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皇子,无敌兵王》 第1章 既穿之,则安之 皇城之中,人心惶惶。银安殿上,阴云密布。 朝中群臣,无不三缄其口,生怕一言不慎,就会涉嫌太子一党之列。 “急报,边关吃紧,北凉蝗害加旱灾,赤地千里,饿殍遍野,北凉可汗率领四十万铁骑驻扎在雁门关外,请求我天朝支援粮草!” 一道急报,被呈在了大昌皇帝赵天钦的病榻前。 面如金纸,气若游丝的大昌皇帝赵天钦,随着一声急促的咳嗽,胸口也一阵剧烈的起伏。 “求援、借粮,需要大兵压境?狼子野心的东西,这分明是威胁寡人!” “咔咔咔…” 大昌皇帝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急得守候在一旁的太医陈玄因,光亮的脑门又见了汗。 站在榻前的辅国大臣李嵩,缓缓抬起头来说道:“圣上明鉴,朝中刚刚发生变故,太子谋反一案的孽党还没完全查清,宫里情形不明,朝纲不稳,此时万不可和友邦再生事端,以免乱党余孽趁虚作乱!” 大喘了几口气的大昌皇帝,把头向外侧一转,徐徐说道:“宣他们进来床前议事,如有推诿者,斩立决!” …… 皇城一隅,几棵参天古树之下,九皇子永康住处——观澜院。 “咔咔!” 从榻上突然醒了过来的永康,把头向榻前一伸,一口血痰,就被吐在榻下搁着的一只痰盂里面。 随后,永康一骨碌起身,翻身下床,把脚伸进离痰盂不远的一双厚底靴子里。 “九殿下,您醒了?” 一名宫女,从屏风后面探出头来,向床榻的方向扫了一眼。 永康没有说话,皱着眉头径直出了房门,站在院子里的一株紫藤树下,双手扶着那棵有些年月的老紫藤,然后就缓缓闭上了眼睛。 紧跟了出来的那名宫女,立在廊檐下看了永康几眼,然后双手一提裙摆,绕过院里一处影壁后就穿门而去…… 不用说,在行军拉练途中横遭雷击,这个穿越的现实还得接受,想不通也没办法,前世,已经回不去了。 接受现实,这是眼下唯一的选择,可怎么就倒霉透顶,穿越到了这么个又窝囊又倒霉的玩意儿身上? 更邪门的是,一封揭露四皇子永泰密谋弑君篡位的同伙名单,至今下落不明,又有传言证明,这份名单就在他的手里。 为此,急于毁灭罪证的四皇子永泰,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这观澜院。 可以说,永康他,被势力庞大的四皇子永泰给盯上了。 为了得到这份名单,四皇子永泰,无时无刻地都在寻找机会,时时刻刻都想灭他为快。 就在紫藤树下的永康闭目苦思的时候,花园那头的廊檐下,五个探头探脑的宫女,鬼鬼祟祟地聚在一起,小声地在那里交头接耳。 “这个废物居然没死,前天过堂,被拷打了那么久,就凭他的那窝囊劲,吓都吓死了,没想到他还缓过劲来了!” “可不是嘛!看他平时那怂包样,估计都挺不住三个时辰,没想到他的命真大,居然没死!” “死了倒好,算是解脱了,都二十四岁的人了,作为皇子,不但连个嫔妃都没有,住处都没个像样的,要不是这个小独院给他住,就凭他在宫里的根基,怕是只有跟敬事房的杂役们挤大通铺的了!” “也是啊!在我大昌王朝的皇子里面,这样的窝囊废,也真算得上是个人间少有的奇葩了!” “嘘!四殿下不是说他跟太子一伙有染,属于什么谋逆犯上的奸党余孽,看来,这个窝囊废的活头也不多了,死期也快到了!” “都别说了,哪怕他是个废物,那好歹也是个皇子,要是被别人听见报上去,妄议朝事,咱们几个的小命都会保不住的……” 在皇宫这个等级森严的环境里,就连几个地位最卑微的宫女侍婢,也表示出了对九皇子永康的不屑和鄙夷。 论身世,九皇子永泰不过是大昌皇帝在赏花的时候,一时兴起,临幸了御花园里负责插花的一名宫女,这才在意料之外生下的孩子而已。 永康那个被皇帝一时冲动破了瓜的母亲,活着的时候,只是摆脱了在御花园里修剪花枝的命运,但连个正式的封号都没有,都是死后,才被造册追封为贵人。 宫里的娘娘和嫔妃们,哪一个家世不是侯爵将相出身?只有永康的母亲,只是一个通过选秀进宫的普通民女而已。 各位皇子就更不用说了,自然都是有着强大的背景和根基的,除了错综复杂的姻亲关系网以外,还有雄厚的财力,支撑着他们为所欲为的日常。 没有任何根基的永康,也就没有其他皇子们住的那种宫殿,只有御花园后面的这个观澜院,被内务府划拨给他母子单独居住了。 说白了,对于永康这样的主子,就连婢女下人们,也都懒得正看他一眼。 他母亲卑微的出身,只有给他灌输以凡事都要忍耐,作为自保的唯一手段。 深谙皇宫夺嫡凶险的宫女,自知自己在后宫和朝堂之上都没有任何的根基,所以,苟且活着,就是她母子唯一的选择。 怂得要死,怕得要命,就是永康最真实的写照。 和众多的皇子们在一起的时候,别说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就是跟别人说话,都不敢抬头和大声。 就是跟太监说话,他也客客气气,生怕得罪了这些阉货,背后给他使坏下绊子。 他不受欺负,谁该受欺负? 廊檐那头的窃窃私语,当然,都被一字不落地传到了永康的耳朵里面。 永康猛然睁开眼睛,抬起头来看了看阴霾蔽日的天空。 皇城难容身,朝堂难立足,宫里受欺负,那就去前线。 大昌疆域,无论南北,都有千里之宽广。 登高峰可作雄鹰翱翔,入密林可作猛虎巡山,居深潭可作蛟龙翻浪,困在这皇城之内,只有被虐死。 不如军权在手,驰骋千里来得爽快。 好歹自己在前世,十六岁入伍,到二十四岁时,已经是军中优秀的兵王,最擅长的就是军事方面的事了。 只要手握重兵雄师,既就是金銮殿上换谁当那九五之尊的皇帝,也都得看自己的脸色,谁要是敢炸刺,收拾他就是了。 军队,就是国之利器,就是牌局里的王炸,没错,就这么定了。 主意已经拿定,永康收回视线,转过身子毫不犹豫地就向外走去,去找他那个穿越过来后名义上的皇帝老子摊牌。 背着双手,迈开方步,正绕过影壁走向院门的时候,差点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是四皇子永泰,身后跟着两名面色凶悍的侍卫,正气势汹汹地从院门外走了进来。 冷不丁的这一撞,把四皇子永泰,撞了个趔趄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 不远处的几名宫女,双手一提裙摆,向前紧跑了几步,在离影壁不远的地方,就跪了下来。 “奴婢,见过四殿下!” 五名宫女,跪在地上低着头,齐齐向四皇子永泰行礼问安。 两名侍卫眼疾手快,从后面扶住了四皇子永泰,这才没使四皇子永泰跌个仰面朝天。 那个前面偷偷跑出去的宫女,也跟在侍卫们的后面,斜了一眼突然从影壁后面冒出来的九皇子永康。 这几天宫里是风声鹤唳,朝堂上也是人心惶惶,太子永焱畏罪自杀,朝中根基十分雄厚的四皇子永泰,很可能会被立为新太子。 加上他母亲祥妃家世显赫,亲戚们又在朝中任职不少,要是大昌皇帝这次重病不起的话,四皇子永泰被加冕为监国太子的可能性都有。 有那些三公九卿的根基资本,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而是很大。 从突然的被撞下,稳了稳神的四皇子永泰,向跪在前面的几名宫女抬了抬手,示意她们起来。 然后,永泰把目光,投向眼前木桩一样站着的九皇子永康,一脸轻蔑地笑道:“九弟,见了为兄为何不行礼问安?难道前天被宗人府的那顿板子,给打傻了?” 切!给你行礼问安? 做你娘的大头梦去,什么玩意儿! 等小爷我兵符在手,数万铁甲由我统率的时候,小爷我第一个拔你的刺! 心里一万只羊驼在奔腾的永康,暗暗咒骂了一阵,这才扭了扭腰,淡淡说道:“前天被宗人府过堂,腰都快被打断了,这四肢僵硬弯不得腰,还请兄长见谅!” 此言一出,倒是让趾高气扬的永泰为之一愣。 为了拷问太子谋逆一案的余党,被宗人府一顿板子,难道把这怂包还给打出骨气了? 这怂包窝囊废,说话不再是低声下气,腰板也挺得直溜了不少,站在自己面前,还似乎要比自己高出那么一个头顶来。 “我说九弟,你这是记恨为兄了啊?宗人府问案,那是皇权赋予的权力,不是为兄能左右得了的啊!” 一脸邪笑的永泰,戏谑地盯着永康那张不见一丝慌张、冷酷镇定的脸看着。 第2章 欲治其罪,何患无辞 “无缘无故挨了一顿皮肉之苦,差点爬不起来一命呜呼,难道让我还要感谢你不成?” 永康望向永泰的目光,不再有闪烁,一扫往日的那种胆怯,语气冰冷地回了永泰一句。 “不过,你还真该谢谢为兄我,要不是我在几位大人面前力保,宗人府审讯人犯的手段,嘿嘿!那可多着呢!” 少倾,永泰皮笑肉不笑地又说道:“为兄此举,都是为了你好,这些,你可明白?” 去你娘的脚后跟,你什么时候憋过好屁? 永康心里骂着,嘴角浮起一丝冷笑,摇摇头说道:“恕为弟愚钝,还真不明白这些!” “这还生我气了不是?你这呆货,怎么会明白这里面的凶险啊!” 永泰轻蔑地扫了一眼永康,一脸坏笑地又道:“太子弑君谋逆,买通太监给父皇茶里下毒,事情败露后,他不但畏罪自杀,死前还编造了一份嫁祸于人、诬陷为兄我的罪状,他的心腹,临死前逃到你这观澜院。你想想,你可给我想清楚了,这事大了去了,为兄劝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乖乖地拿出那份东西来,不然,与太子同谋的罪名,那可是要掉脑袋的!” 面对永泰的威胁和利诱,永康心里清楚,自己穿越了的这具肉身,已经陷入了一场宫斗的阴谋,至于他交不交,都难逃厄运,反正,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不知道,被他穿了的那个倒霉鬼,挨了一顿拷打,又惊吓过度,被抬回了观澜院后,居然没挺过来就被他穿了。 这倒霉鬼,也真够憋屈的,生得龌龊,活得窝心,这死得,更是窝囊透顶。 不过,早死早超生,希望他来世投个好胎,这一世剩下的事,就交给我了,反正,谁让我这么倒霉呢?居然穿越到你这窝囊废的身上。 想到这里,永康把心一横,拿定了主意,面不改色道:“狗急了还跳墙的,估计是那个人被追得无路可逃,这才慌不择道跑我这边来的,再说,我这破院子,几个侍卫也都是吊儿郎当的,宫里的其他人出入院门很方便的!” 话是这么说,可不一定有人信。 果然,永泰的脸色,慢慢就阴沉了下来,冷冷说道:“九弟,你是在跟为兄开玩笑的吧!这么弱智的话,你以为为兄会混账到信你?” 面对永泰咄咄逼人的追问,永康摇摇头,把两手一摊,淡淡说道:“我自己信就是了,管你信不信,你问,我答,这有错吗?” 这态度,不但让永泰心头一震,那些候在一旁的几名宫女,就像大白天见到了鬼一样地看着永康。 没搞错吧? 这个平时在飞扬跋扈的四皇子永泰面前,别说出口大气,就是抬头望一眼永泰,都会让自己双腿打颤的九皇子永康,眼下居然头就像被门夹了一样,敢跟四皇子永泰这样说话? 看来,前天宗人府过堂的那顿板子,真把他给打傻了,是彻底的傻了,简直傻透了。 要不,他怎么会敢这样的态度,来面对四皇子永泰? 这一幕,不但几名宫女吃惊不小,就连四皇子永泰自己,也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永康几眼。 永康的一反常态,让眼前的人都觉得一阵陌生。 这个,以前可是从来都没有过的。 永泰的脸色,冷到了极点,眉头也紧紧地拧在了一起,咬着牙说道:“我明白了,太子身边的人,为什么拼命往观澜院跑?原来太子他早就看中了你,看来,你是决定死扛到底了?” 面对四皇子永泰的厉斥,永康不以为然地摊着两手,淡淡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拿什么给你?好了,别堵在这里磨牙了,我还有事要请示父皇,反正你是左右都不相信,你自个去搜你想要的东西去吧!这里也没人拦着你的,给我让开!” 说罢,永康往旁边一闪,准备绕过眼前挡着的永泰,要离开观澜院,去见那个捡来的皇帝老子。 其实,那份东西,就藏在花园边上那株紫藤树干一条枯缝里。 不过,就在刚才,永康站在紫藤下面发愣的时候,把那张写满了字的宣纸,已经吞咽进自己的肚里,随他们爱怎么搜,就怎么搜去吧! 反正这些,已经不关小爷我的事。 “来人,给我拿下!” 永康的态度,彻底激怒了四皇子永泰。 身后的两名侍卫,顿时就一左一右,准备向永康围过来。 这两个侍卫,可是观澜院的人,也是属于九皇子永康的护卫。 他们在四皇子进入观澜院时,不但没有拦下来,向自己的主子永康禀报。 这时候,居然听命于永泰不说,还准备向自己的主子动手? 之前没有禀报也罢,那时候永康还没有完全清醒回来,但现在,自己的主子活生生地站在这里,他们却胳膊肘子往外拐,一副听命于他人的架势。 “你!” 永康面色骤然一冷,眼里两道寒光,直逼四皇子永泰。 “笑话,你说我要干什么?” 一脸黑线上头的四皇子永泰,表情变得狰狞起来,咬着牙冷冷说道:“给本殿把这个伙同太子弑君谋反的不忠不孝之人,押往宗人府的天牢,由大理寺和刑部三堂会审!” 永康把头微微转向四皇子尔泰,背起双手,半眯着眼睛,缓缓说道:“看来,你不依不饶的,这是要屈打成招了?” 没错,依大昌律法,就是皇子有罪,那也得皇帝下旨,才能上刑,没有当今圣上大昌皇帝亲下的旨意,谁敢如此大胆? 假传圣旨,那可是和谋逆犯上同样是死罪。 不过,那个早已被架空了的太子永焱,谁知道究竟是不是畏罪自杀?这都是个迷。 押往天牢,交由宗人府、大理寺、刑部三堂会审? 这绝不是吓唬,说不定,下一个“畏罪自杀”的,那就是自己了,哪还轮得三堂会审? 九皇子永康,绝对没那么傻。 “屈打成招?呵呵!本殿下还不至于,这里有的是证据,铁板钉钉的事,谅你也不翻不了天。” 四皇子永泰一脸轻蔑,把目光投向旁边候着的几名观澜院的宫女,微笑着说道:“你们几个,都是本殿九弟身边的侍女,你们给本殿说说,我这九弟是不是和太子身边的人有染?” 这一问,心领神会的几个宫女,不假思索地,顿时把头点得就像鸡啄米一样。 在四皇子永泰的注视下,宫女们低着头,嘴里却没有闲着。 “没错,奴婢有一次听到,九殿下和太子的心腹,在茶室密谋……” “九殿下他还亲口说,让太子拿出钱来,买通圣上身边的太监,最好是给圣上喝的茶里下毒……” “是的,是的,奴婢也亲耳听到过,他们就是这么说的……” “那个那天死受了重伤,死在这个影壁下面的人,就是太子的心腹,上次在茶室密谋的人就是他……” “那天是奴婢我当值,在茶室奉茶,烧开了水后,九殿下就把奴婢打发了出去……” 这下看来,永康是有口难辩了,那个生性懦弱的前身,处处与人为善,平日里也没亏待过这些下人,今天却被她们反水狠咬一口。 “贱货,该死!” 永康摇摇头,心里暗暗骂道,同时一股杀气就涌了上来。 要是她们在四皇子永泰的淫威之下什么都不说,表示什么都不知道,或者甚至是跪地求饶,这些都可以理解,毕竟是些奴婢,在皇宫里就如草芥一样,别人稍稍一动脚就会被踩死的角色。 而作为任何一个皇子,尤其是势力不小,又飞扬跋扈的四皇子永泰的眼里,这些人的命,还真不如个蝼蚁和飞蛾。 弄死几个宫女,简直就不是什么事儿。 但好歹自己也是她们的主子,当着主子的面,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就反咬和诬陷,还真他妈的够狗血的,真是毫无半点节操可言。 看来,就连自己身边的这些奴婢们,也都没拿自己当根葱看待。 第3章 先下手为强 “这下,你可亲耳听到了,这可是你身边的人亲口说的,有什么话,就留着三堂会审的时候说吧!” 永泰一脸得意,幸灾乐祸地望了永康一眼,随即举臂向下一挥,向身边跟着的观澜院的两个侍卫吼道:“还等什么?拿下,把这太子余党押送天牢等候发落!” 去你大爷的! 拿我?拿你娘个脚后跟呀你! 怒火上头的永康,没等两个侍卫动手,突然飞起一脚,就踹向四皇子永泰的小腹。 “啊……” 一声惨叫响起。 “扑通!” 又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猝不及防的四皇子永泰,被九皇子永康突来的一脚,踹得双手抱肚,身子弯得就像一只刺猬,蜷缩在地上直翻白眼。 拿下? 叫你来拿,你以为小爷我是吃素的? 横竖都是死,还不如大胆地拼命一搏,狭路相逢勇者胜,老子我在前世经历得多了,这个道理要是不懂,还带个毛线的兵。 眼前的这一幕,侍卫和宫女们顿时都呆如木鸡,刚才带头质证永康的那个宫女,裙衫下面已经有隔夜茶汤一样的液体,顺着两只脚脖子就流了一地。 那些流了一地的可疑物,不用说,是尿。 被吓傻了的几人,都像被雷击了一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天啊! 这个往日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废物,居然敢踢四皇子。 要是再往下半尺,那可是命根子所在,要是被一脚踢废,后果真不敢想象…… 看到这一幕,院中的几个宫女和侍卫,全部吓傻石化。 “啊!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满头黄豆大的汗珠子,就从四皇子永泰的脸上流了下来。 看到抱着肚子在地上惨叫着翻滚的四皇子,院子里发呆的侍卫和宫女们,这才反应过来,刚才所看到的,不是眼花,更不是幻觉出现。 那,那是真的,绝对是四皇子真的被九皇子 这个怂包给一脚踹翻了。 浑身打了个激灵,后背又涌出冷汗的侍卫和宫女们,霎时就慌成一团。 “四殿下,您,您没事吧?” 这不废话吗?四皇子脸上的五官,都扭在了一起,豆粒大的汗珠子都灌了一脖子。 “不得了,赶快,宣太医!” “四殿下,您忍着点,太医马上就到……” “快,快扶四殿下起来!” 两名已经回过神来的侍卫,手忙脚乱地把脸色蜡黄的四皇子,给从地上扶了起来。 “混账……快……快给我拿下……拿下永康这个逆臣贼子……” 强忍着剧痛的四皇子,冲着扶着他的侍卫们大吼起来,然后抱着肚子,又慢慢地蹲了下去。 没有人知道,九皇子永康的这一脚,到底力度有多大?但作为前世的兵王,这一脚,足以碎石裂金,从四皇子由蜡黄变得惨白的脸上,就不难知道一个兵王单兵作战的恐怖。 “奴才遵命!” 刚才搀扶着四皇子的那两个侍卫,都马上作出反应,准备向九皇子尔康动手。 院子里的吼叫和响动,惊得院外候着的万宁殿的一队侍卫,如狼似虎地就冲进了观澜院,向影壁这边涌了过来。 几名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宫女,也向永康投来怨恨的目光。 四皇子永泰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观澜院她们这些人,一个都活不成。 “大胆,我看谁敢?” 永康额头上青筋暴起,一声暴喝在观澜院炸响。 这一声,还真镇住了宠宠欲动的几名侍卫。 永康怒目金刚一样,双目如电,在几名侍卫的脸上扫过之后,厉声斥道:“反了你们了?小小侍卫,就是我赵氏皇家看家护院的狗而已,胆敢对皇子兵刃加身?你们,活腻了?还是自己九族的命太长了?” 这话,没错,令在场的侍卫们都心头一震。 如无圣令,敢对皇族成员私动兵刀者,以谋逆论处,诛九族! 九皇子永康哪怕再是怂包、软蛋、窝囊废,但那也是皇子身份。 这一点,侍卫们不傻。 看到突然被雷击了一样呆立在那里的侍卫们,永康冷声说道:“兄弟之间的打架摩擦,岂容你们插手?本殿下自然会去银安殿,向父皇请罪!” 说着,永康看都没看那些侍卫们一眼,胸膛一挺,迈开大步就出了观澜院…… 银安殿里,龙榻上被铺上了锦缎软垫,喝过了解毒参汤的大昌皇帝,气色稍好了一些的他,被扶了起来靠在一只厚厚的锦缎软垫上。 从殿外赶了过来的群臣,正列队在殿厅里,文臣一排,武将一排,分两行站着。 北凉契丹余孽,那是狮子大开口,向大昌讨要粮草支援。 要是不答应这一国的要求,眼看天气转凉,扛不住饥荒的北凉军队,铁骑就会踏入雁门关,让刚刚消停了几年的大昌帝国,势必又会被卷入战火之中。 到那时候,中原之地战事四起,各地诸侯勾结流寇趁机揭竿而起,黎民百姓,又将是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再说,朝中这才平息了太子谋逆篡位的一事,内部形势依旧严峻,人人自危之下,朝纲极不稳定。 要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横生枝节,那可不是一个明智之举,但是答应北凉国的条件,谁都明白,这无异于资敌。 文臣和武将,两班人马也为此争论不休,甚至针锋相对,吵得是不可开交。 当然,作为辅国大臣的李嵩,是极力主和的,那些文臣,自然是倒向李嵩这边的了。 争来论去,也就是大昌皇帝为此感到头疼不已的时候,殿上的情形也明确起来,文臣这边,自然是占了上风。 那一班武将,垂头丧气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只只斗败的公鸡。 很显然,自大将军王霍青由于旧伤复发死了以后,这几年一直没有一个胆气与魄力十足的武将,能够服众从而重振军威。 大昌由此军心涣散,萎靡不振已有几年。 居安思危,这个道理都懂,但在文臣得势的这几年里,武将的谏言,已经不被内阁重视了,既就是兵部,也是左愿右逢,能压就压,能拖就拖,甚至把有些谏言,干脆一推了之。 鉴于殿上的形势,大昌皇帝是看在眼里,也急在心里,但这些,他忧心忡忡,似乎有着说不出的苦衷。 也正在这时候,银安殿的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女人的吵闹声。 四皇子永泰的亲娘祥妃,不顾殿外带刀侍卫的阻拦,跌跌撞撞地就闯了进来。 “圣上,圣上啊!您可要秉公办事呀!不然奴婢就不活了……” 立在龙榻前的太医院首席太医陈玄因,见状后,马上躬身上前,低声在祥妃耳边说道:“祥妃娘娘,圣上体内残毒未清,经不起这般闹腾,眼下国事正急,还望祥妃娘娘以大局为重。” 当然,四皇子永泰被打之事,早有前去出诊的太医,已经向陈玄因禀报过了。 “圣上呀!这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您可得为泰儿做主啊……” 面对陈玄因的规劝,祥妃哪还管得了这些,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趴在地上向龙榻上的大昌皇帝哭诉起来。 “吭吭……” 大昌皇帝轻咳两声,然后向地上的祥妃轻轻地摆了摆手,有气无力地说道:“眼下边关有变,朕当国事为重,爱妃有什么事?退朝后再说,你,先退下吧!” 不料,这平日里最受大昌皇帝宠爱的祥妃,居然不顾圣令,不但没有退下,而且伏在地上哭得是稀里哗啦。 “圣上,奴婢我不想活了,您是不知道,永康他胆大包天,无故生事,踢破了泰儿的丹田伤了元气,说不定,泰儿这辈子怕是连个男人都做不成了,更别说是为我大昌皇家增添人丁了……” 说罢,祥妃又哭的是梨花带雨,满朝文武无不为之动容。 都得此噩耗,本来对枉顾圣令的祥妃正欲斥责的大昌皇帝,此时也不由得脸色大变。 原本身体虚弱的他,垂在榻边的一只手,也抖动了起来。 “什么缘由,何故如此?” 本来一阵心悸不已的大昌皇帝,忽然脸色又缓和了起来,微笑着说道:“爱妃怕是看到朕烂事缠身,特意编个故事来逗朕开心的吧!小九是什么脾性,不用朕说,想必眼前的众位爱卿都清楚吧?朕倒是希望小九的胆子能够大一些,但他打胎里就懦弱,借他一百个胆,也不敢在兄长们的头上生事!” 这时候,和李嵩同是内阁的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站了出来,他躬着身子,抱起双拳向地上跪着的祥妃施了一礼,讪笑着说道:“祥妃娘娘在上,请听老臣一言,眼下边关不稳,圣上又龙体欠安,这朝里朝外,许多事还需要圣上亲理,您就别逗圣上了,再说这九殿下内向木讷,脾性温厚,哪敢对他的兄长们如此不敬?” 这些话,是个人都懂。 什么内向讷言、脾性温厚?这些只是圆滑世故的婉转说辞,只是没有直呼九皇子永康是个怂包软蛋而已。 第4章 众口齐伐九皇子 夏士诚之言,满堂文武,莫不颔首赞同,谁不知道这个九皇子是个怂包软蛋窝囊货? 不料,这一劝,不但没能让祥妃动容,在众臣的睽目之下,就像受到天大的冤屈一样,反而嚎啕大哭起来。 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是谁? 那可是祥妃的亲表兄,四皇子永泰的亲表舅啊! 大昌皇帝把祥妃之言,可以当作是为了博得龙颜大悦的嬉戏行为,但自己的亲表哥,却也不信自己的说辞? 都什么时候了? 这千真万确的事,何况太医都出诊了,观澜院的宫女和侍卫们,对此也都是亲眼目睹。 就在众臣心里,对祥妃的任性暗暗不满的时候,忽然殿外有侍卫上前,在银安殿执事太监刘安跟前耳语了一番。 只见刘安面上神情一紧,转过身来碎步上前,向龙榻上的大昌皇帝禀道:“启禀圣上,九殿下在殿外求见!” 小九? 龙榻上的大昌皇帝,神情略微一愣,随即又问:“小九终日不迈出观澜院半步,他来有何事要见朕?” 这谁都知道,九皇子永康,几乎从不主动外出,更不会在宫里随便走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麻烦上身一样胆小慎微。 执事太监刘安,斜眼偷瞄了一眼身侧地上跪着的祥妃,然后有些不安地禀道:“回圣上话,九殿下说,他踢了四殿下一脚,特来向圣上请罪领罚……”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包括文臣武将,两班人的脸上,都同时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 有没有搞错? 就九皇子永康那个怂包软蛋窝囊废,能把四皇子永泰给踢废丹田? 四皇子永泰是何等存在?那可是马上马下功夫一流,拉得开硬弓,射得下百步外的铜钱,就凭九皇子永康,他说话不敢抬头,走路不敢大步,路过树下抱头,都怕落叶砸了脑袋的熊样,能有这惊天动地的举动? 包括半躺在龙榻上,为此不以为然的大昌皇帝,此时也被执事太监的话,惊震得心头一颤。 他知道,太监刘安,绝对不是编个故事来哄他开心的。 “传朕的旨意,让小九别在外面候着了,来银安殿这边见朕!” 说完,大昌皇帝胸口一阵急剧的起伏,喘着粗气说道:“这逆子,真是气煞朕了,简直……” 又惊又怒的大昌皇帝,听此禀报后,不知道心里是喜是忧? 按照祖宗律法,这九皇子永康虽然不是正室所出,但身上也流淌的是赵家的血,货真价实的龙种一枚。 但由于各种规矩和条件,既就是皇帝,也有雨露无法均沾的死角,对九皇子永泰的关心,也不是随想就能随到的,这中间,还隔着不少的坎儿呢! 就观澜院里那些宫女和侍卫,对九皇子永康也是阴奉阳违,从心底里没把他当根葱。 下边的事,那得层层上报,到达圣听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上面的事,也是一样,需要层层传达,到了下面,已经走样得惨不忍睹。 不一会,永康被传旨的一名侍卫,带入银安殿内。 昂首阔步踏入银安殿内的永康,目不斜视地站在殿厅中央,静静地打量着半躺在那张雕花龙榻上的大昌皇帝。 这个和他毫无实质血缘关系的皇帝爹,虽然满脸病容,大概也快六十了,这个年纪,但也不像一般人那样苍老。 “大逆不道,真是气煞朕了!” 大昌皇帝抬起放在榻沿上的一只手,颤抖着问道:“逆子,你真踢伤了你四哥哥的丹田,导致他元阳散尽?” 要知道,男人的这丹田一毁,元阳也就会一散而尽,那就和宫里的太监,只是割与没割的区别了。 看到永康气定神闲地站着,完全没有之前畏首畏尾的惊慌之状,大昌皇帝这会倒想听听他的否认,否认是他真的踢毁了永泰的丹田,他想听这一切,完全是由太医院的庸医误诊导致的惊慌。 可是,永康再一次,让大昌皇帝和满堂上下吃了一惊。 尤其是文渊阁大学士,也是永泰的亲表舅,祥妃的亲表哥夏士诚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像吃了一嘴屎一样的难看。 尤其是夏士诚那张油汪汪的胖脸,下巴上的几根鼠须,随着脸上肌肉的抽搐而抖动着。 这些,是九皇子永泰,面对大昌皇帝质问的时候,坦然点头后发生的。 还有那一声“是”的坚定回答,就像一把重锤,直接敲在了夏士诚的心上。 “你,你怎的就目无尊长、目无大昌法纪,如此野蛮刁狠,那些圣贤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昌皇帝大口地喘着粗气,胸口又是一阵剧烈的起伏。 太医陈玄因见状,马上上前,轻抚着大昌皇帝的胸口,龙榻尾侧候着的一名宫女,赶快就端起一只痰盂跪在榻前举着。 大昌皇帝摆了摆手,然后气喘吁吁地又怒斥道:“朕最不愿意看到你们兄弟失和,更不希望你们之间手足相残,这些,你可都知道?” 是啊!任何一个帝王,都深谙皇子们之间明争暗斗的弊端,就是作为一个父亲来讲,谁都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儿子们兄弟相残的局面。 这个问题,历朝历代都有,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尤其是夏士诚,脸色更为难看,他横出文臣队列,立在殿厅中央,双手抱拳深深一躬,说道:“圣上明鉴,九殿下不思好学,性子孤僻暴戾,这次举动无状,导致四殿下伤重难愈,臣以为,如今朝局混乱,当以重典立效,将这作乱犯上的永康革除皇籍,贬为庶民,以此立威,以儆效尤才是!” 此言一出,满堂文武,有人暗中叹息,有人幸灾乐祸。 夏士诚可是祥妃的亲表兄,作为内阁成员,又掌握着一定的话语权,他的谏言,可以说是越过了宗人府,直接给这个事件来了个裁决。 即便是大昌皇帝完全采纳了夏士诚的谏言,那也难消祥妃的心头之恨,一个毫无根基和人脉资源的野皇子,岂是能和含着金钥匙出生的四皇子永泰并论得失? 但是,野皇子也是龙种,这个事实,任何人都无可奈何,不是谁都敢动用私刑来泄愤的。 “圣上,九殿下大逆不道,敢对手足下毒手,如此狠毒之人,绝不可网开一面。” “启禀圣上,臣以为,手足相残,此乃犯了祖制铁律,对九皇子永康,应该启用重典严惩不贷!” “恳请圣上,将犯科之人九皇子永康,降旨贬为庶人,以明我大昌法纪!” “圣上,夏阁老言之有理,应当汲取太子一党的教训,绝不能一念之仁,让九皇子永康逍遥法外,那样会更让众皇子心寒的!” “……” 银安殿内,四皇子永泰的根基起作用了,他们纷纷出列,一起附和着夏士诚的谏言,慷慨陈词,向大昌皇帝请奏,无一例外地要启用重典,把九皇子永康一撸到底,贬为庶人为快。 殿上形势一边倒,居然无一人为九皇子永康说话,哪怕是请奏一条比较轻的责罚,也没有人为此站出来。 尽管辅国大臣李嵩没有表态,但他也没有反对同为内阁成员夏士诚是主张。 李嵩身为文官之首,他的态度,往往是起着风向标的作用。 可这次,他没有第一个站出来表态,也就是说,对这件事,他还没有给定个调子。 李嵩他不是不想为祥妃和四皇子说话,他估计到,事出反常必有妖,还是再看看不迟。 那些没说话的,也不过是静观其变,就当是看一场戏而已。 这一切,当然都被永康看在眼里,他兴庆自己在观澜院当机立断,没有任四皇子永泰肆意妄为。 看来,这条命,还得握在自己手里比较靠谱,什么圣上明鉴?都是他娘的狗屁托词。 第5章 走为上计 立在殿厅里的永康,满耳全是这班老朽们对他言辞凿凿的讨伐。 看来,自己的决定没错,这个皇城,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此时不跑路,还真得当别人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不成?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此时再不跑路,还等个毛线? 看到永康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别说跪地求饶,就连只言片语的辩解都不曾有。 倒是大昌皇帝于心不忍,阴沉着脸,两股眉毛拧在一起,冷冷地问道:“给你个机会,朕倒想听听你解释?” 自从进得殿来,一直没有向大昌皇帝行礼问安的永康,这时候向前一步,抱起双拳,向着龙榻上满脸严霜的挂名老子深深一躬,语气诚恳地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无话可说,儿臣一时气急,就踢了四哥哥一脚,儿臣知罪,不管父皇怎么责罚儿臣,儿臣绝无怨言!” 与其理据力争,做那些徒劳的辩解,还不如落个态度端正。 这一番话,大出所有人的意料,那些早已把反驳之词,都打好了腹稿的文臣们,此时也是语塞在喉,只等着大昌皇帝的裁决了。 不过,以夏士诚为首的这班人,也不由得更加轻蔑起来。 窝囊废就是窝囊废,大昌皇帝已经给了永康辩解的机会,就这种怂包货,不但不知道抓住这根救命稻草,还愚蠢到自以为是地玩一把所谓的光明磊落? 就这种怂包软蛋愚蠢货,给他怎么样的机会,那都是白白浪费天物。 但无论怎样?不把这个眼中钉贬为庶人,却是难解他们的心头之恨。 果然,夏士诚略一沉思,双拳一抱,躬身又作一揖说道:“圣上,事情真相已白,何况九殿下业已认罪,群臣愤慨难平,唯有严以律法,还请圣上准了臣等所奏!” 夏士诚的话刚落,之前跟风齐讨九皇子永康的那些文臣,又站了出来,站在夏士诚身后齐声说道:“还请圣上准我等所奏,将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以明我大昌律法之正气!” 这伙人齐声请奏,一门心思地要将九皇子永康,直接给撸成平头百姓。 这些满口仁义道德的国之栋梁,满肚子的鸡鸣狗盗,在结党营私方面,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一个平头百姓,行走在大街上的话,很可能就会被车撞马踏而殒命。 收拾一个平头百姓,要比向一个皇子下手的风险小得多了,这伙人最终的目的,是要让九皇子死。 只有弄死九皇子,才能出口四皇子被踢废的恶气。 九皇子永康,哪能不懂这里面的道道? 他心里门清,目光冷冷地从这伙人的脸上一一扫过,然后,又把那些一言不发的武将班列,也深深地扫视了一圈。 这一眼扫视,令武将班列里其中三名老家伙心头一震,包括兵部尚书董庆堂。 这个以窝囊和懦弱出名的九皇子,望向他们的这一眼里,一种无形的霸气,瞬间就形成了一股威力。这种血脉压制的压力,只有从故去的大将军王霍青身上曾经发出来过。 也就是这一眼扫视,让这班原本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武将们,被一种说不出的威力压得低下头来。 就在以夏士诚为首的这伙人,得意扬扬地等待大昌皇帝发落的时候。 不料从众人身上收回目光的九皇子永康,把脸转向龙榻,抢先一步,“扑通”一声双膝跪地,仰起头来,向他那个抽奖得来的皇帝老子朗声说道:“儿臣永康,自知罪不可恕,还请父皇不要徇私,您就赐罪吧!” 这一跪,没有求饶,反而光明磊落,主动请求大昌皇帝赐罪责罚。 群臣的目光,齐刷刷投向永康,就连龙榻上半躺着的大昌皇帝,也不由得再次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永康的脸,说道:“赐罪?这不难,你既然知罪,也有悔罪之意,朕倒是要问问,你自己觉得你自己该当何罪?” 永康面不改色,眼睛都没眨一下,不假思索地就说道:“死罪!还请父皇,赐儿臣速死! 此言一出,大出群臣意料,就连老谋深算的夏士诚,也不由得眉头微微一皱。 银安殿上,马上陷入一片死寂,静的只有龙榻上大昌皇帝粗重的呼吸,随着胸口的起伏一高一低。 求死? 而且还是恳求大昌皇帝赐他速死? 这个请求,居然是九皇子永康,他自己亲口提出来的。 这个窝囊废,不但懦弱,而且愚蠢到家,哪有主动向皇上请求赐自己死的? 这下,让人就搞不懂了。 就连刚才一进殿来就哭天抹泪,口口声声让大昌皇帝替四皇子永泰做主的祥妃,此时也如坠云雾,转过头去怔怔地望着自己的亲表兄夏士诚。 那班刚才低下了头的武将,都就像被火炭烫了一下,齐刷刷抬起头来,重新把目光投向殿厅中央跪着的九皇子永康。 这蠢货,不会是被吓傻了吧? 求皇上赐他一死? 按律,无谋逆、无造反篡位、非大恶不赦之重罪的话,大昌律法是没有处死皇室成员这一条的。 再者,虽然永康在皇城毫无根基和势力可言,但他毕竟是皇子,是大昌皇帝赵天钦播下的龙种。 虽然大昌皇帝当时急不择地,但这颗龙种不但发芽成活,而且已经长大成苗。 皇子们之间的斗殴逞强,虽然四皇子落了下风,充其量也就是挨了一脚而已,就凭这,还不足以让另一个皇子去拿命相抵。 既就是对九皇子永康恨之入骨的祥妃,也还没蠢到让大昌皇帝为此处死九皇子的想法。 老谋深算的夏士诚也是,他更明白这些,所以只是力求大昌皇帝降旨,把这个眼中钉先贬为庶民,这样,他们才有机会下手,包括先把那份对四皇子不利的名单弄到手,然后就像捏死一只臭虫那样,找机会把永康给灭了。 “咔咔!” 对永康此举,始料不及的大昌皇帝,一下子被惊得巨咳不断,喘气如牛地睁大了一双眼睛,侧着头瞪着殿厅里跪着的九皇子永康。 “快快,雪梨汤……” 太医陈玄因,立刻被吓得不轻,急忙上前,用一只手托住大昌皇帝的后脖根。 一名宫女和太监,也赶忙上前,帮太医陈玄因把大昌皇帝的上身,扶得半坐了起来。 有太监和宫女帮忙,陈玄因腾出手来,轻轻地拍着大昌皇帝的后背。 同时,他用眼神,指使已经端来了雪梨汤的宫女,给大昌皇帝喂雪梨汤喝。 几银勺雪梨汤入喉,大昌皇帝的喘气声也慢慢平缓了下来。 “你,你居然,求朕赐你一死?” 大昌皇帝指着九皇子永康的那只手,此时抖得就像通了电。 “是的父皇,儿臣唯有一死,才可洗清浑身的罪孽!” 九皇子永康跪在地上,挺着胸膛仰着脸,回答得铿锵有力,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罪孽? 浑身的罪孽? 大昌皇帝闻言,心里不免一阵绞痛,他清楚,永康虽然贵为皇子,但在宫里无恃无依,纯属一个窝囊废受气包。 此时请求赐死,必定是厌倦了这种生活,这个请求,不知是懦弱到了极点不敢面对现实?还是心存愤慨的赌气之举? 这种死法,不会是没有继续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心吧! 再不济,他也是自己的儿子,是他赵天钦播下的龙种。 “何故这样?你本罪不该死,难道是怕朕的责罚吗?” 大昌皇帝的口气缓了下来,不可思议地望着九皇子永康。 “回父皇话,儿臣只求一死!” 又来了,大昌皇帝气得闭上了眼睛。 银安殿上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起来,那些围在龙榻周围的太监宫女,吓得把头都低了下来。 太医陈玄因的额头上,也已经见了汗。 看来,在死面前,比九皇子永康还要怂包的人也不少。 同样低着头的夏士诚,竖着两只耳朵,极力地捕捉着殿厅里的一切声响。 “是有人威胁你?” 大昌皇帝缓缓睁开眼睛,把目光投向了夏士诚和祥妃二人身上。 这一眼,让这对表兄妹浑身打了个寒颤。 “说,是谁在威胁你?说出来,有朕给你做主!” 大昌皇帝又是一句,目光阴冷得有些吓人。 赵天钦不光是大昌王朝九五天尊的皇帝,但也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他不允许有人背地里威胁他的儿子。 不能,绝对不能,这不但是对天子的蔑视,而且还是在挑战一个父亲的尊严。 “大胆说,回朕的话,是不是有人威胁你了?” 大昌皇帝用手推开宫女又递到嘴边的银勺,他目不斜视地把视线,转移到九皇子永康的脸上。 此时的九皇子永康,脸上的倔劲,还真和自己年轻时有几分像。 不是几分,而是全部,那种从内心发出来的倔强,此时全部都被写在了脸上。 第6章 文臣武将,唇枪舌战 也在这种天威和盛怒之下,祥妃筛糠一样地抖了起来,带着哭腔说道:“圣上明鉴,奴婢和九皇子从未谋面,谈何威胁一说!奴婢冤枉啊!” 夏士诚也急道:“圣上明鉴,微臣日理朝务,更不可能指使他人私下为难九殿下,就是四殿下被打一事,也是方才从祥妃娘娘的申诉中得知,还请圣上不要偏信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九皇子永康可是什么都没说呀!更没有指证谁?而是主动担责,主动奏请大昌皇帝对他以死谢罪的求死之举而已。 夏士诚的表态,文臣班子里几个力主降旨把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的老朽们,也齐声说道:“圣上明鉴,臣等从未和九皇殿下有过谋面,臣等只是维护大昌皇室的颜面,彰显大昌帝国的律法尊严,这才请奏圣上,按律将九殿下贬为庶民!” 几乎所有力主把永康贬为庶民的四皇子永泰一党,极力地在洗清着自己威胁九皇子永康的嫌疑。 但辅国大臣李嵩,微闭着双眼,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但谁都知道,李嵩和夏士诚,本是连襟,其立场就不用言明了。 大昌皇帝并没有理会祥妃和群臣的辩白,而是把目光,继续停留在九皇子永康的脸上,缓缓说道:“朕说了,你是有罪,但罪不至死,何故非要朕赐你一死?” 永康微微闭起双眼,淡淡说道:“回父皇话,儿臣甘愿一死,以谢窝囊之罪,儿臣唯有一死,以报父皇之恩!” “你这是!朕怎么听不懂你的话?” 大昌皇帝一头雾水,怔怔地盯着永康。 九皇子永康又微微睁眼,缓缓抬起头来,继续说道:“南有蛮夷,北有胡人,莫不对我大昌虎视眈眈,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儿臣身为国臣,又为人子,却龟缩在宫里窝囊偷生;作为国臣,这是不忠;身为人子,这是不孝;儿臣恳请父皇赐儿臣长戈一把,让战死边疆,马革裹尸以谢窝囊之罪,儿臣唯有血洒疆场,才能以这窝囊之躯,报答父皇的生身之恩,报答大昌帝国对儿臣的厚爱之恩!” “你,你当真是如此想法?” 大昌皇帝面色潮红,一只手都抖得厉害,指着殿厅地上跪着的永康。 九皇子永康的表现,似乎颠覆了大昌皇帝对他这个儿子的全部认知,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可这些,真真切切,就发生在他的眼前。 夏士诚心头也是一震,此时,他完全明白了过来。 九皇子,他这是要逃! 想到这里,夏士诚双手一拱,向着龙榻又是一躬,说道:“九殿下赤心一片,为我大昌社稷谋,这份勇气和忠心确实感人,但老臣以为,我大昌几十万兵马,居然让堂堂皇子去沙场赴死,这务必会让他人耻笑我泱泱大国,居然选不出个扛得起兵刀的人来,圣上,这可使不得啊!国威不可灭,皇权亦不可贱,不能让那些蛮夷胡虏笑我大昌无人!” 这什么狗屁逻辑,刚才还口口声声请奏大昌皇帝降下旨意,把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 这下,又把永康捧在大昌皇子的高位上,来代表一个国家的尊严? 龙榻上的大昌皇帝怔了怔,拿目光扫了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一眼。 作为内阁成员,又是文渊阁大学士,此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九皇子永康面上的神色,也由刚才的悲壮,变得愤慨起来,他目光平静地望向身侧的夏士诚,轻轻地摇了摇头,说道:“阁老此言,恕永康不敢苟同!” “哦!” 大昌皇帝和夏士诚,不约而同地迟疑了一下,双双把目光,一起投向九皇子永康的脸上。 “九殿下有何高见?恕老臣我糊涂!” “小九,不妨说来听听?” 二人也几乎在同一时刻,向永康提起了发问。 九皇子永康缓缓转过脸来,挺了挺腰杆,目视着龙榻上的大昌皇帝说道:“细数历朝,为了江山社稷的安危,为了黎民百姓的福祉,皇上御驾亲征也不是没有过,国难当头,草芥流民都能为国捐躯,如今强敌环伺,身为皇子,更应为大昌战死,我朝虽然没有先例,那永康就开此先河,为我大昌的安危,甘愿马革裹尸!” 一番慷慨陈词,掷地有声,回梁不绝,一班武将闻之,如醍醐灌顶,浑身猛然一抖。 就连一些在中间摇摆不定的文臣,也不免由心底生出一股豪迈,齐齐抬头望向九皇子永康。 大殿上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可那班武将的眼神里,却腾起了一丝丝星芒。 先前朝议时落为下风的主战派,心里又重新腾起了希望。 果然,片刻的沉寂之后,一员老将站了出来,向着龙榻拱手行礼,说道:“圣上,末将以为,就眼下局势,南蛮和胡虏,随时都有侵犯我大昌的可能,如果此时不主动抢占先机,万一敌国突然向我大昌发难,置我大昌背腹受敌之时,那可为时晚矣啊!” 有人带头,就有人跟进。 又有两名武官站了出来,拱手躬身,齐齐说道:“九殿下这等勇气,定能鼓舞三军,若是九殿下身先士卒,我大昌军心必稳,士气定大振!” 大昌皇帝的目光,在几名武官的脸上扫了一下,然后停留在兵部尚书董庆堂的脸上。 “董爱卿,朕想听听你是想法!” 看来,大昌皇帝的心,也被触动了起来。 兵部尚书董庆堂上前,拱手躬身,说道:“圣上,身为天潢贵胄的九殿下,都有一死报国的决心,臣辖下那几十万大昌儿郎,岂能任人宰割!为我大昌帝国,谁敢不拼死效命?” 武将这边,风起,几乎压住了主和派的文臣班列。 有兵部尚书董庆堂的表态,几乎所有的武将都齐齐横向殿厅一步,向大昌皇帝奏道:“末将愿随九殿下奔赴边关,为我大昌疆土,鞠躬尽瘁!还请圣上准了九殿下的奏请吧!” 其实,这些武官们,并不是希望这个窝囊皇子能杀几个敌军,而是有了皇子和兵士一同作战,那真能起到鼓舞士气的大作用。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如果整体的士气起不来,再厉害的将领,也怕自己的军队不战而败。 士气,那就是战场上必不可少的一个重要因素,既然九皇子主动提出奔赴战场,那么这个机会,是所有的武将都不愿轻易放弃的。 “还请圣上,准了九殿下所请!” “还请圣上,准了九殿下所请!” “还请圣上,准了九殿下所请!” “……” 说着,银安殿上,一班武将都齐刷刷跪倒,抱起双拳,奏请大昌皇帝降旨准了九皇子永康的请求。 辅国大臣李嵩眉头一跳,微微睁开眼睛,扫了一眼殿上的武将,他也缓缓转过身来,抱起双拳,淡淡禀道:“兹事体大,还请圣上三思,鼓舞士气固然可嘉,但此先河一开,以后稍有战事,天潢贵胄就得率先垂范!” 这话,莫能两可,听不出是反对还是赞成? 真不亏是辅国大臣,说话居然滴水不漏。 如果直接反对,那么涉嫌畏敌,置大昌帝国的安危而不顾。 如果直接赞成,这就让九皇子永康逃脱贬为庶民的惩罚,从而失去对他的进一步动作。 李嵩不傻,他把这个球,巧妙地踢了回去。 场面的局势一边倒了过来,武将的发声,只是借着九皇子永康的请求,重新让之前的朝议倾向到主战的这边。 大昌皇帝暗暗点了点头,北凉的举动,那是明摆着的,如果上下一心,打一场没什么不可,就怕战事一起,内乱也会趁机揭竿。 现在看来,同仇敌忾的局面,已经形成了一种明显的气候。 大可放心,万不能答应他国的借粮请求。 大昌皇帝又一次把目光,投向永康,问道:“你真心要远赴边关,为我大昌帝国的安危一战,而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是,父皇!” 九皇子永康点点头,铿锵有力地说道:“活着这么窝囊,儿臣想死得壮烈一些,就是做鬼,儿臣也不愿做个窝囊鬼,儿臣只有一死谢罪,一死谢恩!” 夏士诚把目光,投向李嵩。 李嵩气定神闲,脸上没有一丝的暗示。 夏士诚来不及揣摩辅国大臣李嵩的意思,斜眼扫了一眼还在地上跪着的祥妃,便把心一横,硬起头皮又说:“圣上,微臣以为,两国开战,牵扯甚大,这兵马要是一动,国力就会消减一半,我大昌帝国的根基,怕是由此会动摇,何况,我大昌背腹受敌,轻言开战,会把我大昌带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三思啊圣上!再说……” 难道不打,以北凉为首的这些人,就不会进犯大昌疆土一步? “再说什么?” 大昌皇帝的眉头,霎时就拧在了一起。 “再说九殿下以大昌皇子的身份远赴战场,那敌国岂能无视?想必会竭尽全力,力图俘获九皇子,以此来要挟我大昌割地赔款,到那个时候,我大昌帝国的颜面何在?先皇和列祖列宗的威名何在?” 第7章 横下心来力求一死 关于主战和主和的谏言,又一番争论开始了。 不过,这次的理由,从邦交利弊,直接转移到了九皇子永康的身份上。 同样是上阵杀敌,但说法就大不一样的了。 若是这样让九皇子永康走掉,那么他会是以大昌皇帝皇子的名义,开赴边关战场为大昌的疆域和百姓而战。 假如圣上降旨贬九皇子永康为庶民,然后充军发配边关,那么,永康这就是戴罪之身,四皇子永泰这边,随便来点手段使个绊子,就会把永康给灭了。 更重要的是,那份让四皇子永泰一党寝食难安的名单,就会如愿地落在永泰手里。 绝不能让永康得逞,绝不能让他脱出自己势力的管控,得拦下他。 夏士诚也觉察到了大昌皇帝的不悦,他又向李嵩投去一瞥。 李嵩再次拱手,缓缓说道:“圣上,永康贵为皇子,其心可嘉,战场上的战局瞬息万变,敌人会拿皇室成员为主攻对象,如果敌军以俘虏皇子来要挟朝廷,而我军将士又投鼠忌器,无法施展全力以死相搏,这样反而会拖了我军的后腿,依老臣看,两军对峙之下,将士们心无顾虑,才能放手拼杀,故这打仗之事,还得另议为好!” 永康哪能听不出来?这李嵩虽然没有力主把他贬为庶民,但却以两国不宜开战的理由,极力阻拦自己从军的路子。 “父皇,若是孩儿不幸被俘,那孩儿也只有一死来殉国,还请父皇赐孩儿三尺青锋,万一战局于我不利,孩儿也不给敌贼机会,孩儿自当拔剑自刎以谢天下!” 九皇子永康直接向大昌皇帝讨要一把宝剑,战场情况紧急时可以自刎,用这作为自己表明心迹的办法。 要知道,皇帝赐剑,那可不只是一把三尺青锋,而是象征着皇家的无上权柄,是可以替皇帝发号施令的尚方宝剑。 “不可啊圣上!” 夏士诚情急之下,脱口就喊了出来,然后接着又说“圣上,万万不可应允九殿下的奏请……” 没待大昌皇帝做出反应,李嵩又缓缓说道:“我大昌泱泱帝国,万千儿郎,还真没必要让天潢贵胄的皇子去战场杀敌,夏阁老所奏也不是没有道理,还请圣上明鉴!” 李嵩和夏士诚急,永康更急,接过话头就朗声说道:“我皇室所用、所食,无不来自天下百姓所出。我皇城所安、所居,无不来自边关将士所苦。而边关将士,无不来自天下百姓之家。我大昌皇室,皆是爱民恤军之族,哪能在国难当头时,自个躲起来任百姓和将士流血牺牲?我大昌若无皇子上阵杀敌的先例,那就自永康起!” “末将愿随九殿下开赴边关战场!” “大昌帝国将士,不惧一死,末将愿随九殿下亲上战场!” “圣上,老臣尚能骑射,愿投笔从戎,随九殿下沙场杀敌……” 武将们情绪激昂倒也罢了,一名站在文臣班列末尾的户部左侍郎,颤颤巍巍地上前,躬身向大昌皇帝请命。 看到这个在户部混不明白,多年还在从三品位子上的左侍郎张庸,也出来神情激动地跟着武将吆喝,李嵩脸上的横肉一阵抽搐,随即就厉声斥道:“朝堂无戏言,所议之事,皆是关乎到国家命运的大事,我看张侍郎老眼昏花,还不如奏请圣上恩准,让你回家养老算了!” 不料,这个平日里唯唯诺诺,战战兢兢的从三品老官,似乎受到了九皇子永康的感染,一改往日的谨慎小心,居然把瘦骨嶙峋的身子一挺,刚硬地说道:“九殿下身为皇亲贵胄,尚能以国家安危为重,我等臣子,岂能贪生怕死、贪图安逸享受?圣人云……” “一派胡言!” 夏士诚恼怒成羞,忍不住跳了起来,转过头来,向这个不识时务的张庸怒斥道:“国库历年亏空,你身为户部官员,不但不及时为朝廷止损,反而鼓动战事,给朝廷和百姓妄加负担,你到底是何居心?” 面对一品大员夏士诚的怒斥,这个从三品的户部左侍郎居然如此笃定,脸上神情坦然,一副悲壮之情巍峨不动。 按朝例,一个从三品的官员,是没有资格上朝议政的。 只是正二品户部尚书马谦,突然告病在家,只能使这个从三品的老官,来代表补缺参与朝事。 户部尚书好歹是朝廷的正二品官员,并且领衔一部,可以说,绝对是大昌帝国权力核心的参与人之一。 张庸本来是个顶缺的作用,这下却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朝堂上如此慷慨陈词。 “正因为国库历年亏空,身为户部吏官又无能为力,还不如投身边关,战场杀敌一死谢罪!” 话音不高,但掷地有声。 看来,这做京官的人里面,也有不甘窝囊,不想苟且偷安的人。 “放肆!” 四平八稳的李嵩怒了,一个从三品的吏官,居然这么不识时务,横插一句进来搅局。 “国库亏空,身为户部官员具有不可推脱的责任,理应治罪,念你一把年纪,不思进取也就罢了,再若胡言乱语在此蛊惑人心,按大昌律法交由大理寺查办!” 这一棒子,直接就敲在了从三品吏官张庸的头上。 “微臣心意已决,恳请圣上恩准!” 这张庸看来是豁出去了,他目不斜视,向着龙榻又是一躬到底。 面对臣子之间的争论,大昌皇帝眉头一皱,他的目光依然在九皇子永康身上。 “小九,你真要让朕赐你一把剑?” 请求被夏士诚和李嵩硬逼到这个份上,永康只有打蛇随棍上,向大昌皇帝索要一把宝剑。 “儿臣宁愿一死,也不做俘虏苟活!” “你真就不怕长枪穿心、脑袋落地?” “儿臣怕!” “既然怕死,何故宁求一死,而且还要朕赐你速死?” 蚊虫都惜死,何况是人,大昌皇帝不太相信自己的这个窝囊废儿子,真就能视死如归! 被这扎心的针一问,永康悲切上脸,迷惘地看了龙榻上是大昌皇帝一眼,然后抬起头来望着天花板,嘴里喃喃念道:“二十四载枉为人,孤苦伶仃无娘疼。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 声调虽然不高,但大殿上的文臣武将,都听得真真切切。 同为皇子,挨了一脚都有人出头,而且还兴师动众言辞凿凿。 可自己,从小到大,就被关在那个小院里苟且偷安。加上那个郁郁寡欢的宫女,又早早地撒手人寰,凌辱受气,就成了吊打他长大的功课。 “阴阳两界既相通,就当寻亲访亲人。战场刀枪皆俱无眼,恰如我愿送一程!” 永康又一句,然后缓缓闭上眼睛。 一个宁愿用被敌人杀死的方式,作为去阴间寻找亲人的办法,闻者不禁心头一抽。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大昌皇帝心知自己从来都没有关心过这个九皇子成长的过程,任他被兄弟们欺负,任他在屈辱中变得窝囊不堪,这一切,皆由这个九皇子没有权势所依靠而已。 他,只有一个名义上的皇子身份,而没有供他可豪横的资源挥霍。 大昌皇帝的心头一震,自己酒后兴起的一时冲动,造成了一个孩子的孤苦伶仃的艰难生存。 “战场刀枪俱无眼,恰如我愿送一程……” 大昌皇帝鼻子一酸,喃喃地念着刚才的那句诗,缓缓地向里侧转过脸去。 他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只有皇子名分的小九永康,在那座小小的观澜院里,过着就像孤儿一样的生活。 这首诗,深深地刺痛了大昌皇帝的心。 一个窝囊的大气都不敢出的人,能踢自己的兄长一脚,可见,他必定了到了不可忍受的程度。 而且,四皇子的母亲祥妃,为此还大闹银安殿,口口声声让他给四皇子做主。就连这些朝中的肱股之臣们,也是众口一词,力主把他这个缺少关爱的小九永康贬为庶民。 作为皇帝,怎能不深谙宫中的这些结党营私的现象呢? 他,明白,太明白了。 就在这时候,太医陈玄因躬身退了下去,在银安殿外的走廊里,另一名太医在向陈玄因说着什么? 不一会,陈玄因复又进入殿内,立在龙榻前面低声说道:“启禀圣上,经太医院的几位太医会诊,又实施了金针固气疗法,四殿下不会有大碍的,修养一段时间,雄气就会慢慢复原。” 这个消息,让大昌皇帝的心头一宽,他抬起胳膊扬扬手,淡淡说道:“朕知道了,你也下去吧!” 陈玄因偷瞄了祥妃一眼,然后低下头来,躬身就退出了银安殿。 待自己的情绪稍加稳定一些,大昌皇帝又缓缓把头转向外侧,望着殿厅地上跪着的永康,淡淡说道:“兄弟间的小摩擦,本不是什么大事,何况永泰并无大碍,小九你也不必过度自责,抽空去探望一下你的四哥哥,道个歉,握手言和,日后不可再生间隙!” 此言一出,祥妃急忙说道:“泰儿眼下虽说无碍,但不等于往后……”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目光斜了祥妃一眼,愠色说道:“小九什么脾性,难道你们不知?若不是逼不得已,就他还敢在永泰面前大声说话?此事就此打住,你作为永泰的生母,切不可对他娇惯无度!” 祥妃吃了大昌皇帝的一怼,眼里闪过一丝惊慌,怨毒地瞪了九皇子永康一眼,然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第8章 新手幸运大礼包 “你,平身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意思是让跪着的永康,站起来说话。 不好! 演砸了,戏码过头,用力过猛,让大昌皇帝反而心生怜悯,居然就这么轻易地放过了自己。 那些站出来极力奏请的文臣们,也讪讪地退回了原位低头站着。 刚才神情悲愤,慷慨陈词的户部从三品老官张庸,也一脸茫然地望着龙榻上的大昌皇帝。 “咔咔!” 大昌皇帝一只手握成了个圈,放在自己的嘴上又轻咳了起来。 愿望落空的九皇子永康,在站起来之前,偷偷地瞄了一眼夏士诚和李嵩。 要是大昌皇帝赐剑在手,皇帝老子御赐的物件儿,那可是自带天威,只要拿着它去了边关,就能借机夺了兵权握在自己的手里。 到那时候,就连皇帝老子,也得依仗他来把那张龙椅才能坐得稳当。 兵权,就是王牌。 兵力,就是国之重器。 兵权和兵力,就是玩牌时的王炸,谁要是敢摊牌,炸他驴揍的一下。 由于祥妃已经退下,夏士诚也没有了胆气再坚持自己的请奏,李嵩也恢复了气定神闲的样子,站在文臣班列的首位,就像老僧入定一样。 大昌皇帝态度的急转,让他们再不敢力主贬九皇子永康为庶民的奏请,只有先把这笔账暂且记在心里。 倒是永康却希望这帮人再坚持一下,甚至希望祥妃闹上一场,可这些,都已经偃旗息鼓指望不上了。 眼下只有顺势而为,不然,演独角戏最容易穿帮。 “儿臣永康,谢父皇不究之恩!” 说着,永康的额头,在地上重重一磕,然后就站了起来。 这头,磕得极不情愿,可不得不磕,而且还得不到一毛钱的压岁钱一样让人失望。 就在起身的一瞬间,他突然看到那几个武将脸上,都是一副大写的失落。 “儿臣不想有负圣恩,眼下边关吃紧,儿臣不想让这副男儿之躯在观澜院里继续窝囊下去,还请父皇恩准,让儿臣壮烈战死,也不枉儿臣来这人世一遭,唯有战死,才能报得父恩!” 也是,大昌皇帝在御花园赏花期间,一时酒后兴起,造出了这么个人来窝囊地活着,怎么着还得谢这生身之恩。 “咔咔……” 这话,听在大昌皇帝的耳里,明显的就是在和他这个当老子的赌气。 “小九,你居然……” 大昌皇帝真被九皇子永康的话给气着了,而且永康还是一口一个“战死”! “只有一死,才可一谢父恩!只有一死,才可解脱窝囊!” 九皇子永康,梗起脖子,油盐不进地盯着大昌皇帝。 刚刚对九皇子永康心生愧疚的大昌皇帝,此时又被激起了怒火,喘着粗气怒斥道:“永焱谋反败露,饮鸩自裁尸骨未寒,朕中毒还未痊愈,你又以死相逼,难道是记恨朕这些年来,对你的冷落和无视吗?用死,来让朕感受这骨肉分离的痛楚吗?” “咔咔咔……” “咔咔咔……” 大口喘着粗气的大昌皇帝,盛怒之下咳得满脸通红,双唇却是青灰一片。 “你……” 大昌皇帝指着九皇子的那只手,也抖得就像通了电。 被吓得花容失色的两名宫女,迅速上前,扶起大昌皇帝后,抚背的抚背,抹胸的抹胸,一名太监把痰盂顶在头上,跪在龙榻前面一动都不敢动。 一阵操作之下,大昌皇帝剧烈的咳嗽慢慢缓了下来,只是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个不停。 “圣上……” “快传太医,圣上……” 银安殿上又乱作一团,辅国大臣李嵩,命殿厅里的太监去传太医陈玄因。 然后,李嵩把目光投向九皇子永康,语重心长地说道:“九殿下,圣上宅心仁厚,对殿下宽宏大量,不再做任何的追究,九殿下何苦步步紧逼,若是把圣上气出个病来,这可是大逆不道啊!” 九皇子要的就是不能让这事就此消停,就是不给这帮人对自己下手的机会。得闹,得彻底把大昌皇帝老儿给激怒,这样才能达到自己逃离皇城的目的。 “阁老的好意,永康领了,永康活着低三下四,也该挺起胸膛死一回了,我意已决,还请阁老周全,不要再劝永康了!” 一心赴死的九皇子永康,态度坚决的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气得说不出话的大昌皇帝,还在龙榻上举着一只手,张大了嘴喘着粗气。 就连一心向大昌皇帝奏请,执意要把九皇子永康贬为庶民的夏士诚,也绷不住了,他转过头来,说道:“九殿下,既然圣上和祥妃娘娘宽宏大量,不再追究你的伤人之过,你还不赶快谢恩?如此固执这就不对了!” “九殿下,圣上龙体欠安,为人臣,为人子,都应以圣上的安危为重,如此胡闹,成何体统?” “岂有此理!圣上金口玉言就是圣旨,既然圣令恕你无罪,你居然抗旨不遵?九殿下,你该三思,若是再无理取闹,那可是犯上的大罪啊!” “还望九殿下三思,圣上都被殿下你气蒙了,你就不要再固执了,就此谢恩,没人追究你打伤四殿下犯下的过失!” “九殿下,听老臣一劝,强人好意,并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请九殿下以国事为重,眼下正在朝议邦交大事,个人请求理应放下,还请九殿下向圣上谢恩,速速退下为好!” “……” 一时间,银安殿上,规劝声,指责声响成一片,无非就是让九皇子不要再逆旨行事。 永康要的不是这种规劝,而且特别希望这些老臣们由此愤怒起来,在大昌皇帝面前再参上自己一本,好叫大昌皇帝严惩自己的这种大逆之举。 反正,刚才戏码过头,引起大昌皇帝的愧疚与怜悯,搞得让自己事与愿违。 这下,绝对不能再失良机,一定要把这个皇帝老子给惹毛了才好。 “儿臣,恳求父皇恩准!” 永康的声调,比刚才又高了三分,再次向龙榻上大喘着粗气的皇帝老子说道:“儿臣颓废多年,窝囊半生,与其尸位素餐,不如上阵杀敌死个痛快,如今强兵压境,我大昌三军士气需鼓舞,天下百姓翘首期盼家国平安,永康身为皇子,理应身先士卒,绝不做贪生怕死之辈遭天下人唾弃!为国捐躯,也算是儿臣死得其所,也不枉儿臣来人世一遭,更不辜负祖宗先灵佑我成人!” 这一番慷慨呈辞,说得是大义凛然,气得夏士诚和李嵩站在那里干瞪眼。 他们心里有数,死一百个九皇子,对于他们来说毫不足惜。 但由此让永康逃离皇城而不可控,那么永康身上没被缴获的那份名单,就是悬在他们这帮人头上的一把利剑。 而这把剑,随时都可以掉下来。 身为太子的大皇子永焱,大昌皇帝这次饮茶中毒,被四皇子一党检举弑君谋反,奉茶太监又被四皇子一剑刺死,有口难辩的大皇子永焱,在暂押待审期间饮鸩自尽,而他搜集的四皇子永泰密谋篡位的证据名单,却下落不明。 年近四十,被立为太子已有二十年的大皇子永焱,就这样背着一个弑君谋反的罪名命丧黄泉。 但那份由心腹拼死送出去的名单,却成了四皇子永泰一党寝食难安的心病。 绝不能让自己再落入四皇子一党的手里,绝不能,不然,自己会死得比太子永焱还要惨。 龙榻上的大昌皇帝,一只手指着九皇子永康,大喘着气的嘴唇哆嗦得说不出话来。 永康绝不给这个皇帝老子喘息的机会,突然又提高了声调,“儿臣愿意以死明志,现在,儿臣就一头撞死在父皇面前……” 此言一出,刚才还窃窃私语的银安殿上,顿时就陷入了一片死寂。 “你……” 脸被憋得通红的大昌皇帝,终于在这千钧一发的要紧关头,蹦出了一个字来。 然后,大昌皇帝挣扎着,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指着殿厅里的一脸执着的九皇子永康,愠色说道:“行啊!既然你一心赴死,朕这就成全了你,朕是很少关心过你,这次,朕遂你所愿,免得落一个‘养不亲、父之恶’的骂名!” 胸口剧烈起伏的大昌皇帝,接过了宫女递上来的雪梨汤,一口气喝掉了大半,然后喘了一口粗气,高声道:“执笔太监何在?” “圣上,奴才在!” 执笔太监刘安,低着头急急地从殿门外小跑了进来,垂着手立在龙榻前面候着。 “传朕的旨意,封九皇子永康为征虏大将军,另择黄道吉日,与镇国公霍青孙女霍幼楠拜堂成婚,完婚后即刻开拔雁门关……” 大昌皇帝的话还没说完,永康激动得差一点当庭就来一段街舞,他原本想着,能混个骁骑参领,或者是指挥佥事的中不溜军职就已经不错了,这没想到,这个皇帝老子,一开金口,直接就给他来了个新手大礼包。 征虏大将军,那可是从一品的职位。 而且,活动内容不仅限这些,当朝战功显赫、封狼居胥的镇国公霍青,生前也只是正一品的骠骑大将军。 但这皇帝老子也太慷慨了吧!就是弥补以往对九皇子永康的亏欠,也不至于再加上利息,把镇国公霍青的孙女许配给他。 切! 永康肚里随即又暗暗骂了起来,赐个老婆干嘛? 女人,只能消磨小爷的意志,只能拖小爷的后腿,只能影响小爷拔刀杀伐的决断! 还不如,利利索索给小爷赐一把尚方宝剑,小爷要的是杀人的权力和利器,而不是消灭小爷意志的温柔乡和女儿情。 第9章 镇国大将军府 九五之尊的大昌皇帝金口一开,圣旨一下,那就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管你心里乐意不乐意?也只有磕头谢恩的份! 也好! 虽然窝囊不受人待见,但好歹也是个皇子。 皇帝给儿子办婚事,文武百官也得随个份子钱吧? 一手抓军权,一手搂钱,不借着这个机会大捞一把,还真对不住皇帝老子的这份厚爱。 有钱能使鬼推磨,是人就免不了俗,一分钱难倒个英雄汉,带兵打仗,那可是粮草先行,何况国库亏损,也刮不出几两油来。 可眼下最大的麻烦,就是完婚前的这段日子,还得待在皇城。 这段时间,对于祥妃和四皇子永泰们来说,那可是最后一个绝佳的机会。 罢了!得小心从事。 且走且看,船到桥头自然直,先稳住自己的阵脚再说。 “儿臣,叩谢父皇成全!” 永康终于不再奏请,乖乖地跪了下来,向龙榻上的大昌皇帝谢恩告退。 出了银安殿的殿门,永康望了一眼四周,然后准备从殿院后面,顺着宫墙绕过去,免得再遇上祥妃产生纠缠。 “九殿下,请留步,借一步说话!” 正欲穿过银安殿廊檐的永康,被从殿厅里出来的执笔太监刘安撵了上来。 永康心思一动,这司礼监的太监总管刘安,那可是皇帝老子身边红得尿血的人物。 就连身为太子的大皇子永焱,平日里见了刘安,也得和颜悦色地叫一声刘总管。 皇帝身边的太监,那可是最能揣摩皇帝心思的人,上到朝前的文武百官,下到后宫的娘娘嫔妃,没有人愿意去得罪这么一个角色。 倘若这种人能被自己所用,就等于掌握了一半皇帝的心思。 但这种人,一般的小钱小物,根本入不了他们的法眼。 女色,那纯粹扯淡,是最没用的烂招。 对于这类阉货,只有数目可观的金银,才能打动他们。 算了,拉拢当红太监刘安,目前身无长物,还是不能过早暴露自己为好。 要知道,如果自己拥兵自重的野心一旦暴露,那个皇帝老子必定壮士断腕,会分分钟灭了自己这个后患。 “刘总管,永康这里有礼了!” 九皇子转过身来,抱起双拳九向刘安施了一礼。 “九殿下不可,你这样折煞老奴了!” 刘安微微拱手,也算了客套了一礼,然后凑上前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圣上吩咐下来,让奴才带九殿下,现在就去镇国大将军府上,去见见霍将军的孙女霍幼楠,也好让霍府早日准备准备,皇子纳妃,那可是国之幸事!” “永康遵旨,随刘总管便!” 永康一口就应允了下来,跟在刘安身后,上了敬事房门口已经准备好了的一辆车驾。 满肚子都是心事的永康,坐在车架的辇棚下一路无话。 但这在刘安看来,这九皇子还是之前上那份德行,窝囊的都不敢抬头看人。 眼看出了皇城,来到和内城的接壤处,刘安打破了沉默,说道:“九殿下,这镇国大将军府上,不知道九殿下熟悉不?” 永康依旧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摇了摇头。 还别说,久居观澜院,成天捧着书本的永康,还真没这些交际。 他只知道,有个镇国大将军府,那可是大昌帝国战功显赫的骠骑大将军霍青的府邸。 除此之外,再无所知。 “呵呵!” 刘安点了点头,他也听闻,九皇子永康在宫里的处境,这些皇族贵胄之间的社交,永远和毫无背景和势力资源的永康是无缘的。 “这霍家,那可是满门忠烈,可谓我大昌帝国的军魂、战神,圣上心里,还是有着九殿下的,虽然霍青已经去世了,但镇国大将军府的底蕴,足够让九殿下有所益彰的。” 看来,这个皇帝老子,还真上了心,虽然盛怒之下满足了九皇子永康的奏请,但也安排了这么一门亲事,来给九皇子永康作为可以依仗的资源。 霍青在军中的地位,那就是战神,就是大昌帝国的军魂。 虽然霍青由于旧伤复发,于八十岁大寿那天驾鹤西去,但镇国大将军府的底蕴,还是深厚的无法浅说。 早在二十年前,赵天钦跟随前朝骠骑大将军霍青讨伐北凉。 作为大军统帅的霍青,率领霍家上下男儿一十三口,为的就是和北凉决一死战。 当时身为都尉的赵天钦,陷入岭南大军的围困,双方僵持了一月有余,由于前朝腐败成风,后继粮草迟迟不到,加上岭南敌军的煽动和引诱,前朝军队的部属弃甲投敌者不少。 只有霍青率领的虎贲先锋军,和赵天钦所部顽强抵抗,最后打通了北凉可汗铁骑的包围,两军这才汇聚一起。 最后,霍家包括霍青的三个儿子在内的儿郎们全部战死,赵天钦这边,也是在伤亡惨重的代价下,一举合力斩北凉元帅于马下,这才使北凉退兵,向前朝写下降书。 大获全胜的前朝残部,霍家除霍青外,家中只剩一门孤寡,赵天钦由于几个儿子年幼,这才幸免战事杀戮。 班师回朝的赵天钦和霍青,不但没有得到嘉奖,前朝皇帝听信谄臣谏言,以督战不力、指挥无方,导致国家兵力减员惨重为由,不但罢免了二人的军权,而且,霍青作为此次战役的最高长官,被投入大牢准备问斩。 面对昏聩无道的前朝皇帝,一腔怨气的赵天钦率领残部,联络了几个忠臣,里应外合杀了那个昏君,夺了政权建立大昌帝国。 霍青也由此被解救出狱,重新掌握兵权,替大昌皇帝赵天钦东征西战,开拓了无数疆域,灭了不少内乱叛贼。 “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昌疆土。” 这句话,更是大将军霍青的座右铭。 待大功告成之时,霍青却提出辞去军务,回家养老。 无奈之下,大昌皇帝赵天钦,提出一场婚约,亲自下了聘礼,纳霍青不满五岁的孙女霍幼楠长大后,择一位皇子成婚。 那一年,在观澜院里读书的九皇子永康,才年满九岁。 其实那场婚约,并没有约定让霍幼楠嫁给哪一位皇子,但婚约就这么定了下来。 现在算来,一十五年过去了,霍幼楠今年正好年满二十。 “九殿下,圣上可是用心良苦啊!” 刘安的话,让永康心里咒骂不已。 知道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底蕴,永康觉得自己的这个皇帝老子也够阴的,说白了,霍青搭上了自家十几口男丁的性命,倒是成就了赵天钦的一番霸业,让这个因祸得福的家伙,趁着前朝国力空虚夺了江山。 由于霍青再无子嗣,加上年事已高,又看透了帝王心术的狠辣,这就主动交出兵权,落得一个军魂战神的空名远离朝中争斗。 倒霉的是,自己居然成了这个皇帝老子践诺的道具,把一窝女流硬塞给他,让一门女流把他这个到处不受人待见的窝囊皇子,当做一种以后的依仗,这有些不太厚道吧! 心里想着事的时候,一座高大的府门,已经豁然出现在车驾前面不远处。 从它所处的地理位置,还有建造的宏伟构造来看,倒也算得上是整个内城最有气魄和地位的标志。 要知道,内城紧挨着皇城的区域,那可不是一般的官员能有资格居住的。 而皇城,又分宫里宫外,宫里分布着各个宫殿,是专供皇帝和子嗣还有妃子们居住。 宫外府衙遍地,帝都的各个机构就布置在这一区域,一些皇亲国戚也住在这片。 按照大昌礼制,商籍最贱,门府不得超三米高,阶梯只能用四阶,门上门钉最多不得超过三十六枚,在外城不得拥有土地。 而住在内城的朝官却不同,不但可以在外城购置土地,而且还有商号经营。 镇国大将军府更是显赫,门楼不但高大,而且分正门和左右偏门,正中的两扇朱门,镶有七十二枚拳头大的金色铜钉。 仅凭这一点,镇国大将军府的威望,那是不用言说的。 外城是市井百姓居住,内城是王公大臣们居住,而皇城,则是皇族成员居住的地方。 在等级森严的社会里,就连居住权,那也是有着严格的规定的。 所以,作为皇城,此时对于九皇子永康来说,不是一个至高身份的象征,而是一座被困在其中任人宰割的囚笼…… 镇国大将军府。 一品诰命夫人霍青遗孀,正在府里的莲池边赏莲蓬品香茗。 一名双手提着裙摆,健步如飞的婢女来到霍青遗孀面前,躬身施礼,然后急道:“禀老夫人,宫里司礼监执笔太监刘公公,和九皇子永康殿下,已经到了府门口求见!” “宫里?” 霍青遗孀一愣,这宫里好几年不见派人过来,只是按时送来朝奉而已,但那也是一些办差的吏官分内之事而已。 这大昌皇帝身边的当红太监刘安,还和九皇子亲自登门? “九皇子?永康殿下?九皇子不是传闻?前几天……” “那是大皇子永焱,被立为太子的大皇子,听说由于谋反……” “哦!我还以为是太子登门呢!” “现在哪有太子?之前的太子是大皇子……” 一旁的婢女,做了个闭眼蹬腿的动作,然后又说道:“就是那个在宫里没权没势,圣上和那个宫女生的窝囊废皇子,永康,叫永康!从来在宫里的各殿聚会上,连面都不敢露的九皇子永康!” 围在霍青遗孀身边的几个婢女,七嘴八舌地嚷嚷着平时听来的传言。 “放肆!” 霍青遗孀面色一紧,厉声说道:“不可妄议,谨防祸从口出,切记!” 一群闲得无事,又不知天高地厚的婢女们,宫里的事,深讳莫如,岂是随便可以谈论的? 挨了一顿斥责的丫头们,纷纷衣袖掩口,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第10章 本小姐就是死,也不嫁你! “都闭嘴,随我去府门迎接九皇子!” 皇子来访,理应迎接。 霍青遗孀说完,率了府上众女眷,匆匆赶向府门。 “吱嘎嘎!” 镇国大将军府久未打开过的两扇朱红正门,被从里面打开。 “老身见过刘总管,见过九殿下!” 霍青遗孀率先施礼,身后的一干女眷们,都偷瞄着九皇子永康,都想看看这个传言中窝囊透顶的九皇子,到底是长什么样子? 模样是没什么问题,总觉得缺了点威武雄壮的气概儿,估计最大的毛病,那就是缺心眼吧! “刘安见过一品诰命夫人!” 切!这霍家老夫人,居然先向一个太监问安,把皇子放在其次。 “永康,见过老夫人!” 永康心里骂着,但还是拱手回礼,随即就迈开步子,准备进入府门。 永康一脚踏进了两扇大开着的正门后,却发现刘安并没有跟进来。 侧目一看,刘安绕到了左边的一道侧门,躬身低头就从侧门进来。 这是大昌礼制,镇国大将军府,一个阉人,那可是没有资格从正门进入的。 刘安虽然受宠,也在朝官们面前骄横无度,但在镇国大将军府门前,还是乖乖的恪守起礼制来。 一众女眷也深深躬身,分列开来,让九皇子永康和刘安走在中间。 片刻,来到霍府的正厅。 “刘总管请上坐,九殿下请坐!” 霍青遗孀,又一次向二人施礼让座。 也就是这一声招呼,永康懂了,镇国大将军府上这帮婆娘,还真没把自己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就连让座,也分了先后。 刘安再是当红,那也是个割掉了玩意儿的太监奴才,而自己那可是当朝纠纠皇子。 这种本末倒置的礼让,可真是狗眼看人低。 “老夫人客气了!” 刘安一笑,随即就往后一站,把永康让在前面。 “免礼!”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冷笑,伸手轻轻一抬,然后又把双手背在身后。 “请九殿下上坐!” 霍青遗孀,这才顿悟过来,自己刚才犯了昏,居然如此失礼。 有意也好,无心也罢! 不过,永康好像并没有怪罪的意思,而是昂起头来,目光打量起正厅里的陈设来。 刘安这时候满脸堆笑,把目光投向霍青遗孀,微微躬身,尖着嗓子说道:“恭喜诰命夫人,贺喜诰命夫人!” “刘总管,这府邸久不会客,更无外交往来,老身敢问,这何喜之有啊?” 一头雾水的霍青遗孀,心存疑虑地望向刘安。 刘安挺了挺胸,并没有立即回答霍青遗孀提出的问题,而是上前一步,扶着永康在茶桌后面的主位上坐了。 然后,向厅里环视了一圈,这才缓缓说道:“府上千金,幼楠小姐可在?” 此言一出,厅里两侧候着的婢女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站在霍青遗孀身后一名妙龄女子身上。 妙龄女子面上一怔,上前一步,微微躬身,轻声道:“小女子霍幼楠,见过刘总管刘大人。” 这就是霍幼楠? 就是皇帝老子给自己准备的未婚妻? 永康的目光,从漫不经心中凝起神来,直直看向霍幼楠。 唇红如樱,齿白似贝。 五官清秀,个头高挑,眉宇之间,透着一股英气。 丝毫没有小家碧玉的扭捏之态,完全是将门女子的落落大方,就是少了点千娇百媚的味道。 美,够美! 但也是一种虎气,透出来的冷傲美样。 这架势,让永康突然想到穿越前,前世里三军仪仗队英姿飒爽的军花来。 突然,刘安面色一正,腰板一挺,从怀里掏出一物展开,尖着嗓子高声宣道:“镇国大将军府,一品诰命夫人及霍幼楠听旨!” 这一声,惊得原本一头雾水的霍青遗孀,和霍府女眷,齐齐跪下听旨。 “大昌皇帝有旨:镇国公霍府一门,满门忠烈,门风严正,知书达礼,为我朝之楷模!今九皇子永康长大成人,可践诺当年婚配之约,赐霍幼楠为九皇子正妃,择吉日良辰,于宫里观澜院完婚……” 此旨一降,霍青遗孀差点眼前一黑,镇国大将军府等了多年,就等来这么一个结果? 这大昌皇帝,居然拿一个窝囊透顶的废物皇子,来践行当年亲口许下的诺言。 就连厅上的婢女们,都是心里猛然一沉,犹如掉进了冰窖。 一阵悲愤上头的霍幼楠,粉脸顿时寒霜笼罩,一双眸子已喷出怒火。 这个皇城内外人尽皆知的废物,居然在眨眼间,就成了自己的夫婿,难道,这就是天命和圣意? 直到刘安尖着嗓子,洋洋洒洒宣完圣旨,霍家女眷们,还没从惊愕中回过神来。 “诰命夫人,九皇子妃,你二人还不领旨谢恩!” 刘安又是满脸堆笑,半眯着眼睛,盯着霍青遗孀和霍幼楠二人。 跪在地上的霍青遗孀,耳边鬓角的白发,此时都抖动了起来,她低着头,沉声说道:“回刘总管话,恕老身无法从命,这旨,老身不敢接!” 此言一出,刘安大惊,道:“老夫人,你身为朝廷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胆敢抗旨不尊?” 霍青遗孀缓缓抬起头来,满脸悲怆,语气依然坚定无比,悲声道:“圣上皇子众多,但让九皇子来霍府践约,不知是体恤我霍家一门,还是羞辱我霍家无人?” “大胆!” 刘安眉头一挑,愠怒道:“身为忠良遗孀,又是圣上亲笔册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居然出言无状妄断圣意,你,想过后果吗?” 此时,早已双眼喷火的霍幼楠,从她祖母身边抬起头来,一脸委屈地望向刘安:“请刘大人替幼楠向圣上带个话,幼楠,不嫁!” 刘安看着霍幼楠那张羞愤不已的脸,语重声长地说道:“九皇子妃,切不可意气用事,要知道,这违抗圣命,那可是死罪呀!” “幼楠不怕死,幼楠恳请圣上赐死,白绫一丈、鹤顶红一壶,幼楠去死就是了!” 此时的霍幼楠,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九牛都拉不回的架势。 “想死?” 九皇子永康突然插嘴:“既然想死,那还不容易?何不跟本殿一起赴边关战场,为国战死,也能鼓舞我大昌帝国三军士气!死家里算什么?” 九皇子的话,引得霍府众女眷,把喷火的目光,一起投向他的脸上。 “就你,还要去边关打仗?” 霍幼楠一脸轻蔑,盯着九皇子永康的脸,不屑地说道:“就你那熊样,也配本小姐跟你去赴死?” 九皇子永康嘴角一拧,不为嘲讽所怒,淡淡说道:“与其窝囊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去死,永康七尺男儿,何惧一死!” 何惧一死? 这话,让霍青遗孀浑身打了个激灵,她回过头去,向身后的儿媳,也就是霍幼楠的二婶狄芳说道:“去,请了你大伯、丈夫、小叔以及侄儿的灵位,随为娘上银安殿面圣,我霍家男儿,一十三口全部战死沙场,我奏请圣上收回成命!” “娘,儿媳遵命!” 霍幼楠的二婶狄芳,站起身来,挥手一招,就有几名婢女跟着起来,一起向神龛走去。 “慢着!” 刘安眉头紧锁,冷冷盯着霍青遗孀的脸,道:“九皇子妃年纪尚轻,不知深浅利害,你身为一品诰命夫人,又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主事之人,你可知道?如此要挟圣上,那可是要被灭族的啊!” 灭族? 这话,让霍青遗孀浑身一震。 霍家,还有族吗? 霍府女眷,个个都不亚赳赳武夫,就连厨房的烧火丫头,那也是马上马下骑射一流。 这灭族,是要灭谁? 随行的几名锦衣卫,刷一下,把手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厅里气氛,紧张了起来。 九皇子永康绕过茶桌,倒背着双手,踱步来到霍幼楠面前,淡淡说道:“本殿说过,想死,简单,跟本殿去前线战场好了,本殿一心求死,圣上已经封我为征虏大将军,你我完婚后,即可开赴雁门关前线!” 完婚后,即刻开拔? 作为霍府的女眷,在这句话出口的瞬间,心被深深地刺痛了。 也就是说,霍幼楠和九皇子完婚后,九皇子就要去雁门关战场? 当年雁门关一战,霍青率领的霍家男丁尽数战死,连一个香火之根,都没留下来。 霍青的长子,只留下霍幼楠这根女苗,而次子在大婚之日,由于战报紧急,马上就随军开拔,身为霍家刚过门的儿媳狄芳,从此就守起了活寡。 个中滋味,只有她们心里清楚。 “想让我嫁给你,你就断了这念想吧!我霍幼楠就是做鬼,也不愿意和你在黄泉路上搭伴!” 霍幼楠喷火的眼睛里,渐渐溢出了泪花,梗着脖子,跪在九皇子永康面前扭过了头去。 “呵呵!” 九皇子戏谑地一笑,又道:“按我大昌礼制,既是你死了,也得等我战死以后,合葬在一起修陵筑墓,这,由不得你,你活着是我赵氏皇家的人,死了,照样是我赵氏皇家的鬼!” 此言一出,霍府厅堂鸦雀无声。 刘安见状,上前一步,把手里的圣旨,往眼前跪着的霍青遗孀怀里一塞,说道:“老夫人,本公公也是为霍家好,别扭着了,就等宫里的好消息吧!宫里还有事,本公公先行告退。” 说完,刘安向九皇子永康一躬身,道:“九殿下,我们回吧!” 永康微微一笑,说道:“刘总管先请,本殿想留下来和她们谈谈!” 刘安一怔,又会心地一笑,便带着一队锦衣卫迅速离去。 “起来吧老夫人,在我这个晚辈面前,就不用再跪着啦!” 九皇子永康抬了抬手,然后大刺刺地,自行在茶台后面先坐了下来。 传旨的太监刘安已经离开,霍府的人也就没有再跪着的必要,霍幼楠先站了起来,然后把她的祖母,也搀扶了起来。 第11章 侍卫都被换成了锦衣内卫 “坐吧老夫人!” 永康颌首点头,把自己搞得倒像是个主人。 由于刘安已经离开,此时的霍家女眷们,把目光齐齐地投向永康。 霍青遗孀一脸寒霜,冷冷问道:“九殿下刚才说什么?你要去边关赴死?” “没错!” 永康点点头,又道:“与其窝囊地活着,不如轰轰烈烈地去死!” “九殿下真的要上前线战场?” 霍青遗孀眉头一皱,又是一问。 “是的,本殿完婚以后,赶赴雁门关,北凉蒙奴,已经对我大昌虎视眈眈!” 本来对九皇子永康,满是鄙视的霍府女眷们,此时脸上一片惊愣,没想到这个窝囊废,还有如此的气概? “别以为你拿出一点男人样,我就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休想!” 站在霍青遗孀身后的霍幼楠,毫不客气地就甩了一句过来。 “唉!” 霍幼楠的二婶狄芳,一脸悲怆地看向霍幼楠,喃喃地说道:“我明白了,他们,是要给九殿下留个后。” 说完,便难过地扭过头去。 不料这一句,直接点燃了霍幼楠极力压制着的情绪,她几乎是跳起来吼道:“我就是一头撞死在银安殿前的柱子上,也不会让你们得逞!” “呵呵!” 永康又是一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把目光投向霍幼楠,淡淡说道:“想死!太容易了,跟我上雁门关战场就可以了,用不着去染银安殿前的柱子,宫里有的是红漆,哪能让你用血去染?” “要不是父命难违,本殿还真不想娶谁,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 本来说完话了,永康回头又是一句。 “放肆!” 永康的话,彻底激怒了霍青遗孀,她巴掌狠狠地向桌上一拍。 “咔嚓!” 一寸厚的楠木桌面,就应声碎了一个角。 好功力,永康心里不禁叫了一声好。 真不愧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一品诰命夫人,这把年纪了,还有如此深厚的功力,难得! “看来,府上是不欢迎本殿喽!不过,圣令已出,无法收回。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办?你们自己去想吧!” 说完,永康一佛衣袖,双手往身后一背,说了声“告辞”就昂首挺胸地离开了镇国大将军府。 “老夫人,小姐,你们看…” 正在大家惊愣地望着九皇子永康离去的背影时,一名婢女,惊慌失措地指着厅里的地面,大呼小叫地就嚷了起来。 随着婢女所指,大家看到,刚才九皇子永康站着的地面上,两块一尺见方的地砖,呈放射状裂成了碎片。 要知道,那砖,可是用青石打磨而成,而且每块都足有一寸厚。 显然,是在霍青遗孀盛怒之下怕裂了茶桌后,九皇子永康,也暗中回了一招。 这一招,同样令厅里的女眷们震惊不已。 难道!之前的那些传言,都是假的? 没有人相信,一个窝囊废,会有如此的笃定和功力。 敢在镇国将军府来这么一招,说明是有着十足的胆气的,但又不骄横张狂,很有节制地展示了一下神威而已。 “这,真的是九皇子?” 霍青遗孀满脸狐疑,向儿媳狄芳投去问询的目光。 “这事,应该假不了,圣上不会开这种玩笑的,下面的人,更加不敢冒充皇子。” 由于霍青的两个儿子都战死沙场,生下霍幼楠不久的大儿媳,承受不住这种彻骨的悲痛,最后郁郁而终。 年幼的霍幼楠,自然也就由没有生育的二儿媳狄芳照顾,包括府上的大小事务,霍青遗孀也交由狄芳处理。 狄芳的娘家,本来都是军门,父兄都是霍青的部下,所以性格也是泼辣果敢不输须眉。 大厅里又是一阵叽叽喳喳,只有霍幼楠眉头拧在一起,怔怔地望着地上的两块碎砖发呆 …… 出了镇国将军府的永康,嘿嘿一笑,自言自语道:“这傻妞,还真倔,有点意思!” 永康心想,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起码多了一个陪自己演戏的角。 由于目前孤身一人,不便在外城招摇,他便抄近道,一溜烟就跑回了观澜院。 就在离观澜院的大门不足十来步时,永康发现门口情况有变,原来的那几名懒洋洋的侍卫却一个都不见。 取而代之的,却是四名神情冷峻,满脸杀气的青年。 看装束,这不是一般的侍卫,而是皇帝老子身边的锦衣内卫。 这? 这是要控制我不成? 难道,皇帝老子发现了我的企图,是怕我跑了? 带着满脑子的问号,永康强装镇定,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上官元英,参见九殿下!” “公羊毅,参见九殿下!” “欧阳成泰,参见九殿下!” “尉迟剑,参见九殿下!” 四名腰悬绣春刀的锦衣内卫,齐齐单腿跪地,向永康行礼。 永康一脸茫然,问道:“你们是……” 上官元英抬起头来,说道:“回九殿下话,我们四个,原属大内禁军,由圣上钦点,特担任九殿下您的贴身侍卫,请九殿下示下!” 卧槽!吓死宝宝了。 “起来吧!” 永康长出了一口气,这才抬了抬手,示意眼前的四名侍卫起来。 这大内禁军,那可是皇都老子的私人卫队,不属于国家管制,不受兵部调遣,他们只听令皇帝一人。 但这个结果,也让永康心头大震,是祸是福?还不得知。 “谢九殿下!” 四名侍卫异口同声,道过谢后,两两分开,站在大门两侧。 就在永康跨进院门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之前的那六名宫女,正惶恐不安地在影壁前焦急地打转。 看到永康进来,六人相视一眼,然后蜂拥而上,围着永康就是一通捶肩捏腿。 “让开!” 永康轻蔑地瞪了六人一眼,向身后跟进来的公羊毅和尉迟剑说道:“没本殿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本殿半步,待会,本殿要好好问话!” 说完,永康看都没看此时已经呆若木鸡的六名宫女,昂着头就进了自己的书房。 尉迟剑把脸转向六名宫女,冷冷说道:“都听清了?九殿下有令,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靠近九殿下半步。” 紧接着,公羊毅也说道:“之前的那哥几个,吃里扒外,下场你们已经看到了,本侍卫就不废话了,去该干嘛干嘛,待会九殿下还要问话!” 书房和影壁,只隔着一道廊檐,两名侍卫的话,永康是听得清清楚楚。 看来,之前的那几个侍卫,由于没有尽到自己的职责,已经被调查到真相的大昌皇帝处决了。 当然,作为皇帝老子,不可能不对九皇子和四皇子之间的冲突原因不做一个调查的。 光棍的眼里都不揉沙子,何况还是九五之尊的皇帝老子呢! 宫里不光有别人的眼线,皇帝老子的眼线,照样不少。 观澜院发生的事,只要皇帝老子想知道,那就瞒不了他。 那几个不称职的侍卫,已经被处决,可这六名在四皇子永泰面前诬陷自己的宫女,却安然无恙,这难道是皇帝老子,留给自己的一道考题? 有这可能,不然,侍卫该死,那么这几个诬陷当朝皇子的奴婢,更没有活着的理由。 这个难题,暂且就当做是一道难题吧!帝王心术,不得不防。 经历了银安殿上理据力争,镇国大将军府里又唇枪舌战,此时的永康,不觉间一阵口干舌燥。 抓过桌上的茶壶一摇,里面空空如也,只从壶嘴里,滴出几滴馊气扑鼻的隔夜茶渣来。 “呯!” 那把青花瓷的茶壶,被扔在书房门外的地面上,裂成几瓣的瓷片上,黝黑的茶垢看得书房外面候着的两名侍卫一阵反胃。 公羊毅冲着廊檐下惊慌失措的一名宫女沉声说道:“还不快去给九殿下烹茶,胆敢偷懒,剁了你喂狗!” “奴婢知错,奴婢这就去……” 挨了一顿训斥的宫女,一提裙摆迅速跑向厨房,另外几名不知所措的宫女,也马上行动起来。 不一会,六名宫女,有人掌着茶盘,有人端着茶点,有人端着盛有温热清水的铜盆,有人双手捧着一条热气腾腾的帕子,有人手里提着更换的便鞋,还有一名宫女,站得远远的,双手提着一只装了半桶水的恭桶。 “回禀九殿下,奴婢烧好了茶水……” “回禀九殿下,奴婢准备了一些茶点……” “回禀九殿下,奴婢服侍九殿下净手净脸……” “回禀九殿下,奴婢给九殿下换鞋……” “回禀九殿下,奴婢给九殿下浴足……” “回禀九殿下,奴婢,奴婢伺候九殿下方便……” 她娘的个脚后跟,这就巴结上啦?都把本殿下当根葱啦! 卧槽!先喝口水,然后看我怎么收拾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永康压下心里的火头,便向门口招招手。 第12章 娶媳妇,那得有房 侍卫公羊毅上前,从一名宫女手里接过茶壶,进得书房就给永康斟上了茶。 “九殿下,您先喝着!” 尉迟剑也是,从另一名宫女的手里,接过那几样茶点,进得书房后,把茶点摆放在永康面前,恭敬说道:“九殿下,怎么处罚她们,您给奴才示下?” “让她们自己掌嘴!” 摇晃着头,吹着茶盏里的浮沫,又浅尝了一口茶汤的永康,又道:“自己抽子嘴巴可能有些困难,这样好了,让她们相互抽,轮流抽,什么时候本殿下的茶喝完了,什么时候就算完!” 刚烧开的茶汤,滚烫得不是一般,永康滋溜滋溜地慢慢品尝着,书房门外的廊檐下,“啪啪”的巴掌声,也响得是不绝于耳。 永康抿着最嘴,滋溜一小口茶汤,用三根指头,撮起茶点上的芝麻粒,就放在舌尖上吃上一阵。 这叫什么? 功夫茶!得慢慢品。 “九殿下,饶了奴婢吧……” “九殿下,奴婢是被逼无奈啊……” “饶命啊!九殿下,奴婢不敢不那样说啊……” “奴婢知错了,求九殿下就饶过奴婢一次……” “奴婢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求九殿下饶了奴婢……” “九殿下饶过奴婢吧!奴婢不敢得罪四殿下的呀……” 一通响亮的巴掌声,伴随着哭求声,还有从宫女们嘴里飞溅出的血沫,惊得在院子里影壁前觅食的两只鹧鸪,扑腾腾地飞入紫藤架后面隐入不见。 “呃!” 永康打了个饱嗝,举着两手伸了个懒腰,心头的怒火,这才被消缓了一些下去。 吃饱喝足,气也消了大半,永康接着又打起了呵欠…… 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皇城之中各殿,已经点上了宫灯。 银安殿内,龙榻上的大昌皇帝,气色也比白天好多了。 “有眉目了?” 大昌皇帝的目光,投向疾步而入的一名锦衣内卫。 “启禀圣上,都查清楚了!” 内卫上前,躬身下身子,小声地将观澜院里那几个侍卫,临死前的口供说了一遍。 “押送天牢?” 大昌皇帝牙关紧咬,放在锦被外面的一只手,猛捶了一下榻沿,愠色说道:“简直胆大包天,没经朕的准许,永泰竟敢勾结刑官,私设公堂,把小九押送天牢准备会审,难怪小九今天一心求死,看来,小九这真是被吓的……” 说罢!大昌皇帝又大口地喘起粗气,胸口起伏得就像卧牛反刍。 看来,这个结果,真没出大昌皇帝所料,一个窝囊的人人皆知的怂包九皇子,居然敢飞脚踹人。 而且,他不但在他的父皇面前没有求情,反而一口承认下来,还一心要他的父皇治他的死罪。 人要不是逼到这个份上,谁愿意把自己往死路上赶? 但又令大昌皇帝没想到的是,这个始作俑者,居然是自己相当欣赏的四儿子永泰。 “息怒啊圣上!” 在一旁侍奉的刘安,眼珠子咕噜噜一转,赶忙说道:“想必是四殿下想吓唬一下九殿下,逗九殿下玩玩,也给自己找个乐子,也许是九殿下太认真,居然真被吓着了……” 说完,刘安接过小太监递过来的一碗雪梨汤,拿起银勺搅了搅,这才又喂大昌皇帝喝了小半碗。 大昌皇帝摆摆手,刘安便把汤碗交给身边的小太监,又小心翼翼地说道:“不过听说,太子身边的心腹,逃入九殿下的观澜院,最后也是死在观澜院里的影壁下面……” 大昌皇帝微微侧头,目光凌厉地盯着刘安的脸,缓缓说道:“你的意思是,小九会和太子永焱有谋?” 这一问,单刀直入,问得刘安心头一震。 “这!” 刘安头皮一硬,说道:“奴才不知!” “你既然不知,就是说此案,和小九更是不可能有关系的了?” 大昌皇帝摇摇头,又道:“换你是太子永焱的角度,你会找一个小九这样,在人前面大气都不敢出的窝囊废,跟你一起密谋弑君来篡位的?” 问罢,不等刘安发表看法,大昌皇帝又淡淡说道:“就小九这样的脾性和胆略,他是能给添斤添两,还是能给太子招兵买马?” 没错,别说是当朝太子为了谋反,而找九皇子永康合谋,就是任何人想成事,也不可能与这样的猪队友合作。 但凡脑子没被驴踢过的人,都不会找九皇子这种猪队友的。 刘安额头见汗,头点得就像鸡啄米一样,唯独不敢接话发表个只言片语。 大昌皇帝长出了一口气,又把目光,投在刚才的内卫身上,问道:“小九回到观澜院后,都做了些什么?” 锦衣内卫知道,皇帝这是想要知道什么? “回禀圣上,九殿下他回到观澜院,就喝了一会茶,然后就去睡了。”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又道:“那几个宫女呢?” 内卫回道:“九殿下让她们几个,相互打嘴巴。” “就这、再没其他?” 大昌皇帝的眉头,锁得是更紧了。 “再没其他。” 内卫轻轻摇了摇头。 “窝囊废,十足的窝囊废,吃了睡,睡了吃,就这点能耐!”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大昌皇帝一脸的失望,摇着头说道:“朕都把自己的侍卫给他了,他还怕什么?处置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他都没胆量,小九他要是剥了那几个奴婢的皮做一面战鼓敲,还不枉朕给他的这番支持,废物就是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简直废到家了,朕,怎么就生了个这么没出息的东西……” “咔咔……” 一阵剧咳过后,大昌皇帝把脸转向刘安,说道:“看看,听听,就这样没出息是窝囊废,你们相信他和太子共谋造反?” 怒气冲天的大昌皇帝,越想越气,他倒想九皇子永康真有和太子共谋的胆略,可这,刀递在手里都不敢杀个婢女的人,还能有什么出息? 内卫和刘安,低着头站在龙榻前面一声不吭,任大昌皇帝气冲斗牛地宣泄着心中的气愤。 都明白,皇帝骂皇子,那是老子骂儿子,是恨铁不成钢,大昌皇帝可以骂永康,其他人不能附和。 但别人要是跟着皇帝瞎附和,那就等于是直接打皇帝的脸了,伴君如伴虎,皇帝身边的人,没有傻到那种程度的。 独自叫骂了一通的大昌皇帝,气喘吁吁地转过头来,向内卫吩咐道:“小九他可忍,而朕不可忍,把那几个该死的贱婢,给朕拉出观澜院,杖刑三十!” 杖刑三十,那可是要人的命。 就是一个健壮的男人,也经不住虎狼侍卫的三十棍杖。 内卫是谁? 那可是替皇帝办一些私密事的人,调查一些事情的内幕,那是常有的事,杖毙几个宫女简直就算不上是什么事。 有时候,内卫会让一些人秘密消失,或者是暴毙。 大昌皇帝此时让内卫去观澜院,对那几个诬陷九皇子的宫女执行杖刑,明摆着就是杀鸡骇猴,以儆效尤的做法。 作为奴婢,不以主子的利益为上,胳膊肘往外拐怎么得行? 该死! 活该她们几个死!死不足惜。九皇子永康办不到,可他的皇帝老子能办到。 圣令已下,内卫双拳一抱,然后躬身退下。 待内卫狸猫一样的身影,消失在宫灯的光晕以外,大昌皇帝叹息一声,低声道:“镇国大将军府的人,还在外面跪着请求面圣?” “回圣上,一品诰命夫人她在!” 刘安低着头,脸上阴晴不定,一双眼珠子咕噜噜地盯着自己的脚尖。 “咔!” 大昌皇帝轻咳一声,沉默了一会,徐徐又道:“对镇国大将军府,朕是不是考虑欠妥?本来就有的婚约,怎的她们对小九的反应那么激烈?” 刘安抬起头来,脸上堆满了笑,欢欣地说道:“是镇国大将军府肤浅而已,圣上对九殿下的偏爱,她们居然连这都不懂!” 偏爱? 镇国大将军府不懂? 你偏爱你的窝囊废儿子,难道就得搭上霍家才行? 霍家本来男丁全部战死,这御赐个女婿,眼下还要开赴雁门关战场,这摆明了就是要让霍家守寡到底? 大昌皇帝知道镇国将军府的心思,霍青遗孀婆媳几人,饱受活寡之苦,岂能再让自己的孙女再赴后尘? 忽然,大昌皇帝笑了,这是近年来,大昌皇帝脸上少有的笑意。 “去,告诉她们,小九生性敦厚,为人正派,做事谨慎,是朕派他去边关历练,是希望他建立功勋回来,朕不是让他去送死的!” 是啊!这话,说出来有人信。 俗话说得好,虎毒不食子,鹰饥不吞卵,再怎么说,九皇子永康也是皇帝的亲儿子。 生性敦厚,为人正直,做事谨慎,这不过是对一个怂包软蛋的美誉法,但送到边关镀个金,却不是什么难事。 难道,用这种方法给九皇子永康镀金,是以后会有大用? “老奴遵旨!” 刘安满心欢喜,遂又说道:“圣上,既然九殿下大婚在即,观澜院地方狭小,怕是难承如此盛事?” 没错,皇帝老子给儿子娶媳妇,怎么着也得有个体面的地方大宴宾客。 这一个小杂院,却是有碍皇家颜面。 可这皇城之地,哪有多余的府邸腾出来给九皇子永康举办婚典? “全都怪朕,平时忙于朝政,居然没有多关心小九的起居住所。” 大昌皇帝自己也觉得这事荒唐了点,一股愧疚感也就油然而生。 深思片刻,大昌皇帝缓缓说道:“既然太子永焱已经不在了,这太子东宫闲着也是闲着,那就让小九暂时用着吧!” 哇塞! 有没有搞错啊? 住东宫,那是太子才有的殊荣,不是几间房子的事,那是一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象征。 “老奴,这就去安排!” 刘安带着颤声,连忙躬身退下。 第13章 要给九皇子换地方住了 这些皇子们,在未成年的时候,是和各自的母亲住一起的。 成年之后,那可是赐有专门的府邸居住的。 只有太子,才可以住在离皇宫最近的东宫殿,其余皇子的府邸,都在皇宫外面的皇城辖区。 大昌帝国的九皇子永康是个例外,一直和他的母亲,居住在御花园后面的观澜院里。 直到成年,也没有人操心赐他府邸的事。 要不是出了四皇子永泰被打这事,大昌皇帝都忘了自己还有九皇子永康这么个儿子。 想到这些,大昌皇帝自己哑然失笑,为自己的荒唐感到荒唐。 也好,太子永焱已经那样了,横竖都是自己的骨肉,就让永康住东宫得了,不就一座府邸嘛! 虽然住所的事已经安排了,但大昌皇帝心里的气,又升了起来。 永康现在的住所观澜院,还是他生下来后,内务府才划拨给那个宫女的住处,他已成年五六年了,他的母亲也已经死了,他居然窝囊得一直闷不吭声。 别人不提这事,难道自己就不会提出来吗?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简直是窝囊到家了。 闭着眼睛喘了一口气的大昌皇帝,向龙榻一侧候着的一名小太监说道:“去,带几个人,把东宫殿解封,打扫一下,明早去观澜院传朕旨意,令九皇子暂住东宫殿,再知会内务府,按大昌礼制划拨侍奉人等。” “奴才遵旨!” 小太监应了一声,躬身退下后,撒开腿就去内务府的敬事房,火速传达大昌皇帝的口谕。 自从前段时间大昌皇帝由于饮茶中毒,奉茶的小太监,被负责前来探望大昌皇帝病情的四皇子永泰,盛怒之下,情绪失控后一剑刺死。 这下毒弑君的幕后主谋,也就无从查起,但根据现场的一些线索,所有的嫌疑,都指向太子永焱。 大昌皇帝中毒后昏迷不醒,追查真凶的担子,自然就由四皇子永泰联合宗人府挑了起来。 直到太子永焱服毒自尽,这个案子,也由太子“畏罪自尽”而草草结案。 …… 万宁殿内,灯火通明。 四皇子永康,在床榻上缩成了一只穿山甲,小腹处挨的那一脚飞踹,至今让他疼得直不起腰来。 满脸愁云的祥妃,把目光投向前来探望的夏士诚。 “表兄,这口气妹妹我实在咽不下啊!” 夏士诚眉头紧锁,心疼地望着床榻上缩成一团的表外甥永泰,他实在是不相信眼前的事实,永泰居然被那个窝囊废伤成了这样? 既然已经形成了事实,夏士诚还是忍不住说道:“你呀你,真是糊涂到家了,就那个窝囊废,你扣个什么罪名不好,单单就扣了个太子同党的帽子,这话,你自己信吗?满朝文武,哪一个会相信九皇子会是太子一党?还敢下毒弑君,圣上都不信,你还想让谁相信这样荒唐的鬼话?” 没错,别说别人往这上边想,就是九皇子永康自己承认他和太子谋反,估计那也是屈打成招后的冤枉之词。 可偏偏就这样了,四皇子永泰,偏偏就给九皇子永康,定了个太子同党的罪名。 在满朝文武眼里,这不是高看九皇子永康,而是侮辱太子永焱的智商,但凡是有一点点头脑的人,绝对不会拉拢九皇子永康这样的猪队友的。 说九皇子永康和太子永焱两个,联合起来买通奉茶太监,下毒弑君? 估计,这皇城里的狗都不信,再别说是人了。 膳房杀只鸡,被溅了一脚鸡血的九皇子,双腿哆嗦得差点把那只靴子都扔了。 还弑君? 给他一把刀,他宁可自己抹脖子,也不敢砍别人的一根毛发。 挨着训斥,忍着疼痛,一肚子苦水无法倾倒的四皇子永泰,只有把满嘴的牙咬得咯吱吱作响。 “母妃,表舅,孩儿只是想诈唬诈唬,那份名单绝对在那蠢货的手上,没想到那蠢货蔫狠,真敢对孩儿出手,不信,您二老可以问问观澜院的那几个侍卫!” 永泰终于憋不住了,把实情说了出来。 这一下,祥妃的脸色,更加阴沉起来。 夏士诚却气得直跺脚,愠色说道:“依我看,这蠢货就是你,你不想想,那个窝囊废,他为什么敢突然对你下手?” “为什么?” 永泰一脸茫然,咬着牙看向夏士诚。 “他不这样,能过得了你的这一关?事情闹大了,总会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这时候,还由得了你在众目睽睽之下,找他的不是?” “唉!” 说完,夏士诚摇摇头,叹息一声,又忍不住说道:“你呀你,他为什么敢在圣上面前死扛?就是拿准了别人都认为他不是和太子密谋的人,这就等于暴露了你栽赃陷害的企图,这叫扮猪吃虎,你得记住这个教训,小不忍、则乱大谋!” 说完,夏士诚转过脸来,向坐在旁边一脸黑线上头的祥妃说道:“这段时间,别让四殿下再犯糊涂,千万不要想着去报复永康,一切得从长计议。” “难道,就这么算了?泰儿这顿打,难道就白挨了?” 怒气冲冲的祥妃,似乎还不想善罢甘休。 “不可!” 夏士诚摇摇头,沉着脸继续说道:“这都快子夜了,朝议早都结束半天了,况且圣上的状态也好多了,但他到现在,都没有过问四殿下的伤情,知道这是为什么?” “为什么?” 祥妃和永泰,几乎异口同声,问了起来。 夏士诚抬起一只手,然后又把那只手凭空往下压了压,低声说道:“圣上身边,大内密探不少,这些事,还能瞒过他的耳目?说不定,圣上他早都知道缘由,千万不可再惹祸上身,再说,太子那事,根本不算结束,只是圣上龙体欠安,没精力细究而已。” 到底是阁老,格局和眼界,和这四皇子永泰有着天壤之别。 老谋深算的他,在朝堂上摸打滚爬多年,玩弄心术的这类计谋,他更是了然于心。 本来有些心虚的祥妃,被表哥夏士诚的这番话,说得心里也只有先按下这股怒气。 还真是,要是传出来其他皇子被九皇子永康所踢,就她自己也不一定相信,更不会相信九皇子永康这样的窝囊废敢和太子同谋。 “切记,小不忍则乱大谋!” 夏士诚语重声长,又是一番叮嘱,然后才离开万宁殿。 从小到大,哪里还吃过这种亏的永泰,只有破口大骂九皇子永康,也只有这样,才能消减自己心中爆发的恨意。 “等着,老子总有一天,会把你这窝囊废剥皮抽筋,让你跪在地上磕头求饶……” “我恨不得把那个贱货挖出来挫骨扬灰,不报此仇,老娘我的恨意难消……” 看到床榻的永泰疼得蜡黄的脸,祥妃恨得连九皇子永康死去的母亲都骂上了…… 也只有在背后咒骂,其实,白天在银安殿上,大昌皇帝就已经数落过祥妃了。 乱扣帽子不说,哪怕真的九皇子永康和太子勾结图谋不轨,没有皇帝亲自降旨,任何人和部门,都无权把九皇子永康押往天牢候审。 之前永康被宗人府打了板子,这事,大昌皇帝没提,装个糊涂也就算是给了祥妃面子,也给了自己的老四儿子永泰一次机会。 只能说,母子俩的这把牌,打了个稀烂。 知进退、明得失、懂取舍、识大体、有敬畏才能行,现在,不是耍狠的时候。 “你表舅说得对!” 祥妃只能这样了,心疼地安慰着自己的宝贝儿子,说道:“听你表舅的话,千万不可乱来!” “孩儿就是咽不下这口气,让那等窝囊废打成这样,以后孩儿还有何脸面,面对其他皇子和百官?” 气急败坏的永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攥紧拳头,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喊出了出来。 “我儿稍安勿躁!” 祥妃向殿外瞄了一眼,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听你表舅说,雁门关外,北凉可汗亲帅三十万大军压境,国师带的使团,也即刻就到皇城,听报,使团已经快到外城的驿站了。” 这个消息,让永泰如坠云雾,这和九皇子永康那个废物有何干系? 看到永泰一脸的不解,祥妃又说道:“如今国库空虚,圣上无力与北凉开战,要是北凉国师带的使团过来,正好把永康那蠢货推到前面,想想,就凭那个窝囊废,一定会在北凉使团面前丢我大昌帝国的颜面,要是这样,圣上一定龙颜大怒,必会严惩永康那个蠢货!” “但如何能让那个窝囊废,在北凉使团面前出丑?那蠢货,平时连兄弟们之间的聚会都找借口不敢参加,遇上聚会这类的事,从来都怕得要死,他会伸着脑袋往前面挤?” 这下,轮到永泰摇头了,他是太了解永康这人的脾性了。 “捧杀!” 祥妃阴阴地一笑,说道:“这简单,他不是这次出头了嘛!到时候,你表舅和几位老臣一起发力,鼓动永康那个窝囊废出来,还不怕他不出丑?” 永泰笑了,由于疼痛,他笑得比哭还难看。 “还是表舅和母妃看得长远,这下,绝对没有好果子给永康那窝囊废吃……” “哎吆!疼死我了……” 得意忘形的永泰,一笑之下,又岔了气,疼得脸上的冷汗就直往脖子里灌…… 第14章 第一次骑马 祥妃的一席话,终于让四皇子永泰觉得眼前一亮。 如果在北凉使团面前闯了祸,那就等于失了国体,没有任何一个皇帝能够忍受这一点。 那么,就可以假父皇之手,收拾掉这个眼中钉。 不把永康这根刺从心头肉里拔出来,自己这辈子就得顶着这段被殴打的耻辱活着,那还不被其他皇子们笑死! 既然自己无法亲为,那么,借刀杀人更是个不错的办法。 “好,好,好!” 一连三个好,叫得永泰的小腹之中,又像刀绞一样疼了起来。 永泰五官扭曲,满脸狞笑,恐怖得就像一头从地狱爬出来的厉鬼。 “最好,是让他去不成雁门关,要是他去了雁门关,仗还是靠将士们打,功劳却是算他一份,不能就这么让他得逞!” 咬牙切齿的祥妃,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自从进宫,她还从没受过如此的屈辱,自己的儿子被踢成这样,她的心都碎了一地。 绝不能让九皇子永康活着,就像对付太子永焱一样,必须一击得手,否则,后患无穷! 母子二人,又密谋了一阵才算罢! …… 永康准备睡到自然醒,不料,天刚放亮,刘安就来观澜院传旨。 刘安宣完圣旨,笑着说道:“恭喜九殿下,即刻就能乔迁东宫了。” 东宫殿? 这话,还真吓了永康一跳,皇帝老子只是中毒,他脑子没被烧坏吧? 东宫殿,那可是太子居住的地方,虽然永焱服毒自尽,但东宫殿,还是象征着大昌帝国皇太子的居所。 太子是谁?是国之储君,可不是皇子! 对于这个结果,真让人忐忑不安。 喜的是,不住观澜院了,这个毫无安全和隐秘的院子,要是干些自己的事,还真不太方便。 但令人发愁的,这皇帝老子想一出是一出,万一哪天犯了慈父病,把他留在身边特别关照起来,岂不是就去不了雁门关? 多想无益,还是顺其自然吧! 想了也没用,想太多,是要过早谢顶的! 谢过旨后,永康带着四个侍卫,收拾了一下自己简单得再不能简单的行李,跟在刘安身后,就来到曾经的太子东宫。 此时的太子东宫,门楣上方正中,已经被摘除了之前“东宫殿”三个大字的匾额,取而代之的,是“仁和府”三个烫金大字。 湛蓝的底色,加上连夜雕刻在上面的“仁和府”三个浑厚的大字,永康感觉到自己在这一刻,一下子就高大了起来。 也就是说,太子东宫,现在已经更名为仁和府。 不用说,这三个字,那是别有深意的。 它的意思和含义,包含了孝、悌、忠、恕、礼、知、勇、恭、宽、信、敏、惠的内容。 这皇帝老子也是煞费苦心,起了这么个温和仁爱的府名,真可谓是用心良苦。 还没靠近府门的台阶,一股刺鼻的油漆味,就把永康又给挡了回来。 不但门楣和匾额,就连门楼的檩条和椽头,都还向下滴着各种颜色的油漆。 “呸呸!这味可真冲……” 永康拿手当扇,往后退了两步。 这要是搁在前世,就环评这一关都过不了,还皇子府邸呢! “九殿下只有将就一下喽!老奴昨晚安排的工匠,那么多人一直干到鸡叫,这不,漆都还湿的!” 刘安一脸怪笑,话里不知道是在表功,还是在戏谑九皇子永康? 倒是身后的四个侍卫,却把胸膛挺得更高了,在这里当值,那可比观澜院威风多了。 吱嘎嘎一声,被漆得鲜红的府门,被从里面打开。 呼啦啦跑出一群人来,分男女列在门口台阶下面两侧。 “奴婢见过九殿下!” “奴才见过九殿下!” 永康放眼细看,好家伙,清一色崭新的各式宫装,宫女和家丁,人数居然有三四十人之多。 显然,这些都是内务府按照大昌礼制,给仁和府配置的仆从。 这时候,又有六名身穿侍卫服装的青年男子列队出来,在永康面前站定时,齐齐拱手躬身,礼道:“恭迎九殿下回府!” 然后,六人又向永康身侧,提着一只藤条箱子的侍卫公羊毅,同样礼道:“卑职见过公羊侍卫长大人!” 卧槽! 看来这帮家伙们都认识,起码都是一伙的,同属皇帝老子那里的内卫。 而且这个公羊毅,还是个侍卫长,看来,这皇帝老子是真上心了,但愿不是监视,如果这一切都是用来监视的,那就身陷樊笼不得脱身了。 看了,如此情形之下,不发展几个心腹,那是不行了。 起码,得从皇帝老子划拨过来的这些人里,弄几个完全听自己使唤的。 暗自思忖一阵,永康恢复了镇定,衣袖一甩,言道:“免礼!” 永康鼓足了架势,背起双手,在仁和府里四处转了一圈。 太子东宫,不但外形气势不凡,里面更是别有洞天,长廊、宫殿、花园、别院样样不少,就连后院的马厩,那都是有着相当的规模,花园更是小桥流水绿荫遮天。 光是供永康居住的寝殿,不但高大气派,而且是带有浴室和寝室的。 北书房相邻着会客用的殿厅,来回走动那更是方便。 好是好,就是刺鼻的油漆味道,熏得永康恶心欲吐。 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一夜之间被粉刷了个遍,实在无法忍受下去的永康,产生了去外面透透气的念头。 “公羊毅,尉迟剑!” “九殿下有何吩咐?” “本殿想随便走走,你二人就跟着本殿吧!” 听到永康想走走,公羊毅抱拳一礼,说道:“殿下稍等,卑职这就吩咐下去备车!” 不料,尉迟剑却说道:“依卑职看,殿下以往长居观澜院很少外出活动,马车颠簸太大,要是有个差池,你我都无法向圣上交代啊!” 公羊毅闻言,立即说道:“那就坐轿,安排八抬大轿,殿下坐轿好了。” 永康摆了摆手,缓缓说道:“算了,不必那么繁琐,就骑马吧!” 骑马? 有没有搞错? 一个深居简出的人,连马镫都没挨过,何况马又是个活物,无论是慢走还是驰骋,像九皇子这样的人,能在马背上坐得稳才怪! “使不得啊殿下!” “殿下不可,宫里都是军马,性子可烈着呢!” 尉迟剑和公羊毅,闻言后面色顿变,马上就建议永康放弃骑马出行的念头。 说实在,永康还真想骑马,虽然前世的军营都是战车,马只是游乐场的玩意儿。 但为了镇住这两个侍卫,那就必须拿出一些硬菜让他们尝尝。 “本殿就想起马,一匹马儿,有何可惧?如果连一匹马都压不住,还谈何上阵杀敌?” 永康神色镇定,说得铿锵有力。 其实,皇宫内外,都已经知道九皇子永康力呈大昌皇帝准奏,要去雁门关前线杀敌。 这种话,就当豪言壮语听听罢了,哪会让一个扛不起矛,拉不开弓的窝囊废,去前线冲锋陷阵? 永康望着愣在原地,而面面相觑的两名侍卫,又淡淡说道:“本殿不日要开赴边关,若是连马都骑不住,岂不是给我父皇丢脸?给大昌帝国丢份?” 关键时刻,还得把皇帝老子给捆绑在一起说事,这些人只听皇帝老子的,用这招没错! “殿下……” 永康摆摆手,欲言又止的尉迟剑,马向几名侍卫扬了一下手。 片刻之间,几匹高头大马已经备好了鞍鞯,灰咻咻地嘶鸣着被牵了过来。 “就它了!” 永康指着一匹不断地昂着头,青灰色带雪花点的大马,表示自己就骑这匹了。 牵马的侍卫见状,向公羊毅投去一瞥。 公羊毅微微点头,侍卫会意,双手紧紧扯住马缰绳防止马儿乱动。 另一名侍卫上前一步,在马侧一跪,低下头来弓起结实的后背。 “闪开!” 永康知道那名侍卫跪下的意图,是要让他踩着自己的背上马。 永康直接大步上前,左手一按马鞍,右手从另一名侍卫手里拽过马鞭,同时向马背一跃就上跨了上去。 “灰咻咻!” 那匹青花马儿,四蹄在地上一阵蹬踏,差点把用力过猛的永康,从马背的那一头给甩下去。 紧接着,永康左手松开马鞍,拽过侍卫手里的马缰绳,使劲往后用力一勒。 “灰咻咻!” 青花马儿又是一声嘶鸣,马头高昂,前蹄直立起来。 “保护殿下……” 眼前一幕,真把尉迟剑和公羊毅惊出了一身冷汗,二人飞身上前,就去拉青花马的缰绳。 不料,永康身子前倾,两只脚后跟从两侧猛夹了一下马肚。 青花马敞开四蹄,在地面上被卷起一阵烟尘里,像离弦的箭一样狂奔而去。 无论青花马怎么跳跃和颠簸,马上的永康紧贴着马的脖子,就像焊在了上面一样。 “快追……” 众侍卫在公羊毅的一声大喝之下,纷纷上马,向青花马绝尘而去的方向,一阵猛追过去…… 第15章 先捞一把再说 青花马敞开四蹄,一直出了皇宫,直到一处校场上疾驰了几圈后,这才慢了下来。 待众侍卫的马追了上来后,青花马已经踢踏着步子,在校场上转着圈。 永康端坐在马背上,只是头发略有散乱而已。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策马上前,一左一右护在两侧,看到永康并没有受伤,二人悬提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 “殿下,想要出城吗?” 尉迟剑想着九皇子不可能就此下马,便问。 已经找到了骑感的永康,而且体验感非常让人亢奋,说道:“镇国大将军府。” “镇国大将军府?” 公羊毅一惊,目光望向尉迟剑。 “是镇国大将军府!” 永康勒住马头,又道:“换地方住了,给霍家知会一声也好,不然,要是镇国大将军府有口信,都不知道往哪儿捎!” 公羊毅大嘴一咧,说道:“在下打发个人去镇国大将军府通知就可以了,这等小事,哪能让殿下亲为?” 没错,像这样的小事,府上的下人跑一趟就是了。 “我想让这马儿舒舒懒筋,多跑跑也好!” 说完,永康转过头来,望着公羊毅又道:“光给镇国大将军府说一声,这有些潦草,好歹也是本殿乔迁新居,该不该请那些朝官们,来本殿这里认个门、喝个茶?” “这个……” 公羊毅脸上一阵尴尬,随后又说道:“按照俗礼来看,谁都有个三亲六故的,这乔迁新居,也算是大喜一桩,可……” 可什么? 公羊毅虽然没有言明,谁都心里明镜似的,就九皇子永康这样的,谁跟他亲?又有谁跟他故? 说白了,就是光棍一条,只是背着个皇子的名份而已。 那个宫女娘家后面,没有一人当朝为官,自己的皇亲里面,他又是个左右不受待见的边角料而已。 酒宴好摆,食客难请。 总之,一句话,谁会给他这个脸? “唉!” 永康叹息一声,神情暗淡地说道:“本殿知道,在这朝中大员眼里,本殿是最微不足道的了,我是有一片心意的,不然,显得本殿不懂礼数,又给父皇他老人家丢脸,本殿也知道朝中众官都很忙,不忍去打搅他们,只是有个礼数,让他们道个喜声,本殿,就心满意足,这样,无人再说大昌皇帝的儿子礼数不周!” 去他娘的脚后跟,永康话是这样说,管他谁爱来不来,都得给小爷把贺礼送上来就行。 你懒得理小爷,送一份厚礼应付一下,这是最好的啦! 小爷我还真懒得和你们这帮龟孙子王八蛋,虚情假意地搞这些迎来送往的破事。 小爷我瞅准的是你们兜里的礼钱,趁机敛财而已! 这世道,只有手里有钱物,有粮草,再有兵马,分分钟抽你这帮王八蛋的筋来玩! “哪?”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骑在马上对视一眼,然后,二人把目光,齐齐投向低头不语的九皇子永康。 “殿下,回头在下写好请帖,派人挨个去送就得了,殿下不必为这等小事苦恼。” “也是,殿下莫烦,不就是送帖子请客嘛!交给在下去办!” 二人觉得九皇子永康言之有理,况且,写请柬送帖子的跑腿活,也简单。 “不妥!” 永康缓缓抬起头来摇了摇,又道:“为了表示诚意,那些三品以上的朝中大员,本殿得亲自登门去请,其余人等,就有劳你们辛苦了!” “在下明白!” “遵命!” 看到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应诺得铿锵有力,永康腼腆地笑了,不过,笑的是有些诡异。 小爷我亲自登门邀请,都给我把礼备厚了,别他娘的应付一下臊自己的脸。 嘿嘿!这乔迁之喜大捞一把,过几天娶镇国大将军府霍家那妞再大捞一把,这腰杆不就硬了嘛! 爽,倍爽!就这么干。 二人见九皇子执意要亲自登门拜访,便只好由他安排。 三乘健骑,雄赳赳的到了镇国大将军府的门楼下。 “下马!” 随着永康的一声低语,三人齐刷刷地就跃下马来。 镇国大将军府,那可是文官落轿,武官下马的地方,这条铁律,无人敢违。 三匹毛色明亮的军马,齐刷刷地被拴在镇国大将军府门楼一侧的一排拴马桩上,永康带了公羊毅和尉迟剑,被执勤的下人从正门带了进去。 永康在进入府门时,注意到不远处的几棵古槐上,也拴着几匹马,看情形,霍家今天有客。 果然,永康进入正厅后,就看到茶台后面,坐着一位英武俊秀的青年男子。 “老身见过九殿下!” “哀家见过九殿下!” “小女子见过九殿下!” “奴婢们见过九殿下!” 霍家人在看到永康进来,纷纷起身行礼。 从霍青遗孀,到二儿媳狄芳,还有霍幼楠本人,也迫不得已地向永康躬身一礼。 那些在一旁侍奉着的婢女们,就更不用说了。 如此主动行礼,倒让永康诧异不已,难道这一夜功夫,霍家人想通了? “免礼,都是自家人,就不用这么客套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永康把目光,却一直盯向客座上的那个青年。 “有客?看来,本殿来得正是时候,陪陪男宾客,总要比女眷们方便一些!” 一种自然的不悦,在永康的脸上浮现出来。 那个青年并没有表示出热情,而是目光轻蔑,嘴角挂着一丝的不屑,兀自端起面前的茶盏喝了起来,就当没看到永康到来一样。 “咳咳!” 倒是作为一家之主的霍青遗孀,干咳了一声后,欠了欠身子,略微尴尬地说道:“回九殿下话,这位是大理寺丞府上董公子。” 来客的身份被霍青遗孀道破,该人只好放下茶盏,象征性地拱了拱手,极不耐烦地说道:“回九殿下话,家父大理寺丞董良云,在下董玉书!” 大理寺丞? 好啊!昨天在银安殿上,跟夏士诚一唱一和的那个老匹夫,本来都是四皇子永泰的爪牙,今天儿子又跑镇国将大军府,给小爷我添堵来了? 永康的心里,不免一阵一万只羊驼在奔腾起来,但作为霍家的东床快婿,还是得拿出半个主人的气度来。 “免礼,坐吧!” 永康自己都觉得自己说了一句废话,人家本来就没站起来见礼,身子只是略微向前倾了倾而已,屁股都没抬离椅子半寸。 “董公子莅临镇国大将军府,不知道有何指教?” 永康不请自坐,宛若一副东家主人的派头。 董玉书嘴角一扬,轻蔑地说道:“听舍妹说,幼楠姑娘今日心情不好,在家独生闷气,本公子放心不下,正好有朋友从江南带了些桂花过来,玉书不敢独享,特拿了一些过来孝敬霍老夫人!” 去你大爷的,一个纨绔公子,也敢猴儿的嘴里掏枣儿吃。 小爷的未婚妻,何时轮到你这等杂碎挂念? “董公子有心了,本殿代老夫人谢过公子。” 永康嘴里客套着,眼里已经闪过一丝星芒。 “那是自然,本应该早来看望一下幼楠姑娘,无奈俗务缠身,故耽搁了一些时日。” “咳咳!” 狄芳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讪笑着向永康说道:“今早去药房抓药,正好碰到董公子,董公子也算府上远亲,也就顺道过来看看老夫人。” “老身昨夜去宫里面圣,在银安殿外跪了半夜,这秋高天凉,加上老身年事已高,经不得折腾啊!幸亏二娘早上抓药回来煮了喝,这才勉强能支撑着。” 霍青遗孀,见机也遮掩了一句。 一掌能拍碎楠木茶桌的人,怕不是这么不经风寒的吧! 永康也就装作信了。 该遮掩就遮掩,该撒谎的地方,还真得撒个谎来圆场。 这董玉书本来就对霍幼楠有意思,也明着表达过几次,今天上门,本就是约霍幼楠出去骑马射雁。 最近北雁南归,城外芦苇荡里,到处都是大雁,正是猎雁的好时候。 但这个不知深浅的家伙,居然没把永康放在眼里,既就是个窝囊废,那也是个皇子身份,逾越了礼教,若是追究起来,也算是大不敬的小罪一条。 只有霍幼楠不言,坐在一旁把耳边垂下来的一缕秀发,在手指头上绾着圈儿。 第16章 打雁?让雁先啄了你的眼 “咳!” 霍青遗孀轻咳一声,然后缓缓起身,向永康微微一礼,说道:“老身昨夜着凉,得喝药静养了,殿下不要客气,请自便。” 说罢,霍青遗孀向一旁的婢女伸出手里,由婢女搀扶着就离开了正厅。 霍幼楠的二婶狄芳,抬头看了看厅外,忽然也说道:“看我这记性,老夫人的药,要文火慢煮,怕是婢子们掌握不好火候,我得去看看……” 得了,全溜了,把永康凉在正厅,但愿你好自为之吧! 看来,儿女事情比较棘手,只有这样,把球踢给当事人,孰进孰退?让年轻人自己拿捏去吧! 狄芳临出正厅,饶有深意地瞪了董玉书一眼,也就是这一眼,董玉书懂了,他面对的不但是一个窝囊废,而是身后站着当今圣上的皇子永康。 打狗还得看主人,奚落一个窝囊废,那也得看看这个窝囊废身后站着的是谁? 自己不也是经常打着自当大理寺丞的老爹的旗号,在皇城内外吆五喝六的吗? 想到这里,董玉书还是有些心虚,屁股离开了椅子,讪讪地说道:“真不凑巧,本想着顺便去打雁玩玩,既然幼楠姑娘有客,玉书改日再约!” 说着,董玉书就要离开。 改日再约? 去你娘的脚后跟,小爷的妞,岂是你这龟孙王八蛋想约就约的? 还打雁,小爷今天就让雁先啄了你这龟孙王八蛋的眼睛再说! “哎哎!董公子,请留步!” 永康哪能这么轻易地放董玉书离开? 董玉书心里一惊,愠色也就上头,耐着性子说道:“不知道九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嘛!谈不上,不过这打雁的事,本殿很感兴趣,本殿刚才学会了骑马,正想找个由头出去溜溜,董公子要是有空,不妨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永康说完,死死地盯着董玉书上脸。 刚才学会骑马? 你这个窝囊废,你确定你没和本公子开玩笑? 本公子给你一次机会,让你这个蠢货,重新组织一下语言,想好了再向本公子炫耀? 董玉书一阵得意,暗骂永康这个窝囊废简直就是找死! “恭敬不如从命,既然九殿下这么有兴趣,那么玉书就陪九殿下玩玩!” 说完,董玉书向霍幼楠投去得意的一瞥。 本来心里堵得慌的霍幼楠,不假思索地就向一旁候着的一名婢女说道:“春桃,备马。” 镇国大将军府的下人们,哪怕是个烧火丫头,那马上马下的功夫,也不是盖的。 由于镇大国将军府多年闭门谢客,无所事事的主仆们,把练武就当成了日常的一项。 镇国大将军府虽无男丁,但不缺好马。 一匹通体雪白,浑身上下没有一根杂毛的马被牵了过来,一看那矫健的体型,就知道是来自大宛的良驹。 有婢女拿过来一条银狐领子的大红斗篷,给霍幼楠披在身上。 此时的霍幼楠,跨在马上,就像一朵在雪地里盛开的石榴花。 不但董玉书的眼睛直了,就连漫不经心的永康,心里也敲起了小鼓。 美!太美了。 这么美的妞,岂能让董玉书的脏手染指? “芙蓉不及美人妆,水上风来珠翠香……” 董玉书直勾勾地盯着马背上的霍幼楠,轻轻摇头,情不自禁地来了一句。 在百无一用的窝囊废九皇子面前,董玉书还是不忘卖弄一下自己的文采。 不过,霍幼楠真的美,这个不能否认。 永康微微一笑,也张口吟道: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不一样就是不一样,皇子的气度,尤其是比喻,那就是和一般公子哥不同。 没人敢把一个女子捧在六宫粉黛之上,可永康敢,因为他是皇子,有这个资格,六宫粉黛,不就是给这些人用的么? 一句随口吟出的拍马诗句,让霍幼楠不禁偷看了永康一眼。 当然,她已经意识到了什么! 出得府门,董玉书看向古槐下拴着的马匹,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那马,后臀上打了火印,不用说,那是军马。 朝官坐轿骑马,那是自然的事,就看自己喜欢用什么方式出行了。 但军马,除了专配武将之外,不能乱用的。 后臀被打了火印的马匹,都是造册在籍的军马,按理说,就是大理寺丞,也不能随便把军马给自己的儿子玩。 不过,也就是大理寺丞,才有这个便利条件和资格。 永康眉头微微一皱,说道:“董公子没入军籍,怎地有军马乘骑?” 就是,民间也有好马,喜欢的话可以搜罗来饲养一些,拿军马玩,这就违反大昌律法了,除非是淘汰下来的老残马匹。 但拴在古槐下的那三匹马,无一不是神情骏健、体态强壮。 这一问,到让董玉书得意起来,带着一丝卖弄地说道:“九殿下有所不知,玉书从小就喜欢骑射,读书之余,也常骑马练箭,从未荒废过时日。” 这话,听起来谦虚有加,实际上就是一番嘲弄,什么从未荒废过时日? 这不摆明了嘲讽九皇子永康,长年累月龟缩在观澜院混吃等死的嘛! “哦!” 永康似乎很吃惊,说道:“看来,董公子是文武双全的了?” “那还用说!” 董玉书接过随从递过来的马缰绳,一个漂亮的动作,就翻身上马的同时,还不忘骄傲地回了永康的话。 董玉书的马,是一匹毛色油亮的枣红大马,看那马肚小腿长,头尖脖粗的样子,一定是从西疆伊犁进贡来的伊犁良驹。 这不但是军马,而且还是贡马级,看来,这大理寺丞的能耐够大的,贡马都能据为己有。 虽然永康骑的那匹青花马也不错,算得上是低调奢华,但永康的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爽。 镇国大将军府的两名随行婢女,其中一人背了一张硬弓。 看来,她们是早有这些外出打雁的准备的。董玉书的随从,早已自带着弓箭,只有永康什么都没带,貌似是空手而来。 灰咻咻…… 一阵马儿的嘶鸣过后,几匹健马敞开四蹄,卷起一阵烟尘,就向城外疾驰而去…… 董玉书像是炫耀似的,纵马跑在最前面带路。 永康却勒慢了马,跟在霍幼楠的马后面。 尉迟剑和公羊毅二人,一左一右,在永康两侧做好了陪护。 出了外城,到处都是低矮的瓦舍。 纵横交错的田陌,被收割掉了庄稼后,四处一片深秋的苍黄色。 又行了一段路,跑在最前面的董玉书停了下来,指着远处一片长满了芦苇的沼泽,向后面赶上来的众人说道:“前面就是雁群栖息的地方,我们最好是现在下马走路过去,不然惊动了雁群那就不好玩了。” 说完,董玉书把目光,直接投向霍幼楠,望着在马背上被风吹得斗篷猎猎作响的霍幼楠,关切地说道:“幼楠姑娘赶快下马,地面要比马背上避风一些。” 这时候,刚赶了上来的永康,在两侍卫的搀扶下才下了马背。 看来,这上马容易下马难,和爬树是一个道理的。 看到在侍卫的帮助下才下了马的永康,董玉书的眼里,满满的都是鄙夷。 只有霍幼楠,满脸都是狐疑之色,按理说,像九皇子永康这种窝囊废,那可是骑不住马的,更别说是什么外出打雁了! 但就是这个窝囊废九皇子,他还硬蹭着跟来了。 霍幼楠是懂马的,她一眼看到,九皇子永康的那匹马,虽然毛色灰青不甚鲜亮,但那马却是整个皇城都难得一见的域外汗血宝马。 那马,纯属贡品中的极品。 也只有太子永焱喜欢骑马,听说由外邦使臣特意送来一匹,可这等贵重之物,怎么就落到九皇子永康手里了呢? 而且,看那马的步态和体型,也根本不是跑不快的样子,怎么就被远远落在后面了呢? 再看永康全身,也不见一丝落马跌跤后的泥土,只是额前的一缕头发,在风中凌乱的气概十足。 “殿下难得外出一回,今天可就有机会开开眼界了!” 董玉书紧了紧腰带,一副擦拳摩掌的样子,还不忘跟永康聊几句。 永康一笑,面色像是十分钦佩一样,带着羡慕的口吻,说道:“本殿不日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要是有董公子这么好的骑术就好了!” 董玉书一阵得意,嘴角扬了扬,十分不屑地说道:“骑术算什么?是个男儿都会,关键是要看箭法,没有一技之长,就是上了战场,那也是敌人的活靶子!” 卧槽! 这龟孙王八蛋,挪喻一下,意思意思也就算了,这还直接对树剥皮,当着霍幼楠的面,居然直接对着永康剥皮。 永康的脸上神色镇定,心里却暗暗骂道:“龟孙子,等你嘚瑟够了,小爷我再好好收拾你……” “那是,那是,看来董公子的箭法,肯定也是一流是了?” 永康一脸羡慕的样子,完全就是传言里的那副窝囊劲。 霍幼楠的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从随行的侍婢手里接过桑木硬弓,脱下了银狐斗篷,把箭袋背在自己身上,大步流星地就向芦苇遍布之处走去。 “幼楠姑娘,等等在下,沼泽地很危险,等我陪你一起过去……” 看到霍幼楠先行一步,顾不上再在永康面前卖弄的董玉书,马上就转头跟了上去。 第17章 还是有人认识这把刀的 “你们,等等我!” 看到霍幼楠和董玉书走远,永康放开脚步就撵了去。 “董公子,你得好好教我射箭!” 永康讪笑着,就撵在董玉书身后紧随着。 这个举动,不禁让霍幼楠眉头一皱。 看来,传言不虚,窝囊废九皇子没出息也就罢了,居然还腆着脸让别人教他射箭。 这种草包货,要是上了战场,别说杀敌了,被敌人射死,反而害得自己成了寡妇。 要是自己跟着死了,那更倒霉,死了还要跟这种窝囊废合葬在一起。 董玉书就不一样了,既然自己心仪的姑娘霍幼楠已经有了婚约,这个事实,却不是一个大理寺丞的权力就能改变的。 一朵鲜花,被这样一个窝囊废摘了去,确实够让自己糟心的。 不过,让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在自己和霍幼楠面前出出丑,多少也能让自己的心里平衡一些。 想到这里,董玉书爽朗地答道:“既然九殿下想学射箭,本公子只有不吝赐教了。” “感谢,感谢,本殿不知道怎么感谢董公子好?” 永康把头点得就像鸡啄米一样,巴不得让董玉书马上就教他。 看到堂堂皇子这份贱样,霍幼楠厌恶地扭过了脸去。 起风了,吹得芦花漫天飞舞,干枯的芦苇就像麦浪一样起伏不断。 嘿嘿! 永康心里一阵冷笑,射箭,就是和射击一个道理,风力是直接影响效果的关键因素,小爷我倒要看看,你这个龟孙子王八蛋,在这种情形下怎么能达到精度射击? “嘘!” 董玉书突然猫下腰来,放轻了脚步,把声音压得极低,小声说道:“注意了,马上就靠近芦苇荡了,动作太大会惊动雁群的,一旦雁群被惊动,那就不好射下来了!” 卧槽! 我还以为有多高明的射技?原来是要射栖息在芦苇荡里的卧雁。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就抬起头来,仔细地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地形来。 只见眼前十丈开外,是一片密集的芦苇丛,接近芦苇丛的地方,都是一片沼泽泥泞,再向远处看去,才是一片波光粼粼的水域。 有了,今天不把这龟孙子给整惨,就算自己输。 “九殿下,能拉得开弓不?” 董玉书转过身来,不怀好意地望着永康。 “弓?” 永康摇摇头,又说:“弓是没拉过,不知道本殿能不能拉得开?” 一听这话,一直没有吭声的霍幼楠,实在是无法再听下去,她没好气地说道:“骑马射箭,那是长年累月练出来的功夫,岂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办得到的?” “本殿只是想知道要领,有要领就够了,我这人学什么都快,一学就会!” 永康大嘴一咧,一副吹牛不打草稿的样子。 霍幼楠再懒得理他,背过手去,从后背的箭筒里,抽出一支二尺多长的羽箭搭在弓弦上,蹑手蹑脚地就慢慢向芦苇丛靠近。 董玉书见状,向永康说道:“看见了没?不能惊动雁群,得悄悄靠近,然后瞅准机会射杀就是!” 说着,董玉书也握着弓,同样把一支羽箭搭在弓弦上,放轻了脚步,跟在霍幼楠身后凑了上去。 由于怕惊了芦苇丛里的雁群,霍幼楠前行几步,就在一丛矮树后蹲了下来。 后面跟着的人也是,全都蹲了下来。 只有两名侍卫,被留在不远处照看马匹。 整个芦苇荡白茫茫一片,只有这边离水域稍稍近一些。 “来试试!” 董玉书把手里的硬弓递给永康,说道:“想学射箭,先得把弓拉开了再说!” “怎么拉?” 永康极其若智地问了一句。 “就这样。” 董玉书收回了递弓的手,然后左手一拉弓弦,握着弓的右手笔直伸前。 吱嘎嘎! 一张桑木硬弓,就在董玉书两只手的一伸一拉之下,居然被拉得就像一轮满月。 这一拉,身后的随从们,都低声叫起好来。 “给,就这样拉!” 董玉书把手里的桑木硬弓,又向永康递了过去。 “诶——诶——” 接过了弓的永康,学着董玉书刚才的样子,一阵生拉硬拽,也没把那把桑木硬弓,给拉出个超过个月牙的弧度来。 “诶——诶——” 永康干脆双手扯着弓弦,用有一只脚踩住弓梁,身子一阵左右摇晃,使尽了吃奶的力气,也没把那把桑木硬弓拉得向董玉书刚才拉的那样满。 “嘻嘻嘻……” “哈哈哈……” 董玉书的随从和霍幼楠的随从们,都忍不住笑得眼角溢出了泪花。 就连一脸厌恶的霍幼楠,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一脸狼狈的永康,自己也尴尬地笑了。 “罢了罢了,学射箭,也不是个简单的事,你可记住了,回去后先这样拉弓,等能拉开弓弦,再学怎么瞄准吧!” 笑够了的董玉书,指点了一番后,看着眼前不远处芦苇丛周围的沼泽泥泞,又说道:“既然来了,参与一下也好,也算是有个成就感,这样吧!本公子和幼楠姑娘射雁,九殿下你去捡拾如何?” 你娘的个脚后跟,你们射雁过瘾,让小爷去泥泞里给你们捡拾战利品,看小爷我不坑死你才怪!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然后点头说道:“那可得多射下来一些,正好本殿乔迁新居,准备设宴招待前来道贺的宾客,正愁无下酒的硬菜,今天就靠这些雁了,铁锅炖大雁,那可是味道一绝!” 想得美,本公子先叫你出出洋相再说! 董玉书是在心里,也恨恨地发泄了一番。 风停了,芦苇荡也恢复了平静。 “昂——昂——” “嘎——嘎——” 不但有大雁的叫声传来,而且还夹杂着不少野鸭的声音。 “殿下,你可要准备好了,射中的猎物一旦落地,还不一定就地死去,要是扑棱几下进了湖水里,那可就完了,你待客的铁锅炖大雁,那可就泡汤了……” 董玉书叮嘱完毕,嘴角闪过一丝诡笑,然后握弓搭箭,猫着腰就出了矮树丛后面。 嗖! 嗖! 助围的几名下人,向不远处的芦苇丛里扔了几块石块,目的就是惊动在里面栖息着的雁群。 “昂……昂……嘎嘎……” 一阵芦苇的晃动下,几只大雁和野鸭,争先恐后地钻出芦苇丛,在泥地上助跑了几步,然后就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屏心闭气的霍幼楠,扬弓拉弦,随着左手一松,一支羽箭就疾飞出去。 董玉书也不甘示弱,嗖嗖,连发两箭,开弓上箭一气呵成,动作快得令人咋舌。 只见泥地上空的雁群,还没有来得及列阵,在几簇羽毛的散落下,三只大雁就直向地面砸了下来。 “快,快去捡拾,慢了就进水里面找不出来了……” 看到泥泞里还在扑腾着的三只大雁,董玉书催促永康马上去捡拾。 “前面有水坑,我得跳过去啊!可这窝水太宽,你得给我助一把力……” 永康跃到前面,站在沼泽前的一汪不多的水坑边,顿时就踌躇起来。 泥泞其实不可怕,可怕的是那些表面长着短草,又冒着气泡的沼泽,作为一个前世里野战部队的兵王,对环境的勘察那是了然于心的。 “好,我喊一二三,你就使劲跳过去……” 董玉书丢下了手里的桑木硬弓,伸手就向永康的后背推了过去。 扑通! 就在董玉书伸出的一只手,刚挨上永康的后背时,永康使劲向前一跃,然后一个踉跄,打起一片泥花,一头就栽进和沼泽紧挨着的泥泞地里。 就在永康跌倒的一瞬间,他顺势把肩膀往泥水里一戳,然后把头紧贴在泥水面上,一只手弯到泥泞里面后,又把五指从泥泞里向上举起。 从外面看来,永康的半条身子,已经是被陷入了沼泽之中。 也就在董玉书伸手助力是时候,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殿下,不可!” 随着声音落地,两条人影向这边飞奔过来。 跑在最前面的尉迟剑,腾空而起就斜射向永康跌倒之处,然后平爬在泥泞不堪的地面上,伸手就拉住永康露在外面的一只胳膊。 紧接着,公羊毅也向前一窜,爬倒在泥泞地的边缘,双手又抓住欧阳剑的两只脚腕。 好在泥泞地离干燥处不远,两名侍卫一阵拉扯,迅速地就把泥泞里面的永康拖离了那片沼泽地。 “都怪我,是我没掌握好,你的力气可真不小,看来这大雁是捡不回来了……” 站了起来的永康,顾不得擦伤身上的泥水,面带愧色地安慰着董玉书。 “殿下,你没事吧?” 公羊毅查看了一番,没发现九皇子永康有什么受伤的地方。 “我,我还没使劲呢,你怎么就……” 董玉书面上一阵尴尬,望着泥猴一样的九皇子,不解地辩白着。 “大胆,敢设套谋害九殿下?” 尉迟剑腰里的佩刀,已经出鞘,冰凉的刀刃,已经搁在董玉书的后脖子上。 “别误会,我,我真没用力,殿下怎么就?” 董玉书面色惨白,不解地望着永康。 永康一脸愧色,不好意思地向董玉书说道:“都怪我,是我没收住脚步,看来还得听你的话,回去后好好练练力气,和你比起来,我这差远了……” 无论从看到的,还是刚才亲口听到的,都是董玉书用力过猛,这才把九皇子永康,给推得栽进了沼泽地。 公羊毅的目光,冷冷地看向一脸愕然的霍幼楠。 霍幼楠也被刚才的一幕吓懵了,她完全没想到,董玉书会这样对待九皇子。 无论如何,出出气也就是了,没必要把人往死里整。 公羊毅目光冰冷,声音更冷:“霍小姐,作为九殿下的未婚妻,你得给个解释,在下也好回去给圣上有个交代!” “不关霍小姐的事,是我答应董公子去捡大雁的,都怪我力气太小站不稳脚。” 永康急忙上前,向公羊毅摆了摆手。 公羊毅转过身来,仓啷一声,拔出腰间的佩刀,把白得晃眼的刀锋,逼在董玉书的另一边脖子上。 董玉书是识货的,他认得这些人的刀,绣春刀,那是当今皇上的近卫专用的佩刀,他们,不是一般的侍卫! 第18章 赶快登门谢罪为上 “董玉书,你卑鄙无耻,以后,别到我家来了!” 感觉到事态严重的霍幼楠,她对永康的老实感到悲哀,自己都被推进了沼泽差一点送命,他还一再埋怨是自己的无能才导致的。 这种窝囊废,有时候真叫人无话可说。 怒斥过董玉书后,霍幼楠扔掉手里的弓箭,走上前来,拿一根树枝刮着永康衣裤上的泥巴。 再怎么说,这个浑身泥水,狼狈不堪的九皇子,那可是自己的未婚夫。 “幼楠,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闭嘴,我一句都不想听!” 霍幼楠低着头,飞快地刮拭着永康浑身上下的泥巴糊糊。 她万万没想到,曾经知书达理,又文武双全的董玉书,居然这么狠毒和卑鄙。九皇子永康只是窝囊,但善良的一面已经是有目共睹的,说不好听些,这种善良就是傻,被人算计了,还在替别人说好话。 果然,永康又开口说道:“真怪不得董公子,他也是为我好,用力只是大了点,都怨我太弱……” “殿下,我真没用力……” 董玉书都快哭出来了。 霍幼楠刮掉了永康身上的泥巴糊糊,又从怀里拿出一方香喷喷的手帕,极不耐烦地把永康半边脸上的泥水也擦了个干净。 “殿下,这几个人得带回去按律处置!” 尉迟剑把目光,投向九皇子。 永康摆摆手,缓缓说道:“不怪他们,我不会射雁,只好就干捡拾猎物的活喽!董公子也是为我好,咱不是乔迁新居了嘛!这待客用的铁锅炖大雁,本来是指望这些猎物了,唉!这下完了,待客的酒饭都摆不成了!” “乔迁新居?” 霍幼楠一怔,盯着永康刚被擦干净的脸看着。 “嗯!” 永康点点头,又说道:“父皇为了给我俩完婚,特意把太子东宫赐给我居住,刚才,我就是去镇国大将军府,给老夫人和你通知这事的,免得府上万一有口信给我而找不到地方。” “太子东宫……” 霍幼楠嘴里喃喃地念着,莫非…… 她不敢往下想了,便向永康说道:“真对不起,我也没想到会是这样,害得你脏了一身的衣服,这得回去好好洗了!” 脏了一身衣服? 永康心里暗暗发笑,你以为洗洗就没事了,告诉你们,这事大了,太大了,定董玉书这个王八羔子一个谋害皇子的罪,诛三族,那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既然九皇子已经脱险,公羊毅一挥手,准备押着董玉书和他的随从,还有几个镇国大将军府的婢女往回走。 永康摆了摆手,淡淡说道:“算了算了,他们又不是故意的,都是为了我才这样的,都怪我,想什么铁锅炖大雁来招待来府上贺喜的宾客呢!放了他们……” 公羊毅和尉迟剑相视一眼,然后就撤回了架在那些人脖子上的佩刀。 “依我看,这事得禀报圣上,由圣上定夺……” 尉迟剑看了董玉书一眼,然后就护在永康的左右,向拴着马的地方走去…… 离镇国大将军府不远的董府,一家人正在吃午饭。 “什么?” 大理寺丞董良云,从饭桌后猛然站起身来,绕到厅前,一个耳光就把董玉书抽翻在地,厉声吼道:“你个畜生,简直混账到了何等地步,居然敢把九皇子推进泥沼里,你是嫌我董家上下六十口人的命太长了?” “爹,孩儿真没用力啊!” 一手捂着脸,倒在地上的董玉书,急不可待地辩白道:“是他自己收势不住,才栽进沼泽里的,孩儿真没用力啊!” “混账,还敢狡辩!” 怒不可遏的董良云,吼叫道:“你明知九皇子羸弱不堪,你还要给助力去推他,你这不是诚心找死吗?” “这……” 董玉书一阵窒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我说老爷,你冲玉书发什么火呀?” 董玉书他老娘董夫人放下筷子,走到董玉书面前,弯腰把董玉书从地上拉了起来,然后笑呵呵地向董良云说道:“就那个废物点心,玉书都说了,是他不会射雁,这才分工去捡拾猎物的,别说是玉书使的劲大了点,就是故意把他扔进沼泽里,又能怎样?估计圣上都忘了他还有这么个没用的儿子,再说,祥妃娘娘和四皇子永泰,还巴不得那个窝囊废出什么事呢……” 啪! 啪! 两声清脆的耳光,比刚才那一巴掌还要响亮。 董夫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嘴里就喷溅出一股带着碎牙的血沫,像陀螺一样被抽得在地上转起圈来。 董玉书指着摇摇欲坠的夫人,跳着脚吼道:“九皇子现在一心求死,这才硬要上前线拼命,圣上突然良心发现,不但封九皇子为征虏大将军,而且还准备给他完婚,太子东宫殿都赏赐给他了,你,你们这些糊涂蛋……” 气急败坏的董良云,已经抖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口鼻喷血的董夫人,也顾不上自己的疼痛,一下子就被董良云刚才的话给吓呆了。 “什么?太子东宫殿,都赏赐给那个窝囊废了?” 肝胆欲裂的董夫人,这下彻底乱了方寸。 喘过两口气的董良云,突然转过身来,急切地向董玉书问道:“九皇子他,真的说不关你的事,说是他自己没掌握好?” “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的,不然孩儿早被那些内卫给抓走了。” “好,好,太好了!这还有救。” “怎么救?” 母子二人,异口同声,急急向董良云发问。 董良云稳了稳神,说道:“多亏九皇子窝囊呆傻,不然,遇上灵性一些的皇子,你的这颗脑袋,怕是当场就被那些内卫给砍了,快,备厚礼,我带你去九皇子府上长跪谢罪!” 董夫人脸色剧变,甚至都忘了脸上的肉痛,带着哭腔说道:“这可如何是好?要是被圣上得知,那还不斩了我们全家?” “孩儿明白,孩儿这就去准备……” 董玉书这才真正明白过来,正因为九皇子永康的傻,这才没把问题看到他董玉书的身上,可那些侍卫们就不同了,眼下要是抢在前面,在大昌皇帝知道这件事之前,得到九皇子的体谅,收下重礼,这场危机就算解了一半。 大不了,大昌皇帝责备几句,也不会把问题上升到谋害皇子的层面上。 …… 不一刻,董家父子,带着厚礼出现在仁和府门口。 为了节省时间,董良云连马车都来不及备,乘了一顶小轿,董玉书骑马,由府上的下人挑着礼品担子,跟在后面一路小跑了过来。 已经换洗一新的永康,正躺在廊檐下的一张藤椅上喝茶。 看到董良云父子身后董府下人挑的那些担子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这大盒小盒的,应该是能看得过眼的东西,不会是一些茶叶,或者糕点之类的玩意儿吧! 永康期待的是值钱货,要是些平常之物,那这事可得重新说道说道了! 要过这一坎,你老王八犊子可别让小爷猜盲盒! “老臣见过九殿下,犬子鲁莽,惊吓了九殿下,怪老臣疏于管教,为此深感愧疚,特备了些薄礼,意在给殿下赔罪,恳请九殿下大人不记小人过,给犬子一个自新的机会!” 看到董良云双手抱拳,深躬一礼后的说辞,永康的心里不免发笑。 这个大理寺丞,平日里自己又不是没遇见过,哪像今天这样卑微和恐慌? “玉书,还不快给九殿下把礼物献上!” 董良云说完,扭过头去就提醒董玉书。 董玉书跪在地上,把下人们已经捧在手里的那些锦盒,一一打开盖子。 一尺多高的珊瑚树红润无比,水晶雕刻的酒具晶莹剔透,翡翠的手镯色泽诱人,鎏金的佛像光彩照人,还有一只用羊脂玉雕成的小兔子,简直就活灵活现。 嚯!够可以了,这些物件儿,要是变现,起码也值个万把两银子的。 永康的视线,从那些盒子上挪开,抬头望向董良云,注视了片刻,缓缓说道:“董大人身居大理寺丞,字写得一定是不错的了?” 这放着赔罪的事不谈,怎么扯到写字上了? 一头雾水的董良云,深深一躬,又说道:“老臣的字,远比不上圣上的墨宝,也无法追及李辅国和夏阁老,只能勉强一用,不知九殿下……” 望着董良云一张阴晴不定的脸,永康从藤椅上把身子向前倾了倾,说道:“那就好,比本殿写得好就可以,本殿刚搬到此居,很想邀请朝中各位大人认个门,无奈本殿的那几下子,还真不敢握笔写帖,怕让各位大人们笑话,故让父皇他老人家脸上也无光,有董大人代笔,这本殿就放心了!” “这……” 董良云心头一震,这九皇子永康,看来是要为乔迁新居大办一番。 “犬子冲撞了殿下,老臣心里十分不安,写帖的事,就包在老臣身上,还请殿下恕犬子鲁莽之过!” 赔罪的事,永康不放话,董良云那可是不敢轻心。 永康扬了扬手,淡淡说道:“那算什么事?本来是我求着董公子教我射箭的,捡拾猎物也是商议之下的分工而已,不怪他的!” 听到这里,董良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转头就向跪着的董玉书说道:“还不快快谢过九殿下宽恕之恩!” 第19章 亲自登门,才有诚意 永康是那样随口一说,但却没有让府上的下人收下礼物。 董良云刚放下来的心,又一阵紧抽,只好答应了写帖子的事,也只好让董玉书先磕头谢罪。 董玉书双手伏地,前额重重地磕了三下,说道:“恳请九殿下饶恕,恳请九殿下饶恕!” 永康斜了一眼磕头如捣蒜的董玉书,心想,这场景,要是让镇国大将军府上下看到多好? 文武双全不是很牛吗? 知书达理、玉树临风不是很屌吗? 怎么这会跪在小爷面前,可怜巴巴地求小爷放过呢? 治不了你这种王八蛋鳖犊子,小爷还能干成何等大事? 永康像是无视董玉书的磕头,而是把头转向一边,向候在一旁的下人们说道:“给董大人准备纸笔!” 仁和府的下人们,很快就拿来了笔墨纸砚。 不敢怠慢的董良云,只好硬起头皮,走上前来,立在下人们搬来的一张桌子前。 永康又把视线投在董玉书身上,淡淡说道:“怎么还跪着?赶快起来!” 得到赦令的董玉书,向他爹董良云投去一瞥,只见他爹微微地点了一下头,这又连声谢道:“谢九殿下,谢九殿下!” 说完,从地上慌忙爬起,立在桌前挽起袖子,开始帮他爹磨起墨来。 整整一个下午,董玉书磨墨磨得是双手发软,站在桌前认真写帖子的董良云,也站的是两腿发抖。 上百份请柬,一笔一划,一丝不苟地就像书写公文一样整齐。 父子二人,立在廊檐下的桌子旁,整整忙活了半天。 “啧啧!董大人这一笔楷书真是了得。” 永康边称赞,边从里面挑出一些,打发府上的下人分头去送。 然后,永康望着眼前挑剩的一些帖子,笑着说道:“本殿还得亲自给各位娘娘,各位兄长们送帖子去,这就无法陪董大人小酌几杯了!” 听话听音,九皇子这话,是不打算留他父子吃饭的意思。 心里还是有些不踏实的董良云,眼珠子一阵乱转,然后施礼问道:“殿下,实属犬子无心之过,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 永康大大咧咧地把手一摆,道:“本殿不是说了嘛!是本殿自己太弱,这事,怪不得董公子!” “还不谢过殿下宽厚!” 心里的石头,又一次落地的董良云,再一次催促董玉书向九皇子致谢。 头昏脑涨的董玉书,只有机械地又来了一次叩谢大礼。 永康把手里的一只白瓷茶壶,递给在一旁候着的下人,从藤条躺椅上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说道:“好了,本殿送送二位,辛苦二位了!” “殿下留步,怎敢劳你大驾。” 董良云生怕再生枝节,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无碍!辛苦了你父子半天,本殿还有些过意不去,再说,本殿也得出门赶着给各嫔妃娘娘和王公们送请贴去。” 董良云满脸赔笑,只好向董玉书使了个眼色,急急地就出了府门。 四名轿夫,靠在轿子上打着盹,董玉书拴在一旁老槐上的那匹枣红伊犁马却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匹毛色灰暗,无精打采的老马。 “马呢?我的马……” “回老爷话,方才九殿下府上的侍卫,骑了少爷的马去办事……” 一名轿夫揉着眼睛,一脸懵逼地望着董良云,答复着问话。 “废……” 怒气腾起的董良云,刚把“废物”二字还没骂出来,就硬生生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那匹来自西疆伊犁的贡马,可是他花了几百两黄金才通融来的。 这明摆着是猴儿的嘴里夺枣儿,还让你急眼不得。 “嗨!” 永康一拍大腿,皱起眉头说道:“这几个懒虫,别说给本殿跑腿,就是给圣上办差,自己的马不及时喂草料让饿着肚子,骑别人的马倒是会找方便的很呐!” 说完,上前一步,摸了摸那匹老马枯草一样的鬃毛,又说:“不打紧,本殿府上的马性子柔,还不会颠着董公子的,马么,代步工具而已,有缰绳、有鞍鞯,四蹄全活就能骑!” 此言一出,董良云父子差点当场吐血。 这也叫马? 毛驴都不如,分明就是膳房用来拉车运柴火的平常马,而且还老得不成样子。 既然九皇子这样说了,父子俩只有吃个哑巴亏,今日不比寻常,刚还跪求人家开恩恕罪的呢! 董良云心里就像吃了屎,脸上却硬挤出了一堆笑容,讪讪说道:“无碍,殿下的差事要紧,犬子步行回去也是个锻炼,年轻人多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父子两人为了赶时间,来不及备车的他们,只好坐轿的坐轿,骑马的骑马,两名下人挑着礼品担子一路小跑才过来的。 不料,这九皇子永康却一脸认真,正色说道:“那咋能行?本殿这里,离内城还远着的,不能叫董公子走回去,骑着,好歹也是四条腿的,总比两条腿省力!” 面对这般客气的九皇子,差点被气死的董良云只好抱拳施礼,说道:“谢殿下体恤,殿下请便,老臣告辞……” 看到父子二人离开,永康嘴角浮上笑意,轻蔑地自道:“小爷我给脸就接着,别你娘的不识抬举!” …… 回内城的路上,董玉书骑着那匹老马,并行到轿子一侧,说道:“爹,咱应该多等一会,等九皇子的侍卫办事回来,我骑咱自家的马多好!” “呸!” 轿子里的董良云,隔着轿窗骂道:“你偌大的人了,圣贤书都念狗肚子去了?不长眼的混账侍卫骑了咱是马也就罢了,你再等着要回来,那不是打九皇子的脸吗?” “爹,孩儿憋屈!” 董玉书的脸,憋得就像一只柿饼。 “闭嘴!” 怒不可遏的董良云,揭开轿窗的帘子,隔着轿窗骂道:“还不都是你惹的祸!幸亏九皇子是个窝囊废,要是换个精明一点的其他皇子,岂能和你善罢甘休?” “爹,孩儿确实没用劲,那个草包货就一头栽了进去,孩儿实在是……” 董玉书一脸的委屈,心有不甘地解释着。 董良云在轿子里,气得一张老脸紫青,破口就骂道:“你是没用劲,九皇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这皇城内外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就那草包样,岂能经得起你的一推?” 一顿臭骂之下,董玉书想死的心都有了,这次挨打受骂不说,镇国大将军府那边,霍幼楠还言明了不让他再登门。 这从小到大,哪经历过这种两头受气的事? …… 永康这边,目送董良云父子的背影不见,便让公羊毅跟着,他要亲自送请柬。 第一家,当然是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的府上。 永康有意把辅国大臣李嵩先放一边,决定先从四皇子永泰的表舅这里开始。 夏士诚可不像李嵩那样沉稳,但他又是朝官们眼里的风向标,因为他的后面,连着的可是祥妃娘娘。 乔迁新居毕竟是私事,所以就得避开李嵩,朝中的国事,那当然先看辅国大臣怎么定调子了。 只要把夏士诚先搞定,其他的朝官们就自然不用说了,乖乖的准备贺仪就是了。 就在永康暗暗自乐的时候,跟在身侧的公羊毅说道:“殿下,其实让在下去送帖子就可以了。” “哦!” 永康猜出来公羊毅要说什么?便笑道:“本殿亲自登门,显得不是更有诚意的吗?” “可……” 公羊毅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讲了好? 永康眼里闪过一丝诡异,又道:“说吧!没什么为难的,你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是了!” 公羊毅一阵踌躇,面有难色地说道:“殿下,叫小的们去送帖子,哪怕夏阁老不愿意赏这个脸,也没甚要紧,但殿下若是亲为一趟,万一那老官不给面子,岂不是有辱殿下的身份?” “呵呵!” 永康一笑,继而说道:“抛开阁老不阁老,官不官先不说,因为他是本殿四哥永泰的亲表舅,那也就是本殿的长辈,故我得亲自上门邀请,至于人家赏不赏脸?那就非本殿所能的了。” 说完,永康心里骂道:小爷还真不希望这些老鳖孙来呢,送一份大礼把小爷我应付一下最好了,小爷还舍不得酒饭给这帮鳖孙消耗的。 “唉!” 紧接着,永康叹了口气,神色黯然地说道:“作为小辈,我只是尽个礼数,不能让这些长辈们,暗地里笑话父皇教子无方,我知道,他们都瞧不起我。” 这话,听得公羊毅一阵心塞。 第20章 要的就是你们的心意 二人一路无语,只顾赶路。 不多时,就来到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的府邸外。 由于写帖子耽搁半日,此时,日头已经跌落西山。 天,马上就快要黑了。 “他,他来何事?” 正在晚宴的夏士诚,得报后,直接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 这个九皇子,他来究竟有何要事? 不会,不会是? 有这种可能,难道他已经察觉到自己的处境确实不妙,终于脑子开窍,把他这边当作梯子,先来登门赔罪认错? 夏士诚轻轻点了点头,放下筷子,起身离开席桌。 “都别吃了,陪我去一趟门口!” 夏士诚带着家人,马上就到了府邸正门,既然永康已经来了,但人家好歹也是个皇子,按礼制,得迎! 九皇子再窝囊,再草包,但目无皇家的罪名,夏士诚还是知道轻重的。 府邸的正门大开着,老远就看到站在门外的永康和一名侍卫。 “老臣见过九殿下!” 夏士诚走在最前面,草草抱拳,微微一礼,就算是夏府上下对九皇子见过礼了。 作为朝中的一品大员,只有除了皇上、皇太后、皇后娘娘、还有太子外,对其他皇族成员是一概不跪的。 向九皇子永康施个躬身礼,也不算是轻慢,只是这个躬身礼,夏士诚行得也是太潦草了些。 “阁老不必多礼!” 永康也施一礼,一脸谦和,认真地说道:“冒昧登门,还望阁老不要见怪!” “哦!” 夏士诚站在当门,一点都没有礼让永康进去的意思,说道:“稀客呀稀客,怎能说冒昧登门呢!不知九殿下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我是来送帖子的,邀请阁老降尊赏个脸而已!” 这话,听得夏士诚一头雾水,遂问道:“莫非九殿下,和霍家千金的婚期定好了吉日?” 永康微微躬身,从怀里掏出一份请柬,然后双手递了上去说道:“完婚的事,自有父皇张罗,我是刚搬了宅子,想请大家过去喝茶坐坐!” 切!无非就是挪了个住的窝,还这么大张旗鼓地张罗了起来。 夏士诚心里一阵鄙视,应景似的扫了一眼请柬就合了起来。 不对,有些不对劲。 夏士诚把刚才已经合起来的请柬,又打开一看。 “这?” 也就是这一看,虽然寥寥几字,但那笔墨的相熟气息,却扑鼻而来。 纯正的蝇头小楷,书写周正又笔意洒脱,这,这不是大理寺丞董良云的字迹吗? 看到上面的字后,夏士诚顿时就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难道? 永康紧盯着夏士诚脸上的表情变化,他等的就是这个效果。 心里暗自得意的永康,不好意思地说道:“幸好有董大人携董公子过来帮忙,不然,就那字,还真不敢在阁老面前献丑,永康自知才疏学浅,那字更是有碍观瞻,这还得感谢董大人辛劳!” 这就让夏士诚不懂了,大理寺丞董良云,那可从来都是四皇子永泰这边的人,怎么就? 这董良云上赶着巴结九皇子,这不明摆着给四皇子永泰脸上难堪吗? 无非就是皇上赐婚,又赐了宅子而已,至于让大理寺丞董良云这么快就选择重新站位? 这要是让九皇子永康拿着帖子,在各家门上跑上一圈,那四皇子和祥妃娘娘的颜面何在? 夏士诚的一张老脸,在瞬间就变得绿一阵红一阵的,几根鼠须,也在尖尖的下巴上抖动个不停。 绝不能轻饶大理寺丞董良云这种墙头草,得知会一声给这边的人。 “阁老,夏阁老!” 永康的一声轻呼,把呆愣中的夏士诚惊醒了过来。 “呃!” 夏士诚又合上帖子,用手捋了一把下巴上的几缕鼠须,淡淡说道:“真不凑巧,这几日朝中事务繁多,老臣分身乏术,不能亲临府上道贺,还望九殿下海涵!” 一旁的公羊毅都不忍再看下去,向九皇子永康投去一瞥。 这明摆着就是自取其辱的事,九皇子何苦要固执行事? 这下,打脸了吧! 倒是永康,微微一笑,拱手说道:“阁老身为朝中重臣,实乃我大昌肱骨,帝国之栋梁,日理万机那是自然,我那是小事,不值一提,心意到,意思意思就成!” 卧槽! 心意到?意思意思? 这哪是请客呀!这是赤裸裸的上门索要贺礼。 夏士诚心头一震,岂能听不出永康话外的弦音? 包括在场的夏府家人,都霎时就明白了这九皇子的意思。 这不知臊的窝囊废,居然腆着脸,上门伸手讨喜来了,真不知他是傻还是蠢? “呃呃!” 永康脸色突然又一红,神情也不自在地说道:“看我这嘴,一句简单的话,让我给说混堂了,我要说的不是心意到就成了,而是意思一下就行了……” 这下,说得更是明白了。 不是说一些祝福的话表达心意,而是意思一下,这是明摆着要礼物了。 夏府上下,轻蔑又玩味地望着永康,就像看一个登门讨钱的杂耍艺人一样。 永康却不以为然,傻呆呆地立在门口,就像在年三十晚上,磕过头后,等长辈们给压岁钱的孩童。 这下,夏士诚差点就脱口骂娘。 心意到,意思意思就成? 你以为是三瓜两枣四个核桃,来打发门口来的耍猴艺人? 堂堂皇子,揣着请柬,亲自登门送帖子,这要是连一点表示都没有,那可打的是当今圣上的脸。 大昌皇帝的脸面,那就是天大的面子,给得起也要给,给不起更要给。 浸淫官场半生,这些眼力还是有的。 心里一万头羊驼在奔腾的夏士诚,涨得猪肝一样的脸上,硬是挤出一堆笑容,说道:“实在抱歉,老臣朝务繁忙无法亲临,不过殿下放心,届时,老臣差下人必定送上厚礼,恭贺殿下乔迁之喜!” “别,别误会,什么送上厚礼?我只是说意思意思,也就是那个意思!” 永康就像绕口令,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夏士诚半眯着眼睛,绕有玩味地说道:“九殿下都降尊登门,老臣怎敢不以礼相待!怎么着也不能失了礼数。”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阁老请便,我就不打搅了!” 永康一脸的歉意,忙向夏士诚告辞。 待九皇子永康的身影走得不见,夏士诚盯着手里的那份请柬,咬牙切齿地骂道:“董良云,你这条老狗,你给老子等着……” 大理寺丞董良云,这锅可背得扎实,在夏士诚眼里,他已经俨然地成了九皇子永康的舔狗! 想到夏士诚就像吃了苍蝇一样难受的脸,永康的心里却乐开了花。 本来和四皇子永泰已经水火不容,但大理寺丞董良云帮忙写请帖,文渊阁大学士夏阁老又到头奉上厚礼。 这次乔迁新居,别人能不借着祝贺大送特送吗? 这东家一笔,西家一批,想不发财都难。 人家们都备了厚礼接踵而来,你总不能给大伙吃个闭门羹吧! 给皇子送礼,那是给当今皇上的圣颜上贴金,要是寒碜了点,那可是臊大昌皇帝的金面。 反正,雁没打着,铁锅炖大雁泡汤,清茶一杯待客,稳稳的包赚! 好了,走下一家。 在公羊毅一头的雾水中,永康的心里却美得冒泡。 下一家,该德高望重,权倾朝野的辅国大臣李嵩府上了。 一见面,永康干脆连客套话都省了,直接双手奉上请柬帖,恭敬地说道:“本殿乔迁新居,准备请各位大人和尊长过去喝茶坐坐,夏阁老他没空,说礼到了心意也就到了,希望李辅国能抽个空,光临寒舍……” 永康的话还没说完,李嵩已经抱起双拳,横了一句进来,截断了永康的啰嗦,直截了当地说道:“圣上龙体欠安,朝中国事颇多,我还真脱身不得,还望九殿下不要多心,但我心意必到……” “这……” 永康满脸都是失落之情,但心里却乐得快要爆肺,小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第21章 有人登门看笑话 脱不开身,心意一定奉上! 搞定这单,剩下的,那就更简单了。 有了辅国大臣李嵩和夏士诚阁老定调表态,后面去的那几家,都众口一词,朝务繁忙,脱身不得,心意必到。 一圈下来,永康的脸上写满了失望,居然没有一人答应亲临。 就连跟在身后的公羊毅,都暗自摇头,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九皇子害臊。 等转完了这些目标户数,皇城内外,已经是华灯初上。 下人们已经摆好了饭菜,恭立在饭厅里等候永康用饭。 脸都来不及擦一把的永康,居然跑去了后院的马厩。 这是几个意思? 一脸懵逼的公羊毅,生怕这九皇子想不开出意外,迟疑地望了一眼永康的后背,然后就紧跟了过去。 “灰咻咻,嘟噜,嘟噜……” 那匹枣红色的伊犁贡马,正在低头吃着草料,看到有人过来,便仰起头来嘶鸣一声,然后又打了两个响鼻。 “嘿嘿!” 永康抱着膀子,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自语道:“宝剑赠英雄,好马配骑士,董玉书那个畜生,怎配骑这么好的马!” 这话,让紧跟过来的公羊毅、心里猛地一抽。 这马不光是毛色和体型好看,但提速,耐力,灵性,都是马中名驹。在皇亲贵胄、王公大臣们这些上流的玩马圈子里,那最少都是千两黄金起价的呀! 永康似乎察觉到了公羊毅跟了过来,便微微一转头,笑道:“你跟我跑了半天时间送帖子,也算辛苦,得了,这马,就送你骑了!” “殿下!” 冷不丁这么一句,惊得公羊毅叫道:“这么贵重的马,公羊毅受不起啊!” “受不起?” 永康转过身来,望着一脸吃惊的公羊毅,正色说道:“本殿的头等护卫,配得上这马,如果本殿的护卫受不起,何人敢受?” 这话,掷地有声,字字如雷。 公羊毅怀疑自己听错了,这等铮铮豪言,是出自九皇子之口的吗? 少倾,顿悟过来的公羊毅,马上单膝跪地,抱起双拳,铿锵说道:“谢殿下厚爱,公羊毅唯九殿下马前是瞻,万死不辞……” 看看,什么是收买人心?这就是! 一匹马,就让一个皇帝老子身边的锦衣内卫,跪在面前掏心挖肺地表忠心。 “一匹马而已,不必这样!” 永康微微一笑,说得是轻描淡写。 一匹马而已? 这是怎样的一匹马?公羊毅心里清楚,他太清楚了。 “走,吃饭,跑了一天,本殿也饿了!” 永康双手往身后一背,转身就往前院走去。 公羊毅抬头望了一眼枣红马,然后从地上起来,扭头就跟了上来。 往回走的路上,永康心里一疼,这么好的马,就这样便宜了公羊毅这货。 要不是看他是内卫副统领,要不是看在他是皇帝老子的心腹,要不是小爷急需人手,你骑驴去吧你! 这马好不好,贵不贵? 要是在前世来比,就像比亚迪和奔驰迈巴赫的区别,小爷可是下了血本的,你小子要是背后捅刀子,小爷挤爆你的那两颗狗蛋。 …… 竖日,仁和府张灯结彩。 一班杂役仆从、宫女、侍卫都按班就部,只等迎接前来道贺的宾客。 吉时已到,三声土铳响过,九皇子永康乔迁新居仪典就算开始。 仁和府门前,前来表达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那些朝臣们一个都不见,但派来的家丁却是不少,车拉的,担挑的,马驮的,各种贺仪在府门口的唱礼台前堆放如山。 这些人来到门口,道声祝贺的吉祥词后,放下礼品就离开,连一杯清茶都没人进去喝。 一时间,府门外热闹得就像外城的集市。 但院内,却冷清得不见人影,几乎所有的人,都去了门外忙碌着。 永康索性搬了一把躺椅,支在会客厅门口的廊檐下,捧着一把紫砂小壶,躺在上面滋溜着茶水。 这钱物是有了,接下来,得拉拢一班人手,独角戏不好唱,容易塌台熄火。 这一切,还不能大张旗鼓明晃晃地来,得悄悄进行。 俗话说得好:拉肚子的时候,就不能使劲放屁。 这话,有道理,凡事要谨慎,切莫得意忘形露出尾巴。 “启禀殿下,镇国大将军府来人了。” 有侍卫匆匆进来,立在廊檐下禀报。 “霍家,来人了?” 永康欠了欠身,把手里的紫砂小茶壶,往身边侍奉的宫女手里一塞。 侍卫又道:“是镇国大将军府上,千金小姐霍幼楠到了。” “哦!” 永康从躺椅上坐了起来,扬扬手,说道:“带霍姑娘进来!” 这时候,霍幼楠干什么? 难道,是听到传言,赶来看小爷我的笑话不成? 还是她想明白了,提前过来打点自己大婚的新居? 还有,该不会是提前观摩洞房来的吧! 不一刻,霍幼楠被带到。 永康离开了躺椅,背着手立在廊檐下,脸上满是寂落之色。 霍幼楠立在廊檐下面,转着头把整个殿院都环视了一番,脸上顿时就挂满了不解。 “这,乔迁之喜,殿下不是准备大宴宾客的吗?怎的,府内如此冷清,喜棚没搭不说,桌椅都没摆一张?” 看着空落落的殿院,霍幼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永康不好意思地一笑,耸耸肩,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就这薄面,都没人给,准备好的茶汤都放馊了,要是备了酒席,岂不是浪费更大?” 说完,扫了霍幼楠一眼,又道:“再说,我的兜比脸还干净,昨天还指望你们打些雁来,铁锅炖大雁款待宾客的,也罢,天不遂人愿,就这样了!” 永康说完,霍幼楠面上的神情,反而放松了不少,尴尬地笑了一下,说道:“不瞒你说,听说你到处送帖子,我就想,不一定有人会来捧场,我猜你都这会窝囊地躲起来不敢见人了!” 呸!果真是来看小爷笑话的。 我窝囊?我躲起来不敢见人? 那我现在见到的,难道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勾魂女鬼? 永康眼睛半眯,不怀好意地看向霍幼楠,突然说道:“刘安宣旨的那天晚上,我走后,你是不是也躲起来不敢见人?” “你……” 这一句,可戳心了。 霍幼楠粉脸突变,一只拳头顿时就握得紧紧的,抬头怒目瞪向永康。 “怎么,还想打我?” 皮笑肉不笑的永康,望着怒不可遏的霍幼楠就戏谑起来。 霍幼楠嘴角一拧,又把手缓缓放了下来,对方是皇子,不单单是个窝囊废。 这口气,咽不下也得咽。 想到这里,霍幼楠阴霾上头,冷冷地说道:“圣命不可违,我可以嫁给你,但你休想碰我一指头,否则……” 后面的话,霍幼楠硬生生地给咽了回去。 “否则怎样?” 永康照样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仿佛把眼前之人,根本没放在眼里。 “否则,我让你变成刘总管那样的。” 霍幼楠愠怒上头,咬着牙还是把后半截话,给说了出来。 “太监?” 永康一愣,又说:“否则你就把我变成刘安那样的太监是吧!” 霍幼楠没再说话,把头扭向一边。 “够了,发泄发泄行了,别不知深浅!” 永康沉下脸来,完全不是刚才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料,霍幼楠缓缓转过脸来,冷冷说道:“你真以为,你是皇子我就会怕你?” 永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神色缓和下来,摆摆手,支开了奉茶的那名宫女。 转身进了殿厅,然后向霍幼楠招招手,说道:“进来坐吧,别站外面斗嘴,我有话要说。” “你以为我真怕你不成?” 霍幼楠抬腿就上了台阶,气呼呼地就跟进了殿厅,目不斜视地向茶桌那边走去。 就在霍幼楠经过永康身边的一刹那,永康突然出手,一只巴掌,就向霍幼楠紧致而后翘的屁股招呼了过去。 第22章 他居然亲口说要造反 “找死!” 就在这电光火闪之间,霍幼楠身形一侧,以掌作刀,向着永康伸过去的那只咸猪手就斜劈了下来。 不料,永康更快,手腕一缩,躲过了这一劈。 “看来,你真是要找死?” 一劈落空的霍幼楠,怒火中烧瞪着永康。 “反应不错,还没傻!” 永康不以为然,大大咧咧地走到茶桌后就坐了下来,把目光投向对他虎视眈眈的霍幼楠,说道:“我就是找死,你敢杀我?得了吧!别说要我的命,就是砍我一根脚趾头,量你也没这个胆子!” 永康的话里,满是挑衅和嘲讽。 对这种烈鹰,要熬,慢慢熬,等熬掉了傲气,还不是像麻雀一样任自己把玩。 一个女儿家,成天彪呼呼的,动不动就杀这杀那的,哪有一点儿小可爱该有的样子? 还咋呼着要杀我? 你要是有那胆量,霍家上下就不会跪在银安殿前半夜,干嘛不把那张圣旨给当场撕了? 切!吹牛谁都会,得看面对谁? 被激怒的已经骑虎难下的霍幼楠,把心一横,咬着牙就向永康的面门挥出一拳。 不料,这雷霆万钧的一拳,居然被永康伸手从腕上死死扣住。 本以为这一拳出去,这个轻浮皇子的脸上,会开成颜料铺。 霍幼楠直觉腕上一疼,双眼并没看到想象中的那一幕。 “放开!” 霍幼楠使劲地翻转着手腕,试图从永康的牵制下挣脱出来。 可事与愿违,无论霍幼楠如何扭动胳膊,也没有挣脱永康的这一握。 忽然,恼羞成怒的霍幼楠,张开了嘴,一口就咬向永康的肩头。 百密一疏,永康绝没想到,霍幼楠会狗急跳墙来这么一下。 一阵钻心的疼,从右肩直袭大脑。 永康紧咬牙关,不但没松手,而且,愣是没喊一声疼来。 就在这种冷冷的僵持中,霍幼楠不松口,九皇子永康也不松手。 万般无奈之下的霍幼楠,牙床又是一错,那咬劲又增强了三分。 同时,被永康死死钳住的那只手腕,往外用力一扭。 永康脸上的肌肉一阵急速地抽动,但握住霍幼楠手腕的那只大手,五指还是没有丝毫地松开半分。 面对永康吃痛而死不作声,霍幼楠心里却先慌了起来。 诧异之下,这窝囊废,怎的如此硬气? 难道是传说有误? 不会,传闻非一日之说,那是多年的流言验证,九皇子就是百无一用的怂包、软蛋、窝囊废! 但眼下的情形,却叫霍幼楠心中巨骇,发怵得不知所措。 没有熬不了的鹰,就看谁比谁更狠! 永康的心里,此时莫不是也这么想着。 这妞!倔着呢。 得把她的傲气给杀下来几分,真当小爷我是吃豆腐都怕硌牙的软蛋货? 但这个窝囊废,终究是大昌帝国的皇子。 最终,霍幼楠还是怯了,缓缓地松开了口。 不料,她这一松口,只觉钳在腕上的五指,也霎时就抽了回去。 永康用另一只手,揉着被霍幼楠咬过的肩头,说道:“不错,到底是练家子,还行!” 霍幼楠的另一只手,也抚着自己被永康握过的那只手腕,把脸向一侧一转,恨恨说道:“再不济,收拾你,也绰绰有余!” 说罢!霍幼楠又愤愤地警告道:“这次,先放过你,倘若还有下次,我非卸你一条膀子不可!” 永康一脸不屑,挪喻道:“逞强,并不是个聪明之举,要学会示弱,既然你不怕死,干嘛当初接旨跪恩?” “你……” 骂人不揭短,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霍幼楠被怼得满脸霞飞,握着一只手腕,站在茶桌旁鼻子里直冒粗气。 她只想拿刀把九皇子给剁了,但想到老祖母率众在银安殿前跪的那半夜,她的心里一颤,只能紧咬着嘴唇不再理会。 “告诉本殿,是府上差你来的,还是你自己情愿过来?” 永康盯着霍幼楠扭向一旁的脑袋,淡淡一问。 霍幼楠脸都没转一下,冷哼道:“要不是怕祖母她老人家担心,我才不会来你这地方!” 这怕是大实话,九皇子乔迁新居,作为姻亲一方,最该来的就是镇国大将军府。 别人可以不来,但霍幼楠,得拿出态度来。毕竟,这里,是她未来的家。 哪怕是搞个形式,走***,那也得来。 “呵呵!” 永康一笑,说道:“无非就是本殿换了个住处,挪了个窝而已,这又不是龙潭虎穴,居然把你怕成这样!” “谁怕了?” 霍幼楠愤然转头,盯着永康的脸,说道:“我能来,那是我霍家的礼数,我不来,那是我不愿意看到你。” “行了!” 永康看着霍幼楠这么不情愿的样子,缓缓说道:“既然这样叫你难受,你可以离开这里,去你想去的地方,哪怕是在家睡大头觉,也都比待这里强!” 话刚一落,霍幼楠扭头就往外走。 不料,还没走到门槛跟前,她又猛然转过身来,愤愤说道:“凭什么我要听你的?我偏不走!” 说完,霍幼来到茶桌旁边,拉过一张椅子就坐了下来。 “你,这是何苦?” 永康轻轻摇头。 霍幼楠稳下了神来,盯着永康的一双眼睛许久,突然问道:“有一事,本小姐心里不明,还希望你老实告知!” “请讲!” 永康笑了笑,抓起茶桌上的茶壶,给霍幼楠斟了一盏茶汤。 霍幼楠把眼前的茶盏一推,正色问道:“我怀疑,你这人可够阴的,那天,你让董玉书助你一把力,好让你越过那坑水去,你借着董玉书发力之际,自己倒进泥沼,目的就是嫁祸给他,我说得对吗?” 卧槽! 这傻大妞,还真没傻彻底,她居然怀疑起这个来。 有进步,看来,得让她知道那么一点点了。 永康神色镇定,丝毫没有谎言被戳穿时的那种慌乱。 “什么叫够阴的?那只不过是我心里打了个小九九而已。” 自己就是个小九,排在最末尾的九皇子,小九打个小九九,也是标配。 “小九九?” 霍幼楠一愣,然后愠色说道:“把一个坑人的行为,居然说得这么天真,这么说,你真是有意为之,坑了董玉书一把了?” “是啊!” 这下,永康没有抵赖,答应得干脆利落。 霍幼楠差点背过气去,这窝囊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真蠢? 要么就是坏,居然没有丝毫的抵赖。 不过,脸皮够厚,这已经是毋容置疑。 “你,你就不怕我去大理寺丞府上告发?” 霍幼楠的脸上青红不定,气得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呵呵!” 永康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然后把头凑向霍幼楠,低声说道:“索性就全告诉你,今天这场子,就是为敛财而设,什么狗屁宴请朝官?做他们的大头梦去吧!” 敛财? 这个词霍幼楠并不陌生,凡是官吏,无不贪腐,谋权敛财,更是他们职场的信条。 可这话,从一个无职无权,闲得蛋都发霉的窝囊皇子的嘴里蹦出来,可真够吓人一大跳的。 “你缺钱?” 霍幼楠不知道该如何说了?当今皇帝的儿子,按大昌制,嫔妃、皇子,按月都有禄米。 这窝囊废居然说,他搞这么大的动静,就是为了敛财? “是的。” 永康站了起来,背着手在殿厅里来回走动着,说道:“一分钱能难倒个英雄汉,本殿的兜比脸还干净,没钱,本殿拿什么起事?” 起事? 霍幼楠的眼睛,立即就瞪得跟鸽蛋一样,死死盯着永康。 永康在霍幼楠面前停下,背手弯腰,神秘地说道:“起事,就是……” 霍幼楠霎时就像被雷击了一样,僵在那里一动不动。 造反? 他要造反?先敛财,后造反? 第23章 我要面圣,告发九皇子造反 永康留饭都没留住,霍幼楠就像逃命一样,快马加鞭地就回到了镇国大将军府。 看到霍幼楠一脸亢奋,府上女警全都围了过来。 “祖母,二婶,快带我进宫,我要见皇上,我要面圣!” 霍幼楠来不及洗脸,马鞭都没有放下,提在手里望着霍青遗孀和狄芳。 “慌里慌张,成何体统?” 霍青遗孀眉头微皱,不解地看向自己疼爱的孙女。 “要快!” 霍幼楠一跺脚,眉色飞扬,急急说道:“九皇子要起事造反,是他亲口告诉我的,我要禀明圣上,奏请圣上贬他为庶民,再流放,永世不得入关,这样,我就不用再嫁给这个窝囊废了!” 看着面色潮红,眉色飞扬的霍幼楠,狄芳苦笑道:“他没傻,是你疯了!” “诶!” 霍青遗孀眼里亮光一闪,徐徐说道:“看来传言不假,他真是太子一党,那我镇国大将军府,就不用和这窝囊废捆绑一起了,别说皇子,就是大理寺丞家的董公子,都强他百倍、千倍!” 说着,霍青遗孀马上起身,示意婢女去拿披风和拐杖。 “母亲且慢!” 狄芳慌忙起身,拦住了霍青遗孀。 “为何拦我?天赐良机与我霍家,难道你真想看着楠儿嫁给那个窝囊废?” 霍青遗孀一脸不悦。 狄芳眼里溢出泪花,倔强地说道:“楠儿非我亲生,但我视她为己出,楠儿年幼不谙个中凶险,难道母亲您也如此糊涂?” “大胆!” 儿媳当面顶撞,让霍青遗孀顿时火冒三丈。 扑通! 狄芳在霍青遗孀面前跪了下来,但把脸转向霍幼楠,问道:“你去面圣,是揭发九皇子造反是吗?” “是的。” 霍幼楠语气坚定,赶忙伸手欲扶二婶起来,道:“二婶莫怕,这次,准能一奏见效,我也就不用担心再和他成婚了!” 狄芳挡开了霍幼楠的手,又问:“你以为圣上他会信吗?” “怎么不会?这可不是传言,而是九皇子亲口说与我听的。” 霍幼楠信誓旦旦,神情坚定,为此毫不动摇。 