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身出户后，妻子一家后悔终身》 第1章 重新选择的机会 08年清明前后，江城市，滨江听涛高档住宅小区。 “林芷卉！还在这睁眼说瞎话？我明明看见你跟那个男人进了洲际酒店！” “你..你这是污蔑我的人格！我跟..我跟陈总那是去谈生意的！” “谈生意？哈哈哈，谈生意不去二楼餐厅，去二十二楼客房部是吧？还他妈是贵宾套房，那男人挺有钱呀！” “你...你跟踪我？你这是在侵犯我的隐私！”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林芷卉，你的瘾怎么就这么大？在家吃不够，还要去外面偷吃？我受够你了！” “你胡扯！我也受够你了，三十大几接近四十岁的人，还只是个小小的图书馆副馆长，我这辈子都毁在你手上了，周墨！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是林芷卉的杀手锏，以往每次吵架时拿出来，绝对可以起到消音的效果。 此刻的林芷卉仿佛手握尚方宝剑，眼神轻蔑的道：“离婚！你既然这么不信任我，那咱们就离婚！” 听到这个词，周墨与往常不同，没有任何紧张又或者惊讶的表情。 因为他无数次听过这两个字，而发现对方出轨则是第二次。 准确的说，他在上一世的十几年前，就面临过同样的抉择。 当时因为顾忌到马上要中考的儿子，年迈的父母，还有与林芷卉长达十五年的婚姻，所以选择了原谅。 克洛德·弗罗洛说过，一步天堂，一步地狱，天堂地狱只有一线之隔。 这次的妥协换来的并不是林芷卉的收敛与自责。 而是更加肆无忌惮的放纵跟浪荡。 ... 那个奸夫大名叫陈志宇，林芷卉的初恋情人。 当年大学毕业时毅然决然选择了出国留学，所以抛弃了她。 林芷卉伤心之余转投周墨怀抱，两人正是那一年擦出火花，弄出了爱情结晶周浩轩。 借着岳父林岳明国企领导干部的势力，正在考公的周墨被江城市文化旅游局录取。 也因此埋下祸根，让林家冠上了“上门女婿”的标签。 从此之后他的脊梁骨就断了。 在家要侍奉老婆儿子，在娘家，要侍奉岳父岳母乃至大舅哥小姨子，地位跟家里的保姆差不多。 自己父母却一直在清河县城过着清贫的生活。 甚至在林芷卉与旧情人跳上妻离子散舞的情况下。 周墨凭借多年积攒下的人脉被提拔到了副市长秘书这个职位，依旧在林家人面前抬不起头。 为了不让关心自己的人担忧，为了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庭，更是为了不给领导留下后院起火的糟糕印象。 他默默地忍受着一切，即便脑袋上顶了一片呼伦贝尔大草原也咬牙坚持。 直到“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的出现， 彻底将周墨击垮，击的粉身碎骨。 疼爱的儿子周浩轩竟然不是他亲生的，这小子是林芷卉跟陈志宇的种！ 当初只是找接盘侠而已，难怪孩子八个月左右就落了地。 周墨当时正以文旅局厅级干部的身份视察一个旅游项目，发现这个秘密后突发脑溢血被送进医院， 经过抢救命是回来了，但却中风瘫痪，要靠氧气机维持生命体征。 儿子就是周墨的一切，希望破灭后他彻底丧失求生意志，如同行尸走肉般躺在病床上。 就在这个时候，狼心狗肺的周浩轩居然为了促成林芷卉跟江城首富陈志宇的婚姻，偷偷潜入医院拔了周墨的氧气管。 导致他五十八岁不到就一命呜呼。 要知道这可是周墨冲刺副省级的最后机会！ 再次睁眼，既不是天堂，更加不是地狱。 而是二十年前，周墨刚满三十七周岁的这个夜晚。 是的，他重生了，带着前世的所有机遇跟遗憾重生了！ 该报的仇，该雪的恨，该得到的权力与地位，一笔笔一桩桩他都要完成。 眼下则要尽快与林家切割，免得让这帮吸血鬼得知自己即将被借调去市委的消息。 到时候就真是狗皮膏药，想扯都扯不下来了！ ... “离婚？”周墨心中冷笑，面上却波澜不惊：“离吧，没有感情的婚姻是长久不了的，我认同你的想法！” 按照以往的剧情，对方这个时候应该开始说软话了啊，怎么这次会如此硬气？ 林芷卉有些不敢相信，好看的大眼睛里全是诧异。 转念一想，刻薄的道：“离婚可以，但这套房子是我爸妈买给我的！你这个吃软饭的上门女婿不配分割！要净身出户！” 林家女儿的套路果然粗暴简单，周墨心中冷笑。 见他不作声，林芷卉再次认为自己占了上风。 继续施加压力：“儿子的抚养权也要归我，并且他立马就得改姓林，以后要叫林浩轩！” 儿子在丈夫心中什么地位，做妻子的自然知道，但她却不知道周墨已经不是以前的周墨了！ “这房子当初首付二十万，我家可是拿了十万出来的，还有这十几年的月供，你出过一毛钱吗？要不要我去银行调阅还款记录？”周墨据理力争。 林芷卉却撇着嘴：“哼，要不是我爸的关系，你一个小县城考出来的凤凰男能进文化旅游局这种重要单位？周墨...你忘恩负义！我非去你单位闹不可！” 干部最怕的就是后院起火，这招无异于拿捏住了周墨的睾丸。 “行，不就是一套房嘛，我不要了，除了随身物品我什么都不带，就当还你爸当年的恩情。” “那咱们得签离婚协议，浩轩的抚养权归我！你要主动放弃！” 周墨装作不肯妥协的样子：“不行，浩轩是我一手培养起来的，他就是我的命！” 林芷卉听见这话，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儿子指定不能给你，他是我的心肝宝贝，谁也抢不走。” “你...”周墨满脸愤怒。 林芷卉冷哼一声道：“不答应就拉倒，有句话挺适合你，‘要想生活过的去，头上总得带点绿’”。 “你，你这是承认出轨了？”周墨气急。 林芷卉得意的说：“你录下了吗？哼，想诬赖我，没门！” “真是无耻呀...”周墨脸色青一阵红一阵，随后妥协道：“浩轩这次中考后就满16岁了，就让他自己选择跟谁，你有这个把握吗？” 此话成功激起了林芷卉的好胜心，一拍桌子赌气道：“选就选，我还怕你不成？” 不一会儿周浩轩便被喊了过来。 他轻松的看了眼林芷卉，又敬重的站在周墨面前：“爸..妈，你俩干嘛呢？ 周墨抓着对方的胳膊，语重心长的道：“轩轩，爸爸跟妈妈过不下去了，现在要离婚，你也长大了，有自主选择的权力！” “的确，你外公外婆是国企退休干部，吃住不愁，又疼你， 你大舅的南方教育集团估值好几个亿，过年过节没少送你衣服鞋子，还都是些名牌货， 你小姨呢，是电视台记者，当初你小升初跨区了，是她门路广找人帮的忙。 跟着她们，你的生活的确优越一些， 可…可爸爸是最爱你的！ 轩轩，还记得你小时候第一次骑车、第一次游泳，第一次做数学题、第一次学习英文单词吗？ 选择跟爸爸一起生活虽然清贫点，但你可以放心，就是砸锅卖铁，甚至卖血， 爸爸也会供你读高中，上大学，将你培养成对国家，对社会有用的人才！” 第2章 终于离婚 周墨戏假情真的说着，越说心里就越堵的慌。 人非草木谁能无情？ 如果周浩轩不是那般狼心狗肺， 即便父子俩没有血缘关系，但共同生活了十几年却是实实在在的。 感情在，他就不会坑对方，即便当成亲儿子培养也不是不可能！ 可周墨永远忘不了周浩轩在病床前，看向自己的那道冰冷眼神。 为了认陈志宇这个江城首富当爹，居然对养育他二十多年的父亲痛下毒手。 商人逐利，这个白眼狼跟他亲爹一个吊样，都是善于利益最大化的纯正商人。 即便重活一世，周墨也不得不承认，就是有那么一类坏种，自出生起基因里就带着邪恶的细胞。 “白眼狼，你就别怪我坑你了！”周墨心中暗暗想着，等待着对方的回应。 林芷卉满脸不屑的道：“就你还卖血供儿子上高中大学？你的臭血谁要啊，别在这装惨博取同情！” “浩轩，妈妈才是最爱你的，只要你选择跟妈妈，妈妈就立马跟你买ps2，你不是馋了好久吗？” 其实林芷卉不这么说，周浩轩也会选择她。 因为从小到大他的生活、学习、甚至男女情感的开导方面，全是周墨在管教。 周浩轩就读于江城市排名前五的一中，学习成绩在年级组内名列前茅，是老师们眼中最为优秀的孩子。 可他内心深处却根本不喜欢这些，他真正向往的是打魔兽争霸、打澄海3c、玩实况足球，蛊惑狼赛车，跟同班的漂亮女生去城市英雄玩跳舞机，骑暴力摩托。 听周墨讲要跟着他过清贫的日子，年纪尚轻的周浩轩被吓惨了，小脸瞬间煞白。 果断投入了林芷卉的怀抱，哭着喊道：“爸爸对不起，我...我想跟妈妈，还有外公外婆过...” 周墨满脸失望，这小子自骨子里就不像自己，软骨头一个！ 以前太过大意，没看出来，现在怎么看怎么就不是自己的种。 林芷卉那张樱桃小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居高临下的道：“现在儿子选择了我，你还要离婚吗？” 仿佛觉得这点打击还不够，继续奚落道：“周墨，你都快四十了还是个小小的科级干部，房子都没的分，离了婚可就什么都没有了，到时候怕是要去睡大街，哼！ 可是，如果你现在跪下，当着儿子的面给我认错道歉，我或许会大发慈悲...” 一句话没说完，周墨就淡淡的道：“离，咱们离婚，明天一早就去民政局办手续，我只带工资卡跟衣服鞋袜，其余东西全给你！” 如此干脆的回答令林芷卉短暂错愕，好看的脸上全是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离婚！” “你真敢跟我离婚？为什么？难道是我配不上你？” “因为我不想当王八！” 周墨掷地有声的说，随后便开始收拾行李。 林芷卉气的脸都绿了，她是学舞蹈的，开了间舞蹈室，生活小资，吃穿不愁。 在娘家是公主，在夫家更是女王，何时受过此等闲气？ 嘴唇颤抖的指着周墨的后背，骂道：“你个负心汉，说我在外面有人了，我看你才是养小三的那个！”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周墨淡然回应着，将衣物装进印有某次文化局纪念会议字样的行李箱中。 转身就往门外走去，卧房门口的周浩轩连忙闪开，任由父亲开门离去。 等周墨进了楼道，林芷卉还在后面怒骂：“离，明早九点半民政局门口见，谁不签字离婚谁就是孙子！” ....... 周墨神经紧绷的进入电梯，直到出了楼门，回望楼道内没人追出来，这才长长的松了口气。 点燃一支香烟，步伐轻快的往小区外走去。 经过保安岗亭时，年轻的保安赶忙放下手中泡面，立正敬礼：“周馆长，这么晚还出去呀？” “呵呵，临时有事要出差！”周墨扔了一支香烟过去， 随后拦了辆出租车报出目的地：“师傅，送我去市文化旅游局招待所。” “好嘞！”司机答应一声，一脚底板油走了。 岗亭内的年轻保安仔细看了眼手中香烟的烟嘴，惊讶的合不拢嘴：“一个馆长居然只抽6块的小白龙，跟我也没啥两样嘛，看来文化局也只是个清水衙门哦。” 出租车在沿江大道上飞驰着，后座上的周墨正思考后续规划。 万里长征才走完第一步，等明天在民政局签署了离婚协议，才算是彻底逃出魔窟。 再之后自己便要大展拳脚了，他前世唯一的遗憾就是没能晋升副省级。 并不是说这个副省级有多么重要。 就像授业恩师高洪邦曾说过的那句话：不想进步的干部，不是好干部。 只有爬的越高才能施展全部抱负跟心中理想，才能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周墨的梦想不光是步步高升，更想造福一方百姓，青史留名。 没有了家庭的束缚，似乎距离目标更近了呢。 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他的嘴角不自觉流露出一丝兴奋的笑容。 抵达文化局招待所已经是凌晨时分了，周墨拿出证件，交了一百块钱押金，随后便住进稍显简陋的客房。 ... 周一，清晨，周墨照常上班。 他在市图书馆工作，从最基础的二十五级公务员做起，爬到副馆长的位置足足花费了14年时间，这个进度算是相当漫长了。 特别随着网络数字化越来越发达的今天。 市图书馆基本算是清水衙门中的清水衙门，仕途一眼望的到头。 上午没什么事情，周墨在办公室里晃了圈，随后找了个理由外出办理离婚手续。 或许林芷卉余怒未消，又或许是想给周墨一个深刻的教训。 期间她无比配合，离婚手续办的相当迅速，在办事员问出你们夫妻俩要不要为孩子考虑考虑时。 她甚至都学会抢答了，态度坚决，立场坚定。 “离，财产我们已经分配好了，这个婚必须离，儿子我一个人照顾就行，谁叫他是我辛辛苦苦生下的呢，我不信在我的教导下他成不了材！” “有志气，好样的！妇女能顶半边天呀！”离婚办事员悄悄竖起大拇指。 果断在枣红色封皮的离婚证上打下钢印。 两人走出区民政局大厅，周墨瞧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女子，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一声。 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延续，而婚姻的尽头则是亲情。 但周墨却没在两人之间感受到任何亲情。 有的只是压制跟利用，或许对于两人来说，离婚是唯一的解脱方式。 林芷卉似乎余怒未消，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死死盯着周墨： “姓周的，我当初真是瞎了狗眼，以为你是个能够托付终身的老实人， 事实证明你不止不老实，还愚蠢，狡诈的农村人，凤凰男， 我跟你讲，姑奶奶我盘靓条顺，随时都有大把男人追求，你呢？ 老菜皮一个，又穷又怂，我看谁会要你！ 下半辈子打光棍吧，儿子也不会替你养老送终的！” 第3章 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如果换作以前，周墨肯定会暴跳如雷。 此刻的他却心如止水，暗讽道：“林芷卉，你也这么大年纪了，应该知道一个道理， 好看的皮囊不是万能的，特别是那种有钱有势的男人，他们身边会缺女人吗？ 要年轻漂亮的还不是一大把？ 图你什么？图你每个月必须去美容院打除皱针？ 听我一句劝，凡事多思考，别到时候赔了夫人又折兵！” 说完掏出香烟叼在嘴上点燃，潇洒的离去。 林芷卉满脸懵逼，根本听不懂这段话的内在含义。 而最让她觉得刺耳的便是“除皱针”三字。 她的确有定期医美的习惯，为此花费大量金钱，甚至去过两趟韩国。 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林芷卉气急败坏大骂道：“周墨，我老实告诉你，我马上就会结婚，那人比你高大比你帅气，更加比你有钱，他爱我爱的入骨，你八辈子也赶不上，轩...” 说到这突然刹了车，话锋一转道：“你个臭屌丝，凤凰男，一辈子窝图书馆的废物！” 路上行人纷纷侧目，好奇的打量着民政局台阶上的气质美妇。 “看什么看？没见过人离婚骂街呀！哼！” 林芷卉气急，转身往相反方向走去。 回到家已临近中午，儿子早已上学，望着烟熄火了的厨房，林芷卉没来由的一阵烦躁。 往日午饭都是周墨回来做，现如今他却撂了挑子。 他怎么敢的？ 想当年自己可是舞蹈学院一枝花，多少优秀男生心目中的女神，下嫁周墨已经非常委屈了，他居然还敢提离婚？ 他哪来的勇气？是梁静茹给的吗？ 越想，林芷卉就愈发愤怒，公主病随即爆发，抄起一个玻璃杯就砸在客厅墙壁之上，砸了一个似乎还不过瘾，立马又捡起第二个，第三个。 很快就将整洁的家里砸的一片凌。 正砸的起劲儿，客厅房门突然响了，林芷卉双目一亮，暗道：好你个周墨，知道自己错了，所以回来求饶是吧？懦夫就是懦夫，当年自己根本没有看错！ 林芷卉整理好衣衫，端坐在沙发上，尽量让自己表现出足够的威严。 妻纲不振，何以为家？ “哐当”一声防盗门开了，进来的却并不是周墨，而是父亲林岳明跟母亲陶美香。 两人看见客厅内杂乱一片的景象猛一愣，还以为进错了屋，可很快就确定，眼前的房子正是自家女儿跟女婿的。 “咋了？卉卉啊，家里遭贼了？”陶美香吃惊的张着大嘴。 林芷卉见父母过来了，那股委屈劲儿又升了上来，一头扎进陶美香怀中，嘤嘤抽泣着，仿佛有无数冤屈要诉说。 为人父母的哪能不明白亲生女儿的脾性。 林岳明哼哼一声，调侃道：“肯定是又跟周墨吵架了，你这回怎么弄他了？脸给他抓伤了，还是身上掐紫了？” “啧！怎么说话呢！”陶美香横了眼老伴。 以往两人就吵过架，一般是以女儿大获全胜收尾。 如果将女婿弄伤，便会生气出走，女儿回娘家哭诉。 然后两老再把女婿喊回家，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恩威并施之下解决纷争。 这次却明显不一样，林芷卉抽泣着说：“我...我跟周墨那个废物离了婚 ！” “离婚了？”老两口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 林岳明更是气急败坏的骂道：“这个狗东西，居然敢跟你离婚？他是要造反不是？” “我就说他不是个好东西吧，农村人，考来的江城，靠着你的关系才进文化系统，典型的凤凰男，这种男人最没良心了，他肯定是在外面养了小三，所以抛弃了卉卉！”陶美香无比笃定的说着。 当了这么多年干部家属，男人裤裆里的那些事她门清的很。 哪晓得林芷卉哭哭啼啼的道：“不是他提的离婚，是我提的...” “啊？”两老再次傻眼。 林芷卉于是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讲了遍，期间还提到了那个住在洲际酒店里的陈总。 林岳明听的是摇头晃脑：“这就是个误会嘛，你跟他解释清楚不就行了？他周墨再差也是个科长，享受管理级待遇，为人又老实本分，即便要离婚，也得骑马找马嘛！” 一旁的陶美香连连点头，突然她就愣了一下，抓着女儿的胳膊询问：“陈总？卉卉，你老实跟妈讲，那个陈总是你生意伙伴吗？他是不是叫陈志宇？” 林芷卉满脸羞涩，糯糯的点点头算是默认了。 提起陈志宇这个名字，林岳明恍然大悟，随后便是一阵愤怒。 拍着大腿道：“这个，这个负心汉怎么回来了？你，丫头你咋又跟他搞一起去了？” 提起陈志宇两老就一肚子气，这小子忘恩负义，本来说好了毕业后就跟女儿结婚，哪晓得他偷偷申请了国外一所大学。 成功后招呼都没打就远走高飞了，当时林芷卉已经有了两个月身孕，不得已的情况下才招了周墨这个上门女婿。 十几年过去，没想到这尊瘟神又跑了回来，还破坏了女儿幸福美满的生活。 “爸，陈志宇现在今非昔比了，他可是诚润集团的高管，年薪好几百万呢！” 诚润集团是江城市排名前五的大型民企，经营范围囊括商业地产、文化娱乐等等，虽然暂时没有上市，资产却早就超过了二十亿。 其董事长陈莹颖更是江城商界的传奇人物，巾帼不让须眉！ “好几百万算个啥？你大哥的南方教育集团还值个上亿呢，咱家缺钱吗？”林岳明气的吹胡子瞪眼。 陶美香却不这么看，话锋一转道：“照闺女这么说，陈志宇这小子算是混出头了啊！” “混出头也是个陈世美！” “放屁！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当初我还是你秘书呢，你是怎么把原配甩了，把我搞到手的？” “你...你提那些个破事干嘛！” “我可没揭你老底，我的意思是这个陈志宇比周墨那个废物可要强的多，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如果他真能当咱家女婿，咱林家可就壮大了呀，林震不也能跟着诚润集团喝汤吗？” 陶美香双眼放光，似乎已经看到了强强联合的好处。 “妈，您就放心吧，志宇这次肯定是认真的，毕竟..毕竟我俩还有轩轩呢，我打听过，他在美国的妻子没给他怀孩子！” 林芷卉脸颊微红，羞涩的跟个未开苞的小姑娘似的。 林岳明闻言一阵目瞪口呆：“合着，这小子在美国还有老婆呀？” 第4章 没本事的男人只会围着厨房转 “有老婆又咋滴？没儿子没女儿就分不了财产！” 陶美香迅速抓住了重点。 “卉卉，你这次干的太棒了，周墨那个废物怎么比得上陈志宇，你离婚是对的，早就该把他给踹了！” “妈...”林芷卉泪眼汪汪，仿佛找到了知己。 “当初跟我好的时候百依百顺，他妈跟他爸从清河过来，我故意把两个老家伙晾屋外一整天，周墨连个屁都不敢放，这次他居然想都不想就敢跟我离婚，简直不知道天高地厚！” “卉卉你受委屈了！”陶美香心疼的看着女儿：“他们那种乡下人就这样，龌蹉，小心思多，早离早好！乖女儿你千万别生气，为了那种人不值当！” 林芷卉冷哼一声：“我才不生气呢，我这样一个天仙落在他们周家，是他们修了八辈子福气换来的，以后看他还找不找的到像我这么优秀的女人！” “说的对，周墨个土鳖就让他打光棍去吧！”陶美香好一阵安慰，总算是浇灭了女儿的心头火。 看了眼时间，主动道：“爸爸妈妈也难得来一次，这样乖女儿，你就露一手，简单做两个小菜，我跟你爸把客厅收拾收拾！” 林芷卉立马掏出手机：“我给你们点外卖，楼下那家小四川贼好吃，你们正好尝尝！” 听到要吃川菜，可把林岳明给吓的不轻，连忙阻止道：“不行不行，我痔疮最近犯了，卉卉，你就亲自下厨，给我跟你妈随便弄两个小菜就行！” 此时陶美香已经进了厨房，拉开冰箱门一看，琳琅满目的食材瞧的她眼花缭乱。 顿时就有些气不顺了：“卉卉，你这冰箱里这么东西，又是鸡鸭，又是黑鱼大虾的，居然还有北极甜虾，你不想做饭是怕便宜了爸妈啊？” “妈，您怎么这么想我呀！”林芷卉急的直跺脚：“这些东西不是我买的，是周墨他买的，轩轩不是快要中考了吗，鱼虾是给他补脑的，我最爱吃北极红虾跟紫甘蓝沙拉，这些都是他特地跑去城南海鲜市场买的！” 此话一出口，林岳明跟陶美香猛的一愣，你看看我，我瞧瞧你，眼中布满不可思议的神色。 陶美香撇撇嘴，骂道：“这就是没本事的男人，一天到晚就知道围着厨房转，难怪这么多年被困在文化局升不上去！纯废物！” 林岳明点点头，附和着：“是啊，当初要知道这小子如此没出息，我就不该跟老曹打那个招呼！卉卉，耽误了你这么多年的青春呀！” “行了行了，今天不扯那些老黄历，卉卉你去做两个小菜，我跟你爸对付一口就成！” 林芷卉一脸懵逼，讪笑两声道：“妈，我，我不会呀，平常都是那个混蛋做，我从来都不下厨房的！” “.......” 静！ 客厅内一片安静，林岳明嘴角抽搐，陶美香的脸色更是跟吃了屎一般难看。 “你..你嫁人这么多年，难道就没学一两道小菜？” “妈，我闺蜜晓静说了，下厨房的女人老得快，我才不想这么早就变成黄脸婆呢！” 林芷卉摸了摸自己娇嫩如鸡蛋的脸，骄傲的表情都快掩盖不住了。 “.......” 客厅内再次沉静下来。 良久，陶美香才一拍巴掌道：“对，卉卉说的对，有本事的女人哪需要下厨房洗菜做饭呀，咱们今儿个出去吃，好好庆祝庆祝跟周墨那个窝囊废分开！” ....... 市图书馆，随着网络数字化的兴起，这年头图书馆的作用远没有以前大。 省图书馆还能当作档案馆，历史馆来运营，市图书馆就只有被淘汰的份。 江东省内不少县市级的图书馆已经被裁撤，留下来的也岌岌可危。 有门路有后台的人早就通过关系内调离开。 而留下的基本是无权无势，或者等着退休的老人。 周墨这两天一直住在文化局下辖的招待所，每天60块钱，价格不高，但水暖电气齐全，比较适合过渡。 清早八点来到办公室，主任薛姐已经提前到了，正在擦拭着办公桌。 见到周墨，热情的打着招呼：“周馆早上好！” 事业单位跟机关里差不多，称呼人一般喊职位，就高不就低，周墨是副馆长，所以薛姐称呼他为周馆。 “薛姐，您每次都是第一个到，下次党纪会您就跟那帮年轻人好好讲讲，别总卡着点打考勤！” 薛桂英的职位是办公室主任，管理岗科级副职。 在市图书馆的领导里排名三四位，跟采购主管顾波同级。 “哎呀，周馆说笑了，我可没资格，对了，你家轩轩今年要中考了吧？我家那个可比不上轩轩，这次能考个区重点就不错了！”薛姐一番恭维，却没想到选错了方向。 周墨脸上闪过一丝寒气，随后笑着点点头，并没有展开聊，薛姐也很识趣，赶忙埋头擦拭自己的办公桌。 眨眼功夫就到了上午八点半，市图书馆的工作人员陆陆续续到岗。 隔的老远就听见一个大嗓门在讲话。 一个身高一米七，体重差不多一百八十斤的胖子出现在了门口。 他身边还跟着个样貌美艳，留着大波浪发型，身材妖娆一身职业ol套装的大美女。 “艳丽，我家那个叔叔说了，咱图书馆保不住了，马上就要裁撤，你那有关系没？得未雨绸缪趁早调走呀！”胖子正是采购主管顾波，27岁，同样是科级副职。 留着波浪卷的大美女全名饶艳丽，负责采编工作，只是个普通科员。 听见此等秘闻，立马就来了兴致：“顾主管，这么说您已经找好退路了？” 顾波一脸自信：“那当然，我家的根基就在临江市，分分钟能调回去，你也知道，临江是旅游城市，图书馆不可能裁撤，搞不好还会往博物馆的路子上走。” 正说着，突然瞧见前方的周墨，也不知道是为了在美女面前表现，还是别的原因。 顾波一脸装逼的揽住周墨肩膀，吊儿郎当的问：“周馆，咱图书馆可要裁撤了，你有啥路子没？按你的级别调到市文化局也能干个办公室副主任呀，就是编制问题不好解决，没路子可不行！” 第5章 俱往矣，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周墨一直都看不上顾波这种干部子弟，不就是有个小姨在临江市政协干嘛，一个养老的地方，装什么装！ 不留痕迹的耸耸肩，将对方的胖胳膊抖下去。 语气不善的教训道：“人事安排有组织解决，还轮不到咱们在这说三道四，有句老话你没听过吗？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这个和尚怎么老想着还俗？是等不及想找大姑娘了？” 一句半开玩笑半训斥的话，立马引起其他同事的哄笑，特别是饶艳丽，笑的前仰后合，杨柳般的腰肢都快弯了。 被驳了面子的顾波脸上肥肉颤抖着，显然没有想到周墨会当面教训自己，憋了半天，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什么玩意儿，难怪一把年纪还升不上去！” 他的声音比较小，可办公室也不大，这话准确无误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饶艳丽立马轻呵一声：“顾波你怎么说话呢？还不快给周馆道歉！” 顾波将胖脸往窗外一撇，咕哝道：“我哪句话说错了？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咱市图书馆五十年历史，为什么会被裁撤，还不是领导没用？”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谁也没有想到顾波敢当众怼副馆长，一个个赶紧将脑袋埋在桌子上，生怕沾了火星。 唯独薛姐说了句公道话：“顾波，你这话就说的不对了，周馆怎么做的不好了，让你有这么大意见？” 顾波也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心想反正要调走了，还不如豁出去痛快一把，最起码能在女神面前耍耍威风。 “意见？我去年就提过，咱图书馆要改革，最好跟卖电子书的商家合作，推销创收，可周馆他们呢？说咱们不能干这种买卖，现在结果如何，还需要我明说么？” 一席话怼的薛姐哑口无言，顾波自以为占了上风，高傲的看向周墨，嘴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你还敢说这事？”周墨冷笑连连：“我本来不想揭你老底，但你太过分了，去年你找的什么商家？一帮山寨国外大牌的电子厂，那玩意叫电子书么？不怕看瞎人眼？咱们是图书馆，不是专卖假货的淘宝，有售后问题你负责？” （不是黑，08年某宝的确遭遇过假货危机） 刚才是顾波将薛姐怼的哑口无言，现在周墨又将他怼的目瞪口呆。 这还没完，周墨继续批评：“顾波呀顾波，你念书真是念狗肚子里去了，凡事都想着投机取巧，家里在临江有关系，居然还要往清水衙门里调，想一辈子吃便宜的公家饭是吧？ 现在社会上不少年轻人啃老，我看你是啃公，薅着公家羊毛，还满肚子怪话胡话，我看非得开除你的党籍不可！” 谁能想到平日里温文儒雅的周馆，今天会如此犀利，一个个全都傻了眼，而被怼脸批评的顾波更是羞愧到无地自容，整张胖脸都绿了。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众人循声望去，就见馆长丁济山正满脸严肃的站在门外。 “行了行了，一大早上哪来这么大的火气，都消消火，小周，你来我办公室一趟，谈谈这个季度的党纪会！” 周墨瞥了顾波一眼，大摇大摆走出办公室，来到馆长的独立小屋。 屋子面积不大，差不多三十个平方，四周围的墙壁上挂满了毛笔字画，还有两张摆放在唯一的木沙发上。 丁济山赶忙将字画拿开，招呼周墨坐下，顺手倒了杯绿茶。 “尝一尝，你大姐她们农村刚摘的。” 周墨品了一口，只觉得此茶入口酸涩无比，立马就想吐出来。 丁济山却摆手阻止，微笑着说：“慢慢品，再品品！” 周墨强忍着不适吞下那口茶，苦涩居然慢慢消失了，取而代之则是一股清香的回甘。 “好茶呀，这新茶就是比老茶好。” 丁济山发出一阵大笑，随后主动拍拍他的手背：“刚才是因为咱们图书馆要裁撤的事情，才跟小顾发生争执吧？” 周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市图书馆的结局他早就知道了，不光知道这帮老同事的命运，还知道自己的，所以半点慌张的神态都没有。 丁济山却认为他稳如泰山，暗暗点头，忽然起身背负双手，语气哀愁的道：“周六晚上郝局去我家了，通知我尽快办理内退的手续，唉...我大专毕业就被分配到了江城，不舍得呀...” 言辞间愁容满面，但周墨却知道，老馆长是因为副处退休而不甘心，觉得脸上无光。 丁济山苦笑着摇摇头，开始讲述领导们的指令。 这年头凡事都要讲个经济效益，事业单位也一样。 市图书馆每年都要耗费一笔财政拨款来维持运营，上级领导觉得太过浪费，于是决定将地皮卖出去。 公益土地转化成商业用地，给诚润集团搞商业开发，不光能收卖地费用，还能拉动老城区的经济，一来一去可以赢两次。 “小周，咱们也搭档这么久了，我是看着你一步步走过来的，你是个人才，可人才也得遇到伯乐，郝局也老了，不敢冒太大风险，我记得你在江东大学政法系的系主任是高洪邦教授吧？你老师教了一辈子书，桃李满天下，找他走走门路，肯定能成事！” 老馆长苦口婆心的劝着，明显是动了真感情。 周墨微微动容，心中却苦笑连连。 按照原剧情发展，可不是自己找高老师，而是他主动找我呀，要是没记错时间，今天下午就会来电话，让自己去家里吃饭。 “谢谢老馆长提醒，我会努力的！”周墨起身欲走，临到门口却突然停住脚步，回头提醒道：“老馆长，您刚才说咱们搭档这么多年了，我有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小周，你几时也变的这么墨迹了？有话就说！” 周墨道：“老馆长，人这一生吃多少穿多少都是命数，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您的书法造诣在我看来整个江东省无出其右者，何不沉下心细细钻研，一定会有所收获的！” 扔下这句话，周墨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丁济山一阵呆滞，随后便看向办公室内挂的到处都是的毛笔书法。 以前写字总觉得差些什么，现在看来是自己的执念太深了啊。 成也好败也罢，人生在世匆匆数十载，为什么就不能寄情于书法？ 丁济山突然就顿悟了。 “现在的年轻人，果然不得了，市图书馆这个庙的确小了呀！” 感慨着，释怀的大笑起来。 自己老了，还没年轻人看的通透。 俱往矣，风流人物还要看今朝啊！ 第6章 副市长的私人考核 整整一天周墨都在整理党纪会议的书面材料，期间除了薛姐过来蹭了几句话之外，其余人声都不敢吭一下。 顾波那小子更是施展遁术消失了，周墨并没有追究对方无故旷工的罪责。 因为他知道，要不了三天时间，他就会调离市图书馆。 到时候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根本没有必要跟顾波加深仇恨。 这就是官场中无数人奉行的一句老话，凡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即便顾波的后台只是政协的小领导，那也是四套班子之一嘛。 果不其然，临近下班时分，放在抽屉里的翻盖手机突然响了，虽然是第二次经历，周墨心中还是难免振奋。 拿起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那串号码无比熟悉，接通后更是传来如同天籁般的声音。 “好的师娘，我下班就过来！” 周墨强忍着兴奋，装作没事人一般照常打卡下班，等出了市图书馆立即前往江城糕点的百年名店曹祥泰。 买了几盒师母爱吃的糕点，又去往附近的家乐福挑选了两瓶52度黄盖玻汾。 办完这一切搭车前往江东大学江城分校宿舍区。 高洪邦是江东大学法律系主任，退休后回到江城养老，被分校返聘成为客座教授。 老头平日里没啥爱好，就喜欢钻研酒文化跟花花草草，一楼院子里种植着大量的花草树木，还搭了个葡萄架子。 周墨隔的老远就瞧见了靠在院子里看书的恩师，偷偷摸摸跑进去，摘了一颗葡萄放进嘴里，没嚼几下就满口酸涩，赶忙往外吐。 “小鬼，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个道理难道都不懂了吗？这架子上的葡萄起码还得三个月才能成熟！” 高洪邦没好气的教训了周墨一顿，此时从里屋出来个温文尔雅的老太太，手中端着一篮子又黑又大的葡萄。 笑眯眯的道：“小墨，赶紧尝尝这些，老头子手艺不行，种出来的葡萄不是太酸就是太涩口。” 高洪邦立马就不愿意了：“你这是温室大棚里种的，揠苗助长，吃多了对身体无益。” “无益你半夜还偷着吃？”老太太横了眼老伴，亲热的拉着周墨进屋。 落座后又跑去厨房倒茶，没一会儿便传来了煎炒烹炸的菜香味。 高洪邦掏出一盒老中华，师徒俩一脸享受的吞云吐雾。 “小鬼，知道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事吗？” 周墨违心的摇摇头，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 高洪邦抽了口香烟，慢条斯理的道：“这些年委屈你了，在那么个小庙呆着，待会跟你介绍个贵人，或许能改变你的仕途。” “老师，我都是自愿的，怪不得谁。”周墨谦虚的说。 高洪邦眼一瞪，道：“当然怪不得别人，要怪就怪你自己个，娶个媳妇连前途都不要了，还当了人家的上门女婿，你傻呀，傻的出奇...” 高洪邦还想教训周墨，哪晓得后者突然打断道：“老师，我前天已经跟林芷卉离婚了，净身出户，孩子归她。” “什么？”高洪邦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正在厨房弄菜的师母也跑了过来。 两老一脸稀奇的盯着周墨，随后便是一阵狂喜。 高洪邦拍着大腿道：“好事，天大的好事！” “老头子你怎么还幸灾乐祸？” “这还不是好事？那林家毁了小墨十几年光阴，现在终于脱离魔掌了，咱得好好庆祝呀，老婆子，今晚再加两个菜，要硬的！” 对于林家人来说，终于甩脱了周墨这个包袱，对于高教授老两口来说，终于见到弟子脱离魔窟，对于周墨本人来说，总算放下了不该他承担的责任。 这就是三赢的局面啊，自然要当作喜事来操办。 师母立马加了两道硬菜，没一会儿高洪邦邀请的客人也到了。 这是个斯文儒雅的中年男人，瘦高个，穿着薄薄的黑色风衣，戴着一副金属框架眼镜。 进门后首先向高洪邦问好，将价值不菲的补品双手送出。 “高老师，有幸在省城听过您有关法制建设的公开课，受益匪浅呀。” “哈哈哈，都是些陈年往事了，小张，快坐。” 高洪邦招呼着客人坐下，期间周墨一直帮着师母端茶倒水，等办完这些事，高洪邦才介绍道：“小张，这是我学生周墨，几十年感情了，我把他当儿子看待，你也知道，我跟你阿姨无儿无女，早就断了后。一个学生半个儿啊，这些年全靠这小子帮衬了，诺，知道我跟你阿姨喜欢这些土特产，隔三差五就往家里送。” 说着，指向那堆极为普通的白酒跟糕点。 “周墨，这位是张立文张副市长，刚刚调到咱们市，主管教育、文化旅游、广播电视这些项目，你可得好好向张副市长学习。” 周墨装作一脸惶恐的模样起身，主动伸手道：“原来是张副市长，难怪如此眼熟，您在全市文化和旅游产业高质量发展大会上的演讲我看过，说的那是相当中肯，在下深有感触。” 一记马屁拍的张立文舒服无比，伸手握了握：“照本宣科罢了，听高老师说，小周你在江城文旅系统干了十几年，肯定比我这个外来户有经验，如果方便的话，就现阶段存在的问题谈谈看法？” 这个场景周墨同样经历过一次，今天过来说是吃顿便饭，其实是一次考核。 新上任的张副市长对即将借调的秘书的一次私人考核。 周墨针砭时弊的将江城市现阶段在文化旅游方面的问题讲了一遍，除此之外还添加了许多自己的设想跟解决方案。 张立文听后大感兴趣，就连态度都比刚才热情许多：“小周，你说的投入互联网宣传的策略我也考虑过，可咱们江城毕竟是个老牌工业市，很多领导的思想都跟不上时代发展呀，不知道你有没有空余的时间，如果有，尽快写个计划给我。” 韩墨谦虚的笑笑：“不瞒张副市长您说，我这个单位在咱们市里是有名的闲散，一张报纸，一杯茶，一包香烟过一天，说的就是我们！ 我明后天就能梳理好，只是不知道该怎么给您。 要不我送到老师这，麻烦张副市长您受累，抽空过来拿？” 高洪邦跟张立文笑眯眯的看向周墨，特别是前者，露出一脸老狐狸的特有表情。 “你小子也太傻了吧？小张什么意思你难道没看出来？” “老师，张副市长，你们在说什么呀？我真没弄懂！” 张立文微笑着拍拍他肩膀，主动邀请道：“小周， 周墨同志，我看你也是个人才，不该被埋没在市图书馆，要不就过来当我的秘书吧，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听见这话，周墨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可思议的看向高洪邦，又看了眼张副市长，这才声音颤抖的回答：“我，我愿意！” 第7章 新的仕途 周五上午，消失两天的顾波终于出现在了市图书馆办公室，跟前些天的灰头土脸不同，今天的他显得格外亢奋。 如同高卢雄鸡般走进办公室，先是轻蔑的瞧了眼正趴在办公桌上奋笔疾书的周墨，又轻视的扫了所有同事一圈，最终将那对儿眯缝眼定格在风采照人的饶艳丽身上。 “艳丽，告诉你一个好消息！”顾波煞有介事的凑到饶艳丽身边，看似压低了声音，可办公室就这么大，他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每个同事的耳朵里。 市图书馆即将裁撤的提案已经透过小道消息传了出来，这些天大家伙人心惶惶，有本事的已经在找关系了，而没有本事的只能等待组织安排。 此时见顾波如此胸有成竹，一个个羡慕的不行，耳朵全都竖了起来。 唯独周墨依旧伏案工作，因为这家伙的去向他早就知道了。 “什么好消息？你小姨那边的路子走通了？”饶艳丽满脸羡慕。 顾波却卖起了关子：“你猜？”色眯眯的眼睛往对方领口内瞟。 “哎呀，你就快说吧，都把我给急死了！” 饶艳丽本就天生丽质，此刻一撒娇卖萌，办公室内其他男同事的骨头都快酥掉了。 顾波首当其冲，因为兴奋，浑身上下的肥肉都在微微颤抖。 绘声绘色的道：“我小姨跟临江文旅局的廖副局是党校同学，把我的情况一讲，廖局二话不说就要调我过去，搞不好能升副馆长呢。” 说到“副馆长”三个字时，他的声音特别大，似乎刻意提醒着周墨。 饶艳丽悄悄推了他胳膊一把，嗔怪道：“讨厌，你小点声。” “知道了知道了，艳丽，我今晚想请你吃饭，不知道你有空没？” “去哪呀？苍蝇馆子我可不去哦。” “洲际酒店自助餐，怎么样？够高档吧！” 听到“洲际酒店”四个字，周墨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的抖了一下，拍拍桌子，严肃的道：“上班时间，安静点。” 眼见副馆长又要发飙，大家伙赶忙噤声。 唯独顾波充耳不闻，还在那装逼炫耀：“艳丽，我今年可才二十八岁，相信三十四岁前就能到处级副职，这可是某些人要面对的天堑，你可得把握机会哦...” 这话明显是说给周墨听的，因为他在科级正职这个级别上徘徊了好久。 按照组织内部的潜规则，如果到了四十岁还没能上副处，仕途就不怎么光明了。 同事们脸色各异，有惋惜的，更多则是冷漠。 官场如战场，谁也不会为了周墨这种正在走下坡路的领导，去得罪顾波这样正在走上坡路的潜力股。 正在气氛无比尴尬的时候，丁济山拿着一个牛皮纸档案袋过来了。 冲周墨招招手：“小周呀，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周墨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却还是装作茫然的问：“什么事馆长？” “哎呀，说了是好事嘛，市组织部干部处找你，让你带着个人档案过去一趟！” 一石激起千层浪，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的众人全都愣住了，目瞪口呆的瞧着丁济山跟周墨两人。 组织部干部处可不是纪委，轻易不找人过去。 一旦找了，要么是高升前的谈话，要么就是借调谈话。 反正这个谈话的含金量极重。 周墨没事人一般的接过档案袋，冲丁济山点点头：“老馆长，谢谢您，还要劳烦您亲自帮我取档案，真是麻烦了。” 丁济山呵呵笑着：“年轻人不急不躁，不卑不亢，好样的，去了市里好好谈，可别丢咱们市图书馆的气度！”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周墨走了，午饭都没吃就从市图书馆赶到了市政府办公大楼。 此时才上午十一点，望着眼前气派的大门，以及门前来来往往的小汽车，周墨突然有种焕发新生的感触。 回顾往昔，十几年寡淡如水的政治生涯，远没有这一刻更加令人振奋，进了这道门，等待着自己的将会是下一段波澜壮阔的人生。 正踌躇，门卫室里忽然传来一道嘶哑的声音：“同志，你哪个单位的，找谁？” 周墨定了定心神，掏出证件跟丁济山开的介绍信：“黄大爷您好，是组织部干部处让我过来办理借调手续的。” 大爷狐疑的接过证件看了看，确认无误这才放行。 临走前周墨礼貌的点点头：“谢了啊黄大爷，您心脏不好，平常少抽点香烟。” 说完，意气风发的进了市委大门。 留下呆若木鸡的黄大爷，自言自语道：“这人谁啊，咋知道俺姓黄？还晓得俺心脏不好？见了鬼了！” 由于张立文提前打过招呼，所以干部处的手续办理的特别快。 因为是借调，周墨的组织关系暂且不变，还是江城事业系统内的事业编制。 他的官方职级是管理岗的科级正职，等同于科长，要想真正过渡到行政编，还需要一段时间的考核。 当然，考核成不成功就是张立文一句话的事情。 办完相关手续，周墨立即去了市政府秘书处报到，正巧赶上午饭时间，秘书处一个人都没有，此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里。 周墨双眼一亮，忙不迭上前：“张副市长，您好！” 张立文今天穿了一件白色长袖衬衫，搭配黑色西裤，皮鞋油光锃亮，整体气质儒雅随和，不像副厅级干部，更像是一位教书先生。 但周墨却清楚的知道，在这具“温柔”的躯体内，隐藏着一个雄心勃勃的灵魂，他的到来将会彻底改变江城市的整体政治格局，从而引发前所未有的震动。 “小周，我是特地过来迎你的。” 周墨受宠若惊的道：“您这话太抬举我了，我哪有那么重要。” “不，你很重要。”张立文含笑道：“我这人不喜欢弯弯绕，你关于互联网结合文旅的想法非常好，我是特地过来看计划书的！” 周墨早就准备好了，两人一前一后前往食堂，一边吃饭一边探讨江城文旅改革的新方向。 按照原来主管文旅项目副市长的设想，要想盘活江城的文旅项目，必须搞大投资大建设。 比如建造古城，文化街，然后在电视台，高速公路，各种杂志上打广告，以此来吸引更多的游客。 这样一来投资数额就太大了，以江城现阶段的财力根本负担不起，所以前任副市长被调走，换来了改革派代表张立文。 他是南方人，最早在高校教书，后来才入仕，思想跟守旧派截然不同，来之前就想利用时下兴起的互联网，只不过一直没什么头绪。 正巧周墨也是这个路数，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按照周墨的理念，旅游业其实就是服务业，服务业必须得有服务对象才能发展起来，任凭你如何规划如何建设，周边都是穷鬼，根本不会有人消费。 江城旅游再怎么搞大开发也没用，因为周边县市经济欠发。 所以必须吸引那些一线大城市，有消费能力的游客。 而传统的广告途径，比如说报纸媒体、电视、杂志、广播，又或者户外广告这种。 见效太慢，投资又大，根本不适合现阶段的江城。 但互联网就不同了，传播速度在这个时代还无法想象，普通老百姓家里可能刚刚买电脑，可要不了两年，互联网便会引来爆炸式的发展。 结果就是无数家大型互联网旅游企业崛起，这个时候入局，深度参与合作，必定能够分到一杯羹，甚至成为餐桌上的主角。 “你是说咱们不光要与你提到的这几家企业合作，还要成立文旅公司向他们投资？” 张立文有些吃惊的问，他先前还不是很看好周墨，觉得对方只是高教授的熟人，所以没想重用，借调过来当个文案秘书就算交差了。 可经过一番深入谈话，只觉得面前之人的思想比自己还要超前大胆。 这种感觉相当奇妙，令年过四十五岁的他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 周墨道：“没错，在我看来互联网势必会会引发第四次工业革命，提早布局，提前收获！” “这个想法倒是与我不谋而合，小周，委屈你了，行政编制的事情我会想办法，至于级别，还是得咱们共同努力做出成绩呀！” 这个饼画的巧妙，周墨暗暗想着，没有任何犹豫的道：“张副市长，咱们不讲派系不讲山头，但我还是想说一句，您就是我的伯乐。” 听见这话，张立文双眼一亮，伸出大手。 “好！小周，就让咱们共同努力！” 这一刻，两只即将搅弄整个江城政治体系的手掌，坚定的握在了一起。 第8章 践行饭 体制内有一大特色，那便是小道消息的传播速度堪比光纤网线。 当天下午还没下班，周墨借调市政府秘书处的消息就在市图书馆，乃至整个江城的文旅系统内传开了。 谁都知道周墨这个无人问津多年的市图书馆副馆长，此刻鱼跃龙门，成为了新上任的张副市长的秘书。 周墨再次回到单位已经是第二天了，虽然他的个人档案跟手续已经办妥，可在图书馆内的工作却还没有完成交接。 张副市长很贴心的给他放了一天假，让周墨处理完闲事杂事，再正式去市里报到。 周墨是从市委宿舍出来的，搭乘公交车来到市图书馆。 当他推开那扇熟悉的大门后，办公室内叽叽喳喳的响动瞬间消失。 大家伙神色各异的瞧着他，有高兴，代表人物薛姐， 有敬畏，代表人物饶艳丽等人， 更有羡慕嫉妒，代表人物自然是顾波。 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尽长安花。 此刻的周墨神清气爽，亢奋却又兼具内敛，冲着大家伙礼貌的点点头，打着招呼：“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瞧您说的，周馆，哦不，周秘书，您现在可是张副市长跟前的红人，工作自然繁忙，交接的事情打个电话就成，我分分钟就替您安排了不是？” 第一个上来拍马屁的居然是顾波，这个两天前还在针对自己的死胖子。 顾波出身官宦人家，从小就受到了家中长辈的熏陶，自然不是傻子，虽说周墨这次只是借调，可去处毕竟是市政府。 只要不犯错，不出纰漏，往上升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最终能达到什么级别谁也不清楚，根本没有必要因为一点个人恩怨而树敌。 老话说的好，伸手不打笑脸人。 面对灿若莲花的顾波，周墨也并没有小人得志，而是还（huan）以春风般和煦的笑容。 “交接嘛，当然是要亲力亲为的好，不过有几个数据我不是很清楚，待会儿还要小顾你亲自帮帮忙，就是不知道你这个大忙人有时间没。” 顾波已经做好了承受胯下之辱的准备，周边众人也做了助威叫好的心理建设，却没想到周墨居然会不计前嫌的说出这样一番话。 顾波微微感动，那对儿眯缝眼一眨一眨的，貌似有晶莹在闪烁。 突然抓住周墨的手，激动道：“没问题周秘书，只要您吩咐，我上刀山下油锅也在所不辞！” 周墨哑然失笑：“你说什么呢，还上刀山下油锅，魔兽世界的副本刷多了吧？以后少玩点网络游戏！” 此话一出，办公室内紧张的气氛立即被化解，取而代之是一片欢笑的海洋。 顾波有些激动，主动邀请道：“周秘书，您要是不嫌弃的话，今晚我请客，大家伙都一起，咱们去野味私房菜搓一顿。” 怕对方不答应，他又加了句：“就算是为老馆长践行。” 周墨心中一动：“丁馆长要退了吗？” “上头已经下达书面文件了，丁馆长之后就是咱们这些人，大家伙各自奔前程，往后聚在一起的时间可不多了。” 这么一说，众人又有些感慨，不论平日里有什么矛盾，此时要散席，难免遗憾。 周墨微微动容，答应道：“行，今晚我请客！” ... 交接的事情不难，就是有些繁琐，一直到下午四点才搞定，大家伙等到下班时间，直奔文旅局附近的野味私房菜。 老馆长一改前几日的颓唐，极为兴奋的推销着他那些字画，说是要每个同事送一份，算作离别礼物。 送给周墨的是一副狂草，共有八个字：剑胆琴心，侠骨柔情。 看到这几个字，周墨哑然失笑：“老馆长，没想到您还是个武侠迷。” “废什么话，拿回家找个匠人装裱起来，以后不论当了多大的官儿，都要给我挂在办公室里，听见没！”丁济山一本正经的叮嘱道。 野味私房菜听名字平平无奇，可仔细琢磨就会发现，“野味”这两个字的博大精深。 在零八年，生态保护的先进概念还不怎么流行，人们更加没有动物保护的认知。 不论是天上飞的，水里游的，又或者地上跑的。 即便老虎狮子，也能通过各种渠道成为餐桌上的美味佳肴。 本地“美食界”就流传着这样一句话： 喝酒要喝酱香的，吃肉要吃山里的，剁饼要剁东莞的。 可周墨却是个活了两世的重生者，他控制不了别人吃保护动物，却能控制住自己。 于是主动抢过菜单，凭借着有限的记忆专门点一些安全菜肴，点完后才发现这是一顿十全大补宴。 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向周墨抛了一记媚眼，嗲声嗲气的问：“周大秘书，吃这么补呀，今晚是有课要开嘛？” 大家伙纳闷不已，整齐划一的看向菜单：炝拌羊枪、烧烤羊蛋、红烧蓝仙子、红焖牛欢喜、姜辣牛鞭、铁板牛腰子、还有个闪瞎人眼的生烫牛暖蛋。 周墨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钻进去，红着脸问：“你，你为啥喊我周秘书？你咋也知道了？” 老板娘笑的前仰后合，抬手指向斜对门的文旅局：“不光我知道了周秘书您高升的消息，就连这条街上停车收费的大爷都知道了！” 这餐饭算是给丁馆长践行的，可老人家肝脏不好不能饮酒，又熬不得夜，吃到一半就以要照顾小孙子为名遁走了。 老馆长离开后，包房内剩下一帮年轻人，气氛逐渐走偏。 大家伙端起六百块一瓶的茅台好酒，开着平日里不敢开的下三路玩笑，畅谈着江城官场的各种八卦新闻。 饶艳丽则始终如一的坐在周墨身边，如同小媳妇般帮他夹菜倒酒，有意无意将凹凸有致的身体往对方身上蹭。 她今天穿着一套米色连衣裙，长度到大腿中段，搭配着油光锃亮的黑色丝袜，散发着无穷的女性魅力。 把桌对面的顾波给气的啊，胖脸绿的就跟吃了苍蝇一般，却又不敢当场发作，甚至还得强颜欢笑的给周墨敬酒。 这就是形势比人强的道理，任凭顾波有个在临江政协混的开的小姨，却始终鞭长莫及，更别谈现在的周墨正当红。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周墨摇摇晃晃的起身去上厕所，出了包房没走两步，斜后方突然袭来一阵香风。 不等他反应，胳膊便被一具柔软的躯体给架住了，回头一看，正巧对上饶艳丽那张极为娇媚的俏脸。 饶艳丽属于那种很会打扮的美女，虽然底子没有前妻林芷卉那么好，却胜在天生媚骨，一颦一笑都能激发男人最原始的欲望。 “我，我要去上厕所，小饶你先回包房吧。” “哎呀，周馆咋这么见外哩，我看您喝了不老少，就让我送您过去嘛。” 第9章 真净身出户 两人位于包房外的走道中，来来往往还有不少服务员跟客人，全都投来暧昧的目光，饶艳丽却根本不在意，很自然的搀扶着周墨，就好像是他妻子一般。 “香肉都送到嘴边了，难道不吃？主动送上门的，不嫖白不嫖呀！” 周墨脑海中突然跳出这么一句话。 欲望就是如此滋生的，紧接着体内的肾上腺素开始急速分泌。 搭配着酱香神器跟大补套餐的三重作用，就是圣人也难以控制，半推半就被饶艳丽搀扶着进了旁边的独立卫生间。 “周馆，我来帮你...” 哗啦啦...哗啦啦...哗啦啦 流水声不绝于耳，望着镜子中自己红云似火的脸，以及有些扭曲的表情，周墨突然就愣住了。 “周馆，您怎么啦？怎么没精神啦？” “这就是我奋力往上爬的动力吗...” “周馆，您嘀嘀咕咕说什么呀？” “不行，其身不正，何以为官！”周墨瞬间就从荆棘密布的情花丛中醒悟过来，一把将饶艳丽推开，义正言辞的道：“小饶，我不是这种人，你更加不是那种女孩！” “周馆...”饶艳丽瞬间懵逼，紧跟着那双好看的桃花眼中就升腾起一股浓密的水雾。 周墨最害怕女人掉眼泪，更何况还是前单位的年轻女同事，万一被人撞见，怕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想到这，赶忙推开卫生间大门，灰溜溜的赶回了包房。 大家伙还在推杯换盏，唯独顾波的绿豆眼有意无意往包房口张望。 脸上表情一会儿失落，一会儿愤怒，一会儿怨恨，一会儿又深深的自卑。 正当他心中五味杂陈，好不是个滋味时，周墨居然回来了。 “这么快的吗？这才不到三分钟啊，即便出门就干，也才两分五十多秒，难道他是传说中的快枪手？”顾波满脸狐疑。 旁边的同事见他自言自语，问道：“咋了？” “没，没事，周秘书咋回来的这么快？来来来，兄弟以前有冒犯的地方，真是对不住了，我敬您一杯，先干为敬！”顾波一仰头，将白酒吞进喉咙。 周墨上前拍拍他肩膀，小声道：“放心小顾，我从不挖人墙角。” 闻听此言，顾波那浑浊的双眼顿时就亮了，情绪有些激动的扶着周墨手背：“周秘书，周哥，我...” “呵呵，咱们再走一个，以前的恩怨就一笔勾销了。” “好，好，周哥以后有啥吩咐，我顾波必定随叫随到！” 没多久饶艳丽便回到了包间，就好像没事人一般跟同事们把酒言欢，只不过位置变了，悄无声息的搬到了顾波旁边。 周墨心中无言，论变脸速度，即便名利场上的那帮明星也没有体制内厉害，默默起身，准备出去结账。 来到前台一番核算，这顿饭竟然花了四千多，要知道现在可是零八年，物价都还不怎么高，一个小小的私房菜馆居然能吃出如此天价？ 周墨一个月工资三千出头，离婚后工资卡里不过两千多现金，根本结不清这回的账单。 正当他无比尴尬时，老板娘笑眯眯的走了过来，亲热的挽着周墨胳膊：“周秘书，什么情况呀？” 周墨赶忙将胳膊从对方怀中抽出：“这顿饭也太贵了吧？要不先挂我名字，我明天保准过来结清！” “哎呀，瞧您这话说的，顾主管来的时候就把账单结了...” 万万没想到这个貌不惊人的胖子还挺会做人，周墨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释然的笑了。 ....... 与此同时，林家。 林芷卉正在遭受妹妹林欺霜的盘问，作为时事栏目的外景记者，林欺霜最善于挖掘受访者的心里话。 一番试探，很快将话题扯到了姐姐跟姐夫离婚这件事上面。 “姐，姐夫不是挺老实的吗？长得也还不错，又是江东大学法律系的高材生，你为啥要抛弃他呀？是不是他在外面有人了？” 林芷卉脸一红，没好气的道：“我就是吓唬吓唬他而已，没想到狗东西这次这么坚决，哼，肯定是在外面有女人了，要不然怎么可能连儿子都不要，也要跟我离婚？” “姐夫真在外面有人了啊？不可能吧？”林欺霜满脸诧异，三观都要碎了。 在她的印象中，姐夫周墨是个不善言辞的老好人。 名牌大学毕业，在文旅局下属市图书馆兢兢业业干了十几年，还是个小领导。 唯一的劣势就是出身不好，靠着念书从下面的县里一步步走到江城这个地级市，算是大家口中瞧不起的凤凰男。 “怎么不可能？”路过的陶美香听见这话，愤恨不平的说：“他们那帮乡下人最功利，最没良心了，也不想想当年要不是你们老爹帮忙，他能进市文旅系统吗？白眼狼一个，在外面有了女人就抛妻弃子，迟早要遭报应！就是可怜我的卉卉，往后孤儿寡母的...” 说着，老菜梆子竟然挤出了两滴眼泪。 此时客厅防盗门开了，林跃明领着孙子周浩轩进了屋，正好瞧见陶美香伤心欲绝的场面。 周浩轩乖巧的上来抱住她：“外婆，您别哭了，爸爸他会回心转意的！” “回什么心转什么意？浩轩，我的乖孙，你那个没良心的爹都把你娘给欺负死了，你咋还这么傻不拉几的？我现在就宣布啊，明天咱就去派出所改名字，以后浩轩跟着咱姓林！” “妈，这样好嘛？”林欺霜有些不赞同。 陶美香瞪了眼二女儿，怒道：“死丫头，姓周的都把你姐姐害成这样了，你怎么还胳膊肘往外拐，帮起那种白眼狼来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啥意思？我看你当记者当昏了头！” 眼看着母女俩争执起来，林岳明赶忙撤离火力点。 林芷卉道：“妈，妹妹，你们别吵了，我觉得我跟周墨那个窝囊废离婚挺明智的，再说了，家里的钱都在我口袋里，房子也写到了我名下，有啥可惜的！哼，该害怕的应该是周墨，我估计他现在身上三千块钱都翻不出来！” 这话差点没让陶美香高潮，竖起大拇指：“好闺女，就该这样霸气。” 林欺霜满脸好奇，追问道：“周墨他居然是净身出户的？” 林芷卉一脸得意的回答：“那肯定呀，他每个月的工资必须交给我，这个月还没来得及给，我俩就离婚了，要不然我让他光着屁股滚出家门！” “他一个大男人平常都不带钱的吗？”林欺霜的职业病突然犯了。 “也不是，我每天给他10块钱零用，如果他一分不花，一个月还能存二百多呢，早知道我俩会走到今天，10块钱都不该给！” 第10章 姐，你要后悔的 一个三十多岁，快四十的大男人，还是单位里排行第二位的领导，每天居然只有10块的零用钱，这是21世纪该发生的事情吗？ 不光林欺霜听傻了，就连摇旗呐喊的陶美香都听的一愣一愣的。 她已经够精打细算了，也没收过老头子的退休工资，却没想到女儿如此犀利，居然能把老公整治的这么服服帖帖。 林欺霜甚至在某个刹那间怀疑，周墨跟自家姐姐离婚并不是外面有小三，而是当了十几年的现代社会奴隶当够了。 “姐，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也太会算计了吧？周墨他也太惨了...” “死丫头怎么说你姐姐呢？姓周的混蛋吃饭有单位食堂，坐车有单位发的公交卡，身上揣钱干嘛？”陶美香想了半天，也只能找到这个借口。 林芷卉却不以为然的道：“我才不会算计，这些都是你晓静姐教我的，她在银行干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事，说男人有钱就会变坏，所以千万不能让男人有钱，我觉得晓静说的挺对，周墨他没钱都这么坏了，兜里有钱还得了？” “姐，你跟姐夫，不，周墨结婚这么多年，一直都这样？” “那还能怎样？再说了，他也没有反对呀，我看这些年他还挺乐意的，从来都没有因为钱的事情跟我红过脸。” 林欺霜满脸难以置信，万万想不到这个世界上还有周墨这种奇葩存在，苦笑着说：“我看你啊，以后要后悔的。” “我才不会后悔呢，他就是个废物，爸爸帮他找了这么好的平台，他呢？窝在个破图书馆里，就那么点工资，升也升不上去，耽误我这么多年的青春，早知道那个时候我就不选他了，小妹，你还没结婚，以后眼睛可得擦亮点，千万别找周墨这种乡下人。” “对，卉卉说的没错，小霜，你的婚姻大事一定要让爸妈好好把关。” 林欺霜顿觉头大，刚想岔开话题，林震领着儿子林良铭，跟老婆徐璐回家了。 这是个气势威武的中年人，大约三十八九岁的样子，林良铭十八岁，表情桀骜，留着满头黄毛，徐璐体态丰腴，浓妆艳抹。 三人提着大包小包的礼品进屋，就跟采购了年货一般。 林家三子女，混的最好的就是林震。 老头子林岳明还没退休时，他便趁着东风，创办了一家教育辅导机构。 这些年干的是风生水起，把公司变成了集团，估值两三个亿，本人的身家也有大几千万。 在经济并不发达的江城绝对属于有钱人行列，即便林芷卉的舞蹈教室都要靠着林震才有稳定客源。 大儿子常年不回家，今天却来了个突然袭击。 令老两口嘴巴都快笑歪了，正巧晚饭弄好，陶美香热情的邀请众人上桌。 林良铭却最讨厌这种家庭聚会，冲表弟周浩轩勾勾手指，然后大声宣布道：“菜不合胃口，我领着轩轩出去吃必胜客。” “别呀，我的乖孙子，奶奶可想死你了，你咋打个照面就要走？今天必须陪着爷爷奶奶吃完晚饭才能出去。” 陶美香对于这个长孙喜欢的不行，奈何总是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今天也不例外，林良铭有些厌恶的往后退了两步：“奶奶，我好不容易见轩轩一面，你就不能让我们哥俩单独处处？我马上就要去自由的美利坚留学了，往后可见不到轩轩了。” “出国留学？”陶美香傻了，与老伴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看向儿子林震。 “是啊，爸妈，国内的教育模式太落后，根本没有国外先进，我都安排好了，西太平洋大学，等浩轩念完高中，我也把他办过去。” “我大孙子不是马上要高考了吗？咋不考完，万一能考上清北呢？” “哎呀妈，您的观念太老了，现在谁还上清北呀，等林良铭在国外学成回来，那可是海归人才，不比清北更有格调？” “可，可这个西太平洋大学我咋没听过呢？是常春藤名校嘛？” 毕竟是曾经的国企秘书，见识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够比拟的。 “啧，那是肯定的，这所私立大学在夏威夷，1888年就建校了，绝对的百年名校。” 林震脸不红心不跳的忽悠着，其实真正的原因是儿子在学校把一个女生的肚子搞大了，他花了一大笔钱才搞定。 国内肯定呆不下去，只能往国外送，反正也是花钱就能解决的事情，至于是不是藤校根本不重要，等镀完金回来，照样接手家族企业。 一番忽悠将两老给糊弄了过去，却骗不了见多识广的林欺霜：“哥，这个西太平洋大学不会是什么野鸡大学吧？你可要查清楚呀。” “怎么说话？我就是搞教育的，查什么查，你们这帮娘们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甭担心了！” 等了半天，林良铭已经开始不耐烦：“你们说完没呀，说完我就带着轩轩出去吃必胜客了。” “去吧去吧，小心骑车，别把你弟弟摔坏了就成。”林震无所谓的摆摆手，尽显企业家风范。 林良铭顿时喜笑颜开，拉着同样跃跃欲试的周浩轩出了门。 等两人来到楼下，周浩轩一眼就瞧见了那辆蓝白相间的宝马摩托车。 “表哥，这就是宝马s1000rr吧？不是刚上市嘛，我只在杂志上见过！” 林良铭给了表弟一记脑嘣，自豪的道：“小子挺识货嘛，落地27万，怎么样，够拉风够帅吧？” “帅，真帅！”周浩轩羡慕的不行，这个年纪的男孩子谁不爱车。 特别是在看过华仔的烈火战车之后，更加把公路赛当成了一种信仰。 林良铭打记响指，潇洒的跨上宝马：“上来，我驮你，咱们沿着二环线飙一圈，让你见识见识我二环十三郎的厉害。” 周浩轩屁颠颠的上车：“表哥，飙完咱再去吃必胜客？” “吃个几毛必胜客，表哥今天领你去风情街开开眼界。” “开啥眼界啊？” “开啥？当然是开苞啰，傻叼！” 嗡嗡...嗡..... 一阵发动机的咆哮，林良铭便领着周浩轩去体验大人们的世界了。 楼上。 林震情绪激动的喝着酒，两杯下肚后，纳闷的看了眼四周，问道：“妹夫呢？周墨呢？他小子怎么没来？卉卉，打个电话把你老公喊过来，今儿个非得跟他好好喝一杯才行。” 林芷卉没说话，陶美香接口道：“喝什么喝，那废物不会来的。” “为啥？”林震一阵错愕：“妈，他咋不会来？妈了个巴子的，升了官就瞧不起咱们了？” “哎呀，你妹妹跟周墨那个混蛋离婚了，以后都不会来了。”林岳明畅快的说着。 孙子即将赴美，拥抱真正的冥主世界，他这个做爷爷的脸上有光，自然高兴的不行。 可没等他咧嘴开乐，就先被儿子的话震住了，目瞪口呆的重复道：“升了官？儿子，你说周墨他升了官？” “对啊，周墨他被张副市长看中，给借调去了市政府秘书处！” 第11章 市长秘书家的小娇妻 周墨一个市图书馆的副馆长，连行政编制都没有，居然被副市长看中，然后借调去了市政府。 这怎么可能？这根本不可能啊？ 听见这话，一大家子人不约而同的放下了手中碗筷，目光直挺挺的看向林震，特别是林岳明跟陶美香，老俩口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色彩。 “啪...” 林震重重的拍了一记桌子，猛的起身质问道：“怎么就离婚了？林芷卉，你他妈...你脑子里都是大便嘛？人周墨到底是个领导，享受科级待遇，现在又被调进了市里，跟了张副市长，等编制一转，那可就是科长级别的秘书啊，距离处级一步之遥，你怎么就瞎了眼放了他自由？” 林芷卉却是一脸委屈，到此刻还没反应过来跟着副市长当秘书的好处。 她没见识，在体制内待过的林岳明跟陶美香却知道这个借调意味着什么。 别看周墨以前只是个市图书馆副馆长，但到底没有彻底掉队。 现在进了市里，说是一飞冲天都毫不为过。 人生很可能就此改变，而以后不论是跟随着副市长步步高升，还是下地方历练，绝对是那种能够独当一面的狠角色。 “不可能，我还是觉得不可能！”陶美香在短暂的呆滞后，毫无意外的选择了不相信。 因为周墨在她眼中，一没背景，二没能力，绣花枕头一个。 领导们英明睿智，怎么可能选择这种人当秘书？ “儿啊，你不会弄错了吧？那可是市里的秘书，没点背景跟实力，能被选中？你也太高估周墨那个废物了。” “对对对，我跟你妈的看法差不多，周墨他都在文旅局下属的事业单位窝了十几年，要调走早调了，怎么可能突然被副市长相中，这不是天方夜谭嘛。” 老俩口这么一说，就连林震都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了，在他往日的印象中，这个妹夫的确窝囊。 当年考公靠着父亲林岳明的关系网，被分配到了文旅系统，本想着可以延续林家的官绅之路。 哪晓得这小子搞来搞去最后竟然去了市图书馆那种清水单位，说出去差点没被人笑死。 想到这，林震当着一家人的面拨通了一个电话号码。 接通后客气的问：“黄主任，这么晚打扰了，我想仔细问问，下午您跟我说了个啥事？” 电话那头的正是江城文旅局办公室主任黄磊。 黄主任笑呵呵的说：“我说林老板呀，你怕是喝多了吧？” “是是是，今晚喝的有些过。” “哎呀，虽然周秘书进了市政府值得庆祝，可你也不能贪杯呀，都咱们这个岁数了，到底还是身体更加要紧...” 黄主任的话无疑证明了周墨进入市里工作的事情，林家客厅内再次安静下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那表情就跟吞了苍蝇般难受。 还是林岳明这个老干部沉的住气，咳嗽两声，道：“周墨那小子走狗屎运进了市里也没啥，咱们市一共三个副职，李保田管常务，于国柱是招商办的，资历最浅的杨泽端是公安局局长，那个张副市长新调来的吧？没啥根基，不足为虑！” “爸，您都退休多少年了，真是啥都不懂！张立文来头可不小，是省里直接空降的，主管咱们市的教育，文旅，分管招商，基建，城建等等，排位可不低呀，能跟他争一争的也只有常务李保田了。” 林震情绪激动，桌子被他拍的汕响：“张副市长管的就是教育，正跟咱对口，现在生意不好干，培训机构倒了一片又一片，要想发大财脑袋顶上必须有人，周墨是张立文的秘书，教育局那帮牛鬼蛇神能不巴着求着？现在好了，林芷卉你这个有眼无珠的货，居然把这么个财神爷给放走了！” 一席话怼的林岳明哑口无言，林芷卉更是委屈的想哭，唯独林欺霜满脸不忿。 “大哥，你怎么回事？怎么净想着走后门找关系？这事不能怪姐，再说了，周墨那是外面有小三才想方设法跟姐离婚的，这种渣男有什么好留恋后悔的？” “有小三咋了？自古以来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败家玩意！”林震说这话时根本没有顾及妻子徐璐。 后者也很识趣，装作没听见的样子，自顾自夹菜吃饭。 夫妻俩结婚十几年，早就过了激情四射的年纪。 现在有钱有势，还不各玩各的，反正谁也不吃亏。 林芷卉却突然醒悟过来，愤恨不平的说：“好啊，我说那混蛋为什么突然这么果断，净身出户，儿子抚养权不要也要跟我离婚，原来憋着这股子坏在呢！” 她本以为可以完完全全拿捏周墨，这十几年以来也的确如此，哪晓得这家伙藏的这么深，居然把自己给耍了。 这么一说，林家人恍然大悟，纷纷开始痛骂周墨，说他是陈世美，是渣男。 可光骂也无济于事，姓周的一块肉都掉不了，怎么把局面扳回来才是重点。 接下来林欺霜问出了关键：“姐，你跟周墨还有感情吗？即便他有了小三，你能原谅，并且给他一次机会吗？” “我...”林芷卉有些懵，结结巴巴的道：“我不甘心，当初我嫁给他可是下嫁，他没给我想要的幸福生活不说，现在还摆了我一道，凭什么？难道我不漂亮不优秀吗？” “妹妹呀，男人都喜欢温柔的女人，你平常太凶了，听大哥一句劝，去跟周墨赔礼道歉，争取复婚，等复了婚你可就是副市长秘书的太太，面子里子都不缺啊。”林震苦口婆心的劝着。 市长秘书的太太，这个头衔还真就勾起了林芷卉的欲望，她本想着跟周墨离婚后，立马投入陈志宇的怀抱。 可对方却迟迟没能跟远在国外的老婆离婚，林芷卉也不傻，送上门的东西男人肯定不会珍惜，正巧吃吃回头草，也让那个负心汉好好急一急。 周墨不就是嫌弃自己管他管的太紧，对他不好不够体贴吗？ 自己改就是了，不就是装小女人撒娇卖萌，又有啥难度？ 林芷卉对自己相当有信心，只要冲着周墨稍稍勾勾小拇指，都用不着大指头，对方就会如同一条狗那般舔上来。 哼，市长秘书的夫人，到时候好闺蜜宋晓静不得羡慕死呀。 想到这，林芷卉果断答复道：“道歉就道歉，有什么了不起的。” “好样的！”林震虚空一挥拳。 陶美香竖起大拇指：“乖女儿能屈能伸，没跌咱家份儿。” 林欺霜道：“为爱冲锋的勇士，姐姐你是最棒的！” 在家人们的鼓舞之下，林芷卉不由傻笑起来，就仿佛她已经跟周墨复婚，成为了市长秘书家的小娇妻。 第12章 好马也吃回头草 市委大院，政府秘书处。 周墨已经正式上任了一个星期，头三天基本跟着办公室的老人学习，其实主要就是认识人，机关单位不同于私企民企，效率有时候并不是排在第一位的。 同样的场景他经历过两次，自然记得特别快，把领着他的老前辈都给吓了一跳，不过转念一想，周墨在江城文旅系统内呆了十几年，搞不好早就记熟了市里的头头脑脑。 秘书处的大领导一共有两位，首当其冲就是秘书长白良，今年刚满四十，正处级别，兼任办公室主任，党组书记，也是市长熊江河的“大秘”。 其次便是副秘书长于自力了，老于今年四十五岁，跟着李保田干了好几年，算是市里的老资格，为人八面玲珑，可惜的是没跟对人，最终走上了歧路。 周墨在心中暗暗盘算着各个人员的结局，很快就梳理好了大致思路。 别看秘书处麻雀一般的格局，内里的派系却一点都不少，其暗流搞不好比汉江下还要多，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溺水而亡。 正式上任之后，周墨便开始帮着张立文整理前任留下的烂摊子。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数据统计，海量般的资料要一条条录入电脑，然后做出ppt跟报表。 如果换作一般新人，很可能早就崩溃了。 可周墨却被千锤百炼惯了，这点工作对于他来说如同毛毛雨。 正忙着，办事员王鹏文突然小跑过来，他是去年才入职的大学生，本来在法制办公室，秘书处这边差人，所以把他借调了过来。 与周墨这个“借调”不同，王鹏文就比较惨了，属于真正的借调类型，来秘书处就是干杂活累活的，如果家里有关系，能找到过硬的帮手，也有留下的可能。 但如果没有任何背景，大概率借调一年期满，就会被打回原部门。 而最惨的是这一年不算“工龄”，回去之后要从头来过。 在周墨的记忆中，王鹏文这个小伙子还是挺不错的，为人任劳任怨，就是运气不太好，没能引起领导们的注意，最终泯然众人。 “周秘书，楼下有人找。”王鹏文小心翼翼的说着，脸上表情有些奇怪。 周墨自然注意到了对方的态度，狐疑问道：“谁找我？对方报了姓名跟单位没？” “她说..她说是您妻子，还有一位老太太，说是您岳母，她俩被门卫室的黄大爷拦下了。” 江城就这么大，林芷卉家并不是白丁，其大哥林震就认识不少政界官员，更何况林岳明跟陶美香老俩口还是退休的国企领导。 要想知道周墨被借调到市政府这事并不难，现在主动找上门，怕也是这个原因。 周墨很快便有了结论，第一反应就是不见，自己刚刚上任，可不能让林芷卉这块狗皮膏药黏上，要不然绝对遗祸无穷。 可怎么让对方主动离开呢？前妻跟前岳母什么尿性周墨再清楚不过，这对母女根本没有廉耻心，属于做人做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类型。 如果直接拒绝，两人搞不好要在门卫室大闹一场，万一惊动了领导们，肯定会造成极其恶劣的影响。 见周墨没答话，王鹏文纳闷无比，见四下无人，小心翼翼问道：“周秘书，您是跟嫂子吵架了吗？” 周墨苦笑一声，既没承认，也没否认，突然灵机一动道：“小王，我比你年长一些，以后没外人在就叫我周哥吧，有啥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听见这话，王鹏文不知道有多开心，当即喊道：“周哥，那麻烦您了。” “不客气，这样啊，你下去跟她们这么讲...” ... 市委办公大楼外，此刻已过清明，天气逐渐放晴，室外温度虽然不高，却也有二十五六左右。 好马也吃回头草的林芷卉跟陶美香，顶着刺眼的阳光，打着两把太阳伞站在门卫室外，一脸不屑的瞧着里面的黄大爷。 “到底是市政府大院，怎么请个糟老头看门，一点都不气派！” 陶美香小声吐槽着，将退休干部的傲慢表现的淋漓尽致。 林芷卉更是满脸不爽：“都报了周墨的名字，这老头也太不识趣了，到时候非得让周墨跟后勤处的领导说说，让他们把这些不开眼的保安都给换了。” 两人的嘲讽飘进门卫室，黄大爷听了也不生气，呵呵笑着纠正道：“女娃娃，你说错了，俺不归后勤处管，要想让俺回家种田，得保卫处的铁队长发话才成！” “老头你...”林芷卉被呛了一下，白皙的脸蛋当即就红了，陶美香更是嘴一撇，立马就要替女儿出头。 正在此时，王鹏文一路小跑过来，气喘吁吁的道：“就是您二位找周秘书是吧？” “对，我是周墨岳母，这是他老婆，周墨人呢？怎么还没下来？”陶美香一脸高傲的说着，眼睛不时往黄大爷那边瞟。 王鹏文赶忙将两人拉到了一旁避嫌处，先是自报家门，随后解释道：“不好意思啊二位，周秘书跟张副市长去了省里，估摸着下午才能回来。” “那我俩进去等他！” “不行呀，咱们这有规定，外来人员不得入内。” “我可是周墨老婆，怎么算外来人员？” “额...您结婚证带了吗？带了的话就在门卫室登个记，我领您去休息室等。” 结婚证早在离婚那天就被民政局给回收了，此时的林芷卉只有离婚证，并且还在家里。 母女俩当即傻了眼，想发脾气，可对方态度恭敬，说话滴水不漏，就是想找茬都找不到。 陶美香不耐烦的问：“周墨他下午几点回来？” “这个可能没准儿，保不齐下班前，也有可能要到晚上，阿姨，我就是个办事员，哪能知道副市长的具体行踪。” 没想到大老远赶过来居然连门都进不了，陶美香当即就有些气不顺了。 面对着笑脸相迎的王鹏文，她又无处开骂，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行了，你回去上班吧，屁用没有！” 王鹏文走了，陶美香没好气的问女儿：“周墨原先的电话确定打不通了吗？” “妈，真打不通，他可能换号了。” “混蛋！他这是故意躲着咱，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个品行低劣的农村人，心计居然这么深！” 林芷卉表情苦涩的看着母亲：“妈，那咱们该怎么办？要不直接闯进去找他们领导？好好说道说道！我就不信说不出个道理来。” 第13章 训男人等于训狗 陶美香看傻子般看着女儿，恨铁不成钢的说：“你怎么这么蠢？你还想跟周墨复婚吗？” “想啊，我跟他结婚这么多年，现在到了该享福的时候，凭什么我啥都捞不到？” “那就不能闹，最起码这个阶段不能闹，大闹市政府是咱最后的杀手锏，鱼死网破的伎俩，在此之前得怀柔，要先把周墨这头白眼狼拉回狼圈，不论用什么办法！即便当众赔礼道歉也在所不惜！” 陶美香眉飞色舞地说着，拿捏人心她最有经验，要不然以林岳明年轻时的浪荡性格，早在外面养狐狸精小三了。 可这话却深深的刺痛了林芷卉那高傲的自尊心，苦着脸道：“妈，咱们真要这么低头嘛？周墨个混蛋，要换作以前他怎么敢这么对待我...” 以前的周墨的确不敢，准确说是不会，因为他深爱着林芷卉，当她是梦中女神。 就好比去年盛夏时节，周墨因为要交流学习，去了一趟临江市。 还记得那天室外温度直逼40，林芷卉刚刚从舞蹈教室出来，被一辆不守规矩的私家车擦了下，送往医院治疗。 周墨得知这事，顶着烈日从临江打飞的返回江城，帮林芷卉出头，还差点跟肇事者大打出手。 仅仅一年时间，周墨都敢直接换电话了。 不光如此还主动跟自己离婚，回想起往事，林芷卉既觉得委屈，又感到无比心酸。 “妈，他怎么能这样，明明是我下嫁给他，现在居然敢甩我，简直太过分了！” 陶美香苦口婆心的教育道：“闺女，日子不是这么过的！ 男人就跟那野猫一样，没有不偷腥的， 作为主人，要学会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你光打巴掌不给甜枣，最忠诚的狗也会造反，咱得学会张弛有度， 就好比你爸，他前两年不是老爱往文化广场跑吗？ 那里的老太太最骚了，妈是怎么做的？ 先在家里大闹一场逼你爸认错吧？板子高高举起，轻轻落下，这样你爸就会记我好，同时也怕我，后面就彻底没去文化广场了吧？ 男人就跟那野猫野狗一样，不能让他们吃的太饱，吃饱了他就不会来了，要是不给饭吃，那也不会来，所以半饱才是最恰当的。” 林芷卉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妈，我以后知道了，可那咱们现在怎么办呀？” 讲了这么多，陶美香早已口干舌燥，抬头看了眼市政府的大门，无奈道：“先回家吧，这事不能硬来，要从长计议！回家跟你爸商量商量。” 母女俩如同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的来到路边拦车，恰逢午高峰时段，来来往往一辆出租车都没有。 烈日之下，两人满头热汗，就在陶美香将周墨的祖宗八代骂了一遍后，林芷卉放在皮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掏出来一看，是个本地的座机号码，林芷卉纳闷的接通道：“谁啊？” “请问是周浩轩同学的家长吗？”话筒里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 “是，你是哪里？” “我是一中初三二班的班主任，周墨周先生在吗？麻烦你通知他来学校一趟！” “为什么要去学校？周浩轩出了事？” 电话这头的林芷卉已经慌了，不等对方解释便挂断电话，满脸焦急的冲着陶美香道：“妈，浩轩学校有点事，您先回家吧，我过去一趟。” 见女儿如此急切，陶美香主动请缨：“毛毛躁躁的，我跟你一块去。” 第一中学距离市政府不远，大概四五公里的路程，可此时没出租车，两人只好搭乘公交前往。 来到学校，顺着保安的指引很快找到了初三年级教职工办公室。 “谁是初三二班的班主任？” 林芷卉趾高气昂的看着办公室内的众人，一名穿着黄色夹克的中年女子起身问道：“我就是，请问你们是谁？” “废什么话，我周浩轩的妈妈！” 旁边的陶美香道：“我是浩轩的外婆，老师，我们家浩轩出了啥事？” “妈妈？外婆？”班主任一脸狐疑：“周浩轩不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父亲周先生吗？” “你...你胡说什么呢？”听见这话的林芷卉瞬间怒了，声音都高了八度。 陶美香更是严肃的指责道：“就你还为人师表？怎么说话呢，她是我女儿，周浩轩是她怀胎十月辛辛苦苦生下的，怎么就是单亲家庭了？” 面对如此敏感的二人，班主任无奈至极：“那我怎么从来都没见过你们？我可是从初一开始就担任周浩轩同学的班主任了，在我印象中，只有周墨先生来过吧？周浩轩也从来都没提过他妈妈，这次是周先生的电话打不通，我才找初一军训时留下的紧急联络号码，我还以为您跟周先生早就离婚了呢？” 林芷卉脸一红，色厉内荏的反驳道：“我..我虽然没来过，可我家浩轩总不能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行行行，算我误会了，口误行了吧？”班主任没好气的摆摆手，见同事们纷纷投来奇异的目光，将两人拉到走廊外。 林芷卉本来就气不顺了，此时又被老师误伤，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 “浩轩到底出了什么事？有事你就快讲，我的时间可金贵着呢！” “谁的时间都不是大水打来的！”班主任同样没给两人好脸色：“周浩轩同学一直品学兼优，最近到底是怎么了？上课时魂不守舍不说，作业也经常不交，最出格的是他今天上午居然逃学没来，你们是怎么当家长的？中考在即，你们不配合学校也就算了，怎么能对孩子放任自流？” 林芷卉跟陶美香万万没有想到，她们眼中的好孩子居然学会了逃课。 林芷卉的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胡扯，我家浩轩最乖了，怎么可能逃课，我不信。” “不信？浩轩妈妈，要不我带你去教室看看？”班主任毫不示弱。 “他肯定是遇上什么事了，是不是...是不是学校有坏学生欺负他？这是你们的责任！” “浩轩妈妈，咱说话得讲证据吧？周浩轩被欺负了，上个星期还没事，最近几天直接不来了？你信吗？周浩轩这次犯了相当严重的错误，我们年级组商讨过，最起码要警告处分，你们赶紧把孩子找回来，到时候让周先生跟我联络！哼，我还没见过你们这么不负责任的家长！” 班主任扔下这句话，随后扬长而去。 第14章 学好三年，学坏三天 陶美香跟林芷卉则傻愣愣的站在过道中，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学校的警告处分可不是小事，这可是要跟着学籍档案的，搞不好还会影响以后的学业。 林芷卉一向望子成龙，却没料到会突然出这么档子事，当即便没了主意，向旁边的陶美香投去求助的目光。 陶美香同样一脑门官司，皱眉说：“先找孩子，问清楚发生什么事了，到时候再跟学校周旋。” “没错，先找到浩轩才是重点！”林芷卉点头如捣蒜。 可真开始找了，她才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头绪：“妈，早知道我就给轩轩买台手机了，都怪周墨那个混蛋，说什么儿子有了手机就会影响学习，现在好了，咱人都找不到。” “你先别急，轩轩他今天早上出门有啥异常没！” “没啊，他找我要了一百块钱说是要买复习资料，然后就高高兴兴的出门上学了。” “那他平常喜欢去哪？有没有什么要好的小伙伴？” 林芷卉直接被问懵逼了，面对这些问题，她大脑里可谓是一片空白。 周浩轩自出生以来，她这个当母亲的为了保证自己的舞蹈生涯跟完美的身材，连一口奶都没喂过。 不论吃穿住行，全都是丈夫周墨安排，从幼儿园开始，便由周墨负责接送，基本上寒暑不辍。 等上了小学初中依然如此，即便参加培训班又或者课外活动都是对方一手操持。 儿子有哪些爱好，有几个小伙伴，平日里常去的场所，又或者梦想去的地方，林芷卉可谓是半点头绪都没有。 直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没丈夫在身边，自己对于儿子根本不了解，一脸茫然的瞧向母亲。 陶美香听的是满头大汗，没好气的教训道：“死丫头，你是怎么当妈的？儿子啥事都不知道，什么都要靠姓周的，他是你亲生的吗？你咋这么冷血无情？当年我生了你们三个，哪个不是我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负责任！我外孙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女儿我就不认了！” “妈，我错了呀...你就别说我了...”林芷卉眼圈一红，当即落泪：“要不咱们还是去找周墨吧，他最了解轩轩了，肯定知道孩子跑哪去了，我去求他，给他说好话。” “找什么找，咱们刚刚才吃的闭门羹你忘了？这会儿找的到姓周的混蛋吗？” “那可怎么办呀，轩轩会不会碰到人贩子了？哎呀，我儿子不会被拐卖到广西的大山里去当上门女婿吧？呜呜呜...” “别哭了，轩轩都读初三了，人贩子拐这么大孩子干嘛？你怎么一点脑子都没有？是我陶美香生的嘛？咱们先回家，臭小子在外面野够了肯定会回去！” 这会儿的林芷卉早就六神无主了，诺诺的答应一声，随同母亲回了滨江听涛。 母女俩从下午开始等，因为烦躁，连午饭都没吃，一直等到傍晚七点，周浩轩这才没事人一般的回家。 推开房门，瞧见沙发上一脸严肃的陶美香，他当即就意识到了不妙，正准备转身溜走，耳朵立马就被刚刚从厕所出来的林芷卉给揪住。 “死孩子，你还有没有谱儿？这一整天跑哪去了？你们班主任的电话都打我手机上了，我跟外婆找了你一天，都快累死了，你怎么好的不学，净学你爸的不负责任？” 周浩轩只觉得耳朵剧痛，又挣脱不开，当即反驳道：“我爸怎么不负责任了？你俩不是感情破裂，和平离婚的么？” “你...”林芷卉被气的面红脖子粗，当即加大了手上的力道，质问：“你现在都学会逃课了是吧？说，整整一天跑哪疯去了？” “我..我...”周浩轩结结巴巴的，说也说不清楚。 见此情况，林芷卉更加愤怒，松开手转身进房拿了鸡毛掸子过来：“周浩轩，我以前对你太客气了，你今天敢逃学，明天就敢出去鬼混，我非要好好教训教训你不可！” 才初三的周浩轩哪见过如此阵仗，吓的脸色惨白，跌跌撞撞就往陶美香身后躲，边躲还边喊着：“我爸都没打过我，难怪他要跟你离婚呢，你就是个母老虎，哎呀，外婆，您快救救我呀...” 林芷卉要容貌有容貌，要身材有身材，在她身上完全看不出35岁妇女的老态。 反而像二十多岁的小姑娘，何时被人用“母老虎”这种带有贬义的词汇形容过？ 现在不光被说了，还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林芷卉都快被气疯了，到此刻她才意识到教育孩子有多么辛苦。 狂怒之下挥舞着鸡毛掸子就开始追打对方。 哪晓得正当她下定决心要给儿子一个下马威时，手中的武器居然被陶美香一把夺了过去。 “林芷卉，你干嘛呢？打孩子一顿就能彻底解决问题吗？你不得听听孩子的想法跟理由？” “妈，学好三年，学坏三天，我跟周墨这才离婚几天？周浩轩他居然就学会了逃学，这次如果放过他，以后还不变本加厉？” “提什么周墨？你的意思是我外孙以前品学兼优，都是周墨那个混蛋教育的好啰？你个死丫头脑子坏掉了吧？你忘了他是怎么抛弃你的？” “妈...这事跟周墨没关系呀，我就是想把周浩轩教好，免得以后让人看不起！” 林芷卉说着，又开始流眼泪，以往的她可没这么多眼泪，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好似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完。 陶美香一脸严肃的将周浩轩按在沙发上：“死小子，惹你妈生气了吧？说，马上就要中考了，为什么逃学？” 周浩轩眼珠一转，满脸委屈的道：“外婆，呜呜，我最近压力太大了，每天除了学习就是学习，我都快要疯掉了，最近做梦老想着我爸说的那句话，考不上好的高中，就上不了好大学，上不了好大学以后就找不到好工作，我怕呀，我怕我这次考不好，让外公跟您，还有妈妈失望...” 万万没想到儿子还有如此委屈，林芷卉当即就愣住了。 陶美香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周墨，他的心好狠，居然如此精神虐待我的乖孙，到底不是亲...！” “妈，您说什么呢？” 林芷卉惊讶的打断道，陶美香也意识自己差点泄漏了秘密，赶忙往回找补：“我的意思是农村人就是农村人，没见识不说，还用他们那套愚昧的思想往我孙子身上安，现在可是新社会，难不成还要学古代人头悬梁锥刺股？万一将轩轩逼出个好歹，我看你这个当母亲的怎么收场！” 第15章 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不得不说陶美香的话很有道理，现在是21世纪，改革开放经济飞速发展的好时代。 孩子们理应健康快乐的成长跟学习，就好像自由发达的美利坚合众国一般，快乐教育才是最正确的道路。 填鸭式的压力教育只会让孩子们承受巨大的精神压力，更何况林家要钱有钱，要关系有关系，妥妥的上流门第。 林家的孩子需要跟周墨那种乡下人去竞争吗？ 更何况自己的儿子常年在学校名列前茅，即便放松点，也能压倒一大批人。 想到这，林芷卉突然就顿悟了， 满怀歉意的看着儿子：“轩轩，外婆说的对，妈妈这次的确是做错了，不该冲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妈妈就是关心则乱，你能原谅我吗？” 周浩轩想也没想就扑进了林芷卉的怀里，一边抽泣，一边保证：“妈，我向您保证，以后绝对不逃学了，我也会努力学习，争取考一个好的高中！” 林芷卉满脸欣慰，陶美香更是成就满满，母女俩相视而笑，万万没有料到，一桩坏事在她们巧妙的处理下，瞬间就变成了好事。 “轩轩，妈妈现在知道你压力大了，这样，咱们过两天请个假，妈妈带你出去散散心，咱什么都不想，好好玩一天！” “妈妈...” 一场闹剧就此结束，周浩轩乖乖的进房写作业。 林芷卉跟陶美香则在客厅里讲悄悄话。 “周墨那家伙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这么虐待我外孙，这个仇我非报不可！” “妈，我还想跟他复婚呢，您要不忍忍吧...” “忍，必须忍，等你们复婚了，我再找机会杀他一刀！对了，你准备一个人带着轩轩出去玩？我跟你们一道去吧，咱们去三亚玩玩，我也放松放松。” 陶美香一脸期盼，林芷卉却泼了一盆凉水：“现在怎么能出去旅游呢，要玩也得等轩轩考完试再出去吧。” 说到这，她脸一红道：“我准备让陈志宇带着我们娘俩出去逛一圈，就一天时间，也好让他们父子亲近亲近，姓陈的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呢。” 陶美香算是听明白了，这是两头下注呀，自家这个女儿也不是那么傻嘛，挑起大拇指道：“聪明，不愧是我陶美香的姑娘！” ....... 周浩轩的一系列变故，周墨毫不知情，因为他在跟林芷卉签署了离婚协议后，立马就将电话号码给换了。 这家人他是一刻都不想见到，更加不想面对秉性邪恶的周浩轩。 上午打发走陶美香母女，周墨没事人一般的继续工作。 时间匆匆而过，很快便到了下班的点。 正准备收拾东西离开，王鹏文又颠颠的跑了过来，经过上午的配合，王鹏文跟周墨的关系明显更进一步。 “周哥，又有人找！”王鹏文笑眯眯的汇报道。 听见这话的周墨差点窒息：“谁啊？还是那个自称我老婆的女人？” “不是，是个大胖子，说是周哥您的大学同学，在江桥法院工作。” “江桥法院？是叫范伟么？” “没错，就是这个名字。” 周墨一阵狐疑，范伟是他江东政法大学的同学，两人读书时住一个寝室，关系铁的很。 奈何毕业后就各奔东西了，范伟运气好，因为烈属的身份，被他父亲生前的领导安排进了江城司法系统，最后被分配到江桥区法院后勤处。 而周墨则为了爱情，听从了林岳明的安排。 两人并没有彻底断联，隔段时间总要在qq上交流交流工作，顺便也吐槽一下各自的生活。 却没想到对方今天会主动来找自己，难不成真应了那句老话，穷在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自己这才上任几天时间，前妻还有老同学就接二连三的找了过来。 周墨苦笑一声，跟王鹏文打了招呼，随后下楼，当他走到门房时，一个身高近一米八，体重起码有两百斤的大胖子就迎了上来。 二话不说给了周墨一记熊抱：“臭小子，咱有好几年没见面了吧？你还是这么帅呀！” 范伟嘿嘿笑着，如同绿豆般的眯缝眼挤在一起，怎么看怎么淫荡。 周墨心中暗暗腹诽，这种面相是怎么进的公检法？难道就不怕被人当成冒充警察的匪徒？ “是啊老同学，咱们上次见面还是你结婚的时候吧？” 同学中周墨结婚算早的，刚毕业就上了林家的大门。 而范伟则因为长相拖累，迟迟没能找到合适的对象。 一直拖到前年才在婚恋市场上急急忙忙找了个大龄剩女凑合，一晃两年时间，这家伙怎么越长越猥琐了呢？ “唉...时光荏苒，青春不再呀，走走走，哥们请你吃饭去！” 范伟说着，亲热的揽上周墨肩膀，冲门卫室内的黄大爷努努嘴：“老爷子走了啊，那包华子您慢慢抽，别省着，下次来我给您带1916。” 黄大爷咧嘴一笑，露出满口焦黄的牙齿：“慢点，肥仔！” 范伟开着一辆进口的别克昂科雷，落地大约在七十万左右，他的级别只是副科，就算攒十年钱也难买这种豪车。 周墨当即就警惕起来，没进副驾室。 “咋了哥们？看见好车挪不动步子了？”范伟调笑道。 周墨皱皱眉头：“范伟，同学一场，别怪我没提醒你，这也太招摇了吧？你就不怕红旗路的人找你麻烦？” 红旗路就在两条街外，是滨江区最安逸的地段之一，同时也是纪委纪检所在，系统内一般都将其称呼“红旗路来的人。” 范伟闻言哭笑不得，道：“哥们，你看我像是那种生活腐化的人吗？” 周墨一本正经的打量一阵，点点头：“像，你这模样不进滨江一看都对不起人民！” “我靠，你这么说我可生气了啊，这车是查抄的走私车，马上就要上法拍了，我是特意去执行处借来，专门接你的！” “真的？” “我以我身上220斤的神膘发誓！” “那我也不坐，我才刚刚上任，让人瞧见了影响不好。” “哎呀，咱要去的地方不用这车不行啊，你难道想被门口的保安拦住？” 范伟急的满头大汗，周墨则更加疑惑了，追问道：“范伟，你跟我说实话，今天来找我到底啥事？我的性格你是知道的，违法乱纪的事情我可不做！” “谁他妈要你违法乱纪了啊？”范伟立马急了： “冯潇霆还记得吧？在宜城干律师的那个，以前学生会会长，他组的局，说是咱们系花胡佳一来江城出差，组织同学们吃个饭，你小子换了手机号是吧？所以我才来找你的！” 第16章 老同学，修罗场 这么一说，周墨脑海里瞬间涌入了许多往日的记忆。 冯潇霆跟自己是那一届法学院最优秀的学生，两人明争暗斗不在少数，仗着省城人的优势，冯潇霆处处压制着周墨，甚至还抢夺了学生会会长的职位。 毕业后对方就去了繁华的魔都发展，听说进了大律所，之后还开了自己的律所，在宜城发展的相当不错。 至于胡佳一，在周墨的印象中对方除了长相出众，有明显的混血特征，貌似并没有其它特别的地方，毕业后即没有像大多数同学那样选择考公，也没有投身法律界，听说是去环游世界了。 一晃十几年过去，没想到自己跟这帮老同学还会有交集，周墨心中一阵唏嘘。 “算了，我就不去了，明天还要上班呢。”怕范伟瞎想，他又补充了一句：“兄弟，我以前跟冯潇霆属于竞争关系，这你还记得吧？去了万一把气氛搞砸了多不好，咱们下次单独约，我请你下馆子，好好喝一杯。” “别啊，哎呀老周，你现在进了市里，当了张副市长的秘书，这件事不是秘密，老同学们都知道了。” “那又怎么样？同学们都多长时间没联系了，去了说啥？” “唉...”范伟重重的叹口气，那张胖脸被憋成了紫红色：“我跟你老实说吧，我在冯潇霆面前装了逼，说有我出马肯定能喊你过去，你要不去的话我的面子咋办？兄弟，哥们到底是区法院后勤处副科长呀！” 周墨一阵无语，他的朋友本就不多，面前的范伟算是一个，想了想，勉为其难的道：“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范伟顿时喜笑颜开，连连保证的上了车，直奔位于东湖区的洲际酒店。 ... 冯潇霆的确是同学中混的最好的，一掷千金包下了最低消费两万的vip中式包厢。 范伟跟周墨抵达时，包厢内已经坐了八个人，为首的正是容貌英俊，气质儒雅风流的冯潇霆。 他穿着一套大牌高定西装，头发梳的油亮。 正跟其他同学谈笑风生，见到范伟跟周墨，当即便大笑着站了起来。 “大家伙看谁来了，这不是咱们政法系学生会的副会长周墨么？还有范伟，你小子咋还这么胖，也不减减肥，你们区法院平常不搞体能训练呀？” 说话间有意无意的晃动着左手手腕，那上面是一块江诗丹顿腕表，在包房灯光的映照下，特别耀眼夺目。 范伟一向大大咧咧，上前粗暴的拍拍对方肩膀：“冯潇霆，你的变化倒是大，一身名牌不说，连癞痢头也治好了？你小子发了大财呀！” 冯潇霆以前是癞痢头，大夏天都要戴个棒球帽，最忌讳别人提他这个唯一的缺点。 可时移势易，现如今大家伙都三十好几，早就过了冲动易怒的年岁。 冯潇霆潇洒的摸了把大背头，咧嘴笑道：“光植发就花了好几万，都是钱呀，不过我们律所刚刚拿下诚润集团的法律咨询业务，每年光咨询费就上百万，这点银子洒洒水啦！来来来，大家伙这么多年没见都不认识了吧？我来介绍。” 他拉着范伟：“胖子范伟，江桥区法院后勤处，这位周墨，前两年听说他还在市图书馆当老学究，这会摇身一变，进了江城市政府，咱们张副市长的大秘，老同学，以后可得多关照关照我们律所哦！” 周墨含笑询问：“你们律所叫什么名字？” “威霆律师事务所，宜城排名前三哦！” 冯潇霆满脸自豪，周墨笑道：“成，我改天去税务部门打个招呼。” 一句玩笑话，瞬间点燃了包房内的气氛。 冯潇霆更是拍着胸脯道：“咱们干这一行能偷税漏税么？保准不让你捉我小辫子，哈哈。” 接下来他便开始介绍其他老同学，今天能过来的基本都在江城，不过在行政部门任职的少，事业单位或者企业的居多。 很快介绍到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 对方身高一米七左右，身材匀称健美。 穿着极为休闲的水洗牛仔夹克，一头秀发干练的挽在脑后，长相漂亮，五官立体，有点新疆少数民族的面部特征。 只不过眼角位置有些许细密的鱼尾纹，破坏了整体的年轻美感。 “周墨，还记得我吗？”女人爽快的伸出手。 “记得，你是隔壁班的胡佳一！”周墨大方的握了握。 正想将手抽回来，却发现抽不动，抬头一看，胡佳一露出狡黠的笑容。 “记得就好，毕业那年法考，我就坐你旁边，找你借一支铅笔，你当时说了什么？” 周墨有些愣神，那可是十几年前的事情，谁还记得啊。 不等他想起，胡佳一就傲娇的说：“同学们，群众里有坏人啊，周墨这个学生会副会长最坏，我找他借铅笔，他报告监考老师问能不能借，害的我被当场臭骂一顿！” 说到这，又狠狠的道：“我到现在法考都没过，就是当初落下了心理阴影，周墨，你可要对我负责！” “负责，负责，负责！” 同学们立即起哄。 冯潇霆本来还满脸轻松，见此情况，那张帅气的脸立马阴沉下去。 强行挤出一丝笑容，上前将胡佳一拉开：“佳一，周秘书负不了这个责任，人家孩子都能打酱油了，他老婆就是咱隔壁舞蹈学院的校花，这小子不光抱得美人归，还当了上门女婿咧，现在进了市政府，老岳父下了不少功夫吧？周墨，以后升了官，可得想着咱们这帮老同学哦！” 上门女婿通常带着贬义，话一出口，包房内的气氛就凝重起来，周墨倒还没啥反应，身旁的范伟先不干了。 红着脸道：“冯潇霆，你他娘还是这么能侃大山呀，人周墨结了婚，有了孩子，不能负责，难道你能？我怎么听说你也当了上门女婿？就是你魔都那个大律所的合伙人！你当年考律师牌照，你老丈人帮了不少忙吧？” “你...”冯潇霆表情一滞，明显有些下不来台。 而好好的老同学聚会现场，也突然变成了互相攀比攻击的修罗场。 就在气氛逐渐尴尬时，胡佳一插嘴道：“行了行了，你们几个还是像以前那样喜欢斗嘴，都一把年纪了，不怕高血压爆发啊。” “我靠，胡大校花，你咋知道我有高血压的？”范伟吃惊的问。 这一下话题便被转移了，胡佳一扑哧一笑，指着范伟的大号啤酒肚：“你这体型一看就是孕育三高的好炉鼎！” 第17章 装逼遭雷劈 胡佳一以往是非常低调的，除了异族混血的样貌被男生们津津乐道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八卦新闻。 在周墨的眼中，对方就是个老实本分的法律系学生。 跟自己这种从小县城考出来，做任何事情都小心翼翼普通学子一样。 甚至有一段时间周墨还曾怀疑，对方是从西北地区某个经济欠发达的地区考出来的金凤凰。 直到毕业后，听闻同学们传言，胡佳一去环游世界了。 那一刻周墨才恍然明白对方跟自己这种人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线上。 却没想到十几年过后，周墨对胡佳一的刻板印象再次改观。 这女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般沉默寡言。 甚至看着现场气氛不对，还能主动站出来进行调解，足以证明其热心肠的一面。 美女当前，范伟一向没啥抵抗力，老脸一红道：“唉，人到中年啊，血糖血脂血压不知不觉就高了起来，一点办法没有！” “每天坐在办公室喝茶看报纸，指标能不高嘛...要多运动，没事出去打打篮球，骑骑自行车，爬一下山！” 范伟脑袋摇的跟拨浪鼓，让他去运动不是要他的老命么。 胡佳一浅浅一笑：“还站着干嘛？都赶紧坐吧，周墨，我也听说你娶了校花，儿子今年都要中考了吧？” 周墨不想提林芷卉母子，随口糊弄着：“没错，没错。” 可胡佳一却不依不饶的追问：“准备考哪间高中？据我所知江城除了一高，四高，还有育才高中之外，其余高中的水平都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去省城读？我在省城二高有朋友，成绩过的去的话可以免收异地费哦！” “不用了，谢谢你。” “别轻易拒绝呀，一个好学校对于孩子今后的发展至关重要，特别是他们这批九零后的孩子，以后的竞争压力可大了，做父母的得提前准备呀！” 周墨有些烦躁，可依旧保持着表面上的风度。 “真不麻烦了，孩子他想自己考，就让他自己选择吧。” 本以为这句话能够搪塞过去，哪晓得竟引起了冯潇霆的反驳。 “我说周墨呀，你这个父亲当的也太不称职了吧？还让孩子自己考，万一没考好呢？人胡大校花都发话了，省城二高有关系！你咋这么不识趣，还不赶快敬两杯酒，好好谢谢人家！” “呵，谢谢大家伙的好意，不过我真的不需要，学习这东西靠的是自觉，如果孩子不爱学习，你就是把他放到首都四中都没用。” “这话我可就不认同了啊。”冯潇霆突然站了起来，看其亢奋的表情似乎要发表真知灼见了。 就见他大手一挥：“我前些年离婚了，就范胖子说我在魔都的那个老婆，感情不和，婚姻破裂，儿子呀..闹情绪，学习一落千丈，还总逃课，我是怎么干的？我直接把他弄魔都静安附属初中去了，封闭式管理，现在刚刚初二，考试排名全年级前五！” “冯潇霆，那是你有钱。” “没错，咱们都是普通人家，谁有你的经济实力呀。” “我要是有这环境，早把孩子送国外去了！” 大家伙七嘴八舌的附和着，眼中有羡慕，也有嫉妒。 冯潇霆满脸得意，继续着这个话题：“所以说周墨呀，孩子是要鞭策的，环境决定层次，上个普通高中可就废了，到时候考个二流大学，毕业了屁用没有。 不是我说，以你现在的位置，难道没人主动抛橄榄枝？依我看你就是前怕狼后怕虎，怂就一个字！” 这么一说，现场的氛围立即就变了。 冯潇霆似乎并没有觉察，笑眯眯转向胡佳一。 “佳一，别费劲了，你的好心都被人当做驴肝肺了， 我呢自从离了婚就想通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咱们混的是什么？混的是圈子， 大家都在一个圈子里，那不就是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嘛，这才叫互惠互利！” 胡佳一皱皱眉头，小声提醒道：“潇霆，你喝多了吧？” 在范伟跟周墨来之前，冯潇霆就接连喝了好几杯茅台。 此刻已然满脸红云，周身酒气四溢，不过他却毫不在乎：“这点酒哪算多呀，我上上个月跟宜城政协的孙副主任一起，那才叫喝的多，一个人起码干了一瓶半！” 他提宜城的孙副主任自然是为了显摆，今天这局除了给胡佳一接风之外，冯潇霆唯一的目的便是踩一踩昔日的竞争对手。 效果不错，逼都让他给装完了，而且看周墨那谨小慎微的模样，显然是无法反驳自己的。 哪晓得周墨冷不丁的来了句：“是叫孙亮吗？” 冯潇霆闻言一愣：“你也认识孙副主任？那可是我的铁哥们...” 他还想继续吹嘘一番，岂料周墨突然走了过来。 面无表情的来到冯潇霆跟前，众目睽睽之下，不留痕迹的扬起手。 “啪...” 一记清脆的大嘴巴子，抽在了根本没能反应过来的冯潇霆的脸上。 这一巴掌又脆又响，直接在对方英俊的脸上留下了五根手指印。 “你...你他妈敢打我？”冯潇霆愤怒不已，当下就要还手。 可喝的有些多的他哪里是周墨对手，劈头又是三记响亮的耳光打了过来。 “啪，啪，啪！” 冯潇霆直接被打愣了，脸上火辣辣的疼痛感令他酒醒了一大半。 异变突生，同学们更是呆立当场。 即便匪里匪气的范伟都目瞪口呆，万万没有料到老哥们会如此生猛。 “冯潇霆，孙亮的名字你也敢提？我看你今天是喝糊涂了吧？” 周墨霸气十足的瞪了冯潇霆一眼。 随后冲众人彬彬有礼的说：“单位有点事我得先走了，大家伙下次再聚。” 扔下这句话，转身便推开包房大门，在一众惊愕的目光下潇洒离去。 过了足足两分钟，冯潇霆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他的右脸颊肿的老高，那四巴掌还真是一下更比一下强。 作为宜城市的着名律师，身价千万的富翁，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拿起一瓶没喝完的茅台就重重砸了过去，“咣当”一声响，昂贵的酒液夹杂着瓷片飞的到处都是，把操作间里的服务员都吓的不敢出来了。 “妈的，周墨他什么东西？进了市里就日了天是吧，居然敢打我？” 此时同学们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宽慰着冯潇霆。 也有几个想要巴结他的，义愤填膺指责周墨的无礼。 范伟躲在一旁冷眼观察，想笑，却碍于老同学的身份没有笑出声。 让你丫的装逼，现在好了，装了个大的。 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装逼遭雷劈！ 第18章 轻伤二级 “打的这么狠，都够轻伤二级了，报警，必须得报警。” 人群中一个男同学高声叫嚷道，满脸怒火中烧的模样，就好像周墨那几巴掌打在了他脸上似的。 他名叫杨江杰，也是江东大学政法系的，在市宣办下属的三产单位都市晨报工作，负责法律相关问题。 这次冯潇霆群发邀约，他把跟老婆的结婚周年庆都给推了。 本想好好巴结巴结对方，哪晓得不等他发挥，场子就让周墨给搞乱了套，自然异常愤怒。 在场都是法律系的高材生，治安法背的滚瓜烂熟。 周墨那四巴掌所造成的伤害，绝对够得上轻伤二级。 而到了这个程度，私下和解都不成，因为轻伤二级就是一道红线，迈过去就到了公诉的地步。 冯潇霆仿佛拿到了尚方宝剑，猛的一拍桌子，怒道：“你们几个，立马把周墨那孙子喊回来，妈的，我今天非要让他尝尝触犯法律的代价不可，还他妈市里的秘书，不让他被双开就不算完！” 这四巴掌给冯潇霆带来的，不光是肉体上的伤痛。 更是精神上的打压，特别是在喜欢的女人面前。 如果不把场子找回来，以后还怎么在江城混？ 听见这话，范伟急了，胖脑袋上立马渗出细密的汗珠子。 “别啊，老同学一场，你们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干嘛？” “绝，我绝...？”冯潇霆满脸不可思议。 杨江杰怒气冲冲的道：“范胖子，合着那几巴掌不是打你脸上是吧？周墨他升了官就了不起了？打人还有道理？你是学法律的吗？” 几句话怼的范伟脸红脖子粗，冯潇霆则投去感激的目光。 他的尊严伤的不轻，心里早就乱了，哪还能组织出如此强而有力的语言。 仿佛受到了鼓励，杨江杰继续火上浇油：“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周墨也太无法无天了， 当年跟我们潇霆竞争不过，被抢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毕业后发展也没人家好，怀恨在心，这就是典型的蓄谋报复！” “说的对，他..他就是嫉妒我，报警，今天非得报警不可！”冯潇霆怒容满面，后槽牙都快被他咬碎了。 好好的一场同学聚会突然就演变成了刑事案件，大家伙的情绪低落异常。 特别是范伟，周墨是他硬拉过来的，现在出了这么档子事，万一真闹大，怕市里的职位都保不住，如果冯潇霆不和解的话，更有牢狱之灾的可能。 想到这，他咬牙切齿的道：“姓冯的，你他妈别得寸进尺！你今天真敢报警的话，老子，老子有一百种办法弄你！”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了，可冯潇霆却根本不怕。 冷笑着回应道：“范胖子，别以为你在法院工作就了不起，我冯潇霆在律师这行混了这么久，也是有关系后台的，这件事不可能善了，要么让周墨那孙子现在回来给我下跪道歉，要么就公事公办！” 话音刚落，杨江杰就掏出了手机：“潇霆，你一句话我立马报警，咱们先去医院做伤情鉴定，你放心都是熟手，走流程比喝酒都简单。” 范伟跟周墨大学同一个寝室好几年，这位老同学什么性格他比谁都清楚。 从小县城出来，骨子里带着自卑，不敢与人交流。 性子却是一等一的犟，字典里从来都没有后悔二字，更别谈低头认错了。 让他下跪道歉，还不如直接将他送进监狱。 范伟今天也算豁出去了，立马就想联络在警察系统的朋友。 即便不能把案子压下去，也能帮着做做冯潇霆的思想工作，将影响降至最低。 就在双方准备各自联络时，一直没讲话的胡佳一突然开了口。 “等等，你们先把手机放下来！” 胡大校花可是今天的主角，范伟跟杨江杰都依言照办。 冯潇霆满脸委屈的道：“佳一，被打的可是我呀，你总不能帮着周墨那孙子讲话吧？” “我不会帮你们任何人讲话，在这件事情上我会做到绝对的公平。” 胡佳一话锋一转问：“潇霆，我问你呀，周墨他是神经病吗？” “他...他自然不是神经病，不可能逃过法律的制裁！”冯潇霆脱口而出，心里却没底，万一周墨真是神经病，那不是能免于刑事处罚吗？这四巴掌就白挨了呀。 “既然不是神经病，他为什么突然打你？” “他...” “是不是你刚才说错了什么话？” “我...我能说错啥话？我不就说了我跟孙副主任拼酒的事情吗？” 冯潇霆因为激动，牵扯到了脸上的伤，疼的他龇牙咧嘴。 周墨那四巴掌太狠了，将他的嘴角都给打的裂开了。 胡佳一道：“冯潇霆呀，上半年的廉政工作会议才刚刚开完，你怎么敢公开说这些话的？你有多久没跟那个孙副主任见面了？” 这么一说，冯潇霆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嘴角抽动着，喃喃道：“有，有两个多月了吧，我上次见他还是小年，年后律所太忙，又赶着拿下诚润集团的业务，孙副主任他...他...” 说到这，冯潇霆立即没了声音。 如果不是胡佳一提醒，他还真没往这个方面想。 现在回忆起来，年后的几个月居然没见过孙副主任。 他去了哪？怎么就突然人间蒸发了？ 就在他眉心深锁时，傻里傻气的杨江杰不识趣的问：“潇霆，还报警么？我东湖分局有熟人，起码给周墨那孙子拘留15天！” “报，报个屁呀！”冯潇霆后背上冷汗直流，眼睛瞪的铜铃一般。 胡佳一淡淡道：“老同学一场，我看这事就算了吧，今天这餐也吃好了，同学们各回各家。” 说着，看向同样懵逼的范伟：“老范，你开车了吧？送送我呗。” “成，大校花开口，我范胖子哪敢不从！”范伟咧嘴一笑，护送着校花走了。 其余同学也识趣的告辞，唯独杨江杰磨磨唧唧不肯走，说是要陪着冯潇霆去医院。 “不去不去，这点小伤去他妈什么医院，还不够丢脸的。” “那，那我送你回家？” “我是妞啊，要你送？” 杨江杰灰头土脸的走了，下了楼才回身冲包房骂道：“臭傻逼，打不死你！” 包房内，服务员战战兢兢的收拾着满地狼藉。 冯潇霆则靠在沙发上回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他额头上的冷汗就越密集。 周墨不是神经病，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如此一来胡佳一的话就很有道理了。 他赶忙拿起手机翻出孙副主任的电话，想了想，还是用酒店座机拨过去。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听筒内传来一阵机器感十足的女声。 这句话犹如重锤敲击在冯潇霆心头。 孙副主任平日里迎来送往业务繁忙，怎么可能关机，他当年的口头禅可是，二十四小时在线啊。 一丝丝凉气从脚底板直冲上脑，也顾不上绅士风度了，大声将服务员赶出包房。 随后便开始联络自己远在宜城的律所合伙人。 第19章 开大会 周五，江城市政府大楼。 早上八点，周墨提前来到了大会议室。 容貌靓丽，年轻的礼仪员正在布置会场，将座椅板凳，甚至一瓶矿泉水一个茶杯都摆放的整整齐齐，前后间隔都用皮尺丈量过，间距绝对统一，即便强迫症患者都挑不出半点差错。 市政府秘书长白良亲自指挥工作，副秘书长于自力从旁协助。 白良是市长熊江河的大秘，于自力则是常务副市长李保田的得力干将。 两人算是市政府秘书处顶了天的人物。 可周墨却清楚的知道，两人表面和谐，背地里却因为各自领导的原因不睦已久。 官场如战场，熊市长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好多年了。 如今快退休却依旧没能升上去，而李保田则年富力强，又是本地帮的一员大将。 等熊江河退居二线之时，便是李常务一飞冲天的好时候。 今天要召开的是政府工作会议。 这是张立文上任以来的第一次正式会议，作为省里的空降领导。 他的履职文件早就正式下发了，还是市里一把手侯卓良亲自签收的。 张立文主管江城的教育，文旅跟卫生健康还有医疗保障，分管招商，基建，城建等等。 职权范围还是比较大的，在班子内部仅次于常务李保田。 排名略高于主管招商跟服务业的于国柱，以及市公安局局长兼副市长杨泽端。 虽然是第一次参与班子正式会议，但其实张立文已经到岗了一个多月。 手头上的工作基本被他梳理清楚，跟前任的交接也在市长熊江河的辅助下顺利完成。 不光如此，还靠着周墨这个本地的老油条，详细设计了一份有关于江城市的文旅招商发展方向计划书。 今天的会议内容除了要宣布张立文副市长正式履职的消息之外，然后便是讨论这份旅游招商计划书的可行性。 会议由市委秘书长徐茂翁主持，市政府秘书长白良辅助，在市委的大会议室准时召开。 ... 周墨轻车熟路的准备着张立文待会儿的发言稿，忽然，揣在裤兜里的手机鸣叫起来。 旁边的白良皱皱眉头，好心提醒道：“小周，开大会前一定要关机，赶紧出去接，下不为例哦。” 周墨感激的答应一声，拿着手机出了会议室。 电话是范伟打来的，这家伙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个时候不该打过来。 嬉皮笑脸说：“我说兄弟，你挺牛逼啊，打了冯潇霆四巴掌，他非但没告你，还他妈让我跟你说声感谢，下次要单独请你吃饭！” 周墨不咸不淡的回应：“算他聪明，你回复他吃饭就不必了，以后嘴巴闭紧点，要记得祸从口出的道理。” 经过一夜的思考，范伟已经琢磨过味道。 试探着问：“老周，你昨天那话是真的吗？宜城那边真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不该问的别问，你也是老同志了，难道这个道理都不懂？” “懂，懂，这进了班子就是不一样啊，往后有啥政策上的事情，你可得提前分享给我这个老同学哦。” 范伟瓮声瓮气的说着，两人没聊几句，周墨便看见了浩浩荡荡的各部门领导。 除此之外还有市局局长杨泽端。 赶忙挂断电话，冲着对方打招呼：“杨市长，您好。” 杨泽端穿着一身笔挺的警服，戴着礼帽，脚上的皮鞋擦的锃明瓦亮。 微笑着问候：“你就是张市长钦点的秘书周墨同志？” “钦点谈不上，借调而已，张市长初来乍到，我帮着他整理整理数据跟文件。”周墨不卑不亢的回应着。 杨泽端点点头：“小伙子不错，够低调，以后跟着张市长好好干。” 说完，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鼓励。 杨泽端是领导班子成员中第一个到的，往后分别是于国柱，张立文，李保田，跟熊江河等人。 排名依次往上，比军训时高矮的排序都规矩。 最后一个出场的则是侯卓良，他今年63岁，江城市下辖南泉县人。 这是个老牌工业县，存在着大量国有企业，八十年代中期发展迅猛，可因为路线错误，进入千禧年后经济一落千丈。 到此刻已经在贫困县的标准上挣扎了，经济每况愈下，政治却是一等一的好。 以侯卓良为首，李保田为辅的这帮南泉县籍干部可谓是遍地开花，在整个江东省都非常出名。 侯书记姗姗来迟，先是给在座的各位领导表达歉意。 虽然六十多岁了，却依旧精神矍铄，口才突出。 在秘书徐茂翁的辅助下，宣布着张立文的任命决定。 之后很快将会议议题进行到，张立文新递交的文旅发展计划书上。 这份计划书是他上任以来的第一个举措，主要目的正是为了推翻前任留下的大开发，大投资，大就业的相关政策。 熊江河作为市长，早就仔细研究过，觉得这个计划非常不错，所以才会推荐到会议上来。 “互联网的崛起势在必行，我觉得咱们要敢为人先，与时俱进，大家伙研究研究张市长的提案。” 众人翻看着计划书的大纲，侯卓良却没看，而是正在慢条斯理的喝着浓茶。 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每天上午必须喝一杯新茶，要不然整天都没有精神头。 看了一阵，主管招商的于国柱发了话。 有些狐疑的问：“张市长，计划书写的还是比较详细的，就是有一点我不明白，咱们有必要成立文旅公司具体参与进去吗？” 说到这，他看向众人：“互联网浪潮是个机遇，同时也伴随着不可预测的风险，咱们做好监管就可以了，何必与市场共存亡呢。” 大家伙连连点头，非常赞同这个观点。 如果换作刚来的时候，张立文很可能被于国柱给怼回去。 但他最近在周墨的帮助下做了许多功课，其中不光有各种权威数据，还有其他省市的先进案例。 张立文立马拿出实打实的资料进行反驳。 而周墨则成为了他的最强后盾，基本上张副市长要说哪个方面，周墨便能提前将那个方面的相关资料递到他手中。 两人配合可谓默契无间，看的一帮领导几乎目不暇接。 “文旅说到底是服务业，在资本薄弱的现状下，咱们只能削减预算，由线下转为线上...” “这是个全新的赛道，只有提前布局，抢占先机才能完成最终的大丰收！” 一席话说的慷慨激昂，引起大部分领导的认同。 唯独提出反对意见的于国柱表情僵硬，显然没被说服。 将目光投向李保田，后者正低头喝茶，巧妙的躲过了他的眼神。 熊江河道：“不错不错，敢为人先追求卓越，不知道侯书记怎么看？” 侯卓良听的仔细，见到该自己发表意见了，他清了清嗓子。 朗声道：“张副市长的计划书很详细，很有建设性，创新性也不错。 但是，改革非一日之功，咱们江城市作为一个老牌工业基地，产业转型极为艰难呀， 要想推动文旅行业的网络化，必须依靠张副市长这种改革大将， 可步子不能迈的太大，要不然那些老同志会掉队的， 咱们应该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不知道张副市长有没有信心？” 张立文被上头空降到江城的目的，正是为了经济改革。 所以他提出的计划，只要不是无理的，侯卓良一般不会反对。 当然，最终执不执行的下去，那就要看张立文的个人能力了。 张立文雄心勃勃的回应道：“侯书记请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 第20章 兴师问罪 政府工作会议持续开到午间时分才结束。 张立文回到办公室，妻子赵小秋已经将几道精致的小菜铺在桌子上了。 有龙井虾仁，醋溜鱼，以及张副市长最爱吃的桂花糯米酿藕。 江城餐饮重油重盐重辣，作为纯正南方人的张立文刚来时闹了好几天肚子。 看见面前的家乡小菜，立马露出温和的笑容。 “小秋，能娶到你，真是我张某人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赵小秋原先是一名牙医，年薪颇丰，可为了支持丈夫的工作，毅然决然办理了停薪留职。 成为一名全职太太，平常除了照顾张立文的生活起居之外，还帮着他做一些基础的文案工作。 这次随同丈夫空降来到江城市这个令她水土不服的地方，半句怨言都不曾有过。 “都老夫老妻了，你怎么还这么肉麻，要是让一帆听见了，非得笑掉大牙不可。” 张一帆是两人的独子，此刻正在澳大利亚留学。 张立文享用着妻子亲手炮制的家乡美食，边吃边赞叹着对方手艺精湛。 赵小秋却在翻看刚刚出炉的会议记录，忍不住的赞叹道：“这个发言稿写的真不错，有水平，比先前那个小黄强多了！” “那是当然，毕竟是高老师推荐的人才。”张立文随口答应。 赵小秋苦笑道：“我之前还纳闷，你为什么挑个没有任何经验的白丁当秘书，原来这个周墨肚子里真有货呀。” 张立文放下手中木筷，微笑着解释道：“我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要找个熟悉环境，背景又相对干净的秘书不容易， 挑挑拣拣选择了小周，没想到这个小伙子有想法，有思路，还有野心！很对我胃口，算是意外之喜吧。” “有野心的人才能进步嘛。”赵小秋赞同的点点头，扶住丈夫手背：“好好利用，必定能帮助咱们在这里站稳脚跟！” ....... 礼堂的大会结束后，白良等人陪同着领导们陆续离开。 留下的烂摊子自然归周墨等普通秘书还有工作人员收拾。 现场还有不少媒体记者，刚才会议的部分内容已经被录下，估计晚上的本地新闻就会播出。 周墨正指挥着后勤部的人收拾话筒电线，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回过头，眼前是一张久违的面孔。 “林欺霜...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前妻林芷卉的亲妹妹，林欺霜。 她是江城电视台的采编记者，会议刚开始时就看见了位于第三排的周墨，一直等到领导们走干净这才上前打招呼。 “怎么？你害怕见到我？”林欺霜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就好像谁都欠她几百万块钱似的。 对于这个前任小姨子，周墨同样没什么好感。 林家书香门第，家规森严，而林欺霜则是其中最不守规矩的那个。 周墨跟林芷卉结婚这么多年，夫妻俩没少为了这个任性的小姨子吵架。 “我为什么要害怕你？我又没干什么亏心事。”周墨理直气壮的回应道。 那无所谓的态度，令林欺霜感到一阵没来由的愤怒，当场便要发作。 可这里却不是她一个小小的记者能够随便发脾气的地方。 强压怒火道：“周墨，有种的就跟我出来。” “去就去，谁怕谁呀。”周墨跟不远处的同事打个招呼，随同林欺霜出了市政府大楼。 旁边就有个小公园，绿树掩映，环境优美，极其适合小情侣拍拖。 可来的两人却不是谈恋爱的。 “周墨，你抛弃妻子，你不是男人！”林欺霜愤愤不平的为亲姐姐叫屈。 “我跟你姐是签了离婚协议的，我净身出户，抚养权也被你姐抢了，怎么叫我抛妻弃子？” “你...你以为一点点财产就能买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吗？你这是物化女性，你不尊重我姐！” 林欺霜振振有词的指责着，企图在大义方面压过对方。 周墨却根本不吃这一套，冷笑一声：“那你回去让林芷卉把房子还有存款还给我，儿子的抚养权也给我，这就不是物化女性了。” “你...”林欺霜哪能想到以前眼中“老实人”会突然变的如此能言善辩，瞬间就被噎了一下。 周墨继续道：“林欺霜，我给你们林家当牛做马这么多年，你们难道就不能放过我吗？” “我...我们怎么让你当牛做马了？”林欺霜满眼不可思议。 “一个你，还有林震，你们俩一年也难以回家一趟吧？陶美香林岳明的哪件事不是我办的？每个星期要去你家大扫除，每个季度要领着两老去体检， 家里电视坏了，我去修理，冰箱洗衣机坏了也找我，你爸在小区下棋跟人发生矛盾，还是要找我去解决！ 前年你妈病了，是我在医院端屎端尿吧？ 她居然怪我端尿不及时，害她尿床上。 去年你爸腿摔了，还是我帮他老人家洗衣做饭吧？ 整整三个月，我每天都陪着他复健，累了就让我背，你爸一百七十多斤，当我大力士呢？ 我说你们家也不缺钱呀，怎么就不能请个护工？ 呵呵，林芷卉说我工作闲，心思细，这些琐事交给我正好。 林欺霜，我到底是你们家的女婿，还是你们家的佣人？ 那个时候你跟林震在哪？现在知道说风凉话了？ 我现在不想当奴隶，不想当奴工了，都净身出户了，你们还想怎样？” 林欺霜本来是兴师问罪的，哪晓得局面如此被动。 特别是听到周墨诉说的诸多苦楚时，她娇躯一震，以往没有留意，觉得这些都是应该的。 此刻回想起来，貌似这些事情的确不该由一个外姓女婿来承担。 “可..可即便如此，你也不该用出轨来报复我们家啊！” “出轨？”周墨忍不住的狂笑起来，反问道：“你姐说的？” “你承认你出轨了？那个贱女人是谁？”林欺霜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周墨道：“捉贼拿赃，捉奸那双，我从来都没有做过对不起林芷卉的事情，倒是你的好姐姐，她做过什么，她自己心里清楚！林欺霜，你是调查记者出身，有胆子把这件事弄清楚吗？” 听见这话，林欺霜瞳孔猛的一缩，不可思议的问：“你，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出轨的人是我..是我姐不成？” 林芷卉在她眼中一向是贤妻良母的形象，她怎么都不相信自己敬爱的姐姐会出轨，肯定是眼前的臭男人在泼脏水！ “周墨你还是不是男人，居然睁眼说瞎话？” “信不信由你，我还有工作，就不招待了！”扔下这句话，周墨冷脸离开。 第21章 没有理所应当的付出 望着周墨的离去的背影，林欺霜在原地愣神了好久。 脑海中不停盘旋着这件事情，突然一阵寒意席卷过来，冻得她身子一抖，忍不住的打了个冷颤。 要知道现在虽然没有彻底进入夏天，但大中午的，室外温度依旧能到三十左右。 算是比较炎热的，在如此状态下，她竟然有种身冰窖的感觉。 阵阵凉意席卷全身，令人不寒而栗。 林欺霜还在读高中时，姐姐跟姐夫就结了婚。 在她眼中，夫妻俩恩爱异常，特别是周墨这个姐夫，对于姐姐林芷卉可谓是有求必应。 犹记得两人结婚那年，姐姐生周浩轩时难产，顺产了近二十个小时都生不出来。 医生出来说林芷卉胎位不是很正，有难产的可能性，让家属做好心理准备。 周墨一再强调，万一到了危急时刻，保大不保小。 因为说了这话，还遭到了林岳明跟陶美香的痛斥，说他不顾及林家血脉云云。 最后果不其然，林芷卉还真就难产了，并且伴随着大出血。 当时的输血政策跟现在不一样，特别繁琐，而且医院缺少o型血，得从血库往外调。 一来一去怕是要耽误不少时间。 并且还有一点，医生要求林芷卉的家属现场捐血，才能替换掉给林芷卉输入的血。 听说要捐血，林岳明跟陶美香吓的面色惨白，说什么血是人体精华，一滴血十滴精之类的老话。 林欺霜要给姐姐捐血，被两老当场拦下，教训她还是学生，要以学业为重。 最终只能是周墨上，一番检查，他居然跟林芷卉的血型一样。 这一下直接省略了血库调血的步骤，周墨直接抽了800毫升血液给妻子。 要知道正常人每一次的安全献血量可是400毫升，800毫升多了整整一倍。 抽完血的周墨面色惨白，走路都开始摇摇晃晃了，只能扶着墙壁才不至于跌倒。 他的行为感动了整个妇产科的医护人员，有几个小护士甚至躲在护士站里面偷偷抹眼泪。 林欺霜当时只是个高中女生，平日里最喜欢那些情情爱爱的小说。 立即就被姐夫疼爱姐姐的行为给感动的稀里哗啦，心中更是暗暗发誓，以后长大了一定要找个这样的好男人。 ... 时光飞速流逝，一转眼十几年过去。 自己也参加工作，成为了一名调查记者。 因为工作繁忙，林欺霜很少顾及到家里人，有些年头甚至过节才能回去一趟。 她早就有所耳闻，林家的大小事宜都是周墨这个异姓女婿在操办。 甚至帮着大哥跟自己，赡养、孝敬年迈的父母。 或许因为对方长期如此，所以养成了她习以为常的惯性思想。 觉得这些事情都是对方应该做的，毕竟你周墨当初能够入编，捧上铁饭碗，靠的都是林家。 现在回想起来，这些事情真的该周墨这个外姓人负责吗？ 他只不过是林家大女儿的丈夫呀，林家不光有顶梁柱一般的儿子，还有两个女儿，怎么轮也轮不到他吧。 自己在发生这次的事件之前，非但没有心怀感激，甚至觉得这些事情是应该的。 林欺霜突然产生了一丝愧疚的感觉。 不光是觉得自己忽略了周墨这些年的付出，更加因为家人们理所应当的想法而感到寒心。 他们好像比自己更加看不起周墨这个林家女婿，更觉得对方的付出都是天经地义的。 所以才会致使姐姐姐夫的婚姻走到今天，这个难以挽回的地步。 林欺霜心中狐疑，周墨刚才理直气壮的模样不像是有外遇而抛弃姐姐的样子。 而且他的话反而在指责有外遇的那个人是姐姐。 “不可能，姐姐品性良善，温柔贤淑，怎么可能出轨呢！” 林欺霜这样告诉自己，为了确认这一点，她决定去亲自去落实。 “虽然你周墨满腹委屈，我们家也有不对的地方，可你却也不能随意污蔑我最亲爱的姐姐！” ... 下午四点，林欺霜总算是编辑完了上午的政府新闻，递交总编审查后，孤身一人来到滨江听涛住宅小区。 在门卫室登记了自己的身份证，前往姐姐家的住所。 哪晓得刚到楼下就瞧见了令她迈不动道的一幕。 一辆黑色的奔驰ml越野车停在楼洞口，林芷卉在一名身材高大帅气的中年男人陪同下从车内下来。 两人举止亲密，言谈间欢声笑语，仿佛老朋友一般热络。 “这男人是谁？”林欺霜在脑海中搜索着对方的资料，很可惜她根本想不起来。 正在此时，另一边的后车门被推开，外甥周浩轩蹦蹦跳跳的下车。 他手中提着七八个纸袋，颜色各异，却都是高档牌子。 那满脸欢喜的模样，明显就是刚刚购完物回来。 今天星期五，外甥难道不需要上课？他可即将面临中考，姐姐也太不负责任了吧？ 不等她想明白，那个中年男人就从奔驰后备箱中提了个大盒子出来。 居然是一台最新款的索尼ps2，这可是现下最流行的游戏机，售价高达两千多，不是一般家庭消费得起的。 等林欺霜加快步伐跟上去，男人已经驾驶着奔驰越野车离开。 她加快步伐追上已经进入楼道的林芷卉母子，喊道：“姐姐，轩轩...” 林芷卉跟周浩轩正准备上电梯，听见喊声吓的一哆嗦。 回头看去，见来人是林欺霜，母子俩这才长松口气。 “死丫头，你怎么来了？”林芷卉满脸紧张的问道。 林欺霜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两人一阵，周浩轩手中提着七八个购物袋，除那台ps2之外，还有nike、adidas、cabbeen等等时下流行的青年品牌。 而林芷卉手中也有两个购物袋，一个上面标着cartier，另一个上面则是sk-ii。 “姐，我刚才看见有个男人送你回来，那人是谁啊？我怎么觉得有些眼熟？” 其实林欺霜根本不认识那个男人，这么问只不过是试探。 她虽然不相信周墨这个外姓人的话，可无风不起浪，身为调查记者，本能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林芷卉的表情瞬间就变的不自然了，解释道：“一个普通同事...熟人，算是朋友...哎呀，你查我户口呀，咱俩可是一个姓，我的事情你不都清楚嘛，先不说那些了，我逛了一天累死了都，咱们赶紧上楼吧！” 第22章 港澳风情街 话虽如此，对方却怎么看就怎么心虚。 林欺霜心中打鼓，却也没有多说什么，随同两人走进电梯上楼。 林芷卉额头上香汗淋漓，跟妹妹吐槽道：“小霜，你可不知道，浩轩这段时间都快憋死了， 现在的学校也不晓得怎么回事，尽搞那些填鸭式教育，把孩子们逼的每天都战战兢兢的，都快神经衰弱了， 我给轩轩请了一天假，带着他出去好好玩了玩，你外甥心情好多了，照我看心情好了才能在中考里发挥最佳水平嘛。” “妈妈说的对，我前段时间太压抑了，感觉自己有精神病，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真开心！”周浩轩兴奋无比的说着，一双眼睛看着那台ps2都快冒出火星了。 正说着，三人下了电梯，打开房门进屋。 林欺霜赞同的回应着：“现在的孩子的确压力大，劳逸结合我是赞同的，这一点咱们有所缺失，还是要学习更加先进的教育理念。” 作为记者，对于教育等民生问题有着天然的感触。 正想鼓励外甥两句，哪晓得后者二话不说就进了房，开始摆弄那堆电子设备。 周浩轩将ps2的包装盒拆开，直接连接到电脑显示器上，然后便开始堂而皇之的打着游戏。 林欺霜都看傻了，她虽然对现阶段的教育理念有看法。 可周浩轩一个临近中考的初三学生，已经请了一天假放松了，现在一回家又开始打游戏？这怎么能行。 “姐，轩轩他怎么不复习？还有，电脑是谁买的？” 电脑这事她是知道的，周浩轩上初二时，周墨就攒钱给他买了台。 哪晓得外甥天天沉迷在电脑游戏中，成绩一落千丈，周墨强行将电脑卖了。 因为这事，官司还打到了 父母那去，最终两老没能拗过女婿。 哪晓得一转眼外甥又买了台电脑，加上那台ps2，哪还有心思备战中考啊？ 林芷卉正在擦汗，随口道：“电脑是良铭前两天送来的，你别说，轩轩这个大表哥对他还是挺不错的，至于玩游戏，你就随他去吧，刚刚才说了劳逸结合嘛，咱做大人的总不能不讲诚信吧？” “姐，这是不讲诚信的问题嘛...”林欺霜一脸懵圈，突然觉得周墨的教育理念才是对的。 林芷卉却不以为然的说：“哎呀，我的好妹妹你就别操心这些事情了，咱家轩轩多聪明呀，上个月月考还是年级组前三， 区区中考对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再说了，你姐姐我的基因多好，从起跑线开始就胜过无数人了！” 林欺霜皱皱眉头，还想劝对方两句。 林芷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行了行了，姐姐自有分寸，你也难得来一趟，晚上就留下吃饭吧，小区楼下那家小四川的菜可棒了，我天天都吃。” “姐，现在地沟油横行，外面的餐馆不干净，轩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能吃那些东西。”林欺霜看过太多食品安全问题的报道，知道里面的水有多深。 林芷卉被逗笑了：“小妹，你怎么前怕狼后怕虎啊，我吃了这么长时间的餐馆，不什么事情都没有？身材还是这么棒，你也太杞人忧天了...” “姐...” 周浩轩突然从房间跑了出来，打断道：“妈，小姨，你们自个吃吧，我要去良铭表哥那一趟。” 这回就连林芷卉都不准了，拦住儿子道：“不准去，你明天还要补课呢，班主任说了，只准请一天假！” 毕业班的学生是没有周末的，不光周六要上课，周天更加要补习。 周浩轩眼珠一转，道：“我不是去找表哥玩的，我是去向他请教奥数问题。 我从网上下载了一份去年的奥林匹克试卷，里面有很多题弄不明白，表哥他是高中生，肯定比我懂， 您要是不让我去也行，您辅导辅导？” 林芷卉读书时，数学就是她的最大软肋，所以才会考上舞蹈学院。 林欺霜更加不谈，她是文科生，工作这么多年，早就把书本上的数学知识忘的一干二净，更别谈奥数。 姐妹俩大眼瞪小眼，周浩轩却已经在穿鞋子了。 穿好后以最快的速度跑出家门，林芷卉还在后面嘱咐呢：“儿子，学完了记得早点回家...” “砰...”回应她的只有重重的关门声。 “姐，现在的初中生都学奥数了吗？” “啊？可...可能吧，轩轩他们一中可是省重点，保不齐就要学奥数知识呢！” ....... 楼下，周浩轩穿着新买的红黑配色空军一号，搭配上卡宾的吊裆牛仔裤，外加一件宽大的t恤衫，整个人嘻哈风格十足。 出了小区，先在路边的铺子里买了包四十块钱的黄鹤楼。 叼上烟卷，大摇大摆的拦了辆出租车。 “师傅，去港澳风情街！” “小伙子成年没啊，那种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司机五十多岁，面相憨厚，一看就是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中年人。 见周浩轩年纪轻轻，不想他误入歧途。 哪知周浩轩根本不买账，嘴一撇道：“废什么话，我特么都十八了，要不要拿身份证你瞧瞧？” “嗯？”司机一阵狐疑，从后视镜中打量过来。 虽然周浩轩面相稚嫩，但穿着打扮以及那根黄鹤楼，的确不像是小孩子。 司机也不想惹麻烦，呵呵笑着说了声抱歉，一脚油门直奔友谊区的港澳风情街。 一刻钟后抵达目的地，周浩轩掏出五十扔过去，潇洒的说了句：“不用找了。” 随后大摇大摆的前往霓虹闪烁的港澳风情街。 这条街算是友谊区数一数二的繁华地段，街道两旁全是各种档次的中西餐厅。 再往前便是江城赫赫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了。 每到夜幕降临，这里便是年轻人的天堂，不论是机车党，还是跑车党，又或者没车的纯玩党。 大家伙纷纷聚集在此，彻夜狂欢，当然，目的也大致相同。 寻找刺激与快乐。 周浩轩是第二次来这里，轻车熟路找到一家名为牛佬的烧烤餐厅。 门口已经停了一排公路赛，颜色五花八门，品牌有川崎、雅马哈、本田的。 除此之外，还有更加高档的宝马、杜卡迪。 烧烤店内一帮头发花花绿绿的小年轻正在拼酒，身旁陪着穿着暴露的太妹，声音之大令人侧目。 不过却没有人敢上前喝止，因为这帮小伙子家境不俗，一般人根本惹不起。 周浩轩瞬间就看到了人群中最耀眼的林良铭，屁颠屁颠跑过去：“表哥，我来了。” “卧槽，来的真快呀！”林良铭立马起身向同伴们介绍。 第23章 年轻无极限 林良铭号称江城市的二环十三郎。 归其根本原因，是他能够在十三分钟内，驾驶着那辆宝马s1000rr，跑完整个二环线。 被称为江城摩托车届的最强青年boss。 当然，事实真相是不是如此没人知道，反正他有钱有势，每天领着一票小弟跟在屁股后面，谁也不敢惹这种富二代。 林良铭对于周浩轩一叫就到的属性非常满意，揽着表弟肩膀介绍道：“我亲表弟，周浩轩...” 说完，开始介绍其他人。 穿着开胸花衬衫，二十多岁模样的青年叫大飞。 留着短寸头，精瘦精瘦的叫山鸡。 一脸横肉，长相凶悍的叫肥龙。 最后一个身材高瘦，不苟言笑的是夏天。 几人是林良铭最忠实的小兄弟，虽然他们年纪都比林良铭大，但在车技上却对老大甘拜下风。 除此之外，还有一帮穿着吊带衫的非主流小妞围绕在几人身边。 小妞们不光年纪轻，长的更是一个赛一个水灵，特别是林良铭带的那个小妞，浓妆艳抹，酥胸浑圆，半拉雪白的屁股都露在牛仔短裤外面。 看的周浩轩狂咽口水，青春的躁动基因在血液内沸腾燃烧着。 “看什么看，这是大嫂！”林良铭呵呵笑着拍拍表弟的脸。 周浩轩恭敬的点点头：“大嫂好。” 大嫂发出一段银铃般的笑声，伸手挑起周浩轩下巴，放荡的说：“亲爱的，你弟弟还挺害羞的嘛。” “他可不是雏儿哦，上次我才在豪生给他找了个金牌技师！”林良铭无所顾忌的说着。 豪生是风情街上最高档的洗浴会所，出入没个两三千根本玩不起来。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些钱很可能是一个月的工资，但对于林良铭来说，这些钱都不够他给爱车换个皮质坐垫。 “大家伙吃好喝好，待会儿我请客，去jj，这个夏天咱们放肆玩！”林良铭举起装满扎啤的酒杯。 他夏天后就要远赴夏威夷留学了，到时候隔着太平洋，二环飙车党大概率就此退隐江湖。 兄弟们异常伤感，发自真心的举杯痛饮。 大嫂则又哭又笑，笑中带泪，脸上涂抹的浓妆都花了，用青涩稚嫩的声音高喊。 “亲爱的，我要给你生猴子...！” 身处这帮英雄好汉当中的周浩轩只觉得热血沸腾，心中的猛兽似乎正在挣脱枷锁。 以往在父亲周墨的教导下，他除了学习就是体育运动。 自从父母离婚后，他便有种解脱的感觉，特别是跟着表哥出来的这几次。 令他有种重获新生的全新感悟。 年轻人，为什么要被困在如同监狱般的学校中？ 为什么要遵守那些大人们用来禁锢孩子思想的规则？ “我要像表哥这般洒脱，我要学会60迈压弯，我也要找一个跟大嫂这样能给自己生猴子的性感美女！”周浩轩心情激动的想着，跟着大家伙一起，大口喝扎啤，大口撸肉串。 一直吃喝到夜晚九点，林良铭这才喊来服务员结账。 随后大手一挥，目标：jj迪吧。 众人浩浩荡荡的买票进入迪厅，已经九点多了，客人陆陆续续到场。 酒吧内烟雾缭绕，快节奏的西洋电子乐震耳欲聋。 无数穿着暴露的女郎穿梭在人群之中，打扮时尚帅气的dj带动着激烈的氛围。 动动打次，动动打次... 林良铭一行随着音乐摇晃着身体，几乎进入疯魔状态。 特别是那个叫肥龙的胖子，玩的那叫一个癫狂，把跟着他的那个女孩搞的尖叫连连。 周浩轩被这股气氛带动了，也跟着摇头晃脑。 忽然，林良铭从那个叫夏天的青年手里接过了点东西，周浩轩眼尖，看见那是个透明的小袋子，里面装着几片花花绿绿的药丸。 林良铭头一仰吞了一颗，又给大嫂一颗，随后晃晃悠悠的来到周浩轩身边。 大声道：“表弟，要不要来一颗？” “啥玩意？” “好东西，进口货，吃了嗨翻天！” “我...”周浩轩想试试，可周墨早就给他打过预防针了。 花花绿绿的东西是摇头丸，吃了会上瘾，一辈子戒不掉。 想到这，他便迟疑了一下，林良铭见状，撇撇嘴不屑的道：“怂货，这都不敢嗑！” “怂货”这个词立马就刺激了年轻气盛的周浩轩，他咬紧后槽牙，伸出手道：“来一颗，年轻无极限！” “牛逼！”林良铭嘿嘿笑着，正准备给他一颗。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就见大嫂表情惊慌失措的跑了过来，一头扎进林良铭怀中。 哭哭啼啼的抱怨道：“亲爱的，有人吃我豆腐...” “吃豆腐？摸你脑子了？他妈的，是谁敢动我马子？”林良铭怒火中烧。 大嫂指着自己白嫩的屁股道：“舞池里有个戴金丝边眼镜的死色狼，他..他捏我屁股！” 众人低头望去，就见大嫂的牛仔短裤上的确有五根黑色的手指印。 老大的妞儿被人欺负了，当小弟的怎么可能过的去？ 以大飞为首的几人立马撸胳膊挽袖子，气势汹汹的冲进了舞池。 那个不苟言笑，身材瘦高的夏天，甚至提了两个空啤酒瓶过去。 周浩轩见状，也想有样学样拿空酒瓶，可拿到手上后又觉得不妥，本能的放了下来，跟着众人冲过去。 舞池面积不大，最多只能容纳七八个人，此时有两女三男正在里面摇晃身体。 那个戴着金丝边眼镜，相貌猥琐的男人正在其中。 男人还不清楚危险临近，正低着头，随着音乐扭动身体，跳的还挺骚的。 “操你妈的，还他妈挺投入！”林良铭怒火中烧，不问缘由就上前推了对方一把。 男人跌跌撞撞向后倒去，砸的另外两对男女东倒西歪。 “你，你们想干嘛？” “干嘛？你他妈的斯文败类，敢摸我马子屁股是吧？”林良铭虎目圆瞪，身后的大飞，山鸡，肥龙张牙舞爪，看起来特别唬人。 眼镜男有些懵逼，看了看林良铭，又看了眼大嫂。 结结巴巴的道：“兄，兄弟，是你马子主动往我怀里送的啊，她不往我怀里靠，我哪敢捏她屁股呀！” “亲爱的他胡说，是他主动侵犯我的，要不是我拼死反抗，裤子都被他戳穿啦...”大嫂哭哭啼啼，却半点眼泪都挤不出来。 听见这话，林良铭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二话不说就给了眼镜男一巴掌。 大飞几人见状，饿虎扑食般的冲了上去，冲着对方一阵拳打脚踢。 舞池内发生斗殴，客人们如潮水般退开。 dj赶忙关闭音乐，呼叫保安过来围场。 周浩轩看着这一幕，兴奋的血液都快沸腾了，正准备上去补两脚，斜刺里一道人影走了过去。 正是那个名叫夏天的高瘦青年。 他提着两个嘉士伯的空酒瓶，分开肥龙几人，二话不说就给眼镜男来了个脆的。 “砰...” 啤酒瓶当场碎裂，四周围尖叫连连。 “砰...” 又是一记上去，眼镜男头上血流如注，哼都没有哼一下，便软倒在了舞池之中。 第24章 表哥，我还没上车... 静... 这两啤酒瓶下去，整个jj迪厅无比安静，就连收到消息赶来的保安们都愣在了原地。 大家直愣愣的看着舞池中央，倒在血泊之中的眼镜男。 殷红色的鲜血如同红酒般缓缓流淌着，嘴歪眼斜，四肢抽搐，明显伤的不轻。 而罪魁祸首夏天则双眼放光的看着这一幕。 他的眼神无比诡异，如同血池之中的玫瑰般绽放着妖异的光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个凄厉的女声骤然响起。 “杀人啦......” 这话一出口，迪厅内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呼救声，以及杂乱的脚步声。 港台电视剧里总是有黑道人物用啤酒瓶砸别人脑袋的桥段。 可那些只不过是电影电视，都是用夸张手法，演绎出来的剧情。 老大们经常爆个啤酒瓶，又脆又响，威风八面，可那些却是糖浆制作的道具，砸在头上根本造不成伤害。 夏天提的却是小瓶装的嘉士伯，这种啤酒只有330毫升，瓶身是墨绿色的，既厚实，又沉重。 两瓶子下去，直接就将眼镜男给开了瓢，瞬间丧失行动能力。 整个迪吧乱成一片，客人们慌不择路的逃离。 大飞，山鸡跟肥龙三人最先反应过来，拉上自己的妞儿就逃跑，全然不顾老大林良铭，跟最小的兄弟夏天。 等他们三个跑出迪厅，林良铭这才反应过来，冲着夏天还有周浩轩打声呼哨。 “风紧，扯呼！”说完，拉着腰细波大屁股翘的马子疯狂逃窜。 直到此时周浩轩才缓过神，与夏天对视一眼，拔腿便逃。 几乎是慌不择路的往出口处狂奔。 周浩轩凭借着长期体育锻炼的优秀身体，躲避着保安们的阻拦。 上蹿下跳，使尽浑身力气，这才成功跑出去。 经过大厅的安检门时，他忍不住的回头张望，就见人群之中那个叫夏天的青年已经被四五名保安按在了地上。 他满脸痛苦的挣扎着，嘶吼着，表情扭曲到了极点。 根本不像是正常人类，而像是动物世界中，正在遭受屠戮的野兽。 “他是因为吃了那个药才变成这样的吗？”周浩轩心中惶恐的想着。 步子却没有停下，疯狂往迪厅外逃窜，终于在跨过一名路人后，成功逃离这个鬼地方。 不要命般的狂奔到表哥林良铭停放摩托车的位置，就见对方载着大嫂，后者挥舞单臂，夸张尖叫着。 “飞..带我飞.....” 嗡嗡...嗡嗡嗡..... 一阵啸叫，宝马公路赛咆哮起步，前轮都翘了起来，如同离弦之箭般飞了出去。 “表哥，我还没上车，林良铭...我还没上车啊.....”周浩轩边追边喊，他速度再快，也跑不过193匹的宝马四缸发动机。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表哥，带着大嫂飞驰而去。 他满头大汗的回看迪厅，已经有两名穿着制服的保安追了出来，正大声喊着让他站住。 周浩轩吓的屁滚尿流，肾上腺素猛烈分泌，甩开两条长腿就往另一头的道路狂奔而去。 也不知道跑了多长时间，多少公里，直到他气喘吁吁才勉强停下。 周浩轩只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浑身上下的衣服已经被汗液浸透，惶恐的看向来路。 除了幽暗昏黄的路灯之外，哪还有迪厅保安的影子。 “好险，差一点就被抓住了！”周浩轩心有余悸的想着，此时已经临近深夜时分，道路上没什么行人，他定了定心神，这才拨通表哥的电话。 “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一阵机械的女声传来，令周浩轩感到深深的无助，夏天刚才把人打成什么样子了？ 他会不会不讲义气出卖表哥，出卖肥龙大飞山鸡，最后再出卖自己？ “应该不会，出来混讲的就是个义气，夏天不会出卖兄弟们的！” 周浩轩无比坚定的想着，又走了一段路，总算是拦到了一辆出租车，直奔滨江听涛而去。 等他推开家门时，已经临近转钟了，小姨早已回家，妈妈林芷卉却敷着面膜，正靠在客厅沙发上看韩剧。 见儿子回来，林芷卉赶忙揭开脸上的面膜，露出如同鸡蛋壳般滑嫩的肌肤：“死孩子，怎么这么晚回？” “题，题目太多，表哥也不怎么会，我们上网找网友才解决的。”周浩轩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自己在面对父亲时，半句谎话也不敢说。 而在面对母亲或者外公外婆时，谎话张口就来，大气都不喘一下，难道自己有说谎的天赋？ 林芷卉完全没想过儿子会冲自己撒谎，天真的道：“现在的网络还真发达，居然还有老师帮着解题。” 正说着，忽然闻到儿子身上浓烈的香烟味道。 她眉头一皱，脸色急转直下：“轩轩，你身上的烟味怎么这么浓？你是不是学会抽烟了？” 林家可是书香门第，规矩森严，周浩轩偷摸着抽烟这事一旦被父母发现，肯定会责骂自己。 周浩轩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抖了抖身上的t恤：“我可没抽烟，这些都是大舅抽的，二手烟渗透进我衣服里了！” 林震不光抽烟，还抽上千块钱一支的进口古巴雪茄，几乎是烟不离手。 这么一说，林芷卉也就释然了，正想让儿子将衣服换下，她扔洗衣机里洗洗。 周浩轩便躲进了房：“妈我先睡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这孩子...唉，真辛苦呀！”林芷卉感慨着，随即想到以前自己读书的时候，何尝又不是跟儿子一样呢，学习改变命运，这句话她听的耳朵都出茧子了。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早，周浩轩从噩梦中惊醒，他一夜没睡，直到天亮才眯着，哪晓得刚合眼，梦境中就出现了昨晚那个满脸血渍的眼镜男。 眼镜男被夏天两啤酒瓶子给砸进了地狱，正被牛头马面拔舌头呢。 “哼，淫人妻子，实属大罪，拔完舌头下油锅，三百年不准投胎！” “马面大哥，我没摸那个小妞呀，是她主动往我身上靠的...” “胡扯，你其貌不扬，怎会得靓妞青睐？撒谎，拔完舌头，拔小弟弟...”牛头瓮声瓮气的说着。 眼镜男撕心裂肺的惨叫，将周浩轩吓的立马清醒，魂不守舍的洗漱后，拿了桌子上林芷卉放的一百块钱，这才着急忙慌的赶往学校。 第25章 被警察带走 今天是周六，除他们这个年级的学生之外，其余年级的学生都不用上课。 周浩轩还处在惊弓之鸟的状态之下，根本没有食欲吃早餐，在学校小卖部买了瓶红牛干了，随后才前往班级。 距离第一节课还有个把小时时间，同学们在班主任的安排下复习功课。 周浩轩精神紧张的翻看着课本，时不时掏出林芷卉买的手机查看，想看看表哥给自己发短信没。 早自习很快过去，第一节课是数学，讲课的是个老学究，同学们私下称呼对方为数学老头。 老头说话慢慢吞吞，如同在念大悲咒，因为一夜没睡，周浩轩早就疲惫不堪了，一双眼皮不停打架，看的数学老头吹胡子瞪眼的。 正想提醒提醒对方，教室大门被敲响了。 班主任一脸严肃的出现在门外，四处扫描一番，将目光定格在周浩轩身上。 “周浩轩，你出来一下，老师有事情找你！” 如果仅仅只是班主任喊，周浩轩根本不会慌，但他却看见教室外的走廊上还站着两名身穿警服的警察。 两人用如同老鹰般锐利的目光，透过玻璃窗盯着自己呢。 周浩轩整个人都傻了，这两位找自己，不会是因为昨夜的血案吧？ 他嘴唇哆嗦，身子骨不停颤抖，几乎是扶着课桌一步步走到的大门口。 果不其然，刚刚出门，那两名警察就一左一右将周浩轩架着离开了。 同学们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周浩轩可是班干部，品学兼优，成绩名列前茅，现在居然被警察叔叔给带走了？他难道在外面犯了什么大案要案？ 一阵轻呼，随后便是控制不住的交头接耳声，一帮半大孩子，平日里最为八卦，同班同学被警察架走，如此待遇，岂能是一般人？ 数学老头满脸失望的看着这一幕，班主任则无比愤怒的进入教室，拍着讲台吼道：“起什么哄？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们都想被淘汰？你们对的起父母辛辛苦苦的养育吗？” 班主任发飙，教室内顿时鸦雀无声，学生们低着脑袋，谁也不敢触其虎威。 作为一名教育工作者，最害怕的便是学生误入歧途，当警察找上她时，她根本都不敢相信。 还在那帮着周浩轩解释，说他以往如何如何品学兼优啥的。 直到警察表情严肃的说，周浩轩牵扯进了一桩故意伤害案件，有迪厅监控视频作为证据，班主任这才被动的接受这个结果。 可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周浩轩不是那种坏孩子啊，如果真不行，怎么可能进入省重点的一中初中部？ 半个月之前，对方还是学习成绩优异的尖子生，这才几天工夫？居然牵扯进了刑事案件当中，班主任的三观都快被颠覆了。 学生出事，首先就要联络父母，班主任找到周墨的手机号拨打过去，跟上次一样，依旧是空号。 没办法，只能再次联络周浩轩那个不懂事的妈妈了。 ... 警车上，周浩轩神情惊恐的坐在后排。 左右两边是刚才那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两人表情严肃，半句话都没有。 而驾驶室上则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便装。 正表情轻松的驾驶着警车，不时透过后视镜看两眼周浩轩。 “我说小伙子，胆子不小啊！” 忽然，中年男人没头没尾的来了这么一句话。 起先周浩轩还没反应过来，等回过神后，立马结结巴巴的辩解：“与我无关，昨天那事跟我没有关系，警察叔叔，你们抓错人了...” “我都没说什么事，你就说与你无关，你这明显就是心虚呀！”中年人笑呵呵的说着。 周浩轩表情一僵，差点没哭出声，双腿不停颤抖，要不是夹得紧，早尿裤子了。 没一会儿，周浩轩便被拉到了位于港澳风情附近的派出所。 当他坐上传说中的“嫌疑犯后悔椅”时，整个人近乎崩溃，眼泪混杂着鼻涕糊了满脸。 都不用办案民警使用任何审讯手段，他就一股脑的招了供。 不光说了昨晚事情的经过，甚至连在表哥林良铭那耳濡目染听见的江湖故事都给讲了出来。 生怕讲慢了，或者讲少了，会遭致灭顶之灾。 ... 话分两头，林芷卉的私人舞蹈教室内，正在上着专业的拉丁舞课程。 随着社会的进步，经济的持续发展，老百姓的思想也开放了许多。 不少家长都在广告宣传下，让自家孩子学习拉丁舞课程。 因为这种舞蹈据说是一门高雅的艺术。 在舞者身上，能够看到一种拉丁气质和强大的气场，刚柔并济于一体，舞蹈的力量感和女性的柔美结合其中，让人挪不开眼。 学跳拉丁是男生女生，一生中最聪明的投资！ 不光能够提升整体气质，更能让灵魂得到前所未有的净化与升华。 当然，凡事有正面就有反面。 社会上也有不少人痛批这种洋鬼子的玩意。 说这是“妻离子散”舞，是性开放、性早熟的象征，是社会道德的集体退步。 在林芷卉看来，这帮人无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酸葡萄心理罢了。 拉丁舞不光是一门艺术，更是对于自由的向往。 今时不同往日，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附庸。 除了柴米油盐酱醋茶之外，还应该拥有属于自己的追求。 林芷卉正是这样教导每一位学员的，要自信，自强，自立，要学会不惧任何人的目光，活出强大，活出万丈光芒！ 上午的课程很快结束，林芷卉满脸笑容的跟每一位学员告别。 等大家伙走光后，她无意间看到了镜子中的自己。 一米六五往上的身高，窈窕却不失丰满的极品身材，好看到近乎精致的美貌容颜。 这真是三十多岁，儿子都快长大成人的母亲，应该拥有的资本吗？ 用天生丽质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呀！ 正沾沾自喜，忽然听到了一阵手机震动声。 林芷卉上课时习惯将手机调整到静音状态。 她擦了擦额头上的香汗，上前取出手机查看，就见屏幕上居然多达三十条未接来电。 有本地座机，也有私人手机号码。 输入那个座机回拨过去，没一会儿便传来了一个陌生人的声音。 “这里是江城第一中学教导处，请问您找谁？” 林芷卉自报家门，等了会儿，一个熟悉的女声传来。 “周浩轩妈妈，你们做家长的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打了这么多电话，一个都不接...” 林芷卉听到这个声音就一阵烦躁，打断道：“老师，有什么话你就直说，难不成我家浩轩又出什么事情了？” 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冷哼一声：“不光是出了事，还出了大事，周浩轩上午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了！” 第26章 还是他周家人! 本来还一脸轻松，外加嘲讽状态下的林芷卉。 在听见这话后，手机立即掉在了地板上。 “咚...”的一声闷响。 她整个人不受控制的倒地瘫坐，脸上的表情更是僵硬到了极点。 儿子居然被警察给带走了？ 怎么可能？轩轩一向乖巧听话，怎么可能被警察带走？ 这里面肯定是有什么误会，那帮尸位素餐的警察肯定是抓错了人！ 林芷卉赶忙捡起手机一阵辩驳，可班主任也做不了这事的主 她已经六神无主了，挂断电话后立马换了衣服，哭哭啼啼的跑回娘家。 林岳明正在家里看张溪舍宾，陶美香则出去散步还没回来。 林芷卉抱着老爸嚎啕大哭，差点没背过气去。 正在此时，陶美香提着一篮子蔬菜回来了，嘴里还沾沾自喜的说着刚才的战绩呢。 “老头子，跟你讲个快活事，小区门口那些个卖菜的农民终于遭报应了！ 我们一起的付大姐向城管举报占道经营，那叫一个痛快呀，城管将那帮菜贩子撵的鸡飞狗跳，我趁机抢了不少新鲜蔬菜，真过瘾，呵呵...” 话音刚落，便瞧见了扑在老伴怀中哭泣的女儿。 陶美香整个人都愣住了，不明所以的上前：“姑娘咋了？出了什么事？” “妈...”林芷卉转头又扑进母亲怀中。 哭哭啼啼的将儿子被警察抓走的事情讲了一遍，虽然坑坑巴巴，但两老还是听清了事情经过。 “我外孙品行端正，不可能犯法，这事一定有误会！”林岳明信誓旦旦的说着。 陶美香眉头深锁，一脸担忧：“无风不起浪，孩子这次怕是真的遭了难呀。” 说着，跌跌撞撞的跑进卧室，那里供奉着一尊南海观音像。 是陶美香当年公费旅游时花了五百块钱请回来的，每逢初一十五，她都要给菩萨上三炷香拜一拜。 请求菩萨保佑林家人出入平安，大富大贵。 等祭拜完毕，这才出来与女儿商讨事情。 林家此刻最有权势的人便是大儿子林震，林岳明立即拨通对方的电话。 可林震却不在，接电话的是他的女秘书。 叽叽歪歪也说不清事情，只能等对方回来再进行联络。 “远水解不了近渴，找周墨，周浩轩毕竟还姓周不是？”林岳明一拍桌子道。 林芷卉哭丧着脸：“爸妈，你们不是说要给轩轩改姓林？他会管吗？” “傻丫头，这不是还没改嘛，再说了，上次咱们去找他的事情都没说清楚，我陪你一起！”陶美香拉着女儿的胳膊就往外走。 林岳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别提改名字的事情，周浩轩姓周，也是他周家人...” ... 市政府秘书处，周墨刚刚吃完午饭，正在整理相关的工作数据。 张副市长被委以重任，要大力度整治江城市的文旅产业，改革并不是一句戏言，上头早就有了迎接阵痛的心理准备。 可整治同样不是一句话就能办到的事情，要有理有据有节，这样才能服众。 所以数据的支撑就相当重要了，只有进行足够周全的分析，才能规划出文旅产业改革的正确方向。 正忙着，王鹏伟一路小跑走了过来。 凑到周墨耳边，小声说：“周秘书，您妻子又来找您了，这次看她们好像很急的样子。” 还真是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啊！ 周墨郁闷到了极点，放下手中铅笔，没好气的穿了外套，来到楼下。 隔的老远就瞧见了蹲守在大门口的陶美香母女。 两人正扒着门卫的护栏往里面张望呢，幸亏是午间休息的时候，要不然必定引人围观。 周墨快步上前，冲着门卫室里的黄大爷尴尬一笑。 “林芷卉，你找我有什么事？”周墨干脆无比的问道。 这还是两人离婚后的首次见面，此时的周墨对于这个深爱多年的女人已经无感了。 林芷卉暗自抽泣，根本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旁边的陶美香眼皮一翻道：“周墨，牛气了啊，当了市长秘书，连长辈都不叫了？” “你是我长辈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周墨目光淡然，再也没了以前的孝顺。 把陶美香给气的啊，恨不得当场掐死这个前女婿。 林芷卉道：“周墨，你个畜生，离了婚连孩子也不管了，轩轩，他，他被警察抓了...” “什么？”周墨满脸吃惊，随后便释然了。 周浩轩在十几年后能潜入医院，冒着犯法的风险拔自己氧气管，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现在被警察抓了，只不过是提前暴露了本性而已，没啥可令人意外的。 “周墨，这个儿子你可有份，如果不管的话，那就只能让他自生自灭了！”陶美香撂下狠话。 周墨挑起大拇指，赞道：“不愧是林主任的智囊，有当年脚踢大学教授的风范！” 陶美香冷哼一声，露出一副我吃定你的表情。 周墨点点头，妥协道：“走吧，我陪你们去瞧瞧。” 三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港澳风情街过去。 路上，周墨透过后视镜看了眼还在那哭哭啼啼的前妻。 无奈的指责道：“孩子不是你们那样教育的，我们才分开几天，他就出了这种事，如果不强加管教，以后还会出大乱子！” 本是一句好心的提醒，却换来了林芷卉的不忿。 “你还说，咱们虽然离婚了，可轩轩还是叫你爸爸呀，你不管就算了，还在这说风凉话？” 陶美香阴阳怪气的说：“姑娘，人家现在官大了，看不起咱了，更加看不起轩轩，怕是在外面早就有了私生子。” 听见这话，周墨强忍住给对方一巴掌的冲动。 不是他怂，而是有着更为深层次的思考。 三人很快抵达风情街附近的派出所，林芷卉跟陶美香娘俩气势冲冲的闯了进去。 剩下周墨无奈的付车费。 出租车司机苦笑道：“兄弟，这两个母老虎你受得了么？” “受不了才离婚的嘛。”周墨笑笑，推门下车。 刚进派出所，就听见陶美香那聒噪的声音。 “谁是所长，快点出来，凭什么抓我家孩子？我女婿可是张副市长的秘书，周墨！” 陶美香肆无忌惮的喊着，把派出所值班的警察唬的一愣一愣的。 不一会儿一个穿着便装的中年人就出来了，皱眉扫了眼陶美香母女，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刚刚进来的周墨身上。 “周秘书？您好您好，我是新马路派出所所长马刚。” “你认识我？”周墨眯起双眼。 马刚笑道：“前两天的政府公开会议我瞧了，张副市长发言时，您就坐在旁边嘛，不知道谁是您家孩子？” 不等周墨说话，陶美香就挤了过来，理直气壮的道：“认识人就好，我家孩子叫周浩轩，马所长，你们就是这样为人民服务的？连个半大孩子都抓？” 马刚一脸谄笑，这种场面他见多了，江城毕竟是省内的第二大城市。 领导多的根本数不清，他们辖区又热闹繁华，每个月总要遇上几位高衙内。 哪晓得周墨并没有出言责怪，反而义正言辞的道：“马所长，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周浩轩已经成年，应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 我希望你们能够公事公办，如果不严肃处理被我发现猫腻的话，我必定追究到底！” 第27章 铁面无私 马刚在新马路片区工作了十好几年，升为所长也有五六年时间。 整个从警生涯长达二十年，什么样光怪陆离的事情没有遇到过。 他见过为了包庇侄子被红旗路调查的局长，见过为了女儿辞官不做的副区长。 同样见过因为儿子的牵连，退休多年被重新立案调查的老分局局长。 更加见过表面上大义凛然，背后出动所有关系保亲人周全的大领导。 周秘书看似言之凿凿，一心为公，恐怕也只是为了自己的官声清誉吧？ “这点展现给外人看的小连招，难道我马刚还看不不出来？” 连忙陪着笑脸道：“是是是，周秘书您请放心，我一定公事公办。” 说到这，他压低声音继续道：“孩子没事，经过初步调查...”本想换个顺水人情。 哪晓得周秘书脸色一变，语气更为严肃的道：“马所长，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嗯？不知道周秘书，到底是啥意思？”马刚有些懵圈，心想面前的领导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呀。 周墨并没有顾忌影响的意思，朗声道：“青年犯罪是我市近来打击惩处的重点对象，派出所作为一线执法单位，必须严格遵守相关政策规定，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没有人能够凌驾于规定之上，如果周浩轩的犯罪证据确凿，那就必须严惩，以儆效尤！” “这是来真格的啊，是亲生儿子吗？”马刚心神巨震，额头上瞬间渗出一片冷汗。 不光马所长傻了眼，林芷卉跟陶美香母女更是瞠目结舌，一阵痴呆。 特别是嚣张跋扈惯了的陶美香，被女婿的话气的嘴歪眼斜，双手狂抖，血压瞬间从125飙升到了140多，今天上午的降压药算是白吃了。 “周..周墨，你，你是要害死我外孙吗？你...你卑鄙无耻，为了官位，连亲儿子都不放过...” 周墨却根本不搭理娘俩，抱着胳膊等待着回复。 马所长咽口唾沫，抬手擦了把冷汗，解释道：“二位别激动，还有周秘书，这个，咱们去办公室说吧。” 拉着三人来到办公室，随后详细解释起昨晚的情况。 “周浩轩虽然去了jj迪厅玩耍，但经过我们的详细调查，他的确没有动手打人，罪犯是一个名叫夏天的社会青年，我们这边正准备联络周浩轩的家属过来接人呢，哪晓得你们主动来了，这就是一场误会，真的是误会！周秘书您放心，我们绝对公事公办，不会徇私枉法的。” 听见这话，陶美香跟林芷卉悬在半空的心终于落地。 陶美香更是恶狠狠的瞪了前女婿一眼，得意的表情不言而喻。 可她没得意两秒钟，周墨就冷冰冰的道：“这么轻易就放了？我看最起码得拘留几天，让他在里面好好反省！” “你还是不是人？”陶美香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吼道。 林芷卉更是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上。 哭着求饶：“周墨，轩轩可是你儿子呀，他才这么年轻，怎么能进拘留所，那里面没一个好人，进去了肯定是要吃亏的！” “吃亏？这些不都是你们纵容才造成的？”周墨眼中没有半点温情。 愤怒的责骂道：“你们家自称书香门第，到底是怎么教育孩子的？小小年纪就留恋娱乐场所，出问题是迟早的事情，林芷卉，你根本就不配为人母亲，还有你陶美香，说的比唱的好听，你真关心这个外孙吗？” “我...我怎么不关心我外孙了？周墨，你可别胡说。”陶美香声音哆嗦的反驳着。 “真关心的话会放任他去迪厅胡闹？” “我...”陶美香顿时哑口无言。 马所长尴尬说道：“周秘书，周浩轩他真没动手，我可以给您看笔录，咱总不能平白无故的拘留人吧？” 周墨转身，冷冷瞧向对方：“马所，我希望你能为这番话负责，如果事情后面有什么反转，你必须承担相应的后果。” 马刚一身冷汗，万万没想到今天遇上了一个不护犊子的领导。 艰难的咽口唾沫：“我，我负责，我为这次的调查结果负责。” ... 半小时后，周浩轩在民警的陪同下走出派出所大门。 他身上依旧穿着一中的蓝色校服，但整个人神情萎靡，死气沉沉，半点年轻人的朝气蓬勃都没有。 特别是在看见派出所外的周墨后，更是将脑袋埋进了裤裆里。 根本不敢看父亲哪怕一眼。 马所长亲自领着周浩轩出来，将孩子交给三人后，跟周墨客套几句，这才如释重负的撤走。 他也有孩子，差不多也是这个年纪，自问遇到同样的事情，没法像周秘书这般处置。 陶美香跟林芷卉眼泪汪汪，赶忙上前询问着周浩轩。 生怕他在派出所里没有吃好喝好，遭到外人的欺负。 正嘘寒问暖，周墨忽然上前推开两人，目光炯炯的盯着儿子。 “说，你为什么要去风情街的迪厅里鬼混？” “爸，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是谁带你去的？” “爸...”周浩轩瘪着嘴，一副想哭又哭不出来的表情。 周墨二话不说就给了他一记大嘴巴子。 “啪...” 打的周浩轩仓惶后退，林芷卉赶忙拦在儿子身前：“你不许打我儿子！” “周浩轩，你要是再不老实交代问题，我就打断你的双腿！”此刻的周墨再也不是以前那个慈父形象了。 强悍的气势令能言善辩的陶美香都没了反驳的勇气。 周浩轩更是直接暴露了他窝囊废的本性：“是表哥，是林良铭带我去的，他说如果我不去的话，以后就不认我这个弟弟了，那个..那个叫夏天的混混也是他的兄弟，爸，真不关我的事啊。” 周墨冷笑连连，这个结果丝毫没有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因为在前世，林震的儿子林良铭也是这个德性。 从初中开始就仗着家里有钱有势，胡作非为，后来因为犯了事，跑去大洋彼岸留学。 在那个几乎没有任何约束的国度里，沾染了数之不尽的陋习。 “呵，这就是你们家所谓的书香门第？”周墨满脸嘲讽的看着前妻跟前岳母。 随后指了指周浩轩：“你也这么大了，该有自己的思想，什么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你应该很清楚， 如果继续这样堕落下去，别说你妈，就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 扔下这句话，周墨扬长而去。 等他走后，周浩轩继续将罪责往林良铭身上推：“妈，外婆，这次真不关我事，要不是表哥...” “啪...” 又是一巴掌呼在了他稚嫩的脸上。 动手的正是陶美香，恶声恶气的道：“混蛋，你表哥什么时候轮的到你来说三道四了？ 林芷卉，这就是你千挑万选嫁的好男人？ 我看你当初就是瞎了狗眼！” 第28章 大舅哥主动示好 返回市政府的路上，周墨陷入了沉思之中。 虽然自己跟林芷卉离了婚，但两人毕竟共同生活了十几年。 还有周浩轩这个名义上的儿子存在。 随着自己在仕途上的进一步发展，家庭问题必定会被更多人知晓。 如果是普通家庭，那也就罢了。 奈何自己摊上的是林家这个善于敲骨吸髓的旧式家族。 诸如今天这样的麻烦，今后想必不会少。 如何彻底摆脱困境，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 在官场上，划清界限是一门艺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成功，看来自己必须得行动起来呀，要不然遗祸无穷！ 回到单位，没事人一般的继续工作。 一直挨到下班时间，摆放在抽屉中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拿起来一看，居然是文旅局办公室主任黄磊打来的。 