那毒妇的麻烦。” “呵,你们倒是想得美。” 绍临深抹了把嘴上的油渍,也不管底下人不住磕头的模样,只翘着二郎腿,幽幽道: “听没听过什么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啊?本大仙岂是你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怎么着,你们不欢迎本仙啊?” “不不不,我们……我们哪敢啊!”绍父强忍着身上的痛,赶紧解释道: “我们还巴不得您多留家中住一段时间呢,这不是……这不是怕您误会了我们,以为我们跟那毒妇一样么。” 其他人闻言,也是附和道: “对对对,我们就是这个意思。大仙您想留多久都可以,您随意就好。” 绍临深眯了眯眼,看他们个个跟死了爹妈似的哭丧着脸,偏偏要咧着嘴强笑的模样,心底就解气得很。 他从兜里掏出个火折子,将油灯点燃。 “呼——” 一阵穿堂风吹过,带起丝丝凉气,倒将火苗吹的来回晃荡了一下。 绍家人没听到“大仙”的答复,也不敢停下磕头的动作,却不料耳边突然听到绍老太的一声尖叫。 “妖,妖怪啊!” 还没等大家反应,就听赵氏也同样发出一声高亢的叫嚷。 “啊——” 众人浑身一激灵,忍不住侧头望去,却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胆小的险些没吓晕过去。 刚刚堂屋里没点灯,光线昏暗,他们也没注意到赵氏等人的细微变化。 可是这会儿有油灯照明,他们却赫然发现家中女眷个个胡子拉碴,喉结凸出,就连露出的半截胳膊上也是长满密密麻麻的汗毛。 一时间,女眷们都被自己的模样吓得瘫倒在地,捂着脸不住哭泣。 “都闭嘴!” “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不就是身上多点或少点东西么,又不是没得救了。” 绍临深被他们吵的脑仁疼,一拍桌子倒将他们唬住。 众人畏惧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孩子,心底却没来由升起希望。 ‘是了,既然这什么大仙能将自己的宝贝变没,那再变回来岂不是也很容易?’ ‘不就是身上毛发旺盛些么,只要哄好了大仙,还愁变不回来吗?’ 绍家人别无他法,听到绍临深这么说,立马就吃下了对方画的这块又大又圆的“大饼”。 盘古幡肚子吃的溜圆,看绍家人都将宿主当成救命稻草般阿谀奉承,不由打了个饱嗝,传音道: “深哥,你真打算帮他们复原呐?” “谁说的?我什么时候答应了,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绍临深靠在椅背上,享受着众人捏肩捶腿的服务,心底却道: “你可别冤枉我啊,我刚刚只说他们这副样子又不是没救了,意思是心态好点,不是也能将就过日子么?” 这样不男不女的人生,原身可是过了十四年,直到死都没有恢复男儿身过,那时候谁又替他可怜了? 绍母站在一旁,看着眼前据说已经被大仙附身的儿子,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 自家丈夫平日得下地干活,在家跟孩子们相处的时间并不长,但她却是看着两个孩子一点点长到现在这般大。 所以,绍母对于大儿子的动作习惯也算是了如指掌。 ‘这……这真的是被大仙附身了吗?为什么跟招娣的一些动作那么像?’绍母心底突然泛起丝丝怀疑。 绍临深似有所感般瞥了眼女人,心底嗤笑,却只当没发现对方的异样。 堂屋中,倒是一时热闹的很,人人都围在绍临深旁边打转。 哪怕赵氏这个胆大心黑的女人,在没摸清这位“大仙”的底细前,也只敢躲在角落里当隐形人。 反倒是家中的两个“混世魔王”,平日里被大人们娇纵惯了,此时看到被他们随意打骂的丫头片子,居然比自己还“威风”。 当下,他们连身上的疼痛都顾不上了,“噗通”一声就躺在地上,熟练地来回翻滚哭嚎。 “啊啊啊,奶奶,爹爹,娘亲,我身上疼,好疼啊,都是招娣害得,你们快打死这个赔钱货。” “快啊,快打死她!” 绍家人心下一惊,暗道不好,还没等做出反应,熟悉的痛感立马席卷全身,就跟体内有万千蚂蚁在爬动一般,一抽一抽的疼,连带着心悸气短,连排泄都控制不住,直接尿了一裤裆。 “以后给本大仙记住,一人犯错全家受罚,谁要再敢以下犯上,可就不止这点惩戒了。” 轻柔的童音在众人耳边响起,还带着点孩子气的稚嫩,听在绍家人耳中,却像恶鬼索命般惊悚。 绍家人这会儿被电的浑身发麻,连话都没法回复,只能不住眨巴眼睛表示记住了。 绍临深见状才满意点头,而后又歪了歪脑袋,笑着点了点地上的两个男孩,轻飘飘道: “对了,他们既然都成姑娘了,再继续叫什么耀祖、耀宗多不合适,不如就叫盼娣和来娣吧。” 此话一出,大房一家还没什么反应,倒是二房、三房立马炸了锅。 他们刚刚只顾着自己身上发生的异样,还真没发现自家儿子也遭遇了毒手啊。 ‘苍天呐,这么一来,他们绍家岂不是要绝后了吗?!!’ 第117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5 许是接受不了这个噩耗,绍老太本就被电得虚弱的身子再也承受不住,眼睛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绍母却不敢相信这个消息,挣扎着爬起来,扑到小儿子跟前就要将其裤子一把扯掉。 二伯娘见状也是同样爬到自己儿子身边,焦急得去扯裤子。 两人动作一致,脸上表情跟疯魔了一般,狰狞扭曲又都带着丝丝期盼。 可惜事与愿违。 失去的东西怎么可能回来? 妯娌二人趴在孩子身边哭天喊地,连眼泪鼻涕都出来了也顾不得理会。 那模样,可比知道自家丈夫没了命根子时的反应激烈的多。 绍二伯和绍父生怕她们的举动惹恼了大仙,赶紧将各自的媳妇捂住嘴,低声呵斥道: “闭嘴,你们还嫌事情不够麻烦是吧?那玩意儿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我们以后再……” 话说到这,兄弟俩突然顿住,才想起自己连工具都没有了,以后哪还能再生儿子,一时悲从中来,倒是搂着媳妇哭成一片。 恰在这时,院外的大门忽然被人敲响,紧接着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道: “开门呐,老子都还没回来呢,哪个瘪犊子这么早就将大门关上了?” “老婆子,大柱,还不过来开门,你们都聋啦?” 绍老爷子的声音在外头响起,倒是让堂屋中的氛围一滞,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都小心翼翼地抬眼观察起“大仙”的神情。 绍临深单手在桌面轻轻一敲,皱眉道: “看本大仙作甚?他既然想进来,难道还拦着不成?开门去啊!” 被他这么一呵斥,绍家人又是浑身一抖,险些习惯性跪下磕头,想起他的话后,又跌跌撞撞起身准备给人开门去。 一群人不约而同往堂屋门口挤,险些撞到一处。 倒是大房前头的三个丫头年纪比较大,如今除了毛发多些,跟平时并没有什么大变化,这会儿还能身形利索的跑去给老爷子开门。 趁着这个空档,绍临深看了眼坐立不安的几人,低声警告道: “待会儿什么话还说,什么不该说,你们都知道吧,要是有谁脑袋还不清醒,本大仙可不介意给她醒醒神。” 说罢,他还意味深长的在赵氏身上转了一圈,吓得对方恨不得指天发誓自己绝对不会乱说话。 见此情形,另外两个妯娌哪怕心底恨不能将这位“大仙”咬死,为了一家老小的性命,也都老老实实捂住小儿子的嘴巴,不让其开口…… 于是,等绍老爷子脚步匆匆跨进堂屋时,就看到三个儿子跟个鹌鹑似的立在门边,满头大汗地扶着墙。 而三个儿媳妇则是用帕子捂着半张脸,一副见不得人的模样,遮遮掩掩地躲在角落里弓着身子不理人。 “咋的啦?老子都还没教训你们呢,一个个跟见鬼似的躲什么呢?” 绍老爷子脾气暴,被人关在门外半晌,心底早就憋着股气呢,才说了一句话,余光就看到自家老伴儿正趴在桌上呼呼大睡。 而正对着门的那面墙壁下边又摆了一张长桌,上头不偏不倚的躺着只肥硕的大耗子,这场面那是说不出的古怪。 可惜, 老爷子这会儿的心神都在家里的小福星身上,还在嚷嚷着让大儿子把他娘喊醒,只道回来的路上,宝珠无缘无故吐血昏迷,这会儿人还在村里土郎中家带着。 “什么臭毛病,睡觉不去屋里睡,搁堂屋趴着干啥?你赶紧叫你娘起来拿钱去,宝珠还等着钱救命呢。” “对了,那边桌上那么大一只耗子,你们都看不见呐,赶紧给老子打下来,正巧宰了炖汤给宝珠补补身子。” 绍老爷子往大儿子腿上踢了一脚,催促他去喊醒绍老太,说话间,还不忘亲自跑到宝珠屋里将一床棉被抱出来。 而等他再次来到堂屋时,老伴儿果真被大儿子喊醒了。 但对方的神情却一点没有往日听到乖孙女被磕碰到时的焦急慌张,反倒是跟儿媳妇们一样,大晚上拿着个帕子捂着脸,眼神还老往一个方向撇。 绍老爷子心底纳闷,还是忍不住皱眉道: “老婆子,你眼睛咋啦?这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坐着。” “我待会儿还得去三叔家借下牛车去城里呢,你别磨磨蹭蹭的,万一晚了耽误宝珠的病情咋办?” 绍老太心底焦急这死老头关键时候犯糊涂,自己都一直给他使眼色了都不开窍,可看到“大仙”已经直勾勾盯着自己,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不过是一个丫头片子,病了就病了,拉回来搁床上躺着,能不能活全看她自己的造化,你花那钱干什么?” “这黑灯瞎火的,城门早就关了,你去哪里找大夫去?” 绍老爷子一拍脑袋,才想起这茬,直道自己急糊涂了,抬眼正要说话呢,就发现自己身后有一道人影举着棍子朝自己挥来。 他还没来得及转身,脖子一疼,直接躺倒在地。 绍大伯此时才放下手里的棍子,强忍着脚底板上传来的钻心疼痛,冲绍临深讨好的笑着,赶紧点头哈腰道: “大仙息怒,这死老头儿惯会儿胡说八道,小的们都习惯了,可不是有意冒犯您的。” 绍二伯和绍父同样讨好道: “对对对,您可别把这老东西当回事,真要拿谁炖汤,小的们指定先拿这老家伙下锅给您尝尝味儿。” “哦,您瞧我们这记性,差点忘了,这糟老头还没去势呢,要不……我们去拿剪子将他那玩儿意也嘎了?” 说话间,这两大孝子还跃跃欲试真准备亲自动手劁掉自家亲爹,只为讨好面前的“大仙”,好让对方看到他们的诚心,尽快将他们的宝贝还回来。 绍大伯看到两个弟弟这么拼,也是不甘示弱,直接一巴掌扇在老太太脸上,揪着对方的头发,告状道: “大仙,刚刚这死老太婆还偷偷给老东西使眼色呢,她就是不想虔诚供奉您,小的这边建议把她关起来,省的被外人知道了咱们的秘密。” “还有,我爹腿上最好多给他戴一个法器,这老家伙嘴硬脾气还犟,不先整治整治他都不晓得老实。” 三个大孝子为了能做个完整的男人,这会儿可是连孝道都不顾了,一个个红着眼睛,疯魔似的冲绍临深讨好卖乖。 作为天下第一“大善人”,绍临深最受不得别人的哀求了,既然大家都这么表态,自己要不动手,可不是枉费他们的一番心意么。 至于那什么宝珠。 嗨,叫这名字多俗气啊,直接喊五丫不是更亲切嘛。 “既然老爷子都发话了,咱们总不能让一个七岁的孩子孤身在外,你们谁出去一趟,把五丫赶紧接回来,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才是。” 第118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6 大仙都开口了,绍家人哪还敢反对。 没听刚刚老爷子说的么,那五丫是回村时突然吐血的,按照时间推算,可不就是大仙烧毁符纸的时候么。 这下,他们可是彻底被这位鼠大仙制的服服帖帖,就是让他们往东,都不敢往西了。 碍于绍家里的男人们一个个都被缠了足,这会儿站着都困难,就不用说把孩子接回来了。 于是绍老太和赵氏这对婆媳就在众人“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脸上裹着块长布条,一步三回头的借着月光往村头张郎中家赶。 张郎中年轻时曾在医馆当过几年的学徒,可惜他没什么天赋,到头来只学会辨认草药和做些常见的膏药贴。 但人家就靠着这份本事走街串巷,愣是在村里攒出了三间青砖大瓦房,还娶了个漂亮的媳妇。 虽说二十多年过去,张郎中也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再没发外出卖膏药,可日常在村里也会采些草药,给去不起县城治病的村民仗着经验,卖些头疼脑热的药材。 不过像今晚这般,将病人留在家中的情形,张郎中还是头一回干。 “你倒是好心,可也得看人家领不领情,那绍老太整日东家长西家短的,没理都得占三分。 你居然敢把她的宝贝疙瘩接到家里来,这孩子万一出了点事,我看你那点家底够不够人讹的。” 张婆子坐在椅子上,嘴里不住抱怨着,手上动作却很轻柔,不但给床上的孩子掖被角,还拧干帕子细心给孩子擦汗。 张郎中坐在门槛处长吁短叹,显然也后悔自己的临时决定,可到底拉不下脸认错,只能将孩子们打发回屋,半晌才憋出一句: “医者父母心嘛,况且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遇上事情总得搭把手不是。” 张婆子哼了一声,没再理老伴儿。 倒是张郎中有些坐立不安,眼看时间一点点过去,他也不由害怕绍老头把人扔张家就不管了,心底正打算去绍家走一趟,门外就响起阵阵敲门声。 “叩叩叩——” “哎,来了来了。” 张郎中豁然起身,心底总算松了口气,才一路小跑着把门打开,抬眼就瞧见两个浑身裹得严严实实,脸上还包着块粗布的人。 张郎中被吓得跌了个屁股蹲,强忍着痛,慌忙爬起身抄起墙边的木棍,惊惧大喝: “你……你们是谁?来这儿做什么?” “别动手,张郎中,是我……绍庆家的,我们就是来接宝……五丫回去的。” 绍老太险些被一棍子敲在肩头上,总算是回话快,才没挨上了这一顿打。 她心有余悸的倚在大儿媳身上,拍着胸解释: “我们就是脸被马蜂蛰了一口,有些难看,这才用布遮着,可不是诚心想吓人。” 说罢,她赶紧朝赵氏使了个眼色,催着人把孩子抱出来。 张郎中闻言倒是尴尬的放下木棍,不过看到绍家婆媳俩抱着孩子,急冲冲就往家里赶的模样,还是忍不住提点道: “这孩子从半个时辰前就一直昏迷到现在,中间还咳过几回血沫子,你们还是得……” “晓得了,我们赶明儿就去县里看看,今日的事麻烦张郎中了。” 绍老太也不等人说完,看到大儿媳抱着孩子出门,也提着裙摆准备跟上。 临走前,想到张郎中的本事,绍老太到底是从兜里掏出五枚铜板,数了又数,最终不舍的揪起三枚塞到对方手里,连声道谢后,扭头就走。 等到张婆子从屋里出来时,就看到自家老伴儿捏着铜板,望着门外,一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她轻咳一声,道:“人都走了,你还杵在这儿干嘛?” “没,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张郎中摇头,有些纳闷嘀咕了两句,到底是关上大门径直回了屋里。 …… 翌日清晨。 绍家柴房内,绍宝珠才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就感觉浑身痛的厉害,眼都没睁开,就开始熟练的使唤人,道: “穗禾!你且去吩咐李管家一声,让他拿咱们爷的帖子请位……”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用力揪住耳朵拧成麻花,拖拽着赶到地上。 “穗你个大头鬼啊穗,醒了就给老婆子干活去。 做什么梦呢,还李管家,你爹这辈子要能当上管事儿,都算祖宗冒青烟了。” “呸,小丫头片子竟会做美梦。” 绍老太嘴里骂骂咧咧,倒是将绍宝珠的瞌睡全打散了。 “奶奶,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绍宝珠满脸吃惊的瞪着眼。 她看着突然年轻十多岁的奶奶,以及周围灰扑扑又残破不堪的茅屋,一时呆愣当场。 恍惚中,她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有些不敢置信道: “我这是在做梦?奇怪,怎么突然梦到小时候了。” 绍宝珠盯着自己的小手,翻来覆去看了好一会儿,直到胳膊被人狠狠拧住,疼痛瞬间让她清醒过来,才发觉自己竟真的回到了过去。 突闻“噩耗”,绍宝珠还没适应过来,就被绍老太生拉硬拽着赶出茅屋,并一路撵到鸡圈边上,让她打扫干净里面,顺便出门抓点虫子回来给鸡吃。 “啊啊啊,脏死了,快走开,我不要呆在这种鬼地方。” 绍宝珠冷不丁被奶奶推了一把,脚下刚好踩中一坨鸡屎,她恶心的恨不能连鞋都扔掉,又是尖叫又是跳脚的闹腾不停。 她实在没明白,奶奶明明打小最疼爱自己,压根不舍得让自己做事,怎么会突然让她干这种又脏又累的粗活。 尤其是她还看到自家那位死去多年的“堂妹”,居然在院子里骑大马,屁股下坐着的还是她的耀祖堂哥,心底越发觉得怪异。 “哦吼,深哥,女主重生回来了。看来咱们要拿回剩余的气运还得费一番功夫。” 识海内,盘古幡的声音适时响起。 他们昨天那一顿操作,也只是截断了原身被盗取气运的渠道,至于那些已经被夺走的气运,都还没拿回来呢。 当然,这也是他们俩昨天没直接弄死女主的原因。 绍临深闻言抬眼望去,看到绍宝珠顶着个七岁女童的脸,露出属于成年人的神情,勾了勾唇角,故意朝对方挑衅一笑。 心底却道:“能掠夺了‘我’那么多气运,她自身要没点运道,怎么撑得住那些‘福气’呢。 现在正主回来了,倒省的我以大欺小,别急,好戏还在后头呢!” 第119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7 “他肯定也回来了!” 此时此刻,绍宝珠脑中浮起这么个念头。 紧接着,她眼中飞快闪过一抹惶恐和心虚,转而又狠狠瞪向绍临深。 ‘该死的废物,死了还回来干什么?真是诚心跟自己过不去’。 他就不能好好当一个祭品么,非要折腾这些干嘛? 绍宝珠前一刻还在王府中享受锦衣玉食的日子,下一刻又回到从前,那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真的一点都不怀念这穷乡僻壤的鬼地方啊。 ‘老天爷,您这不是在耍我吗?!’ 绍宝珠心底痛苦呐喊,结果还没适应过来,就被劈头盖脸地甩了一巴掌。 “奶奶!你……你怎么能打我?” 绍宝珠捂着脸,眼眶红红的看着绍老太。 老太太可是从小到大最疼她的人啊,怎么她一回来,就挨了一记耳光。 “你从来都没有打过我的!” 绍宝珠瞬间委屈的泪流满面。 她可是家里的福星啊,居然敢这么对她,难道他们不想过好日子了吗? 绍老太看着眼前的孙女,不知怎的,没来由一阵心虚。 可一想到邵家如今的处境,都是赵氏这对母女俩惹出的祸,老太太的心肠瞬间就硬了起来,当即又是一个大耳瓜子甩过去。 顺带将一把扫帚塞绍宝珠怀里,手指戳着对方的脑门,提高嗓子骂道: “死丫头片子,老婆子想打你就打你,难道还得跟你商量不成?” “赶紧给老婆子扫地去,再磨磨蹭蹭,仔细你的皮。” 绍宝珠被老太太推搡地险些摔倒在地,余光扫过看热闹的绍临深一伙人,只觉羞耻异常。 这一刻,她仿佛成了戏台上的丑角,院里的人都成了底下看他笑话的看客。 不,不该是这样的。 难道是他做了什么? 绍宝珠忍不住打量她那位“堂妹”的变化,却见对方这会儿玩累了,已经倚在躺椅上,啃着糕点,旁边居然还有大堂哥和小堂弟给他扇扇子、捏腿。 等等,她两个堂兄弟怎么穿着小姑娘的衣服? 绍宝珠惊讶的瞪大眼睛,还没来得及开口,眼前就被老太太挡住视线。 碍于老太太一直虎视眈眈的盯着,绍宝珠不得不忍着恶心,提着扫帚将鸡屎扫到一堆,结果自己还没动几下,就又被老太太一竹条抽在小腿上。 “作死啦你,那鸡屎都是稀的,你就不会带点边上的土灰盖住扫吗?” “好好的扫帚都让你弄脏了,真是讨债鬼,一点点事情都干不好。” 绍宝珠小腿被抽的又疼又痒,哭丧着脸忍不住跺脚,结果又换来附近几人的一阵阵嘲笑。 她朝那边横了一眼,就看到二姐和三姐都在井边洗衣服,可明知道自己挨打了,居然愣是头都没抬一下。 ‘不中用的东西,亏她还让她们一个个嫁的那么好。哼,既然她们这么狠心,这一世就让她们跟泥腿子过一辈子算了。’ 绍宝珠边干活,边愤恨地想着。 耳中不时听到屋里织布机发出的“唧唧”声,这无不表明里头是有女人在的,可为什么就是没人出来救救她? ‘娘去哪里了?她怎么能容许三房的人爬到她们大房的头上?’ 就在绍宝珠胡思乱想的时候,绍老太眼尖的发现这死丫头又在走神,抬手就是一竹条抽在其身上。 “啊!呜呜呜,奶奶!” 绍宝珠吃痛哭泣,却又换来一竹条。 “喊什么喊,你今天就是喊爷都没用。”绍老太口不择言道。 结果话音刚落,就听正屋里有人发出一声剧烈的咳嗽,她这才抿了抿唇,没好气道: “你爷病了,还得在屋里修养,你个死丫头干点活儿哪那么废话?勤快点,别惹你爷心烦。” 说着,绍老太还畏惧的偷瞄了一眼绍临深这边,看那魔头正在屋檐下晒着太阳,心底总算松了口气。 盘古幡察觉对方的视线,立马告状: “深哥,你那‘监工’刚才偷瞄你呢。” “你管她看谁,重要的是那女人的气运有没有回我身上来。” 绍临深没好气的敲了下怀里小宠物的脑袋。 先前盘古幡的外观太磕碜了,实在不符合他作为鼠大仙的格调。 绍临深索性又让祂换了一个外观,这回改成豚鼠模样。 整个身子由黑白黄三色相间,干净的短皮毛,肥头大眼圆耳朵,配上粗小的四肢,还是挺可爱的。 最起码绍临深摸起来,手感还很不错。 盘古幡被敲的脖子一缩,赶紧汇报道: “有回来一点,怎么说呢,就是大约指甲盖多吧,深哥,你这力度不够,还得赶紧想个新法子啊。” 盘古幡这话才出口,就听到大门外有脚步声传来。 原本被压着干活儿的绍宝珠顿时眼睛一亮,期待的看向门口。 却见,三个五大三粗的妇人肩上扛着锄头,满身泥巴的从外边进来,粗声粗气道: “娘,我们跟三叔公说过话了,族谱上改名的事情,他让公爹带孩子们过去才行。” 话落,赵氏才瞧见握着扫帚眼泪汪汪盯着自己的小女儿,眼神一闪,扭开头只去井边将裤腿和鞋子上的泥巴清理干净。 绍宝珠避开绍老太,期期艾艾走到赵氏跟前,眼眶红红的喊了一声: “娘!” “娘,你能带我去山里转一转吗?我总觉得家里今天能吃到肉。” 赶紧带她出去啊,她真有要紧事商量! 绍宝珠心底急的不行,忍不住悄悄扯了扯她娘的衣摆。 赵氏闻言手一顿,只觉头皮瞬间发麻,抬眼就看到众人都在若有若无地盯着她们母女俩。 尤其是那位“大仙”,这会儿正似笑非笑的歪着头打量她们呢。 赵氏立马一个激灵,拍开绍宝珠拽在衣服上的手,呵斥道: “五丫,你发什么疯?这不年不节的哪来的肉给你吃?” “你要这么闲,就去屋里跟你爹学织布去,姑娘家的这么懒,以后还怎么嫁得出去?” 绍宝珠捂着被打红的手怔愣当场,一时不知该惊讶于自家母亲突如其来的转变,还是诧异在屋里织布的怎么会是她爹? 对了,刚刚跟她娘一起从外面回来还有二婶和三婶,如果家中女眷都在地里干活,那在屋里织布的岂不就是—— “咳,你们回来啦,大丫正好煮好饭菜等着呢。” 一道粗犷中带着丝丝轻柔的男声响起。 绍宝珠僵硬转头,就见他爹扶着墙壁,一摇三晃的扭着腰从屋里款款走出来。 第120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8 ‘爹居然会织布?’ ‘自己怎么不知道?’ 绍宝珠被眼前一幕冲击的头晕目眩,只觉处处都透着诡异。 不仅最疼她的爷奶对自己喊打喊骂,连爹和两个叔叔居然都学女人缠起脚了。 但一顿午饭的功夫,绍宝珠彻底意识到自己现在的地位变了: 吃着残羹剩饭,还得躲在厨房里不能吭声; 干的活最多,却还落不着好,时时刻刻有人“提醒”她就是个赔钱货。 而她走到哪里都有人跟着,像看犯人似的,连出个门都困难…… 与之相反的是: 那个招娣吃饭坐上首位置,好菜好饭伺候着不说,他不动筷,别人都不能动;就连那人随便打个喷嚏,都能将全家人吓得浑身哆嗦,紧张的跟能要了大家的命一样。 ‘这不就自己上辈子的待遇吗?怎么如今颠倒成这样了?’ 绍宝珠心底急得不行,实在不明白招娣究竟都做了什么。 他又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可是,哪怕这人把当初的真相透露给爷奶,依照绍家人自私自利的德行,只会变本加厉压榨他,顶多是换个被福气加身的对象。 但无论如何,他们都不该这般捧着招娣啊。 “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绍宝珠捧着粗碗蹲在厨房里,看着在外头被众星捧月般奉承着的招娣,心底恨的牙痒痒,实在想不通其中的端倪。 “嗯哼——” 一声响亮的咳嗽传入耳中,绍宝珠抬眼就看到老太太跟个游魂似的杵在门边上,吓得她一个激灵,赶紧老老实实端着碗,转身把灶台上堆积如山的碗碟清洗干净。 末了,她还将刷锅水倒泔水桶里,低眉顺眼地提着木桶往后院准备喂猪。 绍老太见这丫头还算老实,也只远远看着,手里缝制衣服的动作不停。 家里的“大仙”还穿着女娃儿的衣服呢,她屋里正好还有块新买的布料,原来是准备给五丫做新衣裳用的,现在正好拿来讨“大仙”开心。 一眨眼的功夫,绍宝珠就闪到后院角落里。 那位置,赵氏正拿着柴刀蹲在地上磨刀。 绍宝珠小心翼翼回头偷瞄了一眼,见暂时没其他人注意到她们母女俩,赶紧开口道: “娘,你之前施法害人的事情是不是被奶奶他们戳穿了?不然大家怎么都对我凶巴巴的?还有招娣,我咋感觉你们都在怕他?” “不过是一个六岁大的小娃娃,还没你们一半高,又不是妖怪,你们干嘛那么哄着他?” 赵氏听得手一抖,被磨得锋利的柴刀划到手指,“嘶”的一声丢掉东西,将手指含在嘴里。 她低垂着眼神,声音含糊道: “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只要你听话就行,也别有其他心思,爹娘难道还能害你不成?” 赵氏看小女儿一脸不服气的模样,心底也焦急,可“大仙”发话了,不让他们跟五丫透露昨晚发生的事情,他们哪里敢胡乱说话啊。 这就导致在绍宝珠搜寻脑中记忆,分明昨儿个“自己”还和老爷子去县城卖菜回来,临到村口吐血昏迷后,第二天醒来,家里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对,你们肯定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绍宝珠看她娘准备走人,立马不依不饶揪住对方衣服,固执道: “爷奶他们昨天都还对我很好,要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态度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娘,咱们才是一家人呐,你甘心被二房、三房他们爬到头上吗?” 她娘打从嫁进绍家,六年生了四个女儿,身子早就熬坏了,压根不可能在给他爹生个儿子。 要是她落不着好,她娘才是最该着急的人,因为她们才是一条船上的蚂蚱。 “娘!” 见人没反应,绍宝珠忍不住喊了一声。 自己可不想活成三个姐姐那样,要是没了“福气”,以后还怎么嫁给王爷? 赵氏被这死丫头扒住不放,又听她闹着让自己继续害人,只觉左脚脚腕处一抽抽的疼,生怕被其他人看到告密,赶紧一脚将人踹开。 咬了咬牙,甚至揪起小女儿的头发,准备打她几下以表自己的“忠心”。 绍宝珠被她娘的狠厉模样吓到,原是不乐意告知将来的事情,可现在她却不得不透露一些,也好让她娘知道,只要除掉招娣,绍家每个人都能有个好前程。 “娘,你信我,我真是从以后回来的,你想想看,才七岁的宝珠会知道京城是什么样子吗?会知道王府的布局吗?” 绍宝珠凑在赵氏耳边蛊惑道: “只要娘还像以前那样做,你以后就是王妃的母亲。从此吃住在高宅大院里,有丫鬟婆子服侍,过上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 赵氏闻言眼睛一亮,还真被说的心动不已。 可随即,她又像是想到什么事情,心口一紧,后背瞬间觉得凉嗖嗖的。 赵氏眼神闪躲了一下,就在绍宝珠期待的目光中,将小女儿一把抓住,直接捂着她的嘴往前院跑。 “唔……唔,娘……” 绍宝珠蹬着脚不住挣扎,心底莫名有些恐慌。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发现她娘一把将自己扔在地上,按着她的头抵在地面,冲眼前的人跪下道: “大仙,民妇有大发现呐。” “这个五丫,她也被鬼上……呸呸呸,不是,我是说,五丫被孤魂野鬼魇住了。” 赵氏想起绍临深现在的状态,赶紧自拍嘴巴,改口道: “刚刚这鬼东西还跟民妇胡扯,说什么它能未卜先知,自己以后能成为王妃呢,还让民妇帮它继续害您现在这副身子。 如今民妇早就改邪归正了,这种坏事儿,就是给民妇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啊!” “娘!!!” 绍宝珠侧着脸,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 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亲娘居然会背叛自己,把自己私底下说的事情,转头就跟招娣告发了。 还有,她分明叫宝珠,不是五丫,娘和奶奶她们怎么老喊自己五丫。 “娘,你被晒糊涂了吧,招娣什么时候成大仙了?” 绍宝珠眼看家里人都聚集过来,心里暗道不好,赶紧朝老太太呼救,装傻道: “奶奶,你快让我娘松开手,我刚刚就是去喂个猪,压根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娘说的什么妃,我听都听不懂啊。” 绍老太闻言理都没理她,直接跨步往“大仙”身后一站,用实际行动表明立场。 赵氏见状,赶紧用帕子堵住小女儿的嘴,心念急转,凑到绍临深跟前,小声提议道: “大仙,您看这死丫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民妇觉得还是找个神婆给她驱驱邪才行。 正好隔壁村的赵神婆精通此道,要不民妇下午跑一趟,将她请来看看?” 绍临深看她笑的一脸谄媚,坐在椅子上歪了歪头: “你这算盘打得够精啊,明着是给她驱邪,暗地里还是想请人对付我是吧? 你们都喊我‘大仙’了,咱还需要人帮忙驱邪?你这是看不起谁?” “不不不,民妇绝对没有那想法啊!” 赵氏连连摆手,被看出心思的一刹那,险些吓得没憋住尿湿亵裤,手悄悄拧了把大腿,才勉强又想到一个主意,道: “大仙有所不知,这个赵神婆就是先前给民妇祭祀野神法子的人,您下山不就是因为被人坏了道行吗? 民妇将她骗来,也是为了让你出出气啊!” 第121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9 绍临深看她说的诚挚,双眼都仿佛透着光,只觉这女人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不过—— 他捏了捏手里的小毛球,看着像小猪仔似的被按在地上动弹不得的绍宝珠,眯了眯眼,一脸和善道: “你说的不无道理。” “要不这样吧,既然这位赵神婆这么厉害,咱们不得给人家宣扬一下么。 等会儿你出门后,看到人就跟他们说说五丫中邪的事情,让大家到时候都来瞧一瞧赵神婆的本事。” “啊?” 赵氏闻言张大嘴巴。 这年头中邪可不是什么好事儿,更不用说逢人就说了,要是她这么做,以后五丫哪还有人敢娶进门。 “嗯?有问题?” “没,没有问题。”赵氏吓得连忙摇头,嘴里苦得慌,面上还得笑盈盈磕头道谢: “还是大仙心肠好,见不得这孩子受苦,民妇代她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说罢,赵氏就将小女儿推给老太太看管,自己则是在一家人隐隐期待的目光中,快步朝大门口走。 临出门前,又听后头一道童音幽幽响起: “对了,在外头说话做事可得小心一点,不然很容易遭雷劈的哦。” 赵氏脚步一顿,想起今早自己准备偷跑求助,结果半道上就被电的半死不活的经历,吓得身子一紧,而后才镇定自若的继续往外走。 绍临深看女人越走越远,转眼就没了踪影,只是抬手在怀里的豚鼠身上轻轻一拍。 随即,就在绍家人惊骇的目光中,也不知从那犄角旮旯里突然蹿出一大群大大小小的老鼠,呼啦啦就跟在赵氏后头,躲躲藏藏的跑了。 “深哥,你这越来越有‘大仙’的范儿了,瞧刚刚把他们吓得,有两个孩子都尿裤子了。” 盘古幡的声音在绍临深识海中响起,随即询问祂方才做的幻象可还行? “这可是我好不容易又从碎片中搜到的法术,你如果想要,我可以教你哦,不过……” “免费就学,要功德免谈。” 绍临深心底直接戳穿对方的小伎俩,转而吩咐: “别啰嗦了,你赶紧隐身去盯着点,看一看她到底想干什么。” 依照原身的记忆,这赵神婆可不就是赵氏那位姨婆么,那人扯着神神鬼鬼的大旗,整天在七里八乡给人驱邪避灾。 实际上,她却是收了那些夫家人的钱,故意磋磨进门的新妇,好让她们学会听话,不然就是被鬼上身了,必须得整治一顿。 绍临深那么多法子可以戳穿赵氏母女,为什么要装成鼠大仙。 不就是不想过得太憋屈么。 就绍家这上上下下都烂透了的模样,他凭什么给他们当孝子贤孙,以后有出息了还得被人沾光? 呸,他们也配? 正好,这个时间佛教猖獗,上头的贵人们都喜欢动不动就烧香拜佛,整得天下许多农田被佛寺占据,不少百姓流离失所,被迫变成佃户、奴隶。 一些野和尚更是打着佛祖的旗号大肆敛财,做尽阴毒之事。 绍临深要能借机展示本领,还愁上边的人不来请自己么。 读书科举、封侯拜相,到最后还是给皇室当牛做马。 自己倒不如弄个国师当当,也能通过整顿佛教积攒功德,这不比处处给皇帝磕头强嘛。 他可没忘,绍宝珠的“有缘人”可是一位王爷。 不过,这时候,那家伙还是在冷宫里待着,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主角”么,就是这个调调,总喜欢逆风翻盘。 * 绍家的房屋在村子靠近后山那一处,离得最近的村民家还得走百多米距离。 但赵氏一路穿过村中小道,逢人就停下愁眉苦脸的叹气,有人好奇一问,她便一五一十说起自家小闺女中邪的事情。 “许是昨晚跟老爷子从县城回来晚了,路上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这孩子进进村时吐血昏厥不说,回家后醒来就开始闹腾,吵得家里大人小孩都没办法入睡。” 碍于脚腕处的“法器”,赵氏还是老老实实按着“大仙”的吩咐行事,捂着脸哭哭啼啼道: “今早起,那孩子的状态就越发不对劲了,我也是实在没法子,只能去杏花村请神婆来看看。” 听八卦的妇人们登时长吁短叹,个个面露同情和焦急之色。 有人还一拍大腿道: “我说你们昨晚上家里怎么尽发出怪叫声,隔得老远呢,都听到吵吵嚷嚷的,我当时还以为你们哪对夫妻俩闹别扭打起来了。” 另一人点头附和: “是嘞,今早没看到你们家那些男人出门,不少人都在背地里猜测,是不是你们妯娌三个把男人的脸抓花了,让他们没脸出来。” “没有的事情,只是被五丫闹腾的起晚了,干脆让他们在家歇一歇。” 赵氏嘴角抽搐,下意识抬手抚了抚下巴,庆幸自己今早刮干净胡子,还涂了点脂粉盖着,不然就这些好事儿的婆子,指不定把她们说成啥样呢。 赵氏一路同人胡扯了几句,埋头便急匆匆往村外跑,那模样跟后头被狗撵似的,看的村里不知情的人一脸好奇。 “这是咋的啦?怎么绍庆那一家子今天都奇奇怪怪的?” 刚才同赵氏搭话的婆子闻言,立马跳出来背后蛐蛐道: “嗨,还不是大柱家的小闺女出事了么,听说昨晚被脏东西缠上,人都开始发疯呢。 家里几个大老爷们不出门,就是在家镇着,不然压都压不住那个女娃子。” 另一婆子“添砖加瓦”道: “可不是嘛,要我说人就是不能太嘚瑟。” “大柱媳妇以前逢人就夸她家小闺女福气重,能给家里招好运。 结果你们瞧瞧,这有些福气啊,可不是咱们平头百姓可以享受的,万一压不住,可不得遭殃嘛。” 这话一出,倒是引得不少人点头赞同。 毕竟,不管在哪里都有眼红别人过好日子,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存在。 偏偏关娘子从她们边上经过,原本打算往绍家走的脚步一顿,面上迟疑起来。 她家老爷子考了一辈子科举,到头还是个秀才,丈夫性子木讷,学了几年书也只是勉强能识字书写。 倒是自家儿子小小年纪就聪慧过人,如今被老爷子带在身边亲自教导了几年,虽才十岁,却已经有望能考过院试,成为一名童生。 不过,关家为了稳妥些,顺道沾沾福气,本打算给儿子定下绍家大房的小女儿,没成想关娘子连信物都准备好了,临到头居然听到这个消息。 左思右想许久,关娘子还是决定算了,万一福气没沾上,反倒被连累就不好了。 当即,人脚步一转,只提着篮子悄声离开…… 绍家院子内,原本正盘腿坐在椅子打坐的绍临深,突然听到脑中一阵鬼吼鬼叫: “深哥,大喜事啊!” “刚刚有一大波气运回归,这回可有水盆那么大呢。” 第122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0 “小点声,都把我脑仁震碎了。”绍临深捂着脑袋没好气的回了一句。 他下意识侧头看向被人五花八绑扔在地上的绍宝珠。 就见原本还穿着一身八成新衣服的小姑娘,这会儿套了件补丁缝补丁的旧衣裳,瞧样式大小,就知道是上头的姐姐们穿过的。 虽然绍宝珠瞧着还是那般清秀可爱,可没了那一身精致的打扮,看着也就比村里孩子白嫩干净些,却再没有原先脱颖而出的独特之处。 “咕噜噜——” 绍宝珠肚子发出一阵肠鸣,只觉胃里突然烧的慌。 她中午就勉强吃了点锅里的剩饭,那些被人碰过的菜一口都没吃,以至于现在人都饿得有些头晕。 要是换做以前,这会儿绍老太早就呼天喊地的搂着她亲自喂糕点、蒸蛋羹了,哪里像现在这般,分明听到声音,人还能淡定的站在一旁。 她抿了抿有点起皮的嘴唇,眼巴巴看着老太太。 人还没开口,却突然感觉浑身一冷,心底突然有点怅然若失,像是缺了一块东西似的,整个人瞬间如同被抽干水分的鲜花,一下子变得灰扑扑起来。 “哎呦,今天的鸡蛋怎么都是软壳的。” 绍老太听到母鸡在叫,立马身形利索的蹿到鸡圈里,本想捡几个鸡蛋,结果一连三个都是软趴趴的,压根没法存起来卖钱。 老太太不甘心的拿起挂在篱笆上的一件小衣裳在一群母鸡跟前晃了又晃,嘴里熟练道: “咯咯咯,来,你们快多生几个鸡蛋给宝……五丫蒸蛋羹吃,听听那孩子刚才都饿的肚子乱叫呢。” 说罢,老太太还期待的看着鸡窝里面,结果鸡蛋没等到,倒是鞋面被一只母鸡拉了一坨屎,恨的老太太当场就要抄起扫帚拍它。 绍临深乐得看笑话,倒是感觉到身上传来的阵阵暖意,原本冰凉的手脚都有劲儿起来,再不用走两步都喘不上来气。 也不知是不是老太太的话应验,虽说母鸡没再下蛋,可从绍家院子上方飞过的几只麻雀竟忽的砸向地面。 还准确无比的头朝下,一脑门撞进绍宝珠梳的整整齐齐的两个小辫子里,连鸟嘴都还扎着几根发丝。 “啊——” 绍宝珠又疼又嫌恶,头使劲晃着,想把它们甩开,却反倒让那几只麻雀往脸上贴近。 “别晃了,不就是几只麻雀么,瞧把你吓得。” “你瞧瞧自己运气多好,没吃的,老天爷立马给你送东西来。这么有‘福气’还不懂得感恩,呸,什么玩意儿。” 三房的绍耀祖……盼娣一脚踩在对方肩膀上,按着对方的脑袋直接将麻雀们解下来,左右检查了一下,发现只是晕过去,眼珠一转,立马捧着它们冲绍临深讨好道: “大仙,您还没吃过烤麻雀吧?我做这个可拿手了,那是又香又酥,您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旁边,原本老老实实垫着凳子,在竹竿晾衣服的绍耀宗\/来娣眼睛一亮,立马屁颠颠过来表示自己可以给他们烧火。 要说绍家适应最快的,还属这两小子,绍大伯他们遇到事儿不敢反抗,还会抑郁一晚上才能适应。 而这两小子,别看他们年纪小,却也最懂察言观色。 家里谁能欺负,谁又需要讨好,他们心底都跟有一杆秤似的,个个精得很。 “两个狗腿子!!” 绍宝珠心底恨不能将他们都杀了,咬着牙不甘地趴在地上,手里抓着颗石子一点点磨断麻绳。 * 另一边,杏花村内。 一家用碎石泥巴糊成的围墙上,这会儿趴着好些看热闹的村民。 大家眼睛睁的贼大,个个恨不能捧着瓜子边嗑边看。 就见院子里,一名五六十岁头发花白,戴着聚拢头绳,身披大红袍子,腰系腰铃,手持一根长柳条的老婆子,绕着院中被捆住手脚的女人边唱边打,不时还往对方身上倒些鸡血,折腾的女人不住哭嚎求饶。 直到最后,那婆子累得浑身是汗才停下手,让女人的丈夫把被抽的奄奄一息的女人抬进屋去。 “哎呦,赵半仙,你可真是有本事,你瞧瞧刚刚那一通做法,我家那儿媳妇立马懂事多了,也说先前跟我顶嘴,那都是被脏东西魇住才做下的错事。” 一婆子兴冲冲从屋里出来,当着大家的面给赵神婆塞了个红包,末了又将做法事用的一只大公鸡递到对方手里,一路笑盈盈的把人送到大门口。 村民们看了半天热闹,还有些意犹未尽,这会儿正准备走人,迎面就看到已经外嫁到隔壁村的赵氏突然出现在村子里。 有相熟的妇人见状上前招呼: “赵香儿,你这不年不节的怎么突然回娘家了?我刚才看到你爹上山砍柴去呢,估计没这么快回来。” “没,最近家里得闲,就回来看看爹娘。” 赵氏尴尬一笑,站在路边,顶着众人好事儿的目光,别别扭扭迎上走过来的赵神婆,抬手搀扶着对方,道: “姨婆,许久不见,您身子骨还是这么硬朗,这是要回家去吧,我送送您。” 赵神婆睨了她一眼,没拆穿。 两人绕了半个村子,总算在一处偏僻的屋子前停住脚。 赵神婆一把扯开赵氏的手,冷声道: “说吧,又想来我这偷拿什么东西?我可告诉你,这一回要是不给足借钱,我就亲自上你夫家闹去。” 赵氏被说的没脸,看周围没人,立马也不装道: “你那堆破烂玩意儿,我还不稀罕呢,不过是家里有点不太平,想让你去看看,放心,做法事的钱少不了你的。” 赵神婆眯了眯眼,本就满是褶皱的脸上,此时显得异常古怪。 她上下打量着赵氏,只看得人心发毛,这才不紧不慢开门进屋,声音尖细沙哑道: “真是稀奇啊,你不老炫耀自己生了个好闺女,见天说自己命好么。怎的,家里都福星高照了,还会不太平?” “你就说这赚钱的买卖做不做吧?” 赵氏被说的羞恼,到底没忘记这回来的目的,于是故意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双腿伸直,露出脚腕处那一块地方,不住抖腿。 只含糊不清的让对方跟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保管让她感兴趣。 赵神婆可没空听她胡扯,只道让她明天赶早来请自己,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她可不想走夜路。 末了,还要求明天的法事上还得杀一只大肥鸡,连银钱都要给一两。 说罢,她便准备把人赶出去。 正转身的功夫,赵神婆还真注意到对方脚腕处的黑色“大铁环”,她顿了顿,用鞋尖轻点上面,好奇道: “你脚上那黑乎乎的铁疙瘩戴着干啥?难不成又是什么宝贝?” “你看错了,我啥也没戴。” 赵氏故作玄虚用裙摆遮掩,正要继续引导对方察看,不料嘴才张开,就感觉一股电流从脚上蹿向周身。 只一瞬间,人还没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先被电的倒在地上浑身抽搐不止。 第123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1 赵神婆被她这模样吓得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这家伙犯了什么大病死自己家里,又赶紧脱了鞋子硬塞赵氏嘴里,省的人咬到舌头。 眼看着赵氏跟犯了羊癫疯似的,浑身不住抽搐打摆子,等了一刻钟,结果人还是那副样子。 赵神婆都准备把人拖出家门了,这才看到对方侧头吐出鞋子,趴在地上一个劲儿的干呕。 “没事赶紧走人,老婆子可不留人吃饭。” 赵神婆站在门边不断催促,跟赶瘟神似的。 心底都开始嘀咕,这死妮子往常也不来她这里,这回还不是故意设圈套让她钻,想着讹她钱吧? 于是面上都带出几分狐疑,道: “赵香儿,你老实说,请我去绍家是做什么法事?该不会就是让我给你们看这个病吧?那你们可找错人了。” 赵神婆自己就是年轻时学了点皮毛,压根没什么真本事。 就是家里堆在犄角旮旯里的那几本鬼画符似的册子,也都是她从师傅那里顺回来的。 论真本事,压根没有。 赵氏心有余悸的趴在地上,好半晌才抬起头,不死心地挪了挪脚,白着脸道: “……你刚刚就没看出什么?” “你想让我看出什么?” 赵神婆白眼一番,用脚踢了踢对方,又开始赶人。 “赶紧走,别想赖在老婆子家蹭吃蹭喝。” 赵氏被电的半死,好悬一口气没上来晕倒在地上。 她这一顿罚,可算是白挨了。 …… 另一边,绍家院子内。 眼看夕阳西斜,红霞漫天。 赵氏人还没回来,绍家其他人心底都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哪怕手里做着事情,也都是糊弄了事,连晚饭都险些烧糊了。 最后,还是被绍临深奖励了一波电击套餐,才算老实起来。 就在大家翘首以盼中,赵氏才步履蹒跚的从外头回来,看到众人都盯着自己,只提了提裙摆,露出脚腕上的铁环。 这才在大家失望的目光中,恭恭敬敬朝绍临深的位置弯腰回复: “大仙,那赵神婆嫌天太晚不肯来,说明早再去请她才行。” 绍临深连眼都没抬,只随意摆了摆手,自顾自吃完晚饭,背着手施施然往原先绍宝珠那个屋子躺下休息。 要说还是人家会享受,绍家其他孩子最大的都十一岁了,不是跟着爷奶一个屋子,就是跟爹娘一起睡。 哪像人家这位“小福星”,吃穿用度都跟小姐似的,还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绍临深关上门,边听着盘古幡的叙述,边盘腿坐在床上数钱。 拢共一百三十五两银子,并四十七枚铜板。 好家伙,难怪绍家能供应另外两个男娃都去私塾念书呢,这还是“福星”现在年纪小,收敛着发挥的结果。 要再过几年,那可是人在家中坐,财从天上来。 真真正正属于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什么青梅竹马默默守护的状元郎前未婚夫;武功高强的江湖剑客;富可敌国的豪商;医术卓绝的大夫;再加上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王爷…… 这一连串“配置”可是真将元素叠满了。 别说是个乡野丫头,就算来一头猪都能被捧上高位。 可,这都是用原身的命换来的。 绍临深攥着手里的银钱,眼中神色越发森冷。 心底同盘古幡道: “幡哥,你帮我找一找,这些男的现在都在哪里,既然他们这么喜欢绍宝珠,咱不如成全他们,让他们都在一起得了。” 盘古幡抬起爪子挠了挠头,道: “深哥,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不过,我倒是知道一个,就在咱们村里。” “你还记得白天回来的那一波气运吧,‘女主’那位竹马他娘原还想给他们定亲的,不过因为你那一通骚操作,倒是把这段孽缘扇没了。” 绍临深颔首,随即想起就是这个姓关的狗东西为了绍宝珠,故意陷害原身导致其身亡,死后还得背负骂名,心底就冒起一阵火气。 “为了一己之私就害死一条人命,还考什么科举当什么官,不如就此在乡下种一辈子地算了。” 绍临深摸了摸豚鼠脑袋,在对方耳边悄声吩咐几句,话才说完,就听外面一阵微弱的脚步声。 “吱吱——” 盘古幡从床铺上跳起来,飞快道: “深哥,绍宝珠解开麻绳偷跑出去了,原本该是你二伯母看守的,但赵氏吃饭时偷偷在人碗里抹了点巴豆粉,害得人不停往后院的茅厕里跑,倒是让绍宝珠找着机会离开。” 绍临深会意点头,“那就按计划行事。” 盘古幡闻言嘿嘿一笑,立马从豚鼠体内飘出,转眼就消失在屋里。 真以为宿主傻到忘了给绍宝珠戴脚镣呢,明天可有好戏看咯。 …… 一夜无梦。 翌日清晨,天光大亮。 赵神婆就被赵氏一路从杏花村请来绍家。 沿途逢人就说是给自家小闺女驱邪做法事来的,那镇定的神态,可一点没有人已经被自己放跑的样子。 倒是二房夫妻俩,从昨晚上起就吓得连面都不敢在绍临深跟前露一下,生怕被他看出端倪,这会儿还躲在房间里,都准备将腿砍断来保命了。 赵氏一路领着人从村口过来,沿途不知吸引了多少村民的好奇,个个都跟在后头准备看热闹,倒是让赵神婆神气了一回。 人是依旧穿着那身大红袍子,不过脸上似乎涂了点水粉,惨白惨白的,配上那一脸褶子,要是晚上出门,怕是比女鬼还吓人。 “嗯?” “你们不是说让我来驱邪吗?元宝蜡烛没备齐就算了,连只大公鸡也没杀,你们这是故意耍着老婆子玩是吧?” 赵神婆一踏进绍家大门,环顾一圈,却发现院中空荡荡的,什么东西都没有,就连当事人都没见着,不由沉着脸发起脾气。 赵氏赶忙上前装好人,顶着众人的目光,大声喊道: “别,我们早准备好了,这不是看您没来,还没摆出来么。” 说罢,她还朝大女儿使了个眼色,让对方赶紧去屋里拿蜡烛和纸钱。 这种东西,村里家家户户都会存着一些,不止逢年过节要用,偶尔遇到小孩受惊,也会拿几张出来到路口烧掉,因此倒是不缺。 赵神婆斜着眼直往鸡圈里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赵氏也好脾气的进去逮了一只最肥的出来,可把绍老太心疼的不行,但她又不敢拦着,只能捂着胸口郁闷的坐在台阶上。 绍临深看她们一唱一和配合默契,却也不急。 直到赵氏不住催促二房夫妻俩把绍宝珠从屋里带出来,喊了好几声都没人应,面上还露出疑惑的神情,装模作样抬脚往那间屋里走。 结果人还没走两步,里头就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惨叫声,瞬间将外头围观的村民吸引了进来,一个个迫不及待地往里面冲。 “哎呀,你们进来作甚,快出去快出去……” 赵氏嘴里喊着,故意拦了几个人到底是没拦住,转过头对上绍临深的目光,心中一紧,却还是露出一脸为难的模样,摊手道: “大……深哥儿,真是对不住,我实在是拦不住他们,也不知道老二两口子看个孩子,怎么也能惹出事端来。 你看,咱们要不要也进去瞧瞧,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绍临深抬眼,看着对方眼底隐藏不住的恶意,勾了勾唇角,意味深长道: “好哇,我想里头一定很有趣。” 第124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2 “有趣什么?大柱家的,青天白日你们都赖在家里不去干活,以后日子是不想过了吗?” 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大门外响起。 赵氏闻言一惊,下意识直起身面朝来者,小声道: “三,三叔公,您老怎么过来了?” “哼!怎么,我不能来?” “没,我没这意思。” 赵氏连忙摆手,显然对这位辈分颇高的族叔很是畏惧。 被称作三叔公的老者穿着一身葛衣,鹤发鸡皮,佝偻着背被一名青壮小伙搀扶着踏进院中。 听到赵氏否认,他也只掀了掀眼皮,余光瞥见还坐在椅子上不动弹的绍临深,眉头一皱,转而疑惑道: “耀宗?几天不见,你这孩子怎么长这么大了?” “三叔公误会了,这孩子不是耀宗。” 赵氏急着将人带去二房屋里,这会儿被老东西绊住脚,心底别提多郁闷了。 偏偏面上还得恭敬道: “这是老三家的大儿子,原先体弱多病就只充当女娃儿养着,对外都只说老三那口子生了个女孩。” “那你们瞒得还挺紧,连族谱上都写着是女孩,既然这样,前天来还请咱改什么族谱?” 三叔公人老了,脑子却没糊涂,这么大的漏洞他不可能看不出来,但总归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也不好插手太多,挤兑了一句便略了过去。 他今日来也只是听到村里风言风语,说绍庆这一大家子男人不干活,整日躲家里靠几个女人养活,怕他们搞臭绍氏一族的名声,这才特意跑一趟。 没成想,他刚来门口就看到一堆人往里冲。 赵氏被说的不敢回嘴,只引着几人往二房屋里走。 待他们一进门,却见原本收拾整齐的屋子,这会儿就跟被贼光顾过似的,到处乱糟糟不说,靠后山一侧的窗户被人敞开着,底下还倒着一个草凳。 而赵氏设想中,应该剁掉脚碗,取出铁环,与那“鼠怪”当着大家的面斗个鱼死网破的老二夫妻俩。 此时却浑身狼狈的倒在地上,浑身都是抓痕血渍不说,那双被强行拗断的脚掌也被其掰直了,只是脚掌连带小腿都青肿一片,看起来分外吓人。 绍二伯一看“大仙”进来,立马捂着双腿开始打滚哀嚎,二伯母则是迎着众人的目光,哭泣道: “那天杀的恶鬼,把我们夫妻俩挠得浑身是伤不说,临跑前,还砸伤我家男人的脚。” “大嫂,不是我们两个大人看不住一个孩子,实在是五丫浑身怪力,我们是压都压不住她呀。” “哎呦天爷啊,这孩子可跑哪去了?大嫂,要不你赶紧出去找一找吧。兴许你们母女连心,能猜到她在什么地方呢?” 这一番唱念做打,倒是将责任全推卸到绍宝珠身上。 就连围观的村民都目露同情之色,将夫妻俩小心扶到床上躺着。 有村民甚至奇怪询问旁边人,“五丫”又是哪个? 在被大家小声说了绍宝珠命薄压不住福气,被脏东西附身,现在又改名叫五丫后,一脸唏嘘的悄悄盯着赵氏看。 赵氏牙关紧咬,若不是昨个儿自己就放跑了人,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糊弄过去。 这可不是她希望的。 当下,她正要冲绍临深继续使计,就见对方满脸天真的歪着小脑袋,指向赵神婆道: “这位老婆婆不就是咱们家请来的神婆吗?她本事那么厉害,肯定能算到五丫姐姐在哪里啊!” 看热闹的村民闻言,个个都是目光热切的看向赵神婆,倒是让对方咽了口唾沫,而后羞恼的冲赵氏发火: “好啊好啊,我算是看出来了,你们就是诚心来找茬的,什么孩子跑了找老婆子测算,感情都是拿我寻开心呢。 老婆子只管降神驱鬼的事儿,要算命,你们找算命的瞎子去啊。” 说罢,她就要把人推开跑路,结果还没挤出去,就看到原先一直躲正屋里不出来的老爷子,以及绍大伯、绍父二人,此时都被自家媳妇搀扶着,踉踉跄跄走进来。 村民们瞧着三个大老爷们小腿,并脚掌都跟猪蹄似的浮肿充血,一个个惊骇的低呼出声。 老爷子叉着腿,用后脚跟着地,一步一晃的坐到椅子上,看着被重新逼回屋里的赵神婆,沉声道: “这么快就想跑,怎么,你是怕我们出来跟你当面对质吗?” “你胡说八道什么?” 赵神婆被老爷子说的一头雾水,只觉进来的几人神态不对,不想跟他们继续掰扯,只推说不做绍家的法事,便准备拔腿走人。 没成想她才刚抬脚,就被绍母一巴掌拍到地上,连带着站在墙边的赵氏也被其扯住头发,一把掼到地上跟赵神婆凑在一处。 “究竟是我们胡说,还是你心虚想跑,大家都有眼睛看着呢。 你睁大眼睛仔细瞧瞧他们的脚,谁家会故意弄伤自己,就为了诬陷你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 说罢,绍母还隐晦的看了眼坐在床边的绍临深,见对方冲自己微微颔首,想起昨夜这人的话,身子都跟着挺直几分。 “大仙”说的对,她现在没了儿子,丈夫又比自己还像个女人,既然两个都靠不上,还是得巴结住这位小祖宗的大腿,以后才能过上好日子。 屋里屋外那些围观的村民个个瞠目结舌,耳朵都不觉竖起来,恨不能贴近了听仔细些。 三叔公闻言也是忍不住将拐杖往地上一敲,指着绍老爷子询问: “绍庆,你来说,这究竟怎么回事?” “唉,三叔,侄子这也是家门不幸啊……” 绍老爷子摇头叹息,在看到小儿媳已经把赵氏控制住后,就将对方从赵神婆那里寻来邪法,将献祭孙子换气运的事情。 改成赵氏因为其他妯娌都有儿子,自己却生不出来,所以心生怨怼,找赵神婆施法加害一家老小,导致全家被邪物盯上,编的有鼻子有眼。 “那婆子跟赵氏有亲,私下里不知做了什么勾当,倒是让五丫得了几年的好运,但天下哪有掉馅饼的好事,现在五丫也被恶鬼盯上,如今还不晓得跑去哪里。 就是我们这些男丁,也是个个遭了毒手啊。” 这话说的村民们将信将疑,还不等他们多加思索,原本叫嚷着绍家人囚禁自己的赵神婆,竟身躯疯狂扭动起来,两手不住在身上抓挠着,同时还在地上翻滚磨蹭。 连带着,原本想张口说话的赵氏这会儿也开始浑身抽搐,就跟犯了大病似的。 绍母趁机指天大吼: “举头三尺有神明,大家都瞧瞧,这两人要不是亏心事做多了,怎么偏偏是她们出了事?” 第125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3 这些神神鬼鬼的事,大家向来忌讳,更不说是用邪法害人了。 当下,村民们个个像躲瘟神一般呼啦啦往屋外跑,生怕跑慢了也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其中倒有眼尖的村民,临走时,还瞧见赵神婆抓挠过的脸上、手背处掉下一个个白色的虫卵,弹跳着往地上蹦,登时吓得大家哇哇乱叫。 绍临深依旧端坐在床沿处,面上毫无异色,实际却暗中控制着神识将空间里的草籽,偷偷放到赵神婆身上,再让村民们瞧见。 营造出赵神婆收到天罚,故而身上长出虫卵的假象。 “大……深哥儿,我们现在能出去了吗?” 绍父被老爷子顶在前头,硬着头皮询问。 这会儿,他们一家子还在屋里,却也是个个脸色吓得苍白,浑身软的厉害。 并不是他们不想逃,只不过碍于“鼠大仙”的威慑不敢轻易离开罢了。 绍临深睨了他一眼,只凭空甩出几张黄色的符纸,转瞬间就贴到赵神婆二人身上,还不待众人反应,那符纸就凭空自燃,而后发出一股浓郁的腥臭味。 有胆大还没走的村民,此时还趴在门口悄悄观望,看到一个不过六岁的小娃娃竟有这身本事,个个倒吸凉气,嘀嘀咕咕议论起来。 绍临深轻咳一声,倒让绍母清醒过来,忙不迭同大家解释。 只道她这儿子天生慧眼,乃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修道奇才,还没出生就被游方道士瞧中,这些年更是暗中传授道法。 “要不然单凭我们这些肉眼凡胎,哪里看得出家里被人施了邪法。” 绍母说的有鼻子有眼,连声叹气道: “所幸家里除了这么个有本事的,这才没让一家子老小招了毒手,要不然哪里只是伤胳膊断腿呦。” 村民们听得稀奇,但又是自己亲眼所见,个个也都用叹服又敬畏的目光看着屋里的小孩。 同时,绍老太和二伯母两人看到绍母这么卖力,也是不甘示弱的捡起赵神婆原本用来“驱邪”的柳枝,当着大家的面狠狠抽在地上那两人身上,只把她们打得吱哇乱叫。 也不知是不是有私怨在里头,二伯母十鞭子里有九下都是抽在赵氏身上,只把人打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可到头来,还是赵神婆年老体弱,不过两刻钟就彻底熬不住,当众承认了赵氏前些年的确从她手里拿走一本小册子的事情。 但她却一个劲儿撇清道: “这事我原是不知情的,都是这贱人上门看望的名头,趁我不注意偷摸拿去。” “这里面,我……我顶多就是隐瞒了事情,其余可不关我的事啊!” “住口!” 绍临深猛地睁开双眼,怒声呵斥,其面容前所未有的庄严肃穆,仿若那高高在上的神只。 