狄芳又问:“假如,你今天没去过九皇子那里,有外人突然向你我说九皇子要造反,你是信外人?还是信九皇子?” “这……” 霍幼楠眉头一皱,觉得似乎有点道理。 狄芳摇摇头,继续说道:“据说,祥妃和朝臣们,在银安殿上力奏圣上,控诉九皇子为太子一党,还奏请圣上要将九皇子贬为庶民,结果呢!除了被圣上大骂一顿,还能作甚?” 见霍幼楠不语,狄芳又继续说道:“你说九皇子亲口对你说过,但圣上那里,谁能作证?九皇子会蠢到亲口承认自己要造反?” 言已至此,霍青遗孀也回过味来,弯下腰来,亲自扶狄芳起身。 站了起来的狄芳,又扶着霍青遗孀坐下,说道:“母亲您想想,楠儿不想嫁九皇子这是事实,我们都不答应圣上的赐婚圣令,这更是事实,圣上如果认为,这是我镇国大将军府,为了悔婚,而对九皇子进行的诬陷呢?” 此言一出,霍青遗孀神情大骇,脱口说道:“这一点,为娘还真没想到,圣上知道我霍家,对此次赐婚极力反对,在他面前揭露他的儿子造反,哪个当老子的会信?” “诬陷皇子,那可是死罪,而且还是造反这样的大罪,搞不好,我霍家满门再无活口,被灭族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说完,狄芳一手抓住霍幼楠的手臂,一只手抚摸着霍幼楠的额头,怜爱地说道:“你一没过门,二没夫妻之实,九皇子为何要给你说这么机密的事情?” “难道,他是在诓我?” 霍幼楠怒火中烧,一只拳头又紧握了起来。 狄芳摇摇头,说道:“他诓你,你不信就是了,他倘若是真,你没听见就是了!” 然后,狄芳把头又转向霍青遗孀,继续说道:“若是圣上信了九皇子真要造反,楠儿虽然还没过门,但也是圣口钦定的皇子妃,难逃株连,倘若圣上不信,为了逃婚来诬陷皇子,致圣颜无光,天怒之下,母亲您一品诰命夫人头衔被摘,我霍府还有完卵?” 闻得此言,霍青遗孀后背顿时被冷汗湿透,霍幼楠一跺脚,双手捂面,哭出声来就跑向自己的闺房。 “唉!老了,也糊涂了!” 霍青遗孀,神情灰暗,摆了摆手,就兀自回了自己的寝室。 把自己关在闺房里的霍幼楠,也不禁为自己方才的幼稚而害臊。 是啊! 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人,银钱拿不出一文,兵 卒凑不齐十人,拿什么来造反? 就是去了雁门关前线,率几千兵马,再杀回来就能成事? 如果这么容易,那金銮殿上,岂不是天天得有人轮流当皇帝?哪有今天的大昌帝国? 自己身为将门之后,这么浅显的问题,自己居然就信了,还差点捅出乱子。 “学会示弱,不丢人……” 永康讥笑她的那句话,又在耳边萦绕,难道,他在韬光养晦? 想到这里,被永康握过的那只手腕,也隐隐作痛起来。 “天呐!我居然这么蠢?” 霍幼楠豁然清醒起来,一个窝囊废,能一招制住自己,换作一般的侍卫,也未必一招就能扣住自己的手腕。 而那个窝囊废,居然那么一握,就把自己控制得纹丝不动。 那个怂包软蛋,在自己一口咬住他的肩头的时候,居然连喊一声疼都没有。 难道,他真的是假窝囊?真的是扮猪吃虎? 看来,得认真跟他谈谈了,必须认真对待,再不能把他连一根葱都不当,起码,他也是圣口亲赐给自己的郎婿。 …… 乔迁之喜,算了告一段落了。 茶都没喝掉一壶,更别谈摆了几桌酒宴的事了,但送来的贺仪却堆成了山。 就连皇帝老子,也差人送来了不少贺礼。 皇帝老子大病初愈,又忙于要接待北凉国师亲率的使团,没亲临也在情理之中。 这皇帝老子一送贺礼,那些兄长们,姐妹们,更是抹不开面子,都差人送来了贺喜之礼。 最让人意外的是,原本一些没有被计划到请柬名帖里面的小官们,也怕遭人病垢,居然也备了厚礼送来。 看来,这官场的风气,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 就像水里那些悠闲的鸭子,表面上都泰然自如,但水下的两只脚,却一刻都没闲着。 望着殿厅里都快堆到房梁的各种礼品,永康嘴咧得就跟熟透了的石榴一样,心里在暗暗估算着它们的价值。 虱子多了不痒,债背多了不愁,可这礼品收多了,那却要愁煞人的。 变现,就是最佳的选择,也是唯一的好办法。 怎么去变现? 用何种办法去变现? 这才是永康眼下最头疼的事,总不能今天收礼,明天就拿去沿街叫卖? 皇亲贵胄、文武百官,这些人送来的礼品,还真不是一般人能买得起的,沿街叫卖,那不但是暴殄天物,而且还丢人现眼。 …… 夜,以至子时。 银安殿里,宫灯摇曳。大昌皇帝赵天钦,身披轻裘,还在批阅奏章。 殿外一条黑影闪过,宫灯的光晕里,马上出现了一名大内密探。 “小九那边,可好?” 大昌皇帝头都没抬,向来人问话。 大内密探上前一步,躬身见礼,低声禀道:“启禀圣上,所有京官,都有贺仪奉上,除了九皇子妃亲临以外,文武百官并没有到场祝贺。” 大昌皇帝一怔,搁下手中奏本,抬头看向大内密探,问道:“小九是何表现?” 大内密探道:“据侍卫说,前来送贺仪的人,无非都是些家丁下人,并没有主家亲临,都在府门外走了个过场,府内冷清空落,不见来客喝茶,九殿下故无法安排酒宴款待,独自一人喝茶发呆。” “这……” 大昌皇帝闻之一愣,居然不知道再说什么? 良久,才淡淡说道:“这孩子,何苦这样,送那么多帖子出去,就盼来这份冷清!” 大内密探又道:“听府上侍卫说,九殿下也想到自己人脉孤寡,但又不能少了礼数,九殿下还说,要是礼数不到,别人会笑话圣上教子无方的……” “唉!” 大昌皇帝一声叹息,心里顿时就难过了起来,喃喃说道:“都这样了,他还想到的是朕的颜面。” 看到大昌皇帝神色暗淡,大内密探欲言又止。 不料,大昌皇帝微微抬头,又道:“说,还有什么?” 第24章 有人当街买卖人口 难道,大昌皇帝还听到了什么? 大内密探稍加踌躇,复又禀道:“三日前,九殿下去拜访镇国大将军府,遇到董玉书也在霍家做客。” “董玉书?大理寺丞董良云的儿子?” 大昌皇帝眉头微皱,似有所悟。 “是的。” 大内密探继续说道:“董玉书是邀约九皇子妃去外城水域射雁玩耍,九殿下想跟董玉书学射箭,九殿下被董玉书安排去捡拾射中后落地的大雁,结果,就在九殿下去捡拾猎物时,董玉书借着助九殿下一把,把九殿下推入沼泽,要不是公羊毅赶来及时,恐怕九殿下……” “反了!” 怒不可遏的大昌皇帝,一掌拍在桌上,震得一只洮砚跌下桌来,在地上裂成两半。 怒道:“这,这事,小九为何不告知与朕?” 大内密探又道:“九殿下宅心仁厚,说董玉书只是用力过猛,并无他意。” “后来呢?” 大昌皇帝又追问不停。 大内密探毫不犹豫,继续说道:“后来,大理寺丞亲自带着董玉书,前去九殿下住处赔礼道歉。” 然后,大内密探把董良云到了雍王府的那些事,全部都给大昌皇帝细说了一遍。 看来,永康身边,全都是皇帝的眼线,任何举动,都难逃他的耳目。 永康的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 大昌皇帝听到马的时候,不禁眉头一挑,沉声问道:“西疆突厥使臣,进贡我大昌的伊犁马,为何被董玉书骑乘?” 大内密探禀道:“那伊犁马,一直在大理寺丞府上,平日里董玉书就骑它游乐。” “友邦贡马,那是皇家之物,就是武将用马,那也得朝廷采购,由兵部下拨,董良云身为大理寺丞,一介文臣,胆敢据皇家之物为己有,可恨至极!” 大昌皇帝眼珠一转,似有所悟,又道:“这么说,那马,是被小九扣下了?” 大内密探道:“应该不是,九殿下刚搬过来,府上配用之物,还不甚熟悉,应该是下人去办事,骑错了马,不过……” “不过什么?” 大昌皇帝追问。 大内密探又道:“不过九殿下在送董家父子出府时,发现了府上下人错骑了马,就主动提出拿府上的另一匹马顶缺,董家父子一再推脱,九殿下执意要送,董家父子这才收下顶缺之马。” “这个小九,不知道是糊涂,还是仁慈?贡马本就是皇家之物,没收了就是,不追究他大理寺丞的贪腐之过,就已经够仁慈了,还拿府上马匹给他,哼!” 大昌皇帝被气得直摇头,这个小九,真就这么没出息? 稍加片刻,大昌皇帝又道:“既然是皇家之物,留在仁和府为小九所用,也是理所当然,董家父子知错能改,主动帮小九写帖子,目的就是怕朕追究此事。” “是的,小的也这么认为,董家父子自知罪责难逃,主动上门向九殿下认错,想把这事给私下息了。” 大内密探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大昌皇帝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这么看,这件事九皇子已经不再追究,那么就等于放过了董家父子,事,也就算了结了! 但这气,却让大昌皇帝一时还难消。 眼下多事之秋,为这些事耗费精力,真没多大意思。 思忖一番后,大昌皇帝向大内密探招招手。 大内密探上前一步,在龙案前低下头来。 大昌皇帝身子略微前倾,压低声音,恨恨说道:“给朕盯住董玉书,找个空子,好好收拾一顿……” 此言一出,大内密探差点被惊掉下巴。 堂堂九五之尊的大昌帝国的皇帝,就是砍个一品朝官的脑袋,那也不是什么犯难的事。 可这,居然为了收拾二品官员,一个大理寺丞毫无官衔的儿子,却这般市井? 不过也是,一个老子替受了气的儿子出气,怎么做也不过分。 “遵旨!” 大内密探躬身一礼,准备退下。 大昌皇帝沉声又道:“不可暴露身份,狠狠收拾就是了!” 大内密探点点头,后退几步,然后就消失在宫灯的光晕之外…… “咳咳!” 大昌皇帝轻咳两下,殿侧的屏风后面,执笔太监刘安,带着一名小太监上来。 “圣上,夜深了,不宜再熬了,奴才熬了碗参汤,圣上喝了就歇息吧!” 刘安结果参汤,放在大昌皇帝眼前的龙案上。 大昌皇帝摆摆手,示意刘安退下。 “唉!狗肉上不了席面!” 喝过一碗参汤,躺在龙榻上的大昌皇帝,想起方才大内密探的禀报,气得又骂一句。 他骂自己,怎么就生了这么个没出息的玩意儿? 被人推进泥沼,不但不揍那货,还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有这么没出息的人吗? 侍卫长公羊毅也是,你手里朕赐给你们的绣春刀,难道是用来切菜的? 要不是北凉国师亲率的使团,已经离外城驿站不远。 眼下国库亏空,国力匮乏,而且北凉可汗亲率三十万铁骑兵临雁门关,这借粮吧!风险太大。 不借?又落口实,北凉会借机一举南下,让大昌重蹈战火之苦! 要不是为这些事所累,真想亲自出马,把大理寺丞董良云给剥一层皮下来。 这粮,借与不借? 这战,开与不开? 让大昌皇帝在龙榻上辗转反侧,一夜都没有睡个踏实。 加上体内余毒刚清,身体还在虚弱之中,他没有过多的精力和体能,再去过问那些鸡毛蒜皮的琐碎事情。 大昌皇帝哪里知道,他的这个小九,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 …… 天一亮,永康起了个大早。 由于刚把董玉书的那匹马送给公羊毅,永康决定,带公羊毅一人出门,那是比较稳妥一些。 起码,他不会泄露自己的一些做法。 出了皇城,便直奔外城而去。 外城繁花似锦,店铺林立,富商巨贾大都云集在此。 府上堆积如山的那些贺仪,还真让永康头疼,如何变现?这是个大问题。 外城居住的人,大都衣着光鲜,虽然不比内城的官宦人家奢华,但也是要比城外的农人要殷实不少。 茶楼、酒肆、戏园和绸缎庄到处可见。 粮行、当铺、杂货铺和古董店比比皆是。 就是青楼妓馆,也有那么三五家,成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富足男子出出进进。 刚进入东大街,永康的视线,就被前面不远处围观的人群吸引过去。 杂耍? 应该不是,反正没听到锣鼓声。 围观的人们,看到两名骑着高头大马的男子过来,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外城的居民不傻,由于紧挨着内城,光看这两匹马后臀上的火印,就知道来者非富即贵。 众人纷纷让开,出现在永康视线之处的,是一名衣衫褴褛,头插草棍儿的女子。 女子旁边,站着的是一位佝偻着腰,把一世风霜都写在了脸上的老者。 “各位看官老爷,要不是庄稼颗粒无收,谁愿意卖儿卖女?” 哦! 这是在卖女儿? 朗朗乾坤,大天白日,居然有人在这皇城之外的繁华闹市买卖人口! 公羊毅向永康投去问询的一瞥,低声说道:“殿下,柳蒲之色,没甚看头!” 永康摇摇头,表示惊讶,说道:“当街买卖人口,难道这顺天府不会干涉?” 公羊毅一笑,他对九皇子提出的这个问题,丝毫没有感到惊讶,久居深宫观澜院,哪知道外面的世事? 便说:“殿下有所不知,民间百姓,遇上灾荒变故,卖儿卖女那是最为平常不过了。” 永康何尝不懂这些? 他的心思,是想把这妮子给买下来,留在自己身边使唤,总比内务府划拨过来的那些宫女要放心一些。 “本殿觉得这人,就像牲口一样当街买卖,真是有违天和啊!” 公羊毅闻言,心里不禁暗笑不已,一个锦衣玉食的皇子,哪知道民间百姓的疾苦? 还有违天和? 遇上大灾之年,易子相食的事情,那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唉!” 永康长叹一声,怜悯地说道:“可怜,究竟何等苦难,居然让这老者卖自己的骨肉?” 只见那妮子,虽然身上衣衫破烂不堪,脸上也蒙尘不少,但可以看得出五官不丑,身段也算得上标致,就差一身绫罗绸缎来**了。 “各位大爷们,行行好吧!给老汉我五十两银子,就可以领走她了……” 围观的人,有的叹息,有的嬉笑,甚至有的嘴里还冒出一些腌臜之词来调侃。 五十两银子? 还不够王公贵族家纨绔子弟的一双靴子值钱,更不抵宫里皇家女眷们一年的脂粉开支。 五十两银子,在眼前,可买得一条活生生的人来。 “给他五十两银子,人就算了吧!” 永康闭上眼睛,像是做了个重大决定。 “殿下,这……” 公羊毅一脸窘态,尴尬地看向九皇子。 “这什么?掏钱啊!” 永康眉头一皱,似乎在嫌弃公羊毅办事拖沓。 公羊毅压低声音,尴尬地说道:“回殿下话,小的出门,身上也没带银两!” 卧槽! 皇上身边堂堂侍卫长,这出门居然不带银子,出去讨饭,还得顺手拎一根打狗棍的。 第25章 是鹰,就得熬! 永康心里虽骂,但表情,却是一脸无奈之举。 “那么,让这父女先找旅店住下,告诉店家,好生照顾这老小二人,不得有任何刁难,一会送店钱过来结账!” 永康心想,既然都没带钱,那就先稳住这老小二人,找家旅店住下,然后差人回去拿钱给老者。 至于把这头插草标的女子,具体如何安顿? 让下人送钱过来后再说吧! 想到这,永康下马,走到女子面前端详起来。 女子虽然衣衫褴褛,目光呆滞又面倦容满面,但也难掩清秀之气外泄。 当女子目光,与永康相撞时,眸子里似有泪花溢出。 老者看永康气度不凡,一派富家公子模样,顿时两眼放光,哈着腰向永康说道:“这位公子,求你卖了我女儿回去吧!就当养只小猫小狗,给口吃的就能活!” 永康目光,从妮女脸上挪开,望向老者,说道:“这位老丈,我今天出门急,没带银两在身,这样好了,你父女先在旅店住下歇息片刻,待我家下人拿钱过来给你。” “谢公子,谢公子!” 老者伏地,向永康磕头不已。 永康转过身来,对公羊毅说道:“我先自行转转,你安顿好了这位老丈,速回府拿银子过来给他救急。” 说罢,自己翻身上马,就进入了东大街最繁华的地段溜达。 自始至终,永康只说让公羊毅拿钱给老者,却没提关于买卖的一个字。 逛完了东街逛西街,逛完西街逛南街。 这一通逛下来,大半天时间就过去了。 在这期间,永康不知道公羊毅是否安置好了那对父女,是否从府里拿钱过来给了那老者? 待永康打马回府,第一眼就看到公羊毅,正带着那个女子进了府门。 只不过,插在女子头上的那根草棍儿,此时已经被拿掉了。 “殿下,你回来啦!” 公羊毅一脸惊奇,望着身后跟进来的永康。 永康把目光,投向站在院子里忐忑不安的女子,说道:“老丈呢?” “老丈?” 公羊毅一愣,笑道:“在下拿了钱,给了那老丈,这就领了她回来。” 说着,公羊毅向低着头不敢看人的女子呶了呶嘴。 “嗨!” 永康顿时一脸无奈,摇头叹道:“本殿是让你回府拿钱,接济一下人家父女,不是让你把人给领回来。” “这……” 公羊毅一脸诧异,不解道:“殿下已经吩咐在下,先安置这父女二人,然后回府拿钱给他,在下以为,是殿下想成了这笔买卖,再说,那老丈本来就是卖女儿的……” 永康双手一摊,无可奈何地说道:“要是本殿要买下这女子,为何不直接让老丈跟你回来拿钱?拿了钱,女子留下就可,为何还要让你先找旅店安置他们,再回府拿钱送过去?这不多此一举嘛!” “啊……” 公羊毅张大了嘴,这才明白,是自己错解了九皇子的意思,事给办反了! 这,如何是好? 莫不成给口吃的后,再给原路送回去? 其实,永康打看到父女二人的第一眼去,就动了心思,想把这个女子,给买下来留在自己身边使唤。 府上那些宫女,他不放心。 但也为了怕别人买走,他让公羊毅先找地方,把这父女二人安顿下来,然后再回府拿钱过来。 看到一脸都不自在的公羊毅,永康心里却乐开了花。 那女子听到二人的对话,惊慌地抬起头来。 “扑通!” 女子当场就向永康跪了下来,恓惶地说道:“求求你了公子,不要赶我走,我能洗衣,能做饭,能干很多的力气活,求公子不要赶我走,有口残汤剩饭,就足够了!” 显然,女子是明白了永康的意思,人家只是可怜她,并不是要买她回来。 “唉!” 永康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行了,原想着,资助五十两银子,虽然不多,但也能救你父女一时之急,既然这样了,那就留下吧!” “还不快谢过殿下!” 如释重负的公羊毅,喊妮子谢过永康。 殿下? 女子心头大震,殿下这称呼,那可是只有对皇子的称呼,这公主?原来是位皇子! “你叫什么?” 永康问。 女子脸上,更加紧张起来。跪着说道:“回殿下话,民女菊花!” 永康摇摇头,略思一下,说道:“菊花!风吹霜杀,注定苦命。庭前芳草绿如茵,万紫千红绽春芬……这样好了,今后,你就叫春芬吧!” “谢殿下赐名,谢殿下赐名!” 春芬跪在地上,把头磕得就像鸡啄米。 “起来吧!” 永康抬抬手,把脸转向一侧候着的几名宫女,嘱咐道:“好了,带春芬去梳洗一下吧!再给准备些换洗的衣服。” 转了半天回来,肚子也饿了,就在永康准备吃饭时,门口侍卫来报,说宫里有太监过来。 “带进来!” 一名太监被带了进来,来人永康见过,是服侍皇帝老子的太监里面,其中最小的一个。 “圣上口谕,于今后晌,乾昌宫宴请北凉国师一行,九皇子下携九皇子妃一同赴宴,不得有误!” “谢公公,辛苦了!” “九殿下客气了,咱家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永康转头,向殿外朗声说道:“给公公看赏!” “使不得,使不得,这如何是好!” 太监一脸堆笑,连连摆手。 在永康的示意下,侍卫从前日所收的贺仪里面,拿出一串珠子,权作赏赐给了宫里来的太监。 “恭敬不如从命,那姚贵就谢过九殿下!” 太监拿着赏赐,连声道谢后,笑眯眯地就离家开了仁和府。 这设宴招待北凉使团,皇帝老子还要求要带上九皇子妃一同赴宴。 “备车,镇国大将军府上。” 片刻间,车驾备齐。 尉迟剑亲自驾车,公羊毅骑马随行,永康坐上马车,即刻就去了镇国大将军府。 不料,到了霍家,霍青遗孀并没有亲自接待,而是由二儿媳狄芳出面。 “殿下请,茶马上就好!” 狄芳见过礼,便让座给永康,在镇国大将军府的霍家人里面,唯有这个二夫人狄芳遇事冷静,不像霍青遗孀和霍幼楠那样爱冲动。 “二夫人不必麻烦,本殿接了幼楠就走。” 永康说明来意,要接霍幼楠一起去宫里乾昌宫赴宴。 霍幼楠眼下已经是九皇子妃的身份,参加招待外邦使臣的国宴,那也是名正言顺的事。 何况,这是圣上钦点,如同圣旨。 为此,不用再禀报霍青遗孀准与不准。 霍家,只有遵旨的份。 当然,霍青遗孀心有芥蒂,更不愿见到这个孙女婿。 “殿下稍等,幼楠正好在梳妆,待我过去催催!” 狄芳退下,火速去了霍幼楠闺房,转达了九皇子的来意,又开导叮咛一番,这才陪着霍幼楠来到正厅。 等待中,百般无聊的永康,把目光投向一旁的奉茶丫头。 他发现,这个丫头眼神里总是透着某种渴望,而且机灵又大胆。 时间紧迫,永康也就按下了要和这个婢女私聊几句的念头。 一脸官司的霍幼楠,自然就跟着永康上了车驾。 虽然久居家中很少外出,那宫里的事,霍幼楠多少还是了解一点。 乾昌宫,那可是大昌帝国的礼宴中心,凡国之大庆,或接待外邦使团,莫不在此设宴。 况且,能够出席此等盛宴的,除了皇室王公,就是朝中重臣。 但九皇子这种窝囊废样的皇室,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和他一起出席这等盛宴,唯有被同宴者耻笑的份。 二婶说九皇子是韬光养晦,这种场合,要的就是出人头地,装孙子算什么气候? 霍幼楠太懂二娘的意思了,无非就是认命,要识大局,懂得进退,知晓敬畏这些大道理。 目的就是让她认清现实,接受事实,必须走完这个谁也无法改变的流程。 “你不高兴?” 还是永康先开了口。 “有什么可高兴的?” 霍幼楠冷冷地回了一句。 “呵呵!” 永康一笑,又说道:“管他什么宴?管他招待谁?咱敞开肚子吃就是了,帝国礼宴,天下美食荟萃,吃饱了咱闪人就行!” “你……” 霍幼楠差点被永康的话,气得给晕过去,堂堂皇子,这么没出息,难道就为大吃一顿? “你可真有出息,为了一顿吃喝,至于这样吗?” 霍幼楠忍不住嘲讽了永康一句。 不料,永康却不以为然,笑道:“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起码,在乾昌宫吃饱了,也省了我仁和府的一顿饭,这账,本殿会算!” 霍幼楠闻言,差点吐血,都有种从马车上跳下去的念头。 “吃顿饱饭还有错?” 永康又是一句。 本不想再理睬永康的霍幼楠,把脸转向车驾的小窗外。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嘲讽道:“饿死鬼投胎,也不至于这样,本小姐已经被气饱,你请便!” “呵呵!” 永康丝毫没觉得尴尬,继续说道:“谁给你气受,咱都得忍着,凡事也要看场合。” “本小姐可没那么怂包,好歹家风熏染多年,宁愿一死,也不愿被辱,我霍家,从不出缩头乌龟。” 霍幼楠没好气,当然话也就不中听。 “行了,在本殿这里嚷嚷也就行了,别二五不分使性子,惹怒了父皇,赐你一丈白绫,又不伤本殿一根毫毛,大不了,父皇给我再赐一门亲事而已,孰轻孰重,自己掂量去吧!” 此言一出,直接气得霍幼楠七窍生烟。 她没想到,这个窝囊废没出息也就算了,说话还如此尖酸刻薄,一点情面都不给她留。 看到霍幼楠气得发青的脸,永康心里得意起来。 是鹰,就得熬! 不熬掉你这份傲气,这一撒手,还能乖乖给飞回来? 心中暗暗得意的永康,就等有人来欺负他。 没人冷嘲热讽,没人给他难受,他还真要激怒那些人,让他们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一番才好。 要是今晚那些人,一改往日作风,个个都成谦谦君子,那可真叫人失望的哈! 第26章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就这么定了,尤其是四皇子永泰,今晚绝不能让他装君子。 永康脸上闪过一丝诡笑,心中便拿定了主意。 乾昌宫内,到处张灯结彩。 宫女太监,个个都按部就班,一切都有条不紊。 日头还在正午,还不到迎宾时刻,盛宴却已准备就绪。 北凉使团还未进宫,但乾昌宫外面,出席礼宴的人已经早早到了,只等为北凉国师一行奉上欢迎礼。 有资格出席这场盛宴的人,除了皇亲国戚,就是朝中重臣,三品以下官员,那是没有资格出席。 在外邦面前,大昌帝国的国体国格,那是容不得一丝的瑕疵。 “二哥,你看看,那不是九弟么?” “还真是他,稀罕啊!今天九弟怎么出窝了,他不是从来都不敢在各种聚会上露面的吗?” “二哥,那就是九弟,你经常在外办差,应该没见过他。” “别说二哥了,就我,也看他面生得很,印象中好像都没见过小九几回?” “小九害羞,不像咱爷们,那都有咱的份……” “哥哥们都说笑了,我九哥哪是害羞啊!人家本来就是属乌龟的,缩头那可是本性,我的金鱼盆里,就养了一只小乌龟,拿筷子一碰他,他就把脑袋缩进壳里去了,真好玩……” 看到永康携霍幼楠到来,先到的皇子们,马上就来了劲,顿时就七嘴八舌地奚落起来。 尤其是比永康要小成十岁的十皇子永昱,也趁机取笑起比他大成十岁的九哥哥来。 此时的霍幼楠,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下意识地就和永康拉开了距离。 倒是永康,一脸镇定,目不斜视,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 “九弟,二哥常年在外办差,你对其他兄长不知礼数也就罢了,难道你眼里,也没有二哥?” 三皇子永乐先开了口,但出口就是煽风点火,一脸挑衅地看着永康。 “就是啊!这九哥不理咱们,倒也罢了,简直把二哥都不放眼里,这就说不过去了!” 十皇子永昱,人虽小,但劲头足,一照面就往前撺掇。 二皇子永宁,傲气地看向永康,戏谑地说道:“听说九弟前几日在朝堂上,可是有诸葛武侯舌战群臣的本事,怎么,今天就变哑巴了?” “就是啊!老九,有话你吭一声,有屁,你就放出来,像个憋冬瓜一样,让兄弟们都替你着急!” “嘿嘿!” 六皇子永哲,一脸坏笑,说道:“我说哥几个,你们都没看见,今天可是有新人出台,有没过门的弟妹在,哪有咱九弟说话的份?” 这永哲可真损,不但拿霍幼楠开涮,而且,还夹枪带棒,嘲讽永康是个怕老婆。 “吆!” 十皇子永昱,就像发现了奇迹一样,惊呼道:“这就是九嫂啊!嗯,不错,难怪九哥大屁都不敢放一个,原来是怕挨九嫂的揍。” 面对这般欺辱,霍幼楠还真想揍永康一顿,但不是在这里就能揍的。 霍幼楠拽了拽永康背在身后的衣袖,希望永康能说几句硬气话出来。 都是皇子,凭什么他们就一窝蜂地欺负你,你就该缩着脑袋躲着? 你不招惹他们,争辩几句总能办得到吧! 好了,气氛已经被他们酝酿得够足了,该出招了。 永康垂下手来,向前两步,目光闪烁不定,胆怯地看着二皇子永宁。 突然,永康双手抱拳,向永宁深深一躬,说道“二哥,小九我,我……” “我什么我?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永宁一脸的鄙夷,轻蔑地看着永康。 永康依旧弯着腰,吞吞吐吐地说道:“我,我想跟二哥,借些银两!” 没听错吧! 堂堂九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低三下四,向和自己并不亲近的二皇子永宁,开口就借银子。 没等二皇子永宁做出答复,三皇子永乐往前一站,戏谑地说道:“这是我的九弟永康吗?父皇都封你为征虏大将军了,怎么?像个讨饭的花子一样,见人就要钱?” 这“征虏大将军”五个字一出口,就惹得满场大笑起来。 八皇子永玺,把脸转向七皇子永鼎,若无其事地说道:“七哥,你昨晚不是逮了不少的大将军吗?快给几位哥哥们说说?” 七皇子永鼎闻言,一甩衣袖,眼睛却望向霍幼楠,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说八弟,你就像我肚里的蛔虫,什么事都瞒不过你,为兄昨晚还真逮了不少的大将军,有银牙大将军、有金翅大将军,有青头大将军,还有几只叫的很凶的油葫芦,哈哈哈……” “哈哈哈……” 一帮皇子,这时候都笑出了眼泪。 搞了半天,七皇子永鼎说的却是蟋蟀。 只有永康没笑,依旧毕恭毕敬,趁着众皇子的笑声一落,遂又说道:“九弟我手头拮据,还望二哥成全。” 二皇子永宁脸色一变,沉声说道:“岂有此理,你怎的向我开口借银两?” “唉!” 永康叹息一声,低头说道:“每月禄米就那些,府上支出颇巨,真是入不敷出啊!” 看到二皇子永宁不言,永康又继续说道:“这不,父皇又赐下婚来,九弟我要和镇国将大军府上千金幼楠成亲,内务府那边,九弟我实在不好意思打听,只有向哥哥们张口了……” 刚才还叽叽喳喳的皇子们,这时候,嬉笑声戛然而止,竖起耳朵听永康哭穷。 二皇子永宁一脸不屑地看着永康,极不耐烦地说道:“别在我这哭穷了,前几天你乔迁新居,听说朝中文武百官,都送来不少贺仪,你说这话,谁信?” “是啊!这就是你小九的不对了,家里那么多礼品,还腆着脸向别人借钱,真有你的!” “谁说不是呢!榆木脑袋厚脸皮,好像别人拿着钱,就专等给你借了?” 有人跟着二皇子永宁数落永康。 永康一脸恓惶,又道:“收到的贺仪倒是不少,可那是物品,不是现银啊!” “瞧瞧!” 二皇子永宁一脸鄙夷,指着永康向大家说道:“那么多贺仪,拿出去卖了就是钱,这个弯子都转不过来,真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何物?” “哈哈哈……” 众皇子又是一阵大笑。 永康一脸尴尬,诚惶诚恐地说道:“不能卖,不能卖,那是朝中大臣们对我的一片心意,怎么把大家的心意拿去换钱?” “哈哈哈……” 众皇子笑得是更疯了,他们似乎真没见过这么傻的人。 二皇子一脸的不耐烦,摇摇头说道:“怎地就不能卖了?为兄我手头紧张的时候,就是父皇赐我的物件,为兄照样拿去换钱花了,你这脑袋,为兄都不知道如何说你了好!” 就你们聪明,小爷我等的就是这句话,是你教唆我变卖礼品的,哈哈! 永康心里的得意,差一点就压不住冒出来。 这要是传出去说他敛财,就让你们这些人来给小爷我作证…… 正当永康暗自得意的时候,其他几个皇子,也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 “二哥没钱借你,我们大家也没钱借,谁还没个手头不便?变卖东西都不会,活该你穷!” “响鼓不用重捶,就那窝囊样,别指望他开窍了,放着那么多好东西让发霉,都不知道拿出去换钱,怪谁?” “真是糟蹋那些礼物了,再好的东西,放在小九手里,照样也是粪土一堆……” …… 面对这几位皇子对永康的嘲弄,霍幼楠的鼻子差点都被气歪。 他们不但嘲笑永康征虏大将军的头衔,还故意看着自己,拿蟋蟀说事,这明摆着也拿镇国大将军府戏耍。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拉住永康的一只衣袖,打算站到乾昌宫门口的另一侧,正准备躲开这帮皇子的奚落。 要不是想避开这些皇子,霍幼楠是碰都不想碰永康一下。 被霍幼楠这样一拉,永康借势就向二皇子永宁一拱手,面带愧色说道:“谢谢二哥指点,小九手头拮据,只有向几位哥哥厚颜开口……” 见好就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特意感谢几位皇子出的馊主意。 这就是让所有在场的人都知道,是几位皇子教唆九皇子,怎么去拿府上收到的礼品贺仪去换钱花。 第27章 要不,先从你娘家拿点? 没等霍幼楠拽着永康离开,二皇子永宁,率先就躲得远远的。 这二皇子永宁一躲,剩下的几位皇子,都像是躲瘟神一样,霎时就溜了个干净。 永康抬头,茫然地看着眼前。 随即,又满脸愁云地望向一侧的几位公主。 几位手帕掩面,捂嘴窃笑的公主们,只为观看永康出洋相而已。 此刻,看到永康望向她们。 生怕永康开口,也向她们哭穷借钱,便鸟兽般四散,一阵风似的,片刻间消失得没了影子。 不一刻,永康身边已是空无一人,只有一脸官司的霍幼楠怒目而立。 “你真可够丢人的!” 霍幼楠想死的心都有,气愤地数落道:“你有那么大的脸吗?明知道他们都不待见你,还腆着一张脸跟他们借钱,我都替你害臊!” 不远处的围观者们,都向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霍幼楠恨不马上扭头就走。 “我这不是手头不宽裕么!” 永康一脸愁容,把头转向霍幼楠,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说道:“要不,你从你娘家先拿点?” “你……” 霍幼楠差点被这句话气笑,霍家还等这边下彩礼呢!这窝囊废居然还说出这么混账的话来。 怒不可遏的霍幼楠怒道:“你,休想!一个铜子都别想。” 说罢,霍幼楠把脸扭向一边,看都懒得再看永康一眼。 她真后悔听了二娘的话,居然跟着这么个怂包货来赴宴。 她后悔自己没找个身上不舒服的理由,来拒绝他,要是个病人,你们还真抬着我过来参加宴会不成? 恰在如此尴尬之时,一群人众星捧月一样,拥簇着四皇子永泰向这边过来。 永泰一党,如今风头正盛,在朝中的气焰,那更是凶猛。 这四皇子永泰一亮相,马上就成了众人瞩目的对象。 而他,老远就看到,空落之处站着的永康和霍幼楠二人。 永泰眼里星芒一闪,心头涌起一股杀气,稳了稳神,就若无其事地走了过来。 “九弟,士别三日,这女人都有了?可真令为兄刮目相看啊!” 永泰的一双眼睛,就要把人剥光了一样,在霍幼楠的身上扫着。 “这,还得谢过四哥。” 永康拱手弯腰,诚恳说道:“四哥,你肚子还疼么?不影响出恭吧!” 不影响出恭吧? 四皇子永泰脸上横肉一抖,顿时,眼中里凶光迸溅。 本来扎针施药,安心静养已经康复如初。但 休养了几天,他小腹本就不疼了。 但这貌似问候的话,从永康嘴里出来,却是一股子挑衅的味道。 “好啊!长能耐了?” 眼里凶光乍现的四皇子永泰,往前一凑,沉声说道:“急什么?找死也不在这一刻,我会让你如愿的!” 永康就像被火烫了一样,往后一闪,无比惊恐地大声说道:“四哥,你又来诬陷九弟我跟太子谋反呀?” 趁四皇子永泰还未完全反应过来,面上一丝狡黠一闪即逝的永康,继续高声惊道:“不劳四哥了,我自个去跟父皇说,我要去雁门关领兵,准备造反,奏请父皇直接赐我一把宝剑,九弟我自己抹脖子好了,免得四哥再为这事劳心!” 这一声嚷嚷,直接吓得四皇子永泰打了个尿颤。 他万没想到,这个怂包,居然当众这样大喊大叫。 乾昌宫外,等候在那里的人们,齐刷刷把目光投向这边。 没人会相信九皇子永康这种窝囊废的话,造反一词,从他嘴里出来,那更是个天大的笑话。 但有个事实,那就是四皇子处处为难九皇子,被逼急了的九皇子,情急之下的胡言乱语而已。 四皇子要收拾九皇子的话,才真是让他们关注的热闹焦点,尤其是他扬言要弄死九皇子的那威胁之言。 这话,可是个把柄,死十个九皇子都无所谓,但四皇子的动机,可是个让别人借故翻身的筹码。 四皇子急了,怒声斥道:“简直一派胡言,为兄我何曾想着要你死?” 永康惊恐地向后一退,高声嚷道:“方才,四哥不是让我不要找死吗?还说我要是找死,你会如我所愿的!” 霎时,四皇子永泰冷汗淋漓。 大惊之下,永泰急道:“九弟误会了,为兄是说,九弟一心开赴边关,为兄甘愿帮忙,让九弟壮志如愿,哪是为兄要九弟死啊!” 说罢,心虚至极的永泰,不免偷瞄众人一眼。 “我是窝囊不假,但也不至于听不明白你的话!” 气呼呼的永康,笃定言道:“我是不小心踢了四哥一脚,那也是四哥你逼我太甚,你能放我离开?你处心积虑要置我于死地,好报那一脚之仇而已!” “咳咳!” 四皇子慌神,急辩道:“九弟,不可言出无状!” 大骇之下,四皇子强压怒火,硬挤出一丝笑来,讪讪说道:“兄弟嬉闹,谁踢谁一下,那都是玩儿,好了,咱都不提那事,就当那档子事儿不存在可好?” “此话当真?” 永康一脸认真,恭敬一问。 “那还有假?你就是为兄的好九弟,还分什么彼此?” 四皇子点点头,刻意提高了声调,好让在场的人都听得清楚。 行了,火候刚好,永康心里大喜。 “哪……” 永康看了众人一眼,又把目光投向四皇上永泰,可怜巴巴地说道:“哪,四哥借我点银两,九弟我,我,手头,手头拮据得厉害……” 见永泰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永康又赶着说道:“如果四哥真拿小九我当弟弟,那就,帮帮小九吧?” 借钱? 四皇子怀疑自己听错了? 俩人真正的关系,谁的心里没点逼数? 这还就张口借上钱了? 眉头皱了起来的四皇子,霎时就明白了,看来,不打发他几个碎银子,这货会跟自己没完! 先答应下来,丢出些碎银,好堵堵众人的嘴,权当买断一个大麻烦。 “九弟有困难,别借不借的,为兄不帮你,谁帮?” 永泰一脸笃定,故作大方地把胸向前挺了挺,偷瞄一圈众人,紧接着,又问道:“说吧!你需要多少?” “五万两。” 永康低着头,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无助地看着自己的脚尖。 “五,五万两?” 脸都绿了的永泰,伸出一只巴掌,撑开五根指头扬了扬,差点就背过气去。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面前,永泰只想一个嘴巴呼过去。 这哪是借钱?这是要命! 要知道,他们这些皇子,一个月的禄米,折合成银子,那也才一千五百两。 而这蠢货,一开口就是疯狗咬恶狼,口气大得吓人。 这可是自己刚才,亲口答应下的,永泰这时候对自己的恨,甚至超过了恨向他开口借钱的永康。 这混账东西,把他当国库了? 恨得要命,气得要死,却又无计可施,只好从怀里抓出一把银票,故作大方地说道:“不巧,为兄身上,也只有这些了,全都给你,若是还有欠缺,二哥这次从外面回来,想必有不少的进项,九弟可向二哥那里再凑凑!” 银票被塞进永康手里,四皇子永泰就像逃命一样,转眼间就跑了给没影。 “狗杂碎,别落在老子手里,二天老子等来机会,活剥了你这狗杂碎的皮……” 永泰边骂边边跑,生怕一根筋的永康会追上来。 德性! 永康心里一乐,不屑地望着永泰的背影。 嚯!两万三千两,算不上够多,但也不少了的。 看来这四皇子平日里油水不少,上万两银票,就像糖豆一样怀里揣着。 真他娘的有钱。 “得了,揣好了,财不外露,我还是稳重点儿。” 看到永康急忙把银票揣进怀里,一肚子没好气的霍幼楠,这才看出一些门道来,暗暗骂永康真是够阴的。 就为了弄几个钱,什么损招都出来了,这种不要脸的办法,真是表现得淋漓尽致。 忽然,霍幼楠脑子里闪过一丝疑问。 这窝囊废不傻?精得就像鬼上身一样。 敲诈勒索,无所不用其极。 不过,鬼精有何大用? 不照样是个废柴,小聪明并不等于大智慧。 四皇子永泰,在九皇子永康这里吃了这一堑,本来还想触触永康霉头的一些人,彻底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都怕被他缠住,让自己损失一笔钱财。 第28章 宿敌相见,先打嘴仗 不一刻,乾昌宫门口侍卫分开两班,列队左右,准许等候的人们进入宴会场。 按照礼制,朝臣分官职大小,皇室分长幼辈分,依次就座。 永康瞅准一角落,正欲带霍幼楠过去,不料,被安排座位的司礼监太监,拉到十皇子永昱的那一桌坐了。 切! 够倒霉的,和这些玩意儿们安排一桌坐了,躲都躲不开。 既然这样,可就将就一下,顺其自然吧! 来客都已落座,唯独大昌皇帝和北凉使团还没露面。 各桌人等,无不窃窃私语。 永康瞄了一眼各桌,把目光投向十皇子永昱身边坐着的八皇子永玺,突然低声说道:“八哥,你这边也给我凑点?” “笑话,我哪有钱?” 八皇子直接一句,就堵死了永康张口就借钱的企图,转头侧面,装作和八皇子妃叽咕谈事,再也没理会一旁的永康。 永康一脸失望,又把目光,投向上座的三皇子永乐。 不料,永乐直接把头一扭,装作看向门外。 “你害臊不?” 察觉到永康意图,霍幼楠低声就骂。 你晓得个屁! 永康心里暗骂一声,这才正襟危坐,闭起眼睛貌似养神。 各桌人说长论短,谈笑生风,热闹非凡,就是没有人再理会永康。 不但别人如此,就霍幼楠自己,也懒得理他。 如此甚好,无人搅扰。 永康虽然双眼闭起,但心里却在盘算,如何把那堆山的贺仪变现? 没错! 人和钱,二者缺一不可。 开赴雁门关战场之前,不但要手里有钱,而且还要有可靠心腹待用。 如此一想,永康微微睁眼,目光看向身边霍幼楠。 “转过去,看我干嘛!” 霍幼楠愠色上脸,奶凶奶凶的。 她恨不得有变故突发,取消这次盛宴,赶快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切!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还得慢熬,日后再说。 既就是婚事在即,这傻妞还不愿承认现实,如此硬来,怕生枝节。 且罢! 先放放,到时候,由不得她。 “圣上驾到!” 一声尖锐的唱喏,打断了永康的思绪。 “恭迎圣驾!” 全场起立,随即跪倒一片,永康跟着跪下,从人群缝隙偷窥皇帝老子。 “平身!” 大昌皇帝龙袍鲜亮,面色如常,气度轩昂地抬抬手。 太监总管刘安,搀扶大昌皇帝坐下。 “宣北凉使团,国师兀查赫一行觐见!” 司礼监太监,扯着嗓子,又是一声尖锐是唱喏。 这一声唱喏,使顿时鸦雀无声的宴会厅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向入口处。 北凉国师兀查赫,豹眼鹰鼻,一脸冷傲之色,率着使团成员,彪呼呼地大步进入乾昌宫礼宴会堂。 无茶喝? 这孙子名字有趣!看那德行,绝非善类,说不准就是找茬宣战而来。 兀查赫的傲慢与浑身的悍气,激得不少主战派一方,暗地都握紧了拳头。 大昌皇帝面上闪过一丝不悦,只是强压着不断腾升的怒火,一双星目如电,皱起眉头盯着北凉国师兀查赫狂傲的那张脸。 可以说,这是宿敌相见。 十几年前,大败岭南部族后,还未夺得政权的赵天钦,在雁门关外,就和兀查赫率领的北凉军队有过一场恶战。 无奈前朝国力空虚,粮草不济,加上一些谄臣贪生怕死,最后割地赔款求和,赵天钦只好撤兵回朝。 “十几年不见,赵将军成了大昌皇帝,可喜可贺啊!” 兀查赫昂首阔步上前,向大昌皇帝拱手施了一礼。 “昔日骠骑都尉,不也成了北凉国师,彼此彼此!” 大昌皇帝不亢不卑,抬抬手又道:“国师远道而来,就是为朕道贺?” 面对北凉国师的拱手一礼,引得兵部尚书董庆堂大为不满,厉声斥道:“大胆!见了我大昌皇帝,为何不跪?” 董庆堂当年,属赵天钦麾下战将,没少吃兀查赫的亏。 今日宿仇相见,格外眼红,因为邦交之重,故隐忍半天。 但见兀查赫如此失礼,不觉新仇旧恨一起迸发。 “跪?” 兀查赫仰起头来,放浪的一阵大笑,傲慢地说道:“北凉勇士,只跪强者,败军之将,何须跪礼?” 此言一出,满堂皆怒。 “大胆!” 在众皇子面前,急于表功的四皇子永泰,一拍眼前席桌,站立起来斥道:“父皇不念旧冤,好心盛宴相迎,身为友邦国师,居然无视邦交之礼,你可搞清楚了,别忘了你求粮解困的使命!” “哈哈哈……” 兀查赫又是一阵狂笑,说道:“我北凉向大昌求粮?殿下,你怕是没睡醒吧?本国师此次前来,是商议大昌向北凉需要进贡的粮数,孰多孰少,得看本国师的心情!” 闻言之下,震得众人心头一颤,这求粮怎么变成了索贡? 意思是说,大昌帝国每年要向北凉进贡粮米无数。 “放肆!” “岂有此理?” “国师欺我大昌无人?” “北凉蒙奴,厚颜无耻!” “欺人太甚!” “圣上,准我率兵,踏平北凉国都!” “不战北凉,我誓不为人!” 一些原本主和的文臣,也气得胡须发抖,拍桌怒骂起来。 那些曾经的主和之人,并非卖国求荣之辈,而是政见之别而已,如今也不觉间义愤填膺,热血爆棚。 这涉及到国家体面,谁也当仁不让。 面对满堂的愤怒,力主求和的夏士诚,也噤若寒蝉,不敢妄言一句。 大昌皇帝倒是面色平静,他在揣摩,在权衡利弊。 人微言轻,又安耐不住怒火的霍幼楠,哪里受得了北凉的如此轻慢。 她目光投向永康,示意永康能够挺身而出,为大昌帝国豪言几句。 你不是不甘窝囊吗?机会来了,还不趁机表现一番? 不料,永康双目紧闭,就如老僧入定。 霍幼楠又伸过手来,拽了几下永康衣袖,还是纹丝不动。 “怂包,软蛋,窝囊废!” 霍幼楠没指望上永康,气得在心里大骂一阵,然后猛然站起,和众人一道发声讨伐北凉国师。 面对满堂哗然,大昌皇帝依然稳坐如神,静观局面起伏。 毕竟是一国之君,遇事不宜冒进。 许久,大昌皇帝缓缓站起身来,淡淡说道:“身为友邦国师,居然如此不懂邦交礼数,此行,不宴也罢!” 说罢,大昌皇帝一甩袍袖,背手转身,向礼官说道:“送国师一行,回鸿胪寺!” 因为太子谋逆一案,朝中局势不明,加上国库空虚,大昌皇帝无心再生枝节,没有当场下旨逐北凉使团出境,而是留足了面子,只是送回驿馆鸿胪寺。 此举,实属无奈,但也是保全自身颜面的唯一办法。 第29章 谁能破解此物? 一众侍卫,火速上前。 一众礼官,也即刻准备送北凉使团回鸿胪寺。 大昌皇帝侧目,冷眼看了依旧傲慢十足的兀查赫一眼,然后就转身离去。 “且慢!” 兀查赫声如洪钟,喊住大昌皇帝,一脸轻蔑地笑道:“跪礼不难,得看大昌有没有能耐受我北凉使团众人一跪?” 大昌皇帝缓缓转过身来,眉头微皱,淡淡说道:“国师何意?” “圣上请看!” 兀查赫轻蔑一笑,从怀中摸出一物。 之见此物花花绿绿,方方正正,每面都有方格,每个方格都涂着颜色。 看到此物,永康瞳孔骤然猛缩。 “魔方!” 永康差点叫出声来。 不过,这魔方有些简单,难道,这是最初级的构造? 他娘的脚后跟,别说这个最初级的构造了,就是比它复杂的,在前世,小爷我上幼儿园大班的时候,就已经玩得溜熟。 但满堂文武和皇家上下,对着它却是一脸的迷惘,可以说,都不知道它是何物? 兀查赫把魔方搁置掌心,傲然地扫视了一圈场上,轻蔑地说道:“此物,乃出自我北凉巧匠之手,久闻大昌巧夺天工之人不少,聪慧博学者更甚!” “然,听说归听说,传言归传言,本国师就以此物,来考考泱泱大昌,看看是否有能人异士破解此物?” “若在一炷香内,还无人能及,则说明,泱泱大昌,图有盛名,如此羸弱之师,哪有资格受我使团跪礼?” 此言一出,满堂嚷嚷一片。 大昌皇帝,更是一头雾水。 “休得猖狂,让老夫来!” 户部左侍郎张庸,满脸愤慨之色,挺着瘦骨嶙峋的胸膛,绕过席桌,上得前来,伸手就去拿兀查赫掌中之物。 “哼!就这物件,看老夫一把不捏碎它!” 永康摇摇头,闭起眼睛自语道:“人家要的是破解之法,不是让你破碎,唉!” 霍幼楠看得蠢蠢欲动,只想上前一巴掌拍碎那物件。 听到永康子自语,不屑地剜了他一眼。 果然,兀查赫胳膊一抬,便躲过了张庸的一抓。 “张侍郎,你怕是没明白本国师方才的的话?” 兀查赫一脸不屑,轻蔑地又说道:“此物是我北凉巧匠,耗时三年方可制成,今来是让你们破解其奥妙,而非考你等蛮力,如是那样,何不叫些耕夫碎它更好?” “这等玩意,难道是钢母制成,有何难破?” 张勇依然一脸的不屑,轻蔑地望着兀查赫。 “啧啧!” 永康不忍直视,索性不再看他。 霍幼楠更是厌恶永康之态,扭过身子拉开距离。 只听兀查赫说道:“此物由桃木制成,共有六面六色,限时一炷香,能将乱色夹杂之状,扭摆成每面同色,而不损坏此物者为胜!” “这有何难?” 张庸满脸不屑,轻笑道:“尿泥小儿都可,别说一炷香功夫,老夫眨眼间就能办到!” 说罢,直接伸手,从兀查赫手里夺过那物件就捣弄个不休。 香炉里,一注檀香,业已燃烧过半。 张庸额头,已现细密汗珠。 再看他手中那物,颜色依旧混杂不堪,别说六面,就一个面,也没捣弄成一色。 此时众人,才觉有异。 “此物究竟何解?” “看那物不大,怎地张侍郎如此费劲?” “踩扁看看,到底是何古怪?” 一时间,满场窃窃私语,议论不绝于耳。 一众来使,个个满脸皆是轻蔑之色。 此时,张勇越来越急,巴不得把此物摔碎了重新拼凑。 “哈哈哈……” 眼看破解无望,兀查赫仰头一阵狂笑,时不时还向大昌皇帝投去一瞥。 那柱檀香,燃尽最后一段,一截香灰簌簌落下。 “张侍郎年事已高,脑昏眼花,还是让年轻人试试吧!” 兀查赫一脸得意,肆意嘲讽着张庸。 “哼!” 户部左侍郎张庸,面上一红,丢下手中物件就低头回座。 兀查赫又举起那物件方,目光看向全场,高声说道:“看来,泱泱大昌,真乃徒有虚名。” “我来!” 四皇子永泰,傲然上场,仰着脸说道:“不就一件小儿耍物,到此故弄玄虚,看本殿给你摆置摆置……” 一根檀香又复燃起,永康懒懒一瞥兀查赫,遂又闭起双目养神。 这四皇子貌似要比张庸厉害不少。 只见他拿起那物,仔细研究片刻,然后左扭右转,一番捣鼓之下,那物的一个面上,居然呈现出同一颜色。 “可是这样?” 四皇子举着那物,在兀查赫眼前一亮。 兀查赫气定神闲,微微一笑,说道:“的确如此,请殿下继续!” 看到四皇子这么快就拼好了一面色,场上群臣一阵兴高采烈。 “四殿下才智过人啊!” “果然神勇,真不愧是四殿下!” “四殿下厉害!” “我大昌英才,非四殿下莫属!” “四殿下乃人之楷模,国之栋梁也!” 全场称赞之声,绕梁不绝,尤其四皇子一党,更是欣喜若狂。 甚至,有人趁机向大昌皇帝谏言,既然四皇子如此出类拔萃,何不立为太子? 大昌皇帝笑而不言,但也不禁频频点头。 “四殿下莫高兴过早,这才一个面而已,还有另外五面,还待四殿下归置!” 兀查赫轻蔑地一笑,当场就给众人泼了一瓢冷水。 “这有何难?” 四皇子一脸得意,复又说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既然本殿能解其一面,剩下五面,同理而已!” 场上众人闻言,更是纷纷点头称赞。 “屁!” 永康眼睛都没睁,低声冒了一句。 没错,真要是那么简单,一国之使臣,能拿这来作邦交砝码? 真不知天高地厚,明着就是个显眼包,还拿自己有多高? 霍幼楠微微侧目,瞥了永康一眼,讥讽道:“不服气?” “就他?” 永康睁眼笑了,摇摇头说道:“他不行,显眼货而已!” “你行?” 霍幼楠针锋相对,当仁不让永康半句。 “你不会崇拜他吧?” 永康嘴角一拧,一脸的不怀好意。 “呸!” 霍幼楠差点唾在永康脚面,愤愤说道:“宫门深似海,有何可崇拜的,无非,我就是看好为国体力争之人而已!” “呵呵!” 永康一脸玩味,低声说道:“打脸的活,都让那些人干了,我想丢人,还抢不上座!” “自己没本事,还埋汰别人,最烦你这种没心没肺,毫无担当之人!” 说罢,霍幼楠扭过头去,不再理睬永康。 这一扭头,霍幼楠看到,四皇子永泰的脸上,已经汗如雨下。 那双手,也颤抖不已,差点拿捏不稳使那物件跌落下来。 满头大汗的四皇子,不但没有拼凑好另外五个面,就连刚才拼凑好了的那一面,也被扭弄得不成样子,颜色已经混乱不堪。 当他在给第二个面拼凑相同颜色的时候,却发现,刚才拼凑完好的那面,又被扭弄得转了个面,所有的颜色,凑齐这边,又乱了那边。 此时,那根檀香,已经燃掉大半。 场上众人,也逐渐发现端倪,四皇子的神色,也越发难看了起来。 越拼越乱,越乱越急,越急又越乱。 四皇子慌了,他这才明白,这个玩意儿,每动一下,都透着古怪,明明是颜色相同的一面,待对拼整齐后,相对的那一面却又杂乱无章。 “认输吧四殿下,本国师断言,就是再给四殿下十柱香的功夫,也是枉然。你可知道,此物,花去了我北凉巧匠半生的心血,这才研制出来,制造模型,又耗时三年才成,看四殿下手法,那是根本不懂此物其中奥秘,还是换其他人试试吧?” 兀查赫的话,顿时就让四皇子永泰泄了气。 不过,还要嘴硬一阵的他,连声说道:“胡说,我是有法子的,香还没烧完的……” 其实,四皇子永泰是没看到,那柱檀香,已经只剩一横指高。 此时,大昌皇帝的脸色,也渐渐浮起焦灼之态。 场上有人面色已经有胆怯之状,一些原本叫嚷得很凶的人,此时已经眼里出现无可奈何的迷惘。 四皇子已经败相毕现,众人的心,马上就被揪了起来。 此时,四皇子永泰,已经越显慌乱了…… 第30章 让我来,我可破它 “让我来!” 一声厉喝,让众人眼前一亮。 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的得意门生,工部右侍郎焦仁站了出来。 这焦人可不简单,仅凭一本《天工开物》残卷,复原出不少的器械和器物。 尤其是提灌用的水车,为黄河与长江流域的耕作,带来了不少的实惠。 有焦仁叫阵上场,大昌皇帝的眼睛里,也星芒再现。 四皇子永泰,如是大赦一般,即刻找了个台阶,顺势把那物件递给焦仁。 “他解不了!” 眼睛半睁的永康,顺嘴低声嘟囔了一句。 霍幼楠双目喷火,狠狠剜他一眼,就差顺手一个嘴巴给抽过去。 遇上如此萎靡之人,真是老天瞎眼。 霍幼楠很快就把视线,投向阔步上前接过那物件的焦仁。 如永康所料,这位大国工匠,很快就败下阵来。 也许是他谙熟机械的缘故,上手一试,便知自己无解。 贵在他有自知之明,并无强词夺理,面色一红,暗叹一声后,向兀查赫拱手一礼就退了下来。 “还算明智!” 永康又嘟囔一句,然后闭目养神。 看你那怂包样,吓死你了,眼睛都不敢睁开看看! 霍幼楠斜了永康一眼,心里暗骂一句。 接着,五皇子,六皇子,还有自视甚高的二皇子,都轮番上阵。 不一会,几位皇子,无一不铩羽而败。 半天时日已经过去,就连两个面拼出来的人都没有。 此时,已经无人上场。 兀查赫摇摇头,圆睁着一双豹眼,不屑地看向大昌皇帝,轻蔑说道:“可悲啊!泱泱大昌,居然无一人能解此物,浩浩大昌,既无勇士,又无文曲,如此之国的皇帝,哪配得上我北凉使团大跪之礼?” “你……” 大昌皇帝一阵胸闷气短,浑身抖得就像筛糠一样。 文臣武将,皇子贵胄,无不怒目相向。 “此物本就无解,是你们故意刁难我们,要是有胆,何不吟诗作对一决高下?” 四皇子永泰又站出来,一脸不服的样子。 “对对,此物无解,无非就是故意刁难……” 众人顿觉有理,一起嚷嚷起来。 此时,永康睁开眼睛,缓缓站立起来,绕过席桌,踱着方步来到北凉使团面前,一脸轻蔑地把目光投向兀查赫。 “萤火之光,竟敢和日月争辉!蛮夷之族,胆敢挑衅我大昌天威?” “你是何人?” 兀查赫怒意上头,双目如电,射向永康。 永康嘴角一拧,轻蔑说道:“就这么个破玩意儿,也敢拿在本殿面前现眼,别说一炷香功夫,本殿撒半泡尿的时间,就够了!” 此言一出,满堂皆静。 刚才还义愤填膺的各种嚷嚷,顿时就戛然而止。 这九皇子永康,这个窝囊废,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怂包小九…… 所有的人,都把目光投向永康。 他方才? 是说,半泡尿的功夫就能解此物? 开什么玩笑? 让这窝囊废出来丢人现眼,让我大昌国体蒙羞? 就连霍幼楠,也一时没反应过来,想去拉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霍幼楠急得快要吐血,但永康已经站到了北凉国师兀查赫面前。 简直就是有病,让他露脸的时候,他装死不见,众人都束手无策的时候,他又冒出来逞能。 还半泡尿的时间? 如此腌臜之词,也能在这场合出口,简直就是疯了! 让他捧着此物关起门来钻研,估计头发白了也无解法。 “九弟,不可造次!” 四皇子永康泰等的机会终于来了,要是永康这蠢材由此激怒北凉,招惹祸事给大昌,那么,他这下就死定了! “九哥,回来,别耍二杆子!” 十皇子永昱,隔着几张席桌,扯着嗓子就喊。 “九弟,坐下!” 五皇子也一脸怒容,生怕圣颜再次蒙羞。 夏士诚眼里星芒一闪,阴阴说道:“九殿下,此乃国之邦交大事,岂容你在此胡闹?” 老成持重的辅国大臣李嵩,目光投向永康,缓缓说道:“九殿下,兹事体大,不可戏耍,此处虽非朝堂,但也是国政紧要之争,如此目无法纪,那是欺君大罪!” 卧槽! 还欺君大罪?你们不是盼着小爷我触犯圣怒的吗? 怎么,这就故意激将上了? “九弟,听大家一劝,不可鲁莽!若是闯下祸来,为兄就是想保你,也保不了啊!” 四皇子永泰,假惺惺地也演上了。 永康的心里却是高兴疯了,就差当场蹦跶几下。 以四皇子永泰为首的这些家伙们,曾经策划让永康招惹北凉使团,倘若永康由此惹出祸端,那么正好就趁机把他给除了。 可这,计划还未实施,永康这边却自己跳了出来找死! 真乃天意啊!四皇子永泰心里,那是照样高兴疯了。 这个蠢货,他真以为主动请缨开赴雁门关前线,父皇就会绕过他而不降罪? “四哥,你怎的又诬陷我?” 永康一脸委屈,怕兮兮地看向永泰。 “胡言乱语!” 四皇子永泰双眉一竖,厉声斥道:“大庭广众之下,你言出无状,父皇也是亲眼所见你的鲁莽,这难道不是欺君之罪?” 听者有意,永泰的党羽,齐齐点头,然后纷纷指责。 “邦交乃国之大事,岂容九殿下胡闹!” “目无邦交礼仪,毁我大昌礼制,令我圣上蒙羞,此乃欺君罔上的大罪!” “九殿下涉嫌破坏使团与我大昌的邦交诚意,居然不把圣上放在眼里,在此咆哮北凉国师,真是有失我大昌体统!” 看看,听听,这些人,这些话,都是欲置永康于死地而后快! “小九,退下!” 大昌皇帝面色阴沉,猛瞪永康一眼,斥道:“再敢胡言乱语,朕要治你欺君之罪不可!” 皇帝老子都怒了,生怕这个小九闹出什么笑话来。 场上情形,已经够大昌皇帝窝火的了,这永康不是缺心眼吗? 干嘛非要赶在这时候冒出来显摆? 前面打嘴仗的时候,正是出头露脸的好机会,这会冒头,那可要吃瓜落喽! “还不退下!” 大昌皇帝又是一声,目光直刺站在那里无动于衷的永康。 四皇子们心头一震,这明摆着,父皇这是护犊子,生怕永康因惹祸而遭罚罪。 看穿了皇帝老子的心思,四皇子永泰一党,巴不得永康这时候死杠起来,不然,他们想得到的结果就会泡汤。 就连不待见永康的霍幼楠,也是额头见汗,急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不料,永康缓缓转头,向大昌皇帝说道:“父皇,破解此物,对儿臣来说,毫不费吹灰之力,无甚可惧!” 此言,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胡闹!” 大昌皇帝差点背过气去,这混账小子,简直就不知天高地厚。 “大胆!” 四皇子永泰见状,又怒斥道:“九弟你疯了,居然当面顶撞父皇,抗旨不遵,这可是明着的欺君之罪啊!” 永康冷哼道:“如果我能为而不为,任北凉蛮奴欺我大昌无人,那才是欺君之罪!” 这一句,气得大昌皇帝差点吐血,他强稳身心,怒道:“放肆,还不退下!” 看到永康巍峨不动,四皇子永泰心里暗暗叫好。 这个不知进退的蠢货,不治他个欺君之罪,就是父皇自己也下不了台面。 “呵呵!” 冷眼旁观了半天的兀查赫,面对皇子们之间的勾心斗角,嘴角扬起一丝冷笑,嘲讽道:“原来,泱泱大昌,都是信口开河吹出来的强大!” 兀查赫一言,惹得众人都怒目瞪向永康。 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蠢货,居然让大昌颜面尽失,还谈何圣颜天威? 就连霍幼楠,心里这是充满了悲哀,这等丢人之事,尽让永康包揽了。 去死吧你!你要是死了,我也就不用再嫁给你了。 死吧死吧! 快快去死吧! 你一心找死,看来谁劝都没用,那就早点去死…… 第31章 得加点利息 面对得意忘形,又是一脸鄙夷的兀查赫,永康缓缓抬起了头。 四目对视,永康竟无惧色。 “国师就这么肯定,我大昌破解不了你这破烂玩意?” “那是!” “国师太自信了,你的可汗,他用错了人!” “休要耍嘴皮子,破不了此物,大昌;就要向北凉进贡。”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北凉使团的目的,原来如此! 场上众人,也不由得闻之色变。 这国家利益,岂能由一场游戏来裁决? “国师可想好了?” 永康又是一问,目不转睛地盯着兀查赫。 “规矩不变,还是一炷香为定。” 兀查赫有些不耐烦,眼里全是轻蔑。 “我要和国师以此物一赌,国师可敢?” “赌?” 兀查赫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随即就狂笑道:“有何不敢?说来听听!” 疯了疯了,这个窝囊废九皇子简直疯了,都这个时候了,还提出了赌局,简直就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在众人大惊之下,只有四皇子永泰脸上浮起了笑意…… 永康把视线,缓缓从兀查赫的脸上挪开,继而投向兀查赫身边的一名侍女身上。 “不用一炷香的时间,本殿下若是破解此物,使此物六面各自同色,不知国师拿何赌注出来?” 永康嘴里提着要求,眼睛却一直盯着那名北凉侍女。 那侍女神色镇定,脸上竟然无一丝的慌乱,一双眼睛却盯着天花板。 “不可能!” 兀查赫衣袖一甩,傲慢说道:“殿下若能得幸赢了,本国师立刻向大昌皇帝磕头行礼,两国邦交,永不侵犯!” 说完,兀查赫的目光,向大昌皇帝那边一扫,说道:“如果殿下输了,大昌每年,必须向我北凉进贡粮米十万石,马匹八千匹,牛羊两万只,布帛两千匹,丝绸五百卷,你可敢答应?”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直接石化,呆愣在场无言以对。 群臣更是愤怒,目光要是能杀人的话,永康早都被剁成肉泥了。 四皇子永泰抓住时机,向大昌皇帝谏言道:“父皇,九弟勇气可嘉,说不定他能破解此物,反正已经无人上阵,父皇何不成全了九弟的一片赤诚?” 大昌皇帝怒目圆睁,瞪向四皇子永康,想骂句“好你个歹毒心肠”的话,不料气急之下,一声“好”字刚出口,后面的话还未骂出,就一口气上不来,只张着嘴大喘粗气。 “既然大昌皇帝应允,那就请殿下一试!” 兀查赫大喜过望,把手中的那物件就递给永康。 永康接过魔方,又道:“国师提了这么多条件,也该本殿提了,本殿要是赢了,她,归本殿,本殿的九皇子妃,还缺一个洗脚的丫头,国师可敢答应?” “这……” 瞠目结舌的兀查赫,神色大变之下,偷偷瞄了一眼的那名侍女。 那名侍女面色微变,随即就恢复了正常,只见她微微点了点下巴。 永康半眯着眼睛,眼里闪过一丝诡异。 你他娘的,正主藏起来,让你这个老东西在前面当疯狗咬人,看小爷怎么收拾你们。 永康猜得没错,那个侍女,根本就不是什么侍女,她应该是北凉可汗的掌珠乌银顿珠。 这下,吃定你了。 兀查赫得到了暗示,就是答应天大的条件,大昌,赢不了,那就答应他了。 “好,那就请殿下一试!” 话音一落,满场的眼睛,齐刷刷望向永康。 那些眼神,有幸灾乐祸的,有暗自伤神的,也有大惑不解的。 唯独没有抱有一丝希望的。 “来人,把永康带下去!” 突然,缓过一口气来的大昌皇帝,急得差点从椅子上栽下来。 国之利益,岂能打赌。 “父皇,就让儿臣赢他是了!” 永康低头,声音都不敢放大。 “快,给我押下去!” 话音一落,几名侍卫马上跃出,准备将永康拿下。 “且慢!” 兀查赫豹眼圆睁,朗声说道:“堂堂一国之君,岂能出尔反尔?身为皇帝,那更是金口玉言,既然答应,何故反悔!” “你……” 大昌皇帝又大口喘气,无力地摆了摆手。 可不是嘛!作为皇帝,刚才一声“好”答应下来,这又反悔,说得过去吗? 而且,这是当着满场的文臣武将,皇子皇戚,还有北凉使团的面应了一声好! 挥退了侍卫,大昌皇帝的眼里,已经是杀光毕现。 看来,永康这次,死定了。 此时,最为得意的,莫过于四皇子永泰,他心里高兴得已经开了锅。 看来,还是母妃和表舅棋高一筹,居然算准了这茬。不得不服啊! “九殿下,请吧!” 兀查赫更是得意,出人意外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急什么?” 永康卖起了关子,嘴角一拧,又道:“本殿又想起一事,不如算作利息一并了账,十二年前,我父皇与你一战,前朝割阳明、河套二地给北凉,若是本殿侥幸赢了,这二地,北凉必须归还我大昌,不知国师可否做得此主?” 没想到,谁都没想到,这个窝囊废,他还知道大昌皇帝在前朝曾经丢失过两个县? 兀查赫心头一震,斜眼瞥向身侧侍女。 侍女眉头微皱,良久,才舒展开来,遂又轻点下巴。 这一细微表现,岂能逃过永康眼睛。 小爷我等的就是这个。 “好!” 兀查赫浑身一抖,轻蔑说道:“本国师准了,殿下请!” “爽快!” 永康也是神采焕发,朗声说道:“既然国师如此爽快,那么,本殿也不小家子气,若是本殿在小半柱香燃掉之前,破解不了此物,本殿愿当场自刎,向国师谢罪,向我父皇谢罪,向大昌万千黎民百姓谢罪!” 拿命作赌? 这窝囊废不但窝囊,而且还疯了。 大昌皇帝胸口起伏不定,嘴唇青紫,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那就,一言为定!” 兀查赫更是得意,要是这混账皇子输了,北凉不但由此得到大昌的每年进贡,而且还弄死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皇子以震列国。 “启了!” 永康大叫一声,两只手飞快地扭动起来。 只有大昌皇帝此时,痛苦地闭上眼睛。 那只魔方,在永康手里不断地变化着,左右、上下一阵又一阵地被扭来扭去…… “成了!” 永康又是一声大叫,一只手高高举起那个物件。 刚才动作太快,众人还没有看清是怎么回事? 只见永康手里高举着的那物件,还是方方正正,只是物件的六个面,各有各的颜色,每个小格子,毫无一块混色出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就是拿刷子去染,这么短时间,也不可能把六个面都染上颜色。 而且,还是赤、橙、绿、青、白、黑六种颜色。 “破了,这是破了?” 霍幼楠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嘴里喃喃念道。 永康斜了霍幼楠一眼,心道,破个魔方算什么?下一步,小爷就破了你的瓜! 一时间,满堂哗然。 众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就破了? 那根檀香,才刚点燃啊! 就这眨了三眼的功夫,也就是半泡尿的时间,这个花花绿绿的物件儿,已经是六个面呈现一色。 “圣上,九殿下破了!天佑我大昌啊!” 瘦骨嶙峋的户部左侍郎张庸,颤颤巍巍上前,扑通一声,跪在大昌皇帝面前,老泪纵横,已是泣不成声。 “这就破了?小九把它给破了?” 大昌皇帝目框发红,连声喃喃! “恭喜圣上,天佑大昌!” 霎时,群臣齐跪,高呼不已。 四皇子面如死灰,夏士诚更是如丧考妣,二人只有跟着跪下,颤声道贺。 这一破解,不但赢回了面子,而且免了进贡之损失。 更让所有人想不到的是,还雪耻了十二年前割地赔款的那一战,收复了两县失地。 昔日大昌皇帝麾下骑尉,今朝中郎将董庆堂,跪在大昌皇帝面前,颤声泣道:“圣上,九殿下赢了,九殿下赢了!” “小九赢了,是小九赢了?” 大昌皇帝望着眼前跪着的群臣,似乎还不相信这是真的。 “是的圣上,九殿下赢了!” 董庆堂又是一句,当年那一战,已经成了这个武将一生的耻辱。 “如此说来,曾经的失地,归我大昌了?” 大昌皇帝面部肌肉急抖,缓缓站了起来。 连年征战,百姓流离失所,遍地良田无人耕种。 战场失利,又被前朝责罚,那些不堪往事,时时如鲠在喉苦不堪言。 此物被永康所破,主战派们精神大振,齐齐向永康投去敬佩又感激的目光。 没费一兵一卒,没动一刀一枪。 大昌,赢了个满堂彩! 第32章 既就是回去,他也活不了! 就在乾昌宫里喜气爆棚的时候。 董庆堂从地上爬起,大步流星走向永康。 “啪!” 董庆堂突然一巴掌拍在永康肩头,把猝不及防是永康差点拍了个趔趄。 永康被这一下,拍得心头怒起,正欲发作,不料董庆堂双拳一抱,深躬下来,朗声言道:“九殿下,请受末将一拜,殿下以死明志,收复我大昌前朝失地,了却末将夙愿,为我大昌将士雪耻……”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也为此动容,曾经的耻辱,他自己何尝不是耿耿多年? “使不得董将军!” 永康赶忙伸手,正欲托住董庆堂双臂。 “九殿下神武,请受末将一拜!” 这? 又有几位武将,齐齐向永康躬身拜下。 “折煞我了,折煞我了,诸位将军都是我大昌之栋梁,都是当年跟随父皇东征西战、出生入死的战友,小九我哪能受得起诸位将军一拜?” 说着,永康也是拱手躬身,向几位武将还礼。 这时候,回过神来的兀查赫,面如死灰,愤然望向永康,说道:“不可能,大昌不可能有此物,此物是我北凉巧匠,费尽半生心血研发,耗时三年制成,你是如何知晓此物玄妙?” “呵呵!” 永康冷笑,淡淡说道:“井底之蛙,也敢与我大昌并论!说了你也不明白,千年时空,岂是你这等蠢货洞得玄机?” “我不服,我要再来一局!” 面色由死灰变为铁青的兀查赫,两手乱舞,叫嚣着要再来一局。 永康这时才明白,这魔方,原来是由北凉巧匠所创,后来传人罗刹,又由罗刹传入神州。 千年之后的人都叫它“俄罗斯方块” ,但不知道它本来就出自千年前的北凉。 如此说来,千年之后的神州国民,居然还把它认为是舶来之品。 想到这里,永康胸膛一挺,轻蔑说道:“国师有所不知,你北凉巧匠,无非就是窥得我大昌天工一斑,才造出此物,你可知道,本殿下六岁时,就玩腻了它,十岁时,自制一只十六格的,你这玩意儿,才是九格,其奥妙来自我朝九宫格而已,算术研法为三进制,而本殿自制的,是四进制,算起来,你们北凉奉为天工的此物,只是孙子辈的,我天朝的那才是爷爷级别,再告诉你,此物叫魔方……哈哈哈……” “哈哈哈……” “哈哈哈……” 文臣武将,皇子皇孙,一起大笑起来。 反正观澜院的侍卫和宫女们已经被处决了,至于自己小时候有没有玩过这些,已经无从考证,吹就吹吧! 也算国吹,大胆地吹,放心地吹! 十六格? 四进制? 兀查赫一脸茫然,居然不知道所措。 “咳咳!” 突然,兀查赫身侧,那名面色已经惨白的侍女,轻咳一声。 兀查赫浑身一抖,猛然一摇头,恍若被什么事惊了一下。 “本国师不服,再来一局!” 此言一出,引得宴会厅里骂声一片,众人都骂北凉使团输不起,居然无理取闹企图赖账。 不料,永康微微一笑,说道:“成,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本殿就答应你一次。” 永康知道,兀查赫还真是输不起,他输掉的不光是两个县的地盘,更不是放弃了纳贡,而是输掉了北凉可汗的掌珠。 如是国师,也难逃一死。 见永康爽朗答应,兀查赫眼里燃起一丝希望。 没错,他要翻盘,如果得胜,那就是一比一,算平局,就能得寸进尺,要求增加第三局来决胜负。 这样,他的胜算就有了五成的把握。 但大昌皇帝心里一紧,眉头一皱瞪向永康。 心道:见好就收,难道你不懂这个道理? 不料,永康似乎没加思索,向大昌皇帝说道:“恳请父皇恩准,儿臣再应国师一局!” 大昌皇帝气得暗自捶腿,这混账东西,已经大获全胜,随便一条理由就可以拒绝,为何得意忘形之下给别人机会? “小九,既然胜负已分,依朕看,就不必为难国师了。” 皇帝就是皇帝,把推脱之辞,都说得这么清新脱俗。 永康一笑,说道:“父皇不知,儿臣方才赌约里加那条赌注,是为九皇子妃赢一个洗脚丫头,虽然儿臣险胜,但那洗脚丫头未必就服,还请父皇恩准,让儿臣再应了这局!” 混账东西,明明是你赢了一局后想再次显摆,还说什么洗脚丫头不服? 我大昌后宫婢女上千,难道会少你几个给皇子妃洗脚的丫头不成? 气得只想抽永康一个嘴巴的大昌皇帝,愠色说道:“不可,事先国师信誓旦旦,只堵那物件的解法,又无增加赌约的话再先,你,退下!” 兀查赫哪能看着机会溜走,急忙说道:“君无戏言,但皇子亦无戏言,既然九殿下已经答应,皇帝为何出尔反尔横加阻拦?” 皇子亦无戏言? 这老杀才,居然会抓把柄。 “那好,有言在先,只此一局!” 言毕,大昌皇帝狠狠瞪了永康一眼。 永康抬起头来,向略有得意的兀查赫说道:“为了公平起见,方才国师出题,现在,该由本殿出题了。” 兀查赫一怔,咬咬牙,不太情愿地说道:“殿下请出题!” 满堂文臣武将,皇子王孙,看到主动权被永康掌握,便一起高喊:“九殿下,吟诗赋对就可……” 看来,这些人的眼里,吟诗赋对就是利器法宝。 狗屁!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转身就向霍幼楠走去。 心里五味杂陈的霍幼楠,看到永康走来,不免一阵紧张。 “本殿借你这物一用。” 说着,永康伸手,居然把霍幼楠斗篷领口的两只绒球给揪了下来。 绒球本来是斗篷系带的装饰之物,被这样一揪一拽,霍幼楠的斗篷,哗啦一下就从肩上滑落在地。 霍幼楠顾不上弯腰捡起斗篷,只是怔怔地望着永康,她,已经忘了该骂什么话了。 “国师请看,这里有一对球儿,国师只需猜出它们在哪只碗里就成,猜中算赢!” 说着,永康随手从旁边席桌上拿起两只拳头大的茶碗,举着在兀查赫的眼前一亮。 然后,永康走向大昌皇帝面前的小茶桌,在茶桌后面站定,一手把两只绒球放在桌上,另一手把两只茶碗摆放好了。 这是何等玩法? 不但兀查赫一头雾水,大昌皇帝和众人,更是一脸的不解。 永康撸撸衣袖,双手上举,伸开五指,说道:“此法简单,三岁孩童都会,本殿拿碗,会罩住球儿,国师只管看准了球儿在哪只碗里就可!” 这么简单? 这,这怕会输个底裤都掉吧? 方才兴高采烈的众人,这时候,都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只有夏士诚和四皇子暗自得意起来。 “看好了,我罩,我罩,我再罩……” 永康的速度并不快,慢腾腾地拿茶碗在这只绒球上扣下去,又拿起来,再到另一只绒球上扣下去。 这是什么玩法? 简直就是找死,就是傻瓜,也能清楚地看出来球儿在哪只茶碗里的。 突然,永康把两只绒球,一起扣在一只茶碗下。 然后,把另一只茶碗,也扣在桌上。 问:“国师请,球儿在哪只碗里?” 这不是故意输局的吧! 简直就是放水,说句永康通敌的话,都能成立。 兀查赫一脸激动,指着茶碗的那只手,都抖动了起来。 “那只,青花的那只!” “国师,你可看准了?” “没错,看准了!” “好,那咱们就看看喽!” 永康带着戏谑的口吻,一只手慢慢揭开兀查赫指着的那只茶碗。 就在茶碗被翻过后,碗口朝天放在茶桌上时。 场上的空气,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兀查赫瞬间就像被石化了一样,呆在那里脸色苍白。 看桌上,哪有刚才被罩住了的球儿? 按理说,兀查赫已经输了。 但输急眼了的兀查赫,豹眼圆睁,又把手指向另一只茶碗,喊道:“这只,这只茶碗!” “你可看准了!” 永康笑意盈盈,把刚才被揭起的那只茶碗重新扣好,然后再去揭另一只扣着的茶碗。 众人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无数眼睛,死死 盯着永康揭茶碗的那只手。 “起!” 随着永康的一喊,剩下的那只茶碗被揭起,碗口朝天放在桌上。 天呐! 场上骚动起来,刚揭起的那只茶碗下面,同样空空如也,哪有两只球儿的影子? “你,骗人,球儿根本没有被罩住,你拿两只空茶碗骗本国师?” 气急败坏的兀查赫,开始耍赖,毫不认输地强词夺理。 “哦!” 永康脸上,依旧笑意盈盈,说道:“国师以为,本殿没有将球儿罩住,拿两只空碗来蒙国师?” “的确如此!” 兀查赫迫不及待,就顺着永康的话下了结论。 “好!” 永康脸色,突然一变,厉声说道:“既然国师如此认为,那么,就请国师自己揭开那只茶碗看看清楚!” “哼!” 满脸涨红的兀查赫,气呼呼地伸出大手,就把第一次揭开过的那只茶碗一把抓起。 轰! 满堂皆惊。 两只绒球,正清清楚楚,端端正正地挨在一起,整齐地出现在刚才被揭起的茶碗下面。 “噗……” 兀查赫仰头喷出一口鲜血,悲呼道:“天要绝我,天要绝我……” “扑通!” 喷血、惨叫过后的兀查赫,倒在地上顿时就气绝身亡。 这老犊子,就这么不扛事? 不过,输掉了北凉可汗的掌珠格格,既就是回去,他也活不了! 第33章 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哭 “国师醒醒……” “国师怎么了?” “快,让你们的太医过来……” “大昌皇帝,请你救救我们国师……” 北凉使团,马上就乱成一团。 使团成员,扑在兀查赫身上,迅速进行急救。 晚了,一切都无济于事。 那名侍女,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看向永康。 “宣太医!” 大昌皇帝见状,也许是出于人道,马上命人传太医过来。 陈玄因上前,俯下身子查验一番,然后向大昌皇帝摇摇头。 “诸位节哀,此事,纯属意外!” 大昌皇帝望了使团一眼,口气有那么一丝的惋惜。 那名侍女,把目光又转向大昌皇帝脸上,冷冷地盯了片刻,然后向使团成员沉声说道:“抬上国师,我们走!” 事情突发状况,大昌皇帝也没有阻拦的意思,只好示意侍卫放行。 就在北凉使团成员,抬着兀查赫的尸体,正要离开乾昌宫礼宴大厅的时候,永康缓缓走上前来。 “且慢!” 永康的目光,平静地望向那名侍女,淡淡说道:“方才赌局,贵方已输,但这赌约,可不能不践!” 没错,愿赌服输。 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人死账不烂! “你……” 侍女双眼喷火,怒盯着永康,厉声说道:“北凉会记住今日之耻!” 永康轻轻摇头,缓缓又说:“还请使团留下归还我阳城、河套二县的字据,免得以后误会!” “这……” 侍女眼神一阵闪烁,遂又说道:“国土之事,恕奴婢不敢妄言,待使团回到北凉,禀明可汗,由可汗下文书才行,我们得马上回去,将此事告知可汗。” 貌似有些道理,这北凉国师已死,使团就缺了做主之人,一个侍女,能当这么大的家? 永康微微一笑,便道:“国师之崩,非我大昌本意,此乃意外,两邦人众有目共睹,但你,得写下归还文书,交由他人带回北凉向你可汗禀明就可!” 看来,这不留字据,是不得脱身了。 “小九不得无理,归地之事,既然国师已崩,就由他们回去禀明北凉可汗,放行!” 大昌皇帝觉得见好就收,何况人家国师都死了,作为东道主,就没必要为难一个侍女,不必和她纠缠,免得让人说大昌小气。 永康缓缓转身,向大昌皇帝说道:“启禀父皇,当初赌约,该女子要留下来为九皇子妃当洗脚丫头的,儿臣让一步,留她一年就可。” 丢人! 大昌皇帝心里暗骂,一个婢女,宫里多的是,赢了面子就够了,再纠缠这个,倒显得大昌心胸过于狭窄。 但永康是赌约当事人,放不放那婢女回去,面子上还得由永康说了比较妥当。 “既然这样,小九你酌情处理,当显我大昌仁厚之德!” “谢父皇!” 永康转过身来,面向北凉使团,对那个侍女说道:“你,留下侍奉九皇子妃洗脚,归还文书可以不写,待你北凉大汗差人带回归地文书,就可顺便带你回去。” 这话,挑不出毛病。 一个侍女,本无写归地文书的资格。 既然提前有赌约下了她一注,留她下来侍奉九皇子妃洗脚,那也是一个奴婢的分内事。 再说,待北凉可汗差人送归还文书过来,她就可以恢复自由。 这一步,让得落落大方,让得对方无话可说。 “你……” 侍女的眼里,几乎都要喷出火来,使团其他成员,怯生生地望着侍女的脸,好像在等什么信息? “你们带着国师遗体,速回北凉禀知可汗,不用管我!” 侍女一摆手,就大刺刺地在眼前的一张椅子上坐了下来。 一众侍卫,亲自护送北凉使团出城…… “你该站着!” 永康望了侍女一眼,语气冰冷。 “奴婢累了!” 侍女照样没好气。 永康嘴角一拧,缓步上前,弯下腰来,附在侍女耳边,小声说道:“格格,还是起来站着吧!不听我的话,我有一百种办法让你哭!” 格格? 这一声,叫得侍女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她,惊慌失措地马上从椅子上站起。 “殿下恕罪,殿下恕罪,奴婢错了,是奴婢错了……” 她此时才明白,这个皇子,憋着一肚子的坏,能赢得国师,自然有办法让她生不如死。 看来,他早都识破了自己的身份。 不然,这么大的场面和赌局,怎么偏偏选一个侍女作赌注? 现在只有乖乖当个人质,留下来待上一段时间,等父汗派人送归还那两县的文书过来,自己才可以脱身。 北凉使团已经离开乾昌宫,心情大好的大昌皇帝,大手一挥,说道:“既然这样了,酒宴已经备齐,开宴!” 本来已经宣布取消的盛宴,在皇帝老子的龙颜大悦下,又宣布开始。 这下,邦交礼宴,瞬变庆祝宴。 满场欢呼,众人皆喜。 只有霍幼楠心里五味杂陈,呆在那里一脸茫然。 永康望了霍幼楠一眼,把目光投向侍女,淡淡说道:“你该侍奉九皇子妃用餐了!” 说罢,永康大步流星,走向霍幼楠身边就坐了下来。 “奴婢遵命!” 侍女低着头,跟在永康身后,来到席桌旁边,满脸憋屈地拿起席桌上的茶壶,静静地在旁边候着。 “给九皇子妃看茶!” 永康面无表情,指使了侍女一句。 侍女上前一步,拿着茶壶,就给霍幼楠面前的茶盏里,开始注入茶汤。 在这么多人面前,被赢来的奴婢伺候着,不能说这不是一份荣耀。 “看你嘚瑟的!” 霍幼楠嗔怒地剜了永康一眼,这一眼,饱含了说不清、又道不明的一些味道。 作为将门之后,对永康兵不刃血,就收复了两处失地。 这事,还真对霍幼楠震动不小。 她有一点相信二娘狄芳的话,这个九皇子,不简单! “那个……” 霍幼楠尽量保持着镇定,但在好奇心的促使下,她还是没有忍住,问道:“我斗篷上面的那个绒球儿,它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不光是霍幼楠觉得不可思议。 就连大昌皇帝,也是震撼无比,只是方才由于北凉国师兀查赫的猝死,让他顾不上细究这里面的玄机。 “小把戏!” 永康低头吃菜,筷子直奔那些山珍海味,嘟囔了一句,三个字就算打发了霍幼楠的好奇之究。 “不想说就算了,我才不稀罕呢!” 霍幼楠吃了个瘪,气呼呼地转过脸去,低头喝着茶汤,便不再理会永康。 “呃!” 永康像是记起了什么? 伸手从袖里,摸出那两只绒球,把脸转向身侧立着的侍女,面带戏谑地说道:“呶,回头把这个,给九皇子妃的斗篷上缝起来!” 敢怒不敢言的侍女,恨不得一头撞死。 自己从小到大,穿金戴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哪干过捉针拿线的这些女活? 别说游牧民族的女人,就是汉家女子,那也不是所有的女人从小就学女红的。 若是不信,喊几个公主过来,看看谁会织补? “回殿下话,奴婢,奴婢不善女红!” 侍女几乎是咬着牙,对永康说完这句话。 “哦!” 永康装出一副吃惊的样子,少倾,又故作宽厚地说道:“不要紧,不会可以学,就本殿而言,不也是跟别人才学射箭的嘛!” 一提学射箭,霍幼楠的心里就堵得慌。 那个倒霉的董玉书,也由此差点送掉一条小命,好在圣上还不知晓此事吧! 她这时候有些怀疑,这个九皇子永康,不是传说中的蠢和窝囊,而是损,藏在胆怯后面的阴损。 但他能在国之邦交的大事关头,居然把侍奉自己放在一起,赢一个婢女回来让她给自己洗脚。 这难道是,他真的在乎自己? 不信,不可轻信。 事实已经摆明,信了他的人,都没吃到好果子。 那些果子,都被遮掩掉了虫洞,里面全是满满的一包谁都无法下咽的蛆虫。 永康还是没理睬霍幼楠,继续向侍女说道:“不会做事,无碍,可以学。不会做人,那就不好,哪怕事做得再好,那也徒劳一场啊!” 卧槽!这到处挖坑损人的家伙! 这时候,居然装起圣人来,可笑,实在可笑至极! “奴婢,谢殿下教诲!” 怀里捧着茶壶的侍女,向永康深深一躬。 一个念头,突然在霍幼楠脑海里一闪,这二人,像是在做戏? 碍于这种场面,霍幼楠只好把满腹的疑虑,强压了下来。 皇帝老子那边。 大昌皇帝频频举杯,一脸豪放之情。 今天,兵不血刃,出了十几年前的那口恶气。 关键是,还收复了前朝割让出去的失地。 哪怕自己死后,后人的评说里,也是一个响当当的皇帝! 没有史书会记上一笔,说赵天钦此乃大昌丧权辱国的软蛋皇帝! 第34章 她不是侍女,是北凉可汗的掌珠 想到这里,大昌皇帝欣慰不已。 心潮澎湃之下,望向永康一桌,说道:“来人,给九皇子御前赐座!” 司礼监太监,小跑永康桌前,高声唱喏:“圣上御前赐座,请九殿下、九皇子妃,移御前就座!” “儿臣,谢过父皇!” “霍幼楠,谢过圣上!” 霍幼楠跟在低着头的永康身后,永康又跟在低着头的司礼监太监身后,来到大昌皇帝座前的一张小桌上坐了。 永康发现,那个侍女还在原地站着,便挥了挥手。 侍女一怔,随即就捧着茶壶,低头走向永康,在霍幼楠身后站了。 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这赢来的婢女下人,也仆随主贵,能如此接近皇帝站着。 夏士诚和四皇子,此时恨得牙痒。 其他皇子如是,羡慕嫉妒恨,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但永康正在得胜的势头,在大昌皇帝座前,还没有任何皇子再生事找茬。 他们不是不想,而是眼下不敢。 接风礼宴,秒变庆典,这宴席的气氛也不一样了。 宴席过半,正是酣畅之时,不少人都来向永康敬酒,大多是那些主战派。 不管永康以前再怎么窝囊,但今天,永康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大昌英雄! 永康勉为其难,唯唯诺诺,以不胜酒力,来推脱主战派们的轮番敬酒。 大昌皇帝看在眼里,暗暗摇头,心里不禁怨道:没出息的玩意儿,本该你趾高气昂的时候,咋又是这副窝囊样儿? …… 散席之后,意犹未尽的大昌皇帝,差太监传永康去了御书房。 “儿臣见过父皇!” “免礼,坐!” 永康低着头,站在茶榻前一动不动。 “小九,朕让你坐下说话!” “谢父皇恩典!” 永康这才,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一张藤椅上坐了。 “看茶!” 见永康坐了,大昌眼睛里闪烁着一丝兴奋,和声悦色地说道:“小九,朕问你,你那茶碗扣小球的那活儿,到底是何古怪?” 就知道你憋不住想问,那我就给你说个明白。 永康心里一阵得意,面色犹豫地向左右看了一眼。 大昌皇帝似有所悟,摆摆手,屏退左右。 “为朕道来!” 切,这皇帝老子,还急得很! 永康离座,在茶榻前跪了,低头说道:“请父皇治儿臣欺君之罪?” 此言一出,搞得大昌皇帝雾水一头。 “今天你为大昌帝国,勇建奇功,何来欺君一说?” 这孩子,动不动就请罪! 永康缓缓抬头,低声说道:“父皇,儿臣赌局之时,有事欺瞒父皇,还请父皇治罪!” “嗨!” 大昌皇帝摆摆手,便道:“道来?” 永康声音又低了一节,说道:“今日赌局,那国师兀查赫,只不过是个傀儡而已!” “此话怎讲?” 大昌皇帝眉头一扭。 “真正拿事的,是他身后侧的那个婢女!” 永康这么一说,大昌皇帝面色一怔,低头深思片刻,忽又突然抬头,道:“朕当时总觉得哪儿不对劲,经你这么一说,此事真还蹊跷!” 永康点点头,再无话说。 大昌皇帝又把目光,投向永康,问道:“你拿她当赌注赢回来,意在?” 皇帝老子终于明白了,永康在国事当头之时,居然把对方的一个婢女当成条件,这里面必有缘故,而非九皇子妃缺个洗脚的丫头这么简单。 “她是北凉可汗的掌珠,乌音顿珠格格!” “什么?” 大昌皇帝惊得差点站起来,这个谜底,是他万万没想到的。 “朕,明白了,你是拿她做人质?” “嗯!” 永康点点头。 “好啊!小九一人,可抵千军,好!” 大昌皇帝,瞬间喜色上脸,转过头来,目光去寻酒壶。 “朕现在,特想与小九畅饮三杯!” 当听到那个婢女,居然是北凉可汗的掌上明珠乌音顿珠格格时,大昌皇帝再也矜持不住了。 小九这一手,玩得是不动神色,但作用,那可是惊天巨浪。 试想,如果使团回去,禀明国师在大昌的赌局惨败,引发的一些列不利后果,必然激怒北凉可汗,由此引发一场战争,让大昌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但扣押北凉可汗的掌珠做人质,又没揭穿乌音顿珠的格格身份,算是给北凉可汗留足了面子,也让他投鼠忌器,不敢对大昌轻举妄动。 “儿臣不胜酒力,怕是难陪父皇尽兴!” 永康又是一句。 大昌皇帝像是想起了什么? “小九,你给朕说说那球儿的奥妙!” 刚才被插进来的这个秘密,使大昌皇帝一时忘了对那把赌局的奥妙的探求,现在他又忽然想起来。 永康抬起头来,笑了,笑得就像个孩童。 “父皇,那叫三仙归洞!” “三仙归洞?” “是的父皇,因为还缺一只球儿,只有两仙,不过,就对付兀查赫那斯,两仙就足够了,三仙还有些抬举他了!” “你越说,朕越糊涂,这两仙三仙的,到底是何奥妙?” 这也难怪,千年之后流行的戏法魔术,大昌的人怎么能知道这些? “回禀父皇,就一个快字!” “快字?” “是,儿臣小时候无人搭理,只有在观澜院里自己琢磨各种玩法,这个三仙归洞,就是图个手快!” 没错,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玩魔术,变戏法,除了特定的套路,就是一手快。 提到观澜院,大昌皇帝的心里,又涌上一阵愧疚。 “你打算如此处置北凉格格?” 政治大事,还是占据了上风,大昌皇帝暂时放下了对三仙归洞的好奇。 “儿臣还请父皇示下?” 永康把球,又踢给了皇帝老子。 大昌皇帝略一沉思,便道:“此事绝密,朕知,你知就可,不便外泄,就留你仁和府上,给我大昌皇子妃洗洗脚,也不是什么坏事!” “儿臣遵旨!” 永康还等皇帝老子要来酒,趁兴栽喝上一阵,不料,大昌皇帝像是没了再喝的兴致,摆摆手说道:“今天,到此为止,你退下吧!回去好好歇息歇息!” 卧槽!真够扫兴的。 这么难得的单独召见的机会,就这么几句话就给打发了。 出得宫来,永康要送霍幼楠回家,但没说把那名侍女也一起送过去。 当然,他的主要目的,是要去和霍幼楠的二婶聊聊,他觉得,这个女人,有洞见,不简单。 只是这个没入过洞房就守了寡的老娘们,现在已经三十多岁了,她要是二十出头,多好! 还有那个烧火丫头春桃,不但机灵,而且还魅力四射。 这个老九,心里打的那些小九九,总是叫人难以琢磨。 三十多岁的女人,那可是熟透的蜜桃,咬一口,蜜汁四溅! 但那层辈分,活生生地就像一座山,令人无法逾越! 目送永康的车驾离开宫里,四皇子阴沉的脸,能拧出水来。 今天,不但被这九皇子永康诓走两万多的银牌,还让他大放异彩,大出风头,搞得文臣武将都倒向永康那边。 这个怂包窝囊废,时隔三日,还真成精了? 马甲一脱,成了大昌帝国美誉满满的功勋人物了。 接下来的事,猪都能猜到,朝廷按理会给九皇子的赏赐是十分丰厚。 而且,还能记入史册,名垂青史。 这事,要是搁自己身上,就辅国大臣李嵩,还有大学士夏士诚阁老,会直接向皇上提议立自己为太子。 这个窝囊废,眼下离太子位,只是一步之差! 想到前几天,皇上以九皇子永康住的观澜院完婚不太体面,暂让他住进前太子永焱住过的东宫殿。 考虑到这一层,四皇子永泰的后背,马上被冷汗湿透。 没想到,这些皇子里面,最窝囊没用的一个,居然成了他眼下最大的威胁。 就眼下的情形来看,二皇子存在的威胁,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至于其他皇子的阴奉阳违,但实质上,他们还真正造不成什么威胁! 九皇子永康,才是自己眼下最大的敌人。 收拾他,不再是为了泄愤,而是为了…… 越想越怕的四皇子永泰,打消了回自己的万宁宫的打算,直接让随从调转车头,直奔夏士诚的府邸而去。 第35章 原来她也在偷看我 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成员夏士诚府邸。 “表舅,眼下如何是好?” 四皇子永泰虽然一肚子的怨气,但也不便在夏士诚面前发作。 夏士诚左右摇晃着脑袋,在吹茶碗里漂浮在茶汤上面的茶叶沫子。 “这品茶呀!还真急不得,急了,烫嘴,还喝一嘴渣。也慢不得,慢了,茶香尽失不说,凉茶还伤脾胃!” 夏士诚好像没听到四皇子永泰的牢骚话,只顾说着品茶的心得。 都什么时候了? 还慢斯条理地喝茶? 四皇子永泰一脸无奈,急得在地上背着手转圈。 夏士诚依然悠游自得,待喝过三口茶汤后,这次放下了手里的茶碗,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向热锅上蚂蚁一样的四皇子永泰。 “我本来,还想设计让他惹怒北凉使团,现在的情形,表面上看,九皇子永康那是风光无限,成了圣上眼中上香饽饽!” 这不废话吗? 用屁股都能想到的事,还用你这个大学士来说? “表舅,我们得让他死,不能让他继续得势,如此下去,恐怕……” 四皇子永泰按捺不住,直接把话插入问题核心。 夏士诚双眼微闭,缓缓说道:“坏事,未必不是好事!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先让那废物蹦跶几天吧!” “还要等到何时?” 永泰停止了转圈,把目光投向夏士诚。 “捧杀!” 夏士诚捋捋下巴上的几根鼠须,淡淡说道:“北凉国师死在我大昌,使团没有完成北凉可汗的使命,狼狈回去,北凉可汗是不是恨死我大昌?恨死九皇子永康?” “你是说……” 四皇子一脸愕然,惊讶地看着夏士诚。 夏士诚轻轻点头,又道:“九皇子永康,眼下风头正盛,我等何不奏请圣上,将英武神勇的九皇子永康,派往雁门关外,去接管阳明、河套两失地?” “这不让那个窝囊废如虎添翼了吗?” 四皇子永泰大惊,索性在茶桌旁坐了下来。 夏士诚颔首一笑,说道:“四殿下不妨想想,雁门关外,北凉可汗亲率三十万铁骑,正虎视眈眈等使团口信,这个时候,让九皇子永康去……” “高,实在是高!” 四皇子永泰闻言,从桌旁站了起来,向夏士诚竖起了一根大拇指,急道:“表舅,孩儿这就去告知母妃……” 没等夏府的下人端上茶来,四皇子永泰已经匆匆告辞…… 霍幼楠被永康送到镇国大将军府时,已经到了掌灯时分。霍青遗孀和二夫人狄芳,还在正厅焦急地等候。 看到霍幼楠安然无恙,神色也无异常,霍家人这才放下心来。 当霍青遗孀的目光,扫在永康身上时,那脸,立刻就拉了下来。 “老身见过九殿下!” 霍青遗孀浅浅一礼,仪态十分潦草。 倒是二夫人狄芳,郑重一礼,娓娓说道:“奴家,见过九殿下!” 奴家? 这明明是长辈,何来这等低贱称呼? 永康不由得多瞅了狄芳的眉宇一眼,只见她心事重重,似有满腹苦衷。 那副愁容,多像前世中学时期的一位外语女教师…… “免礼,老夫人安康!” 永康尽管心里不悦,但还是向霍青遗孀还礼。 霍青遗孀似乎不愿见到永康,冷脸敷衍道:“老身风寒未愈,不宜受凉,先失陪了。” “祖母,且慢!” 察觉出有异的霍幼楠,叫住了正欲离开的霍青遗孀,道:“祖母,难道你不想知道今天宫里发生了何事?” “宫里事,与我过气了的霍家何干?与这空有盛名的镇国大将军府又何干?” 霍青遗孀一脸冰霜,冷冷地甩了自己孙女一句。 如此情形,霍幼楠尴尬万分,转头向二婶狄芳说道:“有劳二婶,先陪殿下喝茶,我先去跟祖母谈些事情!” 她的心里,自从出得宫来,就一直澎湃不已,很迫切地想在第一时间,把今天发生在乾昌宫礼宴上的事说出来。 最重要的,就是雁门关外,阳明、河套两地失而复得的喜讯! 当她把这一切,惟妙惟肖地学了一遍后,霍青遗孀满腹狐疑,盯着霍幼楠那张兴奋不已的脸,冷冷说道:“女大不中留,看来这话没错,一日功夫,你就改变了态度?” “祖母,千真万确的呀!不信,你可以去打听,整个皇城,都为之轰动。” “哼!” 霍青遗孀,依旧巍然不动,恨恨说道:“没兴趣打听,也没必要打听。” 霎时,祖孙二人,都缄口不言。 良久,倒是霍青遗孀打破沉闷,说道:“就是真如那般,无非巧合而已,堂堂北凉国师,当年你祖父都不敢托大,如今流年不利,竟然败于那些戏耍赌局之下,只能说,是兀查赫太过大意,草率行事而已,如今落得个客死他乡,也够倒霉的,但不能由此就说那个窝囊皇子就有多神勇!” 霍幼楠心里一阵悲哀,此时,她觉得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祖母,居然有些陌生。 “反正,九皇子已经成了英雄,他为大昌帝国挽回了颜面!” 霍幼楠气呼呼说完,然后就扭过头去。 霍青遗孀摇摇头,说道:“挽回一些颜面不假,可他还真担不起这英雄二字,想当年,你祖父,你父亲,你的叔叔们……” “你……” 霍幼楠猛然站立,极不情愿地看着自己的祖母。 “唉!” 霍青遗孀摇摇头,转过脸来,神色暗淡地说道:“孩子,你祖父曾经说过,北凉那些蛮夷,就是一头喂不熟的狼,对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狼,讲那些信义有何用?再说,口头归还失地,只不过是个敷衍之词而已,就是白纸黑字,又能如何?” 明白了,霍幼楠这时才明白了,至于赌约时答应的归还失地,只不过是口头约定。 如果北凉军队一日不撤出阳明、河套二县,那就不等于是归还。 只有北凉军队撤出,大昌守军进入两地进行驻扎,阳明、河套那才算是大昌领土。 祖孙二人,真探讨到问题核心的时候,永康 接过霍家婢女春桃端来的茶水,随即,永康瞟了一眼春桃,四目相对,春桃的脸唰一下就红了起来。 这妮子,原来也在偷看我。 莫非,是我长得太过英武,拨动了她的爱慕之心? 永康兀自得意了一下,趁着二夫人狄芳去了外面方便,压低声音,说道:“春桃姑娘,可否愿意为本殿做事?” “奴婢……殿下吓着奴婢了……奴婢……” 春桃吞吞吐吐,低着头用两只手捏着自己的衣角,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又道:“府上对本殿意见甚大,有时误解颇多,本殿需要有人帮忙,私下替本殿跑个小腿……” 春桃紧张地向外看了看,低声说道:“殿下,奴婢愚钝,怕办不好……” 有戏,聪明人不用绕弯,可以拉拢。 “有何要求,大胆说给本殿,本殿对于心腹之人,从不吝啬!” 永康一笑。 春桃迟疑一下,面带娇羞说道:“奴婢,奴婢真无要求。” “但,奴婢不知道给殿下跑腿,有何凶险不?” 春桃又追了一句,看来,这妮子不是个急于冒进的人。 正好,有脑子的人,总比猪队友靠谱。 永康站起身来,双手放在背后,在地上踱着步子,淡淡说道:“路有两条,一是给本殿跑腿,二是向圣上揭发,就说本殿暗藏祸心,图谋造反!” “看来,奴婢没有第三条路走了!” 春桃不傻,虽然是个烧火丫头,但在镇国大将军府上几年,文采、武功、见识、胆气都不落下,只苦成天端茶送水,没机会看到外面更斑斓的天地。 永康笑道:“人,只有两条腿,故无第三条道可行!” “哪!殿下就不怕奴婢揭发?” 春桃一吐舌头,模样有些俏皮。 永康向春桃投去绕有玩味的一瞥,说道:“本殿说了,路只有两条,任选一条就可!” 春桃不傻,就算是揭发,谁能相信她一个婢女的话? 之前不是有四皇子揭发过么? 结果呢? 何况,当今又把小姐赐婚于他,作为霍府女眷,谁能傻到这个份上? 一切,都不言而喻。 这些道理,也被永康拿捏得死死的,何况自己现在又是红的尿血,大昌帝国一鸣惊人的英雄人物。 所以,当他说出目的时,春桃已经别无选择。 第36章 本殿就喜欢劲头足的女人 事已至此,春桃明知九皇子根本不傻。 所谓的窝囊,也许真是以往的明哲保身之举。 已经动了心思,更是无路可退。 “说吧!” 春桃知道,二夫人狄芳,此时可能在老夫人房中说事,不会即刻过来厅堂。 “好!” 永康不再绕弯子,直接说道:“府上就你外出机会颇多,你大可利用这个空子,隐匿真实身份,尽量散布一些九皇子永康是太子一党的谣言,你可知道,谣言是传播最快的!” 春桃一怔,问道:“我一个婢女,如何接近要紧人群去造谣生事?” “眼下几天,正是机会,街头到处都是议论九皇子永康大败北凉使团的话题,你以路人身份,见机插几句嘴就可,市井之地,多转几条街而已,无需其他。” “就这?” 春桃觉得,这个任务也太简单了些。 永康点点头,又道:“倘若有人搭讪,你不妨再说一些太子临死前,把一份和北凉勾结的密信,让心腹交与九皇子……” “九殿下,你可真不窝囊!” 春桃这才明白,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子,根本不是传言和她当初看到的那样。 永康阴阴一笑,盯着春桃的脸又说:“你,比府上小姐有趣多了!” “殿下,万不可这样说,奴婢,奴婢自知身份卑贱……” 一句玩笑,春桃面色,顿如赤霞。 …… 回到仁和府,时已子夜。 九皇子寝殿,乌银顿珠正襟危坐。在一干侍卫的看守下,待九皇子永康回府处置。 “殿下到!” 府门外传来一声知呼声,殿厅里候着的侍卫和宫女,顿时就打起精神。 永康进入寝殿,望向左右,然后摆摆手屏退下人。 “奴婢见过殿下!” 乌银顿珠面无表情,潦草地一礼。 “格格对本殿下,这是恨上了?” 永康一脸坏笑,半眯着眼睛,望向一脸写满了不服的乌银顿珠。 这一声格格,叫得乌音顿珠心里一惊,不由得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坐!” 永康又是一笑,说道“坐吧!此时无人在场,本殿下想和格格说说话!” “哼!” 乌音顿珠冷哼一声,淡淡说道:“既然落入你手,是杀是剐,随你便是了!” “想杀你,那还不容易?” 永康饶有玩味地瞥了乌银顿珠一眼,随即就坐了下来,又道:“本殿下在想,北凉可汗不会那么轻易,就想着归还我大昌失地吧?” “你,什么意思?” 乌银顿珠一惊,又站了起来,一脸怒气望着永康。 永康指指椅子,示意乌银顿珠坐下说话。 乌银顿珠迟疑一下,又小心翼翼地坐了下来。 “这兀查赫一死,格格又被留下,北凉可汗对大昌的不轨计划,看来又得搁浅?” 永康似笑非笑,眼睛盯得乌银顿珠心里一阵发毛。 这传说中的窝囊废九皇子,怎么也不像是北凉了解到的那样,在来大昌之前,北凉是做足了功课的,诸位皇子里面,最数这个九皇子永康窝囊又没用了。 但今天,事情却出乎意料,一切都倒了过来。 正是这个窝囊废九皇子,一出场就让北凉使团败北不说,还搭上了国师兀查赫的一条老命。 时至深夜,又是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乌银顿珠不禁心里七上八下。 如果被关人牢房,乌银顿珠还心里踏实一些,但已经输了赌局,甘愿充当别人妃子的洗脚丫头,虽然妃子不在这里,但皇子依然有权处置自己。 沦身为婢,那就是奴! 万一这个窝囊废九皇子起了歹心,自己该如何是好? 正当乌银顿珠忐忑不安时,永康往一张藤编躺椅上一躺,向门外喊道:“洗脚水伺候!” 嗡! 乌银顿珠瞳孔一阵紧缩,这真要让我伺候洗脚? “回禀殿下,洗脚水烧好了。” 进来一名婢女,把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脚水,放在永康面前。 然后,婢女在永康面前蹲了下来,开始脱永康脚上的硬底靴子。 “殿下,你试试水!” 婢女把鞋袜放在一边,按着永康的两只脚,就往脚盆里放。 一阵惬意的滚烫感,让永康的脑子,也随即一热,说道:“春芬,你来教教这位新来的顿珠姑娘!” 春芬何尝不是新来的? 只不过比乌银顿珠早了半天而已。 “顿珠,也是新来的吗?” 春芬抬头,用一双同情的眼神,看向乌银顿珠。 只见乌银顿珠那喷火的眸子,慢慢地,从眼眶里就溢出了泪水。 “怎么?” 永康似笑非笑,似怒非怒地看向乌银顿珠,说道:“本殿下皮粗肉厚,先拿本殿下的脚练练手,免得日后伺候皇子妃的时候,笨手笨脚挨罚!” 身为北凉可汗的掌珠,哪里受得过这等屈辱? 要不是自己托大,自以为赌局稳赢不输,还哪敢把自己给押了进来! 好在,这个九皇子没有在府上下人面前,揭穿自己的身份。 这一点,也让她颇有疑虑。 “奴婢生性粗野,怕搓伤了殿下的脚!” 乌银顿珠低着头,咬着牙回了一句。 不过,北凉格格,能骑善射,一把子力气那是自然有的。 虽然穿了一身北凉侍女服装,但也难掩那股虎虎的英气。 这一点,倒和霍幼楠有着十分的神似,只是风格各有不同而已。 “呵呵!” 永康一笑,半眯着眼睛说道:“还就怪了,本殿就喜欢劲头足的女人,那种娇滴滴,病殃殃的,本殿下看着就来气!” “你!” 乌银顿珠忍不住怒火中烧,此等轻佻的语言,岂是她能忍受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种不按常理出牌的人,保不准,会对自己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来? 想到这里,乌银顿珠咬着嘴唇,极不情愿地就在春芬身侧蹲了下来。 但春芬就不一样了,她为了感激永康的收留,本来搓洗得特别轻柔,但刚听到永康如此一说,马上双手用劲,用力地搓洗。 永康本来很是享受,就因刚才一言,误导得春芬加劲猛搓让自己后悔莫及。 “学着点!” 永康把身子往后一靠,索性就闭起眼睛。 “顿珠,这只脚给你!” 春芬让出了一只脚,让乌银顿珠学她那样搓洗。 乌银顿珠偷窥了永康一眼,然后又狠狠地剜了春芬一眼。 在一种极度的屈辱感下,乌银顿珠终于把永康的一只脚搓洗完毕。 “听着!” 永康依然没有睁眼,仰躺在躺椅上,淡淡说道:“你二人,住一间屋,春芬多照顾顿珠一些,有何需要,直接告知本殿下就可以,你们,和她们不同,不要凡事都找管家,明白?” “奴婢明白!” “回殿下话,奴婢不太明白!” 乌银顿珠明白年永康的意思,因为自己身份特殊,自然就不用说了,看来永康没打算向府上说破。 春芬就不同了,她知道她和府上那些下人一样,该干什么活就干什么,反正自己就是个下人,都应归管家一手安排。 但她不知道,这是皇子府邸,一干仆役,都有奴籍,是由内务府登记造册分配划拨。 而她,只是永康私自买来的婢女而已,身份自然和那些宫女不同。 何况,那些宫女只是被调拨到这仁和府当值,会不会和永康一条心还不一定。 皇帝老子安排的人,还得提防着点。 永康依旧没有睁眼,沉声说道:“本殿下的任何事情,不需要别人知道的,就不能向外透露一个字,虽然都在府上,但春芬你,是本殿下特意留在身边的,你,明白?” “奴婢明白,请殿下放心。” 春芬这才明白,殿下这是把她看作是心腹,这才没让她干府上的那些粗活。 既然春芬已经明白,永康又缓缓说道:“好了,你再劳累一下,顿珠新到,还不熟悉府上,再打些水来,伺候顿珠也洗洗吧,记住,顿珠是客!” 顿珠是客? 此言一出,就连乌银顿珠,也一脸惊愣。 难道,这个九皇子,真没把自己当奴婢看待? 还是他,另有企图? 春芬也是一愣,但马上就明白了永康是意思。 从顿珠不会给主子洗脚来看,这个姑娘,起码是平时没干过这样的活。 加上口音和一些相貌差别,说明她不是本地人氏,而且,刚被侍卫带进府来的时候,看得出来情绪还蛮大的。 “奴婢明白,奴婢会照顾顿珠的。” 春芬端走了泡完脚的脏水,又换了一盆干净水来,放在顿珠的脚下。 这? 怎么着也是女人,而且还是没出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样在一个男人面前,脱下鞋袜洗脚? 难道,这个皇子,还有看女人脚的嗜好不成? “殿下,奴婢能不能回住处去洗?” 乌银顿珠一脸难堪,抬头望向永康。 “哦!” 永康坏坏一笑,说道:“你,害羞?” 这话,纯属废话。 人家北凉格格,虽然性格粗犷,但也不是青楼女子,哪能随便在男子面前露出隐私! 第37章 我要让你们为我所用 哼! 你再高贵,也是小爷我赢来的赌注。小爷我想怎样就怎样! 永康心里想着,恶作剧一样,眼神轻蔑地望向乌银顿珠。 乌银顿珠眼里星芒闪过,一扫刚才的屈辱,她巴不得杀了眼前这个混蛋。 “怎么?” 永康紧盯着乌银顿珠的脸,淡淡说道:“九皇子妃的洗脚丫头,难道还敢违背本殿的话不成?” 这一句,又让乌银顿珠矮了半截下去。 她咬咬嘴唇,恨恨说道:“殿下还是杀了奴婢吧!” “杀你?” 永康摇摇头,缓缓说道:“愿赌服输,赌不起就不要逞能,杀了你?本殿拿什么跟北凉可汗做买卖?” “做买卖?” 乌银顿珠怒目圆睁,吃惊地望着永康。 永康轻轻点头,说道:“就许你北凉跟我大昌谈条件,就不许我向你北凉做交易?” 乌银顿珠闻言,眼里一丝疑惑闪过,问道:“你打算和我父汗谈何条件?” “嘿嘿!” 永康嘴角扬起一丝诡笑,坏坏地望向乌银顿珠,饶有兴味地说道:“如果杀了你,北凉可汗就毫无顾虑,马上会向我大昌出兵。如果我睡了你,那么,也算是你父皇的一个便宜女婿。俗话说得好,一个女婿半个儿,这你父汗,还不得拿出些地盘来给半个儿子养家糊口?” “你……” 乌银顿珠差点被气得当场吐血,什么叫半个儿子? 这分明就是要占自己的便宜,而且,还拿这个结果,去分北凉的地盘,无耻到家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方可成亲,就是为了邦交联姻,那也得朝议决断才是,而且,就你这样的皇子,未必就能入本格格的法眼!” 气急了的乌银顿珠,居然忘了自己已经是个婢女的身份,指着永康的鼻子就大骂起来。 这一点,和镇国大将军府上的霍幼楠,是何其相似! 好啊!在你们的眼里,小爷我就是个毫无魅力的怂包窝囊废,那小爷我就先灭灭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家伙的气焰。 永康眼睛微闭,问道:“你想死?” “哼!” 乌银顿珠倔强地点点头,丝毫没有犹豫。 永康笑了,笑得有些诡异,说道:“那还不容易?跟着本殿上战场就是了,本殿不日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与你北凉可汗决一死战。我若战败,你作为随军奴婢,也难逃殉葬的下场。我若战胜北凉,怕是你自己也没有勇气再活下去,如此甚好!” “就你?” 乌银顿珠一脸惊异,望向永康,半天才说道:“你要开赴雁门关?” “嗯!” 永康点点头,从躺椅上站了起来,背起双手在殿厅里踱着方步,说道:“前几天,我一心求死,父皇这才封我为征虏大将军,待我和那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千金完婚后,马上开赴雁门关前线。” “大昌早已做好了与我北凉一战的准备?” 这一点,倒是超出了乌银顿珠的预料,她半天回不过神来,瞬间被石化。 永康凑了上来,用一只手捏住了乌银顿珠尖尖的下巴,语气玩味地说道:“日后,你跟在本殿马后,一起砍杀北凉兵士,想想那个场景,多好!” “这么说,你们早都准备好了?” 被永康一只手捏着下巴的乌银顿珠,绝望地闭上眼睛,她似乎感觉到,北凉好像陷入了一个自大自傲的圈套,一路上顺理成章地就钻了进来。 “不是我们准备好了,而是我要利用这种机会造反!” “造反!” 乌银顿珠浑身一震,缓缓睁开眼睛,迟疑地问道:“你造反?大昌帝国的皇子,要造大昌皇帝的反?” 永康松开了手,半眯着眼睛,盯着乌银顿珠阴晴不定的那张脸,说道:“造反不好吗?你不想让北凉和我合作,一举拿下这大昌疆域的万里河山?” 乌银顿珠一个站立不稳,差点倒进永康的怀里。 这就是传言中的窝囊废九皇子? 这就是那个怂包软蛋、缩头乌龟永康? 北凉商旅多年经营的信息,那可是百分之八九十的准确,绝对不会错的,这支贸易团队,情报搜集能力是十分专业的,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失误。 这支由北凉退役兵士组成的商旅,旗下分支众多,他们驮着皮毛、毯子、宝石、奶酪,西至吐蕃,北到罕瓦、南接苗疆、东到沿海。 一路传递信息,一路搜集情报,顺便带回丝绸、布帛、银器、茶叶还有盐巴。 可眼下,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就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亲口说他要造反! 造反? 这绝对不是一个傻子说出的蠢话,而是一个野心爆棚的人,肆无忌惮地进行的炫耀。 他要是窝囊? 怎么会挺身而出,连赢国师兀查赫两局? 他要是傻? 怎么会识破对手阵容里有幕后指挥者? 他要是蠢? 怎么隐瞒战利品的真实身份,从而据为己有? “你,你真敢造反?” 乌银顿珠不可置信地看向永康,就像盯着一头刚刚睡醒的怪兽。 “怎么?” 永康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戏谑地说道:“你想合伙,还是?” “我……” 乌银顿珠被永康一问,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永康仰起头来,又背起双手,在殿厅里踱着步子说道:“我战死,你们都得殉葬!我战胜,你们都能得到册封。这账,自己去算吧!” 对大昌皇子之间的内斗,那是早有耳闻的,大昌帝国朝臣们之间的勾心斗角,那也是早就被掌握了的。但这个窝囊废九皇子的野心,却是超出了乌银顿珠的意料,自己居然,也一时不慎成了他的囊中之物。 “你要我怎样?” 乌银顿珠终于问出了核心的一句,这一句,也是她心里一直想知道的,自从被侍卫押进仁和府,心里她就一直揣着这个问题。 永康把目光,从乌银顿珠的脸上,又缓缓移到春芬的脸上,一字一顿说道:“本殿,要你们为本殿所用。” 话刚落,春芬又跪了下来,一脸感激地说道:“奴婢誓死都跟着殿下,殿下让奴婢打狗,奴婢绝对不去撵鸡,反正,奴婢这条命,就是殿下救的,就是奴婢死了,那也是殿下的鬼!” 这话,听得永康自己都一愣,问道:“本殿原本只是想资助你父女,给些银钱,使你父女度过饥谨而已,无奈粗心侍卫错会我意,算了,既然来了,就算是本殿的人了!” “殿下,那老者,根本就不是奴婢的父亲,奴婢父亲是个郎中,奴婢跟家父外出行医,家父不幸遇难,因欠下车资店资,故卖身葬父,不料,那黑心老板欲将奴婢卖入青楼得个好价,无奈奴婢以死相挟,这才在街头遇到殿下……” “哦……” 这一点,永康万万没想到,春芬居然不是那个老头的女儿。 而且,她还有这么一段惨痛的经历。 “哪!你家中还有何人?” “回殿下话,奴婢自幼丧母,父女二人相依为命,由于家父略通岐黄,故经常在外行医,这次幸亏有奴婢跟着,不然,家父遇难抛尸荒野而无人收殓……” 原来如此,春芬已再无任何亲人在世,难怪这样死心塌地。 “起来吧!” 永康抬抬手,让春芬起来说话。 郎中的女儿,也算是知书达礼,总比目不识丁的村姑要强不少。 深感欣慰的永康,把目光又投向乌银顿珠。 乌银顿珠被永康投来的这一眼,盯得是一阵心惊肉跳。 “要杀要剐,随你便,奴婢不知!” “呵呵!” 永康不为乌银顿珠的倔强所动,而是淡淡一笑说道:“本殿不杀你,也不剐你,就是放你出府,让你去告发本殿造反,也不是办不到的事!” 这话不假,乌银顿珠更不傻,谁会相信一个敌方成员是话,一顶“诬陷皇子”的帽子,就可以当场压死她的。 砧板上的肉,只有听刀的使唤了,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看着一脸狡黠,又带着三分得意的永康,乌银顿珠知道自己的处境,是不容自己有任何的幻想了。 所谓的让北凉拿归还失地的文书,来换她回去的这个希望,看来已经很渺茫了。 先不说父汗会不会痛快答应大昌提出来的这个条件,就九皇子这边,压根就想着让她全身而退…… 第38章 鸿胪寺 就在此时,鸿胪寺内。 一支响箭带着破空之声,不偏不倚,径直钉在一口漆黑的桐木棺材头上。 “有刺客!” 几名北凉侍卫,马上就慌乱起来。 少倾,又恢复了镇定,四周除了一些鸣虫的叫声,再无任何响动。 “大人快看,信!” 一名北凉侍卫,指着棺材头上插着的那支响箭,惊恐万状地把脸转向一名头领模样的男子。 北凉使团成员,已经准备好了棺木,准备带着国师兀查赫的尸体连夜离开皇城。 这突来的一箭,顿时让使团成员们又陷入一片恐慌。 “拿来看看!” 面色黝黑的男子,命令侍卫取下绑在箭身上的一张纸条。 头领模样的男子,打开纸条一看,冷笑道:“大昌皇子内斗不断,朝堂之上也是山头林立,这些蠢材,欲借我北凉之手,除掉今天大出风头的那个九皇子为快。” “大人此话怎讲?” 使团众人一脸不解,齐齐看向头领模样的男子。 头领模样的男子,把那张纸条,向身边离烛光最近的人展开,道:“这些蠢货,虽然国师殉国,居然拿我耆善当傻子糊弄,送来这么个玩意儿,是想借我使团之口,向大昌皇帝,告发九皇子永康勾结太子永焱谋反!” 耆善说罢,举着手里的纸条,就欲伸向眼前的烛火。 “大人且慢!” 一名年纪稍长的使团成员站了出来,说道:“他们内斗归内斗,这是有人想借我们之手,除掉那个九皇子,我们何不将计就计,留它做个把柄,把这个交于鸿胪寺的礼官,礼官必定会禀明大昌皇帝,治九皇子一个谋反之罪,好报我国师殒命之仇!” 一提国师兀查赫的死,耆善的眼睛里就喷出怒火,要不是九皇子完胜,乌银顿珠也不会身陷仁和府。 原来,这个耆善,还担任北凉可汗的侍卫统领一职,这才随团前来,职责就是保护格格乌银顿珠。 如今格格乌银顿珠,被扣在九皇子那里当洗脚丫头,他这就是回去,也难逃可汗的责罚,说不定还会由此送命。 兀查赫已死,这个锅,只有他来背。 “好!” 听了建议,耆善眼珠一转,说道:“就让大昌先内讧吧!九皇子不死,我心头的恨意难消!” 年长者又说道:“据商号现报,大昌九皇子永康前几天力求上阵杀敌,大昌皇帝准了他的奏请,今天这一场赌局下来,九皇子永康的威信大增,大昌那些主战派,势必就要倾向九皇子这边,这人若是得势,对我北凉更是个威胁。” “好,那就依你之言,留着它,就是弄不死这个九皇子,能让他脱一身皮,那也解恨不少!” 耆善嘴角一拧,心里便有了主意。 这信,得留着。 如果能借此除了九皇子永康,在可汗面前那也是大功一件,说不定还能由此抵消失职之责。 再说,乌银顿珠格格的一颦一笑,那可是他心头最销魂的念想。 倘若九皇子永康被治罪,说不定还能借着混乱救乌银顿珠格格脱困。 “他们在信上透露,九皇子很快就会开赴雁门关,而且还出主意,让我北凉早做准备,把九皇子在半路就给截杀!” 耆善咬牙切齿,对九皇子永康恨得要死。 年长者又说道:“如此看来,可怕的并不是九皇子本身,而是身为皇子,能亲赴边关,这会使大昌军心大振而不利我北凉进兵。” 说到点子上了,身为皇子,能杀几个敌兵? 但由此鼓舞起来的士气,那可是不可小觑的作用。 “大人,依你看?” 年长者问。 耆善眉头紧锁,略一沉思,说道:“那就把此信马上交给这鸿胪寺的礼官,我们计划不变,马上撤回,护送国师灵柩要紧。” “好,在下马上去办!” 年长者接过耆善手里的那张纸条,又把从棺材头上拔下的那根响箭,一起拿着就去找鸿胪寺的礼官…… 四皇子府邸,后院花厅。 一蒙面黑衣人,如幽灵一般,闪进花厅后在茶台前立定。 沉声问:“殿下,奴才回来了。” “办妥了?” 四皇子永泰,背朝门外,向来人问话。 “回殿下话,妥了!” 黑衣蒙面人低声回答问话。 “一路可有异常?” 四皇子永泰没有回头,又问一句。 “无异常!” 蒙面人恭敬作答。 “大意不得!” 四皇子永泰,转过头来声色俱厉。 蒙面人抬头,望向四皇子永泰,再次抱拳,答道:“请殿下放心,奴才敢拿性命担保!” “好!” 永泰笑了,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丢了过去,道:“拿着,够你老家买上百亩地了。” 蒙面人接住扔过来的银票,躬身谢道:“谢殿下!” “去吧!” 永泰摆摆手,转身就走向茶台。 蒙面人迅速把银票揣进怀里,转身就向门口走去,就在这时,从一丛绿植后面,一支弩箭疾射而出。 “呃!” 蒙面人一声冷哼,从后颈射入的弩箭,带着一簇醒目的血花从咽喉穿出。 “扑通!” 随即,蒙面人就像半截木桩,倒地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 这时,屏风后面闪出两条黑影,迅速拖着蒙面人的尸体,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花厅外的夜幕中不见。 “咳咳!” 四皇子永泰,半握着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又有两条黑影从黑处闪了出来。 “打扫干净,那些银票,你们分了吧!” 永泰说完,看都没看地面上的血迹一眼,背着双手,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后院花厅。 夜,黑得密不透风。 只有夜枭瘆人的叫声,时不时传到耳中。 四皇子永泰,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把夜的黑,远远地扔在了一盏宫灯后面…… 于此同时,不敢懈怠的鸿胪寺礼官,快马加鞭就赶往皇城。 这封信,分量千斤。 至于北凉使团是怎么得来,礼官不去想它,只要把信交给圣上那就够了。 第39章 我这是要起飞了? 天还没亮,就被打断了瞌睡。想睡个 “殿下,宫里来人了。” 永康一脸无奈,懒懒说道:“带进来!” 片刻间,上次来传话的那个太监,被侍卫带到寝殿。 “圣上口谕,九殿下得参加朝会议事!” 太监传完口谕,满脸堆笑:“恭喜九殿下,圣上破例让九殿下参加朝会,这可是参议国政的好机会啊!” 卧槽! 机会来得这么突然? 永康不可置信地,茫然地望向太监。 “九殿下,你该马上随咱家进宫了,要是误了时辰,咱家就得挨板子了!” 这些,永康心里有数,就是皇帝老子不钦点,也会有朝臣向皇帝老子谏言,让他这个从未受过待见的皇子,列席朝政参与国事。 “公公,父皇他,召本殿上朝?” “哎呀九殿下,你可得快点,这时辰等不得人磨蹭啊!” 太监急了,生怕误了时辰。 …… 公羊毅亲自驾车,送永康去参加朝会。 待到了宫里,天才亮出一条缝来。 卧槽! 这起的比鸡还早,这些朝官们,也可真够拼的哈! 永康心里骂着,心想这次,赏赐应该是少不了的。 立这么大功,够名垂青史的了。 要是打发个三瓜两枣,还真对不起耽误了的这会瞌睡。 想必,那皇帝老子不会太过吝啬吧! 此时,银安殿外,黑压压一大片人。 不用说,那是早到的文武百官们,正等着开门上朝。 有人发现,九皇子永康的车驾,也停在了一边。 “老臣,问九殿下安!” “见过九殿下,看来圣上这次必有封赏,老臣先向殿下道喜!” “今日封赏,一定不薄,老臣也为九殿下高兴!” “九殿下国之功勋,受封那是理所当然……” “昨日一见九殿下雄风,真令老臣钦佩!” “哼!日后要是谁在背后,妄言九殿下平庸无能,看我不打烂他的臭嘴……” 离得最近的几位朝臣,争先恐后地向永康打着招呼,言语之间,尽是阿谀奉承的套近乎之词。 不过,收复前朝失地,那可真是令众臣折服。 这些老官们,还是对之前的疆域,有着极厚的感情。 “永康谢过阁老,谢过尚书大人,谢过老将军……” 永康一脸诚恐,急忙向眼前的朝臣们还礼。 卧槽! 这就稀罕上啦!不叫小爷我怂包、软蛋、窝囊废了? 心里暗骂不止的永康,忽然看到台阶上站着的夏士诚。 而夏士诚,也正一脸阴鹜地看向这边。 永康知道,那老东西现在一定在心里,诅咒着让自己早点死。 说不定,他和祥妃几个,已经又商议好了什么阴谋?正张开了口袋,好让他钻进去。 永康清楚,真正的较量,才刚刚开始! 吱嘎嘎一声,沉重的殿门。 被四名侍卫从里面打开,然后一队侍卫,迅速列在门外两侧。 大昌皇帝,在太监总管刘安的搀扶下,一脸庄重,端坐在鎏金生辉的龙銮座上。 殿外群臣,分文武两班,鱼贯而入。 待跪礼完毕,又在殿内分列开来。 “这小九?” 大昌皇帝双目如炬,望向殿厅,来回扫视。 “永康何在?” 搜寻未果,大昌皇帝又是一问。 “儿臣见过父皇!” 永康一缩头,从靠近殿门内的一根柱子后面躬身上前。 “唉!” 大昌皇帝轻轻摇头,无奈说道:“朝会班列,文臣武将,有序站立就可,你躲什么?” “儿臣……” 永康左顾右盼,踌躇说道:“回禀父皇,儿臣没躲,只是儿臣不知该列哪班?” “朕已赐封你征虏大将军职,武将班列就是,今日朝会,你理应参与国政。” 大昌皇帝示意,让永康去武将一列站着。 “九殿下,这边请!” 站在武将班列第二的董庆堂,在他和兵部尚书之间,拉开了一个站位。 看到永康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朝堂上群臣不免大笑一阵。 一脸肃穆的大昌皇帝,望着永康的窘样,随即也就笑了起来。 “第一次朝会,难免,难免!” 大昌皇帝笑着说罢,摆手示意,让永康归武将列。 “儿臣,还是站着吧!” 永康看了一眼董庆堂拉开的空位,心想,小爷我要是往那一站,说不定,那个位置就会把小爷我捆绑到底,得天天半夜就起来赶朝。 这当,小爷我才不上呢! “为何非要站着?” 大昌皇帝一怔,目光又投向永康。 “儿臣自知德不配位,还是站着听旨好了!” 永康低着头,回答了大昌皇帝的问话。 大昌皇帝面上微微一抽,遂又放松下来,心道,这小九脾性执拗一根筋,莫要再为这些,固执起来闹个尴尬。 也好,就随他吧! “懂谦虚,好,站着也好!” 懂谦虚? 大昌皇帝也找了个词,来给自己拎不清的儿子脸上贴金。 接着,大昌皇帝扫视一眼朝上,提高音调,朗声说道:“九皇子永康大器晚成,昨日乾昌宫礼宴会堂,神勇乍现,锋芒小露,不但护得我大昌国体无损,且兵不刃血,收复前朝失地两处,此功,当属九皇子永康居之!” 文武百官都知道,十几年前那一战,当时身为大将军的赵天钦,折兵损将败北,这也是他毕生的耻辱。 谁曾料到? 就在群臣、众皇子都束手无策的时候,眼看大昌就得答应北凉使团的条件,成为北凉的进贡国时,这个谁都不待见的九皇子,却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连胜两场,而且,还激得北凉国师兀查赫当场气绝身亡。 一血前耻,又挽今颜,大昌皇帝怎能不龙颜大悦? 现在这两失地,也理应由大昌收回。 看到群臣频频点头,大昌皇帝又朗声宣道:“建立如此奇功,大昌帝国不可让珍珠蒙尘,朕欲封九皇子永康,为镇北王,现仁和府改名为镇北王府,各位爱卿以为如何?”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霎时,银安殿上,陷入一片死寂。 就连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的小商议,都没有出现。 镇北王! 那可是世袭藩王才有的称号,坐拥三十万大军军权在手的权杖者。 无论是兵法、武功、谋略,皆为人中翘楚者才可居之。 而且,就前朝制的沿袭,那也是皇帝战功显赫的兄弟才有的殊荣。 但这大昌皇帝,逾越礼制,把这权倾朝野的镇北王之位,欲封自己的老九儿子永康。 不过说来,纵观昨日一胜。 这谋略,自是也已彰显。 战功,更是跃然眼前。 就这武功,这个昔日的怂包窝囊废,还看不出有一点神武! 别说这些面面相觑的朝臣了,就永康自己都懵了,这镇北王?会很大吗? 前世是没有这个军衔的,对古代制,他还真不很清楚。 但从群臣的反应上,看得出来,这个镇北王一定很拽。 卧槽! 难道小爷我,这是要起飞了? 皇帝老子的此举,已经提上了朝议,就待群臣决议了。 “圣上三思,兹事体大!”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虽然九殿下才智过人,但这封王,有违祖制啊!” “九殿下虽然建立功勋,但这封王之事,还是有些不妥!” “圣上,理应赐封,但不能以藩王之位待之,还请圣上三思……” 群臣略思片刻,满堂反对之声,顿时就不绝于耳。 尤其是方才向永康大献殷勤的那些人,反对声更是激烈。 “圣上英明,封九殿下为镇北王,更使我大昌帝国如虎添翼!” 就在满堂都是反对之声时,董庆堂却高呼该封。 群臣目光,齐刷刷投向董庆堂。 就连永康,也觉得董庆堂也有私欲作祟,这封王,自己都觉得也太玄乎了点。 看来,是董庆堂对十几年前的那一战,已经是把耻辱铭刻在心。 大昌皇帝和他,都是出于同一想法。 那份耻辱,只有当年的这两个战将才能体会。 果然,大昌皇帝眉头一拧,愠色说道:“收我国之失地,护我国之颜面,此等功勋不够封王,哪何等功业才能?” 大昌皇帝目光,在群臣面上扫视一圈,又道:“在场各位,如此奇功,若是能建其一者,朕照样封王与你!” 这话,无人能接。 要是能接,昨天在乾昌宫的礼宴会场,就不会让北凉国师兀查赫,当场嘲笑泱泱大昌无人了。 一个外邦使团,能当着文武群臣,皇子嫔妃们的面,嘲讽大昌皇帝,嘲讽大昌帝国上下时,是谁一马当先大败这帮狂徒的? 没人! 唯有永康,唯有九皇子这个窝囊废。 唯有他,才护得大昌帝国体周全,才护得大昌皇帝颜面有光。 而且,还条件之上,外加利息,让前朝两处失地,答应归还大昌。 此功! 还不够显赫?还不够伟巨? 此智、此勇、此胆识、此谋略,试问帝国上下,谁人能及? 第40章 捧杀 眼见龙颜不悦,又无铁理反对。 群臣一片哑然,居然不知如何力据? 此时,辅国大臣李嵩,横出文臣班列,站在殿厅中央,禀道:“启禀圣上,九殿下丰功伟绩,臣等也是有目共睹,但九殿下尚且年幼,又无国政经验,不妨锤炼一段时日,再堪以重任!” “圣上,九殿下建立此功,臣等甚是欣慰,如李辅国所言,还是锤炼一段时日,待九殿下国政成熟……” 文渊阁大学士,又是内阁成员的夏士诚,马上就响应起来。 没等大昌皇帝做出反应,夏士诚又道:“臣以为,如今只是北凉国师亲口答应归还两处失地,可这兀查赫已死,空口无凭,就是在场的使团成员,也不一定在北凉可汗面前承认此事,究竟能不能如愿接管阳明、河套二地,眼下还是个不知之数!北桓只是口头答应归还失地,此事尚且无定论!” “夏阁老所言极是!” “李辅国言之有理!” “是啊!归还失地,只在口头承诺上,眼下并无我大昌军队接管二地。” “夏阁老深谋远虑,是臣等肤浅了!” “待失地被我大昌接管,再封九殿下为镇北王不迟!” 抓住机会的群臣,马上纷纷反对。 机会套机会,夏士诚岂能白白放过,又道:“圣上,以臣之见,九殿下如是神勇,真乃我大昌之威,何不乘胜追击,出兵关外,从北凉可汗手里,使其移交阳明、河套二地归我大昌,如此一来,才算有始有终!” 这老贼,这话还真无懈可击。 既然大昌皇帝承认九皇子的丰功伟绩,那么,把对方口头答应的条件,兑付现实才算完结。 这一手,辣,够辣! 狠,够狠!毒,也确实歹毒! 只要想使绊子,总有一款等着你,不能让九皇子就这么一步得逞。 好像大昌皇帝想一鼓作气,把这个平时被自己忽视了的老九儿子给扶持起来。 不料,两位内阁重臣的一句话,就给戳得漏了气。 大昌皇帝正在暗自懊恼之时,忽听到堂上永康嘟囔了一阵。 “小九,你有何看法?” 大昌皇帝眼前一亮,遂问。 永康就如梦中惊醒一般,懵懂地四处望望,又瞅瞅大昌皇帝,唯唯诺诺道:“儿臣打盹,可能是梦呓而已,还请父皇恕罪!” 群臣闻言,不觉哑然失笑。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心有所思,但又不便道破,假怒道:“如此出息,若是还没睡醒,回去睡你的觉去吧!” “儿臣,这就谢过父皇!” 永康如释大赦,一揉眼睛,拔腿就要退下。 这家伙,还真要回去睡觉? “回来!” 刚转身要走的永康,又被大昌皇帝喝了回来。 “你还真回去睡觉?” “哪?” 永康一脸茫然,望向大昌皇帝。 这货不知道是真蠢,还是假傻? 就是当不成镇北王,那其他赏赐也未必不好,他居然把睡懒觉看得如此之重。 大昌皇帝像是被气笑了,轻摇头,又道:“去,站回原位!” “儿臣,遵旨!” 永康懵懂地望了一眼大昌皇帝,退回来就站在原位。 管他什么封王不封王,能让小爷我马上离开皇城就好。 如果硬个封什么王?满朝文武还不视自己为眼中钉? 各种势力明的暗的,全部一起向自己开刀,这哪能应付得过来? 他可不想为此成为箭靶,不想让自己被各种势力射成个刺猬。 大昌皇帝望了一眼永康,向刘安轻轻点了点头。 “宣旨!” “是!” 刘安躬身,然后向前几步,昂首宣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九皇子永康,神勇……” 朝上重臣,不觉间浑身大汗淋漓。 刘安所宣的圣旨中,就没有一句提到封王之事。 而且,这旨,那可是早就拟好了的,刚才征求群臣意见,提封九皇子永康为镇北王的事,那只是想看看众人的反应而已! 帝王心术,帝王心术啊! 这伴君如伴虎,看来所言非虚,若是稍有不慎,就会大祸临头。 这番试探,更让在场的朝臣,手心里攥了一把汗,幸亏…… 只有永康心里有疑,难道,是他让春桃故意散布的那些谣言,传到皇帝老子的耳朵里了? 在内外城,别说是各皇子,各朝臣的眼线们,就是皇帝老子的大内密探,数量依然惊人。 坊间的风吹草动,只要涉及政事,没有不被皇帝老子漏知的。 太子一案虽然了结,但朝臣中的太子同党,却是没有被深挖出来。 传言九皇子永康和太子永焱合谋,那么,支持九皇子永康封王者,那是必有嫌疑。 镇北王,手握兵权,只要是谋反的同党,哪个不极力拥护? 如果真是这样,那这消息,传播得也太神速了吧! 由此可见,皇帝老子的眼线,那可是无处不在。 细思极恐,细思极恐啊! 稍有不慎,就会让自己粉身碎骨。 “殿下,九殿下!” 刘安把永康,从呆愣中唤回。 永康一脸茫然,抬头望向眼前的太监总管刘安。 “刘总管,你是在唤本殿?” 这戏,千万要掌握好了,刚宣旨赐赏,不是喊你? 那是喊谁? 看着一脸茫然的永康,刘安急道:“九殿下还不谢旨?” 哦!是这? 说实话,刚才由于揣摩皇帝老子的心思,居然没听清圣旨上说了什么? 但这恩,得谢! “儿臣,谢父皇赐赏!” 看到永康忙不迭更的样子,群臣又被惹得想笑又不敢放肆去笑。 看来,昨天是赢了和北凉使团的赌局,但这骨子里的心性,还就是差那么一点。 就连大昌皇帝,也不禁为之皱了皱眉。 这领过了旨,又谢过了恩。 但永康还真不知道,刚才圣旨里究竟赏赐了些何物? 手里握着圣旨,退到殿厅里的柱子下面,这才打开一看。 卧槽! 布帛,黄金,铜器,珠宝样样俱全。 而且,黄金千两,布帛百匹,就是各种铜器,那也是成百件之多…… 永康心里大致一估,不少了,折合白银,足有一百万两上下。 嘿嘿! 招兵买马,银钱就是硬通货。 总之,一个字——爽! 这些喜形于色的小变化,当然也逃不过大昌皇帝的眼睛。 唉!这小九,几个钱而已,就高兴成那个样子了! 也难怪,从小在观澜院长大,没接触过皇室成员的奢侈,也没有势力资源可享受,几个禄米,就是他唯一见过的钱而已。 大昌皇帝从永康身上收回视线,扫了堂下一眼,又道:“此次,北凉使团来访,最终闹得如此不欢,现使团已打道回府,想必北凉会有不利我大昌之举,诸位爱卿,可对此有何看法?” 这才是这次朝议的核心问题! 也是关乎到大昌帝国命运的大事。 朝堂之上,众臣三缄其口,都默不作声。 本来,北凉使团,是以求粮之借口来访,岂料北凉暗藏祸心,欲将大昌以赌局拿下,好成为取之不尽的物产所需之地。 如此狼子野心,谁人能答应? 又谁敢答应?就是之前的主和派,那也不过是政见不同而已。 面对大昌皇帝的灵魂一问。 朝上主和派纷纷低头不语,却见主战派们,徐徐把目光投向一侧站着的永康。 “不妨我大昌主动提出,拿粮米若干石,向北凉换马匹,如此一来,既可缓解北凉缺粮之苦,又减少马匹消耗之多,如此为由,试试北凉可汗意图?” 辅国大臣李嵩,向大昌皇帝谏言,意思是既然北凉以旱灾蝗情为由,这才派出使团向大昌求救。 如果大昌主动提出拿粮米换战马,这样可以弥补北凉缺粮的苦恼,又减轻北凉战马对草料的消耗。 当然,这只是个投石问路的办法而已! “圣上,李辅国言之有理,眼下北凉意图不明,我大昌只有一探!” 夏士诚也借机表示赞同,但又言道:“兹事体大,得派一得力干将前往才是!” 说完,夏士诚别有用心地一瞥永康。 “怕是北凉不吃这一道,随便拿个由头,趁机向我大昌发难,届时如何是好?” 大昌皇帝说出了心中的疑虑,就怕任何策略,都是徒劳,北凉可汗的脾性,他太清楚了。 众臣又一阵沉默,朝堂陷入寂静一片。 个中道理谁都明白,就怕一言闪失,祸及无穷…… 第41章 深宫之处闷骚男 事是明摆着的,可皇帝心思难猜。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说不定,皇帝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就想看看众臣是如何主张? “父皇,儿臣以为,就实情来看,北凉受灾那是不假!” 四皇子永泰,斜瞥了夏士诚一眼,遂又说道:“但我大昌疆域更是要紧,不妨我大昌拿出粮来,以粮为籍,可做交换阳明、河套二地之移交条件。” “圣上,四殿下所言,颇有道理,雁门关外,阳明、河套二地足有五百里之广,或农或牧,又是边贸之重地,对北凉,对我大昌,对周边诸多贸易,都是极其重要。” 夏士诚言外之意,如此重要的两处失地,北凉怎会轻易归还大昌? 不如多拿粮食出来,以资助友邦之名,让北凉既能得到好处,又有台阶可下。 不然,就北凉使团这次折翼而返,北凉可汗的面子何在? 你大昌帝国的国体,大昌皇帝的圣颜固然重要。 难道北凉可汗的脸面,就是战马的屁股,任由鞭子可抽? 大昌皇帝把目光,移向二皇子,淡淡说道:“永宁,你常年在外办差,对此事可有看法?” “回父皇话,北凉境内先是旱灾,赤地千里,又遭蝗害,牧草啃光殆尽,不妨我大昌多拿出些粮草,借机多换些马匹回来。” 大昌皇帝又把目光投向三皇子:“永乐,你呢?” “回父皇,二哥和四弟所言极是,如今雁门关外大兵压境,想必是北凉可汗粮草短缺,加上没有十足的理由,故无法直接向我大昌进兵,若是再无粮草接济,如此内困之下,恐怕他们就顾不得许多了……” 三皇子永乐的建议,和前面两位那是同出一辙。 “是啊父皇,三位兄长说得没错,归还两处失地,只是口头说说而已,并无真凭实据在手,不拿粮食出来,北凉可汗怎能心甘情愿践诺就范?” 七皇子也站了出来,没等大昌皇帝垂问,主动就支持谏言。 一些朝臣,还有剩下的皇子,莫不是以拿出粮食为上,来作为接管两处失地的条件。 看来,这次朝议,就一句话——拿出粮食草料。 这些皇子们,张口粮食,闭口贸易,以物换物,各取所需,互通有无。 这些慷慨陈词,听起来振聋发聩,说起来头头是道。 但都忽视了一个最基本的问题,近两年来,大昌境内南涝北旱,作物减产严重,有局部地方,也甚至出现灾民流动。 那就是,这么庞大数量的粮食和草料,要从何而得来? 有些朝臣明知国库亏损,存粮无多,更无力从民间购得。 但没有一人站出来,问问众皇子,这所需的粮食谷米,如何筹得? 纵观整个朝议过程,除了十皇子永昱还未成年,故没有上朝外。 大昌皇帝几乎征求了除九皇子永康以外的所有皇子的看法,唯独没有征求永康的意见。 可见,大昌皇帝在国之重策的决定上,还是没有把永康算进去。 只有赐赏,那是机缘巧合之下,九皇子有幸赢了两场游戏而已。 严格讲,大昌皇帝还真没把永康的表现,看成是一种治理国家的能力。 所以,哪怕是功勋再大,也不可能立九皇子永康为太子。 对于永康来说,什么破太子? 他都不稀罕,他要的是顺利逃离皇城,离开这个镶金嵌银的虎狼窝而已。 等逃离皇城,拉起一班人马,伺机夺得军权在手,谁当皇帝都一样,照样得仰仗军事武力才能行得稳船。 到时候,都得看小爷我的脸色。 永焱一死,都在争储备太子。 去他娘的个脚后跟,小爷我最不稀罕的就是这些。 …… 既然关于北凉的看法,暂且有了雏形,那就是得拿出足够多的粮米。 大昌皇帝虽然没有征求永康的意见,但他却没忘永康的婚事。 趁着众臣都在,让礼官择下良辰吉日就是。 一番推算之下,婚期就定在下月初。 眼下看来,时间说宽也不宽,说紧也不紧,就成十天日子。 定完婚期,朝会也就散了。 离开银安殿,永康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那种压抑感,顿时就荡然无存。 个个道貌岸然,人人勾心斗角。 与其在这些山头之间左源右逢,还不如自由自在来得爽快。 此时脚底抹油,就是上上之策。 没等永康开溜,之前来仁和府传旨的太监,喘着气就追了出来。 看到跑得满头大汗的太监,永康一阵蛋疼,心想,这他娘的准没好事! 果然,太监看到永康,就急忙说道:“九殿下,明日朝会,殿下照常按时参与……” “这……” 永懵了,一脸哭相看向太监:“本殿明日还要上朝?” “呵呵!” 太监一乐,尬笑道:“奴才只是传达圣上旨意!” 卧槽! 你们玩你们权术,我打我的小九九好了,干嘛非要拉上小爷我呀! 脸都绿了的永康,顿时在心里大骂不已。 莫非这皇帝老子又变卦了? 不让我去雁门关前线了? 难道要我留在皇城,天天半夜起来,和那些朝臣一起参加朝会? 皇帝老儿,别太认真,别逼哥们我出阴招。 反正,你也不是我亲老子。 一回到仁和府,所有的侍卫和宫女,都按部就班地候着。 面对上朝归来的九皇子,谁也不敢怠慢几分。 就连买来才两天的春芬,被换了一身新的宫衣,站在那些宫女里面,丝毫没有一丁点违和感。 此时的春芬,在宫衣质地和宫女头饰的装扮下,反而看起来娇媚无比。 只有乌银顿珠还是自己的那身打扮,苦着一张脸,站在那里反而有些另类。 “本殿困了,得把早觉补回来,你们都下去吧!” 永康伸了个懒腰,张嘴就打起了哈欠。 “奴婢服侍殿下更衣。” 春芬会意,双手一提裙摆,跟着永康进了寝殿。 “我去给殿下把鞋袜拿出来晾晾!” 乌银顿珠虽然一脸嫌弃,但还是跟着春芬就赶了过去。 永康半眯着眼睛,盯着给他脱靴子的春芬,突然说道:“多大了?” “回殿下话,奴婢今年虚岁十六。” 说罢,春芬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卧槽! 这么小,还没长开,罪过,碰不得,还得再长两年。 “顿珠今年贵庚?” 一脸遗憾的永康,心有不甘地又把目光,投向一旁整理鞋袜的乌银顿珠。 “草原女子不计岁数,本格格出生到今,格桑花开了一十八次,大雁湖的湖水,也结了一十八次坚冰!” 乌银顿珠的话,更加激起了永康潜在的一种欲望。 那种欲望的促使下,永康把一只手,伸向了乌银顿珠野蛮生长的身子。 “啊……” 乌银顿珠就像被蛇咬了一样,双手叉在胸前,像野兔一样窜出五步多远。 “殿下,你……” 看着乌银顿珠涨红又愤怒的脸,永康猛然一个激灵,头脑就霎时清醒了过来。 难道,之前那哥们,死而不僵,还有残魂在体内作祟不成? 不然,小爷我怎地就如此邪恶起来? 看来,这男人的本能里,哪怕再是窝囊,在面对女人的时候,那雄风自然就有了反应。 “那,你去给本殿烧一壶茶来!” 为了掩饰方才的尴尬,永康只好让躲在一边的乌银顿珠去烧茶。 “奴婢这就去给殿下备茶!” 就像得到赦令一样,乌银顿珠捂着起伏不定的胸口,逃命似的就去烧茶。 永康暗自思忖,自己在前世,由于环境特殊,无暇顾及对女人的研究,只能算是个闷骚男。 而眼下,红肥绿瘦,放眼尽是春色,如不顺势消耗一番,岂不是暴殄天物? 正好,离镇国大将军府上的霍幼楠完婚之日,还有成十天之多,够了,够慢慢调教这两个女人的了。 那些宫女,就先放一边,毕竟那是皇帝老子安排过来的人。 那些草,吃不得。 要是动了她们,容易暴露自己的企图。 藏拙,就是先让自己拙起来才行,哪能处处透着精明? 兔子都懂的道理,咱也懂。 “殿下,你真困了么?” 倒是春芬机灵,似乎察觉到永康澎湃不已的心潮。 “哦!” 永康不免一阵心虚,讪讪说道:“半困!” “半困?” 这是何意? 春芬一脸茫然,便随口一问。 “呵呵!” 永康一阵尬笑,饶有玩味地望着春芳,说道:“困了,口也干想喝茶,这茶一喝,怕又无睡意,你说说,这如何是好?” 春芬闻言,一张粉脸,霎时霞飞一片。 十六虚岁,在古代民间,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对于男女之间那些事,也是小有耳闻。 只是永康觉得,她还太小。 还没长开,忍忍得了。 永康自认为,自己绝非正人君子,但该有的底线,还得操持。 虽然穿越过来就身陷囹圄,但人生处处皆战场。 当个风流鬼,那也是个最销魂的死法!但这不是眼下该做的作业。 第42章 宁愿被征服的女人,最不喜欢被舔 “启禀殿下,宫里来人了!” 刚喝了两口茶躺下,又有侍卫来报,内务府的马车,已经送赏赐过来。 府上管家清点完毕,把清单递了上来。 永康略扫一眼清单,又看看廊檐下堆积如山的那些赏赐,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该小爷我捞几把了,还真以为小爷我是视金钱如粪土的君子? 就凭你们这些龟孙王八蛋,欺负那倒霉哥们多年,小爷我也该替他收些利息了。 军权,人手,钱粮,小爷我样样都要,没这些,哪能成事? “管家,给公公们看赏!” 永康慷慨起来,嗓门也就大了。 待管家打发掉了宫里来的太监们,永康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管他是谁派来的人,自己用了,那就是自己的。 “去,把那布料拿去,给府上大伙每人做一套衣服,别给本殿省钱!” 管家闻言,转头就向下人们说道:“你们,还不快快谢过九殿下!” “奴才们谢过九殿下赏赐!” 侍卫、宫女,还有那些杂役,齐齐向永康致谢。 永康从赏赐物中,拿过一只木盒,然后摆摆手,示意其余物品由管家入库保管。 进得寝殿,永康的眉头紧锁。 心想,这些人全都不可靠,一双双眼睛,都从各个角度盯着自己。 不用说,他们背后的人,就是自己的皇帝老子。 而且,这个管家,他的嫌疑最大。 如果猜得没错,他就是这些下人的头,是直接负责仁和府的事务。 “自己挑吧!这是给你二人的,她们都没份。” 永康打开盒子,让春芬和乌银顿珠二人,去挑选那些珠子首饰。 乌银顿珠虽然贵为格格,但北凉那地方,做工精细的首饰毕竟还是少有。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尤其是女人,哪怕是行事比较粗犷的乌银顿珠,也不例外。 各自挑过两样首饰后,二人这才真切地意识到,她俩,就是永康的贴身侍女。 也就是说,她俩,应该是永康在这仁和府里,最信任的两个人。 起码,永康没有把乌银顿珠交给朝廷,没有揭露她的身份给别人。 这一点,乌银顿珠的心里,是矛盾的理不出个头绪。 复又躺回床榻上的永康,正准备让乌银顿珠给他捏捏腿。 午饭又被端进了饭厅,由春芬进来传话用膳。 草草吃过午饭,惦记着补觉的永康,正想去寝室美美睡上一通。 乌银顿珠又过来,说九皇子妃已经到了府门口。 “她来何事?” 一脸不解的永康,接过乌银顿珠递过来的靴子穿了,刚整理好衣衫,霍幼楠就到了寝殿外面。 “幼楠,春桃,你们怎么?” 来的,不光是霍幼楠一人,还有那个烧火丫头春桃。 春桃和霍幼楠一起过来,这倒让永康有些诧异。 “别那样看着人家,人家又不稀罕你那些赏赐!” 霍幼楠一开口,就没有好语气,而且,还狠狠地剜了永康一眼。 但从说话来看,霍幼楠已经知道了早上朝会的事。 面对永康写在脸上的惊异,躲在霍幼楠身后的春桃,只是一个劲地偷笑不停。 “是宫里知会府上,说了九殿下已经开始上朝会理国政的事,老夫人特意打发小姐和奴婢过来,看看九殿下这边,有需要帮忙料理的事么?” 还是春桃机灵,代替霍幼楠回答了永康的疑惑。 作为镇国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该矜持的时候,还需要有下人代劳。 看到春桃的眼睛刻意一眨,永康秒懂,这个主意,说不定就是春桃有意撺掇的。 这样一来,她就有机会和永康见面,当面领取下一项任务。 永康把目光,投向刚才挑选过首饰的盒子。 “顿珠,把盒子拿过来!” 乌银顿珠闻声,捧了盒子快步过来,然后就放在茶桌上。 霍幼楠的目光,不经意地扫了乌银顿珠一眼,总觉得这个北凉侍女,有着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那种味道,是一种妒意,更有一种敌意。 在永康的目光示意下,乌银顿珠打开了盒子。 珍珠、玛瑙、还有珊瑚珠的串儿,齐齐出现在霍幼楠和春桃的眼里。 “都是自己人,挑喜欢的拿几件!” 霍幼楠由于昨天永康完胜兀查赫的那事,对永康的看法改观了不少,但还不至于拿永康给的这些东西。 她喜欢永康昨天面对北凉国师时的那种狂劲,喜欢那种目空一切的傲然姿态,喜欢那种迎刃而上的男子气概。 说白了,这种女人,就喜欢被人征服。 她强大的内心,排斥一切围着女人转的舔狗。 越是软弱听话的男人,反而被她看不起。 看到小姐不动,春桃更是不动。 她发现,小姐的目光,有意无意地盯着刚才那个婢女转着。 “春桃,你替小姐挑几件,也给你挑上几件,本殿今天高兴,说不定过了这阵,本殿就舍不得了!” “哪!奴婢就替小姐随便拿几样了!” 宫里的这些珠子,样样都是精品,件件价值不菲,就是随便拿几样,那也是一笔不小的收获。 春桃明白,这是永康对她的赏赐,只是自己心里明白就成。 “奴婢春芬,见过九皇子妃!” 春芬把刚煮好了的茶,放在茶桌上,然后斟了两杯出来。 “免礼!” 霍幼楠对春芬一摆手,但眼睛却在乌银顿珠的身上扫着。 自从进得殿来,这个北凉侍女,自始至终都没有向霍幼楠行礼。 她明知霍幼楠的身份,而且是从昨天就已经知道了的。 并且,是永康指明了,是让乌银顿珠来给九皇子妃霍幼楠当洗脚丫头的,这表明,霍幼楠就是乌银顿珠的正主。 “这就是给我的那个洗脚丫头?” 霍幼楠明知故问,目光向永康一瞥。 “没错!” 这一问,永康秒懂,这千金小姐心气不顺了,便又说道:“顿珠,还不见过九皇子妃?” “奴婢,见过九皇子妃!” 乌银顿珠冷着一张脸,微微一礼。 这一下,霍幼楠的肺差点被气炸,哪有这么潦草的施礼? “正好,骑了半天马,本小姐这脚,早都酸困不已,泡一泡,揉捏揉捏那该多好!” 说着,霍幼楠不顾永康在场,就往一张藤条躺椅上一躺,把两只穿着金线绣边缎鞋的脚伸出老高。 不好! 这镇国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要找事,让婢女洗脚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但这个时候这样要求,纯属是泄愤。 有戏看了。 永康用手捏着自己的下巴,把目光在霍幼楠和乌银顿珠二人身上,来回扫了几遍。 “奴婢干惯了粗活,手劲有些大,就怕九皇子妃吃不消而怪罪奴婢!” 乌银顿珠一脸傲气,心有不服地回了一句。 “好啊!本小姐还真喜欢手劲大的,轻了我还不过瘾呢!” 霍幼楠哪想由此罢休,挑衅地望着乌银顿珠。 一样英武的两个女人,这时候却较上了劲。 乌银顿珠斜瞥永康一眼,企图从永康那里得到一些示意,看来,她此时要听永康的安排。 “春芬,还不快去帮顿珠烧水,九皇子妃脚都走麻了!” 永康把脸转向一旁候着的春芬,然后又向霍幼楠身后立着的春桃说道:“你家小姐要洗脚,要不你也随本殿去书房,帮本殿整理整理!” 说完,永康饶有兴趣地扫了霍幼楠和乌银顿珠一眼,然后转身就向书房走去。 “奴婢遵命!” 心有灵犀的春桃,哪能不懂永康的意思,马上就跟了过去。 “好,很好!” 在书房刚坐下的永康,第一句话,就是对春桃的夸奖。 “谢殿下赏赐!” 春桃吐了一下舌头,指着自己脖子里刚戴上去的一串珍珠。 永康笑了笑,又道:“眼下,你得找机会多出来几趟,给我把外城的那些粮行摸清楚了,这个,对本殿有用。” “粮行?” 春桃一怔,随即又说道:“听说外城有驻扎着四大粮商,他们控制着整个市场的粮食经营,好像还掌控着全国的粮食调运,势力不小,背后可能有朝廷官员给撑着的。” “这个那是自然的了,本殿需要详细的内情,起码四大粮商的住址,拿事的东家是谁?前台的掌柜,不一定是真正的主,有这些就够了!” 永康的脸上,挂着一丝坏笑。 春桃明白,这是九殿下,已经盯上了粮食行业。 “看小爷不捏碎你们的蛋!” 永康自言自语一句,嘎嘣一声,就把手里的两只文玩核桃,给捏了个粉碎。 看到此景,春桃的嘴巴被惊愣得张成了o型,这个九皇子,哪来这么猛的劲道? 是女人,都喜欢劲道雄霸的男人,尤其是这些身怀武功的女人。 她们,甘愿被这类男人征服,而不喜欢被那些油头粉面的男人舔。 第43章 不好,隔壁打起来了! “哐当……” 一声铜盆倒地的脆声,清晰地传了过来。 “咔嚓!” 又是一声木质桌椅的断裂声。 一阵拳脚互搏的声响里,夹杂着粗重的喘气声。 不好! 隔壁打起来了! 永康望了春桃一眼,发现春桃正也竖着耳朵,在分辨着动静传来的方向。 “走,过去看看!” 永康起身。 “殿下,不会是小姐,和那个洗脚丫头……” 说罢,春桃速度更快,脱兔一样就蹿了出去。 北书房隔壁的殿厅里,茶台前的一张椅子,已经断了一条腿儿,散倒在墙角。 那只用来泡脚的铜盆,倒扣在茶台下面,洗脚水泼了一地。 永康站在殿厅门口,抱起膀子,一只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半眯起眼睛,饶有兴趣地看着殿厅里两条搏斗正激的身影。 两条身影矫健无比,刚猛有余。 一声声娇喝之下,拳脚又是一阵飞舞。 只见,乌银顿珠头上的簪子,已经不翼而飞,一头如瀑秀发,顿时倾泻在她的脸上。 光着两只嫩脚的霍幼楠,模样儿也好不到哪去,一张粉脸,已经汗珠密布。 飞腿横扫,转身肘击,长拳直捣,单掌斜劈…… 两条人影,左挪右闪,上下翻飞。 娇喝声也是不断,喘气声更甚,但就是没人主动妥协。 “小姐……” 春桃惊呼一声,从永康身侧跃向殿厅,准备助拳。 “回去!” 霍幼楠面如寒霜,一声厉斥,就喝退了春桃。 “好,好,好!” 永康抚掌大笑,看得是津津有味。 乌银顿珠更是不甘示弱,圆睁着杏眼,修长的五指作钩,苍鹰搏兔一样,就抓向霍幼楠高耸的胸前。 霍幼楠更是了得,一个蛟龙滚浪,就躲过这令人羞愤的一抓。 随即,她身子一扭,一记撩阴腿,一只白嫩的左脚,就直杵乌银顿珠的腿根。 “行了!” 之间永康身形一闪,此时已经插在二人中间。 左手一握霍幼楠一只白皙的脚踝,右手同时疾出,抓着乌银顿珠一只纤细的手腕,道:“点到为止,这可都是本殿最稀罕的物件儿,都打废了,叫本殿如何是好?” 话落,松手,二女同时倒地。 “你……二女羞愤不已,齐齐瞪向永康。” 被春桃和春芬,各自扶起来的霍幼楠和乌银顿珠。 二人立在殿厅地上,还不敢掉以轻心,警惕地盯着对方。 “行了,都给本殿消停点!” 永康一脸享受的样子,走上前去,在茶台后面一坐,说道:“春芬,摆茶,让厨房弄几样茶点,本殿这会高兴!” 春芬应声,马上就去准备。 春桃也拾过地上的两只绣鞋,赶过来给霍幼楠穿了。 “九皇子妃好功夫,奴婢佩服!” 从墙角寻到簪子,已经挽好了头发的乌银顿珠,深深向霍幼楠一躬,行了个像模像样的礼来。 “不必客气,没想到一个侍女,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承让,承让!” 缓过劲来的霍幼楠,态度比方才好多了,也向乌银顿珠一笑。 “顿珠,你练过武?” 霍幼楠一脸好奇。 这不废话吗?就你是将门之后? 人家北凉可汗的女儿,骑马善射,难道就不是女中豪杰? 顿珠点点头,脸上浮起一丝悲切。 一个北凉可汗的掌上明珠,被扣押在这里给人洗脚,难道她就该下贱? 这些,霍幼楠不知。 “好了,都坐吧!” 永康大大咧咧,把头往椅背上一靠。 乌银顿珠向永康,投去复杂又哀怨的一瞥。 永康摆摆手,示意乌银顿珠也坐下来。 不一会,春芬端来一壶煮好了的茶汤。 跟在后面的几名宫女,每个人手里,都端着装有各色干果和茶点的盘子。 永康这个举动,让霍幼楠心头疑窦顿起,一个婢女,洗脚的丫头而已,能让主子这么上心? 狠剜永康一眼,然后不再说话。 按常理,无论如何,永康第一反应,是要治乌银顿珠犯上之罪的。 可这,不但没有斥责一声,而且,还让坐下说话。 只有永康心里窃喜。 你们,都是小爷我的人,谁也跑不了,谁也躲不脱! “尝尝,今年新晒的干果,味不错!” 永康抓起一颗乌梅,放在霍幼楠眼前的小碟里。 “哼!” 霍幼楠扭过脸去,心里骂道:也不问问人家受伤没? 永康又指着桌上的一盘蜜饯,对乌银顿珠说道:“尝尝这个,这是南国才有,北凉应该很少见到!” “谢殿下!” 乌银顿珠心里一暖,偷瞄了霍幼楠一眼。 女人的敏感,那是天生的,还有妒意,更是生来具有的。 霍幼楠的情绪,永康哪能不知? 方才那双白嫩又娇俏的脚,真令人浮生无限联想。 “不是说好了泡个脚,解解乏困嘛!这怎么就打上了呢?” 永康一脸坏笑,把目光,投向还在气呼呼的霍幼楠。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话中有话,似有深意地说道:“我还真当是给本小姐找的洗脚丫头,没想到这脾气比本小姐还大,说她两句,还就不伺候了!” “呵呵!” 永康一阵尬笑,把连转向乌银顿珠,问道:“顿珠,是九皇子妃说的这样吗?” 乌银顿珠嘴唇一咬,停顿了一下,极不情愿地说道:“人家是以武会友,哪是发脾气呀!” 以武会友? 真有的扯,你一个洗脚的丫头,和人家九皇子妃还差着身份呢! 还以武会友?会个毛线。 乌银顿珠何尝心里没气? 昨天是北凉使团输了,自己被当做赌注押在这里,但我也是堂堂北凉的格格,伺候你一个将军府的小姐,还真给你脸了! 要洗,也是给九皇子洗。 人家起码是皇子,而且还才智过人的赢家,北凉勇士,只对英雄低头。 你霍幼楠,充其量就是将门之家的小姐,等你过了门,成为真正的皇子妃,再给本格格摆谱不迟! 不过,到那时候,说不定父汗已经差信使送来归还文书,本格格恢复自由和身份,才不尿你这没过门的皇子妃呢! 以武会友? 这话,也让永康心头一亮。 巾帼不让须眉,这两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心甘情愿地臣服自己,那可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进,可以领兵打仗。 退,可左拥右抱。 美哉! 有此二人相伴左右,既是软玉依身,又可当贴身近卫。 哈哈!小爷我爽。 而且春桃这丫头也不弱,到时候,组建一支红唇霓裳卫队,由春桃率领。 那时候,谁要是在小爷面前气粗,削他就是了。 “咳咳!” 永康轻咳一声,笑眯眯地说道:“都消消气,你们几个,虽是主仆,但在本殿这边,都是一家人。” 一家人? 春桃心里一喜,莫非小姐出嫁,会带着我当通房丫头不成? 如果真是那样? 哎呀!羞死人了,不想那事了…… “你二人身手都不弱,好样的!” 永康说着,就伸出大拇指。 “反正,揍你那是绰绰有余!” 霍幼楠剜了永康一眼,又顶了一句。 “你敢!” 不料,这句话引起了乌银顿珠的反应,她杏眼圆睁,看向霍幼楠。 “啪!” 霍幼楠一拍桌子,这又站了起来,她哪受得了一个侍女的怒目? “行了!” 永康拉下脸来,目光望向二人,缓缓说道:“婚期临近,都给我安分些,待完婚后,都跟我去前线战场,有多大劲,在战场上使就行了!” “你真的要开赴前线战场?” 霍幼楠神色凝重,抬头望向永康。 “嗯!” 永康点点头,又淡淡说道:“我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大昌江山。我铁蹄所经之地,皆是大昌疆域。与其窝囊活着,不如壮烈去死!” 这话,虽然悲壮,但霍幼楠的眸子里,却溢出了一抹神采。 “难道,你就不想想我的感受?” 霍幼楠的声音,突然变得轻柔起来,听得身后站着的春桃,也不由得咧了咧嘴。 “你?” 永康望着目光闪烁不定的霍幼楠,说道:“你不是也不想活了吗?正好,完婚后,你我夫妻二人,一起战场杀敌,一起壮烈殉国!” “呸呸呸!” 霍幼楠急得站了起来,愠色说道:“乌鸦嘴,犯我大昌者,虽远必诛!本小姐上阵杀敌,那是大将军府的天职,谁说是本小姐不想活了?” 眼看一场争吵就要爆发,春芬赶快上前,给二人的茶盏里添了茶汤,低声说道:“殿下,九皇子妃,茶汤快要凉了,得趁热喝了暖胃!” 也罢! 有人打圆场,只能就此打住。 这时候,乌银顿珠一脸愁云,幽幽说道:“难道,你们大昌,是那么痛恨北凉吗?” 此言一出,满堂寂然,就连永康也端起茶盏喝了起来。 春桃一怔,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乌银顿珠。 方才那话,不像是一个侍女该说的。 再说,这邦交都是国家要政,既就是官职低微的官吏,也不一定会考虑这些问题。 这一个侍女,她? “顿珠姑娘,你我都是奴婢下人,照顾好主子,就是你我的天职,忧国忧民的事,自有朝中那些大人们思量。” 说罢,春桃双眼微闭,暗自端详起乌银顿珠的表情变化。 第44章 铁血卫 说到婚期,永康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转过头来,向春桃说道:“这边该怎么弄,本殿还真不知道,要不,你留下来几天操个心,回头我问问内务府,看看那边有何布置?” “奴婢遵命!” 春桃嘴上答应着,眼睛却瞄了一下霍幼楠。 这是正事,来这里的目的,也就是看看婚前需要准备些什么? 看到春桃会心一笑,永康也把目光,投向余怒未消的霍幼楠。 “方才,本殿正要出门,要么,你跟本殿一起去,反正眼下手里不缺钱花,喜欢什么?本殿买给你就是了!”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但也没有拒绝。 心想,不缺钱花? 你坑了别人那么多钱?要是再装穷,那可真够不要脸的。 何况,现在圣上又赏赐那么多,你还敢叫唤手头拮据? 说走就走,公羊毅早已备好了车驾。 看到装了满满一车子的礼品,霍幼楠不禁眉头一皱,这不是那天乔迁新居时,朝臣们送来的贺礼吗? 怎么? 他这是要拉出去变卖? “你不是,刚收到圣上赏赐的那么多银钱吗?怎么……” 霍幼楠狐疑地望向永康,忍不住一问。 “唉!” 永康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之前观澜院,也就几个下人,加上我,有口吃的就成,而眼下,这里里外外好几十口人,开支大啊!就刚才,光打发宫里送赏赐过来的公公们,都花掉了不少的银子!” “也是!” 霍幼楠微微点头,似有旁触地说道:“大事虽然有宫里操办准备,但自己府上,来来往往应酬之处也是免不了的,到处都是花钱的窟窿。” “哦!” 永康像是想起来了什么?又说道:“大将军府上,有谁在外边走动多一些,把本殿这边的那些礼品拿一些回去,找地方兑换成银票或者现银,礼品放着也是闲物,不如变现使用起来方便!” “那就是春桃了,她不是要留在你府上几天吗?就让她去跑这个腿,春桃人机灵,但也本分可靠。” 霍幼楠这下答应得很痛快,像是给自己家办事一样。 而且,她还主动推荐了春桃办这个差事。 永康心里大喜,点点头说道:“那!那就有劳了,回头你给春桃说说,让她辛苦一下!” “府上外出的事,她没少操心,也算是半个管家。” “唉!” 说完,霍幼楠又叹息一声。 “怎么了?”永康问。 霍幼楠摇摇头,沉思一下,才说道:“春桃在我霍家,陪我多年,也深得老夫人和二婶喜欢,我这一出嫁,还怪不适应的。” 哈哈! 有了,永康正打算想个什么法子,把春桃也名正言顺地弄过来。 霍幼楠的这一声叹息,给了他插针的缝隙。 “那就,让春桃做陪嫁丫头呗!” 永康想直接说出“通房丫头”四个字,怕霍幼楠抵触或者是警惕,只好绕着说出了口。 “这个!” 霍幼楠面色一红,狠狠地剜了永康一眼,说道:“你倒是门清!” “咔咔……” 永康干咳两声,装出一副诡计被识破的样子,偷偷地注意着霍幼楠的情绪变化。 不料,霍幼楠像是有了心事,再无话头提起。 得了,没大的麻烦。 现在,该试探试探公羊毅了,这个皇帝老子的侍卫长,他的态度还不是很明朗。 不然,老这么提防着,也不是个事。 从东大街一直逛到西街口,车子上的那些礼品,已经全部脱手,这条街,有的是古玩店和典当行。 摸着布袋里六千多两纹银,永康的心里直接就蹦开了花。 进了西街口,迎面就看到一家铁匠铺。 看门额,那可是为官家打造铁器的铺子,这种铺子,经常承接一些官家需要的单子。 应该说,冶炼、铸造、锻打技术都是得到官方认可的门市。 永康驻足,看到铺子炉膛里熊熊烈火发呆。 “殿下,你怎么了?” 公羊毅看看永康,又顺着永康的视线望望冒着熊熊火光的炉膛。 看那炉火势头,拉风箱的人,必定是天生神力。 “进去看看!” 永康说着,便拔腿向铁匠铺走去。 “你要打造兵器?” 霍幼楠一脸惊奇。 “嗯!” 永康认真点头。 “我家里兵器不少,给你挑几样顺手的就是,不用找去铁匠铺,烟熏火燎的,多脏啊!” 霍幼楠拉住永康衣袖,表示镇国大将军府上,最不缺的就是兵器。 “我想,要那样的!” 永康停下脚步,眼睛盯着公羊毅腰里的佩刀看,说道:“完婚之后,就开赴雁门关外前线战场,好歹也是去打仗,没把像样的刀,会让别人笑话的!” 公羊毅腰里的佩刀? 那可是皇帝老子亲赐的绣春刀,大内侍卫的标配,不是任何一个侍卫或者兵士就有资格佩戴的。 “殿下!” 公羊毅面上一抽,急道:“这,这刀是内卫专用!” “去,让他们就按你这刀的样子和尺寸,用最好的钢,给本殿打上一把,咱现在又不缺那几个工料钱!” 说完,永康不经意地观赏着街景,但眼睛的余光,却观察着公羊毅的反应。 “是!” 公羊毅丝毫没有犹豫,只是把声音压得很低,点点头就去了眼前的铁匠铺。 霍幼楠望着永康,说道:“还是算了吧!侍卫的那刀,看着精巧,分量可不轻,那刀你怕是不知道其中的特殊吧!” “特殊?” 永康一脸茫然,完全就是个门外汉。 问:“一把刀而已,只是没有普通兵士的那种刀笨拙罢了,还有何特殊之处?” 霍幼楠一跺脚,又一撇嘴,焦急道:“你知道什么呀!那刀,玄铁打造,属御用品,由圣上亲赐,私藏或者仿制,都属大逆之罪!” “嘿嘿!” 永康笑了,一脸狡黠地说道:“我的人,就该听我的,我让他去打,他就得执行!” 这话,一语双关。 永康身边的人,就不能有二心,只认他一人,对他的意志,要绝对服从。 “走,去看看!” 说罢,永康一把拽住霍幼楠的手,兴冲冲地就跟了过去。 “那你也不先试试,看称手不称手?” 霍幼楠嘴里嘟囔着,就被永康硬拽着去了铁匠铺。 如果玄铁不够,那就精钢。 反正,麾下兵士都要利器武装,钢刀,那是首选。 能承接官府订单的铁匠铺,打造能力还是应该不弱,装备一支部队的武器需求,也只是时间问题。 先看看,再定夺。 那把绣春刀,先打出来再说。 炉火旁边,四只铁砧一字排开,八条臂膀肌肉高高隆起的汉子,正在抡锤锻造。 叮叮当当,响成一片,好不热闹。 公羊毅双目如火,正紧盯着拉风箱的汉子,脸上肌肉一阵猛抽。 那汉子,少了一只左手,右臂肌肉暴起,青筋盘虬,一双豹眼直盯着炉火。 “高统领?” 公羊毅舌尖打颤,失声大叫。 只见拉风箱的汉子面上一抽,瞳孔一阵紧缩,瞬间又恢复了平静。 “啪嗒,啪嗒……” 随着风箱拉杆的来回抽动,那炉火,顿时腾起二尺高的烈焰。 “高统领!” 公羊毅情绪激动,又是一声。 “你认错人了,这里没有什么高统领!” 拉风箱的汉子,脸都没转一下,依旧盯着炉火。 “统领有恩于我,在下岂能认错!” 公羊毅双手抱拳,深深一躬到底。 “啪嗒、啪嗒……” 风箱一直在响,那炉火,呼呼直冲半空。 公羊毅抬起头来,嘴唇抖个不停,正欲再说,却被永康截住话头。 “你,和他认识?” “是!” 公羊毅点点头,又道:“他本铁血卫副统领高祥!” “铁血卫?” 永康一脸茫然,问道:“铁血卫是何兵种?” “你,居然不知铁血卫?” 霍幼楠吃惊地望着永康,似乎不相信刚才的话,是出自九皇子之口。 第45章 战场,才是英雄的归宿 屁! 永康心里暗骂! 不知道铁血卫,这有什么稀奇? 不见得你们也知道sks特种突击队,小爷我哪知道古时这些? “铁血卫,又叫二十六卫,不属于五军督都府管辖,也不受兵部调遣,是圣上亲建的一支禁军卫队,每卫百人,共两千六百卫士,据说佩刀一旦亮出,不饮人血绝不入鞘,他们杀伐果断,上阵狠辣无比。” 霍幼楠耐着性子,向永康解说了一遍,似乎也有卖弄卓越见识的嫌疑。 “哪!铁血卫眼下何在?我怎的从未听说过此支卫队?” 永康眼里星光一闪,顿时就来了兴趣,目光紧盯着霍幼楠略有得意的脸,又问。 霍幼楠瞥了一眼拉风箱的汉子,然后把脸转向永康。 “七年前,西昆仑守军,勾结哲若寺喇嘛叛乱,铁血卫奉旨平叛,以死伤大半的代价,歼灭叛军上万余,但贼首亚古伯逃脱,圣上龙颜大怒,一气之下裁撤二十六卫,除年纪小的三百余人,编入锦衣内卫,其余五百余伤残、年长的铁血卫被遣散,从此,铁血卫也就不复存在……” “哦!” 永康恍然大悟,频频摇头道:“可惜,可惜啊!” 心想,这样的人,就是退伍,那也能在地方府衙干个捕快,或者,富商家里当个护院,大比这打铁的苦活,要实惠得多。 想想,皇帝老子,能从几十万大军里面层层选拔,才建起这不足三千人的二十六卫,创得铁血卫的名号更是不易。 这样的精锐,哪怕是退役,也不可能沦落到这等地步。 “哪!你既然曾任铁血卫副统领,想必是能力过人,为何在这铺里干这营生?” 心念一转,直接把目光投向高祥,问出了一个其他人都想知道的问题。 “人人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干嘛非要刨根问底?” 霍幼楠瞪了永康一眼,似乎对永康提的问题,感到有些愚蠢。 “嗨!” 永康一急,忙辩解道:“我哪是刨根问底啊!我是想,铁血卫如此功绩,就是解散,那也有丰厚的赏赐可拿,置地、开办买卖,哪一样不比这烟熏火燎的打铁强?” 你以为都像你? 皇帝老子一开金口,真金白银、布料珠宝就赏了个够! 霍幼楠摇摇头,便不再为此争执。 “唉!真搞不懂!” 永康也摇摇头,遗憾地望向拉着风箱的高祥。 “滚,别处操你的闲心去!老子爱干嘛!还归你管?” 高祥狠狠地丢过来一句,然后又紧盯着炉火。 见高祥如此,公羊毅大惊,急道:“统领不可无礼!” “此乃当今皇子九殿下!” 公羊毅又补充一句。 九皇子? 另外八个正在锻打的铁匠,放下手里铁锤铁钳,齐齐跪下。 “草民,见过九皇子殿下!” 风箱旁边的高祥,面部一抽,迟疑片刻,也远远跪下。 “草民高祥,见过九皇子殿下!” 礼是潦草了点,声音也很是勉强。 永康抬抬手,道:“免礼,都起来吧!” “草民不知九殿下莅临,冒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高祥跪着不动,头垂得更低。 “都是无心之过,何罪之有?都起来吧!” 永康再次抬手,地上众人,这才起来后在一旁站着。 “高统领,你何故干这营生?” 永康还是那句话,再次问高祥打缘由。 高祥立在那里,抬头望了永康一眼,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这时候,另外一名年纪稍长者,向前横出一步,双手抱拳一礼,说道:“九殿下可能不知,当年那一战,统领战死殉国,高副统领率领大家浴血奋战,拼死退敌数万,后来铁血卫被遣散,上面是给了高副统领不少赏赐,但层层剥皮,到了高副统领手里,已经是所剩无几,高副统领自知愧对铁血卫弟兄们,拿所剩赏赐做了安抚阵亡兵士的家属之用,我们哥几个,空有一身力气,就到此……” “嘘!” 永康长出了一口气,感慨道:“铁血柔情,侠士风范,只是苦了高统领了!” 高祥躬身一礼,苦笑道:“草民已经不是铁血卫了,还请殿下莫要再以铁血卫统领相称!” “为何?” 永康轻轻点头,但还是一问。 “草民愧对铁血卫,铁血卫那是战神荣誉,虽然现在已无铁血卫这支组织,但它不容草民这等颓废之人,再去玷污它的英名!” 高祥神情严肃,略带悲怆,回答得是无比坚定。 看来,曾经的那份神圣信念,已经被深烙在高祥的心头了。 “好!” 永康点头,大声道:“果然是几十万军队里挑选出来的汉子,证明圣上当年的英明神武,虽然世事多舛,但青铜绝非瓦片所能比及!” “殿下过奖了!” 高祥又是苦笑一声,轻轻摇头。 永康环视四周,复又把目光投向高祥,说道:“这个,不适合你们,战场,才是英雄的归宿,跟本殿开赴雁门关吧!” 雁门关? 难道最近传言是真? 高祥浑身一震,那只断了左手的臂膀,也微微抖了起来。 “殿下,草民已废,难当殿下大任!” 高祥脸上,表情已是痛苦不堪。 “哈哈哈……” 永康倒负双手,仰头大笑起来:“已废?呵呵,你有本殿下废么?皇城内外,谁人不知怂包软蛋窝囊废九皇子永康之名?” “这!” 高祥面上一抽,窝囊废九皇子,这个传闻,倒是听过一些。 可是,哪有一个皇子在外人面前,这样承认自己无能的? 这也太那个了吧! 就连另外八个铁匠,也惊愣当场,丝毫没想到堂堂皇子,会这样埋汰自己。 霍幼楠也是,向永康投去惊异的一瞥。 面对众人的惊异,永康不以为然,踱着步子在地上走动。 “知道本殿过几天完婚之后,为何要开赴雁门关前线吗?” 面对永康的一问,铁匠铺里众人齐齐摇头。 “那是因为本殿活得太过窝囊,与其窝囊地苟且偷安,不如轰轰烈烈战死沙场,你才废了一只手,哪有我废了二十三年的身心窝囊?” 永康突然止步,目光直射高祥脸上。 “草民……” 高祥面上一抽,低头说道:“平叛那一战,统领战死,我身为副统领,也为此断手一只,麾下铁血卫将士死伤大半,虽然那一战斩杀叛军上万,但也打碎了草民的肝胆……” 永康伸出手来,指着霍幼楠,向高翔说道:“抬起头来,看着她的眼睛说话!” 高祥抬头,茫然望向霍幼楠。 “她就是本殿的未婚妻,她的祖父,父亲、叔叔,堂兄都已阵亡,霍家一门,男丁全部战死,你问问她,怕了吗?不瞒你说,过几天就是本殿和她的大婚日子,婚后,她要随本殿一起开赴边关,就是死,一介女流都不怕!” 永康说完,不怀好意向霍幼楠笑了一下。 说时候,作为穿越前的兵王,他更懂军人骨子里的血性,更懂他们有生俱来的使命感。 而这些,需要强力召唤! 这还没完婚,把自己就说得像是个寡妇一样,霍幼楠气得只想飞起一脚,把永康给踹进那个炉膛里去。 “回来吧!本殿说过,战场才是英雄的归宿,而不是这个铁匠铺!” 永康放缓了语气,指了指遍地的铁件和工具。 “自己掉在地上的东西,还得自己弯腰捡拾起来,不然,它会一直被人踩踏着的!” 又是语重心长的一句,激得高祥双目赤红。 第46章 彻底唤醒 永康昂起头来,沉声语道:“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她府上烧火丫头春桃都如此,何况我们这些铮铮男儿!” 霍幼楠闻言,死活想不起来,春桃何时说过这样的豪言壮语? 不管春桃说没说过,但这等悲壮之辞,不由得叫人肃然起敬! 也难怪,在镇国大将军府,哪怕是一只猫,长期以往,也能被熏陶出一股虎威来! 而且,霍家那些男丁,绝对配得上这等豪迈。 不过,永康能记得别人的这些话,足矣说明,他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腔远大的抱负。 窝囊,不等于没有豪情! 怂包,不等于没有血性! 难怪,但凡提起上阵杀敌,他就热血澎湃,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这个窝囊废,真是要为大昌江山社稷,为大昌黎民百姓,泼洒一腔热血? 他真不是为了死而死? 如果他战而不死,那么,所建功勋,难道不比收复两处前朝失地卓越? 如果不想当寡妇,那就得力保九皇子不死。 这么才能不死? 那就得众部将冲锋陷阵在前,力保护主帅不受伤害。 看来,霍家又得出人力了。 男丁已经无存,一帮女流,尚能追随九皇子左右誓死护驾。 “何必马革裹尸还……” 此时,低头喃喃自语的高祥,突然抬起头来,一双虎目,已经是热泪盈眶。 永康明白,铁血卫高祥,已经被彻底唤醒! 果然,高祥离开风箱,绕到八个铁匠面前,转过身来,向永康单腿下,用仅有的一只拳头触在地上,沉声说道:“草民高祥,愿随九殿下开赴雁门关前线!” 永康上前,弯腰伸手,亲自扶高祥起来。 “高统领,拿着,召集不想和你一样苟且偷安的铁血卫旧部,为我大昌万千百姓一战!” “殿下,这……” 高祥看着眼前近万两的银票,不觉一阵慌乱。 “拿着,不能再像之前那样,让铁血卫流血又流泪,一分钱,难倒个英雄汉!” 望着高祥那张泪流成河的脸,永康又道:“就当是本殿,替我大昌帝国补偿那些铁血卫将士!” 推脱不过,高祥只好收下,说道:“那草民就替阵亡将士家属,谢过九殿下恩典!” 永康行事,如此慷慨大方,这让霍幼楠刮目相看起来。 想想就在昨天,他还千方百计来,设套坑人搞钱。 那些皇子和朝臣,没被他少坑过。 物尽其用,也是天理昭彰,那些朝官,从上到下,哪个不贪腐成风? 皇子皇孙,哪个背后没有买卖经营? 永康望着高祥,说道:“这里你自行处置一下,回头来府上直接找本殿就可!” “哦!” 说完,永康视线,落在公羊毅腰间佩刀上,又道:“依照此刀,锻造一把给本殿使用!” 如此交代一番,这才离开西街口的铁匠铺。 走在路上,霍幼楠不由得多看了永康几眼。 “不错嘛!还是有点血性!” 霍幼楠的脸上,对永康露出了少有的笑意。 “我只是,不想看到为我大昌帝国流血买命的人,沦落得如此不堪境地!” 永康语气,满是愤慨。 抬头望望前面,又道:“明日朝会,本殿要奏明父皇,追查铁血卫抚恤金一事!” “殿下不可!” 身后公羊毅,怵然一惊,失声喊了出来。 “不可?” 永康愤然转身,怒目看向公羊毅,厉声道:“亏你之前身也属二十六卫列,与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们遭遇如此不公,难道,你就装聋作哑、视而不见?” “惭愧,是在下无能!” 公羊毅面上一红,深深低下头来不再言语。 霍幼楠何尝不是? 自父兄叔伯战死,祖父霍青旧伤复发逝去后,朝廷只是按例在每月送来禄米,何时记得霍家其他? “盘剥克扣阵亡将士抚恤金,如此贪腐,毫无天理良心,其行可诛!” 霍幼楠更是恨得牙齿痒痒,把一只拳头握得叭叭直响。 一路无语,半晌,公羊毅抬起头来。 “殿下三思,此事看似简单,但追究起来,那可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很多人由此会被牵连进去,那时,殿下在朝中的境地,会四面楚歌!” 说罢,公羊毅忧心忡忡,望了永康一眼。 永康闻言,心头一震。 难道,他此举,是为了本殿处境安危? 如果真是,看来,那匹从董家父子手里得来的贡马,还真送到了点子上了! “不过也是,历朝历代,也没少杀贪腐之官,但杀得过来吗?” 霍幼楠也觉得,公羊毅的话,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哪?” 永康面露难色,“哪本殿再斟酌斟酌!” 话是这么说,但永康心里,还是不愿意就此放过。 此事,必须要让皇帝老子知道。 只不过,不用朝堂奏请,私下告知也是一样。 要是太过高调,别人务必处处盯死了自己。 再说,皇帝老子的眼线那也不少,就自己身边,比比皆是。 那么,关于高祥的事,也要亲口禀明皇帝老子。 不然,那可是涉嫌私招兵马,犯了谋反嫌疑。 当然,只要皇帝老子亲批,嘿嘿!剩余的操作就由自己了。 自己身边招收几个卫队兵士,那也是说得过去的实际需求,只是在建制方面,从兵部走个流程而已。 在回去的路上,永康一直在酝酿着腹稿,怎么能把散落在民间的铁血卫,通过朝廷的许可组织起来,这就等于自己手里,有了第一支属于自己的死士。 既要招兵买马,还不能让皇帝老子起疑。 剩下的就是粮草,这个只要户部配合就可以了,国库虽然拿不出,可有人能拿得出来,一切以朝廷的名义去搞就足矣! 这还没到府邸门口,尉迟剑远远就迎了上来。 “九殿下,四殿下他,在里面已经等候多时了!” 这鳖孙,他来何干? 永康一脑子疑问,该不会这鳖孙又有什么损招?转着圈让他往里钻? 包括霍幼楠也是一怔,被四皇子永泰挖苦过一回,她可不想再看到这个玩意儿。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春桃就留你身边帮帮忙!” 霍幼楠一个借口,就提前闪人了。 永康嘴角一拧,只好和公羊毅,去会客厅见四皇子永泰。 “稀客呀!三哥,我说早上喜鹊叫呢,还以为是有人给九弟我送银子来,没想到是四哥想我了?” 一提银子,四皇子永泰脸上肌肉一抽,皱着眉头说道:“送银子?九弟可真会说笑话!” 永康一看,这憋孙大刺刺地坐在茶台后面,几盘茶点也被吃了个七零八落。 而且,府上的两名宫女,还候在左右伺候着。 “噢!” 永康像是恍然大悟,笑道:“莫不成是四哥摆了席面,来请九弟我过去吃喝,然后让九弟教四哥怎么玩茶碗扣球儿的那法子吧!” 三仙归洞的戏法虽然诱惑很大,但这可不是四皇子永泰登门的目的。 果然,永泰眉头一扬,直接说道:“你不是从为兄这里,借了两万三千两银票吗?今天父皇赏赐你的银两那么多,就把为兄的钱还了吧!” 说着,永泰已经把一只手伸了过来。 卧槽! 讨债来的,果然没憋好屁上门! 你怕是对借钱有误解?想从小爷我的嘴里掏枣儿? “还钱呀!愣着干嘛?” 看永康一脸茫然,永泰忍不住催了起来。 可是永康,略一深思,顿时说道:“哎呀四哥,银票的事,改天小九我专程送到你府上,眼下有个火烧眉毛的大事!” 跟小爷我讨债? 看我不坑死你鳖孙,谁叫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少来!还钱?” 永泰伸着一只手,根本不听任何说辞! “哎呀四哥,真有要事向你请教!” 永康东拉西扯,把铁血卫和高祥的那些事,全部一股脑儿给掏了出来。 “四哥,这还了得,明日早朝,我拿这事上奏父皇,请父皇下旨严查此事!” “什么?” 永泰一惊。 “可是,想来想去,我在朝堂没有任何根基,说不定,还会由此得罪人不少,我想请四哥出面上奏此事,四哥基础雄厚,没人敢对四哥你怎么样……” 此言一出,永泰差点唾永康一脸。 混账玩意! 你怕得罪人,老子就不怕? 你想让老子把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没门! 说不定,贪腐的事,自己那伙人里,也许就有人参与过…… 如果自己真在朝上捅了这事,那多年笼络下来的人,还不由此变脸反水? 第47章 大内密探 不,绝不能上这狗东西的当! 可这事居然让永康知道了,那么,他明面上不敢上奏,但保不准暗地里不给父皇说。 反正,永康已经盯上这事了。 不好,这狗东西要是暗地里禀明父皇的时候,顺便捎带上那么一句,就说此事之前给他说过。 那么,自己知情不报,难逃包庇之嫌。 要是这样,那此事就更麻烦了。 想到这里,永泰的肠子都悔青了。自己好端端的,干嘛跑这里来? 真想给自己两个嘴巴!居然为了讨那几个银子,踩到这泡臭狗屎上! “兹事体大,耽误不得,为兄这就去禀明父皇!” 永泰慌忙起身,来不及假意几句,账也不要了,狼撵一样就离开了仁和府。 他哪是去向皇上禀报? 而是出了仁和府,一溜烟就到了夏士诚府上,去讨个十全的对策。 “禀九殿下,四殿下他,没有去宫里,而是向内城方向去了!” 公羊毅进来,向永康禀明了四皇子出了仁和府后的去向。 “我就知道靠不住,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我自己去找父皇!” 永康神色黯淡,心里却窃喜。 又一想,不对,公羊毅都知道盯着别人来去的动向。 那么,府上其他人,难道就没盯着自己的动向? 这些人,都是皇帝老子的眼线没错。 只是这次,公羊毅却把消息,第一时间禀报给了自己。 只有屏风后面的春桃,看穿了永康的把戏,心里暗笑到:这九皇子,可真够坑的哈! …… “此事当真?” 