以往周墨还在市图书馆时，就受到文旅局的直属管理。 自然有郝局长，跟黄主任这帮领导们的私人电话。 可这么长时间，对方从未主动联络过自己。 今天难道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周墨苦笑一声，按下接通键，不一会儿便传来对方和善的声音。 一番常规的寒暄，黄主任居然主动邀请他吃个便饭。 黄磊是副处级领导，在系统内人缘颇好，这个面子不能驳。 周墨虽然不情愿，却还是开心的答应了。 傍晚时分，直奔约定的私房菜馆过去。 本以为就是一场两个人的私人饭局，可周墨抵达菜馆包厢后，才发现黄主任的客人不止自己一个。 还有一个国字脸，财大气粗的中年男人。 正是前妻林芷卉的亲大哥，林震。 见到林震，周墨就什么都明白了，合着请自己的并不是黄磊，而是这家伙。 “这不是林总嘛，黄主任，没想到您二位还挺熟，呵呵。” “我说妹夫呀，你也太见外了，咱俩可是亲戚关系！”林震哈哈大笑，主动示好。 “亲戚嘛？我可是有一年多没见到大舅哥了呀，我还以为您早就忘了咱们这些个穷亲戚了哦。” 周墨呵呵笑着，不留痕迹的讽刺着两人生冷的交情。 黄磊何等人精，自然听出了其中的含义，不过他却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笑呵呵的起身热场：“哎呀，都是一家人，这么客气干嘛，小周，赶紧坐。” 林震更是放下了他以前的高傲，无比谦虚的主动赔礼道歉：“妹夫，大哥以前生意忙，没有顾到你跟卉卉，可不许生大哥的道气哦。 唉...其实今天邀你出来，我是想表达歉意的。” 说到这，他看向黄磊：“黄主任，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我林震从未当你是外人，这事我就直说了吧， 我家那小子，林良铭，不是个东西，害人不浅，平日里喜欢玩乐，这次居然把我外甥给害了， 到派出所走了一遭，遭了老鼻子罪咯。 妹夫，大哥错了，大哥教子无方，连累了轩轩，我先干为敬，给你赔不是！” 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连摆放在桌子上的菜都没吃一口，继续表达着态度：“妹夫，我刚刚在家抽了臭小子一顿，喏，七匹狼的铜头皮带，你要是不解气，待会儿喝完，你再去抽一顿，实在不行我让臭小子给你下跪磕头，认错！” 要知道林良铭可是林家的大宝贝，从一家之主林岳明开始，一直到陶美香，大家无不宠着爱着。 究其根本，还是因为林良铭长孙的身份。 现在却因为连累了周浩轩，林震居然大义灭亲，揍了儿子一顿。 要说不是因为周墨被借调到了市政府之后所产生的影响力，任谁都不会相信。 有时候这个社会就是如此，马刚、林震，包括面前的黄主任。 明明周墨没有发表任何看法意见，他们却主动示好，然后想当然的做出一些事情。 周墨不动声色的道：“良铭这孩子本性还是好的，这次犯了错，我想责任不全在他，周浩轩自己的问题也很大。” “浩轩年轻，个性还不固定，容易被人带偏呀，妹夫，这个不用你帮大哥找补，林良铭那死孩子，我早就想好好教训教训他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别别他的性子，免得去了国外给家里丢人现眼。” 林震大义凛然的说着，如果不是重活一世，周墨很可能被对方那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欺骗。 黄主任见状，笑道：“孩子嘛，得慢慢教育，不可操之过急。” “黄主任说的没错，妹夫呀，我想过了，浩轩的学业你不必担心，等他上完高中，我一样把他办出国，到时候也是海归人才啦。” “那我就提前谢谢大哥了，呵呵。” “这有什么，咱们是一家人嘛！”林震豪气的一挥手。 随即便开始推杯换盏，在黄主任的居中调和之下，大舅哥跟妹夫的关系貌似得到了极大的缓和。 酒过三巡，林震总算是露出了本来的目的。 “妹夫，听说张副市长要搞咱们市的文旅改革呀，这可是件任重道远的大事情，不能怠慢。” 黄主任跟着附和：“对啊，咱们市积重已久，张市长这次大刀阔斧的行动是开了先河的，不容易呀，值得敬佩。” 林震一拍胸脯道：“妹夫，大哥在教育业跟文化产业干了这么多年，经验丰富，有啥不懂的尽管来问我，大哥必定有钱出钱，有力出力！” 这么一说，周墨立即便明白了今天这顿饭的意义何在。 张立文搞文旅改革，势必会改变江城市的文旅产业格局。 改变的同时意味着会有新的商机出现，林震无非是想通过自己的关系入局，分走一部分利益的蛋糕。 上辈子自己便是这样持续遭受到林家人的剥削跟蚕食，利用自己在系统内的权力，为他们谋得了无数好处。 重活一世，岂能让你们这帮吸血鬼再度成功？ 周墨无比庆幸自己提前离婚的举措，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前提，他才能彻底甩脱林家这个巨大的蚂蟥。 于是来了个太极拳的打法：“呵呵，行，到时候有事的话就麻烦大哥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答复的林震脸上明显闪过一丝不悦。 强颜欢笑道：“我听说下个星期张副市长在开发区有个座谈会？还要召集几家互联网企业参加？到时候我也过去，帮着妹夫你们出出主意！” 周墨继续装傻充愣：“大哥，你们南方教育公司也收到了邀请函吗？那恭喜呀！” 第29章 撕破脸 南方教育集团是一家十几年前成立的辅导培训机构。 业务覆盖面积还是比较广的，有传统的语数外跟自然科学，也有音乐、舞蹈以及其它艺术类的相关培训业务。 在江城市名声赫赫，算是同类培训机构中规模前列的企业。 可也就仅限于此了，在文化旅游产业方面相对弱势。 林震早有拓展业务的雄心壮志，奈何投资了好几个项目，甚至巴结过张立文的上一任，黄主任正是那之后结识的，可惜天不遂人愿，公司的业务始终没能盈利。 得知周墨借调成为张副市长秘书的消息后，林震欣喜若狂，认为自己在文旅产业上终于能够一展所长了。 哪晓得往日唯唯诺诺的妹夫，居然在关键时刻跟自己耍起了太极。 这让他极为不爽。 皮笑肉不笑的冲着旁边黄主任使个眼色，后者立即会意，笑道：“哎呀我说小周呀，张市长初来乍到，不明白咱们地方上的实际状况， 你可不同哦，你是系统内的老同志了，要知道张市长的改革举措，动的可都是实体老板们的蛋糕， 如果没有强有力的商界资源，你们怕是玩不转哦...” 周墨笑笑，不动声色的问：“那按照黄主任的意思，我该怎么处理这些问题？” “哎呀，我一个办公室主任，能有啥意思，咱们讨论一二而已。”黄磊亲热的拍拍周墨肩膀，继续道：“老话说的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林震啊是你大舅哥，虽然你们家最近闹了点别扭，但那都是一些小误会。 由他打头阵，组织那帮互联网企业，你们不是省了很多事情跟麻烦嘛...” 黄磊说的好听，其实目的相当明确，就是想让林震成为张立文的代言人。 帮着开拓江城市文旅资源的线上模式，这样一来他便能够掌握主动权。 到时候想要参与整体项目，必须他点头才行。 这才是真正的官商勾结，无本买卖。 如果换作以前，周墨跟林震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不完全倒向对方，也得适当的从指甲缝里流点权力出去。 现在则截然不同了，姓林的还想吃免费的大餐？没门！ “这事还得好好计划啊，我这边不知道能不能说服张市长，大舅哥，不对，前任大舅哥，要不你耐心等等？” 周墨似笑非笑的回答着，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林震凭借着其父亲林岳明余荫，在江城教育界横行已久，何时受过这等窝囊气？当场就甩了脸子：“周墨，你..咱们可是一家人，肥水不流外人田，何必把事情做绝？” 周墨毫无预兆的起身，掏出手机看了看：“对不起，单位还有点事，我要先走了。 对了前大舅哥，我跟林芷卉已经离婚了，咱们没有亲戚关系，您是大老板，身家几千万上亿，我一个小小的秘书可高攀不起。 失陪了，黄主任。” 此话一出口，林震跟黄磊当场石化，直到周墨起身离开包间，两人这才从震惊中缓过神来。 林震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撑着圆桌下沿，猛一发力就想将桌子掀翻。 奈何电动旋转木桌太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没能掀动。 只得退而求其次，抄起桌子上的几盘美味佳肴往门口方向扔去。 “哐当...”一阵碗碟碎裂的声音传来。 林震破口大骂：“他妈的，居然敢当着面给我难堪，什么几把玩意？” 黄主任见状，赶忙起身安慰：“林总，别生气嘛，和气生财，和气生财呀，一个刚得志的小人而已，别为了这种人气坏身子。” “没错，周墨这个废物，他就是小人得志飘了！ 妈的，老黄，你是不知道，他当年就清河县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 父母在菜田里扒拉口粮，读了两年书以为自己飞上枝头变了凤凰， 要不是我爸帮忙，他一个菜农能进市文旅系统？ 白眼狼！现在翅膀硬了，居然敢不给我面子？反了天还！” 林震愤怒不已，在包间内破防怒骂，狂抖王霸之气。 看的黄主任一阵皱眉，生怕对方把事情闹大，不停在旁边劝着，劝了好一阵才偃旗息鼓。 “哎呀林总，你那个妹子也太任性了，这种潜力股怎么能轻易放跑呢？ 兄弟你别看我是副处，比周墨高一级， 但其实我的话语权还没他重，张副市长那边只能靠他呀，唉...这关系怎么缓和呢！” 黄主任愁的五官都扭曲了，他本想借着林震这层关系，攀上新任副市长的路子。 哪晓得偷鸡不成蚀把米，居然因此把周墨给得罪了。 正长吁短叹，林震冷笑道：“老黄你放心，姓周的废物没这么容易下我们家的船， 哼，他那点家底谁不知道？ 跟我林家玩，老子不玩死他， 你就等着瞧吧，我林震可不是好欺负的主！” ... 从私房菜出来已经夜晚八点多了，周墨独自漫步在深夜的道路上。 单位有事纯属离席借口，与林震翻脸也是他经过仔细权衡后，而选择的一条道路。 市政府宿舍距离此地不远，穿过三条街就到了。 当领导秘书，跟别的职业不同，要随叫随到，二十四小时随时待命。 为了工作方便，后勤处给他安排了一间独居宿舍。 他索性从文旅局的招待所搬了过来，一来可以节约金钱，二来小区门口有保安站岗，闲杂人等不能随意出入。 回到家已经夜晚九点，周墨简单洗漱一番，躺在床上却怎么都睡不着。 索性起床来到阳台抽烟，思考着刚才的事情。 林震是个标准的野心家，靠着家族余荫积攒个人财富，典型的二代子弟。 跟林芷卉那种小女人不同，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不光是财，更想要权。 今天没有得逞，下一次绝对会对自己使绊子，耍阴招，林家更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三番两次找来单位就是最好的印证。 “呼...棘手呀.....”周墨眉头深锁，吐出一大口二手烟。 忽然从隔壁阳台的黑暗处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周墨一阵纳闷，隔壁不是空房吗？ 难道有小偷？ 这小偷怕是不要命了吧，居然偷到市政府宿舍来了？ 侧头望去，就见黑暗中走出来一道窈窕的身影。 正是前段时间见过的，大学时期的老同学胡佳一。 第30章 背景不俗 “怎么是你？” “周墨？你怎么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的问道，随后又几乎同时回答。 “我暂时住这。” “我借住几晚。” 连续撞了两句台词，两人全都尴尬的苦笑起来。 笑了一阵，周墨便意识到不对劲，自己是副市长的秘书，自然有资格住在市政府宿舍区。 而胡佳一只不过是个社会人员，既没公职，更加不是政府官员的家属，为什么也能住进市政府宿舍？ 难道对方的身份跟自己想的不一样？ 周墨好奇心起，半开玩笑，半试探的询问：“真巧啊，咱们这才刚见面几天，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你这个法律系的大校花，不会是咱江城哪个大领导家的闺女吧？” 本以为对方会讳莫如深的避开这个问题，哪晓得胡佳一居然大方的摇摇头：“怎么可能，我没有亲人在江城。” “原来如此...”周墨紧张的心情稍稍放松。 可下一秒，他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 就见胡佳一表情平淡的说道：“我爷爷当年在这里打过仗，市委的侯书记是我爷爷手底下的战士，他见我不想去住酒店，所以在这里帮我安排了个一室一厅，主要是周围安静，很适合撰稿。” 如果说胡佳一是市里哪位大佬的亲戚，还只是让周墨感到诧异，那么对方说出这番惊世骇俗的话之后，他整个人就只能用震惊来形容了。 侯书记年轻时，是胡佳一爷爷手底下的小战士？ 那她爷爷活到如今，得是什么级别？ 结合对方从首都过来的背景，难不成是军中大佬？ 周墨倒吸一口凉气，根本不敢继续往深处联想。 前世他跟胡佳一没啥交情，根本不清楚对方的底细，现在看来，这女人的真实身份，怕是要大过天啊。 忽然，他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有人为了前往罗马奋斗了一辈子，而有的人则从出生起，就已经在罗马了。 难怪胡佳一毕业后既不跟大多数同学那样考公，也没有继续读书考研，甚至都没有找工作，而是直接去环游世界，见世面了。 当时周墨还感慨人家有钱，自己瞎了狗眼，没认出富家女。 现在看来，人家不光有钱，甚至连侯书记那种级别的大佬都认识。 胡佳一自然不知道周墨此时此刻心中的震撼程度，依旧保持着那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奇怪问道：“你说你暂时住这，市里的工作有这么忙吗？” “呵呵，还行，机关单位嘛，大事不多，小事不断，我尚且能够轻松应对。”周墨随口回应着。 胡佳一却没有死心，刨根问底道：“跟老婆吵架了？所以跑出来躲清静？” “这你也猜到了？”周墨满脸好奇。 胡佳一微笑着指了指地上的烟头，短短时间，起码有五六枚。 “抽这么多，要么因为公事，要么就是因为家事。” “你间谍呀，这种小细节都观察的到？” “我可不是间谍，我是一名作家，时事专栏作家！” 胡佳一眉毛一挑，俏皮的说道。 “那你当初应该学新闻啊，怎么学法律去了？”周墨更加好奇。 胡佳一道：“因为我爸让我学法律，而且高老师的确有真才实学。” “这次来江城见过高老师没？” “当然，咱们上次聚会前，我就拜访过师傅跟师母了，而且两老还说了你的事情。” “说我什么事？”周墨里立马警觉起来。 果不其然，胡佳一似笑非笑的道：“还能有什么事？第一件就是你多年媳妇熬成婆，被借调进了市政府， 第二件就是你人到中年，被逼着净身出户的糗事啰。” 如果先前周墨对于胡佳一，只不过是好奇的感觉，那么现在他便有种没穿衣服的感觉。 这女人居然早就知道了自己离婚的事情，可上次聚会，她一句都没提，并且加上这回，言谈间好几次提到自己的婚姻。 “你居然早就知道了，那你还不停问我家里的事？”周墨没好气的说。 胡佳一俏皮的耸耸眉毛：“我就是想看看你这个老同学几时跟我坦白。 不过有一点我不明白，你当年娶的可是隔壁舞蹈学院的校花， 把咱法律系的男同学们给羡慕死了，怎么现在又离婚了？ 难道是嫌弃人家人老珠黄？想找更年轻的？” 周墨苦笑道：“我前妻保养的可好了，跟明星似的。” “那你还离婚？” “呼...强扭瓜不甜，没感情自然分道扬镳，也许当年我就不该跟她结婚，耽误了她，也耽误了自己。” 周墨无比放松的说着，忽然冒出来一个脑洞。 如果自己重生的时间节点是大学时期，那自己肯定不会选择当接盘侠，人生很可能走向另一条道路。 可惜生活没有如果，老天爷让你何时重生，你难道还有反抗的机会？ “世事无常，想开点吧老同学，你毕竟还有儿子。” “我还以为你什么都知道呢？”周墨心中暗暗想着。 胡佳一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匆匆回了房间，没一会儿就捧着个笔记本电脑出来了。 “对了老同学，我有些资料想找你搜集，关于张立文副市长改革文旅产业的，上次同学聚会就想问来着，哪知道你整了出大的，现在正好有空，你配合一下呗。” 盯着对方打开电脑，周墨好奇不已：“时事专栏作家，你到底在哪个单位上班？这次来江城出差是公派的？” 市里文旅改革的事情虽然谈不上机密，但毕竟属于政事，不能随意泄露出去，这一点周墨还是非常保守的。 胡佳一眨眨好看的大眼睛，说：“华夏社下辖的互联网专栏，这是我的证件，需要检查一下吗？” 说着，递了个红色封皮的小本本过来，就见皮质封面上是：华夏社，三个明晃晃的正楷大字。 周墨双手微微颤抖的接过，翻开后除了标准内容之外，还有对方的免冠照片，以及职位：特邀专栏作家。 跟工作单位的详细地址：首都城西区，午门东大街71号。 周墨心中有一万只羊驼奔腾而过，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还真是深藏不漏呀。 “你，你完全可以直接来市政府找我，何必多此一举。”周墨满脸苦笑。 胡佳一道：“不是现在碰上了嘛，别啰嗦了老同学，赶紧讲讲吧，我赶着交稿呢！” 第31章 一把年纪了，就这点胆子? 人家不光有证，还是真正的喉舌单位，周墨自然没有藏着掖着的必要。 将张副市长拟定的发展计划详细说了一遍，作为参与其中的制定者，他每个细节都能解释清楚。 听的胡佳一连连点头，双手飞快的在笔记本键盘上敲打记录着，一看就是专业的。 “这个计划真超前，真大胆，如果成功，完全可以颠覆传统文旅产业啊， 我游历了这么多国家，不得不说，大部分地方还都是传统旅行社在控制， 因为地域、经济跟政治生态的限制，世界上的人，互相之间其实都不够了解， 的确只有互联网能够将世界绝大多数人民连接在一起，创造没有距离的沟通桥梁。” 周墨无比赞同这个观点：“咱们是个十几亿人口的大国家，先辈们打下了如此丰厚的基础，现在正是经济高速发展的时候，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咱们会借助互联网，实现再次腾飞的华夏梦！” 他能如此笃定的说出这番话，不光是上辈子经历过，知道日后互联网连接万物的盛世。 更是对于华夏这个古老国家，今后的发展有着十足的信心。 时间仿佛凝固，胡佳一满眼认同的看了过来，两人都很赞同对方的真实想法，忽然有种想到一处的奇异感觉。 黑暗中，两位十几年不见的老同学隔着阳台栏杆，距离却只有三十厘米不到，这一刻仿佛成为了永恒。 直到此时，周墨才能够如此近的距离观察胡佳一的整体容貌。 对方竟然如此美貌，整张脸仿佛是老天爷精心雕刻出来的艺术品，五官立体并且深邃，双眸明亮并且灵动，鼻子挺翘，嘴巴小巧，异域风情十足。 见周墨傻愣愣的盯着自己，胡佳一的小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不过她却没有避开，而是尽量保持着淡定。 周墨属于那种阳刚气息十足的长相，谈不上多帅，但却足够耐看，并且越看越让人怦然心动。 两人就这么互相对视着，周边的空气中散发着无比暧昧的气息。 也不知道怎么了，周墨忽然就将脸凑了过去，在胡佳一的脸颊上蜻蜓点水来了一下。 好烫，对方的脸怎么会如此滚烫？ 只轻微的一下，他便醒悟过来，自己这是失控了啊。 且不谈两人身份背景上的巨大落差，就自己离异，有孩子，屁股后面黏着林家这种吸血鬼的属性就配不上对方。 周墨心中懊恼不已，怎么就精虫上脑了呢？ 如此轻薄的行为，以后怕是连老同学跟好朋友都当不成了。 正想赔礼道歉，哪晓得红着脸的胡佳一率先开了口。 语气中竟然带着丝丝挑衅的意味：“一把年纪了，就这点胆子吗？” “腾...” 一团不知名的火焰在周墨胸腹之中莫名燃烧起来。 老子堂堂重生者，掌握着整个江东省未来几十年的发展信息，即便对方身份高贵，有啥匹配不上的？ 往前一步，是心中无限向往的美好，往后一步，则是作为男人的懦弱与退缩。 是个正常人都知道该怎么选择吧？ 周墨瞧着对方略带挑衅的眼神，跟那微微颤抖的眼睫毛， 把心一横，无所畏惧的将脑袋伸了过去。 柔软、细腻、滑嫩！ 不等他给出品评小结，头顶之上忽然传来一阵突兀的惨叫声。 “哎呦哎呦，疼疼疼...坐不得，坐不得！” 这一连串的惊呼声大煞风景，同时也吓的楼下两人寒毛倒竖，立马松开对方，做贼心虚的将身子缩进了一米二高的围墙下面。 “哎呦要人老命呦...怎么痔疮又犯了？明天得去大铁棍子医院童主任那好好看看！” 楼上的住客一瘸一拐的回了屋，根本没有发现楼下的纯情一幕，更加不知道他无意间的行为造了多大的孽。 周墨心中不停骂娘，鼓足勇气起身，还想继续刚才的事情。 哪晓得隔壁的阳台中空空如也，胡佳一早就跑回了房间。 “天杀的，楼上住的到底是谁？” ....... 周一上午，周墨来到单位上班。 刚进办公室就被王鹏文告知，副秘书长于自力因病请假，参加不了今天开发区的政府座谈会议。 “于副秘书长病了？什么病？” “额...好像是痔疮犯了。”王鹏文略微尴尬的说着。 男人嘛，十男九痔，对于这帮坐办公室的秘书来说，患病的概率就更高了，算是行业病之一。 “原来是他！”周墨喃喃自语着。 王鹏伟一愣：“周秘书，哪个他？” “哦，没啥，于副秘书长辛苦，希望他这次能治好。”周墨打个哈哈，便把这事糊弄过去。 上午九点，常务副市长李保田随同张立文一起前往开发区管委会。 按照张立文的计划，他想在开发区画一片土地出来，建造互联网产业园。 到时候会以优惠价格出租这些土地，形成一定的聚集效应。 他的邀请发出后，不少大公司都产生了浓烈的兴趣。 其中包括华腾网络跟十八罗汉这种规模庞大的互联网先行者，更多的则是被吸引的小型初创公司。 当然，也有几家本地传统旅游企业参与，大多数都是抱着凑热闹的心态过来的。 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本地票务大王，南湘航空公司。 这是一家以票务销售为主，文化旅游业为辅的民营企业。 实体销售网点遍布整个江东省境内，足有三百多家门店。 创始人吴湘楠是江城票务界的女性大佬。 每年春运期间，她总要上几天都市晨报的头版头条，这个优势在此刻还非常巨大。 可周墨却清楚的知道，随着互联网的快速发展，这一类型的企业会被大面积压缩生存空间，要不了多久，她们手头上引以为傲的实体门店，将会成为资产运营中的巨大负担。 吴湘楠能参加此次会议，李保田起到了极大的作用。 作为保守派的代表，她对于张立文的宏伟计划非常不屑一顾。 而这种座谈会议就是走走过场，给新上任的副市长一个面子而已。 座谈会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领导们依次发表演讲，周墨则在台下招呼着一帮企业家们。 其中有个叫刘成超的年轻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主动上前搭讪道：“你好，你就是到哪儿旅游网的ceo刘总吧？” “周秘书，您好您好，我是刘成超。” 第32章 提前布局 到哪儿旅游网是一家初创的互联网文旅企业，刚刚上线不到三年时间。 前两年发展处处受阻，到了去年，网站的整体用户访问量才刚刚突破500万大关。 要知道这个数字在一帮门户网站面前，甚至是次门户网站眼里，连一天的点击浏览量都比不上。 这次能够赶过来，无非是看中了张副市长的税务减免政策，以及极低的办公跟用人成本。 可周墨却知道这家公司的潜力所在，两人一番探讨，他毫不犹豫的邀请道：“刘总，产业园正需要你们到哪儿公司这样的优质企业，如果你们能把总部搬过来，张副市长会考虑给予更多的优惠政策。” 要不了两年时间，到哪儿文旅网便会成为美国纳斯达克敲钟的华夏企业，如果现在不紧紧抓牢，如此逆天的政绩将会从指缝中溜走。 座谈会召开之前，周墨便帮着张立文拟定好了一份名录，其中正好包括到哪儿文旅网。 刘成超本以为自己只是个小透明，对比其他本地企业，刘成超的到哪儿网的确不成气候，哪晓得人家副市长的秘书会如此看重自己。 当即受宠若惊的道：“周秘书，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我，我正愁找不到好的节流方案呢。” 话一出口，他便发现自己说错了，身为老板，怎么能够冲招商引资的官员说这种话呢？ 要说也应该说江城市的开发区工业园是千年梧桐树，是金鸡窝， 只有在张立文副市长跟周秘书的全权领导之下，他们这帮商人才能崛起，才能把企业做好。 刘成超是软件程序员出身，哪里见过这种场面，当即便闹了个大红脸，支支吾吾的哪还敢说话，生怕引起对方不满。 周墨却理解的笑笑，拍拍他肩膀：“创业不容易啊。” 说着，又小声提醒道：“这些话跟我说说就行，千万别在其他人面前提！我个人非常看好到哪儿文旅网，刘总，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把网站做好就行。” “周秘书，我...我记住了，谢谢您的提醒。”刘成超感激无比。 从周墨身上，他并没有感受到一般官员的傲慢，反而有种特别亲切，并且值得信赖的感觉，这让他下定决心，将公司从省城迁移过来。 ... 今天的座谈会还只是初步的宣传，往后三天时间，被邀请的潜质企业将会更多，这些都要得益于周墨的前世记忆。 他几乎向所有脑海里能够记住的互联网文旅企业发送了邀请函，邀请对方来江城设立总部。 不光有前面提到的到哪儿，还有日后被十八罗汉高价收购的飞鸽票务，成功到纳斯达克上市的旅牛网，以及以旅游社交资讯为重点的马蜂旅行攻略网。 这些公司在此刻基本上毫不起眼，别说比华腾网跟十八罗汉这种被国际资本青睐的互联网明珠了。 就是跟吴南湘的南湘航空公司相比，都要被碾压好几个来回。 用江城女强人吴总的话说，那便是： 我南湘航空在江东省深耕细作二十来年，全省有三百多家实体门店，就是明天被取消了所有航空公司的票务销售代理权限，光那些铺子的转让费都足够让我财富自由了！ 如此霸气的话语，也顺利为吴南湘赢得了江城票务大王的美名。 除此之外，她的南湘旅行社也是个下金蛋的母鸡。 光围绕着江城的地陪旅游团就有二十多个，总线路有六七条，每天都有全国各地的游客通过南湘旅行社前来游玩，吴总自然赚的盆满钵满。 第一天座谈会两位副市长还简单的露了脸，包括吴南湘，以及华腾网跟十八罗汉这样的分公司负责人。 到了第二天，所有的大人物全都默契的没来。 甚至连李保田的秘书于自力都借口有事，只剩下周墨一个人主持会议。 对于这种场面，他早就习以为常了，系统内开会有一个铁律，那便是话不能说的太过直白，要留有余地。 可面对招商引资的社会商人，他们最想听的绝对不是官话套话。 而是将总部搬迁过来，能够得到什么样的实际好处。 江城是个老牌工业市，前些年经历了好几轮下岗潮，又因为江桥区的大学城，所以人工成本极低。 这一点是相当具有吸引力的，除此之外，还有工业园的租金便宜，最后的最后便是税收了。 这是政策相关的问题，通常慎之又慎，但在周墨的极力劝说下，张副市长给了个非常划算的税务减免政策，这也是他求爷爷告奶奶，才从领导们那磨来的福利。 上述三点，还只是明面上的好处，而背地里还有便利。 那就是银行的资金贷款，张立文以前在省城工作，与好几家商业银行的信贷部负责人交情匪浅。 他已经暗示周墨，洽谈工业园区落户问题时，可以此作为筹码，吸引更加优质的企业搬来江城市。 整整三天时间，周墨都在按照名单进行攻略，效果相当不错，除了马蜂旅行网没能说动之外，工业园区已经集齐了到哪儿、飞鸽旅游、跟旅牛网这三大巨头。 这可是未来华夏国旅游行业的半壁江山啊，将总部落户在江城，这得创造多大的税收？ 而促成这个项目的自己跟张立文，光躺在这一笔政绩上，就足够吃一辈子了。 ... 座谈会圆满落幕，周墨还没来得及从兴奋中走出来，便发生了另一件叫他意料不到的事情。 父亲周作海跟母亲郭铁梅，突然从老家清河县赶了过来。 接到父母电话的周墨正在开发区管委会，本想着忙完这件事，找个周末回家一趟，哪晓得两老提前杀了过来。 周作海性格沉稳，准确的说甚至有些内向，平日里根本说不了两句话。 这次也不例外，闷声闷气的道：“小墨，咋就跟儿媳妇离婚了呢，上次打电话也不说，你现在在哪？赶紧来一趟亲家这，我跟你妈等着。” 周墨父母都是清河县下辖周王庄的农民，没什么文化，那年周王庄被洪水淹没，整个庄子搬迁到了清河县，大队里分了两亩田地给周家。 就靠着这两亩薄田，周作海夫妻成功将儿子养大成人。 两老一直将考入名牌大学的儿子视为家族骄傲，特别是周墨进入了体制内之后，两老更是脸上有光，在村里好好扬眉吐气了一把。 这些年周墨一直尽可能的照顾家里，给父母汇钱，希望改善家庭困境，奈何林家势大，林芷卉又是个大小姐脾气。 家里始终没有照顾妥帖，现在因为离婚的事情，林家人居然把父母从清河县劳动过来，简直太没底线了。 合着有用时是亲家，没用时就是烂草是吧？ 想到这，他没来由的生出一股邪火，立马就拨通了林芷卉的电话。 第33章 这就是艺术? 电话响了一阵没人接，周墨挂断，看了眼时间。 刚好下午三点，按照以往的惯例，前妻应该在舞蹈教室上课。 他索性不打电话了，直接拦车前往林芷卉的舞蹈教室。 抵达时已经三点半了，周墨上楼，前台坐着个女人，样貌出众，妩媚至极，穿着套深灰色职业装，脚踏一双黑色的高跟鞋，而最引人注目的，则是对方浑圆双腿上的肉色丝袜。 女人名叫宋晓静，林芷卉的天字第一号好闺蜜，在一家商业银行工作，职位是理财经理。 见到周墨，宋晓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 淡定的起身，阴阳怪气的道：“这不是周大秘书嘛，身为副市长秘书，您还有时间来前妻的单位视察呀。” “林芷卉呢？她下课没？”周墨不想搭理这个骚货，径直就往楼道里面闯。 这一下可把宋晓静给吓坏了，连忙上前挡住去路。 “周墨，这里可是私人地方，你官再大也不能硬闯吧？” 宋晓静胸脯挺的高高的，尽显熟女魅力。 可在周墨眼中，对方却连站街女都不如，一把推开，强行往楼道内闯去。 林芷卉的舞蹈班规模不大，总共有三个舞蹈教室。 前两个灯熄火了，第三间教室内正传来激烈的恰恰舞曲。 周墨不顾宋晓静阻拦快步上前，隔壁玻璃就瞧见了令他产生生理性质厌恶的一幕。 舞蹈教室内有四五名女学员在一旁注目观察。 而舞池中一对男女，正在忘乎所以的跳着拉丁舞。 林芷卉穿着一件几乎透明的肉色舞服，胸口大面积暴露在空气中，衣服特别贴身，将她凹凸玲珑的身材展露无遗。 而她的舞伴则是个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 男人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矫健挺拔，同样穿着贴身的舞服。 两人随着音乐而舞动起身体，耳鬓厮磨，贴身热舞。 周墨分明看见，那男人因为生理反应都鼓了大包，而那帮女学员则羡慕的看着，恨不得把林芷卉换成自己。 “他妈的，这就是你们说的职业跟艺术？” 周墨一向温文儒雅，别说骂脏话，就是锋利的言辞都少有。 现在居然直接爆了粗口，宋晓静当场愣了一下。 等她反应过来，对方已经推开教室大门，径直闯了进去，再想阻拦已经来不及了。 “咚，咚，咚...” 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异常刺耳，甚至比播放的恰恰舞曲还要大。 女学员们愕然回头，好奇的打量着面前这个样貌英武的男人。 林芷卉也看到了周墨，脸上明显闪过一丝慌张，她的细腰此刻还被男伴暧昧的搂着呢。 “行了行了，今天的示范课到此结束，大家伙回家好好练习练习动作。” 林芷卉推开男舞伴，有些尴尬的宣布下课。 众人依次往教室外走，那个男舞伴在路过周墨时，还敌意十足的瞥了他一眼，就好像被打断了什么天大的好事一般。 宋晓静连忙走到闺蜜身边：“对不起卉卉，我都说了你在上课，他非要硬闯。” “他一向这样，亲爱的，不关你的事。”林芷卉用毛巾擦着额头上的香汗，赌气的说：“你来干嘛？咱们不是已经没关系了么？” 周墨冷笑一声，讽刺道：“难怪结婚这么多年，你一直都不允许我来你工作的地方，原来你们就是这样教授学员的啊？” 听见这话，林芷卉仿佛被踩到了尾巴的猫，突然就爆发了。 将手中毛巾扔向周墨，声音尖利刺耳的骂道：“周墨，你龌龊，你玷污我的职业！ 你就是个货真价实的混蛋，想当年我没嫌弃你没本事， 冒着被爸妈责怪的风险嫁给你，还给你生了儿子， 你就是这么对待我的？你别以为你升了官就了不起，迟早是要遭报应的！” 如果对方态度平静，周墨也不好评价这事。 因为两人毕竟没有赤身露体躺在床上，可对方的反应如此巨大，就不得不令人看透其本质了。 “什么职业，什么艺术，就是偷偷找刺激罢了！”周墨不屑一顾的说。 本以为前妻会将屋顶掀翻，哪晓得对方却并没有再次爆发。 而是强忍着怒火，语气渐软道：“不论你怎么看待我都行，但有一点我要讲明，这么多年了，我林芷卉从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舞蹈就是我职业，我当初选择这条路，也是因为对艺术的追求，你没资格也没权利否认我的梦想！晓静，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宋晓静无比认同的点点头：“周墨，别以为你事业有了起色就可以看不起卉卉，她为了舞蹈付出了多少，你知道吗？你根本不配当她的丈夫！” “晓静.....”林芷卉感动无比，仿佛找到了知音，随后底气十足的看向周墨：“特地来找我，是家里出事了吧？” 周墨冷笑出声：“你早就知道了？”他根本不意外。 “哼，对付你这种忘恩负义，抛妻弃子的坏人，用什么手段都是应该的！”林芷卉振振有词的说着。 “你爸妈现在来了，按照两老的性格，你很难过这关，到时候闹起来我怕你承受不住！” 这话没错，虽然林芷卉对周墨的父母不好，林家人对两老也一向看不起。 可林芷卉却为周家生了个大胖孙子，这在农村人眼中就是有着传宗接代，延续香火的大功劳。 所以周作海跟郭铁梅无比在乎林芷卉这个儿媳妇。 当年她坐月子，岳母陶美香嫌累，半路撂了挑子，还是郭铁梅从清河县赶来照顾儿媳。 整整三个月的时间，就好像佣人一般的任由林芷卉调遣。 让母亲往东，她绝对不敢往西，想喝老母鸡汤，郭铁梅早上五点起床，去城乡结合部的集市买土鸡给儿媳煲汤。 按照两老的说法，如果儿子欺负儿媳，亲家公亲家母就是将周墨打死，他们两个也不会追究。 离婚后周墨跟父母打了多次电话，一直不想告诉两人自己离了婚，正是因为他知道两老承受不住这个后果。 同样的，林家人也牢牢抓住这个弱点，加以攻击。 想到这，周墨心中已然有了对策。 林芷卉见状，满意的笑笑，还以为周墨已经彻底妥协了呢。 宋晓静识趣的道：“我银行还有点事，你们俩慢慢谈吧。”说完就溜走了。 舞蹈教室内只剩下林芷卉跟周墨。 林芷卉突然换了副面孔，柔情四溢的凑到周墨身边，用葱段般细嫩的胳膊抱住丈夫的粗腰。 柔声道：“老公，我知道你对我跟我们家有成见。以前的事情就当我不对，我不该那样压制你，都是我的错，只要你能原谅我，咱们复婚，你让我干什么都行！” 因为刚刚跳过舞的关系，林芷卉身上还布满着细密的汗珠。 舞蹈服又是那种滑滑的面料，接触之下是又滑又黏，还散发着一股炽热感。 周墨只觉得阵阵香风扑鼻，低头一看，前妻已经摆出一副任君采摘的架势。 “老公，我们和好吧，我以后会当一个好妻子，孝敬你的父母，照顾你的儿子，照顾你！咱们再生一个孩子吧，我喜欢女孩！” 第34章 老周家出了个陈世美? 林芷卉从小就是一个美人坯子，从托儿所开始就不停有大人夸她可爱，到了十几岁念初中，已经出落成为校花级别的美女。 收到男生的情书简直可以用行李箱拉，考上舞蹈学院后更加不得了，本就有着天使般的面容，加上后天对于身段跟气质的培养修炼，令林芷卉散发着无与伦比的异性光彩。 舞蹈学院时期甚至有男生为了追求她，而跟另一名追求者进行公开单挑，事情惊动了校方，两人最终被记大过处分。 而周墨也是被林芷卉吸引的追求者之一，从大二年级，一直追求到大三，对于他这个农村背景的追求者，林芷卉根本不屑一顾，眼角都不睬一下。 直到大四下学期，两所院校进行毕业联谊，前往省城郊外的九灵山露营，林芷卉没听老师安排，独自爬上山顶，想要见证隔天的日出。 无意间撞见了三名偷捕珍稀鸟类的村民，三人一来害怕违法犯罪的事情被报到警察局，二来见色起意，竟然想先奸后杀。 就在林芷卉几乎绝望的时候，怕她一个人遭遇危险，偷偷跟随的护花使者周墨出现了，以一敌三，付出挨了一刀的代价才将心爱之人救下。 直到现在周墨小腹位置还有一道近一寸半的伤口，周墨到此刻都还记得林芷卉在医院病房内，看自己时那无限柔情的眼神。 可以说这个校花老婆，是他用性命换回来的，哪晓得一腔真情，最终却换来了无情的利用跟背叛。 “无耻！”周墨心中狂骂不止，见过无耻的，没见过如此无耻的。 自己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偏偏喜欢上了这样一个没有礼义廉耻的花瓶？ 可父母此时此刻就在林家，真闹翻了对自己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此刻除了顺水推舟稳住对方，并没有更好的办法。 眼见周墨态度软了下来，林芷卉心中一阵狂喜，她猜的没错，这男人读书时是自己的舔狗，即便造反了，只要自己稍微使使手段，对方还是会沦陷在自己超级强大的个人魅力之中。 一念至此，林芷卉就更加主动了，将火热滚烫的身体靠近周墨怀中，腻声腻气的道：“老公，你怎么不说话？你是还有顾虑吗？那天我真的是跟那个陈总去洲际酒店谈公事，我想把舞蹈教室扩张一下，恰巧陈总的妹妹是我这的学员，她牵线搭桥人家才跟我见面洽谈投资的事情。” 简直就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嘛，周墨心中无语到了极点，这个女人还真是天生的演员，要不是自己活了两世，恐怕已经在对方的甜言蜜语中迷失了吧？ 周墨深吸口气：“真是误会？”他也跟着对方演起来了。 “真的，老公你怎么就不信任我呢。”林芷卉在周墨怀中发着腻，早些年两人结婚时有过这样的场景，可往后十几年，林芷卉面对周墨如同僵尸。 准确的说她一直都是主导的那一方，只要林芷卉想了，便要好好折腾周墨，不管他有没有心情，又或者愿不愿意。 而等周墨兴趣来了，想过一过夫妻生活时，林芷卉又会百般刁难，甚至苦苦哀求都得不到对方的欢心。 再往后两人便断了情事，近两年来哪怕一次夫妻生活都没有过。 周墨不是个贪图享乐的男人，可他却是个正常男人，其中滋味有多折磨，只有结过婚的男人才清楚。 见周墨没有反应，林芷卉又开始主动散发荷尔蒙了。 而这一次她更加大胆，更加放的开，甚至开始做周墨以前根本就不敢奢望的事情。 ... 林家客厅，气氛庄严肃穆。 林岳明坐在一张太师椅上，手中捏着卷烟，目光炯炯，气势威严。 老伴陶美香则不停转动着手中的檀木佛珠，口中念念有词背着佛经，本该是虔诚的心态，她浑身上下却散发着一股戾气。 两人直视着沙发上局促不安的亲家公跟亲家母，也就是周墨的父亲周作海和母亲郭铁梅。 他们二人是被林岳明喊来的，起初并没有说明原因，孩子结婚这么多年，亲家还是第一次邀请他们来家里做客。 出发前周作海特地准备了一大袋花生，还有干木耳、蘑菇、三七、当归等土特产，足有七八十斤，不光如此，还在县里买了三桶农家压榨的花生油。 一堆杂七杂八的东西，加起来起码值一千块，兴高采烈的搭乘长途车过来，哪晓得进了家门之后才发现儿子干的混账事。 周作海最爱面子，此刻恨不得当着亲家的面抽自己几记耳光。 一旁的次卧开了一条小缝隙，周浩轩探头探脑的出来，郭铁梅见状，赶忙将集市上买的变形金刚玩具拿出来，和蔼的说：“轩轩，乖孙子，看奶奶给你带什么了，赶紧过来拿。” 周浩轩强挤出一丝笑容，走过去拿玩具，嘴里则说着谢谢奶奶之类的话。 哪晓得玩具还没拿到手，就被陶美香给一把拍在了地上。 哗啦啦，盒子被她给拍散了，擎天柱的零件掉了一地。 “什么破烂玩意，我外孙瞧不上，轩轩，来外婆这！” 周作海勉强笑笑，说：“亲家母，咱大人归大人，可不敢迁怒孩子咧...” “你说什么？”陶美香突然就激动起来：“迁怒孩子？你们养的好儿子，抛弃我闺女不说，连他亲生儿子都不要，简直不是个东西！” 周作海跟郭铁梅吓的一哆嗦，立马就想解释，正在此时，客厅大门被人推开了，林震气势汹汹的闯了进来。 他手中居然提着一根木质棒球棍，在客厅内扫视一圈， 怒火万丈的指着周作海：“两个老东西，还敢在我家坐着？你们养的那只白眼狼呢？老子今天不开了他的瓢，就不算林家长子！” “干什么，干什么？”林岳明厉声呵斥，扔掉手中卷烟，上前抢过儿子手里的棒球棍，靠在冰箱旁边。 严肃的教训着儿子：“林震，你也快四十岁的人了，怎么一点轻重都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欺负你妹子的是周墨，你怪罪亲家公跟亲家母干嘛？我林家世代书香，你是想毁了咱老祖宗的名声吗？” 一番义正词严地训斥，给周作海跟郭铁梅感动的啊，亲家不愧是当过国企领导的人，就是有水平，有教养。 这么反思，自己那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儿子是什么东西？简直就是不仁不义的混蛋嘛。 “爸，卉卉受了这么多委屈，难道咱们就这样算了？他周墨现在是飞黄腾达了，当了市长的秘书，难道我们就要哄着他，拍他马屁？”林震愤愤不平的说道。 “市长秘书？”周作海与老伴对视一眼，均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大侄子，你没搞错吧？周墨，周墨他当了市长秘书？” 林震冷哼一声，道：“你们家了不起，也不知道走了哪辈子的狗屎运，周墨一个图书馆副馆长，居然被新来的张副市长看中，钦点他去做了大秘，这小子得了势，立刻翻脸不认人，把我妹子就这么给抛弃了，他也不想想，当初是谁提携的他，忘恩负义，简直忘恩负义！” 周作海嘴巴张的老大，这个消息足够他震惊三年。 等反应过来，这才茫然的看着老伴：“铁梅，咱家..咱老周家这是出了个陈世美呀！” 第35章 林家鸿门宴 “陈世美？他周墨比得上人家的才华么？一朝得势语无伦次，他在哪？怎么还没来？老子今天非要好好教训他一顿，替卉卉出口恶气不可！” 林震眼睛瞪的跟铜铃一般，又要去抢那根棒球棍。 林岳明一拍大腿，怒道：“够了，林震，你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法治社会，你打了周墨，替你妹妹出了一口气，然后呢？然后准备去蹲监狱吃牢饭？” “哎呀，大侄子，不行不行，使不得呀。” 周作海连忙去拦，林震反手一推，本想给老家伙一个下马威，哪晓得根本推不动，手掌仿佛抵在一堵墙壁之上。 他心中一惊，使出吃奶的力气猛推，对方依旧稳如泰山。 “他妈的老家伙难道脚下有钉子？”林震气急，再次发力，双脚突然侧滑，整个人狼狈的摔在了瓷砖地上。 别看周作海就是个干巴巴的瘦老头，他种了一辈子田，别的素养可能没有，身体素质却强悍无比，一膀子蛮牛力气大的惊人。 林震作为企业老板，养尊处优多少年，身子骨早就被酒色财气给掏空了，外表咋咋唬唬，其实是外强中干。 这一摔疼的他龇牙咧嘴，骨头都快散了架，陶美香见状，惊呼一声，赶忙上前扶儿子。 林震则破口大骂：“老家伙，居然敢动手，他妈的反了天还不成...” “啪...” 林岳明猛的一拍桌子，怒视着亲生儿子：“逆子！你闹够没有！” 关键时刻，他再次展现出作为一家之主的威严气势。 “亲家公，请允许我喊你一声老周，咱们都是文明人，凡事都得讲个理是不？” 周作海唯唯诺诺的点着头：“是的是的，大领导就是大领导，您说的没错。” 林岳明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说：“唉...周墨这孩子入仕前我就提醒过他，生活作风问题对于领导干部来说最重要，家庭永远是第一位的。” 陶美香扶起儿子，咕哝道：“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你还提那些有作用吗？周墨他抛妻弃子这是事实，你们培养的好呀，居然培养出了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 周作海见状，连忙解释：“亲家母，不是这样的，小墨他本性不坏，只是，只是走错了路而已。” “是啊亲家母，俺们家永远记得您们李家的恩情，当年要不是您们帮忙，俺儿子不会有今天。”郭铁梅结结巴巴的说着，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摔了个屁股蹲的林震还没缓过劲呢，听见这话，愤怒的道：“话说的漂亮，实际呢？周墨个混蛋不还是逼着我妹拿了离婚证？” 林岳明再次接过话头：“二位，不是我林家攀附权势，觉得周墨他升官了，所以巴结他，而是着实替他担忧呀，周墨年纪还轻，将来肯定是要继续往上走的，如果让市里的领导们知道，他是那种一朝得势就抛弃妻子孩子的人，怎么委以重任？” 这话不光是提醒，更带着点威胁的意思。 话一出口，立马唬住了没什么见识的周作海跟郭铁梅。 林震满脸不忿的道：“爸，您怎么到现在还在为周墨那个白眼狼着想？ 他当上了张副市长的秘书，咱家沾了他一毛钱的光彩吗？ 妹妹家的房子十几年没变，前段时间轩轩被人冤枉，抓进了派出所， 他周墨冲过去让人家警察公事公办，这是一个父亲该做的事情？ 还有，我看张副市长最近改革受阻，想帮着出出钱，出出力， 周墨他是怎么回复我的？他当着人文旅局黄主任的面打我脸，说不能以权谋私！ 我可是南方教育集团董事长啊，身价以亿计算，需要靠他一个新上任的副市长秘书谋私利...我草..” “你给我住嘴！”林岳明突然就爆发了，到底是当过国企领导的人，虎威犹在，立马就震慑住了不受控制的好大儿。 可周作海却把这话给听了进去，诧异的问道：“怎么朗嘎？我大孙子还进了派出所？” “唉，老周呀，这事已经过去了，就是一场误会，咱领导干部嘛，那是人民群众的主心骨，可不能为了家里的事，而公权私用，我是赞同周墨他公事公办的，这是立场问题，坚决不能逾越！” 林岳明解释着，突然话锋一转：“可是有句话我得提提，老话说的好，一个好汉三个帮， 林震这些年发展不错，手底下的企业在咱江城教育界那也是赫赫有名的， 他是真心想帮助周墨这个妹夫， 周墨呢，生怕别人利用他，这就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老周，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作海跟郭铁梅点头如捣蒜，亲家的话让两人心悦诚服。 “亲家公，您放心，待会儿那个逆子来了，我一定让他跟卉卉复婚，不光要复婚，还要给你们家赔礼道歉。” “少他妈给我来这套，光赔礼道歉就够了？”林震眼一瞪：“你们这帮农村人的鬼把戏当我不知道呢？ 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是吧？ 周墨那孙子不给我妹子下跪认错就不算完！ 哼，别以为你们周家生了个好儿子，不就是副市长秘书么， 老子随随便便就能去纪委举报他！” 这话可把周作海两口子给吓坏了，几乎祈求的劝着大侄子不要冲动。 正在此时，客厅大门毫无预兆的被推开了，周墨跟林芷卉两人出现在了门口。 正巧看见周作海跟郭铁梅几乎跪在地上祈求林震的一幕。 林芷卉惊讶的捂住嘴，小脸一片煞白。 周墨则脸色铁青的看着这一切。 林震抱着膀子向后退了两步，冷声道：“你还有脸来？” 周作海跟郭铁梅见儿子终于到了，仿佛有了主心骨，连忙起身。 林岳明道：“你们回来的正好，今天这事四四六六说清楚...” 他一句话没说完，便被周墨举手打断了。 “等等，大舅哥，没想到你也在呀？” 周墨轻描淡写的问着，两人距离上次见面不到一个星期，当时闹的很不愉快。 他已经想到对方会有后招，却没料到这帮人如此恶心，居然把自己父母从清河县喊过来羞辱。 林震头一昂：“这是我家，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呵呵，好，好。”周墨说着，缓步上前来到林震身边，双目炯炯的直视对方。 一股上位者才有的磅礴气势突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惊的林震后退半步，嘴角不自觉的抽动一下。 “你，你想干嘛？今天这事你不给我们林家一个合理...” 林震有些心虚的说着，忽然觉得面前的妹夫跟以往不同了，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忽然，脸上就挨了对方一记响亮的耳光。 “啪...”不光声音脆，力道也十足的大，一巴掌打的林震脑袋里乱哄哄的，甚至出现了阵阵蜂鸣声。 第36章 乱成了一锅粥 谁都没有料到周墨居然敢在林家，直接殴打长子林震。 不光打了人，打的还是对方的脸。 树活一层皮，人活一张脸，特别是纵横商界，捭阖睥睨的林震。 要知道人市文旅局办公室主任黄磊，副处级别的领导，在他面前那还不是客客气气的？ 你周墨一个科级官员，芝麻绿豆大点的职级，居然敢当着一帮家里人的面打自己？ 林震一脸不可思议的捂着已经麻痹的脸颊，没有任何反击的举动，准确的说，他虽然挨了这记响亮的耳光，但却始终不相信这是一个谨小慎微的上门女婿，敢干的事情。 “林震，在我父母面前最好有礼貌一点，要不然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是你们林家没有教养，教出来的好大儿连最基本的尊老爱幼都不懂！” 周墨明明才刚刚当上副市长的秘书，屁股都没有坐热，怎么可能养出如此强大的官威？林家人一阵诧异，就这样愣在当场。 片刻后，林震终于反应过来，色厉内荏的怒骂：“姓周的，你居然敢打我，你他妈的不想活了吧！” 骂着，又去抢那根木质棒球棍，这次还真被他给抢到了，因为林岳明根本就没阻拦，在亲生儿子跟前女婿面前，傻子都知道该怎么选。 大不了等儿子讨回便宜，自己再豁出一张老脸去讲公道话罢了，反正今天的鸿门宴角色都提前定好了，该唱白脸唱白脸，该唱红脸就唱红脸。 众人震惊的看着这一幕，就见林震张牙舞爪的挥动着棒球棍。 杀气腾腾，做出威吓的姿态，就在此时，他手中的武器“唰”的一下便被周墨给夺了过去，上前又给了林震两记响亮的耳光。 “啪，啪！” 这两巴掌既抽在林震脸上，更加抽在了林家众人的心头。 林震直接被打傻了，张大嘴巴看着这一切，他想反击，可内心却突然怂了，以至于根本不敢还手。 “林芷卉，这就是你家人对待我父母的态度吗？颐指气使就罢了，居然敢指着我爸妈的鼻子进行羞辱，你们简直太过分了！”周墨将手中的棒球棍狠狠砸在地上。 “我在这个家里委曲求全，寄人篱下这么多年，哪件事没有替你们办好？ 上门女婿那是吃穿用度都要用你们家的，我呢？当年买婚房我家出了一半首付， 房贷全是我还的，林芷卉的收入是她个人财产，我的收入是家庭支出， 你们二老进医院我照顾，家里有事我出面， 有这样的上门女婿？有你们这样冲豪门的家族？” 他说的句句属实，对于林家来说，周墨其实不是上门女婿，而是上门奴隶。 不光要出钱，还得出力，结婚证跟卖身契没啥两样。 陶美香忍不住的撇撇嘴：“周墨，话可不是你这样讲的，当初你一穷二白，辛辛苦苦的考...” 话没说完，便被周墨给打断了：“又提考公的事情，我当年是江东政法学院排名前三的学生， 学生会副主席，好几个县城的司法系统都要特招我， 即便不走特招的路子，我就不信我考不上公务员， 就算这件事我接受了你们家的恩惠，这么多年洗洗涮涮，忙前忙后，是还不完了吗？ 陶美香，我可是净身出户，滨江听涛的房子现在起码值一百多万吧？ 还有我工作多年的积蓄，这些财产我一分没拿，难道还不够抵消你们家当年的恩惠？”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点...”陶美香还想狡辩。 周墨大手一挥：“我不是圣人，没有那么高的道德水准，扪心自问，你们家有这样的节操吗？贪得无厌就贪得无厌，扯什么大道理？” “你...”陶美香顿时哑口无言。 林芷卉眉头紧皱，想说些什么，哪晓得周墨淡淡的看了她一眼，随后走到墙角拎起那堆土特产。 七十多斤的东西，硬是被他一把就扛上了肩头。 “爸，妈，咱们走，他们不是讲道理的人！这个地方更加没有是非观念！” 郭铁梅万万没有料到儿子有如此之多的委屈，苦巴巴的掉着眼泪。 周作海则尴尬的瞧向林家人，劝道：“这些东西是我们特地背来送亲家的，你，你这孩子又背起干啥。” “爸，他们看不上您的东西，这些土特产在咱眼里是宝贝，是从上等药田里扒拉出来的，但在他们眼里只是一堆又脏又臭的破烂，您就别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了！” 周墨义愤填膺的说着，搀扶起母亲就往门外走。 周作海急的满头热汗，看看林岳明，又瞧瞧躲在卧房的孙子周浩轩。 随后跺跺脚，跟着儿子离开了。 ... 本想着设下鸿门宴，给周墨来个瓮中捉鳖逼他就范。 哪晓得计划赶不上变化，形势急转直下，即便林岳明这样以沉着冷静着称的老领导都麻了爪。 唉声叹气的掏出香烟点了几下没点着，索性将烟蒂拍在桌子上。 指着儿子跟老伴，声音颤抖的骂道：“你们，你们干的好事，不是提前说好了吗？适可而止，你们咋放出去就收不回来了呢？” 陶美香咽口唾沫，再也没了平日里能说会道的模样，表情比死了妈还难看。 林震更是窝囊，目的没达到不说，还平白无故挨了几巴掌。 小小疼痛不算什么，面子伤的可不轻。 越想，心中就越来气，冲林芷卉怒目而视：“你怎么回事？上来也不提前讲一声，有你这么打配合的？” 林芷卉同样一肚子邪火，她出卖色相，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周墨稍稍软化。 哪晓得两人刚上楼，就在楼道里听见大哥训斥周作海跟郭铁梅。 身为人子，周墨不爆发才有鬼。 “大哥，你也太不知道轻重了，你掐着人家脖子欺负，人家能给好脸色吗？” “反了你，还敢说我？”林震怒了，扬手便想教训妹妹。 哪晓得周浩轩突然就冲了过来，一头撞在他的胸口之上。 将他顶的坐倒在地，老半天喘不过气。 “哼，你凭什么打我妈妈。”周浩轩稚嫩且愤怒的声音传来。 表哥林良铭不讲义气的事情他到现在都没忘记，大舅此刻又要打自己妈妈。 周浩轩哪里还忍的住，青少年冲动起来的破坏力巨大无比。 眼见儿子满脸痛苦，陶美香一把推开外孙：“你这孩子怎么能跟你大舅动手呢？” “他欺负我妈妈，我就要打他...” “他妈的，反了反了！” “都怪你们把矛盾给激化了，要不然周墨肯定会答应跟我复婚的。” 林家客厅内顿时闹腾起来，看的一家之主的林岳明血压疯狂飙升。 猛的一拍桌子，怒吼道：“不像话，你们简直不像...”忽然，他双目圆瞪，只觉得脑袋里一阵眩晕。 紧接着便不受控制的瘫倒在了瓷砖地上。 在失去意识前，耳边传来女儿的惊呼：“爸，您怎么了？” 第37章 老辈人的观念 林家一楼的门栋外，周作海没好气的盯着儿子。 在他的印象中，周墨是个老实肯干，认真刻苦的孩子，当年周王庄还没被洪水淹没时，他每天都要翻过两座山去镇上念小学。 这才多长时间不见面，咋就变的让自己不认识了呢？不光学会了藏事，进了市里当上了副市长的秘书不说，还跟结婚多年的儿媳离了婚。 周墨一言不发的低头往前走着，七十多斤的重量对于以前的他来说，基本算是轻飘飘的程度。 可时移势易，经过这么多年的养尊处优之后，他早就没了年轻时的强悍体魄，一大袋子花生，外加若干土特产，就能将他的脊梁压弯。 只走了一小段路，周墨便已经汗流浃背，双腿打颤了，紧紧跟着的郭铁梅见状，心疼的喊道：“小墨，要不你歇歇，让妈来扛。” “抗什么抗？你都六十了，他才不到四十，你难不成比他还能抗？”周作海没好气的大声训斥。 周墨没搭理父亲，父子俩的关系一向不睦，这里面除了两人性格上的不合之外，还有就是当年他的老乡介绍了一门亲事，但周墨最终却选择了自己所追求的爱情。 又走了两步，他终于扛不住了，将肩膀上的土特产卸到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一张英武的脸都有些发白了。 “歇会儿，歇会儿，小墨，你要喝水么？”郭铁梅关心的询问，从怀中布包里取出一个罐头瓶子。 里面积攒着厚厚的黄色茶渍，泡的却是清河县的着名特产野菊花。 周墨说声谢谢妈，正要接过母亲递来的茶，哪晓得却被周作海给一把抢了过去，郭铁梅见了，责怪道：“老头子你干嘛？干嘛找儿子的茬口？” “我找他茬？是他找俺们俩茬吧？”周作海如同野菊花般沟壑纵横的脸上，绽放出阵阵肉疼的表情：“打拼了半辈子的家产说给就给，养了十几年的儿子说不要就不要，我没这么狠心的儿子！” 周作海在田里忙活了一辈子，面朝黄土背朝天，没啥文化，更加没见过什么世面，在他的旧观念里，儿子结了婚就该负一辈子责任，即便林家人再不好，要怪也只能怪自己当初选错了。 面对指责，周墨深吸一口气，解释道：“爸，你不清楚实际状况，当时如果我不净身出户的话，她林芷卉根本就不会同意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名！” “那为啥要离婚嘛？当初俺就讲说，俺们家庭成分太普通，在清河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就成，你非要在江城找，找了人家卉卉，还说什么非她不娶，现在又要闹离婚，我不管，轩轩是我周家九代单传的孙子，钱没了还能再挣，唯一的血脉可不能打了水漂！” 郭铁梅也苦着脸，幽怨的说：“儿啊，你升官是好事，可也不能学那戏曲里的陈世美呀！你给娘说实话，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那外面的女人都是冲着你的钱跟权，哪有原配真心实意？” 望着日渐苍老的父母，周墨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两老身体不好，特别是父亲，前段时间还经常咳嗽，平日里气性又大，如果自己将真相说出来，两人保不齐因为激动而有个三长两短。 想到这，脱口而出的话硬是被他咽了回去。 低头道：“这事后面再讲，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俩先跟我回家吧。” 周墨来到路边拦车，此时正巧一辆打着爆闪灯的救护车呼啸而来，进入小区，朝着内部深处飞驰过去。 周作海皱眉摇头：“这城里人的身子骨也不成呀，来了半天，光这救护车就看见了四辆，照这个速度，那医院不得塞满了？” “行了吧老头子，自家事还没理清呢，你倒是关心起别人来了。”郭铁梅没好气的说着。 一辆出租车停在三人面前，周墨将那七十多斤的口袋塞进后备箱，随后领着父母前往市政府大院。 两老在清河那片地呆了大半辈子，见过级别最高的地方就是县大院，虽说不是高楼大厦，但在两人眼中修的却跟60年代苏联专家的办公楼一样气派。 可见到市政府大院时，两人彻底石化当场，这地方不光气派，而且还透露着威严，两人如同进了大观园的刘姥姥，左看看西瞧瞧。 路过门房时，穿着笔挺制服的保安突然立正敬礼，吓的周作海一个踉跄，连忙回礼，只不过姿势歪歪扭扭，半点庄严的仪态都没有。 周墨领着父母来到宿舍，一室一厅的格局虽说不大，但却处处透露着精致，就跟酒店宾馆一般方便。 两人啧啧称奇，周墨将土特产靠在墙角位置，然后去厨房倒水。 郭铁梅试了试软塌塌的沙发，小声问丈夫：“老头，儿子现在的官不小吧？” 周作海四处寻摸一阵，咽口唾沫，点点头，郑重其事的说：“低不了，这小洋楼，怕是比俺们以前水头镇的王镇长官还要大！” 在他眼中，王镇长便是顶了天的人物，根本没有思考过对方的官级到底有多大。 话音刚落，周墨端着两杯花茶出来了，解释道：“爸妈，我这次是借调，级别还是正科，职级也没变，你们回了家可不能瞎讲，免得影响不好。” “我懂我懂，进了机关单位要低调做人，高调做事嘛，以前王镇长经常说这话。”周作海一本正经的说着。 周墨却是哭笑不得，问道：“对了爸，您总提王镇长，咱水头镇没了之后，王镇长去哪了？” “还能去哪，守水库去了呗，要不是他，咱水头镇能淹么。”郭铁梅愤愤不平的说。 周墨纠正道：“妈，当年那是天灾人祸，王镇长人家疏散民众还是非常到位的，您可不能冤枉人家。” “我冤枉他？就是他不提前通知，害的你奶奶传给我的玉镯子没抢出来，小墨，这可是咱周家的传家宝，你结婚时我都没能给卉卉，才导致他们家看不起你。” 每次说到这事，郭铁梅便后悔的不行，总是埋冤自己，为什么当时没有冒险把传家宝抢出来。 提起这事，周作海再次叮嘱：“小墨，别的我管不了，但轩轩可是咱家的种，你不能就这么让给林家，你是不知道，下午我们被喊过来，轩轩见到我跟你娘那爱答不理人的模样，俺看了心寒呀，这还是我周家血脉吗？必须得把孩子要过来，俺们慢慢教，不能让他数典忘祖！” 周墨心中烦闷，正想敷衍几句了事，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响了，拿起来一听，是林芷卉打来的，两人刚才交换过电话，这也是周墨缓解对方情绪的手段之一。 电话接通，前妻语气焦急的道：“周墨不好了，爸被气进医院了！救护车上的医生说是脑溢血…” 第38章 前岳父住院 救护车上的急救医生说的没错，林岳明是因为在短时间内情绪太过激动，才导致的急性脑溢血，直接就被送往了中心医院急诊科。 老人家平日里不怎么注重保养，烟酒不忌，还喜欢吃红烧肉、把子肉、烘鱼腊肠这些高盐高脂肪的食物，导致基础的身体指标久高不下。 送到急诊科好一番抢救，才将老头子从鬼门关拉回来，但却因此有了轻微中风的状况，特征就是说话含糊不清，有时候会感觉身体突然麻木。 医生还说，这次算运气好，如果还有下次，老爷子不一定挺的过去。 林岳明不光是林家的一家之主，更是家里的灵魂人物，陶美香外加几个子女当即就傻了眼，哪还有心思斗周墨这个前女婿。 住院病房内，众人面对着卧床不起，说话含糊不清，甚至嘴巴都合不拢的林岳明，全都无语凝噎，特别是年纪最小的林欺霜，看见父亲这样，恨不得受罪的人是自己。 “大哥，都怪你，要不是你出的馊主意，爸会沦落到这个地步吗！” 林震怒了，矢口否认：“关我毛事？要怪也得怪周墨那个白眼狼，他要不在家里撒野，爸会被气成这样？咱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怎么就招了这么个女婿，卉卉，你当初真是瞎了眼，遇人不淑啊！” 林芷卉没想到大哥居然会把责任推自己头上，立马开口反击：“把我公公婆婆喊来不是你的主意吗？他们要是不来，家里也不会出乱子，大哥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到处算计，最后算计到爸头上了！” 姐妹俩同时指责大哥林震，林震气的不行，破口大骂：“放屁，你们两个胳膊肘往外拐的货，爸都这样了，还他妈找我茬？反了天还...” 兄妹三人互相指责时，陶美香正抱着孙子坐在一旁，眼里除了六神无主，再没其他态度。 至于周浩轩，他甚至有些不耐烦了，要不是刚刚犯过错，还处在观察期，他早就回家打游戏去了。 在他看来，这帮大人纯属没事找事，大舅本就是亿万富翁，拿着钱享受生活不香吗？老妈更加衣食无忧，非要在老爸这棵歪脖树上吊死？ 这个年纪的他理解不了，更加不想理解。 病床上的林岳明只是暂时不能动弹，并不是昏迷了过去，瞧着儿女们自相残杀，浑浊的双眼中老泪纵横。 因为情绪激动，血压再度攀升，引发旁边的检测仪器“嘟嘟”直叫唤，病房门被推开了，护士急匆匆地进来。 看了眼检测设备，皱眉道：“病人现在的状态很不好，你们家属怎么回事？有什么问题不能出去讨论吗？” 不一会儿医生也来了，给林岳明打了一针，老头子的状态这才稳定住，医生也没惯着林家人，直接将他们赶出了病房。 护士上前询问：“病人的情绪相当不稳定，这几天需要留院观察，你们家准备怎么办？需不需要请个护工照顾？” “请护工我可不放心，你们这的护工都农村人，粗手粗脚的，我老伴可是国企退休干部，怎么能让他们照顾？”陶美香当即否决。 小护士撇撇嘴，嘀咕道：“既然是干部，咋不住干部病房，还不是过气了...” “小妮子，你讲什么？信不信我撕烂你的臭嘴？”陶美香耳尖，立刻瞪起了双眼。 林岳明虽然是退休的领导干部，可领导干部与领导干部之间也要分个三六九等。 除了极少一部分高级干部，谁退休后还能住特殊病房？ 护士长见下属与病人家属发生矛盾，赶忙过来打圆场。 好一顿安抚，才将陶美香受伤的心灵安抚稳当。 可派谁照顾林家老头子却成了眼下的大问题。 陶美香道：“我是可以照顾你们爸的，可白天还成，夜晚我根本熬不住，你们分配一下，看谁来接班？” 林震第一个表态：“妈，我有神经衰弱，医生说了熬不了夜，要不请个高级护工吧，钱我来出！” “钱钱钱，钱能解决所有问题吗？那外人有家里人贴心？能给你爸端屎端尿？”陶美香怒了，看向两个女儿。 林芷卉咽口唾沫，道：“我一个女人，怎么帮爸把屎把尿嘛，妈，你这不是为难我么？再说了，我毛手毛脚的，我怕把爸弄着了...” “没用的东西！”陶美香转头瞧向小女儿。 大儿子跟大女儿都是三十大几的人，有家庭有事业，跟家里不亲属于正常情况。 小女儿却才二十多不到三十岁，云英未嫁，正是跟父母贴心的时候。 哪晓得林欺霜咽口唾沫，艰难的道：“妈，我也不行，台里最近有个项目，要去省城一趟，起码要一个半月，我作为记者，也要参加！” “你们还是林家子女嘛？爸爸出了事，一个个的都不想负责任，你们这样干，迟早是要遭报应的！”陶美香差点崩溃。 林欺霜见母亲话说的难听，没忍住的反驳：“妈，你这是故意找茬，大哥说了请个高级护工，你非说人家不负责，这不是为难我们嘛。” 陶美香气的手发抖，忽然觉得这帮亲手养大的儿子女儿，竟然还比不上周墨那个外姓人。 最起码自己跟老伴因为病疼住院时，人家是真心实意的照顾，而这帮有着血脉关系的子孙，却一个比一个更能推脱。 周墨本不想来医院走一趟，可思虑再三，现阶段不能太过刺激林家人的情绪。 毕竟老头突然中风，跟自己或多或少有些关系，两家人往日情分已尽，可为了后续能够跟林家软脱钩，周墨还是同意过来看望一趟。 即便是演戏，也要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 三人在街边随便买了点水果，随后出发前往医院。 林芷卉见周墨来了，脸上一喜，赶忙上前接待。 “你们人来就行，买这么多东西干嘛。” 换做以前，她才没有这般热情，此刻形势大变样，即便是仙女也懂人情世故了。 林震到此刻脸上还有火辣辣的感觉，看见仇人，难免心中不爽。 林欺霜则较为平淡，家里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孰是孰非她也难以决断。 周墨表现不冷不热，与往日忙前忙后的状态大相径庭，林家两老看了，心中无比失落，特别是躺在病床之上的林岳明，唉声叹气的，心情低落到了极点。 周作海跟郭铁梅还是往日那副热情的模样，关心的询问着躺在病床之上的林岳明。 林岳明这个感动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到此才明白久病床前无孝子的道理有多么对。 奈何女儿不争气，将事情发展到了这一步，要是能够挽回那该多好。 林岳明死死抓着亲家公那双因为常年耕田，而略显粗糙的手，再也不嫌弃硌得慌了。 “亲家公亲家母，感谢，真的感谢，能找到你们这样的亲家，是我们两老的服气呀。”陶美香语气真诚的说着，目光却有意无意往周墨那边瞟。 意思相当明白，玩硬的失败了，此刻转换策略，想以真心换真心。 奈何周墨表情冷淡，仿佛没看见一般。 “公公婆婆，您二位还没吃饭吧？我这就去食堂买点，您们先垫垫肚子！”林芷卉在陶美香犀利眼神的指示下，也变成了孝顺儿媳，不停巴结着周作海跟郭铁梅。 此举让两老诧异无比，根本应接不暇。 第39章 必须掌握主动权 接下来几天，林芷卉突然改了性子，不光待人和善了，还每天都往医院送菜送饭。 跑的热火朝天，对于周作海跟郭铁梅这个前任公公婆婆的态度也是极好的。 而在单独面对周墨时，她甚至使出浑身解数勾引对方。 这在以往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由此可见，林家人已经完全改变了策略。 说穿了，都是权力在作怪，如果没有权力，恐怕一切都会截然不同。 周墨自然不会被眼前的诸多假象所蒙蔽，可父母就不一样了，因为各种人情世故，难以勘破林家人虚伪的假面。 这件事情要想得到完美的解决，不扩大化，不影响自己今后的仕途，不影响父母的感受，必须掌握主动权，要拿到足以致林家人死地的把柄。 周墨一面应付着前妻越来越猛烈的攻势，一面暗中调查陈志宇，也就是林芷卉青梅竹马情夫的个人状况。 ... 江桥区法院侧门，周墨叼着卷烟靠在人行道的护栏边，前方不远处是一群农民工模样的汉子，正围堵在法院门口，听动静是在抗议什么事情。 等了会儿，一个獐头鼠目的胖子从门卫室溜了出来，正是周墨的老同学范伟，他一身白衬衫，脖子处一圈汗渍。 吭哧吭哧的跑过来：“咋了哥们，找我有啥事？” 周墨递了一支香烟过去，这才问道：“那边什么情况？” 话音刚落，一群穿着制服的警察从另一边的车库内出来，十几名辅警一拥而上，将那群农民工驱散到路边。 随后一个领头模样的中年警察上前，苦口婆心的劝着：“张彪已经被宣判，十四年，判决书你们收到了啊，正义已经得到了伸张，大家伙散了吧，散了吧。” 他的话却换来了一片嘘声，其中一个农民工骂道：“胡扯，你们这是帮诚润集团打掩护，张彪是伏法了，可他拖欠我们的那些工钱呢？还有韩杰的医药费，他现在还是植物人，医院每天要好几千，咱们把荷包掏空也付不起呀。” “那你们也不能在法院门口闹事啊，归根究底，还不是你们相信了张彪那个二道贩子？如果你们一开始就有法律意识，签了书面合同，还会有后面的那些烂事吗？”中年警察振振有词的说着。 这话显然戳中了农民工们的自尊心，顿时又闹腾起来。 不远处的周墨听见张彪这个名字，微微皱眉，好熟悉，貌似以前听过。 范伟擦了把额头上的热汗，点燃香烟，轻描淡写的说：“农民工讨薪，这帮人也是苦呀，麻绳专挑细处断！”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张立文的前任不是要搞大基建大开发么。 在任时便找上了诚润集团，双方一拍即合，批了一块地搞明清仿古街。 这年头辫子戏热播，带动了一股民间的明清风，按照计划等仿古街建成，不光能够商用，还可以吸引外地游客，围绕仿古街能形成小规模的经济圈。 梦想很完美，可现实却相当骨感，明清仿古街建了一半，张立文的前任就被调走了，新来的张副市长不搞大开发，转而以投资，扶持互联网文旅企业为主，相关政策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项目第一时间就被叫停，然而诚润集团这个项目也是外包出去的，转了两到手，最终转到张彪头上。 他不光没给底层的农民工结工钱，还在韩杰带头讨薪时，派遣手下打伤了对方，最终成为植物人。 案件爆发，从重从快从严，张彪因为故意伤害致人伤残，且手段恶劣，还带有涉黑性质，数罪并罚被判了十四年。 正义的确得到了伸张，可韩杰的医药费跟赔偿金，还有一大票农民工的工钱却没了着落。 据公安机关调查，诚润集团是给下属承包商结了账的，层层外包（盘剥）落到张彪头上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可资金进了他的口袋后，便泥牛入海。 张彪被抓了，他的老婆拒不承认有这么一笔钱。 并且两人早在案发前就离了婚，伤人的赔偿金他妻子也没有义务承担赔付责任。 张彪正在服刑，反正已经被顶格处罚，他一穷二白，就更不会付这笔钱了。 以孔连顺为首的农民工便跑来区法院门口闹，他也知道希望渺茫，可不这么干，他们的辛苦钱，外加韩杰的医药费就永远都回不来。 范伟说完，周墨这才恍然大悟，是说张彪这个名字怎么如此耳熟，原来以前听过，准确的说是上辈子听过。 这家伙就是个典型的黑土匪，靠着社会上的人脉关系组建起了一支工程队，干的那都是记录在刑法书上的勾当。 这件事将在几年后，一位民政局局长贪腐被查后，这才借助于网络爆发，也正因如此，还引起了江城新一轮的除恶务尽行动。 范伟弹弹烟灰，摇头晃脑的道：“就这么个操蛋事儿，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周墨道：“哥们，想立功受奖吗？” 范伟在区法院干了这么长时间，现在也是副科级了，奈何只是后勤科的，要想转到有所建树的科室，比登天还难。 摆摆手，自嘲的道：“别开玩笑了，我都一把年纪了，哪有资格跟年轻人争呀！” ”那可不一定，我跟你一样大，不还是咸鱼翻身了？”周墨笑眯眯的说。 范伟见老同学目光坚定，顿时想起对方上次扇冯潇霆耳光的事情。 那小子一向目中无人，被打了一巴掌不报复，反倒要给周墨带话感谢，这难道就是站得高看得远的道理？ “兄弟，明人不说暗话，你真有法子帮哥们？” “有，不过这事有些牵连，就怕你不敢弄。” “到底是啥事？” 周墨朝着法院侧门努努嘴，那边的农民工已经散了，但却是在法警的驱赶下散的，要不了三天，他们便会卷土重来。 “这事啊，这事难道有猫腻？你能帮那些民工追回欠款？我听说张彪可是个硬茬子，公安的弟兄把他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有找到他的财产线索呀。” “那是没有理清头绪，他不有个老婆吗？” “这你也知道？你们市里人的门路也太广了吧？”范伟吃了一惊，又道：“可是据我所知，张彪跟他老婆在案件发生前就离了婚呀，咱不能强制执行，这不合规矩。” “如果他们的离婚协议是补办的呢？”周墨似笑非笑地说。 听到这，范伟终于恍然大悟，咽口唾沫道：“你是说民政局有人帮忙作假？兄弟，这条线索如果是真的，那你就立了大功啊，你是不清楚，因为这事，我们院长好几天都没来上班，就是怕碰见那帮愣头青。” “老同学，是你要立大功了！”周墨郑重其事的拍拍对方肩膀，然后拿出一个牛皮纸袋：“不过作为交换，你也要帮我两个小忙。” “啥忙？” 周墨拆开牛皮纸袋，递了一张从网上下载打印的照片过去：“这个人叫陈志宇，现在是诚润集团的ceo，你门路广，帮我查查他的个人信息，结过几次婚，有几个孩子，越详细越好。” 说着，又掏了个医药专用的血瓶，跟用真空袋包装好的一戳，留有发根的头发。 “这是两个人的，你帮我找化验所的人验验，我要正式的亲子鉴定报告书！” 第40章 暗示 等办完这些事，周墨便准备回一趟市政府。这些天被林岳明拖累，他浪费了不少时间，开发区文旅创业园的好几道手续都没跑完。 正准备动身，电话便来了，拿起一听，是林芷卉那激动的声音。 “老公，张副市长来看爸爸了，你在哪呢？还不赶紧回来！” 挂断电话，周墨出了一身冷汗，张立文怎么会知道林岳明住院的事情？难不成他也调查过自己？ 如果调查了，那就应该知道自己已经离婚的消息了啊。 周墨后脊背阵阵发凉，赶忙拦车前往中心医院。 十五分钟后，他火急火燎的赶到了中心医院住院部，人还在楼道，便看见了站在前岳父病房门口的王鹏文。 周墨一阵狐疑，走上前，王鹏文笑着打招呼：“周秘书，您怎么才来呀，赶紧进去，张市长已经在里面谈了十多分钟了。” 周墨没动，将王鹏文拉到一边，问道：“你怎么在这？张市长又怎么来了？” 王鹏文满脸天真的道：“刚才在办公室张市长问我你去哪了，我说你老丈人住了院，所以张市长就拉着我一块过来了，咋了周秘书，这话不能说吗？” 望着面前蠢萌蠢萌的年轻人，周墨心中暗暗叹口气，没说什么，转身推开了病房大门。 “吱呀”一声响，耳边传来张立文谈笑风生的声音。 “老领导呀，恒通教育是咱们市的老牌国企，出版的教材那是经典，我当年都用过，您一定要好好养身体，等将来身子骨硬朗了，还是有机会返聘回单位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才是社会的顶梁柱呀...” 张立文身为副厅级官员，居然称呼正处退休的林岳明为老领导，姿态可以说放的极低了，甚至给人一种自贬身份，抬高他人的感觉。 果不其然，林岳明听到这个称呼，顿时老泪纵横，躺在病床上嘴歪眼斜的冲着张立文傻笑，嘴里则含糊不清的说着：“都是，都是为人民服务，张市长你才是社会的顶..顶梁柱...江..江城百姓有福..有福气呀...” 陶美香更是激动的掩面痛哭，要捂住嘴才不至于发出声音而出丑。 至于林芷卉跟周作海，还有郭铁梅则完全傻眼。 在市长面前，三人明显没有做好心理准备，直到此刻都处于云游海外的呆滞状态。 见周墨进来，张立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笑道：“小周来了，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我提前给你放几天假嘛！” “我，我不想麻烦单位。”周墨陪笑回答。 张立文则笑呵呵的冲着林岳明跟陶美香道：“我这话也不现实，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正在走审批流程，企业排着队办理入驻，的确离不开小周的帮助呀，您二老可得多担待着点，别怪小周没时间。” “不怪，不怪，一切以经济发展..发展为重！”林岳明语气激动，血压监控仪里的数值在报警线上不停拉扯。 陶美香大义凛然的说：“张市长您放心，我们家全家人是最支持周墨工作的，绝对不给组织，不给人民拖后腿。” “好好好，老人家深明大义，实乃社会之福呀。”张立文是知识派干部，本身就是高学历学者，漂亮话一套接一套，唬的林家两老一愣一愣的。 又关心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周墨赶忙去送，陪同张立文跟王鹏文下了楼。 一辆挂着市政府牌照的黑色帕萨特缓缓而来，张立文看了看手表，轻声道：“小王，你先上车，我去花坛边抽根烟，哎呀，开了一上午会，都憋坏了。” 王鹏文连忙进入副驾，张立文则背着手来到花坛边，周墨紧紧跟着，他清楚对方有话要跟自己讲。 “小周，有香烟吗？” “烟比较次，怕张市长您抽不惯。” “能有多次？当年读书时，我连四块钱的红梅都抽过。” 周墨递上自己的硬盒小白龙，帮对方点燃，张立文深深吸了一口，轻咳道：“果然够次，这烟越做越假了，里面都是桔梗。” 周墨陪笑，不敢发表意见。 又抽了几口，小白龙已经快燃尽，张立文在花坛里按灭烟头，酝酿了一下，这才有条不紊的问：“小周，你今年多大了？” “三十七周岁，明年元旦就三十八了。” “不小了呀，总是喊你小周小周，其实我比你也大不了多少，算起来你比我弟弟张立武还长两岁。” “张市长，名字只是个称呼，您不必在意。” “没错，名字的确只是个称呼，咱们都这个岁数了，哪会在乎这些身外之物，我很喜欢一句话，全性保真，不以外物累形，可事实并非如此，人活在这个世上，总要留下点什么。” 周墨非常了解张立文，知道对方即将说出重点，所以并没有插话，恭顺的站在一旁，竖起耳朵老实听着。 果不其然，张立文下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真实目的：“文旅创业园的项目是你我精心策划的，不少人都盯着在，我的前任留下了一个明清仿古街的烂摊子，听说现在还有没收到钱的工人在法院闹事，咱可不能学他们，万事要求稳，对于你我来说，事业固然重要，家庭却更要兼顾，切不可因小失大！” 对一个干部来说，家庭是非常重要的，一旦后院失火，便会被敌人找到突破口，多少官员因为家庭拖累而毁了仕途。 这话无疑是在点周墨，让他安分守己，不要重蹈前人覆辙，致使文旅创业园区的项目受损。 周墨当然明白，道：“您放心，我保证不会因小失大。” “嗯，我相信你。”张立文再次拍了拍周墨的肩膀，随后便搭乘帕萨特离开了中心医院。 目送领导专车离开，周墨返回住院部，还没进病房，就听见陶美香兴奋的谈话声。 “张副市长真带派，这种领导能来咱江城，真是咱们的福气呀。” “胡说，胡说什么呢？工作上称职务，按大不按小...” “知道知道，官场规矩嘛。” 周墨皱皱眉，推开病房大门，林芷卉立马扑了上来：“老公，没想到张市长能来看望爸，还带了那么多礼物，看来他很重视你哦。” 病房墙角是一堆补品，有脑白金、鸿茅药酒等等，全都不便宜。 陶美香以往最看不起女婿，现在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不停夸赞周墨不说，还把亲家当成了座上宾，聊的那叫一个主动跟火热。 病房内欢声笑语一片，就连林岳明的病情都好了不少，已经能不要帮助自己坐起来了。 望着这一切，周墨却陷入了沉思，张立文的意思很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离婚的事情，对于一个科级秘书来说，家庭状况不需要向组织报备。 但作为领导，他必须保证下属不犯错，所以暗示的很明白，不要因为林家人而影响工作。 如此一来，他必须得好好安排林家了，要做到既能甩掉这个包袱，又不让这个包袱爆炸伤了自己的程度。 幸亏他早有准备，先下了一步棋，要不然此刻就真是麻爪了。 笑吧，林岳明、陶美香、还有给自己戴绿帽子的林芷卉。 你们尽情笑吧，等天罚来临之时，看你们还笑不笑的出来！ 第41章 张副市长的专车被砸了 周一，工作日。 周墨正在相关部门办理审批手续，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项目是张副市长上任之后，第一个主导推行的项目。 得到了市里领导们的一致认可，所以相关流程进展的比较快，几乎没有遇到任何阻力。 当然，张立文前任的明清仿古街项目在立项时，同样没有遭受到任何阻碍，顺畅所带来的结果便是对方，无比顺畅的被调离岗位，据说去了邻省一个经济尚可的地级市的政协里工作。 官场就是如此，一切以领导的主观意志为转移，即便做到副市长这个级别，让你从现在的位置上下去，你哪怕连一秒钟都待不住。 正办理手续，范伟的电话便来了，周墨接通后，两人约了个小餐馆碰头。 午间时分，周墨提前点了几道小菜，外加两支啤酒，等了没一会儿，范胖子便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现下还没到最热的时候，白天室外温度不过三十一二，即便如此，范伟的白衬衫还是被汗湿了，坐下后抱怨道：“大老远的，跑土地局这边来干嘛？” 周墨解释道：“还不是文旅创业园的事，开发区那块地是现成的，冯当初搞大开发时弄的，说是要搭建一个大唐产业园，一来可以旅游，二来可以弄影视城，他走了，这些地自然空了出来，得改变一下用途。” 冯便是张立文的前任，这个名字在现如今的江城官场令人讳莫如深，究其根本，还是他捅下的篓子太大。 听到大唐产业园几个字，范胖子皱眉问道：“咱江城搞明清仿古街这我能接受，毕竟咱们这在当年属于重镇，官家屯兵几十万，可怎么一杆子插到唐朝去了？谁当冤大头投的资呀？我咋没听过这些新闻？” 周墨苦笑一声：“一个江浙来的老板，征用土地时花了钱，把开发区的田地改造成铺装路面也花了钱，正准备盖古建筑时冯就被调走了，给他的赔偿根本不够填补他前期的投入。要说唐朝，还真有些渊源，据说李白被罢官后，远离朝廷，途经咱们江城受到官绅追捧，特地在这里住了小半年呢。” “这也算？”范伟瞪大双眼。 周墨道：“噱头嘛，万一成了呢，不过我还得感谢冯，要不是他的慷慨，文旅创业园还得从零开始，到时候批地、招商、贷款都得投入，现在好了，园区是现成的，稍微改一改就能施展我们的抱负！” 听到这，范伟挑起大拇指：“你跟张市长都是牛人，我佩服！” 周墨递过去一支香烟：“说正事，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 范伟抽了两口烟，这才从随身的黑皮公文包里拿出一叠资料：“这可是我托了好几个部门的熟人才查到的，这个陈志宇就是个小白脸嘛，在美利坚留学，毕业后根本找不到工作，他运气好，遇到了个一个有钱寡妇，跟对方结婚才拿到绿卡，周墨，你知道这寡妇什么来路吗？” “什么来路？” “寡妇的老公是个白人律师，资产有好几千万美刀，律师死于一场车祸，寡妇继承了他的全部遗产，之后跟陈志宇再婚，两人十年间搞了好几家公司，不过干啥亏啥，去年陈志宇向法院申请离婚，老美那边讲人权嘛，因为孩子问题婚没离成，陈志宇这小子直接回了国，还当上了诚润集团的新任ceo，妥妥的人生赢家呀！” 范伟满脸羡慕的说着，他最痛恨小白脸了，至于为啥，单纯因为他其貌不扬，占不到颜值上的便宜。 周墨却找到了重点，双眼一亮问：“你是说陈志宇还没离婚？他在国外有妻子，有孩子？” “没错，这小子命好，生的还是个龙凤胎，五年前寡妇回国祭祖，在民政局留下了资料，要不然我还真查不到。” 周墨点点头，继续发问：“那另一件事情呢？” 范伟又从公文包里拿了一份资料出来，这回却没有那么爽快，而是满脸疑虑的说：“老同学，这种报告没有授权，可不具备法律效益哦，你到底想查谁？” “我说查我自己，你信吗？”周墨语气轻松的说。 哪晓得范伟忽然就笑了，捧腹大笑道：“不信，你要是查你自己的话，那另一个人就是轩轩，那小帅哥跟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才不信是嫂子跟别的男人生的。” “我儿子跟我真有这么像？” “那可不是，前两年我结婚，你不是把轩轩领来吃席么，你们父子太他妈像了，不论神态还是动作行为，比房市龙跟房祖名都像。” “我儿子当然像我，难不成还像你呀。”周墨按灭烟头，喝了一口啤酒。 范伟发着花痴道：“像我就出篓子啦！要是我老婆有你老婆一半漂亮，就是让我少活几年都成，算了，不跟你扯这些，这两份dna报告经过比对，在医学上完全没有关联，就是两个陌生人！” 周墨没说话，默默将桌子上的资料收好，两人对饮几杯，吃了几口菜，这才继续交谈。 “对了老范，提供给你的资料查的怎么样？张彪跟他老婆的离婚证是后补的吧？” 提起这事，范伟瞬间精神，猛一拍桌子，正要讲话，忽然发现其他食客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 他咽口唾沫，压低声音道：“老周，你这次可帮了咱们区法院大忙，不查不知道，一查他妈的全是问题，张彪跟他媳妇不光是案发后离的婚，而且连归档的档案上都给改的天衣无缝了，要不是咱们区纪委的兄弟办案经验丰富，还真有可能被他们糊弄过去。” “那把人规起来没？”周墨皱眉问。 范伟摇摇胖脑袋：“哪有这么快，对方毕竟是民政局局长，正处级别，不得斟酌斟酌呀。” 说到这，他又眉飞色舞地道：“不过据公安那边的线报，以孔连顺为代表的农民工正在策划一件大事，如果咱们这边再没进程，下次他们闯的就指不定是哪个衙门了…” 他话音刚落，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就响了，是周墨的电话，他还以为是前妻打来的，拿起来一看，居然是办公室的座机。 “喂…” “周秘书不好了，一帮农民工来市里上访，把张市长的车给砸了，你赶紧回来吧，张市长正发飙呢！” 打电话过来的正是王鹏文，自从周墨上次与对方交涉过后，王鹏文这小子就充当起了他的眼线，只要秘书处有问题，他保准第一时间进行汇报。 放下手机，范伟还在大口吃菜，吭哧吭哧，如同猪拱食：“咋了？单位有事啊？” “你们既然查到了民政局头上，即便规不了人，为什么不提前安抚那帮农民工？” 面对质问，范伟一脸茫然的道：“这件事还在内部调查啊，区纪委的兄弟已经加快…我说老同学，到底出啥事了？” 周墨眉毛拧成了川字，断然起身道：“那个叫孔连顺的带头，把张副市长的车都给砸了，他妈的，我要立即回去，这顿你结账吧。” 说完，迅速起身跑出小餐馆，而范伟则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嘴里的菜落到桌子上都没发觉。 第42章 官场如战场 周墨以最快速度赶回市政府秘书处，今天的办公室气氛格外森严，处处透露着如临大敌的感觉。 见周墨回来，王鹏文满脸焦急的想要上前说话，哪晓得处长办公室的门突然开了，白良仿佛有预知能力般的出来。 “小周，你回来的正好，赶紧去张市长办公室一趟，有急事。” “知道了白秘书长，我放好东西这就过去。” “别放了，立刻过去，跑步去！”白良不容置疑的说，他是市长熊江河的大秘，熊市长退休在即，并且升迁无望，所以白秘书一直都很佛系，习惯与人为善。 在周墨前世的记忆中，对方也的确如此，等熊市长退居二线后，他便被调往了江桥区交警大队，成为一名支队长，算是同级别的平调，可一个小小的队长哪有市长大秘风光。 哪成想今天的白良却格外严肃，周墨连忙答应一声，正准备出门上楼，好巧不巧撞见了副秘书长于自力。 后者倒是相当轻松的模样，还在那打招呼呢：“小周，上午跑土地局去了吧，辛苦呀。” “谢谢于秘书关心。”周墨答应一声，侧身将对方让进门，然后迅速往楼上跑去。 张副市长的办公室大门正敞开着，市长熊江河跟常务副市长李保田都在，两人是这栋楼里的老资格了，正在安慰面前这位刚上任不久的新人。 “都是债呀，就是没想到还债的人成了你，小张，受委屈了。”熊江河微叹口气。 李保田道：“那帮农民工太蛮横，太无理，谁给他们的胆子，居然敢闹到市里来，简直无法无天，立文你放心，我让老杨好好处罚他们！” 张立文尴尬笑笑：“这个不好吧，他们毕竟是为了讨要工钱嘛，据我所知，明清仿古街的项目他们不仅没能结到工钱，还搭进去一个工友，小伙子到现在都还躺在医院呢，搞不好下半辈子都醒不过来！” “那也不能拦车砸车呀，一码归一码，这帮违法乱纪的家伙必须严办！”李保田甚至比张立文还要愤怒，看模样那帮农民工大概率惨了，搞不好还有牢狱之灾。 周墨见状，赶忙敲响办公室的大门，三人看过来，李保田怒道：“小周，你这一上午跑哪去了？” “李市长，我去了土地局。”周墨淡定应对。 张立文也帮他打圆场：“是啊，文旅创业园的项目比较紧急，是我让小张加快速度的。” 李保田冷哼一声：“没一个像样的，这次的事不光要严惩犯罪分子，咱们大院的保安系统也有问题，半点警觉性都没有，居然能让一帮农民工把副市长的专车给砸了，熊市长，我建议全部换掉！” 熊江河支支吾吾，他已经是个快要退休的人了，换市政府全体保安这事太大，真执行下去，怕是要引起不少流言蜚语。 李保田还想步步紧逼，周墨突然插嘴道：“熊市长，李市长，张市长，这件事没必要大张旗鼓的进行惩罚，我觉得要息事宁人，将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你这意思是我想出风头啰？”李保田眼一瞪，他是南泉县出来的，那里的干部有个特点，作风大胆，雷厉风行，性格暴烈，可能跟南泉人爱吃咸辣的习惯有关。 面对常务的质问，张立文暗暗替周墨捏了把冷汗，熊江河更是表情犹豫，一副想管又不想管的模样。 周墨依旧淡定：“李市长，我没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那你啥意思？这帮农民工已经不是第一次闹事了，这次大事化小，他们下次还会闹，到时候闹出什么大问题，你一个小小的秘书能够承担这份责任吗？” “我承担不了。” “那不就完了，这事就按我说的办，先把这帮人关看守所，为首的几个全部法办，落实刑，看他们还闹不闹！” “我虽然承担不了这个责任，但我能帮他们拿回工钱跟赔偿，只要解决了这两个问题，他们肯定不会再闹，事情的影响也会降到最低。” 此话一出口，别说李保田愣住了，就连熊江河跟张立文都目瞪口呆。 要知道这件案子已经拖了大半年，主犯张彪都被判了，而他手底下的那帮农民工足有三四百号人，涉及到近两三千万的庞大资金。 就是把正在服刑的张彪刮层皮，他也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小周，话可不能乱说，这里面可涉及到好几千万的数目！”李保田表情深沉的说。 周墨道：“李市长，如果讨要不回农民工的欠薪，我可以自动离职。” “小周…”张立文想阻拦，却没有拦住。 李保田发出一阵冷笑：“行，这件事就由你全权处理，张市长，你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事已至此，张立文又能说什么，只得点点头：“都听李市长的。” 李保田跟熊江河走了，张立文关紧房门，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终于，忍不住的训斥了起来：“小周，你知道你承诺了什么吗？这件事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在市里干了这么久，怎么一点觉悟都没有？就让李市长处理嘛，几个农民工而已，抓了就抓了，你逞什么英雄？” “张市长，如果真判了闹事的那几个，后面那三百多农民工将会闹出更大的乱子！因为这是他们赖以生存的血汗钱，虽然他们是因为明清仿古街的项目才闹事，但冯副市长已经受到了处罚，您觉得会由谁来背这个黑锅？”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立文瞠目结舌的看着周墨，随后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声音颤抖的问：“你是说李保田他在故意激化矛盾？” 周墨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道：“毕竟是您接下了冯副市长的这摊事，到最后出了什么问题，上头也只会找您。” 张立文瞳孔一阵收缩，后背上已经渗满冷汗，都说官场如战场，他还是第一次有着如此真切的感受。 愣了半晌，这才缓缓询问：“那..那你有什么法子？” 周墨微叹口气：“我有个老同学在江桥区法院工作，前几天我俩吃饭，他谈到了这件案子，其实区纪委那边已经追查到了相关线索，只要有您的全力支持，我相信一定能够帮农民工追回欠薪。” 他将知道的信息一一告知张立文，全程避开了自己的功劳，将范伟推在了前面。 张立文听后，瞬间来了精神，立马道：“咱们现在就去见你的老同学，然后再去区纪委，一定要尽快落实这件事。” 周墨摇摇头，道：“张市长，我觉得您现在应该先去找杨副市长，跟他沟通清楚，让他放了那帮农民工，至于具体怎么调查，我去办就行，您放心，我一定妥善处理这件事！” 张立文吃惊的看了眼周墨，连连点头道：“周到，还是你想的周到，咱们分工合作，立马行动起来！” 第43章 青天大老爷 江城第一看守所，三监区，入监号子。 三个农民工打扮的中年汉子，提着裤子，正站在监室内的监规墙前，对面是一群长相奇形怪状的犯人。 进看守所一共有三道手续，第一道验明真身，第二道体检，第三道则是搜出身上携带的任何金属物件。 这里面包括牛仔裤的扣子，铭牌，拉链，甚至就连金属材质的假牙都要用x光照一照。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就好比边疆的那群追逐天性的汉子，他们进来前会将刀片等小巧的利器用锡纸包住，塞在身上任何一个洞内。 等避开安检这关进入监室后，再取出利器，吞进嗓子眼，以达到保外就医的效果。 内陆出身的几个农民工自然没有这个技能，老老实实的提着裤子，赤着脚站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等待着法律的审判。 “看什么看？你们几个乡巴佬，给我蹲下！”犯人中，一个打着赤膊，满脸横肉的胖子骂道。 他是入监号子的老大，江湖报号刀哥，因为一宗故意伤人案进来，自然而然成为监室老大。 老大发话，小弟们立马鼓噪起来，骂骂咧咧的让三人蹲下。 其中两个年轻的还略有不服，年纪大的那个小声道：“先蹲下！” 三人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刀哥眯起眼，冲着身边一个瘦猴般的犯人努努嘴。 后者立马会意，背着手，大步流星走到农民工面前：“你们三个混哪的？犯了什么案子？” 中年人微微抬头：“我们是南泉县来的，砸了..砸了市长的车进来的。” 此话一出，监室内一片哗然，犯人们不约而同往后退了两步，这三个家伙也太猛了吧？居然敢砸市长的专车？ 瘦猴更是吓的呆立当场，这几个家伙样貌彪悍，怕不是什么反社会分子吧？ 一众犯人中，唯有刀哥是真正见过世面的，睁开眼，亲自走到三人面前，淡定无比的说：“胡扯，你们看着我的眼睛，再讲一次！” 三人抬起脑袋，均露出奇怪的表情，中年人咽口唾沫，小心翼翼道：“大哥，你不睁眼我们咋看呀？” “卧槽！”刀哥怒了，他天生眯缝眼，故意伤人的案子也是因为按摩时，女技师调侃他眼睛太小，跟韩国人一样，所以他才会暴怒伤人。 再次被人调侃没睁眼，哪还忍的住？抬腿就要踹那个中年人心窝。 哪晓得对方早有防备，抓起送到眼前的粗腿往上一翻，刀哥两百六十斤的大体格就这样被掀翻在地。 痛的他杀猪般啸叫起来：“妈的，给我上，揍扁这群乡巴佬！” 中年农民工也怒了，大手一挥吼道：“敢欺负我们南泉人，找死！” 说完，撸起胳膊冲向人群，他的两个同伴更是兽性大发，展开了一场对犯人们的单方面狂殴。 正打的鸡飞狗跳之时，监区干部跑了过来，猛敲铁栏杆：“住手，住手，孔连顺，你还想不想出去了？再不住手今天就不放你们！” 听到要释放自己，孔连顺赶忙让弟兄停手，这会儿的功夫，以刀哥为首的犯人们已经被揍的鼻青脸肿。 “政府，真的要放我们？”孔连顺扒着铁栏杆，又成了老实巴交的农民形象。 干部没好气的说：“真的，你们几个赶紧出来，别惹事！” “是他们先招惹的我们。”孔连顺立即变的乖巧起来，临出监室还瞥了眼缩在角落里的刀哥，吐嘈道：“江城人软的跟面条似的，他奶奶的，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孔连顺三人被干部领到了办公区域，很快见到其余同伴，大家伙脸上全都没有惧意，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们在明清仿古街干了近一年，平均下来每个人能拿到好几万块钱，凭什么结不到账？ 等了会儿，一个穿着笔挺警服的男人过来了，正是市局局长杨泽端，除他之外，还有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 孔连顺立马认出，这人正是被砸车的张立文副市长。 他立马就冲到张立文面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哭诉道：“张副市长，我们没文化，不是故意要砸您车的，实在是没有办法啊，那些工钱都是我们的血汗钱，家里人等着吃饭呢，还有小杰，他刚结婚，现在成了植物人，光医药费都...” 孔连顺哭嚎着，其余农民工也低着头，暗自抹泪。 看到这个场景，张立文心中长出口气，这帮人果然是无法无天，砸自己专车时狠劲十足，现下又一副弱势群体的模样。 真按照李保田的法子进行严办，他们绝对不会服气，到时候闹出多大乱子，根本没人能够预测。 想到这，不由感叹周墨的先知先觉，当初破例提拔对方的路子还真没走错。 张立文心中好一阵庆幸，竟然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面上却表现的极有容人之量，一边安抚着以孔连顺为首的农民工们，一边保证着，说代表市里承诺，一定会帮助工友讨回欠薪。 孔连顺并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砸副市长专车有什么后果他比谁都清楚，奈何身为工人们的领头羊，这个责任他又不得不负。 本以为这个苦窑是蹲定了，哪晓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当即便感激涕零的感谢着张立文，嘴里念念有词，说对方是青天大老爷云云。 农民工们的情绪终于被安抚住，看守所工作人员立即办理释放手续，等手续办完，张立文跟杨泽端又亲自送孔连顺等人出狱。 看守所大门口，十几名工友挥泪送别两位领导的专车，等对方走远，一个年轻工友这才满脸担忧的问道：“孔叔，张副市长不会说话不算话吧？” “不会，姓张的跟以前那个姓冯的不一样，他肯定会为咱办妥帖这事。” “可是，可是咱们要结那么多钱，万一张彪真的没有呢？” 孔连顺想了想，发狠道：“张彪没有，市里有，你们几个先回去，把大家伙召集起来，等我信儿。” 扔下这句话，领着几名心腹手下先走了。 ... 杨泽端的专车内，张立文心有余悸的瞧着窗外飞驰而过的景色。 “张市长，这次真的是好险呀，我到现在心里都不安定呢，你说，万一那个孔连顺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该怎么处理呀。” 张立文道：“再一再二不再三，如果有第三次，杨市长这边不必看我面子，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杨泽端点点头，貌似想起了点什么，说：“不知道张市长这边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有的话可以直说，只要在我职权范围内，我一定鼎力相助。” 张立文感激的道：“谢谢你杨市长，有需要的话，我一定找你。” 杨泽端点点头，没说什么，问：“张市长，你接下来是回市里还是去哪？” “去一趟市纪委，我有点事情要办！”张立文轻描淡写的说。 第44章 严正义 区法院，后勤科办公室。 范伟一脸呆滞的望着面前的周墨，仿佛没听清刚才的话，艰难咽口唾沫，道：“老同学，你开玩笑吧？你真跟张副市长这么说的？” “当然，这可是你升迁的好机会，干不干就一句话，别跟我啰里八嗦的！”周墨看了眼腕子上的西铁城。 范伟则倒吸一口凉气，他在后勤科工作多年，职能范围基本上是五大块： 场所管理，负责法院内部各个场所的维护。 设备设施管理，包括对讲机，显示器，电脑这些东西。 物业管理，法院的保安之类。 安全预防，法院保卫相关工作。 以及餐饮食堂，宿舍这五项职能工作。 总体来说就是除了法律之外的事情，他全管，就跟老妈子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虽然是副科级别，但在内部人员，甚至法警眼中都实在不算什么大人物。 万万没有料到，老同学居然让自己充当这次案件的主要联络人，协调区法院、区纪委跟市里的工作。 豆大的汗水从他额头上往下滑落，想了半天，终于一咬牙，道：“干了，他妈的，周墨，我范伟以后就跟着你混了！” 周墨笑了，这话怎么听着像帮派的入会仪式啊。 … 江桥区纪委监委办事处，信访大厅内人头攒动，吵闹不已，周墨跟随范伟直接上楼，来到了二楼的办公区域。 两人此行的目的正是区纪委常委严正义，按照他的级别，肯定是办不了身为滨江区民政局局长的梁新。 可范伟提供了相关线索后，参与调查的正是滨江区纪委监委，所以查找到的相关线索都在对方手上。 如果按照流程上报，那么事情应该早就到了市纪委相关负责人的案头上，但根据张立文传来的消息，市里到此刻根本不清楚这事，所以周墨直接杀了过来，就是要打严正义一个措手不及。 二楼的静谧跟一楼的喧嚣形成鲜明对比，来往的办事人员也都一副慢慢悠悠的模样，就跟在公园散步的大爷大妈差不多。 范伟熟悉这地方，据他唠嗑，他跟严常委上过同一个培训班，两人是夜里不睡觉，能够秉烛夜谈的交情。 严正义办公室在走廊最里间，对面就是厕所，办公室内正传来郭德纲跟于谦的声音，演的还是经典段子：我要反三俗。 严常委则翘着二郎腿，正津津有味的喝着今年的新茶，冷不丁瞅见一个大胖子闯了进来，吓的手中香茶洒了大半。 等他稳定住身子，这才看清来人是谁，没好气的骂道：“范胖子，你他娘横冲直撞的，吓死个人。” 范伟笑眯眯的问：“老严，咋换办公室了？还冲着厕所，是想偷窥女同事呀？” 严正义呸了一声，拍了拍腰子道：“肾虚，隔三差五就要尿，离的远了怕是得尿裤子里。” “那可不能拖呀，得去泌尿科好好瞧瞧，或者吃吃肾宝，咱这年纪再不保养，到了退休的时候就晚了。”范伟郑重其事的说道，侧身让开一条路，身后的周墨缓步进来。 严正义明显看到了，热情的询问：“这位兄弟是？” 周墨自报家门：“我是市政府秘书处的周墨。” 范伟凑上前，小声提醒：“张市长的秘书，我俩今天过来，是为了张彪的那件案子。” 严正义恍然大悟，立马收敛起笑容，一本正经的伸出手：“原来是周秘书，哎呀，您要过来视察，应该提前通知一声嘛，我也好准备准备。” 周墨回礼，随后便直接进入正题：“严常委你好，不知道张彪的贪腐案件进展如何？证据收集是否齐全？” 本以为只是一件小事，哪晓得严正义却根本不接招，岔开话题道：“周秘书难得来一趟，来老范，你俩先坐，我这可有最新下的信阳毛尖，真正的嫩芽尖子货，咱们先尝尝，尝完再讲。” 说着，当真就去摆弄茶叶了，别看这家伙肾亏，品茶还是非常有一套的，在办公室内甚至配备了一整套的紫砂茶具。 一边洗，一边有条不紊的介绍着，绝对比一般的茶博士都专业。 毕竟是范伟的好友，周墨的态度也不好太过强硬，只能耐着性子看对方炫技耍宝，好不容易等对方把茶泡好了，这家伙又起身关了办公室大门。 随后鬼鬼祟祟来到办公桌后面，从抽屉里拿了个木制盒子出来，一脸恭敬的道：“长城大炮，限量版雪茄，我小学同学在烟厂上班，走的内部渠道拿出来的，一根在外面要卖二百块呢，老范，周秘书，你们尝尝，绝对高品质呀！” 到此刻，周墨总算是明白对方的态度了，这家伙一看就是本地人，关系错综复杂，面对同为本地人的民政局梁新，他肯定是动了维护的心思。 周墨心中冷笑，直接将递到面前的雪茄推开，再次复述刚才的问题：“严常委，关于梁新的贪腐案件到底进展到哪一步了？你如果没查完的话，把现有资料交出来就行，我会通知市里接手！” 这话说的相当严重，因为没提张彪，矛头直指梁局长，办公室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而严正义的笑容则被冻结在了那张黝黑的方脸上。 范伟劝道：“老兄，你跟那个梁新又没啥瓜葛，咱公事公办就成，咋还有心理负担呢？” 严正义苦笑一声：“老范，周秘书，这案子不怎么好办呀，虽然我们这掌握了一定的线索，也确认民政系统有被人篡改的现象，但也不能确定这件事就是梁局长办的嘛，保不准是他哪个下属胆大妄为，收钱办事。” “为什么不从梁新的个人经济状况上入手？”周墨根本不将注意力放在他人身上。 严正义咽口唾沫，没想到这个周秘书还挺懂行，知道查人先查经济的铁律。 他想了想，有些艰难的说：“不是我们这边不查，而是梁局长职位在那，我们区里不好查呀。” “谁让你查他本人了？他老婆呢？小姨子呢？父母亲戚，难道全都不好查？” 严正义被怼了下，额头上立马渗出不少冷汗，纠结的表情布满全脸。 最终还是道出了实情：“周秘书，您刚刚进市里，可能不了解市里的实际状况，那梁新梁局长可是李市长亲自提拔上来的..” “什么？”范伟惊呆了，脱口而出：“梁新是李保田的人？” 第45章 红旗路来的 这话一出口，把严正义给吓的，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连忙起身去查看大门关好没，生怕这段话被别人听了过去。 反观周墨却淡定的跟什么似的，官场之中，捕风捉影的事情太多了，这个道理就跟现在流行的一个现象差不多。 民营企业，特别是房地产开发的相关企业，最爱将自家老板与本市官员的合照挂在公司大堂，供人参观瞻仰。 就好像跟大领导照了一张小小的相片，这家公司就拥有了什么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权力似的。 而最让人匪夷所思的则是，看到这张合照的人，脑子里便自动打上了一个思想钢印：这家企业的老板跟大领导穿一条裤子呀，背景肯定非同一般，从而更加信任，或者惧怕对方。 按照周墨自己的归纳总结便是，这种状况属于经济发展过快所带来的怪现象。 是这个时代独有的产物，要不了多久，大领导的滤镜总会碎裂。 周墨语气森冷的说：“梁新他亲口对你说，他是李市长派系的人？” “周秘书，这话可不敢乱讲哦，你别害我呀，我跟老范可是死党，我们当年在培训班那会儿，他食量大，我都把食堂盒饭让他一半，我俩可是秉烛夜谈到天明的交情。”严正义都快哭了。 范伟咳嗽两声，掩盖着脸上的尴尬，转移话题问：“周墨，难道你知道内情？” 周墨还真不清楚那个梁新是谁的人马，但有一点可以确定，李保田是个家乡观念极重的人，此刻又正值鼎盛阶段，他的派系内绝对不会有非南泉籍贯的人员存在。 即便李保田曾几何时提拔过梁新，也只不过是官面上的正常行为，拔掉这颗毒瘤，对方不会有太大反应。 周墨道：“讲派系斗争的那是xxx，我们xxx从不讲这些！这件事你不必管了，把相关资料交出来，我会跟市纪委直接对接，即便出了问题，也不关你事！” 他把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严正义还是怕引火烧身，支支吾吾，表情纠结。 周墨看的不耐烦了，果断施加压力：“严常委，你是不是非要得到任书记的命令才肯办事？” 任敏是江城的纪委书记，老政法人了，由她经手的贪腐案件没有五百也有三百，其中不乏厅局级以上的大佬，在政法界地位举足轻重。 果不其然，听到任书记的名头，严正义差点被吓尿，试探着问：“张，张市长那边已经走任书记的路子了？” “领导的事轮的到你来问吗？这案子市里已经讨论过，全权交给张市长处理，你还在犹豫什么？” 毕竟是范伟的死党，周墨还是想给对方一个立功的机会，即便捞不到主功，也能跟着蹭蹭，对以后升迁绝对有帮助。 可话都说的如此明白了，严正义依旧不想趟这滩浑水，咬咬牙道：“梁新的个人经济状况已经调查清楚了，他本人没什么问题，主要是他的小舅子跟老婆，这两人的银行账户上有大笔来理不清的款项，周..周秘书，案件卷宗我可以交给你，但..但这事就别牵扯上我了，我这人没啥大志向，平日里就好品个茶，抽抽香烟啥的。” 说到这，他自己都难为情的尬笑起来。 周墨认真打量对方一阵，这才开口：“你应该去市图书馆，那里最清闲，一杯茶，一盒烟，一张报纸就能过一天。” 扔下这句话，他起身便走。 范伟苦笑着摇摇头，赶忙跟着，却被严正义偷偷拉住，小声询问：“老范，市图书馆待遇咋样？我听说现在事业单位效益普遍不好呀...” ... 滨江区民政局位于淮阳南路路口，这是一条极为繁华的街道，道路两旁的商铺鳞次栉比，其中以婚纱，婚庆店为主。 这会儿阳光明媚，天气正好，不少情侣选择在今天领结婚证，民政局一楼大厅内等待叫号的新人少说也有几十对，把整个大厅都挤得满满当当的。 一辆悬挂着市纪委牌照的黑色宝来轿车风驰电掣驶来，直接停在了民政局侧门位置，除司机外的两个中年人下车。 两人穿着白衬衫，黑西服，搭配黑皮鞋，头发一丝不苟的梳着，气质威严冷峻，走起路来虎虎生风，特别是胸口的搪瓷勋章，远远瞧去简直闪瞎人眼。 两人夹着黑色公文包，径直来到民政局三楼，四处打量一番，正巧被梁局长的助理看见，礼貌的询问道：“请问二位是哪个单位的？来找谁？” “红旗路来的！梁新在哪？”其中一个中年人无比威严的问道，话语中带着杀伐果断的冷冽气势，一看就不是寻常百姓。 年轻的女秘书刚到岗不久，不知道红旗路这三个字所代表的含义。 但还是被这股气势给震慑住了，目光呆滞的指了指走廊中间的一个办公室：“梁局长在跟钱副局长谈话。” 两个中年人也不道谢，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直到此刻秘书才反应过来，追着提醒：“没预约不能见梁局长...” 局长办公室内，梁新正在训斥面前的钱勇，言辞激烈，不留任何情面，正骂的起劲儿呢。 办公室的大门突然就被推开了，两个陌生人冲里面说：“梁新，请跟我们走一趟，有事要找你了解。” 梁新闻言一愣，愤怒的表情还逗留在脸上，看着两个不苟言笑的男人，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独特气势，他脸部的肌肉一阵止不住的颤抖。 “你，你们干嘛的？找我有啥事？”梁新强装镇定的询问着，直觉告诉他，来者不善。 副局长钱勇同样觉察出了两人的不寻常，跟梁新不同，他飞快起身退到旁边，将舞台留给主角们。 “梁新，请配合我们的工作，现在去一趟红旗路！”中年人极为不耐烦的重复了一句。 红旗路？ 江城官场谁不知道这个堪比地狱的所在，梁新的双腿已经开始止不住的颤抖了，坐在宽大的沙发椅上，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到此刻他终于意识到大事不妙了，整个人如同在坐海盗船，眼前一片金星，脑子里更是天旋地转。 五年前，他还只是滨江区民政局四位副局长之一，主要负责社会组织跟福利慈善事业，因为在一次电视台的暗访调查中表现突出，被时任市民政局局长的李保田提拔，成为滨江区民政局局长。 就这样一飞冲天，任上的梁新可谓是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眼看快要续上第二个任期了，哪晓得天降灾祸，居然被红旗路的魔鬼给盯上了。 “难道是自家祖坟没修好？不对啊，去年清明自己还找虚清观的空虚道长看了风水，对方说自己会步步高升呀，咋不灵了呢？”梁新还在做白日梦。 门口的两个中年人却已经等不及了，直接闯进办公室，将瘫软在沙发椅上的梁新一左一右架起，径直往楼下走去。 楼道内的办公室大门都开了，工作人员探头探脑往外张望，好奇又恐惧的目睹着这一幕，直到梁局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之中。 “看什么看，都工作去，闲事莫管的道理不懂吗？”钱副局长愤怒的呵斥着，心中却笑开了花，梁新被拿下后，他便是局长职位最有力的竞争者。 第46章 真相大白 梁新被市纪委工作人员抓了，当着滨江区民政局全体公务员的面抓走的，按照他此刻的级别，还没资格住小公寓，更没有资格异地，而是直接被带往了红旗路71号大院。 办案人员第一次进行正式问询时，梁新还咬牙挺着，大呼自己是被冤枉的，肯定是有小人嫉妒他的工作才能，所以才会捕风捉影的造谣。 他不光为自己喊冤，还在言辞间有意无意的提到了李保田的名字，企图利用一位在任的市委常委来替自己做挡箭牌。 市纪委的办案人员可不是严正义能够比拟的，岂能被这点小伎俩唬住？当场就拿出了梁新妻子跟小舅子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银行流水记录。 面对铁一般的证据，梁局长那张有红似白的宽脸突然变的惨白一片，身处官海多年，最令他担忧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坐在着名的“后悔椅”上，梁新吞咽了最后几口唾沫，这一瞬间，他仿佛苍老了十几岁，双手颤抖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衬衫。 “同，同志，我认罪认罚，接受组织惩处..不论..不论怎样本人都没有任何怨言，一定配合到底…..” “就这样认了？刚才不是还挺嘴硬的嘛？还想找李常务，需要我帮你联络不？”中年人眼神蔑视的嘲讽着，梁新这种家伙他见过太多。 典型的不见棺材不掉泪，只要你没有拿出实质证据，他们就是这个世界上最“清廉”的官员，比海瑞还要硬骨头，比嘉靖都要爱民如子。 可一旦你拿出实质的贪腐证据，他们便会走向另一个极端，保管让你尝试到无阻碍办案的甜头，别说自己的罪状了，只要是他们知道的，哪怕捕风捉影，也会全部抖露出来。 “同..同志，我要爆料，我要交代问题，前不久不是有一帮农民工围堵江桥区法院吗？他们的事我清楚，我可以坦白，我只求，只求组织上能够宽大处理我…” 梁局长都快哭了，根本不需要纪委工作人员仔细查问，他便竹筒倒豆子的将干过的一系列坏事交待出来。 按照他的说法，他跟张彪是在一个熟人的酒局上认识的，两人都是海量，所以一见如故，吃了顿酒后，便成为了称兄道弟的关系。 张彪这个弟弟对待梁新这个老大哥，可谓是一点都不含糊，逢年过节必定登门拜访，隔三差五还小礼不断。 对于梁新这样的官场老油子，即便送礼办事那也得好好斟酌，毕竟能够爬上今天的位置属实不易，没必要为了蝇头小利铤而走险。 张彪格外不同，送了那么多礼，却根本不需要梁新干任何事情作为回报，单纯是以朋友相交的。 哪晓得这家伙其实是养兵千日用在一时。 张立文的前任老冯被调离后，上头领导严厉批评了他大手大脚的行为，所有项目停工，资方果断切割撤离，留下一堆烂摊子。 明清仿古街则是其中规模最为庞大的，总投资以亿为计量单位，张彪损失惨重，于是走了他这种城市土老板的老路，拖欠农民工工资。 如果是普通农民工那还罢了，运气不好就不好在他遇上了以孔连顺为首的一帮南泉人。 南泉县位于江城西南方向，在省会江东与江城中间，此地崇山峻岭，山势起伏，历来就是经济极度贫困的所在。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然而然孕育出了一帮生性粗糙的猛男，前两年南泉县下辖的乡道上还张贴着标语呢。 “暴力抢劫警车是违法行为” 由此可见，这个地方的汉子不好惹。 张彪本就是混社会起家的，性格同样彪悍，拖欠农民工工资这事他以往没少干，轻则拖个一两年，重则拖欠四五年，反正是有拖无欠。 而遇到不服气的，那便祭出三样法宝：兄弟！兄弟！还是兄弟。 彪哥除了钱多女人多之外，兄弟更是多到没边，随随便便就能喊来一两百人助威叫阵。 哪晓得这次他却遇上了一帮真正的硬茬子，农民工里有个叫韩杰的小子特别桀骜，放出狠话，不给钱就搏命，一个人要换彪哥一家人。 这你能受得了？ 张彪秉持着枪打出头鸟的江湖原则，带弟兄抓了韩杰，一顿折磨，手段堪比小鬼子的76号，哪曾想这小子宁死不屈，竟是铁一般的汉子。 张彪怒极，亲自动手，手太重，把韩杰弄成了植物人，因此锒铛入狱。 被抓前他找到了好朋友梁新，要求对方帮自己办理离婚手续，并且还要将离婚的时间往前推三个月。 此时的梁局长已经在张彪贼船上了，想下都下不来，只得铤而走险办了这事，导致最终事发，被纪委请喝茶。 交代完这些事，梁新见纪委的弟兄没啥反应，心里忐忑的不行，立马开始交代其它问题。 “同志，还有事，那..那教育局的向声发…他..” 不等他说完，办案人员就摆摆手：“交代你自己的事情就行，捕风捉影，影响别人的问题需要你来胡说八道吗？” 一句话就将梁新给怼了回去，这次的案件并不是反腐行动，而是一次小小的意外，上头没有指令要应查尽查，所以没有拔出萝卜带出泥的必要性。 这就是一起典型的收受贿赂进行职务犯罪，导致老百姓利益受损的案件，没什么可说的，直接从重、从快、从严。 审讯结果汇报到张立文那，他立即行动，走行政指令的途径取消了张彪跟他老婆的离婚手续，转移的财产全部通知银行进行冻结，等法院走完流程，重新启动执行程序后，直接由银行将赔偿款划拨给受害人家属。 不光如此，已经下队服刑的彪哥还被另案起诉了，罪名是行贿，根据侦查单位调查的实际情况来看，张彪这次的案件是3到7年这个档次，合并执行后，彪哥的总服刑年数起码是15年，一代枭雄就此陨落。 … 中心医院，深切治疗部。 病房内站着一群粗布衣衫的农民工，为首的正是孔连顺，他身边有一个二十一二岁的年轻女孩，女孩长相素净，面容稚嫩，怀中抱着个还未足年的婴儿。 女孩愁容满面，不时看向躺在病床上，紧闭双目一动不动的年轻人。 “孔叔，您说他们能赔多少钱？”女孩怯生生的问道。 孔连顺拍拍她肩膀：“放心敏丫头，张市长答应过我，肯定全赔！” “真的？”女孩有些不敢相信。 话音刚落，病房大门就被推开了，先进来的是一群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基本是中年跟头发花白的老年人，他们是江城市最顶级的脑科大夫。 跟在他们屁股后面的则是两个穿着灰色马甲的记者，摄录机上贴着江城电视台的标语，进入病房后立马开始布置摄像头。 又隔了一分钟，今天的主角终于到了，张立文带着随行人员进入病房，上前就握住了敏丫头的小手。 “樊敏你受委屈了，我代表市里，向你，还有你老公韩杰诚挚道歉！” 第47章 没良心 事情发生后，樊敏一连哭了好几天，眼睛都快哭成桃子了，她职校毕业后就跟韩杰同了居，没两年功夫女儿便出生了。 小夫妻在老家南泉县补办了婚礼，之后韩杰跟随老大哥孔连顺来江城打工，哪晓得却遭遇了天灾人祸，丈夫被人殴打致残，成了植物人。 因为没有正式单位，韩杰根本没有缴纳医保，天价的治疗费让这个小家庭瞬间破产，孔连顺召集大家伙筹了几万块钱。 可这点钱根本不够用，药费、治疗费、检查费、包括床位、食宿、营养吊瓶，这些都是钱，没几天功夫就花了个一干二净，樊敏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她都想去港澳风情街卖身了。 哪晓得柳暗花明又一村，丈夫的事情竟然得到了市长的重视，听到张市长亲口说出“樊敏你受委屈了”这几个字后，她再也忍不住了。 晶莹的泪水宣泄而出，直接哭成了泪人。 摄像机的镜头直勾勾的捕捉着这一幕，即真实，又令人心酸，在场众人全都低下脑袋，无比同情这对苦命人的遭遇。 张立文见状，果断冲后面喊了声：“戴行长在吗？” 不一会儿就从队伍后方挤上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人，正是江城投资银行行长戴建设。 挤过来的不光有他，还有一个穿着法院制服的胖子，自然是天性乐观的范伟。 两人分别代表着江桥区法院，以及江城投资银行，这次随同张立文过来，正是发放支票的。 虽然有演的成分，但流程还是要走，范伟代表法院当场宣布了执行局的书面文件，内容大致是经过法院艰苦不懈调查，最终追讨到了张彪隐匿的财产云云。 内容很长，足足念了三四分钟，范伟面对着镜头，那股子表现欲也没得说，总结起来就两个字：完美！ 念完后，戴行长上前，郑重其事的向樊敏递交现金支票。 “这里有七十万，包括韩杰的赔偿金、治疗费、误工费、护理费、你们家属的交通费、住宿费、以及后期营养费、残障赔偿金、残疾补助金等等，总计七十万元整，樊小姐，请你签字领取。” 戴行长铿锵有力的说道。 七十万，居然赔了整整七十万！樊敏傻眼了，医院先前通知她，说韩杰的医药费要准备三十万左右，而韩杰在明清仿古街干了近一年的工钱是七万多。 前前后后加起来，最多不超过四十万，现在对方居然赔偿了七十万？ 要知道江城市此刻的房屋均价才五千，南泉县城更少，只两千左右，这笔巨款都能在繁华的地段买套三居室了。 敏丫头也不哭了，赶忙将孩子交给孔连顺，双手颤抖的接过支票，七十万的大写字符让她有些站不稳。 “这，这真是赔偿给我们的？” 张立文苦笑道：“当然，这是法院判的，绝对公正公道，樊敏，你赶紧签字吧。” “张，张市长...”敏丫头再次大哭起来，这次并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喜悦所致。 不光喜极而泣，还学着电视剧里的样子，“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声音颤抖的感谢着张立文。 张立文赶忙将对方扶起，随后朗声宣布道：“工友们，你们的事情已经得到解决，法院执行局正在行动，大家伙被拖欠的工资有着落了，最多三天时间，将会一分不少的发放到各位手中！” “张市长万岁...” “青天大老爷呀！” “父母官，这才是咱们的父母官呀...” 病房内顿时响起无数巴掌声，张立文赶忙安抚大家伙的情绪，随后便亲自给在场的脑科专家们下达指令，务必要尽全力救助伤者，如果这七十万不够，他会联络红十会帮忙。 ... 市政府家属大院，其中一栋外观古朴的小洋楼内，李保田正一脸严肃的坐在客厅沙发上，旁边站着的正是副秘书长于自力。 两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壁炉旁的液晶电视上，里面正在播放江城新闻台的傍晚要闻，画面中张立文泰然自若的处理着农民工欠薪风波。 “啪” 电视机被李保田关了，他此刻的脸色极为难看，本就有些不佳的形象更为骇人，吓的站在一旁的于自力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 “那个梁新真这么说了？真提了我的名字？”李保田语气严肃的询问道。 于自力的身子抖了一下，老实回答：“纪委那边是这么说的，他们还让我转告您一声，这事他们调查过，跟您没有任何关系，您不必担心。” “乱弹琴！”李保田突然发飙，一巴掌拍在檀木质地的茶几上，因为力气太大，导致上面的水杯一阵东倒西歪。 “我跟那个梁新有任何关系？死到临头还要扯我一嘴，这家伙的心太坏了，简直没有良心！ 当初，当初我看他表现不错，这才推荐了一把，哪知道他原来就是个腐败分子，看错人了，看错了人呀自力，我要向组织说明情况，我要向组织检讨！” 于自力劝道：“常务，真没这个必要，组织能够理解您的，再说了，侯书记都没讲什么，梁新的事绝对不会牵连到咱们。” 听到侯书记三个字，李保田这才稳定下来，喝了口茶，不服不忿的说：“本以为是个给张立文上眼药的好机会，哪晓得这家伙因祸得福，居然在群众中树立起了伟光正的形象。” 说到这，他立马想起那天下午的情景，忍不住的询问道：“自力，那个周墨到底什么来头？在你们秘书处干的怎么样？” 于自力说：“为人挺本分的，一句话不多一句话不少，办事也挺干练周到，来了这么长时间，半点错误都没犯过。” “哼，是个人才呀，以前在哪个部门，怎么没听说过？” “额...他以前在文化局下属的市图书馆当副馆长，现在市图书馆不是裁撤了嘛，他就被张市长借调过来了，这会儿还是事业编制呢，不过我听说张市长已经在给他争取行政编了。” 听着秘书的讲解，李保田将嘴里的茶叶嚼碎吞进肚子，这是他的老习惯了，小时候家里穷，别说嚼茶叶，就是茶叶梗子都是宝贝。 “这小子不简单，以后注意点！” “知道了常务，我会关注这个周墨的。” 于自力说完，小洋楼的大门就被推开了，李保田老婆金方芳，连同家里的小保姆提着大包小包的购物袋进屋。 金方芳一边换鞋，一边兴奋的说：“老李，今天诚润商厦全场八折，我给你买了好几件衬衫，你赶紧来试试...” 话没说完，就被李保田给打断了，他愤怒的吼道：“买买买，一天到晚就知道买买买，也不晓得管管你的宝贝儿子，那个混蛋就知道创业，把老子的金币都快爆光了！” 骂完，便背负双手上了楼，于自力赶忙冲着金方芳点点头：“金大姐，您息怒，常务今天心情不好。” 金方芳脸上的笑容转化为怒气，冲着二楼方向怒吼：“你心情不好找我茬？当初让你送他出国你不干，说上头查的严，现在又怪我？有本事你自己去管儿子啊！” 第48章 自己人 农民工的欠薪风波最终在多方部门的合作努力下，得到了完美的解决。 其中获益最大的自然是被害人韩杰跟樊敏，不光得到了应有的赔偿，在数额上更是大大超出预期，不能说自此就财务自由，可如果好好利用，必能有个不错的开始。 接近四百名农民工更是拿回了自己辛勤工作的血汗钱。 有了这些钱，家里孩子读书，老人看病吃药，加上后续的生活费也就有了着落。 而对于接手前任烂摊子的张立文来说，更加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 扫清了前任留下的雷区不说，还借助此事树立了个人威望，老百姓“张青天”这三个字可不是白喊的。 新闻播出去，江城好几百万观众可都瞧见了，虽然不至于换来太多声望，但形象总算是树立了起来。 在市政府新一季度的内部工作座谈会上，书记侯卓良，跟市长熊江河，先后表扬了张立文处理紧急事态的方式方法。 不光口头上表扬，还号召市里的头头脑脑学习张立文这种敢于担当，一心为民的精神。 就此事展开了一系列的学习讨论。 张市长可谓是出尽风头，受满了表扬。 整个人如沐春风，干劲更足。 市长办公室，张立文笑眯眯的瞧着面前的周墨。 “小周，这次多亏你先知先觉，咱们才没有被动呀，我肯定是要给你记一功的，当然，也不止局限在口头表扬上。”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份书面文件递过去。 周墨赶紧接过，余光瞅见封皮上写着人事局三个大字。 心中一动，难道自己的编制问题被解决了？ 他猜的没错，下一秒张立文就开了口：“小周，鉴于你近来的优秀表现，事业编转行政编的事情已经通过了，人事局那边起先还不同意，说不合规矩，得亏熊市长知道了这事，替你讲了一句公道话，所以手续才会走的这么利索呀，有机会你得好好感谢感谢熊市长！” 周墨知道对方是故意这么说的，于是回答道：“熊市长固然有助力，可最重要的还是张市长您看得起，当初从市图书馆把我选了出来，您放心，我以后一定会更加用心的工作，来报答您的知遇之恩。” 张立文是高知人士，书卷气息比较浓厚，平日里经常倡导不赞同立山头，拉帮结派那套。 可此时听见周墨这话，他却觉得无比舒爽，甚至有种奇异的感觉，面前的小周怎么总能将事情办到自己心坎上，他就如此了解自己？ 这种想法在他脑海里只停留了片刻，便烟消云散。 要知道领导跟秘书的关系就是典型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有些时候跟秘书在一起的时间甚至比老婆孩子还要长，几乎谈不上有什么秘密， 而只要当了这个领导的秘书，那么此人的仕途多半会被打上烙印，不论走到了哪一步。 领导高升，秘书得益，领导落马，秘书遭殃，这几乎成为了某种铁律。 张立文暗暗庆幸，自己能够慧眼识珠，找到一位如此优秀的秘书，顿时有种帅遇良将的感觉。 ... 编制的问题终于得到了解决，并且比上一世要快的多。 周墨并没有太过高兴，因为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中心医院神经内科住院层，上次张市长来了一趟之后，院方便给林岳明换了病房。 直接从四人间换到了坐北朝南的单人间，厕所厨房一应俱全，除了装修老点，几乎挑不出任何毛病。 林岳明退休已久，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国企里的处级领导了。 这些年住了好几次医院，每次都要跟社会上的普通老百姓共挤一个病房。 巨大的落差感令他极为失望，常常因为这些事而郁闷好久。 这次算是把丧失已久的脸面，一次性给赚了回来，靠的竟然是自己一家人长年累月瞧不上的大女婿。 权力好呀，权力对于林岳明来说便是中风后最好的良药。 自从张市长看望过他，他的身体就一天比一天好了。 已经能够自主起身，自己走路，甚至独立上厕所，唯一的后遗症便是嘴巴有些歪。 说话时常常漏风，但对于一个年近七旬的老年人来说，这点小瑕疵根本不算事。 林岳明调养的不错，已经能够出院了。 老伴陶美香正在收拾行李，女儿林芷卉则下楼缴纳尾款去了。 林岳明拄着拐杖，不停查看着腕子上的浪琴机械表。 “美香，小墨咋还不过来？市里有事吗？” 陶美香累的满头热汗，不爽道：“市里有没有事我哪清楚，你这个老头子就是犟，儿子出钱让你去私立医院，有保姆有佣人使唤，你就是不去，非要窝在这个见鬼的中心医院，这里有啥好的？” “胡说！”林岳明往地上捣了捣拐棍：“中心医院是咱单位对口的医院，市委书记，市长都要来这看病，你怎么还瞧不上？” “你是市委书记么？你是市长么？人就是去社区小诊所看病，那也是书记市长，跟医院有鬼关系！”陶美香不服气的怼道。 这话把林岳明的嘴巴气的更歪了，要不是拄着拐杖，估计要倒地上。 老两口正生气，林芷卉拿着医院单据回来了。 林岳明浑浊的双眼一亮：“卉卉，小墨呢？怎么还没过来？” “我昨天通知过他呀，应该等会才到吧。”林芷卉随口答应，帮着母亲打包行李。 林岳明却急的跟什么似的：“你今天早上怎么不打一个，亲家公亲家母呢？怎么也没过来？” 林芷卉刚要回答，病房大门被再次推开，周墨终于姗姗来迟。 陶美香阴阳怪气的说：“你可算来了，要不然非得让老头子急死不可。” “对不起，单位有些事，来晚了。” 周墨赶忙上前帮着母女俩拿行李，正准备出门，林岳明又问：“小墨，你爸妈呢？” “他们腿脚不好，今天就不来了，等明天就要回家，家里的果树要收一收。” “对对对，农民嘛，肯定要以田地为主。”林岳明感慨道：“亲家公亲家母辛苦呀，面朝黄土背朝天了一辈子，华夏是个农业大国，农民就是根基，咱们这帮城市里的人可以这么舒服的过日子，都得感谢他们！” 面对前岳父的夸赞，周墨只是笑笑，并没有说什么。 迅速来到医院停车场，开着找同事借的私家车将林家几人送了回去。 阔别多日，总算是回到了温馨的家。 林岳明舒服的在大沙发上伸了个懒腰，然后掏出香烟跟周墨分享。 烟雾缭绕之中，前岳父用不利索的言语说道：“孩子，你有今天不容易啊，算是厚积薄发的典型了， 在张市长手底下干活很辛苦吧？我听说你们最近在搞一个文旅创业园区？” 周墨点点头，没说话。 林岳明继续道：“文旅是个很难有收益的行业，对于入驻企业的要求很高呀，不光在资金上，老板的眼光也必须独到，不能局限在当下， 小墨，你大哥在教育界混了这么多年，还算是小有成就， 就让他帮帮你吧，毕竟他的实力也是很强的哦， 有他这个自己人帮忙，你跟张市长工作都能轻松点嘛。” 第49章 不吃这一套 陶美香跟林芷卉本来在厨房鼓捣，听见这话，纷纷探出脑袋，耳朵竖的比兔子还要长。 周墨礼貌的笑笑，道：“这个事我会考虑的，呵呵，到时候也会跟张市长提提，您就放心吧。” 林岳明龙颜大悦：“小墨，不愧我这么多年对你的栽培，年轻人的思想就是活络！好好干，爸爸看好你！” 说完，还重重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周墨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抬手按灭烟头，恭恭敬敬的起身道：“您老在家好好复健，抽空下楼逛逛花园，一定得听医生的嘱托，我呢单位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见他要走，躲在厨房里的陶美香跟林芷卉立即跑了出来。 陶美香和颜悦色的挽留道：“孩子，辛苦你一趟，怎么都得吃了午饭再去单位啊，我正摘菜呢，一会儿就好。” 林芷卉嘟嘟嘴，不满的说：“是啊，你难道就这么不想留在我家？” 话一出口，便被陶美香暗地里掐了一把，林芷卉赶忙改口道：“我的意思是，你都这么久没上来了，中午就留在家里吃个便饭，反正你回市里也是要去吃机关食堂的，食堂的菜哪有我妈做的干净好吃？” “主要是中午有个秘书会要开，副秘书长主持的，不去不行啊。”周墨依旧彬彬有礼，半点不恭敬的态度都没有。 林岳明与老伴对视一眼，帮着解围道：“小墨刚刚调进市里不久，工作肯定是第一位的，吃饭嘛什么时候都成，卉卉，你送送小墨。” 周墨转身便走，林芷卉则拿了小包，三两步追上对方，亲热的挽着老公的胳膊，两人出了林家大门。 等房门关闭，陶美香这才长舒口气，随即抱怨道：“一朝得志，什么玩意，还要让咱们一家围着他个窝囊废转，简直倒反天罡！” 林岳明叹口气：“谁叫人家正当红，咱儿子姑娘都有求于人呢...”眼里尽是无奈。 以往周墨只是林家的一个上门女婿，呼之则来挥之则去，十几年不曾变过。 哪曾想人家一朝得志，飞上枝头变凤凰，女儿又失算的提前离了婚，没了婚姻的束缚，所以只能把姿态放低点，要不然连委曲求全的机会都没有。 陶美香眼珠一转，问：“老头子，你说女儿能哄着姓周的复婚吗？” “能，肯定能！”林岳明思索片刻，语气坚定的分析道：“张市长能来医院看望我，就证明他认可咱们家，对于官员来说，家庭的稳定比什么都重要，周墨如果敢跟咱撕破脸皮，咱们随便去市里闹一闹，都够他喝一壶的！” 陶美香顿时放心，挑起大拇指：“老头子，还是你站的高看的远呀。” 林岳明道：“那当然，要不是当年赶上国企改制，没能提拔上去，我的仕途可远不止一个正处。” 说到这，他骄傲的耸了耸鼻头，哪晓得幅度过高，导致嘴巴更歪了，口水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把陶美香给恶心的啊，赶忙拿起擦桌子的抹布给对方堵上。 ... 门栋口，林芷卉亲昵的挽着周墨胳膊，与碰到的每一个邻居热情打招呼，脸上浮现着幸福的微笑。 一直将对方送到私家车跟前，这才撒开手，柔情蜜意的凑到对方耳边：“老公，你今天晚上就回家吧，轩轩都想你了，我也想，咱们..咱们好久没那个了，我今晚好好服侍你...” 林芷卉信心十足，就等着鱼儿上钩。 哪晓得刚才还无比配合的周墨，此刻却露出一丝厌恶的表情。 往后退了一步，拉开距离。 语气淡然，同时冷漠的问道：“林芷卉，你觉得我俩真能回到从前？” 林芷卉有些懵了，轻笑道：“会啊，怎么不会？前段时间是我犯糊涂，爸妈都教训过我了，你这坏蛋怎么得理不饶人呀。” “是你们不肯饶过我吧？”周墨冷笑道：“从你出轨的那一刻，就注定我俩夫妻缘尽，你不必在我面前撒娇卖萌，我不吃这一套！” “你...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林芷卉灿烂的笑容僵在脸上。 随后便是一阵愤怒，咬牙切齿道：“周墨，我这段时间在你面前已经够委曲求全了吧？你居然这样对我？还诬赖我出轨，你..你信不信我闹到你们单位去，就说..就说你抛妻弃子，品行不端！” “闹吧，尽管去闹！”周墨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照片，直接摔在了林芷卉脸上：“这男人你认识吧？陈志宇，美籍华人，现任诚润集团房产部ceo， 他老婆叫刘翠玉，比他大八岁，两人有一双儿女，都是十五岁， 林芷卉，你不光当小三，还升级成了后妈，真牛逼！ 你信不信我把你们的丑事直接曝光， 大企业的男高管，跟副市长秘书的老婆有一腿，还他妈在洲际酒店开房间，这个新闻足够劲爆吧？ 就是不晓得会不会影响你们林家，影响你爸妈，影响你哥的公司，影响你那个在电视台上班的好妹妹！” 林芷卉都听傻了，万万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调查自己。 她脑海里的第一反应就是否认，果断道：“你胡扯，你诬陷我，你没有证据，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 周墨再次发出一阵冷笑：“林芷卉，你是二百五吗？ 我既然有本事查到陈志宇的身份背景，难道就查不到你们这对狗男女的开房记录吗？ 洲际酒店归东湖区管理，楼道内的监控视频一般要保存半年以上，以我现在的身份要想查这些，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芷卉瞪大好看的双眸，不可置信的问：“你..你真去调监控了？” “你以为呢？”周墨点燃一支香烟：“姓林的，过错方是你，净身出户的却是我，我已经够让步了，如果你还不罢休，就别怪我鱼死网破！” “啪”他弹飞没抽完的烟头，果断钻进车内，发动挂挡，一脚油门驶离。 林芷卉目光呆滞的看着这一切，愣了足足有十来分钟。 这才反身上楼，猛敲父母家的房门。 陶美香正做饭，听到动静皱眉开门，见到屋外的女儿，笑道：“跟小墨谈的怎么...” 话没说完，林芷卉就一头扎进她怀里，委屈的放声痛哭起来。 林岳明跟陶美香都看傻了，刚才还好好的，咋十分钟不到就这样了呢？ 两人连忙进行安抚，好一阵才止住哭泣。 林芷卉恨意十足的道：“爸，妈，姓周的混蛋耍了我！” “什么？”陶美香一拍茶几。 林岳明则冲老伴压压手：“卉卉，到底出什么事了？你慢慢讲。” 林芷卉将刚才的事情一五一十讲了，又委屈的扑进母亲怀里。 陶美香这个气啊，抄起一个玻璃杯就砸了出去。 “狗日的周墨，是说他这些日子怎么不闹了，原来是留了这么一手啊，老林，这帮农村人太狡猾了！” 林岳明却瞧出了不同寻常之处，严肃的询问女儿：“卉卉，你真跟那个陈志宇去酒店开房了？” “呜呜呜...”林芷卉抽泣的说：“我..我那天晚上喝多了，不知不觉就被志宇带进了房间...” 第50章 范胖子晋升 “糊涂呀！”林岳明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抄起手中拐棍就往女儿身上打去。 陶美香赶忙抬手阻拦，骂骂咧咧道：“老林你疯了吗，明明是姓周的得势不饶人，你怎么还打闺女？” “打她？我都要被她给气死了！”林岳明上气不接下气的骂着，一张老脸涨的通红，显然就是高血压又犯了。 陶美香见状，赶忙给老头子拿降压药，林芷卉则小跑进厨房倒水。 喝了两片得高宁之后，林岳明这才恢复正常，长吁短叹的感叹着：“周墨这小子果然是当官的材料，我..我当初可真没看错人！” “当官的材料？我看是当奸臣的料子，这个狗日的混蛋，明面上跟咱们不得罪，背地里揪人小辫子，真不是个东西！”陶美香都快被气炸了，本来她就瞧不起周墨，哪晓得现在一家人被对方耍着玩，哪能不暴怒。 林岳明哼哼道：“完全就是妇人之见，在官场上，只有懂得蛰伏，懂得示弱，才能永保太平，这小子他日成就不可限量呀...” 老头那浑浊的双目突然就变的清澈起来，仿佛前任女婿这一套操作惊艳了他，令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林芷卉还在那抽泣，闻言说道：“周墨是有前途了，可跟咱有啥关系，大哥不是还等着加入张市长的计划么，现在都泡汤了。” 一提到儿子，陶美香便更为恼火，道：“不行，不能就这么放弃，咱闺女吃亏吃大发了，找周家那两个老混蛋，他们不是想要孙子吗？不跟咱卉卉复婚，我明儿就去派出所给轩轩改姓！” 这已经是老太太能想到最绝的法子了，在她的观念里，男人最看重子嗣问题，周墨即便再狠心，也很难免俗。 林岳明苦笑着摇摇头：“你们想得太简单了！亲家公跟亲家母两个农村人，既没见识更没文化，怎么可能说的动周墨？如果能说动，还会发生刚才的事情？” “说不动？说不动就让两个老家伙一辈子都见不到孙子！”陶美香满脸凶狠的说着。 可这股狠劲儿释放出来后，她立即就没了底气， 因为周浩轩根本就不是周墨的亲生儿子， 这个秘密除了女儿跟自己老两口知道以外，没有第四个人知道， 但能隐瞒一辈子吗？ 即便可以，万一周墨就是狠心，不要儿子呢？其中不确定的因素实在太多，叫人心中没底。 “爸，你说接下来我该怎么办呀？难道就这么任由姓周的欺负？” 林岳明点燃一支香烟，慢慢吞吞的抽着。 眉头紧锁，沟壑纵横的脸上忽然浮现出一丝阴沉，道：“既然动之以情不成，那就只能晓之以理了， 周墨这小子不是仗着有张市长撑腰，所以才横么？咱就给他上上眼药，叫他横不起来！ 美香，立刻给儿子打电话，喊他回家一趟，就说事情没办成。” ....... 江东大学江城分院宿舍区。 傍晚时分，夜朗星稀，宽敞的小院里传来两个老人欢快的笑声。 笑的最灿烂的是政法界赫赫有名的大教授高洪邦。 “高老师，整件事情就是这样，多亏了范伟提供的线索，要不然我跟张市长到现在都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这件事情呢。” 周墨说完，用胳膊拱了拱旁边的范伟，后者立马就不好意思的傻笑起来。 这件事其实是周墨提供的线索，他也不清楚对方为什么知道梁新跟张彪的勾当。 但事实就是，这个隐藏在民政局里的贪腐毒瘤被揪了出来，范伟因为这个功劳，被检察院跟公安局同时看中。 一个要调他过去当侦查科长，另一个则要调他过去管理预审科。 这一下就把副科里面的副字给去掉了，算是完成了不小的晋升。 今天过来拜访昔日恩师，一方面是看看两老，另一方面则是想让两老出出主意，是去检察系统，还是去公安系统。 又或者继续留在江桥区法院。 “这就叫做莫伸手，伸手必被抓！”高洪邦摇头晃脑，满脸慈祥的看着自己的两名学生：“小墨，小胖，要以这件事为戒，从中吸取到教训，做人啊，看什么都可以模糊，但看底线一定要看清楚！” “知道了老师，我们会牢牢记住的。”周墨跟范伟异口同声回答。 师娘在旁边横了眼老伴：“人小墨跟小伟不清楚，还要你个老家伙提醒？” 高老师却没搭理媳妇，就范伟的问题提出更加深刻的话题。 “小胖，我们的检察院是人民检察院，我们的法院是人民法院，我们的公安是人民的公安， 你认为去哪能够更好的给人民服务，那就应该选择哪个方向。” 说到这，他又语气深沉的加了句：“小胖，你的情况跟小墨不同，他属于藏锋敛颖，而你则是大智若愚，你们两人都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好好干，争取更好的为人民服务！” 从高老师家出来已经夜里八点，范伟不知道从哪搞了辆顶配版本的奥迪a6。 周墨算是体验了一把厅局级干部才有的特殊待遇， 下车前再次询问对方选择去哪。 范伟几乎没怎么犹豫，咧嘴回答：“滨江区检察院侦查科，高老师说了，腐败是危害老百姓的毒瘤，我势必要跟那帮恶人斗争到底！” 周墨没料到一向吊儿当啷的范胖子竟然也有了斗志，竖起大拇指赞道：“加油，老同学！” 说完，孤身进了市政府大院。 回到宿舍，父母还没睡，正摆弄着客厅角落里那堆土特产。 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是两老平日里省吃俭用攒下的。 本想着送给林家，哪晓得闹的一地鸡毛，东西自然也送不出去了。 “这花生还有这些三七再放就陈了，可惜呀...” 周墨道：“等下次我给高老师送去，他们老夫妻喜欢这些纯生态的东西。” “成，成，要不是有你老师帮忙，你也不能被市长相中，这个情分一定得记住。”周作海连连说道，情绪却异常低迷。 老妈同样如此，闷不吭声的收拾着行李，他们这次过来本就没带几件衣裳。 照理说只需要几分钟就能收拾好，可郭铁梅却拿着件外套反复叠，一脸心事重重的模样。 周墨见状，从钱包里数了五千块钱出来。 他每个月的工资是五千五，加上先前存的，直接给了父母五千，自己只留了不到两千块钱。 “爸妈，回去了也别太辛苦，我现在进了市里，福利待遇比以前好的多，以后每个月都给你们这个数。” 捧着五千块钱的现金，周作海却根本笑不出来。 嘴角抽动的道：“儿啊，我知道你恨林家，可当初选卉卉也是你自己个选的，总不能说断就断吧？” 郭铁梅附和道：“是啊，就算要断，也得把咱大孙子要回来呀，我跟你爸在医院快一个星期了，孙子就来了两次，见着我俩也不亲，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吧？” 周墨想了想，觉得自己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毕，是时候告诉父母真相了。 他没立即答话，而是回到卧房将范胖子帮忙搞的亲子鉴定报告拿出来，递给父母。 接过那份鉴定书，两老纳闷看着，对于初中文化的他们来说，报告书上的字全认识，但组合在一起就不清楚是什么意思了。 “这什么东西，讲的啥？”周作海满脸狐疑。 周墨将父母扶到沙发上坐下，随后才慢条斯理的解释：“爸妈，这是我跟周浩轩的亲子鉴定报告，末尾这一条显示0，就证明我跟他不是父子关系！” “什么？”周作海当即目瞪口呆，手中的报告书掉地上都没发现。 郭铁梅更是嘴巴张的老大，恨不得能够塞进去一个完整的鸡蛋。 相处十几年的孙子竟然不是周家血脉？ 周作海连连摆手：“不可能，轩轩怎么可能不是我周家血脉？” “爸妈，你们先别激动，这件事千真万确，医学报告是做不了假的！”周墨时刻关注着父母的动向，生怕两人会突然晕倒。 哪晓得周作海不光没晕倒，反而愤怒的起身：“林家也太欺负人了吧？老子，老子这就要去讨个说法！” “爸，现在还不能戳穿这层窗户纸！” “为啥？你吃了这么大的亏，为啥不能戳穿？” 周墨苦口婆心的道：“如果现在把事情戳穿，林家人肯定会发疯，到时候百分百影响我的前途，偌大的市政府，怎么可能容得下一个家庭纠纷如此严重的公务员？领导敢把重要事情交到我的手上吗？我怕是得立即放大假！” “可...可这事就这么算了？”周作海满脸接受不了。 周墨道：“爸，您就放心吧，等我在市里站稳脚，自然会对付林家，他们家人多行不义，必定会遭报应的！” 郭铁梅也劝道：“是啊老头子，儿子的前途重要，万万不能因为这事影响后面的发展呀...”话虽如此，老太太却还是满脸同情的看着儿子。 周作海长叹一口气，声音苍老的摇头道：“一步错，步步错啊，当年真不该娶林家丫头！” 说完，背着手进了房间。 郭铁梅一脸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什么。 卧室的房门关闭后，周墨熄了灯，默默躺在沙发上。 双眼闭了又睁，怎么都睡不着，一直折腾到凌晨左右，终于有了一丝睡意。 耳边听着阳台外传来的阵阵蛐蛐叫，正要进入梦乡时，突然被一阵若有若无的尖叫声刺醒。 他立马就从沙发上弹了起来，屏息凝神仔细搜索声音来源。 发现正是从隔壁套房传来的。 第51章 一场春梦 隔壁住的人是胡佳一啊，这丫头夜里不休息，鬼叫什么？ 想到这，他快步来到阳台边，冲着隔壁房间轻声呼唤：“咋了，胡佳一？” “周..周墨，救命...”一阵女声传来，正是胡佳一的声音。 周墨赶忙翻过阳台进了隔壁，房间内漆黑一片，格局同样是一室一厅，不过跟自己那间正相反。 借着淡淡的月光，周墨瞧见客厅沙发的角落上，正蜷缩着一团黑影。 黑影长发飘飘，身子卷曲的抱着膝盖，瑟瑟发抖，貌似受到了什么惊吓。 “你怎么了？”周墨上前，关心的询问道。 话音刚落，一阵香风扑鼻，胡佳一竟然直挺挺的抱住了自己。 这一瞬间令周墨想起不久前的那个夜晚，难道，难道对方是故意引诱自己过来的？ 下一秒他便打消了这个不要脸的想法。 抱着自己粗腰的胡佳一，声音颤抖的说道：“我..我刚才换灯泡，新的灯泡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在我面前炸了，我，我害怕...” 原来是灯泡爆炸了，自己还真是自作多情呀。 周墨心中一阵苦笑，转而问道：“你换灯泡时没关电闸吗？” 胡佳一闻言一愣，傻傻的扬起脑袋，吐气如兰的问：“需要关吗？” 周墨直接无语了，科普道：“宿舍院是六十年代修的，线路包括接头都是老式的，用的也是那种钨丝灯泡，你今天算是运气好，要是短路引发火灾，咱市政府的干部得有一大半要进医院，这样吧，你先放手，我过去瞧瞧！” 直到此刻，胡佳一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抱着对方的粗腰。 脸一红，连忙松开胳膊，羞涩的退到了一旁。 周墨摸着黑走向厨房过道，根据记忆找到电闸位置，然后将闸刀推了上去。 哪晓得推上去之后，半点反应都没有，不光厨房过道的灯坏了，就连房间内其他灯也不亮。 “唉...有手电筒跟试电笔吗？” “没，没有...” “估计是保险丝烧了，你在房里看见过新保险丝没？” 胡佳一还是摇头，怕周墨看不清，开口说道：“没看见，你那有吗？” “我前天刚用了，宿舍楼年代久远，管线老化严重，这大晚上的，只能明天再跟宿管处说了！” 周墨无奈的说着，又提醒了对方两句，让她不要动电路。 交代完准备回自己房间，刚走到阳台前，胳膊忽然被后跟上来的胡佳一拉住了。 就听对方怯生生的说：“周墨，你能...你今晚能留下来吗？就当跟我做个伴，我不习惯在陌生的地方摸黑睡觉。” 周墨一阵无语，反问道：“那你环游世界时没遇到这种情况？” 胡佳一脸红的说：“我在外面住的都是酒店，即便再晚也有修理的工作人员。”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环球地理里面讲的那种探险游，平常要在野外搭帐篷的呢。” 听见这话，胡佳一双眼一亮：“你也看过环球地理杂志？” “当然，我原先在市图书馆干了十几年，我们馆收录了环球地理创刊以来的所有稿件，全是正版哦。” “难怪你会建议张市长扶持飞鸽旅游、旅牛网、跟马蜂旅行这样的互联网企业，原来早就有计划了。” “那是自然，我从不打无准备的仗。” “你可别高兴的太早，据我所知，你们的步子迈的太超前，已经引起很多人不满了，特别是那些传统文旅企业，一旦让你搭建好线上销售网络，他们的利益可要折损大半。” “市场经济嘛，从来都是成王败寇，如果不懂得与时俱进，失败是迟早的事情，历史的车轮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停止！” 两人靠在沙发上津津有味的聊着，虽然没有灯光，却丝毫不影响对话。 胡佳一突然问道：“对了，我这几天都听见你家有人，来客人了？” 周墨道：“是我爸妈，两老好不容易来看我一趟，我不放心送他们去住宾馆。” “你对叔叔阿姨真好...”胡佳一语气低落的说着，忽然就将脑袋靠在了周墨的肩膀上。 气氛瞬间就变的有些暧昧起来，周墨微微不自然，想躲一躲。 哪晓得胡佳一幽幽道：“要是我妈妈还在这个世上就好了...” “嗯？”周墨一愣，脱口问道：“阿姨怎么了？” “去年她在首都遭遇了一场车祸，那段时间我在北欧，因为签证问题不能立即赶回来，连我妈妈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说到这，胡佳一忍不住的抽泣起来，主动揽住了周墨的脖子，贴在他宽阔的怀中伤心哭泣。 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周墨只觉得胸口位置湿漉漉的。 万万没有料到表面开朗活泼的胡佳一还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主动伸手将对方紧紧揽住。 怀中的胡佳一身子明显颤抖了一下，下一秒却抱的更加紧实了。 两具逐渐火热的躯体就这样水乳交融的贴在了一起。 窗外依旧蝉鸣阵阵...夏天就要正式来临了。 ... 第二天清早，周墨被一阵清脆的黄鹂叫声吵醒，迷迷糊糊中扯下身上的薄被，露出精壮的躯体。 鼻间传来阵阵幽香，伸手一探，床铺另一半却空空如也。 “佳一，胡佳一？”周墨喊了好几声，根本没人回应。 他撑着床垫起身，突然感觉左肩位置传来隐隐约约的疼痛感， 走到落地镜前瞅了瞅，肩头位置有一排小巧的牙印，清晰又刺眼。 昨晚发生的一幕幕如同幻灯片从眼前闪过，周墨竟有种似梦似真的感觉。 自己居然跟多年未见的老同学干了那事？ 肩头的牙印正是对方留下的，根本假不了。 一念至此，他又忍不住的惆怅起来，胡佳一长的漂亮，还是异族美人，见识经历都属上层，家世背景强大无比。 这样优秀的女人，自己配的上吗？ 苦笑一声，穿上了散落在床边的衣服，他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坐在沙发上等着对方。 等对方回来，一五一十讲清楚，该赔礼就赔礼，该道歉就道歉。 哪晓得胡佳一没等到，却等来了两个提着黑色塑料袋的宿管大妈。 “咦，这不是周秘书嘛？” 周墨一阵尴尬，硬着头皮询问：“阿姨，那个..那个这间房的住客呢？她去哪了？” “周秘书说的是胡小姐吧？她一个小时前就办理了退房，说是要回家，你们认识？”宿管阿姨上下打量过来，眼神暧昧的不行。 “额...还成，还成...” 周墨几乎是逃出的房间，回到自己家，父母正在厨房煮面，周作海见他慌慌张张的，狐疑问道：“大早上的去哪了？你昨天没在家里睡吧？” “楼上有个空房间，我借住了一宿。”周墨心虚的扯着谎。 好在父母的注意力不在这上面，一直都在骂林家不是东西，这才让他糊弄过去。 吃了面，周墨叫车送两老去了长途客运站，买了票，亲自将父母送上车，临行前再三叮嘱，绝对不能向外人透露家里的事情。 父母长吁短叹，总算是做了保证，之后周墨回市政府上班。 出租车上，他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掏出来一看，是一条短信息。 胡佳一发送来的，内容相当直接：“老同学，昨晚的事情别放在心上，就当是一场梦，我回首都了，有缘再见！” “有缘再见？”周墨无比苦涩的念出这几个字，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我们还会有缘分吗？” 第52章 银行停贷 时间不知不觉来到了六月中旬，天气逐渐转为炎热，白天室外温度能达到三十度，夏天即将来临。 文旅创业园的所有批文已经在周墨的努力跑动下全部落地，接下来便是对于建筑商的招投标工作了。 准确的说是针对原有地块，也就是唐朝产业园的改造工程。 整个工程的规模不大，总投资大约在两个亿之内。 这笔钱不光是用来修建创业园区内的厂房，还需要保持园区运营。 因为是挂靠在张副市长旗下的文旅项目，所以招投标程序非常透明。 从投标企业的资格信息预审开始，包括开标、评标、定标，等等步骤都有专人监督完成。 最终选出了位于临江市的一家企业，名为融创胜利。 这是一家老牌地产与物业管理有限公司，不光资历老，对于产业园区的运营更是有着丰富的经验。 在临江就是搞产业园起家的，到现在还管理着两个物流园区，以及一个电脑产业园区。 其董事长吕胜利，更是临江当地赫赫有名的大人物。 并不是说他如何如何有钱，如何有实力，根据实际资产来计算，融创胜利恐怕还没林震的南方教育集团规模大。 吕胜利这人主要出名的地方在于，他跟其余老板不同。 其他企业的老板总是站在员工对立面，被喊资本家都算褒义词，真实的民间评价恐怕直接就是吸血鬼了。 吕胜利却在创立公司之初，就宣布了一项重要规定，将利润的百分之六十全都反哺给公司员工，百分之二十用来发展公司，作为创始人，他只赚取百分之的利润。 除此之外，全体员工每年都能享受到长达十五天的带薪年假，法定节假日除外。 如此一来便真正做到了让每一位员工，把公司当成家的现状。 这也令“融创胜利”在业界形成了极强的口碑，甚至于都算是金字招牌了。 能够招揽到如此优秀的企业，绝对是张立文跟江城文旅产业的双赢。 可恰恰就是在一切工作进行顺畅的时候，融创胜利的相关企业贷款居然出了问题。 本来按照事先的规划，吕胜利拿下文旅创业园区这个项目之后，就能从江城商业银行贷到一笔近八千万的资金。 抵押物除了创业园区的地皮之外，吕老板还质押了公司百分之三十的股权。 项目前期洽谈的异常顺利，哪晓得等他拿下整个项目，银行却单方面反了悔。 以金融风险管控不过关的名义，直接走流程进行了拒贷。 吕胜利几乎把全部身家性命押在这个项目上，现在缴纳了巨额的保证金，出了施工队前期费用，还找一帮材料商签署了供货合同。 后续资金却突然断裂，导致他根本没法继续运作下去。 只能找到张立文，寻求这位新任副市长的帮忙。 ... 市政府三楼会客室，周墨仔细打量着面前略显矮小的吕总。 对方五十来岁年纪，身高大约一米六五，身材敦实，样貌普通，甚至于有些鲁莽的样子。 穿着一件洗的微微发白的夹克衫，灰色西裤，脚上穿的竟然不是皮鞋，而是一双老人健步鞋。 很难想象这是一位身家亿万的地产企业老总，难不成他真如传说中那般，将大部分利润分给了手下员工？ 如果千真万确，那还真给人一种，脱离低级趣味的感觉呀。 见周墨打量着自己，吕胜利有些不好意思的问：“周秘书，张副市长他还有多久过来？” 周墨看了看腕子上千元级别的西铁城：“最多十分钟，这会儿侯市长正拉着张市长讲话呢，吕总您稍安勿躁。” 听见这话，吕胜利连连点头：“是我着急了，对不住啊。” 两人又等了会儿，张立文总算是姗姗来迟，进门后热情的握住了吕胜利的双手。 “吕总，别来无恙呀，今天算是咱第二次见面吧？” 两人上次见面还是在前段时间项目开标时，张立文宣布中标企业结果后，在主席台上跟吕胜利进行了合照。 这才个把月不到，对方就从意气风发变的有些颓唐了。 张立文看在眼里，却没有表现在脸上。 主动邀请对方坐下，周墨则亲自去倒了两杯茶水，之后才拿出笔记本坐在一旁记录。 “张副市长，这次我是真的没招了，商业银行那边说我个人征信，还有企业征信都没过风控，要终止这笔贷款，现在就连抵押物都撤销了。” 张立文看了眼周墨，后者暗暗点头。 江城商业银行是一家比较老牌的地方银行，与财政局以及大部分政府部门都属于合作单位。 包括周墨，张立文，他们每个月的工资社保，乃至医保，都由江城商业代发代扣代缴，所以说这家银行背景盘根错节。 据周墨了解到的小道信息，分行行长丁城南跟常务副市长李保田关系匪浅， 包括南湘航空公司的吴南湘，这些都是一条线上的人。 想必突然断贷跟这个丁城南脱不开干系。 当然，这些话不能当着吕胜利的面说，万一传出去，让底下的老百姓讲闲话就不好了。 张立文心中已然有底，风轻云淡的安慰道：“吕总，先别着急，既然咱的征信出了问题，那就先解决，这样，我让周秘书陪同你一起，先去银行信贷部门瞧瞧，看问题到底出在哪，实在不成，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有了副市长的承诺，吕胜利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连忙感激的说：“张副市长，难怪老百姓都说您是张青天，都怪我事先不严谨，图简便没请第三方贷款公司帮忙，让您操劳了。” 张立文苦笑着的看着对方，道：“老实说吧吕总，这项目对你来说极为重要，不怕你笑话，对我来说同样要紧， 咱们不走后门，不攀关系，遇到问题解决问题，实事求是，无愧于心就行！” 吕胜利立马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张副市长您放心，不论是建筑，还是园区的管理，我都相当有经验，这个项目绝对不会给您掉链子！” “行，那后面就看你的了！”张立文起身，又跟对方握了握手，随后才推脱有公务离开。 领导走了，吕胜利明显更加放松，周墨开始仔细询问融创胜利的贷款细节。 按照对方的描述，这笔贷款是找江城商业银行信贷部经理余乐承办的，当时有市里的号召，流程走的非常顺利。 哪晓得最近余乐被调走了，信贷部就突然给融创胜利下了书面函件，以风控为由终止贷款进程。 这事蹊跷啊，照理说申请贷款时，就需要针对贷款人进行背景调查，怎么到了即将放款的时候才突然因为征信风控停止？ 难不成真是李常务在背后搞了鬼的？就因为前段时间的农民工讨薪事件打了对方的脸？ “风控是个口袋呀，想装谁装谁…”周墨念着，脑子急速转动，忽然被一阵急促的铃声打断思路。 拿出手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的居然是宋晓静的声音。 “周大秘书，忙什么呢？有空出来吃饭么？我请客.....” 第53章 如火闺蜜 宋晓静：林芷卉相交十几年的好闺蜜，两人关系一直很铁，与周墨也相熟。 没闹翻前经常一起吃饭，两家人还曾领着孩子进行过短途旅行。 宋晓静老公叫徐康，在文旅局下属的江城艺术团工作，是个不怎么知名的舞台剧小导演。 跟以前的周墨勉强算是同一个系统，只不过所在的事业单位不同罢了。 宋晓静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干嘛？转念一想，对方不正在商业银行工作吗？好像还是理财部门的一个小经理。 他捂住话筒，冲着吕胜利道：“吕总，我这还有些事，要不您先回去，等我信儿，到时候咱们一起去一趟江城商行？” “行行，没问题，那就麻烦您了周秘书！”吕胜利一脸感激，根本不敢有半点不满。 目送吕总离开，周墨这才重新接听电话。 “对不起啊，刚才办公室有客人，怎么了宋晓静，怎么想不过给我打电话，还要请我吃饭？不会是因为林芷卉的事情想要报复我吧？”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着，根据前世记忆，这个女人相当不一般，不论手腕还是做人的底线，比林芷卉厉害的多。 要是他没记错的话，对方可是江城商行赫赫有名的交际花，下到柜长，上至行长，全都有她的裙下之臣，可怜徐康那个小导演，绿帽子戴的简直比自己还要壮烈。 “怎么可能呀周秘书，我哪敢报复您呀，除开芷卉这层关系，难道我们就不是朋友了？咱俩可有十几年的友情哦！” “呵呵，不错不错，一转眼咱们认识居然这么多年了，对了，我正好有件事想找你打听打听。” “什么事？” “你们分行最近不是有一笔批给临江市企业的贷款吗？就是那个叫融创胜利的，怎么突然停贷了？朋友问到我这，我正巧问问你。” “这事呀...”宋晓静刻意拖长了声音，随后道：“晚上半岛咖啡厅，咱们边吃边谈，还是我请客，你看好嘛。” “行，到时候见！”周墨果断答应下来。 挂断电话，将对方的号码存下，等傍晚时分，直奔位于江桥区的半岛咖啡西餐厅。 这是一家连锁餐厅，消费不高不低，人均百元左右，按照周墨此刻的身份，除同事之外的私人宴请一般不能太高规格。 由此可见宋晓静这个女人，特别精于世故，居然连这一点都考虑到了，换作林芷卉根本就不敢想象。 来到西餐厅已经傍晚六点，宋晓静选的居然是个雅静的卡座，门口有帘布遮挡，私密性相当强。 她单手托腮，静静地坐在单向落地窗边，不得不说，这女人跟林芷卉完全是两种风格。 林芷卉表面清纯，因为舞蹈的背景，所以气质高雅，如同白天鹅一般令人只敢远观，不敢亵玩。 而宋晓静则身材丰满火辣，性格更是热烈如玫瑰，一看就是那种善于交际的类型。 因为刚刚下班的缘故，她还穿着那套深灰色的银行制服，不知道是不是特地选的中小号，制服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蜜蜂般的细腰，胸前更显波涛伟岸。 双腿之上是一双薄如蝉翼的肉色丝袜，腿形珠圆玉润，搭配着黑色皮质细跟鞋，好一个水蜜桃般的美妇人，难怪会有如此之多的流言蜚语。 “周秘书，终于来了，等您半天了都！”宋晓静激动的起身，因为幅度太大，导致挺立之处一阵乱颤。 晃的周墨眼冒金星，要不是定力够强，怕是已经失态了。 “宋晓静，怎么这么跟我说话，我真是不太习惯，要不咱就换成以前的模式吧？”周墨笑眯眯的坐下。 以前宋晓静最看不上的就是周墨，总是当面调侃羞辱，说什么卉卉嫁给你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要把老婆当女王，当武则天般供着，还有那诸多规定，几乎全是她挑拨的。 更加逆天的是，这荡妇还曾说权力是男人的春药，周墨在体制内却不想着往上爬，那话儿肯定不行。 这话将林芷卉逗的嘎嘎直乐，场面可谓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现如今周墨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面前的宋晓静再也不敢放肆了，态度明显恭敬起来。 听见这话，几乎是用撒娇的口吻说：“周秘书，瞧您这话说的，您是还记仇吧？需要小女子给您赔礼道歉不？” 说着，当真露出一副道歉的架势，果断离席，向着周墨的方向盈盈下拜，拦的机会都不给。 她外面穿的是银行制服，里面则是一件白色亵衣，整个人拜下去，正巧让周墨看见那道如同马里亚纳般的深沟。 “这一对怕是能顶林芷卉四对了吧？”周墨暗自咽下一口唾沫。 赶忙上前搀扶对方：“哎呀，晓静，你这么搞干嘛，我真没记你仇。” “真的？”宋晓静并不起身，任由对方的双手搀住自己胳膊。 两人此刻近在咫尺，望着那张美艳性感脸，鼻间嗅到浓烈的第五大道玫瑰花香，周墨只觉得一阵恍惚。 他是正常男人，美色当前怎么可能不被吸引，上次在文旅局附近的野味私房菜，就差点着了饶艳丽那个小妮子的道。 面对前妻的好闺蜜，怎么也要恪守住底线才行。 “真的，真的...”周墨果断将对方拉起，然后快速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你也说了，咱们都认识十几年了，只要大姐你不害我，我绝对不会反击。” “我怎么可能害你嘛。”宋晓静抛来一记媚眼：“再说了，你现在可是周秘书，谁有胆量陷害你？” “那可说不准。”周墨若有所思的说，话锋一转道：“还是谈正事吧。” “行，边吃边谈。”宋晓静招来服务员，没一会儿热腾腾的西餐就上了桌。 “周墨，你让我问的事情，我已经问清楚了。” 周墨眼前一亮，放下刀叉听着，哪晓得宋晓静却莞尔一笑，狡猾的道：“作为交换，你也要帮帮我的忙哦。” 难怪主动联络自己，原来有事相求。周墨淡淡一笑：“晓静，能帮的我肯定帮你，不能帮的，我也没办法，虽然我跟林芷卉离了婚，但咱们还是朋友！” “真的？你真拿我当朋友？”宋晓静有些不敢相信。 周墨认真的点点头：“我俩无冤无仇，为什么不能成为朋友？” “就冲你朋友这两个字，我非要敬你一杯不可！”说完，端起咖啡，以茶代酒碰了下。 “我换部门了，以前在理财部要业绩，现在调到了存款部，哪晓得同样要拉存款拉业绩，开发区文旅创业园的企业不是正在往江城搬吗？周墨，如果你能帮我牵线搭桥的话，就算是帮了我的大忙！” 周墨没有第一时间答复，而是仔细思考着。 创业园区的企业不少，虽然都还属于“小学”阶段，但总有一天会成长为参天大树。 如果促成此事，宋晓静在商业银行内的功绩肯定不小。 “行，可我不能保证你一定可以拉到他们的存款，成功与否，还要靠你自己。” 宋晓静没想到周墨答应的如此爽快，整个人愣了一下，那双动人的美眸之中更是多出一丝不可思议的神色。 不等她反应，周墨便继续说道：“你的事我答应了，我的消息呢？你们银行信贷部为什么给融创胜利断贷？是不是高层出了变故？” 第54章 高尔夫庄园 宋晓静能在江城商行干这么多年，并且干的有声有色，自然不是寻常角色。 笑眯眯的瞧着周墨，朱唇轻启，吐气如兰的道：“融创胜利对于你们来说，很重要吧？不是像你之前在电话里讲的那样，只是帮朋友打听。” 周墨没说话，淡定的掏出香烟放在嘴上。 正准备掏打火机，宋晓静就将纤纤玉手伸了过来。 “啪嗒”一声脆响，都彭发出细长的火苗，帮周墨点燃香烟后，她又掏出大卫杜夫的女士烟点上。 “据我所知，融创胜利刚刚拿到市里的标项，如果在这个时候因为资金问题而不能履约，不光融创有麻烦，主导此事的张市长也会有麻烦吧？” 周墨吐出一口浓烟：“文旅创业园区始终在那，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这事如果闹大了，你们银行也会受到不小的影响吧？” 听见这话，宋晓静发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我只是分行储蓄部门的一个小主管，银行的声誉跟我没啥关系，周墨，你多虑了。” “其实这事吧，很复杂，我听到点风声，但不能保真哦， 这笔贷款的确是余经理亲自办的，可巧的是他被总行人事部调走后，贷款马上就被风控系统冻结了， 咱分行贷款部这个季度的奖金都泡了汤，不少员工都在讨论这事呢。” “照你这么说，这笔贷款对你们分行很重要？”周墨眯起双眼。 宋晓静点点头：“那是当然，咱分行一年的总业绩也才四五个亿，这八千万可不是小数目， 不过丁行长却下达了封口令，勒令谁也不准公开谈论此事， 其实也能理解，毕竟事情崩了嘛，要把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不过还有另一个说法，说这笔贷款没批下来是丁行长在背后搞了鬼，因为他跟被调离的余乐有私仇，所以故意打击报复！” “真有这回事？” “如果要我说，那不可能！两人的确不对付，但那也是工作上的争执，丁行长不至于破坏对方洽谈的业务， 因为根本没有必要，这笔贷款不是跟着余经理走的，而是留在了我们分行，跟行长的年终业绩挂钩，他怎么可能傻到干自毁长城的事情呢？” 这样一说，事情就变的更加复杂了，这个姓丁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周墨眉头深锁，正思考着整件事的多种可能，宋晓静见状，试探着询问：“周墨，你真的愿意帮助我拉存款？” “我只是提供一个平台，能不能说服那帮人，还要看你的专业度。” “那就行了，有你牵线搭桥，肯定能够事半功倍！” 宋晓静满脸兴奋，主动提议道：“这样吧，我帮你约丁行长，到时候你把融创胜利的老总带上，咱们找个私密性比较的饭店谈。” 周墨如果以市政府工作人员的身份去江城商行，那个丁城南必定会按照正规礼仪接见，有些话就不好试探了。 现在有宋晓静这个内部人帮忙，自然更好，想到这，周墨端起咖啡杯：“谢谢你晓静，你这个朋友我真没白认识！” “那是自然，往后接触多了，你会发现我的好。”