外头的村民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吓得浑身一颤,战战兢兢地抬眼望去,竟真从孩子身上瞧出几分“神性”来。 就像是面对寺庙里的佛像一般,仿佛多看一眼,便会被那光芒灼伤,令人不敢直视。 暗中偷摸给宿主脸上涂了一层荧光粉的盘古幡,看到大家的神情,不由得意的摇晃着身子。 就在所有人目光集中在屋里那灵童身上时,耳边就听到对方缓缓开口道: “死到临头还不悔改,你以为这些年自己假借神明之口,行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当真没人知道吗?” “贪图他人钱财,污蔑清白女子与人有染;收受那些夫家的银两,谎称新妇被恶鬼附身,明面做法实则屈打成招…… 这一桩桩恶事,害得多少女子受尽磋磨,甚至含冤而死。难不成,这些也是别人逼迫你做的吗?” 绍临深说着,视线上移,看向赵神婆额间,神色冷厉,只道对方如今印堂发黑、浑身怨气缠绕,不出三日必将大祸临头。 甚至还会牵连家中亲人跟着遭殃。 赵神婆本就是与神鬼之事打交道多年,对于其中一些小戏法也是了然于心,若非刚刚顶不住绍家人的抽打,她压根就不会松口。 这会儿,哪怕她嘴上说的好听,眼中也是不屑居多。 可就在那小娃娃话音刚落,大门外就忽地跑进来一脸生的汉子,来人喘着粗气,自称是杏花村人,开口就冲赵神婆嚷嚷道: “赵半仙,你快回家去吧,你那儿子今儿个跑人家里同人私会,被捉奸在床啦。 逃跑时,还从围墙上摔下来,结果磕到脑袋当场就流了好多血,怕是凶多吉少了,村长这才喊我来唤你回去呢。”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哗然,个个面色又惊又惧的看向绍临深。 反倒是那赵神婆一听儿子出事,哪还顾得上其他,哀嚎一声,连滚带爬就要往大门外跑。 绍母等人想拦都拦不住,只眼睁睁看着对方越跑越远,却在半道上,发现对方头顶忽然飘着一朵磨盘大的乌云。 有村民还以为自己眼花看错,揉了揉眼,依旧发现那朵黑漆漆跟棉花似的乌云紧跟在赵神婆头顶上方。 “嘶,大家快看,那老太婆头上是不是有朵大棉花?” 有个胆大的憨子惊诧出声,倒引得所有人纷纷望去,下一刻,就见那朵“乌云”呼啦啦下起大雨,直接将赵神婆淋成落汤鸡。 而距离这人一米以外的地方,依旧晴空万里,地面干燥的能扬起灰尘。 有人吓得浑身一抖,直接拍了下刚刚出声的憨子,喝骂道: “胡说什么,你瞧见哪家棉花能飘在天上,还是黑漆漆会下雨的?” 说罢,那人又悄摸摸偷瞄了一眼给赵神婆断言,对方活不过三日的绍临深,眼中满是敬畏。 却不知,在赵神婆头顶上方,还真有块金光闪闪的破布条一角勾着染黑的棉花,一角拎着个喷壶,嘿咻嘿咻地往下方洒水。 绍临深双手插袖,神色依旧波澜不惊,像是早就知道对方会遇到什么,只淡定起身缓缓走到大门口。 沿途众人纷纷往后倒退,直接让开一条道路,只目光紧盯着前方的孩童,谁都不曾出声打扰。 场面一时寂静无声。 直到一盏茶后,绍家大门外。 关娘子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小道上,怒气冲冲地拎着个七八岁的女娃娃大步朝这边过来。 而在其身后,还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皱着眉,不住拉扯着妇人,嘴里好似还说着什么,眼睛瞥向妇人手里的女娃娃时,露出满满的怜惜之色。 院中,有人见状暗自吸气,小声嘀咕道: “不……不会吧,他连这都能料到?” 第126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4 绍家院里院外此时聚满了围观的村民,倒是让原本揪着人过来,准备兴师问罪的关娘子愣了一下。 而后,她才缓步上前,看着已经走到大门口的绍老爷子等人,一把将手里的绍宝珠推倒他们跟前,冷着脸道: “正所谓男女七岁不同席,想必老爷子一把年纪该是懂得的。” “我家景言正是读书的时候,还请诸位看管好孩子,莫要让这孩子随意跑到别人家里,平白耽误了我儿的学业。” 关娘子说着瞥了眼被捆住双手的绍宝珠,眉头紧蹙,眼中具是浓浓的厌恶之色。 要不是她恰好经过书房门口,还不晓得自家什么时候跑进来一个小姑娘。 尤其是自己儿子就跟着魔了一样,不仅好吃好喝伺候着对方,连书都不读,竟陪着小姑娘聊天。 绍老爷子当众丢了这么大的脸,还被一个小辈数落,本就不好看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只道: “关家书香门第,我们这样泥腿子自然高攀不上,不过是小儿间打打闹闹,这村里哪个娃娃没有四处闲逛玩耍过,怎的从您嘴里说出来,就这般不堪入耳呢?” 绍大伯到底是孩子的父亲,看到绍宝珠脸上还盖着个巴掌印,料想就是关娘子干的,虎着脸将女儿被脏东西魇住,才神志不清跑出去的事简单概述,随即话锋一转,怒斥道: “她一个七岁大的孩子,神志不清跑错地方,关娘子将人赶出去就是,实在气不过大可以同我们说,我等自会亲自管教孩子,而不是您替我们动手。” 说罢,他还将绍宝珠脸上的红印子展示给村民们看,倒是让关娘子一时气弱起来。 她当时也是气昏头了,看到有人打扰儿子读书,再瞧见榻上凌乱堆叠的薄被,猜测绍宝珠可能还在关家留宿,一时冲动就抬手打了对方。 可事关儿子的名声,这话关娘子又没法说出来,只能顶着村民们异样的眼光,忍着气向绍家赔不是。 正准备走人,却没想到自己再三忍耐,儿子却当众拆台,冲着绍大伯就拱手喊起岳父,一时惊呆了在场所有人。 “景言!你在乱说什么?” 关娘子险些气晕过去,赶紧抓住儿子的手往外拖,嘴里描补道: “你这孩子,都多大年纪了,连什么是扮家家游戏,和真实情况也能搞混,你要再乱说话可别怪娘收拾你了。” 关景言却没领情,一把扯开捂着自己嘴巴的手,看向绍宝珠的眼神复杂又满是深情。 待众人看去,对方又恢复成孩童澄澈的模样,并将怀中早就准备好的定亲信物拿了出来,一把塞进绍宝珠手上。 口中却念念有词道: “娘,你前儿个还说要给我和宝珠妹妹定亲,既然如此,我只是请宝珠妹妹来家中玩一会儿,又何必这般喊打喊骂呢?” 说罢,也不知这人故意与否,还俯身冲绍老爷子和绍大伯致歉,只道自己母亲是太过于紧张他的学业,这才冲动了一些。 转头面向绍宝珠,见对方扭开头不看自己,抿了抿唇,目光落在对方破旧的衣服上,皱着眉扬言若是宝珠妹妹在家待着不开心,可以来他关家生活。 “关景言!你莫不是也被鬼物魇住,失心疯了不成?” “我几时同你说过什么定亲的事情?还不赶紧同我回去。” 关娘子心下后悔不迭,只恨自己不该冲动上门,否则也不会被架在火上烤。 她都能想到明日村里会出现多少风言风语,这要是被公婆和相公知道,岂不是要埋怨自己? 思及于此,关娘子也顾不得其他,干脆拽着儿子的胳膊就要把人往家里拖,口中坚决否认刚刚儿子说的话,只道对方是在胡言乱语。 可绍宝珠好不容易有机会逃离绍家这个魔窟,怎么可能愿意留下来,当下一声软糯的“景言哥哥”就让对方停住脚步。 关娘子恨不得再甩这小狐狸精一耳光,偏偏向来乖顺听话的儿子又跟自己唱反调,只一个劲儿说他是有苦衷的,哀求哪怕不是立马定下亲事,也得把人接回去再说。 关娘子怎么可能答应,但儿子为了那小贱人居然连书都不念了,当着自己的面要砸断右手,关娘子脸黑如锅底,却还是咬着牙点头。 “哼,你们想来就来,想带人走就要带人走,问过我们答不答应吗?真当我绍家是泥捏的不成?” 这下可轮到绍大伯等人扬眉吐气了,直接虎着脸指责母子俩仗着关老秀才的名头欺压乡亲,肆意羞辱他们。 “我绍家虽只是乡野小民,可也不是任你们拿捏的孬种。” 绍大伯越说越激动,还扬言要到衙门让县太爷为他们做主,被绍临深用脚镣电了一下,才回过神,改口说定亲可以,但要多加钱。 关娘子被闹得没脸,咬着牙找了位德高望重的村老做证,交付了十两聘金,领着两孩子灰溜溜往家走。 绍家人巴不得将那个烫手山芋扔给别人,现在有人肯接手,他们不知道心底有多开心呢。 就是绍宝珠临走前,看向绍临深的眼神别提有多恨了,要是眼神能杀人,恐怕他都能被剁成肉沫。 不过,绍临深只弯了弯嘴角,还好心情地同对方抬手告别。 真以为能脱离苦海呢?天真。 就凭这位“状元郎”为她闹得这一出,关家人连杀了她的心都有了,怎么可能像前世那般闹一闹,最后关家依旧拿她当闺女对待。 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这都跟今天围观的村民们没有什么关系,大家来瞧了这么几出大戏,那可是心满意足的很,往后好一段时间的谈资可算有着落了。 尤其是绍庆家出了个小灵童,那驱鬼测算的本事可是被大家亲自确认过的,可比去寺庙上香求佛灵验多了。 一群人呼啦啦散了个干净,倒只剩绍家这位三叔公还就在院中,当着绍家人的面,劈头盖脸骂了老爷子一顿。 听到对方保证明天就去地里干活,这才吩咐老爷子晚饭后记得带孩子去他那一趟,改名字的事情要办就早点办。 等人都走后,绍家才算清静下来。 绍临深看着主动上交过来的银子,拿在手里掂了掂,只让人把赵氏从二房屋里抬出来,往柴房一扔,让他们把人看好。 “这段时间就别让她出门了,正好盼娣和来娣在家学着做饭洗衣服,到时候让他们盯着点就行,可别再把人给我弄丢了。” “若是五丫回来找她,你们也别拦着不让人看望,毕竟母女连心嘛,咱总得通融一下不是。” 绍临深笑的一脸和善,却没来由让绍家人感到一阵后背发凉,总觉得这位小祖宗又在憋着什么坏主意。 第127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5 绍家人心底的小九九,邵临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这段时间可忙得很。 因着灵童的名声被宣扬出去,尤其是当天给赵神婆看相,扬言对方三日内必有血光之灾。 结果还没等到第三天,那婆子就在当天晚上莫名其妙掉进茅坑里,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村民们发现,而那时人都已经泡发了。 有人说赵神婆这是被冤魂索命,也有推测是那些被她残害过的妇人下的死手,可真相如何总归没人看到,最终也只能被一口薄棺草草掩埋。 倒是这波另类的“宣传”,导致来的人越发多,虽然大家只是为了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比如:谁家的鸡丢了,头上的簪子掉了,家里的一袋白面被人偷去……这种琐事多不胜数。 但绍临深靠着一大批“鼠小弟”,相当于拥有一个消息灵通的情报组织,对于这种琐事,还不是手拿把掐。 而那些来求助的村民,也都十分守规矩,每回少则几个鸡蛋或一捆青菜,多则几十枚铜板打底,只要绍临深“算”的准,能为他们解决问题,哪怕再穷苦、吝啬的人也都会遵守“规矩”支付报酬。 靠着积少成多,倒也让他暗中办起了一家慈幼堂。 自古重男轻女者众,那些女孩不是生下被溺死,就是被家人随意丢弃,绍临深就让盘古幡留意十里八乡的各处动静,有发现受害的女娃娃、残缺的孩子就赶紧用幻术遮掩转走。 同时,他物色了些有善心、家中缺钱的妇人,每月给足月钱让她们帮忙照顾孩子,顺带给孩子们教点生存的本事。 而这一切,绍家人都不得而知。 他们只以为这位“鼠大仙”平日给人测算做法,赚取香火和信众,晚上回屋继续修炼。 期间,绍家人不是没想过偷偷托人去附近香火鼎盛的白云寺里,请个大师来看看。 可惜他们的钱都被那“鼠妖”把控着,自己又不得自由,就是脑子里想再多都没有用。 “唉,只要这祖宗不要再折腾我们,咱就随他去吧。” 绍老爷子活了大半岁数,也从之前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如今倒也不再执着于子嗣问题。 不就是家里没了男丁么,大不了让几个孙女招婿,还不是一样有绍家血脉。 因此,老两口倒是对几个丫头和善不少,再没像以前那样对她们动辄打骂不休。 反倒是绍大伯三兄弟像变了个人一样,不仅开始涂脂抹粉,言行举止都跟女人一般无二。 但他们明面上却又怕人瞧出端倪,不知打哪里抱回一只黑狗,整天剪狗子身上的毛毛,偷偷做成胡子贴脸上。 …… 而另一边,关家宅子内。 这段时间里,绍宝珠过的可谓是水深火热。 因着当初绍、关两家定亲的事并不光彩,而她又被关家早早领回家里,现在村里都在传关家这是给儿子\/孙子买了一个童养媳,背地里因为这事没少被村民揶揄取笑。 以至于,关娘子等人越发瞧绍宝珠不顺眼。 于是,绍宝珠在关家的这段日子里,除了有做不完的活外,还整天被打被骂。 哪怕她寻求关景言的帮助,对方也只会劝她忍耐,说家中长辈都不容易,让她体谅一下大家。 “景言哥哥,你变了。” 绍宝珠眼中含泪,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看着对面的人,声音哽咽道: “你以前是最舍不得我受伤的,如今我这一双手因为浆洗衣服都泡脱皮了,你都不曾关心一下。” “既然当初我对你那般好,为什么你还要转嫁他人呢?” 关景言放下手中的书籍,抬头看向眼前人,见对方脸色微变,却老顾左右而言他,长叹一声,转而开口道: “我娘素来面冷心慈,你让她把气出了自然就没事了,若你实在受不了,大可以去山里转一转,排解下心情,兴许就会好些。” 绍宝珠闻言手指瞬间掐进掌心,低着头,眼底神色莫名,好半晌才小声应下。 于是,翌日清晨。 绍宝珠早早就出了关家,一路躲躲藏藏出现在绍家房屋附近,观察了好半天,发现院中就剩她娘和两个小姑娘打扮的“堂弟”在里面后,她总算敢出现在三人面前。 “娘!” 绍宝珠站在大门口小声呼唤着,看到赵氏起身过来,赶紧搂着人低声哭泣,同时说了自己在关家的事情,求对方将曾经用在招娣身上的法子交给自己。 “娘,你帮帮我,我实在是没办法了。” 绍宝珠紧握住赵氏的手,像抓救命稻草一般,苦苦哀求道: “只要我能像以前那样顺心如意,谁敢不捧着我?到那时,我也能帮娘脱离苦海啊。” 绍宝珠眼睛往院中那一大堆脏衣服扫过,同时看着穿衣打扮越发潦草狼狈的女人,苦口婆心劝道: “难道娘不想摆脱现在的这种日子吗?只要女儿过得好,才能帮娘也过上好日子啊。” “娘要是怕被人发现,你把方法告诉我,一切都由女儿自己承担。” 赵氏闻言手指微动,可看了眼正在屋里闭关修炼的“大仙”,又害怕的缩回手。 绍宝珠见状,一咬牙,干脆从袖子里掏出一小包绿豆糕,解开后塞了一块到赵氏口中,剩下的也全放对方手里。 “这是景言哥哥偷偷给我的,娘你看,只要女儿还像以前那样,好处才会源源不断到我们手中,这不是娘当初期望的吗?” 绍宝珠这段时间也尝试过好几次,但凡每回自己想得到什么东西,实现心愿的下一瞬就会发生各种意外,两相抵扣,结果到头来,自己还是什么都没有捞到。 这种看的到摸不着的痛苦,绍宝珠再也不想体会了。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绍宝珠总算从她娘那里获知了转运的法子。 “你若想方法凑效,越是亲近的人效果才越好。” 赵氏凑在女儿耳边低声道: “待你选中施法者,收集那人身上的一样东西,好比头发或者指甲等,再取些坟头上的阴土,混在一起捏成泥像,每月初一、十五早晚三炷香供着,直到那人精气神枯竭为止。” “最重要的是,你必须让那人吃下你用鲜血、槐叶……调配的食物,最后让对方时刻佩戴那道特殊绘制的符文。” 绍宝珠闻言眼睛一亮,迫不及待追问: “娘,你说的那道符文怎么绘制?” “我,我不记得了……” 赵氏抽回手,低头不住看着地面,被催促了好一会儿,才满脸尴尬道: “那符文原来是画在那张兽皮册子上的,我当初也是看那兽皮值点钱,才从你姨婆那里顺回来……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 “当时我怕事情泄露,又舍不得烧毁,干脆就将册子埋在后山山脚,那棵大松树底下,你若想要,就自己去找吧。” 绍宝珠听到这话,心里是恨不得飞到后山去,当即搂着她娘好一阵讨巧卖乖,转而就迫不及待准备往后山跑去。 赵氏见状慌忙抬手将人拉住,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张了张嘴,还是道: “五丫,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既然那关家小子中意你,你就好好在关家生活,不要再想其他……” “娘!你怎么也叫我那个破名字,我是宝珠,不是什么五丫。” 赵氏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绍宝珠不高兴的打断: “这世上谁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他也不过是看中我的本事罢了,要是让他们知道我没了‘福运’加持,谁会当我是一回事?” “其他事情娘就不要再想了,你在这里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说着,绍宝珠看她娘还站在原地,咬了咬牙,还是转而拔腿就走。 风吹过路面,带上一阵尘土,远去的人身影越发的小,倒是隐约间从草丛里传来细微的声响,约莫是些虫蚁在其中跳跃…… 第128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6 赵氏埋藏册子的地方十分醒目,绍宝珠隔着大老远,就能瞧见后山底下那棵挺拔耸立,枝繁叶茂,犹如绿宝塔一样的青松。 她四下环顾,待到周围没人后,才走到松树底下,找准一处凸起的树根旁,蹲下身用木棍一点点将泥土刨开。 直到她在地上挖出一个半米深的土坑,木棍在触碰硬物的那一刻,发出一声闷响。 “咚——” 绍宝珠闻言欣喜若狂,赶紧顺着硬物边缘一点点挖开泥土,直到将里边的木盒掏出。 盒子打开的那一瞬,绍宝珠心脏都跳动的厉害,可还没等她将里边的兽皮册子取出来,入眼就看到兽皮中间被什么虫子咬了一大口。 “怎么会这样?” 绍宝珠慌忙拿出东西,摊开兽皮册子一看,正是符文的一角残缺不全。 “嗡——” 那一瞬间,她只觉耳朵响起无数蜂鸣,四肢发软,眼前更是阵阵发黑,缓了好一会儿,她口中低声呢喃着,将兽皮塞进怀里,顾不得其他,起身就往绍家跑去…… 时间飞逝,眼看天色不早了,绍宝珠总算带着她娘根据记忆描补全的符文,脚步轻快的回到关家。 当天晚上,她都不用人催促就主动捡起家务活忙碌起来,还给关家人烧了一桌子菜,完事后,更识趣的只夹了几筷子青菜,便躲回厨房里。 倒是关娘子想骂她一顿都没找到机会,心底憋着一股气,只能愤恨的夹着盘子里的菜吃,打定主意不给那小贱人就半点饭菜。 关景言见状眉头微皱,欲言又止,可看到祖父祖母和父亲都默许的态度,知道自己当初任性的举动给家里添了麻烦,当下只能无声叹气。 心底盼着二月科考赶紧到来,自己好一展才华,到时哪怕只先考上童生,他在家中才有更多话语权。 ‘现在,也只能暂时委屈宝珠一阵子了。’ 关景言心底暗叹。 可惜,还不待他惆怅多久,家里的氛围就立马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先是宝珠干活越发勤快,洗衣做饭、缝补衣服、喂鸡纳鞋底……凡是需要动手的地方,她都抢着做。 面对关娘子时,哪怕对方打骂自己,也依旧笑脸相迎,跟没脾气的面团似的,时间久了,让关家人都没了教训她的心思。 更何况,绍宝珠又同以前一样,三不五时去山外围转一转,每回都是满载而归,期间不是捡到山鸡就是野兔,这些畜生体积虽小,却也实打实的肉。 就冲这点,关娘子等人如今恨不能将她当祖宗拱着,连带村里闻到肉味的人都开始心底发酸。 只道这一家子运气不错,居然抱回一只“金娃娃”,但其中也有不少谣言,猜测绍宝珠是不是用了赵神婆那里得来的邪法,指不定后面又会害人害己。 这话关家人也隐约听到些许,但身在其中谁舍得到手的好处,只当村民们是嫉妒心犯了故意胡乱编排。 “咳咳咳,既然你最近日子过得好,就莫要太过贪心,免得引起别人注意。” 后山脚下,赵氏低咳不止,眼眶青黑,面颊凹陷,看着模样就十分憔悴不堪。 她看着面前红光满面的小女儿,眼中闪过一抹复杂之色,张了张嘴,还是低声告诫道: “听人说,关老秀才最近都病得卧床不起了?你且悠着点,那关家小子现在身无功名,万一家中有人亡故,可是要守孝三年的。” “你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去京城么?只有关小子进京赶考,你才有机会跟着去,若是只顾眼前的蝇头小利,当心又引起那位小祖宗的……” “哎呀,娘!你能不能别每次一见面就提那家伙。” 绍宝珠不耐打断,她能不知道现在的招娣不好惹么,要不然自己也不会躲到关家去。 “我一会儿还有事要忙,刚刚也是抽空跑出来的,这一包红枣糕是我托人从县里买来的,娘平时饿了就自己吃点,可别让人发现了。” 绍宝珠说着将手里的小包裹递给赵氏,而后又看了眼赵氏身上穿着的那件袄子,告诉对方自己手里暂时没攒多少钱,等以后有富余再给她做一件新衣服替换。 赵氏闻言摸了摸身上的袄子,欣慰摇头: “不用,娘穿这身就很暖和,你现在寄人篱下,还是小心谨慎些,别被关娘子抓到把柄又找机会骂你。” 本就只是随口糊弄的话,既然她娘明确不要,绍宝珠也乐得自在,她眼神往对方胸口处飞快一瞥,胡乱应了一声,便急匆匆离开。 赵氏等对方走远,才转身准备离开,脚刚抬起,忽然只觉头晕的很,赶紧靠在一棵树上缓了一会儿,总算有力气回到绍家。 人才进门,就看到院中拴着一头周身褐色、唯独背部有一块巴掌大黑斑的小猪,还在低头拱着地上的苜蓿吃得正欢。 赵氏眼中闪过一抹厌恶,实在不明白那鼠妖什么癖好,养什么宠物不好,非要在屋里养只猪崽。 “呸,小畜生也是好命,整天就知道吃吃睡睡。” 赵氏嘴里小声嘀咕了一句,余光就看到自家三个丫头人手提着一篮子野菜回来,见到自己的时候连笑意都淡了许多,只低着头脚步匆匆跑进厨房里。 “三个小白眼狼,没一个孝顺的。” 赵氏握紧手里的包裹,只觉还是小女儿最贴心,怨不得自己偏疼对方。 可惜那孩子碍了鼠妖的眼,先前拿走的符文被过了一手,也不知道那鼠妖有没有在里边动什么手脚。 ‘儿啊,你也别怪娘,娘也是逼不得已啊,要是娘不听他的话,可是会没命的。 要怪你就怪你自己贪心不足,娘都劝过你了,是你自己非不听话。’ 赵氏心底不住安慰自己,心绪翻涌,一时又开始喘不上气,面色瞬间又变得惨白起来,她赶忙抬手狠拍打几下胸口,才觉舒服许多。 正在这时,原本还在院中低头啃野菜的猪崽,突然对着大门口不住嚎叫,赵氏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耳边听得一道苍老的声音响起: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不知贫僧可否进来讨碗水喝?” 第129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7 白云寺的清远大师到访,赵氏就跟看到救星一样,哪会将人拒之门外。 她急忙把人请进堂中,热切的给对方和旁边的小沙弥各倒了一碗茶水,脸上有些窘迫道: “小妇人家中只有山间采摘的野茶,怠慢了大师,还请大师见谅。” 清远身形干瘦,面容慈和,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檀香味,在听到赵氏的话后,手持佛珠,口念佛号,只道出家人并无口舌之欲,能有口清水解渴就行。 闻言,赵氏越发恭敬起来,她动了动左脚,正想开口求救,结果就听到这位清远大师声称自己途径此地,只因是看到绍家宅内偶有灵光闪现,这才贸然到访。 “贫僧入村时,曾听闻施主家有位孩童天赐神通,一双灵眼可看世间善恶因果,观人面相便知祸福。此等灵童,不知可否让贫僧见上一面?” 赵氏原本勾起的嘴角慢慢抚平,眼中升起的希望瞬间泯灭,她扯了扯嘴角,还是不甘道: “大师果真看到我绍家有灵光闪现?” “出家人不打诳语。” “那除此之外呢?大师可还看到什么东西?” 赵氏急切追问,面色都不自觉扭曲起来,吓得旁边的小沙弥站起身走到清远大师边上,警惕地盯着赵氏。 “嗯哼——” “老大家的,有贵客上门,你怎的也不晓得知会大家一声?” 绍老太的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倒是让赵氏浑身一抖,身上的皮肉都跟着绷得紧紧的。 她回头一看,那位“小祖宗”果然就站在老太太边上,正笑吟吟的抬眼看着自己,赵氏一时间只觉浑身汗毛倒竖,冷汗都不自觉从后背冒了出来。 她踉跄着往旁边走了几步,也不知有意无意,位置就恰好退到了清远大师左后方处。 可惜,这样远近闻名的得道高僧,并没有赵氏希望的那样瞧出鼠妖的不对。 甚至于,这位大师在听到对方就是近来出名的灵童时,面上都隐隐透着几分热切,还脱口而出说他与佛有缘的话来。 旁边的小沙弥还在边上补充道: “难怪师傅今日心血来潮出门游历,竟不知不觉踏入桃花村地界,原来一切都是佛祖的安排。” “这位小施主何不就此拜入我师傅门下,也好全了这份师徒之情?” 此时绍家其他人也都被几个小孩偷偷喊了回来,大家咋一听这么离谱的事情,个个都是目瞪口呆。 但不知怎的,他们对于这位依旧宝相庄严,气质出尘的清远大师,心中的敬畏莫名消散大半。 尤其是绍父绍母都悄悄将左脚裤腿提起,不住站在一旁暗示了,那一大一小两和尚还在喋喋不休,劝老爷子和老太太将孩子送到白云寺修行。 见老两口不答应,那位大师还提出用一百两银子买断孩子与绍家的情缘,再次被拒绝后,神色都开始冷然起来。 “阿弥陀佛,如此看来,是贫僧与这孩子的缘分未到。” 清远大师缓缓起身,冲绍家人双手合十行礼,便领着小沙弥头也不回的离开绍家。 眼看两人越走越远,绍家人不由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道:“他们就这么离开了?” “不然呢?你们还指望那什么狗屁大师把我收走?” 绍临深翘着二郎腿坐在小板凳上,看到绍家人个个低头哈腰冲自己赔不是,不由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朝院中的小猪崽招了招手,对方立马屁颠颠凑到自己跟前,瞧模样就十分机灵通人性。 绍临深低头摸了摸小猪背上的那块黑斑,就见隐藏在里头的纹路越发清晰,就知道那女人最近没少嚯嚯身边的人。 不过,那些人前世也没少因利益替绍宝珠作恶,这辈子相互折腾,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 另一边,已经离开绍家的师徒二人,这会儿正坐在车厢内,看着渐渐消失在视线中的村庄,面上才显露出几分不悦来。 穿着藏青色僧袍的小沙弥满脸愤恨道: “师傅,那绍家真是不识好歹,我们都说了给他们一百两银子买那孩子了,竟还敢拒绝我们。” “要不是因为他们害得寺庙香火都少了许多,谁愿意来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不过是几个泥腿子罢了,倒是给我们摆谱来。” 小沙弥边说,边给清远和尚倒上一杯香茗,见对方抬手接过,也给自己分了一杯,喝进嘴里后,才总算刷去口中那股苦涩的劣质茶水的味儿。 清远和尚只静静听着,并没有开口,不过眼中阴翳之色一闪而过,转而又恢复云淡风轻,出尘脱俗的大师风范,道: “无妨,不过是些乡野小民,目光短浅也是常有之事,吾等何必同那些人计较,没得失了分寸。” 说着,他又叮嘱小沙弥,若是之后去县太爷家为老夫人讲颂佛经,可莫要胡言乱语。 “是,谨遵师傅教诲。” 小沙弥双手合十应诺,低头时,眼珠子却骨碌乱转,明显是在口是心非。 清远和尚也不知瞧没瞧出来,只微微颔首一笑,随即开始闭目诵经。 * 桃花村,关家宅院。 时隔数月,绍宝珠再次踏进书房内,这次却是关娘子亲自领着她进来。 可惜时过境迁,对方再如何弥补,都抹不去曾经对自己的羞辱。 绍宝珠恭顺的低着头,遮住眼底的戾气,耳边就听到女人温柔的声音: “景言,复习功课要紧,可也莫要累着自己,我让宝珠给你炖了一盅鸡汤,且来喝点歇息一会儿。” 关娘子说着还让绍宝珠给儿子盛汤,面上更是打趣说着两人十分般配的话。 “要不是你们俩都还小,娘都恨不能让你们早早成亲,以后给娘生个大胖孙子呢。” 关娘子捂着帕子轻笑,倒是让关景言听着红了耳根,只说自己现在身无功名,不想委屈了宝珠。 若是爹娘心急,最起码也得等他过了院试,成为童生后再成亲。 “虽然那时候我和宝珠也还小,可只要有名分在,也省的被外人说三道四,坏了宝珠的名声。” 关景言说的好听,绍宝珠却知道这人就是想到前世的事情,故意借机绑住自己,好让自己为他所用。 果然—— 这母子俩下一句话就图穷匕见,让绍宝珠祝福关景言能一举拿下小三元。 关娘子看她没说话,嘴角都往下拉了拉,转而又浅笑道: “不过是说些吉祥话讨个好彩头,你这孩子怎的这般严肃?这要人人说完就能实现愿望,岂不成神仙了。” 说着她还乐呵呵笑起来,但眼神却死死盯着绍宝珠看,非要对方应承下来不可。 绍宝珠莫名反胃,抿着嘴,就是不肯顺对方的意。 书房里的气氛突然凝滞起来。 关景言怕两人互相别苗头,虽遗憾,但也开口劝阻道: “娘!科举考试岂能儿戏,这事向来各凭本事,依照儿子如今的学识,区区一个秀才功名,儿自认不在话下。” 不过是名次高低罢了,只要能一路往上考,是不是第一倒也不打紧。 关景言这番话,倒是让关娘子越发执着起来,她也听公爹说过,自家儿子的功课很好,就是这样才越发不甘。 既然她儿子这么有本事,凭什么第一名不能是他们家的呢? 这死丫头的确有几分神异之处,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给她儿子锦上添花? 绍宝珠感受着女人握着自己手掌的力道越来越大,心中生出一股杀意,面上依旧乖顺的模样,甚至还弯了弯眉眼,脆生生应下。 “是啊,景言哥哥这么有本事,这回考试一定能得个小三元回来。” 此话一出,关娘子顿时笑的合不拢嘴,就连关景言也是嘴角含笑,只眼中满是歉意的看着绍宝珠。 绍宝珠笑着摇头,表示自己不在意刚刚关娘子的举动,面上依旧温柔乖顺。 但心底的恶意却越积越深: ‘笑吧,希望到时候你们也能笑得出来。’ 第130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8 都说春雨贵如油,可自打年关后直至二月末,常明府地界就没下过一滴雨水。 眼看就要耽搁春耕,不止府下百姓开始焦躁,就是常明太守也都急得嘴上起了一圈水泡,连带下边的几个县令都时常被拉出来责骂。 恰在这时,辛吾县令想到自家老娘曾提起过,道是桃花村有个灵童很是神异,一时病急乱投医,干脆提议请些能人异士来开坛做法,也好求得龙王降雨。 此话一出,倒是引得同僚纷纷应和,毕竟谁也不想整日被上官劈头盖脸的痛骂。 就这样,一辆有着官府印记,左右各站着一位衙役的马车,就这么大剌剌停在绍家门口。 村长听到消息,连衣服都来不及换,直接从地里急匆匆跑来,鞋子和裤腿上都沾满泥巴,才一到衙役跟前,立马拱手弯腰,面上恭恭敬敬询问: “不知二位差爷亲临可有何要事,若是用的到鄙人的,还望吩咐。” 说罢,还笑呵呵的表示家中已经备好酒菜,肯请他们去歇息一二。 两名衙役有公务在身,这回倒没多做停留,遗憾的摆了摆手,只招呼绍家人赶紧将那位灵童请出来,他们要带着孩子去府衙面见太守大人。 绍家人早一步知晓他们是为了请“鼠大仙”去开坛求雨,这会儿看到村民们躲在附近看着,腰杆子都挺直不少,一副扬眉吐气的模样。 别以为他们不知道,自打那关家小子县试考中案首后,就有人为了巴结关家,明里暗里贬低他们。 说绍家见钱眼开卖女儿,现在有这么个亲家,却处的跟仇人似的,简直是芝麻丢了西瓜。 偏偏他们上门道喜,想缓和关系,那关家人连门都不让进,村里遇上也跟看不见一般,让绍家人丢了好大的脸面。 这下好了,他们家可是被太守大人亲自召见呢,比起连个童生都不是的关家小子,可强多了。 绍老太得意的瞥了眼站在远处的关娘子,转而眼巴巴凑到绍临深跟前,一出口险些漏了陷: “大……不,深哥儿,你出门在外总得有个照顾,要不让你爹娘陪你一块儿去?” 绍父绍母闻言眼睛一亮,搓着手悄悄往前挪。 利益当前,绍家人早就忘了“大仙”带来的恐惧,这会儿满脑子都是去府城大捞一笔的想法。 至于说求雨失败? 怎么可能。 这位“鼠大仙”都能引来雷电,区区一场小雨,还不是手到擒来。 可惜—— 他们一大家子,绍临深谁都没看上,自个儿踏上小凳子钻进车厢后,连个眼神都没留给绍家人。 两名衙役才不管这些,只知道自己接到了人,立即坐到车儿板子上,手中长鞭一甩,车轮滚动,转眼间就跑出好几米远,倒叫留在原地的村民们吃了一脸的灰。 绍家人方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狼狈,这会儿看到马车跑回,个个灰溜溜躲回家里,门板一关,都不肯再出来了。 “噗呲——” 附近有瞧见他们丑态的村民们面面相觑,也不知是谁突然憋不出笑出声,引得众人都跟着哄笑起来。 关娘子夹在其中,却半点幸灾乐祸的心情都没有。 自家儿子的确县试得了第一,可家里还没高兴多久,原本身子都很骨硬朗的家公家婆竟双双卧床不起,甚至都到了靠人参吊命的程度。 为了不耽误儿子的科举,关父做主卖了十亩上等田,才勉强堵上家中买药的窟窿。 如今家中日子过得也是紧巴巴的,若非还有宝珠那丫头时常从山里捡到野味,他们一个月里都难再尝到肉味儿。 “一切都是值得的,只要景言能考上秀才,所有困难都会迎刃而解。” 十一岁的秀才公,如果还是小三元,那可是神童一般的存在,就算公婆故去,哪怕需要守孝三年,家里也能继续支撑下去。 “只要再坚持半年就好,到那时……” 到那时,他们就不必再多耗费银两去买药了。 关娘子双手紧握,嘴里自言自语,神情都有些诡气森森。 …… 常明府,菜市口处。 绍临深一连坐了三天马车,才从桃花村来到府城,人都还没下车,耳边就听到周围阵阵喧闹声。 他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自己跟前的空地上,已经用木板搭了个半人高的台子,台子上正挨挨挤挤站着十来个穿衣打扮各不相同的“神学爱好者”。 不过他们此刻的神情,却一个比一个惊恐紧张,仿佛面前有什么吃人的怪物般,个个汗流浃背,抖着身子连站都站不稳。 倒是与绍临深曾经见过一面的那位清远大师,此时正站在后方的另一处高台之上,满面慈悲的念诵佛经。 与绍临深四目相对的那一刹那,眼中飞速闪过一丝阴狠之色。 “呼——” 一阵风拂过台子,卷起丝丝腥味。 绍临深踏上台阶的脚步一顿,就看到中间的几块木板,此刻已经被暗红色的液\/体浸透,只剩下零星一些黄纸碎屑,证明先前有人还在那地方做过法事。 许是一旁的衙役见绍临深年纪还小,不由动了几分恻隐之心,领着他往前走的空档,低声提醒道: “小孩,看到那一大摊血迹没?那都是求不来雨的神棍们留下的,你要是不想丢了小命,趁着还没叫到你,赶紧同太守大人求饶。 指不定看在你年幼的份上,顶多将你一家关进大牢,挨顿板子,拉去做几年后苦役。” 闻言,绍临深还真心动了一瞬。 不过与被老秃驴算计和积攒功德相比,他还是忍住了冲动,只低声道谢,随即老老实实站在一道士边上。 领路衙役轻啧一声,却也不再继续说话。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非亲非故的,衙役也懒得再理会。 倒是高台上的老秃驴也不知同一旁的辛吾县令说了什么,对方竟走到太守身边,指着绍临深的方向低语起来。 随即,几个衙役便越过前方的人群,走到绍临深跟前询问他开坛做法,需要什么材料,他们好准备妥当。 绍临深弯了弯唇角,抬手指着远处那老秃驴道: “香烛供品、黄纸朱砂一类我都不用,只要让这位大师同样上台,配合拿着我自备的法器就好。 若是我能求得大雨,也算大师功德无量。若我求雨不成,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第131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19 那小孩话都说到这份上,清远和尚要是拒绝,岂不与他素来的形象违背,更何况太守他们也不可能允许他逃避。 果然—— 清远才刚念诵佛号,余光就看到太守朝身边的手下颔首示走到自己跟前。 “阿弥陀佛,若能为百姓求得大雨,莫说让贫僧帮忙配合,哪怕是献上贫僧的性命,贫僧也是甘之如饴。” 此话一出,倒叫围观百姓无不满面钦佩,口中更是说着对方不愧为得道高僧的话。 “唉,可惜大师虽精通佛法,却对求雨之事并不擅长,要不然怎么会请来这么利欲熏心的神棍?” “可不是么,这些人真是活该被砍头,拿了衙门那么多银两,结果连一滴雨都没下,白白浪费我们几天时间。” “财帛动人心啊,你们看看上头那小孩,估摸着都还没十岁吧?居然也敢来这里招摇撞骗,哼,毛都没长齐的小鬼头,能有什么本事。” …… 围观百姓不住窃窃私语,倒让绍临深不由侧头看向来时的那辆马车。 他从桃花村赶过来,可没接收过衙门半个铜板。 却见,之前那两衙役此时正站在一名小沙弥旁边,三人似乎很是熟稔的交谈着,那小沙弥说笑着还伸手提给两人一个荷包。 似乎察觉有人在看自己,那小沙弥侧头望过来时,瞧见是绍临深,还露出讥讽的笑容。 “蠢货!” 绍临深无声冲对方说了一句,气得那小秃驴面色阴沉难看。 倒是那清远和尚警告的瞥了眼徒弟,继而淡定地从高台上缓缓走来,直到找到绍临深跟前后,还一脸慈悲念诵佛号,道: “小施主,我们又见面了。贫僧说过,你我之间本是有师徒缘分的,可惜……小施主并没有抓住机会。” “呵,给你这种人面兽心的畜生当徒弟,我怕晚上睡着都会被冤魂索命。” 绍临深面上笑的一脸灿烂,嘴里低声道: “老秃驴,你不是听说过我天生拥有灵瞳么,那就该知道缠在你身上的冤魂,我都能瞧见。” 此话一出,倒是让清远和尚眼中杀意弥漫,原本装出的慈悲模样险些破功,但想起现在的场景,眉头一松,又恢复成从容不迫的样子。 绍临深也没指望几句话就让对方俯首认罪,他解下身后一直背着的包裹,从里面掏出一根模样奇特的“铁棍”。 那棍子其中一端尖细如针,下方一截还裹着个圆球,再往下的地方还能不断拉伸直至有一米多长。 “嘶,这是什么法器,我咋瞧着更像是一种兵器呢?” 周围百姓看的一头雾水,有一武馆师傅不由出声: “这模样还真跟‘金瓜锤’有几分相似,不过更细小些。” “这小孩不会是在糊弄人吧?哎呦,小小年纪不学好,非跑来骗钱,待会儿要是被砍了头,家中父母不得哭死。” “哼,谁知道这小孩是不是家中父母教唆的,我倒觉得该把他父母都抓来,‘子不教,父之过’,既然孩子有错,当父母的哪能置身事外。” 台下有人怜惜绍临深年纪小,就有人心怀恶心,更有甚者怀里还抱着一大盆馒头,就等着他待会儿人头落地,好沾些鲜血回家治病。 绍临深只当没听见,看着老和尚接过避雷针,还纠正好对方拿东西的姿势,而后就从包裹里拿出一个铜铃,绕着法坛四周顺时针转悠起来,口中念念有词说着让人听不懂的话。 高台上的太守等人眉头紧锁,只觉这一幕荒唐至极,若是先前的道士神婆们做法时,还有几分依据,那如今法坛上这小孩就纯粹是在胡闹了。 太守心头火气更甚,抬手就准备命人将绍临深轰下台去,谁知原本晴空万里的天上,突然传来道道震耳欲聋的雷声。 “轰隆隆——” “天爷啊,这……这是真……真要下雨了?” 城中百姓闻声个个抬头望天,连带太守和几个县令都不自觉从椅子上站起身。 说时迟那时快,不过是大家一眨眼的功夫,天上突然冒出一团团乌云,转眼竟将府城上空通通笼罩住。 清远和尚见状,再维持不住原本淡定的模样,心中莫名惴惴不安的同时,竟有种扔下手中“法器”遁逃的想法。 却不知,就在常明府上方,数万米的高空之上,一块原本手帕大小的破布条忽的从中裂成两半。 一半在原地放大至十米多长,另一半却消失在原地,重新出现在千万里之远的海底深处。 盘古幡一边控制着吸取的海水,一边将自己当成甩干机疯狂转动,将空间里吸纳的海水一点点甩出去,让它们冷凝成乌云,又重新滴落下来。 通关“人工降雨”的方式,绍临深自然能求雨成功。 倒是躲闪不及的清远老秃驴,被天上打下来的闪电击中,直接倒在台上,瞬间成了一块黑糊糊的焦炭,不过看对方身子还能抽动,估计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可惜,这会儿大家都在欢庆求雨成功,就是看到他被雷电击中,都没几个人上前搭理的。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城中百姓欢呼雀跃,随即自发朝绍临深跪拜起来,他们的脸上满是虔诚之态,仿佛台上的孩子是从天而降的仙人,拯救人们于危难之际。 就是高台上的太守等人,哪怕没有像百姓那般五体投地地跪拜行礼,也是纷纷拱手,如同风中摇曳的麦穗一般,朝绍临深的方向躬身致谢。 “师……师傅……” 台下的小沙弥吓得瑟瑟发抖,浑身都被雨水打湿都顾不得擦拭,下意识抬脚往老和尚的位置走了几步,耳边听到百姓的欢呼,一个激灵醒过神来,转身就往附近的巷子里跑。 天空上的“布条”依旧兢兢业业地做事,末了,想起宿主的交代,还特意往白云寺方向飘去。 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如凶猛的野兽般,直接将寺庙后方的山体冲垮。 仅仅半天的时间,白云寺就被泥沙掩埋大半,而原本被人藏匿在泥土之中的累累白骨,也在雨水的冲刷下,重见天日,仿佛在诉说着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 第132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20 常明府发生惊天命案,涉事者还包括白云寺内僧人,这已经不是太守想瞒就能瞒下的事情。 如今,方太守也只能尽早办案,争取考绩上勉力求得一个中等。 及至三月中旬,寺庙白骨案也算水落石出,其中以清远为首的恶僧,时常借信徒上香之时,专挑落单或无权无势的百姓下手,将年轻女子、幼童秘密拐走。 其中,容貌出众者卖去青楼暗巷,其余则作炼丹材料,制成所谓的神丹妙药卖与富贵人家。 此事一出,原先时常去白云寺上香的一众“贵人”无不面色煞白,口中呕吐不止,常明府上下求医者更是数不胜数。 至于引出这一惨案的白云寺僧人,自然被判了斩立决,行刑当天,菜市口处那是砍得人头滚滚,无数百姓争相拍手称快。 更有甚者,还把这些恶僧的尸体拖出乱葬岗,将其血肉剃下喂狗,而后挫骨扬灰。 此事不过是在常明府轰动一时,可在千里之外的皇城中,依旧歌舞升平,这事还不如常明府除出了个能求雨的灵童让人感兴趣。 尤其是当今圣上年老体弱,对于长生之事尤为热衷,而大雍国内佛教盛行,也是因着上有所好之故。 听闻地方出现能求雨的灵童,老皇帝那是立马派遣亲信内监来常明府请人。 绍临深本就有意往京城走一趟,面对这所谓的“寻仙使”倒也十分配合的说走就走。 不过临行前,他特意拜访了辛吾县令,请对方将自己的姓名从桃花村绍家户籍册子上划去。 “绍真人言之有理,如今真人已是方外之人,这些尘缘旧事自该当断则断,否则岂不是影响了真人的修行么。” 辛吾县令也很识趣,闻言立马当着绍临深的面划去户籍上的名字,还另外补办了一份道士度牒亲手递到他面前。 绍临深颔首道谢,淡定接过东西,圣上都金口玉言称他为“真人”,还在京城赐下一座府邸,对方要不热忱些,都得被人怀疑是不是脑子被门夹了。 …… 辛吾县,桃花村绍家院内。 绍父绍母等人初听闻自家“大仙”被封为“真人”,那可是恨不能张灯结彩,跑出去炫耀一下他们家要飞黄腾达的事情。 哪怕那只“鼠妖”跟他们无关又如何,可那一具附身的皮囊总归是绍家的孩子。 他们只求能跟在后边喝口汤,对于这位将因果放在嘴边的“大仙”来说,不是合情合理嘛。 可惜,这一切总归是空欢喜一场。 “大丫、二丫、三丫、四丫,她们人呢?这样重要的时候,这几个死丫头还到处偷懒,真真是三天不打就皮痒痒。” 绍老太风风火火在房子里到处寻找,结果喊了半天也没见到半个孙女的人影。 而方才出门打听消息的三个“儿子”,这会儿却是一脸土色的踉跄回来。 绍老太等人还来不及询问,就见绍父“嗷”的一声哭出来,转眼就瘫在地上哭嚎不止。 绍老爷子夫妻俩心下一咯噔,赶紧拉着大儿子询问情况。 绍大伯满脸苦涩: “爹,娘,‘大仙’今早就同京城来的大官走了,人家离开时可半句话都没提起过咱们。” “我和二弟三弟还特意去县衙打听,结果人家连话都没让我们说完就轰出来了,还警告我们不要痴心妄想攀扯真人。” 绍老太闻言心有不甘,急道: “怎么没关系,那副身体还是咱老三家大儿子的,他们凭什么说不承认就不承认?官府不是有户籍存档么,这一查不就清楚吗?” “我说了,但也没用啊。” 绍大伯满脸沮丧道: “我们当时从衙门出来时,一名文书还特意给我们看了册子上的名字。” “……老三他们一家,上头除了他和弟妹,就只有耀……来娣的名字。” 此话一出,绍家院内顿时哭声一片,伤心他们还没开始的富贵日子就这么没了。 倒是赵氏这人,此刻躲在角落里笑的合不拢嘴。 反正自打“大仙”来后,自己就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赵氏还巴不得绍家人跟她一样凄惨呢。 可惜,她还没笑多久,就听门外有村民焦急呼喊: “绍庆叔,你们咋还躲在家里呢,你们家四个姑娘刚刚都被一伙蒙面人拐走了,那一个个骑着马,乡亲们是追都追不上呐。 你们还不赶紧派个人去县里办案?” “什么!!” 绍家人闻言一惊,原本就因为被嘎蛋后身子不好的老爷子,眼一翻直接昏倒在地。 赵氏乐极生悲,一口气没上来,也是同样倒在地上。 当天晚上,绍家院内处处凄风苦雨。 绍老爷子醒来后就只嚷嚷他们家绝后了,自己死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说着更是扯下裤腰带准备吊死自己,几个儿子拼命阻止这才被劝下来。 倒是赵氏昏倒后没人顾得上她,等绍大伯想起来时,人都躺在地上好半晌了。 而待到绍老爷子缓和下来,那女人依旧没有清醒的迹象。 好歹夫妻一场,哪怕他们如今只能以“姐妹”相处,绍大伯总归是请了村里的张郎中来看诊。 没成想赵氏是救醒了,可却被张郎中断言对方已经油尽灯枯,估计没多少日子可活了。 “不,不可能,我只是得了风寒,所以身子有些不舒服罢了。” “等养一段时间就能好,你这个庸医定是想骗钱才这么说,我是不会信的。” 赵氏疯魔般用手砸在被褥,看到张郎中还想伸手去挠人,被绍大伯一把推倒,半天都起不来床,这才捂着脸抽泣不止。 “许是张某人医术不精,你们要想知道确切病情,还是到医馆看一看。” 张郎中险些被人抓花脸,心底也是不快的很,可碍于赵氏是个将死之人,他也不好计较,只能回了一句,连诊费都没收,自己提着灯笼快步离开绍家。 绍大伯怕得罪人对方,赶忙从袖里掏出几枚铜板,跟在对方身边,一路将人送到家门口。 倒是原本躺在床上的赵氏,咳嗽了半晌,突然将视线对准盖在被子上用来保暖的袄子,将其一点点撕烂,掏出里边的棉花。 不一会儿,她的手一顿,直接从后背心口位置摸出一张被缝在里头小帕子。 那帕子不过巴掌大小,上头用红色的丝线在正中间绣了一朵奇异的“小花”。 赵氏身子一颤,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突然感觉胸口闷痛的厉害,喉中鲜血猛的上涌,径直吐在手里的帕子上。 人也跟着仰头倒在床上,嘴里气若游丝地还喊着一个人名: “宝……宝珠……” 第133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21 “宝珠呢?” 关家,东厢房内。 关氏夫妻俩同样病卧在床,虚弱得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还不忘瞪着眼睛询问床边的儿子。 关景言舀起药汤的动作微顿,既然劝慰道: “她去娘家了,她堂弟被圣上封为真人,爹娘不是还让她同娘家人好生相处吗?你们若是想见她,孩儿待会儿去把人喊回来?” “不,不准去。” 关娘子连忙阻止,一旁的关父也是不住点头。 昏暗的油灯下,夫妻俩如今的面貌着实渗人。 自打四月院试结束,关景言又一次夺得案首后,夫妻俩就瞬间病倒。 短短一个月时间,两人就病得只剩皮包骨头,脸上毫无血色不说,还隐隐透着青灰色,眼睛深陷,两片薄唇都快包不住牙齿,开合间黑黝黝的,就像一口枯井。 “景言,既然那丫头喜欢在娘家待着,你就不要去打扰她了,咱们一家只要平平安安就好。” “至于科考……你年纪还小,咱们不急,现在多积累经验,以后也能一飞冲天。” 关娘子挣扎着握住儿子的手,面上紧张的劝着。 她实在是怕了。 虽然她一早就知道,那个绍宝珠身上有些神异的地方,可只要能让儿子连中三元,考上状元,些许小事都是无伤大雅。 可关娘子没想到,自己不过是希望儿子能先中个小三元而已,怎么就把全家人都赔进去了? 儿子县试得案首,公婆立马卧病在床。 儿子府试得案首,他们夫妻俩原本康健的身子也忽然倒下。 这要院试再得一个案首,关家中招的又该是谁? 如今,家中大半田产都卖了换药吊命,往后他们一家又该如何生存? 关娘子还想等着儿子当官后,给自己讨个诰命夫人当当,可不想连福都没享就走了。 因此,这回院试成绩一出来,关娘子再也笑不出来了,眼中心底想的都是自己能不能活。 当下,她就拉着儿子嘤嘤哭泣道: “儿啊,娘从小含辛茹苦将你养大,实在不想连孙子都没抱过,就这么……就这么离你而去啊!” 关父同样泪流满面,可这会儿却被浓痰卡住喉咙,实在没法说话,只一个劲儿拿眼睛盯着儿子。 “爹!娘!” 关景言双手紧握他娘的手,看着床上的两人,神色郑重道: “二老放心,儿必定会等爹娘病好后再继续考科举,至于你们的病,上回县令大人还特意送了儿子五十两银子道喜。 上回卖田还剩下二十多两,再加上现在这些银钱,足够将爹娘的病养好。” “那就好,那就好。” 关娘子闻言心下大安,转而想起正屋那头的公婆二人,继而紧张道: “你爷奶还得靠人参吊命,这钱怕是不够花用,我儿,娘知道你同你爷奶感情深,可……可有些事还是命中注定的。” 关景言抬眼看着父母,见两人眼神略有闪躲,却依旧盯着自己不放,垂眸敛住眼中的情绪,只轻轻“嗯”了一声。 关家夫妻俩心中的石头终于落地,刚刚喝过的药汁起效,到底熬不住昏昏睡去。 关景言独自坐在小凳上,心中却想起辛吾县令赠银时的话,油灯下,竟是干熬了一夜。 …… 八月院试在即,关景言到底不甘心错过,不论那绍宝珠再如何妖异,这会儿人都跑的不知去向,自己倒不如博个案首回来。 哪怕他不去,家中现在除自己以外,个个卧病在床,银钱也消耗得差不多,还不知道以后将如何是好。 想到这,关景言干脆瞒着家中长辈,花了几十文钱托隔壁的婶婶照顾他们一段时间,自己包袱一卷,坐上前往常明府的马车去考试。 院试连三场,关景言自踏入考场下笔就有如神助,那前世今生所有的学识都在脑中一一闪过,自己压根不需要如何思索就能提笔一就而成。 直至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关景言连放榜结果都没等,直接搭上回程的马车,马不停蹄赶回桃花村去。 所幸家中一切都好,关景言原本悬着的心总算放下。 可还没等他安心多久,从县中敲锣打鼓报喜的衙役前脚刚走,关家那座原本坚固异常的青砖大瓦房竟陡然倒塌。 除了当时人在还大门口撒铜钱的关景言,家中长辈竟然双双被压在废墟之下。 “不——” 关景言目眦欲裂,嘶吼着想往坍塌处跑,却被周围村民拦住,直道里头还危险,让这位新晋的秀才公小心自己的性命。 “秀才公?啊哈哈……狗屁的秀才,早知如此,我宁愿不去了……不去了……” 关景言跪在地上又哭又笑,状若疯魔般双手捶地哀嚎,心底将绍宝珠的名字反复咀嚼着,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彼时,绍宝珠早就靠着从关家人那里“借来”的运道,顺利从县衙开了路引,并在路上还“偶遇”一位离家出走,正四处行侠仗义的年轻少侠。 对方看到绍宝珠小小年纪孤身在外,又听她是正在全国各地到处开坛求雨的临真人之妹,立马拍着胸脯表示一定护送她去京城。 “我也就痴长你几岁,你若不嫌弃就喊一声顾大哥,莫要再少侠、少侠的喊着,怪让人害羞的。” 路边,原本牵着马的十三、四岁的少年摸着后脑勺,笑得一脸灿烂,说话间还不忘将跟前的小女孩抱到马背上。 绍宝珠看着比前世年轻稚嫩许多的顾风,眼底既怀念又愧疚。 她也不知怎的,自从用了母亲教导的借运之法后,就再也停不下来了。 若是绍宝珠不献祭别人,夺取运道,她自己就会变得异常倒霉,倒霉到哪怕是喝口水都能被呛死的程度。 可偏偏那方法在寻常人身上却没法施展,绍宝珠试了无数次,最终才得到只有前世跟自己关系越是紧密的人,才能献祭成功的结论。 而她若是想平平安安走到京城,与成王再续前缘,怕是只能牺牲顾大哥他们了。 ‘可,这些男人当初不都说愿意为了自己放弃一切么?’ ‘既然如此,自己也只是遵从他们的意愿罢了。’ 绍宝珠心念急转,面上重新绽放笑容,看着眼前人的目光都带着丝丝感激,道: “顾大哥,那你以后也直接喊我宝珠就行了,说来还得谢谢顾大哥愿意不辞辛苦送我去京城呢。” “嗨,这有什么好谢的。” 顾风满不在乎的摆手,越看这小姑娘越顺眼,只牵着马儿边走边道: “咱们既然能在这里相逢,那就是命中注定的缘分,又何必计较那么多。” 绍宝珠闻言不住点头,“顾大哥说的在理,是宝珠着相了。” 第134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22 通往京城的路上,绍、顾二人相谈甚欢,绍临深这边也是混的风生水起。 老皇帝年老体衰,整日谋求延寿的法子,但底下那些皇子们可不见乐意见到一个长寿的父皇。 故而,绍临深还没到京城就因为各地出现的种种灾害,被调来请去: 这个月北地干旱要他开坛求雨,下个月南方水患要他做法请龙王退水……反正哪里都好似需要绍临深解救般,倒是一年到头忙的脚不沾地。 竟是比好几个小世界还要忙碌,不过这种奉旨赚功德还有钱拿的好事,绍临深倒乐意的很,总比回京给老皇帝炼丹药自在多了。 因此,他干脆左手抱豚鼠,右手牵猪王,每到一处,治理好当地的自然灾害后,就给百姓推销两种家畜的饲养好处。 尤其是那头背上纹有符文的猪王,因着从绍宝珠那里截留的运道在,这家伙吃嘛嘛香,身体倍棒不说,播种还是能收。 但凡跟过它的小母猪,那是一胎最少十五只,每只小猪崽好养活,长得快,肉质紧实还不腥骚,给家里母猪配过种的百姓都说好。 至于豚鼠就更不用说了,经过盘古幡洗筋伐髓,吃竹叶吃杂草都成,好养活不费事。你给它吃素,它还你一身肉,每年都能产六窝,一窝至少八只。 反正绍临深这一路走南闯北的,沿途百姓无不争相给他立长生祠。 更有甚者,还直接把他当作陆地真仙,想要跟随左右伺候。 可惜,绍临深在地方上拖了六年,到底还是被老皇帝连下三道圣旨给唤回京城——没办法,谁让人家都病入膏肓了,这能不着急么。 倒是绍宝珠那边,明明一路朝京城而去,结果沿途多灾多难,到头来还越跑越远了。 有时候他们不是因着顾风劫富济贫,而被官府通缉得东躲西藏;就是因为两人与江湖人士发生口角,相互厮杀而中毒、受伤、跳崖…… 总之,原本该从常明府出发,路上耗时两月就能抵达京城的绍宝珠,六年过去,连路引都过时成黑户了,她人还在土匪窝里待着呢。 没错,就是土匪窝。 若是按照顾风的前世经历,本该因为掉落悬崖,获得独门剑法,借此机会武功大成,成为江湖有名的剑客。 但是有了绍宝珠这颗“开心果”,人跳崖是还活着,可也受了重伤,武功秘籍因为被水打湿,字迹花了一半,以至于顾风走火入魔,险些武功尽废。 等两人千辛万苦找到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医诊治,没想到对方居然失手了,不仅让顾风彻底废了武功不说,那神医自己还因为尝百草导致中毒失忆,一身医术尽失,原本貌若潘安的玉面公子,脸上长了一堆毒疮。 绍宝珠被吓得连夜跑路,却被一伙土匪劫持到山寨里,因着她长得清丽脱俗,身段姣好,还被年近四十的大当家看中,险些成了对方的第五房小妾。 所幸,绍宝珠那一身好运虽然跟漏斗似的,每回从那几个男人身上抽取后,就会流失大半,可也算是次次都能化险为夷。 这不,她人才刚被拉去入洞房,下一刻就被来解救皇商家独子的官兵们把山寨给剿了。 “洪哥哥,多谢你救了我一命,要不是有你在,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 绍宝珠衣衫褴褛的裹着一件披风,虚弱的靠在男人身上,一时竟哭得梨花带雨,好不让人怜惜。 程百川被她这张小嘴哄的,哪还记得自己也是个被人解救的人质,一听对方也是要去京城,那是立马拍胸脯表示一定让绍宝珠跟着自己走。 “你一个弱女子孤身在外,实在不安全,何不同我们商队一同前往京中?” 程百川温声细语的说着,生怕惊着怀里的姑娘。 他头一次觉得世上竟有如此合自己心意的女子,对方那一颦一笑都仿佛是为自己量身定制般,没有一处不满意的。 绍宝珠闻言心底雀跃,面上还是推辞一番,直到对方三请四请才总算点头应下,末了倒像是男人占了大便宜般,兴奋的找不着北。 绍宝珠看他这么开心,只心底愧疚越深,表面却不动声色的坐上马车,沿途都在回忆着前世男人的喜好,行为举止都照着上边来。 也多亏商队人多势众,且程百川的财运也不错,哪怕这一趟注定亏损,两人倒也平安抵达京城…… 反倒是辛吾县,桃花村内。 关景言哪怕守孝三年,正好撞上那一届的乡试,却因赶考途中马儿受惊,将腿给摔断,那回直接没考成。 而后他又苦等三年,好不容易顺利走进考场,结果当天腹痛难忍,人是竖着进去,横着被抬出来。 如今,六年过去。 关景言还是跟霉神附体一般,三天两头就出的小事,这些虽不致命,但也让十里八乡的村民们忌讳不已,哪怕他是十七岁的秀才公,也没人愿意将女儿嫁进来。 村里能跟关家相“媲美”的,就属绍家那一大家子。 自打几个女娃被绍临深暗中带走,抹去记忆送到慈幼院托人照顾后,绍家第三代就剩下盼娣和来娣这两个“孙女”。 绍老爷子成天看着他们在跟前晃,心底憋着气,结果倒把自己气中风,下半身再不能动弹。 绍老太和几个儿子儿媳轮着伺候一段时间,也厌烦了这老东西,把人往屋里一扔,给口饭饿不死就成。 而绍大伯因着赵氏六年前就病死的缘故,无儿无女的他,彻底放飞自我,整天穿得跟大飞蛾子似的,到处招蜂引蝶,偏偏还真有人好他这一口,引得不少大小媳妇往绍家闹事。 二房和三房两对夫妻哪怕有名无实,可都一大把年纪了,就是让她们和离,娘家也不会收留,看着孩子的份上,日子也是苦苦煎熬着。 尤其是绍父绍母二人,心里还惦记着已经在京城的绍临深。 午夜梦回之际,也后悔有了小儿子后,就将大儿子抛之脑后,哪怕他们有时察觉出些许端倪,可看着绍家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夫妻俩都自愿成了聋子和瞎子。 绍母躺在床上默默垂泪,声音哽咽道: “也不知那大仙会不会将身子还给招di……临深,都怪赵氏那毒妇,害得咱们家好苦啊!” “我的儿,现在还不知道成了哪里的孤魂野鬼。” 第135章 福宝文里的炮灰堂弟23 绍临深日子可潇洒着呢。 那老皇帝本就是年岁到了,压根没多少日子好活,偏还捏着手里的权利不放手,导致底下几个皇子斗得跟乌鸡眼似的,死的死、残的残。 