听完永泰的叙述,夏士诚面颊一抽。 一只茶碗也拿捏不稳,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裂成碎渣。 “表舅,你该不会……” 永泰见状,心里一紧,顿时就明白了几分。 忽然想到,七年前,夏士诚曾任户部尚书一段时间,所拨款项,皆由他批准! 看来,这扒皮最狠的,该是自己的表舅了。 “吭咔!” 夏士诚握拳掩口,干咳几下,淡淡说道:“既然出了这茬,还是想想对策要紧!” “你……” 永泰噌一下,就从茶桌旁站了起来。 “唉!” 叹息一声,复又坐了下来。 沉默一刻,永泰摇摇头,恨恨说道:“当年,铁血卫死伤过半,贼首亚古伯逃往西番,父皇忍痛将二十六卫解散,铁血卫也就不复存在了,可你,居然敢动那心思,要是事情败露,母妃她都保不住你……” 夏士诚闭目不语,永泰又道:“父皇组建铁血卫,耗了无数心血,那一战,铁血卫元气大伤,解散二十六卫,只留一些年少者加入锦衣卫,这阵亡将士的抚恤金,你也敢动……” 夏士诚睁开眼睛,缓缓说道:“当年,除太子外,二皇子,三皇子们锋芒正盛,若不收买人心,哪有你出头之日?那钱,不就是为你铺路,这才动用的嘛!” 此言一出,永泰呼吸一紧,顿时无话可说。 “但坏事也能变成好事,想想,圣上对铁血卫那是十分在心,若是由你禀明此事,倒也是功绩一件,至于……” 夏士诚卖了个关子,半眯着眼睛看向永泰。 “至于什么?” 永泰急不可耐,张口就问。 “至于追查,那是少不了的,找个背锅的,追缴违法所得,把这事遮掩过去,也就完结了!” 夏士诚胸有成竹,一副运筹帷幄的样子。 “可!” 永泰迟疑一下,说道:“这么大事,要掉脑袋的,谁人甘愿做此替罪羊?” “此事牵扯甚广,多人趁机插手,可以说雁过拔毛,要是能借着这事,打压一下二皇子永宁的气焰,也是有必要的……” 看来,这夏士诚已经想好了对策。 眼下,二皇子永宁的势力有所抬头,对永泰来说,永宁也是对他威胁最大的一个皇子。 “好,那我趁早禀明圣上,免得让小九那蠢货抢在前面。” 说着,永泰就要走。 “且慢!” 夏士诚摆摆手,又道:“那个九皇子,绝不会亲自去圣上那里,他怕了,他要是不怕,早都禀明圣上了,哪轮得到让你知道此事?再说,你去圣上那里,也得等我做足了功课再去不迟……” 永康站起身来,在殿厅地上焦急踱步,嘴里啰嗦道:“按时间推算,北凉使团离开之前,会把那封信拿去举报,可现在还没有分毫动静,早上父皇还把赏赐,已经拨付给那窝囊废了,看来,举报他勾结太子的事,还是没到父皇手里!” 不料,夏士诚笑笑说道:“放心好了,北凉使团赶着运送兀查赫的尸体回去,拿着举报信也没用,可能会在走之前有所安排的,他们对九皇子的仇恨,毫不亚于你我!” “表舅这么说,我就放心了,要是那封信真能起些作用,够叫那蠢货喝一壶的了!” 永泰这才稍微安心,期盼着那封信早点起作用。 如果真能坐实九皇子和太子有染,那么,就不是喝一壶这么简单了,掉脑袋,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反正,最近外城的街头巷尾,也都有类似的传闻。 京都辖下,不怕这些流言,就打不到皇上的耳朵里面。 …… 不觉间,又到了深夜。 大病初愈的大昌皇帝,披衣未寝,还在御书房掌灯查阅奏章。 使团一事,暂且告落。 但雁门关外,北凉可汗驻兵蓄发,这可让他伤透了脑筋。 “咪呜!” 一声猫叫,由远而近。 “进来!” 大昌皇帝知道有讯息传来,头也没抬,就应了一声。 宫灯光晕下,一条黑影垂手而立。 黑影时而俯首,时而抬头,时而双手比划,低声细语,说了很大一会。 “当真!” 黑影点点头。 “好大胆子!” 大昌皇帝一双疲惫的眸子,顿时杀机四射! “连朕给铁血卫的抚恤金,都敢染指,活腻了!” 大昌皇帝一脸寒霜,实难相信七年前那事,居然有此龌龊之丑。 想那时候,悲痛万分的他,严令各部,仔细造册,如实发放抚恤金数额。 如有贪腐,必诛不贷! 没曾想到,就这雷霆势态之下,居然有人铤而走险,把黑手伸向那笔抚恤金。 “确定永泰已知晓此事?” 大昌皇帝又问。 黑影答道:“九殿下确实第一时间告诉了四殿下,有两名奉茶宫女在场!” “这么说,铁血卫副统领高祥,跑去铁匠铺拉风箱了?” 大昌皇帝一脸惊异。 黑影点点头,说道:“是,公羊毅认出了他,九殿下这才把身上所有的银两,留给高副统领去安抚铁血卫家属。” “哦!” 大昌皇帝的面色,稍有缓和。 “还有……” 黑影欲说又止。 “说下去,还有什么?”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催促起来。 黑影又道:“九殿下说,这些钱,就当是替圣上补偿将士家属了!” “这个小九,自己得几个钱,还又替朕打发了,左手进,右手出,最终落了个两手空,也就是他,还处处不忘朕的颜面!” 方才一脸杀气的大昌皇帝,说起永康时,脸上居然浮起一丝欣慰的笑意。 “嘎嘎!” 又是一声鸭叫,大昌皇帝摆摆手,刚才的黑影躬身退下,从侧门闪身而出。 “啪啪!” 大昌皇帝就像拍打蚊子一样,连拍了两下手掌。 另有黑影,一闪而入。 “什么?” 大昌皇帝拍案而起,怒声道:“他们要干什么?这又在外面放出口风,诬陷小九造反?鸿胪寺的举报,朕还没查来源,这外城又传上了!难道,他们就这么容不下小九?” 黑影道:“外面这个传言,势头很猛,如不制止,怕对九殿下不利!” “哈哈哈!” 大昌皇帝气急而笑,摇摇头道:“小九也就立了那么些功,居然让这么多人妒恨上了,朕的这些皇子们,可真是有出息啊!” 第48章 你被小爷我又给坑了 大昌皇帝笑了,但冷意彻骨! 黑影退去,刘安又慌慌张张进得御书房来。 “何事如此慌张?” 大昌皇帝笑容一敛,冷眼看向刘安。 “圣上……” 刘安立在书案前,低声几句。 大昌皇帝自知事紧,面色微变,打开纸条略扫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大昌皇帝面颊微抖,顿时一双眸子杀机迸溅! 噼里啪啦!案上折子卷宗,被大昌皇帝一挥袍袖就扫落了一地。 “明日朝会,缺一不可,谁敢告假,撤职查办!” 龙颜大怒之下,刘安即刻跪倒。 “圣上息怒,圣上息怒!” “反了,这是反了,永焱一死,其他皇子争相动作更甚,欲除小九而后快,朕最恨皇子之间夺嫡之恶!” “圣上息怒!” 见大昌皇帝如此盛怒,刘安心知此事敷衍不了。 大昌皇帝一拂衣袖,怒道:“传朕口谕下去,明日提前一个时辰早朝!” “奴才遵旨!” 领了大昌皇帝的口话,刘安不敢再看怒不可遏的大昌皇帝一眼,跪安后撒腿就去敬事房派活传话。 此时,已近子夜。 若是早朝提前一个时辰,那么离文武百官起床上朝的时候不远了。 …… “喔喔喔……” 侍卫上官元英,捏着鼻子,在寝殿窗下学了三声鸡叫。 “行了,听到了!” 永康沉声一吼,窗外的鸡叫声就停了。 “诚心不叫人睡个安稳觉!” 嘟囔声中,穿戴齐备的永康,接过春芬递上来的一方湿帕擦了擦脸。 “殿下,车备好了!” 公羊毅脸上,表情明灭不定,这么早就开朝会,一定是和昨日之事有关。 作为一个锦衣内卫的敏感,这次朝会,一定有事发生。 永康何尝不知道这些? 只是他佯装不知罢了。 这老伙计,不就当了个皇帝嘛!三更半夜都不叫人安生。 你那几个鳖孙儿子,处处跟小爷我过不去,真希望待会你给他们几个喝上一壶。 心里暗骂几句,永康缓缓说道:“这朝会怎的就越来越早?” 公羊毅踌躇片刻,说道:“殿下,估计圣上对铁血卫抚恤金被克扣一事,已有耳闻吧!” “哦!” 永康嘴角一拧,欣慰说道:“看来我四哥不负所托,当回事了!” “我看未必!” 公羊毅摇摇头,不忍说道:“殿下,恕在下直言,四殿下出了府后,并未去宫里方向,而是出了皇城,估计是圣上另有耳目得知此事。” “哪!” 永康一阵紧张,又道:“父皇他,不会怪罪本殿吧?” 公羊毅苦笑一下,说道:“殿下并无直接参谁一本,完全是圣上无意间都得知此事,要说怕,那也是贪墨之人怕,殿下不必紧张!” “那,那本殿就放心了。本殿本意,是为那些阵亡将士家属,多争取一些钱而已!” 二人说着话,依稀看到众臣骑马的骑马,坐轿的坐轿,急急忙忙赶了过来。 天还没亮,比昨天还要黑。 挑着灯笼的下人们,也是一脸的紧张之态。 娘的! 你们这些喝兵血的杂碎们,待会有你们的好看,小爷我不剥你们的皮当战鼓擂,小爷就不配带兵。 永康嘴角扬起一丝冷笑,隔着车窗暗骂不已。 反正,自己的目的达到就行了,管他皇帝老子是如何知晓的。 高祥好歹也是铁血卫的副统领,就算断了一只手掌,那也是不折不扣的高手。 花那些礼品变卖来的钱,值,太值! 他日再找宫里制造局的巧匠,打造一只铁手装上,那岂不更是如虎添翼? 大殿之外,百官都差不多到齐了。 这昨晚半夜宫里太监紧急传旨,不敢再睡的朝臣百官们,收拾停当后就马上出发,聚在这里相互打探着消息。 一脸茫然的众人,却没一人知道缘由。 但绝对有事。 而且,事还不小。 一顶轿辇前,夏士诚与四皇子永泰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 看来,那支响箭传书,应该是起作用了,不然哪来如此雷霆提前早朝? 九皇子永康今日就是躲过一死,也免不了被关入天牢的厄运。 四皇子目光斜移,缓缓看向不远处呆立着的九皇子永康,嘴角扬起一丝狞笑。 心道:“狗东西,什么钱你都敢拿?那两万三千两,就当哥哥我预支给你个窝囊废,请和尚道士替你念经超度了!” 今天气氛,和昨日不同。 昨日还兴高采烈,相互客套着的众人,此时都一脸焦灼惴惴不安,站在殿门前只打着转儿。 “我说董大人,你就别转了,我都眼晕!” “马尚书,圣上这是?” …… “咳咳!” 辅国大臣李嵩,闭着眼睛轻咳两声,方才低语的几名朝臣,顿时就闭上了嘴,端立起来望向殿门方向。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在嘀咕! 不知道今天,谁又该倒大霉了? 半个时辰已经过去,殿门依旧紧闭,司礼太监尖锐的唱喏声,还没有宣众人上殿。 又是一阵忐忑不安的等待,殿门突然被从里面打开。 “啪、啪、啪!” 三声鞭响,惊得众人心头一震。 这规矩,已是好久没用过了,都由太监唱喏替代。 永康依旧和昨日一样,跟在众人身后进入殿内,然后,在最偏远是一角站了,然后跟着众人开始跪礼。 大昌皇帝高坐龙椅,似乎不觉众臣跪拜,正低着头翻阅一部卷宗。 身侧的太监总管刘安,怀里还捧着一摞好似账册的东西。 良久,大昌皇帝把手里的东西一扔,淡淡道:“平身!” “谢圣上!” 甚好,让大家平身了。 不然,再跪下去,张庸和李嵩这样的老臣,就会爬不起来了。 二人如释大赦,颤颤巍巍爬起,拿衣袖擦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大昌皇帝目光冰冷,缓缓从众人面上扫过。 “小九,给朕滚出来!” 冷不丁的一声暴喝,惊得众人把心都提到了嗓眼。 唯有夏士诚和四皇子永泰,低着头的脸上,一抹喜色,一闪即逝。 这下,永康也搞不懂了。 卧槽!这是几个意思? 这老小子,冲小爷我发什么神经? 永康低头暗骂,缓缓从柱子一侧走了出来。 “嗖!” 大昌皇帝手一甩,一支响箭,就被掷在殿厅地上。 “还真有你的份?” 大昌皇帝炬目如电,死死盯着永康,冷声又道:“太子还真看中你了,好啊!咬人的狗不叫!” 说罢,大昌皇帝看了一眼身侧的刘安,说道:“念,让大家都听听!” 霎时! 朝上众人都恍然大悟,上次祥妃所控,居然是真? 太子永焱,真和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勾结? 看来,证据已经确凿。 不然,圣上天威突变,雷霆大怒才是为了这般! 永康偷偷斜了一眼永泰。 正巧,一脸得意的永泰,正心花怒放地也看向他。 狗东西,你死定了! 鳖孙货,你被小爷我又给坑了! 此时,二人各自,在心里咒骂着对方。 刘安躬身上前,从手里展开一纸,尖着嗓子,高声念道:“九殿下,我受太子器重,故被派往九殿下处……” 纸不大,字也少,内容更是简单。 意思是写信之人出远门办事,差人送来一封信,言明立场和身份,让九皇子搞一些无色无味,遇水即化的毒性药物。 “小九,你还有何话说?” 大昌皇帝怒目一问。 “回禀父皇,儿臣,无话可说!” “如此说来,你是承认了?” 大昌皇帝目光紧逼,又是一问。 “儿臣,认与不认,都是一样!” “此话怎讲?”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再问。 “此人是谁?儿臣不知。何况太子已经不在人世,儿臣无可对证!” 永康神色坦然,似乎无惧。 “哼!” 大昌皇帝目光一转,面向众人问道:“众爱卿,依你等之见?” “圣上明鉴,九殿下久居观澜院,与众殿下平日并无交集,再说,太子生性孤傲,又忙于国事,怎会与九殿下有染?” 董庆堂率先发言,慷慨呈辞,极力为永康辩解。 这时候,大理寺丞董良云横出一步,驳道:“此言差矣,密谋密谋,是他人不可得知之秘,难道招摇过市,聚众喧哗才是密谋之道?” 这老鳖孙,原来记着恨呢! 现在终于逮着下口的机会了,只等一口下去,肉绽骨现。 “大理寺丞休要蛮缠,就凭一纸书信,就能推断九殿下谋反?那么,我问你,先些日子,你都能帮九殿下写请帖,难道别人就不能杜撰一份密信来诬陷九殿下?” 董庆堂老脸通红,一副要揍大理寺丞董良云的样子。 这时候,夏士诚走出班列,目光平静,语气平缓,向大昌皇帝说道:“圣上,这九殿下一贯闭门不出,两耳不闻窗外事,可自从太子畏罪自杀之后,九殿下心性大变,成天天嚷嚷着要去雁门关前线,他这是要躲避何事?事前事后,反常无定,此中必有蹊跷,再说,上次四殿下发现线索,九殿下居然狠下杀手,差点踹死四殿下,种种情形来看,疑点颇多啊!还望圣上降旨,将九殿下交由大理寺、宗人府与刑部三堂会审为好!” 第49章 这明明是让九皇子去送死 太子永焱已死,但余党尚存。 这个,也就成了大昌皇帝的一块心病。 谋逆弑君,即便是皇子,那也是死罪! 在无法自辩清白的境地下,只有不辩,把结果交给圣明,交给运气。 “圣上明鉴,老臣说句不中听的,谁都知道,九殿下窝囊出名,造反固然无道,但那可是大略之谋,就九殿下这等羸弱之人,谁愿与他共图天下?” 张庸这话,听起来真不顺耳,但说明了一个事实,造反谋逆这样的事,那是奸雄所为,永康一个窝囊废,还真高抬他了。 “张侍郎所言极是,老臣也是此意!” 董庆堂抓住机会,再次替永康辩解。 这时候,四皇子永泰站了出来,痛惜道:“九弟呀九弟,你怎如此糊涂?就因父皇忙于朝政国事,这多年冷落于你,你便耿耿于怀,借太子弑君篡位之意图,一拍即合,正鉴于你行事窝囊,故无人提防,太子他不傻,看中的就是你的这副窝囊,事已至此,为兄也保不了你!” 太子不傻,看中的就是你的这副窝囊? 众臣闻言,纷纷点头认可。 张庸方才的辩护之辞,顿时被驳得哑口无言。 “你,好自为之吧!” 永泰说罢,缓缓闭上眼睛。 永康望了永泰一眼,遂把目光投向大昌皇帝,落寂道:“儿臣,恳请父皇赐毒酒一杯,让儿臣自行了断。” “圣上,既然九殿下亲口承认,那就准了他的奏吧!” 夏士诚又向大昌皇帝谏言,让赐酒一杯,毒死永康。 “圣上,九殿下都知错了,老臣奏请圣上,就遂了九殿下的愿吧!” “圣上,如此甚好,也算是宽厚了九皇殿下,赐一杯毒酒,让九殿下自行了断也好!” 大昌皇帝目光一扫全场,把那些力主处死永康的人,都暗暗记在心里。 “不可啊!圣上,请容老臣几日,让老臣查个明白,再做处置不迟!” 董庆堂双腿跪下,向大昌皇帝请求,让他去查这个案子。 永康一瞥地上跪着的董庆堂,心头一暖。 还是有正义之士,看来,这武将的心胸还是宽广一些。 他很清楚,四皇子已经和夏阁老,二人串通起来,提前布下了这么一个局。 这局,眼下看来,无解,是死局。 手头无证据自辩,说了也是白搭。 看着永康那副凄然样,大昌皇帝不禁陷入沉思。 片刻之后,大昌皇帝微微抬头。 目光又扫一遍众臣子,最后停在辅国大臣李嵩身上,缓缓说道:“既然小九已经亲口认罪,李辅国以为,朕该如何处置小九?” 辅国大臣李嵩,把脸转向大昌皇帝,义正言辞地说:“圣上,弑君谋逆,即使皇子也绝不可饶恕!太子已经自裁,九殿下作为同谋的从犯,就请圣上准了九殿下所请,容他自裁,以正朝纲!” 大昌皇帝闻言,两颊一抽,良久不语。 “恳请圣上赐下毒酒,容九殿下自裁,以正朝纲!” 霎时,大部分文臣,纷纷出列,向大昌皇帝躬身奏请。 看着堂上这班出列文臣,大昌皇帝眼中,一道杀机一闪即逝…… 奏请之声,一声高过一声。 然而,面对诸多奏请,大昌皇帝却迟迟不肯示下。 “圣上,写信之人,都无具名,这事可疑!” 心有不甘的董庆堂,再次站出来,想再努力一把。 “九殿下自己都认了,你何须胡搅蛮缠,以乱圣听?” 夏士诚又是一句,怼得董庆堂瞠目结舌。 一个武将跟文臣斗嘴,那肯定是绕不过文臣的思辨。 “糊涂!” 大昌皇帝,恶狠狠瞪了董庆堂一眼。 也就是这一眼,让董庆堂痛苦万分,无奈地闭上双目。 不料,大昌皇帝又道:“赐一杯毒酒不难,但朕还想真查一查,好让小九死个明白!” 董庆堂心头一震。 方才那句“糊涂”是另有深意? 不过,夏士诚和四皇子永泰,却是一脸坦然,没有半点惊慌样。 看来,他们已经把功课做得非常扎实,看来是滴水不漏。 “圣上查查也好,好让九殿下心服口服!” “父皇英明!” 这甥舅二人,一唱一和,居然配合得如此天成。 “谢父皇!” 永康也发声了,然后,向董庆堂投去感激是一瞥。 大昌皇帝怒瞪永康一眼,愤愤道:“要谢,就谢董老将军吧!” “永康,谢过五军大都督!” 永康抱拳,躬身就是一礼。 董庆堂一捋花白胡须,坦然道:“在老臣看来,此信,最不可信!” “行了!举报小九谋反一事,暂且这样。” 大昌皇帝摆摆手,目光一扫众臣,又道:“众爱卿,可有其他要事奏来?” 大昌皇帝的余光,一扫四皇子永泰脸上。 可,大昌皇帝等了良久,看到永泰没有丝毫要站出来的意思。 但这时,夏士诚却又站了出来,禀道:“圣上,可否将九殿下交由刑部暂且羁押?” 大昌皇帝眼中星芒一闪,遂又摆摆手,淡淡说道:“不急,待董都督查完再说,这几天,不许他出京都半步就可!” 夏士诚一脸失落,讪讪退下。 永康心里一抽,这皇帝老子,莫不是又在试探众人? 这老狐狸,要是放在前世,奥斯卡还真欠他一个小金人。 最次,也能去横店演戏混个名堂。 由此可见,这皇帝老子也知道自己是被设套陷害。 他来这么一手,就是想看看,这背后兴风作浪的人都是谁? 这一手,玩得辣。 也玩得妙,借力打力,借用这些举报,也就装作信了,从而看看朝臣们的反应。 要知道,太子谋逆一案,还是个悬疑。 这时候,有侍卫来报,说北凉使团,已经带着兀查赫的灵柩,离开了京城地界。 “圣上,这北凉使团一走,恐怕雁门关那边情形会变!” 辅国大臣李嵩,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夏士诚也道:“圣上,臣以为,还是早备粮米,以资助友邦的名义,去探探北凉可汗的意图为好!” “父皇,辅国大人和夏阁老言之有理,这北凉使团一撤,雁门关外可能会有动作,我大昌守军不多,怕是难敌三十万北凉铁骑,还望父皇早备粮米,以解北凉之苦,以缓进兵之险!” 朝上也有一些臣子积极响应,让大昌皇帝拨付粮食,尽快送往关外,还说什么伸手不打笑脸人,北凉可汗说不定就被感动,再加上赌约一事,阳明、河套二地也就会顺其自然地归还过来。 不料,就在大家极力谏言的时候,户部左侍郎张庸站了出来,说道:“圣上三思啊!眼下国库空虚,存银无多,加上各种薪资支出,哪还有财力储备粮食?再说,我大昌也有地方受灾,饥民也是不少,赈灾地方都是杯水车薪,这资助友邦,恐怕无力为之!” 张庸说的这些,大昌皇帝何尝不知?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何况一国之君,面对这么大的摊子,别说派粮,就是撒盐都撒不过来。 “国库亏损,已成事实,众爱卿怎么看这筹粮之事?” 大昌皇帝,目光一扫堂上,静待众臣的反应。 此时,夏士诚心里明白,大昌皇帝此时没有追究九皇子永康的造反之罪,那是有意放过。 不然,既就是再调查,那也先得把人给投牢才是,继续放任九皇子永康不予羁押,那么这事有可能会出现转机。 不行,该按计划进行了。 捧杀,现在对九皇子永康,该用捧杀这招了。 “圣上,臣以为,九殿下金石已开,神武已现,何不给九殿下一个改过自新、戴罪立功的机会,这筹粮之事,关乎到我大昌安危,九殿下理应为国分忧,为君分忧,老臣相信九殿下会全力以赴,把这个事给办好!” 说罢,夏士诚低头,静等大昌皇帝的反应。 “父皇,夏阁老言之有理,再怎么说,永康也是儿臣的亲弟弟,既然阳明、河套二地,是九弟赢得,何不给九弟一个机会,让他有始有终,把这两处失地收回!” 四皇子永泰这招,更是狠毒,明知道北凉使团回去,向可汗称述缘由,北凉可汗对永康那是恨之入骨,不当场砍了他才怪! “阁老和永泰之提议,众爱卿意欲如何?” 大昌皇帝又一次,先要听听众臣意见! 第50章 请人喝茶,无人给他面子 夏士诚和四皇子永泰的奏请,又一次得到了大部分朝臣的响应。 “圣上,应该给四殿下给个悔过的机会,让四殿下戴罪立功!” “四殿下当该有始有终,这失地收复,还得四殿下亲为比较稳妥,臣恳请圣上恩准!” “……” 这帮人,见风使舵,一呼百应。 四皇子永泰和夏士诚的意图,就是他们谏言的风向标。 辅国大臣李嵩,也是在要紧关头,貌似不偏不倚,其实是已经巧妙地定了调子。 娘的! 这会又捧上小爷啦? 让小爷伸着脖子,去挨北凉可汗的盛怒的一刀? 永康一脸恐慌,心里却骂个不停。 夏士诚阴阴地斜了永康一眼,心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如今国库空虚,看你这次,是如何筹办粮草? 若是不能按期行军,那可是贻误战机的大罪,是要掉脑袋的。 既就是你散尽家资,勉强购得粮草,等到了雁门关,北凉可汗的那一刀,你还得伸着脖子挨了! “哪!” 大昌皇帝收回目光,向永康说道:“朕就给你一个机会,筹备粮草之事,就交由你暂且去办!” “儿臣,还请父皇赐儿臣一杯毒酒好了!” 永康声音不高,答的也是恓惶。 “反了,你敢抗旨!” 大昌皇帝愠色上脸,几乎冲着永康怒吼。 “儿臣不敢!” 永康抬起头来,落寂地看向大昌皇帝。 大昌皇帝继而把目光,转向户部左侍郎张庸脸上。 “户部左侍郎张庸听旨!” “臣在!” 张庸一脸愤慨之色,横出班列一步,在殿厅中央地上跪了。 “你自即日起,调遣人手,全力配合永康筹粮之备!” “臣领旨!” 张庸谢旨后,吃力地爬了起来,索性就站在永康一侧。 让老迈不堪,又无调拨实权的张庸这个左侍郎,来协助九皇子永康筹办粮草。 四皇子永泰一党,差点就当场乐疯。 这筹粮? 那简直就是个笑话,别说国库拿不出钱来,就永康把昨天大昌皇帝给的赏赐全用了,也远远达不到几十万兵马所需。 更何况,还要拿出更多数量的粮草,来资助北凉。 这明摆着,是大昌皇帝找了一个借口,想毫无愧疚地除掉这个儿子。 …… 仁和府上,北书房。 “春芬,上茶,上好茶!” 永康嘱咐奴婢奉茶,然后目光投向站着的户部左侍郎张庸。 “张大人,坐,请上坐!” 张庸一脸焦虑,惴惴不安地望向永康。 “殿下,库里存银所剩无几,这筹粮?” “先喝茶!” 永康脸上,丝毫没有一丝的焦虑,招呼张庸就座。 此时,春桃上前,把一份折纸放在书桌上。 永康打开扫了一眼,抬头看向张庸:“张大人,圣上把筹粮差使,交与你和本殿,这钱不钱的,倒是小事,关键要知道这粮在何处?” 张庸一脸茫然,喏喏说道:“殿下,就是有钱,这一时半会,也难从全国调运齐备!” “这样,本殿这里有些名单,就有劳张大人,以本殿名义,写下帖子,就说本殿请他们来府上品茶!” 说着,永康把脸转向乌银顿珠,道:“笔墨伺候!” 张庸坐了下来,把永康推到他面前的折纸打开一看,顿时心头一震。 “殿下,这……” “写吧!就说本殿请四位东家,来府上尝尝本殿珍藏的好茶。” “老臣遵命,这就写了!” 不一会,四份请帖写好,永康面向书房门外喊道:“四护卫何在?” 不一刻,四条人影鱼贯而入。 永康望向四人,缓缓说道:“四份帖子,人手一份,即刻送到这四家管事人手里,就说本殿在此等候他们。” “公羊毅遵命!” “尉迟剑遵命!” …… 四名侍卫,各自拿了一份请帖,出得府门,翻身上马就向外城疾去…… “殿下,你这是要向四大粮商借粮?” 张庸这会,似乎明白了永康的意图,他不免有些担心。 “喝茶!” 永康指着春芬刚端上桌的茶汤,招呼张庸。 “殿下,恕老臣直言,这四大粮商,背后都有靠山,恐怕?” 张庸一脸焦虑,向永康提醒。 永康一笑,说道:“就怕到时候,那些靠山们,都巴不得把自己洗得越干净越好!” “可,就是他们勉为其难,借殿下一点,那是也杯水车薪,难当大用啊!” 不料,永康又笑,诡异地说道:“一粒不都借我才好,要是借了,我还真不好走下一步棋!” “殿下……” 张庸诚惶诚恐,一脸不安地望向永康。 心想:你深居宫里,哪知世面上的规则,但凡营生,都少不了后台硬朗,越大的买卖,那后面的人物越是显赫,就京都的那四大粮商,可都把握着半个天下的粮食储备和调运,他们会把你这个皇子放在眼里? 永康像是看穿了张庸的心思,指着张庸眼前的那盏茶汤,说道:“张大人放心,喝了这盏茶,你回去多组织一班子得力人手,做好入库账目准备就好,剩下的,就交给本殿就是了!” 张庸喝过一盏茶后,忐忑不安地离开了仁和府。 半天后,四名侍卫陆续回府。 “启禀殿下,城东隆裕粮行,家主赵贵卧病在床,无法前来喝茶!” “启禀殿下,城南泰丰粮行,家主钱家胜有事外出,无法应邀!” “启禀殿下,城北广茂粮行,家主孙庭桂去乡下收粮,故无法赴约!” “启禀殿下,城西四通粮行,家主李福与长子外出查账,只有女儿李子鱼照应柜上。” 四家粮行主事之人,无一人应邀。 四名侍卫,无一人完成带路任务。 娘的,跟小爷我玩这一手,那就好了,小爷还真怕你们爽快应邀。 要是你们真的来了,小爷我还得浪费不少茶叶招呼你们这帮孙子。 永康在心里骂够了,沉下脸来,向公羊毅说道:“本殿问问你,你这个父皇身边侍卫长,到底管不管用?” 公羊毅面上微抽,问道:“不知殿下所说何事?” “给本殿调两百锦衣卫过来,既然他们都不便前来,那本殿就亲自登门拜访!” “这……” 公羊毅瞳孔一阵紧缩,这可是大事,调用锦衣卫,那可得圣上点头才行。 “有困难吗?” 永康冷眼看向公羊毅,又道:“如果侍卫长这事都办不到,那本殿带春芬和顿珠去就是了!” 这话说得,让堂堂侍卫长的脸往哪搁? 公羊毅望了尉迟剑一眼,咬牙说道:“殿下稍安勿躁,容在下试试!” “哪!” 永康点点头,又道:“就有劳侍卫长了!” 公羊毅抱拳一礼,然后退下,出了府门就向宫里急奔而去…… “去一趟户部,让左侍郎张庸,带着他的人东街口等候。” “遵命!” 尉迟剑也是抱拳一礼,然后退下就急奔而去。 “上官、欧阳,即刻备车,一炷香后,随本殿出城!” “遵命!” 侍卫上官元英,欧阳成泰二人,马上退下就分头准备。 最后,永康把目光,投向在一旁奉茶的春芬和乌银顿珠,说道:“去翻翻本殿的衣箱,找套像样的衣服出来!” “奴婢遵命!” 二人马上退下,急急就去了寝殿。 不一刻,两人从衣箱里,翻出一套崭新的皇子服来。 待这身大红底色,金线上绣滚蟒的皇子服被穿在永康身上时,永康伸着胳膊在地上转了个圈,心道:“前身这哥们,可真够省的,这么威武霸气的衣服不穿,成天就那一身常服,真是窝囊至极!” 这滚蟒皇子服,还是那个前身九皇子的母亲,攒了几年的禄米钱,给九皇子定制的皇子成人礼服。 无奈九皇子生性懦弱,也不参加宫里各皇子们的聚会,这身衣服,也就搁在箱底崭新如初。 礼服上身,脚登硬底长靴,一根丝带绕过翡翠长簪,那份飘逸感下,使永康顿就透出一种八面威风的气势来。 第51章 抄家 皇子出宫,如潜龙出巡。 永康一身新衣,身后跟着上官和欧阳两名侍卫,乘车驾就离开了仁和府。 车驾行至开阔处,一队人马步伐整齐,佩刀高悬,威风凛凛地开了过来。 “启禀九殿下,在下与两位千户,随时听九殿下调遣!” 一打照面,公羊毅单腿跪地,向永康请示。 好家伙,真搞来了两百锦衣卫。 “城东隆裕粮行,家主赵贵住宅!” 永康望着车辇前跪着的公羊毅,直接告知了目的地。 两百锦衣卫,何等阵仗? 车辇前面队伍,左右各四十名锦衣卫,一名千户压阵。 车辇后面同样,左右各四十名锦衣卫,由另一名千户压阵,中间则是剩下四十名最骁勇的锦衣卫,由公羊毅亲自带领,来拱卫永康的安全。 两百人马,出了皇城,直奔外城东大街的赵家府邸。 在内城外,老远看到张庸,带着成十名户部的库吏,站在一棵老槐下张望个不停。 当车驾经过那棵老槐时,永康探出头去,喊道:“张大人,后边跟着!” “老臣遵命!” 正在东张西望的张庸,看到一队锦衣卫开来,刚要再向路边让让,就听到永康的使唤。 一路上,永康并没有向往日那般低调,而是大张旗鼓按照大昌礼制,驱车走大路最中间的御道,净街出行。 两侧看热闹的百姓,凡听闻皇子领旨办差驾到,而不跪礼者,治大不敬罪! 永康一路无话,车驾进入了最热闹的东大街,在诸多百姓,还有各方眼线的关注中,来到了在外城最繁华地段,占据了一大片街角的赵府门外。 大昌帝国礼制,对阶层有着森严的约束。 士、农、工、商四个阶层,而商人,是数最低下的阶层。 经商者,无论买卖做得再大,身份地位也是个商人。 商人,按大昌礼制,只能穿粗布衣服,无资格丝绸上身。 而在京都所辖的外城,并不是有钱就可以大兴土木修建宅子。 在京都,土地都有身份规定,不是农籍或者士籍,根本就没资格在京都辖下拥有府邸。 这赵家,显然是无视大昌礼制。 永康的车驾,刚到赵府外的街区时,赵府显然早已经接到了消息。 此时,府门大开,赵府上下二十多口人,已经在门外两侧恭候着了。 娘的! 你个昨夜没做好梦的老鳖孙,还知道小爷来了? 看到赵家上下,永康心里暗骂。 “草民赵贵,携赵氏上下,参见九皇子殿下!” “哼!” 车驾的辇帘打起,永康端坐在车里,看着跪在车辇前的赵贵,冷声道:“你不是卧病在床?怎么,眼下又能动弹了、胳膊腿都能下地了?” 此言一出,趴在地上的赵贵,即刻一阵心惊肉跳,硬起头皮,恐慌答道:“启禀九皇子殿下,草民……” “按大昌礼制,商籍最贱,门府不得超九尺,台阶最多四阶,门钉最多三十六枚内,在京都辖内不得置地建宅,赵贵,你好大胆子,敢把大昌礼制,任意践踏,我大昌法纪,在你眼里视若无物吗?” 永康扬手,直接打断赵贵的话。 就这话,语气淡漠,不急不缓,却透着寒气逼人的无限杀机! 杀如此机笼罩之下,两侧锦衣卫虎视眈眈,似乎只要九皇子永康一声令下,这赵家上下,瞬间就会人头落地。 赵贵抖了起来,像是怕了。 他是得了高人指点,叫他不要理睬九皇子的请茶,在家装病一推了之。 作为一个商人的精明,他却不想被夹在皇子和朝臣,皇权与臣权两大势力的斗争中,成了一个最悲催的牺牲品。 虽然自前朝时,无人敢逾越礼制,但现在改朝大昌,旧制和新规混杂,加上朝廷派系林立腐朽崩坏,寻常无人专注这些,可若是让皇子抓住把柄,硬究起来这就是大罪。 这一下,赵贵是撞到刀口上了。 霎时,赵贵冷汗淋漓,颤声道:“九皇子殿下明鉴,草民冤枉啊!这宅子,本是草民租借而来,并非购置,草民愿即刻退还……” “践踏大昌礼制,坏了礼制规矩,无视当今圣上钦定的法令,一句退租归还,便可以了事么?” “呵呵!” 永康又是一声冷笑,躬身出了车篷,直起身来,淡淡说道:“本殿懒得听这些,也没功夫浪费时间,圣上交代的差事容不得耽误,本殿也不打算知道是谁给了你胆子来拂本殿的面子,本殿这就借你一物,好让那些目无皇权的人看看!” “九皇子殿下请讲,只要赵家有的,别说借了,赵贵愿双手奉上给殿下!” 赵贵心头一喜,想着九皇子平时窝囊惯了,无非就是借着皇威,出宫来敲敲商人的竹杠而已。 “那好!” 永康嘴角一扬,缓缓说道:“那本殿就借你肩上人头一用,以正我大昌法纪!” 赵贵闻言,顿时肝胆俱裂。 看着四周虎视眈眈、手搭在腰间佩刀上的锦衣卫,他知道,九皇子永康这番话,绝对不是过过嘴瘾耍耍威风而已。 此时,追悔莫及、意识到真不该掺和这种皇子与朝臣争斗的他,痛声求道:“草民知错,恳请九皇子殿下开恩,恕草民无意冒犯之罪!” 面对如此情形,赵贵身后,有女眷已经被吓得当场哭叫不已。 一少年见状,怒目起身,伸手指向永康吼道:“永康,你虽贵为皇子,但我赵家也是守法经营,你自恃身份,无故找茬,别忘了这京都百姓在你身后看着的!” “啪!” 赵贵面上肌肉紧抽,惊怒到了极点,一个嘴巴就抽了过去,惊吼道:“逆子,快闭嘴,你是要我赵家满门被斩吗? 一介草民,当众辱骂皇子,这后果,赵贵岂能不知? “扑通!” 惊骇到了极点的赵贵,对着车驾就跪了下来,哭求道:“九皇子殿下,恕草民教子无方,还请九皇子殿下开恩啊!” 这就怂了? 不是身后有人吗? 不是有人在后面支招的吗? 这就完了? 哭上了、也求上小爷我了? 永康看着那个被扇了个嘴巴,鼻孔里还在气粗如牛的少年,半眯起眼睛,淡淡说道:“不错,够胆!” 然后,永康背起双手,傲然看向赵家上下。 “赵氏,身为京都辖下最大的粮商之一,如今天下灾情遍地,无数灾民四处逃荒,甚至饿殍遍野,便是这皇城外的百姓,在天子脚下亦为了一日三餐奔劳不息,可你们,大斗进,小斗出,遇上年馑之时,宁可捂着满仓的粮食发霉,也不以正常价格卖出,如今市面,一升白米翻价十倍,是谁之罪过?便是你们这些黑心无道粮商的罪过!” 说罢,永康目光一扫场外围观的百姓,又缓缓收回视线。 “自古奸商重利,践踏君子之义,眼里可有王法?心中可有百姓?” “你们屯粮抬价,发国难财,吸民血,刮民膏之时,怎就不知道百姓正看着?” “如此东窗事发,恶贯满盈,法绳绕颈之时,却拿百姓来当挡箭牌?你们,当百姓是傻子么?” 永康一番话,字字如雷,句句炸裂,无数正看热闹的百姓们,此刻一个个热血沸腾。 这些粮商,有钱有粮,而他们卖尽家产,也只能换来丁点儿糙粮,百姓积怨已久,只是没有一个发泄口罢了! 如今九皇子亲临,这一番话,把他们心里的怨恨,一下子就点燃了。 “九皇子殿下明鉴,九皇子殿下仁德!” 当街围观者里面,其中几个老者当即跪下,举起双臂,激动地高声呼喊。 霎时,东大街看热闹的外城百姓,黑压压跪下片,齐声高呼九皇子殿下明鉴、九皇子殿下仁德! 赵贵不傻,眼见永康三言两语,业已占尽大义,又俘获民心,他顿时肝胆俱裂,差点当场昏死过去。 哪知窝囊废九皇子玩弄人心的手段,岂是他可以自如应对的? 永康说完,目光投向外围百姓,朗声道:“商籍赵氏,家主赵贵,无视大昌帝国礼制,逾越规矩,践踏礼法,今北凉意欲进犯我大昌之际,赵贵于国难当头之时,上不晓朝廷艰难,下不恤百姓疾苦,其罪滔天,其恶难书,赵氏子嗣,更无尊卑之念,冲撞大昌皇子,是为犯上!” 然后,永康目光移向公羊毅,厉声道:“传本殿筹粮差令,赵氏三族,一应斩首示众,其族所持之财产,毫厘归公,尽数充入国库,以作卫国战资、赈济灾民之用!” 第52章 我要杀人,你罩不住 赵贵万万没想到,窝囊废九皇子这一声令下,便是赵氏三族人头落地。 看到眼里泛起狠色的锦衣卫,一阵天旋地转的赵贵,惊恐万状之下,正欲扑到永康脚下求饶。 此时,两把冰凉的绣春刀,已经一左一右,架在他肉褶堆积的脖子上。 “九皇子饶命,殿下饶命,草民也是身不由己啊,草民只是一时糊涂,草民愿为抗击外敌,愿为失地灾民捐出全部家财,只求九皇子殿下法外开恩啊!” 怂了,彻底怂了。 自持有朝中重臣罩着的赵家主,这就彻底怂了。 永康面色坦然,权当没听到,坐进车里把手一摆,驾车的侍卫就调转马头,向下一家开拔。 围观百姓,呼啦啦一下,潮水一样让出一条道来。 赵贵杀猪般的惨叫声,在永康耳边渐渐远去。 快到第二家城南泰丰粮行东家,钱家胜的宅子的时候,永康瞥了车窗外神色紧张的张庸一眼,笑道:“怕了?还是觉得本殿太过窝囊了?” 窝囊? 这等条条在理,句句剜心,杀伐如此决断之手段,能和窝囊沾边? 张用哪敢托大,苦笑道:“下官,下官只是觉得,这四大粮商本不算什么,但他们之所以串通起来,共同抵触九殿下的请茶,必是有人从中作梗使绊,殿下愤慨之下如此一来,气是出了,但由此,也中了背后谋划之人的圈套!” “不错,算是有人站在本殿这边看事了!”户部左侍郎张庸的话,永康颇为满意。 张庸苦笑,个中滋味自己明白。 有人视自己为眼中钉,想借此差事办砸,逼自己提前告老还乡。 同时,又能让九皇子永康落个筹粮不力的罪名,借此杀下九皇子人头。 明知筹粮千难万难,国库无银,民间无粮,但九皇子永康还是高调行事,搞出这么大的阵仗,把目光盯向四大粮商这里。 这下,粮是近在眼前。 但动摇的,却是一些朝臣的资本根基,打破的,却是他们在朝堂之外的金汤利益。 加上之前自己曾叫嚷着要投笔从戎,这才大昌皇帝又派差事辅助九皇子筹粮,这已经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已经是九皇子的人了,这个已经洗都洗不掉了。 这等于自己已经没有其他选择,只有硬着头皮,跟九皇子一条道走到黑了。 这下,九皇子一改窝囊之废,对作奸犯科的粮商狠下杀手,他张庸不得不打好这个下手。 “殿下,这么一来,怕是那背后之人预料不及啊!” 张庸把瘦骨嶙峋的胸膛,努力地挺了挺,凑近车窗说话。 车内永康,嘴角拧起一笑。 心道:猝不及防也好,预料不到也罢!都不是小爷现在考虑的事情。小爷现在就是需要一把最锋利的刀,斩断出征路上所有的牵绊之物。 “哼!” 永康对着车窗,突然冷哼一声,又道:“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本殿没功夫和他们慢慢磨,谁挡着本殿筹粮的道,本殿就砍了谁,以杀破万法,本殿心里,愁的是雁门关外那三十万北凉铁骑,愁的是我大昌疆域的完整,愁的是父皇夜不能寐的焦虑,愁的是我大昌驻军翘首以盼的粮草,难道要本殿放着这些而不顾,还要看他们的脸色继续窝囊下去?” 说完,永康在车里轻轻一跺脚,赶车的侍卫,马上扬起一鞭,车驾向前疾驰,顿时把张庸拉下一大截来。 张庸一怔,愣愣地看着车驾,直觉九皇子还是太冲动了些,要是一个“杀”字能解决问题,武将出生的当今皇上,岂不是早就解决了诸多麻烦! 暂且不管张庸如何是想?车驾已经到了城南钱家大宅门口。 京都地面,各路势力眼线不少。 方才赵家的下场,显然,早有人把这场变故,业已传到了钱家。 钱家大宅门外,家主钱家胜率众,已经在那里候着了。 钱家胜身边,气度不凡的大理寺丞董良云,正站在钱家胜旁边远远怅惘着。 看着九皇子永康的车驾,远远扬起尘土而来,被风吹过的扬尘中,似乎还带着杀气浓烈的血腥味。 钱家胜有些害怕,紧张地望向身边的大理寺丞:“董大人,真的无碍?刚刚传来的消息,您也听到了,那赵家可是完了!” 董良云轻蔑地瞥了脸色惨白的钱家胜一眼,冷哼道:“本官在,你怕什么?既然你执意上交一半家财,求本官庇护,本官自然能在九皇子手上保你无恙,即便是本官的面子不给,李辅国的面子,九皇子他敢不给么?” 此言一出,钱家胜心中稍安。 若是能逃过此劫,少一半家财算什么?往后还可以慢慢积攒的么。 这要是人没了,既就是留下万贯家财,又有何用? 思忖之时,永康已经到了近前。 “礼数足一些,态度拿出来,莫给九皇子抓住任何口实!” 董良云低声说完,率先对着永康躬身拜下,道“微臣见过九殿下!” “草民钱家胜,携钱氏上下,参见九皇子殿下!” 娘的,看来,还有这大理寺丞董良云的份。 好啊!上次放过你父子一马,今天,看你这老鳖孙给小爷我唱哪一出? “呃!” 永康目光,投在大理寺丞身上,淡淡道:“董大人今天是写帖,还是吃席?”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这上次董家父子,为了请罪,贱兮兮地在仁和府忙活了半天。 这下,居然让永康拿这事来调侃。 董良云面上一红,立刻道:“回禀九殿下,微臣与钱家乃是故交,今日恰好,路过城南在钱家喝盏茶而已!” “好巧!” 永康嘴角一拧,半眯着眼说道:“钱家主不是说亲自去了外地分号查账,怎么,你董大人路过口渴,这钱家主是长了翅膀,从外地飞了回来给你烹茶?” “这……” 大理寺丞董良云,一时语塞。 “或是说,还是你董大人路过城南来喝茶,故钱家主才放了本殿的鸽子?” “咳咳!” 董良云干咳一声,讪笑道:“这,或许是个误会,九殿下身份何其尊贵,不必和一商贾计较过多,若是九殿下面子被拂,那好办,钱家主,还不快快给九殿下赔个不是?” 钱家胜闻言,急忙跪地,抱起双拳,轻声说道:“九皇子殿下,请恕草民无礼,草民也是无心之举呀!” 娘的,你真以为你有多大的面子? 还敢替这些无良奸商挡事,今天,小爷我就先驳驳你的面子。 你们二人,还一唱一和,给小爷我唱起堂会来了? 永康一乐,笑道:“不错,真不错,待会本殿砍起头来,让他们别用钝刀,给个爽快也是必要的嘛!” 这时,董良云面色大骇,惊道:“九殿下此话何意?” “你身为大理寺丞,正二品官衔,身为朝官,缘何与一名粮商人从事过密?” 永康嘴角一拧,根本没打算听董良云的斡旋,目光冷冷向公羊毅一瞥。 公羊毅面上微抽,一只手搭在腰间佩刀的刀柄,向身边两名千户说道:“去,搜一搜咱们的董大人身上,看看有没有什么不该带的物件!” “遵命!” 左右两名千户,得令后,就跃上前去。 见到两名锦衣卫包抄过来,大理寺丞董良云慌了,怒道:“本官乃是文渊阁大学士夏阁老的门生,你们胆敢对本官无礼?” “哧!” 公羊毅嗤鼻一声,面色阴冷,说道:“本侍卫早就想对你不敬了,董大人仗着夏阁老又如何?本侍卫身后,是九殿下!” 公羊毅还是低调了点,没把大昌皇帝给抬出来。 也许,他得了那匹伊犁良驹,已经知道就得为九皇子永康卖命。 “九殿下又能如何!九殿下便能只手遮天、目无法纪,不把本官这个大理寺丞放在眼里,若是惹怒了夏阁老,九殿下也要慎重才行!” “要知道,夏阁老和李辅国,那是内阁肱骨!” 说完,董良云又补了一句。 永康乐了,好啊! 还有什么?一起说出来,小爷我就是要看看你们这个圈里都是些什么鬼? 惊怒急了的董良云,显然失去了理智,当着永康和无数百姓的面,把这话给说出了口。 毒从口入,祸从口出。 没错,就连大理寺丞董良云,话一出口,自己心里怵然一惊,业已意识到,自己这下,是闯大祸了! 第53章 又有人头落地 后悔,已经为时已晚! 董良云面色惨白,话虽然说错了,但总算有机会补救。 只要辅国大臣李嵩,和阁老夏士诚出面,或许还能救他。 但眼下,身上揣着的东西,若是被当众搜出,那!恐怕…… 永康似笑非笑,把目光投向董良云,淡淡说道:“有胆!” 眼里星芒一闪,便向眼前锦衣卫千户一抬手。 “搜!” 公羊毅也是如此,冷声下令。 两名锦衣卫千户更是了得,一人蹿至董良云身后,双手向前一揽一收,就把董良云的两条胳膊反剪在他身后。 另一名锦衣卫千户,伸手一摸一掏,董良云被剪得挺起的胸前,从领口里,被掏出一大叠厚厚银票和房契地契来。 哗啦! 那些银票、房契、地契,全部被掉落了一地。 轰! 围观着的百姓们,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奸商,贪官,合伙搜刮民脂民膏……” “……” 就眼前地上散落的这些玩意儿,难以想象它们的数量,不知道折合成银两后,能拉多少牛车才完? 这一搜,让大理寺丞董良云直接魂飞魄散,肝胆俱裂的他,当街就向永康跪了下来。 “九殿下,这……要是你有用,就……” “嘿嘿!” 永康乐了,扫了已经面无人色的董良云一眼,缓缓转头,把目光移向被惊愣得大张着嘴的张庸。 “张大人,该你了!” 张庸闻言,回过神来,向身边几名库吏喝道:“仔细清点贿证,登记造册入账!” 几名库吏,马上行动起来。 想起连年亏空的国库,望着眼前地上无数的银票和地契房契,张庸一挽袖子,伸出鸡爪一样枯瘦的手来,从书吏手中夺过笔墨,亲自造起账册来。 就是永康,瞥了一眼地上的那些票证,心里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那数量,够惊人! 此时的董良云,胸前衣衫破裂不堪,哑着嗓子大吼道:“本官堂堂二品朝廷命官,你们如此折辱本官,简直有辱大昌斯文,九殿下,你如此蛮横霸道,逾越法纪,独断专行,就不怕文武百官、天下众口吗?” “天下众口?” 永康冷冷看向气急败坏的董良云,指了指周围乌压压的百姓,道:“他们,算不算天下众口?” “杀了他,九皇子殿下,杀了这个贪官……” “九皇子殿下英明,赶快把这个脏官给斩了!” “殿下,这等贪墨之人,要是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啊!” “……” 一时间,围观的百姓们,义愤填膺,大声叫嚷个不停。 甚至有人,脱了脚上的烂鞋,隔着无数人的头顶,就向大理寺丞董良云身上扔了过来。 完了,董良云知道自己完了! 自己为何要如此心急? 事后再来钱家,拿回这些行贿之物不好吗? 非要当场兑现,从钱家手里,直接就拿了这些催命的玩意儿。 但求生的欲望,还是让董良云幻想着,如果押送回去,辅国大臣李嵩和阁老夏士诚,绝对不会袖手旁观的! 岂料,永康身上的杀机,已经酝酿到了爆棚的时刻。 “砍了!” 话音刚落,公羊毅手里的绣春刀寒光一闪,一片血花,一声惨叫,一起惊得钱家众人身如筛糠…… 以公羊毅为首的锦衣卫,眼里可只有以大昌皇帝为首的皇家,从来不知道什么文武百官和朝臣。 从他们的使命上来说,作奸犯科、阴奉阳违的臣子们,天生就是他们眼里的猎物。 他们,只遵皇帝令。 他们,只为皇家谋! 望着地上血泊中还瞪着一双死鱼眼,还未完全咽气的大理寺丞董良云,永康缓缓抬起头来,站上车辕,朗声道:“犯官董良云,身为大理寺丞,当朝正二品朝官,不知感我大昌皇恩浩荡,亦忘圣贤教诲,上不效忠国家,下不体恤黎民,置廉政于无物,弃良知如蔽履,其行恶贯满盈、其罪罄竹难书,不杀,难平我大昌万民之愤!” 一番诏告,掷地有声。 言毕,永康目光,再次扫过全场百姓后,缓缓移向钱家众人,再道:“董良云业已就地正法,其同族九代,一律贬为奴籍,发配河工筑堤之役,永不得复籍,董府家产,一律没收充公国库。另有奸商钱家胜,大发国难之财,以致民怨沸腾,勾结朝廷贪官,腐蚀大昌社稷稳固,斩三族,所有家产,尽数抄没以充国库!” 狼狈不堪,已经磕头被磕得满脸血污的钱家胜,听完永康宣过罪状之后,眼前侍卫手里的绣春刀血光一闪,双腿连蹬几下就气绝身亡。 “下一家!” 永康坐进车里,侍卫调转车驾,向城北广茂粮行孙庭桂家开拔。 “饶命啊九皇子殿下,草民知错……” 车驾疾驰而去,徒留钱家上下的哭叫声…… 钱家门口,血泊一片。 昔日威武高大的宅门,被一道封条封了。 无数百姓叫好不断,远远跟在车驾后面,熙熙攘攘直奔城北而去。 娘的,老虎不发威,真当小爷我是只病猫了? 永康心里骂着,开始盘算下一家该怎么处置。 不料,刚进入城北,远远看到孙宅府门,被挂起了白色的纸幡。 出出进进忙碌着的人们,面带悲色又显得是慌乱不堪。 “殿下,一个时辰前,广茂粮行东家孙庭桂,在后院上吊自尽!” 一便衣侍卫,急奔到车驾前,向永康禀报了孙家现况。 “这就死了?” 永康一脸轻松,也略显遗憾。 “死了,在下混进去查验过的,自缢者是孙庭桂没错!” 侍卫一脸肯定。谅他也不敢撒谎! “封了!” 永康略一沉思,又道:“分派人手,协助户部查没奸商逆产……” 离开城北,永康心里盘算着,那些抄家后能折算出来的银两数额。 多行不义必自毙,虽然今天杀人不少,但永康心里,却产生不出一丝一毫的怜悯,这种奸商和贪官,如果他们不死,那么就会有更多的底层百姓被饿死、病死! 而且,朝廷的官德与官场风气,会被带动得更加恶劣。 所以,这类人,死多少都不易让人产生怜悯。 倘若在战场,你若稍加犹豫,下一个倒下的,绝对不是与你照面的敌人。 围观的百姓里,不少人都为九皇子永康叫好,更有年纪长者,跪地高呼“苍天开眼”。 贪官污吏,该杀! 奸商恶富,更该杀! 既然孙庭桂已经上吊自尽,抄没家产后,其族人自然被打入奴籍。 算下来,这孙家,也是死人最少的一家。 起码,没有被灭三族。 “殿下,接下来就是李家了!” 公羊毅提醒永康,生怕慢上一步,这城西四通粮行的李福,就会涉孙庭桂的后尘一样。 “走!” 永康丝毫没有犹豫,大手一挥,一队人马虎气腾腾就杀向城西。 刚离开城北没多远,遥遥可见,一队人马立在路口。 一名身穿布衣素服的妙龄女子,身后跟着男女老幼十多口人,正向永康这边走来。 “殿下,好像是李家女子!” 张庸好像认得来人,隔着辇帘,便低声告知永康。 “李家女子?” 永康一阵诧异,然后抬头望向来人,说道:“看来,这消息比本殿跑得还快!” 看到一簇男女老少,齐齐向这边走来。 张庸不禁心里一抽,就这滔天血海已经酿下,如果朝臣联合起来向圣上死奏,那这九皇子,能否接得下这泼天的盛怒? 光杀人,只能立威,让人害怕而已。 抄家罚没,也只能充盈国库。但抓住人心,那才是天下百姓拥护的对象。 这李家,看起来还真有些特殊。 光看那走在最前面的女子,步履坚定沉稳,神色自然安详。 女子正带着十几口族人,已经来到永康车驾不远处,被前面开路的锦衣卫挡了下来。 “民女李子鱼,携家人见过九皇子殿下!” 随着一声礼喏,来人齐刷刷跪了一地。 永康摆摆手,前面的四十名锦衣卫,霎时分开两行,从中间留出一条道来。 “你来何干?” 永康下了车驾,背着双手走向前去。 李子鱼低着头,跪在街口中央:“回禀九皇子殿下,家父和兄长外出盘货未归,家中事务,是由民女做主,还望九皇子殿下恕民女未能应邀之罪!” “哦!” 永康面露诧异,怔了一怔,道:“抬起头来,让本殿看看!” 在永康的瞩目下,跪在地上的李子鱼,缓缓抬起头来。 不胖,不瘦,不黑也不白,就一个副眉清目秀的灵巧女子而已。 李子鱼从怀里拿出一叠书证样的东西,仰起脸,向永康说道:“九皇子殿下,民女愿意奉上我李氏所有家产,恳求殿下放过我李氏一族十几条人命!” “家主,不可!” 跪在最末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跌跌撞撞地爬向前来,跪在李子鱼身侧又道:“不可啊家主,这是李氏三代人辛劳的积累,你不能就这么给送出去啊!” 家主? 永康心里一惊,这么个年轻女子,会是一家把控着西面三省粮食交易的李家的家主? “安伯,我心意已决,只有这样,或许还能救李氏上下一命!” 李子鱼不为所动,脸都没转一下,静静地看着永康。 “好胆气!” 永康不禁在心里,赞了李子鱼一句。 只是不太相信眼前这个女子,真就是四通粮行最大的东家? 第54章 这个民女不简单 永康低头,看着李子鱼黑白分明的眸子。 “捐出全部家产,就为换取一家老小十几口人的活命?” “回九皇子殿下,民女别无选择,只有这条路可以走!” 李子鱼的答话很是坚定,丝毫不带犹豫。 永康却不以为然,饶有玩味地说道:“既就是你不主动捐出,本殿也能拿到这些不义之财,这捐,你不觉得多余吗?” 没错,随便拿出一条罪恶滔天的理由,就足够砍这些奸商们的脑袋了,还捐什么捐? 不过,眼前这李子鱼的做法,确实有些多余,但说明这个女子,还是有一定的智谋可用。 这一点,让永康有了新的想法。 如果身边真有个理财高手,那么,自己就可以运作一个属于自己的财政体系。 这样的体系,不是哪一个管家就能够胜任的,而且,还是死心塌地来被自己所用才行。 “难道,除了生死,你就没有别的所求?” 永康似乎看透了李子鱼的内心,直插一句让她无法躲闪的话进来。 是啊!如果光求一家人的活命。 那么,掏空了所有是家产,生活无以为继,李氏十几口,靠什么活下去? 李子鱼争取的主动,肯定背后还有目的。 果然,被永康猜中了。 李子鱼美目一转,低下头来,轻声说道:“民女不但求九皇子殿下留李氏一条活命,且还奢求殿下再给李氏一条活路。” “活路!” 永康笑了,笑得有些狡黠。 看来,还真遇上对手了。 虽然自己奉旨筹粮,那就有着一定的生杀大权,李家这样的,无非就是砧板上的一块肉而已。 但永康觉得有趣,嘴角一拧,缓缓说道:“李子鱼,李家主,那你得给本殿一个理由!” 是啊! 没有一个十足的理由,杀了你李家,这些家产还不就照样到手了? “民女,可以替殿下经营生意!” 卧槽,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这话,说得也太直白了吧? 不过,还真让李子鱼给说对了,收缴了三家粮商的粮行,就等于把握着大昌帝国半个天下的粮食运营。 如果没有一个能力超强的人来运营,那不但亏损不说,而且还更容易滋生新的贪腐。 想想,四大粮商,分布在全国的经销网络那么多,没有一个非常可行的运营体系,那还不乱成了一锅粥? “放肆!” 一旁的张庸,冲着李子鱼大声斥道:“罚没资产,均由朝廷安排,你一介草民,岂有染指官方经营的道理?” 不料,李子鱼脸上不惊不变,平静道:“张大人明鉴,粮食经营,虽然收回国有,但经营之道还是本样,无非就是干事的人身份变了而已,民女斗胆,除了在粮食行业浸淫多年者外,官方指派的那些人,还真不一定能把粮食经营好了。” 这话没错,但没有一定的胆识,那是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讨价还价的。 也许是张庸惜才,怕李子鱼惹怒了九皇子而即刻就掉脑袋,这才情急之下横加阻挠她继续说下去。 “无碍!” 永康摆摆手,示意李子鱼继续说。 “粮食的经营,不光是买进卖出,运输、仓储、鼠害、防火……哪一样是轻松活?” 永康点点头,并没有打断。 “就运输而言,南片离不了槽帮,北地离不了马帮,哪一样不是刀口舔血?” “行了!” 永康摆摆手,说道:“本殿没时间在这里听你布道,你回去写个文案,所求,所需,所想,都一一列举,本殿要是通过了,你李家奉上的这些家产,还真能救你李氏一门十几口人的性命!否则……” “谢九皇子殿下,民女遵命!” 李子鱼终于争取到了苟且活着的机会,便当场磕头谢恩! “不过,限时三天,如果拿不出足以让本殿动心的方案,李氏难逃他们的下场!” 永康说完,转身上了车驾,高声说道:“打道回府!” …… 回到府上,已是晌午时分,刚要补个懒觉,张庸带着户部的两名书吏就赶了过来。 一进得殿厅,张庸迫不及待地打开账册,神情严肃地念道:“禀殿下,赵家隆裕粮行,各地分号共一百三十二处,存粮六百八十四万石,各处房产地契若干,现银八千四百二十六万两。” “钱家泰丰粮行,各地分号共一百四十六处,存粮六千二百三十万石,地契房契若干,现银六千二百三十万两。” “孙家广茂粮行,各地分号共八十三处,存粮五千一百六十万石,房契一十六处,现银一千二百八十万两。” “那李家呢?” 勇康眉头一挑,望向张庸。 “李家,李家四通粮行,下官还未入库,依下官看,李子鱼既然被殿下所用,李家这一块,暂且搁着,以备殿下调拨之需!” 张庸也世故起来,特意把李家这块,留给了永康自己处理。 “入库!” 永康摆摆手,又道:“所抄之物,皆是国库所有,任何人都不得私自扣留,若有贪墨迹象,大昌法典伺候!” “是下官考虑不周,下官这就去办理库册。” 张庸额头见汗,赶忙带着两名书吏离去。 稿了这么大的动静,砍了好几十人的脑袋,抄了能让国库丰盈的银子,扣了一亿多石的调运粮食,已经是满城风雨,私自扣留李家一份,难道盯着这事的那些眼睛们,就不会视而不见? 永康才没那么傻。 说不定,皇帝老子早已知晓今天的这些事了,只是在等有人正式奏上来而已。 看来,明日朝会,免不了又是一场凶险。 杀了那么多人,还砍了一个朝廷二品大员周良云的脑袋,又是抄家又是贬为奴籍。 反正,总有一壶准备好了让永康喝的。 …… 辅国大臣李嵩府邸,天还没黑,就早早闭了府门。 书房内,夏士诚一脸焦灼,时不时看向低头喝茶的李嵩。 “辅国你看,九皇子疯了,今天连着滥杀无辜,几十人就这样被他砍了脑袋,如此恶行,置我大昌律法何在?再是皇子,也不能随便砍人脑袋吧!” 李嵩轻摇着头,吹着茶汤上面的浮沫,待喝过三口后,这才放下茶盏,抬起头来缓缓说道:“砍人脑袋?你是说九皇子砍人脑袋?” “九皇子今天带着侍卫,先砍了赵家二十余口,又抄了家产,就连路过钱家时,上门喝了杯茶的大理寺丞也给砍了,这周良云可是朝官啊!没经刑部判决,就是皇子也没这个权力啊!” 夏士诚痛心疾首,鼻涕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 倒是辅国大臣李嵩不急不慢,淡淡说道:“兄台,稍安勿躁,你不想想,今天砍人的都是何人?” “不就是九皇子带的锦衣卫吗?简直就是丧心病狂,丧心病狂!” 夏士诚一脸愠怒,就差在地上转圈了。 李嵩望了一眼坐卧不安的夏士诚,淡然说道:“一个皇子,哪能调得圣上身边的亲卫?要知道,这大内锦衣卫,那可不是一个皇子就能调动得了的啊!” “这有何难?九皇子现在府上的侍卫公羊毅,曾经在大内担任侍卫长,调一拨锦衣卫还不简单?” 夏士诚的眼里,就差喷出火来。 李嵩摇摇头,又道:“你当那公羊毅长了九个脑袋不成?” “啊……” 夏士诚一惊,被李嵩这样一点拨,他霎时就明白了过来,喃喃道:“难道是圣上……” 李嵩没有搭话,继续端起茶盏,吹着浮在上面的沫子。 “辅国,哪这下,九皇子手里有的是粮草,而且被入库上那些银两,数额更巨,恐怕这……” 夏士诚一脸焦急,巴巴地望向李嵩。 李嵩慢悠悠喝过两口茶汤,这又说道:“户部欠各部开支已有半年之久,老夫曾记得,光是工部那一块,拖欠河工清淤、筑堤、修建渡槽等银两近两千余万两之多,还有拖欠地方官的饷银三千多万两,吏部尚书都差点给老夫跪了,兄台,就那些抄家得来的银子,恐怕……” 夏士诚闻言,一时间茅塞顿开,躬身拱手,向李嵩深深一礼,道:“还是辅国了得,老朽这就去安排……” 说罢,夏士诚转身就出了李嵩书房。 “兄台,走后门!” 望着刚要跨出书房门的夏士诚背影,李嵩突然又是一句。 “辅国放心,老朽心中有数。” 待夏士诚被下人从后门送走,李嵩把刚才喝过的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然后破口大骂道:“一群混账,猪脑子,人家请茶,明摆着就是为了借几颗粮食,给他就是了,硬逞哪门子的能……” 第55章 早点睡,明日得赶朝会 晚饭时分,镇国大将军府。 “什么!外城血流成河?” 霍青遗孀,惊得差点筷子掉地。 二儿媳狄芳又道:“不但内外城,宫里宫外,整个京都都嚷红了,九皇子大开杀戒,砍了奸商好几十口,还当场砍了贪官周良云的脑袋,满城百姓,都跪地高呼九皇子殿下英明!” “他真敢杀人?” 霍幼楠也是一脸惊异,狐疑地望向二婶。 “反正,今天到处都是对九皇子杀人的谈论,街头巷尾……” “我真不敢相信,他真敢砍那么多人的脑袋?” 霍幼楠反而一脸兴奋,就像捡着了金元宝一样。 霍青遗孀一怔,又道:“董良云?莫非是大理寺丞董良云?那可是董玉书的父亲啊!” …… 御书房内,一灯如豆。 一黑衣人立在龙案前面,似乎向大昌皇帝说着什么! “大理寺丞居然出现在钱家?” 大昌皇帝面色沉重,抬头望向黑衣人。 “是的,奴才亲眼所见!” 黑衣人答得毫不犹豫,语气何其肯定。 “董良云,该死!” 大昌皇帝一巴掌拍在案上,沉思片刻,又道:“真查出那么多?” “是的,具体数目奴才且不得知,已由户部左侍郎张庸带人造册入库。” “还有……” 黑衣人迟疑了一下,欲说又止。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沉声厉道:“讲!” “掌灯前,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急急忙忙去了李辅国府上,不多时,夏士诚从李府后门出来,又去了去他几位朝臣府上……” “知道了,下去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顿时就陷入了一阵深思中…… 有了两次早朝的折腾,永康打算早早睡了。 免得半夜在迷迷糊糊中,被侍卫扮的公鸡叫醒。 永康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发哪门子邪? 居然让府上一名侍卫,扮作公鸡打鸣的方式来唤自己去早朝。 当大昌皇帝知道了这个,不禁哑然失笑,说道:“小九从小孤独,缺少玩伴,在观澜院,也就依赖这些鸡啊猫呀的解闷。” 今晚,可得早点睡。 睡前,得美美地泡泡脚,今天这一番奔波,可真够累人。 还别说,前世那么繁华,足浴桑拿的,自己居然没有消遣过。 不行,这世得补回来。 不然,一个人能有几个三生三世? 万一下辈子,让人当泡给踩了,那可啥都不存在了。 及时行乐,不负苦短人生。 “顿珠,本殿想考验考验,你这两天有无长进?” 乌银顿珠闻言,剜了永康一眼,然后就去端脚盆。 “殿下,是要泡盆还是泡桶?” 春芬闻言,赶过来便问了一句。 “怎讲?” 永康觉得稀奇,把目光投向春芬。 春芬面色一红,低声说道:“奴婢自幼耳闻目睹一些医法,这泡盆,也就是泡脚,可以理气活血。泡桶,就是服侍殿下泡澡,可以舒筋骨解乏困,配上对全身穴道的按压,使人通体舒畅。” 这一说,顿时让永康不禁心动。 此时,乌银顿珠业已端了木盆过来。 “今天,出汗不少,外面扬尘又大,还是浑身给洗洗才好!” 说完,永康半眯着眼睛,看向眼前端着一只木盆的乌银顿珠。 乌银顿珠的脸,霎时就红到了耳根,愠色说道:“殿下,有约在先,奴婢只是洗脚丫头,并无陪浴之责!” 嚯! 这格格,啥都懂。 她也明白,这是要她陪着一起洗浴。 永康看了乌银顿珠一会,突然坏坏说道:“洗脚也好,沐头也罢!这中间半截,那也是本殿的身子,难道要让本殿把自己截成几节,分给你们各自来洗不成?” “你……” 乌银顿珠一跺脚,放下手里的木盆,转身就出了寝殿。 “殿下,还是奴婢伺候殿下泡桶吧!” 春芬一脸娇羞,主动请缨。 看得出来,她这是把自己,已经完全打算交给永康了。 “那好,你去放水,伺候本殿泡桶是了。” “奴婢明白,不过,泡桶完毕,奴婢为殿下按压全身穴道,顿珠也给殿下搓脚,如此便可二者合一。” 还是春芬机灵,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 明知道乌银顿珠是躲避给永康泡桶,但她也没想让乌银顿珠完全得逞。 在伺候永康泡桶的时候,在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外面候着的乌银顿珠,时不时被春芬喊了进来拿这送那的。 如此几番下来,乌银顿珠的一身纱衣,被水雾洇湿后,紧紧地贴在身上。 木桶里的永康,透过朦朦水汽,望着乌银顿珠半透的衣衫下,突兀的地方两峰高耸,阴影的区域一片乌黑。 如此境地之下,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了? 春芬端了一盆清水,站在木桶后面,打开永康的发髻,让一头乌黑的长发倾泻在肩,然后拿过一把皂角,就认真地洗了起来。 “顿珠,帮我接一下发簪……” “顿珠,帮我端一下水盆……” “顿珠,帮我拿一下皂角……” 乌银顿珠被春芬使来唤去,在木桶边转个不停。 被湿透后的轻纱包裹着的躯体,也就不免在永康眼前一晃又一晃地擦着桶沿。 终于,春芬不再要这要那的,嘱咐乌银顿珠去寝室,为永康准备干净的衣服。 乌银顿珠一离开浴室,在弥漫的水汽中,突然站了起来的永康,毫不犹豫地就把一身轻纱同样湿漉漉的春芬揽进怀里…… 一阵厮磨过后,永康从后面拥住春芬,在春芬的耳边轻语道:“你还小,不宜破瓜,这样也行,只是你得忍着点……” 热腾腾的水汽越来越浓,几乎看不到前面的凳子,扶在桶沿上的春芬,在一阵爆裂般的炙热感下,紧紧地咬住了手里的一条帕子,生怕自己叫出声来…… 此时的北书房里,春桃点起了灯烛,替永康整理着一些账目。 这几天,春桃是一直住在北书房的,她所忙碌的内容,只有永康知道。 当她知道了永康今天的大手笔时,自己也不禁被这讯息吓了一跳。 看来,这窝囊废皇子,惩治起奸商和污吏时,手段硬得辣人。 这再一次证明,自己当初的分析没错,九皇子永康,绝对不是一个软蛋怂包窝囊废! 如今朝局复杂,九皇子在朝中毫无根基,要得建立功勋,唯有边关一搏。 镇国大将军府,霍氏一门仅剩女流,要得永久立足,还得有所依靠。 这个依靠,难道就是九皇子? 小姐如今对九皇子的心思,已有小小的改观,如果就像九皇子所谋的那样,自己作为陪嫁的同房丫头一起过来,那该多好! 春桃心里明白,九皇子现在,急需人手…… 寝殿那边,出了浴室以后,乌银顿珠这才发觉,自己脱去外衣后的一身轻纱,全都贴在身上。 “该死!” 一时不禁恼羞成怒的乌银顿珠,双手捂起自己的眼睛,不敢去看自己若隐若现的身子。 该死? 乌银顿珠不知道在骂春芬?还是自己在骂她自己? “他不会全都看到了吧?我可从来没有被男人看过……” 又羞又怒的乌银顿珠,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在,寝殿里再无别人。 “就这样来服侍九皇子按脚?” 心里一阵乱跳的乌银顿珠,做贼一样,脱掉了湿漉漉的一身轻纱,把进浴室前的外衣长裙就直接套在了身上。 泡完桶的永康,横躺在榻上。 春芬按着穴道的手法还真是了得,不一会,永康就在无比的惬意中沉沉睡去。 在榻角给永康按着脚的乌银顿珠,却紧张得不敢抬头。 自打永康进到寝室后,她的目光,一直都没敢和永康对视一眼。 她在心里无数次地骂春芬,骂永康,也骂她自己…… 第56章 他们都盯上了这些钱粮 银安殿外,灯烛摇曳。 灯笼的光晕下,朝臣们三五成群,抵头谈论。 此时,却没有人在意永康。 天还黑着,没亮。 奇怪,夏士诚和四皇子永泰,却相离甚远,各自站那里闭目养神。 另外几位皇子也是,之间都刻意拉开距离,似乎有避朋党之嫌! 只有其他朝臣们,三三两两,攒在一起时而点头,时而摆手。 “啪,啪,啪!” 三声鞭响过后,司礼太监在殿门前,拉长尖嗓高声喏道:“早朝……” 站在近前闭目养神的李嵩,缓缓睁眼,率先踏上台阶走在最前面。 众人鱼贯而入,分文武两班站定。 “臣等,参见圣上!” “平身!” 大昌皇帝微微抬手,众臣起身,这又站回原位。 跪礼过后,殿上一片寂然! 大昌皇帝神色平静,和昨日早朝时的一脸盛怒相比,简直就是判若两人。 片刻后,大昌皇帝目光,缓缓扫过众人。 “诸位爱卿,可有本要奏?” 许久,无人应答,更无人上奏。 大昌皇帝直了直身子,目光缓缓停在户部左侍郎张庸脸上。 这个没有朝会资格的从三品老官,刚一抬头,就和大昌皇帝的目光,隔空相撞一起。 张庸面上一紧,横出文官班列。 “圣上,微臣有本要奏!” “哦!” 大昌皇帝似乎一怔,微微颔首,淡淡说道:“奏来!” “启奏圣上,微臣昨日,跟随九殿下视察粮市行情时,九殿下发现粮食行当黑幕遮天,无良粮商胆大包天,垄断我大昌粮食行市,干尽坑国损民之违法勾当,个中手段,馨竹难书!” “咳……咳……” 张庸面色潮红,突然一阵咳嗽。 “慌什么?慢慢奏来!” 大昌皇帝眉头微皱,提醒张庸不要急躁。 张庸胸口起伏一阵,这又奏道:“现抄没四家犯商存粮,总计两亿三千五百四十五万石,银一亿八千二百七十三万两,现已造册登记入库。四家犯商各地房契、地契,准备移交刑部逐步查封,现国库存粮、存银,均达历年均数二倍余三。” 众人都低着脑袋,但心头的震撼,却是惊天波涛涌起。 大昌皇帝的眼里,瞬间一丝亮光闪过。 “好啊!刘安,拟旨下去,户部尚书余士伦常年抱病告假,准他回乡养老。另有户部从三品官员张庸,即刻起,任户部尚书职,食正二品禄!” “奴才遵旨!” 刘安躬身退下,去一旁案上忙活。 “圣上英明,臣等附议!” 一直垂首不语的众臣们子,这时纷纷抬头,表示对张庸的任命无任何异议。 言毕,朝堂上又陷入一片寂静。 大昌皇帝再次,把目光投向众臣,稍加停顿后,和声说道:“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此言一出,一些朝臣相视一眼,然后就有人陆续出列,从各自怀里,掏出早已写好了的奏折。 “圣上,臣有本要奏,连续三年,工部拖欠各地河工水利工钱,总计七千六百万两,现天不遂人愿,庄稼连年欠收,数万河工度日艰难,如此下去,怕是要生祸端!” “圣上,各地四品以下官员,已有一年未发俸银,地方税收又少,民生艰难,官生也捉襟见肘,臣统计了下,朝廷共拖欠地方官员俸禄八千四百万两,而地方税收还不足九百万两,这相差之下,数额甚巨啊!” “圣上,各地驿站年久失修,有地方紧要驿站房舍倒塌,驿马不继,讯息难以畅达,当需四百万九十万两银子修缮各地驿站,驿马空缺也得即刻补足,如此一来,上下政令通达,再无延误之险!” “启奏圣上,我大昌各地边防,粮草短缺,故造成巡防之碍,如此下去,戍边危矣!” “……” 好家伙,一通折子奏过,所需之银加起来足有三亿之多。 而刚刚丰盈的国库存银,尚且不足三亿。 这工部、吏部、兵部上奏也就罢了,礼部也居然出来凑热闹。 大昌皇帝,面颊微抖,目光盯在刚呈上来的折子上,闷声无语。 奇怪,满朝文武,居然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指控九皇子永康未经刑部审理,就私斩朝廷二品官员一事。 要知道,大理寺丞周良云,那可不是一般小官。 是掌握着犯官生死的朝廷重臣,就这样,被九皇子永康在南大街钱府门口,一刀给剁了。 而且,这昔日同僚,竟然就像不知道有这件事发生过一样。 也没有人跟风张庸所奏,数落那四家奸商的罪状恶行,这一切,好像在他们的眼里,都不曾发生过这等案子。 他们不约而同,都把目光,投向户部刚入库的那些钱粮上。 如果,大昌皇帝要是按这些折子所奏,一通划拨下来。 那么,这些收入还没有被捂热,就已经被瓜分得一文不剩。 没了粮,没了钱,还拿何物开赴雁门关,去办两处失地的交接? 柱子一侧的永康,霎时懂了,这些人,是一伙的。 大昌皇帝何尝看不出其中猫腻? 他抬起头来,目光凌厉,在上过奏折的朝臣们脸一一上扫过。 你们这些人,朕都记住了。 无人看到,大昌皇帝眼里,已是寒芒闪动。 “再有没有哪位爱卿上奏?” 大昌皇帝抬眼扫视众臣,从左到右,又从右到左。 见无人再奏,大昌皇帝点点头,缓缓说道:“无论前去关外接管两处失地,还是各处边防的粮草补给,都需要大把的银子,和满仓的粮米才成!” “企图谋反的嫌犯永康,被朕限制出行,着他奉旨筹备粮草,以图立功折罪,而今,这功是立了,但这罪何折?” 大昌皇帝停了下来,眼里星芒四射,从众臣面上再一次扫过。 是啊! 这涉嫌谋逆造反的大罪,现该怎么办? “昨日午前,城中流言四起,在传小九为太子一党,得太子授意,潜心在观澜院韬光养晦,还传小九,力请去雁门关前线一事,目的是伺机夺得兵权,意图造反……” 大昌皇帝嘴上说着,一双眼睛,却盯着众臣们的反应。 众臣面面相觑,朝上顿时就一片哗然。 这九皇子,前天在乾昌宫的礼宴上,以赌局的方式,才护得国体周全,才挽回了大昌皇帝的颜面。 而且,还局外加利,收复了前朝失地阳明、河套两县。 这么快,就有关于九皇子图谋造反的传言,已经嚷得人尽皆知? 明摆着,这是有人见不得九皇子好过? 可见,这些人真是昏了头,赶着要置九皇子于死地! 如此看来,船到桥头自然直,谎到极致自己破! 不用说,这些人用心险恶。 不然的话,大昌皇帝能在这等情形下,不但没有把九皇子投入大牢候审,而是交给了他筹粮的任务。 可见,大昌皇帝心里,压根就没信这个传言。 原来他早就看出来,这是有人精心设套,其目的是不言而明。 想到这里,二皇子永宁,目光冷冷看向四皇子永泰。 要不是他和夏士诚一再谏言,说什么让九皇子永康有始有终,必须筹齐所需粮草,开赴雁门关外换回两处失地。 要不是这样,说不定,永康在父皇当时的盛怒之下,一句话就投永康下大狱了。 这下好了,正因为这样,永康又一次得此机遇绝处逢生。 这一来,反而坏了自己的计划。 可现在,四皇子永泰和他的表舅夏士诚,却装得就像没事一样。 不行,不能就这样放过这俩蠢才。 第57章 当庭内讧狗咬狗 怒气难平的二皇子永宁,突然发现,四皇子永泰,也正像恶狼一样盯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愤怒迸溅出了火花。 二皇子永宁暗中咬牙,横出一步,向大昌皇帝禀道:“启禀父皇,前日乾昌宫前,四弟当众曾扬言,要送九弟上路,这话,其他几位弟弟都亲耳听到。”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面上紧抽一下。 四皇子永泰,和一直低头不语的夏士诚,心头更是重重一震。 “一派胡言!” 永泰几乎跳了起来,手指直接指向永宁,吼道:“二哥,你血口喷人,分明是你派人四处造九弟的谣,这时候你又把我扯进来,来个一石二鸟之计,是想一举把我二人给除了吧?” “四弟,你才是血口喷人,礼宴之前,乾昌宫外,是你亲口威胁九弟,其他兄弟姐妹们都在场的,你抵赖不掉!” “没错!” 五皇子这时候也站了出来,冷冷说道:“不但我们哥几个能作证,在场还有很多大臣们都可以为此作证,九弟被你吓得差点又寻死了!” 七皇子眼珠子一转,也站了出来,向大昌皇帝说道:“父皇,二哥五哥所言不虚,小十弟眼下不在朝上,父皇也可以传小十弟过来问问,这些,都是我们兄弟几个亲眼目睹,亲耳听到的!” “父皇想想,我们哥几个,和九弟无冤无仇,何故要栽赃陷害他?倒是四哥,曾经被九弟踢伤过肚子,这才怀恨在心,处处伺机报复九弟……” 七皇子说完,八皇子紧跟着又是一番说辞。 “无耻,简直无耻,你们,你们这是污蔑我……” 被矛头一起对准过来的四皇子永泰,气急败坏当场就跳了起来,指着其他几位皇子,破口大骂起来。 当着众朝臣的面,几个皇子开始相互撕咬起来。 而且,以二皇子永宁为首的几个皇子,越说越是起劲,气势上完全占了上风头。 这几个皇子心里都清楚,这是搞垮四皇子永泰的唯一机会。 如果不借此把永泰搞垮,永泰就不会让他们这些人安生。 明摆着,自从太子永焱自尽后,四皇子永泰争太子之位的势头,那可是越来越猛。 先搞倒永泰,剩下的事情再说。 殿内柱子一侧,永康心里狂笑不止,叫你们狗咬狗吧! 没一个好玩意,都他妈的缺德货! 整天勾心斗角,贪图享受,眼里哪有法纪纲常?心中哪有百姓福祉? 最好是咬得两败俱伤,继而一命呜呼,这样小爷我才高兴! 永康此时,巴不得这几个皇子当场就打起来,动刀子才好。 大昌皇帝更是,端坐在鎏金銮座上面,眼神冷冷地看着朝上几个皇子在那里相互叫骂。 “咳咳!” 可是夏士诚不淡定了,干咳两声,又一个劲地向四皇子永泰使眼色。 像一只雄斗正盛的公鸡一样的永康,哪里还注意到夏士诚的暗示。 “给他们搬几把椅子!” 冷不丁,大昌皇帝出声了。 这一声,语气平缓,音调不高。 可听在几个皇子的耳中,那可不亚于当头惊雷炸响。 当他们回过头来,目光和大昌皇帝冷冷的眼神,立刻隔空相撞。 霎时,几位皇子,顿时惊得后背冒汗。 “儿臣言出无状,请父皇恕罪!” 二皇子眼尖,察觉有异,马上跪倒,向大昌皇帝请罪。 “儿臣有失仪态,还请父皇降罪!” 四皇子也顿然醒悟,惴惴不安地也跪了下来。 “扑通、扑通……” 三皇子,五皇子,还有七八皇子,诚惶诚恐地跪了一地。 “不闹了?朕才开始听呢!” 大昌皇帝不温不火,语气平淡,丝毫没有一丝上怒的样子。 几个皇子低垂着头,无人敢接问话。 “起来吧!都就这些出息?” 大昌皇帝依旧语气平淡,没有任何要降罪下来的迹象。 可这,越发让几个皇子紧张起来。 大昌皇帝越是这样反常,几个皇子心里就越是不安起来。 “行了,都起来一边站着去,朕还有其他事要问众爱卿!” 见大昌皇帝如此,几个皇子从地上爬起,低着头站在一边。 大昌皇帝把目光,又投向众朝臣。 在每个人的脸上缓缓扫视过一圈后,这才缓缓说道:“朕想说,雁门关外的事情,先放一放再议,诸位爱卿还记得七年前西昆仑一战?” 此言一出,众臣一脸茫然。 不知何故,大昌皇帝会突然扯到这个话题上来,不是在议太子一党的事吗? 夏士诚面上一抽,斜眼一瞥四皇子永泰。 永泰也是心头一震,惊恐地向他这里望了望,然后又上前一步。 “启禀父皇,听说当年有人克扣二十六卫阵亡将士的抚恤金,导致铁血卫副统领高祥流落街头,依靠在铁匠铺拉风箱糊口。” 永泰自知已经瞒不下去了,赶快站出来还不算迟。 “哦!” 大昌皇帝丝毫没有惊诧,缓缓说道:“看来,你早就知道了,那你为何现在才告知朕?” “回禀父皇,儿臣也是昨日得知,兹事体大,儿臣不敢轻率,想等儿臣对此事调查出一些眉目后,才好上报!” 永泰说完,脸上已经汗珠密布。 “那你调查得怎样?” 大昌皇帝脸都没转一下,淡淡一问。 “这……” 永泰踌躇了一下,又道:“七年之久,物是人非,有些账册恐怕难保周全,再说……” “再说什么?” 大昌皇帝声调微高,眼里星芒闪过。 “再说,这也是九弟听那高祥一面之词,儿臣昨黑差人去请高祥,本想亲口问询,不料高祥他,昨夜不在那家铁匠铺中,故此事……” 你这鳖孙,还想杀人灭口? 就你派去的那两个草包,岂是铁血卫副统领的对手? 告诉你,你那两个草包杀手,已经被大内密探扣下了。 永康从柱子一侧探了探头,心里顿时就乐了。 原来,前来要账的四皇子永泰走后,永康突然向公羊毅说道:“这高祥道出了原委,他会不会被一些人灭口?” 公羊毅一怔,只是淡淡说道:“应该不会吧……” 看来,还真让永康给料到了。 真的有人派出杀手,趁着天黑去铁匠铺准备灭口。 但他们估量错了高祥的身手,更是没料到,有人借此又挖下了一个大坑。 大昌皇帝出人意料地,从銮座上起来,缓缓向殿下走去。 走到殿厅里,大昌皇帝在文武百官面前转了一圈,最后,把目光定在永泰脸上。 “如此说,你是毫无调查结果了?” “是,儿臣还未调查到,关于七年前那笔抚恤金的任何进展!” 永泰的头,低得差点都要杵在胸前。 迎着大昌皇帝的目光,众臣心里一阵毛骨悚然,无人敢主动提任何话头。 谁都清楚,大昌皇帝此时的反常,不是没有动怒,而是在酝酿一场雷霆之怒的爆发。 就在此时,一名侍卫急急进殿。 “启禀圣上,户部司务陈丰年,在家亲手杀了妻妾,留书一份后服毒自尽!” “什么?” 大昌皇帝猛然转身,怒目看向报讯侍卫,两颊肌肉急抖不已。 第58章 皇帝杀了个回马枪 “拿来!” 大昌皇帝疾步走向侍卫,亲手接过侍卫从怀里拿出来的一封信。 待重新坐定,大昌皇帝目光扫过信纸。 良久,抬头望向众臣。 “朕刚要查抚恤金一案,这户部司务陈丰年就畏罪自杀,巧了!” 愤愤不已的大昌皇帝,把手里的信纸,狠狠地向案下一掷,怒道:“都看看吧!简直骇人听闻,克扣抚恤金一案,这就算是结了?” 眼见龙颜大怒,众臣忐忑不安。 “圣上息怒,这司务陈丰年胆大包天,如今畏罪自杀,也算是死有余辜!” 夏士诚终于抬起头来,弯腰上前,从地上捡起那份信纸。 阅罢,信纸在众臣手里,依次传阅。 此时,四皇子尔泰,低垂着头的嘴角,闪过一丝诡笑。 方才侍卫所禀,让他心里悬着的那块巨石,终于落地! 夏士诚的脸上,也看不到有任何的恐慌之相,此时气定神闲如老僧入定。 铁血卫抚恤金被克扣一事,随着陈丰年的畏罪自杀,现死无对证,无法再追下去。 况且,留信坦言表明,是他枉读圣贤,一昧贪恋女色,且挥霍无度,俸禄入不敷出无以为继后,这才把手,利用职务之便,伸向那笔业已划拨出库的抚恤金。 谁都明白,户部司务陈丰年,选择了永久性闭嘴。 这个没有子嗣,原籍双亲业已去世的三甲进士,揣着一肚子的秘密,先杀妻妾,了无牵挂后,一杯毒酒就扛下了所有。 “把陈丰年家抄了,所有家产,一律做抚恤金补发!” 说罢,大昌皇帝再次走下鎏金銮座。 大步来到几个皇子面前,眉头微皱,怔怔地看着几个皇子。 “啪啪啪……” 突然,大昌皇帝骤然出手,左右开弓,挨个连扇几个皇子一顿耳光。 几个皇子脚下一阵趔趄,通通用手捂脸,纷纷跪地,无一人敢出声说话。 朝堂之上,如此不留一点面子给众皇子。可见,大昌皇帝心中的愤怒,已经是达到了何等地步? “圣上息怒!” “圣上保重龙体要紧!” 刘安冲了过来,急忙扶住大昌皇帝被气得摇摇欲坠的身子。 又急道:“圣上,万万不可动怒啊!圣上中毒刚刚痊愈,但身子依旧虚弱,得保重龙体要紧啊!” 刘安扶大昌皇帝缓缓上前,重新坐上鎏金銮座。 “圣上,万万不可动怒,圣上中毒刚刚痊愈,但身子依旧虚弱,保重龙体要紧啊!” 此时,众臣也都回过神来,齐齐跪下。 永康见状,也跟着众臣,就地也是一跪。 这一顿耳光扇下来,大昌皇帝心头的怒火,似乎比方才熄了一些。 大喘过几口气后,指着几个惴惴不安的皇子,沉声斥道:“小九久居观澜院,闭门不出,与世无争,这偶建些许功绩,也得了朕的一些赏赐,你们几个这就容不下他了?就这么上赶着害他?你们倒是给朕说说,小九碍你们什么事了?” 铁血卫抚恤金已经成了断头案,大昌皇帝把无从倾泄的怒火,又回过头来,发泄到永康被诬陷谋反的事上。 原想着,这篇,已经翻页了。 谁知?大昌皇帝却在此时,旧事重提。 几个皇子一阵心惊肉跳,哪里还敢应声说话? 大昌皇帝稍加停顿,喝了一口刘安递过来的雪梨汤后,突然双眼圆睁,怒吼道:“朕今天,当着满朝文武,还有小九的面,把话向你们挑明了说,立储备太子,小九他永无资格!” “小九,对此,你可有话说?” 继而,大昌皇帝把目光,远远投向永康,怒目而问。 “儿臣无话可说!” 永康抬起头来,一脸镇定。 “这便是你真心所想?” 大昌皇帝轻轻颔首,又是一问。 永康摇头,一脸真挚,说道:“儿臣自幼颓废,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在家不能敬孝,在朝无法尽忠,就是那些功业,也实属运气所致,儿臣自知无用,哪敢奢想太子之位?” “少给朕扯这些杂七杂八没用的废话,这跟你有没有什么能耐沾不上边!” 大昌皇帝一脸的不耐烦,一甩袍袖,淡淡说道:“朕挑明了说,鉴于你生母的身份,根据礼制,你不可能被立太子,若是朕一意孤行,置传统而不顾,立你为储君,那我大昌将内乱不息,朝政大乱,甚至天下都会由此卷入一场争锋祸乱,朕,不能冒天下之大不韪之险!” 看来,大昌皇帝真是被气疯了,当着众臣的面,如此亮了心中底牌。 主要目的,就是让其他几位皇子听着,九皇子永远不可能和他们争太子位。 言下之意,就此为止,别在背后搞动作陷害九皇子。 说罢,大昌皇帝把目光,缓缓移到永康脸上。 迎着大昌皇帝的目光,永康一脸木讷,喏喏说道:“儿臣不才,但也不愚,其中道理,儿臣还是懂的!” “懂就好!”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叹息道:“命该如此,少生抱怨!” “儿臣懂!” 永康再一次默然点头,大昌皇帝欣慰不已,和悦道:“站回去吧!” 大昌皇帝转头,又盯着刚才挨过耳光后,又跪了下来的几个皇子,怒道:“永泰给朕跪好了,其他人滚一边站着!” 这一句怒斥,四皇子永泰顿时冷汗淋漓,吓得不敢抬头。 二皇子永宁爬了起来,站在一旁捂着脸心里直乐。 这下,够老四喝一壶了的。看来,事还真不小。 果然,大昌皇帝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永泰。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 “冤枉?” 大昌皇帝面色一寒,又道:“知道朕,独为何让你跪着吗?” “儿臣不知,儿臣没有陷害九弟,就前天,儿臣还借给四弟两万余银票,以解九弟手头拮据!” 是啊,要是关系不好,怎么能借钱给人? 而且,唯独他借了,二皇子们几个当哥哥的,却一个铜子都没借给永康。 “是啊!”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傲然地看向四周,缓缓说道:“你是借了,前天晚上借,昨天下午登门索要,是够大方的!” “父皇明鉴,儿臣没有要账,儿臣是去九弟府上喝茶聊天,儿臣讨要银子,那是九弟外出才归,让儿臣等久了,儿臣这才开玩笑,故意吓唬九弟,图个开心而已!” 没错,永泰是没讨得银子。 要说没有专意要账,那也说得过去。 “小九还你钱了吗?” 大昌皇帝神情冷漠,不经意下又是一问。 “没,儿臣哪能向九弟要钱呢?儿臣还有事,就提前回了……” “回哪儿了?” 大昌皇帝突然低头,怒目看向永泰。 四目相对,永泰浑身一抖,颤声道:“回,回表舅那里喝茶……” 永泰业已明白,一切,都瞒不住了。 他的行踪,早已在别人的视线之中,一阵恐惧袭上大脑,他把夏士诚恨得牙都痒痒。 如不是夏士诚当初贪财,哪有今天这刀悬脑门的惊险? 你这个老东西,他娘的贪什么钱不好? 偏偏把手,伸向铁血卫战死将士的抚恤金? 你这哪是贪财啊?这简直就是揭我父皇的逆鳞呀! 自以为户部司务陈丰年死了,这篇就翻过去了,没料到大昌皇帝又在这打了埋伏。 朝堂上,本来都以为克扣铁血卫抚恤金这事已经完结了的众臣们,这时候,都把目光一起投向永泰。 夏士诚面上猛然一抽,向辅国大臣李嵩投去一瞥。 李嵩双手捧腹,似乎没有察觉夏士诚的目光。 “圣上,此事全怪微臣!” 知道躲不过,还不如说出来,夏士诚别无选择。 “哦!” 大昌皇帝丝毫不觉意外,话中有话说道:“看来,夏爱卿知道的,比朕还要早了?” “圣上,昨天傍晚,四殿下急急赶到老臣府上,来向老臣求个主意,老臣想,此事发生在七年前,时间跨度太大,可信度难料,是微臣没让四殿下报之圣上,心想,让四殿下先查查,如有端倪,再禀报圣上不迟……” “是吗?” 大昌皇帝向夏士诚投来冷冷一瞥,然后面向众臣,厉声道:“传旨,兵部董庆堂,户部张庸,会同刑部从源头查起,朕就不信,陈丰年一个户部司务,他能独自吞掉这些银两?无论是二品大员,还是刀笔小吏,凡沾染此银者,必严惩不贷!” 显然,大昌皇帝对陈丰年的畏罪自杀,还是另有看法。 但大昌皇帝对刑部,也不是很放心。 要不,怎么会钦点户部和兵部的人,协同刑部调查此案? 第59章 这一顿耳光,抽的是特别酸爽 这事,没有因为陈丰年的死而告终。 之前所谓的暂且放下,无非就是大昌皇帝还没理出一个头绪而已。 谁都明白,陈丰年只是其中一个环节。 畏罪自杀,只能说是永久性闭嘴,让调查中断无法继续。 大昌皇帝更是知道,董庆堂对克扣那些铁血卫抚恤金的人,痛恨程度绝不亚于自己,他不会由此而姑息。 三甲进士张庸更是,一生自视清高不入俗流,也就被一些朋党排除在外,无人举荐只有在从三品的位置上混吃等死。 朝中做官,没有背景和靠山,要想升迁那是万难。 这次,被大昌皇帝和九皇子捆绑在一起筹粮,还真一步登天,意外地顶了个户部尚书缺。 让这二人,协助查办铁血卫阵亡将士抚恤金被克扣一案,大昌皇帝那是物尽其用。 安排好查办事宜,大昌皇帝的目光,直接射向夏士诚。 “内阁成员夏士诚,又曾在案发时期主职户部尚书,失察不知,现又瞒案不报,有失朝臣之责,故罚没俸禄一年!四皇子永泰如是,瞒情不报,以同罪处之,罚没禄米一年,再跪太庙七日!” 甥舅两人顿时冷汗淋漓,慌忙谢旨跪恩。 眼见大昌皇帝气得双唇发白,柱子一侧的永康不禁暗叹,这皇帝老子虽然不是圣明如月,但也不是昏聩无道。 比起那些为大昌帝国,抛头颅洒热血而阵亡的铁血卫将士来说,对夏士诚和四皇子尔泰这等惩罚,实在算不上严厉,犹如隔靴搔痒。 罚俸,对于他们来说,只是少了一年的禄米收入。 比起那些由下属行贿,还有一些生意经营带来的收入来看,也就是九牛一毛而已。 “永康出来!” 大昌皇帝把目光,又移向永康。 “父皇,儿臣在!” 正在低头想事的永康,被大昌皇帝打断了思绪。 “对此,你可有看法?” 大昌皇帝目光凌厉,紧盯着永康的脸。 “儿臣,儿臣以父皇圣命为遵!” “净瞎扯,如实说!” 看来,大昌皇帝不喜这等敷衍之词,又道:“你托你四哥将此事禀与朕,但你四哥有负所托,自作主张先行调查,致陈丰年自杀而线索中断,你心里可曾有气?” “这,气是有点……” 永康笑笑,只好承认。 要是再不承认自己心里有气,那也太假了吧? 何况,四皇子永泰还多次诬陷他,企图还想将他贬为庶民。 就说不公报私仇,从常理来说,不生气那是假的! “好,朕就给你出出气!” 大昌皇帝点点头,把目光移向永泰,继续说道:“去,当着朕的面,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抽你四哥三个大嘴巴,让你出出气如何?” “啊……” 永康闻言,一脸吃惊地望着大昌皇帝,慌忙说道:“父皇,儿臣,这,这……” “你就这点出息!” 大昌皇帝一脸无奈,不可置信地望向永康。 看到永康踌躇不前,犹豫不决的时候,跪着的永泰叫道:“父皇,儿臣冤枉啊!” 吼过一声,永泰怨恨地看向永康,恨恨地说道:“你敢!” 不料,这句话,这态度,彻底激怒了大昌皇帝。 他没想到,如此境地之下,永泰还敢对永康产生威胁。 “混账,抽嘴巴你不会?” 大昌皇帝愠怒即刻上头,冲着永康就是一声怒吼! “儿臣,儿臣遵命!” 永康心里一阵狂笑,但面上却是一副哭样,磨蹭着走到永泰面前,犹犹豫豫地举起右手巴掌,暗暗使足了劲,眼睛一闭,就朝着永泰的左脸抽了下去! 啪…… 啪…… 啪…… 接连三下,不知道永泰的脸疼了没有? 永康的手心,都有了一丝疼痛传来,不过这疼痛,爽,太酸爽了! 噗! 挨了三抽嘴巴的永泰,张口就喷出一口血沫来。 半脸左脸,已经肿起老高。 再看喷在殿厅地上的那口血沫里,两颗焦黄的后槽牙,露着上面酸臭无比的龋洞,叫人一阵反胃。 “父皇,儿臣打完了!” 永康低着头,恐慌地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 这才抽了别人三个嘴巴,就紧张得手抖,昨天杀那些奸商的时候,他是怎么敢下令的?大昌皇帝摇摇头,叹息道:“行了,站回去吧!” 看来,这小九,对几位哥哥,那可真是怕。 大昌皇帝重新把目光,移到永泰身上,望着永泰满脸的血沫,皱纹怒道:“还不给朕滚下去!” 双眼充满了怨恨,但又不敢发声的永泰,拿袍袖擦了一下嘴角,从地上爬了起来,退到一边低头站了。 只有永康明白,大昌皇帝这是要他和四皇子永泰化解矛盾,所以才如此一说。 但他,却装作不懂。 而且,照实做了,直接打掉了四皇子永泰的两颗后槽牙。 “此事,就此了解,兄弟之间,本不应记恨成仇!” 大昌皇帝像是对永康和永泰说,也像是对在场的所有皇子们说。 言外之意,一切恩怨,到此为止。 其实,大昌皇帝更希望永康不要动手,而是谦和一番,再由他这个做父皇的,象征性左右训斥几句,兄弟之间的矛盾,也就各让一步算是化解。 剩下的几位皇子,哪能不懂大昌皇帝的意思? “请父皇放心,儿臣会好好对待几个弟弟的!” 二皇子永宁,趁机给了大昌皇帝一个台阶。 “请父皇放心,儿臣会尊敬兄长,爱护弟弟们的!” 三皇子也是,见缝插针地来了一句。 接着,五皇子,六皇子,还有七皇子和八皇子,一齐说道:“请父皇放心,儿臣一定恪守礼教,长幼有序,铭记父皇教诲!” “行了,都别假模假样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心里却十分受用。 忽然,大昌皇帝转过身来,和声说道:“过几天,就是小九大婚的日子,你们这些做兄长的,要有个兄长的样,好好给小九贺一贺,冲一冲喜!” “儿臣谨记于心!” 几位皇子,包括四皇子永泰,一起向大昌皇帝承诺。 这些人嘴上应着,心里却都骂道:“看来,还得给这窝囊废狗东西备一份厚礼,真是倒霉透顶……” 永康也是一副痴呆傻愣的模样,站在那里就像一截木头。 他心里,却乐开了花。 这可是你们亲口答应的,到时候,都给小爷我把最值钱的喜礼送过来。 一脸哭相的夏士诚,也表示道:“老臣提前恭喜九殿下,到时候,定有喜礼奉上!” “老臣也提前贺喜九殿下,喜礼一定是少不了的,到时候,老臣还要开怀痛饮几杯不可……” “……” 皇帝给儿子办喜事,臣子们哪有不贺之理? 众臣争先恐后,都表示一定要好好恭喜恭喜! “那我就谢过各位大人,谢过几位兄长,到时候,我可得给诸位多敬几杯……” 永康一瞥皇帝老子缓和下来的那张脸,心里骂道:你个老扒灰,完婚后,赶快给我把去边关的旨降了,别想着把小爷我拴在你的裤腰带上…… 大昌皇帝转身走向銮座,中途回过头来,向永康说道:“明日起,你不用赶早朝了!” 永康一愣,霎时大喜,频频点头道:“儿臣,谢父皇!” 大昌皇帝一怔,微微摇头。 参加朝会,那可是多少人都梦寐以求的荣光,彰显着一个人参与国政的自豪,更是安邦定国的责任,和能力的施展平台。 只有九皇子永康,却为不上朝而欣喜万分。 “圣上,三思啊!” 夏士诚却站了出来,向大昌皇帝躬身说道:“九殿下能力非凡,智谋过人,这和北凉交接二地,依老臣看,还真非九殿下莫属!” 这话,居然得到了众臣的认可。 “难道,你们都是废物不成?”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摇摇头,怒道:“按你们的意思,朕是把大昌与北凉的邦交大事,全权交给小九不成?” 这一声呵斥,众臣顿时就闭口不言,再无人跟风主张。 第60章 深宫多活寡 众臣低头,无人再奏。 大昌皇帝的视线,再次移到永康身上,停顿片刻,缓缓说道:“小九,揭发克扣抚恤金一案,朕算你一功,等你大婚,朕好好一并赏你!” “父皇,此等小事,不足挂齿,就别给儿臣记功了!” 永康一脸谦虚,还客套起来。 心里却暗暗骂道:你个老犊子,咱一把一清不好吗?非要攒起来给? “这功要记,铁血卫的事,不是小事!” 大昌皇帝神色庄重,对铁血卫,似乎很是在意。 “谢父皇!” 说罢,永康想起一事,又道:“儿臣看到铁匠打制刀具,得到一些启发,想琢磨一下兵器,还请父皇恩准!” 大昌皇帝闻言,轻摇了一下头,摆摆手,有些无语地说道:“此等小事,随你自己吧!” “父皇,可儿臣怕……” “怕什么?怕别人再告你谋反?” 大昌皇帝一脸的不耐烦,扬扬手,愠色道:“诺大个人了,别净拿些屁事烦朕,就你还想造反?你真要是能成事,我赵家的皇陵下埋着的老祖宗,都顶开棺材盖出来恭喜你了……” 切,这老犊子,还真小看人。 看来,还真得造一回反不可,这可是你亲口御赐的哈! “行了,这事由你,别再来烦朕了!” 大昌皇帝极不耐烦地,扬扬手又道:“朕今天把话说明了,这事依你!今后,谁再嚼舌头说你图谋造反,你抽他大嘴巴子,谁要是不服,就让他来找朕!” 卧槽? 这么支持? 皇帝老子的这话,真是给力,永康把右手巴掌,翻来翻去看了看。 娘的! 小爷我看谁不顺眼,就惹他说小爷我要造反。 然后,左右开弓,抽他个五颜六色狗牙掉地。 这抽嘴巴的特权,那可是御赐的哈! 朝上众臣,哪能不懂大昌皇帝的意思? 也就是说,别他娘的动不动,张口就说九皇子永康要密谋造反。 反正,如是谁想要扳倒九皇子永康,这造反的罪名,那是已经捏造不成了。 “好了!” 大昌皇帝扫视了众臣一眼,耷拉着眼皮说道:“都跪安吧!朕累了,也该歇歇了!” “退朝!” 刘安尖着嗓子,唱喏一声,然后扶着大昌皇帝的一只胳膊,就向殿后走去。 “臣等,恭送圣上!” 满朝文武,齐声跪安。一天朝会,就此作罢…… 回到寝殿,大昌皇帝心神不安,这太子不立,众皇子之间的争斗就不会歇停。 余怒未消之下,这头也疼了起来。 “传虞妃!” 或许,只有美人,才能缓解这令人心烦意乱的头疼。 “圣上,是要传虞妃娘娘过来服侍?” 刘安一怔,看到大昌皇帝扬扬手,便火速去传虞妃。 近几天,自大昌皇帝喝茶中毒后,经过太医院陈玄因连续排毒,这危险是化解了,残毒也被清除了,但大昌皇帝的身体,还是虚得厉害。 一群嫔妃,也就被闲置了下来。 就连大昌皇帝平时最为疼爱的祥妃,也没有让侍寝。 虞妃,是十皇子永昱的母亲,也是众嫔妃里最年轻的一位。 由于十皇子永昱尚未成年,明面上的事,参与就少了一些。 但虞妃却没闲着,早早地替永昱积攒着人脉。 一个皇子的势力如何?那和他生母身后的家族背景,是有着直接的关系。 不一刻,虞妃莲步轻移,扭着丰腴的身子就来到寝殿。 当然,最近朝上发生的事,虞妃自然是听到一些。 如果没有相当的耳目,那在宫中这地方,就等于是瞎子和聋子。 今天大昌皇帝竟然点了她,这让她顿时就欣喜若狂,赶忙给腋下扑了些香粉,马上就跟着刘安过来。 “奴婢,见过圣上!” 虞妃偷瞄一眼凉榻上的大昌皇帝,发现他的脸色,比前几天见到时好多了,不再是金纸一样的蜡黄,而是白里透红,只是还略有浮肿而已。 “平身!” 大昌皇帝淡淡一句,眼神示意虞妃近前坐了。 “圣上,奴婢可想圣上了!” 说着,虞姬一只柔若无骨的手,就按在大昌皇帝的腹部。 “朕有些头疼,给揉揉!” 大昌皇帝轻轻拿开虞妃的手,然后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一丝懊恼,从虞妃眸子里闪过。 “奴婢给圣上揉揉了?” “如此甚好!” 大昌皇帝说着,就缓缓闭上眼睛。 刘安见状,向旁边候着的一名太监,还有一名宫女摆摆手。 太监和宫女知趣,跟在刘安身后,就躲到屏风后面候着。 “圣上,奴婢扶你起来一点。” 虞妃爬上凉榻,盘腿坐在大昌皇帝身后,双手捧起大昌皇帝的头,紧紧地把颤巍巍的一对胸肉,热哄哄地就贴了上去。 一阵香风,顿时直扑大昌皇帝的鼻孔。 两只耳朵,也随即就被包裹出一阵温软的感觉。 “圣上,这样可好?” 虞妃左右摇晃着双肩,一双玉手环抱在大昌皇帝的额头上。 “嗯!” 此时,如腾云一般的大昌皇帝,闭着眼睛喃喃说道:“昱儿还小,多督促他读书,朕上次给他的那两本书,参研得如何了?” 虞妃眼里闪过一丝不快,嘴上却娇滴滴地说道:“昱儿一直担忧圣上的龙体,好几次嚷嚷着要过来看看,圣上的赐书,哦!那本《六韬》还未曾读完……” “哼!” 大昌皇帝轻哼一声,说道:“别让昱儿跟他们掺和,好好读他的书!” “圣上,昱儿成天埋头苦读,一心想为圣上分忧,早日熟悉熟悉国政也好!” 虞妃吹气如兰,使劲地前倾着上身,窥探着大昌皇帝表情变化。 大昌皇帝双眼未睁,但语气够冷。 “胡闹不得,你以为朕不知道?有司礼监太监,偷拿折子给昱儿看,无资格参议朝事者,偷窥国政,当属窃取国家机密行为,那是要按通敌治罪的!” 此言一出,惊得虞妃差点蹦起来。 两只手一松,大昌皇帝的头,冷不丁就落在榻上磕了一下。 “混账!” 大昌皇帝翻身坐了起来,怒目看向虞妃。 “奴婢该死,请圣上恕罪!” 花容失色的虞妃,在凉榻上赶快跪了下来。 “唉!” 大昌皇帝怔怔望了虞妃一眼,重新躺下,闭起眼睛悠悠说道:“朕浑身乏力,不想再动分毫,那就……” 虞妃从恐慌中稳了稳神,一只手按着狂跳的胸口,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然后就把头埋在大昌皇帝的腹下…… 良久,满头大汗的虞妃抬起头来,用一只玉雕般的手,拂了拂额前凌乱的头发,转过身子,从凉榻上探出头去,向榻下放着的一只痰盂里呕吐了几口。 大昌皇帝仰躺着没动,闭着眼睛又说道:“昱儿年幼不懂,你得心里有数,恪守法纪绝非坏事,你,明白!” “奴婢明白!奴婢记住了。” 虞妃眼里闪过一丝不悦,低下头来连声应允。 “下去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然后把脸转向里面,不一会就打起轻鼾…… 退出寝殿的虞妃,扶住外面一口金鱼缸,爬在缸沿上就狂吐不已。 这一阵干呕之下,眼泪和胆汁,都止不住地往外溢着。 …… 半个时辰后,双腿发软的虞妃,此时已在自己的寝宫,里对着下人们大发雷霆。 “母妃,消消气!” 十皇子永昱上前,摆摆手屏退下人。 “气死本妃了!” 胸口起伏不定,大口喘着粗气的虞妃,目光哀怨地投向自己的儿子。 “据说,二哥他们都挨了父皇的处罚,尤其是四哥,这下可够惨的了,儿臣巴不得他们都倒下去,好叫儿臣早日出头!” 永昱一脸兴奋,上前扶虞妃坐下。 虞妃美目一转,心有余悸道:“我儿千万不敢再提此事,方才圣上龙颜大怒,已经点了母妃一句,看来偷阅奏折这事,切不敢再有了,还是安生读书,静观其变吧!” 说完,虞妃摆摆手,示意永昱退下。 “啪啪!” 望着永昱走远,方才被大昌皇帝撩起欲火,但又被泼了一头冷水的虞妃,向着屏风后面,伸出一双玉手就连拍两下。 “娘娘,想了……” 一名面皮白净的年轻太监,一脸暧昧地从屏风后面闪身出来。 “后院的苦瓜长好了没有?” 虞妃双眼迷离,望向太监,然后抖落一身的宫衣,缓步向寝室走去…… 第61章 听说唾液可治脚痒 “娘娘,该剪趾甲了!” 年轻太监举着虞妃的一只脚,拨弄着葱节一样的趾头,一脸谄笑。 “这鞋袜太厚,捂得脚缝痒死了!” 虞妃把另一只脚,也伸了过来,半眯着眼睛盯着一脸陶醉的太监。 “娘娘,有偏方说,唾液可以止痒!” “哈哈哈!” 虞妃仰头一阵浪笑,花枝乱颤地说道:“胡伦,那你就给本妃治治,要是不见效,本妃剁了你喂狗!” 看着太监胡伦,伸着长长的舌头,给各个脚趾缝里涂抹着唾沫。 虞妃桃花一样的脸上,并没有一脸享受的神情,而是瞬间闪过一丝阴毒。 随后,虞妃才闭起眼睛,轻哼起来。 良久,虞妃缓缓睁眼,看着太监胡伦手里攥着的一条苦瓜。 “司礼监那边,方才没来人吧?” 太监胡伦一怔,慌了一下,神情紧张地说道:“回娘娘话,打昨日起,就不见司礼监那边有人过来,奴才心里,不知怎就有些不安,这该不会有什么事吧?” “哦!” 虞妃眉头一皱,似有所悟,怔了怔,说道:“可能是那边太忙吧!” “奴才家里来信,说谢娘娘的赏赐,已经置得一百亩水田,都嚷着要谢娘娘大恩呐!” 太监胡伦一脸不安,谄笑着从虞妃腿下探出头来。 “本妃有些不适,你晚些时候,再去菜园看看,有嫩茄子、豆角儿什么的,摘几样回来让本妃尝尝,记住,避着点其他人!” “奴才明白,是奴才大意了,这白露时分,苦瓜儿都糙皮了……” 太监胡伦,慌忙收拾一番,做贼一样就退了下去。 方才在皇上那边,得到的那番警示,让虞妃心头浮起不少恨意。 虽说二皇子他们,今天都受到了惩罚。 但这些,都是由于他们跟九皇子永康过不去有关。 所谓的惩罚,那也只是一番训诫而已,根本伤不了这些人的筋骨。 四皇子永泰后面,有皇上最宠爱的祥妃撑着,还有祥妃的表兄夏士诚,笼络起来的一帮朝臣形成的势力也不可小觑。 其次就是二皇子永宁,虽说他经常不在宫里,但他后面的地方官,这个势力圈子更是不小,加上一些朝中原有的底蕴压着,十皇子永昱,怕是这辈子都难有出头之日。 自己虽然也是出自官宦人家,只是比那个九皇子永康她娘显赫不少,但比起二皇子和四皇子们的势力,那还是被甩了不止好几条街。 “该死!” 虞妃恨恨地咬了咬牙,向寝殿外叫到:“来人!” “奴婢在。” 一名宫女,低着头急急进来。 “熊侍卫长可在宫中?” “回娘娘话,奴婢方才看到,熊侍卫长在后院值更室饮酒。” 宫女回答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就会惹怒这个喜怒无常的妃子。 如果惹怒了虞妃,她处罚宫女的手段,那可是令人发指。 宫女曾经亲眼看到过,另一名犯了错的宫女,被虞妃点着蜡烛,把滚烫的蜡油,硬是一滴一滴的,滴在那名宫女的腿根…… “去,给本妃传熊侍卫长过来!” “是,请娘娘稍后!” 宫女退出寝殿,双手一提裙摆,撒腿就向后院奔去。 “熊千秋,问虞妃娘娘金安!” 一脸横肉的侍卫长熊千秋,虎背熊腰地挡在寝室门口,躬身向里面问礼。 “来了!” 寝室珠帘里面,传来虞妃懒懒的一声。 满嘴酒气的熊千秋,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闻着直扑鼻孔的香气,一股热血上头,就伸出一只大手去揭眼前的珠帘。 “放肆!” 看到珠帘外伸过来的大手,顿时就愠怒上头,厉声斥道:“一个奴才,居然敢对主子不轨!” “娘娘,你不是差人喊奴才过来的嘛!” 热血上头的熊千秋,腆着脸正准备跨入珠帘内。 “本妃让你过来,是有事让你去做,你别想太美的事,要是觉得自己活够了,你知道该怎么做!” 虞妃的怒斥,就像一盆冷水兜头浇下。 熊千秋浑身一哆嗦,酒也醒了大半。 “娘娘,发生何事了?” 虞妃隔着帘子,沉声说道:“司礼监那边出了点差错,怡心宫这边,胡伦这人嘴不是很严,本宫想让他永远闭嘴!” “奴才明白,请娘娘放心!” 说罢,熊千秋转身,就向外走去。 看到珠帘后面地上的人影被光线拉长,虞妃沉声又道:“急什么?傍晚去后院菜园等着,办利索一点……” “明白!” 熊千秋应了一声,转身又走。 “回来!” 珠帘后面,又传出虞妃的声音:“赏你,拿好了。” 熊千秋退回几步,转头迟疑的一瞬间,只见珠帘的一角被从里面撩起,一团东西就向眼前飞了过来。 伸手一接,一股特殊的体香味儿直冲脑门。 欣喜道:“请娘娘放心,要是办不好此事,奴才提头来见!” “滚,办砸了,本妃把你阉了当太监!” 珠帘后面,又传出冷得彻骨的一句。 熊千秋抖开手里接着的东西一看,是一只粉红的肚兜,还有一条带着体温的内裤。 大喜之下,熊千秋把手里的那团东西,凑在鼻子下面,狠狠地吸过几口气后,迅速塞进怀里,喜滋滋地就离开了虞妃的寝殿…… 傍晚,后院菜园。 太监胡伦,借着微亮,伸手在茂密的茄子丛里摸索着。 忽然,肩膀从后面被人一拍。 “谁?” 胡伦被惊出了一身冷汗,手里刚摘到的两根紫皮茄子,也被掉在地上滚入草丛。 “胡公公,这么晚了,还摘菜呢?” “熊大人,哎呀!你可吓死咱家啦!” 胡伦认出来人,这才松了口气,转过身子,又去寻找刚掉落的两根紫皮茄子。 忽然,一根极细的绳子,从后面套住胡伦的脖子。 “你……你……” 胡伦的两只脚,在地上蹬踏了一阵,抓向自己脖子的两只手,也软踏踏地垂了下来。 “别怪我,是司礼监那边出了事,要怪,就怪司礼监你那个太监堂兄去吧!” 面目狰狞的熊千秋,双手又是一紧,胡伦的嗓子里“咕咕”两声,再就没了任何动静。 夜色中,熊千秋扛起一只席卷儿,翻过菜园的围墙就不知所踪…… 仁和府上,宫灯摇曳。 “若是此行成功,那可有万匹好马归我大昌将士。” 喝得面面红光的董庆堂,握着酒杯,不断感慨。 “九殿下神智过人,老臣佩服至极啊!” 新任了户部尚书职的张庸,怎么也没料到,被迫和这个窝囊废九皇子捆绑在一起,还一步登天,捞了个尚书缺。 “董都督,张尚书,二位大人言重了,本殿只是运气好了那么一点而已!” 永康讪笑着,握着手里的酒杯,又向二人面前举了举,又道:“喝,不醉不归!” 董庆堂又把手里杯酒,一饮而下道:“容老朽查清铁血卫抚恤金被克扣一案,再来向九殿下讨酒喝,今日,到此为止,不能误了查案大事!” “老臣也是,不胜酒力,浅尝辄止聊表心意,饮了此杯就得了!” 说着,已经面如赤枣的张庸,仰着细细的脖子,把手里的杯酒饮了个精光。 忽然,永康的视线,转在桌旁侍酒的乌银顿珠身上。 “二位大人,如果本殿睡了北凉可汗的掌珠,不知道北凉可拿本殿当做女婿,割几处草场给大昌,用来做陪嫁?” 永康说完,狡黠地一瞥乌银顿珠。 “哈哈哈!” 张庸晃着一颗枯瘦的脑袋,笑道:“九殿下醉了,醉了,看来,今天这酒,殿下是喝尽兴了!” “嘿嘿!” 董庆堂则不然,抬起头来,抓起半条烤羊腿狠狠地啃了一口,嘴里含糊不清地说道:“假如九殿下能一扫北凉,我大昌将士铁蹄踏遍北凉十八盟那时,要何草场作嫁妆?一切都是殿下你的……” “借董都督吉言,这酒,够劲!” 不一会,酒足饭饱的二人,望着满桌狼藉,打着酒嗝向永康告辞。 “春芬,把这里收拾了,顿珠侍奉本殿泡个桶……” 乌银顿珠把手里捧着的酒壶,气呼呼地扔在桌上,然后就去浴房烧水。 待春芬收拾完满桌的残羹剩酒,听到浴房里传出一阵梦呓一样的喊叫声…… 良久,披着一身湿透了的宫纱的乌银顿珠,带着满脸的羞愤,低着头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殿下……” 春芬脸上一阵发烧,怪怪地望向走出浴室的永康。 “烈马,一匹烈马,但还是叫本殿驯服后给骑了!” 永康脸上,挂着无比的得意,一只左手,按着右手背上的几道抓痕,饶有兴味地望了春芬一眼,意犹未尽地说道:“还是你乖,那些穴道,还是你按摩得好……” 说着,永康径直走向寝室。 “殿下稍等,奴婢收拾完这里就过来!” 面色一直红到耳根的春芬,低头就去了浴室…… 第62章 烤全羊 不用早朝,那可爽极了! 此后,又是能睡个自然醒了。 春芬侍寝,也习惯了永康从后面拥着她,她知道,只有这样,才能保住她的完璧不破。 只是,后面那滋味,实在让人一时难以承受得了。 一觉醒来的永康,似乎劲头更甚,准备再来一次。 侍卫上官元英来报,门外有名叫“高祥”的人求见。 高祥? 终于来了? 永康此时的振奋,毫不亚于刚才剧烈的反应。 而且,高祥还带了八个兄弟过来。 这八个人,全都铁匠铺里见过,是那八名双臂肌肉骇人的抡锤者。 “草民见过殿下!” 高祥右拳横在胸前,深躬一礼。 他仅剩右手,无法双拳抱胸。 “草民八人,见过殿下!” 另外八人,齐齐双拳抱胸,也是深躬一礼。 任午、佟元、毕成峰、邱安、余高远、蔡冒,薛栋和曹豹。 这八人,曾都是二十六卫的人,也是铁血卫的主力。 此时,永康才知,二十六卫里面,真正活下来的铁血卫,总数不足三十人。 也只有这八人,身上零件儿,还算是最齐全的。 可见当年那一战,是何等惨烈! 得知高祥主意已定,决定跟随九皇子永康远赴雁门关时,这八人毅然丢下铁锤,跟着高祥一起过来。 那天,在铁匠铺,永康那番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们,也由此唤醒了他们已经冷凝了的那腔热血。 要说铁血卫恐怖不恐怖? 看看那八人暴起的肌肉,再看看他们写在脸上的精悍,就一目了然! 好啊! 八个,真是八大金刚。 加上曾经的副统领高祥,这班底有了! 行了,都留下吧! “好!让管家吩咐下去,叫厨房宰两头肥羊,准备木炭烧烤,随本殿下去后院坐着。” 此时后院,没让府上其他下人侍奉。 几名侍卫得令,即刻行动起来。 片刻间,后院空地上,摆上条桌,架起了木炭火。 侍卫欧阳成泰又带人,从外面搬来八大坛好酒。 待永康在条桌后面坐定,春芬和乌银顿珠,已经烧好了茶端了上来。 在另一张条桌上,八只大碗,依次摆开,都被斟满了茶汤。 永康目光如电,扫过公羊毅和尉迟剑,又缓缓移到那八人脸上。 “可否出来两位,让本殿称称你们的斤两?” 八人闻言,把目光,齐齐投向永康身侧站着的高祥。 “听殿下的。” 高祥点头,知道九皇子此举,是要试试他们的身手。 其实,永康不但好奇眼前的这个八人,他对自己身边的侍卫,也想探探深浅! 永康身后站着的春桃,此时已经按捺不住狂跳的一颗心,对于打杀的事,她是最感兴趣的了。 再说,关于铁血卫的传说,她还真想一睹这些人的风采。 高祥已经放话,站成一排的八人,按位置的顺序,头尾各出列一人。 任午和曹豹,已经上前。 上官元英见状,向永康施了一礼,然后和欧阳成泰上前。 内部比试,点到为止,简单几招,结果,俩侍卫完败! 公羊毅知道深浅,但作为仁和府九皇子身边的首席侍卫,不免也要出场,让九皇子永康看看。 “几位前辈,公羊毅也请教几招!” “算我一个,晚辈尉迟剑,向几位前辈请教!” 面对二人的主动,永康颔首微笑。 八人中,又有佟元、薛栋二人出列。 果然,不出永康所料,公羊毅和欧阳剑二人,很快就败了下来。 作为前世兵王的永康,自然不是外行。 他看得出来,不是这些侍卫太弱,而是铁血卫一出手,就是置对方于死地的狠招。 这是作风,也是习惯。 但作为比试,也就双方点到为止而已。 府上另外六名普通侍卫,也就没必要一试,和铁血卫比,他们还不配。 “好,都是好手!” 心情大好的永康,命令那六名侍卫,从厨房抬了刚宰好的两只肥羊过来。 “哥几个,给大家烤起来!” 永康意气风发,向六名侍卫扬扬手,又道:“整只烤了!” 看到侍卫烤羊的样子,乌银顿珠不禁皱起了眉头。 这哪是烤羊?这是烧燎! “殿下,能让奴婢去烤吗?” 永康一怔,霎时就懂。 要说烤全羊吃,那北凉格格才是行家,侍卫的烤法,只能让她嗤鼻。 “本殿依你!” “谢殿下,奴婢这就去。” 乌银顿珠谢过永康,心里暗自骂道:“这么好的肥羊,就这等蠢猪,能烤出什么味来?要不是吃不惯这里的饭食,本格格才不会伺候你们这些蠢猪的!” “去,学着点,也好打个下手!” 永康转头,交代春桃一番。 不一会,仁和府的后院,四溢的肉香飘起。 …… 茶过三巡,被烤得色泽金黄、外酥里嫩、滋滋冒油的全羊,摆在了众人眼前。 永康目光一扫八人,缓缓说道:“别给本殿客气,放开了造就是了!” 练武的人都明白,要是肉量不成,那么力量就是空谈。 武夫吃肉,没那么雅致。 永康身先士卒,扯下一根羊前腿,招呼一声后,撕扯得津津有味。 皇子如此豪迈,那还矜持什么? 八人望了高祥一眼,顿时就埋头大快朵颐。 “把酒满上!” 永康摆手,一股酒香就四散开来。 “诸位,请了!” 永康率先,一大碗烈酒下肚。 卧槽!这么烈? 早知道,小爷我就换杯子喝了! 不行,这接骨眼上,就是喝吐血了,那也得撑着。 三碗酒下肚,永康抬头望向八人。 “佟元,曹豹!” “属下在!” 正在大吃特吃的二人,就在永康话音刚落时,齐声应道,直直站立。 “今天起,你二人跟随本殿左右!” “遵命!” 这等反应,神速无比。 就连春桃也不禁被震撼到了,这铁血卫的反应,真不是一般将士就能达到的。 看到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脸上浮起惆怅之色,永康知道,此时,二人心里有些空落。 “你二人,担子更甚,府上安保,不得有任何闪失,包括对其他侍卫、府丁的操练,府邸各处的排班,岗哨都丝毫不得马虎。” 永康话落,二人这才安心。 “如有闪失,就是本殿不追究,父皇那边,你们如果交代?” 永康又补一句,直接把话挑明。 “请殿下放心,在下尽职尽责,在仁和府,唯殿下命令是从,绝无懈怠之意!” 公羊毅明白,九皇子这时要他们表态,看他们的具体行动。 话没有挑明,四大侍卫都懂,何去何从,他们心里拎得清。 安顿完毕,永康这才向高祥,说了大昌皇帝已经降旨,开始追查关于铁血卫抚恤金一案的事。 高祥激动不已,从桌旁起身要拜。 “坐下,追查贪腐,是本殿的职责所在,也是父皇的本意,朝廷理应如此!” 面对激动不已的高祥和那八人,永康还是轻描淡写,好好地谦虚了一番。 这不但有了自己武装的班底,还顺便收获了别人的好感,这顿烤全羊,吃得永康浑身热血沸腾起来。 酒足饭饱,永康才正色说道:“眼下一事,本殿不得不防!” “何事?殿下请讲!” 高祥不假思索,第一个作出反应。 “北凉奸细、朝中势力,这些都在暗中盯着本殿呢!明的不行,暗杀那是首要选择,所以,本殿的安危,就交给你们了!” “扑通……” 永康话落,高祥和那八人,还有公羊毅为首的四人,齐齐跪地,沉声呼道:“属下愿粉身碎骨,保得殿下安全!” “行了,带大伙去看看住处,有何需要,直接向府上管家要就是了。” 永康摆摆手,便让大家散了。 “启禀殿下,镇国大将军府上来人了!” 有侍卫上前,说霍家那边有人求见。 永康摆摆手,转身向春桃说道:“你带着来人,先去北书房……” 第63章 九皇子在下一盘大棋 乌银顿珠被扣留下来,最紧张的人,必定是北凉探子。 固然使团在撤退的时候,做了最严密的方案和部署。 但乌银顿珠出不了仁和府一步,这些散布在京都各地的人,也就洞察不到乌银顿珠的任何讯息。 永康的防范,不是不无道理。 他要把乌银顿珠留在府里,留在自己身边,利用婚前这段时间,把她煮熟、熬烂。 “顿珠,本殿又想泡桶!” 烤全羊加烈酒,浑身热血沸腾起来的用康,别有用意地看向乌银顿珠。 “殿下,你就放过奴婢吧!” 乌银顿珠咬牙切齿,想起昨夜服侍永康泡桶的那一幕,一股屈辱就涌了上来。 “怎么?” 永康玩味上脸,笑道:“是本殿不够温柔?” “你……” 乌银顿珠面上飞霞一片,羞愤得只想找条地缝钻进去。 那种在水汽弥漫下的撕裂感,至今让她颤抖不已。 她已经被强行进入,但她的心,还没有接纳这个让她爱恨不得的男人。 “哪?” 永康装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黯淡说道:“既然你不高兴,泡泡脚行了!” “你!” 乌银顿珠恶狠狠地瞪了永康一脸,低着头说道:“那奴婢去烧水。” 看到乌银顿珠面红耳赤地进了浴房,永康心里又是一阵狂喜。 娘的! 还治不了你了? 进了这府门,你就是小爷我的人。 就算你是根百折钢,小爷我也要把你搓成绕指柔。 小爷我不发威,你真当小爷我是窝囊废? 你们不是只向勇士低头吗?小爷那猛劲,难道还不够生猛吗? 接下来,小爷我再让你见识见识,这耐力是何物? 在一旁准备凉茶的春芬,好像看出了玄机。 “殿下,你悠着点,顿珠还是个姑娘。” 卧槽! 看来,只有女人最懂女人。 永康向春芬投过来一瞥,看着春芬手里的茶壶,说道:“去,拿到北书房,春桃和九皇子妃家的人在那边,你先过去奉茶陪陪!” “奴婢遵命!” 春芬收拾起茶具,端起茶盘就去北书房。 她心里明白,九皇子他,这股子邪劲不释放出来,是无心干任何事的。 哪怕是镇国大将军府来人,只要不是霍青遗孀亲临,他是不会立刻就去见的。 …… 好大一会,一脸享受的永康,这才慢腾腾去了北书房。 来的是二夫人狄芳的贴身侍女紫芸,此时正和春桃聊得开心。 霍幼楠没来,估计是快要出阁的女子,不便在四处乱跑的缘故吧! 紫芸特别羡慕春桃,可以在外面走动。 “春桃姐姐,妹妹真是羡慕你,外面可以看到诸多的热闹,府上真是闷死个人了!” 春桃笑笑,说道:“这不是,你也有差事外出了吗?” “还得感谢姐姐你,要不是你举荐妹妹我替这边跑腿办事,二夫人还不放我出来呢!” 紫芸一脸兴奋,看来,外面对她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老夫人还好吗?” 春桃心里,还是惦记着霍青遗孀的。 “唉!” 紫芸叹口气道:“老夫人真老了,最近经常一个人发呆,似乎舍不得小姐出嫁似的。” 这话没错,人之常情。 大将军府上,已无男丁。 唯有霍幼楠这么一根女子独苗,就这么一下子嫁了出去,霍家上下,就只剩老妪和几个女眷了。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这是铁律,无人能挡。 婚期将近,但镇国大将军府上,却无半点喜庆的气氛迹象。 这小姐霍幼楠要是出嫁,按理也要陪嫁一两个服侍的丫头出去。 这一来,霍家又少了几分年轻人的嬉闹声。 别说已经年迈的霍青遗孀了,就是正值虎狼之年的二夫人狄芳,那种每到夜深人静的苦闷,她是尝得够够的了。 霍家从不养猫,猫在夜里的叫声,令人心烦意乱,更让人浮生无限联想。 所以,那种叫声,对空守者来说,就是一种活刑和煎熬。 看到永康进来,紫芸赶快站起。 “奴婢紫芸,见过殿下!” 一身新衣的紫芸,此时看起来更加妩媚,要比前几日在镇国大将军府上见到时,还要俊俏几分。 “免礼,辛苦紫芸姑娘了。” 永康抬手,示意紫芸坐着说话。 紫芸微微抬头,悦声又道:“回殿下话,那些东西,都已经换成现银。” “这么快?” 永康面上一怔,表示惊讶。 紫芸又道:“共得银两二十三万两。” “这么多!” 永康一脸愕然,惊道:“卖完了?” 紫芸俏皮地望了永康一眼,嘟着嘴说道:“小姐说,殿下不是急等用钱吗?” “这……” 永康又是一怔,表示自己好像没这么急吧! 随即,又说道:“怪我没向春桃交代清楚,原意是给老夫人留上一些,其余的变现一点,这都卖光了,老夫人和二夫人那里,也没留几样有用的,叫本殿心里怎能过意得去?” 话是这样说,就永康的性子,别说给镇国大将军府留上几样? 他还想从霍家再挤出一些银两来。 紫芸一吐舌头,俏皮道:“正好有个富商来拜访老夫人,这就全都被他拉走了!” “唉!” 永康一声叹息,沮丧道:“也罢,以后有好物件,再给那边拿一些过去。” 说完,永康回头,向书房外说道:“叫管家和公羊侍卫过来!” 片刻间,公羊毅和管家到了。 “公羊侍卫,跑一趟户部和刑部,把北大街孙庭桂的大宅解封,本殿另有他用。” “是!” 公羊毅抱拳一礼,转身就去办。 “管家,去一趟西街口的铁匠铺,把店盘下来,里面的所有物件,都搬北大街孙家大宅去!” 管家一愣,不解道:“殿下,盘个铁匠铺何用?” “开茶馆,那个位置好,开家茶馆正好,府上也好有个进项!” 永康眉头一皱,嫌管家话多。 既然皇帝老子放下口谕,自己干什么?别人都不敢胡乱猜测,更别说什么图谋造反的话了。 “老奴这就去办!” 见永康口气不好,管家一慌,马上就去办理。 “回来!” 永康望向管家,又道:“带上高统领和另外六个伙伴,不然,那些物件,你们是无法搬到孙家大宅的。” 也是,打铁的那些物件,都是硬扎货,没几分神力,还真不好摆弄。 看到管家和公羊毅分头离开,永康这才让春桃跟他去后院。 “殿下,不可!” 一进后院,春桃紧张起来,恐慌道:“这个时候,你还盘铁匠铺?殿下明知道那家铁匠铺,多半接的是官府的活,是给官府打造兵器的营生,你这是真要坐实自己图谋造反的事实吗?” “无碍!” 永康一咧嘴,笑道:“本殿已经禀明跟父皇,父皇让我爱研究什么兵器就自个玩去吧!别再为这些破事来烦他就是了!” 禀明过皇上了? 春桃愕然,随即叹道:“殿下,你真够阴的哈!” “父皇还说,谁要是再说我图谋造反,就让我抽他的嘴巴!如果谁还不服,就让直接去找父皇!” 此言一出,差点惊掉了春桃的下巴。 春桃一手按住狂跳的心,几乎不相信刚才所言的真实性。 看到春桃如此,永康坏笑道:“按着它干嘛!还怕本殿吃了它不成?” 春桃霎时脸就红到耳根,嗔怒道:“奴婢就知道,被殿下惦记上了,就逃不脱了,只要小姐允许,随便你吃就是了!” 说完,一脸发烧的春桃,扭头就跑回了前院…… 春桃明白,九皇子在下一盘大棋。 而且,把当朝皇上都当成了一枚棋子,如此看来,九皇子把皇上是当大车给使了。 而她们这些人,都将是准备过河的卒子。 第64章 还有人棋高一筹 让公羊毅去解封钱孙家大宅。 让管家去盘那家铁匠铺。 这个分工,那是摆明了向二人释放信号。 管家这边,绝对是要把这个消息,传递到大昌皇帝那里。 拿下一家专门打造兵器的铁匠铺,其行真是可疑,管家不敢怠慢! 同时,也是对公羊毅的再一次考验。 看看他,究竟是在九皇子和大昌皇帝之间,最终要站向谁? 政治站位,那是一个人把自身的前程,和身家性命,做了个立场捆绑,这可不是一个草率的抉择。 管家来自内务府,公羊毅出自大内锦衣卫。 这二人,都是大昌皇帝钦点下的,是有着双重作用的人。 看到春桃离去的窈窕背影,永康的心就痒痒了起来。 和高傲又强悍的霍幼楠相比,这内外兼修的婢女春桃,倒是个很好的贤内助人选。 二夫人身边的紫芸也不错,聪慧不说,处处还透着一股子机灵劲。 那个丰腴端庄的二夫人狄芳,更是诱人的熟妇型,年近四十的她,就像一只熟透了的菠萝蜜。 想归想,但这二夫人狄芳,却打不得主意。 霍家一门,功勋卓着,霍青遗孀更是被圣上亲笔赐封的一品诰命夫人。 霍青的二儿媳狄芳,那也是圣上亲笔赐下的三品恭人。 再说,俩人还差着辈分呢! 这种倒扒灰的事,还真不好干出来,尽管狄芳那种肥熟美,让永康浮生出许多想法。 但想法,目前来说,只能是个想法而已。 正当永康想入非非的时候,侍卫来报,门外李子鱼求见。 “带北书房见我!” 永康说完,大步走向北书房。 “民女李子鱼,见过九殿下!” 一身素装的李子鱼,出落得像一朵青莲一样,向永康盈盈一礼。 那俊俏模样,让永康心里顿时一颤。 “免礼!” 永康摆摆手,淡淡说道:“今天你主动过来,想必是都准备齐了?” 李子鱼低头,从怀中拿出几页写满了蝇头小楷的信纸。 双手捧着,递到永康面前,娓娓说道:“民女所想,全在纸上,还有李氏所有生意,以及李氏将来要发展的方向,一应都在上面列着。” 永康摆摆手,屏退左右,书房只剩自己和李子鱼二人。 打开信纸,一看。 其上所列,还真吓了永康一跳。 这女人,野心不小。四通粮行的李家,生意分布更是惊人。 除了上缴国库的现银和存粮,其他的田契、地契、商契等,李家所拥有的数量,要比赵家、钱家和孙家多出三倍不止。 由此可见,李家,才是真正的大鳄。 那三家,在李家面前,简直就是些鱼虾而已。 可见,李家无论从经营,隐匿,运转和腾挪的能力,都远超之前三家。 难怪,那三家都已人头落地。 而李家,还能站在九皇子面前谈条件,这份智谋,不可小觑。 待仔细看完,永康抬头,缓缓说道:“李氏所有的商铺、田地以及运输车马队,记名朝廷,但实际还由李氏运营,年底以盈利的方式,只向朝廷上交红利,这,就是你给本殿的最终答复?” 李子鱼低头,道:“嗯!” “哼!” 永康面色一变,冷哼道:“你打得一手好算盘,李氏的现银、存粮已如数归公,由户部国库划拨,而你只要经营权,要是本殿答应下来,这运营时,朝廷又得拨付流水银下来用于经营周转,如此一来,朝廷只是替你李氏暂且保管财富,户部国库,反而成了你李氏不付租子的库房了?” “九殿下莫要误会!” 李子鱼一阵惊慌,就在永康面前跪了下来。 这份胆气,这份智谋,真够惊人。 就连永康,还真被这个女子惊到了。 她这一来,貌似李氏的全部家产都入了朝廷国库,但如此一运作,这些财富,还是被拿捏在李家手里。 而朝廷,反而成了李家的靠山。 这步棋,下得高明,也下得够险,纯属一股子光身子撵狼的狠劲。 这时候,永康完全明白了。 一个刚刚年满二十岁的女子,却能当上李氏的家主,而她的父亲和兄长,却甘愿为她打下手。 如果真没过人的天赋和能力,她的祖父,是不会把三辈人积攒的产业,交给一个小女子去掌舵。 永康冷冷地看着李子鱼,淡淡说道:“那天本殿说过,可以缓你三天,要是拿不出让本殿满意的方案,你李氏,还是难逃一死!” 哪怕是定力再好,内心再是强大。 但面对一句话就能让几十人的脑袋搬家的九皇子,李子鱼心里,还是难免有些不安。 地上跪着的李子鱼,闭起眼睛,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内心的紧张,把牙一咬,说道:“官方派人经营那些店铺、商号、田亩、运输队根本不现实,并且,一切生意盈亏,需要货源、存储、运输调拨、伙计、掌柜等一整个系列匹配才能最终决定,就像酒楼、饭馆这类生意,若是后堂掌勺大厨换了人,客人很可能会流失殆尽,所以,这些商号和店铺,李氏交与朝廷,但朝廷必然还是要以盈利为上,那就需要我李氏,继续来为这些产业效命!” 说罢,李子鱼一张粉脸,已是细汗密布。 偷瞥永康一眼,又道:“反正,理是这么个理,现状也是如此,民女只是斗胆一说而已!” “够胆!” 永康冷声一句,把头往椅背上一靠,忽然又道:“到底是一家之主,不傻,算准了朝廷会让你继续经营这些产业,那么,你就把这些产业先交上来,无非就是图个主动,争取朝廷的好感,实际上没半点变化,而且和物归原主没任何不同,这让你一番操弄,朝廷倒成了你取之不尽的资源后盾!” 不料,李子鱼抬起头来,立刻说道:“殿下,民女的意图,并非如此,实际上,如果殿下同意民女的方案,这对朝廷,或许短期内没多大收益,而对殿下个人,那可是源源不断的好处!” “说下去!” 永康握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盯着李子鱼那张秀色可餐的脸。 “虽然这份产业的所有权,名义上全部移交给朝廷,归大昌国库所有,但是真正重要的是每年的红利,还有那些现银,却由殿下你来左右,这一点,正是民女和殿下冒死一赌的底牌!” “冒死一赌的底牌?” 永康一惊,愠怒道:“合着你是在本殿身上,也赌了一把不成?” “殿下息怒,殿下智赌北凉使团的美誉,已经在坊间流传不息,好让美女钦佩不已,我李氏业已落到人头落地的如此境地,民女冒死和殿下赌一把有何不可!” “好胆!” 永康气急而笑,摇摇头,又道:“那么本殿就告诉你,你,赌赢了!” “不过!” 永康摇头道:“身为皇子,朝廷和我本是一体,这每年的经营红利在谁手上都一样,难道这还有何不同吗?” “不同,大不同!” 李子鱼眼里,已经是星光闪闪,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的处境,难道还要民女说透吗?” “哈哈哈……” 永康终于笑了起来,站起身子,从桌旁绕了出来,站在李子鱼面前,低头看着她白皙的脖颈。 “有点意思,抬起头来,让本殿好好看看!” 永康一手握着下巴,灼灼目光,要把面前的李子鱼剥光了似的。 第65章 鱼与熊掌,也可兼得 还真是巧了,这女人的智谋,还真和自己有一拼的。 “站起来!” 永康盯着李子鱼,心里早已开了锅。 李子鱼身子一晃,从地上缓缓站了起来。 “让本殿看看!” 说着,永康一只手,抬起李子鱼的下巴。 “有点意思,本殿喜欢!” 永康抬着李子鱼下巴的那只手,大拇指在李子鱼光滑的脸蛋上,转着圈地磨蹭着。 “正如你之前所说,把一切都交给本殿?” 永康一语双关,聪慧过人的李子鱼,哪能不懂永康话中的意思? 这永康眼神里透出的火焰,眼看就要将她焚化。 自己已经在人家的砧板上,刀,就在这九皇子手中。 李子鱼的心,狂跳了起来。 再是内心强大,但还是个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且也刚刚年满二十岁而已。 如此境地,难免也会惊慌。 李子鱼强力让自己先平静下来。 稳稳神,娓娓说道:“殿下贵为皇子,民女不过是个蒲柳之身,不敢污了殿下尊贵,还求殿下放过!” 永康摸向李子鱼脸蛋的手,从指尖明显地感觉到,这个女人浑身在颤抖不已。 “作为一个出色的商人,但你更应该知道,商人最成功的投资是何物?” 永康半眯着眼睛,而那只手,却也一直没停下来。 李子鱼一阵绝望,无奈地闭上眼睛,只看到她鬓间的珠花,在耳边簌簌抖动不已。 “那么,本殿就告诉你得了,你是个女商人,得投资一个足够强大的男人,得投靠一个坚强的后盾,你,明白?” 说着,永康把李子鱼,使劲往怀里一揽。 “……殿下……” 猛然睁眼的李子鱼,一阵挣扎,惊恐地向后退了一步,两手交叉在胸前,然后深深地低下头来。 面对永康挑明了的话头,李子鱼的眼里透着一丝倔强,紧咬着嘴唇不再作声。 良久,又抬起头来,怔怔看向永康。 “可民女我,不想依靠任何男人!” 半天,李子鱼憋出这么一句,接着又是一阵沉默。 “那么,要是下次,若朝廷再找麻烦,你又能怎样?” 永康一语,捅破天窗。 然后,重新把李子鱼揽了过来。 方才那话,可以说是大实话,但也是明晃晃的威胁。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说天要亡我李氏,李氏无路可走,只好去死!” 李子鱼语气坚定起来,使劲扭动着双肩,从永康的控制下,再次挣脱了出来。 但永康是谁? 北凉格格乌银顿珠,烈马一样的女人,昨晚在浴房,不照样被骑了! 一个体质柔弱的女子,内心的强大,并不能和蛮力抗衡。 “哪!” 永康一笑,说道:“你既然赌赢了本殿会接受你的条件,可本殿的条件,你难道就不考虑?难道,你是要前功尽弃?” 说着,永康跨前两步,一伸手,再次把李子鱼拽了过来。 是啊! 赌是对等的,再聪明的女人,也能料到这个男人现在想要什么? 李子鱼已经明白,这个九皇子,不但要李氏的所有产业,而且,还要她这个活蹦乱跳的人。 鱼与熊掌,这个九皇子硬要兼得。 尤其是永康这样的皇子,那些财产,转个圈就会到手,若不是其他,能耐着性子跟你一个民女纠缠? 永康一脸都是征服欲,半眯着眼睛和李子鱼四目相对。 “你胆子不小,本殿就需要你这样是女人,你不妨把胆子再放大些,目光再放远一些,本殿给你的,不只是粮食经营,铁器、盐巴,这些都可以给你做!” 此言一出,原本神情沮丧的李子鱼,突然眼放晴光。 “此话当真?” 精神一振的李子鱼,居然忘了挣扎。要知道,盐巴的利润,那可是有多惊人。 永康心里冷笑不已,商人逐利的本性,已经完全暴露了出来,几乎大于身家性命,还有女儿家最在意的清白。 “当然!” 永康的动作,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嘴里继续说道:“既然你摸透了本殿的处境,也猜准了本殿的所需,但你忽视了本殿的胃口,不妨就告诉你,本殿的胃口,不仅仅在那些粮食经营的利润上,就是打通海航,与邻邦建立远程贸易,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被永康揽在怀里的李子鱼,抬头望向永康的一对眸子,顿时就明亮起来,脸上慢慢浮起一种无比向往的神色来。 “还有,眼下最主要的,既然允许你替官方搞经营,那么,再运作几所盐矿,不也是搂草打兔子的事么?” 永康只顾说着,李子鱼的神情,也渐渐进入到对未来的无限遐想中…… 此时,永康已经把自己野心的扩张,一股脑儿地说与李子鱼。 “……殿下……” 猝不及防之下,李子鱼瞳孔一阵紧缩,差点就晕了过去。 良久,李子鱼惊道:“殿下,你不会诓民女我开心吧!殿下说的这些经营,朝廷真能交给民女去做?” 此时,李子鱼满脑子都是生意,完全忽略了自己的承受。 如此侵犯,也没打断李子鱼对经营的畅想,她大张着嘴,眼前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在飞…… 永康从南洋,到琉球,又到高丽,再从长安到西疆突厥斯坦,从西疆突厥斯坦到西亚,一股脑儿地规划出几条囊括了海运和陆运的路线。 商品从官方控制的铜器、铁器、银器,到南亚广泛出产的木器竹器,再到皮毛、盐巴、毯子、茶叶,洋洋洒洒,直接说了足足大半个时辰。 在如此漫长的讲述中,就差给李子鱼讲前世的互联网和电商了。 对于永康滔滔不绝地对宏伟蓝图的讲述,李子鱼听得入了迷,她似乎都忘记了所有。 终于,永康停了宣讲,长长地吁了一口气。 李子鱼被迫中断了无尽的畅想,这才完全醒过神来。 “殿下,民女,民女还未出嫁啊……” 低头望见自己那里已是一片狼藉,李子鱼这才哭出声来。 她此时明白,这辈子,她要么任由永康摆布,要么选择去死。 想再嫁人,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一个失去了清白的女人,已经失去了最珍贵的道德资本。 “你,回去吧!想好了,再来答复本殿!” 永康说完,就像没事人一样,板起一张脸,装出一副不可抗拒的威严,背着手就走出了北书房。 望着永康的背影,李子鱼这才明白过来,九皇子根本不是传言中的窝囊废,他的心机,深得可怕! “殿下,民女先告退了……” 李子鱼眼神哀怨,冲着永康的背影盈盈一拜,然后慌乱地离开了仁和府。 …… 能让李子鱼这样聪慧过人的女人折服的男人,也就是九皇子永康了。 从北书房回到寝殿,一口气喝干了半壶凉茶后,一想,管家带着高祥出去也有些时候了,永康决定,该去西街口的铁匠铺看看了。 第66章 你会炼钢水吗? 征服女人,永康办到了。 李子鱼身上的气质,和前世的现代女强人太相似了。 高傲、独断,还清高。 永康是谁? 当他面对李子鱼的时候,总是忍不住想要彻底碾碎她的骄傲,将她的操守彻底摧毁。 娘的!皇宫其实就是内卷最严重的地方。 隐忍是为了保身,难免窝囊。 狠辣,才是王道,必须杀伐决断! 如果连一个女人都征服不了,还谈何视线所及之处,皆是我的江山社稷? 遇神杀神,见佛灭佛,这才是枭雄之才。 前世的兵王,穿越的皇子。 如果做不到无敌,那么,死都没个好地方埋这副骨头。 收敛心机后,永康目光投向春桃,交代道:“你暂且不用回镇国大将军府那边,待我找个机会,给你一个管理这边府上的事先做着,专意留心一下这边的人,有形迹可疑者,记下来就行!” “嗯!” 春桃乖巧地点点头,忽然又道:“殿下还是小心一点,眼下各种势力,都在暗中盯着殿下的,就怕他们明着不敢,会在背后下黑手!” “那肯定!” 永康没有否认,重重点了点头。 然后,永康把这几天朝堂上发生的事,捡要紧的,大致上向春桃说了一遍。 听完这些,春桃整个人就被惊得如木桩一样。 能让大昌皇帝雷霆大怒,丝毫不顾及帝王风范,当庭狠锤几个皇子,那可真是千古奇谈的事了。 “那你,真不会去了雁门关后,揭竿而起造圣上的反吧?” 春桃问出了最揪心的一问。 “当然!” 永康扮了个鬼脸,如小儿戏耍般地说道:“待我造反成功,首先要做的,就是不管你们几个出身如何,一律重新册封……” “殿下……” 春桃见永康对如此严肃之事,回答的竟然这样戏耍。 扭了扭肩,又跺了几下脚,脸都红到耳根的春桃,就去了北书房替永康整理东西。 离开永康,春桃是又喜又惊。 以前,还真没看出来这九皇子的真实面目。 这个所谓的窝囊废,不但野心极大,而且色胆更甚。 府上小姐霍幼楠他都还没吃到,竟然就已经打起了小姐身边人的主意? 色胆包天!狡诈无比! 公羊毅回来了,像是忧心忡忡的样子。 “殿下,孙庭桂的大宅是解封了,可这?” 看到公羊毅左顾右盼的样子,永康问道:“说!” “孙家大宅,里外三进大院,房间足有上百间之多,而且后院甚是宽大,不知殿下?” “哦!” 永康像是似有所悟,又道:“正好,我还怕它小了不宽敞呢!” “殿下!” 公羊毅急了,低声道:“京都地面,那么大一处宅子,殿下这边住着也是宽敞,就是把铁匠铺给搬过去,那样用不了那么多地方,这要是传出去,恐怕又要引起别人的猜忌!” “猜忌?” 永康一乐,“让他们猜忌去吧!说成本殿在里面屯兵也好,操练部队也罢!反正,父皇是不会相信的。” “殿下,君心难测啊!你还是……” 公羊毅欲言又止,似乎焦虑不安。 永康斜了公羊毅一眼,淡淡说道:“想必,你也是父皇的眼线吧!” 此话一出口,公羊瞳孔一阵紧缩。呆愣片刻,连忙摇头。 “呵呵!” 永康一笑,背着双手,绕着公羊毅走了一圈,又道:“那些宫女们,还有管家,都是父皇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吧?” 说罢,饶有兴趣地望了公羊毅一眼。 “查粮商那天,本殿让你调二百锦衣卫过来,如果没有父皇应允,借你一百个胆,你也不敢私自调动一人!” 公羊毅一脸镇定,没作任何辩解。 “还有,铁血卫抚恤金被克扣那事,我压根就没有禀明父皇,只告诉了永泰,但永泰嘴上答应着,并没有去宫里,这是你亲眼看到的。” “但今天朝会,父皇追查此事,动怒不小,永泰也由此被罚。” 说完,绕着公羊毅转着圈的永康,停了下来,望着公羊毅的脸,突然又道:“铁血卫抚恤金那事,永泰知道,你我知道,可永泰今天早上朝会时才说出来,那么,父皇他是如何得知此事?” 永康半眯着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公羊毅的脸。 公羊毅面上肌肉一抖,还是没有表态。 “你跟随我左右,也多次提醒我,那些话,起码都是为了我好,为此,我很是感激不尽。但,你也是个聪明人,想好了再告诉我!” 说完,永康拍拍公羊毅肩膀,然后背手而去。 待永康出了殿门,走得身影不见,公羊毅这才发觉,自己后背已是冷汗淋漓。 回想起几件事后,公羊毅猛然清醒过来。 什么窝囊废?简直比鬼都精。 什么怂包软蛋?昨天下令斩杀粮商几十口,眉头都没皱一下。 看来,今天打发他和管家,去办铁匠铺和孙家大宅的事,纯粹就是对他们的考验。 就在公羊毅发着呆的时候,永康已经带着高祥和八名铁血卫去了西街口。 “殿下,你叫在下放弃打铁,你又盘下它干什么?” 去铁匠铺的路上,高祥一肚子的疑问。 “当然是打铁啊!” 此言一出,高祥和其他八人,瞬间石化。 这? 真的是要打铁不成? “待会,管家雇车过来,大家把这些物件全搬到北大街孙家大宅!” “是!” 包括高祥,八人都没再问。 那些铁砧,各种铁钳,大小钢锤,还有各种料头,一起被搬到门口等待装车…… “炼过钢水吗?”永康目光投向高祥。 “钢水?” 高祥一怔,答道:“打铁营生,首先就是炼钢,翻模,铸造,其次才是锤锻打造!” “好!” 永康一脸兴奋,一拍高祥肩头,说道:“孙家大宅那边就交给你了,你们准备好翻砂料,炼钢泼滚珠,规格回头我给你们,先试制一批钢珠出来看看滚圆程度。” “殿下……”一头雾水的高祥,不解地望向永康。 “好了,先就这样,钢珠试制好了,再试铸管器,待我画好图纸,你们看看就明白了!” 永康一脸神秘,留下跟着自己的两个,其余的让高祥带着,开始布置孙家大宅。 …… 火器,唯有火器,无坚不摧。 造枪,是迫在眉睫的事。 穿越过来后,这里太落后了,兵器主要就是大刀长矛。 要是把前世的火器,哪怕是最落后的火铳制造一批出来,那还不杀个天昏地暗? 娘的! 到时候让你们看看,何物才算是神器? 骑马射箭? 百步穿杨?都是狗屁! 小爷我,三百步轰你鳖孙一个筛子眼,一百步穿你个透心亮! 这边太落后了,依目前的技术条件,制造出精良的火器,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但制造一批最原始的火枪出来,那也不是什么难事。 行了,先就这样吧! 第67章 有人上门找抽 回到府里,永康大灌一口凉茶。 屁股还没坐稳,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杂吵声。 娘的! 谁啊? 这不会又是四皇子永泰那个鳖孙吧! 其他人,还不至于敢在仁和府们前闹事。 “九皇子妃,你得容我先去禀报殿下!” 是侍卫的声音,好像有人硬闯了进来。 “滚一边去!” 是霍幼楠,除了她,真还没人敢对仁和府的侍卫这样! 紧接着,寝殿门口人影一闪。 怒气冲冲的霍幼楠,杏眼圆睁地闯了进来。 “狼撵你了?” 永康抬头,缓缓一问。 霍幼楠满脸寒霜,鼻孔直冒粗气,引得胸脯一阵起伏不定。 “你倒是坐得安闲?” 双眼几乎要喷火的霍幼楠,站在永康面前张口责问。 “坐下说!” 永康不温不火,悠然自得的样子。 “小姐,你怎么过来了?” 听到动静的春桃,从北书房赶了过来。 “你!” 霍幼楠怒目看向春桃,斥道:“这等大事,居然不告知府上,难不成,你是也想跟着造反吗?” 原来,霍幼楠听到外面传言。 说九皇子永康准备开赴雁门关,然后伺机造反。 大骇之下,便赶了过来准备告知永康。 不料,走在半道,正巧碰见仁和府管家带着车马去西街口搬东西。 这才知道,永康居然盘下了那家铁匠铺。 那可不是打造农具和菜刀的地方啊! 那铺子,专是为官府打制兵器的所在,这时候盘下此店,这蓄意谋反的罪名,可不是三言两语就能洗脱得了的啦! 搞不好,镇国大将军府,也会由此受到牵连。 霍家,再也经不起这等折腾,冒不起此等风险! “小姐息怒,先喝口水!” 春桃闻言,赶忙上前去扶霍幼楠。 “走开!” 霍幼楠一甩衣袖,一直盯着永康。 春桃被怼,双眸顿时泪花涟涟。被人误解,实属不怎么好受。 “骂春桃干嘛?” 永康一副慵懒之状,把一只茶盏向前推了推。 “我骂我府上奴婢,与你何干!” 嘴里虽然叫骂不休,但霍幼楠还是在桌旁坐了下来。 春桃眼里噙着泪花,低头上来添茶。 霍幼楠坐在那里,把头扭向一边,鼻孔的粗气依旧,胸口还是依然起伏不定。 好大! 永康斜瞥一眼。 觉得这未婚妻的尺寸真不小,起码,一只手恐怕是握它不住。 正在永康臆想翩跹的时候,府上几个平常侍卫一脸慌乱,站在殿门口喘着粗气。 “殿下,小的们,实在拦不住九皇子妃……” 永康看到,一名侍卫浑身是土,另一名侍卫,则是胳膊肘子已经被擦破了皮,正往外渗着血珠子。 看来,刚才在外面,是动手了。 “行了!” 永康摆摆手,挥退了几名侍卫。 “长能耐了?” 永康把视线,又移到霍幼楠脸上,笑道:“敢打皇子侍卫,胆子不小啊!” “狗屁!” 霍幼楠猛一转脸,盯着永康怒道:“既然是九皇子妃,那么打几个奴才,有何不可?” 卧槽! 这妞,不是不愿意这门亲事的吗? 怎么,这么不见外? 这就把自己,主动摆到九皇子妃的位置上了? “那你,打下人干什么?” 永康拉长了口气,摇摇头,端起茶汤呡了一口。 霍幼楠转头瞪着永康,没好气地说道:“就你,还有脸问我?” 永康左右摇头,吹着茶盏里漂浮着的茶沫,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 “啪!” 面对永康的蔑视,霍幼楠一拍桌子,噌一下就站了起来。 “油缸倒了,就你脚步不乱。你可知道,外面都传疯了,说你准备去雁门关带兵,目的就是造反,你想死,尽管去死,可别拉我霍家垫背!” “小姐,不是这样!” 一旁春桃,急得两手直摆,赶忙又说:“可不敢再说九殿下造反,对此圣上已有旨意,谁要是再敢传言九殿下蓄意谋反的这种话,就让九殿下抽他的嘴巴!” 说完,春桃偷瞥霍幼楠一眼,又嘟囔道:“圣上真那样说了,可别惹得九殿下抽你……” 声音虽小,但也一字不拉地被霍幼楠听到耳中。 “他敢?” 霍幼楠被春桃是话,激得怒气更甚,眼中的盛怒,就要把永康生吞了一样。 “呵呵!” 永康放下茶盏,坏笑道:“有何不敢?只要是插了,抽是自然的。” “……” 这话,未经人事的霍幼楠却没懂。 “扑哧!” 屏风后面候着的乌银顿珠,虽然这两天沮丧到家了,但永康的这句话,她懂了,逗得她忍俊不住,差点吹出个鼻涕泡来。 听到有人发笑,霍幼楠心里的怒火,更是瞬间爆棚。 “你敢取笑本小姐?” 看到霍幼楠投过来狠狠的目光,乌银顿珠止住了笑,话中有话地说道:“奴婢哪敢笑话九皇子妃呀!不过,殿下抽起来的时候,那可疼了,到时候你别哭就是……” 不料,霍幼楠闻言,反而脸上浮起一丝得意之色。 心想:看来,你已经被他抽过嘴巴了? 活该你,抽死你才好! 是啊!乌银顿珠是被永康抽过,但那是先狠插再猛抽的。 这些,霍幼楠哪懂? 虚岁十六的春芬懂了,乌银顿珠更是,春桃也悟出了话里的味道,脸一下子就红了起来。 “小姐,你先喝口茶,消消气!” 脸都红到了耳根的春桃,低头上前,把茶盏向霍幼楠眼前移了移。 “圣上还说了,谁要是不服,可以找圣上去说!” 春桃又是一句,然后,把头垂得更低。 什么? 圣上亲口在朝堂上如此说过? 霍幼楠彻底懵了。 “研究兵器的事,父皇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放下话来,让本殿自己看着办,别再烦他就行!” 永康终于开口说了出来。 “看来,是我唐突了?” 霍幼楠心里,暗暗自问。 想到自己听到这些传闻,便搁下筷子就赶了过来。 不料,居然闹了一场笑话。 霍幼楠不自在了起来,讪讪说道:“都这时辰了,还不开饭?” 卧槽! 这傻大妞,看来是饿了。 永康嘴角一拧,暗中笑道:谁吃谁还不一定呢!最好,小爷我今天就把你给吃了! 心念已动,永康把目光转向春桃,问:“厨房那边,饭菜快了没有?” “还得一会儿!” 春桃抬头,回答了永康的问话。 “那好,去,让厨房多添几道菜,你看看九皇子妃,跑得满头大汗,正好顿珠也在,还不快给九皇子妃泡个桶?” 这话,让霍幼楠心头一暖。 说真的,这会身上真被汗沤得难受,既然饭菜还没好,泡个桶岂不是正合适? “那好吧!” 霍幼楠缓下脸来,兀自端起面前的茶盏,呡着嘴就喝了起来。 “还不赶快去给九皇子妃准备?你是想找抽不是?” 永康瞪了乌银顿珠一眼。 乌银顿珠嘴角浮起一丝诡笑,装作恐慌地说道:“奴婢马上去,也该九皇子妃了,奴婢被抽怕了!” 看到乌银顿珠诚惶诚恐地样子,霍幼楠心里,顿时就觉得一阵舒畅。 不一会,乌银顿珠探出头来。 “殿下,九皇子妃,水备好了!” 霍幼楠闻声,瞥了永康一眼,然后就向寝室连着的浴室走去…… 第68章 小姐,我不是故意的 进得浴室,霍幼楠这才觉得冷汗大淌。 幸亏,她霍家没有去检举。 如果为了让霍家不受牵连,主动去检举永康蓄意造反的事,那么,后果难以想象…… 虽然永康亲口给她说过要去雁门关造反的话,但大昌皇帝不这么认为,他会以为,霍家为了躲避这场婚事,从而蓄意造谣来四处散布。 这样一来,镇国大将军府,就是这起谣言的发出地。 那么,落得个满门抄斩,也不是没有可能。 “好险!” 霍幼楠自语一句,半天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 “九皇子妃,是让奴婢侍奉你吗?” 乌银顿珠斜瞥了霍幼楠一眼,便上前就脱去了霍幼楠的衣物。 霍幼楠心里一时无法平静,闭起眼睛就任由乌银顿珠摆布。 乌银顿珠的目光,粗略一扫霍幼楠上下。 女人特有的嫉妒,便油然而生。 霍幼楠在乌银顿珠的搀扶下,缓缓跨入木桶。 随着霍幼楠身子的完全进入,木桶里的温水立刻就溢了出来。 “水温还合适吧?” 乌银顿珠看到霍幼楠在木桶里缓缓蹲了下来,例行公事般地问了一句。 霍幼楠此时心潮翻滚,只是点了点头。 随即,霍幼楠又说了句“有点凉”。 不知道怎么了? 乌银顿珠在看到霍幼楠的挺拔和饱满时,心里不由得生产出一股浓浓的醋意来,眼神厌恶地,看着霍幼楠露在木桶外面的一对圆润的肩头。 情不自禁地又把目光,一一投向自己身上与之相同的地方,然后,偷偷地比较起来。 大昌女子的细腻与紧致,相比之下,北凉人的体型,就粗犷了些许! 慢慢地,乌银顿珠心里,不免生出一丝凄然,与这个将军府的小姐比起来,可人家是九皇子的正妃。 而自己,已经被九皇子生米硬给煮成了熟饭,但这碗糊涂粥,却无法光明正大地端到桌面上。 悲凉感,即刻就涌了上来。 “啊……你想烫死我呀!” 一声尖叫,霍幼楠光着身子,从木桶里蹦了起来。 哗啦! 木桶也同时被打翻在地,泡桶的温水,立马就被泼了一地。 原来,乌银顿珠走神之下,把一盆滚烫的热水,直接就添了进去。 “何事如此惊慌?” 一脸慌张的永康,顿时出现在浴室。 “她,她想烫死我!” 霍幼楠一手捂着肩头,一手愤怒地指向呆若木鸡的乌银顿珠。 永康的目光,没有看向手指所指,而是在霍幼楠的身上乱扫一气。 “啊……” 霍幼楠又是一声惊叫,抽回指向乌银顿珠的那只手,和捂着自己一只肩头的那只手,合在一起,飞速捂住腹下就蹲了下来,惊吼道:“出去……” 永康就像没听到霍幼楠的话,继而把视线移到乌银顿珠脸上,急急问道:“你怎么如此不小心?” 显然,乌银顿珠也被吓坏了。 她不是故意的,只是发呆之下,一时不察而已。 “殿下,我,我不是故意的!” “哼!” 永康猛瞪乌银顿珠一眼,愠色道:“回头再抽你!” “让我看看,没烫坏哪里吧!要不,让人马上去传太医?” 永康一脸急切,伸手就去扒拉霍幼楠捂着腹下的手。 “出去……” 想死的心都有了的霍幼楠,只恨手里无刀,要不然,会毫不犹疑地劈断永康是脖子。 但此时,她只有蹲在浴室地上,把头垂得前额都触到了膝盖。 “哎呀!” 永康像是恍然大悟,讪讪说道:“我都忘了,九皇子妃在泡桶,你这一喊,直接把本殿给吓蒙了……” 永康心里窃笑,面色尴尬地赶快离开了浴室。 “小姐,小姐你怎么了?” 闻声过来的春桃,一脸急切地奔向狼狈不堪的霍幼楠。 “快,拿我衣服!” 就像等到了救星一样,霍幼楠抬起头来,冲着进来浴室的春桃急喊。 春桃快速扫了一眼现场,没发现什么伤着碰着的地方,这才松了一口气。 “顿珠,你怎如此不小心呢?毛手毛脚,粗枝大叶的,要是真烫坏我家小姐,我斩你不怠!” 看来,春桃真动气了。 岂料,这话,深深地刺痛了乌银顿珠。 本来心存愧疚的她,此时脸上浮起一丝悲愤,恨恨说道:“好啊!那就放马过来,本格格要是皱一下眉头,我就不是北凉可汗的女儿,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乌银顿珠丝毫不顾自己身上已经被水汽湿透的轻纱,大睁着一双愤怒得喷火的眼睛,抬起一条湿漉漉的胳膊,指向春桃,咬牙说道:“你一个将军府的使唤丫头,也敢在北凉可汗的女儿面前撒野,好啊!今天本格格就豁出去了,来呀?照这里来,刀也好,枪也罢,本格格接着是了!” “刺啦!” 在一声声叫阵声里,乌银顿珠撕开了自己的轻纱,露出一对白兔乱颤的胸,声音凄厉地叫喊起来。 格格? 北凉可汗的女儿? 霍幼楠和春桃,闻言之下,一时也是惊愣不已,转过头来,怔怔地望着已经歇斯底里的乌银顿珠。 “顿珠,你说,你是北凉格格?” 春桃后退一步,伸开双臂把霍幼楠护在身后。 “滚开,一个婢女,有何资格直呼本格格的名讳?” 乌银顿珠指着春桃,向前走了一步。 “春桃,退下!” 光着身子的霍幼楠,一脸镇定地站了起来,一伸手,就拔来了挡在前面的春桃。 “你说,你是北凉可汗的女儿?” 此时,霍幼楠忘了羞怯,因为她面对的都是和自己一样的女人。 乌银顿珠傲慢地点点头,不屑道:“北凉国,可汗的亲生女儿,乌银顿珠格格就是我!” “那么,殿下他知道吗?” 霍幼楠挺着白晃晃的胸脯,迎着乌银顿珠的目光,冷声一问。 “当然知道,他为了你,居然让我一个无比尊贵的格格,给你这样的女人洗脚……” 说着,乌银顿珠的眸子里,慢慢溢出了泪水。 “好,好,我懂了!” 霍幼楠转身,默默地穿起了衣服。 到底是出身镇国大将军府的千金小姐,这时候却收敛了刁蛮,无形中露出了大度,没有和乌银顿珠干起来。 此时,浴室外面的永康。 把刚才里面发生的对话,一字不落都听到了耳中。 蠢货!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 他绝对没有想到,在这个意外之下,乌银顿珠竟然不顾危险,自报身份出来。 这个场,不好收! “春芬,让厨房把饭安顿在北书房!” 永康怕人多眼杂,也挥散了候在寝殿外面的侍卫。 “去书房那边候着吧!” 摆摆手,永康这才坐回了桌旁,静等浴室里面的三人出来。 第69章 孙家大宅 情知不妙的永康,觉得事情要露馅。 他,还是有些慌了。 好一阵,听见浴室的门微微响动,三个女人一脸的不自在,从屏风后面转了出来。 “咳咳!” 永康心里一虚,硬是挤出了一声咳嗽。 “洗完了?” 这话,问得言不由衷。 没人回答永康的话,寝殿里气氛尴尬起来。 “那,都坐吧!” 纯属无话找话,眼下,也只有这样了。 无耻! 霍幼楠心里暗骂,还没过门,就被永康看了个一览无余。 而且,还是女儿家最紧要的地方。 一个黄花大闺女,纤毫毕现地被一个男人看了个够,可自己还没嫁给这个男人的。 屈辱和愤怒,一下子就涌了上来。 乌银顿珠更是,心里又是委屈,又是愤怒。 自己又不是故意的,没烫破皮,没擦着肉,你们居然一起指责本格格! 春桃最为尴尬,本来一件不值一提的小事,在自己情急之下,居然发酵成了一个事故。 说小了,说是女人之间的小摩擦。 往大说,那可是一个涉外的邦交事件! 而这一切,罪魁祸首,皆在永康! 此时,他居然就像没事人一样,端着个空茶盏,在那里佯装饮茶! “以后,我的脚,让春桃洗,要么,再把紫芸带过来也可以!” 还是霍幼楠先开了口,声音冷淡而平静。 “这是怎么了?” 永康故作不知,满脸不解。 “哦!” 霍幼楠皱了一下眉头,又道:“本小姐身份卑微,用不着什么公主呀格格的伺候,再说了,那样也折本小姐的寿,有违天理!” 虽是气话,但也不无道理。 乌银顿珠是永康赢过来的不假,但咱镇国大将军府,也不能没有高度,折辱一个女人算什么战神之后? 听霍幼楠这么一说,永康装不住了,站了起来,嘻笑道:“不过,顿珠的身份,是特殊了点,但这是咱屋里的事,不是国之邦交,不必上纲上线,方才之事,都给本殿烂肚子里吧!” 霍幼楠不傻,知道要是把乌银顿珠的身份给捅出去,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麻烦来,到头受牵连的,还不是霍家?自己已经被人家都那样看了,也就和那事,只差那么一下了…… “我得赶快回去!” 说着,霍幼楠准备要走。 “饭还没吃呐!” 永康和春桃,几乎异口同声,喊了出来。 “哎呀!你们傻呀,那边老夫人还正担心谣传的事呢,既然圣上都那样说了,我这不得赶快回去,好让老夫人和二婶她俩放心……” 也是,这没毛病。 永康让春桃送霍幼楠出门,然后才半松了一口气。 “连你也训斥我!” 一脸委屈的乌银顿珠,气呼呼地瞪向永康。 “唉!” 永康长叹一声,尬色说道:“情急之下,难免,难免!” “哼!” 乌银顿珠扭过头去,给了永康一个湿漉漉的脊背。 望着凹凸有致的曲线,永康不禁心里一痒,站了起来,不顾纱衣湿透,拥住乌银顿珠,缓缓说道:“去换衣服,吃饭要紧!” “不,我就是想知道,你是想如何打算安顿我?” 乌银顿珠掘劲上来,立等永康答复。 “先捂着,待我去了雁门关,山高皇帝远,那时候,我向九皇子妃挑明!” 说完,永康似有疑虑,又道:“你父汗那边?” 乌银顿珠眉头一挑,狠色说道:“父汗要是不依我,顿珠就死在父汗面前!” “唉!” 永康长叹一声,再无话说。 试想,在江山社稷面前,哪个皇帝会依着儿女的小性子,甘愿放弃自己辛苦打下来的半壁江山? 幼稚,幼稚! 这女人要是动起情来,智商还不如一头猪。 永康心里暗骂,但也不由得,在心里盘算起雁门关外的事来…… 北大街孙家大宅那边,高祥带领着八个下属,把从西街口铁匠铺搬运过来的物件家当,全部归置到位后,这才顾得上说话。 在这个期间,从户部和刑部来解封大宅的人嘴里,听到了关于九皇子前几天智挫北凉使团,又斩杀奸商贪官的那些事后,高祥内心被震撼了一把。 待那些公务人员离去,高祥嘱咐把宅门关了。 “大伙说说,这九殿下,是何等一个人?” 面对高祥的设问,八人一脸兴奋,七嘴八舌地就议论起来。 “统领,那还用说?殿下那是神武机智,正义又威武之人!” “别说,我还真没看出来殿下是之前传说中的那般窝囊,看来,传言不可信啊!” “九殿下关键是正直,疾恶如仇,有智有勇,难得的好皇子!” “那天,在西街口,我就看出九殿下与众不同,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跟着九殿下,值了……” “想想,能让公羊毅那小子当侍卫的,那可是皇子里面最有潜力的,圣上心中有数,不然,能把自己的侍卫长,派给九殿下使唤?” “也是,公羊毅那小子,看来这几年进步不小,混上侍卫长了,跟了九殿下,说明圣上那是多器重这个老九儿子了! “关键,九殿下还把咱这些人没忘……” 面对众人的评说,高祥暗暗点头。 “佟元,曹豹!” “统领请讲!” 高祥把目光,投向其中两名属下,属下应声,知道有事安排。 “既然殿下点了你二人跟随他左右,你俩,唯殿下命是从,保护殿下安全,就是你俩的职责和荣光,明白?” 二人闻言,齐道:“请统领放心,保护殿下,以命相挡!” “嗯!” 高祥摆摆手,沉声又道:“这边没事了,你俩快回府上,不能轻离殿下左右!” 待二人离开,高祥沉下脸来,向剩下六人厉声说道:“此处,不是光为打铁而设,如果我没猜错,殿下那是必有动作,有关这里的任何情形,不得外泄半句,无关之人,如无殿下特许,擅入者,斩!” “属下明白!” 六人齐声,应答如雷。 可见昔日铁血卫,纪律是何等森严。 “在殿下的图纸未出来前,先把殿下要的那把刀给打了!” 高祥又安顿起前几天永康嘱托的事来,要让他们,仿制一把绣春刀。 永康要求的刀,众人哪敢怠慢! 一阵商议之后,从重新冶炼钢材,再到锻打程序,都进行了最细致的设计。 看来,那把刀,真非寻常佩刀。 再说,这也是他们归顺九皇子之后,进行的第一项任务。 这个拥有上百间房屋的大宅院,眼下就归高祥和这六人所用。 从此,这个大宅,透着一股外人无法窥知的神秘。 第70章 宫里又来人了 安慰乌银顿珠几句,便去用餐。 想到方才霍幼楠离开时火急火燎的样子,永康不禁摇头苦笑。 “年已二十,没有丝毫大家闺秀的样儿啊!” 春桃知道永康是在指谁,怯生生说道:“小姐自幼习武,性子确实是野了点儿。”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原本在大口吃饭的乌银顿珠,顿时就慢了下来,呡起嘴来,尽量用最小的幅度,夹菜吃饭。 “那你家小姐,武功一定是很好了?” 永康明知故问,其实,套路式的武功,远远没有搏击实用。 但他,还是那样一问,这个朝代,武者都是套路式出招。 “也算不上是太高吧!” 春桃嘴角闪过一丝诡笑,话头一转,又道:“不过,殿下身边,似乎还找不出几个能和我家小姐过招的人吧!” 此言一出,低头吃饭的乌银顿珠,猛一抬头,又觉不妥,随即又低下头来,一小口一小口那样扒拉起饭来。 “当真如此厉害?” 永康作出惊讶状,目光却扫过银顿珠。 “那当然了,小姐要是发怒,后果是很可怕的!” 春桃低着头吃饭,但又追加了一句。 永康懂了,春桃还是偏向着霍幼楠,这等说法,无非就是吓唬一下永康和乌银顿珠,意思是别闲得蛋疼了惹霍幼楠生气。 自己身边,别说侍卫长公羊毅,就新来的曹豹和佟元二人,不见得霍幼楠就能占得几分便宜。 不过铁血卫是用来杀人的,不是打架的。 “女人嘛!性子还是要好一些,哪个男人会喜欢破马张飞的女人?” 春桃闻言,面上顿时一红,低头吃饭不再言语。 乌银顿珠暗暗咬牙,这要是在那次泡桶之前,自己绝对会掀桌子。 可现在,瓜都被破了…… 这永康,哪是一石三鸟啊? 简直冰雹打荷叶,一大片! 还是春芬乖巧,在一旁默不作声,主动给大家添饭。 她心里更加清楚,自己是没有任何的背景和靠山可言,能把九皇子伺候好了,那就是自己唯一的职责。 要不是遇到九皇子,自己不是一头撞死,就是被卖到青楼任人糟蹋。 她没有任何所求,只要是九皇子喜欢,想怎么弄,她都给支着…… 放下碗筷,永康从北书房出来,自己拎了一壶茶,到了很少待着的会客厅。 掌灯时分,公羊毅进来。 直言自己不但是调拔到这里的侍卫,而且,还带着大昌皇帝交代的任务。 而且,还说,管家也是,其他侍卫和宫女,可能性不大。 看来,公羊毅和管家,那是铁定了的眼线。 如果这样,那么,盘铁匠铺,启用孙家大宅这事,早已被管家把讯息,已经传到大昌皇帝那里。 永康记得当初,公羊毅好像提醒过他一句。 “你,很好!” 面带赞许的永康,轻轻点了点头。 亲手给公羊毅倒了一盏茶汤后,又道:“府里防卫,有你和尉迟剑就够了,多留意身边,至于本殿外面行走,有佟元和曹豹就够了!” “殿下放心,在下明白!” 公羊毅一脸慎重,缓缓点了点头。 …… 这一夜,永康睡得很晚。 而且早上,起得也是更迟,他在北书房,画了半夜的图纸。 对他来说,不用赶早朝,那可是最惬意的事了。 成天和那些老气横秋的朝臣们在一起,可真够人崩溃的。 在春芬的服侍下洗漱完毕,胡乱对付了几口饭食,永康便带着佟元和曹豹,直奔北大街孙家大宅。 穿过东大街时,永康望了一眼几家吃食店, 吩咐道:“去,十斤熟牛肉,二十个芝麻烧饼,十屉包子,晌午就不回府了。” “遵命!” 佟元飞速去办,曹豹跟着永康,一路直达孙家大宅。 待众人见过礼后,永康索性让人把一张大桌,搬到正厅中央,这才掏出图纸铺开。 “这个,能铸造出来吗?” 永康指着图纸,转头问向众人。 几个撺在一起的脑袋,分开,再撺起。 良久,年纪稍长的邱安,紧锁着眉头说道:“殿下,这物件,外形好铸,内膛恐怕有些难度!” “何难?”永康问。 “殿下请看,这内膛,后阔前窄不是问题,但这内壁,似有浅槽旋出,这浅槽,怕是不易成模!” “嗯!” 邱安话落,永康接道:“这是来福线,也叫膛线,目的就是让气流旋转而出,从而达到气流最大的冲击力……” 众人一脸茫然,怔怔望向永康。 卧槽! 永康这才记起,这是古代,这些人哪知道来福线? “呵呵!” 尬笑一下,永康又道:“先不管其他,就这后边略粗,前端稍细的管儿,能成模不?” 这一问,众人陷入沉思。 良久,另一人抬头望向永康。 “殿下,此物模型,可用烧木法和失蜡法一试?” “说来听听?” 一听有法子可试,永康顿时来神。 “殿下,烧木法,就是把想要的物件形状,纹饰,事先雕刻在质地较软的木头上,然后在外面填入粘土,装箱夯实,待粘土干透后,放火上猛烧,使里面木头烧成焦灰,然后用细签子掏干净焦灰就可成模。” “那么!失蜡法又是何法?”永康紧催,巴不得别人一口气说完。 “失蜡法,工艺细致简便,比烧木法要省事多了,但就是……” “就是什么?”永康问得更急。 “就是比较费钱,蜡的价格,远贵杨木这些成百倍,尤其是质地坚硬的石蜡!” 话刚说完,永康就笑意上脸,缓缓说道:“就是它了,失蜡法,别给本殿省钱,咱最不差的就是钱!弄他几个贪官污吏,钱自然就有了!” 研究完管状铸件的图纸,剩下的就简单多了。 一些片状、钩状,弯曲状的小物件,完全可以锻打捶造出来。 接下来,就是钢材的精炼了。 这一点,不用永康参与,这几位现在都是行家里手。 一屋子的人,正琢磨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公羊毅飞马赶到这边。 看到公羊毅的样子,永康眉头一皱,知道没啥好事等着。 “圣上差太监传殿下火速进宫!” 卧槽! 看那公羊毅狼追狗撵的慌张样,这绝对没好事。 还火速进宫? 待永康急急回府,大昌皇帝派来的马车,已经调好了头,在仁和府前的路口等着。 “何事如此急躁?” 永康掀起车帘,问赶车的公公。 “回九殿下话,奴才不知!” 娘的! 这越是机密,越他娘的不会有好果子吃! 传个话也就是了。 这前脚打发太监过来传话,后脚又派马车来接。 这生怕耽误了眨眼的功夫,看来,这事也真够急的。 要不然,大昌皇帝都嫌永康烦人。 哪还会这么急着召他进宫?难道是,雁门关情况有变? 既就是北凉可汗突然发难,那也有边防守军挡上一阵。 再说,兵部和五军都督府,也不可能不走个流程 第71章 这就溜啦? 很快,已到宫内。 永康却没有被带往银安殿,或是御书房,一直被太监带向御花园方向。 这里,离观澜院只有一墙之隔。 难道,皇帝老子在怀旧不成? 还真是观澜院。 此时的观澜院,布置依旧,只是在影壁后面,摆放了一些藤编桌椅而已。 皇帝老子的葫芦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绕过小院的廊架,来到以前的书房。 此时看到,大昌皇帝正背着手,望着那些低矮的书架在感叹。 “难为小九了,就这间屋子里,他苦读了不少书啊!” “是的圣上,九殿下神才,如此环境,难掩珠辉啊!” 卧槽!这夫子也在? 躬身站在大昌皇帝身后的,却是文渊阁大学士、工部右侍郎焦仁。 见到焦仁,永康豁然懂了。 这老杀才,还在惦记着魔方的解法呢! 不然,怎会在这里瞎逛! 此人虽是夏士诚门生,但不善钻营政治,唯独对数理和建造入迷,一心扑在对数理的验算与机械的研究上。 到了这里,带路的太监悄然退下。 “儿臣,见过父皇!” 永康立在门外,向屋里深施一礼。 “永康,见过焦大人!” 又是一礼,把这老杀才,稍带着也问候了。 “来了好!” 大昌皇帝转过身子,微微颌首,又道:“学会打铁了?” 擦! 这话问的,可真有意思! 永康腆腆一笑,躬身低头,没作答。 焦仁眸子一亮,拱手,诚声道:“承蒙圣上恩准,特来此地拜师,还望九殿下不吝赐教,倾囊相授!” 说完,这文渊阁大学士、户部右侍郎焦仁,居然对着永康一躬到底。 “使不得!” 言时已晚,永康急忙要扶,却被大昌皇帝眼神制止。 “焦侍郎心系我大昌工建,苦心钻研建造技巧,为了你那些独到的解法,已经是不耻下问了!” 大昌皇帝话,虽是这样说着,但神情,难掩内心喷发的自豪。 废话!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 要是儿子出类拔萃,哪个当老子的不自豪? “父皇和焦大人言重了,我那只是一些小技巧而已!” 得了! 永康也矫情起来,扭捏一下也不为过。 该谦虚的时候,骄傲就是愚蠢。 焦仁一脸激动,拱手又道:“自有算法以来,当属勾股之妙法为上,但殿下所用乘数,又精妙无比,学生最近日夜苦研,但还是未窥得个中玄妙!” 卧槽! 解一个魔方,还需要把皇帝老子给搬出来? 还急召小爷我进宫。 “大人言重了,此法,也就是个数的术算而已,难登大雅之堂!” “不可妄自菲薄!” 永康而言,顿时就被大昌皇帝驳了回来。 焦仁也是,激动得一撮山羊胡须簌簌发抖,兴奋道:“数理之法,用途甚广,大到楼阁亭台,小到茅房瓦舍,高到触云灵塔,矮及桥梁涵洞,所有建造,无不离数理。铆、榫、眼、楔,无一不是计算所用,一个国家的兴盛,无不在此体现!一世明君之建树,莫不是推动建工之发展……” 这话! 有理,前世见到的那些文物古建,木质的,不用一根铁钉。 石头的,没有一丝钢筋水泥。 这些全凭力学计算,且保千百年不倒。 这焦仁也是,本来就是个书虫,又痴于研究天工开物。 虽然建树不少,但又谦逊有加。 为人做事,还算正直。 方才洋洋洒洒一大篇,捧得大昌皇帝心里甚是舒坦。 不然,身为皇帝,不至于闲得蛋疼,来操这些心干什么? 更意外的是,焦仁还是怀着拜师的诚意,而且,还为此搬出了皇帝老子。 行了! 既然这样,小爷我就满足一下你们。 “其实不难,只是方法不同,就在一个对数的演算上!” “哦!” 大昌皇帝貌似也来了兴趣,道:“说来听听!” 永康一乐,咧嘴一笑。 “父皇,儿臣打个比方,两粒米多不?” “不多。” “四粒米多不?” “也不多。” “那,十六粒米多不?” “还是不多。” “好,比方开始,儿臣向父皇讨米,第一天求父皇赐儿臣两粒米,第二天四粒,第三天一十六粒,如此一月,父皇可赐得起?” 永康话落。大昌皇帝“哈哈”笑了起来,道:“这有何难,一缸米够赐你了!” “不可!” 焦仁面色大变,摆手急道:“圣上,不可,殿下老师此法了得,别说一缸米,就是堆满这全部房间的米粒,也不够打发殿下所讨之数啊!” “胡说!” 大昌皇帝面色微变,嗔怒道:“数颗米粒而已,还能赐穷朕?” 焦仁一脸虔诚,拱手说道:“圣上,这正是九殿下神机之处,圣上若是不信,可当个戏耍,把一粒米换成一个人,把一天,换成一块地来说,恐怕,按此算法,这一月下来,这所需之人,差不多要站满整个大校场了啊圣上?” “当真?” 大昌皇帝见焦仁如此一说,心知焦仁无需瞎说,如此看来,这数法,肯定另有玄妙! 焦仁点点头,表示没错。 “焦大人算少了,如此下来,别说站满大校场,就是三个校场都不够,大人只算出了三成,后面的倍数,一天的增量又是倍数,倍数的倍数,大人算算?” 永康这话一出口,就连大昌皇帝都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 焦仁沉思片刻,激动得大叫起来:“学生我肤浅了,是学生我肤浅了,圣上,你想想,比方,其中某一天的数是一百人,那么第二天,乘以倍数,这就得一万人,第三天,那可是一万个一万啊……” “什么?” 听焦仁这样一说,大昌皇帝也皱起眉头,沉声片刻,忽然被惊愣得张大了嘴。 “难道,数理居然如此玄妙?” 说完,大昌皇帝把目光,重新投到永康脸上,欣慰说道:“焦学士欲拜你为师,请教数理推演之算,你得不吝赐教,好让我大昌帝国的工建,流传后世万代,我大昌数理,将记入史册……” 娘的! 设想倒是宏伟,就不知道该赏赐我点什么? 既然这么长脸,你这老犊子,不能白当小爷我的皇帝老子吧! “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一拜!” 这老书虫死工痴,居然趁着大昌皇帝的话,当场就给永康跪下,行起拜师之礼。 小样! 既然如此诚意,那小爷我就1到9的乘法口诀,够让你工部的工建算师们学一阵的了,至于更加高级是函数,暂且就算了吧! “咔咔!” 永康一伸脖子,清清嗓子。 “想我大昌先祖,在千百年前,就已结绳记事,凿穴而居,刀耕火种,驯化牲畜,世世代代,生生不息,才有今天勾三、股四、玄五的计量算式。孙子算经、九章算术,都是历代先辈,呕心沥血所着……” 永康满嘴胡谄,焦仁洗耳恭听。 那一脸的认真样,真得奖赏一枚小红花。 永康说了一阵,斜了一眼书房,也没见茶盏之类摆起。 此时,嗓子干得生烟,又不便向皇帝老子讨茶喝。 看到焦仁听得一脸的痴迷样,对数理直觉枯燥的大昌皇帝,神色越来越是惊讶! “你当真,在此读了这么多古书?” 大昌皇帝吃惊不小。 “嗯!”永康微微点头。 “那些书呢?” 大昌皇帝目光,再次扫过书架。 “小时候,他们辩儿臣不过,就把儿臣的书都撕了,儿臣,儿臣不敢讨要……” 得趁机卖上一惨,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可恶!”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复又轻轻摇头,叹道:“这都怪朕,无暇关注于你!” 此刻,屋里一阵尴尬后的沉默。 还是焦仁打破了沉默,双拳一抱,又是礼道:“圣上,微臣最近正组织人手,想编纂一部《算法统宗》为我大昌黎民造福,为后世造福,微臣奏请圣上,封九殿下一个官职,行走文渊阁与工部监造处……” 封官? 大昌皇帝一怔,让小九给这班工建算师当老师,这太有些滑稽了吧!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大昌皇帝问道:“朕不明白,除了读书研算,你又是从哪学来的那些古古怪怪?” 永康闻言,神情黯然。 低头又道:“儿臣自小无玩伴,经常在这观澜院树下看蚂蚁打架,看檐角野蜂筑巢,忽然发现,这些渺小的虫儿,它们居然懂许多妙法,儿臣观看时间长了,结合数理,自然就悟出一些东西来……” “这!” 大昌皇帝心头,又是一酸,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想想别的皇子,奴仆成群,结伴玩耍,要什么有什么! 可自己的这个小九儿子,童年竟是这等孤苦。 “唉!” 大昌皇帝叹息一声,喃喃道:“难为你了,是朕大意了,不曾想到,你小时候居然这么艰难!” 光叹息有屁用? 卖惨卖了这么多,就是为了等你这句。 既然知道小爷我小时候艰难,还不多赏些金银给小爷我弥补一下? 永康心里暗喜,心想,这一通卖惨下来,皇帝老子总会多少给几个吧? 不料,大昌皇帝摆摆手,淡淡说道:“朕还有事,你俩慢慢研习,缺什么?报给朕就是了!” 说罢,大昌皇帝双手一背,就离开了观澜院。 娘的! 这就溜啦? 第72章 遇刺 大昌皇帝一走,永康也想溜了。 由于自己不会握毛笔,生怕露馅,就口述给焦仁,由焦仁代笔记录。 除了乘法口诀外,关于魔方解法的七步还原法,也一并说与焦仁。 “这些口诀,每一步,都与数的进阶推理相关,大人回去后,慢慢参研便是!” 永康一本正经,狠狠地装了一回十三。 焦仁满脸虔诚,就差又是磕头谢恩了! “九殿下老师,学生我回去后,即刻组织大家好好参研,不懂之处,还得到九殿下老师的府上讨教!” 焦仁说着,拱手就是一躬。 “行了,本殿还有些事,先走一步。” 出了观澜院,永康被之前派来接他的马车送回。 出了宫门,已到皇城与内城交界。 天色将晚,路上行人无几。 忽然,无意之间,永康从车窗看到,一行北凉商旅装束的马队,意图向车驾这边靠近。 不好,情况有变。 第一反应,就是被人盯上了。 看到此处是大道,鲜有人居,更无闲来溜达的路人。 “停车,快停车!” 永康隔着车帘,突然低声叫道:“本殿内急,怕是吃坏了肚子,得尽快方便一下。” “吁!” 太监一拽马绳,车子戛然而止。 此时,永康发现赶车的太监,体型与自己相差不多。 “你进来,把你衣服换给我,本殿需要路边方便,这叫人认出皇子举止无道,随地便溺有失皇家体统……” “奴才遵命!” 赶车的太监,停下车后,立刻钻进车篷,和永康换穿了衣服。 “本殿不回来,你别出去,免得叫人发现端倪!” 说着,永康钻出车篷,回又问一句“带纸了吗?” “九殿下,奴才没带纸!” 太监一怔,咧嘴就笑了。 “行了,乖乖待好了别乱动,等本殿回来……” 永康猫腰,跳下车辕,双手一提太监服的裤腰,撒腿就向不远处一排老槐后面奔去。 路边高墙底下,一排老槐枝叶正茂。 娘的! 笑个逑,等会准有你阉货哭的! 永康心里暗骂,脚下就加快了步子。 换过了衣服的赶车太监,乖乖地待在车篷里面不敢出来。 隐身在最大一棵老槐后面的永康,脊背紧贴树身,缓缓回过头来,向停在路边的马车望去。 只见方才的那支商旅马队,加快了速度,向着停车的这边,迅速移动过来。 仔细一数,八人八马,马上驮着一些口袋之类的货物。 不闻有马蹄声,也听不到马脖子上有铃铛响起。 不对,这不正常! 难道是马蹄被包了布物?马铃也被用草团塞了? 心中大疑之下,又极目望去。 就在赶过来的马队,呈包围势态,已经靠近车篷的时候。 突然,牵马的八人,齐齐伸手,从驮下抽出一把把长刀。 霎时,八柄长刀,在暮色里挥出一片耀眼银光,从前、后、左、右四个方向,闪电般地就捅向车内。 “啊……” 随着那些长刀的捅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顿时从车篷内出传出。 八个牵马人,迅速抽刀,再刺进去。 这时,车篷之内,再无声息。 “咴咻咻……” 拉车的的马儿受惊,前蹄直立起来,然后一摆脑袋,拉着马车就狂奔起来。 借着夜色,清楚看到从车架下狂喷出来的人血,殷红刺目,随着马车的疾驰而去,汩汩流了一路。 就在这时候,办事回来的管家,还有刚出了府门,准备在路边等候九皇子回来的佟元和曹豹二人,同时发现了正向这边狂奔过来的马车。 “哪不是接殿下去宫里的车子吗?” 曹豹眼尖,一声惊呼。 “拦住它,这马惊了!” 佟元狂奔过去,赶前几步,横在前面,一探手就把马缰操在手里,一阵拉拽,马车才停了下来。 “不好,有血……” “是殿下……” 管家在二人的惊呼中,赶上前向车篷里一探脑袋,只见车内之人已经倒伏着,浑身的窟窿里,还汩汩向外冒着鲜血。 不好…… 管家霎时大惊,转身就向宫里的方向飞奔而去…… “不是殿下?” 曹豹发觉车内之人有异,扶起头来一看,果然,中刀死去的人,不是九皇子永康。 保险起见,佟元一探尸体下身,发现无物,是太监? “追!殿下有险……” 佟元一个转身,就向马车刚才驶来的方向,拔腿狂奔而去。 曹豹也是,扔下车内之人,翻身下车,速度不亚佟元而紧跟其后…… 刚刚袭击得手的商旅马队,迅速归拢在一起,望着马车疾驰而去的方向,交头接耳一番。 忽然,八人之中有人发声:“应该死了,但是跑掉了个太监!” “算了,一个太监,就由他去吧!” “不行,得找到他一刀抹了,我们的行踪不能让人发现!” “都什么时候了?还争这个,一个太监,跑了就跑了,反正,任务已经完成!” “大家散开,趁着天黑,速速撤离……” 另有人接了话头,抬头一看快要黑了下来的天色,厉声命令马队分散撤离。 此时,为时已晚。 曹豹和佟元,就像两只夜枭,伸着双手从马队上空扑下。 离得最近的两个牵马人,还在滴着血的长刀,还没来得及收起,就被从天而降的二人,瞬间夺了过去。 飞扑、夺刀、顺势横扫、转身又是一个凌空斜劈…… 佟元和曹豹从腾空到落地,转眼间,几个动作一气呵成。 刀还在二人手中,地上却血流成河。 眼前,牵马人的八颗脑袋,咕噜噜滚落一地,只剩下八匹驮着东西的马,蹬踏着四蹄,在原地不安地转着圈。 马蹄乱踩之下,血腥味浓得使人呕吐。 “啪啪!” 有人拍着巴掌,从不远出的一排老槐下,缓缓走了过来。 “好,不亏是二十六卫的铁血卫精锐!” “殿下,是你!” 听得出来,发声者是永康。 “殿下,没伤着吧?” 佟元和曹豹,迅速上前,把来人左右护起。 永康目光,又扫了一下眼前的狼藉。 眉头紧皱,沉下声来,说道:“去一人报九门提督府,另一人去孙家大宅,唤大伙都过来……” …… 离开了观澜院的大昌皇帝,直接回了寝殿。 最近由于体虚,参茸进补不少,狗蛋驴鞭,更没少吃。 此时偶尔得闲,这就让大昌皇帝的新潮彭拜了起来。 想想多日未曾亲近祥妃,现在正好有空,趁着心情大好,今夜便好好地销魂一番。 虽然祥妃的年纪也有四十,但那天生丽质的底子,加上保养很好,根本看不出是这个岁数的女人该有的容貌和身材,就是小她好几岁的虞妃这些,都无法比及的。 加上祥妃在这事上,心得颇多,深讨大昌皇帝喜欢。 所以,独宠她一人,那也是常用的事。 “去,传祥妃过来!” 太监点头,一溜烟就不见。 片刻后,一阵香风,先入大昌皇帝的鼻孔。 “没错,这味,是她!” 大昌皇帝暗暗颔首,便先宽衣上了龙榻。 待祥妃来到寝室,一阵前戏过后,正待进入正题的时候。 “圣上……” 刘安跌跌撞撞,直接就扑到了榻前。 “不得了啦!九殿下遇刺,身是全是刀刺的窟窿……” 刘安跪地,颤抖着又是一声。 轰! 此言一出,犹如惊雷当头炸响。 正在兴头的大昌皇帝,被突然的一声,惊得浑身猛一哆嗦。 “该死!鬼撵着你了?” 大昌皇帝顺手,从祥妃身下抽出一只枕头,劈头就砸向榻前伏地跪着的刘安。 “圣上,殿下在从观澜院回去的路上,遇刺了……呜呜……” “什么?” 只感到一阵天旋地转的大昌皇帝,翻身起来吼道:“快,移驾小九住处……” 刘安起身,飞快地服侍大昌皇帝穿好衣服,早有銮驾已经在门外等候。 片刻间,数百盏宫灯亮起,一队人马浩浩荡荡,马上离开皇宫,向九皇子永康的仁和府开去…… 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见成排的宫灯迅速移动着。 看到大昌皇帝急匆匆地离开,祥妃顾不上收拾身下的浪迹,立刻唤过随行的宫女,急道:“快去太庙,把九皇子遇刺身亡的事,告知四皇子……” 跪了一天,刚要离开太庙的四皇子永泰,得到消息后,顾不上腰酸腿疼的狼狈,高兴得直接笑出了眼泪。 “哈哈哈……” 一阵狂笑过后,永泰得意地说道:“真是老天有眼啊!这狗东西,活着窝囊,死的也是如此窝囊!” 正欲回到府上,先泡个热水澡,再摆酒狂欢一番的永泰,忽然摆手,向身边的人说道:“不行,这么急回去干嘛?本殿先得去趟仁和府,好好吊唁一下,也好让父皇看看,我还是心里有九弟的……” “四殿下,这是要去九殿下府上?” 身边人问明意图,马上就去备车备物。 “要快,决不能让其他几个皇子,在这时候抢在我的前面!” 按捺着心中瞬间爆发的狂喜,永泰开始在脑子里,打起吊唁时的用词的腹稿来…… 第73章 天子脚下,哪来的刺客? 仁和府上,一片紧张。 除公羊毅四人以外的六名侍卫,严阵以待地守在府门外面。 家丁下人,也操着棍棒,甚至手握扫帚,在各个殿院之间巡逻。 九门提督府的人,几乎和高祥几个差不多时间到了。 九门提督府的人在查验现场,高翔带着那几个铁匠,直接赶往仁和府。 永康换过了衣服,连喝了两口春芬端上来的茶汤压惊。 娘的! 什么人如此大胆? 居然在半路设伏? 看来,自己的行踪,已经被一些人已经掌握了。 就在这时候,一队仪仗灯火通明,威风凛凛地也赶了过来,大昌皇帝透过龙辇,眉头紧锁,望着仁和府门口两盏昏黄的宫灯发呆。 “圣上驾到!” 一声尖厉的唱喏,划破夜空,惊得院内老树上栖息的野鸟,顿时扑棱棱地飞了起来。 听到太监的喏声,殿厅里的人慌忙出去迎接。 刚穿过廊架,就看到大昌皇帝在刘安的搀扶下,疾步向这边过来。 “儿臣,见过父皇!” 大昌皇帝闻声一怔,这才看到,眼前一群赶来的人前头,跪着的是九皇子永康。 “这唱的哪出?” 忽见永康安在,大昌皇帝心中稍安,猛然转头,怒目看向身侧的刘安。 “圣上息怒,皇天保佑,九殿下安然无恙,那不是更好嘛!” “啪!” 刘安的话音刚落,脸上就狠狠地挨了大昌皇帝一记耳光。 这一巴掌,抽得刘安直接在廊架下就地转了个圈。 “奴才,奴才也是得到管家闯宫急报,这才赶忙禀明圣上……” 面对刘安的解释,大昌皇帝气更不打一处来。 好久没和祥妃快活了,这不,身体恢复得刚有些起色,前戏也刚做足,就等朕一展雄风的节骨眼上,让你这狗奴才的谎报,惊得阵前溃败而狼狈收兵。 你这阉货不挨打,谁挨? 扇过刘安耳光,大昌皇帝骂道:“去,把门口灯笼给换了,皇子所居之地,应该亮堂才是,如此幽暗,难怪邪祟绕身!” 又挨了一训的刘安,赶忙应声:“圣上息怒,奴才马上去办!” 永康看懂了,更加确定,管家真是皇帝老子的眼线无疑。 而且,这刘安也是知情者,身份更是可疑。 “请父皇屋里坐!” 永康抬头,望了皇帝老子一眼。 “哼!” 看到永康完好无损,大昌皇帝心里才是一松,除了被刘安的禀报,搅扰了兴趣后的恼怒外,再无其他担忧。 待大昌皇帝在屋里坐定,高祥几人也上前行礼。 “草民高祥,见过圣上!” “……” 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在高祥少了一只左手的胳膊上,惋惜道:“高副统领平身,起来回话吧!” 高祥和另外八人起身,垂手站在一旁候着。 