宋晓静柔媚的笑笑，傲娇的表情根本掩藏不住。 ... 隔了一天，宋晓静主动打来电话，说她已经约到了丁行长，丁行长得知是周秘书邀请，受宠若惊，并表示要请客进行招待。 周墨没说什么，不论去哪，到时候结账买单的肯定是吕胜利，怎么都轮不到他丁城南。 当天夜里，周墨搭乘着吕胜利的丰田霸道前往与丁行长约定的地点。 这是一座位于东湖区的郊野庄园，整体采用欧式建筑风格，占地极广，大门右边位置甚至有一个高尔夫球场，正好面对着国道高速路。 高尔夫庄园入口处特别宽敞，足有两道闸机，碉堡般的岗亭内是穿着如同特警作战服装的年轻保安。 身材高大威猛，一看就是退伍兵的档次，见到吕胜利的丰田霸道缓缓驶来，门口的保安先是立正敬礼，随后才恭敬的询问：“先生晚上好，请问您二位有预约吗？” 吕胜利有些愣神的看向周墨，他一个临江人，自然不清楚江城这边娱乐场所的路数，后者则面带微笑的报了个包厢号。 保安依旧没有轻易放行，而是回到岗亭内，拿起对讲机问了问，随后才出来打开闸机。 “祝您二位今晚玩的愉快...” 丰田霸道内，吕胜利满脸好奇的说：“周秘书，这地方真高档呀。” 周墨并没有回应，而是单手托腮，若有所思的看着车窗外那些大大小小的欧式建筑。 这地方他还算熟悉，上辈子当文旅局长时，因为招商需求，不得已来过好几趟。 里面具体的玩法他不甚清楚，但有一点能够确定，那就是整个江城不少领导跟商人，都是这家高尔夫球会所的常客。 此时吕胜利已经将车开到了会所门口，水晶材质的旋转玻璃门后是两排穿着淡色旗袍的年轻姑娘。 旗袍衩开的相当高，直接到了姑娘们的大腿根部，裹着肉色薄丝的长腿赏心悦目。 车刚停稳，立马就有两名门童上前开门，驾驶室那个还伸出双手，恭敬道：“先生，我帮您停车。” “谢谢。”吕胜利不光将钥匙递了过去，还给了一百块钱小费。 来这种地方，小费是必不可少的，如果不给，反倒成了另类。 在身材高挑的迎宾小姐带领下，两人被带进了一个名为“山水人间”的包厢。 包厢内部的装修只能用金碧辉煌形容，就连摆放在桌子上的餐具都闪耀着金光，周墨暗暗为吕胜利的钱包捏了把冷汗。 丁城南跟宋晓静早就到了，见周墨进来，丁城南连忙起身迎接。 这是个身量不高，身材矮胖的中年人，长相倒还过的去，就是眼睛太小，总给人色眯眯的感觉。 双方热情握手，随后便开始进行介绍。 当介绍到吕胜利时，丁行长不自觉的眯起了双眼：“原来您就是融创胜利的吕总，真是百闻不如一见，久仰大名呀！” “丁行长您好，我跟周秘书这次过来，主要是想咨询咨询我们公司信贷的问题...” 不等吕胜利将话说完，丁城南就抢过了话头：“咱们先用餐，一边喝一边谈，免得糟蹋了这桌好菜呀。” 说着，指向桌子上还在散发热气的珍馐美味。 第55章 两难局面 正主都这样说了，求人办事的自然不好拒绝。 在丁城南的指示下，周墨被抬到了主座，他跟吕胜利则分立两旁。 至于宋晓静，以她的级别也只有帮着倒酒的份儿了，属于流动席位。 酒局很快开始，别看丁城南外表斯文，还戴着副金丝边眼镜，其实却是个酒桶。 一两一杯的茅台仰头便干，喝完之后脸不红心不跳，跟没事人一般。 好在吕胜利也是个海量之人，平日里真要喝起来，两斤白酒那也是不在话下。 两人热络寒暄，推杯换盏，周墨则时不时插句嘴，对于茅台他只是浅尝辄止，作为副市长秘书，在这种场合必须端着。 宋晓静则异常活跃，不停游走在三个男人之间。 被丁城南吃了不少豆腐，光周墨亲眼目睹的，就捏了宋晓静四五次屁股。 他当即皱起眉头，这玩的也太过火了吧？ 就在宋晓静下一次要帮忙倒酒时，丁行长又伸出了罪恶的胖手。 宋晓静今天穿的是一件贴身的黑色蕾丝长裙，外面罩了件小西装。 给丁城南倒酒时，后者趁势就搂住了对方的蜂腰，往怀中一揽，宋晓静惊叫一声不受控制的贴了上去。 她脸上闪过一丝不适，却还是尽量保持着微笑。 可很快她便笑不出来了，因为对方的大手正在她挺翘的臀部上游走。 就在此时，周墨用手点了点桌面，打趣道：“晓静，你怎么专给丁行长倒酒，不给我倒呀？是瞧不起我嘛？” 丁城南冷汗都吓出来了，哪还敢霸占美女，连忙松开胳膊：“快晓静，赶紧去把周秘书照顾好，我跟吕总自己能来。” 宋晓静趁势就溜走了，来到周墨身边，一边帮他倒酒，一边用两人才能听的见的声音说：“周墨，他是我们分行有名的老色鬼，最爱吃人豆腐了，幸亏有你，要不然我就吃了大亏。” 周墨只是笑笑，并没有回应，随后便再次与吕胜利夹击丁行长。 丁行长很快便不行了，脸色红润，满嘴酒气的抱怨道：“周，周秘书，还有吕总，你们不清楚啊，哥哥我上半年的贷款任务肯定完不成了，到时候总行又得通报批评，唉...” 周墨闻言，心中一动：“丁行长，那何不顺水推舟，将吕总他们公司的贷款给批了呢，大家伙的日子都好过嘛。” “哎呀...”丁城南发出一阵苦笑：“周秘书您是不清楚呀，对于咱银行来说，那风控系统就是天， 我也不怕跟二位讲实话，吕总，您除了现在的融创胜利之外，是不是早期还开过一家叫作辉盛地产的企业？” 吕胜利木然的点点头：“是啊，有这事，可那家公司我早就结束了。” “公司结束了，案底还在嘛！你们临江那边的法院还有诉讼记录吧？那可是不良债务纠纷，百分百触发风控系统！” 这么一说事情就清晰了，周墨看向吕胜利。 后者肚子里那点茅台早醒了，一拍大腿道：“债务纠纷这事的确发生过，可那是我合伙人王辉干的，后来钱也还上了，再说了，我这些年也跟临江的银行打过不少交道，没被风控拒贷过啊！” “老弟呀，我们江城商行的风控系统是直连人行的，那人行的事情我这边真说不准，要不这样，你换家银行试试？”丁城南双手一摊，表现的无可奈何。 一场酒宴这便来到了末尾，丁城南喝的有些多，走路都是踉踉跄跄的。 情绪低迷的吕胜利买了单，这一餐居然花了八千多。 作为白手起家的典型，可把他给心疼死了。 此时丁城南又开始闹幺蛾子，拉着宋晓静不肯放手，说什么要去唱歌云云。 最终还是周墨帮忙解围，丁行长这才偃旗息鼓，在几人的目送下坐车离开。 出租车内，上一秒还晕晕乎乎的丁城南死猪一般躺在后排，司机不停查看后视镜，生怕这个醉鬼吐车上。 忽然，一阵电话铃音响起，本来还人事不省的丁行长立马坐了起来。 那清亮的双眼哪有半分醉意，掏出手机按下接听键：“于秘书，您好，您放心吧，交待的事情已经办好了，姓吕的在咱们江城银行系统，一毛钱都别想贷到， 只需要稍稍操作一番，招投标的工作肯定要推倒重来，我已经找好了后补企业，资金方面也没有任何问题，南方教育集团的林总是我老朋友，他会全力支持我！” ... 送走丁行长，包厢内的气氛顿时冷场下来，按照对方的说法，这事完全就是吕胜利不小心，没有处理好以前的烂摊子，才造成现在这样的恶果。 可周墨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因为事情来的太过巧合，就好像是一场已经设好的局，等着吕胜利往里跳。 吕胜利同样百思不得其解，立马便想解释：“周秘书，这件事我能解释，当年那家公司是我与人合伙...” 周墨似乎也喝多了，有些不耐烦的摆摆手：“今天差不多了，咱明天再谈吧，吕总，你明天来一趟市政府。” “行，我亲自给张副市长解释清楚！”吕胜利连连点头。 说完，又想送周墨回家，宋晓静道：“吕总，您喝了酒不能开车，喊个代驾吧，周秘书我来送就行。” 吕胜利看了眼迷迷糊糊的周墨，又看了看散发着成熟魅力的宋晓静，似乎明白了点什么，陪着笑脸告辞了。 等他走后，宋晓静搀扶着周墨钻进门童叫好的出租车后座。 然后自己坐在了他身边，冲司机说道：“师傅，去兰陵路的时代小区。” 司机答应一声，驱车驶离，周墨却忽然睁开双眼，略有些疑惑的问：“你刚才不是说要送我吗？怎么现在又变成我送你了？” 宋晓静妩媚的抛过来一记媚眼：“都这么晚了，你忍心让我一个女人独自回家？” “也对，那就我送你吧。”周墨笑笑，脑子里思考着后面该怎么办。 江城商行肯定是不会给吕胜利放贷款了，如果想挽救，那就只能另寻他家。 可短短时间内，要搞定八千万的巨额贷款，哪家银行有这个胆量？ 还有一条路便是以不遵守合同为由，踢走融创胜利，重新进行招投标工作，招一个经济实力强的公司。 但如此一来，张市长的声誉肯定受损，到时候过不过的去上面那关都是问题。 怎么看都是两难的局面呀。 正想着最为妥善的解决办法，旁边的宋晓静忽然说：“周墨，刚才的事谢谢了，要不是你，我肯定要被丁城南那个老家伙欺负。” 周墨一挑眉：“他以前也这么对待过你？” “他就是个老色鬼，分行稍有姿色的女同事都被他骚扰过，也骚扰过我，不过每次我都找借口推脱了。” “是这样啊...那今天还要你约他，委屈了。” “为了你我愿意！再说了，你答应过要帮我拉存款，我怎么都得冒着一次险吧。” 宋晓静无比暧昧的说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周墨，眸子中似乎有春情在流转。 好一个修炼千年的狐狸精！这是周墨脑海里最先冒出来想法。 赶忙将身子往左边车门挪了挪，尽量与对方保持距离，也努力压制着胸中那团火焰。 哪晓得宋晓静瞧他这副模样，脸上的笑容就更加浓郁了，主动往这边凑，直到身子完全贴住周墨的右半边身体。 狐狸精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仿佛有一种莫名的吸力勾引着周墨。 “周墨，我以前总觉得你是个窝囊废，配不上卉卉，但这次我知道了，你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第56章 你们当领导的难道就这点定力? 宋晓静嘴里喷出一股夹杂着酒精的香气，直扑周墨侧脸，搞的他精神恍惚，骨头都要酥了。 “你..你这转变也太大了吧，我...我都有点不适应了...”周墨吞咽了一口唾沫，声音微微发颤的回答。 不得不说对方的身材太好了，凹凸有致，波涛汹涌，只有贴过才知道其中的滋味，难怪刚才酒宴之上，姓丁的老小子不停要“贴贴”呢。 “我其实一直都这样，你比那些臭男人强太多了，要是当年先认识你的人是我，肯定没卉卉的份儿...”宋晓静无比大胆的说着，脸上的笑容就更浓了。 周墨尴尬至极，挠挠头说：“你这话要是让林芷卉听去了，非得找你拼命不可。” “你们不是离婚了嘛？她凭什么管？”宋晓静言毕，又往左边挪了挪屁股。 从驾驶室的后视镜看去，宋晓静几乎将半个身体靠在周墨身上了。 把他胳膊压得根本没处放，只能抬高手臂放在桌椅靠后的位置：“大姐，天气热呀，你要不先往那边挪挪吧？”面对送到眼前的新鲜嫩豆腐，他已经在尽量克制了。 哪晓得这话却将宋晓静给逗的嘎嘎直乐，发出一阵银铃般娇媚的笑声：“咱这可是在车里，师傅，麻烦您开开空调。” 司机相当识趣，主要是这种场面他见多了，夜幕下的江城根本不差这类痴男怨女，就是躺后排干起来都不稀奇，师傅正好能收一笔洗车费，还有限制级电影看，何乐而不为？ “好嘞”师傅立马打开空调，并且将温度调到了最低。 宋晓静又将身子往左挪了挪，温柔道：“周墨，你对我也太客气了吧？还叫大姐，我比你可小两岁，你要是真拿我当朋友，以后叫我妹妹，或者静静就行！” 周墨嘴角一阵抽搐，一个三十四五岁，历经红尘的熟女，让自己叫他妹妹，有这么发嗲的吗？ 不过如果换作她人这样说，周墨早就恶心死了。 可宋晓静这么说，他却觉得无比自然，半点不适应的感觉都没有。 “这不好吧。”周墨咂吧砸吧嘴，想将对方推开。 可对方半边身子都贴在自己身上，哪处都不好下手，万一推到敏感部位，以这娘们的性格，怕是以为自己在暗示某种事情吧？ 宋晓静瞧他表情慌张手忙脚乱的样子又发出一阵轻笑，主动将身子挪开：“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禁逗呀，真好玩...” “是你太喜欢开玩笑了。”周墨暗暗捏了把冷汗，还差一点他就要控制不住自己了。 出租车很快抵达位于兰陵路的时代小区。 这个小区是前两年新建的，旁边就是时代广场，当然，是个山寨的版本，跟香港的九龙仓集团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借着对方名头弄出来的套牌产业。 这种项目在江城这类二三线城市多的很，仿佛这样叫才能高大上一般。 这里的房屋均价在六千左右，对于江城市的整体经济状况来说，价格其实是不低的。 由此可见，宋晓静在江城商行没白混。 终于将这个折磨人的狐狸精送回了家，等对方下车，周墨长松口气。 正准备让师傅开车，哪晓得车外的宋晓静突然“哎呦”一声惨叫，随后便摔在了地上。 “周墨，我的脚扭了，好痛呀...” 周墨满脑门黑线，这女人是故意的吧？ 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刚下车就扭了脚。 可坐视不管也不成，只得付了车钱，下去查看对方的伤势。 宋晓静正斜坐在地上，两条黑丝美腿从蕾丝长裙中伸出，她满脸痛苦的捂着左脚脚踝处，好像扭的正是这里。 “你没事吧？能站起来吗？”周墨赶紧去扶。 哪晓得宋晓静只坚持了一会儿，便毫无力气的软倒下去，整个人都靠在了周墨身上，这才没有再次摔倒。 “应该是扭伤了，周墨，你能送我回家嘛？” “要不叫你老公，让徐康下来吧，他方便些。” 宋晓静一皱眉，可怜巴巴的说：“徐康他带着姑娘回我婆家了，要下个星期才回来，周墨，你还是个男人不？连送我上楼都不敢？” 周墨没发话，搀扶着对方，脑海里正在进行思想斗争。 宋晓静见状，又激了他一下：“难道你还想跟卉卉复婚，怕她知道了这事生气？” “我才不会跟她复婚，不就是送你上楼嘛，分分钟的事情。”周墨意气用事的道。 “呵呵，那就谢谢你咯。” 宋晓静说着，张开双臂毫无顾忌的搂住周墨脖子，竟然是要他公主抱的动作。 眼见四下无人，周墨一咬牙将对方丰腴的身体给抱在了怀中。 一路温香满怀的来到对方家里，果不其然，徐康跟徐楠楠全都不在家。 三室两厅的屋子内空无一人，周墨将受伤的宋晓静放在客厅沙发上，随后又在她的指示下取来医药箱。 “这下行了吧？你自己注意点，我先走了。”周墨转身欲走。 宋晓静在身后慌忙喊道：“别啊，你帮我擦擦药油嘛，你劲儿大，我劲儿小，弄不到位。” 周墨一时无语，满脸无奈的说：“大姐，你穿着那玩意呢，我怎么跟你擦？” 宋晓静看了眼腿上的黑丝，轻轻一笑：“那你先转过去，我把丝袜脱了。” “还是算了吧，孤男寡女的免得擦枪走火！” “你们当领导的难道就这点定力？” 宋晓静笑面如花，好看的眸子中居然闪过一丝瞧不起。 周墨此时也是酒精上脑，气血翻涌，从门口方向又回来了：“你脱吧，我帮你擦完药油再走。” “这才像真男人嘛。”宋晓静柔媚一笑，当着面就准备脱丝袜。 周墨赶忙背过身子，一颗小心脏则在“砰砰”直跳。 此女的作风太过大胆，也不知道闹这一出到底是什么意思，难不成真想勾引自己？ 这也不奇怪，根据前世记忆，对方就是这样的人。 “还是等等再擦吧，我先去洗个澡，走了一路身上怪黏糊的。” “你们女人就是麻烦！”周墨无奈转身，对方已经将黑丝脱了，洁白的双腿在水晶吊灯的映照下特别白净。 “你先坐坐，我洗完就过来。”宋晓静吐气如兰的说着，临走前还用指甲划过周墨胳膊上的皮肤，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的。 不大会儿卧房方向就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这娘们还真洗澡去了。 周墨百无聊赖的坐在沙发上，点燃一支香烟自顾自抽着。 忽然，他想到了些什么，目光疑虑的看向卧房那边，随后掏出山寨手机，打开了1200万像素的摄像头。 第57章 仙人跳? 浴室内，宋晓静正擦拭着洁白如玉的身子，忽然看到镜子中的自己，她的眼神迷离了会儿。 虽然已经三十五岁了，但因为保养得当，所以肌肤跟年轻小姑娘差不多细嫩。 论颜值，她绝对不比天生丽质的林芷卉差多少。 而论身材，她更是曼妙无双，特别是腰肢往上的玲珑曲线，搭配上吊钟酥肉，足以令所有男人心神荡漾，至于女人同样会心生羡慕。 拿下客厅内的周墨，绝对手到擒来。 宋晓静信心十足，挺了挺骄傲之处，随后裹上浴巾，推开洗手间大门。 临出卧房前，她特地走到梳妆台边停留了一下，拿起桌子上的香奈儿，往耳后、手腕，腋下等关键部位喷了喷，之后才推门出去。 周墨已经坐在沙发上，烟灰缸里足有三枚烟头。 宋晓静最了解男人，短时间内频繁抽烟，这证明对方很紧张，或者说是内心相当激动。 为什么激动？ 自然是因为美色当前，而产生的纠结思想。 宋晓静莞尔一笑，赤着脚在地板上走着，袅袅婷婷来到周墨身边，如同墙根上的野猫一般。 “想喝点东西吗？家里有红酒...” 她嘴唇微张，身上散发着浓郁的魅惑香气，好一个勾死人不偿命的狐狸精呀。 周墨一挑眉，表情戏谑的看向对方浴袍下的洁白脚踝。 “晓静，你不是脚扭了吗？这么快就好了？” “这是重点吗？” “这不是重点，那什么是重点？” “当然是品尝我的红酒咯，你想来一杯吗？” 面对如此暧昧的氛围，周墨跟刚才的尴尬表现大相径庭，半点不适应都没有。 “行啊，喝就喝。” 宋晓静笑了，立马起身走向酒柜，她知道，大鱼已经上钩。 倒好两杯红酒，随后回到周墨身边，两人在水晶吊灯下对饮。 不知是红酒喝多了，还是氛围太过燥热，宋晓静脸颊绯红，就连胳膊肩膀处的肌肤都红润无比，看起来特别诱人。 周墨不自觉的就被吸引了过去，眼神飘忽不定的看着。 “周墨，你觉得我好吗？” “好..挺不错的，为人直爽，我挺喜欢。”周墨附和着，眼睛在对方身上游走，貌似拔不出来了。 宋晓静心中不屑至极，臭男人果然都是一个样子。 可她却没有想过，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臭男人，她这种类型的女人哪还有一席之地？ “你喜欢我？”宋晓静装作惊喜的问道。 周墨咽口唾沫：“大姐，你可真会挑重点，我是说你这人不错，值得一交。” “那不是一个意思吗？”宋晓静鼓了鼓腮帮，发嗲道：“是我好看，还是卉卉好看？” “这...你..你好看，你更...” “更有吸引力是吗？” “差不多意思。” “那你现在还忍的住？周墨，我爱你...吻我.....”说着话的间隙，宋晓静已经将胳膊搭在了周墨肩头。 如此高度，身上的浴巾就有些松动了，一想到那层薄布下的绝美景色，周墨的脑子差点没炸开。 更别谈对方说出如此直白的话语。 宋晓静将脸凑了过去，紧闭双眸，一副任君采摘的模样。 本以为水到渠成的事情即将发生，哪晓得一阵呛鼻的烟雾当面喷来。 “咳咳咳...” 劣质的小白龙喷的宋晓静不住咳嗽，脖子上的青筋都显露出来。 不等她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周墨便粗暴的将她推开，冷淡无比的声音飘了过来。 “我说宋晓静，你玩的也太刺激了吧？干那事还准备了摄像头呀？是想录下咱俩的姿势，以后反复观摩？” “啊？”宋晓静满脸惊愕的睁开眼，就见周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 嘴里叼着半截香烟，手中拿的，则是一款最新型号的微型摄录机。 机器通体黑色，有塑料打火机两个那么大，镜头面积很小，且使用了不反光的设计，是宋晓静在电脑市场花费了五千多买的。 “奥林巴斯，还他妈的是小日子的进口货，?你这是下了血本玩我的仙人跳呀！”周墨冷笑连连。 如此笑容在宋晓静眼中却彷如魔鬼，他是怎么知道自己在屋内安装微型摄录机的？他又是怎么发现自己不是真心的？ “我...这是徐康的东西，他是艺术团的导演你又不是不清楚，家里有个摄录机很正常嘛...”宋晓静心虚的解释着。 果不其然，周墨当即拆穿：“那我给徐康去个电话，咱们当面核实一下？”说完，真就掏出了手机。 宋晓静赶忙阻拦，惊恐的叫道：“别，别把这事告诉他。”话一出口，她就知道事情败露了。 周墨一把将她推倒在沙发上，厉声质问：“说，你为什么要勾引我，然后偷拍？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宋晓静半躺在沙发上，身上的浴巾散了大半，白花花的酮体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之中。 可这个节骨眼上，谁都没有欣赏的情趣。 “没，没人指使，我，我就是想录着，给，给自己一份保障...” “你他妈糊弄鬼呢？”周墨彻底撕下了伪装的面具，将手中山寨机一把拍在茶几上。 “别把我当傻逼，你信不信我把这段录音给徐康还有你闺女听？” 手机中果然传来宋晓静的声音，竟然从出租车内就开始了，没一会儿就到了刚才的露骨对话。 她跟徐康这对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两人基本上是各玩各的。 可女儿却是宋晓静的心头肉，如果将这段录音给对方听了，作为母亲的颜面何在？ 想到这，宋晓静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不要，千万不要把录音给楠楠听。” “那你就老实点，一五一十把事情交代清楚！”周墨语气严厉，半点余地都没留给对方。 面对强大的威压，宋晓静再也绷不住了，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 哭哭啼啼道：“是，是卉卉求我帮忙，我才这样干的，目的就是为了抓住你出轨的证据，如果你不答应她们家的条件，她就会把视频送到市里去，让你，让你身败名裂...” 果然是最毒妇人心啊，老子不找你们麻烦，你们林家居然主动招惹自己？ 周墨满脸狞笑，本以为林家在自己拿出林芷卉出轨的证据后，会消停一段时间。 哪晓得她们这么不安分，不光使用如此阴毒的伎俩，还想置自己于死地。 想到这，他深吸一口气：“宋晓静，你也算是一个独立的人，怎么就受了林芷卉的摆布？” “我，她是我好姐妹，而且，而且我以前在理财的岗位上，卉卉让她大哥在我这买了好几百万的产品...” “那你就肯为了她出卖自己身体？” 宋晓静被吼懵了，委屈巴巴的说：“也不一定要真干那事，只要录下咱俩调情，没穿衣服的画面就行，到时候会有人给..给我打码。” “无耻，简直无耻！”周墨怒急攻心，上前一把抓住对方秀发，恶狠狠的拉到自己面前。 宋晓静强忍着疼痛不敢叫，生怕会引起邻居的注意。 “周墨，你怎么惩罚我都行，只是，只是不要把这件事跟我女儿讲。” “你个贱人还怕丢脸？拿自己身体当筹码，你可真是知道物尽其用的道理！” 周墨不想跟这种没有底线的女人拉扯，一把将对方推倒，严厉的说：“今天这事你准备怎么善后？” “我..我...”宋晓静一脸茫然，她哪知道该怎么解决。 周墨冷然道：“我给你两条路走，第一条，我把事情告诉你女儿！第二条，你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林芷卉问你，你就说事情办不成，我不上套。” 第一条还算符合常理，第二条就有些意外了，宋晓静根本不敢相信。 “真..真的？你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周墨道：“当然，我不光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而且咱们先前的约定照旧，我依然会为你介绍文旅创业园的企业家们。” “周墨..你...”宋晓静满脸诧异，就连浴袍滑落，绝美的胴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都没发现。 “你选好了吗？” “我..我选第二条，我保证不会透露今天的事情。” “哼，穿好你的衣服，记住我的话，也记住你今天的选择！” 扔下这句话，周墨摔门而出，甚至连那台进口的奥林巴斯都给顺走了。 而宋晓静则赤身露体的站在客厅中央，傻愣愣的看着这一切，老半天都没能缓过神。 第58章 江城商行是指望不上了 楼下，周墨快步出了小区大门，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市政府宿舍大院。 车内他不停把玩着那台微型摄录机，这玩意算是偷拍利器，对比起针孔摄录机来说，续航优势强大太多，并且画面清晰度也是一等一的，能持续输出1280*720的高清画面。 而比普通的摄录机又小巧不少，灵活性拉满。 能用如此神器来陷害自己，姓宋的娘们还挺专业。 但这些装备全都逃不过一台售价仅为888块钱的深圳华强北山寨手机。 周墨早就觉察出宋晓静不对头了，持续跟自己搞暧昧不说，还卖力勾引自己。 真有这么饥渴吗？显然是带着目的套路自己。 所以他一路配合，等上了楼进了房，宋晓静洗澡的空档，周墨便拿出山寨手机，打开摄像功能，然后关闭客厅电灯。 果不其然，山寨机的录屏画面中，沙发前方的电视墙摆件后，突然就出现了一个幽灵般的红点。 这是红外线所发出的光亮，功能是在漆黑的环境中，给摄录机补光。 本来只是想试探试探，哪晓得对方真有鬼，所以周墨直接就把那台奥林巴斯给取了出来。 “想套路我，你们还嫩点！”周墨发着狠的说着，前世的他同样遭遇过这等把戏。 准确的说，进了体制内，手中握有一定的权力，特别是主管招商之类的工作，大概率会遇到相同的事情。 对于一个干部来说，来自民间的考验时刻存在，稍不留神就会被人捏住把柄，以至于万劫不复。 所以警觉性是每个体制内的人，不可或缺的能力。 出租车很快抵达宿舍，周墨径直回家，屁股没坐热就拿出老旧的笔记本电脑。 “林芷卉你个贱人不是找闺蜜勾引老子么？老子也给你整出大的！”周墨恶狠狠的想着。 先是查看了一番范胖子提供的资料，随后便挂了翻墙的梯子，直接上外网浏览起公开的商业信息。 找了近半个小时，总算让他找到一个境外的个人邮箱账号。 复制下来，随后点开新浪邮箱，注册一个全新的账户，然后开始编辑邮件内容：“mrs. liu...” ....... 第二天上午，市政府大楼，张立文办公室内。 吕胜利正在大吐苦水，解释着当年他与同乡创办的那家名为辉盛地产的企业。 “那家公司是我和乡长儿子一起办的，马伟峰那家伙就是个二世祖，在乡里称王称霸，不跟他合作的话，公司就是死路一条， 成立后也没做几个项目，前期主要是乡里的旧小区维修啥的，后期也就建了一套商品房小区， 哪晓得后来姓马的在外面欠了赌债，债主上门索要欠款，我这个时候才知道马伟峰那个混蛋把公司的公章都给抵押了出去， 后来事情闹到了法院，公司被强制执行，还是我贴钱替他偿还的债务，再之后那家公司就被注销了， 张市长，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这事居然也能被翻出来！” 为了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吕胜利昨晚连夜回了趟临江市，将当年工商局的注销文件，以及法院的执行判决等等资料都带了过来。 张立文面无表情的翻看着，案子是十年前发生的，照理说早就应该结束了。 这个时候被人翻出来，并且当作了吕胜利信用上的污点，明显就是有人从中作鬼嘛。 张立文将资料递给一旁的周墨，好言安慰道：“吕总，不要慌张嘛，凡事都有解决的途径，既然遇到了问题，咱们积极面对就成。” 这话让吕胜利忐忑心情缓解不少，主动提出解决方案：“张市长，要不我再回一趟临江，争取把法院的记录删掉？” 周墨苦笑道：“吕总，法院的记录怎么可能是你一句话就能删掉的。” 转头看向张立文：“张市长，依我看，江城商行是指望不上了。” 后者认同的点点头，表情略显迟疑，随后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主动说道：“吕总，我看你得重新找家银行进行贷款。” 吕胜利满脸为难：“张市长，这么大一笔资金...” 不等他说完，张立文就摆摆手：“这样吧，你先回去准备准备，一定要杜绝征信上的问题，我这边还有一个会，咱们后面再谈。” 吕胜利失魂落魄的被周墨送下了楼，临走前紧紧抓着他的手，几乎用祈求的语气说道：“周秘书，我在这个项目上投资太大了，公司的流动资金已经枯竭，如果贷不到款项，肯定不能在合同规定的时限内履约，到时候等待我的只有破产清盘的下场呀。” 周墨拍着对方肩膀，安慰：“放心吧吕总，张市长也很关注这事，要不然怎么可能在工作时间接见你呢，你说是吧？” “是是是，张市长最为咱们老百姓着想了，我..我这就回去准备好资料，争取拿到新的贷款...” 望着对方略显矮小的背影，周墨心中很不是个滋味。 吕胜利跟自己一样，都是从农村出来的。 并且在当上大老板后，并没忘记公司员工，福利待遇算是同类企业中顶尖的存在。 这样好的企业家，居然因为一笔半途撤梯子的贷款而陷入危机，资本世界还真是无情。 周墨回到张立文办公室，后者正对着窗外发呆。 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张市长，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张立文转身，脸上的表情较为凝重：“小周啊，这两天你跟着吕总跑跑吧，看看哪个银行能伸出援手。” “是，我会尽力的。” “咱们也得做两手准备呀。” 张立文若有所思的道：“你去把上次参与招投标的企业归拢归拢，如果融创胜利履行不了合同，咱们的项目还是要交给别人来做。” “可..可这样一来工期一定会推迟，整个项目都要受到延误，我怕那些同意迁来我市的企业会因此反悔，这样一来后面的工作可就不好做了。”周墨好心提醒道。 即便融创胜利违约，也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换承包方的事情。 加上后期重新招标，整个流程走完可能得三个月往上，到时候文旅创业园肯定受到影响。 哪晓得张立文突然就变了脸，不屑道：“没有那王屠户，难道咱们就要吃带毛猪了吗？ 小周，思想放活络一点，免去重新招标这一程序就行，只要能选出一个有实力的企业填补空缺，项目一定会顺利进行下去。” “张市长，这样不好吧？单方面毁约，不光您的名誉会被损害，政府信誉也会受到影响，万一被有心之人大做文章，麻烦一样不小！” “那你说该怎么办？”张立文突然就发火了，猛拍桌子厉声质问。 第59章 糟了，要出大事!～ 周墨低着脑袋，哪敢在这个时候触怒领导。 见他不说话，张立文叹了口气：“我也不是冲你发火，还是咱的运气不好呀，公开招标，居然会招到融创胜利这样有暗病的企业， 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办，你们这几天加紧跑跑，如果有银行愿意帮忙，那一切都万事大吉， 如果没有，为了不耽误文创园的进度，只能挥泪斩马谡了！” 周墨抬起头，试探着询问：“张市长，我觉得吕胜利这人厚道，可交，如果能帮他度过此次难关，日后的回报不会少，如果您能在省城帮着找找门路，兴许这关就过了呢？” 张立文本就是省城人，关系网也基本在江东市，按理说有他牵线搭桥，省城应该有银行愿意帮忙。 可听见这话，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貌似在思考这个提议。 想了会，还是警惕的摇摇头：“不行，这个风险太大，吕胜利他是有污点的，我不能违反规定替他冒这个险，小周啊，有些时候不冒进就不会犯错误，你要谨记这一点！” 周墨心中感慨一声：“还是如此趋利避害，跟以前一样呀...”面上自然不敢表现出来。 点点头：“行，那我就按照您说的办。” 周墨离开了张立文的办公室，将手头上的部分事情交给王鹏文。 随后才给吕胜利发送了一则短信息，刚发完，于自力就悄无声息的走了过来。 笑眯眯的问道：“小周，怎么把工作都交给小王办了？家里有事要请假？那可得知会张副市长一声呀。” “于副秘书长，我不是请假，创业园有些工程设计需要我过去瞧瞧。” “是嘛...”于自力眼珠一转：“这个项目进展如何？我听说那个融创胜利实力不俗呀，他们的施工规划应该很优秀吧？” “还行，到时候工作会议上，张副市长会亲自给侯书记还有熊市长汇报的。”周墨言语谨慎的回答着，丝毫有效信息没有透露给对方。 两人又闲聊了几句，周墨这才拿上手包离开办公室。 往后三天，周墨跟随吕胜利跑了不下数十家银行。 其中有实力雄厚的四大国行，更有各种地方性质的投资商业银行。 甚至连农村信用社都专门跑了一趟，约见了对方的贷款部门负责人。 流了一身汗，费了两膀子力气，换来的基本都是婉拒收场。 理由无非是在查阅了吕胜利的个人资产跟信用记录之后，以风控不过关的名义拒绝贷款。 其中江城投资银行的行长戴建设最给面子，跟信贷部门的领导开会商量过后，同意批给吕胜利两千万资金。 而代价则是要质押他在融创胜利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至于开发区创业园的那块地，戴行长笑着拒绝了。 戴建设也是省城人，很早就认识张立文了，冒着风险批下两千万贷款，算是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就这还是看着张市长的同乡面子。 “两千万，就想让我抵押百分之三十的公司股权，周秘书，这..这是趁火打劫呀！”吕胜利的心在滴血。 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融创胜利可以说是他半辈子的心血。 按照正常市值，这百分之三十的股权起码值五六千万，现在两千万就抵押了出去，万一后期还不上，真会要人老命。 可他现在缺的就是流动资金，特别是建设项目，人吃马喂哪哪都需要钱，两千万解决不了全部问题，却也能解决一部分。 最起码多了个盼头，再三思考，几乎是咬着牙关签下的合同。 两人出了投资银行大门，正是午间时分，阳光刺的他俩几乎睁不开眼。 周墨见吕胜利情绪低落，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先吃饭吧，吃了饭咱们再想办法。” 吕胜利却突然来了斗志，信心十足的道：“周秘书，既然戴行长能贷款给我，我相信别的银行一样可以，我这就回临江，争取找我们本地银行贷六千万出来！” “行，我等你的好消息！”周墨点点头。 与吕胜利分别之后，他搭乘出租车回到市里。 在经过门房时，黄大爷笑着打招呼：“吃了么小周秘书。” “黄大爷，还没吃呢，食堂还有饭菜吧？” “啧，你咋不早点回来，已经收摊了。”黄大爷笑呵呵的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几个白面馒头，还有铝制盒饭里的小菜：“小周秘书不嫌弃的话，就跟老头子我一起对付一餐吧。” “不嫌弃，谢谢啊大爷。”周墨也不讲究，进了门卫室，跟黄大爷一起吃饭。 两人边吃边拉家常，黄大爷是北方人，无儿无女，很早就在市政府守大门了。 守了大半辈子，连个正式编制都没混到，他却半句怨言没有，仿佛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极为重要似的。 周墨笑着问道：“大爷，您真没亲人了？也不想着找个老伴？” 提起亲人，黄大爷干枯的双眼里闪过一丝动容，很快被他掩饰过去：“不了，自个儿过习惯了，找个老伴不是害人家嘛。” “怎么会，我看您是自由自在惯了，不想增加负担。” “你这个小周，咋每次说话都能说到我心坎里呢？咱俩以前认识？” 黄大爷满脸无奈的看向周墨，后者却瞪着桌子上的报纸，一动不动的愣住了。 周墨看的是今天的都市晨报，其中本地新闻专栏的标题特别刺眼：“深度揭底融创胜利的老赖黑历史！” 这篇报道详细描述了融创胜利，以及创始人吕胜利的发家史，关于企业正向事件几乎浮皮潦草的略过，着重讲述融创胜利的前身，也就是辉盛地产的详情。 不光有辉盛地产两位老板之一欠债不还，被法院起诉执行的黑历史，甚至还偏颇的臆测吕胜利的第一桶金来历不正，说他靠着乡里的关系，不费吹灰之力拿到了不少项目，这才成为今天家资巨万的吕总。 往编辑那一栏一看，还是个熟悉的名字：法制记者：杨江杰。 这不是自己江东大学的老同学么？这家伙还真会捕风捉影啊。 “咋了小周？咋还看定了，今天有啥大新闻？”黄大爷好奇询问。 周墨立马放下手中馒头，他后背上全是冷汗：“糟了，要出大事！大爷我不吃了。” 说完，扔下目瞪口呆的黄大爷便小跑出去。 一路狂奔来到秘书处，还没进门就撞上了捧着文件的王鹏文。 两人撞了个满怀，文件散落一地，王鹏文骂道：“谁啊这么冒失。” 见到是周墨，焦急的问：“周秘书，您去哪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 “我手机调静音了，家里是不是出了事？” “是出事了，张市长被任书记喊去谈话，我正要给纪委的人送文旅创业园的招标文件底稿呢。” 第60章 反贪局的问询 黑吕胜利跟融创胜利的专题报道是早上才发出的，没想到仅仅中午就惊动了市纪委。 不光如此，还把任敏老书记给炸了出来，这位老太太也不一般，政法系统内有名的铁包母，劳动她老人家出马，事情的影响肯定不小。 说来也怪，自从文旅创业园的项目落地后，意外便一桩桩的往外冒。 先是吕胜利突然被商业银行拒贷，然后又有人在报纸上编排他的小作文，与先前顺畅的形势形成鲜明对比。 可别小看一张小小的报纸，明面上揭露的只是一名商人，背地里中伤的却是批准项目的张立文。 一个新晋副市长手把手操弄的项目，最终承接的居然是个有信用污点的企业，很难不让一部人浮想联翩。 这事要是没人在背后策划捣鬼，就是给周墨毕加索那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他也很难相信。 张市长才上任这么短时间，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实在是波涛汹涌啊。 周墨不禁为对方捏了把冷汗，也不知道张市长会如何面对任敏书记，可仔细盘算后，事情也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凶险。 承建创业园的招投标工作是他亲自办理的，每一个步骤都清楚的知道。 张副市长在期间拿没拿融创胜利或者吕总的好处，他比谁都清楚。 市纪委居然为了一篇捕风捉影的报道，就来找张市长谈话，难道他们就不在乎影响吗？ 又或者说，他们是被某些人给影响到了，硬要给张副市长头上扣屎盆子？ “不可能，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情，又怎么可能被人抓住把柄！”周墨喃喃念叨着。 对面的王鹏文刚刚捡起地上文件，纳闷询问：“怎么了周秘书，什么事不可能？” “小王，文件我来送吧，你先回办公室。”周墨道。 王鹏文略微迟疑：“可是，可是文件是张市长让我去拿的。” “你先回去，帮我盯着点办公室，有什么动静留意一下，他们在哪？”周墨的语气根本不容置疑。 王鹏伟不情愿的指了指会客室方向，周墨接过对方捧着的标书等物，转身就过去了。 ... 会客室内就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四十来岁模样，身材适中斯斯文文，穿着蓝色衬衫外加黑色西装裤。 女的二十四五出头，身材高挑，容貌清冷，正翻看一份文件。 两人气质特殊，一看就知道出自政法系统，见忽然有个陌生人闯进来，不由得皱起眉头。 年轻女孩声音冷厉的问：“你是谁，秘书处的小王呢？”语气森然，透露着一股子警察看待犯人的味道。 周墨笑笑：“我是周墨，张市长的秘书，上午处理公务去了，刚刚回来，您二位是纪委的同志吗？” “原来你就是周墨...”年轻女孩看了眼旁边的中年人。 后者一脸轻松的上前：“周秘书你好，我是市反贪局一处处长田守刚，这位是顾清，千万别紧张，我们只是来了解了解状况而已，例行询问！” 周墨将手中文件放在桌子上，表情轻松的说：“我没紧张，有什么问题你们尽管问，我一定据实回答，对了二位，这是你们要的开发区文旅创业园招投标文件，全在这，一张不少。” “行，既然周秘书不紧张，不用调整心态，那咱们就开始吧，我们问，你回答，别的话就不需要讲了，咱们速战速决，早问完早下班。”田守刚老练的说着台词，既是提醒，也在给问询对象制造压力，全程根本没看那些文件哪怕一眼，就好像他们有备而来似的。 周墨半点不适没有，大大方方坐在椅子上，开始接受询问。 问话的是那个叫顾清的年轻女孩，她的声音始终冰冷，开口便压力十足：“你跟吕胜利熟吗？” “吕总？当然，他是创业园区的承建商，日后还要...” “问你什么就答什么，你难道没听懂？”顾清立即打断，声音不容置疑。 这哪是问话的态度，简直就是审讯，周墨立马就板起脸，露出不爽的神情。 “呵呵，周秘书别生气，小顾刚调来不久，语气稍微重了点，多担待。”田守刚赶忙出来打圆场，随后又提醒同伴，让她语气和善点。 他的提醒蜻蜓点水，没有任何作用，顾清的态度依旧恶劣。 “周墨，你对今天上午都市晨报关于吕胜利的报道怎么看？” “什么报道？这位小顾同志，我都说了上午处理公务去了，没看过什么报道。” 顾清冷哼一声，拿出一份晨报拍在桌子上：“那你现在看看。” 周墨耐着性子接过，简单浏览一番，不禁哑然失笑：“这晨报真好玩，怎么把人家吕总十年前的新闻都给挖出来了。” 听见这话，田守刚一个激灵，脸色微微变化，一纵即逝。 反倒是初出茅庐的顾清仿佛抓到了重点：“这么说的话，你十年前就认识吕胜利了？” “不认识，我一直在江城工作，吕总是临江人，我俩十年前怎么可能认识，这位女同志真会说笑。”周墨说完，掏出香烟便想点燃。 顾清二话不说就给夺了过去，斥道：“注意点纪律，审讯期间不准抽烟！” “审讯？”周墨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没搭理顾清，而是目光炯炯的瞧向田守刚：“田处长，今天到底是问话，还是审讯？你们如果不说清楚，别指望我配合你们的工作！” 反贪局出马，从来都是他们质问潜在的犯罪分子，哪晓得今天却调转了身份，居然被怀疑对象给质问了。 顾清那张冷冰冰的俏脸瞬间布满红云，她知道，自己说错了话。 对方毕竟是副市长的秘书，在没有实际证据之前，不能当做普通嫌疑人对待。 田守刚尴尬一笑，再次充当起和事佬的角色：“口误口误，小顾，你怎么回事？赶紧给周秘书道歉。” “我..我...”顾清支支吾吾，一副承认错误，却又不想道歉的模样。 周墨直截了当的道：“田处长，别跟我玩双簧，我是江东政法毕业的，你们的套路我熟悉， 咱们就事论事，创业园区的招投标工作，公平、公正、公开，经得起任何程度的调查， 如果有不清楚的细节问题，我可以逐条给你们解释， 但欲加之罪这种东西，就不要在我面前玩了，没用！” 第61章 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 他的理直气壮立马就震慑住了田守刚，如此看来，线报不实呀，晨报的记者也有些博眼球的嫌疑，难道里面真有隐情？或者单纯是张副市长遭人妒忌？ 这些都只是田守刚脑子里一闪而过的念头，表面依旧和气：“周秘书别发火嘛，我替小顾向你道歉，我们绝对没有为难你的意思，这样，咱们现在把招标的细节对一对，如果没问题的话，那此次询问就算完结，你看行嘛？” 周墨看了眼被顾清抢去的香烟跟打火机。 田守刚立即会意：“哎呀，还不赶紧把烟还给周秘书。”说完主动从对方手中拿过。 还给周墨时，还不留痕迹的瞥了眼烟嘴位置。 “呵呵，我这个烟瘾也犯了，刚好香烟没带，周秘书有多的吗？借一根。” “田处长以后还吗？” “当然，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嘛。” 周墨大方的掏出小白龙递上，两人续了火，一边抽烟，一边开始翻看刚拿进来的投标文件。 而刚犯了错误的顾清则没事人一般，在田守刚旁边打下手，态度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冰冷状态。 就这样持续了一刻钟，田守刚的每个问题，都得到了周墨滴水不漏的解答，这回就连这位老反贪都开始纳闷了。 如此透明公开的招投标项目，怎么也会有人进行举报？看来匿名举报还是不可信呀，以后得好好筛选才行。 “咦...周秘书这款手表不错哦，经典款西铁城呀，不知道用的是哪款机芯？8200还是8210？” 这个无厘头的问题一冒出来，就显的田守刚相当不专业了，哪有反贪局办案时，询问人家手表是什么机芯的，简直像在开茶话会。 就连冷若冰霜的顾清，脸上都流露出一丝尴尬，自己这个上司也太玩世不恭了，又找人家借香烟抽，又谈论手表，根本没有侦查处长的威严。 周墨同样一愣，这款表是他刚调去市图书馆时买的，记得那是九十年代末，售价要一千二，求了林芷卉好久，她才同意。 戴了近十年，仿佛成了他身上的一个零部件，脱口而出道：“8200，旧款式了，老掉牙的东西。” 说完，还不好意思的将左手放到了桌子下面。 “可没老掉牙，我对老表很有研究，82系的原装机芯在二手市场相当热门，都炒到了两千多！”田守刚表情认真，看来是真的有研究。 说到这，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拍后脑勺，满脸歉意：“不好意思，扯远了，哎呀，我这人就这样，周秘书莫见怪，对不住啊！ 行了，今天的问询到此为止，给你添麻烦了！” 田守刚笑呵呵的起身，主动伸出手。 周墨简单回应了一下，有意无意的问道：“我听说任老书记也来了？” 田守刚不动声色道：“是啊，正在跟张副市长聊天呢，估计一会儿就出来了吧，对了周秘书，我跟小顾没地方去，想借用你们的会客室坐坐，休息休息，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你们想休息多久都成，我还有些工作，就不陪你们了。” “行行行，周秘书慢忙。” 周墨带着市里留存的文件离开了，会客室内只剩下反贪局的两人。 田守刚收敛起笑容，教育着顾清：“面对周墨这个位置上的对象，你不能用对待普通嫌疑人的态度，他们都有颗七窍玲珑心，常规手段没有作用，只会起到反效果。” “我就是觉得他有问题。” “嗯？怎么说？” “他太滴水不漏了，就跟演戏一样，必定有鬼。” “所以我侧面试探了他的嘛，他的级别虽然不高，但毕竟是张副市长身边的人，抽的香烟居然是六块钱的白盒红金龙，还有那块腕表，我估计售价不会超过一千五，也太朴素了，素的像在演电影，这种人要么根本不在乎物质，要么就是真正的大奸大恶之徒，等回去咱们好好调查调查他的底细，万一挖出来一条大鱼，小丫头你可就立功了！” 本以为田处长刚才在随意胡闹，却没想到对方已经洞察到了这么多疑点。 顾清立马兴奋起来：“田处，还是您厉害。” “呵，这会儿不说我没谱了？小丫头你就慢慢学吧。” 又等了二十来分钟，任书记总算跟张立文谈完了话。 侯书记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到了，连同市长熊江河，常务副市长李保田。 三人亲自将任敏送到楼下，直到对方的专车离开大院，这才面色凝重地返回。 没有半刻停顿，当即就召开了班子内部会议。 参与此次会议的人除了他们三个以及秘书之外，就剩下张立文跟周墨了。 会议室大门紧紧闭着，气氛显的格外凝重。 熊江河眼见如此，主动宽慰道：“立文，没受到惊吓吧？” 张立文赶忙回答：“没，任书记只是例行公事询问一下，事实证明友谊开发区创业园这个项目是经得起考验的。” “是吗？”李保田发了话，面色不善的说：“那个融创胜利的吕胜利以前是老赖，这件事不假吧？怎么走正规流程招标，最终招到了他的头上？” “李市长，他的标书是开发区管委会所有干部评出来的，并不是我一个人决定的啊。” “那也应该做好背调，这可是咱们市文旅产业的第一次招商，全省，乃至全国各地那么多家初创企业愿意捧场，怎么能选中这样一个道德败坏的开发商呢？那融创胜利以后可要兼顾园区的物业管理，万一再闹出什么欠债不还，被法院起诉的丑闻，创业园的形象肯定会受到影响，商家会对咱们市政府没有信心的！” 说到这激动处，李保田不停拍打着桌面。 张立文没说话，对方都扯到“政府信誉”这面大旗上了，他实在是不敢硬顶。 可这个时候周墨却从桌子底下塞了张纸条过来，看了内容后，张立文后背上出了不少冷汗，正要反驳一番。 哪晓得李保田便快刀斩乱麻的道：“事已至此，还是解决问题吧，融创胜利肯定是不能用了，正好他们的贷款也被银行拒了，就按照违约处理，侯书记，熊市长，咱们尽快换一家顶替的企业，张市长初来乍到，可能还不适应，这样..这个黑锅我来背，后面的事情张副市长你就不用管了！” “这是来摘果子了啊。”周墨心中暗暗想着，一切似乎又都说得通了。 第62章 唇枪舌剑的交锋 如果按照李市长的意思，直接算融创胜利违约，那他们可就惨了。 投到标后，吕胜利便开始准备承建项目，光规划设计费就一百多，接近两百万。 其中人吃马喂，加上提前预付的材料订金，机械、汽车、大型设备等等钱款，足有一千来万。 即便不谈这笔账，那还有购买地皮的先期投入。 友谊开发区地价不便宜，整个文旅创业园需要三千七百万，各项税费还没包含在里面，这些钱可都是吕胜利实打实拿出来的，一分银行贷款都没拿过。 按违约算，这些投入基本是打了水漂，因为影响恶劣，市里搞不好还要秋后算账。 偌大的融创胜利哪能扛的住，等待吕胜利的唯有破产清盘的下场。 如果这个消息被他听见了，恐怕会当场气闷而亡。 张立文同样不会好受，他上任伊始，创业园区是经他手的第一个实体项目。 整个江城市政府，从上到下的领导都大开绿灯，下面的相关部门更是积极配合。 在最短时间内搞定了所有手续跟批文，哪晓得园区还没开始搭建，他主导招标的企业就黄了。 对于他来说，绝对是政治生涯上特大差错，甚至算是一个污点。 背上了这个不好的烙印，以后发展任何项目都不会顺利，仕途百分百受到影响。 本想着息事宁人就算了，哪知李保田步步紧逼，张立文虽然性子较弱，却也有底线。 当着侯书记跟熊市长的面，振振有词的道：“不行，这么处理会严重影响政府信誉，以后没有哪个企业敢乱接标项！李市长，照您说的这么干，才是真正影响了市里。” 听见这话，李保田愣了一下，熊江河却投来赞赏的眼光，至于侯卓良，他开会一般不到关键时刻不会轻易发话。 整个人如同入定的老僧一般坐在会议桌前端，单从脸上的表情，根本判断不出是喜是悲。 “怎么就影响市里信誉了？张副市长，这话你可要解释清楚，他融创胜利因为信用不佳被银行拒贷，怎么就影响了市里的信誉？这话从何说起！”李保田用手指点着桌面，情绪显的比较激动。 张立文沉了沉心神，解释道：“李市长可能不清楚合同细则，开发区管委会与吕胜利签署的合同动工日期是七月头，现在才六月中旬，还有整整半个月的时间，如果咱们这个时候判定吕胜利违约，要强行解除这份合同，那真正违约的可就是咱们了！” “七月底？”李保田重复一声，扭头看向旁边的秘书于自力。 后者轻轻点点头，李保田眉头一皱，继续道：“可江城商业银行已经拒贷了，那个吕胜利信用有污点，还能从哪家银行找到贷款？没有资金他怎么开展项目？难不成要市财政出资，给他擦屁股？” 这一招祸水东引效果绝佳，主管市财政的熊江河，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行不行，市里最近花钱的地方太多了，财政早已吃紧，我都想向省里弄点拨款，绝对不能给文旅创业园善后。” “就是，市里现在都是十个瓶子七个瓶盖，张副市长，你可不能作这个指望！”李保田满意的附和着，他与熊市长向来不对付，却没料到在这件事情上，居然跟对方达成了共识。 熊江河不同意用市里的资金帮忙擦屁股，自有他的考量，可同样的，他也极度厌恶李保田摘桃子的行为。 当即公平公正的说：“保田，毕竟创业园区的项目是立文一手承办的，虽然在招投标的工作中略有失误，可一切都还来得及，项目还是交由他具体操作，至于那个叫什么融创胜利的企业，既然后续资金不济，那就让他把项目转给其他有实力的企业，到底是临江那边的，咱总不能给人留下只进不出的印象吧？” 熊江河说完，还不忘看向侯卓良：“侯书记，我的提议您看怎么样？” 侯卓良没回答，手指有节奏的敲击着桌面，显然是在思考利弊，李保田见状，沉不住气的说：“我不赞同，板子高高抬起，岂有轻轻放下的道理？熊市长，真这么干了，得起到多坏的榜样？往后要是再遇到像吕胜利这样的企业家该怎么办？继续息事宁人吗？在一线想要成事，就要先立规矩，我建议严办此事，给后来者一个教训，让他们知道投资不是儿戏！” 按理说熊江河比李保田高上半级，后者更是前者的第一副手。 可江城的情况却不是如此，熊江河日暮西山，年龄已经到了位，最多一年时间，他便要从现在的岗位调离，下一站大概率是政协。 反观李保田年富力强，距离退休还有十万八千里，更何况他是南泉县籍人士，背景强大，当众顶撞熊市长，于理不合，于情却说的过去，更何况他说的并不是没有道理。 “杀鸡儆猴固然有理，可这件事就是一次意外，不能当作典型案例，李常务，你这话太过激进了吧？”熊江河也来了脾气。 李保田毫不示弱：“怎么就激进了，我这不是在就事论事么？熊市长，您可不能拉偏架！” “我怎么拉偏架了...？” 眼看两人唇枪舌剑，斗的难舍难分，稳坐泰山的侯卓良终于开口：“行了行了，你俩把这里是当作菜市场了么？锱铢必较的，让外面的人听见了，还以为咱班子内部不和。 都消停会，听听立文的想法！” 说完，转头看向张立文：“立文，你是陈副书记推荐到咱们江城来的，往年一直在省教育厅的副职岗位上工作，对于招商引资，主办实体项目的经验欠缺，当初真该找国柱好好商量的呀。” “侯书记对不起，我下次会注意。”张立文赶忙认错。 侯卓良满意的点点头，继续道：“那你就谈谈你的想法，准备怎么妥善处理这件事。” 众人全将目光对准张立文，几个秘书更是大气都不敢喘，生怕会影响领导思路。 张立文看了眼周墨，道：“李市长的经验比我丰富，把项目转交过去我没有意见...” 此话一出，李保田心中冷笑不止，暗暗吐槽：书生就是书生，半点胆气都没有，稍微吓吓就散了黄，也不知道这样的人怎么得到省里领导赏识，还将他空降来江城，简直可笑至极。 他拍拍裤腿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正准备起身说两句场面话。 比如说让对方不要介意，失败乃成功之母，不要因为一时得失而消沉之类。 哪晓得张立文的话根本没讲完，顿了顿，高能输出道：“不过我不赞同换掉融创胜利，就算要换，也得等对方彻底违约，作为政府机构，必须按照规章制度办事，万不可失信于老百姓，侯书记，熊市长，李市长，这就是我的态度！” 第63章 副市长亲自跑贷款 静！ 整个会议室内肃静无比，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呼吸的粗重声。 按照李保田跟熊江河争执的内容来看，前者一方不光要将融创胜利立即踢出创业园项目，还要把整个项目牢牢控制在自己手上。 属于先撇清关系，然后再摘桃子，赢者通吃的霸道手段。 而熊江河则帮着张立文讲话，提出项目继续留在他手中，争取换掉融创胜利，引进更有实力者的折中方案。 哪知张立文表面示弱，背地里却祭出法制法规的大旗，坚持要在融创胜利彻底违约后，才能对其进行清算。 这么一说，就连侯书记都被噎了一下，心道这小子怕是得了失心疯吧？那融创胜利征信有污点，已经被诸多银行拉为贷款黑名单，短短时间内，从何处弄到大笔项目资金？违约不是迟早的事情？ 李保田微微愣神，此刻已经反应过来，他本来只想摘桃子，现在看来不趁机踩一脚都不行了。 “张副市长，你是在说笑吗？等那个融创胜利违约，得多长时间？到时候不能按期交接办公楼给那些文旅企业，受到了损失难不成由你承担？简直不知道轻重缓急，如果你一意孤行，这个忙我也不帮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不过我丑话说在前面，创业园区是我市文旅产业相当关键的一环，这个头炮万一没有打好，你可是要负连带责任的！” “没问题，如果不能按期完工，这个责任我来负。” “行..行！既然如此，侯书记，熊市长，我没话说了。”李保田面无表情的说着，心中却已经发出阵阵冷笑，他似乎已经看到对方没能按期完成项目，而受到班子内部处分的状况了。 熊江河眉头深锁，还想再劝两句，哪晓得侯书记却突然笑了：“年轻人就是有冲劲呀，老熊，咱们可能真的老了，这件事就这么办吧，我相信立文的能力！” “行，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多话了。”熊江河讪笑两声，随即也偃旗息鼓了。 临时会议开了一个多小时，到了下午三点才开完，回到办公室，张立文满脸苦涩的看着早已冷冰冰的午饭。 “小王，小王在吗？” 王鹏文听到呼唤，立马从秘书处跑了过来。 张立文指着不锈钢饭盒：“帮我拿食堂倒掉，顺便把碗洗干净，谢谢。” 本想着张市长有事情要吩咐自己，哪晓得只是这种趁手小事，王鹏文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强颜欢笑道：“知道了张市长。” 转身出门，正巧撞见准备开门的周墨：“周秘书。” “嗯。”周墨点点头，进入了办公室，不一会儿房间内就传来对话声，王鹏文心情低落的合上门，捧着副市长的饭盒走远了。 办公室内，张立文心有余悸的说：“小周，幸亏你刚才提醒我，要不然我真就中了李保田的圈套，将辛辛苦苦办成的项目，拱手让给他了。” 事已至此，脉络已经相当清晰，吕胜利被银行突然拒贷，肯定就是李保田等人在背后使的阴招，而拒贷只不过是一个引子而已。 接下来的组合拳更为犀利，都市晨报的报道，市纪委的到访，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吓唬张立文，让他心生惧意，从而扔掉文旅创业园这个烫手山芋。 然后李保田出场大包大揽，不但打压了政治对手，还能得到一个现成的项目，以及项目成功后所带来的一切政绩。 官场如战场，事实摆在眼前，不由得张立文不孤注一掷，只能将话说死，可这样一来，他就相当于跟吕胜利绑定了，对方如果能够顺利启动项目并且按期完工，他就大获全胜。 而一旦对方掉了链子，他也要跟着连坐吃瓜落儿。 “张市长，为您考虑局势本就是我分内的事情，只是咱们下面走的每一步都要谨慎小心，千万不能再被李市长他们抓住把柄了。” “没错，必须得小心谨慎，对了，吕胜利那边什么情况？贷款跑的怎么样了，看今天的状况，怕是江城没有一家银行敢贷款给吕胜利吧？” 既然李保田能在会议上如此斩钉截铁的断言吕胜利无款可贷，那他就肯定有这个底气。 想想也合理，哪家银行敢得罪一个在任的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啊。 周墨摇摇头：“不，还有一家，那就是江城投资银行，戴建设行长亲自批的，足有两千万。” “呵呵，原来是老戴呀，我怎么把他给漏了。”张立文呵呵一笑：“那剩余的六千万呢？有没有把握在月底前筹集到？” “吕胜利已经回临江市了，我看他下了很大的决心，想必会倾尽全力。” “嗯，希望他能成功，必要的时候，咱们也要出手帮忙。”张立文说着，便开始翻看起自己在省城的联络本。 里面全是他的关系网，逐条逐条寻找着，随后便一一拨打电话过去。 商谈一阵，约了好几家银行的负责人周末见面。 挂断电话，张立文满脸疲惫的说：“吕胜利倒是幸福，让我这个堂堂副市长主动帮他找贷款，小周，你联络他一下，让他周末跟我一起去趟省城。” “知道了张市长。”周墨立即联络对方，吕胜利正在谈事，听闻张市长要主动帮他介绍银行，兴奋的差点没跳脚，立马就答应下来。 “行了，张市长，这一趟需要我跟你们一起去吗？” 张立文摇摇头：“我有更加重要的事情要交托给你！” 说着，恨意十足的看向那份都市晨报，用手点着那篇名为“深度揭底融创胜利的老赖黑历史！”的文章。 都市晨报是市宣传办下属的三产企业，按理说归宣传部长萧磊管理，可都市晨报经济独立多年，发展日益壮大，早就不受宣传办的控制了。 甚至连宣传部门都要靠这些三产公司上供，日子过的才算舒心点。 “能写出这种没有查实的报道，必定有人指使，半点新闻人的操守都没有！只是都市晨报不在我的管理范围之内，不怎么好办呀...” 张市长终于发火，看来书生也是有脾气的。 周墨笑道：“也不是不能处理，毕竟教育还在咱们的管辖范围之内。” 说着，又翻了几页，就见这几版密密麻麻全是广告。 其中以南方教育集团的广告篇幅最大，最为夸张，占据着好几个版面。 不乏什么清北名师指点，百分之百考上省级示范初高中，甚至还有清华北大随便考，等等极度夸张的宣传标语。 “据我所知这些宣传基本都有夸大的成分，包括虚假宣传、价格欺诈、违规收集个人信息、发布虚假或误导性的内容等等，只要仔细查，一定能查出纰漏！” 张立文眼前一亮：“行，这件事你去办，记住，一定要让那帮人有个教训！” 第64章 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 体制内向来奉行着同一个规律，那便是潜规则办事，明规则整人。 二世为人的周墨自然明白张立文“教训”的含义，同样也清晰的知道此次打击都市晨报，是一种宣扬立场的秀肌肉行为。 换言之，一定得快准狠，声势必须浩大，手段烈度一定要能多凶就多凶。 在规则允许的范围内，起到最大程度警告对手爪牙的作用，并且要让所有人都明白，暗地里编排陷害张副市长会是什么样的惨烈下场。 这便是是明规则整人，周墨自然知道怎么做效果才会最好，为此他特地花费了好几个小时来进行策划。 报章杂志中广告的虚假宣传内容，归市场监督部门管理，可教育类的企业却归工商、教育局等部门管辖。 虽说教育系统在张立文的权责范围之内，但从上到下并没有他的嫡系人马，多数还是本地帮成员，这个阶段依靠他们办事并不明智，万一其中有人早就投靠了李保田，再趁机反水，那张立文的脸可就丢大了。 当然，市政府里的人周墨更加不敢用，考虑的是同样的问题。 思来想去，唯有老同学范胖子最得力了，他在江桥区法院干了这么多年，虽然没混上位，但凭借着极好的性格，结交了不少系统内官职较低的朋友。 此刻又被调到滨江区检察院，职位也从副科级跨越到了正科，人脉关系得到空前的提升，由他来做这个白手套最为合适。 想到这，周墨立即就准备给老同学发个短信息，约对方见见面，此时王鹏文却如鬼魅般凑了过来。 “周秘书，您最近有啥工作要交给我做吗？” “你手头上的事情干完了？”周墨不留痕迹的收起手机。 “早就干完了，正闲着呢...”王鹏文咧嘴轻笑，作为办公室文秘，说好听是机动秘书，说不好听就是打杂的。 就跟市政府小车班一样，除了领导的专职司机，其余司机都是公用的，谁都能命令一番，处于食物链最底端。 王鹏文这些天替张副市长办了不少杂事，这令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被重视的错觉，哪晓得这把火来的快，去的更快，令人患得患失。 “没事干就找事干，秘书处作为市里最忙碌的部门，要想留下来，必须得先动起来，别让自己闲着，以至于胡思乱想！”周墨起身，和善的拍拍对方肩膀，随后便走出办公室。 “动起来？怎么动，往哪动？”王鹏文略显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惆怅以及失望。 ... 下班后，周墨并没有回宿舍，而是去了几条街之外的一家小饭馆，正值饭点，饭馆内人头攒动，根本没有空桌，周墨来到二楼，很快便在小包间内瞧见范伟范胖子。 除他之外，还有个身材魁梧，模样精干的中年人，两人正往嘴里扔花生米，见周墨来了，范胖子赶忙起身介绍：“老何，这位是周墨，我大学同学，现在是张副市长的秘书， 这是何东，临江区市场监督管理局执法处队长，我俩同一个培训班出来的，关系铁的很，算是能够秉烛夜谈的交情，有啥事你直接讲就行！” 又一个“秉烛夜谈”的交情？ 周墨狐疑的盯着何东，这家伙的出场人设怎么跟前段时间的严正义差不多？难不成两人是一路货色？ “周秘书您好，请多多指教。”何东忙不迭上烟。 周墨也不客气，接了香烟坐下：“何队长，感谢你能过来。” 何东在市监局工作了好多年，因为脾气直爽，性格顽固，所以早就被边缘化了。 所在的执法三队姥姥不疼舅舅不爱，他本人一直在副科级别升不上去。 前段时间管理科长的位置空缺了，按理说该他顶上，哪晓得被另一个资历经验都不如他的摘了桃子。 何东心里苦呀，从老友范伟这得知有为张副市长效力的机会。 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跟着一位新上任的副市长当马前卒，虽然有被斩于阵前的风险。 可如果错过这次机会，他可能就再也爬不上去了。 老话说的好，搏一搏，单车变摩托！ 服务员上了六瓶行吟阁，外加几道花式小菜，三人坐定，边吃边谈。 本来周墨还担心面前的何东跟严正义差不多，都是那种老官油子，片叶不沾身的类型。 哪晓得面前的魁梧汉子，虽油不腻，竟然主动要求充当先锋官，要替张副市长挫一挫敌人的锐气。 咚咚咚！ 周墨敲击了三下桌面，认真提醒道：“张市长对此事一无所知，咱们就事论事就成。” 何东看眼范伟，慌忙答应：“没..没错，周秘书您往哪指，我就往哪打，保管一打一个准！不瞒您讲，像都市晨报的副页广告，那就是灰色地带，只要认真审查，绝对违规，百分百能够重罚，造成严重后果勒令停刊都不成问题！” “行，就按你的思路来。”周墨点点头。 范伟则若有所思的指着报纸上的南方教育集团：“老周，你前任大舅子的产业呢？想不想一起办了？” “怎么说？” “虚假广告罪呀，利用广告做虚假宣传，给消费者造成直接经济损失数额在五十万元以上的一律能罚，高低把负责人送进去蹲两年！不怕告诉你，这个南方教育被举报过很多次，夸大宣传都是轻的，直接搞诈骗，什么包欧洲留学，让家长交几十万的费用，最后把孩子送他妈乌克兰去了，有一例更离谱，家长本来想替孩子报个高考复读班，南方教育的人直接推荐海外留学，你们猜孩子被送哪去了？送格鲁吉亚去了，屁股没坐热格鲁吉亚就跟大鹅干了起来，孩子连夜被撤侨撤回来的！” “那你们公安机关跟检察院为什么迟迟没办？” “人家法务团队强啊，每次都可以完美善后，让受害者撤案。再说了，姓林的这么多年可不是白混的，在教育系统人脉关系没的说，特别是他老子林岳明，毕竟是恒通教育的老人，处级干部退休，谁能不给这点面子？” “面子？面子能撑住要塌了的天吗？这家人太他妈丧良心了！必须得严惩！”周墨恶狠狠的说道，不禁想起林芷卉找闺蜜勾引自己，然后准备偷拍小视频的事情，也不知道陈志宇的原配老婆刘翠玉回国没，只要回来，自己就有好戏看了。 范伟嘿嘿一笑，点燃一支香烟：“有你这话那就成，这事交给我来办，保管演上一出好戏！” 第65章 查封南方教育培训中心 自从那天在学校被派出所的警察带走后，周浩轩便没在去一中上课。 一来他被记了大过，二来市一中建校五十多年，还是头一次被警察当场带走学生。 为了顾及影响，跟其他学生的情绪，班主任跟教导主任，包括副校长都劝周浩轩不要来学校。 反正距离中考只有不到半个月时间，学校已经没有新课程了，基本是复习前面的知识点，在家学是一样的。 林芷卉特地跟父母商量过，经过林家人的再三考量，决定将周浩轩送去他大舅的培训机构。 南方教育在江城规模不小，算是教培界的一面金字招牌。 总部就在热闹繁华的诚润商厦里面，租下了四楼半层楼的商铺，将里面改造成各种各样的教室。 光教培老师就有六十多位，这还不包括后勤员工跟销售人员，整体加起来足有一百好几的规模。 消费自然也是一等一的高，普通高中一节数学补习课，售价高达270元。 套餐八折，也就是一个学期，大约20周，一共40节课时，总收费能达到8000左右。 就这还不包括寒暑假的特训班，如果加上，收费将会更加昂贵。 当然，一分钱一分货，南方教育的教培老师起码都是研究生级别，还有大批名校出来的副教授，教授等等。 除了教培，还有一大特点那便是留学中介了。 这部分业务的收费更加离谱，总之不是普通家庭能够承担的。 这年头最赚钱的产业有三个，首当其冲便是教育培训，其次才轮到金融跟房地产行业。 由此可见，林震的经济实力有多么强大。 周浩轩被送到了诚润商厦门口，离开前林芷卉再三叮嘱：“轩轩，你一定得好好学，争取中考露把脸，不能让周墨给看扁了。” “知道了妈，我会好好学的。”周浩轩低头答应着，经历了派出所的历练，他明显老实了许多。 “行，那你乖乖的，我先回舞蹈室，待会儿来接你。”林芷卉依依不舍的走了。 周浩轩则搭乘电梯上了四楼，刚进教培中心，就撞见了表哥林良铭。 对方依旧满脑瓜黄毛，正嬉皮笑脸的调戏着漂亮的前台小姐呢。 “朱迪，跟了我你可就是集团太子妃了，要钱有钱，要面子有面子哦。” “大少爷您就别糊弄我了，森迪您还记得吗？被你耍了之后，还被老板给开除了，我可不想步她后尘。” 提起森迪，林良铭的表情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尴尬的偏过脑袋，正好瞧见迎面走来的周浩轩：“轩轩，咋还不理人呐？还在气上次表哥没等你？” “哼，不讲义气。”周浩轩冷哼一声，扭头就要往教室方向离开。 林良铭笑呵呵的揽住表弟脖子，柔声道：“别生气嘛，表哥那天是嗑药嗑昏了头，一扭油门就飚了，控制不住呀。这样，待会儿上完课，表哥请你去吃大餐，然后去风情街爽一把，你不是喜欢我的摩托么，借你玩两天！” “真的？” “骗你我是小狗。” “那好，你可不许晃点我。”周浩轩瞬间转怒为喜，又纳闷的问：“你咋也来大舅的教培中心了？” “唉，老头子怕我出国后英文不好，跟洋鬼子交流不了，所以让我过来突击突击，以后也好去国外泡白人大奶妹嘛...” 听见这话，周浩轩羡慕的不行，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正在此时，一队穿着检察院制服的人闯了进来，领头的是个气势汹汹的胖子。 二话不说就扔给前台一张查封令，随后便宣布中心立即停业整顿。 前台小姐朱迪被吓的花容失色，正准备赶课的学生们一脸诧异，至于那些正在替孩子了解中心状况的家长，则长长松了口气。 幸亏没有在销售人员的蛊惑下交钱买课，而已经交完钱的则急的跳脚，生怕自己的血汗钱拿不回来。 教培中心大厅在一瞬间就乱了，七嘴八舌的声音不绝于耳。 没会儿负责人就急匆匆跑了出来，看见来人是区检察院的，连忙上前询问原因。 当得知机构涉嫌虚假宣传跟诈骗时，负责人将领头的胖子拉到一边，陪着笑脸道：“请问这位领导，您是？” “我叫范伟，这是我的证件。” “哦，原来是范科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教育局副局长向声发，还有区分局...” 不等他说完，范伟就眯起双眼打断道：“等等，你是这的负责人？” “没错，我就是。” “那就对了！给我带回去！”范伟果断一挥手，立马就有两名手下跑过来，将负责人给架住了。 本以为拉拉关系就能平复此事，哪晓得自己也被控制住了。 负责人满脸颓唐，吓的双腿都在颤抖。 范伟拍了拍巴掌，朗声宣布：“各位，我们是区检察院的，现在要查封这家教培机构，闲杂人等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全部出去等待！” 区检察院这次来了三十多号人马，其中还有几名税务局的。 不光要查封南方集团的教培中心，还要封查财务账目。 在国家强力机关面前，一切解释都是徒劳，场面很快被控制住。 可就在范伟洋洋得意之时，一声愤怒的叫骂打破了沉默。 “什么检察院的，你们有啥资格查封我家产业？他妈的，活腻歪了？” 范伟闻言一愣，侧头看去，就见一个染着黄毛的高瘦青年正桀骜不驯的瞪着自己。 “小伙子，我没听错吧，你是在跟我说话？”范伟满脸不可置信。 “死胖子就是你，操你妈的，知道我爸是谁么！”大放厥词的人正是林良铭。 小小的区检察院居然也敢来自家地盘闹事，这帮人是活得不耐烦了？还是说，不清楚马王爷有几只眼？ 林良铭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飞起一脚就踹在范伟胸口上。 直把他踢的一屁股坐倒在地，老半天都没缓过神。 那些正在执行公务的检察院工作人员更是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谁能猜到一个黄毛青年敢对科长大打出手呢？ 不等他们反应，林良铭又给坐在地上的范伟补了两脚。 踢完就跑，一阵风般的往大门口狂奔。 此时工作人员终于反应过来，立马开始围追堵截，可怜桀骜的林良铭被二十多名壮汉按在地上，没挣扎两下便戴上了背铐。 “我未成年，我是未成年，我能免于处罚，你们不能抓我...” 第66章 一对狗男女 到底是十七八岁的年轻小伙，在一圈法警的控制下，还能死命挣扎。 期间乱拳挥舞，打中了不少法警，可他击退一个，空出来的位置立马就有人补上，并且按住他的力道更加凶猛。 好汉抵不过群狼，快要精疲力竭的林良铭嘴里反复重申自己的年龄，企图得到法律的庇护。 正在气头上的法警们哪顾得上那么多，平日里范科长对他们不知道多好，没领导架子不说，还称兄道弟，平易近人，现在被个小黄毛揍了，兄弟们心里都憋着一股火气呢。 七手八脚控制住暴力行凶的犯罪分子，随后慌张的去查看科长身上的伤势。 范伟被林良铭干翻在地，大肚子上被踹了一脚，五脏六腑仿佛移了位。 后面两脚踹的更是他的脑袋，口鼻窜血不止，半张脸已经肿了，跟猪八戒似的。 疼的他“哎呦哎呦”直叫唤，只能呼叫救护车。 没一会儿功夫，灯火通明，客似云来的教培中心就被清了场，无数商场顾客在外面围观，就连诚润商厦的管理层都给惊动了。 正在上课的大批学生以及在休息区等待孩子的家长们被迫中断课程，高薪聘请的老师们更是茫然无措，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大事。 至于那些平日，在中心里特别活跃的销售人员，则立马成了哑巴，脑袋低着，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他们这些基层销售，是最知道公司为什么会被突然查封的。 因为不论是留学诈骗，还是中高考保送等等夸大或者虚假的宣传，都是他们平日里信手拈来的基本话术。 要想在南方教育中心混出名堂，成为优秀的销售人员，是要经过层层筛选以及培训的。 总结起来就是，林震让人事部在前期大把招聘销售人员，然后用极高的淘汰率来挑选符合公司企业文化的销售。 而唯一能够保证不被淘汰的技能，那就是要学会忽悠，以此来换取极高的成单率。 林总曾经在内部销售会议上公开表过态： 一个合格的销售，得学会替顾客编织美梦。 要让穷人用买米的钱，给自己买一件奢侈品来提高身份档次。 要让富人用四分之一的财产，购买被佛祖开过光的大米，确保能换取更长的寿命。 在公司狼性文化的熏陶下，这帮基层销售早已练就了铁齿铜牙，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他们不知道这样不妥甚至有触犯法律的风险吗？ 他们其实比谁都清楚，可面对高额的销售提成，没有人能够抗拒。 现在公司被查处，销售们无比老实的配合着调查，半点反抗的心理都不敢有。 涉案人员基本被带走了，装着财务系统的电脑硬盘被税务人员拆下封存，两名检察院法警在教培中心的玻璃门外贴上封条。 全程目睹的周浩轩已经懵逼，眼睁睁看着表哥被一行人押走，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等穿着笔挺制服的法警们浩浩荡荡离开，这才敢拿出手机通风报信。 他不敢打给大舅林震，直接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哪晓得响了半天都没人接。 于是赶忙跑出商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林芷卉的舞蹈教室过去。 二十分钟后才抵达目的地，周浩轩慌慌张张的上楼，本以为母亲正在上课，哪晓得舞蹈室的前台半个人都没有。 教室走廊内更是漆黑一片，工作人员也不在，今天根本就没有课程嘛。 正当他不知所措的时候，走廊末尾的办公室内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兴奋的尖叫。 声音凄厉亢奋，断断续续，听的人毛骨悚然，仿佛门后有着什么女鬼一般。 周浩轩不自觉的后退几步，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他这个年纪最爱幻想，此时已经在脑子里形成一幅画面，母亲的办公室内，似乎藏匿着什么妖怪。 越想，他心中便越加恐惧，拔腿就想逃跑，哪知双腿跟灌了铅一样，肌肉根本不受控制了，正在此时，“啪”一声脆响，像是老爸以前做红烧肉，将猪五花拍在案板上的声音。 就当他以为妖怪即将破门而出时，里面竟然传来一阵粗重的喘息声，听音调居然是个男人。 哪是什么妖怪哦，周浩轩的小脸“腾”一下就红了，表哥林良铭带他去港澳风情街放纵过一次，这种声音对于他来说再熟悉不过。 办公室里正在偷情的难不成是老妈？那男方是谁？不会是老爸吧？夫妻俩床头打架床尾和，这会儿已经彻底和解，又恩爱在了一起？ 肯定是这样的，没错了。 周浩轩心中笃定的想着，立即便想去前台等待，哪晓得刚转身，办公室的门就被推开了，林芷卉满脸潮红，大口喘着粗气，用甜的令人发腻的声音抱怨：“真讨厌，非得在我的工作室干，烦死你了...” 一句话没说完，便看到了儿子鬼鬼祟祟的背影，她瞬间愣住，难不成刚才的事被儿子给撞见了？ 想到这，愤怒无比的吼道：“周浩轩，你在干嘛？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在教培中心上课？” 周浩轩猛然停住，笑着冲母亲解释：“妈，我找你有事，你..你不接电话我才跑过来的。” 说完，一道沉稳且极富磁性的男声传来：“卉卉，怎么这样凶孩子，小轩大老远跑来肯定是有急事！” “小轩，找你妈有啥事？跟你陈叔说说，我看能不能帮到你！” 男人身材高大，大约三十七八岁，样貌成熟英俊，正在整理散乱的领带，在办公室吸顶灯的映照下，嘴角位置还残留着不少口红印。 这人不是老爸周墨，而是上次给自己买了好多礼物的陈志宇，陈叔。 他不是老妈的好朋友么？两人怎么干出如此苟且的事情？简直就是一对狗男女嘛！ 周浩轩目光呆滞，表情错愕，脑子根本转不过这个弯。 林芷卉则一脸尴尬，俏脸上似乎还有未来得及消退的红晕，推了把陈志宇，嗔怪道：“你谁啊，还帮轩轩，自不量力！” 陈志宇哈哈大笑：“我谁？我是你亲亲...”说到这，仿佛觉得当着晚辈面前公然调情不太好，于是话锋一转：“行了，先问问孩子有啥急事吧。” 林芷卉没好气的看向儿子：“轩轩，你急急忙忙找我干嘛？是不是又逃课，不想学习了？” 第67章 原配跨洋杀到 自从跟周墨离婚后，周浩轩这孩子就放飞了自我，学习学习一落千丈，还变的不怎么听话了，可把林芷卉给急坏了。 她倒不是为了孩子的未来考虑，林家是干部家庭，还有大哥林震这个亿万富翁撑腰。 儿子的起跑线恨不得是大部分人的终点线，今后的前途根本不必担心，大不了送出国镀层金，还是海归人才。 最令林芷卉担忧的其实是害怕前夫看不起，说自己不会教育孩子，这个骂名她自然接受不了。 面对质问，周浩轩这才想起大老远跑过来是为了什么。 于是赶忙将刚才在教培中心发生的事情结结巴巴说出来。 “什么？你大舅的教培中心被警察封了？良铭袭警后也被抓走了？” 林芷卉顿时就慌了，还是陈志宇足够淡定，从容的指挥道：“先别急，赶紧打电话给你大哥，看看到底出了啥事？” 林芷卉掏出手机拨打林震的号码，通了却没人接，她挂了后又打重复了三四次，依旧没人接，急的她花容失色，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紧紧抓着情人的胳膊：“怎么办呀志宇，我大哥会不会也被警察抓了？” “警察最多抓人，怎么可能查封教培中心，不可能是警察，小孩子肯定分不清制服款式，这样，咱们先回你爸妈家，你爸在体制内干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点人脉关系，我也联络联络社会上的朋友，看能不能查出是谁在针对林震！” “志宇，你肯陪我回家帮忙？” “对现在的我来说，没什么比你更加重要，这件事我管定了，你不用担心。” “志宇...”林芷卉已经六神无主了，此刻唯一的依靠便是老情人陈志宇，眼含热泪，重重点点头。 三人立即出发，驾驶着奔驰suv直奔林家而去，到了楼下却发现车位满了。 陈志宇观察半天，唯有楼洞口的花坛边有一块空地，于是将奔驰车停在了旁边。 哪晓得刚停稳，一个戴着红袖箍，头发花白的老大爷就冒了出来。 严厉的喝止道：“车要进车位，这里不准停，赶紧挪挪。” “大爷，我就临时停停，停车费我给双倍！”陈志宇态度温和，作为大企业聘用的海归ceo，个人素质自然没的说。 可老大爷见他斯文，却更加来劲，停车费给双倍又进不了他的腰包，还不是被社区收走了。 于是铁面无私的道：“不行，这里是消防通道，规矩就是规矩，赶紧把车挪走，要不然用地锁给你锁起来！” 陈志宇满脸无奈，只得另寻他处，而林芷卉跟周浩轩则提前下车等待。 就在三人露面的时候，十几米外一辆黑色商务车内，戴着鸭舌帽跟墨镜的男司机冲后排女人说道：“刘小姐，那个漂亮女人就是您要找的林芷卉，而那辆进口奔驰ml越野车正是您老公陈志宇的座驾。” 后座上的女人四十多接近五十模样，穿着打扮欧美范十足。 见状，霸气无比的道：“小白脸，吃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原来把开公司亏的钱都转移到国内了，一百多万的车，说买就买，当我死了吗！” 说着，拍拍司机肩膀：“王先生，待会儿能不能陪我上去一趟？” 王先生全名王庸，前刑警，从警队出来后开了家私人侦探社，平常也没什么大活儿，就是帮着有人钱捉捉奸，找找情夫啥的，小日子逍遥自在。 欧美范儿的刘小姐正是陈志宇的原配刘翠玉，多天以前她收到了一封来自国内的网络邮件。 里面详细爆料了陈志宇在内地的行踪，以及跟一个叫林芷卉的女人纠葛不清的事情。 刘翠玉人没了钱也没了，早就快要气疯了，立马领着孩子杀回国，然后聘请了私家侦探进行调查。 王庸从后视镜中瞧见对方怨妇一般的面部表情，咽口唾沫道：“刘小姐，国内可不比国外，真闹起来后果严重呀！” “怕什么？我可是美籍，再说了，是姓陈的婚内出轨，到哪去打官司都是我有理，你磨磨唧唧的干嘛？加一万，陪我一起上去，待会儿真动手了你护着点就行，不用主动出击！”刘翠玉二话不说掏出一摞钞票。 王庸砸吧砸吧嘴，弱弱道：“一万rmb，才1400多美刀，不划算呀...” 这会儿的两国汇率已经突破7元大关，来到了历史性的1比6.9左右。 刘翠玉不愧为大律师的遗孀，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用起钞票来更是大方，见状再次扔了一万现钞过去。 “额...刘小姐，不瞒您说，我以前当过公安大比武的冠军，保护您绰绰有余，可这个犯法呀，还是得加钱，加...” 不等他说完，迎面便砸来一摞钞票，又是一万。 这才多大点功夫就加到了三万，他帮着刘翠玉查陈志宇的佣金也才两万出头而已。 想到这，一拍胸脯子道：“刘小姐您请放心，就是我挂了也不会让您受到半点伤害！” “行，咱们现在就杀上去！我要手撕了那对奸夫淫妇！”刘翠玉恶狠狠的说着，眼中燃起澎湃的怒火。 ... 林家客厅，当林芷卉将大哥教培中心被查封的消息告诉父母后，两老差点没瘫在地上。 特别是大病初愈的林岳明，差点再次脑溢血，一连嗑了好几颗药才缓过来。 连带着刚回家的小妹林欺霜都被震惊了，大哥不光是身家不菲的企业家，还是友谊区的人大代表。 这样的身份，居然会被公开查封公司，难不成他真犯了什么大罪？ 一家人顿时慌了，好在有见过大世面的陈志宇在，立马就让林岳明联络老同事，能找的关系尽量找。 “是是是，还是年轻人脑袋灵活，我这就联络以前的同事，必须得打听清楚，对了美香，你赶紧给儿子打电话，问问他是什么情况！还有良铭，一定得把我大孙子救出来...！” 林欺霜纳闷的瞧着陈志宇，这个男人是谁？怎么会跟姐姐如此亲密？ 忽然，她脑海里闪过一个片段，不久之前自己见过对方送姐姐回家的场景，当时被糊弄了过去，此时陡然想起，顿时两人关系可疑。 “姐，这位先生是谁，你还没介绍呢。”林欺霜疑惑的询问着。 林芷卉一时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解释情人的身份，周浩轩在旁边愣愣瞧着，脑海里闪过刚才的画面，心中五味杂陈，好不是个滋味。 陶美香正拨打儿子电话，见状怒道：“死丫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查户口，你个没良心的难道就不怕你大哥出事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唉...我也认识好几个分局的警官，这样，我也打电话问问。”林欺霜满脸委屈。 陈志宇道：“不用，这件事找警察问不清楚，我已经把我们集团的律师喊来了，他的门路还是非常广的！关键时刻，还能替大哥提供法律帮助。” “志宇，还是你靠谱儿！”林芷卉顿觉安全感十足。 话音刚落，客厅大门便被敲响了，“咚咚咚”一声更比一声大，不像是敲门，而像是在砸门。 第68章 林家沦陷 剧烈的敲门声骤然响起，即便此刻林家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仍是被这阵动静给震慑住。 “哪个不开眼的，尽捣乱！”陶美香同样拨不通儿子手机，急的大吼大叫：“轩轩你去开门，要是扬子江搞推销的就让他滚！” “知道了外婆。”周浩轩赶忙过去扭开门锁，就见屋外站的并不是扬子江乳业的送奶工，而是个小麦色皮肤的中年阿姨。 他礼貌的询问道：“阿姨，你找谁？” “滚一边去！”门外之人正是刘翠玉，她气势汹汹，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抬手就将身材瘦弱的周浩轩扫到一边，径直闯入林家客厅，四周打量一番，然后快步上前，一把就薅住了林芷卉的乌黑秀发。 “啊...”的一声惨叫，懵逼的林芷卉瞬间失去平衡，不等她反应就被人赏了两记大嘴巴子。 这两巴掌又狠又脆，打的她喉头一甜，口腔内壁都干出血了。 不止如此，异常粗暴的中年女人依旧不罢手，揪起她的脑袋狠狠掼在地上，又朝着胸口位置猛踢两脚。 “小贱人，臭骚货，死狐狸精，居然敢勾引我的男人，真他妈贱，我今天不废了你就不算完！” 刘翠玉如同一只发了狂的雌虎，当着林家众人，以及陈志宇的面殴打摧残林芷卉。 私家侦探王庸紧跟着进屋，见到这副场景，更是目瞪口呆，立马傻眼。 他本以为是刘小姐怕被陈志宇这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暴力对待，所以聘用他保护自己。 哪晓得在刘小姐动手殴打陈志宇情人林芷卉时，姓陈的居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傻愣愣的在一旁瞧着，不知道还以为他是路人呢。 直到此刻，王庸才明白对方高薪聘用自己上楼是为了什么。 于是赶忙上前扯住已经疯狂的刘翠玉，好言劝导着：“算了刘小姐，打够了打够了，再打就要死人了...” “别拦我，今天非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小骚货不可，天底下那么多男人，非要勾搭我的男人，花痴呀！”刘翠玉歇斯底里的叫唤着。 别看她身材瘦条，却是货真价实的撸铁爱好者，一身腱子肉比大多数男性还要炸裂。 当年白人律师老公没出意外时，甚至参加过南加州的健美小姐外围评选，巅峰时期能卧推330磅的杠铃。 此刻年龄大了，力量大幅度衰退，可比起常年养尊处优的林芷卉来，还是处于轻松碾压的状态。 要不是王庸及时出手，控制住刘翠玉，林芷卉今天非得被当场打死不可。 即便如此，林芷卉依旧伤的不轻，漂亮滑嫩的小脸蛋一片红肿，脸上的五指印记清晰可见，头发更是被揪的乱糟糟的。 整个人无力的瘫软在地上，满脸痛苦的捂着胸口位置，哎呀哎呀的喊着疼。 林欺霜第一个冲到姐姐身边查看，林家两老终于反应过来，特别是护犊子的陶美香，见女儿被整的这么惨，尖叫着扑上去，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林岳明更是愤怒的指着刘翠玉跟王庸：“你们..你们哪来的？居然敢入室行凶，简直无法无天，报警，轩轩赶紧报警，然后给你妈叫救护车...”老头气的都结巴了。 周浩轩果断打了120救护车，正想拨打报警电话，手机却被陈志宇夺了过去。 “小轩，听陈叔的，先别打。”说完，上前质问着妻子：“刘翠玉，你疯了吗？这里是华夏，不是美利坚，你凭什么跑到人家家里撒野？” “凭什么？”刘翠玉挣脱开王庸的手，面对林芷卉这种小三，她尚且能够暴力对待，可面对同床共枕多年的爱人，她的态度竟然立即软了下来。 用无比委屈的声音说道：“就凭我是你太太，就凭我们有孩子，就凭我们还是美利坚法律认可的合法夫妻！” “太太？我俩的感情早就破裂了，要不是你的律师用阴招阴我，咱俩早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记住，我们现在的状态是分居，分居懂吗？你信不信我申请法庭的禁止令？”陈志宇一脸决绝的说道，如今的他，早就不是当年那个远渡重洋，连身份都没有，所以凡事言听计从的青年了。 刘翠玉更没想到丈夫会如此绝情，满脸不可思议的倒退两步，期期艾艾的问道：“那大卫跟莉莉呢？他们可是你儿子跟女儿！” “放屁，我可是正儿八经的华夏子孙，那两个野种是你跟洋鬼子生的，关我毛事！” “你...你说过要爱护他们一辈子，视如己出的，你，你食言！” “吃盐，我他妈还吃味精呢！有你这么贱的女人吗？明明是你跟别人的孩子，却找我接盘，拿我当傻子冤大头呢？” 陈志宇毫无负担的撇清着关系，多年伪装在这一刻被他彻底揭开。 刘翠玉满脸泪水，表情震惊且绝望，随后再次发狂，猛扑向负心汉陈志宇。 哪晓得对方竟然还手了，一把将妻子推开，随后扬起巴掌就要打下去。 就在即将打中刘翠玉时，陈志宇的腕子突然被一只大手给紧紧捏住。 “人渣，老子在社会上混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你这样的败类！” 出手的正是王庸，三万块的佣金他可不是白拿的，关键时刻作用大的很。 他紧紧扼住对方手腕，手指关节稍一发力，陈志宇那张成熟英俊的脸立刻变的扭曲起来。 没一会儿功夫就单膝跪地，疼他不停抽着冷气。 “兄弟，饶命，饶命呀，手腕要断了！” 王庸根本不听人渣的求饶，侧头看向一旁的雇主，刘翠玉抹了把眼泪，虽有不忍，却还是狠着心道：“掰断了算我的！” 林家闹的不可开交，很快便惊动了左邻右舍的邻居。 这个小区是恒通集团当年出资建造的，房子基本是单位分的，所以住着不少林家老两口的旧同事。 听见这番动静，纷纷过来查看，一时间指指点点的声音不绝于耳。 今天这个脸算是丢大发了，老两口护着女儿，因为脸上无光，脑袋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而小女儿林欺霜，更是愤怒的上气不接下气，目睹全程的她回想起近来发生的诸多事情，总算是看清了事情真相。 合着姐姐姐夫离婚，并不是因为姐夫有了婚外情。 相反的，而是姐姐跟面前这个叫陈志宇的有一腿，这才导致婚姻破裂收场。 现在情人的原配妻子又打上门，他们这种n角关系，也太糜乱了吧？ 想到这，林欺霜小脸涨的通红，果断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愤怒的吼道：“你们闹够了没有？我已经报警了，你们要是再不停手，就等着蹲监狱吧！” 第69章 居然是涉外事件? 林家的骚乱还在继续，此时此刻，已经没人还记得大儿子林震的公司被查封，他本人下落不明，大孙子林良铭被警察逮捕的事情了。 因为他们已经自顾不暇，焦头烂额，眼前的变故都难以处理，何谈其他事情。 救护车拉着爆闪灯到了楼下，没会儿功夫街道派出所就赶来两位片警。 先是驱赶了围堵在家门口的邻居，救护人员这才顺利进入，查看伤者状况。 林岳明是小区内的名人，经常在小区里跟其他老头下棋聊天，同时也是业主委员会的副会长，更何况人家退休前还是集团处长级别，所以关系很多很广。 与街道派出所的民警自然熟悉，指着大闹林家的刘翠玉跟王庸道：“老方，他们..他们闯进我家捣乱，那个疯婆子还打伤了我闺女，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呀！” 老方拍着胸脯回应：“林处长您放心，我们街道派出所一向公正严明，必定会严惩行凶者！” 说完，瞪了眼人高马大的王庸，对方此刻居然还捏着陈志宇的手腕，后者因为疼痛难忍，脸色已经变的煞白了，跪在地上，模样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反了天还，警察到了还不停手，你是谁？哪个单位的？还不赶紧放手！” 说罢掏出悬挂在腰间的铐子，旁边一同前来的年轻辅警则满脸警惕，对手身材高大，万一反抗还真不好对付。 本以为对方悍然出手，是个不怕事的主儿，哪晓得王庸特别听招呼，立马松开陈志宇，举起手道：“我没行凶，我这是正当防卫，这个人渣要动手打老婆，我拦了一下而已。” “老婆？”老方纳闷的看向刘翠玉，后者抱着胳膊，牛气无比的说：“那个贱人勾引我老公，我上门找她们说理，有什么不对的？” 居然是感情纠纷，这林家闺女咋还当小三了？老方态度稍软：“那也不能动手打人呀，你看人林家闺女都被你糟蹋成啥样了？这可是违法行为。” 救护人员正在查看林芷卉的伤势，经过刚才的捶打，她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特别是脸部，那几巴掌打的太凶，牙齿都给打松动了，万一掉了几颗，可就够得上轻伤门槛了。 “活该，谁让她当小三，当狐狸精了？”刘翠玉丝毫不惧，掏出国际护照，摔在老方脸上：“我可是美籍，我要求知会大使馆，以确保我外国公民的法律权益跟人身安全！” “美籍？”老方仔细看了看护照，立马蒙圈，咋还牵扯出个美利坚人士？这他妈的居然涉了外，会不会引起外交风波？ 作为派出所片警，平日里处理的大多是些鸡毛蒜皮的杂事，最大的案子就是抓抓流窜到辖区内的小偷，涉外案件他还是第一回接触。 跟着一起来的辅警更加没有相关经验，两人面面相觑，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这会儿医护人员已经检查完毕：“伤者有几处软组织挫伤，但总体情况是乐观的，保险起见还是送医院观察观察，拍拍ct啥的，看有没有内伤，不知道家属这边同不同意？” “同意，一定得伤情鉴定。”林岳明高喊着。 “老方，我不管她美籍不美籍，出手伤人，就是有天大的理由也不成，必须得严惩罪犯，再说了，我华夏地头上，怎么能容忍外国人撒野？”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外的邻居们又凑到了门口，听见这话，纷纷开始鼓噪。 “老林说的没错，外国人了不起啊，外国人就能在华夏随便打人？” “对，必须严办，要不然我们就写信举报，说你老方卖国求荣！” “虽然林家闺女当了小三，抢了别人老公，可这些都是道德层面的问题，法律条文里可没说小三能随便殴打...” 邻居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越义正词严，林岳明的老脸就越红，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当缩头乌龟，总比光着屁股绕圈拉磨要强吧。 就在方片警左右为难，不知道如何处理此次事件的时候，陈志宇突然发了话：“林..林叔，这事要不就算了吧，就当看我面子，卉卉的医药费全算我的，我额外再给你家赔偿！” 陈志宇不说话还好，一开口，更惹林岳明生气，现在的一切，不都是你小子害的吗？ 正要开骂，躺在担架床上的林芷卉忽然拉住父亲袖子：“爸，算了，事情闹大了对志宇不好，他公司的领导会有意见的，再说了，咱家也跟着丢人呀...” 一语点醒梦中人，刚刚发生的事情可算是把林家书香门第的清誉给玷污光了，好在范围仅限隔壁左右的邻居，万一闹到派出所，势必让整个小区的人知道，到时候一传十十传百，怕是以前的老同事都要知道了。 想到这，林岳明冒了一身冷汗，他这辈子最看重名誉，说到底还是自家闺女理亏在先，勾搭有妇之夫，要不然人家哪会打上门？ “老林，就听闺女的，别跟疯婆子较劲，她光脚哪会怕咱们穿鞋的，跟她斗划不来！”陶美香小声提醒。 林欺霜不满的说：“不论怎样，打人就是不对的，这次放过她，万一她下次继...” 话没说完，就被母亲狠狠掐了把：“死丫头，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再要多嘴多舌，就给我滚出家里，永远都不要再回来了！” 林欺霜满脸诧异，难道自己说错了吗？看看姐姐，再看看父母，跟那个颐指气使的刘翠玉，气道：“走就走，你们就知道对家里人凶，对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姐夫就是被你们逼走的！” 扔下这句话，眼眶含泪的跑出了家门。 林岳明心疼不已，还想去追，陶美香连忙说道：“死丫头脾气倔，过两天就会回来的，我送闺女去医院，你把外孙照顾好，顺便处理这里的事情。” 急救人员抬着担架将受伤的林芷卉送下楼，打人的刘翠玉大闹一场，怒气值减退不少。 居高临下的瞧着林岳明：“老头，你闺女的医药费算我的，不过我也警告你们家，陈志宇是我男人，我俩还没离婚，你们要是再敢纵容那个小骚货勾搭他，我非撕烂她的臭嘴不可！”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老方，你瞧瞧，她这是什么态度？就这样还想让我们家和解？” “额...这位刘小姐，你可有点欺人太甚了呀。” “哼，有本事告我呀，事情闹大了看谁收不了场。”刘翠玉的态度极其嚣张，撂下狠话后扬长而去。 林岳明气的直发抖，陈志宇更是如同吃了苍蝇般难受。 老方见屋外还围着一帮邻居，立刻进行驱赶：“都散了，人家家务事，有啥可看的，都回家看情深深雨蒙蒙去，今天是雪姨手撕傅文佩...” 第70章 都市晨报被查 林家算是彻底闹炸了锅，大儿子林震同样面临牢狱之灾。 就在范伟领着人马去查封南方集团教培中心时，还有另一队人马直奔林震的私人别墅。 当着他妻子徐璐的面，将林震带上车，直奔区检察院而去。 林震年轻时仗着有个当官的爹没少犯事，进局子算是家常便饭。 可那些都是小打小闹，自从创业成功之后，他就摇身一变成为了杰出企业家。 甚至在年初时当选了友谊区的人大代表，经常出席区里市里的重要会议。 这还是他第一次走进检察院的大门，一路谈不上闲庭信步，却也是四平八稳。 心中则在仔细盘算着，自己到底出了啥问题。 思来想去，也没找到症结所在，最近他没犯事呀，最多就是通过江城商行的丁城南，搭上了于自力的线，准备等着开发区文旅创业园黄了之后，他来接盘发财。 就连资金都准备好了，整整八千万，足以替代那个临江市的融创胜利。 难不成要对付自己的是张副市长？ 姓张的才来了多久，能斗得过树大根深的李保田么，显然是不可能的。 那检察院找自己茬干嘛？ 带着种种疑问，林震被请进了专门为他设立的问询室。 可进来后就没人搭理他了，办案人员就连路过都没路过。 “玩心理战术？他妈的，这一套老子十几年前就玩透了，谁他妈耗不起呀...”林震撇撇嘴翘起二郎腿，满脸不屑之色。 ... 都市晨报报社。 杨江杰正在网络上寻找着融创胜利以及吕胜利个人的黑料。 这年头互联网高速发展，本地论坛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小道消息，杨江杰作为江东大学政法系的高材生，自然是开明的与时俱进者。 前段时间那篇名为“深度揭底融创胜利的老赖黑历史！”的专题报道，正是出自他的手笔。 其实杨江杰一直在为都市晨报的法律专栏做顾问，却没料到本人撰稿天赋如此强大。 那篇报道出来后，立马引起了社会上的不少讨论，互联网上的声讨声音更加激烈。 群众吵的越凶，都市晨报的流量跟名头便越大。 主编高兴的嘴巴都快笑歪了，大加赞赏了杨江杰一番，并且还发放了一定数额的润笔奖金。 杨江杰正在兴头上，干劲十足，准备继续挖点吕胜利的黑料出来，然后再次荣登巅峰。 正卖力的搜索着，手机忽然响了，一看来电显示，他的嘴角立即浮现出浓烈的笑容。 捧着手机来到后楼梯的消防通道，这才接通电话：“丁行长，这么早打电话给我，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吩咐呀？” 杨江杰跟丁城南早就相识，算是老朋友了。 能炮制出那篇报道，还是对方拜托的呢，光好处费就有五万。 要知道这年头报章杂志企业经济下行，他一个月的工资也才四千多，加上奖金不到五千。 这一下就赚了足足十个月的薪水，他甚至盼望着多写几篇这样的报道，反正网上素材多的是，只需要编辑成文就行。 至于风险，在言论自由的大环境下，有啥风险？ 更何况那篇报道中已然言明，所有的消息来源都是“据传”，当成故事会看即可。 “老杨，这次干的不错，不过还是得再接再厉，继续爆料。” “丁行长，咱俩可真有默契，我正挖着呢，在临江市的网络论坛上挖到了不少花边新闻，有说那个吕胜利养小老婆的，也有说他是靠着偷税漏税才发家致富的...” “行行，这些料都能爆，越烈越好。” “嘿嘿，只不过丁行长，那五万..” “不就是钱嘛，老杨，只要你把事情办好，润笔费不会少！” “行，有你这句话，我就可以放心去干了。” 挂断电话，杨江杰喜滋滋的搓了搓手，两篇报道比他一整年的工资都多，这事干得呀。 看来往后得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发展了，拿着报社的死工资，何时才能实现财富自由哦。 他此时心中已经打好腹稿，准备待会好好编排编排那个吕胜利，哪晓得刚回报社，就看到了令他目瞪口呆的场景。 十几二十个穿着市场监督管理局制服的人在搜查着报社。 主编表情愕然，正在与一个领头的大个子进行交涉。 “我们都市晨报可是市宣办下面的三产企业，你们市监局凭什么来大肆搜查？谁给你们的胆子？” 领头的市监局干部正是执法三队何东，他接过手下递上来的报纸，摊开副页面。 拍打着上面的广告，斥责道：“顶着市宣办的名头，就能不顾广告法了？就能毫无节制的刊登虚假广告欺骗广大群众？” “什么虚假广告？这些都是经过严格审查的正规产品，有国家批号的！”主编底气十足的说着。 广告算是报社的最大收入，比一份售卖五毛钱的报纸利润大的多，上上下下，只要是有关联的部门，谁没分过好处？包括眼前的市监局，这就是墨守成规的潜规则。 哪晓得主编的如意算盘落了空，何东此次主动打上门，就是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胡扯！别以为我们没有调查过，教育广告版面，这家南方教育集团，检察院那边收到了十几个受害者的报案，说他们的留学中介有诈骗嫌疑，还有这几个卖药卖理疗产品的，我们市监局已经实地调查过了，全是三无产品，还有这个，‘深闺富婆重金求子！’你们都市晨报想要干嘛？缺钱看病么？这种明摆着诈骗的广告也敢刊登？” 振振有词的说完这些话，何东一拍桌子，冲手下们道：“立马固定证据，向上级领导报告，勒令都市晨报停刊整改！” 主编直接傻了眼，面前汉子也太彪了吧？ 转念一想，肯定是报社得罪了对方，于是赶忙将何东拉到一旁避嫌处，先递上香烟，又客客气气的上火。 然后才谄媚的说：“这位何队长，大家都是一家人，都是为咱江城做贡献嘛，何必赶尽杀绝呢，我们晨报每天的发行量有好几十万，真停了刊，上上下下怎么好交待嘛，不是你我能够承担的...” 第71章 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两人在角落处嘀嘀咕咕的讲着，报社的工作人员则老老实实配合着市监局工作。 隔岸观火的杨江杰咽口唾沫，主编平日里一向威风八面，劝女同事喝酒那都是连哄带吓。 现在却怂了，看来玩笔杆子的始终比不上人家带棒子的啊。 正看的津津有味，局面突然就变了，那个市监局领导居然跟主编说说笑笑起来。 两人勾肩搭背，互相换烟，互助点火，这难道是和解了？神速呀，还是主编牛逼！ 果不其然，何东拍拍对方肩膀：“秦主编，这次就算书面警告，处罚决定后面会下达，十万块钱，算是小惩大诫！今后一定得，把好审核这一关，切莫让那些影响社会和谐安定的假新闻流出去！” “是是是，何东老弟提醒的对啊，我也是老眼昏花了，你放心我一定整改，整改到底！”秦主编笑呵呵的应承着，亲自将市监局人送出了门。 等返回时，主编大人已经变的无比严肃了。 四下打量一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表情轻松的杨江杰身上。 “老杨，来一趟我办公室！”主编扔下这句话，气冲冲的走了。 杨江杰满头雾水，对方刚刚才受了气，现在就要找自己，难不成是要找茬？ 在都市晨报混了这么久，杨江杰早已摸清每位领导的性格。 主编脾气不好，但听不得软话，还有点好大喜功，想到这，他赶忙将那篇报道的网络浏览数据打印出来。 想给对方瞧瞧，也好让其高兴高兴。 拿着打印出来的数据敲开主编办公室大门，后者正在抽烟，一口接一口，办公室内腾云驾雾，跟天庭差不多。 杨江杰谄媚的上前：“秦主编，这是那篇报道最近三天的网络点击量，已经突破五十万了，下篇稿子我已经打好腹稿，明后天就能出来，到时候深度挖掘融创胜利的发家史，必定能够吸引更多的读者！” 本想着此话一出，主编能够转怒为喜，哪晓得对方眯起眼，冷淡的问：“那篇稿子还没从网络上撤下来？” “啊？”杨江杰闻言一愣：“主编，为什么要撤呀？现在流量这么高，正是咱们报社扬名的好时机呀！” “放屁！还扬名，你脑壳里装的都是大便吗？”秦主编终于爆发，指着杨江杰鼻子怒骂：“你小子吃着报社的饭，居然帮着外人毁报社的前途，你他妈的吃里扒外啊，老子干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当枪使！” 杨江杰被骂懵了，满脸委屈：“主编，我这都是为了咱报社的效...” 话没说完，脸上就挨了一记重的。 “啪...” 秦主编打完一巴掌，将烟头扔在地上，恶狠狠的说：“那融创胜利可是开发区创业园的承建商，创业园是张副市长的政绩，你他妈的揭融创胜利的短，不就是打张市长的脸么？现在人家找上门，报社差点停刊！姓杨的，你藏的真是深，我这座小庙供不下你这尊大佛，现在立即收拾东西，给我滚蛋！” 报社是个讲究效益的地方，热门文章就是每一个主编趋之若鹜的kpi考核数据。 杨江杰那篇报道效果不错，秦主编自然听之任之，根本没有深入考虑融创胜利背后的利益牵连。 哪晓得就是这个不小心，导致今天报社差点遭致灭顶之灾。 幸好人家并没有赶尽杀绝，只是旁敲侧击的警告而已。 秦主编心有余悸，立刻有了决断，选择拿杨江杰这个罪魁祸首开刀。 杨江杰在都市晨报干了十好几年，能熬到今天不容易，对方轻飘飘一句话就让他卷铺盖走人，换做谁都接受不了。 在短暂的愣神后，他也豁出去了：“秦主编，我在社里干了这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吧？你一句话就让我走，你信不信我把你的调戏女同事，在外面包养小三的事情告诉你老婆？” 秦主编满脸冷笑，丝毫不怕这样的威胁：“你去告吧，我的屁股不干净，最多也就是生活作风问题，你呢？那篇报道不是随意写的吧？你信不信我立马报案，让公安好好查查，看看你到底收了谁的钱，来诋毁张副市长！”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听到对方要报警，杨江杰立马怂了。 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开始求饶：“老秦，看在我辅佐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就放我一马，我保证...” “行了行了，别在我跟前卖惨！”秦主编不耐烦的挥挥手：“给你半个小时收拾东西，然后去人事部打辞职报告，别怪我没提醒你，要是再敢玩心眼，老子保管让你去蹲监狱！” 杨江杰就这样被秦主编给扫地出门，十来年的工龄瞬间化为乌有。 哭丧着脸收拾着随身物品，然后在同事们的瞩目以及保安的看管下，灰溜溜离开了报社大门。 他怎么都想不通，一篇报道居然能引起如此轩然大波，难道这次真的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思考半天，还是决定找始作俑者丁城南。 一通电话打过去，将事情讲了，丁城南无比诧异的问：“胡扯吧？市监局的人真去了你们报社？” “我亲眼看见的，那还有假？丁行长，我可是为了你才丢的工作，你不能不管我...” 杨江杰郁闷的不行，年近四十才失业，家里还有老婆孩子要养呢，父母年纪也大了，哪哪都需要钱。 靠着撰稿发财的美梦瞬间破碎，他此刻只希望对方能给他安排一个稳定的工作。 把想法表达后，丁行长同样犯了难，支支吾吾的，哪有什么好安排。 杨江杰把心一横，威胁道：“姓丁的，那篇报道针对的恐怕不是吕胜利吧？而是他背后的人，别以为我猜不到你们的勾当，真把我逼急了，我可什么都干的出来！” “老杨，兄弟，别着急嘛，我没甩了你的意思，这不是在考虑能安排你去哪嘛。” “我要求不高，跟在都市晨报差不多待遇就行！” “哎呀，这一时半刻的，哪有这么好的职位。”丁行长一阵犹豫，忽然说道：“对了老杨，你笔杆子硬呀，又是法治记者出身，为什么不在互联网上弄个私人账号写写文章呢？就是..就是做那个啥的自媒体，只要有人看，就有流量！” “自媒体？法制相关新闻的自媒体？”杨江杰一阵狐疑。 丁行长道：“没错，就是这个，我可以投资呀，给你弄个工作室，到时候按需发文，我这的渠道多，缺的就是你这样媒体界的人才，自己干总比替人打工要好吧？” 一听到有丁城南这个财神爷的资助，杨江杰的双眼马上就亮了，果断答应：“行，就干自媒体工作室，丁行长您放心，以后您指哪我就打哪！” 第72章 欧美留学项目暴雷 挂断电话，丁城南还是有些心神不宁。 都市晨报可是市宣办下辖的三产企业，常年承担着创收的重要任务。 而且现在市面上的广告都这样夸张，别说夸大宣传，就是搞传销的都有，几乎是只要给广告费，就能刊登。 市监局的人如此明目张胆打破大家伙墨守成规的规矩，到底想干嘛？ 难不成是张副市长开始反击了？ 这个概率在丁城南看来最大，正想给于秘书汇报现在的情况，对方的电话居然先打来了。 于自力声音略微紧张，好像同样遇到了什么大事情：“老丁，你找的人是不是南方教育集团的董事长林震，就是友谊区的那个区人大代表，杰出企业家？” “是啊，是他没错！林震是我的老关系了，有钱有手段，他父亲也是体制内的老人，绝对靠谱，于秘书您就放心吧，拿下开发区的创业园不是什么难事，咱就等着融创胜利贷不到款，被迫违约呢！”丁城南计划的相当好，只要吕胜利退出，他立马就能让林震顶上。 到时候整个创业园区尽收囊中，李常务打压了张立文，摘了对方政绩的桃子，林震拿下项目，自己这边也能分一杯羹，绝对算是多赢的局面。 哪晓得于秘书的语气立马变的低沉起来：“那个林震出了事，他的企业涉嫌虚假宣传跟留学诈骗，已经被滨江区检察院查封了，他本人也被逮了，正在接受问询呢，对手远比咱们想象的要狡猾呀，这事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闻听此言，丁城南如遭雷击，要知道林震新成立的工程公司中，可是有着他的投资。 数额还不小，这笔钱不单单是他丁行长的私产，更有许多大佬的资金。 万一南方教育集团诈骗的罪名坐实，那前期的投入不就打了水漂？这是他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于秘书，林震不能出事呀，咱们...”丁城南顿时就急了，重要的话还没说出口，便被电话那头的于自力愤怒打断。 “乱讲什么？把你的臭嘴给我闭紧点！” “是是是，我多话了，于秘书...” “我知道这事该怎么处理，那检察院也不是他张立文开的，你这边有个准备就行，其他的事情不要多问，更加不要多想！” 于自力话锋简短，透露着令人难以抵抗的威严。 丁城南的额头上跟后背上全是冷汗，连连答应，保证自己不会出去乱讲。 ... 就在这头发现了事态不妙时，位于滨江区检察院内的林震依旧被办案人员晾在问询室内。 他等了好几个小时，想给公司那边打个电话，手机却早就被送他进来的人给收走了。 眼看没人搭理自己，不由得变的急躁起来。 “有人吗？人都死哪去了？凭什么抓我，我可是友谊区的区代表，你们没权力抓...” 话音未落，房门就被推开了，一个脸上挂着彩的胖子走了进来，他身边还跟着个做笔录的年轻侦查员。 胖子表情严肃，半张脸肿的跟猪头三一般，明显是在带伤工作呀。 这年头检察院的检察官都如此敬业了？ “林震，大喊大叫干嘛？区代表了不起呀，犯了事难道有免死金牌？” 胖子将手中的一个黑色文件夹扔在桌子上，没好气的坐下，直勾勾看了过来。 林震被对方犀利的眼神刺了一下，不自觉的避开：“我是合法商人，你们凭什么无故抓我？” “合法商人？”胖子没好气的打开文件夹，指着上面愤怒质问：“光我们这收到针对你们留学欧美项目的诈骗举报就有十几起，人家长辛辛苦苦挣钱，想给孩子创造个优良的学习环境，你们这帮家伙看中的就是这一点是吧？忽悠孩子去非洲、东欧，收取高昂的介绍费，你还跟我说你合法？” “我..我们公司的留学项目都是正规的，合同也是提前签订好的，一条龙服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怎么能算诈骗呢？”林震梗着脖子狡辩，态度却远没刚才那般强硬了。 “跟我这打法律擦边球是吧？林震，我告诉你，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你这次玩砸了，小庄，跟咱们林老板好好讲讲，他们的教培中心有多少个涉案人员！” 小庄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刚进区检察院才两年时间，正是嫉恶如仇的阶段。 他能进司法系统，靠的自然是学习。 当年高考几乎到了头悬梁锥刺股的程度，所以特别理解学子跟家长们心态。 而南方教育这种不法企业利用的正是这个心理。 听见科长招呼，立马开始报数：“范科长，咱们这次的行动一共抓捕了三十五名销售人员，十三名没有教师证的讲师，两名财务，两名销售管理，还有南方教培中心的负责人袁家胜，正在进行突击问话呢！” 林震本以为检察院只抓了自己，哪晓得老家都被端了，当即傻眼，老半天都没能缓过这口气。 “你..你是谁？我林震以前好像没得罪过你吧？”林震艰难的问着，脑子里则快速思考着脱身之法。 既然对方把教培中心的销售还有负责人都给抓了，那必定是掌握了相关证据的。 留学项目这事肯定要暴雷，但具体操作的人却并不是他，而是自己的副手袁家胜，这个地地道道的香港人。 他快速回忆，留下过什么实质证据没有，可此时脑子里一团乱麻，怎么也梳理不清脱身思路。 “你是没得罪过我，可你却得罪了那些望子成龙的家长！”范科长将证件掏出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吗？现在可以交代你的问题了，林老板，我可提醒你一句，你的情况我们已经全盘掌握，说不说就是个态度问题，对你今后的量刑是有帮助的！” 听到量刑二字，林震差点瘫在椅子上，现在管理的如此严格了么？ 以前他也不是没遇到过这种事情，大多是协调解决，了不起退赔一半的费用，哪晓得这回检察院居然动真格了。 想到这，他色厉内荏的喊道：“别想诬赖我，我不清楚你们讲的那些事，我要见律师，我有权利见律师！” “啪...” 范伟怒道：“不把问题交代清楚，谁都甭想见，还律师，你港剧看多了吧？我实话跟你讲，摆在面前的只有一条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不得不说范伟太过威严了，这番话唬的林震心神俱震，面如死灰。 正当他的精神状态即将崩溃之时，一阵不和谐的敲门声骤然响起。 “咚咚咚...” 门外传来急促的喊声：“范科长，我是韦久平，白主任要见你！” “白主任？”范伟瞧了眼即将被突破心理防线的林震，不甘心打开房门。 第73章 案子办岔了 走进来的是个高高瘦瘦，长着一张马脸的中年人。 穿着检察院制服，看级别跟范伟一样。 “真忙啊，老范，受了伤怎么也不去医院看看，案子有这么着急么？” 马脸男名叫韦久平，侦查一科科长，两人在区检察院属于竞争关系。 范伟皱眉问道：“白主任叫我有啥事？” “我哪知道领导有什么安排，你赶紧过去吧。”韦久平呵呵笑着，表情轻松不似作伪。 范伟又瞧了眼林震，后者正一脸迷茫的看过来，四目相接，对方心虚的低头避开。 虽然范伟以前在区法院干的是杂活儿，可毕竟身处司法系统这么多年，知道这是犯罪嫌疑人心态即将崩溃的征兆。 一旦错过，对方很可能再次建立心理防线。 好巧不巧，白主任这个时候点名找自己，难道真就是天佑姓林的？ “小庄，你看好嫌疑人，我去去就来。” “知道了范科长！” 韦久平呵呵一笑，拍拍范伟肩膀：“老范，别耍嘴皮子了赶紧过去，我帮你看着可以吧？嫌疑人跑了我引咎辞职总该行了吧？” “你...”范伟还是有些担忧。 韦久平不停拍打着他的后背：“去吧去吧，要不是白主任调你过来，你能进咱滨江检察？他老人家找你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如果说周墨跟张立文是范伟的伯乐，那么白先勇主任就是他的引路人。 能够从江桥法院后勤科调来滨江检察，还升了半级，全靠这位司法界的老人帮忙。 想到这，范伟将小庄拉到一边，细声叮嘱几句，之后才前往白主任办公室。 白先勇是滨江检察院政治部主任，正处级干部，其实同类位置基本上是副处。 白主任是典型的高职低就，本来按照他的履历，是能够进入市里的，可由于种种原因，被滞留在了滨江区。 范伟心里有事，连门都没敲就闯进了白主任办公室，对方正在修剪窗台上的花花草草。 见状皱眉道：“你这个小胖，怎么总是莽莽撞撞的，没一个当领导的样子！” “白主任您找我有啥事？赶紧说吧，我那还有案子呢！”范伟急的一脑门热汗。 白主任放下小剪刀，关心的问：“什么案子这么重要，连伤都不去看了？” “虚假宣传，诈骗，有人实名举报。” “交给下面人去审嘛，我看小庄跟武华华就很干练，今后会是你们二科的中坚力量，做领导要学会放手，给下属施展才能的机会...” 白主任喋喋不休的讲着，他是政工干部，做思想工作有一套。 可范伟却听的浑身不自在，忍不住的打断道：“白主任...白叔，真赶时间呀，您要讲啥赶紧讲吧。” “你看，又急，咱检察工作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那嫌疑人还能飞了又或者凭空消失了？”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 “行了，别给我打马虎眼，搞的我都忘了要跟你讲什么。”白主任想了想，一拍脑门：“是这样的，你来我们院之前不是帮着市里破获了一起区民政局局长贪腐案件么？马上就要开季度工作会议了，我想让你讲讲破案心得，你也是公检法系统的老人了，别总是吊儿郎当的，让底下的年轻人看见了多不好。” “就这事呀？”范伟一脸诧异。 白主任严肃道：“这事还不重要？小胖，你刚来不久，这可是你露脸的好机会，一定得一针见血的指出问题，给院里领导留下个好印象...” 说着，白主任又开始做思想工作了，他的风格跟一般政工领导不同，属于那种润物细无声的类型。 就好像家里的长辈在指导晚辈一般。 就这样持续讲了二十分钟，甚至帮助范伟理清了破案心得的整体思路。 范伟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见领导终于啰嗦完，立马起身告辞。 急急忙忙回到问询室，林震没跑，依然坐在那张宽椅子上，目光有些呆滞的望着墙壁上的检察徽标。 而小庄则目不转睛的盯着，至于韦久平，正在抽烟，不时吐出两口烟圈，看样子悠闲的很。 范伟暗暗松口气，上前道：“谢了老韦，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成，你慢慢审，我要下班接孩子去了。”韦久平按灭烟头走了，从始至终都没看过林震哪怕一眼。 ... 问询工作继续，范伟板着脸，还是刚才的套路。 本以为林震会竹筒倒豆子般的承认罪责，哪晓得这家伙居然把脸一甩，理直气壮的道：“教培中心的事情我不清楚，我可是集团董事长，底下人怎么操作项目，还需要我手把手教导吗？” 这回轮到范伟跟小庄傻眼了，仅仅半个小时，林震的态度居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范伟瞠目结舌，一拍桌子怒道：“胡扯，林震，你可要为你说过的话负责任，要是袁家胜交代了，你可就没了立功的情节！” “大不了牢底坐穿，再说了，我没犯法，凭什么抓我？我要见律师！”林震怒目而视，底气十足。 正在此时，办公室的大门又被敲响了，范伟烦躁的看了眼小庄，后者赶忙起身开门。 来的是个年轻女孩，名叫武华华，刚进滨江检察一年，做事相当勤奋。 瞥了眼林震，小声报告道：“范科，袁家胜那边交代了，说虚假宣传的留学项目是他主导的，至于诈骗罪，他根本不承认，因为留学的目的地早就写在合同里了，只不过他们承诺的学校并没有那么好罢了。” “那帮销售人员呢？” “销售人员只对接销售主管，主管也只听袁家胜的。” “妈的！好好的案子怎么就办岔了！”范伟虚空一挥拳。 两人对话声音虽小，却还是被林震给听去了，他无比猖狂的说：“好个袁家胜，居然背着我搞这种事情，我必须追究他的法律责任，范科长，那些受害者我们南方教育集团认，该赔钱就赔钱，该道歉道歉！唉...这回真是大意了啊，一段时间不亲自管理公司，没想到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 “林震，手段不错呀。”范伟表情森冷，一向乐天的他第一次发了火，记恨上了一个人。 “呵，我没犯法，我要申请见律师。” 第74章 滨江检察有内奸 林震的律师很快就来了，不是别人，正是新上任不久的诚润集团首席法务冯潇霆。 老同学见面，没有任何寒暄，范伟的双眼里甚至充斥着无尽的怒火：“冯潇霆，你几时成了林震的律师？” “老同学你好呀，我是诚润集团ceo陈志宇先生聘请过来，专门给林总提供法律帮助的，难道不合规定？”冯潇霆呵呵笑着，不卑不亢，态度明了。 案件至此，已经办不下去了，因为现阶段几乎没有指向林震的不利证据。 范伟也没办法，只能知会上级领导，然后签字放人。 不过林震离开前，他还是没忍住的嘲讽道：“林老板，你儿子叫林良铭是吧？” “没错啊范科长，咋回事？” “小伙子身手不错，怎么没想过送去部队当兵呀？” “范科长，我儿子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夏威夷，当什么兵，你是在搞笑吧。哦哦哦，冯律师，我听说现在的公务员待遇不咋地是吧？可能付不起昂贵的留学费用吧。” 林震不留情面的嘲讽着，冯潇霆听了，只当没听见，依旧保持着职业性的微笑。 “林老板，林良铭可能出不了国了，他不久前袭击了我，现在已经被关进了分局，这个牢饭恐怕是吃定了！” 望着林震突然错愕的面部表情，范伟有种无与伦比的爽快感觉。 你是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可你的乖儿子却身陷囹圄，洗干净屁股准备蹲监狱了。 说实话，林良铭对他造成的伤势并不大，还够不上轻伤一级的水平，只能算是轻微伤害程度。 但在执法过程中，堂而皇之的殴打执法人员，这件事的性质就非常严重了，袭击公职人员这个罪名肯定逃不脱，额外还要加上一条公共场合寻衅滋事，造成严重后果的罪责。 在短暂愣神后，林震表情轻松的笑道：“儿孙自有儿孙福，臭小子也这么大了，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任，范科长，您说是这个道理不？”话虽如此，但他最后几个字却是咬着后槽牙讲出来的。 林良铭作为他的独子，承担的可是整个集团的未来，现在出师未捷身先狱，做父亲怎么可能好受。 但在外人面前，集团老总的架子却不能轻易倒塌。 “是个道理，林老板呀，就是养废了一个大号而已，没啥大不了的，你有钱有势，再找个水灵的拜金丫头嘛，重新练个小号，这次可得看紧了，别再出岔子！”范伟凑到林震耳边，恶意十足的还了回去。 林震倒吸一口凉气，铁青着脸没答话，冷哼一声，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检察院。 来到专车上，这才大发雷霆，痛骂范伟狡诈。 旁边的冯潇霆劝道：“林总您先消消火，事情不是没有转机，这样，我先送您回家，跟咱们陈总还有叔叔阿姨汇合，看看后续怎么操作能把林公子救出来！” “行，谢谢你了冯律师！”林震激动的握住了冯潇霆的双手。 ... 南方教培中心的案件，是范伟来到滨江检察后，亲手办理的第一个案子。 就连实名举报的那些个苦主，都是他领着手下挨家挨户取的证，然后才向上头申报，实施的雷霆行动。 本以为林震的罪名十拿九稳，高低得进去蹲两年，哪晓得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让他手下的负责人袁家胜给顶了黑锅。 这案子办的如此糟糕，怎么对的起老同学的信赖？ 范伟内疚不已，立马开始进行自查，林震在问询前后的态度转变，实在是很难不令人浮想联翩。 这家伙必定有滨江检察的内部人员相助，要不然哪会在问询关键时刻改口。 他立马喊来办理此案的小庄跟武华华两人，询问刚才的细节。 “咱们侦察二科出了内鬼，我唯一信任的只有你们两个，赶紧想想，这期间哪个最可疑？” 范伟郁闷的抽着香烟，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小庄看了眼身旁的武华华，后者激动的道：“你看我干嘛？我又没有通风报信，那个袁家胜在问询期间我一刻都没有离开过，讲的每句话都有录像，不信你们可以去调阅检查！” “华华，我又没说内奸是你！”小庄一摊手：“我只是纳闷而已，姓林的同样在我全程看管之下，他前后的态度转变也太大了，到底是谁给了他提示？难不成是白主任跟韦科长？他们一个人把范科调走，另一个暗示林震，让他否认控罪，可也不对呀，袁家胜怎么配合的这么好？华华，你真的全程都在问询室吗？” 武华华满脸委屈的看着范伟：“科长，我真没离开过，起先姓袁的还支支吾吾，到后来突然就变了口风，说中心欧美留学的项目是他一手策划的，这个项目的负责人的确是他，林震作为集团董事长只有监察不严的责任。” 说到这，小丫头都快哭了，毕竟刚刚参加工作没几年，在如此重大的失误之下，很难不崩溃。 范伟没说话，静静想着事情，突然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也不搭理二人，径直往楼上跑去。 楼上正是白主任的办公室，小庄跟武华华瞬间反应过来，赶忙去追。 却还是慢了一步，范伟二话不说就推开了白主任办公室的大门。 后者见他来势汹汹，先是一愣，这才笑呵呵的问：“出什么事了小胖，这么着急？” “白主任...白叔，您是不是认识林震？” 突如其来的问题搞的白先勇一头雾水，纳闷道：“林震是谁？小胖，你讲话怎么没头没尾的？” “林震就是南方教育集团的董事长！南方教培中心是他旗下的子公司！”范伟紧盯着对方双眼。 白先勇一拍脑门，恍然大悟说：“哦是这个人啊，你们侦察二科不是正在办理南方教培中心的案子吗？我怎么可能认识那个林震，他是咱们市的名人？” “您跟他私底下真没有交情？” 听见这话，白主任当即皱起眉头：“小胖，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跟一个嫌疑人有私交？你这不是编排我嘛，在你眼里还有没有领导了？” 白先勇的这个反应，让范伟更加迷茫，难道自己真的怪错了人？ “我...白叔，我不是这个意思，案子给办岔了...”他将刚才的案情说了出来。 白先勇听后，同样怒不可遏，情绪激动的道：“还有这种事？这个嫌疑人也太狡猾了吧！那个姓袁的负责人，真的揽下了所有罪责？” 范伟颓唐的点点头，白先勇一拍桌子：“这么大的集团，这么大的项目，董事长怎么可能不清楚？他不批准，下面人敢这么做？继续深挖，一定要抓到罪魁祸首，替那些受害家长讨个公道！” 第75章 这家伙太狡猾了 小庄跟武华华在政治部主任的办公室外等待了近半个小时，因为隔音太好，门外听不到任何响动。 范科长也太猛了，商量都不商量的，就气势汹汹的冲进了白主任办公室。 万一被领导责罚，怕是要受处分哦，连带着整个侦察二科都没有好果子吃。 两人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就在急不可耐之时，房门突然开了。 范伟在白先勇的陪同下走了出来，小庄跟武华华见状，赶忙退到一边。 “范科长，这件案子必须严查，不论背后有谁，不论级别多高，一定要揪出这个害群之马，还咱们滨江检察一个清白，这件事我全权交给你去办，副检察长跟检察长那里我去说明情况！” 白主任义正词严的叮嘱着，他是老政法了，一向嫉恶如仇，现在敌人都腐蚀到滨江检察内部来了，他这个政治部主任自然坐不住。 范伟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请领导放心，我一定查出是谁通风报信。” “好，有决心！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讲，我一定给你们侦察二科大开方便之门！”白先勇拍拍范伟肩膀，欣赏之情溢于言表。 回科室的路上，小庄表现的极为兴奋：“范科，现在有白主任的支持，咱们是不是可以放开手脚调查那个林震了？” 武华华也跃跃欲试：“林震刚走不久，咱们再去把他抓回来吧，这次好好审讯，相信一定会有结果。” 两人异想天开的说着，全然没有注意到范伟铁青的脸色。 等回到科室办公室之后，范伟这才爆发：“抓，你俩说的轻巧，谁有本事就先去撬开那个袁家胜的嘴，如果撬不开，有什么理由再次抓捕林震？” 小庄跟武华华立马傻眼：“可，可咱们就让他这样逍遥法外了？” “除非有新的证据，要不然一切免谈！”范伟点燃一支香烟，此时又一名二科侦查员来了，报告道：“范科长，南方教培中心的销售人员跟销售主管都问询完毕了，还有那些没有获得教师证的老师，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处理？” “该起诉就起诉，该移交相关部门就移交，这么简单的事情还要我来说？”范伟怒道。 侦查员缩了缩脖子，冲着小庄跟武华华吐吐舌头，灰溜溜跑了。 案件进展到此，林震算是洗脱了身上的嫌疑，这个时候再想让那个袁家胜反水，基本上不可能。 除非范伟使用出失传已久的“大记忆恢复术”，可他不是酷吏，更加没有鞭打嫌疑人的兴趣爱好。 这样干也不合规矩，为了拉林震下水而知法犯法，实在是划不来。 思来想去，只能挖出内部的奸细，查清楚林震背后潜藏的暗线，这才是对老同学，对张副市长最有利的事情。 眼下白主任的嫌疑算是被洗脱了，可打断过问询进程的就这几个人。 白先勇不是，那会是谁？ 三人不约而同想起一个目标，几乎是异口同声的道：“韦久平！” “韦科长！” “难道是韦科？” 武华华突然一拍脑门，失声道：“范科，韦科刚才来过问询室！” “什么？”范伟表情立马变的严峻起来，哪有这么巧的事情，韦久平不光去了袁家胜的问询室，又跑到林震这边来喊自己，他不是内奸谁是内奸？ “他去问询室干嘛？跟那个袁家胜讲话了？” “没啊，他是来找我的，说他儿子最近学习成绩不好，问我有没有好的家教可以介绍，我说帮他在我同学里打听打听，他突然就说算了，还是找专业的教培机构有保障点，韦科他就说了这些话，问完就走了，没讲别的事情啊，更加没有跟那个袁家胜对过话...” “糊涂，你也太糊涂了，这不就是赤裸裸的暗示嘛？”小庄气的不行，作为师兄，对于这个刚入职不久的小师妹极度失望。 范伟的脸色则更加难看，袁家胜何等人精，听话听音，恐怕正是从这段对话中听出了猫腻。 他赶忙询问小庄：“我去找白主任的那段时间，韦久平干了啥？你仔细想想！” 小庄绞尽脑汁的想着，却始终想不出所以然：“他真没干啥，就抽了几根烟，甚至没跟我搭过话，难不成他给林震打了摩斯密码？” “扯淡，林震一个商人，懂个鬼的摩斯密码！” “就是，小庄你想象力能再丰富点吗？其实那个林震是绿蝇隐藏在咱这的间谍，不光会打摩斯密码，还会开飞机坦克是吧...”武华华小心眼，立马就报了刚才小庄怼她的仇。 范伟烦躁的摆摆手：“去问询室瞧瞧。” 三人来到问询室，还是刚才的那个格局，就连烟灰缸里韦久平抽的烟头都没清理。 范伟四处打量寻摸着，很快便发现了疑点，他快步走到问讯嫌疑人时架设的录像机前。 “小庄，你什么时候关的录像机？” “范科长，我..我没关过呀，是..是韦科长关的！” “妈的！”范伟当即打开录像机，翻查着前面的画面，果不其然，自己走后不久，韦久平便跑过来关了摄像机。 “韦科长他说问询期间你不在，为了避嫌所以关闭摄像机，难道就因为关了摄像机林震就醒了？”小庄一脸懵逼。 范伟同样没想明白这个问题，于是坐在了刚才韦久平坐的位置上，学着对方的模样翘起二郎腿，点燃一支香烟。 刚抽两口，他就发现了猫腻，痛心疾首的道：“这家伙太狡猾了，妈的，这个位置有你观察不到的死角！” 办公桌是有高度的，大约80厘米左右，左侧方有一片视角盲区，坐在右侧的小庄根本看不见。 韦久平提议关闭录像机，肯定是怕录到林震的表情变化，被人发现疑点。 而在范伟去找白主任的这半个小时，他肯定是用手机，或者一张小纸条，在这个视角盲区提醒了林震，导致对方临到交代问题时，又重新建立起了心理防线。 听着范伟的认真分析，两个年轻人差点没惊掉下巴。 特别是小庄，姓韦的居然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提醒嫌疑人，他还没发现，想到这立马就怒了：“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范科长都是我的疏忽才造成嫌疑人脱罪的后果，我现在就去实名举报韦久平！” “你给我回来！”范伟没好气的叫道。 “我说的只不过是推测，你有实质证据吗就去举报，怕是举报不成，还惹得一身骚！”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小庄欲哭无泪的问。 范伟叹口气：“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这次让他们逃了过去，下次就不一样定了，这件事你俩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准透露，免得打草惊蛇！” “是，范科长！”两个年轻人赶忙立正敬礼，眼睛里多出了不少坚毅。 第76章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林家，林芷卉经过一番检查，总算是从医院被接回了家里。 林岳明跟陶美香因为这件事，苍老了十岁都不止，整个人有气无力，半点精神都打不起来。 好在有陈志宇护卫左右，他不光承担了林芷卉全部的医药费用，甚至还拿出十万现金赔偿给了两位老人当做精神补偿。 除此之外，更是将诚润集团的保安调来了两名，一路从医院护送到了家里，生怕那个彪悍的刘翠玉再次前来捣乱。 刚到家一会儿，林岳明就开始记挂小女儿林欺霜的安危。 偷偷回到房间，拨通了对方的手机。 响了一阵，林欺霜才接通，声音不满的问：“爸，你找我干嘛？妈不是把我赶出来了么？” “我的乖女儿，你咋还跟你妈置上气了，她那人你又不是不清楚，就那个脾气，不是真的对你有意见！”林岳明苦口婆心的劝着。 这些年大儿子飞黄腾达事业繁忙，大女儿也有自己的家庭。 唯一经常陪伴着老两口的只有这个小女儿，说是贴心小棉袄也毫不为过。 怎么可能真的不认对方，刚才说的也只不过是气话罢了。 “爸，您以前可是处级领导，现在三观怎么变的这么不正了？我先前还以为是姐夫对不起姐姐，哪晓得真相正相反，你们居然如此不讲是非，太令我失望了！”林欺霜语气沉重的说着，声音都有点抽噎了。 林岳明听的心疼不已：“闺女呀，清官难断家务事，那周墨跟你姐姐到底什么状况，谁知道呢！咱们可是血浓于水的一家人，肯定是帮自家人啊...” “您这是糊涂了，你们帮自家人，帮到了吗？任由姐姐跟那个姓陈的鬼混，结果呢？人家原配都打上门了，丢脸的不还是咱们？” “胡扯，怎么能这么说你姐姐？小时候姐姐对你那么好，你这孩子怎么不讲良心？” 林岳明有些怒了，忍不住的训斥起对方。 这话倒是有些作用，那头的林欺霜态度立马软了下来：“我没有看不起姐姐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她不明智...” 父女俩的话刚说到一半，卧室门就被推开了， 陶美香脸色阴沉的走进来：“老林，是不是在跟死丫头打电话？” 林岳明赶忙挂断，尴尬回应：“闺女年轻，不晓事...” “行了行了，小震回家了，你赶紧出去看看，商量一下怎么把我的大孙子救出来！”陶美香六神无主的说着。 林震是在冯潇霆的陪同下回的家，不光他来了，大嫂徐璐也哭哭啼啼的进了门。 刚进来就跪在了林岳明面前，抱着他的腿道：“爸，良铭不能坐牢啊，您赶紧找找您以前的老同事，把您孙子救出来吧。” 徐璐哭天喊地，闹的家里不可开交。 林震皱眉将妻子拉到一旁，冯潇霆道：“各位，我刚刚已经托朋友查问了林公子的状况，他现在在已经被滨江分局送进了看守所，罪名是袭警，还有妨碍公务，第一个罪名有些重，后面一个就轻很多。” “大致是个什么判罚，老冯你直说。”陈志宇声音沉稳的道。 冯潇霆说：“按照我从事司法工作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林公子的刑期不会太长，合并执行的话我有信心打到两年以下！” 他生怕两年下不能突出自己的律师能力，于是又加了句：“等落了实刑，还可以运作，兴许能办个保外就医，然后监外执行。” “不行，绝对不行，我儿子绝对不能留案底！”徐璐再次嚎啕大哭。 林震道：“良铭他还未满十八岁，是不是能够免于处罚？” 冯潇霆道：“林公子要是再小点才行，介于现阶段的罪名，他大概率是先进少管所，然后再进监狱服刑！” 听见这话，林震差点一脑门栽地上，扶着墙壁才稳住摇摇欲坠的身子。 不久前他还是亿万富翁，市里的先进企业家，还是友谊区的代表。 这才多长时间，教培中心被查封了，经济损失惨重不说，就连独生子都折损了进去。 难不成最近运势不好，触了什么霉头，所以才会如此倒霉？ 徐璐再次央求林岳明，让他找以前系统内的老同事帮忙。 老林同样憋屈，他退休前还认识几个公检法的老哥们，现在都退休这么多年了，在教育系统内还有点关系，对于公检法这三个字，完全就是两眼一抹黑。 他看了眼陈志宇，后者没搭茬，又将目光挪向林芷卉，几乎用哀求的声音询问：“卉卉，良铭这次只能靠你这个亲姑姑了！” “靠我？”林芷卉更加懵圈，她被陈志宇的妻子暴打一顿，身心受到了极大的摧毁。 从医院检查出来后，一直处于“植物人”的状态，哪有心情管这个不听话的侄子。 更何况她始终记得对方如何带坏周浩轩，害的儿子进了趟派出所的事情。 徐璐闻听此言，仿佛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连滚带爬的来到林芷卉面前：“妹妹，你去求求妹夫吧，他现在是市政府的秘书，跟张市长关系匪浅，随便讲句话，滨江分局哪敢说个不字呀...” 陶美香一拍大腿：“儿媳妇说的对，周墨那小子肯定可以帮我的大孙子，卉卉，你现在就给他打个电话，态度诚恳点，一定得让他吐口！” 林震虽然没说什么，却也目光炯炯的盯过来。 唯有陈志宇一脸不爽，将脑袋撇到了另一边。 一家人直勾勾的瞧着大女儿，看的她浑身发毛，迫不得已，只好当面拨打前夫的电话。 “记住，要把姿态放低点，就是倾家荡产也得求周墨帮这个忙！” “好妹妹，你一定得好好求妹夫，只要把良铭救出来，就是做牛做马我也会报答你们的。” 林岳明更绝，直接把外孙从房间里喊了过来，严肃的叮嘱道：“轩轩，待会儿你妈电话打通了，如果你爸不答应，你就哭，使劲儿哭，说你如果不把表哥救出来，那就断绝父子关系，听见没？” “外公，我...” “我什么我，你难道连外公的话都不听了？” “知道了...” 一切准备妥当，就等着林芷卉拨通这个电话了。 她咬咬后槽牙，输入了周墨的电话号码。 嘟嘟嘟... 一阵忙音过后， 传来个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第77章 官场讲进退 滨江区，某家不知名的小饭馆内。 周墨正在跟老同学范伟举杯痛饮，因为处在工作时间，所以不能喝白酒。 两人叫了四瓶冰镇行吟阁，然后炒了好几道小菜，边吃边谈。 “兄弟，不是我办事不尽心，而是敌人太过狡猾了，他妈的，都渗透到咱们滨江检察内部来了。”范伟满脸遗憾的说着，对于这次没有抓到林震这条大鱼，他是极为可惜的，同时也觉得愧对了老同学跟张副市长的期待。 “你是说，你怀疑你们侦查一科的科长帮了林震？有实质证据嘛？” “有证据都不用我出马，我手下那两个小家伙就实名举报去了，岂能容他韦久平嚣张跋扈，充当林震的保护伞？” “没想到林震还有检察院的熟人啊，我怎么这么不相信呢？”周墨仔细思考着，整件事他已经梳理清晰，却怎么都觉得不对劲。 就好像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后救火，开着消防车，救完这边救那边，直到扑灭所有火灾隐情。 正想着，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并不是电话，而是电信公司发的来电提示信息。 内容是提示有一个被设为黑名单的号码，在一分钟内连续呼叫了自己三次以上。 周墨的号码是进了市里之后新上的，老朋友老同事都通知过，唯一设置的黑名单只有前妻一家人。 看来雷区爆炸了，产生的连锁反应让他们林家坐不住了呀。 随即想到刚才范伟说的，林良铭那小子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冲他动手。 这家伙也太生猛了，当着那么多执法人员的面都敢打人，简直就是不想活了嘛。 林芷卉找自己找的这么急，大概率就是为了她这个不省心的好侄子吧。 “对了老范，那个林良铭会怎么判？你这边心里有谱没？”周墨好奇的询问。 范伟一噘嘴，满脸不屑的说：“想凭年龄逃过法律制裁，根本不可能，大概率连少管所的营养餐都吃不了，直接进看守所享用水上漂，至于具体判罚，我估摸着不会低于一年半！” 提起林良铭，周墨便想到对方那一头黄毛，跟嬉皮士的夸张打扮。 这小子虽说出身书香门第，却半点礼貌素质都没有，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 仗着家里有几个臭钱，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并且每次都能凭借金钱逃脱制裁。 这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除非有级别更高的领导伸出援手，要不然这个牢饭吃定了。 吃牢饭也好，这小子不是总想混社会么？进去了之后，也算是上成人大学了，闹不好还能结交一帮社会大哥呢。 正闲聊，何东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 刚坐下就灌了一瓶冰镇啤酒，随后冲着不远处喊道：“老板娘，再来四瓶行吟阁，越冰越好！”说完一抹额头，甩下来一连串的汗珠子。 “你们执法大队能喝么？要不喝可乐算了。”范伟在法院时就跟基层打成了一片，知道有些规矩对于他们管理的更为严格。 何东本就在市监局内部不受领导待见，万一再给扣上顶工作期间饮酒的帽子，怕是处境会更加艰难。 “下午没事，可以不去队里，再说了，这么热的天气，可乐那玩意哪有冰镇啤酒解渴。”何东瓮声瓮气的回答着，冲周墨憨憨一笑：“对不住啊周秘书，我这人没啥素质，见笑了。” “我喜欢接地气的兄弟！”周墨拍拍对方肩膀，主动接过老板娘拿来的啤酒摆在桌子上。 何东这次的事情办的漂亮，他早就听范胖子讲了，不光威慑了都市晨报，还致使报社主编将撰写融创胜利黑报道的杨江杰给开除了。 如此一来就给江城新闻界释放出了一个明确的信号，张副市长虽然初来乍到，却也不是泥捏的。 周墨相当满意对方祭出的投名状，主动举杯：“来，哥几个走一下。” 碰了杯后，又夸奖道：“老何，这次干的不错，我给你记一功！” “周秘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没有什么东西是应该的，你完全可以明哲保身，但你却选择了我，这就是情分，以后也别喊我周秘书了，怪生分的，要是看得起就叫我一声老周，咱们以兄弟相称！” 何东有些愣神，在他的固有印象里，市长秘书虽然级别普遍不高，却是领导身边最为亲密的人。 市里几个有背景的秘书，平日谁不是眼高于顶，目中无人。 周墨说话办事却如此平易近人，简直令人不敢相信。 看看笑眯眯的范伟，这才结结巴巴的道：“周秘...老周，感谢你这么看的起我，我...” “多的话就别讲了，咱们今天吃好喝好！”周墨再次举起酒杯。 “对了老何，你想换个环境吗？比如说去教育局？” 教育局属于张立文的势力范围，同时也是江城官场中最为盘根错节的一个系统。 各方人马都在里面安插了亲信，没有自己人可以说是寸步难行，将何东安插进去，也算是提前防一手的准备。 范伟一脸羡慕的道：“教育局可是张市长的直属，老何你如果能够进去，将来的前途不可限量呀。” 何东却并没有表现出欣喜若狂的态度，而是皱眉认真思考着。 等了会儿，居然摇摇头：“老周，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不去教育局了。” “为啥啊？有领导做后盾，教育局不比你现在的单位舒服？”范伟表情诧异。 何东苦笑道：“也不怕告诉你们，我觉得市监局执法大队更加适合我，主要是三支队的弟兄跟着我不受领导们的待见，如果我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了，弟兄们肯定会被针对。” 范伟一拍大腿，斥责道：“你这个大傻子，混官场谁不想步步高升？现在的机会这么好，你居然...” 骂到这，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教训对方了，脸上全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周墨拦了下范伟：“老范，人各有志，再说了，留在市监局也不是完全没有出头之日，老何你放心，今后咱们依然同一条阵线！” 话虽如此，他却比谁都明白何东可能面临的处境。 官场是最讲究进退的地方，明知道在市监局会被持续打压，有机会都不跳槽走，换来的大概率不是平步青云，而是更加灰暗的政治生涯。 何东满脸感激，拿过一瓶啤酒便一饮而尽。 这顿饭一直吃到午休时间结束，三人吃饱喝足各奔前程。 周墨则回到了市政府办公大楼，期间电信又发来几条来电提醒，这次不是林芷卉，而是林岳明的号码。 他轻蔑一笑，根本不去搭理。 临进大门时，还不忘给看门的黄大爷递了一包小白龙过去，叮嘱对方如果有人找自己，就说自己去省城了，近期都不会回来。 黄大爷收了烟，笑眯眯的拍着胸脯：“放心吧小周秘书，有大爷我在，保管没人能打扰你！” 第78章 社会大学 江城第一看守所。 林良铭被分局的两位民警用长安面包车拉到了看守所门口。 他依旧穿着暴揍范伟时那套，美利坚西海岸独有的匪帮着装，顶着一头刺目的亮黄头发。 双手被反铐在背后，整个人显的有些萎靡不振。 “下车！”民警威严的呵斥声传来。 在公检法界有一句流传已久的闲话：只要穿上了这身制服，就是一家人。 民警们最深恶痛绝的就是这种敢于袭击警察的嫌疑人，所以半点和颜悦色都没有，说话基本用吼的。 林良铭被震的耳根发麻，不情愿的跳下车，后背还被粗暴的推了一把，差点跪地上。 他愤怒的回头，却发现这个极其简单的动作，在上了背铐后根本不能轻易做出来，稍一扭头，手腕子就被勒的生疼。 两个民警却根本不管这么多，推推搡搡将他推到看守所的铁门旁。 此时铁门上的一个小窗口被打开，里面戴着大檐帽的人员向外扫了眼。 “滨江分局的。”一个民警自报家门，同时还亮出了证件跟扣押文书。 另一个民警则将林良铭推进了一个红色小圈之中，命令道：“站好，待会儿报你名字时，你喊‘到’就成。” 果不其然，在审阅了扣押文件后，里面的工作人员突然喊起林良铭名字。 他不情不愿的回应一声，之后小铁门打开，出来好几个穿着制服的狱警。 双方交接一番，林良铭被成功送了进去。 等待他的却不是关押，而是一道又一道繁杂的手续。 而最令他接受不了便是，有个穿着白大褂的狱警让他脱光衣服，然后用戴着橡胶手套的大手狠狠捅了他一下。 这一下捅的他龇牙咧嘴，惨叫不止，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水。 在此之前，他一直认为进看守所是“镀金”。 因为根据社会上狐朋狗友们的描述，看守所里面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干部还主动发烟抽。 哪晓得真相却是如此令人不堪，这哪是镀金嘛，完全就是折磨。 走完整个收监流程的林良铭已经开始后悔了，真不该一时冲动，殴打那个该死的胖子。 要是没有那一茬，自己现在还抱着小妹妹，叼着烟，喝着冰镇可乐，享受着富二代的奢靡生活吧？ 可生理以及心理上的折磨远不止如此，林良铭很快被管区干部接收，领到了三监区的入监监室。 随着一声声“哐当”的铁门响动，以及路过的监室内，那群犯人凶恶目光的洗礼。 林良铭心中更加没底，根本预测不到自己接下来即将面临什么样的遭遇。 “快点，磨磨唧唧的，走快点...”严厉的呵斥催促着林家大公子。 他昂贵的原版aj鞋已经被收走了，赤着脚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只觉得一阵阵凉意从脚底板直戳脑门，心理防线逐渐瓦解，从一开始的不耐烦，很快过渡到了惴惴不安。 就在即将崩溃之时，入监监室终于到了，里面坐着一群歪瓜裂枣，面目可憎的犯人，见干部过来，纷纷起身立正。 “李干部，又有新来的呀？小伙子打扮还挺时髦！”一个打着赤膊，披着蓝色小马甲，满脸横肉的胖子谄媚问道。 李干部扔了一盒小白龙过去：“这是今天的草，省着点抽。” “知道，知道。”胖子连连赔笑，将香烟收进了马甲荷包。 李干部面无表情解开林良铭的手铐，将他推进监室，临走前还不忘叮嘱一句。 “这小子袭警进来的，好好教教规矩！”说完，背着双手离开了。 干部走后，监室内立马喧闹起来，犯人们不怀好意的上前，冲着林良铭一阵指指点点。 “这家伙毛挺亮的，非主流吧？” “胡扯，这明明就是美利坚鬼子的黑人匪帮造型，你看，他的黄毛下面还有几缕小脏辫。” “卧槽，裤子还是lv的，lv有牛仔裤么？清水街的盗版货吧？” 犯人们嘻嘻哈哈，那个满脸横肉的胖子则在抽干部给的香烟。 抽完一支，大踏步上前，突然吼道：“看什么看，蹲下！” 林良铭被吓的身子一颤，连忙抱头蹲好，比找母亲徐璐要钱时还要乖巧。 胖子很满意他的表现，冷笑道：“就你还袭警？我看案子办岔劈了吧？” “是是是，就是一场误会...” “谁让你说话了，懂不懂规矩？”一个小弟模样的汉子凶道。 胖子拍拍对方肩膀，随后凑到林良铭跟前，耸着鼻子嗅了嗅：“我是这里的老大，叫我刀哥就成，你小子叫啥？” “我...我叫林良铭。” “林良铭？名字不错，以后就叫你小林子了。”说着，胖子突然喊道：“小林子！” 林良铭没反应过来，眼里全是迷茫，刚才那个小弟上来就给了他一巴掌。 甩完之后，告诫道：“喊名字要叫道！这就是规矩，你他妈耳背听不懂？” 林良铭都快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哽咽着说：“知...啊，道！” “嘿嘿嘿...”胖子发出一阵猥琐的调笑声：“学的挺快，小林子今后就是我的水板，你们这帮天杀的，谁都不准欺负他，听见没？” 犯人们齐声答应，林良铭不解的询问：“刀哥，水板是啥意思啊？” “水板就是照顾刀哥的生活起居，他坐着，你站着，他躺着，你捶背，他吃着，你看着！” “知..知道了。” “行，小林子有悟性！”刀哥满脸淫笑，抬手捏了把他的小白脸：“不过规矩不能坏，你今天第一天进来，就先从‘打茅’开始吧。” 刀哥说完招招手，先前那个汉子立马从监室后方揪了个身材高瘦的年轻人过来。 “小夏天，你以后就不用打茅了，升级成“洗盆”吧，对了洗洁精还有没有啊？” （水板是跟班，打茅是洗厕所，洗盆是洗碗，不对大家请纠正） “刀哥，洗洁精用完了。”夏天唯唯诺诺的回答着，始终低着脑袋不敢看人。 刀哥满脸遗憾，嘀咕一句：“没洗洁精可办不成事，过两天采购来了得多囤点。” “知道了刀哥。”夏天乖巧的答应一声，缓缓抬起脑袋。 林良铭终于看清对方长相，两人瞬间愣住，各自的表情都僵在脸上。 缘分啊，拜把子的兄弟居然在这里再次碰头了... 第79章 雪中送炭? 林家客厅，气氛稍显严峻，每个人脸上都透露着极为低迷的神态。 给周墨去了十几二十个电话，却始终提示：暂时无法接通。 难不成是没有信号？还是关机了？ 林岳明冲着众人压压手：“别慌，小墨肯定是有正事，关机了也说不定，咱们待会儿再打！” 冯潇霆苦笑道：“关机会提示已关机，不在服务区也有提示，这个暂时无法接通，大概率是被拉黑了，林叔叔，周墨这是不想接你们电话！” “不成吧？小墨几时变的这么狠心了？”林岳明诧异的看向老伴跟闺女。 冯潇霆道：“不怕告诉你，我跟周墨是老同学了，大学时期他就这样，当你有利用价值的时候，他可以说是随叫随到，当你没有利用价值了，他跑的比谁都快，我也能够理解，毕竟是农村出来的，用现在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精致利己，见到有风险，怎么可能实心实意？” 他到此都还记着上次的那几巴掌呢，明面上周墨贵为副市长秘书不能得罪。 所以挨了嘴巴子，他依然要托范伟道歉，可背地里自然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即便伤害不到对方，诋毁诋毁对方名誉也是好的。 这话引起了陶美香的共鸣，连连点头道：“冯律师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那个混蛋...” 说着便将周墨如何靠林家混进体制，如何在得势后抛弃原配妻子等等牢骚发了出来。 林芷卉悲从心头起，当即便委屈的抽泣起来，陈志宇看的心疼，不停拍打情人的后背安慰着。 一直没做声的林震怒了，一拍桌子道：“狗日的周墨，我林震跟你势不两立！” 狠话是放出来了，可儿子还身陷囹圄，不靠周墨这个副市长跟前的红人，又能靠谁呢？ 冯潇霆道：“林总您先别急，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步步办，看守所环境恶劣，家里还是先送点钱进去吧，最起码林公子在里面过的舒服点，我立马就去一趟滨江分局，尽快见一见林公子！” 说这话时，他偷偷看了眼陈志宇，见后者没啥反应，于是便也没有多话。 陶美香赶紧去屋里拿钱，之后又正式委托冯潇霆成为林良铭的代理律师。 等办完这些事，陈志宇借口公司有事，率先告辞离开。 ... 奔驰ml内，冯潇霆试探着问：“陈总，您看这件事咱们需要找找关系吗？我在市局有些熟人。” 陈志宇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又不是我孩子，关我什么事？你既然代理了这个案子，那就正常办，不需要向我汇报。” “知道了。”冯潇霆何等人精，知道领导不想为了这种事多费精神。 奔驰很快驶离小区开上环线，陈志宇问：“刘翠玉那边什么情况，她肯谈条件吗？” “刘小姐很顽固呀，她的意思是想拿回属于自己的资产。” “这个贱人，她有什么资产？我的钱都是我一手一脚赚回来的，凭什么分给她？” “那就只能拖了，就怕她不要脸面，去集团闹呀。” 听见这话，陈志宇不由得沉思起来，说到底他只不过是诚润集团聘请的总裁，上任时间不长，没有什么功绩。 如果这个时候名誉被损害，董事会里的那帮老人肯定不会放过他，连带着董事长也很可能对他产生成见。 思来想去，必须得阻拦刘翠玉，同时还要尽快有所建树，在集团站稳脚跟。 “冯律师，我上任之前，集团是不是投资了明清仿古街？那块地的位置不错，如果改造成商业办公项目，效益一定不错！” 明清仿古街算是诚润集团进军文旅产业的第一个项目，哪晓得以失败告终。 陈志宇的前任也正是因为在这个项目上的亏损，而被董事会一致同意踢走的。 冯潇霆咽口唾沫道：“陈总，那仿古街虽然是商业用地，可属于政府扶持的文旅项目，当初地价相当便宜，您现在要收了搞商业办公项目，这就是地产项目，没有任何扶持，光里面差价都是一笔天文数字啊！” 正在开车的陈志宇扭头笑笑，讳莫如深的说：“如果我以重启明清仿古街的名义跟政府洽谈呢？” 听到这个想法，冯潇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再也不敢发表任何意见了。 ....... 傍晚时分，周墨返回宿舍，期间与张副市长通了电话。 省城的银行跟江城这边的态度截然不同，已经有好几家同意给融创胜利贷款了。 只不过相关条件还在磋商之中，但这已经算是极好的消息了。 张立文难得高兴，说是要领着妻子回一趟家里，这两日让周墨盯着点，千万别让李市长的人插手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区。 刚挂电话走到大院门口，他便被一阵激烈的吵闹声吸引。 就见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正围着一个中年人，态度恶劣，气势汹汹。 “我真认识你们市里的周秘书，只不过手机没电了，又记不住他的号码，你们打个电话通报一下，他肯定马上过来。” “你这种人我们见多了，是想上访吧？你应该去信访局，不应该来家属大院闹，你要再执迷不悟，我们可就报警了！” “哎呀这位小同志...”中年人还想解释，后方的周墨突然喊道：“吕总？您怎么在这？” 中年人正是吕胜利，他的五短身材太过显眼，很难不被发现。 见到周墨，吕胜利如同见到了救星：“你们看我真没扯谎，我真认识周秘书...” 几个保安见过周墨，赶忙收敛脾气，恭恭敬敬的说：“主要是这人就报了您的名字，什么证明都没有，我们怕他是恶意上访，对不住啊周秘书，一场误会。” “行了行了，他们也是敬业，吕总您莫怪。”周墨说着，给保安们散了一圈香烟，然后才领着吕胜利回到宿舍。 吕总虽然形象不佳，气质这块却一直拿捏的不错，给人意气风发的感觉。 今天略显憔悴，一把硬胡茬都没剃，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酸臭的气味。 周墨倒了杯水，随后坐在对面：“吕总，我听说贷款跑的不错，这次您就不用担心了，项目一定能成。” “唉...” 吕胜利重重的叹了口气，脸上半点高兴的神色都没有。 “成什么成啊，周秘书，我...我本不该来你这，就是开着车没地方去，鬼使神差的到了家属大院，叨扰您了...” 周墨本来还一脸笑容，听见这话顿觉事态不妙。 追问道：“吕总，这次省城之行难道不顺利？” “顺利，比去江城商行找那个丁城南时顺利多了。” “那您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吕胜利又是一阵唉声叹气，仿佛藏着一肚子委屈。 周墨皱眉道：“吕总，您要是信任我的话，就把困难跟我讲讲，我保证这事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吕胜利抬起头，百般无奈的道：“您肯陪我去探丁行长的口风，我就知道您跟其他领导不一样，这事也没有什么不好讲的，省城那边的确有好几家银行愿意给我提供贷款， 但..但他们的条件太苛刻了，加上在投资银行戴行长那贷的两千万，这八千万资金的抵押物除了我公司的全部股份之外，还有大唐产业园那块地皮， 按理说这个时候有人给我贷钱，那就是雪中送炭，可..可万一今后出了什么岔子，我半辈子的心血可就全都毁了呀！” 第80章 其实是趁火打劫 在周墨看来，融创胜利在江城或许算不得什么大公司，但在临江这样的县级市里，却是极为宝贵的优质企业。 特别是吕胜利那大道至简的经营手法，更加让融创胜利有着普通同类企业不具备的凝聚力。 只要他不改初心，必定能带领公司一路向前，成为商业圈的真正巨佬。 所以融创胜利的股份是极为珍稀的，现在因为仅仅八千万资金，就要抵押百分之百的份额，还要搭上开发区的那块土地。 这已经不能说是大出血了，而是真正的趁火打劫。 这帮金融界人士也太精于算计了，见吕胜利处在低谷状态，就如此肆无忌惮的薅羊毛，怎么下的去手？ 周墨眉眼低垂，思索片刻才询问道：“那张市长呢？这事您跟他交流过没，他那边是什么态度？” 吕胜利满脸苦涩：“张市长能有啥办法，他只不过是江城的一个副市长而已，连市委常委都没进，在省城那些银行的部长，行长面前，能够搭上话就不错了， 他帮我说了的，可半点用处都没有，那帮人讲我的信用记录有污点，照理说根本不可能批复贷款，就这个条件还是张市长费了一膀子力气才争取到的。” 说到这，他拿起茶几上的水一饮而尽，连烫不烫都没管，然后又拿过周墨的小白龙猛抽着。 距离合同规定的开工期限还有不到半个月，对于融创胜利来说，一旦违约，前期的所有投资将会化为乌有。 这个损失是吕胜利承担不住的。 而签订了省城银行的贷款合同，一样有风险。 万一后期出了什么差错，银行将有权没收抵押资产，对于吕胜利来说，同样是一败涂地的下场。 难怪意气风发的吕总会突然变的如此消沉，换位思考，自己也许更加不堪。 “临江市那边呢？照理说融创胜利算是临江比较有名的企业，难道自己人都不帮自己人？” “临江那边估计受到了江城的影响，特别关注我们公司的征信问题...”吕胜利欲哭无泪的抱怨着。 临江是个小地方，八十年代还只是个县城，因为地理位置跟经济开放大策略的影响，各项指标急速膨胀，才成为县级市。 从衣食住行，包括各个实体产业，其实都需要依靠周边的大城市带动输血。 金融方面更加不例外，当地股份制商业银行的信贷业务很看江城大银行的风向，根本不敢轻易冒险。 至于国字头银行，那就是一条线上的，大集团贷款没问题，小公司要想获取资金，比经历九九八十一难都严格。 按照吕胜利的说法，要想在临江搞定六千万资金，必须得有份量的人作保。 可他经营工业园区这么长时间，一向不搞人情关系，最多跟当地派出所有些联系，还是没有利益往来的那种，怎么可能找到大佬背书？ 事已至此，算是陷入了僵局。 按照常规做法，周墨这个时候应该极力劝服吕胜利，答应省城银行那些苛刻的条件。 毕竟眼前的项目最为重要，一旦失败，可不单单是融创胜利的失败，连带着他跟张副市长都要受到牵连。 但凡事都要以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没人比他更加了解文旅创业园一旦形成规模，入驻其中的商家会创造多少效益，解决多少老百姓的饭碗问题。 而一个好的管理公司，正是那帮互联网企业腾飞的基础保障。 想到这，他决定冒一次险。 “吕总，您先等等，我去打个电话，打完了我请您吃饭，咱们喝一杯解解乏。” 吕胜利这个时候哪有心情吃饭喝酒，可对方主动邀请，作为客人也不好拒绝，有气无力的点点头，算是默认。 周墨拿起手机进了里屋，斟酌着拨出一个号码，不一会儿接通，话筒里传来一个惊喜的男声：“周哥，咋有空给小弟我打电话了呢...” 挂断电话走出房间，吕胜利依旧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吕总，我已经替您在临江找了个有实力的人，相信她可以为融创胜利作保。” “什么？”听见这话，吕胜利触电般跳了起来，紧紧抓住周墨胳膊：“周秘书，您..您没跟我开玩笑吧？” 周墨苦笑道：“我从不在关键问题上说笑！ 但是丑话得说在前头，几千万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虽然人家口头答应见面，可事情能不能成，还要看贵公司的实力，代价肯定没有省城银行那么大，但我估计也不会小。如果谈不成，您只能走回现在的老路！” “只要给我一条生路，我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如果不成，我就认了。”吕胜利目光坚定，看来已经处在悬崖边沿了。 周墨点点头：“那下个星期我陪您走一趟临江，希望到时候所有的困难能够迎刃而解。” “好，好！今儿个我请您吃饭，咱们去洲际酒店...” “就不破费了，大院旁边有家小菜馆，随便吃点就成。” ... 周一，例会结束。 周墨被喊去了张立文的办公室，对于上个星期江城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张副市长相当满意。 大加赞赏了周墨出手果断雷厉风行，不光震慑住了都市晨报，就连其爪牙也受到了不小的惩罚。 “小周，我越来越觉得当初高老师的推荐没错，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的！来，尝尝省城的特产好烟！”说着，扔过去两包金碧辉煌的九五之尊。 周墨赶忙收好，这玩意可不能见光：“张市长，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对了，李市长那边暂时没有什么行动，您可以放心了。” “他等着看我笑话呢，这个时候不会主动出击的。”说到这，张立文突然话锋一转：“打铁还需自身硬，吕胜利这个人太过优柔寡断了，到现在还没下定决心，万一合同到期，他还不能组织工人动工，咱们就被动了呀。” 周墨额头上滑落一丝冷汗，斟酌着词句汇报道：“张市长，有件事我正想跟您汇报。” “什么事？”张立文一挑眉。 周墨小心翼翼的将吕胜利单独找自己的事情说了出来，当然，他隐去了其中大部分的谈话内容。 只替对方表了态，说还是想找临江市的银行努最后一把力。 “吕总在临江有些人脉关系，他希望我陪同他一起去一趟，如果能够谈成，那自然最好，如果谈不成，他就只能选择省城银行这条路了。” 第81章 家乡风景独美 周墨说这话时，一直在观察着对方的神态表情。 就连一个小小的皱眉，一丝丝面部肌肉抽动，他都不敢轻易放过。 观察半天，直到张立文开口接话，他这才在心中长长的松了口气。 “吕胜利在临江市还有贷款的机会？” 此话一出口，周墨的一颗小心脏再次被提到嗓子眼。 轻笑道：“他毕竟还是临江人嘛，或许还有底牌没亮呢，我这次一同过去，既是陪同，也是监控，万一这条路走不通，我跟他立马就去省城，尽快把贷款合同敲定！” 张立文神态如常的苦笑一声：“还监控，小周你以为咱们是间谍呢？这个吕胜利还真能折腾，行吧行吧，既然有路子那就赶紧去办，我给你批三天的假期，尽快落实这件事，省城那边我会再费点口舌，希望人家大银行不会反悔...” 他满脸无奈，想来也是对这事也没了办法。 周墨提着的心总算放下，两人又谈了一段公事，张立文突然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无比纳闷的说：“咦...？已经到中午了吧？我的表咋停转了，小周，现在具体几点，咱俩对对。” 周墨赶忙亮出西铁城，正值午间十一点四十五分，已经到了午休时段。 他报着数字，就见张副市长的腕子上，是一块老旧的上海牌机械表，看成色起码是三四十年前的产物。 忍不住的提醒道：“以您的身份应该换块表，这块表太老了。” 张立文无所谓的调着指针：“这你就不懂了，物件还是旧的好。”说到这，突然伤感起来：“其实这块表是我父亲留给我的，这也是他唯一留下的贴身物件咯，我到现在还记得他老人家说过的一句话，人，特别是咱们这样身份的，就应该艰苦朴素的活着...” “对不起张市长，勾起了您的伤心事。” “没什么，不知者无罪嘛，行了，再怎么努力工作也要吃饭，咱们先去食堂！”张立文微笑起身，四平八稳的往门外走去。 周墨赶忙跟上，随后细心的带上房门。 ....... 江城市距离临江不算远，高速公路大约有一百五十公里，剩下要走一段国道，大约五十公里左右。 这段路极其难走，主要还是常年被货运的大卡车反复碾压，导致路面坑坑洼洼。 严重处则由路政公司的围上围栏，进行大面积修补。 本就是唯一的交通要道，这么一修，难免导致来往车辆走走停停。 有些村庄路段甚至还形成了大堵车，一堵就是十几二十分钟。 gps车载导航上两个半小时的路程，硬是走了四个小时才抵达目的地。 临江市的整体格局，与江城的细长结构完全不同，整体四四方方的，周围群山环绕。 主城区入口处的道路还算宽敞，可进了城区之后，又开始拥堵起来。 按理说现在才上午十点多，既过了早高峰，又还没到午高峰，怎么可能会拥堵？ 坐在车内的周墨跟吕胜利不停抽烟，缓解着等待的苦闷，收音机里则放着现下最流行的歌曲爱情转移，听说还是一个港台歌神演唱的。 车流缓慢向前，道路突然变的狭窄起来，单向四车道变成了双车道，左右两条路全用水马拦住。 巨大的车流汇向一处，想不拥堵都难。 周墨将脑袋探出窗外，就见不远处一队穿着制服的交警正在拦大车。 作为城区主干道，照理说是不该允许货运卡车进入的，可临江正处在经济迅猛发展的阶段，其余道路修缮工作又没跟上，所以只能让货车通行主干道。 在这种状态之下，超载超限的状况就特别多了。 市交警大队经常拦路检查，捉到一例就扣押两证，往死里罚款。 即便如此，依旧挡不住违规的大车司机们淘金。 “周秘书，这都快成咱们临江的一大特色了，让您见笑了。”吕胜利难为情的说着。 周墨摆摆手，理解的道：“发展初期就是如此，等道路交通跟上来了，这种情况一定会大幅下降。” “借您吉言呀，作为临江人，真希望这座城市越来越好。”吕胜利无比憧憬的说着。 他是从临江下辖的小山村出来的，去过首都，去过魔都，更加去过国外。 领略过世间无数繁华，但停下脚步回过头，还是觉得家乡风景独一无二。 这次拼尽全力前往江城发展，无非是在临江到达了事业瓶颈期，只期望能够开拓出新的业务，将成熟的经验带回老家。 丰田霸道很快行驶到卡口位置，本以为交警们只检查大车超载超限问题，对于小车直接放行。 哪晓得轮到他们时，几个交警将其余私家车放行，唯独将吕胜利拦了下来。 为首的辅警说道：“请出示行驶证驾驶证！” 吕胜利乖乖配合，将证件递出窗外，对方接过后仔细查看，又拿去给一个队长模样的男人检查。 没一会儿返回，语气冷冰冰的说：“请将车靠边停下，熄火，接受检查！” “为什么？我的保险又没过期，车上也没违章，凭什么让我靠边？”吕胜利激动的反驳道。 如果只有他一个人，倒还会老老实实配合检查，可车上坐着周墨，又在他的地盘上，不自觉便硬了起来。 他不配合的态度明显刺激到了那人，厉声吼道：“凭什么？就凭我现在怀疑你的这辆车是套牌的！” “我没套牌，行驶证是车管所发的，即便套牌也是别人套我。” “你...”辅警被噎的说不出话，冲身后高喊道：“队长，他们不配合。”话音刚落，车子就被一群辅警虎视眈眈的围住。 队长模样的中年人本来在大后方，闻言大步流星上前，先是打量了一下车牌，然后才看向车内，目光扫过周墨时停顿了一下。 迅速换上笑脸，敬礼说：“一场误会，放行吧。” “队长...”那个辅警还想说什么，却立即被队长严厉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丰田车顺利开走，等消失在了红绿灯路口，辅警才满脸委屈的凑到队长身边：“队长，咋又不查了？” “啪”队长狠狠敲了辅警脑袋瓜一下，没好气的说：“查查查，一天到晚就知道查，没瞧见副驾那人胸口位置的仿金勋章么？