也因为绍临深被老皇帝寄予厚望,希望他能炼出延寿的丹药,从各地运来的各种上等药材,那是一车车往国师府送。 是的,绍临深经过六年的周游全国,现已被封为护国国师。 不止老皇帝对他有求必应,就是几个皇子都试图拉拢他。 绍临深左右逢源,倒是捞到不少价值连城的好宝贝。 反正不管是药材还是金银珠宝,他都第一时间扔空间里,末了等宫里来索要丹药,他就将空间里的以前存下的保健品改换包装,送到老皇帝那里。 那些保健品反正也吃不死人,暗中还有盘古幡帮忙给老皇帝吊着口气,乍一看,还真像是绍临深炼出的丹药有奇效。 一时间,国师府外瞬间门庭若市。 连带绍宝珠一到京城,就厚着脸皮想踏入国师府,结果她连绍临深的面都没见到,就被门房给架着胳膊轰了出来。 “啊,好痛——” 绍宝珠狼狈地趴在地上,看着周围候着一圈的马车,原本因在江湖上摸爬滚打练厚的脸皮,竟忍不住红了几分。 眼看那门房就要进去,绍宝珠赶紧起身,冲到对方跟前,不依不饶纠缠道: “瞎了你的狗眼啦,本小姐可是国师大人的堂姐,你若不信自去问问国师本人。” 绍宝珠说着,怕门房不相信,还从怀里掏出六年前的那张路引,举到人对方跟前,证明她与绍临深的确有亲缘关系。 国师府上下早就被绍临深交代过,凡事看到常明府辛吾县绍家人,都通通当作上门打秋风的无赖赶走。 门房一看绍宝珠这做派,连看都没抬起来,直接夺过路引撕了个粉碎,还将人推到边上,威胁道: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来我们国师府攀亲戚,这天底下谁人不知我们国师乃方外之人,早已经断绝一切前尘往事。” “如今国师正给圣上炼制丹药,你这村姑上门闹事,莫不是故意想让国师炼丹失败不成?” “赶紧滚,不然老子让巡逻的官兵将你抓去坐牢。” 正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如今如日中天的国师大人,哪怕是小小一个门房都能让朝中不少官员点头哈腰,绍宝珠不过是个连进城都需要程家使钱的黑户,怎么可能斗得过对方。 绍宝珠不甘的瞪着门房好一会儿,最后还是灰溜溜被程百川拉走。 不过,哪怕她人没进国师府,没通过绍临深的关系牵桥搭线,最后还是在街上偶遇了已经出宫开府的成王南轩逸。 但这一世因着绍临深全国各地抢灾救灾,直接把对方因为地方贪官污吏不作为,导致百姓流离失所的惨事扼杀在摇篮里。 没了这份功劳,又没有绍宝珠如前世那般,开挂一样在南轩逸身侧助力,就凭对方不得宠的皇子身份,压根招揽不了什么能人谋士,更不用说让朝中官员纳头便拜的事情发生。 如今的南轩逸别说是封王,就是连出宫后开府的院子,都还没绍临深的国师府三分之一大。 这还是有因着南轩逸投靠了三皇子,对方随手帮了个忙,不然他怕是连个像样的宅院都没有。 这不,因为绍宝珠在国师府闹了一场,明里暗里看到这一幕的人,回去一打听,还真让他们查出闹事女子的确是国师的堂姐。 虽然国师说的绝情,可万一哪天又想起自己的亲人呢?更何况这女子还与皇商程家独子关系甚是亲密。 南轩逸就是收到三皇子的吩咐,于是在街头“偶遇”了绍宝珠。 一个郎有情一个妾有意,两人不过是见了几面,就因为醉酒滚到一处。 可惜这辈子南轩逸没了对绍宝珠的感情基础在,又看不出她的神异之处,不过是勉强将人安置在一处小宅院中,连皇子府的门都没让绍宝珠进去。 而后南轩逸更是娶了三皇子一派的礼部侍郎之女为妻,彻底将绍宝珠扔在外边不管不顾。 “没关系,王爷定是因为时局紧张,想保护我们母子俩,这才故意拿张氏那贱人当挡箭牌用。 等王爷登基了,一定会封我为后的。” 初闻噩耗,绍宝珠还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自我安慰。 虽然她前世的记忆只到听的府中侍卫禀报,成王刚被封为新帝的消息后就截止,可自己当时作为王妃,入宫定是被封为皇后的。 “如今我只是先苦后甜,不能急,我与王爷情比金坚,他一定是想护住我和孩子,这才迫不得已这般安排。” 绍宝珠神色癫狂的在屋中自言自语着,心底恨的不是将她当作外室养的南轩逸,而是破坏她幸福,以至于让南轩逸如今比上辈子夺嫡更加艰难的绍临深。 她是日夜烧香拜佛祈求绍临深倒霉,炼出毒丹赶紧将老皇帝药死,让这坏自己好事的混蛋被凌迟处死。 可惜—— 绍宝珠左等右等,等到自己孩子都生了三个,只等到太子登基为帝。 国师府内,被她恨了许久的绍临深早已不知所踪的消息。 而她心心念念的南轩逸连参与夺嫡的资格都没有,不过是作为被三皇子的附庸者,被发配去守一辈子的皇陵。 甚至于,皇商程家也因为参与其中,被判了抄家流放。 “不——” “这不可能,你们一定是在骗我的。” 绍宝珠直到被官差抓住,才从当皇后的美梦中清醒。 她看着在院中四处查抄的官兵,身边被吓得哇哇大哭的三个儿子,陡然挣扎起来,嘶吼道: “你们不能抓我,我并非七皇子的妻妾通房,就是七皇子犯事也不该拿我一个外室开刀。” 她这会儿倒承认自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外室了,可惜七皇子恨毒了帮太子登上帝位的国师。 哪怕绍宝珠只是与对方有血缘关系在,彼此之间形同陌路,也依旧能在报复绍宝珠身上取得快意。 更何况,新帝也不可能放任有皇家血脉的子弟流落民间,南轩逸愿意用自己掌握的关于其他皇子的罪证交换,倒是替新帝省事不少。 故而,绍宝珠之前心心念念想入主王府,成为王妃的梦想虽然没实现。 但一行人被押去守皇陵后,倒是被新帝恩赐入了皇室玉牒,成为七皇子侧妃,也算了却对方一桩心事。 面对只有几间能遮风挡雨的茅草屋,绍宝珠彻底疯魔了,她看着还站在一旁的南轩逸,不管不顾地上前同男人撕打在一起。 南轩逸一时不察,竟被绍宝珠推倒在地,头狠狠磕在石头上,昏迷了一会儿,等醒来却满是迷茫的看着掐着自己脖子,一脸凶相的绍宝珠,口中疑惑道: “咳,珠儿,你这是做什么?” 时隔一辈子,绍宝珠再次听到对方喊自己“珠儿”,并没有“故人”相逢的喜悦,反倒跌在地上,抓着头发又哭又笑,跟疯婆子似的哀嚎着…… 第136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 绍临深醒来时,双手还紧紧搂着一装满清水的木桶,人正靠坐在一棵大树下,旁边都是些穿着破烂古装的汉子,一个个排着队在山间打水。 绍临深不动声色环视周围,见自己正在一处山林中,四周连个摄像头也没有,全是些枯黄败落的树木和杂草丛,顿时明白自己又穿越到一个古代世界中。 许是注意到绍临深的视线,一名离他最近的汉子嘴角勾起,开口揶揄道: “呦,绍愣子,既然歇息好了还不赶紧回家去,你那俏媳妇指不定等着用水洗脸呢,再不走估计又得挨骂喽。” 这傻子白长那么大个子,脑子里装的全是稻草。 居然蠢到给别人养孩子都不知道,还成天被洪家呼来喝去当下人使唤,他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看到,这种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的傻子。 绍临深察觉对方的恶意,眉头微皱,在没接收到记忆前也不多事,只看了眼男人,记住对方的长相后,起身提着水桶一路穿过低矮的树灌,躲到一处僻静角落,让盘古幡将记忆灌输过来。 一刹那间,原身的经历犹如走马灯似的,飞速从他眼前掠过。 倒是让绍临深明白方才男人取笑自己时,旁边人为什么都用看好戏的眼神盯着自己。 却原来,这个位面的“自己”本是个以打猎为生的猎户,家里除了父母生前留下的两亩水田外,日常全靠进山打猎换取生活所需。 可山里并不是每天都能猎到野物,这种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又加之原身还没父母兄弟帮衬,哪怕是有三间青砖大瓦房,人拖到十八岁依旧没一个姑娘愿意嫁到绍家。 直到四年前,村里洪文德家的小闺女突然跑来找原身,说是只要原身能拿出七两银子,她就嫁给对方。 寻常村子但凡有人娶个媳妇,都得花六两银子,这洪佩兰长得俏丽,身段高挑有致,尤其是那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看得人心底痒痒的,哪怕聘金比别人贵一两银子也是应该。 更何况,这么个小美人拦住自己的去路,还坦言就中意男人的老实能干,至于对方家境穷苦与否并不在意,说着还一脸崇拜的看着眼前人,这只要是个男人都迷糊。 因此,对于这块天上掉下的馅饼,原身那是二话不说直接捡了。 结果原身除了成婚那天,被大舅哥灌得稀里糊跟媳妇睡一被窝外,之后两人就再没有同房过。 而且,只要原身一有这方面想法,洪佩兰就开始哭个不停,直抽噎着说原身动作粗鲁,她太害怕了,得再缓一缓。 这么一等,就等来女人告诉原身他要当爹了,末了,女人便以身子不适需要岳母来照顾,将岳母请到家里来。 而他则是被大舅哥以需要养家糊口为由,连哄带骗去县城签了半年的契,给一家豆腐店当苦力,平日里连个回村的机会都没有。 一直到契约结束,原身熬得骨瘦如柴的回来,就看到岳母正伺候自家媳妇做月子呢。 “雨天路滑,佩兰走路没注意脚下,给摔早产了。幸好孩子已经七个月,虽然大人小孩都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是母子平安。” 原身一大男人,听岳母这么说,又看到媳妇给自己生了一双龙凤胎,心底欢喜着呢,哪想得到对方全是糊弄自己的。 而洪佩兰更是借生产伤了身子,需要静养为由,一直到逃荒结束,都没再让原身碰一下。 若只是这样,原身倒也不至于心有不甘。 可没想到,自己掏心掏肺付出一切,逃荒路上更是为了他们母子三人瞎了一只眼睛,瘸了条腿,到头来居然是替别人在养老婆孩子。 那洪佩兰怕那位小侯爷知道自己嫁过人,心怀芥蒂,还当着原身的面表忠心,口口声声说都是原身贪图自己美色,逼迫她嫁给对方,还逼着自己一双儿女认其作父。 “但奴家从始至终都是侯爷的人,哪怕这畜生百般逼迫,奴家也不曾让他得手。” 洪佩兰说的面红耳赤,一双小手不停划拉着庆远侯的胸口,只把人撩拨的口干舌燥。 庆远侯刚尝过对方的滋味,知道这女人依旧如曾经那般青涩紧实,自然知道此话非虚。 而一旁的双生姐弟更是举着拳头,一下下砸在原身身上,说要不是对方害他们与亲生父亲不能相认,他们一家根本不用受那么多苦。 说着,两孩子还搂着庆远侯的手,一口一个爹爹的喊着,并让对方把原身拉出去喂狗。 “这畜生一路上逼迫我们吃草根树皮,有时还故意饿着娘和外祖母他们,自己却背着大家偷偷吃好东西。” “我和姐姐哭着不想吃,还被他打了几耳光,威胁我们要再不听话,就扔给别人炖肉吃。” 两孩子句句都是在控诉原身,浑然不觉一个男人带着一家子老老小小逃荒,究竟付出了多少。只逮着自己的所思所想,将那些“无中生有”的话说给亲爹听。 庆远侯本就对原身妄图染指自己的女人心中不快,再听两孩子这么说,当即就命人将原主打断四肢,扔到大锅里烹了…… 绍临深气得睁开眼睛,将手里提着的水桶举到跟前,咕噜噜就是几口喝下肚子。 他千辛万苦从山里提水回去,累的嘴巴起皮都不舍的喝一口,那一家子倒是拿来擦脸漱口,将自己打扮的光鲜亮丽。 “去他大爷的,咱就是把水喂给狗喝,人家都知道向咱摇尾巴。 给那些白眼狼喝,指不定还嫌咱提的水不够。” 绍临深满肚子火气,赶巧看到一对祖孙提着木桶从山下爬上来,绍临深干脆将桶里的水往对方木桶里一倒,自己拍拍屁股一身轻松往山下走。 他想起来了,那一家子没脸没皮的玩意儿,这会儿都在他家里当大爷呢。 自打洪佩兰怀孕一直到现在,先是说要亲娘伺候月子,所以把人接到绍家住。 后又担心亲爹在洪家没人照顾,又把人也接过来。 接着,洪佩兰他哥嫂三天两头来打秋风,慢慢的竟然也在绍家住下了。 如今他们一家六口人,再加上洪佩兰母子仨,竟全靠原身一个人又是打猎又是做苦力的养活着。 “还从没人敢这么占小爷的便宜,好的很,既然这样,那咱们可得好好清算清算了。” 绍临深扭了扭手腕,想起这个世界同位体受过的屈辱,就压不住心底的火。 第137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 绍临深沿途穿过乡间小道,头顶的烈日当空,晒得人如在火中炙烤,汗珠滴在地都能溅起一道尘烟。 远处田野中原本种植的稻谷,这会儿都已经枯黄下垂,干巴的就像灶台旁用来点火的枯草屑,而那些肥沃的土地也早已裂缝纵横。 几个老人蹲守在田埂边,看着眼前的谷物渐渐枯死,个个愁眉苦脸,却是毫无办法。 村附近的河流早已干涸得只剩底下的那些砂石,而村中古井也渗不出任何水来,唯一能出水的一口泉眼,还是在深山老林内,寻常村民一个来回都得耗费两个时辰。 绍临深空手而归,倒是脚步快了不少,只是如今的村内静悄悄的,曾经那些调皮吵闹的孩童,现在都躲在家中不敢出来。 在路过几家篱笆墙时,他还能瞧见堂屋里,一些光着屁股蛋的小孩,正没精打采的趴在地上摊着的草席里乘凉。 绍家位于村子外围,在周围几座土坯房的映衬下,显得十分亮眼。 可惜绍父绍母留下的三间青砖大瓦房,却没一间属于他的,明明是绍家的院子,竟住都住着洪家人,反倒将绍临深这个主人家赶到边上的茅草屋里住着,旁边还是用草棚子搭出来的厨房。 “哎呦,可算回来了,大家都等着你提水回来烧汤呢。” 洪婆子大老远就站在门口张望,看到绍临深提着桶回来,嘴里抱怨着,面上理所当然的过来准备抢夺水桶。 结果她手才伸过来,就看到桶里空荡荡的,连一滴水都没瞧见,脸顿时就拉了下来,吊着眼睛,怒道: “绍临深,你是怎么做事的,知不知道家里都没水了,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白长这么大个子,简直连……” “砰——” 洪婆子话都没说完,原本指着绍临深鼻子的那只手,直接被他一把拗断。 连带着他手里的空桶都砸在对方脚下,发出的巨响倒将屋里的人都给引了出来。 洪婆子这会儿捂着断指哀嚎不止,耳边却听着原本任打任骂的便宜女婿开口道: “我怎么做事用不着你个死老太婆指手画脚,想喝水自己不会去山里提啊。都是有手有脚的人,自己不做事,偏跑到女婿家赖着不走。” “咋的,你们洪家的家风就是女儿出嫁,全家人当陪嫁品是吧?那我可得到处给你们宣传一下,免得不了解洪家规矩的人,不小心着了道。” “姓绍的,你怎么跟我娘说话呢?找死是不是?” 洪铁柱气势汹汹过来就准备对着绍临深脸上揍上一拳,没成想对方不仅敢躲,还反过来对着自己的肚子哐哐就是几拳头,直接把他打得吐出一口酸水,捂着肚子跪在地上。 “坏人,不许你欺负外祖母和舅舅。” “啊啊啊,打死你,打死你。” 闻声赶来的绍承荣和绍玉华瞪着眼,就准备过来踢踹绍临深,结果反被他一手一个拧住耳朵甩到地上,又对着这两小白眼狼的屁股狠狠踹了几脚,直把他们揍得哇哇大哭。 一旁的洪家人看到绍临深连当成心肝宝贝疼的孩子都打,原本嚣张的气焰立马萎靡下去,个个谨慎的看着他,生怕对方又给自己来上一下。 毕竟这傻子人高马大的,真发起飙来,他们家老的老,小的小,还真不是对手。 “出什么事了?” “外头怎么这么吵?” 院中哭嚎声不断,洪佩兰再不能躲屋里装聋作哑。 只见她一头青丝用红绳挽起,耳上戴着银耳铛,素面朝天,走到门槛边还用一把油纸伞撑着,整个人柔柔弱弱的往绍临深这边走来。 绍临深看着不过几步路,还用一把伞遮着,深怕晒黑的女人,眼睛微眯,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油纸伞,冷声道: “家里斗笠、蓑衣都有,偏偏还要买什么油纸伞,我说怎么家里的银钱越来越不禁花呢,感情都被你用来买这些没用的东西。” 绍临深连说带打,也不等女人回话,同样上手就是几巴掌直接把人打肿脸。 他一般不打女人的,可这姓洪的一家个个都是黑心肝的白眼狼。 打畜生嘛,他都恨自己力道不够重。 洪佩兰没想到这狗男人连自己都打,脑子一时没转过来,就被狠狠抽倒在地。 “娘——” 两小白眼狼看到母亲也被打,这会儿也顾不得哭嚎,张着嘴就想冲过来咬绍临深。 瞧这两孩子对绍临深这具身体的态度,哪有半点对父亲的孺慕之情。 恐怕洪家人背地里早就将他们父亲是谁说了个透,对于原身,都只当他是冤大头罢了。 绍临深见状也不客气,直接从柴堆里抽出一根树枝,对准两白眼狼劈头盖脸就是一顿乱抽,直打得他们躲在洪佩兰身后抱头大哭。 “住手!” “姓绍的,你凭什么这么打我孩子?” 洪佩兰心疼得不行,这会儿总算回过神来,一把抓住树枝,怒气冲冲瞪着绍临深,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呵,凭什么?” 绍临深一脚踹在她肩头上,把人踢开,而后揪着两孩子,扯着嗓子大声道: “就凭他们俩是我绍家的种,就凭我是他们的爹。” “你口口声声你的孩子,咋的,他们就不是我孩子是吧?” “我一个当爹的若是教训不了他们,你还想让谁来?说啊,哑巴啦?” 洪佩兰望着外边被动静吸引来的左邻右舍们,支支吾吾半晌还是不敢将话说出来。 只道对方连她父母兄弟都打,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既然这样他们干脆就和离算了。 “算我看错了你,行,你既然这么狠心,两个孩子我带走,省的你一天到晚把气撒在他们身上。” “佩兰!!” 洪家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这么好一个冤大头,他们可不想放弃,但看到自家女儿\/妹子偷偷使眼色,顿时明白她这是故意拿捏姓绍的手段呢。 可惜,绍临深压根不吃她这一套。 不仅又将洪家人从大到小挨个揍了一遍,还请来村长列数三年多来,这一大家子不要脸皮的赖他家吃喝穿住的银两,直言不拿出二十两银子,他就去县衙告他们。 “我就没见过大商朝有哪个地方,嫁女人还得顺带养娘家人的,你们洪家要不怕以后子孙嫁娶困难,可以耍赖不认这笔账。” 洪家在平安村也算是个大姓,那些听到消息赶来的族老们个个面色黑如锅底。 以前因着绍、洪两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反正他们姓洪的占便宜,这些人也就当不知道这事。 可要真涉及大家的利益,一个个的都恨不能按着洪婆子一家把借据签了,让他们赶紧还钱。 洪老头不想认账都没办法,只要他们还想在平安村生活,就不得不捏着鼻子签字画押。 绍临深收好欠条,连眼神都欠奉,下巴往大门口一抬,直接让洪家人滚蛋。 “别想着进屋收拾东西,你们当初来时可连一件像样的衣服都没带,我没将你们现在这一身衣服扒下来都算仁义了。” 绍临深边说,边将洪婆子手腕上的银镯子,连带洪铁柱媳妇耳朵上的银耳钉都薅了下来。 婆媳俩敢怒不敢言,顶着村民们鄙夷的目光,一家子灰溜溜往自家老宅子跑。 倒是洪佩兰见势不对,悄摸摸领着一双儿女往屋里躲。 毕竟她娘家日子可没在绍家好过,自己就是想闹一闹,原以为这傻子还会跟以前一样服软,没想到对方今天的脾气竟这般大。 绍临深瞧见她的动作,倒是没将人也赶出去,这母子三个害原身这么惨,放他们离开倒是便宜了他们。 第138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 此时,绍家小院内一片寂静。 厨房中,灶上还冒着热气。 绍临深单手捂着肚子,抬脚进厨房,掀开锅盖,入眼便瞧见里头还蒸着一锅白米饭,米饭上头还码着几片油汪汪的腊肉。 那腊肉还是原身打的一头野山猪熏制的,他自己都没尝过几口,倒全被洪婆子收进自个儿屋里,还口口声声说是留着给孩子们补身子用。 现在,绍临深是一块都不想给他们留。 还吃啥吃,他们配吗? “啧,连水都喝不上了,还有心思蒸饭,真是会享受啊。” 绍临深看着锅里还在沸腾的滚水,用抹布将锅里的甑子搬出来,自个儿坐在椅子上,一口米饭一口腊肉就着吃得喷香。 口渴了就舀点锅里的沸水,吹凉喝嘴里,反正就是不给那母子仨留半点。 因为米饭蒸得多,绍临深吃饱喝足后,发现甑子里还剩了半桶,干脆扔空间里温着,明早起来正好可以拿来垫肚子。 这会儿,他明显感觉到正对大门的一间青砖小屋内,几双眼睛正悄悄盯着厨房的动静,绍临深干脆在房里收拾一通。 凡是吃用的东西,全部被他用箩筐装好,拿起扁担一挑,自顾自往被洪家人占据的一间青砖房里走。 今晚他还有要事做,现在正好先睡上一觉养养精神。 “砰——” 门板被关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小院中响起。 洪佩兰听到动静,领着两孩子窸窸窣窣不知在忙活什么,好半天才从屋里出来,结果三人往厨房一看,个个嘴巴噘得能挂油瓶。 “娘,那个坏人都把东西吃光了,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两孩子被养的白白胖胖,肉嘟嘟的脸蛋上因为愤怒晕起两团嫣红,看着跟年画里的娃娃一样憨态可爱,但嘴里说出的话却跟淬了毒似的: “娘,我们讨厌绍愣子,他又臭又蠢,还没本事,对我们一点也不好,我们可不可以把他赶出去? 这里是我们的家,他凭什么住在外祖母的屋子里?还偷吃我们的饭呢。” “哥哥说的对,玉华一点都不喜欢他,我们什么时候能去找爹爹呢?我想让爹爹买好吃好玩的东西。” “住嘴!” 小女儿的话才出口,洪佩兰立马捂住女儿的嘴,紧张的往四周看了一圈,发现没人听到,这才松了口气,虎着脸,低声告诫两孩子道: “娘不是告诉过你们,你们的爹爹在外面打坏蛋吗?他被事情绊住暂时回不来,我们必须把秘密藏心里。” “要是被绍愣子听到,他会把我们交给坏人的,到那时候,你们就再也见不到爹爹,也不能像县城里的小孩那样穿漂亮衣服,吃各种小点心了。” “所以啊,以后不能乱说话,知道了吗?” 两孩子被吓得用小手捂着自己的嘴,闻言不住点头,好一会儿,小女儿才怯怯出声: “我们不能告诉外祖母和舅舅,让他们把绍愣子抓起来吗?” “不可以。” 洪佩兰神色认真的盯着女儿,严肃道: “记住了,以后在绍愣子面前,不能在喊他坏人,你们要嘴巴甜些,要叫他爹爹,这样才能像以前那样有好东西吃。” 两孩子的瘪着嘴不乐意:“可他不是……” “那你们想饿肚子吗?” 俩孩子捂着肚子委屈摇头。 “那就行了,我们只是嘴巴上说一说,又不可能成真。” 洪佩兰边说边翻遍整个厨房,只从墙角的柜子底下找出一小袋糙米,和半颗蔫掉的白菜,以及锅里用蒸米饭剩下的一些沸水。 其余,连个淘米洗菜的水都没有。 无奈,她只能硬着头皮,给自己和孩子煮了一锅有些“佐料”的菜粥。 母子三人各自勉强咽下一碗粥,心底总算是想起绍临深没发脾气之前的好,个个都在思索明天该怎么哄哄那人。 眨眼月上中天,炎热的气候下,夜间连个虫鸣鸟叫都听不见。 洪佩兰锁好门窗,确保姓绍的进不来后,才将两孩子哄睡着。 鉴于今日男人的反常,洪佩兰心底总有些不好的预感。 她将屋里一直以来积攒的银钱搜罗起来,还脱了身上的银耳铛,用帕子裹住后,正准备在墙角挖个坑藏起来。 结果,人刚站起身,就感觉脑袋晕乎乎的,她摇了摇脑袋,还是眼前一花,彻底倒在床边。 “咔哒——” 里头的门栓被人用刀身顶开,灯光下,绍临深那张麦色的俊脸陡然出现在房屋内。 他熟练的踏步进来,将屋里但凡能看得见的东西,例如: 桌椅板凳,衣柜架子,床铺被褥,衣服鞋袜等等,通通收进空间内,徒留空荡荡的屋子里,就剩地上躺着的母子三人。 外头其他房间都被绍临深搜刮干净了,确保就是老鼠来了,都得含泪给他留下几粒米。 反正这地方都得离开,既然是原身和他父母置办的东西,收起来也算有个纪念。 至于地上这三人,绍临深手指微动,径直去厨房烧了一大锅水。 那水还是上个小世界救灾时,他养成习惯,当时特意装了几桶放空间里备着的清水,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用上了。 盘古幡在空间里看了半晌,没明白宿主在想什么,正想询问呢,就发现宿主扛着洪家母子往厨房走,半中途只听天空突然响起一道惊雷,随即就将院中那棵柿子树劈了个正着。 “轰隆隆——” 震耳欲聋的雷声接二连三响起。 原本都已经熟睡的村民们听到动静,好些连外裳都没穿,就兴奋的跑到外边,看着天上电闪雷鸣的景像,手舞足蹈地欢呼着: “哈哈哈,太好了,要下雨了。” “老天保佑,地里的庄稼有救了。” “要下雨了,孩子她娘你快把家里的锅碗瓢盆搬出来,咱们待会儿多盛点水。” …… 村民们个个喜笑颜开,仿佛在过年节一般,倒是将盘古幡吓的打了个哆嗦,连声询问宿主: “深,深哥,你刚刚究竟想干啥?” “你可注意点,这个世界你可再不是‘主角’了。 在‘故事’没结束前,你要敢嘎了女主,下一道雷可就是劈在咱们身上了。” 绍临深闻言一脸无辜的眨巴眼睛,好声好气道: “我啥也没想干呐,刚刚不是把屋里被褥都收起来了么。 我就是怕他们躺地上冻病了,正好厨房烧着火呢,就把他们扛过来暖和些。” “真的?” “比珍珠还真。” 盘古幡声音有些狐疑道: “那你烧那么多水干嘛?深哥,你别忘了,咱还没找到神器碎片呢,可不能一下子就得罪了这方天道。” 刚刚天道都跑来警告祂了,祂现在才攒到帕子那么大,双方真打起来,指不定人家还得求着自己别死透呢。 绍临深一把将女人扔灶台边上,还往里踢了踢,这会儿倒是再没听到头顶有雷声响起,他微垂的眉眼中闪过一抹流光,而后才耸耸肩道: “我身上都馊了,自己闻着也难受啊,明天还想去县城采买些物资回来呢,总不能邋里邋遢去吧?” 说罢,他还像模像样的掀开锅盖,看到原本好端端的大铁锅中间裂开一道缝隙,手一顿,趁着水没渗光,赶紧用木桶舀出来,麻利地脱去身上的脏衣服,在院中将自己搓洗干净。 倒是村中那些满含期待能够下雨的人们,静等了大半晚,天上连一滴雨都没落下,徒惹得大家白高兴一场。 绍临深是有心让盘古幡故技重施,再去海中灌点水来降雨,可这个世界的“剧情”就是如此,他若动作太大,先遭殃的还是他们自己。 不过嘛,他既试探出这天道的底线,后头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第139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4 晨光熹微,夜晚的凉意还未散尽,就有村民在忙碌的准备着朝食。 绍临深早早醒来,吃过昨日放在空间里的米饭后,便手脚麻利的往村中最为显眼的一座青瓦房而去。 “叩叩叩——” 门板被人轻轻敲响。 院中,两鬓斑白的李村长正拿着布条,将手指包裹住揩拭牙齿,听门外有人呼唤自己,手一顿,匆忙将揩齿布收起,大步走到门后,打开一看。 见是昨日在村中一“闹”成名,估摸近段时间都在大家嘴边唠嗑着的臭小子,眉头一挑,奇道: “你小子不趁现在日头不晒去山里挑水,跑老夫这里作甚?” 绍临深左手一筐刚拔的草料,右手一桶从空间里取出来的清水,在李村长的注视下,乐呵呵将东西放在院子中央。 脸上略显羞涩道: “李叔,昨天那一闹,我婆娘和孩子都有些惊着了,这会儿三个人都还发着热呢,我想借你家牛车去县里一趟。” 说着,他还十分上道的往李村长手里塞几文钱,却转瞬又被推了回来。 李村长直爽道: “乡里乡亲的,你跟叔客气这干啥?待会儿记得把草料给我家牛喂饱,只管拿去用就是。” 这年头大家都不容易,他贪这点钱做什么,指不定过些日子还不如一桶水值钱呢。 因而,李村长也不等绍临深继续开口,只说他家婆娘一年到头不是头疼脑热,就是腰酸腿疼,就没见过村里哪家小媳妇这么娇气的。 “你昨儿个能想通最好,叔也替你高兴,以后自己警醒点,可不要太对人掏心掏肺。” 李村长意味深长的拍了拍绍临深的肩膀,转头就提起地上的一桶水往厨房走,顺道告诉绍临深,要实在过意不去,就多给他提一桶水过来。 “人老啦,腿脚都有些不利索,这见天往山里提水,还真有些吃不消,这回可让叔占了大便宜。” 绍临深看这小老头乐呵呵往屋里走,张了张嘴,到底没说什么,只将一箩筐草料喂给老牛后,将其套上板车,一路牵着绳子往绍家赶。 此时日头渐渐升起,厨房里躺着的母子仨还跟死猪似的“睡”的不省人事,任凭绍临深一路扛到板车上,他们也是毫无知觉。 距离村子最近的县城,哪怕坐着牛车,一路走来也得耗费一个时辰。 直到绍临深牵着老牛来到城门口,前边已经排了一条长队。 队里都是些挑着木柴或蔬菜来售卖的老农,偶尔看到几个挎着篮子的妇人,对方也是双手护在竹篮上,里边用柔软的草屑裹着鸡蛋,用来换些油盐或是针头线脑的小物件。 “入城一人一文钱,你后头的牛车若要一起进去,还得多加两文。” 守门的士卒熟练提醒,示意绍临深若不想多花钱,就把牛车托给熟人在城门外看着。 毕竟有时候,村里的老人舍不得进城费,多是聚在附近的空地上,将蔬菜担子之类的物件摆在那里售卖。 绍临深正要从袖子里掏出七文钱,还没递过去,另一个眼尖的士卒突然指着板车上,还闭着眼的母子三人,皱眉道: “等下,你与这三人什么关系?怎的他们这会儿还睡着?且将人唤醒,我等需得问话。” “官爷容禀,这是草民的内人和子女,近来日头太晒,被热病了,草民正要带他们去医馆看诊呢。” 绍临深将铜板递给对方,说话间,不慌不忙地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户帖,这玩意儿跟现代身份证差不多,里头不仅描述了家中人口、姓氏、长相、年龄和田产等内容,出门在外也是必不可少的材料。 一名士卒将户帖接过,打开对着洪佩兰母子三人一一比对,发现与上边内容所述不差,也就懒得再管,将户帖扔回绍临深怀中,挥手让他赶紧走。 绍临深笑着将东西放好,一路牵着牛车慢悠悠往东市的一家牙行走去。 此时县中依旧热闹非凡,丝毫看不出因久不下雨,河道枯竭,百姓用水艰难的景象。 街市上,各式各样的摊位挤满了道路两侧,来往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人声鼎沸。 “吁——” 绍临深将牛车停靠在路边,将盖在板车上的草席往上拉了拉,盖住车上的女人后,一手提着一个孩子径直往旁边的牙行内走进去。 这会儿牙行内空荡荡的,倒没几个人在,靠墙一侧的柜台后,一名伙计百无聊赖的拿着抹布拍打四处乱飞的苍蝇。 许是听到有人进门的声音,那伙计抬头一看,见绍临深左右手各拎着个孩子,眼珠一转,立马殷勤的将他迎到后院。 并大声喊来一名三十出头,戴着头巾,一脚穿黑鞋、一脚白鞋的男子。 这名牙人乐颠颠跑过来,看到绍临深的第一眼,立马就把目光扫向他手里还“昏睡”的两孩子身上。 “这位客人,你来我们这里是……” “给俩孩子找个好出路。” 绍临深也不废话,张口就道: “他们娘三天两头生病,家里日子过不下去了,养活不了这么多人,干脆给孩子们找个买家,也算是条出路。” “哎呦,您这可是来对地方了。这年头还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您来我们这儿,可是最明智的选择。” 那牙人一拍双手,眼角余光始终没离开两孩子,看他们白白嫩嫩,五官端正好看,心底满意的不行,笑着道: “虽说咱们这里比私牙价格少些,可从不做那逼良为娼、丧心病狂的歹事。” “您就放心好了,咱们准给两孩子找一大户人家当差,那日子指不定还能学到些谋生的真本事呢,可比在家忍饥挨饿强。” 牙人一张嘴巴嘚吧个不停,末了又亲自上手,将两孩子摸骨称重了一遍,看到绍临深拿出来的户帖,总算放心开始谈起价格。 至于说,俩孩子这么折腾都没醒。 嗨,这年头他们什么情况没见过,不就是怕孩子醒来闹腾喂了点药么,都是小事一桩。 “这两孩子我从小就精心养到这么大,若不是家里周转不开,我也不愿意卖了他们。” 绍临深说着,伸出一只手抖了抖,示意每人五两银子,少了他不卖。 那牙人看他态度坚决,两孩子模样的确很好,一咬牙干脆点头应下。 两人商议好,签下书契,便同去衙门留证,顺带更换户帖内容。 两人一同出来时,那牙人眼尖瞧见牛车上还躺着个模样俏丽的年轻妇人,心念一转,不由朝绍临深开口道: “这位客人,车上这位可是您的夫人?” “不知您可否有卖出的打算?我们还可以给您一个满意的价钱……” 第140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5 若是可以,绍临深还真愿意把这个麻烦脱手出去。 可惜这法子行不通。 许是他沉默的时间太久,那牙人还以为有门,嘴角都忍不住翘起,结果还没等他开口说出个好价格,屁股就被突然焦躁的老牛一蹄子踹飞,整个人狼狈的趴在地上。 “哎呦!” “轰隆隆——” 牙人嘴里的痛呼才出口,就被天上突然响起的雷声掩盖住。 “打雷咯!!” “天爷哎,总算要下雨了。” …… 一时间,街头巷尾行人都停住脚步,仰头望向天空。 但人们等了许久,天上依旧跟昨晚一样,只光打雷不下雨。 “唉,这两天也不知怎的,天气怪的很。” 那牙人也是满脸失望的爬起身,拍了拍手,扶着腰摇头叹气: “青州这一带都两三月不曾下雨了,要再这么下去,怕是得出事咯。” 绍临深赶紧上前将人扶住,满是歉意地表示可以带对方去看大夫,药费他来出。 “不过我这媳妇不能买,上头压着呢,实在割舍不了。” 那牙人还以为绍临深说的“上头”是指村中长辈,虽然心底失望,到底也没继续纠缠,只呲着大门牙,忍痛摆手: “没事没事,咱就是屁股疼点,其他没什么大碍,就不让您破费了,而且刚也是咱没看路,挨着你家牛太近了。” 干他们这一行的,讲究和气生财,反正他也没受什么伤,看着刚谈成一笔生意的份上,就当自己倒霉摔了一跤得了。 绍临深倒是挺过意不去的,想着自己还得买一头代步的牲口,干脆一事不劳二主,请对方帮忙物色一头毛驴。 “哎呀,您可问对人了。” 那牙人满眼放光,说着就兴冲冲领着绍临深往牲口市场走。 这年月买牛、马可能比较稀缺,但毛驴这种牲口虽说也得去官府登记,却数量多,买卖起来倒是方便的很。 因此,这牙人熟门熟路的领着绍临深拐进一处头牯市场内,专门找着一家档口,指着围栏里面的几头毛驴示意他随意挑。 一头毛驴寻常在八到十二两之间,不过绍临深挑选的这一头毛驴长得瘦弱不说,外形还十分磕碜,乍一看,还以为从哪个犄角旮旯里扒拉出来的残次品。 因而,双方讨价还价半晌,最终被绍临深以六两银子的价格拿下。 “驴车一辆2~3两银子,客人若是需要,我们这里也可以便宜点卖与您。” 旁边身形高大的商贩接过六两银子,乐呵呵指了指搁置在一旁的几辆空置的车厢。 绍临深仔细打量,最后还是花了二两银子,让商贩帮着给毛驴安上车厢。 旁边的牙人虽然对于这位口口声声说家里没钱,转头就把卖儿卖女的银钱,花在买牲口上的做法感觉奇怪,可也只在心底悄悄嘀咕。 但他面上还是热情的帮着牵过驴车,同绍临深又去官府登记造册,看着官爷给毛驴身上烫好标号后,才准备告辞离去。 …… 了却一桩心事,绍临深这会儿总算有空将牛车上的女人一齐处理了。 他将驴车系在牛车后头,在前边牵着绳子,一路将它们带到一个贩肉摊附近。 因着天气热,水源缺乏,近来猪肉生意不好做,肉摊上也没放置多少像样的猪肉。 而摊位后面,一名高约七尺,身形健硕,肩膀能跑马的女壮士,正百无聊赖的挥着扇子驱赶苍蝇,抬眼见绍临深扛着女人缓缓过来。 对方眉头微挑,正打算问绍临深买些什么,耳中便听他开口说是有一桩生意同自己商量,问要不要看看。 “女壮士”原本懒散的神情一滞,脊背都挺直起来,手缓缓握在刀把上,眼神紧盯着绍临深肩膀处还昏迷着的女人,冷声道: “我陈家向来做的是正经买卖,你要是想卖其他肉,自去寻别人,没得在我面前碍眼。” 绍临深顺着对方的视线移到自己肩头,这才意识到对方误会了什么,无奈一笑,赶紧道: “想来陈夫人怕是误会了,某不过是听说陈家求子心切,故特意来为夫人解忧。” 这位陈夫人杀猪是把好手,为人也能干强势,可惜身子有碍,无法替丈夫延绵子嗣,迫于无奈,听说最近正准备给丈夫纳一房小妾。 绍临深一听到消息,立马就把洪佩兰带过来,明确表示可以将妻子借给陈家,替陈家分忧解难。 “什么!你……你要典妻?” 陈夫人闻言瞪大眼睛,连手里的杀猪刀都不自觉松开。 “是。” 绍临深干脆点头: “家中没米下锅,只能出此下策。” 那陈夫人闻言,眼神不自觉瞥向一旁被拴着的牛车和驴车。 绍临深连眼都不眨道: “那是村里人托我暂时看管的,并非我的东西。” 而后,他有列数典妻的好处,什么他媳妇胸大屁股翘好生养,当初一进门就给自己生了对龙凤胎。 若是陈家愿意花钱,保管生个大胖小子,还不用担心丈夫偏爱小妾,孩子会跟生母亲近等等。 “只要您肯出七两银子,直到她替陈家生下孩子之前,您都尽管使唤这婆娘,哪怕是当牛做马,我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不行,七两银子太贵了。” 陈夫人闻言倒是很心动,却没有立即点头答应,反而讨价还价道: “我们去牙行买一个奴婢也才十五六两银子,你这不过是生个孩子,吃喝还全算我们的,这么贵可不划算,这事顶多给你五两银子。” 但绍临深却摇头不答应,只道自己婆娘生过娃,孩子也都立住了,说明她好生养,可跟那些没经验的丫鬟不一样。 “您买一个丫鬟回来,哪有我们知根知底的合适,万一那人有什么小心思,亦或是身上有什么毛病,牵连到以后生出的孩子,岂不是更麻烦?” 绍临深熟练的将户帖拿出来给对方过目,而后便淡定的等着对方思索。 许是被他这一通说辞打动,那陈夫人还真咬牙同意了这桩买卖,双方签订好契约,绍临深还特意等了一会儿,见天色并无半分异常,才将洪佩兰往陈家院子里一扔,自己拍拍屁股走人。 回去的路上,绍临深经过一家赌坊,脚步一顿,想起空间里的欠条,立马计上心来,勾了勾唇角,直接跨步往里走…… 第141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6 绍临深在进入赌坊的一刹那,脑海中许久没出声的盘古幡突然幽幽道: “深哥,你刚刚是在钻天道的空子啊,小心点,可别玩脱了。” “嗨,我这不是遵从‘规矩’了么,你就说那女人现在还是不是我婆娘吧?” 绍临深心底回应着,还抬手拍了拍怀中的户帖,表示他们还是一家人呢,只不过那女人暂时去别家干活一段时日罢了。 “放心,不管对方能否完成‘任务’,等逃难的时候,我准将她接到身边来。” 虽然想恶心下那对狗男女,但他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总不至于让陈家承担危险。 那女人不是说为庆远侯守身如玉么,他偏偏不让他们称心如意。 双方交谈间,人已经进入了赌坊内部。 赌场中繁华喧闹,每张赌桌都围满了兴致勃勃的赌客,他们或全神贯注地盯着骰子,或热血沸腾地押注,或兴高采烈地欢呼。 个个神情激动,面红耳赤的模样,瞧着就十分疯狂。 许是绍临深站在门边时间久了,倒是引得一名看场的打手过来询问情况。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谈一笔小生意的,不知这位兄弟能否帮忙引荐一二?” 绍临深说着,递过去一把铜板。 那打手想来是头一回见有人把生意做到赌坊来的,目光诧异的看着绍临深,头往旁边一撇,示意他跟自己来。 须臾,绍临深就在二楼一处僻静的房间内,见到了赌坊老板。 此人身形略显富态,眉眼细长,嘴角时时带笑,穿着一身锦衣华服,看着倒像是一名普通的富家翁模样,但抬眼看向绍临深的瞬间,眼中闪过的厉色却又提醒众人,对方并非是什么好相与的主儿。 “听底下的人说,小兄弟是想同鄙人做笔生意?” “是,我这有张欠条,那一家人拢共借去二十两银子,但碍于双方都是亲戚,我这边实在不好拉下脸面讨要。” 绍临深直接将欠条从空间转移到袖子里,而后放在桌面上,坦诚道: “我想将欠条以五两银子,转让给朱老板,此后能从洪家拿到多少银两都归您所有。” 说着,他还贴心的点出洪家在村中的田产数量,家中人口,甚至还愿意亲自驾车送打手们去村子。 赌坊老板闻言倒是感兴趣的挑了挑眉,低头看着被按在桌上的欠条,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沉默了一会,笑道: “这倒是稳赚不赔的买卖,小兄弟是个爽快人,这生意我们接下来。” 说着,他还真从袖中掏出五两碎银推到绍临深跟前。 绍临深达到目的,也识趣将欠条递到对方跟前,约定好在城外汇合的时间,转头就出了赌坊大门。 随即,他便马不停蹄去杂货铺购置了一堆出行物品,而后又去成衣铺买了几身结实耐穿的衣裳鞋袜。 因着连月来天不降雨,粮油铺中原本一斤五文钱的糙米,如今都涨到十文,粗面更是从一斤八文,涨到十六文。 绍临深空间里还有剩余,倒也没多买,只装模作样各买了一石后,转而花了五两银子特意购置一批粮食蔬菜的种子。 车上载着这些东西,绍临深一路往城门口驶去,沿街但凡看到卖吃食的小摊或店铺,不拘是馒头包子,还是烧饼糕点,通通包圆了扔板车上。 实在装不下,他就往附近的巷子里一转悠,悄悄收进空间里,等板车空了大半又从巷子出来继续购买。 反正他空间里有的是以前存放的银两,只要剪碎了花,不掏出一整锭银子免得露馅,基本出不了大事。 至于被他这副“阔气”模样吸引的小尾巴,嗨,他在城门外还有十来个打手等着汇合呢…… “哎呦娘嘞,踢到铁板了。” 城门口,原本尾随绍临深后头一路出来的三名混子,一看到那十几个人高马大,肌肉结实的汉子,只恨爹娘没多给自己生两条腿,哪还顾得上劫掠绍临深的银子。 一名领头的打手见状还笑眯眯询问绍临深,是否将那三人逮过来教训一顿。 ‘人都走了,你才说这个?!’ 绍临深心底吐槽,面上却是摆手表示不用,顺道将已经凭空大半的驴车让给这些打手乘坐,位置不够的,还让他们坐到牛车上来。 一行人又花了一个时辰总算抵达平安村。 大老远的,绍临深都还没带他们去洪家老宅,就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屁孩屁颠颠提着宽松的裤子凑近喊道: “绍愣……叔叔~” 小屁孩手里捏着绍临深递过去的一串糖葫芦,原本脱口而出的外号转了个弯,声音又甜又腻的喊道: “绍叔,我爷让我在村口等你回来,就赶紧告诉你,你家遭贼了。” 小屁孩爷爷就是李村长,据他交代,自打今早有好事儿的村民看到绍临深驾着牛车带妻儿去县里“看病”,洪婆子一家自觉他肯定是被女儿哄消气了。 于是,他们在从李村长那里确认便宜女婿真带妻儿到县城后,立马趾高气昂的将绍家大门踹开,一家子又大摇大摆的搬了进去。 “我爷爷当时就去你家赶他们出来,可那洪婆子说这是你们的家事,就算你回来也会同意的,还让我爷爷少管闲事。” 小屁孩口齿伶俐的复述着,一边还往糖葫芦上舔了一口,面上喜滋滋的美得鼻涕泡都出来了。 “呵,好啊,倒是省得我再去他们家找人了。” 绍临深冷哼出声,干脆让小屁孩把他家的牛牵回去,自己则是领着一群打手往家里赶。 …… “呸,这混账东西,老娘一晚上没在家,他就将家里的东西全嚯嚯哪里去了?屋里居然连块木板都没落下,真是见鬼了。” 洪婆子拍着大腿在院中大声嚷嚷,嘴里不干不净的咒骂着绍临深。 这会儿村民们都忙着去山里挑水呢,村中倒是只有几个好奇心重的孩童,正探头探脑躲在附近的阴凉处张望。 所以,洪婆子大老远就瞧见,绍临深正领着一帮脸生的汉子气势汹汹往家里赶,她到嘴边的话“嗝”的一声全部咽下,心底咯噔一下,莫名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铁……铁柱啊,你快过来,那遭瘟的带人回来了……” 洪婆子声音喊道劈叉,人都不自觉往后退了又退。 就连听到动静出来的洪家其余人,都不自觉感到心底毛毛的,左右看了看,急忙捡了根木棍防身。 面上色厉内荏道: “你……你们都是什么人?姓绍的,你带他们到村子想干嘛?” “哼哼——” 闻言,那些打手们连话都懒得回,也不管洪家人什么想法,只从绍临深那里确认院中就是他们要找的人后,个个拳头捏的嘎嘣响。 而后,不论洪家人如何叫喊,总之先打一顿让洪家人晓得他们的厉害再说…… 第142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7 洪家人被揍得吱哇乱叫,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晓得跪在地上不住求饶。 原以为这群打手是姓绍的请来收拾他们的人,没成想领头的汉子却从怀里掏出一张熟悉的欠条怼到洪家人跟前,道: “那小子在赌坊输了一屁股债,已经将欠条抵押给咱们了,你们识趣的就把二十两银子掏出,不然……” 领头之人话没说尽,倒是把手一抬,旁边几个兄弟立马默契上前,直接一人一个揪着洪铁柱的一双儿女拎在半空,连带洪铁柱的媳妇宋氏都被两名打手押着拖到一边。 “媳妇,大宝,小花,你们想干什么?” 洪铁柱愤怒的想起身抱回孩子,但还没起来就被人重新踢回地上,只能眼睁睁看着俩孩子被吓得哇哇大哭。 “呜呜呜,爹爹,爹爹快来救我们!” “不,不要过来,铁柱,铁柱救我……” 宋氏被两名打手押着,其中一人手还不老实的往她脸上乱摸,吓得她尖声呼救。 洪家老两口急得不行,却因着刚刚挨过一顿打,这会儿还趴在地上起不来,只能焦急得朝院外呼救,企图引起村民们的注意。 领头之人显然对这种场面熟悉的很,他将头一歪,流里流气地往洪铁柱身上狠狠踢了一脚,冷声道: “干什么?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你说我们想干什么?” “我数十个数,你们要拿不出银子还钱,我们就只能将你老婆孩子当抵债物带走了。” “一,二,三……” “别别别,我们还,我们还还不行么。” 洪铁柱紧张求饶,随即趁人不注意一把抢过儿子护在身下,侧头指着躲在角落里看热闹的绍临深,大喊道: “是他欠你们钱,你找他去啊,凭什么问我们要?” 经儿子提醒,洪家老两口总算想起绍临深来,他们仓皇张望,却没有看到自家女儿和两个外孙的身影。 想到刚刚这群打手们说的,对方赌钱输精光的事情,再联想到他们来绍家时,发现里里外外都是空荡荡的场景,一个念头浮上心头,老两口心都跟着悬起。 两人跟疯魔似的,眼神恶狠狠的瞪着绍临深,声音凄厉地叫嚷道: “姓绍的,你个王八犊子,我女儿和外孙呢?你把他们藏哪去了?” “我连家当都输精光了,你觉得他们能去哪?” 绍临深看他们这副惨兮兮的模样,心底就畅快不已,耸了耸肩,干脆默认了对方心底的想法。 “啊——” “我的佩兰呐……” 洪婆子闻言顿时嚎啕大哭,拍着胸脯,一时竟瘫软在地。 洪老头却是恨不能活活撕了绍临深,一双眼睛瞪得通红,如野兽般嘶吼着,哪怕有打手押着他,依旧挣扎不休,手脚并用着想爬过去将绍临深砍死。 领头的打手可不是来看两家人打生打死的,见洪家人没把自己当一回事,面色瞬间阴沉下来。 一个眼神示意,立马就有两弟兄拖着洪铁柱,将人强行掰直身子,手拎着棍子把对方一条左腿敲断。 “啊——”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院中。 连带外面偷看的孩童都吓得捂住眼睛,有那机灵的察觉不妙,提着松松垮垮的裤子,踮着脚就往山里跑。 而院内,被洪铁柱的惨叫声回过神来的老两口,这会儿可顾不得哀恸于女儿的事,一个个跪在地上,只求打手们放过他们儿子。 尤其是洪铁柱,此时疼的冒着冷汗,不住在地上打滚,还没等他嚎几嗓子,就看到那群人又准备提着棍子过来,吓得恨不能缩到老两口身后,让他们帮忙挡着点。 他余光扫过墙角的男人,电光火石间,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当下,忍着痛喊道:“我们还钱,我们马上还钱!” 闻言,那些打手果然停下了动作。 洪铁柱顿时松了口气,转而就让老娘把家里的钱都掏出来。 “家里拢共就三两多,你让娘给你去哪再找十几两银子出来?” 洪婆子满脸为难,她看了眼那些打手,缩着脖子低声道: “家里的田地可是咱们的根,你要是卖了,咱们以后日子可咋活?我的儿,你可不能犯糊涂啊!” 洪铁柱将视线扫过媳妇和女儿,眼中愧疚一闪而过,转而却咬着牙道: “家里的田自然不能卖,可大宝终归是你孙子,娘总不能让他被带走卖掉吧。 不管怎样,娘都得凑五两银子来,将大宝平安保下。” 洪婆子闻言身子一顿,自然听懂了儿子的话,抖着手呢喃着“是该这样”,继而被两名打手跟着,急匆匆回洪家老宅凑钱去…… 一刻钟后。 领头之人看着被洪婆子递到手中的三将两碎银,又瞥了眼被扔在地上用箩筐装着的两石粮食,眉头紧蹙,掂了掂手里的碎银,气得一脚踢在洪铁柱脸上。 “娘的,你们诚心耍老子玩是吧?让你们凑银子,就给老子拿来这么点钱?打发乞丐呢。” “铁柱!!” 洪家老两口心疼的护在儿子跟前,不住求饶道: “大爷饶命啊,我们哪敢戏耍您,这些钱是用来赎我那孙子的。 至于剩下的十五两,我们实在拿不出来了,您……您就将那……那母女俩带走吧,她们两个加起来,总归是后赔偿给您的。” “婆婆!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 宋氏惊得瞪大眼睛,吓得不住挣扎起来,扭头紧紧盯着自家丈夫,开口求助道: “铁柱,铁柱你说句话啊!” “你媳妇和孩子都要让人卖了,你还躲后边做什么?我宋荷自打嫁进你家,给你生儿育女、伺候公婆,可哪有半点对不起你,你要这么对我?” “洪铁柱,你还有没有良心?!” 宋氏越说声音越大,见洪铁柱跟个缩头乌龟似的躲在公婆后面不吭声,顿时泪流满面,心是彻底凉透了,嘴里也不肯再说什么求救的话,一开口就把洪家从上到下骂了个边。 “宋氏,你闹够没有。” 洪婆子本来理亏,倒是任凭对方骂了又骂,反正这女人就要被打手们带走,她就当听不见算了。 可谁料这一伙人就像故意似的,自己都说可以签字画押,让他们把人带走,竟还留在原地看笑话。 当下,洪婆子也不忍了,指着儿媳妇的鼻子就戳人心窝道: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你既然进了我洪家的门,就是我洪家的人。我们把你卖了又如何,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说着,她又强扯出一抹笑容,冲领头的汉子低头哈腰,求他们赶紧把人带走。 那汉子眉头一挑,还没出声,只听外头一声大吼道: “我看谁敢带走我妹子!洪铁柱,你个狗娘养的畜生,老子今儿个不把你屎打出来,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念。” 第143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8 宋氏娘家也在平安村里,刚听到孩子们通风报信,立马领着一家老小拎着农具火急火燎赶过来,结果人才到门外,就听到洪婆子要把自家女儿\/妹子退出去抵债的声音。 以宋父为首的宋家男丁呼啦啦举着锄头棍棒,冲洪家父子就是一通毒打,周围村民拦都拦不住。 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也不知谁动的手,等大家都退开后,就发现洪铁柱另一条腿也被人给砸断了,这会儿躺地上跟条蛆一样哀嚎扭动着。 而旁边的洪家老两口也没好到哪去,那一嘴的牙被打落不说,脸上和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的,看着可比要债的打手们下手重多了。 “呸,活该!” 宋家大哥脾气暴躁,看那一家子凄凄惨惨的模样,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而另一边,以李村长和洪家族老为首的几人这会儿也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们先是瞧了眼被打手们举在跟前的欠条,转而看向角落里的绍临深,见对方毫无羞愧之心的倚靠在墙边,坦然的与众人对视,大家眉头皱了皱,到底压住火气,先处理外来人的事情。 当下,一名洪家族老率先出声,朝着领头的打手拱了拱手,好声好气商量,只道铁柱家欠下的钱能否宽限些时日,也好让他们慢慢还。 “毕竟这笔债务原是绍、洪两家的私事,谁知却被绍家那小子转给了诸位,这事发生的突然,我们一时半会儿实在凑不齐这么多银子。” “这我们可不管。” 领头打手一口回绝: “我们又不是开善堂的,欠债还钱,本就是天经地义,既然你们知道那一家子欠人钱财,本就该及时归还,又不是头一天才知道这事。” “反正今个儿他们这一家子要么把钱拿出来还上,要不就拿东西或人抵债,这事……就算你们告到县老爷那里,我们也占理。” 末了,他看绍家大门外聚集的村民越来越多,尤其是洪氏一族的族人个个义愤填膺的捏着根棍子,这人丝毫不带怕的,还松了松肩膀,让他们尽管放马过来。 “出城时,咱就打过招呼,我们今儿个但凡缺胳膊少腿,你们这村子可得掂量下能不能承担得起后果。” 笑话,能在县城开赌坊,背后若是没点靠山,谁敢沾染这玩意儿啊。 洪氏族人还真不敢动手,但对于绍临深这个祸头子,那是打心眼里恨得牙痒痒。 尤其是听到洪婆子等人诉苦,说这家伙连妻儿都卖掉抵债后,有冲动的小伙立马举着棍子锄头就要给绍临深好看。 可惜,几人连绍临深的头发丝都没挨到,就反被他身形敏捷夺过一把锄头撂翻在地,那锄头尖儿还抵在其中一人的脑门上,讥讽道: “怎么着,你们姓洪的就会欺软怕硬是吧?我跟我老丈人家的事情关你们屁事。” “反正我现在烂命一条,谁要是找死,我就是死也拉几个垫背。” 绍临深一副混不吝的模样,倒叫原本还当他是曾经老实憨厚性子的村民们大为吃惊。 特别是在旁边劝架的李村长,更是懊恼地直拍自己大腿: “早知道你小子烂赌成性,老头子就不该信了你的鬼话,还借牛车给你。” 至于绍家门口停着的那辆驴车,大家只当是那些打手们带来的,谁都没怀疑过是绍临深的东西。 打手这边没谈妥,洪氏族人这边看到绍临深这副不要命的豪横模样,也没谁真愿意拼上性命找茬。 见此情形,宋家人反应最快,立马揪着洪铁柱的衣襟,逼他同宋氏和离。 洪铁柱自然不肯答应,真和离了,他拿什么抵债? 因此不管宋家人如何威逼,他就是不肯松口,随即更是嚷嚷着当初在绍家的时候,宋氏也没少享福,这会儿大难临头了就想跑,门都没有。 眼看那些打手们神色不耐,宋氏一咬牙竟抢了一村民柴刀架在脖子上,威胁洪铁柱。 要么拿出田契抵债,自己不提和离的事,以后还好好跟他过日子;要么自己现在就抹脖子,他还得卖田还债,可最后却是人财两失。 “你可想好了,打今儿过后,你这卖儿卖女的名声传出去,再想讨个媳妇,可也没人愿意了。 有我在,起码你以后还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身边伺候着。” 洪铁柱一时还真被拿捏住,反倒是洪婆子闻言一个劲儿叫嚣,只嚷嚷宋氏不敢死,这就是故意吓唬他们的。 宋氏如今恨透了这一家子,可再不像以前那样还奉承着这死老太婆,朝对方啐了口浓痰,心一狠,直接用刀锋在脖子上划拉处一道口子,吓得在场众人惊呼出声。 洪铁柱这下可真被宋氏给唬住了,权衡再三,到底是忍痛让他娘把田契拿出来。 “铁柱,你疯了?” 洪婆子不乐意。 但洪铁柱这会儿真铁了要卖田,自己行动不便,还让儿子跑回家里翻箱倒柜,把洪婆子藏在枕头里的地契掏了出来。 拢共五亩中等田,三亩下等田,若是年景好的时候,下等田能卖5~6两,中等田则是8~9两银子。 可惜如今久不下雨,田里庄稼都快枯死了,价格自然跟以前没法比。 打手们更是趁火打劫,只愿以一亩中等田4两银子的价格,收购了其中的四亩。 洪家人敢怒不敢言,只能签下转让书契,收了对方扔回来的一两银子,眼睁睁看着他们用驴车拉着两石粮食离开。 绍临深一路跟着打手们走出村子,见后头没人,还贴心的表示愿意以同等价格将粮食买下。 打手们也懒得背这么重的东西走一路,自然是笑着接纳了绍临深的提议。 双方在村口友好道别,却不知自打他们离开后,绍家院内,宋氏后脚就抱着女儿要回娘家去。 洪铁柱等人当然不愿意,可宋氏有三个兄弟,再加上洪家人这事做的不地道,族人们也不好插手他们的家事。 因此哪怕洪铁柱极力阻拦,也不过是又挨了一顿毒打,眼睁睁看着媳妇和女儿被带走…… 平安村里,原本夫妻恩爱,儿孙满堂,举家和乐的洪家人,如今不仅夫妻离心反目,老两口更是哭晕在地。 另一边,县城内。 陈家宅院中。 昏睡了一天一夜的洪佩兰总算迷迷糊糊醒来,她眼都还没睁开,就察觉有一双大手在她身上不断游走,紧接着,身上的衣服就被人一把扯开。 “啊——” 洪佩兰心底一惊,口中发出尖叫。 还以为是姓绍的偷跑进屋里对自己欲行不轨,眼睛半睁半闭间,抬手就冲趴在身上的男人狠狠甩了一巴掌。 结果,她睁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躺在一处陌生的屋子里。 眼前这人却是个身形瘦弱,面大眼小,獐头鼠目,满眼淫邪之光的陌生男子。 洪佩兰捂着胸口,面色骇然: “你,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第144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9 男人脸上顶着个巴掌印,本想动手给这女人一点颜色瞧瞧。 但他看洪佩兰这副惊慌失措,双眼泛红,香肩微露的模样,又突然感觉心痒难耐,倒是好声好气道: “放心,我并无恶意。” “你之所以在陈府,盖因你相公先前将你典给我。他既拿了钱,你自当为我陈家生个孩子,这事白字黑字写的清清楚楚,谁也抵赖不得。” 说罢,男人还从袖中掏出一张写满字迹的宣纸,正要摊开,却被床上的女人一把抓住,三两下就撕的粉碎,而后当着他的面塞进嘴里咽下。 “呕——” “咳咳咳……” 洪佩兰将碎纸硬生生咽下,同时,眼睛还死死盯着对方,生怕男人又做出什么举动。 若是昨日之前,洪佩兰绝不相信那姓绍的会作出典妻之事。 可这两日对方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还真保不定会做出这等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只要毁了契约书,自己就安全。’ 洪佩兰主意打的好,却不曾想面前男人压根半点不急,见她被碎纸呛到,还贴心的倒了杯茶水给她。 洪佩兰面上诧异。 但男人只不慌不忙又从袖中掏出一张同样写满字迹的宣纸,伸手递给她,笑眯眯道: “你相公料到你会闹腾,故而事先还多备了几张留存,你若喜欢撕纸吃,只管拿去便是。” “绍临深,你个杀千刀的畜生。” 洪佩兰恨得咬牙切齿,眼睛瞥见宣纸上那个红手印,只觉胃里难受得厉害。 正当她愣神之际,男人找准机会直接将其压倒,缚住双手,三两下就撕烂她的衣裳。 可惜,千钧一发之际,男人后脑勺却被木枕狠狠砸了几下,疼的他不自觉侧身避让,倒叫洪佩兰提着裙摆仓惶逃出房门。 “吱呀——” 门才被洪佩兰从里边打开,脚都还没踏出去,腹部就先被人踹了一脚,力道之大将她后头的小圆桌都一同撞倒在地。 “啊——” 痛呼声从洪佩兰嘴里发出,还没看清来人模样,就被对方拽着头发一路拖回床上。 “夫,夫人!” 站在床边的男人自打女人进屋,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整个人缩在边上,连大气都不敢喘。 陈夫人一手拽着洪佩兰的头发,另一手抬起狠狠抽了男人一耳光。 “早就同你说过,要将人绑严实点,你倒好,瞧见这女人漂亮,连我的话都当耳边风了。” 陈开远左右各顶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却连个屁都不敢放,挺大一人却跟只瘟鸡似的,缩在墙角不敢抬头。 