大昌皇帝的目光,又在另外八人脸上扫了一圈,这又说道:“你们,都是当年的人?” “回圣上,都是!” 大昌皇帝轻轻摇头,他已经从这些人的眼里,没有看到当时他亲选铁血卫成员时,他们眼中透出的那种杀气。 看来,这些人的斗志,已经被消磨殆尽,留在身边担当大用,已经不是很合适了。 又想到刚才遇刺的事。 大昌皇帝又把视线,移到高祥脸上,缓缓说道:“如此也好,你几个,日后就跟着小九吧!” “草民,谢过圣上!” 几人齐声,又向大昌皇帝谢恩。 这一来,高祥几个跟随永康左右,已经是被皇帝老子亲口应允过的了。 再也没必要躲躲闪闪,起码有了皇帝亲口示下的名分。 这时候,也是刚刚回府的管家,被大昌皇帝的内卫带了上来。 当他被带到廊檐下的时候,心里暗暗窃喜,这次上报及时,说不定圣上还有赏赐给他。 不料,就在他一脚踏入殿门的时候。 管家,立刻就被当场吓尿。 九皇子永康,正在大昌皇帝的身侧,毫发无损地站着。 “来人,把这混账拉下去,杖三十,然后发配御马司喂马!” 管家被皇帝老子身边的内卫倒拖了出去,一不会,就听到他哭爹喊娘的惨叫声! 这下好了,终于把这根刺给彻底拔了。 永康偷瞥了余怒未消的皇帝老子一眼,心里那是一阵舒坦。 自己安排的眼线,居然落了这么个下场,可真够打脸的哈! 闻言永康已经报官,大昌皇帝让传出勤现场的九门提督府的人来见。 不一刻,一名统领模样的人进来,向大昌皇帝禀报现场勘验的结果。 “启禀圣上,八名刺客,已被九殿下府上的下人击毙!” “刺客?” 大昌皇帝勃然大怒,吼道:“堂堂皇城门外,居然发生行刺皇子的事,这京都治安,这九门提督是该去御马司喂马了!朕问你,何人如此大胆?” “是北凉奸细!” 统领模样的人,低着头,回了大昌皇帝的问话。 “好啊!北凉贼子,明面上输了,又在背地里来暗的,该杀!” 大昌皇帝一听是北凉奸细,怒火噌一下又升腾起来。 殿厅之内,在场的人们,也都表示出对北凉这种卑鄙行径的不齿。 岂料,这一下,却惹怒了站在下人们一列里面的乌银顿珠。 “不可妄言,可否容奴婢前去看看?” “退下!”永康急了。 永康的话还没落地,乌银顿珠就已经当庭跪下,向大昌皇帝请命。 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在眼前跪着的乌银顿珠身上,怒道:“九门提督府是吃干饭的?这事还需要你一个奴婢来验!” 说完,大昌皇帝心道:“要不是早知道你是北凉可汗的掌珠,小九留你还有用的话,朕早就想砍你脑袋了!” “圣上明鉴!皇城门外,那是内城所在,任何商旅,还有百姓,都无资格轻易进入内城地界,奴婢请问这位九门提督府的大人,你们的城防,难道就是虚设的吗?” 问得好! 这一下,大昌皇帝的脸都绿了。 再看那名统领,已经是豆大的汗珠子,从脑门上直往脸上淌。 “大胆!” 统领顿时火起,怒道:“来人,把这个下人拉下去,圣上面前,哪有一个奴婢说话的份!” “哎哎!” 永康急了,怯生生地说道:“这位大人莫急,这是我府上,要罚谁,得由圣上说了算!” 大昌皇帝一看永康,在一个九门提督府的巡防统领面前,也挺不起一个皇子该有的风范来,不由得心里一阵窝火。 “何况,我的人说得也没错啊!这内城,住的都是朝中百官,也是朝廷各官办机构所在的京畿重地,像这等商旅杂人,是如何混得进来?” 永康低着头,就像发牢骚一样,当场就吐槽不已。 大昌皇帝目光阴冷,扫了巡防统领一眼,道:“准了,带她去看看!” “奴婢谢过圣上!” 乌银顿珠跟着巡防统领出了殿厅,永康一使眼色,高祥和两名属下立刻就跟了出去。 大昌皇帝身边的两名内卫,其中一人也紧跟了上去。 不一会,乌银顿珠回来。 “圣上,殿下,那些人,根本不是我北凉人士!” “不是北凉人士?”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目光望向巡防统领。 九门提督府的巡防统领面上一抽,抱拳一礼,说道:“回禀圣上,此言荒唐,此婢让别人脱了那些尸体的衣服,并不曾亲自查验,就一口咬定这些刺客非北凉贼子!圣上,这明显是为贼人开脱之举,还望圣上治她个欺君之罪!” “是这样吗?” 大昌皇帝把目光,又投在乌银顿珠脸上。 “是的!” 乌银顿珠点头,并没否认。 “荒唐!” 大昌皇帝愠怒上头,斥道:“既然你恳请亲自查验,朕给了你机会,但你居然如此敷衍潦草,你可知这是欺君之大罪吗?” 这时候,高祥上前,深躬一礼,说道:“圣上,顿珠姑娘是没亲眼查看,但她让草民看了,还交代草民,特别留意这些尸体是否穿有内裤,还有,让草民仔细查看这些尸体脚上小拇指的趾甲,是两瓣还是三瓣?” “呃!” 大昌皇帝眼睛一转,又问:“如何?” 高祥点点头,说道:“草民扒了他们的裤子,也脱了鞋袜,发现他们里面都有内裤穿着,脚上小拇指的趾甲,也并非三瓣!” “而且,被九门提督府巡防司扣押的那些马匹,所驮并非货物,而是装满了稻草的袋子……” 高祥说完,又补充了一句。 大昌皇帝皱起眉头,紧绷着嘴唇重重点了几下头,淡淡说道:“来人,把九门提督府巡防统领押起来,交由刑部审查!” “圣上明鉴,仅凭这些,恐怕判之有谬!” 巡防统领顿时身如筛糠,惊恐之下,居然当庭大叫了起来。 “好!” 大昌皇帝双目如炬,怒目看向巡防统领,斥道:“朕最熟悉不过北凉那些人了,他们不似我大昌深谙礼教,衣着粗放,就无穿内裤的习惯,而且,非我族类,其脚上小拇指趾甲尽是三瓣!这足以证明,这些人,绝非北凉贼人!” 问题严重了,那就是有人,蓄意刺杀皇子,从而冒充北凉商旅来转移视线! 第74章 原来是倭刀 原来,北凉男人是不穿内裤? 而且,他们的脚上小拇指的趾甲,是三瓣! 永康不由得瞥了乌银顿珠一眼。 他似乎不记得,那天泡桶的时候,乌银顿珠有没有穿? 反正,硬来之下,就得逞了! 天子脚下,有人蓄意刺杀皇子,这还能了得! 大昌皇帝眼里,杀机顿现。 望了高祥几个一眼,又望望呆头傻愣站在一旁的永康,再看到外面走廊上拿着笤帚、花铲和木棍来回巡逻的家丁。 大昌皇帝微微闭眼,沉思片刻,淡淡说道:“朕原本想赐你一官半职,算了,你也不是那块料,你教焦仁数理推演这些,也算是有功于大昌帝国的万民福祉,这样,朕就准你招募府兵吧!” 卧槽! 没听错吧? 招募府兵?那可是太子和王爷才有的特权。 一个平常皇子,纵观前朝几代,也绝无如此先例。 如此殊荣,有点过头了吧! “请父皇收回成命!” 永康看似急了,慌忙开口。 “怎地?” 大昌皇帝一怔,心想,这特权,也就是给你,换别人,朕还真怕他们造反! “府兵,儿臣怕是养活不起!” 永康这话没错,多一人,就多一张嘴吃饭,一个仅靠皇子禄米的人,哪能养活得起一支武装? “没出息的货!”大昌皇帝心里暗骂一声, 双眼一翻,又道:“朕只准你招募五卒府兵,多招一人,按谋逆论处!” 卧槽! 五卒兵士? 才五百人啊!不过,但也够了。再多,自己目前还真养不起。 再说了,身居皇城,府上有五百兵士,出行时带着,那也够牛掰的了。 “儿臣遵旨!” 好家伙,永康一句“谢父皇”都没说,还“遵旨”? 好像是大昌皇帝硬逼着他招兵买马一样! 果然,永康心里,也暗暗说道:“老犊子,这可是你逼我招兵买马的哈!我哪敢抗旨不遵?” “行了,剩下的事,让刑部去查吧!” 大昌皇帝心想,要不是看你活得如此窝囊,谁还敢主动让你私自养兵? 再说,招些府兵,看家护院不说,也算是把高祥这些铁血卫残部安顿了,让他们有一口饭吃而已。 看到大昌皇帝端起茶盏喝起茶来,永康心里暗暗算道:一伍为五人,凑齐两伍女兵,由春桃带领。 剩下的男兵,就交给高祥,除了佟元和曹豹跟随自己左右,那六个家伙里面,再分出五人,每人可带一卒兵丁,五百人的府兵编排就妥了。 在强大的军事建制下,五卒兵士,连军事编制都算不上,最少,也得一千人丁起。 但永康这里,那就不同了。 嘿嘿! 小爷我,正研发凌厉无比、百步之外取人性命的杀器呢! 到时候,五百火枪手,想想那威力…… 就在永康暗自得意的时候,府门外面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嚎声! “……呜呼……我的九弟呀……” “该死的刺客呀!你还我九弟的命来……” “九弟呀!……你这一走……四哥我孤单啊……” 这哭腔,三长两短,有节奏有韵律。 嚎丧嚎成这样,也算是够拼的了。 大昌皇帝眉头一紧,刚端起来的茶盏,生生就悬停在嘴边,在听着外面的动静。 门外嚎啕大哭的,不用猜,肯定就是四皇子永泰。 永泰听到永康被刺身亡的消息后,乐得马上就准备了香烛,带了几个下人,拿着祭祀供品急急赶了过来。 还没走近仁和府,就看到很多人在门口出出进进忙碌着。 门口的两只灯笼,也被添成了两排,照得府门外面如同白昼。 看来,已经办上丧事了! 永康心里一乐,往两只眼角抹了点唾沫,然后以袖掩面,跌跌撞撞就嚎了起来直往里面闯。 “唉我的九弟呀……” 永康哀嚎着,从手指缝里偷瞄一下,就往站满了亲随人员的那处殿厅里走去。 刚一进门,就看到正举着茶盏,一脸黑线上头的大昌皇帝,像泥塑一样定格在那里。 “节哀啊父皇!这人死不能复生,还望父皇保重龙体,切莫悲伤过度……” “呸!” 大昌皇帝把手里的茶盏,连汤带水就泼向跪在眼前的永泰脸上,脱口骂道:“混账,没看出来你还怪孝顺的?还让朕节哀,让朕切莫悲伤过度……” 说着,大昌皇帝站起身来,上前一步,抬起一脚,直接把满脸茶汤的永泰,给踹了个仰面朝天。 “父皇节哀啊!切莫悲伤过度……” 挨了一脚的永泰,还以为是大昌皇帝悲伤之下,心性大变不能控制情绪所致。 不料,他刚从地上爬起,正准备再来几句。 就这一抬头,却看到父皇身后,永康正一脸坏笑地望着自己。 “啊……” 永泰一下懵了,看看永康,又看看大昌皇帝那张铁青的脸,瞬间当场石化。 “儿臣不知……” “滚!回去继续太庙跪着,延期一月!” 永泰眼珠一转,刚要说话,就被大昌皇帝咆哮着打断,而且罚他跪太庙七天的时限,又被延长了一月。 “谢父皇!” 永泰一脸狼狈,磕过头后,退出殿门带着随从,一溜烟就跑了个没影。 “没事了多动动,练练身子骨,别成天窝起来钻研那些破书……” 大昌皇帝转过头来,气呼呼地数落永康几句,然后带着仪仗回了宫…… 等这些人都走了个一干二净,永康摆摆手,挥散了下人,带着高祥和公羊毅几个就去了北书房。 “殿下,如果真如顿珠所说,那些人不是北凉人的话……” 公羊毅一脸狐疑,欲说又止。 永康知道,他是怀疑,有人透露了自己的行踪出去。 管家可能性不大,因为他是皇帝老子安排的眼线。 而且,报错了信,不但挨了三十杖,还贬为马夫。 其次,剩下的那些侍卫们,虽然不是皇帝老子的眼线,但也没有机会在永康去宫里的时候,再向别人通风报信。 宫女和下人们更不可能,剩下的线索,就是那些不会开口说话的尸体了。 虽然他们被佟元和曹豹杀了,但只要他们都是大昌人士,就不难查不出他们是身份。 只要认出一人,那就够了! 事情是明摆着的,这些人,绝对不是从外城混进来的,如无特许,他们是进不到内城四处走动的。 显然,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刺杀。 卧槽! 永康暗暗叹气,要不是小爷我机灵的话,带着浑身的窟窿都不好投胎! 那八柄长刀,都是唐刀造型,光是刀身,足有四尺。 高祥把目光,投向佟元和曹豹二人脸上,问道:“对那刀,还有印象吗?” “回统领话,在下只顾杀人,没在意那些兵器。” 曹豹摇摇头,望着高祥一脸歉意。 倒是佟元略微一想,说道:“夺刀时握感略沉,不似一般府衙用刀,刀柄也是极长,可用双手一握。” 刀柄也是极长,可用双手一握? 永康一怔,难道它不是早期唐刀? “对了?” 曹豹经佟元这样一说,也像记起了什么?急道:“没错,握感略沉,那是刀身太长的缘故,但在下依稀记得,那长柄,握在手中,上面似乎被皮革缠绕出花纹,应该是鱼鳞状的纹饰!” “武士刀?” 永康闻言之下,脱口而出。 “殿下,何为武士刀?” 高祥一愣,脑海里从无此刀名称。 “哦!” 永康回过神来,淡淡说道:“就是扶桑武士专用的佩刀,那种刀,刀柄一般缠了不少破烂防止手心打滑!” “属下明白了,原来是倭刀!” 高祥重重点了点头,好像他对倭刀有所耳闻。 “倭刀?怪不得能劈也能刺,比剑重,比大刀又窄,且长!” “行了,今日到此为止!” 永康摆摆手,示意大家散了。 “是,殿下,小的去布置安防,让弟兄们彻夜巡逻!” 说完,公羊毅马上就去布置。 高祥也没再回孙家大宅,和另外六人,主动去后院值守。 安排完毕,永康回到寝殿,望着一脸紧张的春芬,摇头道:“可惜了那身衣服,本殿还蛮喜欢的!” “可恨!这些该死的贼人,居然栽赃我北凉商旅……” 一脸恨意的乌银顿珠,还在那里气呼呼地发着牢骚。 永康看到乌银顿珠的样子,顿时就想起来她说过的北凉人的穿衣。 何不让乌银顿珠侍寝,刻意看看她里面是如何穿戴不就行了? 第75章 那就开家茶楼 昨天观澜院,卖惨不少,卖力也更多。 但也使皇帝老子随手赏赐点什么,哪怕是赏一些碎银也好! 娘的! 永康想起这些,心里就骂。 回去的路上,还差点被刺客们的长刀扎成刺猬。 老犊子,你给小爷我等着! 我得遵旨招募府兵了,这可是你老犊子逼我的,我哪敢抗旨不遵? 我何等窝囊?你是最清楚的! 皇命也好,父命也罢!我得乖乖地去办。 还有,养活五百兵丁,那得要钱啊! 你这老犊子,金口一开就让招募,就没想着再让户部拨点饷银? 好了,小爷我还是自力更生吧! 刚一睁眼的永康,就心里盘算起来,接着弄钱,才是眼下最重要的。 “来人!” 永康隔着寝室的门喊了一声。 “小的在。” 寝殿门口,马上就有侍卫应答。 “去一趟四通粮行的李家,传李子鱼到西街口铁匠铺见我!” “遵命!” 侍卫应声而去,永康这才起来洗漱。 潦草吃过早饭,永康从另外六人里面,抽了任午和毕成锋出来。 “你二人,跟我去躺铁匠铺。” “殿下这是?” 高祥不解,铁匠铺已经搬空,这是要? “本殿留着一家粮商,来代为朝廷经营,西街口那铺子不是空着嘛!父皇又让本殿招募五卒府兵,既然李家擅长经营,稍带着把那处铺面给用了,也好给本殿添些家用开支!” 永康这番话,合情合理。 “李家主一介女流,任午,毕成锋你二人,留在那边照应着点,好歹也是咱自己的买卖,不得让外人钻了空子!” 永康又是一番交代,这就把二人安插在李子鱼的身边,对于这种太精明的女人,还是得留一手为好。 到了西街口,李子鱼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民女,见过殿下!” 李子鱼躬身一礼,目光闪烁不定。 永康知道,此女,此时的内心,一定是复杂无比。 “走,进去看看!” 永康摆摆手,并没有多话,率先就进了铁匠铺。 见永康再无他话,李子鱼不免心头一酸,但还是跟了进去。 后院不算大,但也不小,有仓库,也有供人居住的屋子。 粗略浏览片刻,永康在院内石榴树下一石凳上坐定,这才把目光,缓缓移到李子鱼脸上。 “依你看,这处地方,搞何经营妥当?” 李子鱼一怔,原来九皇子是要在这里开店做买卖了? “此处繁华,不亚于东大街,就看殿下想做何等营生了?” 这不废话吗? 小爷我要是知道,还用得着问你? 李子鱼一瞥永康,但没得到答复,便又继续说道:“就看殿下想让这里起何作用了?” 试探,又是试探。 李子鱼在没有完全掌握永康想法的情况下,也不敢轻易主张,这个九皇子,远比她想象的要狡猾得多了。 “我要造反,就得掌握整个京都的舆情动静,外城、内城,以至宫内外的皇城区域,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舆情发生,本殿下想要全盘掌握这些……” 此言一出,李子鱼差点当场吓尿。 关于九皇子图谋造反的事,前几日传得是满城风雨。 她绝没想到,永康会这么直接地向她说了这事。 “殿下,我们只是做本分生意,其他……” “呵呵!” 永康饶有玩味地一笑,说道:“这做生意挣了钱呢?” “这……” 还真被问住了,能言善辩的李子鱼,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好。 是啊! 挣了钱又能怎么样? 李家三代,付出无数,不是也挣了无数的钱吗? 而今呢? 还不是被人卡着脖子,吆喝来使唤去的。 如果没强硬的权势,光有钱又有什么用呢? 搞不好,还不是全族人的性命不保! 永康既然说了造反的话,那她就是知情者了,搞不好就是合谋,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躲也无法躲,逃又逃不掉,只好跟着这个混蛋一条道走到黑了。 “殿下,那就开家茶楼吧!” “茶楼?” 永康眼皮一跳,表示惊讶。 “殿下想想,人们闲谈最集中的地方,那就是酒肆茶楼,城里人杂,各色人等都有,只有喝茶的时候,难免都要海阔天空地神聊一阵,殿下所要的舆情,也莫过于此等场所!” 李子鱼说完,又低下了头去。 永康暗暗点头,这女人,还真和我想到一处去了。 “好!就依你,这里开家茶楼,只需粉刷改造一下,位置那是没得挑了的好地方。” 李子鱼怔了一下,望着永康,却又没说出话来。 永康望了一眼李子鱼,指着任午和毕成锋,缓缓说道:“改造和装修事宜,一切皆有你自行做主,完了这二人,帮你照看门面,免了地痞流氓找茬闹事的麻烦了。” “不过……” 永康又说道:“茶楼要得吸引客人,必须要有茶品的特色,你安顿完改造事宜,下午来府上,本殿下亲手教你几款茶艺……” 此言一出,李子鱼不免一阵心跳。 单独和九皇子在一起的那一幕,真叫她又羞又怕。 但她又想跟九皇子多处一会,反正,那种感觉,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 “民女遵命!” 看着略施粉黛,一身素衣的李子鱼,永康的心又痒痒起来了。 如果霍幼楠如此温婉就好了,起码是自己身边的女人,以后还要朝夕相处的。 李子鱼再有味道,那也是个商户,得在外面操持庞大的商业运营,不可能留在左右供自己消受。 “上次所说的那些,你大可去办,户部那边,本殿下已经知会过了,想不久,自然会有官方牌照送来的!” 打一巴掌,给三个甜枣,永康还真把李子鱼拿捏得死死的。 “那民女就替李氏上下,谢过殿下!” 李子鱼的脸上,已经霞飞一片,一双波光粼粼的眸子,又偷瞥了永康一眼。 永康直了直身子,从石凳上站了起来,背着双手在院子里踱着方步。 “如果能兼顾木料运输,那更好了,往后,这京都地面,务必会大兴土木,到时候,西南那边的木材,将是大有市场用途!” “那太好了,殿下如果允许民女开办运输,那会省两成的成本下来。” 李子鱼的眼睛,又一次明亮了起来。 这个女人,就是天生的商业狂,只要谈起生意经,她什么都顾不上去在意了。 “还有,交代你一个重要事情,你放出人手,把我大昌帝国境内,凡是北凉的商旅活动和规模,尽快摸清楚报上来,有些生意经营,得斩断对北凉的供应才是……” 永康的话,让李子鱼心里陡然一惊! 如果斩断对北凉的物资供应,那么北凉就会从李氏这边拿货,整个贸易状态,就会由李氏形成垄断。 “殿下,你比民女想的,还要深远……” 李子鱼也忍不住,恭维了永康一句。 这话不假,商人再精明,毕竟受条件的限制和官方制度的约束,要是有了官方背景,那么这个天地,一下子就广阔了起来。 “你也不错,记住了,下午来府上一趟……” 永康还不忘教李子鱼茶艺的事,又提醒了一下。 李子鱼闻言,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不由得两手一握衣襟,低着头说道:“民女知道了!” 第76章 四皇子他娘慌了 朝堂之上,正争论不休。 众臣正为大昌皇帝提出,允许九皇子招募府兵的议题,争论不断。 其中,持反对意见的夏士诚,言辞最为激烈。 “圣上,此事万万不可!” 紧接着,就连辅国大臣李嵩,也谏言道:“圣上,皇子本无权招募府兵,若是此先例一开,各皇子争相斗胜,纵兵祸乱京都治安,搞得百姓怨声四起,这,得不偿失啊!” “是啊圣上,九殿下又无要职,这拥兵自大,难免会造成兄弟失和,时间长了,难免会为祸地方!” 夏士诚抓住机会,又是一番极力反对。 私募府兵,只有亲王、太子才有这个权力。 永康,只是众多皇子中的一个,就是辅国大臣李嵩,还有代表着大昌帝国军魂的镇国大将军府,也没有私募府兵的特权。 任众臣理由偌是充足,反对声再是迭起,还是没能改变大昌皇帝的决定。 且户部,依照兵部五卒的兵制,拨付一定饷银给永康的府兵。 如此一来,反对者更不敢借此阻拦。 国库的充盈,还是九皇子永康的功劳,这份功勋有目共睹。人家无非就是养活几个看家护院的府兵,那也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论功,明摆着的,谁也抹杀不了。 行赏,更是要得,四大粮商那么多的经营收回国有,拿出还不足九牛一毛的利钱,补贴九皇子永康的家用,这谁敢否决? 散朝不久,祥妃的辇车,就来到了夏士诚府邸。 今天朝会结果,让祥妃很是不安。 尽管大昌皇帝上次当着满朝文武、各位皇子的面,信誓旦旦表明了绝不可能立九皇子永康为太子的理由。 但是,不知道哪天? 大昌皇帝脑子进水,突然降旨立九皇子永康为太子的话?那又如何! 先是把前太子永焱的太子东宫,改名仁和府赐给永康,还说是观澜院太小,不好为他举办婚事。 现又把私募府兵的权力,直接给了永康,这皇帝的心思,是无心之举? 还是有意为之? 帝王心术,实难猜测,就眼前事实,真令人寝食难安! 夏士诚却不以为然,劝说祥妃不要焦躁。 “都这份上了,叫人如何不焦虑?” 祥妃就像一头困兽,拖着长裙在地上直转圈子。 “未必!” 夏士诚捋了捋下巴上几根鼠须,含笑道:“既然无法阻止,就顺其自然,但这事儿对我们来说,未必就是坏事!” “还未必就是坏事?” 祥妃怒道:“难道这是好事不成?” “当然!” 夏士诚胸有成竹,缓缓说道:“别担心,圣上绝无可能,会立永康那个废物为太子!他只是心生愧疚,变着法子在做补偿,想想,这多年,圣上何曾关照过那个窝囊废的死活?” “你是说?”祥妃眼珠一转。 “当然,这些时日,九皇子是显露了一些头角,圣上这才记得还有这么个儿子,不免回想过去的种种忽略,这才有了补偿之意。” 夏士诚的老辣,虽不及李嵩,但不是祥妃远能比的。 个中门道,在众臣反对的时候,他就看了出来。 虽然自己力据反驳,那也只是应个景而已,好叫大昌皇帝更觉得自己的父爱澎湃。 “当真如此?” 祥妃沉思片刻,还是忧心忡忡,迟疑道:“算是良心发现,对我等来说,那也不见得是好事,这说明,这个窝囊废,已经引起了圣上的重视!” 夏士诚轻摇头,摆摆手道:“远谈不上重视,也就是关注比以前多了些许罢了!” 见祥妃不语,夏士诚连喝两口茶汤,继而又道:“想想,圣上既然给了他私募府兵的权力,也就是说让,他得自个照顾自己,昨天傍晚,这窝囊废差点被刺,也许是该他不死,半路内急找方便,赶车的太监也该倒霉,稀里糊涂就做了替死鬼!” “那他,手里有了府兵,岂不是更加猖狂,难免会威胁我儿。” 祥妃心里,还是不太踏实。 “呵呵!” 夏士诚一笑,摆手道:“府兵难道是用来皇子们打架的?” 见祥妃一脸不解,夏士诚又道:“只要圣上不给他官做,手里没有参政的实权,充其量也就是个皇家的纨绔子弟而已,和街头富户家的那些浪荡公子并无差别,这窝囊废能有何气候?” “呃!” 祥妃忽然面上一抽,诧道:“昨夜是何人如此大胆?想那北凉使团吃了大亏,派人手伺机报复的吧!” 夏士诚面色凝重起来,轻摇头,淡淡说道:“只是有人假扮北凉商旅而已,如此愚蠢之举,能瞒得过别人的眼睛?” “想想也是,内城,那可是外面的杂人轻易进入不了是地方,外城来人办事,也得九门提督府巡防司放行才是,那么多人,还又是马队,暗藏刀剑,理应是过不了巡防一关的,会不会是?” 祥妃也觉得此事玄乎,不像是北凉人所为。 “可今天早朝,圣上压根就没提此事,按理说,皇子遇刺,那是惊天大案,朝堂就此过问更是必要,但圣上并没有提及,只是以九皇子府上防务需要的理由,允许他私募府兵一事!” 夏士诚不解的,也是这一点。 祥妃深思一阵,恨恨说道:“不管是谁搞的这出刺杀,也实属遗憾,没能弄死那个窝囊废,倒让他成了私募府兵这等美事,如此一来,日后想算计他,还真得多费些心思不成!” “眼下,还是不要让永泰胡来,这罚跪太庙一月,就安心跪着吧!至于如何跪?那只是个考勤,但别在这个风头上招惹嫌疑!” 夏士诚最不放心的就是永泰,生怕他脑子一混,再生出什么不长眼的事来。 “该死的禄槐,白当那个管家了,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报错了信,害得我儿又多罚跪一月……” 说起这事,祥妃恨得牙痒。 夏士诚又喝一口茶汤,摇头道:“那废物刚立了两件功劳,如今正是风头最劲的时候,圣上的目光,关注他也就多一点,现在对付他,不是明智之举!” 祥妃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便安下心来,端起茶盏轻呡起来。 …… 永康这边,出了西大街的铁匠铺,马上带了高祥几人,带了几套马车就去了五军都督府的兵器暑。 兵器署大库的人,早已接到大昌皇帝的书令,已经将五百套牛皮革甲,还有五百把兵器准备好了。 这革甲,是用上等水牛皮沤过桐油制成,属二等甲胄。 一等甲胄,是双肩披挂铁叶织鳞,前后心带青铜护镜,只有大将才可以披挂。 二等甲胄,就是这种上等水牛皮,沤过桐油制成,又柔韧,又光滑,属于精锐兵士的标配。 三等甲胄则不同了,是藤甲,是采用藤条编织而成,然后在动物油脂里煮过,坚硬且笨重,抗刺穿性也较差。 那些兵器,大多是长矛,少有腰刀。 “矛?” 永康看着那一支支足有八尺来长的尖矛,顿时双眉紧缩。 这也够笨重的哈! 远达不到机动灵活的标准,近距离杀战,转身都困难。 “殿下?” 兵器暑的库官,一脸不解地望向永康,接着说道:“圣上亲自嘱咐,配置一定精良,这矛,都是在下带人亲自挑选过的!” 永康摆摆手,淡淡说道:“就几百护院而已,用不着这等尖矛利器,三尺短刀就可,劳你给我换换!” “殿下……” 不光库官惊愣当场,就连高祥几人,也彻底懵了。 俗话说得好,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这敌我对阵,兵器的长短,直接影响着安全系数的高低。 这九皇子就算是外行,但也不至于傻到这份上吧? “殿下,这长枪的矛尖,都是精钢打造,就是枪杆,也是精选出来上白蜡杆,结实柔韧不易断裂的呀!” 库官巴兮兮地望着永康,希望这九皇子不要犯傻。 “换了吧!” 永康摆摆手,继续说道:“本殿下用不了那么大的阵仗,有几样玩意儿,吓吓贼人就成。” “这!”库官一阵迟疑。 他任库官以来,还没见到过这样选兵器的人,一般来领兵器的,都要向他给好处,让挑最好的兵器出库。 这九皇子倒好,放着上好的长枪尖矛不用,非要调换短刀。 “那好,请殿下稍等!” 喜上眉梢的库官,向周围的库丁大手一挥,马上就去挑选了五百把用于腰悬的短刀。 而且,欣喜若狂的库官,亲自上手,帮高祥他们几个装车…… 第77章 女大不中留啊! 离开兵器暑,赶往北大街孙家大宅路上。 永康转头,看了一眼高祥几人。 “那次平叛,叛军和牙古柏部,所用何等武器?” “弯刀!” 高祥不假思索,一口就答了出来。 那一战,至今让他心有余悸,二十六卫死伤大半,但也换来了万余敌人被歼! “近身实战,有何短处没?”永康又是一问。 这一问,问得包括高祥在内的几人,不禁心头一震。 “回殿下话,那一战,我铁血卫长驱直入,只顾近身肉搏,虽然斩敌无数,但自身消耗不小,身边弟兄,一个个洒尽一腔热血,为国捐躯……” 说着,毕成锋哽咽了起来。 “想想!” 永康停下脚步,双手比划道:“近身肉搏,长枪刺出,中或者不中,回枪再刺,或者抽枪招架敌人砍过来的弯刀,速度是否缓滞些许?这缓滞的一瞬,我军是否就有死伤?” “的确如此!”高祥点头,表示认可。 “那么,再想想,马上近搏,毕竟马儿的灵活性,要比马下差了许多,除了马前的敌人,那么马后,马侧低位,有敌人同时攻上,回枪是否有些来不及,哪怕你刺毙眼前敌军,但后面,左右攻近的敌人,是否斩杀我军兵士的机会,会更大了一些?” 此言一出,众人抬眼望着远处,良久不语。 这个问题,高祥看来,要是依九皇子永康所言那样,铁血卫伤亡,就会有所减少,保不准叛首牙古柏也逃脱不了。 “所以,我们不用那些长枪尖矛!” 永康目光,扫过众人面上,又道:“待新的兵器制造出来,此枪非彼枪,到时候,你们就懂了!之前铁血卫,就靠一把单刀杀出了声威,但坏就坏在马战的时候,却又过分依赖长枪利矛!” “再说,本殿下放弃那些精挑细选的长枪尖矛,那父皇对本殿下的戒备,也就少了许多!” 说完,永康长吁了一口气。 高祥看着满满几大车革甲和短刀,似乎懂了些什么?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虽然大昌皇帝这次,准许九皇子永康私募府兵,但不等于内心深处,对九皇子永康就没有提防。 如是像大昌皇帝所说那样,光是看家护院,那这些府兵就已经够威风的了。 “殿下,属下懂了。” 高祥轻轻点了一下头,终于明白了九皇子永康的顾虑。 “殿下此言,还真有道理!” 另外八人,也微微颔首。 高祥沉思片刻,又说道:“如此也可,殿下完全可以让府兵穿着革甲训练,等到了雁门关前线,再添置一些重要护具,这样岂不是更稳妥?” 这话,八人一起称赞。 “话是这么说!” 永康亦微微颔首,随即又摇头苦笑道:“哪有宽裕的时间?留给本殿下去训练府兵啊!婚期将近,也就几天时日,这是个难题啊!” 短短几天,新招募的府兵都是生手,能形成个像样的战斗力? 笑话,简直就是笑话! 几天时间,怕是连队列都站不了个整齐的,谈何砍杀冲锋? 娘的! 摆明了就是让小爷我搞一帮酒囊饭袋装装门面,养这些糟蹋粮食的乌合之众而已。 武艺,哪是办个培训速成班就能拥有的? 高祥几个,业已明白。 这是招募新兵,不是从现有军队里选拔猛士。 新兵若是没有一年半载的苦训,送去战场,只能说是给敌人白白送人头。 “还是殿下看得透彻,我等人军旅十余年,竟不及殿下在深宫悟得透彻,属下佩服至极!” 高祥感叹一番,对永康又是一礼。 另外八人,怔怔望着永康。 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一个久居深宫,而且从未兵刀为伍的九皇子,对阵上杀敌时的利弊,分析得就如身临其境一样。 看来,这怂包,软蛋,窝囊废的传言,简直就是放屁! “行了,别恭维了!” 永康一笑,大咧咧说道:“招募新兵的事,就交给高统领了,你带两人即刻进行,剩下的你们四个,抓紧用失蜡法把铸管的模具刻出来,先炼部分钢水,泼一部分黄豆粒大小的钢珠,记住,钢珠一定要滚圆!” “殿下放心,属下三日招募五卒(五百人)兵士,但绝不会滥凑数!” 高祥深躬一礼,表示对招募新兵很有把握。 永康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招募四百九十一名兵卒,加上你们九人,正好五卒人马,记住,千万不可多出一人!” “还有,兵士饷银,就按户部拨发的营兵标准,不可超出朝廷用兵的建制饷级!” 永康还真是鸡贼! 该考虑的,全都考虑到了。 该小心的,不留丝毫的把柄。 人不会多招一丁,饷不会滥发一文。 一切标准,都依照大昌皇帝当初所说。 与此同时,大昌皇帝这边,也得到了兵器暑的禀报。 “长枪利矛,全换成了短刀?” 大昌皇帝暗暗颔首,轻声叹道:“这小九啊!也就这些胆气,给他强兵利器,他也不敢消受,终归还是怕落个谋逆造反的嫌疑……” 九皇子就是九皇子,他心里自有自己的小九九。 兵家,终归讲究一个“谋”字。 兵者,诡道也! 兵事,先玩的是人心和谋略,后玩的是战术和兵力,最忌黔兵黩武之莽。 大昌皇帝能想到的,永康都能想到。 但永康能绸缪的,大昌皇帝未必就能预料得到。 …… 也在此时,镇国大将军府。 “什么?九皇子昨夜遇刺,差点命丧黄泉?” 霍青遗孀,把拐杖在地板上跺得“咚咚”直响,一头银发抖动不已。 “是的母亲,昨夜在内城,九皇子的马车遭遇围攻,幸好,九皇子内急找地方方便,这才逃得一劫!” 二儿媳狄芳,忧心忡忡地说完,一脸惆怅望向窗外。 “老夫人,二夫人,今又听说,圣上特许九皇子私募府兵,规定五卒之数,兵部已调拨刀甲,户部也放饷下来,看来九皇子那里,安保问题已无大碍!” 刚从外面回来的紫芸,奉上了一条她所打听到的最新消息。 不用说,这个消息,是来自春桃那里。 “私募府兵?” 霍青遗孀大吃一惊,怒道:“圣上这是何意?若是担忧九皇子安危,调一拨大内侍卫给仁和府不就行了?要知道,除了太子和亲王,谁还能享此殊荣?” 显然,霍青遗孀这是在为大将军府愤愤不平,一个窝囊无能的废物皇子,有何资格享这待遇? “母亲息怒!” 狄芳哪能不懂婆婆心思? 从侍婢手里接过一盏热茶,缓缓说道:“九皇子最近智勇频出,屡建奇功,难免遭人妒恨,宫里那种地方,欲除九皇子为快的其他皇子大有人在……” “欺人太甚!” 忽然一声暴喝,从院里传来。 霍幼楠怒气冲冲地走进正厅,怒道:“这些阴险小人,那天在乾昌宫礼宴之时,北凉使团肆意辱我大昌皇帝,文武百官无一人能接下北凉国师兀查赫的恶招,只有九皇子挺身而出,不但挽回了圣上颜面,又护得大昌国体周全,试问其他皇子,除了取笑别人,嘲讽他人外,还有何能为大昌帝国的万民谋福祉?” “小点声!” 狄芳瞅着霍幼楠,轻轻摆手,示意她不要如此激动。 岂料,霍幼楠却放开了嗓子,继续嚷道:“泱泱大昌,如今国库空虚,竟然拿不出一粒赈灾之粮,九皇子斩贪官、诛奸商,充盈国库,使圣上不再难为无米之炊,这些,试问哪个皇子能做到?” “放肆!” 霍青遗孀彻底怒了,拐杖狠狠一跺地面,愠色道:“妄议国事,本属大罪,你又信口开河诋毁其他皇子,这是大逆犯上之罪!” “罪罪罪!别人谋害九皇子,你们视而不见,我说了句公道话,就容不得了?” 气急了的霍幼楠,居然冲着疼她爱她的老祖母吼了起来。 “大胆!” 狄芳面色一紧,连连向霍幼楠使眼色。 “唉!” 霍青遗孀叹了口气,摇头道:“这天子脚下,竟敢有人行刺皇子,可见京都治安堪忧啊!” 霍幼楠也觉得刚才太过激动,缓和了神色,走到霍青遗孀面前,盈盈一礼,恳求道:“祖母,听说他那边圣上准许私募府兵,孙儿想去替他训练新兵……” “唉!” 霍青遗孀又叹息一声,摇头道:“女大不中留啊!” 说完,摆摆手,然后就回了自己的寝室。 目送老夫人离开正厅,霍幼楠一脸兴奋,抓住狄芳的胳膊摇着,低声说道:“二婶,我想去那边几天,那个窝囊废,他会练什么兵啊!咱霍家的人,天生就是带兵的料!” 这傻妞,一提兵刀,就兴奋不已。 听到永康那边要招募新兵,顿时就手痒心痒地安不下神来。 “你一个女儿家,而且还没过门,成天往那边跑,成何体统?” 狄芳摇摇头,爱怜地看着霍幼楠,伸手拂了拂霍幼楠额前垂下来的一绺头发,又道:“要出嫁的人了,还这么疯疯癫癫,哪有一丁点大家闺秀的风范?” 第78章 功夫茶 由高祥几人运送革甲和兵器,直接回孙家大宅,永康带着佟元和曹豹回了仁和府。 刚到府上,看到李子鱼已经到了。 永康让春桃把李子鱼先带到北书房候着,自己安顿春芬和乌银顿珠,马上准备一些泡茶的东西。 片刻,春芬和乌银顿珠准备好了所需之物。 永康让人把书桌搬到殿厅中央,然后让春芬按他的要求,把几只茶盏一一摆开。 永康背起双手,缓缓扫了在场的四个女人一眼。 最后,目光停在李子鱼脸上定了下来。 “纵观皇宫内外,饮茶之法,真可谓粗陋不堪,现有一茶艺,极具雅致,只有此法,才可体现我大昌茶道之妙,彰显我大昌茶艺之魂魄,本殿演示一遍,你们几个可得牢记!” “民女听着了!” “奴婢遵命!” 李子鱼和几位婢女,一脸认真地望向永康。 看到四人一脸的虔诚,永康心里乐了,小爷这就给你们教教什么是功夫茶? 功夫茶? 可真想得出来,这都是饮茶之道,演绎了多少朝代,最后才在扶桑国形成的茶艺。 穿越过来,永康却把功夫茶,作为大昌的无上茶道来推出。 “此茶艺,名曰功夫茶,一些人以为功夫茶是一种茶叶,这是极大的谬误。功夫茶既是一种煮泡茶艺,更也是一种饮用茶道,是本殿在观澜院时,经过多年的静心悟道,才得出的一种烹茶之技艺,眼下,本殿就把此茶艺,相授与你!” 盯了李子鱼片刻,永康开始授技流程。 “看好喽!” 永康挽起袖子,开始动手,嘴也没闲着! “第一步、治器——冲茶前的准备工作,从起火到烧开水,冲烫茶具…” “第二步、纳茶——将茶叶分粗细后,分别装入茶壶,粗者置于底、中者置于中、细者置于上,茶叶不可装得太满,七八成即可…” “第三步、候茶——讲究煮水,以“蟹眼水”为度,如苏东坡所说,‘蟹眼已过鱼眼生’,初沸的水冲茶最好…” “第四步、冲点——讲究高冲和从茶壶边冲入开水,切忌直冲壶心,以防‘冲破茶胆’,茶叶冲散,茶沫溢出,将茶冲坏…” “第五步、刮沫——沸水冲茶时会溢出白色茶沫,需用茶壶盖刮去,再盖好茶壶……” “第六步、淋罐——茶壶盖好后,马上用开水冲淋壶盖,这样既可冲去溢出的茶沫,又可使茶叶内外受热…” “第七步、烫杯——烫杯一可消毒,二可使茶杯升温,这样茶才不易凉,茶香才能充分发挥出来…” “第八步、筛茶——讲究低筛,具体手法是,把茶壶嘴贴近已整齐摆放好的茶杯,连续不断地把茶汤均匀地筛洒在各个杯中,如关公巡城般。为表一视同仁,注意,不能一次注满一杯。同时,一壶茶必须循环筛酒以至于尽,即所谓韩信点兵、多多益善…” 一番操作下来,永康额头,细汗密布。 再看四个女人,也是一脸惊愣,她们奉茶不少,喝茶也多,但从来都没有见过如此细致的泡茶方法。 “现在,就该品茶了,记着,品功夫茶,专注一个品字,而非牛饮之状!” 永康说着,伸出右手三指,轻轻握起茶盏,凑在鼻前,闭起眼睛,轻轻摇头,气息均匀,尽情地嗅着茶香。 如此一番,缓缓睁眼,把茶盏凑近嘴边,滋溜一口,然后紧闭双唇。 片刻,说道:“一观茶色,二嗅茶香,三品茶味,方是雅饮之道!” 除了乌银顿珠看得一脸嫌弃外,其余三人,莫不为这种功夫茶所痴迷。 “来,你们也尝尝!” 永康指着剩下的几盏茶,让四个女人尝尝。 “殿下,如此麻烦,何时才能解渴?” 乌银顿珠对这种茶艺,显得是极其不解,如此麻烦的过程,还真让人耐不下心来。 “泱泱大昌,文风鼎盛,礼仪周全,哪是牛饮之陋习所窥得其奥妙?” 这话,直接指北凉那些人喝茶,简直就是饮牛。 “哈哈哈……” 面对嘲讽,乌银顿珠却是不恼,立刻讥笑道:“北凉儿女,豪迈果敢,没这多繁文缛节,大锅滚水,放入牛奶,盐巴,咕嘟嘟一大碗下肚,通体舒畅,四肢有劲,那才不负远道而来的茶叶之珍贵!” 没错,北凉本不产茶。 只有贵族和上等人家,才有茶叶可煮。 当然,北凉人把茶叶煮成奶茶,既能解渴,又能当一顿饭食饮用。 “学着点,以后依照此法,方可教化北凉愚民,让他们感受感受我大昌帝国的细致!粗野,只是果腹的基本需求而已,与大昌比,北凉还有更多的路要走……” 永康借机,又是一番卖弄。 待众人一盏茶汤下肚,也没感觉出太大的差异。 唯有李子鱼不同,到底是商人,她从这般茶艺中,窥到的却是无尽的商机。 她清楚,商贾之流,受限太多。 就这茶艺不受限制,却是没有任何法令颁布,闲聚之时,更是一种社交的高端手段。 此刻,她握着茶盏,看到的却是一锭锭雪花一样白的银子。 永康扫了李子鱼一眼,又把视线投在其他三人脸上,说道:“去,客堂好好练习熟了,晚上本殿一一考验你们,这里,本殿和李家主还有其他事务要谈!” “遵命!” 三人应声退下。尤其乌银顿珠,如获大赦一般,最先就溜了出去。 待三人走后,永康微微笑道:“还有不密之法,需你细细慢品。” 说着,永康递过一盏茶汤,狡黠道:“端稳了,不能洒一滴出来,还有奥妙,私授你细品。” 说着,永康靠了过来,同时出手。 “这叫孔雀开屏!” 李子鱼手里端着茶盏,顾不上被掀开的衣裙。 “这叫乌龙入宫!” 李子鱼身子一倾,盏中茶汤,差点洒了出来。 “这叫高山流水!” 此时,李子鱼的一根拇指,已经伸入茶盏,那盏茶汤,已经被洒得滴点不剩。 “这叫降龙行雨!” “这又叫再注甘露!” “……” 良久,永康缓声说道:“这叫二探兰芷……” 这功夫茶,也真够功夫的。 在一声“这叫荡气回肠”中,永康私授的茶道,才算完毕! 再看那只茶盏,已经被李子鱼握得汗水津津,哪里还有一滴茶汤在里面? “会了?” 永康半眯着眼睛,戏谑一问。 “殿下,民女会了!” “如此甚好!” 永康摆摆手,又道:“这茶,火候到了,才会入味!” 李子鱼满脸羞怯,低头应道:“殿下,民女该回了!” “去吧!经商之道,哪怕心有猛虎,还需细嗅蔷薇,就按你所想,大胆去做吧!” 招募新兵的事,有高祥去办。 炼钢泼滚珠和铸造枪管的活,自然有那四个铁匠去做。 这生意上的事,交给李子鱼,也算是人尽其用。 再说,有任午和毕成锋在,李子鱼那边,有什么心眼,她也得收敛着点。 毕竟,没人愿意拿全族人的身家性命,去冒不值得冒的险。 何况,某种意义上,李子鱼已经成了永康的女人。 她得为李氏,也是为自己,打造一个未来! 第79章 这等狼狈,哪像皇子? 这活都安排妥了,霍幼楠完婚的日子,离得也不远了。 一觉醒来,内务府的人,已经在仁和府做着布置。 这些,永康懒得去管。 管家被皇帝老子处置后,永康借机把春桃安置上去,顶了管家的缺。 这陪嫁丫头还没当上,就已经提前替主子管起了家。 明面上是管家,重要目的,还是深挖一下府上再有没有皇帝老子的眼线,或者是其他可疑的地方。 永康要让自己闲下来,自己闲着,皇帝老子才放心他。 这两天,佟元和曹豹,被派给高祥去招募新兵,要是外出,就又让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跟着。 这二人的嫌疑,已经基本被排除。 所以,北大街孙家大宅那边的事,也没打算瞒着他俩。 工房热浪袭人,四铁匠汗流浃背。 “刺啦啦……” 一股刺鼻的白烟腾起,烧得通红的铁水,从铺了细黏土的地面上泼出。 那铁水,在泼到地面的时候,迅速分散成无数的铁水珠而一路直滚。 “哧突突……” 在地上滚成小圆球的铁珠,又被铲进冷水桶里,待桶水沸腾过后,永康从桶里抄了一把铁珠出来,放在掌心搓看。 “个头不匀,且圆度还差。” 四铁匠二话不说,风箱拉响,铁水再度熔起…… “滋溜溜……” 此次,白色烟气,顿时变成青烟弥漫。 “哧突突……” 再次浸冷水桶,再捞出查看。 当冷却后,看到永康掌心的铁砂钢珠,四铁匠大喜过望。 “殿下,成了!” “这次,终于成了!” 确认畸形无几,且光滑圆溜,铁匠们兴奋得叫喊起来。 “行了!回头本殿看赏!” 如此,就可量产。 “还炼?”众铁匠问。 “嗯!” 永康微微点头,欣然道:“就用此法,地面再夯瓷实一些,平整一些,桐油刷匀称一些,这次珠子是圆了,但颗太大,泼铁时速度、力度再加大一些……” 四铁匠松了口气,稍加歇缓,猛灌下半壶凉茶,风箱再度拉起。 如此几番下来,永康暗暗颔首,心里顿时腾起豪情万丈。 “好了!就这般,过筛,分米砂、豆砂两样,其余回炉再炼……” 看四人如此兴奋,只有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却不知道他们何故欢呼? “殿下,此物何用?” 面对公羊毅的不解,永康笑道:“请北凉骑兵吃的铁豆子!” “这……” 公羊毅瞳孔一阵紧缩,疑道:“此物,如此坚硬,如何能吃得下去?” “呵呵!” 永康一笑,搓着掌心几粒钢珠,抬眼望望屋顶,淡淡说道:“吃得下也得吃,吃不下,更得吃!谁想吃,本殿下喂他就是!” 看到永康神情渐渐坚定,公羊毅心头一震,便不再多言。 等那时候,谁敢跟小爷我炸刺? “砰”! 那就赏谁一下。 正在永康暗暗琢磨着的时候,大宅外面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 “吁……” 隔着紧闭的院门,就听得出来是霍幼楠到了。 “吱嘎嘎!” 院门从里面打开,只见霍幼楠傲立马上,已经到了门口。 霍幼楠虽没着戎装,但骑在马上,自有一股英气在身。 啧啧,这女人啊! 策马驰骋时,还真另有一番风味! 看到永康,霍幼楠一个漂亮空翻,翩然飘下马背,看得永康心中猛然一抽。 显摆个毛线! 小爷我目前不宜亮相,要不然,完爆你个显眼包绰绰有余! 等大婚之夜,先骑你三回,不见得你比马儿还能扛…… “还真是你?” 霍幼楠站在远门口,看到脸上汗流成槽的永康,顿时无语! 工房炼铁,哪有不热? 加上烟气和灰土,永康脸上,被汗水冲刷成道道泥沟。 这等狼狈,哪像皇子? “你来何干?” 永康一笑,显得白牙森森。 霍幼楠沉着粉脸,没有搭腔,一甩手里马鞭,侧身就从门里挤了进去。 “哼!” 已经走到大开着的工房门口,霍幼楠这才转过头来,厌厌说道:“去你府上,下人们都在说,殿下学打铁了,我倒是要看看,你府上到底是缺菜刀、还是少铲子?” 打铁?还菜刀和勺子呢! 你知道个蛋! 小爷我这是在制造火器,要是让你都看穿了,小爷我还混个逑! 暗骂几句,笑道:“大将军府上,准备得差不多了吧!还要不要我这边安排人手过去?” “吆嗬!” 霍幼楠嘴角一拧,嘲讽道:“看来你还明白啊!我以为,你早都忘了过几天是何日子?” 没心没肺,混吃等死的货! 榆木脑袋,就连娶亲这等大事,你都都不放在心上! 霍幼楠咬牙切齿,恨不得抡着马鞭给兜头抽过去。 “九皇子妃,请喝水!” 想起来献殷勤的薛成栋,端了一碗凉水过来。 卧槽! 霍幼楠差点吐了。 一看那碗里,薛成栋握在碗沿上的半根乌黑的大拇指,被碗里的水,泡得一股黑线在水里慢慢洇了开来。 顿时,一股胃液,直冲喉咙。 “你们喝去吧!本小姐不渴。” 霍幼楠差点晕死,这都是些什么人呐?都这么的不靠谱! 真没见过这等二五不分的人,就连手下,都是些缺心眼的货。 大昌皇帝既然有意,已经特许五卒府兵,可这!他们却在这里叮叮当当打铁,咋不和尿泥玩呢? 就是婚期,也迫在眉睫。 这倒好,无事人一样,在这鬼宅子里抹得就跟个泥猴儿一般。 突然,霍幼楠的视线,被墙角的一物吸引了过去。 “咦!” 一声惊叹下,霍幼楠不顾满地尘土,奔过去操起那物反复观看。 “这刀?” 目光狐疑,扫了工房一眼,又落在永康脸上盯着。 “嗯!” 永康点点头,缓缓说道:“是他们打的。” “哇!” 霍幼楠一手抚摸着刀背,爱不释手地说道:“真带劲,这么漂亮的刀,这几天你们就弄这个了?” 永康和四名铁匠对视一眼,暗暗点了点头。 “你若喜欢,哪天打把短一点的,握柄再镶上黑曜石,那才威武。” 永康嘴上说着,心里却骂道:娘的,大老远跑过来,数落小爷不说,还看上了小爷的仿绣春刀,你咋不多看小爷我这个大活人几眼呢? 难道,你成婚后,就抱着这些刀啊剑啊的睡不成? 小爷我着大活人站在这里,也没见你“哇”一声的? 得了,小爷我给你记着账呢! 到时候,别说叫“哇”!小爷我让你哭到天亮…… 一旁的薛成栋,讪讪地放下了水碗,搓着两手的泥垢,笑道:“这就是上次殿下说的那刀,小的们给打出来了!” 霍幼楠就像没听到薛成栋的话,尽情地抚摸着刀身,一双眼睛里全是亮光。 切! 摸吧!就当是小爷我的那玩意儿,让你摸个够去! 良久,霍幼楠抬起头来,望着永康说道:“你刚才说,是要打一把短一点的给我?” 卧槽! 这听着呢,还没忘? 永康笑道:“是啊!不然你府上,怎么能舍得给陪嫁?” “你……” 霍幼楠杏眼圆睁,被噎得说不出话来,这合着是打陪嫁的主意呢? 第80章 殿下,我还没准备好呢 “还嫁妆?美的你!” 霍幼楠气冲冲地把刀一扔,跺了一下脚,转身就出了工房的门。 “我府上不缺好刀,给我的那把,你别打了,给你省省!” 霍幼楠撅着嘴,嘟囔个不停。 “呵呵!” 永康抱着膀子,也转到院内树下,不屑道:“我真怀疑你会不会使刀?看来,就是送你一把,也是个搁库房落尘的摆设!” “你,居然怀疑我不会使刀?” 霍幼楠满脸通红,怒目望向永康。 公羊毅急了,忙道:“殿下,当年霍老将军,那套霍家刀法,啧啧!真是出神入化,令敌人闻风丧胆!” 霍幼楠闻言,面上浮起得意之色,傲气地瞪了永康一眼。 “是吗?” 永康踱着方步,抱着膀子在树下转圈,又道:“这么厉害,本殿怎么没听说过?” “你?” 霍幼楠彻底爆了,一根手指,就差点戳进永康的眼窝,愠色说道:“你可以蔑视本小姐,但不可以辱我镇国大将军府,霍家,不接受轻蔑!” “咳咳!” 永康急了,忙道:“不带急眼的哈!我只是说刀,并没有轻薄镇国大将军府,这把刀的钢材,那可是千锤百炼后,又进行过冷油淬火的,想必你也注意到了那抹烧蓝?不妨告诉你,那是蓝钢,坚而不折,韧而不卷,你,明白?” 如此一说,霍幼楠更是怒气爆棚,指着永康,咬牙道:“好,那本小姐就试试你的蓝钢有多硬!” 抱着膀子的永康,一手握着下巴,狡黠一笑,道:“也可,不过……” “不过什么?”霍幼楠一脸黑线上头。 “不过这比试,要是带些什么彩头?岂不是更有趣嘛!” “好啊!” 霍幼楠一咬牙,恨声说道:“要是本小姐赢了,赶快给我把这打铁的破摊给收了!” “哪!要是本殿赢了呢?” 永康放下手来,缓缓走到霍幼楠面前,紧贴着她的面站了。 “那你说?” 霍幼楠把头一扭,一脸不屑,仿佛自己已经赢定了一样。 “好!” 永康转过身子,一摊双手,抖抖身上的落尘,笑道:“你都看见了,要是本殿赢了,你帮本殿泡个桶,洗洗这一声灰垢,这总可以了吧?又不让你多掏一分嫁妆钱!” “无耻!” 霍幼楠狠跺一下脚,吼道:“那你得先赢了本小姐再说,就怕你身上泥垢攒成了乌龟壳,也赢不了本小姐!” “一言为定,不用拉勾吧?” 永康伸出一只小拇指,笑着看向霍幼楠起伏不定的胸脯。 “你哪来这么多废话?” 霍幼楠说完,大步走向院门口拴着的马,从马鞍侧面,抽出一把龙泉剑来。 永康见状,向身旁薛成栋一挤眼睛。 薛成栋会意,奔了过去,马上拿了刚被霍幼楠扔在地上的那把仿制绣春刀。 这把刀,比起公羊毅腰里的佩刀,只是少了手柄上的宝石而已,但刀身的钢材,那可是在永康的指点下炼的。 应该说,这刀,质量上已经胜过内卫的绣春刀。 “仓啷!” 霍幼楠手里的龙泉剑,已经出鞘。 噌! 薛成栋手里的仿绣春刀,也已举起。 “叮……” 一声金属碰撞的锐音响起,就像琴弦一样余音绕耳。 一片火星,就像烟花初喷。 两刃对斩之下,霍幼楠手里的龙泉剑,剑身中间已经齐齐断裂。 再看薛成栋手里的刀刃,别说有缺口,就连一记印痕都没留下。 “啊!” 霍幼楠不觉大惊,怔怔地望着自己手里的剑柄,呆愣片刻,就气呼呼地把手里断剑扔在地上。 就连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也不约而同地拔出自己的佩刀,仔细地看了起来。 这刀,只是刀型和尺寸无二,但刀身银亮,不似那把仿制品湛蓝而已。 “我的剑,居然断了?” 霍幼楠用左手,抚摸着震得发麻的右臂,嘴里喃喃个不停。 “殿下,成了!” 欣喜若狂的薛成栋,看着自己手里的那把刀,眼里星芒迸溅。 “按此法,先打造十把,咱先人手一把再说!” 说完,看到一脸沮丧的霍幼楠,永康又道:“哦!还有,是十一把,加上稍短一点的那把,共十一把!” “得令!” 薛成栋抱拳一礼,向工坊门口看热闹的三人摆摆手,就又进入工坊去忙…… “走吧!” 永康掸掸衣袖上的落尘,目光看向霍幼楠。 “去哪?” 面色霎时一红的霍幼楠,开始装起了糊涂。 “当然是去府上看看布置了,内务府的人已经开始忙活了,有何不满之处,你说与他们就是了!” 霍幼楠闻言,心里一颗石头终于落地,幸好,九皇子这混蛋,没有当着侍卫的面,说出让她践诺赌约的话来。 “那,走吧!” 强装镇定的霍幼楠,看都没看地上的那柄断剑,扭头就去骑马。 回府路上,看着前面策马快行的霍幼楠。 永康心里暗道:让你狂,等候泡桶的时候,小爷我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硬度? 到了府上,从门口到后院,内务府的人都在出出进进地忙乎着。 霍幼楠要四处转转,看看哪里还需要布置? “行了,看你浑身的灰土,还是先洗洗吧!” 永康仰着一张被汗水冲刷出沟壑的脸,喊霍幼楠也去梳洗。 “呃!” 霍幼楠面上又是一红,冷起脸来,沉声道:“外面那么多人,你可不要胡来哈!” 永康阴阴一笑,向春桃喊到:“伺候你家小姐洗漱!” 嘴上是这样喊着,但自己却先进了寝殿里的浴室。 水汽袅绕之间,霍幼楠弯着腰,双手交叉在身前,紧张说道:“转过头去,不准睁眼哈!” 朦胧之中,两条白晃晃的身影,在蒙蒙水汽里合成一人…… 春桃满头大汗,时不时进去添水。 一身轻纱,已经被湿透。 一片淅淅索索之中,一声尖叫,使春桃浑身一抖,手里的水瓢,在地上跌成了两半。 “你就不能等几天?” 是霍幼楠的声音,而且颤抖。 “这有区别吗?反正,大婚在即,你何必介意那么几天?” 是永康充满戏谑,又急不可耐的样子。 “人家,人家还没准备好!” “什么准备?这事还需要准备?你别乱动,不就是了吗?” “反正,人家就是想等到拜堂那天!” “服了你了,这事,还要选日子不成?得,喊春桃替你吧!反正,她也是要陪嫁过来的!” 听出来了,永康这是非得逞不可! 既然霍幼楠这样了,那就先拿春桃试刀。 在外面心猿意马的春桃,马上就被霍幼楠唤了进去。 “我有些怕,还是你替殿下洗吧!” 卧槽! 这事也让人替代? 还怕,怕个逑。 你也有怕的时候? 可不是嘛!霍幼楠还真怕那了。 “哪!奴婢先替小姐更衣吧?” 春桃低着头,甚至比霍幼楠还要紧张几分。 “累了就先喝会茶吧!我府上,有新的茶艺,你去享受享受……” 支走了霍幼楠,让她去尝尝功夫茶的滋味。 那事,留给新婚燕尔时再说。 反正,她跑不了,也没尝出甜头,这不怪她。 水汽弥漫之下,春桃一声嘤咛。 外面的霍幼楠哪里知道?她的奴婢,已经进入了人生最美妙的一刻。 可以说,春桃她,早就准备好了! 这事,就像功夫茶一样,首先,得有功夫。 不然,哪能品出茶的极度美味? “来,换个法子?” 说着,永康已经转到后面。 春桃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不同的体验? 第81章 简直就是条贪吃蛇 还真不同,几乎让春桃昏了过去。 其实,春芬已经习惯了这样。 此时的春芬,和永康就像心有灵犀一样,已经开始泡功夫茶了。 头发湿漉漉的霍幼楠,惊奇地看着这种繁琐的泡茶方式。 “这,就是功夫茶?” “嗯!” 春芬一脸羞怯,低头又道:“这是殿下才教会奴婢们新喝法。” “这倒新鲜,你们殿下就是古怪,啥事都有出人意料的法子!” 霍幼楠此时,被这种泡茶方法,深深地吸引了进去。 刚才的紧张,差点让她肝胆欲裂。 待几盏茶汤入喉,霍幼楠这才慢慢放松了下来。 回想起刚才差点破防的那一疼,不禁打了一个尿颤! 幸好,幸好有春桃,替她在前面挡刀,说实话,自己还真没准备好。 此时,隔壁传来永康清晰的声音。 “这叫乌龙入海…” “这叫再注甘露…” “这叫再斟流霞…” “这叫清溪出涧…” “……” 忽然,霍幼楠眉头一皱,问道:“殿下教你们泡茶法子,都有何人所学?” 春芬微微一愣,随即又道:“不多,就春桃姑娘,乌银顿珠格格,还有,还有那个李家主!” “李家主?” 霍幼楠一脸茫然,脑海里死活就搜寻不出这么个人来。 看到霍幼楠不解,春芬又道:“就是替殿下打理生意的那个李家主,四通粮行的东家,现在替殿下做事,在西街口要开张茶楼的了!” “粮商?” 霍幼楠一怔,狐疑道:“不是都抄斩了吗?” “回九皇子妃,听说抄斩了三家,唯独这家被殿下留了,说是朝廷对生意的运营需要,殿下还教李家主做生意的法子呢!” 春芬这话一出口,霍幼楠差点当场吐血! 这混蛋,不觉得害臊,居然还教一个成功的商人如何去做生意? 这不是闹笑话吗? 哪儿都有他,难道,他是百事通,啥都懂? 这窝囊皇子,前些年都干些什么了? 不就窝在那个屁股大的观澜院,成天啃那些发霉的破书嘛! 且不知天高地厚,一个皇城内外出了名的窝囊废,遇上啥事都要显摆,居然如此不知羞耻。 想到这里,计上心来,又问道:“那个李家主,她好看不?” 春芬一阵紧张,踌躇道:“应该不丑吧!” “应该不丑?” 霍幼楠眉头一挑,愠色上头,沉声问道:“什么叫应该不丑?和本小姐来比,她是何等模样?” “这!” 春芬懂了,这九皇子妃,该是吃上醋了! 一阵紧张过后,春芬喏喏说道:“个头,比九皇子妃你稍低一些,说话,说话声音也……” “也什么?” 霍幼楠一脸黑线上头,嗓音就大了起来。 春芬手一抖,一招“凤凰点头”的茶式,差点演砸把壶给打了。 “说话声音叮咚悦耳……” 慌乱之下,春芬干脆实话实说。 “什么破茶?” 这清香淡雅的功夫茶,立马就不香了。 霍幼楠噌一下站了起来,厌恶地看着桌上一溜茶盏,愤愤说道:“好好的茶,非要整出这些麻烦道道来,故弄玄虚而已……” 看到霍幼楠怒了,春芬低头不再言语。 这时候,乌银顿珠端了茶点,站在寝殿门口有一会了。 那些对话,都让她听了个一字不漏。 “奴婢,见过九皇子妃!” 卧槽! 这彪呼呼的乌银顿珠,也捏腔捏调,一口莺莺燕燕之声。 “九皇子妃稍安勿躁,春芬服侍不周,待奴婢给九皇子妃重新泡过!” 乌银顿珠又是一声,发嗲得让霍幼楠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格格,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霍幼楠顿觉崩溃,狠狠踱一下脚,又嚷嚷起来:“本小姐还是习惯你之前的样子,看看你,扭扭捏捏,哪有之前半点英武之气?” 乌银顿珠是故意的,她明知道霍幼楠的性子,和她这个格格相差无几,便故意摆出一副娇柔婉转的样儿,好好刺激一下这个蛮横霸道的大小姐。 “功夫茶不好喝吗?” 说着,乌银顿珠把几样茶点,一一摆放在桌上。 “繁琐死了,不如大碗饮了痛快!” 霍幼楠皱着眉头,一脸嫌弃的样子。 她心里的邪火,不是由茶而起,而是突然冒出的李家主这个人,让她顿时就如鲠在喉。 功夫茶,只是她发泄的由头而已! “诶!” 霍幼楠又把目光,怪怪地看向乌银顿珠。 这格格,心甘情愿在这里当奴婢服侍九皇子,自己刚才赌输了,九皇子拿泡桶的事当赌注。 这个格格,那也是当初九皇子从北凉使团的团首、国师兀查赫手里赢过来的战利品而已。 不会? 想到这里,霍幼楠后背一阵发凉。 这哪是个窝囊皇子,简直就是条贪吃蛇! 反正,乌银顿珠给自己的感觉,和前几天初见时,大有不同。 初见乌银顿珠,霍幼楠总觉得,这个婢女身上,有着和自己很相似的味道。 而眼下,南腔北调,扭捏作态,都赶上青楼女子的那种媚贱。 但乌银顿珠却不同了,她向霍幼楠投来戏谑地一瞥,娇滴滴又道:“敢问九皇子妃,难道这样不香吗?” 香? 香你娘个脚后跟,姑奶奶我想吐! “扑哧!” 到底是乌银顿珠自个首先装不住了,站在那里笑得花枝乱颤。 “哎我说,你虽然贵为皇子妃,但自带的气场,和本格格无二,爱咋就咋吧!反正,本格格就这性子,让雄鹰学燕雀,拉倒吧!本格格不是那块料。” 乌银顿珠还是露出了本性,冲着霍幼楠就是一顿疯狂吐槽。 没曾料到,被嘲弄后的霍幼楠,这时不但没恼,反而咧着嘴笑了。 从根本讲,她俩,差不多就是同一类人。 此时寝殿外面各处,内务府的人都在忙着布置。 该修缮的地方,马上修缮。 府邸内外,到处都是忙碌着的身影。 由于春桃现在已是代管家,时不时有内务府的人过来,找她问东问西。 可浴室里的动静,却一直没有停止,急得找春桃要问事的人,在寝殿外面的廊檐下直转圈。 插不上手,对此什么也不懂的霍幼楠,也不禁焦急起来。 还不出来,用得了那么久? 此时,乌银顿珠好像从霍幼楠的神态里,读出了些什么? “霍小姐,何事如此焦躁?” 因为身份上次被自暴,乌银顿珠也不再低调,对霍幼楠的称呼,也从“九皇子妃”变成“霍小姐”了。 要不是当初在众目睽睽之下,双方立过赌约的话,就乌银顿珠的高傲心气,未必会把永康和霍幼楠放在眼里。 输了就是输了,不但输了北凉蓄谋已久的那些条件,而且还输了自己的自由,最让人喷血的是,最后居然连底裤都输掉了。 待到了雁门关外,本格格才是正主,论被骑过的顺序,你这九皇子妃,还差那么一步。 就在这时,外面一声巨响,震得屋瓦都差点掉落下来…… 第82章 惊天爆响 惊天巨响,犹如山崩。 也把永康震得终于出了浴室,春桃也自然紧跟其后。 “是何动静?” 永康一脸惊诧,以众人从未见过的身形,一晃就出了寝殿前去查看。 这惊雷一样的声音,对永康来说,并不陌生,只是他从未想到,在这里居然能听到这种炸裂声。 隔着一排房屋,看到后院一股黑烟直冲而起。 院子里已经是混乱一片,惊慌失措的人们到处乱跑。 “殿下,后院着火了!” 一名内务府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赶来禀报。 “如何着火?” 永康记得,后院并无柴薪堆积。 而且,膳房这些也在偏院。后院除了花园和菜地,再就是马厩。 疑从心起,永康急奔后院。 “殿下,小心!” 曹豹和佟元,飞奔过来拦在永康身前,不让他去涉险。 公羊毅更是,指挥几名侍卫把住前后门,不放任何人出入。 今天府上人多,成员肯定杂。 “闪开!” 永康面色一正,闪到曹豹和佟元前面,快步奔向声响传来之处。 只见眼前瓦砾遍地,一名内务府的人满脸是血,正慌乱地提着水桶泼向一处矮屋的窗棂。 永康依稀记得,后院边角上的这处矮屋,似乎一直没有被打开过,不知道之前是何用途? 方才声响,太令人熟悉了! 被几只水桶泼过的窗棂,不见有火光闪起,黑烟也逐渐小了许多。 “散开!” 永康转头,怒斥围了过来的侍卫们。 “殿下,不可,让小的进去查看!” 几名侍卫,神情紧张地望向永康,七嘴八舌向永康请缨。 永康暗暗颔首,说道:“应该无大碍,你们退后,不要挤在一起,本殿进去看看就是了!” “你,回来!” 一声女人特有的尖叫,在永康刚要迈进那间屋门的时候,从身后响起。 霍幼楠旋风一样,冲到永康身边,惊道:“不可,你不能进去,让他们去查看!” 永康被霍幼楠拉着一只胳膊,倒退了两步,差点一个趔趄栽倒。 “不用紧张,都给本殿退后!” 永康一笑,轻轻拨开了霍幼楠的手,又道:“是不是怕我死了?” “哼!” 霍幼楠猛跺一下脚,怒目瞪向永康。 “殿下,回来,让奴婢替殿下进去……” 春芬一脸惊慌,边叫喊着,边往这边跑了过来。 矮屋的门板,已经被炸裂成碎片散落了一地。 一处檐角已经片瓦不剩,露出黑黝黝的椽子,看来,那个角,应该就是起爆点? 永康心里快速地做着判断,试图透过屋门涌出的烟尘,想看看里面到底是何物? 这时候,乌银顿珠和春桃,也都围了过来,一脸惊慌地望向冒着黑烟的地方。 看到没有明火,且烟尘又大。 加上护卫们和霍幼楠的劝阻,永康索性后退了几步,把目光投向内务府来的那些人。 “方才是何引起爆响?” 扑通! 永康问话刚落,方才满脸血污的那名内务府的人,当场就给永康跪了。 “殿下恕罪,是奴才……” 永康冷眼望向下跪者,缓缓说道:“不用紧张,慢慢道来!” “是殿下!” 下跪者挥起衣袖,擦拭了一下满脸血污,心有余悸地说道:“因殿下婚期在即,奴才看到这间屋子太过破坏,因它有碍观瞻,故奴才想着查看一番能否修缮?” “嗯!” 永康点点头,淡淡说道:“继续,说下去!” “因这院角之地,光线黯淡,进屋后漆黑一片,奴才找来火烛照亮,不知怎的,就这样了……” 下跪者说完,浑身筛糠一样抖着。 此时,永康心里,大致已经有了数。 “好了!” 望了下跪者一眼,永康眉头舒缓开来,说道:“下去吧!包扎一下,好好歇息几天!” “给他,拿十两银子。” 永康把头转向身后的春桃,让拿些碎银给这个倒霉鬼。 闯下如此大祸,不但没有受到责罚,而且还得银十两。围观的众人,心里不免为那个倒霉鬼幸庆不已。 “谢殿下,谢殿下仁德!” 顿时一脸欣喜的下跪者,激动得磕头如捣蒜,连声致谢不已。 永康又一次,在府内外赢得了好感。 “下去吧!” 差走那个倒霉鬼,屋里的烟气也散去不少,隐约可见里面的陈设。 此时,屋内已是狼藉一片,一排木架已经倒塌,遍地都是成捆的烟花爆竹。 浓烈的硝烟味道,遮挡不住扑鼻而来的霉湿气息。 永康心头一震,差点高兴得蹦起来。 好啊! 得来全不费工夫,真没想到,在这前太子永焱的后院,居然有这惊人发现。 永康目光,细细扫过全屋,发现除了靠近破窗户的一捆爆竹被引爆后,其余的烟花爆竹由于长期受潮,所以没有被引爆。 好在,靠近破窗口的那捆,应该是爆竹,如果是烟花,那么,就是受潮了的这些东西,被引燃后,能炸掉仁和府半个院子。 好险! 永康瞬间,后背就出了冷汗。 看来,那个倒霉鬼,发现屋里光线太暗,这就拿来烛火照亮。 进得屋子后,习惯性地靠近破窗户透光的地方,不料,靠近破窗户的爆竹就被烛火点燃。 也是由于破着的窗户透风,所以那捆爆竹还保持着干燥状态。 “散了散了,都别围观了!” 心念之下,永康摆摆手,挥散了众多围观者,淡淡说道:“都各自忙去吧!是个烟花爆竹而已,意外,纯属意外!” 烟花爆竹? 围观的人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得马上转移这些东西,不然,别人插手进来,又生许多事端。 倒不是怕事,而是永康舍不得这么多烟花爆竹。 “来人!”永康道。 “属下在!” 曹豹和佟元上前,静等永康示下。 “备车,将这些东西,装车搬运到孙家大宅单独存放。” “遵命!” 曹豹马上就地备车,那些刚才受惊的马儿,这时候在马厩里也安静了下来。 永康又把目光投向佟元,沉声说道:“带着府里的侍卫,小心搬运,到那边后,谨记,远离一切明火,明白?” 佟元神色庄重,用力点了点头。 “还有,告诉那边人,要挑一间最大的房子,把这些东西铺开晾着,夜间安排值守!” 永康安顿完毕,这才向一脸茫然的霍幼楠说道:“走吧!喝一会功夫茶去,我也口渴得厉害!” “真就没事了?” 霍幼楠一脸惊奇,不可置信地跟在永康身后离开了后院。 刚到前院长廊,准备进入寝殿喝茶的时候,透过大开着的府门,远远看到一队步兵匆匆赶来。 看装束,是九门提督府的人。 巡防司? 永康心里暗叫一声不好,怎么,居然惊动了巡防司? 第83章 有奸细混入 如此情景,永康只有驻足不前,背手望看府门。 刚一打照面,领头之人,先是抱拳一礼。 然后急道:“巡防司统领程显智,见过九殿下!” “免礼!” 永康抬抬手,忙道:“程统领何故这般慌张?” “回殿下话,属下方才巡防,发现府上有爆响之声,似有火情发生?” 程显智答着话,眼睛却扫向别处。 “哦!” 永康心里一阵冷笑,嘴上忙道:“没什么大碍,就是之前存放的爆竹,不小心被下人点燃,已经处理妥了,要不,程统领再去看看?” “哪!” 程显智的神情,明显地缓和下来,急急说道:“那好,看看也好,殿下的安全,那是头等大事,属下不敢马虎!” 永康转头,向身边春桃说道:“去,带程统领查看,不要漏掉任何隐患之处!” 春桃会意,盈盈一礼,说道:“程统领请!” 片刻后,在四处查看了一番的程显智,来到永康面前,施礼说道:“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方才,可真是把属下给吓了个半死,殿下可知道?自从出来刺杀之事,上头严令下来,殿下府邸周围,那可是巡防之重点!” “辛苦辛苦!有劳程统领。” 永康面上,全是感激之色。然后转头,目光一瞥春桃:“看赏!” “殿下不可,此乃属下分内差事!” 看到春桃拿出一张百两银票,程显智慌忙推让起来。 “殿下赏赐,还请程统领赏脸,这日后仁和府外的巡防,还得仰仗程统领多费心了!” 春桃何等机灵,借机一句,程显智半推半就,把那张百两银票揣进怀里。 “府上布置婚典所需,乱糟糟的,本殿就不留程统领喝茶了!” 永康满脸堆笑,望向程显智一行。 “打搅了,打搅了,殿下请便!” 程显智拱手又是一礼,然后回过头,摆摆手,候在府门外的巡防兵士们,立刻向后转身…… “你可真够大方的!”霍幼楠悻悻一句。 “少来打搅我,就算他尽职了!”永康似笑非笑,回了霍幼楠一句。 看来,永康遇刺的事,龙颜大怒之下,九门提督府专意把这一块的巡防,摆在了日程之首位。 要不然,紧靠外城的巡防司,是如何这么快赶到? 就一股黑烟而已,腾起来略比炊烟高些,又不是蘑菇云那样显眼。 霍幼楠瞪了永康一眼,目光不经意间投到春桃脸上,只见平时略带虎气的春桃,此时明眸皓齿,犹如出水芙蓉一般光鲜。 这丫头? 难道她不觉得痛苦? 霍幼楠哪里知道那些事的奥妙所在?在她看来,方才浴室的触碰,简直就像捅刀子一样,和受刑无二。 “我也该回去了!” 霍幼楠突然有些伤神,望了永康一眼,准备就要离开。 “你不看看,哪里还需要添置什么?干嘛这么急回去?再说,饭点马上到了,用过饭再走不迟!” 见霍幼楠急着要走,永康还是刻意挽留一下。 霍幼楠轻摇头,望着院忙碌着的人们,淡淡说道:“不久就要出嫁,我想去祭拜一下父亲和叔叔他们,再说,明天就是祖父的周年祭,所以,顺便把父亲和叔叔,还有那些堂兄们一起祭拜了!” “霍老将军周年祭我知道,但祭拜父亲和叔伯堂兄,那么远?” “咳!” 公羊毅干咳一声,急忙给永康使了个眼色。 霍幼楠瞥了公羊毅一眼,苦笑道:“也就是聊表哀思而已,只怕以后,就无那么多机会了!” 永康不解,问道:“这我知道,你父兄这些战死北凉为国捐躯,由于战事还未完全结束,灵柩送回故地安葬不大现实,故在雁门关外就地安葬,父皇后来给他们又建了英烈祠,同年,你霍府,也被父皇亲笔御赐‘镇国大将军府’,同时,你的祖母,二婶都有赐封。” 公羊毅望了霍幼楠一眼,转身尬笑道:“殿下有所不知,正因为霍将军们的遗体无法运回来安葬,所以在霍青老将军故去后,大将军府给其他阵亡的英烈们,建了衣冠冢在旁!” “哦!原来如此,这我得去祭拜一下。” 霍幼楠闻言,向永康投来复杂的一瞥,幽幽说道:“这边这么忙,你我还未成亲,其实,不去祭拜也没什么不可!” “那不行,霍青老将军,是我大昌帝国的战神,你父和叔伯们,都是大昌帝国的英烈,作为皇子,理应祭拜!” 永康目光刚毅,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动摇的意思。 其实,霍幼楠何尝不是希望永康也去? 毕竟,作为皇子也好,霍家的未婚女婿也罢!这是一份面子和殊荣。 起码,是有人看重这些,没有忘记霍家的丰功伟绩。 “哪!我先回去,明日你来就好了!” 霍幼楠心里无限欣慰,脸上居然出现了一丝羞怯的红晕,而且,话也说得是轻声细语。 这才是一个大家闺秀该有的样子,片刻的妩媚,当然被永康看在眼里。 “唉!” 永康轻轻一叹,知道这性子,也就是一瞬间的温柔而已。 得了,霍家那边,好歹也是自己的泰山辈,决定去祭拜一下了。 本来,听说永康要去,霍幼楠是想拒绝,但嘴唇动力半天,却又说出了应允的话来。 见霍幼楠此时情绪不佳,永康主动绕开话题,闲扯了一阵,就说到招募新兵的话题上。 春桃现在是仁和府的代管家,府上一切事宜,都是春桃在安排打理。 看得出来,永康对春桃,那是格外青睐。 何况,永康手里,现在不差钱,变卖乔迁新居得到的贺仪礼品,加上皇帝老子的赏赐,根本花不完呀花不完! 所以,春桃手里能支配的钱物,也是足够丰厚的。 有钱能使鬼推磨,府上的下人、宫女,但凡把事做得漂亮,都会得到一些小赏赐。 加上都是由宫里安排过来的,首先在规矩上,那是格外的严谨。 和之前观澜院的那几个侍卫和宫女来比,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永康,就是这仁和府的主子,是他们头上的一层天。 如果这天塌了,或者是被捅漏了,那么,他们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送走霍幼楠,几个人又拉了一会闲话,正准备让乌银顿珠泡一台功夫茶喝喝,招募新兵那边就有了信息传来。 那八人中的余高远,急急忙忙赶了过来,一进门,见了永康,却欲言又止。 “书房说!” 永康知道有话不便当着其他人的面说,摆摆手,径直去了书房。 “何事?”永康就知道有事。 余高远压低了声音,说道:“殿下,招募现场,报名者里,发现有二人不似生手,根据经验可断,这二人起码干过护院,说不定还在衙门混过一阵的,他们的右手虎口,都有兵器磨下的老茧,殿下你看?” “留下,分开,暗中观察,如是眼线,你们看着办就是……” 永康脸上,闪过一丝诡笑! 第84章 你不会是连我都想吃吧? 新兵招募现场,那可是热闹非凡。 而且,外城百姓,没人会认为九皇子真要往雁门关前线跑。 所谓的招募府兵,也就是皇子们耍耍阔气,抖抖威风罢了! 给九皇子当府兵,也就是去撑个场面,根本不需要上什么战场! 如此情况下,导致募兵处搭的席棚,差点就被挤爆。 这人一多,高祥他们要求的标准,就顺势高了不少。 也正是因为提高了标准,才导致半日已经过去,新兵还未招来过半。 “行了,先定下这二百一十人,孙家大宅比咱这仁和府还都要大,三进院子,上百间房屋,当营房够了!” “哪!在下就去告知高统领,就先这样了!” 余高远准备告辞,永康又说道:“明日暂停一天,孙家大宅后院外面,是孙家的菜园,那园子足有二十亩大小,先用这二百一十人,把后院和菜园的围墙打通,将菜园平了,修整成校场练兵用。” 永康知道,中途停上一天,让继续观望的那些人紧张一下,说不定后天会有更多的人赶来。 先用招来的这部分人,把校场修整好了,再把后院和偏院的房间,稍加整改,这营房就成了。 …… 二天大早,北大街孙家大宅占地足有二十亩的菜园,已经开始了改造练兵校场的平整步骤。 虽然招募新兵暂缓一天,但高祥也没闲着。 那些从仁和府搬运来的烟花爆竹,还需要精心晾晒。 铸件也得加紧制造,还有答应霍幼楠的那把短刀,也得赶时间锻打出来。 几人分工明确,永康只带了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赶向镇国大将军府。 一进镇国大将军府,总觉得霍幼楠的眼神有异。 似乎忧心忡忡,又是一副懊恼不已的样子。 “这傻大妞,不会又犯什么病了吧!” 魂不守舍,还焦躁不安的? “该不会,是后悔昨天泡桶?” 永康心念一转,各种推理加猜测,一起翻腾了起来。 反正,霍幼楠看他时的眼神,不对劲! “也许,她是后悔了,后悔不该忍受不了,让春桃那丫头来替她?” 这种事,还真不能让贤。 那是人世间最美妙的触感,而非孔融哥几个在吃梨子。 正在胡乱猜想的时候,霍家人已经准备好了一应用物,侍女和一些家丁,也整装待发。 霍家虽然没有府兵,但镇国大将军的威名不倒,那些家丁和侍女,虽然都是下人,但平时的操练也没落下,且个个都能当舞枪弄棒看家护院。 来到府门外,永康和两名护卫,骑了各自的马。 尤其永康和公羊毅的那两匹马,更是显得与众不同。 毕竟是贡马,自然就吸引了霍家上下不少羡慕的目光。 公羊毅在别人眼神的羡慕下,也越发得意起来。 殿下赐马之恩,当得珍惜! 一辆由三乘马拉着的宽蓬大车,自然是一品诰命夫人霍青遗孀所乘了。 永康作为客卿,按皇子身份,也算是地位最尊贵的来客了。 “殿下,还是请车上坐吧!” 被侍女扶着,准备要上车驾的霍青遗孀,按理还是客套了一番。 “老夫人请,本殿还是骑马比较畅快,你就不用客气了!” 永康有两名侍卫左右跟着,还真不想坐在车篷里捂那闷气。 自从永康连胜北凉使团两筹后,护得了国体,收复了两处失地,这使对他从不待见的霍青遗孀,还是稍改变了些看法。 “路上尘土飞扬的,骑马又颠,还是坐车里适合殿下!” 没错,宽蓬大车,别说坐两人,就是四五人坐着,也不会觉得有多拥挤。 “谢老夫人!” 永康摇摇头,笑着说道:“离完婚的日子不远了,过后还要开赴雁门关前线,本殿还得勤练马术,带兵之人,还是多骑马要好一些。” “哦!” 霍霍遗孀微微一怔,轻摇头道:“殿下可曾想过?殿下文智,远胜武略,圣上怎会真让殿下去雁门关戍边?” 永康摆摆手,认真说道:“当初,本殿奏请去关外前线一事,父皇可是在朝会上当众下旨,还御封本殿为征虏大将军,圣上金口一开,那可是君无戏言啊!天子一诺,岂能朝令夕改?” 这一言,噎得霍青遗孀差点背过气去。 这是真傻? 还是压根就没长脑子? 圣上都已经特许他私募府兵了,他还一心想着去雁门关外的事呢? 他还四处宣扬,生怕这内外城的人都不知道?是圣上降旨让他干这干那的? 难道,要让圣上在这百万之口的质疑中,上赶着让他这样的半吊子去前线? 霍青遗孀本想把话说透了,给好好点拨一下,但考虑到此时不是谈论国政的地方,也就此作罢! 这就只好唤了二儿媳狄芳,还有孙女霍幼楠上车坐了。 “你抽空多去九殿下那边,好好给提醒着些,别老拿圣上封他征虏大将军的事到处炫耀……” 霍青遗孀只好向霍幼楠叮嘱,让她好好点拨一下这个口无遮拦的嘚瑟货。 “嗯!知道了。” 霍幼楠嘴上虽然答应着,但心里可是乱极了。 一旁坐着的二婶狄芳,似乎觉察到了霍幼楠的情绪变化,但碍于婆婆在,就按下了要问问的念头。 自己的这侄女,就是个耿直性子。 如此神情,怕是心里有诸多的不快,不会是和九殿下再闹什么不愉快吧! 这九殿下,却不是自己婆婆眼里的那样不长脑子,他的鬼精,就是要让所有人,都认为他说话干事从来都是不带脑子的。 这明明就是扮猪吃虎,而众虎却在呼呼大睡。 他是要让京都百万人都知道,圣上已经降旨,封他为征虏大将军,完婚后,要去雁门关前线为国征战。 如果圣上并非是真让他去沙场赴死,那就是天子食言,令圣命如儿戏! 如此一来,全城百姓悠悠众口,造成的闲言舆论,倒逼圣上令他开赴前线战场。 这一招,火中取粟啊! 真是险。他就不怕被圣上识破,赶他重回观澜院闭门苦读? 就不怕自己的卿卿小命,断送在那荒漠戈壁的行军路上? 为国捐躯?那可不是说来玩的,得有强大的武略武韬,更要有极高的政治洞察力,还要有踩着万人尸骨的超强狠心。 九皇子啊!这些,你都有吗? 你所有的狡诈,无非就是想远离这个地方,在外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逍遥王而已! 想到此处,狄芳也不禁担心起来。 不知道怎么了?她总觉得,这九皇子在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暗藏着一股烈火,似乎对她都有焚化之意图。 作为一个成熟的女人,对男人眼神里一闪而过的那种不言的动机,是最为敏感的。 尤其守寡多年,对此更为敏感,任何触碰都会引得涟漪荡漾。 低头看着自己丰腴的腰身,心头疑虑顿起:“这混蛋,你不会是连我都想吃吧?我可和你差着辈呢……” 狄芳心里暗骂一句,不觉间,自己的脸就红到了耳根…… 第85章 兵源 用时两个多时辰,才赶到城外鸡冠山。 大昌帝国战神霍青之墓园,就建造在鸡冠山一处平缓地带。 山下良田千顷,农舍掩映其间。 此时,各瓦屋顶上,已是炊烟袅袅,日头已快正午。 鸡冠山上,树木葱郁,在苍松翠柏掩映之下,“靖国祠”三个大字,此乃大昌皇帝亲笔所题。 进得靖国祠大门,拾阶而上,眼前一座高大的墓丘便出现在眼前。 不用说,此墓,埋的就是大昌帝国战神霍青的忠骨。 在霍青墓的后面,依次排开,又是十几座较小的衣冠冢,这些,都是为国捐躯的霍家男丁。 无论亲疏,霍幼楠的父亲,叔叔,堂叔伯和那些兄长们,都在此被建了衣冠冢。 如此大的墓园,却没有专职的人看守。 而是这鸡冠山下鸡鸣庄成百户村民,按户派工,轮流值守。 为此,朝廷免了这村人户所有的赋税,以此作为交换。 今逢祭日,早有年长村民,把墓园四处打扫干净。 已有一些供品,被摆放在各墓碑的前面。 从侧面望去,这些墓丘,就像霍青带领的霍家儿郎在整装待发。 那些墓碑,也像霍家儿郎各自高举的盾牌,时刻准备上阵拼杀。 众人已经全部到达墓园,不需要霍青遗孀吩咐,侍女和家丁们,便将带来的各种祭祀用品,分别在各个墓前摆好。 墓园处在半山腰,有风吹来。 霍青遗孀鬓角的白发,随风飘起,就像旌旗猎猎作响。 望着眼前成排的墓丘,霍青遗孀的眼睛,早已湿润起来。 这多年来,每逢祭日,作为未亡人的霍老夫人,都要亲自来此祭拜丈夫和子侄。 有村民里的年长者,点燃三柱草香,蹒跚上前,把燃着的香举过头顶,双手递向霍青遗孀。 “老夫人!” 递香老者,已经泣不成声。 一脸沟壑,已被浊泪填过。 霍青遗孀不言,双手接过燃着的草香,立在霍青墓前,嘴唇抖动不已,却没有发出声来。 永康见状,心里暗自思怵,这霍老夫人,莫不是在向亡夫控诉,大昌皇帝虽然恪守了婚约,但给霍家的,却是最不成器的窝囊废九皇子? 此时,霍家女眷,都各自点燃香烛。 众人在墓丘前面,焚香祭拜,霍幼楠辈分最小,这里所有的墓,她都一一磕头拜过。 看到霍家家眷里有永康这位男丁,刚才递香的老者一怔,马上又点了三柱草香,举过头顶递了过来。 “请!” 由于不知称谓,老者并未称呼什么! 永康接过燃着的草香,跟在霍幼楠身后,向她跪拜过的墓丘,准备一一叩拜。 就当永康先在霍青墓前,准备和霍幼楠那样双膝跪下的时候。 只听霍青遗孀急道:“殿下不可!” “有何不可?” 永康执意要跪,一旁的狄芳眼疾手快,迅速出手扶住。 “莫要拦我,大昌帝国战神,应当受我一拜,再者,霍老将军又是本殿长辈!” 永康身子一扭,胳臂肘子却碰到了狄芳饱满高耸的胸脯,一阵不知名的爽快,从肘筋直袭大脑。 狄芳也被这无意的一碰,惊得心中一头老鹿直撞。 “殿下与幼楠还未完婚,能一同前来祭拜,老身已是感激不尽,但殿下万金之躯,切不可对臣子行跪礼,如是那样,我霍家便是大逆不道!” 卧槽? 还这么认真,不就磕个头嘛! 至于搬出个贵贱的说法,来阻止小爷我对忠烈之门的表达一下敬仰? 还是,嫌小爷我不够英武,不配做霍家的女婿? 行了,不跪就不跪吧!听人家的便是。 永康把三柱草香和眉平齐举着,躬身拜了三拜,沉声说道:“霍老将军、泰山大人以及各位叔伯舅兄,本殿不日将赴雁门关前线,哪怕粉身碎骨,也要为诸位报仇雪恨,斩下敌人首级,以洗我大昌前耻……” 说罢,这才弯下腰去,把三柱草香插在墓碑前面的石炉里。 难得这么慷慨激昂一次,霍家女眷,无不为之动容。 方才那递香老者,待永康礼毕,这又上前,在永康面前一跪。 “鸡鸣庄草民,见过殿下!” 刚才霍青遗孀的话,才让这个村民老者听得出来,知道眼前这位男子,便是当今皇子,霍家的女婿。 “免礼!” 永康轻轻抬手,又道:“辛苦老丈了!” 老者起身,低头说道:“守护将军英灵,是我鸡鸣庄这些身残老兵们的义务,为国守忠,更是我等的天职!” 听明白了,这个村子,原来是安置的当年伤残兵士在此农垦安家。 永康心念一转,亲切问道:“此地气候湿润,田里收成可好?” 老者心头一暖,含泪道:“承蒙圣上恩典,我等老弱残兵,也被赐了田亩,且免征赋税,尚可安度风烛残年,但……” “但什么?” 永康目光,紧盯老者脸上,又道:“有何艰难,说与我听听?” “艰难倒是没有,就是这鸡鸣庄百余户人家,年轻男丁又是一茬,由于吃喝不愁,反而闲来生事不易管教,斗殴逞强之事,屡有发生……” 哈哈哈! 永康差点乐得蹦了起来,这不正好吗? 想到这里,永康转过头来,肃穆地望向霍青墓碑,喃喃道:“为国征战,乃是我男儿本色,我正招募新兵,愿继承战神意志,为我大昌江山社稷死,为我大昌黎民百姓谋!” “什么?” 老者闻言,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拱手又是一礼,急道:“殿下正在招募新兵?” 永康不言,微微颔首。 “若殿下不弃,鸡鸣庄青年男儿,愿随殿下左右!” 老者已经激动得胡须发抖,真希望眼前的这个皇子,把村里成天惹是生非的那些儿郎们,全给带走在军中谋个差事。 “有多少人?”永康一问。 “回殿下话,近三百儿郎!” 老者回答得干脆,眼巴巴望向永康。 “好!如果方便,祭拜完毕,回去时本殿一应带走就是!” “谢殿下!” 老者一礼,然后又向霍青遗孀躬身一礼,这就急急下山。 如此情景,霍青遗孀一阵眩晕。 待回过神来清醒后,差点一个巴掌就抽过去。 你还真把打仗当成一回事了? 山下那些村民,原本是霍青带出去的老兵,带着伤残归来,被安置了下来。 这清福没享上几年,又为后辈儿孙们发愁,你这倒好,冷手就抓了这笼热馒头吃。 唉!也罢。 军人之后,骨子里都是热血,这份赤子之心,谁能挡得住? 第86章 又遇刺杀 永康的这一番骚操作,差点气得霍青遗孀当场吐血。 但事已至此,只好顺其自然了! 目送鸡鸣庄的老者下山,永康拿起酒具准备奠酒。 就在永康举着酒杯,躬身洒下的时候。 一支响箭,带着破空之声,从墓园侧面的一处密林中疾射而出,箭头在阳光下闪着蓝芒直奔永康面门。 “殿下小心!” “有刺客!” 公羊毅和尉迟剑惊出一身冷汗,从两侧就向永康面前飞扑过来以身挡箭。 就在这电光火闪之间,霍幼楠一拽永康衣领,把永康带了个踉跄。 同时,她的另一只手闪电般一抓,居然将疾射而来的那支响箭,从尾羽处操在手里。 猛收不住脚步的公羊毅和尉迟剑,在永康刚才站着的地方,就像两只羝羊抵角一样撞得二人眼冒金星。 卧槽! 收住了身形的永康,眼睛瞪得鸽蛋一样。 徒手接箭? 这太她娘的恐怖了吧! 之前,只听春桃吹嘘过,说府上小姐何等厉害,没想到居然这么厉害? 小爷我捡漏啦! 哈哈!其他皇子,早已有了婚配,年长的几个都已经妻妾成群。 这没人疼爱,落到最后的,居然还捡了这么一个大宝贝! 事不宜迟,最好尽快睡服。 昨天泡桶时没有坚持,算作小小失策。 下次,再不可那么轻易就放弃了良机。 这等女人,一旦被征服,那将是至死不渝的陪伴。 紧张之余的永康,狠咽下一口唾液,就像吞了一口蜜汁一样爽哉! “殿下,你没事吧?” 见永康无恙,公羊毅和尉迟剑,这才稍松了一口气。 “抄过去!” 靖国祠里行刺皇子,顿时被惊出一身冷汗的霍青遗孀,一跺拐杖,就向身边人下令。 “保护好老夫人和殿下!” 狄芳眼里闪过一丝寒芒,纵身就向密林处狂奔而去。 看她身手矫健,哪像是年近四十的女人? 霍府几个侍女丫头,纷纷抽出腰间短剑,几个纵跃,就已经不见身影。 紫芸更是了得,身形快得就像一只豹,几个纵跃就超过了另外几人。 卧槽! 这一门女流,个个都不输须眉。 如此机敏,看来武功都不弱。 “你保护好殿下,我去追!” 公羊毅交代尉迟剑一句,拔出腰里绣春刀,身形一闪也就紧追了过去。 霍幼楠手持一把短剑,伸着双臂,护在霍青遗孀身前,机敏地望向墓园四周。 “搜,不要放过任何角落!” 一群家丁,在霍幼楠的这一声令下,迅速从霍青遗孀身边四散开来,分头向四周搜索而去。 一看这些人的反应和动作,绝对是训练有素的习惯。 卧槽! 永康有些心痒,这霍家上下,家丁和侍女,都这么孔武强悍,难怪霍幼楠总是对仁和府轻蔑不止。 在她的眼里,自己也就是个略有几分蛮力的浑人而已,和高手相比,那不是一个层面相提并论的。 看来,镇国大将军府,底蕴不浅。 这种积淀,那可是三辈人的努力才有的结果。 “就你这样,还要去雁门关前线吗?” 目光扫视过墓园四周后,霍幼楠回过头来,轻蔑地看向呆立在身后的永康。 刚才的那番豪言壮语,是不是很快就被打脸? 永康迎着霍幼楠略带讥笑的目光,暗自苦笑不已。 娘的! 小爷我哪是被刺客吓呆了? 小爷我惊奇的是你这镇国大将军府上,就连喂马的家丁,烧火的丫头,个个不凡的身手让小爷我吃惊了的哈! 看来,自己的皇子身份,还是震慑了霍家人不少。 不然,就凭自己几次惹怒霍幼楠来看,怕是早都被揍得脱了几层皮了? 也罢! 小爷我的皮是没脱下来,但你这傻大妞的衣裙,小爷我随时都给你脱了。 “手没事吧?” 永康讪笑着,目光望向霍幼楠握着短剑的右手,对她的讥讽,似乎没放在心上。 “一支箭而已,本姑娘还不至于那样羸弱!” 霍幼楠胸脯一挺,神态傲慢起来。 切! 这时候给小爷我逞起英雄来了? 昨天喊疼时,咋求饶来着? 打赌输了也不愿扛下,干嘛要让春桃替代了让小爷我骑一会? 永康心里冷笑着,竖起大拇指来,嘴上却赞道:“确实厉害,不错!” 虽然自己精通搏击,单兵作战的那份能力曾经在全军中名列前茅,但自魂穿过来,这哥们的身子骨,无法在他身上,发挥出前世的那份神勇来。 对此,永康只有暗自叹息,只有认命! 他怀念前世的自己,作为兵王的强悍和无比的荣耀,是无法借这哥们的身躯施展的。 永康想通过练习,看看能不能恢复前世的状态? 看来,只有试试了! 哪怕完全达不到前世的巅峰状态,但总比现在这种空有蛮力和理论要强一些。 练功,已是刻不容缓。 那份失落,只有通过苦练来弥补。 不然,光这冷不丁就来一次的刺杀,说不定哪次运气不好,得又赶着投胎了…… “有空了,教教我吧?” 永康谦虚了一把,这样就机会多一点。 看来,还得尽快给这傻大妞把那把刀打好了,这样更有话语权。 “就你?” 霍幼楠轻蔑地看了一眼,摇摇头,不屑道:“你以为是算算数字那么简单?教几个法子,拿着笔墨纸砚就能办到?这是练武,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而且还要闻鸡起舞,不是睡到大早饭时分就能办到的……” 娘的! 说你胖,你还给小爷我喘起来了? 前世在军营,小爷我单掌断砖,胸口碎大石的时候,你还戳尿窝玩着吧? 心里骂着,脸上摆出一副苦相。 就在这时候,狄芳她们,陆续回来。 看那沮丧样,都是无功而返。 “没抓到?” 霍青遗孀怒目便问,脸色瞬间就难看了起来。 “没发现任何人影!” 狄芳一脸尴尬,停顿一下又道:“山大林密,地形也复杂,没见到任何人影,但只发现茂草处有人型卧痕一处!” “看来,是有刺客提前在此设伏了,目标就是九殿下!” 霍幼楠心头一震,喃喃一句。 霍青遗孀摇摇头,疑道:“看来,这是提前设伏,按理说,我霍家祭拜之事本不是秘密,但这明显是冲着九殿下而来,行刺之人,应该是提前知道今天祭拜,九殿下一定会同来!” “仁和府有奸细!” 霍幼楠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不可妄下定义!” 霍青遗孀面色一冷,瞪向满脸怒气的霍幼楠。 霍幼楠一脸的不服,急辩道:“殿下知道今日祭祖之事,也是昨日午后才知,这便要求今日大早一起来的,除了仁和府的人,其他途径是不可能泄密的!” “胡说!” 霍青遗孀,狠跺一下拐杖,缓缓说道:“镇国大将军府,每年今日,霍氏一门都要来鸡冠山祭奠亡灵,这事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再说,你与殿下已有婚约,完婚在即,别人也会断定殿下一同过来,这也是情理之中的预料!” 霍青遗孀的判断不无道理,众人也是暗暗点头。 但霍幼楠的直言,要是传出去,那就有洗脱罪责的嫌疑。 想想,九皇子在霍家祭祖现场遇刺,无论如何?镇国大将军府都是有责任的。 倘若这样一口咬定,责任在九皇子住的仁和府,那么,就有对此过失的开脱之嫌! 九皇子毫发无损,已经是大吉了。 “箭呢?” 霍青遗孀把手伸向霍幼楠,接过了那支响箭。 “雁翎?” 观察着响箭的霍青遗孀,瞳孔一阵急缩,惊道:“我大昌雁翎箭?” 霍青遗孀抬头,眼里寒芒四起,沉声说道:“雁翎箭,只配高级将士和宫中侍卫,不同于普通兵士用的鹅毛羽箭!” 这么说? 这次暗杀,真是来自皇城宫中? 永康眼里,杀机已现,几位皇子的身影,便在脑海里一一闪过。 “交给我处理吧!” 永康从霍青遗孀手里,接过那支雁翎箭,转头交给公羊毅,沉声说道:“拿着,速去见父皇,禀明情况!” “遵命!” 公羊毅掏出手帕,把湛蓝的箭头包了起来,然后出了墓园就翻身上马…… 这箭,那蓝色,是淬了剧毒的。 目送公羊毅的背影不见,众人的后背,都出了一身冷汗。 第87章 打道回府 既然祭拜已经结束,也没必要久留在此。 很快,下人们收拾好了东西,开始打道回府。 来到山下,那名老者,已经组织了鸡鸣庄二百多青年男子,列队在路边村口等候着。 “启禀殿下,鸡鸣庄二百八十名男丁,向殿下报到!” 说着,老者回过头来,望着身后的众男子。 “快,见过殿下!” 随着老者的一声招呼,二百八十名青年男子,齐齐拱手,高声齐呼:“鸡鸣庄草民,见过九殿下!” “看赏!” 永康转头,向身后侧的尉迟剑交代,让给老者看赏。 尉迟剑从怀里掏出一张百两银票,上前递向老者,说道:“拿着,是殿下赏你的。” “不可啊殿下,为国家征兵,是草民该有的义务,还请殿下收回!” 老者连忙摆手,一口谢绝了永康的赏赐。 永康暗暗颔首,高声说道:“拿着,这不是叫你招募新兵的劳务酬谢,而是对你鸡鸣庄村人,多年守护这靖国祠的一点小心意,钱不多,也是本殿的一片心意!” “这!” 老者一脸愕然,把目光投向霍青遗孀。 “拿着吧!殿下给的。” 霍青遗孀语气平淡,让老者不要再作推辞。 “那,草民谢过殿下!谢过老夫人!” 老者对着永康和霍青遗孀,又是一躬到底。 然后,老者把目光,投向那二百八十名青年男子,高声说道:“都去吧!听殿下的。” 霍青遗孀看在眼里,不由得对永康又多了一分好感。 但也不禁为他的耿直而担心,一般而言,自己打赏别人,直接言明对别人办事得力的赞赏。 这老者动员村里青年入伍,算是有功,犒赏一下也是应该。 但永康却把这份感激,归到他们守墓辛苦的份上,这样耿直的人,岂不是没有心眼容易吃亏? 霍幼楠心里,却不是这么看待,一个嗜财如命,到处疯狂敛财的人,能这么慷慨拿出一百两银票,肯定得心疼好几天的。 狄芳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心想,这九皇子可真会笼络人心,起码这一次,能让老夫人改变看法。 这九皇子,心计不少,阴着呢! …… 经过外城,永康向霍老夫人和狄芳道别。 “今日之险,老身心里甚是不安,还望殿下海涵!” 霍青遗孀,掀起车帘,微微欠身向永康一礼。 “这不怪你们,是那贼人太有心计,还望老夫人不要过度自责,如果那样,本殿下心里会不安的!” 深感歉意的霍青遗孀,侧头看了看那二百多名男丁,又把脸转向霍幼楠,说道:“你先不要回家,去帮帮殿下吧!” “让我帮他?有几碗饭的肚子,就吃几碗得了,让别人替他,那算什么?” 霍幼楠心里一阵得意,但嘴却撅得老高。 “呵呵!” 永康闻言,一语双关地说道:“幼楠好生厉害,往后就不用春桃替你了!” “你!” 霍幼楠急了,面上一红,生怕被祖母和二婶看出点什么来? “人家开个玩笑,你也这么小气!” 情急之下,霍幼楠转了话头,噌一下就跳下车来。 看到霍幼楠跟九皇子走了,霍青遗孀这才安心回府…… 永康兴奋无比,带着二百多人浩浩荡荡开向孙家大宅。 一脸黑灰的高祥,当看到院子里列队站着的二百多男丁时,也不禁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殿下,这些人从何而来?” 他明显地看出,这二百多男丁,都是练家子,貌似还有行伍素养。 高祥眼力不错,这些男丁,自打会走路开始,就在村子里玩列队和对阵,大人们虽然多为伤残,但指点起来却是行家里手。 永康得意地笑了笑,低声说道:“瞌睡来了,正好有人递枕头,这些,都是解甲归田的老军后代,从靖国祠那边的村子里带过来的。” “鸡冠山?” 高祥吃惊不小。 “嗯!” 永康点点头,说道:“鸡冠山下面的鸡鸣庄,看来你也知道那地方。” 说实话,鸡冠山的靖国祠高祥是知道,但关于山下的鸡鸣庄,他是不甚了解。 永康把带来的人,交给余高远让去安置,然后和高祥去查看平整菜园的那些活。 往菜园走的路上,永康向高祥说了在鸡冠山靖国祠墓园再次遇刺的经过。 “殿下,以后出门,就让曹豹和佟元跟着,他俩的身手和反应,不比公羊毅几个差!” 高祥一脸担忧,继而愤慨不已,一只独手暗暗握紧了拳头。 “这些鳖孙,尽憋着坏,他们想要我死,可别逼我放大招!” 永康咬牙切齿,巴不得挖出这个幕后黑手,交给身边这八个曾经的铁血卫练练刀。 “这两天抓紧了,除了九皇子妃的那把,给你和他们一人打一把,记住了,要用最好的钢!” …… 偌大的菜园,已经被平整好了,其中一面围墙处,还被搭上了席棚。 在邱安的指挥下,这些新兵,为了积极表现,可真是干得起劲。 视察完练兵校场,心满意足的永康,趁着性子又去看营房的改造。 孙家之前的厨房,又被扩充了两间,新添的十几口大锅被放在外面,找来的泥瓦匠正在忙碌着起新灶。 也就在这时候,春桃带着商户,送来了所需的被褥,还有一些日常用品过来。 一见永康,春桃的眼泪就直接狂飙。 “殿下,你没事吧?” 看来,这遇刺的事,打发禀告皇帝老子的高祥,已经告诉了府上的人,也肯定又加强了对仁和府的布防。 “本殿下能有啥事!” 永康大大咧咧,嘴角一拧,权做没事人一样。 自从昨天在浴房,替了小姐一次,虽然那种刻骨的疼痛,让春桃一夜难眠,就今天外出,走路时还是让她咬牙不止,但听到永康遇刺的讯息,她的心就揪在一起,生怕这个男人会出一丁点的事。 看到永康毫发无损,春桃一颗忐忑不安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 她的身心,已经完全属于这个男人,虽然他贵为皇子,自己只是个奴婢下人,但她已经知足不少。 …… 此时,四皇子府邸,在太庙跪得双膝青肿的 永泰,正在让府上的一名侍女擦药酒。 突然,下人来报,说宫里太监来了。 “殿下,宫里来人了!” “宫里,宫里又有何事?” 一提宫里,永泰就紧张起来,膝盖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说是圣上口谕,传殿下火速进宫面圣,且不得有误!” 下人低头,不敢和永泰目光对视,这几天,永泰经常莫名发火,动不动就无故责罚他们。 第88章 四皇子被吓得魂飞魄散 太监被带了进来,向永泰微微一礼。 “公公,父皇他这么急召我进宫,可为何事?” 永泰忐忑不安,目光望向太监。 太监左右一看,压低声音,神秘地说道:“回四殿下,九殿下他,在鸡冠山今天遇刺了!” 没听错吧! 永泰一手拨开给他膝盖抹药酒的侍女,一骨碌就从躺椅上坐了起来。 “遇刺?” 眼珠子一转,急道:“是九皇子遇刺?” “是的四殿下,今早,九殿下去了镇国大将军府上,和霍家人一起去城外的鸡冠山拜祭,是在靖国祠墓园遇刺!” 太监绘声绘色,把得来的消息,一股脑儿全说给了永泰。 连日来,跪太庙跪得七窍生烟上永泰,差点被这消息乐得蹦起来。 好啊!上次遇刺,害得我挨了父皇的一脚踹,还被怒骂一顿后,跪太庙的处罚延长一月。 这次,看你还嘚瑟,照这频繁的刺杀势头,总有一天会叫你粉身碎骨不可。 看到四皇子喜形于色,传旨太监面色一紧,低声急道:“四殿下不可大意,圣上此时正雷霆大发,盛怒之下可不好见啊!” 此言一出,永泰心里猛然一抽。 该不会,是怀疑我在背后指使吧? 想到这,永泰霎时就被惊出一身冷汗,前几次的惩罚,已经让他心惊胆颤! 这一次,不会又是? 越想越怕,心里七上八下的永泰,赶忙翻出一张百两银票递了过去。 “谢公公提醒!” “四殿下不可,奴才这是举手之劳,四殿下何必挂齿!” 推让一番,传旨太监收起银票,迅速揣进怀里,低声催道:“四殿下,那么就请吧!” 永泰顾不上和太监客套,一瘸一拐,慌忙往外走着,心里业已咒骂不止。 挨千刀的窝囊废,你遇刺,管我鸟事! 真是倒霉,这辈子怎么着就踩你这泡臭狗屎了? 一路心里骂着,不觉间就到了宫里。 此时的大昌皇帝,脸色吓人,坐在龙案后面,手里正翻看着那支雁翎箭。 “圣上小心,这箭头像是淬了剧毒的!” 身边内卫,轻声提醒。 “哦!” 大昌皇帝紧盯着箭头上包裹着的手帕,从手帕缝里露出的蓝芒,在灯烛辉映下,泛着恐怖的幽光。 “拿水来!” 大昌皇帝轻轻扒开手帕,小心地握住箭身末端的雁翎,把幽蓝的箭头,在内卫拿来的清水碗里慢慢浸泡搅动着。 片刻后,大昌皇帝看向内卫,冷声道:“去,拿鸟过来!” 内卫躬身退下,从外面提了一只鸟笼回来。 精巧无比的竹编鸟笼里,一只八哥正在扑棱着翅膀。 大昌皇帝把浸泡过箭头的水碗,轻轻地放入鸟笼。 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八哥,在啄饮了几下茶碗里的水后,眨眼之间就扇着翅膀,两爪乱蹬了几下在笼里死去。 这时候,忐忑不安的永泰,被太监带入御书房。 一脚跨入书房内,还没来到龙案前,永泰就被一股彻骨的寒冷包围了起来。 “儿臣,见过父皇!” 永泰低着头,在离龙案三步的地上,双腿一软就跪了下来。 “你可知罪?” 大昌皇帝面色铁青,“当啷”一声,把那支雁翎箭,扔在永泰面前的地上。 由于这几天长跪太庙,膝头青肿不堪负重的永泰,吃力地半趴在地上。 看着眼前雁翎箭的蓝芒,哆嗦道:“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 “啪!” 大昌皇帝一拍龙案就站了起来,怒吼道:“你让朕明鉴何事?朕还没开口,你就先喊起冤来,可见,你是知道自己干了什么?” “不,父皇,儿臣绝没有刺杀九弟!” 惊恐到了极点的永泰,居然慌不择路,直接对永康遇刺一事,喊起冤来。 大昌皇帝气急而笑,淡淡说道:“好啊!上次假扮北凉商旅,加害不成,这次又箭头淬毒,再次动手,你的心,怎的就如此狠毒?” 此时,已经反应过来的永泰,懊恼得只想抽自己几个嘴巴! 这大昌皇帝还没问何事? 自己怎么就拿永康遇刺的事喊起冤来?这不明摆着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但话一出口,再想挽回,恐怕是没那么好解释的喽! “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朕押往天牢!” 大昌皇帝转身,摆摆手,已经没有再想追问的意思了。 此言一出,永泰裤裆一热,当场就尿了。 “父皇明鉴,你听儿臣解释,不是儿臣事先知晓九弟会遇刺,而是刚才来府上传父皇口谕的公公,是他告知儿臣这事的原委,还叫儿臣小心一点……” 罢了! 这四皇子,为了保命,就把祥妃安排在大昌皇帝身边的眼线,直接卖了个底裤朝天。 此时,门外涌进来的四名内卫,已经立在永泰身边准备动手。 “真有此事?” 大昌皇帝猛然转头,眼里杀机顿现,紧盯永泰又问:“他当真如此一说?” 牙床抖得说不出话来的永泰,只有重重地点了点头。 “该死的阉货!” 大昌皇帝瞬间愤怒爆棚,这身边太监,居然胆大包天,任意泄露如此机密之事。 “杖毙!” 大昌皇帝摇摇头,由心地感到了害怕,这自己还有何机密可言? “把那阉货,拖下去!” 大昌皇帝咆哮如雷,向进入殿内的内卫摆了摆手。 话音一落,候在殿外廊檐下的太监,双腿一软就昏了过去。 在几名内卫的乱杖之下,已经昏死过去的太监,连喊疼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见了阎王爷。 听到外面棍杖击打在人肉上的闷响声,内心惊恐到了极点的永泰,索性一咬牙,胡乱编造了几条太监向他透露信息的事,以此来求洗脱自己的嫌疑。 大昌皇帝瞪了永泰一眼,冷声道:“但愿此事与你无关!” 这声音,就像一把冰刀,直刺永泰心脏。 永泰向前爬了一步,抬起头来,带着哭腔发誓:“儿臣冤枉啊!还请父皇明鉴,儿臣哪能谋害九弟呀!就是九弟他借钱不还,儿臣也不会为了两万多银子要他的命,儿臣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虚言,天打五雷轰……” “够了!” 大昌皇帝厉喝一声,怒目说道:“几个碎银,你也记得心上,可见你心胸如此狭窄,从小到大,你得到的还少吗?” 一顿驳斥,惊得永泰额头触地,不敢再言语半声。 也在此时,刘安低头进来,神色尽显慌张。 “圣上……” 刘安走近大昌皇帝身侧,一手遮嘴,在大昌皇帝耳边低语一番。 大昌皇帝缓缓抬头,望了永泰一眼,沉声怒道:“滚下去,朕若查实此事与你有染,定不轻饶!” “谢父皇,儿臣告退!” 得赦之后,永泰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就出了御书房。 回去的路上,永泰把九皇子永康在心里诅咒了个遍。 这一场惊吓,加上双腿膝盖疼痛难忍,永泰心里更加恨了起来。 看到府上院子里踢毽子的几名宫女,一股恶毒就从心头腾了起来。 永泰阴毒的目光,扫向几名宫女,突然定格在一名高个体硕,有几分貌似九皇子妃霍幼楠的宫女脸上。 邪念顿起,永泰从躺椅上侧过脸来,喊道:“兰慧,扶本殿进去擦药……” 第89章 这扎草人都用上了 服侍在旁的两名宫女,听到四皇子特意点了兰慧,便相视一眼,低头就退了下去。 也就是因为长得和霍幼楠像了点,这就引起了永泰报复的歹意。 回想之前种种,永泰嘴角拧起一丝狞笑。 待躺椅挪到寝殿里面,永泰吩咐下人搬来一坛药酒。 望着肿得青紫的膝盖头,永泰冷声说道:“擦,跪着给本殿擦药!” 擦个药而已,弯腰就可以,蹲着更可以,干嘛要跪下来擦? 心存疑虑,又不敢问的兰慧,只好用棉团蘸了药酒,开始擦药。 “哎呀!轻点,你想谋害本殿不成?” 兰慧手里的棉团,刚一触到永泰的膝盖头,永泰就大叫起来。 这一叫喊,吓得兰慧一个哆嗦。 “当啷!” 手里拿着的药酒碗,立刻跌在地上裂成了两半。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惊慌失措的兰慧,跪在地上双手乱摆,惊恐得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来人,给我绑了!” 永泰侧过头去,喊来几名家丁,三下五除二,就把浑身如筛糠的兰慧,绑得就像粽子一样。 望着兰慧身上被绳子勒得凸起的肉,永泰脑海里,又浮起他去仁和府上哭丧时,永康对着他不怀好意的那笑。 “治不了他,我还治不了你!” 永泰心里,暗暗起咒,权当眼前的兰慧就是九皇子妃霍幼楠。 “我搞你个七荤八素,看你怎么完婚?” 恶向胆边生的永泰,心里臆想不断,喊人端来一簸箕核桃。 然后,叫下人砸开核桃的硬壳,把那些坚硬的核桃壳,全铺在眼前的地上。 “跪上去!” 永泰目光阴冷,让人把捆绑成粽子的兰慧,硬是架到那堆核桃壳上跪了。 被按得动弹不得的兰慧,直觉膝盖头上一阵钻心的疼痛袭上大脑,体重的原因,让那些坚硬又细碎的核桃壳,一个劲地往肉里钻。 “四殿下,你就饶过奴婢吧!” 兰慧终于哭出声了,按在她两只肩头的那些大手,还在一个劲地向下用力。 随着那两双手的不断用力,兰慧的两只膝盖头下“嘎嘣嘣”地响个不停。 “啊……” 疼得冷汗淋漓的兰慧,终于大叫一声,脑袋一歪就昏死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经是在自己住的屋里,小腹里传来的剧烈疼痛,又让她差一点再次昏死过去。 “别动,乖乖躺着!” 一名年龄稍大的宫女,紧张地望了眼屋外,然后压低了声音又道:“殿下让人给你泡了枣儿,千万别让掉出来……” 泡了枣儿? 一头雾水的兰慧,恐慌不安地望着年老的宫女,蠕动着满是血痂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问道:“什么枣儿?” “狗头大枣,晒的干枣儿,泡醒了给四殿下补身子的……” 老宫女一脸紧张,吞吞吐吐,向兰慧说了个大概。 此时,兰慧貌似懂了,绝望地闭上眼睛不再言语。 与此同时,在永泰的寝殿,一名家丁把扎好了的一只草人放在地上。 另一名宫女,拿着一只蘸了鲜血的棉团,在旁边候着。 一名道士装束的枯瘦男子,一双三角眼里尽是邪光,嘴里念念有词,拿一枚长针,不断地在草人上刺下。 “快,抹上去!” 枯瘦道士两眼一翻,让旁边候着的宫女,拿手里沾着血迹的棉团,在他针刺过的地方涂抹起来。 “仙家,这样有用么?” 永泰一脸阴笑,望向枯瘦道士。 “回殿下话,山人已经施了法,刺了他的心窍,再涂以女人经血,咒他永世不得翻身……” 枯瘦道士一脸邪笑,低声回答了永泰的问话。 “看赏!” 永康向身边的人一使眼色,一张百两银票,就被递在枯瘦道士眼前。 “山人谢殿下赏赐!” 枯瘦道士接过银票,迅速揣进怀里,一个劲地向永泰致谢。 “如果真的应验了,本殿赏你一座道观,如果……” 话说了一半,永泰阴阴地望着枯瘦道士。 只见枯瘦道士面颊一阵抖动,讪讪说道:“殿下放心好了,因此法太过歹毒,祖师严禁我等使用,山人这次,也是为殿下破例了……” 枯瘦道士偷瞥永康一眼,拱手施礼,一甩拂尘似要告辞。 永康摆摆手,嘱咐下人道:“送仙家,后门走!” 待枯瘦道士趁夜色离开,永康又唤来下人,咬牙道:“去,等天黑,埋十字路口,让车碾马踏,叫他八辈子不得翻身……” 下人点点头,拿过桌上的草人,趁夜色出府而去…… 可怜兰慧,就因形体身材略似九皇子妃霍幼楠,这就白受一顿摧残,且被硬取了经血,来涂抹写了永康生辰八字的草人。 …… 御书房内,大昌皇帝眉头紧锁。 刘安说道:“圣上,这箭,和上次鸿胪寺礼官呈上来的那支并无二般。” 大昌皇帝微微点头,淡淡说道:“鸿胪寺这支,是有人趁天黑,射在北凉国师兀查赫的棺材头上的一支,今天这支,同属一类,只是箭头被淬了毒!” “如此看来,这箭,是出自皇城?” 刘安不安,忐忑望向大昌皇帝。 “之前那支,是为向北凉使团,提供捏造的小九和太子密谋弑君的罪证,但幕后之人无从查起,这接连两次刺杀,简直没把朕的告诫放在眼里,如此丧心病狂,实属可恨!” 大昌皇帝眼里杀意顿起,盯着龙案上两支一模一样的雁翎箭。 “布置下去,鸡冠山方圆三十里内,严加调查此人行踪,留活口!” “奴才这就安排下去……” 刘安躬身退出,大昌皇帝一甩胳膊,将案上书卷,一股脑儿横扫在地上。 看来,鸡冠山这次刺杀,大大地触怒了大昌皇帝的底线。 这不光是要刺杀九皇子,而且,还没把他这个一国之君放在眼里。 …… 饭后永康苦思一阵,也没想出个头绪。 如此看来,自己府上泄密的可能性,那是大一些,这个观点上,他还是倾向于霍幼楠的看法。 “难道,真是我这里出了问题不成?” 对此,永康百思不得其解。 好在,春芬的功夫茶已经泡好,永康这才断了思绪。 “得把所有人都捋一遍,稍有可疑之处之人,一律给我记下!” 永康嘱咐春桃,将仁和府所有人都排查一遍。 霍幼楠望了春桃一眼,挪喻道:“都干上管家啦!” 春桃面上一红,低头捏着衣角。 “唉!” 永康叹息一声,喃喃道:“这不是自家人可靠嘛!之前那管家,还不是父皇安插的眼线,只有你这边的人,我才用得放心,也喜欢用!” “那是我霍家人,世代忠良,就是个丫头,那也不吃里扒外!” 霍幼楠一阵得意,眼里全是自豪。 “那是,那是!” 永康连连赞成,半眯起眼睛,望着霍幼楠笑道:“所以,日后,紫芸,二夫人,都归本殿所用!”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说了声“美得你”就扭过头去。 日后,紫芸,二夫人,都归本殿所用? 春桃心头大震,她懂这话的另一层意思。 这色鬼没个够? 还打起了二夫人狄芳的主意?那可是差着辈分啦! 如是那样,岂不是乱了天伦? 简直色胆包天,叫花子存不住隔夜的食,只要是能入口的,他就敢吃…… 可不是嘛! 小爷我是魂穿到此,只是个你等无法得知的名分,哪有血亲牵绊的廉耻? 干就是了,管她是谁? 既然小爷我在前世,命里注定有此一劫,那我就尝尽这天下美色,也算是一番劫后余生的补偿。 第90章 街头都有人赌魔方玩法啦 想起当天惊险,永康毫无睡意。 北书房里,灯烛摇曳,一壶功夫茶,喝了又泡。 永康没有让乌银顿珠避嫌,让她和春芬在一旁奉茶。 公羊毅、尉迟剑,还有春桃和霍幼楠几人,一起参与对刺客身份的分析。 虽然霍青和北凉是世仇,但历来崇敬英雄的乌银顿珠,对发生在靖国祠霍青墓园的刺杀,还是愤慨不已。 “卑鄙,惊扰英魂,无耻至极!” 看到乌银顿珠也是一脸的愤愤不平,霍幼楠插嘴道:“我祖父和父亲的拜祭仪式,被刺客搅扰,难道顿珠格格不开心?” 此话,又惹恼了乌银顿珠,她向霍幼楠瞪了过来,愠色道:“北凉和大昌是世仇不假,但那是邦交所致,属于国之政事,但霍老将军,在我北凉将士心中,也是伟岸至极,虽是昨日敌人,但我乌银顿珠还是敬重他!” 没错,能赢得敌人的尊敬,确实不易。 这一番话,让霍幼楠把想怼乌银顿珠的那些词,硬生生从嘴边给咽了回去。 “再说,这贼人想刺杀的是殿下!” 乌银顿珠杏眼圆睁,气呼呼地又是一句。 望着乌银顿珠激动之下起伏不定的胸脯,霍幼楠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也不排除北凉奸细的可能!” 公羊毅冷着脸,站在桌旁插了一句。 “对呀!万一是北凉奸细想嫁祸?” 霍幼楠抓住机会,接了公羊毅的话过来,但不知道这该嫁祸的对象又是谁? “行了行了!无论是北凉奸细,还是这皇城之人,但本殿的行踪,是如何让刺客提前得知的?” 听不下去的永康,不耐烦地打断了三人的话题。 没错,根据现场的勘察,那处茂草地里的卧痕,足以说明刺客提前到了鸡冠山,勘察好地形后,这才找准有利位置潜伏下来。 能及时把消息送出去,说明仁和府里,别人的眼线,一直是时刻盯着永康动向的。 昨日午后决定的事,今天午时就遇刺。 这说明,对方得到准信后,也是一刻都没闲着的。 “眼线查得如何了?” 永康把目光,投向站在霍幼楠身后的春桃。 “奴婢看谁都像奸细,包括奴婢自己,但谁也又不像奸细,也包括奴婢自己!” 春桃一通没脑子的话,说得大家如堕云雾。 见讨论不出个所以然来,永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懒懒说道:“行了,今晚都给我养足精神,明早出发,本殿下得亲自勘察一番现场……” 既然永康已经做了安排,众人只有分头去准备。 “你,是住我的寝室,还是客房?” 永康把目光投向霍幼楠,已经很晚了,霍幼楠也就没有再回去的必要。 “想的美!” 霍幼楠剜了永康一眼,向春桃说道:“你这个大管家,看是如何安排本小姐?” 明摆着,霍幼楠这是要让春桃侍寝,也就是说,她选择和春桃住一屋。 春桃心里一乐,笑道:“小姐贵为九皇子妃,那可是奴婢的正主,你想住哪里就住哪里。” 见霍幼楠如此,永康暗道:“暂且饶你几天,等手头上这茬事完结,看你还往哪躲?” …… 这次,没等上官元英扮公鸡叫,永康自己起了个大早。 安全起见,带了佟元、曹豹,还有公羊毅和尉迟剑四人低调出行。 有这四人在旁,人身安全是够了。 本想邀霍幼楠同行,算了,免得遭人家一路奚落不停。 再说,让她和春桃多处一会,说不定,这个人事未开的傻大妞,还能从春桃那里,会得到些启发。 这一主一仆,有时候,也更像闺蜜。 出城的时候,在外城东大街早市,正准备抄小路出城,远远到路边围着一圈人,在小路口叫嚷个不停。 策马走进一瞅,这让永康大吃一惊! 四五个富家公子模样的人,人手一只魔方,正在互赌。 “别吹了,这次,本公子准赢你们……” “还是手上见真章吧!叫喊的凶有屁用……” “你几个要是输了,今天去怡红院听曲的茶资你们付了……” “怡红院算什么?等我赢定你们,非上百芳阁不可……” 卧槽! 这帮纨绔子弟,大清早在这闹市口还拿魔方赌上了? 永康瞳孔一阵紧缩,他娘的,这才几天,怎么,这魔方就在街头出现了? 不行,得过问。 看到永康面色有异,四名护卫立刻戒备起来。 “殿下,小的拿下他们几个问问?” 公羊毅也看到了魔方,知道此事蹊跷。 “不用!” 永康摆摆手,翻身下马,拨开围观的人群就挤了进去。 这时,两名家院打扮的人,觉得身后有人挤了进来,转过头来正待怒斥。 当看到圈外四匹高头大马上,立着的四名护卫时,刚到嘴边的粗话,又给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永康抱起膀子,一手握着下巴,饶有兴趣地望着最中间一人忽然说道:“给我停了,当街耍赌,成何体统?” 这一声,惊得对赌魔方解法的五个公子,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手来,一脸怒容地看向永康这个不速之客。 “大呼小叫,碍你何事?” 一名纨绔子弟,正欲发作,看到永康的穿戴后,声音自然就小了下来。 “这位公子好面生,有没有兴趣来一把?” 中间那位貌似是带头之人,向刚发话的同伴摆摆手,就把目光投向永康。 看眼前之人,穿着打扮不似是平常人家的公子,而且还带有随从护卫。 此处是京都所在,那一定是地方大员的公子罢了! 好,这种人出身不低,但见的世面又不是很大,最大的好处,那就是腰里银子不少。 “怎么?不敢玩?也就区区几两碎银而已,这位公子不会连这都拿不出吧?” 激将法? 带头者笑意盈盈,语气温婉,但话的意思却是极尽刻薄。 这几个龟孙,看来昨晚没做下好梦? 大清早遇上小爷我,还他娘的上赶着跟小爷我赌魔方,找死! 就你们几个,能有北凉国师的气魄和手段? 得了,就这几根韭菜,小爷我顺手给割了去。 永康心念一转,恐慌道:“几位公子,就放过我吧!我身上带钱不多,也就几万两银票而已,哪够和几位赌的!” 一听身上有几万两银票? 五个富家公子纨绔子弟的眼里,顿时就霞光万丈。 看来,地方官捞钱不少啊! 要是把这头肥羊给宰了,够快活一阵子的了,起码不再变着法子,从大人那里诓钱出来花了。 “够了够了,几万两不少了,小赌怡情,小赌怡情!” 带头之人一脸含笑,拱手就向永康一礼。 “哪!咋个赌法?” 永康一脸茫然,望着几人手里的魔方。 “简单!” 带头之人把手中魔方,举到永康眼前,说道:“此物名叫魔方,共有六面六色,随意转动任何方向,使每个面的颜色,达到一色就可!” “不知道吧!这魔方,可是眼下皇城上流圈里最时兴的玩法,你如果玩过此物,够你回去地方在同伴们伙里,好好吹嘘一阵子的啦!” 另有一个人,也跟着起哄。 “明着告诉你吧!此物,那可是当朝九皇……” “闭嘴!” 还有一人,正准备要向永康炫耀魔方的来历,就被带头之人一声厉斥打断。 第91章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我看还是算了吧!我还有事,得赶路!” 永康往后一退,准备离开。 到嘴边的肥肉,岂能轻易放弃。这煮熟的鸭子,怎能让它给飞了? 带头之人面色微变,讥笑道:“莫非是怕了?” 怕? 你知道个逑? 听你们提到“九皇”二字,小爷我倒是不好意思赢你们了,就此放过,别不知好歹! 见永康不语,另一人也变下脸来,鄙夷道:“到底是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人,京都皇城,天子脚下,不是你管闲事的地方!” 去你娘的! 还知道这是天子脚下? 那好,这可是你几个不长眼的鳖孙自找的哈! 永康暗骂一阵,把胸一挺,“谁怕谁?” “好,有种,方才我还以为是宫里出来的公公呢!原来也是条汉子,失敬,失敬!” 旁边一人,借机又激将了永康一把。 带头之人望着永康,缓缓说道:“这位公子方才说要赶路,那么,我们几个也就不耽误你的时间了,这样,就一把,一局定输赢,如何?” “好?” 永康就像街头泼皮一样,狠狠一拍胸口,高声说道:“如此干脆,这样好了,我就押五万两银票,如果输了,你们拿去分就是了。如果是我赢了,算我总共五人,你们按顺序一万、二万、三万、四万、赔我可好?” 此言一出,五人相视一笑,像是吃定眼前这个土包子了。 “好,就依你,我京都地面上人大气,就不计较过多,开始吧?” 其中一个上前,把手里魔方递向永康,说道:“你拿我的,和他四人赌!” 看来,这人是五人里面最差的一个。 “慢!” 永康一举手,目光望向围观者,高声说道:“既然要赌,口说无凭,应立字为据才是!” 此言一出,围观者们也觉得此话有理,一起嚷道:“立字据,还是白纸黑字可靠!” 有好事者,从旁边店铺拿来纸笔,几人当场立据。 该到永康时,永康一阵踌躇,把目光投向曹豹。 曹豹哪能不懂永康意思? 翻身下马,上前几步,伸出拇指按下朱印,说道:“我家公子名讳,你等还是不要知道的为好,就由我替公子画押是了。” 看来,这人还真是地方官家的公子,来京办事,自然是不方便透露身份了。 尤其是街头和人对赌,这要是传出去,还真给家里大人脸上抹黑。 “呵呵!” 带头之人,表示理解,目光望向永康,说道:“那就开始了!” 说罢,四人两手齐动,飞快地扭动着各自手里的魔方。 只有永康没动,望着被递进手里的魔方,掂了掂,淡淡说道:“唉!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只好对不住几位了!” 说罢,永康闭上眼睛,把双手背在身后,这才背着身子扭动起魔方来。 什么? 这家伙居然看都不看,会玩不?昏了头吧! 永康这一举动,引起围观者的哗然,这人,不会是不知道这玩意的玩法吧? 玩法,刚才不是给说了吗? 惨不忍睹啊!看来,这五万两银票,怕是立刻就会换别人口袋里装了! 就在围观的众人一阵唏嘘时,永康突然睁眼,两手从背后抽回,一只手高高举着那只魔方向围观者晃着。 啊? 围观者们顿时大惊,无数眼睛,齐齐望向永康手里举着的魔方,只见方才颜色杂乱的那物件儿,此时六面六色,整整齐齐毫无一格杂色。 再看另外四人,还在低头忙活着,手里的魔方,最快的,也只是才拼好了其中的一个面。 既然胜负已出,但还得等其他四人分出先后顺序来。 将近两柱香的时间过去,剩下的四人,这才依次拼好了各自的魔方。 “对不住了,各位还是拿银票出来吧?” 永康一脸含笑,不似刚才那副模样。 此时,带头之人,面上一阵尴尬,嘴角一拧,讪讪说道:“这位兄台,还真对不住了,出门散步,谁还带大额的银票在身上?我看这样好了,你赢了,也没耽误你赶路的功夫,我们几个身上有些现银,勉强也有百十两,意思意思行了,别那么较真!” 卧槽! 这龟孙子是要耍赖! 想掏几个碎银就打发小爷我了? 不给你们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马王爷长几只眼? 想到这里,永康眼里寒芒闪过,冷声说道:“愿赌服输,别给我耍心眼,身上没带银票无碍,我打发人府上去拿!” 永康扬着手里刚才写的字据,傲然地把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 带头的公子面颊猛抖,把牙一咬,沉声说道:“我劝兄台见好就收,两柱香功夫,也不算耽误你赶路,得此百十两现银,够你快活一阵了!” 说着,把手一摆,自己带头从怀里掏出一把碎银往地上一放。 另外三人见状,也纷纷把手伸入各种怀中,摸出一把银子,和地上的那把碎银放在一起。 “散了、散了!” 带头的公子目光一扫围观的众人,从袖里拿出一把折扇打开,背起一只手,拿扇子拨开围观的人正欲离开。 “慢着!” 永康似笑非笑,目光扫过带头公子脸上,淡淡说道:“是我让你走了吗?” “你?” 带头公子愤然转头,没想到眼前这人还如此死硬,便用折扇指向永康,轻蔑说道:“别不识抬举,就这几位,你一个都得罪不起,拿着你的银子,赶你的路去吧!” 话一说完,几名护院模样的男子,恶狠狠地涌了上来护在带头公子身前。 “在我没有发火之前,你几个,还是乖乖地把输的钱拿出来,再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是了!” “什么问题?”带头公主脸上一紧。 永康背着双手,在带头公子面前来回踱着步子,缓缓说道:“告诉我,你们手里的魔方,是从何而来?” 这一问,却叫带头公子得意了起来。 他傲然瞥了永康一眼,一摇折扇,鄙夷道:“既然你不识好歹,那本公子不妨就告诉你,本尊姓夏名墨林,当今阁老夏士诚的小公子,他,姓焦名凯,工部右侍郎焦学士焦仁独子,这就够了,另外几位,就不用本公子再啰嗦了吧?” 夏墨林把刚指了焦凯一下的折扇撤回,打开后在胸前悠然摇着。 另外几人,一脸傲然地望向永康。 饶是你带着护卫,谅你也不敢在这天子脚下撒野。 地方来的外官,哪怕是品阶相等,但在京官面前也得矮上三分。 何况你一个地方官家的公子而已! 夏墨林他们,死认定眼前的永康,就是下面来京都办事来的地方官带的公子,目的就是趁着机会让自己的儿子见见世面而已。 “好,好!” 不料永康连叫两声好,然后盯着夏墨林那张得意扬扬的脸,饶有兴味地说道:“听你这样一说,那我倒是放心了,也不怕你几个赖账拿不出钱来。” 娘的! 既然碰上了,小爷我就杀杀你几个的威风。 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看到这里离西街口街不远,永康嘴角拧起一丝冷笑,抬头向人圈外的公羊毅说道:“来人,给我把这位夏公子,请到铁匠铺让他们看好了,告诉那边的人,掌灯为界,晚一天送钱过来,以乘数翻倍,依次类推,如果算不清楚,让他们找焦学士给帮忙算算!” 永康的话刚落,夏墨林只觉后脖颈一凉,公羊毅的佩刀已经出鞘。 “绣春刀?” 在场几人,顿时瞳孔一阵紧缩,腿肚子也就打起颤来。 第92章 四哥他又要收拾我了 到底是朝臣家的公子,居然还认得绣春刀! 当同伴喊出绣春刀的时候,夏墨林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这下,糟了! 眼前这人,绝对不是地方官家的公子,他,是宫里出来的。 “请吧!” 公羊毅握刀的手,重重往下一按。 围观的人们,呼啦啦一下就散了,没人愿意惹这种麻烦上身。 “快,去告诉我府上!” 夏墨林一阵心惊胆颤,急忙向另外四名同伴求援。 永康轻蔑一笑,说道:“还是赶快筹钱吧!拿钱,走人,耽误一天,赌资翻倍,我刚才说过了,要是这账你们算不来的话,可以请我新收的学生焦仁来帮你们算算!” 新收的学生? 焦凯面上一紧,惊道:“你,莫非就是九殿下?” “正是本殿下,怎么,不服?” 永康半眯着眼睛,望着呆若木鸡的焦凯。 焦凯何等机灵,顿时就向地上一跪,说道:“焦凯见过九殿下,冒犯之处,还请九殿下不要计较!” 说着,就从怀里摸出一张万两银票,双手递向永康面前,又道:“按方才赌规,我顺序第一,也就是输了一万两,这银票,还是昨天赢来的,唉!左手进,右手出,我就是个发不了财的穷酸命!” 这小子,有点意思。 永康看着焦凯,摆摆手道:“免礼,起来吧!” “谢殿下!” 焦凯起身,把银票往永康手里一塞,忽然凑近永康耳朵,小声说道:“今日一事,还求九殿下不要告诉我那老子,不然他会扒了我的皮!” 说完,又向永康拱手一礼,撒腿就跑了个没影。 他不跑怎么能行? 这魔方,他老子焦仁熬灯费油,总共试做出来十只,还让他偷了五只出来,以五百两一只的价格,卖给了这些朝臣们的公子。 然后又拿卖了魔方的钱做本,又赢了他们八千两银子。 这些银子,在怀里还没捂热,这就遇上了九皇子永康。 另外三人见状,知道今天栽了,眼前之人,哪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九殿下开恩,我身上确实没带那么多,容我回去拿钱送到仁和府?” “殿下恕罪,我回去马上拿钱送府上,绝不敢食言!” “容我回家拿钱过来,输了就是输了,为何要赖账!” 三人目光,齐齐望向永康。 永康目光扫过夏墨林,又停在三人脸上,淡淡说道:“那好,本殿下就信你们一次,那就先不翻倍了,你们自己知道如何去做就好!” 这下,夏墨林可惨了! 就他速度最慢,是最后一个完成拼色,按顺序,他得拿出四万两银子来。 但他知道眼前之人是九皇子永康时,反而不那么怕了。 他是夏士诚的小儿子,饱受溺爱,又是四皇子永泰的表弟,他还叫祥妃娘娘一声“表姑”呢! 仗着这一点,夏墨林硬气了起来,回过头来,恨恨说道:“不就四万两银子吗?回头给你就是,快叫他们把刀拿开!” 永康瞥了夏墨林一眼,心道:“你他娘的还敢对小爷我耍横,不就是依仗着永泰这些鳖孙吗?那好!爷就让你嘚瑟一回!” “把刀收了!” 公羊毅一怔,看到永康明灭不定的眼神,就把架在夏墨林脖子上的绣春刀给撤了。 “那本殿下,就看在我四哥的面子上,缓你一缓,赶天黑掌灯前,给我送府上就行,千万不能让我四哥知道这事,不然,四哥他又要收拾我了!” 永康显得一脸慌乱,似乎很怕四皇子永泰一样。 “知道就好,我表哥他手下,人手可不少呢!哪是你你吃罪得起的!” 夏墨林一脸得意,弯腰从地上捡起折扇,斜瞥了永康一眼,大摇大摆地就扬长而去。 望着夏墨林的背影,永康摆摆手,然后翻身上马继续赶路。 “这个焦凯,还有点意思!” 永康想到这人顽劣无比,居然偷拿他老子辛苦做出来的模型卖钱,还顺手赢了其他几个官宦子弟不少银子。 对于永康的话,公羊毅和尉迟剑相视一眼,但没有附和着说些什么! “怎么!你俩对那小子有看法不成?” 永康自然察觉到了二人的神情,想必,这二人事先就知道焦凯? 果然,公羊毅说道:“殿下,听说焦仁这儿子,可真不怎么样。” “哦!” 永康一怔,莫非这还有什么故事不成? 遂问道:“书香世家,还能差到哪去?” “嗨!可传言可不是这样,据说,焦仁最烦这个不成器的儿子,不学无术不说,成天无所事事,惹祸倒是不少,典型的废柴!” 公羊毅摇晃着脑袋,提起焦凯,却是一脸的不屑。 “难道,他还有本殿下废?” 永康笑了,觉得这个焦凯,倒是和自己有一拼。 “殿下莫要误会,这,这不是在说殿下,而是那焦凯,实在是不成气候!” 公羊毅急了,面上一紧,连忙向永康解释。 “如何不成气候?说来听听!” 永康觉得有戏,对此来了兴趣,看来,这皇城内外,废物不止自己一人。 公羊毅轻轻摇头,笑着说道:“殿下,听焦凯这货,经常把他老子气个半死,离吐血也就差那么一点了,府上物件,能倒腾出来的,就拿出去卖钱,明着拿不出去,就偷,反正不是个省油的灯,就是不好好研书。” “焦家,对后辈要求甚高,经史子集无所不通,可偏偏就这焦凯,一捧起书卷就打盹,传言焦仁那老夫子,每次骂起焦凯的时候,都拿殿下你做垫背……” 尉迟剑迟疑了一会,咬着牙就插了一句。 卧槽! 这哪是焦仁那老夫子被气个半死,而是气得永康快要吐血。 你这老杀才,骂你不成器的儿子就是了,干嘛拉上小爷我做垫背? 看来,这窝囊废的大名,已经是家喻户晓的了! 就连骂孩子,都拿我当典型的反面教材了。 永康心里暗骂不止,嘴上又说道:“这个焦仁,当真就拿本殿来骂儿子不成?” 尉迟剑一脸尴尬,讪笑着又道:“之前是拿殿下的窝囊,来骂焦凯,是把殿下和焦凯比作一对来骂,可现在……” “说下去,现在又如何?”永康急了。 尉迟剑望了公羊毅一眼,公羊毅却把脸转向一边,装作没看到尉迟剑的眼神。 “咳咳!” 尉迟剑干咳两声,继续说道:“可现在,焦仁骂焦凯的时候,还是拿殿下来做垫背,不过,是说殿下大器晚成,聪明绝慧,胸罗万象,实属当朝难得之奇才!” “合着这老杀才,每次骂自己的儿子,总要带上本殿不成?” 永康脸都绿了,肚里已经把焦仁咒骂了百十遍还不止。 不过,看那焦凯的机灵劲,说明此人并非愚笨,而是对读书没有兴趣而已! “老杀才,你给我等着!” 永康恨恨一笑,伸手摸着怀里那叠银票,心里却是乐得开了锅。 这搂草打兔子,顺手就赢了一万两银票回来,剩下的那九万两,他们敢不给我在掌灯前送到府上? 如果有人胆敢耍赖,那就叫他家老子赔个底裤朝天…… 第93章 他怎么也在这里? 一行五人,快马加鞭,一个时辰时间,就到达鸡冠山区域。 “殿下你看,都察院的人!” 顺着公羊毅所指的方向,永康看到,有不少的人在地毯式搜山。 “殿下,那边也有,好像是大理寺和刑部的捕快?” 尉迟剑也是有所发现,指着远处。 永康转过头来,看到前面几处路口,有衙门装束的人在设卡盘查行人。 看来,是皇帝老子下旨彻查了。 光看这阵势,三司都出动了,若是自己再带人过去,也没多大的意思了。 就是有一点关于刺客的蛛丝马迹,这么多人搜山,早都被破坏了痕迹。 与其闹哄哄地参与,不如折回喝茶。 “我们返回,让他们去查吧!” 永康一勒马头,带着四人就原路返回。 看来,这次大昌皇帝不查个水落石出,那是不会善罢甘休! “巡防司那边,也彻查可疑人员,外邦商旅被扣了不少!” 尉迟剑的消息,要比永康知道的还要多些。 可见,他们这些侍卫,也有自己的眼线。 “还真不让人安生了!” 永康牢骚四起,对此愤怒不已。 曹豹和佟元没有说话,一路跟随在永康左右,始终保持着高度的警惕。 接连发生的刺杀,让他们不敢掉以轻心。 不觉间,又回到外城辖区。 刚进入东大街,一个貌似熟悉的身影仓皇闪过,样子略显狼狈。 “快看,那不是焦凯么?” 公羊毅眼尖,认出前面路口那人是早上遇见的焦凯。 “他这是怎么了?” 永康也发觉有些不对劲,使了个眼色,公羊毅策马就赶到前面,截住了身形仓皇的焦凯。 焦凯被带到永康马前,永康一看,乐了! 此时的焦凯,面颊青肿,一只鼻孔里,还塞着纸团。 看来,他流过鼻血。 焦凯眼神躲闪,不敢和永康目光对视,狼狈之相令人捧腹。 “焦公子,这是?” 永康强忍着笑,一脸认真地一问。 “让殿下见笑了!” 焦凯自知躲不过,低头应付了一句。 该不会是夏墨林打的吧? 永康心思一转,问道:“说,谁干的?本殿给你做主!” “殿下,输的银子,我已经给过了,你我两清,互不相欠,各走一边好了!” 焦凯心里有气,回话自然就不甚中听。 永康面上一紧,他老子见了小爷我,都客客气气礼敬有加,这瘪犊子吃炮仗了? “吆嗬!看来,这焦公子也这么废?挨了打,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永康眼珠子一转,逗了焦凯一句。 没想到,这下彻底激怒了焦凯。 他把塞到一只鼻孔里的纸团抽出来看了看,然后随手一扔,愠色道:“我都被那老东西赶出家门了,就请殿下别再取笑我了好么?我就知道,挨着你准没好事,这辈子够倒霉的了!” 这话说得,让永康一时语塞,娘的,这着躺着也中枪啊! 你那老子训你的时候,常拿小爷我做比较一起骂,这小爷我刚建了些功绩,你老子又拿小爷我训你,这关小爷我何干? 想必是这焦凯回到家里,被焦仁发现了费劲心思做出来的魔方模型被偷,这雷霆大发之下,就赶这个不屑之子出了家门! 想到这里,永康心里一乐。 “这样吧!你我也算有缘,本殿这会肚子饿了,请你吃饭如何?” “请我吃饭?殿下,你没疯吧?” 焦凯一脸惊异,瞪着眼睛看向永康。 “大胆!” 公羊毅面色一沉,怒道:“打没挨够?敢这样对殿下说话!” 永康摆摆手,制止了公羊毅,向焦凯点点头,说道:“本殿对外城地面不熟,还请焦公子带路,找一家幽静去处,你我边吃边聊如何?” 看似永康不像是调侃他,焦凯这才放松了不少,大嘴一咧,说道:“要说这内外城的街面,我还真的熟,不知道殿下想听曲?还是想吃酒?” “肚子饿,当然是吃饭喝酒了,听哪门子曲啊!” 永康言明,自己也饿了,目的就是吃饭。 焦凯笑了,眼睛咕噜噜一转,低声说道:“殿下有所不知,这听曲不妨碍吃饭,这京都有的是好去处,那些姑娘们可真俊,嗓音也不错,琴弹得也好,点几个酒菜,边吃边听美人唱曲,美哉!” 看来,这瘪犊子就是个街油子,难怪经常挨他老子的打,一个官宦人家的子弟,成天就混这些地方了? 焦家出这么个玩意儿,也真够焦仁那老夫子头疼的了。 永康心里又是一乐,心道:这玩意儿虽然纨绔,但品行并不坏,且机灵过人,是把做生意的好手。 茶楼那边,虽然派了任午和余高远,但武夫毕竟是武夫,玩心眼上,可不是李子鱼的对手。 要是把这玩意儿给物色过来,让他和李子鱼相互牵制,那么,经营这一块,就大可放心了的。 给他个监市一职,虽然没多大品阶,但也是个正经差事,直接向皇帝老子要就是了。 “殿下,彩云阁到了!” 彩云阁? 这难道就是这玩意儿说的即可听曲,又可吃饭饮酒的地方? 顺着焦凯所指,永康看到,东大街中街拐进去一条宽巷里,一处高大的门楼出现在视线之中。 走近几步,“彩云阁”三个烫金大字,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条宽巷内,再无其他店铺,更少住户,显得有些幽静。 如此闹中取静之处,想必是有极大背景之人,才能如此豪横。 “就这?” 永康一撇嘴,又道:“看门前如此冷清,想必是生意冷淡吧!” “殿下,进去就知!” 说着,焦凯做了个请的手势,然后就往旁边一让。 彩云阁门口,两侧各立着两名劲装打扮的男子,从其一脸悍相看来,必是防止客人闹事的打手之流。 永康五人翻身下马,忽然从彩云阁里面,跑出来六七名小厮。 “几位客官,马儿就交给小的们照料吧!” 为首一人,快速扫了六人五马一眼。 看得出来,这里的伙计小斯,都善察言观色,见过各种人等。 他们看到五匹马臀部的烙号,便知来人都是有身份的。 “爪子拿开,爷我自己会拴马,带路就是。” 不料,公羊毅并不吃这一套,拿马鞭拨开了一名小斯伸向马缰的手。 “去,前面带路,这马也是你配牵的?” 焦凯知道侍卫们的职责,自己的东西,那是不容别人染指的。 马就像兵器一样重要,得自己看护。 小厮们一阵讪笑,便把永康一行,带到巷子里头一处院子。 只见这里,车驾和马匹不少,原来,这是专为来客提高的车马歇脚地。 “你,留下。” 公羊毅目光投向尉迟剑,让他看好了马匹。 随后,永康一行,被带上了彩云阁的四楼。 这四楼,也是彩云阁的最高处,环境装修得豪华极致。 就在踏上四楼楼梯,刚走到出口时,永康忽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心里怵然一惊! 二皇子永宁,他怎么也在这里? 第94章 二哥,你的脸还疼吗? 这一发现,让永康有些不太自在。 只见二皇子永宁,正悠然自得地坐在一处雅间,眼前矮桌上,摆满了各种美食。 现在退出去,可能会让焦凯从心里鄙视。 “二哥,你的脸还疼吗?”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永康,走到二皇子永宁面前,第一句话,却问的是上次在朝会上,挨了皇帝老子抽嘴巴的事。 这冷不丁的一句,听得二皇子永宁猛然一愣。 当抬头看到,是永康讪笑着站在雅间门口。 他的身后,居然是探头探脑的焦凯,焦家那个不求上进的玩意儿,怎么会和这个窝囊废搅和在一起? 这皇城内外两个出了名的废物,居然臭味相投,在这凑成了对儿? 可真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小九,这么巧?” 二皇子永宁,一脸的鄙夷,轻蔑地问了一句算是应了招呼。 面对二皇子永宁阴阳怪气的应答,还有轻蔑的目中无人的狂傲,永康心里的气就直往外冒。 “没想到二哥也在,那我就不差人回去拿钱了,你点这么多,一个人吃撑了可不好,有九弟我帮衬着还是好一些!” 说完,永康贱兮兮地望着二皇子永宁的脸,又笑道:“二哥你是胖了?还是被父皇扇过耳光的肿没消散?” 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 这永康一打照面,旧事重提,把上次皇帝老子抽那几个皇子嘴巴的事,又给提了起来。 这不是在打二皇子的脸吗? 二皇子永宁,刚才还带着嘲讽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 “小九,挺张狂啊!最近这是翅膀硬了?” 二皇子永宁眉头拧在一起,眼里露着凶光,狠狠地盯着永康。 这要是搁以前,永康会怕得腿肚子都打颤。 可眼下,没事人一样,一脸坏笑地迎着二皇子永宁的目光,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仗着父皇最近宠着你,敢这么跟我说话了?” 永宁抱起膀子,咬牙切齿地望着永康。 “二哥,别误会,九弟我可真是关心二哥的,这伤筋动骨一百天,虽然是抽嘴巴,那也得疼上几天的,何况父皇还抽得那么响!啪、啪……” 永康嘴上说着,扬起一只手来,在自己的脸上,夸张地左右假扇了几下。 “我的心,你就别操了,多操操你自己吧!听说最近又是长刀又是响箭的,身上被弄上几个窟窿,那可不好玩了!” 一脸黑线上头的永宁,似乎在威胁永康一样。 “哪!都怪他们准头不好,你说是吧二哥?” 永康一脸狡黠,紧盯着永宁气得扭曲起来的脸看着。 “不是他们准头不好,而是你的运气实在是太好了,但愿你好运常在!” 永宁说完,转身就坐了下来。 忽然,刚坐下来的永宁,惊鄂的大张着嘴,愣了片刻,“啪啪”就连扇了自己两个耳光。 “别误会,话赶话,二哥我刚才是被气懵了,这才胡说八道和你开玩笑的!” 扇完自己耳光的永宁,慌忙站了起来,硬挤出一副笑脸,招呼道:“来,傻站着干嘛?这边坐,陪二哥我喝几杯,这里的女人不错,待会让多安排几个过来给九弟挑选!” 说着话的永宁,此时已是大汗淋漓。 “二哥这么爽快,也够大方的哈!” 永康半眯着眼睛望向永宁,挥起一只手向后扬了扬。 公羊毅何等人? 岂能不懂永康之意?狠瞪二皇子永宁一眼,转身就急急离去。 看到公羊毅离开,永宁心里怵然一惊,瞳孔一阵紧缩后,一脸警告地看着永康,“别搬弄是非,你也就是运气好了点,读了些古书,正巧立了些功大受父皇喜欢,我劝你还是掂掂自己的斤两,别老想着和别人扳手劲,等父皇过段时间忙于其他,慢慢把这些都忘了,哼!想想你的处境……” 话说到这个份上,意思也够挑明的了。 示好已经行不通了,那么,就只有让永康明白点什么! “二哥,你真容不下九弟我?” 永康缓缓向前走了一步,目不转睛地盯着永宁的脸,直盯得永宁心里一阵莫名的发毛。 “想听曲就坐下,有的是这京都最美的女人供你消遣,要喝酒就端杯子,好酒好菜管够,要是找麻烦,那就给我滚远点!” 心里一阵发虚的永宁,终于忍不住发起飙来。 “我得把二哥瞅清楚了,万一哪天,九弟我被刺客杀了,黄泉路上我找谁报销路费去啊?” 永康皮笑肉不笑,盯着永宁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嘴里也说个不停。 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仗着立了些功,正得父皇宠爱的时候,居然在自己面前这么放肆了? 二皇子永宁被气得暗暗握着拳头,恨不得把永康高挺的鼻子给一拳捣扁。 还是忍忍吧! 要不然,这盛怒之下,再说出一些过头的话来,让这狗东西钻个空子,在父皇那里参上自己一本,那可不好玩了! 见永宁不语,开始隐忍不发,永康心思又动了起来。 “二哥勿躁!” 永康黯淡地望着永宁,寂然说道:“二哥你是知道的,父皇已经降旨,容我完婚后,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如果我在开赴之前就这么被刺了,那我,死了都要背个抗旨的名声,到那时候,黄泉之下,我只有念叨二哥你了……” 永宁脸颊,一阵急速抖动。 你去不去前线?被刺不被刺,管我何事? 气得快要吐血的永宁,但又不敢轻易在遇刺的这个话头上接话,他知道这里面的风险,要是被这狗东西挖个坑跳进去,那真可是一场麻烦事。 强行稳神之后,极力放缓语气,淡淡说道:“九弟你就放心吧!你现在是父皇眼里的红人,香饽饽一个,父皇怎么能舍得让你去前线送死?” “别说了!” 永康摆摆手,轻摇一下头说道:“圣旨已下,我若是不去,岂不是抗旨不遵?” “少来!” 永宁不想看永康的这副嘴脸,又忍不住说道:“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窝囊到家了,到时候父皇再下一道旨意,让你留在他身边呢?” 永康的得宠与走红,嫉妒得永宁牙根都痒痒,众多皇子里面,单单让这个窝囊废就得了势。 凭什么? 就凭这些年,窝在那个狗窝一样的观澜院,啃过几本发霉的破古书? 还真是让他走了狗屎运,北凉国师的那些难题,恰恰在那些破书上就有,还就这么巧给用上了! 想起这些,永宁就气不打一处来,一阵心塞之下,便不想再理睬永康。 永康偏过头来,斜瞥一眼永宁,说道:“二哥,你就别给九弟我宽心了,圣令如山,岂能朝令夕改?” “信不信由你吧!” 永宁烦不胜烦,没好气地怼过一句。 “你想想啊二哥,如果不是,父皇哪能让我私募府兵?这不明摆着,给我领兵的机会吗?” “这……” 永宁心头一震,难道还真是这样? 私募府兵,那可不是一般的赏赐,是特权! 如此看来,还真好像是这么回事,难道父皇真的要让这个窝囊废领兵? “我说九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此时更应该成婚再说!” 永宁又站起来,拍拍永康肩膀,语重心长说道:“打仗也好,杀敌也罢,是该留个后了!” 这话,就像临终告别一样。 怎么听都不对味,这是关心永康的人生大事?还是盼永康早死? 看永康低头不语,永宁巴不得就此结束这种胡拉乱扯的谈话。 “我还有点事,这些还没动筷子,都打赏过了的,你慢慢消受,别叫浪费了,你不吃,剩下了人家照样拿去喂狗了。” 说完,永宁绕过永康身边,斜瞥了一眼焦凯。 跟这俩废物一起吃饭,我还真嫌丢人! 永宁心里暗骂一句,嘴角带着一丝轻蔑,就匆匆离开了彩云阁。 “吃,不吃白不吃,既然人家打赏过了,正好犒劳一下五脏庙!” 永康向焦凯招招手,自己就先坐了下来。 刚拿起筷子,看守马匹的尉迟剑就上了楼来,低声道:“殿下,刚才后院歇马店,二殿下被宫里来人叫走了!” “这么快?” 永康一怔,然后就咧着嘴笑了。 第95章 原来二哥是没请我呀? “来吃,别给本殿下客气!” 永康坐下后,大方招呼焦凯,架势就像是他掏钱请客一样。 不过,这一桌美食,也确实够用了。 焦凯也像是饿了,一个谢字都没说,低头就往嘴里一阵海塞。 “都抓紧吃了,说不定,父皇马上就传本殿下进宫了!” 永康更干脆,也不浪费时间,向另外三名护卫招了招手。 “有没有胆子给本殿下去面圣?” 突然,永康冷不丁向焦凯冒出这么一句。 “啊……” 正在狂吃海塞的焦凯,闻言一愣,眼睛瞪得就像鸽蛋,等把嘴里的食物使劲吞咽下去,才腾出嘴来说道:“有何不敢?” 看焦凯回答得如此有胆气,永康暗暗点头,不错,胆小干不成大事。 “跟本殿下做事,你可愿意?” 永康发出灵魂的一问。 “愿意不愿意,已经上贼船了,自打没见过殿下的时候,就常被我爹拿殿下说事,既然老东西把殿下眼下捧这么高,还尊为师长,我哪怕跟着殿下偷鸡摸狗,看那老东西再有何说道?” 这人是机灵没错,脾气也够倔的,差点把永康给噎着。 什么叫贼船? 你他娘的,小爷我可是当朝皇子,跟着皇子干事,那可是倍有面子的荣光,在你这瘪犊子嘴里,就成上贼船了? 合着这焦凯,是给他爹赌着气呢? …… 永康果然没有料错,刚把那桌美食消受了个干净,宫里的人就找了过来。 这次,来的是总管刘安。 回宫路上,永康望向刘安,问道:“父皇这么急把二哥召去,难道是给二哥有活派了?” “咳咳!” 刘安假咳一阵,尴尬道:“这个,奴才也不甚清楚!” “还有公公不知道的事?” 永康一语双关,一瞥刘安脸上变化。 刘安面上一红,讪笑道:“何事奴才不知,但圣上貌似火气不小!” 得了,刘安也不敢多说。 上次,给四皇子永泰私下透露信息的那个太监,被杖毙后,大昌皇帝身边传话的这些人,马上就谨慎多了。 谁给的赏银,都没有自己的小命值钱! 这就是血淋淋的教训,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不觉间,已到宫里。 永康被带进了御书房,第一眼,就看到二皇子永宁在龙案前跪着。 “儿臣,见过父皇!” “哼!” 大昌皇帝头都没抬,只顾盯着手里书卷。 “小九,若是说,你的二哥指使杀手刺杀你,你会信么?” 突然,大昌皇帝直奔主题,来了如此一问。 “回父皇话,二哥对儿臣疼爱有加,怎会加害儿臣!” 永康低着头,声音是小了点。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目光直射永康,愠色道:“大胆说,是不是他威胁你?” “没,没人威胁儿臣,二哥对儿臣确实不错,方才还在彩云阁请儿臣吃饭呢!” 说完,永康抬起头来,望向跪着的永宁,喏喏说道:“二哥,那些剩菜我吃完了,没浪费!” “啪!” 永康的话刚说完,怒不可遏的大昌皇帝,把手里的书卷,隔着龙案狠狠砸向永宁。 “好啊!去彩云阁风流,还把自己吃剩的给小九,你可倒是大方?” “父皇息怒,是儿臣菜点多了,正好九弟也没吃饭……” 永宁脸上挨了一书,鼻孔即刻就窜出两股血箭,顾不上掏手帕塞着,连声辩解。 永康怯怯地望了大昌皇帝一眼,开口又道:“父皇息怒,虽然说是剩菜,但那都没动过筷子,也不算是剩的,二哥只是多点了几人的份而已!” “多点了几人的份?” 大昌皇帝把脸一转,目光又射向永宁。 “是,是,儿臣是多点了几人的饭菜,正好九弟他们到了,就……” 拿手背抹了一把鼻子的永宁,仰着一张花猫一样的脸,借着永康的话,抓住机会辩解起来。 “好啊!何人尊贵到如此份上,还得一个皇子提前点好了酒菜候着?” 大昌皇帝目光如炬,惊得永宁浑身一抖。 “是,是……” 永宁结巴起来,说话顿时就不利索了。 “是何人?”大昌皇帝又是一问。 “是三弟,五弟,六弟和七弟他们……” “嘭!” 一声闷响,永宁的话还没说完,已经离开龙椅,绕过龙案的大昌皇帝,抬脚就把永宁踹翻在地。 “好啊!够出息的,身为兄长,居然枉顾礼教,在青楼设宴……皇家的脸面,都让你给丢尽了……” 然后,又是一脚飞踹。 这下,直接将永宁踹得趴下不敢动弹。 “说,你又是怎么到的彩云阁?” 迎着大昌皇帝灼灼目光,永康把头一低,小声说道:“儿臣梳理了一下那些充公的生意后,打算回府吃饭,路过东大街时,耳朵里听到有两个伙计模样的人,在说二皇子在彩云阁请众兄弟吃饭,儿臣想,儿臣今早出门早了,二哥要是送贴到仁和府过去,儿臣也不知道,这碰巧遇上了,就主动上楼,正好看到二哥在等人……” “胡说,一派胡言,我哪请众兄弟们吃饭了?” 永康的互谄一气,急得永宁就大叫起来。 但他忘了,刚才他还顺着永康的话头,按这个意思为自己辩解过的。 不料,这情急之下,就自己给自己揭穿了。 “哦!” 永康一惊,愕然望向永宁,说道:“原来二哥是没请我呀!” “我好端端请你干嘛?” 永宁鼻孔里塞着手绢的两只拧起来的角,就像一头带着鼻环的老牛,怒气冲冲地瞪向永康。 “抱歉,白吃了二哥一顿,下次九弟我请二哥好了!” 说完,永康又道:“不过,我是在府里请,彩云阁那种地方花费太大,九弟弟我囊中羞涩……” 永康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来,浑身都不自在地捏着衣角。 偷瞥大昌皇帝一眼,只见皇帝老子面色铁青,大张着嘴直喘粗气,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二哥,看来是个误会,我还真以为你也请了我呢!” 一脸歉意的永康,不好意思地望着永宁。 “我谁都没请,就我一人……” 气得快要疯掉的永宁,自己都说不清楚是为什么了? 这三绕两绕,就把自己给绕了进去。 先是有内卫向大昌皇帝传话,说永宁在彩云阁当面威胁永康,有涉嫌刺杀的嫌疑。 这传永宁过来,还没把话说清楚,就把自己给搅进饭局里去了。 “来人!” 大昌皇帝缓过了一口气,一手扶着龙案,缓缓说道:“把永宁,交给理查院……” “父皇,你听儿臣解释,不是这样的……” 在大昌皇帝摆了摆手后,满脸血污,吼叫不断的永宁,被两名侍卫倒拖了出去…… 第96章 娘,喝茶! 永宁被拖走后,大昌皇帝两手扶案,半天不语。 一旁刘安,兢兢战战不敢问话,只是偷窥着大昌皇帝的举动。 “你是,去查看粮食经营的事?” 大昌皇帝终于出声了。 “父皇,儿臣以为,那些粮行和全国粮食的调拨,真还得行家里手去不可,李家倒是儿臣的考虑之中,但李家毕竟是粮商,儿臣还是心存顾虑,儿臣想,觅一个无官场恶习的人,来监督粮食经营,这样,个中弊端就会少一些!” 永康直接把话题挑了出来,让皇帝老子不再为刚才的事纠结。 “那么,你有人选了吗?” 大昌皇帝微微抬头,把脸转向永康。 “父皇,儿臣觉得,焦学士府上的公子焦凯,可担当此任!” “焦凯?” 大昌皇帝面颊一抖,怀疑自己听错了。 “是焦凯!” 永康抬起头来,一本正经说道:“儿臣觉得,焦凯不善读书,但此人并不愚笨,儿臣想试用他,原本有了更好的想法后才要请示父皇,这不是碰巧了嘛!” 大昌皇帝沉思片刻,这焦凯,那可是出了名的废柴。 怎么,永康单单就看上了他? “刘安,拟旨!” “奴才在!” 刘安浑身打了个激灵,抓起笔来静等下文。 “就给他个户部司空监市职,明日就去户部拿牌……” 大昌皇帝说完,又把目光投向永康,淡淡道:“要人,朕也给你了,可你得把他给朕管好了!” 看来,大昌皇帝对这焦凯,还真是不怎么看好。 “父皇,他就在外面。” “哦!” 大昌皇帝一怔,又看了永康一眼,道:“传焦凯!” 片刻,焦凯被带到。 “草民,见过圣上!” 焦凯双膝一跪,前额几乎触地。 “起来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又道:“得九皇子举荐,朕才准你司空一职,你可给朕听好了,干得好,提拔,干不好,滚蛋!” “谢圣上,我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好好气气我那老子!” 焦凯抬头,回答得毫不含糊。 “啊……”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道:“就为这?” 焦凯点点头,说道:“是的圣上,我那老子,一直就不待见我,总说我是废物一个,我要好好干,不辜负圣上和殿下的恩宠,免得叫他再小看我。”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居然笑了,轻摇头后,摆摆手道:“都退下吧!” 待焦凯捧着圣旨,和永康一起离开后,大昌皇帝苦笑道:“朕当初,何尝不是这样认为过小九……” 出了宫,焦凯突然止步,然后向永康一跪。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殿下,往后,殿下叫小的打狗,小的绝不会撵鸡,唯殿下命是从!” “行了,你不嫌丢人,本殿我还嫌丢人的,你明白怎么干就成!” 永康一脸玩味,摆摆手,让焦凯起来。 刚要上马,永康忽然又问:“你回去?” “我?怎么被赶出来的,让他们怎么请回去!” 焦凯一拍胸口,神色得意万分。 “德行!” 永康骂笑了一句,翻身上马,回过头来又道:“明日户部报到后,来府上一趟!” “小的明白!” 焦凯拱手一礼,目送永康离开后,转过头来就撒腿跑得没了影儿…… …… 天色将晚,焦学士府邸门口。 门前台阶,焦凯一手支着脑袋,横卧在石阶上。 “小公子快快起来,你这样一卧,叫小的们难做啊!” 两名家院一脸慌张,手无举措地望着台阶上横卧着的焦凯。 这废柴,不是叫大人打出府门了吗? 这又跑回来闹事,看来,过会还得挨一顿暴揍不成! 谢家宝树,偶有黄叶。 焦家世代书香,竟然出这么一个完蛋货,也真够让严谨认真的焦仁头疼的了。 晚饭已经摆在正厅,忙了一天的焦仁,正欲举筷,就有下人急急闯了进来。 “大人,小公子他……” “别给我提那个废物,饿死外边得了!” 焦仁叫骂一句,筷子伸向一碗盐水煮豆腐。 “大人,小公子他,堵门口躺着,小的们也毫无办法!” 下人硬起头皮,又是一句。 “啊……” 焦仁面上一抽,刚夹起的一块豆腐,“啪嗒”一下就掉落在地。 “混账,给我打死他,此子尚不知悔改,还耍起无赖,羞煞我焦家列祖列宗……” 焦仁愤然起身,扔下筷子,怒气冲天地就出了正厅。 “老爷,你消消火……” 焦仁发妻,带着哭腔就撵了上来,伸手欲拉焦仁衣襟。 “啪!” 怒不可遏的焦仁,反手就是一个耳光,抽得焦凯她娘站立不稳,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都是你养的显眼包,溺爱无度,终害己身……” 焦仁叫骂着,顺手拾起门外一根棍子,大步流星就去府门。 “快,挡着些老爷……” 顾不上屁股和嘴巴疼痛的焦凯她娘,急切地指使另外两个儿子。 “……” 焦腾和焦裕二人,相视一眼,这才慢腾腾起身,极不情愿地赶了出去…… “逆子……” 赶到府门口的焦仁,看到横躺在门口石阶上的小儿子焦凯,一股怒火就腾了起来,抡起手里的棍子,正准备劈头就要招呼下去。 “焦大人好大的威风!” 只见焦凯从怀里掏出一物,双手撑开顶在头上。 焦仁直觉那物眼熟无比,尺寸、颜色、字体…… “啊……” 大惊失色的焦仁,棍子定格在半空,不敢相信视线所触的那物居然是真的。 “你,从何得来?” 焦仁一阵天旋地转,这要是假传圣旨,那可是死罪啊! “焦大人,焦学士,你睁大眼睛瞅好了,要是不识字,可得该宗祠跪着了,不然,我祖父、曾祖父他们,会气得顶开棺材盖跳出来打你的!” 焦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横卧在门口台阶上,准备就这样过夜的样子。 “户部司空监市职……” 焦仁瞳孔急剧紧缩,喃喃念着…… 少顷,焦仁面色潮红,扔掉手里木棍,向身后赶来的两个儿子喊道:“快,扶他起来!” 焦腾、焦裕一愣,这才赶忙上前去搀扶石阶上躺着的三弟焦凯。 “小心呐!别把圣旨撞地上啊!” 说着,焦仁往旁边一闪,就地跪了下来。 “拿着!” 被两位哥哥搀扶起来的焦凯,顺手把手里的圣旨,往他老子焦仁的怀里一扔:“捧好了,仔细看去……” 回到正厅,坐了下来的焦仁,又把手里的圣旨细细瞅了一遍。 没错,字,墨,纸,印这些,都是自己再熟悉不过的了。 “快,安顿厨房,添两道荤菜!” 焦仁涨红着脸,大声喊给厅外候着的下人。 忽然又转过脸来,向大儿子焦腾说道:“去为父的书房,把那坛杜康拿过来!” 焦腾妒忌地瞥了焦凯一眼,极不情愿地就去拿酒。 “娘,你也挨打了?” 焦凯拿手,抚摸着他娘嘴角的一片青肿。 “凯儿,娘没事,娘好着的……” 说着,焦仁发妻就轻泣起来,抽噎的肩膀一耸一耸的。 “哎呀!大喜的日子,你嚎什么丧啊!” 一脸扫兴的焦仁,怒目扫向坐在焦凯身边的夫人。 “焦大人好大的威风啊!” 焦凯嘴角一拧,嘲讽起来。 “你!” 焦仁摇摇头,欲言又止。 焦凯知道他爹这时候,是最想知道这个赐封是如何来的? 但他,就是不想说,起码,现在是不想说。 “娘,孩儿不日就有住处了,接你过去住,再找几个丫鬟伺候着,总比成天挨骂受气要强!” 焦凯安慰着他娘,眼睛看都没看他老子焦仁一眼。 “我儿是如何得到圣上垂恩?” 焦仁发妻,忐忑不安地望着小儿子焦凯,自己儿子是何等货色?她心里自然是清楚不过了。 这一问,也是在座的所有人,都拭目以待,翘首期盼的结果。 尤其焦仁,虽然举着茶盏,但停在嘴边没有喝上一口,而是竖起耳朵,想听些什么? 焦凯把胸膛一挺,双手抱拳向右耳看齐,昂声说道:“承蒙九殿下惜才,力荐圣上那里,孩儿又得圣上面授机宜,这才得缘户部任职!” 话是向着他娘说的,可音,是传给他老子焦仁的,还有两个视他如敞履的哥哥们听的。 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众人,焦凯把一盏热茶递到他娘手里,“娘,喝茶!” 第97章 大人,九殿下到了 焦凯被赐官职,是焦仁绝对没有想到的。 一个没有科举筛选,没有建立过功勋的人,就这样为朝廷效力了? 户部司空监市职,然是七品末流。 但那权力却是不小,专司商业经营的管辖和监督职。 说是小官,实属肥缺。 “你何时得到九殿下青睐?” 为此大感意外的焦仁,揣着满脑子的不解之问,目光死死盯在焦凯脸上。 “焦大人自可问你的老师便是!” 这焦凯,还真是欠揍,他双手抱拳一礼,把他的亲老子给软软地怼了回去。 “我儿,好好跟你父说话!” 心有余悸的焦夫人,掐了一下焦凯的大腿,让他好好回焦仁的问话。 “哼!” 焦仁碰了个软钉子,冷哼一声,便低下头来喝茶。 这厨房添的硬菜还没上来,等待过程中,还是焦仁沉不住气,望了小儿子焦凯一眼,忍不住又道:“九殿下天资聪慧,学富究天人,是难得之奇才,能得到九殿下的赏识,你得收敛惰劲,好好上进才是……” “这个,就不劳焦大人费心了!” 焦凯一脸不屑,对桌上的几道家常菜,也是不屑多瞅一眼。 他是饱着的,跟着九皇子在彩云阁盘了那一桌美食,肚子正鼓着的。 “听你父的!” 焦老夫人,又拧了焦凯一把。 “哼!” 焦仁又是冷哼一声,瞥了发妻一眼,淡淡说道:“都是你娇惯下的。” 令焦仁百思不得其解的是,他对九皇子永康,那当然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不然,也不会拜他为老师。 但自家小儿子有几斤几两?那他可是再清楚不过了,就这德行,九皇子到底是看上他哪一点? 而且,还举荐给圣上,御批了个七品司空。 难道,自己这个儿子身上,还真有自己没看到的能耐? 就如之前的九皇子,哪一个出来不喊一声他窝囊废? 下人端来了新添的荤菜,不错,两大盘。 焦仁虽然固执迂腐,但为官还是清廉,每饭不过四菜,且还是大多是素。 “娘,你吃!” 焦凯拿过筷子,递给他娘焦夫人。 “焦大人请!” 递过筷子,焦凯又向他老子焦仁,做了番谦让。 “哼!” 焦仁冷哼一声,摇摇头,重新抓起筷子,目光投向刚拿上桌的酒坛,向长子焦裕说道:“给司空大人满上!” 一脸黑线上头的焦裕,站立起来,捧着坛子向焦凯眼前的酒杯斟酒。 坛口大,酒杯小,这一不小心,就溢在了外面。 “大哥,你小心点,毛手毛脚……” 焦凯剔着牙,斜眼看着溢在酒杯外面的酒液,似乎有些心疼。 平时,他没少受两位哥哥的训斥,这一次,也让他们尝尝被训斥的滋味。 …… “气死我了,敢向本公子讨赌债?” 夏墨林咬牙切齿,不知道如何向家里开口要钱? 这半日已经过去,眼看天要黑了,万一九皇子那没眼色的窝囊货,拿着字据找上门来可就不好玩了。 毕竟,当街耍赌,是不怎么光彩。 “有了!” 六神无主的夏墨林,忽然想到了四皇子永泰。 “走,去太庙!” 计上心来,主意已定的夏墨林,带了两个跟班家丁,直接就去了太庙。 接连几天,被跪得膝盖肿疼的永康,正半靠在一只软垫上打盹。 陪同的下人来禀,说夏府的小公子夏墨林来访。 “莫不会,是这小子又得了什么好东西?” 在太庙跪得寂寞又枯燥的永泰,顿时就来了精神,瞥了下人一眼,急道:“快叫进来!” 片刻,夏墨林来到。 “小弟见过四殿下表哥!” 永泰直了直身子,双眼一扫夏墨林手上不见有物,再看其身后,更不见随从带着礼物。 “何事?” 懒洋洋一句,永泰已经没了兴致。 “四殿下表哥,你得为小弟我做主啊!” 夏墨林一脸哭相,讨好地站在那里,讪讪说道:“你说说,玩一把魔方的,也就是玩个稀奇,那九皇子居然诓了小弟四万两银子,还限期今晚让给他送到府上,不然……” 一听是关于九皇子永康,话还没说完,永泰已经想逐夏墨林滚蛋! “就这事?” 永泰脸色一变,怒从心头腾起。 夏墨林心想,只要把四皇子撺掇起来,不就是玩了一把魔方吗? 说不定,九皇子会免了这笔四万两的赌债,不是钱多少的问题,而是压根不敢开口向家里要钱。 “就这,九皇子那个窝囊废,简直就不把四殿下你放在眼里,他明知道,我是四殿下你的表弟,可他还……” 这次,他的算盘打错了,说完后,站在太庙正殿门口等四皇子的答复。 一提永康,永泰就一阵心惊肉跳,这前一茬麻烦还没了结,跪太庙跪得半身都要僵硬了,你他娘的还来给我挖坑跳? “你过来,听我说……” 永泰欠了欠身子,向夏墨林招招手。 “好!” 大喜过望的夏墨林,立刻低头弯腰,就把耳朵向永泰嘴边凑了过去。 “啪……” 夏墨林的脑袋刚凑近,永康身子猛然一直,抡圆了巴掌就狠狠抽了过去。 “啊……” 这毫无征兆的一个耳光,把猝不及防的夏墨林,当即就抽了个四脚朝天。 没等捂着脸的夏墨林发问,永泰就厉声斥道:“你自己找死,还想拉我垫背,实在是可恨至极!” “表哥,我……” 夏墨林捂着一边已经肿起的腮帮子,一脸懵逼地说道:“我句句实话,哪敢诓四殿下……” “来人,给我打出去……” 怒不可遏的永泰,哪有心情再听夏墨林啰嗦,喊人就轰。 夏墨林哪里知道? 就算借一百个胆给永泰,他也不敢这段时间里去找永康的麻烦。 转眼又一想,夏墨林这个昏头货,若是再惹下大麻烦,说不准还会牵连到自己…… “你给我记住了,千万别去招惹九皇子,若是惹下事来,你爹他先绕不过你!” 冲着狼狈离开的夏墨林背影,永泰忍不住吼了一句去提醒。 夏墨林绝没想到,这救兵没搬成,却挨一顿抽! 娘的! 离了张屠,就吃带毛猪不可? 当真以为是怕他不成? 错!那是怕他侍卫手里的绣春刀,是怕圣上对他的保护。 这个蠢货屡屡遇刺,圣上这才如此关照于他,谁叫他正当红呢? 夏墨林肚里一通咒骂,慌不择路地离开太庙。 不料,就在刚回到府上,就看到夏士诚一脸黑气地站在正厅门口。 “混账!” 背着手的夏士诚,怒斥一句后说道:“成天游手好闲,不是狎妓,就是聚赌,哪有一点正形?” 遭了,莫非被老子知道了? “孩儿没有瞎逛,是去太庙看望四殿下表兄了!” 夏墨林偷瞥他老子一眼,心里忐忑不安,生怕被扯出什么不好的事来! “太庙?” 夏士诚一惊,怒目望向夏墨林,吼道:“你去打搅四殿下干嘛?如此多事之秋,少往一起搅和,你看看,就焦家那个废柴,圣上今天都赐了差事,你成天东游西逛,想过以后么?” “啊……” 闻言之下,夏墨林吃惊不小,急道:“是焦凯那废物吗?” “不是他还有谁?” 夏士诚眉头一挑,怨道:“真是两个废物遇一起了,圣上也真是,爱屋及乌,宽厚九皇子那个窝囊废也就罢了,居然听从窝囊废的奏请,给那废柴都给了个司空职务……” “父亲,你该去圣上面前揭发,那是贿赂买官,当办!” 夏墨林情急之下,把焦凯输了一万两银子的事,全给说了出来。 如果这事被揭发,那么,龙颜大怒之下,撸了焦凯那货的职务不说,九皇子也会受到处罚。 那么,自己欠的那四万两银子,也就不用还了。 正在夏墨林如此盘算的时候,忽然下人来报:“大人,九殿下到了!” 第98章 就你有爹啊? 听到禀报,夏墨林浑身一抖! “他来何事?” 夏士诚眉头一紧,略思片刻,转头看向厅里众家眷,淡淡道:“都随我出去,迎接九皇子殿下!” 片刻,夏士诚率众,来到府邸门口。 “老臣见过九殿下!” 夏士诚拱手一礼,目光又一瞥永康身后的两名侍卫。 公羊毅和尉迟剑,一左一右,落后永康半步护在身侧。 “免礼!” 永康挺了挺胸,目光从夏墨林脸上扫过。 “夏公子,该掌灯了!” 这话,只有夏墨林懂,还银子的期限,最迟不能拖到晚上掌灯时分。 “殿下,你可不能乱来,这可是内阁大臣府上,我爹他可是内阁成员!” 心虚之下,夏墨林居然冒出这么一句,提醒永康不要忘了他老子的身份。 “就你有爹啊?” 永康半眯着眼睛,淡淡一句。 也就是这淡淡一句,听在夏士诚耳里,那可是石破天惊! 难道,这混账东西在外面得罪了九皇子? 你惹谁不成? 偏偏惹上这个祸星? 心里陡然一惊的夏士诚,忙向永康说道:“秋高气凉,还请九殿下进屋喝壶姜茶,也好暖暖身子!” 说完,夏士诚猛然转头,瞪着身后夏墨林斥道:“没眼色的东西,还不快去让茶房给殿下煮茶?” 好啊! 护犊子? 想溜? 没门,小爷我这就给你当面剥皮! 永康把目光,投在将要撒腿回跑的夏墨林身上,缓缓说道:“别急,茶就不喝了,本殿下还欠着街上茶楼的茶资呢,得赶回去给人家了账,不然等人家找到皇上老子的头上讨债,那可就不好看了!” 这下,不用问。 夏士诚听出来了,是自家这混账货,欠了九皇子的钱了,不然,人家怎么会这时候来堵门? “殿下,别账不账的,先进去喝会茶!” 要是以往,夏士诚不一定会正眼瞧这窝囊废一眼,可眼下不同了,圣上正是对这窝囊废彰显父爱的时间段。 就连四皇子永泰,都受了牵连罚跪太庙了,自己的儿子在圣上眼里,毛都算不上一根带弯儿的。 永康知道这父子在装糊涂,他此时,还就怕夏士诚爽爽快快地掏出四万两银票来,这样一来,这戏就没法唱下去了。 “夏阁老不必客气,天色已晚,本殿下就不打搅了,反正,事情府上应该知晓的!” 说完,永康摆摆手,勒转马头就扬长而去。 这永康一走,夏墨林心里乐了。 看来,还是自己的阁老爹有用,这窝囊废皇子,哪敢在阁老面前撒野? 这不是,钱的话都没提一字,还不是灰溜溜撤了? “父亲,我们回吧!” 来不及道一声:“恭送殿下”的夏墨林,急急催着他老子夏士诚回去。 “老实说,你欠九皇子钱了?” 夏士诚目光一转,紧盯着自己小儿子的脸。 “没,没,孩儿哪能欠他的钱?一个到处借钱的人,他有钱被别人欠啊!” 夏墨林嘟囔一句,目光不再和夏士诚相迎。 “告诉你,最好在家里待着,别成天胡逛瞎游荡,最近时局复杂,别让一些烂事给沾包了!” 夏士诚还是对夏墨林敲了一记警钟,有关九皇子两次遇刺的事,圣上正多面入手严加调查着的,万一被人利用,或者是踩了坑,那可不好收拾残局。 “听着,最好明日起,三天之内,不准离开府上半步,否则,打断你的腿……” 夏士诚声色俱厉,狠狠地把夏墨林训斥了一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让这小子在家里待着不要乱跑得好。 “孩儿记住了,孩儿一定不出去!” 心里一阵放松的夏墨林,连连点头,答应他老子夏士诚自己不会出去乱跑…… 永康快到府上时,就看到府门口站着两人。 不用细看,就猜到是谁? 还没到门口,被护卫拦下的两人,急急转过头来望着赶来的永康。 “小的们见过殿下!” 来人一脸不安,时不时抬头望着渐黑下来的夜空。 “蹭饭呐?” 还没下马的永康,一脸坏笑地招呼了一声。 其中一人讪讪上前,苦笑道:“贵府掌灯早了些哈!小的来的时候,还不应掌灯,天,还亮着的!” “不说清楚,还吓本殿下一跳,最近有人接连刺杀本殿下,好叫人一阵紧张。还以为你俩是来蹭饭的,你这是说,本殿下府上没有时辰?” 永康一脸坏笑,望着脸上阴晴不定的二人。 “殿下莫误会,莫误会,小的是说,眼下还不算迟吧?” 另一人急了,慌忙拱手一礼。 “哦!” 永康似有所思,忽然像是明白过来,大悟道:“二位是说,晚饭已过,歇息尚早?” 见永康东拉西扯,方才发言之人一脸急切,颤声道:“殿下,银子我们带来了,还请殿下莫要嫌迟!” 说着,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不停,瞅着仁和府门口的两排宫灯。 “嗨!” 永康似乎恍然大悟,一拍后脑勺,说道:“是这啊?本殿下指的掌灯之前,那是太阳刚落之时,算了,迟就迟了,不滚利息了,原多少就多少,拿来吧!” 二人如释大赦,立刻就各自掏出银票,双手在马前举着。 “收了!” 永康一摆头,身侧的公羊毅翻身下马,把二人手里的银票就接了过来。 “这茬,就算了了?” 其中一人,忐忑不安,讪笑着看向永康。 “算完事了,这么晚了,别想着本殿下留你俩进去喝茶!” 永康抬头一看天色,这又把目光,投在二人脸上。 “哪敢再打搅殿下,我等这就告辞了!” 二人一脸轻松,马上拱手施礼,然后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殿下,一份两万两,一份三万两,总共五万两银票。” 公羊毅看着手里的银票,面露喜色。 尉迟剑一踌躇,悻悻说道:“夏墨林那四万两没有收来,让咱白跑一趟,可恨至极!” 永康半眯着眼睛,目光在二人脸上扫了一圈,淡淡说道:“本殿下还就怕,刚才夏家把钱给还了!” “啊……” 刚下马的两护卫,被这话惊得一脸茫然。 “想想,当初说过,要是掌灯前不送钱过来,那是要倍数罚息的,丑话已经给他们说在前头了,要是算不来,可以去请教焦学士帮忙给算算喽!” “哦!” 公羊毅像是明白了,大悟道:“原来殿下图的是夏家的利息钱,这一下,明天要是还钱,那可是得还殿下八万两喽!” “八万两?” 尉迟剑面上一抽,差点惊得马鞭掉地,早上那会,殿下是有这样一说,但他压根没有去细想。 永康还没下马,骑在马上用马鞭点着二人,摇头道:“闲了多看看书,免得给本殿下丢人,听好了,本金四万,超一天,倍数罚息,那就是四四一十六万,超两天,就是一十六个一十六,总数二百五十六万两,没文化,真可怕!” 说完,永康伸着胳膊,假怒道:“两个呆货,还不扶我下来?” 这时,公羊毅和尉迟剑,瞬间石化,他们被刚才的算法,惊得直怀疑人生…… 第99章 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 片刻,回到正厅坐了。 正喝着茶的时候,夏士诚越是觉得方才这事蹊跷。 这焦凯输了九皇子一万两银子? 那么,自己的这浪荡儿子,难道就置身事外不成? “混账!给老子说清楚,你可与那焦凯一起参赌?” 回过神后,夏士诚发起飙来。 本想着侥幸躲过一劫的夏墨林,正在暗自得意中,突然被他老子这一声吼,吓得“扑通”一下就跪了。 “孩儿,也输了点!” 夏墨林声如蚊蚋,小的只有自己才能听清。 “也输了点?这点是多少?” 夏士诚的目光,开始在正厅里搜寻起来,不用说,是在找棍棒之类的物件儿。 “不多,也就四万两银子!” 自知已经瞒不过去,夏墨林低垂着脑袋,索性就全说了。 “你呀!真是气死老夫了,你,你……” 夏士诚气的双手直抖,他万万没想到,在这个看见九皇子就该像躲瘟神一样的节骨眼上,自己的儿子却当街拦住九皇子耍赌,这不是诚心把不疼的指头,硬往磨眼里塞嘛! “是如何赌法?” 气急败坏的夏士诚,只好把事情的原委给捋清楚再做打算。 夏墨林缓缓抬起头来,嘟囔道:“魔方!” “你……” 魔方? 居然敢和九皇子赌魔方? 这哪是赌啊!这是伸着脖子找死! 夏士诚一阵眩晕,差点就当场吐血。 北凉国师,何等奸雄? 还不是为了赌这魔方,输掉了纳贡条件不说,又丢城池,最后还送了老命! 你一个浪荡公子,祖坟又没让给疯狗刨了,发什么疯来和九皇子赌魔方? 看到自己的老子被气成那样,夏墨林硬着头皮,咬牙道:“不就一个窝囊废皇子嘛!你可是内阁大臣,还怕他不成?” “放你娘的臭狗屁!” 气疯了的夏士诚,哪还有一个大学士该有的仪态,跳起来指着小儿子夏墨林的鼻子破口大骂道:“你有老子撑腰,他就没有老子?” 啊!他老子? 唉吆喂!这,这窝囊废的老子,那可是当今圣上啊! 想到这里,夏墨林急了,浑身顿时就汗如雨下。 “这可如何是好?” 夏士诚的小妾,也就是夏墨林的亲娘,急得浑身的肥肉都抖了起来,在地上不停地转着圈。 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士诚发妻,冷冷斜了一眼六神无主的小妾,嘴角挂起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平时不严加管教,这闯下祸了,你那一身膘,可有得消消了!” “哼!” 夏士诚瞪了发妻一眼,冷声道:“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老吃肥膘,容易滑肠,这拉起稀来,这屁股可不好擦的!” 夏士诚发妻仰着一张针挑无肉的吊死鬼脸,紧皱着的眉头下,一双三角眼睛星芒一闪,又道:“不就区区四万两吗?你的私房钱,怕也不是那个数了吧?趁着九皇子还没有翻倍,赶紧着把钱还了,他的账,别说赖了,就是拖上一天,剐了那你这身肥油,也不够利息钱,没听刚才说嘛!拖延一天,倍数罚息!要是算不来,可请焦仁帮忙给算算……” 经发妻这一通埋汰,夏士诚冷静了下来。 拖延一天,倍数罚息? 要是算不清楚,可请焦仁帮忙算算? 焦仁是谁? 那可是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人了,也算是自己的门生,且专精演算,当朝数理泰斗非他莫属。 九皇子这话,不像是满口胡言? 不好,怕是有坑? “来人,速速去焦府,以老夫名义,请焦学士过来!” …… 良久,去请焦仁的下人,徒劳而返。 但带来信息,让夏士诚腿如筛糠一般抖了起来。 原来,焦仁问明原委,便将其中厉害解析了一遍给来人。 下人回话道:“老爷,焦大人说,他最近才悟透前几天九皇子所教之题,此法为;‘棋格摆米’法,听似简单,实乃凶险至极!” “这棋格摆米?怎讲?” 夏士诚一头雾水,棋格摆米,他第一次听说,虽然身为文渊阁大学士,属当朝胸罗万象之人,但这等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 下人又道:“棋格摆米,就是在棋盘的格子里,第一格摆放两粒米,第二格四粒,第三格一十六粒,第五格那就是二百五十六粒……” “停!” 夏士诚扬手,懂了,身为文渊阁大学士,这下全明白了。 “你欠九皇子四万两银子,过了掌灯时分,这四万两,就变成一十六万两,要是再过一个掌灯时分,那么,罚息高达二百五十六万两……” 此言一出,就连幸灾乐祸的发妻大夫人,一张瘦脸顿时色变,这要是拖个三五日,国库都不够往外掏腾,再别说这是一品大员的家里能负担得起的。 “快,备银一十六万两,马上去仁和府……” 夏士诚一咬牙,安排下人,让马上送钱过去。 不一刻,管家夏福,带着两名护院就要出门。 “慢着!” 夏士诚叫住了管家夏福,略一沉思,道:“带一人作伴就够了,身上不要带有任何铁器锐器,再拿上府上的宵禁通行牌子,莫要让巡防司给找毛病!” 到底是老谋深算,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 自永康接连遇刺后,九门提督府启动宵禁制,尤其皇城区域,那更是防范严密。 看到管家离开,夏士诚阴着脸,这才坐了下来。 要是比谁窝囊,那九皇子肯定第一。 但要是说在外面拼爹,九皇子那更是当属第一。 看来,拼爹不单是一项资本,更是一张王炸。 人啊!本就没有什么起跑线来比输赢。 成败,在投胎时就已经定了。 四大粮商之首的李家主李子鱼,魄力非凡,智慧超群,任你钟灵毓秀,但在永康从她后面一掀裙摆的时候,照样不是把二十年的清白,硬给染了个鸡冠开花,含珠之蚌,不照样变成咧嘴石榴? 这些,只是不为人知而已。 在皇城窝囊透顶的人,从东大街开始,把黑心粮商杀了个血流成河,没有绝对的权力,他能吗? 有个好老子,还得同时具备个好脑子,才能抓得大把的银子,把别人踩在脚下让给当孙子。 看到已经去仁和府送钱,急得乱转的夏士诚小妾,也坐了下来,拿着一把蒲扇,拉开了衣领使劲地扇着。 被小儿子这一气,夏士诚对小妾的那身膘,也觉得腻歪起来。 抓过茶盏猛呷一口,冲着原配那张枣核一样的脸,说道:“今晚,老夫和你挤挤……” 大夫人怀疑自己听错了,三角眼里亮光一闪即逝,愣道:“腻了!不嫌老竹席硌你胯子啦?” 夏士诚摇摇头,无奈道:“老夫是吃不消了,到你那边歇歇……” 歇歇? 今晚老竹席非刮掉你一层皮不可! 大夫人悻悻起身,往自己寝室走时,心里狠狠一通暗骂。 第100章 第一公子 大早,焦凯就兴冲冲赶到仁和府。 “殿下,小的已经去户部报到过了!” 焦凯立在寝殿门外,静候永康安排,他知道,自己不用在户部坐班,只是九皇子的马前卒而已。 “这么早,这新官上任三把火,不知道焦司空的这第一把火,该从哪烧起好?” 面对永康的调侃,焦凯恐慌道:“一切谨听殿下安排!” “行了,一会随本殿下出去走走,这城外一应事物,本殿下还是陌生得很呐!” 不一会,永康收拾挺当,带着曹豹和佟元就要出门。 府门外,没有看到马匹或者轿子停泊。 “你,是如何过来的?” 永康一脸狐疑,望向跟在身后的焦凯。 焦凯面上一阵尴尬,讪讪说道:“小的,步行到处!” 感情这货是一路跑过来的? 没马没轿,岂不是累死这完蛋货? “府上没马?” 永康一阵惊诧,不解地望向曹豹手里牵着的三匹贡马。 “没,平日家父管教甚严,不容许我们铺张浪费,这也就没有物色下玩乘的马来!” 焦凯面上一红,说得是煞有其事。 “扑哧!” 刚跨上那匹雪花马的永康,直接就把刚喝的早茶喷了出来。 管教甚严? 焦夫子就管教出你这么个完蛋货? 不被你气得吐血早逝,就算他老夫子前辈子烧高香了! “哪!你会骑马不?” 永康强压着心头的狂笑,又是一问。 焦凯眼里闪过一丝神采,惴惴不安道:“小的之前,和董玉书他们,是玩过几次骑马,后来就不曾骑过了。” 难怪,跟董玉书那几个纨绔子弟玩过,人家才不带你这货呢! 董玉书心气甚高,和焦凯这种废柴玩耍,还真嫌丢份。 “会骑就好,本殿下也是刚刚才学会骑马!” 说着,永康把头转向佟元,说道:“去,后院给焦司空找匹马来!” …… 时值深秋,万山红遍。 城西郊外,游人如织。 城西一处矮岭,到处都是从城里赶来观赏枫叶的游客。 岭下南侧,一处水域波光粼粼,有画舫畅游其上。 最惹眼的,是临近水面,建在一处人工岛上的一幢四层阁楼。 一座两丈来长的木桥,从岸上直通小岛。 堤岸上一排垂柳,枝条在水面上随风摆动。 偶有水鸟,急速掠过水面,叼起一条小鱼就 隐入芦苇荡里不见踪影。 堤上手摇折扇的穷酸书生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时不时,摇头晃脑吟弄几句。 忽然,岛上小楼里,有琴瑟之声传了过来。 永康不禁勒马观望。 那些穷酸书生们,也齐齐把目光,投向岛上小楼,眼里尽是羡慕之色。 “殿下,可曾对此处感兴趣?” 焦凯望着永康,觉得九皇子对这事物很是陌生,起码,他是不知道这处所在。 “荒郊野外,远离村落,谁人耗资建造这么一处楼阁?” 永康还真不知道,望着岛上阁楼,向焦凯一问。 焦凯一瞥嘴,神色就不自在起来,悻悻说道:“殿下可能不知,这阁楼,名叫得月楼,是在水里硬填出一块地来,所用木石,皆从外地运来,耗时三年,花掉的银子,据说三百万两都挡不住!” “何人如此手笔?” 永康心头一震,这离城十里,还有人如此雅兴,花费这么大的资金搞这么一处所在。 “是京都第一公子,除了他,谁还有如此气魄!” 焦凯说罢,偷瞥永康一眼。 “第一公子?” 永康一头雾水,就是太子永焱,也没听说号称过京都第一公子。 “那是当朝辅国大臣,李嵩的独子李显。” 焦凯索性,把这处所在背后的人物,直接给说了出来。 好啊! 你娘的,居然敢自封京都第一公子,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知道知道,号称京都第一公子,你家的门头还远不够高。 “下马,上去看看!” 说着,永康率先,就翻身下马。 “殿下不可,没有邀请函,那是无法上得那楼的,你没看见,前面那些书生们,就是囊中羞涩,或是门槛不够,只有在外面垂涎的份了!” 永康嘴角一拧,淡淡道:“那就让本殿下见识见识这第一公子的风采喽!” “殿下,那鸟公子有甚稀奇的!此地,吸引无数读书人的,却是每月一次的诗会,无数富家公子,莫不为这个趋之如鹜,里面莺莺燕燕,俱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个个都是貌美如花,只要有钱,有才,大可一亲芳泽……” 焦凯说得眉色飞舞,神情完全是陶醉其中。 “去逑!” 永康嘴角一拧,不屑道:“什么诗会?无非就是个高级窑子罢了,非要装出来这么个清新脱俗的假样儿装门面!” 看到焦凯被惊得目瞪口呆,永康狡黠一笑,又道:“听着,给本殿下打起精神来,今天,咱也阔绰一回,让这些道貌岸然的假斯文们看看,咱今天就是大爷,不差钱!” 有了九皇子撑腰,焦凯往日的颓废,顿时一扫而光。 “好,那么小的就去沟通,让桥上看守放咱们上去!” 焦凯一阵兴奋,下了马,正欲前去沟通。 “回来!” 永康傲然挺胸,把目光投向二位护卫,向焦凯又道:“跟着本殿下,别他娘的那么窝囊,把腰杆都挺起来!” 说的也是,堂堂当朝皇子,还能被这些事难住? 永康心里暗道:在前世,天上人间也莫过如此,就一座得月楼,也不看看小爷我如今是何身份? 见永康如此一说,曹豹和佟元,直接把四匹马,分别拴在堤岸上的四棵垂柳树上。 走近吊桥,从木板搭建的一座小屋里出来两人,目光一扫四人,就向走在前面的焦凯伸出了手。 “这位公子,请拿邀请函出来!” “这……” 焦凯面上一慌,转头看向永康。 “滚开!” 曹豹跻身上前,正欲动手。 “算了,按规矩办!” 永康摆摆手,向佟元使了个眼色。 佟元从怀里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在手里晃了晃,然后往桥头的地上一丢,冷声道:“拿去喝茶,别给脸不要!” 两名看守,知道来者不善,弯腰捡起地上银票,点头哈腰讪笑道:“四位,里边请!” 