你小子最好老实点，别给我惹麻烦！” 第82章 临江土着 一段小插曲很快过去，周墨被吕胜利安排在老城区的一家三星级宾馆下榻。 刚刚入住没多久，一位老熟人就亲自登门拜访。 正是以前市图书馆时期的采购主管顾波。 一段时间没见面，这家伙又胖了几分，以前有一百七八，现在大概率已经满两百斤了。 身量本就不高，体重还增加了，看起来更为臃肿。 顾波相当热情，先是跟吕胜利握了握手，就在周墨伸出大手时，他一个熊抱就上去了。 不停拍打着周墨后背：“老领导，总算是见面了呀，都想死俺啦。” “俺”是临江土话，不止临江，江东省内有很多偏远地方都这么说。 顾波以前在单位里是最洋气的，恨不得五句话中夹杂着一句英文，就好像这样显得他更加有层次一般。 但现在却换了种活法，变的接地气了。 “什么老领导，我才三十多岁，可别把我叫老了。”周墨笑着回应。 顾波搓搓大手：“这不是显的更加尊重嘛。” “行了行了，你就别贫嘴了，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吕总，融创胜利的董事长。”周墨仔细介绍。 等轮上顾波时，却不知道他现在在哪个部门。 “小顾，你还在图书馆吗？” 顾波一撇嘴：“周哥，您就这么瞧不起我呀？我没去图书馆，而是去了市招商办，还是副科级别，项目服务科副主任！” 市招商办可不是一般单位，看来顾波的那位小姨还是挺有人脉的，居然把他这个事业单位的老常驻，操作到了如此重要的部门。 周墨特地看了眼吕胜利，正是在点对方，这次贷款的成功概率大大增加了。 两人相处时间虽然不长，却也形成了一定的默契，吕胜利立马反应过来，主动掏出香烟递上：“顾主任，这次真是感谢您了，要不是您牵线搭桥，我的事情还没头绪呢。” 顾波轻描淡写的接过香烟，坦然的承受的对方点火，之后才道：“既然是周哥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不过我可事先说明，你那六千万贷款不是小数目，我小姨到现在都还没决定帮不帮忙呢。” 听见这话，吕胜利脸上立马露出失望的神色。 周墨却知道，顾波这是在故意摆谱，他的老毛病，即便没去图书馆混吃等死，进了有前途的招商办，依旧改不了这个可能得罪人的毛病。 “吕总，顾主任跟你开玩笑呢，如果没谱，他不会让我过来。” 吕胜利长舒口气，顾波嘿嘿一笑，舔着脸说：“还是周哥了解我，这事吧我小姨初步答应了，不过她要见你们一面，特别是周哥，说是想跟你一起吃个便饭。” 说着，看了看时间：“马上中午了，咱们赶紧过去吧。” 吕胜利大惊失色，他还以为会在晚上会面，哪晓得中午就要见领导，连忙询问有没有多的时间，他好去买点礼物。 周墨也是第一次拜访顾波的小姨，对于这位临江政协的副秘书长，他相当好奇。 顾波却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小姨那人很随和的，不需要带东西。” 说完，便迫不及待的拉着周墨下了楼。 如此急迫，还是想在昔日旧同事面前秀一秀他购买的新车。 这是款08年产的斯巴鲁翼豹，与普通版本不同，这辆车的炫酷尾翼特别扎眼，搭配上超薄轮毂跟半包围运动风格侧裙，看起来跟赛车差不多。 顾波满脸兴奋的道：“周哥，这车不错吧？欧5排放标准，2.5t排量，最高马力能到230，扭矩320，绝对不比三菱evo差！” 周墨含笑点点头：“好车，不过..以你的工资怕是养不起吧？小心成为累赘！” 他没说对方工资买不起这车，而是婉转的说养车太贵。 哪晓得顾波根本没有顾及，大大咧咧的道：“切，才三十个出头，整车落地还不到四十个，有啥养不起的，这可是二姨送我的婚车，到时候跟丽丽结婚当头车使！” 顾波母亲有七位姊妹，她排行老大，当年号称七朵金花，一票姨姨在各行各业发光发热，唯独最小的卫虹身处官场。 或许不是最有钱的，但绝对是最有势的那个。 他家在小小的临江也算是豪门望族了，即便卫虹不靠政界地位，仅靠姊妹们多年积攒下的人脉关系，也能替吕胜利担保，促成此次的贷款。 还是那句话，有些人为了前往罗马花费了一辈子的时间，而有些人，从出生起便在罗马市中心，享受着贵族般的待遇。 一路飞驰向南的斯巴鲁内，周墨好奇的打量着略显简陋的内饰：“对了小顾，你跟饶艳丽准备结婚了吗？也太快了吧。” “快啥快呀，我俩连婚房都置办了，到时候您可要做我们的证婚人。”顾波表情兴奋，根本掩藏不住。 周墨却从对方脸上看到了自己当年的模样，饶艳丽绝对不是个好女人，上次在文旅局附近的野味私房菜里，就已经印证了这点。 可两人关系毕竟没那么铁，该怎么提醒提醒这个傻胖呢？ 转念一想，还是算了，自己的人生靠别人指指点点，只会起到反作用，搞不好顾波也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呢？ 斯巴鲁一路飞驰，速度就没有低过50迈，很快来到一处环境清幽的商业住宅小区。 周墨本以为按照卫虹的层次，就算不住在小洋楼里，也会弄个独栋别墅。 哪晓得对方住的却是一个普通的平层，可当他进入楼栋后，三观被再次颠覆。 楼房下居然有私人管家，一梯一户，电梯直接入户，并且要刷卡验证才能进入。 里面的装修更是处处透露着低调的奢华气息，随着“叮咚”一声响，电梯外竟还有一道防盗门。 顾波上前按响门铃，不一会儿就有个中年妇女的头像出现在电子显示屏上。 是卫虹家的保姆，开门后三人被保姆请到宽大的沙发边坐下，茶水果盘一应俱全，就连待客香烟都是黄鹤楼的1916。 又等了数分钟，主角终于姗姗来迟。 这是个最多三十四五岁的少妇，谈不上美，却令人观感舒服。 穿着贴身的淡色瑜伽服，身材凹凸有致，额头上还有细密的汗珠。 扫了眼沙发上的几人，冲保姆道：“阿姨，可以开饭了，你们先坐坐，我去套件衣服。” 这餐饭吃的静谧无声，就连咋咋呼呼的顾波都没有吭气。 午饭很快吃完，卫虹主动打开香烟发放，几人拿着烟却不敢点，直到主人抽了，他们才敢跟着。 “吕总在望东区有个电脑产业园，还有两家物流园区是吧？”卫虹突然发问。 吕胜利猝不及防，被刚落的烟灰烫了下，赶忙回答：“额...没错，卫秘书。” “临江银行愿意提供这笔贷款，不过要质押望东区的电脑产业园，还有你们公司旗下一家物流园区...” 或许是条件太过简单，吕胜利不等对方说完，就满口答应：“行，这个条件很公道。” 卫虹摆摆手：“除此之外还有一条件，你得开放园区股权允许注资。” 这么一说，吕胜利就有些为难了，他旗下这三个产业可是非常有前景的，如果与人合作，那不明摆着是将吃到嘴里的蛋糕分给外人了吗？ 卫虹仿佛早就猜到了他的想法，淡淡道：“注资虽然会稀释你的控制权，但也给了你一次天大的机遇，毕竟把蛋糕做大，才能分到更多的奶油嘛，吕总你既然有意向前往江城发展，何必牢牢把控着临江的产业呢不放手呢？” “这个女人不简单！”这是周墨脑海里瞬间冒出的想法。 第83章 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 其实对于吕胜利来说，那家位于望南区五林路上的电脑产业园并没有太过重要。 当然，比的自然是更南方那些成熟园区。 当初决定投资建造这个项目，主要还是为了响应时代潮流，本来有机会将神州这样有实力的企业招进来落户。 奈何临江市当时的几位领导突然傲慢起来，在落户政策上提了苛刻的要求，整个计划就没能成功，对方转脸就选择了条件更好的昆山。 最终只有十几家与电脑行业相关的中小型配件企业入驻了，这也是吕胜利不喜欢跟领导们打交道的原因之一。 而那两家物流工业园区的地位则全然不同。 因为地理位置的关系，省城的大宗物流只要选择南下，便只能走水路运输，又或者陆路运输。 而陆路运输的重要关口便是临江市，这两座物流园区可以说是下金蛋的母鸡，可能现在还没有那么明显，但临江总要修路吧？等道路规划的四通八达，货运量肯定会产生质的提升。 就算是现在的条件，每天都有无数大型货车从市内横穿而过，这就是最好的印证。 可物流园区再重要，也及不上江城的那个文旅创业园，因为临江对比此刻的江城，那就是高中生跟研究生的区别。 除了城市发展的天然优势之外，还有一点相当重要，受硬件开发程度所限，吕胜利在临江遇到了事业瓶颈期，即便再建设十个物流园，十个电脑产业园，有这么大的需求量吗？ 而这个时候选择前往江城发展，则会产生战略意义上的改变，对于融创胜利来说，绝对是极好的发展选择。 身为公司掌舵人，吕胜利这些时日光急的跳脚去了。 此刻正是他发挥大局观的时候，几乎只稍作思考便爽快答应下来：“我同意卫秘书您的方案。” 卫虹终于笑了，笑之前周墨还认为她还长相普通，顶多商业街路人水平，这一笑，却令他有种万花盛开的错觉。 “行，既然吕总如此爽快，那你明天就去临江银行吧，找魏行长洽谈合作细则。”说完递了一张名片过去，貌似早就准备好了。 吕胜利双手轻微颤抖的接过，他到此刻都有些难以置信，困扰自己这么长时间的贷款问题，就在这个平静的午后彻底解决了？ 正想好好感谢感谢对方，卫虹却看向了周墨，缓缓起身：“周秘书您好，请来一趟我的书房，我想跟您单独谈谈！”说着率先过去。 听见这话的周墨微微一愣，要谈的不是已经谈完了吗？单独找自己谈什么？ 正愣神，旁边的顾波偷偷用胳膊肘拱了拱他，小声提醒：“周哥，赶紧去吧，我小姨人很随和的，不会吃了你。” 这家人也是奇特，侄子二十七八岁，小姨却最多三十五，照此推算，她们家大姐不比小妹年长二十，甚至三十岁？ 卫家的老先生跟老太太可真能折腾呀，一把年纪硬是要凑出七朵金花。 周墨也不清楚自己脑子里为啥会冒出这种想法，经顾波提醒后，赶忙前往了卫虹的书房。 与客厅新中式大气的装潢不同，书房格局则偏向欧美化，就连办公桌都是北美白橡木的，整体采用暖色调，墙壁之上还挂着鹿头等饰品，也不知道真假。 卫虹坐在一张宽大的棕皮沙发上，手中正在摆弄着浓郁的黑咖啡，看热气腾腾的样子，应该是家里保姆在几人吃饭时准备的。 “周秘书您坐，尝尝这款咖啡，朋友从国外带回来的。”卫虹柔声细语的说着，就好像一个普通朋友那般，身上半点体制内人员的傲气都没有。 周墨客随主便，品尝着独特的苦涩味道，对于他来说，红茶绿茶就是极限了，这种黑咖啡简直就是中药汤子。 可人家盛情款待，自己怎么也得卖个面子吧？ 想到这，周墨端起白瓷咖啡杯，扬起脑袋一饮而尽，就跟喝冰啤酒时一个样。 哪晓得喝完之后，卫虹却突然发出一阵苦笑：“周秘书，黑咖啡不是这样喝的，得慢慢品，再说了，您就不怕苦吗？” “苦？”周墨一拍脑门，突然想起即便是黑咖啡，也能加奶加方糖的。 为了掩饰尴尬，他主动询问：“不知道卫秘书单独喊我进来，是有什么话要说吗？” 卫虹也很直接：“听波波讲，您是他以前的上司？” “呵，算是吧，我先前一直在江城图书馆工作。” 卫虹秀雅的双眼中闪过一丝佩服，毕竟不是谁都能从图书馆这种单位，一跃跳进市政府里的。 “波波这孩子还是太年轻，稚气未脱，如果以往在工作中，有什么得罪周秘书的地方，我替他向您道歉。”说完，突然起身弯腰，看模样是要鞠躬。 周墨哪敢承受对方一拜，赶忙上前去扶。 可碍于男女之别，他又不好接触对方身体，整个人尴尬到不行，伸手也不是，不伸手更不是。 几乎是当着面，接受了对方诚恳的一次鞠躬。 “卫秘书，您也太客气了，顾波为人直爽，率性真诚，我跟他没有任何的不愉快。” 听见这话的卫虹却露出担忧的表情：“直爽，率性，真诚，这些品质换个说法，那就是莽撞，任性，毫无城府。周秘书，你我在体制内这么多年，如此办事做人，真的能够立足吗？” 一句话把周墨问的哑口无言，不过他还是强行解释道：“真诚的人在哪都有市场。” “呵呵，只是不适合咱们这个圈子呀...” 卫虹抒发着情感，然后做了个请的手势：“周秘书快请坐，其实我也想开了，孩子自有孩子的道路，我们做长辈的还是要看开点，这就叫作儿孙自有儿孙福，莫与儿孙作远忧。周秘书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是是，有道理。”周墨连连点头，心中却别扭的很。 卫虹看样貌跟状态，比臃肿身材，面容老相的顾波要年轻许多。 但她却一口一个波波，孩子，儿孙，这样的叫着，很难不令人产生生理上的不适应。 “波波事业上的问题就由他自己掌握吧，我现在想跟您谈的，其实是他个人感情方面的问题，不知道您肯不肯帮帮我？” “个人感情？”周墨首先想到的便是饶艳丽，果然，自己的想法并不是个例。 “卫秘书，小顾也这么大了，有些事我们这些外人不好劝吧？” 卫虹没接话，而是自顾自的说：“我们家虽然谈不上什么名门望族，却也是身家清白，不光我，我那几个姐姐同样看不上饶艳丽这个女人， 可波波这孩子却鬼迷心窍，非她不娶， 我想请周秘书替我给她带个话，如果她肯离开波波，我就安排她进入宜城的邮政集团， 至于职位，一定不会比她在江城图书馆时低。” 第84章 把朋友搞的多多的 江东的老百姓教育晚辈时，常常将一句话挂在嘴边， 那就是农不如工，工不如文，文不如商，商不如军，而军又不如政。 进入体制内，当然是所有人的最完美的归宿，堪比鲤鱼跃龙门的程度。 可现实却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能捧上金饭碗的毕竟只是少数。 退而求其次，进入国企同样是个极佳的选择。 但国企也要分个三六九等，已经脱离时代发展的那一撮暂且不谈。 最厉害的无非是电网、邮政、两桶油、总铁、总建、电投、三大运营商、航科、以及万年不倒的四大行。 邮政集团作为宜城最大的国企，实力在整个江东范围内都不可小觑。 每年想要进入的应届高校毕业生，如同过江之鲫，数之不尽。 卫虹却只是因为要扫清自家侄子身边的花花草草，就提供了如此千载难逢的机遇，可想而知她的人脉关系到底有多丰厚。 虽然被惊讶了一下，但周墨还是拎得清的，这事万一被顾波知道了，怕是会对自己产生看法。 想了想，再次推诿：“卫秘书，不是我不想帮忙，只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卫虹再次起身：“成不成功不用保证，只需要您将话带到，这个人情我卫虹一定会牢牢记住。”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周墨再推脱，只会显的他不识抬举，苦笑道：“那行，这个忙我帮，我肯定尽力劝劝小饶。” “谢谢。”卫虹伸出白皙的右手。 ... 这次会面算是非常成功，不光解决了困扰吕胜利已久的贷款问题，还让周墨认识了卫虹这个能在临江市呼风唤雨的奇女子。 官场上就是如此，多个朋友多条路，多个仇家便多堵墙。 周墨混了这么多年，一直秉持着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策略方针。 这也是他日后能够步步高升的最大筹码。 从小区出来已经下午两点，顾波兴高采烈的将两人送回酒店。 他还不知道卫虹交托给周墨的事情呢，离开前主动邀请，说是晚上吃席。 不光是见见饶艳丽这位老同事，还想给周墨介绍介绍他在临江的诸多朋友。 顾波这人就是这样，直爽，率性，又真诚，好话坏话从不过夜。 虽然他此刻跟周墨关系不错，但两人毕竟有过一段不愉快的小插曲。 他骨子里就想在这个昔日领导面前秀秀肌肉，晒晒人脉，以证明自己不是对方口中那个“啃便宜公家饭的二世祖”。 周墨何等人精，自然知道对方的情感诉求，正好他不想单独约见饶艳丽，还不如趁着晚上多人聚餐的机会，好好劝劝对方。 于是爽快的答应下来，而吕胜利却婉拒了，一来他跟顾波不熟，二来明天就要面见临江银行的魏行长，他得立马回公司让财务人员整理好全部资料，以求此次贷款能够万无一失。 顾波也不想邀请吕胜利这种社会上的老板，因为晚上聚会的都是临江官场上的大小人物。 他虽然没啥城府，却也不是傻子，懂得官商不入一席的道理。 于是很自然的同意了。 “那行，那就不劳动吕总了，周哥，等到点我来接您，待会儿带您尝尝咱们临江的特色小吃店！” ...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时分，顾波无比守时，准点抵达酒店楼下。 周墨赶忙下去，映入眼帘的却不是中午那辆扎眼的斯巴鲁翼豹，而是换成了一辆低调朴实的帕萨特。 顾波正守在副驾边呢，见到周墨笑呵呵的抛了支香烟过去。 两人点燃闲扯几句，随后才钻进车内。 周墨刚进车厢就嗅到了一阵浓烈的玫瑰花香，与鲜花气味不同，这阵香气是复合的，侧头一看，正巧对上饶艳丽那张精致无双的靓丽俏脸。 “小饶也在啊。”周墨打着招呼。 饶艳丽相当热情：“咱们都多久不见了，老领导是不是把我忘了呀？” “怎么会，我永远忘不了在市图书馆工作的那些日子。”周墨呵呵回答。 这话说的巧妙，不光避开了当初野味馆的尴尬，还缅怀了过去的日子。 顾波附和道：“是啊，以前在江城多么轻快，现在回到了老家，反而更加劳碌了，周哥您看，我这些时日都瘦了好几斤！” “又在炫耀，这小子还真是藏不住半点事！”周墨心中暗暗想着，不禁产生了与卫虹同样的担忧。 以顾波这种性格，除非他卫家能一直兴旺下去，万一今后遇到了什么坎儿，这小子怕是会立马成为炮灰。 一路无话，帕萨特很快来到南城区，这里算是老城区的边缘地带。 道路状况不好不坏，两旁商铺不多，以住宅小区为主。 街尾有好几家酒楼，其中一家叫作湖滨食府的特别富丽堂皇。 “这就是你说的特色小吃店？”周墨吃惊的问道。 顾波满脸自豪：“周哥，平价消费而已，不必这么惊讶，绝对不会超过标准。” 说着，左手牵起饶艳丽的小手，右胳膊揽着周墨肩膀，大摇大摆进入酒楼。 三人很快被穿着红色旗袍的迎宾小姐领到了三楼vip包厢。 邀请的客人们早就到了，经过顾波的热情介绍，周墨被再次震惊。 这小子在临江真不是吹的，认识的朋友居然全都大有来头。 有税务局的，工商局的，能源局，城管大队，甚至还有市刑警队队长跟交警支队副支队长。 顾波一一介绍，嘴角都快咧到耳根子后方了。 “这位是刑警队长韩永兵，还有交警副支队长郑江武，周哥你有啥事知会一声，保管立马办妥！” 韩永兵身材高大，形象威猛，郑江武则体态中等，笑容可掬。 周墨一一见礼，待跟郑江武握手时，他忽然发现对方正是白天拦下吕胜利丰田车的那个交警队长。 郑江武也认出了周墨，在听完顾波的介绍后，他热情的说：“周秘书，来了咱临江，就要好好尝尝本地的东坡肉，这可是一大特色，主菜级别。” “行行，待会儿我肯定多尝两块。”周墨微笑回应。 两人都很有默契的没有提及白天的事情。 这餐酒喝了近两个小时，十几个大男人干了两箱白酒若干啤酒。 也不知道是不是完美的秀了一把肌肉所以太过高兴，顾波毫无意外的喝倒了。 别说开车，就连站都站不稳。 其余众人也不好受，需要服务员搀着才能下楼。 周墨怕顾波出事，又想着单独找饶艳丽谈谈，于是主动提出送对方回家。 帕萨特则叫了个代驾司机帮忙开着，一路西行，十分钟后就到了顾波家里准备的婚房内。 房子一百五六个平方，四室两厅格局，装修的挺有格调，应该是那种精装修的商品房。 周墨一个人搬不动走不了路的顾波，只能让饶艳丽帮忙，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这个死沉死沉的家伙抬进卧室大床。 “周秘书辛苦你了，顾波也太自不量力了，喝不了又非要喝，逞的什么能。” 饶艳丽抱怨着，语气中充满了不屑跟不耐烦。 “他这是高兴，你别见怪。”话虽如此，周墨心中却暗暗不舒服。 正要出门，身侧的饶艳丽突然痛苦的“哎呦”一声，扑进了他的怀里。 第85章 周墨，你目中无人! 这一下极其突然，周墨本能的搂住对方纤腰。 鼻子里瞬间被无与伦比的香气充盈，除此之外，对方身上还散发着阵阵酒精的气息，令他脑子一阵恍惚。 “哎呀，我的脚扭了...好痛...”饶艳丽满脸痛苦的喊着，她今天穿的是套黑色连衣裙，光滑细嫩的脚上踩着近十厘米的细跟鞋。 刚才又喝了许多酒，扭脚是相当正常的事情，相反走路四平八稳的话，周墨甚至都会怀疑对方有什么职业模特背景。 前车之鉴就在眼前，周墨哪敢与这朵带刺的玫瑰过多亲密接触。 可总不能任由饶艳丽倒地下吧，只能先将她搀扶住，然后询问道：“你能走吗？要不我扶你到床边去坐下吧？” 问这话时，他尽量扶住对方手肘部位，故意隔开两人之间距离。 哪晓得饶艳丽却突然变的激动起来，红着脸道：“周秘书你说什么呢？难道你以为我跟顾波住在同一个屋檐下了？” “这..这不是你们的婚房嘛？” “婚房也是他单方面买的，跟我有什么关系？再说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 “...” 你黄不黄花大闺女的，跟我讲有毛用！ 周墨心中都快无语死了，话锋一转：“那我扶你去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吧。” 正想走，饶艳丽又闹幺蛾子，一动不动的在那杵着，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鬼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你又怎么了？”周墨的耐心正在被急速消耗。 饶艳丽语气软糯的说：“周秘书，你生气了？” “我没有！” “你生气的样子还挺帅的。” “...” “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的脚踝是真的扭到了，根本动不了！”饶艳丽满脸委屈，不得不说她的名字真没起错，艳丽娇柔，放古代高低得混个花魁娘子。 “那你想怎么样？要不我替你叫救护车？” “叫什么救护车呀，你这人也太直男了吧？”饶艳丽噘噘嘴：“你把我抱出去不就行了？” “呼噜呼噜...” 正在此时，一阵如同雷鸣般的呼噜声突然传来，惊的周墨寒毛都快竖起来了。 这尼玛叫什么事，顾波的未婚妻，居然赖在自己面前撒娇，还他妈要抱出去，万一擦枪走火，自己不成了罪人？ 而最重要的是，正主还躺着呢，距离两人不过三四米远。 “哼，死猪一样，讨厌死了！”饶艳丽立马脸露不悦之色：“周秘书，别管他，你快抱我过去，我的脚疼死了。” 说完，也不顾周墨反不反对，直接将两条胳膊搂住了他的脖子。 “这他妈叫什么事！”周墨心中暗骂着，一把抱起饶艳丽柔若无骨的身子，大步流星走到客厅。 几乎是小跑着将对方放在沙发上，可意外再次发生，怀中的饶艳丽居然不撒手。 死死勾着周墨脖子，因为惯性，两人就这样扑到了沙发之中。 “哎呀，周秘书你好坏呀...” 饶艳丽总算是暴露了真实目的，整个人趁势如同蟒蛇般缠绕过去，将他死死抱住。 “你...你到底要干嘛！”周墨终于爆发，一把就拉开对方两条白如嫩藕的胳膊，又掰开那双已经盘在腰间的细长美腿。 男女之间的力量本就有着天然的差距，如果他顺水推舟，就是孙悟空来了都挣脱不开。 可他根本没有这个心思，三两下就脱离了对方的控制范围。 饶艳丽见状，也不喊疼了，表情幽怨的看过来：“周墨，我都这样主动了，你难道就这么铁石心肠吗？”眼里似乎有晶莹在流转。 周墨冷笑道：“小饶，咱俩同事一场，你这么干合适嘛？” “怎么不合适了？你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饶艳丽梨花带雨的说道，终归是流下了两行清泪。 “你居然调查我？那你应该心中有数啊，我前妻什么样貌，什么身材？你以为你这样就能勾引到我了？” “你...周墨，你目中无人！” “呼...小饶，珍惜眼前吧，顾波对你这么好，房子婚车都买了，你何必要这么折腾？”因为情绪激动，周墨甚至忘记了卫虹的嘱托。 可对方却非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委屈巴巴的道：“我..我根本就不爱顾波，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这句话咋听的如此耳熟？ 周墨当即便怒了，扬起巴掌就想给对方一下。 饶艳丽见状，居然将俏脸往前一顶：“你打呀，有本事你就打！让顾波知道了，他指定跟你玩命！” 这话一说，才让周墨从愤怒中清醒，又他妈不是自己的事情，如此上心干嘛？ 想到这，果断说道：“既然你不喜欢顾波，那我给你另一条路走，你离开他，然后有人安排你去宜城的邮政集团工作，职位不会比你在市图书馆低。” 本以为这个条件能够让对方动心，可饶艳丽却连眼皮子都没眨一下。 抱着胳膊道：“行啊，你娶我，我从此之后就再也不见顾波了。” “娶你？”周墨什么答案都想过，就是没想过对方会这样讲：“咱俩没那层关系吧？是我之前向你释放过什么错误的信号？” “既然你不想娶我，说这么多废话干嘛？我知道，是顾波家里那些乱七八糟的姨姨托你的，哼，真不要脸！” “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他们家的背景，真想为难你，需要费太多力气？行了，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周墨不想跟对方多费唇舌，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手机落在湖滨食府没拿。 像这种大型餐饮企业，服务员基本都很有素质，捡到客人的物品一般是放在前台。 扔下这句话后，他转身便走，等关了客厅大门后，里面突然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脆响。 周墨没有理会，下楼拦车直奔酒楼过去。 湖滨食府的服务的确没的说，收拾包房时，已经有服务员将手机收好，存放在了三楼前台。 核对了一下基本信息后，前台小姐就双手奉上那台华强北产的超强拍照王。 此时都快夜里十点了，周墨呵欠连天，恨不得立马回到酒店蒙头就睡。 哪晓得电梯居然在二楼停下，两个身材精干，面目凶狠的平头青年把住电梯门。 一个四十多岁的光头汉子，死死搂着另一个身材窈窕的女人往电梯里闯。 女人穿着t恤牛仔裤，戴着棒球帽跟口罩，肩膀上还背着个公文包，死命挣扎，嘴却被汉子死死捂住。 汉子冲着怀中的女人道：“别生气了，待会儿回家好好让你爽爽...” 三男一女迎面进入，周墨好奇的抬头望去。 光头汉子眼一瞪：“看什么看？没跟马子闹过别扭啊？臭傻逼！” 第86章 进贼窝了! 如此低劣的说辞，怎么可能瞒过周墨的双眼，大概率是地方流氓见到漂亮姑娘，然后霸王硬上弓那套。 对方人多势众，自己势单力薄，更何况还处在空间狭窄的电梯内，强出头肯定讨不到好，还不如待会儿通知酒楼保安或者报警，也算是尽到了市民职责。 于是不动声色往后退了一步，让开足够的空间，呵呵笑着：“对不住兄弟们，喝多了。”说完还用手捂着嘴打了个酒嗝。 光头汉子转怒为喜，猖狂调侃道：“算你个byd的识趣懂事，下次罩子放亮点，别他妈学土狗挡路！” 她怀中的女子还在拼命挣扎，咿咿呀呀哼个不停，一双忽闪忽闪的大眼珠子死死盯着将脑袋快要埋进裤裆里的周墨，有哀怨，有失望，更多的则是惊恐。 奈何光头汉子人高马大，再加上有两个社会青年护卫，女子凭借自己的力量根本挣脱不出魔掌。 转眼间电梯就抵达一楼，周墨怂的不行的赔了个笑脸，侧身跑出电梯，逃的比兔子还要快。 在光头汉子跟两名社会青年看来，这就是典型的孬种，不由得哈哈大笑，而那名女子的美眸中则呈现出一股绝望的神色。 殊不知周墨此举正是要去找酒楼保安的，转头盯着电梯下行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定格在了负一，这伙人应该是去地下停车场。 他加快脚步来到前台位置，将刚才的所见所闻告知了前台小姐。 湖滨食府算是临江知名餐饮企业了，酒楼内居然发生强迫妇女的恶性事情，保安队长立马叫了几名年轻保安过来。 “这位先生，他们去了负一层么？” “电梯显示停在那，应该没错。” “行，你能带我们过去么？指认一下人就成，不需要你动手。” 队长一边报派出所，一边提出请求，周墨没有任何犹豫便答应了，一行人小跑进入消防通道，迅速往负一层赶去。 酒楼地下停车场面积还是挺大的，足有好几百个车位，此时虽然过了散客的时间点，但零零散散还是有不少取车的客人。 周墨视力不错，很快就在一辆深蓝色的别克gl8旁边发现了那名光头汉子。 汉子正跟小弟们把刚才那名女子往车上推呢，女子想叫，嘴巴却被死死捂着，只能在那徒劳的挣扎。 周墨手一指：“就是他们。”说完率先跑过去。 距离还有好几米就大声呵斥道：“你们几个，赶紧放开那个女孩！”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的汉子头皮一麻，回望身后，居然是刚才电梯里的那个怂货。 如果是寻常匪类，见到这么大一群保安，怕是早就吓的屁滚尿流了。 可光头汉子却是一脸有恃无恐的模样，将女子交给小弟，大步流星上前，瓮声瓮气的质问：“你他妈找茬是吧？” 周墨见状一愣，愕然的瞧向身边保安们。 那个队长先前还是一副正义凛然的模样，此刻却突然换了张脸，笑呵呵的打起招呼。 “熊哥，咋是你呀？” “糟了，进贼窝了！”周墨心里“咯噔”一下，暗道要坏菜。 他已经相当小心了，在电梯里忍住没有伸出援手，特地跑出来叫酒楼保安。 哪晓得这个鬼地方蛇鼠一窝，都他妈是通的。 果不其然，那个熊哥亲热的揽着保安队长肩膀，咋咋呼呼的道：“刚送完团，正准备回家洗了睡呢，兄弟们这是咋了？劳师动众的，干哈呀？” 话是冲着保安说的，那双凶狠的三角眼却死死盯着周墨，就好像下一秒便要将他撕成八瓣样的。 队长呵呵一笑：“这位客人说熊哥你们绑了个女孩，误会，肯定是误会了。” 他说这话时，那个被绑的女孩正被两名社会青年死死按在gl8的中座上。 嘴巴虽然被捂住了，身子却在不停挣扎，一看就不是自愿的嘛。 这家伙明显就是在睁眼说瞎话，难不成这个熊哥来头不小？周墨心中盘算着对策。 熊哥狞笑的看过来：“兄弟，你这么讲是啥意思？说我是黑社会？” 他边说边捏着拳头，指关节“咔吧”作响，一步步往前逼近，高大的身体如同一尊铁塔般震慑人心。 保安队长视力骤降，仿佛没瞧见这一幕，转身冲一帮保安道：“一场误会，你们几个回去吧...” 话音未落，周墨便大喊大叫起来：“绑架，这里有黑社会绑架年轻女孩！” 他喊声震天，加上地下停车场空旷的环境，立马就吸引了不少酒楼客人的注意力，纷纷向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有几个年轻男士快步围拢过来。 “小子挺聪明呀，还知道把事情闹大。”熊哥依旧有恃无恐，仿佛根本没把那些观众当回事。 保安队长这个时候又能看见了，视力瞬间恢复正常，冲围观的零散人群叫道：“他们喝醉了，开玩笑的，大家伙赶紧开车走吧，再晚的话路口有查酒驾的。” 就在他招呼手下驱赶围观群众时，那个熊哥直接动了手。 当面一脚踹向周墨小腹位置，后者早有防备，灵巧的避开，边往后退边继续大声叫嚷：“黑社会杀人了，这里有黑社会，警察马上就来...” 周墨继续呼喊，一连退了好几步，围观群众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完全无视保安们的驱赶。 熊哥虽然块头大，行动起来却无比笨重，攒劲几腿没能踢中对手，不由得怒火中烧。 正当他以为面前的小子要继续逃跑躲避时，周墨忽然折返回来，迎着面门就来了一记直拳。 “啊...”一声惨叫，猝不及防的熊哥挨了一下重的，顿觉鼻梁一疼，嘴里喷出一口鲜血。 “他妈的，居然敢玩阴的？”熊哥怒了，张牙舞爪扑过去，这一下太过着急，没注意到周墨蓄势而发的右腿。 待得他身体前倾失衡的刹那，周墨再次出击，一脚踹在熊哥小腿迎面骨上。 这一脚他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只听“咔吧”一声，熊哥惨叫着栽倒在地，跌了个狗吃屎。 周墨哪会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前一顿猛踩，42码的大脚专往对方后脑位置招呼。 三四脚下去，不可一世的熊哥便口吐血沫翻起了白眼。 以小博大，必须得下手狠辣，要不然死的只会是自己。 但他却低估了酒楼保安们的无耻，在熊哥耀武扬威时，没一个人上前阻拦，而熊哥栽了，轮到周墨占据上风。 保安队长立马上前拉起偏架来，他跟几名保安联手控制住周墨，将他的胳膊反扭到身后。 “客人别冲动，打人是犯法...”队长假模假式的劝着，就好像周墨才是主动施暴的那个。 正在此时，停车场入口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转眼工夫两辆桑塔纳2000便拉着红蓝相间的爆闪警灯停在了众人面前。 第87章 破坏临江旅游经济环境 见此情况，周墨心中一定，当下也不反抗了，任由几名年轻保安反剪住自己的胳膊，他到要好好瞧瞧，在执法人员面前，那个嚣张跋扈的熊哥，以及这帮助纣为虐的保安要如何解释。 “哔哔...” 警车内的人关闭报警器，车门弹开，从前后两辆车上跳下来四个民警，其中两人有肩章，另外两人挂着治安巡逻的袖章。 为首那人是个黑脸大汉，歪戴着帽子，制服凌乱，嘴里叼着半截香烟，见到这副场景以及倒在地上惨叫连连的熊哥，皱眉问道：“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事情？” 酒楼的保安队长屁颠颠的汇报道：“朱队长，没啥大事，两帮客人喝醉了，不知道是为了女人还是为了啥事，在停车场约架，我立马就带人过来阻拦了，哪知道还是打了起来，还见了血。” 汇报完状况，指向躺在地上的熊哥。 朱队长眯起双眼瞧了瞧，语带调侃地说：“我以为谁呢，原来是熊涛，没想到你这家伙也有今天呀。” 拍拍保安队长肩膀：“反应的还算及时，没有闹出人命，大家伙散了吧，散了吧，没啥可看的，赶紧回家，别妨碍公务！” 派出所的治安队员可比酒楼保安管用多了，稍加驱赶，那帮瞧热闹的食客便立即离开。 毕竟有正规军介入，还轮不到他们来评论是非。 周墨见保安队长胡说八道，忍不住的反驳一句：“简直就是在胡扯！你就是这的负责人是吧？事情跟他说的不一样。” 朱队长本来还蹲在地上查看熊涛的伤势，正纠结要不要叫救护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刺了下耳膜，缓缓抬起脑袋，斜眼打量这个穿着白衬衫，搭配黑西裤亮皮鞋，长相英挺的男人。 “你又是谁？”周墨略带江城的口音，令他有些拿不准脉络。 周墨一扬脑袋：“见义勇为的！地上那光头在酒楼绑架了一个女人，我瞧见了，喊保安帮忙解救，哪知道他们是熟人，所以我才出手！” 他只是来临江出差的，待不了两天，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简明扼要的阐述所看到的情况。 “见义勇为，英雄救美？”朱队长嗤笑一声，拍拍地上的熊涛，满脸轻松的问道：“我说涛子呀，你还干绑架的勾当？我以前咋没看出来呢？” “糟了个屁的！真他妈的进贼窝了！” 周墨都快无语死了，屁大点的地方，怎么全是熟人？ 听姓朱队长的口气，跟躺地上的家伙明显不仅仅只是认识的关系，搞不好有py交易呢。 熊涛满嘴鲜血，伤势明显不轻，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怒道：“朱所，我的好哥哥呦，我一个奉公守法的普通导游，是干那绑架勾当的人嘛？这小子肯定是那个女人请来的打手，偷拍我们不说，还猛揍我一顿，现在居然还要倒打一耙。” “导游，偷拍，打手？”听见这话的周墨瞬间懵逼，这到底是闹哪样？ 不等他想明白，刚才那两个流里流气的社会青年就将那个年轻女子带了过来。 女子跟周墨差不多待遇，双手被反剪在背后，脸上戴着一次性医用口罩。 头发凌乱，大口喘着粗气，等缓过神，这才矢口否认：“我...我没请打手，更没有偷拍，而是调查你们临江市地陪旅游乱象的记者，我的单位是江城电视台，不信你们可以查看我的工作证！” 女子振振有词的说着。 “调查记者、临江旅游乱象、江城电视台。” 这些词每一个都在刺激着朱队长本就脆弱的神经，立马就让他联想起了那些破坏地方经济的曝光节目。 比如说有个叫什么1919黄金眼的，还有鼎鼎大名的焦点问话，这些都是民生实事类栏目，专门曝光行业乱象，跟百姓遇到的不平事件。 如同瘟神一般，去哪哪倒霉，去哪，哪个地方的领导就要被问责。 作为一名地地道道的临江人，又身处体制内，岂能容忍这种可能会破坏临江旅游经济环境的事件发生？ 再说了，能在市中心干地陪导游，方方面面可都是打点过的，真把熊涛这伙人给曝光了，治安大队每个月的奖金从哪支？ 涉及切身利益，朱队长立马收起吊儿郎当的态度，上下端详着目光锐利的年轻女子。 “给我把她伪装身份的面罩扯下来！” 左右治安队员一愣，不懂“伪装身份的面罩”是啥意思。 还是熊涛机灵，知道朱队长玩真的了，上前一把扯掉女子口罩，露出了对方的本来面目。 这是一张冷艳绝伦的小脸，皮肤白皙滑嫩，欺霜赛雪如同冰山。 周墨再次愣住，因为女子不是别人，正是林家小女儿，也是自己的前任小姨子：林欺霜。 “小丫头还记者，懂不懂法？记者难道就能不经允许玩偷拍？不光侵犯人家隐私，居然还雇佣打手施暴，简直无法无天！这两个给我立即带回所里，我要好好审问！” 朱队长挥斥方遒，气焰嚣张，明显站到了熊涛那一边。 林欺霜满脸不服气，扯着嗓子反驳：“我是调查记者，我拥有采访自由的权利，观众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他们就是一帮黑导游，那几个地陪团坑蒙拐骗，已经引起不少外地游客投...” 不等她把话讲完，朱队长就不耐烦的挥挥手：“带走带走，啰里吧嗦的，老子一句话都没听清！” 治安队员将林欺霜押上了警车后座，一左一右夹着，防止她逃跑。 至于周墨，则被带进了另一辆警车，罪名自然是故意伤害。 他没像林欺霜那般反抗，因为他知道，此时此刻反抗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等到了所里，将身份一摆出来，自然能够脱身。 两人被一前一后押解上警车，熊涛则屁颠屁颠凑到朱队长身边，小心翼翼的问道：“朱队，他们这是想砸我的饭碗呀，您可得替我出头。” “这事不好办！”朱队长侧过脑袋：“那丫头到底是江城的记者，有职位的，真闹大了你我兜不住。” “难道就任由她曝光？” “你确定她拍了什么重要东西？” “肯定拍了，卧底在我们团里好几天了，要不是刚才吃团餐时我瞧见她鬼鬼祟祟的摆弄摄像机，到现在都没发现呢，我估计去商厦购物还有买农产品的事情都被她记下了！” 朱队长都无语了，可转念一想，立马计上心头。 “涛子你记住，你不知道她是什么记者，你只知道她偷拍你，然后找那个野男人打你，现在我就安排人领你去验伤，咱先把他们的嘴堵住，后面的事情我再汇报领导！” 第88章 黑心旅游团 旅游街，这是临江市老城区一条比较着名的街道。 紧紧靠着商业步行街，与湖滨食府那片距离也不远。 这几条街热闹繁华，仿古建筑鳞次栉比，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商业文化中心，只要是外地来的游客，必到周边参观游览。 逛完街，购完物，领略完临江的别样风气，直接就能前往湖滨食府就餐，算是一条龙服务了。 旅游街派出所位于街道中段，临近深夜十一点，值班警员并不多。 两辆警车呼啸着进入大院，朱队长一番调配，直接将周墨跟林欺霜关进了派出所的滞留室。 因为林欺霜记者的身份，并没有上铐子，但周墨就不同了，这家伙殴打了比自己块头大一圈的熊涛，属于危险分子范畴，必须得使用强制措施。 两名治安队员换了副工字铐，顾名思义，整套警械呈“工”字形状，下头用来锁住脚踝，上头则铐住手腕，使人只能保持弯腰向下的状态。 周墨的待遇更惨，不光上了工字铐，铐子中段还被锁在滞留室的椅子横杆上。 横杆位于坐板下方，导致他只能保持着哈腰状态。 将两人扔进滞留室后，治安队员就说说笑笑的离开了，至于刚才说要审问的朱队长，则从头至尾都没有露面。 滞留室有三面墙，最后一面是铁栏杆，周墨被关在左边，林欺霜则被关进了右边。 隔着两道铁栅栏，两人无语的对望着。 “姐夫，你..你难受吗？”林欺霜双手扒着栏杆，语气颓唐的询问道。 她的随身皮包已经被搜走了，手机dv机，包括钱包证件都在里面，此时就是想打电话回台里求救都没有办法。 周墨缓缓抬起脑袋，虽然只被锁了几分钟，但因为血液不能顺畅流通，导致他面色惨白。 挤出一丝苦笑，反问道：“你说呢，我的大小姐？” “他..他们简直太过分了，居然连你都敢抓，你刚才为什么不亮明身份？” “你都说你是记者了，不还是被关进来了？我说我是副市长秘书，他们信吗？再说了，我能证明身份的东西都在酒店里。” “那咱们就出不去了？” 林欺霜虽然是记者，却同时也是个二十多岁，初出茅庐的小丫头。 这还是她第一次被关进滞留室，心中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 周墨难受的紧，强挤出一丝笑容：“他们总要核查身份的，当核查到我的头上，自然会过来认错道歉。” 说到这，一挑眉毛：“对了，你刚才说的地陪旅游乱象，到底怎么回事，能跟我讲讲吗？” 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林欺霜所在的节目组叫作“城市夜话”，这是一档专门采访社会时事的栏目，在江城电视台夜间新闻后播放，算是黄金档节目。 早在几个月前就有人进行举报，但各地有各法，旅游产业又是块大蛋糕，里面的关系错综复杂，走常规流程宛如石沉大海。 于是有些外地游客便给城市夜话栏目组投递了举报信。 台里领导立马启动暗访调查的程序，林欺霜跟栏目组同事前段时间去了一趟省城，从那边又收到了针对临江的举报。 因为人员不足，台里便准备放弃临江，林欺霜立功心切，选择孤身前来。 她报了个江城到临江的旅行团，刚下火车就被扔给了以熊涛为首的本地导游。 这个团的总行程共三天，人员基本是五六十岁的半退休职工，收费中等偏低，全程包含食、宿、通行车辆等等费用，只需要999，连1000都不到。 第一天游览临江周边景区，玩到一半，熊涛就领着团友去了当地一个专卖农产品的公司。 什么山菇，野菜，土鸡蛋，乌鸡干这些不值钱的玩意在那里卖出了天价。 不买，那个熊涛就骂团友，说什么你们这帮工人阶级看不起我临江农民云云。 一顿pua之后，大部分团友都掏了钱。 第二天更惨，说是游览临江老城区，体会民国风光，哪晓得老城区的商业街都是重建的，半土不洋。 临近中午吃饭，熊涛又拉着团友们进了一栋商厦，这次更绝，直接关门宰客。 不买那些玻璃串子，跟k金沙金饰品，就不准吃饭。 一帮快退休的老头老太太饿的前胸贴后背，又人生地不熟，自然不敢反水。 过完第二天，已经有不少团友叫嚷着要退团投诉了。 熊涛这次改了爆裂脾气，突然变的和善起来，叔叔阿姨叫个不停，还承诺第三天纯玩，没有任何购物环节。 不光如此，还要自掏腰包领着大家伙上临江最有名的食府用餐。 要知道临江市的东坡肉可是全国一绝，团友们没经住诱惑，又想着团费如此便宜，被再次忽悠瘸了。 在市区逛了一天后，被骗进了湖滨食府这座富丽堂皇的酒楼。 而噩梦就是从这开始的。 熊涛承诺的大餐根本没有，团友一共四十人，分了五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除了三道素凉菜，只有几个绿了吧唧的青菜。 团友们被消耗了三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渴着大鱼大肉呢。 熊涛又跳出来一顿忽悠，最终弄了个满汉全席，还有临江出品的纯粮好酒。 饱餐一顿后，每桌消费四千，平摊到每个人头上就是500。 要知道这次的团费也才999，现在一顿饭就要aa500，谁能受得了？ 可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总不可能吐出来吧？望着熊涛拿过来的餐饮发票，老头老太太们欲哭无泪，只得掏钱了事。 林欺霜一路跟团不言不语，让买东西就买东西，又是个漂亮小丫头，早就引起熊导游的注意。 本想趁着吃完饭的功夫撩撩骚，也好消消食。 哪晓得正巧看见了她用手持dv机拍摄餐饮发票的场景。 一个普通游客带dv很正常，可如此认真的拍摄发票就不正常了。 因为那张发票是汽车站票贩子手写的，这一点熊涛最为清楚，做贼心虚的他立马就想抢夺。 可毕竟在大庭广众之下，于是安排一名手下领着其余团友回酒店。 他则以有事商量为借口，把林欺霜骗出了包房，本想着哄到停车场再动手。 哪晓得半路就被发现了，于是便发生了周墨看到的激烈一幕。 “姐夫，都怪我不好，要不是我，你也不会受这种罪。” 林欺霜无比真诚的说着，双手死死抓着锈迹斑斑的铁栏杆，晶莹的眼泪扑簌簌往下掉。 她以前也跟家里人那般，看不起周墨这个上门女婿，总觉得对方靠着林家树大根深混吃等死。 特别是跟自家姐姐离婚后，还曾一度认为是姐夫出轨，抛弃了姐姐。 但经历了那个刘翠玉打上家门的事件后，她才意识到出轨的人是自己亲姐，并不是姐夫。 本就错怪了人，现在对方还为了自己受到如此折磨，让林欺霜感动的无以复加，只恨不得被工字铐锁住的是自己。 “对了，你报的是哪个旅行社的团？” “啊？”林欺霜闻言一愣，还是答道：“南湘旅游呀，怎么了？” “原来是这样呀...”周墨笑笑，从椅子上坐到了冰冷的地砖上。 就在林欺霜满脸不解时，他居然从西裤裤裆里缓缓的掏出了一部手机。 第89章 你们两个摊上大事了! 林欺霜被震惊了，嘴巴大大张着，恨不得能够塞进去一个鸡蛋。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刚才那两名治安队员不是搜了身的吗？周墨又戴着手铐，怎么将手机塞进裤裆里的？ 仿佛早就知道了对方的疑问，周墨捧着手机咧嘴笑道：“在停车场他们给我上铐子前，我就塞进去了，手机太大，硌得慌...” “硌得慌？”林欺霜喃喃念叨着，突然想到什么东西跟手机硌得慌了，脸上立即飞上两朵红云。 “姐夫...姐夫这是在主动调戏自己吗？”林欺霜暗暗想着，可更令她奇怪的是，一向高傲甚至有点厌男的自己，居然没有因为对方不礼貌的言语而生气。 越想，她的俏脸就越红，并且脸颊阵阵发烫，就好像会传染一般，导致整个身子都变的滚烫起来。 就在她发着花痴的时候，周墨那边的电话已经拨通了。 他没找顾波，按照对方喝醉的时间计算，这会儿应该还躺在家里的床上呼呼大睡吧。 更何况饶艳丽也在，万一这个女人蓄谋报复自己，那自己不得被拷在这里一晚上啊。 想到这，他果断拨通了一个新储存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里面传来一个略显慵懒的女声：“周秘书，这么晚打电话找我，是我拜托你的事情有了结果？” “额...结果还不清楚，不过我已经给对方陈述了利弊，相信问题不太大，毕竟是个聪明的丫头，犯不着与你们家作对嘛。”周墨含笑应答。 随后话锋一转：“有件事想麻烦麻烦您，额...说来尴尬，我被旅游街派出所的同志给误抓了...” ....... 派出所办公室，朱队长在关押了周墨跟林欺霜之后，直接安排手下领着熊涛挂急诊验伤去了。 随后马不停蹄拨通领导电话，正想汇报刚才的事情。 哪晓得电话那头却传来一阵娇柔的女声：“谁呀，大半夜的扰人清梦，讨厌！” 这不是肖警花的声音吗？肖警花说是警花，其实只是个片区辅警而已。 因为长相甜美，身怀大雷，年纪又轻，所以深受旅游街的叔叔阿姨们喜爱，所长王大雷甚至公开表过态，下半年只要有转编名额，一定给肖警花留一个。 这他妈的留的好啊，居然留王所家里去了？ 朱队长一时之间既羡慕，又妒忌，恨不得一把掐死姓王的鳖孙。 可两人地位悬殊，自己怕是给肖警花提鞋，人家都不会睬半眼。 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我找王所，有急事。” “王叔，急事，你的电话...” 王大雷今天上的是白班，晚上又在水田里劳作了好几个小时，接近凌晨时分才插完秧，沾满淤泥的裤腿都没来得及换就昏死过去。 到此刻睡了不足半个小时，正鼾声如雷，如同一只睡熟了的山猪。 小肖怎么推都推不醒，于是不耐烦的冲着话筒说道：“有事明天再讲吧...” “诶，等等，真有急事，现在不办可是要死人的！”朱队长也没有耐性，冲着电话一顿咆哮。 小肖被吓了一跳，听见事态如此严重，于是猛拍了一下王大雷如小拱包般的肚皮。 随后凑到对方耳边，扯着嗓子叫道：“王大雷，你老婆领着孩子从乡下回来了！” “什么？死婆娘回来了？小肖赶紧躲，赶紧躲起来！”王大雷“腾”的一下就从宽大的床铺上跳了起来。 神色慌张的四处打量着，没看见家里的黄脸婆，却瞧见了得力干将，那张机灵可爱的鬼脸。 立马就发现自己上了当，不由得苦笑道：“小肖，你的鬼把戏也太多了，这才多长时间啊，难道又不安分了？” “讨厌...”小肖嗔怪的横了他一眼，将手中电话递上：“有人找你。” “谁啊？” “不清楚，听声音可能是你乡下哪个亲戚吧。” 电话那头的朱队长听见这话，差点没吐血。 老子人到中年，玉树临风，为人又风趣幽默，咋会是王大雷乡下的亲戚？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小娘们！ 心中这样想着，嘴里却半点不满都不敢表达，客客气气的打着招呼：“王所，是我，朱坚强！” “老朱？怎么会是你。”王大雷一脸愕然看向小肖，这丫头怕是脑子里缺根筋吧，所里人的声音都没听出来？ “额...王所，街里出事了，您赶紧过来一趟吧，晚了就收不了场了。”朱坚强说着，将湖滨食府发生的事情粗略描述一遍，当然，也没忘记说出自己的应对策略。 当听到有江城记者过来，暗访调查辖区内地陪旅游黑幕时，王大雷的头皮猛的一炸。 要知道旅游街片区的经济靠的正是那些地陪团，那么多商铺，那么多各式各样的产品，万一被曝光出去，以后还会有外地人敢过来吗？ “老朱，干的不错，一定得稳住场面，我这就知会区长跟文旅的廖局。” 挂断电话，王大雷一个鲤鱼打挺想从床上翻起来，哪晓得肚子太大，挺到一半没挺起来。 整个人狼狈的滚到地上，把一旁的小肖笑的花枝乱颤前仰后合。 “笑什么笑？想当年...唉，好汉不提当年勇，等我办完事再回来处置你这块荒田！” ... 旅游街，得到所长认同的朱坚强顿时底气十足起来。 此时去验伤的熊涛也回来了，说是验伤，其实就是去附近的医院检查包扎了一下。 正儿八经要出报告的话，得白天去专业的司法鉴定机构申请才行。 而此刻仅凭这张治疗单据就够了，能够唬住江城来的女记者就行。 朱队长立马点了两名治安队员，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滞留室。 刚进房间不久，眼尖的朱坚强便瞧见周墨捧着的手机，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吼道：“你在干嘛？你几时藏的电话？” 周墨没搭理对方，还想将手机揣进裤兜，两名治安队员反应过来，立即上前打开铁门。 二话不说就把他的手机给抢了过去，递交给紧随其后的朱坚强。 “刚播出去一个电话，你这家伙想跟谁通风报信？给我把他带审讯室！”朱队怒吼着，转头冲着林欺霜威胁道：“别以为你是记者就有特权，违反规定我一样可以处罚你！” “你们凭什么抓我们？你不讲道理，我要见你们领导！”林欺霜眼神执拗的说着。 朱队冷笑一声：“道理？进了这，我就是道理！偷拍，打人，私藏手机，不配合调查，你们倒还有理了，简直无法无天。 我跟你讲，受害者已经验完伤，起码轻伤范畴，你们两个摊上大事了！” 第90章 我在市里工作 朱坚强威风八面，大手一招，治安队员就将周墨给架了出去。 林欺霜见状，双手死死抓着铁栏杆，满脸焦急，梨花带雨的哭喊道：“姐夫，你们要把我姐夫带去哪？呜呜呜...姐夫...” “姐夫？这两人果然是同伙！”朱坚强心中暗暗想着，这把看来是稳了，等大事化小，领导肯定会高看自己一眼，到时候由治安队长提个副所，也不是不可能啊。 美滋滋的想着，面上却还是要保持着铁面无私的模样：“小丫头，致人轻伤可不是小罪，你在这好好反省反省，该怎么赔偿受害者，等我审完那家伙就轮到你了，到时候没个合理的说法，就别怪我公事公办！” 扔下这句话，朱坚强一甩脑袋，大摇大摆的走了。 而林欺霜则早就哭成了一个泪人，望着空无一人的滞留室，她的情绪接近崩溃，再次嚎啕大哭起来。 ... 审讯室跟滞留室完全就是两个概念，不光灯光刺眼，氛围庄严肃穆，还有传说中的“后悔椅”坐。 这椅子是钢架结构，坐上去“吱吱呀呀”乱响，身前还有个木制小桌板，上面有两个锈迹斑斑的铁环。 治队员将周墨粗暴的按在椅子上，脱了工字铐，随后将他双手双脚重新锁上。 面对着“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八个威严庄重的楷体大字，周墨嘴角苦笑不止。 “啪...” 一声巨响，朱队长将那台华强北的山寨机狠狠拍在办公桌上。 “说！你刚才在跟谁通风报信？” 如果对方正常办案，周墨并不会说什么，反而会好好解释清楚这件事。 但面前的朱姓队长明显有着自己的偏向，态度还如此恶劣，周墨当即便有些怒了。 冷笑一声道：“这么好奇，你自己打过去问问嘛，问清楚对方身份，一切不都真相大白了？” 嚣张！这还是朱坚强第一遇到坐上后悔椅，还如此嚣张的男人。 他上上下下打量对方一阵，没啥特别的啊，难不成是那个女记者有什么滔天背景，所以面前的家伙才有恃无恐？ 这么一想，朱坚强就有些怂了，心中忽然变的忐忑不安起来。 可转念又一琢磨，女记者背景再过逆天，这里又不是江城，而是临江，自己的地盘。 并且也将事情汇报给了领导，王大雷还夸赞自己办事稳妥。 退一万步讲，熊涛满脸开花，伤势不轻，总是占着道理在的。 “哼，打就打，你以为我怕你不成？”朱坚强拿起手机，按照记录的号码回拨过去。 没一会儿话筒里就传来一个淡雅的女声：“周秘书，你别担心，我喊的人已经过去了。” 还真他妈的叫了帮手，这哪是记者，明显就是黑恶分子嘛。 朱坚强闻言愤怒不已，朝着话筒猛吼：“你们想干嘛？难不成还想冲击派出所？” 那头的女人明显一愣，随后语气淡定的说：“你是谁，旅游街派出所的负责人吗？我是...” “是你妈！你个贱人混哪的，我警告你，冲击派出所可是违法行为，小心我分分钟让你吃牢饭！”朱坚强装腔作势的吼着。 其实他也害怕，毕竟今晚值班的正编人员只有三个，其余全是治安联防大队的。 说穿了就是一帮临时工，真到了生死时刻，这帮月工资一千二出头的编外人士哪会跟你卖死力气？ 听见这阵威胁，电话被直接掐断，朱坚强一愣，随后就得意起来，将手机往桌子上一扔。 大笑道：“小子，给你机会，你也不中用啊，小娘们随便唬唬就怕了，真怂！” 周墨一阵无语，面前这鸟人是真的没有眼水，难怪一把年纪还只是个治安小队长。 见他非但不怕，反而露出一副可怜自己的表情，朱坚强大怒，一拍桌子吼道：“你小子最好给我老实点，这里是临江，不是你们江城，是龙得盘着，是虎得卧着，我朱坚强什么人，不用我自己说！” 一名治安队员立马附和：“朱队在咱这就是这个！”说完挑起大拇指。 另一名赞道：“朱队的话比所长局长都好使。” 朱坚强得意万分，要不是头顶之上有天花板，高低得来个后空翻。 周墨想死的心都有了，妥协道：“你们牛逼，我配合还不成么。”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说，姓名，年龄，籍贯，工作单位，为什么打人。是不是因为那个丫头偷拍被害者遭拒，你帮着出头？” “周墨，37岁，江城人，市政府工作，我没打人，那是自卫反击，是那个姓熊的先动的手，酒楼保安都看着呢，你们去问问就行。” “啪！”朱坚强将熊涛的治疗单据拍在桌子上：“狡辩，还自卫反击，人受害者都被你揍成啥样了，我看定你个寻衅滋事都不为过...” 说到这，他突然哑火，貌似想起了什么，纳闷的问：“你说你在哪工作？” 周墨一扬脖子：“江城市政府啊，咋了？” “江..江城...市..市政府？”朱坚强顿时懵逼，眼里充斥着迷茫跟彷徨。 一名治安队员小声提醒：“朱队，可别被他唬住了，市政府里也有保安呐。” “啊？”朱坚强依旧没能反应过来，正在此时，审讯室窗外忽然灯光大作。 刺眼的光线透过玻璃直刺进来，不光如此，还伴随着柴油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 “砰..砰砰...” 一阵开关车门的响动传来，紧接着就是一个粗声粗气的男声：“王大雷，你他娘的在哪？周秘书也敢抓，不想活了吧？王大雷，赶紧给我死出来！” “砰...”又是一声巨响，隔壁办公室的门被踹开了。 就在朱坚强跟其手下搞不清东南西北时，审讯室大门被人突然踹开，一个身高一米八五，身材健硕的男人径直闯了进来。 除此之外，身边还跟着两三名眼神犀利的青年。 朱坚强算是旅游街上的老油子，立马就认出来人是谁，声音颤抖的说：“韩，韩队长，您咋来了？” 来的正是市局刑警队长韩永兵，他下了酒桌后便回局里值班去了。 哪晓得正在休息室打盹儿，就接到了顾波小姨卫秘书的电话。 得知情况后立马点了几名队员，马不停蹄赶到旅游街。 面对朱坚强的招呼，韩永兵根本没有搭理，犀利的目光全在周墨身上。 堂堂副市长秘书，居然坐上了后悔椅，这还是临江的待客之道吗？ 韩永兵大怒不已：“乱弹琴，还不赶紧把周秘书的铐子打开！” 第91章 已经是顶格处罚 面对盛怒的市局刑警队长，朱坚强已经彻底崩溃。 队长如此，手下的队员更加上不得台面，别说解铐子了，大气都不敢多喘哪怕一下。 韩永兵见状，亲自上手掏钥匙，恭恭敬敬的给周墨打开手铐脚铐。 一个劲儿的在那赔礼道歉：“周秘书，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哎呀，咱晚上刚吃饭，没想到就遇见了这事，是我失职，是市里监察不严，这件事我一定给您一个交代！” 朱坚强不是傻子，相反他在基层混了这么多年，为人处事油滑的很。 在短暂的愣神后，已经反应过来，今天还真是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听见韩永兵这么说，立马吓的冷汗直流，陪着笑脸道：“误会，真是一场误会，周秘书是吧？我..我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了呀。” 他说着，当即便给了自己两个耳刮子，打的不重，只能算是蜻蜓点水的程度。 可态度却鲜明无比，那就是有错就认绝不嘴硬。 韩永兵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愠怒无比的说：“朱坚强，你还真是老眼昏花了，我看你根本就不适合穿这身衣服，趁早脱了吧，别给我们临江抹黑！” 这话说的极其严重，就差没有指着鼻子让朱队长立即脱警服走人了。 后者面如死灰，圈子里的规矩他比谁都清楚。 有人就总结过，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自己咋就鬼迷了心窍，非要充这个能呢？现在好了，多年工龄不保不说，可能连退休金都拿不到了，搞不好还要被扣上一顶临时工的大帽子。 哪晓得周墨并没有追究此事的意思，竟然帮着朱坚强开脱道：“也怪我没有事先说明情况，毕竟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难免有些慌张。” “你慌张吗？我咋觉得你一点都不慌张呢？”朱坚强心中暗暗腹诽，面上哪敢表现出半丝不满，用带着哭腔的声音感谢着，说周墨大人大度量。 韩永兵更是佩服周墨的大气，受了如此之大的委屈，居然一笑了之，到底是大城市来的领导，不是临江这个小地方的官员能够比拟的。 “麻烦你了韩队，事情还没完呢，我一个熟人也在滞留室。” 韩永兵是被卫虹临时喊过来帮忙的，不知道细节，闻言瞪着朱坚强。 后者瞬间反应过来，立马通知手下前去释放女记者，想了想，他又推开下属，亲自提着钥匙小跑过去。 不一会儿林欺霜就被领到了派出所的小会议室，她还不清楚误会已经解除，整个人如同惊弓之鸟。 见到完整无缺的周墨正悠闲地喝茶抽烟，正与一个刚猛汉子，以及一个领导模样的中年人谈笑风生，立马就绷不住了，梨花带雨的扑进对方怀中。 “周墨，你没出事就好，我都担心死你了。” 作为场面上的老人，刚到的王所长对于这种场景早已见怪不怪，老话说的好，美人配英雄，周秘书气运正盛，就是霸王别姬一下也无伤大雅。 可韩永兵却才三十三岁出头，常年扑在刑案工作上的他，哪里见过如此温情似水的画面，特别是林欺霜那冰霜傲然的容貌，更是直戳他的内心。 忍不住的感慨道：“没想到周秘书还有这般桃花运。”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巧能让会议室内的所有人听见，王大雷跟朱坚强还没啥，周墨脸上就有些挂不住了。 赶忙推开林欺霜，解释道：“韩队，你误会了，这是我..我家里的一个亲戚，在江城电视台工作。” “是吗？原来是亲戚呀？”韩永兵虎目一亮，重焕光彩。 有了刚才的教训，林欺霜对穿制服的没有任何好感，立马躲到了周墨身后。 韩永兵还想打个招呼呢，哪成想没开口就吃了闭门羹，尴尬的放下手，再也不敢说话了。 王大雷来之前就知会过领导，却没料到情况如此复杂，主动解释：“周秘书，还有这位林记者，今晚的事情的确是一场误会，是我们旅游街派出所监督不严，让坏分子钻了空子。我已经问清了案件细节，酒楼方面也有证人，的确是那个熊涛喝醉酒主动挑事，已经违反了治安管理条例，我们决定给予他十天拘留，罚款一千元的处罚，以儆效尤，不知道二位同意这个处罚决定吗？” 周墨心中暗骂一声“老狐狸”面上却没表态，而是将目光挪向林欺霜。 “我不同意，我是记者，职责就是调查事情真相，熊导游跟他的团队这些天给那帮外地游客造成了多大的伤害？仅仅拘留十天就算了，你们办事也太不负责了。” 王大雷苦笑道：“林记者，熊涛他有没有违法事实呢？请问您这边有什么依据，比如说物证、人证？” “当然有，我拍了视频的，熊涛跟他的人把我们关在一栋商厦里，不购买东西就不让吃饭，他还骂我们，还讽刺那些叔叔阿姨，说他们来临江占便宜，剥削这的老百姓！” “呵呵，这算是非法拘禁呀，可是，他使用了任何暴力手段没？比如说找了一群人威胁团友，不购买东西就会受到人身伤害。” 不得不说姜还是老的辣，王大雷的三言两语，比朱坚强高明多了。 林欺霜愣了下，不服气的反驳道：“他虽然没有使用暴力手段，可这也是明摆着的威胁呀。” “那您应该去找旅行社，又或者您们当地的文旅局，进行投诉，这种乱象，是该惩治一下了。”王大雷倒先感叹起来。 如此有恃无恐，差点将林欺霜的肺给气炸，羞怒道：“那他绑架我算怎么回事？这难道不算使用暴力手段威胁了我的人身安全？” “林小姐，熊涛先前知道您是记者吗？” “应该不知道，可他现在知道了。” “呵呵，您身为记者，总不能颠倒因果吧？据我了解的事情经过，是您先在地陪团里使用手持录像设备进行偷拍，熊涛发现后以为您是其他团派去的商业间谍，所以才动了粗，其实是一场误会。” 林欺霜彻底傻眼，事情还能这么讲的吗？她不可置信的瞧着对方：“你也讲说动了粗，他就没有罪责？” “不是拘留十天，外加罚款一千元嘛，这已经是顶格处罚了，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呀。”王大雷苦口婆心的说着，转向周墨：“周秘书，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呵，我是半路撞见的，最多算是见义勇为，事情的前因后果我没深入了解，不好评价。” 事已至此，明摆着进了死胡同。 林欺霜愤然起身向外走去，临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王所长，我一定会将这次的暗访结果报道出去！” 第92章 自作多情 作为现代社会里的“无冕之王”，这已经算是她最后的杀手锏了。 哪晓得王大雷微笑起身，颔首弯腰表达着谢意：“林记者，谢谢您了，感谢您替我们临江的旅游产业做宣传。” 林欺霜差点被气炸，红着脸转身便走，周墨不忘给王所长跟韩队长点点头打个招呼，也快步走了出去。 他想提醒提醒对方，这里面的水太深，不要一意孤行，从而破坏了大局。 林家二小姐正值气头上，步子迈的飞快，周墨追到派出所门口才追上。 “周墨，我对你太失望了，你明明知道事情真相，为什么不帮我说话？”林欺霜颐指气使的斥责道。 身为一名调查记者，她的使命便是报道社会上的不平新闻，揭露事实真相。 上至王谢等富甲贵胄，下至沟帮子穷苦人家，一切以真相为基准。 哪晓得在临江这个小地方居然吃了瘪，不由将气全都撒在了没帮自己说话的前任姐夫身上。 周墨无故惹了一身骚，说不郁闷那是不可能的，听见这话，也来了脾气。 “林欺霜，你这话是怎么说的？你难道要我用副市长秘书的身份去压制人家，强行让人家给你一个说法？这里是临江，不是江城，你也不是林家的二小姐，没人会依着你惯着你！简直不识好歹！” 扔下这句狠话，周墨转身便走，林家人都他妈一个吊样，听不进好赖话。 林欺霜被骂懵了，呆呆看着对方宽大的背影，脑海中突然想刚才在酒楼的惊险一刻。 熊涛那伙人明显不是善类，姐夫却只是个斯文书生，几乎是冒着生命危险才救下的自己，这得付出多大的胆气？ 自己难道就因为对方没有插手这件事，而如此责怪一个舍命搭救自己的人吗？ 林欺霜立马就后悔了，快步追上前，拉着周墨的胳膊：“姐夫...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没怪你，更没有让你利用职位去压人。” “那你什么意思？”周墨明显余怒未消。 林欺霜眼圈微红，可怜巴巴的说：“姐夫，我错了，我给你认错还不成嘛。”说着，竟然摇起了对方的胳膊，那副撒娇的模样，跟平日里冷若冰霜的气质形成鲜明对比。 不得不说林家人本性不善，模样却是一个赛一个的优秀。 这些都亏了前任岳父林岳明的良苦用心啊，据说他第一任妻子长的就不咋地。 为了改善后代基因，这才跟身为秘书的陶美香勾搭上。 效果相当之好，不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有着一副优越过人的好皮囊。 “行了我接受你的道歉，也这么晚了，先送你回酒店吧。”周墨看了眼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半了。 街道上空无一人，夏夜没什么风，暴晒了一天的沥青路面散发着阵阵热气，令人浑身上下湿热粘稠，他现在只想将对方送回去，然后回酒店好好泡个祛湿澡。 林欺霜却期期艾艾的道：“我不敢回酒店，那家酒店是地陪团订的，我怕..我怕那个熊涛的同伙打击报复...” 周墨一阵无语，吐槽道：“你们当调查记者的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么？怎么也有担心的时候？” “姐夫...”林欺霜再次撒起娇来，抱着他的胳膊一阵猛摇。 周墨只觉得胳膊上一阵异样，尴尬的抽回：“那你就去我住的酒店吧，对付一晚，等明天白天再说。” “去你的酒店？”林欺霜明显误会了，白净的俏脸因为羞涩而红似苹果，糯糯的答应道：“好，都听姐夫你的...” 周墨不清楚前任小姨子内心的复杂想法，自顾自来到路口揽辆出租车，直奔他下榻的三星级酒店。 飞驰向南的出租车后座上，林欺霜忍不住侧头看了周墨一眼。 坚毅刚强的嘴唇，高挺干净的鼻梁，果敢却又机智的眼神，她脑海中不自觉的反复闪过酒楼地下停车场内的惊险一幕。 简直太帅了，比自己见过的优秀男人都要帅，甩他们几条街的程度，这才是自己理想中的男人。 姐姐也太不知道珍惜了，放着这么优质的老公不要，反而选择那个有家有口的陈志宇，难道就因为对方有钱？也太肤浅了吧？ 如果换作自己，就是世界首富主动献殷勤，怕是也不会理睬半分。 想到这，她心里突然升起一丝负罪感，姐夫再好，那也是姐姐的前夫，还是轩轩的爸爸。 我怎么能爱上姐夫呢？这可是世俗中极为大逆不道的事情。 林欺霜为自己叛逆，又大胆的想法感到恐惧。 可转念一想，既然是前夫，那就跟姐姐没有任何关系了，再说了，两人婚姻破裂，都是姐姐不珍惜导致的。 姐夫在林家这么多年，受了无尽的委屈，我作为林家女儿，应该补偿对方，也有这个责任。 她突然想起对方刚才的话，难不成自己要跟姐夫共处一室了？ 想到这，细嫩的皮肤更加红润，一股股燥热的感觉直冲心头，就好像喝醉了一般。 为了平复此刻的激动心情，她将脑袋深深低着，双手纠缠在一起，再也不敢往旁边看，哪怕一眼。 出租车很快抵达酒店门口，付了车钱后，周墨直奔前台位置。 林欺霜默默跟着，不时抬头瞧两眼前人宽阔的背影，一双美眸中春情萌动，小心脏则“砰砰”跳个不停。 “诶，你身份证带了吗？”突如其来的呼喊声将林欺霜从幻梦中拉回现实。 她脸上表情一怔，这就要替自己登记了吗？姐夫也太过直接了吧，居然都不跟人家商量一下。 不过如此直接，好像更符合今晚的氛围了。 他乡异地，露水姻缘，想想就刺激到不行。 “我...我，带了。”她根本不敢看前台工作人员，低着脑袋，将身份证递过去。 本以为只是简单的登记，哪晓得对方问道：“林小姐，大床房订满了，现在只剩下标间跟套房，您看您怎么选择？” “啊？”林欺霜愕然抬头，难道不是姐夫房间要增加访客而登记吗？ 周墨都要困死了，主动说道：“标间就够了，赶紧办手续吧。” “开，开新房间呀？” “要不然呢？你没钱呀，你出差你们电视台难道都不报销的？” 看着周墨不解的目光，林欺霜恍然大悟，顿觉失望以及尴尬。 是啊，姐夫为人一向正派，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自己也太过自作多情了。 灰溜溜拿出钱包付了款取了标间钥匙。 第93章 从哪跌倒，咱们就从哪爬起来... 一夜无话，第二天清晨时分吕胜利就到了。 喊着周墨下楼吃了早饭，随后便前往临江银行办理贷款。 周墨没去，到了这一步，那六千万的资金已然板上钉钉，去不去都不影响大局，毕竟有卫虹的承。 也不知道怎么了，周墨对于这个初见面的女人有着强大的信心。 接下来就该打道回府了，等回到江城给张副市长汇报后，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区便要正式动工。 李保田前期一系列的小动作也将化为乌有，混在体制内，不光理想抱负得以实现会令人产生成就感，粉碎敌对人马的圈套，同样成就感满满。 上午十点，周墨房间的大门被敲响，他还以为是林欺霜。 哪晓得开门一看，来的居然是政协副秘书长卫虹。 今天的卫秘书打扮庄重，穿着一身黑色职业套裙，搭配深灰丝袜，脚踩高跟鞋，里衬白色丝光料子衬衫。 画着淡淡的妆容，头发微微卷着，规规矩矩的披在肩膀上，整体气质既显高贵，又透露着典雅。 周墨没想到卫虹会主动登门拜访，受宠若惊的将对方请进房间。 因为昨晚睡的急，根本没有整理，白色的空调被散落在床上，衣服鞋袜则扔在会客的椅子上。 周墨一阵尴尬，赶忙将杂物清理开，这才给卫虹腾出空座。 “不知道卫秘书亲自登门拜访，是有什么事情要交代么？” 周墨给对方倒了一杯红茶，酒店袋装的那种。 卫虹笑呵呵的指着不锈钢烧水壶：“周秘书最好还是不要使用酒店里的烧水壶，实在渴了，饮用瓶装矿泉水就不错。” “为啥？这里面难道还有什么讲究？” “呵，我怕我说了，你会恶心的反胃。” “我这人抵抗力还算强，您就直说吧。” “酒店的烧水壶不是用来烧饮用水的，而是客人用来煮内衣内裤的，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临江很多酒店的烧水壶里面细菌都超标了，经常出差在外，可要小心自己的身体哦。” 周墨一向不拘小节，奉行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的老话。 可听见对方说，酒店客人用烧水壶煮内衣内裤，他还是一个没忍住，干呕了几下。 这两天他喝的可都是烧水壶里的水，男客人还好，最多几根叼毛，女客人，特别是来了事儿的女客人，一想到这里，更觉胃里翻江倒海。 赶忙点燃一支香烟，消消毒杀杀菌才算安心。 “卫秘书，难道临江工商跟文旅的都不管？即便管不上客人，也该督促商家，创造更好的居住环境嘛。” 卫虹笑笑，耐心的解释道：“管啊，当然要管，这些酒店每个季度都会因为这里那里卫生标准不过关，而被罚款，难道你们江城不是这样的？” 周墨没回答，因为江城差不多，卫生标准是最难长期履行的，也是工商等相关部门的杀手锏，几乎成为了酒店、餐馆这些场所的必要成本支出。 “制度再完善也有存在漏洞的地方，特别是咱们现阶段还处在快速发展的状态之下，有些事情是没有办法避免的。” 这么一讲，周墨立马就悟了，卫虹亲自登门拜访，肯定不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能使用临江市酒店房间的烧水壶，而是另有话说。 果不其然，下一秒卫虹就道出了真正来意。 “周秘书，对于昨晚的遭遇我很抱歉，工商局的周局长，还有文旅局的廖副局长本来都要过来，但被我推了，咱俩一见如故，有些话单独说，反而更加清晰透明一点。” “一见如故？咋说的如此暧昧捏！”周墨心中暗暗想着。 笑道：“临江不比江城，更加比不上省城，经济低迷了这么久，支柱产业不多啊，文旅这一块的收益的确不能小觑，其实我是能够理解的，只是我做不了别人的主，这样吧，我把我那位亲戚喊过来，您跟她好好谈谈？” “行，今天我做东，咱们吃个便饭。”卫虹还是那副四平八稳的模样。 话音刚落，房门就被敲响了，周墨笑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他赶忙起身开门，就见林欺霜支支吾吾的说：“姐夫，我的随身行李还在地陪团预订的那家酒店，你能跟我...” 说到这，忽然就瞧见了房间中的卫虹。 此女打扮得体，气质卓绝，灰丝下的双腿又长又直，交叠在一起别有一番风味。 姐夫房间怎么突然冒出个女人？天生的第六感告诉她，两人的关系不同寻常。 想到这，林欺霜当即便板起脸，皮笑肉不笑的问：“姐夫，这位大姐是谁啊？你怎么也不介绍介绍？”她故意叫对方大姐，一来显示自己年轻，二来也是一种贬低。 周墨立马听出其中含义，咽口唾沫有条不紊的替两人介绍。 “呵呵，这位是临江政协副秘书长，卫虹卫秘书，这位是江东电视台城市夜话栏目的采编记者，林欺霜。” 卫虹袅袅婷婷起身，主动上前伸出纤纤玉手：“林记者，你好，我是卫虹。” “你好。”林欺霜攀比心起，握手时挺了挺胸，哪晓得她的资本远没对方雄厚，一比之下，宛如平山遇到了泰山。 周墨察言观色的本事是一绝，见状赶忙打着圆场：“卫秘书中午请客吃饭，你也一起过去吧。” “没空，我还要写稿子呢。”林欺霜将脸一撇，根本不卖面子。 她已经气的不行了，暗骂姐夫色迷心窍，昨晚吃了那么大的亏，一转眼居然又跟临江人搞一起去了。 卫虹道：“林记者，其实不光是请你吃饭，主要想给你压压惊，昨晚的事情我很抱歉，希望你能见谅。” “你也知道昨晚的事情？那你应该知道旅游街派出所处理问题的态度吧？他们包庇那个姓熊的黑导游不说，还颠倒是非黑白，抓了我跟我姐夫，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我一定要将事实报道出去，给全省乃至全国的观众好好看看！” 林欺霜越说越气，小胸脯子不停起伏着，又因为比不过对方，所以只能含着腰，体态显的特别别扭。 周墨暗道一声不好，卫秘书在临江权势滔天，怕是还没人敢如此跟她说话吧？ 哪晓得事实却再次令他大跌眼镜，卫虹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耐心的解释道：“介于昨晚的事件没有处理好，所以我就来了，请林记者吃饭不光是为了表达市里的歉意，还要告诉你针对旅游街派出所治安队长朱坚强，跟地陪导游熊涛的处罚决定。” “不..不是拘留十天外加罚款一千元吗？”林欺霜微微懵逼。 卫虹笑道：“他们犯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怎么可能轻描淡写糊弄过去？林记者，对于他们的处罚决定，我相信肯定可以让你满意，时候也不早了，咱们赶紧去饭店吧。” “去，去哪？” “自然是湖滨食府，从哪跌倒，咱们就从哪爬起来...” 第94章 我的职责就是告诉大众事实真相! 再次来到湖滨食府，周墨跟林欺霜有了与昨晚截然不同的感受，虽说才午间时分，但迎宾的小姐却比夜晚还要多。 一字排开位于道路两旁，见到一行三人步入酒楼大堂，齐声问好，搞的从侧门进入的食客无比纳闷，咋自己没有这个待遇呢？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头发油光锃亮，领班模样的男子赶忙迎接过来，标准的半弯腰行礼：“欢迎三位光临湖滨食府，我代表全体工作人员，向三位问好。” “胡经理，都是熟人，不必客套。”卫虹浅浅一笑，模样甚为随意，想来这偌大的食府，可能跟她的私人食堂差不多。 胡经理满脸受宠若惊的样子，谦虚道：“哪里哪里，这些都是我们应该尽到的礼仪，这二位就是昨晚遭遇惊吓的周先生跟林小姐吧？” 见卫虹默默点点头，胡经理赶忙致上无比诚挚的歉意：“对不起，是小店没有管理好旗下员工，所以才令二位遭遇恐吓，有任何不满您二位一定要指明，我们湖滨食府向来遵循顾客就是上帝的原则，保证会整改到位！” 胡经理一番白话，别说林欺霜了，就连周墨都有些招架不住。 这哪是酒楼经理，完全就是旧社会的家仆嘛，姿态摆的这么低，别说林欺霜心里那点怨气了，就是再翻个三倍的怨气都要消弭殆尽。 昨晚周墨坐的已经是三楼的贵宾包厢了，今天档次又被拔高了一层，居然是不对外开放预订的boss招待厅。 如果说湖滨食府的整体装修属于大众餐饮范畴，适合承接各种婚宴庆典，那么贵宾包厢就绝对具有提高酒楼档次的作用。 至于此刻坐的boss招待厅，那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富丽堂皇。 波斯进口的纯羊绒地毯，古色古香的欧式壁画，紫檀木质地的饭桌，还有一眼望去极为昂贵的各式餐具。 镀金的筷子，景德镇特烧的青花瓷碗碟，用来喝酒喝饮料的奥地利进口水晶高脚杯，以及全套自动化电子设备。 这个包厢光装修怕是已经过了百万级别，也不知道湖滨食府的老板大费周章，建造这里是为了招待什么级别的客人。 菜已经备齐，就等三人落座。 身高一米七五往上，穿着高开叉旗袍的服务员开始忙碌。 胡经理没走，陪坐在上菜的方位。 先是向周墨跟林欺霜介绍了酒楼的历史跟各种菜系， 等美味佳肴全部上齐，他拍拍手，冲着林欺霜道：“林小姐，我再次为昨晚发生的事情感到抱歉，为了修补酒楼管理方面的缺陷，我们已经将失职的保安队长予以辞退，并且发布了行业内部通报，在整个临江，不会再有哪怕一家餐饮企业会启用这个人。” 就在林欺霜一脸愕然，觉得事情办的太过严厉之时。 胡经理拍拍手掌，包厢门被推开，昨晚那名队长在两个年轻保安的陪同下，默不作声的走了进来。 他穿着体面的衬衫西裤，整个人垂头丧气，面如死灰，走到林欺霜跟周墨面前，二话不说九十度弯腰鞠躬，足足保持了三十秒，这才语气诚恳的说：“二位，我老眼昏花不识泰山，昨晚的事情都是我的错，给你们造成了不便，真的非常对不起！” 队长如丧考妣的说着，道完歉直接退出包房，多半句话都没有。 林欺霜小声询问周墨：“姐夫，他都被封杀了，为什么还肯道歉？我刚才都以为他会突然暴起揍咱俩。” 周墨苦笑道：“你没看见那两个小伙子吗？一看就是退役的特种兵，如果那个队长真敢动手，怕是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自己。” “啊，退役特种兵？”林欺霜倒吸一口凉气。 周墨道：“胡经理，其实就是一场误会而已，断人衣食犹如杀人父母，你们不必如此。” 胡经理道：“周先生，他为什么要袒护那个带团的导游？因为他收受了贿赂，这样的蛀虫必须的清除干净，这既是我个人的看法，也是我们酒楼运营的宗旨。” 话已至此，周墨也不好再说什么。 开除了队长，胡经理功成身退，亲自帮着开了一瓶飞天茅台后，缓缓退出包厢。 接下来就轮到卫虹发挥了，她拿出一纸命令递给林欺霜，笑着解释：“朱坚强身为旅游街治安队长，靠着关系处理案件，市局方面已经知道，提出了严厉的批评，这是朱坚强就地免职的书面命令。” 说着，又拿了一张文书出来，林欺霜接过一看，居然是一张看守所的收押书。 “地陪导游熊涛以暴力手段威胁外地团友，经过公安机关彻夜调查取证，事实清晰，证据确凿，已经按照非法经营的罪名收监，后续起诉罪状可能会有所变动，但刑期一定会在六个月以上...” 卫虹慢条斯理的说着，简简单单三两句话，朱坚强跟熊涛的命运就发生了翻天地覆的改变，而且酒楼保安队长也受到牵连，在整个临江餐饮界恐怕都混不下去了。 对于这个结果，林欺霜没有半点兴奋，又或者大仇得报的快感。 当然，如果昨晚这么处理，她肯定会拍案叫好，可今天如此折腾一番，她心中就有股说不出口的难受了。 至于是哪难受，又形容不出，就是特别堵得慌。 “不知道这样的处理结果，能否让林记者满意？” “我..”林欺霜哑然失声，看向一旁的周墨，周墨低着脑袋研究茅台呢：“这酒是纪念版吧？真香啊。” “死姐夫，臭姐夫，总是关键时刻掉链子，气死人啦！”林欺霜心中暗暗叫着。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卫秘书，这个结果我很满意，但我也必须说明，你们大可不必这么办， 因为不论他们受到怎样的处罚，我都会把这篇新闻报道出去， 因为我是一名调查记者，我的职责就是告诉大众事实真相！” 此话一出，包房内瞬间安静下来，一向老练沉稳的卫虹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虽然转瞬即逝，却代表着她此刻在心境上已经有了波动。 至于周墨，脑袋从始至终就没抬起来过。 但对于林欺霜的勇敢与坚持，他是打心底佩服，万万没想到林家居然出了个这么嫉恶如仇的小女儿。 卫虹也不生气，仿佛有着十足的把握：“个人的意志是永远战胜不了集体的，林记者，你还年轻，新闻这条道路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 “新闻就是求真，这是我读大学时，我的导师告诉我的。”林欺霜突然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道不同不相为谋，卫秘书，谢谢你的这顿饭，我还是习惯吃路边小摊！” 说完，一甩脑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厢。 周墨赶忙起身，冲着卫虹抱笑笑，后者的情绪依旧稳定如初。 甚至还关心的说：“赶紧去吧周秘书，小丫头钻牛角尖了。” 第95章 这点面子应该要给，也必须得给! 林欺霜风风火火从酒楼三层出来，顶着刺眼的大太阳跑到了街道之上。 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一个星期时间，天气也越来越热，大中午的室外气温直逼40度。 虽然她满头大汗，却还是被卫虹的一系列行为气的不行。 见周墨快步追过来，忍不住的抱怨道：“姐夫，你们这种人都是这样吗？明明是行业乱象，不光临江有，省城也有，包括江城，宜城，哪个城市的地陪团不这样？出了事，你们只会解决当事人，难道这样处理，以后就不会发生同类的事件了？” 这个问题周墨没法回答，因为人家卫秘书已经很给面子了。 要不是看着林欺霜是江城来的记者，怕是这个结果都不会有，即便去相关部门投诉，大概率也是石沉大海的结果。 而朱坚强，熊涛之流，则继续靠着这一套手段混饭吃。 “要彻底改变现状，必须得整个行业的人努力才行。”周墨没有生气，而是语重心长的宽慰道。“你准备怎么办？还想根据事实整理报道出去？” “当然！”林欺霜将小脑袋一扬，表情坚定的道：“这篇新闻我一定要报道出去，就算改变不了行业现状，也要给所有的观众提个醒，这才是作为一名调查记者该有的职业操守与态度！” “我支持你，希望你能一直坚持下去！”周墨微笑着挑起大拇指。 受到激励的林欺霜虚空一挥粉拳：“姐夫你放心，我一定会坚持到底的！”哪晓得话音刚落，她的肚子就咕咕叫了起来。 从昨夜到此刻，她都没有用过餐，早上因为起的太晚，也错过了酒店的餐食，这会儿正饿的慌呢。 满脸尴尬的说：“姐夫，咱们去吃点东西吧？” “行，就去吃路边摊，你不是喜欢嘛...” 吃完饭周墨又陪同对方去地陪团预订的酒店取了行李，两人刚回老城区，林欺霜的手机就响了。 拿出来一听，是“城市夜话”栏目组编导打来的。 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林欺霜突然就变的激动起来：“领导，我辛苦了这么多天，还差点身陷囹圄，你一句话就要停止报道，这也太过分了吧？是不是临江这里有什么人给了你压力？” “我不服气，这篇报道是我的心血结晶，即便辞职不干，我也要发布出去！” 旁边的周墨淡然听着林欺霜与电视台领导吵嘴，发生了什么，他心中比谁都明白。 卫虹的态度已经足以代表整个临江官面，处理朱坚强，熊涛这些虾兵蟹将没问题，就是将他们踩进十八层地狱都行。 可真让林欺霜将她精心撰写的新闻发布出去，将会对临江市的整体文旅产业造成多大破坏简直难以想象。 而私底下劝说这条路走不通顺，自然会把战火蔓延到电视台的领导那边。 果不其然，林欺霜挂断电话后，立马就事情说了一遍。 栏目组领导接到了临江宣传口的沟通电话，以现阶段不适合报道此类信息为由，暂停了这次的调查采访行动。 “临江有这么大的面子吗？居然连我们台也要妥协？”林欺霜气不顺的说着。 周墨苦笑道：“临江有没有这么大的面子我不清楚，但大家伙同气连枝，这点面子应该要给，也必须得给！你们江城电视台有实力，人家临江难道就没宣传媒体了吗？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你应该听过吧？” “哼，同流合污！我不服，我一定要将真相揭露给大众！”林欺霜气鼓鼓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周墨微微诧异：“难不成你真想违抗台里的指令？” “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呵呵，当然可以，但是你要承担相关后果。” “大不了辞去电视台的工作当自媒体，这年头互联网发达，只要我调查的新闻真实可靠，有警醒大众的意义就行。” “那我就只能祝你好运了。”话虽如此，周墨脑海中却想起一家企业跟一个女人。 南湘航空公司，女强人吴南湘。 这是一家总部在江城的老牌票务企业，在旅游业的影响力同样超群，省内好几百家门店就是最好的证明。 熊涛这个黑导游承接的地陪旅行团，正是南湘旅游吸引的客户。 如果这件事情得以曝光，势必会对南湘旅游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到时候自己跟张立文就有了整治传统旅游行业的借口，这也不失为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呀。 林欺霜发完牢骚，便不在临江市停留，立即返回江城，要跟电视台领导摊牌。 ... 周墨则多留了一天，等待着吕胜利的贷款结果。 临近傍晚时分就传来了好消息，在卫虹的牵线搭桥之下，临江银行最终批复了这笔六千万的贷款。 这笔钱可不是小数目，到手之后能解决极大的问题，忙了一圈，文旅创业园区的项目总算保下来了。 周墨当即便拨通了张立文的电话，向对方汇报了这个喜讯。 “是嘛，那咱得好好恭喜恭喜吕总了，小周，这次的事情你办的不错，我给你记上一功。” 话虽如此，周墨却暗暗觉得电话中的张立文，好像不怎么高兴的样子，难道就因为吕胜利没有接受省城银行的贷款条件？ 他没说什么，照常汇报了一下基本工作。 张立文机械的指示着，这通电话打了近半小时才挂断。 放下手机，张立文揉了揉微微发酸的鼻梁，此时肩膀上突然搭上一双手，回头一看，妻子赵小秋正温柔的看着自己。 “吃了饭也不知道出去散散步，胃又不舒服了吧？” “还行，我已经逐渐适应江城的本土菜系了，还觉得越吃越有味儿！”张立文微笑的抚摸着妻子的小手，来回摩擦，这是他遇到事情时的标准动作。 赵小秋关心的询问道：“是不是项目上又出了问题？” “不是，小周很能干，已经在临江帮助吕胜利拿到了贷款。” “那你怎么看起来不高兴的样子？” “唉...太能干有时候不是什么好事呀，总让我有种控制不住的感觉。” 赵小秋笑笑，明显不赞同丈夫的想法：“你是市长，是领导，他不过是个秘书，怎么会控制不住，你多虑了。” “可能吧。”张立文长舒口气：“现在融创胜利的资金得以解决，我看姓李的还能怎么为难我。”言毕，眼中流露出一丝快感。 第96章 胡萝卜加大棒 听见这话，赵小秋双眼一亮：“既然事情如此顺利，那立武拜托咱们的事情可以办了吧？” 张立文有个亲弟弟名叫张立武，今年35岁，在省城从事建筑行业。 生意做的不大不小，主要原因还是省城那地方卧虎藏龙，即便以张立文的人脉地位，也很难替弟弟谋求什么优良的工程。 现在他被调来了江城，权力不小，自然拥有了省城无法比拟的外在条件。 张立文皱眉道：“臭小子就知道走捷径，你跟他说，要想拿工程，必须走流程进行投标，我是不会利用职权包庇他的！” “毕竟是一奶同胞的亲人呀，再说了，一帆能够去澳洲留...” “亲人又怎么样？身处我这个位置，说话办事必须得公事公办，多少双眼睛盯着呢，你们是想让我犯错误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这个意思就行，你跟那小子说一声，我是不会公然帮他走后门的。” 扔下这句话，张立文气冲冲的起身走出了书房。 ....... 林良铭已经进去了个把星期，冯潇霆作为代理律师，忙前跑后帮了不少忙。 上上下下的关系也打点了一些，可毕竟是市区检察院督办的案子，除非找到真正的高层人士，要不然很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林家人这些天都快急疯了，特别是林岳明跟陶美香，没有一晚睡的安稳。 还有林震，找了不少往日要好的政界朋友，可自从他的南方教培中心涉嫌留学诈骗被关停后，昔日那些老熟人全都如同躲瘟神一样的躲着他。 至于周墨，则更加靠不上，妹妹去了市政府好几次，无一例外都被看门的大爷给堵住了。 打电话也不接，整个人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看样子是不会管林家的事情了。 就在他山穷水尽之时，律师冯潇霆出了主意。 “林总，您先别着急，林公子在里面吃的好喝的好，除了不能打游戏泡妞，暂时不会出问题。” 林震一瞪眼：“合着被关的不是你儿子是吧？那个鬼地方我又不是没进去过，别说一个星期了，就是一天都待不住，根本就不是人待的地方！冯律师，钱不是问题，只要你能帮忙把我儿子捞出来，我给你十万，不！二十万律师费！” 冯潇霆笑脸相迎也不生气，律师嘛，说来风光，其实就是有钱人的家仆，帮着他们处理法律上的大小问题。 能在这一行有所建树的，哪个不是人前显贵，人后受罪？被骂两句只能算是轻的。 当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某些地方可能形势会完全不一样。 “林总，其实想让林公子顺利出来，也不是没办法，您的教培中心被查封，负责人袁家胜顶了缸，按照我对滨江检察的了解，他们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可事实正相反，您难道就没觉察出原因？” 这话一说，林震当即陷入沉思。 冯潇霆说的没错，滨江检察搜集了充足的证据才去查封教培中心，怎么可能轻易放过自己？ 联想到那晚的曲折经历，林震恍然大悟。 “冯律师，你不提醒我还没意识到，那晚在滨江检察有人提醒我，要不然我根本不可能一硬到底。” “对咯，据我所知，您是准备承接开发区文旅创业园区的工程吧？而这个工程又是张市长的...” 说到这，他刻意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做律师的只能引导，不接触实际事情，才能片叶不沾身。 林震仔细思考着，一拍大腿：“我知道了，他妈的，这次可被姓丁的给害惨了！” 骂完后立马拨通江城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的电话，约对方晚上见面。 ....... 市政府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刚刚开完例会的李保田黑着脸，行色匆匆走进办公室，秘书于自力紧紧跟着，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恼了顶头上司。 李保田一脸愠怒，还没坐下就端起茶杯，刚放到嘴边试了试，就愤怒无比的将杯子重重墩在办公桌上。 “怎么这么快就冷了？”说完看向办公室内的空调：“是谁让你把空调打开的？茶水都吹冷了，你是想让我的老胃病复发？” 于自力吓的冷汗直流，明明是你自己怕热，早上一进办公室就开了空调，现在咋还怪起我来了？ 这话他当然不敢当着李保田的面说，赶忙给领导换了杯茶，又将空调温度调到最令人舒适的26度。 李保田掏出香烟猛抽着，气不顺的道：“临江那边的银行能耐了啊，几千万的资金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贷给了融创胜利，行，行！果然财大气粗！” 于自力小心翼翼的说：“李常务，据我打探到的消息，临江银行肯给吕胜利贷款，是政协的卫虹帮了忙。” “卫虹？就是那个政协副秘书长？卫家的小妹？”李保田一阵纳闷：“卫虹为什么要帮忙？难不成是张立文的关系？” “应该不是，张市长从头到尾都没露面，反倒是他那个秘书周墨请了几天假跑过去了一趟。”于自力汇报着，见领导表情凝重，赶忙解释：“周墨进市里前没啥关系，应该不是看他面子，我想肯定是吕胜利背后有人，要不然以卫家在临江的地位，怎么可能主动帮忙。” “有道理，看不出姓吕的还挺有人脉！张立文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李保田懊恼的感慨着。 到嘴边的项目就这样没了，换做谁都接受不了，而更为重要的是，让张立文捡了便宜，找到个如此有实力的合作者。 于自力继续汇报：“额...常务，还有件事。” “说！” “那个林震，就是丁行长找的企业家，他的教培中心不是被端了嘛。他儿子当时没有忍住，动手打了滨江检察的一个科长，那小子现在已经被关进一看了，我想着看能不能捞一把。” “捞一把？你捞还是我捞？项目都没拿下来，还有脸找上门求帮忙？”李保田余怒未消的说着。 如果事情办成了，帮着捞捞人还无所谓，现在事情黄了，还想着捞人，当自己凯子呢？ 于自力劝道：“常务，毕竟是丁城南的关系，咱也不能太强硬，以后总有用得着的地方，现在适当的伸出援手，他们往后会更加卖力的。” 这么一说，李保田的态度也就慢慢软了下来。 老话说的好，花花轿子众人抬，即便训练狼狗也得胡萝卜加大棒。 光使大棒子，再忠诚的狼狗也会被打跑。 想到这，指示道：“既然如此，那就适当帮帮吧，小于你记住了，适当帮帮，在规定的框架内，别太过招摇！” 于自力闻言一喜，恭恭敬敬的说：“我办事您放心，绝对让人找不出把柄！” 第97章 揭竿而起! 江城一看。 眨眼间林良铭已经进来一个多星期了，与在外面不同，这里处处受制。 不光没有了自由，就连生活水平也大不如前。 每天早上不到七点就要起床背诵监规，夜晚还要轮流值班。 睡不踏实就算了，被子还肮脏无比，一条绿色的行军被，不能洗也不能晒，盖在身上几乎要熏死人。 垫在身下的褥子同样是旧的，棉絮烂的跟破渔网似的。 其实林良铭刚进来时，干部给他发了一整套新被褥。 但可恶的刀哥多吃多占，把新的抢了去，旧的也不给，他就只能用监房内没人要的。 说到多吃多占，林良铭更加是一肚子怨气。 所里一日三餐无比规矩，早中晚定时有人送餐。 不过却根本见不到油水，早上吃大米饭配咸菜，中午吃水煮白菜，晚上依旧是水煮包菜，反正就是水煮一切青菜，还是那种菜市场没人要的，又老又涩口。 其余犯人说这是“水上漂”，因为菜给的也不多，都飘在稀稀囔囔的菜汤上，跟他妈猪食一个样。 林良铭身为机车帮老大，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却没料到进了一看后的待遇居然如此惨淡。 他不止一次在夜晚值班时，躲在墙角偷偷抹眼泪。 心中将父亲母亲爷爷奶奶咒骂了一遍又一遍。 “老子可是林家单传的长孙，咋一个亲人也不来搭救自己，任由自己在此地受苦受难，如果有朝一日能够出去，必定让你们这帮老登好看。” 他却不知道，冯潇霆作为代理律师，早就往监室内打了一笔钱，用来购买各种生活用品，以及改善伙食的小菜。 只不过钱进了监室，全被刀哥给贪了，这些天吃香的喝辣的，体重甚至长了上十斤，比以往看起来更加圆润彪悍。 今天是周一，又到了订小菜的时候，食堂的工作人员拿着菜单站在监室门口，与刀哥交流着。 “酱板鸭一百块一只，怎么又涨价了？” “哎呀，外面物飞涨呀，刀哥你到底要不要。” “要，来两只，周四周五送来，我正好看国足踢东亚足球锦标赛！还有红烧肉，照常每天一例，这个可乐泡面各来一箱，对了，有酒么？”刀哥小声问着。 工作人员笑笑：“最近管的严，酒拿不进来，下次吧。” “草，老子有钱。”说到这，回头瞧瞧角落里的林良铭，脸上闪过一丝得意。 “有钱也不成呀，下次下次。” “那行吧，再来一箱饼干，我正好宵夜，要绿豆味的。” 报好菜单，刀哥签了名字，舒服的掏出一支香烟点燃。 底下人眼巴巴的瞧着，有几个平日里混的熟的还想上前讨烟抽，全都被刀哥骂开了。 刀哥笑呵呵的走到角落，居高临下的盯着林良铭，手中半截烟头晃呀晃的，馋的对方眼里都开始冒小星星了。 “想抽？” 林良铭使劲点头，旁边的夏天咽口唾沫，那股子渴望是掩藏不住的。 刀哥嘿嘿一笑，将没抽完的烟头扔在地上，转身走了。 林良铭赶忙捡起，猛拔两口，总算是有股子飘飘欲仙的感觉了。 夏天急的抓耳挠腮：“大哥，留我一口。” “行行，我最后再来一口就给你。”林良铭张开大嘴猛啄湿润的烟嘴，这一口用尽了他全身的精气神，在夏天几乎绝望的目光下，烟草瞬间燃尽。 “对不起兄弟，我没忍住！” 夏天没说什么，眼中却闪过一丝愤怒。 ... 时间很快来到傍晚时分，依旧是清水煮白菜，今天刀哥心情好，给每个人的饭盆里加了两根榨菜和一瓢老干妈。 而他自己则坐在铺板上吃着红烧肉，满嘴流油，看的一众犯人狂咽口水。 角落处，林良铭捧着饭盆，里面是几坨白米饭，外加大白菜，还有两根红绿相间的榨菜，跟一瓢散发着淡淡石油味的辣椒酱。 “他妈的，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呀...”林良铭又想哭，但此刻不是晚上，为了面子只能将眼泪往肚子里咽。 夏天愤愤不平的说：“凭什么那个死胖子就能吃红烧肉，咱们只能吃水上漂？” 这话引起了周围犯人的共鸣，别的监室老大，那都是雨露均沾，起码一个星期给下面人开次荤。 刀哥倒好，有好东西尽顾着自己吃独食，完全不拿支持他的弟兄们当回事。 “人家进来都是越过越瘦，唯独他，胖的跟个猪似的，他妈的，有钱了不起呀。”一个瘦了吧唧的犯人嘀咕道。 其余几人也跟着附和，大有揭竿而起的意思。 夏天见林良铭满脸愤怒，眼珠一转，鼓动道：“大哥，你带头，咱们把死胖子干了，然后推举你做老大，以后弟兄们患难与共。” 林良铭有些犹豫：“干部会认可吗？” “只要把死胖子踩了，他还能镇住场子？镇不住场子，在干部那就没有话语权。”夏天阴狠的说。 其余犯人认真的点点头，这种苦日子他们是一刻都不想再过了。 林良铭依旧不敢带这个头，这一个星期的日子，消磨了他大部分的锐气。 夏天道：“大哥，咱可是二环飙车党，你还是二环十三郎，可不能丢份儿呀！” “对，精神点！” “是啊是啊，弄他。” 犯人们低声附和着。 听见这些话，林良铭仿佛回忆起了昔日荣光，将饭盆往地上一搁，低吼道：“草...” 说完，当真往监室门口方位走去。 见此情况，周围犯人精神一振，全都兴奋起来。 有几个甚至挑起大拇哥：“好样的。” “真牛逼。” “看他怎么办！” 林良铭推开挡路的犯人，在大家伙不解的目光下，大步流星走到正在“吭哧吭哧”吃饭的刀哥面前。 后者见有人过来，慢慢抬起脑袋，嘴巴上油光锃亮，反射着金龙鱼食用油独特的七色光芒。 “刀哥！我草拟吗！你特么吃独食不擦嘴，还让不让弟兄们活了？” 此言一出，大家伙全都放下饭盆，傻傻的看着这个愣头青。 刀哥更是呆了一下，随后便被愤怒的情绪占据大脑。 二话不说就冲了过来，一把薅住对方脖子：“小子，嫌昨晚被弄的不够是吧？” 想起那些悲痛的回忆，林良铭瞬间怂了，回望夏天等人，你们不是说好了要揭竿而起的吗？咋到了关键时刻有一个算一个全都不吱声了？ 不等他想明白，脸上就重重的挨了记狠的。 刀哥一边猛扇他嘴巴子，一边污言秽语的痛骂着。 似乎还不解气，将吃剩的红烧肉直接盖在了他脸上，厚实的色拉油灌进林良铭喉咙，呛的他连气儿都喘不过来了。 “救命啊，杀人啦，干部救命呀...”林良铭撕心裂肺的喊叫着。 “咚咚咚...” 监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干部拿着钥匙过来，见到这一幕同样愣了一下。 赶忙呵斥：“干嘛，住手，赶紧住手！” 刀哥松了手，立马抱头蹲好，林良铭软塌塌的滑落在地，大口喘着粗气。 干部打开房门进来，其余犯人连忙蹲地上。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了？” “领导，是这个小子闹事，想抢我饭，我自卫反击而已。”刀哥恶人先告状。 干部没好气的瞧向林良铭：“你这小子也太不安分了，赶紧收拾收拾，转去管教所！” 第98章 隆重的动工仪式 林良铭已经被揍懵了，昏头昏脑的连北找不到，哪能听得清干部的话。 要知道他可是林家大少爷，父母算是江城的上层人士，爷爷奶奶更是退休领导干部。 小小年纪便过着奢靡的生活，几十万的豪车说买就买，盘靓条顺的丫头说上就上。 何时受过此等屈辱？ 回想起这个把星期的苦难遭遇，林良铭只觉得胸口血气翻腾。 见刀哥吓的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他便知道自己反击的机会来了，霎那间爆发出无尽的恨意跟勇气。 张牙舞爪扑了过去，手口并用，对着那个死胖子就是一顿输出。 刀哥不是铁打的，更加不是硬汉，林良铭进来前他就被一帮南泉人狠狠的欺负过。 此刻被对方咬住耳朵，疼的他撕心裂肺的狂叫着。 “救命，干部救命呀，要死人啦...” 林良铭宛如一头不受控制的野兽，疯狂撕咬跪地求饶的仇人，嘴里充斥着腥臭的血气，这却令他更为暴躁，攻击力更加强悍。 干部都看傻了，暗道这小子怕是得了失心疯吧？ 连忙用对讲机呼叫同事，随后打开牢门冲进去拉架。 本以为穿着这身制服就能够刀枪不入，哪晓得他还是低估了一个处在疯癫状态下的血性小伙，会爆发出多么大的强悍战斗力。 林良铭几乎咬掉了刀哥半只耳朵，两三拳下去，对方便一翻白眼昏死过去。 他已经杀红了眼，干部正好吸引了仇恨，于是二话不说就转移了攻击目标，手脚并用，一顿撕扯。 杀猪般的惨叫从入监监室传出，其余监室的犯人听了，立马兴奋起来，疯狂的用饭盆拍打着牢门。 这里的动静闹的太大，监区其余干部马上赶了过来，甚至连值班巡逻的武警都给惊动了。 一大帮人冲进监室，拼命拉开受伤的同僚，然后扑倒林良铭，将其牢牢控制。 即便如此，他依旧处于疯狂状态，那满脸血污，陷入疯狂的状态，震慑住了所有人。 主管副所长目瞪口呆的瞧着这一切，喃喃自语道：“这小子疯了，肯定是疯了，赶紧送医院，快送医院...” ... 冯潇霆正在一看接待室，焦急的等待着办理移交手续。 上头已经发话，针对林良铭这样的犯了错误的年轻人，要给予其改过自新的机会，不能一杆子打死。 要充分的发挥现有规则的人文性，优越性以及开放性的相关特地。 从惩处向教化转变，充分发扬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先进理念。 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进了管教所，学习历练一段时间，改好了就能重新回归社会。 管教所那边冯律师已经打点好了一切，不论在生活上，还是在管理方面，都比这里要宽松许多。 甚至林震跟徐璐还能时常去看望一下，已经算是极为宽大的处理了。 本以为有领导的指示，手续会办理的非常快速，哪晓得冯潇霆左等右等，始终等不来林良铭露面。 难不成事情有变？ 他一脸紧张的找到了分管干部，一番询问下才得知，林良铭又犯事了，这次不光跟同监室的犯人发生了斗殴，还把上前劝架的干部给打了，伤势不轻血流了一地。 听见这话，冯潇霆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该怎么跟林总跟林太太交代呀。 就当他手足无措之时，一看副所长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冯律师，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 “啊，啥消息？” “林良铭疯了，在监室无差别攻击他人，现在已经被送往了医院。” “疯了...”冯潇霆嘴巴张的老大，恨不得能够塞进去一个完整的鸡蛋。 好好的小伙，咋就疯了呢？难不成是精神崩溃了？ 副所长满脸遗憾的摇摇头：“我们所医疗条件有限，这种病必须得去大医院治疗，我已经知会所长跟其他部门领导，经过研究决定，同意给林良铭办理保外就医的手续，你赶紧通知他的家里人过来吧！” “啊？这就保外了？”冯潇霆虽然当了这么多年律师，却还是被这个消息给震惊了。 林家人动用所有关系，跑了这么长时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林良铭办进管教所。 却没想到这家伙就发了一次疯，居然直接给保外了。 他苦笑道：“行，行，我这就通知他的家里人。” ....... 拿到了八千万的银行贷款，融创胜利总算是彻底起死回生了。 吕胜利立马就将这笔资金充入项目专属账户，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区也迎来了正式的动工。 大型机械分批次进入原先的“唐朝产业园”，上百名农民工入驻临时搭建的活动板房。 各种内外装修材料也通过物流快速抵达，而奠基仪式则被选择在了六月底，比预期开工时间整整提前了好几天。 文旅创业园区的奠基仪式被吕胜利操办的相当隆重，不光邀请了江城本地好几家媒体的记者。 还邀请了不少政界官员，其中职位最高的自然是主管文旅产业的副市长张立文。 在一片闪光灯的映照之下，张立文被主持人请上主席台。 先是与吕胜利，以及融创胜利的几位高管热情握手。 随后当众勉励道：“吕总，恭喜了！今日之奠基，明日必腾飞，愿文旅创业园项目坚若磐石，如巨轮般破浪前行，开创更为辉煌的新时代篇章！” “啪啪啪啪啪...” 张副市长说完，台下立马响起热烈的掌声，周墨同样在鼓掌，文创园能有今天着实不容易。 此刻戏台已经搭好，就等着那帮改变文旅产业的企业来创造辉煌了。 台上张立文跟吕胜利还有开发区管委会的领导们已经拿起系着红色礼结的钢铲，挖了第一铲土，填在面前的土堆中。 穿着华服的女主持人见状，激情澎湃的宣布道：“我宣布项目奠基仪式圆满结束！感谢各位领导和嘉宾的参与跟支持，祝项目顺利推进，早日竣工！再次感谢大家莅临视察！” 周墨一脸欣慰的看着这一切，说是动工，其实大唐产业园的底子就在这。 融创胜利只需要在前人的基础上搭建办公楼罢了，按照他们的行业经验，相信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正式投入运营。 正兴奋的时候，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拿出来一看，居然是范胖子打来的：“怎么了老同学，知道文创园今天奠基，所以特地来祝贺我的？” “哎呀，文创园不是铁板钉钉的事情么，我打这通电话，是有个消息要告诉你，继林震脱罪后，林良铭那小子也出来了，保外就医！” “保外就医？”周墨一阵狐疑：“他得了什么病？” “神经病，间歇性神经病，你说搞笑不？”范伟没好气的说道，被打的人可是他，现在罪魁祸首蹲了一个星期的看守所就安然无恙的出来了，他自然不爽的很。 周墨苦笑：“那也没辙，谁叫人家有资源呢。” 话虽如此，他还是决定深入报复一下林家，于是追问道：“老范，你在公安口有啥熟人没？信得过的那种！” “额...你要干啥呀，可别把事情闹大。” “不会，就是想给林家找点麻烦罢了，免得他们扰我清净。” “那行，熟人我有，但不怎么靠谱，这样吧，我有个老街坊以前干刑警的，现在退了当了私家侦探，他肯定能够帮上忙！” 第99章 这个女人真棘手 友谊区，左岸咖啡厅。 正值午间时分，咖啡厅内客人不多，一个戴着棒球帽，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四处打量一番，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咖啡厅角落处，一个徐年半老的女人身上。 女人五十岁模样，皮肤属于那种欧美流行的小麦色，身材匀称健美，穿着普通的休闲装。 男人正是私家侦探王庸，经过上次大闹林家的事情之后，委托人刘翠玉并没有放弃调查。 也能够理解，刘翠玉在国外的日子不好过，洋鬼子前夫留下的多年积蓄几乎全被陈志宇那个丧良心的给骗了去。 她手上根本没有多少现金，家里大豪宅遇到金融危机，也卖不出好价格。 每年光房产税，跟其它税务，都要扒掉她的一层皮。 更何况还有一双儿女要抚养，美利坚什么都好，就是学习知识昂贵无比。 特别是大学，每年的学费都得几万美刀，这还是公立大学，上私立大学更贵，所以她必须从陈志宇那讨回属于自己的财产。 “刘太太，能搜集的相关证据，我都搜集了，绝对可以证明您的丈夫陈志宇先生，跟那个林芷卉小姐有染！” 王庸将一个公文包递过去，里面除了跟踪调查陈志宇的证据之外，还有林芷卉的相关情况，包括两人的开房记录。 作为前刑警，王庸干这种事情可谓是手到擒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就完成了任务。 刘翠玉眼中闪过一丝狠厉，接过公文包，拿出尾款付了。 随后便开始查看证据，一番查找，略有不满的说：“怎么没有那对奸夫淫妇在床上的证据？” “刘太太，这里可是华夏，法治森严，我怎么可能潜入酒店房间偷拍那种视频呢，这样干是犯法的。”王庸经验丰富，作为私家侦探，自然知道什么东西能查，而什么红线不能逾越。 见对方似乎有点不安心，他继续劝道：“我劝您也别干，没有私家侦探会接这种活儿，而且以我查到的证据，足以证明陈志宇出轨的事实，您拿着这些东西去谈条件，他为了现在的地位跟身份，肯定会妥协，您可以放心！” 话音刚落，手机便响了，王庸说声对不起，走到一旁接听。 咿咿呀呀回答几句，返回道：“刘太太，我也算是功成身退了，提前祝您马到成功，我还有点私事，就不陪您喝咖啡了。” 刘翠玉虽然不甘心，可对方办事妥帖利索，这点还是没法挑刺的。 只能点点头：“谢谢你王先生，以后如果再有委托，我会打电话给你。” “行，咱们有缘再见！”王庸潇洒的一挥手，立马出了咖啡厅。 刘翠玉则拿着那包东西，陷入了沉思之中。 ... 诚润集团位于滨江区的中心地段，这里高楼林立，商业发达，虽然还没形成cbd级别的商业区，但绝对是整个江城最为核心的地带。 集团楼高四十八层，当年荣膺过江城第一高楼的美名，可自从东湖区洲际酒店的五十八层地标搭建后，诚润集团就只能算是前二的高楼了。 集团董事们正在开会，作为新上任的ceo，陈志宇前期的工作基本在清理前任的烂摊子。 他手段雷厉风行，处事果决快速，得到了董事长陈莹颖，跟董事会成员的一致认可。 唯一的不足便是开拓能力不强，上任这段时间，似乎还没找到什么合适的发展点。 在会议上，他重提了“明清仿古街”这个项目，说是要将仿古街重启，并且开发成为真正的商业cbd区域。 这个惊世骇俗的想法一出口，那帮老于世故的董事们当即傻眼。 董事长陈莹颖更是复杂的看了眼陈志宇，轻声问道：“陈总，明清仿古街那块地皮，是当初市政府为了扶持文旅产业特批的，不论地价还是其它税费，都有极大的优惠，咱们如果想拿来做商业地产，投资肯定不小吧？” 在大洋彼岸的冥主灯塔，正在经历着百年一遇的房屋次贷危机，连带着全球经济持续低迷。 作为主营房地产开发的诚润集团，自然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波及。 陈莹颖已经开始想着如何节流各项企业开支，来度过这次的危机了。 没想到陈志宇作为总裁，居然还要往外面大把撒钱。 她顿觉失望，心中重重的叹了口气。 陈志宇早就料想到了众人的态度，信心十足的道：“如果我有办法在不投入更多资金的情况下，重启这个项目呢？” “不投入更多资金？”陈莹颖看了看其余董事，大家伙眼神迷茫，全都没搞懂对方的意思。 陈志宇继续道：“因为相关政策的错误，导致明清仿古街成了烂尾项目，市里现在正着急呢，如果我能接手这个烂尾项目重新搞商业开发，他们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在此基础上额外找集团索要资金？”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放心呀。”陈莹颖秀眉紧蹙，依然担心再次入坑。 陈志宇自信的说：“陈董，还有各位董事，这件事情就交给我去办吧，相信一定能给大家伙一个满意的结果。” 话已至此，大家伙自然没什么意见，反正集团财政大权在董事长手中。 并且要动用大笔资金，也需要董事会集体开会批复，没有财权，陈志宇很难做出损害集团的利益的事情。 会议很快结束，陈志宇迈着稳健的步伐回到办公室。 刚点燃一支香烟抽着，房门就被敲响了。 秘书汇报道：“陈总，楼下有位女士找您，说...说是您太太。” “哦？是嘛！”陈志宇当然知道来公司找自己的是谁，于是淡定的回复道：“你让她等等，我办完手头上的事情就下去。” 秘书点点头出去了。陈志宇则换了身衣服，戴上棒球帽，避开公司人员的耳目，从后门下去。 两人在街尾的一家小餐厅见面，望着鬼鬼祟祟的丈夫，刘翠玉冷笑道：“你也有今天呀？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所以害怕被公司领导发现是吧？” 望着对方颐指气使的模样，陈志宇怒火中烧：“我劝你别得寸进尺，我不就是出轨嘛，最多算是生活作风问题，集团领导知道了能怎么办？难不成还会辞退我？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在乎外界的风言风语！” “你当然不在乎，当年约翰刚死，你就勾搭我，身边的朋友都劝，说你看中的是我的财产，我真傻，没想到还是中了你的圈套！”刘翠玉一脸后悔。 陈志宇点燃香烟，不屑的道：“感情的事，合则来不合则去，你一把年纪，能嫁给我这种小鲜肉算是走了八辈子的运气，我劝你认清事实，这样，我给你两百万，咱们立即离婚！” “两百万美刀？” “贱人你想的美，还美刀？你怎么不要英刀？就你这样的老菜帮子去迈阿密海滩卖，也卖不到五十美刀吧？” “你...”刘翠玉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可想了想还是坐了回去：“我还要养孩子，陈志宇你记住，大卫跟莉莉可把你当父亲！” “约翰那个洋鬼子的种我才不认，有本事你就去美利坚的法院告我，让他们执行局的探员跨越太平洋来强制我支付抚养费还有离婚财产分割！” “陈志宇，你翅膀真是硬了，不过我也不是吃素的！” 刘翠玉冷笑着，扔了两张照片过去，里面正是陈志宇跟林芷卉在舞蹈教室“勾肩搭背”的样子。 “贱人，你居然请私家侦探调查我？” “呵呵，一千万美刀，少一分都不行，如果你不给我这还有照片，现在互联网这么发达，如果我传网上会对你造成多大影响就不用我细说了吧？哼，你好好想想，到底是这千万美刀重要，还是你这个大ceo的名誉重要！”刘翠玉果断起身离开了餐厅。 陈志宇恨的牙根直痒痒，可却没有办法让对方闭嘴，两人夫妻十几年，他知道对方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这个女人真他妈棘手！”掏出手机拨通了律师冯潇霆的电话：“冯律师，你现在有时间吗，我要见见你。” 第100章 一定要按时吃药 林良铭被诊断出了患有间歇性精神病，管教所是不用进了，但是却在精神病医院住了半个月。 乱七八糟具有镇定神经作用的药打了一堆，搞的他目光呆滞，嘴歪眼斜，哪还有青年人该有的意气风发。 这天是他出院的日子，林家一家大小都来迎接。 林震这段时间头发白了几乎一半，除了儿子的原因，更多则是因为南方教培中心被滨江检察查封的事情。 他的南方集团正是靠着教育培训业务起家的，教培中心能够开在诚润商厦中，足以证明其吸金的能力。 现在这棵摇钱树没了，还损兵折将，连负责人袁家胜都进去了。 听法院的熟人讲，大概率会因为诈骗罪被起诉，好在上头的态度还是以经济发展为主，即便罪名落实，大概率也是三年以下，甚至运作一番，判个缓刑都有可能。 现阶段对于林震来说，重启教培中心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毕竟损失了这么大一笔钱，总不能把好好的场地空着，再亏损店铺的昂贵租金吧。 他跟冯律师商量过，请了专业的团队操办，准备改旗易帜，重新将教培中心上线。 只不过又要花费一笔银子来打点上上下下的关系了。 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精神病医院外没什么行人，林震弄了两台装配了航空头等舱的别克gl8过来。 林岳明陶美香神色紧张的看着院门口方向，林芷卉则跟林欺霜站在一起，两人愁容满面，谁也不知道治疗了半个月的林良铭会被折磨成什么样子。 至于周浩轩则孤单的坐在车里打游戏，他早就考完试，正处在暑假的放纵期。 问起成绩，他信心十足，考不上全区前几，前五十还没有任何问题的。 把外公外婆，还有家里的长辈高兴的啊。 特别是林震，说自家儿子没出息，外甥却是学习的材料，等上完高中，一定要将周浩轩办到欧洲或者美洲去，去接受最先进的教育。 又等了会儿，林良铭终于在院方两名护士的搀扶下出现。 他穿着素色的休闲运动装，神情呆滞的往前走着，不时还发出一阵讪笑，诡异又离奇。 “我的大孙子呀...孙子呀...”隔的老远，陶美香就开始哭嚎起来。 林岳明同样不好受，这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了，林家居然走了如此霉运。 自己中风，女儿离婚，儿子事业受阻，就连最疼爱的大孙子都被玩成了神经病。 林家世代书香，到底是造了什么孽，会受到如此大的惩罚？ 他怎么都想不通，只觉得是老天爷不公，故意折磨林家子弟。 转眼间林良铭就被送到了众人面前，女人们赶忙围拢上去，东看看西看看，生怕林良铭在精神病院受到了什么虐待。 负责的男护士瓮声瓮气的递交了病历还有各种药物，末了又语气严肃的提醒道：“做家长的要注意啊，林良铭的精神特别不稳定，一定要按时吃药，不然他可是会咬人的。” “咬人？”听见这话，陶美香母女当即傻眼，又哭成了一团。 徐璐更是抱着儿子无语凝噎，这段时间她哭的太多，都没什么眼泪了。 林震则一阵愤怒，指责着男护士：“你放的什么狗臭屁？我儿子又不是神经病，怎么可...” 话没说完，林良铭突然挣脱了母亲的怀抱，抓着林震胳膊就狠狠咬了下去。 “哎呀...” 一声惨叫响彻云霄，林震死劲的甩着手，又怕伤到了儿子，所以一时之间竟然没有甩开。 还是医院护士有经验，用布满老茧的大手卡住林良铭牙关，狠狠一掰，这才帮助林震解围。 可林良铭就惨了，下巴居然被掰脱了臼，吭哧吭哧的，合都合不拢了。 “儿子...”徐璐嘶吼嚎叫，林家其余人则几乎绝望。 男护士赶忙扶住对方下巴，使劲一合，“咔嚓”下巴又被合上了。 “放心，小小的脱臼而已，没啥影响。”护士轻飘飘的说着。 好好的孩子居然闹成了习惯性脱臼，可想而知他在神经病院过的什么样的日子。 一番折腾，总算将儿子接回了家，这个时候林震有钱人的优势总算是显现了出来。 家里不光配备了照顾起居的保姆，甚至还请了两名精神科的私人医生。 每天都要来家里查看林良铭一次，以判断他的病情变化。 陶美香还是不放心，说要留在儿子家里照顾大孙子，林震徐璐想了想，正要同意，哪晓得林良铭居然说话了。 “爸妈，爷爷奶奶，姑姑，还有表弟，我没事，刚才都是装的！”林良铭从床上跳下来，抖了抖有些凌乱的衣服，表情平淡的说道。 这副样子跟以前截然不同，多了几分沉稳，更多了几分从容。 林家人直接傻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 林良铭浅浅一笑：“你们怎么了？我没病难道还不好吗？” “儿子，你..你怎么会没病？”徐璐说着，立马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改口：“良铭，原来你是装的啊？” “当然，不这样干，怎么从那个鬼地方出来？”林良铭自信一笑，背负着双手在众人面前晃了晃。 “我忍辱负重这么长时间，就是为了今天，爸，以前是我错了，我不该那么任性，从今以后我不会了，我要好好做人，继承咱们家的南方教育集团！” “儿子...”林震老泪纵横，他实在是不敢相信，调皮捣蛋的林良铭居然改了性子。 林家其余人同样感动，眼泪哗哗流着。 “行了，我想休息一下，你们先出去吧！”林良铭有些疲惫的说。 林震赶忙将家里人领出房间，到了外面，陶美香还是不放心孙子，决定留在儿子的别墅里。 林岳明相当赞同：“是啊，就让你妈留段时间，咱们先回家吧，让良铭好好休息，改天再来！” 众人陆续离开，林震跟徐璐虽然忙了一整天，但公司还有事情要处理，将诺大的别墅交给母亲后就出了门。 陶美香指挥着家里的佣人准备餐食，隔了半个小时，孙子房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她害怕对方出意外，轻手轻脚的上楼查看。 先是隔着门往里听了听，但因为隔音效果太好，根本听不清房间内的动静。 于是慢慢推开房门，就在开启一条门缝时，陶美香突然瞪大了双眼。 说要休息的林良铭正半跪在羊绒地毯上，手中拿着一个巨大的变形金刚汽车人布偶，表情狰狞，语气凶狠。 “刀哥是吧？敢在我林少面前装逼，你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 说完，便疯狂的啃咬上去，只瞬间功夫，那个大黄蜂就四分五裂，白色的棉絮飘的整个房间都是。 陶美香都看傻了，浑浊的双眼中无比心疼。 此时一名佣人走了过来，不解的问：“老太太，什么动静呀？” “没事没事。”陶美香强定心神，斥责道：“你一个小小的保姆，管七管八的干嘛？赶紧做菜去，老爷太太待会工作完还要回家吃饭呢。” 保姆被骂了一顿，灰溜溜走了。 陶美香见四下无人，再次开启孙子房间大门，林良铭已经睡着了，正鼾声四作。 而满地狼藉却实际存在，也证明自己刚才没有看错。 陶美香抹了把眼泪，默默清理着棉絮，心中暗暗想着，这件事一定不能让儿子媳妇知道，万一被他们知道了，搞不好还要将孙子送去精神病院，那样一来，孩子的前途可就彻底毁了呀！ 第101章 辞职 江城电视台位于滨江区建设大道577号，这是一家市委、市政府直属的事业单位。 包括电视剧频道，新闻综合频道，调频广播，科教生活频道以及文体频道五个大类。 下辖还有影视文化，传媒广告等等相关联的子企业，总体在职员工达到了近1500人，算是整个江城市及其周边县区最重要的媒体单位之一。 作为新闻综合频道下属王牌栏目的“城市夜话”，一直深受广大观众喜爱。 倒不是因为这档节目制作有多么精良，投资有多么巨大，能够堪比一线城市，又或者国外同类节目的优秀水准。 而是因为城市夜话每期的专题节目都足够真实，尽量在探讨民众生活，揭露事实，服务百姓，所以才得到了如此广泛的关注。 林欺霜当初费尽力气考入栏目组，也是抱着求真，替基层老百姓说话的态度才坚持下来的。 哪晓得这次针对临江的专题报道居然被台里领导给打了板子，这令她非常失望。 从临江市匆匆回到江城之后，二话没说就进行了抗议。 结果可想而知，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一个小小调查记者的意志再坚定，也抵不过领导权衡利弊后的一句话。 不光这段时间的心血结晶没了，还被栏目组主任刘洋好好的批评了一顿。 林欺霜是谁？那可是林家二小姐。 从小到大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从学业到事业，几乎没遇到过什么重大的挫折。 当场就提出要辞职，离开江城电视台。 正好刘主任也不想伺候这个刺头了，大笔一挥，同意了林欺霜的冲动决定。 “刘主任...你会后悔的！” “呵，小林呀，地球没了谁都会转，明天早上的太阳依然会从东方升起，别把自己看的太过重要，我可提醒你，出去了再想回来可就难了，别以为你父亲跟你大哥还能说得上话！” 林欺霜当年能顺利考入电视台，林岳明发挥的作用不可小觑。 特别是林震，往栏目组投了好几笔广告，她这才技压群雄拿到了正式编制。 可时移世易，林家老头退居二线这么多年，近来南方教培中心的案子又闹的沸沸扬扬。 更何况林震早就没在台里投广告了，所以刘主任半点挽留的意思都没有。 林欺霜小脸一红，家世背景是她的助力，同样也是她身上抹不掉的黑点。 “哼，这种地方你们就是八抬大轿请我，我也不会再回来了！”说完一扭脸走了。 刚出主任办公室，就撞见了栏目组副编导张玉玲。 后者五十来岁，是行业内的老人，经验丰富，德高望重。 见她一副委屈吧啦的模样，苦口婆心劝道：“小林，你也太冲动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电视台的编制怎么能丢嘛。” “大姐...”林欺霜满脸愤怒外加委屈：“咱们以前也曝光过那些黑心商家，为什么这次就不行？那些被坑害的游客大部分是工薪阶层，好不容易熬到退休，想游览一下祖国的大好河山，却被那帮黑导游坑，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临江是座旅游城市，就凭临江工业不发达，除了你口中的黑导游，还有不少人靠着这一行吃饭，被你曝光之后，旅游收入肯定受损，他们吃什么？他们难道就不是老百姓了？他们的饭碗难道就活该被砸了？” 张玉玲没好气的说着，对于林欺霜她还是非常看重的。 这丫头办事利索，不怕苦不怕累，有自己年轻时的冲劲，可唯独大局观极差，心理承受能力更是不值一提。 “别说一个小小的黑导游产业新闻了，我张玉玲在这个行业干了这么多年，能够报道出来的新闻不足三分之一。要是都像你这样撂挑子不干，我早就被踢出新闻传媒行业了。” 张大姐的话很有道理，却依旧改变不了林欺霜的想法。 因为卧底地陪团的这些天，她已经跟那帮即将退休，或者已经退休的叔叔阿姨们打成了一片。 她永远都忘不了的一幕，团里一对老夫妻因为舍不得买早餐，所以带了很多鸡蛋，每天早上就用酒店房间的开水壶煮熟，在出发时还慷慨的给了她两枚。 而如此节省的人，却在熊涛的威逼利诱下，不得不忍痛购买一堆全国各地都有的土特产，以及那些金银首饰。 阿姨叔叔们为了自我安慰，甚至还笑呵呵的说，要留着金饰三件套给未过门的儿媳妇当见面礼。 殊不知她们用退休工资买的金饰，就连街边金店都不回收，完全就是一堆不值钱的破玩意， 这帮人生在旗帜下，长在春风中，当了一辈子螺丝钉，一生都在默默奉献。 而以熊涛为首的那帮黑导游，坑害起他们来却是半点情面都不留。 急行军般的游览景色，吃着成本极低的快餐，住着脏乱差的酒店， 花费大部分时间逼着团友购物，不买东西就言语侮辱谩骂，制造恐怖氛围，活脱脱的精神控制。 而利用低价吸引工薪阶层的旅行社，则只需要打打广告，夸大宣传一番，然后坐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就能赚取着高昂的佣金分成。 在林欺霜看来，整个旅行团根本就不是旅行，跟诈骗几乎没有任何区别。 林欺霜道：“大姐，你说的很有道理，可谁关心过那帮叔叔阿姨？谁在乎过他们的利益？难道他们就该被哄被骗吗？我一定要将新闻报道出去，这是我的选择！” “你..你这孩子...”张玉玲唉声叹气，顿时没了言语。 林欺霜果断回到办公室，在栏目组同事们诧异的目光下收拾着个人物品。 不一会儿就过来两名保安进行监督，刘主任不知道从哪摸了进来。 扫了眼林欺霜收拾的物件，叮嘱道：“个人物品可以拿走，调查的素材版权归台里所有，就是一张纸都不能带出去！” “刘主任，这些可都是我的冒着生命危险记录的素材！”林欺霜诧异的说。 刘洋冷哼一声：“你没报出差费吗？没拿工资吗？没拿奖金吗？你的专业设备不是台里提供的？” 说到这，他不耐烦的大手一挥：“全部给我截回来，还有那台笔记本电脑，好好审查清楚里面的内容，涉及新闻资料的，一概不能流出！” 第102章 成立自媒体工作室 听见这话，林欺霜直接傻了眼，她本想着离开电视台后，弄一个贴吧论坛的自媒体账号，将此次的新闻发布出去。 哪晓得刘洋老谋深算，连这一步路都给堵死了。 望着那些自己冒死搜集的素材，被一张张一份份摘走，林欺霜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无助。 就这样灰头土脸的被人赶出了公司，她回望雄伟气派的电视台大楼，狠狠将手中的纸箱砸在地上。 整个人却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懊恼。 现在好了，不光工作丢了，就连自己的心血结晶也付之东流，后面的路该怎么走呀。 想起自己在姐夫面前放下的豪言壮语，顿觉羞愧无比，难道自己真的错了？就不该以卵击石？ 就在她几乎绝望的时候，一道黑影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耳边传来一个男声：“学姐，你要走怎么也不知会我一声？” 抬头一看，那是个斯斯文文的年轻男孩，身材瘦弱，戴着副黑框眼镜，微微笑着露出两排白牙。 正是城市夜话栏目组的摄影师之一，同时也是自己大学时期的学弟。 “朱辰杰？你难道也？”林欺霜瞧见对方也抱着个纸箱，跟自己待遇差不多，惊讶的捂住了嘴。 朱辰杰阳光一笑：“我也辞职了，电视台人事关系复杂，要想拿到编制，鬼晓得要到哪个狗年马月，所以我决定今后跟着学姐干，你去哪我就去哪！” “啊学弟..”林欺霜本来还很兴奋，可一想到自己现在已经失去了最犀利的武器，顿时情绪低落的说：“可是我的调查素材都被刘主任收走了...” 朱辰杰从裤兜里掏出了一枚便捷u盘，笑道：“学姐，你难道忘了我除了是摄影师之外，还负责图片跟视频的编辑工作嘛，你这次卧底临江的素材我全都留了备份，哪怕一张照片都没落下！” 林欺霜闻言，差点没兴奋的原地蹦起来，赶忙接过u盘插入笔记本电脑仔细查看。 果不其然，朱辰杰没有说谎，他还真备份了关于临江黑导游的所有素材。 “朱辰杰，都在，资料都在，你也太棒了吧？” “嘿嘿，学姐，我早就知道台里的安排了，所以立马留了后手，咱们干这一行是为了什么？那是为了揭露社会阴暗面，让那些坏蛋受到公众审判，受到法律制裁，如果就这么算了，怎么担得起新闻人的身份？”朱辰杰义愤填膺的说着，脸上则洋溢着蓬勃的朝气。 林欺霜受到感染，连连点头道：“没错，作为一名合格的新闻人，是要有担当的，我准备成立一个自媒体工作室，如果你不嫌弃工作室刚起步薪水低的话，咱们就合伙干，第一个案子就要将临江黑导游的新闻爆料出去，我连标题都想好了。” 朱辰杰一脸认真的听着，就见林欺霜狠狠一笑，脱口而出道：“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 “好，这个标题跟小说似的，肯定能够引起关注。” 林欺霜一本正经的伸出手：“既然如此，咱们共同努力吧。” 望着对方雪白细嫩的小手，朱辰杰无比腼腆的握了上去。 ....... 第十一届江城文旅招商座谈会，在市政府大礼堂隆重召开。 因为正值暑假期间，学生们不用上课，所以也迎来了传统的旅游旺季。 参加会议的最大文旅企业，正是南湘集团，这家公司业务覆盖面极广，除了传统的票务代理之外，更加有着庞大的旅游资源团队，在整个江东省境内都算得上是头部企业之一了。 而更为重要的是，南湘集团董事长吴南湘小姐，是江城市常务副市长李保田的个人资源。 李常务在开发区文旅创业园的项目上走了麦城，低迷了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却又重整旗鼓了，因为吴董事长准备趁着文旅产业急速发展的现在，继续扩大集团业务。 “南湘航空在江东深耕细作二十多年，全省有五百多家实体门店，靠的正是政府领导们的英明指挥，以及集团员工不懈的努力，所以我决定继续拓宽业务规模，拟定下半年在省内再开设三百家门店，并且将业务范围扩大到外省，乃至首都，魔都以及南方城市，争取在明年旅游旺季到来之前，突破一千五百家实体门店规模！” 吴南湘在招商座谈会上公开发言，气势磅礴，说话铿锵有力，绝对的女强人典范。 言毕，会场内爆发出极为热烈的掌声。 特别是被邀请参加会议的侯卓良书记，他欣慰的看了眼手下大将李保田。 后者赶忙予以回应，两人不约而同鼓起掌，一切尽在不言中。 反观刚刚促成创业园区项目的张立文，脸色就没有那么好看了。 他这段时间好几次主动联络吴南湘，想与对方洽谈江城文旅接下的投资方向，哪晓得无一例外全都吃了闭门羹。 要知道文旅产业可是在他的直属管辖范围之内，现在却被李保田安插了如此深的一根钉子，叫他怎么能够安枕无忧。 低头小声对身后做笔记的周墨说：“小周，吴董事长的秘书依然说没时间吗？” 周墨点点头：“秘书说周五预约满了，吴董的后半个月的行程也满了，估计得等到下个月初才能跟咱们会面。” 听见这话，张立文脸上流露出一丝愤怒。 他可是堂堂副市长，要见一个企业老总居然如此困难，说到外面去了还不得给人当笑话看呀。 眼看着吴南湘发言完毕，领导们陆续退场，大家伙起身自由讨论起来，他便冲动的追了出去。 周墨还想阻拦，却没有拉住对方，只能硬着头皮一起跑出去。 吴南湘刚好走出会场侧门，在保镖的护送下即将坐上专车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喊声：“吴董，等等...” 吴南湘好奇的回过头，正巧看见满头大汗的张立文，微笑道：“张市长，您找我有事吗？” 张立文喘了口气，这才苦笑着说：“吴董贵人事忙，我连约都约不到呀。” “是吗？”吴南湘一板脸看向身旁的秘书，斥责道：“你们怎么办的事？怎么连张市长都要排队，还不跟我汇报？” 说完，又一脸歉意的看向张立文：“对不起张市长，下面人不知道分寸，有什么怠慢的地方，请您见谅。” 这就是明显的官话套话，像吴南湘这种级别的企业家，身边岂会有不分四六的秘书？这么说，无非是想撇清自己的关系而已。 张立文当然知道这点，所以并没有纠结，而是发出邀请道：“择日不如撞日，吴董今天有时间的话，咱们谈谈也行。” 害怕对方再次推脱，他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关于省城的问题，省城经济发达，门店投资肯定比江城大，我呢在省里工作了这么多年，多多少少有些经验，咱俩可以交流交流，也算是一定的帮扶嘛。” 这话立即便吸引到了吴南湘，正准备答应，又传来一道浑厚的声音。 “张市长干嘛呢，会场里找不到，原来是跑外面躲清闲来了，诶，这不是吴董吗？你不是说下午要出差去魔都，这会儿还赶得上飞机嘛？” 第103章 烂尾的明清仿古街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本该退了场的李保田。 他领着秘书于自力，笑容满面的从侧门出来，大踏步来到几人身前。 张立文这个恨呐，他是瞅着李保田随同侯书记出了会场，这才拉下脸面主动追击吴南湘。 本想着利用自己在省城的人脉关系，吸引对方拉近距离，也好洽谈南湘集团后期关于文旅产业投资发展的事情。 说实话，他主管江城的文旅产业，手中就必须得有一两家资产雄厚的头牌企业。 要不然很多项目根本推广不出去，而如果有了这些企业的资金支持，那也就意味着很多项目都能落地。 到时候发展好了，创造了更多的就业机会，拉动了更多的gdp，自然就成了他张立文在江城实实在在的政绩。 吴南湘见李保田过来，脸色微变，赶忙回应道：“李常务您好。” “哎呀，好什么好，刚才我还跟侯书记夸你是女强人，雷厉风行呢，魔都那边是不是有融资项目？南湘集团正处在快速扩张的档口，每一笔投资都要慎重对待，切莫得意忘形，赶紧去吧，早去早回！” 李保田如同连珠炮的下达着逐客令，把吴南湘听的是胆战心惊。 她的企业能有今天，离不开市里领导们的往日扶持，特别是面前的李常务，对于南湘集团帮助良多。 老话说的好，两权相害取其轻，两权相利取其重。 即便彻底得罪张立文，也不能得罪以李保田为主的南泉县籍领导呀。 吴南湘心中立马有了决断，冲着张立文说声抱歉，随后便领着保镖跟秘书搭乘奔驰专车离开了。 望着s400那厚重的车尾，张立文双拳紧紧攥着，指甲壳都快陷进皮肉里了。 虽然无比愤怒，面上却还是要保持着十足的微笑。 李保田得意万分，伸手拍了拍张立文胳膊，笑道：“张市长，我正想找你谈谈呢，就是明清仿古街那块地，虽然项目失败了，但总不能任由其烂尾吧，咱们商量一下，看如何善后。” “行，行。”张立文含笑答应。 明清仿古街可不是一个好善后的工程，张立文的前任冯副市长是想将仿古街打造成商业中心。 按照他的规划，仿古街落成后，会吸纳至少八百户商家，年销售额超过七十亿元，整体带动三千人规模的工作岗位。 这还仅仅只是仿古街中心区域，周边能够辐射到的区域则更为广阔。 不光要建造商务酒店，酒楼饭馆，还要引入商超商场，甚至是房地产住宅。 这个大饼画的极为美丽，任何领导看见了，都想上去咬一口。 但所付出的代价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如果真按照冯副市长的计划去走，整体投资将会超过十亿元，这些还只是基础设施的投入。 此时的仿古街跟开发区的大唐产业园差不多，已经完成路面建造等等工程。 但剩余的资金却依旧庞大，市里没这个余钱，企业更是不敢沾染这个火星。 所以李保田跟张立文根本谈不出个所以然来，言辞间无非是暗示，让他不要痴心妄想企图动自己的基本盘。 张立文是寒着脸从李保田那出来的，匆匆回到自己的办公室，还没坐下，就愤怒的冲着周墨说抱怨：“简直就是欺人太甚，小周你说，我给南湘集团出主意，不也是为了咱江城的文旅产业吗？他李常务凭什么把着不放手？” 这话周墨没法回答，只能在一旁陪笑，因为换作他，可能也是一样的态度。 南湘集团扩张的红利，是不可能让张立文吃到嘴的，哪怕是一小口也不成。 发了一通脾气，或许也意识到了自己稍显幼稚冲动的想法，张立文便不再纠结此事。 话锋一转问道：“小周，你说能有让明清仿古街起死回生的办法吗？” 在周墨前世的记忆中，这条明清仿古街直到张立文被调离也没解决，后来直到15年，随着国内房地产行业的急速膨胀。 这条街才被一家外省的地产开发商相中，买了之后便开始盖商品房小区。 到18年接连推出了三期住宅，销量极为不错，可18年后，房地产泡沫逐渐崩塌，房价一落千丈，规划蓝图上的四期跟五期也就没了着落。 当然，接盘自然是那些在房价居高不下时购买的购房者，相当于经过长达十年的辗转，羊毛还是出在了羊身上。 “其实我认为冯市长的规划挺不错的，磅礴大气，就是短期内收益太低，现阶段要想彻底改变现状，只能招商引资，重新规划整个项目，文旅应该是靠不上边了，只能向商业地产或者住宅地产方面发展。” 张立文没说话，细细思索着这两个词，等了片刻，似乎没什么头绪，再次转移话题：“对了，你想想办法，再联系一下南湘的吴董，她不是去魔都了吗？这个周末我可以抽空过去一趟。” “看来领导还是想争取一下呀。”周墨没说什么，点点头答应了。 心中却在想着林欺霜，也不知道那丫头最近怎么了，那篇惊世骇俗的新闻报道还会不会发出来呢？ ... 林家，老伴陶美香去儿子家照顾孙子了，林岳明独自一个人在家。 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没有老婆的管束，他心情极其愉悦，晚饭时在菜场买了几个熟菜，又喝了三两白酒。 眼看着时间到了七点左右，于是揣上软中华，鬼鬼祟祟的跑去了几条街外的文化广场。 说是广场，其实面积并不大，一到夜晚华灯初上，便聚集着好几个跳广场舞的队伍。 林家人打骨子里就好舞蹈，林岳明也不例外，年轻时他的梦想就是进入文工团，哪晓得阴差阳错被父亲安排进了国企。 即便如此，多年以来也没放弃这个兴趣爱好，当年跟陶美香就是在一场公会组织的舞会上认识的。 随后利用职权，将对方调进了秘书办，再之后就娶到了手。 哪晓得退休后几年，陶美香连舞都不让他跳了，说是文化广场上的老太太骚气。 林岳明是有苦说不出呀，那些老太太们不骚气，他还不跳呢。 正好趁着老伴不在家，林岳明决定放纵一次。 来到文化广场已经是二十分钟后，远远瞧去人头攒动，歌舞升平。 一想到唐老太那细支结硕果的傲人资本，林岳明就兴奋不已，嘴巴也不歪了，眼睛也不斜了，哪知去了老地方，却连一个熟人都没瞧见。 一眼望去，全是不认得的陌生人，难不成老地盘被人抢了？ “什么玩意，这年月就连跳个广场舞也分派系了？”林岳明自言自语着，突然被人推了一把，他气愤转头。 就见身后是个一米七左右，头发花白的小老头，正警惕的打量着自己。 “你哪个队的？夕阳红队，还是青春圆舞队，还是猛牛队？” 第104章 最热爱的舞蹈艺术 林岳明好不容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在家里喝了几两白酒，兴致冲冲的出来，却没料到扑了个空。 正郁闷上头呢，陌生小老头不识眼水，居然问自己啥队的，他立马就怒了。 开口咒骂道：“队你马勒戈壁！我隔壁街恒通大院的，咋了？还想查老子的户口本啊？” 恒通大院正是林家所在，这是一个恒通集团内部开发的企业住宅小区。 位于老城区街道周边，地理位置极好，交通发达，内部绿化跟硬件设施也不比那些新建造的商品房小区差，算是老牌国企的员工福利之一。 恒通集团在江城根深蒂固，实力强大，恒通小区自然也是高干领导们的代名词。 在老城区这几条街中绝对的一枝独秀，普通人瞧见了，基本都会心生羡慕跟向往。 林岳明以为自己报出家门，会震慑住面前的小老头。 哪晓得他已经很久没出来了，世道早就变了，别说你什么恒通大院的，就是市委大院又能如何？ 小老头今年七十多岁，半截身子早已入土，即便法律也制裁不了他，更别谈一个区区的退休老干部。 听见林岳明辱骂跟看不起自己，小老头当即便火了，上前薅住林岳明衣领，怒道：“倚老卖老的东西，欠揍是吧？” “你你你...你想干嘛？现在可是法治社会！”林岳明声音高了三度，色厉内荏的质问。 小老头嘿嘿冷笑：“干嘛？揍你！狗日的短命相，有种就喊治安的狗皮羔子来关我！” 正威胁着，好几对正在跳舞的伴儿都凑了过来，虎视眈眈的盯着林岳明，一看就知道他们是一伙的。 “咋回事老棒头？” “又是抢场子的..沟槽的，弄死他！” “老棒头治他，满脸短命相，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周边众老头七嘴八舌的骂着，嘴里的话一句更比一句脏，更加助长了老棒头的嚣张气焰。 他只不过一米七的个头，却死死按着身高接近一米八的林岳明。 后者立马就怂了，眼看着自己势单力薄，斗不过这群老头老太太。 连忙苦苦求饶：“各位好汉好姐，俺错了，俺不该来这片，俺给你们赔不是...” 原以为是过来抢地盘的，哪晓得却是个怂包，老棒头不屑的放开手。 冲着身边的同伴道：“怂瓜皮一个，大家伙该跳跳，该玩玩。”羞辱完，还刻意“呸”了一下。 林岳明身上被吐了一口浓痰，也不敢去擦，灰溜溜的从地上爬起来，畏畏缩缩的逃离了文化广场。 直到离的那几个广场舞队伍百十来米，他这才敢破口大骂：“一帮老不死的，倚老卖老，要是让我再年轻几岁，不打爆你们的尿泡就不算完！” 路人纷纷投来奇怪的目光，林岳明顿觉脸上无光，赶忙低头落荒而逃。 至于裤腿上那泡绿色的痰渍，他用手擦了，然后随手抹在了街边的护栏上。 一路失魂落魄的逃回到恒通小区，正巧碰上以前的一名同事。 老头姓庄，当年在恒通集团内也是正科级别的领导，两人几乎同一年限退休，甚至还一起跳过广场舞。 只不过陶美香在家里大闹过一场之后，林岳明就逐渐脱离了那个小圈子。 再加上前段时间陈志宇的原配去家里大闹，林岳明自觉脸上无光，就连业委会的闲职都给辞了，这段时间几乎没跟小区内的熟人接触过，自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此时正好瞧见，赶忙拦住对方询问：“庄科长，文化广场的舞队咋突然没有了，我还想过去活动活动筋骨咧，哪晓得被一帮乡下来的土包子给占领的。” “林处长，您跟他们干了一架？”庄科长表情怪异的反问。 他们这帮老人虽然退了，但毕竟有过那段峥嵘岁月，所以私底下还是以当年的职位称呼。 就跟机关单位差不多，或许只有这样，才能给他们退休的枯燥生活增添点光彩。 回想起刚才不愉快的经历，林岳明满脸不屑的撇撇嘴：“我的脾性你又不是不清楚，当然干了一架，好几个老头想动我，被我一嗓子吓退了，一帮乡下人，无胆鼠辈罢了！” 说完还骄傲的哼哼两声。 庄科长满脸关切：“哎呀林处呀，您都中过风了，咋还能跟那帮泥腿子干架呢，要注意身体，革命的本钱可不能丢啊！” “我知道我知道。”林岳明蛮不耐烦的挥挥手：“你们咋不跳舞了？是不是出了事？” 庄科长神神秘秘看了眼四周，见没人注意这边，这才小心翼翼的透露：“是出事了，祁厅，他跟贺厅家的高老婆子搞一起去了，贺厅知道这件事情后，当晚就爆发了脑溢血，他的子女们都闹单位去了。” 祁厅以前当过林岳明一阵领导，两人算是上下级关系，同样也是个风流种。 却没想到色胆如此包天，居然连贺厅的老婆子都敢染指。 林岳明倒吸一口凉气，脸色微微惨白的说：“难怪，难怪你们都不去文化广场了呢。” “去啥文化广场呀，林处，同志们找到新地方，新乐子啦！” 见庄科长一脸神秘，林岳明当即来了兴致：“什么地方？好玩不？” “当然，新道街的红浪漫，蹦擦擦，都是三十多不到四十的小嫂子，特水灵！” 庄科长极为兴奋，顿时就小声唱了起来：“脸贴脸，肚贴肚，半天不见走一步，跳舞不用腿，全靠手和嘴，里面的妹儿抿抿甜，一曲只要二十块钱...” 听着对方自编的小曲儿，林岳明当即火气大盛，立即嚷嚷着要去见识见识。 庄科长也色心大起，于是头前领路，两人舍不得坐出租车，搭乘文化路站的二路公交，辗转两个站点，这才抵达舞厅。 林岳明抬头望去，霓虹闪烁之下，是“红浪漫”三个醒目的大字招牌。 两人分别交了十块钱门票，随后顺利进入舞厅。 说实话，舞厅很破旧，一股股潮湿的香烟味扑面而来，内部几乎没有任何装修。 瓷砖墙，水泥地，折叠凳，天花板上挂着好几个巨大的彩球，正在缓慢地转着。 灯光可以说是极其昏暗，两台巨大的音响正播放着九十年代流行的迪斯科慢摇舞曲。 几十对男男女女正在暧昧的跳着莎莎舞，也就是庄科长粗词小调里唱的“脸贴脸，肚贴肚。” 林岳明从骨子里便篆刻着对于舞蹈艺术的热烈追求，见此场景，浑浊的双眼中顿时折射出了万丈光芒。 他却没有发现，一个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跟随着他俩走了进来。 中年人正是帮着抓二奶情夫的私家侦探王庸，最近接到一个新任务，说是要跟踪一个老头。 见到莎莎舞厅内的暧昧场景，王庸嘴角流露出一丝不屑的讥笑。 自言自语道：“果然是个老不修，一把年纪来这种地方，也不怕血压爆表！” 第105章 噩耗传来 周末假期很快过去，又到了星期一的工作日。 此刻已经七月底，天气变的极为炎热，特别是有着“火炉”称号的江城。 白天的室外温度能飙升至40度，当然，这还只是天气预报播放的温度，实际温度可能更高，就是到了50度都不稀奇。 不光天气酷暑难当，江城还极为湿热，就跟上了汽的蒸笼一般，干净利索的出门，没走半小时，绝对大汗淋漓。 在江城生活了这么多年，周墨早就习惯了如此操蛋的天气。 可除了天气之外，却还有令他更为烦躁的事情。 那便是南湘集团的董事长，吴南湘。 张立文让他尽力联络拉拢对方，可这个吴南湘却吃了秤砣铁了心，根本不鸟张副市长这边的人马。 更狡猾的是她也不在明面上拒绝，反正就是没时间，工作忙。 这条线看来是行不通了，得跟张立文好好计划计划，发展其他的企业资源才是王道。 周墨早早就来到了秘书处，做好日常准备工作后，便拿着张副市长今天的行程单去了他的办公室。 张立文今天要参加一个教育局的工作推进会议，主要是即将迈入八月，转眼就到了九月学生开学的时间。 江城教育资源虽然并不是很丰富，但大大小小的高校却不老少，所以需要逐步推进的工作特别多。 按照计划，张立文要在市教育局待一个早上，中午吃完饭后，下午要赶到科技局去。 至于晚上也不能闲着，还要参加一个外市的招商酒局。 都说工薪阶层在如今的社会下被驯化成了驴马，工作时间长又辛苦。 其实大领导也好不到哪去，特别是张立文这种勤奋类型的领导，常常是早上八点半上班，晚上十一二点才下班，至于工作期间被杀死的脑细胞，更是不计其数。 当然，收益也是绝无仅有的，只要不犯大错，甚至能够惠及三代。 周墨在张副市长办公室等了近四十分钟，期间帮着擦了桌子，拖了地，泡了热水，还浇了赵小秋喜欢的那些花花草草，却一直见不到对方的身影。 于是拨通了张立文司机的电话，司机是退伍军人出身，四十七岁，名叫何勇。 是张立文从省城带来的，据说以前他当局长时，对方就给他开车了。 为人老实木讷，不苟言辞，与其他领导司机的圆滑对比起来显的格格不入。 电话很快拨通，何勇沉闷的道：“周秘书，你等等。” 过了会儿，话筒里传来张立文的声音：“小周，我今天过不来了，你辛苦点，跑一趟教育局还有科技局，就按照我先前跟你谈的想法跟他们讲，有什么问题咱们随时电话联络。” 听见这话，周墨微微愣了一下，领导一向视工作如同生命，怎么可能请假不来？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原因。 果不其然，在他答应后，对方又语气悲痛的说：“熊市长在省城济民医院，肝癌晚期，我陪同市领导一起看看，手头上的工作你先顶着，辛苦了！” 噩耗传来，周墨整个人有些发木，头皮更是阵阵发麻。 熊江河虽然有些年纪了，但毕竟不是七老八十呀，怎么可能突然患了肝癌呢？ 而且根据他前世的记忆，对方也没有任何疾病啊，工作到了年限后，便顺利退居二线。 还在政协里干了好几年，这才彻底退休，怎么突然就患了癌症呢？ 周墨重生这么久，所面临的事件基本上前世都应对过一次，就算没有亲手处理，也有所了解。 就好比帮助老同学范伟上位，以及追讨那帮南泉县农民工的薪水，事情全部都在按照他的旧记忆发展。 有了这些经验，他全都完美的处理了，一切都在向着记忆中的样子行进，并且速度还加快了不少。 可熊江河肝癌住院这件事，却跟以往的时间线截然不同。 难不成是因为某件事的差错，导致对方患病？ 又或者说，自己现在所处的世界，跟记忆中的世界原本就不一样？ 想到这，周墨一阵迷茫，如果两个世界真的不一样，那自己今后再次面对“旧记忆”时，又该如何处理？ 思绪正混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 王鹏文一脸谄笑的进来：“周哥，白处长今天怎么不在呀，他交代给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我还想给他签收呢。” 熊江河出了这么大的事情，白良身为市府第一大秘，能在吗？ 周墨知道事情重大，不宜外传，于是简单的将对方给糊弄了出去。 王鹏伟却没走，犹犹豫豫的道：“周..周哥，是不是我最近做错了什么事，您对..对我有什么意见呀？” 周墨轻笑一声：“怎么可能，小王你多想了，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 “是吗？那太好了。”王鹏文立马转忧为喜。 毕竟刚进入职场不久，不清楚里面的弯弯绕绕，真对你有意见岂会表现在脸上？ 在你问出这句话时，可以说已经被宣判了死刑。 打发走王鹏文，周墨神态自如的回到秘书处，果不其然，不光白良不在，就连于自力都不在。 看来市里的头头脑脑们都去了省城，熊江河危在旦夕呀。 市长位置就这么空了出来，接下来的竞争可就激烈了，几个副职，包括市委那帮副书记，不得打破脑袋争取？ 一向慢节奏的江城官场，大概率要迎来一轮腥风血雨了。 就如同八仙过海那般，只能是各显神通了。 ... 傍晚时分，周墨刚从科技局出来就接到了张立文的电话。 听筒里对方的声音隐隐兴奋，让他立马去家里一趟。 周墨自然知道对方为什么会兴奋，可心中却相当不是滋味，甚至有种凄凉之感。 毕竟同僚一场，更何况熊市长多次在会议上力挺张立文，现在人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不是由衷悲伤，也不该如此高兴吧？ 来到张立文的家里已经是夜晚七点，赵小秋做了几道拿手小菜，又拿了一瓶平价白酒出来。 从书房走出的张立文貌似心情不错，拉着周墨坐在桌边。 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谈话，至于赵小秋，上完菜后就没有露面了。 张立文喝了两杯白酒，脸上升腾起一股白雾，开口说道：“小周，其实熊江河并不是肝癌...” 第106章 既是机遇也是挑战! 并不是肝癌？ 周墨闻言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对方。 张立文笑道：“肝癌是对外的说法，你也知道，熊江河在江城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总得让他体面的走不是？” 周墨倒吸一口凉气，不是肝癌，那又是什么？听对方的口气，难不成熊市长已经...？他不敢继续想象下去。 张立文语重心长的继续说：“他是陪同李保田在省城接待完一位外商后，在返回江城的路上猝死的，当时就被司机跟白良送去了省里的济民医院，但因为时间太迟，没能抢救过来...” 其实事情是这样的，南湘集团的吴南湘自从在第十一届江城文旅招商座谈会上放下豪言，要在明年旅游旺季前，开设1500家实体门店后，便开始了忙碌的融资工作。 几百上千家门店，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 而像南湘集团这种文旅企业，最好获取资金的方式便是融资。 吴南湘找了好几个投资人，但因为对方实力规模有限，所以能获取的资金量并不多。 正好熊江河当年在国外留过学，有着一定的金融背景人脉。 由他牵头，找到了一家小日子的资本公司。 这也算是熊江河拉拢李保田的手段了，毕竟他年纪到了位，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要退居二线了。 此刻的江城南泉籍领导正当红，他便想化敌为友，助力自己更上一层楼。 哪晓得身体不允许，在招待完那帮客人，谈妥了投资项目之后，便发生了这次的意外事件。 当时李保田还在省城与吴南湘谈话呢，得到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医院。 不光如此，江城这边的领导们接到通知，也迅速赶了过去。 省里领导对于此事更是无比重视，奈何天不遂人愿，熊江河最后还是没能挺过这一关。 “这些都是白良亲口告诉我的，他已经被调走调查，熊市长的意外，李保田是要负上很大责任的，省里领导已经发话，要在丧期内调查清楚整件事，省纪委都给惊动了，我看这次足够李保田喝一壶的。”张立文放下酒杯，这一会儿他已经连续喝了好几杯，本来还很清澈的双眼变的都有些浑浊了。 周墨没说话，心中却在思考着整件事。 在他的旧记忆中，熊江河平稳退居二线，并没有如此挣扎的痕迹。 现在看来，肯定是因为某些事情影响到了他的心境，所以才会选择放手一搏，主动向侯卓良以及李保田求和，从而导致了这场惨剧的发生。 不论怎么说，事情已经成为定局，熊江河的突然离席，导致市长位置空了出来，这也是张立文迫不及待喊周墨到家里吃饭的原因。 “小周，这次的事情虽然是熊江河力主促成的，不能完全怪罪李保田，但他的个人形象在省里市里肯定大受影响，你说如果选择代市长，我会有竞争的机会嘛？” 周墨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才分析道：“按理说市委两位副书记，跟李常务是这个职位最有利的竞争者， 可咱们得结合实际情况来看，鲍国平书记年事已高，比侯书记都要年长好几岁，他肯定没有可能， 至于秦远德书记，他年纪也大了，即便上去最多干一届，不划算， 李常务在这次的事情中给组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也不是铁板钉钉的， 于副市长跟江副市长，一个主管招商办，一个主管公安口，资历跟能力都没您强，所以我觉得机会并不大！” “如此说来，我还有一战之力咯？”张立文脸上闪过一丝喜悦。 周墨语气诚恳地道：“您年富力强，工作能力突出，又有高学历背景，组织肯定会重点培养！当然，您也不能掉以轻心，地方上有太多空降代理市长的案例了。” 张立文赞同的点点头，这个问题他在回来的路上反复思考过很多遍，跟周墨的想法大致一样。 江城现阶段的格局就是如此，看似南泉籍一家独大，其实老的老小的小，后备人才并不多。 代市长位置最有利的竞争者，依然是李保田，他不光有侯书记的支持，还有这么多年深耕细作的政绩。 说到底依然压了自己一头，要不是这次的事件影响不好，可能自己根本就没有与对方比拼的实力。 张立文细细琢磨着，突然放下手中酒杯，郑重其事的道：“既是机遇也是挑战，成绩！还是要出成绩呀！” ....... 就在市里发生震动的时候，林欺霜也在忙碌着开设个人自媒体工作室的事情。 她自从工作后就没有拿过家里一分钱，这几年在江城电视台薪资待遇还算不错，存了一笔钱，大概有十来万左右。 从电视台离职的第二天，就马不停蹄的连同学弟朱辰杰开始替工作室选址了。 一连跑了好几家闹市区的写字楼，全都因为房租太贵或者转让费太高之类的经济原因失败而归。 出来创业可不比以前捧着铁饭碗的时候，每一笔钱都要精打细算，用到刀尖上才行。 于是两人从市中心一路找到了郊区，又从郊区找到了老城区。 最终彻底放弃租金昂贵的写字楼，而是租了一个居民区的三室两厅来开办工作室。 两个厅用来办公，一个房间用来堆放杂物，还有两个房间，可以临时充当两人的私人休息室。 办公地点的问题总算是搞定了，接下来就要装修跟置办电脑设备。 个人工作室不是公司，加上正处在创业初期，所以直接免了，打扫干净后去电脑城购买了电脑，打印机，办公桌等等设备。 一切准备完毕，也只不过花费了三天时间。 “学弟，以后每个月我给你开三千五的工资，如果效益好，咱们再涨，你看行嘛？” “行，学姐怎么给，我就怎么拿。” 朱辰杰家境富裕，能放弃电视台的铁饭碗，随同林欺霜出来开办个人工作室，凭借的完全是一颗记者报道真相的真心，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工资发多少。 林欺霜也没有让他失望，在准备好一切之后，立马开始编辑临江黑导游事件调查的相关素材。 两人熬夜苦战，奋斗了近一个星期，总算是将所有资料整理清晰。 之后就是选择发布平台了。 做自媒体跟以前在电视台完全不同，以前只需要调查到素材，根本不用担心传播问题。 可现在就不一样了，两人从零开始，没有观众粉丝基础，发出去的文章很有可能石沉大海，所以选择发布的平台相当重要。 经过一番思考，林欺霜挑选了三家平台注册自媒体账号。 一家是江城城市论坛，一家是博客官方，最后一家则是一个名为比邻社区的论坛。 天涯若比邻， 这个社区论坛在民生新闻界影响不小，不少关系民生的爆料，都是从这里被曝光，从而让大众熟知的。 林欺霜很有信心，只要自己那篇名为“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的文章发送出去，一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第107章 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 作为老派传媒集团出来的王牌记者，林欺霜跟小师弟朱辰杰的着重点其实依旧放在传统平台之上。 也就是江城城市论坛，这个论坛成立了数十年，在舆论界的地位不可小觑，网络用户众多，并且还是江城编外的互联网宣传窗口，所代表的地位意义非凡。 相较来说，不论是博客官方，又或者比邻社区这样偏泛娱乐化的平台，这二者的流量虽然也很大，但在权威性方面就比不上前者了。 林欺霜将那篇名为“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的文章编辑完成之后，选择在晚上八点至十点陆续放出。 因为这个时间段的网站流量是最大的，在线人数也最多。 她一共准备了三大篇内容，包含文字跟照片还有视频，由浅入深，由虚进实，将扎实的文字功底跟排版能力发挥的淋漓尽致，就是为了一锤定音，彻底锤死以熊涛为首的那帮黑导游，以及整个传统文旅行业的黑幕。 上传了第一篇帖子后，林欺霜与朱辰杰紧张的等待着版主审核。 两人对于自己的实力并不担心，唯一担心的就是辛苦一场，最终却过不了审。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帖子始终处于“审核中”的状态，林欺霜都紧张的冒汗了，伸手擦了擦雪白的额头。 “学弟，怎么还没过审，难不成市里的所有宣传口都知道了这件事？” “不可能，城市论坛不是官方单位，只是相对正规而已，应该会放出来，审核的人可能没来得及看！” 朱辰杰同样坐立不安，这可是他舍弃光明前途而选择的事业，根本没跟家里人说过。 要知道他家里三代经商，好不容易出了个吃公家饭的，父母高兴的什么似的，逢人就讲自家孩子进了电视台，以后要当大记者云云。 如果让两老知道自己如此任性，怕是得当场吐血。 所以必须要做出成绩，这样才能令家人信服。 就在两人说话的档口，帖子后缀上的灰色“审核中”突然就跳转到了黑色的“已发布”。 朱辰杰双眼圆瞪，满脸兴奋的喊道：“学姐，成了，咱们的帖子终于发出去了！” 林欺霜也瞧见了发布成功的状态，顿时喜形于色，望着后台浏览量从0逐渐跳为1，然后以个位数上涨，她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皇天不负有心人，咱们总算迈出第一步了！”林欺霜兴奋的高喊道。 这个时候突然想起周墨，自己当初可是在对方面前放下过豪言壮语的，怎么能不分享这个好消息呢，于是赶忙拿出手机发送了一条短信息过去。 ... 张副市长近来都有些魔怔了，为了追求政绩完全放弃了个人的休息时间。 除了必须亲自处理的工作之外，其余时间全都拿来进行招商引资。 他刚到江城时还跟副市长于国柱闹过一些不愉快，现在不光冰释前嫌了，两人的关系处理的竟然还不错。 为的自然是对方手中的商业资源。 周墨傍晚随同张立文一起参加了临市的一个招商会议，正是于国柱牵线搭桥。 双方洽谈的相当不错，张立文兴致大盛，一连喝了好几杯白酒。 他本就不善此道，四两酒下肚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几乎是被周墨跟司机何勇抬回的市政府大院。 送完张副市长已经夜里九点，周墨告别何勇，返回住处休息。 作为秘书，为领导挡酒属于基本功，不论前世今生，周墨都是酒中好手，寻常53度的白酒喝一斤问题不大。 但今天他们喝的却是55度的西凤，即便周墨也有些抵抗不住了。 强忍着极为猛烈的酒劲儿回到宿舍，正准备泡个温水澡，散散身上的酒气。 哪晓得揣在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掏出来一看，居然是林欺霜发来的短信息，内容很简单，寥寥十几个字：姐夫，我已经将帖子曝光在网上，速看。 见到这条短信，周墨腾的一下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 这丫头也太强悍了吧？如此敢想敢做，难道都不顾后果会有多么严重了？ 同时也有一种天助张市长的感觉，他知道对方曝光的内容会造成什么样的连锁效果。 现在南湘集团正处在风口浪尖，如果这一系列的丑闻爆发，吴南湘那个所谓的女强人扛的住吗？ 想到这，哪还顾得上泡澡，立马打开了自己离婚时从家里带出来的老旧笔记本。 一番搜索，总算是在江城城市论坛上找到了相关帖子。 不光如此另外两家互联网社区的帖子也被他给翻了出来，不看不知道，一看差点被惊掉下巴，城市论坛的留言数量已经达到了极高的一千五百条。 博客官方也不错，留言加上点赞已经突破五百，至于比邻社区，闹出的动静算是最小的，截止发帖时间，留言不过寥寥几条，点赞甚至都没有过十。 周墨重新将目光聚焦在热度最大的城市论坛之上，逐条逐条的查看着网友留言。 点赞最高的那个已经到达七百多，id叫作“游山玩水”，貌似是从业者。 因为他的回答相当专业。 “行业常态而已，旅行社低价能吸引更多游客，利润比纯玩高的多，西边的廉价团直接玩军训拉练，早晨六点拉出去，折腾出高反，头晕脑涨的，然后地陪导游开始洗脑，把人工玛瑙叫天珠，售价一万，导游分三千，旅行社分三千，商家分三千，你以为成本一千？错了，成本就几十块钱，其余钱是补贴车费，餐费，以及景区门票费的。” 在游山玩水下面有很多留言，大多数都是愤怒，或吃惊的表情。 当然，唱反调的人也不在少数，比如其中一个id叫“我又挂科了”的就很典型。 他以客观的态度描述道：“大家别被煽动情绪，先审题，什么叫‘黑导游？’黑导游是指那些没证的，旅行团一般有正规部门批准，怎么敢聘用无证导游？这不是给职能部门开巨额罚单的借口么？还逼着游客强买商品，你不会不买么？人家拿着刀子威胁你了？怪只怪自己贪心，想以低于市场的价格捡漏，让那些不法商贩钻了空子而已，导游又不是警察，能全天候无死角的看着游客？所以真相只有一个，贪便宜报低价团，又贪便宜想捡漏商品，这些游客本就是那种爱贪便宜的性格罢了，只不过变老了，成了所谓的弱势群体，装什么可怜？真有这个闲心多关注关注咱们的民族企业吧，最近美的闹经济危机，多少企业受损？我呼吁大家应买尽买，共同度过难关！” 留言下方有十几个点赞，三四个表情，以及一个层主自己的打赏。 不论是赞还是踩，这篇名为“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的帖子都毫无意外的火了。 截止周墨浏览的这半个小时，主贴的留言量已经达到2000条，连带着紧随而至的两篇副帖，留言突破3000大关，整体浏览量则到达了恐怖的10万加。 第108章 惊天舆情 市政府大楼，李保田已经从省城回来整整三天时间了。 表面上风轻云淡，该作工作报告作报告，该参加的会议一个不落，该在公众面前露脸接受电视台访问也随叫随到。 但其实心中郁闷至极，他扶持南湘集团，帮助吴南湘寻找发展资金的事情是圈子内的公开的秘密。 南湘集团也在名义上跟他这个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的业绩挂钩。 本来按照吴南湘的个人名望以及发展势头，对于李保田来说是极大的政治助力，一旦南湘集团扩张成功，将在他的政治生涯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哪晓得融资途中却出了大问题，并且这个麻烦还不是自己主导引发的。 而是熊江河那家伙咎由自取，你说你身体不行就早点住院治疗嘛。 身为厅级领导，医疗资源不说顶级，那也不是普通群众能够比拟的。 非要充大个儿，什么帮着找外资，找着找着，最后把自己找进地府见阎王去了。 不光害了自己，还害了一圈人，李保田算是有苦说不出，在省里被一把手南永益跟二把手朱智涛轮番训斥责骂。 他今年才刚刚五十岁出头，按照此刻迅猛的发展势头，以及身后的南泉政治资源，六十之前进部铁板钉钉。 现在好了，平白无故的在领导们面前有了污点，怕是今后晋升提名时，总会有人讲到这件事。 这可是重大责任事故呀，说难听的就是丑闻，李保田郁闷的想死，这些天头发一把一把的掉，要不是平常保养得当，经常使用霸王防脱洗发水，怕是早已成了秃子。 李保田唉声叹气，一根接一根的抽着闷烟，下午他还要参加一个座谈会，干不完的工作背不完的锅，真他妈命苦！ 秘书于自力唯唯诺诺的进来，捧着一叠文件让领导签字。 李保田有气无力的动着笔，后者好言安慰道：“常务，您也不必太过伤心，熊市长的事情是天灾人祸，谁也预料不到，更何况他去的时候没有任何痛苦，就跟睡着了一样。” 听见这话，李保田肚子里立马窜出一股邪火，怒道：“你要是脑子不好就去精神科治治，姓熊的睡不睡着关我毛事？娘希匹，这个家伙害人不浅，早知道就不陪他去省城了。” 见领导发威，于秘书吓的战战兢兢，他本想虚与委蛇一番，哪晓得领导如此直接。 赶忙替自己找补：“领导，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想表达的是..他这一走换个角度来看，也是好事呀。” “嗯？”李保田一挑眉：“咋还好事了？” 于自力道：“本来按照市里省里的意思，您得等到熊江河退居二线，现在他走了，位置就空了出来，咱整个江城谁比您更有资格往上走这一步？” 李保田当然考虑过这个问题，可熊江河毕竟是跟着他一起出的事，他虽然不负主要责任，可连带责任总是有的。 “唉...你以为我没考虑过么？可发生了这件事，真到了选谁上位的时候，怕是会有人跳出来唱反调呀。” 见领导满面愁容，于秘书赶忙分析起来：“领导，我帮您分析过了，鲍书记跟秦书记虽然资历深，但各有各的问题，只要侯书记全力支持您，他们二位不会唱反调，反倒是张市长很棘手呀，他调来之后干了不少事，开发区文旅创业园的项目也成功了，怕是您最大的竞争对手！” 李保田眯起双眼：“那依照你的看法呢？” “咱们加紧给吴董融资，等南湘集团资产扩张后，就能冲击上市了，到时候谁有您功劳大？”于秘书一脸谄媚的说道。 李保田点点头，是这么个道理，为官一方，要的无非是经济，在这个大背景之下，小小的纰漏就算不上什么了。 想到这，他果断吩咐：“你给吴董事长去个电话，别被外界的闲言碎语打扰，一定要加紧融资步伐，有什么问题我给她顶着。” “是，我知道了领导。”于秘书答应着。 哪晓得这个电话还没来得及打，宣传口的负责人就上报了一件惊天大事。 这几天江城城市论坛上突然出现了一个神贴，名为“那些年坑害了我们的黑导游！”。 整体点击量超过200万，留言数达到万，不光主贴火爆，转发更是达到了恐怖的次。 要知道江城只不过是个寂寂无名的地级市，常住人口常年维持在300万上下，城市论坛平日里流量也只有10万左右，发布的大多数内容都是无效信息。 现在这个帖子的点击量超过200万，意味着事情闹大了。 帖子内容犀利无比，有图片有视频，还有证人证词，直指传统文旅行业的乱象，其中监管不到位成为数十万网民主要的抨击点。 临江市这座旅游小城，瞬间被炒上搜索热词。 无数愤怒的网民顺着网线冲进临江市政官网，直接将官网给骂瘫痪了。 并且还牵连出一个实力强劲的旅行社，正是南湘旅游公司。 南湘的官方网站同样被网民们斩落马下，半个小时都没坚持住，主网页就崩溃了，甚至还有不知名的黑客发动了攻击，导致南湘集团的半吊子网络工程师们束手无策，网页持续显示404等等字符。 如果舆情仅限于江东范围内，那波及还算不大。 可随着事态的逐步发展，博客官方上的爆料文章也火了。 江城城市论坛主要面向的还是江城人，博客官方可就不是了，面向的是全国大众数以百万计的网民。 并且博客官方自带热搜机制，解释起来就是搜索次数越多，那么系统推送就越加频繁。 直接将文章推送到平常不怎么关注民生问题的网友电脑中，一点开官方页面，那篇曝光黑导游的文章就会出现。 