倒是那身形健硕的陈夫人看着丈夫脸上多出的那道印子,眼中闪过不悦,单手揪起手中的洪佩兰,左右开弓,直接把她打成猪头模样。 陈开远眼里心疼的不行,却不敢吱声,只能任由洪佩兰被打得晕乎乎,而后四肢被妻子用力绑在床柱上,口中还塞了块帕子。 陈夫人可没半点怜香惜玉的心情,见自家男人还傻站不动,拧着对方耳朵把人推倒床边,自己则是大马金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示意男人赶紧干活。 她还等着抱孩子呢,可不能浪费时间。 陈开远被盯得头皮发麻,苦着脸道: “夫,夫人,你这么看着我,我实在提不起兴致啊。要不……要不你先出去……” “出什么出,不就是借她肚子生个娃,你当讨媳妇呢。” 陈夫人也不等丈夫说完,立马皱眉呵斥: “再啰里啰嗦,我就将她撵出去,再把附近马家那闺女给你纳进门。” “别别别,我这就干活还不行么。” 一提起马家闺女,陈开远人都不自觉打了个哆嗦,随即也顾不得羞耻,就将自己剥了个精光。 那马家闺女都已经十九了还没嫁人,盖因其长得实在磕碜,一张麻子脸配上龅牙小缝眼,酒糟鼻子,绿豆眉,人还邋里邋遢的,从她身边经过,都能闻着一股馊臭味儿。 自己要纳回这么个玩意儿,脸都能丢尽了。 当下,陈开远再没其他旖旎的心思,只木着脸跟那没感情的牲口一样,被媳妇监督着行了房事。 …… “呜呜呜……” 洪佩兰却是哭得死去活来,若非被制住手脚,她都恨不得与这两个畜生同归于尽。 她的清白就这么没了。 以后要是被晟哥知道,让她如何自处啊? ‘绍临深,你个人面兽心的畜生,枉我还觉得你老实本分,没成想你竟这般龌龊。’ 洪佩兰一想到自己现在的境遇,就恨不能将绍临深挫骨扬灰。 她在心底唾骂了好半晌,想起家里的两孩子,心口都猛的一紧。 ‘该不会是那姓绍的打哪听了什么消息,知道孩子不是他的,这才故意报复我吧?’ 不然的话,洪佩兰实在想不出对方为什么之前还好好的,前天说翻脸就翻脸。 ‘要是真这样,那承荣和玉华岂不是更危险?!’ 洪佩兰想到这,原本瘫软在床上跟烂泥似的身体又开始挣扎起来,整个人像发羊癫疯一般抖动不停。 可这会儿屋里就她一人,身上除了一床被子盖着,浑身上下再无其他布料遮挡。 * 另一边,县城东市一家牙行内。 被洪佩兰心心念念的两孩子,这会儿正挨了管教嬷嬷的一顿毒打,连饭都没给吃,就让人拖到小黑屋里反省着。 管教嬷嬷约摸四五十岁的模样,行为举止跟用尺丈量出来一般,冷着脸警告院中的其他孩子,道: “本嬷嬷可不管你们之前是什么身份,打今儿起,你们就是让人随意打杀的奴隶,要想活的好,就把我教的规矩记在心底。” “谁要是敢继续闹腾,就跟那俩小贱种一样,先打一顿,再饿他三两天。我倒要看看,到时候你们的嘴还能不能这么硬。” 偌大的院子里,一群小萝卜头个个噤若寒蝉,再没人敢发出半点声音。 管教嬷嬷满意点头,随即命人将他们领回屋子去,对于刚刚犯错的那对龙凤胎,连个眼神都没给,只淡淡吩咐道: “既然他们那么喜欢闹腾,想来是精力太充沛了,这两天给他们一碗水清清肠子,倒是让他们长长记性,省的再胡说八道。” 两个小鬼头,居然胡扯自己爹是什么大官,呵,真真是笑话。 就他们这个小县城,最大的官顶天便是衙门里的那位大老爷,除了他,谁还能大过那位去? 第145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0 “呜呜呜——” “娘亲,外祖母,你们快来救救我们啊!” 暗无天日的小黑屋内,俩孩子半趴在地上,此刻他们除了脸颊外,身上到处都是被鞭子抽打出来的伤痕,青青紫紫的,一条条就像树上的毛毛虫般隆起。 俩孩子心底委屈极了。 他们长这么大,就前儿个在家被绍愣子用小棍打过几下,当时顶多是肉疼了一会儿,像如今这般,还是头一回遭遇这种毒打。 更不用说,俩孩子还空着肚子被关着的情况了。 “咕噜噜——” 肚子响了一遍又一遍。 俩孩子只能捂着肚子,将头抵在墙上。 他们现在身处的这处空间,与其说是房屋,倒更像是个看押犯人的小笼子,他们不过三岁多的孩子被塞在里面,躺下连脚都伸不直,两孩子只能蜷缩着挤在一处,才勉强能休息。 “呜……呜……” 狭小的空间内,两孩子哭得连眼泪都流不出来,这会儿只能嗓音沙哑的呜咽着,心底不住期盼洪家人能早点来接他们回去。 可惜—— 洪家如今都自身难保了,哪还有闲心搭理两小崽子。 自打洪铁柱两条腿相继被人打断后,为了请坐馆的大夫来给他接骨、买药,洪家原先剩下的几亩地也都填补了进去。 再加上宋氏娘家三天两头来找茬,非要闹着和离,洪家老两口又要应付他们,又得照顾瘫在床上的儿子,早就心神俱疲了。 这会儿他们连据说被卖掉的女儿都想不起来去打探消息,更不用提只是身为外孙的绍承荣和绍玉华。 “这事算赖姓绍的害人不浅,要不是他染上赌瘾,弄得倾家荡产,我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子。” 一间头顶盖着茅草的土坯房内,洪铁柱靠坐在床头,看着自己的两条残腿,愤恨握拳捶着床板。 转而,他看向愁眉苦脸的洪家老两口,不甘道: “爹,娘,咱们家被他害得这么惨,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不就是力气大些么,我就不信他没有打盹儿的时候。” “爹,你去请族里的堂兄弟和叔伯们走一趟,咱就等姓绍的睡着了下手。” 洪铁柱说的面容扭曲狰狞,要不是他腿伤了没法走动,都恨不得也去把绍临深的腿给打折泄愤。 洪家老两口闻言却并没作声。 真当他们不想啊? 这不是没找到人么。 洪婆子将熬好的汤药盛好递给儿子,见他喝完,才疲惫的捶了捶肩膀,叹气道: “族里现在都对咱们家意见很大,不少叔伯都说咱坏了家族的名声,已经来家里警告过好几回,都是让咱们以后安分点呢。” “还有那姓绍的,你爹早就去他家附近踩过点了,可那大门一直是锁着的,人压根没在里面啊。” 这就是让他们想使坏都找不到人。 洪铁柱气得额角青筋暴起: “该死的,他究竟去哪里了?” *** “啊嚏——” 被人一直念叨着的绍临深,冷不丁又打了个喷嚏。 “深哥,你该不会是生病了吧?从今早上,我就看你打了好几回喷嚏了。” 披着野猪皮的盘古幡一边说,一边正兢兢业业低头奋力犁地,那两颗硕大的牙齿跟两把小锄头似的锋利又好使。 “要不咱们还是下山去吧,反正空间里都存不少粮食了,干嘛还费劲收集这些草根、枝叶啊?” “咱空间不过百多米大小,自己用倒是足够,可将来一路逃荒,那么多流离失所的难民,咱们的空间就是再来十个,也不够用的。” “咱功德是要挣,但得确保自己安全不是,这些半黄半枯的野草、树枝,现在瞧着不起眼,等将来就是救命的神物。” 逃难时,大家若是捡到一把草根树皮那是运气好,可要无缘无故冒出一堆食物,傻子都知道里头有鬼。 “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就是功德一件,也甭管过程怎么样。” 重要的是保住自己的小命要紧,必要时,这功德也不是非挣不可。 绍临深嘟囔着,还揉了揉鼻子,心中暗自嘀咕,自己这会打喷嚏,定然是那洪家人在背地里咒骂他 随后,他又从空间里掏出一把草籽,犹如天女散花般撒在地面,紧接着催动近来好不容易修炼出的那一点点灵力,这些野草便如春笋般飞速生长。 盘古幡也适时地现出真身,将从大老远吸纳来的清水喷洒在土地里,以免这本来就开始枯竭的土地,地力缺失得更为严重。 一人一神器配合默契,在这深山老林里一待就是一个多月。 原本绍临深是打算在村里先安稳住一段时间,只等剧情开始再继续下一步的行动。 可自打村民们“知道”他烂赌成性,卖了媳妇孩子后,村里但凡同他面对面碰上的人,能绕道走的坚决不跟他靠近。 哪怕是村里的孩子们,如今家里看管的是越发的严了,一个个防他跟防人贩子似的,生怕他偷孩子去卖。 看他们一个个吓得不轻,绍临深干脆就躲深山里去,一边收集些草料和植被的根茎,一边让盘古幡时刻关注县城周边的情形…… 某日,清晨。 原本像个跟屁虫一样在绍临深边上,披着个麻雀皮囊,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盘古幡,那两颗豆豆眼中突然露出十分“智慧”的神情,俩眼珠子一左一右跟劈叉似的呆愣许久。 一只鸟就这么直勾勾站在树枝上,宛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等绍临深察觉不对看过去,对方又扑棱着翅膀兴奋地叫嚷道: “深哥,重大消息,那女人怀孕了,据我安排在附近的鼠兄鼠弟们汇报,陈家已经请大夫看过,那女人肚子都已经有一月有余了。” 绍临深摸了摸下巴,心底估算着时间,不由抚掌赞叹: “厉害了,不愧是天道所钟的‘女主’,一次就中,这能力真是令人惊叹啊!” “正好,我也该再去县城一趟了,到时候咱俩还能给人送个祝福呢。” 说罢,他干脆利落地将附近的帐篷收拾起来扔进空间里,又将绑在树边的毛驴牵上,人走在山间,不紧不慢地往城里赶去。 第146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1 时隔月余,县中景象再不复先前绍临深来时的繁华喧闹,街上人烟稀少不说,就是有人往来,也都是神情疲惫、行色匆匆的模样。 而街道两侧的小摊彻底被空置,那些临街的商铺也是关闭大半,尤其是粮铺,酒楼,茶馆等地,也早已关闭的只剩小猫三两只。 那些还在营业的,都是有县中大户在支撑,现在还勉强开着,可那些粮食的价格也贵的吓人。 原本一个月前糙米才涨到10文钱一斤,如今竟直接涨到一斤86文,其余粮食更是相应拔高。 绍临深沿路走来,还看见一名面容枯槁、唇边起皮的男子将手里的一串铜板数了又数,才咬牙从店铺中买了半斤糙米抱着跑开。 街道上,绍临深牵着毛驴往县衙而去,敏锐的感知明显察觉那些躲在门缝后,不断窥视路人的一双双如饿狼般的眼睛。 他心底冒起一丝恶趣味,故意猛然回头,只听“砰”的几声门板被关上的声响传来,隐约还夹杂着一些惊呼声。 ‘看来,就算那些难民不从曲希、赤密府两处涌来,他们这座县城也迟早会出事。 临近晌午,此时天上日头正烈,东市的几家牙行都已相继关了门电,就只就一小门还敞开着,拱里面的人进出。 此时,小门内,只有两个仆役打扮的男子还待在院中阴影处乘凉躲懒。 其中一人看到绍临深进来,这才匆忙提起地上的木棍喝止,待听到他说是想买些田地,需要牙人帮忙后,一个两个都用看傻子的目光盯着绍临深。 巧得是还真有一名牙人在店里待着,听到动静出来察看,这才避免了绍临深被大家当猴子看的尴尬处境。 “你真的要买田?” 那牙人再三确认。 绍临深闻言也不含糊,立马点头说是,只道听闻最近有不少人典卖田地,只为买粮养家糊口,因此特意趁着便宜买上一些。 “还请这位老哥帮忙牵个线,能买上二十亩上等田最好,实在不行,中等田也可以。” “当然,个中费用必少不了老哥的那一份。” 绍临深看他嘴唇起皮干裂,还顺手解下腰间的水囊,递给对方饮用。 如今南地一带干旱越发严重,村庄那些农户们还好,家家户户多多少少都存有过冬的粮食。 可县城、府城里的百姓就不一样了,他们多是在城中谋生,哪怕家中有些许田产,也不够供应一家老小的口粮,一旦城中粮价上涨,就算他们不想卖,都只能将田地卖出去换粮。 可这种干旱缺水,田中无法种粮的情况,就是一亩上等田也顶多能卖个9两银子,至于中等田是5两,下等田才3两。 但一次性购置近二百两银子的田产,这人的家底也算厚实了。 那牙人看着绍临深打扮虽然质朴,但周身衣服却也是七成新的棉料子,后头更是牵着头毛驴,看样子并不是没钱的主儿。 当下,那牙人就利落的领着绍临深找了县中几户愿意售卖田地的人家。 最终购置得十亩上等田,七亩中等田,以及十五亩下等田。 绍临深从衙门交接好出来,看着户帖上的田产数量,这才心满意足地抬脚离开。 倒是县衙内,几名当值的年轻衙役暗自嘲笑绍临深脑子有病,这种情况不多屯点粮食活命,居然买这些不中用的东西。 “这会儿外头的田地白送都没人种,他倒好还眼巴巴跑来买那么多田回去。” 一名衙役想起家中老娘今早还抱怨粮食不够吃,粮价又涨太快,话里话外都是酸溜溜的。 这话一出倒也引得周围衙役不断附和,但刚刚替绍临深办理此事的官吏闻言摇了摇头: “你们懂什么?他这才叫聪明呢,你们啊,真要闲得慌,倒不如多注意上头的大老爷如何行事。” 他们县太爷早在几日前就以回家祭祖的名义,将妻儿遣人护送走了,如今后宅里被留下的,都只是些没生养过的妾室通房。 那官吏看这些衙役还懵懵懂懂的模样,摇了摇头,也不再提醒。 …… 另一边,牙行内,半个时辰前。 被卖到牙行的绍承荣兄妹俩,这段时间经过嬷嬷的“教导”,倒是一改往日的娇纵任性,现在不仅事事抢着干活,人也“乖巧识趣”多了。 今日他们两好不容易抢到一个扫地的活计,人才拿起扫帚呢,就听到牙行前院的小门处,有道熟悉的声音隐约传来。 兄妹俩俱是身子一颤,满眼希冀的看向彼此,转而扔下扫帚拔腿就往前院跑去。 “爹爹——” “爹爹救我们,我们知道错了。” 两孩子边跑边喊,满脸激动的模样,哪还有当初对原身爱搭不理,非得被人哄着才给个笑脸的模样。 可惜,还没等他们穿过通过前院的那道拐角,就被后头的仆役抓住,一把扔回地上,又是换来一顿毒打,并被惩罚再二两天。 绍临深先前还不知道这些,但他有个耳报神在身侧,听盘古幡转述后,也只挑眉一笑,心底一丝波动也无。 他牵着毛驴一路赶到陈家门口,看着大门紧闭,只里头隐约传来陈夫人的呵斥声后,抬手在门板上轻轻敲了敲。 “叩叩叩——” 大门被敲响,里面还在拿着竹鞭教训洪佩兰的陈夫人闻声,手上动作顿了顿,冲毛手毛脚又将碗打碎一个的洪佩兰瞪了眼,这才拎着把杀猪刀去开门。 “你怎么过来了?” 陈夫人神色诧异的看着外边的绍临深,想到后头已经怀孕的女人,皱着眉警惕道: “咱们可是签订过契约的,哪怕你现在反悔,你媳妇也必须按规矩生完孩子才能带走。” “唉,陈夫人误会了。” 绍临深看她连刀都亮出来了,赶紧摆手说明来意: “您也知道我这人是在山里混饭吃的,前个儿时候曾看县令大人家亲眷的马车悄悄离开这地界,后来又看到县丞和主簿等家眷的马车。” “料想这县城定是不安全了,所以才来这里同你们通报一声,毕竟洪氏肚里孩子不是我的,可媳妇是我的,我这总得保证她安全才是。” 绍临深说的情真意切,末了,又表示若陈家人不信,只管偷偷去打听打听,最近指不定城中那些豪绅富户也会悄悄转移走。 “如今留在县中已然不安全,你们要暂时没地方落脚,倒不如去我们村待着。若县城这边有什么动乱,我们也能跑山里面躲躲风头。” “毕竟我媳妇还伺候着陈家老爷呢,咱说起来也算是连襟了。既然都是一家人,总得为你们多考虑一番。” 绍临深顶着对方异样的眼光,依旧镇定自若的凯凯而谈,还说可以让陈家先派人同他一起去村里看看,以示自己的诚意。 第147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2 正所谓,故土难离。 若不到万不得已,寻常百姓谁家愿意背井离乡跑到别处谋生呢?! 陈夫人听了绍临深这一大串话,心底也是悬了一块石头。 最近县中的几口古井出水量越发稀少了,百姓们家家户户日以继夜安排人打水,每天一户也只能分到半桶。 因为取水的事情,他们胡同里好几家人都闹了矛盾,缴械斗殴更是不时发生。 对方说看到县老爷他们悄悄离开的事情,陈夫人是信的。 但她不信对方真会这么好心。 绍临深也明白陈家的顾虑,念头一转,干脆“坦白”自己因为赌博输了一屁股债,这才又是典妻,又是卖儿卖女的,不过全是为了填补欠款,免得被赌坊砍断手脚。 至于为什么请陈家去村里住,也是想借机混口饭吃。 “如今我家值钱的东西全卖干净了,要不是最近躲深山里偶尔打点野物,挖些草根树皮果腹,人早就撑不住了。” 说着,绍临深还把毛驴身上挂着的一个竹筐盖子掀开,露出里边的草根树皮以及几根鸟雀的羽毛。 随后,他又不舍的摸了摸长相磕碜的毛驴,表示当初也是因为一开始在赌坊总赢钱,才买了这头毛驴,没成想自己后来越输越多,到最后都把妻儿给抵上了。 “如今,我全部身家就剩下这头毛驴了,它也算是对我的一种警醒,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再卖了它。” 陈夫人对男人的做法只觉匪夷所思。 天底下居然还有人宁愿卖儿卖女,也不愿把家里的牲口卖掉?! 但她张了张口,想起这人连妻子都能典给别人生子了,还有什么做不出来,一时竟还觉挺符合对方的行为。 事关重大,陈夫人到底是让绍临深先到堂中歇息片刻,而自己则是让丈夫请附近的三个叔伯过来商议此事。 “哐啷啷——” 绍临深才牵着毛驴进门,耳边就听见一道铁链拖地的声音响起。 他抬起眼,便看到洪佩兰手里举着把柴刀朝自己劈来,被他飞速躲开后,还不依不饶的咒骂着,看对方面容枯槁、憔悴不堪的模样,想必近来没比那两孩子好多少。 “咔巴——” “啊——” 见女人手里握着柴刀不放,绍临深索性将她的胳膊拗脱臼,卸掉女人手里的利器,这才没好气道: “你也莫要装出一副贞洁烈女的模样给我看,真晓得礼义廉耻,就不会做出未婚先孕的丑事来了。” 绍临深也不管女人瞬间苍白下来的脸色,只自顾自推开对方,当着陈家人的面直揭老底: “谁家媳妇娶进门连碰到不让碰?这都三四年了,就洞房花烛夜云雨过一回,那还是趁我不省人事听你说的。” “如今孩子三岁半,你说是七月早产,可大夫把脉却说俩孩子足月出生。” “怪不得当初你还怀着孕,你娘家就趁我在外干活,眼巴巴抱来几只狸奴放家里日夜嚎叫呢,怕是为了掩盖婴儿的啼哭声吧。” “你,你胡说什么,什么大夫把脉,压根就是无稽之谈,定是那庸医诓骗你的。” 洪佩兰没想到所有事情对方真的都知道了,可她的乔郎还没来接他们母子,自己现在不能认,也不敢认。 要是她承认了,等待母子三人的只有死路一条。 因而洪佩兰哪怕浑身冷汗林林,也只嘴硬道: “承荣和玉华就是你绍家的孩子,你竟为了外人的胡言乱语糟践妻儿,绍临深,你简直不是人。” 说罢,洪佩兰生怕对方抬手打她,立马捂着肚子躲到陈夫人婆媳身后。 她再也不千方百计想打掉肚子里的孩子了,这块肉现在可是自己的保命符啊,自己要不在陈家人眼皮底下,瞧这姓绍的满脸凶光的模样,怕是真想杀了自己泄愤。 绍临深看这女人被自己唬住,心底的小人美滋滋抖擞起来。 他已经迫不及待看到这女人同奸夫相会的时候,结果俩孩子丢了,自己却怀着别人孩子的模样。 想必,那情形该是非常精彩。 这般想着,绍临深面上却带着几分苦涩,又冲陈家婆媳俩点了点头,转而捂着脸好似在抹泪一般。 陈夫人:“……” 难怪这人宁愿卖儿卖女,也不卖那头毛驴呢。 这要换了自己,没把那母子三人砍了当猪肉卖,都是自己心地善良。 一时间,婆媳二人都对绍临深同情不已,连带着态度都亲近不少。 “我和相公痴长你几岁,你以后喊我们陈大哥,陈大嫂就行,不必再喊什么夫人老爷。” 许氏面目和善的给绍临深递了一小碟猪肉脯,并温声细语道: “我们陈家就是一群杀猪匠,下九流的勾当罢了,也就图个温饱,你喊我们老爷夫人,倒是羞煞我们了。” 绍临深闻言立马顺杆爬,厚着脸皮冲许氏和陈老太连喊了几声“嫂嫂,伯母”。 双方一时间倒相处十分融洽,倒是洪佩兰被许氏教训了一顿,脸上顶着几个巴掌印又被关进房间里。 但这会儿洪佩兰看到绍临深就发怵,哪怕脸上火辣辣的疼,倒是再没闹腾,反而听话的溜进屋里躲着。 陈家另外三房主事人来的很快,几个男人在堂中同绍临深详谈了会儿,便拍板每房各出一男丁,今日先同绍临深回村探探底再说。 因着以后指不定还要在人家地盘生活,再加上绍临深那悲催的经历,临走前,陈家各房都硬塞了一条约莫两斤重的熏肉给他。 绍临深推拒不过,只能将其放在箩筐里,一行人出了城门后,他独自走到一处山坳底下,将遮盖好的车厢拖上来,给毛驴套上后,几人乘着驴车往村里赶…… 而县城内。 距离城门口不远的一处老鼠洞中,一群满眼迷迷瞪瞪的鼠鼠们,正机械似的不停往县城外最近的一座小山里打洞。 这些小家伙们四爪并用,锋利的爪子如同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一般,在坚固的泥土中一挥爪就能铲出一个脸盆大的坑洞。 在这些老鼠当中,一只体型最为肥硕的老鼠不时将大家挖出的泥土揽到跟前,只眨眼间那些泥巴就消失殆尽…… 第148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3 日暮西斜,红霞漫天。 绍临深等人坐着驴车到村外的小道时,大老远就看到村里几户人家门口挂着白布,一些呜咽的哭声顺着微风钻入他们耳中。 几人相视一眼,默契地下了驴车,由绍临深牵着毛驴领在前头。 “站住!” “绍小子,你后头跟着四个是谁?怎么天都快黑了还跑咱村里来?” 村口位置,几个村民齐齐拎着根长棍守在入口处,看到绍临深等人过来,都是一脸警惕的模样。 附近村子都开始断水了,大家都想着法往深山老林里找水源,有些离平安村近的,还把主意打到他们村来,一个两个都想悄摸摸打探到提水的位置。 为了这,几个村子都打过好几场架,村里挂白的人家就是因为斗殴不慎重伤身亡的。 如今天热,连停灵七天都没法坐到,只匆忙在山里挖好坑,隔天大清早就得抬走。 故而,对于那些脸生的外人,村民们既警惕又排斥,看着陈家人的目光都不太友善。 绍临深此时已经从盘古幡那里了解到消息,看大家这副态度,虽觉时机不凑巧,但也十分理解,当即解释道: “他们是我在县城里认识的几个朋友,平时在县里做些小买卖,最近正好听到一些从府城传过来的消息。 事关紧急,特意同我来跟村长告知一声。” 几名巡逻的村民闻言眉头紧锁,凑近一处互相低语。 期间还有村民不时往陈家四人身上,以及驴车位置打量着,看他们穿着得体,精神饱满的模样,总算放下心来让开道路,由一年轻村民领着绍临深等人先去李村长家。 “说吧,你小子这么久没见人影,一回来又想闹什么幺蛾子?” 堂中,李村长还记得上回被绍临深欺骗的事情,这会儿看着眼前几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连凳子都没让他们坐。 绍临深摸了摸鼻子,知道这小老头还生自己的气呢,也不敢插科打诨,赶紧将打听到的消息复述一遍: “县里最近有去府城的百姓回来说,路上看到不少从曲希一带流窜过来的难民,如今都围在府城外寻求辟护。 但官府和城中的富户也不可能一直施粥,要是难民越聚越多,怕是会分流到我们县上。” 县城总归是比村子醒目得多,万一真有大批难民过来,就只靠平安县里的十来名捕快和那些帮闲,压根抵挡不住。 “因着有这层担忧,陈家想来村里避避难,万一县城真发生大乱子,他们在村里还能随时往山里跑,总不至于在县中被人包了饺子。” 绍临深一边开口,一边还自来熟的从桌底下搬出两条长凳让大家坐下,被李村长瞪了一眼,也只当没看见。 陈家兄弟倒是尴尬的搓了搓手,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见绍临深拉他们坐下,也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凳子上低头不语。 他们一路走来,村里情形也大致了解清楚了,这事还真同绍家小子说的大差不差,故而也有意促成此事。 “哼——” 李村长看他们赖着不走,重重哼了一声。 “这都是你们的猜测罢了。” 李村长说着,又见陈家四兄弟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摆手拒绝道: “村里有村里的规矩,你小子是平安村人,住哪随你自己的意,但他们可不行。” 大家为了守住山里的那处水源,连人命都赔进去了,若真让这些外人入住,那些死去的村民岂不是白牺牲了么。 想到这,李村长这会儿都起身准备赶人: “你也别怪叔不留情面,今天你来说情,我让他们住进来。明天他来说情,我不也得让其他人进村? 这种事有一就有二,但村里的规矩要是破了,对谁都没好处。 绍家小子,趁着天还没黑,你赶紧把人送出村子吧。” “李叔放心,这规矩我懂,绝对不让您老难做。” 绍临深赶紧拉住李村长,快速道: “他们到时候就住我家,用水的份额从我那里拿,该是每日半桶就还是那么多,绝不多要一滴水。” “另外,我这些兄弟来时也说了,为感谢平安村收留他们一家,愿意免费送两石粮食过来。 其中,一半给伤亡的那几户人家,一半匀给巡逻队里的那些人。” 李村长闻言脚步一顿,两石粮食可不少了,如今县里粮价一天比一天涨的快,哪怕他们这些村里人也都不由胆战心惊。 今年粮食绝收,村里每家每户剩下的口粮也不多。 再加上这几次打斗,死的那三人还都是家中的壮劳力,如今村里也是人心惶惶的。 要是有这两石粮食在,也能让巡逻队安心些,总不至于连人手都险些凑不足的情况发生。 当下,李村长目光看向陈家四兄弟,见他们肯定点头,嘴巴嗫嚅几下,到底是松了口: “这事我会跟其他人说清楚,不过你带进村的人,由你负责,以后要是出了事,我就找你算账。” “好嘞,您老只管放心吧,我绝对会看好他们的。” 绍临深拍着胸脯保证,见李村长又要赶人,立马领着陈家四兄弟离开。 结果,他们才出了村长家不远,附近的拐角处就有人气冲冲朝这边跑,口中大喊道: “姓绍的,你个天杀的畜生,居然还敢回来!” 洪婆子原本还在家中照顾儿子,听到族人报信,说那姓绍的刚刚回村了,她是立马领着一群族人过来找绍临深算账。 可惜,她本想仗着人多示众教训一顿这混球,没成想对方身边还跟着几个人高马大,浑身腱子肉的汉子。 洪家人一看到这些汉子,就联想到上回的那群打手,原本嚣张的气焰立马熄火,一个个脚步都慢了不少。 ‘一群该死的胆小鬼。’ 洪婆子见状,心底暗骂。 可看到绍临深领着陈家兄弟们看过来,心底一颤,原本要脱口而出的脏话都咽了回去,只结结巴巴道: “你……你把我女儿和外孙都……都卖哪儿去了?今天你要不……不把人还回来,我们就……就赖你家不走了。” “你们想赖我家?行呐,我正愁没地方填饱肚子呢。” 绍临深一副无赖样的摊着手,笑嘻嘻看着洪婆子,表示自己兜里连半个铜板都没有,要是他们不怕半夜少了什么东西或人,只管到陈家住着,他随时欢迎。 洪婆子一听脸立马就绿了。 怎么的,卖了她女儿和外孙们还不够,还准备把他们家都卖了?! “呸,鬼才愿意去你家那破地方。” 洪婆子色厉内荏的叉着腰,余光看了眼磨磨蹭蹭半天还没到自己跟前的几名族人,心底恨得直咬牙。 她若不是碍于姓绍的打架那不怕死的狠劲儿,压根不想带这些孬种来,平白得了她家一撮粮食,居然还不出力。 指望不上这些人,洪婆子当下只能自己挡着绍临深跟前,道: “我女儿和外孙都去哪儿了?你但凡还有点良心,就赶紧告诉我。” “跟你说了又能如何?你还能把人赎回来么?” 绍临深眉头一挑,讥讽道: “这事儿都过去一个多月了才想起他们来,早干嘛去了?” 第149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4 洪婆子被怼的哑口无言。 手心手背都是肉,她能有什么办法? 那会儿,大儿子被人打断腿,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偏偏儿媳又闹着和离,家里只有她和老伴儿还能担事。 他们俩要不费心些将儿子的伤照顾好,那儿子岂不是下半辈子都得瘫在床上? 他们这也是迫不得已啊! 反正,女儿和外孙都已经被卖了,早去晚去也没差多少。 绍临深看这老太婆一副便秘的表情,也懒得同她掰扯,不是想接人回来么,行呐,只要他们有钱去赎就行,还让他省事儿不少呢。 “县中东市,青柳街左侧第三间铺面,想找人,你们去那家牙行便是。” 绍临深说罢,只领着陈家四兄弟去自家宅院歇脚,现下天色已晚,城门早已关闭,若是回去,还得明早才行。 洪婆子得到消息,心下总算踏实不少,本还想让几名族人把粮食还回来,才回头就看到那些人早撒丫子跑远了。 “天杀的畜生,就会欺负我一个老婆子。” 想到给出去的那半斤粮食,洪婆子心疼的直拍大腿。 但想起曾经被她女儿救回来,又占了她女儿清白身子的贵人,洪婆子眼神闪了闪,到底是回家跟老伴儿商议赎人的事情更重要。 村子北面,洪家老宅内。 洪家老两口此刻正窝在屋里,看着地上装进麻袋里的粮食,心里仿佛在滴血。 “老头子,要不咱少拿些粮食去县城吧。 上回咱为了还债就已经给出去两石,现在家里的粮食,都不知道能否熬到来年春天。 要是天上一直不下雨,咱家好几张嘴吃饭呢,到时候可怎么活哦?” 洪婆子边说,边将袋子里的粮食往米缸里舀,但她手才刚抬起就被老伴儿一把抓住。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既然咱们要把人赎回来,就不能在抠抠搜搜。” 洪老头凑在对方耳边,低声提醒: “想想那位贵人,只要人家手指缝里随便漏点出来,咱们家就有享不尽的富贵日子了。” “到那时,咱儿子娶什么样的媳妇没有?何必再同一个离了心的女人继续纠缠下去?” 宋家先前心疼女儿\/妹子,一开始是跟他们家闹腾不休,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宋家几个大小媳妇就不乐意了,便整天在家里吵吵嚷嚷,宋氏母女俩没办法,到底是灰溜溜又回了洪家。 可夫妻俩因着还债的事情,一个险些被卖,一个被岳家打断腿,两人是彻底离了心,现在夫妻俩还分房睡呢。 若非洪家老两口精力不济,儿子又瘫在床上需要人照顾,他们都想将宋氏直接轰出去。 “啪——” “唉,成,这事就照你说的办。” 洪婆子一拍大腿,干脆将麻袋口扎严实放到箩筐里,自己躺床上将被子捂住脑袋,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洪老头看她心疼的直抽气,摇了摇头,从角落里扒拉出一堆稻草杆子盖住箩筐,起身时将桌上的油灯吹灭。 屋外, 一道小小的身影正悄悄贴在门板上,直到里面没了其他动静,才踮着脚,弯腰一路走回西侧的一间屋子内。 “娘!爷奶他们明早要去县城把姑姑他们赎回来,刚刚还在屋里装粮食呢。” 小丫头凑到宋氏耳边,将洪家老两口的话重复了一遍,除了有些声音太低听不见外,其余都一五一十告诉宋氏。 宋氏闻言拳头瞬间握紧,转而又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夸赞了几句,便让她先去睡觉。 而自己则是床边枯坐了半宿,最后才幽幽的叹了口气,慢慢躺回床上…… 次日,东方欲晓。 洪家老两口一个挑着担子,一个在后头跟着,两人趁着村里人还没起来,便急匆匆往县城里赶。 待他们走到半路累得气喘吁吁,就听得后头车轱辘滚动的声音越来越近,才转头就看到昨日同姓绍的站一处的四名汉子,正驾着驴车后来居上,竟飞速从他们身边经过。 “哎,几位好汉——” 洪婆子伸着手,本想让他们载一程,没想到嘴刚张开,就吃了一口灰尘,那四人却连理都没理便噜啦啦远去。 “呸呸呸!都是些黑心肝的畜生,搭我们一程又能怎样,偏故意装聋子,狗\/娘\/养的,小心以后生儿子没……” 洪婆子吐出嘴里的泥沙,嘴里喋喋不休咒骂着,一边还得跟老伴儿轮流挑着担子继续往县城方向走。 两人好不容易来到城门口,结果又发现入城费涨价了。 “什么?一个人竟要十文钱,他们怎么不去抢呐。” 洪婆子惊呼出声,说罢,又怕被守城门的士卒听见,赶紧往后边退了几步。 而后,她才环顾四周,小心翼翼从怀里掏出一个裹了好几层破布的袋子,将其递到老伴儿手中,只道自己就在外边等着,还能省点钱。 “那行,你且在这里等着,我先去看看情况再说。” 洪老头说着,挑起扁担走到城门口老实交完钱,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 今天的平安县却是“热闹”的厉害,尤其是一些街头巷尾,总有些百姓聚在一起,手里还拿着一张小纸条,嘀嘀咕咕似乎在讨论着什么事情。 而一些高宅大院外头,这会儿也是停靠着许多马车,不时就有下人搬着一箱箱东西往里装,看那架势就是要出远门的模样。 洪老头一路走来,将一切都看在眼中,只觉里头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心底惴惴不安,步伐都不由加快许多。 直到他人站在牙行门口,看到几名汉子正将一些捆住手脚的孩子扔牛车上,心底咯噔一下,立马上前搭话: “这位壮士,不知你们这是要去哪里?怎么县里到处都是闹哄哄的?” “还有,你们要带着这些孩子去何处?难道不留在县里做生意吗?” 被拦住的汉子闻言眉头一皱,本想推开挡路的人,看洪老头年纪这么大,到底没真动手,只不耐烦道: “这几日许多人家中都莫名出现一张字条,里头说有一伙土匪裹挟着大量难民,正往我们清安府而来。” “纸上还交代咱们县的大人们都早早遣送家眷离开了,不少人核实情况,发现果真如此,这才准备前往其他府城避避风头。” 洪老头闻言一愣,赶紧又拉住对方,直说想买两个孩子,请他把能主事的人喊来。 “这位客人想要多大的孩子?有什么要求么?” 一名牙人闻声过来,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番洪老头的穿着,眉头微皱,继而又恢复笑容细细询问。 洪老头正要开口,就听俩孩子从屋里被人拖出来,看到他的一瞬,如见救星般拼命往他身边凑,口中大声喊着“外祖父”。 对面的牙人心下了然,看着黑脸的洪老头,笑呵呵表示这对龙凤胎兄妹没有十两银子都不卖。 “十……十两银子!!” 洪老头被吓了一跳,转而满脸尴尬的搓着手请求牙人便宜些,见对方不松口,只能推出身侧的两个箩筐,表示自己可以用粮食来抵。 那牙人也是头一回见这种情况,不过,如今银子还真没有粮食重要,弯腰将盖在箩筐上的遮挡物挑开一看,只慢悠悠伸出一根手指,让洪老头挑一人带走。 “这些粮食只够换一个,想带走谁,您可得想清楚了。” 第150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5 “怎么就一个?我筐里可有一百五十斤粮食。” 洪老头极力压抑怒火,争辩道: “你刚不是说俩孩子要十两银子么,如今粮食可是稀缺东西。 我可问过了,现在一斤糙米都得七十几文,我这可还是去年的稻米,若是拿去卖,没个十五六两都拿不下。” “谁说俩孩子才十两?你听错了,我方才说的是一共三十两,你拿不出银子,我才允许你用粮食抵扣。” 牙人也不管洪老头说什么,话锋一转,立马趁火打劫。 这倒把老头气得不轻,看对方有恃无恐的模样,都不恨不能直接挑着担子离开。 眼看已经收拾好行李,有下人过来催促,那牙人心念一动,直接让人把两孩子抱到车厢里。 “不,我们不走。” “外祖父,你快救救我们啊,外祖父!” 俩孩子哭闹不休,小手死死抓着门框不放,声音尖锐刺耳。 洪老头被吵得心烦意乱,想到他刚刚只看到两外孙,没见着自家女儿的影子,不由询问面前的牙人,姓绍的是否将他女儿也卖到这里来了? “客人,你还是先把眼前这笔生意谈妥后,我再告诉您。” 牙人不想错过这份买卖,只含糊应和着。 可这话却叫洪老头一时犯了难,他本意是想用这些粮食换回母子三人,实在不行起码得将女儿和外孙带回去。 可要只能带回一个小孩,没有他女儿在,以后谁来抚养孩子? 更何况现在年景不好,家里本就缺衣少食的,他就是带回去,还不是跟着一起活受罪么。 升米恩斗米仇,谁知道等孩子被亲生父亲接回去后,会不会想到自己受过的罪,反过来迁怒洪家? 继而怨他们没救自己母亲和妹妹,怨他们不给他吃饱喝足……这事不能干。 洪老头脸色不停变换,面对牙人的步步紧逼,干脆转身挑起担子准备走人。 “哎,别走啊。” 牙人见势不对,赶紧拉住洪老头的箩筐,找补道: “这事咱们可以再商量一下嘛,您都一把年纪了,怎么性子还这么急呢?” 他们带着这么多奴隶,一路吃喝拉撒也是不小消耗,尤其是这么小的孩子,一个没注意就容易夭折咯,还不如换点粮食呢,最起码也能把本钱挣回来。 想到这,那牙人直接命人又把俩孩子抱回来,扯着他们推倒洪老头跟前,故作勉强道: “算了算了,看你们这么可怜的份上,粮食我就收下了,这两张身契你拿好。” 说罢,他也不等洪老头反应,一把将卖身契塞对方手里,迅速命人把两筐粮食抬车上去,自个儿便急匆匆领着众人离开。 “外……外祖父!” 俩孩子一左一右死死拽着洪老头的袖子,怯生生的喊着,见他低下头,才鼓足勇气道: “我们在牙行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娘亲的身影,她肯定是被那恶人卖到其他地方去了。” 洪老头头疼欲裂,站在路边吐出一口浊气,好半晌才领着孩子去衙门把改换户籍。 此时,县衙大门外正排着一条长队,不少百姓正焦急的等待着,就指望里头的官老爷们赶紧把路引开给他们,好让大家能顺顺利利离开长云府,去往其他府城避难。 因着最近县中消息泄露,县令等人也是干脆破罐子破摔,也不阻止百姓离开。 如今青州旱灾严重,不少府城接连沦陷,受难百姓越来越多,以至于无数难民都开始往其他州郡流窜。 平安县位于青州和中州交界,一旦青州灾情彻底爆发,此处便是最危险的地方。 但没有朝廷调度,县令等人也不敢提前跑路,一旦事发,不仅自己会被革去功名,还会连累家中亲眷和老家的族人。 故而,县衙正中的空地上。 数名文书坐在长桌后头,不断奋笔疾书,只要有百姓交足银钱,立马就将路引递给大家离去。 洪老头一路排队,看的那是心惊胆战,恨不得插上翅膀赶紧回村躲起来。 这外头是彻底要乱起来了。 “大人,我们不开路引。” 洪老头点头哈腰,赶紧将提前准备好的户帖放在桌上,请求对方将俩孩子的奴籍消去,再把他们填到洪家的户帖上。 “这是我俩外孙,他们的爹不做人,竟狠心将孩子卖了,小的好不容易把人赎回来,就想给他们换个姓,记到我儿名下。” 桌后那位还是上回给绍临深登记田产的官吏,对上回的事情也算记忆颇深,听到他们都是平安村人,还都是姓绍时,诧异抬头。 ‘那人也不像没钱的主儿啊,怎的还卖儿卖女了?’ 心底正纳闷,但他一看两孩子的长相,与上回买田的男人并无任何相似之处,只以为是同村同族,便收回好奇心,匆匆改好户帖盖印后,扔洪老头身上。 洪老头儿慌忙搂住东西,领着两孩子一路小跑离开县衙。 了却一桩心事,洪老头本打算去赌坊打听一番女儿的消息,说不定那姓绍的当时输急眼,将他闺女卖与赌坊。 可谁知,他领着孩子还没到目的地,就听人说那里早就关门,心底顿时凉了半截。 现在县城又是到处乱糟糟的,不少百姓还都是往城外跑,洪老头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牵着孩子往城外走。 偏巧,他们前边不远处的位置,正好是陈家人带着一堆行李,顺着出城的人流慢慢往外挤。 洪老头眼尖,一下便看到自家女儿的身影,顿时激动不已,立马高声呼喊: “佩兰,佩兰!” 俩孩子顺着老头儿的视线看去,也瞧见自家娘亲的身影,眼眶立马通红,更是一个劲儿往陈家人那处挤去,口中呜咽着喊着“娘亲”。 洪佩兰听到后方那几道熟悉的声音,脚步一顿,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正要转身找人,却被一旁的陈老太抓住手腕,低声呵斥: “老实点,别整天想着逃跑,你要是敢再作妖,伤着肚里的孩子,老娘就要你好看。” 说罢,她还让周围几个堂侄戒备些,可别让其他不相干的人冲撞了家中女眷。 随后还眼神恶狠狠盯着洪佩兰,寸步不离的跟在她身边。 洪佩兰没法脱身,又想起陈家那些折磨人的手段,心口一紧,只能低着头顺从的往外走。 后头不远处。 洪老头三人嗓子都喊哑了,也不见洪佩兰吱应一声,神色都有些难看。 尤其是那兄妹俩,看着亲娘身上穿着半新的衣裳,面容虽然憔悴,精神头却很好的模样,再看看他们身上穿的破衣烂衫,以及不断鸣叫的肚子,心底无端升起一股浓浓的怨恨…… 第151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6 平安县内,不过短短一日光景,县中百姓就走了大半。 至于剩下那些人,要么因着年老体衰行动不便无法离去;要么就是心存侥幸,不肯舍弃家产背井离乡。 更有甚者,还在背地暗自窃喜城中人口骤减,他们这些留下的人就能分到更多饮用水。 但不论怎样,衙门里的那位县老爷已经放出话,打今日后,城门将彻底关闭,不再让百姓随意进出…… 而平安村这边,李村长对于绍临深告知的消息还将信将疑,为确保对方没有故意糊弄自己,他还特意交代大儿子亲自去打听清楚。 故而,当李大朗看着源源不断从县中纷涌出来的百姓时,那是一路抄小路往村里跑,中间因为崎岖的山道摔倒好几次,都顾不得身上的擦伤,只心心念念要把消息告知他爹。 于是,在洪老头还有陈家人还在回村的路上时,平安村内,李村长早已经迅速知会过乡亲们,让大家赶紧收拾好家中的物什,领着人去山里躲一躲。 绍临深适时凑到李村长跟前,将自己先前在山里呆过的那个山谷位置透露出来,表示谷中面积宽敞,既挡风还足够隐蔽。 李村长闻言立马让他领着自己去实地探查了一番,见果然如对方所述,兴奋的直拍绍临深肩膀: “好小子,这回多亏有你,大家才能省心不少。 你的功劳,叔给你记着,以后村里谁要是再嚼舌根说你的不是,叔头一个收拾他们。” 绍临深只笑眯眯点头,估摸着自己救下这些人能得到多少功德。 看大家都在忙碌,绍临深也不在村民们跟前晃悠,想到以后要在北地安家落户,还让盘古幡在自家宅子里弄了个小小的幻术。 里里外外又搜刮了一遍,那些门板窗户、屋顶瓦片、木梁等等,能拆的都拆了塞进空间里,一通操作,只差没把墙皮给扒拉下来。 盘古幡看的是一阵无语,好半晌才出声道: “深哥,咱空间里还有不少金银珠宝呢,你用得着这么省么,等将来到地方了,咱还可以买新的呀。” “买啥买?你这就是不会过日子了,反正这些都能用,咱干嘛不把省下的银钱再多做点好事? 咋的,是功德不香吗?还是你嫌功德太多?” 绍临深一边吭哧吭哧干活,一边头也不抬的回复。 盘古幡对于宿主回回都像蝗虫过境的行为表示不解,但也只敢背地偷偷吐槽,实际却怂的不行,对方让干啥就干啥。 …… 当天,村里家家户户都在忙着收拾行李,一些“节俭”的人家,那更是恨不得连家里狗吃的破碗都塞筐里带走,更别说那些桌椅板凳、床板柜子了。 “糊涂,咱们是进山避难的,你们当是在搬家呢?就你们这种收拾方法,等那些难民土匪来了,你们都没收拾妥当。” 李村长那大嗓门不住在村里各处响起,连带着还要劝说一些固执的村民赶紧动起来,别到时候真出了事,才知道后悔。 “咱们又不是真不回来,只不过进山里躲一阵子罢了,等外头没有危险了,咱就能回来。” 洪家老宅内。 只能躺在床上啥也干不了的洪铁柱焦急的脑门都在冒汗,却只能听着李村长的声音在附近响起,连带着将院中的一些细微声响都给盖住了。 无奈,洪铁柱只得招了招手,将躲在角落里玩石子的大儿子喊到跟前,嘱咐道: “大宝,你赶紧去把你娘喊进来,就说爹有事找她。” 洪大宝闻言面上有些不乐意: “爹,娘现在可讨厌了我,我要跑她跟前,她准有要骂我,我不去。” “嘿,你个臭小子,不听话是吧?” 洪铁柱往儿子后脑勺拍了一下,心底急得不行: “你没听见村里都在收拾东西准备逃难呢,你爷奶现在都不在家,还不让你娘赶紧收拾东西,等大家都走了,咱不得遭殃么。” “对了,你待会儿出去的时候,仔细瞧瞧你娘在干什么,怎么大半天都没见她人影。” “哦。” 洪大宝不情不愿的揪着小手,正准备开门出去,没成想迎面撞上他娘的大腿,人都往后踉跄几步,一屁股坐到地上。 宋氏连眼都没往儿子身上瞥,只提着把柴刀架到洪铁柱脖子上。 “臭娘们,你……你想干什么?” 冰凉的刀身贴在肌肤上,洪铁柱吓得浑身寒毛直竖,说话都开始磕巴起来。 宋氏充耳不闻,只自顾自从怀里掏出一张有些皱巴的纸张,怼到男人眼前。 洪铁柱不识字,但他看对方的架势,就猜到肯定是找人写的和离书。 正准备开口拒绝,结果话还没说出口,胳膊上就被对方划了一道,那血滋啦啦往往外冒,吓得他“嗷”的一声痛呼出声。 “你,你来真的?谋杀亲夫,你可是也要被砍头的。” 宋氏好不容易找到机会,现下那两个老东西都不在家,这畜生也瘫床上没法动弹,她要不抓住机会,以后想和离怕是更难了。 当下,冷笑道:“你们不是谋划着以后休了我,再娶给漂亮的新媳妇么,我这也是成全你。 少说废话,你要不肯在纸上画押,今日咱们夫妻俩就一起共赴黄泉,也好作对鬼鸳鸯。” “宋氏,你就这么恨我吗?” 洪铁柱不甘嘶吼,原本想趁机夺过柴刀,手才刚动弹一下,不料胳膊上又挨了一刀。 “啊——” 洪铁柱捂着伤口,看对方这回来真的,他也不敢在啰嗦,咬着牙将沾了血的大拇指摁在纸上,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对方大步离去。 “娘——” 洪大宝站在屋里怯生生呼喊。 宋氏脚步一顿,却还是将院中收拾好的两筐粮食用扁担填起,背着行囊,领着小女儿径直出了洪家大门。 村口的小道上,洪家老两口这会儿牵着两孩子,正远远缀在陈家人身后不远的地方,看着那些人将自家女儿挟持着往村里走去。 老两口恨得咬牙切齿,心底都在琢磨回村后,怎么求族人和李村长他们将女儿抢回来,顺道让这些外村人滚蛋,却丝毫不知家里已经闹翻天了…… 第152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7 洪家老两口今日赎回两孩子,又看到自家闺女也回了村,虽暂时没法团聚,可他们心底也是松快不少。 哪怕他们一进村就被告知要躲山里避难,那眉眼间依旧染上丝丝笑意,更是逢人就把两孩子拉到跟前,彰显一波他们的慈爱之情。 洪婆子一路笑盈盈的牵着俩孩子的手,不断叮嘱道: “那姓绍的丧天良,压根不配让你们喊他爹爹。” “往后啊,你们就待在洪家,跟着你们堂哥喊我们爷爷、奶奶,知道不?” “嗯,奶奶,我们记住了!” 如今正式更名为洪承荣、洪玉华的兄妹俩闻言连连点头,一开口便是各种奉承话说个不停。 什么长大了要孝顺老两口,给他们买大房子安排下人伺候,以后等亲爹来了,要让他给舅舅安排个好差事等等。 乐得洪家老两口一嘴黄牙都露出来了。 见他们笑的合不拢嘴,兄妹俩也跟着笑,只是微微眯起的眼睛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天真活泼,面上更是带着浓浓的讨好之意。 兄妹俩现在就跟路边的石子一样,被人踢来踢去,若不抱紧洪家人的大腿,他们都不晓得又要被扔到哪儿去卖。 四人牵着手亲亲热热一同往家走,才到家门口,脚都还没踏进去呢,耳边就听到里面阵阵哭天喊地的声音传来。 “是铁柱和大宝他们。” 洪婆子心下大惊,顾不得其他,一甩手,便拔腿往里冲,嘴里还不忘咒骂道: “宋氏,你是个死人呐,让你待家里好好伺候丈夫孩子,你就是这么做事的?信不信老娘将你赶出家门。” 洪老头一把抓住险些被甩倒地的兄妹俩,拍了拍他们的后背以做安抚,而后便沉着脸,慢条斯理踏进院子。 兄妹俩相互对视,心底惴惴不安,但也只能亦步亦趋的跟上。 结果,他们才刚站在院子中间,就听洪婆子尖锐刺耳的声音直冲云霄,一时震得俩孩子耳朵嗡嗡作响。 “啊——” “天杀的贱人,老头子,咱家出了内贼了。” 洪婆子满手是血的嚎叫着,从儿子的屋里出来时,还不慎被门槛绊了一跤,跌在地上将门牙都给磕掉一颗。 这会儿,更是满嘴是血的摊在地上嗷嗷大哭。 “黑心肝的娼\/妇,臭娘们,连自家男人都下得去手,老天爷怎么不劈死这贱人。” “老娘活命的粮食啊,没了,全没了。” 洪婆子拍着胸脯,哭得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嘴里的话颠三倒四的重复着,让人听得不明不白。 洪老头只听到“粮食”二字,手一抖,立马就往正房跑。 入眼就瞧见被人撬开的门锁,以及屋里剩下的那一小堆粮食后,他口中呼呼大喘气,眼一翻彻底昏厥过去。 “爷爷!” 洪承荣兄妹跪在老头儿身侧不住摇晃,生怕对方出了什么好歹。 没设防下,兄妹俩被人从后头一脚踹趴在地,双手擦过地上的沙粒,掌心处火辣辣的疼着。 “呜呜,奶奶……” 洪玉华忍不住哭出声,却又被人揪着头发丝往后扯。 “闭嘴,你们乱喊什么,那是我爷奶。” 洪大宝比兄妹俩大两岁,体格也更健壮些,说话间,毫不客气地冲两人肆意踢打发泄怒气。 “都怪你们这两丧门星,要不是爷和奶去县里赎你们,我娘就不会走,爹也不可能受伤。” “都怪你们,都怪你们!” 自打洪大宝记事起,一家人就待在绍家,吃穿用度都是村里拔尖儿的那批,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便是大人们总叮嘱他必须哄着、让着这对兄妹。 因着这个,他可没少受委屈。 现在洪家被赶了出来,他再不用讨好这俩兄妹。 结果,他都没开心多久,两个讨厌鬼又穿得跟乞丐似的出现在他家。 没了大人的压制,洪大宝可不想再惯着他们,拳脚相加还不过瘾,嘴里更是不停咒骂兄妹俩是来家里要饭的臭乞丐,没人要的小杂种…… “呜呜呜——” “不要,别打我们,奶奶,救救我们。” 兄妹俩抱着脑袋蜷缩在地,嘴里不断向洪婆子呼救。 洪婆子心底也是憋闷的很,看两孩子的目光都透着冷意,显然是将这些事情迁怒到他们身上了。 但想起两兄妹的价值,只能压住火气,上前狠狠甩了大孙子一巴掌,将人扯开后,温声细语的安抚了几句,就让兄妹两站到边上歇着。 那宋氏卷粮离开的事情暂且搁着,总归人不可能离开村子。 他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将屋子里的东西收拾好,若单凭自己一个,可干不了这么多活计。 思及于此,洪婆子立马掐着老伴儿的人中,把人喊醒。 老两口一边唉声叹气,一边还得先将儿子放门板上,把人拖山谷里安置好再说。 兄妹孤零零被丢在角落里,捂着被打疼的地方,跟两条小狗似的流着泪,互相舔舐伤口…… 另一边,绍家宅子内。 绍临深正把掩人耳目用的俩箩筐里填满东西,抬眼就看到陈家人拖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往他这儿来。 陈家祖祖辈辈都是给人杀猪谋生,故而除了四房的陈开远天生瘦弱外,其他叔伯兄弟个个都是一身腱子肉,人高马大不说,连娶得媳妇也是骨架大,身子壮实的姑娘。 这一大家子十几口人齐齐走来,倒将小路堵个正着。 见状,绍临深干脆把俩箩筐提到驴车上,让他们不必急着卸下行李,自己领着他们就往山谷而去。 上山的道路崎岖狭窄,周遭草木枯黄败落,不少枯枝烂叶纠缠在地面,更令人们行进的步伐增添阻碍。 村民们不得不将行李临时放在山脚,全家老少齐上阵,一个个或背或扛的将东西一趟趟往山谷里搬。 所幸陈家男丁多,将原先的木板车扔回院子后,不过几趟功夫就已经在山谷里占好一处地方落脚。 绍临深就更不用说了,他就一头毛驴,两个装满各种杂物的大竹筐,将它们挂到驴背上,不过一趟就能将行李全部运到山谷中。 倒是洪佩兰一路上眼珠子四处打量,找准机会就想往边上跑,结果被陈家人捆住手脚,跟扛死猪似的吊在木杆上,在所有村民的注视中,抬到山谷里看押着。 谷中地势平坦,约摸有三亩地大小,加之曾被绍临深撒过不少草籽的原因,周遭一片还依稀能看到点点暗绿的植被。 往年官府收粮后,为了让家中老少都能填饱肚子,村民们都会将剩下的新粮拿去县中,在各个粮铺内换成粗粮度日。 当然这里边并不包括洪婆子一家,左右他们有原身养着,吃住不愁,那些新粮都是放家里加餐用的。 这也是洪家老两口有底气把粮食挑县里去,用来赎人的原因——毕竟都是卖得上价钱的好粮。 可惜,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宋氏那般大胆,居然敢趁他们不在家,把粮食险些都搬空掉。 因着家里的壮劳力腿还伤着,能干活的又只有洪家老两口,等到洪家人终于把行李都搬到山谷中,里边但凡能下脚的地方都让村民们占据完了。 迫不得已,洪家人只能在山谷外围找了块避风的地方暂时落脚。 那地方离村里人远不说,晚上的安危也都得自己顾着,一时间,洪家人想杀了宋氏的心都有了。 可惜,他们有心找对方麻烦,但族人早就厌烦了时不时就要给他们家擦屁股的行径,这回任凭老两口说破天都没人理会。 而宋氏那女人不是待在人多的地方不走,就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娘家人。 老两口盯了半天,好不容易逮到机会,结果对方一句话就将他们的气焰灭了大半…… 第153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8 “你们要不怕我将洪佩兰的丑事抖落出来,只管闹腾就是。 左右我现在是自由身,你们两个老不死的可管不到我头上。” 宋氏话说的十分硬气,但背在后头的右手却始终捏着柴刀,心底也是做好了与他们鱼死网破的打算。 不过面上,她还是故意将目光直勾勾看向那俩孩子,而后还瞥了眼杵在陈家人当中的洪佩兰。 洪家老两口被气得倒仰,却还真有些投鼠忌器。 自家闺女未婚先孕,这事别人不知情,可宋氏作为嫂子怎么可能瞒得住。 当初他们都是一家人,自然不用担心会泄密,毕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就是三岁小孩都懂。 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女人已经和铁柱和离了,他们真要逼急对方,指不定就会被这女人揭露出来。 洪老头深吸一口气,拉住想要撒泼的媳妇,目光冷厉的注视着宋氏,道: “无凭无据的事情,你只管去说便是,我们反倒要问问你,是不是记恨着铁柱打算卖掉你抵债的事儿,才故意无中生有,想毁了我们洪家的名声?” 当初,洪老头也以为绍临深是赌钱赌输了,这才将妻儿全卖出去抵债。 可自打对方牵着那头毛驴喂草料后,另一个念头立马占据自己的脑海。 那姓绍的是不是知道俩孩子不是自己的,这才故意报复洪家? 要不然真赌钱赌魔障了,又怎么还有钱去买毛驴?那可不是什么便宜的东西。 思及于此,洪老头态度越发强硬,更是趁宋氏不注意,让老伴儿一把扯过孙女,冷声道: “你既和离归了娘家,我们自管不到你头上,但小花是我洪家的种,你就是说破天去,也断没有被你带走的道理。” 说罢,他还朝洪婆子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立马抬起手一巴掌一巴掌甩在孙女脸上,直把孩子打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哭。 宋氏瞧着心疼,恨不能同两个老不死的拼命,但洪婆子却把她女儿当成挡箭牌抵在跟前,自己要是动手,必然先伤到孩子。 附近听到动静的村民有看不过眼想要阻拦的,都被洪老头给拦住: “这死丫头吃里扒外,我们老两口不过是去县里把承荣、玉华接回来的空隙,竟眼睁睁看着她娘砍伤她爹,逼得铁柱不得不和离……” 老两口说得泪流满面,还将洪铁柱胳膊上的伤口给众人看,末了,又指责宋氏丧尽天良,居然把他们家活命的粮食全部盗走。 “她这是要逼死我们一家啊。” 洪婆子说着还跪倒在地,不住冲宋氏磕头,口中哀求对方给洪家一条活路。 这一幕,直接引来了李村长和洪家族老们。 不少围观村民更是冲着宋氏指指点点,大部分人眼中都满是厌恶之色。 古人最重孝道,哪怕宋氏和离归家,那洪婆子也是她前婆婆,哪有作为婆母跪求儿媳妇的道理。 面对众人的指责,宋氏心中波澜不惊,场面再难堪,难道还有自己像牲口一样,被人拉去贩卖更惨吗? 因而,她只一口咬定自己离开洪家时,只带了衣裳和出嫁的被褥,旁的都是洪家人诬赖自己罢了。 她搬走粮食那会儿,可是专门挑了没人看到的时候下手,只要自己不承认,娘家那边也分了一些,有那平白多出的粮食,他们也不可能供出自己。 “有没有不是你说了算,大家可没空听你们在这里扯皮。” 李村长还要忙着带领村民,将他们进山的那条道路遮掩住,顺带挖些陷阱增强防御呢,哪有闲心处理他们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故而,他看宋氏和洪家人的目光都是如出一辙的厌恶,只飞快决断道: “洪家、宋家的粮食究竟有多少,大家心底多少也有底,不是你空口白牙说什么就是什么。” “还有洪全叔,你也一大把年纪了,小花这么小,你俩怎么下得去手把孩子打成这副模样?” 李村长连消带打,直接把双方批了一顿,更是做主将宋氏带走的粮食还一半回去。 “不过,小花是洪家的血脉不错,可孩子这么小,总归是离不开亲娘照顾。 你们老两口又得照顾铁柱,不如将孙子孙女交由宋氏暂时带着,另一半粮食权当他们母子三人的口粮。” 洪家老夫妻自然不肯答应,可也怕再闹下去宋氏真把所有事情抖漏出去,两人只能不情不愿的拎着两袋粮食准备离开。 却不料他们才走到半路,就被一名辈分极大的族老拦住,且还命人把承荣兄妹拽了过来,神色不悦的指着洪老头的鼻子痛骂: “洪全,你家那老闺女是给你们下了什么迷魂汤?值得你们豁出去给她善后?” “现在倒好,铁柱好好一汉子让她害得断了双腿不说,如今更是闹得妻离子散。” 说着,他一边拄着拐杖往陈家人的草棚处走去,一边也不管洪家夫妻俩如何挣扎,就是铁了心要把两孩子扔回绍家,让他们自己养着。 “叔爷,您消消气,一切都是我们做长辈的错,承荣玉华他们是无辜的啊,您别吓着孩子。” 洪老头吓得不住劝说: “他们的爹是什么德行,咱们上回也瞧的分明,这两娃娃若是交给绍临深这混球养着,指不定又会被他拿去卖了。” “是啊是啊,叔爷,这俩孩子吃不了多少口粮,大不了我们从牙缝里省点给他们就是,您就行行好,别为难孩子了。” 洪婆子也是急得冷汗岑岑,却拿这位族老一点法子也没有。 人家辈分大,身边还跟着不少族中子侄,他们老两口想反抗都得掂量下能否扛得住一人一拳。 绍临深这会儿刚从附近收集了一堆枯草杆子,好不容易给自己搭了个小草棚,都还没躺下歇歇脚,抬眼就瞧见一群人气势汹汹往他跟前凑。 待听到对方让自己管好孩子,别竟想着当甩手掌柜的时候,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您说的对,自己的孩子自己养,可您怎么确定他们是我绍家的种?” 绍临深说着,目光还在洪家老两口和洪佩兰之间来回扫视,在他们惊惧的目光中,飞速扯过一孩子的手划破指尖,用陶碗装了一滴血,这才慢悠悠道: “不如,我们来个滴血验亲,就测一测他们跟我有没有关系,如何?” 第154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19 绍临深的话才出口,众人听得却是莫名其妙。 他自己娶的媳妇,那生出来的娃,不是他的还能是别人的啊? ‘这小子侮辱谁呢?’ ‘他这话明摆着是污蔑洪氏的姑娘不检点啊!’ 洪氏宗亲们个个义愤填膺,正要撸起袖子痛殴一顿绍临深,都还没动手呢,洪家老两口却不等绍临深戳破自己的指尖,挥手就将陶碗掀翻在地。 其中,一人夺过孩子护在身后,另一人则指着绍临深的鼻子,声色俱厉道: “姓绍的,我家闺女清清白白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到头来你竟还想污蔑她的清誉,你简直是禽兽不如。” “还滴血验亲?我呸,你这是故意作践我们,我们可不受你这份羞辱。” “你不就是不想养孩子么,行,以后承荣、玉华随我们姓,你不养,我们来养。” 洪老头这话说的铿锵有力,却掩盖不了他们刚刚做贼心虚的表现。 大家都不是傻子,若他们真没猫腻,不就是滴血验亲么,验就验呗。 顶多验完后,男方会被人嘲笑疑神疑鬼,顺带提一嘴老两口那闺女不检点,这才让丈夫起疑。 可被他们这么一搞,倒是直接坐实了俩孩子不是绍临深的种。 场面一时凝重起来。 原本过来兴师问罪的洪氏族老气得险些厥过去,看到洪家老两口还在喋喋不休的否认,抄起拐杖打得他们满地找牙。 夫妻俩不敢反抗,只能躲闪求饶,却不料四周都被族人们围住,压根没给他们逃跑的机会。 