永康一甩衣袖,双手往后一背,向焦凯说道:“走,前面带路,让咱看看这得月楼的女人,到底是何等模样儿?” 见九皇子如此豪迈,焦凯一阵心虚,低声语道:“殿下不知,这得月楼,最妙之处,就是最顶层的揽月台,那里,才是群芳争艳之地,环肥燕瘦,全在其中,若是,若是……” 眉色飞舞的焦凯,突然一阵吞吞吐吐。 “若是什么?” 永康眉头一拧,怒目望向焦凯,沉声问道:“别磨磨唧唧的,若是什么?” 焦凯做贼一样,向四处一看,这又说道:“若是诗词水平,难胜他人的话,那也无缘和这里的头牌同桌共饮!” “去他娘的脚后跟,跟本殿下讲个逑的诗词,吟诗赋对,无非就是个敛财的手段而已,借此提高这些歌伎窑姐们的身价而已,今天,咱不差钱,有钱就是大爷,管逑他什么诗词歌赋,叫他娘的这些烂玩意儿通通滚蛋!” 嘿! 这浑劲,够大牌! 焦凯觉得自己够废柴的了,没想到这九皇子,才是废柴中的极品,什么风雅?在他眼里全是狗屁! 想到这里,焦凯之前的自卑,霎时就一扫而光。 胸脯一挺,往前一窜,底气十足地说道:“殿下,那小的就打前站给殿下开路了!” “慢着!” 永康略一沉思,又道:“记住了,今天咱们是散财童子,当一回财神爷,可不是什么殿下啊皇子的,你,明白!” 这个,机灵过人的焦凯当然懂了,他一俯首,抱拳施礼,笑道:“见过黄九公子!” 这货,还真机灵。 这黄和皇,无非就是发音不同,也不算失礼犯上。 “行了,走吧!” 永康颇为满意,一昂头,就跟了上去。 第101章 羊毛出在猪身上 此时,一楼二楼,已是人满为患。 只有三楼,几处雅间,也是一片莺燕之声。 能上得三楼的,也是财力不俗之辈。 要是想去四楼揽月台,那得要掏大把的银票才是,每人一千两,方可入内。 这哪是诗会?简直就是抢钱! 可见,能上得揽月台的公子们,那绝对是非富即贵者。 已到三楼的永康,向曹豹说道:“你二人在此候着,待我和焦公子上去看看!” 说罢,从佟元手里接过一叠银票,往怀里一揣,向焦凯一摆头。 “给我支楞起来,别耷拉着!” 那叠银票,有一十六万两,那可是夏士诚差人,昨晚连夜送到仁和府上的。 这钱,怎么花都不心疼。 反正,羊毛是出在猪身上的! 向楼梯口执事人员,递上一张两千两的银票,立刻就被当值的小斯,弯腰点头地带上了位于四楼的揽月台。 “二位公子,这边请!” 当值小斯,低头弯腰,在前面碎步小跑,把永康二人,带到了一处临窗见水的雅座。 “拿去,赏你的!” 到了雅座前,永康并没有急着就座,而是掏出一张五十两的银票,顺手就递向当值小斯。 虽是富家公子云集之地,但这等豪爽与霸气,却也并不多见。 小斯一愣,随即就满脸堆笑,他从来没见过如此慷慨的客人,一打照面,就给跑堂的下人都这么阔绰打赏的。 “二位爷,请稍后!” 小斯两眼放光,一溜小跑,就向一道珠帘后面去了。 不一刻,一阵香风直袭过来。 “哎呀!早上这树上喜鹊就叫,不知道是哪家公子到了?” 一名浓妆艳抹,前凸后撅的中年女人,摇晃着一对波涛般涌动的大胸,风摆柳摇地走了过来。 身后,十几名酥胸半露,轻纱下面玉腿若现的妙龄女子,眸子含情脉脉,款款望向这边。 “敢问二位公主尊姓大名?” 中年女人来到雅座前面,向着永康和焦凯二人,盈盈一礼,悦声便问。 有了九皇子定了调子的焦凯,此时已是底气十足,双眼一翻,傲然说道:“别你娘的一上来就盘户口,也别什么花魁呀头牌的,挑顺眼的,全给小爷拽出来让挑挑?” 中年妇女闻言,眼里闪过一丝不快。 但她看到,发声之人旁边的那位,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抽出一张五万两的银票,直接甩在眼前的茶台上。 “挑个屁,都给小爷留下!” 永康一出声,中年女人眼里彩虹顿起,颤声说道:“公子啊!不,爷,这都要了?” “废话!” 永康眉头一皱,显得极不耐烦。 心花怒放的中年女人,肥臀一扭,转过身子,手里的一条丝帕一摆,娇声唱道:“你们都听好了,今天,你们被这两位爷包了,都给老娘我好生伺候好了,若是谁敢惹二位爷不痛快,哼!完了非给你灌蜡不可,老娘的手段,那可不是晒的!” 灌蜡? 好他娘的,看来,这古代,就有浇蜡一说? 永康也不禁兴奋起来,这真他娘的爽! 反正,已经魂穿到此,怕个逑! 何况,这大昌王朝,狎妓又不违法,何况老子有钱! 一时间,各色干果,杏脯蜜饯,松仁瓜子,满满摆了一桌。 再看,一双双纤纤玉手,十指尖尖,在眼前就像千手观音一样,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地给斟茶、剥瓜子,还牙签挑了蜜饯,亲手往二人的嘴巴送来。 值了,跟着九皇子,这辈子值了! 焦凯一脸兴奋,还不忘把坐在自己近前的两名绝色女子,往永康那边推了推。 什么吟诗作对? 全滚他娘的蛋,这样直接吃吃喝喝,左搂右抱,难道不香吗? 干嘛非要整出来那么些繁琐流程,弄得那些富家公子们,把手里几个银子攥得汗水津津,心里就像猫抓一样伸长了脖子等着? 如此豪横的消费,引得揽月台上另外几桌的公子们,一起把妒恨的目光,都投向永康这边! “哼!简直有辱斯文!” “看那土鳖样儿,保不准是哪个地方官家的傻少爷!” “不对,兄台你不会对地方大员们有何误会吧?明明就是土财主、暴发户的做派!” “说不定,那小子他爹,是发了一笔横财吧!” “让他们嘚瑟去吧!待会第一公子来了,好好杀杀这土鳖的威风不可!” “……” 揽月台上,流言蜚语顿时四起。 永康面对那些冷嘲热讽,像是司空见惯,显得是毫不在意。 “公子,张嘴呀!奴家给你喂瓜子了!” “爷,你轻点,捏疼奴家了!” “公子好气魄啊!奴家从来就没见过公子这般玉树临风之人!” “爷长得好神俊呀!奴家都想了……” “……” 欢声之下,有几位女子,从座上缓缓起身,绕到茶台前面,长袖一甩,便对着永康二人翩迁起舞。 看那些长袖和丝带,在玉臂和腰肢的舞动下,就像彩虹一样在永康眼前袅袅升起。 左搂右抱之中,指尖所处之地,无不是肤若凝脂,滑嫩无比。 离永康和焦凯稍远的四名女子,去而复返,抱来琵琶和扬琴等器乐。 一时间,洞箫呜呜,长笛穿云,琵琶和扬琴更是如山泉般叮咚。 “好!” 如此心旷神怡之间,永康抚掌大笑,叫道:“赏!” 说罢,一张万两银票,又被搁在眼前茶台上。 揽月台那头,珠帘之后。 中年女人透过珠帘缝隙,看得浑身肥肉一抖,激动得又打一个尿颤。 “吓死老娘了,原来是个土财主,我还以为是谁家不长眼的显眼包来此闹事,原来是个大财东……” 紧张得捂着胸口的中年女人,这才缓缓放下手来,只恨自己已经上了年纪,不能上前坐客人怀里扭捏一番。 就在此时,呼啦啦! 从四楼入口处,涌上来几个人,迅速地立在楼梯两边。 紧接着,一位昂首挺胸,气宇轩昂的青年男子,一手背在身后,一手轻摇一把洒金折扇,缓缓进入四楼亭台。 “李公子到了!” “不愧是京都第一公子,啧啧,看那气场!” 有人低声惊呼起来,满脸都是钦慕之色。 只见李公子身后,紧跟着五六位同样衣着光鲜的富家公子,大摇大摆就走到了揽月台中央。 “刷!” 李公子一收折扇,目光傲然扫过全场。 忽然,他神情一怔,看到了临水雅座上,正被群芳团簇着的焦凯。 如此发现,令他吃惊! 平日,李公子正眼都懒得瞧这焦家的废柴公子一眼,今日,这货是捡到狗头金了? 李公子嘴角轻轻一扬,面露轻蔑,不屑说道:“这风雅之地,怎的就放此等货色进来?” 这话,明显是说给焦凯他们听的。 焦凯早都注意到了李公子,只是仗着九皇子在场,装作没看到他而已。 但李显的话,却让焦凯面上狠狠一抽。 这孙子,平常不待见自己也就罢了,今天老子我跟着九殿下一掷万金,你居然还这么浅看老子? 焦凯瞬间变化,永康自然是觉察到了。 包括那个第一公子李显的到来,他都尽收眼底。 其他在座的公子们,呼啦啦一下,全部起身站立,向李显投去无比恭敬的目光。 “见过李公子!” “李公子玉树临风,真是我等楷模啊!” “吟诗赋对,才华横溢者,当属第一公子也!” 众人纷纷招呼,满口尽是赞美谄媚之词。 “哼!” 李显从焦凯身上收回视线,双手抱拳,向那些打招呼给他的公子们,微微一礼后,朗声说道:“今日俗物缠身,让诸位才子久等了,李某深感不安!” “李公子不必自责,快请上坐!” 永康斜眼看到,前面一道屏风被缓缓挪开,屏风后面,却是一处摆设极为精致的座位。 再看自己这边,位置好倒是好,但与那道屏风后面的奢华座位来比,还是略显寒酸。 “哎呀呀!是李大公子到了,这琼瑶姑娘可是等公子半天了!” 在方才那个中年女人的惊呼声中,珠帘后面,款款走出一位一袭纯白长裙拖地,明目皓齿,怀里还抱着同样通体雪白的一只兔子的妙龄女子。 女子身后,紧跟着两名侍婢。 只见两名婢女,一人身穿淡绿轻纱,另外一人,却是一身淡粉纱裙。 如此一来,更加把白色长裙女子,衬托得宛如天仙降落人间。 第102章 程大人,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在众人的惊愕之下,全场鸦雀无声。 “全是本公子的不是,让琼瑶姑娘久等了!” 李显就地一个潇洒转身,谦逊有加地向白衣女子施了一礼。 “小女子见过李公子!” 白衣女子,微微躬身,浅浅一礼。 卧槽! 真他娘的会装,不就是个声色犬马的风月之地吗? 居然还有人装月宫仙子,更有人装谦谦公子。 但看到白衣女子那略施粉黛后的冷艳容貌时,永康顿觉身边这十几个花里胡哨的女人就不香了。 “老鸨子,你给小爷我过来!” 愠怒上头,按耐不住的永康,扯着嗓子就喊那个中年女人。 老鸨子? 这一句喊,那可捅了马蜂窝了。 别说那个中年女人面上挂不住了,就连刚要落座的李显,也是大吃一惊。 “何人如此粗陋?当这得月楼是勾栏瓦舍了?” 盛怒之下,李显目光如电,直接视向永康这边。 是啊!人家玉树琼花之地,却让你当成窑子来喊? “得月阁?这里不就是个寻欢作乐的场子吗?” 永康一脸茫然,大大咧咧就是一句。 “大胆!” 李显气得脸都绿了,手里折扇,直指永康,怒道:“何方狂徒?如此出言无状,给本公子滚出去!” 滚出去? 这话,怕是说得大了些吧! 再是第一公子,也是个朝臣的儿子。 永康再是窝囊,那也是是个皇子,当今圣上的儿子,岂是你一个朝臣的儿子呼来喝去的? 说轻了,那是不知者无罪,一场误会。 要是说重了,这是犯上,当属大逆不道! “嗨嗨!吼什么吼?” 焦凯眼睛一瞪,高声道:“听说这里公子们都疲软不振,和宫里太监没什么两样,我等过来撑撑硬场,莫让这些姑娘们哀怨失望,这有何不对?” 比起永康,这焦凯更损。 但也是这一顿损话,不光李显差点吐血,就连众多的公子们,脸上都挂不住了。 眼见事端起来,中年女人知道两班人都不好惹,只好先躲起来静观其变,肥腿一迈进了珠帘后面再没敢露面。 焦凯的话,也引得自己身边十几个姑娘们,顿时就笑得是花枝乱颤。 可见平时,这个第一公子李显,正眼都没瞅过她们,她们更嫉妒那琼瑶姑娘平时在她们面前的冷傲。 今天,有这两位公子不卖这些人的账,倒也让她们马上觉得解气好多。 京都第一公子是谁? 那可是当朝辅国大臣李嵩的独子,岂能任人顶撞和冒犯? 活腻了? 还是嫌舒坦日子太不刺激了? 这时,跟在李显身后的其中一个公子,挽起袖子就冲了过来。 “把你刚说过的话,给老子咽回去!” 这不是找茬吗? 说出来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 焦凯看来人不善,心里略有惊慌,瞥了一眼九皇子,只见他悠然自得,丝毫不为眼前有人威胁而动容。 “算了齐公子,我等文雅之士,岂能和这类土鸡瓦狗一般见识,让他们滚出这得月楼就是了!” 李显一脸傲气,手摇折扇,轻蔑地望向永康。 他是认得焦凯的,但他不想主动表示认识这人,和焦凯搭话,他嫌丢份! 倒是身后另外一人,不但认出了焦凯,而且还沉不住气跳了出来。 “姓焦的,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何身份?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吃豹子胆了?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面对呵斥,焦凯面上一紧。 “齐攸之,你哪来的底气在这大呼小叫?老子我没身份,你就有身份了?” 焦凯连李显都怼,哪能还把这个礼部尚书齐铭的儿子放在眼里,这货自从跟了李显,更是鼻孔朝天,平时没少嘲讽他。 齐攸之挥着拳头,上前两步在焦凯面前晃了晃,然后把目光投向永康,恶声道:“听好了,马上给李公子磕头认错,然后滚出这里,不然,后果会很严重的,就是你爹来了,也保不住你!” 这些人认定,永康就是个暴发户的儿子,也许,是来京办事的地方官带的家属。 这地方官们,品阶不是很高,但在地方上那可是手握实权,一年能搜刮不少银子。 所以,他们的后人,才有大把的银子在外面胡吃海塞,就是这种地方扔一堆银子,那也是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但再牛的地方官,见了京里的朝官,那也是要矮上几分的。 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完蛋货,说不定就是哪个地方官的蠢货儿子,如果是商人暴发户的后代,虽然扔得起大把的银子,但见了官家子弟,还是没胆气与之对视的,更别说当面顶撞的了。 这时候,永康把偎进他怀里,给他拿牙签插了蜜饯喂食的一个姑娘向往一推,然后把目光投向眼前向他晃着拳头的人。 “滚你娘的,你骂小爷我,说不定小爷我一高兴也就忍了,但你骂小爷我的爹了,这事,大了,明着告诉你,你,摊上事了!” 永康说完,轻蔑地揉了一下鼻子,然后向那个不可一世的第一公子,投去不屑的一瞥。 “好啊!” 齐攸之顿时火冒三丈,眼下,正是向第一公子李显表现的时候到了,他又吼道:“今天先收拾了你,然后让你老子拿钱来赎人,别说打了你这个不长眼的货,就是撸了你爹的乌纱帽,那也是第一公子一句话的事!” 说着,上前一脚,就踹翻了茶台。 “哗啦啦”一声响,那些装着干果的盘子,顿时就撒落了一地。 “啊……” 刚踹出一脚的齐攸之,正准备挥拳捣向永康的面门,不料,旁边坐着的焦凯,手里半壶滚茶就迎面泼了过来。 被滚茶烫得睁不开眼睛的齐攸之,顿时就杀猪般地叫喊起来。 这一叫喊,从楼下呼啦啦涌上一群打手。 “给我把这两个货废了!打断腿扔湖里喂王八。” 面色铁青的李显,望着手持棍棒的打手们,折扇一指永康和焦凯,就大吼了起来。 “上!” 带头的打手,举起手里茶杯粗的枣木棍子,一声暴喝,就冲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忽听一声怒吼从他们身后响起:“我看谁敢?” 众打手心头一震,猛然回头,却看到,他们众星捧月的第一公子李显,脖子上却被架上了一把刀。 “绣春刀!” 为首一人,惊叫一声,马上就矮了半截。 绣春刀? 直觉后脖子上一凉的李显,更是明白惊叫者喊出那的三个字的分量。 “什么绣春刀?” 眼睛看不见东西,双手在空中乱抓乱舞着的齐攸之,向身边的人叫喊着问话。 看来,他还真不知道绣春刀是何物? 操刀之人,正是曹豹。 他手里握着的,正是最近才仿制出来的那把大内侍卫佩刀。 在场的十来位纨绔公子,还有十几个手持棍棒的打手,就在被曹豹控制了李显之后,居然慌得不知所措。 看到李显面如死灰,永康望了一眼刚才被惊得四散跑开了的姑娘们,挥挥手说道:“也好,你们先散了吧,叫那个琼瑶过来,给本公子奉茶唱曲!” 已经被吓得花容失色的琼瑶姑娘,在一绿一粉两名侍婢的搀扶下,坐在远处一把软椅上已是瑟瑟发抖。 他娘的! 号称这得月楼第一美人,就这么不经事? 比起那霍幼楠和乌银顿珠二人,简直就差远了。 永康正思谋着,要不要让焦凯那货过去,把那个琼瑶给扛过来? 这时,楼梯上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一队全副武装的巡防兵士就冲了上来。 刚才被惊着了的一个公子,冲着带队之人就大喊道:“爹,有人闹事,快把他们抓起来!” 带队之人黑着一张脸,却没有走向喊叫者所指的地方,而是上前一步,轮圆了巴掌,左右开弓,顿时就把刚才喊他爹的公子,顿时就抽了个满脸桃花。 被打懵了的那公子,在地上转了三圈后,摇摇头,稳稳神,又叫道:“爹,该打的是他们!” 说着,又是一指永康这边。 永康看到,巡防司的人后面,跟着的是公羊毅和尉迟剑。 如果没猜错的话,佟元已经把楼下给完全控制了。 “巡防司程显智,见过九殿下!” 刚抽过儿子嘴巴的程显智,双膝一弯,就在狼藉一片的茶台前跪了下来。 永康一脸微笑,目光投向跪在眼前的程显智脸上,指着还在地上乱蹦着的齐攸之,笑意盈盈地说道:“这个人,刚才喊着连我爹都要收拾,程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这话,已经说得够明白的了。 程显智浑身一抖,缓缓闭上眼睛,沉思片刻,猛然站起身来抽出佩刀。 “咔嚓!” 一片血光,从齐攸之的脖子里喷出,身后被刀压在脖子上的李显,脸上顿时就被溅得桃花满面。 一股浓烈的血腥味,直往众人的鼻孔里钻。 “扑通!” 齐攸之的身子,狂喷着殷红的血,晃了两晃,就栽倒在地。 第103章 草绳的价格 此时,揽月台上,血腥味令人作呕。 场面静得,能听到每个人的心跳。 九皇子两次遇刺,这案子还没破晓,在这得月楼上,却又遭人威胁。 而且,还扬言连九皇子的爹都要收拾。 程显智能掂出这事的分量,就是让他当场砍了自己的混蛋儿子,那也得睁着眼睛砍啊! 再是底气十足,毕竟当场被砍了人。 面对血泊中齐攸之的尸体,焦凯也不由得一阵害怕。 “我看,这是个误会!” 回过神来的李显,毕竟是出身名门,这时候还能保持着一点儿淡定。 “是误会吗?” 永康嘴角,挂起一丝讥笑,望着程显智笑道:“这人号称京都第一公子,刚才还叫嚣着,要把本殿下打断了腿,扔进这湖里喂王八!” 已经够头大的程显智,硬着头皮拱手又是一礼,颤声道:“殿下莫要紧张,有小的在,谁也不敢动殿下一根汗毛!” 说罢,转头向着楼梯口上来的一队巡防司兵士吼道:“全给我抓起来,不要漏掉一个,把这里给我封了,待禀明圣上再做发落!” “爹,你不能叫人抓我呀!我可是你的亲儿子啊!” 被抽得满面桃花的程公子,绝望地大叫起来。 程显智面色一冷,厉声斥道:“喊什么喊?再敢喊叫,老子一刀先砍了你!” 明眼人都知道,忤逆犯上,那可是死罪。 程显智这一抓,那得保护多少人啊! 所以,在场的所有官家公子们,都懂,乖乖地低着脑袋,跟着巡防司的人下了楼。 临下楼时,李显眼里飘过一丝阴毒之色,他万万没想到,自视甚高的辅国大臣的儿子,今天居然栽在皇城内外人尽皆知的两个废柴手里。 而且,这次,栽狠了。 但他知道,眼下这一关,并不好过,但有辅国大臣的老子撑着,还不至于真被砍了脑袋。 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了面子,就已经够他受了。 倒是焦凯心里明白,这草绳,和螃蟹捆绑在一起,那就是螃蟹的价格。 若是被编了草鞋,到死都被人踩在脚下。 而自己,就是那根草绳。 只有跟九皇子捆绑在一起,不但胜过了螃蟹的价格,那更是一道能勒死别人的法绳。 所以,不能让九皇子这棵大树给倒了。 他也更清楚,九皇子可是没有任何根基,只有靠身边这些死士。 某种意义上,九皇子和自己一样,都是被人看不起的废柴。 想到这里,焦凯又硬气了起来。 “殿下,何不将那些人当场给收拾了?” 永康闻言,摇摇头道:“顶撞皇子,图谋不轨,这是犯了大昌律法,自然得由衙门处理,本殿下只是代表个人,任性不得啊!” 卧槽! 这皇城二废柴,居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得懂法,知道不?” 永康望着焦凯,又是一句。 焦凯心里一乐,忙点头道:“小的懂了。” 那是永康没发话,要是发话下来,别说这里十几个纨绔子弟,还有近二十名打手,就曹豹和佟元二人里的任何一个,眨眼间杀光这些人,还不跟切菜一样简单? …… “该杀!” 御书房里,大昌皇帝铁青着脸,在地上踱着步子。 “奴才发觉有事要发生,便就近通知了公羊侍卫!” 一名大内密探,正低头在龙案前站着。 “你做得好,去内务府领五百两银子,算是朕的赏赐!” 大昌皇帝摆摆手,挥退了密探。 他心里清楚,要不是公羊毅和巡防司的人及时赶到,那种情形之下,包括李显在内的好十几人,瞬间就会被曹豹和佟元砍成肉酱的。 铁血卫杀人,从不啰嗦。 这一点,大昌皇帝比谁都清楚,要是这些纨绔子弟们被杀,那些朝臣们,必定联合起来祸乱朝政。 险,够险! 但杀一个二品朝臣的儿子齐攸之,更是要得。 杀一人,以儆效尤,是必须有的做法。 不然,皇家的颜面何在?大昌帝国的律法何在? 俗话说得好,打狗都得看主人。 你们这些纨绔子弟,都骑到朕的儿子头上了,还让他的老子忍气吞声,这说得通吗? “来人!” 大昌皇帝在龙案后面坐了下来,待刘安上前,说道:“传朕的旨意,得月阁所有闹事者,都交由刑部处置,让李嵩督办。那得月楼挂羊头卖狗肉,败坏大昌风气,交由户部查封充公!” …… 刑部处罚,那就弹性大了。 如果大昌皇帝没有直接降旨,如何针对个人的责罚,那么,这里面操作余地就有弹性了。 辅国大臣李嵩更是明白,圣上这次,给足了他面子。 不然,谋逆犯上这一条硬砸下来,他的独生儿子李显,绝对是脑袋搬家。 最后刑部审理下来,在场每人,领杖二十,罚银两千两。 那处得月楼,也就归了公,改为三品以上官员的休假疗养之地,这也算是物尽其用。 屁股被打开花了的李显,还被他的老子李嵩,又罚抄写《朱子家训》一百遍。 既然屁股不能坐凳子,那么,就趴着抄写得了。 不长个教训,说不定哪天?再惹出个灭顶之灾的大麻烦来,那可如何是好? 倒是永康赚了,得月楼被封,那些莺莺燕燕,却没有被解散,而是交给李子鱼,安置在西街口新开张的茶楼里,唱曲陪客,也是没被沦落为青楼的窑姐。 倒是那个一身滚刀肉的干娘,被打发了几百两银子,发送回原籍,永世不得再入京都半步。 当然,永康大方了一次的那些银票,自然是物归原主。 望着焦凯神色刚毅的脸,永康缓缓说道:“这下,明白了吧!” “嗯!” 焦凯点点头,应道:“殿下放心,小的全明白了。” “给本殿下把李子鱼所有的经营都盯死了,但有一条,那就是不准干涉,以朝廷的名义,去履行你的职责就是。” 永康这才给焦凯交了底,也算是派了活。 焦凯更加明白,这是名正言顺的公差,只是具体目的,那得表现出九皇子自己的意图。 但他也清楚,今天这一场闹腾,算是把京都的这些公子都得罪完了。 这些眼高于顶的玩意儿们,往日啥时候看起过自己? 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就是废柴一个,就差用自己的眼窝子,来接这些人的口水了。 出了仁和府,焦凯浑身都轻松。 “狂个逑,也不看看老子现在跟谁混?” 焦凯自言自语,学着永康的口气,骂了一句,迈开了步子就回了自己府上。 此时,正厅里。 焦仁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地上来回踱着步子。 “老爷,你还是坐着等吧!你这光转圈,我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焦老夫人一脸愁容,望着焦仁直皱眉头。 “妇人之见,妇人之见,你可知道,这京都都炸了天了!” 焦仁两手一摊,不安地望着老妻。 “你倒是说呀!这就是天塌下来,自然有个头高的人顶着,你慌个啥呀?” 焦老夫人双手捧着肚子,端坐在椅子上望向焦仁。 “是咱家的小焦大人,今天差点把天给捅破了!” “胡说,我儿跟着九殿下干公务,捅天干什么?” 焦老太太剜了焦仁一眼,愤愤地转过头去,又嘟囔道:“你就见不得我儿好过,对他成见至深,学不好,你打你骂。这有了正经差事,你又这般诅咒,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说着,焦老夫人就抹起了眼泪。 “唉!” 焦仁叹了口气,知道跟这婆娘是说不明白,也道不清楚。 其实,他也不知道从何说起? 只是今天这事,闹得满城风雨,多少朝臣都人心惶惶。 作为焦凯的老子,他能不为此担忧吗? 第104章 月宫仙子,也不过如此 西街口新茶楼,后院拐角一间静室。 “你去忙吧!” 永康摆摆手,只留下了琼瑶姑娘,他让李子鱼暂且退下。 “民女琼瑶,见过殿下!” 琼瑶依然一身纯白长裙,只是怀里再没抱那只白色的兔子,倒是抱着一把琵琶。 这才是她该有的样子,好端端一个人,装什么月宫仙子? 她知道,在这九皇子面前,抱只白毛兔子装仙子,说不定,只会给他多添一道下酒菜而已。 就连那一绿一粉二位侍婢,也没侍奉在左右。 那两个,已经被李子鱼安排了茶艺师的角色,稍加培训几天,就可全新上岗。 “免礼!” 永康这才仔细打量起来,昨天,闹纷纷的场面,他还无暇对这个王牌花魁仔细琢磨。 这时候,琼瑶有些胆怯。 她知道,昨天那个一掷万金的豪客,会砍人的脑袋。 而且,他也是这里最大的老板,也是自己新的东家。 那么,要说昨天在得月楼,那是消费,目的是一睹她的芳容。 可眼下,是面试,是要要试工! 尽管她阅人无数,尤其是官家子弟和豪门公子,但这公子,那可是当朝天子的老九儿子。 无论传言是多么窝囊和怂包,但眼前这公子,一个喷嚏,就可以把她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混迹于风月的女人,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取悦男人。 “殿下,是想让奴婢奉茶,还是想听奴婢弹一曲?” 盈盈一礼后,还是琼瑶主动说话。 “弹?” 永康摆摆手,似乎没什么兴趣。 一双眼睛,就像鹰一样上下扫视了琼瑶一番后,缓缓说道:“曲子,那是给客人听的,本殿下这里,就不用那些俗套了!” “不知殿下,是要奴婢做些什么?” 乐器,琼瑶会的还真不少,但其他,也应该不会太差吧? 看到琼瑶两只酒窝之间的那樱桃小嘴,永康嘴角一扬,诡笑道:“来,坐近点,我又不吃人,怕什么?” “那么,让奴婢为殿下捏捏肩吧!” 琼瑶樱唇一呡,便把怀里琵琶,轻轻搁在身边一张矮桌上。 “不用那么麻烦,坐过来,说说话就够了!” 永康身子,在藤椅上向前一倾,伸过一只手,就把娇小的琼瑶揽了过来。 琼瑶的心一阵狂跳,她霎时明白,九皇子这是要干什么? 突然,她的目光,停在永康已经赤红的脸上。 “殿下……” 她有些不太适应。 “殿下不要这样……” 霎时,琼瑶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久经风月的她,知道这一劫难逃。 “就这样,别动……” 永康微微一笑,半眯起眼睛,死死盯住琼瑶紧咬着牙关的脸。 “殿下!” 琼瑶一阵迟疑,不由得挣扎了一下,羞怯地说道:“殿下,奴婢……” “怎么?” 永康嘴角一拧,淡淡说道:“难道得月楼的头牌,居然如此不懂风情?” 弦外之音,琼瑶哪能不懂,面上一紧,迟疑道:“其实,奴婢在得月楼,并非殿下所想那样!” 装! 还跟小爷我装清纯? 成天的,有那些朝臣家的纨绔子弟围着,难道你还能独善其身? 端了小爷我赏的这晚饭,就得听小爷我的使唤,小爷我得深入了解一下你们挣钱的本事。 在永康不可抗拒的威严下,琼瑶只好闭上眼睛,然后就把头,使劲地扭向一边去。 自从进了这间屋子,琼瑶就有一种预感,觉得会发生点什么? 此刻的另外一间屋子里,焦凯那货,也在满头大汗地忙碌着。 刚练习完泡功夫茶的两名姑娘,也在焦凯那货面前试工。 不过,这边可是焦凯这货,急不可待地就上了手。 搞得动静一阵大过一阵,就像要把屋顶拆了一样。 卧槽! 听着隔壁的动静,永康心里骂道,这货比小爷我还能造? 看来这货是泼了命出来,不打算留着吃下顿了? 永康在心里骂着焦凯,眼睛余光,却定格在琼瑶身后的白纱上。 视线所及之处,一片雪白之上,犹如雪地上瓣瓣红梅怒放。 这? 永康心头一震,难道,还真有传说中的“卖艺不卖身”之说? 这琼瑶,沉浮风月数载,居然还是璞玉一块? 永康在心里,暗暗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却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 “请殿下回避一下,奴婢得收拾一下,不然奴婢如何出去见人?” 琼瑶低目垂泪,一副梨花带雨的凄楚样儿,真让永康心里五味杂陈。 当初,李子鱼也是如此。 但永康事后却产生不出一丝的怜悯来,但这琼瑶就不同了,虽然出身艺伎,但总让人心头产生出一种负罪感来。 对李子鱼,那可是妥妥的征服欲带来的成就感,乌银顿珠也是,只有这琼瑶就不同了,大大超出了永康的设想。 永康站在门口,背对着琼瑶,在身后传来的一片窸窸窣窣声中,又淡淡说道:“趁着本殿下没赴雁门关之前,你有何想法,只管提出来!” “殿下是要远赴雁门关?” 良久,琼瑶在身后,才幽怨地问了一句。 “是!” 永康转过身来,望着已经整理好了衣裙,抱着那把琵琶缩在椅子上的琼瑶,又道:“过些日子,本殿下要和镇国大将军府上的霍幼楠小姐完婚,事后,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这是父皇已经降旨定好了的!” 这一句,让琼瑶不觉泪下。 “殿下还是完婚要紧,奴婢只是水中浮萍,风去哪儿?奴婢就到哪儿!” 永康明白,虽然琼瑶卖艺几年,常周旋与各种男人之间,但他,却是琼瑶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本殿下还有事,先走一步!” 此时,永康想到了一个“逃”字。 堂堂皇子,可以说掌握着处置这些人的生杀大权,但他从心底,忽然怕了起来,怕看到琼瑶眼眸里的那种哀怨! 出了屋子,来到院内石榴树下。 “叮咚!” 一声琴弦被拨动的声音,就像高山落石,砸在永康心上。 “忽听琵琶诉幽怨,声声凄凉盼来年。 你应是功成名就愁眉展,怎会再弹断肠弦。 分明是浪子去心离弦箭,怕奴家马前使绊。 只道家乡大地已回暖,又怎知一阵山风身又寒。 只道春到江南桃李艳,又怎知满树好花一枝残。 盼郎归,盼郎返,欲书情愫下笔难。 可怜奴家横波目成流泪眼,望断关山年又复年。 今是何年?明月照窗前,是梦是真难分辨! 脉脉含情眼,不敢看君真容颜。 世俗难变,奴家望边关、肝肠断! 山外花红似火,江水潺潺碧如蓝。 世间光影千般好,唯有奴家指缝太宽,梦如流沙散……” 身后琵琶,叮叮咚咚,伴着一声声杜鹃啼血般的哀怨,永康心里一乱,加快了脚步,招呼都没给李子鱼打一个,仓皇逃窜而去…… 第105章 坑爹货 就在永康急急离开茶楼后。 隔壁房里的焦凯和两个姑娘,也是已经鸣金收兵。 但令这三人惊掉下巴的是,那高冷孤傲的琼瑶,在这之前,还是个完璧未破的处子。 这些,从隔壁是听得真切,从琼瑶的一应声息里,一听就懂。 九皇子过段日子完婚后,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 这个消息,再一次被陪过焦凯的两个姑娘,在茶客们之间扬得是人尽皆知。 一连两日,焦凯那货,直接住在茶楼。 把那十几个姑娘,居然都给熟悉了个遍,乐得那十几个姑娘,众星捧月一样围着他转。 只有琼瑶独抱一支琵琶,在为她专设的演奏台上,哀哀怨怨地弹唱着。 在这里,她依然是众茶客追捧的对象,也是这新开张的茶楼里的台柱子。 群芳们突然发现,琼瑶身后白裙上的点点落红,被用丝线绣上了梅花的枝干,那些殷红的血迹,就成了朵朵梅花,盛开在一片洁白的雪地里。 这些女人们,有人叹息,有人从心地里感到一丝悲哀,更有人幸灾乐祸嗤鼻不已。 焦凯虽浑,倒也不糊涂。 他阅遍群芳,没放过任何一个艺伎,但就是对琼瑶敬而远之,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琼瑶,那可是九殿下的菜啊! 自己宁可饿死,也不能把嘴往琼瑶的碗沿上凑,这是原则,何况他也不敢。 这几天,不但从茶楼里不断传出,有关九皇子完婚之后,要奉旨开赴雁门关前线的消息,而且,外城的各条街上,动静更大。 “一二一” “一二一”“ “一、二、三、四……” 五百名革甲在身,腰刀高举,威风凛凛的府兵,走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喊声震天,穿过了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这是什么队列? 如此整齐威武,口号更是奇怪,居然喊着数字。 这可是让所有人都没见过的景象。 现代的集训方式,古代人哪里见过? 这些,可是永康在前世的强项。 永康骑着一匹雪花贡马,身后跟着四名同样骑马的侍卫,走在队列的侧面。 所经之地,路上行人纷纷让开。 永康端坐马上,昂首高呼:“驱除鞑虏,保卫大昌!” 五百府兵齐声跟上,喊声直上云霄。 “铁血男儿,誓死不归!” 永康引领一句,府兵们紧跟着高呼一句。 一时间,全城百姓轰动,人流如潮,齐齐涌上街头观看热闹。 忽然,街边人群中,一个瘦弱书生,手里折扇高举过顶。 “驱除鞑虏,保卫大昌。铁血男儿,誓死不归!” 瘦弱书生的这一喊,顿时引得围观百姓,也一起振臂高呼。 “驱除鞑虏,保卫大昌。铁血男儿,誓死不归……” 整个外城,万头攒动,喊声如雷。 就连闻声而动,紧急出巡的九门提督府,几支巡防司的兵士们,也不禁被感染了情绪,一腔热血霎时就澎湃起来。 …… 如此感染之下,成百寒门读书人,纷纷涌到五军都督府前,高喊着要投笔从戎,誓为大昌帝国疆场杀敌。 一道又一道的急报,被呈上御书房。 兵部、五军都督府、九门提督府的主政之人,一脸振奋,齐齐立在龙案前面。 “胡闹!” 不料,大出众人意料之外,大昌皇帝脸都绿了,气得指向书房门的一只手,簌簌抖动个不停。 这九皇子完婚之后,奉旨开赴雁门关前线的传言,已经让大昌皇帝够头疼的了。 这下倒好,全城百姓都振臂高呼,要誓死保卫大昌帝国。 连那些摇头晃脑的酸腐书生,都跑去五军都督府堵门,要求朝廷准许他们参军入伍。 这哪是民心所向? 这哪是民智开启? 这哪是万众一心? 这是他娘的把朕架在火上烤!就差撒一把盐巴了。 你他娘的小九,简直就是个混蛋! 朕把得月楼没收充公,可那好十几个美貌艺伎,还是由你处置了。 你以为西街口,原铁匠铺改成的茶楼,朕还不知道是你开的? 你开茶楼捞钱,左拥右抱美女成群,难道这样不香吗? 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你好好待着别生事端,哪怕睡遍这皇城你所想睡的所有女人,朕不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知道你头是被门夹了? 还是让驴给踢了,这放着泼天的艳福不去享,你抽哪门子疯?非要为大昌帝国上边关征战! 你这个坑爹的货,朕真想把你打回观澜院,热你啃那些发霉的烂书去! 你以为打仗好玩? 朕的傻蛋呀!那是玩命,是道不尽的辛苦,受不完的大罪啊! 戎马生涯,你老子我已经受够了,现在想起来都怕,你可知道尸骨遍地,血流成河的惨状? 你以为,马革裹尸是何等的豪迈? 那朕就告诉你,沙场驰骋,远没有搂着美女享乐来的爽快! 你若是想捞些军功给自己脸上贴金,那好啊!你老子我,会找个恰当的时候,在边关大捷之时,再打发你去分得一杯羹也不迟! 正在大昌皇帝气冲斗牛之时,太监总管刘安来禀,说董庆堂求见! “宣他进来!” 大昌皇帝心头一轻。正好,让兵部出面,好好安抚一下民众情绪,就说边关之事,朝廷自有考量。 片刻,董庆堂上前。 “微臣,参见圣上!” “董爱卿平身!” 大昌皇帝微微抬手,眉头也稍有舒缓。 “圣上,这北凉使团离开大昌,也有些时日了,但不见北凉可汗归还我两处失地的诚意,如今民心齐聚,军心大振,正是我大昌出兵讨还失地的好时机!”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差点背过气去。 你这个老犊子,跟着朕征战半生,难道这仗,还没打够吗? 年轻人冲动,那是有人制造节奏,你这得老牯牛了,还闻不得一点骚味就也冲动了? 还不见北凉可汗的诚意? 你懂个逑,北凉可汗的掌珠,天天夜里正给小九搓脚丫子呢! 格格他老子都不急,你几个毛线? 朕晚上想临幸哪个妃子?床边太监急了有个屁用! 你都一把年纪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大昌皇帝阴着脸,在心里骂了半天董庆堂。 这董庆堂还没等到大昌皇帝的回复,焦仁又慌忙进来。 “老臣参见圣上!” “你来何事?” 大昌皇帝眉头,又重新皱起。 这打仗是武将和兵部的事,你一个文官跑来掺和什么? “回圣上,老臣恳请圣上收回成命,免了我家那小子焦凯户部司空一职,这焦凯德不配位,这两天,居然带着九殿下去狎妓,如此下去,会把九殿下带坏的呀圣上!” 焦仁言辞凿凿,语气诚恳,大有大义灭亲之举。 大昌皇帝望着焦仁一脸的愁相,忍不住心里又骂起来。 你这个不可雕的老朽木,年轻人不狎妓? 难道该你去啊? 你要是还能硬得起来,那你倒是去呀!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朕难道,还不知道你家那废柴的斤两? 给他一个差事,还不是看他和小九能玩到一起? 他要是带着小九天天去青楼狎妓,要是能把这京都的官妓都给包了睡,不再让小九成天琢磨着上阵杀敌的话,朕给他升官! “行了行了,他们下去考察民情,难免会去一些场所,这有何大惊小怪的?” 大昌皇帝斜瞪焦仁一眼,便把目光投向刘安:“传朕的口谕,带着九皇子永康,抓紧京都粮食调运,那些粮行的运营,关乎到万千百姓的温饱,还有,带口谕给司空焦凯,让他不可懈怠商贸监管,视察范围要尽量放大,别局限于京都地界,全国商贸那可是一盘大棋,永康和他,马虎不得!” 心想,这样一来,让这些繁琐事务缠着,小九就没有精力和时间,老想着那上前线的事了。 只要朕不催,装作忘了,谁还敢天天念叨这个? 第106章 打狗也不用看主人 仁和府上,也不太平。 刚带着五百府兵游街归来的永康,正躺在廊檐下阴凉处的藤椅上,准备喝一阵功夫茶来解渴。 “救命啊!要打死人了……” 只见焦凯,双手抱着脑袋,就像被狼撵着了一样从府门里蹿了进来。 “如此慌张,成何体统?” 永康刚骂出口,就见霍幼楠操着一根枣木棍子,旋风一样从府门扑了进来。 “殿下,救命啊……” 没等永康完全反应过来,抱头鼠窜的焦凯,一溜烟就钻进了后院。 一张粉脸涨得通红的霍幼楠,拔腿就像后院追去。 不一刻,一阵杀猪一样的惨叫声,就从后院传了过来。 卧槽! 这傻妞疯了不成? 打狗还得看主人,这揍起焦凯来,扫都没扫永康一眼。 坏了? 得去看看,真要是出了人命,那可就不好办了。 永康噌一下从躺椅上起来,迈开步子就直奔后院,曹豹和佟元相视一眼,紧跟其后。 只见焦凯,已经被逼到马棚的一处死角,背朝外抱头蹲着。 霍幼楠手里的枣木棍子,此时已经高高扬起。 “不可!” 永康双臂一伸,疾步向前一窜,将霍幼楠从身后死死抱住。 两只大手从霍幼楠的腋下穿过,然后在她的胸前十指交叉扣住。 一阵弹性爆棚的柔软感,瞬间就从双臂直袭永康大脑。 霎时,霍幼楠羞怒万分,火气更甚。 永康使劲往后一勒,霍幼楠奋力一阵摇摆。 无奈,永康还是有几分蛮力,竟然没让霍幼楠挣脱。 “放开!” 恼羞成怒的霍幼楠,被永康突然来了这么一下,试图甩开永康的后抱没果,便抬起右脚,狠狠地向后一顿猛踩。 “啊……” 一声惨叫之下,永康从霍幼楠的胸前,松开紧扣着的十指,抱起一只脚就原地跳个不停。 “殿下……” 看到永康如此狼狈,曹豹和佟元,迅速窜出护在永康身前。 “九皇子妃,不可对殿下动手!” 曹豹的声音,已经冷到了极点。 佟元不由自主地,一只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佩刀。 “怎么?” 霍幼楠杏眼圆睁,怒目瞪向二人,厉斥道:“难道,你二人还敢对本姑娘动手不成?” 佟元冷冷望着霍幼楠,沉声说道:“我们,只听殿下的!” “那好啊!就让殿下放话杀了我,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怒火中烧的霍幼楠,已经失去了理智,她的目标,已经不再是被逼到墙角的焦凯,而是把目光,投在佟元按在佩刀上的那只手上。 “哎呀呀!疼死我了……” 永康抱着一只脚,单腿在地上蹦个不停。 霍幼楠的这一踩,让永康的一只脚尖,立刻就吃了大亏。 “殿下,你没事吧?” “怎么了殿下?” “殿下,你伤着脚了吗?” “怎么回事啊?看把殿下疼的……” 前院的春芬、春桃、乌银顿珠和公羊毅,一起都撵了过来,围着永康一脸焦急。 忽然,公羊毅沉下脸来,向霍幼楠潦草一礼,说道:“九皇子妃,不可如此任性,要是伤着了殿下,卑职可不好给圣上交代!” 公羊毅毕竟和曹豹、佟元二人不同,他得顾大局。 再说,他也没小题大做。 要是霍幼楠真伤了永康,那么,再是九皇子妃,后果也很难预料,你伤的不光是自己的未婚夫,而是当今圣上的儿子。 这时候,永康停止了惨叫,由春芬和乌银顿珠左右搀扶着,踮着一只脚望着霍幼楠。 “破马张飞的,哪有一点儿大家闺秀的风范?” 永康像是动了真怒,然后又把目光,投向蹲在墙角不敢回头的焦凯。 “焦凯那可是户部司空,难道他,是犯了你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家法了?” “哼!” 面对永康的质问,霍幼楠一把拨开此时已经挡在她面前的春桃,指着永康的鼻子骂道:“户部司空?你还真有脸说,身为官差,到处狎妓嫖娼,这难道还有理了?” 霍幼楠骂着,一双喷火的眸子里,已有泪花闪现。 卧槽! 这事,怎么就叫这傻大妞知道了? 怪不得往死里打焦凯那货。 “别乱说,我们那是考察民情,难免出入一些场合……” 永康心里还是一虚,毕竟人家是自己的未婚妻,对这事怎能容忍? “真不亏是誉满皇城内外的二废,可真是臭味相投,名不虚传呐!” 霍幼楠摇摇头,轻蔑地望了永康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春桃,淡淡说道:“跟我回去,咱自己有家!” 说着,把手里的枣木棍子一扔,头也不回地就出了后院。 “小姐,小姐……” 春桃一跺脚,眼神复杂地望了永康一眼,然后扭头就追了出去…… 她娘的! 这么烈? 永康一瘸一拐,摆开春芬和乌银顿珠的搀扶,缓缓走到焦凯身后。 “嗨!” 望着焦凯此时顾头不顾尾的狼狈样,永康笑道:“都走了,还不起来!” “九皇子妃她,真走了?” 墙角背身蹲着的焦凯,缓缓转过脸来,目光扫视了一圈,还真没看到霍幼楠在场。 “哎吆!可真吓死我了。” 焦凯缓缓站了起来,双手搓着蹲得酸麻的膝盖,心有余悸地向后院门方向探着头。 “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康一脸疑惑,皱起眉头望向焦凯。 “嗨!” 焦凯大嘴一咧,一脸哭相说道:“小的从茶楼出来后,正走向这边要向殿下请示一些事务,不料被九皇子妃半路堵着了,她问小的,这两天是和殿下在一起吗?小的说是,九皇子妃再没二话,背着的手里原来握着棍子……” “要不是小的跑得快,小命都送掉了!” 焦凯嘟囔着,又补了一句。 …… 春芬给永康脱了鞋袜,这才发现,永康右脚的大拇指,已经青肿不堪。 “殿下,还疼吗?” 乌银顿珠似笑非笑,偏着头,不怀好意地望向永康的脸。 “比你遭的那一插,可疼多了!” 永康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这什么人呐?还幸灾乐祸看笑话了! “殿下,那茶楼的姑娘们,可都跟天仙一样美吧?” 乌银顿珠又是一句。气得永康把头一偏不再理她。 倒是春芬,一言不发。 她把永康的伤脚捧在手里,幽幽说道:“擦一些药酒,估计明早就可以走路了,这都瘀血了,还好,没伤着骨头!” “放心,人家留着劲呢!有把握的,不然,谁愿意和一个瘸子拜天地入洞房!” 乌银顿珠嘴角一扬,怪怪地看了春芬一眼,然后转身就去拿药酒。 仁和府这边,已经没任何事了。 擦过了药酒的永康,正把头枕在乌银顿珠结实的大腿面上,侧过了脸,闭起眼睛,享受着春芬拿两根扭起来的头发给他掏耳朵的惬意。 但没人知道,此时的镇国大将军府上,顿时就炸了锅…… 第107章 后果很严重 待春桃一路狂奔,赶到镇国大将军府上。 骑马回去的霍幼楠,已经到了有一会了。 刚进入正厅,就觉得气氛很不对劲。 “小姐呢?” 来不及一把擦汗的春桃,向紫芸发问。 “唉!” 紫芸叹了口气,摇摇头说道:“老夫人气躺下了,二夫人在后院正劝小姐呢!” “那,我去找小姐。” 和紫芸简单说过几句后,春桃又急急去了后院。 隔着长廊,就听到后院里刀剑相撞的叮当声,一阵紧似一阵。 春桃迟疑一下,轻脚从拱门穿了进去。 眼前景象,还真吓了她一跳。 平日里矜持端庄的二夫人狄芳,此时衣袖高挽,露着一双藕节一样浑圆的胳膊,一把长刀,在她手里舞得就像风车一样。 身上衣衫,尽被汗水浸透,中年女人特有的肥熟美韵,一下子就被勾勒了出来。 “难怪殿下,对二夫人都动了心思!” 春桃心里一阵潮涌,不觉有些慌乱起来。 再看小姐,脸上已是汗水津津。 一把长剑游龙走凤,在一片刀光中,显得更是出神入化。 估计,她们现在都是怒气爆棚,只能以此发泄出来。 看到春桃,二人才停了下来。 由于一路靠着两条腿狂奔过来,此时春桃,才觉双腿发软,在一块山石上一屁股坐了下来。 “你还知道回来?” 怒气冲天的霍幼楠,狠狠把手里的长剑,往地上一掷。 那剑,入土二尺,只留剑柄像琴弦一样急速抖动着。 “都闹成那样了,奴婢能不回来吗?” 春桃喘着粗气,引得胸脯一阵剧烈地起伏着。 二夫人狄芳更甚,喘气之下,如波涛汹涌,幅度大过春桃二倍有余。 “你怎不拦着,让小姐和九殿下闹得如此之僵?” 狄芳一脸不满,怨气冲天地望着春桃。 “夫人,等奴婢听到动静时,小姐都把九殿下的脚都伤了,再拦,已经无济于事了!” 春桃一脸委屈,说完就低下头来。 “什么?” 狄芳大惊,扔下手里长刀,急奔过来,摇着春桃的肩头问道:“九殿下伤势如何?” “死不了!” 没等春桃回话,霍幼楠懒洋洋地扔过来一句。 “你怎就没轻没重?耍个性子也无可厚非,但动刀枪那就是你的不对了,他是皇子,不是常人!” 二夫人闻言,猛转过头来,就数落了霍幼楠一顿。 “二婶!” 霍幼楠一跺脚,眼里噙着泪花,急吼道:“婚期在即,他倒好,被那焦凯带着,到处狎妓嫖娼,你都不知道,十数个女人伺候着的……” “唉!” 狄芳摇摇头,不知道怎么开口,对这个未经人事的侄女,去说那些男女之间的事? 但心想,这个九皇子,还真看不出来,一次真能要那么多? 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人,咋就把气力长到那地方了? 想到这,自己不由得也是面上一红,心里更加烦躁起来。 府上是听到了九皇子的事,也都为此生气不小,但没想到,程度竟是如此疯狂。 缓过了一阵的春桃,这才觉得胸口的气顺了不少。 缓缓站了起来,笑道:“奴婢知道小姐心情不好,还是让奴婢陪你走走,去散散心也好!” “甚好!” 狄芳也点点头,转头看向霍幼楠,说道:“走吧!先去洗洗,让春桃陪你走走,我去老夫人那边看看。” 待狄芳走开,春桃凑近霍幼楠,压低了声音说道:“你呀你!男人都那样,多大点事儿啊,值得你大闹仁和府?” 这话,霍幼楠却不爱听了。 虽然,她从没视春桃为下人,更是情同姐妹,但这次可不依了。 再是未经人事,再是不懂男女之间的那种人伦之妙,但未婚夫睡歌舞艺伎的行为,她还是接受不了。 自幼,她就在镇国大将军府这种纯女权的环境里长大,未婚夫登青楼,那就是对她尊严的侵犯。 见霍幼楠低头不语,春桃又道:“也就是九殿下性子好,要是换做其他皇子,首先,治你罪是少不了的,哪怕不治罪,一纸休书就能让你身败名裂,就能让镇国大将军府颜面扫地!” “他敢?” 霍幼楠猛一抬头,眼神奇怪地望着春桃一会,突然又说道:“我看你,倒是挺疼他的?” 这句,噎得春桃一时接不上话来。 “我是那回让你替我挡了一次,替我,你懂吗?而不是让你替他来数落我!” 春桃哪能不懂霍幼楠的心思,再是站在霍幼楠一边,但也要看清事实和形势。 皇帝老子都有三宫六院,身为皇子,睡几个艺伎惊奇什么? 九殿下能睡她们,那是她们修来的福,总比那些浑身散发着铜臭味的商人掌柜,还有一身痞味的浪荡公子们,成天往死里拱的要强多了。 身为女人,那就是给男人生的玩物。 若是嫁了人,连用自己名字的资格都没有了,一切都是随着夫家称呼。 这些,应该让霍幼楠懂了才行,必须的。 想到这里,春桃笑道:“马上就成皇子妃了,还使大小姐性子,到了时候,你就慢慢明白了,现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 说罢,霍幼楠连哄带拽,拉着霍幼楠去洗涮。 一身汗味的霍幼楠,在春桃的服侍下,沐浴过后,心里又升起一种莫名的焦躁。 也许是春桃的手,有意无意地触碰过那些要紧地方的缘故吧! 她突然想起那次,在九皇子寝殿的浴室里泡桶时,令人羞愤难忍的那一幕…… 要不是她疼急之下,拼命挣扎,说不定,九皇子也不会无聊之下往那些地方跑? 难道,问题真是出在自己身上? 是自己对他的体贴不够?还是没有让他觉得自己是个女人的存在? 我这是使小性子吗? 思怵一番,霍幼楠面上一红,犹豫道:“你说,是本小姐不够女人吗?” “啊……” 春桃冷不防被霍幼楠这么一问,顿时有些吃惊,但稍一想,懂了。 “小姐很女人的呀!只是,只是脾气有些暴躁,嗓门也是大了些,估计九殿下还是喜欢女人应该娇柔一些!” “是本小姐嗓门大吗?” 霍幼楠就像炮仗,一点就着。 “这还不算大?” 春桃有些无语,怔怔地望着怒火又起的霍幼楠,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忽然,霍幼楠话一出口,顿觉自己失态,幽幽说道:“难道青楼那些残花败柳,真是能让男人们如此着迷吗?” “这……” 春桃一阵头大,她也只是初试云雨,还真不懂男人们在这上面,究竟是如何去喜欢? 不过,她倒是突然想到,乌银顿珠却是最近乖巧多了,一颦一笑,居然有那么一点春芬的味道。 难道,这个彪呼呼的女人,也悟出女人的温柔之道了? “小姐,奴婢发现,那顿珠格格,好像最近柔顺不少!” 说完,暗中观察着霍幼楠的脸色。 果然,霍幼楠紧咬嘴唇,半天不再言语。 “他,不会残了吧?” 良久,霍幼楠终于问出一句。 “这个,奴婢也说不好,虽然九殿下不谙武功,但身板也算强劲,不然,一次叫成十个歌伎,怎么能对付得过来?” 此言一出,霍幼楠又上了火,愠色道:“本姑娘问你脚呢!不想知道那些歌伎的烂事!” 春桃一吐舌头,讪笑道:“其实,这都差不多,奴婢的意思,既然九殿下那么勇武,小姐踩几下,还不至于一只脚残了吧!” 也是,就凭一次叫成十个歌伎的狠劲,挨几下脚踩,应该无甚大碍的。 看来,这传言可畏啊! 其实,永康就单独会过琼瑶一人,至于那十几个莺莺燕燕的歌伎,只有焦凯才车轮战过的。 如此来看,除了大昌皇帝倒是希望永康成天泡在女人堆里。 而霍家,那是对这种事更是深恶痛绝! 霍青遗孀,正是因此而被气倒。 偌大的镇国大将军府,却是满门的孤寡,盼着能有个男人,给这家里增添些阳刚之气的人选,还是如此登徒之流! 难道镇国大将军府,命该如此? 难道霍家女流,就该受此等的屈辱? 第108章 有一种活着,比死还要可怕 就在谈话陷入尴尬时,紫芸急急走了过来。 “春桃姐姐,老夫人让你过去一趟!” 说完,紫芸饶有意蕴地望了春桃一眼,然后目光又从霍幼楠脸上滑过。 片刻,春桃和霍幼楠,一同来到正厅。 狄芳正扶着霍青遗孀,缓缓到来,紫芸上前,扶老夫人在一张软椅上坐了。 霍青遗孀面色苍白,虚弱问道:“这几日,你是在仁和府上的,此人真是如此的轻浮浪荡吗?” 春桃不想说假,直言道:“老夫人,坊间传言并非可信,殿下并非如此不堪!” “哼!” 霍青遗孀摇摇头,凄然道:“成天嚷着要上边关前线,这还带了新招募的府兵,满城招摇,生怕别人不知道圣上曾经为此下过圣旨,如此一来,真当打仗是那么好玩?” 这话,春桃无法接,她总不能告诉老夫人,说永康要造反! “这货,简直就是一根筋的蠢货,加上焦家那个不成器的玩意儿纵容起来,丢人现眼还不够吗?” 霍青遗孀说着,气得嘴唇就又抖了起来,她对永康最近产生的一点点好感,此时也荡然无存。 只有狄芳不言,她暗自思怵,这九皇子绝对没这么简单,似乎在故意制造舆论。 再是好色,也不可能一次招成十个女人,那,不可能的。 除非混在一起逗逗乐子给外人看看。 就算九皇子遇人不淑,识人不察,但他的皇帝老子又不傻,会毫不知情就给焦凯一个司空职务? “娘,依我看,这事,绝非坊间传说的那样!” 狄芳终于开了口,似乎想通了一些问题。 “你别为他开脱了,这是我霍家的一场劫难!” 霍青遗孀说着,眼角溢出了泪花。 狄芳心头一酸,知道婆婆心里这多年的苦楚,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又有谁会相信,年近四十的她,还是珍珠待采的完壳之蚌呢? 就是有些损伤,那也并非男人所致。 “娘,这九殿下不简单,想想,如果他只是为了猎艳,为了寻欢作乐,仁和府上有的是宫女,有的是侍婢,何必在外面张扬招人病垢?” “你是说?” 霍青遗孀一怔,又道:“怕是你高看了他,劣人秉性,无关家境,好吃屎的狗,总会寻着墙根走的,你莫要为他开脱了!” “娘!” 狄芳扶着软椅,在婆婆面前蹲了下来,缓缓又道:“你想想,九殿下接连遇刺,是何缘故?” “是何缘故?”霍青遗孀反问起来。 “之前多年,皇城内外,相传他窝囊无比,怂包一个,简直就是个废柴,但也相安无事。可前段时间,殿下接连立功,又得到圣上赏识,这刺杀,也就接憧而至了!” “哦!” 霍青遗孀,神色一缓,微微点头,淡淡说道:“如此来看,也不是没有道理。” “九殿下若不这样,要是埋头朝政,那么,想要他命的,恐怕不止这数……” 最终,狄芳还是说出了自己的观点。 闻言之下,霍青遗孀顿时疑虑大起,不可置信地看向狄芳。 “应该是,第一,圣上根本不想让九殿下去前线送命。其二,更不可能传位给他,也只好让他随心所欲,只要别太出格就成,好好在皇城待着而已。” 这下,狄芳分析得更透彻,更细致。 这样一说,霍青遗孀的心里,便敞亮一些,但还是担忧道:“他能隐忍这么多年,骗过身边无数的人,心计之深,实在不是常人所能及啊!” 这话,春桃有些赞同,点头道:“怕这些,只是冰山一角,我在那边府上几日,离他最近,也替他做事不少,但完全揣测不透他!” “唉!” 霍青遗孀摇摇头,满腹心事说道:“这对大将军府,对霍家,未必是件幸事!” 看这迹象,九皇子永康到了雁门关,随时都会有造反的可能。 从古至今,改朝换代,不就是有这种野心的人才付出的行动吗? 但能黄袍加身的,又有几人? 这种事一旦崩盘,倾巢之下,焉有霍家这枚完卵? “九殿下他,心机和才智,无人能及!” 狄芳又丢下一句,便以刚才练刀累了的缘故,借口去休息。 回到自己寝室,侧躺在床上。 狄芳心里翻腾起来,久不能寐。 明明这货,在无人注意的时候,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像一头饿狼一样。 自己不会感觉错了,女人的敏感,只需一个眼神,并不需要说多少试探的废话。 这说明,这货色胆包天! 一个如此胆大的人,怎么会在那些势力面前唯唯诺诺,畏首畏尾? 这,绝对是运筹帷幄。 为何这货没有寻找借口和机会,来接近自己? 那绝对是他觉得时机还不成熟,并不等于这货碍于辈分而不敢下手。 春桃的神色,走姿,都很可疑,她很可能已经被这货得了…… 不然,就今天这顿闹腾,春桃的性子,并不比幼楠柔顺几分! 狄芳思来想去,暗暗告诫自己,绝不能犯傻。 无论以后如何,也要守住自己。 虽然这种坚守已经毫无意义,但处境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已经属于镇国大将军府,属于霍家,而不属于她自己。 更不可能属于某个男人,她只是一个头顶着四品恭人光环的寡妇、未亡人! 不一会,紫芸端了一碗姜茶进来。 “夫人,你不舒服?” “我,小腹有些拧疼,估计是刚才陪幼楠练刀太猛的缘故!” 说着,狄芳抓起紫芸的一只手,缓缓放进自己的衣衫内。 紫芸心头一震,心里似乎明白了什么? “夫人,先把姜茶喝了,也许会好一些!” 说着,抽回手,把那碗姜茶,款款送到狄芳嘴边。 看到狄芳喝了姜茶,紫芸收回了空碗搁在身边桌上,娇羞道:“要是还不舒服,奴婢给夫人揉揉得了!” 说着,紫芸脱了鞋袜,爬上了狄芳的床榻,倒过身子,缓缓解开狄芳裙带,把手伸入进去慢慢揉动起来…… 不多时,主仆二人,双双梦呓一样轻哼不断。 “紫芸,你觉得九殿下这人如何?” 突然,狄芳睁眼,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 “很好啊!只是那眼神,像是要吃了奴婢!” 紫芸回答得不假思索,这话,让狄芳浑身打了个激灵。 果然没猜错,这货,心野着呢! 府上这几个,看来都被他盯上了。 心里一阵慌乱,急道:“紫芸,用点劲……” 一阵抽搐过后,主仆二人,双双瘫软,看到对方手指上丝丝血迹。 血,对于舞枪弄棒的人来说,是极其平常的事。 但此时,主仆二人,居然相视一笑。 “夫人,原来你?” 紫芸有些惊讶,她绝对没有想到,二夫人还是个姑娘身。点点头,面带凄然。 “唉!” 狄芳轻摇头,幽幽说道:“成婚那天,刚拜过堂,他就被一纸圣令,征上了战场……” 战争的残酷,只有让这些女人,无言地饱尝着它的后遗症。 九皇子永康一心要去雁门关前线,这事,对于她们来说,就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她们不是怕死,而是知道深度的孤独,比死更加令人害怕! 望着紫芸手指上的那一抹残红,狄芳心里释然了,既然破了,何必再守? …… 第109章 既然木已成舟,那就扬帆起航 儿媳狄芳去休息,紫芸也去烧姜茶。 春桃和霍幼楠,也去了闺房继续私密话。 独坐在软椅上的霍青遗孀,自语道:“看来,我霍家,没得选择,难道,这就是镇国大将军府的最终归属?” 自从太监刘安,带着九皇子登门那一刻起,镇国大将军府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更要命的是,就算去圣上面前揭发,带着人证指证永康要造反,大昌皇帝怎么会信? 反而,会怀疑霍家为了悔婚,而对九皇子永康进行的诬陷。 之前,不是没人揭发过。 但揭发之人,哪个得到好下场了? 二皇子永宁,四皇子永泰,哪一个在圣上面前,不比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有说服力? “看来,这条船,是非上不可了!而且,还不敢让它抛锚或者是沉了!” 这九皇子,已经利用春桃和紫芸,替他做了那么多事,散布谣言,造成京都谣言四起,变卖礼品,也是为了筹集饷银。 业已被卷入了这场漩涡,霍家,已经把一只脚踏上了贼船。 还没正眼瞅到狐狸全貌,这一身骚,那可是已经洗不掉的了! “够阴险!” 霍青遗孀摇头苦笑,抬头望着已经年久失修的这大将军府。 “是啊!太破败了,也该到修缮一下,该到旧桃换新符的时候了!” 似乎大彻大悟,但又无可奈何的霍青遗孀,缓缓从软椅上站立起来,把身板使劲一挺,就去了自己的房间…… 二天大早,正厅早茶。 霍幼楠还没起床过来,霍青遗孀屏退下人。 此时正厅,只有紫芸和春桃二人,算是仅有的侍婢了。 “都给老身记住了,殿下所想、所图那些事,切不可肆意张扬!” 说完,霍青遗孀把目光,投向儿媳狄芳脸上,又道:“依你之见?” 这话,问得狄芳面上一怔,咬牙说道:“娘,既然木已成舟,何不扬帆起航?”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 霍青遗孀双目如电,丝毫没有昨日那般萎靡不振。 “娘,我就直说了,你也别生气,镇国大将军府,其实已经空有盛名,个中滋味,你我自知,如今已无退路,何不顺应……” 狄芳话还没说完,就被婆婆扬手打断。 霍青遗孀神色严峻,一头白发掩映之下的脸上不怒自威。 “反正,这身骚,已经是惹上了,但眼下,绝不能让幼楠知晓我霍家的决定,那孩子,性子太急,怕说漏了嘴引来无妄之灾!” 这时候,霍青遗孀最不放心的,反而是自己的孙女霍幼楠。 生怕她一时冲动,就把霍家的立场和九皇子的真实意图给暴露了。 “得空了,你也该去那边府上看看,毕竟女人心细,靠那些糙人,我还真有些放心不下!” 是啊!这狄芳虽然不是霍幼楠是亲娘,但这成婚的事,她当长辈的,理应上心。 去仁和府看看,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听了婆婆方才的话,狄芳一阵意乱,居然紧张得脸都红了。 “紫芸,那就让春桃在家陪陪小姐和老夫人,你随我去那边府上看看!” “好的,夫人,那么我去套车!” 紫芸眼里,闪过一丝兴奋,赶忙就要去让家丁套上马车 “不用兴师动众,就我俩,骑马过去简便一些。” 狄芳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生怕出去后,外面的人注意到她一样。 …… 大早,大昌皇帝望着窗外。 突然,一阵心血来潮,想去郊外赏红叶观秋景。 看来,最近也给郁闷坏了。 想出去透透气,让那些恼人的事随风散散! “那么,奴才安排下去,让他们把得月楼收拾一下,也好游玩时歇脚!” 刘安得知大昌皇帝要去郊外观赏红叶,这就让人,把已经查封归公了的得月楼,赶快给布置一下。 提到得月楼,大昌皇帝像是又记起了什么? “那事,究竟是如何引起?” 刘安面上一紧,忙道:“回圣上话,真正由头,还是由辅国大人的独子李显而起,一班官家朝臣子弟,围绕在其身边,时常献媚颇多,且那李显,居然自称什么‘京都第一公子’雅号,恰逢那日九殿下也行到此处,好奇之下就上去听曲,或许是九殿下夺了李显的彩头,那李显自持身份独特,频频出言不逊,欲将九殿下轰出得月楼去……” “不害臊,区区一个官宦子弟而已,还敢妄言自称京都第一公子?如此一来,那李嵩,岂不是大昌第一家翁自居了?” 大昌皇帝愠色上头,眼里星芒闪过。 “这,奴才就不知道了!” 刘安顿时后背冒汗,紧张得低下头来。 “在处理上,朕已经给李嵩面子,是该敲打敲打这些人了,最好看管好自己的儿子,不然,朕替他管教!” 大昌皇帝微微皱眉,向刘安摆了摆手,示意他去准备出行所需。 “等等,传朕的话,小九也随朕一起去,霍家那边,若是有人想来,一并前行观赏就是了。” 刘安迅速离去,吩咐两路人马,各自去仁和府和镇国大将军府上传话。 记得前段时间,大昌皇帝还私下让内卫密探,准备收拾董玉书的。 没等董玉书被打断胳膊腿,无奈董云良受贿事发被当街砍头后,董府女眷被充官妓,男丁全部罚了河工,董玉书这才幸免挨打。 而今这李嵩家的公子,又闹出这么一出。 虽然在处罚上,大昌皇帝给足了李嵩面子,让刑部去处理。 但大昌皇帝的心里,这个疙瘩已经是结下了,正是由于李显的飞扬跋扈,才有了这些推波助澜的传言和麻烦。 …… 二夫人狄芳和紫芸,刚到仁和府上。 永康让春芬泡了功夫茶,正欲招待这位第一次上门来的名誉丈母娘。 宫里来人,传达了圣上的旨意。 “正好,这段时间忙得一塌糊涂,去城外走走,观赏观赏郊外无尽秋色也好!” 永康微笑着,一双眼睛,火辣辣地盯着狄芳富态风韵的脸看。 “如此去见圣上,怕是有些唐突?” 狄芳不安起来,极力躲闪着永康炙热的目光,偏过头去望着殿外说话。 “观景郊游,没什么繁琐礼仪的,尽管过去就是,不然,那可是抗旨不遵啊!” 永康依旧半眯着眼睛,目光从没离开狄芳身上半寸。 与此同时,另一路传话的太监,已经到了镇国大将军府上,传了圣上口谕。 “哎呀!来不及了!” 刚睡懒觉起床的霍幼楠,这才觉得,如果不精心打扮一番,那可是不好在圣上面前露面的。 “唉!这么大人了,女红一样不会,就连梳头,也得人伺候才行……” 霍青遗孀望着手无举措的霍幼楠,摆摆手,示意春桃赶快帮霍幼楠梳洗。 其实,心里还有着怨气的霍幼楠,是不想见到永康的。 对于郊游赏红叶,她倒是有兴趣,城里让人气闷无比。 梳洗完毕,换了一身劲装的霍幼楠,还带上了弓箭。 这装扮,倒有几分女将的飒爽。 春桃倒是随意,常规打扮随行,但也不失内敛的英气外发。 待霍幼楠和春桃到了,狄芳也心慌意乱地喝过了一顿功夫茶。 永明白,皇帝老子这是有意把霍家人凑在一起,让他多深入亲近,免得把所有时间,都花在练兵这些事上。 府兵,就是个吓唬贼人的稻草人。 也是壮个声势,充个门面,也好让永康有些自信而已。 并不是给你一个领兵的机会,让你成天把自己,当成了一员武将想着施展抱负。 猜到皇帝老子的心思,何况人已经到齐,那就出发吧! 第110章 又上揽月台 匹匹良驹,无一不毛色油亮。 健马一路嘶鸣,出了皇城,直向西郊疾驰而去。 在马匹的颠簸下,偷瞥过去,狄芳上下涌动着的胸脯,让永康不禁又心里痒痒起来。 霍幼楠一看就还没有消气,紧呡着嘴唇,看那眼神,就像是一刀过来把永康给变成个太监。 待到了山下,得月楼已经遥遥在望。 晴空之下,远处波光粼粼,好一派水天一色的美景。 此处,已经有锦衣内卫设卡,见到永康一行,示意他们放马慢行。 当他们策马来到堤岸上那排垂柳下的时候,其余皇子,也都差不多到了。 只有大昌皇帝,还有住在宫中的十皇子永昱没到。 二皇子永宁还被关押着,接受理察院的审查。 四皇子永泰也是,白天在太庙跪着,晚上由府上的人抬回去擦药歇息。 “九弟,父皇约大家登山赏红叶,还说秋鹿毛色正火,肉味更是鲜美,顺便猎几头回去进补,你怎么绳套和猎箭都不带一支?” “小九没带东西,九皇子妃她带了不也一样嘛!” “哦!懂了,正因为小九连弓都拉不开,所以父皇特意让小九把霍家小姐带上,这是怕小九出丑,准备个救场的哈哈!” “九弟,前面那楼,听说你前日可逍遥了,把那里的姑娘们,都给包圆了?你可真行,也不怕闪着了腰!” “可惜吆!得月楼拜九弟所赐被查封充公,少了一个消遣的好去处!” “那李显可真行,好不容易建这么一处世外桃源地,却给毁在咱小九的手里了!” 得月楼下,已经到了的几位皇子,看着近前刚下了马的永康一行,就开始戏谑个不停。 “吆!几位哥哥请看,那不是镇国大将军府上的二夫人么?这小九,连丈母娘都带上了,感情是怕挨揍,多带了几个保护他的娘们!” 狄芳万没想到,这些皇子,真差劲到这份上了。 修养和品行,和街头的泼皮没什么两样。 难怪九殿下要造反,那可是被这些混蛋们给硬逼出来的了。 另外,霍幼楠和两个婢女也是,气的鼻孔里粗气直出,引得胸脯一阵剧烈的起伏不定。 早到的太监和宫女们,早已备好了茶水和瓜果,四层的得月楼里,到处都是内卫和宫女太监们。 登上揽月台,眺目远望,莽莽群山绵延不绝,眼前水面,又是缥缈浩瀚。 永康一行,无意和这些皇子口舌之争,便自顾欣赏起这无边的美景来。 只有霍幼楠眉头紧锁,得月楼里只要是她看到眼里上东西,样样让她来气。 尤其是揽月台上雅间里的那些软榻,仿佛看到永康被一群歌伎们拥簇着,尽情地在上面纵欢。 看永康一行上了揽月台,几个皇子一窝蜂一样,都涌了上来。 “二夫人,九皇子妃,你们可曾知道?这地方,那可是我九弟大展雄风的所在!” “焦家那废柴,倒是艳福不浅,跟着九弟尝尽了这人间美味啊!” “是啊!我还是羡慕小九,那么多佳丽,都让小九给消受了,还是小九厉害!” 说着,八皇子还夸张地竖起一根大拇指。 这些皇子,可真够损的。 不但对九皇子永康极尽嘲讽,而且,还故意拿永康在这得月楼里消费的事,来刺激霍家的人。 这不但是挑衅,而且还挑唆永康和霍幼楠之间的关系,更对镇国大将军府也是一种羞辱。 但这种情况,完全在永康的意料之中。 只要和他们几个碰头,这种欺辱,那是少不了的保留节目。 对此,永康兀自摇头叹息! 一群不长脑子的蠢货,好歹也是皇子身份,成天费尽心思,挖苦一个毫无隐私的小兄弟,值得吗? 难道,你几个的作为,就是拿弱小来欺负,才能显示自己有多大的能耐? 这种刷存在感的做法,简直低级得令人嗤鼻! 永康倒背着双手,一边感慨,转过身子,走到几个皇子面前,紧盯着他们不怀好意的那张脸看着。 “有何可看的,难道三哥我脸上长花了不成?” 三皇子永乐皱起眉头,怒斥了永康一句。 “我得先把三哥记住了!” 永康嘴角一拧,笑得有些诡异。然后又道:“二哥他懂!” 永宁? 几个皇子心里一慌,难道这里面,还有何说法不成? 但二皇子永宁不在这里啊!他已经被关起来,接受理察院的审查呢! 听说,这好像和九皇子永康两次遇刺有关。 莫非? 永康这是在辨认? 不对啊!就算是找刺客出来,那也不是这几个皇子亲自去刺杀啊! 剩下几人,望着永康的眼神,心头一阵发毛,顿时就慌乱了起来。 永康从三皇子永乐脸上,目光一直移到八皇子永义脸上,如此扫视了一圈,这才作罢。 “唉!” 永康貌似不舍,喃喃道:“完婚之后,我就开赴雁门关前线,好想带一位哥哥同行,倘若我战死沙场,也好有哥哥运送我的灵柩归来,就是不知道这个心愿,父皇他会不会答应……” 呸! 想得美? 还想带一位哥哥,一起跟你去雁门关前线? 谁这会这么傻跟你去? 眼下,太子之位空缺,正是伺机争取的节骨眼上,跟你去前线,那不明摆着要放弃这个绝好的机会吗? 几位皇子,立刻就在心里暗骂起来,怪怪的眼神,鄙夷地盯着永康。 “我说小九,你想去前线建立功业,哥哥我可是没那能耐,别打哥哥我的主意!” 八皇子永义沉不住气,首先慌了,极力为自己开脱起来。 倒是六皇子永哲还有些硬气点,黑着脸说道:“老九,哥哥规劝你一句,这等话,最好还是少说为好,就是说了,父皇也不一定就准你的!” “是啊!父皇凭什么就单听你的?” 其他几位皇子,也一起针对起永康刚才是话来。 “难说!” 永康把胸部一挺,盯着眼前几位皇子的脸,继续说道:“是九弟我去敌前冲锋陷阵,你们作为随行人员,又不会有任何的危险,说不定,如此之下,父皇会让你们几人全部陪同我去雁门关前线,好多几个护送我灵柩回来的人手!” 这狗东西! 永康的话,气得几位皇子脸上的肉抖,他们只想把永康给架起来,从这揽月台上扔进水里去淹死。 就眼下他正走红的现象来看,万一父皇他脑子一热,准了他的这个奏请呢? 第111章 不是说好了观赏红叶的吗? 几位皇子对永康的恨,此时已经深入骨髓。 三皇子永乐目光一扫几位弟弟,硬挤出一脸的笑来,向永康说道:“可惜啊!老四他不在场,其实啊!你可以向父皇举荐你四哥,他钱都借你,说明你四哥对你的关心,胜过别的哥哥许多,有他在身边照料你,定不会让你失望!” “就是,就是的!” 五皇子永恒和六皇子永哲,也立刻点头称是。 “其实,二哥这人也不错,他还请你在彩云阁大吃二喝,多一个人关照,就少一份纰漏,得把二哥也带上!” 七皇子永鼎和八皇子永义,也一起点头,甚至还,提出把二皇子永宁也给稍带了去。 此时不在场的四皇子永泰和二皇子永宁,却不知道他们的这些弟弟们,是如此牵挂着他俩。 “记得四哥还亲口说过,他要亲自送小九上路的!” “二哥也说过,说他把九弟记住了!” “哈哈哈!” 三皇子永乐一阵仰头大笑,往下按了按手,意思是让大家安静。 “看来,还是二哥和老四,对九弟的关心是最多了哈!这九弟为国征战,怎能少了二哥和老四的陪伴?” 说完,三皇子永乐的目光,在几个弟弟的脸上缓缓扫了一遍。 这时候,平时话很少的六皇子永哲,沉思一下说道:“三哥的话没错,我们得拥护才是,想想,自大哥永焱自尽以后,操心最多的就是二哥了,四哥这人,势力又大于三哥和我们几个,按能力,按顺序,也是非他俩莫属了的!” 这几个皇子,瞬间就结成了同盟,极力把不在场的永宁和永泰给推了出去。 只有永康不语,背着两手,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五个皇子在闹腾。 忽然,有风吹过。 镜子一样的湖面,马上就起了皱。 堤岸方向,一片扬尘自远处向这边滚滚而来。 一队旌旗蔽空的仪仗,在飞扬的尘烟中越来越近。 得月楼顶上的揽月台,观景的皇子们瞬间就像哑巴一样,神情也随即紧张了起来。 望着仪仗中若隐若现的一顶金色车篷,所有的人都明白,是大昌皇帝的龙辇到了。 紧跟在大昌皇帝龙辇后面的,却是祥妃的辇车,最后一辆辇车上,坐着的是虞妃和十皇子永昱。 这等仪仗,众皇子心里明白。 身为皇后的永焱他娘,已经失宠,废后,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祥妃由此,有晋升皇贵妃的可能。 那紧排其后的虞妃,也理应借机攫升为贵妃。 太子永焱虽然自尽,但谋逆造反的余孽,还隐匿在暗处没全部落网,大昌皇帝把废后的事,也就暂且搁了下来。 不一刻,大昌皇帝的仪仗,已经到达了堤岸边的一处宽阔地带。 揽月台上众人,早已匆匆下楼,齐齐站在堤岸上做好了迎接准备。 一打照面,大昌皇帝就狠狠一瞥永康。 那眼神,让人发抖。 早到的几位皇子,还有永康一行,赶忙上前见礼。 大昌皇帝抬头,望着眼前这栋豪华无比的四层建筑,眉头慢慢皱了起来。 “这处,就是那得月楼?” “回圣上,就是它了,里面已经准备齐了,还请圣上稍作休息。” 刘安扶着大昌皇帝,走过小桥,进入得月楼后,径直就上了四楼揽月台。 “那字,是何人所题?” 大昌皇帝透过窗棂,环伺了一圈窗外浩瀚的水面,便问起了“得月阁”和“揽月台”这几个字是来处。 其实,他从字体,业已认出是何人的墨迹了。 “那匾上大字,好像是夏学士的手迹!” 刘安低着头,回答得比较勉强。 “哦!” 大昌皇帝转过身来,在临窗的一处软榻上坐了,望着刘安又道:“文渊阁大学士,为青楼题字,不知道润格得了几两银子?” “这!” 刘安面颊上的肉一抖,低头说道:“这奴才就不知道了,或是人情之作!” 大昌皇帝从刘安脸上收回视线,扫了一眼揽月台的整个布局,最后,把目光才投在眼前矮桌上的瓜果和茶水上。 说是登山赏秋,其实就是一场野炊,鹿还没有着落,太监们已经在下面准备木炭和烤炉了。 在堤岸上浏览过一番水景的祥妃和虞妃二人,也在宫女们的搀扶下,款款来到揽月台上。 大昌皇帝坐在那里,目光透过眼前众人,最后在永康身上落定。 “一会去登山,说不定会惊起鹿群,你的哥哥们,都准备了弓箭和绳索,你准备好了吗?” 大昌皇帝面带不悦,微皱眉头,死死盯着永康。 “父皇,儿臣只知道登山赏枫,没人给儿臣说要猎鹿的事!” 说完,永康低头,向身后瞥了一眼,又道:“不过,幼楠倒是带猎弓了的!” “哼!” 大昌皇帝鼻子里冷哼一声,皱眉道:“七尺之躯,竟然不如一介女流,还嚷着要上阵杀敌,就你这样?” 大昌皇帝的话,引得几位皇子,低着头哧哧发笑不已。 永康面上一红,把头垂得更低了些。 老犊子,你这明显是在给小爷我找茬? 打发太监传话,只说要登高赏红叶,踏遍秋色观霜花,哪有说还准备猎鹿的事? 依小爷我看,这就是个坑! 小爷我没准备弓箭,你个老犊子就在这等着捏我的短处,引出话题来,好让小爷我打消去雁门关的念头,好主动奏请你老犊子收回成命! 肚里暗骂过一阵,永康这才缓缓抬头。 望了皇帝老子一眼,拿手挠着后脑勺说道:“回父皇话,儿臣不善骑射,本想跟董玉书要学射箭的,这不,后来的发生的事,父皇你不是也知道了嘛!” 说完,永康不好意思地笑了。 “笑话!” 大昌皇帝摇摇头,沉声说道:“当日在朝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你可是被朕亲封的征虏大将军啊!这不会射箭?难道上了阵,只等着让敌人笑死?然后你再去数那些笑死后的敌人尸体报数?” 果然没猜错! 这老犊子,借着这个,直入主题了。 看来,这场活动,本来就是为了这事,给量身定做的。 拿住自己的短处,好让自己主动提出,收回去雁门关前线的成命,让计划都名正言顺地熄火。 既然这样,那就顺其自然吧!祸福旦夕,不是自己完全能掌控得了的。 “回父皇话,儿臣对自己有信心,回头儿臣加紧苦练,不会给父皇丢脸的!” “哦!” 大昌皇帝一怔,把上身向软榻的靠背上一仰,半眯起眼睛,指着眼前的那些软榻,淡淡说道:“是跟焦凯叫了不少的歌伎,在这里加紧练的吧?” 轰! 此言一出,不但几位皇子忍不住笑出声来,就连在场的太监宫女们,也紧捂着嘴,暗笑得一脸的肉抖。 站在永康身后的狄芳,还有霍幼楠们,大家的脸一下子就被臊得通红,恨不得从窗户里跳出去把自己给淹死得了。 看到皇帝老子专找永康的茬,另外几个皇子心里都乐开了花。 花无百日红,人无千般好。 看来,这小九的好日子到头了,也该他倒霉了吧! 之前在银安殿上,他们七个,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被皇帝老子狠抽了一顿嘴巴,小九那肯定是心里乐开花了! 今天,终于风水轮流转了,该大伙也乐上一回的了。 看到永康低头不言,皇帝老子瞪过一眼,沉声怒道:“滚一边去,回头朕剥你的皮!” 永康就像一只木偶一样,木讷转身,向霍幼楠挤了一下眼睛,就退到那天佳丽们出入的那道珠帘前站了。 同是这个地方,这才隔了几天? 怎么,这就怂了? 在这里左搂右抱时的那等雄风呢? 拿出来呀!给你的皇帝老子看看你是有多厉害? 被羞臊得抬不起头来的霍幼楠,斜瞥了一眼永康那只被她狠踩过的脚,肚里翻江倒海地就暗骂起来。 第112章 战神之后 扫视过在场的所有人后,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一侧的刘安。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刘安向身后招招手。 一名小太监疾步上前,把怀里捧着的一只锦盒,双手递了上来。 刘安接过锦盒,又双手递给大昌皇帝。 众皇子的目光,一下子被锦盒吸引了过去,直勾勾地盯着大昌皇帝的手,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那只锦盒,在众皇子的心里,顿时就起了无限的猜测。 光那做工,精美绝伦,里面装着的,肯定是非凡之物。 “朕年岁大了,就不爬高登顶了,在此玩水赏景饮茶,你们去山里猎一些东西回来,朕今天想吃烧烤,如果能猎得鹿狍之类的,那更是好了!” 说着,大昌皇帝把目光,又投向众皇子背上的弓袋箭囊。 “想猎鹿狍,非利器不可,拿出你们各自的弓箭,给朕看看?” 一听是自由活动,几位皇子都兴奋起来,纷纷从背上解下弓袋箭囊,一一放在各自眼前的地上。 弓都是良弓,质地和做工,那都是上乘的硬弓。 箭,无一例外,却都是鹅毛羽箭。 大昌皇帝仔细扫视过后,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但心里甚是宽慰不少。 “如果谁最快,也猎得最多,这个,就是朕赏赐给谁的奖励!” 大昌皇帝的一只手,摩挲着怀里那只精美绝伦的锦盒,目光又一次,从众皇子的脸上扫过。 众皇子心里一阵颤抖,目光齐齐望着大昌皇帝手里的锦盒,万一,里面装着的是立太子的“诏书”呢? “父皇,儿臣也要和哥哥们一起参加竞猎!” 十皇子永昱,满脸激动地也站了出来,把背上的弓袋和箭囊,解下来放在大昌皇帝眼前的地上。 雁翎箭? 大昌皇帝面颊急抖,眉头拧在了一起。 只见一把制造精美的桑木硬弓旁边,整齐地摆放着十支雁翎箭。 “你还未成年,能拉得开硬弓吗?” 大昌皇帝猛然转头,目光投向永昱脸上。 十皇子永昱胸膛一挺,兴奋道:“父皇有所不知,儿臣练箭已有些时日了,还请父皇恩准儿臣和哥哥们一起竞猎!” 说完,永昱灼灼目光,一直盯着大昌皇帝怀里的锦盒不放。 “哦!” 大昌皇帝扫了一眼身侧坐着的虞妃,随即又把目光重新投向永昱,淡淡说道:“朕知道你专心读书,可真没想到你也学会了骑射!” “父皇,儿臣不但苦心研学,而且跟怡心宫的熊烈侍卫长学射箭,儿臣想成为一个文武全才的人,为我大昌帝国鞠躬尽瘁!” 永昱得意地望了一眼立在一旁低垂着头的永康,又继续说道:“儿臣立志,文要安邦,武要定国,为父皇分担解忧,不像有些人靠投机取巧的运气……” 在慷慨激昂的演说下,大昌皇帝的面色,渐渐黑了下来。 “这雁翎箭,你从何得来?” 大昌皇帝一脸黑线上头,冷冷地问出一句。 “这箭,儿臣那里多的是,熊侍卫长给儿臣拿来不少,儿臣平时练习,就用它了,可比鹅毛羽箭平稳多了!” 熊侍卫长? 永康低垂着头,耳朵一阵抽搐。 怡心宫,侍卫长熊烈,小爷我记下了。 此时大昌皇帝,似乎陷入沉思。 虞妃盈盈一笑,款款欠了欠身子,悦声说道:“圣上,既然永宁和永泰今天都没来,这人也是少了点,就让永昱跟着其他几位哥哥锻炼锻炼,相互之间也有个照应,圣上大可不必为昱儿年幼担心!” 如此机会,虞妃怎能甘心错过! 二皇子永泰,四皇子永泰,这二人都犯了圣怒,没能参加这次登山活动。 加上九皇子永康不善骑射,在这种竞猎活动中和白痴无二,所以十皇子永昱,出头的概率就大了很多。 “准了!” 大昌皇帝脸上阴晴不定,还是答应了让十皇子永昱参与其中。 “儿臣,谢过父皇!” 高兴极了的永昱,迫不及待地从地上拿起弓袋和箭囊,重新背在身上后,向永康站着的珠帘那里投去得意的一瞥。 “龟孙子,你得意个逑!” 看永昱如此高调和张狂,永康心里暗骂,眼睛余光,快速偷瞥皇帝老子一眼。 身边站着的霍幼楠,鼻孔里的气也粗了起来,心里顿时就骂道:“嘚瑟什么?撞到本小姐手里,姑奶奶我捏碎你的蛋!” 只有二夫人狄芳忍气吞声,强装镇定,保持着一副矜持的样子。 “小九啊!” 大昌皇帝长叹一声,把目光投向永康,缓缓说道:“看看吧!小十都敢和几位哥哥争猎,你可是朕亲封的征虏大将军,就这样子,朕都替你害臊!” 看来,大昌皇帝就等永康羞愧难当,知难而退,主动奏请让他收回成命。 不料,永康可真是一根筋,面对皇帝老子的责难,缓缓抬起头来,诚恳道:“儿臣无用,伤了父皇的脸面,还请父皇责罚!” “责罚!责罚了你就能骑善射了?” 大昌皇帝狠剜永康一眼,目光一转,向霍幼楠说道:“有句话说得好,夫唱妇随嘛!既然小九如此文弱,你可想替他竞猎?” “幼楠谢过圣上!” 霍幼楠躬身一礼,脱口就答应,好像就等着大昌皇帝的这句话一样。 说完,向后伸手,从春桃手里接过弓袋箭囊,上前两步,向大昌皇帝展示了一下猎具。 大昌皇帝一摆手,淡淡说道:“这,你可得想好了?” “圣上,幼楠想好了!” 霍幼楠回答得斩钉截铁,丝毫不带犹豫,眸子透着无比的坚定。 “小九,九皇子妃替你竞猎,你可有意见?” 大昌皇帝最终还是把目光,投向永康,眼里尽是问询的神情。 “儿臣没意见,就由幼楠好了!” 永康的回答,也是毫不犹豫,脱口而出。 窝囊废! 大昌皇帝心里暗骂一句,这儿子,真是窝囊到家了。 抛开朕是皇帝不说,为父本着雨露均沾,尽显公平,这才把女人让到前面,你就不会拿拿架子?在女人面前摆个姿态? 微微摇头后,大昌皇帝目光,又转向一脸自信的霍幼楠,又道:“伉俪就应情深,夫妻荣辱与共,哪怕还未成亲,但也是铁板钉钉的两口子,若你胜出,赏赐依然归小九,但是你败落,朕的责罚,可要你二人共同承担,这,你可想明白了?” “幼楠谨听圣上处置!” 霍幼楠明白,皇帝老子这是替自己的窝囊儿子想着法子压她,因为她的强势,怕九皇子日后吃亏。 爹当到这份上,也够拼的了。 就是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再是你脾气暴躁,也不敢拿皇帝老子怎么样! 大昌皇帝暗暗颔首,并没有由此作罢,神色一变,又道:“此条件不甚公平,若是你有意见,也可以提出来,朕只罚小九便是,朕可以收回成命取消株连?” 这话,瞬间两变? 不好,说不定里面有坑。 若是这老犊子绕个弯子,挖个坑给这傻大妞,自己岂不是中了圈套? 收回成命? 这四个字接连出现,莫不成,这老犊子最终的目的,是要逼自己主动奏请,让皇帝老子收回已封“征虏大将军”的成命? 想到这,永康不淡定了,心里开始盘算起来。 不料,这时霍幼楠嘴唇紧绷一下,抬头道:“若是输了竞猎,幼楠甘愿和九殿下一起受罚!” “好!” 大昌皇帝一拍茶台,龙颜大悦,面露喜色道:“真不愧是战神之后,虽是巾帼,却不让须眉,朕当年,没看错人!” 第113章 这是个坑 霍幼楠钢牙暗咬,想起永康前几天在此地左搂右抱,气就不打一处来。 吟诗作对,吹拉弹唱,都见鬼去吧! 舞刀弄棒,姑奶奶我怕过谁? 看到其他几位皇子轻蔑又嫉妒的目光,霍幼楠向大昌皇帝又是盈盈一礼,谢道:“幼楠,听圣上的!” 大昌皇帝摆摆手,然后又把目光,投在永康脸上,虎着脸说道:“你要跟了去,斤里不添,添两。打个下手,捡捡猎物,拾一拾落箭,也总比干瞪眼要强!” “儿臣知道了!” 永康应声之后,心里暗暗骂道:老犊子,小爷我难道真就那么废吗? 当初给董玉书那倒霉鬼捡落雁,那是小爷我给他鳖孙挖的坑,你真以为小爷我没甚屁用? “都去吧!注意自身安全,限时莫过晌午。” 大昌皇帝摆摆手,打发走了参与竞猎的皇子们,这才放下怀里锦盒,端起茶盏,摇着头轻呷几口。 “圣上,昱儿这几天,已经把那本《战国策》读熟了,而且,最早那本《六韬》也能背诵一些!” 虞妃用牙签扎了一块蜜饯,用手心护着,小心翼翼地递向大昌皇帝的嘴边。 大昌皇帝轻摇头,用手一挡,淡淡说道:“怡心宫的侍卫长熊烈,真教小十练射箭了?这事,朕怎么不知道?” 虞妃一怔,把手里牙签扎着的蜜饯,轻轻放在一边,娇声说道:“昱儿想文武兼修,不让告知圣上,他说,要给他的父皇一个惊喜!” 惊喜? 大昌皇帝眼里寒芒一闪,脑海里,却是浮现出那支淬了毒的雁翎箭。 见虞妃如此殷勤,一旁的祥妃,眼里满是怨毒之色。 这虞妃虽然娘家势力远不如自己,表明上也是微微喏喏,这永泰刚被罚下,她就急着冒出来了。 但她看得出来,饶是虞妃殷勤过盛,圣上还是稳如泰山,并没有一嗅她腋下那弯茂密处味儿的意图。 祥妃最头疼虞妃腋下的那股味儿,偶尔闻到时,不是被熏得头疼,就是忍不住作呕,但圣上却有那番醒脑的嗜好! 但祥妃不知道,喜欢那味的,还有虞妃的侍卫长熊烈。 熊烈对那味儿的痴迷,胜过大昌皇帝许多! 一时落寂的祥妃,缓缓走到临水的窗前,抬起两只玉雕一样的胳膊,让从水面上吹过来的微风,从她两处光洁的腋下穿过。 如此美景,但祥妃却倍感无聊。 她的心,完全在被罚跪太庙的永泰身上。 “好了,茶也喝够了,你们和朕一起去观赏山景,也不用登高,就近走走也好!” 大昌皇帝从软榻上站了起来,望了一眼揽月台上所有的女眷。 因为这次竞猎,只要求每个皇子带两名侍卫打下手,所以,其余人都在堤岸上候着。 永康一行,也只带了霍幼楠和春桃二人。 见大昌皇帝提出外面走走,二夫人狄芳和侍婢紫芸,跟在祥妃和虞妃后面,一起去了山脚。 此时的皇子们,各带着自己打下手的两名侍卫,策马就向离水边不远的山峦奔去。 此地一头离京都不远,一头又紧挨着皇家猎场,所以,这条山峦绵延好十几里,但严禁许周边农户渔猎。 也是由于这个缘故,此地的猎物更是不少。 众皇子们,各自选了一段山峦,作为自己的竞猎范围,急急就消失在林莽之中…… 霍幼楠策马奔在永康前面,从别人选择剩下的一处山谷进入。 山高林密,只有下马前行。 春桃和霍幼楠屏住呼吸,弯弓搭箭,步步为营,直向密林深处搜索。 不觉间,小半天时间已经过去,令人感到蹊跷的是,偌大的山林里,无论是悬崖峭壁间,或者是灌木乱石滩,竟然毫无任何鸟兽的踪迹。 这不应该啊!要知道,这里是不容许百姓打猎的,猎物资源那可是相当的丰富。 投过树荫,看到日头已经正午,霍幼楠不免焦急了起来。 别说有鹿狍之类的大型猎物,就山鸡野兔,也不见被惊起来逃窜。 “奇怪,什么都没有!” 霍幼楠皱起了眉头,春桃也不相信这林间居然如此安静。 又走了好一段路,口渴的三人,在一处流溪边停了,用手掬捧了些山溪喝了。 “快看!” 顺着春桃的惊叫和所指,霍幼楠一个箭步就窜了过去。 在离流溪不足五步的一丛刺蓬后面,倒着一头颈部中箭已经死去的盘羊。 “这不会是从他们围猎的地段,被射中后跑过来的吧?” 霍幼楠蹲了下来,从盘羊的脖子里,拔出一根鹅毛羽箭端详着。 永康皱皱眉,狐疑地查看着盘羊被弓箭射中的部位。 伤口处,血痂呈黑褐色,而且已经爬满了蚂蚁。 不对,若是刚才被其他皇子射中,受伤后的猎物,就是狂奔到此倒地死去,那么,伤口流出的血,应该是新鲜的才对。 永康扒开盘羊的眼睛,发现眼球呈现出混浊不清的暗灰色,眼睑处且有尸斑形成。 “小姐,这里还有!” 春桃又是一声惊叫,从一棵老松后面,倒提着腿拖出来一只獐子。 永康照旧一番查验,没错,伤口,尸痕和方才那只盘羊一样。 这说明,这些猎物,死亡时间应该在一夜以上。 奇怪,为何在毫无鸟兽踪迹的这里,居然接连出现两种不同是野物? 要知道,盘羊生活在陡峭的山崖上面。 獐子,那可是在高大的密林中活动的。 在这隐蔽性不强,最容易暴露的流溪乱石滩上发现这两种动物,实属可疑! 坑! 难道是有人故意挖坑? 绝对是坑,永康暗暗点头,心里已经有了数。 “太好了,按照狩猎规矩,谁最后得到猎物,这猎物就归谁所有!” 霍幼楠一脸轻松,用脚踢了踢刚被春桃扔在眼前的那只獐子。 那只獐子的中箭部位,是在左侧第三根肋骨后面,这个部位直中心脏。 “小姐,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有这两只,既就是再遇不到猎物,也能说得过去了!” 春桃也兴奋起来,一扫刚才的沮丧,迅速地把两头猎物摆放在一起看着。 “不能这样,这不是我们猎的!” 永康扫了一眼地上的猎物,摇摇头,转身就走开。 “看不出你还挺实在的,但今天的形势不同,手里没有猎物,拿什么去见你父皇?” 霍幼楠望了永康一眼,心有不甘地争辩了起来。 “走吧!别处再去找找!” 永康站在前面不远处,准备再次进入密林寻找猎物。 “殿下,别傻了,这处山林,根本就找不到有其他猎物的,再说圣上是规定了时间的,我们没有其他选择!” 春桃急了,跑到永康身边,眼巴巴地等永康改变主意。 “不行,坚决不行!” 永康铁了心,坚决不让霍幼楠和春桃带着那两只死了的猎物。 霍幼楠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焦急地说道:“你以为我愿意这样?我可是在你父皇面前答应了的,如果落后与其他皇子,你和我,都要受到责罚的!” “责罚?” 永康皱起眉头,斩钉截铁地说道:“愿赌服输,就是宁愿受父皇的责罚,我们也不能弄虚作假,要罚,我认了就是。” “呸!” 霍幼楠怒了,刚才还觉得有些抹不开面子,认为永康还算正直,但眼下,可不是体现高风亮节的时候。 “此地就我们三人,谁知道这猎物不是我们射杀的?” 霍幼楠杏眼圆睁,狠狠瞪了永康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春桃,沉声说道:“砍些山藤回来,捆好了我们抬走!” 永康半眯着眼睛,看了霍幼楠一会,又转过头去,望着春桃的背影,态度坚决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哪怕空手回去,也不能带上它。” 至于原因,永康不想就此说破。 “你混蛋!” 霍幼楠跺了一下脚,怒斥道:“你忘了你那些哥哥们的嘲讽?忘了你父皇定下的规矩?” 永康摇摇头,没有言语。 “可是你记住,我也不想这样,但眼下的情形,不容我们继续寻找猎物,就算我们今天运气是差了些,但总比一无所获要稍好一点,你明白吗?” 霍幼楠的眼里,满是失望,她不断地抬头看着天空中刺眼的太阳。 “我说了不行就是不行!” 永康还是态度坚决,丝毫没有松口的迹象。 “窝囊废,你死猪不怕开水烫,可本小姐还要脸!” 霍幼楠彻底怒了,转过身去,从去而复返的春桃手里,接过一根藤条拧了拧,就开始捆绑那头盘羊的四只蹄子。 “我是窝囊,但不傻!” 永康说完,直接把头一扭。 春桃不好意思地望了永康一眼,也蹲了下来,用另一根藤条,开始捆绑那只獐子。 “告诉你俩,就是你们执意带着这些回去,我也会在父皇面前揭穿的,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永康直接扭头就走。 第114章 这种情形下也敢赌? 看到永康兀自离开,而且还撂下那么一句话。 “混蛋!遇上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我!” 霍幼楠怒骂一句,悻悻地站了起来。 “小姐,那如何是好?” 刚把那只獐子已经捆绑好了的春桃,遗憾地看着地上的猎物,依依不舍地也站了起来。 “回吧!” 霍幼楠痛苦地摇摇头,去溪边洗了一下手,然后一言不发地就离开了乱石滩。 返回的路上,三人一路无语。 此时,已经到了晌午时分,其他皇子们,也从各条山谷中折返。 看他们各自的马背上,都驮着各种猎物。累得满头大汗的侍卫们,时不时地在一路小跑中,把马上被颠得快要掉下来的猎物,赶快往起扶一扶。 只见他们各自的侍卫牵着的马背上,梅花鹿、獐子、狍子、盘羊,甚至还有野猪被捆绑在马鞍上驮着。 更夸张的是,还未成年的十皇子永昱,两名侍卫跟在马后,气喘吁吁地抬着一头熊。 看体型,那头被捆绑得四脚朝天的棕熊,被一根碗口粗的桦木从绳索下穿过,目测足有四百斤重。 看到这些景象,霍幼楠想死的心都有了。 只有永康,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快看,那不是我九哥吗?” 骑在一头健马上的永昱,惊叫着指向从山脚处策马过来的永康三人。 一看垂头丧气的永康三人,从三人身上连一只斑鸠都没见到,更别说有什么野鸡和野兔啦的。 众皇子霎时就乐了,顿时也就来了兴致。 “吆!这九弟今天吃斋了?怎么就大发慈悲,连根兽毛都没带回来?” 三皇子永乐,说完后就“哈哈”大笑起来。 “人家带着弟妹,寻了一处僻静地方快活呢!哪像我们追猎物累了个半死!” 八皇子永义夸张地拿袖口擦了一下额头,然后就在马背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嗨嗨!我说你们几个,别光盯着人家猎没猎到野物,说不定人家趁此良机,在山上密林里,造小人了呢!” 六皇子永哲更损,边说还边拿眼睛瞟着霍幼楠高耸的胸部。 “有好戏看喽!今天不错,待会,咱们边吃着烤肉,边看某人遭罚,想想都好爽啊!” 五皇子永恒干脆挑明了说,已经吆嗬着要看永康和霍幼楠被父皇责罚的笑话。 只有七皇子永鼎没吭气,盯着自己两名侍卫的马背上的两头梅花鹿,美滋滋地不断自我得意着。 “谁挨罚还不一定呢!” 一直低头赶路的永康,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 此言一出,惹得其他皇子们更是一阵狂笑。 “敢不敢和我打赌?” 永康从马背上抬起头来,望向几个哥哥,又是一句。 “敢,有何不敢的?” “就怕小九你到时候赖账!” “挺狂的啊小九,这份上了,你还敢叫嚣着和我们赌一把?” “……” 听永康这么一说,其他皇子们顿时就来了兴致,但他们绝没有想到,永康这是嗜赌成性,都这样了还敢约赌。 “九哥,怎么赌?” 十皇子永昱策马过来,和永康平齐走着,不怀好意地扫了霍幼楠和春桃一眼。 霍幼楠厌恶地放慢了马速,盯着永昱的后背,心里骂道:“小杂碎,别惹毛了姑奶奶我,不然,捏爆你的蛋!” 永昱腆着脸,向永康说道:“九哥,就赌十万两银子,你敢吗?” 永康斜了永昱一眼,沉声说道:“一边玩去,毛都没长齐,凑哪门子热闹?” “九哥,别小看人,你敢的,十弟我也敢,可我敢的,九哥你就未必敢!” 说罢,十皇子永昱,轻蔑地望着永康。 迎着永昱挑衅的目光,永康笑道:“要是你输了,可不许哭!” “口说无凭,有这玩意为证!” 说着,十皇子永昱,从腰里解下一块玉佩,挑衅地说道:“此玉,是父皇在我满月时所赐,先押你手里,你若是输了,连它带十万两银子一起给十弟我。” “那你输了呢?” 永康紧追着一问。 “我哪会输啊!要是我输了,拿十万两银子,来赎回它就是了!” 永昱瞅了一眼自己的两名侍卫抬着的那头棕熊,胸有成竹地就许了诺。 “算我一个,要赌就大家都赌,索性热闹些,光你俩有何意思?” 其他几个皇子见状,也纷纷勒马过来,都解下自己腰间的玉佩,交给永康算作赌约的物证。 永康手里攥着一大把玉佩的绳儿,心里暗骂道:“你个老犊子,这些人都有你赐的满月玉佩,唯独小爷我就没有,今天,你要是不狠抽这些弄虚作假的家伙们,小爷我给你好看!” 这几个皇子们,从心里都吃定了永康。 这下,不但有热闹看,而且,还能从永康手里赢他个十万两银子。 大家都知道,永康手里有钱,输了的话也能兑现得了。 上次,父皇赏赐的给他的那些,可真叫人眼红。 看到永康不以为耻,而且还反以为荣地和其他皇子打起赌来。 霍幼楠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她真想冲过去,把这个没心没肺的窝囊废给揍个半死。 自己这次毫无所获,空手而归已经够丢人的了,还吃错了药似的,和其他皇子们为此赌上了? 每人十万两银子啊! 这一圈下来,那可得赔掉整整六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的。 钱虽然不是霍幼楠的,但此时的霍幼楠,也不禁感到一阵肉疼。 只有春桃不敢言语,骑在马上跟着,手心里生生被攥出了一把汗。 不多时,已经看到得月楼对面的堤岸上,太监和宫女们已经生起了木炭火。 观赏红叶归来的大昌皇帝,和祥妃、虞妃,很有狄芳她们,已经坐在揽月台上喝茶解乏。 不用说,揽月台上的众人,已经清楚地看到竞猎归来的众皇子们。 当虞妃看到自己的儿子永昱时,眼睛里顿时就腾起了一片彩虹。 那头熊,无疑是所有猎物里面,最为显眼的一个。 当众人的视线,缓缓移到最后走着的永康三人时,就连对永康恨之入骨的祥妃,也不免瞪大了眼睛,面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狄芳的目光,在看到永康和霍幼楠时,差点就一头栽倒。 幸亏紫芸眼疾手快,发现有异后,及时地从背后伸出双手,穿过狄芳的腋下托住了她。 “该死!九殿下不行,难道你和春桃都是吃干饭的?” 狄芳心里一阵难过,忍不住就暗骂起霍幼楠来。 “圣上,皇子们都不错啊!” 面带喜色的虞妃,向大昌皇帝投来矫情的一瞥。 “可真苦了他们了,想必也是累坏了吧!” 只有祥妃悻悻的,没有自己儿子永泰参与的份,她的心里根本就开心不起来。 就一句应景的话,说得也是那么言不由衷。 大昌皇帝的目光,缓缓地从堤岸上的皇子们身上扫过,一张脸越发难看了起来。 难道是皇子们带来的猎物太多? 生怕烧烤也烧不掉那么多,而浪费掉了心疼? 还是看到永康空手而归,让这个皇帝老子,对自己的九儿子失望至极? 只有大昌皇帝身后的刘安,一双眼睛骨碌碌乱转,就像自己做了贼一样被失主发现! 众皇子们离得月楼越来越近,大昌皇帝的眉头,就锁得越来越紧,握着茶盏的一只手,也微微地抖动个不停。 “父皇,祥妃娘娘,母妃,儿臣回来啦!” 第一个冲上揽月台的,却是十皇子永昱。 永昱一脸兴奋,几乎是跳着就来到软榻前面,忙不可迭地向大昌皇帝行礼。 “好啊!都来了。” 大昌皇帝面上瞬间变得温和无比,笑意盈盈地望着从楼梯上涌上来的众皇子们。 第115章 老犊子,你就装吧! 可以说,除了永康,其他皇子都是硕果累累。 当然,进入得月楼时,永康也是最后一个。 大昌皇帝背起双手,站在揽月台中央。 上到揽月台的众皇子们,自然是在皇帝老子面前站成了一排。 “小九,你俩,站前面来!” 哪壶不开提哪壶,大昌皇帝瞅着躲在众皇子身后的永康和霍幼楠,直接命二人站前面。 看到二人狼狈不堪的窘迫相,皇子们忍俊不住都笑了起来。 “小九,你空手回来了?”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目光冷冷地看向眼前的永康。 “不应该一无所获吧!弟妹不是女中豪杰吗?帮你打几只斑鸠和兔子,哪怕是射只田鼠,那也要比空着手好看些,是吧?” “父皇白疼你了,还给你配备了射手,合着你俩把父皇的话,当耳旁风了?” “该不会是你和弟妹压根就没进山,光顾着欣赏满山的美景了吧?” “懂了,估计是弟妹那箭,也是中看不中用……” “哥哥们都别笑话我九哥了,他和九嫂或许是迷路了,能走出山回来就已经很不错了!” 这十皇子永昱,也不失时机地挖苦起永康来。 六皇子永哲,最后开口说道:“人家小九甘愿受罚,碍你们何事?” 听听,这几位皇子的话,哪一位的中听? 都是极尽挖苦和嘲讽,要是大昌皇帝不在眼前,说不定还会吐出什么样的莲花来! 别人也就罢了,毕竟都是永康的哥哥们。 但十皇子永昱就太过分了,毛都没长齐,也敢在永康面前如此放肆。 霍幼楠看着永昱的那眼神,巴不得把这小崽子提起来,从窗户扔出去淹死。 永康对这些嘲讽和取笑,已经是司空见惯,他神态自若,瞥了一眼在一侧坐着的狄芳。 当两人目光一阵对撞后,狄芳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虽然她是长辈,但面对永康被其他皇子肆意欺辱的时候,她也无能为力,对此毫无一点办法。 她只有心里明白,永康这多年来,隐忍的实属不易。 但又有一事令她不解,永康没有猎到任何东西,这不奇怪,可是幼楠是跟着一块去的呀!何况春桃也给打下手的,这连一只兔子和山鸡都没带回来,实在是令人费解。 她很清楚,就幼楠和春桃二人,哪怕是没带弓箭,选任何一人出来,投石掷击,也能猎到一些小型猎物的。 会不会发生了什么意外? 如此空手回来,怕是难逃圣上的责罚! 站在狄芳身后的侍婢紫芸,更是揣着一肚子的疑问,无奈这等场合,哪是她置嘴发问的地方? 紫芸心疼地望着霍幼楠,也为九皇子永康暗暗担心。 万般无奈之下,只有把目光悄悄投向窗外,只看见堤岸上候着的春桃,坐在一棵垂柳树下,对着湖水发呆。 “小九,你是不是得给朕一个交代?” 片刻的冷寂之后,大昌皇帝又开口了,目光紧紧盯着永康。 永康低垂着头,就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不是像,本来就是。 “莽莽群山,绵延数十里,每人那么广阔的范围,你们居然徒劳而返,就是拽一条蚂蚱的腿回来,那也是你的作为!” 大昌皇帝眉头紧锁,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此时的几位皇子,面上都露出了幸灾乐祸的得意。 上次,在银安殿被父皇抽嘴巴的时候,永康没少看他们几个的笑话。 这次,该他们看永康的笑话了。 而且,和永康打赌的那十万两银子,稳稳地赢定了。 责罚! 父皇赶快责罚呀!最好是连那个霍家丫头一起抽嘴巴! “是儿臣无能,没有找到任何猎物!” 永康缓缓抬头,怯怯地回了皇帝老子的一问。 “没找到任何猎物?朕就想知道,你们到底认真寻找了没有?” 大昌皇帝怒气更甚,几乎是吼叫起来向永康问话。 “儿臣找了,搜索了所有的山林和灌木,就连河滩、山涧也没放过!” 永康说完,投瞥了皇帝老子一眼。 装! 你这老犊子就装吧! 看你装到何时? 心里暗骂几句,永康又垂下了头去。 “好啊!消极怠工,朕就不信,偌大的地方,难道就野兔都没一只?” 大昌皇帝摇头,背着双手,在永康面前走来走去。 “回禀父皇,儿臣确实没遇到任何猎物,蚂蚁倒是看到有几窝,还差点咬了幼楠的脚脖子!” “哈哈哈……” 永康的话刚落,就引得众皇子一阵哄堂大笑。 就连情绪一直很低落的祥妃,也忍俊不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 “哎呀九哥,你也真是的,蚂蚁也算猎物的,你和九嫂扎住裤腿,兜它几窝回来泡酒,听说还是治疗风湿病的好药呢!” 十皇子永昱倒是没笑,跑到永康面前,一脸认真地戏谑了一番。 “小十,你回来,你九哥九嫂无非就是偷了个懒,你干嘛要在父皇面前揭穿他们,你这样做,会使你九哥九嫂受罚的,快向九哥九嫂道歉!” 虞妃强忍住了心里翻滚的笑意,冲着自己的儿子永昱嗔怒了一番。 这哪是在批评自己儿子的无礼? 这是赤裸裸地火上浇油,生怕大昌皇帝会忘了责罚永康的事儿。 看到这些人肆无忌惮地欺辱永康,霍幼楠懊恼得要死,她后悔自己没坚持把那头獐子和盘羊给带回来。 既就是算不上最出色的猎物,但也不至于这样被人当众取笑和嘲讽。 先别说什么责罚了,就这些阴阳怪气的嘲讽,就够人受的了。 窝囊货,废柴! 霍幼楠心里连着骂了十八遍,羞恼得不知道如何面对二婶和紫芸她们,再别说有何脸面回到镇国大将军府上见祖母。 “哦!朕听明白了,小九你是说,那处山里是没有任何猎物是吧?” 大昌皇帝仰了仰头,突然猛一个转身,向其他几位皇子问道:“那么,你们呢?” “回父皇话,山里野兽可多了,只是儿臣带的人手太少了,射杀多了无法带回,故儿臣只带了一头熊回来!” 十皇子永昱,都会抢答了。 他没等三皇子他们开口,就把自己的战利品显摆了出来。 大昌皇帝背在身后的一只手,就像抓着一对文玩核桃那样,五个指头一阵放开一阵收缩的,还不断地在划着圈儿。 现场没人看到这个,也没有人知道,此刻的大昌皇帝,强压着想抽人嘴巴的欲望,硬是极力控制着要抽人的那只手。 听到最小的儿子永昱都猎到了一头熊,大昌皇帝又把目光,投在永康脸上,淡淡道:“看来,你们是甘愿受罚了?” “儿臣愿意受罚!” 永康仰起脸来,一副心甘情愿的样子。 “那好,先给朕滚一边去,完了有你俩的好看!” 大昌皇帝也瞥了霍幼楠一眼,厉斥永康让退下在一旁候着。 霍幼楠心里恨死永康了,但还是低着头,跟在永康身后,一起退到了珠帘那边站着。 大昌皇帝向前走了一步,目光越来越阴沉了,再次从眼前的几个皇子们的脸上缓缓扫过。 “看来,只有你们几个把朕的话当回事,没有空手而归?” 此言一出,众皇子脸上欣喜万分,灼灼目光,一起投向大昌皇帝身后茶台上放着的那只锦盒。 “很好!” 大昌皇帝点点头,向身后的刘安一摆手,沉声说道:“去,把这哥几个竞猎的数量和猎物名称,全都给朕报上来!” 第116章 放下,是朕让你们吃了吗? 站在珠帘前的永康,轻轻地用胳膊一碰霍幼楠。 霍幼楠厌恶地向外一躲,刻意和永康拉开半步的距离。 你懂个逑! 这老犊子可阴着呢!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又偷瞥了一眼皇帝老子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不一刻,刘安去而复返。 “回禀圣上,这次竞猎,三殿下猎麋鹿一头,野猪两头,麂子五只!” “五殿下猎梅花鹿一头,獐子三只,大雁两只!” “六殿下猎大雁六只,盘羊一只,野鸭一十三只!” “七殿下猎野猪五只,狍子两只,大雁三只!” “八殿下猎狍子四只,白唇鹿两只头,野鸭五只!” “十殿下猎棕熊一头!” 刘安念完手上的猎物清单,忐忑不安地就退到了一边。“嗯,不错!一个个的,都没让朕失望!”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一手捋着下巴上的胡须,另一只手背在身后五指乱抓着。 最后,大昌皇帝把目光,停在小儿子永昱的脸上。 “小十还是不错,这么小的年纪,猎的东西可是个头最大的!” “父皇过奖了,儿臣刚进山不久,就看到百米之外一头大熊在向狂奔而来,就在大胸张着血盆大口,扑向儿臣的一瞬间,儿臣马上搭箭拉弓,嗖一箭射出,正好射中那头大熊的心脏!” 得到了夸奖的永昱,手蹈足舞地说着自己猎熊的过程。 大昌皇帝阴晴不定地看着十皇子永昱,又把目光投向另外几个皇子,嘴角忽然抽搐了一下。 “很好,短短半日,你们竟然有如此战绩,你们说说,朕该如何奖赏你们?” 此言一出,各皇子眼里顿时星光闪烁,激动得一颗心都狂跳起来。 “看着,好戏马上就开演了!” 永康压低了声音,向霍幼楠耳边凑了过去。 “闭嘴!我不想和你说话。” 霍幼楠又是一躲,向她二婶坐着的地方横挪了一下。 “切莫胡闹!” 狄芳心头一紧,低声斥责了霍幼楠一句。 她目不转睛直视着前方的众皇子,避免自己的目光和永康的发生相撞。 永康低着头,也横着向狄芳身边挪了两步,压低了声音,悄悄说道:“我们该有好戏看了!” 好戏? 自己不就是即将挨打的戏子吗? 该看好戏的,应该是那些按捺不住心头喜悦的几个皇子吧! 狄芳不便说话,往直挺了挺上身,保持着矜持又端庄的坐姿。 永康望着狄芳鹅颈一样的脖子,不由得咽下一口唾沫,引得喉结就像一只核桃在上下蠕动。 狄芳的美,就像一只昂着头,在湖水中悠闲自得的天鹅。 那种丰腴之下的肥熟感,能让人产生出一种迫不及待的饥饿来。 此时,被大昌皇帝夸赞下上几个皇子们,无一不是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 “儿臣不忍杀生,故射下的猎物,就比弟弟们少了一些!” 三皇子永乐,说着话的时候,还刻意装出一副怜悯的神情来。 “儿臣,就多猎了一些大雁,飞禽嘛!今天飞到这里,明天又飞到别处,儿臣不想让它们饱受迁徙之累,故专找大雁射了,烤大雁的味道,应该也很美味的!” 六皇子永哲,这时候表现的貌似更坦率一些。 卧槽! 这帮瘪犊子,演起戏来,真他娘的能气死几个影帝! 就这鬼话,还在皇帝老子面前说的是一脸认真。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笑意,依旧斜眼偷瞥着大昌皇帝背在身后的那只手。 装吧!让你们装。 不管待会挨抽后有多狼狈? 输小爷我的银子,可得乖乖地送上来,你们的玉佩,那可是押在小爷我手里的。 尤其是永昱那个小龟孙,自小就憋着一肚子的坏水,只要逮着机会,保准就冒喷出来一股子。 大昌皇帝把几个皇子,一一扫视了一番后,这才转身走到软榻那里坐了下来。 “唉!” 祥妃叹了口气,把一盏茶递在大昌皇帝手里,惋惜地说道:“九皇子如此文弱,还是留在圣上身边比较稳妥,边关战场,哪是他能适应得了的,实在没必要让一个皇子去涉险啊!” 这话,貌似对永康充满了怜爱和关怀? 呸! 我信你个鬼? 你这糟老婆子坏的很呐! 时时寻找机会,见缝插针地想把小爷我,圈在皇城任你们宰割? 大昌皇帝一手捋着下巴上一缕短须,摇摇头道:“眼下雁门关还比较安宁,虽然北凉可汗大兵压境,但不至于立即就发动战事,让这不成器的窝囊货,经一经风霜雪雨也是很有必要的,总不能让他文弱一辈子吧!” “不可轻敌!” 祥妃又拿茶壶给大昌皇帝添了茶汤,忧心忡忡地说道:“眼看秋霜将至,关外气候更冷,就怕缺衣少食的北凉人等不下去,随时都会犯我大昌!” 这话,让大昌皇帝顿时沉思起来,良久无语。 就在这时候,从楼梯口,飘上来一阵烧烤的肉香味。 一队宫女,掌着木盘,木盘里摆放着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品。 鹿肉、狍子肉、肥硕的大雁肉、还有盘羊的后腿肉,全都被烤得金黄诱人,香气直扑每个人的鼻孔。 揽月台上的各桌上,瞬间就被摆上了各种烤好了的肉品。 最后被端上来的,是一对烤得油汪汪的熊掌,被放在大昌皇帝面前。 站成一排的众皇子们,喉结一阵蠕动,差点就流下哈喇子来! “圣上,肉都烤好了!” 刘安带着一名小太监和一名宫女,用小刀把木盘里大块的烤肉,分割成小块,再撒上各种佐料,小心翼翼地摆放在大昌皇帝面前的茶台上。 “圣上,这熊掌可要趁热了吃,一会凉了,味道就腥腻起来!” 祥妃和虞妃面前,也被摆上了分割好了的各种烤肉。 “二位娘娘,这吃烤肉,蒜是少不了的佐味品,不过,吃过了蒜,还得嚼几口泡过的茶叶,那样才能清除嘴里的异味!” 刘安说着,把剥掉了皮的几瓣大蒜,也摆放在茶台上。 半天无语的大昌皇帝,这时回过神来,淡淡说道:“爱妃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就怕天气转凉,衣食紧缺的大昌军队,会提前发动战事!” 说着话的同时,大昌皇帝用银叉叉起一块鹿肉,送进嘴里慢慢嚼起来品着味道。 见皇帝老子动手开吃,早已饥肠辘辘的皇子们,纷纷把手伸向身后摆着的桌子,抓起大块的烤肉就准备狂吃。 “放下,是朕让你们吃了吗?” 一声暴喝,犹如惊雷炸响,大昌皇帝面色骤变,怒目看向围在桌边的几个皇子。 “父皇,儿臣饿了!” 十皇子永昱,刚把一根烤得外酥里嫩的雁翅送到嘴边,被大昌皇帝的这一声惊吓,差点把手里的雁肉就掉在地上。 “在吃之前,难道你们几个,再无其他话要和朕说吗?” 不是说好了烧烤的吗? 怎么,这猎物的肉都烤好了,怎的突然又不让吃了呢? “朕之前说过,这次竞猎,胜出者可以得到朕的赏赐,落后者,还要接受朕的责罚,怎么,朕的话,这么快就被你们忘了?” 忘了? 那可绝对没忘,只是几个皇子会错了意,还以为吃饱喝足了,才进行奖罚的。 所以,这烤肉一端上来,都先抢先垫肚子了,然后准备拿赏赐,再顺便看永康被罚的笑话。 这下看来,皇帝老子是要赏罚分明后,才让他们享受战利品的。 众人的目光,一下子又从手里拿着的烤肉上,不约而同地转移到那只锦盒上。 第117章 你咋不把自己的脑袋押上呢? 大昌皇帝又低下头来,开始享受眼前的各种烤肉。 祥妃和虞妃,见大昌皇帝突然发怒,也只好低头吃起眼前刘安分割好了的烤肉。 至于那些蒜,还真是算了吧! 但大昌皇帝却不管不顾,一口滋滋冒油的烤肉,一口解腻又提味的蒜瓣,再一口冲解焦咸的茶汤,吃得津津有味,两嘴角都是烤肉的肥油。 最令人难以忍受的,就是在饥饿的时候,看别人敞开了肚子大快朵颐。 大昌皇帝豪放地吃着眼前的烤肉, 众皇子们,却艰难地吞咽着自己的口水。 大昌皇帝两侧的腮帮子不断地鼓动着, 众皇子们,脖子上的喉结,也跟着在上下滑动。 离此不远椅子上端坐着的狄芳,不禁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猜不透大昌皇帝这种疑似反常的举动。 霍幼楠貌似饿了,厌恶地剜了永康一眼。 永康微微抬头,眼角的余光,扫过大昌皇帝的吃相,又扫过几位皇子绝望的馋样。 行啊老犊子! 你就给小爷我演吧! 费了如此心机,要是演砸了,那可就丢死人了。 永康肚里骂着,心里却想的是那六十万两白花花的银子,用不了多久,这些银子就会进入自己的兜里。 有了银子,回去宰头肥羊炖了,难道不比这烟熏火燎的野物香吗? 千万得烤透了,不然会被染上寄生虫病的! 永康肚里又骂一句,然后垂下头来,闭起眼睛养神。 他知道,此时,离好戏的高潮段不远了! 良久,大昌皇帝才直了直身子。 他的眼前,堆满了大大小小的动物骨头。 刘安躬身上前,用早已准备好了的一块湿帕,擦干净了大昌皇帝早已伸向他眼前的双手。 待另一名宫女,从身侧给大昌皇帝净过脸后,大昌皇帝这才站了起来,绕过茶台,径直来到众皇子面前。 “你们几个自己说,这赏赐该给谁?” 大昌皇帝背起了手,目光紧盯着几个皇子的眼睛。 竞猎,当然是以数量取胜了! 几个皇子,极不情愿地把目光,投在六皇子永哲的脸上。 六皇子永哲,带出山的是六只大雁,一头盘羊,还有一十三只野鸭。 迎着其他人嫉妒的目光,六皇子永哲心里一阵狂喜,看来,这锦盒里的东西,铁定地归他自己莫属了。 “你们,都认定是永哲胜出吗?” 大昌皇帝自己不做定论,而是把决定权,交给了这几个参与者。 不吭声,就等于默认。 六皇子永康带出山的猎物,数量在那里明摆着的,总计二十只,算是这七组参与者里面,收获最丰的一个。 “看来,这赏赐,真归永哲莫属了!” 大昌皇帝点点头,转身就像茶台一旁的小桌走去。 “圣上!” 虞妃面上一紧,赶忙绕过茶台,来到大昌皇帝面前,望着几个皇子的脸说道:“如此决断,怕是不妥!” “你,有意见?” 大昌皇帝回头,对着虞妃眉头一皱。 “臣妾以为,六皇子虽然在数量上占了上风,可是,怎么也得看质量为好!” 虞妃盈盈一礼,娇声建议,对六皇子永哲胜出的结论颇有微词。 “质量?” 大昌皇帝面颊轻抖,眉头锁得是更紧了,炯炯目光紧盯虞妃脸上,道:“何为质量一说?” 虞妃稳了稳神,娓娓说道:“圣上明鉴,那些大雁啊!野鸭的,虽然数量颇多,但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拿集市上去卖,也得不了十两银子,可昱儿猎的那头棕熊就大不同了,不用多少,圣上你也是知道它的价值的,就一对熊掌,卖给外城的酒楼,恐怕也不下五十两银子,何况,一头熊有两对掌,再别说那熊胆呀!熊皮什么的。” “何况,昱儿还未成年呐!” 虞妃美目一转,又补充了一句出来。 这样一说,还真让大昌皇帝找不出反驳的理由,要是硬拿数量来算,那么,从山溪里摸一窝泥鳅,数量不是更多? 难道,还能把第一,给了摸回来一窝泥鳅的人不可? 宁吃仙桃一颗,也不吃酸梨半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你们几个的看法呢?永哲,你也说说?” 大昌皇帝再一次把决断权,交给了这几个竞猎的参与者。 “回父皇,虞妃娘娘说的也有道理,儿臣没有异议!” 霎时,脸色已变得像吃了屎一样的六皇子永哲,极不情愿地承认了虞妃的观点。 “你们几个呢?” 大昌皇帝目光,又一扫剩下的几个皇子。 “儿臣,支持虞妃娘娘的谏言!” 众口一词,再无异议,看来,这第一名的桂冠,瞬间就被过户到十皇子永昱的头上。 “好!”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从桌上拿起那个锦盒,用一只手端着,缓缓说道:“这赏赐,就归小十了!” “谢父皇,谢母妃,谢谢诸位兄长承让!” 大喜过望的十皇子永昱,赶忙跪下磕头谢恩,双手举过头顶,很有仪式感地把锦盒接了过来。 “恭喜十弟,贺喜十弟!” 突然间,被冷落了半天的永康,缓缓上前,诚恳地向十皇子永昱祝贺了一句。 “脸皮真厚,没出息到家了。” 看到永康如此,霍幼楠心里骂了一句,然后就转过脸去。 在心里的狂喜之下,永昱把锦盒紧紧抱在怀里,慷慨说道:“放心吧九哥,就凭你这句话,十弟我免你一半的债!” 免债? 难道小九向小十借钱了? 本来已经走向软榻的大昌皇帝,闻言后猛一回头,沉声道:“什么债?” 喜上眉梢的永昱,兴奋不已地说道:“父皇,是这样的……” 十皇子永昱,毫不保留地把出山后,大家遇到一起时,说来逗去就约了一场赌的事全给说了出来。 “你,当真和他们赌了?” 大昌皇帝瞬间色变,厉声问向永康。 “嗯!” 永康低垂着头,懦懦说道:“哥哥们都有收获,唯儿臣空手而归,他们说给儿臣一只斑鸠顶个数,被儿臣拒绝后,又怕哥哥们责难儿臣,这就答应了他们的赌约!” “窝囊,你可真是个窝囊废!” 大昌皇帝忍不住咆哮了起来,一只手指着永康低垂着的脑门,继续骂道:“明知自己徒劳而返,还要破罐子破摔,你以为那六十万两银子是个小数?你咋不把自己的脑袋押上呢?” “哥哥们没说要儿臣押脑袋啊!” 永康缓缓抬头,怔怔地望着暴跳如雷的皇帝老子。 “你——” 大昌皇帝一时语塞,指着永康的那只手抖了几下,吼道:“滚!给朕滚下去,稍后朕剥你的皮!” “圣上息怒!” 祥妃碎步上前,用一只白玉般的手,轻抚着大昌皇帝起伏不定的胸膛。 “圣上息怒!” 眼尖的虞妃也不甘落后,赶忙端来一盏茶汤,用三根葱节一样的指头握着,及时地举到大昌皇帝的嘴边。 “父皇息怒!” 几个皇子,齐齐在大昌皇帝面前跪了下来,低垂着脑袋的脸上,都露出了一丝奸笑。 完了! 永康这下完了。 本身已经输了,还惹得皇帝老子如此动怒,就是不死,也非脱一层皮不可。 跪着的皇子们,强按着心头的狂喜,静等着永康受罚的那一刻。 这不但能亲眼看到永康倒霉,还能赢到十万两银子。 这样的美事,哪里去找? 如此狂喜之下,几个皇子顿觉得方才饥肠辘辘的肚子,这时候也不饿了。 第118章 这一顿抽,可真是够劲道 你不把朕的赏赐,打开给哥哥们看看?” 大昌皇帝的目光,望着永昱紧紧抱在怀里的那只锦盒。 “昱儿,你父皇的赏赐,应该给哥哥们看看,大家共同分享你的喜悦,这难道不好吗?” 虞妃笑颜如花,迫不及待地就炫耀起来。 在几位皇子妒恨的目光中,十皇子永昱这才转过身子,对着他的哥哥们,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 精美绝伦的锦盒,被打开的一瞬间,永昱的五个哥哥们,瞳孔一阵急剧的紧缩。 五颗瞬间攒聚在一起的脑袋,又缓缓向四周散开。 不远处的永康,嘴角不由得猛然一抽。 望着五个哥哥们惊愣诧异的表情,永昱把锦盒翻过朝自己怀里一转,当场就被石化。 锦盒里,像蛇一样盘曲着一根牛筋。 弓弦? 不是继位太子的诏书? 也不是稀世珍品? 更不是成锭的黄金和白银? 难道,射杀猎物的封赏,居然是一条用来做弓弦的水牛筋? 那根牛筋,看起来足有食指般粗细。 一睹锦盒之下,虞妃顿时就大惊失色,急叫道:“何人如此大胆?居然敢掉包圣上的赏赐!” “查,赶快给本宫去查!” 惊慌的不知所措的虞妃,在刘安面前双手乱舞。 刘安躬身,后退一步站了。 见刘安纹丝不动,后边坐着的祥妃,嘴角扬起一丝讥笑。 “这也太大胆了,圣上,你得让他们马上去查呀!” 大昌皇帝一脸淡定,背着手望向焦躁不安的虞妃,淡淡说道:“调包?怕是还没有谁的胆子,大过朕的这几个儿子吧!” “难道是他们?” 虞妃猛然转身,怒目瞪向刚才的五个皇子,指着他们说道:“你们,居然连圣上的赏赐都敢调换?” 五个皇子一脸的幸灾乐祸,没有一人出声回答虞妃的问话。 “行了!” 大昌皇帝转身,目光看向捧着锦盒,在那里呆若木鸡的永昱,冷声道:“难道,你对朕的赏赐不满意?” “啊……” 永昱一愣,随即失望地说道:“谢父皇,儿臣刚好缺一把强力远射的硬弓,这弓弦,儿臣刚好用得上。” 好机灵,反应不慢。 居然没有当场表示不满,尽管他心里是失望至极。 也是,太子继位诏书,何等重要! 岂能这么简单地随意发布? 起码也是在朝堂之上,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来当众宣读的。 虞妃这下懂了,带着一脸的失望,悻悻地坐回了原位。 这个结果,令霍幼楠都没想到。 她眼下只担心,接下来自己会受到何等的责罚? 只有永康,并没觉得意外,嘴角一拧,垂头聆听。 “拿来?” 大昌皇帝突然伸手,从永昱捧着的锦盒里,抓过那根老粗的牛筋,把牛筋的一头,迅速缠绕在手掌上紧握着说道:“你们几个,真就没话再和朕说说?” 众皇子低头不语,揽月台上顿时寂静无声。 “小十,你呢?” 大昌皇帝把目光,从其他五个皇子处,缓缓转移到十皇子永昱的脸上,又道:“得了第一,你再无话和朕说了吗?” “儿臣射技还不是很精,回去后,儿臣加紧苦练,不负父皇厚望……” “嗖!” 十皇子永昱的话还没说完,额头已经青筋暴起的大昌皇帝,手里握着的那根牛筋,划过一条弧线就向永昱的脑袋抡去。 “啪!” 貌似一声鞭响,十皇子永昱的脖子里,一条醒目的抽痕立现。 “好啊!还不负朕的厚望,说得多中听……” “啪!” 反过来又是一条弧线,永昱的另一侧脖子上,再印抽痕一条。 “扑通!” 紧接着,大昌皇帝飞起一脚,踹得十皇子永昱,顿时就在眼前地上趴了下来。 “还有你们!” 大昌皇帝一鼓作气,向前跨出三步。 啪啪声不断响起,皇子们抱着头的嚎叫声,也是彼此起伏不断。 一条条被牛筋抽过的印痕,醒目地出现在几个皇子的脖子和脸上。 被抽破了鼻子的六皇子永哲,捂着鼻子的手缝里,汩汩的鼻血就直往外冒着。 “朕就在昨天下午,让几千禁军开赴这处山里,鸣锣敲鼓,惊得此地鸟兽不留一只,另有西山那边的猎场,送来无数提前射杀的猎物,分散放在这山的各处,你们倒好,居然连朕都敢骗?”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虞妃脸上,顿时汗如雨下,“扑通”一声当下就跪了。 虞妃这一跪,包括十皇子永昱在内的其他五个皇子,全都跪了下来。 原本万念俱灰的霍幼楠,一颗心顿时就悬提了起来。 后背的冷汗,顿如雨下。 就连面上水波不惊的二夫人狄芳,更是吃惊不小,不由得把目光投向一侧站着的永康。 永康低垂着头,就如老僧入定,仿佛眼前的这些,和自己无关。 心里一阵狂跳不已的霍幼楠,感激地向永康投去一瞥。 吓死宝宝了,要不是这窝囊废,今天这人就丢大了。 欺君大罪之下,镇国大将军府,完全可以就此摘牌了啊! 春桃心里,更是波澜大起,多亏九皇子当时极力反对带那些猎物出来,要不然,这欺君之罪的后果,真是不可想象的雷霆…… “朕,已经给了你们机会,三番五次地给了,可就是你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承认自己作弊!” 雷霆大发之下的大昌皇帝,握着牛筋指着几个皇子的那只手,不停地簌簌抖动着。 “儿臣错了,还请父皇恕罪!” 浑身筛糠一样抖着的六皇子永哲,趴在地上一个劲地求饶。 引得其他皇子们,也是求饶声不断。 “虞妃,该你了!” 大昌皇帝骤然转身,又把炯炯目光,投在跪在地上,低垂着头的虞妃身上,冷声道:“你倒是给朕说说,小十猎的那头棕熊,到底从何而来?” “可能是昱儿,从山里捡的吧?” 虞妃浑身一抖,屁股底下就窜出一股经肠道轮回过的茶汤来,揽月台上,顿时就弥漫起一股尿骚味。 “山里捡的?” 大昌皇帝脸颊急抖,仰头闭眼,淡淡说道:“朕令他们放的猎物里面,就没有任何的熊在里面,他捡得好啊!” “来人!” 刚闭起双目的大昌皇帝,猛然睁眼,冲着跪在一滩黄汤里的虞妃,咬牙怒道:“免了虞妃封号,降为康妃,限三日内搬出怡心宫,由内务府再行安置!” 卧槽! 这下,把原本在后宫排名第三的虞妃,直接给一撸到底,成了最末尾的康妃。 “圣上……” 已经泣不成声的永昱他亲娘,脚尖在地板上一路划着尿线,被两名太监给架了下去。 “父皇恕罪…儿臣说…全说…” 永昱已经抖得不成样子,磕磕巴巴说道:“是母妃的……侍卫长……找人……从西山猎场……弄……死了一头熊……今早上……就……在猎场与那条山峦……交界处候着儿臣的……” “来人,把这几个押下去,每人领杖二十,然后罚跪太庙三日!” 呼啦啦涌上来一群内卫,两人一组,分别将六个皇子押下了揽月台。 “如此猖狂的作弊,随行侍卫竟然无一人向朕举报,如此欺君,斩!” 等候在堤岸上的那些皇子侍卫,跟着皇子们进山竞猎的,全部就地被正法。 从得月楼一楼,传来的军杖打在人肉上的闷响声,惊得霍幼楠和春桃面如土色。 多亏了这窝囊废,要不然…… 霍幼楠实在不敢往下想了,挨着永康的那只手,情不自禁地触碰了一下永康的腿。 “别动,戏还没完!” 被暗暗触碰了一下的永康,低声警示着霍幼楠。 “我怕!” 霍幼楠终于怕了,怯怯地向永康一瞥。 “怕什么?等着就是!” 永康一脸狡黠,把身子站得更是直了,头,几乎垂到了胸前。 果然,大昌皇帝这时,把目光向这边投了过来。 第119章 我是窝囊,但不傻 “该你说了!” 大昌皇帝最后把目光,定格在春桃身上。 狄芳心里一沉,莫非,霍家人也有什么忤逆之过? 春桃强装镇定,横出一步,向大昌皇帝跪了下来。 “起来说话,无须跪着!” 大昌皇帝抬抬手,并没有苛求这个婢女向他跪礼:“难道你们在山里,就没有发现有早已死去的猎物?” “回圣上,奴婢看到了!” 春桃不敢说谎,但也没必要瞒着。 欺君之罪,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搞不好就掉脑袋。 “哦!” 大昌皇帝眼里星光一闪,继续问道:“你们宁可空手而归,也没有带那些猎物出来,难道就不怕朕责罚吗?你们可是知道的,事先朕已经说过,竞猎失败,那是要责罚小九和你家小姐的!” 大昌皇帝半闭着眼睛,冷冷看着春桃。 “回圣上,我等三人苦寻半日,毫无活物出现,奴婢也曾想,捡了这现成的猎物带回来也好,哪怕是不能胜出,但也不至于受罚,可……” “可什么?” 大昌皇帝眼睛又睁,顿时就逼问过来。 春桃微微抬头,喏喏道:“殿下和小姐,为此和骂了奴婢一顿!” 卧槽! 春桃这眼药,贴的可真是地方。 只见大昌皇帝一怔,又道:“如何骂了?” “小姐说,自己没打到猎物,捡别人的胜利成果,那会使祖宗蒙羞,不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作风。殿下也说了,他哪怕空手回去,也不愿靠弄虚作假给父皇丢人!” 春桃说完,偷瞥了大昌皇帝一眼。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看向永康,说道:“你,真是如此想的?” “不完全是,父皇!” “哦!” 大昌皇帝一怔,盯了永康片刻,又道:“那你,是如何去想?” “回父皇话,儿臣表面上,是给春桃那样一说,实际上……” 说了一半,永康低下头去闭口不言。 “实际上又如何?” 大昌皇帝略带愠色,一双眼睛瞪了个老圆。 永康微微抬头,好像鼓足勇气一样,说道:“实际上,儿臣是怕几位哥哥事后找儿臣的麻烦,因为那些猎物都中了箭,儿臣以为,那是哥哥们所射,猎物受伤以后,逃窜到儿臣附近才死去,若是儿臣拿了,哥哥们定不会轻饶儿臣的,其实,儿臣怕!”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一手捋着几根短须,淡淡说道:“你不怕朕的责罚,倒怕哥哥们找你麻烦?” “幸好!” 大昌皇帝话锋一转,又道:“算你真怕他们,不然,拿猎物回来,那可是欺君大罪!没猎到不要紧,朕最恨别人欺骗!” 这春桃刚给大昌皇帝上完眼药,永康又是说了一通胆小怕事的害臊话,大昌皇帝不但没骂他窝囊废,而且还安慰了几句。 可见,永康对几位哥哥们的怕,胜过了对皇帝老子的畏惧! 大昌皇帝望了望桌上的烤肉,目光又投向永康。 “饿了吧?” 永康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吃吧!这是朕的人猎下的,是西山皇家猎场的猎物,不用心存愧疚!” 说完,大昌皇帝缓缓转身,向祥妃投去犀利的一瞥,沉声说道:“你处心积虑,对小九去雁门关一事横加阻拦,你,这是要干什么?” “圣上明鉴!” 祥妃心头大震,稳稳神,幽幽说道:“臣妾是想,九皇子哪有带兵的能力?如果耽误了我大昌安防,受难的是万千兵士,受苦的是天下黎民百姓,受骂的,当然是圣上你了!所以,臣妾不敢把国之重器,交给九皇子挥霍!” “难道,你就没有藏私?小九曾经伤过老四,你就不记恨他?” 大昌皇帝眉头一拧,接连追问。 “圣上明鉴,臣妾虽然一介女流,但私事国事,还是拎得清的。要说恨,臣妾还真记恨九皇子,要是他上前线被敌人杀了,那不是给永泰报仇了吗?臣妾心里的恨,也不就消散了吗?” 这话,听起来还真找不出毛病! 大昌皇帝沉思片刻,愣是没挑出半根刺来。 祥妃是谁? 她背后的智囊团,岂是虞妃那等出身的人能比的? 一时无话的大昌皇帝,看到永康几个,已经把狄芳眼前桌上的烤肉,吃了个七零八落。 “你这个做事不带脑子的蠢货,朕给你府兵,知道是何用途?” “知道,父皇是让儿臣早些历练,为完婚后上雁门关前线做准备!” 永康使劲咽下了一口鹿脯肉,急急回了皇帝老子的问话。 大昌皇帝摇了一下头,看来这蠢货,一打开始就会错了意思,真是无药可救的废物! 气极而笑的大昌皇帝,无奈之下,摇着头说道:“这倒好了,就眼下的情形,不让你去雁门关都不行了,倘若朕收回成命,倒是招惹来天下人的失望和耻笑,混账东西,给朕滚回去,等朕忙完手头之事,再慢慢收拾你……” 被气得一时无话可说的大昌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把头扭向一边,不再看永康几个。 …… 回城路上,永康一脸轻松。 “对不起,当初我是不想让那些人笑话霍家,所以才想拿了那些猎物!” 霍幼楠低着头,声音小得就像蚊虫低语。 永康不言,只是冲着霍幼楠呲了呲牙。 狄芳策马紧赶几步,待两马平齐,低声说道:“你早都看出来端倪了?” “嗯!” 永康一脸得意,点头道:“就那些伎俩,岂能瞒过我的眼睛?” “那么,方才你为何,又说是怕你的哥哥们找你麻烦?而没有直接坦言你看出来那猎物是事先摆放好了的?” 狄芳的问话,直插问题核心。 “难道,你是让我,表现得要比父皇还精明吗?” “啊……” 霍幼楠和春桃,同时惊叫起来,异口同声说道:“原来,你早就看出来了,但还是没有向圣上实说?” “明明就是个坑,我怎么会往下跳?” 永康摇摇头,怪声怪气又道:“在山里,我说了,我是窝囊,但没傻!”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气呼呼地说道:“阴险至极,居然事先看破那是个阴谋,却不向我和春桃说明,还训斥了我半天,真不要脸!” 说完,霍幼楠双腿一夹马腹,把永康立刻就甩在后面。 “小姐?” 春桃叫了一声,手里马鞭一抽马腚,也追赶了上去。 此时,只有永康和狄芳的马,依然保持着刚才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赶路。 从侧面看去,狄芳的侧像,更是丰腴无比。 “咳!” 永康一只手放在嘴边假咳一声,热辣辣的目光,就盯着狄芳不放。 饶是内心再镇定,但永康是个男子,活力四射的年轻男子。 在永康的注视下,面色镇定的狄芳,心里已是一头老鹿乱撞。 “如果完婚之后,我开赴雁门关前线,你是否愿意一起前行?” 迎着永康火辣辣的目光,狄芳强力让自己镇定下来,说道:“如果真能去,有那么兵马带着,难道还缺我这个女流之辈?” “我需要人手,是自己的人!” 永康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狄芳的脸。 狄芳被永康盯得不自在起来,一股莫名的紧张,让她不安。 “殿下,如何才算是自己的人?” 情急之下,狄芳冒出了灵魂一问。 “嘿嘿!” 永康一脸狡黠,有意无意、模棱两可、一语双关道:“属于我的人,当然就是自己人喽!外人,我不放心!” 卧槽! 这货,真不顾人伦纲常了? 对狄芳,也能说出这样不要脸的话来。 也是,魂穿到此,都跟白捡一样。没有人和自己的欲望过不去,又不是血亲长辈,忌讳个逑! “我去看看幼楠她们,这几个丫头,总叫人不甚放心!” 臊了个大红脸的狄芳,心里一阵慌乱,扬鞭策马,就前疾驰而去,眨眼间,就把永康远远地抛在后面…… 第120章 机会真的来了 出乎意料的是,跑在前面的春桃四人,并没有回镇国大将军府。 她四人,早永康一步,直接到了仁和府。 待到了府上,春芬已经泡好了功夫茶给她们喝着。 几个人叽叽喳喳,边喝茶边说笑,只有狄芳不言,暗暗打量起来春芬和乌银顿珠。 虽然这二人站在一旁侍奉她们四人喝茶,但狄芳看到,只要谈论到九皇子如何沉着机敏的时候,春芬和乌银顿珠的眼神,自然地就闪亮了起来。 “色鬼,简直就是色中饿鬼!” 狄芳在心里,暗骂了一句,然后才细细品起这繁琐的泡茶法子来。 当永康看到客堂里的霍家女眷时,暗中点头,有了,都不会把自己当外人了。 晚膳过后,宫里太监突然到了。 这皇帝老子,真不让人省心,这又召上了。 估计,老犊子今天被气得够呛,连临幸妃子的心思都没了? 这时候让人过去,怕是没憋什么好屁? 也罢! 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担心个逑! 反正,比起那些被关押的,跪太庙的,劈头盖面挨了牛筋抽的来看,自己够幸运了。 但这些,都得归功于那几个利欲熏心的蠢货。 得了,不是赌了吗? 子债父还,天经地义,就当这一趟进宫是去要账! 一路预测着祸福,转眼就到了。 “儿臣见过父皇!” 行礼,那是免不了的,尽管分开才没几个时辰。 “免礼!” 半卧在一张软榻上的大昌皇帝,懒洋洋地摆了摆手。 永康眼角的余光,瞥见几个宫女正在往一只酒坛里,塞着几根又长又红的东西。 鹿鞭? 切!这老犊子,还真信这些玩意儿? 要这么说,你下酒菜里,没少吃猪耳朵,那么,你的耳朵也长得和猪耳朵一样大了? 愚蠢,简直愚蠢到家了! 早知道有这一场魂穿,干嘛不把前世里伟哥的配方搞到手? 后悔无用,前人不知后事,一切都是天意。 “赐座!” 一名宫女,马上搬来一只绣墩,放在永康面前。 大昌皇帝扬扬手,那几个往酒坛里泡着鹿鞭的宫女们,纷纷低头退了下去。 “儿臣……” “坐下说!” 大昌皇帝有气无力,潦草摆手。 “北凉那事,你如何看待?” 来了,这问题,终于被皇帝老子先提出来了。 永康小心翼翼地坐下,拘谨地说道:“为了那两处失地,为了父皇的颜面,儿臣,别无选择!” “屁话!” 大昌皇帝愠怒上头,恶狠狠瞪了永康一眼,沉声怒道:“照实说!” “儿臣,听父皇的!”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一伸胳膊,抓起一只便鞋就砸了过来。 怒视片刻,又问:“直接回答朕,去雁门关前线,是气话、还是真的要去?” 完了,主动权处处在皇帝老子手里,被动应对,那和猜盲盒有何区别? 永康恐慌地站了起来,怯生生地望向皇帝老子。 “坐下说!” 大昌皇帝无奈地压压手,但眼里全是想抽人的冲动。 永康双腿微曲,屁股缓缓挪向绣墩,喏喏说道:“儿臣,是真心想去关外!” 这个答复,并没有出乎大昌皇帝的意料,紧盯着永康的脸片刻。 “你还是怕在这皇城,你那些哥哥们会加害于你?” 永康生硬地点点头,随即,又猛摇了几下脑袋。 “看来,你还是有所担心了?担心他们几个还是不会放过你?” 永康摇摇头,忽然,又猛点几下后,再摇。 老犊子! 给小爷我猜盲盒? 那小爷我头也点了,又摇了,再摇了,又点了! 你,自己对号入座去吧! 果然,大昌皇帝被永康的动作,搞得是一头的雾水。 难道,他就怕成这样了? 看来,这多年,那几个给他心里留下了多大的阴影? “还是说吧!” 大昌皇帝欠了欠身子,静静地望着永康那张紧张得忐忑不安的脸。 沉默片刻,永康徐徐说道:“其实,谁杀我和不杀,都没啥两样。儿臣从小孤僻,不善与人见高低,活得就像条虫子一样,怕院子里的鸡,怕树上的鸟,甚至还怕墙角的蚂蚁。儿臣只想抬头看天,仰脸说话,信步走路,敞怀呼吸,其次,再无他求!” “就这?” 大昌皇帝鼻子一酸,皱眉又道:“这些,不都是一个普通人该有的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就成毕生奢求了?” “父皇,儿臣自知身贱,命贱,前程更贱,与其浑浑噩噩地窝囊度日,还不如远赴关外,与我大昌将士一起,把余生,泼洒在疆场,就是死了,儿臣心里也是通畅无比!” “你……” 大昌皇帝又被永康的执着噎着了,摇摇头,不知道该问什么了! “儿臣不希望彪炳千秋,不奢望永垂青史,只是渴盼着后来的人,不再说大昌帝国的九皇子,是个窝囊废,没有后人耻笑与唾骂,也算是儿臣不枉来这人世一遭!” “你,当真这样想的?” 大昌皇帝又是一问。 永康点点头,凄然笑道:“在这无情的人世,有情地活上一回,仅此而已!” 卧槽! 说完话的永康,自己都被自己的话,差点给惹喷了。 “唉!” 大昌皇帝轻叹一声,缓缓闭上眼睛,良久无语。 御书房里静得可怕,只有宫灯里面蜡烛的灯芯,哔哔啵啵地响着。 永康知道,皇帝老子越是发怒,说明事情反而不大。 要是皇帝老子耐着性子与之周旋,那可是极其危险的一个现象。 生死,成败! 都在大昌皇帝的这一沉思中。 良久,大昌皇帝缓缓睁开眼睛,像是做出决定。 “明日,带着朕的口谕,去五军都督府,让他们送你去虎贲军!” 虎贲军? 没听错吧!那可是大昌皇帝的精锐部队。 由董庆堂的亲弟弟董庆尧亲自率领。 “朕现在就写一道密函,到了虎贲军,亲自交给统帅董庆尧!” 永康闻言,暗暗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 疼,真疼! 看来,这不是做梦,是机会真的来了。 “儿臣遵命!” 大昌皇帝摆摆手,示意永康退下。 “回来?” 就在永康退到御书房门口,刚要转身出去的时候,大昌皇帝又喊住了他。 “拿来?” 大昌皇帝伸出一只手,怒目望向又退了回来的永康。 “啊……” 永康一头雾水,呆鸟一样望着皇帝老子。 “玉佩!” 原来是这个,永康磨磨蹭蹭,慢腾腾地把手伸进怀里,嘟囔道:“这可是他们情愿抵押的……” “记住,朕的小九,是去关外建功立业的,不是给北凉贼子送人头的!至于你和哥哥们的赌约,朕替你去要账!” “谢父皇,儿臣谨记!” 卧槽,这才说了个谢字,不会真是被这老犊子给感动了吧? “滚,朕现在最烦见到你了!” 大昌皇帝指了指,方才扔过去砸永康的那只鞋子。 永康赶快奔了过去,捡了那只便鞋,和之前那只,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一起。 “还不滚?” 大昌皇帝把手一扬,永康一缩脖子,急道:“儿臣告退!” 出了御书房,永康回想到,这对他声色俱厉的皇帝老子,眸子深处暗藏着无限父爱。 “啪!” 向宫外走着的永康,由衷地抽了自己一个嘴巴! 心里暗骂自己咋就这么无耻、这么损呢? 光是好色,这难道不香吗? 干嘛非要远赴雁门关外,伺机夺了兵权造这个老家伙的反? 第121章 怎么是你? 虎贲军,那可是大昌皇帝的嫡系部队。 也是从他**前的老班底上,建立起来的一支劲旅。 要说二十六卫是贴身禁军的话,那虎贲军就是保卫皇城京都的第一道屏障,也是御驾亲征时的随行兵力。 让永康去虎贲军,跟着董庆尧学指挥战术。 作为一个前世的兵王,最不缺的,就是作战经验和各种战术。 可大昌皇帝哪知道这些? 行了,管他落后与先进,既然皇帝老子已经这样决定了,那么就当了解一下古代军事的实战应用吧! 冷兵器时代的战争法则,在前世,也只是从指挥官学校的课本上见到过。 这下,自己已经置身其中,成了一堂实习课上的毕业生。 这样想想,倒是新鲜有趣,就像进入了一场游戏程序。 待回到府上,会客殿里的灯烛还亮着。 等待消息的狄芳她们,正翘首期盼他的归来,功夫茶也是由春芬和乌银顿珠二人,轮流泡过两番了。 “殿下回来了!” 正欲爬在桌上打瞌睡的霍幼楠,猛摇摇头,让自己清醒了一些。 “困了?” 永康半眯着眼,向萎靡不振的霍幼楠说道:“要不,让春桃带你去客房休息,我再和二夫人聊聊?” “嗯!” 霍幼楠看永康不像是有事,懒懒地伸了伸胳膊,说道:“那好,既然没事,我还真困了,先去休息了,你和二婶聊聊也好!” 看春桃带着霍幼楠下去,永康摆摆手,也挥退了一旁奉茶的春芬和乌银顿珠。 “请二夫人书房一坐!” 永康不想在会客的地方私聊,总觉得这样有显生疏。 “殿下是有要事和哀家说吗?” 永康点点头,转身在前面带路。 还哀家? 这摆明了说她就是一个寡妇! 而且,还是个老女人。 别说得这么让人蛋疼好不好?男女之间,哪有这么多讲究? 你情我愿,就能完事。 人一辈子,不就是那么点事儿吗? 书房还是比较安静,永康把二夫人狄芳,让到书案后面的软榻上坐了。 这书案,对于永康来说,还真是个聋子的耳朵——摆设! 倒是那只宽大的软榻,他躺在上面,手捧一卷古书佯装钻研过一两次。 而春桃,可没少被他钻研了个通透。 “父皇他,让我明天就去虎贲军!” 永康低声说着,怕狄芳听不清楚,就把嘴凑到了狄芳的耳边。 “啊……” 狄芳不知道是被这个突来的消息吓着了?还是被永康嘴里哈出的热气,弄得耳根痒痒不适应了? “怎么会这样?” 显然,狄芳吃惊不小,又坐直了身子。 永康在狄芳面前,俯下身来,凑近狄芳的耳根,又道:“父皇一再追问,问我是不是非要去雁门关前线,在得知我的想法不会改变后,这才决定,送我去虎贲军,让董庆尧带着学习指挥战术!” 去虎贲军不说,而且,还跟董庆尧学习指挥战术? 大昌皇帝这是,真要打算让九皇子带兵。 想到这一层,狄芳震惊不小,正欲抬头,这才发现永康的两只手,已经重重地按着她的两只肩头。 “殿下,圣上这是要交部分兵权给你!” “真是这样吗?” 永康貌似也是一惊,在狄芳面前缓缓蹲了下来,但两只手,依旧按在狄芳的肩头上。 “殿下想想,自我公公交出兵权后,大昌主要的作战部队,就由董庆尧带领!” “啊……” 这个消息,真惊着永康了,两只手也不由得往里一揽,直接把狄芳肥熟的身子,就抱紧了自己说怀里。 “这么说,霍家军的班底,也在董庆尧的手里?” 永康的嘴唇,已经贴上了狄芳的耳根,几根差点钻进鼻孔的青丝,摩擦得他只想打个喷嚏。 “是的,霍家军的班底,还有圣上亲率的那支部队,整合起来打造的虎贲军!可以说,虎贲军就是当朝的王牌军队。” 狄芳被永康双臂箍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呼吸也就紧促起来。 “照这样说,父皇那是器重我了?” 从永康胡茬传来的信息表明,狄芳的脸,已经发烫到吓人的地步。 “没错,圣上对你,比其他几位皇子还看重……” 说着话的狄芳,一双嘴唇,马上就被永康堵上了,紧接着,一种难以名状的裂疼感,就由下而上袭来…… “这么说,我完婚之后,真就能去雁门关了?” 永康咬牙切齿,一句话好像说的是用尽了浑身的气力。 “我要让那些混蛋们看看,谁才是大昌帝国最有力的男人,谁还再敢喊我一声窝囊废,我弄死他……” 此时的狄芳,已经完全仰躺在软榻上,感触着永康那些滚烫的豪情,还有那股子恶狠狠的宣泄。 她知道,这个九皇子,在宫里观澜院隐忍多年,现在终于露出锋芒了。 这股锋芒,无坚不摧,所向披靡,能攻克最牢固的堡垒! 她第一次领略到,一个男人滔滔不绝的耐力,还有那种摧枯拉朽的霸气。 “殿下,老夫人说了,霍家上下,听殿下的!” “啊……” 永康一怔,浑身又生出使不完的劲来…… 焦急等待中的紫芸,看到二夫人狄芳这么久还不来客房。 “难道,殿下这事大了?” 事还真不小,大昌皇帝都答应永康了,还能算小事? 百般无聊之下,跑了一身臭汗的紫芸,突然想起来沐浴一下。 待说明请求,春芬迟疑了一下,随即就说道:“殿下的寝殿有浴室的,我先带你过去,等你洗好了,殿下那边也就谈完事了!” 紫芸被带到寝殿,春芬指明了地方,然后就退了下去。 此刻,满头大汗的永康,一脸满足地出了北书房,急急走向寝殿。 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的永康,正欲喊春芬服侍他泡桶。 一阵哗哗的水声,清晰地传入耳中。 莫非,是春芬在洗浴? 既然如此,那就自行更衣。 “进来吧!” 永康轻叩一下浴室的门框,流水声里立刻就有人应答。 待永康置身于袅袅雾气中的时候,忽然发现,站在浴桶里的一条白色身影,要比春桃高出半个头还不止。 大惊之下,再退回去已经晚了。 “呀!” 白色身影一甩遮在脸上的如瀑黑发,随即就双手交叉抱在胸前,在浴桶里蹲了下去。 “怎么是你?” “怎么是你?” 尴尬之下,永康和紫芸,向对方同时问出了同样的话! “听到敲门,奴婢还以为是春芬呢!” “本殿下也以为是春芬在里这里的!” 望着浴桶里那尊白晃晃的人影,浑身就像被电流穿过的永康,顿时就呆立在那里。 反正,已经看到了! 要命啊!已经被看到了。 永康和紫芸,都低着头,但都在心里做着计较。 “今天进山,跑了不少路,本殿下身上早成只泥猴了!” 永康目光,索性盯着桶水荡漾下的无限春光,心里却又盘算起来。 “既然这样了,你索性,就侍奉本殿下洗了!” 事已至此,羞恼没用,何况热水已经不多了,哪够轮流洗来的宽便? 强压下心头升腾起来的惊羞,脸上赤霞一片的紫芸,被惊愣的不知如何回答了好? “如此,甚好,更省水!” 看到蹲在桶里的紫芸,黑发遮面低头不语,永康直接就做了决定。 话一出口,永康自己都觉得不可置信,自己居然变得这么没皮没脸、没羞没臊、毫无廉耻的一个登徒子来? 就当是窝囊废九皇子这个两脚畜生干的,不关我高尚的灵魂…… 在心里给自己找足了借口后,永康强装出一副坦然样,就向木桶走了过去…… 第122章 哥们,辛苦你了! 永康一条腿伸进桶里,紫芸就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蹦到了外面。 这可是你让我进来的,我是敲了门的。 怎么,突然又反悔了? “殿下,当时我还以为是春芬呢!” 背对着永康视线的紫芸,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本殿下也以为是春芬呢!这不,衣服都给打湿了。” 方才的话,又让二人重复了一遍。 肉到嘴边,永康岂能轻易放弃? 虽然方才在北书房,经历了那么一场令狄芳羞愤欲死的事,意犹未尽的永康,还是不想放弃这等绝好的机会。 “殿下,你还是出去吧!” 紫芸到底还是害怕,慢慢回过神后,蹲在浴室的一角不敢转身。 “是你叫我进来的……” 永康又是这句,他忘了还在北书房里正不知所措的狄芳,所有的心思,已经完全在紫芸的身上。 “奴婢要出去陪夫人,殿下还是不要拦着奴婢的好!” 紫芸低着头,侧着身子就从永康身边急急走过,准备穿衣出去陪狄芳。 就在这时候,入厕回来的春芬,正好碰见从北书房出来的狄芳。 “紫芸何在?” 狄芳抬头看了看夜空,第一句话就问紫芸在哪里? “回二夫人话,紫芸姑娘在洗浴。” “洗浴?” 狄芳一怔,这才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永康刚才搞得狼藉不堪,需要洗个清爽才是,便说:“烦劳你带我过去,顺便让紫芸服侍我也洗洗!” 春芬压根没想到,此时永康也在浴室中的,毫不犹疑就服侍狄芳更衣,带她进了浴室。 就在狄芳掀开浴室的帘子,低着头迎着蒙蒙的水汽,走了进去的时候,眼前的景象,尴尬得让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透过雾蒙蒙的水汽,狄芳看到一只偌大的木桶里面,正泡着两条白花花的躯体。 待看清楚时,却发现是先于她离开北书房的九皇子,还有她的侍婢紫芸。 听到有人进来,紫芸一回头,当时就被吓得灵魂飞魄散,惊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夫人,你,怎么……” 进退不得的狄芳,一下子被愣在原地,一阵羞愤下,更让她不知所措。 再是脸皮厚,也无法正视如此的尴尬。 “热水不多,抓紧时间沐浴!” 倒是永康就像无事人一样,转过头来招呼愣在那里的狄芳。 说完,自行先潦草沐浴一番,然后也是逃命一样,就率先离开了浴室。 来到外面后,永康心里嘀咕起来。 真不凑巧,这二夫人,晚来一刻多好,紫芸刚适应过来,这就被搅了好事…… 兀自摇头晃脑地感慨一番,刚一抬头,就看到春芬在眼前吃惊地望着他。 “殿下,你也在浴室?” 春芬万万没想到,永康居然会从浴室出来,这不是紫芸在里面吗? 而且,霍家的二夫人狄芳,也被她刚送进去。 天哪! 那是一副什么样的场面? 吃惊不小的春芬,低下头来,再也不敢往下想那个情景。 “客房准备好了没有?” 还是永康老辣,打破了主仆之间的尴尬,问询起让霍家女眷留宿的问题。 “顿珠格格已经去准备了,奴婢留着伺候殿下呢!” 春芬尴尬得头都不敢抬,总觉得,刚才的安排,是她一时不察造成的难堪。 但她不知道,永康就是喜欢这样。 “嗯!” 永康点点头,就像无事人一样,镇定说道:“客房收拾好一点,你和顿珠就留那边侍奉好了客人!” …… 浴室里面,主仆二人之间,也是一阵尴尬。 谁也没曾料到,会有这种场面出现。 狄芳强行稳住心神,说道:“时间不早了,此时回府已经不太方便,内城最近宵禁,就住这边的了,殿下和小姐大婚的日子也不远了,两边府里,明天的事也不少,洗洗睡吧!” “知道了夫人!” 紫芸一颗悬提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二夫人狄芳,居然没提一句关于九皇子的事,就像刚才那一幕,压根就没有发生过一样。 也好,由于二夫人的进来,打断了永康进一步的企图。 饶是主仆二人亲密无间,但遇上这种事情,还是令人浑身都不自在。 趁着桶里的水还有温度,紫芸服侍狄芳洗了个干干净净。 期间,二人再未曾有过交谈。 闭着眼睛泡桶的狄芳,表面上就像无事人一样镇定,心里却是波澜狂起。 “卑鄙无耻,荒淫无度,色鬼投胎,就没个够……” 霍家,已经上了九皇子这条船,再无别的路可走。 白天目睹了那些皇子们的无耻,世代恪守忠烈信念的霍家人,为家族曾经的付出觉得是无比的悲哀。 霍家男丁尽数战死,才换来的大昌帝国盛世和繁荣,但她们这些女眷,在那些享受这种福荫的皇子们眼里,却狗屁不是! …… 在春芬那里强装镇定的永康,回到寝室后,一颗心还在“扑通扑通”地跳动不定。 用这种手段,把霍家女眷拿下,是不是太无耻了些? 难道,古代帝王之家,都这么乱? 一个把礼教奉为神明的朝代,在女色面前又无比荒淫,难道,那些无数的规矩,都是给底层人定的? “管她呢!” 永康兀自摇摇头,一丝笑意浮起,又自言自语道:“前世命里,注定有这一劫,那就是白捡的,收起那些可怜的伪道德吧,厚道在这里一文不值,要想活命,就得尽早离开皇城,想离开皇城,就离不开这些被逼无奈的非常手段!” 自语一阵后,永康对着一只铜镜,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深鞠一躬,说道:“哥们,辛苦你了!” …… 二天大早,永康差春芬把狄芳请来。 望着狄芳略有红肿的眼睛,永康知道,这二夫人昨夜根本没有睡着。 “殿下,这么早唤我过来,难道有事?” 狄芳一脸镇定,丝毫看不出她心理上的变化,这女人,内心强大得不是一般。 “嗯!” 永康轻轻点头,缓缓说道:“看眼下情形,我一时半会还动不了身,还得在这皇城待着,这段时间,我得去虎贲军那边学习军事,有很多的事情没办法亲自去办,这边光有春桃还不够,只有你多操心了!” “你放心我?” 狄芳缓缓抬起头来,冷静地望着永康。 她心里清楚,永康大婚在即,还要准备逃离皇城的打算,这里里外外,正在要紧关头。 见狄芳如此一问,永康笑道:“放心不放心,嘴说无用,我也就死马当活马医了,你说,我还有别的路可走吗?” 这话没错,永康已经孤注一掷。 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人何尝不是?她们都明白,已经上了这条船,那已经是同一条藤蔓上的瓜了,难道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永康向狄芳,交代了需要她去办的事。 狄芳点点头,面上毫无波澜,把这些要办的事情,全都记在心里牢牢记住。 说完正事,两人都低头喝茶,再无谈话。 忽然,喝过三口茶的永康,抬起头来怔怔地看向狄芳。 “要是那一天到来,镇国大将军府上的霍家人,都会跟我去雁门关吗?” “这!” 狄芳眉头微皱,沉思片刻,说道:“你带着幼楠和春桃,那自然是无话可说的,要是府里上下都跟你走,估计会引起朝廷的怀疑,再说,老夫人年岁已高,不适合再经历那种血雨腥风的日子!” 这话没错,不用细想,眼下情况就是这样。 “哦!” 永康一怔,思索片刻,淡淡说道:“看来,只有分批离开,回头我考虑一处会合的地方,大家做好分头行动的准备,反正,霍家人不能留在皇城,包括府上的女眷和下人们,都得跟我去雁门关,你娘家那边,最好也一起去,留在皇城必会受到株连!” 看来,永康心里早都打好了主意,只是时机成熟了才说出来。 他的安排没错,他都揭竿而起了,那么霍家人就会受到牵连,包括二夫人狄芳娘家那边都得沾包。 这个瓜落不好吃,那可是要满门抄斩掉脑袋的呀!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永康这话,让狄芳心里一颤,她略显激动,说道:“你真的还想到我的娘家人?” 永康点点头,神情庄重。 此时,一直镇定的狄芳,已经是泪雨涟涟,悲声道:“你就放心吧!我孤身一人,父兄本是军旅中人,在我成亲前就以尽数战死,承蒙霍老将军垂怜,这才嫁于霍家次子霍岱,无奈我天生命苦,成亲当日,还未洞房,霍岱又奉旨出征……” “啊……” 这话,让永康心头一震,这个,他是万万没想到的。 怪不得,昨天在北书房,感觉是有些大不同。 一种强烈的负罪感,就在永康的心里升腾起来。 第123章 北凉没什么可怕的 永康陪霍家女眷用过早膳,便亲自点将。 曹豹、佟元、公羊毅和尉迟剑四人,随他前行去虎贲军的驻军大营。 按理,先要去五军都督府领通行令牌。 再就是皇子,如果没有五军都督府的令牌,那虎贲军大营照样进入不了的。 它的所在地,方圆五里都是军事禁区。 虎贲军大营,就在城南十里处,是保卫皇城的第一道屏障。 到了五军都督府,董庆尧带着副都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末将董庆尧,见过九殿下!” 董庆尧可是董庆堂的亲弟弟,更是大昌皇帝最信得过的武将之一。 虎贲军虽然两万兵力,人数只是比当初的二十六卫多出许多,但也是军中的精锐所在。 “董都统免礼,还是办理通行令牌吧!也好尽早赶到城南大营的好。” “回殿下话,通行令牌早已备妥,分发给殿下就是!” 董庆尧说着,望了身边副都统一眼。 副都统上前,拿出五块半只巴掌大小,上面雕刻着一只狰狞虎头的牌子,分发到五人手里。 除了永康拿着的牌子是金色的以外,分发给其余四人的,颜色却是通体乌黑。 看来,这出入城南虎贲军大营的通行令牌,也是有颜色来区分身份等级的。 永康注意到了,董庆尧的腰间,也挂着一块和他手里一样的令牌。 而副都统腰里挂着的令牌,却是通体银白,看来那种通体乌黑的令牌,是属于虎贲军兵士所有。 “殿下杀了奸商,不但解决了我们的粮草困难,户部还拨了五百万两银子,使我们又从西域购得一万匹良等战马,这在之前,实属奢望,军中将领和兵士,莫不对殿下感激万分!” “哦,哦!” 永康一怔,随即就应付着董庆尧的话,但心里早已骂开了锅。 杀了粮商好几十口,没收充公的粮食和银子充盈了国库。 这下倒好,虎贲军却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大大地得到了这份实惠。 自己的五百府兵,兵马司才划拨了五十匹二等马,就这,高祥如视珍宝,训练府兵骑射的时候,都格外小心,生怕有个闪失损伤一匹。 与之相比,真是寒酸无比。 “先不急着去大营,家兄嘱咐过我,先请殿下去他府上一坐,然后再去城南大营不迟,反正路程也不远,还请殿下务必赏脸!” “那好,本殿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永康没有推让,点点头又道:“对了,铁血卫阵亡将士抚恤金被克扣一案,进展得如何了?” 正好,借此机会,打听一下这个事。 自从把这个脓包戳破后,他也就无暇再跟进这事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想必是有了一些端倪,直接向董庆堂了解一下岂不是更好? “回殿下话,具体如何?末将不是很清楚,但听家兄说,也揪出了一部分参与其中的贪墨者。” 提到这话,董庆尧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恨说道:“家兄还说,也就是些背锅的小鱼小虾这些,水还是太深,真正的大鳄不会浮出水面的,恐怕无法查清背后那只黑手了!” “可惜!” 永康轻轻摇头,无奈地叹息一声。 腐败,在任何一个朝代,都是一块无法根除的顽疾。 只要权力在手,肉从嘴边过,不会无人不张口。 哪怕刑法再酷,钱对人的诱惑,还是胜过了对酷刑的胆怯,铤而走险者大有人在。 “哼!” 董庆尧一脸悲愤,压低了声音,愤愤说道:“其实,家兄早就怀疑,此事,绝对和夏士诚那个老贼脱不了干系,四殿下身上也不会干净的,只是家兄手头没有直接的证据,故无法把这事给捶实。” 董庆堂和夏士诚二人,这一文一武,本来就政见不合,相互都看对方不顺眼,也算是政见宿敌。 加上四皇子又经常找永康的茬,在这案子上,董庆堂还是倾向于永康的。 “手里没有实证,还是不可妄言,不然传出去,对董大人也不好!” “那是,那是!” 董庆尧连连点头,表示很赞成永康的话。 突然,董庆尧又说道:“殿下,听家兄说,今日早朝,可是让人捧腹不已!” “呃!” 永康一怔,再次看向董庆尧。 “今日早朝时,那几个皇子们可真是有意思,一个个鼻青脸肿,双膝不能打弯,是被人扶着上朝的!” 董庆尧一脸怪笑,咧着嘴望着永康。 “啊……” 永康一愣,脱口问道:“不是都罚跪太庙了吗?怎么还上朝了呢!” “圣上说了,想要太子位,那可是储君之职,不承其重,谈何治国?就是趴着,也要把国事放在第一。” 望着一脸怪笑的董庆尧,永康心想,这老犊子可真有意思。 不过想想还是挺有道理的,既然都争太子位,吃这些苦,不都是应当的吗? 不理朝政,不熟悉国事,你以为当太子是睡妃子那么好玩啊? 就是头驴子,吃了豆料,就得进磨道拉磨,哪能让你成天跟在骒马的屁股后面,光想着造骡子的美事? 这不亏是亲兄弟,董庆尧和他哥董庆堂一样,也是个直筒子性格火爆脾气,属于眼里不揉沙子的那种。 一路说笑,就到了董庆堂府上。 董府已经备好了酒宴,丰盛程度令人咋舌。 煎、炸、蒸、煮各显特色。 雁、狍、鹿、猪样样俱全。 不用说,昨天竞猎时,几个皇子们作弊带出来战利品,大昌皇帝也分了董庆堂一份。 董庆堂一打照面,热情不减,见面就是躬身一礼。 “末将见过九殿下!” “董大人不可大礼。” 永康抬抬手,对董庆堂还是蛮有好感的,这人不错,起码正直豪爽。 一场和北凉使团的较量,使这个战功显赫的武将,对永康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董庆堂明白,大昌皇帝让董庆尧教九皇子布阵兵法,为的是为九皇子带兵开赴雁门关夯实基础。 既然出兵已成定局,董庆堂的目的,就是打消永康心中的怯意。 面对永康的谦卑,董庆堂把永康推到主座席位坐了,自己和弟弟董庆尧坐两侧的陪席位子。 四名侍卫另置一桌,由董庆尧的副都统,还有董庆堂的一名偏将作陪。 “殿下不必谦虚,要知道殿下在乾昌宫智取北凉使团那一场,真可是洗刷了末将这半生来的耻辱,不然,末将抱憾终身呐!” 永康知道,董庆堂当年跟随大昌皇帝征战北凉,损兵折将元气大伤,那份耻辱让他耿耿于怀不得释然。 “董将军严重了!” 永康摆摆手,浅浅一笑,似乎觉得那些不值一提。 “殿下大可放心,北凉没甚可怕的,虽说四十万铁骑压境雁门关,其实那是北凉可汗虚张声势!” “哦!” 对董庆堂之言,永康很感兴趣,关于北凉的一切,他更想知道更多,便道:“董将军不愧是当朝功勋战将,对北凉还是知彼知己啊!” “殿下不要听北凉国师兀查赫那老贼瞎咋呼,雁门关驻军,估计不足十五万,说四十万铁骑,无非就是向我大昌施压而已,就北凉全境,兵力最多也就是三十万左右,不过……” “不过什么?” 永康一怔,觉得实情不止如此。 董庆堂又道:“不过北凉民族,马背为生,草场广袤,善骑射,一旦大范围发生战争,北凉男丁尽可出征御敌,可以说是全民皆兵,这一点,倒是个不利我大昌进兵的重要原因,圣上一再忍让,所有顾虑也是这个。” “但有一点,在伍的兵士,和普通男丁,作战能力还是有很大的差别,这一点,董将军应该知道!” 永康是谁?是前世的兵王,不只是观澜院长大的窝囊废九皇子。 此言一出,董家兄弟二人,更对永康是刮目相看。 能骑和善射,只是一种谋生的技能,和军事素养,那可不是同一概念。 这种条件,只是兵源的基础稍好一点而已。 第124章 皇帝也这么艰难 这些,作为武将出身的董庆堂何尝不懂? 只是当年那一场决战,大昌从兵力和财力,都消耗巨大。 不然,赵天钦如何能趁机夺了堂兄的皇位? 虽然赵天钦、霍青战败,但北凉损失也更大,每个部族里,百里草原,几乎挑不出几个男丁。 而今,大昌和北凉,都在疗伤,都在养精蓄锐。 不到内困交加,万不得已之时,北凉是不敢出兵雁门关。 董庆堂推心置腹的一番宽慰,倒让永康心里暗暗兴奋起来。 当初赵天钦能趁前朝国力匮乏,夺了堂兄的皇位建立大昌帝国,自己难道就不能抄作业? 复制老犊子的这手骚操作,趁大昌崩溃之际,兴兵杀个回马枪,坐上那九五之尊的皇帝宝座,这难道不香吗? 就怕他北凉太过谨慎而不敢起兵,就是他北凉忍耐再好,小爷我也要捅捅他北凉皇后的腚眼,激怒北凉可汗率先生事! 这样一来,夺兵权就如囊中取物一样简单, 如果北凉一直保持克制,不放第一箭的话,那自己只能当个看客了。 一顿酒饭,吃得永康雄心万丈,难掩豪情,和董家兄弟连干了三大碗好酒。 席间,董庆堂还向永康面授不少带兵之道。 饭后,一行人出了城,来到城南十里外的虎贲军大营。 此时,五千骑兵,已经披挂整装,正待列阵演练。 “董都统,你不是说,已经从西域购得一万战马,怎么只有这些?” 永康看到,这些骑兵人数,远远不足一万,和两万兵士编制的虎贲军总数相差甚远。 “演练用,五千人马足矣!” 董庆尧感慨道:“在之前,两万虎贲军建制,可用战马不足六千,挑出年岁太大的老马,病马和劣马,精壮马匹尚不足两千,幸亏殿下充盈国库,才能拨出专款补充一些。” 看来,九皇子是对虎贲军的现状,还不甚了解。 皇帝亲率的部队,除了虎贲军,再就是五千禁军。 而禁军布防在城内四处,也无法用马操练,所有的军马资源,尽数偏向虎贲军这边。 而虎贲军里,骁骑卫也只占一半,另一半是步兵建制。 就眼下条件,这已经是大大改观了。 “没想到,父皇也这么难啊!” 了解到这些,永康不禁长叹一声。 他只知道,由于北凉近几年来,狠卡大昌脖子,商贸往来,也只是毛皮、毯子和宝石这些。 而战马,那可是严控流通的。 西域虽也产马,但路途远于北凉许多,个中花费更巨,加上国库亏损,那也无力满足这顶要需求。 看来,罚没四大粮商的举措,居然能有如此大的作用。 这也是大昌皇帝,对这个九皇子心生愧疚的重要原因。 连皇帝的嫡系部队都这么艰难,可见各地边防,地方驻军更是可想而知。 大昌皇帝和兵部尚书董庆堂,是深谙其中利弊的。 看到九皇子如此惊愣,董庆尧又道:“前朝时国力尚可,首先军马储备不缺,那一战下来,损兵折将不说,军马更是稀缺,与北凉邦交恶化,民间商贸也断了这类交易,这才导致我大昌帝国军马数量一直匮乏至极,长途征战,无马不成,辎重运输,骡子驴子都可代用,唯骑兵的战马不可替代!” 闻董庆尧这么一说,永康才明白,号称“铁血卫”的二十六卫,西征平叛后,被裁撤解散的主要原因了。 人员可以从各军选拔抽调,但战马无法解决,所以大昌皇帝这才就此作罢。 “可恨!” 永康不禁怒起,骂道:“北凉可汗如此无耻,居然这次打我大昌粮食的主意,真有失君子所为!” “唉!” 见九皇子如此,董庆尧也叹息一声,又道:“殿下在乾昌宫胜了北凉使团那回,末将和家兄,高兴得三夜没有瞌睡,和一干副将开怀痛饮好几场!” “哦!” 这话,倒让永康有些意外,惊道:“本殿下只是杀了杀北凉国师的威风,怎的在军中还有如此反响?” “殿下不知,刀枪,弓箭,骑兵铠甲,所使战马,加上粮饷,虎贲军窟窿甚大啊!” 董庆尧感慨一番,接着又道:“光是这些,平摊到每个兵卒头上,一年下来,也得千八百两银子,要不是殿下……” 永康摆摆手,知道上次杀了三家粮商,把四家粮商的资产充公国库后,首先让虎贲军得到了军资补充。 难怪那天,在乾昌宫礼宴会场,居然让董庆堂热泪盈眶。 如此看来,眼下自己手里搜刮的这些银子,要养活一支骑兵劲旅,还远远不够。 这时候,他才想起,当场李子鱼对她说的那些话。 一个女人,洞察力和远见,居然如此之强。 看来,以后依仗这个女商人的地方,可真多着呢! 没有通过对天下贸易的运营,就无法获得巨大的财富来满足这些开支,李子鱼冒死求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想到这些,永康心里已经有数,一番新的构建,也在脑海瞬间形成。 说话间,董庆尧已经带着永康逛遍了整个营区,重新来到练兵校场。 在五千骁骑营的阵前勒马站定,董庆尧精神一振,威严吼道:“九殿下到!” 霎时,五千骁骑营,迅速分成五列。 每列阵中策马冲出一名骑尉,在永康面前一丈处立定。 “刷!” 五名骑尉同时腰间长刀出鞘,高举于顶,高声呼道:“虎贲军骁骑尉参见九殿下!” “虎贲军骁骑营,参见九殿下,请九殿下检阅!” 一时间,五千长刀一起出鞘。 高举于顶的长刀,在阳光下一片银亮。 五千兵士的山呼之声,响彻云霄,排山倒海之阵势,令永康心头,顿生满满的成就感。 永康缓缓抬手,铿锵道:“免礼,各位辛苦了!” 五名骁骑尉又分散开来,各自从腰间拔出一面三角令旗。 在五色令旗的挥动下,各营骑兵瞬间分散开来,时而对峙,时而交叉,时而迂回,时而冲锋…… 卧槽! 这董庆尧还真不是盖的,领兵还真有一套,冷兵器时代,没这种布阵和战术,还真不行。 场上阵型不断变化的过程中,董庆尧向永康一一作着讲解。 从地形,地貌,环境的变化,再到对应的各种阵型和战术,都做着最详细的解说。 一场演练下来,日头已经偏西。 董庆尧让永康早些回去,好好把今天所学,在心里熟悉一下,然后明天换场地,继续其他阵法的战术。 永康如释大赦,客套一番后,带着四名侍卫,策马就向孙家大宅奔去。 路上,永康命公羊毅去传李子鱼,让她马上来孙家大宅见他。 今天这些战术倒是其次,重要的是关于组建骑兵所需的各种要素,让永康收获满满。 此时这么着急召见李子鱼,肯定是对她另有重要安排。 给公羊毅交代完毕,永康又令尉迟剑去找焦凯,让焦凯在西街口茶楼等他。 第125章 开始放大招了 永康带着曹豹和佟元来到孙家大宅时,除高祥在负责训练府兵外,其余的四人,正忙得热火朝天。 看来,是把安排到茶楼的两人,也临时抽调了过来。 永康当即决定,最近去城南虎贲军大营学习指挥,就带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就可。 留下曹豹和佟元,忙这边打造的事务。 仿锦衣卫的绣春刀,也打造了不少,但是又做了很大的改进。铸管的活,也完成了一部分。 那些晾晒完毕的烟花爆竹,被拆了外壳,已经把里面填的火药,全部取出碾细保存了。 听到汇报,永康心头大喜。 “赏,每人五十两银子!” 然后指着曹豹和佟元,向高祥又道:“他二人,还有茶楼那边的二人,一视同仁,都赏!” 这心情一好,出手也就阔绰。 反正,手里的钱,都是弄来别人的,花起来就是爽快。 “还不谢过殿下?” 高祥怒目,瞪向在场的六名属下。 被喜悦惊呆了的六人,这才反应过来,一起高声喊道:“谢九殿下赏赐!” 永康心里清楚,这几人,那是没日没夜地在干活啊!赏他们几个银子,更利于产生效益。 这时候,李子鱼也到了。 “民女,见过殿下!” 永康望着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李子鱼,和悦道:“来了就好,走,上茶楼去!” 李子鱼愕然,呆呆望着永康。 自己刚才就是被公羊毅,急急从西街口的茶楼传过来的呀! 这九皇子怎么? 尽干这脱裤子放屁的活,见了面,却又让自己和他一起去西街口茶楼? 可别说什么胳膊拗不过大腿这样的蠢话了,在永康面前,李子鱼连小拇指都算不上,只不过可以当肱骨来大用。 到了西大街茶楼,焦凯那货已经等着了。 “小的见过殿下!” 焦凯一脸兴奋,见了面就是一个大礼。 “免了,里边说!” 永康摆摆手,径直走向上次约见琼瑶的那间屋子。 待坐定,永康把目光投向李子鱼。 “手头周转够吗?” “回殿下,勉强够了!” 李子鱼低着头,闪烁不定的目光,盯着自己的脚尖。 “什么叫够了?” 永康一笑,又道:“你今晚就写个申请,明早让焦司空带你去见户部尚书张庸,让批一千万两银子出来供你周转,至于如何措辞,这个你自己看着办!” 李子鱼不解其意,缓缓抬起头来,惊愣地望着永康。 “还有,离北凉边境线最近的地方,调运大批粮食,找北凉所属的一些部族换些军马,那些部族首领眼下缺粮,不一定完全会听北凉可汗的,走私一些马匹,应该不难,但你记住了,不可泄露你为朝廷办事的身份,一切都是民间贩卖行为,明白?” “明白!” 李子鱼咬着嘴唇,轻轻点头。 “好了,忙一天了,本殿下也饿了,安排晚膳,就在这吃了再回府!” …… 于此同时,夏士诚府邸。 听到表姑祥妃和四皇子来了,夏墨林假装拉稀就再没闪面。 跪太庙跪得无法行走的四皇子永泰,被下人用软椅抬着,跟着祥妃的辇车就来到夏府。 从小到大,这种罪还是第一次受。 祥妃母子,从心里恨死了永康,巴不得永康在下雨时让雷给劈死。 夏士诚挥退了下人,让小妾夏墨林他娘亲自奉茶。 在茶榻上坐定了的祥妃,开始抹起了眼泪,抱怨道:“你这馊主意,看看,这泰儿都被害成这样了,要是残疾了,我就在你门上一头撞死!” 事情被发展成这样,令夏士诚也没想到。 这不,自己的宝贝儿子夏墨林,还不照样被九皇子弄去了十六万两银子? “狗东西,就是个祸根!” 夏士诚骂了一句永康,对着怨气冲天的表妹,尴尬说道:“为兄也没想到,那狗东西居然没被刺死,也没想到永泰居然去仁和府吊丧,更没想到圣上也会去了仁和府!” 自己一再小心,但还是出了纰漏。 要不是永泰得意忘形,猫哭耗子去仁和府吊丧,哪会惹怒大昌皇帝把罚跪太庙的时间延长? 要是九皇子那个窝囊废真被刺客刺死,岂不是更好? 假如他侥幸脱险,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反正又与自己无关。 我一再叮嘱,看好你那宝贝儿子,别让他在这节骨眼上生事,可你们听了吗? 夏士诚也是一肚子邪火没地方发,回到家只有虐瘦得就像枯竹一样的发妻来泄气。 这不,发妻借着还愿,住庙里去了。 这才又把一身肥膘的小妾,重新喊到身边供他继续消耗余火。 “最近,圣上连我都防了,西郊登山赏红叶,又让皇子们竞猎的事,这我知道,但圣上暗中派人清理那片山的动作,我是事先一点都不知道,此事之严密程度,其他皇子们对此也都是一无所知的,要不,怎会闹出那么大的笑话来,又让那狗东西得了个老实诚恳的好评!” 夏士诚感觉到,还是有一批人誓死效忠大昌皇帝的,不然清空几座山那么大的动静,怎么会进行的如此隐秘? 如果这些人一如既往效忠大昌皇帝,那么,以后打探消息的难度就会更大。 但是,他听到在揽月台上发生的事后,他的气又不打一处来。 “你也是,既然永泰没参加竞猎,你只是个跟着观赏秋景的陪客而已,干嘛非要多嘴说些针对那狗东西的话?” 夏士诚知道,要是祥妃没有多嘴,去借机说永康不适合去雁门关的那些屁话,大昌皇帝也就不会把矛头指向这边,有那个见缝插针,又自以为是的虞妃,去招惹大昌皇帝就足够了! 难道,观看虞妃挨捶,不比登山观赏那些狗屁秋景还香吗? 明眼人都察觉出来此中有诈,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那丫头,难道武功方面还比不上十皇子永昱? 霍家丫头都空手而归,单单你那个蛋毛都没长齐的永昱,就偏偏猎了一头熊回来? 还在大昌皇帝面前,唾沫四溅地吹嘘他猎熊的惊险和勇敢。 这就说明,虞妃母子,已经蠢到家了。 可这个该看好戏的节骨眼上,你抽哪门子筋,赶着凑上去规劝皇帝,不要让永康那狗东西去雁门关。 你说,你都也蠢到这份上了,还有脸跑来我府上大发牢骚? 肚里骂过祥妃无数遍的夏士诚,悻悻地瞪了小妾一眼。 这一眼,惊得夏墨林她娘就差点尿裤子。 这两天,夏士诚这老东西,为了泄心里的邪火,没少变着法子掏腾她,想起那些令人羞愤欲死的手段,她就浑身发抖。 夏士诚思索一番,说道:“记住,眼下千万不要招惹那狗东西,圣上已经答应他去雁门关的事了,而且,还让董庆尧教他带兵的军事学问,万一碰到那狗东西,还要假装示好!” “示好?” 这话出来,永泰立马就绷不住了,咬着牙说道:“自从太子自杀后,这狗东西就是我的灾星,见他一次,我就倒霉一次,好处都让他得了,我倒是次次受罚,处处挨打的出气包了!不杀他,算他走运,要让我对他示好?呸!办不到。” 说起永康,四皇子永泰就恨得全身的骨头都痒。 现在他才明白,永康那狗东西,表面上怂得要死,给人下套挖坑,那可是套连着套,坑套着坑的。 眼看这狗东西快要完婚,然后就开赴雁门关。 不行,不能就这么忍着,要不然,就没有机会了。 “混账,听你表舅的!” 还是祥妃沉得住气,牢骚归牢骚,埋怨归埋怨,但在决策上,还是觉得该听表哥夏士诚的。 面对四皇子的固执,惹得祥妃也责骂起儿子来。 夏士诚没好气地狠瞪永泰一眼,但又拿出十足的耐心,摇头道:“九皇子去雁门关,已经成了事实,圣上对他,已经抱有很大的关爱,无论以后如何?尚不得知,但眼下,招惹他,就是自己找死,这个,你自己掂量掂量吧!” 面对斥责,永泰低头不语。 夏士诚又道:“你能做的,就是见了那狗东西时,哪怕心里一万个不乐意,但表面上还要亲热一些,好让圣上看到,他的老四儿子,和他的老九儿子,虽然有些小摩擦,但终归是兄弟手足之间情义存在的。” 说得口干舌燥的夏士诚,茶都顾不上喝一口,耐心地给四皇子永泰,细致地分析着这其中的利弊。 眼下,既然定了九皇子永康去雁门关的事,那么,大昌皇帝的视线,也会对永康多产生关注的。 这个时候,动任何的手脚,都是把不疼的指头,往磨眼里塞的愚蠢做法。 假如,再像以前那样找茬,纯属是找死! “好吧!” 永泰一脸沮丧,点点头说道:“那我就暂时忍着,让那狗东西得意上一段时间!” 夏士诚微微点头,这才端起眼前已经冷了的茶汤,一口气灌下肚后,又把视线,投向祥妃。 “还有你,千万不要画蛇添足,就当不知道这回事一样!” 说完,又喝了一口小妾及时添上的茶汤,又继续说道:“当然,别人找茬更好,咱这边不掺和,如此一来,惹得圣上收拾掉几个皇子,咱的竞争对手不就少了?” 一句话说得祥妃心里豁然开朗,神情也不似刚来时那么抓狂…… 第126章 还是赵家天下 御书房里,宫灯昏暗。 只有龙案那处,多点了两架烛台。 “查了吗?” 龙案后面的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案前宫灯光晕下的一条黑影。 “圣上,查了!” “说吧!” 大昌皇帝放下手里的书卷,聚起神来听报。 “我们的人,从外面动的手,得到线报,熊烈昨夜离开怡心宫,独身一人去外城的一家青楼作乐,挨了闷棍后被秘密关押在皇城外的一处据点,经审讯,此人招了,但……” “快说!” 大昌皇帝有些急不可待,沉声催促起来。 “但这熊烈一口咬定,在鸡冠山靖国祠霍将军墓园,刺杀九殿下的那事,是他一人作为,无人指使,更无同伙协助,还交代,十殿下猎的那头熊,是他私自从西山皇家猎场偷猎的,正好遇上众殿下竞猎,他就白送十殿下了!” 黑影说完,低下头来再无他话。 “好啊!自己一个人扛了,够硬气。” 大昌皇帝嘴角一抽,冷冷道:“既然如此,想必是忠于他的那个主子,那朕就成全了他的这份忠心,找口枯井给填了!” …… 永康回到府上,正欲让乌银顿珠服侍着洗个脚了睡觉。 刚把鞋袜脱了,侍卫上官元英就闪身进来。 “殿下,小的查遍皇城内外,也没见熊烈的踪影!” “哦!” 永康一怔,喃喃道:“难道是躲了不成?” 正在冥思苦想之时,侍卫欧阳成泰,一身黑衣,就像一个幽灵一样出现在面前。 “殿下,有人看到熊烈进了一家青楼,但小的没发觉他出来,青楼里面也找不见他的任何踪迹。” “还真飞了不成?” 永康眉头一皱,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 “不用管他了,就当没这回事!” 二侍卫一愣,随即就重重点头,一起躬身退下。 “看来,老犊子他插手了!” 揽月台上,十皇子永昱说他练射箭的事,大昌皇帝的眉头就跳了一下。 而且,他用的是雁翎箭。虞妃的侍卫长熊烈,也就进入了大昌皇帝和永康的视线。 永康眼睛一闭,缓解向后靠去,淡淡说道:“顿珠,好好给本殿下搓搓!” 一脸惬意之下,永康居然在藤编躺椅上睡了过去。 看来,今天可真够累的。 …… 大早,永康一睁眼,并没有先去虎贲军大营,而且直奔镇国大将军府。 正厅里,霍家女眷都在早茶。 这霍家,对镇国大将军府的各处,也稍做了一些布置。 霍幼楠出阁的日子,已经不到十天了,喜庆的气氛已经是有了。 “请殿下上坐,早茶粗陋,还请殿下不要嫌弃!” 霍青遗孀招呼永康一起吃早茶,这是自己永康登门以来,第一次对永康这么热情。 “你不去做准备,来这何事?” 霍幼楠却一脸寒霜,冷冷一句,似乎对永康的到来并不热情。 永康并不介意,自行落座,说道:“经父皇恩准,完婚之后,我就可以开赴雁门关了,这不,过来向老夫人知会一声!” “哼!还用得着你跑一趟来知会?” 霍幼楠一声冷,把脸转向一边,其实,宫里早就差人通知这个结果了。 永康原以为,他只是向狄芳说了,亲自向老夫人告知一下更是应该的。 “行了,你就少说几句,殿下那么忙,哪有时间听你使小性子?” 狄芳浅浅一笑,把一盘茶点,往霍幼楠眼前一推。 “丫头,你也不小了,这跟了殿下,就得守殿下的规矩!” 霍青遗孀慈爱地看向霍幼楠,觉得自己这个孙女,也太任性了些。 “好好,我不说了,填肚子要紧!” 永康一笑,便抓起一只芙蓉糕,就着红茶汤直往嘴里送。 “看来,我错估圣上了!” 霍青遗孀望了永一眼,轻轻摇头,似乎,这个结果,已经出乎她的意料。 本以为,圣上只是那样一说,并没有真打算让九皇子去雁门关。 九皇子勇挫北凉使团,建了功勋,这就让大昌皇帝另眼相看,从而把关注,移到这个平时被他所忽略了的儿子身上。 留在身边,也是对九皇子的一种补偿,更是一种愧疚感之下的照顾。 可九皇子捧根棒槌就当针,天天吆喝着上前线,把此事搞得满城风雨人尽皆知。 这不,到底还是把大昌皇帝给架火上烤了! 不答应他去雁门关前线都不行了,只好,给他速成一下,好有个带兵的基础本领。 几个皇子竞猎的事,狄芳一回到镇国大将军府,就马上向老夫人做了汇报。 霍青遗孀闻言,半晌,才说道:“此子心机之深,非我等能及;此子聪慧绝顶,野心又大,怕是不跟着他走都不行了!” 但一想那些皇子们的行径,霍青遗孀跺着拐杖大怒:“恃强凌弱,非君子所为;一群蠢货,妄想与星月争辉,可笑、可恶、实在可恨!” 看来,霍青遗孀脑子里的弯儿,终于转过来了。 这孙女婿要是不走,在皇城难有出头之日。 那霍家,到头来还是一场空守,永无出头之日不说,就连一份安宁日子,说不准都保不住。 只有置死地而后生,才是唯一出路。 霍青遗孀瞥了永康一眼,说道:“殿下慢用,老身先去歇息,这人老了,吃饱就困!” 离开了客堂的霍青遗孀,并没有去寝室,而是来到香堂。 霍青遗孀神情严峻,望着香堂里霍青的牌位,贮立良久。 “子敬,你听到我说话吗?” “子敬,当年,你跟随圣上南征北战,为万千黎民打下一片安宁,助赵天钦荣登大昌皇帝的宝座。” “子敬,如今霍家艰难,请恕奴家无能,未能将霍家一门女流,带她们走上荣光!” “子敬,眼下九皇子永康,立身凶险,身侧虎狼窥探,如有不测,我霍氏一门亦难保周全!” “子敬,你若在天有灵,保佑霍家上下世代安宁,不是奴家谋逆,而是大势所趋,和你当初所选之路并无二致,还是赵家天下,只是另扶明君共谋霸业!” 霍青遗孀一脸虔诚,一脸悲切,尾随而来的二儿媳狄芳,立在门口早已是泪水涟涟。 “娘!” 霍青遗孀猛然回头,一双老眼精光迸溅。 见是儿媳,这才缓下神来,铿锵说道:“我已来日无多,一应决断,都是为你们几个考虑,你,怕吗?” “儿媳不怕!” 已经泣不成声的狄芳,点点头后,上得前来,在自己夫婿的灵位前跪了。 “夫君,该说的,娘都说了,奴家虽然进了霍家的门,但命不我待,未能成为你的人,此后,为霍家,也为奴家自己,只好跟着九殿下走了!” “你悔吗?” 霍青遗孀一脸冰霜,盯着二儿媳狄芳又是一问。 “娘,我不悔!” 狄芳泪眼婆娑,但回答得铿锵无比。 “好!” 霍青遗孀缓缓转身,往着香堂里霍家男丁的所有灵位,缓缓说道:“子敬,超儿,岱儿,霍氏所有儿郎们,你们可都听到了……” 正厅那边,填完了肚子的永康,拿手背一抹嘴,把脸转向霍幼楠,说道:“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 “猜不着,也不想猜,管你带什么了!” 霍幼楠把嘴一噘,轻蔑一眼永康,然后就转过脸去。 看你那逑样! 你以为我是跑来求罩的? 你霍家多大的罩,自己心里还没个逼数? 我要是再不走,难道留在皇城等那些瘪犊子给虐死? 永康气得心里怒骂不止。 霍幼楠这一转脸,却看到在另一桌吃早茶的两名侍卫,脚下放着一根细长的物件。 刀鞘? 不对,太窄了。 剑鞘? 也不对,还带着点弯度? 整体来看,就像一根不太直溜的棍子。 倒是外面裹着的一层蟒皮,透着一种乌黑带纹的贵气。 这! 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想什么呢?” 永康一脸讪笑,把头凑了过来。 “我想剖开你是肚子,看看里面装了多少坏水?” 霍幼楠依然情绪很大,张口就没好话,又把永康给噎了回去。 第127章 霍家刀法 见霍幼楠如此,永康懒懒地站了起来。 “拿来!” 永康上前两步,把手一伸。 “是,殿下!” 公羊毅马上起身,拿过脚下搁着的那根粗棍子一样的东西,双手举着递向永康。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浅笑,单手接住,大拇指头一摁一条接缝处。 “铮!” 一声轻响,从那粗棍子的一头,弹出半尺长的一节握柄。 “嗡!” 随着永康另一只手握着握柄,向外一抽,胳膊挥出的瞬间。 嗡声响起的同时,手臂向外的一挥之下,一片银光耀得旁边的人一阵眼晕。 是刀? 是剑? 只见三指宽,三尺长的白刃上,一片片银色的鱼鳞,顺着在二指宽的刃背一直延伸到刃尖。 一指宽的刃口,则泛起一条鱼肚白的光泽,从握柄处直达刃尖。 片片鱼鳞栩栩如生,谁都没有见过这种纹饰。 这哪里是利器? 活脱脱一条出海银龙! 没错,这不是剑。 是刀! 是一把造型介于唐刀和倭刀之间,工艺又与绣春刀不同的刀。 永康用扔下蟒皮刀鞘,腾出手来,屈指一弹刀背。 “铮!” 那刀,居然发出的琴弦一样声音。 “哇!” 大张着嘴,瞪圆了眼睛的霍幼楠,满脸都是贪婪之相。 “给我!” 霍幼楠把手伸向永康,永康向外一躲,戏谑道:“没人稀罕,那本殿下就送给茶楼的厨子得了,切菜斩骨还能用!” “嗨嗨嗨……” 霍幼楠一阵尬笑,身子向前一探,双手犹如闪电般一晃。 就这样一握,一转,再一扭。 “哎吆!” 随着永康吃疼下的一声叫唤,那把刀,已经就稳稳地被操在霍幼楠手中。 呲牙咧嘴的永康,用另一只手,握住刚握着刀的那只手腕的时候。 霍幼楠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蹿出正厅,直向后院奔去。 待正厅里的众人,紧跟着赶到后院的时候,只见已经脱去了外衣的霍幼楠,把从永康手里夺得的那把刀,舞得是满院银光。 “好刀法!” 眼睛瞪得老圆的公羊毅,凑到永康身后,兴奋说道:“殿下,这就是霍家刀法!” “确实是,当年,小的见过霍老将军演练过一次的,如今记忆犹新!” 尉迟剑也对霍幼楠的刀法赞口不绝。 卧槽! 这手劲? 要是人家不愿意,小爷我还硬开不了弓! 永康摸着那只吃疼的手腕,心里暗暗嘀咕个不停。 “业精于勤,荒于嬉;都给我练起来,他日跟着殿下左右,好有个护卫之能!” 不知什么时候? 霍青遗孀和二夫人狄芳,已经来到后院。 望着霍幼楠舞动着的刀光,霍青遗孀满脸欣慰之色,嚷嚷着让其他人也练起来。 此言一出,春桃和紫芸,还有几名侍婢,纷纷从旁边一个架子上,拿过单刀就练了起来。 看那架势,是要跟永康的侍卫们抢饭碗似的! 这霍家刀,具体好在哪里? 永康也不懂,但看到身边的侍卫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那种痴呆的神情时,他断定,这刀法霸道,忒霸道了! 公羊毅和尉迟剑,那可是锦衣内卫中的顶尖高手,能让他二人称赞和着迷的刀法,一定不赖! “好!” 就算是跟风凑热闹,也得来点掌声不是? 永康还是喊了一声好出来。 至于好在哪里? 孔子不知,孟子不知,老子也不知! 听到永康喊好,霍幼楠舞得更是起劲,身边地上的落叶,竟然被刀风卷了起来。 霎时间,那些被刀风卷起的落叶,旋转着把霍幼楠裹得就像一只蛹。 “刚猛切莫过度,柔韧才可迂回!” 突然,一旁观战的霍青遗孀,冷声喝了一句。 “眼到,手到,刀随心到!” 霍青遗孀手里的拐杖,一会指向春桃,一会又指向紫芸。 卧槽! 这老太太,该不会也是个高手吧? 永康心里一紧,不禁多看了霍青遗孀两眼。 已经年过六旬的霍青遗孀,此时神情冷峻,双目如电,在霍幼楠她们的身上扫来扫去。 “刀法,最忌焦躁,刀随心走,人刀合一,刀不在手,在心!” “若是有心处无刀,有刀处无心,那是杀猪匠的屠刀,不是霍家刀法的境界!” “刀的使命,不是屠杀,而是拯救!” 刀的使命,不是屠杀,而是拯救? 永康情不自禁,对这霍青遗孀刚才的句话,喃喃地念叨了一遍。 这话,这么着就像句哲学家的箴言? 这老太太,要是换做在前世的现代,妥妥的能当个军事学院的教授。 永康远没想到,这镇国大将军府,还真是底蕴不浅。 看来,霍青在世的时候,那是多么的荣耀? 大昌帝国的战神,那是用手里的战刀,砍杀出来的信仰和图腾。 没错,杀一千人,可以拯救数万人的安宁。 战场杀敌,不是消灭对方的肉体生命为根本,而是制止战争,杜绝战争。 这,就是屠刀和战刀的区别。 这也是屠夫和战神、军魂的区别! 望着霍青遗孀鬓角簌簌飘扬的白发,一股钦佩之意,从永康的心底油然而生。 霍家男丁,杀人无数,那是拯救苍生的悲悯之刀。 高祥之类,杀人如麻,那是维护帝王尊严,铲除民族败类的威武之刀。 那么自己呢? 永康摊开两手看着,自己手里将要握着的,该是一把什么刀? 王者之刀! 对对,就是王者之刀。 “这刀叫什么?” 已经演练完毕的霍幼楠,胸部不断起伏着站在永康面前,一声咋呼,惊断了永康的思绪,那把银鳞闪闪的刀,就举在永康眼前。 “哦!”永康一怔。 说实话,自己还真没想好它该叫什么刀? 昨天傍晚去孙家大宅,本来是想给霍幼楠挑一把仿绣春刀的,但看到高祥研制出来的这把刀时,永康当即就改变了主意。 这把刀,集唐刀、倭刀、绣春刀之长,又摒弃那三种刀型的短处。 尤其是淬火后蓝色的刀背,还有在刀身上被研磨出来的鱼鳞纹,永康一下子就被震惊到了。 真是一把难得的宝刀,起码,这鱼鳞纹在古代,那是绝世罕见! “这个……” 永康挠挠后脑勺,欲言又止。 “说呀!” 看到永康这副样子,霍幼楠一跺脚,气就不打一处来。 “那!那就叫它‘银龙斩’吧!” 银龙斩? “好霸气的名字,本姑娘喜欢!” 瞬间又欢呼雀跃的霍幼楠,飞奔出后院,就去正厅拿永康扔在桌前的蟒皮刀鞘。 留着春桃们继续练刀,霍青遗孀请永康去正厅喝茶。 来到正厅,霍青遗孀望着正把玩着蟒皮刀鞘的霍幼楠,嗔怒道:“还不谢过殿下?” “哼!” 霍幼楠的脸,一天三变,怒目看向永康,恨恨道:“再敢上得月楼那种地方,就让你吃这个!” 说着,把手里的银龙斩一亮。 “放肆!” 霍青遗孀这下真的火了,拐杖一顿,怒斥道:“再是两口子,这等玩笑也开不得,何况你和殿下还没成亲呢,规矩,万不能变!你,给我记住了,胆敢再出言无状,可别怪我执行家法!” 家法? 这下,霍幼楠怕了。 她知道祖母口中家法的分量,眸子里泪花一转,扭身就跑了出去。 “从今起,严加管教还不算迟,还有,从下人们里面,挑选一些利索的出来严加训练,殿下的事,眼下还不能让这丫头知道,你明白?” 霍青遗孀声色俱厉,二儿媳狄芳频频点头。 “娘,你放心,我知道这事的轻重!” 见狄芳这样,霍青遗孀微微颔首,这才转身去了自己的寝室歇着。 此时正厅,再无他人。 永康伸出两手,按住狄芳两只浑圆的肩头,盯着狄芳的一双美目看了看,猛一下,就把狄芳紧紧抱住。 “殿下,不敢这样,府上人多眼杂!” 狄芳的话音带着颤声。永康明显地感觉出来,狄芳的身子,也在微微抖个不停。 第128章 献刀 从镇国大将军出来,永康带着高祥和尉迟剑,去了城南虎贲军大营又学习半日。 回来的路上,永康一直在心里琢磨着事情。 “尉迟剑听令,马上去一趟焦府,带话给焦仁,本殿下约他一起去面圣!” “公羊毅听令,你拐个道,去孙家大宅,让高祥挑一把刚才那种刀,本殿下有用!” 待二人分头走后,永康赶到府上,让春芬泡了一壶功夫茶,边喝边想面圣要说的话。 说实话,这个决定有些冒险! 如果把锻造银龙斩的方法,规格,研磨工艺,淬蓝方法这些献给皇帝老子,往后大量出现这种高逼格的武器,这就让他手里的装备少了优势。 但如果藏私,就凭自己手里,加上高祥,才有多少产量? 眼看大婚在即,没多少时日慢慢打造兵器。 何况,高祥还要加紧训练府兵。 就是把那八个之前的铁血卫给累得吐血,这些日子也不够武装府兵啊! 那些新造的火器,是万不敢公开露面的,就是到了雁门关,也得酌情使用,并不是一出皇城,就朝天乱放的。 反正,先斗胆一试再说! 在等公羊毅的同时,永康拥过春芬,又从后面走了一次旱路。 这样,才能保住春芬的完璧不破,也让自己忐忑不安的心稍加镇定下来。 不一刻,前去取刀的公羊毅到了。 只是那刀,还没有专用的刀鞘,是用一块破皮革包着的。 尉迟剑和焦仁也到了,客套两句,永康就动身进宫。 看到焦仁乘着一顶小轿,抬轿的两名老轿夫,走起路来两腿都打颤,永康不由得在心里骂了句“抠皮鬼”。 看来焦凯所言不虚,焦仁对自己都这么抠,难怪焦凯这等公子哥儿,连一匹代步的马都没有。 要不是永康给了他一匹马骑着,就最近安排焦凯的那些活儿,能跑断他的两条腿。 跟着皇子干事,没一匹好马骑,那可不光是丢份的事,而是永康的事情耽搁不起! 自从进了一趟虎贲军大营,永康才知道军马的稀缺性。 想想当初那董玉书父子,可真是他娘的狗胆包天,连贡马都敢私占。 看来,当初砍了董良云的脑袋,真对得起他做下的那些事! 不觉间,已经到了御书房外。 不等内卫上前检查,永康站在门外走廊里呼道:“请父皇准许儿臣带刀见过!” “准了,莫不成,你仁和府膳房揭不开锅,要剐朕的肉下来造炊?” 没料到,大昌皇帝不假思索,一口就准了永康的请求。 即使如此,两名内卫还是紧随永康左右,一起进了御书房来到龙案前站了。 “父皇请看!” 永康双手把皮革裹着的刀平举过顶,垂头往前一步。 大昌皇帝微微一怔,随即就站了起来,伸手从永康头顶接过刀来,横放在眼前的案上缓缓打开。 “这是……” 大昌皇帝端详片刻,猛然抬头,不可置信地望向永康。 作为曾经南征北战,戎马一生的大昌皇帝,哪能不识兵器之优劣? 惊愣过后,大昌皇帝缓缓说道:“这就是你奏请朕恩准,盘了那间铁匠铺研究出来的兵器?” 永康不言,只是点了点头。 “哈哈!” 大昌皇帝仰头一阵大笑,开怀道:“当初,朕是烦你不成,想你定是无聊极了,找个玩耍而已,便就准了你所奏;谁知道,你还真是用心研究兵器去了?” “圣上,九殿下大才啊!” 没等永康作答,焦仁先抢答了。 “唉!” 大昌皇帝仰头,望了望御书房的天花板,叹道:“锦衣玉食,喂下了一群利欲熏心的狼。观澜院的粗茶淡饭,倒是养活了一个孝子,难道,这是天意?” 大昌皇帝此时,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一个被他这个当爹的,几乎都忘在九霄云外的儿子,居然心里有着皇帝老子的颜面,有着大昌帝国的国体,有着万千黎民百姓的福祉。 而那些从小享受着皇子特权,长大后又参与国政的皇子们,却是为了争太子的储君之位,背后什么样的卑劣手段都使得出来! “来,朕的身边坐,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大昌皇帝坐了下来,又一次把目光,投在眼前的刀上。 而且,还让永康坐他身边。 和皇帝老子平起平坐? 这份殊荣,恐怕其他皇子都没有过,就是之前的太子永焱,那也不曾被皇帝老子这等垂爱过。 “儿臣,还是站着好了!” 永康是窝囊,但不是傻。 “哦!” 大昌皇帝没再坚持让永康坐身边,又道“这刀,有名字吗?” “儿臣监造此刀时,想到那些败类,想到那些犯敌,脱口就叫它银龙斩,儿臣才疏学浅,还望父皇赐名!” 该矫情时,还需矫情。 该谦虚时,万万不可逞能! “银龙斩?” 大昌皇帝拿起刀来,轻轻一磕刀身,一阵琴弦的铮鸣声立即响起。 再看开刃,银亮之处寒气逼人,淬蓝的刀背之下,片片银鳞泛着高贵的冷光。 “好名字,银龙斩!” 大昌皇帝叫了一声好,悦色道:“刀如其名,名如其刀,还让朕赐何名?就它了!” “圣上,九殿下大才啊!” 这焦仁,感情就会这么一句? 能不能换个词听听?自己抄自己的作业,有意思吗? 大昌皇帝望着永康,说道:“自己找地方坐,朕想听听你的想法!” 永康回头,看到一只绣墩,便搬过来坐了。 “父皇,依儿臣见,北凉是不会乖乖把我前朝的两处失地还回来,甚至,还会再生事端,儿臣手里的那张牌,与北凉的困境来说,北凉可汗有可能会丢卒保帅!” “嗯!”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淡淡说道:“你之洞见,如朕所想无二,霜降之后,北凉定会犯我大昌,他们等不到入冬,你手里那张牌,北凉可汗的手里,可能有一大把,哪个国君没有一堆妻妾?尤其北凉那些部族,儿女怕是多得跟牛羊一样!” 没错,乌银顿珠再说北凉可汗的掌珠,那也只是众多格格们里面的一个。 想想也是,就如魂穿前的这哥们,在观澜院还不是不受待见。 一个帝王,要是面面俱到,对子女们做得雨露均沾,那也得有空闲和时间啊! 自己也是,这要是到了雁门关,自己哪有时间招募工匠打造兵器? 永康拿定主意,说道:“父皇,儿臣想,这锻造法,能为我大昌军队改善兵器之弊!” 利器,就是用来杀人。 但杀人的目的,就是为了更多的人不被杀! 如果我能掌握驻扎在雁门关的定国军,朝廷不就是等于在给我打造兵器的吗? 把锻造法子交给皇帝老子,这个主意不错! 想到这里,永康觉得自己越来越卑劣了。 “你是说,你钻研出来的这锻造方法,能使我大昌军队威力大增?” 这话,纯属废话! 作为一个领兵多年的人,居然问了这么一句白痴的话。 但废话看要让谁说?从皇帝老子的嘴里出来,那就是国之重器。 “是的父皇,儿臣想法就是如此!” “唉!” 大昌皇帝轻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喃喃道:“若是当年有此利器,我二十六卫铁血卫,就不会如此惨烈!” 这老犊子,还纠结这事呢? “不瞒父皇,这淬火和研磨工艺,还真是高祥的功劳!” 永康不想独占这份功劳,及时地把高祥推了出来。 “嗯!知耻而后勇。”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淡淡道:“看来,朕让他跟着你,没错!你可以给他一个职务,给你当个副将,战场经验,他可是用血换来的,这一点,董庆尧无法教你的,别看他少了一只手,只要他的脑子还能想事,就能大用!” “儿臣,听父皇的!” 见皇帝老子的想法,已经和自己设想的轨道合并,永康顺水推舟,表现的就像个最听话的孩子。 “这样!” 大昌皇帝把眼前的刀往前一推,说道:“你先拿回去,明天朝会,你再拿给朕!” “啊……” 永康一愣,这皇帝老子也爱面子,想让他这个儿子,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来给他长长脸? 永康走后,心情大悦的大昌皇帝,唤来刘安,说道:“去,传朕口谕,赦了那几个皇子的太庙罚跪之苦,让他们别忘了朝会……” 第129章 四哥,要不在你头上试试? “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刘安尖着嗓子,开始惯例性的一声唱喏。 众朝臣一阵面面相觑,似乎也没什么事再提议。 尤其是几个皇子,被罚太庙跪得双膝青肿,早就巴不得回府躺着了。 四皇子永泰被罚的时间最长,要不是昨晚突然得赦,他还得跪足一个月才行。 由于查无实据,被理察院无罪释放了的二皇子永宁,更是巴不得早朝尽早结束。 他站得不比永泰轻松,再是皇子,被送入理察院过堂,还是免不了挨打上刑。 就在朝堂上众人心里一阵轻松的时候,银安殿外值守的侍卫急匆匆进殿。 “启禀圣上,九殿下被宫里内卫扣了!” “扣了?” 大昌皇帝一怔,不解道:“巡宫内卫,又不是不认识小九,扣他干嘛?” 值守侍卫低头说道:“巡宫侍卫是认识九殿下,但是九殿下违反了入宫禁例,带着长刀,扬言要参加朝会!” “带刀上朝?” 大昌皇帝眉头一拧,厉声道:“怕是另有缘由,巡宫内卫难道不例行盘问?” 值守侍卫道:“九殿下非要上朝,且又不肯交出长刀由巡宫内卫代他保管,故九殿下被巡宫内卫依照法令扣押起来了!” 如无特许,带利器进宫,形同谋逆! 这个忌讳,无人不知。 原本站立不稳的四皇子永泰,听到值守侍卫的这一禀报,正欲出列慷慨一番虎狼之词。 “咳!” 一直留意着永泰动静的夏士诚,假咳一声,然后恶狠瞪一眼,就把宠宠欲动的永泰给瞪了回去。 这永泰倒是退回了原位站了,只见二皇子永宁,一脸激动地横出班列,说道:“请父皇明鉴,九弟明知有此禁令,还敢持刀硬闯,巡宫内卫做法并无不妥,只是九弟这人生性孤僻,向来行为无状,就怕……” 话还没说完,就发现皇帝老子的面色有异,和上次盘问他时的神态极其相似。 二皇子永宁,心里猛然一抽,已到嘴边剩下的半截话,硬就给咽回了肚里。 “就怕突生肘变,行刺于朕是吧?” 大昌皇帝眼里精光爆射,冷冷盯着二皇子永宁。 “父皇,俗话说得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永宁的目光,不敢和大昌皇帝对视,心有不甘地又说了一句。 “万一?” 大昌皇帝抓起眼前一摞折子,直接砸向永宁的面门,吼道:“朕给他弓箭,他都射不下一只斑鸠,还万一?朕看你不把小九置于死地,就不甘心是吧?.” “儿臣……也是……为父皇安危……谋……” 二皇子永宁,想起在理察院的两天,说话都不利索了。 话没说完,就跪在地上身如筛糠。 “朕是老了,但还没傻!” 大昌皇帝怒骂一句,然后向值守侍卫说道:“给朕把小九带上殿来,今天就让满朝文武看看,小九他是如何要朕的这颗脑袋的!” 话是向值守侍卫说着,但大昌皇帝的目光,却又投向惴惴不安的永泰。 好险! 后背惊出一身冷汗的永泰,心里暗叫一声,便斜眼一瞥夏士诚。 夏士诚双眼微闭,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班首站着的辅国大臣李嵩,更是一副老僧入定般的安然。 永泰拿袖口,悄悄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倒吸一口凉气的永泰,这才幸庆自己刚才没有唐突。 不然,倒霉的,那可就是自己了。 本来就要退朝回府,享受一天惬意的朝臣们,这又不得不留下来。 片刻之后,永康被值守侍卫带入银安殿。 方才提到的那把刀,明晃晃地就被永康抱在怀里。 图穷匕见! 这永康,图都没有,银光耀眼的一把长刀,就那样被他横在胸前抱着。 殿上顿时鸦雀无声,两侧帷幕后面,几名内卫已经现身,虎视眈眈的目光,随着永康移动着。 待永康一直走到殿厅中央站定,大昌皇帝一脸黑霜,淡淡道:“小九,如此横刀闯宫,难道是要弑君不成?” “啊……” 永康一脸惊愣,急道:“儿臣前来复命,还望父皇明鉴!” “复命?” 大昌皇帝也是一脸惊愣,挪喻道:“是朕叫你去当刺客了?还是出使外邦了?” 此言一出,众皇子差一点就笑出声来。 复命? 还大言不惭,父皇差你干什么了? 还郑重其事地大谈复命? 殿上朝臣,也有人不禁摇头,这九皇子想一出是一出,尽整这些没用的。 只见永康上前一步,把刀双手举过头顶,朗声说道:“前些日子,儿臣恳请父皇准我研究兵器,所以儿臣盘了一家铁匠铺,把它从闹市口搬到一处僻静的大宅中,为的就是不被打扰,静心研究炼钢和锻造,如今,成了!还请父皇检验,再赐名给这刀!” “哦!” 大昌皇帝沉思片刻,把脸转向文官一列,问道:“李辅国,有这回事吗?” 辅国大臣李嵩横出一步,拱手行礼,说道:“有次朝会,圣上准过这事!” “哪!朕对此却毫无印象?” 大昌皇帝一脸茫然,装作什么都不记得一样。 “圣上,九殿下是奏请过这事,圣上当时还在余怒未消之状,说‘朕准你了,以后少来烦朕’这句话的,臣等都亲耳听到!” “有吗?” 大昌皇帝又把目光,投向几个皇子站的地方。 “有,有,父皇被九弟无端打搅,是敷衍过一句给他!” 四皇子永泰,也顺水推舟,想着,跟在李辅国和夏士诚后面,保准没错! 不料,永泰话音刚落,大昌皇帝破口大骂道:“混账,朕已有些年岁,记不住事也属常情,但君无戏言,到你嘴里,怎的就叫敷衍一句给他?” 这一声怒斥,又把永泰惊出一身冷汗。 “既然是朕所准,就是皇命赋下的差事,小九回来复命,那自然是恪尽职守!” “呈上来!” 大昌皇帝向前一伸手,旁边侍卫赶快接从永康手里接过那把刀,平举着轻轻放在案上。 “父皇,儿臣这刀试过了,锋利无比,能斩钉截铁,可够得上宝刀了!” “宝刀?” 大昌皇帝一脸的不可置信,问道:“你以为,能斩钉截铁就是宝刀?朕告诉你,不完全是,一把好刀,不但能截铁如泥,且能吹发立断,这刀,能行吗?” “要不试试?” 永康还真自信,谁都没见过他此时如此自信,起码不是躲躲闪闪,而是迎刃而上和皇帝老子对话。 “如何试得?” 大昌皇帝把眼前的刀一推,炯炯目光盯着永康。 “这还不简单!拿刀一砍头发,不就知道了!” 说着,永康上前一步,从案上拿起刀来,转身就向几个哥哥们面前站定。 永康两只手笨拙地握着刀柄,就像一个要饭的花子举着个打狗棍一样滑稽。 他的目光,在几个哥哥脸上扫来扫去,最后,在二皇子永宁的脸上停了下来。 “二哥,你耳朵旁边那缕头发挺长的,就让弟弟我试试刀,给父皇和各位大人们看看?” 此言一出,永宁差一点就一脚踹过来。 狗东西,那么多兄弟,偏就缠上我了? 永宁心里大骂不止,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心里一阵发怵,就再闭口不言。 “要不四哥,让我在你头上试试?” 永康轻蔑地瞥了永宁一眼,又把视线,转移到四皇子永泰身上。 “别,别,四哥知道你最近苦研兵器,这绝对是一把宝刀,不用试,四哥识货,能看出来的!” 四皇子面颊急抖,嘴上赶忙夸起永康的刀,生怕这个混头,向他头上一阵乱砍。 “哦!” 永康一怔,惊讶道:“没想到四哥对兵器也有研究啊!这么识货?” 看到永泰一副魂飞魄散的狼狈样,永康转头,目光又看向永乐和永哲几个。 “宝刀,真是宝刀,不用试的,九弟学究天人,所研究出来的兵器还能差了?” “打一进来,我就看出这刀不俗,堪称上古神器!” “真的是宝刀啊!还试什么?赶快让父皇给它赐名,宝刀可不能没有名字!” “……” 没等永康开口,几个皇子争先恐后,大肆吹捧起来,对永康手里的刀赞口不绝。 大昌皇帝冷冷地看了一眼几个如此没出息的皇子,扬手说道:“行了,难得你的哥哥们众口铄金,这也是对你的认可,这把刀,给侍卫吧!” 第130章 被皇帝老子阴了一把 眼前情形,不用说都明白。 这窝囊的桂冠,在一把刀面前,就这么轻易地被摘了帽。 一名侍卫上前,从永康手里接过刀来。 然后,用问询的眼神看着大昌皇帝。 大昌皇帝微微点头。 只见持刀侍卫,手里刀锋一转,把刀在面前直竖着,让刀口朝着自己的面门。 侍卫另一只手的手指,从帽檐下勾出一缕头发,把那缕头发在指尖绕成一细细的一束,然后横在刀口前。 “噗!” 随着侍卫一口气猛吹而出,那束横在刀口前的头发,从中间齐齐断开,飘飘悠悠地散落下来。 那把刀,还在侍卫手里举着,殿厅上的众臣们,却是倒吸一口凉气。 吹发立断? 之前,只是听说而已! 这,可是亲眼所见。 “看来,小九是用心了!” 大昌皇帝轻扬一下手,说道:“给各位大人们看看。” 侍卫高举着那把刀,缓缓在文武两班朝臣们的面前走了一圈。 “请圣上给宝刀赐名!” 众臣们异口同声,一起高呼着让大昌皇帝给永康的刀赐名。 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的朝臣们,齐声奏请大昌皇帝为永康献上的这把刀赐名。 “此刀一亮,如潜龙出海,银鳞闪闪,又似降龙升天,其锋之利,可斩鬼神!” 大昌皇帝一脸悦色,接着又道:“依朕看,就叫它‘银龙斩’吧!” 银龙斩? “此名威武霸气,形象贴切,圣上英明啊!” 辅国大臣李嵩,摇头晃脑一番,率先伸出大拇指。 “……” 称赞之声,绕梁不绝,群臣无不齐声附和着。 卧槽! 老犊子,这么无耻? 小爷我昨天刚在镇国大将军府上起的刀名,昨晚只告诉了皇帝老子,这老犊子,抄袭起作业来老脸都不见红的,就这样把署名权给抢走了。 “这名如何?” 大昌皇帝半眯着眼睛,笑意盈盈望向永康。 这眼神,哪是赞许啊? 简直就是明抢,而且还要让你笑脸奉上。 如果抗拒不了别人的强奸,那就闭着眼睛享受吧! 想到这里,永康紧跟着说道:“父皇英明,文比炎黄,武胜武帝,第一圣君非父皇莫属!” 这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儿? 大昌皇帝面上一红,不由得头疼起来,巴不得永康赶快闭嘴。 就在此时,早已按捺不住满腔激动的董庆堂站了出来。 “圣上,能否让微臣再看看?” 大昌皇帝看了董庆堂一眼,然后向侍卫扬扬手。 侍卫走过去,把手里的银龙斩递给董庆堂。 董庆堂满是虔诚地接过银龙斩,先是在手里掂了掂,然后把银龙斩竖在眼前,仔细地看着刀身上的每一块鱼鳞纹饰。 “铮!” 随着董庆堂的一只手在刀身上抚过,银龙斩发出琴弦一样的颤音。 董庆堂左手一甩,把官袍的下摆撩起往腰带下一掖,然后退向殿门外的宽阔区域,瞬间就舞出一片银光闪闪的刀花。 “好!” 就连大昌皇帝,也忍不住叫了一声好来。 片刻后,董庆堂收了刀势,用一角袍襟裹着银龙斩紧紧地抱在怀里。 “微臣奏请圣上,就按此刀锻造,为我大昌百万将士,都配上此刀!” “圣上,我大昌将士,要是有此利器,自当所向披靡,神勇无敌!” 武将班列,一起转身,向大昌皇帝奏请,用银龙斩的锻造方法添置兵器。 大昌皇帝望着情绪激昂的众武将,又把目光从文臣班列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几个皇子那里。 “父皇,应当给九弟记功,要记大功!” 卧槽! 没听错吧? 四皇子永泰,急急上前,躬身向大昌皇帝谏言。 “哦!” 大昌皇帝有些吃惊,望向永泰微微颔首,似乎不相信这话,居然是永泰嘴里说出来的。 当然,昨晚还发誓要弄死永康的永泰,根本听不进去夏士诚的苦口婆心,当刚才二皇子永宁吃了训斥后,他才觉得,夏士诚昨晚的那些话,句句都是大智慧的浓缩。 “记功?” 大昌皇帝不可置信地望着永康。 “是啊父皇,不但要为九弟记功,而且还应该赏赐!” 永泰说得一脸认真,丝毫不见有作秀的嫌疑。 看到永泰如此表现,二皇子永宁的脸都绿了。 “马屁精!” 永宁在心里暗骂一句,目光偷偷地一瞥其他几个兄弟。 当然,永乐、永义、永哲、永鼎和永恒脸上,无一例外都写满了羡慕嫉妒恨。 大昌皇帝把目光,从永泰脸上,缓缓移向其他几位皇子,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串带着红绳的玉佩来。 “记功,那是当然的,这赏赐嘛!” 大昌皇帝把那串玉佩,在手里掂了掂。 看到大昌皇帝手里的那串儿玉佩,除了永泰和永宁以外,其他的几位皇子,霎时瞳孔就一阵急剧紧缩。 这玩意儿,怎么到了父皇手里? 几个皇子,面如死灰地相互看了一眼对方。 “父皇,儿臣愿拿出十万两银子给九弟!” “父皇,儿臣也是,以后还要向九弟多学习才是!” “父皇,儿臣也愿意拿十万两银子出来……” 看到几个皇子争先恐后地要拿银子出来,永康气得差点就吐一口老血。 老犊子! 你太特么的阴了吧? 简直比我还阴,好不容易设了个套,弄他们每人十万两银子。 这倒好,一夜间,老母鸡变鸭。 本该的十万两赌债,到你老犊子怀里睡了一夜,这就变成哥哥们犒赏弟弟的奖金了? 还账给我的钱,怎么就变成给我的赏赐了? 还有比这更不要脸的吗? 永康差点就蹦起来,但心里的咒骂却没有停下。 大昌皇帝从几个皇子们脸上收回视线,把头一转,笑意盈盈地望着永康,说道:“看看,哥哥们多好,你还对他们有意见?” 卧槽! 不要脸到家了,有你这么护短的吗? 老犊子,你这就叫一碗水端平? 永康心里骂着,嘴上说道:“儿臣听父皇的!” 同样被气得差点吐血的永泰和永宁,恨恨地瞥了一眼几个兄弟们,心里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敢把这事给捅破了。 “父皇,十万两银子,也算儿臣一份!” 永泰提高了声音,当即就向大昌皇帝表了态。 “父皇,奖励九弟,怎么着也得算上儿臣啊!” 二皇子永宁,总算转过弯来,一脸惜疼地接了个龙。 “好了!” 大昌皇帝龙颜大悦,把脸转向工部的焦仁,说道:“站抓紧组织人手,去小九的打铁处,把锻造银龙斩的方法学回来,要么,把打铁铺的铁匠调去工部铸造办,尽快先打造出一批,先把虎贲军的刀给换了,日后,其他部队,梯次更换……” “微臣领旨!” 焦仁领了大昌皇帝的旨意,走到永康身边,深躬一礼,诚恳说道:“学生定能学得锻刀良法,殿下就放心忙其他事务吧!” 焦仁的意思,永康懂。 这老夫子,希望近朱者赤,自己那不成器的废柴儿子焦凯,能从九皇子身上受到感染,以后有个正当的用途就是万幸! 永康更懂,这次,可是被皇帝老子狠狠的阴了一把。 第131章 各怀心事 批量锻造银龙斩的事,就这样定了下来。 大昌皇帝面色平静,目光又一次扫过几位皇子,知道他们心里颇为得意。 拿自己的赌债,当着给九皇子永康的奖赏,这债是还了,而且还赢得了美誉和名声。 只有没有参赌的四皇子永泰和二皇子永宁,是白白出了十万两银子的血。 永康虽然也是面色平静,但大昌皇帝能感受到,那份窝囊里翻滚着的委屈。 看来,不加点利息出来,这事还真算不上公允。 “你几个,过些日子小九大婚的时候,得好好备一份大礼,朕就不多说了!” 说完,大昌皇帝把手里的那串玉佩,放在眼前的案上。 “来,每人有份,这下可都拿好了,再要是丢了,朕抽死你们!” “谢父皇,儿臣记住了!” 皇子们纷纷上前,按着玉佩上面雕刻着的生肖,拿回了各自的玉佩,小心翼翼地重新挂在腰间。 此时,二皇子永宁明白了。 九皇子永康,再也不是之前那个任人宰割的窝囊废,皇帝老子会替他出头的。 从永泰的态度上,更加印证了这一点。 在之前,羞辱、嘲讽、甚至殴打这个窝囊废最多的,就是四皇子永泰。 而自己,说白了,和永康是最陌生的一个。 因为岁数的悬殊,加上自己很多时候在外面办差,宫中凌霸的那些屁事,他还真没参与过。 也不屑参与,一个小小的窝囊废,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儿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会错了九弟的意图,还请父皇降罪!” “哼!” 大昌皇帝瞪了二皇子永宁一眼,目光又扫过四皇子永泰面上,淡淡说道:“兄弟之间,本应相互照顾,而非拆台。兄弟齐心,其力断金,这样吧!小九大婚时,你和老四备上厚礼,也好好祝贺一下,小九即将为国出征,你们当哥哥的,理应如此!” 此言一出,跪太庙跪得两腿僵直的皇子们,心里又紧张起来,不约而同地望向九皇子永康。 那天,这个狗东西说过,要奏请父皇,带一个哥哥同行,好给他收尸送灵柩回来的话。 “父皇,其实二哥和四哥,对儿臣可好了,希望这次开拔时,有二位哥哥陪同,对儿臣也是个莫大的帮助!” 永康还是没有忘记这个,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给提了出来。 这狗东西,简直就是跗骨之蛆! 永泰瞳孔急剧紧缩,连忙上前,抱拳施礼,向永康说道:“九弟大任在身,四哥我就不拖你的后腿了,要是九弟真有需求,四哥我留下来给九弟做好后勤!” “咳!” 夏士诚一声咳嗽,就又闭上了眼睛。 怎么? 又错了? 前面不是表现得好好的? 听到夏士诚的警示,永泰心里又是一抽,想自己刚才这话,到底是哪里不对? “四哥平日里对我教诲不少,路上没了四哥的陪伴,我还真是有些孤单!” 永康说着,把目光投向皇帝老子。 其他几个皇子,看到永康针对的目标不是他们几个,而是二皇子和四皇子时,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了,行军打仗,非同儿戏,就让你二哥、四哥各出五十大车上等木炭,作为打造兵器所用,他俩还有其他事要办!” 大昌皇帝知道永康的心思,也不想让自己的儿子们就这样内斗下去,虎着脸就终结了这个话题。 还好,只是出出血,却免了各种重罚。 众皇子们都松了一口气,但其他的几个皇子,又为永泰和永宁没有被整倒而感到遗憾。 就眼下,永康要是去了雁门关,那可是生死难料,虽然说他最近得宠,但也少了一个竞争太子位的对手。 何况,父皇前几天,已经当着群臣和众兄弟的面,直接否定了永康的资格。 但永泰和永宁的势力,那可是兄弟几人中最大的。 要是这两人掐起来,最好是两败俱伤才好。 “父皇英明!” 几位皇子一起出声,对皇帝老子的决定表示非常拥护。 “哼!” 大昌皇帝瞪了几个皇子一眼,说道:“你们几个,以后有的是建功的机会!” 说完,收回视线,摆摆手:“退朝!” 今天这一早朝,才算结束,比往日整整延迟了三个时辰之久。 出了银安殿,在一处僻静处。 夏世诚有意放慢了脚步,等四皇子永泰赶上来后,沉声说道:“方才为何不答应那货一同去前线?” “表舅,那狗东西明明是想借机谋算我,怎能让他得逞?” 永泰恨得咬牙,回答得极不情愿。 “你呀!一开始表现还不错,怎的最后就掉链子?你以为,他真想带你们去雁门关?圣上真会同意你们前去?幼稚,圣上断定,北凉短期内是不会和大昌开战,这才送他去前线捞一份军功,连这都看不出来,要脑子何用?” “啊……” 永泰大张着嘴,这才知道,自己又错了。 “趁他没走之前,主动多亲近他,看看他需要什么?就送什么,你明白?” 夏士诚又是一番教唆。永泰一听,心疼地就抽起来。 “表舅,刚才在朝上,白白送出去十万两银子,还有那五十大车上等木炭,这都不是小数目啊!” 永泰到底还是心疼钱财,眼睛里就要喷出火来。 “与太子位比起来,那些钱,算个狗屁!” 夏士诚怒了,但又不便高声怒斥,耐着性子又道:“二皇子已经狗急跳墙,还没完全回过味儿来,今天在朝上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你可不敢再犯浑!” 这下,永泰是懂的,朝上那一幕父皇动怒的样子,就说明了夏士诚的远见。 “最好,让他们去斗,斗个你死我活才好,但你记住,你现在要寻找一切机会,向那狗东西示好,就是送几个女人,那也是有必要的,明白?” 面对夏士诚的淳淳教诲,永泰咬着牙,只有频频点头。 …… “董爱卿留步!” 群臣都退出银安殿时,大昌皇帝喊住了低着头正要跨出殿门的董庆堂。 “朕的秋风你也要打?” 见董庆堂一愣之下,大昌皇帝又是一句。 “嘿嘿!” 董庆堂貌似恍然大悟,一拍自己的脑门,讪笑道:“微臣糊涂了,看这记性!” 说着,就退回来几步,把抱在怀里的银龙斩递给了旁边的值守侍卫。 “哼!” 大昌皇帝冷哼一声,又道:“跟朕多年了,朕还不知道你那些鬼心思?” “微臣,真的是老糊涂了,这记性日渐衰退,有时候,居然忘了早上用过什么膳?” 董庆堂尬笑着,老脸一红望着大昌皇帝。 大昌皇帝瞪了董庆堂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一侧是刘安,道:“移驾御书房!” 董庆堂知道,圣上这是有要事商量,多半是和九皇子永康有关。 第132章 这刀,最适合马战 御书房内,大昌皇帝示意董庆堂坐下说话。 大昌皇帝望着董庆堂,笑道:“看到宝刀,怕是不光手痒,心也痒了吧?” “圣上,微臣真是老糊涂了,这记性差了!” 董庆堂局促不安,又如此解释一番。 “行了,朕还不了解你?” 大昌皇帝摆摆手,瞪了董庆堂一眼,又道:“舞弄了半天,也该说说这刀了!” “圣上,这银龙斩刀身长,刀背厚,可砍可刺,锋口窄,不易卷刃和崩口,无论从重量、长度和造型来说,都最适合马战!” 董庆堂说完,怔怔地望着大昌皇帝。 大昌皇帝闻言,微微颔首,望着眼前侍卫递过来的银龙斩,缓缓说道:“这事还得你给盯着,你亲自去一趟工部,看看需要改进的地方就改进,再给配上刀鞘,论实战经验,工部那些人只是手巧,哪能比你的经验来得管用!” “微臣这就去!” 董庆堂立刻起身,从御书房的龙案上抓过银龙斩,抱在怀里紧紧不放。 “看你那些出息!”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摇头道:“等工部的工匠大批打造出来,还能少了你一吧!” 说完,大昌皇帝扬扬手,董庆堂满怀心喜地就退了下去…… “这小九,那本古书上到底记载了多少东西?” 大昌皇帝目送董庆堂出了御书房,嘴里喃喃地念叨着永康说过的那本古书。 永康的信口胡掐,还真让他们信了。 而且,对此时深信不疑! 上次,大昌皇帝带着焦仁,追问那本古书的时候,永康说那书早让永泰几个给撕了。 想起这茬,大昌皇帝恨得只想扒那几个皇子的皮。 扔在观澜院角落里的一本连封面都没有的破古书,居然让永康学到了这么多的东西,你们从小博览群书,就没在脑子里记下一点有用的? “小九啊小九,你叫朕如何是好?” 大昌皇帝这时候,还真舍不得让这个儿子去雁门关前线,但又不得不让他去。 …… 和夏士诚分开后,四皇子永泰并没有立即回府。 永康刚要出宫门,就被永泰从面前拦住。 “九弟,” 一脸堆笑,眼睛眯成一条缝的永泰,把拦着用康的手放了下来。 “四哥,你这是要干嘛?” 永康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然后想从永泰侧面绕过去。 “呵呵!” 永泰也随即横挪一步,阻挡在永康面前,讪笑道:“急着回去干嘛!走,四哥带你个好地方,喝几盅,聊聊?” “你和我聊?” 永康拿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 看你那现眼包的样子,还想给小爷我挖坑? 别到头来,把你自己给坑进去! 永康嘴角一拧,半眯着眼睛,盯着永泰那张胖脸看着。 “之前的事,怕是九弟有些误会哥哥了,兄弟间闹着玩,红个脸也正常,但不应该记仇,当然,错都在哥哥这边,你小,哥哥自当护着你些,这往后,九弟还是不要对哥哥太生疏了!” 永泰说得声情并茂,身边来回巡宫的一队侍卫,都听得真真切切。 “别,四哥,你这样,兄弟我还不太适应,还是以前那样,我还觉得真实一些!” 永康惊讶地望着永泰,忽然一拍脑袋,恍然道:“不会是跪太庙,四哥悟出什么玄机来了?”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 一提跪太庙的事,永泰心里就恨得牙痒,只想扑上去把永康给从脖子里掐死。 但夏士诚的那番教导,一直萦绕在耳边,永泰只有强挤出一副笑脸来。 “以后,谁敢说我的九弟窝囊,四哥我抽他不长眼的货!” 永泰一咧嘴,夸张地拍了拍永康的肩膀,压低了声音又道:“父皇早都言明了,你是不可能被立为太子的,这个四哥我清楚,但未必那几个就明白,看到九弟屡建奇功,心里就提防上了,生怕九弟跟他们抢太子位,这个,九弟你可千万要留个心眼啊!” 这话,简直就是赤裸裸的挑拨离间。 而且,声音小的只有永康能听见,那些巡宫的侍卫们,却一句都没听到耳朵里。 永康一脸诧异,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但心里早已骂上了:这鳖孙,有些长进,还知道借刀杀人,不再那么冒失地直接找麻烦,看来,真叫皇帝老子给抽怕了,要不是昨晚皇帝老子一高兴赦免了罚跪,他还得在太庙跪一些日子的。 “四哥,你对我真好!” 永康也飙起了戏,装出一阵很感动的样子,猛一伸双手,就抱住永泰的脖子,双膝一弯,就把自己吊在永泰的身上。 在旁人看来,这是弟弟跟哥哥撒娇。 可永泰就苦了,还没有完全消肿的两只膝盖,哪能承受得起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再是永康体型不胖,但那个头可不矬,两只小腿一弯,双脚就离了地面。 永泰的膝盖骨一阵“嘎嘎”响过之后,紧咬着牙关的永泰,豆粒大的冷汗,霎时就从头发缝里滚落了一脸。 “九弟快下来,都长这么大了,让别人瞧见了会笑话的!” 双腿一阵颤抖的永泰,紧咬着牙关才挤出这么一句话来。 “不嘛,不嘛!” 吊在永泰身上的永康,使劲地扭动着身子,矫情地说道:“小九就喜欢四哥,过几天小九走了,就见不到四哥了,小九,小九舍不得四哥……” 永康说着话是同时,也使劲地挤着眼泪。 无奈怎么怒力,就是不见一丝眼泪珠子出来。 把一口牙齿咬得“叭叭”直响的永康,巴不得有把刀子给就手捅死永康。 他心里清楚,这狗东西哪是感动? 纯粹就是故意的,憋着坏的折腾他那双受伤的膝盖。 “听话小九,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 说着话的同时,也使劲地扳着永康紧紧箍在他脖子上的那双手。 折腾一会,也没挤出一滴眼泪的永康,差点把自己给笑出个鼻涕泡来。 好了,看在那十万两银子和五十大车好木炭的份上,就先放这鳖孙一马。 再说,还没想好收拾他的法子呢! “好吧四哥,我府上还忙,就不跟你去喝酒了,改日,改日!” 永康说着,就松开了抱着永泰脖子的双手,假惺惺地施了个礼,然后不舍地又道:“小九大婚那天,四哥可要早点来啊!” 说完,就绕了过去出了宫门,直奔城南虎贲军大营而去。 “呸!狗东西,还惦记着收一份大礼呢?” 永泰冲着永康离去的背影,狠狠地向地上吐了一口痰。 骂完后,觉得膝盖处一阵钻心的疼传来,永泰扭曲着脸,就缓缓蹲在了地上揉搓起来…… 第133章 第一猛士? 永康到了虎贲军大营,少不了又是一番听讲。 这消息也传得够快的,董庆尧一打照面,就激动得腮帮子发抖。 “殿下,那银龙斩要是批量锻造出来,你可得先给虎贲军划拨一批啊!” “啊……” 永康还真给董庆尧的这要求难住了,怪怪地望了董庆尧一眼,两手一摊说道:“这个,本殿下可做不了主,你是知道的,这兵器的撤换,得由五军都督府,还有兵部审批,再由兵器暑发放!” “这末将知道,但殿下可以向圣上吹吹风!” 董庆尧一脸讪笑,好像永康一句话,就能让大昌皇帝降旨。 “哪!本殿下只能试试,但不敢保证父皇是如何想了?” 先把这个饼个画了,画圆,画大,画厚实,至于第一批银龙斩出来,先装备哪些兵种? 根本就不是永康想操心的事。 反正,府兵的五百把,那是少不了的! 吃了定心丸的董庆尧,接下来又是一番认真的讲解。 永康发现,董庆尧真有几下子,肚里绝对是有货的。 光是弓箭手的远射要求,和前世现代狙击手的技术要领是惊人的相似。 对风向,风力,风速的判断上,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对射手的心理素质的要求,更是雷同不少。 什么用心瞄准,无心放弦,和现代狙击手所要求的用心瞄准,无心击发是同一理论。 区别只是,一个是冷兵器,一个是火器。 当然这些,永康是窥一斑而知全豹,但在布阵用兵方面,现代的军事理论就用不上了。 因为前世的现代,是装备下的射程战争。 而穿越过来的古代,完全是以人为主力的战术战争。 永康心里吃惊不小,刻意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但表面上,完全是一副嘻哈样子。 他要的是让所有人都认为,九皇子压根就不是带兵打仗的那块料! 更令他感到惊奇的是,董庆堂还会制作沙盘。 利用各种环境,采取不同布阵方法,这一点,确实震撼到了永康。 董庆堂一手抓着一把石子,一手抓着一把牙签长短的草棍儿,正在一处沙盘上排兵布阵的时候,一名兵士慌慌张张地闯进了军帐。 “遭狼撵了?” 董庆尧怒斥一声,差点就给来人甩过去一个嘴巴! “都统大人,定远公他……硬闯进来了……” 要知道,硬闯军营,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不料,这董庆尧的面色骤变,一脸的惊慌样,丝毫不亚于来者。 “真是他?” 董庆尧又是一问。 “没错,就是定远公!” 报讯的兵士,毫不犹疑就一口咬定。 “殿下,你先自行观摩一会,末将先失陪了!” 董庆尧放下手里的石子和草棍儿,两手噼啪一拍,就准备出去。 “谁呀!敢闯军营,是没钱买棺材,跑这碰瓷来啦?” 永康一头雾水,觉得十分好奇。 董庆尧一脸惊诧,急道:“殿下,你不知道定远公?” 永康嘴角一拧,不屑道:“本殿下只知道银子,还真不知道什么钉鞋弓和钉眼弓的!” “嗨!” 董庆尧大嘴一咧,一拍大腿,这才想到九皇子之前深居观澜院,不怎么在宫里走动的缘故,对皇亲和朝政更是一无所知。 “定远公就是,就是吕秋盈,按辈分,殿下还得喊他一声老舅公的!” 听了董庆尧的提醒,永康眉头一皱,挪喻道:“什么驴球硬驴球软的?本殿下哪来这等亲戚?” “哎呀殿下,这话可不敢在外面说,他是圣上的亲舅舅啊!” 卧槽! 还真是亲戚? 看到董庆尧一脸的慌张,永康更是眉头紧锁。 去他娘的个脚后跟,小爷我没吃过娘舅是一颗糖,从小没人疼没人爱的,管他是谁的亲娘舅! “哦!” 永康挺了挺腰,淡淡说道:“那么,本殿下陪你一起去吧!” 出了军帐,往营房走的路上,董庆尧这才大致上,把这个定远公给永康说了一遍。 说是皇帝老子的娘舅,其实年龄大不了大昌皇帝几岁,但他对大昌帝国的功勋,可以算得上是开国元勋。 此人作风蛮横,行为无束。 仗着一些功绩,根本不把满朝文武放在眼里。 甚至在朝堂上,一言不合就对朝臣开打,就连文官焦仁,有一次因为政见不同,被这老痞子当庭殴打。 一班武将,对此也是敢怒不敢言。 就因那次殴打过焦仁以后,大昌皇帝不再让他参与朝政,甚至下了禁令,如无特许,是不得进入皇城半步。 吕秋盈可以说是恶行昭彰,横行霸道,文武百官都唯恐躲他不及。 自此后,宫中聚宴,再也没有准他入席,只是年节之时,大昌皇帝按例送去福利而已。 再是皇帝娘舅,再是有功于大昌,但如此蛮横,终究是遭人唾弃的。 但大昌皇帝对他一再迁就,那些受他动辄就挥拳的武将们,也是拿他毫无办法。 说白了,这个吕秋盈,就是大昌第一恶霸。 不过,他自己倒是大言不惭,称自己为大昌帝国第一猛士。 董庆尧说了那么多,听得永康后心直冒汗。 “去他娘的脚后跟,可别惹毛了小爷我!”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此时已经来到营房区域。 “你这小子,磨磨蹭蹭半天才到,看我不拧下你的卵子送你去当太监!” 几人刚下了马,营房里就冲出来一个彪形大汉。 该人坑坑洼洼的脸上,还挺着一只就像剥了皮的石榴一样的酒渣鼻。 满脸的痘坑里乱毛丛生,活脱脱一头放大了的平头哥。 刚一打照面,就给董庆尧甩过来一个嘴巴。 好在董庆尧反应机敏,讪笑着躲过了这一抽。 “不知定远公驾到,末将有失远迎!” 乱闯军营那可是大罪,这董庆尧不但没有采取措施,并且还对此人笑脸相迎。 “少放这些没用的臭狗屁,快说,九皇子在哪里?” 来人开门见山,点名就要见永康。 董庆尧脸上闪过一丝惊慌,抱拳一礼,尬笑道:“定远公息怒,还请进屋喝茶,有事,慢慢说!” “跟你说个卵毛!” 吕秋盈豹眼圆睁,手里的马鞭一扬,就要兜头抽下的架势,怒道:“少他娘的废话,快给老子把九皇子叫来!” “你谁呀?本殿下岂是你想见就见的!” 没等董庆尧斡旋,永康直接胸脯一挺,就迎了上去。 “嘿!” 怒气冲冲的吕秋盈大嘴一咧,眉头一皱,说道:“长这么大了!看起来不像是别人说的那般窝囊啊?” 说着,双手向前一探,直接就把永康从腋下给举了起来,紧跑几步,就搁在前面立着的一匹马的马背上。 没等董庆尧做出反应,吕秋盈翻身上马,挟着永康,向董庆尧大吼道:“老夫带他办个事,你们练你们的,不必操老夫的心!” 呸! 谁操你的心? 吃饱了撑着吧! 人家们担心的是九皇子的安危。 眼看吕秋盈挟着永康策马远去,气得董庆尧在那里跺脚直骂个不停。 第134章 智除恶霸 吕秋盈好臂力,直接就把永康摁在马鞍上一路狂奔。 肋骨被马鞍硌得生疼的永康张口就骂:“老东西,你敢裹胁皇子?” “皇子?” 吕秋盈满脸的强横之态,狂笑道:“别他娘的在老夫面前耍皇子身份的尊贵,如果当年没有老子,你们这帮龟孙都不知道在哪讨饭呢!” “你这是犯上!” 永康咬着牙,被狂奔的马颠得差点吐了。 “犯上?” 吕秋盈又是一脸的不屑,狂叫道:“论战功,你还差得远;论辈分,你是我孙子;在老夫面前,你算哪门子上?” 看来,董庆尧没说错。 这老混蛋,就是个恶霸,一个张狂得把任何人都不放眼里是狂徒。 永康就不明白,京都地面上,怎能由这种人在皇城内外横行霸道? “你要把本殿下带去哪里?” 毕竟,永康先要搞清楚这老混蛋的目的,不然稀里糊涂被人弄残弄死,岂不是白瞎了这场魂穿的际遇? “小子,快闭嘴,到地方就知道了!” 吕秋盈快马加鞭,一路疾驰,不到一个时辰就来到工部设在内城的铸造办。 到了铸造办门口,吕秋盈跳下马来,一手拎过永康的衣领,提着永康就直闯工坊。 永康自魂穿以来,还没如此狼狈过。 好! 今天小爷我不除了你,就枉为赵家皇室的九皇子。 拿定主意,永康就大喊起来:“放开,放开我!” “哈哈哈!” 吕秋盈一阵放肆的狂笑,大步流星地就走进工坊。 正在工坊里忙碌着的工匠们,一见到吕秋盈进来,顿时都丢下手里的铁钳铁锤,跪在地上高呼:“小的们见过定远公!” “废物,一群废物!” 吕秋盈把永康往地上一扔,指着为首的一名工匠骂道:“人我带来了,不懂的地方直接问他,要是赶天黑,再打造不出老夫要的九环鬼头刀,你们一个个吃不了兜着走!” 一帮工部铸造办的工匠,怯生生地望向永康。 永康发现,原铁血卫那八人中的两个也在这边,他和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离开了锻造台,就像永康这边挪了过来。 五军都督府那边,派过来的一名佥事,急急进了工坊,高声道:“圣上来了!” 圣上来了? 刚向吕秋盈行过跪礼的工匠们,纷纷走向各自的工位,拿起工具就继续忙活起来。 “他娘的,这哪是宝刀的钢料?” 只有吕秋盈手里拿着一把九环鬼头大刀的半成品,气呼呼地翻看着,丝毫没有因为大昌皇帝的到来而有所收敛。 正发着牢骚的时候,大昌皇帝在焦仁、董庆堂、李嵩和夏士诚的陪同下,前来视察批量锻造银龙斩的进度。 所有的工匠们又放下手里的工具,正欲向大昌皇帝行礼。 “免礼,都干活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提前制止了这种繁琐的礼节,当看到吕秋盈的时候,面颊猛然一抖,说道:“定远公不在家享清福,跑这烟熏火燎的地方何干?” “老臣,见过圣上!” 吕秋盈连手里的半截半成品九环鬼头砍刀都没放下,潦草地向大昌皇帝一礼,然后大咧咧地说道:“听闻圣上得了一把宝刀,正在大量打造,老臣想给自己打一把大砍刀,可这些蠢货们,硬是锻不出好钢来,你说可恨不可恨?” 大昌皇帝面上一紧,随即又笑道:“你急什么?等他们慢慢锻造好了,送你府上不就完了?” 大昌皇帝说着话的同时,眼睛余光一瞥一侧站着的永康,眉头不由得微微一皱。 紧跟在大昌皇帝身后的焦仁,一看吕秋盈在场,不由得退后了几步,站在工坊的门口立着。 原本已经跨入门槛里面的李嵩和夏士诚,见状,也停下了脚步,二人相视一眼,微微摇头。 这些细微变化,当然难逃永康的眼睛。 看来,皇帝老子也是偏向这个老混蛋,眼下只有先激怒这个老家伙,才有机会下手。 “儿臣见过父皇!” 永康隔着眼前的吕秋盈,向大昌皇帝深躬一礼。 “你不在虎贲军,如何出现在此地?” “回父皇话,儿臣正在跟董都统学习军事,这个老头突然闯进大营,硬把儿臣给裹挟到这里,还让儿臣给他锻造大刀!” 大昌皇帝望了吕秋盈一眼,又把目光投向永康,厉声道:“不得无礼,赶快见过你舅公定远公!” “舅公?” 永康一愣,摇头道:“儿臣何时又多出了个舅公?” “儿臣打记事起,就不曾有过什么舅公的,父皇不会弄错了吧!” 永康说完,又补了一句。 这下,吕秋盈的老脸上挂不住了,顿时轻蔑地看向大昌皇帝,嘲讽道:“圣上,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儿子?” “大胆!” 永康胸膛一挺,指着吕秋盈烂石榴似的酒渣鼻子,破口大骂:“给脸不要的老东西,你敢对我父皇无礼?你欺负我,我忍了,可容不得你在我父皇面前放肆!”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面上一紧,略有尴尬地望着永康。 吕秋盈哪受过如此呵斥? 转过头来,恼怒成羞的他,一张老脸涨得通红,那个酒渣鼻,颜色已经变得发黑。 “好啊!” 吕秋盈拿手里的半成品刀坯,指着永康骂道:“不知礼数的狗东西,今天我就替圣上,教训教训你这个目无尊长的废物!” 说着,另一只手,就像永康的脸上抽了过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永康被曹豹从背一拉,就躲开了吕秋盈的一抽。 “反了,你居然敢打皇子,看我不杀了你!” 永康怒目瞪向吕秋盈,一只手急得凭空乱抓起来。 “哈哈哈!” 吕秋盈狂笑一声,盯着永康一张气急败坏的脸,轻蔑道:“别说是你这个崽子,就是你老子做得不对,老夫我照样收拾,来呀!看你如何杀我?” 说着,吕秋盈狂傲地把胸膛一挺,然后拿一只蒲扇大的巴掌在胸口“啪啪”一拍。 永康在身后的一只手,伸出两根指头,做了个剪刀一样的动作。 霎时,一身铁匠服的佟元,快速从身后的炉膛里,抽出一把正准备烧红了淬火的刀坯,曹豹同时把一块蘸了水的抹布,迅速地递进永康手里。 “老狗,敢对我父皇出言不逊……” 永康手里的那块湿抹布,握住烧得通红的刀坯柄端,顺手就往吕秋盈挺着的胸膛刺去。 “殿下,不可!” 身旁的佟元一声惊叫,抢上前一步,握着永康的手腕暗中使劲往前一送。 “定远公小心了!” 曹豹也从另一侧冲出,一把按住吕秋盈的一条胳膊,似乎要把吕秋盈往后推去。 “噗呲!” 一声奇怪的声音响起,一股皮毛被烧焦的味道马上就弥漫开来。 从吕秋盈胸口狂喷而出的血,在烧红的刀坯上又变成青烟冒起。 “定远公,快退后!” 曹豹死死按着吕秋盈的一条胳膊,使吕秋盈腾不出手来反抗。 “殿下松手,快松手!” 大喊大叫着的佟元,握着永康的手腕,貌似在奋力夺刀,但只见那烧红的刀坯,一个劲地向吕秋盈的胸膛里直插进去。 “啊……” 感觉到了巨疼的吕秋盈,大叫一声,甩开曹豹后,正欲向永康冲去。 “殿下快撒手?” 极力制止着永康的佟元,突然用力,把永康甩向身后。 这一甩,刚才躲开了吕秋盈雷霆爆发的一扑。 “扑通!” 被吕秋盈一怒之下甩开的曹豹,倒地的时候,一只脚恰好向吕秋盈的脚下一勾,胸前插着刀坯的吕秋盈,一个踉跄就扑倒在永康眼前。 那支刀坯,随着吕秋盈身子的扑倒,刀尖直接从吕秋盈的后背穿了出来。 “你,你……” 趴在地上的吕秋盈,伸着一只满是血污的手,吃力地抬了一下头,脖子一歪,就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快宣太医!” 面上一阵急抖的大昌皇帝,压根就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永康像是被吓呆了,惊恐地望着地上血泊里的吕秋盈,颤声道:“我,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第135章 我杀人了? 眼前的景象,也惊呆了所有人。 大昌皇帝身边的几名侍卫迅速上前,扳过吕秋盈的身子查验一番。 “圣上,死了!” “啊……” 大昌皇帝一愣,慌乱的两手一拍,懊恼不已:“你说你,彪炳千秋的一个人,何苦和一个吃屎娃儿置气……” “我杀人了?” 永康一脸茫然,不知所措地满地转圈。 侧着脸趴在地上,已经死去的吕秋盈,一双豹眼瞪得老大,他死也没有想到,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居然真敢刺,而且手上的力道那是大得惊人。 他更没有想到,拉着他后退躲闪的那个铁匠,居然按着他的胳膊,暗中将他控制得无法动弹。 “速送太医院,看看是否还有救!” 大昌皇帝摆摆手,无可奈何地叹口气,突然把目光转向永康,怒斥道:“如此鲁莽,成何体统!” “杀人了,我杀人了?” 永康惊恐地望着大昌皇帝,又回头望着已经倒地死去的吕秋盈。 “杀得好!” 原本站在工坊门外的焦仁,此时满脸愤慨,来到大昌皇帝面前,急急为永康开脱道:“定远公向来目无王法,竟敢当着圣上的面怒斥殿下,且不把圣上也放在眼里,殿下岂能眼睁睁看着圣上受辱?吕秋盈他死有余辜,九殿下护父心切,怎受得了他的百般挑衅!” “定远公他可是朕的舅父,大昌帝国的有功之臣!怎么就这么不修己身,和一个小辈斗气?” 大昌皇帝一脸愤慨,怒目瞪向永康,又道:“让你学军务,你可倒好,跑这里滋事生非,还不给朕滚回去,等定远公的后事完了,看朕不剥了你的皮!” “儿臣告退!” 永康诚惶诚恐,向大昌皇帝一礼,然后就一脸慌张地出了工坊。 “两个没用的东西,拦个人都拦不住,还不一起滚,还想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怒斥完九皇子,大昌皇帝又对佟元和曹豹斥责起来。 穿着工部工匠服的曹豹和佟元,急忙向大昌皇帝深施一礼,退出工坊撒腿就溜了个没影。 几名侍卫已经找来一条布片,把早已断了气的吕秋盈,抬到院子里从头到脚给遮盖了起来。 辅国大臣李嵩,望了夏士诚一眼后,来到大昌皇帝面前,说道:“圣上息怒,此事纯属意外,当应节哀才是!” “圣上切莫过度责难九殿下,若不是定远公肆意挑衅,也不可能发生如此意外,若说杀人,就九殿下的能耐,怕是还伤不了定远公的衣角……” 没错! 一个刀都握不稳的窝囊废,能杀得了刚猛过人的吕秋盈? 若不是吕秋盈托大,目空一切地向前冲,怎么会被一把半成品的刀坯穿心而过? 这一切,都是吕秋盈咎由自取。 何况,要是按大昌律法来办,就是砍了吕秋盈的脑袋,那也是合理合法的。 “通知定远公府上,择日厚葬!” 大昌皇帝交代侍卫一句,沉思片刻,又道:“一应花费,都由宫里出,也算是朕的一片孝心!” …… 一溜烟跑回了仁和府的永康,冲着身后赶来的曹豹和佟元二人,只是咧着嘴傻笑。 “赏,每人二百两银子!” 永康转头嘱咐春芬,拿银子过来给二人看赏。 “殿下,霍家二夫人来了,正在客堂喝茶!” 取了银子过来的春芬,说镇国大将军府上的二夫人狄芳到了。 “好,本殿下正有事要问她!” 永康向手里捧着赏银,站那里一脸欣喜的曹豹和佟元二人说道:“你俩先回孙家大宅,把那边的活赶一赶,工部那边,换别人过去参与锻造就可!” 待二人眉开眼笑地离开,永康这才擦了一把满头的汗,去了客殿见狄芳。 见了狄芳,永康说杀了吕秋盈的事。 狄芳大惊,慌忙问道:“殿下,那定远公多年骄横无比,仗着身份和一些军功,横行霸道无人敢惹,就是一品二品大员,对他也是唯恐躲避不及,你是如何当着圣上的面杀了他?” “他该死!” 永康提起吕秋盈,愠怒就上了头,恨恨说道:“这老狗在父皇面前都如此蛮横,父皇对他也是一再忍耐,不知道这是何等缘故?” “殿下息怒,至于舅父的身份,那还不至于让圣上如此迁就与他!” 狄芳一语道破天机,望着永康的脸点了点头。 “哪!” 永康在狄芳对面坐了下来,又问:“难道这里面,还有何隐情不成?” “殿下,说来话长!” 狄芳微微一笑,又道:“圣上曾经借机起事之时,率部下杀入银安殿逼宫,不料前朝皇帝赵天赐早有准备,埋伏着的八千禁军,马上就来个反包围!” “啊……” 永康心中大惊,脑海里马上出现一幅大昌皇帝被禁军包围起来的惨烈画面,急道:“如此凶险,那父皇是如何夺得皇帝宝座的?” “也是天意吧!当时身为禁军副统领的吕秋盈,突然临阵倒戈,趁统领马承不备,刺死马承后,率亲信直接杀上银安殿,逼死前朝皇帝赵天赐,就这样,圣上才得以大事落成,可以说,吕秋盈对大昌是功不可没!” 这个内幕,永康的确不知。 喃喃道:“原来是这样,怪不得他在父皇面前,都是那么骄横狂妄!” “圣上**后,论功行赏,封吕秋盈为定远公,享受一等侯爵俸禄!” 这下,永康知道了这事的来龙去脉,也知道吕秋盈为何这么张狂? 原来,他是有张狂的资本! “杀了功臣,父皇不会责罚我吧?” 永康还是有些不安,无论如何,这定远公吕秋盈是死在他的手上。 狄芳轻摇头,淡淡说道:“殿下不必惶恐,圣上没有当场让侍卫把你拿下,那就表明,圣上他对此事那是另有决断,说不定……” “你是说,我父皇他,心里早就想除了此人?” 永康似乎明白了什么? 向狄芳投去别有意味的一瞥。 “再是功高,但也不是他定远公目无纲纪国法的理由,他这一死,说不定朝臣们私下都弹冠相庆,殿下这一刀,其实就是为大昌帝国除了一害!” 懂了,完全懂了! 皇帝老子当场发飙,让他立刻滚蛋时,嘴上虽然怒不可遏,但心里却不知道有多高兴! 总算是有人,以一场意外,替他除了这个眼中钉。 当那根烧得通红的刀坯,捅入吕秋盈胸膛的时候,大昌皇帝懂了,曹豹和佟元更懂,说不定,在一旁大惊失色的董庆堂也懂了。 但就是,没有人说破这个。 大昌皇帝当场放跑了永康,还放跑了曹豹和佟元时,辅国大臣李嵩,还有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二人也懂了。 除此一公害,众人心里莫不拍手称快! 可见,飞扬跋扈的定远公吕秋盈,众人对他那可是深恶痛绝。 尤其是被他当着文武百官当场殴打过的焦仁,更是当场喝彩,在大昌皇帝面前直呼吕秋盈他该死! 此时,定远公府上,已经是白幡飘飘。 内务府的人,还有定远公府邸上下,已经在忙碌着一场无比盛大的丧事了! 第136章 厚葬人渣 御书房,大昌皇帝一脸轻松。 碍于身份,碍于面子,碍于曾经吕秋盈的那一次临阵倒戈的功绩。 隐忍多年但又无可奈何的这一块心病,终于是解除了。 永康有心而为也罢,无心之举也好! 反正,这根如鲠在喉多年的刺,终于就这么荒唐的就给拔掉了。 眼下,就是安抚,安抚这个老娘舅家的那些后辈们。 这个就交给刘安去办,先威后恩,不追究吕秋盈以下犯上的大罪,既然事情这样了,念其以往功绩,朝廷出面厚葬,也算是给定远公一个最后的体面,给吕家一个体面。 想到四皇子永泰,最近对小九的态度有了很大的变化,大昌皇帝心里,又是一阵熨烫般的舒贴。 至于永泰是真心还是假意,起码,至少兄弟之间没有继续为敌。 “给朕,传祥妃过来!” 好几天都没和妃子们亲近的大昌皇帝,这时候却兴致大发。 小太监离开没一会,祥妃就夹着一股香风,款款来到御书房。 “臣妾见过圣上!” 这老蚌含珠的祥妃,忽然听太监说大昌皇帝召她,激动地往两个腋下夹了两片鲜切柠檬,这才急不可待地就赶了过来。 她知道,圣上喜欢那种酸酸的味道。 “来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侍奉在眼前的宫女和太监们,就自觉地退到了屏风后面候着。 “圣上,是想臣妾了吗?” 这不废话吗? 要不是大昌皇帝一时高兴,就你在揽月台上的那番表现,能轮到你来侍奉? “去,给朕斟杯酒,你陪朕喝几杯!” 祥妃闻言,心头一喜! 大昌皇帝在微醺的时候,才有生龙活虎的雄风展现。 “圣上想喝几杯,那臣妾就陪圣上喝了!” 说着,祥妃莲步轻移,从御书房的酒柜里,抱了一坛西疆进贡而来的葡萄酒。 当血色一样的酒液,缓缓注入墨绿色的夜光杯的时候,葡萄酒特有的酒香,已经沁入心扉。 连日来的不痛快,大昌皇帝此时却胃口大开,和祥妃接连碰过三大杯后,这才缓缓说道:“知道朕今天为何如此兴致?” “臣妾不知!” 祥妃有了上次的教训,听了夏士诚的话后,再不敢贸然表态。 “唉!” 大昌皇帝一副为难的样子,自行狠灌了一杯葡萄酒下肚,淡淡说道:“今天早上,这定远公和小九置气,你说说,那么大岁数了,和一个晚辈置气,这不,把自己的老命给送了!” “啊……” 此言一出,让祥妃吃惊不小,惊到:“是永康杀人了?” “也不完全是,定远公激怒了小九,小九为了朕的颜面,拿了一把还没打造完毕的刀坯子,和定远公对峙起来,这定远公也是个拧劲上头,料定小九不敢拿他如何!这不,往前一扑去吓唬小九,正好撞在了小九里的刀尖上!” 大昌皇帝摇摇头,又是一杯葡萄酒灌下,又道:“也就巧了,小九手里的那刀坯,还是正从炉膛里烧红着的!不然,就凭小九的手劲,那能刺入定远公的胸口,定远公是谁?大昌帝国第一猛士!” “这事,你如何看待?” 大昌皇帝又端起一被葡萄酒,半眯着眼睛,紧紧盯着眼前一阵慌乱的祥妃看着。 “这,这个臣妾说不好,肯定是定远公先惹事了吧!” 看来,吕秋盈的臭名,扬的那已经是众人皆知。 如果他不事先招惹永康,就凭永康的那窝囊劲,哪敢在吕秋盈面前鼻孔气粗? 满朝文武,没一个不怕吕秋盈的。 都知道,吕秋盈就是犯下再大的错,大昌皇帝对他也只是罚俸而已,从没动过刑责。 吕秋盈称霸的底气,归根结底,还是来自大昌皇帝态度的暧昧。 拐个弯说,没有人敢跟当朝天子过不去! “按律说,定远公此次实属大逆不道,就地正法也无可厚非,但他毕竟是朕的舅舅,况且曾经有功于朝廷,小九虽然鲁莽了一些,但也无罪可数!” 明白了,祥妃这下才听明白! 这大昌皇帝压根就是为九皇子永康开脱,像以前,吕秋盈又不是没有放肆过。 可哪次受到处罚了? 就是好几次顶撞大昌皇帝,当庭殴打朝臣,也不过是罚一年的俸禄了事。 想到这里,祥妃顿时就出了一身冷汗,大昌皇帝这是在给她递话,让她不要总想着和九皇子过不去。 “圣上英明,定远公向来狂傲不羁,有时候连圣上都不放眼里,别说永康生气,就是永泰和其他皇子在场,也容不得那定远公当面顶撞圣上的,他们都会维护他们父皇的颜面……” 祥妃说这话,自己脸都不红! 那吕秋盈就是皇城最大的恶霸,纯粹的老人渣一个,平时哪个皇子敢制止吕秋盈的恶行了? “但他,毕竟是朕的亲娘舅啊!” 大昌皇帝又灌下一杯酒,一副很悲痛的样子。 “那是,亲娘舅,砸断骨头都连着筋的,要不,出殡那天,让皇子们以小辈们的名义,扶灵送葬如何?如此一来,既顾全了圣上的孝道,又给了他吕家天大的面子,还周全了亲戚之间的礼数,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祥妃说完,偷偷地观察着大昌皇帝是反应。 打一巴掌,给三个甜枣! 就是砸断了他的脚拐子,再赐他一副拐杖不就得了? 果然,大昌皇帝半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欣然道:“好,就依你,到时候,让永宁带上他的这些弟弟们,包括小十永昱也去,这是皇家的礼数!” 见大昌皇帝已经喝了不少的葡萄酒,而且,关于吕秋盈之死的话题,已经说到了尽头。 祥妃缓缓挪到大昌皇帝身边,解下披在身上的轻纱,用一双藕节一样的胳膊,抱住了大昌皇帝的脑袋。 那两片新鲜柠檬,已经在她的腋下浸泡得汗水淋淋,一股怪怪的酸味,就直钻大昌皇帝的两只鼻孔。 祥妃抱着大昌皇帝的脑袋,醉眼朦胧的大昌皇帝,任祥妃把胸在他的脸上左右蹭着…… 正在祥妃心里一阵痒痒的时候,忽然听到大昌皇帝贴在她胸前的脸,已经打起了沉沉的鼾声…… 扫兴! 祥妃懊恼万分,却又不敢做出过激的动作,腿脚酸麻地抱了大昌皇帝的脑袋,静等他睡足了醒来…… 此时,仁和府上。 永康也向狄芳频频敬酒,不一会,狄芳已经被永康灌得面如桃花。 永康从后面附在狄芳的肩上,把嘴凑近狄芳的一只耳朵,用脸摩挲着狄芳耳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醉态十足地说道:“本殿下累了,累了……” 身后的永康没有了动静,他伏在狄芳丰硕的后背上打起了轻鼾。 这混蛋! 说睡着就睡着了? 已经三分醉意的狄芳,也不想动弹,就这样驮着永康,只好伏低一些,等他睡够了醒来…… 第137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正在永康意犹未尽时,外面侍卫来报,说焦司空到了。 他娘的! 这货真会选时间,光打搅小爷我的好事! 永康心里骂着,向狄芳使了个眼色。 狄芳一阵慌乱,草草收拾了一下衣裙,就进了里间待着。 “殿下,今天可有得乐了!” 焦凯大大咧咧,拎着两坛酒就进了北书房。 “殿下,这可是我那抠门老子特意给殿下的,让小的尽快送来。还说,我要是半路偷喝一口,他保准打断我的腿!” 没等永康言语,一脸兴奋的焦凯,就把那两坛酒搁在书案上。 看到坛口上泥封,永康认得,那可是宫里的藏酒。 保不准,是皇帝老子啥时候一高兴赐给焦仁的,这焦仁珍藏起来一直舍不得喝,直到保存到现在。 不用说,永康杀了吕秋盈,感到最解气的人那就是焦仁了。 “我那老子说了,他得抓紧参与银龙斩的锻造,实在是腾不出空来陪殿下畅饮,这不,就打发小的来了!” 焦凯眨巴着两只绿豆眼,心里期盼着九皇子说个上哪儿畅饮的事? 这货,纯粹是记吃不记打! 上次被霍幼楠揍了个半死,这次,又谋算着和九皇子上哪家青楼合适? 看永康没有表态,焦凯绷不住了,低声说道:“殿下,要不咱还是去彩云阁如何?” 永康瞪了焦凯那货一眼,淡淡说道:“你他娘的光想着骑人,我可是想着骑马!” “殿下,马,已经有路子了!” 一提到马,焦凯的表情就神秘起来,又道:“李家主她哥李子善,已经传信过来,头批的两千匹军马,已经过了黄河,屯在毛乌苏地带的一处绿放养着的。” “哦!” 这个消息,确实让永康振奋了一下,说道:“消息可靠?” “李家主亲口告知小的,说第二批军马从西边过来,现在应该到了星星峡,大约四十天左右,就会和她哥李子善汇合!” 这焦凯,已经成了永康和李子鱼之间的传话筒, “好,值得庆贺!” 永康终于给话了,焦凯顿时面上一喜。 “哪就?” 永康一摆手,打断了焦凯继续要说下去的话头,淡淡一句:“去备马,得好好合计合计这事了,军马的事至关重要!” 支开焦凯,永目光投向隔间,向里面的人说道:“春桃不在这边,那就有劳二夫人盯着些,该收拾的地方,让内务府和这边的下人们收拾就得了,我出去一趟。” “嗯!” 隔间里的狄芳,应了一声,说道:“殿下快去吧,这边有我暂且支应着就好了!” 永康带着公羊毅和尉迟剑,一出府门,就直奔彩云阁。 彩云阁来过一次,也不算是陌生,留着两个侍卫在外面着,永康和焦凯直接上了四楼。 还真不凑巧,刚踏入四楼的雅间区,一眼就看到二皇子永宁,摆了满满一桌,正和另外五个皇子坐着。 看桌上的情景,永宁也是才到不久,那些菜,看样子都是刚端上桌。 六人一桌,唯独少了四皇永泰。 十皇子永昱就不用说了,蛋毛都没有长齐,是没人带他逛这些场所的。 “二哥,你们都在啊?” 这下,二皇子永宁是真的在这彩云阁宴请其他几个皇子,不是上次那样在皇帝老子面前信口胡谄。 看到永康,在座的几人顿时就不自在了起来。 尤其是永宁,看永康的眼神,都像是在看瘟神一样。 “九弟,哥哥我这次请客是不假,但我还真没请你!” 说着话的时候,看到永康是身后还跟着焦家的那货,永宁的眉头,就重重地拧在了一起。 “请什么?都是自家兄弟,还得派人送帖子,多麻烦?” 永康看着满桌的酒菜,毫不客气地就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小的,见过二殿下和几位殿下!” 面上一阵尴尬的焦凯,万万没想到在这里又一次会遇上二皇子。 而且,除四皇子之外的其他皇子都在。 “滚,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二皇子永宁,压根就不屑搭理焦凯这种身份的人,何况,虽然也是朝臣家的公子,但这焦凯也是皇城内外有名的废柴,二皇子永宁多看他一眼都嫌丢份。 再是尊贵的皇子身份,但这样面怒斥人家焦凯,永康的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 毕竟这个废柴,现在也是跟着九皇子永康混的。 焦凯给皇子们打招呼,反而挨了训斥,一张脸马上就涨得跟猪肝一样难看。 “哥哥们,膝盖还疼吗?” 永康本来黑线上头的一张脸,随即又变得憨态可掬,望着雅间里正襟危坐的几个皇子。 “小九,你这是诚心恶心人来了是吧?” 一提膝盖疼,几个皇子马上面色突变,五皇子永恒首先就忍不住了。 本来,跪太庙一天,已经跪得膝头青肿不堪。 正聚在一起商量,这去定远公府上吊丧,按辈分也是理应得跪上一阵。 所以,二皇子永宁牵头,把兄弟们组织在一起,商量个最轻松的办法来应对一下这个丧事奠仪。 “都怪你小九,非要逞能和定远公见个高低,这还杀了人家,害得我们哥几个还要去跪灵,你可倒好,跑这里说风凉话!” 六皇子永哲也跳了出来,开始指责永康连累了他们几个。 本来惜疼那十万两银子的三皇子永乐,直接就按捺不住心头的怒火,厉斥道:“你不但是个窝囊废,简直就是个丧门星,哪儿遇见你,在哪儿就倒霉!” 哥哥们阴沉着一张脸骂着,永康半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听着他们对自己的斥责! “三哥,你这么说就不对了!” 永康腆着脸,回了永乐一句。 “有何不对,难道不是这样吗?” 见永康还嘴硬,永乐气不打一处来,又是怒怼了一句。 “好啊!既然三哥这样说了,我就看看,今天反正已经又遇上哥哥们了,我就看看哥哥们接下来能倒霉不?” 说完,永康自行拉过一把椅子,直接坐在雅间门口。 娘的! 让你们安生了,小爷我就没安生日子过了! 看小爷今天不把这水给搅浑了,好让你们再吃一次大亏! 不然,你们还真不长记性。 永康肚里暗骂不休,眼睛把几个皇子们,挨个扫视了一遍。 他心里在盘算着,该先拿谁开刀合适? 第138章 有人接着跳坑了 几个皇子,各怀鬼胎。 谁也不愿意率先出头找永康的麻烦,他们知道,永康眼下正红,是父皇手里捧着的一块香饽饽。 永康回头,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的焦凯,沉声说道:“承蒙哥哥们抬爱,本殿下就这边陪哥哥们了,你下去和侍卫另开一桌得了!” “小的遵命!” 就在焦凯躬身退下的时候,永康又道:“哥哥们要去定远公府上吊唁,按理说本殿下也得一同陪着,为了重视,本殿下得拿出来些诚意才能显示隆重,你就让侍卫跑一趟东大街孙家大宅吧!” 焦凯下了四楼,与公羊毅见了面。 “几位皇子都在上边,殿下得陪着他们!” 公羊毅闻言,眉头一皱,说道:“他们没有为难殿下吧?” “为难倒是没有,好像言辞尽是埋怨,说殿下杀了定远公,害得他们还得去定远公府邸的灵堂跪灵!” 焦凯把听到的,全部说了出来。 沉思一下,又道:“殿下还说,他也得陪哥哥们去定远公府上吊唁,为了显示隆重,让小的告诉你一声,跑一趟孙家大宅!” 孙家大宅? 公羊毅一怔,眉头拧在一起思索片刻,沉声道:“你二人在此候着殿下,我马上就去孙家大宅!” 待公羊毅走后,尉迟剑不敢怠慢,随便要了两样酒菜,在三楼的一张桌上和焦凯坐了,吃着的同时,不断竖起耳朵听着上面的动静。 四楼雅间,几个皇子态度不冷不热。 永康不管三七二十一,抓起筷子,挑自己喜欢的就吃。 “九弟好胃口啊!真是山猪不挑糠粗细!” 二皇子永宁,轻蔑地撇撇嘴,望着永康的那眼神完全是一副嫌弃之态。 好歹也是个皇子,怎的就没有一点皇家风范? 看那德行,完全一副蹭饭吃的街头混混一样。 就这样的货,是如何一次次让父皇青睐?在兄弟们几个里面骄横无比! 二皇子永宁常不在宫里,对这个岁数小他许多的九皇子,之前几乎就不知道他的存在。 但从其他几个弟弟们的表现来看,这个九皇子,就是最不受大家待见的一个。 一个皇子,能和一个朝臣家的废柴公子混一起,说明,这能力各方面真不怎么样! 而且,对这种身后毫无根基的人来说,活在皇城,本身就是一种偷生,别奢望着有什么出头之日。 二皇子永宁虽然在朝中的根基没有四皇子永泰那样显赫,但他的地方势力,可容不得小觑。 一些封疆大吏和布政使,都是他母妃娘家那边的亲戚,这种盘根错节的利益关系,散布之广,那是可想而知的。 眼下太子永焱自尽,这太子位的争夺,最有可能在永宁和永泰之间爆发。 永康虽然最后得宠,但大昌皇帝已经当众言明,永康由于他母亲卑微的出身,是没资格当太子的。 几乎每个皇子,在朝中都有自己的资源势力圈,唯有永康没有这种根基。 虽然他眼下得宠,这反而成了其他皇子们的眼中钉,成了一种对他们争太子位的隐形威胁。 “二哥,你们是要去定远公府上吊唁啊?” 差不多已经吃饱了的永康,这才把目光,缓缓投在永宁的脸上。 “是啊!虽然贵为皇子,但定远公是父皇的娘舅辈,更是我等的舅公辈,按礼节,是该去吊孝的!” 永宁脸上阴晴不定,说出了组织大家在一起的目的。 原来,这是皇帝老子的主意。 奇怪,同是皇子,那皇帝老子怎么没有要求我去吊孝呢? 这个问号,立马就在永康的脑子里出现。 “九弟要是能去就更好,虽然事情是个意外,但作为小辈,这可是代表着皇家的诚意和礼数!” 永宁盯着永康的脸,心想,既然遇上了,就难摆脱,不如顺其自然,一起去那边吊孝,这货最近和四皇子永泰贴得近,还得小心提防才是。 就在这时,三皇子永乐抬起头来,大刺刺地说道:“我说九弟,选日子不如撞日子,今天你既然来了,而且也赢了哥哥们那么多的银子,何况最你小,怎么着也得表示表示一下吧?” “就是,九弟眼下当红,不如由今天九弟做东,借二哥组织的场子,给哥哥们好好表现表现?” “小九那么小气,能抠出几两银子来招呼大家?” “……” 一时间,恭维的,激将的,什么法子都用上了。 看来,这几个当哥哥的,不借机狠宰一顿小九,那是心里的怨气消不下去了的。 这一说,永康诚惶诚恐地站了起来,忐忑不安地说道:“既然各位哥哥一再强求,那么小九我就豁出去了,哪怕砸锅卖铁,也要把哥哥们给招呼好了!” 娘的! 剐小爷我的油? 等着,让你们好好地闹腾吧! 最好是闹出事来。 “不过,我们身为皇子,行为举止要有个典范,不然传出去有损皇家颜面啊!” 永康忧心忡忡,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不料,三皇子大嘴一咧,说道:“你不会是心疼几个银子吧?好叫哥哥们闷声息气地坐一会就算完事!” “是啊!看你这窝囊劲,能花几个钱?还有损皇家颜面?这么吧!咱们尽情玩,谁也不提自己的身份就是了,这总不会招惹非议了吧?” 六皇子永哲,倒是点破了永康的借口,把永康逼得再无理由搪塞。 “隐瞒身份!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微服私访的事多了,何况咱这是出来寻欢作乐,谁愿意把自己给卖出去遭人病垢?” 三皇子永乐一锤定音,直接替大家做了主。 “那好,出了事我可顶不住,掏钱倒是没问题。” 永康说着,就往楼下走,去找彩云阁的老板让安排一下。 “去吧!别那么窝囊,出了事有哥哥们顶着!” 三皇子永乐大手一挥,大刺刺地就坐了下来。 下了楼,永康对焦凯说道:“楼上那几位,今天隐瞒身份,想找些乐子,既然他们隐瞒身份,你找几个混子,触触他们的霉头,记着,事情闹得越大越好,你明白!” 焦凯被二皇子永宁呵斥后,心里本来就憋着一股子气,这下九皇子发话了,要找那几个的事,正好,收拾收拾这几个飞扬跋扈的家伙。 反正,是九皇子在前面顶着,怕个逑! 焦凯转眼一想,就溜出了楼去。 “待会,要是闹起来,能砸什么?就给本殿下使劲砸,反正,这事有人答应顶着的。” 永康又给尉迟剑做了一番交代,然后找到彩云阁的老板,让把所有的楼凤,一个不少的带到四楼。 少顷,足有三十多个楼凤,携带着一股香风,就像一群五颜六色的蝴蝶,向四楼蹁跹而来。 整个四楼,顿时就弥漫起一股香气,在各色丝带的翻飞下,几个皇子的眼睛都直了。 第139章 争风吃醋,大闹群芳阁 “这些楼凤,都是孝敬哥哥们的!” 永康站在雅间前面,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嘿!谁说小九窝囊?这手笔不是够大的么!” 三皇子永乐,端起一杯酒来,在各位兄弟面前一举,又道:“都别客气,既然小九这么有心,大家可不能拂了小九的面子,尽情地挑吧!” 看来,这永乐心里真是憋着坏! 他让兄弟们把这些楼凤都包圆了,全都给留下来陪客,狠宰永康一把,目的就是要让永康这此大出一次血。 永鼎和永义这些人,心里一阵暗笑,三哥永乐的话,他们都懂,就是每个人多挑几个,别让这些楼凤剩下来再去支应别的客人。 这样,才能狠宰一把永康,让他出钱出到肉疼。 “都别急,先让二哥挑,然后三哥……” 娘的! 还孔融让梨了? 你们他娘的,不就是想宰小爷我一把吗? 永康的头在胸前垂着,心里却骂得起劲。 二皇子永宁眯起眼睛,瞥了眼前的楼凤们一眼,沉声说道:“正事要紧,都别忘了!” “二哥放心,耽误不了的,一会就动身,大伙先放松一下更好!” 其他皇子们,哪能忘了去定远公府上吊丧的事? 他们只是借机宰永康一把,目的是让永康出出血,也好让他们出口恶气而已。 至于玩这些楼凤,他们并不怎么感兴趣。作为皇子,府上还能缺了女人? 就在几个皇子嬉笑怒骂一片,挑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从楼下传来一阵嚷嚷声! “怎么?” “没啦!没楼凤让爷光坐着喝茶?” “没有楼凤,还叫什么彩云阁?” 楼下有人骂骂咧咧,由于没有楼凤作陪而大动肝火。 就在这时候,彩云阁的老板哈着腰上了四楼,深鞠一躬后,讪笑着向雅间里的皇子们说道:“各位公子,如此多的楼凤,想必是各位一下子也消受不了这么多,不如把各位公子挑剩下的,给楼下的客人得了!” “放屁!嫌爷没钱咋地?” 六皇子永哲先怒了,站起来指着老板的鼻子,直接就破口大骂起来。 “滚!这些楼凤全归我哥几个了,就是闲着,也得让她们跪着添茶倒酒,哪有给别人的道理?爷有的是钱!” 是啊有钱,花不完,根本花不完,因为花的是别人的钱! “识相的就滚远些,别在这里站在碍事!” 三皇子永乐更是霸道,直接把老板往外轰,就差动手了。 “是,是,小的这就去给楼下的客人说!” 老板见这些人如此豪横,知道都是难惹的主,首先穿着打扮,就不是一般大户人家的公子。 从气度上看,绝对是内城来的王公大臣家的子弟们。 这彩云阁的老板,碰了一鼻子灰后,唯唯诺诺地刚下了楼,楼下的叫骂声就传了上来! “什么?宁可闲着,也不给爷们享受!” 呼啦啦,从楼下拥上一群人来。 一看这些人的架势,那必定也是一些官宦人家的公子们。 不过,能满街招摇,咋咋呼呼的,也只能是一些小官吏家的败家子而已。 这些手拿折扇,有的还肩膀上架着猎鹰,满脸骄横的样子,就出卖了他们的家世。 这些四品官以下门庭出身的公子们,哪里见过各位皇子的面? 为首的一位公子,拿折扇一指二皇子永宁的脸,轻蔑说道:“我说各位,还是识相点的好,都是来找乐子,与人方便与己方便,就你几个,独占这么多楼凤,这也说不过去吧?” 这话,听起来还有些道理! 可对方是谁啊? 对方都是当朝皇子,哪是你一个不入流的败家子指着鼻子教训的? “哼!” 一脸黑线上头的二皇子永宁,哪里受得了这个,就连焦凯这样的人物他都不屑一顾,打个招呼都嫌丢份,面对这些末流子弟的指责,不由得火冒三丈,怒道:“你们,活腻了?” 这些公子哥们是谁啊? 那可是在外城横着走的主,有人敢说他们活腻了? 这简直就是太岁头上动土,看着这些衣着鲜亮,但又面生的公子,心想,那多半就是来京办事的地方官家的公子。 这种往往拿着当老子的搜刮来的民财,在京都地面上大肆挥霍,就当见见世面的这种人不少。 “报上你家老子的名字,好让爷掂量掂量你们,看看有没有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 手拿折扇的为首之人,一脸轻蔑地扫了众皇子一眼。 这时候,乱哄哄的场面上,无人注意到永康已经溜了。 不光是二皇子永宁,就是另外几位皇子,闻言后脸上一阵急抽! 报上老子的名字? 呸!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皇帝老子的名字哪是随便能报的? “反了,给我废了这些不长眼的王八羔子!” 脾气火爆的三皇子永乐,哪受得了这些人的挑衅? 直接操起桌上的一把酒壶,胳膊一抡,那酒壶,直接就在折扇之人的脸上开了花。 “都给老子上,宰了这几个狂徒!” 手拿折扇的带头之人,抹了一把鼻血,杀猪般地就叫了起来。 霎时,四楼的雅间区域,楼凤们的惊叫声,碗碟酒具的碎裂声,还有混战引起的咆哮声交织在一起。 那个肩膀上架着猎鹰的男子,飞起一脚直踹在三皇子永乐的肚子上,直接把永乐给踹翻在地。 肩头那只猎鹰,扑闪着巨大的翅膀,嘶鸣着一副欲扑而出的样子,如钢钩一样的利爪,让人不寒而栗。 这一下,更是激怒了所有的皇子们。 再是这些皇子成天锦衣玉食,但从小都有专人教他们骑射功夫,拳脚功夫也自然不在话下,就是不便透露身份,光凭哥几个的实力,也不用喊后院看护车驾的侍卫们,放开手脚收拾几个纨绔子弟,那也是绰绰有余。 不一会,彩云阁的四楼,已经是浪迹一片。 三十几个楼凤,早已跑得不见踪影,只留下一地东倒西歪的桌椅板凳,还有餐具酒具的碎片。 双方人马,大多都已经挂彩。 看场面上的情形,自然是那些纨绔子弟们吃亏多一些。 那只凶神恶煞的猎鹰,已经被三皇子永乐扭断了脖子,羽毛散落一地早已死去。 手摇折扇的领头之人,也被二皇子永宁,一拳砸断了鼻梁,倒在地上直哼哼着。 但六皇子永哲的现状也好不到哪里去,被餐具的碎片划破了手背,用另一只手捂着喷血的伤口站在那里倒吸着凉气。 就在两伙人继续对峙着的时候,忽然一阵杂吵声传来,从楼口涌上来一队兵士。 不好,巡防司? 一看兵士们的装束,二皇子永宁心里猛然一沉。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早些透露身份,让那些混蛋知难而退多好? 现在闹成这样,如何收场? “大胆!” 领头之人气势汹汹,一上来就冲着在场的人吼叫道:“京都之地,如此撒野,难道都活腻了不成?” “都给我押下去!” 没等在场的人解释,领头之人不问青红皂白,大手一扬,就让人把在场的这些人全部押起来。 “你!” 气急败坏的六皇子永哲,一指领头的人,怒斥道:“还有王法吗?睁大你的狗眼看看,闹事的是他们,我们才是受害者,作为巡防司,外城治安如此之乱,更应该给我们一个说法!” “嘿!” 领头之人猛然转头,怒目瞪向六皇子永哲,沉声斥道:“眼睛里还有的水,既然知道是巡防司,那就乖乖的把嘴闭上,到了九门提督府的衙门,有天大的理由,到那里向提督大人去说吧!” 说完,大手一挥:“不留一个,全部带走!” “咳咳!” 手拿折扇之人,这时候一脸讪笑,向着巡防司领头之人说道:“这位大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岂料,巡防司的领头之人,根本不吃这一套,黑着脸说道:“不管你们的老子是谁,在我这里全都不管用,自九殿下遇刺以来,京都地界安防加倍,你们,这是典型的顶风作乱,有任何的理由,还是请到九门提督府的衙门说……” 一听这话,永宁向其他皇子们使了个眼色,大家都明白,要是暴露了身份,这事,绝对会闹到皇帝老子那里。 要是让皇帝老子知道了,那么,一顿责罚又是多不了的…… 第140章 杀无赦! 与此同时,永康已经带着尉迟剑,赶到了定远公的府邸。 这丧事,真可谓排场不小,离府门二里地,街道两侧就已经挂满了白幡。 看来,内务府出力不少。 永康立在府门外面踌躇了一阵,回头向尉迟剑点点头,然后胸膛一挺,昂首就跨上府门台阶走了进去。 正好,内务府敬事房派来的人里面,有太监是认得永康的。 “九殿下到!” 在太监一声高喏里,永康表情肃穆,缓缓向里走去。 “九弟,你来啦!” 听到太监的唱喏,早到一步的四皇子永泰,立刻满脸堆笑就迎了出来。 “四哥,你也在?” 对于四皇子永泰在场,永康丝毫都没觉得意外。 虽然皇帝老子让皇子们去吊孝,但永泰和永宁二人,那可是走不到一起的。 “九殿下到了,告知里面隆重迎接!” 永泰回过头去,向定远公府上的人交代一声。 隆重迎接? 没有搞错吧! 再是皇子,到了这里也是小辈。 听到永泰别有用心的安排,永康心里一紧,但还是昂首向灵堂走去。 果然,永康的意料没错! 身穿孝衣的吕家上下,带下人百十口,一起怒目瞪向走上前来的永康。 “九弟,这边请!” 走在一侧的永泰,拿过三柱香递给永康,永康接过香来,刚要祭拜一番,身侧跪着的孝男孝女堆里,突然有人站起来暴喝一声:“滚,给老子滚出去!” 永康闻声,侧目一看,一个长相就像吕秋盈盗版的青年男子,双目赤红地正瞪着他。 俗话说得好,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毫不用说,这个全身白孝的男子,就是吕秋盈的儿子之一。 “不得对九殿下无礼,今天来的,都是代表亲戚,如此吼叫,成何体统?” 永康还没发声,倒是身边的永泰,对白孝男子怒声喝斥起来。 不料,白孝男子似乎并不卖永泰的账,向身后跪着的孝子们一挥大手,暴喝道:“给我砍了这个杂碎,为父亲大人报仇!” 这一声吼,百十余身穿白孝的人都站了起来,妇孺们迅速退向后面。 站在前面的二三十人一撩衣襟,从腰间抽出短刀,呼啦啦就把永康围在中间。 如此情况之下,尉迟剑也抽出佩刀,背对着永康,把永康护在身后,冲着带头男子斥道:“都把眼睛放亮点,这是当朝皇子,赶快把刀放下,否则就是大逆不道!” “对呀!尉迟护卫都说了,让你们把刀都放下,难道,你们连九殿下侍卫的话都不听了吗?” 九殿下侍卫? 无非就是九皇子身边的侍卫而已! 这永泰,刻意强调一遍,让在场的人要听一个皇子侍卫的话? 难道自己这个四皇子,说话就不顶一个皇子侍卫? 永康听出来了,这是在激化矛盾,好让吕家的人彻底愤怒而失去理智。 “侍卫?侍卫顶个狗屁,在我吕家人的眼里,皇子都未必算得上有分量的!” 果然,吕家人被激怒了,一群人握着短刀,一步步向永康逼近。 “你们,你们这是要干嘛?难道不把九殿下的侍卫都放在眼里?” 永泰大惊失色,指着带头者,边说边往后退。 “哎!四哥,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永康瞥了正要溜走的永泰一眼,高声发问了一句。 “我,我去喊侍卫,这他们也太大胆了!” 永泰边说边退,围上来的持刀者们,居然向永泰让出一条道来。 内务府过来操办丧事的人,都远远地在看着突发的场面,太监们不禁为这个九皇子捏了一把汗。 身穿白孝衣的带头者,已经离永康不足五步,举着手里的短刀指向永康,红着眼怒道:“今天,我先替家父报了这仇再说!” 此时,永康倒是一反常态的镇定,淡淡说道:“吕秋盈目无王法,这就是下场,难道你吕家后人,还要无视圣令,重蹈他的覆辙吗?” “狗屁王法!” 带头者双眼赤红,咬牙又道:“我吕家身为大昌帝国的头等功臣,享一等侯爵禄,岂是你一个窝囊废皇子可定罪的?就是当今圣上,也得掂量掂量再做决断!我吕不凡今天宰了你,好让那些不知感恩的人醒醒!” “大胆!” 永康提高了声音,向吕不凡怒斥道:“再是功臣,也得遵守大昌法纪,也得以大昌皇帝为尊,拿着以往的荧光之功,竟敢无视皓月当空之光,吕家,该死!” 看到三十几把亮出来的短刀,永康知道,此时怕也没用,讲任何道理都是多余。 这后面,必定有人煽风点火。 求饶? 在这些混蛋面前,那更是多余的,何况这个吕不凡,和他那个恶霸老子吕秋盈,简直就是一个德行。 只有让势态更加恶化,才能以一个正当理由收场。 “本殿下警告你们,父皇没有追究吕家的大逆之罪,就已经是念到那些功绩,念到亲情袍泽之恩,你吕家不知感恩也就罢了,且变本加厉,置父皇圣命而不顾,吕家难道要造反?” 一番严词之下,孝衣中有人手里的刀缓缓垂了下来,似乎被永康的这番话震撼到了。 造反! 这可是灭族的大罪。 “告诉你们,千万不可乱来啊!九殿下的侍卫那可不是吃素的!” 永康的话刚一落,已经挤出包围圈的永泰,在人圈外跳起来,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句。 “大家上,先宰了那个侍卫!” 吕不凡眼睛一瞪,把刀一挥就冲了上来。 “退回去!” 尉迟剑一手横刀,一手平展把永康护在身后,两只眼睛里已经是杀机迸溅! 一步,两步,包围圈越来越小。 娘的! 这咋还不来人? 再等下去,小爷我非被这帮混蛋剁成臊子不可! 永康心里一阵发毛,要是这样被乱刀砍死,那可真是窝囊到死了。 就是重新投胎,也得背着个“窝囊废”的简历。 “来吧!有种的,就照本殿下的脑袋上砍,本殿下就是一死,也容不得你吕家蔑视皇权,蔑视我父皇的尊严,蔑视大昌帝国的王法!” 说完,永康斜眼一瞥包围圈外的永泰,只见永泰脸上挂着一丝讥笑,直向他这边看了过来。 “四哥,劳你回去告诉父皇,就说小九不怕死,小九哪怕是死了,也要维护父皇的无上尊严不受侵犯!” 此言一出,永泰乐了! “九弟,你可得挺住了,你的话,四哥我一定带到!” 说完,永泰撒腿就往外跑。 忽然,撒腿狂奔的永泰,被外面涌进来的一队人马又给顶了回来。 “住手!” 只见一匹高头大马上,骑着一个面目狰狞,手持一把长刀的男子,厉声喝道:“保护九殿下,欲行不轨者,斩!” 说话间,一队身穿革甲,手持长刀的百十人队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把身穿白孝衣的三十多人给围在中间。 单手持刀的男子身后,公羊毅策马来到前面,手中绣春刀指着吕一凡怒斥道:“即刻放下手中的刀,否则,杀无赦!” “公羊侍卫长,怎么是你?” 看来,这吕一凡还是认得公羊毅的。 “退后!” 公羊毅一脸寒霜,眼里杀机顿起,怒吼道:“既然认得我,你们还不退下!” 吕一凡看到公羊毅身后,不断涌进来的兵丁足有上百人之多,而且,还有不少的兵丁开始向四周布控。 “铁血卫,他是当年铁血卫副统领高祥!” 突然,白孝衣人群里,忽然有人认出了单手持刀的高祥。 铁血卫? 这一喊,三十多名身穿白孝的人,顿时就慌了。 当啷! 有人手里的刀,已经掉在了地上。 “哈哈哈……” 突然,吕不凡仰头一阵狂笑,骂道:“铁血卫?算个毛,充其量就是一帮杀手而已,哪里比得上我吕家对大昌的无上功勋,今天,就是圣上亲临,我也得向他赵天钦要个说法!” “狂徒,你敢直呼我父皇名讳,反了?” 永康怒不可遏,话音刚落,早已被激怒得双目赤红的高祥,就像一头巨鹰一样从马背腾空而起。 “保护殿下!” 高祥的声音,从半空还没落下,吕不凡的脖子里血光一闪,一颗硕大的脑袋,就已经滚落在地。 第141章 四哥,你还没走? 在白孝衣人头顶打了个回旋的高祥,像一只大鸟一样,稳稳落在永康面前。 和尉迟剑一样,一手执刀,背对永康。 在高祥落地的同时,吕不凡庞大的身躯,就像当初他老子吕秋盈倒下时一样。 只是那颗硕大的头颅,滚出了足有四五步远。 血腥弥漫开来的同时,那三十多手持短刀的白孝衣们,也惊恐地四散开来。 “拿下!” 公羊毅一声暴喝,手里的绣春刀指着不断退后的身穿白孝衣的那些人。 长刀出鞘的府兵们,却没有一人听令,手里的森森刀光,把那些身穿白孝衣的人围在中间。 见府兵无人听令,公羊毅不由得面上一尬。 “蔑视皇权,诋毁圣上,谋杀皇子,把他们全都给绑了!” 高祥接着公羊毅的话,号令府兵。 “刷!” 就在这一声号令之下,围在近前的府兵们,手里的长刀,齐刷刷压在身穿白孝衣的人的左右肩膀上。 “跪下!” 接下来,高祥又是一声暴喝。 “当啷……” 三十多身穿白孝衣的吕府孝子,手里的短刀,一起扔在眼前的地上,全都跪倒一片。 被府兵们涌得倒退回来的四皇子永泰,这时候又挤进府兵们的包围圈,指着跪倒在地的人面前,破口大骂道:“死有余辜,竟敢对皇子兵刀加身,简直目无王法,居然连圣上都不放在眼里!” “四哥,你还没走?” 永康向永泰,投过去轻蔑的一瞥。 这一瞥,让永泰的后背,顿时冷汗淋漓! 他从永康的眸子里,看到了一抹一闪而逝的杀气。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些人,胆子也太大了!” 永泰回过头来,望向永康,一脸尬笑。 “四哥你看,这如何是好?” 永康眼睛半眯,向永泰拱手一礼。 “杀,全杀,把他们全都给杀了!” 永泰一转头,指着眼前跪着的三十多个身穿白孝的人,一个劲地催促永康,让永康向府兵们下令,把这些人满门抄斩! 永康摇摇头,淡淡说道:“四哥,方才杀人,那是九弟我情急之下的自保,只是情非得已,至于对放下兵器的人,如何发落,那还得禀明父皇,不是你我想杀就能杀的,再说,九弟我也不是个嗜杀之人!” 永泰碰了个软钉子,又把脸转向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厉声斥道:“你二人,还愣着干什么?他们对九殿下欲行不轨,还不快将他们都给砍了?” 滑稽! 真是滑稽,滑天下之大稽! 仁和府的府兵,你没权指挥,那两个侍卫,也岂是你四皇子能指挥的了的? 别说你四皇子的脸大,就是永康的贴身侍卫公羊毅,刚才也不是没有指挥得动这些府兵吗? 府兵,只听九皇子永康的,只听统领高祥的。 尉迟剑目光阴冷,瞥了永泰一眼,说道:“回四殿下话,恕小的不能从命,小的,只听圣上的,只听九殿下的!” 打脸! 太打脸了。 看来,永泰是自信过了头。 既然永康没被吕家的人杀了,那么,他就想操纵起来,借机让永康把事闹得更大,将定远公府上全数问斩! “将他们全部绑了,待本殿下禀明圣上再做发落!” 永康望着高祥,让把这些人全部给绑了。 然后,永康望着永泰就像吃了屎一样难看的脸,笑道:“四哥,依我看,把他们还是交给父皇,由刑部处置为妥!” 永泰脸都绿了,讪讪道:“也好,也好,为兄不是不懂法纪,而是看到他们要对九弟欲行不轨,这才被气坏了,气坏了!” “四哥,俗话说得好,气大伤身,还是少生气为好!” 说完,永康一摸后脑勺,惊叫道:“四哥,用不用喊太医过来?你不会有疝气吧?” “疝气?” 一头雾水的永泰,把脸转向自己身后赶来的一名侍卫,问道:“何为疝气?” 侍卫一怔,犹豫片刻,这才说道:“回四殿下话,疝气,就是一种气鼓病,人一生气,卵包就肿胀得这样……” 说着,侍卫伸出双手,五指弯曲,做了个合在一起的手势。 “去你娘的!” 一时间恼羞成怒的永泰,抬起一脚就把自己的侍卫踹了个仰面八叉。 看侍卫刚才所指,那比驴卵包还大许多。 “我说四哥,有疝气就赶快看太医,打侍卫干嘛?” 永康一脸急切,怔怔地望着永泰那张涨红得就像猪肝一样的脸,又道:“这万一气爆了,那可真成太监了……” “哼!” 被气得咬牙切齿的永泰,强压下心头**的怒火,鼻子里冷哼一声,说道:“好心当成驴肝肺,你,好自为之!” 说完,永泰一转身,气呼呼地就往外走。 “四哥,改天九弟我请四哥吃驴肉火烧……” 看着永泰的背影,永康跳着又喊了一句。 和着永泰今天没有顺当离开这是非之地的运气。 刚才祸起之时的紧要关头,被涌进来包围了吕府的那些府兵们给堵了回来。 这下,刚走到门口。 刘安带着一队锦衣内卫,直接把吕府又给包围了。 “全都给围起来,不准放掉任何人!” 刘安尖着嗓子,饶有深意地瞥了永泰一眼。 “刘公公,这是?” 永泰心头一震,向刘安投去问询的目光。 “请回吧四殿下,本公公奉旨查封吕府,捉拿大逆犯上之人,还请四殿下配合一下为好!” 刘安不傻,上次向四皇子永泰私泄机密的那个太监,被雷霆之怒下的大昌皇帝杖毙后,这些太监们还哪敢向皇子们私授机宜? 拿再多的看赏,也没有肩上扛着的脑袋要紧。 刘安一挥手,锦衣内卫们立刻四散开来,把守住吕府的各个进出要道。 “九殿下,你没事吧!” 刘安瞅了一眼地上血泊中身首异处的吕不凡,走到永康面前拱手一礼。 “还好,多亏公羊侍卫和尉迟侍卫了!” 永康闭口没提高祥,更没说是府兵们如何及时赶到的话。 “全都带走!” 刘安眉头一皱,冷冷地看向那些跪在地上,已经被上了五花大绑的人。 “九殿下受惊了,你还得跟杂家一起进宫,面见圣上的好!” 永康就知道,面圣已经躲不了,便把目光投向高祥,说道:“你回去吧!带好府兵,不可生事!” …… 宫内,御书房。 大昌皇帝脸色苍白,巨咳不断,一双嘴唇,已经被憋得乌青。 “好啊!” 大昌皇帝指向几个皇子的一只手,抖得就像通了电一样,嘴唇抖动着又道:“让你们去吕府吊丧,你们倒好,跑去青楼找快活……” 御书房的地上,齐刷刷跪着以二皇子为首的几个皇子们。 这些皇子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晰地印着五个肿胀的手指印。 尤其二皇子永宁,鼻孔下面还结着乌黑的血痂。 大昌皇帝在御书房的地上来回走动着,大口喘过一阵粗气后,又怒骂道:“堂堂皇子,居然堕落到和街头痞子为争歌伎斗殴的地步了,你们眼里,还有大昌律法吗?还有朕的颜面吗?” 几个皇子无一例外,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一个个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 这时候,当值侍卫来报! “圣上,刘公公带四殿下、九殿下回来了!” 大昌皇帝猛然抬头,神情呆愣片刻,冷声道:“先让外边跪着吧!宣刘安进来见朕。” 第142章 知道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吗? 刘安低头垂手,急急碎步上前。 “圣上,奴才到!” 说完,刘安抬起头来,上前扶住大昌皇帝的一只胳膊,把大昌皇帝扶到书案后面的软榻上坐了。 “雪梨汤,快!” 刘安招招手,低声向候在龙案一侧的小太监,要了雪梨汤过来。 “圣上,你消消气,保重龙体要紧!” 刘安一边说着,一边用手轻抚着大昌皇帝剧烈起伏的胸口。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大昌皇帝这一气,前些日子中毒后的病根犯了。 自那次后,太医院首席御医陈玄因,就熬制了不少的雪梨膏,在地下三丈深的地窖里冷藏着。 每当大昌皇帝巨咳的时候,就拿出一些雪梨膏,再配上桔梗、川贝母、苦杏仁、玉竹、麦冬、人参和黄精,来熬成雪梨汤备用。 待一碗雪梨汤入喉,平躺了一会的大昌皇帝,面色才有了一丝红润。 “扶朕,起来!” 大昌皇帝招招手,让刘安扶着他半坐了起来。 “你们,处处为难小九,至今放不过他,说,这是为何?” 大昌皇帝阴冷的目光,紧盯着地上跪着的几个皇子。 见所有的皇子们,都低垂着脑袋,无一人答他的问话。 “好!” 大昌皇帝点点头,冷声又道:“难道,你们是要逼朕,逼朕冒天下大不韪,立小九为储君吗?” 此言一出,低垂着头的皇子们,惊恐地抬起头来,一起喊道:“不可啊父皇!” “哦!” 大昌皇帝半闭着眼睛,冷声又道:“你们都没哑啊!朕曾经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郑重地说过,朕不会让小九继承太子位,是因为他的母亲身份不配,也就是说,小九根本不配被立为大昌帝国的储君,难道,你们是聋了还是忘了?” 见众皇子又闭口不言,大昌皇帝又道:“今天,朕再重申一遍,小九,永远没有被立为太子的资格,你们,给朕听明白了吗?” “回父皇,儿臣听明白了!” 几个皇子,又是异口同声,回答得干脆利落。 “那好!” 大昌皇帝把身子往前拔了拔,又道:“那你们说说,到底是何缘故,要处处为难小九?” “永宁,你先说!” 知道没人打头回话,大昌皇帝直接点了二皇子永宁的卯。 “父皇明鉴!是九弟他,邀请我们几个玩乐,盛情之下,难拂九弟好意,怕拒绝后有伤兄弟情面……” 二皇子永宁,直接一口咬定,是九皇子永康主张包了那些歌伎。 如果他们拒绝,则会伤了兄弟之间的情面。 “放屁!” 大昌皇帝愠怒上头,直接从软榻上站起来怒道:“小九做东?为何你们几个作乐,小九却在吕府被困?而且,他还险遭吕不凡那个畜生谋害?” “啊……” 永宁面上一阵急抖,喃喃道:“九弟忙于张罗彩云阁的事,如何出现在吕府?不是说好了的,完事后大家一起去吊丧的吗?” “好啊!” 大昌皇帝点点头,叹气道:“还在给朕狡辩,朕问你,是朕让你们几个去吕府以小辈名义吊丧,但并没有打算让小九去,这事,小九是如何得知?” “小九来彩云阁……” 二皇子永宁,不假思索,话刚出口说了一半,顿觉不妥,马上闭口不言。 “永乐,你说!” 大昌皇帝额头青筋暴起,猛一转头,把目光投向三皇子永乐。 三皇子永乐刚好抬头,迎着皇帝老子冷冷的目光,顿时浑身一哆嗦,知道躲不过去,就接着二皇子永宁的话说道:“回父皇话,小九来彩云阁,正好看到我们哥几个在商议去定远公府邸吊丧的事!所以……” “所以小九就请你们狎妓作乐了不成?” 大昌皇帝目光盯着三皇子永乐,却一抬腿,就把身侧跪着的二皇子永宁,直接踹了个四脚朝天。 “永哲,你说!” 大昌皇帝炯炯目光,又移到六皇子永哲脸上。 永哲眼睛一闭,横下心来,把牙一咬,丧气道:“是二哥,见小九不请自到,故心生不满,叫嚷着让九弟做东,请几位哥哥……” “够了!”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茫然看向御书房的顶棚,少倾,把目光投向龙案前立着的刘安,怒道:“宣那两个畜生进来!” 片刻,跪在御书房外面廊檐下的四皇子永泰,还有永康二人,被刘安带进御书房。 一进殿厅,永泰就低头站着。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还没站稳的永泰,就被大昌皇帝一个巴掌,抽得像陀螺一样转了起来。 径直转了三个半圈的永泰,“扑通”一声就当庭跪了。 “嘭!” 紧接着,大昌皇帝飞起一脚,把刚跪下来的永泰,又给踹了个嘴啃地。 “父皇明鉴!儿臣,儿臣没有去彩云阁啊!” 方才大昌皇帝的怒吼,让跪在御书房外面的永泰听了个清楚。 “朕没问你彩云阁的事,朕想知道,小九被兵刀横对的时候,你在哪里?” 大昌皇帝怒目瞪着永泰,又往前走了一步。 永康浑身一抖,急道:“儿臣及早赶到定远公府上,目的就是安抚家属节哀,儿臣铭记父皇教诲,尽一个晚辈的人情孝道……” “你是劝别人节哀?还是煽风点火拉仇恨?” 大昌皇帝背着的手,又是一阵五指乱抓。 这一问,永泰额头上顿时汗如雨下,情知不好蒙混过关,只好说道:“吕不凡那厮昏了头,叫嚷着要找九弟算账,儿臣规劝无果,便威胁他说九弟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目的就是吓退那个混蛋!” “吓退了么?” 大昌皇帝又向前走了一步。 “没有,那混蛋被仇恨烧红了眼,根本不顾儿臣的吓唬!儿臣所以……” 永泰跪着向后面挪了半步,一双眼睛直盯着大昌皇帝是脚尖。 “所以,你就盼了被激怒的吕不凡,先要干掉小九的侍卫方可得逞是吧?” 此言一出,永泰浑身哆嗦起来,哭喊道:“父皇,儿臣不是那个意思……” “嘭!” 这一脚,直接让跪在地上的永泰就地翻了个跟斗,然后就像一只蛤蟆一样趴在地上。 大昌皇帝面颊一抖,迈开步子,从永泰的身上跨了过去。 “该你说了,小九!” “啊……” 低着头站着的永康,忽然抬头,一脸呆愣地望着皇帝老子,茫然道:“儿臣说什么?” “想说什么就说什么?” 大昌皇帝一脸冰霜,眉头拧在一起,炯炯目光,直盯着永康的眼睛。 “儿臣,儿臣给哥哥们安排了楼凤,由于儿臣再无其他要事,之前听二哥说要去定远公府上吊丧,儿臣就想闲着也是闲着,趁早过去在那边等哥哥们,不料……” “够了!” 大昌皇帝暴喝一声,打断了永康的话,厉声斥道:“不该你干的事,为何要争着去做?” 看着眼前一副呆样的永康,大昌皇帝气就不打一处来! 你自己找几个楼凤作乐,难道不香吗? 干嘛非要腆着脸,去定远公府上找不自在? 知道什么叫烂泥扶不上墙吗? 说的就是你,就是你这种窝囊废! 要不得朕提前给你侍卫,给你私募府兵的权力,今天,你这个窝囊废安有命在? 第143章 这才是旷世之作的枪 望着眼前跪着的几个皇子,大昌皇帝一阵心塞。 太子,国之储君! 把储君之位,传给这里面的任何一个,都是他心有不甘的。 “唉!” 大昌皇帝仰头叹息一声,摆摆手,转身就向龙案走去。 “除小九外,其余的,太庙罚跪三日!” 又是跪太庙? 看来,前面提前赦了他们的罚跪,还不足以让这几个皇子幡然醒悟。 那么,就继续跪着吧! “谢父皇,儿臣告退!” 几个皇子嚎丧一样声音谢恩后,就被侍卫们赶了出去。 “你,也给朕滚!” 大昌皇帝背身站着,头也没转一下,把永康也赶了出去。 …… 一阵窸窸窣窣过后,永康醒了,扳着狄芳的肩头,冷不丁问道:“我和幼楠大婚的日子,还有几天了?” “你?” 狄芳肩头不由得一阵轻颤,惊讶道“殿下你,不会连这都忘了吧?” 永康从狄芳的腋下穿过一只手,紧揽着狄芳,尬笑道:“是父皇让礼部定的日子,我没特意去在意这些!” 这什么人呐? 狄芳一阵尴尬,居然还有如此马虎的人,连自己的婚期都如此忽视? “如何说你了好?” 狄芳眉头微皱,一阵怒从心起。 难道,这就是一个女人的宿命不成? 或者是,这个九皇子压根就没把自己的终身大事,当一回事? 狄芳沉下脸来,嗔怒道:“幼楠要是知道你如此马虎,肯定是火冒三丈,不把你揍得抱头求饶,那是绝不善罢甘休的!” 难道,这九皇子,还真是个熟女控不成? 幼楠那可是含苞欲放的黄花大闺女一个,正是翠艳欲滴,含珠待吐的无缝之蚌啊! 想到这,轻瞪永康一眼,这才说道:“从今天算起,也只有七天日子了!” 七天? 永康直觉脑仁一疼。 他巴不得今夜就完婚,明天一早,带着五百府兵向雁门关开拔,好及早地离开皇城这个樊笼。 要是继续留在这里,保不准哪天又生出何等事来? 表面上是几个皇子在玩些小心眼,可他们每个人背后的势力,一不小心就会把毫无根基的他吞噬掉。 交代狄芳几句,直接带了公羊毅和尉迟剑,还有欧阳成泰和上官元英四人,一出府门就直奔东大街末端的孙家大宅而去。 与大宅连着的孙家菜园,被平整好了改成练兵用的校场后,今天府兵们头角崭露,不知道会不会带来新的麻烦? 进了孙家大宅,直接穿过后院营房,来到练兵场上。 从定远公府上回来的高祥,正在把五百府兵分成五组,交由五个前铁血卫属下每个各带一百人,演练防御队形的交叉配合。 看来,今天出兵吕家,还是让高祥发现了一些行动上的不足。 毕竟府兵都是新兵,首次出动实战,还是显得有些乱阵。 “殿下!” 看到永康到了,高祥才松了一口气。 这说明,圣上那里,已经没什么九皇子的事了。 “参见九殿下!” 五名前铁血卫,站在各自带着的府兵队列前面,一起躬身向永康见礼。 “免礼!” 永康摆摆手,目光扫视了府兵一圈,说道:“继续练,军马虽然是少了点,轮流使唤着练练还行!” “遵命!” 五人齐声应答,带着各自的府兵,又继续操练了起来。 永康看到,从鸡鸣庄带出来的那一部分府兵,素质就是比街头招来的要过硬一些。 加上高祥的严格操练,今天冲入定远公府上来营救他的,就是这部分府兵。 眼下,困难的就是军马。 如果没有足够的军马使用,那这五百府兵,就成最落后的步卒了。 骑兵,才是高效的军事力量部分,军马的数量,决定着战马的优劣。 除了套车拉辎重的马匹以外,精选出来的都是供骑兵使用的战马。 但这些,都要足够的军马数量来支撑。 眼下是有了几千匹军马,能从其中挑选出一半以上的战马来,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出不了皇城,那些由李福父子淘换来的军马,就无法投入使用。 李子鱼的商业渠道,让永康对这个女商人,又是一番新的考量。 有些时候,朝廷都无法办到的事情,商人能。 永康幸庆自己当初没有嗜杀成性。 不然,自己将是寸步难行。 钱、物,一些紧缺用品的渠道,都是摆在眼前的一座山。 何况,眼下还没离开皇城,一切行事,还得极力保持低调,就是在霍家人面前,也不能完全展示自己的羽毛。 如果引起多人的怀疑,那绝对坏菜! “殿下,属下有个请求!” “讲!” 永康一瞥高祥,他知道,要不是非常紧要之事,高祥这种人是不会轻易开口。 高祥望了一眼练兵场上的府兵,忧心忡忡地说道:“连日训练,强度是难免的,但挂伤的兵丁也不少,如此下去,就怕一些伤病会酿成残疾,将严重影响到战斗力!” “哦!” 这一点,永康还真没想到。 点点头后,略一思怵,便说:“高统领的意思,是招募几个驻军郎中?” “嗯!” 高祥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拉练、行军、作战,驻军郎中是少不了的,这个很关键!” 娘的! 作为前世的兵王,居然忘了这茬? 军医,野战医院,那可是一个部队的标配啊! 自魂穿过来,成天谋算着建立自己的武装班底,然后伺机逃离皇城,却把这么重要的一环给忘了? 搞钱,搞女人,都到手了,也得逞了,可这最为要紧的后勤保障,却成了个空白?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这个不难,本殿下马上就会安排好的,这几天训练吃紧,也别把他们的身体给整垮了,多买些带骨的肉回来炖上,把伙食搞好一些!” 说着,永康从怀里掏出一张万两银票,向高祥递了过去。 “属下谢过殿下!” 高祥接过银票,转过身子向训练场上的众府兵高声喊道:“殿下有赏,大家加把劲练好了,今晚打牙祭,大块吃肉,大碗喝酒!” 话音刚落,满场雷动。 “谢殿下赏赐!” 五百府兵,佩刀高举,喊声震天,那一片高举过头顶的佩刀,在太阳下反射出森森的杀气! 看到情绪大涨的府兵们,永康压低声音,沉声道:“走,还有一事,到工坊再说!” 高祥会意,跟着永康身后,一直来到大院里的。 永康抬头,望了一眼院角一棵老梨树,眼里顿时星光一闪。 那棵老梨树,胸径足有二尺,树冠更是茂盛 庞大。 永康在梨树前驻足,摸着粗粝的树皮,转头向高祥说道:“这树,给连夜锯了,然后再分成二尺长的段,解成木条备用。” 说完,招招手,待进了工坊,遂又从怀里掏出一根纸卷儿在桌上铺开。 “长短,尺寸,开槽,打孔部位都标记清楚了,务必做到精准,不得差之毫厘!” 看到永康手指所指,高祥问道:“殿下,这曲尺之物,可作何用?” “你只管抓紧时间去做,就你几个,切不可让其他人参与,切记尺寸不得差之毫厘,然后按图,把所铸造的管件和那些零碎,安装稳妥就可,到时候你自然就会明白!” 永康答非所问,一再叮嘱高祥要严格按照他给的图纸,解了那棵梨树,做成图纸上所绘的尺寸。 而且,还要把之前设计的那些铸造件全部安装上去。 “属下明白,请殿下放心!” 见永康如此慎言,高祥知道此事非同小可,向永康重重点了一下头,心里立即就盘算起砍伐那棵老梨树的事来。 永康拍拍高祥肩膀,微微点头,再无任何叮嘱,就带了四名侍卫匆匆离去。 枪! 这才是旷世之作的枪。 尖矛和钩镰,在真正的枪面前,它算什么玩意? 第144章 说书人 紧跟在永康身后一丈左右的四名侍卫,他们对此毫不知情。 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方才九皇子和高祥在说些什么? 这等机密,眼下,还没有让四名侍卫知道的必要。 慎重起见,还需严加保密。 起码,在没离开皇城之前,无论是府兵,还是霍家女眷,都不得知道关于火器的任何蛛丝马迹。 剩下的,就是郎中。 随军郎中,首先要擅长对外伤的处理,精于此医道者,更要对开放性创伤必须拿手。 单单一个失血过多,就能在很短的时间内要了一个兵士的性命。 扶伤,才能救死。 但医术之道,分类旁多,难有全才的郎中良医存在。 就是无所不能的皇家,太医院的御医们,那也是各专其长而已。 但凡一些医术好的郎中,大多都有自己的医馆经营,虽然一些摇铃走乡游医也能施治一些疑难杂症,但多半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江湖郎中之流。 所以,但凡经营医馆的郎中,若是抛家舍业随军长途奔袭,那是不大可能的了。 一路走着,一路想着郎中的事,直想得永康脑仁胀疼不已。 忽然一阵叫好声,从街边响起,引得永康不禁把目光投向叫好之处。 街边围着一圈人,貌似都是在听说书。 永康勒住马头,让马缓行几步,骑在马上扯着脖子往人圈里一瞅。 这一瞅,永康乐了。 一个极其简陋的摊子,也就是几根棍子支着一块破木板当桌子,一位身材枯瘦,手拿两片竹板的说书男子,手里竹板“咔哒”一响,就又说将起来! “嘿!那北凉国师兀查赫,输了个底裤朝天还不算,豆粒大的老鼠眼睛骨碌一转,开始耍赖要和九皇子再赌一把!” 说书男子一停顿,眨巴几下眼睛,模样滑稽地一扫众人,又开始说了起来! “咱大昌帝国的九皇子是谁?那可是文武全才、神勇无敌的下凡星宿,一场三仙归洞下来,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围观的众人一阵窃窃私语。 “已经输得无颜回去见他老娘的北凉国师兀查赫,噗!吐出一口老血,两条麻杆腿儿连蹬三下,这就去阎王爷那里请安了……” 说书人端起一只破碗,喝了一口沤泡得发黑的茶水,舌头舔舔嘴唇,手里的竹板“咔哒”又是一响! “可怜兀查赫还未过门的俊媳妇,本想跟着使团来我大昌耍耍风光,不料,被这天生短命的老郎婿当做赌注,压给了咱大昌帝国英勇无敌的九皇子做筹码!” 是不是啊? 围观的人群,顿时就发出一阵惊呼! “你们猜,咱大昌帝国的九皇子何等人?能要他北凉国师未过门的媳妇?呸!留下,那就当个洗脚丫头吧!” 说到这里,又是一阵雷动和叫好声。 说书人面上浮起一笑,接着说道:“能给咱大昌帝国的九皇子洗脚,那可是那个北凉俊媳妇八辈子修来的洪福啊!九皇子那脚,够味,保准能熏吐她这个倒霉鬼转世的蛮婆娘……” 轰! 围观的人群,又爆发出一阵满意的哄笑来。 这什么跟什么啊? 小爷我的脚,真就那么臭? 再说,北凉可汗的掌珠,何时成兀查赫未过门的俊媳妇了? 不过,乌银顿珠的真实身份,哪是这些民间说书人能得知的? 就是当初在场的人,也没人料到她的真实身份的。 骑在马上的永康,真有把自己靴子马上脱下来,抱起自己的脚来凑鼻子底下闻一闻的冲动。 这时候,说书人趁着围观者们高涨的兴致,马上抓起桌子上一只瓦钵,满脸含笑地上前几步,伸着手里的瓦钵开始向围观的人们收打赏。 有人往瓦钵里扔几个铜钱,也有人极力地向后躲着,还有人抹出一些碎银沫子,扔进说书人伸向他们的那只瓦钵。 “那九皇子的脚,真就那么臭?” 永康居高临下,怪怪地看向说书人伸到马头前的瓦钵。 “嘿!” 说书人呲了一下嘴,露出一口焦黑的牙,讪笑道:“这位公子,咱不是气恨那些北凉人嘛!说九皇子脚臭,就是整治整治北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卧槽! 这躺着也中枪? 永康哭笑不得,从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随手一扔,就把那锭足有十两重的雪花银,扔进说书人举着的瓦钵里。 “当啷!” 银锭刚进瓦钵,就把那只瓦钵砸了个底掉。 “哗啦啦”一声响,说书人手里的瓦钵就掉在地上裂成了碎片。 那些被扔进去的铜钱、碎银沫子,还有那块白花花的银锭,一下子就散落了一地。 “哎吆……” 说书人一声惊叫,慌忙爬在地上,把掉在地上瓦渣堆里的各色赏钱,手忙脚乱地捡拾起来。 围观的人们,又是一阵哄笑,笑的是比刚才听到妙处时还开心的样子。 只是说书人还不知道,刚才给了这么大赏银的主,正是他嘴里神勇无敌,脚臭无比的当朝九皇子永康。 这下,永康也笑了。苦笑一下,然后就把视线,投向街边四周。 这一片,是属于西大街和南街口的交壤地带。 一片狭长的树林,把西大街和南街口给隔了开来。 这一片,永康并不陌生,这段时间里,他往返过好几回。 今天似乎和往日不同,整个树林的边缘,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摊点,每个摊点前都有那么些人在围观。 树林外边,紧挨着护城河的那段,更是人头攒动。 在这处地段,护城河是把内城和外城完全隔离开来,要进入内城,必须通过护城河的吊桥。 其他区域,通向内城的只是三个城门洞,有九门提督府护城署的人把守。 所以,这片区域相比之下比较宽阔,经常有一些街会庙会的在这里举行。 但永康却记不得今天到底是何会场? 到处都有摊点和游人,说明今天也是一场会事在开展着。 “公羊护卫,今天是何日子,这边居然这么热闹?” 面对永康的一问,公羊毅也确实想不起来今天是何日子? “九爷,九公子!” 一声熟悉的招呼声,从马后传了过来。 不用回头,永康就知道来者何人! “九爷,你怎么到这儿了?” 焦凯一脸惊奇,已经转到马头前面,抓着马嚼子抬头望着永康。 “小的还以为……”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焦凯的问话。他知道,焦凯已经听到了定远公府上发生的事,还以为他被皇帝老子给关起来了。 “你怎么也在这?” 永康眉头一皱,反问一句。 焦凯一阵踌躇,低声说道:“小的不敢去府上打听情况,正准备找其他渠道打探,没想到这老远就看到九爷你几个!” “哦!” 永康在马上直了直腰,问道:“今天是何日子,这边居然如此热闹?” “嘘!” 焦凯四下一望,压低声音说道:“这里不是谈事的地方,借一步说话可好?” 第145章 争相斗艳 永康调转马头,向人流比较少的地方走了一段。 半眯起眼睛,瞅着焦凯那货说道:“这地可好,说吧!” 焦凯立即喜色上头,得意道:“殿下,今天护城河这段,那可是少有的热闹啊!” “有屁快放,别给本殿下卖关子!” 永康知道有戏,看焦凯那货的神色,就一目了然。 果然不出所料,焦凯顿时就来了精神头,眉色飞舞地说道:“殿下可知?今天,那可是京都所有青楼,派出所有的楼凤,乘着画舫,在护城河上弹琴、吟唱、歌舞,巡游之事?” 这不就是各青楼争相斗艳,展示自己青楼的美色储备,进行的拉客手段吗? “这有何稀奇?” 永康一脸不屑,似乎对这些活动并无多大兴趣。 “殿下有所不知,以前就是拉客,那也是在自家的楼前招摇一番,哪有今天这般声势浩大的盛装盛事?” 焦凯那货一脸神秘,有些故弄玄虚地望着永康。 “哦!” 永眉头一拧,沉声道:“这里面难道有何不同吗?” “嗨!” 焦凯一拍自己的大腿,仰着脸说道:“这哪一样啊!咱不是昨天,大闹了那彩云阁一场吗?” “怎的?” 一提彩云阁,永康就来了兴趣,急道:“说下去!” “昨天,两帮人打得不可开交,那彩云阁也被砸了个稀巴烂,而且还被九门提督府给封了,看来短时间内再开张是难了!所以,之前生意远不如彩云阁的几家青楼,不约而同地组织起来,就自发搞了这么一场盛事,借此来宣扬自己楼凤的美色,殿下你猜,还有谁家也参加了?” 这一问,刚喜色上头的永康,虎着脸就骂道:“有屁快放,难道不成是你丈母娘也参加了?” “嘿嘿!” 焦凯那货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欢了,尬声又道:“天香楼也参加了,最大的那艘画舫就是,头牌也是琼瑶姑娘……” 卧槽! 这个消息,差点惊得永康从马上给栽下来。 李子鱼也想得出,趁这么个机会,把茶楼也推了出去? 这没准,其中就有焦凯这货的馊主意! 看到永康一脸的不可置信,焦凯说道:“殿下,难道你不想去看看?” 卧槽!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再不去,还真叫这货小看了不成? “胡闹!” 永康摇摇头,又道:“那本殿下就凑个热闹,看看这外城的行市都有哪些新奇之处?” 说着,永康翻身下马。 四名侍卫,相互望了一眼,都微微点头,一起下了马跟在永康身后两侧。 “殿下,这边走!” 焦凯就像一只猴子,在前面蹦来跳去的,一直把永康带到那片小树林后面,离护城河最近的一段河堤上站了。 早已围得潮水一样的人群,见到左右跟着四名侍卫的永康时,知道这是内城出来的大人物,纷纷给永康自觉地让出一条道来。 就这样,永康站在离护城河最近的地方,看着眼前一艘艘画舫缓缓而来。 一艘艘画舫装修得无比豪华,各青楼的楼凤们都大放异彩,招首弄姿尽显妩媚。 突然一艘造型巨大的画舫,缓缓划了过来。 只见这艘画舫两头,全是敞开式的装修,船首一名白色长裙的绝色女子,高挽着发髻,坐在一架古筝后面正弹得叮咚有声。 白衣女子身后,站有两名同样打扮的侍女,其中一名侍女怀里,还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兔子。 三人头顶,又是一棵枝叶茂盛的假树。 看得出来,那是一棵人工仿制的丹桂树,而且还散发着令人心旷神怡的香风。 画舫的船尾,又是一番景象! 十三名霓裳飘飘的女子,怀里抱着以琵琶为首的各种乐器,做出各式风情万种的造型。 卧槽! 十三女子乐坊? 再看那一十三名霓裳女子,或长袖如流云,或赤臂赛莲藕,或缎鞋绣团花,或赤脚白如剥笋。 待画舫缓缓驶到永康跟前,船首那一袭白裙的绝色女子,从琴台后面袅袅起身,杏眼含春地看向护栏处站着的永康,和身后两名侍女一起娉婷弯腰,向永康行了个大礼! “天香楼琼瑶,见过九公子!” 卧槽! 九公子? 这是在给小爷我打招呼! 正在永康呆愣片刻之间,焦凯在身后低声说道:“殿下,琼瑶姑娘问安呢!” “好!” 永康回过神来,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好来,一只手伸进怀里一掏,又扬手向画舫一掷,叫道:“看赏!” 一锭白光耀眼的雪花银,划过一条弧线,就落在画舫中间的船舱位置。 永康的这一看赏,引得堤岸上围观的人们,纷纷伸手入怀,摸出些碎银就向画舫中间的舱里扔去。 一时间,叮叮当当,银子落在船舱地板上的声音络绎不绝。 这一下子,把无数的游人一起吸引了过来。 “快看,天香楼的画舫!” “天香楼?之前没听说过,这楼凤们也太迷人了啊!” “要是能一亲天香楼头牌的芳泽,让老子死都愿意……” 人越聚越多,永康身后已经围了好几层。天香楼的画舫,直接停了下来。 只见船首的琼瑶姑娘,尖尖的手指一拨琴弦,待一声琴音弹出,船尾的那一十三名楼凤们,也一起和着音律,把各自手中的乐器演奏起来。 “好动听啊!这是百鸟朝凤……” 突然,一名男子大喊起来,激动地在护栏后面手蹈足舞。 “啪!” 情绪高涨的男子喊声刚落,脑袋上就挨了一折扇。 后面一名书生打扮的男子低声骂道:“音律如此美妙,岂容你在这驴嘶马叫的?” “如此粗陋,真是大煞风景!” 又有一人出声,低吼着骂了刚挨了一折扇的男子一句。 挨了打,又遭了骂的男子,面上一红,悻悻地转过头去再也没敢吱声。 一时间,护城河上鼓乐齐鸣,各青楼的楼凤们,都拿出了浑身解数,尽情地演绎着行业的风情。 不断有更多的游人们慷慨解囊,纷纷往各个画舫上扔着赏钱。 永康万没想到,昨天皇子们闹事,把彩云阁砸了后,其它青楼会借机宣传自己的经营。 更没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天香楼,也趁机进来大放异彩,狠狠地秀了一把拔尖的秀色底蕴。 当然,这些艺伎,那可是从得月楼连窝给端过来的,那自然是全京都最出色的存在。 那个号称京都第一公子的李显,苦心打造了几年的资源,就这样让九皇子永康给空手套了白狼。 “这是你的主意?” 永康就知道,这绝对是焦凯这货背后鼓动李子鱼搞的,加上李子鱼敏锐的商业嗅觉,天香楼就自然不会放过这次绝妙的机会。 “是的殿下,就是小的和李家主的主意!” 焦凯一脸讪笑,低声回答着永康的问话。 “老子的天香楼是卖茶听曲的,不是窑子!” 要不是周围人挤着人、人挨着人,永康早都一脚踹了过去。 听到永康低声怒骂,焦凯把脖子一缩,低声又道:“殿下,咱要的是各色人等的优质客源,又不卖大炕,有这些美女吸引客人,别说卖茶,就是端一盆猪糠上来,那些有钱的爷们还不是抢着往外掏银子!” 他娘的! 焦凯这一句,还真给把永康堵了回去。 细一想,当初搞茶楼,不就是为了收集各种信息吗? 只要别搞得太烂、太出格,这不是更好吗? 卧槽! 焦凯这货,真是天生来投机钻营的料,和李子鱼联合起来,还真是搂钱的一把好手。 “别太招摇,等到了关外,有你施展身手的地方!” 一瞥焦凯那张得意洋洋的脸,永康低声斥责了一句。 “小的明白,这就见好就收,日后跟着殿下发大财……” 自己之前,还真有些低估这货。 焦凯好色归好色,但不会色令智昏,该清醒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 这样的人,用起来放心! 何况,让他跟李子鱼相互牵制,这就少了许多弊端。 第146章 这样才可达济天下 护城河上的气氛,已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涨。 可永康,冲着眼前画舫上正在用心弹琴的琼瑶点点头,就带着侍卫们退出了如潮的人群。 来到西街口的天香楼,李子鱼在一处极其安静的雅间,已经摆了好功夫茶独自静坐着。 此时,天香楼喝茶的客人没几个,都被外面游行的画舫把人给吸引去了。 “民女见过殿下!” 见永康一人进了雅间,李子鱼赶忙起身见礼。 “免礼!” 说着,永康把两只手,分别按在李子鱼的两个肩头上。 “殿下可从南城那边过来?” 李子鱼缓缓抬头,用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永康,虽然李子鱼不是倾国倾城之貌,但也是秀色可餐之类。 “你是如何得知?” 永康不禁有些惊奇,这女人的聪慧,还真是罕见。 “民女看到焦司空他,和殿下一起回来,焦司空他今天本来是去那边查看行情的。” “哦!” 永康微微一笑,把李子鱼按得坐了下来,然后说道:“这个主意好,就有更多的人知道天香楼的存在了,不错!” “琼瑶姑娘,在这里只卖艺,但从不卖身,这是她给民女的唯一请求,殿下你看?” 李子鱼这是在向永康请示,也是在试探永康的反应。 “应她,不能逼良为娼,随着她就是!” 卧槽! 还不逼良为娼? 李子鱼好端端一个黄花大闺女,就让你给硬撬了,还好意思装圣人? 话一出口,永康自己都觉得好笑,又道:“我的人,绝不容许别人染指,这是原则!” 李子鱼一阵轻颤,幽幽道:“殿下是有很多女人吗?” “女人?” 永康大嘴一咧,笑道:“如何才算是本殿下的女人?” 这话,问的李子鱼秀脸一红,把头就垂了下来。 “心里没有装着其他男人的女人,这样的,应该算是本殿下的女人!” 永康说着,把李子鱼缓缓放倒,就向李子鱼贴了上去,附在她的耳边轻轻又说道:“一个女人的成功,那就得不断地输入背景强大的力量!” 李子鱼猛然一仰头,大张着嘴只顾出着粗气。 “还有!” 永康咬着牙,用了很大的气力沉声又道:“这个背景强大的力量来源,就是拥有你的那个男人所具备的!” …… 良久,永康长出了一口气。 待坐起身后,永康望着低头整理衣裙的李子鱼,缓缓说道:“胆子放大,格局也要打开,把目光放远一些,他日海航开禁,琉球、扶桑、南亚这些地方,你都可以经营,眼下把北境一线的边贸先捋顺了,该立分号就立分号,该设货栈就设货栈,至于细节如何把控?这个,就不用本殿下啰嗦斧了!” “嗯!” 李子鱼相当乖顺,方才还一副受虐的神情,当听到“海航”二字时,忧郁的眸子里顿时就神光四射。 仿佛那浩瀚的海面上,一艘艘巨轮满载着白花花的银子,在她的运筹帷幄之下,将她的仓库堆得撑破了屋顶。 “殿下,那些军马,按批次都将到达预定的地方,你看,还有哪些事宜需要重新制定方案?” 永康摸了一下李子鱼的脸,答非所问地说道:“本殿下绝非君子,除了贪财好色之外,还真圈点不出什么大义之处来,不过,你要有个准备,最好是将你李氏的妇孺老小,分次转移出这京都地面,务必做到居住和商贸分离,这样,在别人眼里,你李氏也就相对隐蔽一些。” “殿下?” 李子鱼一哆嗦。 “说!” 永康知道她已经猜到了,在这种女人面前,无需太多的废话。 “殿下,民女斗胆一问,让李氏妇孺老小分头撤离京都,殿下是否也要离开此地?” 这一问,只是没有明说永康要造反。 “本殿下是有这个打算,父皇准许我和霍家小姐完婚之后,开赴雁门关前线,本殿下想着,能带走的尽量带走,不知道你对此是如何打算?” 永康岂能明说真实目的? 你猜到归猜到,怎么说也是你的猜测而已! 但这一反问,就是逼着李子鱼再次做出决定,这个决定,不单是替永康、替朝廷做事,而是跟随永康一起起事! 李子鱼停止了整理衣裙,紧咬着嘴唇,沉思一会,猛然抬头,一双眸子里已经是泪花闪动。 “民女,愿随殿下鞍前马后!” 成了,就等这句。 李子鱼不傻,不答应,那就是死路一条。 当初赌一把,就是赌的李氏上下二十几口的活命。 现在还是赌,生死已经由不得她了,由不得李氏。 此时的她,赌的是自己的商业前程,赌的是一个女人的未来,赌的是日后李氏的泼天富贵。 她明白,霍家小姐再说是圣口钦定的姻缘,倘若九皇子大事一成,那么!哪个成功的男人不是要妻妾成群? 倘若,这个九皇子还能荣登大宝? 那么,她李子鱼的身份,可就不是一个人妇和小妾这么简单了。 李子鱼的眸子里,已经是霞光万道。 她明白九皇子问话的含义,更明白接下来她要如何去做。 “殿下,民女有个想法!” “哦!” 永康饶有兴趣的目光,又投在李子鱼修长又白皙的脖颈上,道:“说来听听!” “全国粮食的调度和运营,当然是各地的分号在运转,所有账务,也是由各地的柜号走账,其他商务更是如此,朝廷的制度牵绊太多。但民女想,自己成立钱庄,部分流水可以走自己钱庄的账,这样一来,对银子和票证的使用,就大不一样了!” 卧槽! 这女人还真不简单,这是一个钱庄的事吗? 这是控制大昌帝国的部分金融命脉! 永康之狠,只是方才在李子鱼身上,使了不少的蛮力和狠劲。 但李子鱼之狠,那可是张着吞噬天下经济的血盆大口。 永康被李子鱼的话,刺激得浑身一抖,一个激灵打过,惊异道:“你是想,把这盘经营的流水银子,分身出来孪生一份?” “嗯!” 李子鱼这下仰着脸,和永康的目光相对,自信地点了点头,幽幽说道:“正是如此,民女是想,钱,捏在殿下的手里,用起来这就方便多了!” “也许,以后用到钱的地方,可能会更多!” 说完,李子鱼又补了一句。 然后,才缓缓低下头来。 有了自己的钱庄,就等于掌握了几分之一的国库,这个点子,让永康立刻又亢奋起来。 尤其是粮食的运营,在整个大昌境内来说,那可是一盘大棋,银子的流水,不是一般的小啊! 加上已经启动了的一座盐矿,光运盐的驼帮,驼数就达三百多峰,先到的那两千匹军马,就是驼帮的功劳。 想到这,永康又来了兴致。 这次,他转到了李子鱼身后,把从后面脸贴在李子鱼的耳根,喃喃说道:“如此甚好,水路,旱路,都要走上一番,这样才可达济天下!” 旱路、水路,都要走上一番? 李子鱼的脑海里,顿时闪现出浩浩荡荡的槽帮和马帮,忙忙碌碌地运送着各样的货物。 她哪知道,永康的兴致,也转向了另一条途径…… “万事开头难,多尝试几次,路就通了,多想着变通,就有趣多了……” 永康咬着牙,但又很有耐心,进一步对李子鱼循循善诱。 李子鱼后背一抽,差点哭出声来! 这他娘的哪是变通啊? 这简直就是变态,为了多一条路走,还得蹚破几双鞋不成? 不过,想想美好的憧憬,李子鱼突来的羞恼也就很快消失得荡然无存! 第147章 老女人,也怀有少女之心 自古红颜多薄命,琼瑶和十三女子乐坊组合,在护城河的画舫上,和岸边游客们互动得了不少的打赏的时候。 她人生的第一位入幕之宾,却在天香楼的同一雅间里,和她明面上的老板李子鱼,正进行着一场关于水陆两通的探讨。 一个是温婉可人、姿色倾城的女人,另一个是聪慧绝顶、谙熟天下商道的女人。 一个可以让永康赏心悦目,又能消遣寂寞的女人,一个是能给永康挣来富可敌国财富的女人,无论她们再是能力超群,终究,在那一声扯破了喉咙的“啊”中,回归到一个女人性别的原型而已…… 出了天香楼,一回到府上,永康便把狄芳叫到北书房,开始商量招募随军郎中的事。 “医术好的郎中,大多都有自己的医馆经营,但游方郎中,似乎难当大用,真是愁死我了!” 永康喝了一口茶汤,苦笑一下望着狄芳那张朗月一样丰润的脸。 “殿下错了!” “错了?” 永康一怔,看着笑意盈盈的狄芳,又道:“何错之有?” 一向不拘言笑的狄芳,用葱白一样细嫩的手,掩住已经贝齿轻露的嘴巴,又道:“殿下走了两个极端,其实,随军郎中这事,不难!” “还不难?” 永康一阵愕然,目光紧盯着狄芳白里透红的脸看着。 “随军郎中,最主要的就是处理外伤,而且还要吃得长途跋涉的行军之苦,殿下说的那前者,恰好不具备能受得了行军之苦,而后者,大多是懂一些秘方和偏方,治疗一些古怪杂症而已,所以说殿下是走了两个极端!” 狄芳说完,又是掩嘴一笑。 卧槽! 永康突然想起来,狄芳可是战将家属,对军旅生涯耳闻目睹的事多了。 “急死我了,快说!” 永康一乐,就去挠狄芳的胳肢窝,他更喜欢那里毛茸茸的感觉。 “别闹!让别人看见多不好?” 狄芳收敛了笑容,打了一下永康的手背,这才说道:“殿下可知道卖大力丸的那些江湖艺人?” “你是嫌我力道不够,要给我补补力度?” 永康一脸坏笑,知道狄芳不是在开玩笑。 “你?” 狄芳眉头一皱,嗔怒道:“你是要别人的命啊?我是说,那些跑江湖卖药的,虽然谈不上身怀绝技,但对于一些外伤、蛇伤和烧烫伤这些,都有一定的治疗法子,由于蛇伤和烧烫伤这类病人很少,他们为了谋生,就选择了流离颠沛的江湖日子,而且,这类人多少都会一些拳脚防身的,加上常年风餐露宿,对于行军之苦,那算不了什么!” 一语惊醒梦中人,永康怔怔望着狄芳,差一点就摁住狄芳狂亲一通。 这么简单的问题,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 而且,对那些卖狗皮膏药的行当,他并不陌生,前世的现代就有不少。 他那手三仙归洞的绝活,就是上小学的时候,偷了家里的两瓶好酒和一条香烟,跟来镇上卖狗皮膏药的一个外地人学的。 看到永康呆若木鸡的样子,狄芳想到,这不怪他,从小在深宫长大,哪知道外面的江湖事情? “如何能找到这些人?” 永康回过神来,激动的眸子里星光迸溅。 “不难,就外城几条大街的集市上,保准能找到几个!” 看到狄芳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永康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这场倒了八辈子大霉的魂穿,居然让自己走了桃花大运不说,而且这些女人,个个还能用途不少。 狄芳被永康这样望着,一张丰润的粉脸,一下子就又红到了耳根。 比起春芬的青涩,春桃的生硬,还有乌银顿珠的滚烫,这徐娘半老的狄芳,风韵却让永康痴迷至深。 一个是活寡已久,一个是血气方刚,只要单独在一起的时候,那个念头就自然冒了出来。 “殿下,要不,这事就交给我去办好了!” 狄芳稳住了春潮涌动的心神,主动请缨,要替永康去招募随军郎中。 “这!” 永康也收回了心思,摇头道:“不可,你身份特殊,镇国大将军府上二夫人,又是父皇亲笔赐封的四品恭人,怎能抛头露面去外面集市上干这些?” “那,要么我回去一趟,让春桃去办,她经常外出办事,对外面的世事也接触颇多,应该不会有差错的?” 见永康不同意她去办这事,狄芳就想到了春桃。 “还是让这边的侍卫上官元英去吧!那老小子,天生的鬼精,要不是有份侍卫的差事,依我看,他就能干那卖狗皮膏药的营生!” 永康想到了侍卫上官元英,这货,不但身手了得,而且还精于口技。 据说,有一次侍卫们出去打猎,只有他是活捉了一头公鹿回来。 原来,其他侍卫历尽千辛万苦,通过奔波围猎射杀,才猎得一些猎物。 可这上官元英,勘察了一番地形后,先是在一棵大树的树杈上睡了一觉,等睡醒后,躲在树后学起了母鹿发情时的叫声,最终诱得一头健壮的公鹿,顶着两只威武的鹿角,上扬着嘴唇,来到上官元英藏身的树前叫个不停。 就这样,那头欲想风流而不成的公鹿,就被上官元英早已准备好了的绳索给捆了。 听了永康讲的故事,狄芳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胸衣下一对兔子跳得更是癫狂无比。 看着狄芳那副少女般的开心样子,永康不禁暗笑不已,又道:“就让上官侍卫去吧!你和春桃各样各的忙,就是闲着,还得和我……” “你,怎就没个够?”狄芳一听永康后面的话,面色立即就变了。 “怎么,你是怕我也像那头公鹿,被人色诱去给捆了?” 永康一脸坏笑,把脸就向狄芳凑了过去。 “我看差不多,像你这么没个够的人,女色,倒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这下,狄芳不像是在说笑,而是在警告永康,提醒永康。 被狄芳醍醐灌顶的这一通说教,永康猛然打了个激灵。 难道,这是那哥们的残魂在作祟? 一个窝囊到死的人,借着他的胆大和手段,尝尽了女人的甜头,这又不安分起来了? 永康心里在给自己找着借口,把这龌龊又猥琐的一切作为,全部赖给那个魂穿前的窝囊皇子。 “行了,不就那回事么,开个玩笑还不成?” 永康佯装生气,板着脸冲着狄芳就是一句。 “殿下,你更要注意自己的身份!” 狄芳一副愠怒的样子,看来,是真的对此生气了。 “再说,明面上,我还是幼楠的二婶,虽然有些事情已经这样了,我和幼楠之间再是没有直接的血缘存在,但作为女人,你也得顾及一下我的脸面好不好?” 看着真的动了怒的狄芳,永康也觉得自己有些无耻,按辈分,这二夫人狄芳,也是丈母娘辈的人啊! “我只是想逗你开心而已,逗你开心而已……” 永康一阵尴尬,无法自圆其说,只有用尬笑来掩饰自己此时的狼狈。 “我虽然是个寡妇,但我能接受你的风流可忍受不了你的下流!” 狄芳说着,眸子里已经是泪花在打转,这让永康难堪的无地自容起来。 “我承认我不是个好人,但也不是那种无耻之人,只是你的俊俏和魅力,总让我情不自禁……” 完了,只要是女人,都怀揣着一颗少女之心。 饱经世故的狄芳,也未能免俗,在永康的这番话下,本来恼羞成怒的她,居然破涕为笑了…… 第148章 滔天阴谋 看到狄芳笑了,笑得差点吹个鼻涕泡。 永康站了起来,说道:“你消消气,我先去安排招募随军郎中的事!” “去吧!” 狄芳摆摆手。 “二夫人,你生气的样子真好看!” 这永康,一脚临跨出北书房门的时候,突然回头又说了一句。 “你……” 心里猝不及防的狄芳,差点就抓起桌上的茶壶扔过去。 难怪幼楠每次回来,都是气鼓囊囊的样子,自己还老说幼楠她不懂事。 照现在看来,幼楠在这九皇子面前,其实是讨不到一点便宜的。 狄芳想不出,这深宫里何等环境,才能让一个人的城府变得如此之深? 也不知道是何等机遇,让一个人的心机能达到收发自如的程度? 又实在想不通,身边侍女成群的皇子,哪怕再是窝囊,也不至于被压抑得如此饥渴! …… 御书房里,正为定远公府上的烂事,搞得头疼不已的大昌皇帝,突然接到密探的密报。 “情况属实?” 大昌皇帝嚯一下就站了起来,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属实,小的亲眼所见,流民如潮,已经不足京都五十里。” 内卫神情庄重,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 “南方水灾如此严重,怎么不见地方巡抚的折子上奏?” 大昌皇帝心里疑窦丛生,这几日朝会,也没有任何朝臣上奏南方水灾。 “此等情形,发生多久了?” 大昌皇帝厉声又问。 “足有一月之久,连日阴雨,未收割的秋粮被沤烂在泥地里,老旧房屋倒塌不少,最少两省七县遭灾严重,灾民拖儿带女,尽数流向北方地区!” 密探不断点头,情绪十分低落。 “难道,是有人刻意压着地方官的折子不奏?” 想到这里,大昌皇帝后背顿时冷汗淋漓,一种从没有过的恐惧感,向他心头袭来。 太子永焱谋反一案,已经成了个悬案被搁起,部分党羽还深藏不露。 眼下几个皇子为了争太子位,明争暗斗从没歇停,他们背后的势力,暗中都有动作,如果这个时候,发生如此灾荒,饥民就会揭竿而起,让天下陷入内战的混乱。 “圣上,开仓放粮,赈济地方已经刻不容缓!” 密探抬起头来,忐忑不安地望向大昌皇帝。 “再探,启动紧急情报预案,再拨一些人手下去,扩大情报范围,赈灾的事,不用你们操心……” “是!”密探领旨,迅速离去。 …… 辅国大臣李嵩府邸,书房密室。 正要入睡的辅国大臣李嵩,被突然来访的文渊阁大学士夏士诚搅扰了睡意。 李嵩面色平静而冷淡,缓缓说道:“急什么?长江和黄河,哪一年不决堤?秦岭、淮河以南,哪年这时候没有雨?怕什么?” “可,流民成群,饥者遍地,已经有向京都地界蔓延之势,恐怕耽误久了,会出大事!” 夏士诚忧心忡忡,坐卧不安地在地上来回走着。 “如今朝局不明,殿下们都被罚太庙跪着,再是人心惶惶,他们也翻不起天来!” 李嵩端起一盏茶来,摇头晃脑地吹着茶汤上面的浮沫,似乎对突发的流民潮,根本没放在心上。 “正因为如此,九皇子的动作就更多了,这段时间,他已经捞了不少的功劳,就怕如此下去,对四皇子殿下不利!” 夏士诚最关心的,原来不是水灾引起的流民潮,而是四皇子永泰争太子位的事。 喝过两口茶汤,李嵩这才抬起头来,缓缓说道:“九皇子受重用,无非是为了染指朝政,可他似乎不爱参加朝会,只是圣上对他的关注是多了一些,你我为此与九皇子将矛盾摆在明面上,那可是大不智!” “辅国,何此一说?” 夏士诚驻足,转头急问。 李嵩放下手中茶盏,把目光投向夏士诚脸上,淡淡说道:“参与朝会,才会真正进入到政局斗争中心的舞台上,才会有更多的破绽露出,但九皇子参加不参加朝会,对你我来说,其实影响并不大,因为朝政都是内阁在掌控;他九皇子参与朝会,无非就是给圣上多了一道摆设,好让他感觉到圣上是一碗水端平的;再者,就是放权给他,听政、议政又能如何?无人听他命令,还不是跟脱裤子放屁一样,必然使他威严扫地,这威严一旦扫地,可真是重蹈太子永焱的覆辙,想要再建立起来威信,那可就难了!” “哦!” 夏士诚有些懂了,微微点头。 “只要九皇子他不染指朝政,就永远没有机会谋得储君之位,至于圣上曾经说的那些,只是此一时彼一时的话而已,就眼下,九皇子也只是从圣上那里得了一些小实惠,从其他皇子们身上占了点小便宜而已,仅此而已,成不了气候,只要他接近不了权力中心,再怎么闹腾,说到底还是个窝囊废而已,只是比之前阔绰了些许而已!” “这个,倒不是老朽担心的主意事情,眼下灾情严重,皇子们都被罚太庙不上朝会,万一圣上……” 夏士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嵩摆手打断! “放心,不是还有个十皇子永昱嘛!” “永昱?” 夏士诚一跺脚,急道:“就那不知天高地厚,还没断奶的货,能担何等大事?” “老兄,稍安勿躁!” 李嵩摇摇头,语重心长地又说道:“我这边把各地的灾情折子压一压,你那边把十皇子往出来推一推,这不就没九皇子他的事了吗?” 一语道破玄机,夏士诚心里怵然一惊! “还是李辅国高深,老朽自愧不如!” 夏士诚抱拳一礼,这才走到桌边坐了下来,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汤。 “眼光放远一些,把气沉住,九皇子他,无非就是捞几个银子花花,带几个侍卫府兵摆摆威风而已,可怜之人么,肚里有口饱食,身上穿件新衣,就是他嘚瑟的底气罢了!” 李嵩轻蔑一笑,摆摆手,对永康眼下的高调,显得是不屑一顾。 “哪!让十皇子永昱出面赈灾,怕是不太严谨吧?” 夏士诚心里,还是有些不太踏实。 “就是个稻草人而已,推出去应个景,你还真希望他赈灾有力,建一份功劳让圣上给记着?” 没等夏士诚反应过来,李嵩又说道:“之前,他那母妃,不是急着让永昱早早熟悉朝政的吗?还买通司礼监的太监,偷拿折子给他看,这不,咱不是给他一个参与国事的机会了吗?” “高,实在是高,老朽佩服!” 夏士诚站了起来,又是拱手一礼,讪讪地恭维了一番。 李嵩低头从抽屉中取出一份奏章,递给夏士诚道:“半日之前,刚从南河省八百里加急送来的,你看看吧!” 夏士诚赶忙接过,打开奏章略扫了两眼,脸色顿时布满惊骇,他抬起头来,满脸不安地对李嵩道:“南河省,有饥民围攻官府,阳信、阳远、阳南三县已经陷落?” “灾情不小啊,朝廷一直高奏盛世凯歌,可实际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加上下面那些官员的德行,就是赈济一些,在层层克扣之下,最终发放到百姓手中,那也只是舔个碗底的份了。” “如此情景,加上天气突变上冻较早,南方也出现雨雪和冰凌天气,百姓变成灾民,灾民变成逆贼,这也是情理之中!” 夏士诚闻言,更是吃惊不小,这有地方递上来的些折子,他作为内阁成员,但也不一定在第一时间内看到。 李嵩瞥了夏士诚一眼,笑着点头道:“若是你我处置,上奏圣上,调遣附近驻军派去几千兵马便可踏平,可如今朝局不明,各皇子一心想要争太子位,这军情被延误了,那也是理所应当嘛!” 好阴险,平日话不多的李嵩,居然如此能沉得住气。 “如今天底下,最不缺的就是灾民,有一处火星被点燃,便会立刻成燎原之势,到时候南河省与西山省沦陷过半,逆贼成了气候,凭那个窝囊废九皇子,能摆平这些?你我莫急,到时候看圣上要如何给皇子们派活?” “哈哈哈……” 此言一出,夏士诚大笑起来,之前的紧张和郁闷之气,即刻被一扫而空,称赞道:“哎呀!还是首辅大智!” “记着,和上次一样,走后门!” 看到夏士诚起身,李嵩顺水推舟,伸直了胳膊打了个哈欠,让夏士诚出府的时候,像上次一样走后门,这也等于是下了逐客令。 “辅国留步,老朽告辞!” 夏士诚出了李嵩的书房密室,就被候在外面的李府管家,从后门带了出去…… 第149章 皇帝这是要杀人了 银安殿,早朝。 一进入殿厅,众臣向大昌皇帝行过礼后,逐渐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大昌皇帝高坐在鎏金銮椅上,阴沉着脸一言不发,从旁边站着的太监刘安的神情,可以看得出来大昌皇帝正在酝酿一阵雷霆。 殿上一片死寂,众臣们,有人气定神闲,有人心里是惴惴不安。 良久,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文臣班列。 “长江泛滥,黄河决堤,流民四处奔突,难道就没有地方官上报灾情?” 说罢,大昌皇帝把视线,定格在首辅大臣李嵩脸上。 “李爱卿,你对此有何看法?” 面对大昌皇帝的直击,李嵩面颊微微一抖,横出文臣班列一步,躬身说道:“回禀圣上,老臣并没接到司礼监上呈此事的折子!” “哦!” 大昌皇帝似乎没有过大的震惊,继而把目光,又投向位列文臣班列第二的夏士诚! “夏爱卿,你如何看?” “圣上,老臣对此也不知情,待老臣去查明原因,再禀圣上!” 夏士诚和李嵩一样,对此事显得是毫不知情。 “我泱泱大昌,历经战火,这才几年的安定,南部又遭遇水灾和寒潮,南河省、西山省都是重灾之地,这两省最少有七个县处于民不聊生之状,痛失家园的流民向我京都蜂拥而来,对此,身为内阁重臣,却毫不知情,这不好笑吗?” 大昌皇帝顿时额头青筋暴起,炯炯目光直盯的殿上群臣心里发毛。 “张庸,你主政户部,你给朕说说!” 最后,大昌皇帝把目光,停在户部尚书张庸的那张瘦脸上。 面对大昌皇帝灼灼目光,张勇浑身一颤,走出班列说道:“圣上,六天前,微臣就批了赈灾粮给南河、西山二省,由于水祸肆意,道路中断,朝廷的运粮车迟迟无法到达灾区,再者,洪水过后,屋舍倒塌,灾民原籍之地难见人烟,又加上阴雨连绵不断,实在无法及时赈济地方!” “为何不从地方粮库就近调运?” 这一问,问得张庸面上顿时愤慨起来! “圣上所言极是,自从九殿下收了四大粮商是经营以后,地方粮库更是比以往要充盈不少,按理说,这粮食调运,会比以往更加便利,但……” 张庸说着,瘦长的脖子一伸,喉结一阵蠕动就卡了壳。 “但什么?” 大昌皇帝眉头顿时拧在一起。 “但之前粮商的经营眼下是归了朝廷,可调运一粒粮米,手续繁杂,过程冗长,就是层层审批下来,到了司库那里,如无好处孝敬,也难运出一粒粮米!”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面色微变,这些现象历朝历代都难免,但没想到这大昌的现象会是如此猖狂。 看来,地方官的手,伸的那是太长了些。 “不是朝廷已经把粮商的经营权,还是留给粮商李氏了吗?” 大昌皇帝突然想起来,永康曾经的奏请,留下李氏为朝廷经营粮食的这茬事来。 “唉!” 张庸长叹一口气,沮丧道:“九殿下是如此做了,可李氏终究是民,再是良策,再是李氏经营得当,但那也抵不住地方各级衙门的一推二拖三怠慢!故李氏在经营中,掣肘太多,无法全盘施之!” “可恨!” 大昌皇帝一拍龙案,怒声道:“水灾导致道路中断,这是天灾不可抗拒,但拨粮调运如此拖沓,这可是人祸!” “加上信息不畅,监督、配合都不尽力,就眼看着灾民饿死、病死、甚至把他们逼成贼寇?” 此时,大昌皇帝感到一种危机四伏,这些朝臣,在银安殿上那是唯唯诺诺,但他的政令,几乎就出不了京都,只是在皇城各处递阅而已。 几个皇子各有自己主管的一摊事,每个皇子的身后,又将是一帮各自站位的朝臣,这些人都在观望,都干着出工不出力的活。 杀人,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但杀掉的一些,对这些现象的警示,那也是微乎其微。 一个皇帝,但哪能靠着杀人立威? 该杀之人身后,都是一个利益集团,死一个,就会有前赴后继的人补上这个空缺。 不杀? 那更危险,自己很可能就会被各种势力架空。 “听说,各地涌来的饥民,已经离京都三四十里地了,眼看天气降温,这些缺衣少食的人们,将如何挨过这白天和黑夜?” 张庸梗起脖子,又道出了一个谁都没有提及的话题。 “真到这种程度了?” 大昌皇帝面色骤变,怒目瞪向张庸。 “确实如此,户部外出办事的人回来,说要是这些饥民涌入京都,那也是个大麻烦啊!” 此言一出,银安殿上的众臣们,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不绝。 “圣上,臣以为,可派人在城外三十里处,搭棚施粥,先把各地涌来的流拦截下来再做安抚,待情况好转,再行遣返原籍重建家园!” 夏士诚开始谏言,提出开仓放粮搭棚施粥。 “李辅国,依你之见?” 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辅国大臣李嵩。 “圣上,夏阁老所言并非不可,先安置这些流民,同时加强城防治安,城外三十里沿途搭建简棚,可使流民暂且有个栖身之处,这样可避免民乱暴动!” “好!” 大昌皇帝点点头,但目光里却杀机顿起,冷声说道:“马上去查查地方官的折子,朕就不信,灾情如此严重,就没有地方官向朝廷的急奏?” 刘安会意,向身后一招手,几名太监就跟着他匆匆出殿…… 然后,大昌皇帝把目光,又投向夏士诚脸上! “夏爱卿可有人选举荐?” “圣上,安抚流民之事,大可让十殿下去办!” 夏士诚此言一出,满堂皆惊,众臣目光齐刷刷投了过来。 谁都没有想到,夏士诚居然没有举荐四皇子永泰,而是把这个捞好名声的机会,给了和他八竿子打不着的十皇子永昱。 就连大昌皇帝,神情也是微怔一下,继而说道:“小十永昱还未成年,如何堪当重任?” “圣上,正因为十殿下年幼,最能代表皇家的诚意和仁德,让十殿下去安抚流民,更能体现圣上的宽厚!” 夏士诚这话,说得那可是漂亮,虞妃被盛怒之下降为康妃,但圣上却没有迁怒于十皇子永昱,还把这么重要的一个差事交给他去办,也是体现了圣上的宽厚胸怀。 “准了,但愿小十能痛改前非,知道朕的良苦用心就好了!” 大昌皇帝一口就答应了下来,忽然,他目光一转,望了望前些日子朝会的时候,永康站过是那根柱子旁的位置时,又道:“再传朕旨意,小九也不能闲着,既然粮食调运弊端颇多,那就暂且给他一个监察之职,可监察天下,清梳机要,得以正国本、清政务、善人事、达圣贤!” 说着,大昌皇帝一伸手,从太监手里接过一把已经镶好了刀柄、配好了刀鞘的银龙斩握在手里。 “此刀,为小九所献,此刻,朕把它回赠与他,代行监察职!”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这可不敢小觑,有了这道加持,那可是和钦差大臣无异。 虽然是暂且代行职务,那也如皇帝亲临一般,就是干一天,那这一天的生杀大权就在永康的手中握着。 皇帝,这是要杀人了!要杀鸡骇猴了。 第150章 我是去替他杀人的 永康唤来侍卫上官元英,如此交代一番。 “殿下放心,小的一定办成!” 在后院喂完马后,正在斗鸡玩的上官元英,得了永康面授的机宜后,立刻动身就去找郎中。 暂且无事可干的永康,正想着找乌银顿珠多了解一些关于北凉的事,刚在自己的寝殿里坐定,镇国大将军府的霍幼楠就赶了过来。 “你不是在府上操练吗?” 见霍幼楠到了,永康就转身往北书房走,因为狄芳也在那边。 “怎么!就这么不待见我?” 霍幼楠剜了永康一眼,张口就没好话。 “我是说,府上不是加紧操练的嘛!出来透透气也好,二夫人也在,既然你来了,就安排膳房吃涮锅!” 永康殷勤了起来,也许是心虚,毕竟是自己的未婚妻,怎么着也不能慢待! “这还差不多,天天练一身汗,也够乏味的了!” 一听安排涮锅,霍幼楠这才眼放晴光,把嘴一噘,就抢在永康前面进了书房。 “要不先……” 永康刚想说要不先泡个桶时,霍幼楠已经抢在他身前进了书房,碍着狄芳在里面,后面的半截话,就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泡桶多香,干嘛急着去找人拉话?” 永康摇摇头,低声嘟囔了一句,也就跟了进去。 “老夫人这两天可好?” 一打照面,狄芳就问起老夫人来。 “二婶,你还别说,这两天你不在府上,老夫人亲自督促我们练刀,那精神头,可真不像是六十出头的人啊!” 霍幼楠一脸兴奋,但见了狄芳,不免也要撒一阵娇。 “好啦好啦!多大的人了,还这么粘人!” 狄芳苦笑一下,她心里清楚,老夫人已经是破釜沉舟,铁定要让霍家的这些人跟着九皇子走了。 这是一步险棋,霍家眼下就是过了河的卒子,只能进,不能退。 “没看见人家满头大汗,还不差人烧茶?” 霍幼楠瞥了永康一眼,嗔怪永康没有及时让下人奉茶。 永康半眯着眼睛,望着眼前的两个女人,嘴角浮起一丝令人琢摸不透的笑意。 “刚泡的茶也是烫嘴,喝了更热,要不,先泡个桶?” 永康当着狄芳的面,向霍幼楠说出泡桶的话来,狄芳顿时就红晕上脸,恨不得找个地方躲躲。 她压根就没想到,九皇子居然当着她和霍幼楠的面,说出这么腻歪的话来。 霍幼楠心里也是一惊,再说泼辣,终究也是个女儿家,何况二婶这个长辈在场,九皇子居然对她这么暧昧? “泡什么泡?还不赶快让烧茶去,我就喝顿珠格格烧的茶!” 霍幼楠面上一红,跺着脚就催着让指使下人烧茶,而且,还点明了让乌银顿珠烧。 反正,乌银顿珠和霍幼楠,同为能骑善射的女人,相互之间既相吸,又相斥,总是有一种说不出的别扭夹在中间。 就在这时候,侍卫欧阳成泰在北书房门口禀报,说宫里来人了。 宫里? 永康一阵头大,他最怕的就是听到这句话。 同时,狄芳心头也是一震,生怕有任何不好的事降临到九皇子头上。 她不知道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 已经把这个男人放在了心上,虽然她多年前已经嫁为人妻,但初试云雨的男人,九皇子还是第一个,也是唯一的一个。 在九皇子强行骑着她肆意驰骋的时候,她的内心深处,已经属于这个强行者。 “带进来!” 永康两手一摊,表情有些古怪。 来的不是刘安,而是一个侍奉在大昌皇帝身边的小太监。 “奴才见过九殿下!” 小太监一打照面,就见礼问安,然后不等永康说话,就开始宣旨! “九皇子永康,着明日起,暂行监察职,如今局部地方饥民遍地,流寇四起,赈灾不济,使我大昌根基有蛀,特赐银龙斩一把,以震贪赃枉法、消极怠政之蠢流,钦此!” 宣罢,小太监从身后另一名太监手里,接过那柄已经配好了刀鞘和刀柄的银龙斩,递向永康说道:“九殿下,还不赶快谢恩!” 还在呆愣中的永康,猛打一个激灵,勉强一跪,潦草说道:“儿臣遵旨!” 永康接过银龙斩,向霍幼楠说道:“给公公看赏!” 霍幼楠一怔,差点就骂出口来。 我又不是仁和府上的官家,就是九皇子妃,但也没有过门啊! 你让姑奶奶我,拿什么给公公打赏? 我当你家了? 你搞的那些银子,都交给我保管了? 一脸窘态的霍幼楠,心里把永康骂了一十八遍还不止。 “九殿下,使不得!” 赏钱还不见有人掏出来,小太监已经两手乱摆,诚恳说道:“不瞒九殿下,奴才的老家,就在灾区,奴才恳请九殿下多想想那些可怜的灾民,地方官靠不住……” 说着,小太监就向永康跪了下来。 “公公,你这是?” 永康闻言,心头一震,说道:“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不成?” 跪在地上的小太监,仰起头来,已经是泪流满面。 “九殿下,南河、西山两省,共有七县被淹,灾民头无片瓦栖身,肚无颗米充饥,易子相食,都已不是什么稀奇事了……” 说着,小太监放声哭了起来。 “别急,起来慢慢说!” 永康抬抬手,示意宣旨太监起来说话,刚好乌银顿珠端了热茶进来。 “先喝口茶,把你知道的,全给本殿下说出来!” 永康一脸黑线,心里暗暗叫苦,这皇帝老子派的这差事,万一灾祸半年不息,这就把自己等于是绑在这个“代行监察”的职位上不得脱身。 已经这样了,那就快刀斩乱麻,尽早完成这个破差事! 小太监接过乌银顿珠递过来的茶盏,却并没有喝烧好了的茶汤,而是忐忑不安地瞥了一眼另外一个太监。 哪知,跟班的太监,也向永康跪了下来,恓惶地说道:“九殿下,奴才的老家在西山省的谷阳县,也是灾区之一,灾情如此严重,圣上却没有接到任何的奏折,刚才早朝时为此大发雷霆,严令查下去,还说无论涉及到谁?都不会姑息,奴才们都知道九殿下心怀仁慈,最恨贪墨之事,现圣上同时降旨,命十殿下出面赈济灾民……” 明白了,通过两个太监的诉说,永康全明白了。 在两个太监诉说的过程中,狄芳瞪了一眼霍幼楠,然后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两张百两银票,向霍幼楠手里递了过去,示意她给两个太监打赏。 “给,拿着!” 霍幼楠面恶心软,听得差不多快要掉眼泪了,把两张银票,硬是给两个太监怀里各塞一张。 “谢九殿下,谢九皇子妃!” 两个太监推脱不过,热泪盈眶地就把银票收了起来。 在他们的眼里,只有这个饱受凌霸的窝囊废九皇子,才是心系天下黎民百姓,才是把大昌帝国的国体放在心上的人。 这些,从杀三家粮商,怒斩贪官董良云就可以看得出来。 一个从小看到杀鸡都晕血的窝囊皇子,能当街下令斩人,如果心里没有正义,没有律法,那是万万做不到的。 待两个太监走后,永康才抽出那把银龙斩,望着刀身闪闪的银鳞,良久无语。 “明天,我跟你去!” 神色黯然下来的霍幼楠,突然冒出了这么一句。 “胡闹!” 狄芳眉头一皱,沉声说道:“这不是竞猎,更不是游玩,殿下这次是带着皇命,等同于钦差办案,你胡闹不得!” “二婶,我分得清,我是去替他杀人!” 霍幼楠把嘴一噘,神色刚毅起来。 “杀人?” 狄芳神色大变,惊怒道:“等到了雁门关外,有的是人让你杀,殿下这次出行,那是督促赈灾粮的调运和发放的,既就是遇上一些行为不端的流民,那也是肚里无食给饿出来的,你还想杀谁?” “准了,明天一早,随本殿下出城!” 眼神凌厉,语气冰冷的永康,望着手里的银龙斩,突然就答应让霍幼楠随他而行。 “我就说嘛!他会带着我的。” 霍幼楠一天三变脸,转过头去,抱着狄芳的脖子就啃了一口。 “唉!” 狄芳轻叹一声,轻轻一推霍幼楠搂着她脖子的手,淡淡说道:“贪官当道,污吏横行,朝中权臣又勾心斗角,皇子们又为夺嫡兄弟相残,真是苦了天下万民了!” “二婶,可不敢这样说,这话要是传出去,那可是大逆不道之罪!” 霍幼楠一脸认真,惊奇地望着二婶狄芳。 “呵呵!” 狄芳乐了,笑道:“传出去?这里就殿下、你我三人,谁传?我还想造反呢!” “二婶,他疯了,天天把造反挂在嘴边,难道你也疯了?” 霍幼楠被狄芳的话,差点惊掉了下巴,就像看一头怪物一样,盯着狄芳那张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脸瞅个不停。 永康知道,狄芳是借着开玩笑,在试探霍幼楠。 看来,关于造反的事,目前还真不能让这个傻妞知道,一切等离开皇城再说吧! 第151章 人命轻贱 二天大早,霍幼楠起得最利索。 没等侍卫上官元英在院子里学鸡叫,霍幼楠已经梳洗完毕。 由于要跟永康出巡,霍幼楠就没有再回镇国大将军府,在仁和府住了下来。 望着含苞待放的霍幼楠,和风姿卓绰的狄芳一同去了客房,永康遗憾地心里一阵抓狂。 在乌银顿珠和春芬的陪寝下,终于让自己累得没有了其他想法。 带了四名侍卫,出了仁和府。 忽然,永康打消了要带二百府兵同行的念头,低调,得低调,还不能太过张扬。 六人骑的都是健马,出了城后,一路催马狂奔,三十里路,没用多长时间就到了。 天色,也阴了下来,竟然飘起了雪花! “殿下快看,粥棚!” 顺着公羊毅的马鞭所指,永康远远看到前面一里路远的路边,已经搭起了两排席棚。 席棚极其简陋,可两排席棚周围,却是彩旗飘飘,各色彩旗一直插了足有二里地。 看来,十皇子永昱,接到圣旨后,他的人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这个混逑,把施粥赈济饥民的事,当做是一项风头来出。 看到这些,永康的脸就黑了。 “好大的阵仗,看来这十皇子是用心了!” 霍幼楠一脸兴奋,骑在马背上欢呼雀跃。 “用心?” 永康撇撇嘴,淡淡说道:“恐怕他用的是歪心,但愿别太过分,不然,今天我真用人血祭刀了!” 祭刀? 霍幼楠看看自己腰上悬着的黑蟒皮刀鞘银龙斩,又瞅瞅永康腰里悬着的用黄金蟒皮做成刀鞘的银龙斩,这才发现,这两把新刀,居然被两支刀鞘凑成了一对。 原来,大昌皇帝让工部的工匠,找了一条黄金蟒的蟒皮做了刀鞘。 难道这是天意,有这么巧合的事? 一金一乌,看起来是那么的合辙! “你今天不会真的要杀人吧?” 霍幼楠望着永康逐渐阴冷的脸,心里反而一阵忐忑不安。 “走吧!过去看看。” 永康没有正面回答霍幼楠的问话,这让霍幼楠脸上一阵不自在起来。 雪花越飘越大,不一会,六人是头上和肩膀都白了。 尽管大雪纷飞,此时的京都,各条街道上依然人群熙攘,周围临街店铺的叫卖、小吃热气腾腾,那是一片繁华和热闹。 但这城外的官道,却是鲜有人迹。 荒凉、苍茫,远处依稀可见山峦,近处放眼是白雪皑皑一片,视线所及之处,皆被银装素裹所覆盖。 偶有少量的行人、游客和商旅匆匆而过,可每个人的脸上,却是写满了一片沉重。 忽然,路边的一个雪堆蠕动了一下。 “停!” 永康一勒马缰,放眼仔细一看,那个蠕动了一下的雪堆,原来是在路边卧着的人。 一个满身白雪,佝偻着身子的老妪,把护在身下就像一只猴子一样的孩子,闻着人声就往前一推。 “路过的大爷,行行好吧,我这孩子已经六天没吃一口东西了,大爷们随便给点干粮就行,让他吃上一口!” 老妪顾不得满身的落雪,一双混浊的眼睛,目光涣散地望着永康他们。 那个貌似五六岁,瘦骨如柴的小男孩,睁着一双早已失神的眼睛,紧紧地抱着老妪拄着的棍子。 见此情景,霍幼楠急得把手伸进怀里一阵乱摸,恨不得掏出几个热包子给这祖孙二人。 她的手,僵在了怀里抽不出来,她后悔出门的时候,这么就没给怀里揣几个馍? 从小到大,她还真没这个习惯,也没见过如此饥饿的人。 她的手,倒是摸到了两大坨热呼呼的肉来,但那是长在胸前的,不是揣进去的大馒头。 一阵难过、沮丧和羞愧之下,霍幼楠扭过了头去,不忍心再看那老妪和孩子的惨样。 “老人家,前面不远就是施粥的地方,可以过去喝碗热粥的!” 永康跳下马来,把身上披着的狐皮大麾,解下来披在老妪的身上。 “大爷,我走不动了,已经在这两天了,什么地方施粥?我看不见啊!” 老妪失神的目光,向四处瞅着。 永康这才明白,这祖孙俩,已经饿得走不动路了,就是有施粥,她也爬不到地方去领。 “等着,马上就有人送粥过来,然后会安顿你和孩子有个避风的地方的!” 说完,永康翻身上马,由于用力过猛,差一点从马背的另一侧栽下来。 “小心点!” 霍幼楠一声惊呼,赶忙探身去扶,不料永康摇晃了一下,就稳住了身子催马向前狂奔而去! 一眨眼的功夫,六人已经来到粥棚所在的路段。 临近粥棚,路边的灾民越来越多,飘飘的彩旗之下,已经积着薄雪的地上,那些衣不蔽体的灾民还有点力气的,就找一个勉强能挡风雪的地方蜷缩起来,可大多数灾民就这么扎堆躺在路边,在白雪皑皑之中,仿佛一堆尸山一样,让人触目惊心。 不断有几声呻吟发出,证明他们还没死。 可更多的灾民,看到永康一行的穿戴,一看就知道是有钱人到来,挣扎着向他们爬了过来,用乞求的眼神巴巴地望着他们。 霍幼楠像是记起了什么? 忽然撸起袖子,想把一只手腕上戴着的翡翠镯子,摘下来给马前一个面容苍老的灾民。 “胡闹,你想害死他们?” 永康斜眼一瞥,厉声制止了霍幼楠的行为,他明白霍幼楠要干什么? “你要是给了他,为了抢这个镯子,他马上就会被另外的人弄死,而第二抢到镯子的人,继而又会被另外的人弄死……” “啊……” 霍幼楠大惊失色,那只袖子也被放了下来,幽幽说道:“对不起,是我肤浅了!” 第一次,霍幼楠在永康面前这么乖顺,而且还主动道歉。 “下马,去看看粥!” 永康率先下马,把马缰绳递给跟着他跳下马背的上官元英,迈开大步就向前面的粥棚走去。 离粥棚不远的地方,永康看到一群身穿甲胄的兵士们在挖坑,不深的坑里,已经横七竖八地扔满了已经被饿死了的灾民的尸体! 霍幼楠虽然出身将门,但看到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场景,不由得向永康身边靠了靠。 本想和永康说几句话,看到永康阴沉得能拧出水的一张脸,霍幼楠又把到嘴巴的话给咽了回去。 她此时有种预感,这个窝囊废,体内的热血即将爆发。 那眼神,能吃人! “那些人,都是饿死的?” 最终,霍幼楠还是没绷住,问了永康一句。 “嗯!” 永康这次没有怒斥霍幼楠,点点头,沉声说道:“当今世道,人命轻贱,光是这条道上,饿毙路边的怕是有好几千,要是算上灾区沿途,别说被水淹死的,光是饿毙的,估计不下万人!” “你,真的想杀人?” 霍幼楠终于问出了她心里所想的话,也是她心里最好奇的问题。 永康回过头来,盯着霍幼楠的脸,缓缓说道 李:“本殿下砍人脑袋,向来只砍该掉脑袋之人,但有些人,玩了一辈子毛墨纸砚,读了一辈子圣贤书,讲了一辈子仁义道德,可是因他们而死的无辜之人,多得却是无法数得清楚!” 霍幼楠一呡嘴,再也不敢问东问西。 眨眼间,已经来到粥棚前面。 “官爷,可怜可怜,你就行行好吧,再给点儿,半勺也成,我儿大后生一个,以前能背一百斤东西走二里地还不歇气,现在爬都爬不起来了,再给半勺吧!他那么大一个后生,别给饿死了,我家就剩这一条根了……” 只见一个弯腰驼背的老头,端着一只豁了边的粗釉大碗,正向粥锅前掌勺的一个衙役求告。 衙役白眼一翻,破口大骂道:“老不死的老东西,十皇子殿下施粥,仁义感天,你看,老天都下雪了,咋就感动不了你这个老东西?竟然还敢嫌少,这每个人都多要半勺,你让我这差事还干不干?” “滚!” 衙役暴喝一声,然后扯着嗓子又喊道:“下一个!” 老头急了,伸手抓住锅沿,继续哀求道:“官爷,你就发发慈悲吧!” “反了你!” 老头还在哀求,掌勺的衙役,伦起手里舀粥的铁勺,照准了老头紧抓着锅沿的那只瘦骨嶙峋的手就砸了下去。 “啊……” 一声惨叫之下,老头那只瘦若鸡爪的手,被掌勺衙役的铁勺沿子,顿时就斩断了四根手指掉紧粥锅里。 老头身子一软,就倒在锅台下昏死了过去,掌勺衙役骂骂咧咧,用那把砍砸断了老头手指的铁勺,往粥锅里一阵翻搅,然后又扯着嗓子喊道:“下一个!” 第152章 灵魂三问 那只豁了边的粗釉大碗,顿时就在地上裂成几瓣。 碗里的粥汤,泼洒了一地。 汤水迅速渗入地上的泥土里,只有几粒米,稀稀落落的和泥土混杂在一起。 看到掉进粥锅里的断指,还有不断在粥锅里继续搅动着的那边铁勺,霍幼楠的胃里一阵剧烈的翻腾,差点从嗓眼里喷出从仁和府喝过的早茶来。 周围的灾民,个个神情麻木,仿佛对此早已经习惯了,争前恐后地向粥锅里涌了上来。 忍无可忍的永康,一个箭步上前,一伸手,就从掌勺衙役的手中夺过铁勺。 “大胆,你是何人?” 被冷不丁抢走了铁勺的衙役,刚要发怒挥拳,却看到眼前夺勺之人打扮不俗,而且还跟着四名佩刀的侍卫。 “你,有何指教?” 掌勺衙役的口气,一下子就软了下来,而且,还硬挤出一脸的笑容来。 永康没有理他,转过身来,开始用铁勺在粥锅里一通翻搅。 只见半锅清汤里,随着一阵翻搅之后,从锅底漂上来一些烂菜叶,碎米渣,甚至还有沙子和泡得胀起的老鼠屎。 “哇!” 霍幼楠终于忍不住了,向旁边紧跑几步,张口就喷出了早上喝下的早茶。 “呕、呕……” 蹲在地上一阵干呕过后,霍幼楠再也没有勇气去粥锅边上看着。 就连极度冷血的四个侍卫,此时也眉头紧锁,一只手把佩刀的握柄,握得扎扎直响。 “这就是十皇子施的粥?” 永康怒吼一声,扔下手里的铁勺,拔腿就冲进一排锅台后面的席棚里。 “哗啦!” 堆在席棚下的几袋米,被永康一脚踢破米袋,只见夹杂着老鼠屎、灰土粒,还有碎石子的陈化米,一股脑儿地就泼了一地。 “嘭,嘭,嘭……” 永康一口气,接连踢破了五六只米袋,但倒出来的东西,却都是一摸一样。 “何人在此闹事?” 听到这边的动静,十几名衙役挥着军棍就冲了过来。 但一看到永康和四名侍卫的着装时,站在席棚外面踌躇不前。 “这猪狗都不喝的东西,便是十皇子所谓的仁义?” 永康几乎暴跳起来,指着席棚口冲过来的十几个衙役,脱口就大骂起来。 对于赈灾所用的粮米,大昌有明文规定,律法更是严明。 无论灾情大小,但凡是朝廷审批,户部拨出专款,下发至州、府、县各衙,无论如何实施,半粮米,两碗水,这是硬性规定,少于这比例者,不论任何缘由,一律以徇私枉法论处。 “既是赈灾,三餐皆食干饭纯粮,自是不可能的,但大昌律法申明,凡以朝廷官衙名义开粮仓赈灾者,若自锅底舀一勺,目测米粒少于本勺一成者,不论官阶大小,不论涉及到谁?上至州府,下至衙役,杀无赦!” 永康语气冰冷,铿锵有力,炬目如电,紧盯着席棚口上十几张惊恐万分的脸。 永康迈开步子,走到掌勺衙役面前,淡淡道:“这一勺,米占几成?” 再是不知永康来路,但这一番官场说辞,足以说明来人不是俗客。 “我,也是奉命行事,总共这么些米,要供这么多人喝,而且还要连施七日,在下只有往锅里添水了!” 掌勺衙役一阵心惊胆战,只好说了实情。 “量你也做不了主,去,叫负责这地施粥的最大官员过来见我!” 永康怒目瞪向十几个手持军棍的衙役,不由得握紧了腰间悬着的银龙斩。 衙役们一哄而散,瞬间就跑了个没影。 这围在席棚口的衙役们刚一离开,已经从粥锅里抢光了稀汤的灾民们,一起向席棚下冲了进来,扑在满地发霉的米堆上,抓起那些混杂着碎石子和老鼠屎的陈化米,就使劲地往各自的嘴里塞着…… “住手,快住手,这样吃会死人的……” 望着蜂涌而上的灾民们,永康可是一点办法都没有,这样吃生米,会撑破胃肠就地毙命的! 可是没有人听他的,道理,这些灾民都懂,但饿得两眼发绿的人们,只顾往自己的嘴里抢着塞进那些发霉的米粒。 四名侍卫也是束手无策,面对这样的场景,不是用手里的刀就能阻止得了的。 他们怕那些凶神恶煞的衙役们,但不怕腰里悬着长刀的永康几个。 霍幼楠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一幕,急得差点就哭了出来。 一个蛮横霸道的将门小姐,此时才感觉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和无助。 但她看到在她面前唯唯诺诺的这个男人,此时的形象,竟然是那么的高大和伟岸。 “快,别让他们吃了!” 快要急哭的霍幼楠,跑上前来,使劲地把扑在米堆上的灾民往外拖。 任她气力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刚拉开这个,那个就重新扑了上去,如此反复,弄得她也不知如何是好? 看到这一幕,永康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把怒火撒在这种小人物身上,实在于事无补,也毫无意义。 此时,永康也算是明白了,在小人物面前,那些通天的大人物多半和蔼,反而显得很好说话,实在是彼此位置不同,眼界、格局、责任论处都不同,大人物再大的怒火,也犯不着和小角色们置气! 此刻,一阵密集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传来。 从不远处的朔县方向,一行人向这边狂奔而来。 为首的,正是十皇子永昱本人,侧旁就是文渊阁大学士刘云轩和京都府尹蔡丰年。 匆匆赶到的这一行人,见到永康的时候,简直是吓得魂飞魄散。 特别是十皇子永昱,本就自上次竞猎作弊后,母子二人惨遭贬罚,提心吊胆到今。 现在看到又是永康在场,那股恐惧感就不由得从心底腾起,再也没有之前一贯的刁钻与骄横,脚下一闪,差点就一屁股坐地。 还是刘云轩察觉到十皇子的惊惧和心虚,抬手一把拉住永昱的一只胳膊,这才幸免他在这么多人面前当场出丑。 “怕什么?打起精神来,先过去看看情况再说!” 刘云轩眉头一皱,沉声交代一句。 “舅,我还是怕!” 原来,这大学士刘云轩,可是被贬为康妃的原虞妃的亲哥。 也就是十皇子永昱的亲舅舅,难怪他敢怒斥永昱。 作为另一股势力的存在,刘云轩见到永康的第一时间,头脑里飞快地在想,九皇子如何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 想起昨天朝会上大昌皇帝的雷霆,这让他心里寒意顿起,一个无所事事的废柴皇子,却被下旨暂且代行监察之职,这是装门面***,还是皇帝另有所图? 而旁边十皇子永昱,此时的狼狈表现,更是让刘云轩心中猛然一沉。 本来,是借着这次绝好的机会,为十皇子捞一次好名声,可这十皇子如此不堪大用,居然对一个窝囊废都惧怕起来,这如何能把眼下的事对付过去? 心中思绪,如同海浪汹涌,刘云轩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波涛兴起! 他稳了稳神,兀自镇定一番,带着人走到永康面前,拱手躬身,礼道:“老臣刘云轩,见过九殿下!” “微臣蔡丰年,见过九殿下!” 一旁的京都府尹,也忙不迭更地拱手躬身,向永康一礼到底。 十皇子永昱一改往日张狂,咽了一口唾沫,万幸的是,他还没忘了礼数,抱拳拱手,心里一虚,鼓了一把劲后说道:“小弟见过九哥!” 见三人向永康行礼,身后一大片人,顿时就跪了个前额触地。 “下官,卑职,参见九皇子殿下!” 永康心里明白,他们跪拜的不是自己,而是皇帝老子降旨后的“代监察”身份。 如此一来,方才那些争相抢食的灾民们,都知道眼前怒斥掌勺衙役的这人,原来是督察赈灾的九皇子。 “九皇子殿下仁德……救救我们吧……可怜可怜草民一家老小吧……” 望了一眼恓惶无比的灾民,永康面如凝霜,走到了永昱面前,眉头拧在一起死盯着惶恐不安的十皇子,冷声道:“那么多人费尽心机,才给你捞了个机会,而你就是这么敷衍父皇的?” “赈灾!你就是这么糊弄百姓的?” “如此潦草,如此不负责任,难道这就是我大昌赵氏皇家的仁德?” 永康字字珠玑,掷地有声,一连串的灵魂三问。 本来心虚的十皇子永昱,自上次竞猎作弊,造成母妃被贬之后,已经是心里留下了病根。 顶着永康的这一连串的咄咄逼问,一时被吓得惊慌失措,颤声道:“九哥,十弟不明白啊!” “不明白?” 永康怒极而笑,道:“好!那九哥就让你明白,让你彻底清醒清醒!” 说着,永康上前一步,一伸手就攥住永昱的后衣领,在他的尖叫和蹬踏中,把他拖到了盛粥锅灶前面。 “看清楚了?” 永昱的脑袋,被永康摁得鼻尖贴到了汤水里吹着泡泡。 “把眼睛睁大了,这便是你拿着朝廷的钱粮,给灾民施舍的粥饭?” “所谓的粥饭,砂石多于米粒,米虫又多于砂石,这些,就是你代表皇家对黎民百姓的仁德?” “你徇私舞弊,所谓的仁德,当天下众口都是傻子不成?” 永康咄咄逼人,又是一连串的灵魂三问! 第153章 等死吧你们 被粥锅里的汤水,呛得鼻涕眼泪俱下。 十皇子永昱映在清汤寡水里面的那张脸,在不断的挣扎中扭曲得狰狞无比。 待永康摁着他脑袋的手稍稍一松,十皇子永昱死死撑在锅沿上的两只手猛一用力,从锅中汤水里仰起一张惨白无比的脸来,大喘着粗气吼叫道:“九哥明鉴,小弟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些都是蔡大人他们自己安排好了的,小弟只要负责在赈灾场合露露面,接受灾民们的感恩就行了,其他的,小弟我真是毫不知情啊九哥!” 此话一出,原本乱哄哄的场面,霎时风停云息静得怕人。 所有人都惊恐地抬起头来,把不敢置信的目光,齐齐投向施粥的锅台这边。 这十皇子没疯吧? 怎么如此扛不住事,这就抖出了这么隐秘的内幕! 第一个被抖出来的京都府尹蔡丰年,他面颊急抖,瞳孔一阵紧缩,颤抖的手指着十皇子气得说不出话来。 那架势,真恨不能扑上锅台,去代替永康把十皇子给摁下去淹死得了。 永康猛然转头,冷冷的目光,已经投在了京都府尹蔡丰年的身上。 “九殿下,这里面,肯定是有误会!” 迎着永康冷冷的目光,蔡丰年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连呼吸都不顺畅起来。 在朝中和宫里,最不得势的九皇子,此刻却让他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冷。 而平日里宠爱有加,骄横无比的十皇子的表现,却是让他失望透顶。 “扑通!” 京都府尹蔡丰年跪了,在永康目光如山的重压下,把头在地上磕得砰砰直响。 “所有采购,都是按照流程走的,户部拨钱下来,走的是京都粮食官仓的账,只是官仓好粮稀缺,尽是战备之用的陈化粮米而已,下官这也是无奈之举啊殿下!” “说下去!” 永康怒目圆睁,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蔡丰年的脸半寸。 “就这,总比没有的好,这米再差,还能比那草根和树皮难吃?只要有一口稀汤,管它有虫没石子的,总比饿死要强吧?” 蔡丰年的这一番说辞,彻底激怒了永康,气急而笑道:“好一个总比没有好!好一个总比饿死强!” 用双手一甩,就把摁在粥锅上的十皇子永昱,着着实实地摔了个仰面八叉。 然后,赶上前去几步,走到蔡丰年面前,突然飞起一脚! “咔嚓!” 这一脚,直接是踹到了蔡丰年仰着的一张脸上。 蔡丰年那张油汪汪大脸,瞬间就开了花,随着“啊”一声惨叫,从蔡丰年的嘴里喷出一把带着血糊的碎牙。 仰面倒地后的蔡丰年,双手捂着那张已经血污不堪的胖脸,在刚落过雪的泥地上翻滚不已。 “总比饿死强是吧?” 永康走上前去,又是一脚飞踹。 “嘭!” 这一脚,可是踢在了蔡丰年的腰眼上,直接把蔡丰年给踢得背过了气去。 “九殿下息怒,蔡府尹说的也许是实情!” 看到局势不利的刘云轩,终于忍住不站了出来。 “是吗?” 永康转头,把视线移到大学士刘云轩脸上,冷冷说道:“本殿下查抄了三大粮商的粮行、财产还没多少日子吧?眼下最不缺的就是粮食,户部入账的粮食堆积如山,粮行已经回归朝廷经营,拨款购粮,只是来回走个账而已,用得着四处找粮收购吗?那些粮食,都是上等的好粮供市场流通,无论是以往的官仓,还是最近没收的商号,光京都的存粮就足有五千万石之多,户部拨你赈灾的,也足有一百万石之数,怎的到了粥锅,就成这了等样子?” “殿下,恐怕是时间仓促,人手不够,而灾情又等不得,是哪个环节上有了出入!” 刘云轩的解释,不如说是狡辩。 “出入?” 永康眼里杀机顿起,怒斥道:“本殿下是窝囊,但不傻!” 说着,永康向前走了两步,站在刘云轩面前又道:“这事不难查,替朝廷主营粮食的李家主,还有户部监管焦司空,这俩人都可以提供佐证!” 一提这些,刘云轩明白了。 他此时愚蠢地认为,是没人举荐九皇子来办这个捞好名声的差事,错失这次良机的九皇子,心有怨气,这才专意赶来找茬。 如此一想,刘云轩似乎心中有了新的主意,紧绷着的那根弦,随即就松弛了下来。 刘云轩拱拱手,缓缓说道:“九殿下,这次赈灾,那可是圣上为了历练十殿下而设的粥场,再是有些瑕疵,也是情理之中,十殿下年幼,能有这份仁心实属难得,再说,这赈灾不光是煮一锅粥如此简单,其中千头万绪并不轻松,蔡大人踊跃参与,也是为这京都的危机着想,百忙之中出了一些纰漏,那也是在所难免,九殿下万不可潦草看待!” 去你娘的! 真当小爷我傻啊? 还说永昱年幼,还说蔡丰年热心,全他妈的一群蛀虫趁机贪腐! 你们还有脸说,这是皇帝老子拿赈灾来历练永昱这个蠢货? 历练倒是有可能,也是给永昱的一次机会。 可你们想到,皇帝老子给小爷我赐这把刀的意思了么? 就算我窝囊,皇帝老子可不窝囊,他就是要让他的这个窝囊儿子,替他杀几个贪官来震慑官场! 狗日的,等死吧你们! 想到这里,永康正要发作,却看到一队人马浩浩荡荡从京都方向朝这边奔来。 在场的人清楚地看到,上百辆装载着竹竿、草帘、席子、麻袋的大车,在几百头骡子的牵引下,转眼就到了近前。 只见刘丰年脸上闪过一丝讥笑,然后向永康说道:“九殿下请看,后续的物资,这不是都到了吗?九殿下可不能妄断赈灾之事,下官必定进宫面圣,向圣上禀明九殿下今日的唐突鲁莽!” 卧槽! 这什么情况? 难道,我真的误判了情形? 不会,不应该是这个老狗说的这样! 永康心头一震,抬头又望向那队急急而来的人马。 忽然,永康的嘴角,浮起一丝笑意。 “刘大人,你可看准了?” 面带讥笑的永康,不屑地瞥了此时兀自得意的刘云轩一眼。 就在这时候,三匹健马从队伍中冲上前来,“灰咻咻”一阵马的嘶鸣下,三匹健马直接奔到永康面前几步才停下。 “末将参见九殿下!” “下官参见九殿下!” “民女参见九殿下!” 最后下马的,是穿了一身土布棉夹衣的李子鱼。 不用说,最先下马的,是府兵统领高祥,其次是户部司空焦凯那货。 看到这三人,永康心里又有了谱。 五百身穿革甲的府兵,腰悬佩刀,呼啦啦一下,就把在场的大小官员和衙役们全给围了起来。 二百多民夫,立即手脚不停地从百十辆大车上往下卸东西。 永康看到,其中的五辆大车上,还装满了木炭。 看到这些,刘云轩的脸都绿了。 这些,不是给他们这伙人前来救场的,而是九皇子的援军,来安置这条线上近万的灾民的。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刘云轩面上一红,尬笑着就向车队走了过去,准备假惺惺地忙碌一番。 “刘大人,还是稍安勿躁的好!” 永康窥破了刘云轩的意图,把脸转向身后的四名侍卫,怒吼道:“全都拿下,本殿下今天就现场问案……” 第154章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永康的目光,又投向一辆刚被卸空了米袋的骡车。 “幼楠,你带一辆车去,把来时路遇的那祖孙立即接过来。” “是,殿下!” 霍幼楠神情一阵振奋,转身飞奔过去翻身上马,向那辆骡车的赶车人挥了一下手,就向来时的路上疾驰而去。 看到白米重新下锅,看到民夫们搭起的席棚,永康一下子就想到蜷缩在路边雪地里的那老妪和孩童。 一些还能动弹的年轻灾民们,主动地加入了搭建席棚的人伙里。 一盆点燃的木炭火被端了过来,永康坐在方才没有被他踢破的那些米袋上,让身边的府兵,把剩下的米袋也搬过来当凳子坐。 李子鱼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永康下首的米袋上,低垂着头像是在想心事。 永康望了李子鱼一眼,顿时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李子鱼的功劳,要不然,今天还真不好收场。 就是杀再多的人,但这上万张灾民的口,拿什么来喂? 那些蜷缩在路边雪地里的老弱们,能不能扛过今夜的饥寒? 忽然,永康把目光,投向两个灰头土脸的男灾民身上。 只见两名男子虽然身穿破烂,脸上脏污不堪,但目光炯炯有神,且脚步沉稳不似久遭饥饿之人。 二人对视一眼,然后迅速分开,其中一人佯装帮忙煮粥,抓过几把新到的白米悄悄揣进怀里。 另一人也是,反向而行,在永康坐着的席棚一侧,从一只被踢破后又让灾民抢食过的米袋里,摸出几把残留在袋角的烂米,也趁人不备揣进怀里。 如果说是久饿成贼的饥民,他为何不去偷那些新米,反正两排锅灶都齐齐开火煮粥,锅灶边帮忙烧火的灾民也不少,偷几把新米还是有机会的。 显然,这两个形迹可疑的人,也被焦凯注意到了。 “殿下……” 焦凯瞪圆了眼睛,盯着那两人的行踪。 永康摆摆手,示意焦凯找公羊毅过来,待公羊毅来到眼前,永康向那两人呶了呶嘴。 公羊毅顺着永康所示,鹰隼一样的目光,立刻就扫向又汇合到一起的两人。 少倾,紧盯着那二人是公羊毅,突然面颊抖动了一下。 “是贼?” 永康低声问。 “殿下,是大内密探!” 公羊毅轻摇头,说出了一个令人惊掉下巴的词。 大内密探? 好啊! 这下,就不用再去给皇帝老子解释了,待会,放开手来,杀这些狗娘养的混蛋就是了。 果然,那二人汇合后,又分头移动,装作去抱柴火,然后急急从施粥现场消失不见…… 曾任大昌皇帝身边带刀侍卫,又是内卫侍卫长的公羊毅,凭着经验,准确的就能认出来那两人的真实身份。 一时间,部分席棚已经搭好,永康嘱咐高祥,在里面席棚里面边上铺上草帘,先把老弱灾民安置进去。 席棚中间地上,挖个脸盆大的浅坑,里面生上木炭火。 看到头锅白粥已经煮好,永康又交代高祥,抽出部分府兵,把粥送到席棚里那些老弱灾民的手里,再不用他们去排队打粥饭。 片刻过后,施粥场上哭声一片,一些老弱灾民,爬出席棚,向着永康坐着的地方伏地痛哭。 霍幼楠回来了,她低垂着头,向永康蹒跚而来。 她的胳膊上搭着那条狐皮大麾,丝毫没有刚去的时候那样振奋,完全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 永康心头涌起一种不好的感觉,转过脸来望着霍幼楠,他嘴唇蠕动了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那老人……她……死了……孩子……也死了……我赶到时……雪已经把她……和……孩子……埋了……” 霍幼楠终于破防,冲上来扑到永康怀里,失声地就大哭起来。 永康没有制止她,揽过一只手来,轻轻地抚着霍幼楠的后背。 “哭吧,哭出来或许好受一些!” 永康喃喃低语,缓缓抬起头来,眼里已是杀机四起,盯着地上跪着的那些大小官员。 坐在一侧的李子鱼,缓缓抬起头来,一双眼睛有意无意地扫着永康怀里的霍幼楠。 她这是第一次,才见到这个听闻过好几次的将军府大小姐,也就是这个大小姐,不日就要和睡过她的这个男人完婚。 一种复杂的心思,从李子鱼的心里泛了起来。 李子鱼起身,走到永康身边蹲了下来,轻扶着霍幼楠的肩头,悲声说道:“还请九皇子妃节哀,世道就这么个世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见有人安抚,一向要强的霍幼楠,这才止住了哭泣,缓缓抬起头来,泪眼婆娑地望着永康的脸,咬着牙说道:“殿下,霍幼楠请缨,容我杀了这些狗官!” 不料,永康摇摇头,苦笑道:“杀官,那要经三司衙门审判,你身为皇子妃,不可逾越大昌法纪妄动私刑!” 说着,永康轻轻一扶伏在他腿面上的霍幼楠,然后站了起来,稳步走出席棚。 “来人,除十皇子殿下外,其余官员,无论官职大小,统统给本殿下就地立木,捆起来再说!” 此言一出,刘云轩带头吼道:“九殿下,老臣奉旨配合十皇子殿下赈济灾民,再是赈灾不力,那也得三司衙门审理,你无官无职,仅凭一个皇子的身份,是没有权力对朝臣动刑的,这,你可要想好了?” “哈哈哈……” 永康双手背后,挺起胸膛,仰头大笑一阵吼说道:“身为官员,所住、所食、所用,一应之物,哪一样不是百姓所赐?如今天灾人祸,你等罪不可赦!” 稍稍停顿,永康放眼扫视了一圈黑压压的灾民,高声又道:“还真让你刘大人说准了,本殿下真不敢对你这样的朝臣动刑,但我会把你们这些丧尽天良,尸位素餐的贪官们,交给这些灾民处置,他们,供我们吃,供我们喝,供我们穿衣,供我们住房,我没资格,他们有!” 此言一出,跪在地上的那一片大小官员,顿时就磕头如捣蒜,哀嚎着求饶起来…… 方才填埋被饿死灾民尸骨的坑边,被立上了三十二根树桩,每个树桩上,各反绑着一名赈灾官员。 看到这些人已经被府兵们立在木上,永康冷哼一声,扭头就进了席棚坐着。 外面,立刻就响起一片惨叫声。 被掌勺衙役用铁勺敲断四根手指的那个老者,已经被府兵包扎了伤口,吃过三碗粥饭后在席棚里躺着,但他听到九皇子的决定时,第一个冲到京都府尹蔡丰年眼前,张嘴就一口咬在蔡丰年的大腿上。 “啊……” 蔡丰年张着被踢掉了几颗门牙的嘴巴,从黑洞洞的喉咙里发出杀猪一样的惨叫声…… 愤怒的灾民们一拥而上,把三十二个捆绑在木桩上的官员,顷刻间就围了个水泄不通。 灾民们虽然手无寸铁,但有的是充满了仇恨和愤怒的牙齿,在一阵疯狂的撕咬声里,大小官员们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响彻十几里…… 纷纷扬扬的雪又飘了起来,遍地的罪恶,霎时就被覆盖得洁白无瑕。 打累了,撕咬累了的灾民们,已经陆续回到新搭的席棚里围着木炭火坐了,体弱的也倒在铺在地上的草帘上睡去…… “留下一百府兵,上官元英和曹豹也留下,其余人跟本殿下打道回府!” 永康走出席棚,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翻身上马,一路无语…… 第155章 怎样才是皇家的仁德? 永康一行,刚回到府上的时候。 另一队从皇城出动的人马,也匆匆赶到了城外三十里处的施粥场。 这支兵马的阵容,可要比永康一行扎实多了,不但新任刑部尚书的肖成奎,还有户部尚书张庸亲自带队,随行的还有一名锦衣内卫千户带着的二百名锦衣内卫。 这队人马带着简易桌椅,还带着行军的毡帐,更有从巡防司调的三百兵丁,套着马车也拉着上百车粮米。 甚至,几辆大车上,还装有成捆的行军棉被,甚至外城的一家医馆的人,也自驾着一套车马紧随其后。 不用说,这是大昌皇帝的仁德。 他不光是急调这些物资出城,而且,还派出了新任刑部尚书的肖成奎同行。 随行的还有三四十个从各部抽调来的官员。 这个组合不言而喻,从肖成奎杀气腾腾的脸上,就可以得出答案。 果然,这队人马一到达目的地,搭好行军毡帐后,就支上了桌子。 神情悲怆的张庸,枯瘦的额头青筋暴起,一下了车子,就挨个查看粥场搭起的那些锅灶。 张庸把二里地长的施粥现场,来回走了个遍,也时不时钻进新搭起来的席棚,对一些老弱灾民进行了详细的询问。 看到这队人马的到来,昏昏欲睡的灾民们,又纷纷出了席棚,围在最大的一座毡帐外面,伸着脖子向里面张望着。 被绑在立木上的京都府尹蔡丰年,早已没有了气息,两条大腿面上,都已经被灾民啃掉了肌肉,露着令人恐怖的森森白骨。 大学士刘云轩的样子也好不到哪里去,气息奄奄的他,垂死在命悬一线中,一只耳朵已经不翼而飞,黑色的血痂罩住了半个脸。 除了被群情激愤的灾民拿土块和柴棒打死的官员外,垂死挣扎的还只剩七人。 “够了,只要有一个活口,本官这趟就没白来!” 听到随行兵士的禀报,刑部尚书肖成奎,坐在毡帐里面的桌后,向帐外吼道:“将一干犯官带进来!” 三四十名从各部抽调过来的官员们,立在帐内两侧,闪烁不定的目光,看着七名仅剩一口气的赈灾官员们,被如狼似虎的侍卫们架了进来。 地上躺着的刘云轩,涣散的目光,缓缓扫过帐内两侧站着的官员们,这些人里,有他昔日的同僚,也有下属,更有门生在里面。 这些人的目光,和刘云轩投来的目光刚一碰撞,他们无一例外地扭过头去,不愿再看地上的刘云轩一眼。 毡帐外面,已经亮起了火把,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只是飘飘扬扬的雪,停了。 漆黑的夜空中,偶尔闪过点点星光,走出席棚的灾民们,黑压压地聚在官道上,都把目光,遥遥投向火把通明的那座毡帐。 不用上刑,甚至连逼问都未曾有过,只剩一口气在喉间游荡的那七名官员,把自己所参与的、知道的、听闻的,全部吐了个一干二净。 留下来的一百府兵,由曹豹和上官元英带着,主动地维护着灾民的秩序。 也有遇到的相熟的锦衣内卫,和上官元英相互点点头,表示问候。 良久,刑部尚书肖成奎走出毡帐,在侍卫们举起的火把的拥簇下,提高声音,宣道:“十皇子永昱,赈灾不力,对随行官员的劣行,负有失察之过,立即押往京都,交由理察院进一步审理!” “文渊阁大学士刘云轩,身为朝臣,其行不端,纵容下属营私舞弊,导致赈灾济民有所迟缓,押送天牢,择日问斩!” “犯官京都府尹蔡丰年一行,贪污腐化,其行卑鄙恶劣,人神公愤,虽然业已身亡,但不得入土下葬,将这些畏罪而死的一众犯官,高杆悬尸示众百日,尸骨不配葬入我大昌国土,任由狼狐鹰鹞啄食殆尽!” “同案余犯七人,斩立决!” 已经连喊一声饶命都没了勇气和气力的七个赈灾官员,听到宣判后,缓缓闭上了眼睛,每人是眼眶里,流出了无比悔恨的泪水。 其实,当他们看到愤怒的灾民们,围着蔡丰年狂撕猛啃的时候,他们就已经知道自己犯下是罪孽,已经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就是侥幸不死,也再没有脸面活在这个世上。 早死,其实更是一种解脱,不然,内心的那种愧疚和折磨,反而让他们生不如死! “吾皇万岁!” “九殿下仁德!” “大人英明!” 一时间,上万灾民,跪在足有二里地长的粥场,齐声高呼,那发自肺腑的喊声,穿透黑夜,震得地动山摇…… …… 此时,银安殿。 自大昌皇帝继位以来,还没在晚上开过朝会。 眼前的龙案上,码着一摞折子。 “看看,这些折子,一个月前就已经到了京都,可它,一直沉睡在司礼监的箱底!” 说着,大昌皇帝站了起来,一甩胳膊就把龙案上的那摞折子,“哗啦”一下就扫落一地。 “都看看,光八百里急奏,就占了四成,水祸肆虐,流民成寇,可这些,朕是听不到,又看不见,你们都睁大眼睛看看!” 大昌皇帝越说越气,索性走了下来,在殿厅里来回走动,最后,在辅国大臣李嵩面前停了。 “你说说,这些折子,为何到了朝廷,反而就似泥牛入海?” 迎着大昌皇帝炯炯目光,李嵩拱手一礼,愧色道:“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老臣查了,是司礼监书笔张诚、李恒二人,由于忙乎筛查太子案的各种文书,一时不查,把地方的急报落到箱底,又被其他不常用的资料压住,故……” “如此马虎,罪不可赦,斩立决!” 大昌皇帝一甩袍袖,直接打断了李嵩的呈述。 “启禀圣上,那张诚和李恒二人,自知罪责难逃,就在查到他二人头上的时候,留下悔罪书,竟然在执事房内一起服毒自尽!” 夏士诚站了出来,接着李嵩的话,道出了最后的调查结果。 “服毒自尽?” 大昌皇帝愤然转身,盯着夏士诚的脸,冷声说道:“看来,这服毒自尽,已经成了我大昌官场的逃责法宝,来人,将张诚、李恒二人,鞭尸一百,再高悬校场旗杆暴尸三日后,不准入土安埋,扔郊外荒岭喂野狗!” …… 回到仁和府的永康,对膳房端上来的膳食,看都没看一眼。 从几人的神情上,狄芳看到了一种无言的沉重与悲痛。 就连霍幼楠,也是闷闷不乐,坐在一边瞅着灯芯发呆。 春芬和乌银顿珠,知趣地给永康脱下靴子,换上了一双便鞋。 整个过程,两个人都低着头,一言没发。 狄芳轻咳一声,拉着霍幼楠的手,就知趣地去了偏院的客房。 不一会,就听到狄芳的叹息声,还有霍幼楠嘤嘤的抽泣声…… 第156章 去太庙 这一夜,很漫长。 天还没亮,宫里就来人了,是之前来过的小太监带着一群太监和宫女。 算一算,永康和霍幼楠大婚的日子,也只有四天时间了。 按照大昌朝礼制,皇子大婚时,提前要做准备,前往太庙谒拜赵氏皇族的列祖列宗,一是告慰祖宗在天之灵,二是向祖宗祈福,祈求后代子嗣繁茂。 自赈灾回来,永康情绪一直低落。 此时,永康像个木偶一样,坐在那里任由宫里来的人摆布。 这是皇子该有的盛装? 看着铜镜中被捯饬得像戏台上的自己,永康的头脑里,却想的是枪膛怎样去击发火药的办法。 脑仁一阵生疼,也没有想出个最好的方式。 以现有的条件,该想到的物料,都被一一排除了。 娘的! 要知道有这场魂穿,早他娘的在脑子里拷贝一份工科知识多爽? 会使用最先进武器的精英,但在原始制造方面,照样抓瞎。 就像一个高级建造师,但让他去脱土坯,让他去烧砖,照样他娘的白痴一个。 再是名誉天下的美食家,照样种不出不糠心的萝卜。 再是牛掰的品酒师,拿一把麦麸,也酿不出一碗酒麯。 一晃,一个时辰就过去了。 宫里来的人,已经给永康梳完了头,戴好了礼冠,脸上都打上了粉底,眉毛都给绞了一遍。 看到铜镜里的自己。 卧槽! 活脱脱一个前世庙会上的戏子。 就等锣鼓一响,出将入相,登台亮相的了。 此时的永康,身穿赤红蟠龙衮冕,绘火、山、龙、华虫、宗彝等一共八章花纹,是为衮冕八章,乃是大昌帝国皇族服饰里面,除了皇帝十二章、太子九章之外的最高规格扮相。 就是腰系玉圭,也是长九寸五分,这个规格尺寸,毫分不长,毫厘不短,工部巧匠的精准之作。 玉佩两组,由珩、瑀、玉花、琚、冲牙、璜、雨滴、祥云组成。 每行走一步,坠于腰间两侧的这些玉佩,叮叮当当,好不奢华。 一身大昌朝皇子服,将永康天潢贵胄的皇子身份,衬托得有规有矩,哪还有一丝一毫的窝囊劲存在? 这就是至高无上的皇家风范? 永康望着铜镜里的自己,也不禁哑然失笑。 唯有和台上戏子不同的是,这身打扮里的金是真金,银是真银,那些青翠或者凝脂一样白的玉,也都是玉中极品,根本不是塑料染色的道具装饰之物。 匆匆用完早膳,永康被宫里的礼官带往太庙。 在前往太庙的路上,小太监大致说了一些礼仪流程,好让永康提前有个底稿,免得到时候显得慌乱生硬。 按流程,谒拜完列祖列宗后,礼官还要提前讲解大婚时候的所有典仪。 这一项,必须霍幼楠也在场,等于是提前有个彩排的意思。 皇族的婚典,国之幸事,场面肯定是奢华气派。而且,一切礼仪规程,也是极其复杂繁琐。 照这样看来,搞完这些繁文缛节,没有一整天的时间,那是结束不了的了。 就不能开源节流? 就不能繁事简办? 如今外有北凉铁骑虎视眈眈,内有饥民奄奄待哺,内焦外困,省了这些难道不香吗? 浪费这钱,给我府兵添置军马不好吗?给灾区流民多加安置不好吗? 若是嫌这等操作麻烦,一应花费折成现银给我自己拿着,这不好吗? 带着满腹牢骚,兀自埋怨的永康,已经来到太庙。 太庙里面,早已打扫干净,就是不见几个皇子跪着。 看来,今天的典仪,皇帝老子免了他们的罚跪。 由于此时早朝还没结束,皇帝老子还没有赶过来,这祭祖的礼拜仪式,没有家中长者那是不行的。 虽然是九五之尊的真命天子,但在太庙,就是后辈儿孙里面的家长。 按流程,这种婚典前的拜祖,父母是必定在场的,但永康的生母那个苦命宫女,却没有等到这一天就郁郁而终。 所以,这个缺还得有人顶上。 按资格,能顶这个空缺的,那只有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了。 大昌皇帝因太子谋反一事,如今还没废后的情况下,皇后娘娘这个危危之人,还得被拿出来当个招牌装装门面。 永康顶着一身的穿戴,终于等来了皇帝老子和皇后娘娘。 仪式照常进行,整整折腾了半天才算完事,汗流夹背之下,永康只想找个当铺,把这一身的皇子装备给换成银票揣着。 一脸凄楚的皇后娘娘,估计和永康是一个想法,硬是挨着这个对自己毫无意义的仪典结束。 谒拜太庙总算是告一段落,皇帝老子打发太监宫女们,先送皇后娘娘回她的宁慈宫。 “唉!” 大昌皇帝望了一眼皇后娘娘步履蹒跚的背影,叹息一声后又摇了摇头。 再过三日,就给小九完婚,事毕,也就该废后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曾经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要说没有一丝眷恋,那也是说不通的,知书达理,性格敦厚的皇后娘娘,就因为自己儿子永焱那事,正面临着被废皇后之位的凄苦境地。 看来,这深宫里面,抑郁而终的,接下来就是永焱他亲娘了。 再是穿越而来,但还是触景生情,九皇子永康也望着皇后的背影,心里一阵发酸。 “走吧!跟朕去用膳,朕昨晚没吃一口,早都饿了!” 大昌皇帝转过头来,和蔼地叫永康和他一起用膳。 看到大昌皇帝眼里满是舐犊之情,永康的心里不免一阵惊慌。 娘的! 这老犊子不会来一手亲情绑架吧? 他要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那可不是一件值得欣慰的事情,要坏菜的! “儿臣听父皇的。” 永康低眉顺眼,装得就像个乖儿子一样,一路跟在皇帝老子的身后,屁颠屁颠地走着。 不对! 这路不对! 既不是去皇帝老子的御书房,也不是去寝殿,更不是去御膳房的路? 这老犊子,搞什么名堂? 永康心里一惊,顿时就忐忑不安起来,两眼不时地左顾右盼。 这是去自己的仁和府的方向,难道,这老犊子要去仁和府蹭饭? 嘿! 我还想蹭一顿宫里的御膳,这老犊子算盘倒是打得精啊! 反过来跑仁和府蹭饭啦? 怀着一肚子不解,又不敢张口就问。 快到仁和府的府门时,老远看到一队太监和宫女,早已提着食盒到了府门正徐徐进入。 这是干嘛呀? 既然来了,还自带什么饭食? 要是过意不去,在仁和府吃完,随便打赏几个食材钱意思意思不就行了? 这老犊子,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正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已经到了府邸门口。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望着“仁和府”三个鎏金大字,缓缓说道:“这字如何?” “回父皇话,这字内圆外方,结构谨然,周正有余……” “放屁!” 永康还没背完腹稿,就被大昌皇帝粗暴地打断,眉头一拧骂道:“朕的魏体,何来楷书的说法?” 卧槽! 错了,拾来的唾沫渣子,这下还用错地方了? 永康挠挠后脑勺,尬笑道:“儿臣是说,这字内圆外方、结构谨然、周正有余还不是,纯属浑厚质朴,但又精神飞放……” “嗯!”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淡淡说道:“这还靠谱,日后,你要多练习一些书贴,依朕看,行书比较适合你,朕就不明白了,之前读那么多古书,为何独就没练练字?” “儿臣不是说过了嘛!儿臣的笔砚,总是让他们抢走弄坏,儿臣又不敢索要……” “唉!” 大昌皇帝摆摆手,率先就进门府门。 此时的客殿内,被从宫里带来的御膳,满满摆了一桌。 永康招招手,换来春芬,让赶快去准备功夫茶来泡。 皇帝老子来吃饭,怎么也得管一顿茶水。 这做人啊!不能太小气,尤其是做儿子的,不能在老子面前如此抠门。 第157章 就怕不能兄友弟恭 “你们,全部退下!” 春芬手里端着的茶盘还没放下,就被大昌皇帝摆摆手,和宫里来的那些人一起被挥退。 此时,偌大的客殿,只剩永康和他的皇帝老子。 “朕,老了!” 大昌皇帝没动筷子,就先微叹一口气。 “父皇不老,父皇正当年呢!” 早已饥肠辘辘的永康,嘴上应着大昌皇帝的话,一双眼睛,却紧盯着桌上的膳食。 “饿了吧?” 大昌皇帝瞥了永康一眼,指了指眼前几道做工精美的菜肴。 “嗯!” 永康点点头,喉结上下蠕动了一下。 “饿了就吃,人生大事,吃饭第一,将相王侯,庶民耕夫,莫不为一口吃食而奔波!” 大昌皇帝说着,拿起银筷,夹了一筷子鹿肉炒豆芽送进嘴里。 然后,拿筷子指着自己刚夹过菜的盘子,示意永康也别傻坐着。 “这个,味道也不错!” 连吃了三口的大昌皇帝,用筷子指着一道山药炖驼掌,又说道:“这个,要趁热,凉了就发腻!” “儿臣,看着父皇先吃!” 永康又咽了一口唾液,脖子上的喉结,又上下滑动了一阵。 “民以食为天,其实帝王更是,只是自诩为天子!” 大昌皇帝又指着一道清炖鲈鱼,扒拉了一阵,破天荒地夹起带鱼尾的半截,径直放在永康眼前的小碗里。 “谢父皇!” 永康诚惶诚恐,赶快抓起筷子,先向皇帝老子谢恩。 “吃吧!” 大昌皇帝又用筷子指了指其他的几道菜,自己也低头又吃了起来,半天无话。 就在永康放了开来,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大昌皇帝放下筷子,突然说道:“依你之见,你们兄弟几个里面,谁当太子合适?” 这冷不丁的一问,差点让永康把一快鸡翅骨给咽了下去。 “啊……” 永康大张着嘴,手里还握着一根鸡腿。 “除你之外,你看谁是太子的最佳人选?” 大昌皇帝半眯着眼睛,端起自带着的一碗雪梨汤,放在嘴巴慢慢喝着,但余光却瞥向永康。 老犊子! 给我挖坑呢? 既然我当太子没份,你想给谁就谁,再说,小爷我又不稀罕什么太子位。 永康心头大震,肚里嘀咕了几句。 “朕,问你话呢!” 大昌皇帝又是一句,然后慢悠悠地喝着碗里的雪梨汤。 “这……” 永康踌躇一下,恐慌不安地说道:“这,父皇应该问问那些老臣,他们,或许更有眼力和洞见!” 永康把球,又给踢了回去。 哼! 老犊子,阴我呢。 你拿肚里的那几根花花肠子,又来绕小爷我的脖子? 呸! 小爷我,偏不上这当! 大昌皇帝放下手里的雪梨汤碗,拿棉帕沾了沾嘴角,说道:“朕的这几个儿子,都利欲熏心,唯独你勉强够格,但朕说过原因了,你就不用想了,但这太子,不得不立,所以,得从你的那几个哥哥里面,择一人而立!” 见永康不语,大昌皇帝又道:“你大哥永焱,已经那样了,就不提他了,小十,还未成年,也已经被那些人教唆偏了,只有你的那几个哥哥伙里,得择出一个来!” “父皇,儿臣真不知道!” 永康还是固守阵地,严防死守,不给皇帝老子任何缝隙插针。 不过,举荐谁都一样。 但举荐谁?都他娘的不是自己心里的话,那几个鳖孙,没一个好货! “不要有顾虑,放弃成见,就是说错了,朕也不会治罪于你,大胆说,放开了说,把自己置身事外,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看你那几个哥哥里面,谁能堪当重任?” 大昌皇帝不依不饶,循循善诱,非得让永康举荐一人。 卧槽! 这关,看来蒙混不过了? 永康暗自思怵片刻,幽幽说道:“要不,就让四哥当太子吧!” “永泰?” 大昌皇帝一怔,又道:“他不是经常找你麻烦?也是欺负你最多的一个,你如何举荐与他,朕不明白!” “要不,那,那就给二哥吧!” 永康唯唯诺诺,顾左右而言他,吞吞吐吐的样子。 “永泰没少收拾过你,永宁,也对你不算友好,这两人,都谈不上兄友弟恭,你为何偏偏举荐他们二人?” 大昌皇帝一脸不解,非要追根问底。 “父皇明鉴,其实,二哥和四哥,对儿臣都很好,前几天,他们不是给儿臣各给了十万两银子嘛!” 反正,谁当太子,都和我无关。 小爷我只要顺当的离开皇城,就是眼下最大的心愿。 永康还是保持了一致,再没有随意改口。 “他们对你好?” 大昌皇帝摇摇头,笑道:“你看不出来他们的伪装,那是他们怕朕,这才假装对你好了一些,你就不怕他们之间的任何一个,一旦当上太子,马上对你采取报复?” “儿臣,儿臣不知道!” 永康急得要哭,连连摆手,生怕大昌皇帝再逼问他继续举荐。 老犊子! 跟我飙戏? 那小爷我就陪你演就是了! 永康紧张的双肩发抖,低下头来不敢和大昌皇帝的目光对视! 娘的! 无论谁当太子,都会成为另外几个皇子的暗杀对象。 到那时候,明的暗的,各种手段层出不穷。 所以,先把永泰和永宁这两个鳖孙给坑一把再说,立任何一个当太子,那他就得天天提心吊胆以防不测。 我正好开赴雁门关,做我的逍遥王好了。 大昌皇帝沉思片刻,缓缓说道:“难道,你不想想自己?朕的意思是说,你不想打破那些禁忌,替自己争取一把?” 这老犊子,绕了半天弯子,终于扯到正题上来了! 论定力,这次永康胜半筹。 毕竟,是皇帝老子先沉不住气了,开始主动抛砖引玉。 “儿臣不想,儿臣能不能活到那一天还不知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儿臣只想在雁门关挺起胸膛,迎着北凉贼子的刀枪,为我大昌用这肉躯筑一道屏障!” 永康站了起来,神情悲怆,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窝囊!” 大昌皇帝怒了,厉斥道:“你以为,这是你英勇无畏的表现?” “朕挑明了说,你这是窝囊,是害怕争不过兄弟们,你,怕他们!” “你以为,战场就是脱下你窝囊的外皮?能让你远离世俗和眼前的困难不成?” “错了,你错了,大错特错!” 大昌皇帝额头青筋暴起,站了起来在餐桌前来回走动个不停。 “反正,儿臣根本没有争太子位的任何想法,反正,儿臣是一心要上雁门关前线!” 永康脖子一梗,硬起头皮,铿锵有力地回了皇帝老子一句。 大昌皇帝一怔,停止了走动,又重新坐了下来。 “坐!” 大昌皇帝望向站着的永康,沉声又是一句。 永康缓缓落座,低头不语。 “你四哥永泰,能力倒是不错,但他心性狠毒,朕就怕,日后他继承帝位之后,恐怕容不下你们其他几个兄弟啊!” 大昌皇帝神色暗淡,摇摇头又道:“朕就希望,无论谁继承帝位,还能做到善待其他兄弟,做到兄友弟恭,那是朕最大的心愿啊!” 说完,大昌皇帝摆摆手,意思是可以终止这个话题了。 临出客殿的时候,大昌皇帝回过头来,沉声说道:“男子汉,就该自信一些,硬气一些,懂吗?” 永康点点头,表示懂了。 第158章 我还以为,你连一只狗都不放过? 恭送皇帝老子离开,永康这才松一口气。 待回到北书房,狄芳和霍幼楠二人,已经是一脸的焦急。 “圣上他没为难你吧?” 狄芳满脸都是关切,心神不宁地望着永康。 “快说啊!哑巴似的。” 霍幼楠更是焦躁不安,急得在地上直跺脚。 “唉!” 永康长叹一声,摇摇头道:“父皇这次为立太子的事烦恼,无论立谁?他都举棋不定,居然让我给出主意,你们说,我哪敢多这个嘴?” “既是人父,又是帝王,当然,立太子这事,自然是以国家利益,以万民福祉为重,不是喜欢那一个儿子这么简单!” 狄芳似有所悟,频频点头,表示对大昌皇帝是苦恼有所理解。 “也是,就你那些哥哥们,都是一副小人嘴脸,哪有半点安邦定国的胸怀?成天嘲讽挖苦别人,妒人强,欺人弱,笑人愚笨,又恨人贤能,鼠肚鸡肠且阴险毒辣,岂是国之储君的德性?” 这番话,还真像大家闺秀的见地。 不料,霍幼楠愤愤又道:“你也太窝囊,怎么就不……” “闭嘴!” 狄芳顿时变脸,厉声制止了霍幼楠没说完的半截话。 接着,狄芳悦色又道:“帝王心术,深不可测,眼下各皇子们明争暗斗,夺嫡之势愈演愈烈,此等境地,能明哲保身就不错了,哪能走毛遂自荐的这步险棋?” “是啊!” 永康点点头,又道:“父皇说了,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兄友弟恭的局面,作为一个父亲,谁愿意看着自己的儿子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自相残杀?” “哼!” 霍幼楠把嘴一噘,给永康一个脊背。 正在这时候,门口侍卫来报,礼部来的人已经到了。 听到禀报,霍幼楠这才端坐了起来,极力保持着一副端庄的样子。 礼部的仪官,被带到了北书房,永康和霍幼这才停止了置气。 见过礼后,礼官向永康笑着说道:“九殿下,现在可进行仪规了吧?” “这个,本殿下悉听尊便!” 永康点点头,意思是听仪官的安排。 仪官让随从打开一张写满了议程的纸,在书案上铺开,然后指着写好了的条条步骤,一一做了详解。 还让永康和霍幼楠一起站了,根据仪轨里的细则,时而让两人面对供桌,时而让二人面相大众。 就连该到什么时候要进行何等仪规的时候,二人所站的位置、距离、还有动作,都一一做了指导和大致的模拟。 “九殿下,九皇子妃,这些动作都要牢记于心,到时候千万不能生疏,若是一个环节出现纰漏,整个流程就有了瑕疵,这万众瞩目的大喜日子,不能留有丁点儿遗憾啊!” 仪官摇头晃脑,絮絮叨叨说个不停。 随从人员,举着手,假装捧着各种器物,跟在旁边做着配合。 如此一番折腾下来,永康的后背都见了汗。 在一旁奉茶的乌银顿珠和春芬二人,索性大壶泡茶,接连上了三四壶茶汤,都被演练得口干舌燥的人们喝了个精光。 这皇子大婚,仪典的流程真不少。 光那仪规,写了一条长卷在书案上铺开。 每个程式的进行中,都有固定的站列位置,都有不同的随同陪伴人员。 这所谓的明媒正娶,可真够他娘的累人! 永康心里嘀咕道:拜个天地,拜个高堂,然后夫妻对拜后,送人洞房由自己发挥剩下的事,难道这样不香吗? 非要整出这些让别人看着体面的套路来,搞得全城上下都不得安闲,所谓的良辰吉日,难道就是以各种折腾为主? 依小爷我看,良辰美景,莫过于和美人一起泡桶,然后听美人那高低起伏的娇呼,那才是不负韶华,不负这世间万物带来的美好,不负这垂涎多日的等待…… 就在永康听得昏昏欲睡的时候,礼官终于讲解完了所列的所有仪规。 等礼部的人走后,霍幼楠气呼呼地转过脸来,嘟囔道:“你终于应付完了?” 什么叫应付? 我这不是在听完了吗? 而且,还配合得汗流浃背,难道这,你就没看见? 就打了个盹,还让你给揪住了! “行了,别没事找事!” 永康白了霍幼楠一眼,赶快抓起春芬递过来的茶汤,猛灌三口后,长舒了一口气,又道:“繁文缛节,倒不如干脆些好,拜个天地和高堂,立刻洞房多省事!” “二婶,你听听,他这说的什么话?” 霍幼楠一跺脚,把嘴一噘,就走到狄芳身后站着。 看见二人斗嘴,狄芳又是一阵头大,皱起眉头说道:“好了好了,都老大不小了,不多日就该大婚了,还掐来掐去的!” 狄芳怪怨了霍幼楠几句,拉着霍幼楠的手让她坐了下来,然后又悦色说道:“你要记住了,嫁过来后,你就是皇子妃,可不能再向大将军府上那样耍小姐性子,懂礼数,知进退,恪守三纲五常,明白了没有?” 说完霍幼楠,狄芳又把目光投向永康,一语双关道:“殿下,幼楠是有些不懂事,但你也要分场合,切莫太随意了,再是皇子,该注意的时候,也不能随便就乱了分寸!” 永康知道狄芳话里所指。 “是是,二夫人说的是!” 永康一脸谦卑,眯起眼睛又道:“镇国大将军府上,不知道准备得如何了?” “我霍家,倒没什么要特意准备的,一应规程,得都按典礼的流程走就是了!” 狄芳盈盈一笑,算是替霍家做了答复。 “我说的是陪嫁!” 永康把目光,从霍幼楠身上,缓缓转移到二夫人狄芳脸上。 “陪嫁?” 狄芳一怔,没想到永康堂堂皇子,居然这么直接地当面问陪嫁的事。 一个对大婚日期都不放在心上的人,这时候却操心起陪嫁的事来? “这个,老夫人应该还是有所安排的,要不,我回去再准备一下,看看有什么遗漏的地方?” 狄芳心里一阵嘀咕,神情略显尴尬。 “镚子都不陪,就大活人一个,爱要不要!说实话,本小姐还真不想嫁呢!” 一提嫁妆,霍幼楠就火了,就像点燃的炮仗,一下子又蹦了起来。 然后,盯着永康的眼睛,冷冷说道:“要是嫌穷,那就别娶!” “坐下!” 肚里一阵不痛快的狄芳,怒目瞪向霍幼楠,说道:“不得无礼,谈婚论嫁,这本是极其正常的事情,殿下高堂已故,自己操心一下这些琐碎,没什么不可!” 说归说,但狄芳的心里,多少还是有些不痛快。 一个皇子,七尺之躯,居然婆婆妈妈地跟女方家的人提嫁妆的事,也真是够窝囊的。 永康大嘴一咧,一点都不生气。 “我说的是,陪嫁的丫头,不是有通房丫头一说嘛!” 卧槽! 此言一出,狄芳差点跌倒。 原来,九皇子他吭哧半天,打的是这主意啊? 难道春桃还不够? 再说,本夫人都被你暗中骑了,以后就是你的囊中之物,想什么时候伸手捏捏就捏捏。 这也不够? 又打起其他人的主意来了! 不料,霍幼楠倒是笑了,一脸坏笑地说道:“要是嫌陪嫁少了,本姑娘还有一条猎犬,母的,很能下崽的,要不一起带过来算陪嫁不?” “这……” 永康讨了个没趣,挠挠后脑勺,讪讪道:“还是留着看门的好,再说,我一开拔,你们都得跟着走,老夫人身边,总得有个陪伴不是,家犬通人性,好狗护四邻,府里要有个风吹草动,狗的灵性,总比人的耳朵要强不少!” “哦!” 狄芳眉头一展,话里有话地说道:“我还以为,你连一只狗都不放过!” 这话,永康自然懂了,老脸一红,讪讪说道:“近日繁忙,郁闷不少,故耍耍笑而已!” “好了!” 狄芳狠剜永康一眼,嗔怒道:“婚期临近,常在这边也不是个事,我们得回去准备准备,再说也是镇国大将军府的一件大事,怎么着也要把亲朋好友都知会到了,就春桃和紫芸,是忙不过来的,她们还要练功,有何不周的地方,你也就体谅着一点,省省精力也好!” 说完,拉起霍幼楠的手,就向永康告辞! 第159章 后院练兵的霍家 看着霍幼楠离开时,那趾高气昂的的背影,永康嘴角一拧。 嘚瑟吧!等离开这里,看我不把你那大身板给拆了,你真以为我衰啊? 小爷我有的是法子,你不知道,前世的现代,片可多了,中学时代,我就是苍老师远程函授班的学生。 网课知道不? 说了你也不懂,就是老师亲自当教材,学生在网上学的那种! 永康独自吐槽一会,这才想起来腰酸腿疼,这几天,可真没少跑路。 光赈灾那茬,就差点磨短了腿! 近水楼台先得月,名义上是赢来给皇子妃洗脚的乌银顿珠,伺候永康倒是成了每晚睡前的功课。 乌银顿珠给永康搓着脚,春芬也没闲着,给永康的后背上拔满了罐。 “殿下,根据经络受阻来看,你是肝火旺啊!” 春芬一丝不苟,认真地在给永康用一把牛角刮痧。 “可不是嘛!南河、西山两省水灾,淹了不少地方,灾民四起,已经祸乱地方,这道路又尽数被毁,赈灾粮食及时到达不了灾区,你说,本殿下能不急躁吗?” 说着,在软榻上趴着的永康,转过头来,望了一眼榻尾给他搓脚的乌银顿珠,又道:“天气已经转凉,就怕北凉人趁机犯我大昌,你们说说,本殿下的火,能不盛吗?” “殿下,这么大的国事,满朝文武能不上心吗?” “这……” 春芬说的没错,这是国之大事,文武百官是干什么的? 轮得到你一个不上朝会的皇子来操心? 再说,你大婚在即,自己眼前该准备的事都不少,天下那么大,你能管的过来? 刮完了痧,永康翻身躺平。 这狄芳一回大将军府,春桃也不在身边,倒是觉得有些空缺。 永康的目光,停在低头给他按着膝盖的乌银顿珠身上,伸出一只手来,按在乌银顿珠的发髻上,往下摁了摁…… 春芬霎时就明白了永康的意思,不巧的是,这两天,乌银顿珠正来着大姨妈。 自己也是,和乌银顿珠在这个时间段是同样的现象。 “殿下,你想了……” “有点!” 永泰仰着脸,微微点头,然后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春芬的樱桃小嘴。 “哪?” 春芬会意,脸上一红,直起身子说道:“那奴婢先去漱漱口!” “好,你二人轮流吧……” 说着,永康的另一只手,摁得乌银顿珠嗓子里一阵干呕不止…… …… 大早,永康没有去虎贲军大营,直接来到镇国大将军府。 霍家已经准备就绪,镇国大将军府里外布置一新,到处洋溢着喜气。 精神矍铄的霍青遗孀,亲自带着永康来到后院的练武场。 只见场上,霍幼楠手持银龙斩,正一遍遍做着示范,教精挑细选出来的那十几个下人演练刀法。 穿着便装的下人们,身上裹着自编的藤甲,沙袋这些,进行负重对抗的练习。 按大昌制,再是官邸和王府,家丁下人如果不在府兵之编,是不得拥有装备的。 如有违反,罪同谋逆。 所以,哪怕是镇国大将军府上,再没有特许私募府兵的情况下,下人和家丁们,只能是简单的护院之能,而不能有兵甲在身。 “奴婢们,见过九殿下!” 看到永康到了,下人们纷纷停了下来,一起向永康行礼。 “免礼!” 永康把胸一挺,轻轻抬手。 “谁让你们停的?” 这时,霍幼楠怒目圆睁,瞪向十几名下人,怒吼道:“都给本小姐听好了,将不鸣金,兵不卸甲,若敢再犯,军法处置!” 卧槽! 这还讲上军纪了? 这气势,不过还真有几分将才的派头。 永康微微颔首,双手背后,铿锵道:“听小姐的!” 有皇子开口,下人们即刻又进入了状态,叮叮当当,刀剑的碰撞声又响了起来。 “这就是我的班底!” 永康心里一阵澎湃,目光从演练者身上一一掠过。 旁边的霍青遗孀,满脸威严,拄着拐杖一言不发,目光不离每个人手里的兵器。 永康看到,这种演练套路,和虎贲军演练的那种套路大不相同,貌似是面对围攻的防守。 十几个下人,轮换出一人做防守,剩下的人全部改为围攻之势。 看到这些,永康心里陡然大悟。 这是? 这是在演练的护卫阵型! 目的就是怎么去化解被围在中间的人的安危,每人轮流被围攻,才能置身于对被围攻者对危险领悟。 明白了! 这傻大妞,是在给他训练贴身侍卫。 别看这霍幼楠成天彪呼呼的,但心上还是把永康日后的安全,是放在第一位的。 按这种队形的排列与变幻,一般人还真难接近目标,看到这里,永康心里一阵熨烫般的舒贴。 府兵有高祥他们操练,五百人的数量,足可以构成一支卫队。 再加上这支十几人的近卫,首先安全问题已经是不用考虑的了,无论高祥几个,还是霍家女眷,战斗力还是很恐怖的。 此时,霍幼楠的一张粉脸上,已经是汗流成河。 那些下人们更是,负重演练,已经是浑身就像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殿下,时间紧迫,只有这样了!” 霍青遗孀开口了,这是她自来到后院,说的第一句话。 “哦!” 永康装作不懂,问道:“府上经常这样演练下人吗?” 霍青遗孀摇摇头,苦笑道:“平时,也只是练练刀法而已,并无系统训练。这不,殿下和幼楠大婚在即,开拔之日也迫在眉睫,老身不得不仓促行事啊!” “老夫人费心了,本殿下先行谢过!” 说着,永康转过脸来,向近在咫尺的霍青遗孀拱手一礼。 “使不得啊殿下,这是我霍家应该的!” 霍青遗孀说完,稍有停顿,又道:“殿下仁德,老身已经听幼楠回来说了,如不及时安置流民,那些受灾之人,就会被逼成反贼,百姓之苦,将又雪上加霜!” “老夫人言重了,为天下黎民谋福祉,更是我皇家的遵旨,赈济灾民,更是为人臣子的责任,虽然不尽人意之处颇多,但我一直在努力!” 永康也暗暗佩服自己,怎么就突然冒出这么多高大上的套话来? 不过,这样的话,听在霍青遗孀的耳朵里,却是十分的受用。 “唉!” 霍青遗孀重重点头,面色凝重地说道:“乱世出枭雄,仁德生明君,殿下有好生之德,便是天下黎民的福音……” 这句话,更让永康心头大震。 这老太太,心思更甚,铁了心地要把自己推上逆天改命的路上。 说白了,心知已无退路的霍家,只有跟着九皇子把造反之路,咬着牙给走下去…… 正在永康心里兀自盘算的时候,霍青遗孀又道:“殿下,老身有些事,得回屋里说!” “哦!” 永康一怔,知道有些话,还不便让下人们知道。 跟霍青遗孀回正厅的途中,他猜想,这老夫人城府可不浅,可能会进一步来探自己的底,不然,她心里不会踏实的。 果然,在正厅入座后,霍青遗孀屏退下人。 “殿下铁了心要去雁门关,那么,殿下可曾想好了到了关外,该如何?” 果然来了? 看来,这霍青遗孀还是对他不甚放心啊! 永康镇定无比,轻松笑道:“关外形势瞬息万变,北凉可汗完颜烈照样在揣摩我大昌的态度,现在做部署,还为时尚早,只有到了地方,才能按步应对!” 这话,没毛病,滴水不漏。 “时值深秋,北凉境内缺粮缺物,对我大昌发动战争是必然的!” 霍青遗孀说着,目光不离永康脸上。 永康微微颔首,坦言道:“如我兵力悬殊,那只能战术取胜,扬长避短,攻其不备,游击为上,避免正面交锋,就当北凉军队是一条巨蟒,聚集我方精锐,专攻其七寸取之……” 第160章 军事天才 这下,永康再没有矜持。 和霍青遗孀面对面坐在茶台后面,一直聊了很多。 永康侃侃而谈,说起战术和兵法,那可是信手拈来,作为穿越前的兵王,这算是专业对口,一副内行的架势,从军事理论转化到实战的角度上,对各种环境下的战术和应对办法,那可是如数家珍。 说者夸夸其谈,听者却是心头掀起了骇天巨浪! 霍青遗孀一阵颤栗,眼前之人,哪是一个相传了多年的窝囊废? 这种论谈,说实话,自丈夫故去之后,再也无人和自己如此谈论军事,九皇子对军事的领悟和见解,岂止是精通,而且令人恐怖得头皮发麻。 就是丈夫在世,光这番对军事的认知,也莫过如此! 可眼前之人,放眼天下,恐怕再找不出第二个来。 要是把刚才这些,记录下来整理成册,那绝对是军事大家撰写的用兵教材。 待暗暗稳住了身心,霍青遗孀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被津津汗水湿透了夹衣。 造物弄人啊!造物弄人。 如此奇才,却被遗忘在深宫中的观澜苑孤寂多年,甚至被兄弟们欺负,被皇城中人嘲弄耻笑。 如此大能之人,所拥有的这份镇定,这份隐忍,城府深得令人难窥其底。 可怕,太可怕了! 要是让此人掌握部分兵权,那一定是就地腾飞,冲天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赵天钦啊赵天钦! 你过河拆桥,卸磨杀驴,欺我霍家无人,却把这等旷世奇才,当做废料甩手就扔给镇国大将军府。 既然天意如此,就别怪我霍家择木而栖。 圣上啊圣上,你千算万算,到头来不如天算! 霍青遗孀新潮一阵澎湃之后,陡然话题一转,笑道:“殿下,听说你对陪嫁还另有要求?” 这一问,打了永康一个措手不及。 “哦!” 脑子里一阵飞速考量,永康尬笑道:“玩笑而已,玩笑而已,我自小对孤苦,只是喜欢热闹而已,对钱财这些身外之物,并无热衷之心。” 看来,这霍幼楠和狄芳昨夜回来之后,把昨天那口头之争和老夫人说了。 “殿下不要如此谦卑,有何要求,尽管告知老身好了,府上丫头,虽然不是倾国倾城之貌,多陪嫁几个也是应当的,再说,霍家上下,还不是要跟随殿下走的。” 霍青遗孀摆摆手,尽显大方,慷慨得毫不在意永康要什么! 这话,说得永康老脸一红,难为情道:“我从小孤寂,是想着身边有几个亲近之人更好一些,故昨天和小姐开玩笑几句,如果老夫人真体恤我,那么方便的话,让二夫人一起过来,替我管理一些内务更是有必要的!” 卧槽! 这九皇子真是脸厚,直接张口就向霍青遗孀点名要狄芳了。 这话表面听起来合情合理,毕竟是个孤僻之人,多一份长辈亲情的关爱,陪伴的温暖就多一些。 但霍青遗孀绝对想不到,这个孙女婿,那可是个煲老藕的食客。 说话的人,那可是厚着脸皮说了。 但听者,心里倒是一阵凄然,一个丧母已久的人,在那观澜院是如何熬到这一步的? “甚好,有个年长一些的人在身边,凡事也有个商量!” 霍青遗孀一口答应了下来,决定让狄芳随着霍幼楠一起到仁和府生活,那些陪嫁的通房丫头们,有个具体的人来操心管理这些内部事务,倒也少一些麻烦让九皇子省心。 这么爽快就答应了下来? 这倒让永康有些意外,会不会,是因为前些日子得月楼那事,这老夫人再试探自己是不是特别好色? 好色,那倒是真的,但不是特别无耻,最多,只是有些熟女控而已。 但这和什么恋母情结扯不上丁点儿关系,自己只是偏好肥熟的那种倾向。 心里计较一阵,永康感激道:“多谢老夫人垂爱!” “霍家的,还不是殿下的!” 霍青遗孀摆摆手,不像是在试探,更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怕是苦了二夫人了!” 永康强按下心头的狂喜,表面还一副愧色样子。 “将门之后,理当家国为念,只要殿下需要,霍家莫不肝脑涂地!” 霍青遗孀神色刚毅,回答得更是如此干脆。 这话一出口,让永康对霍青遗孀不禁肃然起敬,一个战将遗孀,心里的执念还是家国天下。 看来,这人的出身,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境界和格局。 想起春芬和乌银顿珠都身上有恙,这女人嘛!每个月都有那么几天令人不喜的时候。 “老夫人,过两天就是我和幼楠大婚的日子,仁和府那边杂事繁多,还需要个人替我操心一番,如果方便,就让春桃随我过去,把这两天料理一下?” 这永康,简直就是得寸进尺,厚着脸皮又提出个要求。 “春桃一个人够不?” 霍青遗孀是知道仁和府的官家,因为上次的失误被大昌皇帝收拾掉了,春桃也因此在那边帮过一段时间的忙。 “够了,够了!就是一些琐事,其他的有内务府操心。” 永康见好就收,连忙点头。 片刻后,在后院训练的春桃,擦洗了一把汗津津的自己,就跟着永康离开了镇国大将军府。 春桃可是心知肚明,知道九皇子带她过去的目的是什么! “殿下,这几天奴婢不在,二夫人她够累的吧?” 这话,似乎话里有话? 永康思怵一下,说道:“二夫人替本殿下操了两天心,这不,昨晚和小姐回去了,说看看镇国大将军府还有何要准备的!” “小姐她没多想吧?” 春桃瞥了永康一眼,饶有意味地又是一问。 这丫头,绝对在套话? 自己的那些心思,心里打的什么小九九,估计让春桃早都识破了。 “你家小姐多心什么?本殿下最近事多,府上还真是缺个操心的人。” 永康一脸镇定,回答得滴水不漏。 可是春桃不依不饶,继续说道:“奴婢还是想提醒殿下,小姐她比较直爽,就怕此事不密,以小姐那火爆脾气,怕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到时候让殿下很难……” 这话,让永康心里陡然一惊! 以霍幼楠的脾气,春桃和紫芸那倒合情合理,毕竟是陪嫁的通房丫头,可这狄芳,那是差着辈的! “这倒是个难题,这么说,你是有好办法给本殿下了?” 此言一出,春桃面颊一抖。 这别人把驴偷了,却让自己去拔橛子,保不住会被失主当贼给打了。 “这……” 春桃一时语塞,竟然不知道如何回答,犹豫片刻,尬色道:“这只有意外了,制造个意外,让小姐觉得这是迫不得已之举不就成了,反正,小姐和二夫人,只是个在霍家的辈分而已,出了镇国大将军府,脱离了霍家,那还不是两个不同年龄的女人而已?” 没错! 欲成大事者,必不拘小节。 把皇帝老子的反都造,睡个女人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不是霍幼楠的生身之母,那就没有乱伦之实,男女之间,就那层纸,捅破就亮堂了。 只要办法够硬,就没有捅不破的窗户纸,一捅百通,只要有了第一次,以后都是畅通无阻。 万事开头难,再难,这第一脚不也是踢出去了么? “到时候,那你多留心!” 永康一脸坏笑,又把球踢给了春桃。 他知道,春桃提出这个警示,说明她已经想到了个中利害,兴许心里已经有了初步的对策。 “该留心的是殿下,小姐那脾气,哼!” 春桃嘴硬心软,但还是让永康不要大意,不要把这事不当回事! 第161章 秘密交易 是女人,都爱美! 无论身份的高低贵贱,对美的在意,任何女人都免不了俗。 俘获女人芳心的第一步,就是把女人的美放在第一位。 这招,在任何朝代,都通用。 投其所好,那就只有选一些女人喜欢的东西,而女人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漂亮的装饰物了。 得了,前边正好有一家玉器行。 “下马,先去那家玉器行看看,这马上就要大婚了,一应事务,都由内务府操办,我也有一点心意给你们几个!” 不管春桃怎么想?永康直接翻身下马,然后把马缰递给身后赶上来的公羊毅。 “那好吧!奴婢就陪殿下看看。” 春桃也只好下马,把马缰递给永康的侍卫尉迟剑。 俩护卫牵着四匹马,在路边候着,永康径直走向前面不远处的那家玉器行。 “挑吧!别给本殿下客气。” 此时,永康却大方起来,非要让春桃挑上几件。 能在内城地界开玉器行的,那实力就不用说了,这里摆着的,都是货真价实的上品玉器。 面对琳琅满目的摆饰,春桃一阵眼花缭乱之后,最后还是把目光,停在了一只专门摆放玉簪的柜子。 这玉器行真是了得,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玉种,光那用各种玉质雕刻成的发簪,样式多得让人眼花缭乱。 永康这次可是够大方的,对春桃几个那可是雨露均沾,一口气选了六只质地和样式不同的发簪。 不但让春桃替狄芳和霍幼楠,还有紫芸各选了一支,而且一并给春芬和乌银顿珠也代选了。 这等阔气和豪迈,让玉器行的伙计与老板都不禁赞叹不已。 不过,这六支翡翠发簪,价格有高有低,但均算过来,一支也得五百两银子,玉器行的老板似乎认出了永康的身份,要价也不是很离谱。 要不然,这些发簪,平均一支算也得一千两银子过了。 六支玉簪里面,水头最好的一支翡翠发簪,单价高达一千四百两银子,最便宜的两支,每支也要一百五十两之多。 当然了,那支价格最高的,肯定是给霍幼楠的了,而且上面雕刻着的是一只凤头。 这个雕饰,按大昌律,也只有皇家身份的女人使用。 其余的,当然是一些团花和祥云图案的,身份就是一道硬伤,任何人不得逾越,否则就是大不敬之罪。 那两支价格最低的,毫不用说,当然是给春芬和乌银顿珠的了。 除了价格最贵的之外,还有一只通体洁白的羊脂玉发簪,簪头雕刻的是一朵栩栩如生的牡丹,那绽开的牡丹花瓣,尽显一种丰润饱满的贵气。 “二夫人戴上这支牡丹发簪,肯定是仪态万千,雍容华贵无比的了!” 春桃鬼精,一看那支羊脂玉的发簪和饱满的牡丹花,就知道这簪子是给狄芳的了。 再没有配得上这等丰腴而又贵气的造型了。 她给自己挑选的,却是雕成一支梅花的翡玉簪子,骨感又不失活力,玲珑又不显单调。 面对春桃的说辞,永康只是笑笑,微微点头算是认可了春桃的猜测。 六支发簪一分两份,春桃拿着四支,剩下的两支,当然是永康自己揣着。 到了仁和府,屁股还没坐稳,侍卫上官元英进来,附耳说道:“殿下,四殿他下来了!” 永泰! 他来何事? 永康一算,明白了,罚跪太庙三天的期限到了,这鳖孙已经恢复自由了。 永泰是坐着一顶小轿来的,出行十分低调,除了四名轿夫,再就是两名府上的侍卫跟着,丝毫没有以往出行时前呼后拥,声势浩大的场面。 “四哥稀客啊!” 永康一脸堆笑,这让永泰心里不踏实起来。 永康要是笑了,那绝对没有好事,被他坑怕了的人,心里都有了阴影。 “稀什么客?自家兄弟,这不跪太庙跪得心里都荒得长草,来和九弟聊聊天,解解闷多好!” 别听永泰说得天花乱坠,永康知道这夜猫子进宅,准没好事! “去,扶着点四殿下!” 永康一摆手,让自己府上的下人,把刚从轿子里出来的永泰给扶着。 这一通太庙跪下来,已经让永泰的两腿不能打弯,站在那里就像一张老犁。 永泰把头一转,向跟着的侍卫说道:“把给九殿下的好酒捧好了,要是摔了,看本殿下不剥了你俩的皮!” 这还带了好酒过来? 保准有事! 果然,永泰被下人扶进北书房坐了后,就急着屏退左右。 这家伙还真够低调的,居然主动拿起带来的酒坛,亲自往两只酒杯里斟满了酒,指着另一名侍卫提来的食盒,说道:“鹿肉、鹅肝、乳鸽、山菌,味道不错,今天哥哥我陪九弟好好喝几杯!” “四哥,你不要账了?” 永康一脸谦和,巴兮兮地瞅着永泰那张挤满了笑容的胖脸。 “切!” 永泰摆摆手,大咧咧地说道:“自家兄弟,哪来的账?缺什么就给四哥说,这马上就要大婚了,府上宫女够使不?要是人手欠缺,四哥府上婢女不少,给你一拨得了!” 卧槽! 给我身边安插眼线? 没跪傻吧! 你府上那些宫女们,不是被你狂虐成疾,就是心怀奸诈之流,什么人养什么狗?那可是有说道的。 听私下的传言,光给泡枣儿吃的那些宫女,都被把自己泡成了一枚干枣核了,小爷我还嫌你府上的那些女人骚气,尿骚气! 酒过三巡,狐狸的尾巴就自然露出来了。 果然是夜猫子进宅,没安好心! “九弟,前天父皇来你府上用膳,都和你说了些何事?” 永泰半眯着眼睛,死死盯着永康的脸。 “这个……” 永康一阵踌躇,愣了一下,赶快抓起筷子给嘴里塞了一嘴的鹿肉。 “咳咳!” 永泰见状,假咳了两声掩饰了一下自己的尴尬,等永康把那口鹿肉咽了,这又问道:“其实也没什么,哥哥我就是好奇,宫里那么方便,父皇干嘛要让御膳房的人,把膳食送到九弟府上来吃?就是直接过来用膳,九弟你这里也不是拿不出一顿饭给父皇啊!” “哪!” 永康又抓起一杯酒,一仰脖子饮了,这才说道:“四哥也不是一样吗?来我府上喝酒,也不是自己又带酒又带菜的,难道九弟我就拿不出酒菜来给四哥享用?” “呵呵!” 永泰一阵尬笑,没想到这话说的,给把自己套了进去。 “吃喝是其次,哥哥我就是想知道,父皇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永泰干脆单刀直入,知道绕多大的弯子,在这鬼精面前都是白搭。 “四哥,你还是别问了,这事,不能说!” 永康一脸认真,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喝酒喝酒,这酒不错,是哥哥我珍藏了好几年的,平时都舍不得喝!” 永泰抓过酒壶,又给永康和自己的杯里斟满了酒液。 “来来来,难得和九弟这么坦诚,再碰一杯!” 说着,主动把杯子往前一送,和永康的酒杯碰了一下,一仰脖子就灌了个滴点不剩。 他娘的! 想灌醉我? 你这鳖孙还真小看小爷我了! 果然,连碰三杯后,永泰又开口了,不过,这次却换了话题。 “九弟,你买那么多发簪何用?” 永康一惊,这才买了六支发簪,永泰是如何得知的? 正在永康惊愣之余,永泰又说道:“那家玉器行,货品都如何?” “不错,还真不错,里面好东西是不少,就是弟弟我兜比脸还干净,只有望之兴叹而已!” 扯这干什么? 难道你鳖孙要送我几件玉器不成? “不瞒九弟,那家玉器行,就是哥哥我的一处小买卖!” 此言一出,永康一惊。 怪不得,这鳖孙随时从怀里就能掏出几万两银票,原来这买卖开办的还不少。 “呵呵!” 看到一脸惊傻的永康,永泰压低了声音,说道:“怎么样、喜欢不?要是喜欢,哥哥我把那家玉器行送你得了,免得你为买件东西四处乱跑的!” “四哥,你又诓我了?” 永康一脸的诧异,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望着永泰笑眯眯的胖脸一阵发呆。 “怎么?” 永泰倒是一脸笃定,低声说道:“诓你干什么?只要你说出父皇给你说的那些话,哥哥我这就立字据给你!” 说着,永泰似乎早有准备,从怀里摸出一枚印章在永康的眼前一亮。 “四哥,我真……不敢说,父……皇说了……不准我给……任何人说起这事!” 永康望着永泰手里的印章,紧张得说话都不利索了。 “怕什么?天知地知,你知我知,这事谁敢拿出去再给别人去说?难道四哥就那么傻,自己给自己找不自在?” 这话没错,就是自己知道了,也不可能再给第三人告知,那不是傻吗? 第162章 泄密 “四哥,你可不能害我!” 永康一脸紧张,索性连酒杯都放下了。 “嗨!” 永泰急了,摇头道:“害你?这不是害我自己吗?我哪有那么傻?” 为了让永康吃个定心丸,永泰自己从书案上拿过笔墨,当即就写了一份赠予文书,麻利地抓过印章盖了。 “看看,这可是白纸黑字,你还有何不放心的?” 永泰把文书往永康面前一推,拍拍胸口又道:“四哥只是想知道父皇说了些什么话?哪敢再往外去说?” “四哥,我还是怕啊!” 永康一脸紧张,急得两手直抓自己的衣角。 “真是个窝囊废!” 永泰心里暗骂一句,脸上堆起笑意,缓缓说道:“别怕,慢慢说,不就是父皇和你聊了些话嘛!有何可怕的?” 永康踌躇二三,先把那份赠予文书揣进怀里,然后就把皇帝老子吃饭时说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说给了永泰。 “什么?” 永泰眼睛瞪得老圆,一脸诧异地说道:“你举荐了我?” “嗯!” 永康木讷地点点头,说道:“父皇还问我,说你四哥和二哥表面上都对你好,那是假装的,他们那是怕朕,但我还是相信四哥对我的好是真的,就只举荐了你,要是不信,你可以去问父皇!” 卧槽! 不管信不信,哪敢去问皇帝老子? 想到皇帝老子,已经识破了自己对永康是假好,永泰顿时就惊出一身冷汗。 “父皇还说什么?” 永泰紧张得都来了尿意,硬夹着腿问永康后面的话。 “父皇还说,要是你四哥继承了大统,就怕难容其他兄弟啊!” 这话,永泰完全信了,丝毫不怀疑永康胡编乱造,这样的话,就凭永康的认知,那是编不出来的。 一阵紧张过后,永泰心里又狂喜起来,父皇是认定自己能力的,只是担心他的心性太过狠毒。 看来,目前只有做好兄友弟恭,完全可以打消父皇对他的这层疑虑。 “来,小九,哥哥我再敬你一杯,等你大婚那天,哥哥我备一份更大的礼,让所有的文武百官看看,让兄弟姐妹们看看,也让父皇他老人家看看,对小九你最好的,还是我老四,是真的好,不是父皇认为的假装!” 送走永泰以后,永康马上把公羊毅和尉迟剑唤到跟前,让他俩带上春桃。 “快去,你三人拿着这个,马上把今天买了玉簪的那家玉器行给接管了,记住,关键是要盘个货物清单,明白?” “殿下放心,我等明白!” 三人拿了永康递过来的那份盖了四皇子永泰印章的文书,立刻快马加鞭就赶向那家玉器行。 永康就怕夜长梦多,虽然说那家玉器行已经归了他,但要是永泰先来个釜底抽薪,搬空里面的值钱玉器,这岂不是只得了一间空铺子? 所以,对永泰这鳖孙,还得防着些好。 那一铺子的货,最少也值个上百万两银子,不能让永泰给玩一手暗度陈仓。 再说永泰,一出仁和府,哪还顾得上抢先一步去搬空玉器行? 小轿一路小跑,片刻间就到了夏士诚府上。 祥妃也在夏士诚的书房,看来,是在刻意等四皇子永泰回来。 一打照面,永泰就把永康的话,原封不动地照搬了出来。 “这等鬼话你都信?” 祥妃闻言,怒目瞪向永泰。 但夏士诚却不以为然,点点头道:“那狗东西的话,不假,可以一信。” “表哥,你老糊涂了?” 祥妃一脸的不解,诧异地望向夏士诚,然后恨恨地又道:“有这好事,他还能举荐泰儿?” 夏士诚望了祥妃一脸,先端起茶盏,摇着头吹了一会漂在茶汤里的浮沫,淡淡说道:“他不举荐四殿下,还能举荐谁?” 还能举荐谁? 这一问,还真把祥妃给问住了。 论关系,几个皇子里面,没有一人不憎恨永康,也没有一人没少欺负过他。 “这……” 祥妃一时语塞,怔怔望着夏士诚。 夏士诚连喝三口茶汤后,不紧不慢地又道:“圣上让他举荐一人,他敢不遵命?” “那他,为何要举荐泰儿?有那么多的皇子,随便说一个应付一下不就行了,这立太子的事,哪个皇子不是眼巴巴地盯着?” 祥妃还是想不通永康为何举荐了四皇子永泰?只有等夏士诚来分析这里面的缘故。 “你想想,反正要说出一个人来,四殿下又和那狗东西接触最多,人的思维意识里,总有个第一反应,圣上要是问狗东西最想让谁倒霉?那狗东西照样第一反应就是四殿下,所以,他的意识里,已经是把四殿下列在第一位,并不是他希望四殿下当太子!” 祥妃闻言,还是不解,继续问道:“圣上能问他这么大的事情,可见对他的信任是有了,那他,怎么不举荐自己?” “呵呵!” 夏士诚一笑,放下了手里的茶盏,摇头道:“你以为,这‘窝囊废’三个字是白叫的?” 没等祥妃转过弯来,夏士诚又道:“不排除圣上对他已经有些欣赏,但他的出身,限制了他的前程,所以,圣上是不可能提及的,但这窝囊废,更是不敢毛遂自荐,不敢去争一把,但圣上又想听他希望把太子位传给谁?他不能不举荐一人来躲开这个问题,哪怕是圣上试探他也好,真想听他的举荐也罢,但他总得提一个人出来啊!” “母妃,表舅说得有道理,儿臣也是这么认为,再说,父皇已经识破了儿臣对那狗东西是假友好,还提醒他不要轻易相信儿臣和永宁的话,还说了,儿臣能力不错,倒是个太子的人选,但父皇还说了他的担忧,说儿臣一旦继位,首先会除掉这些兄弟们的!” 永泰的话,让夏士诚和祥妃,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大昌皇帝如果能对永康说出这样的话,证明永康所言不虚,作为老子,是最了解每一个儿子的。 这下,祥妃深信不疑。 就凭永康那窝囊废,编故事来蒙人,也绝对编不到这个份上。 所说的这些,完全是大昌皇帝的心性,凭他没接触过大昌皇帝几次,想都想不出来的,还如何去编? “看来,你做得还不够真,骗得了那狗东西,但瞒不过圣上的眼睛,你得好好收敛,让圣上看到你真的痛改前非,争取在圣上面前做到兄友弟恭,扔几个银子算什么?以后天下都是你的,还心疼那几个碎银子干嘛?” 夏士诚一脸严肃,对永泰又是一番教导。 “听你表舅的!” 祥妃也是一脸虔诚,仿佛一不小心,这眼看到手的太子位就飞了。 “拿出你的诚意来,这狗东西马上就要大婚,你得把戏给演真了,好好准备贺礼,千万再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就是对那几个兄弟,也要做到谦让和关怀,对老二和老三,要尊敬有加,对下面的几个,更要表示出关心和爱护,尤其是十皇子永昱那个蠢材,你更要在圣上面前替他求情,那个倒霉鬼,这次赈灾惹了一屁股的祸,千万不敢落井下石,你,明白!” 夏士诚说完,紧盯着永泰的脸等待答复。 永泰眉头紧锁,重重点了几下头,沉声说道:“请表舅和母妃放心,这次,孩儿一定把戏给演真了,不就多扔些银子嘛!咱有的是钱,不会在这节骨眼上戳锅漏!” 这一番话,让夏士诚和祥妃略微放心一些,心里还多少对永康产生出一种感激。 突然,夏士诚像是想到了什么? “记住,如果那狗东西继续留在皇城,说不定圣上对他的好感是越来越多,毕竟你还没被立为太子,有他在,总是个不好的事,得让他心遂所愿,早日去雁门关前线,要是他死在战场上,对我们来说,那更是一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此言一出,祥妃也觉得很有道理。 永泰更是,巴不得永康明天就带着霍家那女人开赴雁门关。 第163章 这是要民女的命啊 宫中,御书房。 大内密探立在龙案前,向大昌皇帝禀报了四皇子永泰的行踪,还提到了那家玉器行。 “行了,朕知道了!” 大昌挥挥手,示意大内密探退下,脸上露出一丝令人琢磨不透的笑意。 看来,这永泰是闻着味了,知道自己去了永康的仁和府用膳,必定不是吃一顿饭这么简单。 而且,他花那么大的代价,就是为了透永康的口风。 如今,玉器行归永康了。 说明,永泰的目的是达到了,用膳时的那些话,业已被永泰知道了内容。 “窝囊废,你就这么轻易被永泰骗了?就这么轻易相信他的鬼话?朕是如何提醒你的都忘了?” 大昌皇帝自言自语,骂了永康一阵,他知道,永泰多半是得逞了,不然那家玉器行也不会慷慨地就给了永康。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你就不怕永泰当上太子,回过头来再收拾你? 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么,就只好按自己的设想进行下一步了。 老四啊老四!你可别过河拆桥,小九就是窝囊了些,但还是拿你当哥哥的,你可别吃饱了就打厨子。 既然你背后有的是智囊团,那么,你就别让朕再对你失望了! 大昌皇帝心里感慨万千,兀自喝了一会闷茶,闭目静坐了半个时辰,便喊了刘安到案前…… 仁和府也进入了空前的忙碌,府上的所有人加上宫里内务府派来的,对修缮过的仁和府进行了无死角的打扫。 除了后院以外的两处偏院,酒席用的桌椅已经摆放到位。 各个程序上的御厨们,也开好了各自所需的单子,由专人进行采购。 只有永康闲的蛋疼,居然想起了练武。 对着自己脑海里的那些功夫要领,把自己在后院练了个浑身是汗,就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在这个原皇子的躯体上起到作用?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练一练,起码身形灵活一些,不再是一身的蛮力。 “殿下,擦擦汗,你都出汗了!” 春桃递过来一条蘸过了水的湿帕,给永康擦着汗的时候,身上的那股幽香,只往永康的鼻子里钻。 “身上都是汗,褂子里外都湿透了,光擦脸何用?” 永康盯着春桃白皙的脖子,心里已经是蠢蠢欲动。 “哪?” 春桃心里一抖,擦着汗的手,就不由得停了下来,那条湿帕还在手里举着。 “泡泡好清爽,还是泡个桶好了,这几天你在那边演练,恐怕也是被汗水沤透了?” 永康的心思,已经是很明显的了。 “这……” 春桃面色一红,犹豫道:“奴婢这几天不宜沾水,奴婢身上……” 扫兴,怎么和春芬、乌银顿珠一样? 这不来都闲着,来了还就像约好了的,一起都来了? 可永康哪管得了这些? “那你服侍我泡就好了,她们现在都忙,就你了!” 春桃踌躇了一下,但还是赶快去烧水放桶。 不多时,浴室里水气腾腾,能见度极低。 泡在桶里热水中的永康,总觉得这无边的惬意还缺少点什么? “殿下,那玉器行,你打算如何经营?” 在服侍永康的春桃,突然问了这么个问题,这玉器行是接手过来了,以后如何去管理,还真是个问题。 “快,让侍卫唤李家主过来!” 早些怎么没想到她?永康一阵兴奋,马上让春桃去给侍卫传话。 不一刻,李子鱼到了。 “李家主,殿下在浴室等你!” 春桃目光闪烁,把永康的意思,传达给了刚进入寝殿的李子鱼。 “浴室?” 李子鱼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瞥春桃湿漉漉的裙摆,面色顿时一红。 在春桃的服侍下,李子鱼光着脚跨进了水气蒙蒙的浴室。 “民女见过殿下!” 还见个毛? 满是水汽的浴室,哪能看清谁是谁? 李子鱼的眼前,只是一个偌大的木桶。 “来了!” 木桶方向,传出永康急切的声音。 “民女来了。” 李子鱼小心地靠近木桶,正在忐忑不安中,就被春桃从后面直接给扶了进去。 “啊!烫。” 李子鱼尖叫一声,似乎还不习惯这种洗浴的方式。 没等适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把滑溜溜的她抱进怀里。 “本殿下得了一家玉器行,你得找个懂行的人来经营。” 李子鱼身后的永康,把关于那家玉器行的事,大致上给说了一遍。 “价格差不多就成了,那家店,开来些年头了,应该不缺客户,资源那是没得说,至于扩大不扩大先不考虑,能卖的,尽量变现银出来。” “嗯!” 李子鱼面朝桶外,双手死死地抓着桶沿,脑海里飞快地搜寻着关于玉器的行情。 “殿下,按理说,这种玉器行,一般人是接触不到的,客户基本都是皇城的人,再者,就是来京都办事的地方官。” 李子鱼的聪明,每次都让永康吃惊,她对开在内城的这种玉器行,马上就分析出客源的群体大都是什么阶层的。 “这个,至于经营的好坏倒是其次,主意是变现,把里面的存货尽快变成银子!”由于背对着永康,李子鱼看不到九皇子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九皇子是想急于捞一把现钱出来。 “殿下,你让民女再想想!” 毕竟是个陌生行业,李子鱼需要构思一个比较可行的促销办法,但又不能大幅度降价。 “办法多的是,你变通着策划就成,路都是人走出来的,不必拘泥于死套!” 永康说着话的时候,放在桶水底下的手也没有闲着。 “就这样,也是一种好办法!” 永康的开导,差点让毫无准备的李子鱼从桶里跳出来。 无奈,她在桶水里的部分,被永康死死控制着的。 “时间长了,你就适应本殿下了,不能用一种方法,这和做生意是一个道理……” 永康不断地说着,李子鱼头上的冷汗,随着水汽的蒸腾,让她一时睁不开眼睛。 “殿下,你这是要民女的命啊?完全可以慢慢来的!” 李子鱼终于挺不住了,对这个贪婪的九皇子,她是由心里的怕,她想到了经营中的一些问题,咬着牙问道:“存货出完,那么新的货源从何而来?” 这倒是个问题,有卖就有买,光出不进,那是打算关门的做法。 “这个不用担心,待本殿下完婚后,还怕没货卖?” 永康最不愁的就是货源,想到大婚的时候要收礼,永康动作的劲头更大了。 “殿下莫不是要把收下的贺礼,全部拿出来卖掉?” 此言一出,永康得意了起来,笑道:“还是你聪明,这一捅就通了,所以,不能老是一条道走到黑,得变通!” 变通? 你这是要民女的命啊! 李子鱼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丝毫没有抗拒的余地。 尽管有些时候特别反感这种做法,但她没有第二条路可走,倒是让九皇子把能走的路都走了。 “殿下,拨往灾区是粮食已经到位,但道路不畅运输时有中断,地方官府配合又不尽力,怕是很难及时到达灾民手里。” 李子鱼无论在何等情形下,还是忘不了生意上的事情。 “动动脑子,长江泛滥,黄河决堤,自然会造成官道有阻,就这样,绕道山路,是难走了些,但还能走通,目的不是一样的能达到吗?” 永康一语双关,想着李子鱼会有领悟。 “殿下是说?路不通的地方,放弃车运,改马驮和挑夫?” 李子鱼紧咬牙关,但还是明白了永康的意思,这已经够明白的了,再不懂,就是把命搭上也枉然。 不是李子鱼不懂,而是她最不情愿在这种形势下接受变通…… 第164章 玩牛九?还真会找人 调运灾区粮食的事情解决了,永康憋了一肚子的邪火也泄散了。 目送李子鱼离开,永康拿出两支玉簪。 “来,拿着,每人一支。” 乌银顿珠撇撇嘴,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女人嘛!总得打扮打扮。” 永康一笑,就把两支玉簪,向二人分别递了过去。 “奴婢谢过殿下!” 春芬一脸欣喜,接过玉簪就直接插在自己的发髻上。 之前,她发髻上,是别着一支削尖了的竹棍儿。 有了这支玉雕的簪子,一下子就像皇子府上的奴婢装束。 乌银顿珠倒是不怎么稀罕这些,但这是九皇子亲自给她买的,这就让她的心里,有了另一种滋味。 “奴婢冒昧一问,殿下完婚之后,是真要开赴雁门关?” 这一问,不禁让永康再看乌银顿珠一眼。 “圣上降过旨,本殿下完婚之后,定要开赴雁门关前线,圣上已经亲口封本殿下为征虏大将军,这可不是儿戏!” 乌银顿珠闻言,并没有表示出过多惊奇,撇撇嘴又道:“殿下到了那边,是真要造反不成?” 看来,乌银顿珠在意的,是永康造不造反的这茬。 “就是造反,也不可能归顺北凉!” 永康是谁? 一下子就揣摩到乌银顿珠的心思上。 “就凭殿下这些兵力,如果不借助我北凉大军,造反之举,岂不是笑话?” 乌银顿珠一脸的不屑,神情里尽是轻蔑。 卧槽! 你懂个逑! 我放出造反的风,那是给逃离皇城创造条件。 至于真到了那边,该如何?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永康心里一阵不快,目光扫从上到下,从前到后扫了乌银顿珠一遍,坏坏说道:“办法不止一个,路多的是,就看如何走了……” 这话,只有春芬懂。 她不由自主地,望了一眼乌银顿珠结实后翘的臀部,神情玩味地抿嘴一笑。 …… 半个时辰之后,眼泪婆娑,羞愤交加的乌银顿珠走出寝室,她这才知道,满足永康野心的路子,还真的不止一条…… 对于永康开赴雁门关的事,她是又渴盼,却又害怕。 她渴盼的是,哪怕是把她作为筹码和人质,从此她就可以踏上家乡的故土,回到一望无垠的草原,可以喝奶茶吃手把肉。 还可以骑着马,由着自己的性子,和以往一样在草原上策马奔腾。 但她又怕,怕九皇子一旦到了关外,肯定不会迁就父皇的条件,两军开战也是极有可能的事。 她看得出来,这是个表面示弱,但心不服输的主,阴着呢! 无论谁胜谁败,都不是她愿意看到的结果。 她要九皇子活着,像草原男人那样统领着一个部落,而她,就可以在毡帐中给他生一堆儿女,看着他们在草地上打滚、撒欢、骑马,射箭。 就在这时,门口的侍卫来报,三皇子和五皇子、六皇子来了。 这三个鳖孙,这时候来干什么? “有请!” 永康一脸狐疑,只有让他们进来。 话刚落,寝殿外就响起一阵“哈哈”大笑。 “九弟,这明天才是大婚的日子,你该不会,和丫头们先熟悉洞房的事吧?” 听声音,这是三皇子永乐,永远是一副阴阳怪气的腔调。 “九弟精于演算,这洞房的事,还真该学学了,上次在彩云阁,他就被那么多楼凤给吓跑了!” 是六皇子永哲,没错,就是他,张口闭口不离青楼,府上宫女成群,妻妾更是不少,就是挡不住他逛青楼的热忱。 “九弟说不定在数银子呢!明天大婚,他可得包些回礼的红包!” 最后说话的,只有是五皇子永恒了,这鳖孙是个财奴,眼睛里只有钱。 鸟人! 嘴里就没个人话,就是放屁,也没憋着好屁来。 等永康穿好了鞋子,府上的人已经把三位皇子领到客殿。 “三哥,五哥,六哥你们来啦!” 永康一脚还没踏进客殿,就拱手行礼。 “行了,别那么多礼,你明天新婚大喜,哥哥们过来转转,看看有何帮忙的地方?” 三皇子永乐,大手一摆,让永康不要来这些俗礼。 帮忙? 呸! 黄鼠狼进宅,准没好事,还帮忙? “那能让哥哥们辛苦,内务府都办得差不多了,哥哥们能光临寒舍,就是给小九我天大的面子,这事都齐备了,要说还有啥欠缺的?小弟我就是缺钱!” 说着,永康两手一摊。 “哈哈!” 六皇子永哲一阵大笑,指着永康摇头道:“比你六哥我还会叫唤,父皇赏你那么多,乔迁新居又收礼也不少,还哭个屁的穷,你以为,哥哥们这次是来找你借钱的?” “唉!” 永康闻言,偏着脑袋叹息一声,又道:“一家不知一家的事啊!父皇是赏了一些,搬迁新房,礼品也收了一些,但哪经得天天住往外掏腾啊?” “行了,别饿死鬼叫坟,半夜哭穷,别说那些,就上次竞猎,赢了哥哥们的那些,都足够娶两房媳妇了的,再说,你这婚事,都是宫里采办,又没让你出一两银子,上次在彩云阁,你还半路跑了,又没掏一两银子给彩云阁……” 五皇子永恒,也对永康笑骂了一阵。 “小九,你不会这么小气吧!哥哥们来了,也不知道上个茶的,就是蹭你顿酒饭,那也不过分吧?” 三皇子永乐眉头一皱,佯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咳咳!” 永康手握成个圈,放在嘴上假咳一声,尬笑道:“三位哥哥们误会了,我哪是哭穷啊!我说的是实情,你们光看到父皇赏了,亲朋和百官们也送了,打赌我又赢了,可这些,都是左手进右手出,你们看不见那五百个饭桶有多能吃?一天光米就成十袋,再别说肉啊菜呀的,扛不住啊扛不住!这父皇,让我私募什么府兵啊?简直就是啃我骨头的五百头饿狼!” 此言一出,三个皇子脸都绿了。 这不算哭穷,这是在赤裸裸的向他们三个炫耀! 这么多的皇子,就他一个人有私募府兵的特权,想起这个,三个皇子就恨得牙痒。 “哥哥们稍安勿躁,九弟我这就去让膳房准备酒菜,哥哥们提前来送贺礼,我怎么着也得给哥哥们多敬几杯!” 永康转身,就要去安排酒菜。 “行了行了,送礼的事,那是明天婚礼上的规程,哥哥们也少不了的,今天过来,还不是想看看府上准备得如何了!” 说着,三皇子永乐,就向外面招了招手。 只见随行的两名下人,抬了一只很大的箱子进来。 不会是真有礼物吧? 永康目光,一瞥那只箱子,心里就嘀咕了起来。 “打开!” 三皇子永乐又是一声。 两名下人,立刻打开了箱子,只见箱子里面,装满了用硬纸包成的长条形东西,码了整整一箱。 金条? 不可能,金条没那么宽。 银锭? 绝对不是,银锭可没那么长,而且是椭圆型的。 盲盒? 那更不可能,大昌朝还不可能发明出猜盲盒的游戏。 “认得这是啥不?” 三皇子永乐,半眯着眼睛,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包成长条的东西,放在手里缓缓打开包裹在外面的纸壳。 永康一看,心里乐了。 牛九牌! 这三个鳖孙,可真能想的到。 这牛九牌,还是上次应焦仁之邀,去验算的地方视察,为了让数理有些趣味,就画了这种牌的图形,并且仔细地讲解了它的玩法和附带的算法。 看来,这玩牛九牌,还真在宫里迅速传播开了? “知道,这是牛九牌!” 永康笑笑,并没有表示出吃惊。 “玩过?” 永乐又问。 “没有。” 永康摇摇头,又道:“前天去镇国大将军府上,看到霍家的人在玩,看了一会就会了,但没亲自上桌玩!” “那好,既然你会了,哥哥们也就不再浪费唾沫解说了!” 永乐面色一喜,就向永哲和永恒二人使了个眼色。 “九弟,哥哥们想到,明天父皇他们,和那些皇亲都来了,典礼没开之前,光坐着喝茶也没多大意思,这不,我们特意从工部弄了些牛九牌过来,明天各桌上摆上一副,反正宫里最近玩这个玩得火热,给你的大喜日子,增添些气氛难道不好吗?” “就是,这可是三哥想到的,说九弟大婚,哥哥们理应多操些心才是!” 永恒和永哲,一唱一和,完全是一副请君入瓮的套路。 娘的! 你们这三个鸟人,笨得像二师兄,还自以为很聪明? 这牛九牌,还是我发明的呢! 永康满脸堆笑,拱手说道:“哥哥们有心了,小弟我真是感激不尽,这样,咱们哥四个,就玩这牛九牌,输了的喝酒,也好给大家助个酒兴!” 第165章 掀牛九 不料,此言一出,三个皇子都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 “还是别喝酒的好,明天你大婚,哥哥们也得给皇亲们敬酒,这喝醉了,还不耽误明天的正事?” “就是,三哥说的没错,虽然是你大婚,但哥哥们都是东主,理应招呼前来贺喜的客人不是?” “不能误事,你大婚,我们也得加倍重视,尤其你是主角,当新郎官的,要是喝醉了,总不能让哥哥们替你入洞房吧?哥哥们是有责任招呼各路亲朋的!” 三人言辞凿凿,让永康感动不已。 这自己大婚,还得让哥哥们操劳不少? “哪?” 永康一脸的不好意思,用手直挠自己是后脑勺。 “今天过来,哥哥们也就是陪陪你,我们把手头的事都放下了,看看这边还有准备不足的地方吗?” 三皇子永乐,大度地摆摆手,但表示无论如何,酒是不喝的。 五皇子永恒趁机道:“这样吧!我们哥四个,玩几把牛九牌,少带一点彩头,也算是陪陪九弟打发打发时间。” “好,如此甚好!就听五哥的。” 六皇子永哲,即刻就表示赞同。 “那么,带多大的彩头合适?” 三皇子永乐,把目光缓缓投向永康,好像这个主,得永康做。 “我听哥哥们的。” 永康挠挠后脑勺,表示自己对这些,还不太精通。 娘的!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 这贺礼还没送来,就想着从我这里先捞一把,等着吧! 看小爷我不坑死你三个鳖孙。 就在永康暗自揣摩的时候,五皇子永哲说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这样好了,咱们一个毒子五两银子,可好?” 剩下三人,包括永康,都一起点头,表示对这一个毒子五两银子的赌注没有意见。 所谓的毒子,就是牛九牌里的一种算法。 有些特定的牌数,凑一起就形成喜、牛、天、摆儿、鱼儿等等的游戏名称。 这些组合,除了摆儿和鱼儿,是由三张不同的牌组成外,而且,摆儿是可以吃掉鱼儿的。其余的都是最少由两张对应的牌点组合成,多一张,就算多一个毒点。 这种形状细长的纸牌,两头画着黑红点子,由点子的数量和形状,又组成不同数理的名称。 游戏的玩法也是丰富多彩,趣味横生,以一物吃一物为上。但有些特定的毒点,那是属于天牌,任何组合是无法吃它的,比如摆儿,牛,喜这些组合,只要手里有,那就是优势。 但有趣的是,同样点数的牌,要是握在不同位置人的手里,那起的作用就更是不同。 位置,也是优势之一,极其重要。 比如,四人玩牌,空出一人等候着做下一把的替补。 第一个揭牌的人是头家,其次是二家,再下来是底家。 而等候做替补的那个,不用参与游戏,叫闲家或者座家。 头家,往往占着出牌的最大优势,比如手里的牌不是很凶,但页数占够了六张,而且这六张牌二家和底家都吃不了,那么,就算头家胜出。 要是头家的牌数里,有牛、喜这样的点数,那么,每一张牌,就算一个毒点。 比如,头家出的最少六张牌里,有一对牛、三只喜的话,就算五个毒点,剩下的二家和底家,就得每人给头家掏五五二十五两银子。 但如果二家和底家中,有人手里的牌还不错,不甘心让头家赢了自己,那么,就要叫牌,叫的牌里,如果叫的人把出牌的牌数吃了,并且自己也占够了六张硬牌,这就算成功。 相反,如果别人叫牌输了,那么每叫一次,输的钱就另算,而且一次的钱,要高于一个毒点的赌数…… 看到都没意见,三皇子永乐开始洗牌,然后四人各取一张比点子数。 六皇子永哲十点最大,可以当第一把游戏的头家,三皇子永乐运气不好,三点,被淘汰出局,坐一旁当闲家,只等第二轮开始是上场。 永康七点,不大不小,属于二家。 按照点数,四人重新坐了位置,东、南、西、北各一人,一张方桌正好。 先得让这些鳖孙们尝些甜头! 不然,玩上一阵子就没劲了,他们会撤退。 永康已经拿定主意,嘴角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半个时辰下来,永康已经输掉了五百两银子。 他出的牌,总是被下面的人吃掉。 别人当头家赢了的时候,他又叫牌,但总是吃不了别人再次出的牌而输掉。 不知道是手气不好? 还是出牌的顺序有问题? 反正,再好的牌点,在他的手里,也是被输得一塌糊涂。 看到永康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六皇子永哲,向永乐和永恒说道:“二位哥哥,这赌数也太小了吧?九弟都快睡着了,要不,咱变变?” 来了! 三个鳖孙开始套路了。 是要把永康往大了输? 果然,永乐和永恒一听,不假思索地说道:“好啊!既然来了,就好好陪陪九弟,都是自家人,又不是外面的赌场,多少都无所谓,这肉就是烂了,还不是在自家人的锅里?” 好啊! 我还没提,你们倒先憋不住了? 那就让小爷我好好割几把韭菜,不然你们还真以为小爷我是散财童子! 永康拿定主意,微微一笑说道:“我听哥哥们的。” 三人对视一眼,然后永乐一脸堆笑地说道:“要不这样好了,一个毒点,一百两银子,如何?” 当然,把赌注突然提高了二十倍,三个暂时赢钱的人更是没意见了。 六道目光,一起盯向永康。 “小弟,听三哥的。” 没想到,永康踌躇一下,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 “没事九弟,把牌技练熟了,以后应酬的场面可多了,这宫里都热衷于玩牛九牌,就是官场,也少不了休闲娱乐交流感情,总之,它的好处不少,对你以后是大有帮助的!” 永恒居然厚颜无耻地安抚了永康一阵,还把这种赌博,上升到社交的层面。 “也是,九弟向来孤僻,该走向前面了,不熟悉这些应酬法子,怎么能出人头地?” 永哲也是一番忽悠,生怕永康输了几百两银子就退出。 “行了,九弟刚开始手生,把码子放大些,牌技是练了,钱也赢了,让九弟赢上几个,岂不是两全其美?” 三皇子永乐,到底是哥哥,说话就是中听。 “借三哥吉言!” 永康挠挠后脑勺,就开始当起头家来重新洗牌…… 这次,一个时辰过去。 永康似乎格外手顺,无论当头家,还是当最没有优势的底家,都是顺风顺水。 当头家时,甚至来了一把天牌,双摆儿加双鱼儿,整整齐齐一十二张天牌放在桌上。 天包十二刺? 十二五,包圆了的满刺,再冒六头,五加六,总共算十一个毒点,一个毒点一百两银子,这一把就是一千一百两的彩头,加上二家和底家两人各掏一千一百两,共赢两千两百两。 半天输出去的五百两,就这一把给搂了回来,而且还翻了四倍有余。 就是当二家和底家的时候,总要向头家叫牌,而且还是一叫一个准。 这一个时辰下来,起码有三万两银子,已经被永康揣进怀里了。 四人旁边小几上的茶汤,早已凉透了,但那三人的脸上,汗珠子却掉个不停。 他们几个,还真比不上四皇子永泰,输个万把两银子,就已经是大汗淋漓。 下人已经不止一次地过来催用膳,可是玩得兴头上的几人,根本无暇顾及早已饿得咕咕直叫的肚子。 输红了眼的人,总想着翻本。 本来,这三个家伙,商量好了的,想着利用牛九牌的玩法,把明天送贺礼的钱,连本带利给赢出来。 没想到,这点子可真是背到家了,几乎是每把都输。 尤其是三皇子永乐,怀里一张两万两的银票已经被输了出去,还欠了永康六百两的零头记账。 原本是旁边奉茶的春芬,这时候拿着算盘和纸笔,候在旁边开始记账。 进来送酒饭的春桃,扫了一眼春芬手里的账本,心里就明白了,这三个冤大头,这下真是又被九皇子阴了一把。 “四位殿下,酒饭都快凉了!” 春桃打了个岔,想知道永康的意思,她想提醒永康见好就收,赌场上,哪有常胜将军? “哦!” 正好永康这把是闲家,坐在一旁观战,把脸转向春桃,说道:“哥哥们正玩得起劲,腾不出手来,这样,你把下人们唤三个过来,喂哥哥们吃多好?” 真想得出,让侍女们喂饭? “奴婢知道了!” 春桃暗暗一撇嘴,转身就出了客殿,片刻,仁和府上的三名宫女,就端了小凳,在永乐、永恒和永哲身边各坐了下来。 第166章 输了个底裤朝天 这牌玩得有意思,还有专人在旁边喂饭。 每个人身边的小几上,被撤掉了茶水,摆上了酒菜。 一个喂饭的宫女不小心,筷子头差点戳进三皇子永乐的鼻子眼里,气得永乐直翻白眼。 “退下,都退下去,几个大活人,喂什么饭?” 一心想着翻本的三皇子永乐,哪还喜欢别人在旁边喂饭打搅。 三名宫女齐齐放下手来的筷子,把目光投向永康脸上。 “这不好吧?” 永康满脸堆笑,一本正经说道:“三位哥哥都是第一次来我府上,这要是招待不周,九弟我无颜见人呐!” “都是兄弟,不用这么客气的!”三皇子永乐摆摆手,又道:“坐闲的时候,垫几口就行了,哪来那么多讲究!” “三哥说得极是!” 三皇子永乐的话,再次得到永恒和永哲二人的赞成。 “下去吧!” 永康拗不过三人,只好摆手挥退了来给三个皇子喂饭的宫女。 “就是嘛!一心不能二用,坐闲家的时候自己吃得了!” 六皇子永哲,趁机拍了身边站起来的宫女的屁股一把,又低头看着自己胸前锦袍上被洒上的一片汤水,心疼地又道:“哎呀我的新袍子,这可是花了六百两银子绣的!” 哼! 永康心里骂道:等会,让你们几个光着身子回去,想赢爷的钱?你们可真会选玩法! 只有春桃没有退下,坐在永康身边,一会给永康嘴里喂只鸡腿,一会又喂一筷子鹅肝。 三个皇子看在眼里,心头顿时一喜。 这有女人坐旁边喂饭打搅,玩牌的人还能静下心来? 正好,借此机会捞本。 永康一副大大咧咧的样子,时不时张嘴,不是吃菜,就是滋溜一口春桃送在嘴边的酒。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玩着玩着,三人的脸就绿了。 头家又是天刺牌! 这一刺,是整整一十六张,三牛三喜,外加四天不破量的摆儿。 十六九,加上三牛三喜的六个毒点,再家四个天的两个毒点,一共是一十七个毒点儿,每个毒点一百两银子,加上赢双份,这一把又是三千四百两银子的进账。 作为二家和底家的永恒和永哲,额头也开始汗珠子直往下掉。 就这一会儿,三人总共又输了三万多两银子出去。 三人揣着满肚子的嫉妒,在账本上自己划上了欠账数额,心有不甘地不断安慰自己。 这狗东西,真是走红运了,简直红得尿血! 赌场无常胜,等会,让他把吃进去的全给带利息吐出来。 说不定,这狗东西摸女人的大姨妈了,看喂饭的这个侍女,绝对和这狗东西有一腿的。 就在三人心里诅咒永康的时候,永康摸着怀里揣进去的银票,心里乐得直蹦。 就你们三个鳖孙,学会牛九牌才几天啊? 你们才是会看自己手里牌的点数,可知道对方手里的牌是如何算出来的吗? 就是现在告诉你们洗牌的诀窍,量你们半年内练不出这手绝技的。 小爷我能玩三仙归洞气死北凉国师,这洗几把牛九牌算什么?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你们这三个衰货,除了在床上该慢的时候,你们却是出奇的快。 永康暗骂一阵,想到,这当头家的时候,天刺的牌不能老有,该换玩法了,不然这三个货就没信心想着翻本了。 果然,在接下来的时候,永康当二家和底家的时候,总要向头家叫牌。 这个叫牌,风险极大,万一叫输,那赔率可是翻倍的。 再说,出牌的主动权,那可是在头家的手里。 头家哪怕出一组最小的牌点,恰巧你手里没有对应的吃牌,这一叫,就要输好多。 但令人叫绝的是,每次永康叫牌,哪怕自己手里的牌点再臭,上家出牌的时候,总能打出被吃的点数来。 半个时辰过去,三个皇子都绝望了,这一趟过来,真是倒了血霉了。 看到三个皇子吃了屎一样的脸色,永康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三位哥哥,这牌咱今天就到处为止吧?府上已经备好了酒菜,让九弟好好招待哥哥们喝喝酒!” 永康殷勤地把目光投向三皇子永乐。 “怎么,你是怕三哥会赖你的账不成?” 三皇子还没开口,六皇子永哲倒是接了话茬,一脸的不情愿。 “不是,不是,六哥不要误会!” 永康急得直摆手,愧色道:“我是怕玩久了,三哥输多了回去会挨三嫂的骂!” 挨骂! 这不打三皇子永乐的脸吗? 堂堂三皇子,还怕一个皇子妃不成? 大昌朝的赵氏皇家,何时由女人做主了? 三皇子永乐的神情,一下子就不在这了起来,愠色说道:“怕我赖账,那你先支两万两给三哥我,我即刻就立字据打欠条!” 三人之中,最三皇子永乐输掉的多,除了他身上拿出来的两万两银票,春芬手里的账本上,已经被积累了四万六钱两个的欠账。 狗东西,估计是怕手气开始不行了! 想溜?没门! 包括三皇子永乐在内,永哲和永恒,看到永康提出结束玩牌,他们认为永康自己都觉得手气已经不行了,再玩下去,准输! 不然,哪个人在自己大赢特赢上时候,手气这么好,会这么心甘情愿地放弃即将到手上银子? 除非他傻了! 假如此时,趁机再加大筹码,说不定只需要两圈下来,就把输掉的那些,全部连本带利给捞回来。 “九弟,你手气这么好,哥哥们就给你再助助兴,反正明天你大婚,就当多收了一份礼金而已,咋样?” 五皇子永哲,趁机加高了筹码。 “是啊九弟,难得这么好的手气,干嘛要停了?” 然后把目光投向三皇子永乐,说道:“三哥你说是不是?” 三皇子永乐会意,眼里星光一闪,说道:“我无所谓,加大就加大,反正是给九弟贺喜,总得先让九弟高兴!” 说罢,三人目光一起投向永康脸上。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不过,这账记着也太乱,我怕记不住,这样吧!我拿出些银子,和账上三位哥哥的账凑个整数,这样,好记!” 看来,永康是架不住三位皇兄的吆喝,从怀里掏出些银票数着。 “三哥,你已经欠账四万六千两,我给你借四千两,你给我打五万两整的欠条就可以了!” 说着,永康把手里的银票一晃,却先把纸和笔递了过去。 等三皇子永乐写万欠条,摁上了手印,永康这才把刚才晃了一下的银票,正式递在永乐的手里。 “三哥,你数数,钱款当面点清得好!” 还数个屁! 三皇子永乐,接过两张面额各为两千两的银票,看都没看就揣进怀里。 就两张银票,一目了然,数个逑! “五哥,这是你的三千两,补齐了就是两万两……” “六哥,你可看仔细了,这是两千七百两,补齐后总共是一万两……” 永康一脸认真,仔细地把三张欠条收好。 然后把手里的银票,分别递给永恒和永哲的手里。 既然借到了银票,那就重新开始。 “九弟,要不这样,趁着你兴头正旺,哥哥们也大方一把,一个毒点,五百两,咋样?” 三皇子永乐,半眯着眼睛,但透出来的余光,仿佛要把永康吃了一样。 “我听哥哥们的!” 永康毕恭毕敬,还是那句话。 第167章 迷信害死人 这一下,永康的怀里,就多了八万两银子的欠条。 加上之前赢来的银票,粗略一算,总共也有十二三万两之多。 他娘的! 这些钱,就当是给我的版权费了! 当初给焦仁他们教这个的时候,居然忘了这茬。 怀揣着八万两欠条,永康不怕这三个鸟人赖账。 眼下,皇帝老子正在考察太子人选,量他三个鸟人也不敢耍心眼。 孰重孰轻,这账都会算。 吃定这三个蠢货,还叫他们有苦说不出来。 永康觉得再玩下去,油水已经不大了,正好,码子翻倍了,索性一把搂回来的了! 割韭菜,刀必须要锋利。 至于如何割? 那就得看自己的心情了,懒得和这三个鸟人再缠斗,一把割干净算完。 正好,轮到永康当头家,又是一把天刺牌。 三喜子,三牛这谁也吃不了的硬毒点,已经算是头家够牌了。 “走了?谁还要?” 永康按规矩,自己够了牌数后,按照游戏惯例,都问二家和底家谁叫牌? 如果有人手里有好牌,不想认输,那么就可以向头家叫牌了。 果然,六张硬性的毒点一出,整副牌里再也没有霸气的点数了。 “我叫一把!” 三皇子永乐心里一喜,把六张该折叠下去的废牌扣在桌上,然后,把手里很霸气的牌留了下来。 “三哥,你可想好了,要是叫输了,那得掏不少的银子啊?” 永康一脸紧张,生怕三皇子永乐叫牌。 “你出就是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永乐捏紧了手里的牌,生怕永康窥得牌的点数。 “那我就出了?” 永康把准备出的牌,捏成一束,眼睛紧盯着永乐的脸。 “出!” 随着永乐是一催,永康手里捏成一束的六张牌,“啪”一下就扔在桌面上。 双鱼儿! 就连底家永恒,还有闲家永哲都差一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三皇子永乐,手里攥着四天、四虎的巨无霸点数的牌,可这种点数,单单吃不了点数最小的双鱼儿。 这下可好了,被永康刺牌了。 “这?” 刹那间,三皇子永乐的脸都绿了,结巴道:“哪……哪里……来的鱼儿……还是双……鱼儿……” 行了,别发呆了,还算毒点的钱数吧! 十二五,冒六头,总共一十一个毒点,加上永乐叫牌一次,再加一千两银子。 一十一个毒点,每个毒点五百两银子,那可是五千五百两,再加上叫刺包刺一头顶的游戏规则,也就是说,这个刺牌得叫牌者全部买单,另外一人免责不出钱。 一万一千两银子啊! 作为底家的五皇子永恒乐了,这下,三皇子永乐包圆了,自己的那份,就不用出了。 “三哥,还玩不?” 永康把手里剩下的牌,往桌上一扔,怔怔地望向三皇子永乐猪肝一样的脸。 “啪!” 永乐愤愤起身,刚把借来的四千两银票往桌上一甩,恨恨说道:“为兄明天还得早起,今天就到此为止,就这些了,够不够就它了!” 说完,拔腿就走。 “三哥,这不够啊!还差七千两的?” 永康伸长了脖子,冲着已经跨出客殿的永乐背影大喊一声。 六皇子永哲,剜了永康一眼,悻悻说道:“行了,杀人不过头点地,三哥身上都没钱了,就此打住!” “哪!”永康收回视线,把目光转移到五皇子永恒和六皇子永哲脸上,讪讪说道:“那就我陪五哥六哥再玩几把?” 还玩个毛线! 四个人轮流转,三家都是一头输,这要是三个人玩,连个歇手的闲空都没有,顶死了输的事,可没人愿意干。 “行了九弟,依我看时间也不早了,府上还得准备一下明天的事,哥哥我就先行一步!” 说完,六皇子永哲,潦草拱手,向永康一礼,就像逃命一样窜出了客殿。 “嗨!六弟,你不等五哥我了?我还得趁你的车子呢!” 看到六皇子永哲也开溜,正在考虑还玩不玩的永恒,也急忙就追了出去…… “三位哥哥,走好啊!” 三个皇子估计都走远了,永康屁股都没从椅子上挪一下,扯着嗓子就喊送客的客套话。 望着从怀里掏出来摊开在桌上的银票,永康嘴角一拧,眼看尽是轻蔑之色。 “三个蠢货,给我设套之前,也不知道先把功课做足了?” “就你们这种鸟人,哪会知道这牛九牌和它的玩法,还是我教给焦仁那老学究用来练习验算的,你们还真以为这玩意儿是他们的杰作?” “明着告诉你们也不懂,我在前世,十岁就在公园里观战大爷们玩牛九牌的,你们才学了几天?” 永康一连串的自言自语,倒是把身边的春桃给听蒙了。 殿下不会是高兴疯了吧! 怎么,说了这么多的疯话出来? 什么功课啊!公园啊,又前世大爷的? “殿下,他们都走了!” 春桃伸出一只手,在永康的眼前晃了晃。 “拿着,小心藏好了!” 永康转过头来,把桌上的银票整理好了,顺手就交到春桃手里。 “殿下,这?” 春桃一脸的不解,望着那么多的银票惊道:“殿下,你把它给我干嘛?” “保管好了,穷家富路,说不定哪天就得开拔,这管家的活,还得由你暂且给干了!” 此言一出,春桃这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殿下是没疯啊!还知道把赢来的钱,让她给保管起来。 …… “呸!真够倒霉的。” 出了仁和府的永恒,紧赶几步,就爬到了永哲的马车上。 “三哥走了?” 进了车篷,却没见三皇子永乐在里面。 “我没喊住三哥,他步行回了,估计是被那狗东西气坏了,车都不坐了!” 车篷里的永哲,也是咬牙切齿,两根眉毛拧在一起,一副拉不出屎来的痛苦样。 看那样子,恨不得把输掉的那些银票,还有亲笔写下的欠条给硬夺回来,然后再把永康摁地上狠捶个半死! 来到时候,那可是商量好了的。 还说先让永康小赢几把,然后再慢慢往里套,最后加大筹码,让永康输个底裤朝天。 但没曾想到,一开始,是他们三个小赢了几把。 但这趁着手气好,等把筹码翻倍后,却是输得一塌糊涂,最后又是一路溃败。 狗东西手气这么红! 该真不会是摸了女人的大姨妈吧? 但听说,遇上那个,是该倒血霉的呀! 看来,这说法不准。 要不,自己根本没遇着女人的大姨妈,但就今天血霉缠身,输了个一败涂地。 要不? 回府上试试,摸两把那个,看看明天手气能不能红起来? 反正,府上宫女多的是,找几个来大姨妈的还不容易? 二人在车篷里一阵嘀咕,荒唐得居然把手气的好坏,归咎到八竿子打不着的大姨妈上。 看来,真是输急眼了。 这两个鸟人,到这时候了,还没有明白自己输在哪里? 把这一切,都看在手气上。 有本事你别说摸几把让手气红起来,就是你干它三碗,该输钱的时候,照样输。 大姨妈永康可是遇上了,但他反而绕着走,另辟蹊径照样达到了目的…… 所以,迷信害死人。 传言也不可信,要有胸藏,知道胸藏是何物吗? 胸藏就是密,君不密,则失臣! 臣不密,则失身:凡事不密,则成其害。 每个人,都得有自己胸藏的秘密,小九,当然胸藏不为人知的小九九。 不像四皇子永泰他娘祥妃,还有十皇子他娘虞妃,除了胸藏能捂死皇帝老子的堆肥肉,还能藏得什么有用的东西? 第168章 锣鼓喧天迎新娘 这半天牛九牌打下来,钱虽然赢了不少,但困意也就随即来了。 “殿下,你还泡桶吗?” 春桃一脸关切,别有用心地瞅着永康那张萎靡不振的脸。 “算了,让顿珠给搓搓脚吧!” 永康想了想,摇摇头,还是打消了泡桶的念头,这人,要克制,不能总是没个够! 再说,身边几个人都来那个了,也没个寻常路可走。 再是欲火焚身,当忍也得忍忍! 总不能老给这些女人一种上刑一样的感觉吧? 说完,永康回到寝殿,直接往躺椅上一躺,春芬拿过来一条薄毯,轻轻盖在永康的小腹上生怕他着凉。 就在乌银顿珠搓脚,春芬捏肩的时候,永康已经在躺椅上打起了鼾声。 这还没睡上一会,宫里的人就早早到了,此时,还是半夜,就是准备朝会,也是有点早了。 “九殿下还没醒?” 立在寝殿门口带头的一个老宫女,低声问着候在一旁打盹的春芬。 “回嬷嬷话,殿下他睡了没多久!” “这……” 老宫女一脸焦急,回头看着身后提着箱子,端着各种化妆盘子的宫女们说道:“都轻点,别弄出声响来,准备好了候着,让九殿下再小睡一会!” “不用了,开始吧!” 永康从躺椅上缓缓睁开眼睛,一骨碌坐起来后,向着寝殿门口说道:“你们都在边上这样瞅着,本殿下还如何睡得?” 见永康醒了,老宫女面上一喜,悦色道:“九殿下醒了?恕奴婢打搅之罪,时候不早了,得提前收拾,待会还要进宫呢!” 永康摆摆手,他还真不爱听这些客套话。 在乌银顿珠和春芬的服侍下,洗漱完了的永康,坐在一面铜镜前,开始接受宫女们的捯饬。 “粉饼、绞线、胭脂、丝带、发簪、皂角油……” 老宫女站在永康身后,麻利地行动了起来,嘴里不断地跟身边打下手的宫女们要这要那…… 一帮宫女们,围在永康周围,开脸的开脸,梳头的梳头,挂配饰的挂配饰。 永康就在这种摆治中,差一点又昏昏睡去。 娘的! 这牌还是要少玩,玩物不但丧志,关键还误事。 婚典是大事,这可万万耽误不得! 人生两大幸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 这贵为皇子,金榜题名可以不要,但洞房花烛夜却不能错过! 一帮宫女们手脚麻利,和上次去太庙时一样的打扮,半个时辰就收拾停当。 春桃安顿膳房的饭食,已经端了上来,永康草草吃了几口,就跟着宫里的人去拜见皇帝老子和皇后娘娘。 内宫,大昌皇帝和皇后娘娘。 也是盛装在身,比起平时威严的仪表,多了一份喜庆色彩。 皇后娘娘端坐着,极力保持着一份祥和的微笑,在等待这个没娘的孩子来行礼。 她知道,等过了这茬,用她来装饰皇家门面的作用,就算了完结了。 最是无情帝王家,这种薄情寡义的制度,她更是心知肚明的,废后的冷宫,就是她了此残生的最终归宿。 往后的日子,和永康生母住观澜院没什么区别。 “儿臣,见过父皇、皇后娘娘!” “起来吧!” 大昌皇帝抬抬手,面带威仪,还真是一副皇帝老子的样子。 “老扒灰!”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 “前边过来!” 皇后娘娘笑意盈盈,向永康招招手。 这是几个意思? 永康一愣,自己虽然没了娘,皇后娘娘只是个替代礼仪的摆设,露个面就行了,这是要干什么? 大昌皇帝也是一样,不禁把目光斜向身边的皇后娘娘。 永康心里踌躇一下,但还是低着头上前两步。 皇后娘娘伸手入怀,从怀里拿出一枚带着她体温的长命锁,缓缓挂在永康的脖子上。 “我儿大婚,为娘的也没什么大礼可送,这个锁留着也没用,还望你不要嫌弃为好!” 一看那吊在胸前的黄金小锁,造型就是小儿之物,永康不由得心头一抽。 这不只是一枚长命锁,而是一种母爱的延伸和寄托。 不用说,那是太子永焱小时候,贴身戴过的。 睹物思情,如今,皇后娘娘把它给了永康。 “儿臣谢过皇后娘娘!” 此情此景,大昌皇帝面上一尬,缓缓说道:“看你无精打采的,熬夜熬得眼睛赤红,难道是彻夜没睡?” 望着永康,大昌皇帝又道:“今天,可是你大喜是日子,你得打起精神来!” “谢父皇,儿臣知道了!” 永康挠挠后脑勺,讪讪又道:“昨晚,儿臣是高兴了些,真没睡上几个时辰……”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这娶新娘入洞房的美事,遇谁,谁不高兴? “往后,你就不再是形影孤独了,是大人了,也算是成家了,凡事都以家为重,切不可再由马信缰,该收收心了!” “儿臣明白!” “还有……” 大昌皇帝一手捋捋下巴上的胡须,语重声长地又道:“夫妻之间要互敬互爱,以后有了孩子,还要教导好他们如何做人,朕老了,操不了太多的心了,做好你的一家之主就够了!别有太大的野心……” 娘的! 这不扯蛋吗? 你个老犊子,还操不了太多的心了? 说说,你之前操什么心了? 裤头倒是烂了不少吧!你何时把心放观澜院操了? 不过也是,儿子大婚,做老子的,怎么着也要说几句像模像样老成话来,不然,这家长的存在感如何体现? 永康告退的时候,又向皇后娘娘深深一躬。 这一躬,是由心的,毫不潦草。 宫外,内务府的娶亲队伍,已经在那里列队等着了。 仁和府的四名贴身侍卫,也是一身大红的喜服,正站在一匹扎着头花的高头大马前左右立着。 一看永康来到近前,一名宫里牛高马大的太监,迅速上前,弯腰在马侧一躬,操着一口与他体型极不般配的嗓音,尖声喏道:“请九殿下上马!” 嚯! 这礼遇,就是皇子,永康也是第一次享受! 永康把嘴一咧,抬起穿着厚底宫靴的大脚,一踩太监的背就骑上了高头大马。 “镇国大将军府!迎娶九皇子正妃。” 随着随行礼官的一声高喊,在一阵鞭炮的噼里啪啦声里,娶亲队伍里的宫乐班,也呜哩哇啦地吹打了起来,浩浩荡荡地就出了皇城。 队伍一到外城,街道两边人山人海,百姓们争先恐后,拥在马前伸着手讨喜。 也只有遇上这种喜事,百姓是无所禁忌的,官家也不会驱赶他们。 早有专门打发喜钱的人,把一把把铜钱、碎银、核桃枣儿之类的干果,端着盘子就像围观的人们泼洒。 一路上,前来讨喜的百姓们嘴里喜词不断,还有闻讯而来的花子们,敲打着牛骨,唱着一连串的喜调儿,一直跟到了内城入口才歇停。 本来路不远,但大昌朝有个讲究。 婚丧嫁娶的路,不能重复走。 所以,从宫门绕到外城,又从外城穿到内城,等迎娶了新娘后,再绕回仁和府。 这一路,是不能返原路的,等于是绕了个圈代表着圆满。 此时,镇国大将军府。 张灯结彩,宾客盈门,也是一番热闹景象。 这时候,随行的礼官们,纷纷上前,站在镇国大将军府门两侧,致了一番喜词,娶亲队伍,才被霍家早已安排的人迎了进去。 永康就像个木偶,礼官让怎么办就怎么办,好不容易挨到仪式完毕。 平时大大咧咧的霍幼楠,今天一身喜装,身披霞衣,一顶金线绣了彩凤的大红盖头,把头脸遮得严严实实。 早上永康出了门的时候,春桃也赶回了镇国大将军府,和紫芸二人,作为陪嫁丫头,也是一身彩衣,各种饰品挂得是叮当作响。 紫芸和春桃,从左右两侧扶着霍幼楠,待出了府门,按习俗,得由永康抱着新娘上轿。 卧槽! 当永康伸出双臂,从霍幼楠的腰里揽过的时候,才知道这傻大妞可是不轻。 永康暗吸一口气,又换了个抱法。 左手揽着霍幼楠的肩头,右手直接插在霍幼楠的屁股底下。 然后,左手往怀里一揽,右手从下向上一勾,霍幼楠急扭了一下腰,抱着永康脖子的一只手,暗暗地狠掐了永康的肩膀一下。 永康右手的狠命往上一勾,差点让她提前蚌开珠吐。 好在盖头遮得严实,没人看到她片刻间的羞愤。 “恭祝九殿下、九皇子正妃白头偕老……” “恭祝九殿下、九皇子妃早生贵子……” “恭祝一对新人鸾凤和鸣、百年好合、前景呈祥……” 见霍幼楠已经被抱上了由十六人抬着的鸾轿,霍家的喜客们,纷纷站在两侧,送上了热情洋溢的祝福词。 娘的! 看你能躲过今夜? 永康把右手的指头搓了搓,心里一阵暗自得意。 第169章 汉文化 最热闹的,莫过于仁和府了。 由于九皇子大婚,大昌皇帝自然也给自己放假一天,今天,是不用朝会的。 再是众人眼里不放的窝囊废,但那是大昌皇帝的老九儿子。 那些原本正眼不看永康的朝臣们,也都备了喜礼,纷纷到场祝贺。 娘的! 皇帝的儿子大婚,你们敢不来随个份子? 仁和府的门口,已经是礼品堆积如山,由内务府的人摆开了喜桌,一一登记造册。 然后,再由春芬指挥着府上的下人们,拿进府里入库存放。 不宜在大昌官员们面前抛头露面的乌银顿珠,带着两名府上的宫女,则在库房里清点礼品。 “来了,来了!” 府门口执事的人一声喊,大小炮仗一下子就被燃响了起来。 “迎新人,跨火盆!” 炮仗的燃响后的硝烟还没散尽,礼官就扯着嗓子喊了起来。 按流程,永康得抱着霍幼楠下轿。 当下了马的永康揭起轿帘的那一刻,霍幼楠早已一脚跨出轿子,一只手背在屁股后面,生怕永康再来那样的一抱。 见霍幼楠已经急急出轿,礼官微怔一下,随即又喊:“新人牵手,跨火进门!” 这下,霍幼楠没有抵触,主动伸出手来垂着,等永康伸过来握着。 “吱嘎嘎!” 刚一握霍幼楠的那只又白又软的手,永康面颊急抖,差点就叫了出来。 就在他刚伸手一握的瞬间,自己除了大拇指以外的四指,就被霍幼楠那只看似柔软无比的手一个反握。 倒吸一口凉气,永康脸上挂着尬笑,缓缓向前走来。 强忍着手指钻心的疼痛,永康面颊急抖之下,笑得就像哭一样难看。 就这情形下,跨火盆,拜府门,然后踏上从府门台阶上一路铺下来的红毯入内。 叫你花心,叫你逛青楼! 霍幼楠盖头下的一张粉脸,浮起一片报复性的快意。 当然,这表情,永康是看不到的。 “有你喊疼的时候,急什么!” 永康心里也没闲着,狠狠地暗道了一句。 “新人进门,礼拜祖宗!” 刚跨入府门,站在正厅廊檐下的另一礼官,高声唱喏起来。 正厅的中央,被摆上了一张长条大桌,桌子上密密麻麻地,立着赵氏皇家列祖列宗的排位。 牌位前面,又是一张矮桌,上面摆放的供品不下三五十样。 这不是已经拜过太庙了吗? 怎么又在这里摆上祖宗排位了! 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情愿,但还是在礼官的指挥下,完成了这一项。 由于大昌皇帝和皇后娘娘还没到场,一对新人也有了片刻的歇息空子。 “恭喜九殿下,恭喜九皇子妃!” “恭祝九殿下新婚大喜,连理白头……” 早到的宾客们,也纷纷围了过来,接连不断地有人拱手问礼。 “小的祝殿下旗开得胜,马到功成!” 操! 有这么祝新婚辞的吗? 不用回头看,听声音就知道是谁? 这货,难道知道本殿下骑起来费劲,这就提前助力了? “混账,平时不学无术,用时方恨词少!” 没等永康转头去看,殿厅里走出来的焦仁,指着永康身后的焦凯就怒骂了一句。 要不是永康的大婚喜宴,焦仁这老货,说不定就棍棒用上了。 “殿下莫怪,这混账平时不用功,尽到处出丑!” 焦仁满脸堆笑,向永康一礼,然后又道:“承蒙圣上抬爱,故派老臣主持殿下新婚大典。” 这是几个意思? 不是有礼部的礼官专门干这事的吗? 之前从太庙回来,也是按设定的流程排练了的,这老犊子让焦仁过来,又出哪门子妖蛾子? “大学士辛苦了!” 永康想,如果焦仁出马,程序越简单越好,免得弄一大堆彰显皇家气势的繁文缛节,搞得自己烦不胜烦。 “殿下客气了,按说,殿下还是老臣的老师,这殿下大婚,学生理应效劳!” 焦仁脸上喜气洋洋,倒是看着比当新郎的人还要激动。 不断有贺礼和被打扮一新的下人们端了进来,照看礼品入库的乌银顿珠,在库房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就在仁和的这段日子,乌银顿珠也完全体会到了不少的中原汉邦礼仪。 比起草原上席地而坐的习惯,中原汉邦大昌朝的礼仪,那可是丰富的令人目不暇接。 永康告诉过她,这是“汉文化”。 还说,要让她多接受汉文化的洗礼,这“文化”是如何洗法? 她至今没懂,被永康拽到浴室里,却是各种狂洗! 难道,大昌朝的汉邦文化洗礼,就是浴桶里洗女人? 待府上的下人们,把新娘送到礼堂一侧暂且休息的时候,焦凯凑了上来,在永康耳边低语道:“殿下,李家主的贺礼到了!” 李子鱼! 她也来贺喜了? 按理说,李子鱼现在是给朝廷做事,皇子大婚,她前来贺喜也是情理之中。 永康闻言,转身一看。 一身绫罗的李子鱼,在一身精美绣装的衬托下,更是可爱动人,活脱脱一个豪门大家的闺秀,哪还有一丝的民女样子? “仁宅莺迁鸾凤舞,欣逢吉日与良时;民女祝九殿下与九皇子妃诸事遂顺,早生贵子!” 道着喜词,深躬一礼的李子鱼,一双美目把一身盛装的永康,从头到脚观赏了片刻。 自接触永康以来,李子鱼还没这么大胆、这么认真地端详过永康。 “多谢李家主赏脸,请里面入座!” 永康强压着心头蠢动的欲望,笑意盈盈地招呼着这个智商超群的女人。 “欢庆此日成佳偶,且喜今朝结良缘;紫箫吹月翔丹凤,翠袖临风舞彩鸾。奴婢祝九殿下、九皇子妃秋水银堂鸳鸯比翼,天风玉宇鸾凤和声!” 李子鱼身后,跟着的天香楼头牌琼瑶姑娘,也是上前对着永康盈盈一礼。 琼瑶也来了! 此时,她不再是一身雪白长裙装嫦娥,而是一身彩衣,更显得如天仙下凡一样靓丽。 琼瑶的出现,更是让永康眼前一亮。 他注意到了,今天的琼瑶,虽然也是一身喜庆的打扮,但发髻却是丫鬟的造型。 永康懂了,今天这种场合,她只能以李子鱼随身丫鬟的身份出现。 心里一阵痒痒,永康狠咽一口唾液,笑道:“多谢琼瑶姑娘赏脸,里面请坐!” 早有内务府的执事人员,把来客们按照身份不同,安排在不同的桌上。 当然,像李子鱼这种身份,自然是无法在正厅前的前院入座。 两处偏院也摆好了桌椅,李子鱼和琼瑶二人,自然是被带到偏院坐了。 饶是你富可敌国,但在皇族面前,作为一个商人,那身份自然是最卑微的了。 但永康大喜,她不得不来,也不敢不来。 无论如何,她是被户部现在管着,但她的一切,都是九皇子永康给的。 李子鱼来就来了,也在情理之中。 但琼瑶的到来,永康多少还是感到有些意外。 卧槽! 收楼凤艺伎的贺礼,这应该是大昌朝的皇子里面,永康算是第一个了。 永康被自己给逗笑了,不管了,反正,只要是能变卖成钱的礼品,都笑纳。 拒人千里之外,那绝非好客之道! 来的都是客,哪能彼此薄厚? 永康心里正美滋滋地打着小九九的时候,忽然听到府门外面礼官一声唱喏。 “恭迎圣上大驾,恭迎皇后娘娘大驾…… 第170章 火麒麟 来了,大昌皇帝和皇后娘娘的銮驾到了。 盛装出行的大昌皇帝和皇后,仪仗足有二百人,虽然不远的一段路,但是皇家最高的威仪,那是少不了的。 銮驾后面,自然是一众皇子、嫔妃、各皇子正妃、王公和大小格格们。 这一声唱喏,刚坐下来要休息片刻的霍幼楠,被春桃和紫芸从左右扶着,马上出来和永康站在一起。 待出了府门,外面的执事人员,还有刚到场还没有进府门的一些宾客,已经在府门两侧齐齐跪地。 “恭迎圣上!恭迎娘娘千岁!” 永康牵着一条红绸,红绸的另一头,则被霍幼楠牵了。 还好,没有直接牵手! 否则,保准被霍幼楠故意使坏,握的指头都要断掉。 一对新人当着府门就跪了。 “今逢吉日良辰,为小儿永康娶亲完婚,作为东翁,理应先向大家致谢,你们都不必如此大礼!” 大昌皇帝笑意盈盈,不见往日的威严之状,双手轻抬,完全是一副慈父之态。 而且,面对众人,没有称自己为“朕”,而是以“我”的口吻让大家免礼。 这老犊子! 终于接了一回地气,一脸喜气样,笑得就和民间的老扒灰没两样。 更令人惊掉下巴的是,一身崭新的龙袍上,在祥云和飞龙的团簇间,还用金线在两边腰侧,绣上了两个“福”字。 可真是个老扒灰的架势,要不是那金线绣着的五爪飞龙,还真像一个给傻儿子娶媳妇的乡下老员外。 府门外众人都纷纷起身,只有永康和霍幼楠还跪着。 大昌皇帝一行,在众人的注目礼下,缓缓来 永康面前,欣慰道:“小九,你看看,你的哥哥们都来给你道喜,这说明他们的心里,还是有你这个弟弟的,而且,你四哥和你二哥们,还准备了厚礼,王公和姐妹们更是没忘了你的大喜日子,你看,这不都来了?” 永康心里清楚,皇帝老子这是在和稀泥,他希望他的几个儿子们,相互之间不要有争斗的相残现象发生。 众皇子们闻言,也都纷纷道喜。 一箱一箱的礼物,都贴有各个皇子的名签,被内务府的人抬着,在众人面前亮够了相,这才交给仁和府收礼的下人。 “恭喜九弟、贺喜九弟,今天的大喜日子,四哥我要尽兴而归!” 当然,表面工作做得最好的,那还要算四皇子永泰。 大昌皇帝说完话后,永泰是第一个抢在前面道喜的。 为了表示亲热和真诚,这个蠢货,居然把二皇子永宁和三皇子永乐给放在后面。 按理说,这说话的顺序,当然是长幼有序。 大昌皇帝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很快就恢复了常态。 “九弟,恭喜恭喜!” 永泰说完,二皇子永宁这才走上前来,拱手道贺。 “祝九弟大婚安康,福星高照,红运当头!” 昨天输惨了的三皇子永乐,强挤出一脸的笑意,言不由衷地也道了喜。 永康瞥了一眼皇帝老子身后,却没有看到十皇子永昱。 看来,永昱这接连出事,心智已经受创,估计脑袋也不怎么灵光了。 不然,这种场面,那是缺一不可! 突然,四皇子永泰,从身边的太监手里,接过一只盖着红绸的木盘,喜气洋洋地又道:“九弟啊!这个礼物,四哥我已经准备好久了,自从父皇给你赐下婚来,四哥我就开始给你挑选喜礼了,给,看看,喜欢不?” 这个现眼包,为了刻意表达他对九皇子的友好,居然又一次抢在了别人的前面。 而且,五皇子永恒他们,还没来及上前说祝贺的喜词呢! 大昌皇帝面颊一抽,脸上的笑容,就定格了下来,就像按下了暂停键一样。 “给,看看,让弟妹也看看!” 这混头,为了显摆贺礼,居然忘了新娘是提前不能揭盖头的。 没进入洞房,新娘是不能这时候揭盖头的,让霍幼楠看个毛线! “那我,替幼楠谢过四哥了!” 永康跪在地上,抬头望着居高临下,双手亲自把木盘伸到他眼前的永泰表达谢意。 望木盘里红绸下的那块凸起之物,永康的脑子里飞快地闪过一排问号! 金锭? 银锭? 珍珠、玛瑙或者是珊瑚树? 反正,最不可能的,那就是玉器! 因为,刚得了四皇子永泰的玉器行,永泰不可能再送玉器当喜礼的。 他娘的! 既然这鳖孙这么有心?那小爷我就笑纳了,反正你有的是钱。 估计,当朝所有的皇子们里面,就数你最富了! 永康伸出双手,往后捋了捋袖口,然后缓缓揭掉盖在木盘上面的红绸。 就在这一瞬间,府门外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射了过来。 哇! 现场一阵惊叹!还真是玉器! 只见四皇子永泰捧着的木盘里面,站着一只高尺五左右,长二尺有余的翡翠麒麟。 只见那只麒麟雕件,翠料特别罕见。 别说用这么一大块整料来雕,更让人惊叹的是,麒麟的颜色,还是天然形成的翠、翡两色。 通体碧绿的翡翠麒麟高昂着头,背部的火焰鳍,更是血红耀眼,从麒麟的头顶一直延伸到尾部。 这种浑然天成两色翡翠,那可是绝世罕见的珍品,估计世上也是绝无二件。 看来,四皇子永泰可真是花了血本了。 “九弟,这尊火麒麟如何?” 永泰一脸得意,笑意盈盈地又问了一句。 “四哥,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怕是受之有愧啊!” 永康眼里尽是贪婪,嘴上却是满口谦逊。 这他娘的,说不定,这是外邦使臣给大昌皇帝的贡品,被永康私留了下来,这哪是市场上能见到的? “快接着,四哥我的胳膊都酸了!” 这显眼包,还矫情起来了,让永康亲自接了贺礼。 不是有下人吗? 你还非得让新郎亲自来接喜礼! “哪!” 永康一阵惶恐,赶忙从木盘的两侧接住,感激道:“让四哥破费了,待会,我多敬四哥几杯!” “九弟不要太过意不去,父皇就希望我们兄友弟恭,大家和和气气,本来都是一家人,就不必这么见外了!” 永康趁机表现了一番心思。 鬼都知道,他这是完全在做给皇帝老子看,想让皇帝老子对他有个新的认识…… 还真沉! 难怪永泰刚才说,他的胳膊都酸了。 永康双手接过木盘掂了掂,凭分量,就估计出这尊火麒麟雕件,重量足有五十斤。 “行了,我也不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永康接了礼品盘子,永泰才把上身一挺,好像自己是把剩下的时间,给慷慨地让了出来一样。 其他皇子的礼品箱子,已经被抬了进去,所以也没有当众炫耀的必要。 看到永泰背起双手,傲然地看向别的几个弟弟的时候,五皇子永恒这才有机会开口。 “恭喜九弟,贺喜九弟!” 玩牛九牌输了银子的永恒,脸上挂着笑,心里一阵割肉一样的疼,斜眼一瞥自己的礼品箱子被抬进了仁和府。 接下来,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们,也一一向永康道贺。 这几个皇子们,嘴上说着最吉祥的贺喜词,肉疼得心里却是骂翻了天。 这狗东西,今天又收不少的礼品。 “谢谢哥哥们,谢谢姐姐,妹妹和各位王公!” 永康忙不迭更地向皇族道谢,心里也是对捧着的木盘一阵狂喜。 “平身吧!不必一直跪着。” 大昌皇帝抬抬手,示意永康和霍幼楠二人,不用再跪着了。 没错,按时辰,该到进入婚典的仪规时分了。 永康上身左右一摆,这才缓缓站立起来。 娘的! 还不帮我端一会盘子? 这么沉,就是扶我一把也行啊! 这么贵重的好东西,万一我手腕一酸端不住,不就砸了吗? 永康心里骂着身边的霍幼楠,有那么好的臂力,就不知道有眼色的! 就算你顶着盖头看不到,方才别人的话,你难道就没听进去一句? 火麒麟啊!可重着呢。 第171章 平地惊雷又炸响 “有请父皇、娘娘、各位王公和哥哥、皇妃、姐妹们……” 永康往旁边一站,把府门中间给让了开来。 大昌皇帝昂首阔步,满脸喜气地走在最前面进了府门。 “恭迎圣上、皇后娘娘……” 跪在院子里各处的人们,又是一番见礼。 “都辛苦了,平身吧!” 大昌皇帝依旧抬抬手,示意众人不要再跪着了。 “三哥,待会你多玩几把,反正酒席要等典礼结束后才能开!” 等三皇子永乐从身边经过,永康低声冒了一句。 听到玩牛九牌,三皇子永乐的脸都差点绿了,要不是皇帝老子在前面走着,说不定他会一脚给踹过来。 “狗东西,还赢上瘾了!” 三皇子永乐一阵肉疼,肚里暗骂一句,硬挤出一脸的笑容,说道:“那是的,一会陪父皇他们玩几把!” 五皇子永恒和六皇子永哲,一想起昨天输的那些钱,今天还又拿贺礼过来,心疼得简直在滴血。 听到永康和永乐的对话,不由得把拳头握了个紧,只想当场把永康给摁地上狠揍一顿。 就是不揍,那尊永泰送的火麒麟,给摔个稀巴烂才好。 让你们嘚瑟! 看到永康捧着的火麒麟,二皇子永宁,想杀了四皇子永泰的心都有。 各怀鬼胎的皇子们,进了仁和府后,就等着婚典快一点开始,看到满脸喜气的永康,他们浑身的毛孔里都往外冒气。 相比之下,各位公主们的礼,也就小了许多。 但那也是皇家之物,每一件,也能值个千八百两银子的。 嫔妃们的礼品也差不多,和公主们送的礼品一样,大都是些成匹的丝绸,或者是一些给霍幼楠的金饰。 永康的眼睛,不断地偷窥着大昌皇帝。 这老犊子的礼品还没见着,压轴的,那一定要比皇子们的值钱了? “父皇,你就不用破费了!” 话一出口,永康就急了。 嘴贱! 这不是明摆着向皇帝老子讨喜吗? 哪有自己张口索要礼品的? 既然话已出口,就收不回了,只好又道:“父皇为儿臣的婚事费心不少,儿臣如何再收父皇的贺礼!” 大昌皇帝闻言之下,刚要回头。 “圣上,吉时已到,婚典这就开始了!” 匆匆上前来的焦仁,打断了大昌皇帝的思绪,只好颔首示意,就携了皇后,和作为娘家长辈的霍青遗孀,在主桌上一起落座。 与皇帝、皇后平起平坐,霍青遗孀没有感到丝毫恐慌,镇国大将军府上一品诰命夫人的风范,那也是表现得不亢不卑,虽是人臣,但比起辈分来,作为新娘的祖母,那当然是还要高出大昌皇帝一辈的。 但这种平齐平坐的机会,对于霍青遗孀来说,这辈子就是这一次了! 永康手里端了的盘子,已经由府上的人接了过去。 牵着红绸带的一对新人, 已经踏上了专门铺设的红毯,步履平稳地走向搭好了的礼台。 婚典仪式中的那些说辞,已经是提前排练过的,只是把原来安排的礼官,换成了老学究焦仁而已。 “彼姝者子,在我室兮。在我室兮,履我即兮。东方之月兮。彼姝者子,在我闼兮。在我闼兮,履我发兮……” 焦仁昂扬顿挫,时而长腔,时而短调,慷慨激昂地先致了贺词,然后按照典礼的仪式,开始了婚典的章程…… 待焦仁的声音停了,拜得晕头转向的永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不对,婚典已经结束,这老犊子的喜礼呢? 这拜过天地拜祖宗,拜完祖宗又拜高堂,最后夫妻对拜都拜完了,怎么还不见宣唱皇帝老子喜礼的? 人家皇后娘娘,本来是没有一点血亲关系的,这都在昨天还给了一个纯金长命锁的。 你这当老子的,难道忘了? 快点拿出来啊! 不是我贪财,这么多宾客面前,你拿出来出出风头难道不香吗? 这是脸上倍有光彩的事,你不会舍不得吧! “礼毕!送一对新人进洞房,开宴,答谢宾客!” 最后,由之前的礼官,对婚典做了个结尾语。 也就是说,新人送入洞房,喜宴开始! 永康心里终于快慰起来,入洞房,那可比拜这个拜那个的有吸引力了。 高兴得早了点,谁也没有意料到。 就在这时,一道急报,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惊慌得不知所措。 “八百里加急,边关军情突变……” 一名风尘仆仆的信使,被一名驿站的人员,和一名司礼监的人员扶着,跌跌撞撞就直奔大昌皇帝坐的主桌面前。 这一声,就像平地惊雷炸响。 远比方才焦仁啰嗦了半天的婚典致辞要引人注意了! 婚礼现场霎时就寂静了下来,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主桌前突然闯入的三人。 看信使身上的铠甲,在场的人都认得出来,这可不是边关部队的普通信使,而是一名领军作战的游击。 “报来!” 大昌皇帝闻声色变,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圣上……” 已经泣不成声的游击,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封加盖着火漆封印,又插着三根鸡毛的密信,亲自递了上去。 大昌皇帝几乎是对递到眼前的密信一把夺过,迫不及待就拆了漆封,粗略一读,拿着密信的那只手,就微抖了起来。 霍青遗孀的面颊,也急抖起来。 这种情景,她可是亲身经历过的,就在她的二儿子大婚那天,也是同样情形下,一对新人即将被送入洞房的时候,边关战报一到,朝廷的命令也就下达到了府上。 二十年前的一慕,又在眼前重演。 “猖狂,太猖狂了!” 大昌皇帝把手里的密信,往桌上狠狠一甩,怒道:“敢抢我军粮,杀我守仓将士,不灭北凉贼子,此恨难消!” 原来,永康杀了粮商后,户部拨出一部分粮食先行补给戍边的定国军。 这部分粮食刚一到雁门关,就被北凉军队给抢了,而且,还把押粮的一万兵士屠杀殆尽。 加上之前的五千守仓将士,共一万五千人被北凉可汗派出的五万铁骑杀了,不但新粮被抢,就连军马的草料,也被一劫而空。 方才还热闹非凡的婚礼现场,霎时就安静得可怕,空气都凝固了起来。 “该死,北凉贼子,统统该死!” 大昌皇帝已经被气得面色铁青,中毒后的后遗症,也随即就显了出来,胸口剧烈地起伏不定。 在场的王公和朝臣们,一个个面色凝重,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 大昌已经答应支援北凉,以此来接管前朝的两处失地,没想到,北凉可汗完颜烈背信弃义,还没等大昌的九皇子动身,这就提前对大昌动武。 “圣上,请允许老臣重操兵戈,出征北凉,不杀了无耻贼子完颜烈,老臣誓不班师!” 主战派董庆堂站了出来,向大昌皇帝请缨。 看到董庆堂那张杀气腾腾的脸,在场的几位武将,也一起上前,向大昌皇帝行礼道:“圣上,末将愿立军令状,不破北凉,誓不罢休!” 在之前,半生征战的大昌皇帝,考虑到发动战争会使天下黎民百姓再次陷入战火的祸乱,故比较倾向于中立态度。 这一隐忍,就是几年的蓄锐过程。 “圣上,出兵吧!” 户部尚书张庸也站了出来,晃着一颗枯瘦的脑袋,义愤填膺道:“微臣愿亲自为远征将士押送粮草,就是丢了这条老命,微臣也在所不惜!” 就连之前保持中立的一些大臣,也满脸愤慨之色,纷纷谏言对北凉宣战。 就在群臣一片愤慨之时,夏士诚站了出来,摇头道:“三思啊圣上!” “北凉固然可恨,但我戍边部队的军粮已经丢了,押送粮草的兵士们已经阵亡,若是轻率出兵,更会使我大昌陷入危险之地啊!圣上!” 夏士诚却表示,这样出兵,实属不明之举。 见大昌皇帝不语,夏士诚又道:“眼看天气变凉,等我大昌军队开赴关外,北凉境内已经是千里冰封,万里雪飘,这种境地开战,真对我军不利。” “夏阁老言之有理……” “不愧是文渊阁大学士,见地就是高远……” “夏阁老所言不虚,天寒地冻,真不利我军作战……” 一些主和派们,见有人带头反驳,也纷纷站了出来声援夏士诚的谏言。 第172章 犯我大昌者,虽远必诛 大昌皇帝怒气爆棚,目光凌厉地一扫全场。 “李爱卿,你是如何看待?” 最后,大昌皇帝把目光,停在辅国大臣李嵩的脸上。 李嵩从邻座起身,深躬一礼道:“圣上,我大昌不是不可开战,而眼下水患未平,赈灾是应放在首位,不然,流民四起形成内乱,再加上水灾造成道路不畅,若要向北凉开战,还需做足了准备才行!” “准备?”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厉声道:“开战就开战,难道还要另责吉日良辰不成?” “圣上息怒,这开战,军队的调遣,粮草的运输,都是费时费力的事,哪能说打就打?何况,西山省和南河省是人口大省,如今受灾面积不小,赈济灾民还不光是单靠施粥这么简单,眼看就要入冬,安置更是大事,朝廷哪有余力再部署开战的事?” 就这火烧眉毛的军情之下,辅国大臣李嵩却是不紧不慢,将一些弊端,放在了问题的首要位置。 “李辅国所言极是,和北凉这仗不得不打,要打,也不是现在,起码得准备个一两年,才有把握放手一战!” 夏士诚趁机,又插话进来,极力拥护李嵩的意见。 “圣上,三思啊!” 主和派们,也一起开口,向大昌皇帝谏言。 “难道,就让朕继续忍下去不成?” 大昌皇帝满脸杀气,指着夏士诚厉斥道:“大昌朝的国体,朕的颜面,千万黎民百姓的生计,都要跟着忍下去?” “该忍的时候,还需再忍!” 夏士诚硬着头皮说完,便退了回去站在自己的席桌旁。 “放你娘的臭狗屁!” 怒发冲冠的董庆堂,直接撵了过去,指着夏士诚的鼻子,就是一句怒骂。 “你,你……” 夏士诚气得脸色煞白,指着眼前的董庆堂怒道:“身为朝臣,如此粗俗鄙陋,简直有辱斯文!” “斯文?” 董庆堂一双豹眼已经变得赤红,盯着夏士诚的老脸,恶狠狠说道:“斯文是打出来的,不是他娘的跪地求饶敌人赏赐下的!” 说着,董庆堂的拳头握得“叭叭”直响,怒目瞪向主和一派的朝臣们。 看这架势,要是谁再敢反对开战,他的拳头就会照谁的脸上准备捣过去的一样。 一些朝臣,还真被董庆堂的野蛮给镇住了,立在自己的席桌后面,板着脸不再言语。 大昌皇帝再次把视线,从眼前的众臣脸上扫过,最后,落在焦仁脸上,厉声道:“焦爱卿,依你之见?” “圣上息怒!” 焦仁慌忙上前,躬身道:“冬月作战,确实不利我大昌军士,冰封之地,行军困难,粮草辎重的跟进,更是有难度,依微臣看,眼下即刻准备,待来年三月春暖,灭他北凉也不迟!” “章学士此言差矣!” 董庆堂转过身来,离开夏士诚面前,直接走到焦仁身边,强压着心头怒火道:“北凉眼下抢去的粮食,够他们消耗多久?” 精于计算的焦仁,稍加思索,抬头说道:“此时失粮二百万石,按北凉人口,最多也就够他们维持两月之久,若是挨到春暖,北凉的国力,也会大大受损,士气或许更为低落,我大昌军队,若是早做准备,春暖开战,定会一举拿下北凉国都乌特召!” “那么,我再请教请教章学士!” 双眼喷火的董庆堂,拱手一礼,又道:“章学士好算计,令我钦佩,那么,章学士再给算算,这两月之后,北凉面临着人无粮、马无草的困境,难道他们会窝在毡帐里面,伸着脖子消耗自己精气不成?” “没错,董尚书言之有理,假如北凉为了不被陷入饥荒困境,直接进兵犯我大昌境内,我大昌军队难道还要等春暖、等来年?” 另一名武将,也站了出来声援董庆堂。 按照北凉可汗的无耻,这种可能随时会发生。 本来,按照九皇子和北凉使团的赌约,不但要收回前朝的两处失地,而且大昌作为补偿,会给北凉捐赠八百万石粮食,还有草料若干。 而眼下,就这说好了的捐赠,北凉都等不及了,直接开抢,而且还杀了大昌近一万五千兵士。 这说明,北凉可汗完颜烈压根就没打算归还阳明、河套二县,所以也就不奢望大昌会捐赠粮食过来,直接杀人越货的手段,来满足北凉境内的实际需求。 主战派的这一问。 直接把焦仁问了个瞠目结舌,他哪知道,北凉会在什么时候再次进犯大昌? “是啊!” 大昌皇帝也继续开口,高声说道:“既然北凉可汗完颜烈无耻到这种程度,没过多久,他直接举兵南下,攻城掠地,屠戮我大昌百姓,抢劫他们所需的一切物资,到那时候,大昌还要准备多久?” 说着,大昌皇帝冷眼看向李嵩和夏士诚那边,对焦仁方才的话,他根本没有在意焦仁说什么! “二位爱卿,大昌还需要准备多久?” 这话,就像一把尖刀,直刺二人的灵魂。 这下,二人有些懵了,谁敢轻言能要准备多久? 也就是说个最短的一个月预期,但北凉可汗完颜烈,想要一鼓作气趁兴发兵入侵大昌,明日就攻打雁门关呢? 文臣和武将们,马上进入了一场战与不战的激烈争论,婚宴现场也变成了朝堂。 争论瞬间就进入了白热化,董庆堂差点就拎着夏士诚的领子打起来。 大昌皇帝面色铁青,目光在各个文臣和武将的脸上,一直扫个不停。 “九殿下,你该说几句了!” 户部尚书张庸,此时也满脸涨红,把殷切目的光转向永康。 呸! 真他娘的倒霉,倒血霉了! 难道是府上那几位,都来大姨妈是缘故? 这两世为人的第一次大婚,倒成了你们吵架的地方? 一帮混账东西,滚回银安殿去吵去! 永康脸上青红不定,肚里叫骂不停,他简直就恨死这帮鸟人了。 这哪是贺喜? 简直是他娘的拆台! 好不容易熬到那些烂婚典完了,刚要入洞房进入渴盼的核心内容,就被这帮鸟人给搅合了! 他娘的这北凉可汗完颜烈更是混蛋! 你这个老鳖孙,光抢些粮不好吗?干嘛还要屠杀我大昌兵士? 你他娘的就等不到小爷我接收失地? 等不到我大昌赠你上千万石粮米?这下倒好,既然撕破了脸皮,惹怒了皇帝老子,更惹怒了你小爷我,你这个老棺材瓤子,就等着嗝屁吧! 等永康心里骂够了,看到张庸那张山核桃一样的脸,永康把胸膛一挺,向着大昌皇帝这边的席桌走了过来。 “犯我大昌者,虽远必诛!” 一声暴喝,从一脸刚毅的永康嘴里发出。 吵得正不可开交的文臣武将们,霎时就安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投向九皇子永康。 第173章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犯我大昌者,虽远必诛? 这振聋发聩的声音,如同天雷在婚宴现场炸响。 大昌皇帝心头也是一震,炯炯目光,一下子投在新郎身上。 “小九,今天可是你大婚的日子,国事就由其他人去议吧!”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但面上还是依旧水波不兴,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丝毫不见方才暴跳如雷的架势。 “父皇,儿臣成婚,无非就是建立个小家而已!” 永康迎着皇帝老子炙热的目光,又道:“但儿臣以为,有国才有家,国之将破,家之存焉?” “圣上,九殿下说得对,有国才有家,既然北凉背信弃义,抢粮杀人,我大昌朝还要忍到何时?” 董庆堂见永康出来,顿时虎目一亮,又上前慷慨激昂地说了一番。 “没错,叔可忍,而婶不可忍!” 焦凯那货,也不知道抽什么风? 居然在这种场合,走上前,冒了一出来。 “啪!” 焦凯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焦仁气急败坏的一个耳光,直接抽得焦凯鼻血直喷。 “混账!” 焦仁额头青筋暴起,又扬起手来怒道:“你懂个屁,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快滚回去,这里有你说话的份?” 没错,虽然是在仁和府的婚礼现场,但此时朝臣们在争论国事,兹事体大,哪有你一个小吏插嘴的份? 还叔可忍,婶不可忍? 去你娘的脚后跟,你知道“现眼包”三个字有几种写法吗? 在场的武将,哪一个不是战功赫赫? 谏言的文臣,哪一个又不是满腹经纶? 还婶不可忍? 婶你娘个空包蛋! 就在焦仁怒不可遏的时候,大昌皇帝却不以为然,缓缓说道:“焦司空,你倒是说说,如何个不可忍?” 没搞错吧? 大昌皇帝居然没治焦凯那货的喧哗之罪,这反而还征求起他的意见来了? 一个连“是可忍,孰不可忍!”都没弄清楚的人,能当庭议论国事? “圣上,别说婶不可忍,就是我大昌朝的老鼠都不可忍,你想想,九殿下辛辛苦苦,才使国库充盈起来,边关将士才有军粮补给,若是让这些北凉贼子全都抢了,别说人了,那我大昌朝的老鼠吃什么?” 卧槽! 这什么跟什么呀? 皇帝跟朝臣谈议国事,你扯到老鼠吃什么? 这货,头没让门给夹了吧! 如此胸无点墨,差点惹得满场哄笑,要不是国事当头情况紧急,保准让在场的人非笑得肚子疼不可! “听听,你们都听听!” 大昌皇帝把目光,从焦凯脸上,缓缓转移到众臣身上,说道:“一个算不上官的小吏,都有忧国忧民的觉悟,你们这些拿着朝廷的俸禄,敌人都打杀到家门口了,还在这里跟朕扯什么三思、忍让?朕就想问你们,你们到底有没有血性?有没有大昌帝国的尊严?” 显然,大昌皇帝这是在借题发挥。 不然,就焦凯那番不伦不类的狗屁言论,不被当场打出去才怪! 要知道,放平时,焦凯压根就没这样的胆气,只是今天,婚礼被搅,看到九皇子如此愤怒,情急之下,他一时头脑发热,这才出来为九皇子帮腔。 “哼!” 一脸愤慨的张庸,也轻蔑地看向焦仁,不屑道:“你还有脸打人?这是九殿下府上,不是你家里,你贪生怕死,可有人不怕,要说愧对你焦家的列祖列宗,那就是你,而不是焦司空!” “你……” 焦仁被同朝进士的张庸一顿斥责,气得差点背过气去。 你个老东西,黄口小儿不懂事! 难道你这个老东西也不懂事? 我家那货,是何等败家,难道你还不知道? 不学无术的东西,一句话都说不正确,敢插嘴国事,你我同朝进士,交情还算不错,这个节骨眼上,你跳出来添什么乱? 焦仁气得在心里,差点把张庸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一遍,指着张庸那张油盐不进的脸,一时说不出话来。 “后生可畏啊!” 董庆堂望着焦凯,点头称赞一句。 他更清楚焦凯是个什么货色,这等废柴只是跟着九皇子混了,哪怕他的言论笑话百出,但毕竟是极力主战,这就让董庆堂觉得自己的人气值上升了一些。 “什么玩意儿!” 就在焦凯那货洋洋得意之时,夏士诚的面色顿变,杠不过董庆堂,还收拾不了你这个毫无名堂的废柴? 得把这个软柿子给捏捏,管他老子焦仁的狗屁面子。 夏士诚心里暗骂一句,怒目瞪向焦凯,讥笑道:“两国邦交,那是朝廷肱骨之臣的职责,敢问焦公子官职几品?”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哪知,焦凯这货,并没胆怯,丝毫没有把他老子的老师放在眼里,一句话就给怼了过去。 “放肆,一个小吏,也敢在圣上和朝臣们的面前大放厥词!” 夏士诚恼羞成怒,一张脸顿时就变成了猪肝色,气急败坏地指着焦凯就跳了起来。 “老混蛋,你骂我?” 焦凯面无惧色,跳了起来对骂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话还是九殿下教导小的时说的,你身居高位,食君之禄,却如此胆小怕事,如果北凉铁骑就此挥师南下,你身为内阁大臣,如何向天下悠悠众口交代?” “说得好!” 这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毫不拖泥带水,居然引得在场的主战派们一起叫起好来。 你夏士诚再是焦仁的老师,再是身为内阁的肱骨之臣,可在大义面前,输给了这个誉满皇城的废柴公子。 面色变得青红不堪的夏士诚,差一点就一个耳光抽过去,但焦凯那货占着大义,而且还说那句话是九皇子教的,这要是忍不住了动手,不等于是打皇子的脸吗? 打皇子的脸,就是打皇子他老子的脸,这个胆,夏士诚还没有。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 我说过这句话吗?我有教过他吗? 永康也是一头雾水,看着焦凯在那里斗鸡似的蹦着。 “行了,一个大臣,和一个小吏较劲,可真有出息的!”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打断了夏士诚和焦凯的嘴仗。 这痒痒,焦凯那货是挠对地方了。 不然,就凭冲撞朝官,这个罪砸下来,那可是他的这颗脑袋顶不住的雷霆。 这混账,简直就是个坑爹货。 被惊出一身冷汗的焦仁,急得心里直抓狂,自己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儿子,居然敢当着皇帝的面顶撞朝官? 谁给他是胆? 难道,真的是自己以往小看了自己的儿子不成? 难道这混账小子,跟着九皇子混了几天,还真被九皇子影激发了上进之心? “阁老息怒,犬子只是一时冲动,出言无状顶撞了阁老,还请阁老恕罪!” 无暇多想,焦仁深躬一礼,连忙向被气得快要吐血的夏士诚道歉。 “哼!” 找到了台阶下的夏士诚,冷哼一声,就傲然转过脸去。 第174章 曲未终,人已散 面对大昌皇帝的斥责,婚礼现场又安静了下来。 再是夏士诚被气得浑身发抖,但皇帝的态度,明显地包庇了焦凯的无礼,并没有治焦凯冒犯朝官的罪,一点治罪的意思都没有。 如此一来,主和派的气势,霎时就熄了火,暂时没有人挑头再发言。 儿子闯了祸,这屁股,还得当老子的擦。 焦仁硬起头皮,把心一横,拱手又道:“圣上,李辅国和夏阁老的谏言,不是没有道理,工部眼下正抓紧锻造银龙斩,一时还无法配置全军,待到来年开春,估计也就差不多能够出征军队使用的了。” 这话,一半真,也是一半假。 真话,那就是银龙斩锻造的进度,和初步所需的数量。 这假话,当然是为李嵩和夏士诚洗地,毕竟,这二人他是得罪不起,总得为自己儿子的鲁莽做个善后吧! “微臣恳请圣上,再宽许工部四个月时间,微臣竭尽全力,为我出征将士锻造出更多的兵器,到那时,何惧北凉贼子猖狂?” “爹!” 焦仁的话刚落,大昌皇帝还在冥思之中,焦凯却抢先开口道:“离了张屠夫,难道还吃带毛猪?圣上当年不照样横刀立马,为我大昌打出了雄风!” “你……” 焦仁一时语塞,狠瞪焦凯一眼。 这混账,哪根筋搭错了? 居然让老子差点下不了台,要是当众再顶撞自己几句,那岂不是显得自己教子无方? 贻笑大方不说,还落得个贪生怕死的名头。 “行了,都给朕闭嘴!” 大昌皇帝满脸寒霜,望了一眼一身喜装的永康和霍幼楠,摆手道:“今日喜宴,这里不是朝堂!有关邦交之事,回朝再议!” 老犊子! 你还知道今天是我的新婚大喜? 把你那些破事,拿外边再去掰扯不行吗? 再这样闹下去,小爷我可要收场地费了! 跑我家里谈论国事,搅得小爷我两世为人的洞房花烛都得改签,要点脸吧你们! 永康一阵蛋疼,心里咒骂不止。 大昌皇帝一脸歉意,愧色道:“小九,该敬酒了!” 卧槽! 你还记得这茬? 不让你那些朝臣们,扯着脖子在这里斗鸡了? 永康心里骂归骂,闻言后,赶快拉着霍幼楠的手,来到席桌前面,先给皇帝老子斟满了酒杯。 按婚仪,这新郎斟酒,得由新娘双手奉给宾客。 “父皇,请满饮此杯!” 霍幼楠双手端起酒杯,低头递向主座上的大昌皇帝。 “好!” 大昌皇帝顿时满脸堆笑,单手接过酒来,悦色说道:“委屈你俩了,谁知道突发这事!这杯喜酒朕先喝了,日后再补偿你俩!” 说完,大昌皇帝举杯仰脖,一口饮干了杯中酒。 老犊子! 什么叫日后再说? 这可是改口酒啊!你就没一点表示? 还日后? 有你什么份? 心里骂完皇帝老子,永康换上笑脸,谦卑道:“国事为大,其他都是小事,父皇不必自责!” “嗯!” 大昌皇帝放下酒杯,微微颔首,笑道:“你终于长大了,很好!” 说罢,没等永康给身边的皇后娘娘敬酒,大昌皇帝起身离座,把脸一沉,低吼道:“起驾回宫!” 没等廊檐下候着的太监们过来搀扶,大昌皇帝双手一背,径直向府门外走去。 这下,还没喝一口喜酒,没动一筷子喜宴的文武百官们,顿时也就坐不住了,纷纷起身,一脸紧张地离开了席桌。 面带愧色的焦仁,拱手一礼,不安道:“抱歉九殿下,微臣先行告退,改日再登门畅饮!” “九殿下留步,今日情非得已,还需殿下见谅!” 董庆堂也是一脸愧色,向永康道歉后,急急转身离开。 “九弟,弟妹,军情紧急,哥哥们对不住了,改日……” 几位皇子也是一样,摇摇头,向永康和霍幼楠拱手,潦草一礼就跟着众臣出了府。 卧槽! 这多日来的准备,白忙活了? 要不让膳房打包一些,你们带回去吃? 永康看着满桌的酒菜还未动筷子,也不免一阵蛋疼,这可是上百桌的席面啊! 全给剩了? 本来,除个别的几人外,几乎所有的人,都不想参加九皇子的婚宴,包括其他皇子和王公们,只是碍于皇帝的面子,几乎都到场贺喜。 皇帝的儿子大婚,谁敢不捧个人场? 这下好了,那些原本勉强到场的人,趁机离开了这种对自己来说毫无意义的场合。 剩下的,都是喜客。 喜客们当然都是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那边的亲友。 “敬酒继续!” 永康看着前院空堂堂的席桌,抓起酒壶就给霍青遗孀斟了个满杯。 望着霍青遗孀神色凝重的脸,永康把脸转向有些茫然的霍幼楠,说道:“敬酒,是我们结婚,又不是他们!” 霍幼楠幡然醒悟过来,双手端起酒杯,向席桌上的老夫人先敬了一杯。 “你们,心里要有数!” 霍青遗孀接过酒杯,语重声长地说了一句,然后仰脖喝了个点滴不剩。 “一切,都听殿下的!” 放下了酒杯的霍青遗孀,凝重地看着自己的孙女,又是一句叮嘱。 这种情形,她已经经历过了。 眼下的这一幕,和二十年前她的老二儿子大婚那天,是多么的相似! 还没有来得及入洞房的老二儿子,随着父兄,和霍家众男丁,全部开拔出征。 那一年,霍幼楠还不满一岁。 就像新娘狄芳头上的盖头,还没被新郎揭下来,这一守,就是二十年的活寡。 这一走,就又是漫长的期盼。 最后,期盼来的却是,满是伤痕的霍青,孤身带伤兵残将,和同样狼狈不堪的赵天钦,一同回来向前朝皇帝复命。 今天,难道又将二十年前的悲剧重演? 大婚当天,边关急报。 声势浩大的一场喜宴,居然没剩几桌人开席,这场面可真令人尴尬! 想到昨天赢的那些银子,永康的心里,稍加舒缓。 没人就没人吧!免得自己挨桌敬酒。 “九殿下,想开一些,情况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焦凯又冒了出来,溜到永康身边,对永康一阵安慰。 “要不,小的陪殿下喝点?” 焦凯一双绿豆眼闪烁不停,巴巴地望着永康。 永康轻摇头,遗憾道:“其实,对我来说都没什么,从小到大,就没有属于我的热闹,只是有些对不住幼楠,这大婚之日,竟然如此意外!” 说完,永康撇撇嘴,拉过霍幼楠的手,愧色道:“今天已经这样了,他日我一定补回来,给你一个风光无比的场面!” “别扯了!” 霍幼楠猛一抬头,自己一把掀开了盖头,怨声道:“自从圣上赐婚以来,我就没少被人笑话,眼下已经这样了,我还在乎别人说三道四吗?” “胡闹!” 席桌上的霍青遗孀赶快站了起来,重新把盖头给霍幼楠盖了,沉声说道:“去新房歇着去,不可乱了礼数!” “祖母!” 霍幼楠一伸手,又把重新盖好的盖头给扯了下来,噘着嘴说道:“人都走完了,你看看都成这样了,这就是他们皇家的礼数?” 霍幼楠脸上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但心里却是难过极了,作为一个女人,新婚大喜那可是她一生最珍贵的日子。 女人,一辈子就这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风光。 要是说满不在乎,那是不可能的。 但就霍幼楠来说,要说难过至极,那也未必,只是心里的这份别扭,让她怨气横生。 本来无拘无束的她,为了这场婚礼,前前后后折腾得够呛,里里外外忙乎得要死。 结果,就这样荒唐收场。 “这……” 永康脸上一红,笑道:“礼数不礼数再不管,太繁琐了我也不适应,自由自在多好,干嘛非要让那些繁文缛节牵着鼻子走?” 第175章 皇城二废,可真废得另类 永康嘴上安慰着霍家人,事已至此,心里也就无所谓了。 反正,无论谁来? 喜宴的贺礼是少不了的,礼收了,管他谁走谁留的! 要是觉得遗憾,找机会再补办一次不就完了? 那时候,自己想请谁就请谁! 自己补办婚礼,完全不受宫里左右,喜欢怎么着就怎么着得了! 虽然是陪嫁的通房丫头,但春桃对仁和府,已经是够熟悉的了,看在眼里,不免心焦。 “殿下,奴婢让膳房酌情处理吧?” 宾客都走光了,还做给谁吃? 下酒的这些冷盘,在桌上已经上齐了,但热菜也马上准备开始做了。 永康看看春桃,忽然笑了。 没心没肺,还笑? 霍幼楠狠剜永康一眼,气呼呼就扭过头去。 永康转身,向府门口喊道:“侍卫何在?” “殿下,小的在!” 外面值守的侍卫上官元英,一猫腰就来到永康面前。 “跑一趟孙家大宅,让高祥把府兵全部带过来,记住了,是喝本殿下的喜酒!” 永康根本不怕没人坐桌,看着已经摆满了凉盘的席桌,向上官元英扬扬手。 “还有!” 永康叫住了刚要出府的上官元英,又道:“给高祥说清楚了,人数一个不少,礼金一分不收,自家府上酒席,自家府兵吃饱喝足本殿下就开心!” 他娘的! 还怕酒席没人吃? 小爷我有的是人,就是再空出五十桌也不怕,反正羊毛出在猪身上,内务府掏钱采办的,怕啥? “哼!” 霍幼楠望着上官元英的背影,冷哼一声,不屑道:“磕碜到这份上了,拉人凑桌,我这辈子就是落人笑柄的命!” 堂堂皇子大婚,文武百官中途离场,那是国政急需而已! 难道,再就没有来道贺的朋友了? 永康那短命的娘,也没娘家人到场,一个从民间选秀来的宫女,永康哪有舅家? 看看,除了焦凯那货,再就是带着个丫鬟琼瑶的粮商李子鱼,这些,半桌人都不够。 两处偏院,一处前院,足足摆了上百桌,内务府加上自己府上的人,前前后后忙了不少日子,到头来就这嘴脸? 霍幼楠怨声载道,永康却不以为然,微笑道:“再好的酒席,还不是给人吃的?” “哼!” 霍幼楠狠剜永康一眼,讥笑道:“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喜宴就是喜客来吃的,不是随便拉些人来凑桌数!” “放坏了可惜,我心里会不安的,别说是自己府上的府兵了,就是城外的流民来,我也照样请他们高坐,把这酒菜吃个一干二净,一粒米,一滴汤都不让浪费!” 永康依旧笑意盈盈,并不在意霍幼楠说什么! “流民?” 霍幼楠气急而笑,道“你可够大方的,流民都能吃到皇子的喜宴!” “怎么不能?” 永康把胸一挺,朗声道:“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再是皇子喜宴,哪一样不是百姓所出?你忘了前几天,跟我去城外赈灾施粥的事了?” “你……” 这一句,直接问得霍幼楠无法接话。 永康摇摇头,又道:“别说膳房十几个御厨忙乎的热菜了,就这满桌的冷盘下酒菜,想想,光我们自己吃,得多少天才能吃完?”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仁和府上,这是行不通的,无论如何,饭菜是绝对不能浪费的。 被问得面上一红的霍幼楠,嘴唇动了动,却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那天在施粥现场,她亲眼看到那些饥民的样子,她为此也心碎过,愤慨过! “行了,别想不通!” 永康上前一步,轻轻一拍霍幼楠的肩头。 这么排场的婚礼,瞬间就搞得萧瑟一片,但永康却毫无悲观的颓废样子,依然是风淡云轻的自如表现。 “嗯!” 霍青遗孀微微颔首,微笑道:“殿下格局如此之大,时时心怀天下,今日事出突然,不必计较过多,要不然,这么多酒菜白白浪费掉,那和造孽有何两样?” 说完,霍青遗孀望向霍幼楠,又道:“今天进了这道门,你已经是九皇子正妃,待会无论谁来,你都不能掉脸子,拿出当新娘的喜庆来,哪怕是要饭的叫花子上桌,人家道句喜词,你就得满杯敬酒,记住了?” “嗯!” 霍幼楠低着头,勉强应了一声。 比较之下,霍青遗孀心里暗暗惊叹不已。 这九皇子,藏得可够深的,如此荣辱不惊,日后定能成大事。 自己的宝贝孙女,显得就幼稚多了,傻白甜一个。 焦凯虽然不学无术,但是极有眼色,看到霍幼楠的窘态,上前一礼说道:“小的给九皇子妃道喜了,好词小的肚里没货,就祝九皇子妃日后笑口常开,还有,日后越来越英武漂亮!” 伸手不打笑脸人,再是瞧不上焦凯这货,但眼下祝福她的人,也只有这货了。 “焦司空,谢了,待会多喝几杯!” 霍幼楠脸上挤了些笑容出来,算是给足了永康面子。 这皇城二废,可真废得另类。 不过,方才焦凯这货挺胸而出,怒怼夏士诚的那几句,还真让人浑身舒畅。 看到霍幼楠笑了,焦凯也笑道:“一定,一定,今天的喜酒,我可是等了好几天了,殿下大婚,小的定要一醉方休!” 说罢,焦凯转过身来,望着霍青遗孀孤零零的这桌,主动上前,拿起酒壶给霍青遗孀斟了个满杯。 “借此良辰吉日,小的敬老夫人一杯,祝老夫人长命百岁,老当益壮,吃嘛嘛香……” 满院空堂堂的席桌,但也有了祝福的喜声,霍青遗孀也不拿捏,端起酒杯,向焦凯说道:“老身谢过焦司空,同祝焦司空官运亨通、步步高升!” 都知道,焦凯那货的差事,还是九皇子在圣上面前要的。 虽然这货以前名声不好,就今天,身份也是低微的,但也是个喜声。 “去!” 霍青遗孀把目光投向霍幼楠身边的春桃,悦色说道:“让二夫人她们都过来这桌,圣上和皇后娘娘回宫了,这桌就我一个,咱给坐满了就开席!” 片刻,在另桌陪霍家亲友们的狄芳,还有亲友中辈分比较高的人,全部被移到了这边坐了桌。 就在这时,府门外面“噼里啪啦”响起了密集的鞭炮声。 一阵硝烟弥漫开来,五百府兵,整齐划一地列队进了府门。 “恭祝九殿下、九皇子妃新婚吉祥!” 五百府兵,分成四行,几乎占满了前院的空地,齐齐单腿跪地,拱手行礼向永康和霍幼楠道喜。 “都来了,免礼,快入座,马上开席!” 永康抬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客气。 “小的们见过一品诰命夫人,也祝老夫人寿比南山,福如东海!” 府兵们又向霍青遗孀行了一礼,这才站起来有序走向后面的席桌。 这么阵容强大的问候,还真让霍青遗孀激动了一把。 看着这五百纠纠府兵,霍青遗孀的眼角湿润了起来,今天没有忘记她这个一品诰命夫人的,还是孙女婿府上的府兵! 五百府兵进府,人气是有了。 焦凯不失伶俐,站在客殿前的廊檐下,充当起执事官来,高声喊道:“喜客上桌,膳房点火!” “开席!” 永康也大喊一声,端起一杯酒来,朗声说道:“都别客气,放开了吃,酒随量,喝好就可!” “殿下,请稍等!” 永康刚要仰脖,被焦凯赶忙挡了。 焦凯拿过一杯酒,双手递向永康身边的霍幼楠,讪笑道:“九皇子妃,和殿下该饮交杯酒了!” 卧槽! 这茬,永康自己都忘了。 天地是拜了,高堂也拜了,夫妻对拜也进行过来了,这焦凯又搞出个交杯酒来! “好!” 永康大嘴一咧,主动伸过胳膊,绕过霍幼楠的臂弯,伸长了脖子喝了个交杯酒。 “夫妻交杯,其力断金!” 焦凯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可不是嘛!夫唱妇随,有劲就往一处使,这才是伉俪情深。 “宾客举杯,再祝一对新人同德又同心!” 又是一声喊,焦凯这货,花活还不少。 满院的府兵们,齐齐站立,高举酒杯,山呼道:“恭祝九殿下,九皇子妃比翼齐飞!” 霍青遗孀都乐了,虽然坐着,但也端起酒杯举了一下,然后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了个点滴不剩! 这气氛,不但没有因为宾客们的离去而冷场,反而没有了之前的拘束,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自在多了。 三个院子里摆的席桌,谈笑生风热闹非凡。 酒席从午时,一直吃到了傍晚,满桌的山珍海味,一点都没剩下,全部都被吃得干干净净。 没有虚情假意的客套,没有唯唯诺诺的奉承,所有人都很放松,酒足饭饱后才离开仁和府。 第176章 洞房花烛夜 酒席一散,永康带着李子鱼直奔库房。 望着库房里堆积如山的礼品,永康的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这么多? 得连夜清点,然后运出府去。 永康财迷的程度,丝毫不亚于李子鱼对财富的追求。 大婚的日子,不在洞房嬉戏新娘,玩那些令人神魂颠倒的幽谷探秘的游戏,跑库房里清点礼品,也算是个大奇葩! 其实,不是永康不想,而是霍幼楠已经喝醉了。 这种情形下去颠簸,摇晃的说不定会吐永康一身。 紫芸和春桃,也赶过来打下手。 她俩扶着霍幼楠去了婚房,却没见到新郎,不用猜,新郎此时就在这边。 “你家小姐睡了?” 看到二人,永康就知道酩酊大醉的霍幼楠已经睡了过去,本来对这场婚事还有抵触的霍幼楠,加上今天婚礼现场的状态,郁闷之下,她不把自己灌醉才怪! “睡了,进了房,胡言乱语一阵,就叫不醒了!” 春桃笑着,望着永康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我知道,她心里不痛快,不醉才怪!” 对霍幼楠的性子,永康已经摸得八九不离十了,剩下的,就是该摸人了。 “看来,今夜得劳累你二人了。” 永康的目光,再次在紫芸和春桃身上扫了一遍,又把在前面查看账册的李子鱼瞄了一眼。 算了,先干活! 钱要紧,其他的先放放。 春桃和紫芸二人,也一起上手,把琳琅满目的贺礼,按照不同而分类。 永康两眼放光,手里翻看着各种贺礼,心里却是在估量这些东西能换多少钱出来? “玉器、摆件和首饰这些,全拉到玉器行售卖!” 永康把目光投向李子鱼,变现的这些事,当然非李子莫属了。 “殿下,这些如何定价?” 李子鱼看到这些东西种类太过繁杂,还是先向永康请示。 “找个懂典当的人一一估价,然后高于典当三成的价格出售,有必要的话,可以向外城的商号分流一些出去。” 永康也清楚,这么多的东西,短期内光在内城是无法卖完的。 …… 忙完库房的事,永康才回到布置成婚房的寝殿。 乌银顿珠和春芬,也是很有眼色,新婚之夜的服侍,自有两个陪嫁的通房丫头,她俩向永康行过礼后,自然就回侧房去睡。 “殿下,不早了,你也该休息了!” 春桃蹲了下来,给坐在婚榻上的永康脱下了鞋袜。 “还睡得挺沉的!” 永康回过头去,看着仰面倒在婚榻上满脸通红,呼吸均匀的霍幼楠,轻摇了一下头。 “殿下,奴婢给你擦脸!” 紫芸端来一盆热水,拿起蘸湿了的棉帕,就给永康擦手擦脸。 看着合衣仰躺着的霍幼楠,永康的心又活泛了起来,动手就给解开了喜装的扣子。 卧槽! 这穿了多少? 永康解完一层,底下又是一层,成套的喜装套件不少,剥了半天,还没见令人热血沸腾的部分露出来。 “殿下,还是让奴婢来吧!” 紫芸放下了手里的东西,脱鞋上了婚榻,边给霍幼楠脱衣,笑着说道:“要是弄坏了衣服,小姐的脾气殿下可是知道的,明天一早醒来,保准火冒三丈……” “你家小姐那么大火?” 永康直起身子,又道:“那我趁早给浇熄了,免得明天早上挨克!” “殿下……” 紫芸当然懂永康的意思,可霍幼楠已经醉成了这样? 但如何说,这也是新婚之夜啊! 总不能守着个酒醉的人什么都不干? “那个也给脱了吧!” 永康呶呶嘴,指向霍幼楠的小裤。 “殿下……” 春桃转身头来,低声说道:“小姐还醉着,要是被殿下弄疼了,会条件反射之下打伤殿下的!” 有道理,一个睡梦中的人突然被疼醒,第一反应就是反击。 尤其像霍幼楠这样武功不浅的人,那奋命一击说不定还要人命的。 自卫,是人意识中的自然反应。 这个道理都懂,总不能因为这一点,把新娘给绑起来不成? “你俩,退下吧!” 再是通房丫头,这洞房花烛夜,永康也不想和她们把这个良辰给混完了,又说道:“你们也累一天了,早些休息吧,小姐有我照顾就好了!” 见永康这样说了,二人只好退下,春桃知道自己身上还不干净,更不适合待在婚房里。 紫芸出去了片刻,端来一壶茶汤放在旁边,说道:“殿下,小姐要是醒来口渴,茶就在这里!” 永康扬扬手,挥退了紫芸,这才侧躺在霍幼楠身侧,用一条胳膊支起脑袋,侧着脸看着仰躺着的霍幼楠。 “喝了多少,就喝成这样了?” 永康另一只手,摸了摸霍幼楠红彤彤的脸。 “还动不动就抽人吗?” 霍幼楠的一只耳朵,被永康又揪得老长。 “这么白嫩,这么柔软的手,咋就那么大的劲呢?” 永康又拿起霍幼楠的一只手,反复地在自己手里揉搓着。 “成天挺这么一对大东西,不嫌累啊!” 霍幼楠的内衣,被揭了起来,永康的那只大手,又在里面一阵揉捏。 “动不动就喊着收拾这个,收拾那个,你倒是起来收拾啊!” 永康又坐了起来,抓住霍幼楠的两只脚腕,把自己的两臂撑展开来,然后就像拉弓一样左右舞弄了一番这才放下。 考虑到天气已经凉了,永康又扯过一条锦被盖在霍幼楠只穿着内衣的身上。 看到霍幼楠的一只手还放在头顶,永康又探过身去,把那只露在外面的手给塞进被子里面。 做好这些,永康望着霍幼楠的脸,说道:“这么好看的妞,美中不足就是傻了些!” 说完,又扯过一条锦被,窝在婚榻是一角将就着睡了。 就在永康打起了轻鼾后,霍幼楠缓缓睁开眼睛,坐起来抓过茶壶猛灌了一气。 窝囊废! 姑奶奶我可是给你机会了的! 是你自己没动哈! 不过,姑奶奶我把这,看作是你正人君子了一回,没有趁人之危! 但是,你骂姑奶奶的那些话,一字不漏地都听到了。 这就算扯平了,不然,就凭你骂我傻的这话,够你脱三层皮的。 霍幼楠又对着茶壶嘴,猛吸了一气后,从门后找到一只铜盆,一拉底裤就蹲了下去。 一阵如洪水急泄的声音,忽而又变成细雨沥沥,片刻,又如山泉叮咚过后,霍幼楠这才重新爬上婚榻,抱着一只枕头熟睡了过去。 …… 这一夜,窝得永康伸不开腿。 刚转身要伸个懒腰,正好迎上霍幼楠望向他的目光。 “酒劲过了?” 永康一脸的疲惫,打着哈欠说道:“你可是给我唱了一处贵妃醉酒啊!” “好看吗?” 霍幼楠偏着脑袋,剜了永康一眼,就转过头去。 永康挠挠后脑勺,坏笑道:“当然好看了,戏台上的贵妃,可是不脱衣服的。” “看够了?” 霍幼楠又转过脸来,怒目直瞪着永康的脸。 蒙姑奶奶我来了! 你当姑奶奶我不知道谁给脱的衣服? 说你窝囊,还抬举了你。 本来,是想借着酒醉,等永康更进一步的时候,趁机给他个下马威。 反正是醉了,谁知道是谁? 可这窝囊废关键时刻,居然君子了一回,没有趁人之危! “天都快亮了,你不再睡会?” 永康也坐了起来,看到霍幼楠已经穿好了衣服。 “要睡你睡吧!” 霍幼楠下了床,听到动静的春芬,已经在寝室外面放好了洗脸水和棉帕候着。 婚榻终于宽敞了,再不是昨晚霍幼楠斜躺着,让自己没个伸腿的地方。 永康直接拉过枕头,顺躺下来补觉。 从霍家带过来的成十个下人,已经在狄芳的带领下,在后院点上了火把,开始练起了刀法。 “当当当……” 永康伸展开酸麻的腰腿,刚进入梦乡,就被侍卫的敲门声又搅黄了。 “禀报殿下,宫里来人了!” 宫里! 这他娘的还让不让人安生了? 一阵恼怒过后,无可奈何的永康还是又爬了起来。 第177章 封赏只有迟到,但不会缺席 这次,来的是刘安。 人还不少,刘安身后,又是一队锦衣内卫。 “九殿下,快和九皇子妃接旨!” 刘安一进入客殿,就赶忙提醒永康。 永康差春芬去后院,把已经在和霍府下人们一起练刀的霍幼楠,给叫到客殿里过来。 看架势,这是要封赏? 站在客殿外面廊檐下的内卫们,都捧着大大小小的盒子。 难道,本该属于在昨天大婚时给的赏赐,皇帝老子今天才记起来? 不怪皇帝老子,就昨天那情形,皇帝老子连喜宴都没顾得上吃一口。 看在封赏的份上,被打搅了清梦的永康,肚里的牢骚也就自然散了。 “咳!” 见霍幼楠也到了,刘安一清嗓子,把胸一挺,高声宣道:“圣上有旨:泱泱大昌,人才辈出,九皇子永康不负众望,勇破北凉图我大昌之阴谋,除奸商、丰国库,又献银龙斩之造法,念此功勋,破格赐封九皇子永康为镇北王,攫升征虏大将军,享正三品俸禄……” 卧槽! 没搞错吧? 这什么乱七八糟的的赐封? 镇北王! 那可是一等公卿,王爷级别啊? 赐自己的儿子为王爷,这可差着辈呢! 既然是王爷,如何又来个攫升正三品征虏大将军? 难道镇北王的级别,还大不过个正三品? 这级别顶到了天花板,授衔却是之前封过的征虏大将军,只是品阶提高到食正三品禄。 一个是身份,显赫得令人咋舌。 一个是权力,只是把原封号落到了实处。 但这两者之间,似乎是不平衡了点? 也罢! 知足吧!就镇北王来说,王爷级别,府兵就可上达千人的标准。 授正三品衔的征虏大将军,可有统领两万兵马的兵权。 再怎么说,也是统兵过万的人物了,比虎贲军的董庆尧,还要牛掰上一大截了。 只是这个镇北王有点水,说是王爷,但就是个三品官,和一等公卿差远了,实质上就是个虚名而已。 当然,实质上的镇北王,那可是差不多和皇帝老子能平起平坐的了。 父子之间差着辈了,少些王爷的实质,更符合伦理关系。 看来,这封王,是有深意的。 “九殿下,还不领旨谢恩!” 见永康跪那里发呆,刘安赶忙提醒。 “谢父皇,儿臣领旨!” 被刘安这一声催促,永康才回过神来,双手接过了圣旨。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也恭喜王妃!” 刘安满脸堆笑,即刻改口,还向跪着的九皇子妃霍幼楠也道了喜。 “公公不必客气,称呼个殿下,也没什么不好的!什么王爷、将军的,还不都是父皇的儿子嘛!” 永康还谦卑起来,表示并不在意这些头衔。 “王爷客气了,规矩就是规矩,老奴不敢逾越!” 说完,刘安一挥手,殿外廊檐下的锦衣内卫们,纷纷把各自捧着的盒子,在廊檐上码放整齐。 “王爷,这是圣上给你新婚的赏赐,昨天事情太多……” 永康此刻,已经对什么礼物不感兴趣了, “父皇也是,又是封王,又是赏赐,对自己的儿子,干嘛要这么讲究?” 说着,永康又感慨道:“不瞒公公,我还是父皇的小九,还是你们的九殿下,至于别人如何称呼,那是父皇的心意和恩赐!” 谦虚,是万万不能少的。 再是自己的皇帝老子,该表白的地方,千万不能大意。 “殿下实在,老奴回去后,定向圣上转达殿下的心思!” 刘安拱手一礼,很是感激永康的低调和坦诚,但心里,对永康又是一番暗赞。 “公公辛苦了!” 永康转头,向下人们嘱咐道:“快去给刘总管看茶!” “殿下,老奴就不打搅了,改日得空,再来府上品尝殿下的香茗!” 刘安急忙摆手,就带着锦衣内卫们告辞。 待宫里的来人们离开了仁和府,从后院赶过来的霍家人们,无不欢呼雀跃。 这才一夜的功夫,九皇子妃,就变成了王妃。 她们这些下人们,也是身价倍增,从皇子的奴婢们,直接晋升到王爷的随从。 看来,这虚荣和面子,对绝大多数人是极其管用。 这人,其实就是一根草绳。 看和什么东西拴一起了,如今,她们这些草绳,是捆绑在大闸蟹身上了,身价也就跟着上去了不少。 王爷的随从,走在大街上,那是多有面子的事! 包括霍幼楠,一下子还没适应过来,总觉得这一切来得太快,太偶然,也太糊涂。 这蚌口还没被剥开,珍珠也没露出来,但珍珠的身价已经高了不少。 只有狄芳是个例外,她眉头紧锁,坐在一旁似有深悟。 “二婶,你这是怎么了?” 霍幼楠发觉有异,走到狄芳身边,扶着狄芳的肩头,就在狄芳身边坐了下来。 “殿下,看来,我大昌和北凉,免不了一战!” 狄芳把视线,直接投在永康脸上。 “没错,父皇突然封我为镇北王,而且,又授正三品军职,这说明,是要让我领兵出征北凉了!” 永康只是窝囊,但不傻! 赐物又封王,绝对不是大昌皇帝一时心血来潮,多半是昨天从婚礼现场回宫后,朝议有了结果。 并且,为了这封王之事,大昌皇帝和朝臣们绝对没少争论! 这样封王,本来就不符合祖制。 和上次一样,一提出来,反对的一派都是有理有据。 但大昌皇帝也毫不妥协,扬言要和北凉血战到底,无论谁上前线和北凉血拼,都会有此封王的殊荣。 这样一来,无人再敢反对,其他皇子们,更无人站出来争抢。 送死,那不是智者的选择。 最后采取了折中,大昌皇帝和臣子们各退一步,封镇北王可以,但不能和一等公卿平起平坐,不然,就乱了制度和礼教。 不封,又说不过去,和北凉死磕,那是拿命在博,一个王爷的称呼,算得了什么? “你是说,圣上要出兵北凉了?” 霍幼楠终于回过了味,看到了这件事背后的实质问题。 “那么说!我们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 霍幼楠想起之前的事情,又结合到眼下的情景,这才着急起来。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和北凉开战,不一定是现在,毕竟他们说的也有些道理,眼下我大昌朝准备并不充足,父皇再是愤怒,但他曾经也是半生戎马的领兵之人,更懂这里面的风险,估计,开春天暖,我大昌帝国的军队,定向北凉全境宣战!” “哪……” 霍幼楠又不懂了。 “我们提前开拔,里面事情颇多,必要更是不少,有些面子上的邦交,还得维持!” 永康毫不隐瞒,直接说透了这里面的部署和需要。 此言一出,狄芳心头大震。 九皇子对时局的分析,居然如此老辣,哪像是在观澜院闭门不出的窝囊废? 圣旨就在永康手里握着,方才刘安宣读的时候,霍幼楠一阵发懵,没有听清圣旨后面说了些何事? 再者,狄芳她们当时,也还没从后院赶过来客殿,自然对一些部署上的策略,是不知详情的。 娘的! 终于可以离开这鬼地方了。 永康心里一阵澎湃,把目光,从眼前的霍家女眷身上,一一仔细地扫了一遍。 潦草用过早膳,永康带着公羊毅和尉迟剑,策马就来到孙家大宅。 见了高祥后,永康沉声说道:“带上十一支我让你组装的那些东西,还有火药和钢珠,我们去城外郊区!” 见永康如此迫切,高祥点点头,马上按照要求去办…… 第178章 神秘杀器 一队健马,向城外疾驰而去。 到了上次和董玉书们猎雁的那片水域,永康让随行的五十名府兵,在一里外警戒,不准任何人靠近水域旁边的沼泽。 永康下了马背,接过从尉迟剑背上背着的一块木板。 只见那张木板上面,画着一个红色的大十字,从十字的中心点开始,又依次向外画着圆圈。 圆圈覆盖之处,底色是一个从头部到胸口的人形图案。 十字最中心的焦点,就对应着人形图案的心脏位置。 “都看清了,这个靶子,就是我们现在要练习的目标。” 永康扫了眼前的众人一眼,示意公羊毅把靶牌插在百步外的地面上。 这不就是个箭靶吗? 既然有箭靶,为何没让大家带弓箭过来? 高祥和另外八个铁匠面面相觑,不知道永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没弓箭,如何射靶? 就连跟永康出府的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照样也是一头雾水。 “知道这次,我为什么只带你们几个出来吗?” 永康把目光,再次投向众人脸上。 那还用说? 当然是信任,这些人,眼下是永康最信得过的一部分。 众人胸膛一挺,虽然没有言语,但都心知肚明,写在脸上的刚毅,代表了回答。 “那好!” 在众人面前来回踱着步的永康,突然停了下来,把手伸向背了一大包东西的曹豹,说道:“打开,把东西都拿出来!” “是,殿下!” 曹豹回答得铿锵有力,迅速解下背上的一个大包裹。 “看仔细了,这是枪,也就是火器里的枪,不是钩镰、尖矛类的勾刺长枪!” 永康拿起一把火枪,缓缓聚了起来。 这火枪,高祥几个并不陌生,本来就是出自他们九人之手制造出来的。 但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就不一样了,瞪大了眼睛,一脸不解地看着永康手里那根丑陋的物件儿。 “把弹药拿出来!” 永康又把手,伸向眼前的佟元,佟元解下背上的包裹后,迅速打开后,放在永康面前的地上。 “看好了!” 永康从怀里拿出一根极细的牛角,用牛角的空心一端,铲起一角火药,慢慢从那根铸铁管儿的前端灌了进去。 “这叫填药,看仔细了,药量不能太多,也不能太少,都给我记住了!” 然后,永康从佟元解下的包裹里,拿起一团指头蛋大小的棉团,塞进管口,再拿起一根二尺长的铁条,从管口插了进去慢慢捣着。 “看好了,填的药,一定要捣瓷实了,但不可太过头,这个很关键!” 高祥他们摒住呼吸,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紧盯着永康动作的每一个细节。 神神秘秘忙碌了不少的日子,这些东西终于在今天亮相,但这些东西究竟是个何物? 答案和所有的迷底,就在这一刻揭晓。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从别人的神情里,也觉察到了这东西肯定不是凡物。 能让永康如此重视的东西,那一定是有着非凡的作用的。 “接下来,上弹!” 永康抓过半把钢珠,灌进管口后,依旧拿了一只绵团塞了进去。 “先填药,再上弹,这个顺序千万不能颠倒!” 说着,永康把火枪的枪口朝下,拉起鸡头,在火帽位置,又放入一粒黄豆大小的黄色颗粒。 “注意了,这个引炮很危险,一定要轻拿轻放,不可让硬物磕碰!” 放好了引炮,永康拿一小块指头蛋大小的纸片,把引炮隔离起来后,这才慢慢放下了鸡头。 “放入引炮,所有的程序算是完了,再次说一遍,引炮千万不能被磕碰,更不能让外面的薄棉丝脱落,保存引炮的盒子更不能受潮,也不能暴晒,枪膛里填的火药,就要靠这个引炮被击发后引燃。” 说完,永康把手里火枪,缓缓平举起来对准了百步外的靶子。 “每人拿一支枪,学我的动作,对准前面的目标物,胳膊不能左右、上下晃动,这和拉弓瞄准的道理一样,我就不多说了,但是有一点,瞄准的方式,三点一线,也就是说,从鸡头,到枪膛顶部的那条槽线,再延伸到枪口顶部的那个小小凸起物,你眼睛的视线,从鸡头到枪口,形成一条直线,这条直线无限延长的前方,就是你所取的目标。” 虽然形状不同,但对熟悉弓箭的人来说,这个最简单不过了。 大家都从地上的包裹里,各拿了一支火枪出来,按照永康的演示,齐齐平举起来对准了百步外的箭靶。 “心身守一,三点一线,瞄准目标!” 说着,永康握着火枪的一只手,“咔哒”一声,用大拇指打开鸡头。 “用心瞄准,无心击发!” “轰!” 一声巨响,随着响声,火枪的枪口喷出一片火光。 “啪!” 百步外的靶牌,从最中间的红十字交叉处,被炸出一个拇指粗的洞来,洞的周围,又是布满着筷子头粗细的小孔透着亮光。 这就是枪? 望着满是筛子眼的箭靶,高祥吃惊得张大了嘴。 “去,把箭靶扛回来看看!” 佟元早就按捺不住了,闻声后就像野兔一样急蹿出去,片刻间,就把惨不忍睹的箭靶扛了回来。 “这么厉害?” 众人不约而同,把吃惊的目光,齐齐投向永康脸上。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现在,每个人都学我刚才的样子,自己填药、上弹、扣火、射击一次……” 刚才被击发过一次的那把火枪,被永康递给高祥,说道:“试试,单手就可以用了,多试几次就熟练了,不碍事的!” 就连十分沉稳的公羊毅,此时也兴奋不已,耐心细致地拿着一支火枪开始填药。 “注意药量,注意扣火帽处的保险程度,注意击发时握手的稳定!” 永康来回踱着步子,目光不离每个人手中的操作,时不时进行着提醒和指正。 “轰……” 不断有枪声响起,也不断有箭靶被换上新的。 说箭靶还不完全正确,因为箭靶是用草绳盘成,中靶的箭可以插在上面。 但这靶牌是用薄木板做成,而且上面还画上了环数。 由于击发时瞬间后挫力的影响,好多人第一次击发都几乎脱靶,经过永康的又一次细致解说,到第二次击发的时候,结果都是中了靶面。 “今天,是第一次试射,关键在于掌握射击的要领,明天再练习一次,让射击操作尽快熟练起来。” 收了靶牌,永康又布置了明天的练习。 “记住,初试阶段,不要求填药上弹的速度,但是熟练使用方法后,这些动作一定要快!” 第一次试手,当然只是掌握火枪的用法。 最终的目的,是要练出精准度,还有换药的速度。 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圣旨已经下了,随时都有开拔的可能,留给永康的时间并不宽裕,只好让这些最可靠的几个人,先掌握火枪的射击技能。 这些人,都是自己最主要的班底,也是自己最贴身的护卫。 当然,一里地外负责警戒的那五十名府兵,也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些,在没离开皇城之前,保密就是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 回去路上,望着马背上永康的背影,高祥和公羊毅的心里,顿时就又生出一股敬佩来。 众人兴头不减,一路上低声交谈着关于射击的一些心得。 刚回到孙家大宅门口,就看到一队兵士,从东大街向这边开了过来。 虎贲军? 第179章 奸细,太出人意料了 没错,看装束,就是虎贲军。 一名小统领装束的人,见到永康一行,快步上前。 小统领来到永康马前,单膝跪地,拱手道:“末将任元桥,见过王爷!” “起来说话!” 永康在马上抬抬手,平静地望着马前的任元桥,道:“何事?” “回禀王爷,得圣上旨意,任元桥率五百虎贲军,入列王爷府兵建制。” “哦!” 永康一怔,把目光投向一侧的高祥。 没等高祥做出反应,任元桥又拱手一礼,向高祥说道:“这位,想必就是高统领了!” “正是在下!” 高祥一脸威严,居高临下地望着任元桥。 “以后,末将就听王爷和高统领的!” 任元桥这一礼,算是向永康报到了。 “行了,往后,你就是副统领了,但一切行动,还得听高统领指挥。” 永康算是对这五百虎贲军做了安排。 “谢王爷!” 大昌皇帝不但赐封了永康镇北王,还赏赐了不少的财物,这又是补充了五百兵丁,目的就是免去了永康再去私募府兵的操劳之苦。 永康天天喊着盼着去雁门关,这下,终于心想事成了。 再等这几日,工部兵器署铸造办加紧锻造的银龙斩一到位,优先武装这一千府兵,剩下的才能逐步配置给其他军队。 大昌皇帝的如此恩惠和力度,永康心里明白,皇帝老子这是要收拾北凉了。 给了他这么丰厚的赏赐,心里就已经有了让他战死沙场的准备了。 所以,其他皇子唯恐躲避不及,谁还敢站出来和永康争这个? 作为镇北王王妃的霍幼楠,自然是被准许随军。 看来,皇帝老子这是连近身护卫的人选都考虑好了。 帝王心术,深不可测。 大昌皇帝心里,早已对这些都做好了安排,只是等到合适的时机,逐步实施一部分计划而已! 自从永康初露锋芒后,大昌皇帝就已经开始考验他了。 把任元桥交给高祥,永康带着公羊毅和尉迟剑,匆匆赶到西街口的天香楼。 还是那间雅室内,永康秘密接见了李子鱼。 “民女参见王爷!” 消息倒是灵通,这么快,李子鱼就知道永康已经被赐封为镇北王。 