这样一来便导致传播范围，直接上升了一个高度，由原先的地方新闻，转变成了全国性质的新闻。 于自力是第一个收到这个消息的，紧接着吴南湘的电话就来了。 吴董再也没了平日里的镇定，语气慌张，词不达意，处处都透露着恐惧。 她一向不信任互联网，觉得这玩意都是虚的，就好像假货频出的淘宝等网购平台，没有面对面来的直接。 哪晓得爆料上了博客热搜之后，集团投诉部立刻接到无数投诉电话。 甚至出现大面积旅游客户线上退款的情况，不光如此，其中还有不少都是票务部门的vip客户。 总部尚且如此，下面的门店情况更加糟糕，卖出去的旅行套餐被排队退款。 更有以往吃过亏的客户，在家人朋友的陪伴下上门维权闹事，附近的派出所都快被闹炸了。 如果任由事态继续恶化下去，吴南湘都不敢想象自己辛辛苦苦打造的文旅帝国，会遭受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几乎是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问道：“于秘书，网络的力量有这么大吗？那帮人难不成是想造反？” 第109章 原来是条赤练蛇 张立文那边的电话同样被打爆了，基本都是省里宣传口跟文旅口的领导以及负责人。 江城文旅是他的管辖范围，出现了如此巨大的舆情，他自然是第一责任人。 张立文事先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整个人有些愣神，不过在短暂的懵逼过后，就彻底反应过来。 此次舆情针对的不光是临江文旅，还有南湘集团，虽然跟自己有关，但打击的却是对手企业呀。 挂断电话立马喊来周墨，略微兴奋的将事情一讲，后者似乎早就知道了，满脸歉意的解释：“张市长，有件事我事先没跟您说，主要是，我不知道会引起这么大的舆论风波。” “哦...什么事？”张立文好奇心起。 于是周墨便将出差临江期间发生的事情仔细讲了一遍。 作为重生者，他知道网络的传播力度有多大，却万万没有料到林欺霜所撰写的爆料文章会如此火爆。 不光撼动了整个江东省内的文旅产业，纷纷扰扰的舆情甚至都扩散到了全国范围。 “林欺霜跟我有点亲戚关系，她只不过是一名小小的调查记者，听说已经从江城电视台离职了，张市长对不起，这件事我事先没有跟您沟通，是我的失职。”周墨语气诚恳的说着。 本以为张立文会大发雷霆，哪晓得对方居然哈哈大笑起来。 绕过办公桌，走到周墨身前，重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赞道：“好，好啊！好一个阴差阳错，小周，这次爆发的舆情，你知道对南湘集团的影响有多么大么？哈哈哈，简直是难以想象啊！哼，吴南湘，让你不知好歹，现在遭罪了吧？简直活该，咎由自取！” 听见这话，周墨有些蒙圈，惊讶的瞧向张立文。 这次的舆情闹的如此巨大，负面影响可不光只是波及到了南湘集团而已。 整个临江市都吃不完兜着走，主管领导甚至都可能被换一批。 且不谈上层权贵，一个旅游城市，多少人靠着这个产业吃饭，现在被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这些普通人的饭碗可就彻底丢了。 没想到主政一方的张立文居然还能幸灾乐祸，觉得这是打击了政治对手。 周墨心中愕然，一股股陌生感袭上心头。 他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怎么变的如此功利了？ 甚至觉得眼前的人是谁伪装的，根本就不是当初那个一心为民，福泽一方的张立文。 “铃铃铃铃铃...”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音打断了周墨的思绪，张立文快步来到办公桌边，仔细看了眼来电显示，这才收敛笑容拿起电话。 郑重其事的答应一声，随后冲着周墨摆摆头：“小周开会，班子内部会议！” ... 会议是侯书记紧急召开的，他也接到了省里的电话。 这次的舆情闹的相当大，临江那边已经启动紧急预案，市长跟主管文旅的副市长亲自发稿道歉，面对全体群众承诺，严查文旅行业乱象。 作为爆料帖子中南湘旅行社所在地区的主管领导，江城这帮领导同样有着监管不严的连带责任。 侯书记面色难看，气色极差，连老香茶都不喝了，一个劲在那抽烟。 开场就将张立文给训斥了一顿，说他监管不严，负有不可推卸的重大责任。 张立文这个时候全然没有刚才在办公室内的幸灾乐祸，一副虚心承认错误的表情。 可当问到如何善后时，他又开始打起太极拳。 “侯书记，我一定严查本市文旅系统的弊病，稍后就公开发言，给广大不明真相的群众解释清楚。” 说到这，他突然话锋一转：“这次的舆情虽然发生在临江，可南湘集团却是本市注册企业，我觉得咱们应该公事公办，给群众一个鲜明的态度跟立场，我提议严查吴南湘！” 听到“严查吴南湘”几个字，李保田的脸色惨白无比，就跟刚刷了腻子的白墙那般森冷。 猛地一拍桌子：“不行，南湘集团是本市纳税大户，文旅头部企业，不能因为一点点舆情就放弃，再说了，哪个旅行社没有出过一两个小人坏人？如果按照张市长说的落井下石，咱们市的营商环境将会受到严重打击！后续的招商引资工作将如何开展？我提议严惩发帖者，这种鼓动不明真相的群众的恶人，肯定有幕后黑手指使，企图破坏我市经济稳步向上的大好局面！” 李保田说这些话时，一直盯着张立文，恨不得将他撕成两半。 张立文自入职江城以来，一向以温文儒雅的形象示人，不论说话办事，自有一番学者风度。 今天却露出了他潜藏已久的剧毒獠牙，毫不退缩的道：“那篇爆料的帖子我看了，有理有据有节，我认为查证是有必要的，但如果事情真实发生，那咱们有什么理由追究爆料者的过错？李市长，你总不能为了保住一家错漏百出的企业，而牺牲咱们政府的公信力吧？” “我...我没这个意思！”李保田被怼的都结巴起来，本以为对方是只大学校园出来的小白兔，哪成想居然是一条身怀毒牙的赤练蛇呀，以往还真是小瞧了这家伙。 张立文见对手受到打击，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落井下石的机会，继续道：“既然李市长没有这个意思，那我建议咱们公开透明的处理此事，对抗谣言最好的办法是澄清事实，侯书记，您觉得这样处理行不行？” 问题抛给侯卓良，他本能的看向身旁，那里是熊江河的位置，现在却空着。 侯书记是从底层一步步爬上来的，当过乡长，县长，当过县书记，也当过副市长，副书记。 熊江河则跟张立文差不多，属于高学历类别的干部，出身就不低。 虽然跟熊江河不同属一个派系，但两人搭档多年，每每遇到关键时刻对方总能提供另一种视角，这便是南泉籍领导缺乏的，一种叫大局观的东西。 如果熊江河还在，他又会提出何种处理建议呢？侯卓良心中一阵唏嘘，目光也逐渐变的锐利起来。 “平息民愤肯定是首要的，宣传口跟公安系统的同志已经在行动了，至于交代，经济是一定要保的，但问题也要积极处理，即便是税务大户，也不能逾越法律法规！” 侯卓良一锤定音，李保田还想说些什么，但却被侯书记的大秘徐茂翁用犀利的眼神给顶了回去。 第110章 落井下石还是顾全大局? 班子会议草草结束，以侯书记模棱两可的态度收尾。 众领导纷纷退场，各自处理手头上的要紧事情，临散场前李保田恶狠狠的瞧了眼张立文，怒气明显，看的其他领导纷纷摇头叹息。 按照官场上墨守成规的准则，既然搭成了班子，那就是一个战壕里的同志。 就算有什么不和谐的地方，明面上总要过的去。 这是一种礼节，更是一种态度跟职业素养。 但此刻的实际情况却是李保田跟张立文明火执仗的不对付，这种消极的情绪感染着每一个人。 如此一来就会衍生出另一个犀利的问题，那便是其他人该如何选择站队。 这就是个恶性的连锁反应，班子内部成员站好队，下面人怎么看？是不是也要跟着选择队伍？ 一传十十传百，如同瘟疫般扩散，搞不好就连一个小小的部门科级干部都会盘算着，到底是选择底蕴十足李常务，还是选风头正盛的张市长。 在这种情况之下，怎么站队都是错误的，因为这个举动会直接导致整套班子四分五裂。 没了向心力，谁还会认真工作？谁还会卖力的处理此次舆情危机？ 所以侯卓良看不下去了，即便是和稀泥，也要利用自身的威权阻止这件事情继续恶化下去。 但他毕竟是本地帮的招牌，南泉县籍领导干部中职位做到最高的。 如果他这次不保李常务，选择公事公办，下面人又会怎么看？到时候顾大不顾小，损失的可是南泉系这块，由他一手树立起来的金字招牌。 总结起来一个字就能形容，那便是“难”，左右为难，顾头不顾尾。 ... 张立文自然看出了这点，回到办公室之后，立马将周墨留了下来。 用不怎么确定的语气询问道：“小周，你帮着分析分析，侯书记到底是个什么态度，又要保经济，还要积极处理问题，你说我们能执行到哪一步？” 按照张立文的意思，那自然是一查到底。 什么叫一查到底？ 当然是先发布行政命令，勒令南湘集团旅游事业部停止运营，中断所有业务。 然后派遣工商跟税务这两尊大神入驻集团总部进行审查。 公安跟检察部门也要跟上，公开征集南湘旅游涉嫌违规违法的证据。 其次还要严查涉事门店，审核每一笔旅游业务，消防城管这些部门也得上，有没有占道经营，消防措施有没有弊端，如果有，一律停业整顿。 这一套组合拳打下来，即便南湘集团没有任何问题，旅游事业部也被毁了。 承受巨额经济损失都算是小的，名誉方面可是大头，以后谁还敢报南湘的旅游团？ 吴南湘明年旅游旺季前，在全国范围内开设1500家门市的宏伟计划，算是彻底胎死腹中，搞不好都有破产的风险。 周墨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的真实想法，心中苦笑不止，面上依旧保持着从容。 “毕竟是李常务手中的资源，侯书记肯定不想咱们做的太过彻底，我想他的意思是让咱袖手旁观就行，具体怎么操作，还得让李常务亲自来...” 张立文没回立即回答，眉头深锁，貌似在仔细思考这层意思。 做到他这个级别，怎么可能领会不到领导们的意思，但如果全然照着领导意思办事，那自己的利益该如何保存？ 眼下机会千载难逢，李保田不光在熊江河的事件上留下了污点，他极力保护的企业更是面临巨大困难。 这个时候如果不能借题发挥重创对手，岂不是放虎归山，给了对方休养生息的机会？ 正想发表看法，办公室的门就被敲响了，张立文赶忙收敛心神说了声请进。 本以为是秘书处的人递交文件，哪晓得来的居然是市委秘书长徐茂翁。 这位老哥可是市委常委的副厅级别，算是整个江城的“大总管”。 主动上门拜访，难不成是侯书记找自己有事？ 张立文猜测的没错，徐茂翁先是冲着周墨礼貌的笑了笑，喊了声小周，随后才正式发出邀请，让他去一趟市委。 张立文跟周墨对视一眼，两人均觉察出侯书记的意思。 这次的面子算是给足了，打个电话，或者开完会喊一下的事情，居然让市委大总管亲自来请，看来是想保李常务呀。 ... 这一去便是接近一个小时，再次回到市政府时，张市长的脸色已经变的极为难看了。 喝着周墨泡的浓茶，忍不住的要了根香烟抽着。 张立文戒烟已久，现在却复抽起来，大概率在侯书记那没吃到什么好果子。 周墨小心翼翼的询问：“张市长，侯书记的意思是让您怎么做？” 呼...一口浓雾喷吐出来。 张立文脸上闪过丝丝愤恨：“还能怎么说，让我顾全大局呗，小周，你说我该不该就此收手？” 周墨斟酌的词句，对于此刻的他来说，顺着张立文的话，自然是无风无浪。 可如果发表了不同意见，很可能会让对方心生不满。 作为一名秘书，不能替领导排忧解难，达成政治目的，自然是不合格的。 还真是个不好选择的难题呀。 “张市长，您要询问我的话，那现阶段应该保大局，尽量平息舆情，如果任由事态进一步恶化下去，必定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说到这时，张立文脸上已经露出了明显的不满。 周墨赶忙转移话锋：“可咱们也不能轻易放过南湘集团，要充分利用媒体舆论监督的作用，不光要监督公权力的滥用，还要监督像南湘集团这类公然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 听到这，张立文慢慢的转怒为喜：“你是说我尽量配合李保田收尾，然后利用媒体攻击吴南湘？好，这个法子好！可是...如同我动用官媒手段，那不是驳了侯书记的面子吗？” 张立文分管文旅教育，还有传媒广播电视。 周墨道：“官媒的影响力自然是最大的，但互联网的崛起正在削弱这股影响力，您可能不经常上网冲浪，现在网上有很多自媒体，粉丝几十万，有些博客大v的粉丝甚至过了百万级别，这股舆论的杀伤力同样不小。” 根据周墨的记忆，网信办还有三年才会成立，现阶段监督网络发言主要由公检法这些强力单位承担。 只要言论不触及法律，大多数内容是不会被封禁的。 就像这件事，林欺霜最重视的平台是江城城市论坛，但那篇“黑导游”的文章能够造成这么大的舆情，靠的还是博客官方的超强影响力。 张立文听懂了，赞道：“还是你们年轻人头脑灵活呀，对了小周，你那个小姨子不正是这次舆情的发起者吗？正好借她的嘴，好好抨击一下那个不可一世的吴南湘！” 他说着，又觉得有瑕疵：“既然咱们能够利用自媒体发声，他们那边一样也能使用这种手段进行抹黑吧？你有什么应对的方案吗？” 周墨笑笑：“我没有，也不需要有，张市长，只要这场口水仗打起来，得到一定的关注，南湘集团的名誉就会受损，他们的融资渠道肯定会大受影响，没了投资，还怎么扩张实体门店？” “不错，正是这个道理！”张立文一拍大腿，脸上终于露出灿烂的笑容。 ... 市里的行动非常迅速，一方面相关部门召开记者会，公开澄清此次事件。 另一方面则由宣传口与公安机关联合行动，直接联络博客官方跟江城城市论坛，以攻击文旅部门为由，直接要求对方删帖禁言，拉黑一部分借题发挥的账号。 首当其冲便是林欺霜刚刚创立不久的自媒体账号。 这段时间她曝光了临江文旅乱象事件，引起了巨大的舆论风波，账号涨粉速度飞快。 短短几天便上涨到了十万粉丝规模，要知道博客成立这么长时间，真正飞速发展也就这两年而已。 那些高粉丝量的博主，谁不是发表了无数文章，日积月累才有此刻的成就。 林欺霜却仅仅凭借着三篇小文就火了，风头可谓是一时无两。 但有句话却说的很好，人怕出名猪怕壮，这篇文章所带来的负面影响也是两人完全没有料到的。 正当他们处在极度兴奋的状态之下，等待着博客官方发放大v称号呢。 账号突然就被封禁了，内容也很简单，违反相关法律法规，保留追究法律责任的权利。 不光博客官方账号突然被封，就连城市论坛的号也没了。 这个论坛更绝，没有任何封禁账号的解释不说，直接就登录不上去了，一登录就显示“无此账号”。 坐在电脑前的林欺霜傻了眼，呆呆看着旁边的朱辰杰。 “学弟，咱的号怎么没了？” 朱辰杰还算聪明，立马用电脑翻出比邻社区这个平台，点开登录页面输入账号密码。 进度条正在缓慢加载，林欺霜赶忙凑过去，两人神色紧张的盯着电脑屏幕，一刻也不敢掉以轻心。 随着进度条加载完毕，终于弹出账号后台界面，既没有被封禁，更加没有出现登录不上去的情况。 可曝光贴在比邻社区根本就没火，总浏览量不过千次，收藏寥寥几个，至于留言也只有区区两条。 一条写着：这算什么曝光，就是旅行社联合导游坑骗游客嘛，谁不知道啊，这帮婆婆公公在临江遇到的根本不算事，有本事来我们这嘎看看，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城市套路深，去了农村水更深！ 两人一看发布地址：云南。 另一条留言：我的先人板板喂，这算个撒子嘛，我们这首富，400亿身家，能源矿产大佬，有种来查查嘛，让朗嘎晓得么司叫作两眼一抹黑... 林欺霜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两条留言，合着自己这点破事在比邻社区根本就达不到爆料的及格线啊，难怪没能引起舆论风波呢。 她看了眼身旁的朱辰杰，两人顿时肃然起敬。 正在此时，工作室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朱辰杰赶忙起身去开。 几名穿着制服的警察突然鱼贯而入，领头一个语气严肃的问：“你就是林欺霜？还有你，朱辰杰？” 两人一脸懵逼，表情机械的点点头，领头警察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是友谊分局的，有些事情想找你们了解一下，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去一趟！” 第111章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承接此次网络谣言案件的是友谊区分局，而报案的则是江城电视台，“城市夜话”栏目组。 表面上一切正常，就是离职的前员工窃取了台里新闻素材，然后没经允许发布了出去。 可局长汪政辉毕竟是刑侦口的老人，知道这件事的真正内情。 总结起来只有一句话：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市里内部会议上，李常务跟张市长两人争锋相对的小道消息已经流传出来。 虽说是小道消息，有些时候却比正规途径来的更加真实接地气，更能体现大政策的走向。 汪政辉不是个见风使舵的人，却也不是那种公事公办的铁血先锋。 真那样一根筋的性格，也坐不到如今的位置，而能够坐上这个位置的人，必定老于世故。 透过表象看本质，神仙们已经亮出兵刃，如何站队便成了他此刻最为艰难的选择，赶忙喊来新上任的政治部副主任马刚进行商议。 马刚是月初才从港澳风情街新马所调上来的，从副科晋升成为正科级别。 两人早年是雷达通讯学院的老战友，关系匪浅，马刚的晋升也有汪局的一分功劳。 不一会儿马刚就到了，风尘仆仆的坐下，大大咧咧问：“咋回事老汪？” “哎呀，工作的时候称职务！” 这个老战友办事平稳，党政经验丰富，照理说应该很懂规矩呀，可自从进了分局，就总是如此称呼自己。 虽然对方犯了忌讳，但汪政辉却并不生气，反而有种格外亲近的感觉，于是满脸无奈的提醒道。 马刚呵呵一笑：“行了行了，我的老汪局长，您有什么吩咐？” “你呀...”汪政辉无奈的摇摇头，随后便讲起那起案件。 马刚立马收敛笑容，认真的听着，等对方说完，这才道：“那两个记者真的没有任何造谣胡写的行为？” “哎呀老马呀，我还能骗你不成？”汪政辉无奈的摊着手：“局里把他俩的情况查了个底掉，姓林的记者，她手中的新闻素材全是第一手的，那个小朱就是个新丁，只会摆弄摄像机而已。” 马刚一皱眉：“那江城电视台呢？他们能否提供林记者偷取台里新闻素材的证据？” 汪政辉无奈的摇摇头：“他们怎么可能有证据！这起新闻本来就是那个叫林欺霜的丫头，去临江市实地调查的，最多算是犯了电视台内部规定，大不了开除嘛，可人家已经辞职了，那电视台的规定又不是法律，咱们怎么处理嘛！” “既然如此，那就放人，让电视台提起民事诉讼。”马刚道。 这话可把汪政辉给急死了：“你这个老马，我喊你过来，是让你教我公事公办的吗？这次舆论闹的这么大，市里都炸了锅，我就这么放了那两个不要命的小家伙，万一领导怪罪下来，是你能承担，还是我能承担？” 想到市里的复杂情况，以及老战友的纠结思想，马刚重重的叹了口气。 直言不讳的说：“既然是老战友那我就直说了，如果你想在李常务面前卖好，那就严办这两个小记者，且不谈她们爆料的新闻是真是假，就是真的又如何？我就不信那几篇帖子中没有一个修饰词语，只要有就涉嫌造谣，先关进去，等事态平息再说！” “哎呀，怎么能这么办呢？这不是滥用职权嘛！”汪政辉直摇头。 马刚呵呵一笑，表情狡黠的说：“既然如此，那就放人嘛，通知电视台，让他们起诉去，这个难题不就抛给法院的同志们了嘛...” 听见这话，汪政辉被气的差点跳脚，还是那个顾虑，他怕领导不满意给他穿小鞋。 就在两人谈话的时候，一名警察敲门进来，结结巴巴的报告道：“汪局，马主任，有..有人来保林欺霜跟朱辰杰。” “什么？”汪政辉一阵惊讶，本能的看向老战友。 马刚也纳闷无比，这个时候谁敢闹这事？ “什么人？哪个单位的？” “额...不知道，他就说他叫周墨，看着气势很足，怕是不好惹呀。” “周墨...”马刚喃喃念叨着这个名字，突然回想起在新马路当所长时的往事，惊讶的道：“糟了老汪，周墨是张立文的秘书。” ... 周墨与张市长商谈好后，便马不停蹄的赶到了林欺霜的自媒体工作室。 工作室位于友谊区的老城区，他找了半天才找到具体位置，哪晓得工作室大门敞着，里面却一个人都没有，拨打对方电话也是关机状态。 一问隔壁邻居，才得知两个年轻人被分局警察给带走了。 于是又赶来友谊分局，一番询问，被安排进了会客室。 正准备掏出香烟解解乏，大门被推开了，一个满脸堆笑的中年人快步上前，热情的伸出手：“哎呀，周秘书您好您好，我是分局局长汪政辉。” 周墨伸出手，纳闷的问：“汪局长您好，您认识我？” 此时从旁边走过来一个熟面孔，正是马刚：“周秘书，许久不见。” “原来是马所长，看您这身制服，升了吧？”周墨微笑寒暄。 当初周浩轩被抓，林芷卉母女硬拉他去新马路派出所，这个马刚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马刚道：“升了半级，还是操劳命呀。” 既然是熟人，话也就好说了，周墨立马询问林欺霜的情况。 汪政辉尴尬的搓着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马刚则没有这些顾虑，充当起代言人的角色。 “周秘书，咱俩也算熟人了，您为人刚正不阿我深感佩服，这次大驾光临，是...” “不是张市长的意思。”周墨直截了当的摆明了立场。 汪政辉跟马刚对视一眼，均露出松了口气的表情。 “林欺霜是我的小姨子，她无故被抓，我自然要过来瞅瞅。”周墨语不惊人死不休的的说。 汪政辉放下的心立马被提到嗓子眼，还是马刚足够聪明，立马领会其中的含义。 笑着解释：“没抓人，只是请林小姐跟他的同伴来局里接受调查而已，现在事情已经讲清楚了，正准备放人呢。” 说着，偷偷按了按老战友的胳膊。 在马刚的安排下，林欺霜跟朱辰杰很快被放出了审讯室。 见到来接她的人居然是周墨，林欺霜的眼眶里蓄满了晶莹的泪花，要不是公共场合，她早就委屈的冲进对方怀里大哭一场了。 “一场误会，我们分局也是接到报案，这才出警的，林记者别介意，毕竟配合调查是每个公民应尽的责任嘛。” 马刚满脸笑容，比刚才审讯的警察和善多了，亲自将三人送出分局，临走时还塞了自己的名片给周墨，然后返回局长办公室。 汪政辉正在窗台前偷窥呢，见老战友回来，赶忙询问：“老马，怎么就放人了嘛，也不跟我商量一下，也好让我有个准备呀！” “人家已经给咱台阶下了，您难道非要跟张市长作对，把没影儿的案子办成铁案？” 汪政辉无比丧气的坐在了椅子上，现在好了，保全了张市长那边的印象，却得罪了职务更高的李常务。 马刚自然明白老战友的担忧，解释道：“老汪，咱们可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谈不上得不得罪，再说了，那林记者是周秘书的小姨子，人家家属来接不是很正常的事情？他李常务即便有火气，找的也是周秘书，怎么都烧不到咱头上，你就放心吧！” ... 出租车上，林欺霜旁若无人的抱着周墨胳膊，刚才的事情让她有些惊魂未定。 前座的朱辰杰偷偷瞥了眼，笑着回过头：“周秘书您好，我是朱辰杰，林学姐的大学师弟。” 周墨微笑着点点头：“你好，就叫我周墨吧，周秘书听着怪别扭的。” “行，周哥，这次多亏了您，要不然我跟林学姐可出不了那个大院。”朱辰杰心有余悸的说，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审讯室，直到现在都忘不了里面令人压抑的氛围。 周墨抽了抽胳膊，没抽开，无奈的问：“你们只是被请去调查，为什么不通知家里人？欺霜，你爸跟大哥呢？” “别提他们了，我爸的电话打不通，我大哥听说我进了局子，居然说没空管我，这种大哥不要也罢！”林欺霜俏脸通红，愤怒无比。 林震此刻一屁股屎，哪有心情管这个不怎么亲的小妹妹。 “原来跟家里人闹翻了啊。”周墨心中默默念叨一句，拿起马刚的名片看了眼，随后揣进衣兜。 三人径直回到了工作室，林欺霜委屈不已，向周墨诉苦抱怨，说好不容易有点成绩，账号却被封了，自媒体的工作看来是没前途了。 “帖子影响太大，而且直指文旅单位，肯定会被相关部门处理，这很正常，如果想持续曝光的话，我建议重新修改一下。” “姐夫，你说咱们再发一次？那..那怎么修改呢？” “不要刻意攻击临江文旅，要把目标转移到那帮黑导游以及旅行社身上，祸是他们一手造成的，总不能让全体临江老百姓买单吧？” “那文旅机构监管不力的责任呢？” “这次的舆论闹的这么大，已经给了整个行业深刻的教训，临江文旅正在进行整改，各地都会效仿，但总归来讲罪魁祸首还是旅行社，最重的是，曝光旅行社，相关部门就没有理由封禁你们的账号跟帖子了！” 一语点醒梦中人，林欺霜立马有了主意，叫上朱辰杰现场改帖。 周墨同样没走，以专业的角度帮着两人规避法律上的风险，就这样一直忙碌到了傍晚时分，一篇新的曝光贴终于出炉。 按照周墨的指挥，两人重新注册账户发布文章。 等待片刻顺利过审，林欺霜一脸兴奋的道：“终于忙完了，姐夫，我请你吃饭！” “行。”周墨笑着点点头，手机忽然震动起来，他走出工作室接通电话。 王庸那沉稳的声音慢慢传来：“兄弟，跟了这好几天，那个老家伙真是风流呀，天天往莎莎舞厅跑，玩的那叫一个不亦乐乎。” “哼，他本性如此，行了，你不用跟了，将照片给我就行。” 挂断电话，看了眼屋内正在叫外卖的林欺霜跟朱辰杰，他拿出名片，拨通了马刚的私人号码。 第112章 求神拜佛 恒通小区，林家。 陶美香神色焦急的在卧室里忙碌着，满头热汗都来不及擦，正将一套翠绿色的开胸衫往行李箱里装。 不光如此，她还恭恭敬敬的取了那尊南海观音像，小心翼翼放进箱子隔间。 孙子林良铭病情不稳定，这些天神神叨叨的，而且总是在四下无人之时展现暴力行为。 作为亲奶奶，她心如刀绞，根本不敢将实情告诉儿子儿媳，怕两人知道了会再次将乖孙送回精神病院。 也算她运气好，儿子儿媳近来为了公司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特别是林震，为了重开南方教培中心，没日没夜的应酬那些领导。 好几天都没回家了，自然发现不了林良铭的诡异。 林岳明正在客厅喝着小酒，一张老脸红扑扑的，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 正将一粒油炸花生米扔进嘴里，突然瞧见老伴把观音像收了起来。 他可是虔诚的佛教徒，当年还在位时就念过“阿弥陀佛”，比陶美香上道早的多。 立马跑进卧室拦住对方，质问道：“老婆子，你..你动家里镇宅子的观音像干嘛？” 陶美香只觉得一阵酒气扑鼻，没好气的扇了扇风，捏着鼻子道：“最近家里不太平，我预约了虚清观的空虚道长祈禳，正好给咱的南海观音再开一次光。” 林岳明恍然大悟，立马转忧为喜：“还是你想的周到呀，咱家最近也不晓得触了哪尊菩萨的霉头，尽惹倒霉事了，是该加持加持，对了，鸡公山不算近，要我陪你去不？” “陪陪陪，你一身酒气，去了只会亵渎神明，到时候菩萨发火又得怪罪下来，时间不等人老头子你赶紧闪开吧。”陶美香不耐烦的推开老伴，拖着行李箱径直往门外闯。 临出门突然回头，恶声恶气的抱怨道：“死老头子你可中过风，还敢这么喝，到时候住院可没人照顾你。”扔下这句狠话，夺门而出。 林岳明双眼里冒着53度的光芒，嘿嘿傻笑：“我有分寸...”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诶，老婆子，那虚清观不是道教的么？咋还能给菩萨开光呀...” 等他慌手慌脚的追出门，陶美香已经进了电梯，哪还能听见他的话。 鸡公山位于江城郊区，坐公交得转两道车，足有四十多个站点。 此刻不是省钱的时候，陶美香直接拦了辆出租车上山，一个小时后便抵达了这处香火圣地。 空虚道长身量不高，体态臃肿肥的流油，穿着件紫金配色的古朴道袍。 三尺长须雪白光亮，搭配着宝相庄严的样貌，颇有点仙风道骨的感觉。 如此妙人驻守虚清观，也难怪此地十几年来香火不断，据坊间传言，他的客户不光有普罗大众，甚至还有城中权贵。 陶美香心态虔诚，冲着三清天尊，也就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的塑像三跪九叩。 随后便在一名小道童的安排下走进内堂，今天是工作日，香客不多，可空虚道长却依旧在接待贵客。 小道童进去请了句安好，随后才缓步出来，走到陶美香身边：“这位善信，太师傅有贵客登门，请您在此稍等片刻，切莫打扰了贵人清净。” “谁这么大的谱儿呀？”陶美香伸长脖子往里间看，却什么都没有瞧见。 她的声音有些大，吓的小道童面色惨白，连忙做出噤声的手势。 “善信，请您稍安勿躁，切莫失礼...” 陶美香不耐烦的一撇嘴：“行了行了，我等着就是，小孩子啰哩吧嗦的。” 这一等就是近半个小时，等的陶美香毛焦火辣，终于，就在她的耐性即将消耗干尽时，里间的房门被推开了。 仙风道骨的空虚道长，陪同着一名身材消瘦，面色阴沉，穿着一身黑色夹克衫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除此之外，还有个秘书打扮的小跟班。 这人怎么这么眼熟？这是陶美香脑海中蹦出来的第一个想法，随后便被强烈的不满所取代。 就见空虚道长亲自将客人送出门口，先是恭恭敬敬的做了个拱手礼，这才说道：“功能无量天尊，道祖慈悲，李居士所求的问题自有玄妙乾坤，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贫道赐汝心想事成黄符一枚，略尽绵薄之力！” 中年人双手接过道符，随后便领着秘书快速离开。 陶美香这会儿终于想起那个中年人的身份，惊讶的捂住嘴：“他不是李市...” 话音未落，空虚道长就快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宝相庄严的说：“这位女居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哦。” “是是是，师傅教训的是。”虽然愕然，陶美香却还是难掩兴奋之色。 因为那种大人物都来找空虚道长求解难题，证明对方道行不浅。 她立马拿出那尊南海观音像递交给旁边的小道童，说明来意之后，空虚道长捋了捋三寸白须。 表情轻松的说：“自古以来佛道便是一家，既然女居士是潜修之人，那贫道为你祈次禳又有何妨？请随我内堂一聚！”说完，背负着双手飘然离去。 陶美香神色一喜，正要跟上，哪晓得却被小道童给拦了下来。 就见对方面不红心不跳的道：“这位善信，祈禳极为耗费太师傅的精力，您需添一点香油，也算是虔诚的证明。” “添多少？”陶美香紧了紧随身小包，她今天上山带了一万块钱现金，就是准备添香油的。 哪晓得小道童狮子大张口道：“不多不多，仅仅是元而已。” “什么？”听见这话，陶美香直接傻眼：“祈次禳要八万多？你们怎么不去抢？我看你们虚清观破破烂烂的也没地方用这么多钱吧？” 小道童说：“这位善信，您这话就说错了，收您的香油钱其中只有一小部分用来建设道观，大部分是捐给华夏正在遭受苦难的万千同胞，宣扬道法功德的...” 不等道童说完，陶美香就烦躁的摆摆手：“行了别念经了，这钱我捐就是，不过我今天只带了一万现金，欠的那些要不我下次补上？” 小道童没说话，从道袍下掏出一台pos机，温言细语的道：“您可以刷卡，银联跟visa标志都能用。” 第113章 那些年无处安放的躁动青春 林岳明在家里被整整煎熬了一天时间，靠着些许杜康跟小菜，这才压制住那颗平静多年，近日却突然躁动起来的心。 一觉醒来已经是傍晚时分，瞧了眼墙上悬吊的挂钟，忍不住的打了个酒嗝，随后麻利起床换了身干净衣服匆匆出门。 半点都不像是一个曾经中过风，住过院的耄耋老人，看其腿脚利索的程度，就跟五六十岁的小老头差不多。 一路火花带闪电的来到小区后门位置，这里有条人工开凿的小溪，流水潺潺花草丰美，小溪中段是一处凉亭，正值酷热难耐的夏夜，里面聚集着三三两两出来纳凉的老头，正围聚一团下象棋。 周边有不少刚刚吃完晚饭，出来消食的小区居民，见到林岳明出现，纷纷打起招呼，喊着林老处长。 林岳明心里装着事，一律敷衍了之，浑浊的双眼在人群中仔细打量着，一番寻找，终于让他瞧见自己想找的目标。 快步上前，拉了拉那人肩膀，呼吸急促的说：“庄科长，都这个点了，还有闲功夫下棋啊？” 庄科长正看的津津有味，这一局连环马对单猪炮，双方卒子均已过河，听见那道熟悉的声音，回头苦笑道：“林处长，您可真有活力。”说完，将他拉到了一旁避嫌的角落。 “我说林处，咱都连续过去红浪漫好几天了，您老今天还要去？身体吃不吃得消呀，再说了，您家陶老太太的政策最近就这么宽松？” 陶美香是小区里出了名的铁嘴钢牙，为人尖酸刻薄，机敏十足，谁见了能不发憷？就连居委会主任见了陶美香，都得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陶大姐。 万一被对方知道，自己领着她们家老头去莎莎舞厅泡妞，怕是得将恒通小区的天都给掀翻。 哪晓得林岳明立即露出满脸不屑的神色，大男子十足的说：“你大嫂还管的了我？开的什么玩笑，在林家，我就是一家之主，说一不二，不是我吹！我让她站着，她敢坐下么？” 庄科长都听傻了，退休这么多年，小区里谁不知道林处长是妻管严？凡事都要先请示后汇报，典型的夫跟着妻走。 今儿个咋形势还不一样了？难道林处长真的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庄科长有些不敢相信，但见对方底气十足，他又不得不信。 “那好林处长，咱儿个今天就再去放纵一回，不过我可得提醒你，那个叫红红的老嫂子可不是一般女人，要想搞定她，可不是一两首曲子，几张毛票就能得逞的，您得出血了！” 林岳明拍拍鼓鼓囊囊的荷包，咧嘴笑道：“弹药早就准备好了，今晚必定攻下威虎山，为咱消耗的弟兄们好好出膀子恨气！” … 红浪漫舞厅位于友谊老城区的上海街上，解放前这里是万国商团的大本营，同时也是彩旗飘飘的租借区域。 解放后，因为地理位置太过独特，加上私房公房棚户房众多，又有许多具有历史文化价值的建筑在此，大面积改造不划算，所以始终没能发展起来。 时至今日，这片区域已经成为江城腹地的一块伤疤，但因为租房价格便宜，距离市中心近，商业氛围相对浓厚等等优点，所以成了外来务工者的聚居天堂。 而红浪漫舞厅，则是万花丛中的那么一抹翠绿，二十元就能令结不起婚，买不起婚房的单身汉，抱着异性共舞一曲，在物价相对低廉的今天来说，绝对算得上极其划算的事情。 摇晃的酒杯，舒缓的音乐，缤纷多彩的光线，外加暧昧缠绵的舞厅氛围。 无不刺激着林岳明那颗早就不再年轻的心，他紧紧搂着怀中名为红红的舞娘，感到一种莫名的冲动感。 这股冲动的感觉多年未有，令他仿佛年轻了二十岁都不止。 此刻舞曲已经进入副歌阶段，周边的灯光逐渐暗淡下去，其他人都开始揩舞伴的油。 一曲二十块钱，精华之处正在此时，林岳明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紧紧搂着对方丰腴的身子，兴奋不已的伸出了罪恶的双手。 因为太过激动，导致肾上腺素一度飙升，不自觉的就开始嘴歪眼斜，口水都流到对方身上了。 身材娇小的红红只觉得肩膀上湿漉漉的，还以为是天花板漏水，抱怨道：“什么破场子，还没我们老家装修好。”她一开口便是浓重的南泉口音。 当年林岳明还没退休时，单位就有一个南泉籍贯的女职员，长相虽然一般，性格却温软如玉。 南泉籍的男人是典型的大男子主义，吃饭时女人都不能上桌的那种。 所以南泉来的女人个顶个，全都特别温柔，最起码比陶美香这种本地小姐出身的娇柔的多。 林岳明顿时骨头都酥软起来，用商量的口吻询问道：“小红，大爷..大爷想帮衬帮衬你。” 红红都流落风尘了，哪会不清楚“帮衬”这个词的含义。 微微昂起脑袋，同样貌不惊人，就跟当年的办公室女职员差不多，让林岳明有种梦回国企的感触。 “林大爷，跳舞就算了，你要喜欢我多陪你跳两首，别的就不提了吧，我怕你的退休工资不够数...” 别看红红温言细语，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更比一句伤人。 这是看不起谁啊？以我的退休工资还会不够数？没那样！ 林岳明一皱眉，当即便吹起了牛逼：“我可是国企干部退休，待遇厚着呢，小红，你开个价，你大爷绝不还价！” 老话说的好，穷则观屏而勤其手，富则入道而润其根，林岳明显然属于后者。 红红双眼冒光，以往遇到的客人不是工地上出卖体力的小工，就是出租车司机，没一个有钱的，全都是来占便宜的。 二十块钱跳支舞，恨不得将自己吃干抹净，不扣都不算完。 万万没想到今天居然遇到了一个工资丰厚的退休干部。 红红立即腻歪起来，用甜的令人发腻的声音道：“林大爷，我其实也不是贪钱，我就是看你人好，这样吧，三百快餐，五百全套。” “全套？怎么个套法？”林岳明色咪咪的问。 红红小头一低：“林大爷你想干嘛就干嘛...” “行，五百就五百，这个钱我出！”林岳明大喜过望，揽着红红就往舞厅阴暗的角落走去。 红浪漫门前有一条小吃街，傍晚时分这里人潮流动，街口位置蹲着个身材高大的汉子。 正是私家侦探王庸，他手中捧着一份香肠蛋炒饭，神色轻松的瞧着舞厅大门方向。 不一会儿，好几辆分局的警车就拉着爆闪警灯风驰电掣过来，直接将车身横堵在歌厅大门口。 密密麻麻的警察从车内鱼贯而出，领头是个肩膀上两杠三花的警官，大手一挥呼喝道：“扫黄，扫黄！” 大批警察冲进舞厅，将糜烂暧昧的氛围破坏的一干二净，有些还想逃跑，却哪里逃脱得了犀利的抓捕。 角落处的林岳明正办事呢，裤子已经褪到了膝盖位置，见此情景吓的立马缴械投降。 不等他反应，便被两名嘴巴上还生着细密绒毛的年轻警察给按倒在了地上，旁边的红红也被吓傻了，但她却并没有逃跑或者反抗，而是熟练的提上裙子，双手抱头蹲在地上。 第114章 水军工作室 林欺霜按照周墨的分析，立即调整了曝光贴的攻击角度，从责怪临江文旅，转变到将矛头直指南湘旅行社，以及他们聘用的黑导游身上。 果不其然，虽然这种程度的爆料在比邻社区这类论坛火不了。 但在博客官方跟江城城市论坛这样的平台上，却是极为吸引网友瞩目的。 本来相关部门已经联络平台撤换热搜，而且大面积封杀跟风的帖子跟博文。 效果相当不错，仅仅两天时间，临江文旅乱象的标题就少了百分之八十，再加上临江文旅领导公开道歉，保证彻查的态度，这件事很快被压了下去。 至于南湘旅行社，跟那个叫熊涛的黑导游们的负面新闻，自然消失在了并不开放的互联网之中。 哪知到了第三天，又一篇曝光贴重新火爆起来，这次讨论的就不是临江市的文旅乱象了。 而是乱象背后的那帮，为了利益坑害底层老百姓的资本家。 有些时候骂单位骂领导是要付出代价的，而骂资本家就没有这些顾虑了。 特别是论坛跟博客这样无任何门槛的大众平台，帖子一经爆料，立马引起了极大的关注。 本来已经平息的舆情，再次席卷网络世界，这一次虽然没有第一次那般声势浩大，但对于南湘旅行社跟女强人吴南湘来说，无疑是灭顶之灾。 ... 李保田跟吴南湘本就是利益共同体，自然要保住对方的企业名声，以图顺利进行后期的融资计划。 哪晓得倒霉事接踵而至，刚刚被平息的舆论竟然又闹了起来，李保田立马吩咐秘书于自力强加干预。 城市论坛方面无比配合，后台工作人员第一时间进行删帖，封号，不光采取了这两项措施，甚至直接将那个账号的ip地址给封禁了。 这也就意味着此ip以后都不能注册论坛号，就连回复留言的权力都丧失了。 反观博客官方这次的态度就强硬无比了，以收录内容合法合规为由，态度坚决的不进行干预。 消息传回于自力这，他不敢怠慢，立即报告给了领导李保田，后者气愤无比，却又无可奈何。 博客官方属于魔都企业，跟江城官场八竿子都打不着，上一次肯删帖封号，完全就是因为顾全大局的关系。 这次的曝光内容并没有牵扯到任何职能部门，只是在曝光一家地方旅游公司的违规操作而已。 所以即便强如李保田，也不可能命令人家干这干那，除非侯书记亲自去跟魔都的领导们交涉，但这几乎就是天方夜谭的事情。 于自力跟吴南湘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用魔法去打败魔法。 你不是在网上抹黑南湘旅行社吗？那我就雇佣水军将水搅浑，然后釜底抽薪澄清误会。 李保田已经被舆情闹的头昏脑涨，哪还有心思认真分析复盘整件事，二话没说就同意了这次的打法。 ... 作为常务副市长的大秘，于自力在江城势力颇深，立马就联络到了多年老友丁城南。 吴董事长请客，三人于傍晚时分在一家高档的私房菜馆碰头，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这会儿总算是进入正题。 “老于，我倒是有个人选可以推荐，你还记得上次曝光融创胜利的都市晨报么？”丁城南今晚喝了不少，双眼里冒着53度特有的光芒。 于自力看了眼吴南湘，点点头：“记得，好像是个姓杨的法治记者是吧？” “没错！”丁城南一拍桌子，笑道：“杨江杰是我的老朋友了，当初我还在分行时就跟他打过交道，他最近从都市晨报离职了，开办了一家工作室，专注于网络舆论的项目。” 于自力闻言双目一亮，吴南湘更是喜形于色，专业人干专业事，有报社记者来替自己洗地，必定能够马到功成。 她当即举起酒杯，笑道：“费用不是问题，只要丁行长能够帮忙，我吴南湘必定不会忘记这个恩情！” “客气了吴董，能够帮助南湘集团，是我丁某人的荣幸呀！”丁城南呵呵笑着。 ... 杨江杰的自媒体工作室开设在了滨江区的热门地段上，因为有丁城南这尊财神爷的资助，所以实力极为雄厚。 刚开张就请了上十名员工，说是工作室，其实更像一个小型初创企业。 杨江杰的工作室不光有水军公关的业务，还能够替电视剧、新上映的电影进行宣传造势。 主要就是利用作品中男女主演，甚至配角的粉丝，或骂或夸奖，以达到炒火热度，吸引群众眼球的目的。 这年头还没有“流量”这个词，但杨江杰却是一位操纵流量的高手。 不论接到何种业务，他都会想出最吸引眼球的公关方案，其杀手锏正是捧高踩低，极限拉踩。 这一招屡试不爽，让客户满意的不行。 丁城南在跟于自力以及吴南湘吃完饭后，立马就联络了杨江杰。 得知此次业务报酬丰厚，杨江杰就别提有多么开心了，立马组织员工分析那篇爆料贴。 “同志们，这次的项目不小，算是咱们工作室起步以来最大的业务，大家伙一定要好好干，逐字逐句的分析对手破绽，势必要扭转南湘旅行的负面舆论！干的好了，季度奖金不会少！” 杨江杰意气风发的说着，底下员工听见这话，一个个跟打了鸡血似的，爆发出近乎无限的工作热情。 看到这一幕他满意万分，拿出手机走进办公室，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小芳，我今晚不回家吃饭了，工作室来了大活儿，估计要连续奋战好几天，你在家把孩子跟我爸妈照顾好。” “老公，那咱们一家去云南旅游的事情呢？明天就要出发了，你难道不去了？” “旅游随时都能去，大钱可不是时时刻刻都能赚到的，我算了一下，完成这次的活儿，咱家那辆破尼桑就能换宝马三系了。” 听见这话，妻子高兴的不行：“那我带着孩子跟爸妈旅游去算了，你要好好工作哦。” “行，我负责赚钱养家，你就负责貌美如花，这次去云南别省钱，该怎么花就怎么花，你老公我富着呢。” 挂断电话，杨江杰沉浸在幸福的微笑之中。 本来对于失去了报社工作这件事情，他还挺忧心忡忡的，哪晓得开办工作室后，反而有种如鱼得水的感觉。 “也许自己正是操纵舆论的高手！”杨江杰这样说着。 突然，办公室的门敲响了，一名员工进来报告：“杨总，大家伙已经商量出洗地的方案了，您给审查一下。” “这么快？行，我这就过来！”杨江杰赶忙收敛心神，将精力全部集中在眼前的大业务上面。 第115章 恶人先告状 何为水军洗地？ 自互联网诞生之初，这个产业便已经在酝酿之中了，起先还只是普通的网络骂战，而演变到后来，就变成了有雇佣，有组织，有幕后策划的商业诋毁行为。 他们集中力量在贴吧、论坛、以及各个社交媒体平台之上，进行恶意刷屏，发布不利于他人，或者刻意攻击他人的言论。 当然，有攻击就会有吹捧，这一产业链在娱乐圈特别盛行。 水军的目的其实也很简单，通常就是为了操纵舆论，炒作话题，误导公众情绪，以达到攻击对手的准备。 话术不需要多么犀利，只需要覆盖面积大，传播速度快跟广泛就行。 杨江杰虽然刚刚入行不久，但表现出来的能力跟天赋却是满级状态。 毕竟是搞传统纸媒起家的，花团锦簇的文章写了不知道多少，现在冲进互联网世界，可以算是降维打击了。 杨江杰的工作室一共就十名员工，其中八人是专职招募水军账号的群主。 他们的策略非常简单，直接在网络上发布招工信息，然后给予一个留言五毛钱的酬劳。 并且制定标准，点赞达到多少以上，就能获得五毛钱，而超过了则随着增加的数量提高单价。 对于许多有空上网的网民来说，这笔外快可不算少，一天只需要发布两百条水准之上的留言，那就能获得一百块钱酬劳。 满打满算干一个月，那就是三千，加上原本的工作，一个月赚五六千，甚至七八千都不在话下。 这一招极大的节省了工作室的日常开支，同时也将人传人的效率发挥到了极致。 至于发布的内容话术，一般也由工作室人员统一设计大框架。 就好比这次接到的任务，你们不是针对南湘旅行社祭出了负面舆论么？ 那杨江杰就制定了三条话术框架。 第一招：转移矛盾，将旅行社的负面舆论全部推到临江市的黑导游身上，这是他们见财起意，所以联合地上的商贩坑害团友。 第二招：围魏救赵，南湘旅行社毕竟属于江城企业，团友去了临江市，那就应该由文旅部门负责，黑导游的盛行并不是南湘旅行社造成的，而是相关部门监管不力导致的连锁反应。 第三招：吹吹打打，以客观的视角吹捧南湘集团，这家企业以往有何种丰功伟绩，比如说哪年灾情捐了款的，哪年参加过社会公益活动，现身说法，自己报团履行时一切顺利，怎么到了你这就出了问题呢？还是钱作祟，如果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报便宜的旅行团，也就不会出现后续的一系列问题了。 这三招打完，舆论不一定会彻底反转，杨江杰也不需要舆论彻底反转。 他的目的只是想把水搅浑而已，等水被搅浑之后，再次发布任务，雇佣闲散网民给同行业的公司泼脏水。 恶意揣测爆料贴的贴主，拿了竞争公司的经济援助，所以才会发文抨击。 这便叫做恶人先告状。 网络世界，谁又能切实的分辨出真恶人？但反咬一口，绝对占据了先发优势。 即便最后南湘旅行社的黑历史没被洗刷干净，同类的竞争对手日子照样不会好过。 ... 浩浩荡荡的灌水大军蜂拥而至，在杨江杰手下群主们的指示下，立马入驻博客官方平台。 一场浩浩荡荡的舆论骂战就此开始，整整三天时间，工作室的群主们不停发送着qq消息，命令水军攻击那些正面留言。 累了就躺椅子上睡，吃的喝的全都叫外卖，醒了便继续敲键盘，工作效率可谓是发挥到了极致。 作为boss，杨江杰只需要剧中调度就行，但他却技痒起来。 当初还在都市晨报时，他的法制专栏文章是最为犀利的。 前两年有个年轻人扶老太太反被讹的案件闹的很大，社会舆论一面倒的偏向年轻人。 杨江杰反其道而行之，从“人不是你撞的，为什么要扶？”这个论据来写了一篇导报。 报纸发售当日，晨报报社就收到了好几百封信件，不论是骂是赞，这波眼球都给吸引到了。 有句话说的很好，黑红也是红吗。人生在世，不怕有人骂你，怕的是没人记得。 之后都市晨报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销售高峰，在杨江杰看来，这一切都是他的功劳。 奈何领导眼瞎，居然敢卸磨杀驴，现在离开了报社，杨江杰反而混的更好了，这就是命呀。 杨总瞧了眼正在奋战的员工们，转身就回了办公室，在博客官方上面注册了一个小号，然后一头扎进骂战的海洋之中。 直接在那篇博文下方留言：“博主完全就是造谣罢了，哗众取宠的手段，目的是为了涨粉接广告吧？你这种人我见多了。” 留言发布出去不久，竟然被博主亲自回复了，那个id名叫：欺霜赛雪。 对方留言道：“爆料绝对是真实的，并且有据可考，您如果不相信，我能够提供受害者的采访原始记录。” “欺霜赛雪？名字还挺好听，就是脑子不怎么灵光，这么快就上钩了。”杨江杰这样想着，立马进行回复：“你以为弄几张网页编辑过的截图我就会相信？这年头科技发达，别说网页了，做假的手段层出不穷，咱们就依据事实来分析这事，你要说前几年有这种情况我还相信，毕竟那个时候还有很多拦路抢劫的，但现在法制已经逐步完善，再说了，南湘旅行社背靠南湘集团，这么大的公司，有必要为了一点点钱抹黑自己？简直开玩笑，我活了三十多年，见过傻的，没见过你这么傻的。” 一番嘲讽加否定之后，杨江杰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留言。 果不其然，仅仅一分钟后，博主再次光临：“我以我的生命发誓事情的真实性，再说了，我这有被害者的采访视频，你说截图页面能够作假，视频总不会又假了吧？” 杨江杰嘴角流露出一丝邪笑，真上钩了呀，啪啪的敲动键盘：“你看，说假话说急了吧，还发誓，你的生命值几个钱？有南湘旅行社给国家纳税多吗？我刚才就说过了，这年头科技发达，视频为什么不能作假？搞不好所谓的被害者都是虚构的，你们这种人是收了黑钱故意抹黑人家企业是吧？我看你们就是卖国贼，境外敌对势力请的水军！” 刚上传完这段留言，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他兴奋的瞧着电脑屏幕，将手机夹在肩膀跟耳朵之间，不耐烦的问道：“谁啊？” 那头却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口音偏云贵，“请问是秦慧芳的丈夫杨江杰先生吗？” “是，我是，咋地了？”杨江杰顿时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果断拿起电话查看来电显示。 是个座机，看地区号前缀是云南的，难道父母妻儿在云南那边出了事？ “杨先生，您妻子在景区逛街时不小心打碎了商户的和田玉翡翠，价值三十万，她不肯赔偿，与商户发生肢体冲突，您父母受了牵连进了医院，你要是有空的话就来一趟吧。” “啊？你..你这是哪里？” “我这里是派出所...” 对方话没说完，便被杨江杰给挂断了，立马翻出妻子电话拨了过去。 “嘟嘟”几声后，话筒里传来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 “小芳，你们在景区出事了？” “你..你怎么知道？” “妈的，到底咋回事？派出所电话都打我这边来了。” 秦慧芳哆哆嗦嗦的道：“老公，不关我事，是旅行团的问题，他们安排的什么破导游，这两天光领着我们去购物，不买东西就骂爸跟妈，还吓唬儿子，一直都说什么明天就纯玩不买东西了，昨天领我们进了山，那山里啥都没有，全是卖翡翠镯子跟吊坠的，后来去了一家卖翡翠的商店，我也没有太大动作，哪知道一串翡翠碎了，他们非诬赖说是我走路碰到的，要让我赔偿五十万，我当时就跟他们发生了冲突，爸妈过来拉架也被打了，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呢，这边的人可真黑呀，就连警察都向着他们，说不赔三十万就要抓我们去坐牢，呜呜呜，老公，救命啊。” 说到这，秦慧芳泣不成声，这种几乎绝望导致的恐惧声音，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的。 晴空霹雳，杨江杰整个人都呆愣住了，万万没有料到家里人一次简简单单暑假旅行，居然会遭遇此等飞来横祸。 他赶忙安慰着妻子，好不容易将对方的情绪安抚稳定之后，这才仔细询问父母的身体状况。 两老已经年迈，本来外出旅游就是件折腾人的事情，哪晓得还被云南那边的导游急行军操练。 妻子她们一共抵达两天时间，第一天便被拉去徒步，走累了就往市中心的商厦里一扔。 导购如同流水般忽悠着他们整个团的团友购买云南土特产。 第二天更加奇葩，居然往山里拉，这是不买东西就不送回城的节奏啊。 杨江杰怒不可遏，他可是都市晨报的前任法治记者，不说有钱有势，在官场的人脉关系还是有点的。 立马联络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一番询问，却得到了个极为无奈的回答。 “老杨，认栽算了，不就是一点小钱嘛，就当舍财免灾了。” “我不服，他们凭什么坑害我的家人？” “唉，你不服又能咋滴？这里江城，那里是云南，你的手能伸过去，还是我的手能伸过去？行了行了，把钱赔了让家里人回来，记住，抹黑那个博客博主的事情加紧点，南湘集团那边都有些顶不住了！” 挂断电话，杨江杰一屁股瘫坐到了椅子上。 望着办公室外依旧忙碌的员工，他苦笑一声说：“妈的，没想到玩了一辈子鹰，最后居然被小家雀啄了眼...” 第116章 刚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针对南湘旅行社，以及江东境内旅游行业的骂战在网络之上持续发酵。 骂战从博客官方，延续到了各个网络平台，有跟着一起痛骂传统旅游行业的，也有帮着洗白的网民。 双方可以说是势均力敌，在没有官方介入的情况下，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就如周墨事先所预测的那般，这件事只要持续争论起来，那就一定会影响南湘旅行社的经营状况。 网络上骂战不停同时，吴南湘的融资计划被迫中断，好几个有兴趣的投资人，在发现了近来针对南湘集团的舆情之后，选择果断撤离，洽谈的机会都不给吴南湘。 当了这么多年的商界女强人，吴董事长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严重的舆论危机，花钱请的水军半点作用都没起到，反而将事情越闹越大了。 她找到丁城南，后者一个银行行长，能给什么交代？无非是些场面上的官话套话罢了。 吴南湘绝望无比，提出想找商业银行进行贷款，丁城南不是傻子，按照此刻的舆论环境，南湘旅行社的诸多业务恐怕都开展不下去了，给她们贷款，怕是拿着大笔钞票打水漂的行为。 商业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定，叫作：闷声发大财。 一旦出名，即便是好名声，时间长了必然会被群众放大错漏，然后群起而攻之。 因为在这片土地之上，老百姓特别喜欢造神，捧的你要多高就能有多高，而造完神然后将其毁灭，同样会令人拍手叫好，总结来说，只要有神明落马，必定会掀起一阵群众的狂欢。 丁行长何其精明？见到南湘集团式微，立马选择了抽身退离。 吴南湘没办法，只能寻求李常务的支持，两人毕竟是战略合作伙伴的关系，现在旅行社的业务危在旦夕，这位老领导应该会顾忌往日颜面出手帮忙的。 哪晓得吴董事长连李常务的面都见不到了，直接就被于秘书给拦在了市政府大楼的外面。 于秘书态度如初，还是那般恭敬客气，但说出来的话却一句更比一句冷漠：“吴董，形势比人强呀，第一次舆情发生的时候，李常务已经极力挽回了，你这边到底是怎么操作的？居然又把矛盾给激化了，李常务现在很生气，后果很严重，吴董事长，你好自为之吧。” 扔下这句话，于秘书转身便走了，留下吴南湘孤孤单单的站在原地。 经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遭遇如此困难，也许是顺风顺水的时间太长，导致她掉以轻心了。 现如今形势不利，唯有彻底舍弃旅游类的业务，重新将集团重心放在票务上面。 想到这，吴南湘的心情好了不少，南湘集团在江城深耕细作这么多年，在旅游界可能不算唯一，但在长途客车票、火车票、飞机票的代理业务上，绝对算是头把交椅。 老话说的好，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果能稳定住现有状况，他日东山再起重新杀进旅游界也不是不可能。 抬头看了眼不远处雄伟壮观的市政府大楼，吴南湘恨的牙根直痒痒的，低声嘀咕道：“李保田，你这个卸磨杀驴的小人，等我缓过这口气，必定让你万劫不复！”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自己的专车。 市政府大楼内部，三层小型会客室。 于自力敲了敲房门，听到请进的声音后，小心翼翼走了进去，弯腰俯在李保田身边，小声说道：“李常务，已经把吴南湘给打发走了，她没说什么，也说不出什么，毕竟事情是她自己搞砸的。” “嗯，干的好。”李保田眼神赞许的点点头。 随后满脸笑容的看向对面一个气质儒雅的中年人。 “陈总呀，一点小事耽误了，真是不好意思，莫怪呀。”李保田态度和善，一双眼睛都快笑成了弯月形状。 他对面的中年人正是诚润集团ceo陈志宇，这次主动登门拜访，为的自然是明清仿古街项目重新开发的问题。 “李市长您太客气了，您能在百忙之中抽空见我，我感激都来不及呢，又怎么敢怪您。”陈志宇礼貌的点点头，态度谦虚无比。 于自力熟练的给客人倒了茶，随后陪同在李常务身旁做着记录。 李保田笑道：“陈总谦虚呀，贵集团可是咱江城的纳税大户呀，不论在地产还是商业方面的发展无出其右者，为我市贡献了大量的gdp。” 两人一番寒暄，面子工程几乎做全了，直到最后，李保田这才询问对方此次探访的来意。 陈志宇也很直接：“李市长，我想请您前往诚润集团视察一下，指导指导我们的工作。” 李保田呵呵笑着，不留痕迹的看了秘书于自力一眼。 爽快的答应道：“没问题，这事就让小于去安排吧，我看看哪天有时间。” 都是场面上的人，邀请只不过是客套话而已，真实目的肯定是要谈合作。 虽然陈志宇没有表明具体要让自己从哪个方面支持对方，但李保田有种感觉，必定是一件能够双赢的事情。 于自力将来客送下楼，随后才转身返回常务副市长的办公室。 李保田正在喝茶抽烟，眯缝着双眼陷入沉思，于秘书也不敢多话，一声不吭的站在旁边。 良久之后，李保田终于开口：“小于，你说那个陈志宇亲自来邀请我，是诚润集团董事长陈莹颖的意思吗？” “常务，自从陈董的丈夫死了之后，她就没怎么管理过诚润集团了，请的基本上都是专业的经理人在操持集团事务。”于自力照实作答。 李保田摸摸下巴：“是吗？还真是个潇洒的女人呀。那姓陈的邀请我干嘛？难道是想递投名状？” “很有可能。”于自力表情认真的点点头：“诚润集团前段时间在明清仿古街上亏损巨大，因此解雇了总裁，陈志宇就是新聘请的，我猜测他肯定是重新捡起这个项目。” 李保田双眼一亮：“刚瞌睡枕头就送过来了啊，小于，看来失去了南湘集团，还有诚润集团。” 两人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 短短几天时间，林欺霜与朱辰杰创办的博客新账号“欺霜赛雪”就迅速积累了八万粉丝。 两人一扫之前的颓唐，彻底在自媒体行业站稳脚跟。 不光获得了曝光量，弄火了这个新建的博客号，官方甚至还给两人发放了大v称号，从此之后林欺霜算是在这个行业站稳了脚。 可随着曝光事件进一步的发酵，针对自己这方的负面说法也如同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 林欺霜一眼看出，这帮人是有组织有规模的在抹黑自己。 而更令她气愤的则是，其中有个网名叫作“铁打的江山”的人，留言胡搅蛮缠，几乎全是恶意揣测的内容，怎么解释都不听，还说自己刻意污蔑，误导网友们。 林欺霜这两天跟不少唱反调的网友对过线，一般都是摆事实讲道理，往往拿出视频证据之后，对方都会拉黑消失。 这个铁打的江山则是例外，就连明明白白的视频都能说是假的。 林欺霜差点被气吐血，第一次想使用拉黑这一招。 于是发了个无语的表情过去，然后输入道：“你信也好不信也罢，反正事实就摆在眼前，每年出来旅游的人这么多，被旅行团坑的可不止一个两个，只要有心找找，到处都是案例，我不是制定相关规则的人，没有监管的权力，但我是一名记者，有权力也有义务曝光这些社会乱象，给大家伙以警示的作用，你这种人太过冥顽不灵，姐拉黑了，告知你一声。” 留言发送出去，很快获得了几十个赞跟十几个转发。 还有不少网民留下鼓励的话：“加油，欺霜赛雪记者，一定要曝光那帮黑心的家伙，让他们无处可躲。” “是说博文这么专业，原来是记者呀，难怪了，我也要让我家孩子学新闻，争取也当记者。” “厉害，佩服，我妈妈去年就被黑导游坑过，去新疆那边买了个什么和田玉镯子回来，花了两万多，拿去鉴定说是染色石英岩，报了案警察叔叔也管不了，气死个人啦...” 看着有这么多人支持自己，林欺霜顿时喜上眉梢，果断将那个“铁打的江山”也拉黑了。 刚刚操作完，放在办公桌上的手机便响了，拿起来一看，是个本地的座机号码。 “喂，请问找哪位？” “是林岳明的姑娘嘛，我这是友谊区拘留所。” “啊？什么？” 对方还以为她没听清，重复了一句：“你是林岳明的女儿吗？我这里是友谊区拘留所，他因为嫖娼被拘留十天，吵着闹着说我们所被子很臭，要让家里送，你如果是他女儿，就劳烦送一床新棉被过来！” 第117章 没有朋友寸步难行 望着电脑屏幕之上的留言，杨江杰瞠目结舌，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哪能想到现实的回旋镖如此快速，自己不久之前还在嘲讽那个网名id“欺霜赛雪”的博主，说她造谣临江市的旅游团乱象，故意抹黑南湘旅行社的社会形象。 哪晓得现世报来的如此之快，老婆以及家人们立马就在云南那边被当地导游给坑害了。 几个破手镯，为什么需要赔偿三十万？甚至连当地警察都向着那帮黑心的商家说话。 就他妈真的是欺负外地人不懂玉器市场的行情是么？ 对于他来说，三十万不是个小数目，工作好几年才能赚到。 即便现在独自创业了，那也不能轻易给出去，就拿这次的业务来说，闹腾出了这么大的动静，连夜奋战好几天，也才能赚这个数目，完全就是血汗钱呀。 到底是当过法治记者的人，杨江杰早就听闻过南边的翡翠骗局了，什么狗屁翡翠镯子，大概率是石英伪造的，专门坑害前去旅行的人。 就这点低劣的手段也想从自己身上刮走三十万巨款？简直就是痴心妄想。 虽然丁城南帮助不了自己，但杨江杰毕竟在江城传媒界混了这么多年，又是名牌大学毕业，多多少少还是有点人脉关系的。 气愤之下立马开始翻找以前的电话记录本，一条一条的寻找着帮手。 “嗯...周墨，张市长秘书，正科级干部，额...这个不行，之前得罪过。” “范伟，以往在区法院工作，现在调去了滨江检察，听说还是侦查科的科长，额...貌似上次同学聚会也被自己给得罪了。” “冯潇霆，这个可是专业律师，还在商界混了这么多年，人脉关系没的说，额...上次聚会自己说错话，惹对方生了气，貌似也给得罪了...” 杨江杰本来还一脸轻松，哪晓得越翻电话本，脸上的表情就变的越加凝重。 因为他突然发现，以前的老同学跟老朋友们，不是被自己得罪过，就是本来就混的不好，根本不可能帮上这次的忙。 而找那些混的好的，自己得罪过的老朋友，杨江杰又拉不下这个脸面去求。 照理说找周墨帮忙最好，人家是张立文副市长的大秘，而张副市长又是省里空降的高官，其背后的能量不可小觑。 但他怎么好找人家嘛，且不谈前不久那篇关于融创胜利老板吴胜利的抹黑报道，就谈平常两个人也没啥交情，贸然开口，怕只能是自取其辱罢了。 合计来合计去，杨江杰的脑袋瓜子都快想破了，始终没能找到个可以帮助自己忙的朋友。 他恍然间发觉，自己三十大几岁算是白活了，竟连哪怕一个知心知意的朋友都没有，关键时刻，谁都指望不上了啊。 突然，他眼角余光瞅见了电脑屏幕上的那篇留言。 欺霜赛雪，这丫头是名记者，能够冒险潜伏在临江的旅行团里曝光那些违法勾当，肯定是个极其富有正义感的人。 如果自己能找对方帮忙，帮着老婆家人们在互联网上发声，绝对可能对云南文旅造成负面影响。 到时候惊动了有良知的领导干部，帮自己家人解决这次的困难也不是没有希望啊。 想到这，杨江杰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之火，连忙操控鼠标私信那个欺霜赛雪，想跟对方好好交谈交谈。 他在大脑里斟酌半天词句，总算是想了个既不丢脸面，又能清晰表达困境的话术发送过去。 哪晓得在对话框里点了发送键之后，突然跳出来一行醒目的提示：对不起，此用户已经将您拉黑。 “拉黑了？她...她居然把我给拉黑了？”杨江杰顿时面如死灰。 转念一想，自己刚才那样羞辱质疑对方，人家把自己拉黑貌似也在情理之中。 杨江杰欲哭无泪的瞧着那排冷冰冰的系统提示，耳边依旧传来外间热火朝天的吵闹声。 “你们是傻子吗？模版都给你们了，黑人都黑不到啊？” “管他有没有逻辑，直接开骂就行，说博主收了竞争企业的钱，故意黑南湘旅行的。” “发够一百条留言了么就要钱？一条五毛，多劳多得，你发两千条，每条五个点赞以上，就能得一千块钱！” 几个qq群主正在给收了钱的水军们发布任务呢。 工作室也是有规矩的，跟底层水军的提成模式差不多，多劳多得，拉着一起黑博主的网友越多，他们的收益也就越多。 杨江杰后槽牙紧咬，既然都走上这条路了，那也只能一黑到底。 最起码丁城南跟南湘旅行社没有赖账，只要自己完成这次的任务，就能赚到白花花的银子。 更何况自己也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不是还有派出所可以报警么。 他立马跟手下员工打声招呼，随后便急匆匆赶去了最近的派出所。 杨江杰没敢说自己是开水军工作室的，而是报了前东家的名头。 “我是都市晨报的法制专栏记者，你们派出所以前订过晨报吧？不相信就瞧瞧。” 接待的副所长将信将疑，拿出以往的报纸看了看报道署名，果不其然，还真是标明着杨江杰记者的尊贵身份。 “哎呀，原来是杨记者，不知道到我们大智所有何贵干？嗯...任何问题我们都会尽力解决。”副所长态度客气无比。 杨江杰见状暗道一声有门儿，于是将家人在旅行团的悲惨遭遇说了出来。 近来江城最火爆的新闻是啥？自然是临江文旅的乱象报道，上头早就下达了封口令，任何人都不准私下谈论旅游导游这些事情。 副所长本来还是一脸恭敬，听见这话，又结合对方记者的身份，立马便警觉起来。 插嘴问道：“杨记者，您是说您的妻子还有家人在云南旅游，然后被旅行团的导游给敲诈了，当地警方还助纣为虐是吧？” “没错，这就是典型的骗局，以往屡见不鲜，我希望公安机关能够严肃处理，跟那边好好交涉，让他们放了我太太还有家人。”杨江杰义正辞严的说着，因为胸怀正义，所以不自觉的挺起了胸膛。 副所长咽口唾沫，暗道这个老哥是想借题发挥，再次闹出文旅乱象的丑闻啊，甚至将矛盾扯到了云南那边。 “额...杨记者，不好意思啊，那云南文旅我们管不着呀，要不这样，你去信访办吧，要不去一趟南边，跟当地警方好好交涉交涉。” 副所长说完便想送客。 杨江杰见状当即怒了，将上前扶他胳膊的副所长一把推倒在地，怒道：“好啊，你们官官相护，我要去督察处投诉你！” 派出所民警最害怕的便是督察的那帮大爷，副所长闻言，当场变了脸。 怒道：“你敢打我，袭警是吧？来人啊，有人袭警...” 他大吼大叫着，不一会儿就冲进了好几名年轻警员，二话不说就将杨江杰按在了地上，然后在副所长的指示下关进了拘留室，任凭他如何喊叫，始终没人搭理。 就这样关了整整一夜时间，直到第二天中午交班的警官过来，这才把杨江杰放出去。 昨天那位副所长没出现，所里的指导员拉着杨江杰谈了半天，无非是老一套，让他去信访办或者当地进行投诉云云。 杨江杰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明白对方的意思，心中哀叹一声，看来自己这次只能舍财免灾了。 从派出所出来之后，开车直奔银行，二话不说就给老婆汇了三十万现金。 然后打电话通知对方，一定要拿到商家跟警方确认过的和解书。 作为政法系毕业的高材生，这些最基本的法律常识早就刻在了他的脑子里。 第118章 林家天塌了 话分两头，拉黑了那个“铁打的江山”之后，林欺霜突然接到了一个陌生的电话。 是友谊区拘留所打来的，说父亲林岳明因为嫖娼被抓，让自己送棉被过去。 听到这个消息，林欺霜是有点懵逼的，在她的印象中，父亲的形象虽然谈不上高大伟岸，但好歹为人正直呀。 怎么可能去嫖娼呢？可拘留所的电话同样是真的，人家不会没事耍着自己玩。 林欺霜虽然震惊，却也没有乱了方寸，立马拨通了姐姐林芷卉的电话。 响了几声后，传来林芷卉略显低沉的嗓音：“怎么了小妹？” “嗯...姐，我..我有件事想跟你谈谈。”林欺霜有点说不出口，毕竟是个黄花大闺女，父亲嫖娼被抓，简直太丢人了。 哪晓得话筒里的林芷卉仿佛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苦笑道：“小妹，拘留所那边跟你打电话了？” “啊？”林欺霜闻言一惊，脱口而出：“姐，他们也跟你打电话了的吗？” 话筒里传来一声重重的叹息：“小妹，电话里说不方便，你还是回家一趟吧。” 林芷卉挂断了电话，林欺霜则目光呆滞的捧着手机一言不发。 旁边的朱辰杰见状，放下正在扒拉的快餐盒饭：“师姐，你怎么了，是家里出事了吗？” 听到家里出事几个字，林欺霜娇躯一震，她到此刻还是不敢相信父亲会犯下那种丑事。 表情极为不自然的回答：“没，一点小事而已，学弟，我要出去一趟，你就辛苦辛苦，记住，咱们的新闻爆料并不是无的放矢！” “嗯，我知道了师姐，你就放心吧。”朱辰杰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 林欺霜心神极为不宁的回了家，刚进门就瞧见林欺霜那张毫无血色的脸。 姐姐正枯坐在客厅里，几个卧室的大门全都敞开着，没发现母亲陶美香的踪迹。 林欺霜小心翼翼来到林芷卉身边，轻声问道：“姐姐，妈呢？他老人家没事吧？” 爸妈的感情一向很好，在外人眼里绝对算是恩爱的老夫老妻。 而子女们眼中，林岳明跟陶美香两人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常常上演妻唱夫随的温馨戏码。 哪晓得父亲这回犯下弥天大错，怕是最受伤的人只会是母亲了。 林芷卉张了张毫无血色的嘴唇，抬手指了指书房方向。 说是书房，其实是林岳明跟陶美香供奉那尊南海观音像的房间，平日里都不让儿子女儿靠近，说是胡闹会吵到菩萨清修。 有一次外孙周浩轩调皮，不小心将供奉菩萨的香炉给打翻了，被陶美香骂的狗血淋头，就连一向喜爱外孙的林岳明都没有袒护。 林欺霜蹑手蹑脚走到书房外面，大门开了一条小缝隙，里面飘出来阵阵檀香的味道。 她不敢太大声，怕吵闹到母亲，于是准备小声呼唤一下对方。 哪晓得就听对方自言自语的道：“观音菩萨在上，信女美香在此向您祷告第123遍，从今往后，我陶美香跟林岳明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看在信女给您供奉了这么多年香火的份上，请菩萨降罪，让那个不要脸的老头子死在拘留所，我希望他肠穿肚烂，永世不得超生...” 陶美香无比恶毒的咒骂着林岳明，言语间哪还有平常的佛性，完全就是一个被仇恨洗脑的怨妇。 林欺霜都听傻了，里面的人是自己的母亲吗？听声音是，但母亲又怎么可能说出这些如此恶毒的话语？ 林岳明即便再不是东西，也是与您共同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啊，难道就因为犯了错误，就要永世不得超生？ 更何况事情还没弄清楚呢，看母亲这副样子，看来是不准备管父亲了。 林欺霜又气又恼，当即失去理智推开了房门。 “砰”的一声响，吓的陶美香身子一颤，还以为菩萨有反应了呢。 哪知回过头，正好对上女儿那张因为愠怒而涨得通红的脸。 “妈，你在干嘛呢？爸爸身陷囹圄，您怎么在这咒他死？” “爸？死丫头，谁允许你叫那个混蛋爸了？”反应过来的陶美香也怒了，上前揪住女儿头发：“你是我怀胎十月辛辛苦苦才生下的，你不心疼你老娘我，却心疼你那个不是东西的父亲，你还有没有人性？” 林欺霜推开母亲的手，反驳道：“爸爸怎么对不起您了？这些年爸爸哪件事不是对您言听计从？这次的事情您弄清楚了吗，就开始责怪他，万一弄错了呢？” “弄错了？人拘留所的电话都打家里来了，还会弄错？你可真是林岳明的好闺女，贴心小棉袄，那个死老头一把年纪干出那种丑事，你居然都能视而不见...” 越说，陶美香的火气就越大，张牙舞爪要打林欺霜。 幸好林芷卉反应够快，及时拦住母亲，这才没有造成母女相残的后果。 即便如此，陶美香还是被气的不轻，胸膛急速起伏，幸亏她保养得当，一把年纪了并没有高血压等病，要不然这会儿肯定会血压爆表。 “你滚，你给我滚，以后别回家里了，跟你的死老爹过去吧！” 林欺霜脸一红，怒道：“妈，爸爸能干出这种丑事，完全就是您平常管他管的太严了...” 其实林欺霜在确认父亲有嫖娼事实后，心底同样的不齿的。 但母亲的行为又激发了她维护父亲的心理，所以才说出这段话。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陶美香这个气啊，合着林岳明那个老东西不顾廉耻，跑去那种场所玩乐，还是自己造成的？ 她顺手便抓起一个茶杯，朝着女儿就扔了过去。 这一下没扔到林欺霜，正好砸在墙壁上，“哐当”一声脆响，白瓷质地的茶杯顿时四分五裂。 “妈，犯错的是爸爸，您冲着小妹发什么火。” “她，她还在维护那个老东西，我就是要教训她！” 林欺霜眼眶含泪的盯着母亲，这个家她是一刻都不想待下去了，转身就进了卧房帮父亲收拾被子。 陶美香被林芷卉拦着，嘴里依旧骂骂咧咧个不停，林家的天到此刻算是彻底塌了。 第119章 葬礼 省城，东城殡仪馆，主厅。 上午八点左右，一辆悬挂着江城市政府牌照的丰田考斯特缓缓行驶进殡仪馆。 工作人员赶忙上前疏导，不一会儿江城的头头脑脑就陆续从车内走了下来。 从高到低依次是书记侯卓良、政法委书记任敏、副书记鲍国平、副书记秦远德、常务副市长李保田以及张立文等等，江城市的主要领导官员。 他们穿的衣服裤子，包括皮鞋，清一色全是黑色的，没有人戴帽子，个个神情庄严肃穆。 一名殡仪馆的工作人员上前，给每个人手中发放了一朵白色小花，随后领着大家伙往主厅方向走去。 今天是熊江河的告别仪式，除了江城的领导前来瞻仰凭吊之外，省城的领导们也都到了。 熊市长是省城本地人，毕业于省城师范大学，以学者身份远赴东洋深造。 研究生毕业后，回国考公参政，从民生部门一步步走到了江城市市长的位置。 哪晓得因为工作原因，最终牺牲在了岗位上，不光是江城的损失，更是整个江东省的巨大损失。 主厅内正在播放着略显沉重的音乐，灵堂两边摆放着无数花圈，条幅上有现任官员的名字，也有许多已经退休的领导。 熊江河是猝死的，遗体非常完整，经过殡仪馆化妆师的精心打扮，完全复原了对方生前的英武气质。 侯卓良低着脑袋，表情沉痛的看着主厅中央，被无数花环围绕着的灵柩。 不禁留下一滴浑浊的泪水，两人搭档这些年，虽然一直处于不对付的状态，但毕竟在同一个班子里面，香火之情还是有的。 熊江河的身死，导致他竟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触。 低头偷偷抹了把眼角位置，领着身后的一众领导缓步走到灵柩边，瞻仰完熊市长的遗容后，又走到家属身边问好。 不一会儿省城的领导们也来了，省书记南永益，省长朱智涛还有其他领导陆续拜见。 葬礼仪式正式开始，司仪请的是行业顶尖的，发起言来声情并茂，介绍着熊江河市长的生平事迹。 他声音柔软，语调悲痛娓娓道来，再一次惹得众人暗自垂泪。 家属们更是哭天喊地，泣不成声，熊市长的老伴柯老师更是哭到失声，到最后只能趴在棺椁之上哀嚎了，这副场景牵动了在场所有人的心。 周墨位于人群最后方，以他的职位是没有资格站在前排的，但这却并不影响他替熊江河感到惋惜。 人生在世虚幻一场，即便做到了一市之长的位置又能如何？稍微一个不留神就命丧黄泉了。 死后动静闹的即使再大，也免不了被火化成为一堆骨灰的下场。 他突然想起一句话，也不知道是谁说的，当领导的最重要的并不是争权夺利，而是保护好自己的身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身体才是xx的本钱呀。 送葬仪式持续了个把小时，火化之后熊江河的骨灰被专人送进了江东市的西山陵园。 中午时分，大家伙在省委组织部的安排下吃了午饭，随后便陆续返回江城。 市委书记侯卓良却被南永益单独留了下来。 张立文隐隐有些兴奋的道：“小周，南书记肯定是跟侯书记商谈谁出任市长的事情，依我看李保田不会有戏了，他接二连三出事，领导不可能将重担放在他的身上！” 周墨看了眼张立文没说什么，只是微微点头，随后便上了那辆丰田考斯特。 不得不说张立文的直觉还是非常精准的，侯卓良下午回到江城之后，立即就召开了小会。 在会议上侯卓良宣布，要选拔一位代理市长出来接替熊江河逝世后的空缺。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如果省里要空降代市长，必定不会让江城这边自行选拔，而是暗地里考察完后直接任命。 现在既然这么说了，那么代理市长的位置也必定会从江城官场中选出来。 而能够竞争的人选就这么几个，无非是市委副书记鲍国平，秦远德，常务副市长李保田，以及副市长张立文。 前面二者就不说了，年纪太大，而李保田近来又错漏不断，看起来代理市长的职位已经有了定局。 听到这个消息，张立文当即神色一喜，哪晓得侯卓良后面的话却彻底打断了他的期望。 “本着公平公开的原则，以及省领导们的意思，代理市长必须要业绩过关，得到群众认可，由能者居之，省里正在提倡公推公选的制度方案，咱们江城也不能落于人后呀...” 公推公选是省里前几年推出的一种选拔领导干部的新制度。 公推是指通过民主推荐的方式产生候选人，而公选则是通过选举的方式确定最终人选。 整个流程繁琐复杂，包括推荐环节、资格审查跟民主评测环节、选举环节等等。 张立文算是听清楚了，合着转了一圈下来，不光李保田被保留了当上代理市长的可能性。 在公推公选的制度下，自己平白无故又产生了许多未知的对手啊。 就好比市招商办主任于国柱，公安局长杨泽端，还有其余几个没有副市长头衔，实际职能却并不弱于自己的各部门常委们。 他本来还隐隐兴奋，到了此刻心都快凉透了，双眼死死盯着前方正在滔滔不绝的侯卓良，放在会议桌下的双拳都快捏出水来了。 周墨心态平稳的看着这一幕，侯书记毕竟还是侯书记呀，这么辣的老姜，看来张市长这次要失望而归了。 第120章 欲望扩张所带来的后遗症? “这几年咱们江城全市经济发展逐步提速，城镇化步伐明显加快，各项社会事业都有了长足的发展，尤其离不开各级干部的辛勤劳动呀，在全市范围内公选抉择出已故熊市长的接替者，是我市干部人事制度的重大创新跟改革，是加强...” 侯书记绘声绘色的说着，语气不咸不淡不急不躁，处处显露着他掌控全局的个人能力。 而下面的众人则神态各异，有表情兴奋者，有态度暧昧者，更有诸如张立文这样的，表情酸甜苦辣都有的人。 公推公选既是省里的政策，也是政治正确的最终选择，谁都无法反驳，只能老老实实的贯彻并且执行下去。 这场会议很快结束，随着侯书记以及市委班子的成员陆续离开，会议室内只剩下市政府这边的要员。 杨泽端作为江城公安局长，军警方向的最高领导，他的资历算是整套班子中最浅的，年纪更是最小的。 照理说上头新实行的方案对于他这类干部来说最有利，但是杨副市长脸上却没有任何兴奋的色彩，反而是一副稍显凝重的表情。 缓缓起身，跟其余的领导们寒暄招呼几句，默默走到表情呆滞的张立文身边。 不留痕迹的拍了拍他的胳膊，冲着旁边的周墨淡淡一笑：“张市长，公推公选的方案再公平不过，您以前就在高校干过，相信对于选举流程烂熟于心，我呢不熟悉这一套，如果遇到了什么困难，可要找您咨询咨询。” 张立文本来还一脸大失所望，听见杨泽端这么说，忽然就醒悟过来。 是啊，自己本就是从高校出来的，玩评比选举这套有着天然的优势。 李保田虽然在侯卓良的一番逆天操作下，保留了升任市长的机会。 但他一个南泉县上来的土老帽，大学文凭都是靠着上位后进修得来的，如何跟自己这种正统高材生比？ 不论是学术又或者理论方面，张立文都有信心吊打李保田这种半瓢水。 一念至此，张市长心中的郁结立马解开，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 起身回了下杨泽端的胳膊，满口答应道：“杨市长是公安大学的高材生，我相信你的实力，大家互通有无，我的办公室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说这话时，他有意无意瞥向了不远处，正在高谈阔论的李保田，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 回到办公室，张立文终于绷不住了，重重的一拍办公桌，上面的茶杯笔架被震的东倒西歪。 紧跟着进门的周墨赶忙关好房门，生怕被其他人听到或者瞧见了张市长的失态。 在他的印象中，张立文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胸中积聚了多少怒火可想而知。 片刻功夫，骂声就接连不断的传了出来，张立文气急败坏，给办公桌来了次大清洗。 随后又举起那个他常常喝茶的保温杯，准备狠狠砸在地上。 关键时刻周墨急声提醒：“张市长，保温杯是大嫂买的！” 一语点醒梦中人，张立文立即停止了手上的动作，深吸一口气，将保温杯轻轻放在桌面之上。 心有余悸的道：“差一点，谢谢你小周，要不是你提醒，我就失态了。” 周墨心中苦笑不止，合着您还没失态呀？刚才在会议室的面部表情就想杀人了，要不是杨泽端出现的及时，怕是会当场说出什么收不了场子的话。 张立文郁闷的坐回椅子上，看着正在地上收拾东西的周墨，拉开抽屉取出一包九五之尊的香烟，点燃一支，浓烈醇厚的尼古丁让他此刻失衡的心态稳定了不少。 “小周，你说这次公推公选我能够顺利胜出吗？” 周墨正低着头捡那些被对方扫落在地的文件，听见这话，轻轻叹了口气。 在他的记忆中，张立文不是个如此患得患失的人，现在的行为，用魔怔来描述都毫不为过。 上一世，熊江河平稳落地退居二线，代理市长的位置由侯卓良头马李保田担任，度过考察期后顺利去掉了那个“代”字。 而张立文则不显山不露水，稳步的从主管文教旅游的副市长完成了从主管基建等等重要项目的蜕变，最终升任常务副市长。 与李保田不算亲密搭档，但也没有任何表面上的矛盾。 干了一届之后，就被省里领导给调走了，出任省国资委的重要职位。 周墨也是这个时候脱离张立文开始单干的，后续十来年，对方一直在省国资委里，一直到仕途落幕。 而李保田则顺利接过了侯书记手中的权杖，他属于那种实践能力很强，并且很有冲劲的领导干部。 操弄起整个江城来大刀阔斧，取得了不少经济领域的成就，因此一路步步高升，昂首阔步迈入省委领导班子，南泉县的大旗也被他扛到了顶点。 但即将完美谢幕之时，他的诸多黑料被突然爆出，随着经济环境逐步下落，这个改革大将的贪腐问题也被逐渐披露出来。 在周墨的记忆中，李保田的结局不太好，主要是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父亲在位时积蓄了太多来历不明的资产。 南泉县这块出领导干部的金字招牌，可以说是成也李保田，败也李保田。 反观张立文，为官之路四平八稳，步步为营，没有过一飞冲天的机遇，却能获得大部分人的尊重，在整个江东省政坛的地位不可小觑。 所以到底谁胜利了，到底谁失败了，根本就是一本算不清楚的糊涂账。 而这一世，李保田的晋升之路处处受阻，张立文在自己的帮助下抢占了不少戏码。 可他的性格却开始出现翻天地覆的改变，这难道就是权力欲望扩张所带来的后遗症？ 耳边传来张市长的问题，周墨调整了一下心情，道：“公推公选在南方早就实行了，这个制度并没有那么公平，对于李市长来说，他背靠着强大的南泉县，优势比咱们大的多，可他也的确犯了错误，依我看现阶段还是得以政绩来说事，张市长您放心，文旅创业园区的企业已经逐步落户，这笔资金流动到江城，必定能够带动文旅产业的快速发展。” 第121章 超级商圈概念 张立文耐心倾听着周墨的话，时不时磕磕烟蒂，等对方说完，他先是点点头，又摇摇头。 这才说道：“我知道你在这个文旅创业园区上倾注了很多心血，我也相当看好这个项目，但创业园毕竟只是创业园，收到效果是需要时间的，但现在我等不及了，必须得大刀阔斧的进行招商引资，只有这样才能在公推公选上击败一众强力对手。” 张立文目光坚定的说着，心中看来已经有了后续计划。 果不其然，就在周墨抬头看过去时，张立文一脸郑重的说道：“小周，是该咱们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您有计划了？”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晚上来我家吧，我让你大嫂炒几道拿手小菜，咱们一边吃一边谈。”张立文拍了拍周墨的肩膀，脸上流露出一丝暖洋洋的笑容。 ....... 下午，李保田以及秘书于自力，接受了诚润集团总裁陈志宇的邀请，视察集团大楼。 为了迎接常务副市长，陈志宇算是下了大工夫，从昨天便通知了集团上上下下的领导，开始准备迎接欢迎仪式了。 一大早上就在集团大楼下铺上了进口的波斯羊绒地毯，保安们全都换上正规的礼宾制服。 前台工作的文员也穿上红色旗袍，画着精致的妆容，隆重的等待着领导上门视察。 下午两点，一辆挂着市政府牌照的黑色奥迪a6缓缓行驶进诚润集团大楼。 陈志宇早就领着集团中高层领导守候在门口了，见此情况不等奥迪停稳，便领着众人围拢过去。 副驾大门率先弹开，西装革履的于自力来到后门位置，将常务副市长李保田请下了车。 陈志宇立即上前，与对方热情握手，早就准备好的摄影师用单反相机拍下两人热情打招呼的场面。 “李市长，您能亲自前来视察，诚润集团真是蓬荜生辉呀。” “客气了陈总，对了，陈董事长呢？”李保田一挑眉，四处查找着那位比吴南湘更加传奇的江城女强人。 陈志宇笑着解释道：“陈董事长她女儿在香港读书，最近病了，她亲自过去照顾了。” 李保田闻言拍拍他的肩膀：“陈总，这是陈董事长在给你独当一面的机会呀，要好好把握，争取将诚润集团推上更高峰，这样才能报答陈董事长的知遇之恩嘛。” 一番热络的寒暄，完全看不出两人仅仅是第二次见面的样子。 接下来便是陈志宇精心安排的视察行程，在他的亲密陪同下，李保田游览了诚润集团大厦，末了还在会议室开了场小会，鼓励集团全体员工，尽快把上市的工作提上日程。 其实这些只不过是表面功夫，陈志宇邀请李保田来集团视察，无非是想展现展现自己的实力罢了。 董事长陈莹颖不问世事，董事会那帮老家伙则只看中盈利。 现在的诚润集团，已经完全在他的控制之下了。 对于这个答案李保田相当满意，要想跟他合作，一般般的小角色根本没有这个资格。 但陈志宇却不同，诚润集团在商业地产运营方面的老道是整个江城人民有目共睹的，如果能在此地找到经济增长点，效果甚至比南湘集团开设1500家分店还要突出。 开完大会，两人又在总裁办开了个私密小会。 内容没有出乎李保田跟于自力的意料之外，陈志宇这次邀请他们，正是想重启明清仿古街这个文旅项目。 陈志宇不光有这个想法，还带来了自己精心设计的计划书。 诚润集团要在明清仿古街旁边投资新开一个诚润广场，这是个巨型城市综合体。 其中囊括了明清仿古步行街、五星级酒店、写字楼、公寓等等。 集购物、餐饮、文化、娱乐多种功能于一体，形成独立的超级商圈概念。 诚润集团就是干商业地产起家的，到现在为止，江城市最奢侈的百货商场就是位于滨江区的诚润商厦。 所以经验方面没的说，找上李保田，无非就是想寻求他的大力支持。 因为诚润集团并没有运营文旅步行街，星级酒店的经验，先前投资明清仿古街，也是为了响应市里的号召，就连基建工程都是转包出去的。 因为不受监控，果然出了事，还闹出了农民工的讨薪事件，给集团名誉造成一定的损害。 这次陈志宇卷土重来，决定总览全局，下面的步行街跟酒店等项目依然要分包出去，资金是个大问题。 但如果有李保田的支持那就完全不一样了，招起商来也有名头不是。 两人洽谈的相当愉快，很快便敲定了初步合作的框架。 还是那句话，李保田不是傻子，来之前就有了主意，今天只不过是走走过场而已。 “陈总，你的计划书甚合我意，希望合作愉快！” “李市长，非常感激您的大力支持，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完成这个项目。” 两只大手重重的握在了一起，在于自力兴奋的目光之下，郑重其事的摇了摇。 ....... 傍晚时分，周墨来到顶头上司家里做客。 刚进门就见到了一张熟悉的脸，这张脸四四方方，浓眉粗眼，眉宇间跟张立文有些神似。 但身材却大了整整一圈，用虎背熊腰来形容都毫不为过。 大热天的穿着件夏威夷风格的花衬衫，西装短裤，搭配着lv的经典款式休闲鞋，整个人看起来悠闲无比。 “大哥，你回来了啊。”男人瓮声瓮气的说着，放下手中烟头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张立文本来还满脸笑容，见到此人立刻面露不悦之色。 此时赵小秋从厨房急匆匆的跑了出来，笑着说：“立武刚刚度完假回来，连家都没回就过来江城看你了，咦，小周也来了啊。” 周墨赶忙点点头，叫道：“赵医生您好。” “哎呀，我早就辞职了，还叫什么医生啊，你以后就叫我大嫂吧。”赵小秋说着，介绍道：“这位是立文的亲弟弟，立武，这位是你大哥的秘书，周墨。” “周秘书你好啊，哈哈长的挺帅的！”张立武大大咧咧，丝毫不在意张立文严厉的目光。 周墨道：“你好。” 话音刚落，张立文就质问道：“死小子，谁让你把爸妈带去越南旅游的？那里有多乱你难道不知道吗，万一有个三长两短，你负得起这个责任？” 第122章 两条腿走路 见到张立武，张立文没有半点客气，张嘴便是一顿臭骂，责怪对方不顾父母妻儿的人身安全云云。 周墨知道领导为什么生气，主要还是张立武这个弟弟不争气，曾经伤过他的心。 张家是真正的书香门第，官宦世家，祖辈是从魔都上海滩一路过来的，民国时期甚至出过一位江东督军。 解放后也过一段时间的不如意，远走过大西北，也曾下过牛背洲。 不过总体来说，家族的旗帜没有彻底倒过，算是历经三朝都能存续下来的股肱，在学术界有些地位。 到了张立文这一辈，他弃文从政，再次走进风云际会的政坛，从首秀开始一路晋升到了副市长的高位。 而张立武年轻时也有过这样的机会，他毕业于老省城警官大学，参过军，曾被狼牙特战大队录取。 是那种在金三角地区经历过血与火的战士，转业后被分配到了临省公安系统，哪晓得因为任意妄为，触犯了法律，导致锒铛入狱两年。 出来后公职这些都没了，于是拿着父母的积蓄跟退休金开始混社会。 好些年都没主动跟张立文这个大哥联络，然后就成为了建筑商，在省里的事业干的还不错，算是资产千万级别的中型老板。 张立武被大哥臭骂一顿，不怒反笑，大大咧咧的掏出香烟点燃：“哎呀，那里真不乱，老爸这趟玩的挺爽的，还有老妈，买了不少翡翠玉件，可比国内便宜多了...” 话没说完，便被张立文严厉打断：“行了，我不想听你啰嗦，大老远跑江城找我有什么事？” 张立武一脸委屈的看向赵小秋：“大嫂，你说大哥这人怎么这样呀。” 赵小秋道：“立文，立武好不容易来一趟，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吗？就快吃饭了，咱们边吃边说。” 说这话时，她有意无意的看向周墨，那意思很简单，有外人在不好训斥弟弟。 张立文见妻子极力袒护弟弟，也很无奈，只得暂时偃旗息鼓。 小菜很快被端上桌，白酒也开了，张立武见是瓶普通的浓香型白酒，立马换了瓶茅台上桌。 “哥，周秘书，水货白酒不能喝，喝多了小心瞎眼睛，今天咱喝茅台！” “你...”张立文眉头一皱，赵小秋眼疾手快的扭开茅台瓶盖：“就喝茅台，今天高兴我也跟着喝一口。” 妻子再次阻挠自己教训弟弟铺张浪费的行为，张立文也不好发作，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餐酒喝的极为别扭，当然，是对于周墨跟张立文来说。 但酒就是酒，更何况是品质极好的酱香茅台，总要比市面上那些平价白酒好喝许多。 张立文也逐渐放松起来，与周墨谈论着他心目之中的计划。 他的计划简单来说就是两条腿走路，第一条腿自然是招商引资。 现阶段的官场规则就是能者多劳，而能力如何体现？能拉动就业，增长经济就是最好的证明方式。 张立文在省城这么久，多多少少有些人脉关系，所以他准备利用周末双休的时间去一趟省城进行招商。 而第二条腿则比较复杂了，他拍拍周墨肩膀说：“虽然这次晋升是公推公选，但领导的想法同样重要，南书记是高级知识分子，对干部的知识水平比较看重，小周你笔杆子硬，我这里有几点关于文旅发展跟教育指导的新式思路，你加个班帮着扩展扩展，等论文出来，就通过高校的权威刊物发表出去，最好能让南书记看到。” 张立文的意思相当明白了，不光要一手抓政绩，另一只手还要得到省委书记南永益的赏识。 听见这话，张立武突然插嘴：“大哥你傻呀，咱江东这么多高校，南书记每家高校的刊物都要看呀？万一没看你们不是白忙活一场么？” “唉...”张立文无奈的摇摇头，周墨则心领神会的笑道：“张市长，您是想让我把这篇论文发表在江东大学的专栏校刊上？” “没错！”张立文打了一记响指：“江东大学是省内最好的大学，政法系跟政治学系尤为出名，我早些年在省城工作时有幸接触过南书记，知道他也是江东大学毕业的，所以他一定会看母校的学术期刊，小周，你的学历可比我硬哦，这次又是在你的母校发表论文，就看你的了！” 张立文表面上说看周墨发挥，但江东大学的期刊有那么容易刊登文章么？其实还是想让他去找高洪邦高老师帮忙。 一想到已经颐养天年的师父跟师母，周墨就有种对不住两位老人家的感觉。 但看着目光炯炯，甚至带着点炙热的张立文，他又不好拒绝，只能点点头说：“行张市长，我这两天尽快把论文赶出来，到时候给您检查一下，如果没有问题，我争取回母校发布。” “检查就不必了，小周，我相信你的能力。”张立文喜上眉梢，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临近九月，暑假已经过去一半，也到了公布中考成绩的时候。 周浩轩疯玩了整月，直到此刻才有种大祸临头的感觉。 因为他这次中考的成绩极差，甚至连普高的分数线都没有达到，而先前考完试跟家里人说自己成绩很好，只不过是他的权宜之计而已。 他也不知道怎么了，没了父亲周墨的督促，他完全不想学习了。 抱着书本就开始打瞌睡，脑子里全是电子游戏，还有班上漂亮的女同学，半点学习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更何况母亲还有林家人，对他采取的是放养的姿态，没了束缚，又不用去学校，周浩轩自然彻底放飞自我。 考不上普通高中，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当他回校拿到成绩单时，心情就不怎么美好了。 转念一想，继续糊弄貌似也不是不可能，最近家里事多。 大舅公司垮了一半，表哥林良铭患病，外公在拘留所被关了十天，回来了后被外婆赶出了家门。 妈妈更是成天魂不守舍，哪还有心情管自己。 周浩轩将成绩单藏好，步伐轻快的回了家，哪晓得刚进家门就发觉了气氛不对劲。 一向没啥头脑的母亲，在他报了个虚假的中考成绩后，居然要查看成绩单。 “额...妈，您难道还不相信我吗？我的成绩单落学校了，要不改天再去拿回家。” “周浩轩，你还要骗我骗到什么时候？你们班主任都已经跟我打过电话了，说你成绩全班倒数，连普高线都没够上，你居然还在这跟我扯谎？” 林芷卉爆发出了滔天怒火，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儿子的学习一向高居年级组前几位。 这才多长时间，就从品学兼优的孩子，变成了排名垫底的学渣？ 难不成那些知识一瞬间消失了？还是说没有了周墨的辅助，周浩轩就无心学习了？ 不得不说，林芷卉第一次感到后悔了，自从跟周墨离婚，她的好运也就到了头。 家里鸡飞狗跳不说，儿子也给养废了。 此刻的林芷卉哪有心情教训周浩轩，神情呆滞的枯坐在沙发上，暗自垂着眼泪。 第123章 高老师的意见 星期五下班，周墨拿着这两天精心撰写有关江城教育跟文旅发展的论文去了恩师高洪邦的家里。 他还是照例先去曹祥泰买了几盒刚出炉的点心，又跑去买了几瓶平价白酒。 随后才慢慢悠悠前往老师的住所，高洪邦恰巧不在家，听师母说是去办理离职手续了。 高老师的人事档案在省城的江东大学，回到江城分校，其实是走的退休后的返聘路子。 一来学校看中了高洪邦的教学能力，二来也是想留下他这块金字招牌。 可他本人年事已高，即便一个星期只上两堂公开课，身体都有些吃不消。 索性辞去了分校的工作，安安心心的颐养天年更加舒坦省心。 “依我看高老师的选择一点错都没有，他为咱江东省的政法事业奉献了一辈子，早就该舒舒服服的过过自己的生活，平常下下棋，喝喝茶，种种地，多好。” 师母微笑着摇摇头：“小墨，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老师的性格，传道授业解惑，是他毕生的心愿，当年省委的南书记想请他出山，加入司法系统，为咱江东法制界做贡献，他都给拒绝了，要不是身体不允许，根本不可能主动辞职的。” 听到南书记的名讳，周墨双眼顿时一亮，他还没听师傅说过呢。 此刻兴趣大婶，主动询问：“师母，南书记真的邀请过高老师从政？” “那还有假？当年南书记主管政法委，连续三次来家里请你老师出山，你老师都以不适合官场为由给拒绝了。”师母满脸自豪的说着，显然替老伴的过往感到骄傲。 周墨还想追问，院子外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老婆子，又在说我坏话是不？小墨，你可别相信。” 来人正是高洪邦，他穿着一套薄款深色夹克衫，搭配休闲裤，脚上是一双老人足力健。 双手背负在身后，腰微微躬着，虽然满头苍苍白发，精神却显的无比矍铄，不像是因身体原因所以辞去江东大学分校客座教授职位的样子。 “高老师，您误会了，师母没说您坏话，而是在讲南书记当年三顾您于茅庐的光辉事迹，您说说看，放着好好的高官不当，为什么要窝在高校里呀？”周墨笑眯眯的说着，丝毫没把自己当成外人。 高洪邦本来还是一副笑脸，闻听此言，表情立即严肃起来：“小墨，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不涉足官场吗？” 周墨摇摇头，旁边的师母见状，知道老伴又要给人上课了，于是笑着进了屋子准备饭菜去了。 高洪邦拉着周墨坐在院子里，师徒俩吞云吐雾起来。 “老话说的好，旁观者清，当局者迷，老头子我性格固执，做事喜欢照本宣科，能在大学校园里混出头已经算是极限了，进了官场，不一定有你小子强呀。” 周墨没想到师傅说话如此直白，当即不知道该怎么接口了。 高洪邦淡然一笑，主动询问：“你小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来找老师，是有什么麻烦事吧？” “额...高老师...”周墨咽口唾沫，还真就开不了口了。 高洪邦笑眯眯的看着面前的学生，突然起身回了房间，就在周墨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时候，老头居然拿了一份法律文件出来。 递到周墨手边：“小子，你仔细看看。”说着又开始翘起二郎腿吞云吐雾起来。 周墨翻开那叠文件细细看着，越看，他脸上的神色就越加严肃。 这居然是一份已经公证好的遗嘱，内容是等高洪邦跟妻子死后，所有财产归其学生周墨代为打理。 在省城法学界这么多年，高老师的薪资丰厚，加上祖宅跟学校分配的住房，乱七八糟的资产不是个小数目。 其中所有的现金都在专业律师的帮助下购买了理财产品，而那些不动产则出租收取房租。 周墨懵逼了，眼角微微湿润，完全没有料到高老师会如此信任自己，居然连遗嘱都预备好了。 他想说两句场面话，或推辞或感激，但话到嘴边却如鲠在喉，半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高洪邦掐灭手中烟蒂，拍拍学生的胳膊：“小墨，我跟你师母无儿无女，亲戚六眷啥的也早就断了联系，在我们俩的心目中，你就是我们老两口的儿子呀，把这些财产交给你打理，我放心。” “老师...”周墨微微哽咽，但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觉得您应该成立一个奖学金，又或者专用资金账户，这笔钱就用来帮助那些贫困学生...” 周墨的想法很简单，老师跟师母对于物质方面的东西没啥追求，老一辈人也都这样，粗茶淡饭过惯了。 所以应该用这笔资产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而更重要的是，此举算是留下了身后名。 哪知高洪邦根本不领情，坐直身子一本正经的道：“扶危济困关我这个教书匠啥事？这些不都是你们的责任么？咋现在还要让社会承担了？” 一句话噎的周墨哑口无言，老师话糙理不糙，还真就是这么个道理。 高洪邦摆摆手：“行了小崽子，有话快说有屁就放，你师母今天煮饺子，我可不想蘸醋的时候还要听你啰嗦个没完。” 周墨无奈，只好将张市长的嘱托说了出来，并且递上了自己精心撰写的论文。 高洪邦稍加思索，便敞亮的给出意见：“江东大学的校刊不行，太过刻意，显的有些画蛇添足了，南永益那人我清楚，鬼灵鬼灵的，你们要是敢把这篇论文放校刊上，必定会起到反作用！” “那依照您的意思呢？”周墨问。 “你这小子是傻蛋，还是痴呆？有现成的渠道不去使，反而舍近求远？”高洪邦皱眉训斥，见周墨一脸愣神，他没好气的说：“胡佳一那丫头不是华夏社的特邀专栏作家么？南永益这个省委一把手必定期期不落，将你们的论文刊登上去做个专题，还怕传不到南永益的案桌上？” 这话倒是没错，华夏社属于那种真正权威性质的官办媒体，只要是政坛中人，必定会长期订阅浏览。 可回想起与对方那晚缠绵悱恻的情事，周墨便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萎靡下去。 不等他答应，高洪邦就起身说道：“你这篇论文写的不够细致，这样吧，我给你介绍一个省党校的经济学教授，专业人干专业事，你去找他帮忙润色润色，然后再去找胡丫头。” 第124章 前往省城 周墨还没想清楚是找胡佳一帮忙，还是不找她呢。 哪晓得高老师就替自己做了主，看着对方风风火火的再次进屋，周墨无奈到了极点。 他几个月前把人家睡了，睡的轰轰烈烈，事后便没再联络，甚至连一个电话一个短信都不曾打过。 现在有事情要办，又舔着脸主动联络人家，周墨堂堂大男人，哪里说的出口嘛。 正纠结，高洪邦已经出来了，手中拿着个字条：“对方叫易树新，主办过很多本经济学杂志，在行业内算是权威，现在也退休了，不过拜访他的人还是很多的，你就说是我的学生，他应该会帮忙。” “老...老师，那我给易教授带点什么礼物好呢？”周墨试探着问。 别看他跟高洪邦带礼物都是平价的东西，其余客人登门拜访可拿不出手。 就好比张立文上次过来拜访，所准备的礼物就价值不菲，到了高洪邦这个级别，礼物只是一种形式，越贵重，越能体现尊重。 或许这帮老教授朴素惯了，根本吃不惯那些鹿茸海参，但送礼的人却必须这样送。 高洪邦想了想，说：“老易不是个俗人，平常也没什么特殊爱好，就是喜欢喝茶写字，你要不就买块上好的砚台跟两斤茶叶过去吧。” 两人说着话，师母的饺子也煮好了，周墨陪同高洪邦进屋。 等吃完饭回到市政府大院之后，他再次拜访了张市长。 虽然对方说过相信自己的能力，不必检查论文具体内容，但作为秘书，不能喧宾夺主的道理还是懂的。 因为这篇文章要以张立文的署名发送出去，如果内容文笔与对方的理念不合，万一被好事者翻出来，张立文算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立文检查着文章，一边看一边不停点头，许久才缓缓放下。 赞道：“写的不错，甚合我意呀，不愧是从江东大学出来的高材生，笔杆子精炼老道！” 面对领导的夸赞，周墨宠辱不惊的笑笑，然后便将高洪邦的看法告知了对方。 张立文听后，连连点头道：“高老师说的太对了，是我太过粗心大意，这种文章的确不能刊登在江东大学的校刊上，那样会显的太过刻意，反而会给领导们留下不好的印象。” “对了小周，华夏社可是央办的喉舌媒体，你真有熟人在里面工作，还能把这篇论文刊登上去？” 问这话时，他眼中隐隐藏着诧异，本以为自己秘书周墨的后台只有高洪邦，哪晓得现在听对方的口气，合着还在首都有关系啊。 如果自己的论文真能刊登在华夏社的网站里，别说南书记了，怕是四九城的领导们都能看到。 “张市长，只是我的一个老同学而已，她恰好在华夏社工作，我还要跟对方联络联络，看能不能成功，不过最主要还是这篇文章质量得过硬，高老师介绍了易教授，我准备明天就启程去省里，拜访一下这位教授，希望他能给这篇论文润色一下。” “没错，人脉关系也要建立在文章质量过硬上面，请专业人士帮忙是对的。” 张立文连连点头，随后冲着书房外喊了嗓子，不一会儿张立武就跑了进来。 “大哥，啥事呀？” “你小子明天陪小周去一趟省城。”张立文将事情告诉对方，然后叮嘱道：“送礼你是最在行的，该花钱花钱，该尽到的礼节一定要尽到，务必请人家帮咱们这个忙！” 这算是进到了张立武的老本行，满口答应道：“大哥，周秘书，你俩就放心吧，不就是送礼嘛，这事包在我身上！” 周墨闻言，又见对方轻飘飘的表情，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但不详在哪，他又说不出来。 ... 第二天上午六点，周墨早早起床，洗漱完毕后便准备下楼与张立武汇合。 临走前他眼角余光瞟见客厅中央墙壁上装裱好的一幅毛笔字。 正是当初从市图书馆离开时，馆长丁济山送给他的手写狂草，内容是八个大字：剑胆琴心，侠骨柔情。 他当时还调侃老馆长武侠小说看多了呢，此刻回想起高老师说那个易教授喜欢饮茶跟写字，于是立马拆了玻璃框架，将这副字卷号随身携带。 一番忙碌，距离约定好的时间过了五分钟，周墨急匆匆赶到张立文那栋小洋楼的楼栋门口。 就见不远处的车位上停着一辆黑色的帕萨特专车，外表漆光锃亮，悬挂着省城的牌照，想必正是张立武的私车。 可仔细看去，这辆帕萨特却比普通的版本更加宽大圆润，也显的更为气派，特别是车位后方的英文标志，貌似不像普通的大众帕萨特。 周墨正纳闷，驾驶室的车门突然弹开，张立武大大咧咧跳了下来。 “周秘书，咋还背着一卷东西？” “哦，是一幅字，易教授喜欢喝茶练习书法，或许会欣赏这副字呢。”周墨回答。 张立武却直接打开了后备箱，咧嘴笑道：“送礼我最在行了，你这幅字怕是派不上用场的。” 周墨抬眼望去，忍不住的在心里惊讶了一下。 就见宽大的后备箱中，满满当当全是昂贵的礼品，光茅台酒就有两箱，其它的诸如人参、鹿茸、冬虫夏草之类的补品全都用精美的礼盒包装着。 张立武取过两盒茶叶，在周墨面前显摆道：“武夷山的正山小种，三千多一盒，我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拿到手的，这里两盒，老头不是好品茶么，肯定能够堵住他的嘴，让他帮咱们一把！” 虽然有些不喜欢对方的粗俗态度，但周墨也没多说什么，笑笑就算过去了。 两人随即上车，直奔几百公里外的省会城市江东而去。 第125章 送礼 江东市距离江城足有五百多公里的路程，距离不算长，也不算短。 几乎全程都是高速公路，张立武跟张立文的性格不同。 前者当兵出身，说话无所顾忌，直来直去，又因为身份高贵，所以处处透露着傲慢。 后者则要儒雅斯文许多，说话一般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分寸感拿捏的极好。 周墨出身底层，自然没有这个方面的洁癖，与张立武还算聊得来。 两人换着开车，一路说说笑笑，仅仅花费不到六个小时便抵达了省城。 周墨来过省城无数次，但上门送礼求人却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两人找了家馆子草草吃过午饭，随后便按照高洪邦给的地址来到一处僻静优雅的小区。 小区位于省城南郊，外表看上去低调无比，但根据门卫保安的打扮，还有小区内部隐隐出现的别墅楼来看。 此地房价肯定不低，看来教授跟教授之间也是有区别的。 高老师就属于那种朴素的类型，住着年代久远的老小区，而这位易教授就属于那种享受型的，得住小洋楼才行。 帕萨特没有任何意外的被保安拦在小区门口，周墨下车进行交涉。 保安仔细地检查着他的相关证件，随后拨通了易教授家的电话。 等了会儿，返回面无表情的说：“易教授今天不在家，你们明天早上再过来吧，记住，易教授上午访客，下午恕不接待！” 不等周墨追问两句，那名保安就回了岗亭。 “怎么回事？”张立武将脑袋伸出车窗。 周墨道：“易教授今天不在家，让我们明天早上过来，说是只在上午访客。” “妈的，架子真大！”张立武一脸不服不忿，推开车门下来，大踏步走向保安岗亭。 “咚咚咚...” 粗暴的敲击着岗亭大门，冲里面喊道：“开门，我们进去逛一圈！” 保安皱皱眉头，推开窗户道：“这里是私人地方，不是业主不能瞎逛。” “还挺嚣张！”张立武毫不示弱的讥讽道：“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省委大院呢，跟我装什么犊子？赶紧开门，要不然让你丢饭碗！” 或许是见惯了这种场面，面对气势十足的张立武，保安有些心中没底。 转头看了眼两人驾驶的私家车，帕萨特而已，二十来万，在繁华的省城毛都算不上。 保安立马有了底气，怼道：“有本事你就闯岗，别跟我这邪头八角?的。” 邪头八角是省城土话，一般骂人不讲道理，喜欢没事找事。 作为一名纯正的江东人，张立武哪能听不懂这话，立马就怒了，肩膀一抖便要揍面前这个不识泰山的小保安。 保安见状，表情夸张的后退一步举起对讲机：“队长队长，有人找茬，赶紧过来支援。” 眼看着张立武就要跟小区保安打起来，周墨赶忙上前劝架。 “立武，算了，咱们是过来办事的，你难道想让你大哥的事情办不成？” 提起张立文，张立武瞬间哑火，用手指点了点那名保安。 周墨则掏出以往张立文给的九五之尊，塞过去一盒：“兄弟，和气生财，我们不是来闹事的，你多担待。” 见到这么好的烟，保安双眼一亮，怒火消散大半：“你那朋友也太不讲理了，我们也是职责所在嘛。” “是是是，大家都是混口饭吃，不容易。” 保安见周墨态度客气，立马转怒为喜，收下香烟后通知队长不用来了。 然后叮嘱道：“哥们，易教授是我们小区的红人，每天拜访的客人相当多，你们明天早点来，要不然排队都得排一上午。” “早点？最早几点？”周墨心中一动。 保安想了想，道：“八点半吧，太早他老人家还没起床呢。” “行，谢了兄弟。”周墨拍拍对方肩膀，随后转身上了帕萨特。 张立武还在生闷气，双眼透过车玻璃，死死瞪着岗亭内的中年保安。 省城这地方卧虎藏龙，别看张立武是个身家千万的老板，兄弟还是江城的副市长。 但像他这类人在省城太多了，一板砖下去怕是能砸死一片。 而且事情真闹大了，被人家易教授知道了，对于他们上门拜访的事情也不利。 周墨好一阵劝说，这才令张立武偃旗息鼓，两人返回市中心找了家星级酒店住下。 晚上在附近吃了顿饭，第二天清早便按照昨天那个保安的指示前往易教授家里。 今天算是成功进去了，但易教授家门口的场景却令周墨倒吸一口凉气。 易教授的大别墅外停了起码七八辆车，看牌照有外地的，甚至还有外省的。 两人对视一眼，均露出诧异的神色，拿着纸条上前敲门，一个保姆施施然走了出来。 查户口般的问明来意后，这才请两人进客厅等待。 客厅面积很大，起码有五六十个平方，四周围摆放着五条沙发，就跟市政府的会客室差不多。 两人是卡着八点半来的，却没想到家里已经坐满了访客。 全是风尘仆仆，手中大包小包昂贵礼品的样子。 “易教授正在会客，你们稍等一下。”保姆说完话却没走，眼睛看向张立武手中的礼品。 后者一个激灵，这才反应过来，将上等的武夷山好茶跟茅台酒还有鹿茸那些补品递交到对方手中。 保姆拿笔记本记了，然后将昂贵的礼物随手扔在墙角位置，仿佛根本不在意似的。 看到这一幕，周墨跟张立武心中同时一沉，好嘛，人家根本看不上呀。 也对，能住如此豪华的大别墅，又岂会在乎区区小礼？ 两人就这么等着，等了半个小时，客人是越来越多，整个客厅内坐的满满当当。 一直到上午十一点，依旧没有轮到两人面见易教授。 张立武早就不耐烦了，可一想到大哥的嘱托，他又不敢造次，只能小声冲着周墨对其他人评头论足。 “周秘书你看，那几个一看就是乡镇企业家，身子透着一股子土腥味，还有那个，估计是搞金融的，我的理财经理也这个尿性...” 周墨听的耳朵有点发麻，笑着打断道：“立武，我去找找保姆。” 说完便去到了茶水间，跟保姆道：“阿姨你好，我这还有一份礼物要送给易教授，是一副狂草，请您务必给易教授亲眼看看。” 堆放在墙角的礼物基本是市面上买得到的，而字画则不属于，万一是某个古代名家的字呢？ 保姆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捧着那卷毛笔字进了电梯。 周墨回到客厅位置，张立武纳闷问道：“那幅字不是你以前的上司送的吗？既不是名家手笔，也不是啥文物，人家易教授会看得上？” “不知道，看看再说呗。”周墨微微一笑，心里同样没底。 又等了十来分钟，保姆终于去而复返，径直走到周墨身边：“这位先生，我家老爷请您上楼，您随我过来吧。” 第126章 别套近乎! 中年保姆说完这句话便率先按电梯去了，把周围的客人给羡慕的啊，纷纷向周墨投来善意的目光。 张立武也没想到b格如此之高的易教授，连客人们送的贵重礼物都看不上，居然因为一幅毛笔字而提前接见周墨。 心中不爽到了极点，暗暗嘀咕一句：“假正经，装啥文化人呀，我家世代贵族，真要论底蕴，还指不定谁比谁弱呢，臭装！” 他的声音不大不小，恰好给周遭几名客人听见了，那几人也很识趣，仿佛失聪般没有听见，还将脑袋撇到了一边。 周墨皱皱眉，好心提醒道：“毕竟是人家府上，千万别让主人家觉得咱们不礼貌。” “知道了周秘书，你也太谨慎了。”张立武嘀咕一句，语气中明显带着不满。 两人径直往电梯间走去，保姆恭敬的拦着门，等周墨进入后，张立武正要迈腿。 里面的保姆突然说道：“这位先生，请您在一楼稍等，我们老爷只想见这位先生。” “你...”张立武整个人愣在当场，脸色更是急转直下。 他可是身家千万的富豪，亲大哥还是江城市炙手可热的副市长，大领导，如此尊贵的身份，居然被一个经济学教授拦在门外，怎么可能受得了如此屈辱？ 眼看着即将发作，周墨好言提醒道：“立武你就在一楼等等吧，务必以大局为重！” 听到“大局”二字，张立武总算是偃旗息鼓，但即便退让，脸上依旧挂满了不爽。 电梯门缓缓关闭，周墨在中年保姆的引领下来到三楼，不得不感叹，这个易教授不光为人处事的b格高，欣赏能力也是一等一的。 整个三楼的装修风格，跟一楼客厅的中式简约风完全不同，可以说是要多复杂就有多复杂。 随处可见精心设计的人造风景，搞的不像是住家，而像是五星级酒店的内堂。 周墨很快被领进了一间木制的禅房，说是禅房，因为内里的装修布置跟电影里得道高僧的房间差不多。 靠别墅窗口位置摆着一张地榻，一个身材中等，头发微微泛白，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老头正在独自下围棋。 不错，老头一个人研究着围棋残局，旁边则站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人。 看派头可能是哪个民营公司的企业家，此刻却如同一名学生般，恭恭敬敬的道站在老师面前。 “林总，我易树新是不会为任何金融产品代言的，文人要有风骨，你也是清北毕业的，那么大个名校是干什么的？那可是镇国重器！培养了你是为了让国家相信真理，不是让你钻进钱眼儿里的， 你一个名校生来到我这，一没有胸怀天下，二没有改造国家金融体系的欲望，居然邀请我去代言你们集团新推出的什么金融产品，你难道就不觉得你愧对了清北这么多年的教育吗？” 刚进门的周墨就听到了这样一段威严的话，忍不住的看向那位派头十足的企业家。 他是真担心这人突然爆发，看易教授弱不禁风的体格子，怕是一个回合都撑不过去。 哪晓得那个林总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腆着脸从怀中掏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放在了棋桌旁边。 随后一脸恭敬的说：“易教授，我空有报国梦想，奈何现实生活不允许啊，市场经济竞争大，不是你淘汰我，就是我淘汰人家，这样，您就当帮我个忙，您也不用露脸，只需要为我们集团的产品题一副墨宝就成！” 以周墨的经验来看，那个牛皮纸信封里一定是现金，可也太薄了吧，难不成是银行卡？ 不等他猜测完，低头看着围棋残局的易教授就瞟了眼那个信封，没好气的说：“罢了罢了，俗人就是俗人，挣不脱想不开，你不就是要一幅墨宝么？等过两天得空了，我差人给你送过去。” “啊...谢谢易教授。”林总立马转忧为喜，抱着双拳后退离开。 与周墨擦肩而过时，还瞟了他一下，眼中全是事情办成的喜悦之情。 周墨都无语了，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看到的现象，在保姆的引荐下上前与易教授搭腔。 易树新谱儿挺大，人到跟前了他还是专注在残局之上，等保姆说出周墨是江城高洪邦教授介绍过来的时候，他这才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下来人。 “你是高教授的熟人？” “易教授，高教授是我老师。” “呵，高教授为法学奉献了一生，桃李满天下，就别拿什么老师学生之类的称谓套近乎了。”易树新冷哼一声。 意思相当明白，高洪邦是大学教授，只要上过他的课，都能自称是他的学生，你就别自抬身份了。 听见这话，周墨当即便有些不满，心说高老师咋跟自己介绍了这么个老学阀。 脸色一冷，不咸不淡的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的教诲在下不敢忘记，易教授，这次登门叨扰是有篇论文想给您看一下，如果您现在有时间的话，烦请过目。” 周墨拿出那篇论文放在围棋盘下方，就在那个林总送的牛皮纸信封旁边。 易树新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来找他的基本都是有事相求，面前的小子也一样，但他的态度咋就跟别人不一样呢？ “对了，那幅狂草书法落款的山石是何人？”易教授指了指不远处的木榻。 丁济山的笔名叫做“山石”，送给周墨的书法已经摊开，剑胆琴心，侠骨柔情八个大字显的格外凌厉。 周墨道：“字是江城图书馆前任馆长丁济山写的。” 提到丁济山的名字，易树新眼中明显流露出一丝缓和，点点头道：“原来是老丁呀...” 这会儿总算是肯拿正眼瞧周墨了，主动捡起那篇论文仔细浏览起来。 看了几分钟，这才说道：“行文还算流畅，但是其中也有不少错漏，这样吧，我给你润润色，你先下去吧，改好再叫你。” 保姆默契十足的道：“周先生，请您跟我下楼。” 周墨心中有气，转头便离开了这间不伦不类的禅房。 回到大厅，张立武正跟一个男人谈的火热呢，保姆见状咳嗽两声，提醒道：“易教授最怕吵闹了，大家伙安静一点，不要大声喧哗。” 说话的语气根本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命令，一楼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周墨来到沙发边坐下，张立武一脸急迫的问：“周秘书，那老头什么态度？肯帮咱们修改论文吗？” 第127章 只要钱到位 周墨没说话，主要还是怕自己的吐槽被保姆听见。 冲着张立武甩甩头，小声道：“走，出去抽根烟歇会儿，这里的空气太让人窒息了。” 两人出了易教授的大别墅，来到对面的花坛边，张立武拿出黄鹤楼的1916递给周墨，递烟途中露出腕子上的金表，那是一块劳力士，表盘采用合金打造，价值不菲。 “咋了？姓易的给你脸色了？”张立武瓮声瓮气的问道。 周墨没说话，狠狠抽了两口香烟，等尼古丁进入血液之后，这才长舒口气。 “给脸色倒无所谓，就是怕老家伙不办事。”周墨对于学界人士一向是非常尊重的，几乎是第一次用上了侮辱性质的称谓。 就好比恩师高洪邦，这么多年了，虽然在家里不如意，但他还是会定期去看望老师跟师母。 一来自然是老师对自己真心，二来也是佩服对方的学识，尊重两老的为人。 可刚才那个易树新却给了他截然不同的感觉，就好似西游记中那个270岁高龄的金池长老。 表面看上去宝相庄严，超凡入圣，是个得道高僧，其实背地里却是个佛口蛇心的坏人。 将刚才的遭遇讲给对方一听，脾气火爆的张立武马上就不干了，怒骂道：“草他奶奶的，什么他妈人呀，收了礼还要摆架子装逼，要不是有任务，老子非得打的他肾亏不可！” 说过说骂归骂，毕竟有求助于人家，谁叫流氓有文化呢。 易树新在省城，乃至全国的经济圈都算专家级别的人物，有了他的修饰，周墨撰写的那篇论文才有登上华夏社专栏的资格。 两人同仇敌忾，在别墅外好好骂了易教授一顿，等骂爽了这才返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客人也是来来去去，有高兴有落寞，而客厅墙角位置的礼物则越积越多。 这里哪是普通住宅，更像是公务员面试的考场。 就这样一直等到中午吃饭的时间，楼上依然没有任何音讯。 眼看着易教授的客人也快走光了，急不可耐的周墨主动找到刚才那位保姆，询问对方情况如何。 “周先生，主人家的事情我真的不好问，您要不就耐心等等吧，先去吃饭也可以。” “万一易教授中途喊我上楼怎么办呢？” “额...那您就稍等，少吃一顿也没啥。” 保姆不近人情的回答道，随后转身走了，看样子是吃饭去了。 周墨意兴阑珊的回到客厅，与张立武大眼瞪着小眼。 张立武早就不耐烦了，此刻更是坐立不安：“算了周秘书，咱们先吃饭去吧，老家伙肯定也吃饭呢。” 周墨仔细思考一阵，小声问道：“立武，你带了现金没？” “现金？”张立武一阵狐疑，随后问道：“送了那么多贵重礼物，还要送钱呀？老家伙专逮熟人杀呀！” “带没带？” “带了带了，车里有。” 两人来到帕萨特里，张立武从手套箱里翻了几叠现金出来，薄薄的泛着绿光，周墨接过一看，居然是全是富兰克林的大头像。 “咋全是美刀？” “美刀好送呀，现在省城就流行这个，小小一叠又轻又薄，价值还多，全世界通用。” 他说着，数了五千美刀装进一个信封，看起来就跟放了一张感谢贺卡差不多厚度，但按照此刻的汇率计算后，起码价值三四万块钱。 周墨突然就想起刚才那个林总送的信封，里面大概率藏的也是这玩意。 这个易树新，还真他娘的会赶时髦。 周墨拿着信封回到别墅，找了一圈这才在饭厅找到刚才那个保姆。 拿出一千块钱rmb塞进对方手中，又将信封递了过去：“大姐，帮个忙，帮我把这封信交给易教授。” 保姆捏了捏信封厚度，笑道：“大兄弟，总算是想清楚了，我这就给你送上去。”说着，将那些现金揣进了荷包，屁颠屁颠的上了楼。 这次去的快，回的更快，仅仅三分钟不到，经济学界的权威专家易教授就有请了。 将周墨喊上楼，摊开那份论文细细讲解，怕是带博士研究生时也就这个认真劲儿了。 等讲解完，又主动提议道：“小周，这篇论文的专业性很强呀，总览全局，站的挺高。你哪个单位的？” “麻痹的，现在才想起问我单位？”周墨心中暗暗骂着，面上笑道：“我是江城市政府的。” 听到市政府的名头，易教授呵呵一笑：“原来是官场中人，难怪考虑的这么全面呢，你这篇文章是想发表吧？金陵了望杂志我还有点人脉，可以帮助你进行发表。” 帮着改改论文就要好几万，更别谈去金陵了望发表文章了，怕是没有一二十个根本下不了地。 周墨哪敢搭这个腔，随口糊弄道：“就不麻烦易教授了，渠道我已经找好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在下就告辞了。” 易教授没说什么，目送着周墨离开，随后将保姆喊过来，递过去一张名片。 “你去送送客人，顺道把名片给他。” “老爷，他不是说有渠道吗？” 易树新眉头一皱：“什么渠道有我的好？哼，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等你下次过来，就不是这个价钱了！” 说完继续翻看着铺在桌面上的华夏社内参文章。 保姆一路追击，总算是在别墅门口截到了周墨两人，将手中名片递过去，客套道：“大兄弟，该把握的机会还是得把握，我们老爷这人没啥，只要钱到位，事情肯定办的漂漂亮亮。” “谢谢你大姐，我会考虑的。”周墨接过名片，转身便跟着张立武上了那辆帕萨特。 车行至老远，保姆这才微叹口气：“到底是年轻，以为开个辉腾就了不起了，唉，迟早要回来的！” ... 车内，周墨直接将那张名片撕碎扔进了烟灰缸，随后拨通了胡佳一的电话。 接通后，传来对方略显慵懒的声音：“怎么了老同学，找我有事？”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周墨惊奇的问。 本来他还因为睡了对方的事情感到不好意思，但听口气，好像人家正主早就忘了，他的心态也就缓和许多。 胡佳一俏皮的说：“我不光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还知道你这么长时间不主动联络我，是因为那晚的事情不好意思了。”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暧昧起来，周墨更是哑口无言，一张老脸涨得通红无比。 就这样愣了好几秒，话筒里再次传来胡佳一那干脆的声音：“行了，大家都是成年人别这么腻腻歪歪的，今天找我有什么事？” 第128章 军区医院 周墨长长的舒了口气，说道：“我这有篇关于文旅发展跟教育的论文想给你看看，帮着指导指导。” 胡佳一笑道：“是想在我们华夏社的专栏里发布吧？” 再次被这位老同学点透了心思，周墨有些汗颜，老实承认道：“没错，真金不怕火炼，我相信这篇文章有资格被华夏社录入！” “这么有信心？那你发我邮箱吧，我昨晚忙了一夜，刚刚才起床呢，待会儿梳洗完再看。”胡佳一报了个邮箱地址出来。 周墨赶忙记录，随后才心有余悸的挂断电话。 如果没有以前那档子事，他面对胡佳一绝对不会如此拘谨。 所以还是那句话，兔子怎么都不能吃窝边草呀，作为一个男人，一个身在官场中的男人，管住下半身的确是一门高超的学问。 张立武驱车返回酒店，之后周墨将修改好的论文用文档发送给胡佳一。 发送完两人才敢下楼吃饭，作为东道主，张立武对于省城的美食相当熟悉。 周墨却没什么大快朵颐的心情，随便点了家鸭血粉丝汤就算草草对付过去。 之后又跟张市长联络了一下，对方正在跑招商引资的事情，忙的脚不沾地，语气更是急促的不行，要求两人务必办成这次的事情。 下午三点，手机终于震动起来，周墨赶忙接通：“佳一，这篇文章行不行？” 情急之下，他忘了喊对方全名，喊出口这才意识到不对，连忙换词：“说错了不好意思，胡佳一，老同学，你看了论文没？” “哼，你们男人呀...”胡佳一语气幽怨的说了声，随后才道：“写的挺不错，没想到你的大局观还挺强，这篇论文我收了，稿费嘛...” 周墨赶忙打断：“老同学，我不要稿费，这篇论文也不是我写的，而是我们市的副市长张立文写的。” 话已至此，就是傻子也知道周墨的意思了，那头的胡佳一暗叹一声，道：“挺厉害呀，都能给副市长代笔了，你是想署张立文的名字，然后刊登在华夏社的专栏里，好让江东省的领导看见是吧？” 在明白人面前是说不了暗话的，周墨直截了当的道：“没错，老同学你帮帮忙。” 等了好久，胡佳一这才勉强答应：“好吧...”不等周墨高兴，她又道：“不过我没时间去江城，这样吧，你来一趟省里，我在这边等你。” “你也在江东市？”周墨问。 胡佳一道：“是啊，我一直在江东，怎么了？” 周墨一拍大腿：“巧了，我也在省城办事，这样，我立马过来找你。” “是嘛，那真是太巧了，你来军区机关医院吧，我在住院部七楼。”胡佳一报了地址。 听到对方在医院，周墨心中一惊，但转念一想，胡佳一又没公职在身，就算病了也进不去军区机关医院吧。 可这些话在电话里又不好细问，只能草草答应下来，然后挂断了电话。 “对了立武，省城的军区机关医院现在也对外开放了？” 张立武正在看马大帅，乐的他前仰后合的，闻言放下遥控器，道：“怎么可能，机关医院可都是些老军头住的地方，要么就接待现役当兵的，普通老百姓怎么可能进的去？” “是嘛。”周墨一阵狐疑，随后才告知对方要出去一趟，顺便还把那辆气派的帕萨特给借了。 按照车载gps的定位，一路直行来到军区机关医院。 因为挂着社会牌照，大院的门岗都进不去，只能拨通胡佳一的电话。 在门卫处等了十来分钟，突然一个穿着少校军服的年轻男子跑了过来，上下打量周墨一阵问道：“你就是周先生？” “没错是我。”周墨点头答应，看着对方的少校肩章，他心中有点诧异，随即想起胡佳一的家世背景，也就释然了。 “你好，我给你领路吧。”少校二话不说就钻了进副驾，指挥着周墨将车驶入大院。 对方在车内左看看右瞧瞧，拍拍木质的门框道：“这车不错，大众辉腾，落地得一百个吧？” 周墨闻言一愣，笑道：“什么辉腾，这是帕萨特吧？落地也才二十二万左右。” 少校看傻子般看着周墨，笑道：“兄弟，你眼拙了吧，咋连自己开的啥车都不知道？这进口辉腾，裸车都要七八十万！” 听到这个价钱，周墨不禁暗暗咋舌，张立武也太豪横了吧？居然买的起上百万的豪车？ 说话间已经来到机关医院的门诊部，周墨将辉腾小心翼翼的停进车位，生怕被剐蹭到了。 以他现在的工资，这辆车就算只蹭破一点皮，他都赔不起。 在少校的带领下，周墨很快来到住院部七楼，门口写着泌尿外科的字样。 胡佳一正静静地坐在走道的椅子上，与之前相比，这丫头明显憔悴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无比沧桑，甚至带着点悲痛的感觉。 少校敬了个军礼，随后识趣的告退，胡佳一则嫣然一笑的伸出手：“老同学，别来无恙。” “呵呵，还行还行，这次的事情麻烦你了。”周墨谦虚的握了握。 胡佳一道：“不必客气，如果你这篇论文质量不过关的话，我也不会采录，对了，给你介绍一个人。” 不等周墨反应，对方就推开了病房大门。 这是间单人病房，装修极为朴素，但是却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 宽大的病床上正躺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耄耋老人。 老人浓眉大眼，气势威严，正在呆呆的望着窗外叽叽喳喳的小鸟，听到有人进门，将脑袋微微偏了过来。 见胡佳一领着个陌生男人进入，老人脸上闪过一丝警惕，转瞬即逝。 “爷爷，这位是我大学同学，他叫周墨。” “是嘛...周墨，这个名字好生熟悉呀...”胡爷爷拍着脑袋，似乎想起来了，貌似又想不起来。 突然直起身子一拍病床副手，威严的说道：“好啊，就是你这个臭小子害我孙女儿到如今都没有嫁出去，臭小子给我过来，让老子好好瞧瞧你是个啥鬼模样？” 老人先前还有气无力的，瞬间就换了副神态，把周墨吓的后退两步，好一阵胆战心惊，连忙扭头看向胡佳一。 后者竟然也不阻拦，而是背着手笑眯眯的瞧着这副场景，就好像与她无关似的。 第129章 老首长 周墨被吓了一跳，特别是老头那句“就是你害的我的乖孙女到现在都没能嫁出去”，更是让他心中没底。 不就是意乱情迷之下糊涂了一场么？咋还害了胡佳一的一生了？难不成她这个大小姐没能嫁出去的锅都要自己来扛了？ 周墨无奈的看向胡佳一，眼神中带着些祈求的意思，想让老同学帮忙劝劝老头，哪晓得对方俏皮一笑：“爷爷，既然您已经醒了，那我就去倒点温水给您润润嘴。” 周墨多么聪明，立马知道这是对方给自己找台阶下，于是赶忙上前：“我来我来，你照顾了爷爷一晚上辛苦了，这些粗活就交给我来干吧！” 正要接手，哪晓得病床上的老头居然不吃这一套，喝道：“小鬼头，在老子面前还敢来这一套？一一，你去倒水，你小子给老子过来，板板正正的站好！” 别看老头说话时中气不足，看似是个病人。 气势却无比强大，即便像周墨这样经常跟在大领导身边的秘书，照样被对方那令人不容置疑的气质给震慑住了。 朝着进入茶水间的胡佳一苦笑一下，老老实实走到了病榻旁边。 老头依旧半躺在病床之上，因为距离跟角度的关系，周墨正好能够看到对方的整张脸。 这张脸不得不说，即便布满沟壑纵横的皱纹，依旧给人一种威风凛凛的感觉，特别是那十足的气场，瞧之令人难免心生畏惧。 “发什么愣？难道要让老头子我躺着教训你？” “啊？”周墨一时之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老头又道：“还不赶紧把我的床摇起来！” “哎呀，对不住爷爷。”周墨赶忙走到床尾，等将老头升起来处于斜坐的姿势后，这才回到原位站着。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对于老头的话就是言听计从，就好像从骨子里便不敢违逆一般。 “你刚才喊我什么？”良久，老头再次发问，声音依旧饱含着质询的意思。 周墨一阵语塞，刚才情况紧急，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昏了头，居然也跟着胡佳一喊爷爷。 “额...老爷子，我...” “我什么我，难不成你小子还想狡辩一下？真搞不懂你这家伙有哪好的，对了，你在哪个单位工作？” “我在..我在江城市政府工作，任副市长秘书。” “哼，又是一个官油子！个人婚姻状况怎么样。” “现在单身。” “一把年纪还不结婚，怕是有什么毛病吧？” “我..我结过婚，只不过又离婚了。” “二婚？妈了个巴子的！说，为什么离婚？是不是因为喜新厌旧！” “不是，我跟前妻性格不合，她..唉...就是性格不合而已。” “扯谎，看你这难以启齿的鬼模样，你前妻外面有人了是吧。” 周墨都快被问哭了，这老爷子以前怕不是部队里的特工吧，咋问话一套接一套的呢？ 幸好这个时候胡佳一端着温水出来了，递给老头道：“爷爷，您怎么跟查户口似的，周墨他是我大学同学，我俩没有那种关系。” “没关系你让他来看我干嘛？还空着手，连瓶酒都没得，这小子的为人处事方面比你爸可差远了，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呀。”老头感慨着，轻轻抿了一口温水。 胡佳一见周墨都要尴尬死了，赶忙跟爷爷解释起来，得知对方不是来看望自己的老头子更加气闷。 “小子，我是最看不惯你们江城人了，鬼头鬼脑的，没一个好东西！” “爷爷，他不是江城人，他跟大奶奶是一个地方出来的！” “啥？你说啥？”老头子懵了，扭头看向周墨：“你也是清河县的？” “是的老爷子，我原籍清河县，高中才从县里考出来。” “哪个庄子，哪个镇子上的？” 周墨据实相告，说他是水头镇人，只不过水头镇前些年被大水给淹没了，家里人则早就迁徙到了清河，现在位于清河郊区靠近国道的地方，家里父母是农民，种了点田地，还有几亩果树，每到收成的时候，县里就会有批发的商人去收。 老爷子听的连连点头：“质朴，咱们国家的农民是最质朴的，丫头，你大奶奶当年就是这么质朴的一个人，唉...现在的政策好呀，要是换作以往，天还没亮就得去镇上赶集卖货...” 说到这，老爷子眼角流下了一一滴浑浊的泪水。 胡佳一见状赶忙劝着，搬出医生的嘱托，这才令老爷子心境平复下来。 得知周墨也是清河县人后，老头的态度明显好了不少，只不过一个劲儿的追问家乡发展咋样，乡亲们有没有过上衣食无忧的生活。 清河县属于江城下辖比较贫困的县城，没啥支柱型产业，而且生态环境被破坏的非常厉害，当然，这些话自然不能当着老爷子的面说，只能是打打马虎眼然后糊弄过去。 聊了一会儿，老头也疲了，在医护人员悉心的照顾下安稳睡去，胡佳一拉着周墨出了病房，正巧撞见一行穿着军装的人前来看望。 领头的居然是个中将，而他后面跟着一排少将，这副隆重的场面再次震惊了周墨，更让他惊掉下巴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一行人居然被医生给阻挡在了病房外面，而理由则是老爷子刚刚休息，不适宜打扰，那个中将无比理解，将携带的补品等物交给胡佳一，随后便蹑手蹑脚的走了。 这个形容词绝对没错，他们居然是“蹑手蹑脚”走的，一副生怕打扰到老爷子清梦的模样。 “胡佳一，你爷爷到底是什么级别啊？” “呵呵，你猜。” “.......” 周墨猜不出，只能转移话题：“对了，你家大奶奶是清河县的，你难不成有好几个奶奶？” 胡佳一点点头，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伤感：“其实我也没见过我大奶奶，都是听家里人说的，她是我爷爷青梅竹马的恋人，当年打仗，被小鬼子抓了，是我爷爷亲自下令开炮轰击的清河县城城楼，我大奶奶当时...” 说到这，胡佳一忍不住的抽泣起来，周墨很自然的就将肩膀借了过去，送过去后他才意识到不好，但却已经晚了，胡佳一趴在他的肩膀上暗自哭泣着。 小声解释道：“我哭是因为心疼我爷爷，他..他这一辈子太不容易了...” 第130章 你这位老同学的爷爷到底什么级别? 谈起那段峥嵘岁月，周墨也不禁感慨万千，要是没有先辈们的牺牲跟奉献，哪会有今天这么好的日子。 老爷子戎马一生，打起仗来酣畅淋漓，受万人敬仰，而代价同样也是残酷的，或许痛失爱人是老爷子一辈子的遗憾。 “佳一，你爷爷什么病啊？为什么不去首都治疗？你们家不是在首都吗，去国外也行啊，虽然国家昌盛了，但医疗技术总还是跟国际上有一定的差距。” 胡佳一摇摇头：“我爷爷得的是前列腺癌，已经到了晚期，就是外星人恐怕也救不了了，他不想住301，首都也不是他的家，他想死后葬在清河县，跟我大奶奶在一起。” 周墨没说话，心中却翻江倒海的，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 老爷子还真是至情至性，可他后面又成了家，有儿子有孙女，有一大票沾亲带故的亲戚，还有国家管着，真能如愿以偿么？ 胡佳一仿佛看透了他的内心，擦擦眼泪笑道：“到了我爷爷这个级别，不是他想葬在哪就能葬在哪的，一切都有规矩，他只不过是想距离清河，距离大奶奶更近一点罢了。” 什么叫做铁汉柔情？这便叫作铁汉柔情，周墨在此刻是由衷的佩服老爷子这类人。 两人就这么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相视无言，周围的空气中似乎都有淡淡的愁绪。 隔了好一会儿，周墨才起身告辞：“佳一，这次的事情谢谢你能帮忙，待会儿等老爷子醒了，你帮我说声再见，下次..下次我一定给他带瓶好酒，即便喝不了，也能闻闻酒香嘛。” 胡佳一神秘笑笑，起身道：“那恐怕你明天就得过来一趟。” “啊？我...”周墨再次语塞，不由想起老爷子刚才的质问，难不成对方还真有那个意思？ 正想解释清楚，胡佳一道：“这篇报道不是你们张市长写的吗？既然是撰稿人，那我自然要好好采访采访，就是不知道领导有没有时间。” 周墨暗地里长松口气，连忙回应道：“应该有，我立马就去联络张市长让他过来一趟，对了，老爷子喜欢喝什么类型的酒？” “地瓜烧。”胡佳一脱口而出，把周墨搞的愣了一下。 随即便想起这是一种抗战时期的土酒：“老同学，现在哪还有这种酒卖呀，你可别为难我。” “嗯...那就江东大曲吧，我爷爷没得这场病的时候最爱喝了。” 江东大曲是江东省内自产的便宜酒，一瓶五百毫升才卖9块钱，最常见的应用场景便是批发市场的卸货处，一帮糙老爷们扛完货，席地而坐，边吃盒饭边喝江东大曲。 没想到老爷子如此地位，依然这般念旧，回想起自己自从当上张立文秘书后，茅台五粮液喝了不知道多少的事实，周墨就感到一阵汗颜，且无地自容的心情。 告别胡佳一，周墨驱车回到了酒店，张立武早就等的不耐烦了，连忙追问情况如何。 周墨简单交待一句，随后便拨通了张副市长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似乎在一个酒桌上。 “张市长，您交代的事情已经办成了。” 听见这话，那头的张立文高兴不已，连连夸赞了几句，期间还有不止一个人过来敬酒，张立文赶忙放下电话一口接一口的干着杯。 周墨听的真切，心中无限感慨，即便到了张副市长此刻的地位，也不是干啥都能随心所欲的啊。 等对方应酬完客人，他继续汇报：“张市长，华夏社的专栏负责人是我大学同学，她想给您做个专题采访，就论文的内容展开讨论一下，不知道您明天有空没？” 张立文语气立即低沉下来：“那篇论文不是你写的吗？让我过去讨论什么？...小周，你也跟了我这么久，办事学会点变通，我正在马湖市谈引资办厂的项目，哪有功夫来省城。” 马湖市距离省城并不远，位于江城跟江东平行线的下方位置，靠近经济发达的南方，所以招商引资的机会更多。 张立文眼下无比需要政绩来填充自己的履历，所以周末时间也不休息，直接就奔去了马湖。 周墨已经听出了领导语气中的不耐，但还是尽力劝道：“张市长，这篇报道最终是要刊登上华夏社官方论坛版块的，如果您能谈谈个人心得，效果肯定会更好。” “是吗？”张立文迟疑了一下，随后有些无奈的问：“行吧，我明天来趟省城，见面的地方在哪，我直接过去。” “哦，在省城军区机关医院。” “机关医院？”张立文明显愣了一下：“你那位老同学在机关医院？她，她病了？” “不是，她爷爷病了，她照顾一下。” 张立文沉默了一会儿，突然就改了口风：“既然要深入探讨，那这样吧，我晚上就赶来省城，你让立武把酒店位置发个短信给我，顺便订个房间。” ... 当天晚上九点多，接近十点钟的样子，张立文跟其司机何勇竟然真的赶到了省城。 张市长已经喝多了，躺在小轿车的后排上，整个人迷迷糊糊的，走路都走不稳。 周墨跟张立武，外加何勇三人合力，这才将他抬进房间。 哪晓得仅仅过去半个小时，张立文在洗了把脸之后，就强行让自己清醒过来，与周墨开始探讨那篇论文的实质内容。 这一谈就又是好几个小时，直到凌晨两三点钟才睡下。 第二天清早七点，几人又草草起床，洗漱完毕吃过早餐后，这才风风火火赶往军区机关医院。 途中张立文买了许多礼品，大包小包的跟赶集似的。 周墨还在那劝呢，说不需要买这么多东西。 张立文眉头一皱，训斥道：“老话说的好，礼多人不怪，小周，你咋把咱们民族的老传统都给丢了？还有，你买的这是什么东西啊，两瓶江东大曲，加起来18块钱，这也太吝啬了吧？” 一行人买完东西，随后赶往军区医院，依旧是昨天那个少校前来引路。 带着周墨跟张立文进入住院部七楼，等两人上去后，老爷子的病房外已经站满了前来看望的客人。 有穿着军装的军人，也有西装革履的政府人员，其中好几位张立文都曾见过，不是临省的某某部长，就是省长副省长这种级别的大佬。 张立文都看傻了，将周墨拉到避嫌处，小声询问：“小周，你这位老同学的爷爷到底什么级别？不光能住军区医院的高干病房，还有这么多领导前来看望？” 第131章 这才是家世显赫 这个问题算是把周墨给难住了，他到此刻也只知道胡佳一的爷爷是军方大佬，根本不清楚对方具体的职务跟级别。 不过看这副架势，怕是官职不会小，很可能已经顶天了。 “张市长，我真不清楚，我就见过老爷子一面，基本是他问一句我答一句...” 张立文听的一愣一愣的，正想继续发问，一声清脆的招呼声突然传来。 胡佳一一路小跑到走廊尽头，笑着打招呼：“周墨你来了。”然后转向张立文：“张市长你好，我是胡佳一，华夏社的专栏撰稿作家，这次能够采访到您这位改革大将，太过荣幸之至了。” “您好您好，老早就听小周提起过您，没想到胡作家这么漂亮，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呀。”张立文气度儒雅，风范翩翩，夸赞人时更加无比真诚。 胡佳一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扭捏的瞥了眼周墨，小脸腾的一下就红润起来。 “我听小周说，胡作家的爷爷生病了是吧？我特地买了些补品过来，正好看望一下他老人家。”张立文说着，便想往前走。 哪晓得却被胡佳一给拦了下来，满脸歉意的说：“张市长，今天的客人太多了，爷爷刚刚才睡着，真是不好意思呀。” “诶，老人家肯定得保证睡眠，身体才是根本嘛，我能够理解，胡作家不必介怀，这些礼品...”张立文相当聪明，怕胡佳一不会领自己的情，于是将礼品转到了周墨手中。 果不其然，周墨这个老同学送的，胡佳一完全就不能拒绝了，笑着接过礼物，还将那两瓶江东大曲揣在了怀中。 等对方返回病房放东西时，一个身材高瘦，面容略显憔悴的中年人出了电梯。 中年人的身高大约有一米八，穿着黑色的薄款衬衫，身后还跟着一名秘书模样的中年人。 两人看到病房门口的众人，眉头微微皱了下，随后才步伐稳健的迎了上去。 等男人靠近，那群领导仿佛见到了主心骨，纷纷开始打着招呼，一口一个胡市长的寒暄着。 周墨还在那考虑这个胡市长跟胡佳一都姓胡，并且看面相还有三分神似的样子，两人不会是父女吧？ 而旁边的张立文已经开始紧张起来，就连呼吸都突然变的急促了。 “小..小周，你知道那人，就是刚才跟咱们擦肩而过的人是谁么？” “啊？可能是胡作家的父亲吧。” “傻啊你，他是胡国峰，魔都现任的市长！” 魔都现任市长，真正的省部级正职，要论实际地位跟圈子里的威望，恐怕跟他们江东的南永益和朱智涛是同一个级别的人物。 张立文额头上的全是因为激动而渗出来的汗珠子，拍拍周墨肩膀，感慨道：“小周，你这位老同学才是真正的家世显赫啊，咱们真是三生有幸，这个人脉关系可不能轻易错过。” “张市长，您也太瞧得起我了，我跟胡作家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而已。”周墨心虚的说着，他此刻的心态跟张立文截然不同。 就好比读书时去同学家玩，特别是异性女同学，中途撞见对方的家长，心里有多么忐忑可想而知。 此时胡佳一从病房中出来了，看见胡市长，两人简单交涉几句。 随后胡市长就转身看向周墨跟张立文这边，那双凌厉的目光中没有客套，几乎全是审视。 张立文微笑点头致意，周墨的脑袋则快埋进裤裆里了，哪敢瞧胡佳一的父亲。 没一会儿功夫胡佳一就走了过来，抱歉的说：“张市长不好意思，我爸爸要招呼客人，没有时间过来跟您打招呼，他让我好好招待你们。” “不客气不客气，胡市长公务繁忙，我能够理解，对了胡作家，咱们的专访在哪边进行？” “要不去食堂吧，这个点那里比较清静，我们也好谈话。” “行行，在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说是专访，其实并没有那么正规，就是胡佳一捧着笔记本电脑一边问问题，一边进行记录，张立文则照本宣科的说着。 期间周墨一言不发，显的较为拘谨。 采访结束才上午十点，胡佳一大致说了发布时间后，两人告辞离开。 ... 回到病房，宾客们已经走光了，秘书董大伟守在病房门口。 见到胡佳一，朝她微微笑笑，然后指了指病房里面说：“胡市长在里面，因为曰本东芝电梯落户的事情，市长最近心情不怎么好。” “谢谢董叔提醒。”胡佳一出身显赫，礼仪算是刻在骨子里的。 推开病房大门进入，爷爷依旧在睡觉，父亲则坐在沙发上，正在浏览一本纯英文版的泰晤士日报。 胡佳一小心翼翼走到父亲身边坐下，胡国峰双眼盯着报纸，语气不咸不淡的问：“刚才那个人是江城市的副市长张立文？” “没错，是我邀请张市长过来做一个专访的。” 胡国峰冷哼一声：“你才进入华夏社多久，居然就学会帮人造势了，那个姓张的不是什么好东西，以后离远点！”语气令人不容置疑。 胡佳一嘴一撅，重复道：“爸，您这人怎么总喜欢戴着有色眼镜看人？我都说了是我主动邀请的，您怎么就不相信呢？” “主动邀请，你远在首都，他们却在江城，相隔十万八千里，你是通过什么渠道联络上他们的？换句话说，他们是想了什么偏方，通过什么渠道联络上你的？”胡国峰放下报纸，脸上闪过一丝严厉。 “张市长的秘书是我大学同学，恰巧在同学会上遇见的，而且我是那种公私不分的人吗？如果他们没有真才实学，我会让这篇文章刊登在华夏社的论坛上？” 胡佳一继承了老爷子刚猛硬气的性格底色，毫不示弱的拿出那篇论文给父亲看。 胡国峰却根本没兴趣，推开笔记本，病床上的老爷子悠悠转醒，没好气的说：“吵吵闹闹，你们父女总是这样，一见面就斗嘴斗个不停。”说着，挣扎着就要起身。 胡国峰赶忙去扶，胡佳一也快步跟上。 老爷子的精神状态有些不好，整张脸毫无血色。 虽然精力不济，却还是帮着最疼爱的孙女说话：“国峰，这次就是你误会一一了，我看那个叫周墨的小子就挺不错，最起码比你这个满肚子弯弯绕的官油子要直率！” 第132章 觉悟 “爸...”胡国峰眉头紧皱。 老爷子一撇嘴：“你别置气，我只不过是实话实讲罢了，老乡帮老乡嘛，一一，你说我该不该帮你大奶奶的小老乡讲话？” “该，爷爷永远是对的。”胡佳一朝着父亲毫不示弱的瞪了一眼。 胡国峰虽然满脸郁闷，但却不敢继续在这个问题上深究。 话锋一转，问道：“爸，看来您还是想回清河县。” “我当然要回去，咱们华夏人最讲落叶归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加重要。”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就是我最后的愿望，谁来说都没用，我怎么瞧见你就这么烦呢？你是老子亲生的嘛，赶紧滚出去，别打扰老子睡觉。” 老爷子虽然这么说，其实是体力有些不支了，眼皮子不停打架，整个人疲态尽显。 胡国峰跟胡佳一都清楚，这是一个九十多岁，快一百岁的老人，因为病痛折磨快要油尽灯枯的征兆。 虽然脸上全都保持着笑容，心中却悲伤不已。 胡国峰被赶出了病房，秘书董大伟赶忙拍了拍外面长椅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请领导坐下。 “周墨...大伟，你去查查，江城市政府一个叫周墨的人，职位是秘书。”胡国峰突然吩咐着，等董大伟点头答应后，他又摆摆手：“算了算了，要是被老爷子知道了又该发我脾气，对了，二房那帮人回国没？” 董大伟苦笑着摇摇头：“因为相关政策上的原因，他们被滞留在了机场，相信还要两天才能办理入关手续。” 胡国峰再次发出一阵冷哼，低骂道：“一帮白眼狼，大伟，你盯着点入境处，务必要在老爷子咽气前把他们接回来，免得老爷子有遗憾。” 秘书连连称是，随后又汇报道：“领导，中枢办刚才打了电话过来，他们的态度还是想让老爷子回京城，毕竟以老爷子的身份，他实在是不适合在江东呀。” 听见这话，胡国峰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宦海沉浮这么多年，这些大道理他自然比谁都懂。 可老爷子心愿如此，他身为人子难道要公然违抗吗？或许在大义面前老爷子不能说什么，但他心里却实在是不好受。 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个能够折中的方案，只得冲着空气长长叹口气。 ... 又过了两天，胡佳一那边传来消息，说针对江城教育跟文旅发展的那篇论文已经审核过关，要不多长时间就能发表在华夏社的官方专题论坛之上。 与此同时，还有胡佳一作为专栏作家，对于江城时任副市长张立文的专题采访。 内容流程已经报给了周墨，虽然相对简单，可张立文的目的也达到了，只要能在公推公选期间露脸，便能为他的竞选添砖加瓦。 一通感谢是免不了的，没有胡佳一，他们这帮地方上的土老帽哪有资格染指华夏社这种内部权威刊物？ 当周墨询问老爷子的身体情况时，对方却说老爷子已经被安排专机接回京城了。 周墨一阵惊讶：“老爷子身体扛的住吗？一动不如一静，这么折腾一个年迈的病人好吗？” 虽然两人相处时间不长，甚至只有一面之缘，可老头的气魄却深深折服了他，此刻竟也不由自主为对方担忧起来。 胡佳一语气无奈的道：“老同学，你难道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我..唉...”周墨一时语塞，对方说的没错，不论在任何时代，君要臣死臣都不得不死。 又闲聊了几句，这才挂断电话。 将事情汇报给张市长，对方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连夸周墨这次事情办的妥当。 随后又意味深长的说：“小周，你的个人能力我是非常放心的，就是心思要沉下来，好好在我手下干，日后必定有出人头地的一天！” 二世为人的周墨怎么可能听不懂对方话里暗藏的意思，张立文这句话的重点就在“我”这个字上面。 所以这句话不光是在鼓励自己，更是在敲打自己。 于是立马宽慰对方：“您是我的伯乐，老话说的好，士为知己者死，有您的欣赏我就已经相当满足了。” 听见这话，张立文抚掌大笑，连连赞叹道：“我当初的选择果然没错，这些都得感谢高教授呀。” ... 就在这边沉浸在喜悦之中时，市里却爆出来一则惊天动地的新消息。 诚润集团决定重启搁置已久的“明清仿古街”项目，而且这次不仅仅局限在文旅发展上面了，按照集团ceo陈志宇陈总的规划报告，要打造一个以明清仿古街为中心地带的超级商圈概念。 就跟北上广深那些一线城市中的cbd核心商圈一样，诚润集团要打造一个巨型城市综合体。 囊括了商业步行街、五星级酒店、写字楼、住宅公寓，集购物、餐饮、文化休闲、娱乐多种功能于一体，形成高档次，高消费的商业综合体。 消息一经爆出，整个江城商界都沸腾了。 诚润集团作为行业内的龙头，能够拿出这么宏伟的计划，得创造多少gdp啊，而相关从业者也有事情干了，几乎各个方面都会获利。 而兴奋归兴奋，大家伙也都不是傻子，别看陈总的计划宏伟，牛逼吹的扇响，但实施起来却是无比艰难的。 珠玉在前，瓦石难当。 以前那位冯副市长就吹过这种牛逼，当然，陈总这次吹的更大。 不论大小，明清仿古街都失败过一回，而且落了个一地鸡毛的悲惨下场。 现在陈志宇旧事重提，很难让大家伙彻底放心，除非有分量足够的市级领导站出来摇旗呐喊。 就在业界纷纷猜测这个超级大项目，是由市里的哪位领导主导推动时。 又一则小道消息流传出来，帮助诚润集团重新获取仿古街项目的不是别人，正是常务副市长李保田。 原来陈志宇背后站着南泉帮的头号大将呀，这回大家伙心中便有底了。 李保田可不是那个冯副市长，在江城可谓是树大根深，有了他的全力支持，明清仿古街最起码在政策上不会遭遇滑铁卢，甚至还有可能得到一定的扶持。 有人欢喜就有人忧，市里公推公选的方案即将实施，在这个节骨眼上李保田解决了仿古街烂尾的经济难题。 对于其他竞选者来说，无疑是赢在了起跑线上。 第133章 南泉帮 而之中最为慌张的人自然要数副市长张立文，当然，周墨是这样认为的。 他整理好相关资料后，立马将事情汇报给了张市长，出乎意料之外的是张立文并没有想象中那般急迫。 反而显的无比淡定冷静，就好像他老早就料到了对方会使用这种手段一般。 “到底是南泉籍干部，天然的优势是我这种外来户远远不及的啊，小周，你有什么应对的方案没有？” 如果说是大局方向，周墨还能凭借着前一世的记忆跟经验，帮着对方指指明路。 但李保田招揽的却是诚润集团这样的，在现阶段几乎垄断了资源的行业龙头， 如果拉长时间轴，周墨还有应对方案，未来几年房地产行业极具膨胀，特别是商业地产领域，诚润集团很难再做到一家独大的效果。 只要张市长趁机扶持几家有前途的相关企业，然后等着他们一步步发展壮大，由量变转为质变，到时候肯定会比李保田收获的更多。 可一切方案都需要时间的沉淀，就好比开发区的文旅创业园区，此刻诸多未来的文旅互联网巨头已经入驻，但罗马并非是一天就能修成的，要想看到成果，最起码得等待一年时间。 见周墨没说话，张立文满脸苦笑之色，他也明白要在短时间内跟李保田比拼是不现实的。 要不然人家弄个南泉帮干嘛？是当摆设给人看的，还是放在家里供奉的？ 南泉帮的形成只是结果，而过程就是以侯书记为首的南泉籍贯领导，无比牢固的掌控着江城市的诸多发展资源。 这是一套自下而上，历经十几年才形成的政治体系，别说张立文这个小小的外来户了，就是省里的一把手二把手，都不可能贸贸然的取而代之。 “张市长，我觉得咱们一步一脚印，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就行，没必要跟李保田他们比拼。” “没错，你这话算是说到我心坎里去了，这次的马湖市之行也不是没有收获。”张立文拿了张名片递给周墨。 名片上是一家名为“雄峰投资”的有限公司，主营业务基本在教育跟文旅产业上面。 张立文道：“你帮着联络联络，他们的投资虽然不大，却也能够帮助产业链上的企业进行发展。” “知道了张市长，我这就去办。”周墨点点头，缓步退出办公室，顺便带上了房门。 张立文长叹口气，目光深邃的看向窗外。 已经是八月底了，天气逐渐转凉，而市里争夺熊江河空缺的争斗却越来越火热。 公推公选制度给他塑造了更多的对手，但换汤不换药，真正有实力争夺市长宝座的也仅有李保田一个人。 如果真让他成功，那整个江城将会变成铁板一块，就全是南泉帮的天下了。 高瞻远瞩的领导们真能容忍这样的格局吗？张立文掏出一支香烟点燃，幽幽的抽了起来。 他戒烟三年，最近又复吸了，主要还是工作压力太大，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令他时刻保持清醒状态。 ....... 自从明清仿古街的项目重启之后，陈志宇就成为了现下江城市最为炙手可热的商界明星。 他的计划是由诚润集团作为主导建设仿古街，而周边的商业场所则采取招商的方案。 这段时间光招商引资会议都开了好几十场，几乎两三天就有一次，而每次都能邀请到李常务进行站台。 不光在商界名望上急速攀升，个人政治地位也水涨船高，成为了常务副市长李保田的座上宾。 陈总表面风光，私底下却有些焦头烂额。 主要还是个人感情的问题上，老情人林芷卉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连普通高中都没有考上，林芷卉想让他将周浩轩送到国外留学深造。 如果仅仅是去外国留学，那只需要花点钱就行，但林芷卉贪心无比，想把儿子办到私立贵族学习去。 这样一来就有些难办了，别看陈志宇是海归人才，其实在美利坚根本没混出个人样，要不然也不会骗光原配妻子的积蓄后就回国发展。 换句话说，他根本就没有欧美名校的资源。 而另一件让他头疼的事情便是原配妻子刘翠玉了，这个老娘们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离婚的要求居然是要分割他一半的财产。 陈志宇是吃过苦的人，当初刚到美利坚，他读书同时，还在华人餐厅里打零工补贴生活费。 每天工作好几个小时，不停刷着碗筷，而更令人绝望的则是华人老板还请了几个墨西哥黑工。 这帮老墨刷碗刷的飞快，就跟机器人似的，导致他没干半个月就被辞退了。 陈志宇视财如命，即便多一分钱都不想给刘翠玉，为了这事跟律师冯潇霆磋商过好久。 得到的结论也很粗暴简单，那就是赤脚的不怕穿鞋的。 现在刘翠玉一穷二白，还有孩子要养，而陈志宇则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企业高管，妥妥的上层人士。 更何况又成为了李常务的座上宾，如此显贵，万一爆出什么负面新闻，怕是名誉会一落千丈。 “难道就没有对付那个臭娘们的办法了么？”陈志宇一拍桌子，帅气的面庞上显露着怒气。 冯潇霆咽口唾沫：“陈总，现阶段也只能舍财免灾了，除非...”说到这，他突然就不敢说下去了。 陈志宇一皱眉：“除非什么？你有事就直说。” “额...除非刘小姐突然遭遇意外，要么被车撞死了，要么成了植物人，呵呵...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陈总，咱们还是回到谈判桌上吧，我想跟她谈谈一千万美刀的方案，尽量将咱们的损失降低...” 话没说完，陈志宇就一抬手：“等等，你刚才说什么？什么意外？” 冯潇霆笑笑，侃侃而谈道：“据统计咱们国家每天因为车祸死亡的人数是2200人，姓刘的老菜皮...”说到这，他突然就顿住了。 本就是一句玩笑话，只是想帮着陈总诅咒诅咒刘翠玉，也显示自己跟对方更加亲近一点。 哪晓得他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因为对面陈总的脸色突然就变的无比认真起来。 陈志宇恶声恶气的说：“每天居然有这么多人被撞死，冯律师，你说刘翠玉会不会遇到这种意外事故呢？” 第134章 车祸 王庸被一阵急促的铃声吵醒，从杂乱的床铺上爬起来，在纸巾跟食品包装纸里翻找了一分钟，这才将已经掉漆的翻盖手机找到。 看了眼盖子上的来电显示，居然是刘翠玉打来的。 他干了私家侦探这么久，接触过不少富人，唯独刘小姐最为大方，不愧是外籍华人。 这可是财神爷，王庸哪敢怠慢，连忙按下了接听键。 “刘小姐，请问您有啥指教？” 刘翠玉那略显慵懒的声音传来：“王先生，我有件事想拜托您。” 王庸双眼一亮，仿佛看到了一叠美刀，喜不自胜的道：“哎呀，您太客气了，什么拜托不拜托的，有事您就吩咐，我王庸肯定随叫随到。” “那行，不知道王先生认不认识八卦新闻的记者。” “记者？”王庸想了想，说：“认识几个，不过不是记者，是博客上的自媒体，专门爆料明星丑闻的那种，其中有个叫卓伟的跟我关系还不错，粉丝好几万呢，在咱江城有一定的影响力，您是有啥娱乐新闻想爆料？” “不是娱乐新闻。”刘翠玉淡淡的说。 话一出口，王庸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笑道：“您是想敲打敲打您的丈夫陈志宇吧？” “没错，我提的条件他始终不肯答应，这个白眼狼，不给他点颜色瞧瞧，他是真不知道我的决心。”刘翠玉骂完，又仔细说道：“这次并不是要彻底曝光他，主要起到震慑作用，只要王先生能办成这件事，我给你一万酬劳。” “还是美刀么？” “rmb...王先生，等我从姓陈的坏蛋那里把钱要回来，一定重重酬谢！” “刘小姐不是我不帮忙，这点钱请不动人家啊，卓记者可是行业内的大v，没有三万块根本不会发稿。” “三万就三万，你帮忙把他约出来，咱们详谈。” 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王庸这个悔啊，早知道就说四万了，自己总能赚一点嘛。 他从床上爬起，也不洗脸漱口，点燃一支香烟美滋滋的抽了一口，随后拨通一个号码。 “喂老卓，最近有空没，给你揽了单生意啊，雇主让你爆个料，一千块钱酬金。” 话筒里传来一个猥琐的男声：“才一千？太少了干不了。” “那你要多少嘛？” “起码三千...” “行，三千就三千，咱们约个时间碰头详谈！” “诶...我咋觉得上了你的当呢？雇主到底给了你多少？”老卓大叫着。 王庸诚恳的说：“就给了五千，作为介绍人，我总得赚一点嘛。” “你这家伙...” ... 王庸很快就跟刘翠玉约定好了见面时间，然后随同卓记者一同赶往约定地点。 卓记者身量不高，身材瘦弱，样貌跟声音差不多，处处显露着猥琐的气质。 今天穿着一套渔夫装，随身携带个尼康的单反相机，说是天气好出来街拍城市美景。 其实作为老朋友的王庸最了解对方，这厮哪是拍摄什么城市美景，而是拿着单反炮筒偷拍夏日里穿着清凉的美女们。 如果能偷拍到几张裙底走光照片，到时候往付费摄影网站上一扔，又能小赚一笔。 双方约定的地点在友谊老城区，这里闹中取静，街道两旁全是廉价咖啡厅，最适合谈事情。 同时也侧面证明了一点，刘翠玉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要不然以她的派头，怎么可能选择住在脏乱差的老城区？ “老卓，你也积点德吧，少玩点偷拍，小心长针眼。” 卓记者根本不搭理王庸，边走边举着相机不停按动快门，而镜头下则全是过路的美女。 “这叫艺术，你懂个屁，哼，等拿了这笔酬金我就去三亚，那里更好发挥！” 说话途中，两人正好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了几十秒，路灯总算是由红变绿。 王庸叼着香烟，笑道：“你不是干娱记的吗？有本事就去拍明星呀，最近不是有个号称玉女派掌门人的女星说她丈夫赌博外加性无能，我看八成是小浪蹄子自己出轨了，你有本事就去跟跟她...”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发动机的咆哮声。 “轰轰轰...” 一辆满载着土方的渣土车咆哮而来，不顾路口红灯警示，径直冲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一名正在过斑马线，穿着黑裙的中年女子被瞬间撞飞，整个人腾空而起，然后重重的摔落在地上。 “咔嚓咔嚓咔嚓...”一连串闪光灯响起，卓记者本能的按下了连拍快门。 女子被当街撞飞，空气中弥漫着腾腾血雾，因为是午间时分，所以路上行人不多，但即便如此，还是有不少人吓的尖叫起来。 而那辆失控的渣土车则在撞飞中年女子后，径直撞向了路边的围栏，直到撞连撞一个消防水龙，外加两盏路灯，这才“吱呀”一声停下。 “妈的，车祸！”王庸作为前任刑警，这起事故并没有让他太过惊讶。 只是在简单的愣神后，就立马上前采取救援。 他径直跑到那名中年女子身边，对方的身体已经扁了，巨大的冲击力致使她全身骨骼尽断。 样貌被血沫子遮住，胸膛急速起伏着，嘴里吐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其中还夹杂着不少内脏。 卓记者都看傻了，见到如此血腥的一幕后，蹲在旁边哇哇狂吐。 王庸则赶忙清理着伤者的气管，生怕对方会窒息而亡，同时大声吼叫：“老卓，赶紧报警，打120，快点！” 到底是刑警出身，处理起这种紧急事态来毫不慌张。 因为在老城区，只过了三分钟左右，救护车就赶到了。 医护人员七手八脚的进行急救措施，现场围观的人群则越来越多，不少目击者心有余悸惴惴不安，还有一部分男士则在救援那辆渣土车上的司机。 可等他们将司机从驾驶室拉出来后，全都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因为这家伙不光任何事情都没有，反而正在呼呼大睡，口鼻间还弥漫着浓烈的酒气。 酒驾，这家伙居然开着几十吨重的渣土车酒驾，这不是马路杀手吗？ 群众愤怒了，围着醉驾司机指指点点，突然远处传来一阵警笛声。 两辆交巡警支队的专车风驰电掣驶来，有了交警的介入，现场混乱的状况被立即控制住。 作为目击者跟救援者，王庸被喊到路边接受问话。 他照实直说，正在此时，一名救护人员举着满是鲜血的双手走了过来：“交警同志，伤者已经死了，死亡时间是中午两点二十五分。” “什么？”交警没有惊讶或者愤怒，反倒是王庸直接怒了。 他脑海里盘旋着当初加入警队时的誓言：我志愿成为...献身于崇高的人民...为维护社会大局稳定、促进社会公平正义、保障人民人身财产安全而努力奋斗... “麻痹的，那个司机！”王庸扭头看向渣土车方向，醉驾司机已经被铐住关在了警车里。 而一个如此鲜活的生命就因为他喝酒而消逝在了自己面前。 王庸不敢相信的跑到救护车边，拦住了正要关闭车门的救护人员。 他还想看伤者一眼，万一对方还有一丝气息呢？ 就见伤者如同一件皮大衣般，软塌塌的躺在担架床上，毫无生命气息。 “这位同志，请不要打扰我们的工作。”救护人员关闭了车门，随后救护车驶离。 交警见状，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兄弟，天灾人祸避免不了的，你如果有空的话就跟我们回队里做一份详细的笔录吧，估计刑侦的人员也要问话的。” “我懂流程，我以前也是一名刑警！” 在交警惊愕的目光下，王庸掏出手机拨打了刘翠玉的电话，约见的时间看来得推迟到明天了。 哪晓得这通电话拨出去，对方却没有接，等了片刻，人行道旁的花坛里居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铃声。 王庸猛然一愣，寻着声音找了过去，很快在里面翻出一个支离破碎的iphone3g手机。 这款手机是今年七月份才在美利坚上市的，王庸在刘翠玉手中见过，当时还感慨老美的科技产品做的牛逼。 想到这，他心神俱震：“死的人..死的人是刘小姐？” 第135章 意外事故? 友谊区分局大院。 午间时分老城区的中心街道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失控的渣土车闯了红灯，撞上一名中年母女，后者当场死亡。 事后分区交警支队立马赶往案发现场，在做了现场疏导跟管控后，分局人员也赶到了，紧接着法医、路政、城管等等部门接连到场。 经过初步分析，这就是一起因为醉酒而导致的车祸悲剧，幸好大中午的太阳猛烈，没有很多人上街，要不然死伤程度绝对要呈几何数字上涨，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分局警探当场拘捕了肇事司机马大强，而他所犯下的罪名初步定为交通肇事致人死亡罪，清醒后的马大强根本不敢相信自己撞死了人，在拘留室做笔录时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模样凄惨万分。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谁允许你驾驶着几十吨重的渣土车在市区横冲直撞的？还醉酒驾驶，你怕是不要命了吧！” “呜呜呜，政府，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就是中午跟几个工友在一起喝多了而已，呜呜呜...我错了，我下次不敢了，被我撞的人咋样了？能救过来不？” 主办此案的人正是马刚，虽然跟嫌疑人一个姓，但他比对方清醒多了，闻言冷笑道：“被你撞的人已经死了，当场死亡，你下半辈子就等着坐牢吧！” 听到被撞的女人死了，马大强吓的脸色惨白，再次放声痛哭，哭了没两下就开始抽自己大嘴巴子。 啪啪啪...的抽的不知道有多响亮，嘴里还断断续续的哀嚎：“我上有老下有小...生活不易...” 马刚怒气难消，暗骂这种人是怎么考上大车执照的，可看对方鼻涕一把泪一把，又惨叫着上有老下有小，坚硬的心顿时就软了，转化为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骂道：“我看你别叫马大强，应该叫马大哈！” 扔下这句话，他将案件交给刑警支队长处理，随后来到了另一个房间。 这里不是拘留室，而是问询室，有桌子有饮水机，还有空调跟软塌塌的沙发。 冷气正呼呼吹着，王庸跟卓记者却满头热汗，前者是因为余怒未消，后者就是单纯的惧怕进局子。 “老王，到底啥时候能走啊，你以前不是干刑警的么？咋也没人过来递个话？老王，关咱啥事啊，交警不是都问了么，咋还要留这？老王...” 王庸听的烦了，恶狠狠的瞪了对方一眼，骂道：“你个比养的是害怕被人发现你偷拍年轻丫头是吧？” 听见这话，卓记者一脸委屈，辩解道：“老王，我这是艺术！艺术！你咋总误会我呢？我…” 说着，又要开始喋喋不休了，王庸懒得听，打断道：“行了行了，再不闭嘴老子就举报你，让你蹲大狱去！”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有杀伤力了，卓记者立马偃旗息鼓，再也不敢啰嗦废话了。 此时办公室大门被推开，马刚笑呵呵的走了进来：“老王好啊，上次跟周秘书的联合行动干的不错，没想到你这么久不干公差了，警惕性倒是半点没丢呀，没有你的线报，我们也捣毁不了那个非法舞厅。” 马刚五十来岁，王庸则跟范伟周墨他们同龄，当初加入警队时，第一个带他的老人就是马刚，两人算是亦师亦友的关系。 王庸心系刘小姐的案子，哪有功夫续旧情，立马询问道：“酒驾司机什么情况？到底是不是一起纯粹的交通意外？” 马刚没回答，是不是交通意外这个结论属于案情，不能告诉外人，这是规矩，即便王庸以前当过刑警，更何况此刻还有个外人中的外人在房间内。 马刚只是笑笑，反将目光挪到一边：“这位卓先生，你刚才也在案发现场是吧，不知道你用相机记录了什么有关案情的状况没？” 