那一双双满是怒火和怨怼的目光,险些将他们烧穿。 “龌龊!不知廉耻的东西。” “我们洪氏的脸面都被你们一家丢尽了。” 洪氏族老气得用拐杖不住点在地面上,直接戳出好几个小洞,看向洪家老两口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恨不能当场打死两人。 出了这种丑事,往后哪还有人敢娶他们洪氏的姑娘。 族老气得一口老血吐出,佝偻着腰咳嗽不停,却摆手让族人不用管他,当机立断直接请出族谱,将洪全一家人的姓名划掉,彻底踢出家族。 “不,不要,叔爷,我们是被冤枉的。” 洪老头抱着族老的大腿哭求不断,却被人一脚踹翻在地。 “冤没冤枉,你自己心底清楚。” “若你敢让俩孩子同绍家小子滴血验亲,这事咱们就算翻篇,要不然你们就给老子滚蛋,省的在这儿丢人现眼。” 那族老现在瞧向他们的目光,就跟看到一坨臭狗屎般,恶心又嫌恶。 绍临深免费看了一场好戏,还有人替自己收拾这一家子贱人,倒是乐得自在。 看到躲在陈家人身后,低着头遮遮掩掩生怕被人瞧见的洪佩兰,适时插话道: “老爷子做事敞亮,小子完全支持。” “不过,这事说到底还是洪佩兰的错,诸位何不问问她,那奸夫是谁?也好让乡亲们心里有个数。” 此话一出,洪佩兰立马瞳孔一缩,还不待躲回草棚子里,就被好事儿的婆子逮个正着。 她挣扎不得,却咬死不肯承认自己偷人,还说这全是绍临深的阴谋。 “那畜生卖儿卖女,还将我典给别人生孩子,自己倒过得潇洒。 明明受伤害的是我们母子三人,就凭他短短几句话,凭什么就能断我们的罪?” 说着还哭诉自己爹娘不过是怕俩孩子受到惊吓,这才阻止绍临深的动作,压根没有其他意思。 她的话,村民们一个字都不信。 但这女人抵死不承认,逼急了就捂着肚子喊疼,旁边的陈家人忧心腹中胎儿的安危,也不让大家动粗,倒是让这女人少挨了一顿打。 可洪家人的丑事儿,算是彻底暴露在众人面前。 甚至,还有不少村民替绍临深开脱,表示怨不得这小子想不开去赌\/博,还做出典卖妻儿的事情。 毕竟任谁发生这种事,没弄死那俩孽种和那荡妇,只是将他们发卖都算仁善了。 顶着村民们同情的目光,绍临深淡定回到自己的草棚内。 倒是洪全一家被村民们排挤,又失去了宗族的庇佑,心中变得惶惶不安,不由后悔自己怎么鬼迷心窍跑去县城把两祸害赎回来。 要是没有他们俩在身边,就凭姓绍的嘴皮子上下一碰,无凭无据的事情,谁能证明是真是假? 可惜,他们现在是后悔都来不及了。 “天杀的畜生,我就知道那姓绍的没憋好屁,原来是搁这儿算计咱们呢。” 洪婆子瘫坐在地,拍着大腿直呼上了绍临深的当。 “我还疑惑那混蛋怎么突然那么好心,还跟我们交代卖孩子的地方呢,早知道会这样,我们就……” 洪婆子话没说完,就被老伴儿一把捂住嘴。 “行了,事情都发生了,现在哭有什么用?管好自己的嘴,别再没事找事。” 洪老头往俩孩子身上瞥了一眼,示意对方谨慎点,他们现在可只能一条道走到黑,可不能再犯这种小错误。 洪婆子哭丧着脸点头,只能拎着俩孩子灰溜溜回到落脚处。 而山谷内,因着洪佩兰的关系,村民们对于陈家人也是满心不喜,若不是拿人手短,恐怕早将他们一家轰出山谷。 对此,陈家人还算看得开,毕竟他们一早就知道洪佩兰的德行,能暂时有个安稳的地方落脚就算不错了。 只是对于绍临深的做法,心下不敢苟同。 把家里的丑事暴露出来,除了能让自己心里痛快些,什么好处也没有不说,反倒让自己的声誉受损,这又是何必呢? ‘唉,还是太年轻气盛啊。’ 陈家人摇头叹息。 但对洪佩兰的看管越发严格了,生怕他们不注意,这女人就同其他男人勾搭上。 山谷内,大家才刚把行李搬来,家家户户都忙着收拾东西,整理住处,对于方才发生的事情,也不过去看过便罢,不过是闲暇时又多了一份谈资。 …… 时间飞逝,转眼间众人便在谷中待了大半个月。 因着都无事发生,不少村民都开始躁动不已,心心念念想要回村里去。 “李叔,要不咱还是先回村里住吧?” “这鬼地方要啥没啥,就是上个茅厕都得自己挖坑埋,实在憋屈的很。” “是啊村长,大家这么挤在一起,吃喝拉撒都是问题,就是有人打个呼噜,周围全都听得见,左右村里没事,要不我们先回……” 提议回村的人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几个在山谷巡逻的汉子急冲冲跑来,口中交代道: “村长,刚刚我们看到东边的那条官路上,有一团团亮光不断在往县城方向而去。 我们瞧那火光跟长虫似的一节节,估摸着人数恐怕不少。” 众人闻言顿时一惊。 他们身处的这座大山的地势高,从山中往东南方向看去,也能瞧见一截官道的影子。 这要是没看错,县城那边怕是出大事儿了。 场中气氛瞬间凝固,再没人敢提议回村的事情。 李村长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沉声吩咐: “这事我们必须安排几个人去瞧一瞧,若县城那边真出了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就傻待在这里也危险。” 说着,他就抬眼看向众人,询问有谁愿意跑一趟。 第155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0 村民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谷中安静如鸡。 李村长等了半晌,见始终没人肯站出来,只能自己逐一点名,开口便是让自家大儿子领头,而后还点了几个家里男丁多,做事细腻谨慎的汉子。 被挑中的村民们吓得搂住家里的男人不放手,拉拉扯扯又拖延了好一会儿时间。 正当李村长准备发火时,绍临深适时站出来,表示自己可以为大家走一趟。 “这事一个人去就好,人多反而坏事。” 顶着所有人感激的目光,绍临深耸了耸肩,将自己的行李和毛驴嘱托给李村长看管。 这小老头儿人品不错,大半夜的,自己总不能还带着行李和毛驴出去探查情况。 李村长张了张嘴,本宜想让自家大儿子同绍临深一起下山,可到底私心作祟,只能满是心虚愧疚的撇开眼睛,重重点头表示一定替他看好东西。 绍临深顶着众人的目光,手持火把,依照记忆往山下走。 直到再看不见山谷的影子后,他才找了块地势平坦的角落,将火把插在地面上,从空间里掏出一顶露营帐篷,在里边摆上一堆美食,自个儿钻进去先饱餐一顿。 在山谷里那段日子,虽说陈家人遵照约定,果真每日给他送一碗希粥果腹。 可那加了草根树皮熬煮的粗粮粥,口感苦涩难喝不说,他一个大男人若整天就靠一碗稀饭垫肚子,顶多是吊着命死不了而已。 要不是绍临深事先准备了两个箩筐装杂物,自己时不时从“竹筐”里掏出点糙米熬粥喝,亦或是借口外出如厕,实则偷偷加餐,人怕是早就倒下了。 可那只能吃些没什么味道的面饼、馒头等物,完事还得往嘴里塞一块草根咀嚼着盖住味儿,这种情况下,想吃其他煎炸烹炒的美食,那是想都不要想。 想到这里,绍临深就觉得心酸。 填饱肚子后,绍临深交代盘古幡去县中看看情况,自己则是拿出睡袋,定好闹钟后钻进窝里美美睡去…… 另一边,平安县城楼上。 周县令俯视着下方源源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的难民们,手抖的几乎划出残影儿。 若是这些人只静静守在城外,他倒还能想想法子将人哄走。 可底下这些人明显还夹杂着不少匪徒,那些人裹挟着无数难民,目的明确的搬着云梯,抬着撞木,一开就是准备将平安县占领去。 “这些刁民,不好好去府城乞食,偏偏跑来我这穷乡僻壤之处闹事,真是反了天了。” 周县令嘴里不住痛斥,还不忘让守城的士卒朝那些胆敢攻城的难民射箭,并扔下滚木、滚石威慑他们。 这番操作,倒是让城外的难民们迟疑了片刻,可在被那些匪徒提刀威胁着砍杀去几人,又以城中粮食诱惑后,便继续前仆后继往前涌来。 见此场景,城楼上那些由县中剩余百姓,以及衙役们组成的“士卒”都开始胆怯起来。 拼人数,他们压根拼不过。 而且底下那些难民们个个眼冒绿光,盯着他们的模样就像看一块块肥肉般,直叫人心惊胆寒。 “大人,这县城怕是守不住了,咱们还是赶紧换衣服趁乱逃跑吧。 若是迟了,怕是会被这些难民剥皮拆骨吃掉。” 旁边留着短须的卫县丞低声提议,说话间,还不忘指了指已经角落里的一个包袱。 周县令闻言意动,眼神闪了闪,立马点头答应,而后便借口自己再去县中招揽些人手替换上,让大家务必撑住。 几名官吏相互搀扶着慌忙往城楼下跑,也不知是谁脚滑,竟将前头的周县令推了下去,对方瞬间就跟个球似的咕噜噜往下滚,一路滚出好几米远。 “大人!” 卫县丞等人焦急低呼,眼见对方从地上狼狈地爬起身,结果一错眼,人瞬间就不见了。 “嘶——” 众人瞬间头皮发麻。 紧接着就有人眼角发现那处地方莫名塌陷了一个大坑,他们的县令大人是掉进坑里去了。 “大人,你可还好?” 有人趴在坑洞边缘,瞧着底下约摸两三米深的大洞,解下腰带就准备将对方拉上来。 结果就看到那周县里跌坐在洞底下,抬着一只手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呼——” 一道微风从地洞中吹出,并迎面拂过周县令的手掌。 对方豁然睁眼,起身兴奋抚掌大笑。 而后他便命人将县中剩余百姓唤到此地,大家一道儿从地洞逃出升天,末了,还交代后头的衙役们多装几袋泥土和石子过来,待他们离开后,就将洞口堵住。 卫县丞站在一旁犹豫不决: “大人,这会不会不妥?地洞究竟通往哪里,我们尚且不清楚,若是贸然进去,怕是有危险啊。” “再危险,能比被外头那些匪徒和难民闯进来危险吗?”周县令侧头反问。 那些难民为了活命,怕是早就沾染不少鲜血,这些人可不是他们曾经治下的百姓,会老实本分听他们的话。 卫县丞闻言叹息,也不再多话。 时间一点点过去,眼看城门即将被撞木破开,外头的难民们兴奋的开始欢呼雀跃。 倒是夹杂在其中的一伙匪徒眉头紧锁,抬眼看着城楼上空无一人的景象,心底莫名觉得不对劲。 直到城门彻底倒下,难民们纷纷涌进县中,却发现里头空荡荡犹如踏入死城的场景,这群匪徒总算明白问题出在哪里? “该死,这群人都跑哪里去了?” 领头之人神色阴沉可怖,说话间带着丝丝杀意,见此情形,周围的难民们无不畏惧的绕路而行。 “头儿,我们几个刚跑去临近的几座民宅内查看过,发现有些宅子早就落满灰尘,偶尔还有人居住的院子,里头也没剩多少粮食和值钱的东西。” “还有那些富户的大宅院,里面也只剩下大量笨重的家具搁置其中。” 说话的手下面色同样难看。 以往他们攻占的几座县城,哪个不是能捞到大批粮食珠宝,怎么到平安县这里,就这么邪门呢? 另一名土匪神情疑惑道: “啧,这些人难道还会飞天遁地不成?要不然他们能逃哪儿去?” 话音刚落,正巧有难民在附近被地上的坑洼绊倒,将火把凑近一看,却发现有一块地方与周围截然不同,明眼人一瞧就能发现这是刚填上的新土。 “好哇,原来是藏到里面去了。” 领头之人笑的一脸狰狞,正准备命人将其挖开看看,却感觉地面一阵轻微摇晃,一道沉闷的轰隆声紧随其后,直接将地面凹下去一大块地方…… 第156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1 距离平安县十几里外的一座山头上,周县令等人狼狈的从地道中爬出,看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县城,个个相拥而泣。 借着头顶的月光,周县令勉强看清四周环境,拍了拍身上的尘土,心有余悸道: “今夜我等能够死里逃生,也算福大命大,诸位还是及早离去,省的被那群流民抓去煲了汤。” 说罢,他还郑重其事地朝周围百姓俯身拱手,神色愧疚,只道自己无能,连累县中百姓跟着受难,实在无颜面对大家。 而后,还朝边上踉跄几步,弓着身缓缓离去。 四下顿时寂静无声。 众人面面相觑,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更有甚者,还无意识跟在周县里身后,亦步亦趋的追了一小段路才回过神来。 卫县丞最是机敏,见状立马会意配合,只赶紧拦住周县令,急道: “若非大人慧眼如炬,将我等救出生天,恐怕我们早已成为世间一抹幽魂。” “您见多识广,我等如今具是无家可归,都盼着大人您能带我们谋条生路啊。” 卫县丞说的情真意切,目光灼灼地盯着周县拎不放,大有对方不答应,他就不放手的意思。 两人拉扯间,周围百姓总算回过神来,也纷纷过来将他们围住,不住恳求周县令能让大家继续跟随左右。 周县令二人隐晦对视,而后在百姓们殷殷期盼的目光中,轻咳一声,勉强应下,道: “青州大旱,朝廷救缓不及,以至百姓流离失所……如此多的流民势必涌入附近的州郡。” 周县令长吐一口气,豁然拍板道: “中州距离太近,若是我们贸然去那里,不过是同那些流民一般,被驱赶甚至屠杀。” 因而他提议大家绕远路,直接北上去云州,那里虽是苦寒之地,可就因如此,一路反倒安全些——他也能接着这些百姓的保护,与官府联系上。 卫县丞闻言不住点头,当即表示支持,几个衙役和帮闲们眼珠一转,纷纷站在他们这边。 周围百姓见状自不会有意见,他们本就没什么见识,现在有官老爷带着大家逃难,还省的他们跟无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可心安着嘞。 当下,众人连火把都不敢点,趁着那伙流民还在县中抢掠的空档,摸着黑飞速逃离此地。 …… “叮铃铃——” 绍临深被闹钟吵醒,才睁开眼,就看到盘古幡从帐篷外挤进来,扑闪着翅膀道: “深哥,事成了,县中剩余百姓都已经逃出去了,我还帮着善后,将地道震塌呢。” 祂说的自豪,那小小的麻雀脑袋恨不能仰到天上。 绍临深还没开口,就察觉一团凝实的玄黄色“云彩”从远处飞速飘来,而后一分为二,分别飞去入他们体内。 “嘿嘿嘿——” 盘古幡美滋滋感受着本体被滋养得越发神异后,还偷摸摸窥了宿主一眼。 这还是头一回,自己比对方分到更多功德呢。 想到这,蹲在地上的“麻雀”都不由得意的挺了挺胸脯。 绍临深自然晓得这家伙在笑什么,倒也不在意,只起身将帐篷收进空间,活动了下筋骨,直接躺在地上来回蹭了又蹭。 接着他还脱掉布鞋,将其在扔进土堆中不住搅拌,让鞋底沾上不少土块。 盘古幡看他把自己搞得灰头土脸,不由瞪大眼睛,疑惑道: “深哥,你这是干啥呢?咱们不是该回去跟村长他们说说县里的情况,催促他们赶紧跑路么?” “不急。” 绍临深边说,边将头发打散,还往里面塞了几根草屑,装出自己才从县中仓皇出逃的情形。 “平安县内百姓虽然都逃走了,但县城中多少还剩些粮食物品,倒足够那些流民饱餐一顿。” “可若我们不趁着现在天黑,赶紧通知附近村子的村民,明早天一亮,那些人怕也难逃一劫。” 绍临深倒不是烂好心,只不过自己现在有时间,多跑几趟,挣些功德也是为自己好。 他那倒霉催的运气,还有功法的修炼,都少不得功德加持。 至于那些村民信不信,这就不关他的事了。 盘古幡闻言眼睛登时一亮,扑闪着翅膀,立马从空间里取出一叠纸张,让绍临深帮它在纸上用简笔画,将平安县沦陷的事情画出来,祂要到更远些的村子通知大家。 至于为什么不写字? 当然是在这方世界里,原主就是个猎户——他不识字啊。 先前他们还能到县城偷偷找人带笔,现在哪里去找人? 绍临深能照着城门上的匾额,将“平安县”三字写出来,都算好的了。 纸上的画就当提个醒,能不能重视起来,就看那些人的命数了。 “深哥,你来通知附近村子里的人,其他地方让我来就行。” “这黑灯瞎火的,你要是摔着了,咱看着也心疼啊。” 盘古幡飞在半空,一副我为你好的模样,黏黏糊糊说着,险些没把绍临深给恶心到吐出来,没好气的让对方赶紧滚,这才举着火把往最近的村庄赶去…… 一个时辰后。 山谷内,李村长等人正焦急的在入口处来回走动,一个个伸长脖子望眼欲穿,就盼绍临深能早点回来。 有村民紧握双手,心底估摸了下时间,犹犹豫豫好一会儿,最终走到李村长跟前道: “李叔,绍小子都出去两个时辰了,按理来说,这会儿也该回来了。 可你看咱们都等好半天了,也没见着人影,他会不会是……” “呸,乌鸦嘴,你瞎说什么呢?” 李村长还不待他说完,立马打断。 “许是天黑路难走,那小子多花了点时间罢了,你要这么急,怎的先前不跟着去?” 那汉子被说的脸红,只能支支吾吾表示自己没别的意思,只是看绍临深还没回来,想找几人再去看看。 “行呐,那就算你一个,我再凑几个人出来。” 李村长板着脸,心底也后悔先前怎么就由着绍家小子独自一人离开,万一人出了事,自己准愧疚一辈子。 当下,他也不管面前人脸色多难看,正要再挑选几人去县城查看情况,顺道找一找绍家小子的踪迹。 没成想,他才刚出声,眼角就看到山谷外的一处山林间,有团微弱的火光正渐渐朝他们逼近。 李村长不由上前几步,激动道: “绍小子,你可算回来!” 第157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2 绍临深闻声应下,不等李村长他们跑过来,便举着火把将县中被流民侵领,城中百姓死伤无数的“惨状”都说了一遍。 “我也不敢靠的太近,当时就躲在城外的一处草丛里,只听得里头喊杀声震天,那浓郁的血腥气,我离得那么远都能闻到。” 绍临深此时浑身沾满泥巴草屑,衣服上还有不少被荆棘刮出的口子,破破烂烂好似乞丐一般。 村民们见他这副模样,那叫一个深信不疑。 山谷内,原本还希冀着能重回村子的村民们,此刻既慌张又无措,更有不少老幼妇孺都忍不住低声啜泣起来。 绍临深见李村长都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赶紧提醒道: “李叔,咱们现在可不是伤心的时候,趁着那些流民还没发现我们,咱们得抓紧时间赶紧收拾行李跑路啊。” “若是迟了,咱可就什么都保不住了。” 李村长闻言,也是立马回过神来,狠狠拍了下自己的额头,连连说“对”,而后组织村民多做些熟食备着,往日那些零零碎碎的家当可不要再带着。 “我们现在是去逃命,不是让你们搬家的。时间紧迫,往后路上还不知道什么光景呢,别到时候手里抓着生米只能硬嚼。” “当然了,谁要是拖着一堆东西影响到大家的速度,那就别怪我们把你们抛下了。” 李村长沉着脸,将话都掰开揉碎了讲,总算让那些拖拖拉拉啥都想带的村民们给劝住。 这会儿,大家趁着天还没亮,家中老少齐动手,有人负责去山中的泉眼处打水备用,有人忙着将先前用树皮磨成的粉,与野菜、草根混合制成饼状,贴锅弄熟后放箩筐里备用。 半个时辰后大家就要离开这里,此时所有人都忙的脚不沾地,只恨自己没生出三头六臂帮着一起做事。 倒是洪家老两口,因着被村民们排挤,又被踢出族谱,如今连帮忙捎带些行李的人都没有。 偏偏自家大儿子断了双腿,要想痊愈没个一年半载都无法下地行走。 路上,要是洪老头背着儿子,他们家那些衣服被褥、锅碗粮食等物,光是靠洪婆子一人压根带不了多少东西。 老夫妻俩急得团团转,去求族老吧,还没开口就被人推搡开;去求李村长等人,结果人家连理都不理,被闹烦了还抽了夫妻俩一耳光,让他们滚蛋。 老两口脸上顶着巴掌印灰溜溜离开,路上看到坐在陈家人中间,正捏着块野菜饼子啃的洪佩兰,眼睛一亮,赶紧凑到他们跟前求助: “闺女啊,你可得帮帮爹娘,咱家东西一大堆,你哥腿又伤着,要是没人帮衬着捎带点行李,咱一大家子往后可怎么活啊。” 洪婆子哭得流泪满脸,眼巴巴瞅着洪佩兰,看模样还真可怜的很。 再加上跟在夫妻俩后头,如今瘦的跟皮包骨头一样的承荣兄妹俩,洪佩兰心底微酸,不由将目光投向旁边的男人。 陈开远见她泪眼婆娑的盯着自己,心下微动,还没张口就被妻子拧着耳朵拽到一边。 “什么阿猫阿狗都敢跑我陈家来撒野,我呸,趁老娘没发火,赶紧滚,别给脸不要脸啊。” 许氏抓着扫帚接连挥舞,直接将洪家人赶出好几米远,而后反手就是一巴掌甩在洪佩兰脸上,指对方鼻子臭骂: “贱人,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不过是被我家租借来生子的货物,倒跟我男人眉来眼去的。 要不是看在肚子里那块肉的份上,老娘现在就活剥了你。” 许氏说着还将插在腰带后头的杀猪刀“哐”的一声,砍在一块木桩上,直接将其劈成两半。 洪佩兰吓得浑身哆嗦,看着许氏的眼神既惧又恨,但想到自己现在的处境,就自己娘家那副落魄样儿,她若跟陈家闹翻,压根得不到任何好处。 她忍了又忍,想到方才听见绍临深那畜生与村长提议去云州的事儿,洪佩兰只能忍下屈辱,咬着唇,低头躲到角落里不吭声。 “哼,贱骨头!” 许氏见她不敢吭声,这才消了气,抬手指了指丈夫,示意对方安分点,不然有他好看的。 陈开远缩了缩脖子,对这只母老虎丝毫没有办法,他打小身子骨就弱,不像其他堂兄弟那样能杀猪为生。 要不是娶了许氏,他爹走后,自己这一家子都不知道怎么过活,故而哪怕陈老太看到儿子被训得跟瘟鸡似的,也只能当作没看见。 不远处,洪家夫妻俩看闺女这般窝囊样,气得浑身发抖。 这死丫头也忒废物了些。 原先在绍家不是挺威风么,怎的到陈家后,就跟变了一个人一样,任凭别人捏圆搓扁都不敢吭声了? 想起绍家,老两口的目光都不由往陈家旁边的草棚子看去。 却见,那姓绍的正笑眯眯把陈家俩孩子放进一箩筐里,而箩筐还被固定在那头毛驴身上,另一侧则是绍临深自己的行李物件。 老两口气得头顶冒烟。 “这混账东西,管别人的孩子作甚,咱们家那么多东西还没人扛呢。” “他倒好,竟还去帮媳妇姘头家的事情。” 洪承荣兄妹俩也是看得眼中冒火,那男人以前可是最疼他们的,现在看到他们兄妹俩,居然连理都不理。 难道血脉就这么重要么? 他们好歹也喊了那男人三年的爹啊。 四人跟木头似的杵在原地看了好一会儿,绍临深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 甚至于,他故意从怀里掏出两块纯白面做的饼子,分给陈家的娃娃们。 香浓的面饼味儿,勾得洪承荣兄妹俩口水直冒。 “咕噜——” 耳边传来一道响亮的吞咽声,绍临深唇角微勾,还没等他继续行动,那两小白眼狼就被洪家老两口沉着脸拽走。 看到那姓绍的日子过得这么潇洒,洪家人说不后悔都是假的,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就是他们有心讲和,那人怕是都不待搭理他们的。 眼看时间一点点流逝,李村长都开始吆喝大家启程了,洪家人却连东西都还没收拾妥当。 无奈,洪老头只能花粮食换来一辆独轮车,将粮食和儿子抬到车上,而后老两口身上还得背着两个大箩筐,努力推着独轮车走。 至于其他东西,实在带不走的,也只能被迫扔在原地。 毕竟,就连三四岁大的洪承荣兄妹俩,如今身上也挂了好几个小包袱。 那重量,压着他们连走路都难,可他们每每将目光看向洪佩兰,对方只会红着眼睛把头撇开。 时间久了,兄妹俩也知道这女人靠不住,只能咬紧牙关,吃力地缀在洪家老两口身后。 第158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3 山路崎岖难行,夜间的山路更是危机四伏,犹如布满陷阱的迷宫,稍不留意便会被绊倒摔跤。 平安村的村民们不敢点燃太过明亮的火把,生怕被流民察觉行踪。因此,李村长只安排村中身强力壮的青年,每隔十来米高举一根火把,为众人照亮前行的道路。 大家伙拖着行囊,从天黑走到天亮,一路披荆斩棘,总算在黎明破晓之际成功逃离深山。 也多亏他们行动迅速,如若不然,另一波没在平安县捞到东西,正往村子摸索而来的数百流民,因着只看到空荡荡的村庄,怒而烧山,企图逼村民们出来的山火早将大家烧得正着。 火势凶猛,加之山中枯树干草遍布,那是一点即燃,瞬间形成了连绵不绝的火海。 火光映照出一张张狰狞扭曲的恶鬼相,他们瘦骨嶙峋,如同骷髅一般,蓬头垢面,眼中闪烁着如饿狼般的绿光。 村民们心有余悸的望着身后的大山,腿脚发软,险些扑倒在地,口中直呼“好险”。 “行了,快走快走,别停在这里。” 李村长也是面色苍白的厉害,却只能强撑着身子,催促大家赶紧离开。 “此地不宜久留,要想休息,且出了这地界再说。” 众村民无不顺从,哪怕双腿抖得险些走不动路,都只咬紧牙关,用力猛捶,一步一挪的拖着行李往前走。 直至日头高悬,众人抵达一处荒废的村落之外。 众人凝视其中仿若蝗虫肆虐过后的景象,那残破的土墙,倒塌的圈舍,瓦罐碎片四处散落,路旁还有累累白骨横陈其间,令人不禁毛骨悚然,胆战心惊。 面对如此惨状,一些胆小的村民顿时冷汗涔涔,胃部痉挛呕吐不止,倒是那些年幼的孩童,懵懂不知愁,还能睁着大眼四处张望。 洪全一家走在最后,等所有人都坐下歇脚时,他们才总算推着独轮车过来。 “唔——” 洪铁柱半躺在车上,双手死死捏着大腿,冷汗打湿发丝贴在面颊上,遮住了他那张因为疼痛而扭曲的面庞。 “村长,村长求您了,您帮我们看看铁柱吧,他从昨晚起,腿就疼得厉害。” 洪婆子见他这副模样,哪怕双手磨出血泡,依旧浑然不觉,只踉跄着跑到李村长跟前,跪在地上央求对方帮忙看看儿子的腿。 “……你先松手,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李村长拗不过,只能提着裤头皱眉应下。 村民们平日里有个头疼脑热,多是自己上山采些草药熬汤喝,像这种断腿的伤势,他也是束手无策。 当然,若是村中猎户,倒会些治伤的方子,可……这一家子不做人事,都与人结仇了,哪怕他是村长,也不能强压着人治病啊。 李村长瞥了眼坐在人堆中的绍临深,暗自摇摇头,顶着洪家老两口欲言又止的目光,走到洪铁柱跟前,弯腰看了看那双断腿。 见上头的夹板歪斜松动,腿小腿肿胀淤斑,李村长也只能上手按了按,尽量将夹板绑紧,给了些常见消肿止热的草药让老两口拿去熬煮。 至于洪铁柱的腿,能不能好全看自己的命了,不过就算能痊愈,恐怕也会成为瘸子了。 “村长……” 老两口堵在李村长左右不肯离开,他们是想让这人帮忙解决问题。 谁要这些不值钱的草根啊。 当谁家没有似的,看不起谁呢。 两人心里腹诽,面上又是一副哀哀戚戚的可怜样。 李村长被堵的心烦,要不是看在同一个村的份上,他这会儿都不想过来,看两人这么不识好歹,冷哼一声,直接甩袖离开。 洪家老两口求助不成,又将目光挪到绍临深身上。 也不知对方是不是感受到他们的视线,那小子居然从箩筐里抽出一把长柄的柴刀,找了块石头一边磨刀,一边笑眯眯抬眼望着他们。 “疯……疯子。” 洪婆子捂着砰砰直跳的胸口倒退几步,避开对方的视线,这才逞强嘟囔几句,迎面对上自家儿子都快烧迷糊的眼睛,目光微闪,只能从独轮车的把手处,解下一个装水的竹筒,倒瓦罐中加草药熬煮。 而这全程,洪佩兰都只捧着肚子躲在角落里坐着,跟泥塑的人偶似的连动都没动一下,更别提什么焦急担心的情绪…… 众人吃过一餐,总算缓过劲儿来,这会儿看着四处荒凉的景象,个个神情茫然,不知何去何从。 迎着众人的目光,李村长想起昨夜绍家小子同自己说过的,道是在路上碰到逃出的周县令等人,听他们说起要去云州的事情。 鬼使神差的,李村长便脱口而出道: “咱们也去云州吧,中州虽近,但也容不下这么多流民,若咱们到中州,指不定还会被人拒之城外。” 说到这,他还看了眼众人,见大家都开始议论纷纷,又道: “这事我也不强求你们,要跟着一起走的,我们待会儿就出发。” “但你们可想好了,若是做了决定,以后要是后悔,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李村长说罢便找到一旁,只等众人决定。 别人如何决断,洪佩兰不知道,但她想到远在云州的情郎,面上都是激动之色,原本懒懒散散窝在角落的身影,都飞速窜了出来,立马表态自己就要去云州。 陈家人虽说也认同去云州,但看这女人神情这么激动,心底莫名觉得有异,面面相觑半晌,倒是暗中提高警惕。 许是有人带头,又或是出于对李村长的信服,大多数村民都打算跟随李村长到云州去。 至于剩下小部分人见状,也不愿脱离大家,当下也只好点头答应。 如此一支二三百人的队伍,无疑是庞大的,以至于路上偶遇的那些流民们,即便心怀不轨,妄图劫掠,也得反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 然而,李村长和几位村老们经过一番商议,终究还是没敢踏上官道。 毕竟,官道虽然平坦顺畅,却也是离村镇县城最近的地方,故而流民们闹腾得也最为凶狠。 因此众人一路走来,都是绕路走的山间小道,虽然路段长了点却果真安全许多。 然而,短短两月。 即便众人从一日两餐锐减至一日一餐,乃至最后在漫山遍野疯狂挖掘草根树皮果腹,大家也依旧难逃断粮的厄运。 实际上,平安村的村民们单从外貌来看,已然和那些流民毫无二致。 一个个皆如行尸走肉般,形容枯槁,衣衫褴褛,脏臭难闻,目光空洞呆滞,蓬头垢面,手指上沾满了泥土与灰尘,行走起来仿若风烛残年。 而曾经他们哪怕是咬紧牙关,都要想方设法携带的家当,如今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仅剩下个别村民背上,还背着口锈迹斑斑的铁制小锅,又或是手中紧攥着把锄头、菜刀等无一例外的,都是些被朝廷严格管控的铁制品…… 第159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4 一处空旷的荒野上,碎石和皲裂的土块遍布。 平安村村民们个个有气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双手撑地,张着嘴细细地喘着气。 他们太饿了,要不是一路上运气不错,三不五时能寻到一丛野草或一洼水坑,都不晓得还能不能撑到现在。 但无论如何,相较于那些横死途中,亦或是易子而食的流民们,到目前为止,哪怕村中老幼妇孺瘦的跟个柴火一般,四肢干瘦,肚大如桶,却也没死过一人。 “噼里啪啦——” 营地内,无数被点燃的柴火堆上正架着一个个豁口腌臜的破陶罐,上罐子内外包浆般裹着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黑垢。 这会儿,罐中正煮着村民们沿途捡来的一些草根树皮,被掺了水后放在火上煮沸。 一股淡淡的苦臭味在营地中飘散开来,闻到的人们却都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但因着缺水,只喉间滚动了一下,卡着嗓子发出一声闷咳。 “咳咳——” 李村长抖着唇凑到竹筒边,用唇瓣抿了口水润润嗓子,这才勉强开腔道: “再过两山头就到云州地界,坚持住。” 话落,便再没开口。 他太累太饿了,实在提不起劲儿说话,若非身上压着带领众人到云州的担子在,人早就趴下了。 旁边李家三兄弟看老父亲神色越发疲惫,担忧不已,相互对视间,挪了挪位置,挡住外人的视线,将一块指甲盖大的风干牛皮快速塞进老父亲嘴里。 “不……” 李村长来不及拒绝就被大儿子堵住嘴巴。 对方低声道:“爹吃吧,还有。” 他家那头老牛养了多年,路上还给他们拖了大半行李,最后还是没留住被杀了给大家伙果腹。 虽说挨家挨户都给了些散钱,但现在这种情况,哪怕是有银子没粮都得死。 那么一头牛啊,就凑了十五两银子,李大朗兄弟几个心疼得整日整夜睡不着觉,可没办法,他们留不住,倒不如主动开口,还能多就点东西。 那张牛皮,李家托了杀猪的陈家人动手,自己留了一半,剩下也全分了出去。 就这,现在还有不少人惦记着他们家的那点救命粮呢。 “早知……今日,咱……不如学……绍家小子。” 李三朗一句话喘了三次,总算把话说出口。 当初村民们得了牛肉,又挺了一段时间,尝过甜头后,便将主意打到绍临深身上,可这小子宁愿将毛驴放生,也不愿让大家尝上一口,生生把众人气得半死。 可那会儿大家都没啥力气,就是想追都跑不动,更别提同那小子干一架泄泄火了。 哪怕村中人因此排挤他,可人家压根不吃这套,平日里就慢悠悠缀在后边,漫山遍野找食物的时候,也是他头一个发现吃的,就凭这,就没人敢给他气受。 “解气!” 李三郎羡慕的看着不远处的一个身影上。 * 另一边,陈家落脚点处。 陈开远夫妻俩倚在一颗巨石上,肩并肩挨在一块,两人呆呆的注视着燃烧的火堆,眼中是不住跳跃的火苗。 直到两人被火光照得眼疼干涩,这才挪开满是血丝的双眼。 许氏张了张口,用细弱的声线道: “这事儿你得下决定了,究竟是要娘活,还是要她腹中的孩子?” 陈开远眼皮微颤,却不愿睁开。 那洪氏如今已有四个多月的身孕,虽四肢枯瘦如柴,其腹却大如寒瓜,据婶娘们说,该是怀了双子的缘故。 他们这一房好不容易有了孩子,偏命运弄人——他娘在这时候病倒了,还是饿病的。 “……洪氏,她是个有福的。” 可不是“有福”么,这几个月下来,饥寒交迫,大家伙都是吃了上顿没下顿,偏偏她还能怀着身孕每日徒步走上几十里路,除了吃的多,竟比他一个大男人的状态都好。 “所以……你要孩子?”许氏侧头问。 “不,不……” 陈开远手捂眼帘,嘴唇嗫嚅半晌才艰难道: “她是个有福的,只是命不好……让她走,娘不能死。” 他们家连自己都快活不下去了,还谈什么养孩子。 更何况,那女人吃的又多,还不愿意动弹,每回让出去她找吃的,就捂着肚子喊疼,叔伯们早就有意见了。 许氏闻言点头。 好一会儿,两人都不再说话,只静静等着陶罐中的草根树皮煮烂冒泡,这才用棍子夹出火堆,搁在地上放凉。 “终于可以吃东西了。” 原本还在附近躺着的女人,闻着味立马爬了过来,对方熟练的从怀中掏出一只破碗,伸手就要放罐中舀吃的。 “啪——” 一根棍子重重砸在女人的手背上,疼得她都捏不住手里的碗,竟直接摔在地面碎成好几瓣。 “你干什么?” 洪佩兰捂着打疼的手背不住揉搓,枯瘦凹陷的面颊上,两眼珠子衬得铜铃般大。 看到许氏冷着脸盯着自己,洪佩兰下意识缩了缩脖子,委屈道: “我……我可是怀了你们陈家的孩子,你就是不给我吃,总得让孩子们吃饱吧?”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从陈开远脸上瞟过,又落在陈老太身上,原本百试不爽的借口,如今竟没一个人搭理自己。 尤其是躺在地上的死老太婆,居然还装死不吭声。 洪佩兰咬着唇,可怜巴巴的盯着男人,手捂在肚子上不住抚摸着。 陈开远眼珠微动,最终还是抬手给了自己一巴掌,艰难开口让对方混蛋。 “什么?” 洪佩兰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夫妻俩,指着自己的肚子,道: “我可怀着你们陈家的孩子啊,你们让我滚?” “孩子不要了,你爱上哪都成,别在我们面前碍眼。” 许氏挥棍子威胁,见她吓得连连后退,这才蹲下扶起婆母,往对方嘴里喂了几口草根汤。 陈老太嘴边刚沾上汤水,立马就迫不及待往嘴里吞咽,眼睛都没睁开,手就像有意识般紧紧箍住破碗往嘴边凑。 洪佩兰站在一旁不甘心的握着拳头,说的口都干了,那夫妻俩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最后,两人更是直接从小破包袱里掏出一张书契,当着洪佩兰面三两下撕碎,扔陶罐里搅拌。 洪佩兰欲哭无泪,有些头晕目眩的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许久,才有力气斥责道: “要孩子的是你们,不要孩子的也是你们,你……你们把我当成了什么?” “又让我以后怎么活?” 第160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5 任凭洪佩兰如何哭闹,陈家夫妻俩都无动于衷,惹急了甚至直接兜头甩上几巴掌。 “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 洪佩兰捂着被打疼的脸嘤嘤哭泣,却好半晌都流不出半滴眼泪,还累得嗓子眼都开始发干。 磨蹭了好一会儿,都没等来有人开口唤她留下,不得已只能捏着个破碗可怜兮兮的凑到娘家人附近。 “爹娘,大哥……” “滚——” 洪铁柱抓起一块土疙瘩就往她身上砸,面上狰狞又狠厉。 吓得洪佩兰捧着肚子连连倒退:“哥,你干嘛?” “现在想起我是你哥了?当初爹娘求你接济的时候,怎的都能当作听不见?” “既然爱装眼瞎耳聋,那就一直装下去,别跑我们跟前碍眼。” 洪铁柱恨恨的捶着大腿,时隔四五个月,他现在偶尔也能下地走上片刻,但因着没修养好,到底是瘸了,只要走快些,步子就会一拐一拐的。 都是洪佩兰这个丧门星害得! 洪铁柱恨不能立马掐死这女人,要不是她,自己怎么会妻离子散,身有残缺? “这怎么能怪我?又不是我将你打断腿的。” 洪佩兰这话说的理直气壮,转头看向坐在一旁低头不语的老两口。 喊了两人好几声,都不见他们搭理自己。 “承荣,玉华,见到娘亲回来,你们怎么也不吭声?” 洪佩兰心下焦急,本想展现几分慈母模样,伸手想抱抱俩孩子,却被他们弯腰避开,转身躲到洪家老两口身后。 “小白眼狼,枉老娘以前那么疼你们……哎呦……” 洪佩兰话还没说完,又被她哥用土块砸的抱头鼠窜。 “滚远点,再不识相,信不信我抽你。” 洪铁柱彻底黑下脸,让她滚蛋,还说她嫁给谁就回哪儿去,别一有事才想到娘家。 洪家光是多养两张嘴都快活不下去,哪还有能力供养她这么个孕妇。 左右女儿\/妹子还算有几分姿色,再怎么样也不会饿死。 …… 洪佩兰白挨一顿打,到头来连个落脚的地儿都没找着,左看看右看看,凡是与她眼神对上的村民,跟躲瘟神似的立马挪开。 她想到自己还没跟姓绍的狗东西和离,自己现在这个样子又都是那男人害得,原本有些心虚的洪佩兰,立马又挺直腰杆,捧着肚子往绍临深待的角落里凑。 “呵,你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怀着别人的种,跑回来让我给你养?怎么,你这是混出经验来了,可着我一个人嚯嚯呢?” 绍临深一边从火塘中扒拉出一个烤熟的土豆,一边侧头看着眼前面容枯槁,黑瘦邋遢的女人,讥讽道: “你也不瞧瞧自己现在的丑样儿,面无二两肉,尖嘴猴腮,唇薄如纸,龅牙塌鼻, 脸黑似鬼,眼角皱纹横生……若非小爷现在心情好,早将你塞坑里埋起来了。” 绍临深边说,边利索的将早就准备好的休书甩她脸上,沉着脸让对方滚蛋,不然就别想看见明天的太阳。 “残花败柳,不堪入目,赶紧给老子滚。” “你,你……” 洪佩兰抖着手半天没说不出一句话。 自己引以为傲的长相,却被这狗东西从头到脚批了个遍,哪怕她知道自己现在模样不雅,可也没磕碜成这样。 洪佩兰忍住气,想到这人张口闭口就是孩子。 以为男人还是在介怀承荣兄妹俩不是他亲生骨肉的事情,眼珠一转,委委屈屈表示,大不了以后再给他生个孩子,保证是绍家的种。 “呕——” 这话成功让绍临深听得反胃,连手里的土豆都吃不下去了。 他起身飞快往女人脖子处一手刀砍去,拖着对方软塌塌的身子,跟拽死狗一样扔回洪家人跟前。 并冷着脸威胁道: “你们若老实点,别来碍我的眼,咱还可以当你们是个屁放了。” “谁要是打马虎眼,以为能占老子便宜,我想大家也不介意多几块肉吃。” 这话说的寒气森森,洪家人想起这小子一路上的所作所为,浑身皮一紧,只能不甘不愿的将女儿\/妹妹拖回身边。 洪婆子看女儿肚子鼓鼓的,硬着头皮道: “可佩兰之所以怀着陈家的骨肉,也都是为了你啊。 现在陈家不收留她,你身为丈夫又把她撇开,这让她以后怎么活?” “那是她咎由自取!” 绍临深可不接受道德绑架。 “若非她行为不检点,怀着孕嫁入绍家,害我稀里糊涂当了爹,她岂会落得如此下场?” “你们一家子在我绍家白吃白住三四年,我不过是讨些利息罢了,论起恶毒,你们可比我厉害多了。” 说罢,绍临深往还在昏迷中的女人身上一瞥,揉了揉手腕,轻描淡写的表示,一日夫妻百日恩,他也不是什么无情的人,洪佩兰想回他身边也行,但自己可不接受媳妇肚里怀着别人的孩子。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洪婆子心中发紧,同老伴儿和儿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有些迟疑的问。 绍临深却不再开口,只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转身就走,独留洪家人反复纠结了好半晌。 而等到洪佩兰醒来听到这话,下意识就低头拽紧腹部的肉,眼中神色摇摆不定。 “佩兰呐,你可别听他话,这狗东西就是故意算计你呢。” 洪婆子同时紧握住女儿的手,劝阻道: “咱们现在可是在逃难啊,这荒郊野岭,你要是有个好歹,命可就保不住了。” “娘,你啰嗦啥呢。” 洪铁柱却挥手将老娘推开,沉着脸不悦道: “这死丫头现在挺着个大肚子,你想让谁养?是你,还是我?左右都是活不下去,还不如拼一把呢。” 说着,洪铁柱也想起他们在绍家过得日子,语气中还带上几分怀念,转而盯着洪佩兰,蛊惑道: “妹妹,哥刚刚也不是有意对你发脾气的,哥现在跟你道歉。 但这事,你得听哥的,趁现在月份还不大,赶紧把孩子弄掉。我看那姓绍的心底指定还有你,要不然他能有这闲工夫同咱们废话?” 他怎么不找别人,偏偏找他们呢? 这不还是因为心底仍然惦记着自家妹子么。 显然,洪佩兰也是这么想的。 兄妹两干脆一拍即合,不顾洪婆子反对,找了个离营地最近的土坡,在洪铁柱的注视下,一咬牙直接从坡顶重重摔了下去。 “啊——” 洪佩兰捂着肚子撕心裂肺的哀嚎着,到引来村民们的注意,在都被洪铁柱打发走后,拽着对方的手,艰难道: “哥,你……你帮我看看,肚……肚子……” 第161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6 孩子当然没事。 毕竟是这方世界钦定的女主,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落了胎。 因此,哪怕洪佩兰嚎了一晚上,哪怕里头的亵裤上血渍斑斑,可肚里的胎儿就跟彻底镶在她身上一样,任凭如何捶打就是稳稳的揣在里面。 “怪……怪物啊……这莫不是怀了个鬼胎?!!” 看到这一幕,周遭原本还觉得洪佩兰是体格好,肚里的孩子命硬的村民们,无不吓得变了脸色,纷纷要求将洪家人彻底赶出队伍,不准再跟着他们。 古人最是信奉鬼神之说,面对这种事情,大家只觉的邪门的紧。 再加上洪全这一家子品行不端,村民们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要不是看在同村的份上,哪里容这一家人到现在。 故而,任凭洪婆子等人如何哀求,也依旧被大家赶出了队伍,并警告他们,若敢靠近就将他们直接打死。 洪家人瘫痪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村民们越走越远,这才发现自己又上了那姓绍的当。 如今他们没了大家的庇佑,等同于连沿途寻找食物的机会也没有了。 “啪——” “扫把星,你除了给家里招灾外,还会干什么?我们可被你害惨了。” 洪铁柱气不过一巴掌甩在洪佩兰脸上,直接将她抽倒在地,好半晌都起不来。 这会儿,别说是洪家老两口了,哪怕是洪承荣兄妹俩都跟看仇人似的,眼睛死死瞪着女人。 洪佩兰顶着几人怨怼的目光,突然仰躺在地上哈哈大笑起来,面容狰狞扭曲地盯着他们,讥讽道: “我害你们?难道当初是我逼你们配合我,隐瞒孩子的父亲吗?还是说我求着你们跑绍家去蹭吃蹭喝了? 哪怕昨晚的事情,除了我,你们难道就没有参和吗?明明就是你们自己贪心,出了事倒怪起我来了。” “虚不虚伪?” 短短几句话,就将洪家人的脸皮彻底揭下来往地上踩,让几人无端觉得躁得慌。 “贱人,住嘴!” 洪铁柱恼羞成怒下,直接朝女人的肚子上狠狠踹了一脚,而后痛苦的捂着腿瘫倒在地。 洪佩兰一边捧着肚子直抽气,一边还能咧着嘴扭曲的笑着,直道对方活该。 兄妹俩反目成仇,倒让躲在角落里的一只土耗子看得两眼放光,前爪都不自觉在胡须上不住搓着,发出细微的吱吱声。 洪家人互相怨怼了老半天,眼看周围的流民越聚越多,他们也不敢再闹腾,只撰着根木棍追上平安村一行人的队伍,缀在后边躲躲藏藏的跟着…… 一连三天,洪家人再没找到半点草根或树皮的踪迹,若非此处他们已经接近云州地界,附近的水源渐渐多起来,靠着先前存下的一点“食物”,恐怕这会儿都成为某些流民的盘中餐了。 “咕噜噜——” 洪家人个个肚子饿的胃抽搐,只能尽量勒紧裤腰带,往嘴里灌水,喝的身子都开始浮肿了,还是抵不了腹中火烧火燎的饥饿感。 承荣兄妹俩趴在地上,饿得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三四岁大的孩子如今瘦得跟猫儿那般大,看到地上的泥巴,不知怎的竟伸手抓起就往嘴里塞。 “吐出来!” 洪家老两口一人掐着一个,快速将俩孩子嘴里的泥巴抠出来,看他们不配合,还一人赏了几耳光,打得兄妹俩躺在地上呜呜咽咽的哭着,没一会儿就昏睡过去。 “老天爷啊,这是诚心让我们活不下去呐。” 洪婆子半死不活的瘫坐在地上,嘴里绝望的呢喃着。 一旁的洪佩兰虽然也饿得心底发慌,可她看着三不五时找到几根草叶,精神头倒比其他人好些,但此时她也不愿意将身上的一点救命粮分出来。 青州从开春起就没下过一滴雨,五月中遍地河道干涸,田里的庄稼哪怕种上,也等不到六月收割便枯死在田野里。 而后,他们靠着山里的一处泉眼熬了两月有余,八月底被逼逃难,时隔两月,如今正是北地开始天寒地冻的时候。 哪怕逃难的百姓能得到朝廷安置,粮食是怕也是不足以养活众人,到最后还是得靠自己寻摸。 正是看清娘家人的嘴脸,洪佩兰如今宁愿瞧着他们死在跟前,也不想掏出自己的口粮。 “再忍一忍,过了眼前这座山头,咱们就真到云州地界了。” 洪老头有气无力的安抚众人,话音刚落,鼻尖就闻到一股浓郁的荤腥味儿。 “肉,是肉……” 洪铁柱登时两眼放光,狠狠吸了吸鼻子,努力吞咽口水。 洪家老两口浑身一震,相互对视一眼,两人眼中俱是挣扎之色。 而刚刚还伸着脖子闻味儿的洪铁柱,也缓过神来,眼冒绿光的看着身边的亲人,嘴里口水不断淌出又咽下。 一家人坐在山道边发呆了好半晌,才有一人起身凑到俩孩子跟前,弯腰就将其中一个抱起。 洪佩兰立马抓住对方的手腕,面色难看的死死拽着,被大家直勾勾注视了好一会儿,最后还是撇开眼睛,松了手里的力道…… “噼里啪啦!” 昏暗地夜色下,火光在风中左右摇晃着,里头的木柴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 而此时,架在火堆上方的破瓦罐内,沸水翻滚,不时可以瞥见几块白肉在其中起伏。 “呸,那些人真他娘的心黑,咱们那么大个……居然就换了一点碎肉渣子。” 火堆旁,洪铁柱怀里搂着个有些豁口的粗陶罐,罐口上边用块破布盖着,他边说边不时掀开往里面瞄上一眼,哪怕里头腥臭难闻,着人却好似闻到什么神丹妙药一般,神情异常陶醉。 洪佩兰这会儿怀里同样搂着一个包袱,从布皮上渗出的腥液看,里头也包裹了几块巴掌的白肉。 浓郁的肉腥味在空气中飘荡,原本还在昏睡中的洪承荣迷迷糊糊醒来,入眼就看到对自己爱搭不理的娘亲,此刻正温柔的揽着自己,还将一碗肉汤递到他的嘴边。 洪承荣一时竟分不清现在是在梦里还是现实,直接双手捧住低头往嘴里灌了好几口汤汁,而后不怕烫的徒手往碗里抓取肉块塞进嘴里。 “慢点吃,还有呢。” 洪佩兰一副慈母模样地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却将对方抚摸的头皮发麻。 洪承荣吓得咬到舌头,剧烈的痛感让他彻底清醒过来,发现自己不是在做梦,捧着手里的破碗,不由四处张望: “……外祖母,娘,妹妹呢?” 第162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7 洪家人闻言俱是动作一顿,而后若无其事的低头吃着碗里的肉汤。 洪承荣心底莫名不安,捧着碗不住追问: “娘……” “喊什么喊!显得你嘴甜是吧?” 洪佩兰瞬间爆发,一把将凑过来的儿子推倒,眼中神色复杂难辨,只一个劲儿咒骂俩孩子是讨债鬼,自己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孽才会遇到他们。 “两个没用的东西,别家母凭子贵,坐享荣华富贵。 偏我倒霉生了你们,什么用处都没有就算了,尽会拖累我,要不是你们,我至于受这种气吗?” 若不是因为他们,自己可还被姓绍的保护得好好的,哪至于受这种罪。 还有乔渝寒那负心汉,自己救了他的命,占了她的清白身子,说好会来村里接她的,却让自己空等这么多年。 “骗子,都是骗子!” 洪佩兰说着,越发的癫狂起来,面上一会儿哭一会笑,双手捏拳不住捶打肚子。 洪承荣被他娘这番模样,吓得浑身僵直在原地,看了眼旁边还在吃东西的三人,眼眶里泪珠不住打转,其中既有惊惧无措,也带着潜藏不住的戒备,以及怨恨。 而旁边已经吃饱喝足的洪家老两口,此刻总算能分出精力,将发疯的洪佩兰喝止住。 “够了,你还嫌咱们现在不够惨吗?待会儿再把其他人招来有你好受的。” 洪老头给了闺女一巴掌,眼神阴翳的盯着对方,口中无声开合着说了一句话,直接让洪佩兰抖着身子重新缩回原位,继续抱着个破包袱低头不语。 旁边的洪婆子适时搂过洪承荣,轻轻拍着对方的背,安抚道: “你娘心情不好,才会口不择言了些,咱们不跟她计较啊。” “外……奶奶,我妹妹她去哪了?”洪承荣不死心问道。 “你妹妹运气好,正巧遇到路过的好心家,被他们收养去当闺女了。” 洪婆子随口胡诌,转而移开话题,指着他碗里的肉块,问有没有吃饱,还要不要再添点肉汤? 洪铁柱闻言嗤了一声,“娘,他一个小鬼头跟他说那么多作甚,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添肉汤?美不死他。” 说罢,他也不在意被老娘警告的眼神,只头一撇,龇着牙用指甲挑缝里的肉丝,舌头一舔,卷进口中咽下。 洪承荣低着头,眼底的泪珠一颗颗落在碗里,看到洪婆子果真给自己又盛了半碗汤汁,竟突然一把掀开,手里的陶碗狠狠掷在地上碎成几瓣。 里头的两块白肉掉了出来,在地上滚了一圈,沾了不少泥巴碎石子。 “你们这群骗子,杀人犯,把妹妹还给我!” 洪承荣红着眼眶,目光一一扫过四人,眼中满是仇恨之色。 “嗨,小兔崽子,反了你啦。” 洪铁柱豁然起身,抬手就要打过去,却被这小鬼头闪身逃开。 一旁的洪婆子都顾不得其它,只满脸心疼飞扑到地上,趁汤汁还没彻底渗进土里,凑着嘴不住吸溜进口中。 洪老头看到附近有流民蠢蠢欲动,赶紧弯下腰捡起地上的肉块,随即一把拽住洪承荣的脖子,把人甩到地上。 “嘭——” 身体撞击在硬实的地面,发出一道沉闷的声响。 洪承荣咬紧的牙关不禁泄出几声闷哼,但他的眼睛依旧死死瞪着洪老头等人。 “小兔崽子,再瞪着我们,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睛挖掉?” 洪铁柱看这小鬼越发不顺眼,说话间,两根手指都抵在洪承荣的眼眶上,被洪老头呵斥了一句,才不甘不愿退开。 “你也不必这般看着我们,若非逼不得已,谁会去做这种事情?” “况且,你自己方才不也吃的挺欢吗?这些肉都是用你妹换来的,要说害死她的人,你也有份。” 洪老头一边说,一边重新将手里的肉块递过去,示意对方赶紧填饱肚子。 “呕——” 洪承荣再也克制不住,趴在地上用手指抠嗓子眼,可他太饿了,哪怕自己极力想从胃里把东西吐出来,东西还没到嗓子眼,身体却又自动咽了回去。 “啊——” 他痛苦地捶打地面,通红的眼眶内却再点不出一滴眼泪…… 洪家人任由他发了一会儿疯,就看着这小东西突然爬起身,抓过洪老头的手,神色十分凶狠的掰开对方的指头,将那两块肉塞进嘴里不住咀嚼。 * “总算到云州地界了。” 李村长抖着手抚上路旁的界碑,眼眶泛红,口中不由欣喜道:“大家加把劲儿,前边就是云溪城了,咱们赶紧走。” “呜呜……太好了,咱们总算得救了。” “老天保佑,我们终于不用在逃了。” “快走快走,说不定前边还有人施粥呢,我都闻到味儿了。” “嘿,你蒙的吧?这离云溪城少说还有十来里路呢,你能闻到个鬼啊?” …… 村民们闻言喜笑颜开,只觉浑身都变得劲儿,一个个的恨不能立马插上翅膀飞到城门口。 一时间,队伍行进的速度都快了些许。 “绍家小子,你且快些,当心别掉队了。” 李家大朗看绍临深慢吞吞缀在后头,居然还有闲心蹲在地上玩泥巴,赶紧出声提点。 “哎,好嘞,这就来。” 绍临深颔首回应,一手撑地,缓缓起身。 而那袖子垂地的瞬间,一只两指宽,瘦的皮包骨的耗子从洞里钻出,并飞速蹿进袖中的夹层里。 “咦?” 李大郎刚好似看到有什么黑影一闪而过,揉了揉眼睛,发现什么也没有,只当自己眼花,摇了摇头,赶紧拉上绍临深跟上队伍。 微风拂过路面,卷起一地尘土,隐约间,竟似有几片细小的纸屑夹杂其中…… 一个时辰后。 云溪城,城门外。 平安村一行人望着前方那巍峨厚实的城墙下,个个手持长枪,面色冷凝的官兵时,心口都不由一紧。 而后,他们在看到周围有不少难民被官兵领着带到附近的草棚旁,老老实实排队领粥的时候,眼中登时迸发出希望的光芒。 “你们瞧!” 一村民激动呐喊: “此处官府真的在施粥,那是否表示他们愿意接纳我们?” 队伍一时嘈杂起来,李村长心知大家憋了许久,倒也没在制止他们,只等所有人平静后,才领着一行人缓缓靠近前方的驻地。 有几名官兵方才就发现了这支队伍,见他们老老实实排队过来,并没有闹什么幺蛾子,眉头微松,倒是好心朝领头的李村长提醒道: “知府大人在城墙那边贴了安民告示,你等待会儿可自行去看一看。” “是是是,多谢官爷提点。” 李村长俯身拱手道谢,随即望了眼不远处围着不少难民的地方,这才领着村民到最近一个草棚前排队领粥。 第163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8 城门外,凛冽的寒风如刀般呼啸而过,风中虽夹杂着丝丝食物的香气,却又瞬间消散无踪。 数日以来,随着逃难而来的百姓与日俱增,朝廷赈灾的粥食中,原本用以果腹的菽粟愈发稀少,而里头的水却日益增多。 李村长凝视着碗中清澈见底,仅隐约沉着一小撮粟米,不禁叹息一声,环顾棚中众人,沉声道: “那告示我看了,朝廷近日便会先派遣边军来护送我等去关外安置,但前提是咱们必须得有户帖在身。” 持有户帖之人,经登记后,方可被护送至关外,不会被视作流民,而是难民。 是遵循朝廷政策,迁移的逃难百姓,这样到了关外才能分到田地。 而流民却是黑户,哪怕将其打杀也是无罪。 所说此番旱灾波及州郡甚广,朝廷亦不可能一概而论,然有户帖之百姓,却能更快获安置。若是迟了,就如今的气温和救济粮,怕是会饿死不少人。 各种厉害百姓们都懂。 所幸他们一个村共同逃难,哪怕个别户帖丢失的情况发生,只要相互作保,再有村正出面,坐实对方的身份即可。 因而平安村一行人倒是最先登记造册完毕,在临近的几个草棚内静等着官兵过来领人。 当然,除了洪全一家五口外。 “村长,叔爷,你们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洪老头跪地磕头,旁边洪家其余人也是紧随其后,一家子老老小小呜呜咽咽的哭着,抬着眼祈求跪村民们帮忙作保。 “洪全,别说我等不给你机会,你且回答我一个问题。” 李村长扯开洪老头的手,板着脸冷声喝问: “你老实告诉我,另一个孩子去哪了?” 洪老头闻言却并没有被吓住,依然是那副憨厚可怜的模样,道: “自打被赶出队伍,我们几个便再难找着能吃的东西,玉华那孩子命薄,饿了许久实在没熬住,就在到达云溪城的前几日,便去了。” “当真如此,没有其他?”李村长再三逼问。 “千真万确。”洪老头依旧坚持。 闻言李村长却是彻底沉下脸,目光一一扫过洪家人的面颊,厌恶的转身离去。 “村长!”洪家人神色慌张,想伸手去拦,却被洪氏族人拖拽着扔出草棚,又各自催了他们一口。 “丧心病狂,畜生不如的东西。” “且好好看看自己的脸吧。” 几人丢下话,转身离去。 洪家人却是怔愣当场,这才疑惑转头看向彼此,而后又皱着眉仔细打量身边的难民们。 见他们满脸青灰,形如枯槁,有气无力的模样,再看看自己,刹那间,洪家人眼中瞳孔猛然收缩,这才晓得自己哪里暴露了。 “老头子,咱现在可怎么办呐?” “你问我,我问谁去?都叫你看好东西了,一点事都办不好。” 洪老头没好气的挥开对方的手,只能灰心丧气的缩到附近一个人少的草棚内。 现在说什么都迟了,他还是及早找个位置占着,所幸官府没说不管他们,不过是得再等一等罢了。 只希望他们家命硬着,现今营地内都出了好几起生病发瘟的例子,他可不想遭了殃。 “该死的,究竟放哪里去了?” 洪婆子欲哭无泪,人还瘫软在地上没起来,手却不住拍打脑袋,一个劲儿回忆家里的户帖究竟丢到了哪里。 可她分明记得,户帖就藏在里衣中,从没拿出来过啊,怎的刚刚需要的时候却总找不着呢? “娘,你再想想啊,咱们多等一天,可就多一份危险。” 洪铁柱刚刚可看到那些但凡染病的人,都被官兵押着赶出营地隔离起来。 虽说官府特意搭建了几间帐篷供那些人栖身,但在如今缺衣少食、又无药材的境况下,只能凭借自身硬撑,病患间又相互紧挨,如此情形,不死也难啊。 洪婆子何尝不明白此理,可她翻遍身上所有的内兜,也未能找到所需之物。 草棚内,村民们满怀欣喜地憧憬着未来的生活,而外面的洪家人却忧心忡忡地担忧着自身的安危。 几张薄薄的草帘子,竟将人的悲欢离合划分得如此鲜明。 洪婆子听着里面传出的欢声笑语,手指在地面抠出了血痕也浑然不觉,只是目光幽邃地凝视着那离自己最近的那道草帘子。 旁边如同木偶般的小孩看着这一幕,原本呆滞的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随后又低下头,默默地看着地面发呆。 当天晚上。 营地内,一道瘦小的身影从草棚里钻出,沿路避开巡查的官兵径直往远处跑去。 并借着头顶的月色,竟跑到一处满是灰烬的大坑旁,捂住口鼻,用一根树枝挑起几块未烧烬的布料隔着一块包袱皮,一点点收集起来,而后又蹑手蹑脚地原路返回营地内…… 时隔两日,营地内一切如常。 即便是被洪婆子严密监视的平安村村民们,也依旧是那副满怀希望的样子,尽管吃住行一日不如一日,却也不见丝毫焦躁烦闷。 只因就在今早,那些护送他们前往关外的边军抵达了。 “这不可能,他们怎会安然无恙?” 洪婆子口中喃喃自语,眼中满是怨恨和不甘。 一旁的洪老头茫然地看着自己的老伴儿,正欲开口询问,却突然感到嗓子眼一阵奇痒,当下便忍不住连连咳嗽起来。 “老头子,你怎么……咳咳……咳咳……” 那咳嗽仿佛能传染般,洪婆子还没说完话,竟也咳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离得最近的洪铁柱兄妹两见状立马飞速后退,直到离两人起码两三丈远才停下。 洪家老两口见子女这副举动,心都凉了半截,正要解释自己没病,却听附近有流民大声呼喊官兵过来,只道夫妻俩都染了疫病,恳请官兵们将其带走。 “不,咳咳,我们没,咳咳,没病。”洪老头吓得慌忙摆手。 洪婆子也边咳嗽边解释,只道自己不过是年纪大,一时被营地中扬起灰尘呛到嗓子,而后跪求官兵不要把他们拉走。 这种情况下,官府那是宁可宁可错抓也绝不漏网,又怎么肯轻易让老两口留下,见他们不配合,几名官兵竟手持长枪,将夫妻俩直接叉了出去。 洪婆子害人不成,却反倒让自己遭了殃,立马脸色大变,心中惶恐,只能挣扎着扭头冲一双儿女求助。 “铁柱,佩兰,你们快救救爹娘,我们不能去疫病区啊。” 第164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29 洪家兄妹俩嫌恶的不行,若是可以都恨不得撇清关系。 这两老不死的,自己得了病,居然还要来攀扯他们。 洪铁柱看他娘还在唾沫横飞的叫嚷个不停,吓得捂住口鼻连连后退,道: “爹,娘,你们有病就去治,官爷们这么做也是为了大家着想,咱可不能不是好歹啊。” 