卓记者的相机里可有不少抓拍的美女走光图，万一被发现了，还不得付出法律代价啊。 于是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没..没有啥，我..我刚才都慌了，哪有心思顾这些啊...” “是么？那方不方便把你的相机给我看看？”马刚笑呵呵的问道。 卓记者吓的身子一颤，连忙将相机往怀里紧了紧，干笑道：“这位同志，我相机里真没什么车祸内容，真..真的，就不用检查了吧...” 马刚在基层干了半辈子，什么样的牛鬼蛇神没见过？ 卓记者如此紧张，立马就让他意识到了相机中有猫腻，再搭配上对方猥琐的神态，他已经大致猜出相机中有什么。 语气不由得严厉起来：“卓记者，任何公民都有义务接受我们警方的盘查，你的相机里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吧？赶紧交出来，要不然就是妨碍...” 他“公务”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便被王庸给打断了。 一把推开踱步上前的马刚，严厉质问：“老马，我没工夫跟你扯闲皮，刚才那起车祸到底是什么情况？” 马刚一愣，在他的印象中王庸一向玩世不恭，咋今天会如此严肃？ 苦笑道：“你也是干过咱们这行的，案情不得外泄的规矩难道不懂吗？卓记者，还是赶紧把相机给我瞧瞧吧，免得节外生枝。”说完，又要上前。 王庸的耐心已经被消磨干净，刘翠玉可是他的雇主，现在突然就这么死了，还是被个大中午就醉驾的渣土车司机给意外撞死的。 凭借着敏锐的刑警思维来思考，这件事处处都透露着蹊跷呀，所以他根本不相信这次的事情是个意外。 王庸一把拦住马刚，两只手掌如同铁钳般，钳制住了马主任的手腕子，冲着身后摆摆头道：“老卓，你先走，该干嘛干嘛去！” 卓记者都看傻了，听见这话连连点头落荒而逃。 马刚则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气的脸红脖子粗，这小子也太过大胆了吧，要不是旧相识，非得告他一个袭警的罪名不可。 见卓伟溜了，王庸松开手，上前关紧房门，转身后满脸严肃的质问道：“马刚，同僚一场，这起案子绝对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赶紧把搜集到的线索告诉我！” 第136章 外籍女士 别看王庸早就不干刑警了，身上却依旧保留着当年的那份煞气。 即便是久经官场老于世故的马刚都有些愣神，脸色一阵变幻，最终还是没能扛过对方强大的气势，而吐露了实情。 案件发生后，分局立马展开调查行动，醉驾司机马大强的身份跟履历早就被翻出来了。 马大强是南泉县人，小学文化，早年随同父母南下打工，之后学了大车的驾照，一直在水泥厂从事司机工作。 他结过一次婚，有个脑瘫的儿子，因为常年酗酒，老婆跟人跑北方打工去了，从此了无音讯。 脑瘫的儿子没两年也死了，马大强算是孤身一人，一个人吃饱喝足全家不愁。 他的个人履历相当简单，在南方失意后便回到了江城，案发前是在工地上拉土方的，一天工资一百二，加上各种夜班补贴，每个月能到手五六千左右。 因为昨晚干了通宵，今天上午有些疲乏，所以趁着午休时间跟工地上的工友喝了一些白酒外加啤酒。 本来下午没活儿，但他负责的车辆没有卸完渣土，想着中午没有交警查酒驾，于是便想将车内的渣土运往东湖区的处理厂倾卸。 作为一名有着十几年驾龄的老司机，马大强对于自己的驾驶经验信心十足。 哪晓得中午喝的白酒是工友从老家带的酒精香精勾兑货，马大强上了车之后被冷风一吹，当即就上了头。 随后便失去意识，等到他清醒后，这才发现自己酿成大错。 “事情就这么简单，这就是一起普通的醉驾肇事案件，我看你小子是想多了！”马刚没好气的教训道。 抬手揉了揉微红的手腕子，这小子真他妈的暴力狂，难怪当初会因为殴打嫌疑人而被清退出刑警大队呢。 王庸神色复杂的坐倒在了沙发上，听对方的口述，这还真就是件普通的交通意外。 华夏人多，随着这些年经济快速发展，行驶在路面上的车辆更多。 每天有好几千起交通意外致人死亡的案件发生，其中渣土车造成的血案占了相当的比例，也成为城市发展中的一大弊病。 难不成还真是自己多想了？刘翠玉的死完全就是一场简单的意外事故？ 见王庸愣在那没说话，马刚皱皱眉头：“你难不成认识死者？唉...这个马大强真是造孽呀，嗜酒如命，七年前还因为醉酒驾车出过事故，造成了南方的一个企业老总死亡，把一生积蓄都给赔偿进去了，还进去蹲了三年大狱，哪晓得这么多年过去，半点记性都不长，看来这次又得重蹈覆辙了，他还算知道轻重，没有逃逸行为，要不然起码得判七八年！”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王庸本来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多虑了，没想到这个马大强居然有过醉酒撞死人的前科。 他立马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这家伙是“酒驾杀手”，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事故实则是一起有预谋有计划的谋杀案件。 将自己的推论一说，马刚也被吓了一跳，要知道交通肇事罪只不过是轻罪而已。 如果是故意杀人，那可就是重罪了，闹不好就是一个死刑立即执行。 马刚愣了会儿，立马反应过来，连说不可能，他在基层干了这么多年，遇上什么毛贼匪徒，那都是一眼就能辨认出的。 可马大强态度真诚，背景简单，如果是传说中的“酒驾杀手”，那也太离奇了吧？ 王庸却是满脸笃定的神态：“老马，这件事完不了，你就别想着偷懒了。” “为啥？为啥完不了？” “你们核实了死者的身份吗。” “啥身份？不就是个普普通通的中年妇女？难不成她还是哪位领导的家眷？” “呵，死者我的确认识，她的华文名字叫刘翠玉，美利坚国籍，这起案子涉外了！” “啊...？”马刚都听傻了，分局接受案件时的确没有找到死者的身份证明，只找到了一部破损不堪的手机，还因为电池没电所以强制关机了。 马刚已经联络了民政部门，那边正在核实死者的身份。 哪晓得王庸认识对方，并且对方还是外籍人士。 就在他吃惊的档口，办公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过去一听，是局长汪政辉打来了，老战友语气严肃沉闷的道：“老马，赶紧来我办公室一趟，有急事！” “是，是局长，我立马上来！”马刚赶忙挂断电话，也没工夫跟王庸寒暄，立马赶去局长办公室。 死者的身份民政局那边已经查清楚了，今年五十一周岁，名叫刘翠玉，是一位美籍人士。 现在美利坚大使馆方面已经跟相关部门公然进行交涉，希望警务部门能够严肃办理此案。 而这起看似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则一跃升级成为了涉外恶性案件。 换句话说，也就是：事情闹大了。 ... 一个星期后，江城市商业技术学校，这是一所教育局督办的全日制高职专科院校。 今天正在召开一年一度的招生宣传活动，现场人山人海，好几百名家长领着孩子，在广场上了解着技术学院各个专业的具体情况。 张立文受邀参加此次宣传活动，但他没时间，于是指派了周墨前来露脸。 周墨算是体会了一把领导独有的待遇，被教育局领导还有校领导众星拱月般的簇拥着到处视察。 正路过一个展台时，那边忽然传来一阵刺耳的女声。 “你们什么态度呀，现在都爱答不理的，我哪敢将孩子交给你们！” “这位大妈，您别无理取闹行吗？” “大妈？我这么年轻你居然叫我大妈？”女人更为激动，差点将宣传用的桌子跟易拉宝给掀翻在地。 周墨眉头紧皱，其余陪同的领导们则吓的冷汗直流，校长见状，赶忙上前说和。 先是严厉批评了宣传的职业技术老师一顿，又给那位家长赔不是。 “不好意思小姐，是我们管理不到位，我代表商业技术学院向您道歉。”校长礼貌无比的躬了躬腰。 他这么谦卑无非是在领导面前罢了，如果周秘书今天不在，必定要喊保安将面前闹事撒泼的女子赶出会场。 不过他的态度却赢得了周秘书赞赏的目光，朗声跟教育局的一帮领导说道：“学校既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同时也是服务行业，务必要提供周到的服务，让客户满意。” “是是是，周秘书说的是，以后就按照这个标准传达下去！”区教育局局长冲着下属一顿指指点点，大家伙连连点头，有的还拿出小笔记本认真记录。 一行人又指点江山了一番，这才浩浩荡荡离开。 女子却满脸震惊的看着众人背影，旁边的儿子问道：“妈，那不是爸爸吗？” “爸什么爸，你有点骨气好不好，你现在已经不姓周了，而是姓林，以后不准叫周墨那个混蛋爸爸！”林欺霜恶声恶气的骂道。 别看她嘴硬，心中却好不是个滋味。 周浩轩中考失利，连普高都没能考上，本想着通过老情人陈志宇的关系出国深造。 哪晓得对方根本不顶用，而大哥又因为公司的麻烦事缠身，所以林欺霜就拉着儿子来了招生现场瞧瞧。 哪知好巧不巧，居然遇到了前夫，虽然对方没有看见自己，但林芷卉却还是感受到了深深的羞辱，根本没心情继续留在此处，拉着儿子灰溜溜的跑了路。 第137章 张立文发火! 因为人太多，周围又全是各级领导干部，周墨根本没有瞧见林芷卉母子。 粗略的检阅完后，又去会议室开了招生会议，按照张市长的要求讲了几点，之后周墨告辞离开。 他正准备回市政府汇报工作，哪晓得裤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接通一听，是范伟打来的。 语气严肃，似乎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商量。 周墨瞧了眼市政府小车班的司机，笑道：“小陈，这样，你就在前面放我下车吧。” 小陈二十多岁，刚来市政府小车班不久，是一名退伍军人。 闻言笑道：“没关系的周秘书，您要去哪我送您过去。” “不用了，有点私事要办，你还是先回单位吧。”周墨笑着解释了一句。 小陈立即会意，赶忙靠路边停车。 周墨下车后又拦了辆出租车，直奔他跟范伟老去的那家平价的小菜馆子。 抵达时大约下午三点，还没到饭点，小餐馆内一个客人的都没有，老板娘正在前台位置趴着打瞌睡呢，后厨里传来剁案板的声音，应该是老板在配菜。 见周墨来了，老板娘热情招待，将他请上二楼。 这会儿不光范伟在，王庸也陪在身边，两人眉头深锁，表情凝重，显然是遇到了大事。 周墨掏出小白龙撒了一圈，轻笑道：“你俩咋了？便秘了还是痔疮犯了？” 两人接过香烟点燃，王庸这才凝重的说：“周秘书，有件事想找您帮忙。” “啥事啊老王，咋这副表情，家里出事了？”周墨吐出一口浓雾。 “不是，不知道您听说过一个星期前老城区的那场交通意外吗？” 这么一说，周墨立即想起最近网络上炒的火热的案件，说是一名外籍人士被撞身亡。 警方核查过后，认定就是一起普通的交通肇事罪名，因此美方的使馆还抗议过，说江城警方调查的不清楚云云。 网络上的舆论倒是一片倒的攻击美方，话说每天那么多起车祸，就你美利坚人士金贵些？被撞死了就走流程嘛，该赔偿赔偿，凭什么要让帽子叔叔们格外认真的对待？ 也不知道是真的受舆论影响，还是有别的原因，这起案件真就搁置了下来，如此不鸟美方使馆的态度，在网上博得了一片喝彩之声。 “听过啊，咋了？” “周秘书，这起案子的死者叫刘翠玉，是诚润集团coe陈志宇的妻子，他这次回国是要跟陈志宇离婚的，两人正在商讨离婚补偿方案，刘翠玉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您说最大的获益者是谁？” 听到陈志宇的名字，周墨立马警觉起来，要真论起来，刘翠玉还是他发送匿名邮件，从外国鼓捣回来的呢。 因为新闻没有提及死者信息，所以他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被撞死了。 范伟是周墨铁杆，自然知道这些内情，见状说道：“老周我就直说了吧，我俩怀疑那个刘翠玉就是陈志宇雇佣酒驾杀手干掉的，如此一来他就能够一毛钱都不给刘翠玉了，并且最近诚润集团跟李保田打的火热，我想这起案件这么快被压下去，李保田大概率脱不了干系，我们找你也是想让张市长出手，为死者讨回公道！” 张立文不管公检法，但跟杨泽端的关系却不错，说到底两人全是外来户，杨局长更是从基层一步步走上来的。 如果有他们联合插手，万一能挖出什么猛料，也算是打击了李保田呀。 此刻市里的公推公选热火朝天，李保田凭借着重启“明清仿古街”案件正当红，到处露脸参加招商会议。 这个时候能给他上点眼药，也好阻拦一下他前进的步伐嘛。 想到这，周墨点点头：“帮忙递话可以，但你们有什么实质证据吗？我是说陈志宇雇凶杀人的证据。” 王庸看了眼范伟，语气低沉的道：“我一直在私下调查，但姓陈的办事太过小心了，案发的前的行踪全是透明的，不是跟李保田一起出席商业活动，就是在集团开大会，根本找不到证据。” “那他身边的人呢？”周墨提醒了一句。 范伟如同触电般一拍桌子：“冯潇霆，这家伙就是陈志宇的狗腿子！” 周墨道：“这样吧，你们先调查着，最好能够拿到实质证据，我呢去跟张市长说说，看看能不能通过市局重启此案的调查，最起码能把那个开车撞死人的司机翻出来，搞不好有突破口呢。” ... 告别两人，周墨回到了单位，临下班时总算有时间跟张立文单独谈话。 将范伟跟王庸的举报一说，张立文同样表情震惊。 说到底还是刘翠玉的死亡案件闹的太大，因此市局领导还召开了好几次以“交通安全”为主题的研讨会。 现在案件以交通事故定性，哪晓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有可能是雇凶杀人，不得不令他感到惊讶了。 “真的？他们找到了陈志宇雇凶杀人的证据？”张立文追问道，因为讶异，嘴角都在微微抽动。 周墨摇摇头：“没有，现阶段只是根据事实的推测而已，毕竟刘翠玉死后，陈志宇将是最大的获利者。” “呼...”张立文吐出一口浊气，苦笑道：“没有证据怎么重启案件？你当我是主管公安口的杨副市长呢？” “张市长...” “唉，我了解你的心情，这的确是个扳倒李保田的办法，不过没有证据而捕风捉影，只会让人家说闲话，咱们还是不要多事了，免得得罪人。”张立文意兴阑珊的说道。 周墨心中暗骂不止，自从你惦记上熊江河的位置后，就已经跟李保田决裂了，两人多次展开交锋，怎么这个时候还想着怕得罪人？ 心中虽然这么想，面上却不敢这么说，周墨继续劝道：“张市长，这件案子的确可疑，即便不冲着打击李保田的目的，咱也该为死去者发声吧？更何况...” “啪...” 张立文突然就怒了，猛地一拍桌子，质问：“小周，你这是指责我是非不分咯？” “我..领导，我没这个意思。” “没这个意思你为什么这么说话？”张立文瞪着双眼，办公室内的氛围瞬间降至冰点。 沉默老半天，张立文这才语气缓和的说：“小张，我知道你立功心切，可咱们总得审时度势吧？ 现在李保田风头正劲，市长职务唾手可得，咱们如果还给他上眼药，不是等着他上位后报复咱么！ 一个老外，需要你这么关心吗？ 行了行了，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第138章 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张市长脸上疲态尽显，这些天他几乎没有睡过一晚好觉。 不是在招商引资接待客人的路上，就是在一众企业家的酒局之上。 辛辛苦苦忙碌了半个月，会见了不下十位外市外省的企业家，通过努力也谈成了好几笔有意向的投资。 可即便如此，依然败给了老谋深算的李保田。 人家树大根深，背后的资源可谓是接连不断，轻轻松松就搞定了本地的纳税大户诚润集团，投资重建“明清仿古街”项目。 不光如此，通过集团的强大号召力，立马就有无数各省各市的投资商抵达莅临江城。 磋商座谈会不间断的开着，洲际酒店二楼的宴会厅几乎就没有歇过气，随随便便引入的一笔投资，就能吊打张立文半个多月的辛苦劳动。 还是应了那句老话，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呀。 ... 被领导教训了一顿的周墨也没了办法，只能拉上范伟去找王庸，将事情说清楚。 他毕竟只是个秘书，手中的权力基本是依托张立文产生的，如果公然跟领导唱反调，不光不明智，更是极为愚蠢的做法。 范伟仿佛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现如今李常务风头正劲，张市长胆子再大，也不敢触怒其虎威啊。 见到老同学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凝重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两人相视无言，抽了根香烟后立即出发前往王庸的私家侦探所。 说是侦探所，其实就是在友谊区的老地段租的一套民宅罢了。 漆黑的楼道里半点光亮都没有，地上油腻腻的，墙壁上散落着一坨又一坨黑色的扬尘。 走到二楼之后，这才有自然光线折射进来。 按照地址门牌，两人找到了203号门，防盗栅栏上方挂着一块泡沫牌子，上面写着：王庸私家侦探有限公司。 门是半掩着的，范伟一把推开，扑面而来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刚进屋就听见了卧房里正在打电话的王庸，他语气愤怒急躁，貌似正在跟电话中的人吵架。 谈的全是抚养权之类的问题，听口气，好像不同意孩子去外地读书之类的。 周墨跟范伟对视一眼，在凌乱的房间内找了个空位坐下，耐心等待起来。 足足等了十来分钟，电话声这才停歇，“哐当”一声响，王庸怒气冲冲的推门出来。 见到沙发上坐的两人，他脸上的表情立即变的尴尬起来。 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不好意思啊，电话打久了，你们多长时间来的？” 范伟瓮声瓮气的说：“就在你说出那句‘你个骚娘们休想抢我姑娘’这句话的时候，我们俩就到了。” 听见这话，王庸表情跟吃了屎般难看起来，周墨责怪的瞧了范伟一眼，打着圆场说：“老王，你别误会，我俩刚到不久，见你工作室的门没关这才进来的。” “周秘书...唉.....”王庸一脸郁闷，他跟老婆已经离婚很多年了，当初因为身处刑警部门，常年不回家。 搞的家无宁日，夫妻俩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 因为家庭不睦，王庸便把个人情绪带到了工作中，有一次抓到个入室盗窃，被主人家发现，然后杀人毁尸的毛贼。 王庸平生最为嫉恶如仇，审讯时没能压住自己的火气，将嫌疑人打成了傻子。 加上他平日里公正严明，是市局刑警大队有名的火炮筒，所以出了事后没有任何领导为他说话。 导致他被一撸到底，最后甚至被清除出了警队。 要不是嫌疑人手段残忍，罪大恶极，他恐怕都要蹲一段时间监狱。 本以为出了警队，以后就有充足的时间陪家人，陪妻子了，夫妻俩也不会越闹越僵。 哪晓得妻子却更加不干了，还责怪他丢了铁饭碗，两人因此大闹一场，最终被逼无奈进行了起诉离婚。 离婚后孩子被法官判给了母亲，但是父亲，也就是王庸每个星期都有一次探望的权利。 之后王庸就干起了私家侦探的活计，凭借着以往在警队基层的关系，他倒是接了不少案子。 经济上比以前干刑警时宽裕不少，还能经常补贴前妻跟孩子。 如果就这样循规蹈矩的过下去，王庸将会跟普通中年男人的人生轨迹一模一样。 哪晓得在诚润商厦卖衣服的前妻，不知道通过何种途径认识了一个小日本。 两人一来二去就擦出了火花，最近正在商谈赴日结婚的事宜，只等签证办理下来，前妻便会带着女儿远赴重洋安家落户。 王庸最疼爱的就是姑娘球球，女儿要是去了小本子那，他可怎么活啊。 可任凭他再怎么反对也没用，毕竟监护权不在自己这，于是就发生了刚才怒骂前妻的一幕。 讲完这件丑事，王庸不好意思的说：“老范，周秘书，对不住啊，让你们见笑了。” 周墨摆摆手，安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肯定会有挽回的办法。” “周秘书谢谢，借您吉言了，对了，你们今天过来，是咱们的事情有消息了吗？”王庸问。 周墨没说话，他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范伟道：“老王，领导有领导的难处...” 哪晓得话没说完，王庸就抬手打断，冷笑道：“我懂，我早就预料到了是这个结果，姓陈的攀上了李保田的高枝，张立文一个小小的副职，当然不敢干那蚍蜉撼大树的事情，一旦失败，他的官帽子搞不好都要丢！” 王庸话糙理不糙，不是谁都有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勇气跟胆量的。 话已至此，本来应该终结，周墨跟范伟准备起身告辞。 哪晓得王庸拦住两人去路，随后从卧房拿了一叠照片出来，扔在两人面前。 “你们瞧瞧，难不成现在还认为那只是一场单纯的车祸？” 周墨不动声色的看过去，照片的背景是个十字路口，大货车仿佛失控，撞向正在过马路，且没有任何防备心理的刘翠玉。 司机马大强辩解说是醉酒驾驶，因为喝的白酒太过劣质，导致他出来没多久便见风倒了，等清醒后才发现自己撞死了人。 可这一连串照片却能证明，马大强案发时并没有醉死过去。 他驾车撞击刘翠玉时，明明就是死死盯着对方行动轨迹的，这根本不是一次普通的交通意外，而是一起典型的，有计划有预谋的刑事案件。 第139章 扳回了一局 周墨与范伟对视一眼，两人均是政法系毕业的高材生，当看到这些照片前，心中还存有一丝疑虑。 虽说表面看来，刘翠玉的死，陈志宇是最大的获益方。 可毕竟没有实质证据，更加无法证明醉驾司机马大强的动机到底是酒驾意外，还是蓄谋杀人。 可这些拍摄的如此清晰的照片出来后，两人立即可以确认，刘翠玉的死并不是意外，马大强更是有预谋的实施了这场车祸。 周墨指着照片问道：“老王，这些照片从哪来的？有没有出现在警方的证据档案中？” 范伟同样表情凝重的看过来，他在检察系统，对于警方的办案流程无比清楚。 如果这些照片出现在了警方手中，他们怎么可能以意外事故结案？ 不得反复审讯马大强，从他口中挖出真实的杀人动机啊。 王庸摇摇头说：“这些照片是我一个八卦记者朋友的，那天本来是想带他去见刘小姐，因为刘小姐说要曝光陈志宇的丑闻...” 他说着，便将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讲了出来。 当牵扯到林芷卉时，周墨放在茶几下方的双拳已然捏的啪啪作响了。 这对奸夫淫妇，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如此恶毒的事情都干的出来，难道就不怕今后遭报应，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吗？ “周秘书，人在做天在看，我虽然跟刘小姐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却是个直爽的性子，这种好人就不该枉死，我一定要为她讨回公道，更何况她还有一双子女，我已经去大使馆那边咨询过了，刘翠玉死后，子女的监护权就会落到陈志宇手中，这个家伙如此恶毒，肯定会对刘小姐的儿子跟女儿下毒手！” 王庸也有女儿，所以特别能够共情刘翠玉的子女。 周墨没回答，低着头思考着，到了他此刻的位置上，凡事不能只想着对错，而是要思考利弊。 要不然一直错，满盘皆落索，到时候后悔都来不及了。 正权衡，旁边的范伟一拍大腿，怒道：“骂的，老王，我支持你，这件事算我一个！” “范伟，你...”周墨腾的一下就站了起来，他本想提醒提醒对方，现在身为滨江检察的侦查科长，一旦行差踏错，怕是公职都保不住。 哪晓得范伟却大大咧咧的道：“老同学，我不怕，我那老婆跟王庸的老婆不同，长得丑，在外面没人要，即便我脱了制服，她依然要替我生火做饭，照顾我的生活起居！大不了我也干私家侦探，老王，咱俩搭档二一添作五，专门给人抓小三，揪情夫！” “好样的，老范！”王庸顿时喜笑颜开。 两人同时将希望的目光看向周墨，眼神简直令人不敢直视，工作室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起来。 “死就死了，老子跟你们干这一趟！”周墨大手一挥，颇有点舍命陪君子的感觉。 正当王庸范伟两人高兴的合不拢嘴时，周墨再次表现出了无比谨慎的一面：“要我帮忙没问题，不过我也有一个条件，仅凭这些照片只能证明马大强可能涉嫌预谋杀人，并不代表他会供出幕后指使者是谁，所以你们要加紧调查，必须要将证据链完善起来，在此期间我不会插手，等找到了实质证据，我会帮忙呈交给张市长，还有市局的杨市长。” 周墨起到的只不过是一个渠道的作用，真正调查详细案情，还得王庸这个老刑警去干。 当然，现在有范伟这位检察院的科长助力，他能得到的便捷也就多的多了。 三人一拍即合，决定搜集齐全证据后，再进行下一步的行动。 之后大家又商量了一阵，总共规划出来三条探查的路径。 一是陈志宇的律师冯潇霆，雇凶杀人，必定要使用见不得光的资金渠道，范伟跟王庸是个中高手。 二是调查马大强及其家人的情况，他作为受雇佣方，酬劳没到位，肯定也不会铤而走险，醉酒驾车撞人。 三则是要顺藤摸瓜，从公检法内部开始找人，看看到底是谁发挥了影响力，才导致这起案件最终被定性为交通意外事故。 这一条线索就要靠范伟来运作了，毕竟他才是滨江检察的人。 ... 九月上旬，那篇名为“江城教育及文旅发展”的专业论文，终于在华夏社的官方专题论坛上刊登。 作为华夏境内最具权威的传统杂志社之一，华夏社的影响力不可谓不小。 特别是辅上了论文作者的专题文字采访后，效果更是达到了极为完美的地步。 江东省书记南永益，以及省长朱智涛，在看到这篇论文后，立马就其中谈到的教育跟文旅发展问题，展开了省班子研讨会议。 世纪交替已经过去这么久，国内一直谈论着国际化的大目标。 但地方上实际操作起来，却还是越不过那批老旧思想的保守派系人马。 是时候改革了，也是时候开放了，只有拥抱世界，拥抱最先进的发展理念，才能让老百姓过上梦想中的好日子。 南书记高瞻远瞩，朱省长更是目光远大，两人就这篇论文的内容展开一系列措施跟手段，在省内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论文作者张立文，同样获得了无数关注。 针对江城市市长空缺的公推公选流程即将推动，这也为张市长赢得了不小的名声，甚至不比刚刚拿下明清仿古街项目的李保田小，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市长位置的争夺战，正式进入白热化的阶段。 与此同时，周墨也接到了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 电话是胡佳一打来的，距离上次在省城军区医院见面，已经过去了个把月。 周墨相当意外，但对方的话语则令他更为诧异。 胡老爷子病情堪忧，已经快要不行了，老爷子特地发话，要见周墨一面。 “见我？老爷子为什么要见我？” 按理说这种老干部弥留之际最想见的应该是家里人，又或者以前的革命同志或者战友之类的人吧。 咋要见自己这个外人？难不成他还真把自己当做孙女婿了？ 如果老头身体无恙，他肯定不会接这个茬，但老头已经危在旦夕，他自然是不能视而不见的。 于是将事情汇报给了张立文，想要请几天假期去京都走一趟。 第140章 背景不简单 张立文上次也拜访过胡家老爷子，只不过碍于当时人多，他又官职低微，所以没能进入病房。 得知这个消息，张副市长一脸惋惜外加痛苦，神情甚至有些呆滞的问：“小周，你没搞错吧，胡家老爷子真的不行了？” “没错，是胡作家亲自给我打的电话。”周墨道。 张立文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不停唉声叹息着，嘴里则念念有词。 说什么对方是国士无双的栋梁，不该得这个病，现在科技发达怎么就治不好，还有什么天妒英才，老天不长眼之类的。 说完，还从眼角位置挤出了两滴眼泪，看样子是触及到了他文人墨客的家国情怀了。 “张市长，我知道最近市里工作忙，您还要准备公推公选的演讲，可是...可是老爷子已经是弥留之际，我还是想请两天假，就两天，我快去快回...”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张立文给举手打断了。 他小声道：“小周你等等，我去一趟市委。”说完，就风风火火的出了办公室。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他这才慢慢悠悠的回来，周墨一头雾水，不知道对方去干嘛。 就见张立文清了清办公桌上的文件，锁好抽屉，这才一招手道：“小周，你立即订两张飞首都的机票，我现在就回家取行李，咱们马上出发！” “啊？”周墨愣了一下，看对方这副模样，难不成也要跟着自己去见胡佳一的爷爷最后一面？ 转念一思考，张立文这是想拉大旗扯虎皮啊。 江城的公推公选即将开始，如果这个时候能扯上这张虎皮，怕是要唬倒不少人。 就是不清楚张立文刚才是如何跟侯书记请假的，难不成说胡佳一的爷爷因病正处在弥留之际，要见他最后一面，请侯卓良批复两天假期？ 周墨暗戳戳的想着，面上自然不敢表现出半点的不满。 他立即订了两张中午飞首都的机票，随后便回宿舍取了一套黑色西装，斟酌再三，又给胡佳一发送了一条短信息。 将张立文要去看望老爷子，自己又推脱不掉的事情详细解释了一遍。 等了片刻手机便震动起来，打开一看，信息内只有极为简单的两个字：速来。 ....... 市委大院。 侯卓良的办公室内，午饭时间刚过，侯书记一般有午睡的习惯。 但今天却出乎意料的没有休息，而是将正在参加明清仿古街修整研讨会的李保田喊了回来。 李保田正一头雾水呢，侯书记则直截了当的谈起了张立文请假的事情。 “侯书记，这个节骨眼上张市长请假？他没...”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大概率是“他没病吧”之类的。 侯卓良苦笑一声道：“小李，你晓得小张为什么请假么？” “为啥？难不成又要去外省招商？”李保田语气充满了不屑。 侯卓良摇摇头，说：“他说他要去京都拜访一位年迈的长辈，必须得请两天假期。” “首都的长辈？他不是江东人么？咋在首都还有亲戚？” “唉...那是我的老首长，儿子叫胡国峰，想当年呀...” 侯卓良一字一顿的说着，当年他还只是一个大头兵，因为枪法精湛被送去了南边。 打完那场反击战后，荣立二等功，得到了军区首长的嘉奖。 也正是因为这段光荣生涯，奠定了侯卓良入驻官场的原始资本，之后从乡里开始一路高升，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他属于老辈人，不论成就做的多大，老首长在其心目中的地位不可撼动。 李保田则听的目瞪口呆，在领导面前都失了态，合着姓张的在首都还有人脉关系啊？ 不等他想明白，侯卓良就继续说道：“我在首都也有几个熟人，老首长身体不好，大限将至，这次怕是无力回天了。” 说到这，话锋一转：“我就是弄不清楚，小张是怎么搭上这条线的，小李，你平常听说过什么风言风语没？” 李保田脑袋摇的跟拨浪鼓：“领导，没啊，那张立文在大学里可能有点资源，但怎么也不会伸到首都去啊，还有华夏社的那篇论文，居然得到了南书记跟朱省长的赏识， 领导，他这个时候请假去首都，不是明摆着给自己造势么！” 张立文接二连三的动作，都预示着他的背景不简单，这让侯卓良非常担心。 不过姜还是老的辣，立马就稳定住了情绪，安抚道：“经济才是衡量能力的唯一指标，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谁能带领大家伙前进，大家心底都有一本账，背景再过通天也没用， 小李，你稍安勿躁，一定要将仿古街这个项目操持好，不要给任何人留下口实把柄！” ... 江东直飞首都的航班在下午两点准时落地，因为胡佳一的安排，周墨跟张立文走的是快速通道。 两人被机场工作人员直接引到了地下车库，这里已经停了辆黑色的奔驰唯雅诺商务车。 上车后司机直接踩下油门，一路疾驰到了301医院附近的一家五星级酒店下榻，全程都有专人帮忙办理相关手续。 即便以张立文此刻的地位跟身份，也没享受过如此周到的服务。 进入房间后，语气调侃的说：“小周，这次我还是沾了你的光呀。” 周墨笑着回应：“我跟胡作家说了您要过来看望老爷子，这些都是她特地安排的，看的还是您的面儿。” 张立文笑笑，没说什么，心中却无比受用。 他这种级别的领导，来了四九城，难免觉得自己过于渺小，这也是很正常的状态。 两人屁股还没坐热，胡佳一就到了，今天的胡作家穿着一身黑衣，头发干枯，表情憔悴，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 不等张立文上前问候，她就冲着周墨道：“周墨你快点吧，爷爷在等你。”说完转身出了房间。 张立文一阵尴尬，堂堂市级领导，居然热脸贴了人家的冷屁股。 周墨则心中一惊，为啥等自己啊，可此刻也不是胡扯的时候，立马随同胡佳一赶往了301总医院。 等他们抵达时，住院部一楼已经被戒严了，大厅外守候着成建制的战士。 里面更是一层又一层的安保措施，肃穆的气氛震慑着周墨跟张立文这两个土老帽，走路都不敢发出太大声音了。 一路上行来到三层病房区域，走廊里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 张立文更是瞳孔巨震，因为他敏锐的观察到，现场光将军级别的人物就有好几十个，其中还有不少喉舌宣传媒体的发言人。 他咽口唾沫，突然胡佳一去而复返，来到周墨身边：“周墨，爷爷喊你进去。” “行。”周墨连忙答应一声，旁边的张立文立马跟着。 哪晓得没跟两步就被阻拦下来，胡佳一再次回头，表情严肃的说：“爷爷只说要见周墨。” “啊...”张立文这个尴尬呀，瞧着四周那帮老头跟中年人投递过来的好奇目光，他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可毕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物，这点状况尚且能够应付，轻笑道：“小周你快去，我外面等你。”说完，又觉得自己在这个时候笑不好，于是立马板起脸。 第141章 一场乌龙 周墨来不及多想，在如此紧要的关头也顾不上照顾领导的面子，紧紧跟随着胡佳一往人群前方挤去。 而望着两人逐渐消失的背影，张立文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怨毒，转瞬即逝，随后便和善的瞧向周围人群，试图将自己融入此刻的环境。 众目睽睽之下，胡佳一领着周墨进入了特护病房。 301的特护病房环境相较江东市的军区机关医院来说，好了不止一个档次。 除了装修格调更加高雅之外，各种医疗设备也是国内顶级的。 病房内，一圈医护人员正围在病床边，与之对面的则是现任的胡家家主胡国峰，他背负着双手，表情凝重的看着病床方向，眉宇间则有解不开的忧愁。 在他身后还站着一圈人，为首的中年男人样貌英俊，跟胡国峰有三分神似。 但气质层面却差强人意，准确的说，气场远远不及胡市长。 其余家眷们就更加不谈了，举手投足间富贵气息十足，哪像是胡老爷子这样传统家族的家人，更像是海外归来的大富翁。 见胡佳一领着周墨进入病房，胡国峰朝着这边微微点点头，从表情中看不出好坏。 而就在此时，病房内突然传来一声苍老的喊声：“小鬼头...小鬼头来了没...” 声音是从医护人员中间的病床上发出来的，正是身体虚弱至极的胡家老爷子。 几名医生相当识趣，自觉地散开并且凑到胡国峰跟前，虽然没有说话，更没有解释病人病情，但通过脸上复杂的表情就能看出，老爷子已经处于弥留之际了。 胡国峰重重的叹息一声，不自觉的低下了脑袋，以此来掩饰自己微微湿润的眼眶。 一双大手伸过来，拍在他的肩头，弟弟胡国梁道：“哥，你别伤心了，万一给老爷子看见，心里会更加难受的。” 他旁边那个浓妆艳抹，风韵犹存的中年妇女也跟着劝道：“大哥，节哀顺变，我们会好好送老爷子走的。” 这话说的就跟外人一般，让胡国峰极为不高兴，但他却也没有发火，而是用凌厉的目光瞪了眼弟媳。 胡国梁连忙扯了扯媳妇肖富丽的衣摆，小声呵斥道：“不会说话就少说，最好给我闭嘴！” 病房就这么大，两人的对话很难不传进大家伙耳朵里，可胡佳一跟周墨全当没有听见的模样，在老爷子的召唤下凑到了病床边上。 老爷子见面前出现了周墨那张脸，缓缓抬起已经枯黄的左手，扯住他的黑西装袖子，嘴唇一张一合，似乎想要交代什么事情。 周墨心中七上八下的打着鼓，看看老爷子，又看看病床另一边的胡佳一，又回头瞧瞧脸色铁青的胡国峰。 难不成老爷子准备当着胡家众人的面，要给孙女儿把亲事给定了？ 万一对方说出来，自己要不要答应呢？如果不答应，那就是违背老人生前的遗愿，而答应了，又怎么面对那个铁面包公般的胡国峰市长？ 是不是该改口喊对方岳父了？ 在周墨现阶段的人生中，“岳父”这个词专门用来指代林岳明，在他心中妥妥属于贬义词，经常被他暗骂痛骂。 现在转换成了胡国峰，两人会不会如出一辙？那自己到底还骂不骂呢？ 周墨脑子里一团乱麻，也不知道再想什么，再次看向老爷子，正当他以为对方如此努力的开口，是要成起一桩婚姻的时候。 胡老爷子突然抬起右手，指向病床旁边的一摊杂物：“小子...小子.....老子有件事要托付给你..给你去完成.....” “爷爷您说，我一定答应您！”话一出口，周墨才意识到不对劲。 自己怎么能喊胡老爷子“爷爷”呢，这也太亲昵了吧。他顿觉如芒刺背，好似有无数道严厉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审视自己。 哪晓得胡老爷子继续说道：“我..我青梅竹马的秀琴，是..是清河人...”提起初恋，老爷子态度瞬间温柔了起来。 周墨更是意识到自己想岔了，幸亏没有表露，要不然非得社会性死亡不可。 “我年轻那会儿，答应过她，要照顾她一辈子，可是..可是我没能做到，现在我大限将至，更加办不到了，小...小子，你帮我，帮我在清河县，一一她大奶奶的墓旁，立个...立个衣冠冢，就用我..就用我当年授勋的制服，就当..就当我履行诺言了.....” 说到这，周墨这才意识到自己摆了多大的乌龙，老爷子根本不是想认自己当孙女婿呀。 他一阵无地自容，同时又感慨着老一辈人对于感情的珍视。 因为感动，眼角不禁湿润起来，而病床那边的胡佳一则早就泣不成声了。 至于其他家眷，更是低声抽泣，悲伤的情绪在病房内蔓延着。 胡老爷子右手死死抓着最疼爱的孙女儿，左手则抓着即将帮自己完成遗愿的小子。 到此刻，已经即将走到人生终段，就这么几秒钟的功夫，他的眼神更加涣散，瞳孔也是一阵放大。 可即便如此，说话的中气仿佛却更足了一般，嘴里念念叨叨的说着：“主...主...恩...恩....你们在哪啊，老首长，老林，老彭...小邓...你们在哪啊.....” 说到这，苍白的脸色突然一阵转红，貌似恢复了几分血色，就连那双浑浊的眼睛里，似乎都有了光亮。 声音的清晰程度再次提升：“小鬼子，我曰你祖宗.....” 本以为胡老爷子寿数将近，哪晓得这会儿他居然爆发出如此强大的意志力，连带着检测仪器上的各项数据都攀升到了正常人的指标。 几名主治医生连忙上前查看具体情况，周墨跟胡佳一则退到了一旁。 查看片刻，在胡国峰等人紧张的目光之下，主治医生忍不住的流下眼泪：“老爷子的意志力强大，这会儿已经有回光返照的症状了...你们家属赶紧过来吧，有啥话趁早说说。”医护人员退到一边。 胡国峰紧紧抓着病床床尾的栏杆，眼中闪烁着无尽的哀愁，胡国梁等人也自觉围拢过来，跟老爷子说着贴心的话语。 看着面前这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周墨很难不动容，人就是这样，任凭生前功绩多大，地位多高，都要走这一遭。 周墨又瞧了眼病床方向，随后默默打开病房大门走了出去。 第142章 万古流芳 病房外的走廊上人员更多，挤的几乎是满满当当的，末尾处的张立文见周墨出来了。 赶忙分开人群迎了上去，表情紧张的询问道：“小周，胡老爷子身体怎么样？”关心之情溢于言表。 周墨面色凝重的摇摇头，声音低沉的道：“怕是不行了，胡老爷子的家人正在进行告别。” 听见这话，周边立即传来一阵惊呼，不少老将军都开始低头抹着眼泪，而年纪稍轻的哭声更大。 整个病房走廊内充斥着悲伤的氛围，张立文见状，也情不自禁的抹了两滴眼泪，长叹一声道：“老爷子戎马一生，如今泰山梁木，日后必定名垂青史，万古流芳呀...” 不愧是文化人，一番拽词立马博得了在场众人的共鸣，纷纷低声说着胡老爷子必定万古流芳之类的话语。 正在此时，走廊尽头的电梯间突然打开，几名年过古稀的老人在护卫的保护下走了过来。 几人藏锋内敛，却又气度不凡，一看就是那种身居高位，权柄在手的大人物。 一路走来人群自动散开，让出一条宽路，径直向着病房里面走去。 张立文都看傻了，嘴巴大大张着，这几位可是一生都难得一见的主儿啊，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出足够悲伤的模样，企图给几位老人留下好印象。 奈何几人表情沉重，哪有功夫往他这边瞧，快步进入了病房之中。 又等了近半个小时，老爷子仙逝的消息传出，大家伙虽然悲伤，却还是自觉脱帽，面对着病房方向低头默哀。 老爷子走完了这一程，下一程就是太平山了，八宝太平天下安，希望老爷子能够跟战友还有逝去的亲人团聚吧。 周墨这次的旅程也算是结束了，正准备劝张立文两句让他别伤心，然后返回酒店，等待着胡佳一的指示。 哪晓得胡国峰突然喊住了他：“你...你叫周墨是吧？你等一下，我有事情要跟你谈。” 胡国峰气质威严，气场极强，一番话根本不许人质疑。 周墨看向身旁的张立文，后者主动道：“既然胡市长找你有事，你就单独留一下吧，我先回酒店。” ....... 周墨被单独留了下来，作为胡佳一的同学，他在这里可以说是半个人都不认识。 只能坐在医院角落位置，瞧着一波人来又一波人去。 胡家二房那几个则前前后后的忙碌着，在一众权贵人物中丝滑穿插，态度不卑不亢，不愧是久坐顺风位的上位者。 老爷子的遗体最终被转运出301，前来看望的人士也走了个七七八八。 胡佳一面色惨白的走到周墨跟前，小声说道：“爸爸邀请你晚上去家里吃饭，顺便商讨在清河立衣冠冢的事情，你跟张市长说一声吧，让他先回去。” 见对方脸色不好，周墨关心的问：“你没事吧？需要帮你叫医生瞧瞧吗？” 胡佳一缓缓摇摇头，好似没有力气的坐在了周墨身边的长椅上，随后将脑袋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从小到大，我爸妈的工作就很忙，都是我爷爷照顾我，他教我骑马，打枪，还教我驾驶飞机，没想到就这么走了...我..我好累，我真的感觉很累！” 胡佳一靠了会儿，直到她那个堂弟过来喊她，这才抽身离开，估计是给老爷子办理身后事去了。 周墨起身，顺着人流走出住院部，外面的空气比里面畅快多了。 他突然有种活着真好的感触，大口大口呼吸了几下新鲜空气，随后点燃一支香烟，拦了出租车，直奔下榻的酒店过去。 回来后将事情跟张立文一说，对方又惊又喜，追问道：“小周，老爷子真让你去清河立衣冠冢？” “没错张市长。”周墨点点头。 张立文猛然起身，在房间内来回踱着步子，随后才道：“行，我再给你批两天假期，在这里好好帮胡家人干点事，我明天一早先回去。”说完，又拍了拍周墨的肩膀。 ... 晚上，某神秘大院，胡家住所。 周墨被邀请过来吃了一顿晚饭，因为老爷子刚刚去世，所以家里人没什么胃口，粗茶淡饭简单吃了一口。 之后周墨被胡国峰喊进了书房，这还是他第一次单独面对胡国峰，整个人显的有些拘谨。 而胡市长则上下打量着他，那双虎目犹如雷达般，给人极强的压迫力。 审视良久，这才开口：“你老家也是清河县的？” “没错，原籍是清河县周王庄水头镇。”周墨照实回答。 胡国峰见他态度诚恳，微微点点头，说：“能从清河那种小地方考上江东大学，现在又做了市政府的秘书，不容易呀，我看你也是个有能力有担当的人，老爷子的事情交给你去办理，我也就能够放心了。” 本以为胡市长要“严加审讯”自己一番，哪晓得对方的态度居然如此随意和善。 周墨事先准备好的一番说辞，都没有用武之地了，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胡国峰明显还没从悲伤中走出来，接下来慢条斯理的讲着修理衣冠冢的事情。 讲到一半又将胡佳一给喊进了书房，让她继续，周墨秘书出身，果断掏出笔记本记录着。 总结起来就一句话：事情要办的低调，却又不能失去庄重。 周墨很好的领会了胡国峰的意思。 后者赞许的点点头：“江东那边我会亲自打个招呼，这次就让一一陪你一同过去，如果有什么需要，随时打电话联络我。” 胡国峰说着，将自己的名片递到周墨手中。 ... 江城，市委大会议室。 今天的会议是侯书记临时召开的，他没说主题是什么，但大家伙都心照不宣，因为这两天京中传来一个天大的噩耗。 等各个部门的领导落座后，侯书记吩咐秘书徐茂翁将电视机给打开了。 调到华夏一台，里面正在播放着一场规格不低的葬礼，各个部的头头脑脑一一亮相，足以证明这场葬礼的隆重性。 哀乐声缓缓奏响，会议室内的气氛瞬间庄严肃穆起来。 “胡将军戎马一生，为老百姓为国家奠定了繁荣富强的路径...”主持人感情丰富的说着，一双美眸中泪花闪动。 以侯卓良为首的市委领导班子默默低下脑袋，进行默哀，市政府的众人见了，也赶忙照做。 正在此时，一道身影突然站了起来，椅子摩擦地面的声音惊醒了在场每一位领导。 循声望去，就见张立文站得笔直，眼含热泪，目光炯炯的盯着电视机，突然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机关里小道消息传的最快，谁都知道胡老爷子逝世前，张副市长去了趟首都。 此时见他情不自禁有感而发，不由得微微动容。 而李保田则看的面色铁青，冲着身后的秘书于自力撇撇嘴，小声骂道：“装的如丧考妣，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他爹死了呢！” 第143章 馊主意 李保田如此吐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公推公选的第一轮推选即将开始，也就是说马上就要搞民主评测了。 张立文现在拉大旗扯虎皮，江城场面上的人，都以为他跟首都的胡家有什么特殊关系。 再加上前段时间华夏社公开发表的，那篇专刊学术论文，张立文的威望得到了史无前例的加强。 反观李保田虽然刚刚促成了“明清仿古街”这个大项目的重启，在声望上，似乎反而被对方给压了一头。 这让他极为不爽，只觉得本该属于自己的关注度，被平白无故的抢了去。 电视上的葬礼画面很快播完，其实就是简单的午间新闻，全程直播估计得一整天时间。 侯书记冲着大家伙压了压手，他的眼角同样有晶莹在闪烁。 在座的诸人，可能只有他亲眼见识过老首长的绝世风采，所以得知对方驾鹤西去的消息，对于他的打击也最大。 但作为江城的一把手，自然不能持续悲伤，下面的事情更为重要。 “大家伙可能不知道，老首长当年打击小鬼子的时候，主战区正是在咱们江东，其中老首长来过江城许多次，并且多次提出，咱们下辖的清河县是他老人家的第二故乡，省里领导有指示，要在清河为老首长修缮一座纪念碑，以彰显当年老首长带领老百姓抗击侵略者的光荣事迹。” 侯书记慢条斯理的说着，点燃一支香烟用来平复悲伤的心情。 台下的李保田听了，立马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个露脸抢风头的机会。 你张立文不是腆着个比脸往首都跑么，现在到了我的主场，还能让你抢风头？ 于是见缝插针，立马举起手，想要发表看法。 侯书记不知道下属要发表什么意见，但见他举了手，也不好无视，于是点点头道：“李市长有什么话要说？” 李保田赶忙说道：“这是好事，也能提升基层老百姓的凝聚力，我提议既要把事情办的喜庆热闹，同时又不能太过铺张浪费，毕竟老一辈领导一向简朴惯了，我认为要在民间找个赞助，嗯...” 他装作思考的模样，突然道：“我觉得诚润集团的陈总就是最为合适的人选，他一向支持咱们的工作，肯定不会推辞，到时候顺便给诚润集团打打广告，也算是投桃报李了。” 李保田想的很简单，既然是要修纪念碑，那就自然得花钱。 市里的财政本就因为投了许多基础建设而吃紧，可毕竟是上头下达的指令，又不能敷衍了事。 所以找外援支持是最完美的解决方案，在他看来，让陈志宇以集团名义投个千儿八百万的不成问题。 如此这般，企业博得了名声，市里的难题也给解决了。 而最最重要的是，这件事将会由他李保田主导，也免去了张立文抢占风头的机会，绝对算是一箭多雕的选择。 他美滋滋的想着，却没发现张立文嘴角缓缓勾勒起一丝嘲讽的弧度。 下一秒，侯书记就拍了桌子，愤怒的道：“李保田，你吃顶了吧？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敢拿纪念老首长的事情打广告做交换？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作为南泉帮的头号大将，李保田这些年的风头无出其右者。 有些时候甚至架空了熊江河，这一切都因为有侯卓良的全力支持跟培养。 侯书记一向对李常务和颜悦色，今天却大发雷霆，显然是触及到了他的逆鳞。 李常务被当众痛骂一顿，脸色急转直下，跟生吞了一只苍蝇那般难受。 其余众人则低着脑袋不敢说话，这个时候谁敢发表意见，那就是等着被骂嘛。 侯卓良被气的不轻，他的年纪也不小了，平日里又烟酒不忌，呼吸道一直有些毛病。 被手下大将这么一气，当即就剧烈的咳嗽起来。 秘书徐茂翁见了，赶忙将保温杯拿过去，让领导喝胖大海泡枸杞顺顺气。 折腾了好一阵，侯书记这才缓过劲，没好气的瞪了李保田一眼，然后宣布道：“清河纪念碑的事情由立文全权负责，行了大家伙没有异议的就散会吧。” 李保田哪能想到侯书记竟然直接将这件差事给了张立文，腾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正欲发问，侯书记回过头道：“保田，你来我办公室一下。”说完，背负着双手离开了会议室。 李保田则如同霜打的茄子，当即萎靡不振下去。 各个部门的领导见状，不由得对张立文刮目相看，本以为南泉系一家独大，哪晓得人家张副市长背景更深，看来公选时投票要仔细考虑考虑了。 大家伙依次退场，张立文则如沐春风，杨泽端见状，上前道：“张市长，如果清河那边有什么需要协调的尽管找我，我一定全力配合。” “行泽端。”张立文拍拍对方肩膀以示感谢：“对了，美使馆那边没再找你们的麻烦吧？” “没，这件事我还要好好谢谢你呢，那帮外交官太不知道轻重了，还以为这是在他们美利坚呢，要是没有你这位大教授的周旋，我恐怕要被烦死了，改天请你喝酒吃饭，算是我亲自道谢。”杨泽端一脸感激。 张立文则表现出小事一桩的态度。 ... 侯书记办公室。 李保田一脸委屈的站在书记对面，别看他权倾一方，要是没有侯卓良的扶持，哪会有今天的成就。 毕竟是手下大将，侯卓良碍于情面，并没有就刚才的事情展开批评，而是询问起明清仿古街的进展问题。 李保田见领导不生气了，脸上表情一松，主动报告道：“侯书记，招商项目一切顺利，现在谈定的已经有好几家外省的大型开发企业。” “嗯，这件事干的不错。”侯卓良点点头，集聚的怒气消散了一大半，随后又苦口婆心的提点道：“经济发展固然重要，腐败问题也得全面杜绝，两会即将召开，这个时候千万不能有所错漏，你呀，平常跟企业走的太近，一定要谨慎小心！” 李保田想起无比上道的陈志宇，信心十足的宽慰道：“侯书记您就放心吧，诚润集团也算是咱们市的老牌开发商了，他们办事一向有条有理，不会在这个老生常谈的问题上翻船的！” 第144章 站前广场做笼子 虽说周墨答应了胡老爷子，要帮他在大奶奶的家乡清河立一座衣冠冢。 但事情却并没有立即进行，因为老爷子的影响力太过巨大，导致他仙逝后，要处理一系列的善后工作。 作为胡老爷子最疼爱的大孙女，胡佳一自然要给他披麻戴孝，等爷爷安然的进入太平山之后，才能随同周墨前往清河县。 一番商议，周墨决定率先回到江东，他毕竟还是市政府的秘书。 最近市里公推公选的工作相当繁忙，没了周墨，张立文这个副市长几乎等同于断了一臂的下场。 两人约定，等胡佳一处理完胡老爷子的身后事，便立即前往江城与之汇合。 ... 此时已经到了九月中旬，天气并没有七八月份那么炎热了，周墨搭乘航班先是飞抵省城，然后再转动车前往江城市。 江城近些年发展的不错，但却一直都没有独立的机场，相关部门也有所规划，决定在未来两年内，建设一座年旅客吞吐量达到一千万规模的中型机场。 等江城机场落成之后，整个江城市的经济发展将会更上一个台阶，所以其市长的位置就尤其重要了。 不光需要承担省级领导们的重托，还要富有绝对超前的眼光。 周墨搭乘的动车组在下午两点抵达江城老火车站，因为临近中秋佳节，所以站前广场上的旅客相当多。 其中暗藏的扒手也更多，一个年纪二十岁左右，样貌英俊帅气的年轻人刚从出站口下来。 他穿着一件宽大的耐克t血衫，吊裆水洗牛仔裤，脚踩价值不菲的万斯板鞋，还推着个质感极好的日默瓦行李箱。 耳朵里塞着最新款的无线蓝牙耳机，手中捧着一部iphone，这一套装扮下来，价值起码过三万，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消费的起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全然没有注意到，自己已经被两名职业扒手给盯上了。 年轻人听着美利坚西海岸的匪帮说唱，身子跟着律动有节奏的摇晃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后背。 不明所以的扭头回看，那是个身材瘦弱，染着黄毛的小年轻。 黄毛嬉皮笑脸的指了指耳朵，年轻人取下耳机，问道：“请问你有什么事。” “哦，小哥，我想问问胜利路怎么走。”黄毛操着一口浓重的南泉籍贯口音。 年轻人恰巧也不是本地的，笑笑说：“我也不晓得，你拦个出租车吧，司机准知道。”说着，就想离开。 哪晓得黄毛却拉住了他的胳膊，死皮赖脸的说：“你不是有手机么，帮我查查呗。” 年轻人有洁癖，此时已经皱起了眉头，可人生地不熟的，他又不敢轻易跟人扯皮。 于是只能帮忙查手机地图，黄毛则在一旁指指点点，这家伙似乎并不是问路的，而是来捣乱的，每当年轻人在地图软件里输入了字符，他就说是错的，然后帮着删除。 就这样反复的拉扯着，正当年轻人失去耐心，准备离开时，身后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呼喝。 “你他妈的想死吧，敢抢我行李箱？” 年轻人本能的摸了摸身边，那里的箱子早就不见了。 他慌张回头，就见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中年男子，正反扭住另一个黄毛的胳膊，而在他身边的，正是自己刚买的，价值三千多的日默瓦。 “这，这是我的箱子。”年轻人诧异的叫道。 话音刚落，身边的黄毛就冲了上去，对着那个中年人恶狠狠的威胁道：“老东西，少管闲事，要不然弄死你！” “老东西”叫的正是刚刚下车的周墨，他今年不过37周岁，怎么也到不了老东西的程度吧。 听见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使劲别了手下小子的胳膊，疼的呀龇牙咧嘴这才道：“就你们两个小毛贼还敢在我面前装狠？赶紧束手就擒，要不然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几人正位于出站口方向，动车班组又刚刚到站不久，大批旅客顺着出站口出来。 见到这边的场景，如果是本地人，则会有多远跑多远，而外地的却投来好奇的目光。 站前广场的巡警也听见了这阵动静，晃晃悠悠往这边过来。 “他妈的，找死！”先前跟年轻人搭讪的黄毛还想掏刀子，可不等他掏出来，就瞧见两名巡警走了过来。 于是眼珠一转，冲着年轻人道：“哥们，那家伙肯定是火车站的小偷，你的箱子被他偷了。” 他的同伙被周墨反扭住双手，听见这话，立马大喊大叫起来：“救命啊，小偷杀人啦，救命啊。” 这么一喊，两名巡警的速度更快，而那个年轻人则懵逼的瞧着周墨，心道这位大叔穿的如此体面，没想到竟然是个贼。 不光当了贼，居然还如此嚣张的殴打路人。 周墨都快被两个毛贼的粗浅手段给气笑了，以他今时今日的气质，怎么也不会被归类到贼那一拨吧？这两人合伙偷东西不说，居然还倒打一耙，简直无法无天。 思考间，两名全副武装的巡警已经抵达现场，见那个黄毛大声指责周墨是小偷，于是立即呵斥道：“赶紧松开，要不然就对你使用警械了！”说完，掏出悬挂在腰间的警用喷雾。 这玩意里面装的可是工业辣椒精，浓度极高，人体吸入少许便会灼烧呼吸道，严重的甚至会产生休克。 周墨心知不能来硬的，果断松开手中小贼，然后高举双手道：“伙计，我市政府的，不信可以看我证件，这两个小黄毛是做笼子的！” 做笼子是江城的一种黑话，指代小偷拉帮结派，合力偷盗财物，他们一般是两个人或更多，一个负责分散目标注意力，另一个人负责下手，复杂的甚至会转好几到手，以保证自己身上没有财物。 巡警见多识广，立马就从周墨的穿着打扮看出来这人身份不一般，当即就信了他的话，调转辣椒喷雾指向两名毛贼。 “把手举起来！” 两个黄毛常年混迹在各地火车站，早就混成了老油子，知道抓贼拿赃的道理，现在被抓顶多弄去所里教育教育，如果反抗，指不定会遭受何等折磨呢。 两人对视一眼，无比熟练的双手抱头蹲下，那个被盗窃行李的年轻人还纳闷呢，脸色微红的道：“你们干嘛，为什么联合小偷抓好人？好啊，原来是警匪一家！” 第145章 张一帆 年轻人好坏不分，扯着嗓子在站前广场上喊叫着，说什么警匪一家，警察包庇周墨，对问路的小黄毛使用暴力云云。 巡警根本不搭理他，自顾自的掏出手铐将两个黄毛铐住，而周墨则拿出证件跟另一名警察进行交涉，居然没有一个人搭理那小子。 年轻人从小到大品学兼优，甚至凭借优异的成绩去了澳洲留学，所以他一向自视甚高，哪晓得来到江城这个二线末尾的小城市跟家人共度中秋，居然受到了如此轻慢。 一张英俊的白脸涨的通红无比，上前就准备指责两名是非不分的巡警，哪晓得刚迈步就被一个路过的老头拉住。 老头戴着红袖箍，是站前广场的保安，用看傻子般的眼神盯着年轻人：“小伙子，你怎么这么糊涂呀，好的坏的都分不清楚？” “大爷，您说啥，什么意思？”年轻人一脸不服。 大爷长吁短叹道：“我在这站前广场守了七八年，还没见过你这么昏头昏脑的年轻人，你咋一点是非都分不出，那个先生明显就是帮你拿回行李箱的人啊，毛贼是他们俩！” 年轻人都听愣了，回想刚才的事情，他这才恍然大悟。 那两个被铐住的黄毛贼眉鼠眼，前言不搭后语，一眼望去就不是什么好人。 而那个中年人气宇轩昂，一身西服价值不菲，依照常理来看，怎么也不会穿着这么昂贵的衣裳出来偷东西吧。 他顿觉无地自容，刚才红脸是因为愤怒，现在脸色更加红润，则是因为羞愧难当。 一名巡警上前，语气嘲弄的问道：“小伙子，想明白没？需不需要我给你捋捋这个道理。” “额...”年轻人嘴角抽搐，尴尬至极。 巡警苦笑着摇摇头，伸出手：“证件给我核对一下，信息无误就把行李箱还给你。” 年轻人赶忙去掏，模样狼狈无比，巡警看了暗暗摇头，嘀咕道：“现在的学生啊，屁用不，以后怎么建设国家！” 听见这话，年轻人那白净的面庞就更红了。 ... 那头周墨在亮出证件后，另一名巡警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 “原来是周秘书，刚才真是对不住，居然将您误会成了小偷。” 周墨递交给对方查看的只不过是市政府的出入证而已，并没有自己的身份信息，对方怎么知道的？ 巡警也是官场老人，见对方面露疑惑，陪着笑脸解释：“开发区的胜利文旅创业园正式投入运营时，我被调去维护过现场秩序，当天剪彩时有幸近距离见过周秘书您一面，嗯...我叫郝大通，是站前广场支队巡警！”说完，还敬了个标准的礼。 周墨点点头，伸出手道：“你好，郝警官。” 郝大通万万没有料到周秘书会主动跟自己握手，激动的伸出手使劲握了握。 声音颤抖的道：“周秘书以后要是赶上春运买不到票，尽管来站前支队找我，动车票随便拿。” “行行，那就谢谢了，我还有点事，就不耽误你们工作了。”周墨微笑回应着，随后便离开了站前广场范围，来到马路边拦车。 此刻正是午高峰时段，加上有大批旅客从火车站出来，导致他根本拦不上出租车。 正在此时，一辆悬挂着市府牌照的老款大众帕萨特轿车缓缓驶来，对于这辆车的车牌号周墨再熟悉不过。 果不其然，帕萨特停稳，从驾驶室内下来的正是张立文的司机何勇。 见到路边的周墨，何勇明显愣了一下，随后才笑着打招呼：“周秘书，您也是今天回来啊？” “我也是？”周墨敏锐的听出对方话语中的深层意思，不动声色的回应道：“没错，你这是过来接人的？” “额...”何勇一阵吞吞吐吐，军人出身的他不善言辞。 正在此时，刚才那个年轻人居然走了过来，拿出手机冲着帕萨特的车牌一顿比划，然后冲着何勇道：“大叔，你是我爸的司机吗？” 周墨惊愕的看向年轻人，这难道就是张立文的儿子？ 前世的他给张市长做了好几年秘书，但对方的儿子张一帆他却没有见过。 只是听说在澳洲留学读书，毕业后就留在外面发展了。 可以说张立文对于张一帆保护的极为周密，任何个人情况都没有透露出来，即便身为秘书也不清楚具体细节。 何勇表情有些尴尬，硬着头皮道：“我是张市长的司机，你就是张一帆吧？” “对，我是。”张一帆点点头，随后瞧向周墨：“刚才的事情警察叔叔都跟我解释了，谢谢你啊大叔，对了，你也认识我爸？” 周墨苦笑一声，何勇介绍道：“这位周墨，是你爸爸的秘书，周秘书，您也是回市里吧，一起上车吧。” 上车后，张一帆便开始向周墨咨询江城的状况。 作为省城人，他还是第一次踏足这里，望着车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感到无比新奇。 “周秘书，江城有啥夜生活不？有没有酒吧，有没有卖潮牌的地方？” 周墨一一解答，与张立文的沉稳不同，他这个儿子性格极为活泼开放。 不一会儿帕萨特就行驶到了市政府，周墨下车，何勇则将张一帆送往隔壁的家属院。 他出差了这几天，忙的虽然算是国家大事，可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情却也不能轻易丢下。 市里的公选政策已经落实，身为张副市长的秘书，还有许多竞选工作要完成呢。 所以周墨回到江城后，并没有选择回家休息，而是径直来到单位上班。 本以为竞选小组群龙无首，秘书处的人会乱作一团。 哪晓得找到负责帮助张立文处理书面工作的两个文秘后，两人却表示工作已经完成了。 秘书处的效率已经这么高了吗？这帮文秘也太敬业了啊，看来人人都有转岗留下的梦想。 “干的不错，没有掉链子，对了，胜利创业园的案例整理出来没？这可算是张市长竞选的重要材料。” 一个文秘笑道：“您就放心吧周秘书，在王哥的带领下，我们两天前就整理好了胜利创业园区的各项资料。” “王鹏文？”周墨一阵吃惊，王鹏文一个刚调来不到半年的新人，居然如此能干，咋以前没发现呢？ 正说着，王鹏文就捧着一摞文件进了办公室。 见到周墨，他不卑不亢的点点头，随后便开始有条不紊的分发具体工作。 “小李，你负责处理这一部分报告，小陈，数据统计的事情就给你干，务必要在夜晚九点之前整理出来，明天早上领导开会要用。” 第146章 裂痕 小李跟小陈答应一声，立马就干劲十足的忙碌起来，根本不需要像以前那般请着催着。 周墨只觉得太过神奇了，正想询问一下王鹏文，是怎么调动起大家伙的积极性的。 后者却率先说道：“周秘书，您刚刚出差回来，还是早点回家休息吧，这里的工作有我来处理就成，不会耽误事情的。” “额...”周墨也不好拒绝，更何况人家已经干起来了，自己总不能横插一杠子吧，点点头道：“那...那就辛苦了。” 说完，便一步三回头的出了秘书处。 他突然有种感觉，即便自己不在，秘书处依然能够流畅的运转，甚至效率比以前还要高。 哪晓得刚走两步，就听见身后传来王鹏文那嘹亮的声音：“小陈小李，你俩好好干，如果干的好，张市长肯定会特批你们转岗留在市政府秘书处的，以后也算是有正式编制的公务员了！” “是吗王哥，张市长真的这么说过？”小李是应届毕业的大学生，刚过来才一个月，因为公选需要大量做基础文书工作的文员，所以才把她借调过来。 虽然是新人，但能进机关单位的谁不是人精，加班加点的工作，还没有额外工资，那就只能冲着前途了。 小陈也一脸期盼的看过去，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王鹏文看了眼四周，此时办公室内就他们三人，于是夸下海口道：“当然，张市长亲口冲我讲的，那能有假？只要你们好好工作，张市长必定会看在眼里，适当提携的。” 过道里的周墨听的真切，官场之中领导对下级画大饼属于常事。 目的就是为了利用有限的资源，而超额完成工作内容。 但不论怎么画，那也是含蓄且隐秘的，哪有像王鹏文这样赤裸裸的？ 这已经不是画大饼了，而是货真价实的欺骗。 市里的编制有限，近两年虽然扩充了，但大部分还是合同工，就跟派出所交管队的协警一样。 现在把牛皮肆无忌惮的吹出去，等事情干完，人家需要回报时，让张立文怎么还？亲自找组织部要编制？这不是扯淡么。 周墨眉头紧皱，正要回到办公室，好好纠正纠正王鹏文的说法时。 隔壁的房门突然开了，张立文瞧见周墨微微一愣，随后才笑道：“小周，回来了啊。” “张市长。”周墨打声招呼，王鹏文依旧在给两名新人画饼，一番话冠冕堂皇，简直难以入耳。 张立文瞧着周墨一脸愤怒，马上就明白怎么回事了，摆摆头说：“陪我下去走走。”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是我让小王这么干的。” 张立文背负着双手下了楼，周墨眼中则闪过无数道惊讶的神色，他实在是不好评价王鹏文的行为了，只能跟着领导下楼谈话。 “小周，乱世用重典，小王的个人能力还是非常强的，有一定的领导力，你不在的这些天，他帮了我不少忙呀。”张立文不假辞色的夸奖着王鹏文。 周墨瞧着对方一脸沉静的模样，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我知道了张市长。” “嗯，知道就好。”张立文赞许的点点头，随后又问起给胡家老爷子立衣冠冢还有纪念碑的事情。 周墨照实直说，心中却在微微奇怪，公选代理市长即将开始，照理说张立文这个时候应该很急啊。 可他却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跟前段时间的态度截然相反。 难道他背后有什么倚仗？又或者说，有连自己都不清楚的优势？ 周墨突然感觉，自己跟张立文的距离越拉越远了，跟当初对方化身伯乐，钦点自己从市图书馆来到市政府时截然不同。 这个想法刚从脑子里冒出来，走在前面的张立文就突然说道：“胡老爷子是国之栋梁呀，他的纪念碑跟衣冠冢一定要妥善处理，既不能铺张浪费，也要显的庄重，小周，这件事你一定要盯紧点，别的什么都不用考虑，一心办好胡老爷子的身后事就成！”讲到这，他缓缓回头，满脸笑容的说。 周墨心中已然有数，却还是不死心的试探道：“张市长，您马上就要竞选演讲了，我怕小王他们没经验。” 这话说的诚恳万分，是完全站在对方立场上面说话的。 张立文点点头，笑道：“这个你不必操心，我心中有数，你放心把纪念碑的事情弄好就成，这次首都之行很累吧？赶紧回宿舍休息吧，对了，趁着过节去看看你老丈人跟丈母娘，买两瓶好酒，带点补品，两老不容易呀，为国家工作了一辈子，是该享享儿孙福的时候了。” “谢谢张市长关心，那既然没事的话，我就先回去了。”周墨强颜欢笑的打了声招呼，随后落寞了出了市政府大院。 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岂能不明白张立文刚才那番话的潜在含义。 这是明摆着要架空自己啊，可能不是长期的，只是不想让自己插手公选阶段的工作。 但不论是短期还是长期，两人往常那亲密无间的关系算是出现了裂痕。 当下属的最怕被领导猜忌，周墨此刻便陷入了这个境地之中。 ... 望着周墨略显孤单的背影，张立文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和善转换成了冷漠。 他转身上楼，前往秘书处查看了一番，在王鹏文的督促下，竞选小组正高效率的工作着。 中秋佳节过后就要进行公选演讲了，这里的事情怕是一刻都耽误不得。 他满意的观察了一番，随后回家，刚进门就瞧见正在跟妻子赵小秋撒娇的张一帆。 儿子外出留学一年多，父子俩就有一年多没有见面，此刻见了，怎么可能不激动。 但身为副市长，张立文的个人定力是顶级的，只是简简单单问候道：“终于回来了，这一路还顺利吧？” 张一帆撇撇嘴，委屈的说：“前段很顺利，来了江城就遇到个大坑。” 说着，便将在火车站差点被小偷偷了行李箱的事情说了出来。 当听到张一帆被周墨搭救之后，张立文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无比难看起来。 当儿子进房间休息，他将妻子拉到阳台位置：“你说你，就不该让儿子来江城跟咱们过中秋，现在好了，被小周知道了！” 赵小秋满脸委屈：“我都一年多没见儿子了，再说了，中秋节就是团圆的时候，咱们家为什么不能团圆？” “那我俩可以回省城，可以去你爸妈家嘛，就不该把他喊来江城！”张立文眉头深锁，心事重重。 赵小秋被噎了一下，气的不行：“我还不是怕你忙着竞选，所以才让儿子过来的，再说了，小周是你的秘书，知根知底，咱们有什么不能让他知道的？” 张立文重重叹口气：“你不懂，算了算了，我今晚要加班看资料，你自个睡吧！” 第147章 被架空的滋味 自从首都之行回到江城市之后，张立文参与公推公选竞选市长的工作，就跟周墨渐行渐远了，不能说完全毫无关联，只能说关联不那么大。 而他则被张立文刻意分配到了那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上，这一点不光周墨感受到了，就连市政府秘书处的其他人都有深刻的感触。 相反的，连固定位置都没有的王鹏文却被张立文委以重任，负责他公选竞选小组的全部事宜，甚至就连张立文的发言稿都由王鹏文这个小年轻亲自撰写，足以证明领导对他的重视。 秘书处二处办公室内，张副市长突然敲响了房门，他今天格外高兴，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容，彬彬有礼的将一摞稿件放在王鹏文的工位桌子上。 勉励道：“写的不错小王，稿件内容有理有据有节，我很满意，不愧是咱们师大出来的研究生，就是呢，有几个小地方太过浮夸了，稍微改改，我已经做好了标注，你照着改就成。” 张立文不光当着二处办公室内的所有人这样夸赞王鹏文，甚至是主动过来的，对其重视的程度可见一斑。 大家伙谁也不敢说话，心中暗暗吃惊，不由得偷偷看向正牌秘书周墨。 本该是周秘书的工作，现在却被王鹏文这个新人给抢了，难道周秘书在什么地方得罪了张副市长，所以被打入了冷宫？ 本以为周墨会表现出极大的不满，哪晓得后者恬淡如钟，稳坐泰山，从始至终都没有流露出半点，甚至哪怕一丝一毫不耐烦的神情。 “张市长您放心，今天下班后我加班修改，不论多晚都一定修改完成，明天一早保准放在您的办公桌上。”王鹏文神色激动，因为太过兴奋，导致他的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的借调期限只有一年，时间到了立马就要回到原单位，并不会因为曾经被调进市政府秘书处而被人高看一眼。 反而会因为一只脚成功迈入秘书处，然后转了一圈又被踢了出来，而令其他人更加看不起。 为什么反而会被看不起？因为被秘书处踢出来，一会证明你没能力，二会证明你没背景。 一个既没能力，又没背景的年轻人，放到哪个部门都不会受人待见。 哪曾想借调期限过去一大半，就当王鹏文那颗追求进步的心越来越晦暗之时，准备接受现实得过且过了，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居然被张副市长看中，并且委以重任。 这让王鹏文有种：吾非千里马，然有千里志，旦旦而为之，终亦成骐骥的感触。 当然，最该感谢的人自然是慧眼识珠的张副市长，王鹏文已经暗暗下定决心，今后张副市长让他往东，他绝不往西，张副市长让他抓狗，他绝不撵鸡。 张立文无比欣慰的点点头，随后又伸手重重的拍了拍王鹏文的肩膀，勉励道：“小王，好好干，你的才能一定不会被埋没。” “知..知道了，张市长，我一定加倍努力。”王鹏文受宠若惊，赶忙立正站好。 张立文背负着双手走了，感受着整个办公室内，无数道羡慕的目光，王鹏文只觉得底气十足，不由自主就瞧向了座位上的周墨。 当初自己放弃尊严，放弃人格，舔着脸去求你，希望老前辈能够提携提携后辈，你却冠冕堂皇的说什么官场之上要靠自己，要继续历练。 王鹏文自认为不是个记仇的人，但周墨曾经的那些“教育”却着实打击了他的自信心，导致他一度想外出找个私企工作。 现在形势大逆转，一代新人换旧人，王鹏文以往那颗低调朴实的心立即被他扔进了垃圾堆。 拿着张立文亲手交给他的材料凑到周墨的办公桌边，阴阳怪气的说道：“周秘书，我这还是第一次接手这么重要的工作，我自认为发言稿写的相当不错了，不清楚张市长哪里不满意，您能帮忙指点指点不？” 说是“指点”，其实却是在炫耀，大家伙全都竖起耳朵，这个时候谁都不敢插嘴或者站任何一方。 周墨自然知道这小子是故意在众人面前装逼卖味，心绪半点波动都没有，漫不经心的应对道：“行啊，就是我能力有限，不清楚具体指点哪个方面，小王，起稿前你难道没有列一个大纲梗概吗？” 这话说的轻巧，却是在暗讽王鹏文能力不足，没有独自撰写发言稿的能力，后者哪会听不出来，脸色当即就变了。 “周秘书，您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我都是按照张市长的指示撰写的发言稿，您难不成是在说张市长没水平吗？” 毕竟是新人，哪有周墨这种官场老油子城府深定力强，稍稍用言语刺激两下，整张脸都绿了，就跟生吞了一只苍蝇般难受，这么一急，说话自然更加错漏百出。 立马就被周墨抓到了把柄，他笑着起身道：“小王，咱们做文秘的要想合格，首先就得两个先决条件，一是文书撰写的能力，二是办事需要极高的效率。 笔杆子算是咱吃饭的家伙，就跟部队战士手中的枪一样重要，照理说领导只需要提出设想，咱秘书负责将整体文案书写出来。 你现在倒好，全靠张市长提出正文，领导每天日理万机，已经相当辛苦了，小王，你还忍心让领导干这些费时费力的工作吗？ 你呀，还是得谦虚点，好好学，好好看，路还长着呢！” 周墨的一席话怼的王鹏文哑口无言，根本无从反驳，其余人则暗暗咋舌，不愧是官场老前辈，虽然暂时失势，气场却依旧如往常般强劲啊。 扔下这句话，周墨立马拿过对方手中的发言稿当场翻开，随后发出一阵夸张的惊叹声。 “诶，我说小王啊，你看看你撰写的稿子。”周墨说着，将稿件往桌子上一扔，大家伙全都用眼角余光偷瞧着。 “张市长如此辛苦，没想到一个区区的发言稿也要圈出这么多有问题的地方，小王，你怎么对得起领导的信任？唉…你好好改改吧。” 笔记本上几乎全是用红色颜料笔勾画的圆圈，这证明王鹏文的稿件中有大部分内容需要修改。 他作为秘书，不能替领导分担工作就算了，居然还给张市长增添了许多工作量，完全就是不合格嘛。 大家伙心中都有一杆秤，自从周墨加入秘书处之后，整个秘书处二处的工作更上一层楼，张市长手中的项目更是无往不利，令众人叹服。 而新上任的竞选小组负责人，居然连个普通的演讲稿件都写不好，实在是没有能力担当此等重任啊。 “周墨，你.....”王鹏文被气的不行，正欲驳斥周墨，哪晓得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了，周墨将稿件扔在桌子上，表情严厉的道：“做事先做人，竞选在即，大家伙好好工作。” 随后便在王鹏文又气又急的表情之下，大摇大摆的走出秘书二处。 第148章 这也差太多了吧? 电话是王庸打来的，根据他多日以来的细致调查，刘翠玉被撞身亡案件已经有了新的线索，并且听其口气，查到的线索还相当重要。 “周秘书，我就不打扰您宝贵的时间了，这样，您看哪天晚上有空，咱们约个时间，我顺道把老范喊出了，咱们边吃边谈。” 王庸知道周墨是市里的大忙人，张副市长身边的头号大将，所以这通电话只是提个醒，并没有想占用多长时间。 他哪知道此时的周墨突逢变故，已经从核心位置被赶去偏远位置了，此时此刻，算是市政府秘书二处，最无所事事的闲人一个。 “等等，我现在就有空，你们在哪，我立马过来。”周墨苦笑着说。 那头的王庸闻言一愣，随后结结巴巴的复述道：“您，周秘书，您现在真的有时间？我主要是怕耽误您的工作，您不用迁就我的。” “哎呀老王，你几时变的这么啰嗦了，赶紧报个位置，我立马就过来！”周墨老脸一红，含含糊糊的说道。 王庸顿了顿，这才报出上次吃饭的小餐馆，随后又说立马喊范伟也过去。 周墨就这样离开了单位，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更没有知会张立文一声。 他在官场这么多年，对于观人眼色，查人虚实之类的事情太过熟练。 虽然不知道张副市长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刻意孤立架空自己，但他却明白一个道理。 当领导想看到你时，你就得二十四小时待命，随时准备出现在领导的面前。 而当领导不待见你时，你最好消失的干干净净，如果领导能暂时忘却周墨这个名字，那将是最完美的。 ... 王鹏文被周墨怼了一顿，胸中憋着一肚子火气，连忙改着那篇发言稿。 可越改，他就越加疑惑不解，整篇稿子有上万字，从文旅发展到教育改革，再到经济重塑。 按照他的理解，这篇发言稿完全能当论文拿出去，可自己认为没错的地方，却被张副市长打了红圈，张副市长到底是啥意思？ 难不成是自己用词不准确，又或者说是自己的方向有错误？ 如果仅仅只是用词不准，那就翻字典改，可如果是方向上面有错误，那恐怕前后文都得动手术了。 如此一来，别说今晚需要加班了，恐怕一直改到明天早上上班都改不完。 那自己刚才夸下的海口该怎么圆回来呢？ 王鹏文顿时就慌了，紧张的打量四周一圈，在座的全都不合格，如果刚才没有得罪周秘书，还能让对方提点提点。 现在好了，自己根本找不到任何头绪啊。 想了半个小时，王鹏文终究是下不去笔了，只觉得自己跟张立文毫无默契，完全领会不了对方的意思。 于是只能将那篇打印好的稿件捧着，去找张副市长详细问问。 王鹏文敲开副市长办公室的大门，就见张立文正在做按摩。 按摩椅是市里统一配发的，价值不菲，只有局级以上干部才有享受的资格。 张市长貌似手腕巨疼，正在按摩手部位置呢，见到王鹏文进来，他皱眉问道：“怎么了小王？” “额...张市长，您这篇发言稿我还有几个问题没有弄清楚，特地过来问问您。”王鹏文咽口唾沫，生怕被骂。 张立文眼中则闪过一丝无奈，小声嘀咕道：“这也差太多了吧。” 说完，还是笑脸应对：“行，你问吧。” “张市长，针对教育改革这个方面，您在具体事例这里圈了记号，是觉得我用的例子不妥吗？” 张立文倒吸一口凉气，反问道：“你说呢小王？” “额...张市长，省城江东的教育资源在全国范围内都能排进前五，拿省城二中的发展例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这，张立文额头上的青筋都快爆出来了，哪还能忍的住：“你也知道省城教育资源丰富，咱们江城能跟江东市比？这个例子从根上就举错了嘛，你怎么不拿首都的成功办学例子来套？那不更容易更加节省时间？” 说到这，见对方还没领悟自己的意思，张立文都快气疯了，这家伙跟周墨完全没的比啊。 于是没好气的说：“你要么就不举例子，要么就套一个经济水平，硬件措施，跟咱们江城差不多，然后某间学校在短时间内成绩突出的例子，这样才有类比性跟学习性嘛...” 这么一说，王鹏文总算是能够理解了，连连点头：“知道了领导，我领会您的意思了，这就出去改，您放心，一定在明天上午前将稿子交给您审查。” 他不是傻子，自然看出张市长发脾气了，所以慌不择路的溜出了门。 可回到工位上，重新投入在文书上时，又突然发现，自己准备的五个问题，只问了开头一个而已。 “草，刚才太慌居然忘了问，这该咋办？”王鹏文抓耳挠腮，哪还敢再次打扰张市长一遍，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进行修改了。 旁边的小陈偷偷拱了拱他的胳膊，小声问道：“王哥，张市长没骂你吧？” “那哪能呀，张市长现在最看重的就是我，刚才不厌其烦的告知了我问题所在，还大加赞赏了我，说我肯下苦功呢。”王鹏文昂着脑袋，如同求偶胜利的黑天鹅。 众人一阵暗暗吃惊，怎么都想不通张市长为何会如此器重王秘书。 .... 滨江区，距离市政府不远的一家小饭馆内。 周墨风尘仆仆的赶了过来，范伟跟王庸两人早就到了，已经点好了午饭。 三人坐下，先是举起啤酒杯碰了一下，随后才进入正题。 上次周墨给两人规划了三个方向，由这三个方向调查刘翠玉的被撞身亡案件。 经过范伟跟王庸这段时间的调查，还真让两人查出了点不同寻常之处。 先说第一条，那就是陈志宇身边最为亲近的法律狗腿子冯潇霆。 这家伙就是政法界的败类，当了律师后，也是有名的诉棍，当年毕业后在魔都，靠着老丈人的资源关系，跟不少企业单位打的火热，专门通过法律漏洞来裁员或者有什么安全事故就拒赔。 在整个魔都的法律圈名声特别不好，之后都混不下去了，这才去往宜城。 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冯潇霆在宜城同样是权贵们的法律打手，将杀人放火金腰带这句老话发挥的淋漓尽致。 现在跟了陈志宇，自然帮着对方规避法律上的盲点。 王庸刑警出身，查个人的资金渠道最为拿手，他摆出一列银行单据道：“冯潇霆这个鬼滑头，他有个情妇是江城舞蹈学院的，在刘小姐出事前后，他通过情妇的私人账户，汇出去了一百万元的巨款。” 第149章 翻案进行时 现在可是08年，物价跟房价并没有那么高，一百万在江城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根据王庸的调查，冯潇霆的情妇叫陈笑笑，是舞蹈学院大三的学生。 冯潇霆以每个月五千元生活费的代价包养了对方，然后根据实际花销，再额外给予金钱。 但数额从来都没有超过三万以上的，就连给小情人配备的大众甲壳虫都是一辆从魔都搞来的二手抵债车。 也就是说有人欠冯潇霆钱，他没要回来，于是拿人家的车做了抵押，等欠款还完再把车给人家。 现在暂时给陈笑笑开着，绝对算是借花献佛的经典省钱套路了。 如此抠门，却在刘翠玉死前的一个星期汇过去了四十万，而又在刘翠玉死后的三天，汇出去了六十万，这件事无比可疑，所以引起了前刑警王庸的注意。 “后面的资金去向我这边查不到，还是得看老范他们检察院的能力。” 范伟嘿嘿一笑，拿出了建设银行的明细单据：“这笔钱并没有直接汇给马大强，接收账户的名字叫做马跃进。” “也姓马？难不成跟马大强是一个村的？”周墨警惕的问。 范伟打了记响指：“不错，你猜对了，这个马跃进不光跟马大强是老乡，还是他远房表叔，当年南下他们一直在一起。而且还有一点相当具有说服力，这个马跃进拿到一百万后，直接就转了二十万到南泉县的一家养老院。” “他转钱去养老院干嘛？”这个问题一出口，周墨就狠狠拍了自己脑门一下。 据先前两人提供的资料，醉驾司机马大强夫妻离婚，脑瘫儿子意外死亡，看似无牵无挂，却还有父母需要赡养，这二十万肯定是转给他父母养老的钱。 果不其然，范伟继续道：“这笔钱用在了两个名字上面，根据我的调查，老头跟老太太正是马大强的父亲跟母亲。” 在现如今的社会体系之下，要想将一笔钱藏匿起来是非常困难的，除非有专业洗钱的渠道，要不然不论转移多少手，必定会留下抹不去的痕迹。 如此一来，除了卓记者在案发时偷拍的照片，能够证明马大强并不是醉酒后撞人，三人连冯潇霆雇佣醉驾杀手马大强的资金线索也给查到了。 证据链已经齐全，只要将这条线上的人一一挖出来，请去局里喝茶，必定能够将幕后指使的大鱼给供出来。 可周墨为人谨慎，还是有些不放心：“老范，我一直认为公检法中有人暗地里帮助陈志宇，这才令刘翠玉被撞案草草收场，你也查了这么久，有没有查出谁最可疑？” 范伟眼皮直跳，狠狠的说道：“老张，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前大舅哥教培中心被查封的案子？” 周墨点点头：“当然记得，你们那一查，简直要了林震半条命，到现在教培中心都还没有开设起来。” “那起案子订的是诈骗，本来林震要受到法律的制裁，但最终他手下的负责人袁家胜给顶了缸，那个时候我就怀疑是我们检察系统出了内鬼，现在隔了这么长时间，我依旧怀疑这起案子中，也是他们出了手。” 王庸跟周墨认真的看着对方，能让范伟如此严肃，这帮害群之马的官职肯定不小。 果不其然，范伟随后说道：“我首先怀疑的就是滨江检察的政治部主任白先勇，其次是侦查一科科长韦久平，这两人大概率是李保田的人马，实质证据的话，我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王庸摇头道：“不行，咱们等不起了，周秘书，您先前答应过我，只要我这边的证据链完善，您就能通过渠道将线索递交上去，您说话还算话吗？” “当然。”周墨毫不犹豫的答应一声，随后说道：“这件事我准备直接向杨泽端副市长汇报，至于张市长，他最近忙着公选的事情，肯定没时间。” “行，杨副市长绝对有能力翻案。”王庸算是放心了，将饭桌上的一系列证据整理好，随后郑重其事的交给了周墨。 “周秘书，刘小姐能不能沉冤待雪，就看您的了。” 周墨顿觉身上的压力更大了，认真的回答道：“放心老王，我一定尽力而为！” ... 周墨第二天清早就去了市局，当杨泽端看到面前摆放着的，有关刘翠玉交通肇事案件的相关证据时，整个人是傻眼的。 好奇的询问道：“小周，这些线索都是你亲自调查的？你跟那个美籍华人刘翠玉是什么关系？” 周墨照实回答：“我不认识刘翠玉，不过我的一个朋友，是她雇佣的私家侦探。” “朋友？叫啥？” “王庸。” 杨泽端恍然大悟，苦笑道：“原来是这个小子，唉...他还是这么爱管闲事。” “您说什么？”周墨闻言一愣。 杨泽端摆摆手：“没什么，我的意思是小王还是这么喜欢抱打不平呀。” “他的正义感比较强罢了，杨市长，不知道这些证据够不够？能不能让市局重新调查刘翠玉的案件。”周墨问道。 杨泽端说：“小周，这件案子我要请示上级领导，毕竟涉外了嘛，你应该能够理解我吧？” 周墨点点头：“我能理解，那就谢谢您了杨市长，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回单位了。” “行，有消息我通知你。”杨泽端微笑着起身，等将周墨送到门口时，他又露出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诶，小周...”说到这，却突然顿住了。 周墨满脸不解：“杨市长，您还有什么事情吗？” “呼...”杨泽端长出口气，摆摆手：“没事，你赶紧回去吧，工作要紧。” “行，杨市长您慢忙！”周墨虽然纳闷对方今天远没往常那般爽利，却还是没有多想，顺着楼梯出了市局大院。 他搭乘出租车回到市政府，刚刚进秘书二处，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办公桌上的电话就响了。 拿起来一听，居然是张立文亲自打来的。 “小周，你回来了？” “啊，是，张市长，您有什么事情吗？” “你来一趟我办公室，有点事情要问问你。” “行，我这就过来。” 挂断电话，周墨只觉得张立文今天的声音特别冷漠，就好像两人有私仇一般。 他用力甩甩脑袋，尽量回忆着这些日子的种种经历，自己自从被架空后就老实巴交的，并没有得罪对方啊，难道又有什么事情发生？ 第150章 正式决裂 周墨心中纳闷无比，刚巧抬头，无意中就瞧见了周围那群奇异的目光。 他心中一动，起身问道：“中午我不在，张市长来秘书处找过我吗？” 没人回答，小陈跟小李，还有其他人全都低下了脑袋，看样子并不想被这件事情给牵扯上。 大家伙反常的举动让周墨更加疑惑，眉头已经拧成了川字，敏锐的政治嗅觉告诉他，事情不简单。 果不其然，经验尚浅城府不深的王鹏文表情傲慢的站了起来，抱着胳膊说着风凉话：“周秘书，您还是赶紧去张市长办公室吧，多待一刻，小心领导会更加生气！” 这话明显是在挑衅，可周墨却从对方挑衅的话语中嗅到了关键信息。 张市长会更加生气，那就证明他来秘书处找过自己，已经生过一次气了。 自己已经不负责公选演讲的相关工作内容，张立文亲口让自己把心思放在给胡老爷子修建纪念碑跟衣冠冢上。 前几天都当自己是空气，今儿个却突然重视起来，必定有什么意外事件。 思来想去，这些天唯一的变化就是王庸跟范伟拜托自己的刘翠玉被撞身亡案件。 难不成这件案子跟张立文有关联？ 刘翠玉明明是陈志宇的妻子，而陈志宇近来又跟李保田打的火热，两人属于战略合作关系。 八竿子打不着的事情，怎么可能引发张立文的关注？ 而且案件被调查个水落石出，倒霉的人只会是陈志宇，张立文反倒是那个坐收渔利者，他不该，也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之上误会自己呀。 除非，张立文跟李保田已经达成了某种政治平衡，这种平衡让他不得不开始维护李保田。 周墨这样想着，也不搭理王鹏文，独自敲响了张市长的办公室大门。 “咚咚咚...”一阵沉闷的响动过后，里面传来“请进”两个字。 周墨心绪复杂的走进屋内，张立文正瞪大眼睛盯着电脑屏幕在修改一份文件。 看表情貌似特别烦躁，跟平日里稳如泰山的形象形成鲜明对比。 见周墨进来，张立文连忙招招手：“快过来小周，小王写的演讲稿已经出来了，可有几个地方我实在不满意，你帮忙参详参详。” “是，张市长。”周墨答应一声，快步上前进行查看。 这类工作以往都是他在干，张立文不止一次公开说过，周墨是那种办事有效率，笔杆子又特别硬的秘书，这也是整个市政府秘书处对他公认的印象。 现在被架空了，本以为不需要干这些文书工作，哪晓得还是得帮着修改。 周墨工作经验丰富，很快就发现了王鹏文几处前后文逻辑不通畅的地方，一一指点出来给张立文看。 后者连连点头，起身道：“来来来小周，你帮忙改改。”说完将周墨按在了他的椅子上，随后点燃一支香烟在办公室内来回踱着步子。 “小王还是太过年轻呀，难堪大任，这次公选演讲结束，后面的工作还是由你来干吧。” 本以为张立文怒火中烧，真到见面时，对方的态度却又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周墨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打着，脑子里则更加快速的运转，以应对接下来的问话。 他猜的没错，张立文特地喊他来办公室，并不仅仅只是让他修改演讲稿件的。 “小周，胡老爷子家里人跟你联系没？他们对于胡老爷子的纪念碑跟衣冠冢有没有特殊的需求？你也知道，侯书记将这件事交给我来办，咱可得未雨绸缪，提前有个规划，如果胡家人有什么要求提前说了，到时候正式实行起来，也不会出什么纰漏呀。” “张市长，她们家没有特殊要求，唯独胡市长提了一条，老爷子生前简朴惯了，所以不想在这件事情上铺张浪费。” “是嘛。”张立文表情略显惊讶，随后感慨道：“到底是老干部呀，觉悟就是比咱们高，你回个话，让胡市长放心，咱们绝不大操大办！” 说到这里，又感叹了几句胡家人的质朴，不愧是上过井冈山，走过草地的云云。 突然，话锋一转，言辞逐渐犀利起来：“我记得底下有句老话说过，叫什么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唉...民间的老百姓对官员的偏见还是挺深呀，吾日三省吾身，我每天都在反省，为什么现在的舆论会如此苛刻，要是每个人都有胡老爷子或胡市长的觉悟，也不至于如此呀，小周，你认为是不是这样的？” “是，您说的没错。”周墨心中一震，直觉告诉他，对方要露出真实目的了。 张立文一脸愠怒的质问道：“小周，你最近工作特别不用心，是不是觉得在首都有了熟人，所以膨胀了，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了？” “张市长，我没有这个意思。” “没有这个意思？那你昨天为什么在办公室当着大家伙的面，公然与王鹏文进行争辩？”张立文说到这，一脸痛惜的继续道：“当初是我将你从市图书馆捞出来的，要不然你现在早就被调到某个偏冷门的单位里了，你不想着好好工作，反而破坏秘书处团结的氛围，怎么连这点容人之量都没有？你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我还怎么放心将更重的担子压在你的肩膀上？” “张市长，我只不过是照实直说而已，并没有刻意打压王鹏文的意思。” 张立文冷哼一声，扔掉手中烟头，指着周墨鼻子质问：“小周，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秘书处没有你就运转不起来了？” “啪...”随着最后一声敲击键盘的声音响起，周墨果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字一顿的道：“没有张市长，我周墨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俗话说的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周墨自认为担当张立文的秘书以来，帮着他处理了不少棘手的事情。 从未给对方带来过什么麻烦，最近更是接二连三的完成了好几件大事。 不说鞠躬尽瘁吧，起码也算的上是尽力而为了。 对方这席欲加之罪的话，糊弄糊弄王鹏文那样的菜鸟还成，想糊弄自己，无异于痴人说梦。 哀莫大于心死，他此时此刻已经对张立文这位昔日伯乐彻底失望，甚至可以说是绝望。 大不了决裂，老子还不干这个秘书了！ 第151章 放大假 张立文万万没想到周墨的态度会如此强硬，瞧在眼里惊在心中。 他的驭人之术正是胡萝卜加大棒，或许是长时间的倚仗，导致周墨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 领导跟秘书不是一条心，这就是最大的隐患，必须得加以惩治杀鸡儆猴。 本想着向对方施加重压，等造成了一定的效果之后，再开始缓和僵持的氛围，起到收放自如的效果。 哪曾想对方的态度居然变的如此强硬，此刻张立文也怒了，立即将话题转移到另一件事情上面。 “你上午没在秘书处，是不是去麻烦人家杨市长去了？” “好嘛，原来是在这里等着自己在。”周墨脑子清醒，立刻就意识到对方喊自己来办公室教训的真正意图。 于是直截了当的承认道：“没错，我上午的确是去拜访过杨市长，但却是因为一桩冤案，跟本职工作没有任何关系，而且那桩案子也不是我亲自调查的，只是帮人递交一些证据而已。” “狡辩，还在狡辩！”张立文再也装不下去了，无比愤怒的道：“你一个秘书，市政府的秘书，不是侦探，更加没资格当铁面包公，社会上的案件怎么都轮不到你来管吧？你的手是不是伸的太长了？” 闻听此言，周墨恍然大悟，前面一系列的说辞，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罢了。 张立文此刻的话才是真实目的，可他为什么会因为刘翠玉的案件对自己不满继而突然发难？难道真如来之前自己所猜测的那般，张立文已经跟李保田达成了某种政治上的平衡？又或者两人在私底下做了什么利益交换？ “张市长，如果您要质问我的是这件事，我承认我管的宽了点，但是我却不认为我做错了。”周墨语气强硬的回答道。 这还是他跟随张立文以来，第一次当面与对方唱反调。 要知道领导秘书在古代就是主公的军师或者谋士，都是为领导提供决策支持和日常事务管理?的重要职位。 周墨此刻的行为，无疑是触犯了身为秘书的大忌。 可他心中却又不单纯是个只看利弊的政客，刘翠玉死于非命，在查到有利翻案的证据的情况下，为什么不能替死者鸣冤？ 难道就因为在官场上有利益，所以必须昧着良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即便再重生一次，周墨也绝对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张立文双眼瞪的跟铜铃一般，万万没有料到自己钦点的这个秘书居然有跟自己唱反调的一天。 他气的身子直发抖，转而脸上已经布满了寒霜。 扭头，冷冷的说道：“既然如此，我也无话可说了，小周，你暂且放假吧，回家好好想想清楚，你的屁股到底应该往哪坐！” 说完，大手一挥，半点情面都没有留下。 周墨深吸一口气，他已经料到了这个局面，默默让了位置，说道：“张市长，您的发言稿我已经改完了，应该符合您的要求，如果没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张立文背负着双手看向窗外，神色冷漠的就跟个陌生人一般，哪还有往日招贤纳士时的谦逊态度。 周墨没说什么，心知官场无情的道理，默默离开了办公室。 对于一个秘书来说，放假就意味着停职，而停职则意味着仕途的终结。 重新启用的可能性几乎没有，等待他的大概率是下放，而因为得罪了领导，下放的岗位肯定不会尽如人意，极有可能比市图书馆还要没前途。 他哪能料到上一世顺风顺水的官路，到了这一世，居然会遭遇如此坎坷？ 意兴阑珊的回到办公室，秘书处的一众人等都还不清楚具体情况，见周墨表情凝重，一个个都紧张的不行。 就连正得势的王鹏文也没敢继续发难，因为周秘书此刻气势太盛，导致他根本不敢开口。 “小王，你过来一下。”周墨冷不丁的叫道，语气令人不容置疑。 王鹏文一阵胆战心惊，表情警惕的看过来，脚下不敢挪动半分。 周墨“噗嗤”一下就笑了，神色缓和的说：“怎么了？这点胆子都没有？” 当众说自己没胆？王鹏文虽然工作经验尚浅，却也是个堂堂男子汉，被这么一激，当即就红了脸。 鼓足勇气走到周墨身边，警惕的问道：“周秘书，你找我啥事？” 周墨将张立文办公室的钥匙递交给对方，不咸不淡的道：“我放大假了，秘书二处的事情就靠你了。”扔下这句话，他拿起摆放在桌子上的笔记本电脑就转身离开了。 没有鲜花，更加没有掌声，只留下一帮目瞪口呆的人。 王鹏文双手捧着那串钥匙，脸颊微微发烫，到此刻他都没有明白周墨是什么意思。 张市长竞选的关键时刻，周秘书居然要放假？他哪来这么大的脸呢？ 不一会儿张立文的下一步指令就传达过来，秘书二处的一切事宜由王鹏文接管，包括周墨的所有工作。 虽然没有明说要提拔王鹏文转正，但“全部接管”的意思却再明白不过。 王鹏文当即就激动的不能自持了，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 他做梦都想着这一天，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一天来的居然如此之快，就跟突然中了双色球五百万大奖那般。 等领导离开后，他意气风发的冲着一帮同事挥挥手：“大家伙，感谢你们的支持，今天晚上小肥羊，我请客！” “啪啪啪啪啪...” 而等待着他的，则是无尽的掌声，以及那一声声恭贺谄媚的声音。 ....... 周墨只是放大假，并不是调职或者被开除，所以办理完相关放假手续之后，依然有权利居住在市政府大院的宿舍里。 他虽然放了假，却并没有放弃给刘翠玉翻案的心思。 此举不光是秉持公义，替无辜枉死者昭雪沉冤，更多的则是为了自己。 周墨不是大善人，更加没有逆来顺受的奇异癖好，姓陈的给自己戴了绿帽子不说，就连养育十几年的儿子都是人家的。 这个血海深仇焉能不报？ 管你他妈是常务副市长李保田的战略合作伙伴，还是如何位高权重，既然敢买凶杀人，就要有接受法律制裁的觉悟。 办理完放假手续的他连屁股都没坐热，就拨通了范伟以及王庸的电话。 第152章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三个臭皮匠再次聚集在了滨江老城区的那家小菜馆里。 这是家夫妻店，老板娘负责点单传菜，男老板则负责煎炒烹炸。 小店一直做的都是街坊生意，客流量不多也不少，算是能够养家糊口的程度。 老板娘见经常来的三名客人又来了，热情的迎接着，点了菜后，还送了一盘油炸花生米跟脆萝卜。 “哥几个吃好喝好，有什么需要就叫我。” “行老板娘，你忙去吧，我们自个顾着。”范伟大大咧咧的撬开冰镇啤酒。 虽然天气转凉了，但他还是好这一口，每次吃饭不来上一瓶，就觉得憋的慌。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几人的话匣子也逐渐打开。 当周墨说，他已经被张立文亲自下令放了大假之后，范伟跟王庸全都因为惊讶而合不拢嘴了。 愣了老半天，王庸这才紧张的问道：“周秘书，该不会是刘翠玉的案子影响到了您吧？” 周墨深吸一口气，喝了一口啤酒，这才说道：“这件事的水远比咱们想的深啊，我现在有两种怀疑，一是，张立文跟李保田达成了什么协议，二是...” 他迟疑了一下，没有说出口，双眼却被小饭馆角落处墙壁之上的电视机给吸引了。 电视里刚刚播放完午间新闻，此刻正在播放“城市夜话”的白天栏目。 与夜晚录播的完整民生案件不同，白天的栏目一般都是采用直播形式。 就是那种接受民间举报，然后派遣记者上门问询，或偷拍或明拍，以此达到曝光社会百态的效果。 但这种直播往往是没有结果的，事情最终处没处理，观众们并不知道。 所以这档栏目的收视率远没晚上录播的“城市夜话”关注度高。 见周墨被电视吸引而中断了讲话，范伟跟王庸也看了过去。 今天的栏目标题是：合法商人经营难，投诉遭遇重重阻挡，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 这个标题不可谓不惊世骇俗，即便“城市夜话”这个栏目以针砭时弊而闻名，可这个标题出现，同样令人有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爆料人被打了马赛克，真实身份也被隐去，但他爆料的事情却触目惊心。 因为爆料人正是“明清仿古街”项目重启后，参与现场照明设施竞标的商家之一。 据他爆料，明清仿古街上的多个子项目虽然是公开进行的招投标，但其实存在围标这种不法情况。 围标则是几个投标人之间相互约定，通过一致抬高或压低报价进行投标，达到围标的效果。 爆料人是照明设备供应商，他就遇到了围标的情况，失败后进行投诉跟上访，哪晓得不光石沉大海，甚至他个人还被标记了。 现在去首都魔都出差，只要用自己的身份证购买票据，就会被有关部门找上门谈话。 爆料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跟记者哭诉：“我合法纳税，合法经营，他们凭什么区别对待我？” 说到这，似乎下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一拍大腿道：“既然不想让我活，那大家都别活，仿古街这个项目不光有围标之类的不法情况，据我所知，还有陪标跟串标的...” 到此画面一转，立马到了外景记者身上，他赶忙打断了对方的话，开始询问其他问题。 但周墨等人还是听到了关键词，那就是陪标跟串标。 陪标就是在某项目进入招投标程序前，招标单位已经确定了意向单位，其余公司只是来走过场的。 串标是指投标单位之间，或者投标单位与招标单位相互串通，达到中标的目的。 之后记者又当场实验，让爆料人在火车站售票大厅购买去往首都的车票。 哪晓得票刚刚打出了，不到五分钟，手机就响了，接通一听，居然是火车站派出所打来的。 节目到此，由室外转向室内，因为是全程直播，所以没有处理结果。 但内容却无比震撼，连带着牵扯出了一系列的有关部门。 ... 小饭馆内的三人都看傻了，这些东西是电视上能播的？ 范伟更是瞠目结舌的说：“他们，他们疯了吗？” 王庸一脸义愤填膺，周墨则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淡定。 明清仿古街可是李保田一手促成的项目，又有诚润集团这种大型企业兜底，这样的项目不可能面面俱到。 特别是在鼓励发展经济的档口，蝇营狗苟的事情绝对不会少。 他惊讶的是，这起爆料表面上只是在说“照明设备”这样一个小小的供应项目。 可以点带面，其它的项目呢？更大的项目呢？ 比如说修缮建筑的建材供应招标，沙石土方招标，乃至工程施工招标？ 爆料人也含糊其辞的说了，明清仿古街还存在陪标跟串标的情况。 如果落实，必定会牵连到一大票人，而牵一发动全身，追根溯源，大概率会牵扯到主管部门头上。 周墨点燃一支香烟，幽幽的抽了一口，白色烟雾袅袅升空。 “这是有人要对付李保田跟陈志宇呀！到底会是谁呢？” 范伟跟王庸同样神色凝重，百思不得其解。 有句话说的很好，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如果是普通百姓看到这则新闻，肯定会痛骂围标的不法商人，正是他们狼狈为奸才会导致按规矩来的爆料人投不到标而白白蒙受损失。 除此之外，还会痛骂信访部门，凭什么不接受举报，是不是收受了好处云云。 但作为内行的周墨三人视角则完全不一样，他们从中看出了事情本质。 周墨很快就抽完这根烟，正准备续上，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 目光炯炯的看向范伟：“老范，上次让你调查内鬼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到底是不是你们院的政治部主任白先勇，还有那个科长韦久平发了力？” “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他俩没有动静，根本不清楚这件事，应该不是他们。”范伟皱眉道。 王庸道：“那会不会是别的部门有人出手了？” 范伟道：“案子是友谊分局办理的，因为涉外了，所以由市局督办，我相信问题肯定出在他们那。” 周墨掏出手机，立马拨通了马刚的电话，老马正在食堂吃饭，接到周秘书的电话后无比受宠若惊。 “老马，如果有时间的话来一趟我这，有点事想找你咨询咨询。” 挂断电话，王庸问道：“周秘书，你找老马干嘛？难不成你怀疑是他把事情压了下去？” 马刚一个分局政治处主任，怎么可能压下涉外案件，周墨摇摇头，并没有详细解释。 几人又等了半个小时，穿着便装的马刚终于姗姗来迟。 进门后苦笑的瞧着三人：“周秘书，您喊我过来是有啥事？” “老马，我已经放大假了，现在不是周秘书，如果你当我是朋友的话，我有件事想问问你。”周墨道。 马刚一阵云里雾里，怎么又放大假，又不是周秘书？ 他年纪大了，脑子有些转不过弯，仅凭直觉坐下说：“您问吧周秘书。” “刘翠玉的案子你们为什么要定性为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是有人打过招呼了吗？”周墨直白的问道。 听的范伟暗暗咋舌，还是老同学有魄力呀。 马刚此时才转过弯，吓的脑门上渗出了不少冷汗，脑子里也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可最终他还是没能顶住周墨那锐利的目光，一摊手无辜的道：“案子虽然是我们分局办的，但不是我们定的性，是市局直接下达的指令，让我们快速结案，给外部使馆一个交代。” 第153章 即将发生大地震 按照老马的说法，那个渣土车司机马大强在经过他们分局的审讯后，就已经交代了相关问题。 就是一起典型的醉酒驾驶汽车，致使受害者意外身亡的案件。 马大强被办理了刑拘手续，起诉他的初步罪名是交通肇事罪，因为涉嫌醉酒驾驶，情况比较恶劣，所以很可能顶格处罚。 但这个时候被害人刘翠玉的身份被查出，居然是一位外籍人士。 这样一来事情就严重了，相关联的外部使馆直接联络到了外事局，对于案件的结果不甚满意，外事局又进行核查，严令地方上尽快给个交代。 如此重压下来，让分局不得不重新审理此案。 再次复审时，友谊分局几乎倾尽全力，将整件案子的案卷调出认真审阅，并且调取了事发街道周边的所有监控。 此刻还没达到满街监控摄像头的年代，所以马刚为求保险，大费周章的将那辆渣土车所有行动轨迹全给调了出来，尽量还原整件案子的案发经过。 经验丰富的他立马发现了一点不合理的地方。 按照嫌疑人马大强的口供，他案发前晚上了夜班，一直熬到第二天午间时分。 跟工友喝酒，白的啤的一起喝的，事后突然发现有一车渣土没处理，于是冒着酒驾被抓的风险，驾驶渣土车横穿老城区。 而马刚在重新推导案件经过后赫然发现，马大强的行驶路径有重大问题。 作为一名老司机，处理渣土的线路应该烂熟于心，可马大强却在案发时，选择了撞死刘翠玉的那条远路，完全就是舍近求远的行驶路径。 这不符合常理嘛，马刚立即找到局长汪政辉商议。 正当两人准备就此疑问继续展开细致调查时，上头下达了命令，要求尽快结案。 马刚接过王庸的香烟点燃，默默抽了一口，皱眉说道：“周秘书，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对于这起案子，我发表不了任何意见，但咱们作为私底下的朋友，我还是要劝周秘书您一句，一个外国人而已，没了就没了，我看您就别较真了。” 周墨没说话，后背上却是冷汗淋漓，经过这一系列的串联，他总算是想通了所有事情。 包庇陈志宇的并不是李保田，而是另有其人。 想到这，周墨深吸一口气，哀叹道：“人心果然比万物都诡诈！” 范伟跟王勇还有马刚三人瞪大眼珠子盯着他，三人面色各异，但基本上都处于惊诧的类别。 此刻已经到了正午时分，小饭馆内客流量逐渐增加，附近的工人学生，三三两两聚集在楼下点餐吃饭，热闹喧嚣声缓缓的飘上二楼。 忽然，马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脸上表情犹豫的掏出香烟打了一圈，然后才说道：“哥几个慢吃慢喝，老哥哥年纪大了，吃不惯外面的菜，先走了，莫怪啊。” 说完，脚底抹油便要溜走。 王庸见状还想伸手抓对方胳膊，哪晓得老马身形灵活，矫健异常，稍稍一闪身就躲了过去，一溜烟向着楼下撤离。 他是老警察，直觉不比周墨弱多少，虽然对于这件案子的具体内情不明所以。但直觉告诉他，继续留在这，怕是连养老金都保不住，于是脚底抹油跑了。 “他妈的，老马真滑头！”王庸咬牙怒骂，显然对于马刚这种遇事就躲的态度非常不满。 周墨苦笑道：“算了老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马也有老马的难处，咱不能也不该勉强他。” 听见这话，范伟郁闷问：“老周，听你的口气，你认为袒护陈志宇的人是，是市局的杨泽端？” 王庸的脸色突然变的难看起来，杨泽端可是他老单位的上司，他最尊敬的领导之一。 万一真是杨局长袒护了陈志宇，王庸的三观恐怕都要破碎，于是一脸严肃的瞧向周墨等待着他的回答。 周墨摇摇头，说：“市里的局势变化莫测，杨泽端也得紧瞧着风向啊。”他说着，朝着墙角处的电视机努了努嘴。 两人不约而同的看过去，电视里针对明清仿古街投标乱象的“城市夜话”外访节目已经接近尾声，主持人正在进行总结陈词。 王庸倒吸一口凉气，范伟更是头皮一阵发麻。 谁不知道仿古街是李常务主导重启的商业地产项目，在这个节骨眼上被爆出丑闻，要针对的是谁，不用猜都知道，而谁又能获利，稍微思考一下，就能得出答案。 王庸跟范伟目光有些奇特怪异的盯着周墨，王庸苦涩道：“周秘书，都是我的错，因为这件案子影响到了您的光明仕途。” 周墨拍拍王庸的肩膀，以示安慰，随后叹了口气才说：“看来咱们江城官场即将发生大地震了呀...” 大家伙目光凝重，如果真如周秘书猜测的这般，那事情真就大条了。 ....... 周墨推测的一点都没错，城市夜话的直播栏目被人截取录像后，放置在了网络之上。 首先被爆破的就是江城城市论坛，短短一夜时间，曝光的帖子浏览量就达到了惊人的十万加级别。 留言更是数不胜数，版主管理人员有了上次临江文旅乱象的经验，第一时间就选择删除留言跟删帖，尽量将影响降至最低。 可这股力量却始终删除不干净，就如同黄河之水那般泛滥成灾。 一个老帖子被删除了，账号被封禁了，立马就会再次出现一个全新的爆料贴。 不光是江城城市论坛，博客官方上的情况同样如此，此起彼伏的传播转发贴如同病毒瘟疫，怎么都屏蔽不干净。 舆论在网络上不受控制的发酵后，立马便被敏感的有关部门获知，赶忙将消息报给上级领导。 经过一层又一次的传递，最终被传达到了市政府秘书处副秘书长于自力那里。 最近因为明清仿古街的工程问题，于秘书两条腿都快跑断了，本想着工程展开后，他能够稍稍休息一段时间养精蓄锐。 哪晓得突然又出了这等问题，于是立马将消息报告给领导李保田。 后者同样吃惊，整个人目瞪口呆的瞧着于秘书递交上来的电视台采访，以及从网络上截取的新闻。 “合法商人经营难，投诉遭遇重重阻挡，到底谁才是幕后黑手？”李保田一脸诧异的看向于自力，吐槽道：“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合法商人经营难？还问谁才是幕后黑手！小于，这里面的‘黑手’指的难不成是我？” 第154章 紧急处理 望着脸色越来越愤怒的领导，于秘书额头上全是冷汗，暗自咽了口唾沫。 说道：“刁民而已，典型的捕风捉影，自己没有投到标，就怪社会，怪环境，怪咱们，您别被这种刁民给气到了！” “啪...”李保田狠狠的拍了下桌子，无比震怒的指示道：“立马让市局封禁网络上的谣言，务必要追究到个人头上，我倒要瞧瞧，是谁敢造我的谣言！” 于自力连连点头，正要去执行领导的指令，李保田又道：“让江城电视台的台长立即联络我，这种涉嫌造谣的新闻也敢乱发，想造反不是？不，让他来我办公室一趟，快去！” 于秘书点头如捣蒜，慌不择路的就跑出了领导办公室，先是吩咐市局那边辟谣删帖。 又联络上江城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让他调派以杨江杰为首的网络水军公司出动，进行舆论战，口水战。 最后才一通电话打到了江城电视台，台长汪涵今年五十多岁，在江城广电传媒系统内名气不小。 最开始只不过是一名主持人，主持江城娱乐台的一系列节目。 因为主持风格接地气，深受江城老百姓们的喜爱，因此名声大噪，后来年纪渐大，便从台前转向幕后，一步步升到台长的位置之上。 汪台长正在开节目编排的常规例会，陡然间接到副秘书长于自力的电话，赶忙外出接听。 “于秘书，您有什么事情吗？” “汪台长，最近一期的城市夜话栏目你们怎么审核的？如此荒唐的新闻也敢播放，作为面向百万观众的官方媒体，你们知道什么叫做责任吗？”于自力愤怒的指责道。 那头的汪涵却是满脸无辜：“于秘书，到底出了啥事？是不是播放的内容不合适？这个我真的不清楚呀。” “不清楚你就去好好瞧瞧，瞧完之后立即来一趟市里，李常务要亲自面见你！”于自力说完，便“砰”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汪台长吓的瑟瑟发抖，连例会都不开了，赶忙回到办公室收拾了一下，随后乘坐专车前往市里。 当他面见李保田时，毫无任何意外的遭受了一轮严厉的训斥。 堂堂江城电视台台长，正科级别的领导干部，此刻却被训的跟个三孙子一般。 他还不能有丝毫反驳的意思，只能低着脑袋，如同做错了事情的孩子。 “李常务，这件事的确是我工作上的疏漏，我认错认罚，您放心，这一期节目已经被我下架了，整个城市夜话栏目组也遭受了我严厉的批评。”汪台长语气诚恳，脑袋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李保田却是怒气未消，吹胡子瞪眼道：“事后补救有作用的话，要法律干嘛？造成了如此恶劣的影响，你现在应该考虑的是你这个电视台台长还有没有资格继续干下去！” 这话自然是气话，因为职务关系，李常务是管束不到江城电视台的。 即便要免汪台长的职，也需要广电部门来执行。 可李保田在江城威望无双，属于那种政治强人类型，哪个部门的领导见了不抖三抖？ 汪台长半点硬话都不敢讲，唯唯诺诺的保证着，一定尽快平复舆论云云。 李保田也算是出了口气，此刻新闻刚刚播出，舆论也局限在网络之上，甚至连报道中的内容都没有相关部门落实，所以还有挽回的可能性。 在敲打了汪涵一顿后，摆摆手道：“以后记住了，本本分分干活，别给我闹出类似的幺蛾子，如有再犯，你知道结果！” “是是是，李常务，我知道了，我这就去处理后续问题。”汪台长再三保证，之后才顺利退出常务副市长办公室。 出了门，他表情惊恐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短短几分钟，他里里外外的衣服都快湿透了。 正要下楼，突然迎面走过来一道儒雅的身影，不是副市长张立文还会是谁。 作为主管广电传媒的顶头上司，汪台长赶忙打着招呼：“张市长，您好。” “汪台长，怎么了？为何如此惊慌？”张立文风轻云淡的问候道。 汪涵暗暗咽口唾沫，说：“没，没有，我身子虚，有点弱罢了。” “呵呵，那就好好补补，身体才是工作的本钱嘛。”张立文瞧见四下无人，拍了拍汪台长的胳膊，随后才往走廊末尾处的洗手间走去。 汪台长脸上闪过复杂的神色，低着脑袋快速离开政府大楼。 等回到专车里，这才点燃一支香烟定神。 司机透过后视镜瞧见领导表情惊疑不定，关心的问道：“汪台长，您身体不舒服吗？” “身体不舒服？”汪涵暗自咂咂嘴，突然双眼一亮道：“没错，我身体是有些不舒服，你立刻送我去中心医院吧。” 司机答应一声，发动汽车驶离了市政府大院，后座上的汪台长则拨通副台长的电话：“喂，老钱啊，我身体有些不舒服，正在去医院的路上呢，对对，你帮忙顶顶，没啥大事，一切照旧就行...” ....... 杨江杰的家人上次报旅行团去云南旅游，哪晓得遭遇了一个大坑。 他费劲吧啦跟人讨价还价，三十万的玉器，最终足足给了二十二万才算彻底解决此事。 妻子跟父母还有孩子被放行，第二天就结束旅行逃回了江城。 要知道他成立水军工作室不过几个月时间，总共也没赚多少钱，这回大出血，放了二十二出去。 让杨江杰这个痛心疾首啊，把提议出去旅游的妻子怒骂一顿，还狠狠抽了好几记耳光，直接把对方抽回娘家了才算解气。 老话说的好，墙外损失墙内补。 在云南损失了二十二万，自然要在江城弄回来，而靠的正是手底下的水军工作室。 这段日子他疯狂的接洽商单，以往都是通过专门的销售人员，现在身为老板的杨江杰也亲自往外面跑了。 什么给无痛人流打软广，给男科x病诊所造势，还有帮有杀猪盘嫌疑的公司在网络上洗地等等。 反正他不挑活儿，只要能够赚钱就接，没有任何底线可言。 只不过近来接的都是小活，除开人工房租水电，然后与大股东丁城南的分红，他一笔业务只能落袋万把块钱。 不光费时，还耗费力气，连苍蝇肉都算不上。 正郁闷，突然接到金主爸爸丁城南的电话，说是要帮着市里处理一起舆情。 杨江杰顿时兴奋起来，因为他知道，市里那位老爷不差钱，这回总算是接到大项目了。 第146章 问题已经解决! 接到新任务的杨主编立马投入工作，还是老一套，先是开会商讨策略。 这次与以往不同，据他们专业团队的细致分析，最终判定，是有同行在刻意针对“明清仿古街”这个项目炒作负面舆论。 因为事情出的太巧了，仿古街项目才刚刚重启，正是利好的时候，突然就被电视台曝光，然后网络舆论一夜之间就将这个消息进行发酵，其手法非常像自己这边惯常使用的套路。 而对付此等谣言的方案也有很多，经过商议后，杨江杰选择把水搅浑，以达到自己想要的效果。 他立马准备好了把水搅浑的专业话术，然后分发给工作室员工，再由员工拉qq群进行任务的发布。 仅仅半小时不到，就聚拢了大批网络水军，然后以一条五毛钱的标准发放奖金。 一场关于“明清仿古街”的网络骂战就此开始。 这一招效果相当不俗，短短一天时间就起到了把水搅浑的作用，网络之上的舆论开始悄悄分裂。 从最开始，一面倒的指责仿古街项目黑暗，转变成了众说纷纭。 杨江杰的洗地流程还没走完，这个时候才是他出大招的机会。 通过一个相熟的八卦媒体记者，买了个女星成名前当过富商小三的八卦新闻。 随后通过博客官方悄悄发送了出去，然后再让手下水军去帮忙点赞收藏转发，一轮操作下来，这则新闻立马就被无限放大。 网民们开始激烈讨论着女星成名前当小三的秘闻。 而杨江杰再将此消息在城市论坛上大肆发布宣传，短短几个小时，就占据了论坛头版头条的位置。 而之前有关“明清仿古街”的置顶新闻则毫无声息的被挤了下去。 一套专业洗地的流程干完，网上关于仿古街投标乱象的消息热度大幅度下降。 于自力赶忙将喜讯汇报给了李常务，后者得知这个消息，立马转忧为喜。 下达指令道：“小于，一刻也不能松懈，必须要挽回仿古街项目的外界负面舆论，让丁行长那边加大力度！对了，陈总那边什么态度？” “陈总也很着急，他第一时间就跟我取得了联络，说是想晚上请您吃饭，然后详谈这场舆论风波。”于自力道。 “嗯，行，你通知他一声，我晚上必定准时到场。”李保田说着，话锋一转，问道：“对了，这些负面舆论有没有引起什么波澜？” “暂时没有，信访办那边我已经打过招呼了，暂时拒绝一切此类上访。”于自力汇报着。 事情至此，负面舆论被压至最低，各方面平静如水，问题貌似已经彻底解决。 其实也正常，自己这边反应如此迅速，行动力之强前所未有，没有让舆情进一步发酵，自然引不起有关部门的注意。 ... 两天后，省城信访部门，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灰色西装裤，脚踩深色皮鞋，头发乱的跟鸡窝般的中年男人走到了省信访办大门口。 他手中提着个黑色的旅行包，大约五十来岁的模样，先是警惕的打量了一下四周状况，又观察了一下保安的站位。 这才停下脚步，将旅行包放在地下。 中秋将至，省城街道上的行人来去匆匆，见到中年人，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 虽说天气转凉，但白天午间的温度依然能够突破30关口，并且太阳还是非常毒辣的。 如此气温，男人居然穿着一件秋冬季节穿着的皮夹克，着实吸人眼球。 男人却丝毫不在乎路人们的奇怪目光，自顾自的在黑色旅行包里鼓捣着什么。 突然他直起身子，拎着旅行包就径直冲进了信访大厅，因为正是接访的时间，所以大厅内不少上访者。 其中头发花白的老头老太太居多，他们基本都是省城或者下辖县市的退休职工，因为劳保医疗等等问题前来告状投诉。 保安维持着秩序，忙的满头大汗，这种事情他们见多了，结果无非是受理了投诉后，再将投诉信息传递到上访人所在的有关部门。 至于解不解决的了问题，那就不关省信访办的事情了。 突然见到中年男人进来，一名保安赶忙迎上去，不咸不淡的问道：“你有啥事？” “我...我找你们领导。”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语气严肃的说。 保安撇撇嘴，还找领导，你什么资格？领导日理万机，哪有功夫接待你这种人。 他也没当回事，语气生冷的说：“先叫号吧，把队排着，有什么问题跟接访员讲就行。” “不！”男人目光锐利的道：“我要见你们的领导，今天无论如何都要见到！” “你这人怎么回事，故意捣乱还是找茬？”保安也怒了，抬手就推了中年男人胸口一下。 哪晓得对方早有防备，抓着保安的手腕子就是一扭，然后恶狠狠的压制在了地上，用一只脚踩着对方脑袋。 保安疼的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大吼大叫道：“来人啊，有人捣乱，快来人啊...” 其余保安也瞧见了这一幕，顿时掏出警棍围拢上来，其余那些上访者哪见过如此生猛的家伙，吓的如潮水般往后退去。 一帮年轻保安将中年人团团围住，言辞犀利的警告他放开人质束手就擒。 中年男人却丝毫不惧，大庭广众之下一把扯开了自己的皮夹克，露出里面的物件。 那堆东西并列成一排，有木棍粗细，用红色塑料皮包裹着，上下似乎还连接着电线。 也不知道是谁喊了句：“哎呀，是雷管！” 听见这话，一帮年轻保安可被吓惨了，手忙脚乱的往后退去。 当他们要确认中年男人腰间捆着的到底是不是雷管时，对方已经将地上正在哀嚎的保安给拎了起来。 一把挡在身前，用脚指着身下的黑色旅行包，怒吼道：“我要见你们领导，赶紧叫他过来，要不然我就把这里给炸了！” 第156章 悍勇暴徒 中年男人声嘶力竭的怒吼着，脸上的表情已经处于极度扭曲的状态，看样子似乎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 保安们年龄不大，最大的不过三十岁出头，就连保安队长今年也才刚满二十七岁。 每天工作应对的大多数都是没什么战斗力的老头老太太，情绪哪怕最为极端的，也只是赖在地上撒泼打滚，哪里见过如此悍勇的暴徒，顿时就被吓傻了。 那帮上访的见居然有人揣着炸弹冲进来，更加被吓的魂飞魄散，连手里的上访材料都不要了，随便一扔就连滚带爬的往信访办外面跑去。 有几个年纪较大的老上访户，因为自身基础病较多，有高血压，还有心脏病。 被如此激烈的一幕给吓的当场腿软，坐在瓷砖地上根本爬不起来，四肢软的就跟面条似的，连喊救命的胆子都没了。 反应快的保安赶忙疏散群众，好几个人合力将动弹不得的老头老太太往外面抬，如果抬不动，就往外面拖，生死攸关，哪顾得上会不会被讹诈。 奇怪的是那名中年暴徒竟然没有阻止大家伙撤离，而是挟持着人质往柜台方向缓步退却。 一边退，一边冲着一众保安怒吼：“让你们领导过来见我，我有冤屈要伸，立马让他过来！要不然就毁了你们这个鬼地方！”他满口江城土话，加上极其狰狞的面部表情，更显恐怖，就好像随时准备引爆胸前的雷管似的。 柜台后负责接访的文员更是胆战心惊，一个个缩着脖子躲在柜台下方，大气儿都不敢多喘哪怕一下。 她们没有仓皇逃跑是因为办公室的门被锁上了，而拿钥匙开门必定会引起暴徒注意，从而刺激对方紧绷的神经。 主要还是信访办内有特制的钢化防弹玻璃，对于她们来说比外间大堂要安全的多。 但她们却不知道，防弹玻璃防防子弹还行，遇到雷管炸药根本防不住，一旦引爆产生坍塌，加上距离过近，会让她们立刻被垮塌的屋顶墙壁压住。 信访办门前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到处是老头老太太的尖叫呐喊声，保安们稍微镇定点，却也好不到哪去，队长赶忙掏出对讲机联络主管领导，随后进行报警。 这可不是小事，立马就引起了省城警方的注意，呼叫中心果断通知上级领导，随后便启动了社会案件应急预案，武警，特警，还有位于附近的巡逻警员即刻进行支援。 最先抵达的是一辆附近派出所的巡逻警车，因为正在当班，所以接到呼叫中心的传讯后，能在最短时间赶到事发地点。 说是巡逻警察，其实只不过是一名有正式编制的普通民警跟一名刚入职不久的协警而已。 民警三十岁年纪，办案经验丰富，见此情况立马呼叫支援，然后与同伴一起维护现场秩序。 不一会儿又来了几辆巡逻警车，大批围观群众被疏散，半条街直接被封锁，而因为靠近居民区，所以现场负责人立马组织手下人员挨家挨户疏散百姓。 又隔了三分钟，武警支队跟特警支队的人马陆续赶到，一个穿着白色长袖衬衫，领导模样的警察居中进行指挥。 “报告周局，犯罪嫌疑人劫持了一名保安，还有七名信访办职员被困住，他身上有疑似雷管的炸药，初步预估二十斤左右。”刚才那名最先抵达的片区民警汇报道。 这可是个在领导面前露脸的大好机会，所以同僚们没来之前，他就大着胆子偷偷潜伏在信访办的玻璃窗后观察了犯罪分子的状况，再结合现场目击者的口供，推导出了这些信息。 周局全名周显扬，今年四十八岁，身材魁梧，样貌粗犷，但却粗中有细，现任江东市局局长，案件侦破率全省第一，全国前五，是系统内赫赫有名的辣手神探。 只稍微听了听信息，他便开始布置手下人马，武警支队帮着维护现场秩序，特警支队则派出神枪手跟观察员寻找最佳狙击点，其余人员组成机动部队，随时待命准备突袭敌人。 “刑事案件谈判专家呢？怎么还没到？”周局冲手下质问道。 一名手下回复道：“中环路大堵车，还需要十分钟！” “犯罪嫌疑人的身份确认没？” 周局这样问，一是想查明罪犯身份，从而迅速研判出对方的作案动机，好让刑事案件谈判专家有的放矢。 二则是尽快寻找到对方的家人，往往只要不是宗教狂热分子，基本是因为各式各样的生活问题选择铤而走险。 而这个时候如果能以最快速度联络到他们的家人，将会对劝降工作起到奇效。 不一会儿狙击手就将远距离拍摄的罪犯照片传输了过来，现场临时指挥车上的工作人员立即输入电脑进行比对。 此时距离周局抵达案发现场才过去七分钟不到，眼见罪案谈判专家迟迟没到，周局也坐不住了，他裤兜里的电话已经被打爆了。 不用想也知道是各级部门领导们打来的，他一个都没接，也没有时间接，现阶段处理突发事件才是最重要的。 眼看着周边围观的居民越来越多，周局长的眉头拧成了川字。 中秋佳节将至，如果在这个时候发生恶性案件，可是要给整个江东抹黑的。 不光他担当不起，更高级别的领导们更加担当不起。 于是再次询问：“罪案谈判专家怎么还没到？” “局，局长，应该快了...” “废物，关键时刻屁用不顶！”周局额头上全是热汗，一把脱了警帽，撸胳膊挽袖子就准备亲自上场与暴徒进行谈判。 手下的副职们见状赶忙阻拦，生怕领导冲锋陷阵会遭遇什么闪失，毕竟暴徒手中有雷管呀，一旦爆炸，怕是整层楼都保不住。 就在此时，指挥车上终于传来消息，经过户籍资料的精细比对，终于核实了对方的具体身份。 暴徒名叫汤金牛，今年五十来岁，是江城名仕照明设备有限公司董事长。 有妻有子，并且儿子还在魔都读大学，上的还是顶尖学府交大。 照理说这属于典型的高产阶级家庭啊，为何会铤而走险，干出这么一档子事情？ 周局长不顾下属们的阻拦，换了顶武警的钢盔，连防弹衣都没穿（穿了也没用），就单枪匹马冲进了信访办大厅。 手下们眼见拦不住，只能通知特警狙击手，一旦有开枪机会，务必要保证局长以及人质安全，准许随时击毙暴徒。 周显扬基层刑警出身，曾经孤身一人卧底闯入制毒村，与上十名毒贩交火，并且击毙匪首。 战功彪炳声威赫赫，处事风格极为悍勇，别说面对区区几根雷管了，就是面对核弹头估计都不会皱一下眉。 他大步流星走进信访办，先是观察了一下大堂内的格局，就见暴徒汤金牛正勒着一名保安人员的喉咙蹲在信访窗口前。 将身子隐藏在保安身后，看不清他胸前是否有炸药，但他脚边那个黑色的旅行包却是敞开的。 里面摆着几个类似电瓶的玩意，上面电线缠绕，看起来特别像土造炸药。 “领导呢？信访局的领导呢？我要投诉，我要举报...”汤金牛有气无力的喊着，经过刚才的一番折腾，他早就精疲力竭了，此刻完全凭借着一股意志力在支撑。 而被他制服的保安则更为不堪，重压之下，双腿早就软了，裤裆处一片湿润的痕迹，明显就是尿了。 也难怪，任谁被一个浑身捆着炸药的人挟持住都得尿啊。 “汤金牛，你别激动，我是市局局长周显扬，你有什么冤屈可以跟我讲！” “我要见信访领导，你给我滚，我不想见你，你解决不了我的问题...” 第157章 孤胆英雄 周显扬以往也并不是没有处理过此类事件，在他还位于基层岗位时，省城就发生过震惊全国的特大银行械劫案。 当时闹出来的动静不知道有多大，三名持枪匪徒，荷枪实弹抢劫省城银行金库，当场打死打伤七八人，就连首都那边的领导都给惊动了。 不光特警武警全体出动，就连南方军区都派遣特种部队过来支援，最终在省厅厅长的强势态度下，三名持枪匪徒被当场击毙身亡。 自那之后，江东市就出具了一套专门应对这类事件的紧急预警方案，就是为了防止杜绝此类旧案。 所以周显扬对于这种案件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在见到身揣雷管炸药的暴徒后，他立马就对对方的动机跟情绪做了判断。 暴徒汤金牛别看动作大，行为暴烈，可此时的神态却并没有自己事先预想的那般激动。 按照周局的推断，要么汤金牛是各种老手，早就经历过血与火的考验。 所以即便被警察重重包围，他依然能够保持临危不惧的状态。 而结合对方的身份背景信息，这一条显然不成立，那么就只剩下另外一种可能性了。 汤金牛只是个普通平民，因为在某些问题上蒙受冤屈，始终解决不所以才会铤而走险。 如此一来，对于周显扬就有信心劝服对方中断此次行动。 “兄弟，千万别冲动！你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还等着你回家呢！放开人质，咱们有话慢慢谈！”周显扬试图缓和紧张的气氛。 汤金牛的情绪似乎有所波动，勒着那名年轻保安的胳膊微微颤抖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四处乱看，似乎正在进行思考。 “我知道你也是被逼无奈，但你这么干是违法的，你会坐牢的！你还有大好的年华，还有妻子孩子，你儿子不是在魔都交大么？今后肯定前途无量，你又何必走上这条不归路呢？” 周显扬继续说道，“只要你释放人质，我保证会给你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汤金牛的眼神逐渐迷茫起来，他开始思考周显扬的话。 可胳膊却没有轻易放下，声音略微颤抖的道：“你...你真能帮我？” “你不是要找信访办领导么？他今天休班，还有一段时间才能过来，要不然这样，你把困难告诉我，我亲自向市里跟省里的领导们汇报，不论问题最终解不解决的了，我能保证绝对比信访办主任的途径快！” “真的？”汤金牛明显有些动摇了。 周显扬的从警经验何其丰富，立马就觉察到对方意志上的松动，语气更加笃定的说：“我周显扬虽然不是什么名人，但在警务系统干了半辈子，这点口碑还是有的，我以我的人格担保，保管将你的诉求传达到省市领导那里！”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口，汤金牛的心理防线立即崩塌，手一松，怀中被他勒的脸色发紫的保安就软绵绵滑落到了地上。 “我就信你一次，周局长，我要状告..状告江城市的常务李保田，还有，还有他的秘书于自力！” “什么？”周局闻言猛的一愣，面前这家伙居然要告李常务，那为什么不去纪委？ 此刻危机的状况虽然已经解决，但毕竟还有雷管炸药存在，也容不得他多想，连忙用藏在耳蜗里的无线麦克呼叫手下支援。 特警突击队早就准备完毕，得到指令后如同潮水般冲进了信访办的大厅，七手八脚将暴徒汤金牛给按在地板砖上。 在搜查他身上那些所谓的雷管炸药时，特警们愕然发现，汤金牛腰间捆着的根本就不是炸药，更加不是雷管。 而是一串“精心包装”过的春雷一号，这玩意乡下卖的多，三四块钱一个，威力不能说大，却也不能说小。 一枚可以炸破搪瓷洗脸盆，由引线引爆，也有不少顽皮的孩子拿它炸鱼塘。 而汤金牛脚下那个黑色旅行包里的物件更加令人哭笑不得。 春雷一号算是有一定杀伤性质的“武器”了，而黑色旅行包里装的居然是四盒烟花。 喜庆的外包装被汤金牛给刻意涂抹成了黑色，上面还粘了许多花花绿绿的电线，冒充反恐精英里的c4定时炸弹。 得知真相的周局简直哭笑不得，同时也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如果是真炸药，并且被引爆了，基本上没人能够担当责任，现在是假的，虽然虚惊一场却也保证了安全。 他看向被特警押解着的汤金牛，苦笑道：“我说话算话，待会儿亲自给你录笔录，送回局里去！” 汤金牛被押送进警车，围观的群众瞧见穿着白色衬衫的周显扬从信访办出来。 周局孤身一人冒险进去，几分钟不到就劝服了穷凶极恶的歹徒，如此英雄的形象作风，顿时引起广大群众鼓掌叫好。 不光如此，就这一会儿的功夫，省城媒体的诸多记者们也赶了过来。 虽然被围在警戒线之外，但手中的照相机却没闲着，冲着事发的信访办一顿狂拍。 周局正准备上车，见此情况皱皱眉头，吩咐手下道：“去跟记者们解释解释，就说这次是市公安系统特地联合武警部门展开的一场防爆演习，为了保证中秋佳节的城市治安。” “知道了周局。”下属赶忙立正敬礼。 虽然只是一场虚惊，匪徒使用的也并不是什么烈性炸药，可周局孤胆英雄的形象还是印刻在了现场每位警员的心目之中。 民间都调侃当官的，说：遇到事情要让领导先行撤退。 但周局长却用实际行动告诉了所有人，遇到危险，他才是冲锋陷阵的那个，不光胆子大，智谋更是一等一的。 汤金牛就这样被关进了市局审讯室，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市里省里的电话都快打爆了，各级领导纷纷询问事件原因。 周局则一一应对着，言辞间进退有度，展现出充分的政治智慧。 很快应付完领导们，这才亲自上阵问话，履行他刚才对汤金牛的诺言。 谁也不清楚这场审讯具体谈了什么，大家只晓得周局一直在审讯室内待到夜晚十点，整整八个小时后才出来。 当天凌晨犯罪嫌疑人汤金牛就被送往了省城第二看守所，据说还是所长亲自收监的，并且给安排了单人监室。 第二天清早，省公安系统下达公告，省城范围内全市禁鞭，不光是鞭炮，就连口径超过两厘米的烟花也不许放。 理由是临近中秋佳节，天干物燥，禁止燃放烟花炮竹是怕发生火灾隐情。 但市局的人都清楚，上头是害怕有人有样学样，利用大口径烟花爆竹不受管制的漏洞，从而违法乱纪破坏社会安全。 第158章 中秋宴请 农历八月十五，又是一年一度的中秋佳节。 今天江城范围内的寒流来的特别早，九月中旬室外温度就从三十往上，陡然掉到了二十五以下。 这还是白天正午间有太阳的气温，到了晚上温度更低。 中秋节放假三天，当然，公务人员或者国企事业单位的才有这样的待遇。 可这些位高权重者之中也有例外，就好比时任市政府秘书处的副秘书长于自力。 作为李常务的贴身大秘，于自力在市里的话语权相当重要，特别是现阶段李常务又亲手促成了明清仿古街的项目重建。 他的个人号召力可以说达到了秘书生涯的顶峰状态。 即便是假期休闲的时段，也要辛苦的工作，一来节后江城就要进行代理市长位置的公选演讲了，身为秘书，这个时候应该帮助领导分忧解难，积极联络各个有投票资格的人物。 二来节前明清仿古街被爆出了一条不大不小的丑闻，一个不开眼的商人，在电视台恶意曝光公平的招投标工作。 当然，凭借着于秘书高超的控场能力，以及办事效率，这件事情已经被彻底解决。 ... 东湖区洲际酒店的高档包厢中，正在进行着一场商务酒宴。 众多与“明清仿古街”相关联的承包商，宴请李常务手下的头号爱将于秘书。 最近上头管的严，禁止领导们参与任何商业性质的活动，再加上李常务一天到头工作繁忙思乡情切，回南泉县老家过节去了。 所以就由于秘书做代表，参加这个规格不低的宴请。 他的出现亮相也是为了释放出一个信号，朝中万事太平，大家伙一切照旧。 于秘书姗姗来迟，架子摆的极大，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受到了一众承包商的热情招待。 刚落座不久，于自力就发觉差了一个人，皱眉询问道：“怎么陈总今天没来？是有什么急事么？” “呵呵，陈总贵人事忙呀，提前打了招呼，说是要去一趟魔都，估计是去谈资金的问题。”成功拿下仿古街照明设备供应的谢老板说道。 他是开灯饰城的，在友谊区势力不小，这次能够入驻仿古街项目，并且夺取照明类的标的，靠的还是江城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的介绍。 在座的除了丁行长，谢老板等人之外，还有开设传媒工作室的杨江杰。 这次针对网络上的舆论战，他的功劳不小，所以才有资格出席如此高规格的内部宴请。 于自力脸上露出一丝不悦，李常务不来这种场合情有可原，你陈志宇什么东西，居然也敢推脱不来，完全没把自己这个副秘书长放在眼里嘛。 心中虽然不悦，于自力的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理解的点点头：“陈总日理万机，的确是相当忙碌呀，来！我先提一杯，感谢大家伙的支持，我在此预祝仿古街项目成功落地，大家伙满载而归！” 说完，起身高举酒杯，尽显王霸之气。 承包商们赶忙举杯附和，vip包厢内的气氛瞬间到达顶点位置。 这场酒宴一直持续到夜晚九点，大家伙吃好喝好后，却并没有赶着散场回家过节。 因为按照老传统，热闹的节目才刚刚开始。 洲际酒店是个高档的。集合了吃喝玩乐一条龙的商业中心。 一楼是奢侈品购物商店，二楼到四楼是中式餐厅跟西餐厅，往上的五楼至九楼则是商务ktv，再往上就是酒店房间了。 众人从中式餐厅出来，在酒店经理的带领下，来到了提前预定好的豪华ktv包厢内。 果盘小吃，还有进口的波尔图红酒，黑桃系列香槟已经准备完毕，100寸的超大液晶电视里正播放着时下流行的的两只蝴蝶神曲。 一众老板众星拱月的招呼着于秘书落座，杨江杰作为刚刚呈交投名状，进入核心圈子的新人，早就被如此奢华的宴请给惊呆了。 他在江城传媒界混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来洲际酒店的商务ktv会所消费。 瞬间便被这里奢侈高档的装修给惊呆了，而更让他心潮澎湃的节目还没完。 大家伙落座不久，气质出众的酒店经理就推开了包房隔音门，就见一水金发碧眼的洋妞鱼贯而入。 洋妞们穿着带亮片的晚礼服，身材高挑，香气环绕，袅袅婷婷的走到众位老板面前供他们挑选。 杨江杰双眼瞪的溜圆，江城其实最多算是个二线排名末尾的小城市。 带有陪侍服务的会所的确不在少数，可质量却普遍不怎么样，包房公主跟商务接待一般都是周边县城，或者经济更差的市里出来的土丫头，哪会有如此出众的洋妞供应？ 杨江杰都看傻了，正发呆，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侧头一看，就见丁城南正笑眯眯的瞧着自己。 他赶忙收敛心神，还暗暗擦了擦嘴角口水：“丁行长，您有啥吩咐？” “小杨，今天的规格还不错吧？”丁行长笑眯眯的问道。 杨江杰连连点头，满意的不行。 丁城南哈哈一笑，随后主动向于秘书搭茬：“于秘书，刚才吃饭没来得及介绍，这位就是咱们传媒工作室的负责人，杨江杰，以前在都市晨报工作，任职法治主编！” 杨江杰以前在都市晨报不过是法制专栏下的一个普通编辑，丁城南这话无疑是在抬高他的身份。 领会到这份善意的杨江杰立马挺起胸膛，争取不给老朋友丢面子。 于秘书津津有味的打量了一下他，赞道：“好好，果然有老派文人风度，杨主编，这次的舆情危机我代表李常务还有陈总，感谢你！”说完，举起水晶质地的高脚香槟杯。 这可是李常务的大秘，将来就是江城市长的秘书，此刻居然纡尊降贵，主动给自己敬酒。 杨江杰当场就给感动的哗哗的，双手颤抖的拿起酒杯，跟于秘书碰了一个：“谢谢，谢谢于秘书您的夸奖，我..我老杨也没啥本事，就是笔杆子硬，今后肯定多写有利于明清仿古街宣传的好文章！” 明清仿古街前期留给江城百姓的印象很不好，不少人都说这个项目必然会失败。 现在虽然有了诚润集团这种大资本介入，风评转好了许多，但舆论方面依然不是那么乐观。 如果有杨江杰这种在媒体界长时间摸爬滚打的人进行宣传，效果应该不错，想到这，于秘书展颜一笑：“好，有杨主编这句话，那就什么都成了，咱们大家伙一起敬杨主编一杯！” 第159章 别动，举起手 于秘书主动端杯，大家哪敢不附和，立马就将集中在那群洋妞身上的目光转移过来。 等敬完酒，于自力又主动拉起杨江杰的胳膊，说：“杨主编，你我一见如故，今后可要多多练习，这样，洋丫头你先挑。” 宴请于自力这类人是有规矩的，挑陪酒女肯定得紧着对方先挑，于自力挑完，才轮到众多企业家选。 可于秘书却把先挑的权力让渡给了杨江杰，足以证明于秘书对于传媒力量的重视，大家伙暗暗心惊，纷纷记下杨江杰这个人，也好日后单独联络。 杨江杰受宠若惊，哪敢抢于秘书的风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如何推辞。 于自力道：“老杨，今后都是一个桌上的朋友了，千万别客气，洲际酒店的素质绝对是整个江城最好的。” “老杨赶紧选，别让领导等着呀！”丁城南笑道。 作为诸方势力的中间人角色，他可谓是左右逢源惯了，算是李常务于自力下面最为得力的角色，承担着对外联络的一切事宜，同时也是李常务除南泉帮以外，私人一手培养起来的银行势力代表。 主人家都这么说了，杨江杰自然不好继续推辞，从左到右浏览一遍，对于他来说，看任何洋人都一个模样，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于是赶忙挑了个身材最为霸道的。 那个洋陪侍不光身材凹凸有致，个子也高，杨江杰已经是一米七六的个头了，可那个洋妞穿上高跟鞋，竟然比他还要高上半个头。 一头如同瀑布般顺滑的金色头发，加上那套春光乍泄的晚礼服，看的老杨心花怒花，血脉喷张。 杨江杰选完，就轮到于自力了，他胃口大，又是纵情花海的老手，挑选了两个如同瓷娃娃的女孩。 一番打听，还是俄罗斯过来的留学生，于自力哈哈一笑，冲着众人跟杨江杰说道：“老杨，你是真不会挑，你挑的这个块头大，肉硬，你玩的动么，怕是小马拉大车呀！我挑的就不一样了，大概率还是白的，哈哈哈...” 众人闻言，也跟着荡笑起来，包厢内的氛围很快被顶至高点。 说是唱歌喝酒，其实玩的还是老一套，昏暗灯光下的包厢内声色糜烂。 于自力今晚喝了不少，瞧着怀中一左一右的洋妞，早就心猿意马了。 在包厢内坐了大约一个小时，随后便找了个借口要出去上厕所，推掉了企业家们的敬酒。 “走走走，陪我去上个厕所...”于自力嘿嘿笑着，搂着两人就往包厢外走去。 杨江杰密切关注着领导的一举一动，见状还想提醒提醒，说包厢内有独立卫生间。 哪晓得话只说了一半，就被丁城南给打断了，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房卡，在于自力耳边悄悄说了些什么，随后才亲自送领导出门，其余众人见了，也是一副见怪不怪的表情，各自抱着怀中的洋妞腻歪起来。 丁城南回到座位上，杨江杰纳闷的询问道：“丁行长，我刚才是不是说错了啥话？” “没有，你是这种场合接触少了，经一事长一智，后面就不会了。”丁城南呵呵笑道。 杨江杰依然不明所以，丁城南笑着解释道：“领导说要上厕所，那就是不想应酬咱了，自然就要上楼嘛，老杨呀，察言观色的本事你可得多学学！” 如此一解释，杨江杰这才恍然大悟，低头看了眼正在怀中腻歪的大洋马，他咧嘴笑道：“丁，丁行长，我也要上厕所了。” “切，要放自己谈，我先给你提个醒啊，洲际的消费可不低，你怀里这个开房包夜得七千。”丁城南撇撇嘴。 听到要七千块钱，杨江杰暗自咽口唾沫，我你个乖乖，此刻江城闹市区的房价也才七八千，找个洋马陪陪居然就要一平米房子。 他赶忙收声，再也不敢提那些花花肠子了。 ....... 洲际酒店楼上，于自力搂着两名洋妞进入房间，他今晚喝的有些多，吃饭时起码喝了八两茅台，后来在会所又喝了不少香槟跟红酒。 虽然于自力有着酒中仙的外号，却也经不住如此折腾。 走路摇摇晃晃的，要不是有两个骨架大的洋妞搀扶，怕是根本上不来。 他是洲际酒店的常客了，曾经有过连续住宿二十天不回家的记录，这间商务套房也经常过来，对于里面的格局非常熟悉。 指挥着两名丽人将自己送到客厅沙发上躺下，然后吩咐两人去洗澡。 洋鬼子什么都好，就是身上天然有股怪味，特别是喝过酒之后，由于血液快速流动，导致有汗液排出体外，所以身上的味道就更浓，不洗澡根本没法处。 两人无比职业，乖巧的进入洗手间洗漱，于自力则拨通了领导的电话。 “领导，事情都谈妥了，相信问题不大。” 那头的李保田正在老家看中秋晚会，关闭电视声音后才说：“干的好小于，我给你记一功。” “谢谢领导夸奖，对了常务，咱们三号还是按照原定行程去江东吗？” 虽然这次针对仿古街的舆情被平息了，但李保田还是有些不放心，准备趁着过节去省里跑一趟，方方面面的关系总要梳理梳理。 李保田道：“我听说省里这两天出了事，各部门领导都很重视，咱们就别给人家添麻烦了，等国庆的时候再去拜访。” “出事？”于自力想了想，说：“我好像听到点风声，貌似是有访民在信访办里闹了事。” “嗯，没错，这些就不关咱们的事情了。” 挂断电话，两名娇嫩的洋妞也洗好了澡，如同出水芙蓉般站在于自力面前。 后者那点儿酒劲早就烟消云散，色眯眯的搓了搓手，立马就扑了上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店的房门突然被敲响，“咚咚咚”节奏感十足。 里间的于自力正纳闷呢，这么晚谁还敲自己门？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难不成还有醉鬼闹事？ 不等他反应，耳边就传来“砰”的一声响，随后就是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于自力如坠云里雾里，搂着两名赤条条的洋妞傻愣愣的看向门口位置。 就见一队穿着制服的警察冲了进来，领头的队长带着一名手持摄像机的跟班，义正辞严的吼道：“别动，举起手来，扫黄！” 第160章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于秘书都看傻了，在他的印象中，洲际酒店可是整个江城数一数二的商务宴请场所。 幕后投资人除了国资委之外，还有传说中来自欧美的威尔逊家族，以及诸多大型资本。 东湖区的洲际酒店算是一个典型的合资企业，政商两界影响巨大，如此重要的地点，居然会被扫黄，开的什么玩笑？ 只短暂的失神了片刻，于自力就爆发出滔天怒火，他甚至都认为面前这帮人并不是警察，而是身边这两个洋妞喊过来，想要玩仙人跳的诈骗犯。 于是横眉冷对的质问道：“你们哪来的，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简直无法无天！” 本以为凭借着自身的王霸之气能够震慑住对方，然后再施以巧劲儿化解这场乌龙。 哪晓得领头的年轻人根本不吃这一套，眼一瞪就指挥两名下属去翻找床边的垃圾桶。 那里面可装着两枚冈本，正是于自力大发神威的证据。 想到这，于自力哪还坐的住，推开靠在身上的两名金发洋妞，随后就想抢夺垃圾桶销毁证据。 可警察们貌似早就有了防备，年轻领队旁边负责录像的民警高喊道：“抢，只管抢，我这正好录着像在，你的一举一动都在镜头下面，有本事就继续！” 此话一出口，于自力的动作立马僵硬起来，微微抬起脑袋，不可思议的瞧见这帮不速之客。 看他们的派头跟素质，不像是玩仙人跳的啊，难不成真是警方扫黄的？ 可再怎么扫，也没可能扫到洲际酒店吧，难道他们就不怕影响恶劣，传出去后影响江城的名声？ 正狐疑，那边的几人就动了，戴着乳白色的橡胶手套将垃圾桶抢了过去。 随后又进来两名女警，叽里呱啦的冲两洋妞说着外国话。 洋妞本来还有些惧怕，毕竟被单下的身体还空着呢，一大群人冲进了，加上两人刚入行不久，根本分不清这些人是干嘛的。 此刻一解释两人立即明白过来，用无比蹩脚的普通话说道：“不关我们事...我们只是出卖身体的.....” 老外干这行前都经过简单的培训，遇到警察抓包别怕，更加不要进行反抗，因为从业者的处罚并不重，最多几天拘留而已。 洋妞们毫不避忌的穿上衣服，跟随着两名女警出了房间来到客厅。 卧房宽大的床铺上则只剩下于秘书一个，到此刻他总算是明白事情不对劲了。 脸色一阵变化，色厉内荏的道：“抢什么枪？我几时要抢垃圾桶了？不就是找了几个洋丫头么，我这也算是为国争光了，大不了进去蹲几天，有啥了不起的！” 领头的民警冷笑道：“于自力，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到现在居然都还没有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听对方准确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于秘书虎躯一震，不可置信的盯着四周警员。 到此刻，他哪还有刚才嚣张的气焰，试探着说：“警..警察同志，什么于自力？我咋听不懂啊，我就是外市过来做生意的，刚才陪客人喝了点酒，头晕脑胀，不知怎么滴就被弄进了房，我主观上没有干坏事的意图，你们能让我打个电话给公司领导么...” 说着就要伸手去摸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他的目的很简单，打给东湖区分局的主管领导，让他们赶紧将这帮没有眼水的小警察弄走。 哪晓得刚接触到那台私密性极强的进口黑莓手机时，正在收集证物的警员突然就将手机抢了过去，装进一个透明的证物袋中。 “你，你们干嘛？你们哪个所的，我有权力打电话，我要投诉...” 于自力怒火万丈，其实却是徒有其表，他此刻心中已经被吓惨了，因为他骤然间有个想法，面前的这帮人是有备而来，专门逮他的，这一切的一切，针对的并不是自己，而是辣个男人。 果不其然，正在办事的民警根本不搭理他，那个领队则表情不屑的提醒道：“于秘书，您跟我这玩什么聊斋呀，我们敢来洲际酒店这种高档地方扫黄，肯定是有准确的信息的，您就别跟咱们打马虎眼了。” “我打啥马虎眼？于秘书是谁？我姓..我姓孙，不姓于！” “姓孙？是不是孙子的孙？”旁边的一个民警纳闷询问。 于自力的那张老脸当场就绿了，指着对方怒目而视道：“怎么说话的？你居然敢侮辱我！” “行了行了，于秘书，就别在这耍宝了，跟我们回去一趟吧，到了地你就啥都清楚了！”领头的警察说着，扔了一条酒店的浴衣过来，而于自力之前的那些衣服则被当做证物给收纳起来。 事已至此，被带走调查是肯定的，可于自力却依然抱有着侥幸心理。 小声询问：“你，小伙子，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那事情就有缓啊，这样你让我打个电话给领导，有什么事我担着！” “别，您可千万别害我。”民警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于自力继续蛊惑：“小兄弟，你这次帮了我，我不会忘记的，到时候连升两级也不是没可能呀。” “于秘书，我看您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是吧？您知道是谁给我们分局提供的线索吗？” “谁？” 民警瞧他还是一副不可置信的神色，并没有回答这句话，无奈的摇摇头，随后冲着几名下属一挥手。 几人仿佛没有任何感情的机器，上前就将赤条条的于秘书从被单里拉了出来，然后强行给他穿上白色浴袍。 随后又给上了背铐，二话不说就往套房外拖。 到此刻，于自力才算是醒悟过来，这帮人如此决绝，明显就是上头的指令。 他羞愤交加，双腿不停打颤，临出门口时高声喊道：“你..你们，你们这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呀...” 于秘书就这样被带走了，直接进了内部员工电梯，然后下到地下负二楼，按进警车一溜烟驶离。 从头至尾都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甚至连酒店管理方都没有出现过。 要知道这里可是五星级酒店，作为vip级别的贵宾，于自力与酒店管理层关系好的不行。 居然被堂而皇之的从房间内带走，酒店方面怎么可能不知道。 所以于自力在崩溃前的那声怒吼就很真实：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第161章 神秘消失 于秘书就这样被带走了，没人知道他被带去了哪，甚至连晚上那帮跟他一起吃喝玩乐的商人都没发觉，并且一切都貌似从未发生一般。 中秋佳节按照旧历放假三天，算是基层公务人员除开国庆五一以及春节假期之外最大的福利了。 时间转眼即过，很快来到正常工作日，节后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代理市长这个位置的公选演讲，各部门各司其职，立即就忙碌起来。 市委市政府对于此次的公选演讲环节特别重视，一把手侯卓良甚至为此专门组织了一次组织部的内部研讨会议。 基于前期的公推测评环节，一共有七位候选人被推举出来。 分别是市政府副市长张立文、副市长杨泽端、副市长于国柱，常务副市长李保田、财政局局长陈爽。 除了市政府里的这些副职之外，还有市委的两位副书记，鲍国平跟秦远德。 七人中大部分都是陪跑的，要么资历尚浅，要么年龄太大，要么就是工作属性单一不够全面。 唯有三个人有竞争代理市长的最终实力。 首当其冲自然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的李保田，其次则是市委副书记秦远德，这两人算是侯卓良的铁杆，张立文则是第三个有竞争力的人选。 他的优势一是学历高，符合这个时代提拔干部的高学历要求，二则是搞经济有一套，自从上任后，亲手操作的几个项目全都大获成功，深得省里大领导们的赞赏。 还有第三点，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张立文是省城教育系统内培养出来的一员大将，这一派系被民间好事者称作“学院派”。 跟侯卓良的南泉帮还不太一样，南泉帮基本都是南泉人，职位从低升到高，这个过程中互相扶持照顾，积攒了相当强大的凝聚力，所以南泉帮才会有今日的辉煌。 而“学院派”对比起来就太过松散了，甚至连派系这个词都有些名不副实。 他们只不过拥有相同的施政思路，在提拔下属，挑选人才时，偏好跟自己拥有同样学历的人。 因此被称呼为“学院派”，这股力量似有似无，似幻似真，机缘巧合之下，就催生出了张立文。 当然，要想得到代理市长这个位置，还得看公选演讲后的效果。 ... 此刻距离于自力已经失踪两个工作日的时间，起先秘书处的人还以为是家里有事情，所以没有过来上班。 主要还是于自力身份特殊，又是秘书处的副秘书长，他的级别在秘书处这个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上，基本不受管束，所以自然没人敢询问他的行踪。 可随着于秘书多日不到岗，大家伙纷纷揣测起对方的去向。 特别是正在积极备战的李保田，于自力是他手下最为得力的干将之一，现在突然消失了，对于公选演讲的工作肯定有影响。 李常务纳闷无比，难不成小于被外星人绑架了？又或者出了什么意外？ 李保田拨打了对方的私人电话，竟然处于关机状态，找到家里人一番询问，同样是一头雾水。 竟然连于自力的妻子都不清楚丈夫去了哪，还以为老公是跟着领导出差去了呢。 这个时候的李常务就有些发慌了，他从政多年，经验何其丰富。 体制内能有什么新鲜事儿？ 一名副处级干部突然人间蒸发，在李保田看来大概率就是被规了。 而结合于自力副秘书长的重要身份，规他不就等于要调查自己么？ 想到这，李常务惊出了一身冷汗，他刚刚才参加了市里的好几场大小会议，又参与了节后明清仿古街正式动工的奠基仪式。 明面上任何异常的状况都没发现啊，如果上头要动自己，怎么可能不露出端倪？ 更何况自己是侯书记的铁杆，在江城，只要侯书记不发话不妥协，谁能动自己？ 难不成是任敏那个老东西人老心不死，以为掌握着市纪委的大权，就有实力跟侯书记碰一碰，所以才秘密带走了于自力，企图通过这个冰山一角，来打开南泉帮的严密阵线？ 不可能，算算年纪任书记最多今年末或者明年初就要退居二线了，这个时候即便给她折腾出个大案子又能如何？ 根本不可能挤掉权势正盛的侯卓良，所以何必多此一举得罪人呢？ 虽然这样分析了，但李常务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找了个借口，亲自探访了一次市反贪局。 他与反贪局一处处长田守刚是老相识，田守刚同样是南泉人，两人的老家都在南泉县五里铺庄子，论起家族辈分，李保田算是田守刚叔叔堂兄表妹的亲哥哥的大舅子。 四舍五入之后，勉强算是田守刚的表叔。 凭借着这层雾里看花的关系，李保田单独找田守刚聊了聊，一番试探之后，发现反贪局跟纪委近期并没有什么大案子要办理。 这就有些奇怪了，如果自己的秘书于自力不是被纪委跟反贪局弄去了，那是被谁给弄去了？ 事情办的如此干净，怕不是专业的杀手组织哦。 “这小子也不知道得罪了哪尊大神，妈的，急死个人咧！”李保田拍了桌子，气的一阵肝疼。 正在此时，摆放在办公桌上标有3号的座机电话突然响了。 他这有三台座机，1号是市委的电话，2号是市政府的，3号则是秘书办小车班的专机。 接通一听，是自己手下的文档秘书林月如打来的，小丫头语气急促，声音发抖的汇报道：“李..李常务，刚才东湖区分局打了电话过来，说是让咱们去东湖拘留室接于副秘书长...” “什么？小于在东湖区拘留所？”李常务都听愣了，自从于自力失踪后，他便思考推测了对方的所有去向，甚至还冒险跑了一趟市反贪局。 唯独没有料到对方居然在拘留所，换句话说，以于自力的身份位置，谁敢拘留他？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 挂断电话，李保田立即拨通了东湖分局局长的号码，刚接通就将对方一顿臭骂。 然后派遣秘书办的人去接于自力，期间没有遭受到任何阻拦，拘留所的工作人员立马就放了人。 仅仅半个小时左右，消失近十天的于秘书这才惊魂未定的出现在李保田的办公室之中。 李常务上下打量着于自力，眼神中有好奇，有不确定，更多的则是猜疑。 他不是傻子，在短暂的愤怒过后，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劲，东湖分局就是胆子再大也不敢抓自己的秘书。 刚才东湖分局局长连解释都不解释，如同孙子般的被自己训斥，这本就是一件不寻常的事情。 “小于，你意识到错误了吗？” “我...领导，我错了...”于自力眼泪都飚了出来，看来这几天蹲在拘留所里不好受。 毕竟跟了自己这么长时间，李保田看对方这副模样有些于心不忍，可随即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夺得市长宝座，于是心肠立马就硬了起来。 虎着脸质问道：“错了？光认识错误有用么？你这几天在里面说了啥没，有没有人找你问过话？” 李保田瞪大双眼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这个问题对于他来说特别重要。 第162章 谈话 在拘留所里这几天的遭遇，可以说是于秘书前40多年人生之中最难忘的一段履历，绝对属于刻苦铭心的那个级别，甚至比他第一次洞房，第一次赚到50万还要更加难忘。 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自己也会跟普通老百姓一样，因为如此难以启齿的原因而身陷囹圄，遭受此般羞辱。 此刻面对顶头上司的厉声质问，于自力再次回忆起这些天的不堪经历，双眼之中顿时流露出惶恐的神色。 “我..李常务..您..您放心，我任何有作用的信息都没有交代过！”于自力诚惶诚恐的回答道，生怕因此跟领导产生分歧从而离心离德。 他身居高位久矣，岂能不明白体制内的运转规则，有些事情是见不得光的，只要藏在桌子底下，任凭你如何折腾都没人搭理。 可就怕有心人从鸡蛋里头挑骨头，人生在世，谁不是吃五谷杂粮的？难免见色起意见财贪心，在于秘书看来，只要不是太过分，都没啥大不了的。 可事实却是他被人抓住了小辫子，然后借题发挥，这样一来事情就不能当作没发生了，璀璨的政治生涯算是已经终结。 现在只能看李保田跟南泉帮的态度，如果有心保住自己，那就还有一线生机，但如果对方想要撇清关系，那就万事俱毁。 所以于自力想要尽快给领导解释清楚，如果对方有需要的话，他甚至愿意劈开自己的心肝给对方好好瞧瞧，自己到底是忠是奸。 哪晓得他还是低估了一名成熟政治家的大局观，如果他肯定的说，自己只是嫖了，运气不好被分局那帮不开眼的小角色误抓了。 那即便是如此丑闻，李保田依然会使尽力气保住他。 可他却老实坦白，说自己面对强大的敌人什么都没说，如此一来就将李保田推上了悬崖边，竟然真的有人想通过秘书来突破自己的防线。 “什么人？到底是什么人在拘留所与你谈过话？”李保田一脸紧张，再也没了往日里的淡定跟从容。 于自力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哪还有分辨有利形势的能力，竹筒倒豆子般说道：“不..不清楚，好像是省城人，来了拘留所提审了两次，李常务，我..我真的半个字都没吐过，我对您的忠心犹如滔滔日月…..” 他越是急于表达忠心，对面李保田脸上的表情就越发难看，到此时已经如同寒冬腊月的布满寒霜了，手一抬怒道：“住嘴！” 威严的气势将于自力给吓的一哆嗦，后背上的冷汗都淌了下来。 办公室内寂静一片，于自力仿佛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对面的李保田脸上则一阵阴晴不定，就在于自力以为对方要大发雷霆之时。 李常务脸上的表情突然就缓和了下来，嘘寒问暖的说道：“唉…小于啊，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怎么可能会不信任你，我猜忌谁，也不会猜忌你的。” “领导…..？”于自力一下子还没有缓过来，这个急刹车也来得太过突然了吧？ 李保田略带歉意的一笑，继续说道：“你金大嫂前两天还在念叨着你呢，当初李海洋那个浑小子第一次创业，资金被人骗了，还是你私底下帮忙拿回来的，这样孩子才没有崩溃呀，你跟着我这么多年，明里暗里干了不少事，我面上不说，其实心里每一条都记着在！” 都说秘书跟领导是鱼和水的关系，于自力回忆着往日的诸般情谊，不禁潸然泪下，领导还是记得自己的好的啊，能说出这样一席话，明显就是把自己当成家里人了。 “领导，常务…我，我对不起您，我没管住自己的下半身。”于自力一脸悔恨，泣不成声。 李保田微叹口气，耐心的宽慰道：“人生在世几十载，总有克制不住自己的时候，说实话，我这人一向是看本质的，小于你本质不坏，勤奋肯干，我其实早就想放你去基层独当一面了。” 说到这，话锋陡然一转：“可惜啊，你犯了每个男人都会犯下的错误，现在市里局面紧张，我就是再想保你，也难以出手啊，小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放心，只要老大哥我还在这个位置上一天，就一定会帮你想着后路的。” 听话听音，身为领导秘书的于自力怎么可能听不出对方话语里潜藏着的含义，领导这是要让自己顶缸了，用专业术语形容，就是：提前设置一道防火线。 如果纪委或者其他部门的人马深入调查，那么作为秘书的自己就要勇敢的跳出去，把责任扛在肩膀上。 这个方案虽然有点弃车保帅的意思，可却也是最为稳妥的了，只要李保田一天不下位，那么自己就有可能从监狱中尽快出来。 把保外就医、从轻量刑、每个季度减免的刑期最大化，很可能只需要两三年就能重获新生了，到时候跟着李常务喝点汤，手上分两个不大不小的项目，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还不是轻飘飘的事情？ 想到这，于自力咬咬后槽牙，拍着胸脯子道：“领导请您放心，我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不就是蹲监狱么，在里面吃喝不愁，还不用工作，正好养精蓄锐，替您谋划日后如何建设江城，振兴江城！” 面对如此忠诚的下属，李保田只是笑笑：“对了小于，小张最近还好吧？人家可是省城人，跟了你，你可要好好待她，人不在钱得在！于磊大学毕了业有什么规划没？他学的是金融，这年头可不好找工作，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安排他进财政局。” 小张叫张云，是于秘书的妻子，于磊是两人唯一的儿子，正在临市的一所财政类大专读书。 因为太过顽劣，所以于自力从未想过让对方走仕途，主要是以他现在的能量，即便挤进了体制内，也难保平步青云。 可如果是李常务保驾护航，那自然就完全不一样了，于磊的前途将会一片光明。 但对方越这么讲，于自力内心就越加忐忑。 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保妻子富贵，保儿子步步高升，那自己需要付出何种级别的代价呢？ 于自力已经不敢往下继续想了，双手无处可放的搓弄着衣摆。 “行了，你这几天辛苦了，早点回家陪陪老婆，手头上的工作就暂且停下，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第163章 交代后事 李保田苦口婆心的说着，说完后便将脑袋对准了窗外，看架势是明显就是不想继续谈下去了。 于自力一脸欲言又止，始终没敢张嘴，灰溜溜的出了办公室，他到此刻还在思考着对方末尾留下的那句话。 “好好想想，后面的路该怎么走！” “领导，您这不是把我往黄泉路上逼嘛。”于自力苦涩无比的看了眼常务副市长的门头，低着脑袋，如同一支泄了气的皮球般离开了江城市的权力核心地带。 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正好撞见即将出门做美容的老婆张云，两人是大学同学，当年于自力还只是个极为普通的穷小子，而张云则是校园里有名的文艺女神，屁股后面不知道有多少追求者。 可美貌如仙的张云偏偏就看中了学习成绩优异的于自力，两人毕业后就结了婚，没两年儿子于雷出生。 于自力也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被时任南泉县双子乡的副乡长李保田看中，去当了一名普通的档案秘书。 就此展开了一段长达近二十年的仕途升迁路。 功成名就后的于自力变了，从学术为先的知识型干部，完成了向曲意逢迎，精研人术的悄然转变。 张云同样变化极大，从以前的文艺女神，蜕变为毫无学识，喜好家长里短的豪门官太太，成日除了跟一帮官宦家眷闲扯八卦，就是大手大脚的花销购物美容。 虽说于自力能挣，挣的还不老少，可也经不住对方胡吃海造是吧，因此于自力对于妻子的爱意也随着时间流逝转变为了浓浓憎恨。 曾经无数个夜晚，当对方睡的跟死猪一样的时候，他都想伸出双手掐死这个祛了魅的枕边人，就连如何处理尸体，如何善后都曾仔细考虑研究过，奈何胆子小，不敢拿人生作为赌注。 可到了今天的此时此刻，他对于妻子的恨意再次完成悄悄的转变，只觉得对方是自己一生中最为亲近，以及割舍不掉的人。 为了妻子后半生的荣华，为了儿子今后的光明前途，于自力已经在心中做好打算。 “小云，你这么着急干嘛去啊？”于自力强忍泪水，努力挤出一丝笑容。 张云有些好奇丈夫今日对自己的和善态度，不咸不淡的道：“胡太太约了做全身spa，怎么了？” “胡太太？哪个胡太太呀？”于自力语气依旧柔和，他与妻子冷战时间已久，基本上个把月都能不互相讲话，此刻没话找话，也是想从对方身上寻求到更多的慰藉。 哪晓得适得其反，进而引起了对方的疑心，张云放下价值昂贵的香奈儿名包，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丈夫一下。 这才用隐隐带着怒气的口吻质问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于自力，你就老实说吧，是不是又在外面招惹了什么小丫头？你想要离婚可以，家里的房子还有财产都归我，儿子那边你自己去解释，如果他同意，咱俩立即去民政局扯离婚证。” 于自力自从跟着李常务来到江城之后，心思就一天比一天活络了，平常吃喝玩乐应酬那帮商人老板不谈，甚至还学着他们在外面包养小三。 去年就找了个舞蹈学院的嫩丫头，搞的对方怀了孕，跑去自己单位求自己，说是能不能把于自力让出来，他俩是真心相爱的。 张云差点被气吐血，她倒不是因爱生恨，而是早就对于自力绝望了，并且她清晰的知道，姓于的为了官声，一定不会跟自己离婚。 而外面那些个小丫头，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鬼迷了心窍，居然妄想当副市长大秘家的贵太太。 殊不知寒天饮冰水，点滴在心头，以于秘书他老人家的操性，怕是玩一个月玩腻了就会弃之如敝履。 “小云，咱俩可是患难夫妻，当年我一穷二白那会儿，你就死心塌地跟了我，我就是再畜生，也不会跟你离婚，抛弃你的！” “姓于的，你今儿个到底是抽了什么风？难不成闯的祸比养小三被你们上级领导发现了还要大？” “我…小云，你别这样行吗？我就是想好好跟你说会儿话。” “操性！说吧，有屁就快放，老娘没功夫听你哩个啷。” “小云…”于自力刚开头，忽然就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了，于是赶忙用手遮住脸，调整了一下心态，这才道：“小云，这么多年，是我对不住你，也没怎么关心过儿子，不过我以后不会了， 嗯…其实我藏了一笔钱，是诚润集团当年发行的不记名债券，总数大概有五百万左右，你找个机会偷偷转让了吧， 还有小磊，你告诉他以后用点心学习，我已经给他找好后路了，李常务承诺的，等明年毕业后直接进财政局， 小云，人呐这一辈子，是真的不能做错事，我虽然领悟了这个道理，可为时已晚，耽误你这么多年，我觉得很惭愧， 你呢保养的不错，显起来最多三十四五，有机会就再找个好男人吧，只不过千万别找我这样的，就算是体制内，找个小科员，副科都行…” 第164章 幡然醒悟 说到这，他已经控制不住眼泪了，声音戛然而止，头也不回的往房门外走去。 张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幕，脑海中反复回忆着对方刚才的话。 小区天台，今天天气晴朗万里无云，这栋楼足有33层，足以眺望整个滨江区。 作为江城的权力核心地带，滨江区的建设是最发达的，而在此时的于自力看来，那一幢幢一栋栋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就犹如一只只蚂蚁那般渺小。 牺牲自己，成全家人，还能报答李常务的知遇之恩，一石二鸟，何乐不为？ 回想着往日种种风光的经历，于秘书眼角流下悔恨的泪水，他一步步走到天台边沿位置，思考再三，正准备纵身一跃之时。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于自力，你就是个懦夫！” 愕然回头，就见老婆张云正一脸愤怒的瞧着自己，于自力一阵心虚，同时停止了脚上的动作，辩解道：“老婆，我..我也不想啊，可事情已经发展到我控制不住的地步了，李常务刚刚暗示过我，只要我一死了之，你跟小磊就能永保太平，富贵半生！” “什么狗屁太平富贵，老娘不要，老娘不稀罕，小磊就你这么一个爹，你要是跳下去，我怎么跟他解释？他又怎么面对家里的亲戚朋友跟同学？ 李保田那个老怪物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这么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 我把话放这，你现在要是跳了，我马上就去纪委告他，说他逼死了你！到时候看纪委的同志们会怎么办他。” “别，千万别。”于自力紧张万分，立马从墙头跳了下来：“李常务要是出了事，你跟儿子也不会有任何好日子过的。” “放屁，我们娘俩有手有脚，难道就不能自食其力么？需要他李杂碎庇佑？” “不，唉…你咋就不明白呢？我希望你富贵半生，希望儿子进了体制后，可以青云直上呀！” “就跟你一样？以后也为了姓李的杂碎跳楼自杀？” 这句话当场就将于自力给堵住了，于磊今年才二十岁，有着无限可能，难道就真把他推向自己的老路？ 万一行差踏错，以后的结局会不会跟自己一样？ 知子莫如父，于自力清楚知道自家儿子什么尿性，如果真的选择走仕途，怕是比自己还要不如，到时候为了点蝇头小利犯了忌讳规矩，大概率是死路一条啊。 于磊不能走自己的老路，于磊不能走自己的老路。 于自力喃喃念叨着，主动走到了安全区域，对面的张云瞧见了心头一松，上前扯着丈夫的胳膊道：“先回家，出了什么事你跟我细说。” 于自力鬼使神差的被媳妇拉回了家里，此刻的他已经心绪崩坏六神无主，竹筒倒豆子般的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对方。 包括跟洋妞学英文，以及出来后，李常务的诸多暗示等等。 张云听了，酝酿半晌，一拍桌子果断道：“既然姓李的不给咱们一条活路，那他就别想有活路走了，不就是个副市长么？真以为他能够主宰咱的生老病死了？告，去纪委告他，市里都是他南泉帮的人，那省里的不可能也是吧，大不了鱼死网破！” 于自力瞪大双眼瞧着妻子，暗道你个老娘们也太猛了吧？居然敢以下犯上，状告顶头上司？ “不，不行啊，真向纪委坦白了，我的罪同样很重的！”于自力连连摆手。 他这些年跟着李保田一起干了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平常的小贪小污就是个无底洞，这次明清仿古街项目重启，两人捞的更多。 当然，于秘书一直都充当着白手套的角色，暗中指使围标，串标等等。 张云一抬手，打断道：“你这算是立功！重大立功的表现！” 说完，从香奈儿里掏了一张名片出来：“上面的人早就跟我联络过，说让我近期注意你的动向，看来你早就被省里的领导给盯上了。” 于自力一脸愕然的接过名片，居然是自己在拘留所见过的，那个名叫方建桥的男人，往下一看头衔，他更是嘴巴张的老大了。 “居，居然是省反贪局的，他们，他们可真厉害，都找到你的头上了。” 于自力更加颓唐，自己在这想七想八，其实从头至尾都在人家的监控范围之内，如此严密，李常务这回能够独善其身吗？ 张云道：“自力，咱们是一家人，不论怎么样，我跟儿子都会等你回家，即便你进去十年二十年，你可还没抱孙子呢！” 这话敲击着于自力的内心深处那一抹柔软，是啊，儿子刚刚成年不久，还没谈恋爱跟结婚呢，自己也才不到五十岁，如此年轻，哪舍得跳楼自杀？ 想到这，他把牙关一咬，冲着妻子目光坚定的点点头。 第165章 李保田的末日 于自力再次消失了，打电话不接，留短信不回，让司机小徐亲自登门拜访，他们家居然没人，问了隔壁的邻居，李保田得到了一个令他感到无边瞎想，进而恐惧万分的结论。 “于秘书啊，他好像没回来吧，好久没看见他了，你要送礼就打他电话呗。” “额，那于秘书的爱人呢？他爱人也一直没有回家？” “你说张大姐啊，她前些天还在家的，不过这些天就没看到了，可能是有事出去了吧。” “那…那于秘书的儿子呢？于磊，他也不在家里？” 一连三问，一个比一个深入，邻居警惕又狐疑的打量着李保田的司机，反问道：“你到底是哪个单位的？找他们家儿子干嘛？你要是不解释清楚，我就叫物业保安了啊！” 司机闻言赶忙掏出自己的相关证件，解释道：“大姐，我不是坏人，我是市政府的工作人员，不信您检查检查，我今天过来就是因为于秘书好几天没去单位上班了，所以才问问的。” 他拿的是市政府的出入证，这玩意虽然没啥权威性，但却足以证明其身份。 邻居大姐仔细看了看，这才放松警惕：“原来也是市里的，于秘书他儿子昨天回来了一趟，拎了一个行李箱走的，听说是去省城了。” “真去省里了？有没有可能是回学校上学去了？” “错不了，他回来的时候正巧遇到高峰期，拦不到出租车去火车站，还是让我家那位帮忙送过去的。” “是嘛…原来如此，大姐，谢谢你啊。”司机点点头，转身就准备离开。 刚走到电梯间，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嘲弄的声音：“喂，市里来人找于秘书，说他好几天没去上班了，怕是出了问题，这家伙吃拿卡要，没少贪污腐败，八成是被双规了，规的真好真痛快！年初那会儿让姓于的帮个忙，把咱们家孩子弄体制内，给他十万都不肯，现在遭了报应了吧，真他娘的过瘾！” 司机听了这话，顿觉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既然这么讨厌于秘书，昨天居然还舔着脸送人家儿子去火车站。 “这种人啊…”小徐苦笑着摇摇头进了电梯。 将事情汇报给李常务，后者顿觉四肢冰凉，一股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往上冒。 “你..你说小于他儿子收拾行李去了省城？” “他们家邻居亲自开车送于磊去的火车站，李常务，错不了。” “去了省城，去了省城？”李保田喃喃念叨着，忽然，办公桌上标着一号的红色电话突然鸣叫起来，吓得他身子一颤，差点没瘫坐在椅子上。 “你，你先出去。”缓过神的李保田命令一声，等司机离开后，这才接通来自市委的电话。 “李保田，来一趟我办公室！”侯书记用令人不容置疑的声音说道。 “知道了，侯书记，嗯…侯书记，您找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李保田试探着询问，秘书于自力的再次失踪让他心神不宁，虽然对方的失踪不一定就跟自己有关联，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侯卓良啥都没有透露，只是语气冰冷的重复了一次：“赶紧过来，有事找你。” “行，行，侯书记，我马上就来。”李保田抓着话筒的手指关节都微微发白了。 撂下电话，呆愣愣的看着窗外，他的办公室算是整个市政府内方位最好的一间，从窗户能够看到整个市政府大院的庄严景观。 这是地位的象征，自然也是硬实力的体现，可这回他的心里却没了底，侯书记年事已高，接掌南泉帮大旗的职责就在自己身上。 难道他不需要自己了？难道他会跟自己进行切割？ 想到这，他立马拨通了仿古街管委会负责人的电话。 “小朱，我说你听着，说完你只需要回答清楚了或不清楚，知道了吗？” 管委会的朱主任是他的铁杆，并且是脱离了南泉帮，独力提拔上来的，或许会不听侯卓良的指示，但绝对不敢忤逆李保田。 “清楚。” “好，现在是上午，我傍晚时分会给你打个电话，如果打了，你就当没有接到过这个电话， 可如果迟迟没打，你就给我以安全施工为理由，立即叫停明清仿古街的所有开发项目，哪怕一粒沙子，一块石头，半个工人也不准进去，除非上级对你解职，听明白没？” “清楚了！” “好，就这样。”李保田挂断手机，随后将手机内的短信息，来电显示，还有一切资料全部删除了，就连存储在sim卡上的那50个电话信息也给格式化了。 第166章 诫勉谈话 办好这一切，他缓缓起身，冲着衣冠镜里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衬衫跟西裤皮鞋，这才挺胸抬头的走出办公室。 这些天他担惊受怕，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心中反而一片澄澈，纵横江城官场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又岂会被一点小小的麻烦给吓倒？ 锁好办公室大门，叫上司机下楼备车，李保田晃晃悠悠往洗手间走去，等方便完出来，好巧不巧的居然遇见了竞争对手张立文。 李保田微笑颔首致意，两人侧肩而过时，张立文突然说道：“李常务，不知道于副秘书长最近几天去了哪，我不是领着王鹏文那个小伙子跑了一段时间么，小伙子办事利索，挺不错的，我想商量一下，看能不能延长他的借调期限。” 李保田淡然一笑，应对自如的道：“这种小事还好劳烦张市长亲自办理啊，让小周打个招呼不就行了，对了，小周人呢？我怎么也好些天没有看到他了？” 两人皮笑肉不笑的对峙着，话语中针锋相对，明显有暗自较劲儿的意思。 提起周墨，张立文脸上的笑容更甚，随口回答道：“小周家里事忙，我给他放了大假，难不成李常务您也是瞧着于副秘书长家里忙，所以也给他放了长假？” “呵…”李保田冷哼一声，道：“体恤下属嘛，都是应该的。” 心中却将对方骂了个体无完肤，机关里小道消息最为肆虐猖獗，周墨被放了大假的消息早就传的沸沸扬扬了，私底下都在传，说是张市长将他的大秘打入了“冷宫”。 于自力同样如此，这好些天没来上班，底下人的传言更多，甚至有说于自力因为嫖娼被抓了的，虽然这是事实，但毕竟是自己的秘书，这么传言，打的还是自己的脸啊。 “我就说过，李常务您是咱们的榜样，如果有机会，真想在您手底下干事，这样，我就不打扰您了，您慢忙。” 张立文笑眯眯的，如此恭维的话听在李保田耳朵里，却是好一阵别扭，要不是赶着去见侯书记，他怕是要当场发飙，好好给姓张的来点苦头吃吃。 “再会了张市长！”李保田不咸不淡的说道，转身就下了办公楼。 走廊内，张立文直到瞧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这才回到办公室，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喂，李保田毕竟是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这样的力度还是不行啊。” “找不到茬口就继续找，他们南泉一系人多眼杂，我就不信除了于自力外，没有其他突破口了！” “你放心，只要办成了这件事，咱俩就是战略合作关系，我亲自替你保驾护航！” ……. 市委大院，黑色的奥迪专车缓缓停下，车门弹开，李保田神色复杂的看了眼这栋庄严肃穆的大楼。 司机小徐见状，语气微微颤抖的问：“常务，您..您…我等您！” 能当领导的专职司机，自然不是一般人，小徐早就通过细枝末节的表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领导这次被突然召见，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李保田上前拍了拍小徐的肩膀，宽慰道：“放心，我一会儿就下来！” “嗯！我等您。”小徐郑重其事的点点头，这副模样搞的李常务哭笑不得。 叹口气上了楼，一步步来到侯书记的办公室门口。 “咚咚咚”三声敲门过后，里面传来熟悉的“请进”，李保田推开房门迈步入内，侯书记正坐在办公桌后抽烟，而他左手边的沙发上，则坐着市政法委的老书记任敏。 “小李来了啊，坐吧！” 侯卓良摆摆手，旁边的市委秘书长徐茂翁识趣的带上房门离开了，任敏身边还坐着个男人，四方脸，轮廓刚硬，正是反贪局的头号利剑：田守刚。 任敏老书记跟田守刚这家伙居然同时出马，可即便是他俩，自己身为市委常委，规自己的话，那也是省里来人啊，难道事情有缓儿？ 李保田不动声色的坐下，练到他这个等级了，即便天塌下来，依旧可以面不改色，更何况此刻要的并不是承认错误，这样是没有任何作用的。 要的只是交换，政治地位以及资源的交换。 “小李，知道为什么单独喊你过来吗？”任敏老书记开口问道。 田守刚则如同人体扫描机般扫描着李保田。 后者看了看侯卓良，摇摇头：“不清楚，任书记，是您找我？” 任敏点点头，旁边的田守刚拿出一份文件，看标题是省纪委下发的，具体内容看不清。 “小李呀，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这个道理你懂吗？小于人在省里，他的问题他都交代了，争取从宽处理，你的事情省领导也亲自了解过，这次委托我跟侯书记对你进行诫勉谈话，不知道你同意与否？” 第167章 屡踩红线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这句话反复在李保田的脑海中回荡，是啊，自己涉水了这么多年，到如今才被发现，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诫勉谈话不是双规，在实践中连违规违纪都算不上，只能算是内部处分，留职察看的级别。 相反，李保田在听到任敏老书记的一席话后，能够明显感觉到上级领导所释放出来的善意。 省里的领导还是高瞻远瞩啊，知道自己有真材实料，这么多年的业绩都是一刀一枪拼下的。 才会选择使用如此迂回的方式来保护自己，换做张立文之流，怕是根本就难以奢望有此等待遇。 “高水平，强思路，稳办法。用心良苦呀！”李保田在心中暗暗感慨着，如此水平，自己怕是十辈子也赶不上啰。 “侯书记，任书记，我..我同意进行诫勉谈话，我李保田保证配合组织问话，绝对不给组织增添任何麻烦，绝对…” 话没说完，就被侯卓良给伸手打断了：“行了行了，小李，你也别太担心，好好配合服从安排就行。” “是是，我知道了侯书记，我一定全力配合。”李保田心中一动，看来这个结果也有侯书记的参与，还是老领导懂得爱惜自己呀… 李保田心中感动，就连嘴唇都有些哆嗦起来。 旁边的田守刚瞧见他这副模样，那张如同包公般的铁脸就更黑了，要不是他职位过低，无权在这件事情上提出自己的建议，老早就掀桌子判李保田一个下地狱的责罚了。 “那好，诫勉谈话的地点就定在市委招待所，侯书记，麻烦您安排一下，带着李市长过去。”任敏慢条斯理的说道。 侯书记点点头，在李保田略显焦急的目光之下，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办公室，此次诫勉谈话除了侯任两位书记之外，还有组织部门的相关领导，算是非常“隆重”了。 等两人离开，田守刚立即发表不满：“任书记，您怎么能让李保田单独跟侯书记离开？” 任敏看了眼手下爱将，田守刚是她一手提拔上来的反弹先锋，为人刚正不阿，处事公平公正，在整个江城名声斐然。 可枪打出头鸟，他的锋芒太盛，已经让任敏这个师傅都有些担心了。 “守刚，你刚才的态度不对！” “我怎么不对了？李保田犯了那么多错误，据他的秘书于自力交代，他更是严重的违规违纪，这回居然只是诫勉谈话，而且，而且您还如此放松警惕让他跟侯书记独处，那咱们的谈话有什么作用？” “我就是要他放松警惕以为自己这把稳了。” “什么？” 田守刚一脸愕然，万万没有料到师傅会这样说。 任敏继续道：“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李保田固然有他的毛病，但你也不能否认他对江城经济上的贡献，组织上这么处理，也是合理的， 但对我们老说，佛欲使之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如果李保田这次之后能够有所教训，那自然是皆大欢喜， 如果他冥顽不灵，迟早露出更大的破绽，除此之外，你难道不觉得于自力出事出的太巧合了吗？” 田守刚一阵皱眉：“难道有人故意…？” 他不敢继续说下去了，任敏点点头，道：“熊市长意外身故，空缺出来的位置人人都想染指，但有实力的却只有那区区几个而已，这江城的浑水呀，看来是要被搅弄起来了。” 田守刚一阵惊讶，喃喃道：“难不成是，是张…” 任敏微叹口气，打断了徒弟的猜测：“守刚，妄议领导的事情不要干。” “知道了任书记。” “嗯，只希望我在退休前，能够平定这场风波吧。”任敏老书记目光深邃的看向远方。 … 针对常务副市长李保田的诫勉谈话正式开始。 既然说是谈话，那就是要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态度跟准则，所以谈话的整体氛围尚算轻松。 开始谈话前，侯书记便着重叮嘱过，不要侥幸，不要选择性的说问题，要全面且彻底。 李保田有领导点拨，自然尽力配合着，该交代的问题交代，该承认的错误承认。 其实于自力在省纪委交代的诸多问题，有很多李保田根本不知情，即使略有了解的，比如说安排哪个公司中项目标，也只是李保田率先定个大致方向，往往细节上的东西都由于自力自由操作。 如此一来，李保田在诫勉谈话时的余地就非常大了，他可以说选择某个企业中标，是因为看中了这家企业的软硬实力，为了经济发展以确保万无一失。 至于人家送的礼，送的一些原始股，在经济高速发展的现在，这些人情世故很难幸免，更何况李常务从未亲手，或者由直系亲属收受过任何大额贿赂，一切的好处都是隐藏在暗河之下的。 当然，作为主管项目的一把手，李保田此等行为肯定属于违规范畴。 可客观来看，此等操作方式的确免去了公平竞争所带来的诸多内耗，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提高了项目的整体运行效率。 李保田的主要问题还是他太过粗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甚至敢于屡次踩踏红线。 某些干部可能踩一次红线就进去了，而李保田却强势无比，又有一面金字招牌在背后撑腰，所以才会陷得这么深，以至于要让省里领导如此操心费力。 这次的诫勉谈话算是把李常务的问题都谈清楚了，一连两天时间，从盘古谈到扁古，充分彰显了市纪委与反贪局的思想工作指导能力。 第168章 这才是杀招 市委招待所内，李保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这两天他的精神高度集中，被折腾的不轻，可效果也是卓绝的。 从侯书记，任书记，还有其他工作人员的表情就能看出，自己这次算是逃过一劫，还能够继续为人民服务了。 开心！！！ 他打开手机，映入眼帘的是几十条短信息，跟三十多通未接来电。 其实诫勉谈话不用关机，或者收手机的，李保田主动关机，一来是为了表明决心，二来也是怕期间接到什么“违规”的电话。 稍稍翻看一阵，短信跟电话基本都在安全范畴之内，其中大部分都是妻子打来的，他已经让市委的人通知对方了，还打这么多电话来干嘛？ “女人啊女人，这就是个祸水！”李保田低骂一声。 正想回拨过去，好好教训对方一顿，也好解解自己这些天的心头气，哪晓得房间门突然被急促的敲响了。 李保田只好放下手机前去开门，就见屋外的田守刚正一脸冷笑的盯着自己。 李保田知道姓田的是什么尿性，这家伙看谁都是潜在的贪腐分子，而整个江城反贪局之中，也就属他最为较真。 这次没能办成自己的案子，想必肚子里正窝着一团火在吧。 “呵呵，田处长，找我有事？” “李常务，不是我找您，而是侯书记还有任书记找您。”田守刚面无表情的说着，但在李保田看来，这家伙语气中怎么还带着一丝嘲弄？ “李常务，就别揣测我的来意了，二位领导正在会议室等着您呢。”田守刚冷哼一声，做了个请的手势。 “难不成事情还有变数？” 一股不祥的预感从李保田心中升腾而起，可在反贪局人马面前，他又不能露怯，只能硬着头皮跟了过去。 来到会议室，侯书记任书记脸上的表情都特别难看，远没有诫勉谈话时的轻松，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甚至令刚刚进来的李保田感到一丝胆寒。 他一头雾水，不明白一夜之间发生了什么，偷偷瞧向侯卓良，希望对方给自己一点提示。 突然，“啪！”侯书记重重的拍了下桌面，愤怒起身质问道：“李保田，明清仿古街到底是你私人的，还是国家的？” “啊？侯..侯书记，到底出什么事了？” “什么事！我看你是土皇帝当惯了，针对你的诫勉谈话是组织上思虑再三下达的指令，已经很照顾你了！ 而你呢？又是怎么回馈组织，回馈人民百姓的？ 从你进招待所的开始，明清仿古街整个项目就乱了套，一帮供应商集体造反，质检安监部门的人也都抽了风， 搞的项目被迫暂停，人家诚润集团的陈总都投诉到市里来了。” 说到这，侯书记的嘴唇已经开始哆嗦了。 在这件事中，他极力保护这个爱将，哪晓得对方态度如此恶劣，表面上妥协配合，背地里却以整个项目来要挟组织。 这样一来性质可就完全不同了，特别是得罪了市里的龙头企业，搞的整个江城政府都丧失了信誉。 任敏用手拦了拦正处在暴怒状态下的侯书记，无比失望的看了眼李保田，随后从面前的文件夹里拿出来一张银行流水的复印件。 “小李，你怎么能这样？” “我..我…”李保田结结巴巴的想要辩解，可看到复印件上的账户名称后，他整个人都傻了。 银行账户是儿子女朋友的，而流水记录正是几个月前项目刚启动的时候。 这是一笔数额高达三百万的转账记录，儿子女友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杂志模特，月薪几千块，哪会有人转给她这么多钱。 不用想，这笔钱肯定与自己有所关联。 果不其然，田守刚立马讲出了银行流水的来历。 这笔巨款是陈志宇的律师，冯潇霆通过第三方转移支付给儿子女朋友的，用途是儿子开设酒吧，包括选址装修等等一系列的费用。 因为明清仿古街突然停工，市里又传出李常务被上级领导诫勉谈话的消息，整个诚润集团立马就慌了。 特别是陈志宇，为了洗脱嫌疑撇清关系，陈志宇亲自领着律师冯潇霆来到市委“投案自首”，主动交代问题。 当初这个项目能够重启，靠的正是李常务排除万难，各个部门才会如此配合。 所以为了感谢领导的辛勤劳动，陈志宇委托冯潇霆去家里送礼，正巧遇上李常务的儿子跟母亲金方芳闹着创业没钱，于是投桃报李，帮助李公子解决了这个难题。 数目不大，总共才三百万而已，不过却是李保田唯一一次，由直系亲属收受的贿赂。 直接受贿，跟间接受贿的区别可就大了，以往这些脏事都是秘书于自力出面，等钱洗干净了，才通过各种渠道进入李常务的荷包，即便是任敏跟田守刚下死力气查也很难理清头绪。 李保田都听傻了，嘴巴大大的张着，脑海中全是陈志宇的一言一行。 自己怎么不记得有这么一笔钱？ 儿子的确吵过要创业开酒吧，李保田却是常务副市长，怎么可能让自家儿子干这种带着擦边球的娱乐行业，所以一毛钱都没出，并且严词拒绝了。 万万没有料到陈志宇居然偷偷给了钱，而更可气的则是金方芳那个死婆娘，竟然半个字都没给自己提过。 “陈志宇啊陈志宇！你到底想干嘛？这么干不是处心积虑拉自己下水么！”李保田心中嘶吼呐喊着，额头上已经布满了冷汗。 第169章 灭顶之灾 李保田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立马就推测出陈志宇没安好心，于是急忙为自己进行辩解。 “任书记，这笔钱我真的不清楚，我没听我爱人说过呀，我儿子也没提，这钱..这钱明显是陈志宇故意栽赃陷害我的，目的就是为了拉我下水！” 李保田满脸无辜的说着，任书记却没应答，叹息的摇摇头，这种情况她见的太多了，事到临头，再离谱的解释都有。 田守刚更是看傻子般的看过去，一双铜铃般的眼珠子上下扫描，那眼神已经是执法者看到犯罪嫌疑人的眼神了。 “我..我真不清楚这笔钱啊！”李保田急的一脑门热汗，赶忙解释道：“明清仿古街突然停工的事的确是我没有交代清楚，这都要怪项目管委会的小朱，是他，是他领会错了我的意图，我没让他…” 李保田已经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五官此刻扭曲在一起，想给领导们证明自己，却又碍于某些话不能直说，整个人这个纠结啊，哪还有平日里的半点威风存在。 项目管委会的小朱其实是他设下的最后一道防线，如果组织要严惩自己，那么市里投入巨大的明清仿古街项目就会面临崩盘。 哪晓得从市里到省里领导，都是想保护自己的态度，李保田一个高兴，就把小朱这事给忘记了，为了证明自己对于组织的坦诚，还主动关闭手机配合谈话，让自己处在一个与世隔绝的状态之下。 小朱也是个笨脑壳，大概率听到司机传达的信息，于是立马就听从指令进行破坏，导致整个项目面临瘫痪，而连锁反应的最后一个环节就是陈志宇狗急跳墙，为求自保坦白了贿赂金方芳母子的事情。 这种事自己该怎么承认？ 难不成承认自己有心对抗组织的调查，提前就安排了手下心腹人马随时待命？还是承认一笔自己根本不知情的巨额贿赂？ 李保田此刻仿佛被架在火炉上炙烤，就跟岳阳闻名遐迩的肉筋牛油一般，被烤的外焦里嫩，两面不是人。 要怪也只能怪他平日里行事太过霸道专横，太过说一不二，导致手下人马都唯命是从，让干嘛就干嘛，半点质疑的声音都不敢发出，以至于此刻酿成大患。 小朱也真是个笨猪，行动前连打个电话确认一下都没有，直接就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可把自己给害惨了。 李常务心里这个苦啊，急的满头大汗，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替自己辩解。 侯卓良已经没脸帮自己这个不争气的大将说和跟周旋了，低着脑袋，眼里全是恨铁不成钢的神色。 省里领导已经够给他这个南泉帮掌舵人的面子了，尽量避重就轻，板子更是高高抬起轻轻落下，秘书遭殃的常务副市长，居然只是诫勉谈话。 哪晓得姓李的如此不识趣，看他的举动，是真想将整个江城变成铁板一块，一言堂。 要知道政坛风云神鬼难测，最忌讳的便是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这套，即便是小团体，那都属于潜藏在桌子下的勾当。 南泉帮，或者叫南泉系，也是经过几十年，数代体制强人的努力，这才形成的一个小地方派系。 即便权势如侯书记，平日里也没玩抱团排除异己那套，只要遇到可塑之才，并不会因为对方不是南泉籍贯而进行打压，要不然也不会有熊江河的立锥之地。 哪晓得自己手下的得力爱将居然如此嚣张，属实算是犯了体制内的大忌。 谈到此处，李保田的罪责明显不是一次小小的诫勉谈话能够彻底解决的，在此之前省里领导已经组成内部调查小组，不日就会来到江城，展开针对李保田的一系列调查。 田守刚面无表情的走到李常务身边，伸出手道：“李常务，请您把手机等通讯工具交出来，由我们代为保管。” 收通讯工具是个相当明确的信号，对于一名体制内的领导干部来说，无异于灾难将至，至于程度轻重，对于此刻，正在竞选江城代理市长的李保田来说，都是接受不了的。 他看着田守刚的脸色一阵急速变幻，脑子里则快速盘算着应对之法，李保田还不知道这是省里领导的意思，所以尚存一丝绝地求生的欲望。 奈何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明显，坐在对面的任敏立即看了出来。 任老书记心中微叹口气，道：“保田，这是省领导商议后的结果，你还是配合组织工作吧！” “什么？省..省里领导的意思？”李保田满脸愕然，扭头看向老领导。 后者猛然抬头，血气上涌的道：“老早就跟你讲过，面对问题解决问题，不要藏着掖着，更加不要耍小心眼，你手头上的工作我会分摊给其他责任人，你呢，就不要有心理负担，好好留在这配合组织调查就行！” 李保田最后的一丝希望也随着老领导的发言而破灭了，整个人面如死灰的瘫坐在椅子上，他还想为自己抗辩一番，奈何有心杀贼无力回天，此时脑袋空空，就连官场上随口就来的场面话都说不出了。 第170章 公选演讲，一枝独秀 李保田被组织正式展开调查的消息，没过一晚时间，就在整个江城体制内被传开了，就连市政府守门的黄大爷都知道这个消息。 交接班时神神秘秘的问同事：“朗嘎晓得不？” “晓得啥黄师傅？”年轻人不明所以的大眼珠子咕噜噜转着，露出一脸天真的表情。 黄大爷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就跟特务一般，见没人注意，这才神神秘秘的道：“李保田被规了！” “啥叫规啊大爷？” “哎呀，在规定的时间，规定的地点配合调查，交代问题，这就是‘规’，你小子咋啥都不懂？” 年轻门卫的确啥都不懂，他才刚进保卫科半个月而已，还处在学习的状态之下，听到这个惊天的消息，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虽说机关内传播小道消息的速度堪比娱乐圈，但机关就是机关，并不是烂的渔网般的娱乐圈。 李保田被组织调查的消息传的如此迅速，就连看门的大爷都知道了，要说没人在里面推波助澜，几乎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可不论是谁在这里面发挥了作用，都无法改变现实，而因为此次的重大变故，本来扑朔迷离的代理市长竞选工作，局势突然就变的明朗起来。 ……. “尊敬的各位领导，各位同事，请大家放心，我会继续坚持追求卓越，敢为人先的理念标准，争取在首个任期之内，年gdp增速达到十个点，江城整体gdp提高百分之三十，第二个任期内…” 市委会议室，张立文激情慷慨的诉诸着他的执政理想以及经济方针，不得不说，毕竟是曾经的大学教授，文化底蕴异常深厚，演起讲来激情澎湃，令人血脉沸腾。 特别是在谈到gdp的增速问题时，虽然底下众人明知道以江城此刻的体量跟发展潜力，根本不可能完成年gdp十的跨越式发展。 但经过张立文一番激情澎湃的演说之后，还真令不少人相信了，主要是他的大饼画的太好看，有条有据，令人不得不信服。 台下，省长朱智涛满脸笑容的点点头，显然很满意张立文的表现，当初张立文能进省教育厅，靠的就是朱智涛的提拔。 两人虽然不如侯卓良跟李保田的联系那般紧密，但在外人看来，也属于一脉相承的关系。 朱智涛笑眯眯的偏偏头，看向身边的侯书记：“老侯啊，这个小张真不错，搞经济是一把好手，又有大局观，我看这次的公选票箱中，肯定大部分都是投给他的！” 当然大部分都是投他的，最强的竞争对手李保田被带走调查去了，除开张立文，还有谁值得一投？难不成投光有资历，却跟不上时代发展的副书记秦远德啊。 侯书记心中不爽到了极点，在李保田这件事情上，他颜面尽失，虽说上级领导没有连带着他一起调查，但此举无疑是狠狠打击了南泉帮。 此刻南泉系的领导干部个个都人心惶惶，特别是平日里跟李保田走的近的那些，生怕省里调查组的人拔出萝卜带出泥，将他们给一锅端了。 “小张的确不错，是个难得的人才，可市里最近也有针对他的风言风语呀，唉…可惜了。”侯书记一脸无奈的叹息一声，看起来特别惋惜样的。 朱省长好奇心起，新说张立文才调到江城多长时间，咋这么快就有不利的消息了？ “什么事，关乎纪律问题吗？” “呵呵，这倒不是，是关于人事方面的，底下人没分寸而已，朱省长大可不必担心。” 这么一说，更加勾起朱智涛的好奇心，追问道：“老侯，咱们也相识这么多年了，有事你就直说，虽然我很欣赏小张，但却不会偏私他！” “这…唉..怪我嘴碎，怪我嘴碎。”侯卓良像是很不情愿，被朱省长逼着才吐露实情的。 针对张立文的流言蜚语主要集中在他的人事任免之上，也就是周墨的身上。 周秘书是江城文旅系统的老人，在事业单位的图书馆干了十几年，自从被借调到市政府，并且转编之后，个人风评是非常好的。 可最近却突然被张立文给放了大假，闲散在家。 机关内同样传言，说张立文是嫉贤妒能，觉得周墨抢占了自己的风头，所以才利用职权将周秘书打入冷宫，转而扶持了什么都不会，嫩的像个雏儿的王鹏文上位。 能在市里混出头的谁不是人精？张立文如此卸磨杀驴，自然得不到好的评价，其实这类传闻的确有，但却并没有侯书记说的那么严重。 他在朱智涛面前这样讲，无非是输了李保田这一筹，想要打击打击张立文罢了。 果不其然，朱省长听了这段故事后，双眼立马就眯缝起来，作为一名优秀的领导干部，识人善任是基本功。 如果因为周墨私底下得罪了张立文，他就刻意让对方坐冷板凳，这可不是他张立文个人的损失，而是整个江城的损失。 不得不说侯书记这块老姜攻心有一手，或许影响不了此次公选演讲的结果，但最起码在省领导心中已经种下了芥蒂，日后万一张立文出了什么问题，要动他那就轻松多了。 第171章 县城雕像 不知不觉时间已经来到了九月底，马上就是十一国庆大长假了，今年的国庆特别隆重，除了大型军演之外，各个利好经济的消息也在慢慢释放。 股市就是最好的证明，从年头开始的两千多点，一路走高，来到了史无前例的三千点大关。 据财经权威专家还有多方官媒提前预测，突破四千点轻轻松松，越过五千多努一把力，攀登上六千点那是大势所趋。 大批利好消息的集中出现，让无数投资者心潮澎湃，领导有句话就说的很到位，要让恒产者有恒心，让投资者有信心。 如此一片向好的局面之下，人人脸上都洋溢着辛福的笑容，可以预见股市经济将会更上一个台阶，到达一个足以震惊世人的程度。 这是个经济飞速发展的大时代，是个能人辈出的好年月，是个居者有其屋，耕者有其田的太平盛世。 而与此同时，江东省江城市下辖的清河县，也刚刚进行完一场热烈且隆重的雕像落成仪式。 为祭奠胡老爷子生前的功绩，并且为了完成他的遗愿，省里特批除了老爷子指定的衣冠冢之外，还额外拨了一笔经费建造一座纪念雕像。 雕像是县政府找专业的雕塑公司加紧赶制的，造型是一个英雄盖世的将军，带领手下子弟兵攻击小日子军营时的指挥动作。 雕像整体使用合金材质，高度达到了惊人的四米多，宽度也有差不多两米，整体造型威严肃穆，右手叉腰，左手指指向东瀛方位，目光坚定，霸气十足。 这尊雕像被修筑在了清河县城的中心广场上，仅仅半个月时间，就已经打造完毕，就连周边的各种配套设施都已经修建好了，不得不佩服县里的行动力跟执行力。 往后清河县人民就能常常瞻仰老爷子的威武英姿了，同时县里还特地拨款，修缮这座已经老旧破败的人民广场。 县政府，清河县书记林成与胡国锋激动握手，作为一名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县级领导，能够接触上魔都的一把手，林书记简直与有荣焉。 所以针对胡老爷子雕像的设立以及铸造工作一律开了绿灯，争取以最快速度完成老人家的遗愿。 “胡市长您放心，我们清河县全体人民，一定会记得老爷子当年的功绩，没有他，就没有咱们现在的太平盛世呀，接下来的事情您也放心，我一定会督促下面操办好，让老爷子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慰！” 胡国锋身居要职，参加完县城的雕像落成仪式后就要回到魔都参加经济会议了，而胡家二房则根本就没过来。 胡国良连同老婆儿子，在首都参加完吊唁后，隔天就飞回国外，他们老早就出去了，家产根基都在外面，已经不算是纯正的华夏人了。 而帮着老爷子设立衣冠冢的事情只能交给他最疼爱的孙女胡佳一。 胡国锋与林书记一阵寒暄，完毕后将闺女拉到了一边说话，林成识趣的很，吩咐众人退下，他自己则主动退到了会客室外面，人却没走，而是耐心的守在门口，就跟站岗的武警战士一般。 “一一，这两天爸爸看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样子？是出了什么事情吗？” 胡老爷子生前最疼爱的人便是胡佳一，老爷子过世后，胡佳一伤心了好久，但毕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早就该恢复正常了。 但闺女却还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知女莫若父，胡国锋又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呢。 胡佳一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询问道：“爸，我听说江城市的原常务副市长李保田被隔离审查了，您说这是个什么级别的信号？难不成整个江城的上层系统就要改天换日了？侯伯伯在位这么长时间，肯定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吧？” 胡国锋眼神异样的看着女儿，突然“扑哧”一下笑了，淡淡的问：“你这是关心你侯伯伯的政治生涯？虽然你侯伯伯是爷爷手底下的老兵，但你俩好像接触也不多吧？怎么就突然就关心起来了？” 胡国锋明知道女儿心中所想，却故意将话题引到侯卓良身上，自从妻子意外身亡之后，他还没有如此轻松的跟女儿谈过话。 果不其然，胡佳一的那张小脸顿时就红了，嗔怪的看了眼父亲：“爸，您不是总说地方上要想发展经济，人事格局稳定才是最大的先决条件嘛，爷爷这么关心清河，我就是怕因为这次的变故，导致这么个风景秀美人杰地灵的地方被埋没了。” “我看你关心的只有那个姓周的小子吧？”胡国锋没好气的怼了女儿一句。 老爷子去世后，他就利用手头上的关系详细调查过周墨，这小子学历不错，毕业于人才辈出的江东大学政法系。 导师也是业内数一数二的泰山北斗，算起来自身条件非常硬，如果跟胡家的大小姐在一起也不是不行。 但周墨身上的缺点也很多，除了有一段极为复杂的婚姻之外，最近居然跟提拔他的伯乐张立文闹翻了。 要知道在体制内与领导不和算是大忌，特别还是与亲手提拔过自己的领导，日后谁还敢使用？ 第172章 我不做上门女婿 所以在胡市长看来，如果没有外力帮助，姓周的小子这次几乎不可能翻身。 而乖女儿在这个节点突然提到江城的政治格局，自然是收到了相关风声，甚至可能是姓周的小子主动求助，所以才绕着弯子找自己帮忙的。 自从胡佳一出生后，就一直由爷爷带，胡国锋这个当父亲的工作繁忙，基本没怎么管过，所以心里很是愧疚。 老爷子生前最关心孙女儿的人生大事，胡佳一实际年龄着实也不小了，迟迟没有谈恋爱结婚，此刻看来都是为了姓周的那个臭小子啊。 胡国锋年近六十，在政坛上所向披靡，算是新派干部里的中坚力量，虽然事业得意，却也有着抱外孙传宗接代的心思。 如果女儿铁树开花，能够嫁人貌似也不错。 这些想法都是胡市长一闪而过的念头，面上淡定如常，古井无波，到了他这个级别，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已经算是常态了。 被父亲一言道破心事的胡佳一小脸再次红了，破天荒的露出了扭捏的一面：“爸，周墨他没有犯过任何错误，是..是张立..是张副市长他刻意刁难。” “张立文为什么要刁难小周？”胡国锋突然就来了兴致。 最近江城官场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过程曲折离奇比电影还要精彩。 胡佳一于是将知道的信息告诉了父亲一遍，胡国锋可是政坛上的老狐狸，简单听了两句后就摇头说道：“张立文这人的心机也太深了，看来江城今后不会太平了。” 说完，见闺女满脸期盼的盯着自己，看了眼手表道：“行吧，咱们现在出发前往江城机场，大约能够能够空出一个半小时的时间，你让那小子来一趟，我跟他亲自谈谈！” 见父亲肯帮忙，胡佳一顿时露出喜悦的神情，也不顾场合，上前在老夫亲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爸，我就知道您是最好的啦！” 胡国锋赶忙去看门的方向，幸亏林书记关好了，要不然他这个市长的面子可算丢光了。 父女俩立即出发，两个小时后抵达江城机场，此刻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两个半小时，登机后胡国锋还有个电话会议，这一个半小时，还是他放弃中午吃饭的时间挤出来的。 路上胡佳一就联络了周墨，后者自从放了大假后就呆在市政府宿舍没有出去过，外人都以为他是颓了。 就连前段时间总是喜欢骚扰他的前妻一家人，这段时间也开始消停起来，别说谈复婚的事情，就连边都不想扯上。 父母也不知道从哪个亲戚那里收到了消息，两老仿佛早就料到了儿子会有这个结局，父亲更是意味深长的说道：“儿啊，登高必跌重，你以后要吸取教训呀…” 面对父母的安慰，周墨也只能报以苦笑了。 突然接到老同学胡佳一的电话，对方什么具体的东西都没说，就撂下五个大字：“赶紧来机场。”随后便挂断了电话。 周墨赶忙洗漱一番，随后搭乘出租车来到机场，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左右，总算是瞧见胡佳一的身影了。 而令他万万没有料到的是，在首都有过一面之缘的胡国锋居然也在，而且看对方一脸严肃的模样，显然对自己不怎么感冒呀。 周墨硬着头皮上前，先是给胡国锋打了个招呼，然后才冲胡佳一礼貌的点点头。 他也不清楚在这个时候老同学叫自己过来干嘛，难不成是胡市长有什么事情要吩咐？ 胡国锋语气冷淡的道：“行了，你俩也别寒暄了，小周，咱俩单独谈谈吧！” 说完，也不管周墨答不答应，率先往机场的vip大客户休息室走去。 周墨一头雾水的看向胡佳一，后者笑道：“我爸找你肯定是有好事，你赶紧去吧，我就在门口的kfc等你。” 周墨哪有选择，跟着胡国锋来到机场贵宾室，屁股还没坐稳，对方就咄咄逼人的问道：“最近事业不顺是吧？” “额…”周墨一愣，还真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胡国锋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我都听一一说了，你算是把一个秘书该忌讳的事情都给犯了，我真是不清楚张市长当初为什么会挑选你，现在因为你还要遭到妄议，实在是得不偿失啊！” 胡国锋这席话如果是给普通人说的，估计立马就要破防了，但周墨却半点情绪波动都没有表现出来：“胡市长，谢谢您的教导，我以后会注意的。” 胡国锋一挑眉：“以你现在的处境，还会有以后吗？” 见周墨没答话，他重重的叹口气：“书生就是书生，遇到点困难就毫无办法了， 这样吧，你不是在图书馆呆了十几年吗？我在华夏社还有点人脉，把你弄进去应该不成问题， 对着文字，总比对着人好一点，我想也更加适合你这种书呆子， 对了，我可提醒你一句，这些都是看在一一的面子上， 你现在不是已经离婚了么？尽早解脱出来吧，跟一一结婚，以后就定居在首都！” 胡家背景显赫，光老爷子走的时候那个阵仗，就足以证明他们家在首都的地位，如果能靠上这棵大树，将会是周墨再次腾飞的一个绝佳契机。 可听胡国锋的口气，明显是要让自己去家里做上门女婿啊，周墨已经当了十几年上门女婿了，岂会再次走上这条岐路？ 而且在他看来，胡市长绝对算是超级大号的林岳明，甚至手腕比对方更加凶狠，自己要是在这件事情上落了口实，今后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想到这，他没有丝毫犹豫的起身说道：“胡市长谢谢您的好意，可我不做上门女婿！” 第173章 成功当选 “什么？”胡国锋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呢，脸上全是因为猝不及防而诧异的表情。 在他看来，胡家底蕴深厚，说是首都的官海豪门也不为过，能被胡家大小姐的胡佳一看中，并且被自己招为上门女婿，那得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从此在阶级上可以说是得到了奇迹般的跃升，不说惠及世代吧，毕竟政局难测，但保子孙三代内殷实富足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如此优厚的条件，一个从农村考出来的凤凰男，拼死拼活当上了副市长的秘书，还被放了大假。 居然会在最低谷时主动拒绝自己的橄榄枝，这在胡国锋看来，是根本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你..你小子真的想清楚了？我劝你好好考虑考虑，再说了，你跟一一就没有丝毫感情么，难不成还是她自作多情了！” “胡市长，老实说，我对佳一挺有感情的，就是现在向她求婚也没有任何问题。”周墨据实回答。 这些天他独自思考了许多事情。 自从跟林芷卉离婚后，昔日的老同学胡佳一就突然闯进了自己的生活之中。 两人性格投契，无话不谈，相处过程中几乎没有冷场的时候。 直到此刻周墨才突忽然觉得，胡佳一貌似是自己最理想的生活伴侣。 可他毕竟三十多岁了，再过几年就要满四十大关，人到中年，不可能像一般般的小年轻那样，为了喜欢的人奋不顾身。 他还要考虑很多外在问题，比如说胡佳一的显赫家世背景，以及胡国峰这个位高权重的市长老爹。 上门女婿这条路他绝对不会重走，即便摆放在眼前的诱惑再大，他希望与胡佳一的相处模式，是那种平等友爱的，这是最基本的事情。 “既然如此，那就听了我的安排，难道你不想去首都发展？”胡国峰微微皱眉，他实在是想不出来面前这家伙有什么理由拒绝自己。 周墨道：“胡市长，我希望我跟佳一的这段感情是平等的，至于去首都发展，如果我在江城这一亩三分地上都立不住脚，哪有颜面前往首都，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年轻人有性格是好事，可太过气盛，反而会伤到自己，做人要懂得示弱，一路强硬到底，只会摔的头破血流！” “谢谢您的提醒，不过我早就考虑好了。” 胡国峰先前还以为对方是客套，此时总算是想明白了。 面前的家伙属于那种总蔫有主意的类型，光凭一张嘴是不可能劝得动的，只有让对方撞的头破血流，或许才能明白如何在这个圈子里混，才能站稳脚。 不由得冷笑道：“这样说来，你还挺要强的，呵，常言道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真的不需要我的帮助？” “谢谢您胡市长，我不需要！”周墨彬彬有礼的回应道。 胡国峰立马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此刻脸色远没刚才那般红润。 坐到他这个位置上，向来说一不二，却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后辈居然有胆量不领情。 转念一想，或许正是这种性格，才能吸引自家那个谁都瞧不上的大小姐吧。 胡国峰冲着玻璃墙外的胡佳一招招手，没一会儿对方就进来了。 见到卡座里气氛特殊，立马就明白是周墨当面拒绝了父亲的招揽。 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但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 胡国峰道：“乖女儿，这次可不是爸爸不守信哦，是你这位老同学不想前往首都发展。” 周墨道：“佳一，我还是想留在江城，留在江东，辜负了你的好意，对不起。” “没，没关系，我也只是随口说说的而已，你们就别放在心上了。”胡佳一笑道。 此时也到了胡国峰登机的时间，他起身拉着女儿说了几句话，连看都没看周墨一眼。 随后便在贵宾室接待小姐的带领下去了vip登机通道。 一架波音747号支线客机拔地而起，呼啸着飞向东方。 周墨跟胡佳一肩并肩站在玻璃窗前静静的瞧着。 胡佳一突然语气严肃的说道：“周墨，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我知道，张立文已经不是我记忆中的那个张立文了，他变了，为了唾手可得的权力，已经变的面目全非！”周墨道。 听见这话，胡佳一的语气立马激动起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爸帮你？趁着你现在放大假，趁着张立文正在竞选江城市长，这个时候把你调走，他绝对不敢节外生枝的，可如果等他腾出手，也肯定不会让你轻易脱身！” “我知道。”周墨掏出香烟，想了想这里是机场，又将烟盒放了回去。 胡佳一还想劝劝，忽然周墨揣在裤兜里的手机响了。 接通一听，是范伟打来的，范胖子本就是个大嗓门，因为情绪激动，所以声音特大，连带着旁边的胡佳一都听到了。 “老周，市委组织部宣布消息了...” 公选竞选已经结束，张立文成功担任江城市代理市长，原市招商办主任于国柱接替了他的先前的职责。 而一段时间前，还是代理市长位置最有力竞争者的常务李保田，则如同销声匿迹一般。 甚至没有任何人提及，就好像他从未有来到过这个世界上。 第174章 里应外合的杀局 张立文当选了，消息立即传遍整个江城。 谁也没有料到，一个初来乍到，并且排名不怎么靠前的副市长，居然能够接连打败风头正劲的常务副市长，南泉帮大将的李保田。 还有两位市委副书记，顺利且轻巧的登上代理市长的宝座。 有时候体制内就这样，不到最后时刻，谁也不清楚花落谁家，这次可能是张立文，下次又有可能是其他人。 不论怎么样，张立文总算是上了位，代理市长的考察期通常是三个月到半年左右，组织部门会着重关注代理市长的表现跟行为。 虽说是考察，但以他今时今日的政治威望，基本就是走走过场罢了。 代理市长与市长职务同权同责，所以张立文上位后，第一件要处理的事情就是李保田手中的烂摊子。 也就是“明清仿古街”的重启项目。 这个项目在内部人看来是一团乱麻，不光是因为投资规模庞大，银行贷款特别多。 更是涉嫌贪污腐败，甚至还牵连了一位常务副市长，跟一名市政府的副秘书长。 有贪污的人，自然就有受贿的人，现在于自力被省里抓了，李保田也在接受组织调查，没个一年半载，根本不会有结果。 与此同时，行贿的那边却也炸了锅，前期投标到仿古街配套子项目的企业家近来人人自危，生怕因为李保田跟于自力两人，而牵连到自己。 要知道行贿数额巨大，达到三百万以上的，属于“情节特别严重”的行列。 要被判处十年以上徒刑，甚至有被没收全部财产的风险。 大多数自然没有达到这个数额，可也有三到七年的风险，所以整个仿古街项目被迫停工。 停工就意味着巨额的经济损失，每天要付给农民工工钱，设备租赁费用，材料供应商等等。 而且因为是李保田这个常务副市长拍板的项目，所以前期招商时，企业家们找地方银行贷了大量的款项。 现在每熬一天，银行、企业家、政府，三方都要蒙受巨额损失。 所以说别看张立文运气不错，不费吹灰之力就拿到了代理市长的位置。 可等待他的困难同样不小，稍有不慎，就很有可能步李保田的后尘。 这也是侯卓良没有极力否决代理市长选举结果的原因之一。 他倒要好好看看，张立文这个省城来的大教授，是怎么收拾仿古街这个烂摊子的。 ....... 江城商业银行旁边的一家小型私房菜馆内。 这年头私房菜极为流行，特别是国企事业单位附近，总有那么几家隐藏在闹市中的僻静小店。 看外表甚至有可能是普普通通的居民楼，大门就设立在一楼进门处。 可一旦进去，就会发现内里的装修极尽典雅奢华，食材也是市面上大众餐饮没有的。 比如说各种珍馐野味，什么熊掌、鹿鞭、娃娃鱼、中华鲟等等，只要有钱，就能被送上餐桌。 傍晚七点，江城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表情犹豫的走进私房菜馆。 一番寻找，总算是来到了777号包间。 推开门，就见代理市长张立文正与一个陌生中年人坐在里面，两人见到丁城南，立马起身相迎。 “丁行长，这位是投资银行行长戴建设，这位就是丁城南。” 张立文大气的介绍着两人的身份。 丁城南赶忙上前握手，又恭恭敬敬的冲着张市长说了几句恭维的话。 他以前是李保田的铁杆，但时移世易，李常务老马失蹄，要不是他经验丰富，干任何事情前都刻意设置了防火墙，估计跟对方的结果差不多。 可即便如此，还是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其中主要集中在违规放贷这一块。 此刻商业银行总行那边已经在调查了，万一被查出什么，丁行长的职业生涯就算是毁了。 正郁闷，突然接到了张市长的电话，说是要请自己吃饭。 丁城南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一个重新攀附上权贵的机会。 就当丁行长以为今天就他们三人相聚之时，张市长突然神秘的笑了。 拍拍他肩膀道：“别慌嘛丁行长，还有一位客人没来。” “额...不知道张市长您还请了哪位贵客，需要我出门去迎迎么？” “不用，他熟...”张立文话音刚落，包房大门就被敲响了，穿着旗袍的迎宾小姐道：“先生，陈总到了。” “陈总？”丁城南一愣，就见一个身材高大，帅气英俊的中年人走了进来，不是诚润集团的ceo陈志宇，还能是谁。 都是场面上摸爬滚打十几年的人精，丁城南立马就想通了所有关键问题。 合着陈志宇是张立文的人啊，难怪明清仿古街项目会出这么多问题呢。 不用想，仿古街闹出这么大的腐败风波，就是陈志宇跟张立文里应外合设的杀局啊。 可怜李常务到最后一刻都被蒙在鼓里，被人卖了，还不知道具体情况呢。 丁城南额头上冷汗直冒，胸口憋闷异常，抬头仇恨的盯着谈笑风生的张立文，只瞬间，他的眼神又变的谄媚起来。 “张市长高瞻远瞩，决胜千里，我丁城南敬您一杯。” “好说好说，丁行长来，咱们喝一个。”张立文豪爽大笑，戴建设跟刚来的陈志宇也赶忙作陪。 四人推杯换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之间是相交多年的老友呢。 第175章 张立文的幕僚团队 今天张立文请众人吃饭，目的自然不是单纯的喝酒吃野味，而是要着手解决明清仿古街项目上的诸多问题。 江城整体经济体量就这么大，别看只是区区一个项目，牵一发而动全身，关系着不少老百姓的饭碗。 更何况仿古街项目已经失败过一次，李保田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令其重启，如果再次以失败告终，政治层面的影响将会是无与伦比的。 他来之前就已经打好腹稿，设计好了力挽狂澜的整套策略，就等着各方演员登台唱戏了。 此刻仿古街面临两个急需解决的问题，一是法律法规上的风险。 因为江城名仕照明设备有限公司的董事长汤金牛在省城信访办捅了个大篓子。 所以牵连出了后续一系列关于项目招投标上的违法腐败问题。 省里在接连办了于自力跟李保田之后，还没有下达明确的指示，说是要如何处理参与围标等等的不法企业家。 市里在这件事情上非常被动，此时也不敢擅作主张。 局面就此耽搁下来，各方人马都不敢轻举妄动。 张立文上任后的首要问题，就是要将这潭死水盘活，只有水源重新流动起来，大环境才能恢复往日的活力。 除了法律法规上的风险，第二点就是项目后续资金问题。 这方面他就更有准备了，叫上省里的老友戴建设，一同参与这个私人聚会，目的就是为了帮助陈志宇筹集接下来所需要的项目款项。 江城投资银行全名叫做江东投资股份有限公司，是江东省内规模比较大的私营银行。 资金方面没的说，几乎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张立文跟戴建设之间的关系又非同寻常，所以陈志宇很是放心。 在张立文的超强控场下，诚润集团ceo陈志宇，投资银行行长戴建设以及商业银行行长丁城南三人，组建起了新的市长幕僚团队。 陈志宇负责冲锋陷阵运作各个项目，戴建设跟丁城南则负责提供资金。 至于主导大方向的人自然是，决胜千里之外运筹帷幄之中的张立文了。 ... 这场私人聚会很快完毕，戴行长跟丁行长这两位财神爷早就喝躺下了，被秘书搀扶着上了专车离开。 陈志宇也喝了很多，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但看他清澈的眼神，明显还没有彻底醉过去。 亲自将张立文送到停车场，秘书王鹏文跟司机何勇正守候在专车旁。 见领导目光迷离，脚步虚浮，赶忙上前搀扶，王鹏文更是贴心的送上大衣，生怕领导吹风着凉。 “张市长，还是您高瞻远瞩呀，这次让我大开眼界了。”陈志宇毫不吝惜辞藻的恭维道。 他是打心底佩服张立文，当初正是对方主动抛出了的橄榄枝，并且提前设定好了所有计划，他这才主动投靠李保田的。 并且就连汤金牛都是他一手安排的，按照张立文设下的死局一步步走着，果不其然，堂堂常务副市长的李保田就这么落了马。 费劲九牛二虎力气布下这么大的一个局，还冒着得罪一名常务副市长的风险，为的自然不仅仅是将李保田弄下马。 对于陈志宇来说，谁上位不是上？为啥要抱着张立文这棵外来树？ 此刻笑眯眯的瞧着醉酒的张市长，等待着对方履行当初提议合作时许下的诺言。 张立文点点头，慢条斯理的说：“放心吧陈总，答应过你的条件，我一定会办到， 要不了多长时间市里就会下发书面文件，明清仿古街这个受财政补贴的文旅项目，将会彻底转变为商业地产项目， 陈总你们诚润集团不需要花费多一毛钱，就能建造属于你们的商业帝国了...” 正是这个条件，才让陈志宇铤而走险，毫不犹豫的上了张立文的大船。 俗话说的好，富贵险中求，他刚担任诚润集团ceo不久，背后还有董事会那帮老家伙盯着。 按部就班的行使职权，何时才能在偌大的诚润集团站稳脚跟？ 现在就完全不同了，靠上了张市长的这棵大树，又仅仅用一个受政府文旅补贴项目的钱，买来了一个商业地产项目，如此功绩，董事长那帮老家伙就再也插不上话了。 想到这，陈志宇差点没笑出声，随即眼珠一转，又将脑袋凑到对方耳边，小声说道：“张市长，我最近跟小张总谈妥了，准备将一部分写字楼的工程交给他做。” “是嘛。”张立文看了眼陈志宇，不动声色的道：“张立武可是我亲弟弟，这么干有点不合适吧？” “有啥不合适的，小张总在省城建筑业经验丰富，操作过不少项目，我相信他！” “呵呵，立武这小子做事有些毛躁，今后陈总可得多多教导教导。” “行，行，没问题啊。”陈志宇笑着答应，随后话锋一转：“对了张市长，不知道周秘书他...” 说这话时，他将声音压的非常低，但车头位置的王鹏文还是听到了“周秘书”三个字。 他现在占的可是周墨的位置，自然非常关心对方的动向，闻言立马就想往前凑。 哪晓得刚迈步子，胳膊就被一只强而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 回头一看，司机何勇面无表情的冲他摇摇头：“做秘书的首要准则，就是不能打探领导说话！” “额..是是，我知道了。”王鹏文赶忙赔着笑脸。 没一会儿两人就谈完了，张立文看了眼腕子上的手表，那是块价值不菲的江诗丹顿，因为表盘上镶嵌了钻石，所以显的特别耀眼。 拍拍陈志宇的肩膀：“放心吧陈总，他在我手上翻不起什么浪花的！” “有您这句话，我就彻底放心了，张市长，咱们再会！”陈志宇恭恭敬敬的点了点头，随后目送着张立文的专车离开。 第176章 一家独大 随着前妻刘翠玉的被撞身亡，陈志宇的财富总算是保存了下来。 亡妻的两个洋鬼子野种也不用管，在美利坚那边住孤儿院就成，反正他也不准备回去了，美利坚政府也没法跨国送孩子。 现在明清仿古街这个文旅项目即将转化成商业地产项目，价值呈几何态势往上飙升，一经公布，必然会引起一阵热潮。 如此一来他便能通过经理人合同，拿到诚润集团的原始股份了，一跃从打工皇帝的身份，成为了董事会成员。 这几步路虽说走的比较冒险，但收益却是巨大的。 看着张市长越走越远的专车，陈志宇嘴角终于流露出一丝兴奋到极点的笑容。 转身回到停车场，他已经把先前那辆奔驰suv换成了宾利，总价值大约四百多万。 行驶在江城的街道上，绝对算是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线。 陈志宇没有回寓所，而是驾驶豪车来到了情人林芷卉的舞蹈教室。 见一个高大英俊的超级大帅哥来找老板，舞蹈室的工作人员立马就叽叽喳喳讨论起来。 陈志宇除了外表英伟之外，个人气质也没的说，属于贵公子那个类型。 风度翩翩的形象跟绅士的态度，引得几名小妹妹瞬间犯了花痴。 正在此时，林芷卉也下课了，见陈志宇来接自己，那张白嫩的小脸上立马浮现出一股自豪感。 两人在一众小妹妹艳羡的目光下走出舞蹈教室，上了那辆扎眼的蓝色宾利车。 刚进车内，陈志宇就迫不及待的将好消息告诉了对方，同时又提起林家的老仇人周墨。 “芷卉，你不是一直都恨姓周的吗？现在有个机会，就看你豁不豁的出去了。” 提起周墨，林芷卉恨的牙根直痒痒，大哥林震的教培中心被查，损失惨重。 侄子林良铭热血冲动，殴打了执法人员，从而惹上官非，搞的神经失常。 经过这段时间的调查，林家人已经发现办理此案的人是周墨的老同学范伟了。 这明显就是周墨在打击报复，不光如此，父亲林岳明去歌厅被扫黄，抓进去蹲了十来天。 老干部颜面尽失，家里闹的不可开交，林震通过关系打听了一番，幕后黑手居然还是周墨那个坏种。 一桩桩一件件事情，让林芷卉对于周墨的恨意到达了顶点，陈志宇不说还好，这么一提，她哪还有过二人世界的心情。 没好气的嘟囔道：“你提他干嘛？煞风景！” “呵呵，我这不是想替你们林家报仇么，你难道不愿意啊？” “不愿意？我恨不得手撕了姓周的混蛋，志宇你说，要我怎么配合！” 陈志宇嘿嘿一笑，伸手摸了摸对方光滑洁白的大腿：“先去我寓所吧，咱们慢慢谈！” “讨厌，你真坏！”林芷卉千娇百媚的横了对方一眼。 ....... 市委第三季度工作会议按时召开，本该侯卓良主导的局，却被张立文给抢了风头。 不光抢了风头，张市长还提出要将明清仿古街这个文旅项目，转换成更加有前景的商业地产项目。 意思就是不搞什么仿古街了，在原址上搞商业地产，包括写字楼，商场，高档住宅公寓房等等。 要知道这个项目是市里扶持的，当初免税都免了很大一笔。 现在投资这么多，又要重起炉灶，很难不让人认为侯卓良朝令夕改，对他的个人名声影响极大。 侯书记本想利用权力一票否决，哪晓得张立文居然靠上了省长朱智涛这尊大，并且得到了对方的全力支持。 如此一来，他就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了，本想着站在外面看戏，看张立文如何善后仿古街的烂摊子。 哪晓得这家伙直接让这个项目不存在了，转而要搞商业地产。 省里自然希望项目搞的越大越好，可市里这回却亏大了，那么多优惠政策散出去，收益全被企业给掠夺了。 侯卓良算是哑巴吃了黄连，有苦都说不出，后半段会议他的脸色就没好过，加上天气转凉，不停抽烟导致肺部受到刺激，一个劲儿的咳嗽起来，会还没开完就被送进了中心医院。 书记走了，张立文这个代理市长一家独大，鲍国平跟秦远德这两位副书记哪敢与之争锋。 唯唯诺诺的啥反对意见都不敢提，全程如同提线木偶一般，别人说什么，他们就应什么。 此刻的张立文可以说是如日中天，底下人瞧了暗暗佩服不已，于国柱偷偷拉了拉杨泽端的衣袖，小声道：“老杨，看来张市长那个‘代’字就要去掉咯。” “呵呵，是啊。”杨泽端笑笑，目光始终跟着台上的张立文进行移动。 ....... 清河县，胡老爷子衣冠冢的修建工作已经完成。 跟县城中心广场上的合金雕像不同，衣冠冢是完全按照老爷子要求设立的。 总结起来就四个字：朴实无华。 连工加料，费用不过七八万，就这些还是县里热情，非要选用上等的天然石材。 周墨拒绝了胡国峰的招揽，他倒是没有什么，可把胡佳一给急死了。 可她再急也没用，毕竟周墨一把年纪了，总不能把他绑去首都的华夏社任职吧。 “我看你啊，就是不撞南墙不回头，按照现在的居民，迟早要撞的头破血流！”胡佳一没好气的说道。 周墨却丝毫不关心自己的处境，提议道：“佳一，清河是我的老家，如果有空的话，去我家里吃顿饭？顺便也见见我父母。” “见父母？”胡佳一闻言一愣，随后小脸一红道：“你不是都拒绝做我家的上门女婿了吗，还见你叔叔阿姨干嘛？” “佳一，我是拒绝了伯父帮助我去华夏社，可却没有拒绝娶你呀！”周墨笑道。 听见这话，胡佳一脸上闪过一丝温柔，糯糯的点点头：“去就去，对了叔叔阿姨喜欢吃什么？咱俩去附近的超市买买吧。” “行啊，老城区那边有家大家乐超市，里面的东西很划算的。”周墨说着，主动拉起胡佳一的小手往路边走去。 两人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十几公里外的老县城区域。 而他俩自始至终都没有发现，一辆悬挂着江城牌照的黑色桑塔纳2000在出租车上路后，悄悄地尾随在了后方不远处。 第177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桑塔纳驾驶位上是个容貌清冷，身材高挑的年轻女子。 女子戴着鸭舌帽，穿着一身牛仔便装，边开车边冲副驾上的男人问：“田处，目标现在动身了，看路径是去县里，要不要在目标进入县城前进行抓捕？” 田处手里捏着半截香烟，狠狠抽了一口：“不用，先等等看，注意他身边那个姓胡的女人，最好等两人彻底分开再行动！” “田处，那个女人什么身份，需要咱们这么重视吗？” “顾清，纪律都忘了吗？”田守刚训斥了下属一句，随后又自顾自的说：“反正来头不小，而且与此事无关，最好不要把她给牵连上。” 顾清一脸不服气：“又是哪家的衙内？最烦这种官二代了，半点本事没有，就知道靠着家里长辈耀武扬威！” “瞎说什么！”田守刚眉头微皱，耐心的解释道：“胡小姐的确家世显赫，在首都地位不低，但她本人也是华夏社的特邀作家，在宣传口影响很大的。” “哼，难怪姓周的敢跟张市长闹翻，原来是找到新的后盾了啊。”顾清一脸不屑，对于周墨这种善于攀附权贵之人，她是打心底里厌恶。 可她却忘记了一点，她顾清要是没有任敏老书记这个大姨作为靠山，怎么可能如此年轻就进入市反贪局这样的核心部门？ 田守刚知道下属嫉恶如仇的性子，无奈的摇摇头道：“小清，体制内人事关系复杂，不能一概而论， 就好比这次的调查对象周墨，咱们上次调查他，他家世背景干净，人脉关系简单，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谁又能猜得到他在市图书馆期间，利用职权收受了那么多贿赂呢，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咱们反贪局不管目标有什么背景实力，一切只看证据！” 顾清点点头，虚心的答道：“知道了田处，我明白了！” “嗯，你很聪明，迟早要接我的班，好好干！”田守刚欣慰的答应一声，脸上全是长辈看待晚辈的表情。 两人耐心跟随，很快就跟到了县城城区的大家乐超市。 这是一座大型连锁平价超市，在江东省内分店很多，属于热门的商超综合体。 其实以周墨此刻的级别，根本不需要出动田守刚这个级别的反贪领导。 顾清外加几名普通侦查员即可，但顾清身份特殊，属于局里的重点培养对象，田处这才亲自保驾护航。 两人乔装打扮，跟随着正前方的周墨以及胡佳一。 “这两人来超市干嘛？”田守刚疑惑不已。 顾清小声道：“兴许是谈恋爱呢。” 她本是随口瞎说的，但接下来的场景却真就应验了。 就见反贪局的此次目标周墨，跟华夏社的专栏作家胡佳一，如同一对普通的小夫妻般逛着平价超市。 两人先是去了水果生鲜区域，买了时令的石榴礼盒等物，然后又去了中老年保健品区。 一番挑选，最终买了几套补品，还有清河县流行的药酒，随后才付账出来。 顾清跟田守刚跟踪的满头大汗，等两人出了超市，又一路跟随来到县城郊区一处外观老旧的街边楼。 据事先调查到的资料显示，周墨父母正居住在此。 桑塔纳内，顾清表情不解的问：“田处，你说姓周的也贪了那么多钱，怎么还把父母安排在这种破败的地方居住？” “呵呵，这就叫做财不露白，更何况他公开的账户上资金是正常的，那些贪污的利益全都见不得光，谁知道他藏在哪呢。”田守刚说，对于周墨这类人他的经验相当丰富。 就好像以前办理过的一桩案子，目标只是个工商系统的副处级干部，却利用手中职权大肆敛财。 短短四年时间，就积攒了好几千万的财富。 但这些钱见不得光，于是对方在郊区用朋友的名字买了套别墅，然后将好几千万的现金存放在别墅内。 反贪局多次展开针对目标的调查，全都因为没有资金线索而放弃。 哪晓得这个时候目标在郊区的别墅被小偷光顾了，因为满冰箱，满床铺的现金，把小偷给吓的不轻，当时就报了警。 事后才惊动市反贪局，顺藤摸瓜破获了这起贪腐案件。 直到目标落网，他始终居住在单位分的老旧福利房内，居住面积不过三十五个平方，女儿睡唯一的卧室，他们夫妻俩则挤在客厅里。 上班都用自行车代步，一年到头也难得出去旅游一次，身上穿的衣服没一件超过两百块的，一双皮靴还是十几年前入职工商局稽查科时购买的。 就这样的一个外表“廉洁奉公”的好干部，居然贪了好几千万老百姓的血汗钱，任谁听了都不会相信，但事实就是如此残酷。 周墨在田处长眼中就是这个形象，别看表面伪装的人模狗样，其实内里不知道有腐败。 顾清听了领导的讲述，顿时兴奋起来，跃跃欲试的道：“田处，我真期待揭开姓周的伪装面具的那一刻！” “呵，有机会的，到时候保管让你立功受奖！” 两人就这样在楼下等待着，可怎么等，胡佳一就是不下楼。 两个小时后，时间已经来到傍晚时分，摸黑办案可不是反贪局的风格。 田守刚也有些坐不住了，果断下令道：“既然胡作家迟迟不离开，那咱们就行动吧。” 听见这话，顾清一脸兴奋，掏出证件别在牛仔外套的胸口位置，跟田处两人下车直奔面前那栋老旧的居民楼过去。 第178章 被反贪局带走调查 胡佳一还是第一次来周墨老家做客，看到一个如此时尚高贵的貌美丫头，周家两老也惊呆了，立马热情的招待起客人。 农村跟城市不同，虽然住着动迁后的楼房，但家家户户平常根本不关门，互相走的也极为频繁。 周墨带着新媳妇回家探亲的消息很快在小楼内传开，邻居们纷纷跑过来瞧热闹。 整个周家客厅气氛热烈，围在胡佳一身边问东问西的，周作海眉开眼笑的在厨房忙碌着，郭铁梅倒茶都快倒的手软了。 “这就是周墨的新媳妇吧？”一个穿红戴绿邻居大妈将郭铁梅拉到角落位置，眼睛却好奇的盯着客厅中央的胡佳一看。 自从上次周墨告诉父母离婚的消息后，周作海跟郭铁梅就暗地里张罗起来。 说是要给儿子介绍一个媳妇，两老没什么人脉关系，只能在村里找。 而邻居们知道周家儿子在江城市政府工作，自然是极力配合。 这位大妈就是跑动最积极的红娘之一，哪晓得周家小子竟然不吭不响带了个新媳妇回来，如此一来她的媒人红包可就泡了汤。 “是...是吧，小墨从不带外人回家的，这丫头肯定是他新对象。”郭铁梅自豪的说着。 大妈却撇撇嘴：“我瞧着年龄也不小了呀，别看长的精神，这些个都没用，周墨年纪轻轻就是市长秘书了，不得找个年轻能生的？到时候生个十个八个儿子，也好继承家业啊。” 这么一说郭铁梅就有些不开心了，当即反驳道：“我儿子才没那么肤浅，听说这丫头是首都大报纸的作家，文化人，不是我们这些乡下人比得了的！” “切，文化人事才多，小心过门后骑着你们夫妻。” “你..你有完没完？没事就回家看还珠格格，快走快走，要不然我翻脸了！” 郭铁梅将红娘赶走，又转头瞧着被人群包围的胡佳一。 这丫头的确有气质，一看就是大城市出来的。 可年龄也确实有些大，估计跟儿子同岁，三十好几接近四十，还能为周家生个大胖小子吗？ 孙子周浩轩的血脉问题一直困扰着老两口，周作海不止一次因为此事而睡不着。 本来儿子找了新女朋友回家应该高兴，可郭铁梅却又隐隐担忧。 “妈，您怎么了？”周墨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 郭铁梅小声道：“儿子，那胡丫头真是你对象？” “是啊，我准备娶她！”周墨语气坚定的说。 郭铁梅一阵纠结，思考着要不要问孩子的事情，正在此时，客厅房门被再次敲响。 她本能的打开门锁，哪晓得屋外却出现了两张陌生面孔。 “你们找谁？”郭铁梅纳闷的看着面前的顾清跟田守刚。 两人微笑着点头示意，眼睛却看向周墨，周墨也盯着两人。 “田处长，你们是特地来找我的？” “周秘书，有件事想找您了解了解，不忙的话就跟我们走一趟吧。”田守刚彬彬有礼的说。 周家一屋子人，看情况都是左邻右舍的，把事情闹大的对他们不好，所以田处长态度还是很客气的。 周墨却冷笑一声，说：“你们没看见我家里在聚会么？有事下次提前预约。” “还预约？周秘书，你是不清楚你犯了什么事吧？”顾清梗着脖子质问道。 此话一出，气氛瞬间就有些严峻了，郭铁梅不明所以的问：“儿啊，到底是啥事？” 客厅门口距离厨房很近，周作海也发现了家里的陌生人，正在切水果的他连手都没擦就跑了出来。 “你们，你们什么人，要带我儿子去哪？” 田守刚笑眯眯的说：“叔叔您别担心，我们是周秘书的同事，有事找他了解了解。” 听见是同事，周作海这才松口气，连忙邀请道：“那来的正好，先吃点水果，休息一下，等吃了饭再让小墨跟你们去。 哎呀，小墨你咋这么木，还不快请客人屋里坐？” 田守刚跟顾清根本没动，更没搭话，周墨则道：“爸，他们没空吃饭。” 说完又看向田守刚：“田处长，你们今天必须要带我走？”两人来势汹汹，必定没安好心。 果不其然，田守刚不动声色的道：“周秘书，请你配合。” 周墨正要搭话，哪晓得这里的情况引起了客厅中央的胡佳一注意，跟一众邻居打个招呼后就走了过来。 “周墨，什么事？” “没什么，单位有点急事，让我赶紧回去一趟，这样吧，你就留在家里吃个便饭，我先回市里了。” 周墨拉起胡佳一的小手，暗地里紧了紧手掌，让对方在自己走后帮忙安抚安抚父母。 后者立即明白过来，看田守刚跟顾清的眼神就更加冷厉了。 郭铁梅一头雾水，儿子刚回家屁股没坐热就又要走，做母亲的怎么过的去？ 立马挽留道：“小墨你才回来多长时间，这就要走了？” “是啊，总得吃顿饭吧，我立马就去弄菜，个把小时就好。”周作海表情紧张，他比妻子见过世面，隐隐觉得刚来的两人跟自家儿子不对付。 “爸，单位太忙了，我下次回家多待会儿，妈，您注意身体。”周墨说完，又冲着一众邻居道：“各位叔叔阿姨对不住啊，市里有工作，我得先回去了。” 在邻居们眼中此刻的周墨妥妥是大领导，比以前镇长都大的那种，自然没啥意见。 周墨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离开了周家，邻居们不知道这里发生的事情，依旧沉浸在高兴的氛围之中。 唯独周作海跟郭铁梅觉察到了点不对劲，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 胡佳一见状，上前小声安慰道：“叔叔阿姨你们就放心吧，周墨一向行的端坐的正，走到哪都不会出问题的。” “是，是，小胡说的没错，我儿子行的端坐的正，走哪都不会出问题！”周作海反复的念叨着，还拍了拍老伴的后背。 随后便开始张罗晚饭，邻居们瞧热闹也瞧够了，眼看着到了饭点于是各回各家。 刚才还热闹的周家立马就剩下三个人了。 趁着老两口进厨房做菜的功夫，胡佳一来到阳台上，掏出手机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接通后将事情一说，话筒里传来胡国峰诧异的声音：“你确认是反贪局的人带走了小周？” 第179章 大难临头 “错不了，我上次搜集开发区文旅创业园区的相关资料，见过那个田处长，张立文的前任冯副市长就接受过他的调查，虽然冯副市长最终平稳落地，但也几乎被扒掉了一层皮！”胡佳一语气急切的说道。 田守刚是江城赫赫有名的执法先锋，贪腐克星，为人油盐不进，在整个江东省的司法界都是出了名的，周墨一介书生，落到他手上能有好？怕是精神都要崩溃！ “唉...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这个小周，要是他前些天答应我的邀请，这会儿还会被带走调查？明摆着是有人想对付他！” 胡国峰长吁短叹，对于周墨仅存的那点好印象可以说是消耗殆尽。 身处官场，最重要的就是自保能力，连自保都办不到，以后如何步步青云？ “一一，你想爸爸怎么做？” “爸...我相信周墨他是无辜的，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您..您能不能跟市里的侯书记打个招呼？让他...” 话没说完，就被胡国峰给打断了：“不行，这个招呼我是不会打的，你爷爷的衣冠冢不是办好了么？赶紧回首都，江城的浑水不要蹚！” “爸...” “一一啊，我给过那小子机会，是他自己不珍惜，所以接下来的问题他得自己面对，更何况如果真的涉及贪污腐败问题，谁发话都没作用！” 胡国峰态度坚决，半点忙都不肯帮，并且在说完这席话后就直接挂断了电话，丝毫解释的机会都不给胡佳一。 想着父亲坚决的话语，胡大小姐第一次没了主意。 她其实属于那种很早就独立的女性，大学刚毕业就环游世界了，还曾支援过北非，当过战地记者跟联合国医疗官。 独立自主的能力相当强悍，有本事适应极度恶劣的外部环境。可内陆官场向来波诡云谲，可以说杀人不见血。 此刻张立文风头正劲，如果下定决心要铲除周墨这个往日的身前秘书，怕是周墨有三头六臂也难以抵挡。 正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慌张的问话，就听周墨的母亲郭铁梅声音颤抖的问：“胡..胡小姐，小墨他到底出了啥事？” 郭铁梅本来是喊儿子的女友去客厅吃饭的，无意中听到胡佳一向父亲求救，说是要帮帮周墨。 结合刚才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两面气质严肃的陌生人带走，郭铁梅立马就猜到儿子这是出了事。 俗话说的好，母子连心，与周作海训斥式的养育方式不同，郭铁梅一直以儿子周墨为人生中心。 得知这个消息，立马就慌了神，忙不迭找到正在做饭的老伴。 周作海愁眉苦脸的解下围裙，唉声叹气道：“早就跟这小子讲过，做人要低调，要低调，现在好了，得罪了领导，他这个铁饭碗怕是捧到头了。” 老爷子思想朴实，准确的说是天真，还以为儿子周墨此次所付出的代价仅仅是丢饭碗。 殊不知一旦给田守刚坐实罪名，根据刑法不同，最高都能判到无期级别。 到时候别说在市里的光辉前途了，后半生都要被改写。 胡佳一不忍心跟两老阐明真相，只能用言语进行安抚，挑些漂亮话去说。 “唉，不当官就不当了吧，回咱清河找个稳当的工作，家里有田也有房，就是...就是要委屈你了啊胡丫头...” 郭铁梅死死抓着胡佳一的手：“闺女，大妈跟大爷不会讲话，你别不高兴，俺家小墨这次怕是掉下来了，你如果不想跟他，俺们两口子不会怪你的。” “阿姨，您千万别这么讲，我喜欢周墨并不是因为他在市里上班。”胡佳一表明态度。 听的两老感动不已，面前这丫头可比林家的林芷卉强的多，儿子也是瞎了眼，当初有这么好的大学同学不选，非常选那些个跳舞的，完全是被猪油蒙了心啊。 “阿姨，叔叔，晚饭我就不吃了，我现在就赶去魔都，我爸在体制内有些关系，如果他肯帮忙，周墨一定会没事的。” “闺女...”周作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胡佳一连连摆手，示意什么都不用说，又跟两老交待了几句，让他们稍安勿躁耐心等等，随后才离开周家，直奔省城而去。 在她看来此刻的江城水深，这个时候除了自己父亲能够相信，再没人可以信任了。 ....... 周墨被安排在了桑塔纳的后排坐下，旁边就坐着田守刚，顾清正在驾驶汽车上高速公路。 他没有被戴手铐，但田处长却眼神警惕的看守着。 田守刚办案经验丰富，县城距离江城足有一百好几十公里的路程，难保目标做贼心虚伺机逃跑。 周墨却半点紧张的表情都没有，脸色淡定的瞧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夜景。 突然伸出手，笑道：“田处长，有烟么？” “烟？周秘书，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抽烟啊？”田守刚微微一愣，随即很快反应过来。 正在驾车的顾清皱眉拒绝：“高速上抽什么烟？周墨，你给我老实点，别以为你还是市政府的秘书！” “我不是吗？我只是放大假，并没有被双开，你这个小同志是怎么说话的？”周墨怼道。 两人交锋过一次，顾清大败亏输，这次也一样，威胁的话很快就被找到了漏洞。 气的她雪白的脸颊顿时红润起来，呼吸急促的瞪着后视镜中的周墨。 “田处长，你难道不记得你还欠我一支香烟的事情么？”周墨笑眯眯的说道。 田守刚一拍脑门，上次找对方借过一根烟，说是要还的，却一直都没有机会。 于是笑呵呵的掏出自己的利群，抽出一根递了上去：“周秘书，都大难临头了，还能面不改色，不愧是当过张市长秘书的人，佩服佩服！”赞完，掏出火机给对方点燃香烟。 第180章 拒不配合 “呼...” 周墨叼着利群，狠狠的拔了一口，他没有开窗，而是将浓烈的烟雾朝着前方的驾驶室内吹去。 顾清猝不及防被呛了一下，怒道：“你有没有公德心？抽烟都不知道开窗！” 将后窗降下一条缝，高速上车辆速度快，烟雾很快就顺着缝隙被吸出了窗外。 周墨也不搭理发牢骚的顾清，扭头看向田守刚：“田处，你这话就说错了，只有坏人才有大难临头的那天，我是好人，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哼，如果你算好人，那天底下就没有贪官污吏了！”顾清不屑的冷哼一声。 田守刚却饶有兴致的看向周墨，往日办案，不论目标级别高低，只要上了自己的车，没有一个不战战兢兢的。 眼前的男人却风轻云淡，难不成他如此愚钝，还没意识到自己漏了多大的把柄给反贪局？ “周秘书，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趁着现在有空，你仔细回忆回忆，不怕告诉你，我们已经掌握了不少证据，要不然也不会大老远跑清河县找你是吧？”田守刚胸有成竹的说。 孙子兵法有云，攻城为下，攻心为上，这个时候点一点目标，让对方精神绷紧点。 等真正开始审讯时，心理防线也会破的更快。 哪晓得田处长百试不爽的心理招数，在周墨身上却完全失灵。 他仿佛更加有信心似的，不咸不淡的边抽烟，边说道：“不知道你们反贪局用假证据抓捕一个人之后，会有什么处罚？” 嚣张，面对江城反贪局的头号大将，居然敢说对方使用假证据。 田处长就是脾气再好，也被这话给气的不轻，正在开车的顾清更是一肚子火。 这家伙真就逆天，都被逮捕了，居然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周墨，别以为你这样不配合就能逃过法律的制裁，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对啊，小顾这话说的没错，我是清白的，随便你们怎么调查，不过诬告的话我也会追究到底。” “你...”顾清再次被怼，此刻如果不是在开车，非越过前排暴揍周墨一顿。 周墨赶忙道：“小顾同志，你开车的人哪来这么多废话？万一出了车祸，咱们仨都要玩完！你们死了无所谓，我可还要享受人生的。” “你...你无耻！”顾清已经被气的头晕脑胀了，就连说话都有些说不利索。 田守刚见手下情绪激动，赶忙喝止道：“小顾好好开车，别分心。” 说完又冲着周墨道：“周秘书，没想到你如此能说会道，我的工作还是没有做到位呀。” “田处长，明人不说暗话，我奉劝你一句，别在我身上费功夫，我别的本事没有，就是屁股干净。” “真的？”田守刚眯起眼，笑呵呵的说：“那你为什么要逼迫林芷卉离婚？不光甩了人家，还做局搞的人家大哥公司被查封是吧？” 田守刚见周墨如此强硬，不得不下点猛料了，当然，他的后手远不止这些。 果不其然，在提到林家人时，周墨脸上的表情明显闪烁了一下。 就当田处长以为他会有所变化时，哪晓得仅仅一秒钟，周墨又恢复如常了。 “既然你们调查过，就应该知道南方教培中心里的诸多违法操作，田处长，要不你去市局检察院跟法院翻翻案件卷宗？也好帮帮林震林老板洗雪沉冤！” “姓周的，我劝你别太嚣张！”田守刚顿时被逼急了，双眼一瞪：“我从未说过林震的教培中心被查封是冤枉的。” “那你扯什么我做局？”周墨梗着脖子怒道：“说话办事是要讲证据的，我离婚属于个人隐私，关工作什么事情？你们反贪局怕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是吧？” “呵，是不是没事干，等到了局里一切都清楚了！”田守刚的心态已经失衡，也不知道怎么了，在周墨的言语刺激下，居然破天荒的放了狠话。 一路无话，桑塔纳很快抵达江城市反贪局，因为是有计划的请周墨前来调查。 所以审讯室早就准备好了，顾清领着周墨前往二楼，田守刚则去了一趟任敏书记的办公室汇报事情。 深夜十点，任书记带着老花镜，依旧在伏案工作，那斑白的鬓边足以证明其尽职尽责的态度。 “任书记，周墨已经从清河带回来了，可是...” “可是什么？”任书记放下手中钢笔，缓缓抬起头。 田守刚道：“他拒不配合工作，反抗的心理特别强，也..也没有露出任何破绽。” 任敏没答话，皱眉思考了一下，问：“张市长那边联络你没？” “没有，张市长没有任何动作，我想周墨的事情与张市长无关，毕竟他才当了张市长半年秘书。” “嗯，不过毕竟是张市长的秘书啊，万一小周真的有事情，对张市长的名声也不好。” “那您认为咱们应该怎么办？” 任敏笑笑：“当然是公事公办，既然周墨不肯配合，那就用证据让他无话可说吧。” “是，我知道了。”田守刚答应一声，随后便来到了二楼的审讯室。 他准备连夜审问周墨，不给对方半点反应的时间。 周墨经过长途跋涉，加上没吃晚饭，整个人疲累无比，哈欠连天。 进了审讯室后没几分钟就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等田守刚跟顾清商量好审讯策略，推门进去后，正好目睹对方鼾声大作的场景。 顾清那张雪白的小脸又给气红了，看了眼领导，田守刚同样猝不及防。 来了反贪局，进了人人都怕的审讯室，这家伙居然还有闲情逸致呼呼大睡？ 田守刚一瞬间甚至认为周墨真被诬告冤枉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如此淡定？ “啪啪啪...”顾清重重的拍了三下桌面，娇斥道：“周墨，这里不是你睡觉的地方，赶紧起来！” “嗯...？”周墨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打量了一下神色各异的两人，吊儿郎当的说：“那就替我换个房间吧，有床铺的那种，我先好好睡一觉。” “你...”顾清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面前的家伙给气到了，胸口急速起伏，话都说不出来。 还是田守刚经验老道，上前在周墨面前扔了一份商业银行的账户流水。 “周秘书，你刚才在车上不是说要看证据么？我现在带来了，这是你的私人账户没错吧？” 周墨低头看了眼，是江城商业银行的账户流水单据，起始日期是三年前，那个时候自己尚在市图书馆工作，主要负责采购，也就是后来顾波的工作。 往下继续看，记录上的流水大的可怕，每个月起码有三四十万进账，最多的一个月甚至有近一百万的账款。 而自己当初的工资不过三千多，加上各项奖金，每个月也就入账四千。 这些钱与一个事业单位副科级别干部的薪资完全不对等。 见周墨愣愣的看着那份银行流水，田守刚终于露出自信的表情。 旁边的顾清更是一脸讥讽，在实质证据面前，看你还怎么狡辩！ 忽然，周墨抬头了，微微张嘴的道：“田处长，虽然这个账户上的名称是叫周墨，但不一定是我呀，我的记忆如果没错的话，我应该没在江城商业银行开过私人账户，这样吧，你先给支烟我抽抽，我仔细想想看？” 第181章 实名举报 反贪局可不是什么康乐中心，而是属于检察院直属的强力调查单位，最高领导任敏不光是纪委老书记，更是江城检察院的检察长。 在如此强大的背景之下，无数被调查者中，有一进来就崩溃的。 也有进来后语无伦次，甚至精神失常的，更加不乏起初死硬到底，一旦拿出实质证据后，吐的比什么都快的见风使舵者。 可从未有过周墨这样，在面对实质证据时，不急不躁不虚不怕，甚至玩世不恭般的质疑起证据的真假。 要知道能被出具的相关证据，那可都是经过审查的，怎么可能有假？ 顾清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心中诧异到了极点，这家伙是..是脑回路奇特么？怎么无耻到这种地步，面对赤裸裸的证据，居然还能胡扯瞎扯？ 田守刚也有些发愣，他事先就有过心理准备，在看到这份银行流水时，对方可能会胡搅蛮缠，可能会顾左右而言他。 但他从未设想过，周墨胆大如此，竟会直接否认这个商业银行的账户。 完全就是不按套路出牌呀，居然还要烟抽，田处长脑袋里一团乱麻。 周墨笑道：“二位这是咋了？田处长，给根利群，这烟不错，劲儿大，正好让我解解乏！等解了乏咱们再详谈。” 田守刚短暂思考了下，还是认为应该先探探对方虚实。 于是无奈上前，掏出剩下的半盒烟递过去，打火机他不敢给，只能亲手帮对方点燃嘴上的香烟。 “叭叭”抽了两口，周墨再次拿起那份银行流水记录，左看看右瞧瞧。 随后往桌子上一扔，语气坚定的说：“田处长，我记起来了...” “是么？”田守刚双眼一亮，顾清也紧盯过来，手中做笔录的黑笔已经准备好了，随时记录下目标的道罪证。 周墨道：“我的确没在江城商业银行申请过个人账户，这样吧，你们去把银行的原始开户资料拿出来，我申请做笔迹鉴定！” “啪...”顾清将手中的水性笔一下就拍在了桌子上，娇斥一声道：“周墨，你都到了这里来了，继续耍无赖还有意思么？如果我们反贪局没有证据，会请你过来？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这可不是一句空话，你就非得对抗组织审查？” 她说的义正辞严，可在周墨听来却是狗屁不如，脸上充斥着不屑的表情。 哼哼道：“田处长，听小顾同志的口气，我今天非得承认这个账户是我的不可咯？” 田守刚深吸一口气，语气严厉：“难道不是周秘书你的么？我看你是贵人事忙，忘记在江城商业银行开了这个户头！” “呵，是真是假，只要去银行调阅出开户记录就行，田处长，你们不会连这个步骤都给省了吧？”周墨说着风凉话，一点都不像阶下之囚。 本来田守刚跟顾清两人今晚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准备连夜审讯周墨。 打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然后一举破获这起不大不小的贪腐受贿案件。 哪晓得这家伙如此油盐不进，居然还主动提出异议，话说这种案件谁会细到查开户行的审核资料啊。 名字信息一样居然都能否认，倒是打了反贪局一个措手不及。 就像周墨说的，今天还真就问询不下去了，因为从这件事的根子上就被他否认，下面的资金细账也就无从核对了。 更何况此刻已经深夜，商业银行早就关门闭户，即便要调查开户信息，那也得工作日的白天才行。 田守刚看了眼已经出离愤怒的顾清，在背后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这才重整旗鼓的道：“既然周秘书有这个要求，那行，明天早上我立马派人去商业银行核查开户资料，不过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教请教周秘书。” 周墨的一支烟已经快燃烬，他立马用火星闪闪的烟蒂续上一支，稳如泰山的道：“行啊，反正我也没有早睡的习惯，有啥问题田处长就问吧。” 田守刚这次就没有拿出类似银行流水的单据了，而是抱着膀子，开始打嘴炮。 询问周墨三四年前，还在市图书馆担任采购主管时的一些违规违法操作。 他们反贪局接到实名举报，说周墨在担任市图书馆采购主管期间，多次利用手中职权向供应商还有出版社跟印刷社索取贿赂。 根据证人证言，已经确认的贿赂就有七十多万，其余还有部分没数的，算起来也不老少。 听到“实名举报”几个大字，周墨终于有所动容，却仅一瞬间就反问道：“实名举报？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做，实名举报我？” “怎么？你难不成还想打击报复？”田守刚一挑眉，暗道有门，立马挑衅道：“这可是整整七十多万啊，市图书馆改制一直都没改过来，处于持续亏损状态，员工工资都发不出来，你居然火中取栗，利用职权收受贿赂，简直丧心病狂！周墨，还对的起人民，对的起组织吗？” 一番正义之言说的是慷慨激昂，本想着能够威慑到面前的官场蛀虫，哪晓得周墨再次露出看傻逼一般的眼神。 上下打量着田处长跟顾清，直到看的两人几乎发毛，这才说：“田处，别给我扣帽子！刚才的指控还有所谓的银行流水证据，现在的呢？空口白话就诬陷我贪污了七十多万，钱去哪了？你们反贪局就是这样办案子的？切...” 第182章 竟然是诬告 不得不说周墨足够伶牙俐齿，能言善辩，简单几句话，就化解了这一轮的弱势。 田守刚眯起眼，心道这家伙不好对付，不放出点狠料，难以让对方吐口。 于是转身回到办公桌前，从抽屉中拿出来第二份书面证据，正是实名举报那人的证言证词。 “周墨，我劝你不要有侥幸心理，如果你清清白白，我们反贪局怎么会找上你，还大老远的把你从清河县请过来？” 田守刚指着笔录上的证词，但却巧妙的将落款的签名位置给遮挡住了。 除了防范举报人遭到打击报复之外，还能给嫌疑人营造压迫感，让对方不清楚举报自己的是谁，从而在审讯过程中占据更加有利的形势。 奈何田处长还是低估了周墨的抗压能力，只简单扫了眼证词上的内容，就一口否定道：“假的，这人是在诬告我，我干市图书馆的采购主管不过半年时间，根本没有贪污过， 更加没有向任何人索贿，这样吧，你们把举报人喊过来，我跟他当面对质，让那些被索贿的出版社还有印刷社也过来，问清楚！” 与图书馆合作的出版社有一家，印刷社则有两家。 但因为近几年受到互联网冲击太大，其中两家印刷社早已破产清盘，剩余的那家出版社也被江城报业集团并购了，负责人早就辞退了好几轮。 接到这则举报后，田守刚就派人调查过，奈何时间久远，证据链早就断了。 此刻除了证人证言之外，再没其它旁证，他本想跟周墨来一场拉锯战，利用自己高超的审讯技巧迫使对方破防，进而老实交代问题。 哪知这家伙如此强硬，底气比他妈的钢板还要坚实。 此刻竟然反客为主，教反贪局怎么办案子了。 任田守刚脾气再好，到了此时也有些绷不住了，目光一阵游弋，准备采取更加强硬手段。 忽然，审讯室的房门被敲响了，屋外传来下属的汇报声：“田处，有人找。” 田守刚看了眼时间，这么晚还有人找自己？难不成是张市长想要包庇自己的秘书？ 他用眼神示意让顾清看着嫌疑人，自己则出了审讯室大门。 一路直行来到会客室，就见深夜拜访的是两女一男，其中一男一女自己不认识，而剩下一个，则正是举报周墨在市图书馆期间贪污索贿的举报人：饶艳丽。 “田处长你好，我是临江市政协秘书长卫虹，这位是我侄子顾波，现任临江招商办公室专员。” 田守刚心中一动，上前打着招呼：“卫秘书，你好你好。” 卫虹握完手，直截了当的道：“田处长，给你们反贪局添麻烦了，小饶半个月前的举报有点问题，她这次专程过来，是要撤回实名举报的！” “什么？撤回举报？”田守刚一脸愠怒，这帮人以为是在演戏么？实名举报还能撤回？ 按照规定，既然举报了，那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如果是诬告，还要承担法律责任。 田守刚被气的不行，正当他想给对方科普科普法律知识，举报人饶艳丽突然就哭哭啼啼的道：“田处长..呜呜呜...我当时也是气疯了，没怎么考虑就给你们检察院投了举报信， 其实，其实我没有周秘书索贿的证据，那些出版社跟印刷社也只是流言而已， 我，我就是捕风捉影罢了，如果您要追究责任，我一力承担！” 饶艳丽三番两次勾引周墨，哪晓得对方一直没有接茬，她自然怀恨在心。 眼见着马上就要跟又丑又胖的顾波结婚了，饶艳丽心中极为不甘，于是写了封信举报到了市检察院。 事后又觉得自己没有证据，怕承担诬告的罪名，于是将事情告诉了未婚夫顾波。 两人找上小姨卫虹，后者便领着两人亲自来了江城。 “乱弹琴，你这个小丫头简直就是乱弹琴！”田守刚怒了，他还是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 可生完气之后，又有些无可奈何，好在卫虹也是系统内的老人，知道公检法的规矩。 当即表态，如果造成严重后果，他们必定不会包庇饶艳丽。 田守刚的心思全在周墨身上，哪有功夫追究饶艳丽为什么要进行诬告，于是放了两句场面话，之后就打发三人离开了。 卫虹领着侄子跟侄媳妇走到停车场，司机打开车门，卫虹盯着低着脑袋的饶艳丽。 “我不管你心里有什么想法，既然要进我卫家的大门，以后就安分守己点！” “知，知道了小姨。”饶艳丽诺诺的答应道。 哪晓得话音刚落，就挨了顾波一巴掌。 “啪...” 清脆的响声传来，顾波恶狠狠的道：“你那点小心思怕我不知道呢？我们现在只是订婚，还没结婚，你如果不愿意，可以取消婚礼！” 扔下这句话，他扶着小姨上了商务车，留下饶艳丽委屈巴啦的站在原地，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全是晶莹的泪水。 以往顾波绝对不敢如此对自己，可自从两人订婚，并且有过一夜欢愉之后，顾波的态度就彻底变了，属于那种典型的玩完就不重视的情况。 这次诬告周墨，掉了卫家的面子，挨一巴掌都算是轻的，搞不好还要被大义灭亲送进监狱。 想到这，饶艳丽后悔不迭，哪还顾得上脸面，赶忙钻进了商务车后座，给未婚夫赔礼道歉。 ... 看着这一幕的田守刚眉头紧紧皱着，居然是诬告，难不成那个流水巨大的账户真不是周墨的？ 不可能，在这起案子中，饶艳丽的举报只不过是边角小料罢了，涉案资金也才几十万而已。 前面那个举报却涉及到几百万的巨款，坐实了起码是十年以上的刑期。 想到这他果断返回审讯室，周墨抽了三四根香烟，此刻正在闹肚子饿。 顾清面色铁青，明显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周秘书，饿了是吧？行啊，我给你叫一份。”田守刚用眼神示意顾清出来。 两人出了审讯室替周墨叫了份炒饭，之后才将饶艳丽的情况说了一遍。 “我估计姓饶的跟周墨以前就有仇，所以才诬告他，看来这部分罪名告不到周墨了。” 顾清愤怒的道：“他们难道把法律当成儿戏了吗？既然是诬告，那就得追究饶艳丽的法律责任。” 田守刚微叹口气：“人家也不是没背景的，再说了，她本就没有提供周墨索贿的实际证据，说到底还是我们太过心急了，你说他妻子林芷卉，会不会也是诬告？” “不可能，银行的流水不会假，再说了，周墨一个科级官员，哪来好几百万的巨款？”顾清斩钉截铁的说。 田守刚却是愁容满面，侧头看了眼审讯室内的周墨。 对方没事人一般的翘着二郎腿，正悠哉游哉的吞云吐雾呢。 难不成这次又闹了个乌龙？ 第183章 两种笔迹 具体核实还得明天上午银行开门才行，周墨吃过晚饭后，便被安排在了反贪局的休息室。 说是休息室，其实条件简陋无比，跟派出所的留置室没啥区别。 房子中间摆放着一张长条桌，两排都是公共铁椅，根本没有睡觉的条件。 炎热的夏季早已过去，特别是到了夜晚，屋外寒风瑟瑟，温度直逼十七八。 顾清将周墨带进来后，转身就要离开，刚迈步身后就传来一阵抱怨：“小顾同志，你就这么走了？” “不然呢？”顾清理直气壮的反问道。 周墨双手一摊：“夜里天气这么冷，你们是存心让我感冒吧？总得给一床被啊！” “屁事真多！”顾清那张小脸上布满了寒霜，本以为田处的夜审套路能够奏效，哪晓得面前的家伙油盐不进，她哪里高兴的起来。 转身回到自己临时休息的单人间，随手拿了床被子给周墨，周墨双手捧起被子放在鼻间嗅了嗅。 突然一脸享受的道：“好香啊，小顾，被子上还洒香水呀？” 被子上根本不是香水味道，而是一股樟脑夹杂的奶香味，还有些许洗发水的味道。 顾清俏脸一红，此刻才发现给对方拿的被子不是洗好的，而是自己昨夜临时用过的。 她又不好点明再抢回来，一瞪眼道：“有的盖你就盖，啰里吧嗦的，废什么话？扔下这话，转身就离开了。 周墨嘿嘿一笑，将被子裹在身上，整个人仰躺在椅子上，双眼愣愣的瞧着天花板，脑子里则在飞速旋转着。 果然如胡国峰市长事先预料的那般，自己的好日子算是到了头。 张立文成功当选江城代理市长，这才多长时间，自己这个正在放大假的秘书居然就被反贪局给盯上了。 要说里面没有老领导的功劳，就是打死周墨他也不相信。 此次调查大概率是张立文绕着弯子弄到自己头上的，就是让人没想到出手这么狠，明摆着就是想致自己于死地呀。 虽说周墨问心无愧，可官场中波谲云诡的事情多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保不齐就给自己罗织什么奇奇怪怪的罪名呢。 刚才看的那份银行流水就很能说明问题。 银行账户一般都是本人才能办理，这是做不了假的，可自己却完全没有发现早在几年前就在商业银行有账户。 流水金额还达到了几百万上下，这些钱最终流向了何处？ 想到这，周墨脑海里跳出个人名：“这个贱人，她这是想弄死我啊！” ...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田守刚就领着手下顾清去了江城商业银行。 按照反贪局的办案流程，接到实名举报后，第一步就要固定相关证据。 举报人提供了周墨的一张银行卡以及过去几年的流水记录。 涉及到大几百万的款项，这些钱经过田守刚的初步调查，最终大部分都被预约取现了，小部分被划卡完成了pos机消费。 根据《金融机构客户身份识别和客户身份资料及交易记录保存管理办法》，取现预约的记录一般能够保持五年时间。 可录像视频却只能保留三个月，然后就会被覆盖。 本着查案的惯性，田守刚的策略是想让周墨解释取现的资金流向，交代刷卡消费的事由。 哪知对方狡猾无比，居然提出账户不是他的。 这一下就击中了田处长的盲区，他默认银行方面提供的资料是真的，难不成偌大的江城商业银行会伪造账户陷害周墨？ 田守刚跟顾清根本不相信，但姓周的坚持要核查开户资料。 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两人也只好跑这么一趟了。 径直找到楼面经理，出示相关证件，提出要核实账户开户时的资料。 “我们要原始资料，有必要的话到时候检察院会过来提取签名，进行笔迹鉴定，请你们配合。” 经理忙不迭的去了，开户行的资料都存放在写字楼的档案仓库中，需要一定的时间查找。 顾清不耐烦的说：“田处长，姓周的明显是拖延时间，指不定憋着什么坏呢。” “稍安勿躁小顾，既然周墨有这个要求，那咱们就满足他，只要核实，他接下来就没什么话好说了！”田守刚话音刚落，一道熟悉的身影就下到了一楼大厅。 正是行长丁城南，见到田处长，丁城南热情无比，赶忙上前询问有何贵干。 田守刚没说实情，只讲要调阅一份原始开户资料。 丁城南何等人精，立马意识到两人正在办案，于是吩咐手下增派人手去档案仓库翻找。 即便如此，还是等了近一个小时，这才将那个目标账户的原始资料找出来。 丁城南只扫了一眼，就浑身一震，因为账户的名字竟然是周墨。 “这...这不是周秘书的个人账户么？” “丁行长也认识周墨？”田守刚眉头微蹙。 丁城南笑道：“呵，市里招商见过几次，不知道田处长有什么需要我们继续配合的...” 田守刚正在翻看开户资料，账户是五年前开设的，当时周墨还在市图书馆。 基本资料全都对得上，再往下就是各种风险提示的签名了。 每一章都有“周墨”的亲自签名，除此之外还有手工填写的告知记录。 田守刚与顾清对视一眼，心道有门，正当要松口气时，顾清突然拿出昨晚周墨笔录上的签名进行比对。 这不比对还好，一比对，立马就发现了笔记是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 昨晚的周墨笔力刚猛利索，笔画棱角分明。 而这份开户告知书上的笔迹却秀气素净，笔画是那种圆润饱满的类型。 即便不上报检察院进行专业的笔迹鉴定，田守刚跟顾清也能分辨出这是两个人的笔迹。 “丁行长，你们银行开户时的视频录像保存多长时间？”田守刚抬头询问。 丁城南一阵思索，道：“一般的网点保存三个月，我们江城分行是保存六个月到一年。” “那这个账户开户时的视频已经没了？” “额...我看开卡日期距离现在都五年多了，应该是没了，田处，不会出什么事吧？” “啪...”田守刚一拍大腿。 顾清的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没好气的质问道：“丁行长，你们银行开户难不成都不需要本人亲自到场的？” 第184章 姓周的也太狡猾了 一句话将丁城南问的有些懵逼，眨眨眼，老半天才反应过来。 心道现在的年轻人也太没礼貌了，有这么直截了当质问老同志的么？ 赶忙予以否认：“不可能，开户开卡当然要本人亲自到场，这可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田处长，你们可不能乱讲！” 老狐狸的他已经从两人的态度判断出了此事不妙，自然要先把责任撇干净，然后在进行抽丝剥茧。 哪晓得现在的年轻人远比他想象的更加刚猛。 顾清就是典型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类型。 “原始开户资料上的笔迹根本不是户主的，丁行长，这个你又作何解释？” “啊？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丁城南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顾清见对方如此态度也怒了，将周墨的笔迹亮出。 当两份截然不同的签名摆放在丁城南眼前时，老家伙脸上的表情顿时丰富起来。 可在一阵阴晴不定后，他却振振有词的说：“差不多呀，这两份笔迹没啥区别吧？” 田守刚本来还想骂骂下属，让对方不要跟银行发生正面冲突。 哪晓得丁城南居然睁着眼睛说瞎话，把他肚子里的怨气也给点燃了。 步步紧逼道：“丁行长，这明显就是两个人的笔迹，你怎么说没有区别？我现在相当怀疑你们江城商业银行的内部运作流程，到底开户需不需要本人亲自到场！” “田处长，这话可不能乱说，开设账户当然要本人亲自到场，我们的工作人员还要进行核对，至于笔迹问题，反正我看着没什么区别，你们要鉴定就鉴定吧，走流程就行！”丁城南说话滴水不漏，宁愿走流程鉴定笔迹，也不愿意当场承认疏漏。 也难怪，银行能够立足，讲的无非是个“信”字。 一旦不需要本人到场就能开设账户的消息传扬出去，商业银行今后哪还有信誉？ 没有信誉，就没有储蓄用户，久而久之分行的业绩也会受到影响。 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是这个道理，作为行长，丁城南自然不会允许这种丑闻在自己的任期内发生。 他的强硬态度把顾清给气的不行，奈何人家一口咬定两份前面一模一样，坚持这个账户就是周墨本人开设的。 空口无凭，田处长根本拿对方没有任何办法。 想到这，又提出要查阅账户预约取款的记录，丁城南极为配合，让后台直接调取预约记录。 记录没有任何纰漏，都是户主通过官方热线进行预约的，然后再由后台电子系统将取款预约传达到分行的。 而因为时间太过久远，预约时的电话录音，跟办理取款时的大厅录像同样全都被销毁或者覆盖了。 事情到此，算是进了死胡同，银行方面提供不了周墨上门取钱的录像证据。 田守刚明知道开户笔迹跟取款单的笔迹不对，却也因为证据不足撼动不了银行的说辞。 ... 只能暂时回到反贪局，将事情汇报给检察长任敏。 老书记在司法口干了一辈子，什么怪事奇事没见过？所以半点惊讶的神情都没有。 稍作思考，吩咐道：“这么看来小周秘书还真是有底气的，这样，你们暂时绕开这一步，继续追查这个账户中其余资金的下落。” 田守刚一点就透，这张储蓄卡上的取款记录虽然核查不下去，但却还有几笔pos机的消费记录。 具体时间在一年前左右，都是诚润商厦里的几个大品牌，找他们核查pos的流水，看看周墨当时购买了什么，或许就能顺藤摸瓜查到真相呢。 田守刚叫上顾清，两人先去了休息室一趟。 忙了一早上，两人水米未进，此时饿的前胸贴后背。 反观周墨却翘着二郎腿，边吃工作人员送来的盒饭，边看着电视里播放的名侦探柯南，耳朵上还架着田处昨晚给的香烟。 “这家伙怎么一点危机感都没有，还这么悠闲！”顾清恨的牙根直痒痒。 田守刚却忽然有点佩服对方，小声道：“赶紧出发吧，咱们去诚润商厦附近吃点东西。” 两人立即出发，先在商厦附近的美食街吃了两碗热干面垫垫肚子，之后才顺着银行卡上的信息找到消费商家。 从餐饮店、女装店，一路核查，直到查到圣罗兰的皮包专柜，这才追查到有价值的线索。 一年前的商场销售单店方早就没有了，但这种驻扎在商厦里的大牌店铺一般都有一套供公司查看的电子账。 用excel表格的方式记录在电脑中，给巡店督导还有代理公司的财务进行对账。 这年头社会上还没有实现全面的电子化办公，也幸好是圣罗兰这种国际大牌，很早就在公司内部普及了电子账目，这才留下了蛛丝马迹。 这份消费数据大概有四万七千块钱，其中两万是刷的周墨的储蓄卡。 另外余下的两万七则是另一个卡号，看账号的开头跟排列方式，应该是一张信用卡。 “肯定是周墨买了东西要送人，然后发现这张卡里的钱不够，所以才刷另一张卡补齐尾款。”顾清一脸笃定的说着。 如果真核查到另一张卡也是周墨的，那就有了新线索。 你周墨不是说没有办过这张储蓄卡么？一旦另一张也署名周墨，那就证明他知道这张卡片存在，并且还消费过。 就算不是他的，是别人的，查到当事人，一切也就真相大白了。 顾清顿时燃起破案的希望，以最快速度核实记录中的另一个信用卡账户。 最终反馈得知，这张卡居然也是江城商业银行的，而最令她感到兴奋的是，信用卡的署名同样是周墨。 消费记录一箩筐，最近的一笔是上个星期，在友谊区的四星级美豪酒店订了一间浪漫大床房，消费998元，额外加一盒避孕套跟两顿早餐，共计花销1300元整。 “好啊，姓周的也太狡猾了，明摆着的事情，居然硬是耍了咱们一圈，田处，必须要严办他才行！” 田守刚深吸一口气，周秘书这把玩的也太大了吧？ 领着自己两人打游戏呢？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假话永远遮掩不了真相。 两人立即赶回反贪局，时间已经来到下午两点，周墨正在休息，身上盖着被子，躺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也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放松，口水都流到自己的被子上了，弄的湿漉漉的。 顾清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见状满脸厌恶，立马就要进屋，却被田处突然拦住。 田守刚皱眉询问：“小顾，这里面会不会有隐情？我看周墨有恃无恐，搞不好事情有变呀。” “不可能，田处，现在证据都摆在眼前了，您怎么还替这个混蛋说话？是不是真的，咱们审一轮就知道了！” 田守刚一想也是，于是松开阻拦的手。 但心中却疑虑重重，根据他丰富的办案经验跟敏锐的第六感，事情必定不会这么简单。 第185章 官场有官场的规矩 魔都机场，胡佳一是搭乘清早第一班班机飞过来的。 昨晚她也没怎么休息，先是从清河县坐长途车赶往江城，然后又马不停蹄叫了辆出租车抵达省城江东。 一夜舟车劳顿，总算是赶上早班机抵达繁华热闹的魔都。 下机时才清晨六点五十分，今天天气不错，天上万里无云，和煦的阳光照射在人身上非常暖和舒适。 出了机场的胡佳一立马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直辖市的市政府大院过去。 期间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老头有晨练的习惯，手机一般放在秘书身上。 接到大小姐的电话后，秘书吭哧吭哧加快步子，总算是在绿道的拐弯处追上领导。 听闻是闺女电话，胡国峰先是皱了皱眉，这才无奈的接过。 两人很快约在家里见面，作为魔都市长，组织给胡国峰的生活配置好自然是顶级的。 市政府大院里风水极好的二号楼就是他的住所，这是一座三层规格的小洋楼，四周绿树环绕，流水潺潺，空气极为清新。 胡佳一算是这里的常客，这些年每年都要来此地住上两个月，所以也有小区的出入证。 她抵达时不过才早上七点一刻，胡国峰洋楼斜对面还有一座更为气派的小楼。 一个年约六十多岁的老妇人正在门口花坛边浇花，胡佳一见了，赶忙上前打了声招呼：“彭老师，您好。” “诶呀，这不是小胡么，你又来看望你爸爸了？真孝顺呀...”彭老师满脸温和的笑容，如同看自家孩子般的看着胡佳一。 此时洋楼侧门被推开，又出来一位花白头发，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看到胡佳一顿时双眼一亮，笑呵呵问：“小胡，赶紧进屋坐，我给你倒杯茶喝喝。” “郭伯伯，我就不喝了，我还要找我爸爸办事呢。”胡佳一赶忙推辞。 郭伯伯看了眼彭老师，两人相视一笑，道：“破天荒呀。” “没错没错，咱印象里，还是第一次看到小胡这么着急，不会是有什么大事吧？你爸爸那个老顽固不帮忙，郭伯伯帮你。” “谢谢郭伯伯，还有彭老师，不是什么大事，怎敢劳动您二老的大驾。” 正寒暄，一辆黑漆锃亮的奥迪a6l专车徐徐驶来，车牌尾号是002，凸显着车主人在身份上的高深档次。 车门弹开，穿着一身运动装的胡国峰下来了，看其利索程度，哪像是个年逾六十的老人。 见闺女正在跟隔壁的邻居搭话，他也笑着迎了上去。 又是一番寒暄，耽误了不少时间，在胡佳一不停的眼神示意下，父女俩这才回到家里。 保姆已经泡好了豆浆，早餐是糯米油条，热腾腾的极为诱人。 胡国峰自然知道闺女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主动说道：“一一，你不必劳神费力了，小周那件事我是不会插手的，你如果真想帮他，那就帮他想想后面的路，如果他想通了，再找我也不迟！” “爸...”胡佳一眼圈都快红了，好不容易才跟少年时倾慕的同学挑明关系，转眼间对方就身陷囹圄，换谁也不能泰然处之。 胡国峰却有他的一番道理，放下手中油条，苦口婆心道：“一一，官场有官场的规矩，不是我不帮忙，而是事情到了现在，以我的身份，不好再插手了...” 他浸淫官场多年，条条框框的规矩自然门清，先前就说过，要在江城市大局未稳的情况下将周墨调离。 不论是去首都，还是去别的地方，那个时候可以伸手帮一帮。 但周墨这小子心高气傲，不肯依附在自己门下，这样一来就错过了机会。 现在江城的高层变动大局已定，如果胡国峰这个时候再插手，肯定会落人口实，说他长臂管辖。 “人家现在摆明了已经腾出手，就是在找小周的茬，一一呀，你只能期待他真金不怕火炼了！” “难道...难道就只能靠他自己了？”胡佳一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父亲已经将话说的很清楚了，此刻周墨只能靠自己。 其实胡佳一出身显贵，以她的悟性，如果入仕必有光明前途，当个外联部办公室的发言人问题不大。 可就是因为从小就知道政治斗争残酷，所以她才断了官场沉浮的路。 想到这，也只能发出一阵重重的叹息了。 ....... 周墨刚睡着不久，本来身处美梦之中，突然就被一阵刺耳的呵斥声吵醒。 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就见反贪局的侦查员顾清，正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盯着自己。 “你还有心情睡觉？” “咋了？”周墨用手揉着惺忪的睡眼，一脸懵逼。 田守刚怕下属冲动惹事，于是赶忙拦住处于爆发边缘的顾清，上前说道：“周秘书，你的案子有了新进展，咱们谈谈吧。” “是么？那行，赶紧放我出去呗。”周墨利索的从椅子上爬了起来，看神态表情，明显什么都不知道。 如此态度，在嫉恶如仇的顾清看来，那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猛的一拍桌子怒道：“周墨，你耍我们耍的还不够么？到了现在，还企图浑水摸鱼是吧？” 说完，将刚刚查到的另一个信用卡账户流水扔到了周墨脸上。 周墨都被摔懵了，捡起一看，居然是自己的名字，他顿时就苦笑起来：“你们真是搞错了，我不光在江城商业银行没有办理过储蓄卡，更没有办理过信用卡！” 顾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气糊涂了，此刻都没走审讯流程。 听见这话，立马反问道：“证据呢?你有什么证据能够证明你没有办理过这两张银行卡?” 周墨道：“我被关在这能找证据么？这东西不该你们去调查么？你们调查了这一上午，难不成就找到了这张假冒我名字办理的信用卡？” “你...”顾清气的嘴巴都快歪了。 察言观色的田守刚摆摆手，上前道：“周秘书，这样看来，你也不承认这张信用卡属于你名下咯？ 这样的话，我们可要好好核实，这张卡一直都有消费记录，只要一家家查下去，总有一家商户保留了您当时消费的录像， 要不这样吧，咱们商量一下，您呢就实实在在的交代问题， 我亲自向领导说明情况，咱们从轻处理这件事。” “你们怕是把人当了傻子，承认这两张卡可就涉及到几百上千的来历不明资金，到时候牢底坐穿，连个送牢饭的都没有。”周墨心中暗骂。这帮纪委检察院的真不是东西，哄着嫌疑人认罪，就为了完成kpi是吧。 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般：“不承认，我不清楚这两张卡，你们查去吧。” 第186章 宛如战神 谁也没能想到目标居然如此强硬，田守刚都有些暗暗佩服面前的男人了。 一连点了三次脑袋，这才说道：“既然周秘书要一硬到底，那我们就一查到底，到时候看您是清白的，还是在这浑水摸鱼！” “好啊，我没意见。”周墨呵呵笑着，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中午的饭就别买先前那家的了，米饭粒太硬，我本来就胃不好，别给吃出胃病了，弄点软饭吃吃好消化。” 田守刚没说什么，拉着顾清出了休息室，两人没做停留，立马开始核查那张信用卡上的消费记录。 而最容易查到证据的，自然是上个星期那一笔，在友谊区美豪酒店的消费记录。 酒店的监控录像一般保存三个月，所以肯定不会丢，田守刚跟顾清立马向前台工作人员出示了相关证件。 大堂经理很快赶了过来，听说是检察院工作人员要核查监控系统，经理吓的一脑门冷汗。 笑道：“两位同志，我们酒店一直都奉公守法呀，派出所的黄所长您认识不？还有分局的汪局长，上次消防演练，我还给汪局汇报了工作的。” 顾清不耐烦的说：“我们现在要核查前台监控录像，你扯什么所长局长？” “哦...呵呵，原来是这样啊，我这就去办！”大堂经理长松口气，赶忙吩咐保安部的人按照两位检察官的要求调取监控录像。 经理忙前忙后，很快就拿了个u盘来到前台播放给两人看。 因为是按照刷卡时间截取的录像，所以人物锁定的特别精准。 画面中是个打扮时髦，身材窈窕的少妇，穿着一身雪白的ol套装，一颦一笑间魅力十足。 不是亲自举报周墨的前妻林芷卉还能是谁。 顾清都看傻了，万万没有想到是姓林的在使用这张信用卡。 她一脸愕然的看向领导：“田处，林芷卉来举报时，不是说在家里翻找到的那张储蓄卡，因为知道周墨设置密码习惯用生日，然后才查到的流水记录吗？她..她怎么会使用周墨名下的信用卡？” 事情到此，算是初现眉目了，田守刚已经觉察到，这是一起针对周墨的诬告报复案件。 可为了落实证据，他并没有立即下结论，而是转头询问经理：“对了，有没有房间过道的监控？带我们去监控室瞧瞧。” “额...”经理一阵支支吾吾后说：“当天的过道监控损毁丢失了，是技术故障！” 田守刚死死盯着大堂经理，凭借着丰富的办案经验，他觉察出对方在说谎话。 先前他就觉得奇怪了，检察院过来查监控，你一个大堂经理慌什么？ 此刻又说了这么一番蹩脚的谎话，就更惹田守刚的猜忌。 二话不说就朝着保安部的方向跑去，大堂经理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赶忙上前阻拦，哪晓得膀大腰圆的他根本不是这个检察官的对手。 还没近身，就被对方撂倒在地。 顾清也反应过来，领导如此果断，必定是发现了什么猫腻，于是急忙跟着。 大堂经理已经满头冷汗了，拿起对讲机吼道：“保安，疤子，有人闹事，赶紧领着兄弟们出来！” 保安室在地下一层，田守刚没坐电梯，跟顾清两人直接下了消防通道。 刚出防火门，迎面就跑过来几名衣冠不整的成年男子。 几人穿着酒店灰色的保安制服，似乎喝了酒，一个个老脸红扑扑的。 领头是个老气横秋的汉子，左脸上一道恐怖的蜈蚣疤痕，正是保安部的老大。 见穿着皮夹克的田守刚，跟一身牛仔装的顾清，疤子立马呵斥道：“你们什么人？敢闯我们美豪保安室，找...” 一个死字还没说出口，迎面过来的田守刚就出了手。 他是体校出身，早年参加过全国特警大比武，后面当了检察官，一身硬功夫也没落下。 朝着领头保安就是一记飞腿踹了过去。 身边的顾清同样武力值彪悍，平日里不工作，不是泡在健身房玩自由搏击，就是去郊区的实弹射击场消耗子弹。 面对几个喝的醉醺醺的臭男人，她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两人如同下山猛虎，重拳飞腿，打的几名保安抱头鼠窜。 跟着跑下来的那个酒店大堂经理都看傻了，掏出手机赶忙联络酒店老板。 一通电话还没打完，田守刚跟顾清就利落的解决了一帮保安，看都没看他一眼，径直朝着保安室跑去。 因为太过突然，那群保安连房门都没锁，田守刚直接打开，眼前是凌乱的办公设施。 还有一面墙的监控屏幕，大部分都是正常的，唯独右下角的九台问题很大。 因为里面的摄像头，对准的正是酒店房间内的场景。 时至下午，九张屏幕中只有三张有人，其中一张是一对脱的精光的男女，正在完成生命大和谐。 田守刚已经知道美豪酒店在干什么勾当了，顾清更是火冒三丈。 操控鼠标想要截图固定证据，哪晓得往下一翻，监控画面突然就缩小了，这竟然不是监控的后台系统，而是一个名为“七间房”的网络直播平台。 平台显示的在线人数是3000左右，信道标明属地在欧洲。 实时留言更是五花八门，不过基本能够确定都是洋文。 “田处，这是境外直播，他们在直播客人的隐私牟利！” 田守刚也没想到调查个贪腐的案子，居然还能牵扯出一个刑事案件。 果断下令，让顾清固定证据，他则拿起手机准备汇报上级领导。 正在此时，刚才那群被打的哭爹喊娘的保安又重整旗鼓回来了，这次不是空手，而是拿着一水的橡胶警棍。 大堂经理气急败坏的吼道：“兄弟，都是混口饭吃，我们老板上头也有人，你如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好处不会少的！” 田守刚没搭话，四处寻摸着武器，最终将目光定格到了左边墙壁的消防栓上。 他脱下皮衣包裹住右拳，然后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一拳挥向消防栓的玻璃。 “哗啦”一声脆响，玻璃碎片落了一地。 田守刚伸手从里面拿了一柄红色的消防斧出来，他个子不高，身材也不属于那种壮实的类型。 但此刻双手拿着钢口锋利的消防斧，搭配那凶狠的目光，宛如战神般矗立在众人面前。 “你们这帮宵小之徒，谁敢他妈的上前一步，老子劈死他！” 第187章 严办此案! 别看美豪酒店的保安头领疤子哥，一副人五人六的彪悍模样。 平日里对付的不过是些喝醉闹事的客人，最多加上两三个不开眼，偷窃停在酒店门口电瓶车的小毛贼。 要说底气所在，还是酒店老板伍世豪算号人物，在整个友谊区都算混得开的那种。 此刻见面前之人一脸凶相，还举着开了刃的消防斧，顿时就有些吃不消了，与众保安吓的后退好几步。 “你..有种你就放心斧子，我们..我们单挑！”疤子哥色厉内荏的说道，身上那点酒劲儿早就因为血液急速代谢而消失的一干二净。 田守刚双手握持着大杀器，保护着身后同伴固定证据，眼神轻蔑的扫视着众人，这帮家伙无法无天，偷拍酒店客人进行海外违法直播就算了，居然还敢袭击检察官，怕是活的不耐烦了。 他虚空挥舞了几斧头，怒道：“你们这是犯法行为，赶紧束手就擒，要不然让你们吃牢饭！” 呼喝完，又小声叮嘱顾清：“赶紧固定证据，然后把友谊分局的汪政辉跟马主任喊来。” 汪政辉跟马刚是友谊分局的领导，也是老城区的地头蛇，他们不来，田守刚还真没把握带着顾清突出重围。 见点子如此强硬，疤子哥一时半刻也没了法子，后面的大堂经理更是手足无措，根本不清楚该如何处理眼前的事务。 美豪酒店是江城老混子伍世豪开设的四星级酒店，以前是专门干洗浴桑拿的，后来逐渐做大，于是开了这间美豪酒店。 当然，换汤不换药，桑拿中心成为了高档酒店，同样提供粉红服务。 豪哥不光拉皮条，还在部分房间内安装了针孔摄像头。 本来他是想利用这些摄像头，偷偷拍摄下江城权贵人士纵情声色时的激烈画面，然后加以利用的。 可因为去年“天上人间”案件闹的舆论沸沸扬扬，导致各地公安展开了一阵打黑扫黑突击行动。 所以伍世豪就暂停了酒店内的粉红项目，但项目中安装的诸多针孔摄像头却没有及时撤下。 反正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于是专门弄了几个情侣大床房，用来搞海外直播捞外币。 这年头网络直播行业刚刚兴起，国内平台的尺度就已经足够大了，但却远远比不上海外那些不正规的直播网站。 直接把摄像头24小时不间断的挂着，然后收取高昂的进房费，大大满足了洋鬼子们龌龊的偷窥欲，比几百块钱一晚的房间要赚钱的多。 因为跟附近派出所关系不错，再加上又没有涉及到抓嫖等违法事情。 所以豪哥的管理并不严格，本以为这些高科技的玩意引不起警方那帮土老帽的注意，哪晓得还是被田守刚这个检察官给发现了端倪。 ... 保安室内的对峙局面还在继续，碍于对方手中握有超级大杀器，疤子哥半步都不敢向前。 就这样熬了近二十分钟，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几辆警车打着警灯呼啸靠近，是分局政委马刚领着手下风风火火的赶了过来。 疤子看了眼车牌长松口气，屁颠屁颠的来到警车前，还想跟马政委打个招呼。 哪晓得对方直接大手一挥，怒道：“把这几个，全部给我抓起来！” “马主任，您...”疤子都听傻了，整个人石化当场。 马刚跟自家老板豪哥可是老朋友，当初豪哥在港澳风情街开洗浴中心时，跟派出所的马所长就是称兄道弟的关系。 本以为靠山终于来了，哪晓得会是这个结果，疤子当时就不知道如何处理了。 直到警员给他铐上银色的手镯，这才面如死灰的接受现实，被一帮生力军押进警车。 “还是田处您有胆色，刚才我都快被吓死了。”顾清心有余悸的说道，光滑洁白的额头上全是冷汗。 田守刚只是微微点点头，冷眼瞧着正在办案的分局警探们，他倒要看看分局方面是怎么处理这起案件的。 “全部给我押回所里，美豪酒店是吧...立即勒令停业！”马刚雷厉风行的指挥着，作为基层人员，当然知道市检察院跟反贪局的层级。 这个时候如果不果断的将疤子一伙捉拿归案，保不齐会被反贪局的人马盯上。 至于伍世豪跟美豪酒店，等这阵风过去，自然是鱼有鱼路虾有虾路。 自己一个刚升上去的分局政委，这些事情还轮不到自己这个级别的人操心。 当着反贪局田处长的面，公正严明的处理好这些事后。 马刚这才陪着笑脸上前：“田处长，不好意思，辖区内治安挺好的，今天就是个意外，您没受惊吧？” 田处长道：“马主任，没事，你们来的挺及时，处理..处理的也很正确！” “额...田处，我升政委了，现在主管分局的政治思想工作。”马刚笑道。 田处长暗暗吃惊，姓马的虽说有个当局长的老战友，可这段时间的升迁也太快了吧？ 眨眼就从政治部主任升到了政委，这可是副处到正处的跃升，有部分人可能一辈子都抵达不了。 危机解除，顾清总算是松了口气，马政委当即进行指挥，封查整个保安室，看样子是准备严办此案了。 田处长比较满意这个结果，与分局同僚说明情况后就带着相关证据回到了检察院反贪局。 ... 美豪酒店违规偷拍的事情另案处理，但刚才锁定的视频证据中，却涉及到了举报人林芷卉的相关影像资料。 接着那天开房消费的监控录像看下去，林芷卉在前台办理了入住手续后，就搭乘电梯上了美豪酒店五楼514号房间。 按照酒店直播的代号比对，514号房间内就有针孔摄像机，当时正以7x24小时的模式进行着不间断的海外直播。 也得益于此，这段录像被后台完整的保存下来。 见到房间里终于进来个年轻貌美的女子，直播间里的留言立马就变的淫秽起来，几乎全是f打头的单词，还有不少“雅蠛蝶”的日语。 又过了半个小时，房间门被敲响，一个穿着笔挺西装的中年男子进了房。 男人模样英武，器宇轩昂，顾清当即惊叫出声：“这个，这个人不是诚润集团的总裁陈志宇吗？” 大家伙全都看向田守刚，后者摆摆手，斩钉截铁的道：“继续看！” 第188章 市长要人 林芷卉跟陈志宇似乎是约好的，进门口就开始缠绵起来，整体画面不算特别清晰，最多只有720p的分辨率。 但视频却很流畅，这也是专为直播偷拍研制的专用摄像头才有的效果。 视频中的林芷卉很快就搔首弄姿起来，那玲珑凹凸的完美曲线敲击着在场每位检察官的心。 甚至有两个年纪轻的因为定力弱，当场咽下去好几口口水。 突然，视频画面定住了，大家不明所以，齐齐发出“切”的一声，还以为直播到此就卡壳了呢。 就见顾清一脸愤怒的指责道：“你们这帮色狼，全都给我出去！” 同为女性，顾清虽然跟林芷卉难以共情，却也看不惯对方被人这么偷窥。 田守刚皱眉道：“小顾，你发什么脾气？咱们这都是为了案子，你难道不想查清真相？” “我...”顾清被领导怼的哑口无言。 还没出声，鼠标就被对方给抢了过去，田守刚连忙点下播放图标。 “田处好样的。” “小顾，我们是带着批判的目的才看的，你别这么激动。” “是啊，那林小姐再漂亮，能有小日子的仓井、一之濑老师漂亮？我靠，身材也太好了吧...哎呀，我胡说的...” 偷拍画面继续往下，就见陈志宇在真空摄像机的镜头下，露出健硕且阳刚十足的雄伟躯体。 “我靠，要干了么？”一名年轻侦查员惊呼道。 田守刚等人瞪大眼珠，一丝一毫的细节都不敢落下，田守刚还不停叮嘱众人：“好好记住细节，这对破案相当关键！” “嗯，嗯嗯。”大家伙认同的晃着脑袋。 顾清尴尬的捂住双眼，心底忽然有些同情还被关押在休息室的那个男人起来，如此前妻，当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呀。 就在大家以为接下来是吕布战貂蝉的精彩内容时。 体态强悍的陈总趴在林小姐身上，仅仅不到六秒钟，就瘫软无力的侧身睡到了舒服的席梦思上。 “我靠，才六秒钟就没了啊，太逊了吧？” 田守刚咽口唾沫，感叹道：“特么的，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 ... 本来是去核实周墨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线索，哪晓得间接破获了一起有组织传播淫秽直播的案件，并且还涉外，也算是田处长的意外收获了。 可此次行动的目标周墨，他身上的嫌疑却被洗去了，侧面证明对方的确不清楚这两张银行卡的存在。 顾清道：“田处，银行有规定，不论储蓄卡还是信用卡，都需要本人亲自验证办理，如果周墨真的不清楚，那就是银行内部人员有问题，很可能跟林芷卉勾结，盗用周墨的资料办理银行卡。” 田守刚道：“这两年信用卡监管不严，地方上爆出不少用虚假资料办理信用卡申请额度的小案子，我看漏洞肯定在这里。” “那咱们现在怎么办？释放周墨？”顾清态度犹豫的说，经过这件事，她对周墨竟有些同情了。 “不行，立即传唤林芷卉，还有那个陈志宇，把她们喊到局里来核实清楚。我倒要看看，她们是通过商业银行的哪个人，虚假办理的这两张卡！” 传唤可不是小事，特别是反贪局的传唤。 顾清立马去办理相关手续，然后让检察院对当事人进行传唤。 陈志宇正在开明清仿古街的施工会议，会议上不光有项目中的投资人，还有新上任的代理市长张立文。 哪晓得就这样被市检察院的人马给传唤走了，搞的大家伙一顿找不着北。 而林芷卉则正在舞蹈室上课，课没上完，几名穿着西装，胸口戴着徽章的执法人员就到了。 两人不明就里，被传唤到了反贪局所在。 因为是协助调查，所以并没有上手段，当林芷卉看到那段下流的视频时，气的火冒三丈，恨不得当场就将电脑显示器给砸了。 陈志宇则坐在旁边一言不发，脸色铁青，显然极为愤怒。 他俩私底下开房不是一次，哪晓得这次居然被人给偷拍了，一时间慌乱、紧张、出奇愤怒。 顾清表情严肃的质问：“林小姐，我们是接到您的实名举报，说周墨先生巨额资产来历不明，可他名下这两张卡片的使用人却是您本人，这个您怎么解释？” 林芷卉被当场拆穿了西洋镜，面对如此严峻的场面，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满脸心虚的看向陈志宇，后者用眼神示意她安心，随后道：“我们要见律师。” “先交代问题，这可是很严重的诬告，是要承担法律责任的！”田守刚怒道。 法律责任几个字对于林芷卉的冲击不小，往日嚣张的气焰瞬间被掐灭不少。 陈志宇继续道：“我作为美籍人士，应该享有人权，律师不到，我们俩不会配合你们的调查！” “假洋鬼子还挺懂法！”顾清心中暗暗想着，跟领导交换了下眼神，正准备换个套路继续问询。 忽然，办公室内的座机响了，田守刚接了电话，答应几声，然后才道：“小顾你先看着他俩，我去办点事。” ... 田处长快步下到一楼，就见一辆黑色的奥迪轿车缓缓驶来，看车牌竟然是代理市长的专车。 而从副驾下来的人却并不是张立文，而是一名斯斯文文的年轻人。 年轻人主动打了声招呼，然后郑重其事的伸出手：“田处长您好，我叫王鹏文，张立文市长的秘书。” “王秘书你好，不知道今天过来有什么事要办？”田守刚双眼微眯，上下打量着来人。 面相稚嫩，最多二十四五，嘴巴上还有细密的一层绒毛，连胡子都没长成，这个张市长，秘书还越用越年轻。 “田处，我们单位的周墨周秘书，是被您这边带来调查了吧？我们张市长刚刚得到消息，特地让我过来接人的。”王鹏文彬彬有礼的说着，语气却居高临下，充满着上位者的气势。 田守刚暗暗觉得奇怪，他起初调查周墨，最怕的就是张立文护短，横插一脚破坏反贪局的案件。 毕竟反贪局再厉害，也要依附在市里，县官不如现管，就连老书记任敏都要忌此刻的张立文三分，何谈他一个侦查处处长。 哪晓得张市长前面没有过来要人，反而到了案件水落石出的档口想起了这个秘书。 这是闹哪样？ 笑道：“周秘书正在协助我们局办理一桩案件，现在就快查清楚了，要不了...” 话没说完，王鹏文就打断道：“既然查清楚了，为什么不立即释放周秘书？你们知道这么干对他的个人影响有多不好么？” “额...这个..” “不用啰嗦了，张市长相信周秘书是清白的，我现在就要带他离开，你们赶紧办理手续！”王鹏文不容置疑的说，态度特别强硬。 案子到此，已经能够证明与周墨无关，田守刚也不想得罪这个刚上任，风头正劲的代理市长。 于是点点头：“行，既然张市长发了话，那就请王秘书跟我一起去办理相关手续吧。” 第189章 一出大戏 有田守刚的亲自带领跟帮忙，关于周墨配合调查完毕的相关手续办理的极快。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二楼休息室门口，里面正传来电视机里嘈杂的声音。 听动静是南湖卫视播放的综艺节目快乐大本营，一个夸张的女声正在猛烈大笑，丝毫淑女气质都没有。 女子正是往后南湖卫视的头牌花旦谢娜，以泼辣夸张的风格火遍全国。 王鹏文突然停住脚步，皱眉看向身边的田守刚：“周秘书这么轻松的吗？都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电视？” 田守刚表情一滞，略微尴尬的回答：“是啊，周秘书心大，从昨天到今天，吃了饭睡了觉，就开始看电视，本来里面的电视机很长时间没开了，还是他主动找工作人员要的遥控器呢。” 王鹏文愣愣听着，脸上闪过一丝佩服，但却很快被鄙夷掩盖，脑袋往前一摆，道：“田处长，麻烦您领路。” “行，王秘书跟我来。”田守刚连连答应，上前先是敲了敲休息室大门，然后才推开大踏步进入。 周墨正盘腿坐在一排椅子中间，冲着角落上方的液晶电视傻笑呢。 见到田处长进来，他指着电视画面道：“这个节目也太搞笑了吧，不愧是南湖卫视的王牌，田处看过没？” 话音刚落，就瞧见了紧随而至的王鹏文，立马起身招呼：“小王，你怎么也来了，难不成田处也把你请来调查了？” 王鹏文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转瞬即逝，随后笑脸相迎道：“周秘书，我是受了张市长的指派，特地过来接您的。” “是嘛...”周墨语调拉长，仿佛很感动。 王鹏文声情并茂的道：“那是当然，张市长不知道多么关心您呢，特地嘱咐我，还派了专车过来！” 怕周墨不相信，他特赶忙走到休息室的窗户前，指着楼下停着的那台奥迪a6专车。 周墨瞟了眼，表情感动又遗憾的道：“张市长对我真不错，唉...给领导添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 “唉...我昨天被田处请过来的时候就怕麻烦领导，所以没让田处通知张市长，本以为调查清楚还得几天时间，哪知道张市长这么快就知道了这事，领导真关心我呀...” 说着无意听者有心，周墨明明在放大假，个人行踪应该是保密的。 田守刚他们反贪局也是悄悄进行的抓捕，事前事中没敢惊动任何人，就是怕领导护短横插一脚。 张立文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派了专人监控周墨？田守刚心中狐疑，不动声色的看向王秘书。 王鹏文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潜在含义，大大咧咧的道：“中午的时候司机何勇就向领导汇报了你的事，这才一个多小时，立马就派我过来接你了，周秘书，领导这是念着你俩的情分在啊，你可得感恩。” “呵呵...”周墨咧嘴笑着，点头如捣蒜：“感恩，感恩...” 田守刚却听出了不同寻常的味道，合着整个反贪局都在张立文的监控之下啊，要不然怎么对事情进展知道的如此清楚？ 不等他细想，王鹏文就再次显露出居高临下的态度。 “田处长，手续已经办完了，我现在可以领周秘书离开了吧？” “行，没问题。”田守刚答应一声，又略带歉意的看向周墨：“周秘书，真是对不住了，是我们工作没到位，如果事前调查更详细点，也不会闹出这场误会。” “没关系，配合公检法办案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周墨一脸大气，貌似根本没因为这件事而影响心情。 在田处长的带领下，两人径直出了休息室，可走到拐角处，忽然就撞上了刚刚被押送上楼的林芷卉。 本来林芷卉跟陈志宇在一起，但陈志宇后来把律师冯潇霆给喊来了。 因为有规定，一个律师不能代理两个嫌疑人，加上诬告案件的主谋就是林芷卉，所以顾清把她提出了单独审讯。 林芷卉此刻脸色苍白，形容憔悴，仿佛受到了极大的挫败。 可当她看见周墨后，整个人忽然暴起，一把推开堵在旁边的顾清，上前就想掐周墨的脖子。 嘴里骂骂咧咧：“周墨你个畜生，你到底要害我害到什么时候，活该你被戴绿帽子，要是有下一世，我还要给你戴绿帽子！你个畜生，害人不浅的狗东西，我告诉你，浩轩他根本就不是你生的，浩轩是我跟志宇的孩子，哈哈哈，周墨，你个短命鬼，白给人养儿子十几年，废物，混蛋...” 一向高贵典雅的林芷卉此刻仿佛换了个人，就跟疯了般的要置周墨于死地。 当她伸出双手，掐向周墨脖子时，大家伙这才看清楚，她雪白光洁的腕子上居然戴着手铐。 不用想，肯定是顾清的主意，田守刚看向顾清，后者装作没看见的模样，正卖力拉着架。 一场伦理大戏就在反贪局走道里展开，林芷卉声嘶力竭的喊着，诅咒痛骂着周墨。 后者已经退到安全处，身前是阻挡的田守刚。 林芷卉见抓不到仇人，只能用言语进行攻击，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周浩轩的身世。 王鹏文满脸惊诧，愕然的看向周墨：“周..周秘书，您儿子不是您亲生的？” 周墨面沉似水，看不出对于这个惊天爆料有什么反应，但此时此刻，没有反应就是最大的反应。 在旁人看来，周秘书被妻子背叛跟野男人在酒店胡混，现在连长大成人的儿子都不是亲生的，头顶上简直有片呼伦贝尔大草原啊。 顾清本就对错抓周墨的事情感到内疚，此时听见这个消息，更加看不上疯态尽显的林芷卉。 见稍稍出手控制不住对方，立马扭住对方细如嫩藕的胳膊，然后反关节一扭，顺势将林芷卉压在地上。 “够了，到了这个地方还敢打人？信不信告你一个寻衅滋事的罪名！” 顾清语气冷厉的威胁着，配合田守刚，将林芷卉牢牢控制住。 正在此时，走廊另一头的一间办公室突然被推开了，陈志宇跟冯潇霆两人冒了出来。 陈志宇满脸震惊，不可思议的看向这边：“卉卉，你..你刚才说的事情是真的？浩轩是我的儿子？” 林芷卉被押解住，丝毫动弹不得，脸上除了愤怒，还有深深的恐惧。 她多年以来养尊处优，过的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日子，面对监狱，自然怕的不行。 听见这话，惊声尖叫道：“志宇救我，浩轩是你的儿子，当年你走后我就怀了孕，没办法才嫁给姓周的混蛋，志宇，我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救我呀..呜呜呜...” “什么？浩轩是我儿子？”陈志宇虎躯一震，呆立当场。 谁也没有想到严肃的反贪局内会闹上这么一出伦理大戏，在场的所有人都呆住了。 唯独周墨理智尚存，冷漠的看了眼前妻，说道：“田处，如果没我的事，那我就先走了，你们慢慢处理问题！” “行..行，周秘书慢走。”田守刚一摆脑袋，示意顾清帮忙将林芷卉往前方的问询室里带。 周墨则如同局外人一般，淡定的穿过人群，走向旋转楼梯。 王鹏文见正主离开，这才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即快步跟上。 两人一路下行来到反贪局大厅外，那辆黑色的奥迪a6轿车就停在几十步的大理石台阶下方。 司机何勇穿着一身黑西装，戴着墨镜，上手交叉放在档前，冷漠无比的看着下来的两人。 周墨也不客气，径直钻进后座，张立文的老板位，冲着窗外吩咐道：“何勇，麻烦了，送我回市政府宿舍就行。” 第190章 卸磨杀驴，我有后手 王鹏文快步跟上钻进副驾，何勇看了眼闹哄哄的反贪局二楼，嘴角流露出一丝冷笑。 随后也钻进车内，发动后一溜烟往着大院外驶去。 一路无话，奥迪车很快抵达市政府大院，周墨说了声谢谢，随即便想下车回家。 劳碌了好几天，先是忙着帮胡老爷子立衣冠冢，完成老人家最后的心愿。 本想着回家好好休息几天，哪晓得又被请进了反贪局，此刻的周墨早已精疲力尽。 准备给父母还有胡佳一报了平安后，就痛痛快快的大睡一场。 哪晓得刚下车，王鹏文也跟了下来，他下车后，何勇一言不发的驾驶着奥迪离开。 王鹏文明知故问道：“周秘书，您现在准备回家休息啊？” “没错，我准备睡一觉，怎么了小王？”周墨一挑眉，知道又一场好戏即将上演。 他没猜错，王鹏文脸上的表情立刻变的犹豫起来，仿佛很为难似的：“这个，这个...周秘书，这个...” “小王，有啥事你就直说，反正我现在是个闲人，什么东西承受不了？” “呵...还是周哥豁达，这样，咱们上楼谈。” “行，上楼就上楼！”周墨转身进入楼栋。 今天是工作日，现在又是下午，一栋楼的人都在市政府上班，所以隔壁左右安静的很。 周墨把王鹏文请进家里，先给胡佳一打了个电话报平安。 后者听闻他没事了，语气中透露着不可思议：“他们来势汹汹，就这样完结了？” “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佳一，我没做过，谁也冤枉不了我！”周墨站在阳台上，拿着手机看向客厅里正在喝茶的王鹏文。 见他看来，王鹏文眯缝着眼睛笑了笑，又点点头。 “那就好，那就好。” “你还在清河？” “不，我来魔都了。” “谢谢你佳一，等我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立马就去找你。”周墨知道对方赶去魔都是想找胡市长帮忙，心中顿时感动不已。 回想起刚才林芷卉骂自己的恶毒言语，人有时候真的不能对比。 挂断电话，周墨大踏步走进客厅，王鹏文还想寒暄两句。 周墨道：“小王咱俩认识也不是一天两天，你特地上楼一趟，是有事要跟我讲吧？现在左右也没人，你直说吧，别绕弯子！” “周秘书，哦不，周哥，还是您大气。”王鹏文拍了记马屁。 然后说道：“是这样的周哥，本来张市长想等你忙完了，就让你回秘书处上班的，毕竟张市长日常公务繁忙，没有您这个大秘可不行， 哪晓得不凑巧，居然遇上了这种事情，周哥，不是我说，咱们当领导秘书的，自身一定得过硬， 我先前还真以为您贪污了呢，哪晓得在了解清楚真相后，原来是嫂子作怪， 哎呀，她...她也太没人性了，居然跟初恋情人生了孩子，让您背这十几年的锅，哎呀，我，我真的...” 说到这，王鹏文捶胸顿足，仿佛对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极为悲天悯人。 周墨却清楚的知道对方此时正在想什么，道：“没想到张市长这么关心我，我昨天被田处他们带回局里问话，这才一晚上的时间，张市长就知道了案情，真是难得。” 听见这话，王鹏文微微一愣，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话术中的漏洞。 可领导有吩咐，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于是假笑了几声，然后才说：“周哥，我刚才都说了，咱秘书就是领导的脸面，现在您涉及贪污丑闻，又，又被嫂子爆出孩子不是亲生的， 这伦理问题呀，在咱系统内是大忌，肯定会影响您的声誉，张市长也跟着下不来台， 领导看重您，不想放弃您这么个人才，但市里肯定是待不下去了，这样吧，去县里沉淀沉淀， 我听张市长说...” 周墨抬手打断，笑道：“张市长连去哪个县，担任哪个职位都替我安排好了？” “额，那倒没有，这不是让我跟周哥您商量商量，问问您的意见么。”王鹏文赔着笑脸。 公务员铁饭碗的含义，并不是当上了公务人员多有前途，能够旱涝保收或者大富大贵。 而是只要不犯错，不违纪违规，任何人都不能进行开除。 即便张立文当上了代理市长，权倾江城，要整治以前的大秘，那也只能调离岗位，不能直接辞退。 这就是规矩。 本以为周墨会大发雷霆，或者砌词抗争，王鹏文已经做好了承受疾风骤雨的准备。 哪晓得周墨脸上的表情跟态度，与刚才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嘴角还勾勒起一丝弧度，轻笑两声，说：“没问题，你替我转告张市长，我周墨听从组织安排。” 如此配合的态度，反倒让王鹏文有种一记重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只能慌乱的起身告辞。 ... 当天晚上，周墨被反贪局请去喝茶，并且跟前妻在反贪局二楼大厅打擂台，还有周秘书儿子周浩轩不是他亲生的消息就不胫而走。 整个市政府内传的沸沸扬扬，就连负责卫生的大妈，看门的保安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第二天下午，交接班。 刚入职的年轻保安跟老保安们聚集在一堆，正讨论着背后大楼里的八卦新闻。 “哥，我听说秘书处的周秘书，他儿子不是他亲生的。” “知道知道，不光这样，他还有贪污的嫌疑呢，那贪腐克星田守刚亲自调查的案子，我表弟就在反贪局守门，亲耳听到的消息，绝对保真。” “没错，据说姓周的前妻昨天大闹反贪局...” 正讨论着，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众人愕然的看过去。 就见黄大爷一脸怒容的出现在门外，训斥道：“一帮狗操的，朗嘎是长舌妇是吧，尽在背后叨叨人家坏话，什么东西？” 黄大爷资历深，守市政府大门守了十几二十年，据说跟市领导都有关系，保安们哪敢言语。 赶忙闭嘴，一个个低着脑袋鱼贯出去。 这只是冰山一角，更多的流言在市大楼里传播起来，就好像互联网上的电子病毒，无限制的肆意蔓延。 ... 市政府宿舍大院，下班时间，王鹏文再次登门拜访，这次不光有他，还有一位组织部的许姓副处长。 两人态度客气，周秘书前周秘书后的叫着，随后便开始跟周墨商谈调职的事情。 “周秘书，市里闲言碎语多呀，调去县里也好，还能独当一面，等风头过去了，再回来也不迟呀。”许副处长笑呵呵的说着。 “行，我听从组织安排，就是不知道组织部准备调我去哪？” “呵呵，当然是好地方，是香河县计生委，调任计生委主任，正科级别，一把手！” 香河县紧邻南泉县，面积特别小，而计生委这个单位更是冷门中的冷门。 曾几何时，计生委属于当仁不让的拳头部门，在八十年代，以及九十年代初期，老百姓听到“计生”二字，无比闻风丧胆。 可随着社会越来越开放，虽然计生委没有被裁撤，也有计划生育的相关规定。 但上头倾注在此的资源就越来越小了，近两年更是彻底沦落为负责卫生保健、疾病预防等等杂事。 不光没什么权力，薪资待遇更是少的可怜。 张立文把自己调派到香河县计生委，简直其心可诛。 周墨差点被气笑，碍于职业素养，还是忍住了，点点头道：“去计生委没问题，就是香河县太远了，我能去清河么？那里毕竟是我老家。” “可以，当然没问题！”王鹏文没想到事情进展如此顺利，奔儿都没打一下，就脱口而出。 许副主任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笑道：“这个，这个我还得回去跟领导商量一下，不过问题不大。” “那南泉县呢？我如果想去南泉县能行吗？”周墨试探着问。 许副处长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不行呀周秘书，这个还是要等组织商议。” “那行吧，你们先回去商议商议，我等信儿。”周墨起身准备送客。 许副处长一愣，不可思议的道：“你，你就这么答应了？” “不答应还能咋地？”周墨苦笑道。 许副处长点点头，与王鹏文转身离开，临到门口，忽然停住脚步，犹豫开口：“周秘书，南泉可能去不了，张市长暂时管不到那边。” 南泉县是侯卓良的地盘，虽然侯书记因为李保田事件被打击了，加上身体不佳，一直在中心医院进行休养。 市里的事情基本都由张立文操持，大权看似旁落。 可即便如此，病虎依然留有余威，南泉这一亩三分地，又岂是张立文这个外人能够染指的？ 别说安排进去一个计生委主任，就是县政府守大门的保安都不一定能行。 周墨笑着答应一声：“多谢许副主任指点，那就清河县吧，您回去跟领导商量一下，我还是想回老家侍奉年迈的父母。” “周秘书有孝心呀，这事就交给我，你放心！”许副处长赞叹的点点头，如此知情识趣的同僚，真不该得罪领导呀。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周墨看着两人的背影，低声骂道：“卸磨杀驴，哼，也该上后手了！” 他在宿舍等了十来分钟，随后出门搭乘二路汽车前往大润发超市，拿了些补品，还有奶粉啥的，加起来不超过两百块钱。 然后便拦了辆出租车，冲司机说道：“师傅，去中心医院，麻烦您快点，我赶时间。” “好勒，您坐好！”司机答应一声，一脚地板油弹射出去。 第191章 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市委家属大院，三号楼。 张立文夫妻已经搬来这里有一个多星期的时间了，其实按照他此刻的职务，应该住熊江河的老房子。 但为了发扬风格，照顾老弱妇孺，张立文并没有侵占熊江河遗孀的居所。 而是主动搬到了侯书记住宅隔壁的三号楼内。 正值午间时分，家里刚刚用完午餐，妻子赵小秋正在帮着保姆清理桌面上的碗筷。 张一帆打了个饱嗝，犹犹豫豫的来到父亲面前：“爸，我不想回澳洲了。” “为什么？”张立文眉头微皱，厨房里的赵小秋听到动静，也解下围裙跑了过来：“怎么了一帆？是在国外过的不开心么？你知道你这一趟出去花了多少钱么，这些可都是你小叔辛辛苦苦挣来的血汗钱！” 张一帆个子瘦高，面容清秀，长的眉眼间像母亲赵小秋，鼻子下巴却棱角分明，更像父亲。 他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说道：“妈，我那些同学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我..我不想回去了！” 这年头能去澳洲留学的家庭绝对属于中产以上级别，而能去张一帆那地的，家里不是开公司的大老板，就是手握权柄之人。 官宦子弟，性格难免粗枝大叶，难道有人欺负或者霸凌自家的宝贝儿子？ 张立文看了眼妻子，赵小秋关切的询问：“儿子，是不是有同学欺负你？别怕，有事就跟妈妈讲，妈妈替你出头。” “不是，妈，他们不敢欺负我，就是..就是...”张一帆望着父亲欲言又止。 张立文放下手中的人民报纸，语气沉稳的道：“就是什么？难道你对家里人也有顾忌？” “不是的爸，我，我那帮同学根本就不是去读书的，他们在那买跑车，泡吧吸药粉，玩其她留学生，把她们当宠物养着。” 张一帆满脸痛恨，说到这牙关都在打颤：“他们是贪官污吏的子女，在家里贪了钱跑去外面逍遥， 就我那几个舍友，家里厅级的有两个，还有两个一个是证监会的，另一个是石油的。 爸妈，我以前的同学都说我跟他们一样，家里也是..也是...” 说到这，孩子已经说不下去了。 张立文一脸愠怒，拍着桌子道：“你们这帮孩子，平日里不学习，都在研究什么话题？简直就是乱弹琴！” 赵小秋不满的横了眼丈夫，将儿子拉到一边安慰道：“咱家跟那些人的家里不一样，你爸是难得的好官，清官，市里省里那些叔叔阿姨谁不佩服你爸？一帆，可别听外面那些流言蜚语。” “妈，那我换个学校行么？我不想读现在的贵族学校。”张一帆退而求其次。 赵小秋连连点头：“行，行，我跟你小叔商量，不过这个学期得读完。” 正说话，保姆过来报告，说是有人拜访。 来的自然是刚刚完成工作的许副处长，以及秘书王鹏文，还有一向沉默寡言的司机何勇。 许副处长官职最大，却丝毫凌驾于王秘书跟何勇之上的态度都没有。 笑呵呵的跟在两人身后来到洋楼客厅位置，他也是张立文担任代理市长后，组织部内第一个主动投效过来的，某种程度上来说，绝对算是半个自己人了。 “老许，快坐快坐。”张立文热情招呼，不一会儿保姆就将泡好的热茶端上了茶几。 赵小秋作为领导家属，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主动拉儿子上楼避嫌。 偌大的客厅内只剩下张立文四人，许副处长立马开始汇报工作。 张立文上任后，恰逢侯书记身体不适，为了加强工作效率，他调派了不少表示效忠自己的人马上位。 许副处长当其位谋其政，出力不少，功劳自然没的说，等过段时间把副处长中的“副”字去掉，也不是不可能。 “张市长，周秘书非常配合咱们的工作，已经同意下放历练了。”许副处长语气中性的汇报着。 王鹏文却撇撇嘴，不满的道：“张市长，老许堂堂副处长，亲自登门拜访，周墨那个正科不光不招待，还极为随便，一会儿说要回清河县当计生委主任，一会又讲要去南泉，反正就是不想去香河，我看是嫌弃香河地方小，距离市里太远！” “是么？他不想去香河...”张立文眯着双眼进行思考。 许副处长见状，说：“张市长，周秘书还是挺知道退让的，半点不满的表现都没有，他毕竟在市里工作这么多年，一时之间要被调去香河，肯定是难以接受的，我估计他是在思考哪个地方更适合他罢了。” 这么一说，略显紧张的氛围立即缓解不少，眼看着张市长放松下来。 王鹏文继续拱火道：“许副处长没跟周墨接触过，我跟着他工作了好几个月，他这人一向这样眼高于顶，目中无人，表面上好像人畜无害，其实心里早就不满了， 张市长，姓周的现在丑闻缠身，平调简直是便宜他了，咱们应该趁着这个机会给他弄下去！让他永不翻身！” 张立文没说话，仔细思考着这个问题，对于周墨，他其实是有爱才之心的。 要不然当初也不会找高老师进行推荐，并且火速提拔。 可就如王鹏文说的那般，小周心思太多，且主观意愿太强，锋芒毕露，难以为自己所用，如果能趁着对方虚弱将其铲除，也不失为一个斩草除根的好机会呀。 许副处长赶忙献言：“不妥呀张市长，周墨毕竟当过您的秘书，文旅创业园区现在这么兴盛，可有他的一份功劳，这个时候真出事，势必影响您的声誉啊，计生委主任本就是个没什么作为的差事，何必赶尽杀绝呢。” 一句话立马将张立文的极端思想给拉了回来，点点头道：“说的不错，小周还是挺能干的，小王，以后不许胡说话。” “是领导，我知道了。”王鹏文委屈的答应一声，心中懊恼不已，落井下石的机会就这么给姓许的破坏了。 张立文起身点燃一支香烟，抽了两口，随后喃喃自语道：“计生委主任，的确是个好差事！” 拍拍许副处长肩膀：“干的不错老许，这样吧，你回去开个会，就把小周安排到清河县计生委吧， 老祖宗有句话，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毕竟是个主任，够他光宗耀祖的了...” “领导英明，周秘书一定会心怀感激的！” 第192章 毛遂自荐，递交投名状 中心医院最出名的科室就是泌尿外科跟男科，在整个江东省内绝对属于第一梯队的技术实力。 除了江东，全国范围内也有一席之地，每年全国泌尿研讨会议，都有中心医院的老专家教授前往参加，并且是领导学术前沿的那一拨。 侯卓良因病住院已经快一个月了，他的前列腺属于老毛病，每年都要犯上几次。 今年却特别严重，甚至到了要住院治疗的程度。 周墨拎着在大润发购买的礼物下了出租车，直奔泌尿外科住院部过去。 他早就打听过侯书记的病房号，准确的说，自从觉察到自己跟张立文渐行渐远后，就开始替自己的未来做打算了。 而投靠南泉帮的旗帜性人物侯卓良，就是周墨能走的最后一步棋，也是他前世不曾经历过的事情。 来到单人病房门口，周墨深深的呼吸了一次，随后四平八稳的敲响病房大门。 “咚咚咚...”三声过后，里面传来一个略显老迈的声音：“请进。” “吱呀”一声响，周墨推开病房大门，人未到礼物先行。 “侯书记，您身体还行吧，我特地过来看望您，希望您早日康复。”周墨冲着病床上正在看人民报纸的侯卓良说道。 侯卓良一愣，万万没有想到周墨会来，短暂的惊讶后，缓缓放下手中报纸，道：“是小周啊，快请坐。”态度不咸不淡。 李保田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这种打击并不是权力或地位上的。 因为时至今日，他侯卓良依然是江城毋庸置疑的一把手，可李保田的战略地位却是无人能比的。 算是整个南泉系的接棒人，现在自家接棒人被对手搞了下去，已经年迈的侯卓良自然备受打击。 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还有张立文那狠辣且突破底线的手段。 往日斗争，起码还讲个规矩，而张立文呢？竟然联合诚润集团的陈志宇一个外人做局，引李保田上钩。 简直就是没有底线，在侯卓良这样的老派人眼里，是完全接受不了的。 周墨依言坐下，态度真诚的问询着领导的病情，侯卓良慢条斯理的应付着，谈话越深入，他就越觉得对方来意不明。 “小周，市里的工作不忙么，怎么有空来看我，张市长近来可好？” “侯书记，我也不清楚，我已经放了大假。” “放大假？”侯卓良明知故问，他人虽然在医院，市里的诸多消息可没落下。 近来针对周墨的流言蜚语传的到处都是，明显就是有人刻意为之的。 “没错，侯书记，我不想去县计生委。” “呵呵，那你应该去组织部反馈意见嘛，咱们是讲民主的，有异议就提，有不满也可以说嘛。” 周墨赞同的点点头，随即语出惊人道：“侯书记，我来之前调查过，南泉县副县长周然，因病办理了内退，他管理公安、交通那一摊事，我是政法系毕业的，能够担当此任！” 侯书记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但在周墨亲口说出这番话时，还是大脑断触了一下。 一个敌对派系主要人物的秘书，居然来自己跟前毛遂自荐，还想得到南泉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的职位，这是天方夜谭么？ 反应过来的侯书记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问道：“小周，人事调动可不是小事，你这样说，我很难办呀。” 周墨二话不说，从随身的公文包内拿出了一个牛皮纸袋。 打开后呈交到了侯书记面前：“侯书记，这是我的投名状，有关诚润集团总裁陈志宇杀妻案件的相关证据， 虽然现在还有所缺失，不能即刻给陈志宇定罪，但只要让我继续调查下去，必定能将他绳之以法！” 陈志宇可是陷害李保田的罪魁祸首，要是没有他，小李不至于犯下如此大错，导致万劫不复。 没想到面前的小子竟然也在调查此人，转念一想，最近周墨前妻跟陈志宇的绯闻，还有他俩儿子的消息闹的沸沸扬扬。 看来还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啊。 侯卓良非常满意这个投名状，翻开后仔细查看起来，周墨则在旁边进行讲解。 “其实相关证据链已经比较完善了，唯独醉驾杀手马大强那边的情况还需要核实，如果能将马大强跟冯潇霆连接起来，就能证明是陈志宇指使的冯潇霆，买凶杀害刘翠玉， 当初我已经将证据提交给了杨副市长，但他似乎有所顾忌，所以没有深入调查下去， 我现在能跟您保证，我去了南泉县后会继续调查醉驾杀手马大强，争取让他在看守所里翻供，将陈志宇这个主谋绳之以法！” 侯书记放下那叠证据，眯眼看向周墨：“小周，你可是江东大学高洪邦教授的爱徒，又深受张市长的提拔，去南泉县委屈了吧？” 周墨知道老头还有疑虑，于是更加真诚的道：“书记，我还是胡佳一的男朋友，胡家老爷子死前跟我谈过话，我帮他在清河县立了衣冠冢， 南泉是个好地方，可历来治安环境就不太好，导致资本不敢轻易进驻，周副县长也因此病退， 我去了后一定好好进行整顿，改善南泉县的治安跟营商环境，将南泉戴了几十年贫困县的帽子摘掉！” 听到胡老爷子的名头，侯书记那双浑浊的双眼中隐隐带着泪花。 不自觉的就抓住了周墨放在病床边的手，语气略微激动的道：“真的？小周，你说的都是真的？” “侯书记，您一定得相信我，不出两年，我一定还南泉一个太平盛世！”周墨语气坚定。 “好，有志气，好样的！”侯卓良情不自禁的拍了拍周墨肩膀：“只要你好好干，我不会亏待你。” “请领导放心。”周墨心情激动，面上却没有表现出来。 “对了，小胡现在怎么样？” “她去了魔都陪胡市长，估计下个月回首都。” “呵，这个丫头。”侯书记感慨一声，突觉膀胱之内隐隐有尿意。 周墨赶忙搀扶对方进厕所，就跟医院的专业陪护一般。 “哗啦啦...”一阵激流声传来，侯卓良无比畅快的释放着多日以来堆积的巨大压力。 他是老前列腺患者了，平日里撒尿基本是滴滴拉拉的，经常洒到裤子鞋子上，手上也要洗一遍。 人逢喜事精神爽，今天一改顽疾，老毛病竟然不药自愈了。 “好！好！好！小周，我一定力挺你！” 第193章 绝地大翻身 市组织部，人事变动会议一般在周三进行，不光组织部门的头头脑脑准时抵达，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门的相关人员也极力配合着。 本来今天会议的重头戏是有关张市长秘书周墨的个人调动问题。 经过市领导的决策安排，准备让周秘书离开现在的岗位，去往清河县任计生委主任的职务。 周墨今年三十七岁，担当张立文市长的秘书前，一直在市图书馆工作。 转岗后从事业编转成了行政编，职级正科，此次调动过后，还是正科级别的计生委主任。 看似终于可以独当一面，成为了县里单个部门的一把手，但根据实际情况来看，其实很多县城的计生委主任都是由副县长兼任的。 如果周秘书被调过去正职是清河县副县长，然后兼任计生委主任，那么这才算是领导放他下去独当一面，要不了多长时间，就有机会将头衔上的“副”字去掉，成为一县之长。 但事实情况却远没这般乐观，明眼人都能看出，周墨近来丑闻缠身，已经影响到了他的仕途。 这次被调往清河县，说是历练，其实就是赤裸裸的放逐。 没了市里领导的关注，加上周墨本就有着年龄偏大的弊病。 一个过了气的秘书根本翻不起多大的风浪，大概率要在清河那一亩三分地上给困死了。 ... 哪晓得会议开到一半，还没有宣布任免结果时，市委秘书长徐茂翁突然降临会场，即刻参与了相关讨论。 也不知道徐秘书在里面起了什么作用，反正这次的会议开完后，有关周墨的任免工作再次进行调整。 与事先传出的风声可以说是截然不同。 周墨由江城市政府，秘书处办公室副主任，调派南泉县，委任副县长，兼南泉公安局长职务。 负责公安、公安交通管理、消防救援、维稳、信访、社会治安综合治理、退役...等等事项。 消息一经爆出，立马引起了市里的震动，一个即将凋谢的种子，居然来了个绝地大翻身。 这还是残酷冰冷的体制内么？这还是那个杀的天昏地暗，却半滴血都见不到的残酷斗兽场么？ 好事者们立即顺藤摸瓜，找出了徐茂翁徐秘书长临时前往组织部会议上的线索。 难不成周秘书在得罪了张市长后，又攀上了市委侯书记的高枝？ 一时间流言蜚语更甚，大家伙激烈讨论着这个话题。 但基本都在私底下言语，谁也不敢将此事拿到明面上高谈阔论。 毕竟领导们的勾心斗角再厉害，对于大部分基层科员来说关系没那么大，反正他们只是旱涝保收的领取一份工资而已。 ... 市长办公室，张立文有些发愣的盯着手中的任免意见，不可思议的目光略过秘书王鹏文，最终定格在许副处长身上。 “老许，这真是侯书记的建议？” “是也不是，其实是..是徐秘书过来传达的...”许副处长将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听的王鹏文满眼的嫉妒外加羡慕。 张立文微叹口气，苦笑着摇摇头：“老书记这是上了周墨的当啊！” “没错领导，侯书记这次怕是病的不轻，姓周的就是典型的小人，有利可图就跑去巴结，肯定心怀鬼胎，领导，咱们一定得予以惩治才行！”王鹏文迫不及待的说道。 张立文没答话，仔细思考着整件事，自从他上位后，风头就压过了南泉系一脉的各个人马。 好巧不巧，侯卓良在这个时候又因病住院，这一住就是个把月时间，导致市委权力陷入真空地带。 加上自己又有朱省长关照，形成了一定的背书效应，所以风头一时无两，甚至隐隐压了侯书记一头。 周墨在这个时候就选择了改旗易帜，侯书记老眼昏花，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简直糊涂呀。 可事已至此，他一个代理市长又能如何？ 难不成在市委常委会议上，为了一个小小的秘书，去跟侯书记掰持？ 这显然是非常不明智的做法。 张立文道：“行了小王，没大没小，领导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秘书能够议论的？ 侯书记肯定有侯书记的设想跟安排，咱们还是不要过多揣测了， 干好自己的事情就行，别给市里再添乱了。” 王鹏文还以为能趁机鼓动领导打压周墨呢，哪晓得适得其反，竟让对方妥协了。 当即悔恨万分，只得无奈的答应道：“知道了领导，我以后不会了。”虽然这么说，眼里的怒火却更加浑厚了。 ....... 周墨巨额财产来历不明的案件已经调查清楚，反贪局经过详查可以确定。 林芷卉因为与周墨离婚，心生歹意，所以进行报复，诬告前夫不存在的刑事罪名，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总共涉嫌诬告罪、盗刷信用卡罪、利用他人资料虚办信用卡、以及不当得利的罪名。 反贪局是专查贪污受贿行贿的地方，涉及到普通的刑事案件，自然要移交检察院进行起诉。 在初步审讯完林芷卉后，一处处长田守刚就将当事人给移交到了滨江区检察院。 接手的正是一科科长韦久平，他直接就将林芷卉关押进了女子看守所。 林芷卉长这么大，娘家宠着，夫家爱着，说是锦衣玉食，娇生惯养都毫不为过，哪里进过看守所这种专门禁锢人自由的地方。 被送进去的那天哭爹喊娘，拉着区检察院门口的栏杆不肯放手。 是陈志宇拍着胸脯再三保证，要给她请最好的律师团队，救她出来后，这才哭的梨花带雨的上了车。 韦久平久混官场，自然知道面前的陈志宇不好惹，屁颠屁颠的说道：“陈总，这事也不是没缓，您这边时间还是挺充分的，我们也要请求公安机关进行补充调查，只要能在35天内找到有利证据，不批捕的概率还是挺大的。” “谢谢你韦科长，我一定积极跑动这事，钱都不成问题，该怎么花就怎么花，我只求把卉卉捞出来！”陈志宇语气诚恳的说着。 他难得对人掏出真心，即便与林芷卉这个初恋情人颠鸾倒凤时，都是留有余地的，干一半，最起码要留一半在外面。 可多年以前的情事被揭开，自己居然还有个十几岁，已经长大成人的乖儿子，这就让陈志宇的心态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孩子自己要认，老婆自然也要救，等一家人团聚，自己的人生才算完美。 第194章 乡人彪悍 九灵山位于江城往西四十五公里位置，在旅游古城宜城与江城之间南泉县境内的九灵乡，主峰九灵海拔高度为1772米。 