洪佩兰见状也是连连点头附和: “爹娘,您老二既然生病了,总不好硬扛着,万一病情加重传染了别人怎么办?疫病区还有大夫给你们看诊呢,你们就安心去吧。” “孽子!” “你们这两不孝的畜生,老子含辛茹苦抚养你们长大,到头来竟被你们这般抛弃?!!” 洪老头闻言险些吐出一口老血,双目圆睁,眼角都好似要裂开一般,挣扎的越发厉害。 洪婆子更是破口大骂,张牙舞爪的恨不能挠花两兄妹的脸,也让他们尝尝自己现在的滋味。 “洪铁柱,你个王八犊子,没良心的畜生,要不是老娘和你爹一路累死累活将你护到云州。 就你当初那残废样儿,怕是连村子都爬不出去。” “你个白眼狼,天杀的狗东西,你忘了当初爹娘给你把屎把尿,伺候你的时候了?” 洪铁柱面沉如水。 他最恨的就是被人提起自己曾经的窝囊样。 要不是这两老东西还钱慢,他怎么可能被打断腿,连带着如今成了一个瘸子。 洪家兄妹两面对老两口的哭嚎无动于衷,倒是旁边的几个官兵越发不耐起来,见他们不配合,拿起长枪径直砸在二人的脊背上。 随着一身轻微的“咔嚓”声,老两口惨叫着跌在地上,再爬不起来。 几名脸上蒙着布巾的官兵熟练的用套绳将老两口脖子勒住,一路拽着就要将他们扔出难民营。 死到里头,老两口那是彻底慌了,居然硬生生忍下身上的剧痛,手脚并用的的死命抠住地面,直嚷嚷着他们的女儿是庆远侯二公子的女人,还为其生了个孩子。 “我们是乔二公子的人,你们不能这么对我们。” “娘,你胡说八道什么?” 洪佩兰大惊,她现在还怀着别人的孩子,这可不是暴露身份的时候。 “官爷,你们可别听她胡诌,这老太婆就是打哪里听说有这么个人,故意扯大旗呢。 民妇就是个乡野村妇,哪认识什么侯府公子,若真有这奇遇,哪还会落到这种地步呢?” 几名官兵初时听到庆远侯三个字,还真被吓了一跳,毕竟云州境内,谁会没听过庆远侯府的威名? 但正如这村妇所言,这种大人物岂是他们能接触到的——当真是不知死活。 “啪啪——” 几道长鞭凌空甩在洪家老两口身上,让本就病痛缠身的二人,生生去了大半条命,犹如一滩烂泥似的,被官兵们拖着扔进疫病区中…… “呼——” 眼看这两老东西彻底活不成了,洪承荣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嘴角都不自觉往上翘起。 ‘妹妹,哥替你报仇了。’ 心底正畅快着,忽觉脖颈凉嗖嗖的,洪承荣若有所感抬头一看,却见他娘正阴恻恻的盯着自己,目光犹如毒蛇般舔舐在他身上,令人无端生寒。 “……娘。” 洪承荣又是一副胆怯的模样,缩着脖子,不停抠弄指甲。 洪佩兰深深看了这个儿子一眼,也不待其他人反应,挺着肚子就往他们睡觉的草棚里走。 草棚简陋,只头顶和三面用枯草杆子搭起,正面挂着几张编织的草席用以遮风。 其中,东侧的一处角落里,被人用枯草堆出一个睡觉的小窝。 洪佩兰从外头进来,在熄灭的火堆中抄起一根烧火棍,隔着老远用木棍去挑那一堆枯草杆子,不过一会儿,竟从草堆底下扒出许多稀碎的布块来。 “嘶——” “哐当!” 洪佩兰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手中木棍一扔,接连后退,捏过棍子的手还不住在衣摆处擦拭着。 站在外头的洪承荣直觉不妙,见他娘一声不吭就进了草棚内,身子一抖,吓得转身就跑。 结果人才刚有所动作,就被他舅一把掐住后脖子,跟捏狗崽似的,把人往草棚里提。 “跑什么跑,万一走丢了怎么办?小兔崽子,就是不省心。” 洪铁柱如今全指望以后能跟侯府攀上关系,对于他妹和这小鬼头可不能让两人跑了。 “佩兰,你站在这里作甚呢?大家都在外头排队领粥了,你还不赶紧拿上碗跟哥走?” 洪铁柱说着,看到他爹娘睡觉的那处草堆被人打散,正往仔细一看,就被洪佩兰侧身挡住。 对方将自己的破碗塞到洪铁柱手里,只道自己刚刚被官兵吓着,肚子有点不舒服,想让儿子在棚里陪自己歇会儿。 “哥,你先帮我们出去排个队,我和承荣待会儿就出来。” 洪铁柱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眼打从进来就低着头不吭声的小鬼头,不明所以摸了摸自己的脑袋,道: “行,谁叫你是咱亲妹子呢,你俩动作快点,迟了碗里可分不到什么东西。” 说罢,他便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期间嘴里还嘟囔着不知爹娘怎么样了,等改天疫病区情况好些,他去附近瞧一瞧。 而草棚内,洪佩兰听着外头渐行渐远的脚步声,抬手一巴掌重重打在儿子脸上,瞬间就把人扇飞在地。 “起来!” “怎么,现在知道装傻充愣了是吧?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外……爷奶对你这么好,你居然狠心下毒手害他们。” “小小年纪心思就这般狠辣,以后还得了?” “我……我没有,娘……你在说什么啊?承荣听不明白。” 洪承荣趴在地上,抬头怯生生的看着女人,眼中满是无辜的之色。 “还敢狡辩。” 洪佩兰见他这番作态,也不知为何,心底竟冒出丝丝寒意,转而通通化作愤怒,当即一脚踢在对方肩头,直把地上的孩童踹翻出去,在地上过了好几下。 “……娘!” 洪承荣捂着脑袋不敢动弹,跟只可怜巴巴的小狗崽一样缩在地上,企图用这种方式唤起女人的一点点母爱。 可惜,洪佩兰却不吃他这一套,直接用棍子将人逼得站起来,捅着对方的后腰,让他去把草堆里的碎布头捡起来。 “这些东西也算难得,你且将它们收好,等咱们身上的衣服破了,还能用来缝补破洞。” 洪佩兰话语轻飘飘的,仿佛刚刚的怒气都随风散去,却让洪承荣彻底僵硬在原地。 原本还伪装的很好的小脸上,露出深深的恐惧。 “不,我不要碰那些东西。” 第165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0 到底是年岁小,虽然有些心机,可被人一吓便露出了破绽。 “果然是你干的。” 洪佩兰捏紧木棍,眼底有着深深的防备和忌惮。 知道瞒不住,洪承荣这会儿倒也破罐子破摔,双手捏着拳头,狠狠瞪着女人,怒吼道: “那是他们活该,要不是他们,妹妹就不会死。谁要他们假好心赎我们回来了,当初我们要是跟着牙行的人走,说不定都不用受这份罪。” “嘴上说的好听,什么拿我当亲孙子疼爱,可转头见我多吃一口就喊打喊骂。” 洪承荣边说边流泪,看到女人沉着脸站在原地,也不管对方怎么想,只用袖子擦了擦鼻涕,咧着嘴,抬头挑衅道: “他们害我这么惨,我凭什么不能报复回去?” “娘,你真要为了这两老不死的打我吗?我爹可是侯府的公子。” 要不是那两个老东西暴露出来,他还真没想到自己的亲爹有这么大来头。 ‘哼,等我以后跟爹爹相认了,这些欺负过我的人,我定要让爹爹将他们通通打死。’ 洪承荣脑中滑过平安村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庞,尤其是被自己喊了好几年爹爹,却对他们兄妹俩见死不救的男人。 他要像当初烫蚂蚁一样,把那个男人一点点烫死,不,还是先用小牙签扎进那人的肉里,看他疼的满地打滚,再用石头一下下砸死最好。 就跟村里的那些野猫一样,等它们都被打怕了,才不会冲自己乱吼乱叫。 洪佩兰可不知道眼前不过四岁的孩子心底在想些什么,但她莫名有种直觉: 自己一定要想法子制住这孩子。 要不然,难保对方下一个被祸害的不会是她自己。 母子俩心思各异,一时间都忘了出去领粥的事情。 倒是让在外头左等右等,都不见母子俩出来的洪铁柱恼火的不行。 “你们两个拖拖拉拉作甚呢?外头粥都被人领完了,你俩还在这里磨叽。” 洪铁柱气吼吼的掀帘子进来,看到老两口被点燃的那堆草杆子,还有一左一右相互对峙的母子俩,脚步一顿,先前忽略的异样感又重新浮上心头。 但他想到刚刚在外头看到的事情,迫切想离开难民营的念头占据上风,拉住洪佩兰母子的手,便迫不及待把人拖出草棚。 “妹啊,可算让哥想到法子了。村里那帮狗杂种不是不愿意帮咱们作保么,没事,你手里不是还有姓绍的给的那份休书嘛。” “这可是好东西啊,想想看,咱们现在连城都进不去,官府那边只要没重新登记造册,那狗东西的户帖上定还有你的名字。” 这般两相映照,可不就能坐实洪佩兰的身份了么。 此话一出,旁边的母子俩双眼立马放光,脚步都不自觉快了许多。 “对了,妹啊,那份休书你还收着吧?” 洪铁柱想起自家老娘干的糊涂事,不放心的侧头问了女人一句。 “带着呢。” 她还想与乔郎再续前缘,怎么可能将这么重要的东西弄没了。 洪佩兰说话间,还抬手小心翼翼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得像小方块似的纸张。 本想在走到登记户籍的官吏那里时最后再看一眼,没成想摊开后她却发现纸张上头,有好几处关键地方的字迹突然消失不见了。 “这,这不可能。” 洪佩兰瞬间瞪大眼睛,连带脚步都停了下来。 洪铁柱看她这模样,心底咯噔一下,连忙凑到纸张边上细细打量。 虽然兄妹俩都没读过什么书,可休书上头应该出现的男女双方的姓氏,籍贯,这些他们打小也是认得的——毕竟家里的户帖上都有。 可如今,偏偏是这几处地方的字迹没有了,这就意味着他们的希望又一次落空。 “噗通——” 大悲大喜之下,洪铁柱眼前一黑,直接跌坐在地,堂堂一男人竟就地大哭起来。 那悲痛欲绝的模样,连老两口被官兵拉走都没这么伤心。 * 而另一边,正排队等着此地官府同边军统领交接的平安村村民们,这会儿正急着将手上的枯草杆子往怀里、裤腿里塞。 再继续往北,到了关外,那时冰天雪地的,他们就是再想找干草就难了。 大家伙逃难到现在,除了身上穿的这一身衣裳,就剩背上的铁祸最值钱,其余真就啥也没有了。 哦,有些藏得深的家庭,身上大约还有点碎银傍身,可路上天寒地冻的,他们就是有钱也没处买东西啊。 现下有机会,可不得尽量将自己裹严实咯。 李村长此时也在忙着给几个孙子扎紧裤腿呢。 家里几个小娃娃动作不够利索,干草塞进去,转眼就掉出来,倒不如他帮着给收拾妥当。 绍临深恰这时候过来,看到对方正忙,也蹲下身帮着孩子们整理衣裳。 李村长抬头瞥了他一眼,干脆道: “你小子没事都不会往老头身边凑,说吧,又想找小老儿干啥来了?” 绍临深嘿嘿一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避开其余人的视线,速度极快的将一粒碎银塞进李村长手里。 李村长掌心下意识收紧,估摸了下起码得有三两银子,不由直起腰,面色郑重的看向绍临深。 “李叔,你别这么瞧着我啊,还怪吓人的。” 绍临深笑着缓和了一下气氛,才道: “您也知道我和洪氏的那桩亲事有多埋汰,既然咱们有机会换个地方重新开始,我也不想老别人背后指指点点说成是戴绿帽的龟公不是。” “左右洪全那一家子户帖没了,您看,可不可以跟村里人交代一声,就当我前头的媳妇是路上饿死了,也省的给大家的名声抹黑,往后再影响其他小伙和姑娘们的亲事。” 绍临深越说声音越小,直到最后凑到李村长耳边,坦言道: “尤其是洪氏一族的人,因着洪佩兰的事,我与他们都快成仇了,你帮我从中说和说和,这也是一举两得的事情。” “叔啊,我还想以后再讨个媳妇呢,您可得帮帮我,要不然,我顶着这种名头,可怎么好找媳妇啊。” 李村长本还有些犹豫,可顶不住面前这混球实在磨人,说话就说话吧,居然还搂着他两小孙子不放,大有不帮忙就把人拐走的意思。 可恨那两兔崽子手里捏着块烤熟的小土豆,就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这会儿赖在别人身上就不愿下来。 咳,当然最重要的是那三两银子也很香就是了。 “哼,行吧,这事老头儿会给你办妥的。” “不过你以后做事可得多思量一番,别再犯混了。虽说乡亲们有时是做的不对,但咱们该忍得忍,不然以后你在外出了事,谁会替你出头?” 李村长到现在还心疼那头丢失的毛驴呢,这混小子就是不想便宜了别人,也不该把驴赶走啊。 第166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1 有李村长帮忙,再加上洪氏一族也不愿再被人知晓,自己族中出过这等有辱门风的事情。 于是在官吏登记的时候,绍临深那份户帖上,原本属于洪佩兰的那一行字便被人划了去。 “行了,下一个。” 登记的官吏将户帖扔回绍临深怀中,正要安排下一个人,左手腕却被人飞快抓住,拉扯间,掌心莫名多出一锭银子。 那官吏手微顿,赶紧将手缩回袖中,将那锭十两银子塞好,这才挑眉看向面前的年轻人。 绍临深飞快说明意图,只道想请对方帮自己换一个地方安置,最好离平安村那些人远点。 “我等虽是一个地方来的,按理凑在一处生活更妥当些,可每每看到他们,就会想起我那亡妻,实在心痛如绞,倒不如离远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末了,他还表示自己可以先留在难民营中,等下一批再走,绝不因此拖累大人。 “呵,你这人倒是有趣,别人都恨不得立马就走,你竟还要等下一批?” 被这官吏调侃,绍临深只笑笑不说话。 没办法,那位天定“女主”可是个大杀器,寻常人可奈何不得对方。 没到“结尾”,自己总得看着点不是。 因着兜里的银子都还热乎着,不过小事一桩,这官吏自然愿意松松手,只给了绍临深一块木头牌子为证,便让他自行退去。 头一批离开的百姓都是有户帖可以证明身份的,这些人哪怕去了关外安家,户籍上依旧是农户。 而剩下那些流民,待遇就比较惨了。 虽说他们也是受灾百姓,可没有户帖,朝廷便将其归置为军户,这就意味着他们不仅田税更高些,一旦有战事起,家中男丁都得拉出充军。 故而,难民营中那些无法证实自己身份的流民们,只能羡慕的看着诸如李村长这样的人被边军护送离去。 …… “大郎,你刚刚可看到绍小子?咱们都要离开了,这混球又跑哪里瞎胡闹去了?” 随着官兵们敲响铜锣,行进的队伍开始缓缓往前移动,李村长被卡在中间,焦急的四处张望,又数了一遍村中人数,依旧没看到绍临深的影子。 不由拉住大儿子询问: “人呢?我不是让你通知大家别走散吗?” 李家大郎叹气,“爹,您就少操些心吧,平安村都没了,您也不再是村长了,咱们何必管那么多闲事呢。” 李村长怔愣当场,见附近有官兵在巡视,抿了抿唇,腰背瞬间佝偻下去。 ‘自己当了一辈子村长,如今竟什么也不是了吗?’ 见自己父亲这番模样,李家三兄弟心底也不是滋味。 可有些人记仇不记恩,哪怕他们掏心掏肺,别人都觉得是理所应当。 换做以前,李家的确占着李村长的便利得过好处,被人说几句也是应该的。 可他们一路逃荒,那真是一心一意为大家好,到头来还不是被人埋怨。 “唉,你说的对,爹老喽,是该放下这些事情,以后就给你们看看家里的那几个皮猴儿。” 李村长边走边说,迎着冷风紧紧衣襟,笑的满是沧桑无奈。 李大郎到底不忍,还是坦言道: “出发前,临深同我告别过,说是到底养了承荣那孩子一场,他娘又不是个靠谱的,想留下等下一批再走。” 李大郎想起先前看到的那对“父子”,眉头一皱,继而只能摇头不语。 摊上那么个女人,这“父子”俩也是倒霉透了。 * 另一边,难民营内。 被李家人惦记着的洪承荣,此时正被他娘揪住“逼供”。 “说,你刚刚跟那姓绍的狗男人凑一块干什么了?” “我不是警告你离他远些么,你怎么就是不长记性?你当他是什么好人呢,那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 洪佩兰单手掐着儿子的耳朵,使劲往后拧,另一只手不住在对方身上翻找。 “娘,疼疼疼!” 洪承荣吃痛忍不住叫出声。 他的耳朵又疼又热,忍不住顺着力道往后仰,却被女人瞧见,直接单手提着跟拔草似的往上拽。 “啊——” “呜呜呜,娘,求你了,别拧我耳朵,好疼,耳朵要掉了。” 洪承荣不断挣扎,看女人那硕大的肚子顶在自己跟前,眼底闪过一抹恶意,抬手就要用胳膊肘去撞击。 但余光发现洪铁柱站在旁边看热闹,手指微动,只能按耐下心思,捧住女人的手,不住求饶道: “娘,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跟那人站一处了。” “是他,刚刚是绍愣子自己跑来找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啊。” 洪佩兰看他耳朵充血,这才松开手,捻了捻有些黏腻的手指,将污垢擦在身上,冷声道: “别跟我说这些没用的话,他刚刚都跟你说了啥,最后塞你手里的东西又是什么?都给我老实交代。” 当初,乔郎离开时送了自己一块玉佩做定情信物的,可恨那姓绍的将她典当前,竟连私房钱一起收走了。 方才,洪佩兰领了粥回来,就在一处僻静的草棚后头,看见这一大一小低声交谈。 最后她还清楚的瞧见,那狗男人往儿子身上塞了点东西。 可惜,洪佩兰不敢靠得太近,一直等那男人离开后,本想上前问问,没成想小鬼头看到自己转身就跑。 那速度,洪佩兰只来得及看到儿子手里捏着和绿色的东西。 想到当初的信物,洪佩兰越发激动起来,双手死死压着儿子,急迫道: “说话!你哑巴啦?刚刚姓绍的给你的东西,是不是一块绿色的云纹玉佩?” 她心底虽觉得对方不可能这么做,可万一是那狗男人良心发现呢? 洪承荣想起男人的话,紧了紧拳头,只摇头说不是,见他娘不肯相信,更是还要打他,这才不甘不愿从睡觉的干草堆底下,扒拉出一个青色的果子。 洪佩兰见状,一把将人推开,不死心地跪在地上,将干草堆都扒开一寸寸摸索,结果却一无所获。 洪铁柱看他们母子俩又闹了一场,这才慢悠悠过来打圆场: “唉,行了行了,那姓绍的有八百个心眼子,指不定这回就是故意让你瞧见他们在一处说话,目的就是离间你们母子俩呢?” “这狗东西奸诈的很,咱还是想想怎么早点离开营地吧。” 这两天,难民营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洪铁柱真怕自己稍不注意也被感染了。 说话间,这人手一伸,十分自然的夺过小孩手里的野果子,塞自己嘴里。 “呸,真酸。” 洪承荣敢怒不敢言,只能憋屈的缩在角落等他娘发疯结束。 至于被洪家三人念叨着的绍临深,这会儿正在疫病区给新来的几个大夫打下手呢。 这么好的功德获取机会,他总不好错过。 第167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2 疫病区内。 十来间宽敞的草棚整齐排列着,每间棚子内,除了中间的过道,左右两侧的地面上都躺满了染病的百姓。 “哐哐哐——” “吃药了。” 绍临深脸上蒙着绢布,熟门熟路的提着一桶药汁,在草棚没内穿梭,看到摆在地上的木碗,他就从桶里舀一勺放碗里。 至于那些病人会不会喝,就全看自己能否动弹了。 像是洪家老两口,被拖来前被官兵打断了脊骨,如今就剩个脑袋能转动,别说是喝药了,就是想吃口热粥,都得求旁边的人给自己喂两口。 时间一久,那些病人连自己都病得不轻,哪还有空管其他人。 “女……女婿,好女婿,娘……娘求你了,你就……行行好,给……给我们点吃的吧?!!” 又一次看着绍临深从他们身边经过,洪婆子那干裂起皮的嘴唇不住开合着,从伤口渗出的鲜血滋润了口腔,她轻咳一声,总算能开口求助。 “往日……是我们狼心……狗肺,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我……我们同你道歉,你可怜……可怜我们,给我们……点吃的吧。” “哪来的苍蝇在叫?” 绍临深揉了揉耳朵,嘟囔了一句,当着洪家老两口的面,直接略过他们的空碗,给旁边的病人多盛了些药汁。 对于这两人,绍临深可生不出半点怜悯,要不是这辈子他报复的够快,躺在地上的垂死挣扎的可就是自己了。 上辈子,他们可是踩着原主的尸骨,成为其中受益者之一。 不过—— ‘幡哥,你打探清楚了没有,这些人究竟是什么病?’ 绍临深现在改运需要功德,修炼《延寿诀》也需要功德,对于这玩意儿的需求还是蛮大的。 虽说他现在的功法平平无奇,可却能让绍临深每个世界都能修炼,而且积攒的修为虽然带不走,被提升的神魂强度却不会下降。 也就是说,万一哪天绍临深跑到一个修真界去,若他当时的境界为元婴期,那么就只需积攒灵气,便可以轻松跨界成为元婴修士。 当然,现在的他就只是个神识炼气七层的小喽啰,那等境界离他还远着呢。【修炼等级: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每个境界各九层。】 倒是绍临深用功德改运的成果斐然,依照盘古幡的话说,若他曾经的灵魂体是粪球裹金沙,现在就是半黑半黄的太极图。 若哪天他的灵魂体全蜕变成金灿灿的模样,说不得借此功德成圣也不是梦。 “就是这功德之气的捞取太模糊了,幡哥,要不你也给我造一个面板,每赚取一份功德,你就来个加一加一?” 绍临深一边在心底插科打诨,一边还不忘细心给那些病得严重的难民喂药。 “……我不是系统,没这功能。”盘古幡沉默半晌道。 “可你不是吞了个系统么?你学一学啊。” 绍临深吐槽: “那家伙当时还准备绑定我,更是许诺了一堆好处呢。 唉,亏我当时那么信任你,结果啥好处都没捞着,幡哥,你这神器当的太废了吧。” “……那我走?” “别介,有总比没有好嘛。” 看把对方惹毛了,绍临深赶紧哄道:“你还是有很多好处的,就比如嗯……那个……咳,这都不重要,重点是你打听到他们的病情了吗?” 盘古幡气得顶着麻雀模样,用鸟嘴狠狠啄了这家伙几下,才解气道: “是霍乱,难民们一路上什么都吃,受感染再所难免。 我前段时间通过那个系统的轨迹,摸到了它原时空的通道……” 对方的确是来自一个科技位面,但那地方因为资源枯竭严重,所以到处派发“系统”去各个小世界进行掠夺。 那些系统都是通过绑定宿主,假意帮助对宿主走上人生巅峰,从中吸取气运,瓦解天道内部的运作,直到小世界再无能力抵抗后,彻底占领世界。 “那个位面已经侵占了不少小世界,指不定咱们什么时候就会和他们撞上。 到那时,咱还能通过解救世界,大赚一笔功德。” “行了,你先别做美梦了,既然你能找到对方的位面,那先搞点药品过来。” 绍临深直接打岔,道: “我都替你找了这么多碎片了,你偷偷去拿点东西,不会也要找我要功德吧?” 正想说话的盘古幡郁闷闭嘴。 绍临深斜眼看向站在草棚上的麻雀,心道:“还有问题吗?” “……没了。” * 有了药物的治疗,疫病区的百姓们,大部分都已经控制住了病情,一些症状较轻的人,现在都能够下地走动。 绍临深一直跟着的那名大夫,虽疑惑自己每回开的药都差不多,怎么效果突然这么显着? 但能治好病人,他便没敢细究下去,期间得到的奖赏,还大方的匀了些给绍临深等一众打下手的难民们。 倒是洪佩兰那一边,在发现营地里没看到绍临深的踪迹后,只当对方已经随边军们离开。 当下,她就迫不及待的找到陈开远,恳请对方给自己做个证人。 “无论如何,我肚子里都怀着你们陈家的骨肉,看在孩子的份上,只求你帮我同登记户籍的大人说一句话,告诉他我的确是绍临深的妻子就成。” 洪佩兰说话间,还将那张休书拿出来,展示给对方看。 不过,此时那张休书上被泥水污渍打湿了一小半,还恰好遮盖住姓名地址和拇指印的地方。 陈开远朝那份休书上多瞄了几眼,皱着眉正想拒绝。 但看到女人隆起的腹部时,又犹豫起来。 洪佩兰见有机会,赶紧鼓动道: “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又不是让你作假,你又何必这般胆怯?” “难不成你给平安村那伙人卖好,他们还能感激你吗?别忘了,那些人可是一到云溪城,就恨不能同陈家撇得远远的。” 要不然,陈开远一大家子早就同李村长他们离开了,又怎么还出现在难民营里? 洪佩兰猜对了。 陈家人的确是被平安村村民排斥,为了以后不受欺负,陈家宁可晚一点离开,也不想到关外后继续被官府安排到一处。 陈开远面上神色晦暗不明,最后还是被洪佩兰许诺的,生下孩子就给他的条件打动,连家中其余人都没有相告,便领着洪家三人往登记处走。 ‘终于成了。’ 洪家兄妹俩兴奋地相互对视。 却不料他们才同登记的官吏告明情况,对方却只低头翻了翻堆积在边上的册子,而后神色怪异的唤来一名官兵,命对方往疫病区那处走一趟。 “大……大人,可是有什么不对吗?” 洪佩兰心瞬间揪起,突然觉得喉咙干涩的厉害。 第168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3 再次见到绍临深的时候,洪佩兰整个人都是懵的。 “姓绍的,你没走?!!” “这位嗯……大姐,我好像和你不熟吧?” 绍临深被官兵喊来时,就猜到这女人打什么主意,当下满脸诧异的看着对方,一副十分陌生的模样。 “大姐?绍临深,你难道是瞎了不成?我还比小两岁,你居然喊我‘大姐’。” 洪佩兰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容貌,听到对方这么称呼自己,整个人都快气炸了。 要不是她哥用胳膊撞了一下自己,洪佩兰都恨不能扑上去撕烂绍临深的嘴。 当下,她便气急败坏地指着被摆在桌上的那封休书,道: “姓绍的,你装什么糊涂,这休书还是你扔给我的,上边清清楚楚写着你我的关系,你不承认也撇清不了事实。” “我承认什么?” 绍临深无辜摊手: “我不过是在逃难路上救过你一命,你这妇人不知感恩就罢了,竟还想赖上我?” 说着,他也不等洪家兄妹回嘴,直接拿出怀里揣着的户帖递给眼前的官吏看。 表示自己真正的妻子早就亡故了,这人分明是为了摆脱流民的身份,才故意冒名顶替。 那官吏见状朝桌面一抬下巴,示意绍临深将东西放那儿,却见对方跟没看到似的,非双手捧着递到自己面前。 “嗯?” 留着山羊胡的官吏眉头微皱,不悦抬手,却在接触的一刹那,发觉户帖底下还夹着一张薄纸。 这人不动声色地接过东西,户帖从右手换到左手,期间一只手顺势放到桌下,视线朝下一扫,见是一张十两的银票,眼睛一亮,连坐姿都端正不少。 看向洪家兄妹的目光都带着审视道: “大胆,你们两个刁民,无凭无据的事情,竟敢跑到这里信口雌黄。 来人呐,给我拉下去打二十板子长长记性。” 洪佩兰当即大惊失色: “大人,民妇真没有说谎啊,民妇这还有休书为证,对了……我们还有人证。” 说着,洪佩兰抬眼望向一旁的陈开远,看到对方见势不妙就准备偷跑的模样,眼中闪过一抹恨色,赶紧上前将人拽住。 洪铁柱吓得浑身颤抖,此时脑子倒转得飞快,还不等官兵过来抓人,立马将绍临深祖上三代姓甚名谁,户籍地址通通说了个遍。 末了,他还怕山羊胡官吏不信,更是挑了几个平安村村民的姓名,一一复述出来。 “这有何难,不过是你们蓄谋已久,故意打探来的消息而已。” 绍临深矢口否认: “若你等真是同我有牵扯,怎的还要等大家伙都离开才说?总不能村中二三百人,却没一个能为你们作证的吧?” 这话可是直接戳了洪家兄妹的肺管子。 那些村民可不就是不搭理他们么,要是能成,洪家早就跟着离开了,哪还会在难民营里待到现在。 如今,他们每日可就一碗清可见底的稀粥果腹,要再熬下去,还没等到朝廷安排,人就得饿死了。 但—— 这跟山羊胡官吏有什么关系? 他每月的俸禄都还没十两银子呢。 更何况这名妇人提供的休书,字迹不清就算了,中间那部分可清楚写明,此女所犯恶行累累,七出之条几乎全中。 甚至还珠胎暗结,将孽种养于夫家,此等淫\/妇不罚不足以平民愤。 思及于此,那官吏哪怕陈开远站出来替洪佩兰证明身份,也没让洪家兄妹俩逃过这一顿板子。 尤其是山羊胡官吏看向陈开远的目光,就跟看奸夫似的,眼里既厌恶又鄙夷。 “此女既有孕在身,那就罚她饿上两天,至于那二十板子嘛……便分到另外两人身上。” 山羊胡官吏轻描淡写几句话,便将三人惩治了遍,而后还将陈开远的一家子的户籍归置到军户里头。 等到陈家其余人知晓事情,只觉天都快塌了,有那脾气暴躁的,都恨不能当场打死他。 “啪——” 一记耳光重重抽在陈开远脸上。 “分家,以后你们三房的事情,我们都不管了。” 为首的中年男子指着他的鼻子开骂,而后便领着其余人直接离开。 若非军户只能分家,不能分户,其余三房恨不能同他家彻底断绝关系。 洪家兄妹失去最后的依仗,不仅白挨了一顿打,那庞臭的名声也彻底在难民营里传开。 此后几日他们都被身边人刁难不说,连领到的粥都比其他人少得多。 绍临深看他们过得艰苦,胃口都好了许多,不仅每天蹲在洪家老两口附近当吃播,还贴心的转述兄妹俩的现状。 “啊……呃……呃……” 老两口本就只吊着一口气,看到绍临深跟个游魂似的整天在他们眼前晃来晃去,再加上那对不孝子女的所作所为,心底是越想越气,竟直接将自己活活气死。 “哎呦,这气性也太大了吧,直接死不瞑目了都。” 绍临深啧啧摇头,一副十分惋惜的模样,还特意去通知了洪佩兰兄妹俩一声。 “你们爹娘都要被拉去坑里焚烧了,身为子女,总得为他们收敛尸骨,入土为安吧?” “呸,姓绍的,你给我们滚。” 洪铁柱一时激动,直接扯到臀上的伤,疼的他不住抽气: “那两老不死得的可是瘟疫,你还让我们去收尸骨?狗东西,你安的什么心。” “哥,别说了。” 洪佩兰拽了拽她哥的袖子,警惕地往后退出好几米,这才看着绍临深,道: “姓绍的,当初的事情是我们对不住你,可我们一家如今变成这副惨状,难道还不够吗?” “你一个大男人,为什么总是揪着这点事情不放?” “怎么,你还委屈上了?”绍临深嗤笑。 “你们变成现在这样纯粹咎由自取,别说的好似我欠你们一样。” “真想结束这一切,行呐,你现在就自我了结,我从此便消失在你们眼前。” “你!休想!” 洪佩兰见服软没用,脸上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立马一变,眼神阴毒的瞪着绍临深,搀扶着她哥转身就走。 什么给父母收尸,定是这狗男人设下的圈套。 他们要是因此染了疫病怎么办?人死如灯灭,还是活着的人最重要。 爹娘若在天有灵,也会谅解他们的。 第169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4 营中的疫病得到控制,那些得病的人也都逐渐康复,朝廷总算将余下的百姓也派遣边军护送到关外去。 一路上,前往关外落户的百姓蜿蜒出一条长队,仿佛看不到尽头般,若非每隔几十米就有官兵在左右护持着,那些老弱妇孺们都不晓得能否坚持下去。 此去关外还有一月路程,一开始官兵们还每日给流民们分发一碗稀粥果腹,可时间长了,便只让他们自己在附近觅食。 洪佩兰挺着个硕大的肚子,走路都艰难,哪有力气去四周寻找食物,好不容易从她哥身上抠出点吃的,路上这么一走,人都险些饿晕过去。 “唔……” 腹中隐隐约约的坠痛,让洪佩兰不得不停下脚步。 “哥,我……我好似要……生了,你快扶我……去林子里躲一躲。” “啊?哦!” 旁边耷拉着脸的洪铁柱被一把拽住胳膊,看他妹浑身抖个不停,耳边听到这话,左右看了看,发现大家都只顾往前走,只能咬着牙,半拖半扶着把人拽林子里。 身后的洪承荣双手被草绳绑着,系在男人的裤腰带上,看到他们急冲冲往旁边走,不得不小跑着跟紧步伐。 附近的陈开远一家见状,眼眸微闪,继而沉默地往前走。 ‘幡哥,赶紧跟上。’ 绍临深心中吩咐。 而后,他才不紧不慢缀在三人后头钻进了林子里。 附近的官兵见状,正要过来呵斥,看到绍临深弯着腰拱手致歉,只当这人内急想解手,不耐的将头一撇,让他快去快回。 偏偏只耽搁了一会儿,等到绍临深进林子寻找洪家三人的踪迹时,就听山林深处,传来两道微弱的啼哭声。 ‘哎呦我去,深哥快来,这娘们要把孩子摔死啦!!’ 盘古幡的声音急吼吼传来,绍临深闻言皱眉,正要顺着声音的方向跑去,身后却有另一道身影从他身边飞速掠过。 许氏? 绍临深神色讶异,随即紧跟其后。 却见前方不远处的一块平地处,洪佩兰半靠在旁边的树干上,这会儿下边裸露着,腿间还躺着个湿漉漉的女婴。 而另一名孩子,此刻正被她单手掐着脖子,抬手正要往地上掷。 “叽叽喳喳——” 一只毛茸茸的麻雀在女人跟前飞来飞去,不时用鸟喙啄一下女人,扰得对方恨不能将其抓住捏死。 “哇哇哇——” 两女娃娃相继发出哭嚎声,若非绍临深耳聪目明,那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清楚。 有了盘古幡的拖延,正好给许氏过来的时间。 虽然看到两个都是女娃,许氏眼中滑过一抹失望,转瞬却心疼的扑过去,手上动作飞快,不过须臾就收拾妥当,并将俩孩子夺过来,用衣服裹住搂进怀中。 “哥——” “快拦住他们!” 洪佩兰不敌许氏的气力,虽恨不能将两孩子弄死,却因身子不便,只能眼睁睁看着许氏带着孩子离开。 洪铁柱和洪承荣这对舅甥二人,碍于男子的身份,从方才起,就背着身站在不远处,生怕沾染上晦气。 这会儿听到洪佩兰的叫喊,转身才发现许氏和绍临深的身影。 “你们……” 洪铁柱面色难看,才刚有所动作,见被许氏迎面扔来一粒碎银子。 “嗒——” 银子落在地上,发出轻响。 洪铁柱眼睛立马瞪得溜圆,哪还顾得上其他,连忙弯腰去捡。 银子到手,洪铁柱在手上掂了掂,嘿,竟有三两重。 “哥,你昏了头啦?我不是叫你把孩子抢回来吗?” “没出息的,不过是几两碎银,就把你给糊弄住了。” 洪佩兰趴在地上愤恨捶地。 只要那两杂种存在世上一天,对她就是一种威胁和耻辱。 “妹啊,哥知道错了。” “我……我这不也是为你好么,咱们有了这钱,就可以同官爷们买点吃的,你也能好好将养身子不是。” 洪铁柱自知理亏,这会儿也不说什么晦不晦气的话,等到洪佩兰收拾妥当,立马讨好的把人背到身上。 “啊——” 洪佩兰嘶声低吼,发泄地揪着地上的枯草,却不慎牵动身下伤口,疼的她险些厥过去。 眼看越走越远的两人,洪佩兰那是恨不能将她哥捶死,想到后面还需要这人,心底是忍了又忍,这才控制住骂人的情绪,疲惫的趴在对方肩头。 …… 往后的半月,天气越发的寒冷,队伍中好些流民病倒在路上,要不是有人在一处山坡底下,发现了一大丛野生姜,这支队伍怕是还没到关外就折损了大半。 感受着源源不断朝自己涌来的丝丝功德之气,绍临深心底那是乐开了花。 与之相反的就是洪家三人,一个个跟吃了黄连似的,从嘴苦到心。 尤其是洪佩兰,因着生产时环境恶劣,导致如今下身恶露不断,身体越发虚弱不说,腹部依旧粗如水桶。 若不是他们从几名官兵的闲聊中偷听到,因着他们国内天灾不断,百姓流连失所,故隔壁的宋国趁机突袭。 镇守边关的庆远侯虽抵挡住宋国大军的攻势,可因着粮草短缺,兵力不足,竟被敌军重伤昏厥,而庆远侯世子领兵反击,虽打退敌军,却也下落不明。 “唉,如今军中一应事务皆有二公子暂代,也不知……能否胜任呐!” “慎言!这不是你我可以非议的事。”一名官兵低声提醒同伴。 另一人赶忙圆话: “世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安然无恙归来。来来来,面饼烤软了,你们谁要吃?” 左右军中早已派遣不少人手四下寻找世子的踪迹,想来等他们此次回去,总该有消息了。 唉,这上头的事情,于他们还是太过遥远。 几名官兵围着火堆烤火,转而又将话题引到别处。 …… “妹妹,你都听到了吧?!” 躲在巨石后头的洪家兄妹两,闻言欣喜若狂,两人都激动的恨不能当场跪下,祈求漫天神佛保佑他们心想事成。 ‘老天保佑,希望那什么世子直接死在外边,千万不要再回去了!’ 洪铁柱凑到对方耳边,低声道: “妹啊,咱们等到地方后,那位二公子还会记得你不?当初他走的时候,就没留下什么相认的信物吗?” 听到这话,洪佩兰枯黄的脸上猛的扭曲起来。 “乔郎是曾留下过一块玉佩,但逃难前就被那姓绍的劫了去,如今怕是再拿不回来了。” 洪铁柱脸色巨变,看向母子二人的目光都不复先前的热情。 洪佩兰仿若不知,又道: “不过,荣儿和乔郎长的有几分相像,到时我们带上孩子,还怕底下的人不带我们去见他吗?” 她这话说的轻描淡写,倒将对方哄得一愣一愣。 见其态度重新变得友善 ,只道让他多照应着点他们母子,别整天抠抠搜搜,尽想从他们身上谋利。 “相认的事情不急于一时,当初乔郎看中的就是我这副样貌。 若失了这‘利器’,就凭荣儿一个小孩,哪怕是进了侯府的大门,也争不过其他孩子。” 连他们县的豪富乡绅都有无数妻妾,洪佩兰可不会天真到以为堂堂侯府二公子身边会没有女人。 站在兄妹俩身后,跟个幽灵似的洪承荣闻言,原本微微亮起的眼神,又慢慢黯淡下来。 而他正抬起的左脚一顿,人又重新跟木头桩子似的定在原地。 第170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5 寒风萧瑟,冰封万里,十里村内外一片银装素裹。 一间低矮昏暗的茅屋内,洪家兄妹正围着火盆烤火。 他们初来乍到,浑身上下除了当初许氏扔下的三两银子傍身外,就再无任何值钱的东西。 偏偏路上那会儿,他们为了活命,不得不从官兵那里购置高价粮,以至于落户十里村后,兜里就剩了一两银子。 “不……不能再……再这么下……下去了。” 洪铁柱冻得瑟瑟发抖,哪怕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说话间牙齿都在打颤。 在橘红色的火光映照下,他的神情越发晦暗,看向对面的母子俩时目光都透着刺骨的凉意: “两床芦花被虽便宜,却也花了咱们半两多银子,剩下的钱买粮也不过能再撑半月。 你修养的也够久了,再磨蹭下去,咱们三个不是饿死就是冻死。” 落户时,官府曾有言在先,即一名成年男丁给五亩地,女子两亩,看似洪家一共得了七亩地,但那地方全还得他们自己开垦。 偏北地一入冬便天寒地冻,百姓出门都难,就算是开荒,也都得等明年三月起。 现如今,他们要啥没啥,日常起居都得靠洪铁柱去山里捡些柴火售卖维持。 故而,那一床被子,白日里要掏出芦花塞进复衣中御寒,晚上还要盖在身上保暖,来回倒腾间,被子是越盖越薄,天却越变越冷。 洪铁柱看着自己皴裂的手脚,疼得恨不能放火里烤一烤。 “行,等明日出太阳了,咱们三个就去城里找人。” 洪佩兰果断点头答应。 她也知道这人的耐心快没了,虽然自己脸色依旧不好看,但总没有当初来时那般浑身恶臭不止,形如骷骨的丑态。 想到这,洪佩兰手不知觉抚上自己的面颊,却发觉肌肤粗糙的厉害,心底一滞,恍惚间只觉自己不该是这样的。 “砰——” 后头的凳子被带倒地,洪佩兰踉跄了下,直起身,只胡乱将被子中的芦花挠进复衣里。 “……你要去哪?” 洪铁柱看她一副要出门的样子,不由皱眉询问。 屋里火刚烧起来,那柴门一开,热气都跑没了。 “心里憋闷,我就在附近转转。” 洪佩兰眼中闪过一抹不耐,想到现下的处境,只能裹紧衣襟老实回复。 不知怎的,这几日她总觉外头有什么事等着自己。 洪佩兰忍了两天,到底抑制不住准备出门看看。 后头的洪铁柱可不管这些,见她要出门,赶紧交代她顺路捡些柴火回来。 ‘那自己不是得去山里?’ ‘怎么就顺路了?’ 洪佩兰心里不满,正要找借口推拒,可话到嘴边却答成“好”字。 “咯吱——” 柴门响动,洪佩兰在男人的埋怨中,顶着外头刺骨的冷风往外走…… 山中土壤被冻出一簇簇竖直的小尖锥,编织细密的草鞋踩在上边,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呼——呼——” 洪佩兰双手在嘴边哈气,腿脚被冻的几乎抬不起来,只凭着一股冲劲不住在山外围来回转悠。 可直到她人都快冻僵了,也只在一处低矮的树灌底下,看到一块巴掌大的碎布料子。 * “咳咳咳——” 十里村,东侧的一座土坯房内。 一名五官硬朗,穿着不俗的年轻男子此刻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 绍临深一连十天蹲守后山,总算是把这人给截胡过来。 不过对方伤势颇重,还身中剧毒,这回要不是遇到绍临深,这人怕是还同前世那般被洪佩兰遇上,最后落得“重伤”身亡的下场。 而也因着对方的死,还让那女人彻底同侯府搭上线,借着找回世子尸首的功劳,让她带着一双儿女进入侯府,正式开启对方辉煌灿烂的一生。 当然,这都是上辈子的事了。 绍临深可不会傻到让那女人借此得利。 想到这,绍临深将男人的伤势料理好后,又从盘古幡那里抠来一瓶科技位面的初级解毒药剂。 捏着对方的下巴,将药一瓶灌下,人是立马咳嗽着缓缓睁开…… “砰——” 绍临深以手做刀砍在对方脖侧,重新将人弄晕。 “深哥,你这是干嘛?” 盘古幡疑惑道: “你不让他醒来,他又怎么知道是咱们救了他?那我们这一番辛苦不是白费了么?” “谁说没用?” 绍临深坐在凳上,轻抚着怀中的橘猫,只觉自己的手仿佛陷入了一团柔软的棉花,顺滑无比。 盘古幡瞬间化作一张猫饼,正惬意地打着呼噜,却听自家宿主让祂给床上的男人编织个梦境。 “你只要据实编织出这人上辈子的死因,以及死后对方妻儿老小是如何被人铲除的情形,反复呈现数遍。 内容不必过于详尽,关键是要让他认清自己的仇敌究竟是谁。” 趴在腿上的橘猫眼珠一转,正要趁机索要好处,结果就被自家宿主捏住脖子扔到床上。 “就咱俩的关系,这点小事你该不会还找我要好处吧?” “怎……怎么会呢,不过小事一桩,你就瞧好吧。” 绍临深率先开口,倒将盘古幡的话堵了回去,当下只能干笑着一爪子摁在男人额头上。 “啪——” 乔渝昀额头上多少出现一道红印子。 可此时的他,仿佛置身于一艘失去控制的船只上,晕头转向,不住地往下跌落,对外界的动静毫无察觉。 直到他突然出现在一处山林之中,方惊觉身上的伤口已然消失无踪,就连身上的衣衫也化为了平素所着的常服。 “嘶,这是……?” 乔渝昀心中大惊,下一刻,却见眼前的山林中又出现了一个自己,对方身上穿着的,正是他遇袭时的那一身衣服…… “咳咳咳!” 昏黄的油灯在屋中悄然燃烧。 乔渝昀从沉睡中苏醒,抬眼便望见自己置身于陌生之地,鼻尖还隐约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药味。 “咯吱——” 木门被人推开,在乔渝昀戒备的目光下,绍临深端着一碗药汤徐缓迈入。 “你可算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第171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6 十里村内,绍临深仍在与数日前从山间救下的男子交涉。 而在另一边,定安城中。 洪家三人此时正蜷缩于巷子中,冻得瑟瑟发抖,同时密切关注着从侯府驶出的马车,准备随时冲出去阻拦。 这府城,兄妹二人已来过三回,然而每次走到侯府门前,就被里面的门房驱赶,不仅如此,身上的铜板也已尽数花光。 “咕噜噜——” 肚子又开始一遍遍闹空城计。 洪铁柱半蹲在地上,解开腰带,重新将腹部勒紧。 “呸,那这个狗眼看人低的狗东西,等咱见到二公子,定要叫他们好看。” “我说妹妹,咱们老是干等在外边不是个事儿啊,要不你再想想,当初除了玉佩这一件信物,对方可还说了啥?” 洪铁柱想起被门房跟狗似的撵走的场景,心底就暴躁得不行。 他骂骂咧咧的说了一大堆,侧头看见洪佩兰跟木头桩子一样倚在墙角发呆,不由皱着眉,用胳膊肘碰了碰对方,道: “嘿,叫你呢?怎么连话都不说?” 云溪到安定一路上,洪铁柱就跟伺候祖宗一样捧着对方,那上心的劲儿可比照顾自家妻儿耗费精力的很。 现在,洪佩兰若没法让他傍上侯府的门路,他都不晓得自己会作出什么事情。 偏偏这么重要的时刻,对方还有心思走神?!! 洪铁柱脾气瞬间点燃,正要揪着他妹的头发逼问,余光却发现女人身后连个鬼影儿都没有,更别提什么孩子的身影了。 “嗯?” “佩兰,荣儿呢?你把人看顾到哪里去了?!!” 洪佩兰闻言瞬间回神,转身看到后边没人,心脏猛的一缩。 不知怎的,她突然回想起曾在难民营时,碰见儿子和姓绍的凑在一处嘀嘀咕咕的画面。 一股莫名的恐慌瞬间席卷全身。 洪佩兰都顾不得其他,只拉着她哥的手拔腿往巷子口跑去。 “不好,哥,咱们快去侯府门外拦住人,那小畜生肯定就在那里。” 事情的确如同女人预料的那般,洪承荣在摆脱两人的控制后,便马不停蹄往庆远侯府跑去。 看到那名驱赶他们的小门房时,洪承荣眼睛一亮,兴奋的挥舞着手臂,将捏在掌心的一小块玉佩举给对方看。 “让我进去,我爹可是侯府二公子!” “爹,爹,我来了!!” …… 原本倚在门边偷懒的小门房听到动静,朝声音处望去,见又是先前在门口纠缠不休的小孩,不由直起身准备将人拦下。 “站住!” “小鬼头,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且速速离去,不然我可就不客气了。” 小门房举起一旁的木棍,满是不悦的指着依旧往大门边跑的孩童,眼中狠色一跃而过,正准备抬手动武,却见孩童的母亲从后方一把将其搂住,并挟持着把人带走。 “唔唔……不……” 洪承荣吓得疯狂挣扎,却被一旁的洪铁柱捏住胳膊,硬生生掰开他的手指,将玉佩给夺了去。 “啪——” 洪铁柱气愤地抬手甩了外甥一巴掌。 “忘恩负义的东西,你忘了是谁把你一路带到关外的?要没有我们,你早就被那群流民给吃了。” 小兔崽子,亏得自己对他这么好,居然有信物不拿出来,就这么看着他娘和舅舅忍饥挨饿,受人羞辱。 洪承荣被打得脑袋偏到一边,嘴角都渗出丝丝鲜血,依旧不断挣扎着,并用脑袋往后面撞。 “哎呀!” 洪佩兰胸口被撞的生疼,却生生忍下,看着准备去找门房的她哥,赶紧将人喝止。 “哥,我们先回去一趟,下回再来,现在可不是时候。” 洪铁柱闻言不满,可看到对方朝怀里的孩子努了努嘴,电光火石间想到某件事,面色慌乱了一瞬,什么也不说,主动抱过外甥,捂住对方的嘴,急匆匆离去。 …… 翌日清晨,侯府的大门才刚缓缓打开,守门的护卫还没出来,就看到两大一小三道身影朝这边飞速跑来。 “又是他们三个。” 护卫们厌恶皱眉。 却不料领头的女人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还大言不惭的表示,这东西就是他们府上的二公子给她的定情信物。 “诸位若是不信,自可以把东西拿进去验证一二。” “不过烦请快些,我儿昨夜突发恶疾,如今身上病情严重,若是耽搁了,怕是会有性命之忧。” 洪佩兰说的掷地有声,虽穿着一身破衣烂衫,面上神情却比前几次自信许多。 连带着原本准备赶人的守卫们一愣,低头看着对方手里的玉佩。 见果真是一枚价值不菲的好玉,面面相觑了几息,倒有一人伸手拿过东西,转身就往府邸内走去。 洪家兄妹见状暗自激动,就连看着此时趴在怀中,“病”得奄奄一息,口中流脓出血的小崽子都顺眼不少。 定安城内的侯府宅邸,不过是庆远侯一众男丁们镇守边关时的居所。 乔家真正的府邸却是远在上京城中,其家中女眷幼童也同样被安置在京城内。 而今,因着老侯爷在府休养,二公子又整日宿在军营料理差事,府上竟只剩下一个老管家能主事。 对方听得下人禀报情况,手里反复观察了玉佩上的印记,见并非作假,到底亲自往门外跑了一趟。 而在老管家看到孩童那张略显熟悉的面孔时,怔愣一瞬,转而便把人接到客院中,还给请了大夫看诊。 至于二公子那边,老黄家也不忘赶紧派下人前去禀报。 …… 东郊大营内,乔渝寒正端坐在他哥的营帐中,手轻抚过面前的书案,嘴角的笑意压都压不住。 因着近来无战事,自己头顶的两座大山都不在,乔渝寒心情倒是不错。 听到有女人带着孩子来找自己,对方乃是青州人士,还姓洪后,他的脑中依稀浮现出一个容貌清丽,眸如秋水,天真烂漫的少女形象。 当即,乔渝寒心念一动,直接骑马奔回侯府。 “黄管家,那对母子俩呢?” 大厅内,乔渝寒话音刚落,身后就响起一道犹如黄鹂般的清脆嗓音。 “乔郎!” “嗯!嗯?!!” 乔渝寒眉眼带笑,缓缓回头,却惊愕发现一身形略显臃肿,面黄肌瘦,肤色暗沉粗糙,眼神满是贪婪之色的半老徐娘,正红着眼眶朝自己飞扑而来。 第172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7 “滚!” 乔渝寒抬脚将其踹倒,还不待女人反应,便嫌恶地一退三四丈远,指着门口的下人,让他们把女人拖出去,省的污了自己的眼。 “乔郎!我是兰儿啊!” 洪佩兰不可置信地盯着男人,见对方连个眼神都没留给自己,心下酸楚不已。 被下人架起时,还是挣扎道:“乔郎,你难道忘了平安村时……” “住口,休要胡言乱语。” “什么阿猫阿狗也敢跑来我庆远侯府撒野,真是胆大包天。来人呐!将这三个招摇撞骗的贱民拖出侯府。” 乔渝寒压根没给她说话的机会,三两句话就将事情定性。 随即,他便吩咐下人把洪家三口通通赶出去。 若是让这等货色留在侯府,他乔渝寒的面子往哪儿放? 自己岂不成大家耻笑的对象了?! 黄管家欲言又止,看到有下人将客房中的孩子抱出来,到底忍不住开口道: “二公子,这小娃娃您可要看看,他的确同您有几分相像,若那女子所言非虚,总不好让乔家的血脉流落在外呐!” “嗯?” 乔渝离开的脚步一顿,侧头看向还拼命扒拉着门框不肯松手的洪家兄妹,只觉眼疼得厉害。 视线往旁边移开,果真看到个跟小冻猫子似的孩童,他眉头一蹙,到底挥手让那些下人退开。 “啧,算小爷倒霉。” “管家,你且找个偏僻的院子,让那对母子俩待着,寻常没事绝不准他们出来。” “至于那男的……给爷扔到下人房里,随便安排些活计让他做,若还敢闹腾,你就让护卫们将其乱棍打出侯府。” 乔渝寒说完,脚尖一转,抬步就往正院走去。 他既然回府,还是去老东西那里看看情况再说,自己只要一天没真正被封为世子,他这孝子做派还是得装一装的好。 ‘那些个该死废物,一点点小事都办不好,这都多长时间了,人还没找到。’ 乔渝寒越想越气,脸上神情都阴翳几分。 黄管家看对方不重视,到底是将先前大夫看诊,说那小孩因吞过火炭,导致口腔溃烂不堪,现已经成了个哑巴的事情瞒了下来。 另一边,十里村内。 在绍家修养了大半个月的世子乔渝昀,今日到底是被主人家厌烦得一把拎起,塞进了熊肚子里。 “……绍兄,要不我们还是再换个法子入城吧?” 乔渝昀一言难尽的看着板车上,已经被人开膛剖腹的棕熊,自己若是一路这么躺在熊肚中,实在是有损形象。 “行呐,你要乐意跟那些找寻世子的‘侍卫’们回去,我也没什么意见。” 绍临深也不理他纠结的神情,只从身后掏出个小算盘,当着对方的面将这段时间的开销噼里啪啦一通拨算。 最后得出,这人必须得给自己一千两银子。 “吃住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当初给你喂下的解毒丸世间难寻,你堂堂庆远侯世子想必不会赖账吧?” “……放心,绍兄弟乃是乔某的救命恩人,莫说一千两,就是一万两也使得。” 乔渝昀神色郑重。 这些时日已经足够他查清梦中之事的真伪,不论这事是上天预警,亦或某路神明庇佑,乔渝昀都十分珍惜这份机遇。 当然,对于眼前这位同自己一样做过预知梦,从而改变了自己命运的兄台。 乔渝昀既觉亲切,也是满心感激。 而且看车上躺着的棕熊,他便知此人身手不凡,想到大家都有共同的“仇人”,乔渝昀有心想将其招入麾下。 可惜,哪怕一路上他都快磨破嘴皮,也没让这人点头答应。 “我这人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拘束,你若想报答我,倒不如让那对狗男女多遭点罪。” 当然,也能顺带给咱当个靠山。 绍临深一路牵着驴车往定安城走,沿途没人的时候,就同熊肚中的乔渝昀闲聊几句,到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城门附近。 那毛驴还是当初他在平安县买的,后来逃荒路上被人惦记,绍临深还使了障眼法掩去踪迹。 如今时过境迁,他便重新让这头毛驴现世。 反正户帖和驴身上都有标记,绍临深也不怕守城士兵查验。 缴纳过入城费,绍临深一路牵着驴车招摇过市,身后倒是跟了不少围观的百姓。 待到他停在侯府大门外时,早就听到风声,正从门内出来的老管家话都还没开口。 却见众目睽睽之下,原本严丝合缝的熊肚突然从中间裂开,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缓缓爬出一名男子。 “世子爷!!” 侯府一众下人惊呼出声。 乔渝昀顶着一身腥臭黏腻的血渍微微颔首,并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淡定踏入侯府。 “黄管家,二弟人现在何处?” “回世子话,二公子还在正院,给侯爷喂药呢。” 这位主子一回来就询问二公子的行踪,面上又毫无喜色,老管家的心瞬间提到嗓子眼,有种府邸要出大事的感觉在脑中一闪而过。 …… 侯府正院,一间布置简洁大气的卧房。 乔渝寒正端着碗药汁,准备喂给他爹喝。 可惜任凭他如何劝说,床上那老东西就是咬紧牙关一口不喝。 气得乔渝寒当场冷下脸,将碗扔在矮几上,俯身就要卸掉对方的下巴,准备将药灌入对方口中。 “该死的老东西命还挺硬,不过今天你不死也得死。” “要不是你和娘老偏心大哥,我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 “明明大哥已经死了,你还不请旨改立我为世子,既然如此,那这位置我自己来拿便是。” 也不知怎的,自打那对母子入府以来,乔渝寒便觉自己事事不顺。 先是之前派出的手下莫名失去联系,后又有官兵来报,说是曾有人在山中看到过他哥的踪迹。 这一连串坏消息出来,直接将自己好不容易维持的局面彻底破坏,连带着原本就剩一口气的老东西居然还硬挺了这么多日子。 真是一群碍事家伙。 “咔哒——” “砰——” 下颌脱臼的声音才在耳边响起,外头的木门就被人一脚踹开。 还不待乔渝寒反应,便有无数护卫冲了进来,将自己团团围住。 “放肆!谁让你们进来的,赶紧给爷滚出去。” “呵,二弟还真是好大的威风,看来为兄回来的不是时候啊。” 乔渝寒心下一凛,抬眼望向门口。 第173章 逃荒文里的绿帽哥38 却见房门外,一道熟悉的身影正逆光而来。 乔渝寒瞳孔猛缩,随即奋不顾身朝矮几冲去,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一把将药碗摔碎。 “啪——” 浓郁的汤药味儿瞬间弥漫整个房屋。 周围护卫见势不对,也不再顾忌对方身份,纷涌而上,费了一番功夫到底是将人逮住,押在地上。 “放开,你们这些狗奴才,反了天了。” “乔渝昀,你凭什么让他们抓我?” 许是自觉毁掉证据,床上的人又无法开口,乔渝寒这会儿依旧叫嚣不断。 可还没等他说几句话,房门外就有一人拎着只奶呼呼的狗崽进来。 这人径直走到地上那一滩药汁前,将银针来回沾湿还不够,又继续按着狗脑袋,就让其舔舐地上的药汁。 结果显而易见,那银针黑如墨炭不说,连舔过药汁的狗崽还不过一刻钟时间便四脚朝天,口吐白沫,死的不能再死了。 “啧,毒杀亲爹,截杀兄长,您这一桩桩玩的还真溜啊。” 绍临深说着,还将“死掉”的狗崽用外裳包好提在手里,抬眼瞧着被人押在地上,如丧考妣的“庆远侯”,弯了弯眉眼,转而看向床边的男人。 乔渝昀刚给父亲矫正下颌,察觉到视线,当即下令召集府中下人到前厅候着。 “父亲,您且好生歇息,后面的事,孩儿自会妥善处理。” 话落,乔渝寒正要起身,却被庆远侯勾住衣摆。 对方吃力的抓紧手中布料,嘴唇哆嗦着,似是有话要说。 乔渝昀俯身细听,“父亲,您想说什么?” “咳,我先去外头等你。” 绍临深见状识趣离开,还不忘贴心地替这对父子俩关好门。 不过他在院中还没站多久,房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 “我爹希望能留那人一条性命,他承诺会向朝廷上书,表明自己如今病入膏肓,不便再镇守边关,故请封我为庆远侯。” 乔渝昀神色漠然,说话间,原本因见到老侯爷时的激动情绪彻底平静下来,只淡淡笑了笑道: “我答应了,不过怎么个活法可没说。” 绍临深挑眉提醒: “听说贵府偏院内,住了不少二公子的侍妾通房?” 乔渝昀会意,表示立马交代管家将人带大厅去。 另一边,一座三间的破旧偏院内。 洪佩兰左等右等,直到头顶日头渐渐升高,除了院子外看守的两名家丁外,竟是一个送饭的人都没来。 腹中饥肠辘辘,洪佩兰心下气急,却连抱怨一句都不敢有,生怕被那些踩高捧低的下人听了去,又说给自己的乔郎听。 她还等着恢复好样貌,等着乔郎回心转意呢。 可惜想法不错,事情却不如她心底所想的那般发展。 洪家母子俩没等来送饭的丫鬟就算了,人还被一路撵着赶到前厅去。 入眼便瞧见已经被人打得奄奄一息,此刻跟条死狗似的瘫软在地上的男人。 “乔郎!!” 洪佩兰眼光微闪,转眼便甩开儿子,扑到乔渝寒身旁,一边流着泪,一边关切的检查对方的伤势。 但她的手才刚碰上男人的胳膊,却惊骇地发现对方皮肉之下的骨头,早已一寸寸被敲断。 “啊——” 洪佩兰吓得失声尖叫,身子都跟着不住后退,却被旁边的下人强押着跪在青石板上。 “你,你们想作甚?” 洪佩兰不住挣扎,生怕自己也步了男人的后尘。 余光却看到多日不见的大哥,这会儿竟屁颠颠领着一牙人进来,还十分谄媚的朝上首处的男子躬身行礼,而后便当着她的面,用一两银子就将她卖给牙人。 “洪铁柱!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洪佩兰恨不能将其生吞活剥,挣扎间反倒被人用绳子捆得越发严实。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卖身契,被那名同乔郎有几分相似的男子收入袖中。 “看你方才那么关心我二弟,想来你们俩是真心相爱,既如此,我便做主替他纳你进府,以后就专心伺候好他。” “若是你伺候不好,让他死了,我便命人活剐了你。” 乔渝昀说的轻描淡写,转头也不待人反应,便将洪家母子俩连带乔渝寒拖出侯府,另找了一处破败的宅院关着。 此后,他只每日派下人送一锅麦麸粥进去,并且还得是里面的人刷洗干净送进去的那些恭桶才行,要不然就只能饿着。 洪佩兰初时当然不肯,可她一闹非但没有用处,还被外头看守的下人进来用鞭子抽的皮开肉绽,反复几次,她便也屈服了。 反倒是乔渝寒,如今四肢尽废不算,每隔十天半月就收到一封京中的家书。 初时是他那位病弱无颜的发妻送来的和离书,再后来便是家中妾室通房因为各种原因,被杖杀,被卖掉的消息。 而后是每月一件孩童的血衣,上头清清楚楚标注了是哪个子女的名字…… “啊——” 乔渝寒痛不欲生,却连自尽的能力都没有。 终日被装在一个大缸中,忍受着曾经口口声声说爱慕自己的女人,冲自己破口大骂,时不时还要拳脚相加。 他吃的是米糠,鼻尖闻到的是粪臭味,一年到头都在四四方方的院落中,只能苦熬日子。 看着男人这般痛苦,洪佩兰心底总算松快不少,可还没等自己得开心多久,夜间就开始噩梦不断。 并在梦中,尝遍十八层地狱的酷刑,偏偏等到白日,她又会暂时遗忘梦中的经历,直到新一轮的酷刑开始…… 而卖妹求荣的洪铁柱,原以为能抱上侯府的大腿,没成想自己转头便因为盗窃罪被关入监牢,受黥刑,成了一名苦役。 听闻此事,宋家立马就找人将宋氏重新嫁出去,连带那俩洪家的孩子都托牙婆卖得远远的,深怕再同洪家人扯上任何关系。 …… 时间飞逝,定安城的百姓开始逐渐忘却了侯府曾有位二公子的事情,只晓得城中有位呆傻的夜香郎,每晚会拖着粪桶,四处敲锣收集夜香。 背地里,百姓都道这家伙命苦,自己又呆又哑就算了,父亲整日瘫痪在床,母亲还是个疯婆子,天天坐在一堆恭桶上面,叫嚷着自己是什么侯府夫人。 * 至于十里村内,风景依旧如初。 只是原本东边的一座土坯房,而今成了一座两进的四合院。 里头住着位儿孙满堂的绍大善人,这人不仅同庆远侯相交莫逆,还年年修桥铺路,在城外施粥,救济穷苦百姓。 不过这位善人有个小毛病,便是喜欢冲着家中的一猫一狗喊大仙,不但自己这么喊,就是家里其余人也都得把它们当成祖宗供着…… 第174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 绍临深刚恢复意识时,只觉浑身冷得厉害,尤其是鼻尖处,就像贴了一块寒冰似的,感觉整个鼻子都冻得快没知觉了。 