南临清河，北望滚滚长江三峡，东看江城，西据南泉，四周围群山环绕，远看主峰九灵，笋石高抬，孤峰矗立，其势仿佛拔地而起。 近观山巅陡峭笔直，雄踞云巅，宛如仙山之中的琼阁玉楼。 因南泉县地理位置极差，且常年处于江城下辖贫困县的行列之中，所以连带着九灵乡也不是什么富裕地方。 文旅项目因为硬件设施问题，一直都铺不开，即便想投资，也没有地方去投。 只能放着好好的自然资源，却没有任何开发赚取收益的机会。 九灵山属于道教势力范围，半山腰处有间九灵观，归武当道教协会管理。 寺庙中道士不多，在编的不过三人，另外还收养了七八名孤儿，其中有两三人身患残疾，要么失聪，要么有各种各样的隐疾。 时至十月中旬，本就到了旅游淡季，更别谈九灵山这种未经开发的孤山了，游客几乎没有。 访客倒是有几对，基本都是山下周边乡县的原住民，冒着寒风登山，无非是上来还愿的。 午间时分，一男一女费劲吧啦的登上了半山腰，男的三十多岁模样，样貌英武，穿着一身国产冲锋衣，身材匀称协调，手中拿着一支登山杖。 女的同样年龄，样貌绝美，异域风情十足，乍一看还以为是洋妞。 但是细细端详便会发现，对方是纯正的华夏人，穿着一身价值不菲的北面冲锋衣，搭配专业的登山鞋。 两人风尘仆仆上山，径直找到九灵寺负责人，说是要吃一顿素菜。 负责人道号九一，道教协会正式成员，今年四十岁出头。 正想拒绝，女访客竟然掏出了两张一百的红票子：“道长，简单弄两个菜就行，我俩填饱肚子还要上九灵峰呢。” “成，成，施主慢等，贫道这就去准备。”九一道长赶忙跑向后堂。 男女访客则开始游览不大的破败道观，道观总共就两间主屋，外加后面有一排低矮的土道房。 七八名孤儿正在打扫前殿，看身上穿着的校服，竟是九灵乡的学校。 要知道两人上到这半山腰足足花费了近两个小时，这帮小孩每天下山上山，哪还有时间学习？ 正疑惑，九一道长不知道从哪冒了出来：“孩子们腿脚利索，早上五点起床，六点不到就能抵达乡中学，中午十一点下课，十二点前就回来了。” “每天上上下下跑这么多趟，孩子们还有心思学习吗？”女访客满脸不解。 九一道长笑道：“没心思也得学，这帮孩子无父无母，除了念书，哪还有其它出头的途径？” 说着，冲其中一个孩子招招手：“毛毛过来，谢谢施主到访。” 毛毛是个男孩，十四五岁模样，皮肤晒的黝黑，这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一套薄薄的白绿相间校服，虽然鼻子上还挂着鼻涕泡，但他丝毫受冻的样子都没有。 “谢谢施主添香油，恭祝二位施主百年好合。”毛毛熟练的说着吉祥话，明显私底下练过不止一次。 前来登山的男女，正是周墨以及从魔都回来的胡佳一。 两人只是登山，根本没想过添香油，但九一道长却如此狡猾，让一个孩子对两人侧面敲打。 话已至此，不添香油钱，岂不是不近人情了？ 周墨苦笑一声，从怀中掏出钱包，数了五百，瞧见孩子们可怜巴巴的看着自己的钱包，心中微叹口气，又数了五百，总共一千块钱递到在旁守候的九一道长手中。 “道长，这一千块钱不是添香油的，而是给孩子们改善改善伙食，多吃点肉的。” “阿弥陀佛，善斋善哉...”话一出口，九一道长立马发觉不对，赶忙改口：“无量..天尊，感谢施主慷慨解囊，福气...” 他还想说两句场面话，却被胡佳一笑着摆手给打断了：“行了道长，我们的菜好没？” “快了快了，二位施主稍微等等，那里有香，二位可以先给三清祖师上上香嘛。”九一道长收了一千块钱的香油，嘴巴都快笑歪了。 指挥着一帮孩子招待两位贵客，不像是道观的观主，更像是宾馆老板。 两道素菜很快上桌，一道是白菜煎豆腐，另一道则是山里的野菜，纯价值不会高于五块钱。 但用菜油炒了后却特别香，搭配上南泉的糙米饭，别有一番风味。 因为环境太过简陋，九灵观根本没有对外提供食宿服务，所以九一道长就在主屋后方给两人摆了张木桌。 身侧几米处就是百丈悬崖，再远便是一派雄伟壮观的山野景色，如此意境，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两人吃到一半，主屋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声，就听一个妇人粗声粗气的吼道：“任九一，你他娘的纵容这帮小乞丐欺负我家虎头是吧？你信不信我把你的道观给拆了？” 说完，四周立即传来怒骂。 “草泥马的，虎头这次可被打惨了。” “任九一，老子曰你娘。” “麻痹的，找死是吧！” 周墨与胡佳一对视一眼，均觉得奇怪，到底什么人居然敢在道观里闹事？ 反正这顿饭也吃的差不多了，于是两人便来到主屋外，准备瞧瞧热闹。 此刻供奉三清祖师的屋外，正聚集着十几号凶神恶煞的农民，领头是个皮肤黝黑的彪悍妇人，手中提着一杆锄头，正冲九一道长骂骂咧咧。 人群中不光有农民，竟然还有一位穿着制服的民警，大约五十多岁模样，冷眼旁观站在一边，仿佛不关他事一样。 “任九一，你他娘的给个准话，到底该怎么赔偿？”妇人揪着九一道长的衣领，一副誓不罢休的模样。 以毛毛为首的孩子们则愤怒的盯着那帮乡人，只不过他们被另外两个道士拦着，不能上去帮忙。 “赔，赔，大姐，毛毛惹了事，就该我们赔偿，您说怎么赔就行。” “那好，给三千块钱这事就算了了！”妇人狮子大开口。 要知道现在才是08年，江城工资中位数都没到三千，更别谈极度贫困的九灵乡了。 像他们这样的农民，种一年田地能净赚三千就算不错了。 果不其然，听到这个赔偿，九一道长那张大脸都给吓白了，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那位乡警：“陈所长，您看，您看这钱是不是太多了，我们哪赔得起嘛。” “他娘的，赔不起当初怎么敢打我儿子的？”彪悍妇人往地上啐了口绿痰：“不赔钱就让那个叫毛毛的小畜生下跪道歉，他不是打了我家虎头一拳么，那我就还他一拳！” “使不得，这可使不得呀，大嫂您拳重，毛毛一个还在发育的孩子，哪里接的住？要不您打我一拳？” “你他娘的倒是个人才，打你就得十拳，还要下跪给我家虎头磕头道歉！” 乡民们立马开始起哄，助威声响彻云霄。 正在此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让一个四十多岁的大男人，向一个十几岁的孩子下跪道歉，大嫂你还真是风趣幽默呀！” 第195章 真跪了? 南泉县民风向来彪悍，暴力案件在整个江城的管辖范围内一直名列前茅。 县城里三天两头就会发生大规模打群架的事件，个人vs个人的摩擦更是每时每刻都在发生。 外界都说南泉民风彪悍的原因有两个，其一自然是这里的百姓穷苦。 位于穷乡僻壤的山坳坳里，交通极为不便利，到现在连一条高速公路都没有。 贫穷造就了南泉百姓无所畏惧的性格特点，遇到任何事就一个字，那便是“打”。 其二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民国时期这附近是大批土匪山贼的盘据地，打家劫舍，杀人越货根本不在话下。 因为穷，老百姓白天为民，夜里为匪，打劫路过的商贾权贵，美其名曰：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几十年前南泉境内还流传着一句话：嘴里嚼着腊肉肉，手里把着土喷子，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 所以南泉的莘莘学子唯一的梦想就是考出去，去往江城或者更大的城市发展。 这也造就了一批又一批的文武官员诞生，战乱时期就出兵将，和平时期则出政客。 近些年能够代表南泉政治底蕴的第一人，非侯卓良侯书记莫属了。 突兀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了彪悍农妇霸凌九灵观九一道长的行为。 一帮凶神恶煞的乡民齐齐扭过头，恶狠狠的寻找着声音来源。 那个姓陈的乡派出所所长也很好奇，一番打量，最终将目光定格在了不远处的周墨跟胡佳一身上。 瞧两人身上的打扮，明显就是附近市县过来的旅客，特别是那位样貌极美，酷似洋妞的美女，浑身上下透露着一股子贵气。 陈所长看了眼正欲发作的村民们，怕他们为难游客造成不良影响，主动呵斥道：“外乡人有热闹就瞧，别沾火星，小心引火烧身。” 一个派出所的所长，居然帮着一群刁民为难山上道观的道士，胡佳一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离奇的事情。 冷哼一声道：“这位警官，你不管这帮无礼闹事的村民，反倒管我这个说公道话的游客，你们九灵乡还有没有王法了？” 陈所长哪会想到一个游客，居然敢跟一群本地人发生冲突，当即就被噎了一下。 正准备开口进行回应，先前那个农妇将他一把推开，龙行虎步上前，左右打量着他们二人。 “哼，哪里来的骚娘们跟狗东西？连俺们威旺厂的事情都敢管，活得不耐烦了是吧？”农妇虽然没文化，但骂起人来却有一手，而且特别低俗。 胡佳一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骂骚娘们，气的她胸口一阵起伏，那张异蕴风情十足的小脸都给胀红了。 农妇这边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见了，顿时发出阵阵淫笑声。 有个面容阴损，秃顶的汉子上前一步，色眯眯的打量着胡佳一，下流的说道：“洋妞的气性还不小，咦...头发咋是黑的？我看小电影里的洋鬼子都金毛啊。” “哈哈哈...”他说完，现场顿时发出一阵爆笑。 哪知话音刚落，秃顶汉子的衣领就被人给揪住了，不等他反应，整个人拔地而起，竟是被那个男游客给提了起来。 “你他妈嘴巴放干净点，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来个脆的？” 别看周墨不显山不露水，看似文人做派，其实体壮如牛，当年在大学校园就是有名的运动健将。 而面前的秃顶汉子不到一米七，又黑又瘦，就跟山里的猴子一般。 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对方给提了起来，勒的汉子脑瓜顶都成了酱紫色，喉咙里哼哼唧唧直翻白眼。 “放手，你他娘的放手！” “草，找死是吧？” 周墨的举动引起了众怒，一帮乡下人摩拳擦掌，恶狠狠的叫嚣着。 眼看着事情就要闹大，陈所长赶忙上前来劝，别看他是乡派出所的所长，其实权力根本没有多大。 像他们九灵乡这种穷苦地方，能维持不发生动乱就很不错了，所以平日执法都是以安抚情绪为主。 陈所长大声劝着，一帮九龙乡的乡民骂骂咧咧，要不是同伴在周墨手中，早就一拥而上用拳头解决问题了。 就在现场闹哄哄，向着一发不可收拾的境地狂飙时，突然一声暴喝传来。 “住手！都住手！”发声的人正是九灵观观主九一道长。 他声如洪钟，音域极广，一声怒喝瞬间震慑住在场的所有人。 紧接着“噗通”一下双膝跪地，冲着那名农妇大声说道：“丁大嫂，是我不对，是我没有教育好毛毛，让他打了你家的虎头，我在这里给你，给虎头磕头认错！” 身后被两名道士拉着的毛毛叫道：“我没错，是丁虎欺负丫丫，我才出手的，九一师傅你...” 话没说完，任九一就怒道：“你个畜生给我住嘴！” 说完，“砰砰砰”朝着坚硬的地面上磕了三个响头，再次抬头，脑门上已经布满了森然的鲜血。 突如其来的一幕震慑住了在场所有人，全都不可思议的瞧着这边。 周墨心中震撼，手一松，那个秃顶汉子喘着粗气的回到同伴们之中，哪还敢对着美女大放厥词。 农妇本想借着这事敲诈一下九灵观，即便敲诈不来三千块钱，能敲诈一千也是好的嘛。 哪晓得九一道长居然真的跪了，还把脑袋磕出了血，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结结巴巴的道：“任九一，别..别以为你这样，我就..我就会放过你们这的一帮野种...” 不等她说完，任九一就从长袍的内兜里掏出五张大票：“丁大姐，三千块我着实没有，山上什么情况你也晓得，这五百就当我给虎头治伤出的钱，您看成么？” “道长...”周墨还想主持公道，九一道长一摆手：“施主，我知道您是善人，但这是我们九灵乡的事，您就别管了行么？” 这么一说，周墨跟胡佳一也不好插嘴了，只能干瞪眼瞧着。 陈所长见丁大姐手里捏着五百块，似乎还在考虑，赶忙上前劝慰：“五百不少了，我瞧虎头也没咋受伤，算了算了，就当给我个面子行不？” 丁大姐眼珠一转，就坡下驴道：“成，我今天就给陈所长一个面子，姓任的你记住了，管好这帮野种，要不然下次就要他们抵命！ 乡亲们，咱们撤！” 第196章 平衡之道 一行人大张旗鼓的上山，此刻浩浩荡荡的下山，阵势之大，就跟黑社会抢地盘别无二致。 反观这九灵观，山色优美，云雾缭绕，应属道家福地，一帮牛鼻子道士跟孤儿们，却半点福气都没沾染到。 居然在派出所所长面前被那帮乡民给敲诈了，看来找神仙说理都说不通。 九灵观本就香火不旺，也没有政府补贴，这五百可是一大帮子人个把星期的伙食费，就这么平白无故的丢了，作为观主的任九一自然心疼无比。 可他却没有反抗的资本，只能吞下这个哑巴亏。 慢吞吞的从地上爬起来，两名师弟赶忙上前给他包扎伤口，一群男男女女的孤儿围在身边，虽然没说话，眼中的关切却分毫不少。 特别是惹了事的毛毛，又气愤又后悔，十几郎当岁的孩子，根本不晓得如何平衡此刻的心情。 周墨跟胡佳一冷眼旁观，乡民们占了便宜，大摇大摆的走了，两人自然将怒火集中在那个穿着制服的陈所长身上。 周墨即将前往南泉县上任，担任副县长兼公安局长之责。 此刻暗暗记下姓陈的样貌，准备等后续正式上任后，再去好好视察视察九灵乡派出所。 正在此时，陈所长居然转了回来，一脸歉意的看向正在包扎额头伤口的任九一。 “任九一，嫩说嫩这么大的气性干啥，那丁家人吆五喝六惯了，你就让他们逞一顿威风，熬一哈不就走了嘛，给钱做啥子。” 任九一重重叹口气：“我还不是怕他们动手，打了我无所谓，打了香客，以后还有人上我这九灵观么？” “唉...”陈所长也叹了口气，微微抬头看了眼周墨跟胡佳一，眼中责怪的意思不知道多浓。 伸手翻了翻制服上兜，里面只有几张十来块的毛票子，又摸向裤兜，一番寻找，总算是从里面抄出来两张皱巴巴的一百元大钞。 二话不说塞到了任九一手中，摆摆手道：“就当我这个月添的香油钱。”说完，一溜烟向着山下跑去。 任九一还想把钱还给对方，奈何刚才磕的三下导致脑袋晕晕乎乎的，刚起身就晃晃悠悠的落了回去。 “没想到这个姓陈的所长还有点是非观念。”胡佳一小声道。 周墨点点头，胸中怒气渐消：“如果他没给这个钱，等我上任后第一件事就要好好整治整治九灵乡派出所！” “你刚才也太冲动了。” “那不是他们侮辱你么，打一顿都是轻的！” “你呀...”胡佳一虽然语气在责怪周墨冲动，脸上的表情却是幸福的。 闹了这么一出，饭肯定是吃不下去了，两人也没心情继续登顶九灵峰。 上前查看了一下任九一的伤势，九一道长此时已经恢复了不少，连忙感激两位素不相识的游客。 一番细问，这才知道实际缘由。 九灵乡中学规模很大，初中高中加起来有上千号学生。 孤儿中那个叫丫丫的姑娘是一名失聪的孩子，小时候进专门的聋哑学校读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学校垮了。 于是丫丫只能进入正常的九灵中学，因为耳朵听不见，于是成了同学霸凌欺负的对象。 虎头大名丁虎，家里是开食品厂的，名字叫做威旺食品厂，专门生产小食品，是乡里的支柱型企业。 整个丁家湾大部分人都在威旺做事，所以姓丁的势力极大。 丁虎没事就欺负丫丫，作为道观孤儿的毛毛就看不下去了，忍无可忍下揍了对方。 所以才发生丁大姐上山找茬的闹剧。 “两位施主对不住，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九一道长说着，转身进了主屋。 不多时就拿了个造型精美小巧的木制佛牌出来，正面是弥勒佛，背面用朱砂写着四个大字：天降姻缘。寓意吉祥。 胡佳一爱不释手，连声感谢，周墨却一脑门黑线。 这九灵观明明是道家场所，咋还拿个佛牌出来了？简直就是挂羊头卖狗肉嘛！ ....... 江城官场的震荡期已经结束，基层公务员总算将那颗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结果也很耐人寻味，市委书记没变，依旧由南泉系的头面人物侯卓良担任。 市长却从熊江河变成了省城来的张立文，常务副市长的位置被原先招商办主任于国柱给收入囊中。 杨泽端年纪最轻，资历最浅，不过在这次的人员变动中，也高升一步。 唯独南泉系人马大受损失，不光没有人员被升，反而折损了李保田这名大将。 据系统内的好事者分析，打击南泉系是省里领导定下的策略，书记南永益制定的策略计划，由省长朱智涛亲手执行。 效果相当完美，打击南泉系人马的同时，又完成了江城高层的平稳过渡。 而新上任的张立文则成为省领导手中最犀利的武器，以后的江城再也不是铁板一块了。 为什么这么干？总结起来还是那两个字：平衡。 体制内最忌讳一家独大，唯有平衡才是保障持续发展的良药。 而一连串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事件当中，唯独不起眼的周墨完成了蜕变。 从一个依附在领导身边的小秘书，一跃成为了能够独当一面的副县长。 这个变数没有引起多数人的注意，因为大家伙此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风头正劲的张市长身上。 等待着他亲手将“明清仿古街”这个项目，变为江城市的摇钱树。 ... 市政府家属大院，正值工作时间，大院中没什么行人，车位也基本都是空的。 一辆黑色的悍马h2越野车风驰电掣而来，直挺挺的停在了大院入口处。 岗亭内的保安都看傻了，谁这么大胆子，居然敢将车堵家属大院门口？ 正准备狐假虎威的训斥一番，突然一包价值四十块钱的硬珍黄鹤楼扔到了脸上。 “这不是伟哥么？”保安看见来人，立马转怒为喜。 “啧，叫范哥，别伟啊伟的，不好听。”范伟大大咧咧的纠正道。 保安乖巧的喊了声范哥，然后羡慕的打量着这辆悍马h2。 “哥，这辆车哪搞的啊？” “海关缉私的，我拿来玩玩，还不快开门？” “是是是，这就开！”保安屁颠屁颠的打开了铁门。 范伟一脚地板油，悍马h2咆哮着驶入家属院，一阵狂飙，最终停到了一栋不起眼的七层小楼下面。 此时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拖着行李箱往外走，正是准备停当，即将去南泉县上任的周墨。 第197章 上任之路 兄弟兼昔日老同学前往南泉县上任，范伟自然是要亲自送行的。 不光要送，还拍了胸脯子，说要开车送周墨去往南泉县。 本以为对方只是说说而已，哪晓得还真的过来的，不光人到了，甚至弄了一辆庞然巨物过来。 悍马h2，美系军车的代表，6.2升超大排量，最大力398p，扭矩达到恐怖的574n，整车长度足有五米一七，宽度两米，高度也有两米出头。 从外观看上去，不像是民用越野车，而像是一辆经过改装的军车，给乘客无与伦比的安全感。 当然，悍马的售价也是极其高昂的，这一款的裸车价就要一百万出头，加上燃油等等税费，落地直逼一百五十万巨款。 要知道江城核心地带的滨江区，房价不过一万五到两万，一辆车就等于一套豪宅了。 “这车又是哪搞来的？”周墨扶着行李箱迟迟没动。 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喜好低调，对于范伟如此招摇的行为实在有点看不惯。 见到这辆猛兽，他就想起上次大学同学聚会时的那辆进口别克越野车。 范伟道：“哎呀，海关缉私的，准备拿法院去拍卖呢， 我这不是看你要去南泉，那地路烂不好走，一般般的轿车容易拖地盘，所以才费劲吧啦的借了这车， 你别看这车豪，其实国外都拿它拉木材跟杂物的，就咱国内的五菱宏光同个级别， 只不过被那帮玩车的孙子给盘高端了而已。” 眼看着就要到出发的时间，临时也没法换别的出行方式，周墨苦笑着摇摇头，也只能将就将就用了。 他是从家里净身出户的，本就没啥行李，这几个月也就添置了点应季的衣物。 所以还算轻便，将行李箱放进悍马后车斗，随后看了眼居住了这么长时间的小楼。 市政府家属大院始建于六七十年代，楼栋外墙爬满了绿色的藤蔓，历尽沧桑，却是江城权力的核心地带。 自己这一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兴许这辈子都没有再次入驻这里的机会了。 想到这，周墨感慨良多，不禁又看了几眼居住过的屋子。 “别看了，咱赶紧出发吧，这个点上高速，等下高速的时候还能赶去张庄吃顿烧鸡呢。”范伟憨笑着催促道。 张庄烧鸡算是江城周边的特产名小吃，全省各地都有打着“张庄”旗号的连锁店铺。 但要论起正宗，还就只有张庄的不错。 周墨上车，悍马h2的八缸引擎闷哼一声，随后咆哮着向家属大院外驶去。 因为提前打过招呼，所以门口的保安早早把大门打开了，见悍马车风驰电掣驶来，刚才那名跟范伟搭讪的保安赶忙立正敬礼。 如此庄重不为别的，就为那四十块钱一包的硬珍品黄鹤楼。 ... 悍马车驶出家属大院时，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这年头经济虽然蒸蒸日上，但老百姓积贫积弱太久。 普通人很难接触到如此昂贵的私家车，特别是那帮工薪阶层的男人，看到这辆威武气派的悍马后，双眼放光程度比见到舒淇还要巨大。 悍马一路直行，很快就驶出了滨江区，来到友谊老城区，又往西边行驶了三十分钟左右，总算是上了江泉高速公路。 江泉高速路程不长，路面状况极差，单向是个极窄的两车道，也不知道是路面养护不到位，还是其他原因。 就没有一块平整的地方，随处可见打的补丁，还凹凸不平，幸好开的是通过性能极强的悍马，如果是小轿车，非得颠死不可。 江城往西道路不好走是出了名的，往东往南就截然不同了，高速年年维护，昂贵的过路费基本都用在明面上。 特别是前往省城江东的那条高速路，一路前行两三百公里，几乎就没有任何颠簸的路段。 开车的司机经常会因为车辆太过平稳而打瞌睡，因此还发生过好几次交通事故呢。 不到一百五十公里的路程，范伟跟周墨两人硬是交替开了近两个半小时。 直到中午十二点，这才下了江泉高速，再往前就是五六十公里的国道了，估计下午两点前能够抵达南泉县城。 悍马车下了高速后，很快就进入张庄范伟，这里的烧鸡特别出名。 道路两旁的商户几乎都打着“张庄烧鸡”的招牌，外加巨大的土灶。 范伟随便找了家饭馆停靠，然后跟老板点了几道本地特色菜。 没会儿功夫菜肴上齐，两人饿了一早上，此刻便开始大快朵颐。 张庄的烧鸡其实就跟名闻遐迩的叫花鸡差不多，用荷叶包裹着，然后铺上张庄黄泥，放进土灶烤制。 烤出来的烧鸡汁水鲜甜，鸡肉不柴不腥，别有一番风味。 一只烧鸡外加几道小菜很快被两人解决干净，喊来老板一结账，才区区九十块钱。 这个价钱已经相当便宜了，要知道不论是在江城，还是省城江东，打着张庄烧鸡名号的饭馆。 光一只烧鸡就得98或者128，加上各种小菜，没有两百块钱根本下不来，而且做法还不正宗。 因为省城根本弄不到张庄的黄泥。 付了钱，两人正准备驱车离开，隔壁店铺内忽然传来一阵怒骂声。 “他妈的，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吃霸王餐？” 话音刚落，“咚”的一声闷响，一个穿着老旧衬衫的中年男子就被老板给踹了出来。 在地上滚了好几圈，这才止住势头，不过中年人已经满头满脸的污迹了，看那肿的高高的脸颊，应该是在店里就被扇了几巴掌。 老板还不罢休，领着几个伙计冲出店铺，对着地上的中年人一顿拳打脚踢。 中年人也不反抗，抱着脑袋将自己缩成了乌龟状，任由对方捶打。 一条街的人都跑出来看热闹，周墨他们吃饭的饭馆老板嘴里叼着香烟，啧啧连声道：“又是这个二流子，一个星期在咱这吃了三顿霸王餐，真抗揍呀。” “你们为啥不报警？”范伟好奇的问。 老板哼哼一声：“让那派出所的痞子过来再吃俺们两顿？ 哼，打一顿不就算了，还能解气！” 范伟看向周墨，后者摇摇头，掏了一百块钱出来，上前喝止住打人的饭店老板跟伙计。 “住手都住手，他的饭钱我给.....” 第198章 抵达南泉县 听到居然有冤大头帮二流子给饭钱，本来看完热闹，准备散去的人群又都围拢上来。 刚才那家饭馆的老板道：“老板啊，你们外地人吧？这家伙就是故意吃咱霸王餐的，你给了钱他下次还要来。” “是啊是啊，这种人就该揍，往死里揍。” “打的太轻，把他腿打断下次就不敢再来了。” 群众们七嘴八舌的说着，拿了一百块钱的饭馆老板却不再出手了。 赶忙将百元大钞塞进裤兜，冲周墨道：“这可是你发善心，不是我强要的啊。” “行了行了，大家伙散了吧。”周墨冲众人笑着摆摆手，上前将那个沉默寡言的中年人从地上扶起。 中年人一米七二的个头，身材精瘦，穿着梦特娇长袖衬衫，搭配九牧王的西裤，腰上的皮带还是七匹狼的。 整体打扮就像是吕胜利那样的土老板，不过对方连饭钱都要赖，想来身上的行头多半是假冒伪劣的。 中年人被揍了一顿，鼻青脸肿，满头血污，看起来特别狼狈。 周墨道：“兄弟，这年头只要肯卖力气，是饿不死人的，以后别吃霸王餐了。” “是啊，这帮人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打个内出血，怕是小命不保，何必呢。”范伟也跟着劝了句。 但中年人却始终一言不发，双眼中毫无任何神采，就跟没有思想的行尸走肉一般。 范伟狐疑道：“老周，不会是个哑巴吧？” 周墨也不能确定，见对方可怜，于是又从钱包里掏了两百块钱现金塞对方手中。 “两百不多，但足够你过几天粗茶淡饭的日子了，趁早去寻个工作，靠双手养活自己才是正路。” 扔下这句话，周墨便不再管那名中年人，随同范伟上了悍马车，发动后便向着庄子外驶去。 下午两点左右，周墨跟范伟准时抵达南泉县城。 入眼之处一派萧瑟景象，空气中烟尘弥漫，好似下了大雾那般。 不愧是省内排名倒数的贫困县，比清河县的基建还要差，大白天日上三竿的，县城中心地带居然这么多灰。 “侯书记也是的，都当了江城的一把手，也不知道回馈家乡。” 周墨道：“南泉县地理位置偏远，再往西就跨省了，本地又没什么有价值的产业，总不能放着离江城近的地方不发展，舍近求远吧。” 正说话，一辆九十年代的长途车从旁边呼啸而过，因为速度太快，车轮带起了一大阵遮天蔽日的烟尘。 两人赶忙关闭车窗，继续向着县政府那边行驶。 县政府是前几年新修的，不在老城区，距离此地大约有十来公里路程。 说是想学江城那样搞经济开发区，奈何没有几家企业愿意入驻，至此县政府欠了银行一屁股债，经济反而更加不好了。 下午两点半，悍马终于抵达县政府大院，这是个庄严气派的低层建筑群。 正中间是个方盒子般的深灰色建筑，看外表就是缩小版本的首都博物馆。 门房更是距离里面足有两三百米远，门口柱子上挂着南泉县政府的各种牌子。 整体设计风格气派无比，跟刚才在老城区见到的景象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卧槽，南泉不是穷地方么？咋有钱修这么气派的办公楼？”范伟瞠目结舌的盯着眼前的建筑，将车缓缓停在了大门口位置。 一个穿着笔挺制服的年轻保安立马注意到了这辆进口的悍马车，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从传达室中跑出来。 “你们找谁？” 副驾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周墨那张英武的脸：“我是来报到的。” 听到报道的字眼，保安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周墨笑着解释道：“这不是我的车，是我朋友的。” “哦，那先登记一下吧。”保安答应一声，将垫着木板的登记牌递进车内。 周墨按照规矩留了身份证号跟电话，还有姓名，递过去后，保安立马双眼放光的道：“原来是周副县长，您好您好，上头已经通知过了，对不起呀。” 上头通知过了？周墨没想到，南泉县领导对于自己上任还挺关心的。 此时电动闸机已经升起，范伟一脚油门下去，悍马咆哮着进入南泉县的权力核心腹地。 等行驶到办公楼前时，这里已经有好几位穿着黑色夹克的中年人在等待了。 有男有女，看派头明显就是南泉县的领导们。 周墨不敢托大，赶忙下车打着招呼，领头的男人四十多岁，戴着副金丝边眼镜，身材适中斯斯文文的：“你好周墨同志，我叫张松...” 张县长一一介绍，往下分别是常务副县长彭计，五十岁，负责财政，总览全县经济运行调度。 副县长戴晓莉，三十九岁，分管住建、自然资源、城管。 副县长郑言明，三十三岁，主管农业跟文化旅游，学历是博士。 余下还有几位分管副县长，基本都是打酱油的，名字不值一提。 随后张松又向众人介绍周墨，三十七岁，政法系高材生，兼任县局局长，分管公安、交通、消防、信访、以及维稳等等工作，算是南泉县除了政法书记之外，最大的暴力机关领导了。 见到周墨身后那辆威武霸气的悍马h2，县领导们眼中均有诧异。 周墨赶忙将范伟拉过来，又给大家伙介绍他的职位身份。 听闻是江城滨江区检察院的，众人立马露出善意的笑容，热情的拉着两人进办公楼说话。 一番折腾，最终给周墨分配了一间办公室，因为新装修的关系，所以特别宽敞。 但周墨今后的主要工作集中在县公安局，来县政府的次数并不多。 安排好一切，张松又要请周墨跟范伟吃晚饭，两人以舟车劳顿为由给拒绝了。 转而从市政府驱车离开，前往位于老城区的县公安局。 为了帮助周墨顺利上任，张松还贴心的将自己的秘书小黄派了出来，跟随两人一同前往老城区。 望着那辆气派非常的悍马驶出大院，办公室内的张松摇了摇头。 “城里人就是矫情，上个任还要坐这么好的车，就不怕招摇过市嘛！” 副县长戴晓莉穿着一身职业套裙，虽然长相不算美貌，却透露着一股子魅气。 闻言上前说道：“张县长，您说这个周墨什么到底来头？” 张松道：“听小道消息说，他原先是市里张立文的人，后来投靠了侯书记。” “这不就是两面三刀嘛，县长，这种人咱们可不能留。”戴晓莉皱眉说道。 第199章 食物中毒案件 南泉县可是真正的铁板一块，县政府领导班子，几乎全以侯卓良马首是瞻。 这个周墨从江城空降过来，领导还亲自打了招呼，必定是领导看中的人。 张松虽然不喜欢对方坐悍马h2上任的态度，却也要尊重领导的决定。 摇摇头道：“晓莉，凡事都不要过早下结论，既然领导能让姓周的过来当这个副县长，自然有领导的深意，咱们现阶段观察即可，你可别闹出什么幺蛾子。” “知道了我的县长大人，我都听你的还不成嘛...”戴晓莉的语气突然变得暧昧起来，抬手撩了撩秀发，正准备往张松那边靠。 忽然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两人赶忙拉开安全距离，张松则威严的说了声请进。 进来的是工商局长，还有食品卫生局长，以及分管这两个部门的副职领导，几人见戴副县长也在，纷纷打着招呼。 戴晓莉知道没法跟情人温存了，于是端庄的告辞离开。 随后张松正襟危坐，开始听取下属汇报工作。 近来县第二中学发生了一起食物中毒的事件，十多名初中生在吃完学校提供的午饭半小时后突然食物中毒上吐下泻。 校方管理人员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将一帮学生及时送往医院洗胃，这才没有发生更为严重的后果。 虽然没有引发严重后果，但食品安全、学校供餐、加上孩子等等因素叠加在一起，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负面舆论。 这年头网络发达，家家户户基本都是独生子女，宝贝的不行，立马就有家长找到第二中学讨要说法，也有一部分前往工商局，食品卫生局等等部门喊冤叫屈。 本就经济低迷，县领导想方设法寻求突破口，出了县城无不是求爷爷告奶奶，上次听说江东有个老板要搞产业转移，六十好几岁的县书记王鹤德亲自带队招商。 如果食物中毒这件事没能得到圆满的结果，将会对南泉县造成更加恶劣的名誉影响。 所以事发后县长张松亲自处理，直接封锁了第二中学的食堂，然后派出有关部门的专家进行调查。 而刚进办公室的这几位领导，就是特地过来汇报进展的。 “张县长，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食堂里没有任何有毒有害，甚至连过期食品都没有。” 听到这个汇报，张松首先就是不相信，如果学校食堂如此干净，那孩子们怎么会集体食物中毒？ 其次便冒出另一个想法，面前这帮人正在欺上瞒下，包庇那个承包食堂的商人，就是不清楚承包二中食堂的是哪尊大神，哪个在职领导，或者退休领导的衙内。 张松缓缓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用雷达般犀利的双眼审视着面前这帮家伙。 几人见领导这么打量自己，心中“咯噔”一下，顿时连大气都不敢喘了。 突然，张松声色俱厉的道：“说，承包食堂的是哪家公子少爷，你们收了多少好处，所以袒护那家伙？” 此言一出，可把领导们吓的够呛，连忙七嘴八舌的解释着。 “领导，我们真没包庇任何人，那二中，哦不，还有一中，这两间学校的食堂都是学校找人办的，根本不收娃娃们餐费，是爱心午餐！” “胡扯！”张县长更加不信，一拍桌子怒道：“还爱心午餐，这年头哪有白吃的午餐？难不成天上掉馅饼了？要不你们去谈谈，让那帮大善人把我们机关食堂也承包了，也不要钱！” “哎呀，是真的县长，资助孩子们的人是沈三，他从年初开始就在一中跟二中办爱心午餐了。” 提到这个名字，张县长这才慢慢变的冷静下来。 沈三，南泉县首富，外号沈一亿，白手起家，从事建筑行业，县城唯一的一家三星级酒店大富豪就是他旗下的产业，连带着还有两家大富豪酒楼，是南泉人办婚宴满月酒的首选场所。 沈三为人仗义疏财，是县里有名的善长仁翁，如果二中食堂真是他出资办起来的，那还真不可能偷工减料，导致孩子们食物中毒。 毕竟大富豪酒楼这块金字招牌就摆在那，沈三怎么可能砸了自己的招牌？ 张县长迷茫了，既然检测出孩子们当天吃的午餐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 吃进肚子里的东西经过胃液腐蚀，即便催吐出来也是一滩烂泥，根本分不出孩子们中毒前吃过哪些东西，现在好了，居然成了罗生门事件。 张松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转念一想，拍着桌子道：“孩子的健康是头等大事，你们几个这几天不要休息了，限期三天内查出毒源，要不然就一道离职吧。” 扔下这句话，张县长背负着双手离开了办公室，留下几名领导呆若木鸡，面面相觑。 ....... 南泉县的确是铁板一块，但也就仅限于南泉高层罢了，老话说的好，天下乌鸦一般黑。 底层人士才不管你是哪个派系，又或是哪个部分的嫡系人马，只要你能保证他们升官发财，万事太平，那就一切好谈，反之则亦然。 归根结底，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特别是基层这帮已经修炼成为人精的家伙。 他们尤其注重自身利益，最不喜欢的就是像周墨这样的空降领导。 大家伙在南泉这个贫困县熬的如此辛苦，又没啥油水，全凭着能够升职进步的心理在坚持。 本以为前任局长工作能力差，被免职后可以从内部选拔骨干提上去。 哪晓得上头如此不解风情，往县政府插了一个副县长不说，还让这个副县长兼任县局局长，这不是要了一帮老臣子的命么？ 大家伙升职无望，自然消极怠工，即便县长秘书小黄亲自领着新领导上任视察，以副书记石玉峰为首的一帮县局伙伴也没给周墨什么好脸色。 “大家伙，这位是周副县长，兼任咱南泉县局党委书记，局长， 周县长，这位是政委石玉峰、副局武军、副局刘文斌、副局王楠平...” 小黄一一介绍着，但大家伙明显兴趣不高，有气无力的应付着差事。 周墨自然知道这帮人心里在想什么，他有信心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这帮人整治的服服帖帖的。 不动声色的送走秘书小黄，随后便在县局工作人员的安排下，入驻了独属于他的局长办公室。 第200章 又发生一起 县局位于老城区的中心地带，跟新规划的县政府完全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即便是局里的一把手，办公室的装潢也不咋地，老旧的办公家具，掉了几层腻子的墙皮，踩上去嘎吱嘎吱响的地板。 还有那张包了浆的大班椅，乍一看还以为是八十年代港台时装剧里的道具。 一切的一切都显示着县局的年纪，权力机关尚且如此，社会上的老百姓就可想而知了。 这南泉县还真是穷啊！周墨心中暗暗想着。 一路护送他进来的范伟早就看傻了，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一切，艰难的咽口唾沫。 “老同学，我几天前还很羡慕嫉妒你，以为你来这南泉县做土皇帝了，没想到这里的条件如此艰苦朴素呀，唉...真可怜！” 范伟摇头晃脑，大有躲过一劫的庆幸，殊不知即便条件如此艰苦，那也是即将迈入副县级的领导，他一个市里的小科长，还真就没有偏远的南泉有发展。 “行了，哥们从此就要在这里安家了，你呢也别操心，把我交代给你的事情办好，咱们互通有无。” 老同学互相道别，之后范伟便驱车返回江城，他那辆悍马h2可是从区法院打秋风借来的，要卡着点还回去。 安排好办公室，叫作杨有志的县局办公室主任又领着周墨前往县委宿舍，老宿舍区距离县局不远。 新的宿舍区则在县政府那边，到现在只修建了一半，余下一半资金没有着落，所以就耽搁下来了。 据小道消息传言，县里准备等到来年的财政拨款下来，看能不能将宿舍修建好，也算是南泉干部苦中作乐的一点点福利了。 不过即便要分去新宿舍区，周墨也不会过去。 离婚后的周墨住了一段时间一室一厅，到了南泉被安排的也是一室一厅，但这里的装修可跟江城没法比。 屋子整体装修陈旧不说，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潮湿发霉的气味。 见周墨眉头微蹙，用手捂着鼻子，旁边的杨有志轻笑道：“周县长，这已经算是宿舍区内比较好的屋子了，实在不行的话，我从局里喊两个人过来打扫打扫？” 与其他领导干部不同，杨有志对待周墨的态度明显热情不少。 或许他是管办公室的，归周墨直属领导，即便心中有不满，也只能憋在肚子里。 “不用了，一点点小事情，我自己动手就成！”周墨说着，居然从随身的行李中拿出了整套的打扫工具。 在脑袋上系了一块毛巾，随后便开始进行洒扫。 工具都是新的，是他来到南泉县置办的第一行东西，杨有志见状，不禁暗暗咂舌，哪有副县长亲自打扫的？ 于是赶忙撸胳膊挽袖子，帮着一起干。 两人干了二十来分钟，恰逢管理处的人上门办理相关手续，见到一个副县长，还有一个县局办公室主任。 两个人用毛巾包着脑袋，一个拿扫帚，一个拿拖把，宛如地里干活的农民般打扫屋子。 管理人员大惊失色，赶忙上前接手，一番拉扯，又把小区保安保洁都给叫过来帮忙。 南泉县别的地方可能不富裕，但人这种廉价资源还是大把的，有句话说的好，再穷再苦，也不能苦了领导呀。 就这样继续干了个把小时，空置许久的宿舍终于被打扫整洁。 周墨满意的瞧着整个房间，往后就要在这艰苦奋斗了，掏出张立文先前给的九五之尊，冲着所有人打了一圈，又将一盒新的塞进管理人员手中。 “就两包好烟，今儿个谢谢大家伙了。” “哎呀，周县长客气了，俺们干这些不都是应该的嘛...” 本来见周墨一出手就是百元级别的好烟，杨有志还有些羡慕，哪晓得对方说就两包，耍完后竟然自己抽起六块一盒的小白龙了。 原来城里人也经济不宽裕啊，比他们南泉的没高到哪去嘛。 正在此时，杨有志兜里的手机忽然鸣叫起来，他叼着副县长发放的九五之尊走到房间角落处。 本来还悠哉游哉，哪晓得听到里面的内容后，立马就紧张起来。 “知道了石政委，我立即安排人员出警！” 周墨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异动，打发走管理处人员，上前笑呵呵的问：“咋了杨主任？局里出了事？” “周县长您今天第一天到岗，舟车劳顿，还是先休息休息，有啥事情我明天向您汇报。”杨有志说完就要遁走。 周墨赶忙拦住对方，语气轻松却又不容置疑的道：“什么事这么紧张，让我一起去看看呗？” “额...”杨有志一阵迟疑。 周墨道：“这样，我不参与指挥，就当入职前的实习了，跟着你们一起去看看。” 毕竟是副县长，金口一开杨有志哪敢拒绝，连连点头道：“行，就在县一中，孩子上午食物中毒，一名家长挟持了校长，让学校给个交代。” 孩子可不是小问题，周墨立即意识到严重性，赶忙收敛笑容，连同杨有志一起前往县局调兵遣将。 县里跟市里不同，行政人员都比较松散，一般到了下午四点就没几个人了。 政委石玉峰在接到突发警情后，已经领着一帮人去了，哪晓得警情有扩大化的趋势，于是让杨有志支援。 后者打了几通电话，又去了趟法制大队，总共喊了三四十号民警，一行人开着两辆依维柯警车呼啸着驶向县一中。 路上杨主任向周墨介绍了食物中毒案件的具体情况，上一起发生于四天前，第二中学的数十名中学生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案发后县长张松亲自主持大局，万万没想到案子还没破，第一中学这边又出了事。 周墨在听完整件事后，立马抓住重点：“杨主任，一中跟二中的食堂是一个老板承包的吗？” “是，不过不是承包，是咱县里的大善人沈一亿捐钱办的，无偿的那种，厨师团队还有食材等费用全都由沈三出，学校出人管理，学生们免费吃两餐，早餐跟午餐，沈老板说这样就能解放家里的大人，让他们更加努力的工作。” “无偿资助？”周墨一阵狐疑，这年头真有什么大善人吗？无偿给孩子提供餐食，这要放在古代不得建庙拜祭啊。 说话间，两辆依维柯已经抵达一中现场，此刻下午五点左右，学校门口堵满了接孩子的家长。 第201章 让我去试试! 乍一看足有七八十号人，街边的摩托车，电动三轮等等都要将半条街道给堵塞住了。 而校方的大门则紧紧关闭着，几名年迈的保安警惕的盯着外面人群，门禁处还有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严阵以待。 家长们正在铁门外七嘴八舌的喧哗，基本都在讨论近来食物中毒的事件，人声鼎沸，闹的不可开交。 石玉峰带的人马不够维持现场秩序，所以才呼叫杨有志前来支援。 杨主任吩咐司机将车停靠好，随后通过对讲机一声令下，大批民警蜂拥而至，家长们前一秒还在叽叽喳喳，见此情况如同潮水般向着道路两旁退却，本来还闹哄哄的场景，立马就将被大批民警给控制住了。 不光控制住了现场噪音，还拉上了蓝白条纹的警戒线，杨有志见处理妥当，这才敢请周墨一道下车。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学校，石政委亲临一线，正在三楼的一间教室内与挟持一中校长的“罪犯”进行对峙。 谈了半个多小时，罪犯的情绪却越谈越激动，叫嚷着，如果医院不把他家孩子治好，那就要让一中的领导偿命。 石玉峰说的口水都干了，始终不能说服对方，只好换上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刘文斌顶上，自己后退出教室喝水，迎面就撞见了带队前来支援的杨有志。 “小杨干的不错，来的挺及时的，给你记...” 说到这，突然瞅见跟在后面四处张望的周墨，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 “他怎么来了？”石玉峰将杨有志拉到一边小声询问。 杨主任支支吾吾的道：“额...政委，周县长说是旁观，不插手。” 石玉峰吐出一口浊气，正想教训下属几句，周墨突然笑着上前：“石政委，里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不怎么样，罪犯情绪激动，还挟持了一中的女校长。”石玉峰随口敷衍着，满脸的不耐烦。 他在县局政委的位置上干了好几年，本以为这次有机会进步一次，哪晓得上头空降了个副县长把他给挤了。 已经是副县长就算了，还要兼任县局书记局长，上头领导就这么看不上县局的这帮好同志？ 石玉峰是百思不得其解，顺其自然认为周墨是拍了南泉系领头人侯书记的马屁，所以没啥好脸色。 周墨却毫不在乎，继续询问案情细节，据石玉峰的描述。 罪犯是初二一名学生的父亲，妻子病亡，挑担子卖豆腐，家里环境不太好。 儿子食物中毒进了医院，听说伤了脏器，又要面临高昂的医药费，一时情绪激动就跑到学校讨要说法。 校方承诺医药费全包，大部分家长就没再闹事了。 唯独这名罪犯，叫嚷着必须治好儿子，而且要立马治好。 医院不是庙宇，没有化腐朽为神奇的能力，学校自然不能作这个保证，只是说会按照法律要求负责到底。 法律是个宽泛的概念，大部分老百姓根本不懂，或许认为学校准备以势压人，所以嫌犯突然就爆发了。 洽谈过程中偷了食堂里的水果刀，挟持住一中校长，说要让儿子在晚上九点前生龙活虎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要不然就让校长抵命。 “咱们局有没有枪法高手？喊一个过来，看能不能击毙罪犯！”情急之下，石政委下达了击杀嫌犯的指令。 而因为县里穷，没有配备特警队，所以只能靠局里的枪械高手了。 杨有志当场傻眼，领导竟然要击毙嫌犯？ 他支支吾吾的说：“额...石政委，咱，咱们局除了武副局长之外，还真没人能干这活呀。” “武军呢？赶紧把他喊过来，这个时候居然下班了，简直乱弹琴！”石政委吼道。 武军是分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以前是部队的狙击手，转业后进入警察系统。 论枪法跟身手，恐怕整个南泉县都没有比他更加厉害的。 周墨当即便皱起了眉头，心道这个石政委，也太暴躁了吧。 正想阻止对方不计后果的命令，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威严的声音：“不行，今天不能闹出人命！” 回头一看，来的正是县长张松以及秘书小黄。 石政委脸色一变，赶忙解释：“领导，罪犯的思想已经走向极端，根本不可能被说服，万一伤了人，那影响更大了。” “不行，不能轻易下达这种指令！”张松严词拒绝，看了眼教室内正在与刘副局长对峙的嫌犯，果断道：“我去跟他谈谈。” 说着，也不顾秘书跟众位领导的阻拦，一马当先朝着危险中心过去。 石玉峰见状，狠狠的拍了拍自己大腿，也咬着后槽牙跟了上去。 嫌犯此刻正挟持着一名五十来岁的中年女性靠在教室角落处，面前堆放着不少课桌椅。 起到了阻拦警察突击的作用，嫌犯本人手中拿着一柄锋利的水果刀，刀刃正抵在校长的咽喉致命部位。 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刃口早就将校长的脖子给划开了，殷红的鲜血缓缓滴落在地，更加刺激在场每个人的神经。 “你..你们别过来，俺只有一个要求，只要俺儿保住性命，校长就没事，要不然..要不然就同归于尽。” “别激动，我是张松，这个县的县长，咱们有事好好谈，一切都能商量。”张松苦口婆心的说着。 石玉峰为了在领导面前表现一把，推开挡路的刘文斌，冲在第一线上扮起了白脸：“黄大年，张县长能亲自过来劝你，你怎么还不知足呢？ 领导对这事相当重视，你儿子已经得到充分的治疗，你应该感恩政府，而不是利用暴力手段进行对抗，无理取闹！ 我现在命令你立即把手中的武器放下，要不然给你判个十年八年，即便你儿子治好了，你们爷俩还能团聚？” 其实石政委的办案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此刻就用上了审讯嫌犯时的手段。 通俗来讲就是软硬兼施，张县长唱了红脸，他自然要唱白脸，吓唬吓唬。 但他却低估了嫌犯的激动程度，被这么一威胁，情绪就更加暴躁了。 叫嚷道：“别唬我，你们这帮畜生，俺现在就要见俺儿，他要是没事，俺愿意坐牢...” 因为太过激动，手下分寸没有拿捏好，刃口又往下深了一点。 切进校长皮肉里，疼得她哭爹喊娘，杀猪般的尖叫起来，脖子上的鲜血不要钱似的往外洒。 这一下在场所有人都害怕了，嫌犯情绪如此激动，怕是随时都会结果了受害者的性命。 张松更是后悔不迭，早知道刚才就采纳石政委的提议，让神枪手干掉情绪不稳的嫌犯了。 死一个暴民，总比死一个有社会地位的中学校长要容易接受点吧。 就在张县长汗如雨下，紧张到极点的时候，肩膀突然被一双大手掌住。 谁敢拍县长肩膀，活得不耐烦了么？ 张松愕然转头，就见周墨冲着他淡定的说：“张县长，让我去试试！”随后扒拉开石玉峰，大步流星朝着嫌疑人那边走去。 第202章 人无信而不立 “周...周县.....” 张松还想拦拦对方，可转念一想，这家伙今天刚上任，初生牛犊不怕虎。 如果事情在他的操控下进一步恶化，那就有人背锅了啊。 到时候激怒嫌犯的锅就能全都扣在对方头上了，领导也不会怪责其他人。 想到这，张县长的声音明显变小，到最后几乎是从喉咙里发出来的。 而被扒拉开的石政委则纯属反应慢半拍，等他反应过来，周墨已经抵达嫌犯面前三四米处了。 “你...你又是谁？你莫过来，站住，站住！你莫过来！”黄大年情绪异常激动，握着塑料刀柄的手不停颤抖，在校长脖子上下来回比划着。 一中校长本就是个弱不禁风的文人，此刻又流了会血，只觉得眼冒金星头晕脑胀，那刀子就在她眼前上下比划着，几乎令她窒息。 “别激动兄弟，我不是来对付你的，而是来帮助你的。”周墨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任何武器。 黄大年却根本不吃这一套，怒道：“帮俺？帮俺啥？想着怎么欺负俺们是吧？你们这帮臭当官的，把俺们这些老百姓放在心上了么，一帮畜生，让学校害俺儿，你们迟早要遭报应的，老子...老子今天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听见这话，在场的公务人员脸上全都浮现出愤怒的表情。 石政委则冷笑一声，暗道新来的副县长也不牛逼啊，还不是跟自己一样，被个臭卖豆腐的骂的狗血淋头？ 周墨却并没有因为嫌犯的怒骂而有半点情绪波动，反而语气淡定的说：“杀人或者报复社会是解决不了实际问题的，你现在杀了校长，难不成你儿子就能康复了？如果杀人能治病，那社会上每天要死多少人？” 这么一说，反倒是把嫌犯给问住了：“俺..俺不是这个意思，俺就是想让你们用心治俺儿，他是俺家的独苗，不能出事啊。” “那你呢？你现在这么干，是不顾自己安危了？” “俺，俺有什么打紧的，反正俺媳妇早就病死了，如果俺儿救不活，俺也不想活了。” “那你父母呢？你媳妇的父母呢？” “啊...” “黄大年，你父母跟你岳父岳母应该已经退休了，据我所知，他们的退休工资不高吧？一个月补贴七八十块钱，这点钱能活么？靠着家里那两亩产力低下的薄田？你作为家里的顶梁柱就这么去了，今后谁来养家？我要是你病死的媳妇，在地下都得恨你，小的照顾不好，老的也被你主动放弃了，你还算男人嘛？” 这席话每个字都敲击在黄大年的心头上，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人到中年活的不易啊，他一个小小的豆腐摊摊主，不光要养儿子，还得侍奉双亲，万一就这么死了，一家子人都要上街讨饭。 听说城里最近在驱赶乞丐，说是要维护市容评选文明城市，四个老人现在连讨饭都没有门路了，怕是只能饿死。 可事已至此，已经难以善了了，黄大年虽然只有小学文凭，却也懂得违法必究的道理。 想到这，他老泪纵横，只有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 “俺..俺不想的，俺真的不想的...” “黄大哥，别激动，这个时候更要冷静。”周墨高声说道：“咱们商量商量，谈谈条件，你觉得怎么样？” “条件？谈啥条件？”黄大年泪眼婆娑，一长串鼻涕落到女校长脸上，她也不敢抬手去擦。 “你这也算是犯了事，对不对？” “没错。” “那这样，你现在把人家校长放了，我向你保证，拘留十五天这事就算了，至于你儿子那边，我亲自去盯着，县里治不好，就送市里，市里治不好去省城，省里如果再治不好，那就去首都，万一你儿子死了，我督促南泉一中进行赔偿，这笔钱少说十五万起步，你看怎么样？” 周墨在说这话时，周遭众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唯独石政委双眼一瞪，立马就要呵斥，怎么能代替县里做决定呢？哪晓得胳膊却被张县长给死死掐住了。 回头一看，对方目光严厉的盯了过来，表情很明显，不要打扰周墨办事。 十五万在南泉不算小数目，足够买套房了，更何况周墨还保证了治疗儿子的方案，以及黄大年最关注的判罚问题。 闹了这么一大场，最后只是拘留十五天，已经算相当客气了。 黄大年脸上的表情明显松动，可还是不敢肯定对方的承诺有没有效，万一是诓骗自己的呢？ 问道：“你..你是谁？凭什么说这些大话？” 周墨道：“我是南泉县副县长，县局书记兼局长，我叫周墨，不信的话你可以问问张县长，看我对你的承诺作不作数？” 张松立马高声答应：“作数作数，你现在放了校长，我保证县里一定履行周县长的话。” 这么一说，黄大年也不得不相信了，他手一松，锋利的水果刀应声落地。 得到释放的女校长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连滚带爬的往警察这边跑，哇哇哇哭的像个五十岁的小女孩。 石政委早就做好了准备，见状一声令下，早就整装待发的警察们立马扑了上去，四五个人将嫌犯压在身下，还有两个人给他上了背铐。 黄大年全程都没有反抗，只是在哪哭嚎：“你们要说话算话，说话算话...” 石政委早就憋了一股子恶气，此刻见嫌犯被制服大为解火，怒道：“居然敢挟持一中校长，反了天还，这次起码判你个十年八年，让你尝尝蹲大狱的滋味。” 一行人正押着黄大年路过，听到这话，黄大年差点没背过气去，直翻白眼。 周墨伸手阻挡警员，郑重其事的看向石玉峰：“石政委，我刚才的承诺你没听清？” 石玉峰眼珠一转，狡辩道：“国有国法，黄大年犯的事自有法律制裁，周局，你不会没读过刑法吧？” 周墨知道对方为什么会这样，所以根本不屑与之争辩，将目光看向一旁的张松。 “人无信而不立，国无信则不强，张县长，食物中毒事件还没了结，牵一发动全身，您说呢。” 张松立即琢磨过这味儿，点点头：“不是什么大事，黄大年一时冲动罢了，并没有造成严重后果，这事就按照周县长说的办！” “张县长。”石政委还想争辩。 张松却不耐烦的摆摆手：“行了，我说这事就按照周县长的主意办，你难道没听见么？” “听..听见了。”石政委臊眉耷眼的点点头。 周墨从怀中掏出一张名片，塞进黄大年的上衣口袋，拍拍他肩膀道：“拘留的这十五天好好想想，怎么才算有担当，有事打我私人电话。” 说完，又威严的指挥着一众警员道：“做完笔录直接送拘留所，记住，不要为难他，听见没？” 警员们面面相觑，看看石政委，又看看意气风发的周局长，立马立正敬礼道：“听见了周局长。” 第203章 上任后的第一件案子 一中突发的劫持案件总算解决，各个部门的人员迅速开始善后。 在场的大多都是县局治安大队的，亲眼见到了新任局长，在情况如此危急的状态下，毫发未损的处理了紧急事态，心中均佩服的不行。 就连县长张松对于周墨都有种刮目相看的感觉，本以为姓周的只是会站队，及时投靠在了侯书记门下，属于典型的政治投机分子。 哪晓得这家伙挺有本事的，临危不乱不说，还能够机敏反应，将事态危害降至最低。 对于张松来说，大局稳定才是真的稳定，周墨那句“人无信而不立”真正惊醒了他。 食物中毒事件接二连三发生，牵一发而动全身，在案件没有彻底水落石出的时候，应该将负面舆论降到最低。 这才是对南泉县最好的选择，而不是像石玉峰那样严惩嫌犯，那样干只会把事情越闹越大。 “周县长，这次的事情处理的不错，就是我很想问问，你是怎么看出那个黄大年的软肋的。” 周墨解释道：“张县长谬赞了，其实我只是换位思考而已，道理相当简单，黄大年只是在情绪冲动下铤而走险罢了， 并不是有计划有预谋的挟持校长，哪晓得引起这么大的阵仗， 自然被吓坏了，这个时候跟嫌犯讲大道理基本没用，他有那么高的觉悟就不会干出这事了。 对方只是小老百姓，为了维护自身权益一时冲动，想保证自己安全无忧而已， 所以我提出拘留了事，又承诺出面救助他儿子，对方才会这么快妥协。” “没错没错，有道理，周县长对嫌犯的心理拿捏的挺准的。”张松连连点头，笑着伸出手：“周县长，今天幸亏有你在啊。” 张松郑重其事的与周墨握了握手，眼中充斥着欣赏的神情，旁边的石政委看了，却是一脸的不以为然。 一大一小两位领导并肩离开，刘文斌上前小声道：“石政委，没想到闹到最后，让姓周的出了风头，真晦气！” 石玉峰冷哼一声，不屑的嘀咕道：“遇到个不敢下手的怂货，运气好罢了，哼！” ... 本来二中食物中毒事件的舆论影响就没有及时消除，现在一中又出了事。 包括黄大年家孩子在内的四名学生，中午时分吃过爱心午餐后，没坚持到下午上课就食物中毒进了医院。 最后甚至还酿成了家长挟持一中校长讨要说法的恶性事件。 事情发生后，县里马上积极响应，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老书记年事已高不能熬夜，县里的相关工作基本都由县长张松代为主持，这次的食物中毒事件也是他亲自督办。 会议上他直接给新上任的副县长周墨下达了死命令，要在三天内查出中毒源头，一个星期内限期破案。 并且命令工商，卫生等等部门全力配合公安部门，务必一查到底。 对于周墨这个刚上任，并且之前只担任过领导秘书的公安领导来说，无疑是现阶段职业生涯中难度最大的一次挑战。 不过他却没有任何虚的，爽快的向县领导做了保证，一定在限期内破获此案，给一中跟二中的学生家长一个交代。 在周墨看来，这次的事件既是挑战，更加是机会。 当过领导秘书的人，自然有一颗七窍玲珑心，他清楚的知道自己空降南泉县局，以石政委为首的一大帮人都不服他。 所以要在县局里尽快树立个人威信，而这起突发案件就是最好的契机。 ... 第二天上午，县公安局正式传唤县一中跟县二中负责食堂的领导，以及提供厨师团队跟爱心餐食的本地老板沈三。 沈三家中排行老三，大哥二哥小时候就饿死了，大名沈富贵，取这个名字是因为家里穷，父母希望他能大富大贵。 不得不说名字起得好，人生就成功了一半。 沈富贵从一个干工地的小工一步步做起，到如今竟然混成了南泉县首富。 旗下又是酒店又是酒楼的，据资料显示，还承建着两个规模不小的商品房工程。 一中跟二中负责食堂的老师没啥可说的，他们根本不参与经营，只是起到一个挂名的作用。 实际运营全都由沈三派出的专业厨师团队操作，其中包括制定菜单、采购食材、配菜洗菜、大厨烹饪，最后端到每个学生面前。 周墨分析过，沈三做这些事，无非是想博个县里大善人的名头，以方便更好的经营自家产业。 实际情况也的确如此，受害学生的父母长辈来县局做笔录时，全都是骂学校的，一个骂沈三的都没有。 所以沈大善人必定不会因小失大，坏了自己辛苦经营许久的好名声。 主观恶意这部分原因被基本剔除，剩下的无非是两种可能。 一是厨房人员不小心，使用了变质或者含有毒素的食材，导致孩子们食物中毒。 但这又有些过于巧合，因为不可能两间学校的厨房人员同时粗心大意，导致问题发生。 那么就只剩另一种可能性了，就是有人刻意投毒，目的就是为了对付大善人沈三。 是与不是，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于是周墨在县局小会议室内亲自接见了这位传说中的南泉县首富。 时至十二月中旬，天气逐渐转冷，却也没有那么冷，正常人穿个夹克也就算了。 沈三穿的却是一件价值昂贵的貂皮大氅，他个头不高，才一米七出头，里面衬着一套黑色中山装，脸上戴着金丝边眼镜。 乍一看像个土农民暴发户，细看后又会觉得对方是个老派学究。 如此不伦不类的穿着打扮，也只能在南泉这种贫困县见到了。 “周县长，您好您好，久仰大名了啊。”沈三热情上前，抓着周墨的手就是一阵猛摇。 披着的貂皮大氅随着肩膀抖动自动滑落，一旁的助手丝滑接过，看来能够敏捷的做出这个动作是经过反复练习的。 这家伙怕不是港台电影看多了，学里面的豪绅巨富呢。 “沈总，请坐请坐。”周墨做了个请的手势，跟在一边的办公室主任杨有志很识趣，立马过去倒茶。 “沈总？哈哈哈。”沈三咧嘴笑着，恭维道：“周县长不愧是大城市过来的，这个称呼特别时髦，俺喜欢！” “呵呵，沈总喝茶。”周墨接过杨有志送来的茶杯，放在沈三面前。 正准备继续用言语试探试探对方的深浅，哪晓得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周墨皱皱眉头，杨有志识趣的很，赶忙前去赶人。 哪晓得推开一看，来的竟然是负责送检食物标本的法医。 因为南泉县条件有限，上次检验的并不仔细。 周墨接手后立马吩咐相关人员将中毒孩子胃里面吐出来的残留物送去江城进行检查，没想到这么快回来了。 杨有志接过报告粗略看了一遍，脸上的表情立马变的凝重起来。 快步来到周墨身边，低声在他耳边小声报告：“周县长，检验报告出来了，在几名孩子的胃液残渣里发现了老鼠药的成分！” 第204章 地狱级难度 老鼠药属于烈性化学农药类目，因为应用场景繁多，所以监管措施一向都不怎么严格。 售价低廉，药性猛烈，小小的分量就能致人伤残，并且街边卖杂物的小摊上随随便便就能买到，几乎不受任何管制。 厨房因其特殊性，自然也是要使用老鼠药的，如果是有目的的投毒，那就更简单了。 见周墨听完杨有志的汇报后陷入了沉思，沈三好奇的询问道：“周县长，到底咋了？” “呵，没事没事，一点小问题而已，对了沈总，不知道你们大富豪集团有什么竞争对手没有？” “竞争对手...”沈三想了半天，又看向旁边的助手。 后者小声道：“石家村的驼子想承包咱们工地上的土方，您不是没有答应么？” “对对对，石家村的石驼子，周县长您不知道，那石驼子就是典型的地主恶霸，手下拢着上百号人马，全是能打敢拼的青壮地痞，这次的事情，怕是他在报复俺呀。”沈三大吐苦水。 南泉这地民风彪悍，出现纠纷往往拳头先行，这也滋生了不少彪悍人物。 石家村的石驼子就是其中一个，他本职是石家村的村长，专门拉土方的，手底下的人马基本都是村里青壮，在县城东郊一带混的不错。 周墨想了想，道：“即便跟沈总你有利益纠纷，那石驼子怕是也不敢派人投毒吧？” “额...”听到投毒二字，沈三额头上都冒冷汗了，一张老脸阴晴不定，不敢轻易下这个结论。 周墨道：“这样吧，咱们先去医院瞧瞧受害者。” “行，行，都听周县长的。”沈三立马起身。 杨有志还想跟着，却被周墨给留了下来，并且给他下达了一个任务。 “你现在就去查查那个石驼子，看看他那边有什么异动，记住，不要打草惊蛇。” “知..知道了。”杨有志答应一声，脸上却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纠结。 ... 县人民医院，住院部。 食物中毒的那帮学生大部分在洗了胃后已经痊愈出院了，唯独黄大年的儿子黄小年中毒最深。 据医生描述，孩子有腹痛、腹泻、便血和尿血的相关症状，此刻还处在昏迷之中。 县医院医疗条件有限，必须送去江城进行治疗，当然，这里面涉及到了大笔医疗费用。 隔着玻璃看着浑身上下插满管子的黄小年，周墨瞬间就理解了黄大年的疯狂行为。 任何一个当父亲的看见儿子被摧残成这样，怎么可能不发疯？ 沈三也是有儿子的人，见到病房内的黄小年，难免有所触动。 主动向周墨提议道：“周县长，这娃娃的医药费我个人全包了，该送市里就送市里，送魔都或者首都的大医院都成！” 周墨喊对方过来，正是算准这一步的，此刻算是履行了那天对黄大年的承诺。 毕竟一中穷，真让他们支付高昂的医药费不现实，县里则更穷，大家伙公粮都快吃不上了，哪有余钱给黄小年兜底？ 周墨拍拍沈三伸过来的手，郑重其事道：“沈总，我代表受害者跟受害者的家长感谢你的无偿付出。” “都是应该的，我资助学校也是为了做善事，哪晓得反倒害了娃娃们，作孽啊...”沈三苦涩的摇着脑袋。 话音刚落，走廊另一头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周墨回头一看，就见石玉峰领着一帮警员浩浩荡荡过来，看都没看他一眼，指着沈三跟其助手道：“给我拿下，带回局里接受审问！” 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不等周墨反应，几名警察就上前将沈三跟助手给铐上了。 沈三一脸懵逼，喊道：“我咋了要拘我？周县长，周县长这到底咋回事？” 周墨上前拦住几名警员，表情愠怒的看向石玉峰：“石政委，案子还没调查清楚，你闹这么一出干嘛？” 石玉峰皮笑肉不笑的说：“局长，化验结果已经出来了，孩子们是吃了含有老鼠药成分的食物才中毒的，一中跟二中的食堂后厨地面上就发现了老鼠药，作为第一责任人，沈三已经涉嫌生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罪，难道抓他不应该吗？还是说您想包庇沈老板？” “石玉峰！”周墨怒了，这还是他来到南泉县后第一次真正生气。 石玉峰资格老，又是局里政委，此刻仿佛抓着真理，丝毫不惧周墨的怒火。 “周局长，咱们就事论事罢了，您生什么气呀。” “好，我今天就跟你就事论事。”周墨道：“如果老鼠药是经由食堂途径吃进学生们的嘴里，那为什么两间学校一前一后都出了问题？天底下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是啊没错，周县长说的对，俺大富贵酒楼的团队绝对专业，怎么可能把耗子药漏吃食里，我保证不可能。”沈三急赤白脸的辩解着。 石玉峰冷哼一声，道：“有没有可能审问了才知道，我已经派人将你餐饮团队的人员全部缉拿归案了，咱们回局里慢慢审。” 说到这，挑衅的看向周墨：“周局，我可都是依照规定办事，您难不成想利用职权强行为沈三保驾护航？” 周墨倒吸一口凉气，来之前他只是认为南泉县的老百姓彪悍，万万没想到当官的也如此生猛。 居然敢不听上司招呼，还反拿自己一把，这家伙难不成是侯书记的私生子？所以才如此有恃无恐？ “他妈的，小小的南泉县还真是猛人辈出啊。”周墨嘀咕一声。 石玉峰傲娇的撇撇嘴，大手一挥，押解着沈三两人堂而皇之的离开，半分面子都没给。 周墨回到县局，想找几个副局长问问情况，哪晓得这帮家伙跟人间蒸发了一般，全都避而不见。 对于他们来说，周墨不过是个外来户罢了，而石玉峰才是根深蒂固的本地势力。 没想到在江城被张立文这个上司架空，到了南泉，又被逼养的石玉峰这个下属给架空了。 老子怎么总遇到地狱级难度？ “他妈的！”周墨难得爆了粗口，正郁闷，办公室的大门被敲响了。 “请进！”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条缝隙，杨有志鬼鬼祟祟的将脑袋伸了进来，小声道：“周..周县长，您没事吧？” 见到杨有志，周墨立马眯起了双眼，咬牙切齿的冲对方勾勾手指：“过来有志，我有话问你。” “领导，您有什么吩咐？”杨有志屁颠屁颠进来，掏出怀中的软中华想往上递。 周墨一把打落，怒道：“就是你这家伙出卖我是吧？你他娘的还会通风报信？” 明人不说暗话，市里刚传来化验结果，不等周墨深入调查，姓石的家伙就急着抓人堵嘴，而这中间就过了杨有志这个办公室主任一到手，不是他还会有谁。 听见这话，杨有志都快哭了，哆哆嗦嗦的道：“周县长，我不是故意出卖您的呀， 是石政委逼我的，还有..还有您让我调查的那个石驼子， 他跟石政委是同村的弟兄，您说您惹他干嘛...” 第205章 结案 县城东郊石家村的恶霸石驼子，居然是县局政委石玉峰的同村弟兄？ 这他妈的不是警匪一家么！ 周墨恍然大悟，两人都姓石，为了庇护石驼子，石玉峰先发制人，想将食物中毒案的屎盆子扣在沈三脑袋上。 如果最终判定是食堂人员不小心将老鼠药弄进了学生餐食中，那这次事件就将会以意外收尾。 沈三赔钱又赔面儿，搞不好为了平息民愤还要进去蹲一阵，而石驼子则被完全撇清在外了。 想到这，周墨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的叹道：“难不成那个石驼子为了抢土方生意，真敢给学校食堂投毒？这可是掉脑袋的大罪，他真有这个胆子？” 周墨根本不相信石驼子敢投毒，因为即便把事情闹的再大，最多影响沈三在县里的名誉，对他造不成实际迫害，更加难以取而代之承接工程。 杨有志见状，小声提醒道：“周县长，投毒的事石驼子可能不敢干，但抓了沈三尽快结案，却是对石政委有利的呀。” “怎么说？”周墨一挑眉。 杨有志咽口唾沫：“您初来乍到，刚刚在张县长面前立了功，阻止了那个黄大年行凶，现在...” 话已至此，周墨立马想通，石玉峰根本不是在帮同村弟兄，或者说只是顺手一帮。 他的主要目的只是想抢夺办案权，然后在县局压制自己一头罢了。 如果在这件案子上自己落了下风，今后在这南泉县里就更加难混了，底下人谁还听自己招呼？看到石玉峰个逼养的更要自动矮一截。 周墨长出口气，本想来南泉县靠着侯书记的南泉系低调发育，哪晓得落地一个星期不到，就遇上了石玉峰这种狗屎。 他妈的，要是不弄出点动静，还真把自己当成只会读书写字的大学生了。 想到这，周墨看向一旁的杨有志，语气不咸不淡的问：“有志，你既然出卖了我，现在为什么又要跟我说这些话？” “额...”听到“出卖”二字，杨有志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赔着笑脸解释道：“周县长，我哪有出卖您呀，那不是..是姓石的逼我的么，我就一办公室主任，无世无争...” 见他啰啰嗦嗦又要长篇大论，周墨佯怒的一拍桌子，道：“别逼逼赖赖，你什么态度就直讲，在我这没有骑墙派，我就跟你小子直说了吧，你要是敢骑墙头，我立马扒了你的警服！” “周县长，我当然是跟您咯，要不然也不会趁着这个时候过来给您通风报信是吧？”杨有志笑的比哭还难看：“您放心，今后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通报给您，您指哪，我就打哪！” 周墨闻言，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在南泉县他人生地不熟的，没有杨有志这种地头蛇打辅助，还真是难以翻盘。 杨主任见领导面色改善，心中暗松口气，问道：“周县长，那下面您打算怎么办？要不咱去跟张县长谈谈？毕竟昨晚在县里的会议上，他是把这件案子交给您办理的。” “遇到一点点困难就找领导，像什么话？这件事要咱们自己来办！”周墨说完，捡起桌子上被他打落的软中华。 可惜刚才用劲太大，香烟已经断了，杨有志见状，赶忙掏出软中华亲自给领导点燃。 “呼...”一口浓雾从周墨嘴里喷出，他眯着双眼问道：“有志，你在这县局混的挺不错呀，连软中华都混上了？” “我..我可没有贪污受贿呀，领导您明鉴。”杨有志赶忙往警服裤兜里掏。 原来里面放着两盒香烟，一盒用来充面子的软中华，另一盒则是他平常的口粮，七块钱一盒的白塔。 ... 审讯室，沈三气愤不平的坐在“后悔椅”上，双眼如牛般瞪着对面的县局政委石玉峰。 石政委也不审，就这么笑吟吟的瞧着对面，嘴里香烟都燃了半截。 “姓沈的，你凭什么抓俺？俺又没犯法，你难不成连你们周县长的话都不听了？”沈三一个没忍住，率先开了口。 石玉峰却一改刚才威严的态度，嬉皮笑脸的说：“周墨他算个屁，领导放下来镀金的书生罢了，南泉可是我的地盘，他能奈我何？” 这么一说，沈三顿时哑火，随即想起刚才周县长被石玉峰怼的哑口无言的场景。 他重重的叹口气，说：“石政委，咱们一向井水不犯河水，你没必要盯着俺弄吧？” “呵，沈老板，我又没拘您，这不是请您过来配合调查嘛。”石玉峰拿出一份事先写好的笔录扔在沈三面前，慢条斯理的说：“沈老板你家大业大，又是咱县里有名的大善人，但好心办了坏事啊，孩子们倒了一片，这个责任你负得起么？” 沈三看了，笔录内容无非是承认大富贵酒楼的厨师团队管理不严，操作不标准，所以才会导致爱心餐食受到污染。 “俺们大富豪的厨师...” “别别别，你可别跟我讲你们大富贵了，就给一句话，这事你兜不兜底就成！” 石玉峰冷笑着，沈三则闭嘴不谈，但看他脸上纠结的表情，明显是在思考利弊。 生意做到他这个程度，不能只关心一城一地的得失，凡事都要从大局上考虑。 石玉峰继续施压：“县领导特别关注这事，张县长说过，孩子是咱南泉的未来，现在孩子受难...” 话音未落，沈三就开了口，拍着面前的桌板气愤道：“兜底兜底，俺兜底！” “爽快，还不赶紧给沈老板上烟上茶？”石玉峰换上笑脸，如同老朋友般招呼着沈三。 等安顿好对方，这才画押按印。 办完这一切，他亲自送沈老板出门，随后便叫上司机直奔县政府而去。 来到张县长那，将事情一说，后者一拍桌子怒道：“我就知道免费没好事，这沈三也太沽名钓誉了，要了好名声，又不把事情办漂亮，现在好了，造成了这么大的舆情！还想选进县人大，简直痴心妄想！” “张县长您别生气，沈三毕竟是老板，哪能管的那么细，还是底下人粗心大意罢了。”石政委乖巧的端上热茶给领导顺气。 张松喝了一口，县里本就经济不好，财政赤字也大的离谱，公务人员的工资倒是不拖欠，但年底奖金却迟迟没有着落，沈三这种企业家还是非常重要的。 转而看向石政委：“老石，这次干的不错，能这么快破案，也算是对老百姓有个交代了。” “要不是您亲自挂帅督办此案给了我们信心，我县局哪能这么快结案，都是您领导有方呀。”石政委拍了记马屁。 张松受用的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问道：“周县长呢？这案子不是他在办么？” “哼，不是我说周县长坏话...”石政委立马将周墨领着沈三去医院看望受害者的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遍。 “要不是我及时叫停，戳穿沈三，周县长恐怕到现在都被姓沈的牵着鼻子走呢。” “唉...”张松叹口气，感慨道：“本以为侯书记给我派了员大将，没想到半点用不顶，就下来混资历镀金的，县局还是要靠老石你们呀，那外人管不了咱南泉的事。” “您放心，我石玉峰一定努力把咱南泉的营商环境搞好，争取多吸引来投资。” 张松赞许的点点头：“好，好，还是你老石明白我的心意！” 第206章 光杆局长孤身查案 食物中毒案件在张松这算是已经解决了，沈三更是在石玉峰的威逼利诱下，全权承担这次事件所带来的全部损失。 积极赔偿，安抚受害者家属，忙前跑后，又花钱，还要被骂。 唯独周墨不肯相信一中跟二中的食物中毒是偶发事件。 因为太巧了，而他从不相信天底下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秉持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办案态度，如果不找到孩子们中毒的真正原因，保不准今后还会有同类事件发生。 可这起案件实在难查，因为这个年代监控还不普及，大城市或许有铺设，但南泉这种贫困县基本没有。 学校厨房附近也的确投有一定数量的毒鼠强。 可卫生部门有规定，投放毒药的位置都是事先设置好的，不可能与食物有实质接触。 所以周墨一直都不相信孩子们中毒，是吃了食堂食物引起的，从事后送检的当天食材也能证明这一点。 但巧的是，就是有那么十来个孩子中了毒，这又是为什么？ 毒从口入，他们必定是吃了同一种东西，然后才引发的中毒。 而什么食物是十几名孩子同时吃过的呢？ 周墨百思不得其解，按照这个思路，让杨有志进行秘密调查，一连调查了好几天，却始终一无所获。 期间石玉峰这个逼养的，在县局里耀武扬威，完全不把周墨这个副县长放在眼里。 那帮狗腿子副局长也差不多，听调不听宣，把自己当成了空气。 局长政令，可以说连办公室都出不了，只能亲自跑腿查案。 ... 时至十二月底，马上就是元旦佳节了。 南泉县新一届人大换届选举即将召开，作为有力竞争者的大富豪酒店董事长沈三，在经受过此次学校食物中毒事件后，名誉大损。 据小道消息传言，他的位置很可能被东郊石家村村办企业的老总石玉山顶上。 石玉山外号就是石驼子，石玉峰政委的同村弟兄。 周墨咽不下这口气，亲自找到沈三了解情况，但对方却因为人大换选的事情焦头烂额，根本无心配合调查。 “周县长，嫩就莫为难俺了，俺已经服气了还不行吗，送客送客！” 周墨被几名保安无情的请出了大富豪酒楼，望着人庭冷落的酒楼大堂，看来沈总不光选举受到影响，就连酒楼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了啊。 忽然，一阵蜂鸣声打断了周墨的思绪，掏出手机一看，是“墙头草”杨有志打来的。 “县长，您让我调查的事情有着落了，您推测的没错，不光县里发生了食物中毒事件，下辖的乡镇也有。” 周墨眼前一亮，追问道：“具体哪里？” “九灵乡，吴泽乡，还有朱家坳，受害者基本都是孩子，症状有重有轻，其中还有两例死亡的。” “为什么没有汇报到县里？” “额...已经按程序汇报了，只是没有并案而已，当做意外事件处理了...” “妈的，这个石玉峰，简直玩忽职守！”周墨怒了，要不是手机是胡佳一送的，早被他摔了个稀巴烂。 发现有同类案件，那就有了继续调查下去的线索。 周墨是个行动派，亲自前往下辖三个乡镇进行实地走访调查，整整四五天时间，基本没在县里露过面。 大家伙似乎也忘记了这个新上任的副县长兼县局局长，毕竟马上就要到元旦了，基层人员想的是怎么过节，高层领导想的则是明年的工作安排。 谁会管一个走市里领导后门空降下来的“绣花枕头”呀。 ... 星期四，还有一天班就要过元旦了，08年头刚刚颁布新的《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元旦假期休息一天，加上周末就是三天时间。 到时候南泉县肯定会迎来一批周边县市的游客，这又是个创收的好机会。 南泉的社会治安一向不好，所以县局政委石玉峰早就制定好了为外来游客保驾护航的计划。 节假日期间加派人手守护长途客运站，还有老城区等等中心地带。 一帮县局的头头脑脑正在开会，商讨节日期间的治安计划。 县长张松亲临旁听，除他跟秘书小黄之外，还有另外几位副县长。 分管治安的副局长刘文斌插嘴问道：“周局长怎么没来，他这些天去哪了？” 大家伙面面相觑，眼中均有不满的神色，办公室主任杨有志咽口唾沫，解释道：“周局长请了几天假，可能是..家里有事吧？” “啪...”话音刚落，分管刑事侦查的副局长武军就怒道：“谁家没有事？大家伙都在忙，怎么唯独他是个例外？” 张松闻言皱皱眉头，即便领导再不对，那也是领导，这个丘八，咋如此不讲规矩？ 见领导隐隐有怒意，石政委笑着说道：“武局，话可不能这么说，人周局长毕竟是城里人，咱南泉穷乡僻壤的，水土不服也属正常！”看似在打圆场，实则却是在拱火。 果不其然，脾气刚硬的武军更加愤怒：“受不了当初来咱们南泉干嘛？这种人半点责任心都没有，怎么领导整个县局？” 张松听了，虽然没有实名赞同，但在心中却认同了这个观点，轻轻的叹了口气。 会议室内的气氛立即变的微妙起来，杨有志表情犹豫，想开口帮着领导辩解一下，却又害怕石政委事后打击报复。 正纠结，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周墨风尘仆仆的闯了进来。 众人脸上表情一滞，万万没想到说周墨坏话时，正主会突然冒出来，刚才的话肯定被听见了。 一个个唯恐不及的低下脑袋，唯独武军瞪着铜铃般的牛眼，而眼里全是不满。 石政委起身笑道：“哎呀，说曹操曹操就到，周局家里的事情办妥没，您放心，县局的事情我已经处理好了。” 周墨根本没拿正眼瞧他，自顾自走到会议桌前端，先是冲着张县长点头致意，然后才走到石玉峰身边。 这个位置本是他的，现在却被石玉峰给坐了。 周墨直视石政委，后者表情一僵，笑着退开：“周局快坐，快坐，小杨，还不去倒茶。” “是是。”杨有志赶忙起身。 “慢着！”周墨抬手阻拦，也不废话，冲张松说：“张县长，我这几天的确请了假，但却不是因为家里有事，而是在调查前段时间县中学的食物中毒案件！”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张县长更是猝不及防，石玉峰表情错愕的道：“案子，案子不是已经结了么？” “结什么结！警察破案难道全凭巧合？ 也不知道你们这些年是怎么办案子的，又办了多少冤假错案， 半点责任心都没有！” 周墨将刚才骂他的话全部还了出来。 第207章 逆风翻盘 这话明显是在骂石政委，因为案子就是在他手中完结的。 石玉峰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一张老脸绿油油的，简直比吃了苍蝇还要难受。 张县长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心道这个周墨，今天怎么跟吃了枪药一般？ 而且对方旧事重提，难不成一中跟二中的食物中毒案件有了新的线索？ 张松冷眼旁观，并没有立即插手这件事，他今天来县公安局只是旁听而已。 石政委深吸一口气，想骂娘却被他硬生生的忍了下来，一字一顿的道：“周局长，东西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 我们县局的确没有破获过什么大案要案，但在座的同仁们兢兢业业，对待工作一丝不苟，效果也是可以预见的， 您总不能在县中学食物中毒的案件上受了点委屈，就胡乱污蔑大家伙吧？” 这话说的很有技巧，周墨明显就是骂他的，他却将战火引到了整个县局，不光如此，还点名了周墨在食物中毒案件上的疏漏。 如果是前几天的周墨，大概率是无法针对这段话做出有力回应的。 但经过这些天的调查，他已经有了无比清晰的新思路。 冷笑着说：“石政委，在事实面前你就不要东扯西拉了。” 扔下这句话，周墨便不再搭理石玉峰，转头向张松汇报道：“张县长，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已经可以确认，县城一中二中的食物中毒案件与食堂无关，更加与大富豪酒楼的厨师团队无关。” 张松思考了会儿，问：“周县长，你有证据吗？” 周墨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里面拿出来了几袋小食品。 小食品就是那种乡间小卖部里售卖的辣条，主要原材料是面粉制作的面筋，裹上各种辣椒酱料，在小副食里进行售卖，价格从几毛钱到几块钱不等。 将样品摆在桌子上给众人观看，周墨介绍道：“据我调查得知，食物中毒案件除了咱们南泉县城，还有包括九灵乡在内的好几个下级乡镇， 这种名为威旺烤鸭的面筋制品，是九灵乡威旺食品厂制作生产的，因为是新品，所以只生产了很少的数量， 这些货是我在九灵乡一所中学的小卖部里买到的。” “周县长，你是说这个产品里检测到了有毒物质？”张松渐渐皱起眉头。 “不错，这是江城专业机构的检测报告。”周墨拿出一份报告，继续汇报：“因为辣条的主要销售对象是中小学生，所以威旺食品厂只在中小学铺了货， 我怀疑这家食品厂生产不合规，所以导致辣条被老鼠药污染， 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我建议立马通知工商部门的同志全力收缴这款辣条，下架威旺食品厂的所有产品！” 张县长表情犹豫不决，威旺食品厂效益不错，对于九灵这个小乡镇非常重要，如果清缴封厂，经济影响巨大。 石玉峰刚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此刻已经反应过来，见领导表情游移，立马领会其中的含义，反问道：“周县长，你这话也说的太过轻巧了吧？ 就凭几袋威旺厂生产的辣条，就要封厂抓人，你能为这件事负责任吗？” “我当然能负责！”周墨瞪眼道。 石玉峰被噎了一下，愤怒的道：“事关重大不能妄下判断，再说了，谁知道你的取证有没有问题？你凭什么怀疑到威旺厂头上，就凭这几袋辣条？简直好笑！” 这话明显是在影射周墨为求破案不择手段，所以伪造了相关证据。 周墨道：“我说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暗访取证，九灵乡跟其余乡县的受害者那我都跑了一趟，如果没有实质证据，我岂会怀疑到威旺食品厂头上？ 张县长，县里孩子餐食丰富，难以确定受害者当天吃了哪些食物， 但乡里那帮孩子每天的食物种类单一，除了主食，很少吃零食， 这种辣条因为是新出品的，活动售价只需要两毛钱，便宜实惠， 受害的十几名孩子中，有八名都能确定那天吃过这种威旺烤鸭， 这里是我亲自做的笔录，您看看。” 几份笔录递过去，张松仔细查看起来，越看，他脸上的表情就越发凝重。 周墨道：“张县长，食品安全无小事，万一任由威旺厂的小食品继续在学校里售卖，而引起更多孩子食物中毒，那责任可就大了。” 这话算是说到了张松的裉节上，立马拍案而起道：“马上通知工商，卫生部门的负责人，立即收缴全县中小学小卖部里的威旺食品， 周县长，你现在立马带队去一趟九灵乡，务必要把威旺厂负责人给我控制住！” “是，保证完成任务！”周墨敬了个礼，转头看向县局的众位领导。 “刘文斌，武军...” 大家伙本来已经站队到了石政委那边，哪晓得周局长卧薪尝胆后一鸣惊人，居然让他逆风翻盘，争取到了县领导的信任。 这会儿在大势面前，谁还敢玩“本地派系抱团取暖”那套？纷纷听从着周墨的调配安排。 最先秘密投靠周墨的人是杨有志，本来还挺高兴，觉得自己站对了队伍。 哪晓得先前一帮反对周墨的人都被分配到了具体任务，唯独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有被提及。 脸色顿时变的惨白起来，脑子里挣扎半天，悻悻的举起手。 想要厚着脸皮讨个任务，就是帮着大家伙安排安排盒饭也行嘛。 可胳膊举到一半，周县长就投来了无比严厉的眼神，吓的杨有志脖子一缩，又赶忙将胳膊放了下去。 “大家伙各司其职，立即准备准备，我们马上出发！” “是...”整齐的回应声立即传来，气的石玉峰五官都快挤到一堆去了。 周墨亲自带队，领着县局干警浩浩荡荡往九灵乡进发。 张县长则坐镇县里，安排工商卫生等部门的人马收缴威旺食品厂的产品。 唯独石政委没人搭理，他环顾四周一圈，能用得上的人竟然一个都没有。 突然，一个白净面皮的熟面孔映入眼帘，正是不知所措的办公室主任杨有志。 于是冲着对方勾勾手指，道：“小杨，来我办公室一趟。” “啊，石政委，好，好...” 来到办公室，石玉峰背负双手站在窗台前，眼睛死死盯着从大院里呼啸而出的警车。 杨有志则一脸惶恐的站在办公桌前，心中忐忑不安，一方面害怕周县长卸磨杀驴抛弃自己，另一方面则怕石政委知晓了自己先前的暗中调查，帮助他竞争对手的事情。 良久，石玉峰转过头问道：“小杨，你来县局多久了？” “回...回领导，我..我从镇里上来已经六年了。” “嗯，年轻有为呀，这么短时间就到了办公室主任这个岗位上，就是不知道你有多大的闯劲，想不想进步，升入党委！” 听见这话，杨有志都傻了，转而明白过来，石政委这是有心拉拢自己啊。 联想到周县长刚才的怪异举动，他瞬间明白了对方的心意。 诺诺的点点头：“我，我可以吗领导？” “当然，年轻人千万不要妄自菲薄，我看好你哦。” “谢谢领导关心，我一定用心工作，回报人..石政委！” “好，小杨，你的觉悟非常高！”石玉峰上前轻轻的拍了拍杨有志肩膀，小声吩咐道：“给我盯住了周局长，他那边有什么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第208章 封厂抓人 九灵乡距离县城有上百公里的路程，临近午间时分县局人马才抵达乡里。 与南泉县城相比，这里就更加破败了，随处可见的土坯房子，公路破破烂烂，公共设施几乎为零，更别谈与五十公里外的江城郊区比，完全就是一个天堂，一个地狱。 九灵镇面积不大，一共才四个街区，主干道呈十字交叉态势，威旺食品厂位于街区南边的丁家湾村口。 丁家人在九灵乡属于大姓，登记在户口本上的人口就有十来万。 不过大部分都是编外人员，核心的丁家湾也就四五千号村民，多数在外务工，一部分在食品厂干活，还有一部分老弱病残则靠种田为生。 来的路上周墨就用官方口径通知了乡派出所，乡工商跟卫生部门的领导也接到了县里的指示。 此时三方人马就等在乡道的入口处，见县里的警车浩浩荡荡过来。 乡长丁旺福屁颠屁颠领着乡政府工作人员上前接洽。 这是个五十来岁的中年人，身材矮小浑圆，一张胖脸油光水滑，想必平日里槽头肉没少吃。 见到穿着板正夹克衫的周墨，赶忙迎了上来。 “这位就是周县长吧？您好您好，我是九灵乡书记丁旺福。” 周墨跟对方简单握了握手，余光扫过人群左边的派出所陈所长。 陈所长瞳孔一缩，只觉得面前气质威武的领导有些眼熟，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在哪见过。 丁乡长道：“周县长难得来俺们九灵乡一趟，这样，先去乡政府坐坐喝杯山茶，计划计划看怎么开展工作。” 周墨一听就知道对方有心维护威旺食品厂，这是给对方时间善后呢。 于是断然拒绝道：“不必了，现在立即出发前往威旺食品厂，等事情办停当了再去你们那喝茶。” 说着目光看向陈所长，笑呵呵的道：“陈所长，几天不见又富态了啊！” 此话一出，陈所长当即淌了一后背的冷汗，面前这人不是那天在九灵观里打抱不平的游客么？ 联想到自己当时处理事情的态度，他后背上再次冒出许多冷汗。 “周县长，我..我...” 不等他把话说完，周墨便大手一挥，道：“陈所长咱们闲言少叙，你立马带路，我们现在就要去威旺食品厂！” 陈所长扛着乡长投来的审视目光，硬着头皮说：“行，周县长跟着我的车就成。” ... 九灵乡地价便宜，所以威旺食品厂整体面积比较庞大，总共有四栋厂房，生产跟原材料处理加工部门占了两栋。 余下的两栋则是办公楼跟成品仓库。 其中生产部门就有人工流水线五条，能够解决三百个村民的就业问题。 不多久周墨一行就被领到了一个典型的乡镇风格门楼前，门头右边的瓷砖墙上挂着威旺食品厂的白底黑字招牌。 按理说现在处于生产时间，但食品厂的大门却紧紧关闭着，门房内坐着一名中年保安，见到浩浩荡荡的警车，吓的他警惕的站了起来。 看到这副场景，丁乡长主动上前进行交涉，保安支支吾吾，说什么厂长为了庆贺元旦，特地给放了假。 丁旺福在接到县里指示后，第一时间通知了威旺厂厂长丁运来，本想着让对方准备准备，迎接县里的调查。 哪晓得丁运来直接闭厂了，难不成厂子里真有大问题？ 丁旺福还想帮着食品厂转回转回，于是来到周墨身边汇报道：“周县长不凑巧呀，今天威旺确实闭厂了，要不这样，咱们改天再查？” 说这话时，他那张胖脸上冷汗淋漓。 周墨才不吃这一套，果断下令道：“给我打开厂门，工商跟卫生部门的同志进行食品取证，公安的同志逮捕食品厂管理人员！” 在暴力机关面前，一个小小的门卫哪里阻拦的住，厚实的铁门被瞬间破开。 穿着制服的公务人员鱼贯进入厂区，分批进行突击检查。 从外表看，整个威旺厂厂区还算干净整洁，但当众人进到生产车间后，立即就被里面惊世骇俗的一幕给惊呆了。 五条生产辣条食品的手工流水线完全没有卫生跟任何消毒措施。 数百名工人排成几条长龙站在工作台边，戴着工业用橡胶手套，穿着污迹斑斑的蓝色工作服，跟染有黄色痕迹的棉纱口罩，正在污水遍地，苍蝇蚊虫漫天的车间内从事生产工作。 地上堆积着大量未使用或者已经使用的塑料包装，到处都是腌制辣条的添加剂，还有各种色素原料的存放盒。 要知道此刻已经十二月底了，室外气温不过十四五度，车间内却炎热异常，起码有三十七八度的高温。 一股股热气夹杂着刺鼻的味道让人根本待不住。 辣条生产一共分为四个步骤，分别是将原材料加工成面筋，然后送上流水线进行调味，之后包装封口。 其中要用到不少加热设备，因为整个车间里没有任何散热装置，大量热气在车间内循环。 导致内部环境极其炎热，工人们大汗淋漓，又要手工制作辣条成品。 汗水混杂着食料，卫生能够达标才叫有鬼。 看到这一幕，周墨终于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怒火，这种条件生产出来的食品居然还能进学校小卖部。 这不是赤裸裸的草菅人命么？ 正指挥着工人停工接受盘查，两只骨瘦如柴的狸花猫突然从脚边窜过，定睛一看，竟然是在追逐着几只肥硕的老鼠。 老鼠也不知道是不是变异了，体型特别浑圆，以至于跑都跑不动。 很快就被狸花猫追上，而更令人惊奇的一幕就此出现。 照理说猫吃老鼠天经地义，但被狸花猫追上的几只老鼠却在无路可走下与其缠斗起来，并且不落下风，反倒咬的狸花猫“喵喵”乱叫。 “妈的，食品厂的猫都这么瘦，负责人有多胖可想而知，厂长呢，控制住没？”周墨大发雷霆。 副局长武军回来报告：“周局，食品厂的大部分管理人员都在办公楼里，唯独厂长夫妻俩不在，听工人们说是去学校接孩子了。” “我看领着孩子跑路才是真的！”周墨喊来刘文斌，将现场交由他负责，自己则带着武军出了生产车间。 丁乡长迟迟不敢进来，正在那不停打电话呢。 周墨上前训斥道：“丁旺福，这就是你们九灵乡办的食品厂？” “周县长..我...” “解释就是掩饰，你最好亲自进去瞧瞧！”扔下这句话。 周墨看向一旁惊慌失措的陈所长：“你领路去一趟乡中学，我倒要看看，厂长两口子想往哪跑！” 第209章 你叔是奥巴马都没用! 距离元旦假期还有一天时间，乡中学已经提前开始布置元旦联欢会的整体会场了。 九灵比不上南泉县，更加没有江城的经济实力，所以会场布置的稍显简陋。 用的横幅基本都是去年年前旧的，因为存放了很长时间，布条已经有些破烂了，并且上面粘贴的时间年限还得进行更改。 午休时间，各班老师领着学生们在操场上修改字符，布置装饰。操场西边的角落矮墙位置，一群打扮流里流气的小混混则在围堵一名面容清秀的初中女生。 女生身材瘦弱，穿着朴素，楚楚可怜的往后退着，直到后背顶到了院墙，这才因为没有退路而停住脚步。 她眼中已经蓄满晶莹的泪水，楚楚可怜，嘴巴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而是只能咿咿吖吖的发出些声调。 见到这副场景，混混们顿时哈哈大笑，其中领头的那个小胖子更是兴奋无比，用公鸭一般的嗓子骂道：“叫啊，你叫啊，你今天要是能跟老子求饶，老子就大发慈悲放了你！” 旁边的一个瘦猴嬉皮笑脸道：“虎子哥，她一个哑巴怎么说的出话，您这不是为难人么。” 此言一出，大家伙又发出一阵欢快的嘲弄声。 女孩几近崩溃，豆大的泪珠叭叭往下掉着，却没有引来混混们半点同情怜悯之心，反倒让他们更加兴奋了。 九灵乡就这么大，平日里消遣不多，欺负一个哑巴多好玩。 领头的丁虎无比享受这种恃强凌弱，所带来的痛快感觉。 “死丫头，上次你那个便宜哥哥呼了俺一拳，今天老子非要在你身上讨回来不可，弟兄们给我把她衣服扒了，我要让她光着身子游学校，给元旦献礼！” 混混们天不怕地不怕，听到这个提议顿觉新奇，一个个摩拳擦掌就要动手。 叫丫丫的女孩则痛不欲生，想叫却根本叫不出来。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突然跑了过来，飞起一脚踹在距离女孩最近的那个混混后背上。 直把他踢的如同倒地葫芦般滚了一圈，撞到了好几个人才停下。 “麻痹的，谁敢打扰本爷爷的好事？”丁虎侧头看去，就见一个皮肤黝黑，身材精瘦的初中生已经护在了丫丫身前。 冲着众人怒目而视道：“你们谁敢向前一步，我杀了他！” 说完，捏紧双拳，一副谁敢上来他就敢下死手的样子。 瞧见来人，丁虎更加猖狂，狞笑道：“原来是你这个小畜生，姓毛的，老子不找你麻烦，你反倒找老子茬是不？弟兄们给我上，打坏了我家顶着，每个人还有安家费拿！” 这帮半大小子也是乡中学的学生，但平日里却不学无术，经常逃课出去看录像打街机。 最喜欢的就是港片古惑仔，其中铜锣湾话事人陈浩南更是他们的偶像。 今天本来只准备戏弄戏弄小哑巴的，哪晓得姓毛的愣头青冒了出来。 丁虎先前被毛毛揍过一次，早就怀恨在心了，趁着己方人多，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一帮半大小子听见有人保障后勤，哪还有半分担忧，呼啦一声就冲了上去。 毛毛是在九灵峰道观里长大的野孩子，平日里上个学都要翻山越岭，别看身材单薄瘦小，其实体质极佳。 迎面踹翻挡住去路的丁虎，拉着妹妹的小手就夺路而逃。 一帮半大孩子你追我逃，闹的整个操场上的学生跟老师们鸡飞狗跳，教导处主任见状，正要开口教训这帮思想已经走偏的学生。 哪晓得正好瞅见丁虎那张满是横肉的胖脸，随即想到丁运来在乡里的位置，哪还敢教育他家孩子，装作没瞧见的把脑袋偏向另一边。 毛毛领着妹妹丫丫夺路而逃，他清楚的知道丁虎是个毫无底线的混混，两人积怨已久，如果落到对方手中，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候丁虎父母大不了赔偿一笔钱给九灵观，难度再大的事情也能了。 想到这，拼了命般往学校大门外狂奔，人是跑出去了，奈何丫丫却突然扭了脚踝，痛苦的嘶鸣一声，坚持不住的摔倒在地。 “呜呜哥..呜走…” 丫丫含糊不清的喊着，嗓子都要喊破了，却始终说不清哪怕半句话，只是泪眼汪汪的瞧着哥哥，让对方不要管自己。 毛毛是九灵观孤儿中年龄最大的，身为大哥，又岂会撇下不是亲妹胜似亲妹的家人逃命？ 当即停住脚步，将倒地不起的丫丫护在身后，独自面对一帮处于极度兴奋状态之下的坏学生。 学校门口有很多小摊小贩，见到这一幕，纷纷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有一个人敢于出头，老话说的话，人穷志短，这年月打抱不平可是要付出代价的。 以丁虎为首的混混们将两人团团围住，纷纷摩拳擦掌，准备收拾这对苦命孤儿。 正在此时，一声粗吼声传来：“虎头，你在干嘛？” 丁虎回头望去，街边一辆日产天籁中探出两个脑袋，正是他的父亲丁运来跟母亲丁梅花。 父母二人的小轿车塞的满满当当的，下车后直奔丁虎过去。 丁大姐抓起儿子胖手，表情焦急的说：“走跟妈旅游去，莫在这胡打瞎闹。” 丁虎哪能想到本该在厂子里上班的父母会突然来学校，顿时不知所措起来，一帮跟着他胡混的学生混混也傻了眼。 “妈..这小畜生欺负我，踹了我一脚，我今天要教训他！”丁虎甩脱母亲的手。 直到此时，两个大人才看清儿子刚买的耐克运动衫胸口位置上，有个解放胶鞋的大黑脚印，顿时气就不打一处来。 丁运来在乡里横行霸道惯了，不光食品厂的生意做的好，还跟乡长丁旺福是同村的叔侄关系，儿子被打，他岂能咽下这口气？ 也不顾情况危急，上前就揪住了毛毛的校服领子，唾沫横飞道：“马勒戈壁的，敢在九灵乡这一亩三分地上欺负我丁运来的儿子，你个小畜生怕是活的不耐烦了吧？” 说完，扬起蒲扇大的巴掌就准备打下去，哪晓得却被妻子给挡住了，丁大姐表情焦急的道：“运来，哪还有功夫惩治小崽子，那县里的人怕不是已经到了，咱一家还是快去避风头啊。” “慌什么慌，等老子教训完这个小畜生再跑路不迟！”丁运来一把将毛毛推倒在地，穿着硬底皮鞋的大脚随即就上了。 “咚咚咚”一阵乱踩，毛毛只能用身体护住妹子，满脸痛苦的惨叫。 毕竟只是个初中小孩，打的赢同龄人的丁虎，却根本打不过膘肥体壮的中年人丁运来，此刻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就在他几乎绝望时，由远及近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警笛声。 紧跟着踩在身上的大脚就没了，就听前一秒还不可一世的丁运来，此时突然疯狂大吼起来：“我叔是乡长，我叔是丁旺福...” 毛毛头晕眼花的睁开眼，就见一道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那人威严的冲着恶霸丁运来道：“别说你叔只是丁旺福，就算你叔是奥巴马，今天都逃脱不了法律的制裁！” 第210章 被百姓爱戴的感觉真好 威旺食品厂的老板跟老板娘在别的地方不敢说，但在九灵乡这一亩三分地上，那就是绝对的土皇帝。 因为夫妻俩有钱，早早就开上了好几十万的天籁小轿车，那食品厂每天生产的辣条都得用卡车往外拉，钞票“哗哗”往兜里进。 加上现任乡长丁旺福的人脉关系，丁运来两口子属于一众乡民羡慕嫉妒恨的代表人物，而其中更多的则是敬畏。 哪晓得如此高大上的人物，居然被一帮穿着制服的警察给按在了地上。 特别是平日里耀武扬威的丁运来，此刻就如同一条死狗般被两名身材壮硕的警察反扭住胳膊从地上提起，“哗啦”一声就给铐上了。 一个领导模样的男人上前说道：“丁运来，我现在依法逮捕你，你最好不要反抗，要不然只会吃更多苦头！” 丁运来满脸不服，虽然被铐住，却还是大喷唾沫星子：“放屁，老子正当经营合法纳税，你们凭什么抓我？找我叔来，让我叔过来说话！” “正当经营合法纳税？”男人冷笑连连，当即辞色严厉的道：“根据华夏国刑法第第一百四十三条、第一百四十四条规定，食品厂生产、销售不符合食品安全标准的食品，导致严重食物中毒事故或其他严重食源性疾病的，将面临刑事处罚。具体刑罚根据情节严重程度而定，最高可被判处无期徒刑，并处罚金或者没收财产?。 丁运来，你醒醒吧，你已经触犯法律了，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配合公安机关交代问题，谁都不用指望了！” 丁运来没什么文化，但见面前的男人气势十足，还要判自己无期徒刑，顿时就被唬住了。 双眼发直的问道：“你..你是谁？” 男人没说话，旁边一个身高体壮，粗眉阔眼的警察说道：“这位就是南泉县副县长兼公安局长周墨，丁运来，老老实实配合调查，别有侥幸心理。” 警察正是县局分管刑案侦破的武军，他大手一挥，几名警员就将目瞪口呆的丁运来押送上了不远处的警车。 他老婆丁梅花也没能幸免，夫妻俩在一众乡民面前被天降神兵般的警务人员给法办了，简直就是旷世奇观嘛。 大家伙愣了片刻，随即便爆发出热烈的讨论声。 “丁厂长就这样被抓了？不可能吧？” “豁俺的娘喂，俺冒看错吧..” “抓的好，让姓丁的横行霸道，活该！” “周县长是俺们的包青天呀，包青天降世了喂...” 人群中也不知道谁唱了这么一句，顿时引发了大家伙的共鸣。 在贫困的乡民眼中，丁运来不光有钱，还有势力，如此人物居然被周县长给当场法办，那不是包青天降世是什么？ 喧哗声立马转变成赞美，一浪接一浪，围观的乡民也越聚越多。 周墨心情激动，原来被老百姓发自真心爱戴是这个感受，以往一直在文教系统内工作，闭门造车惯了，不曾体会过总览全局的意义啊。 转头看向被打倒在地的毛毛跟丫丫，跟那帮不知所措的学生混子。 “这帮小屁孩干嘛的？” 陈所长小声报告：“领头孩子叫丁虎，是丁运来两口子的儿子。” “哼，又一个二世祖，你们乡派出所带走吧，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说完，周墨走向毛毛那，亲自将兄妹俩从地上扶起，帮着两个孩子拍打身上的尘土。 毛毛在九灵观中见过周墨，惊喜的叫道：“叔叔，我见过你！” “个子小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跟丁运来那种大人发生冲突，你小子没什么是吧？”周墨指着对方脸上的淤青，还有校服上的那堆大脚印子问道。 毛毛长这么大，除了师傅九一道长之外，根本没被人这么关心过。 顿时就委屈的想哭，但眼泪到了眼眶时却被他生生忍住了。 紧紧牵着丫丫的小手，表情坚定地摇摇头：“没，没大事。” “行，小伙子好样的。”周墨转头就冲着陈所长吩咐道：“把这俩孩子送卫生所检查检查，费用算我的！” 见识过周县长的雷霆手段后，陈所长哪敢讨价还价，点头如捣蒜的答应着。 周墨安排好这些事，见围观群众久久不愿散开，于是让武军从警车里拿了个高音喇叭出来。 冲着一众乡民喊道：“公安机关会依法处理丁氏夫妻的，大家伙散了吧，别阻碍交通。” 话虽如此，乡民们却不愿散去，有几个甚至当场向周墨告状。 说他们先前是威旺食品厂的工人，因为得罪了丁运来的亲戚，所以被无故开除，就连工资都没讨要回来。 还有乡民说在厂里受了工伤，医药费迟迟没能报销。 还有什么丁运来收了农民家的面粉不结账，然后乡长丁旺福包庇云云。 乡中学门口突然就变成了申冤诉苦大会，乡民们一方面拍手叫好，另一方面则争先恐后的诉说着这些年遭受丁运来的各种欺负。 武军小声提醒道：“周县长，咱们这次来只是处理县里食物中毒的案件，如果接他们的状子，怕是没这个时间呐。” 周墨点点头，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乡亲们压抑已久，不让他们伸冤肯定不行。 于是拿起高音喇叭喊道：“乡亲们，请容我说句话，大家伙先安静！” 喊了两声，现场乡民慢慢闭上了嘴，全都瞪大眼睛看着周墨，等待着他下面的发言。 “乡亲们，咱们是法治社会，一切要以法律为准绳，这样，你们先回家理清丁氏夫妻的罪状，准备好证据，然后去往乡派出所报案，如果是用工纠纷，那就去劳动所，我会安排好工作人员负责接待，大家放心，一定会帮你们解决问题！” 九灵乡劳动所的人不在现场，自然没有反应，陈所长听了，脸色顿时惨白无比，乡派出所平日工作量不大，但今天过后，怕是闲不下来了啊。 想到这，老陈重重的叹了口气。 在周墨的再三保证下，围观乡民总算分批散去，现场事态也得到了进一步的控制。 本来按照规定，被逮捕的丁运来夫妻是要送往乡派出所的，但周墨为了防止乡长丁旺福在里面搞鬼，于是直接让武军将两人送去了县里。 他则带着余下一部分人重返威旺食品厂。 各个部门的调查取证工作还在继续，丁旺福脸色难堪的杵在厂区大院中。 听下属汇报，周墨带人在乡中学门口逮捕了丁氏夫妻，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就更加难看了。 “这人到底哪来的，办事这么不讲规矩么？” 手下人汇报：“听说周县长以前是市里张市长的秘书，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来了咱南泉，刚来才不到半个月。” “刚来就下这么重的手？” “乡长，新官上任三把火呀，咱们可不能引火烧身。” 话音刚落，几辆县局警车就返回了，周墨如沐春风的来到丁乡长身边，笑呵呵的说道：“丁乡长，你不是说乡里的山茶好喝么？咱们现在就去乡政府喝喝吧！” 第211章 威信的树立 南泉县区之所以多年以来都摆脱不了“贫困”这两个字，除了自身的地理位置不好，交通不便利之外。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土地贫瘠，缺少核心产业，自然难以跟上国家的快速发展步伐。 周墨待的这半个来月，经过自身的总结，还悟出了另一个阻碍南泉经济发展的关键因素。 通俗来说，那就是裙带关系严重，人群结构单一，半点流通性都没有。 不论是南泉县城，还是周边的下辖乡镇，全都被一帮既得利益的宗室家族牢牢掌控，油水根本溜不出指缝，贫富差距巨大，经济当然活跃不起来。 将这帮既得利益者比喻成“宗氏家族”，也算是高抬了他们。 其实就是典型的地方恶霸，跟县城郊区的石家村，包括九灵乡丁家湾的情况类似，他们掌握着南泉境内几乎所有的政治跟经济资源。 一个姓氏的人太多，并且凑巧出了一个石政委，或者丁乡长这样的位高权重者。 导致他们抱团取暖，党同伐异。 不论是有意，还是无心，基本都在偏袒自家姓氏的人，或主观或客观上成为南泉县贫困的罪魁祸首。 在周墨看来，只有打破这种既得利益的群体，才能重塑南泉，盘活整个县城的经济死局，让南泉焕发新生，走上发展的快车道。 不过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 现阶段周墨还无法主导整个南泉县，只能先行蛰伏，办好手头上的事情。 而处在县局局长这个位置上，他要做并且能够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扫除旧势力，打击这帮地方恶霸，从而理清整个县城范围内的所有山头。 新官上任三把火，这第一把火，他就准备趁着食物中毒事件的由头，烧尽九灵乡！ 不把丁运来这种靠着裙带关系欺行霸市的恶人铲除干净，还真就对不起自己身上这套制服。 ... 此次雷霆出手，成果相当喜人，一举捣毁了威旺食品厂这个引发学生食物中毒事件的罪魁祸首。 经过后续细致的调查跟专业部门的检验，威旺除了管理混乱，卫生状况堪忧之外，就连食品生产安全许可证都是过期的。 工商部门收缴的大部分小食品中，除了大肠杆菌严重超标之外，沙门氏菌，志贺菌，耶尔森氏菌全都有不同程度的超标。 吃了这种三无小食品，轻则腹痛腹泻，重则肠道尿路感染，严重的影响了食用者的身体健康。 而最为可恶的则是威旺新出品的辣条产品“威旺烤鸭”，这款产品上市不到两个星期。 一共产出成品近一百公斤，发往县内各个中小学的小卖部，有关部门居然从部分产品中检验出了微量的老鼠药成分。 经过卫生部门的事后出具的现场勘察报告得知，因为厂区内部鼠患严重，养的狸花猫根本斗不过肥硕的老鼠，所以丁运来只能违反卫生部门相关规定，超量超标的投放老鼠药。 加上工人管理不严格，食品加工台没有任何消毒除菌的措施，吃了老鼠药的老鼠没有立即死亡，排泄物混进了辣条成品之中，所以导致部分袋装食品业沾染上了毒剂。 随后酿成了近来县城一中跟二中的学生食物中毒事件。 得知真相的学生家长们愤怒了，当天下午就围攻了学校小卖部，警方不得已派出警员维护现场秩序。 校长主任只能出来做出解释，因为学校食堂是县里富豪沈三无偿资助的，而小卖部则不同，而是校方承包出去的。 既然是打开门来做生意，那就应当承担售出食品所带来的一切责任。 学校不得已，只能开始与受害的学生家长们进行赔偿谈判。 县长张松同样愤怒，本以为就是一起食品安全意外事件，哪晓得罪魁祸首居然是一家唯利是图的乡镇食品厂。 张县长在县委会议上拍了桌子，下令严查此事，不光要法办威旺食品厂的负责人丁运来跟丁梅花，还严厉批评了当地监督部门以及乡政府。 至于具体的处罚结果，还要等县委组织部商议清楚之后，才能做出最后判罚。 不论怎样，九灵乡乡长丁旺福这次算是摊上了大事，受了内部处分后，官位估计都保不住。 今后也别想更上一层楼进县里来了，终老在九灵乡的闲职上概率极大。 整个事件中最大的受益者恐怕就要数周墨了，他空降南泉县才半个多月，没想到就一举破获此等大案，在县局的威望算是慢慢树立起来了。 县局石政委再想利用地头蛇的身份势力架空周墨，其难度绝非对方初来乍到时可以比拟的。 ... 九灵峰三清观，时至深秋季节，山里的枫树全都挂上了金黄色的树叶，站在半山腰的三清观往下眺望，入眼之处是一片枯黄色的树海。 这九灵峰上的景色可以说是一绝，奈何地理位置偏远，旅游发展大大受限，导致三清观人丁单薄，香火不旺。 午间时分道观主殿的后方空地位置，周墨正与几名年轻男子吃饭。 “周县长，这地的风景真不错呀，如果每年能来度一两个月的假，那该有多好！”刘成超心旷神怡的说着。 他亲手创办的到哪儿旅游网自从在江城文旅创业园区落户后，网站的规模就越做越大了。 前不久网站日访问量已经突破了一千五百万大关，并且得到了来自大洋彼岸硅谷的好几笔巨额融资。 除开他之外，今天被周墨邀请前来“赏秋”的还有飞鸽旅游、旅牛网，以及马蜂旅行的负责人。 几人当初全都是在周墨的极力邀请下，从各地将总部搬到的江城，此刻公司已然走上了快车道。 周墨同样不是一个人来的，与他一起上山的还有南泉县副县长郑言明，分管文化旅游跟教育。 听见这话，喜不自胜的邀请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明说了吧，刘总还有各位老总，我现在诚心邀请你们前来九灵乡投资，这么好的景色，如果不让全市乃至全国人民欣赏到，得是多大的遗憾。” 郑副县长说完偷偷看了眼周墨，后者冲他悄悄竖了个大拇指，两人默契十足的相视一笑。 刘成超与几位同伴都是在商场中打拼已久的人物，自然知道周县长邀请自己来赏秋的含义是什么。 本想着应付应付曾经的伯乐，毕竟南泉县名声在外，真金白银投进来很可能会打水漂。 可在实地勘察后，几人却有了完全不同的想法。 这九灵峰人杰地灵，风景绝美，如果能打造成以三清观为主题的旅游地，绝对能吸引市内乃至外市游客的目光。 江城人迷信，小到升斗小民，大到市长书记，全都有拜访道观寺庙的特殊癖好，有些甚至在家里都有所供奉，也不知道保佑何事。 第212章 体育苗子 就像江城郊区那个虚清观，硬件设施稀烂，山下风景极差，因为靠近江城，空气污染也很严重。 但就因为虚空道长得个人营销做的好，说是有求必应，所以香火特别兴旺，逢初一十五可以说是门庭若市。 几人早就有合力投资虚清观，打造道教特色旅游项目的想法。 奈何虚空道长胃口极大，要求占据百分之八十的利益分成，这件事这才搁浅下来。 如果能在距离江城仅仅五十公里的九灵峰上实施旅游计划，光九灵峰的自然景色就能毫无争议的击败虚清观呀。 他们基本是靠着互联网起家的，最擅长的就是利用ppt办大事，投资一个还未商业开发的道观，可比一个已经相对成熟的道观，所花费的代价更小。 更何况有周墨这个伯乐牵头，三清观的条件必定好谈的多。 至于针对道观主持的人设打造，时代发展至今，已经有了一套完备的流程了。 向道教协会洒点钱，让他们将三清观的主持等级往上提一提，然后招募多点小道士，将三清观修缮一新扩大规模。 只要银子砸到位，然后配合着几家网站的文旅宣传，还怕超不过小小的虚清观？ 想到这，刘成超几人对视一眼，均露出感兴趣的神情。 正在此时，任九一端着两盘新炒好的素菜过来了。 九灵观没有餐饮服务，任九一算是为了周墨开了两次特例。 一是对方给的钱多，几道小菜就能赚几百，二则是周墨在乡中学保护了道观孤儿毛毛跟丫丫。 “周县长，山里没什么好吃的，也不知道这几道小菜合不合大家胃口。” “不错不错。”周墨冲对方招招手：“九一道长快过来，我替你引荐几位大老板。” 任九一满脸懵逼，不知道周墨给他一个穷道士引荐老板干嘛。 周墨主动介绍，当提到刘成超准备投资九灵三清观时，任九一又惊又喜，复杂的表情中还夹杂着一点难以置信。 他微微结巴的交涉着，越说就越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当提到三清观内还收养了一帮孤儿时，刘成超佩服的说：“九一道长，您才是真正的修行者呀，这个项目我们决定投资了，至于细节，咱们可以慢慢商量！” “行行。”任九一连连点头，还不忘拉出郑副县长：“我们九灵观一定配合郑县长跟刘总你们的计划。” 周墨见时机成熟，把孤儿毛毛跟丫丫也给喊了出来，向刘成超等人介绍着丫丫的失聪症状。 对于道观如此贫困，却还是收养了一帮孤儿的善举，几名年轻企业家都很感动。 刘成超更是当场提出要私人掏腰包资助丫丫去市里省里看病，丫丫不明就里，毛毛年龄大些，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当即就给刘总磕了三个响头，连声说着感谢之类的话。 郑副县长笑着摸了摸毛毛的脑袋，赞道：“这孩子，真是懂事！记住以后好好读书，等学成归来就能帮助九一道长管理九灵观了。” 任九一苦笑道：“郑县长您有所不知，这小子除了学习什么都好，尤其是体育方面，精力特别旺盛，就是没有用在正途上啊，怕是连高中都考不上。” 他虽然是道门中人，但在毛毛这帮孤儿眼中，却跟家长一般无二，听见这话，无比惭愧的低下了头。 郑县长倒是双眼一亮：“这孩子在体育方面真有天赋？” “这倒是真的，长跑短跑都不在话下，每天往返山上山下好几趟呢。” “是嘛？”郑县长好奇的观察着毛毛的双腿，突然说道：“小家伙，跑个一百米给我瞧瞧，看看你什么实力。” 吃饭吃到一半突然就要上演短跑的戏码了，也幸亏九灵观位置宽敞，众人很快替毛毛清捡出了试跑场地。 随着郑县长一声令下，准备停当的毛毛便开始进行一百米的冲刺。 他常年攀爬九灵山，有时候为了上学不迟到，几乎是跑着下山的。 所以一开始就冲的相当猛，整个人如同一道灰色闪电般向前狂奔，眨眼间就完成了一百米的试跑。 郑县长表情惊愕的看着自己的手机，上面显示对方跑完100米的时间居然是11秒05。 “啧啧啧，这个水平非常高呀，都接近国家二级运动员了，孩子，你今年多少岁？” 毛毛老实回答：“我今年十五了。” “十五岁，才十五岁？”郑县长看着毛毛脚上穿的老式解放胶鞋，仿佛捡到了宝贝，上前捏着毛毛的大腿还有小腿跟腱等部位。 越检查，脸上的表情就越兴奋，除九一道长之外的人已经看出端倪。 没想到小小的九灵乡中，居然还隐藏着一位体育天才，如果好好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为国争光啊。 “九一道长，这个孩子我要了，待会儿就领他下山去县体校。” 听见要被带离，毛毛还不乐意呢，红着脸说：“我不下山，我还要照顾弟弟妹妹们！” “傻孩子，你知道跟着郑县长下山意味着什么？”周墨苦笑道。 毛毛迷茫的摇摇头，可怜巴巴看向任九一。 郑言明说道：“九一道长，这个叫毛毛的孩子可是难得的体育人才，值得国家培养呀，如果能够入选县体校田径队，吃穿住行都不用你们道观费心了，每个月还有一笔补助！” 说到这，怕监护人不答应，又加了句：“他或许不是读书的材料，但凭我的眼光能够断定，他一定是搞田径的好苗子，道长，可不能埋没一个体育天才啊。” 任九一考虑半晌，咬牙答应道：“为了孩子的将来，我同意领导的安排。” ... 县城石政委办公室。 办公室主任杨有志正在汇报日常工作，石玉峰听了半晌，不耐烦的打断道：“说点有用的。” “额...石政委，周局长近来没啥动作，就连秘书都只是挑了个男的。”杨有志毕恭毕敬的汇报道。 “男的...他居然没挑警花小方？那个男的是谁？”石政委皱眉问道。 “是新来的小谢，谢文东，刚刚转正不久，省警校毕业的。” “哼，小方那么水灵的丫头不要，要个傻头傻脑的小谢，这家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可能..可能不喜欢美女吧？” “放屁，这个世界上哪有不沾荤腥的猫？我看他是初来乍到，行事谨慎罢了！”石政委腾的一下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点燃一支香烟幽幽抽着：“这家伙还真是有备而来...” 正嘀咕，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石玉峰说了声请进，随后刘文斌从门外走了进来。 看到杨有志，他顿了顿没说话，石玉峰道：“都是自己人，有话就说。” 刘文斌道：“周局长趁着周末去了趟九灵峰，听说是帮着九灵观招商引资去了，就连郑副县长也去了。” 石玉峰冷哼一声，骂的：“这个瓜皮，挺会收买人心呀！” 刘文斌说：“政委，依我看周墨的城府太深，不好对付，咱们得早做打算了。” “哼，我就不信他是圣人，就是见缝插针也要找出点毛病，你俩继续盯着，一定要事无巨细的反应到我这。”石玉峰霸气的吩咐道。 杨有志跟刘文斌不敢怠慢，立即答应一声。 正准备告辞离开，杨有志突然被石政委给喊住了。 随口吩咐道：“那个小方刚刚从乡里调上来，再退回去影响不好，就送我办公室来吧。” 杨有志闻言一愣，随后赶忙答应道：“是，领导！” 第213章 严打下的众生相 一个星期后，县里针对此次食物中毒事件的处理结果终于出炉。 经过县委组织部门的认真研究，多方听取基层干员，并且采纳群众意见后，处罚决定如下： 九灵乡乡长丁旺福玩忽职守，监管不严，刻意纵容，导致此次恶性事件发生，县里决定对他采取撤职的处分结果。 由正乡级降到副乡级，撤除乡长职位，调往乡计生办担任计生主任，也就是第四级主任科员。 连带着乡工商所等等部门的一把手也受到不同程度的处罚，最严重的就地免职，开除党籍，并且要以玩忽职守或者贪污受贿罪接受法律审判，具体罪名还得相关部门调查完毕后才能落地。 至于罪魁祸首的威旺食品厂则直接封厂，负责人丁运来跟丁梅花两人采取强制刑事措施。 其实威旺食品厂的前身是乡政府的三产产业，因为历史原因交给了私人承包。 一直在九灵乡扮演着重要的角色，现在厂子被关停，好几百乃至上千村民没了生计。 经过县委仔细研究决定，将在清查完毕之后，重新招商引资，至于是何种方式，那就要交由新任乡长来规划了。 如此严重的处罚决定，无非是趁此机会杀鸡儆猴，张县长就是要让县里所有的民营资本看看，食品安全是头等大事。 任何人，不论什么背景，什么身份，有多大的资产，都不能逾越这条红线。 除此之外，另一个方面也是要给南泉百姓一个交代，果不其然，这个处罚决定公布后，大部分闹事的家长都不闹了，心平气和的与学校洽谈赔偿方案。 除了针对此次事件的处罚结果之外，县里还发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经过江城市委商议决定，由县党代会，人大会，政协会议批准。 周墨同志由于工作优秀，品格端正，提前度过干部考察期，正式升级成为副县级领导干部，南泉县副县长，兼任南泉县局书记局长职位。 他在正科级别上已经好几年了，对比起37岁的年龄，其实晋升速度相对缓慢，如果没有意外，很可能还要继续维持下去，直到退休前才可能从正科升到副处。 但近一年来他却迎来了巨大的改变，先是从事业编制转到了行政编。 然后又下放到了县里，度过考察期，成功晋升为副县级领导干部。 对于周墨来说，他的政治生涯可以说是彻底迎来了全新的篇章。 ... 不知不觉时间来到了二月份，距离农历新年还有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 南泉县地处西南，四周围群山环绕，冬天寒冷，室外温度逼近零下。 年关将至，县里的治安隐患极大，小偷小摸的案子不间断的爆发，涉暴涉黑案件也时有发生。 早在元旦过后，周墨就牵头开展了治安严打行动，严查酒吧、ktv、洗浴桑拿等等娱乐场所。 除此之外，还在长途汽车站一带进行了扫黄行动，打的一帮莺莺燕燕抱头鼠窜，拉皮条的则怨声载道。 与一般的领导不同，周墨属于那种身先士卒的类型，每次扫黄行动他都打头阵，亲自采点然后实施抓捕。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被县里一帮从事娱乐事业的人给点了相。 道上弟兄都清楚的知道，县里来了一位铁面无私的包青天，往后他们的好日子就要开始难熬了。 ... 南泉长途客运站西街北巷，金色年华ktv会所。 总经理办公室内，吴辉查看着手中的财务报表，每年年关将至时，正是他们会所生意火爆的时候。 因为大批外出务工的人员都返了乡，这些人赚了一年钱，就是为了回村休假这半个多月。 期间吃喝玩乐，开销极大，来金色年华除开唱歌跟正常酒水的费用，还要嗑药点小姐坐台，每个人一晚上起码消费上千，如果跟小姐谈的好要打炮的话，费用只会更高。 但自从周墨这个县局局长上任之后，就展开了针对县内娱乐场所的严打，客运站附近的巡逻警察比他没上任前多了一倍有余。 搞的一帮消费者都不敢进来，ktv营业额直线下滑，看场子的劳务费都快发不出来了。 吴辉皱眉看着这个月的报表，心中将姓周的祖宗八辈都骂了个遍。 正郁闷，办公桌上的手机突然响了，看了眼来电显示，他立马紧张起来。 小心翼翼走到厕所接听，大约隔了十来分钟，这才长舒口气的出来。 “咚咚咚”敲门声突然响起，保安主管麻子苦着老脸走了进来。 麻子人如其名，满脸坑坑洼洼，据说是以前在缅甸金三角地区混时，被当地军阀打了一喷子。 真假没人知道，不过麻子的威名算是在客运站一带立下来了，有他在，就没有人敢来金色年华闹事。 “辉哥，年终奖啥时候发啊，底下弟兄都坐不住了。” “再缓两天，到时候保准有钱。” “妈的，都怪那个姓周的，他来了搞的我们年都过不好！” 提起周局长，辉哥同样恨的牙根直痒痒，但转念想到刚才那人的提议，立马就露出了邪恶的笑容。 起身掏出香烟抛给麻子一支，随后才说道：“麻子，好久没动手了吧？” 麻子一愣，随即嘿嘿笑着：“辉哥，您这是有想法呀。” “不错，既然姓周的这么不讲道上规矩，我吴辉就给他点教训尝尝，妈的，要不然他还不清楚俺们南泉是谁说的算！” 吴辉说着，脸上的笑容越发浓郁，就好像他是整个南泉地下说的算的那个人一般。 ... 经过这段时间的严打，长途客运站附近的颜色产业收敛了许多，基本上不敢再像以前那般，在街面上就明目张胆的拉客了。 但根据秘书谢文东提供的线报，客运站后方的小巷中，却还是有冒着打击风险的鸡头在坚持营业。 这一片属于城中村地带，乱搭乱建的私房特别多，道路错综复杂，如果不是老居民，大概率会迷路，所以也成为鸡头带小姐营业的最佳场所。 夜幕降临，周墨换上便装，领着同样便装的谢文东前来暗访调查。 两人伪装成嫖客的模样探路，等找到了鸡窝后再回局里布置扫场行动。 因为这段时间扫了好几轮，所以城中村内干净不少，两人卡着凌晨转钟的时间点，按照线报提示来到一处僻静的小巷中。 哪晓得巷子里空无一人，别说鸡头，就是野猫都没有一只。 “小东，你的线报不会有问题吧？” 谢文东刚刚转正不久便得到了局长的重用，正处在劲头儿上呢。 自从局里开展严打行动以来，他便身先士卒的冲锋陷阵，为的就是报答局长的知遇之恩。 按照线报说这里是个大窝点，每晚转钟后有二十多名小姐，不光从事颜色交易，还卖药卖冰，如果能一举铲除，又是大功一件。 “不会，线报绝对可靠，不过应该呀局长，难不成他们今天没有营业？”谢文东青涩的脸上闪过一丝迷茫。 第214章 佩枪局长 周墨皱皱眉头，又仔细看了看周围环境，因为此地偏僻，环卫工人覆盖不到。 就在墙角水沟位置以及地面上，散落着大量烟头，跟迷你封口袋。 周墨上前捡起一个透明封口袋，打开袋口嗅了嗅里面的气味，点点头道：“的确是冰。” 种种迹象表明谢文东的线报没错，这里的确从事过非法交易，只不过不知道因为何种原因，今天晚上没有营业罢了。 “此地不宜久留，先走吧。” “知道了局长。” 两人快速撤离，待走到巷子口时，忽然从另一侧的小巷中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周墨当即停下脚步，谢文东更是紧张的掏出了伸缩警棍。 “救命啊，你们别过来，你们别过来...” “卧槽，小娘们挺有活力呀，就是不知道经不经人事，不怕，让哥哥我好好开发开发，后面介绍你去金色年华发展，保管一炮走红！” 一个邪恶的男声骤然响起，明显就是在行不轨之事。 女子的尖叫声更加大了，特别是在这死寂一般的城中村小巷之中，更显恐怖凄厉。 “大哥您放我一马，我身上的钱都给您，只要您不动我，求您了..呜呜呜...” 说着，女子便开始不停地抽泣，声音要多可怜就有多可怜。 没想到在年终严打的大环境之下，居然还有火中取栗的恶人存在。 年轻气盛的谢文东顿时怒火万丈，举起警棍就要前去救援，身子刚动却被身后的周墨给拉住了。 小谢满脸不解的回过头：“局长？” “先看看情况，不要冲动！”周墨示意让谢文东跟在自己身后，随即便掏出手铐充当指虎一类的武器。 两人一前一后摸索到隔壁小巷，就见巷子尽头处一个穿着单薄衣衫的女子正惊恐的喊着救命。 两名大汉淫笑连连，摩拳擦掌往前走着，左边那个已经忍不住了，上前对着女子就是一顿乱摸。 将本就单薄的衣衫给撕的粉碎，眨眼间就剩下内衣内裤了。 “嘿嘿，小妞身材不错呀，老二你排队，老子先上。” “知道了力哥，您卖力干，我给您加油助威，干巴喋！” 旁边那个老二猖狂的邪笑着，完全不知道身后已经有两人逼近。 就在力哥撕扯女子仅剩的内衣裤时，周墨跟谢文东已经摸到近前，二话不说就朝着两名凶徒攻击过去。 毫无防备的凶徒又岂能想到背后有人埋伏，老二后背上立即就挨了一棍，疼的他嗷嗷直叫唤。 那个力哥也没什么好果子吃，被周墨用圈着手铐的铁拳一顿猛k，打的满脑袋包。 两名凶徒惨叫连连，抱头鼠窜，而那名年轻女子见到如此暴力的一幕，吓的尖叫声更加大了。 谢文东赶忙脱下外套盖在对方身上，好言提醒道：“姑娘别害怕，我们是警察！” “警..警察？”年轻女子满眼惶恐，直到谢文东拿出证件之后，情绪这才逐渐平稳。 “警察叔叔救我，警察叔叔...”女子楚楚可怜的说着，一头就扎进了谢文东怀中。 感受着胸前传来的阵阵湿热，年轻的小谢当即便红了脸。 周墨已经给两名凶徒上了铐子，转头瞧见不知所措的秘书，呼喝道：“小谢赶紧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谢文东答应一声，拉着女子就要离开，哪晓得女子的包掉水沟里了，说是里面有手机，必须捡回来。 谢文东无奈，只好前去帮忙，就在两人磨磨唧唧捡手机时，巷子口再次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 没会儿功夫，空空荡荡的巷口就出现了上十号黑影。 这个时候再想离开就晚了，前路有十几号不知身份的凶徒，而左右两侧包括身后，全是两人多高的院墙，除非会轻功，要不然根本逃脱不了。 被铐住的那两名凶徒突然哇哇大叫起来。 “有条子啊，辉哥，麻子哥救命呀...” “糟糕！两伙人认识！”周墨心中一沉，暗骂不妙。 谢文东也意识到了危险临近，将惊魂未定的女子护在身后，表情严峻的盯着前方。 “你们是谁？警察办案还不闪开！”周墨厉声喝道，企图用身份压制住堵路的神秘人群。 此时一道阴损的声音响起：“草，欺负了我的人还他妈敢废话，今天就是你们的死期！”说话间，一道不高不矮的黑影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在淡淡月光的映照下，显露出一张极为阴狠毒辣的马脸。 “哗啦啦...”汉子们迅速拿出雪亮的片刀，不得不说职业素养属于黑社会中的第一梯队。 两名警察vs十几个身怀利器的凶徒，并且还有个需要保护的柔弱女子，胜算几乎为零。 谢文东自警校毕业以来，还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凶险的状况，因为紧张，双腿都在不停颤抖。 还是周墨足够沉稳，开口吩咐道：“小谢，赶紧呼叫支援，我来顶住他们！” “局..局长，您就一副手铐，怎么顶呀？”谢文东声音不大不小，正巧被步步逼近的马脸汉子听见。 冲旁边一个身材高大，满脸麻子的汉子嘿嘿一笑，道：“麻子，今天不把这两个狗东西剁碎了就不算完。” “大哥您放心，干这活儿弟兄们最拿手了！”麻子表情狰狞的笑着，手中的片刀寒光闪闪，锋利无比。 就在一众黑社会步步紧逼过来时，周墨忽然从后腰位置掏出一柄漆黑无光的铁家伙。 抬手指着夜空：“砰砰砰...” 三声枪响突然传来，随后声音冷峻的呵斥道：“全都给我放下武器，抱头蹲好，要不然我就开枪了！” 谁也没想到他佩了枪械，领头的马脸汉子脖子一缩，骂道：“草，早知道就把家里的五连发带来了！”额头上瞬间布满豆大的汗珠子，以最快速度闪到了麻子身后。 其余黑社会也被炸裂的枪声给吓呆了，他们是混夜场的，平日里打架斗殴不在话下。 但此刻面对的却是杀伤力巨大的子弹，说不害怕肯定是假的。 就在军心不稳时，躲在麻子身后的马脸大哥怒吼道：“揣着家伙了不起啊！他妈的，64式而已，一共就7发子弹，刚才打了三发还剩四发，能把我们全都干掉？弟兄们别害怕，都给我上，干了这个逼养的我给他十万！” 说着，将麻子往前推了推。 麻子作为辉哥手下头号打手，一向以悍勇着称，更何况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个时候不表现，难道等回老家打飞机时再表现啊。 举着片刀一马当先的上前，嘴里叽歪乱叫：“逼养的，给我死！” 在他的带动下，其余黑社会分子胆气大盛，提着片刀就往前冲。 周墨却不屑至极的撇了撇嘴角，骂道：“一帮土包子，92跟64都分不清。” 第215章 大发神威 92式手枪是98年定型，00年发布的警用枪械。 威力比54小，跟64式差不多，但相较前两款警用手枪弹容量上的劣势，92的弹容量更大。 足足有15发子弹，口径9毫米，属于半自动枪械中的经典之作。 周墨领把枪只是以防意外，却没想到今天真的用上了，他以往面对的全是射击场内的标靶，还是第一次面对真正的敌人。 脸上半点犹豫的表情都没有，手指立即扣动了扳机：“砰..砰砰...砰砰砰砰.....” 漆黑无比的小巷子中顿时膛口焰大作，映红了身后谢文东跟被害女子那两张错愕十足的脸。 足足12枪，不偏不倚全打在了冲锋在前的黑社会分子的腿上，瞬间就倒了一片，领头的麻子哥最惨。 他块头大，又冲在第一线，自然成了周墨的攻击对象，光他一人就中了7颗子弹，大腿处鲜血淋漓，整个人如同一栋被爆破的危楼般轰然倒塌。 那杀猪一样的惨叫声环绕在小巷子里缓缓飘向夜空，吓的一帮黑社会分子立即停住脚步，身子颤抖的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敢拿命去冲锋了。 老大说对方只有四颗子弹，现在却开了12枪，难不成面前家伙的手枪跟港片里一样？都是那种无限子弹的制式？ “他子弹打完了，打完了，给我上！”辉哥躲在人群后方满脸紧张的大叫着。 今天他是有备而来，故意要找姓周的茬口。 本想着设计成一场意外，然后将周墨给打残打伤，迫使对方离开南泉县。 哪晓得姓周的居然配了枪械，当对方从后腰位置抽出那把手枪之后，辉哥就知道事情闹大了，轻易不能善了。 此刻如果不将事情进行到底，必定会遭到反噬。 眼见手下小弟们迟疑不前，辉哥再次加大注码。 “兄弟们，谁干了那个逼养的我就给他二十万，麻痹的，居然敢欺负我小弟，活得不耐烦了！”辉哥继续加大奖励，期间还没忘记转移周墨等人的视线，让他们以为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遭遇战。 老话说的好，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现如今南泉县城的房价不过一千五出头，精装修的也才两千左右。 娶个本地媳妇的彩礼不过两三万块钱，有了这二十万，必定能在县城站稳脚跟呀。 更何况对方打了12枪，如果有子弹必定会继续搂火，现在停滞不前，明显就是弹药不足了。 想到这，剩下这帮从大山里出来混社会的小年轻立即失去理智，举起手中雪亮的片刀再次冲向周墨三人。 “妈的，真是不要命了！”周墨低骂一声，抬手撩起后衣角，从英式快拔枪套上掏出一枚补充弹夹，然后进行快速换弹。 “谁敢上前，当场击毙！” 他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待再次换弹拉动套筒时，那群混混还没冲上来呢。 眼见着面前这帮家伙被金钱冲散了理智，周墨也不再有任何怜悯之心，冲身后的谢文东提醒道：“小谢，保护好受害者！” 话音刚落，再次搂火：“砰砰砰...” 明亮的膛口焰仿佛一朵朵绚烂的梅花般闪现。 ... 凌晨时分的老县城长途客运站后方城中村内，突然就响起了爆豆般的枪响声。 吓的一帮居民胆战心惊，不少人都偷偷拨打了报警电话。 临近农历新年，指挥中心的值班接线生不多，但几乎每个人都接到了长途客运站爆发枪响的报警电话。 负责人立即将警情汇报给治安巡逻大队，分管治安的县局副局长刘文斌此时此刻正在老丈人家甩扑克呢。 年关将至，他拉了不少年货送过来，顺道跟小舅子二舅子打打扑克放松放松。 哪晓得突然就接到了警情通报，当得知爆发枪响声后，轻松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 果断命令道：“城中心地形错综复杂，易守难攻，能动用火器的必定是黑社会高阶分子，就让他们先行狗咬狗！你们围住城中村外围即可，记住，一个可疑人物都不能放出去，一定要等我抵达现场！” 下达完命令，他惊疑不定的扔了手中扑克，冲着妻子跟娘家人安慰几句，随后便驾车离开。 途中打了好几个电话，长途客运站爆发枪战的事情已经惊动了整个南泉县局。 就连张松县长都得知了此事，领导们态度严厉，要求务必妥善此事。 刘文斌慌忙答应着，私家车的油门踏板都快被他踩进了油箱里，等抵达客运站包围现场时，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情了。 他上前严肃的询问手下事态如何，据汇报的消息得知，城中村内一共响了四十多记枪声，最后一声枪响出现在五分钟前。 手下很激动也很紧张，报告道：“刘局，弟兄们已经整装待发，随时准备出击，请领导指示！” 刘文斌看了眼治安大队的众兄弟，突然皱眉道：“怎么没穿防弹衣？你们的防弹衣呢？” 手下咽口唾沫，报告道：“领导，出来的紧急，没来得及领防弹衣。” “简直乱弹琴！”刘文斌满脸愤怒，责怪道：“敌人有枪，你们怎么敢不领防弹衣的？给我赶紧让后勤处的人送过来。” 一名手下闻言顿时就急了，还想辩解说城中村内枪声停止了这么久，匪徒肯定是没子弹了，现在进入绝对安全。 哪晓得却被刘文斌一个狠厉的眼神给顶了回来。 领导有令，下属哪敢不从，一帮治安大队的警员只能原地待命等着县局后勤处送防弹衣。 又隔了十来分钟，因为县局储备有限，所以防弹衣数量不足，临时只能调来九套。 刘文斌咬咬牙，安排其余人等坚守在城中村外围，随即点了八名队员与自己同行。 他表情紧张的叮嘱一番，啰里吧嗦讲了一堆安全问题，又耽误了许久时间。 磨磨唧唧总算布置完行动计划，一行人还没走进巷口，阴暗处就迎面出来三道黑影。 刘文斌看不清前方是何人，举起手枪大声呵斥：“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报你妈了个头，是我！”骂声刚落，一张熟悉的面孔就从阴暗处出现，显露在了治安队员们的面前。 第216章 致命杀局 大家伙惊呼一声，叫道：“周局？” “周县长？” “周书记！” 来人不光有周墨，还有后背上挨了一刀的年轻干警谢文东，以及一个披着外套，神色惊恐慌张的妙龄女子。 周墨也受了伤，胳膊位置鲜血淋漓，另一只手提着一柄正在冒着青烟的92式手枪，一瘸一拐出现在众人面前。 刘文斌微微一愣，旋即赶忙上前进行问候：“周局，您怎么在这呀？” 周墨甩脱对方搀扶自己的胳膊，质问道：“打了那么多支援电话，怎么现在才赶过来！” 一众治安队员赶忙低下脑袋，有几个胆子大的没低头，而是看向副局长刘文斌。 刘文斌咽口唾沫，满头大汗的解释着，说什么局里应对枪案经验不足，还有什么城中村地形复杂云云。 随后又一脸关切的询问：“您受伤了啊，要不要紧？” 周墨看看垂头丧气的众人，又意味深长的瞧了他一眼，语气稍缓的摇摇头：“没事，皮外伤而已，小谢严重些，赶紧给他叫一辆救护车。” “是，救护车，赶紧呼叫救护车！”刘文斌扯着喉咙大喊着，亲自扶着周墨坐在城中村门口的花坛边沿处。 周墨半刻没闲着，当场指挥着现场警员搜索整个城中村区域，还有处理那伙被他击伤击残的黑社会分子。 强忍着伤痛下达完命令之后，这才将现场指挥权让渡给刘文斌，他则被救护车送往县人民医院进行救治。 ... 那帮凶徒一共有十三个，领头叫辉哥的被周墨给打残了，一颗子弹击中脾脏，另一个子弹击中后脑，当场毙命。 还有最先开始那个叫麻子的打手，双腿上中了七颗子弹，下半生估计要坐轮椅。 其余黑社会分子也不好受，最轻的都挨了一枚子弹，重的则当场毙命。 死了人事情就闹大了，治安大队没有管理权限，刘文斌立即通知县局刑侦前来调查。 刑侦、法医、技术勘验人员很快在副局长武军的带领下抵达现场。 南泉县民风彪悍，命案时常发生，对于不知内情的武军来说，这只是一起普通的暴力案件罢了，大概率是由江湖械斗引发的。 哪晓得抵达现场后，看着那个小巷子中的惨烈场景，即便他这个刑侦老手也傻了眼。 这帮黑社会分子全都不是善类，个个手中都持有凶器，周局长也太牛逼了吧？ 一人一枪居然打出了三死十重伤的逆天战绩，不是说他以前是当市长秘书的么？难不成信息有误？ 武军难以置信的拉着神情凝重的刘文斌：“文斌，这现场真是周局一个人干的？小谢没帮忙？” “小谢一个新丁能帮啥，当场就吓傻了。据周局描述，当时他们接到线报前来探查，意外撞见两名抢劫犯，随后就爆发了这场冲突，哎呀，这个年怕是过不好了...”刘副局长眼神飘忽说着，不停查看手机，仿佛在等着什么人的电话。 武军正处在兴奋头上，并没有注意到同僚的异常举动，由衷感慨着：“卧槽，周局也太牛逼了！” 他是基层刑警出身，当然知道南泉县的黑社会有多么悍勇，周局惊天一战，算是让他大开了眼界。 ... 农历29号，人民医院住院部。 充斥着消毒水的病房中，周墨正在接受江城电视台的采访。 记者很年轻，乌黑的秀发盘在脑后，显的既干练又美貌，胸口的工作证上写着特邀记者林欺霜几个字。 林欺霜从江城电视台离职已久，但因为自媒体做的不错，半年内全网粉丝量就突破了五十万大关，还被博客官方授予了大v称号，所以立即就被江城电视台给重新返聘了。 她负责的还是老本行，民生纪实类的相关调查采访。 与以往不同，现在的林欺霜单独负责一个部门，有采编新闻的独立权限。 在得知这起新闻后，马上通过电视台联络了南泉县宣传部门，在得到同意的答复后，立即带着搭档朱辰杰来到南泉进行实地采访。 采访的过程相当顺利，对于林欺霜事先准备好的问题，周墨条理清晰的一一作答，当然，具体的案件发生过程被他模糊掉了，在案件没有查实之前，这些都属于机密信息不能对外泄露。 看着姐夫胳膊上缠着的厚厚绷带，林欺霜的眼眶中饱含着晶莹的泪水。 正想问候几句，病房大门被再次推开，来的竟然是南泉县委的一众领导干部。 县委书记王贺德，副书记顾秦川，政法委书记马荣光，县长张松，还有若干副县长等等人。 除了南泉县高层的“黄金天团”之外，还有一个令周墨意想不到的“熟人”出现了。 正是江城副市长，市局局长杨泽端。 杨副市长还是以前那副人畜无害的老样子，但经过了陈志宇妻子刘翠玉被撞身亡的案件之后，周墨对于此人的警惕心大增。 杨泽端却没看出周墨眼底里的不信任，先是庄重的敬了个警礼，随后才代表市委市政府，跟省公安厅进行表彰跟慰问。 病房内顿时成为了政治挂帅的大会，在市电视台的镜头之下，领导们各抒己见，大力褒奖赞扬了周县长面对恶势力不低头的勇敢行为。 随后张松又代表南泉县政府向市里保证，要加大对于社会治安的治理力度。 采访很快结束，林欺霜本来还想跟前任姐夫叙叙旧，讲讲家里正在发生的糟心事，但新闻讲究时效性，她必须尽早赶回江城上报这次的采访记录。 ... 下午时分，周墨拆了胳膊上的绷带提出要出院。 其实他的伤势根本不重，就是在跟那帮黑社会分子打斗时，不小心被片刀划伤了而已。 打着厚厚的石膏跟绷带，也是应县里要求配合宣传罢了。 处理完这些事，周墨来到谢文东的病房，这小子为了英雄救美，挨了凶徒一记重刀，要不是冬天穿的多，估计早就送进icu了。 自己受伤事小，连累领导事大，谢文东刚才被石政委痛骂了一顿，此刻正郁闷的靠在病床上呢。 病房门突然被推开，周墨闲庭信步的走了进来。 谢文东哪敢怠慢，立即翻身下床接待领导：“周局，对不起，这次都是我的线报有误，才致使您深入险境的。” “没关系小谢，你的线报没有错误，咱不是遇上了一伙匪徒嘛？”周墨呵呵一笑，轻轻拍拍对方肩膀。 谢文东不明就里，难以理解领导话语中的含义。 见他满脸迷茫，周墨低声说道：“咱们被设计了，这就是一个局，一个要我性命的杀局！哼，他们没想到的是，我居然会配枪。” 第217章 斗智不斗力 按照常规来说，即便周墨官职再大，平日里也是不能配备枪械的。 但警察条例中有说明，在执行特殊任务时可以配枪。 他早就听说南泉县城治安不良了，黑社会分子多不说，还有胆量当街火拼。 拿刀子砍人可以说是时常发生的事情，并且有些门路广的坏分子，还有渠道能够搞到土造猎枪。 因此他向市里有关部门申请过，配备了一把最新猎装的92式半自动手枪。 没想到只配备了不到一个星期，就派上了用场，成功击毙三名，重伤近十名匪徒。 听见周局的说法，谢文东整个人都傻了，堂堂县局局长居然被人设计了，难不成那帮人想弄死周局长？ “周..周局，他们也太无法无天了吧？”谢文东瞠目结舌的说道。 周墨苦笑着摇摇头：“还不是我多管闲事，阻碍了他们的财路，小谢，你害怕吗？” 望着领头投来的善意眼神，谢文东身子不自觉的一抖，要知道他今年才二十四岁出头，从警不过一年时间罢了。 处理处理治安问题尚且能行，遭遇大面积真刀实枪的事态就有些兜不住了。 回想起前晚的遭遇，他此刻还会被噩梦惊醒。 但一想起自己身上穿着的警服，谢文东就告诫自己，自己是一名警察，扫黑除恶是天职，面对坏人岂能害怕退缩？ “周局，我..我不害怕，我能够应付！” “好样的，我没看错你小谢，有前途！”周墨满意的拍了拍对方肩膀。 感受着领导关怀备至的话语，谢文东心神俱震，鼓足了勇气问道：“领导，您说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您指哪我就打哪。” “大丈夫斗智不斗力，你我都是这南泉县的外来户，正面硬刚撼动不了他们的地位，必须迂回出击才行！”周墨坏笑着，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 谢文东则满脸不解，就听周墨继续问道：“对了小谢，你的线报具体是谁提供的。” “额...是治安大队的小陈，陈光，我俩一道分来的南泉县。” “治安大队啊...”周墨抬手摩挲着下巴，随后眼前一亮说道：“这样，我交给你一个秘密任务...” ... 门外治安大队负责保护周局长的队员，正竖着耳朵偷听病房内的动静。 突然，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大声训斥的声音。 听动静是周局长正在训斥秘书小谢，说他工作不负责任，没有查实线报就谎报军情云云。 之后还大声严厉的给了谢文东一个停职的处分结果，紧接着周局怒气冲冲的摔门而出，提出要办理出院手续。 治安大队的小陈赶忙配合领导，等将周局长送走后，这才小心翼翼来到谢文东的病房内。 “小谢，你没事吧？” 谢文东一脸委屈：“小陈，周局他...” “唉，领导都这样，不粘锅的，明明是他好大喜功，非要将责任怪在你的头上，你别跟他一般见识！”小陈苦口婆心的安慰着，两人一道进入的南泉县局，同为基层警员，谢文东却运气好，被新上任的局长看中提走当了秘书。 本来小陈还有些妒忌，但现在看来，伴君如伴虎呀。 “可是小陈，我现在都被停职了，我该咋办呀？” “先回家过年吧，等年后我跟刘副局长说说情，兴许能把你调回治安大队。” 小陈拍拍老友肩膀，嘴角位置却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 大年初五是迎接财神爷的大好日子，这个农历新年周墨没有回到老家清河，而是在南泉县局值班。 初五早上，正与几名副职下属开会时，摆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 拿起来一看，周墨脸上的表情突然变的怪异起来，匆匆对大家说了声抱歉，随后便离开了会议桌。 他没有在走廊里接这通电话，而是神神秘秘的躲进了男厕所，直到关好隔间大门之后，这才语气轻松的接通。 “不好意思亲爱的，刚才正在开会，才瞧见你的电话。” “嘿嘿，想我还是想被我干呀？” “我一向这么狂野，你不是最喜欢了么。” “嘿，戴什么套，不带套！要玩就玩点刺激的！” “行，这次必须喂饱你，到了知会一声...” 周墨语气暧昧的挂了电话，将手机揣进裤兜，哼着小调撒了泡尿，随后才离开卫生间。 他前脚离开，厕所最里间的木门就被推开了，治安大队的警员陈光一脸愕然的盯着卫生间门口的方位。 愣了半晌这才如梦初醒，随即便是一阵狂喜。 ... 上午开完会，中午周墨在县局食堂草草吃了饭，等到两点十分换了套便装，还戴了一顶掩人耳目的黑色鸭舌帽，独自离开县局大院。 他没有立马拦车，而是转身进了县局附近一家情趣用品商店，在里面待了大约一刻钟，之后捧着个小盒子出来，又去买了一束火红色的玫瑰花，然后才拦车直奔郊区方向。 出租车慢慢悠悠的驶向路口等红绿灯，另一辆深灰色的桑塔纳2000忽然从县局旁边的小巷中出来，停在那家情趣用品商店门口。 车里面跳下来一个穿着便装的年轻人，闪身进入店铺里问了几句话，随后快速钻进桑塔纳副驾。 “报告刘局长，周墨在情趣用品商店买了..买了根...”陈光吞吞吐吐的说着，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刘文斌赶忙发动汽车跟上前面那辆出租车，一边缓加油门，一边皱眉询问：“扭扭捏捏的还像个大男人么？周墨到底在里面买了什么，照实说！” “是刘局。”陈光一个激灵，咬着后槽牙道：“周墨在情趣店买了根狼牙棒，想..想不到他平日里道貌岸然的，原来是这种变态货色。” 听到这个消息，刘文斌都快激动跟兴奋死了，他受石玉峰指派，盯着新来的周局长，一定要找到对方身上的破绽。 哪晓得这才跟了几天时间，就发现对方乔装打扮进入情趣用品店买情趣用品。 结合手下队员陈光上午在男厕所里偷听到的对话，姓周的肯定没安好心，大概率是趁着上班的空余时间去会见情人。 “妈的，市里来当官的就是玩的花呀，自己的家伙事不行，还要动用外界力量，啧啧啧！” 第218章 斗智不斗力2 刘文斌掏出手机拨通了石政委的号码，咿咿呀呀的汇报了事态进展。 电话中的石玉峰同样兴奋难当，年前他就在背地里弄过一次周墨，通过治安大队的队员释放假消息。 将周墨跟他的秘书吸引到长途客运站后面的城中村，本想着利用黑社会的辉哥打击姓周的。 哪晓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辉哥丢了性命，底下的兄弟死的死伤的伤。 周墨反倒喜提“孤胆英雄”的称号，不光受到市里权威媒体的采访，居然还得到了市里领导的嘉奖。 因为这事，石玉峰这个年都没过好，喝酒都喝的不痛快。 哪晓得柳暗花明又一村，周墨这个衣冠禽兽终于憋不住了，要露出他的本来面目了。 “文斌，他那辆出租车往哪边在开？” “郊区，看样子大概率是去石家村旁边的青山度假村。”刘文斌据实汇报，这条路往前继续走十来公里便是石家村，再往前走两公里就临近国道了。 国道边上有一个度假休闲山庄，里面有温泉、高尔夫、网球包括洗浴桑拿跟豪华客房等等项目。 算是整个南泉县为数不多的大型休闲娱乐场所之一。 青山度假村是石家村这个村办企业的资产，每年要接待大量游客，当然，级别没有沈三的大富贵酒店那么高，但也不差。 提到青山度假村几个字，电话那头的石玉峰双眼顿时就亮了。 连喊了几声天助我也之后，立即给刘文斌布置接下来的任务。 “记住，这次一定要抓周墨一个现行，让石驼子的人拍摄好现场照片，我要裸照，全裸的那种，记住没！！！” “记住了领导，我办事您放心，我会随时向您汇报事态进展！” 挂断电话，石玉峰虚空挥了挥拳头，旁边的杨有志眉开眼笑道：“恭喜了石政委，要不了多久，姓周的就会被咱踩在脚下了！” 石玉峰点点头，随即又满脸不屑的撇撇嘴：“哼，一个外来户，吊什么吊？妈的，居然敢骑在我的脖子上拉屎，他怕是不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小杨，现在你看到了，跟我做对是什么下场！” “看到了看到了。”杨有志点头如捣蒜，恭维道：“在咱南泉县，谁敢跟石政委您作对啊，除非他不想活了，周墨这个倒霉催的，经过这事之后，怕是再也不敢跟您作对了。” “跟我作对？”石玉峰表情冷酷的狞笑道：“这次过后，姓周的怕是连官职都保不住，还跟我作对？哼！” 听见这话，杨有志倒吸一口凉气，暗道南泉县人果然彪悍。 别的政治斗争都是抓人小辫子，顶多威胁威胁，而石政委明显就是要置周局于死地啊，真他娘狠！ 想到这，他心中又有些幸灾乐祸。 ... 桑塔纳2000很快尾随那辆出租车驶入位于郊区的青山度假村内。 刘文斌驾车来到度假村前台外的停车位，不一会就有个穿着西装，秃瓢脑袋的中年人迎了过来。 如果熟悉南泉县的商业环境，一眼就会认出这个秃子便是石家村村主任，兼村办企业老总石驼子，同时也是石玉峰的同村弟兄。 “刘局，来了。”石驼子打了一铺香烟。 随后汇报道：“你发过来的照片我给下面人看了，都盯着在呢，他刚进3楼1314号房间，这间房是个姓卫的风骚娘们订的，长的不赖，身材也棒，咱们的周局长还挺会玩的。” “城里人嘛。”刘文斌将周墨刚才买情趣用品的事情说了。 石驼子顿时哈哈大笑起来，一拍大秃头道：“那就成了，这次必定帮着峰哥除掉这个对手，刘局你放心，我们度假村的保安都兼着联防大队的职位，有权力抓嫖抓赌。” “行。”刘文斌点点头，似乎还有点不放心，叮嘱道：“记住，抓贼抓赃，一定要撞个正着。” “放心吧兄弟，这会儿那对狗男女估计还没开干，再等半个小时，等他们玩的正激烈的时候，我的人就会破门冲进去，到时候拉着这对野鸳鸯游游街，让度假村的客人看看他们的糗样！妈的，看他姓周的还怎么在我们南泉立足！” 石驼子恶狠狠的说着，眉宇间那股子狠劲儿喷薄而出。 说完，又抄起对讲机呼叫道：“老五老五，目标进房间没？” “进了进了，驼子哥，弟兄们已经准备好了。” “行，等你信儿！” ... 石老五是度假村的保安队长，同时也是青山片区的治安联防大队成员。 平日里在村里耀武扬威不可一世，与青山派出所的关系也不错，这一切靠的都是石驼子。 别说抓一个局长的嫖了，就是让他抓县长也不在话下。 石老五领了七八个弟兄蹲守在客房部3楼，按照计划，他们准备半小时后行动。 其实度假村是石家村的私人场所，即便那个姓周的没在里面霸王别姬也无所谓，一帮人冲进去，强行扒了狗男女的衣服游街，效果差不多。 等了二十来分钟，性子急躁的石老五就等不及了，回头查看了一下众弟兄。 个个都穿着整齐的保安制服，胳膊上一水的联防治安大队红袖章，腰间别着橡胶警棍还有手铐。 他掏出手机仔细看了眼周墨的一寸免冠照，又给弟兄们看了看，随后发出指令：“上，记住，一定要迅雷不及掩耳！” “知道了。”底下人整齐答应着。 一帮人高马大的汉子果断从三楼转角出来，气势汹汹往着1314号房间奔去。 石老五有客房部门禁卡，直接刷卡推门，哪晓得门后挂着防盗链条，光天化日之下挂链子干嘛？这也让他更加肯定里面的人没干好事。 果断退后两步，飞起一脚踹向大门。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整扇门都被他给踹开了。 屋里人也发现了这阵动静，立即就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还有一个男人威严的声音：“干嘛的？” “干嘛的，抓嫖！”石老五一马当先冲进客房，本以为会见到“激情四射”的场面。 哪晓得房间内的两人衣冠整齐，面对面坐在套房会客室的茶几两头。 男的西装革履，翘着二郎腿，面前茶几上摆放着一杯浓茶，根本不是照片上的县局周局长。 女的风韵犹存，穿着白色休闲装，连胸口拉链都拉上了，全身上下除了双手跟脸，没有一寸皮肤裸露在外。 石老五当场愣住，咋没干起来？这个男人又是谁？ 但仅仅一秒就反应过来，扯着嗓子喊道：“有人举报你们卖淫嫖娼，弟兄们给我搜。” 第219章 斗智不斗力3 说是搜，其实是进来之前设计好的第二套行动方案。 毕竟他们不敢在酒店房间内装摄像头，这次行动又事关重大，于是石驼子跟石老五商量着准备了第二套方案。 一旦进入房间，里面的人有不轨行为，那就是佛祖保佑，保安们先会用事先准备好的拍立得拍摄目标没穿衣服的照片。 然后再将事情捅到附近的青山派出所去，以目标县局局长的身份，派出所的所长肯定不敢将事情闹大。 但石老五这帮人却没有任何顾忌，现在网络如此发达，将这对狗男女没穿衣的照片往网上一发，他这个南泉县局局长的位置还坐的住么？ 当然，凡事都有例外，万一众人闯进房间，房间内的人衣衫整齐，那也不怕，人为的创造点事情就行。 比如说强行扒了目标身上的衣服，将两人弄一起拍拍裸照，然后再送往青山派出所，如此一来，同样能将生米煮成熟饭。 石老五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这是要用到第二套方案了啊。 于是果断下达指令“搜”，暗示手下弟兄们不必顾忌，往猛里干就完了！ 一群凶神恶煞的保安接到命令后，立马就张牙舞爪的扑向那对男女。 石老五此刻才看清男人的长相，怎么不像驼子哥传给自己的那张登记照片上的男人呢？ 正纳闷，突然身后传来一声巨响。 “砰...” 厕所的房门被人踹开了，从里面冒出来一个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 见到眼前这副场景，威严的呵斥道：“你们干嘛的？疯了吧，连张县长都敢动！” 出来的人正是刚刚解完手的周墨，见到这副场景，立马横眉冷对的盯着保安中的那个不可一世的领头人。 大家伙听到下手的对象是什么“张县长”，愣神的停止了手上的动作，呆呆看向队长石老五。 “县长？县你马勒戈壁的，弟兄们别听他胡扯，给我把这些狗男女按了！”石老五大手一挥，毫不畏惧的吼道。 他早就知道此次的行动目标是个局长了，对于没什么文化的石老五来说，局长县长大差不差。 管你大罗金仙还是玉皇大帝，只要驼子哥下令，干就完了，心理上没有任何负担。 在他的命令下，一帮如狼似虎的保安再次扑向张县长，以及从临江市远道而来的政协秘书长卫虹两人。 作为当事人的周墨自然不能幸免，三名壮汉张牙舞爪上前，本以为会遭到一番顽强抵抗，哪知当事人声音喊的响亮，手底下却软绵绵的，稍微一钳制就服了软。 周墨表情惊恐的盯着石老五，质问道：“你..你们到底是谁，哪个单位的？胆子居然这么大，连张县长跟我都敢捉弄？” 石老五默不作声，指挥着下属搜查卧室，被按压在地的张松还想偷偷拿手机呼叫外援。 哪晓得被一名年轻保安瞧见了，一脚就踹在他的脸上，然后一顿巴掌将其扇翻在地。 可怜张县长养尊处优多年，还是第一次被如此生猛的小伙子暴力对待，口吐鲜血的惨叫一声，随后便翻着白眼倒在地上。 那边石老五已经搜索完卧房，本想着找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有的放矢。 哪晓得叼毛都没找到一根，但做戏要做足，他咧嘴狞笑道：“麻痹的，你们倒是挺会玩，哼，两王一后，比小电影里都刺激呀。” “你们这帮混蛋满嘴喷粪，简直无法无天！”卫虹面色铁青，作为临江政协的秘书长，在市长省长面前都有一席之地。 却没想到来到小小的南泉县会遭逢如此大难，她恨的牙根直痒痒，脑子里已经在思考脱身后如何处置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了。 石老五见面前的小娘们风姿绰约，顿时生出了邪念，嘿嘿淫笑着蹲下身子，用粗萝卜般的手指挑起卫虹下巴。 “小娘们，一对二你受的了么？” “无耻！混蛋！你给我记着！” “嘿嘿嘿，小娘们挺辣。看什么看？还不将那两个家伙的衣服给我扒了，这个小娘们我来处置！”石老五大吼一声。 说完便将罪恶的双手伸向卫虹胸口高耸的位置。 卫虹气的满脸通红，大声叫道：“你敢！我..我要将你碎尸万段！” “一个卖的，装什么装？给你条明路，今天妥妥帖帖的配合老子，要不然扒光你衣服让你游街示众！”石老五恶趣味的十足的威胁着。 其余众人则七手八脚扒拉张松身上的西装，很快将毫无反击之力的他扒了个精光，全身上下只剩下一条四角内裤了。 周墨这边不怎么配合，两条大汉使劲撕扯他身上的衣服。 正扯的起劲儿，套房的大门突然被敲响了。 “咚咚咚...”三声过后，紧接着就是刷门卡的声音。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人走了进来：“张县长，卫秘书，彭县长还有财政...”正是县长秘书小黄。 他话没说完，就瞧见被几名壮汉压在地上扒衣服的周墨，以及赤条条躺在地上的张松，还有头发凌乱，表情惊恐的卫虹卫秘书。 “你..你们干嘛的？”小黄说完这句话就被人推到了一边。 一个头发半白，大约五十七八岁，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出现在了众保安面前。 此人正是南泉县现任的常务副县长彭计，主要分管财政等相关事宜。 此次前来是应张县长邀请，接待远道而来的卫虹秘书的。 见到这副场景，彭常务顿时怒火万丈，气势汹汹的指着众保安呵斥：“你们住手，给我住手！”说完就拿出手机报警。 石老五万万没有想到进入这个房间的人会这么多，本来是两王一后，难不成现在要变成四王一后了？ 不等他想明白，彭计身后又冒出来两个财政局的相关领导以及他们各自的随从。 “卧槽，这他妈几王一后？” 坨子哥的确说过今天要以抓奸的名义来陷害目标。 但也没有说过会有这么多男主角出现啊，愕然回过头看向满脸愤怒的卫虹。 石老五一时之间愣在当场，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第220章 斗智不斗力4 与此同时，等在楼下的刘文斌跟石驼子却迟迟不见石老五发来喜讯，又等了一会儿，五辆警车突然呼啸而来，停在度假村酒店大门口。 青山派出所所长领着上十名警员匆匆下车，直奔酒店内堂过去。 按照计划，的确有办完事之后，将黑锅甩给派出所的这个环节。 但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呀，石老五他们在干嘛？ 刘文斌隐隐觉得事态不妙，赶忙下车冲进酒店，在电梯口截住了青山派出所的一行人。 “诶，这不是刘局么，您怎么也来了？”徐所长满脸狐疑。 刘文斌笑着说道：“一个朋友来度假，我顺道过来瞧瞧。对了，你们这兴师动众的干啥呀，抓嫖还是抓赌？” 徐所长一拍脑门，小声说道：“刚才一帮不法分子不分青红皂白冲撞了张县长还有县里的领导，我得赶紧上去！” “什么？”刘文斌瞠目结舌的道：“县..县长...张县长还有县里领导也在？” 见徐所长领着一帮派出所警员进入电梯，刘文斌赶忙跟着，等他们上去之后，1314号房间的大门已经处于敞开的状态了。 门口是一帮正在维护现场秩序的酒店服务人员，往里一看，房间内站着不少南泉县的各级领导。 张松张县长被人踹了一脚，又给了几巴掌，脸颊高高肿起，正披着外套，在秘书小黄的服侍下擦着嘴角鲜血呢。 卫秘书坐在一旁，眼神冷峻的抱着胳膊。 常务副县长彭计正在客房内大发雷霆，痛斥度假村酒店的大堂经理。 至于此次主要目标的周墨，则独自缩在房间角落处，面无表情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他只是个旁观者一般。 至于那帮保安，则在房间中低着脑袋站成一排，唯独不见石老五的踪迹。 “张县长，彭常务，发生什么事情了？”刘文斌抢在徐所长前头进行问候，但却没人搭理他。 “无法无天，简直无法无天！”张松愤怒的看向周墨：“周副县长，那帮不法分子也太嚣张了吧，你这个县局局长是怎么工作的？” 周墨赶忙上前赔礼道歉：“对不起张县长，是我的责任，我管理不到位才酿成了此次恶性事件。” 卫秘书是周墨特地邀请过来度假，泡泡青山镇的天然温泉的，本想趁着空余时间面见一下南泉县主要领导，为以后合作打下基础，哪晓得遭逢此等无妄之灾。 周墨作为县局局长，治安上的问题还真就属于他的权责范畴。 但卫虹却不这么看，见张县长正在责怪周墨，出言辩解道：“张县长，周副县长才来多长时间，怎么可能捋清整体治安问题？我看事情本质还在你们南泉县吧！这里的不法分子也太多了，怎么能创造一个好的营商环境？” “是是是，卫秘书说的是，是我这个县长没当好呀！”张松不敢得罪卫虹，转而向周墨下令：“周县长，治安问题一定要严惩，今天这件事必须深挖根源，对这帮不法分子予以最严厉的打击！ 哼，捉奸都捉到我的头上了，我看他们真是土匪当惯了！简直荒唐可笑！” 张县长的这道指令一出来，无疑是送给了周墨一把尚方宝剑。 整治南泉县的社会治安刻不容缓，有了这个名头，以后干事情可就方便了。 “请领导放心，我一定严查到底，绝不姑息那帮犯罪分子！”周墨说着，眼神却飘向身边的刘文斌。 后者被房间内严肃的气氛吓的大气儿都不敢喘一下，脑袋都快埋进裤裆里了。 张松下达完指令，又给卫秘书赔礼道歉，随后将对方安排去了县委招待所。 领导们纷纷离开，留下一帮不知所措的酒店管理人员，还有青山镇派出所的警员。 刘文斌也在，他眼角余光瞧见了茶几上一个精美的小盒子。 这个盒子他刚才见过，正是周墨从县局旁边的情趣用品商店内购买的。 这件事太过蹊跷了，明明是周墨偷偷会见情人，咋张县长跟领导们会出现在房间内？ 在种种好奇心的驱使下，刘文斌来到茶几边，抬手拿起那个礼盒缓缓打开。 本以为会见到自己心中所想的东西，哪晓得盒子里根本不是什么“狼牙棒”，而是一支封装完好的女士口红。 此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冷笑：“咋了刘局？对这盒子很好奇？” “周..周局，这里怎么会有一支口红？” “呵呵，这是我特地托朋友从国外代购回来的，准备送给临江政协秘书长卫秘书。” “政协秘书长？那..那怎么？”刘文斌不敢说下去。 周墨冷声道：“情趣用品店帮我收收首都发来的快递罢了，怎么刘局？你怀疑我买了什么情趣用品呀？” 听见这话，刘文斌呆立当场，他立刻意识到，今天的遭遇是周墨做的一个局，目的正是引蛇出洞。 而自己则傻了吧唧的上了这个大当，让人抓了张县长的奸，不光如此，还得罪了临江市政协的秘书长。 一旦事情真相被周墨查实还原，自己脑袋上的乌纱帽恐怕就要不保了啊。 想到这，刘文斌出了一后背的冷汗，连忙赔着笑脸道：“怎么可能周局，您误会了，我是一个朋友来青山镇度假，刚好碰上了，纯属巧遇，是巧遇呀！” “那是真的巧！”周墨嘿嘿冷笑，突然转身眼神凌厉的看向那帮保安：“徐所，给我将这帮违法分子带回所里好好审问，看看幕后指使者到底是谁！” “知道了周局。”徐所答应一声，手下警员立即开始行动。 周墨的疾风骤雨还没完，接着命令道：“对了，他们中还有个领头的，刚才趁乱溜走了，务必要抓捕归案！” “是。” “哼，青山度假村，你们这个鬼地方藏污纳垢，到底有多少肮脏事？即刻关停接受有关部门调查，让你们老板石驼子去县局报到！” ... 县公安局办公室，石玉峰正在pua新来的乡村警花小方，突然就接到了刘文斌打回来的电话。 他赶忙招手让对方出去，随后才接通。 “胡扯，这么周密的计划怎么会失败？” “周墨，周墨他将计就计了，什么？女主角是临江政协的秘书长？张县长也在？ 妈的，你们怎么办的事！ 一定要把这事的所有漏洞堵住，记住了！一旦破了咱们都得完蛋！ 赶紧让石老五跑路，送出南泉县，不能让姓周的抓到这个小辫子。” 第221章 明争暗斗 挂断电话，石玉峰额头上已经布满冷汗，来不及多想，立即拨通石驼子的电话，手把手教对方怎么应对周墨接下来的查问。 本来是一出妙计，哪晓得最终还是前功尽弃，一地鸡毛。 姓周的也太难对付了，刘文斌这几个家伙更是废柴到了极点，事先不调查清楚就贸然出手，结果就是大败溃输。 不光激怒了周墨，就连张县长都给牵连到了。 政治斗争向来杀人不见血，级别的上升往往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自己这边手段粗俗，等对手缓过劲儿来，大概率会使用同等级别，甚至更为没有底线的手段对付自己。 石政委悔不当初，早知道在年前的客运站案件爆发之后，就按兵不动一段时间了。 也不会令自己此刻陷入如此被动的局面当中。 他思考半天，赶忙拿起电话喊来办公室主任杨有志。 杨主任不知道领导突然召见自己干嘛，屁颠屁颠来到办公室进行问候。 “石政委，小方的单身宿舍安排好了，丫头很开心，也很感激您的照顾，嘿嘿，后面的事保管水到渠成。”杨有志语气暧昧的汇报道。 这个小方本来是石政委特地从下辖乡镇提拔上来，刻意安排给周墨当秘书的。 小丫头为人机灵，身高腿长，样貌甜美，属实是暖床极品。 放到周墨身边，一旦他忍不住的尝了鲜，石政委就有攻击对方的借口了。 哪晓得姓周的柳下惠附体，软萌可爱的水灵丫头不选，选了个傻了吧唧的谢文东当秘书。 为了不暴殄天物，石政委决定将小方留在自己身边，多日以来已经进行了好几轮pua，效果相当显着。 现在又主动给对方分了单身公寓，距离“执剑上马”就差最后一步了。 望着谄媚至极的杨有志，石玉峰脸上的表情一阵游离，思来想去，痛心疾首的道：“把她退回去。” “什么？石政委您说啥？”杨有志神色一呆。 石玉峰苦着脸道：“把小方退回去，她不适合在县局工作！” “领导，小方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挑中的，为人机敏，善解人意...” “我说退回去就退回去，你听不懂么？” 石玉峰拍了桌子，虽然不忍，但在大形势面前，还是只能以大局为重。 这个时候必须安分守己管住下面，不论在工作上，还是个人生活，一定不能让政敌抓到自己的把柄。 虽然石政委痛心无比，却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毕竟森林常有，伐木工却只有一个，一旦老马失蹄折损了进去，谁来推锯拉磨？ 杨有志被领导训了一顿，无比遗憾的退出政委办公室，找到正在后勤处办理房屋登记的小方。 “杨主任，我...我是不是犯了错？”得知要被退回乡镇的小方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珠子，楚楚可怜的看着杨有志。 “唉，小方，这是领导的意思，我也没办法啊。” 小方是省警校专科毕业的高材生，本想留在江城当个英姿飒爽的女警花，哪晓得被分配到了穷乡僻壤的南泉县。 现在好不容易从乡镇提拔到了县城，没待三天又要被打回去，她怎么可能甘心？ 将杨有志拉到避嫌处，泪眼汪汪的问道：“杨主任，我..我不想再回镇子上了，您有什么办法没？任何事我都能干！” 说着，有意无意用高耸入云的胸脯子往杨主任胳膊上蹭。 杨有志咽口唾沫，惊叹着女娲鬼斧神工的杰作。 突然想起色字头上一把刀这句话，触电般退后两步拉开距离，认真思索道：“小方，你真想留在县城？” “嗯，我真想留下！” “那行，如果你豁的出去，我保证还有机会。” 杨有志眼见四下无人，主动凑到对方跟前小声交谈起来。 ... 度假村事件导致张县长受伤，临江政协的卫秘书受惊，已经被列为严重的刑事治安案件。 张松在县委会议上拍了桌子，要求周墨务必在最短时间内，肃清南泉县的社会风气。 拿到了尚方宝剑的周墨立即加强治安严打行动，首先就要拿青山镇的度假村开刀。 消防，工商，税务等等部门立即入驻进行彻查，在此期间度假村关停营业，管理层跟老板接受有关部门问询。 而那天无故闯进1314号房间行凶的保安们，则在县局刑警的审讯下老老实实的交代了所有问题。 他们是受到保安部长石老五的指派，去往1314号房间抓嫖抓奸的，哪晓得抓到了张县长头上，闹出了如此严重的恶性事件。 此时此刻几名莽撞的保安已经被县看守所批捕收押，检察院正在准备起诉状，等待他们的将是来自法律的严惩。 而主谋石老五却迟迟没有归案。 自从青山度假村的乌龙事件发生之后，石老五就人间蒸发了。 没有请假，更没有离职，半句招呼都没打，突然就没来上班，就连警方都寻找不到他的踪迹。 案子办理进程一度陷入停滞，县局副局长武军不止一次给周墨做检讨。 “周局，县里的警力实在是有限呀，那个石老五他有心躲藏，随便往哪个山沟沟里一窝，咱们是真的很难找！” 周墨挑眉看着对方：“我怎么听说石老五就躲在青山镇的石家村里？” “谁说的？”武军一脸心虚的解释道：“不可能，案发后我第一时间就往村里派了人，搜查后没看见石老五的踪迹，他肯定是躲山里，或者已经逃出南泉县了。” 周墨跟石玉峰在内部打擂台的形势，县局内的人基本清楚。 武军算不得石玉峰的人，但毕竟是本地的，或多或少会受到本地帮影响。 周墨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也清楚对方明哲保身的态度，于是摆摆手道：“行了，明人不说暗话，这件事我知道你很难操作，既然如此，人就我来找吧。” 听见这话，武副局长微微一愣，赔着笑脸道：“周局，不知道您准备怎么找？” “怎么？你还想通风报信？” “我没这个意思，唉呀，您误会了。”武军赶忙解释。 哪晓得周墨突然打断道：“武局，我还真没误会，我现在就想让你帮着通风报信。” “啥？”武军一愣，没搞懂局长的意思。 周墨笑道：“石家村可是个大村子，常住村民少说三四千，不少人都在度假村工作，进村抓人？ 怕是以你们南泉人的性格，大概率帮亲不帮理， 所以我现在需要你把，我知道石老五就在石家村的消息放出去， 打草惊蛇后，他必定要跑路， 等出了村，自然有人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