他豁然睁眼,发现自己仰躺在浴缸里,迎面就是一张青面獠牙,鬼气森森的恶鬼相正贴在自己跟前,鼻尖对着鼻尖,嘴对着…… 咳,好险,还差一点。 绍临深瞳孔地震,心脏被吓得险些骤停。 “窝草——” 一声国粹脱口而出,他下意识挥拳攻击。 不料手臂却径直穿过面前的“小丑脸”,除却丝丝凉意,压根啥也没打到。 ‘糟糕!这玩意儿还真是鬼。’ 绍临深脑中瞬间滑过这个念头。 不过,那恶鬼许是没料到绍临深竟突然能看到自己,呆愣了一下,才重新凶神恶煞的张开血盆大嘴,朝绍临深飞扑而来。 有了方才的空隙,绍临深当即放出神识将它禁锢在原地,看了眼这鬼东西,心念急转,也试着调动自己的魂力包裹住拳头。 刹那间,一道莹白的雾气自体内飞出,慢慢笼罩住绍临深的双手,魂气顺滑温润,就好似戴上一双白手套,丝毫没有方才被贴脸时的阴冷感。 绍临深咧了咧嘴,桀桀笑着,在那恶鬼惊恐的神色中,直接把对方当沙包揍。 “噗噗噗——” 宽敞的浴室内,一个赤身果体的男子正对一名三岁孩童进行惨无人道的殴打,偏偏那“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孩童硬气十足,哪怕被揍得不成人样,依旧一声不吭。 直到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敲响,而后门把手开始转动。 绍临深眼疾手快,立马跨步将门锁住。 许是察觉打不开门,外头的人停顿了下,出声道: “临深,刚刚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久还没出来?” 绍临深还没接受记忆,这会儿也不晓得外头是谁,只含糊不清道: “没事,就刚刚地面太滑,摔了一跤。” 外头的中年男子闻言,不知信没信,只依旧温和道: “没事就好,你也快些出来吧,法坛已经备好了,关键时候你可别再出岔子。” 绍临深轻“嗯”一声,耳边察觉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远,这才单手拧着恶鬼的脑袋,将其旋转720度。 在对方漆黑的眼眸中,一拳击出,整只鬼瞬间化作无数阴煞之气,而后还不待这些阴气遁走,凭空冒出只黑猫一口竟将其吸取嘴中,吧唧着嘴吞去腹中。 “嗝——” 盘古幡打了个小嗝,评价道:“臭豆腐味儿,不太喜欢。” 绍临深撸了一把猫猫头,催促道:“别贫了,赶紧把记忆发过来。” “好嘞,哥。” 对方话音刚落,绍临深脑中一帧帧陌生的画面逐个滑过。 与此同时,楼下的大厅中。 一名身穿青色道袍,面容清丽的女子突然喷出一口鲜血,还不待旁边人反应,便浑身抽搐着软倒在地,七窍流血不止。 “啊啊啊!!!” 一旁约摸四五十岁,穿着富贵的女人吓得惊叫连连,下意识便要伸手挽住身边男人的胳膊。 怎料对方竟一把将女人推开,冷声呵斥其闭嘴,末了,又慌不择路的扑过去,将地上的女道士搂进怀中,满脸心疼地低声询问情况。 一旁的中年妇人不乐意了,跺着脚,上前拉扯对方: “绍应群,你什么意思?别忘了,我才是你老婆。” “闭嘴,想离婚,你就接着闹。” 男人被吵得不耐烦,抬手狠狠抽了妇人一巴掌,耳根立马清净。 “咳咳咳!” 怀中的女道士眼里闪过一抹得意之色,随即想起正事,强忍着浑身翻江倒海般的剧痛,挣扎着站起来,急道: “应群,阿宝那边肯定出事了,我们不能在这里干等下去,要是那小子知道了什么,可就没法让他‘自愿’让出身体了。” 女道士话音刚落,一旁的夫妻俩同时变了脸色,他们这会儿也不闹腾些有的没的,只急急忙忙往楼上冲。 浴室内。 绍临深也大致了解这个世界的情况。 简单来说,这世界因为五十年前的一场天地异变,导致原本普普通通的现代世界,突然拐弯成了有灵异事件存在的世界。 那些鬼物明明没有实体,却能轻易杀死人类,通过吸食阳气壮大己身。 而反观人类这边,神佛绝迹,道法断绝,面对那些鬼物毫无抵御能力。 就当人们陷入绝望之际,有人尝试吸纳阴气,进而对那些鬼物进行攻击,结果竟意外成功了。 一时间,世界各地掀起修炼浪潮。 但很快就有人发现,这种简单的从空气中吸取阴气杀鬼的方式,不过是饮鸩止渴,虽然暂时有效,却也在飞速消耗人们的生命力。 恰在此时,有人在网上发帖,说自己机缘巧合契约了一只鬼怪,通过鬼怪中转后吸纳的阴气,不仅更加精纯,对人体伤害也最小。 自那时起,御鬼师这一职业应运而生,且备受世人尊崇。 若是哪一户家庭中,出了个御鬼师,不仅可以实现一夜暴富,那名御鬼师更是会收到无数权贵的追捧。 可惜—— 原主是四柱纯阴命,别说是御鬼了,就是稍微受点凉都能大病一场。 幸运的是,这种命格的人一般非富即贵,哪怕是对方啥也不干,出门扔个垃圾都能遇到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故而自原主降生起,家中便喜事不断,绍父绍母出门能捡到钱,买彩票中大奖,投资获利丰厚……短短两三年间,原本仅为小康之家的绍家,便成为 a 市新贵。 但人的劣根性就是欲壑难填。 原本绍父绍母那段为众人称道、自校园至婚姻的浪漫爱情,亦经不起时间与金钱的消磨——绍父出轨了。 对方不仅时常带着小三小四小五……出去各种宴会场所,甚至还搞出人命,准备以后将孩子带回家中让绍母抚养。 绍母自然不肯答应,可她再怎么闹,也无法改变绍父的决定,若是闹狠了,对方就要拉着她去离婚。 离婚,绍母自然不甘心。 想当年她嫁给绍父时,对方不过是个一贫如洗的穷小子,如今自己历尽艰辛,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却要被人摘桃子,任谁都不会心甘。 对此,绍父只认为自己颇具魅力,还在背地里暗自得意了许久。 只可惜,还没等他的美梦成真,其名下的所有产业便接二连三地出现问题,短短半年时间,绍家的资产就大幅缩水,只剩下原来的三成不到。 绍父这时候才想起,自家儿子出生时,有道士来批命,说孩子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但这种命格也霸道至极,他们要想保住富贵日子,就得确保原主长命百岁,且还得是家中的独苗,否则必将人绝财断。 绍父只记住必须确保孩子平安长大,却忘了还有“唯一”二字,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绍父哪里还敢有其他花花心思,当即处置了那名孕妇,连其他数字女友们也都遣散殆尽。 此后半年,绍父都变得清心寡欲起来。 而绍母却像是从中得到了启发。 打那以后,只要她知道绍父在外拈花惹草,就故意拿原主做筏子,每回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反正一年到头就是多灾多难。 最严重一次,原主都被害得直接住进重症病房。 第175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2 涉及自身利益,绍父当即大发雷霆。 不仅将绍母狠狠收拾了一顿,还把绍爷爷、绍奶奶从老家接过来,特意在隔壁买了一栋别墅让老两口方便带孩子。 绍母好不容易才找到控制绍父的法门,又怎会答应让老人带孩子呢? 然而,她这一折腾,绍父便要拉着她去离婚,还放出狠话,宁愿舍弃所有财产,也绝不让对方得到孩子。 再加上绍父手握自己虐待孩子的铁证,绍母瞬间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蔫了…… 倘若事情都像这样发展,即便夫妻俩对原主毫无亲情可言,为了自身的荣华富贵,他们也必须将原主当祖宗一样供着。 可偏偏这并不是个正常的世界。 这里有鬼怪,有各种身怀绝技的御鬼师。 普通百姓生存在这世间,除了寄望于官方定期肃清城中鬼怪之外,也只能祈祷自己运气好一点,不会遭受鬼物侵袭。 而那些权贵之人,则可凭借手头资源,招募一些民间御鬼师来护佑自己和家人,亦或是培养家中子弟以壮大自身家族实力。 可绍家却没法做到这般。 他们家说白了就是暴发户,除了钱,并没有其他底蕴,能够依仗的也只有用手里的钱,去招揽一些低阶御鬼师。 可哪怕是低阶御鬼师,日常资源消耗也是巨大的,绍家每月花在为这些人购置天材地宝的费用,直接占了总盈利额的三分之一。 这样的花费,绍父想想就心痛到窒息。 但要是改换成培养家族子弟,绍父又怕那些亲戚得了本事,直接反客为主夺了他的产业。 左思右想,还是只能哀叹自己怎么就只有一个儿子。 恰在此时,当年怀有身孕的小三找上了绍父,告知他自己虽已打掉孩子,但因略懂些浅薄道法,便将孩子炼成小鬼带在身旁。 而她凑巧寻到一种法子,能够借助血脉间的关联,施展秘法,让自己的鬼儿子取代原主的肉身,由其代替原主于世间行走,成为实力强大的御鬼师。 普通人修炼无非是要忍受阴气侵体时的剧痛,然而四柱纯阴命之人却犹如在火中取栗,稍有不慎便会致使自己的魂魄消散。 这便是绍父不敢让原身修炼的缘由。 更为奇妙的是,其他活人若被鬼物夺舍,肉身至多十来天便会腐烂。 但原身乃是纯阴命,本身就是一座天然的聚阴阵,对鬼怪不仅无害反而有益,肉身亦不会因此腐烂变质。 绍父心动了。 反正两个都是他儿子,换成谁还不都一样。 但这事必须原主“自愿”让出身体,通常情况下,即便是傻子也不会应允,原主又怎么会轻易点头。 除非此人是在被人蒙蔽,且不知情的状况下进行,而这就无法回避绍母的协作…… “啧,虎毒尚不食子啊。” 绍临深摇头叹息。 绍母竟然同意了,只因为孩子五岁时便被爷奶接走抚养,且由于小时候的经历与她不亲近,便想当然地打算换个“孩子”重新培养。 甚至愚蠢到听信绍父和小三的鬼话,声称那鬼娃才三岁,只要自己用心教导,必定比原主听话。 “嗯,是三岁,不过是只比原主小三岁罢了。” 盘古幡蹲在洗手池上,不住吐槽: “真以为鬼怪模样有多大,就是多大岁数呢,蠢货!” 绍临深没说话,他看着镜子中自己额头上那颗豆大的“朱砂痣”,摸了摸,从空间里拿出药膏抹上。 这伤口就是绍父绍母轮流装作鬼上身,“梦游”到原主床头用刀尖一点点戳出来的。 其目的就是让原身笃信,这是绍父年轻时欠下的风流债所致,致使招惹上鬼物。 那鬼物还对原主深恶痛绝,只因原主得以存活长大,而它自己还没出生就夭折,这才伺机报复原主。 起初,原主并不相信,可当他找了许多御鬼者探查,发现还真是这么回事后,就想着请人除掉恶鬼。 偏偏他精心谋划数回,都是以失败告终,反倒因这些事心力交瘁,累得病倒住院。 无奈之下,听从绍父绍母的建议,说是请到一位符法精通的大师,可以通过画符、开坛做法引出恶鬼,将其斩杀。 想到那三人的骚操作,绍临深微微侧身,果然在自己背后看到一大片的血色符文。 这个世界灵气断绝,所有的术法、符篆等手段都是利用阴气完成,故而市面上所谓的护身符、驱邪符等等,不过是高阶鬼物对于低阶鬼物的气息压制罢了。 原主身上的符文的确是固魂驱邪的作用没错,可上头沾染的气息却是那鬼娃的。 若是待会儿开坛做法,等对方替换进肉身里,哪怕是原主的魂魄都没法再进肉身里了。 “深哥,这事你就不用担心了,刚被你揍散魂体的那位,就是准备替换你的鬼物。” 盘古幡摇着尾巴道: “你只要帮这世界的同位体找到真凶,替他报仇,余生都随你浪,对方反正是不想继续活了。” “真凶?楼下那三个难道还不是最后的杀人凶手?” 绍临深拧眉。 他收到的记忆里,“自己”二十岁被夺舍,此后五年一直被困在小盒子里,为保证肉身“活性”,还被那鬼物挂在脖子上当成装饰物。 再后来的事情他就没有记忆了,他还以为原主就活到25岁呢。 “没呢,那是后头的记忆太过混乱,除了一些嗜血杀戮的想法外,再没其他有用信息,我才没全部扔给你。” 盘古幡摇着脑袋回复。 绍临深闻言不再说话,只随手从架子上拿起一块毛巾揉搓背后的符文,发现那东西跟被纹上去一般,怎么搓都不掉。 他扯了扯脖子上那块跟小棺材一般模样的饰品,抬手解下,穿戴好衣服,就准备去会一会楼下的三个极品。 “既然这么喜欢给人换魂魄,倒不如让他们亲身体验下是什么滋味不更好么。” 绍临深笑的一脸灿烂。 正要将浴室门打开,耳边就听到一串钥匙撞击的声音,紧接着那扇门就在绍临深面前被人缓缓打开…… 第176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3 浴室门被打开,外头三人气势汹汹往里闯,入眼却是穿戴整齐正要往外走的青年。 “爸,妈,你们……怎么会有我浴室的钥匙?” 绍临深眉头紧锁,看着绍父绍母的眼神就跟看什么变态一样。 夫妻俩听得心头一耿,但看到人没跑,下意识瞥向道士打扮的孙妙语,却不知对方这会儿也是心底疑惑不已。 “……小绍先生误会了,是我刚刚发现有鬼气入侵的迹象,怕您在楼上出事,才恳请绍先生他们带我上来看看情况。” 孙妙语说话间,目光从绍临深的脸上移开。 一旁的绍父邵母见状赶紧附和,就差指天发誓他们只是太关心儿子,这才从储物室拿了备用钥匙。 “哦,那倒是我想差了。” “我还以为爸妈随时藏着我房间的钥匙,是想半夜起来戳我脑袋呢。” 绍临深似是玩笑般回了一句,倒叫绍家夫妻俩吓得浑身寒毛直竖,生怕这个儿子知道了什么,但看他若无其事跟着他们下楼的样子,又觉是自己多心了。 “呵呵……你这孩子竟会乱说,爸妈就你一个孩子,关心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害你呢。” “是啊是啊,你爸说没错,我们也是太担心你,忙里出错生了误会。” …… 夫妻俩提心吊胆的应付着这个儿子,倒是后头的孙妙语眼珠子紧盯着绍临深的后背。 却见青年的后背处,一青面獠牙、满身血迹的孩童正趴在上面,头贴着青年的头,十分亲密的模样。 许是注意到女人的视线,那小孩的脑袋瞬间转动180度,一双黝黑的眼眸直勾勾盯孙妙语。 突然,那张青白的面皮向上扯起,嘴角咧到耳后冲女人不住笑着。 “咚咚咚——” 孙妙语被吓得心脏急剧跳动,垂下眼皮遮住眼底的惊恐与厌恶,但原本紧绷的神情却松懈不少。 她快步走到青年身旁,看着对方那张略显苍白的清俊面庞,感受着身上的剧痛,试探道: “不知小绍先生刚才在浴室里,有没有发生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不同寻常的事情?” 绍临深故作疑惑的摸了摸下巴,随即一拍手掌道: “哦,我想起来了。” “是什么?” 一旁的绍父绍母心瞬间提到嗓子眼。 绍临深看他们一副如临大敌的紧张模样,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烧的只剩下一点边角的黄纸: “我先前不是买了许多护身符么,刚刚随手往衣服里揣了一张,没想到才拿手里就突然烧着,看来这就是孙道长说的什么鬼气了。” 绍临深说着,意味深长的扫了三人一眼,便插着兜径直从楼梯上下去。 孙妙语抬眼看向鬼童,见对方点头,虽觉哪里有些不对劲,但她心里惦记着换魂的事,到底没再继续询问。 一楼大厅内此时静悄悄的,除了他们四人,其他司机佣人都已经被绍父提前打发走。 因而绍临深一踏入大厅,就只看到空荡荡的场地中央摆放着好几张长条案,那些案桌跟叠积木似的拼在一处,从下往上共搭了三层。 每张桌上摆满无数新鲜的牲畜内脏、白骨、冥器以及血符,一股浓郁的腥臭味扑面而来,单单是瞧着就让人不舒服的紧。 绍父怕儿子起疑,一个劲在旁边解释,这些都是为了吸引那只想杀害他的鬼物准备的,只要他身上有道长画的符篆,待会儿保管万无一失。 说罢,绍父就迫不及待拉着人要往法坛中央走。 刚从厨房出来的绍母还贴心的给绍临深端来一杯热茶,说是让他提神用。 看两人都目光殷切的盯着自己,绍临深端着茶杯在嘴边晃了晃,转而一把掐住绍母的下巴,飞速将那杯“茶水”灌了进去。 “咳咳——” 绍母一时不察被迫吞了一小口,吓得连忙用食指扣弄嗓子眼。 绍父吓了一跳,正要往旁边躲,却被绍临深率先擒住胳膊,一脚踢在对方膝窝处,直直跪倒在地,痛得神色扭曲。 “阿宝——” 后头的孙妙语见势不对,赶紧催促鬼娃突袭。 怎料原本还鬼气森森的孩童,此刻却化作一条黄丝带将女人捆了个严实。 “砰——” 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三人同时被黄布条绑在一处,叠罗汉似的躺在地上挣扎不得。 “噗——” 孙妙语先前受到反噬,本就重伤在身,现在被夫妻俩压在最下边,再也抑制不住从喉间喷出一大口鲜血,倒将夹在中间的绍父喷的满脸都是。 “呕!” 绍父恶心的发出干呕声,看到绍临深拎着把椅子过来,眼皮狂跳,赶紧调整脸上表情,狡辩道: “临深,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事情我们可以坐下好好聊啊,都是一家人,难道你还怀疑爸妈会害你吗?” “哎,可别!” 绍临深坐在椅子上,施施然掏出兜里的项链,绕在手指上转着: “你们三个才是一家人,我算什么?顶多就是个外人而已。” 说着,他看向已经昏迷过去的绍母,眯了眯眼,道: “其实我倒真有件事一直想不通,既然是你年轻时惹下的风流债,凭什么算到我头上?” “冤有头债有主,若是按照报仇的顺序,不该是你先遭殃吗?” “哦,我知道了。肯定是对方找不到你,那我可得好好提醒一下它啊。” “不不不,儿子,你别乱来。”绍父吓得直摇头。 “那些鬼怪都是没有理智的,谁晓得它们怎么想。 你要是觉得爸妈做错了,只管打我们一顿出气,我们……我们总归是你的父母啊!” 绍父这会儿心底又悔又怕,早知道自家病儿子有这手段,他还换什么魂啊。 ‘都怪孙妙语这个贱人!’ 绍父愤恨地瞪着身下的人,虽然不清楚儿子知道了多少,但当务之急是把事推到这女人身上。 孙妙语早知道这男人的德行,看到对方眼神不对,立马就啐了他一口,嘲讽道: “蠢货!你儿子有几斤几两不清楚吗?他要是有这么大本事,之前那些事还能被我们耍得团团转?” 说罢,她还转头看着绍临深,满眼怨毒道: “我早该猜到事情有变的,可惜还是被你骗了过去,这事我认栽。但你不能杀我,我可是……” 第177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4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脑袋就像炸开的西瓜一般,红的白的飞溅得到处都是。 尤其是距离最近的绍父,被飞出的骨头渣子扎穿面颊,好好一张帅脸转瞬就成了马蜂窝。 可惜祸害遗千年,都这样了,也没把这老东西一同送走。 绍临深遗憾地叹了口气。 耳边就听见绍父被吓得又吐又叫,一股难闻的味道从这人身上飘出。 “啊啊啊——” “闭嘴!” 绍临深被吵得脑仁疼,干脆提起椅子给对方来了几下松松筋骨。 幸好他们这隔音不错,哪怕绍父鬼吼鬼叫半天也不会有人来打扰。 绍临深看着已经变成一具尸体的孙妙语,有些可惜的摇摇头。 余光就看到先前捆住三人的黄布条,正动作麻利的缩回缠绕在尸体上的那部分,嫌弃的甩了甩,还贴心撕下一块衣服塞绍父嘴里。 绍临深看这家伙这么有眼色,勾了勾唇角,立马匀出一丝功德之气,喜得对方直接带着绍父邵母在地板上来回翻滚扭动。 这画面太美,绍临深感觉眼睛被辣到了。 “咳,行了行了,赶紧把人带过来。”绍临深开口。 那黄布条闻言,十分狗腿的拖着绍父绍母过来。 为防止“手术”过程中绍父乱动,绍临深干脆抬手将对方劈晕,而后一手一个提溜着摆在法坛中央。 他转了转手腕,遗憾的看着缺了个脑袋的尸体,脑筋一转,干脆转身去厨房,在一堆还没被杀完的牲畜中,提溜出一只鸡冠最鲜艳的大公鸡。 “咯咯咯——” 许是小动物的直觉在预警,那公鸡扑扇着翅膀不断挣扎,直到被绍临深喂了一丝功德之气,这才老老实实不再动弹。 而后任由绍临深用魂力引渡出肉身,灵魂在空中懵懂的转了一圈,如受指引般没入地下,彻底消失不见。 法坛中央。 此刻绍父绍母的位置中间,端端正正摆着一只大公鸡。 绍临深照例将二者的魂魄从身体里勾出来。 两人魂魄悬浮在身体上,许是绍临深操作不当,原本该跟着肉身一同昏睡的魂魄,这会儿被生生疼醒。 他们看到自己脱离躯体,吓得魂魄都开始像波浪一样起伏不定,好似随时要碎掉一般。 绍临深不敢耽搁,赶紧撸起袖子,冲他们和善一笑,将魂力覆盖双手飞速抓过绍父,将其硬生生对进大公鸡体内。 “嗡嗡嗡——” 灵魂体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震得大厅中的瓷器和玻璃都开始开裂,绍临深充耳不闻,只回忆着自己背后的符文,引动周边阴气,用鲜血同样在公鸡身上画好符篆。 一阵诡异的红光在公鸡体内散出,直接将绍父的魂魄紧紧锁在新肉身内,无法逃脱。 “咯……咯咯……” 原本还闭着眼的大公鸡,此刻突然睁开眼,冲着绍临深就是一通叫嚷,眼中更是人性化的流露出怨毒和恐惧之色。 “唉,你可不要这么看着我,我都是按着你的意思来的。” 绍临深满脸无辜的摊手: “公鸡辟邪,鸡血还能当煞,你不是怕绍家没有能人,镇不住鬼怪么。靠人不如靠己,我这也是为了你好。 哦对了,你不是嫌孩子太少,我妈又老爱吃醋妨碍你快活风流嘛。 有了这具新身体,你想找多少只母鸡尽管说,做儿子的还是能满足你这点小愿望的。” 绍临深拍着胸口说个不停,直接把绍父气得眼睛一翻,重新晕厥过去。 一旁的绍母看的心惊胆战,生怕也给自己来这么一出,看到自家儿子冲自己微笑,恨不能也立马晕过去。 “嗡嗡嗡——” 绍母想求饶,可一开口却是一阵忙音,她看对方跟听不见一般逮住自己就要动手,吓得魂魄都要散开。 但不消片刻,她却发现自己貌似是被塞进了丈夫的身体里,对方也只在自己魂体上轻拍两下,当即不敢再多挣扎。 甚至于她还在心底庆幸。 自己好歹还是个人! 可还没等绍母开心多久,睁眼却发现自己除了脑袋,其他地方连动都动不了,更别说开口说话了。 “啊……呜哇……啊……” 绍母愕然的张着嘴,不断尝试说话,却只能跟个哑巴一样,发出一些意味不明的音节。 她抬眼看着面前陌生的儿子,脸上神情疑惑又恐惧。 绍临深却好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似的,开口道: “你想问自己为什么不能动弹?” 绍母激动的不住眨眼睛,耳边就听对方继续道: “简单啊,这又不是你的身体,灵魂和肉体又不适配,你俩能活着都算万幸了,还想什么呢?” “不过,妈不是老担心爸爸在外面乱搞,还老说自己跟爸是真爱么。现在你中有他,他中有你,以后你俩再也不分开了。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开心?” 绍临深笑的眉眼弯弯,清俊的面庞在灯光下莫名染上一层邪气,看得绍母瞬间头皮发麻,原本急躁的情绪消散一空,取而代之的则是浓浓的恐惧。 她甚至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稍有不慎又触怒了眼前的人。 然而,当她的余光扫过绍临深身后时,瞳孔猛地一缩,随即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垂下了眼帘。 “呼——” 身后一阵冷风袭来,一股莫名的寒意直冲绍临深的天灵盖。 但他却似有所觉般侧身躲过,抄起一旁的黄布条,眼都没抬就朝身后位置抽了过去。 “噗——” 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样,后头的那团长着女人脸的黑雾瞬间炸开,化作无数黑气四散奔逃。 可惜还不等这些黑气逃出别墅范围,就被一块黄丝带裹住吞噬干净。 “嗝——” 那丝带漂浮在半空人性化的打了个小嗝,转头就往大厅里飞去。 好半晌后,别墅外的一丛月季花中,才小心翼翼飘出一小团黑雾,一路躲躲藏藏往城东方向飞去。 而与此同时,某处隐蔽的地下室内。 一位周身布满符文,面容与孙妙语略有几分相似的老者,突然从入定中惊醒,脸色剧变,旋即从口中吐出一大口鲜血。 鲜血溅落在地,瞬间便被地上的符文吞噬,继而引渡至四周墙壁上摆放的那些坛子里…… 第178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5 惨白的瓷坛开始剧烈颤动,上头的盖子不断起伏,好似要被里头的东西顶起一般,从缝隙里发出声声婴孩的凄厉啼哭。 “呜呜哇……呜呜哇……” 声音环绕在空旷的地下室内,带起阵阵阴风,刮得顶上的电灯开始不住闪烁起来。 忽明忽暗的光线下,一道黑色的烟雾从地下室的暗门处径直钻入,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彷徨无措,尖声叫嚷道: “爸,救我,救我啊,爸!” “哼!废物,你还敢回来?” 那老者神色阴沉,见到黑雾朝自己飞来,指尖阴气成鞭,丝毫没有留手的朝其狠狠抽去。 “滋滋——” “啊——” 鞭子抽打在黑雾上,将本就稀薄的雾气又腐蚀了些许,给雾中的女人声音痛苦又凄厉。 知道对方不会留手,孙妙语赶紧求饶道: “爸,爸饶命啊,这事我也没想到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本来是万无一失的,谁想到那小子洗个澡的功夫,就被夺舍了。 后来的家伙一手幻术太唬人,我一时不察,这才着了道儿。 爸,您再给我一次机会,下次,下次我一定好好完成任务。” 孙妙语说得字字泣血,若非现在连人形都凝聚不了,都恨不能跪下抱着老者的腿,不住磕头。 那老者眉眼细长,颧骨高突,脸上皮肤干瘪松弛,老树皮似的堆积在脖颈处,累出一条条沟壑。 听到孙妙语的话,对方冷哼一声,正要开口,却突然神色狠厉的抬眼看向头顶,手指成爪,一把捏住黑雾,厉声道: “该死,你竟敢将别人带过来!!” 黑雾巨列抖动:“爸,我没有,我……啊……” 老者压根不听她辩解,手中冒出的阴火瞬间将其点燃,直至烧成一团浓郁的阴气。 “咔嚓——” 几个小瓷坛应声碎裂,从里头飞出几只缠着脐带的鬼婴,诞着口水往阴气团处啃食起来。 那老者神色晦暗不明,看向暗门处的眼神好似能穿透空间般,目光阴翳森冷…… * “吱——” 几栋废弃的房屋前方,一辆银色跑车骤然停下。 车门被打开,一名脸色苍白的青年从里头出来,并似有目的般朝左侧的一栋房屋跑去。 屋内到处落满灰尘和蛛网,一些木质的家具都已经腐朽坍塌,空气中更是夹杂着一股酸臭腐烂的霉味儿。 绍临深带着口罩,借由飘在前方的黄帕子照明,一人一神器熟门熟路般走到楼梯间内,伸手在墙壁上不住摸索,直到手指勾到一处凹槽里。 他停顿了一下,谨慎地退到外边,冲身边的“黄帕子”使了个眼色,对方会意,当即从本体延伸出一根长丝带,勾住凹槽位置就使劲往旁边推。 “咯吱——” 暗门被一点点打开,玄黄色的光线还没照进地下室内,就有一道道猫儿大的身影朝外飞扑而来。 “嘤嘤嘤……” 尖锐的鬼音在耳边缭绕,带着丝丝惑人心神的能力,无数婴鬼纷涌而来,眼中具是对血肉的贪婪渴望。 却不料,他们才将将伸出鬼爪,就看到眼前的男人和善一笑,从身后的背包里掏出大把符纸,跟不要钱似的一堆堆撒来。 “砰砰砰——” 符纸与鬼婴们相撞,瞬间被激活,发出一道道青黑色的光芒,不消片刻功夫,就将入口位置清出一条路来。 玄黄色的帕子见状身子一扭,凭空幻化成一只身形矫健的黑猫匍匐在地,嘴巴一张,将弥漫着的阴气卷入腹中。 “啪啪啪!” 地下室内响起一阵鼓掌声。 “年轻人,胆量不错,居然单枪匹马的跑过来送死。” 苍老沙哑的声音从底下传来,绍临深从兜里掏出手机,顺着灯光沿阶而下。 入眼便瞧见一名鹤发鸡皮,身形佝偻如柴的老头正盘腿坐在地上。 许是察觉到绍临深的目光,对方那双鬼气森森的眼眸中似有红光闪过,转而赞叹道: “倒是我们先前看走了眼,竟没发现你小子也有修为在身,可惜啊……” 这人说着“可惜”,眼中却是杀意尽显。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两侧的木架上无数瓷坛纷纷炸开。 一只只奇形怪状,或缺胳膊断腿,或五官尽失……看着就是被人虐杀而成的鬼婴飘散在半空,并随着对方一声令下,径直朝绍临深飞扑而来。 绍临深叹了口气,满脸具是悲天悯人的模样,从背包里掏出符纸的速度却更欢了。 这么可怜,还是别就在世上受苦了,赶紧死球! “哼,不过是些低阶符纸,等你包里的东西用完,我看你能撑到几时。” “孩子们都给我上,今天谁要是能把他给我逮住,我就赏给它两颗中阶凝煞珠。” 老者话音刚落,还不待那些鬼婴们反应,绍临深忽的将罩在外头的风衣掀开,露出里头贴满符纸的地方,手边的空地一阵扭曲,好几口半人高的麻袋依次排开,露出袋子里堆叠成山的符纸。 绍临深顶着老者嫉妒怨毒的目光,欠扁的歪了歪脑袋,还故意将几样高阶冥器插在裤兜里,嚣张道: “哎,咋办嘞,我这人啥都缺,就是不缺钱,这些符纸多得我都用不完了。” 那老者原本刚挂起的笑容重新消失,眼神阴翳的盯着绍临深,双手掐诀,就要开始做法,却不料身后一只黑猫蹿起,一爪直接划破他的动脉。 “哧——” 想象中血液喷涌而出的画面并没有出现,反倒是那老者脖颈处发出一声好似气球漏气的声音。 随即,整个人竟眨眼间收缩成一张人皮,并悬浮在半空中。 “小子,这回的事情算老夫认栽,但你若以为自己能就此高枕无忧,怕是为时尚早。 有些事情早已注定,怪只怪你自己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说罢,那人皮忽的凭空燃起,化作一缕青烟彻底消散。 “咔咔——” 地下室内,墙壁开始极速裂开,原本还围绕着绍临深打转的鬼婴们猛的一滞,竟凭空消失不见。 留在原地的一人一猫相互对视,随即,转身就往台阶上跑。 “咔嚓……哐啷……” 本就残破不堪的房屋内尘烟四起,并不住往下落土块砂石。 所幸绍临深动作足够快,哪怕现在的这具身体虚弱的跑一段路,就得捂着胸口不断喘气,可也彻底逃离了塌陷的房屋。 “咳咳……” 绍临深坐在车上,看着不远处已经化成一堆废墟的地方,放缓呼吸,半晌才问道: “幡哥,如何了?咱们离开后,别墅那边有没有人跟‘我’爸妈接头?” 第179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6 绍家别墅内。 一阵冷风从敞开的窗户外灌入大厅,将原本粘贴在法坛周围的符纸吹的沙沙作响,却在顷刻间纷纷燃烧起来。 紧跟着,地面上那些原本暗红干枯的阵纹一点点亮起,最终汇聚成一道红色光芒,并径直冲向那具无头女尸身上。 “咔……咔……咔……” 僵硬的关节开始缓慢移动,原本早已失去生命迹象的女尸,竟突兀的坐起身,双手撑地,一点点往绍父绍母所在的位置靠拢。 浓郁的腐臭味充斥在鼻尖,绍母浑身哆嗦得厉害,但除了脑袋却半点也动弹不了。 突然—— 一双冰冷僵硬的手掌慢慢从自己脚尖开始摸索,并一路顺着小腿、膝盖、大腿……直到那处无法言说的部位才停下。 绍母眼都快瞪出来了,从没想到自己刚成为男人还不到一天,就有人迫不及待对“自己”动起手来。 那狗男人就这么好吗? 值得那些女人三更半夜还跑家里来偷吃? 绍母心底顿时五味杂陈,念头却在下一刻忽然止住。 不对—— 若真有其他人进来,在看到大厅里死了人,不说会不会吓个半死,又怎么可能还一声不吭的想着那档子事情? ‘既然没有外人闯进来,那个不孝子先前又跑出去了,那么现在大厅里能活动的又是……是谁?’ 绍母呼吸一滞,险些没把自己吓死。 她一点点扭动脑袋,看了眼自己的身体,以及还在昏睡的那只鸡老公,一个念头滑过,竟吓得直接尿了裤子…… ‘妈呀!真闹鬼了!!’ 绍母瞬间闭紧眼睛,只恨自己刚刚怎么没跟着一起昏死过去。 “撕拉——” 身上的裤子被对方暴力撕裂,冷气刺激得绍母浑身汗毛直竖,但却依旧死死闭着眼,只希望那“人”看自己这么配合的份上,完事后赶紧离开。 正想着,不料对方抵在下腹的利爪直直往绍母肉里一戳,一股钻心的疼痛再也抑制不住,让她径直痛呼出声: “啊——” 撕心裂肺的吼叫唤醒了旁边的绍父,对方眼皮跳动几下,正要醒来,却察觉头顶一凉,紧接着一种密密麻麻的痛意袭来,让他彻底清醒。 “咯咯咯——” 公鸡打鸣声响彻大厅。 原本还在往绍母上身爬来的女尸动作一顿,竟无端冒出丝丝缕缕黑烟。 绍母见有效果,眼睛一亮,赶紧将嘴里的鸡冠嚼碎,“噗”的一口吐向那个鬼东西。 “滋——” 血肉烧焦的味道扑鼻而来,正当绍母准备松一口气的时候,那无头女尸却像受到刺激一般,掐住绍母的脖子就开始使劲儿。 “咯咯咯——” 绍父原本还想趁机逃跑,但看到自己的宝贝被人生生揪下来扔在地上,气得眼都红了,哪还顾得上其他。 当下就扑腾着翅膀朝女尸冲去,对着那玩意儿又抓又啄。 许是想到绍母方才的举动,绍父心念急转,直接将头顶对着女尸的胳膊蹭去。 “滋滋——” 浓烈的焦臭味再度蔓延开,那女尸到底是松开了手。 “咳咳咳——” 重新呼吸到空气,绍母那叫一个眼泪汪汪。 可惜也不知这鬼东西究竟怎么想的,竟转身又朝绍母的肉身爬去。 “啊……呜……啊……” 绍母急得不行,她还想以后重新回到自己身体里,万一被这鬼东西损毁怎么办? 她冲还趴在地上的绍父吱哇乱叫,却见对方这会儿正低着头,啄起一块生肉颠颠撞撞往厨房方向跑。 “嘶……唔……” 看到对方的做派,绍母才后知后觉想起身上的伤,瞬间疼的浑身抽搐起来。 可,她的原来的身体怎么办? 绍母又急又痛,一时竟昏厥过去。 倒正好错过了从大门口进来的一人一猫…… * 一夜噩梦不断。 绍母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自己躺在了卧室当中,若非下腹还在隐隐传来剧痛,她都以为昨日的事情,真只是一场噩梦。 “咳,嗯哼——” 绍母张了张嘴,试图发出声音提醒还趴在床边睡懒觉的女佣。 对方许是被绍母的动静吵醒,低着头揉了揉眼睛,这才起身面向绍母。 “先生,你醒啦!” 女人的声音清脆悦耳,但听在绍母耳中,却跟催命符一般,吓得眼睛立马瞪得老大,心口一紧,人又重新晕了过去。 “啧,这也太不经吓了吧!我才刚准备发力呢。” 床边的“女人”郁闷的嘟囔一句,随即竟凭空化作一张玄黄色的帕子,在绍母头顶转了一圈,又忽的消失不见。 而绍家别墅外。 绍临深此时正穿着一身运动服,手里捏着根牵引绳,带着新晋的宠物鸡施施然在附近散步。 偶尔遇到小区里出来晨跑的熟人,他也会礼貌的同对方闲聊几句。 有那好奇心重的,看到这么只模样磕碜,品种普通的公鸡不免出声询问。 每当这时候,绍临深还会笑着同人解释,说这鸡是他爸买回来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闷。 “我爸说了,他平时工作太忙,没事了陪我们娘俩,瞧这公鸡比较灵性,才买回来给我养的。” “说是我们想他了,就看看这鸡。您还别说,自打有了这玩意儿,我心情都好多了。” 看他这么煞有其事的样子,问话的人都不知该怎么回,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装模做样问他这宠物鸡叫什么名。 “哦,他叫应群。”绍临深淡定开口。 “什,什么?” 那人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 “哈,哈哈,我肯定是听岔了,你是说这鸡叫一曲啊?” “不,你没听错,就是应群,跟我爸同名。” 绍临深提溜起半死不活的公鸡,拨了拨对方被捆起的嘴巴,煞有其事道: “我身体不好,平时都要别人照顾,难得有个宠物需要我照料,就当是提前练练手,以后等我爸老的没法动弹了,也能熟练点。” 这话一出口,凡是询问宠物鸡名字的人,无不神情恍惚,直夸绍临深是个大孝子。 大孝子一路招摇过市,自己倒是走的很开心,就是手里拖着的那只大公鸡跟死了一样,软塌塌的躺在地上,要不是还能喘气,都以为是没救了。 不过,他好心情却是在看到自家门口的几名身穿黑制服的男子时,神色淡了几分。 与之相反,原本还躺地上装死的大公鸡突然支凌起来,跟磕了药似的扑扇着翅膀兴奋的不行。 第180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7 众目睽睽下被人栽赃嫁祸,绍临深倒是很快洗清嫌疑。 其实这件事他本就是受害者,不过是过程中稍稍反抗得激烈了一点。 但只要灵调局上点心就能发现,完全是死者(孙妙语)和绍父绍母一手主张,毕竟家里那些祭品的购买记录可做不得假。 还有被遣散的女佣,以及刚刚打电话到局里的报警人,这无不表明幕后黑手还另有其人。 “这事我知道的也不多,只希望家里人能够平平安安就行。” 绍临深笑着拒绝灵调局把动物带回去研究的提议,理由也很简单: “他们是我爸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我实在不放心把他们放在其他地方。” “绍先生若是担心他们的安全,我们灵调局别的不说,安全方面还是可以保障的。” 中年警员还在劝说。 “而且我们人手也比较齐全,说不定能更快将你爸妈身上的问题解除。” “不用了,他们的事情我自己会解决,就不劳烦你们了。” 绍临深怎么可能松手,万一从这两家伙口中挖出什么咋办? “你们要是想研究里面的东西,我已经把那只鬼童交给你们。” 话说到这份上,灵调局也不能强制把人……动物抢走,毕竟绍家在a市产业也挺多,对于纳税大户,组织也得多些理解不是。 一群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不过半个小时,就将大厅里能取证的东西收拾妥当,另外还赠送了绍临深几张低阶符纸,让他贴在墙上避邪。 这年头鬼怪出没频率越发的多,城中到处都在发生大大小小的怪事,灵调局人手可是一直很紧凑。 至于绍父绍母的身体,绍临深一通电话,直接让人把他们拉去私立医院当做植物人护理着。 不过,那些人临走前,绍临深倒是无意间提到了城东的一处住宅,表示曾听他爸提起过,说那是孙家人现在的落脚点。 得了这么个消息,不管有没有用,但孙妙语的死总归是需要调查清楚,中年警员当即带着手下往城东竹山街跑了一趟。 可惜,孙家人也不是傻的,知道孙妙语被人跟踪后,转头就把东西收拾干净,留下的也不过是一栋空楼。 但灵调局的人用仪器测过,里头的阴气值确实比其他地方高很多,尤其是位于楼梯间旁边的地下室内,阴煞之气是整栋楼里最重的地方…… * 一夜无梦。 绍临深大清早起来先给自己熬了一锅粥,配着小菜吃完早饭,还不忘给新出炉的鸡爸龟妈扔了点菜叶和米粒果腹。 什么?不吃? 那就饿着呗,反正他是吃饱了。 趁着外头空气清新,绍临深还特意换上运动服,手里捏着根牵引绳,带着新晋的宠物鸡施施然在附近散步。 至于行动缓慢的绍母,绍临深还贴心的将她绑在母鸡背上。 一家人嘛,就是要整整齐齐才开心。 路上偶尔遇到小区里出来晨跑的熟人,他也会礼貌的同对方闲聊几句。 毕竟昨晚上的动静不小,连灵调局都来了,他们总得了解下是否会危及到自身。 至于那些个消息灵通的人,估计这会儿已经从各种渠道知道,绍临深身边的两只动物,究竟什么情况了。 一个个除了特意跑来看热闹的,也有那好奇心重的,看到这么只模样磕碜,品种普通的母鸡不免出声询问。 每当这时候,绍临深还会笑着同人解释,说这鸡是他爸买回来的,就是为了给自己解闷。 “我爸说了,他平时工作太忙,没时间陪我们娘俩,瞧这公鸡比较灵性,才买回来给我养的。” “说是我们想他了,就看看这鸡,您还别说,自打有了这玩意儿,我心情都好多了。” 看他这么煞有其事的样子,问话的人都不知该怎么回,只能尴尬的笑了笑,装模做样问他这宠物鸡叫什么名。 “哦,他叫应群。”绍临深淡定开口。 “什,什么?” 那人瞠目结舌,好半晌才道: “哈,哈哈,我肯定是听岔了,你是说这鸡叫一曲啊?” “不,你没听错,就是应群,跟我爸同名。” 绍临深提溜起半死不活的母鸡,拨了拨对方被捆起的嘴巴,煞有其事道: “我身体不好,平时都要别人照顾,难得有个宠物需要我照料,就当是提前练练手,以后等我爸老的没法动弹了,也能熟练点。” 这话一出口,凡是询问宠物鸡名字的人,无不神情恍惚,直夸绍临深是个大孝子。 大孝子一路招摇过市,自己倒是走的很开心,就是手里拖着的那只母鸡跟死了一样,软塌塌的躺在地上,要不是还能喘气,都以为是没救了。 不过,他的好心情却是在看到自家门口的几名身穿黑制服的男子时,神色淡了几分。 与之相反,原本还躺地上装死的母鸡突然支棱起来,跟磕了药似的扑扇着翅膀兴奋的不行。 就连缩着脖子假装不存在的绿王八,此时也将头伸了出来,两只豆大的眼珠噙着泪看向别墅门口。 “啧,稀客啊,你们几个居然有空过来,不是说最近都要在家突破境界么?” 绍临深依旧淡定的捏着牵引绳,一路慢吞吞走到自家门口。 看到几人因为自己的话脸色黑下来,都只当没看见。 为首男子瞧着约摸四十多岁,周身阴气环绕,眼角一道疤痕直达下颌,三角眼鹰钩鼻,面相十分凶恶。 看向绍临深的目光尤为阴翳,就像是成了精的黄鼠狼般,透着一股子贪婪和奸诈: “我们听说绍家出了事,特意过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 “听说?” “你们听谁说的?我作为当事人怎么不知道?” 这话倒把几人噎了一下。 但他们身为御鬼师,一向被人捧惯了,就是绍父当面也是对他们客客气气,哪像面前这小子,害他们等了半天不说,到现在连门都没进去。 后头两个脾气暴躁的当场就落下脸来,契约的鬼物也出现在绍临深周围,隐隐有将其困住的意思。 空气仿佛凝固一般,连周遭虫鸣鸟叫瞬间消失不见。 为首男人见状也不出声,就好似看戏般,抱着胳膊假装看风景。 第181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8 出手的两名御鬼师神色越发得意,当下手指微动,就打算驱使身边的鬼物好好教训一下面前的小子。 谁知两头鬼物才刚刚凑近那小子身侧,一股危险的感觉就从众人头顶传来,还不待他们仰头察看,眼中黑影一闪而过。 原先两头鬼物竟突兀的被撕成好几瓣,连哀嚎声都来不及发出,便消散在空气中。 “不——” 两名御鬼师惊恐呐喊,却还是因着契约的关系,一身修为飞速消退。 眨眼间, 他们竟从二阶中段,退到一阶初段水平,要不是他们本身修为足够凝实,指不定这会儿就彻底废了。 众人神色慌张,只当是有高阶鬼物入侵小区,个个提心吊胆的防备着,却没人觉得会是眼前雇主家的废物儿子动的手。 “嗷呜……” 忽的,众人耳边响起一声巨吼,直把所有人脑仁震的嗡嗡作响,一时失神间,只觉脸上传来剧痛。 众人抬手一捂,竟不知何时被人……被野兽扇了一巴掌,那红通通的梅花印直接将他们的气焰打得一点不剩。 为首的疤脸御鬼师面色阴沉,但看到绍临深怀中的猫鬼时,下意识瞳孔一缩,眼神复杂地盯着面前的青年,道: “没想到小……绍先生也成了一名御鬼师,我们哥几个眼拙刚刚竟没瞧出来。” “只是,绍先生难道就打算站在门口同我们说话吗?” 这人话落,还特意转了下脑袋,示意绍临深看向附近闻声赶来的小区安保人员。 绍临深挑了挑眉,倒也没僵持着,单手提溜着母鸡,将其倒吊一路拎回大厅内。 身后几名御鬼师紧随其后。 虽然他们并不是头一次来这里,可每回过来,看着里头精致的布局,极尽奢华的细节,还有那些站在角落,恭敬等候命令的佣人,无不让他们嫉妒的抓心挠肝。 凭什么啊?不过有几个臭钱而已。 要不是有他们保护,这一家子都死多少回了。 还有绍家底下的产业,没有他们护着,也早就出事了。 这个月起待遇必须上涨,否则他们就辞职不干,让这一家三口死去吧。 五名御鬼师暗中对视,眼中都是浓浓的嫉妒和贪婪。 尤其是刚刚修为被打散大半的两人,眼底更是藏着杀意与怨毒。 绍临深将其看在眼里,挥手支开附近的佣人,开门见山道: “你们的来意我也清楚,只是我绍家家底薄,只出得起先前的工资。” “各位若是觉得我绍家的待遇不满意,也只能在此祝愿各位以后前程似锦了。” ‘想趁火打劫,呸,美不死你们。’ 他自己就能画符,有这闲钱养一堆磨洋工,关键时候找不到人的家伙,还不如留着钱换功德。 绍临深心底不住吐槽,表面依旧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倒间这五个御鬼师噎得说不出话来。 他们什么都还没开口呢,就这么急着赶人? 哼,真以为家里出了个御鬼师就抖起来了。 几人面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有想动手教训这小子的,想到刚刚被打散修为的两人,又生生忍下脾气。 他们自打成为御鬼师,就再没受过这种气,今天倒是又重温了一回以前的憋屈日子。 “啪——” 沙发扶手被疤脸男人狠狠一拍,直接塌陷下去,对方豁然起身,目光直勾勾盯着绍临深,咬着牙冷笑道: “好好好,看来绍先生是打定主意辞退我们了,既然这样,我们也不是什么赖着不走的人,只不知道老绍先生是不是也这么想。” 他说这话的时候,视线下移,目光落在被关在笼子里的母鸡身上。 “咕……咕咕咕……” 绍父激动地两眼放光,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一般,还不等对方继续开口,只觉瞬间天旋地转,自己和旁边的妻子,就跟着鸡笼一路翻滚着被踹到墙根底下。 “那不过是只下蛋的母鸡,难道还能说话不成,关先生要是没其他事,我就不留各位了。” 绍临深抬起桌上的茶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离开。 这五人中,修为最高的就数关江成,他是半年前刚升到二阶高段,若是往常,也是能在路上横着走的角色。 可面对这姓绍的,他却也没把握能将对方彻底拿下。 更何况,这里是城内,不像外头那般出了事也没人管。 他脸色变换了几下,到底捏着拳头忍下这份气,领着其余四人绷着脸转身就走。 临出门前,对方还转头阴恻恻地盯着绍临深看了一会儿。 盘古幡趴在宿主腿上,看他们满脸怨怼的离开,大声告状道: “深哥,他们肯定在心底记恨你呢,根据我穿越这么多世界的经验,这些人后边肯定会偷摸摸给咱们使绊子。” “那就先剁了他们的手。” 绍临深淡定喝茶。 “他们现在敢给我们甩脸色,不就是觉得我们不如他们么。” “等我们升到一定高度,这些人别说记恨了,怕是跪下来求饶,都怕自己声音太大吵着我们。” 说着,他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正好趁还没吃午饭,让司机载着去了一趟御鬼师官方协会。 登记注册后,领着新到手的小本本,正准备走人,迎面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门口,把地方堵的严严实实。 一旁的御鬼师倒是熟练的窜到旁边的凳子上,还给绍临深拉了一张,十分健谈道: “小兄弟是新来注册御鬼师证书的?看你年纪轻轻本事不小啊,指不定你也能成为第二个‘楚昊’呢。” “喏,瞧见被围在中间的那个人没有,那家伙一开始可是连引气入体都没办法,后来靠着自学的炼药本事,硬生生把自己堆到三阶高段。” “后来更是得到协会副会长的重视,如今在a市御鬼师圈子里,也算是炙手可热的人物了。” “啧啧,后生可畏啊” 这人越说越激动,声音都不自觉大了些许。 倒是引得附近的御鬼师不满回头,连带着那名叫楚昊的青年都将目光移到他们这边。 “咦?” 脑海中,盘古幡的声音忽的响起。 “深哥,这人气运挺强的,指不定还是这世界的‘主角’哦。 你可得当心了,这种家伙跟牛皮糖似的,粘上可是会要命的。” 第182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9 绍临深轻“嗯”了一声,对于盘古幡说的大气运者但笑不语。 运气好没错,但得能活到最后的才是“主角”,半路夭折的那叫踏脚石。 更何况,绍临深自己避开没用,关键是那人倒像对他挺熟悉的。 刚刚看他的眼神就好似盯着猎物一般,令绍临深不爽极了。 “哎呀,不愧是御鬼界的新星,这看人的眼神都和大家不一样,呃,还挺吓人的。” 旁边碎嘴子的御鬼师还在絮絮叨叨,不过这会儿他也只敢小声嘀咕,生怕惹了众怒。 绍临深瞧着这人外表一把年纪,还是一阶初段修为,怕也是那种机缘巧合下成为御鬼师的人。 毕竟就算官方在网上公布了修炼的功法,可一来并不是人人都有修炼资质。 二来,这种同鬼物打交道的职业,来钱是很快,就是纯粹拿命拼,还是没有回头路那种。 除非这人修为不断进阶,靠自身实力压制契约鬼、体内阴气的暴动。 要不然,就会跟这碎嘴子一样,明明才三十岁,长得就和五六十岁的大爷似的,满头白发,脸上皱纹能夹死蚊子。 “哎,你别看我这模样,咱一手阴气化箭可是杀过许多鬼怪的,不行我们出去比划一下。” 赵宇拉着绍临深一通叭叭,三百六十度的展现自己的本事,生怕这周身名牌的公子哥扭头就走。 绍氏企业的当家人长什么模样,但凡上过网的都知道。 这小子模样跟那位大老板这么像,又一副公子哥做派,他赵宇要不赶紧抱大腿,就是睡着都能把自己扇醒。 不过他给自己吹嘘的有多厉害,御鬼手段就有多拉胯,哪怕说是最拿手的阴气化箭,隔着箭靶才五米距离,都能射偏了。 不过—— “很好,你这样的人才就适合来我这里工作,正好我爸妈最近身体不适住院,你帮我保护好他们两个。” 绍临深一拍男人的肩膀,在对方不可置信的目光下,肯定点头,并表示每天给他一万块,什么时候他爸妈出院再终止任务。 赵宇简直喜从天降,当即乐得找不着北。 御鬼师每升一个小境界,能力都是天差地别,像他们这种底层小喽啰,顶多自保有余。 一万块,可是不少了。 赵宇看着又被幸运挑中的另外三人,心底对于绍家这公子哥的眼光感到由衷佩服。 就他一个废物那是看岔眼,四个全是一样拉胯,这得多眼瞎才能做到。 签过合同,四人相互对视,那是个顶个的心虚。 当下都不用绍临深催促,他们自己就迫不及待跑医院里干活…… 绍临深挑了挑眉,自觉又完成一件大事,掏出手机就看到先前侦探发来的消息。 里头全是关于来绍家趁火打劫的五名御鬼师资料。 那几人离去时的神情,绍临深可还记忆犹新。 看他们的性格也不像是豁达的人,大家都结仇了,绍临深怎么可能坐等对方来杀自己。 正值中午,风和日丽,凉风习习,倒是个出门办事的好天气。 绍临深让司机先回去,自己一路在市内到处转悠,甩掉后头跟着的几条小尾巴后,一闪身,直接从某个巷子里换了身衣服出来。 …… 此时,某家装修奢华的酒楼内。 一间包厢中,不断传来男子咒骂打砸的声音。 “噼啪——” 酒瓶砸落在地发出一声脆响。 “狗杂 种,老子辛辛苦苦才修炼到二阶中段,他一个照面就毁了我们的所有努力,这个仇,老子要不报复回去,以后就把‘王’倒过来写。” 王德喝的满脸通红,这会儿正醉醺醺靠在椅子上,抄起身边的东西打砸发泄。 一边不甘心的嘟囔着,要找机会活剥了绍临深的皮,折磨死他,给自己重新契约一只鬼物。 旁边三人无不拍手叫好,有提供场地的,有贡献工具的,甚至连办法都想了好几个。 一群人唾骂着,看到关江成只沉默吃菜不说话,都问他有什么烦心事。 关江成皱眉摇头,好半晌才道: “光杀了他有什么解气,你们当时没发现别墅里特别阴寒吗?” “还有那被塞进母鸡和王八身体的绍家夫妻俩,这里面指定有什么猫腻,要是我们能握住这个把柄,绍家的产业还不是任我们取用?” 其余四人闻言呼吸都急促不少,可惜还没等他们谈论出什么结果,就听外头有人敲门,说是送水果拼盘来的。 “半中间送水果?” 一名御鬼师口中嘟囔着,正好准备出去放水,倒是踉踉跄跄过去将门打开。 没成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忽然掐住他的脖子,还不待反应,就被人拧断脖子。 “咔嚓——” 两声脆响,一道在脖颈处发出,一道位于左胸口处。 等其余四人发现不对时,那名御鬼师任何手段都还没使出来,脑袋已经被扭到后背,胸口更是凹进去一大块地方。 “哐当——” 包厢门被重新关上,关江成四人顿时酒醒大半。 “大家小心!” 刚照面他们中间就死了一个,还是连袭击者的模样都不清楚。 剩余四人心下警觉,当即体内阴气灌注周身形成防护罩,唤出各自的鬼物在旁边守护。 可哪怕他们才刚有所戒备,四只鬼物却转瞬间被一道黑影撕碎,吞入腹中。 “是他!!!” 四人心中陡然浮现出青年那张苍白冷漠的面容,眼中立马就看到对方出现在自己跟前,还没等他们开口,眼前一抹莹白的流光闪过。 四人只觉自己视线颠倒,天旋地转间竟看到几具无头男尸直挺挺躺在地上。 好熟悉,他们是谁? ——哦,那是自己啊。 绍临深甩了甩阴气凝成的宝剑,抖落上头的血珠,这才将地上的五具尸体收进空间里。 重新在头顶罩上神器牌隐身“帕子”后,打开门,当着众人的面大摇大摆离开酒楼范围。 “嗡嗡嗡——” 兜里的手机不断震动,绍临深解开屏幕,入眼就瞧见是医院那边打来的电话。 绍临深还以为是那几个刚签约的御鬼师又闹了什么笑话,没想到电话那头一开口却是: “绍先生,您父母被人猥亵了……” 第183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0 绍临深:“……” 这年头连植物人都不放过了么?!! 事实证明还真有人这么变态。 绍临深才刚打车到医院,等在门口的柳院长就迎了上来。 作为a市有名的私立医院,院里的病房竟然被人偷偷进去,这事要不妥善处理,以后谁还敢来他们医院看病? 不过这事也挺离奇的,病房内什么物品都没少,那对夫妻俩身上也没伤着一星半点,只除了两人身上隐隐散发出石楠花的味道。 绍临深边走边听,脑中不由想起之前孙妙语做法时,从绍母肚子爬出来的那个鬼婴。 “孙家……” 绍临深眸色微深。 所以,又是他们动的手脚,是想再造一个与他血脉相连的鬼童出来? 可惜,绍父绍母早就不孕不育了,任他们千方百计也不可能在像上回那样,凭空搞出一个孩子来。 他那任皇帝可不是白当的,宫廷秘药自己空间里有的是。 不过绍临深只猜对了一半,打他主意的可不止孙家。 * 城外某处秘密研究室内。 楚昊看着仪器中的那滩废液,脸色难看的不行。 自己花了那么多代价,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支开医院那些人,结果连个胚胎都弄不出来。 “楚哥,要不我再去一次吧。” 旁边一名身形劲瘦的马脸男子不以为然道: “那家医院的防护虽然严密了一些,可我的鬼物正好有伪装技能,他们要想抓到我,再等百八十年才行。” 桑乐拍着胸脯保证。 他这大哥不仅出手大方,为人还特别讲义气,当初要不是对方帮他还了赌债,又替自己契约了这么只鬼物,桑乐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混日子呢。 楚昊闻言眼神微闪,对于这个手下的忠心自己倒不怀疑。 但他心底却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孙家那边的事情又没法拖下去,犹豫了半天,到底还是点头答应: “那就辛苦你了,不过去可以,但千万要小心,事情实在完不成也没关系,重点是保护好自己。” 说着,他还给对方递了一颗凝煞丹,提升修为用。 这玩意儿,市面上一颗可是价值一千万呢。 “楚哥放心,我晓得轻重,这回保证完成的漂漂亮亮。” 桑乐握着丹药感动不已,恨不能为对方豁出命去。 当即头也不回的离开。 …… 雨过山青,云收日照。 私立医院一间高级病房中。 绍父绍母此刻躺在各自的病床上,鼻孔被插着胃管喂食,旁边挨着墙壁站成一圈的,正是那赵宇等四名御鬼师。 他们先前刚入职第一天,雇主就出了事,要不是那位小绍先生通情达理,还愿意给他们机会留下,他们怕是要失去这份高薪工作了。 为了对得起绍家的信任,赵宇等人可是尽心尽力。 打那天起,他们就是两人一组轮流看守,总之得确保病房里都有人在。 “呼——” 初秋的北风卷着桂花香涌入房内。 赵宇眨了眨眼睛,看到窗户敞开着,担心风太大影响病人休养,正准备起身关窗,余光却发现原本喂食的女护士,身形却突兀变换了一瞬。 咦? 自己怎么把好好一小姑娘看成是个男人? 赵宇揉了揉眼,仔细一看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正要转身抬手关窗,外头却忽然飞进来一只麻雀,冲着那名女护士的脑袋就开始啄起来。 “叽叽喳喳——” “滚开!” 粗犷的男声从女护士口中发出,连带着对方被鸟爪抓伤的脸颊,顷刻间却变成了男人模样。 “不好!” 赵宇瞳孔微缩,正要唤出鬼物作战,却不料对方一把揪起床上的绍父绍母抵在身前,威胁道: “赶紧给老子让开,要不然我就弄死这两残废。” “你,你可别乱来。” 赵宇和旁边的御鬼师瞬间投鼠忌器。 却不料那只麻雀跟发了疯似的,在屋里到处乱撞,竟无意中碰到呼叫铃,倒是让赵宇二人松了口气。 两人眼睛不自觉往墙角的监控上瞥了一眼,正准备拖延时间,没想到外头却闯进来一伙安保人员,后边跟着的那位,可不就是他们的雇主么。 “老板!!” 赵宇二人同时出声,脸上突然烧的厉害。 绍临深只匆匆朝他们点了下脑袋,脸上十分担忧的看向那名容貌不停变换,浑身鬼气森森的歹徒,安抚道: “你放开我爸妈,我让你离开,放心,我保证他们绝不会对你动手的。” 可惜,他口中这么说着,可从窗户以及墙壁、头顶处突袭进来的那些御鬼者们却不是这么表现的。 “该死!” 桑乐心下一惊,立马退到一旁,控制着自己的鬼物杀出一条路来。 对方仗着身边有绍父绍母这两人质在,倒是被他逃到楼梯口处。 当然这也多亏了绍家请来的那几个御鬼师,别说帮忙抓人了,一路上那些招式没伤到桑乐分毫不说,绍父绍母身上倒是莫名多了十几道大大小小的口子。 那血是哗啦啦往下流,要不是两个人现在就剩一皮囊,恐怕早就哀嚎出来了。 可惜,哪怕对方有一群猪队友在身边,桑乐拖着两个病人,又要指挥鬼物同那些人周旋,体内阴气也是消耗的厉害。 再这么下去,他怕还没逃走,就要被抓起来了。 眼看医院那些人连灵调局的人都喊来了,桑乐一咬牙,干脆将身形更为富态的绍母抹了脖子扔过去,威胁道: “都别过来,谁要再乱动,我就把另一个也……” “不!妈——” 他话还没说完,从那群御鬼师后头跑出一个面色惨白的年轻男子。 对方满脸恨意的看着桑乐不说,就跟失了魂似的,带着一只猫鬼不管不顾就往他跟前冲。 哪怕桑乐威胁着又在绍父身上划拉出几道伤口,对方依旧是跟看不见一般,红着眼眶飞速冲来。 “你……” 你他 妈是缺心眼吧? 桑乐气急。 他都快把对方老爹的胳膊拧下来了,居然还敢过来,就不怕自己真把人杀了? 早知道那肥婆这么重要,桑乐干脆先杀手里这个了。 第184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1 殊不知,绍临深心底也在吐槽这人不中用。 ‘有本事你倒是杀啊,再拖下去,灵调局的人可都上来了。’ 这般想着,绍临深攻击的速度却不慢,一副已经杀红眼的模样,哪怕对方将绍父当挡箭牌堵在身前,他依旧运转体内的阴气,一刀刀往死里捅。 不过电光火石间,面前的两个人就跟糖葫芦似的,浑身上下插满阴气凝结成的长刀。 眼看局势一片大好,那些原本在划水的御鬼师也跟打了鸡血一样,铆足劲往桑乐身上招呼。 什么阴气铁索、长鞭、毒刺,阴火……能扔的都往对方身上来,期间还派出契约鬼物偷袭,打没打到人不知道,绍临深因为离得最近,却险些被这群友军砸破脑袋。 好在这些人还看得懂脸色,发现绍临深脸跟锅底一样,赶紧停了手上的动作。 偏就在这时,那歹徒趁机将墙壁炸出一个大洞,把半死不活的绍父狠狠往楼下一扔,自己裹挟着阴气跳出去,往相反方向逃窜。 可惜他遇到的是不按常理出牌的人。 自家亲爹从三楼掉下去,眼瞧着就要摔成一滩烂肉了,做儿子的没及时救援不说,反倒追着凶手不放。 “砰砰——” 医院的草坪上,一前一后发出两道巨响。 桑乐趴在地上呕出一大口鲜血,要不是自己下坠前用阴气包裹全身,现在就跟不远处的那位一样死的不能再死了。 “咳咳,疯……疯子。” 自知逃跑无望,桑乐正准备多骂几句过个嘴瘾,结果他才开口,嘴里就被人用阴气搅烂,随即契约的鬼物也一并被撕碎。 “啊——” 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传遍周身,桑乐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到脊椎骨发出两声脆响,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住手——” 远处传来一声怒吼。 可惜这话说晚了,等灵调局那群人赶过来,绍临深早就起身站到一边,冲着绍父的尸体捶胸顿足的开始号丧。 “爸啊——” “你怎么就丢下我走了!爸爸啊!” 不过他才干嚎了两嗓子,就被人揪住衣领质问。 “你干什么!” “我刚刚让你住手,你为什么不听?” 来人面色铁青,看着绍临深的目光跟淬了毒似的。 绍临深一把推开,嫌恶地抖了抖衣领,同样吼道: “你谁啊?有你什么事?” “我爸妈都被这家伙杀了,凭什么不能动手?难不成你是他同伙,所以火气这么大?” “绍先生,没有依据的事情,请你不要随便乱说。” 后头一名穿着警服的年轻女人眉头紧蹙,冷若冰霜的俏脸上满是不悦。 “这位是我们灵调局专门聘请的特殊顾问,楚昊,楚先生。 你现在的心情我们理解,但我们原本能从凶手口中了解到更多信息,却因为你的一时冲动,导致更多不可预测的问……” “够了,说那么多屁话有什么用,早干嘛去了?” 绍临深扬声打断。 看着被女警护在身后的楚昊,面露嘲讽道: “现在是我爸妈被人杀了,我是受害者,是你们没能力抓捕到真凶,才导致我家一而再的受到侵害。” “呵,还怪我冲动?换做是你们的亲人当着你们的面被虐杀,完事后,你们还能冲着凶手和颜悦色,我才佩服你们是圣人。” “哦,不对。” 绍临深的目光在那名冷艳警花和楚昊的身上打了个转,讥讽道: “换成楚先生,应该是若你的女友当面给送绿帽,完事还说你短小无能,不如对方。 这种情况,你还能心平气和跟人探讨究竟哪里不好,我才算是佩服。” “姓绍的!你嘴巴放干净点。” 楚昊浑身气机涌动,压的周遭空气都仿佛凝滞一般,看绍临深的目光跟看死人似的。 旁边的警花红唇紧抿,表情也是透着浓浓的厌恶之色。 绍临深却跟没感觉似的,夸张的拍着胸口,高声道: “干什么?眼珠子瞪这么大想杀人啊?我不过是说了几句话,就戳你们肺管子啦?” “呸,自己都做不到,还有脸指责别人,某些人呐,做人可别那么双标。” “绍先生!你……” 旁边那女警神情越发冷厉,那张白皙剔透的俏脸紧绷,红唇微启,正要回怼却被打断。 “如霜,你和楚先生先去三楼勘察现场,这里我们来处理。” 后头匆匆赶来的年长警员出声制止,慈爱的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眼神提醒对方注意场合。 看在老警员的份上,柳如霜冲绍临深冷哼一声,这才高傲的转身离开。 一旁的楚昊全程黑着脸,与绍临深擦肩而过时,眼里都带着浓浓的杀意。 “煞笔!” 绍临深无声开口,看到对方神色越发阴翳扭曲,这才解气的弹了弹肩膀处,好似上边刚刚沾染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倒是这会儿过来的老警员见势不对,赶紧走到绍临深跟前,挡住二人的视线,圆场道: “绍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很抱歉刚刚没及时救下您的父母,不过经过我们先前的调查,此次行凶者和上回九江别墅的死者,很可能是属于团伙作案。” 这人就是上回到绍家别墅的领头警员,绍临深对他印象还不错,因此也没故意找茬。 在老老实实配合着做完笔录,转头便领着绍父绍母的遗体去火化。 完事后,他连骨灰盒都不买,直接一垃圾袋装走,用研磨机打粉往下水道一冲,彻底跟这将人渣说再见。 倒是别墅那边,先前绍父绍母的身体被损毁时,宠物室里的两只动物好似感应到什么一般,在室内横冲直撞,将自己撞得头破血流不说,还一个劲儿的哀嚎。 “没有您的准许,我们也没法进去查看情况,只能通过监控看到它们闹腾了一阵子,就彻底不动了。” 电话那头的女佣小声报告道: “当时宠物室内还莫名刮起一阵冷风,打着旋把里面的东西弄的到处都是,最后还是您贴在墙上的那些符纸都烧起来,那股怪风才停下。” “先生,这情况,您要不要先回来看一看?” 因着绍临深并没有告诉她们真相,那些女佣们只以为是别墅里闹鬼了,一个个都吓得不轻。 绍临深让她们先离开几天,就当是带薪休假,自己还得去城西一趟,对于死的魂都不剩的绍父绍母,可没兴趣多关注。 第185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2 城西区,永康路北侧的一座城中村内。 这里的建筑风格迥异,既有老式的砖瓦、石棉瓦房,也有新建的钢筋混凝土楼房。 由于空间局促,房屋面积狭小,而人口稠密,道路狭窄且错综复杂,暗巷四处蔓延,鱼龙混杂,多为底层人员和不法分子的藏匿之处。 偏偏这些人聚集在一处,倒形成一股不小的势力,加之如今城外鬼怪横行,内忧外患严峻,对于这些地方,官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孙家父女这段日子就藏在村里避难,倒是躲过了灵调局的追查。 但孙妙晴知道,他们的安全只是暂时的。 毕竟,绍家可是在网上悬赏一个亿,就为了寻找他们父女俩的踪迹,现在孙妙晴一打开电视,入眼就是这条消息。 倒是绍父绍母在医院被害的消息还没传出来,要不然她可能更夜不能寐了。 也不知那老东西是不是察觉到什么,这人最近看她看的很紧,不仅日常生活安排鬼婴时刻监视,连手机、平板等一切可与外界联络的设备,也都被没收禁用。 最令孙妙晴恐惧的是,那老家伙最近盯着她肚子的频率越来越高。 可她翻遍了家中所有能藏东西的角落,却始终未能找到秘法原本。 这东西,据说是老东西从一处鬼境里找到的,借由书上的内容,老东西捣鼓出一堆鬼婴鬼童不说,还妄图将人、鬼放一处炼制,弄出修为高深听从他命令的傀儡。 “……简直是疯子。” 孙妙晴手抚肚皮,将所有的期望都寄托在男友身上,期盼他能尽快想出办法,让自己脱离苦海。 “砰——砰砰——” 阳台上又传来几道轻响,估计又是楼上或对面楼的租客乱扔垃圾。 孙妙晴下意识皱了皱眉头,起身拿来畚斗和扫把准备清理,要不然垃圾堆久了,又是一股馊臭味儿。 “嘤嘤嘤——” 周围几只鬼婴在地上四处乱爬,听见动静只歪了歪脖子,没有眼白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女人看了一会儿,才重新低下头啃食手里的生肉。 “哗啦——” 阳台的玻璃门被拉开,孙妙晴刚迈出一步,黑暗中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迅速地将人拖了过去。 “唔——” 孙妙晴的心跳骤然加快,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手腕处的珠串…… * “妙晴,爸出去一趟,你看好家里的那些小东西。” “外头危险,你可千万不要出去。” 昏暗的大厅中,老者依旧把自己包裹得密不透风。 那偶尔露出的指尖和半张侧脸上,尽是成片的紫斑,在苍白枯瘦得近乎只剩一层薄皮的皮肤上,显得格外惊悚骇人,宛如一具行走的尸体,毫无生气。 孙妙晴却见怪不怪地点头,看着对方又抱着一个瓷坛出门,走上前握住门把手转动,依旧无法打开。 “嘤嘤嘤——” 身后几只鬼婴悄然无声地趴在她身上,仿佛在警告般释放着阴森的气息,孙妙晴紧抿双唇,终究还是心有不甘地松开手,缓缓退回卧室里。 许是见她不再有其他举动,那些鬼婴纠缠了片刻,便又自顾自地爬到角落里安静待着。 孙妙语轻抚着脖子上佩戴的那颗珠子,迟疑许久,还是果断用刀子划开胳膊,盛了小半碗鲜血,与从枕头下取出的那瓶“香油”混合在一起。 她强忍着晕眩感,将碗端到满柜子的瓷坛前,凝视着无数鬼婴相互争抢厮杀,然后才悄然退到老东西的屋里。 环顾四周,她的目光最终在母亲的骨灰坛子前停下。 到处都找不到,那东西会不会就在里面? 孙妙晴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咬紧牙关从柜子上抱起坛子,掀开一看,竟真在坛中发现一个巴掌大、用人皮包裹着的册子。 “找到了!” 孙妙晴欣喜若狂,却不知在盖子掀开的那一瞬,里头早已闪过一抹流光。 但她只随手翻了翻,感觉跟记忆中看到的差不多,赶紧捏碎脖子上的圆珠,将东西塞衣服里,便迫不及待转身走人。 可谁知她才刚将卧室门关上,身后就忽然响起一道低哑的嗓音: “妙晴,你去我屋里做什么?” 孙妙晴浑身一抖,后背的汗毛瞬间竖起,连带着肚子都开始微微抽痛起来。 她艰难转头看着已经站在大门口的老者,扯了扯嘴角,道: “爸,我……我就如今给你收拾下屋子。” “是吗?” 老人的声音低哑沉闷,就像夜里爬行的毒蛇,一寸寸浸染上女人的周身。 “你肚里的孩子快七个月了吧?看来是不小了,爸今天就给你把它取出来,等以后事成了,你要多少孩子,爸都由着你。” 孙妙晴吓得浑身颤抖,强忍着惧意站直身子,不住摇头道: “不,不行的,爸,他还没足月,最起码您让我把他生下来再说。” “还等什么?反正都是要死,还不如早点结束免得痛苦,怎么,你要跟你妈一样背叛我吗?” 老者神色越发阴翳,说话间竟将女人吊至半空,直到对方挣扎的没了力气,才让那些鬼婴将其拖拽着扔到一张圆桌上。 “不,爸,我错了,求你……” 女人哀求地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她的手脚都被鬼婴们死死箍住,那一双双纯黑的眼珠直勾勾盯着女人隆起的肚子,眼里满是恶意和兴奋。 老者充耳不闻,只从怀中掏出一把锈迹斑斑,满是符文的匕首。 “啊——” 孙妙晴挣扎不止,眼看刀尖就要划破自己的肚皮,到底是忍不住朝四周呐喊: “救命!你不是要跟我对赌吗?我答应你了,求你救救我……” “你在跟谁说话?” 老者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谨慎地掐住女儿的脖子,同时周围阴气鼓荡,无数鬼婴从坛中蹿出,在屋里到处翻找。 可直到将屋子翻了个底朝天,他依旧没看到半个人影。 “砰——” “贱人,你敢耍我?!!” 老者面色难看,掐着女人将她脑袋往木板上撞,另一只手握住那把匕首,就要将对方肚子划破。 “不,不要!我肚里的孩子不是绍家的血脉……” 孙妙晴还是没忍住喊出声。 第186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3 老者怔愣当场,手中力道加重,将女人的脑袋死死压在桌板上,厉声喝问: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我的孩子不是绍家的血脉,那天酒会上,绍应群喝的烂醉,我只是把人扶床上放着,后来……” “后来什么?说,你肚子里杂种是谁的?” 孙妙晴被砸的头破血流,人正眩晕着,反应迟钝许多,只看见面前的人嘴巴开开合合,耳朵里却全是蝉鸣声吱吱响个不停。 老者却只当她在为奸夫隐瞒,眼中厉色更深,手腕一转,匕首瞬间划破肚皮。 “啊——” 滚烫的鲜血浸湿桌面,孙妙晴痛得回过神,却惊恐发现面前的老东西竟要徒手探进她腹中,准备将孩子生生拽出来。 “不,不要……” 孙妙晴拼命挣扎,却碍于四肢被鬼婴缠住,压根动弹不得。 正绝望之际,一道破空声传来。 随着老者的胳膊被划伤,身后的大门也被人撞开。 而后好几道凌厉攻击直冲老者后背而来。 感应到危险,老者不得已松开手,指挥屋中的鬼婴们进行回击。 可惜,他这回遇到的是硬茬,这些人有灵调局和御鬼师协会撑腰,还人多势众,对付一个老不死的家伙,也就是时间问题。 果然。 双方还没交手几回合,那老者就被人拧断脖子,掏出心脏横死当场。 “你怎么把人杀了?” 一名警员看着死不瞑目的老者,不悦质问。 旁边几名同伴和协会的成员见状也是一脸不爽。 谁都知道这件案子不简单,大家都想从这老东西身上挖点好处出来,没想到却白忙活一场。 楚昊挥退正在啃食心脏的契约鬼,满脸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刚刚一时冲动没控制好底下的鬼物,这事的确是我不对。” “要不这样,我们商铺刚好新上了几款凝煞丸,各位若不嫌弃,到时候每人去领一瓶试试效果,就当是给商品提点意见。” 事已至此,大家也只能接受了。 况且,据说这姓楚的商铺卖的丹药都比别家有效,他们能免费领一瓶,也算是不亏了。 楚昊看他们脸色缓和,赶紧跑去查看孙妙晴的情况。 一旁跟来的女警柳如霜面色不虞,周身冰冷的气场越发的重,眼睛闪过地上的尸体,眼神微闪,只能压下异样替对方扫尾。 倒是楚昊这边,见孙妙晴已经将血止住,可对着腹部这么大一条伤口,想起她肚中的孩子,难免带出几分急躁。 他下意识就用阴气裹住伤口,没立即愈合不说,还越发加重了女人的伤势。 “啊!!” 孙妙晴疼的近乎晕厥,手紧紧抓在男人胳膊上。 “楚哥,孩子……” 她肚子里可是正儿八经的胎儿,本就需要精心呵护,怎么受得了阴气入体的伤害。 御鬼师们平时能依靠阴气修复伤势,不过因为他们的身体已经被改造过。 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些人都不能算真正的人类了。 楚昊才想起这茬,一拍额头,慌忙找出身上带的药粉在伤口处敷上,外套一脱,裹住孙妙晴瘦弱的身子,抱着人急冲冲往外跑。 “楚昊\/楚哥哥。” 两道女声同时响起。 穿着警服的柳如霜和打扮精致的李雪儿相互对视,眼底都带着丝丝敌意和警惕。 但她们看到心仪对象搂着其他女人,心中酸涩的同时,还是忍不住陪着人一起离开。 * 前往医院的路上。 李雪儿看着后座的楚昊二人,总算有空询问道: “楚哥哥和这位姐姐很熟,你们以前认识?” 这话明着是在询问,语气却十分肯定,其中还带着几分不满。 她爷爷是协会副会长,自小就被捧在手心里宠着,要不是对这男人上了心,怎么可能给人当司机。 副驾驶位上的柳如霜看的更仔细,后面两人姿势亲昵,眼神交汇间说不出的熟稔,她可不信两人只是朋友关系。 再加上旁边开车的李雪儿,柳如霜心底跟打翻了调料瓶似的,五味杂陈,一时酸涩的厉害。 ‘自己又不是沉溺于情爱的人,既然他身边有人,做什么招惹自己?’ ‘混蛋!!’ 楚昊自然将她们的神色看在眼底,心念急转,赶紧解释道: “别误会,我跟妙晴的确是认识,可也是因着以前她妈妈很照顾我,现在阿姨人走了,我想报答对方的恩情,才多关心妙晴一些。” “她在我心底只是妹妹,我们两个自小就认识,要真有什么苗头,也不可能等到现在。” “你急什么?我们只是随便问问,解释那么多,搞得某人心虚了一样。” 李雪儿可算满意几分,但还是怼了一句,眼神透过后视镜瞥了眼还靠在男人怀里的孙妙晴。 眼中满是排斥和探究: “妙语靠着不舒服吧,要不要让楚哥哥往边上挤一挤,给你腾地方躺下?” “不,不用了,我自己坐着就行。” 刚刚听到男人解释的话,孙妙语心立马凉了大半。 感受着搭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力道越箍越紧,心底既酸涩又怨恨,只能垂眸道: “你们别误会,我跟楚……昊只是自小认识的朋友,我……我已经有男朋友了,只是因为我爸不同意,他才被……总之,我现在只想养大肚子里的孩子,其他事情并不感兴趣。” 她这话是说给车里所有人听得,楚昊眼神微闪,自然明白她的意思。 心下满意几分,手上力道都松了许多。 李雪儿不知内情,还以为戳到对方的伤心处,抿了抿唇,低声道歉。 一旁的柳如霜却依旧冷着张俏脸,只拧眉看向窗外。 * 所幸他们到医院的及时,路上还有楚昊等人用各种天材地宝填进去保胎。 经过一番抢救,孙妙晴和腹中的胎儿倒没什么大事。 只不过还需要暂时入院观察一段时间,看看情况再说。 楚昊闻言心底松了口气,在送走另外两个女人后,又重新返回病房。 孙妙晴看他回来,都不等对方开口,便主动拿出一本泛黄卷边,还有些霉味虫洞的册子递给男人。 “这就是那本秘法?” 楚昊压抑不住面上激动的神情,一把抓住册子快速翻看,都挪不开眼睛看一看病床上的女人。 “妙晴,你这会儿可帮了我大忙,你放心,以后我一定会对你和孩子好的。” 孙妙语看着男人激动的模样,扯了扯嘴角,还是不甘心地试探: “楚哥,你也想制作出高阶傀儡吗?可我听说,绍家两夫妻已经死了,其他亲戚血脉也离得很远。” 一听对方说起这个,楚昊就心痛如绞。 要不是桑乐那边失手,他早就能坐收渔翁之利,哪像现在这样还得看几个女人的脸色做事。 心底这般想着,楚昊嘴上却摇头: “我之前想借鉴一下,你也看到绍家发达的有多快速了。 不过生了一个纯阴命的孩子,还只是男孩,这富贵荣华就享之不尽。就连那绍临深修为都跟坐火箭一样。” 他眼底嫉妒之色一闪而过。 手不自觉抚上女人的肚皮,带着丝丝蛊惑道: “那还是性别不对的情况,要是我们生下的是个女孩子……” “楚哥!!” 孙妙晴立马打断。 心下却开始惴惴不安,还真被那人猜中了。 “我只希望这个孩子平平安安长大,不管他是男是女,都没关系,你答应过我的,会保护我们母子俩。” 楚昊闻言眼中神色沉了几分,转瞬却依旧温柔体贴的照顾起女人来。 “放心,你说怎样就怎样,这个家都听你的。” 孙妙晴眼眶泛红: “家?你还当我是你老婆吗?不是跟她们说我俩不熟?” 第187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4 对此,楚昊却没正面回答。 他伸手拉过女人的手,安抚似的轻轻拍了拍,道: “好好安心养胎,你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这些……谁都越不过你去。” “越不过我?你指得是谁?那位李小姐,还是柳警官?” 孙妙晴抽回手,不甘地追问道: “楚昊,你刚刚为什么撒谎?为什么不跟她们说清楚我们的关系?我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看面前的女人越发喋喋不休,楚昊心底厌烦不已,当下站起身,低声喝道: “孙妙晴,你闹够没有?” “要不是有她们在,就凭你爸和你姐做下的勾当,真以为自己能这么容易脱身呢?” 他说到这里,忍不住指了指周围的事物: “你好好看看,没有她们,你能住这么好的病房,能有钱请人陪护吗?” “这世上有天分的人多如牛毛,凭什么就我脱颖而出?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我们要过好日子,就需要人帮,单靠我们自己努力,再过百八十年都不够。” 话到这里,楚昊也不想再继续呆着看女人哭哭啼啼的模样。 既然对方不愿意配合自己,有的是其他女人给自己生孩子。 那孙老头不也这么干了,她都看了这么十几年还没看清楚? 想到这,楚昊将秘法册子往怀里一揣,转身就要开门离去,临出门前,回头道: “你好好在医院修养,我们先分开一段时间,彼此冷静一下。” 说罢,病房门就被关上。 孙妙晴此时捂着嘴,泪流满面。 为了这个男人,她背叛家人,挺着大肚子冒险偷取秘册,还险些连命都搭上了,结果到头来却什么都没得到。 ‘楚昊,你怎么对得起我!’ “哆哆——” 窗外的玻璃被敲响。 孙妙晴抬眼就看到一只麻雀徘徊在窗边,时不时用鸟嘴啄了一下玻璃。 她眼神闪了闪,拳头微微攥紧。 看了眼进来的护工,打发人出去买些东西回来。 这人前脚赶走,后脚病房门又重新被打开。 来人长身玉立,五官清俊,眉眼舒朗,看向旁人的目光都带着几分笑意。 这是孙妙晴第二回见到对方,但还是会为对方的好相貌恍神一瞬。 这是与楚昊不同类型的男子。 如果说楚昊是林中的狼,野心勃勃又奸诈贪婪;那他就是山间的风,坦荡柔韧却又肆意张扬。 “这是那本秘法真迹。” 孙妙晴直接将藏起来的人皮册子递过去,看着来人的眼睛,认真道: “我还可以帮你揭露楚昊的真面目,让他身败名裂。 但事成后,我希望你能帮我离开a市,至于去哪座城市都可以,只要不在这里就行。” 自打天地异变,他们星球面积就莫名扩张数倍,一些阴气浓郁的地方还处于了所谓的鬼境。 有些胆大的人类还从鬼境中淘到不少好东西,就比如孙妙晴他爸。 但更多的人却是当场命丧于鬼境之中,而且近乎九死一生。 他们国家内部,官方虽还是占据主导地位,但也出现不少大大小小的势力干预其中。 尤其是城市外鬼物横行,城与城之间相距较远。 若不是官方时常组织人手清理路段,每月两趟往返周边城市,为彼此交换信息和物资,还能够互通有无,怕是人类的境遇更加艰难。 绍临深当然乐意,能看到昔日的情侣反目成仇,还能早日除掉自己的仇人,倒是替自己省事了。 也能让对方尝尝被亲近的人背叛的滋味。 两人达成协议,当下就开始谋划起来…… 不过,自打楚昊从医院离开,这一走就是两月。 期间,孙妙晴打了无数个电话,对方都是爱搭不理,有时哪怕电话接通,也是没说两句就挂断。 他这段时间正春风得意,哪有空见一个整日哭哭啼啼的大肚婆诉苦。 既然这女人不听话,楚昊有的是想扑上来讨好自己的女人,里边就有三个怀了孩子,算算时辰,他就准备在其中动手脚。 至于孙妙晴肚里的失败品,楚昊漠不关心,等医院通知他说对方要生孩子了,他才想起这茬。 * 医院,病房内。 等楚昊总算从温柔乡里出来,孙妙晴早就抱着孩子躺回病床上休养。 面对这个姗姗来迟的男人,她如今是心如止水,再找不到当初对面前人的心动感。 她眉眼温柔的冲男人笑了笑,善解人意道: “你来了,没打扰你做事吧?” “没,有什么事情能比你生孩子重要。” 楚昊面上闪过一抹心虚,转而又深情款款的注视着女人,道: “辛苦你了,以后等孩子长大些,我要告诉她,为了让她来到世上,她的妈妈付出了多少。” 说着,楚昊还伸手握住女人的手,俯身正准备亲下女人的额头,鼻尖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血腥气,身子一顿,改成食指轻刮女人鼻梁。 转头看着对方怀里的女儿,瞧着个皱巴巴红猴子似的婴儿,心底嫌弃,面前却笑着说孩子长得更像母亲,以后肯定漂亮。 “那是孩子聪明,知道长得像妈妈更好,要是模样像你,哼,那可完蛋了。” 孙妙晴话里有话的附和着,看到男人神情有些不悦,才转而又似无意提起道: “我最近老想起以前的事情,突然记起来,小时候我爸看那本秘册时,老关着灯,凑在蜡烛边上看。” “你说,是不是那册子里有什么东西,是必须对着蜡烛才能发现的?” “你说真的?这事怎么先前不跟我说?” 楚昊闻言神色瞬间严肃起来,看到女人像是随口提了一句般,转头就摸着孩子的脸蛋看个不停,不悦的拧着眉头。 孙妙晴像是看够了对方这副模样,踩着人即将发飙的线上,似笑非笑道: “我倒是想跟你说,可也得有机会啊。” 说罢,她侧头瞥向扔在不远处的手机,冲男人翻了个白眼。 楚昊自知理亏,抬手干咳一声,别开眼。 但没一会儿,他就忍不住起身,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开。 孙妙晴看这人连门都没关,原本还挂在嘴边的笑容一顿,只把孩子交给旁边的月嫂带着,自己躺下整理起思绪。 第188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5 楚昊最近才刚过得舒心一点,就听手底下的人接二连三汇报,说是那绍家旗下的产业就跟故意和他们作对一样。 他们卖符纸、丹药,绍家也在附近兜售,还卖的比他们店的便宜,哪怕楚昊手底下的产品质量更好,也抵不过对方量大价格低廉。 “砰——” 桌上一堆文件被人重重扫落在地。 楚昊胸口起伏着,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 “绍临深,这病痨鬼是诚心跟我过不去了,那老东西简直是废物,早点解决掉也不会给我惹这么多麻烦。” 他都已经准备好接手绍家的产业了,偏偏关键时候让那姓绍的成了御鬼师。 好端端的谋划竟成了一场笑话。 旁边的几名手下面面相觑,他们可从没见自家老大生这么大的气,不由咽了口唾沫,小声提议道: “楚哥,这小子故意把价格压这么低,已经扰乱市场价格,我们要不去问问李小姐,请她帮忙给上面递个话?” “递什么话?绍家自愿亏本大甩卖,诚心给御鬼师们谋福利,尤其是协会和灵调局那边,还免费送了大批物资。 上头那些人还巴不得像这种傻子多一些,怎么会为我们出头?” 楚昊语气越发不好。 他都想不通,自己先前从没在姓绍的面前露过面,双方第一回接触还是在医院,跟着灵调局那些人一起。 怎么那狗东西偏偏就看自己不爽,处处想着法的跟他作对。 难道,那姓绍的知道些什么? 不应该啊,难不成是因为自己收留孙家的人,才被对方恨上了? 可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真想为父母报仇,那姓绍的直接去医院找孙妙晴麻烦啊。 自己都把人扔医院,又没专门派人保护她们母女俩,姓绍的要想把人劫走出气,还不是轻轻松松。 楚昊越想越气,手不自觉一拳砸在桌面上,原本纯实木打造的办公桌瞬间坍塌粉碎。 “楚哥?!!” 旁边的小弟们吓得不轻。 楚昊压住火气,抬手让他们先出去,自己则坐在椅子上思索对策。 “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响起。 楚昊从口袋里拿出接听电话。 随即,一道娇眉带着丝丝倨傲的声音从手机内传出: “楚昊,你最近到底怎么回事,为什么老见不到你的人?你就这么忙吗?” 楚昊捏着眉心,眼中不耐,嘴上却温柔道: “抱歉,雪儿,是我这段时间公司里事务太忙,疏忽了你的感受。你现在在哪?我现在就去找你。” “免了。” 李雪儿的声音一如既往娇蛮道: “你就待在那破公司里忙去吧,这些蝇营狗苟的事情也值得你费心,你可别忘了我爷爷当初是看你年纪轻轻就三阶中段修为,才允许我们在一起的。” “你要再这么浪费时间,那就等着参加我和别人的婚礼吧,哼!” 她这话本意是想让楚昊有危机感,赶紧过来哄哄自己的。 没想到男人脸色大变,却只起身追问道: “雪儿,是协会里有人修为突然精进了吗?他是谁?” 楚昊说着,脑中突然闪过某个人的身影,不由脱口而出: “绍临深?!!” “是他,你跟他认识?”李雪儿惊诧。 而后又埋怨道:“现在知道急啦?人家年纪比你小,资质高,才半年不到,已经三阶初段修为了。” “我爷爷刚还让我好好和人相处呢,你再继续躲着,那黄花菜都凉了……” 手机里的声音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楚昊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好不容易等对方说尽兴,他哄了几句,挂断电话,就要将手机砸地上。 余光却瞥见屏幕上有一条未读短信。 却是柳如霜发来的。 说是下午要出城清理鬼物,其中有不少民间小队参与,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楚昊只盯着上面的“绍临深”三个字,手上力道不断加重,竟直接将其捏碎。 “砰——” 一股黑烟从手中传出,楚昊看着有些破皮的掌心,咬牙切齿道: “又是你,绍临深!” 老天爷怎么这么偏心,他汲汲营营十来年,好不容易才修炼到三阶中段,而那人却随随便便修炼几个月,就抵得上自己十年的苦修。 “呵,好一个天资卓越。” 为什么这样的天赋偏偏不是自己的?!! 楚昊眼中都开始泛红,忽的想到自己得来的那本秘册。 先前他琢磨了许久,总感觉里面的内容似是而非,好像差了点什么关键东西。 想到孙妙晴的话,楚昊立马迫不及待将藏在密室里的册子拿出,试着用火烤,用阴火加热,凑在蜡烛边查看……但想了无数方法都不得要领。 “难道那贱人是在故意骗我?” “不,不可能。” 楚昊攥紧手中的册子,自信摇头。 他清楚那女人对自己感情有多深,更何况对方还为他生了个孩子,怎样想都不可能背叛自己。 可究竟是哪里不对呢? 楚昊看着桌上的一堆东西,目光一凝,对上桌面放着的蜡烛,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市以前售卖的蜡烛,还是曾经存留下来的石蜡加工产品,后来石油短缺,就改成用大豆蜡,这玩意儿价格贵些却还能自给自足。 思及于此,楚昊当即命人搜罗来几根石蜡制成的蜡烛。 点燃后,将秘册凑近一看。 没一会儿,册子封面突然变化,里边的纸张上也出现了一根根夹杂其中的“细丝”。 楚昊将这些东西一一取出,按照经纬线将“细丝”排列整齐,耗费整整三天时间,总算将册子里潜藏的关键内容破译出来。 “哈哈哈……皇天不负有心人,原来这资质也可以掠夺的,难怪那老东西非要执着于控制住绍家的病秧子。 呵,什么傀儡,竟是糊弄人的把戏。” 楚昊捧着册子,眼中兴奋莫名。 突然,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找出备用手机往柳如霜那边打了一通电话,询问他们出城清理鬼物的时间。 “我还是跟你一起出去吧,让你跟他们出城,我会担心的。” 第189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6 高达几十米的城墙外,是一片荒草丛生,碎石遍地的平地。 刻画着巨大符文的城门口处,一行几十人组成的猎鬼队正整装待发。 “深哥,那家伙真的回来吗?” 盘古幡幻化成一只黑猫的模样,无视周围人的打量,趴在宿主肩头舔着爪子,心里吐槽道: “就你们弄个破书本,里头连句有用的话都没有,他怎么可能会信? 要我说,你还不如窝在家里修炼,苟个三年五载,直接靠实力碾压他。到时候不管咱是将他切片也好,剥皮拆骨也罢,谁还敢说个‘不’字?” “……你能不能别这么血腥暴力,我可是出了名的大善人,哪能做出这种残忍的事情。” 邵临深心底回复: “咱就小小的给个惩戒,碾碎他全身骨头,脖子和胸口各来一刀就行了,好歹给人留个全尸啊。” 盘古幡:“……” 受教了。 “放心好了,他肯定会来的。” 邵临深揉了揉肩膀上的猫猫头,心道: “这些‘聪明人’就喜欢多想,我们要是直接让孙妙晴告诉他方法,或者在秘册里标明,那家伙还得怀疑下这里边的真假。” 但当这一切都是楚昊自己千方百计才破译出来的时候,哪怕有人跳出来告诉他是假的,他都得怀疑下对方的目的是不是想害他。 果然。 就在一人一猫闲聊的时候,城门口又走出来一小队人。 为首的赫然就是被他们讨论的楚昊本人。 人群中有人悄悄嘀咕,有认识的,还主动朝过来的七个人抬手打招呼。 其中,柳如霜最是高兴,那张冷若冰霜的俏脸上,眉宇间都透着喜色,周身的寒气好似都消散不少。 她主动走到男人跟前,有些不自在的别开眼,声音清冷道: “你来了,待会儿记得跟紧队伍,我们这回只是清剿周围的鬼物,并不需要谁来保护谁。” 她可不是那些娇滴滴的大小姐,每回出行还非得前前后后跟着一大堆人。 楚昊知道她的意思,瞥了眼站在人群中的绍临深,低声哄了几句,这才同众人汇合出发。 城市外的荒野上,如今到处都是雾蒙蒙的景象,哪怕烈日当头,目光所及之处可见度依旧低的令人发指。 一些低级的鬼物漂浮在半空,像一团团脏兮兮的煤球,形状各异,不时游荡在光秃秃的山峦和枯树上,有时又洋洋洒洒飞至天穹,把仅剩的些许日光也笼罩住。 如此日复一日,周围植被尽数枯萎,所有色泽也被遮蔽,入目尽是阴沉,到将城市外围的荒野全都占领了去。 他们这些城里的人若不定期清除这些鬼物,总有一日,这些鬼物就会形成鬼潮将a市侵占,就像曾经消失的那些城市一般。 所以,不论是官方的人还是民间组织,每隔几天,大家都会到城外将这些鬼物清除掉。 一来既能锻炼自身作战能力,二来也是为了自己有个好的生存环境。 楚昊除了当初修为低的时候,被协会安排执行任务才不得已浪费时间出来。 等修为上涨后,平日都是派遣手下的弟兄参与清剿行动。 像今天这般卖力清剿鬼物,还是近年来的头一回。 不过他舍得下脸,出手又大方,靠着手里的丹药开路,才半天功夫就和众人打成一片。 当然,除了依旧看他不顺眼的某人外。 楚昊眸色微深,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似是无意般问道: “如霜,那家伙最近都和你们一起行动吗?他一个公子哥,平日里不在城里花天酒地,还会出来做义工?” 柳如霜顺着男友的视线望去,一眼就看到走在最边上,这会儿正卖力击杀鬼物的绍临深,抿了抿唇道: “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也许……是我们并不太了解他吧。 这段时间观察下来,我觉得这人除了有些性格恶劣外,做事还挺尽职尽责。” 楚昊闻言脸色立马难看起来,察觉女人侧头看自己,又重新挂上笑容,眼中满是深情道: “看来你们最近相处的还不错,这不行,我的女朋友怎么能老盯着别人看呢? 从今天起,你们外出行动都得叫上我,不然我可是会吃醋的。” 说话间,楚昊还不忘趁机握住女人的小手。 柳如霜不疑有他,心底甜滋滋的,面上依旧冷着张脸,讥讽道: “哼,我可不敢打扰楚老板做生意,您有这时间,还不如去陪陪那什么张小姐、李小姐的,人家娇滴滴的大美人才需要楚老板陪伴。” 说着,还甩开男人的手,径直挥动手中的长鞭,裹挟着浓郁的阴气将抵挡在跟前的鬼物打散殆尽。 楚昊压着心底的不耐,继续上前哄着,余光却始终盯着远处的某人。 …… 深夜,某处小区楼下。 楚昊提着几袋婴儿用品,熟门熟路的乘上电梯,径直出现在一扇大门前。 “叮咚——” 门铃声响起。 房门内,一名打扮朴素整洁的中年妇女听到动静,迫不及待从厨房出来,连坐在沙发上的孙妙晴都没打招呼,便急冲冲将大门打开,热情道: “楚先生,您来了,快请进。” “正好,最近笑笑都会认人了,您多陪陪孩子,下回来,笑笑准能认出您来。” 那中年女人说着,还飞快瞥了眼站起身的孙妙晴,状似小声道: “孙小姐也时常念起您呢。” “钱阿姨!你胡说八道什么,你要是觉得在我这里工作不舒坦,现在就可以离开。” 孙妙晴厌恶的瞪着女人,冷声道: “我这里可不需要一个吃里扒外的耳报神,时时刻刻杵在跟前碍眼。” “孙小姐,你这是什么话?我刚刚也是为了你们母女俩好才说的。” 钱阿姨面上十分委屈的搓了搓衣摆,心底却不屑唾骂: 呸。一个被人包养的三儿也好意思教训她。 自己好心提醒还有错了? 等被男人玩腻了,看你们母女俩怎么生活。 “行了,钱阿姨你先去厨房继续做饭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楚昊这回来可不是看两人打嘴炮的,他摆了摆手将保姆打发走,坐到沙发上,看着三个月大的女儿,伸手抱到怀里掂了掂,笑道: “小家伙最近胖了很多。” 孙妙晴提心吊胆的看着女儿被他抱着,提起精神道: “是啊,这孩子性子好,整天吃了睡,睡了吃,倒是不让人操心。” 她说着,抬眼询问: “你最近公司里的事情忙完了?” “嗯,差不多得空了。想起很久没来看看你们两个,心里怪惦记的。” 楚昊随口回应,而后才盯着女人的眼睛郑重道: “过几天,你带女儿同我出去一趟。” 来了! 孙妙晴心口一紧,面上却疑惑道: “出去?去哪儿?” 第190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7 “去附近的s市避避风头。” 楚昊面不改色道: “这段时间绍家紧盯着我不放,公司生意基本都被他家夺了去,他肯定是知道你在我这儿,存心想报仇我们。” 孙妙晴要不是知道内情,还真被这男人糊弄住,她稳了稳心神,露出担忧的神色,急道: “那我们俩走了,你怎么办?” 楚昊心下满意,面上却只道她们母女俩就是自己的软肋,只要她们安全,自己就不怕绍家使阴招。 “s市那边我都已经安排好了,你和孩子到时候直接离开就行,不用带其他东西,省的被人看出破绽。” 楚昊说着,就将孩子还给女人,看了眼被保姆摆上桌的饭菜,又交代了几句,连饭都没吃,转身就要走人。 “楚先生,您不留下吃个饭再离开吗?” 钱阿姨看男人都走到门边,急急忙忙跑到对方跟前挽留。 她还想趁机问问对方,手底下还收不收人,想让自家儿子去试试应聘工作。 毕竟自己可是替楚昊盯着孙妙晴呢。 楚昊看她一脸功利贪婪的模样,心底厌恶不已,眼神一暗,表示过几天要出趟远门,人手正好不够。 要是她家有人愿意去,等事情结束,可以成为公司的正式员工。 钱阿姨闻言欣喜若狂,虽然对于要出城有些犹豫,可想到能在一名御鬼师手下办事,什么顾虑都抛在脑后,一个劲儿朝楚昊道谢。 等男人走后,钱阿姨立马抖擞起来,看着已经坐在饭桌旁开吃的孙妙晴,甩着脸色冷哼一声,扭头就往厨房去。 ‘一个连男人都留不住的三儿,迟早会被抛弃,自己可得多做打算才行。’ 孙妙晴权当对方在狗叫,那么急着想去送死,她可没必要拦着。 当下,她只低头亲了亲女儿的脸蛋,全当不知道。 …… 出了小区,楚昊又去了另外三个女人的住处,都是同一套说辞,表示要避避风头,让她们去其他地方安心养胎。 于是,三天后。 还在灵调局上班的柳如霜就接到男友电话,说是在城外不远处发现一个底下洞窟,里头鬼物众多,有可能是里面在孕育高阶鬼物。 “这次的事情你要处理得好,正是证明自己能力的机会,省的老被人说是靠关系升迁。” “你先别跟局里透露太多,就当是一次普通的鬼物清剿活动。” “到时候,我会组织所有手下兄弟帮忙,你只要跟平时一样带几个同事,和一些志愿者参与就成。” 说话间,楚昊还不经意提到绍临深的名字,暗示女人最好找些像那家伙一样,修为好点且积极性高的,免得到时候闹起来。 柳如霜犹豫半晌,还是抵不住诱惑,点头答应。 楚昊心下大喜,“那就明天早上八点,咱们还是在城门口汇合。” “好!”柳如霜点头。 * 次日清晨,城外的平野上聚满了大大小小十来个准备猎鬼的小队。 其中大部分团队的领头人,都是a市一些出名的公子哥,这些人此时都殷勤备至的围着一名美艳女警打转。 高岭之花难得开口求助,难得能近距离相处,他们怎么可能错过。 更何况,柳家在a市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家族,要是能趁机搭上线,他们也能被家里高看一眼。 一群各怀心思的人凑在一块吵吵嚷嚷的,说什么的都有。 有人看到楚昊出来猎鬼,居然还带着几个女人,立马耷拉着脸,不爽道: “呦,楚老板好雅兴啊,出门在外还得有女人在旁边做陪,这架势可比季少、张少他们威风多了。” 听到有人提起自己的名字,几个公子哥侧头一看,果然瞧见楚昊身后跟着三四个女人,其中还有个抱着孩子的。 想到这狗东西平时在柳如霜面前的拽样,他们立马跟打了鸡血似的阴阳怪气起来: “楚老弟最近过得不错啊,后头几位都是弟妹吧,怎么今天有空把人拉出来跟我们见面呐?” “楚先生是吧?你要是想带着女伴出城‘野炊’,可别跟我们一道啊,大家可都是出来办正事的,可没空照顾你们。” “哼!有些人呐,平时装的人模人样,背地里玩的比谁都花,也就偏偏单纯无知的小姑娘。” “单纯无知”的柳如霜瞬间冷下脸色,看着迎面走来的一行人,要不是还有几分理智,现在就抽鞭子甩男人身上。 楚昊自然知道对方心里不舒服,赶紧上前安抚道: “别误会,她们都是我底下兄弟的女人,这回只是顺道出来准备去s市避避风头的。” “你知道那个姓绍的,最近跟我不对付,我们也是怕他出昏招伤到家里的人。” 柳如霜面色缓和,她自然知道到绍、楚二人有矛盾,这回也是有意想从中搭线,想为他们说和。 不过—— 她一抬下巴看向躲在后面,抱着孩子的孙妙晴,不悦道: “你别跟我说,她也是你兄弟的女人?” “自然不是。” 楚昊摇头,“你不是不喜欢我跟她有什么接触吗?她家人都死在这里,换个地方也免得触景伤怀。” 听到这话,柳如霜脸色恢复正常,瞪了男人一眼道: “最好是像你说的这样。” “你说的洞窟在哪,还不赶紧带路?” 楚昊当即好脾气的笑了笑,无视一众公子哥愤恨的目光,瞥了眼依旧游离在人群外的绍临深,眼神闪了闪,领着众人往南边的枯木林子钻去。 * 早间的山林中依旧鬼雾缭绕,头顶的天光都被树木遮掩得密不透风。 扭曲干枯的树干上,斑驳的树皮仿佛是古老的创伤,深邃的黑暗在林间蔓延,让人无法分辨白天与黑夜。 偶尔有人踩到地上的枯枝败叶,不时就会发出“咔嚓”声,在寂静的林间越发显得阴森恐怖。 眼看一行人在林中越走越深,本就是来凑数的公子哥们不乐意了,吵嚷着要求离开。 楚昊好不容易把人带来,怎么可能让他们轻易离开,他看了眼身边的手下,对方微微点头,小声道: “楚哥放心,已经快到地方了。” 楚昊闻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从兜里掏出一瓶丹药塞进这人手里,交代道: “行,你办事,我放心。” “一会儿交代兄弟们提前吃下解药,咱给那姓绍的送份大礼。 跟这么多家族结仇,我就不信那小子还能猖狂的起来。” 第191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8 看楚昊神情越发愉悦,旁边的手下也跟着阴笑起来,却丝毫没发现对方看自己的目光也透着冷意。 洞窟的入口很是隐蔽,一行人在山林间七拐八绕,转了大半天,一路碰上数十波阴鬼袭击,总算是在正午时分,在一处石坡底下的荒草丛里,用阴气掀开一块大石板后,找到了入口位置。 “呼呼——” 阵阵阴煞之气从洞口内呼啸而出,队伍中一些普通人和几个修为低下的公子哥迎面撞上。 人顿时迷迷瞪瞪开始胡言乱语起来,有些意志力差的立马吓得又哭又叫,不住叫嚷着“鬼杀人了,救命”之类的糊涂话。 旁边几个同行的御鬼师运转修为,一人给了他们一巴掌,才总算把这些人打醒。 但口中还是忍不住吐槽,这回怎么竟找些废物拖后腿。 他们出城杀鬼可不纯粹是为了保护城市安全,也因着击杀鬼物后的阴气能让契约鬼吸收,从而提升自己的修为。 这回知道柳如霜组织人手行动,大家也是看在她的身份上,顺道跑一趟。 但对于楚昊带来的那些普通人,以及几个吆五喝六啥也不懂的公子哥,可没什么好脸色。 柳如霜这会儿脸色也不好看,她实在不懂自家男友平日行事那么稳重的人,这回怎么处处掉链子。 但现在人多,她也不好当面给男友没脸,只能自己站出来道歉: “抱歉,是我这回行事不够周到,带累了大家,若是有人想退出,现在就可以离开。” “各位的损失,我柳如霜事后一定给你们一个交代。” 既然她都出面这么说了,原本还有些不满的御鬼师们气也消了大半。 楚昊看这女人行事利落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不舍,转瞬却消失不见。 更是越众而出,表示回去后,他名下商铺内的物品都以半价出售给大家,就当是给他们的赔礼。 “得了吧,就你那三瓜两枣的当打发乞丐呢。” 几个公子哥就见不得这人在他们跟前逞威风,尤其是他们丢脸的情况下。 当然,他们也不是傻子,自觉身边的负责保护他们的御鬼师们能力有限,当即开出大价码,临时招募人员随身保护他们的安全。 不过是顺道儿的事情,还能挣一笔外快,队伍内的气氛顿时欢快不少,连带着哪怕沿途看到洞窟内各种散落在地的断肢残骸,他们都能熟视无睹。 此时,洞窟内阴风阵阵,众人个个带着照明设备穿行在甬道之中,越往里走,阴气便越发加重,那些不时冒出来的鬼物不断袭扰大家。 直到所有人走到一处空旷的平地内,才停下脚步。 “前边没路了,我们得换个方向走。”有人出声。 另一人紧随其后询问: “是不是走错地方了?不是说这里边有高阶鬼物即将诞生吗?我怎么瞧着不对劲?” 一行人也是一头雾水,看向楚、柳二人的目光带着疑惑。 恰在此时,边上有人大声惊呼道: “这里不对劲,快走!” 所有人闻声望去,却见一身形瘦小的汉子手里捏着半张聚阴符,转身就要往来时的甬道内跑,而在他刚刚站立的地方,还有半张符纸被牢牢粘贴在石壁上。 众人见状哪还有什么不明白,说什么进洞猎鬼,怕都是人为的陷阱。 当即就有人跟着那名汉子往回跑,而一些脑子灵活的更是下意识催动手中武器朝楚昊等人攻去。 怎料,他们才刚有动作,就跟被抽点了脊骨似的瞬间瘫软在地,连带着刚刚踏入甬道内的几名御鬼师,这会儿也被击飞在地,吐血不止。 “轰——” 周围的石壁上突然冒出道道白光,原本隐藏在角落中的符纸相继燃烧起来,紧接着地面上更是亮起无数诡异的阵法符文。 有人粗略一看,赫然是些阴毒的灭魂阵、夺气阵、化尸阵……等各种阵法近十种。 柳如霜此刻趴在地上,看着眼前的男人,满脸不可置信道: “楚昊!你在做什么?你骗我?” “唉,小嫂子,你别这么说啊,什么骗不骗的,我们楚哥也是迫不得已才这么做的。” 楚昊旁边,此时还站在的几名男人中,一名身材高瘦,下巴长着颗大痦子的青年面露委屈道: “那姓绍的处处断我们财路,还找人调查我们,楚哥找你帮忙,你都是爱搭不理的,非说什么清者自清,随他去查。” “可这年头谁手里没沾过血,小嫂子您清高惯了,哪晓得我们这些人的难处啊。” “这不,只能委屈小嫂子死一死,你放心,这些人今天都是给小嫂子陪葬的,等出去,我们就跟大家说,是这姓绍的丧心病狂,屠杀了大家只为造出一只恶鬼契约壮大实力。” 反正前段时间的绍家别墅发生的事情,在上层圈子里也不是什么秘密,谁知道姓绍的是不是从他爹妈手里得到了什么法子呢? 这般想着,几名小弟的目光下意识看向角落里的那道人影。 却见对方乍一看跟其他人一样趴在地上无法动弹,实际却是侧躺在那里,悠闲自在地跟身边的猫鬼你一口,我一口的分吃肉干。 发现大家都在看他们,一人一猫叼着零食抬头,还冲众人打了个招呼: “嗨,你们也想吃肉干?” 嗨个头的嗨! 痦子青年脸色大变,正要低头查看手中的阵旗,耳边却听到自己的契约鬼物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随即消散在空气中。 “噗——” 痦子青年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却见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正握着一个尚在跳动的心脏,用力一捏直接碾碎成肉沫。 “楚……楚哥……为什……” 青年的话还没说完,身体却瞬间被撕碎成无数块,一时间鲜血溅得满地都是。 旁边的几名手下也是同样下场,不过一个呼吸间,就纷纷化作阵法的养料被吸收殆尽。 至于那些被大家契约的鬼物,早在众人倒地的那一刻,就被满洞窟内铺天盖地的符纸定住,一只只被楚昊的契约鬼吞食入腹…… 第192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19 这一连串惊变无不吓得在场众人胆战心惊。 其中,灵调局的警员最先反应过来,一人厉声喝骂道: “楚昊!我劝你不要走错路,大家出城都是登记过的,你要是不想被通缉,最好把我们放了,当然,我们也可以立下契约既往不咎。” 此话一出,众人像是才被打醒般,回过神来。 有人开始痛哭求饶,有人出口威胁恐吓,更多的却是唾骂不休。 首当其冲就是柳如霜本人。 “你个臭娘们,贱人,要不是听了你的鬼话,我们也不会落到这种地步。” “柳如霜,你最好祈祷我们平安无事,要不然我们家族的人绝不会放过你们的。” “什么最美警花,呸,我看是最毒妇人心,她肯定是跟姓楚的是一伙的,现在还在这里跟我们唱双簧呢。” “我就说这女人靠不住,你们偏偏捧她臭脚,现在好了,大家都要死在这里了。” …… 一群人吵吵嚷嚷,恐惧的氛围不断蔓延。 尤其是感受着自己体内的修为,随着那些契约鬼物的消散,而一点点掉落,直到被地面上的阵法吸干成毫无修为的普通人时。 场中众人顿时癫狂起来,但因着周身被符文锁住,压根动弹不得。 一些反抗激烈的,身上的生机更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源源不断在流失。 他们脸上血色流失,皮肤开始塌陷贴至骨骼上,血肉不翼而飞,短短几秒钟时间,一个大活人就成了一具包着层人皮的骷髅架子。 “啊——” 洞窟内,惨叫声此起彼伏。 尤其是楚昊带来的那些没修为的普通人,本以为他们出城一趟,回去就能过上好日子,为了这些名额,当初可是使尽手段争抢。 结果反倒成了头一批被献祭掉的供品,紧接着是几个瘫软在地的女人。 她们一个个捂着肚子哀嚎,离楚昊最近的,还不死心的拽着男人的裤脚拉扯,道: “楚哥,我不想死啊,求求你放了我吧,我肚子里可还怀着你的孩子啊!” “放了你?呵,你们当初不是口口声声说爱我爱到无法自拔,哪怕为我去死都心甘情愿吗?” 楚昊一脚把人踢开,看着冲自己怒目而视,恨不能生啖其肉的柳如霜以及孙妙晴等人,拖着她们的头发,把人生生拽到阵法中心。 “至亲至爱,生人血食,阴鬼作薪,术者为焰……万事俱备,邵临深,这下你的天赋就是我的了,哈哈哈……” 楚昊双目赤红,疯魔般猖狂大笑,看着仰躺在地上的一人一猫丝毫没察觉任何不对,眼中只看得见周围石壁上不断亮起的符文…… a市城内,半个小时前。 又是平平无奇的一天开始。 城内所有人都在为了生存忙碌着,身边的电子设备却冷不丁冒出刺耳的爆鸣。 “滋滋滋——” 手机、电脑、电视……等,只要能够接收消息的通讯设备,无一例外出现故障。 就当人们一筹莫展时,这些产品的屏幕上突然开始不受控制的播放同一个视频。 视频内是一伙在外猎鬼的队伍,这些人一边清剿鬼物,一边有目的似的往深山老林里走。 队伍中有些人的面孔还分外令人熟悉,比如那几个时常活跃在娱乐新闻中的家族子弟,以柳如霜为首的灵调局警员,以及最近到处做公益活动的绍氏企业的董事长等。 一些反应迟钝的人,这会儿还当是官方组织的一场直播 而嗅觉灵敏的人立马就察觉不对,开始千方百计联系队伍中的一些人,但无一例外对面都是失联状态。 “头儿,不行,电话根本打不通。” 灵调局内,一名联络员满头大汗的放下手机道。 旁边是好几个跟他一样正在跟城外那伙人连线的同事,众人都是一脸焦急的模样。 他们都不知道柳队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这回居然糊涂到连向局里报备都没有,就自己带着几个组员出城,居然还招集了不少公子哥出去。 害得他们局里现在焦头烂额,更是接到好几个家族的问责,话里话外都是威胁的意思。 “咱们市局势本来就很紧张了,她还尽给咱们添乱,当初就不该让这麻烦精进灵调局的。” 某个警员低声吐槽,旁边的同事都听见了,这会儿却没人出声反驳。 毕竟,大家心里都憋着气呢。 尤其是他们看到视频内,看到楚昊等人领着队伍往洞窟里走时,心底的不安达到了极点。 根据对视频内的环境分析,灵调局以及好几个有成员涉险的家族纷纷出动人手,开着特殊改造的轿车一路往城外赶去…… 就在城内所有人的关注下,视频内原本在洞窟内猎鬼的一行人突然倒地不起,紧接着宽敞的石洞内,四壁符文开始闪现,一枚枚猩红如血的符篆,笔走龙蛇,宛若鬼画符。 有人认出这些符文都是专门的祭文。 “这个人想干什么?” “他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很容易引发鬼潮降临吗?” “这个畜生,他想害死我们啊!” 屏幕前,无数市民被点燃怒火。 大家现在活着就很不容易了,偏偏有人不把人命当回事。 无数生灵怨气开始凝聚,城市上空气机都跟着不住动荡,哪怕官方一再强调他们会及时解决,也还是有不少市民满心怨怼。 这些怨气如一柄利器般飞向洞窟中,生生将楚昊原本裹着金光的气运长龙破开一个大洞,没了金光的阻挡,里面的孽力如潮水般喷涌而出,黑色的污浊之气直接将原本的气运之龙淹没一空。 “噗——” 毫无征兆的,原本还在肆意发泄情绪的楚昊无端吐出一大口鲜血,心中没来由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好似自己失去了什么一般,心慌的不行。 楚昊很相信这种直觉,毕竟它让自己躲过了无数次危难,才能走到如今的地位。 他一把夺过孙妙晴怀中的女婴,看着到现在还睡得跟猪一样的孩子,眉头紧锁,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手指在孩子鼻底一探,确实有气,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走到绍临深跟前,将人一脚踹到阵法中心,手中一个巧劲儿直接把孩子扔到对方身侧。 至于那只到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猫鬼,楚昊运转体内阴气,一掌将其击碎,被自己身后的契约鬼物吸入体内。 孙妙晴看着被绍临深搂在怀中的孩子,心口怦怦直跳,看到对方冲自己给了个安心的眼神,这才勉强放下心,口中哀嚎着不断呼唤女儿的名字。 第193章 玄学文里的短命鬼20 见这几个女人跟苍蝇似的哭哭啼啼,楚昊厌烦得不行。 为免迟则生变,他索性依照书中记载的法门,全身阴气灌入脚下的符文当中。 “轰——” 一道道血色光芒拔地而起,围绕在众人身边,有些离得近的,首当其冲直接被吸干生机,化作一堆枯骨残渣。 几个女人吓得花容失色,哪怕方才还在挣扎的柳如霜,这会儿也被血光笼罩,一股霸道的力量将她体内生机强自夺去。 原本清丽脱俗的冷艳美女,转瞬间变成了四五十岁的中年大妈。 一头青丝变白发,脸上皱纹遍布,肌肤好似风干的橘皮,双手枯瘦如鸡爪…… “啊——” 柳如霜承受不住捂手尖叫。 一旁的几个女人也好不到哪里去,个个腹痛难忍,双腿中黏腻的热流涌出,人也似被岁月摧残过一般,青春不在,面如沟壑。 孙妙晴并不在意自己的变化,但看到男人握着匕首就要对孩子动手,明知这人心狠手辣,还是忍不住怒骂出声: “楚昊!笑笑可是你亲生女儿啊,她还这么小,你就不能放她一条生路吗?” “你对我怎么着都成,我只求求你放了这个孩子吧!” 可惜,任凭孙妙晴再怎么哭嚎求饶,男人手中的匕首依旧毫不迟疑的插进孩子的胸膛之中。 “噗——” 黏腻的鲜血喷涌而出,原本还在昏睡的女婴只浑身抖动了一下,连再次睁开眼睛的机会都没有,就彻底失去了呼吸。 “啊!!!” 孙妙晴哭得撕心裂肺,却抵不住阵法的侵蚀,只支撑了片刻功夫,也化作一堆枯骨遗落在原地。 而罪魁祸首却是冲着绍临深怒目而视,手中匕首一转,抵在他喉尖,愤怒道: “绍临深!都是你的错。” “当初在别墅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反抗?若不是因为你的自私自利,你爸妈不会死,这洞窟内的众人不会死,我的女人和孩子更不会死。” “明明牺牲你一个人,就能换的所有人幸福快乐的活下去,偏偏你要做这么多无谓的挣扎,他们落到这个地步,都是被你害的。” …… 屏幕外,无数注视着这一幕的市民们都忍不出唾骂: “我呸!这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明明自己丧心病狂的连老婆孩子都杀,居然有脸把事情怪罪到别人身上?” “你还当它是人?这就是个连猪狗不如的东西,狗 娘养的杂种,老子要知道这畜生在哪里,非活剐了它不可。” “灵调局不是说已经派人去救援了吗?他们怎么还没到?是不是等里面的人死光了,他们才姗姗来迟?” “别说那些人,你们不好奇这视频究竟是谁拍的吗?既然这人有能力拍摄而不被发现,为什么不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 …… 网络上众人群情激奋,更有不少人将愤怒转移道楚昊名下的商铺之中,打砸破坏,甚至是趁机劫掠,不过短短几十分钟,楚昊曾经辛苦谋划的基业瞬间坍塌。 而他本人这会儿还沉浸在即将改换天资的兴奋中,丝毫不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都被大家收在眼底。 眼看祭祀马上就要成功,楚昊激动的手指都在轻颤,看着眼前最重要的“祭品”,楚昊眼中厉色一闪而过,匕首朝前一划,就要将绍临深割喉放血。 怎料,电光火石间。 原本还瘫软在地无法动弹的人,竟翻身将男人的匕首踢开不说,更是身手敏捷的抓住他的手腕,反手拧到身后,一脚踹在膝窝,将人抵在地面,飞速割断了手筋脚筋。 “啊——” 痛呼声从楚昊口中传出,他正要催动体内阴气反击,却被对方一刀捅进丹田,直接将里面搅烂。 紧接着,原本还要飞过来护主的契约鬼物,却突然被定在原地,周身鬼气不断涌动,一张张形状各异的鬼脸在体面浮现。 它们嘶吼着,挣扎着,不到片刻功夫,就将楚昊的那只契约鬼撑破逃了出来。 “呼——” 阵阵阴风在洞窟内旋转涌动。 那些石壁的符文和地面上的阵法陡然一变,竟幻化成无数耀眼的烟花,消散在人们的视线中。 “不——” 楚昊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谋划许久的事情,竟顷刻间化作泡影。 还有刚刚死去的那些人,居然还好端端躺在地上,只除了被楚昊用丹药毒死和亲手杀掉的几个手下外,所有人都完好无损的活着。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啧,一个简单的幻阵就把你的真面目试探出来了,你说你咋这么能耐呢?” 绍临深十分欠扁站在男人跟前,笑眯眯道: “你不会真以为世上有什么改换资质的献祭之法吧?玩的还挺大啊,居然连自己的兄弟、女人和孩子都不放过?” 楚昊此时狼狈的躺在地上,他看着搂着孩子站在男人旁边的孙妙晴,往日所有画面一一划过,哪还不清楚自己被这两奸\/夫\/淫\/妇算计了。 他目眦欲裂道:“贱人,你们合起伙来算计我?” “你要是行得正,坐得端,我们能算计你什么?” 孙妙晴抱着孩子,冷冷开口: “你自己千方百计想谋夺绍家的产业;嫉妒对方的天赋;用人命试验药物;暗中买卖人命制造鬼物,加大给下属契约的成功率……这些事情,难道都是我们逼迫你做的吗?” “今天的这一切,我们也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像你这样的毒蛇继续活着,才是对城中市民的最大威胁。” “说的好!孙女士,对于这种败类,我们灵调局见一个杀一个,绝对不会让他们继续逍遥法外。 不过你们若是还发现什么不法分子,可以事先告诉我们,不用搞这么大阵仗。” 通道内,救援部队总算抵达现场。 为首的灵调局局长面色青黑,说话间忍不住瞪了一眼刚从地上爬起来的柳如霜,这才开口道。 孙妙晴识趣道歉,虽然心底清楚,若非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还让楚昊那畜生彻底得罪上层圈子,这些人利益牵扯下,对方顶多是被轻拿轻放。 倒是两人说话间,原本还在破口大骂的楚昊,这会儿被起来的众人群起围攻,你一拳我一脚直接打得没了人样。 旁边赶来救援的人突然跟失明一般,一个个只低头不语。 但还没等大家发泄完情绪,就见地上的男人突然浑身抽搐起来。 那些裸露在外的肌肤,肉眼可见的肿胀发红,随即冒起一颗颗指甲盖大的水泡。 “啊——” 楚昊一边哀嚎着,一边不住在身上抓挠着,哪怕那些水泡被抓的破皮流脓,对方依旧拼命用指甲抠弄着伤口处。 纵使浑身已经血肉模糊,他就跟感受不到般疼痛般,一个劲儿的喊着痒。 有那眼尖的发现,在这人身上的伤口里边,却是一张张大小不一,面容各异的人脸。 他们一个个或哭或笑的长在楚昊身上,都在无声嚎叫着不住向外挣扎,好似要破体而出一般。 “呕!” “是鬼……鬼面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