李子鱼眉目含春,一双眸子秋波荡漾,向永康盈盈一礼。 望着眼前无边的美色,这次,永康却忍住了内心的躁动。 “抓紧时间,秘密派人和你兄长李子昂取得联系,尽快挑选出两千匹军马备用!” 安顿完军马的事,永康又缓缓说道,“你即刻去办,顺便让琼瑶来一趟吧!” 听到让琼瑶过来,李子鱼眼里闪过一丝失望,她心里还想着,永康会像前几次那样,一边和她说着事情,一边在她身上狠命地用力。 不知道为什么? 她居然适应了,更迷恋上那种暴虐的过程。 尽管她曾经强烈地抗拒过,但最终还是服从了命运的选择。 她这根草绳,算是捆绑对地方了! 幽幽地望了永康一眼,李子鱼欠身一礼,说道:“民女这就去办!” 片刻,琼瑶身穿一件银狐长裘,款款而入。 雅间里炭火正旺,暖意洋洋之下,琼瑶脱去了银狐长裘,下面竟是若隐若现的一身半透纱衣。 如此美色摆在眼前,试问有几个男人能抵挡住这等诱惑? “奴婢见过王爷!” 琼瑶莺声燕语,袅袅一礼,就依偎在永康怀里。 “王爷为何没有留下李家主?” 久经风月场的琼瑶,自然是阅人无数,已经看得出来,李子鱼也是九皇子的女人。 如此一问,永康不禁皱眉。 再是玩笑话,不该问的,还是装作不知道为好! 有些事情,知道的多了,未必就是一件好事! 包括永康,也忌讳越位。 “我和李家主,自有更多的事情,这些,你就不必打听了!” 凡事得密,在这些女人面前,更要小心为好! “王爷息怒,奴婢知道错了!” 琼瑶知道永康心里已经不快,顿时也把自己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脚铃不错,好看!” 永康的视线,突然停留在琼瑶裸露着的脚踝上。 “王爷如果觉得好看,那奴婢就让王爷看个够好了!” 琼瑶说着,就轻轻拉起薄纱,露出两只白皙如玉的脚踝来。 “好精致的铃铛!” 永康一脸的痴迷样,两只手抓起琼瑶伸过来的一只脚,反复观赏着那一串制造精美的金色小铃铛,反复摆弄一阵。 永康的面颊,突然一阵急抽。 视线一转,就停留在琼瑶的一只小拇趾头上片刻。 趾甲,三瓣! 北凉人? 永康不动声色,抓过琼瑶的另外一只脚,把玩了一会脚踝上佩戴着的小铃铛。 和那只一样,三瓣趾甲。 “最近太忙,我有些累了,府上还有好多事务要处理!” 永康放开了琼瑶的脚,做出一副很慵懒的样子。 “行了,该回去了!” 再没有下一步举动的永康,站了起来伸个懒腰,就头也不回地出了天香楼。 “给我把那个琼瑶姑娘,盯紧了!” 回府路上,永康面色阴沉,沉声嘱咐尉迟剑让盯住琼瑶。 “就现在?” 尉迟剑一怔。 “现在!” 永康点点头,又道:“你留下,等会乌银顿珠过来,你暗中盯住她俩就行了。” 到了府上,让春桃从昨天婚礼上收的礼品里面,随便挑了两样纯金的头花过来,然后永康唤过乌银顿珠,说道:“府上都忙,天香楼那边生意还不错,李子鱼出力不少,这两样小玩意,就算是赏她的了,有劳你亲自跑一趟,去天香楼交给李子鱼吧!” “我?” 乌银顿珠怀疑自己是听错了,心头一震,随即面带喜色,欢呼道:“王爷真的放奴婢出府?” “送件东西,跑个腿的小活而已,值得你这么高兴?” 永康摇摇头,不解地望着欣喜若狂的乌银顿珠,不屑地讥笑了一句。 “哪!” 乌银顿珠把两样金饰揣进怀里,不安地又说道:“你真放心让我去送这么贵重的东西?” “切!” 永康瞪了乌银顿珠一眼,鄙夷道:“就一些小玩意儿,你还能把它吞了不成?快去,记住了亲手交给李子鱼,就说是我赏她的!” 待乌银顿珠欢天喜地地出了府,永康把目光投向公羊毅脸上,沉声道:“即刻查明琼瑶的身份,尤其是籍贯!” “王爷,属下明白!” 公羊毅一脸深沉,目光阴冷得吓人。 待公羊毅走后,永康才让春芬泡了功夫茶,和狄芳与霍幼楠一起,坐在北书房慢慢品起了香茗。 “哼!” 霍幼楠一推眼前的茶盏,把头扭向一边,愤愤道:“半天都不见人,准又是泡茶楼去了,闻着你身上一股脂粉味,还有那骚狐狸身上的味道!” 永康没有理会霍幼楠的嘲讽,而是把脸转向狄芳,缓缓说道:“补给边关的军粮被劫,有可能是北凉那边提前得到了消息,不然,他们怎会那么精准地袭击了押粮军队?” “有线索吗?” 狄芳大惊,她知道这事的轻重。 “如果我猜得没错,李子鱼在组织调运粮食的时候,有人得知了运粮时间和路线!” 永康仰了仰脖子,眼里闪过一丝杀机。 “我就知道,那些商人不可靠!” 霍幼楠也是怒气冲冲,转过头来插了一句。 “你呀!” 狄芳瞪了霍幼楠一眼,嗔怒道:“切不可草率下结论,你现在已经是镇北王王妃,无论任何事情,都要三思而后行,脾气和性子,更要改改了,一切以王爷的旨意为重。” 霍幼楠又吃了个瘪,居然气呼呼地端起眼前的茶盏喝了起来。 …… 晚膳时分,乌银顿珠满脸欢欣地回到仁和府,在见到永康的时候,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安。 这个细节,当然没有逃过永康的眼睛。 “回来了!” 永康微微一笑,又道:“事情办妥了就赶快去用膳,想必跑这么一趟,你也饿了!” 少顷,尉迟剑也回了府,见到永康后,微微点了点头。 永康不语,转身从膳房出来,径直向北书房走去…… 第180章 果然是奸细 “殿下,乌银顿珠到了天香楼,正好李子鱼不在。” 一进北书房,尉迟剑就向永康禀报。 “然后呢?” 永康知道,后面有戏。 果然,尉迟剑又道:“乌银顿珠在等候李子鱼的时候,琼瑶从别人手里接过茶盘,说她正好闲着,就让她去给乌银顿珠送茶水。” “就这些?” 永康当然不信就这么简单。 “王爷!” 尉迟剑压低了声音,说道:“有人在隔壁听到,琼瑶一见乌银顿珠,就用北凉土语,向乌银顿珠问安,还称乌银顿珠为格格!” 这个消息,永康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琼瑶和乌银顿珠谈了好久,听到李子鱼回到天香楼,琼瑶拿出一个小瓶交给乌银顿珠,让她找机会,把小瓶里的药,下在王爷你的茶里……” 永康闻言,眉头拧在一起。 不一会,永康的嘴角,浮起一丝令人琢磨琢不透的笑意。 “看情形,乌银顿珠之前是不认识那个琼瑶,但琼瑶可是认得乌银顿珠的!” 尉迟剑又补了一句,算是禀报了所有的事情。 “好了,你去吃饭,这事不得向任何人走漏风声!” 永康摆摆手,立刻陷入了深思…… 见永康出了膳房,半天没有再回来。 狄芳陪霍幼楠用完膳后,又让厨子做了一份酒菜,自己端了酒菜后,和霍幼楠来到北书房。 “王爷,我让膳房又做了些酒菜,你趁热吃吧!” 面对狄芳的称呼,永康尬笑道:“在家里,还是以前的称呼吧!这王爷长王爷短的,我还真不适应,名头,那是给外面的人看的!” “王爷,这是规矩!” 狄芳一阵拘谨,显得有些不自然起来。 永康摆摆手,咧嘴笑了一下,就开始抓起筷子用膳。 这时候,公羊毅到了。 看来,调查的事,已经有了结果。 公羊毅嘴唇一动,欲吐又止,似乎有所顾忌。 “说吧!” 永康缓缓抬头,放下筷子道:“王妃和二夫人都不是外人,可以说了!” “王爷,调查清楚了!” 公羊毅点点头,神色凝重,低声又道:“这个琼瑶,虽然在我大昌境内长大,但骨子里流淌的却是北凉人的血!” “怎讲?” 永康一怔,但并没有感到太意外,这个也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琼瑶的父亲突骨查,是长期活动在我大昌与北凉之间的商人,二十年前迷恋上了一个名叫芷嫣的青楼女子,后来他给那个青楼女子赎了身,买了一处宅子安顿了下来,从良了的那个青楼女子芷嫣,就给突骨查生下了一个女儿,这个女儿就是琼瑶!” 怪不得,琼瑶长着一张大昌人的脸,但眸子却有一种说不出是深邃感。 原来,是个混种。 “这个突骨查可不是一般的商人,他的背后,是北凉的官家……” 懂了,不就和现在的李子鱼一样嘛! 是为朝廷办事的商人,而且,还带着搜集各地情报的任务。 说白了,就是利用商人身份做掩护的奸细。 “没想到,她隐藏这么深!” 永康缓缓闭上眼睛,淡淡一句。 一个卖艺不卖身的女子,居然有着这么复杂的身世和背景,这一点,却是永康万没有想到的。 “让我去宰了这只骚狐狸,看我不剥下她的皮做鼓敲!” 霍幼楠“噌”一下就站了起来,就要几乎喷火的双眼,望向永康脸上。 “淡定!” 永康眼睛都没睁一下,淡淡一句,制止了霍幼楠的冲动。 “你还护着她?” 霍幼楠怒不可遏,杏眼圆睁瞪着永康,一跺脚,又在狄芳身边坐了下来。 “冷静,听王爷的!” 还是狄芳沉着,她清楚,永康有永康的打算和部署。 这不是杀一个人就能了事的。 “你下去吧,膳房有饭留着。” 永康依旧没有睁眼,似乎是对公羊毅说。 “属下告退!” 公羊毅拱手一礼,然后就退出了北书房。 良久,永康缓缓睁开眼睛,幽幽说道:“你们聊聊,我去顿珠那里看看!” 狄芳知道,这天香楼的琼瑶是北凉奸细,那么,她和乌银顿珠之间,或许也有着某种联系。 “王爷你去吧!我陪着王妃好了。” 狄芳神色庄重,点点头,就拉起霍幼楠的手,一起先回了婚房。 此时,客房里。 草草用过晚膳的乌银顿珠,把门关起来后,背靠在门上,用手按着剧烈起伏的胸口。 她的另一只手里,紧攥着一只拇指粗细的小瓷瓶。 这时,外面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不用猜,光听那油缸倒了脚步不乱的节奏,就知道是谁来了? 乌银顿珠迅速地把那只小瓶塞进怀里,用手捋了一下垂在额前的头发,深吸过一口气后,转身就打开了房门。 “王爷,你怎么过来这边了?” 乌银顿珠一脸惊诧,这新婚燕尔才过一天,永康就跑她这边来了。 是不是霍幼楠过了门,九皇子他就不方便喊她给泡桶了? 再说,自己身上也不方便啊! 这来红的事,九皇子永康他是知道的啊! 难道,他这是实在憋不住了,又要走不寻常的路? 想到这,乌银顿珠不由得菊花一紧,心里就慌乱了起来。 “晚膳有些咸,可能是打死卖盐的贩子了,这厨子也太没谱了!” 永康笑着,背着两手,昂首就进了乌银顿珠的房间。 “真渴!” 永康在桌旁坐了下来,扭扭脖子,用手松了松紧挨着脖子的衣扣。 “王爷稍候,奴婢这就给你泡茶去!” 乌银顿珠强装着镇定,低着头上前,端起桌上的茶具,就去了前院。 片刻,乌银顿珠回来,茶盘里的茶壶,还冒着热气。 一只茶盏里,已经被添上了茶汤。 茶盘被放在永康眼前的桌上,乌银顿珠低着头,局促不安地在一旁站着。 “顿珠,你是怎么了?” 永康缓缓转过头来,淡淡又道:“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难道,是想家了?” “嗯!” 乌银顿珠两手搓着衣角,长长的睫毛上,泪花就像露珠一样挂着。 “哦!” 永康似有所悟,又道:“我们马上就向雁门关开拔,不久你就会见到你的父皇,见到你日思梦想的草原。” 说完,永康视线,慢慢移到眼前的那盏茶汤上。 看到永康抓起茶盏,缓缓地伸向嘴边,乌银顿珠的心猛抽了一下。 “不要喝!” “啪!” 永康刚伸到嘴边的茶盏,就被乌银顿珠一个箭步上前,一把就从手里打落在地上裂成碎片。 “你?” 永康一脸的不解,怔怔地望着泪流满面的乌银顿珠,说道:“好好的一盏茶,干嘛给打了?你看,茶盏都打碎了,这么冒失,成何体统?” “王爷……” 乌银顿珠已经泣不成声,在永康眼前缓缓跪了下来,双手放在永康的膝盖上,埋头痛哭不已。 永康微微低头,看着伏在他膝盖上哭声不断的乌银顿珠,暗暗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是想家了!” 永康伸出手来,把乌银顿珠扶了起来,拍拍她的肩膀,淡淡说道:“好好睡一觉,明天醒来,太阳依旧明亮如初!” 说罢,永康斜眼一瞥桌上的茶壶,转身就出了乌银顿珠的房间。 “王爷!” 就在永康出了房门,刚走了几步,公羊毅和尉迟剑他们四个侍卫,腰里的佩刀已经出鞘,从檐角的黑影里闪身出来。 “回去!” 永康摆摆手,沉声便喝! 公羊毅望了一眼乌银顿珠的房门,这才跟在永康身后,一起来到前院的北书房门口才停下。 “去搜搜,但不要为难她!” 永康一脚跨进北书房的门坎,回过头来,又叮嘱一句。 公羊毅一怔,然后一挥手,和三名侍卫就向猫一样掠向偏院。 偏院的房间里,满脸泪痕的乌银顿珠,她还不知道,就她那一把打掉永康手里茶盏的动作,着着实实地救了她自己一命。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 第181章 我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北书房,永康独坐。 春芬端了新泡的茶上来,又把几样茶点,轻轻放在永康面前。 永康挥挥手,正欲开口的春芬,知趣地就退了下去。 此时,她心里有一种深深的不安,仁和府今夜,似乎有事要发生。 就在春芬出了北书房,走到外面廊檐下的时候,突然看到,四名侍卫带着乌银顿珠急急走向北书房的门。 “王爷,搜到了!” 公羊毅把一只拇指粗细的小瓷瓶,放在永康面前的桌上。 “找个活物试试!” 永康神色平静,坐在那里就像泥塑一样。 不一会,上官元英抱着一只狸猫进来。 “喂它一点看看!” 永康瞥了一眼上官元英怀里的狸猫,然后把目光,落在眼前的那只小瓷瓶上。 欧阳成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小瓷瓶里,用挖耳勺掏出一丁点白色的粉末,然后在一只泡功夫茶的茶盏里用茶水化开。 尉迟剑上前,伸手捏住上官元英怀里那只猫的脑袋,把猫的嘴也捏得大开。 那半盏兑了白色粉末的茶汤,就被欧阳成泰硬灌进狸猫的喉咙里下去。 “咪呜!” 被上官元英从怀里放下的狸猫,叫了一声,箭一样就向窗户窜去。 不料,狸猫刚一跳上窗户前的一张桌子,身形晃了两晃,就从桌上掉了下来在地上抽搐个不停。 只见狸猫的七窍里,已经有乌黑的血慢慢渗出。 “王爷,死了!” 公羊毅蹲在狸猫旁边,一直盯着狸猫的死亡过程。 “哦!” 永康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盏茶汤,一连喝了三口后,目光望向乌银顿珠,这才缓缓说道:“说吧!是她让你下毒的?” “嗯!” 乌银顿珠一脸的羞愧,点点头后,目光呆滞地说道:“王爷让奴婢去天香楼给李家主送东西,碰巧李家主有事外出不在,奴婢在等候李家主的时候,天香楼的歌舞伎琼瑶姑娘进来给奴婢送茶水,她知道奴婢的身份,还用北凉语给奴婢说,她是北凉安插在京都的暗桩,上次安排人在内城刺杀王爷失败,北凉那边很是愤怒,琼瑶她还给了奴婢那个小瓶,说里面的药粉能够要了王爷你的命,她还说,这是奴婢父汗的旨意……” “哪?” 永康又喝了一口功夫茶,又道:“你打掉了我手里的茶盏,这岂不是违抗了你父汗的旨意?岂不是让你父汗对你失望至极?” “奴婢,奴婢不知道这是不是抗旨?不知道父汗会不会失望?只是奴婢,只是奴婢不想让你死!” 乌银顿珠说完,站在那里暗自垂泪。 瞥了一眼梨花带雨的乌银顿珠,永康把视线又移到那只小瓷瓶上,说道:“立刻送刑部去,让最有经验的仵作连夜查验,我就在这里等结果!” 侍卫尉迟剑拿一块棉帕,小心翼翼地把那只小瓷瓶包得严严实实,揣进怀里后就出府飞奔而去。 “你下去吧!别有什么心里负担,没你事的!” 永康向乌银顿珠摆摆手,然后就闭起眼睛养神。 迷底终于揭晓了! 两次刺杀,一次是琼瑶主谋,一次是熊烈的安排,说不定,是熊烈背后是十皇子永昱她娘在作祟。 …… 天香楼,一间静室。 “宫正大人,你就这么让顿珠格格,去执行暗杀九皇子的任务?” 一名婢女给琼瑶添了盏茶汤,另一名婢女站在琼瑶身后,两只手在轻轻地给琼瑶捏肩。 “哼!” 琼瑶一脸的阴毒,那张天仙一样的脸,此时变得阴森可怕。 “狗屁格格,如此蠢货,坏了使团的大事,活该她身陷囹圄无法脱身,本官让她去给九皇子下毒,那是给她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不然,她若侥幸不死,还有何面目去见可汗?” “宫正大人明明有一次机会,完全可以刺杀九皇子那个窝囊废,不知道宫正大人为何迟迟没有动手?” 给琼瑶捏肩膀的那名婢女,也向琼瑶发出一问。 “那个窝囊废夺取我贞操的那次,本官是有绝好的机会杀他,但那样一来,我们不就完全暴露了?父亲大人经营多年的机构,岂不是因为一个窝囊废皇子就给废了?” 琼瑶阴毒的脸上,把永康恨得是咬牙切齿。 刚才添茶的那名婢女又说道:“哪宫正大人又让顿珠格格去下毒,就不怕大昌朝廷追查到我们头上?” “哼!” 琼瑶冷哼一声,一脸的不屑,轻蔑道:“乌银顿珠下毒,大昌朝廷也怀疑不到我们的头上,他们压根就想不到本官是半个北凉人,再说,既就是侥幸查到这条线,我们也完全有时间脱身!到那时候,死的是乌银顿珠,功劳嘛!却是我们几个的喽!” “宫正大人的好主意,不错!” 一个阴森森的男人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 静室里的三个女人,顿时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瞬间,三把绣春刀,就分别架在三个女人的脖子上。 一股冰凉的寒意,直袭琼瑶的大脑。 “什么人?” 琼瑶强装镇定,但话音却带着颤声。 “走吧官正大人,有人要见你!” 这下,琼瑶可是听出来了,身后发声之人,就是九皇子的那个贴身侍卫,叫公羊什么的…… 三人被押出静室,来到一间灯火通明的客堂。 琼瑶一抬头,第一眼就看到李子鱼身边,站着一个熟悉的背影。 “你,卑鄙无耻!” 李子鱼一脸寒霜,指着琼瑶那张精美绝伦的脸破口就骂。 琼瑶凄然一笑,说道:“你我各为其主,怎么做都不为过!” “为了劫粮,你们丧心病狂,居然杀死一万五千名兵士,你们……” 李子鱼气得浑身直抖,以往伶牙俐齿的她,这一时居然说不出话来。 “行了!” 背影摆摆手,制止了李子鱼的继续发怒。 “让琼瑶姑娘失望了,本王爷还活着!” 背影转过身来,在地上蹦了两下,讥笑道:“看看,活奔乱跳的,全须全尾的,你倒是说说,为何要让本王爷去死?” 琼瑶面色惨白,勉强一笑,说道:“你活着,很多北凉将士就会死去;你活着,北凉可汗的雄才大略就会大打折扣;你活着,北凉各部就永远被困在草原上,根本没有机会在富饶的中原立足发展;这些理由,够吗?” 卧槽! 真他娘的抬举我! 我真有那么大的能耐吗? “唉!” 永康长叹一声,摇摇头,淡淡说道:“本王爷真没想到是你,更不想这个会人是你,但事与愿违,就算是命该如此吧!” 此言一出,琼瑶惨白的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红晕,凄然说道:“谢谢,是你让我做了一回女人,很多事,不是能用一厢情愿就可以了结的,一个人活着,总该做点什么!落到你手里,我无怨无悔;死在你的刀下,我就当在你怀里熟睡过去而已!” 说完,琼瑶已经是泪流满面,但那双眸子,却透是一股无比的刚毅。 “交给刑部的人吧!” 永康摆摆手,然后缓缓闭上眼睛,站在那里就像一尊石像。 话落,永康身后,呼啦啦拥上来十几个刑部的人,从公羊毅三人手里,押了琼瑶和她的两名属下就离开了天香楼。 临出门的时候,琼瑶挣扎着回过头来,凄美地向着永康回眸一笑…… 永康心里猛然一抽,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就袭上大脑。 “回府!” 永康撂下李子鱼,大步流星地就离开了天香楼。 一路急奔,刚进入府门,春芬连哭带喊地就跑了过来。 “来人啊!乌银顿珠她……” “顿珠怎么了?” 永康心头一震,直接就奔向偏院。 此时,乌银顿珠穿戴一新,身上全是在北凉使团的时候穿的那身衣服,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在床上仰躺着。 “顿珠,你怎么了?” 永康大惊,转身又喊道:“快去宫里,传太医过来!” 此时,已经迟了。 只见乌银顿珠带着微笑的脸上,从鼻孔、耳朵和嘴角,慢慢地有乌黑的血渗了出来。 “不要……” 永康痛苦地转过头去,却看到桌子上,一支翠绿的发簪,上面缠绕着一束乌黑油亮的秀发,正静静地放在之前放茶盏的地方。 那支发簪,是永康所赐。 戴在乌银顿珠头上,满打满算,还不足三天时间。 “王爷……” 公羊毅翻看了一下乌银顿珠的眼睛,神情严肃地向永康摇摇头。 永康坐在之前要喝茶的原位置,望着匆匆赶过来的春桃和霍幼楠们,然后把目光,停在春桃和春芬脸上,失神道:“烦劳你俩,把她的脸擦洗干净!” 然后,永康视线又转移到公羊毅脸上,道:“城南山上选一处风景优美的地方,把顿珠姑娘给葬了,记住,墓碑上写上:北凉国乌银顿珠格格之墓……” 看来,乌银顿珠在公羊毅们搜查之前,就已经私留了一点小瓷瓶里的药粉。 她罪不至死,也无人治她的罪! 可是她,带着永康的诸多不解,却选择了这样一条不归路。 第182章 家丑不可外扬 已到深夜,北书房里灯火通明。 永康手里,握着那支缠绕着一束秀发的发簪,呆呆地失神坐着。 就这半天时间,他接连失去了两个女人。 “王爷,夜深了,别着凉了!” 狄芳把一件狐皮大麾,递给身边的霍幼楠。 霍幼楠也是一脸的悲痛,走上前来,轻轻地把狐皮大麾,披在永康的肩上。 她心里很是不解,和她刚完婚的男人,如何对一个敌国人质的死,表现得如此难过? 她再是同情这个女人,再是个北凉的公主,毕竟在仁和府上,乌银顿珠就是个打赌赢来的奴婢,就是个抵押在大昌的人质而已。 只有狄芳不语,眉头微皱。 心想:这九皇子虽然好色无度,但也是个有情有义的男人。 既然乌银顿珠服毒自尽,也就没必要画蛇添足去向霍幼楠这个傻丫头说明情况。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有些事,不知道得那么透彻,反而是一种完美的感受。 “你们先去睡吧!让我坐一会得了。” 目送狄芳和霍幼楠离开,永康心头一震。 我这是动情了? 对拥有过的两个女人动情,而且,还是两个被自己破了瓜的女人如此不舍! 这他娘的古代,初识的女人都是处子之身。 要是放在前世的现代,这个年龄的女人,早都他娘的凤毛麟角之稀罕物。 永康此时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自己在这里怜香惜玉? 还是前身那哥们的残魂在自作多情? …… 镇北王? 打着盹的永康,突然一个激灵。 这封号,好像是提前了些? 无论是横想还是竖想,这都像是一个战死后的封号! 娘的! 这老犊子,阴着呢! 行了,既然是要去为这个和自己无关的朝代送死,何不在死前尽情地销魂一番? 身边这么多的女人,不能暴殄天物啊! 前世也不有说浪费可耻这一说吗? 大昌朝的王爷,就应该拿出个王爷的样子来,别他娘的就像个前世的屌丝一样,在女人面前把自己下贱成一条狗。 一阵热血上涌,迷迷糊糊的永康就钻进了装饰成婚房的寝室,一拉被角就钻了进去…… 不对,这路程有些熟悉。 一摸,惊出一身冷汗,自己压着的,可是二夫人狄芳。 怪不得一路顺畅,身下的人也毫无抵抗。 跌下“马”来的永康,稍一转头,这又给惊得魂飞魄散。 透过窗棂的亮光,这才看到,霍幼楠就在身边躺着。 而且,已经支起了上身的霍幼楠,正睡眼朦胧地看着他。 “啊……” 突然,揉着眼睛的霍幼楠一声尖叫,光着身子就蹦了起来。 “无耻,你……” 当看清了眼前的一幕,被惊得不知道说什么了的霍幼楠,手指指着永康,嘴唇一个劲地哆嗦着。 “畜生,你居然侵犯二婶……” 永康揉揉眼睛,坐了起来,茫然地四下一看。 “啊……怎么……会这样……” 正好,这个脓包迟早要被戳破的,就借着这次大家都熬得人困马乏后,稀里糊涂地就滚在了一起。 “我……我……” 永康慌乱地穿起了衣服,望着已经被气得脸都绿了的霍幼楠,惊诧道:“困得熬不住了……我还以为是你……” “你怎么就不睁大狗眼看看再上床……” 霍幼楠捂着脸,连衣服都忘了穿起,蹲在床榻上就哭了起来。 忽然,永康觉得后背被人掐了一下。 回头一看,是狄芳在向他使眼色,示意他赶快离开寝室。 卧槽! 那就交给你了,女人和女人沟通,总比火上浇油要好一些。 溜下了床榻,仓皇蹿到外面殿厅里,春桃和紫芸已经过来准备服侍霍幼楠洗漱。 “嘘!” 永康一根指头竖在嘴上,示意二人不要出声。 “王爷?” 春桃满脸狐疑,看到从寝室出来的永康。 她知道,昨夜半夜,困乏极了的霍幼楠,由二夫人狄芳陪着睡了。 “啊……” 春桃心里一惊,露馅了? 这不正好吗? 反正,这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小姐是得迟早知道这事。 这样制造个意外,反而让以后名正言顺起来,更避免了之前永康和狄芳私通的丑闻。 既然大家已经赤诚相见过了,以后嘛!自然就不用多说了…… “知道了?” 春桃压低了声音,嘴角挂着一丝玩味十足的笑意。 “嗯!” 永康心神不宁地点点头。 “哪!” 春桃摆摆手,低声又道:“奴婢进去劝劝小姐,反正……” 也好,借驴下坡。 永康向紫芸使了个眼色,就出了寝殿直接进了北书房。 …… 天已经大亮了,运送乌银顿珠灵柩的侍卫们已经回府。 “王爷,顿珠的灵柩,已经停在山下,三日就可以下葬了!” 听着公羊毅的禀报,永康点点头,黯然说道:“多烧些纸扎,墓坑一定筑结实了,和尚道士的排场就不用了,其他的,你就自己看着办……” 公羊毅匆匆又离开,春芬已经端了茶点过来。 “王爷,你吃点,昨晚你都没睡几个时辰!” 看着眼前楚楚动人的春芬,永康埋怨道:“你是候在我身边的,二夫人和王妃一起睡了,你怎么不提醒一下我?” “王爷……” 春芬一脸诧异,怔怔地望着永康,诺诺说道:“奴婢还以为,王爷是想和她们一起睡的……” 卧槽! 难道,春芬这丫头,已经知道我和狄芳的事了? 这,找个人背锅,在霍幼楠面前遮掩一下,就说是自己困乏极了,不知道寝室里的实情,就贸然进去睡了。 这下,锅都没人给背了。 行了,管她呢! 反正有春桃和狄芳打圆场的,木已成舟,难道还劈了当柴烧?扬帆起航才是正确看待的法子,这个现实,她得接受。 “王爷,她们过来了!” 紫芸在书房门口探了一下头,然后垂着双手立在一边候着。 糟了,兴师问罪来了! 永康心里一虚,把身子挺了挺,然后端起茶盏就低头喝了起来。 “咳!” 春桃咳了一声,然后就说道:“王爷,早膳好了,是去膳房用膳,还是给你拿这边过来?” 成了,这哪是请示用早膳? 这是在给他释放信号,说明,那边的事情解决了。 果然,霍幼楠面无表情,进来后坐在桌边。 狄芳的脸上,还是稍带着一点不自在,似有愧疚在心。 看来,家丑不可外扬,没事了。 “哦!” 永康抬起头来,放下手里的茶盏,缓缓说道:“春芬这茶泡得不错,得趁热尝尝!” 这话,像是对霍幼楠和狄芳二人说的。 然后,永康视线,又转移到春桃身上,淡淡说道:“不去膳房了,还是端过来,在这里用早膳吧!” 紫芸和春桃闻言,互望一眼,抿嘴一笑,然后就去了膳房拿早膳。 顷刻间,丰盛的早膳,摆了满满一桌。 这准备的喜宴,各种珍贵食材,那是应有尽有,就没做完的,也够好好消耗一段时间的了。 “吃吧!想吃什么?就使劲吃,免得到了战场,还是个吃不够的饿死鬼!” 霍幼楠看着满桌的酒菜,先开口了。 不过,这话像是话里有话。 离圣旨上开拔的日子,加上今天,算下来还不到十天了。 也就是说,在皇城的日子,最多也就十天的期限。 “王爷,这下遂愿了吧?” 霍幼楠满脸鄙夷,嘲讽了一句。 是如愿了,可以有机会离开这危机四伏的虎狼之地了。 但逃离皇城,又入北凉险地,对方的大军已经严阵以待,就等着对大昌随便寻个由头大开杀戒。 霍幼楠终于悟透了,大昌皇帝力排众议,给永康硬是封了个镇北王。 这不是莫大的恩惠,更不是无上的殊荣。 这是皇帝老子割肉喂鹰的一道催命符。 一个实权被打了折扣的镇北王封号,倒像是一个战死沙场后的追封,只不过,大昌皇帝把它给提前兑现了。 永康何尝不懂这些? 既然来日无多,何不抓紧享受? 既然两世为人才有了这茬,只有撸起袖子加油干,干就是了! 永康猜透了霍幼楠的心思,笑道:“当然遂愿了,这不是有武艺超群的王妃伴随王驾吗嘛!何惧北凉贼子的凶狠?” 第183章 老将请缨做护卫 朝会散后,御书房内。 “昨天你去传旨,小九表现如何?” 埋头在案的大昌皇帝,突然这样一问,把毫无准备的刘安,着实吓了一跳。 “回圣上话,奴才宣旨时,九殿下好像愣在当场,貌似圣上的全部旨意,他可能都没搞明白!” 愣在当场? 被这泼天富贵吓着了? 大昌皇帝轻轻摇头,心里暗骂道:“没出息的东西,不是成天喊着要上边关前线吗?朕准了你愿,又攫升不少,这就愣了?窝囊废!” 眼下,北凉是抢了大昌的军粮,有这些粮食支撑一阵,还不至于立刻向我大昌进犯。 暂时也用不着立即开赴雁门关。 但这一战迟早要开,躲不过,也免不了。 你不去都不行了! 若你就此偃旗息鼓,如何面对文武百官?如何去掩天下悠悠众口? 不管战事何时发生? 你必须践诺,不然,让朕如何面对大昌朝的万民? 儿子,吹牛说大话之前,理应三思啊! “唉!” 大昌皇帝轻叹一声,随即又摇了摇头。 看到大昌皇帝如此,刘安就把永康最后说的那几句话,原封不动地叙述了一遍。 “哦!” 大昌皇帝心头一震,这些话,居然出自永康肺腑。 永康要是留在自己身边,多好! 但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圣旨已下,绝对不能朝令夕改。 否则,皇帝的威严何在? 身为天子一言九鼎的信誉又何在? “朕,知道了!” 大昌皇帝依旧没有抬头,只是挥了挥手。 “奴才,告退!” 刘安躬身退下,正欲转身出御书房的时候,大昌皇帝沉声又道:“带朕的口谕给公羊毅,此时起,做好护卫之职就好,无需再向朕传达消息,他的命,只属于镇北王!” 刘安一脚已经跨向门槛,闻言后稍加停顿片刻,然后转身点头。 刘安心里明白,这个锦衣内卫的侍卫长,已经结束了眼线的作用。 从这一刻起,公羊毅就要拼死保护永康的人身安全,如果有任何意外,公羊毅必死! 刘安走后,大昌皇帝抬起头来,眼里寒芒闪动。 公羊毅应该能领悟朕的意思,若有危险逼近,如果难免一死,那也得公羊毅先死。 如果公羊毅侥幸不死,他,最终还是要被处死! 公羊毅的以后,只有为保护永康而死。 其他三名贴身侍卫也是,不过,这个意思,自有公羊毅去给尉迟剑三人传达。 大昌皇帝心里,已经做好了永康战死的准备。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难免的事。 大儿子永焱已经离他而去,虽是死了,但也背了个太子谋逆造反的罪名。 大昌皇帝倒希望,永康若死,那是顶着一个为国捐躯的光环和英名死了。 再是帝王心术,再是伴君如伴虎! 只要是人,大昌皇帝也不例外! 就在大昌皇帝兀自思怵的时候,有值守太监来报,董庆堂和董庆尧兄弟来面圣。 “宣!” 待二人进了御书房,大昌皇帝就明白他们为何事而来! “微臣,参见圣上!” “行了,直说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然后摇头苦笑。 “圣上,微臣愚弟庆尧,奏请圣上恩准……” “打住,让他自己说!” 大昌皇帝再次摆手,直接打断了董庆堂后面要说的话。 董庆堂神色一怔,向身侧的弟弟董庆尧微微一瞥。 董庆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道:“微臣奏请圣上,镇北王开拔之时,请圣上准许微臣护卫左右!” “胡闹!”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指头指向董庆堂,沉声斥道:“这是你兄长的意思吧!” “这……” 这一问,打了董庆尧一个措手不及,面上顿时就红了起来,结巴道:“这……是……微臣……和……兄长……商议的……” “行了!” 大昌皇帝把手一扬,目光转向董庆堂,说道:“你个老东西,你弟身为虎贲军大统领,若是去给小九当卫队长,这叫朝臣们如何看?” “微臣是想,镇北王虽然勇气可嘉,是我等学习的楷模,但镇北王他从未带过兵,这关外的个中凶险,难道圣上你不知?” 放眼文武百官,也只有董庆堂敢和大昌皇帝这么说话。 大昌皇帝摇摇头,指头指向董庆堂点了几下,沉声又道:“你个老东西,跟着朕南征北战大半辈子,虎贲军那可是朕当年剩下的家底,没有一个可靠的人统领,如何得行?” “可,镇北王开拔雁门关,身边更需要一个可靠的人跟着,说实在的,就他这样出征,微臣都不放心!” 董庆堂还是说出了自己的担忧,对永康,他是极其佩服的,但作为一员老战将,他对即将出征的这个初生牛犊,还是充满了关爱。 他心里也清楚,大昌皇帝对这个老九儿子,也是极其喜欢的。 这永康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自己都觉得愧对这兵部尚书,兼五军都督府大都督的职位。 他跟着大昌皇帝征战半生,对大昌皇帝的脾性,那是太了解了。 “圣上,还是考虑一下微臣兄弟的奏请吧!” 董庆堂还不死心,再一次呈言。 “不行!” 大昌皇帝也再一次摇头,用手指磕了磕桌案,说道:“和北凉的这一战,那是避免不了的,到时候,你兄弟二人肯定是要率兵出战的,大昌疆域的完整,还需要你兄弟二人再次为国征战,至于小九的安全,那是小事,想想,小九身边,高祥和那八个之前的铁血卫,难道都是摆设?再说,霍家那丫头几个,出身将门,好歹也能添些斤两……” 见眼前还苦着脸的董家兄弟二人,大昌皇帝又道:“不是已经拨了五百虎贲军,给小九充了府兵的数,难道他们,都是些摆设不成?” “可……” 董庆堂嘴唇一动,到底还是再没说出话来。 “可什么?” 大昌皇帝扫了兄弟二人一眼,缓缓说道:“还是回去该准备的准备,最迟,开春三月天暖时,大昌不惜一切代价,定要一举灭了北凉,你们以为,留给你们的时间还多?” “啊……” 董庆堂心头一震,没想到,大昌皇帝真的已经下了决心,做好所有的准备工作,铁了心的要把北凉从地图上给抹了。 见大昌皇帝说到了出兵北凉,董家兄弟二人,由刚才奏请被驳回的沮丧,瞬间又振奋起来。 “圣上,开战前的准备,无非就是各路军队的整合、演练,还有粮草、辎重的运输,再就是按兵种的不同,对武器进行的最优化配置,这些,微臣马上着手,争取年前就准备就绪,各军整装待发,以防北凉贼子提前发动对我大昌边防守军的攻击!” “嗯!” 大昌皇帝面带满意,点头道:“不愧是跟朕多年征战的老将,各个环节都考虑到了,如能提前准备到位,那更好,就怕完颜烈那老贼,趁着大昌朝过年的时候,突然对我大昌军队发动攻击,如此准备,倒是弥补了这个薄弱环节。” “还有,各军将帅的调遣,军队的整合、演练,都要无缝对接,如有心生间隙者,不用上奏,你知道该如何处理?” “斩!” 董庆堂眼睛里闪过一抹狠色,回答得斩钉截铁。 然后,兄弟俩对视一眼,齐齐向大昌皇帝告退。 “微臣这就去着手准备事宜,还请圣上放心,不灭北凉,微臣誓不回师,就是搭上这条老命,也要一雪前耻!” 当年那一战,不但大昌皇帝和董庆堂,就是已经故去的大将军王霍青,也是一直为此耿耿于怀…… 第184章 尔虞我诈 宁慈宫,客殿。 四皇子永泰,背着双手,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在殿厅地上走来走去。 “别转了,为娘的头都被你转晕了!” 祥妃一脸沮丧,怒目瞪向焦躁不安的永泰。 “这狗东西,父皇居然给他封王了!” 永泰的那张脸,愤怒地都扭曲了起来。 一个窝囊废皇子,多得一些赏赐也就行了,这封王,意味着什么? 昨日还在众兄弟们面前,向狗一样点头哈腰的窝囊废,今天,趾高气昂的就成了镇北王! 狗东西,以后兄弟们见了面,还得恭恭敬敬地呼他一声“王爷”。 想起这些,永康就像嘴里被喂了***一样令自己作呕! “表兄,你倒是说句话呀!” 脸阴得能拧出水来的祥妃,把目光从永泰身上,转移到一旁坐着喝茶的夏士诚脸上。 “这茶不错,越泡越有味了!” 夏士诚仿佛没有听到祥妃的问话,摇头晃脑地轻呷了两口茶汤,这才放下茶盏,缓缓抬头,徐徐说道:“镇北王?呵呵!” “都这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看到夏士诚有条不紊的散漫样,祥妃的气就更不打一处来。 “想想,一个没有王府,没有王爷依仗配置的镇北王,难道不是个空衔?” 夏士诚依旧笑意盈盈,又端起刚放下的茶盏,放在嘴边喝了起来。 “可……” 永泰停止了转悠,望着一脸悠闲的夏士诚,不安道:“但那征虏大将军衔,可是授了官品的!” “呵呵!” 夏士诚又放下茶盏,饶有意味地说道:“难道,那不是个去送死的差事吗?” 这样一说,祥妃一阵沉思。 “你是说……” 永泰望着夏士诚,似有所悟。 夏士诚笑而不语,只是微微点头。 祥妃转过脸来,困惑道:“听表兄如此一说,本宫倒觉得,这个镇北王,倒像是个提前了的追封?” “都明白了?” 夏士诚脸上的笑意,瞬间更浓了些,端起已经喝空了的茶盏,在嘴边举了一下,又放下来说道:“好啦!我也该去辅国大人的府上继续品茗了!” “来人,给阁老添茶!” 祥妃这才发觉,夏士诚眼前的茶盏空了。 “不用了,我该换地方喝了!” 夏士诚摆摆手,然后拱手一礼,向祥妃和永泰告退。 …… 辅国大臣李嵩府邸,书房密室。 “辅国大人,这九皇子不日就要开拔,大人有何看法?” 夏士诚有些忐忑不安,殷切地望着李嵩那张水波不兴的脸。 辅国大臣李嵩,悠然自得地半眯着眼睛,左右摇晃着脑袋,吹着茶盏里漂浮在茶汤上面的浮沫。 夏士诚一脸尴尬,讪笑着又道:“圣上力主开战,让九皇子去打前站,虽是征虏大将军,但授正三品衔,还是有些军权的……” “不排除圣上让九皇子捞些军功的可能,近期开战的可能性不大,他只是占了个先锋名义而已!” 李嵩终于开口了,把手里的茶盏放在桌面上,平静地望向目光焦灼的夏士诚。 又道:“再是授衔三品,但也只能领兵两万,雁门关以定国军为主的戍边将士二十万,这无军中威望者,恐怕也难服众啊!” 没错,一个难以服众的将军,谁甘愿听命于他? 边关武将,都是狠角色,风骨如何先不谈! 起码不像一些文臣那样见风使舵,把自己的身家性命挑在刀尖上的人,还真不尿一些空降而来的将军。 “依辅国大人之见?” 夏士诚听出味来了,这九皇子去打前站,不一定就如鱼得水。 看来,李嵩这边,根系发达得不是一般。 李嵩喝过两口茶汤,这才缓缓又道:“老夫的侄子李林在定国军任副都统,好几年未曾谋面了,正好,待老夫修家书一份,差人送去就可!” 高,实在是高! 夏士诚不得不服,李嵩就这么轻描淡写的两句话,就打消了令他夜不能寐的焦虑。 “咦!” 李嵩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把目光投在夏士诚脸上,道:“老夫记得,你的长子夏墨池,不是也在军中任监察史的吗?” 夏士诚陡然一惊,讪讪说道:“犬子受赈灾连累,由二品大司农降职为四品监察史,现在石河军资署驻防。” “这石河军资署,那可是最大的军资中转站啊!” 李嵩似有所悟,频频点头。 “辅国大人的意思?” 夏士诚此刻觉得,大儿子夏墨池,这次怕是无法独善其身,李嵩的话,已经意思很明显了。 “这军资中转,主要是对调配到边关的粮草及一切军需,进行及时补给的一个囤积之地,监察史之职,也就是对这些调运事宜进行管理和督察……” 李嵩说的是慢斯条理,却让夏士诚听出了一头的冷汗,倘若这里面出现由于军需滞缓造成贻误战机的后果,那么,身为监察史的夏墨池,那就是死罪一条。 眼下,大昌已经着手准备和北凉开战,那么,这个军资署的责任,那是重如山岳,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想到这里,夏士诚又道:“犬子这次被贬,应该是教训不少,需当尽职尽责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啊!” “理由如此,身为大昌官员,必须尽职尽责,但遇上风雪阻隔,运输方面难免也会有一些瑕疵!” 李嵩又喝了一口茶,表示对这个监察史的活有所体谅。 夏士诚一阵胆寒,心里暗骂不已。 老贼! 老夫我的目标,是不想让九皇子这狗东西由此得势,在戍边军队的军需上动手脚,你这是把我一家往火坑里推? 呸! 夏士诚向李嵩,投去狐疑的一瞥。 他真怀疑李嵩到底,是站哪个皇子的队? “辅国大人的话,老朽还是不甚明白!” 夏士诚拱手一礼,继续试探李嵩,希望有所暗示,哪怕是只言片语,也好让他心里有个底。 “老夫的意思,是贵公子应当汲取赈灾不力的教训,既然去了石河军资署任监察史职,那就更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切莫再出现纰漏啊!” 此言一出,夏士诚失望透顶,对李嵩刚才的话,又在心里揣摩了一阵。 这老贼,说话依旧滴水不漏。 “辅国大人,祥妃娘娘最近有些心焦,这四殿下也很努力,就不知圣上对四殿下的看法如何?” 夏士诚拿出来杀手锏,直接把祥妃给抬了出来,个中意思,不言而明。 “哦!” 李嵩表情一怔,缓缓转头,徐徐说道:“莫非祥妃娘娘,也想让四殿下捞一份军功?” “不,不……” 夏士诚连连摆手,急道:“娘娘不是那个意思,四殿下也自有他的事要忙,娘娘担心这九殿下要是捞了军功,那就在圣上眼里多了一份资本。” “夏兄的话,老夫怎么越听越糊涂?” 李嵩平静地望着已经方寸大乱的夏士诚,不解地又道:“这老夫就不明白了,祥妃娘娘既不想让四殿下捞军功,但又怕镇北王由此得势,难道,祥妃娘娘另有其他安排不成?” 去你妈的! 夏士诚心里顿时火起,肚里对李嵩大骂不止。 没想到,自己这次没有讨得李嵩的指点,反而给把自己让李嵩给套了进去。 “反正,祥妃娘娘这次,对四殿下抱有很大的希望!” 夏士诚搪塞一句,便不敢再轻易多言。 他瞬间觉得,这李嵩,心机深得连他都看不透。 第185章 还有这等秘密? 脑袋发懵的夏士诚,回到自己府上的时候,看到四皇子永泰已经在客堂等他了。 “表舅,可有讯息?” “哼!” 夏士诚一脸黑线上头,愤愤说道:“李嵩这老贼,不但没有明示,还差点把老夫给套了进去!” “什么?” 永泰瞬间色变,惊道:“李嵩他,这是要骑墙了?” “反正,那老贼态度不甚明了!” 夏士诚脸色难看无比,坐在桌旁闭起眼睛来养神。 永泰又背着两手,在殿厅地上来回走动不已,愤愤道:“不亲手宰了这狗东西,我心气难平,这前后,都让他弄去了多少银子,我巴不得他开拔前就一命呜呼!” “他如何死?这都不重要,只要死了就成,你动不动手意义都不大,眼下,你得沉住了气,把太子之位放在心上,其他的,都是狗屁!” 夏士诚摇摇头,还是提醒永泰不要意气用事,太子之位才是重中之重。 太子之位? 这四个字一入耳朵,永泰的头就像是要炸了。 到现在,父皇在他们面前,都没有只言片语提到太子人选的事。 也不知道父皇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就眼下来看,还有谁比自己还适合这个位子? 永泰半握着拳头,捶了捶自己的额头,走到夏士诚面前停了下来,突然说道:“依你看,父皇会不会,再整出个什么事来试探我们几个?” “这?” 夏士诚陡然睁眼,疑惑道:“很难说,这么久还没有动静,说明圣上正举棋不定,选谁都不满意,选谁都有遗憾,也许,一个小小的,最不起眼的事,都会让他把衡量标准倾斜到任意一个皇子身上。” “啊……” 永泰闻言,觉得希望又渺茫起来。 他实在想不出来,剩下的几个皇子里面,究竟谁的能力能和自己争夺太子位? 二皇子永宁在外面是有一些势力和基础,但朝中的根基,那还不足以和自己抗衡。 年龄最小,野心最大,但也最没脑子的十皇子永昱母子,已经落得个猪嫌狗不爱的下场,剩下的,就是毫无根基,又无身世优势的窝囊废永康了。 但经夏士诚这么一说,永康不足为患,只是个炮灰而已。 哪? 这父皇的脑子里,到底是卖着什么药? 难道? 倘若永康侥幸不死,凯旋班师,军功和声誉集于一身…… 想到这里,永泰的后背,又渗出了冷汗! 不,绝不能永康活着回来。 夏士诚看出了永泰的疑虑,摇摇头,镇定道:“圣上的心思,殿下就别去再猜了!” “可是……” 永泰更是焦躁起来,又转起了圈来。 夏士诚摆摆手,又道:“无论如何,你只需死记这点,在太子人选还未确立之前,你要保持低调,对任何兄弟都要宽厚对待,无论圣上是如何试探,一定要稳住,不能急功近利,保持谦和与忍让,可不敢再自作聪明去动那些歪心思,要切实地让圣上看得出来你已经变了,变得离他心上的期望标准近了!” 帝王心术,那不是一般人能猜得透的,在谋权方面,他们这些官场老油子,和皇帝比起来还稍欠火候。 你一个才过了几个新年的皇子,还差得远呢! 与其绞尽脑汁地去揣摩皇帝的心思,倒不如静下心来打造好自己。 在殿厅地上一直转悠个不停的永泰,突然停止了转悠,说道:“能不能找个机会,在那狗东西离开皇城之前,让他好好的吃个苦头?不然,我这心里,气憋得觉都睡不好!” “你……” 话音一落,夏士诚差点被气得从椅子上栽下来。 他苦口婆心,费劲了唾沫星子,这话是说给驴听了? 如此小肚鸡肠,能成什么大事? 要不是自己的亲表妹祥妃,他还真不原意把宝押在这种混账身上。 嘴唇剧烈哆嗦一阵,沉声斥道:“动动脑子好不好?一只秋后的蚂蚱,已经蹦跶不了几天了,你真值得拿太子位去和他赌这口气不成?” 要不是顾及永泰是皇子,夏士诚手里的茶盏,早都连汤带水就砸过去了。 真是混账到家了,就凭这一点,比那窝囊废差了不止一条街。 表妹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东西? 说是表妹,其实就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妹。 祥妃她娘,幼时早有婚配,但和夏士诚的老子从小青梅竹马。 祥妃,就是肚里有货,才嫁给了和她娘早有婚约的夏士诚姨夫。 可以说,是夏士诚他老子,扒了未来连襟的灰。 夏士诚老子临死前,一直交代已经进入仕途的夏士诚,要照顾好他那个妹妹! 不料,这个妹妹后来被选秀入宫,最后被大昌皇帝纳了妃。 夏士诚的身份,从此也就成了一个登不上台面的野国舅。 真怀疑,夏士诚他爹和祥妃她娘的近亲基因,隔代传到了九皇子永泰身上? 就在夏士诚气得吹胡子瞪眼睛的时候,府上的门卫小跑着来了,站在书房门口慌忙说道:“四殿下,宫里来人找这边府上了,说你府上已经去过了,有圣旨要向四殿下你宣的!” “什么?” 永泰着实被吓了一跳,宫里人在他府上没找见人,这就赶夏士诚府上了。 该不会,是父皇已经把他定为太子人选,来宣旨了? 不可能,立太子那是国事,国之储君,是要在朝堂上当庭宣读圣旨的,哪有这样跟在屁股后面找人听旨的? 但除了立太子的事,永泰也实在想不出父皇有什么事情这样火急! “还不快去?” 夏士诚催促一句,然后向报讯的下人说道:“快把公公们请到客殿,好茶奉上!” 圣旨到了,虽然是要宣给四皇子永泰的,但在有关场之人,都得跪下迎旨。 夏士诚稳了稳神,跟在永泰身后,赶忙来到客殿。 来人不是一般太监,而是刘安。 非大事,一般刘安是不亲自出马的,传旨太监不止刘安一人。 舅甥二人,向刘安见过礼后,立即就在客殿当庭跪下。 “圣上有旨:本月初九,有关登山赏秋百叟宴事宜,着四皇子永泰筹备……” 宣完圣旨,刘安把目光投向夏士诚,笑道:“圣上要组织一场重阳节百叟赏秋宴,阁老也在名单之列,可喜可贺啊!” 重阳节? 百叟宴? 这该是内务府干的活,如何要让我去筹办? 难道,这是父皇在考察我的能力? “谢父皇,儿臣领旨!” 永泰立刻就激动起来,赶忙领旨谢恩。 如果不是考察他,谁把一个重阳节这么隆重看待过? 说白了,重阳节就不是个节! 以往,只是一些年纪稍长的文人老骚客们,聚在一起去近郊登山赏景,摇头晃脑地搞一些诗词大会这些,仅此而已! 夏士诚心里也纳闷,圣上也没有向他们内阁成员,说过要举办重阳节的活动啊! “刘公公请坐,老夫存的明前茶还有一些,还请公公尝尝!” 到底是老狐狸,想借机探些口风出来。 “呵呵!” 刘安一笑,说道:“本公公还有些杂事,就不打搅阁老了,圣上心系朝中老人,平时朝堂上严律刻板,重阳节把年岁大一些的老臣们组织起来,大家放松放松,地点就在西郊得月楼举行!” “给刘公公看赏!” 夏士诚见留不住传旨太监刘安,便马上向管家交代向刘安看赏。 “阁老不用客气,传圣上的旨意,那是本公公的职责,这赏不赏的咱不兴这个!” 刘安婉拒了夏士诚的意思,微微一礼后,就带着其他跟班太监匆匆离开夏士诚官邸。 “好事啊!” 待刘安离开,夏士诚喜上眉梢,悦色道:“这等小事,圣上单单选中了你,这次,你可得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的马虎。” “知道了,这简单。” 永泰不以为然,心想,父皇这题,出得也太简单了些吧! “不可大意!” 夏士诚又沉下脸来,正色道:“正因为简单,才要显示出和别人的不同,越是简单,这里面的问题就越多,要是复杂了,反而好办,起码有一些细则上的要求,按要求去办就是。” 永泰听明白了,这看起来越是简单的事,说法就多了,就像吃饭,对方不提要求,只是说吃好吃饱就成! 那么,这问题就来了! 一碗面,配几样小菜,照样能吃得爽口也充饥。 要是摆酒席,七碟子八大碗,但挑毛病的话,每样菜里也能说出些咸淡来! “依表舅看?” 永泰觉得,还是向夏士诚讨个主意比较稳妥。 夏士诚捋了一把胡须,淡淡说道:“一帮老朽登山赏景,也登不了多高,也就是走一段缓坡,吟几句诗词应个景而已,关键地方,要放在吃喝上,比如,茶要香,肉要烂,点心要可口,这些细节,才能体现一个人考虑问题的周全性,也就是说,圣上可能是要考验你的大局观!” 第186章 想不想出去逛逛? 经夏士诚这么一提醒,永泰心里就更加有了底。 其实,夏士诚也一时揣摩不透大昌皇帝的用意,但他觉得,这个看似是小事的事,绝非小事这么简单,他只有让永泰注重细节,让参加百叟宴的老朽们,有个焕然一新的感受。 只有其他问题,他得再细研一番再看。 有可能,这小事,会直接关系到永泰能不能被列为太子人选? 所以,绝不敢轻视这种小事,更不能出现任何的差池。 一件小事都办不好,何谈管理一个国家? “你即刻回宫,让你母妃想办法探探圣上的口风!” 夏士诚想到了祥妃,觉得只有祥妃才是最佳人选,哪怕探得圣上的只言片语,那就更好办了。 “行吧!” 永泰回答得也算利索,起码再没有带情绪,“我这就去母妃那边,然后先安排人勘查一段路线……” 话虽然这样说了,但永泰心里,还是没把它真当成个大事来看。 无非,就是准备些笔墨纸砚,准备一些茶叶权当吟诗赋对胜出者的奖赏,在把登山的路修修补补,沿途摆上随时可以饮用的茶水,歇脚的凳子那更简单。 这些事,还真算不上是能力,只要能想到的措施,让别人去干就是了! 就是老朽们牙口不好,交代御厨多煮一会就可以了,有何难办的? 总不能挑选一些宫女,给这些老朽们灌酒? 或者是给跳上一段艳舞? 那是逛青楼的路数,不是这类高雅活动上的节目。 …… 九皇子府邸门前,一阵鞭炮响过之后。 “仁和府”三个大字的匾额,已经被摘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刻着“镇北王府”四个烫金大字的匾额。 这一换,名头是有了,气势也不弱。 但总缺些其他的东西,这侍卫和下人们,还是原打原样的班子,也没有按王府的标准来增添人手。 更别说有什么依仗队、车驾这些,除了太子之前住过的这院子地方不小外,其他的配置还真不如另外几个皇子府上。 不过那些,对永康来说,都已经不重要了,无论住什么样的宅子,都是人生路上的驿站而已! 那些,带也带不走,就是个面子而已。 有“镇北王”这个能让别人对他仰着脖子说话的封号,就足够了! 一旦离开皇城,离开皇帝老子,镇北王的地位,那可是在所有人之上的。 “王爷,你先喝茶,还是用膳?” 春桃来到永康面前,又是一番惯例性的请示。 “剩下的礼品全部清理出来,留一部分小件的,其他的全部拉到李子鱼那里,得尽快变现。” 永康还顾不得吃喝,心里惦记的是如何把府上能变现的东西全部变现。 看来,这是要开卷包会的样子。 当然,跑路的时候,能拿走的,绝不留给别人。 “财迷!” 霍幼楠不屑地又瞪了永康一眼,嘲讽道:“干脆,钻钱眼里得了。” 永康咧嘴一笑,心里盘算着,这之前变现的,加上李子鱼拉走的部分,再加上永泰的那家玉器行,估摸着也有五百万两银子了。 这钱,得用钱庄的流程存起来,然后在自己想支取的地方随便支取。 这样看来,大昌朝的家底,还是挺丰厚的。 不过,多半的财富,全部集中在这些顶流群体的圈子里流通。 这些人只占了大昌人口的极小一部分,但他们的手里,却掌握着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财富也就是集中在这些人的手里。 天下万民,亡也是苦,兴也是苦! 但细一算,就眼下手里的这些钱,要是放在养活军队上,那也只是杯水车薪。 记得上次董庆尧说过,一支像样的军队,一年的开支下来,最少不下三千万两银子。 眼下来看,军权、粮食调运、银钱流通这都有了。 但又什么都没有,因为,离拥有一支规模化的军队,还差得远了。 这只是平时的算法,要是在战时,这个数量根本挡不住开支。 “王妃呆在府上也闷得慌,不如和春桃与紫芸一起去办事,也算是透透气!” 狄芳瞥了一眼霍幼男,知道平时跑习惯了的她,还不适应这种居家当王妃的习惯。 “还是你去好一些,幼楠就没打理过这些事情,毛毛糙糙的,再说哪有王妃抛头露面去干这等杂事的!” 这话没错,霍幼楠一个王妃的身份,怎么着也要比狄芳这个命妇的身份要扎眼。 但这种事情,又不能交给府上的下人去办,让狄芳出马,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事情。 “听听,人家还看不上我,让你去呢!” 霍幼楠把嘴一噘,懊恼得不想和永康再说一句话。 但这种事情,一不能大张旗鼓,二不能过分招摇,稳妥而快捷地把东西变卖掉,那是最好的了。 反正,在没离开皇城之前,对霍幼楠还是要有所隐瞒。 “还有,及时变卖不掉的大件,不用拉回来,暂放在镇国大将军府上也可以,总要比放在这边进出惹人注意要稳妥。” 永康又交代一句,这才把脸转向霍幼楠。 “爱妃要是心急无聊,可以和本王泡泡桶?” “少来,别给姑奶奶肉麻了,哪凉快哪待着去!” 霍幼楠一脸的不乐意,一句话就把永康给怼了回去。 “知道你心情不好,所以才给你找些乐子!” 永康不死心,笑眯眯地望着霍幼楠。 “那是你的乐子,与姑奶奶我无关,要泡你找她们泡去!” 反正,霍幼楠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对永康就是没个好脸。 “想不想出去逛逛?” 永康嬉皮笑脸,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一说出去逛逛,霍幼楠还是绷不住了,脱口就道:“去哪?” “刑部大牢!” 永康一脸神秘,转身就喊了公羊毅过来,安排他准备些酒菜,拿食盒装了。 忽然,永康又像是想到了什么? 唤了春芬到了跟前,说道:“去看看顿珠的房间,有换洗的衣服给拿两件,要是没有,随便找两件女人穿的衣服就可以。” “你……” 一旁的霍幼楠闻言,眼睛顿时瞪得就像鸽蛋,惊道:“好啊!你不会是要把我送进刑部大牢吧?” 就是没满足你泡桶的要求,你也不至于这样对待我吧? 再是王爷,那我还是圣上赐婚的王妃呢!要不是圣命难违,合着我自己的意思,还真不嫁你这等窝囊废! 眼看霍幼楠急了,永康乐道:“哪能啊!我是想带你去刑部大牢,跟我去见见一个人!” “谁?” 霍幼楠实在想不出,刑部大牢有什么可见的人? “琼——瑶——” 永康一字一顿,从牙缝里挤出一个人的名字来。 “好啊!” 霍幼楠两眼放光,差点蹦了起来,兴奋道:“容我带把刀子,我帮你剥了那只骚狐狸的皮,拿回来做一片鼓敲着玩!” 这是多大的恨啊! 一个青楼的头牌艺伎,不就是被九皇子睡过嘛! 干嘛那么恨她? 这女人对女人狠起来,简直比狼还可怕! 看到霍幼楠手蹈足舞的样子,永康摇摇头,苦笑了一下就背着手出了书房。 “等等我!” 霍幼楠一个箭步,蹿到永康前面,就飞奔向后院去牵马。 “这疯子!” 永康无奈地笑了笑,只好出了府门在外面等着。 第187章 刑部大牢 出了镇北王府,直奔刑部大牢。 一进入大牢,迎面扑来的各种难闻味道,差点让霍幼楠当场吐了。 堂堂镇国大将军府的小姐,平时虽然不是养尊处优,但哪里来过这种地方? 越是到监牢的深处,空气中的味道越是难闻得令人窒息。 加上光线昏暗,两侧监牢里不断有呻吟和惨叫声传出,令人毛骨损然。 通过几处牢门的栅栏,依稀可以看到里面蓬头垢面的人犯,说是人犯,也就是只是个活物而已。 “王爷,还要不要进去?” 刑部的司宪,带着大牢签房的两个值班监头,跟在永康三人身后,看到霍幼楠极其难受的样子,便请示永康要不要再去牢房? 永康转过头来,看了看用袖口紧掩着嘴巴的霍幼楠一眼,向司宪说道:“有劳曹大人了,那么就把人犯带出来,找间干净的房子由本王问话!” “遵命!” 司宪曹正挥挥手,两名监头去牢房提人,曹正原地转身向后返回。 “王爷,请跟下官这么走!” 永康三人,被司宪曹正带到地面一间稍干净一点的房间,这边的光线,也比地下的牢区要亮清的多了。 “王爷,里边请!” 卧槽! 这房间,只是比其他房间稍干净一些,墙上挂着几样刑具,地面上还有暗褐色的可疑斑点,这些可疑物,很可能是干涸了的人血。 永康在一张桌子后面坐了,霍幼楠望了一眼凳子,迟疑了一下,还是没有落座,提着一只装有衣服的包裹,和提着一只食盒的公羊毅在一起站着。 “禀司宪大人,人犯带到!” 两个监头,已经把人犯带了过来,在外面向司宪曹正汇报。 “王爷!” 曹正把目光投向永康,说道:“人犯是要带进来吗?” “嗯!” 永康点点头,然后把脸转向公羊毅,说道:“王妃留下陪本王,你们几个暂且退下!” 公羊毅把手里的食盒,放在桌子上后,拱手一礼就退了出去。 司宪曹正走出房间,向两个监头交代几句,也退了下去。 也就是一夜时间,光彩照人的琼瑶,站在永康面前时已经黯然失色。 “给她把镣铐打开!” 永康看到眼前站着的琼瑶,还带着一副沉重的镣铐,那些铸铁打造的刑具,让她原本婀娜多姿的身段,此刻变得就像个佝偻着腰的老妪一样。 两个监头进来,给琼瑶打开了手脚上锁着的镣铐。 永康摆摆手,两个监头提着叮当作响的镣铐躬身就退了出去。 琼瑶缓缓抬起头来,在看到永康的那一瞬间,眼神里闪过一丝惊奇。 “罪民琼瑶,见过王爷、王妃!” 琼瑶木讷地躬了一下身子,向永康和霍幼楠行了一礼。 “坐吧!” 永康神色平静,镇定地望着眼前与昨天简直判若两人的琼瑶。 “罪民还是站着的好!” 琼瑶眼神,闪过一丝刚毅,并没有坐下来。 “大胆!” 霍幼楠杏眼圆睁,怒声斥道:“镇北王让你坐你就坐,你居然还敢违抗镇北王的意志?” “王妃息怒!” 琼瑶傲然地抬起头来,冷眼望向永康身边站着的霍幼楠,淡淡说道:“正因为是镇北王,罪民才不敢落座,王妃你不也是站着的吗?” “你……” 霍幼楠压根就没有想到,一个已经入了刑部大牢的人,在她面前居然还如此傲慢,顿时就火冒三丈,厉声斥道:“本王妃是愿意站着!” 说完,又觉得哪里不妥,犹豫一下,望了一眼脏污不堪的凳子,气呼呼地就坐了下来。 看到霍幼楠坐了下来,琼瑶惨白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还是坐吧!” 永康仰了仰头,轻声说道:“不必讲究那些,让你坐你就坐,我这不是审讯,这次过来,我带了些酒菜和换洗的衣服,就当是探监吧!” 探监? 你亲手把我送进大牢,明着就是来审讯的! 你是王爷,我是罪犯,“探监”二字,怕是用错了地方? “来,边吃边说!” 永康自己打开食盒,从里面拿出几样小菜摆在桌上,从一只酒壶里倒了两杯酒出来,把其中的一杯酒往对面一推,说道:“你不是一个拘泥的人,想必不会扭捏的!” “王爷高看我了,我还真希望王爷的酒里有料,我喝了后一睡不醒,那该多好!” 琼瑶凄然一笑,惨白的脸上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伸出一只纤细的手来,抓起眼前永康推过来的酒杯,然后用衣袖遮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 “顿珠格格她死了,你应该不知道吧?” 永康突然,把乌银顿珠的死,冷不丁透露给了琼瑶。 “是王爷你……杀了她……” 琼瑶的端着酒杯的手,抖了起来,神色也不像是之前那么淡定了。 “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要杀她?” 永康脸上水波不兴,依旧平静如故,镇定地望着已经方寸大乱的琼瑶。 “她,她不是北凉公主吗?” 琼瑶不淡定了,神色开始慌乱起来。 “北凉公主就该死吗?” 永康眉头一皱,反问一句。 琼瑶放下了手里的酒杯,双眼失神地坐了下来。 “就在我从天香楼回去后,顿珠她就服毒自尽了,你能给我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这一问,直击琼瑶的灵魂,问得她浑身一抖。 “可能,她可能是没有毒死你,怕她的父皇责罚她的缘故吧!” 琼瑶的一双眼睛,开始变得闪烁不定,极力地躲避着与永康的目光相撞。 “你错了!” 永康猛然站了起来,厉声说道:“你在她面前表明了身份,授意她给我下毒,而她不忍这么做,你被抓后,她羞愧难当之下,觉得无颜再见我,这就用你给她的毒药,了却了自己的性命,对她的死,你就丝毫不感到羞愧吗?” 望着突然爆发的永康,琼瑶深深地低下头来。 “多好一个姑娘啊!” 永康重新坐了下来,仰起头来叹了口气,喃喃说道:“可她,却是死在你们手里,而大昌一直都在宽厚待她,我从来没有责罚过她一句。” “对不起!” 琼瑶缓缓抬起头来,眼角居然还挂着泪珠。 永康望了琼瑶一眼,缓缓说道:“你身上虽然流着北凉人的血,但你却是吃着大昌的饭食长大,在大昌这么多年的耳染目熏,就没让你沾染一些大昌的文明?” 大昌的文明? 这话,说得有点扯了吧? 果然,永康的话一落,琼瑶的神色又变得刚毅起来。 “吃着大昌的饭长大?” 琼瑶面上,露出了一丝轻蔑,不屑道:“王爷的意思,那是要我感恩大昌了?那么,大昌自己的子民,饿死、病死、甚至被洪水卷走时,他们自己,难道不知道大昌的文明是何物?” 拽词,叫你拽词! 这下被打脸了吧? 问话也好,审讯也罢! 你好端端扯什么大昌文明啊? 面对琼瑶的嘲讽,永康面上一尬,换了个话题淡淡说道:“告诉你吧!过几天,我就要率兵出征了,无论是我大昌的那一万五千名兵士的性命,还是乌银顿珠的一条人命,北凉必须付出血的代价,血债血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王爷对我说这些根本没用,战与不战,那是北凉可汗与大昌皇帝之间的事,是我们这些底层的蝼蚁无法决定的!” 琼瑶说完,怔了一怔,失神地望了永康一眼,勉强一笑,幽幽说道:“谢谢你和王妃来探监,谢谢!” “哼!” 霍幼楠猛然站了起来,怒道:“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本王妃可不是探监来的!” 琼瑶也站了起来,向着霍幼楠浅浅一笑,盈盈说道:“无论如何,我还是谢谢你,毕竟你也来了,还带了东西!” 说完,琼瑶霍然转身,向室外喊道:“监头,送我回牢房!” 看到琼瑶头也不回地走出房间,永康对闻讯赶来的司宪曹正指着桌上的包裹,说道:“给她带了些换洗衣服!” 司宪曹正点了点头,低声说道:“王爷,这女人嘴硬着呢,什么都问不出来,但也没上大刑,反正没几天活头了,卷宗已经由刑部转到大理寺卿那里了,等三司一审批,就……” 问斩! 后面的话,曹正虽然没说出来,但永康懂了。 第188章 肥水不流外人田 回府的路上,霍幼楠鼻孔里一直粗气不断。 “我真想抽她几个嘴巴!” 霍幼楠一直愤愤不平,气呼呼地对永康发着牢骚。 “行了,你身为王妃,和一个歌伎较什么劲?” 永康摆摆手,无奈地摇摇头。 “可是有人偏偏把一个臭歌伎放在心上的,都关在大牢里了,还念念不忘!” 霍幼楠依然不依不饶,跟在身后喋喋不休。 看到一侧的公羊毅没憋住一笑,霍幼楠顿时冲着公羊毅吼道:“都怪你,也不提醒我点,我都说了要把那个骚狐狸的皮,给剥下来做一面鼓敲的?” “王妃息怒!” 公羊毅面上一紧,讪笑道:“小的不知道王妃要剥皮的事,不然,小的一定会给王妃打下手的!” 卧槽! 这是干嘛呢? 剥兔子啊! 永康不由得一阵头大,就不知道霍幼楠成天这么大的气是从哪儿来的? “你不会是吃醋吧?” 霍幼楠被永康突来的这一问,气得牙关一咬。 “吃醋?” 霍幼楠不屑地一撇嘴,恨恨道:“跟那些臭鱼烂虾吃醋?王爷你是想多了吧!你就是把青楼搬到王府进来,让那些所谓的楼凤们成天给你莺歌燕舞,本姑奶奶都视如不见,吃她们的醋,王爷你还真抬举我了!” “这有什么?” 永康半眯着眼睛,侧头望向霍幼楠,说道:“没醋,哪能遮得住臭鱼烂虾的腥味?正因为是臭鱼烂虾,才要好好地吃醋,压一压腥味!”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轻蔑道:“堂堂大昌朝镇北王,偏爱吃臭鱼烂虾,这要是传出去,还真够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听到二人斗嘴,公羊毅脸上一阵尴尬,策马跑在前面刻意拉开距离。 永康也是心里暗笑不止,这傻妞,心里的这个节,看来到现在还没解开? 不过,只要是有身份的男人,并且兜里能掏出几个银子的,哪有不上青楼的? 君为臣纲,夫为妻纲! 谁家的女人,敢明着反对自家的男人上青楼? 但凡有身份,有财势的男人,哪一个家里不是三妻四妾的? 何况还是皇子,还是大昌朝的王爷呢! 就连皇帝老子,当初在永康成天喊着要前线杀敌的时候,心中暗自希望永康天天泡青楼找乐子,让他乐不思蜀,忘了上战场的这茬事的。 “行了,新婚还没过三天,这样闹来闹去,有意思吗?” 永康把脸一拉,狠瞪了霍幼楠一眼。 “王妃就该有个王妃的样子,别让府上的丫头们都笑话!” 永康又是一句。 “笑话?” 霍幼楠把牙一咬,嘴角一扬,轻蔑道:“那我就看看,看看这王府里面,谁要笑话就来我当面笑个够,自从被圣上赐婚给你,我被人笑话的还少吗?” 越说越激动,越说越过头。 这女人嘛! 一句牢骚是发嗲! 两句牢骚是撒娇。 要是三句牢骚,也可以算作是矫情。 但这三句以上,且牢骚不断,那就纯属是泼妇了! “你若是觉得亏,就去面圣,让父皇把这婚给退了!” 永康的脸黑了下来,沉声又道:“反正,你还是原封未动的完璧之身!” 卧槽! 这话说的? 霍幼楠再是个产品,就算是还没被开封使用,但那些赠品,已经让你给拆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了,你还好意思说退货? 就是服务再好的售后,怕是也接受不了这样的退货吧! 春桃,紫芸,还有二夫人狄芳! 来自霍家的三个女人,哪一个不是这场赐婚的赠品? 正品原封未动,那是另一回事,但赠品已经被提前消费了。 “你……” 霍幼楠没想到,永康居然对她说出这样的话来,泪花在眼眶里打着转,骂道:“你居然这么无耻!” “好了!”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我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那你说说,我如何就好?” “你爱咋的就咋的,我管不着!” 霍幼楠回了永康一句,双腿一夹马肚,就超在永康前面急奔而去。 你懂个逑! 等出了皇城,小爷我保准叫你好看。 还治不了你了? 永康心里叫骂一阵,回后一扬马鞭,就紧赶了上去…… 回到府上,霍幼楠直接去了后院。 狄芳狐疑地向霍幼楠的背影投去一瞥,向永康说道:“王爷,这又是怎么了?” 永康笑笑,无奈道:“就那脾气,没治了!” “唉!” 狄芳轻叹一声,摇摇头,这就向后院赶了过去。 后院马厩前的一片空地上,立着的一只缠着破布的十字木架,已经被霍幼楠手里的腰刀砍得破絮纷飞。 “住手!” 狄芳立在不远处,沉声喝了一句。 霍幼楠转头看了看,然后飞起一脚,直接把那个当做保护对象,用来训练的十字木架,踢得当场就散了架。 “你都嫁人了,而且贵为王妃,还像家里那般任性可不成!” 狄芳看着地上的狼藉,直觉一阵头大。 “二婶,我真的……” 霍幼楠欲言又止。 狄芳狐疑地把霍幼楠上下打量了一番,上前附在耳边问道:“之前你也来过这边几趟,难道就没?” 霍幼楠知道狄芳所问何事,嘴角一拧,恨恨说道:“他敢!” “之前或许不敢,但现在你们已经成婚了,那是迟早的事,夫妻之间天经地义,人家有何不敢的?” 是啊! 夫妻之间那是天经地义。 只要人家硬来,你还能拳脚相加? 上次泡桶时,找借口躲了,没事,第一次都怕疼,也害羞。 可现在不一样了,迟早的事,早些把房圆了,免得经常被惦记。 狄芳也明知霍幼楠心里的那个结,但是事关自己,她也不好拿长辈的身份,时不时来教训霍幼楠。 那道坎,换作是谁? 都不会轻易迈过去,一个一觉醒来,就看到自己的新婚男人,和自己的二婶钻着一个被窝,这可是心里的硬伤。 道理都懂,但那种不舒服,却是没人能体会得到。 “好了!” 狄芳摸了摸霍幼楠汗津津的额头,说道:“快去洗洗,都成一只花脸猫了!” 趁着霍幼楠去洗漱,狄芳来到北书房,低声向永康说道:“幼楠心里不舒服,你也得让着点,女人嘛,多哄哄,还不是你干下的好事,幸亏都是家里人,这要是外人,那丫头还不捅破了天?” “她要是向你这么知书达理就好了!” 说着,永康一伸手,就把狄芳肉乎乎的腰拦了过来。 “王爷,可不敢再……” 狄芳用力一摆,挣脱了永康,低声惊呼道:“在小姐没有转过这个坎来,我绝不能让你再碰一下,你得忍着点,多一些耐心哄哄小姐,其余的,还都不是你的?” 是啊! 肉煮烂了,肥的还不是锅里的汤? 这几个女人,都是自己的菜,急个毛线! 看到永康那张精虫上脑的脸,狄芳不安地又道:“你若再这样强来,那我,就去镇国大将军府上陪老夫人去!” “行了!” 永康呲呲牙,懊恼道:“听你的,不过,你也和春桃她们,多做做你家小姐的心思,这有什么呀!值得她成天这样?肥水不流外人田,这个道理,她应该懂吧!” 卧槽! 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得出来? 不过也是,睡谁还不是一样的睡? 要是没这档子事,逛几次青楼,还不是照样把事给办了? 好歹也是你霍家的女人,在我这里均沾些雨露,难道不香吗? 第189章 鸟人,看我不坑死你 晚膳时分,永康独自在北书房用膳。 为了多给狄芳和春桃们,留些与霍幼楠说话的时间,永康找了个借口,就让春芬把晚膳给送到北书房。 还没吃上几口,四皇子永泰就来了。 这鳖孙,这时候来干什么? 难道自己被封了镇北王,这鸟人心气不顺,脑子一热就来找茬? “哎吆四哥,快请坐!” 永康筷子还在手里握着,就站起来向永泰打招呼。 “永泰,见过王爷!” 四皇子永泰有模有样,一脚才从书房门里跨入,就拱起手来行礼。 “四哥,不带这样的哈,都是父皇的儿子,你当四哥的这样称呼,这不是打小弟的脸吗?” 面对永康的客套和谦虚,四皇子永泰心里就骂开了! 狗东西! 还都是父皇的儿子? 亏你还说得出。 要显摆就明着显摆,假惺惺的当我傻啊? 听不出来你话里的意思? 都是父皇的儿子,就你一个被封了镇北王! 心里如是骂着,但永泰的嘴上,却像抹了蜜一样。 “不是打你的脸,你是父皇亲封的王爷,为兄要是逾礼,那是对父皇的不敬啊!” 永泰说着,就打量了一下永康吃的菜。 不用说,这都是婚礼那天喜宴上剩下的。 “那天,为兄身不得已,得回朝紧急议事,冷了王爷的场面,心里真是过意不去,这不,今晚过来,和王爷小酌几杯,也算是补个喜酒,祝贺王爷王妃新婚美满!” 永泰也毫不客气,向门口候着的春芬喊道:“去,给本殿下添双碗筷,再拿两只酒杯过来!” 伸手不打笑脸人,看到永泰这样反客为主,永康只好也向春桃说道:“让膳房多添几道下酒菜,我得陪四哥好好喝上几杯,说不定四哥喝高兴了,赏我几个多好!” 这话,一听就是玩笑话。 但永康却是心里,又打起了自己的小九九。 几个皇子里面,最四皇子永泰的贺礼贵重,那尊火麒麟,只要找个阔气的买主,定能卖个好价钱。 反正,别说雕成麒麟的价值,就那么大块的翡翠料,一二十万两银子可是值得。 片刻间,春桃和春芬,端着食盘进来。 几道下酒菜,被摆上了桌。 “去,给王妃说,四哥来补心意,得给四哥补敬喜酒!” 永康向春桃一使眼色,春桃就急忙去请霍幼楠。 在狄芳的一番劝说下,霍幼楠这才极不情愿地来到北书房。 “来,给四哥敬杯喜酒!” 永康已经斟满了一杯酒,抬头笑着望向霍幼楠。 “哎呀不敢,我怎么敢让王妃敬酒?” 永泰一慌,连连摆手,赶忙站了起来。 “四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说着来补心意,和小弟喝几杯,祝小弟两口子新婚美满的,怎如何能不喝新娘敬的喜酒呢?” 永康把酒杯递进霍幼楠的手里,转过头又道:“再说,大婚那天,小弟还没被封王呢,四哥不必拘束,叫小九就好了,咱兄弟之间,就数四哥你对小九最好了,是真的好,不像父皇说的假装好!” 霍幼楠这下听明白了,永康这货,又准备阴这四皇子一把,坑早都给挖好了,就等四皇子永泰往下跳了。 这货也贱,上赶着来让九皇子永康坑他。 要是不被坑几次,皮痒得都没地方蹭蹭! 霍幼楠也很反感这些皇子们,一个个的德行,成天肚子里憋着坏。 “请四殿下满饮此杯!” 霍幼楠双手端起酒杯,送到永泰眼前。 “哎,停停!” 看到永泰伸手去接酒杯,永康在一旁急忙叫停,目光投向霍幼楠道:“怎么还四殿下四殿下的,这是喜酒,得叫四哥啦!改口酒。” “是,是该叫四哥的时候了!” 永泰笑着,也强调了一下称呼,伸出去的手悬停在杯前。 “四哥,请满饮此杯!” “好,几个弟妹们里面,就你有礼数!” 永泰应声,双手接过酒杯,一仰脖子就喝了个底朝天。 “这改口酒喝了,等会小弟再和四哥碰几杯!” 永康给永泰喝空了的酒杯里,及时地添上了酒。 改口酒? 永泰这时候才反应过来! 按习俗,这改口是要包喜包的呀! 伸手在怀里一摸,坏了! 只有一张银票,没有散银? 永康视线一直没离开永泰的手,见永泰的手伸进怀里停下了,便对霍幼楠又道:“还不赶快谢过四哥,四哥都给你拿改口的喜包了!” 泥玛! 永泰肚里暗骂一句。 尽管心疼得直哆嗦,但还是把那张银票摸了出来,眼睛一闭就向霍幼楠递了过去。 卧槽! 五万两? 这票面可不小啊! 大手笔。 “看看,还是四哥对咱好!” 永康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赶忙又道:“坐下说,先吃几口菜,尝尝合不合四哥的胃口!” 霍幼楠接过银票,也满脸含笑地说道:“幼楠谢过四哥,待会多喝几杯。” 说完,狠瞪永康一眼,把银票往怀里一揣,就退出了北书房。 这两口子,没一个好货! 转着圈合起来坑我。 尽管永泰心里恨得牙痒,但表面上依然是笑如春风。 “你说这父皇,非要让我筹办什么重阳节的百叟宴,这些事,随便打发个人去办就得了,内务府不就是操办这些的么!” 永泰自饮了一杯,向永康发起了牢骚。 “百叟宴?” 永康一怔,随即又道:“重阳节,百叟宴,父皇这是老了?开始注重这些小节日了,看来,父皇已经把自己归为老人行列了!” “什么意思?” 永泰一愣,抬头看向永康。 “四哥,吃菜!” 永康把筷子递了过去,然后又说道:“四哥你想想,眼下要准备和北凉开战,各种事务不少,父皇却看重这么一个小事,还组织百叟宴,并且点名让四哥你去筹备,四哥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什么?” 永泰接住筷子,那只手悬停在半空,眼睛直盯着永康的脸。 永康吃了一口菜,等咽了下去,这才又道:“注重这么一个节日,说明父皇自己都觉得自己老了,重阳节,又叫敬老节,登山赏景,遍插茱萸,作诗吟对,品茗饮酒,这完全是一种老迈后的闲情逸致,而且,放着内务府那班人不用,还降旨下来让四哥你去操办,这是要把四哥摆出来,是让那些德高望重的老臣们看看!” “啊……” 永泰心里一惊,急道:“这是你自己猜的?还是听父皇他老人家说的?” “当然是自己猜的了,这么显眼的事,谁都能看出来。” 永康举起酒杯,向永泰眼前举了一下,说道:“内务府就能办的事,非要让一个皇子去办,并且还降旨了!” 这狗东西分析得没错! 看来,父皇这是在为他拉票。 不然,完全用不着这样。 想到这里,永泰刚掏了五万两银票的心,也不怎么疼了。 “来,不管那些了,今天主要,是来祝贺九弟新婚的,喝一个!” 永泰一口喝干了杯中酒,自己抓起酒壶,又给自己和永康的杯里都斟满。 夏士诚说过,比起太子位子,扔几个碎银子算什么? 看到永泰按捺不住的狂喜,永康眼珠子又是一转,说道:“记得上次父皇说过,四哥的能力那是没得说,就是心狠了点,美中不足的就是对兄弟们不够友善!” “父皇他误解我了!” 永泰急了,一口喝干了刚斟的那杯酒,抓起酒壶自己又斟了个满杯,举着酒杯又道:“平时四哥我是忙了点,也很少和兄弟们联谊走动,但兄弟们有需要我帮忙的事,我一定不打任何折扣,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永泰一只手举着酒杯,一只手拍着自己的胸膛,把那杯酒晃得差不多都见了底。 “来来来,不说这些了,喝酒!” 永康把酒杯,又往永泰眼前一举,然后一仰脖子喝了个滴点不剩。 鸟人! 看小爷我不坑死你这个鳖孙! 永康心里骂着,抓起酒壶,直接给永泰还握在手里的酒杯中,直接又添了个满杯。 “是父皇误会我了,你四哥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在兄弟们面前不仗义,那在谁面前仗义?” 满脸通红的永泰,仰头又是一杯。 “我知道,说关系好,那也不完全是那样,起码,四哥对我,那可是真的好!” 永康给永泰的酒杯里,又斟满了酒。 “那是,那是!” 永泰也点点头,说道:“以前没做到的,现在四哥我完全可以做到,父皇教诲得对,兄弟们就是要团结爱护。” 满桌的酒菜,永泰一口都没动筷子,甚至放在眼前的茶,也没顾上喝一口,却连着喝了不少的酒。 “小九,你要开拔了,有什么需要四哥我帮忙的事,尽管说!” 永泰把一杯酒干了,又拍起了胸膛。 第190章 财大气粗四皇子 见永泰如此激动,永康盯着他的脸看了一阵。 “四哥,要说事,还真有个小忙需要四哥你帮助!” “说,别给四哥我客气!” 满面红光的永泰,又是一拍胸脯,慷慨得令人感动。 “我过几天就要去雁门关了,府上人手也紧缺,你看看,就这些下人,哪一个是能搞经营的?这不,我怕四哥给我的那家玉器行,在我的手里给糟蹋了,而且,府上还有一些礼品也没什么大用,小弟我想淘换些现钱用着,这穷家富路,手上还养活着一千府兵,一路开支也不会小,小弟想让四哥帮忙,找个人把这些给接手了!” 既然四皇子永泰撞上了,那就再坑他一回,反正那些底子还是永泰的,白得一大笔钱难道不香吗? 饶是永泰酒意上头,但在钱的问题上,还是比较敏感。 “你,这是要变现?” “嗯!” 永康点点头,一脸愁容地又给永泰添了酒,说道:“四哥你是知道的,小弟我本来没什么家底,承蒙四哥关照,还有父皇垂爱,给了我一些家用,但这开拔路上,到处都得用钱,要是有人接手了,倒也解了小弟我的心头之愁啊!” 永泰半眯着眼睛,手里端着酒杯。 这次,永泰却没有急着喝酒,而是紧盯着永康的脸。 “不瞒你说,眼下,这物件还真不好出手,生意难做啊!” 说罢,永泰索性把手里的酒杯放下,端起早已放凉了的茶汤喝了起来。 “哦!” 永康一脸失望,端起酒杯说道:“来,喝酒,不说这些了,明天我去找找二哥他们,看看能不能找个人给接了!” 这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二皇子永宁插手,虽然这得出一大笔银子,但这个事要是让别人给帮着办了? 那自己在父皇眼里,岂不是就大打折扣了? 想到这里,永泰索性直奔主题。 “你想多少出?” “五百万两!” 永康伸出一只巴掌,撑开五指,在永泰的眼前晃了晃。 一个顶天要价,另一个就地砍价。 去你娘的! 你咋不是直接抢国库呢? 就那玉器行,加上你府上收的礼品,能值五百万两这么多? 永泰差点就脱口骂了出来。 但想到夏士诚说过的那些话,就强行压下了心头的怒火。 “咳!” 永泰轻咳了一声,说道:“九弟,这么说吧!五百万两,估计这皇城没有人敢要,开买卖就是为了赚钱,不是往里面烧银子的!” “四哥,我这不就是想赚钱么!” 永康又是一句,怔怔地望着永泰。 去你娘的! 你想着赚钱? 就让别人往里扔钱不成? 永泰心里骂着,就兀自端起酒杯,自行喝了起来。 “哪!” 永康也喝了一杯酒,然后把酒杯倒扣在桌上,站了起来说道:“四哥你先喝会,府上丫头们都在,服侍四哥喝好了,小弟不能老给四哥添麻烦,这就去二哥那边看看!” 看到永康不喝了,而且还转身要走。 这如何得了? 东家走了,留着客人自己坐那喝? 天底下有这么待客的吗? 混账,简直混账至极! 永泰愤怒到了极点,只想一脚给把这个窝囊废踹翻在地,然后骑在身上狠捶一顿才解气。 “且慢!” 永泰也放下了酒杯,站起来说道:“说个实价,四哥我看看能不能找个人给接了?” 有戏! 永泰不愿把这个表面落个好,实际要赔钱的机会让给其他皇子。 “四哥真想帮小弟这个忙?” 永康转过头来,怔怔地望向永泰。 “说价钱!” 永泰强压着心头的不耐烦,但还是等永康说出个不太离谱的价格来。 “既然四哥帮忙牵线,那么,就四百万两好了,留着一百万两的差价,也不让四哥辛苦一场!” 卧槽! 这还给四皇子永泰留了一百万的差额赚? 就那玉器行,也就是值个一百万而已,说不定这会,李子鱼已经把原有的存货给处理了不少,够一百万的底子都是个问题! 加上婚礼收的那些礼品,不一定样样都是就价值不菲的东西,撑死也就是七八十万两左右的价值。 “二百五十万,再多,你去二哥那里看看吧!” 明知道这是笔买赔钱的买卖,但永泰还是把心一横,向永康给出了接收的价格。 “四哥,再添点?” 永康一脸殷切,巴兮兮地望着永泰。 狗东西! 还没完了,要脸不? 永泰看着永康那张装逼的脸,差一点就一拳给捣过去。 “这已经不少了,东西值多少?你我心里都有数,要是成,现在就跟我去办交接,要是嫌少,那你找别人看看吧!” 这下,永泰硬了起来。 说完后,转身就要走的样子。 “别!” 永康急了,喊道:“四哥,二百五多难听啊!添点,就一万两?” 拔腿要走的永泰,迟疑了一下,转过头来,咬牙道:“成了,二百五十一万两,可不能再变卦,不然,别说四哥我,就是神仙也帮不了你了!” “来,四哥,小弟我再敬你一杯!” 永康又回到桌边,准备拿起酒壶,往永泰喝过的杯子里斟酒。 “算了!” 永泰极力控制着情绪,摆摆手,说道:“天不早了,跟我去办交接吧!” 既然接手,那就趁早,不留给永康抢在前面搬空铺子的机会。 要是明天再交接,说不一定这一夜的功夫,大肥鹅就变瘦麻雀了! …… 回到府上,永康一脸轻松。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不屑道:“够阴险的,这四皇子又被当肥羊给宰了!” “唉!” 永康望了一眼狄芳和霍幼楠,叹气道:“一文钱难倒个英雄汉,这手里没几个钱攥着,如何让你们几个过上好日子啊!” 卧槽! 堂堂皇子加王爷,还养活不了老婆和几个下人? 再是矫情一番,也有个度。 不过,坑永泰这种人,霍幼楠心里还是极其熨烫的。 也该,那些无德无良的皇子们,也只有永康这种损玩意才能坑得了! “王爷,货都盘出去了?” 狄芳一脸关切,把目光投向永康脸上。 “嗯!” 永康点点头,遗憾道:“盘是盘出去了,就是价格低了点。” “多少?” 霍幼楠想知道具体盘了多少钱?没忍住就转头一问。 永康看着霍幼楠的脸,惜疼地说道:“不多,玉器行,加上从府里运出去放在玉器行的那部分,才二百五十一万两!” 霍幼楠面颊一抖! 二百五十一万两,加上她敬酒改口的喜钱,这少说,四皇子永泰已经掏出来了二百六十一万两银票。 才是一个皇子,拿着定额的禄米。 再是担任一定的职务,那俸禄一年也不足两万两银子。 想想那些流离失所,倒毙路边的饥民,再看看四皇子这些,动辄就能掏出百万两银票的豪迈,霍幼楠心里不由自主地就腾起一股怒火。 这次,这股怒火,却没有烧向永康。 而是对这个窝囊废男人,投去较为欣复杂的一瞥。 第191章 这还能吃? 办完一切,永泰急奔夏士诚府上。 这次花钱,可是下了血本的,如此一算,前后近三百万两已经进了永康的腰包。 “表舅,这百叟宴其实就是个幌子,我想借机把它安排成对那狗东西的欢送宴,你以为如何?” 永泰钱是花了,但也得出了一些灵感。 “为何有如此想法?” 夏士诚缓缓睁开眼睛,狐疑地一瞥永泰。 “表舅,你想想,不就是趁着重阳节,组织一帮子老家伙们吃个席面嘛!这酒席一摆,敬老的意思是有了。但我觉得,父皇最终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哦!” 夏士诚心头一震,聚起神来,问道:“你为何有此想法?” 永泰这次没有在殿厅地上走来走去,抓起桌上的茶盏,一口喝干了里面的茶汤,这才又道:“其实,父皇是根本不想让那狗东西离开他身边,但圣旨已经降下,这又不得不让那狗东西去,所以,我想借着百叟宴,带头欢送那狗东西开拔!” “好!” 夏士诚神情大悦,没想到永泰会悟到这一层,急切道:“这样一来,圣上龙颜大悦,说明还是有人体会到他的心思,顺便开个欢送会,也是能让圣上高兴的一个办法。” 就连夏士诚都觉得,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一步棋。 圣上的心思,他都没猜透,但永泰的这个计划,多少能挨着大昌皇帝的心境。 虽然是重阳敬老节,那更是少不了让众皇子们都参加,皇子们给老人们敬个酒,就算是大昌朝对敬老尊贤起了个典范。 这皇城之中,朝里朝外,邀请一百个老朽还不容易? 这是皇帝的仁德,更是大昌国体的面子,更是礼仪的周全。 但趁着这个时候,向老朽们敬过酒后,话题自然一转,顺带说几句鼓励九皇子永康的话,加上在场的老朽们趁兴一跟风。 这百叟宴,不就自然变成欢送会了? 妙! 也高! 夏士诚第一次,从心里对四皇子永泰赞了一句。 从夏府出来,永泰在心里没少骂永康。 他巴不得永康一离开皇城就死在半路上,这狗东西,府邸那可是搬不走的,不然也不会留一片砖瓦下来。 他后悔给永康付了银票,要是找个理由打个欠条多好? 这样一来,永康要是死了,这笔钱不就省下了? 这才多久? 就让这狗东西连蒙带骗,敛了不少的财在手里,自己经营了多年的盈利,也一下子就被这狗东西套走了两百多万两。 想起这些,他就恨得牙痒! 他这才感觉到,这个窝囊废,一直都是在扮猪吃虎。 从小到大,在他们几个皇子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的废物,自从在观澜院狠踹他的那一脚开始,就已经是开始了对他们另外几个皇子的反击。 包括二皇子在内的那几个货,哪一个没有被这狗东西坑过? 可到现在,父皇还护着这个狗东西。 在父皇的眼里,这狗东西就是饱受大家欺负的一个大冤种,要不是这狗东西的娘出身卑微,恐怕这次太子的人选,很可能非他莫属。 眼下,机会是来了。 父皇已经降旨,定下了让这狗东西开拔的黄道吉日,自己也得到了筹办百叟宴的机会。 这说明,如果这次考察没有出现差错,那么这太子的位置,已经就是自己的了。 一路想着,不觉间就到了自己的府上。 四皇子正妃,正兴致勃勃地在和几个皇子嫔玩牛九牌。 “殿下,赶快给我拿些银子,手气太背了,都输光了!” 一看到永泰,四皇子正妃就喊着要钱。 “自己家人,玩个牌的,还带什么彩头?” 永泰没好气地回了皇子正妃一句,他现在最烦别人在他面前提钱,更烦有人伸手向他要钱。 “哼!” 讨了个没趣的四皇子正妃,把手里的牛九牌往桌上一扔,气呼呼说道:“散了散了,本妃今天身上不舒服,早些睡了!” 另外几个皇子嫔也觉得一阵扫兴,小声嘟囔一阵就收拾了牌局。 本来还想和嫔妃们销魂一番的永泰,霎时就兴趣全无,脸色一沉,转身进了自己的寝室。 “唤兰慧过来!” 永泰没好气地指使一个老宫女,让把负责给他泡枣儿的兰慧唤过来。 兰慧一见四皇子,腿肚子就不由得打起颤来。 “四殿下,你唤我?” 低着头的兰慧,手里端着一只茶盅,站在永泰面前心里直发怵。 “拿过来!” 永泰一伸手,就从兰慧手里接过茶盅,一揭盖子,一股扑鼻的骚臭味儿,就差点让永泰吐了。 “这!” 永泰低头一看手里的茶盅,枣还是枣的颜色,而且已经被泡得胀鼓鼓的,但那散发出来的味儿,却不是以往吃的那种。 迎着永泰犀利的目光,兰慧急忙又低下了头去。 “混账,这么大味,这还能吃?” 永泰说着,直接就把茶盅从门口扔了出去。 此时的兰慧,已经怕得要命,一双腿肚子也抖得更加厉害。 “回殿下话,奴婢也不知道,反正就这味儿!” “没过一遍清水?” 永泰眼睛一瞪,恶狠狠地说道:“取出来的泡枣,不是先要泡一遍清水的吗?” 兰慧的头,垂得更低了,小声说道:“可能是奴婢最近身体有恙,让枣儿窜了味了……” “啪!” 懊恼至极的永泰,没等兰慧说完,一个巴掌直接就抽了过去。 “反了你了,这是给本殿下吃的,你居然敷衍了事,该死!” 一个巴掌抽得兰慧直接栽倒在地,紧接着,又是一脚狠踹,直接将兰慧踹得背过了气。 “滚,滚出去!” 永泰暴跳如雷,指着地上的兰慧就大吼大叫。 早已习惯了这些的下人们,都低头候在寝室外面,谁也不敢出面插嘴。 见兰慧没了反应,永泰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向着寝殿外面吼道:“来人!” 立刻,就有两名下人进来。 “四殿下,奴才来了!” “拖出去,关柴房里,三天不准给饭吃!” 余怒未消的永泰,本来想打人出气,但这兰慧还没挨上几下,就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四殿下,她死了!” 刚准备要拖兰慧出去的两名下人,发现兰慧已经没了鼻息。 “死了?” 永泰眉头一皱,恹恹地瞥了一眼地上倒着的兰慧,摆摆手道:“趁着天黑,拉城外荒郊埋了……” “是!” 两名下人立刻找来一张席子,卷起兰慧就扛了出去放在一辆拉杂物的车子上,套上拉车的骡子,正准备赶着车出去。 “慢着!” 永泰像是想起了什么?站在院子里向已经套好了车的下人说道:“算了,找一处僻静的菜园,把坑挖深埋了,这出城还有麻烦,万一遇上巡城司的人,盘查起来会惹出不必要的麻烦的!” 两名下人又卸了骡车,一人扛起席卷,一人拿着铁锨,从后门出去消失在夜色中…… 第192章 这可不是诈尸 两条和夜色一样黑的黑影,顺着宫外高大的宫墙,幽灵一样出现在一片菜地里。 这是位于宫外的一片菜地,是内务府所管理的。 菜地的另一头,有一口久未使用的枯井。 “我记得就是这里,扔枯井里算了!” 其中一条黑影,向扛着席卷的黑影说话。 “还是挖坑埋了的好,不然被人发现,报上去又招惹得查下来就不好了!” “那好!” 之前发话的黑影,开始在地上摸索着,企图找一处比较低洼的地方来挖坑。 扛着席卷的黑影,从肩上放下席卷,两条黑影趁着微弱的星光,轮流挖起坑来。 就在这时候,卷成筒的席筒一头,缓缓地爬出一个人来。 爬出席筒的人,小心翼翼,生怕弄出一丁点声响,就像蛆一样向前蠕动着。 不一会,地上蠕动着的人,爬进了旁边的一片果树林。 好一会,地上被挖出了一个深坑。 “快,拖过来!” “好,早些完事回去交差。” 挖好了坑的两条黑影,刚一抬席卷的两头,顿时就愣在了原地。 “咋这么轻?” “空的?” 两条黑影慌了,他们刚抬着的席卷,在手里轻飘飘的。 “人呢?” 一条黑影一伸手,摸向席筒里面。 “是你扛着的,我咋知道?” 另一条黑影也慌了,开始在地上四处摸索着。 借着微弱的星光,两条黑影扩大了搜寻范围,也没找见被卷进席筒里的人。 “见鬼了!” 一条黑影开始不安起来。 “别吓我,兰慧本来就是个冤死鬼,赶快再找找,要是找不见,你我的下场,比兰慧好不了多少!” 另一条黑影低声说着话,但声音已经颤抖不已。 “你确定半路上没有掉出来?” 其中一条黑影不安地问另一条黑影。 “不会的,刚才放地上的时候,我还碰到了她的脚的。” 不会是诈尸了吧? 两条黑影开始害怕起来,摸着手里的空席筒,心里已经是魂飞魄散。 这事,要是办砸了! 四皇子永泰就会把他俩的脑袋给拧下来,死一个下人,是极其平常的事。 但在选拔太子的这个节骨眼上,永泰还是不想让这些小事招来非议。 本来秘密地让下人把兰慧给埋了,这下倒好,坑是挖好了,也够深,但兰慧的尸体却不翼而飞。 “再找找,你那边,我这边,多走几步看看,别漏掉刚才走过的任何一节路。” “好,你也仔细点,可千万别偷懒!” 两条黑影低声商议一阵,马上分散开来,在走过的路上仔细地寻找着。 将近半个时辰过去,两条黑影几乎寻遍了回来的路,但还是没有丁点儿的发现。 内心恐惧极了的二人,又碰头在一起。 “这怎么办?” “这样回去,我们死定了!” “嘘!” “怎么,你有办法啦?” “小声点,这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你我要是不说出去,府上有谁能知道这些?” “你的意思,是瞒?” “嗯!” 其中一条黑影点点头,又道:“你我就当把兰慧埋了,回去装作完成了殿下的差事就可以了,记住,千万不能慌,害怕也没用,淡定点!” “好,只有这样了!” 另外一人也表示赞成,除此之外,他俩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二人把那只空席卷埋了,然后就回去复命。 但走在路上,二人的心里还是惶恐不安,这好端端的死人,如何就不见了呢? 答案只有一个! 虽是皇城地界,但保不住有外面的野狗进来。 兰慧的尸体,多半是被野狗叼了去。 二人在心里一直期盼着,让野狗把兰慧给啃个干净,最好是骨头渣都不要剩下,不然,他二人的下场,和兰慧也差不了多少。 四皇子永泰的残暴,府上的下人们没有一个不害怕的。 …… 等二人走远,周围再听不到有任何的动静后。 爬向果树林里的黑影,伸手拽住一条矮树的枝杈就缓缓站了起来。 腰部挨的那一脚踹,还在隐隐作痛,呼吸稍重,就引得一阵巨疼传来。 “我该到哪里去?” 黑影自言自语,惊恐地望着黑漆漆的四周。 反正,四皇子身边,哪是万万不可以再回去的。 一个人只能死一次,这一点,谁都清楚。 这里也不是久留之地,要是天亮了,宫里出来铲菜的人,就会发现她的存在。 跑? 就自己的这个样子,估计连内城都出不了就被巡城司的人,发现端倪后给再扣押起来。 既就是侥幸混出了城,但又能去哪儿? 在这京都举目无亲,就是有亲戚或者熟人,谁又敢收留一个逃出皇子府的婢女? 兰慧稳了稳神,摸索着向果树林的更深处走去。 忽然,一段残差不齐的矮墙,出现在面前。 依稀可以分辨出来,这处荒草丛生的果树林后面,是一处比较偏僻的院子。 根据判断,这院子已经是破败不堪。 有房屋就可以藏身,起码可以躲过今夜。 兰慧顺着矮墙摸索着,终于摸到了一处比较低矮的豁口,毫不犹豫地就爬了过去。 矮墙里面,是这处院子的后园子,似乎也种有蔬菜之类的东西。 求生的欲望,让兰慧壮起胆子,向前院亮着灯的一处屋子摸索了过去…… “娘娘,可不敢轻生啊!” 一个年老的太监,正跪在地上哀求着说道:“你要是死了,那十皇子怎么办?” 一提十皇子,踩在一只高蹬上的女人,浑身一抖,就把双手从握着的一根绳套上放了下来。 “是啊!” 女人神情恍惚,喃喃自语道:“我要是死了,可怜的昱儿怎么办?” “娘娘,不如安心地呆着吧!” 旁边另一名老宫女,上前把女人从高凳上扶了下来,揉着女人的后背又说道:“说不定哪天圣上回心转意,想起娘娘平日的好来,会重新恩宠娘娘你的!” “不可能了,这已经不可能了!” 女人神情悲切,摇头说道:“都怪我一时糊涂,老想着让昱儿头角崭露,好引起圣上的注意,这不但害了昱儿,还害了我,这冷宫的日子,活着还有何意思?” 康妃? 爬在外面窗户上,用舌头舔破了窗纸的兰慧,当看清了要寻死上吊的女人时,心里惊了一大跳。 就是康妃没错,被从虞妃直接贬为康妃,又被打入冷宫的十皇子永昱他娘。 兰慧没想到,一个曾经也被圣上无比恩宠的妃子,居然落到了这等地步。 “娘娘,救我……” 兰慧低声叫喊了一句,然后就推门进去一头栽倒在地…… 第193章 深宫怨妇 “什么人?” 屋里的人,被突然的闯入者,顿时就惊吓出一身冷汗! 老太监顺手操起一把笤帚,紧张地望着倒在地上的人。 “宫女?” 老宫女从兰慧的衣服上,判断出来了这个闯入者的身份。 “娘娘,救我!” 兰慧从地上抬起头来,一双眸子里满是求生的欲望。 “大胆!” 见是一个宫女,老太监紧张的心里这才稍有缓解,但依然举着手里的笤帚,缓缓走向兰慧倒着的门口。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老太监一脸警惕,紧盯着兰慧那张惨白的脸。 “起来说话!” 倒是康妃,此时比较镇定,脸上并没有表露出过多的吃惊。 “娘娘不可,你不敢再招惹任何麻烦了!” 老宫女急了,连忙摆手,制止康妃不要搭理这种来历不明的人,宫里的情况很复杂,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上身。 “无碍!” 康妃摇摇头,苦笑道:“本宫死都不怕,还怕一个宫女吃了本宫不成?你,起来吧!” “说,你是什么人?” 老太监还是不敢掉以轻心,紧逼了过来继续发问。 “谢娘娘!” 兰慧从地上爬了起来,悲切地说道:“奴婢是四殿下府上的……” 听完兰慧的诉说,老太监更加紧张了起来。 “娘娘,应该把她交给四殿下,就是四殿下不记娘娘的好,但也不会加害十殿下的。” “没必要!” 康妃摇摇头说道:“侥幸她不死,说明老天还是可怜她的,你要是把她交给四皇子,不但这个奴婢会死,而且,那两个奴才也活不了,你想过这个吗?” “这……” 老太监一时语塞,但更加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把她供出去,你以为会得到一些赏赐?” 康妃凄然一笑,又道:“本宫已经失宠,你们也得不了势,反而会成别人灭口的对象,再说,本宫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们这些下人,更是陪葬的牺牲品,为人还是厚道一些的好,别损了他人又不利己!” 这十皇子他娘,被贬后的这段日子里,反而悟出了不少的道理来。 “我看这样吧!” 康妃看了一眼兰慧,向身边的这老太监和老宫女说道:“留下她,也好帮你们干些洗刷的活,你看看,这破院子里,就你们几个老弱病残的,年轻的一个都没给本宫留着,出卖了她,对本宫,对你们都有什么好处?” “不过!” 康妃眉头一皱,想了想,目光看向兰慧又道:“你暂时在这里呆上几天,时间长了肯定会露馅的,听说九皇子过几天就开拔,到时候,你趁机溜出去在他要经过的路上等着,求他收留你做个下人,不然,这里你是藏不住的!” 这番点拨,还真有脑子的。 除了这一条路可走,在皇城,一个死里逃生的宫女,哪有活路可言? “谢娘娘慈悲!” 兰慧赶快跪了下来,向康妃磕头谢礼,然后又把头转向老太监和老宫女说道:“谢公公和嬷嬷,奴婢感谢几位的大恩大德!” 这处院子,虽然处于和后宫内套着的一处死角,也极其僻静,但和外面也只有一墙之隔,而且,靠近外面的菜园这块,围墙也是年久失修,破烂不堪。 要是找机会溜出去,那么这个后园子,矮墙外面是和菜园通着的。 只要进入菜园,再从菜园出去,就可以混出内城。 康妃也特别清楚,九皇子永康和他娘之前的处境,比她和十皇子永昱是差远了。 并且那个宫女死后,永康在观澜院忍气吞声,这才熬到今天被圣上关注的地步。 这一切,太难了。 但永康办到了,这是个启发,是对眼下困境中的自己和十皇子永昱,就是一碗营养十足的鸡汤。 要得在这虎狼四伏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就得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苦,负重前行,才有机会出头。 自赈灾施粥出了那么大的失误,十皇子永昱的身心受打击不小,正好,借着这茬,让永昱装疯装傻,以此来保护自己不受其他皇子们为了夺嫡而祸害。 救兰慧,也算是积一份阴德吧! “去,洗洗吧!” 兰慧一脸的灰土,但看得出来五官也很清秀,身板也不是很羸弱的那种,要是换上男装,保准一个翩翩公子的模样。 被冷落后的康妃,心底的那种强烈需求,就一下子腾升起来。 待兰慧梳洗了一番后,康妃一阵心动,把目光投向老太监和老宫女,说道:“不早了,夜都过半了,你俩也去睡吧!就让她留下来陪本宫。” “娘娘,奴才这就告退!” 老太监和老宫女,一起向康妃施礼,然后就拉着手退了下去。 兰慧心头一震,看到二人的这些亲昵举动,她知道,这是对食的一对儿。 宫女和太监对食,在后宫并不少见。 这些失去了自由,又没有正常生活的独特群体,只有借此相互关心和慰藉。 就是宫女和宫女之间,也常有那种暧昧的事存在,只是外面的人不知道罢了。 当听到康妃让她留下来侍寝时,她霎时明白了,这个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也有那种嗜好。 这不奇怪,一个处于虎狼之年的健康女人,在得不到满足后,难免会产生自己安慰自己的一些举动。 “谢娘娘收留!” 兰慧又是盈盈一礼,上前就扶着康妃给她更衣。 “夜里凉,今晚你就陪本宫睡吧!” 康妃捏了一把兰慧的脸蛋,眼神开始变得暧昧起来。 “谢娘娘,奴婢给娘娘暖被窝!” 兰慧自然机灵,主动地爬上了床榻,拉开被子后,紧拥着康妃躺下。 随着被窝里的热气升腾,一股带着酸味的气息,从康妃腋毛浓密的胳肢窝下,不断地散发了出来。 随着那股味道钻入鼻孔,兰慧感到一阵头昏脑涨,把头伸出被窝外面大张着口长出了一阵气后,这才慢慢地适应了过来。 紧贴在一起的两个女人,相互利用体温取暖,这种肌肤的摩擦,顿时让各自生出不少的快感来。 不一会,两个在被窝里紧紧拥着的女人,喉咙里都发出了一阵娇喘…… 不知不觉中,天已经快亮了,但兴奋的毫无睡意的康妃,还浸沉在这种暖意中,感到无比的快慰。 …… 大早,永康带了霍幼楠,急急来到孙家大宅。 待高祥过来见过礼后,永康提出到练兵场看看。 到了后院的练兵场,眼前的一幕,让永康欣喜无比。 那新增来的五百虎贲军,精气神就和之前的五百府兵不同,一看就是挑选出来的精锐。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 这一比,高下立见。 “王爷,这些新来的,无论在联合,还是单兵作战的能力,都很不错,比咱自己招募的那五百府兵要强很多!” 高祥把眼下府兵的情况,简单地向永康做了汇报。 当然,这些永康已经看出来了。 一见到永康到场,一千府兵列队整齐,高举着佩刀向永康行礼。 “就缺军马了!” 永康感叹一声,又道:“加紧训练,离开拔的日子已经不足十天了,要抓紧开拔的各项准备,这事,就不用我多说了。” “嗯!” 高祥点点头,他也知道圣上已经降旨,而且定下了开拔雁门关的黄道吉日。 就在永康和霍幼楠视察着的时候,突然有宫里的太监赶到了孙家大宅。 “镇北王,镇北王妃接旨!” 来的又是刘安,和给四皇子永泰泰传旨时一样,在府上没找见人后,直接就赶到目的地传旨。 “兹定于九月初九,镇北王府兵于西山皇家猎场参与实战演练,着九皇子永康任府兵主将,霍幼楠任副将……” 一听领兵实战演练,霍幼楠顿时就像打了鸡血一样,跪在地上激动不已。 “谢父皇,霍幼楠领旨!” 卧槽! 没等永康谢旨,霍幼楠赶在前面倒是喊上了。 第194章 皇上这是在向九皇子喂招 “现眼包!” 见此情景,永康心里暗骂一句,然后谢恩才道:“谢父皇,儿臣领旨!” 接过圣旨,永康抬头望向传旨太监刘安,问道:“敢问公公,父皇这是?” 刘安满脸堆笑,搪塞道:“具体事宜,老奴也不甚清楚,重阳节在西郊举行登山活动,得月楼也摆有百叟宴,西山皇家猎场也有实战演练,但老奴不知道都有哪些军队参与!” 待刘安走后,霍幼楠一脸得意,直接跑到练兵场中央,昂首挺胸地查看着府兵的队列队形。 永康清楚,这实战演练,其实就是实战对抗比武。 这种比武是模拟真实的敌我对抗,兵器都是特殊处理过的,不会造成实质性的伤亡,但在考核兵士实力面前,却和真正的战场杀敌是没多大的差别的。 既然要求镇北王府的一千府兵参加实战,那么,就得对这一千府兵进行阵法演练,用来应对战时的各种变化。 卧槽! 这皇帝老子,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四皇子永泰那鸟人,刚奉旨操办重阳节百叟宴的筹备,这又让自己领兵参加实战演练! 而且,还封他为实战演练的府兵主将,霍幼楠任副将。 这明摆着,是要考验他两口子的统兵能力。 看着永康的一脸愁样,霍幼楠得意道:“知道自己不行了吧?” “切!” 永康白了霍幼楠一眼,说道:“嘚瑟什么?你要搞清楚了,我是主将,你是给我打下手的副将而已!” “呵呵!” 霍幼楠轻蔑一笑,又道:“你这个主将,就是个摆设而已,你知道如何用兵吗?知道如何布阵、如何率军冲杀吗?” 说完,狠剜永康一眼。 “狗屁!” 永康白了霍幼楠一眼,轻蔑道:“知道你会,又能如何?我再是不会,你身为副将,也得听我这个主将的指挥,就是瞎指挥,你也得听!” “得了吧!” 霍幼楠一脸得意,咧着嘴说道:“到了西山皇家猎场,我才不听你瞎指挥的!” 永康丝毫不为霍幼楠的话所动,沉声说道:“亏你还是将门之后,军令如山,谁敢不从?” “你……” 这个,霍幼楠当然知道,见永康如此强硬,只好换上一副笑脸,讪讪说道:“生气了?” “哼!” 永康冷哼一声,两手往后一背,仰头看着天空不再理睬霍幼楠。 “这么小气!” 霍幼楠一撇嘴,破天荒地主动上前,抓着永康的一只胳膊摇晃着,说道:“你就让我一次,你是主将不假,但到时候,我来指挥,如何?” “你?” 永康嘴角浮起一丝玩味十足的笑意,低声说道:“什么好处?” “啊……” 这话,让霍幼楠一惊,这两口子之间,居然还索要好处? “那就算了!” 永康一看霍幼楠的神色,嘟囔了一句就转过头去。 “商量商量!” 霍幼楠又堵在永康面前,讪笑道:“你知道的,我又没几个私房钱,你不会盯着我那几个陪嫁时压箱的喜钱吧?” 永康白了霍幼楠一眼,不屑道:“我是穷了点,但是不坑自己的老婆,除了钱,你身上就再没别的了?” “别的?” 霍幼楠一怔,不由自己的伸手摸了摸自己头上的翡翠发簪,又把胳膊腕举在眼前,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镯子,惊道:“这些都是你送的,你不会打这些首饰的主意吧?” 这傻妞! 难道我是差那几个小钱的人吗? 气得永康心里暗骂一句,然后半眯着眼睛,盯着霍幼楠高耸的胸部看了一会。 百思不得其解的霍幼楠,当目光迎向永康那双色眯眯的眼睛时,懂了! 自拜堂成亲以来,还没真正地圆过房呢! 这窝囊玩意儿,居然在这时候打了埋伏,还惦记着这事儿呢? 想到这里,霍幼楠脸上霎时就一红。 还拿不活你? 到时候,让你见识一下小爷我的战术! 你以为,我的枪头是蜡做的? 有你吃不消的时候。 永康心里暗自得意一阵,冲着一脸沮丧的霍幼楠说道:“行了,当好你的副将就不错了,别老想着篡我的位!” “哼!” 霍幼楠气呼呼地哼了一声,狠剜永康一眼便不再作声。 无耻、无赖! 不让我指挥,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这次可是实战演练,虽然不至于送命,但鼻青脸肿是少不了的。 就让你先嘚瑟一会,到那时,你还不是舔狗一样地来求姑奶奶我。 霍幼楠心里一阵叫骂过后,这才舒缓了一些心里的不痛快。 论坑人,眼下还没看到谁是九皇子的对手,这可是实战对抗,不是耍阴谋给别人挖坑的事,得有军事才能和超群的武力。 任霍幼楠在一旁噘着嘴嘟囔着,永康把高祥和任元桥叫到一旁,比比划划一阵子后,这才带着霍幼楠回了镇北王府。 一到府上,霍幼楠气呼呼地去找狄芳。 “二婶,这什么人呐!” 霍幼楠一脸的官司,一屁股在狄芳身边坐了下来,说道:“圣上降旨,令王府的府兵参加重阳节的实战演练,居然让那个窝囊废任主将,让我打个下手任副将,你说这气人不?” “有何可气的?” 狄芳伸过手去,拂了一把霍幼楠耳边的乱发,笑道:“圣上自有圣上的考量,让你任副将就副将,别赌气,听王爷的!” “听他的?” 霍幼楠一扭脖子,又道:“圣上也是,一场实战演练而已,放着那么大的校场不用,非给整到西山的皇家猎场,真搞不懂圣上他当年是如何带兵打仗的?” “什么?” 狄芳惊道:“不在校场?而是把实战演练设在了西山的皇家猎场?” “嗯!” 霍幼楠点点头,随即又摇头道:“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闭嘴!” 见霍幼楠如此一说,狄芳急道:“不可妄断圣意,给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说话还是这么不过脑子!” 说完,狄芳扭过头去,向春桃和紫芸说道:“你俩陪小姐说说话,我去王爷的书房看看!” 虽然是一家人,也是看着霍幼楠长大,但是有些话,还不便在霍幼楠面前说,让霍幼楠迟早要知道一些事情的,但起码不是现在。 来到北书房,永康已经猜到了狄芳的来意,便挥挥手,正在候着的春芬,就知趣地退了下去。 “王爷,圣上把实战演练场,设在了西山皇家猎场?” 一进门,狄芳开门见山,直接发问。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离开拔的日子没几天了,父皇这是在给我创造试刀的机会,通过实战,让我寻找自己对军事方面的不足之处,这绝不是为重阳节的百叟宴准备的添彩节目!” 狄芳心里一惊,九皇子这份聪慧,一般人还真看不透他。 也只有他,已经看出了圣上的真正意图。 动这么大的干戈,目的就是为九皇子喂招,好让九皇子更加有带兵作战的经验。 圣上这是临阵磨刀啊! 记得就在前几天,老夫人曾经给她单独说过,九皇子的军事才能,放眼大昌朝,还真找不出第二人。 当时,她还觉得此话有些夸张。 但如此一看,这九皇子的心底,没有人能够看透,高深得不是一般。 “想必王爷心中已经有了方案?” 狄芳目不转睛,死死盯着永康的眼睛,这个年轻的男人,总是让她心神不宁。 “方案?” 永康貌似一愣,笑道:“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到时候再看!” 什么到时候再看? 这分明,是不想过早地透露他心里的部署和战术而已! 难道,真的要到实战对抗的时候,才要临阵磨刀枪不成? 第195章 你们,听王妃的 望着永康一脸诡异的笑,狄芳也就没有再追问下去的必要。 想了想,狄芳还是没有忍住,说道:“王妃她……”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狄芳要说的话,淡淡说道:“到适当的时候,我会让她过把瘾的,没有用武之地,她可真会憋疯的!” 有这句话就够了,狄芳嘴角浅浅一笑,就告退下去到霍幼楠那边去说话。 目送狄芳出去,永康摇头自叹不已! 想到皇帝老子如此用心良苦,他还真不想起兵造反。 还是拥兵自重吧! 只要皇帝老子活一天,他就按下这个造反的心思。 如果让永泰这个鸟人,或者是任何一个皇子当了太子,到那时候再反不迟。 现在考虑这些也为时过早,一切等到了雁门关再说吧! …… 晚膳刚上桌,高祥和任元桥就到了。 “坐下,用膳!” 永康摆摆手,制止了二人的施礼。 二人对望一眼,这才在饭桌的末位挨着坐了下来。 明摆着,这本着商量事来的,不让说话是几个意思? 果然,霍幼楠绷不住了,放下手里的筷子后,把目光投向高祥说道:“千万不能大意,一千府兵,对抗的不可能是巡城司的那些兵丁,有可能面对的是军中精锐!” 高祥闻言,立刻放下筷子,向霍幼楠拱手道:“王妃放心,就这一千府兵,就是让和两三千兵马对抗也不在话下!” “不可轻敌,虽然是实战演练,但和战场上面对敌人是没有区别的,依我看,圣上这次安排,最少也是京都驻军的精锐,说不定人数会是府兵的数倍!” 霍幼楠还是有所顾忌,让高祥不可大意。 这时候,任元桥也拱手道:“王妃不要焦虑,再是精锐,王爷的府兵也不差,何况还新增了五百虎贲军编入府兵的!” “万一,圣上这次若是,动用大内侍卫队和府兵对抗呢?” 这话不假,大内侍卫队,那可是精锐中的精锐。 高祥把目光投向永康,见永康不语,只顾低头吃菜,高祥这又把目光,转移到霍幼楠脸上,笑道:“回禀王妃,大内侍卫队很精悍这是不假,但比起当年的铁血卫,那可是差了点火候,末将不是托大,就当年铁血卫剩下的那八个弟兄,加上末将,足以抵挡三五百人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何况,府兵里面又加入了任副统领在内的五百虎贲军,再说,就初期的府兵中,从鸡鸣村带来的那二百多人也是有基础的,最不济的就是私募的那二百多新兵,但经过严格训练后,实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这些我都知道,但实战演练,不光是单兵对抗,布阵,各组的配合,都关系到整个战局的成败!” 对于作战,霍幼楠还是比较内行的,所提出的这些问题,也是很关键的。 但她面对的是谁? 是九皇子永康,还有他麾下的原铁血卫副统领高祥,加上虎贲军里挑选的精锐统领任元桥。 “王妃不愧是将门之后,对作战是很有见地的,但请王妃放心,这些都不是问题,王爷已经交代我和高统领了,今天下午,就五百原府兵,五百虎贲军,每百人重新编成一小队,三个小队为一个中队,重新部署了阵型和一些交叉作战的配合战术。” 任元桥索性把永康从孙家大宅临走之前,对他和高祥的交代,全都给说了出来。 “都安排到了?” 霍幼楠这才知道,临离开孙家大宅的时候,永康把高祥和任元桥二人,是叫在一旁嘀咕了一会。 不要脸! 就这事,居然还瞒着我? 不过,纸上谈兵,不等于实战有用,但愿你的这两个悍将别到时候拉稀! 霍幼楠无话可问,只好重新抓起筷子吃菜。 “你们不可大意,听王妃的!” 终于,一直低头吃菜的永康,把一根啃光了肉的鸡腿骨放在桌上,冷不丁地向高祥二人说了一句。 二人会意,齐齐说道:“是,王爷,刚才王妃讲的,我等已经记下了!” “趁热吃!” 永康又是一句,然后转过头来,冲着霍幼楠一个劲地傻笑着。 马后炮! 霍幼楠心里暗骂一句。 不过,这窝囊废还算识相,让高祥和任元桥二人听她的建议。 手下再是厉害,但要是主将指挥不当,吃亏的例子也不少。 当年,自己的祖父霍青,还有当今圣上,以及董庆堂这三人,还不是吃了轻敌的亏。 那时候低估了北凉军队的人数,没想到最后北凉是全民皆兵,战事惨烈到前朝的精锐部队几近全军覆没。 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霍幼楠也就放下了心来,高高兴兴地用起膳来。 “喝点?” 突然,永康把一杯酒,向霍幼楠递了过来。 “喝就喝,谁还怕谁?” 霍幼楠一把接了过来,一仰脖子,就把永康递过来的一杯酒喝了个底朝天。 喝掉了杯中酒,霍幼楠主动抓起酒壶,给高祥和任元桥也斟满了杯子。 “来,大家都喝!” 说完,又是一仰脖子,把刚才自己给自己斟了个满杯的酒,又喝得滴点不剩。 现眼包! 永康斜瞥了霍幼楠一眼。 高祥拱手一礼,说道:“谢王妃,不过末将今晚不能喝酒,明天大早还得加强新阵型的演练,还请王妃见谅!” 听听,这才是分寸! 哪像你个傻货,二五不分的,还自以为能得放不下。 永康心里暗骂了一阵,端起酒杯向霍幼楠说道:“两位统领明天还要练兵,这是纪律,不得饮酒,改天没事了,再放开敬你也不迟!” “是的王妃,王爷有令,练兵前夕严禁饮酒,这是镇北王府的铁律!” 任元桥也不失时机,向霍幼楠作了解释。 “也好!” 霍幼楠心情大悦,对于军队的要求和纪律,她是再熟悉不过的了,看到二人如此遵守,反而心里高兴不少。 心里一舒服,就端起酒杯,和永康伸过来的酒杯碰了一下,然后又是仰脖而尽。 一顿晚膳用罢,霍幼楠和永康二人,几乎碰掉了一斤酒,如此算来,每人也有半斤酒下肚。 再不能喝了! 这傻妞酒量不小,要是再喝下去,先醉的那个,可就是自己了。 这样的话,不但好事无法完成,还在这傻妞面前丢人现眼。 “依我看,今晚到此为止,明天都有要紧事干的。” 永康先刹住了,摆摆手表示酒也不再喝了。 “这就不喝了?” 刚来兴致的霍幼楠,白了永康一眼,只好放下了手里的酒杯。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一看时间也不早了,就向永康和霍幼楠告辞。 目送二人离开,永康的一双眼睛,开始就在霍幼楠的身上扫来扫去。 “看什么看?” 霍幼楠当然明白永康的意图,狠瞪永康一眼,淡淡说道:“我醉了,让二婶陪我就行了,你自己去睡吧!” 说完,霍幼楠屁股一离椅子,敏捷得就像野兔一样,一闪就消失在门外。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 永康沮丧地骂了一句,然后就让春芬找紫芸过来。 这几个女人里面,和紫芸单独相处的机会太少了,今晚只有紫芸了,陪嫁的同房丫头,不就是作这些替代的么? 第196章 煮熟的鸭子飞不了 “二夫人和你家小姐都去睡了?” 永康抬头,望着款款跨入门槛,梳洗得湿漉漉的紫芸。 “是的王爷,二夫人和王妃去婚房睡了!” 紫芸嫣然一笑,就过来坐到永康身边。 从紫芸湿漉漉的头发里,散出来的淡淡幽香,直往永康的鼻孔里钻。 “王爷,又和王妃置气了?” 紫芸的性子,比较温柔一些,说话总是能摸到对方心里最柔软的地方,所以,二夫人狄芳很是喜欢她这个侍女的。 在镇国大将军府上的日子里,两人也没少在一起亲昵,经常相拥而眠到浑身瘫软。 “就她那脾气,够呛!” 永康无奈的一笑,摇摇头。 “王爷,这事急不得,王妃她从小性子就急躁粗放,好武轻文,对男女之事自然就心生胆怯,王爷心急不得,得慢慢来!” 紫芸是了解霍幼楠的,更体验过永康的手段。 只有她知道这里面的问题,小姐的傲气,那不是轻易就能消磨下去的。 望着眼前出水芙蓉一般的紫芸,永康心思已经活泛起来,但一想还有要紧时要谈,腾起来的那股火焰,顿时又被强行按了下去。 实战演练要紧,其他的,先可以放一放! 永康身子前倾凑近紫芸,紧贴着她的脸说道:“明天,你得出去办点事,叫上春桃,多采购些带骨的肉,酒这边府里有的是,多搬几坛去孙家大宅那边。” “嗯,奴婢遵命!” 紫芸的乖巧,那可是霍幼楠远不能比的。 “王爷,实战演练在即,只剩三天时间就重阳节了,战前饮酒,这在军中可是大忌啊!” 听到还要运酒去孙家大宅,紫芸心头一震。 “就三天时间,再是训练,意义也不大,不如休整两天养精蓄锐,犒劳一下他们,喝酒吃肉时,原府兵和那些虎贲军也加深一下关系,也算鼓舞一下士气!” 说道此处,永康更是精神振奋起来。 “王爷的意思,是让府兵们这两天好好休整?” 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但紫芸就不理解永康为何要停了训练?而且还要让府兵们喝酒联欢! “你是知道的,配合很重要,但那五百虎贲军,才加入府兵两天的时间,你说说,这么短的时间,能配合得天衣无缝吗?” 永康不像霍幼楠想的那样,让两队人马尽快就融合起来,那样不是很现实,又不是男女之间的事,贴到一起就能严丝合缝。 “不然,到时候,就是想融合在一起,也找不准最合适的切入点,不如先把方案拿出来,让他们在休整期间慢慢融合,府兵之前的训练方式,和虎贲军那是截然不同,硬往一起融合,可能会让阵型大乱反而发挥不出最强的威力……” 永康一语双关,借着说府兵训练的事,也消遣着自己的那股子邪劲。 紫芸哪能听不出来话来的意思? 她知道,此时的九皇子,对霍幼楠已经是憋着一肚子的邪气无处释放。 看着九皇子的这般无奈,紫芸想笑,又觉得不妥,只好认真听着他继续讲下去。 “王爷已经胸有成竹,定能在重阳节那天大放异彩……” 永康咬咬牙,憋足了劲说道:“任元桥这人,在虎贲军那边,就已经是都尉了,在这边给高祥打下手,也不算是降了他的身份。” 一番安排下来,永康心里的怨气,也好像是出掉了大半。 眼见时间已经不早,二人东拉西扯闲聊一阵,这才分头去休息。 …… 说是困了,但霍幼楠并没有睡着。 “二婶,这次可是实战演练,就他那散漫劲,我还是放心不下!” 霍幼楠趴在床榻上,从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来,侧着脸和狄芳说着话。 “听王爷的,不是我向着王爷说话,他心里有谱,也许,有些事你还看不透!” 狄芳侧身睡着,望着霍幼楠的脸,但没有把话说透。 “哼!” 霍幼楠一撇嘴,悻悻道:“真搞不懂,你们怎么都护着他?” “呵呵!” 这话,把狄芳给逗乐了,笑道:“那是你一直对自己未来的男人抱有很高的期望,把给你赐了婚的男人,却一直定格在窝囊废的框架里,从来没有从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个人!” “可我!” 霍幼楠不服这种说法,争辩道:“事实上,我还真没发现他有什么过人之处,也就是耍一些阴谋诡计,坑别人的银子,这方面,他倒是鬼点子不少,这些只是小聪明而已,但不是一个大丈夫该有的大智慧!” “大智慧?” 狄芳一怔,正色说道:“你是心急了点,王爷的智慧,那非一般人能比的,日后,你就会有发现他是一个智慧超群的人,别那么心急,用不了多久,你会改变对他的看法的!” “我心急?” 这下,霍幼楠的小性子上来了,急道:“我哪心急了?是他没有让我看到他的才能,心急的倒是他,天天想着那事,纯属色鬼投胎,你是不知道今天在孙家大宅那边有多气人,他居然拿这事做交换!” “什么事?” 狄芳一愣。 “他不懂作战,我都说了,训练府兵都由我指挥,可他不干,还说除非给他好处,意思是让我陪他……” 没等霍幼楠说完,狄芳就插嘴道:“他娶了你,你陪他睡觉那是天经地义的事,这算什么交换?” “我才不,想起这些事,我就气不打一处来,他爱睡谁就睡谁去,反正我又不稀罕!真搞不懂,难道男人们都喜欢睡女人?” 这话,问得可爱,但也问得太白痴了。 食色者,性也! 只是女人矜持和内敛,没有男人们那么露骨和强横。 狄芳都不知道如何来回答霍幼楠的问话? 这也难怪,霍幼楠从小习武,性格粗野,对于男女之事更是无从接触,镇国大将军府上,也没有人刻意让她做一个大家闺秀。 “婶!” 见狄芳不语,霍幼楠探过头来,神秘地问道:“男女之间,真就那么好玩?” 这话? 差点让狄芳笑喷。 “你都长大了,也就是霍家和皇室早有婚约,这才耽误你这么大了,民间的女人,二十岁都有孩子了,什么叫好玩不好玩?天生万物,自有它的道理,至于其他的,只有你自己体会了!” 狄芳还是保留了想说的话,那种感觉,面对霍幼楠这个傻丫头,她还真羞于启齿。 “但你记住,你这辈子,都已经是王爷的人了,得顺从王爷!” 狄芳绕开了男女之事,但把事实还是给挑明了。 “那么疼,要命似的,我才不干呢!” 霍幼楠想起上次被强行泡桶的事,嘟囔了一句,就把头缩回被窝里睡了。 等霍幼楠打起了轻鼾,狄芳却睡不着了。 这九皇子,干嘛不轻点? 看来小姐都被你那次吓着了,难怪刻意躲着这圆房的事。 慢慢来难道不好吗? 初试云雨的女人,有几个能经得住你那虎狼架势? 那山崩地裂的疼痛,还真不是一般人女人能扛下来的。 事已至此,急也没用,慢慢来吧! 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肉在锅里,迟早得吃,煮熟的鸭子又飞不了! 第197章 你知道兵不厌诈不? 大早,霍幼楠就睡不住了。 “起来,都这时候了,还睡!” 这傻妞,直接跑到偏房,把还在睡觉的永康直接给拧住耳朵往起来拽。 卧槽! 这大清早的,还以为她是尿憋急了! 既然不是那个,干嘛风风火火的,搅扰得不让小爷我安宁? “放手,成何体统?” 永康肚里骂完,嘴里又接着骂了起来。 “你个没心没肺的,离重阳节算上今天,只有三天时间了,你不去练兵场,还好意思睡懒觉?” 霍幼楠不依不饶,就拧着永康的耳朵,硬是把永康给拽下了床榻。 待洗漱完了,春芬的早茶端上桌后,霍幼楠抓起一块桂花糕,送进自己的嘴里,边吞咽,边说道:“我还是想和你谈谈!” 永康一脸的无奈,生无可恋地望向没个吃相的霍幼楠,说道:“能不能安生一些?” “安生?” 霍幼楠也许是被桂花糕给噎着了,眼睛瞪了半天,抓过茶盏连喝三口,这才又说道:“俗话说得好,知彼知己,才能百战不殆,实战演练,主要是先把分兵调度的事要部署好了!” 你懂个逑!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然后抬起头来,缓缓说道:“分兵?调度?你真以为我不懂这些?” “好!” 霍幼楠嘴一撇,又道:“既然知道分兵调度,那么,西山那边实战演练的对手情况你了解吗?” “对方都是什么兵种?” “对方的排兵布阵,战法战术你又了解多少?” 一连串的灵魂三问。 霍幼楠紧盯着永康的脸,就等他瞠目结舌的了。 不料,永康嘴角一拧,笑道:“圣上提出的实战演练,那和考试无异,就是规则,那也是到了地方才公布的,能给你有作弊的机会?” “作弊?” 这下,可是惹恼了霍幼楠,杏眼圆睁顿时怒道:“说你蠢,你还嘴犟,兵不厌诈,知道不?” “兵不厌诈?” 永康一头雾水,问道:“我想听听,你倒是如何诈法?” “太简单了!” 霍幼楠脸上浮起得意之色,傲慢道:“你不是在虎贲军大营学指挥吗?正好,今天去溜一圈看看,如果虎贲军那边的演练和阵型和往日不同,这就说明重阳节那天和我们对抗的就是虎贲军。” “如果不是呢?” 永康撇撇嘴,反问。 “简单!” 霍幼楠又傲然说道:“给公羊毅放半天假,让他去宫里的校场溜达溜达,如果大内侍卫队也在队形演练,那更说明问题了!” “如果都不是呢?” 永康脸上,浮起一丝得意,就看霍幼楠这个烧包如何回答。 “都不是?呵呵!” 霍幼楠冷笑一声,接着说道:“那更好啊!我们在内城走走,看看大校场上是不是有九门提督府的兵丁演练对抗战,没有也不要紧,那就剩北城外驻扎的神府军了,起码,我们得提前知道是哪支军队和我们对抗?” 永康摇摇头,喝了一口茶汤,淡淡说道:“这只是你能想到的,但父皇绝对不会如此简单!” 没错,大昌皇帝的心思,不是那么容易被猜到的。 上次竞猎,就是个教训。 霍幼楠嘴唇动了动,再没说出话来。 明明她是找出了很多的不足之处,但就是不知道如何去反驳? “反正,如何演练,得让他们听我的指挥!” 被气得无话可说的霍幼楠,最终还是说出了自己心里的目的。 “不行!” 这次,永康回答得斩钉截铁。 “哪!” 霍幼楠面上一红,踌躇一阵,羞云满面地又道:“你依我一次……我……我也依你……一次……” 这话一出口,惊得一旁一直没有插嘴的狄芳,差点把手里的筷子掉地上。 这丫头,为了府兵听她的指挥,竟然妥协了九皇子提出的那个要求! 不料,永康一脸严肃,冷声说道:“凡事都可以让着你,但这指挥权,那是没得商量的,府兵,只能听我一人的,就是错了,他们也得听我的命令,军权,绝无二者!” “混蛋!” 羞愤万分的霍幼楠,没想到永康会拒绝得如此干脆,浑身一抖后,就冲出了殿厅。 “王爷,你就不会让着点?” 狄芳终于看不下去了,向永康投去埋怨的一瞥。 “我得在府兵们面前,更得树立起我的威严,这不是谁的面子的事,而是原则,这个原则永远不能变!” 永康这话,狄芳懂。 他要的是完全忠于他的一支军队,换作任何一个领兵的人,都不会让自己手下的兵听令于第二个人。 “唉!” 狄芳叹口气,轻摇了一下头,站了起来说道:“我去劝劝,这才结婚三天,就吵个不停……” 一顿早茶,居然被闹成这样。 永康不禁摇头苦笑,这傻妞,也就适合率领一队贴身近卫。 别说再高的军职了,若是让她干个都尉,估计都够呛。 虽然从小就听着战场上的那些事长大,但实际上的统兵能力,还是缺乏很多经验的。 其实,他早都猜到了和他对抗的军队。 这次实战演练,无非就是遇到强袭时的突围,以此来考验他的应变实力。 这种战术,不适合大内侍卫队,而是由虎贲军来执行。 董庆尧的那套,他已经熟烂于心了。 剩下的,就看皇帝老子派出多少虎贲军来突袭他? 对方的人数,这才是关键的地方。 西山皇家猎场,地形复杂,林带、草地、山峦、悬崖峭壁都有。 选择这里实战演练,无非就是一种围猎战术。 西山皇家猎场的地形地貌,更不适合两军对垒,所以,对方不仅是要突袭,而且还用围猎的战法来俘获他。 甚至,对方会提前设伏。 这样一来,对方的人数有明有暗,应对这种演练,不但要该分兵的时候分兵,该聚集的时候迅速聚集,不能让对方各个击破,又避免让对方一锅给烩了。 无论从集体对抗,再到单兵作战的水平,永康还真不怯。 但是他手里只有一千府兵,可皇帝老子手里握着的,那就不好说了! 算了,与其在这里瞎猜,还不如去练兵场上再加强一番。 就在这时候,春桃和紫芸,已经让下人套好了车,出了府就去采办永康交代了的肉食。 永康决定,再去孙家大宅看看。 想到这里,永康嘱咐公羊毅和其他三个侍去卫备马。 “当当当!” 永康站在廊檐下,敲了几下寝殿的门,提高了声音说道:“副将霍幼楠听令,即刻动身,随本将去练兵场……” 第198章 这叫攻其不备 待出了府门,永康却策马向西郊疾驰而去。 之前还气冲斗牛的霍幼楠,此时一脸的兴奋,扬鞭催马不落永康半步。 “我猜,你这是要去西山皇家猎场!” 霍幼楠一阵得意,猜准了永康的意图。 没错,永康就是要去西山皇家猎场,到了西郊十里处,就看到之前的得月楼那一片,有不少的人在忙碌着。 卧槽! 永泰这鸟人,还真够重视的,连山脚处的那段坑坑洼洼的路,都给组织人手用运来黄土给垫平了。 为了筹备这重阳节的百叟宴,这鸟人可真是够拼的了! 无暇参观这些,永康一路疾驰,总是跑在五人的最前面。 这一路,霍幼楠叽叽喳喳说个不停,不管永康听是没听? 她只管发表自己的战术才能。 现眼包! 霍幼楠嘴上说了一路。 永康在心里骂了一路。 只有以公羊毅的四名侍卫,一路上一言不发,总是和前面的二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午时,到了西山皇家猎场地界。 永康却没有打马进入,而是留下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二人看护马匹。 自己带着公羊毅和尉迟剑两名侍卫,跟着他和霍幼楠一起,选择了一处最高的山峰就攀登了上去。 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把六匹马牵入一片茂草深处,这地方既可牧马,又能隐蔽。 将近花了一个时辰的时间,永康四人这才攀登到顶。 从这里望向去,西山皇家猎场的大致地域都尽收眼底。 “公羊,你上西主峰,把猎场的林带、草地和沟壑勾出轮廓,然后涂上对应的颜色。” “尉迟,你去北侧的断崖,和公羊一样,勾出猎场里那些版块的轮廓,加上小路和溪流进去!” 原来,两名侍卫的怀里,都揣有纸笔和颜料。 霍幼楠看在眼里,虽然什么都没有说,但还是向永康投去欣赏的一瞥。 “走,我俩到背面古松那里!” 永康一伸手,就抓住了霍幼楠一只柔软无比的手。 “干嘛?” 霍幼楠挣扎了一下,不解地问道:“这边视野开阔,干嘛要去背面死角?” “那边风景独好!” 永康一咧嘴,把霍幼楠的一只手,攥得更紧了些。 “小心,青苔很滑的!” 在小心翼翼地攀向主峰背面的时候,永康不忘提醒霍幼楠小心脚下。 “松开!” 霍幼楠一甩手,沉声说道:“走山路,最好别拉着别人,这样更安全一些,不然,有一人失足,被拉着的人也会跟着一起滚蛋!” 卧槽! 这是人说的话吗? 拉着你,是怕你摔倒。 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永康暗骂一句,讪讪地缩回了手,又道:“抓着些灌木枝,脚下一定要踩实了再走!” 好大一会,这才到了背面一处突出去的山崖面上。 崖面极其狭窄,只容二三人勉强站立。 两棵古松紧挨在一起,裸露在崖缝外面盘虬交错的树根,就像一道栅栏一样围着。 “这么大的死角,能看到什么?” 霍幼楠向外探了一下头,转身就嘟囔起来。 “都去看开阔处,那有何作用?” 永康摇摇头,指着对面山峰下的一条沟壑,又道:“注意看那里,两山相夹,首尾贯通,但从山下看,根本发现不了这条山沟的全貌,要是在此伏兵几百人,东敲西击来回骚扰,是不是对我方造成部署上的混乱?” 经永康这么一说,霍幼楠睁大了眼睛,摒住呼吸仔细地观察起来地形。 永康紧贴在霍幼楠身后,霍幼楠小心翼翼地向外探出上身,防止树枝挂住裙摆造成危险,就背着手把裙摆提在腰的两侧。 “再看,向着山外的那片林子,也许就是我们进入的地方!” 顺着永康手指所指,霍幼楠这才发现,一片很大的林子,把刚才说的山口完全遮掩了起来。 要是从那个方向进入,是看不到这个山谷的。 “你是说,我们进入的时候,会怀疑林子里绝对有埋伏?” 这下,霍幼楠和永康想到一起去了! “嗯!” 永康的下巴,已经搭在霍幼楠的一只肩头上,低声说道:“按照地形判断,要是我们真从那边进入的话,就会自然这么想的。” “要是判断对方的埋伏,我们的人就会分兵准备突围?” 霍幼楠又想到一起了。 “没错!” 永康的下巴,在霍幼楠的肩头点了几下,又道:“明白了吧!要是我们绕过那处山口方向,折回这边横向进入,那么,是不是就到了那片林子的后面?这些所谓的屏障,也就不存在了?” “啊……” 霍幼楠刚深思这个路线的时候,突然一阵钻心的裂疼,从尾椎直袭大脑。 破防了! 就在她聚精会神的那一刻,永康从后面长驱直入。 “这样,是不是雷霆一击?” 没等霍幼楠直起身子做出挣扎,永康紧接着又道:“你说过的,兵不厌诈,这样杀伤力是否更有效一些?” “你,无耻!” 羞愤加疼痛之下,霍幼楠用力一退,骂道:“混蛋,有你这样的吗……” 永康的下巴,紧紧地压着霍幼楠的肩头,前面是万丈深渊,后面紧贴着山体又无退路。 但霍幼楠条件反射下的向后一用力,那种巨疼又深了几分…… “都是你教我的,谢谢你,兵法,还是你懂得比我多!” 永康一脸感激,半眯着眼睛望着怒火冲天的霍幼楠。 “无赖,不要脸!” 这种恭维,更让霍幼楠火冒三丈。 这和大昌皇帝安排的对手还没碰面,自己却已经被杀得血流两股。 “实战嘛!难免流血,下次就好了!” 永康一脸感激,冲着慌乱不堪的霍幼楠直笑。 “滚开!” 霍幼楠急忙收拾着自己的衣裙,羞怒道:“再敢说一句,我把你扔下这悬崖去!” 永康闻言,顿时禁声不语。 好一会,才回到主峰和两名侍卫汇合。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已经按照永康的要求,各自绘好了图。 “王爷,你过目!” 公羊毅把手里的图纸打开,平铺在地上一块没有杂草处。 “让王妃先看,行军作战,王妃比本王要内行!” 永康摆摆手,又借机恭维起霍幼楠来。 不料,这下霍幼楠却没有激动,一脸黑线的她,怒声说道:“你都会了,还要我干什么用?” 说罢,头不回地就向山下走去。 “唉!” 永康叹道:“多亏了王妃,不然我还真不知道兵不厌诈、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一举击破这些战术的……” 听到永康在身后的调侃,霍幼楠只想转过身去,把永康一脚从山崖上给踹下去。 看到神色不对劲的霍幼楠,走路的姿势也有些别扭,公羊毅低声说道:“王爷,王妃她摔着了吗?” “嗯!” 永康点点头,缓缓说道:“地形复杂,难免被磕碰着了,不过不要紧,下次就没事了!” 霍幼楠羞恼得恨不得掐死永康,就这事,他得都要趁机调侃一番。 得了便宜还卖乖,简直无耻至极! 等到了山下,天色已经不早了,霍幼楠抢先上马。 就在屁股一挨着马鞍的时候,霍幼楠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然后身子前倾,抬高后臀,双腿一夹马肚,胯下的健马不需扬鞭就绝尘而去。 永康苦笑一下,和四名侍卫紧追其后,向城里一路狂奔…… 第199章 我与王妃共生死 一路无语,到了孙家大宅,天也黑了下来。 菜园改造成的练兵场上,永康让府兵们抱来了劈柴,一堆堆篝火即刻就燃了起来。 春桃和紫芸采办好了肉食,帮偏院里的伙夫们一起煮好了肉,用一只只篮子装了拿到练兵场上。 一千府兵,围着一堆堆篝火席地而坐。 从旁边摆着的一张桌子上,永康端过一碗酒,拉着霍幼楠的一只手,在篝火堆中间穿梭着,高声说道:“感谢各位兄弟在本王大婚时前来捧场,今夜,本王和王妃,向各位弟兄们再敬一碗喜酒表示感谢!” 尽管霍幼楠心里憋着气,但在这等场合上,还是接过了春桃递过来的一碗酒。 见霍幼楠单手接住酒碗,永康暗暗放开了被他握着的那只手,这才使霍幼楠双手举起了酒碗。 身为王爷,居然对府兵们兄弟相称。 “谢王爷,谢王妃!” 被篝火照亮了半边天的练兵场上,顿时山呼一片,雷动声经久不息! 永康单手举碗,一手摆了摆,又道:“那些客套的虚词,本王就不啰嗦了,都是本王的好兄弟,以后还要跟着本王一起出生入死,今夜,请弟兄们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再有三天就是重阳节,我们就要进入西山皇家猎场,哪怕是遇到的是父皇的御前侍卫,我们也要拆了他们的骨头,刮下他们的肉来!” 说完,永康双手举碗,然后豪迈地一仰脖子,把一碗烈酒喝了个底朝天, 然后,把手里的空碗向众府兵一亮。 “杀!” 突然,随着永康满脸杀气地暴喝一声。 “啪” 手里喝空了的酒碗,一下就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杀……” 一千只酒碗被高高举起,一千颗脑袋仰脖就把碗里的酒喝了个干净。 一千只空碗,瞬间就在练兵场上被摔成了碎渣。 在杀声震天的怒吼声中,霍幼楠迟疑了一下,也把碗里的酒一干而尽,然后摔了空碗,扯着嗓子也喊了一声“杀”。 士气是有了。 永康昂首阔步,在篝火堆之间穿梭着,高声又道:“今夜,我们吃牲畜的肉,他日,我们生吃敌人的肉!” “生吃敌人的肉……” 练兵场上又是一阵震天的怒吼。 忍着胯下隐隐的疼,霍幼楠不由得把目光投向永康。 这混蛋,还有如此热血沸腾的时候? 这无耻之徒,居然还如此豪迈? 眼前这个英气爆棚的人,是那个誉满皇城内外的窝囊废吗? 正在霍幼楠失神的时候,眼前的永康又吼道:“弟兄们,请举起手里的酒碗,我们一起喝个痛快,吃个过瘾!” “啊……” 众府兵们一怔,望着自己的手,随即就大笑起来。 还喝个锤子! 这碗都摔了,拿什么喝? 就连察觉有异,回过神来的永康,低头望着满地的碎碗渣,懊恼道:“这,这还如何喝得?” “王爷莫急,我们吹坛子!” 一名府兵上前,从桌上拿起酒坛,小跑到永康面前,双手递上:“王爷请,你先来!” “好!” 永康接过酒坛,举了起来,嘴对着坛口就猛灌一气。 一只只酒坛,在众府兵们的手里传来传去。 一块块带肉的大骨,被撒上了椒盐,被府兵们啃得两嘴角流油。 霍幼楠的喉咙蠕动了一下,但还是忍住了接过酒坛的冲动,拿着紫芸递过来的一块较小的骨头,用手撕了上面的肉,这才细嚼慢咽起来。 只有四名侍卫比较冷静,只是应付着这种气氛。 他们更清楚自己的职责,保护好王爷,他们才能活下去。 大昌皇帝最后给刘安的口谕,已经把他的圣意表达得很清楚的了。 从今往后,他们不再是皇帝的眼线,而是誓死保护九皇子安全的贴身侍卫。 他们的生命,已经和永康的安危捆绑在一起,任何时候,只有他们四人不敢掉以轻心。 霍幼楠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手里的肉,一双眼睛失神地随着永康的身影在篝火堆间移动着。 永康不断地和府兵们互动着,少了一只手的高祥,用那只胳膊夹着一只酒坛,另一只手里拿着一块肉,对着任元桥吼道:“来,让我见识见识虎贲军都尉的海量!” 任元桥也不甘示弱,双手一举酒坛,高声道:“久闻铁血卫副统领的大名,末将这就陪统领大人喝个高兴!” 两只酒坛碰在一起,又迅速分开。 二位府兵的正副统领,仰起脖子把酒灌得满脸都是。 永康已经转过了一圈,复又来到霍幼楠面前,视线的余光斜瞥霍幼楠一眼。 娘的! 知道“煽情”二字,有几种写法吗? 现眼包! 还动不动给小爷我讲领兵之道? 你懂个逑! 长见识了吧!傻眼了吧? 就山上的时候那一偷袭,你都防不住,以后,就少在小爷面前逞能了! 永康心里得意了一阵,这才对着霍幼楠说道:“重阳节实战演练,我与王妃共生死!” 刚把一块从骨头上撕下来的瘦肉喂进嘴里的霍幼楠,冷没防永康突然来这么一句。 情急之下,就把那块瘦肉给囫囵吞咽了下去。 这下,顿时就噎的脖子向鹅一样伸着。 “噎着了?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永康上前一步,一手按住霍幼楠的胸脯使劲揉着,另一只手从霍幼楠的后背轻轻拍着。 …… 一直到了半夜,这顿酒肉才结束。 在众府兵高涨的士气下,永康拉着霍幼楠的一只手,带着四名侍卫,还有春桃和紫芸一起离开了孙家大宅。 待回到府上,猛灌过三口茶汤后,霍幼楠才从那种状态中完全回过神来。 “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狄芳把目光,在眼前的几人身上扫了一圈。 “婶,我们去勘察地形了!” 霍幼楠迎着狄芳的目光,说了去西山的事情。 不过,她对主峰背面勘察时,被永康偷袭了的那事只字未提。 “勘察地形,能勘察出一身的酒气来?” 狄芳目光敏锐,鼻子更是灵敏,又把视线转移到春桃和紫芸身上。 “回夫人话,王爷和王妃,从西山回来后,又在练兵场和府兵们联欢了!” 紫芸打着饱嗝,满嘴酒气地算是做了回答。 “不早了,都歇息吧!” 狄芳又扫了众人一眼,这才扶着霍幼楠就去了婚房。 “哪?” 永康醉眼朦胧,看向春桃和紫芸二人。 这眼神,都懂! “王爷怕是喝多了,奴婢扶王爷去休息!” 春桃上前,扶着永康的一只胳膊,向紫芸使了个眼色。 紫芸会意,就去提了一桶热水过来。 “王爷,让奴婢先给你洗洗脚吧!” 紫芸给永康脱了鞋袜,她知道,永康已经习惯了让乌银顿珠给他搓脚。 现在,乌银顿珠是不在人世了,可是这个习惯,还得有人给服侍下去…… 第200章 王爷,你得补补了 等春芬进来的时候,永康已经被春桃和紫芸擦洗完毕。 “行了,没事了,你也去歇着吧!” 紫芸向春芬摆摆手,就把永康扶上了床榻平躺下来。 看到满面红光的紫芸和春桃,春芬知道,今夜她俩要服侍九皇子的。 没办法,谁叫人家们是陪嫁来的通房丫头呢! 自从乌银顿珠死后,春芬就少了一个说话的人。 虽然乌银顿珠贵为北凉格格,不免也心高气傲,但有时候,会给春芬讲一些北凉草原上的有趣事。 自己虽然是个奴婢下人,但九皇子却一直待她很和气,虽然经常被从后面走不寻常的路,那种滋味可真不好受,但她知道,那是九皇子对她的爱护,因为她还小,不忍心让她过早地给破了身子。 为此,乌银顿珠倒是想出过一个好办法,那就是事前准备些菜油。 有了菜油,那种劲头似乎就减少了许多。 乌银顿珠也尝试过,和春芬一起那样服侍过九皇子几次。 “顿珠格格,你在那边还好吗?” 走出紫芸房间的春芬,倍感孤独地自语了一句…… 婚房那边,见霍幼楠喝了不少的酒。 狄芳在帮霍幼楠脱衣的时候,发现霍幼楠裙裤上,有一片已经干涸的发黑的血渍。 这? 凭着女人的敏感,狄芳猜到,霍幼楠身上已经发生了什么! 但看那些血渍的颜色,不像是酒后那会的新鲜,这应该是大半天以前? “你,和王爷?” 狄芳踌躇一阵,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这一问,本来酒气熏熏的霍幼楠,目光也闪烁起来,恨恨说道:“那混蛋,趁我不备,就那样了……” 趁人不备? 狄芳的脑海里,死活就想不出在何等情况下,九皇子才能趁人不备得逞此事? 要知道,霍幼楠要是不情愿,凭她的力气和手段,十个九皇子也别想近身。 再看那片血渍,不是落花一样的点点分散,而是紧凑在一起的巴掌大一片。 这说明,那个力度,是要多狠就有多狠! 还有那个速度,都是瞬间长驱直入,不是缓缓又温和地进行下来的。 狄芳再是独身多年,但和紫芸的那一次,还是对此有心得的。 “习惯了就好,反正这是迟早的事!” 狄芳只好安慰起霍幼楠来,这个倔强丫头,终于初为人妇了,尽管过程是那么的滑稽,但总算是给破防了! “还习惯?” 霍幼楠睁大了眼睛,从婚榻上直起上身,咬着牙说道:“婶,你可是不知道,那混蛋有多狠!” 狄芳哪能不知道? 永康的力气和手段,她已经尝试过不止一次了,第一次,要不是早和紫芸有那一回的经历,说不定比这还惨! 不过,身为女人,不都是这么过来的吗? “王爷可能是急了点,往后就好了,你得适应,夫妻之间不都是那样的嘛!” 面对狄芳的开导,霍幼楠恨恨地又躺了下去后,愤愤说道:“往后,绝不让他再碰我一指头,你是不知道,差点给我疼死……” “好了,好了!” 狄芳拉过被角,往霍幼楠的肩头上压了压,又道:“喝了不少的酒,安心睡吧!我去给你准备些茶水,要是渴了就喝几口!” 说着,狄芳披衣溜下了婚榻,轻手轻脚来到了偏房。 刚走到偏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春桃和紫芸二人肆无忌惮的叫声…… 犹豫再三,狄芳还是打消了敲门的念头,落寂地转身,又回到霍幼楠身边躺了。 她此时倒是想永康进来,腆着脸躺在婚榻的中间,趁着酒兴左右兼顾…… 第二天早上,永康睡了个自然醒。 卧槽! 正要起来的永康,只觉得四肢一阵酸痛,发现自己的肩头和大腿面上,咬痕遍布,拧得青紫的地方更是不少。 这那是陪嫁的通房丫头啊! 这他娘的是狼! 看来,得排班了。 前世现代社会的大礼拜就不错,双休! 得按周算,一周五天侍寝,剩下两天自由发挥。 不然的话,还没等到开拔雁门关,就提前色毙在这皇城。 色是刮骨的钢刀,如不克制,还有必要再逃离皇城吗? 再是销魂,但命要紧! 此时,紫芸和春桃已经不在房内,应该是去准备早茶了。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端了一盆洗脸水进来的春芬,一进门就看到永康萎靡不振的倦容。 “可能!” 永康双手按住太阳穴,晃了晃脑袋,说道:“应该是昨夜酒喝多了,睡得太晚的缘故!” “王爷,你该补补了!” 春芬是谁? 那可是游方郎中的女人,自然是粗通医理的了。 昨夜紫芸支开了她,她就知道,永康躲不过紫芸和春桃的一番缠绕。 “补补?” 永康一怔,然后“啪啪”一拍胸脯,说道:“本王这么健硕,还需进补?” “殿下酒量不好,那就少喝些,多了伤身子,再说酒后行事更损精元!” 永康闻言,急道:“如何补?” 春芬面上一红,低声道:“王爷虽虚,但毕竟年轻,不用参茸猛补,只需温补就可!” “何为温补?” 永康倒是急躁了起来,赶着就问。 春芬的头,此时垂得更低,小声说道:“每日早晨空腹,可食泡枣三枚足矣!” “泡枣?” 永康一怔,表示不解,但脑海里又似乎听过这个名称。 “就是把干枣,放入年轻女人体内浸泡一夜,二天早上取出食之……” 卧槽! 这能吃? 空肚子吃泡涨了的枣儿,能吃得下去? “哪?” 永康好奇心顿起,接着问道:“如何泡得?” 春芬面上又是一红,羞怯道:“奴婢可为王爷泡的,奴婢未破之身,经津干净无污,王爷可放心食用……” “那本王就试试了!” 永康一瞥玲珑小巧的春芬,这才明白所谓的泡枣和温补。 “不过!” 永康思怵一番,缓缓又道:“泡枣儿的事,就不与他人言说了!” “嗯!” 春芬缓缓抬起头来,羞怯道:“奴婢正有此意,王爷也不可说与王妃和其他姐妹们,奴婢怕知道的人多了,徒生是非!” 待春芬服侍永康洗漱完了,永康心里暗道:“温补?泡枣?不错!” 这自魂穿以来,刚刚得势,身边又有了几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如果就此废了,那可糟了这两世为人的莫大艳福! 不行,就听春芬的。 这丫头,对他可是百依百顺,丝毫不耍丁点儿心眼子。 对,就从明早开始。 今晚,就让春芬按她自己说的去准备! 第201章 刀下留人 正准备喝早茶的永康,突然脑海里闪过一个问题! 不好! “快,马上随我去面圣!” 永康陡然一惊,猛然从桌边站起,向刚拿着一块桂花糕要吃的霍幼楠一挥手。 “毛病!” 差点被噎着的霍幼楠,眼睛一瞪怒道:“被鬼掐着了?” 狄芳也被永康这一惊一乍的样子吓了一跳,问道:“何事让王爷如此惊慌?” “快备马,随我去趟宫里!” 永康向门外一喊,然后又向狄芳摆摆手,说道:“来不及细说,这只是我的一个怀疑,等查明真相再说!” 说完,永康快步就出了殿门,在廊檐下沉思片刻,就向身后跟了过来的霍幼楠一招手。 二人直接出府,等尉迟剑和公羊毅牵了马过来,四人飞身上马就向宫里奔去。 到了宫里,正好朝会刚散。 望了一眼银安殿前散朝了的群臣,永康直接去了御书房。 大昌皇帝也是刚到御书房,正准备喝茶。 “圣上,镇北王和王妃来了!” 刘安往一只茶盏里添了刚煮好的姜茶,顺便禀报了永康求见的事。 “哦!” 大昌皇帝一愣,又道:“宣他们进来。” 片刻,永康来到龙案前面。 “儿臣见过父皇!” “说吧,何事?” 大昌皇帝摆摆手,低头望着姜茶里的浮沫。 “儿臣奏请父皇一道手谕,暂且免了琼瑶的死罪!” “哦!” 大昌皇帝这才缓缓抬头,淡淡说道:“是那个被你抓获的北凉奸细?” “正是此人!” 永康显得有些急躁,又道:“儿臣突然想起一些事来,这里面恐怕还有内情,如果此时斩了她,恐怕有些真相会一沉到底……” “事情都明摆着的,还有何真相?一个外邦奸细,斩就是了,还需要更多的理由吗?” 大昌皇帝摇摇头,说得是轻描淡写。 “父皇!” 永康急了,上前一步又道:“儿臣总觉得这里面不是那么简单,还是让儿臣再查查的好!” 大昌皇帝望着永康,思怵片刻,道:“她都要你的命了,指使别人茶中下毒,光这一条,就够掉十个脑袋的了,这还有何可查的?” “儿臣这不是还好好的吗?” 永康面颊一抖,接着又说道:“儿臣是想,这琼瑶处心积虑要谋害儿臣的话,那这个理由也太微不足道了,这里面不会是单单刺杀儿臣这么简单!” “你,意欲何为?” 大昌皇帝眼里精芒一闪,问话单刀直入。 “儿臣,想留她一命!” “圣上,一个奸细,斩了就是,别听他找理由!” 霍幼楠急了,抢先向大昌皇帝谏言! “哦!” 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霍幼楠,问道:“你们夫妻二人,跑朕这里来,一个要保,一个要杀,看来,这琼瑶也不简单啊!” “就是,一个风尘女子,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何况还是北凉奸细,就不知道有人保她做什么?” 霍幼楠满脸通红,狠瞪永康一眼。 大昌皇帝是看明白了,这永康是有事,这儿媳却是满脑子的吃醋! “想必你是有你的理由,朕,准了!” 说完,顺手拿过笔来,当下就写了一张纸条。 “谢父皇!” 永康拿过手谕,退出御书房,就向刑部大牢飞奔而去。 “幼楠告退!” 怒气冲天的霍幼楠,只好退了下去,跟着永康从御书房出来。 “护犊子,老的小的都不是好东西!” 跨出御书房的时候,霍幼楠心里又接着骂了一句。 “完了再说!” 永康头都没回,对身后情绪较大的霍幼楠又道:“迟了就完了,得赶时间!” 刚到刑部大牢外面,就看到一队行刑兵丁列队等候,一脸威严的监斩官刚要上马。 “等等!” 永康的马,几乎是冲到监斩官的马前才停下。 “王爷!” 一旁的司宪曹正,是认得永康的,见永康如此着急,就赶着迎了上来。 就在这时候,两名狱卒押着梳洗一新的琼瑶,也从监牢方向出来。 此时的琼瑶,冷艳照人。 看来,临刑前,是会让人犯梳洗一番,也会给顿饱饭。 尽管琼瑶没穿囚衣,一袭白裙冷艳无比,但被绑在身后的两只手,还有插在后背上写着一个朱红“斩”字的牌子,看起来是那么的扎眼。 突然,一脸镇定走向囚笼的琼瑶,目光无意间瞥到了一个令她五味杂陈的人身上。 “王爷,你是来送行?还是监斩?” 永康的出现,让琼瑶心头大震。 她自己眼里已经没有了恨意,但她从永康看向她的眸子里,看到的却是一连串的疑问。 “本王不是来送行,更不是来监斩的!” 永康目光平静,把视线从琼瑶身上,缓缓移到司宪曹正脸上。 “圣上手谕!” 永康盯着曹正的脸,冷冷又道:“人犯琼瑶,现由本王带走审讯,此案暂且由本王负责!” “王爷!” 曹正闻言,惊道:“这可是三司审批下来的,午时问斩!” “曹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永康把皇帝老子的手谕递在曹正眼前,曹正接了,聚神一看,脸色苍白地又把手里的纸条,向行刑官递了上去。 “是圣上手谕!” 行刑官仔细看过,向身侧两排负责押送的刑部兵士摆摆手。 “王爷,人犯这就交给你了,刑部这边,就算了结了卷宗。” 行刑官拿过文书,让永康在上面签了字。 司宪曹正拱手一礼,说道:“王爷,要不要下官派人,把人犯押送到镇北王府?” “不用!” 永康摆摆手,淡淡说道:“给她打开,不用戴镣铐了!” 说完,向身后跟着的公羊毅和尉迟剑说道:“带她回府!” 此时,还在马背上的霍幼楠,气得直咬牙。 这叫英雄救美? 呸! 骚狐子,算你命大! 躲过了初一,有本事你再躲过十五? 只要你不死,姑奶奶我就有机会收拾你。 霍幼楠狠瞪琼瑶一眼,调转马头就往回走。 眼前的一幕,直接惊呆了琼瑶。 “王爷!” 琼瑶双目失神,喃喃说道:“是你,救了奴婢?” “谈救,还为时过早!” 永康摇摇头,抓着马缰就翻身上马,然后转过头来:“只能说,本王肚里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这话,让琼瑶心头一惊。 九皇子的聪慧,已经超出了她所想象的范围。 一种不好的预感,立刻就替代了从刽子手刀下捡回了一条命时的惊喜。 第202章 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不多时,琼瑶被带到了镇北王府。 永康在北书房坐了,琼瑶被带到眼前站着。 霍幼楠一脸严霜,就那眼神,就要把琼瑶活剐了一样。 只有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察觉到了这里面的严重性,被三司会审后批了秋斩的人犯,能让圣上降旨免死的还没有。 永康能这样做,那绝不是一时心血来潮。 果然,永康沉默了一会,忽然抬头说道:“让乌银顿珠给本王下毒,这不是你最初的目的吧?” 这话,问得琼瑶心头一惊。 强大的心理素质下,让她瞬间就恢复了镇定,那丝惊异只是在眸子里一闪而过。 “不说?” 永康嘴角一扬,又道:“如果本王没猜错的话,你的武功也不弱吧?” 此言一出,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同时出手,两把腰刀银光一闪,就从左右架在琼瑶鹅颈一样白皙而优美的脖子上。 “王爷抬举奴婢了!” 面对两把绣春刀架着,琼瑶的眼睛眨都没眨一下,淡淡笑道:“奴婢一个弱女子,居然让王爷这么用心?” “好定力,佩服!” 永康摆摆手,又向两名侍卫道:“把刀撤了!” “王爷?” 公羊毅不敢掉以轻心,反而把刀向下沉了沉。 “撤了!” 永康又摆摆手,摇头道:“琼瑶姑娘的目的不是杀本王,要是把本王列在首要的刺杀位置上,那么本王还真活不到现在!” 这话没错,在之前,二人单独在一起有那么两三次,如果琼瑶要杀永康,绝对不会有眼下这个场面出现。 这下,霍幼楠也察觉到,永康这么急把琼瑶从押赴刑场的路上截下,绝不是贪恋对方的美色吧? 但至于为何要这样问话? 她还是一头雾水。 当个吃瓜群众吧!管他要干什么? 再是好色,也不可能当着大家的面和这个骚狐子淫乐吧! 琼瑶面上水波不兴,但心里已经起了滔天骇浪,这个九皇子他,绝对是悟出点什么来了? 果然,永康缓缓又道:“不是本王抬举你,而是你抬举本王了,一个处心积虑混入得月阁当头牌的艺伎,居然把刺杀一个窝囊废皇子作为终极目标,你不觉得滑稽吗?” 是啊! 琼瑶是得月阁当红的头牌,而且有那么多王公大臣们家的公子围着她转,而那时的永康,还窝囊得处处被人欺负。 就这样一个窝囊废,值得一个北凉奸细列成最终要刺杀的人? 霍幼楠砸吧出味来了,这才想到,事情或许没之前的那么简单。 “说!” 狠瞪琼瑶一眼后,霍幼楠咬牙道:“不老实交代,我活剥了你的皮下来做鼓敲!” “王妃想杀就杀,一副臭皮囊而已,来世投个好胎就是了,没必要威胁奴婢!” 琼瑶淡淡一笑,丝毫没为霍幼楠的威胁所动。 甚至,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只是把目光一直投在永康脸上。 这也太侮辱人了吧? 堂堂王妃的问话,这一个命都在别人手里攥着的人,居然表现得如此淡定! 这可让霍幼楠受不了。 “把她剥光了,给本王妃掉吊起来!” 火冒三丈的霍幼楠,哪里受得了一个艺伎的轻蔑? 转头就冲公羊毅和尉迟剑吼了一句。 这下,可让两名侍卫为难了,一起把目光投向永康。 “行了,你们都退下吧!”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霍幼楠的话。 “你傻啊!”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急道:“我们要是离开了,她还不杀了你?” “我是个好人,她为何非要杀我!” 永康淡淡一笑,说了一句连自己都觉得荒唐和脸红的话来。 “不行,我得看着她点!” 霍幼楠白眼一翻,态度不是一般的坚决。 公羊毅也是一脸紧张,如临大敌一样,说道:“王爷不可,就让小的们留在你身边好了,不然这女人要是对王爷图谋不轨,那是很危险的!” “全都退下!” 永康脸色一变,愠色怒道:“你们拿本王的话当耳边风不是?” 见永康雷霆大发,霍幼楠把嘴一噘,气呼呼地就扭身出了北书房。 两名侍卫也是,面上一尬,低头就退了出去在外面廊檐下侯着。 三人是退出去了,但都像兔子一样竖起耳朵,拼住了呼吸听着书房里面的动静。 动静要是稍有不对,三人就会立刻冲进去。 “他们说得没错,这下,我有机会让你死了!” 说着,琼瑶脸上笑意顿失,突然向眼前桌旁坐着的永康出手。 一条柔软的衣袖,突然就像一条白色的蛇一样,直袭向永康的面前。 只见琼瑶被衣袖遮住的胳膊一翻,再向后一拉扯,那根长长的衣袖一卷一绕,就牢牢地套住了永康的脖子。 “想死,容易,本姑娘马上就会让王爷你如愿以偿!” 琼瑶的脸上,又浮起了淡淡的笑意。 但是,她那双秋水般的眸子里,却是寒芒四射。 “你说的没错,杀你,本来就不是本姑娘的计划之中的事,只是后来形势的变化太大,杀了你,也算是没白白地浪费几年本姑娘的付出!” 这下,永康没问,琼瑶倒是自己说了。 “你告诉我,你是如何看穿本姑娘的意图?” 琼瑶盈盈的笑意里,透着无限的杀机,紧盯着永康那张已经被衣袖勒得涨红的脸。 “呃呃!” 永康弯过一只手,指指自己的脖子。 琼瑶一笑,笑得令人后背汗毛倒炸,把手腕一翻又一抽,那条长长的衣袖,就像蛇一样松开,从缠绕着永康的脖子上散了开来。 这一系列的动作,就像正常的谈笑,让外面的人一时无法分辨已经发生的凶险。 “咳咳!” 永康已经被勒得眼眶里有了泪花,嘴角都溢出了口水。 “不错,有两下子!” 琼瑶这一松衣袖,永康扭了扭脖子,然后抓起桌上的茶壶,对着茶壶的壶嘴就猛灌了一气。 “我也没多高深,只是觉得你刺杀我这事很荒唐,朝中那么多的皇子,任何一个都比我这个窝囊废显眼,所以,我觉得你对我的刺杀,只是顺便搂草打兔子而已!” 永康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然后,紧盯着琼瑶那张冷艳的脸,突然又道:“你的目标,是我父皇吧?” 此言一出,琼瑶浑身一震,不由得面露惊讶,之前的那份镇定,也顿时就荡然无存了。 看到琼瑶瞬间花容失色,永康又道:“说吧!刺杀我父皇,对任何一个敌人来说,那可是万难的事情,能接近一个皇帝,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办得到的事,我就不明白了,这么荒唐的想法,不应该是你这么聪明的人该有的?” 没错,琼瑶的聪慧和镇定,可以说是能和李子鱼不相上下。 “因为我恨他,恨死那个狗皇帝了!” 琼瑶的面色,变得难看了起来,一双眼睛愤怒得就要喷火的样子。 永康一怔,淡淡说道:“按理说,你一个搜集情报为主的角色,刺杀我大昌朝皇帝这么艰巨的任务,应该不是你父亲和北凉可汗的意思吧?” 这话,是问到点子上了。 一个奸细,更应该潜伏得更深一些,何况一个艺伎的身份,哪能接触到皇帝? 别说是刺杀了,就是远远地望一眼的机会,恐怕是少之又少。 “还真让你猜对了,杀赵天钦这个昏君,根本和北凉无关,至于杀你,并不是你有多显赫,而是我要让昏君失去一个儿子,也让他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琼瑶说着,泪花已经在眼眶里打着转,两只玉雕一样的手也抖了起来。 这是多大的仇恨啊? 至于一提到大昌皇帝,就恨成这个样子? 但是,当着儿子的面,骂人家的老子,这也是让听者最尴尬的事了。 大昌皇帝虽然不是个完全的明君,但也不是琼瑶嘴里昏庸无道的昏君。 这里面,是不是有着深深的误会? 或者,是琼瑶对“昏君”二字的意思,有着严重的误解? 第203章 这就给放了? 平心而论,大昌皇帝还真不像琼瑶说的那么不堪。 起码他的眼里,有百姓的疾苦,有万民的福祉,有是非的对错! 但眼前的琼瑶,每一根汗毛孔里,都外溢着对大昌皇帝的恨意。 “咳咳!” 永康一阵尴尬,讪笑道:“我父皇虽然冷酷了些,但还不至于是你说的那般昏庸无道!” “哼!” 琼瑶激动了起来,冷声怒道:“听信谗言,灭人九族,三百六十五口人头落地,这和屠夫何异?” “灭九族?” 这话,顿让永康惊震不已,急道:“父皇灭了何人九族?” 这能被灭九族,那一定是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谋逆之罪。 如果罪不滔天,哪有灭人九族这么残酷的惩罚? “据我所知,你在大昌只有一个母亲,高堂而且已经故去,哪有九族可灭?” 永康不动声色,极力注意着琼瑶眼神的变化。 “是!” 神情愤怒的琼瑶,咬着牙道:“我在大昌是没有亲人了,可有些人甚至比亲人还亲,而且,他们有什么罪?就是有罪,那些族人又有什么罪?即是太子谋逆造反,那和这些无辜的族人,又有什么关联?老人、妇孺,他们都参与太子谋逆造反了吗?” 此言一出,永康吃惊不小。 淡定已经无法保持,只剩蛋疼了。 这一个北凉奸细,一个混血女子,居然扯到了太子谋逆一案。 永康心里已经掀起惊天波涛,额头也不觉就渗出汗来。 “等等!” 永康一摆手,极力地让自己先镇定下来,然后一指眼前的椅子,说道:“坐下说,慢慢说!” 琼瑶望了一眼永康指着的椅子,摇头说道:“在我五岁那年,接连下了成十天的大雪,道路被封,商旅受阻,家里已无可炊之米,母亲抱着我,每天出去守在白雪皑皑的官道旁边等候北凉商旅的驮队出现,一连几日都是如此。” “等到了吗?” 永康喝了一口茶汤,让自己尽量保持冷静,他想知道的是太子的事。 “没!” 琼瑶痛楚地摇摇头,又道:“几日水米未进的母亲和我,终于支撑不住,就倒在路边的积雪里,幸亏有路过巡察的一位大人看到,我母女这才得救!” “甚好!” 永康长出了一口气。 琼瑶望了永康一眼,又缓缓说道:“那位大人把我母女带到他府上,请来郎中诊脉灌药,这才把我母女从鬼门关拽了回来……” “这么说,被灭九族的,就是你的这位救命恩人?” 永康明白了,救她母女的人,是个不小的朝官。 太子一案,牵扯甚广,到现在还未查明真相。 琼瑶凄然一笑,盯着永康的眼睛又说道:“太子,也是你的二哥永焱,他被人陷害,而且那么多的人跟着受牵连人头落地,昏君赵天钦他就不愧疚吗?” “他是不是该死?” “是不是得给这些冤魂给个说法?” 一连串的灵魂三问,使永康大张着嘴无言以对。 四皇子永泰闯入观澜院的那一幕,又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依稀记得,无意间扶住院内那棵老紫藤的时候,指头从树洞里是触到一个纸团。 但那个纸团被他鬼使神差地吞了下去,永泰要找的东西,也就从此消失了的。 若不是那次,他还不会被逼到台面上来,也就不会被永泰一伙定为太子一党。 “这就是你浮出水面的动机?” 永康缓缓抬头,心情复杂地望向琼瑶。 “嗯!” 琼瑶点点头,冰冷地说道:“本来我和我的父亲,是各司其职的,父亲四处经商奔波,负责收集大昌各地的安防、民情、地理资料,而我,潜伏在京都,趁机接近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子弟,搜集有关朝廷的一切信息,可太子的出事,让我无法安静下来做分内的事,我发誓,一定要给恩公报仇,哪怕就是杀不了赵天钦那个昏君,我也要让他感受一下痛失亲人的滋味!” “所以,你近水楼台,想着捎带着把我给先弄死?” 永康摇摇头,苦笑一下。 “没错,恰好你风头正盛,又败了我北凉使团,扣押了乌银顿珠格格,不杀你,那是对我仇恨的极大浪费……” 琼瑶直接道出了杀永康的真正理由,这些,永康丝毫没有感到意外,他是已经分析到了,不然怎么会去刑场拦截? 看来,这太子永焱,真是被陷害的? 疯狗一样清剿太子余党的四皇子永泰,就是蹦跶的最凶的一个。 好啊! 你他娘的个脚后跟,欺负欺负小爷我也就罢了! 祸国殃民,残害忠良的事你也干得出来? 若是让你这种鸟人当了太子,成了大昌帝国的国之储君,天理何在? “来人!” 永康瞬间正义感爆棚,向书房门口喊了一嗓子。 “王爷,小的们都在!” 话音刚落,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旋风一样就冲了进来。 霍幼楠也在,几乎是第一个冲到永康面前的,然后一双眼睛在永康身上仔细扫视着。 看到永康毫发无损,霍幼楠这才一撇嘴,傲然地立在一旁。 “你们都听到了?” 永康如释重负,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听到了,小的们在外面听得真切!”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都表示听到了方才的所有谈话内容。 “人我是带回来了,但给父皇那边,还得有个交代还,你们下去吧!” 永康又挥挥手,让两名贴身侍卫退下。 此时,北书房里,只剩三人。 永康把目光又投向琼瑶,语气平静地说道:“你何去何从?本王不为难你,既然我能从父皇那里讨得对你的赦令,也就有权决定你的去留!” 这是算是网开一面? 还是怜香惜玉? 不但霍幼楠大吃一惊,就连琼瑶本人,也是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算来,永康也是她的第一个入幕之宾。 她保护了二十年的贞操,虽然深处青楼这个泥潭多年,但她把这份操守看得比命还重,凭着超群的智慧,在那些登徒子们中间游刃有余地应对了下来。 就在永康把她叫到天香茶楼静室的那一刻,不知是有意还是什么说不明的原因,她把自己视为最宝贵的东西,就那样让永康得了去。 这个九皇子识破了她的身份后,把他送进刑部大牢,又来大牢探监送换洗的衣服,今天,又在她被押赴刑场即将问斩的节骨眼上,手持大昌皇帝的手谕,让她就此捡回了一条命。 此时,琼瑶又恢复了镇定,淡淡说道:“要杀要剐,随王爷便!” 琼瑶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好像多一句话,她都懒得再说。 “你不是要替我剥她的皮吗?” 永康把目光,又从琼瑶身上,缓缓转移到一旁的霍幼楠身上,说道:“做一面人皮鼓来敲,会不会很好玩?” “你……” 好几次嚷嚷着要剥了琼瑶的皮的霍幼楠,这时候却六神无主,狠瞪了永康一眼,说道:“要剥你自己去剥,我还嫌脏!” “我只会脱女人的衣服,不会剥皮,怎么、你也不剥了?” 永康似笑非笑,半眯着眼睛望着面带尴尬的霍幼楠。 “你这是何苦呢!” 永康摇摇头,这句话,似乎是对闭着眼睛等候发落的琼瑶说的。 “好好活着,总比什么都强!” 永康不由得想起自己当初的处境,想起打算逃离这皇城时的各种计划,叹气道:“你可以回北凉,也可以继续在大昌生活,朝廷已经不再追究你的任何责任,除非你继续再替北凉做那些大昌所不容的事情!” “自从恩公被灭九族,我已经和死人没什么两样,只是留恋这无情的人世一段时间而已!” 琼瑶淡淡一笑,缓缓睁开眼睛,那份掩饰不住的凄楚,让永康心里五味杂陈! “走吧!” 永康摆摆手,低下头去,不忍心再看这个冷艳的女人一眼。 “那么!” 琼瑶对着永康和霍幼楠二人,盈盈一礼,感激道:“谢谢王爷,谢谢王妃不杀之恩,奴婢还是回天香楼得了!” 第204章 如此甚好 琼瑶被送去天香楼,永康才回过神来。 望了霍幼楠一眼,说道:“好累,想眯一会!” “累?” 霍幼楠撇撇嘴,不屑道:“留着她多好,可以抱怀里当个枕头,干嘛要放她回天香楼重操旧业去?” 张嘴就没好话,永康面颊一抽,就在书房里的藤椅上躺了…… 宫内,御书房。 大昌皇帝摆摆手,挥退了侍奉在一旁的所有太监和宫女,就连形影不离的刘安,也没留下在旁边候着。 一名大内密探,低着头站在龙案前。 “当真?” 大昌皇帝握着笔的一只手,抖得笔尖上的墨汁,掉了一纸的墨点。 面颊抽动几下,沉声道:“这是那个叫琼瑶的北凉奸细,真是如此一说?” “是!” 大内密探点点头,把公羊毅给他的话,一字不漏,一字不加地转达给了大昌皇帝。 “简直一派胡言!” 怒不可遏的大昌皇帝,一摔手,就把手里握着的毛笔狠狠地掇在地上。 “退下吧!” 良久,大昌皇帝缓缓抬头,向眼前的大内密探摆摆手。 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大昌皇帝,此时眼里寒芒闪动。 该死,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居然想刺杀朕? 他真有些后悔给永康那道手谕。 太子永焱已经死了,就不要再揭这个让他心里隐隐作痛的伤疤了。 依照琼瑶的说法,那太子永焱是被人栽赃陷害,而太子永焱的手里,倒是掌握着那帮人的勾结罪证。 谋逆造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案子,买通太监茶里下毒,也是不争的事实,查到和太子有关联的相关朝臣,也被诛了九族。 现在却又冒出来个太子永焱是冤死的,这叫大昌皇帝的心里怎能好受? 事已至此,他宁愿相信太子真是畏罪自杀,而不是被人陷害致死! 但太子谋逆造反被坐实,也说明了他当皇帝老子的识人不察,用人不淑,总之也有一定的失误存在。 但现在,依照琼瑶的交代来看,他当是没有看错永焱,立大皇子永焱为太子一点错都没有,只是有人为了这个储君之位,动作搞得太恐怖了。 陷害? 到底是谁陷害了太子永焱? 是谁逼死了他的老大儿子永焱? “是谁?” 大昌皇帝失声喊叫了出来,吓得在御书房外面候着的刘安,低着头一脸惊慌地就小跑了进来。 “圣上,你没事吧?” 听到刘安的声音,大昌皇帝这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 哗啦啦…… 案上的折子、书卷,还有笔墨纸砚,全被大昌皇帝一胳膊扫得掉了一地。 “该死!” 大昌皇帝额头青筋暴起,一双眼睛已是杀机四起。 如果这个人真是存在,那么这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情,也是让他这个当老子的一国之君最耻辱的事情。 但无论如何,是真是假暂且不管,这个琼瑶,绝对不能再留了。 大昌皇帝的雷霆之怒下,心惊担颤的刘安赶忙趴在地上捡拾着被扫落在地的东西,几个太监和宫女,也进来帮忙,所有的人都不敢抬头,趴在地上忙碌个不停。 …… 就在北书房里藤椅上躺着的永康,刚要进入梦乡的时候,被一阵慌乱的叫声惊醒。 “王爷,不好了!” “遭鬼撵了?” 猛然睁眼一看,是焦凯那货,正一脸惊慌地站在面前。 “王爷,琼瑶她……” 焦凯拿袖口擦了一把脸上的汗珠子,急道:“上吊了,琼瑶姑娘在茶楼上吊自尽了。” “自尽?” 永康打了个激灵,只觉得头一下子就大了起来,“你确定?” “是的王爷,琼瑶姑娘回到茶楼,进了平日里常坐的那间屋子就再也没有出来,李家主她过去问话,这才发现人已经死了……” 焦凯说完,怔怔地望着永康。 “死了!” 永康惊愣之下,喃喃一问。 其实,他很明白。 死,尤其是选择这个时候死,是琼瑶最大的体面。 就连霍幼楠也好像想到了什么? 就像看一头怪物一样,不解地看着此时有些呆愣的永康。 “死了不正好吗?” 霍幼楠一撇嘴,漠然地望了永康一眼。 她心里已经对琼瑶的死,有了自己的看法,永康躺在藤椅上,似乎就是专门在等这个消息。 琼瑶也只有一死,只能一死。 死,就是她最好的选择,也是她最能替自己做主的一件事了。 永康虽然放了她,但她除了死,还有其他路可以走吗? 回北凉,倒是无人拦着! 但回去后,由于乌银顿珠的死,她琼瑶就能活着?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而且不日永康就会远赴雁门关,到那时候,北凉可汗肯定要向永康要人,这人已经死了,永康拿什么给北凉可汗? 这样,乌银顿珠的死,不就暴露给北凉可汗了? 北凉可以不去,留在京都,但大昌皇帝能让她活着? 她活着,太子的死就是一桩丑闻,就是大昌皇帝一世英名的败笔! 要让她永远闭嘴,那她只有一死! “唉!” 面对霍幼楠的一问,永康摇头叹道:“这就死了?一了百了!” 永康望向焦凯,缓缓说道:“买一口上等棺木,尽快入殓!” 然后,永康又唤来尉迟剑,说道:“尽快入土,就葬在乌银顿珠墓地,也给刻块碑文,写‘琼瑶之墓’就可!” 焦凯和尉迟剑出了府门,然后分头行事。 北书房里,就剩霍幼楠和永康二人半天无语。 良久,霍幼楠一撇嘴,说道:“你恨她吗?” “恨!” 永康抬头,望着霍幼楠又道:“我大昌一万五千名戍边兵士,皆由她的情报而死,身为大昌皇子,这笔账不亚于血海深仇!” “那你还救她?” 霍幼楠目光咄咄逼人,又是一问。 永康轻摇头,淡淡说道:“把她从刑部大牢带回来,只是想求证一个真相,救她?神仙都救不了她,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这样,那你为何如此伤神?” 霍幼楠不依不饶,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又道:“照你如此一说,应该欣庆,但你并没有欢欣,难道是忘不了你们之间是那段风流债?” 多于太子的事,永康并不想多提。 更不想在这个时候,和霍幼楠掰扯因太子永焱谋逆造反一案,那些被诛了九族的相关官员。 这是道硬伤,是皇帝老子心里永远抹不掉的一大败笔! 不能谈,起码,在没有离开皇城之前,更没必要和任何人掰扯这件事。 果然,就在二人别别扭扭的谈话中,上官元英来到北书房门口,禀道:“王爷,宫里来人了!” 永康面颊一抖,这该来的,准会来! 来的是刘安,没带任何随从。 刘安望了霍幼楠一眼,讪笑道:“还请王妃回避片刻,老奴有圣上口谕,要宣与镇北王听!” 卧槽! 这么神秘,还口谕,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公公请便!” 霍幼楠知趣,转身就出了北书房。 刘安目光,一直目送霍幼楠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外,这才缓缓把目光投向永康。 见永康从躺椅上起身要跪,刘安急忙摆手,低声说道:“圣上口谕,人犯琼瑶,万不可留!” “完了?” 永康望了刘安一眼,对这个结果,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就这,别无他话!” 刘安点点头,饶有深意地望了永康一眼,然后拱手行礼,说道:“王爷,圣上很是愤怒!” “哼!” 永康冷哼一声,余怒未消地说道:“刺杀我也就罢了,可恨的是她居然想刺杀我父皇,就凭这一点,她就该死!” 永康说得义愤填膺,但只字未提太子一事。 然后,永康望着刘安,缓缓说道:“她已经死了,是自己上吊自尽的,就在天香楼那边,我已经让人去准备棺木了!” “啊……” 刘安一惊,随即面露喜色,连声说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第205章 安神之味 太子谋逆一案,算是破了。 大昌皇帝独坐书案后,面色阴冷,自语道:“老四,但愿此事与你无关,不然,别怪朕虎毒食子!” “咔嚓!” 一支狼毫笔,居然被大昌皇帝生生折断。 就在此时,刘安匆匆进来复命! “话传到了?” 大昌皇帝微微抬头,冷冷望向刘安。 “圣上,老奴依照圣上的意思说了!” 刘安立在案前,低垂着脑袋,连迎着大昌皇帝目光的勇气都没有。 “小九是何反应?” “回圣上话,镇北王他说,该死,刺杀我也就罢了,居然想刺杀我父皇……” 刘安不敢有任何隐瞒,一五一十照实说了,然后又道:“琼瑶已经死了,是自己在天香楼上吊自尽的,镇北王已经让下人去准备棺木,要将她葬在郊外乌银顿珠的墓旁!” “算朕没白疼他!” 大昌皇帝微微点头,忽然又道:“那两个充了官妓的婢子,也不能留着!” 刘安面颊一抖,急道:“老奴明白!” 说完,刘安急急退了下去,然后一招手,御书房外面候着的两名大内侍卫,就跟在刘安身后匆匆出宫…… 刘安离开后,大昌皇帝又陷入了一阵沉思。 太子永焱谋逆一案,虽然牵连很广,被斩的人确实不少,但真正被诛九族的,应该只有太子东宫的几个重要属官,还有率兵围攻皇宫的几个武将。 那封密谋信,是被大内侍卫用强弩射死的一名武将,由赶来救驾的四皇子永泰从尸体上搜出,密信是太子永焱写给该武将的,上面有太子印鉴。 接下来,自然是对太子东宫殿的包围和搜查了…… 大昌皇帝一阵头疼,随即就咳了起来,上次中毒的后遗症,又发作起来。 “传太医!” 自知这病根已经落下,大昌皇帝心里更恨下毒太监背后的那只黑手。 既然你连老子都谋害,那就别怪老子不顾父子之情。 一个连亲老子都谋害的儿子,要他何用? 小太监飞奔而去,不一会,太医院的院首陈玄因,带着两名太医匆匆赶来。 “圣上!” 看到大昌皇帝一手按着胸口,已经咳得就像一只虾。 “拿针,快!” 陈玄因从跟随的太医手里,接过两枚银针就对着大昌皇帝的穴位扎了下去。 “快,把枇杷熬了!” 在施针的同时,陈玄因又嘱咐候在一旁的宫女去熬药。 经过一番紧张的施治,大昌皇帝的剧烈咳嗽才被压了下来。 “药留下,你们都退下!” 大昌皇帝摆摆手,他心里清楚,这病,只能缓解,而无法根治。 “圣上,就让老臣候着吧!” 陈玄因把药碗放在龙榻旁边,准备留下来再作观察病情变化。 “不用!” 大昌皇帝摇摇头,又道:“你们,退下吧!朕想睡会!” “那,臣等告退!” 陈玄因给一旁的宫女交代几句,然后躬身退出了御书房。 “去,宣康妃过来陪朕!” 大昌皇帝令侍奉在一旁的太监,去宣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十皇子她娘康妃。 太监一怔,随即就飞奔而去。 不一刻,略施粉黛的康妃,跟在太监身后来到龙榻前跪了。 “奴婢,见过圣上!” 康妃听到太监来宣,心头一震,随即就又冷静下来,啥也没问,就毫不迟疑地来见大昌皇帝。 奴婢? 而没有自称臣妾! 这次,她没有以往的那样风骚,平静得就像见一个平常人一样。 “来了!” 大昌皇帝仰面躺着,垂在床榻外侧是一只手,轻拍两下榻沿,又道:“坐吧!” “谢圣上!” 这次,康妃保持着相当的镇定,尽管心里激动不已,但她还是不敢贸然行事,从地上缓缓起来,侧身坐在榻沿上。 “很好!” 大昌皇帝像是察觉到了康妃的变化,微微点头,又道:“这样很好,一个人能放下,那是最好不过了!” “奴婢不明白圣上的话!” 康妃小心翼翼,在揣摩着大昌皇帝此时的心思,看来,大昌皇帝这次是被气的。 那脸色,只有动了大怒,才会引发病根呈现出来。 但从没有宣祥妃来看,这事,十有八九和四皇子永泰有关。 装个糊涂,不是坏事。 要是自作聪明贸然去问,很有可能事与愿违,说不定会再次让大昌皇帝更加讨厌自己。 “管好永昱,别老想着争,他还小,揠苗助长,会害了他!” 大昌皇帝知道康妃这是明知故问,但对康妃有了如此的转变,他还是感到很欣慰的。 “奴婢,记下了!” “让小十多读书,多学学他的九哥,你若盛开,蝴蝶自来。” 大昌皇帝,尽量放缓了语气,这样就不会引起剧烈咳嗽! 康妃心里一阵激动,但她还是忍住了,一想到隐忍了多年的窝囊废永康,她还是继续强装下去。 “那个地方僻静,也没有人再惦记你娘俩,这对小十,未必就是一件坏事!” 大昌皇帝索性道破了里面的玄机,要是再抛头露面争功劳,就其他几个皇子的手段,哪里是永昱能够拆招的? 太子的事,让大昌皇帝突然想到了一些事,所以,他还得保护这个幼小的永昱。 虽然这母子俩,干了不少的蠢事,但毕竟是自己最小的一个儿子,况且康妃也是自己比较中意的一个妃子。 “朕困了,想睡会,你上来吧!” 大昌皇帝微微侧了一下头,斜眼一瞥榻沿上侧身坐着的康妃。 “奴婢遵命!” 康妃强压住内心的澎湃,她知道,大昌皇帝这时候并不需要别的,只是想闻闻她的味道。 和上次被召时一样,康妃脱鞋上去,绕到大昌皇帝的脑后,缓缓扶起大昌皇帝的脑袋,解开衣领,让他的脸贴着自己的腋窝睡了。 果然,大昌皇帝在康妃怀里,就像一个婴孩一样很快就熟睡过去。 几个已经退到屏风后面的宫女和太监们,大气都不敢出的就那样候着,生怕弄出一点儿声响来惊醒了大昌皇帝。 康妃的一双手,轻轻地揉着大昌皇帝的胸口,这样会使他的呼吸更加顺畅一些。 她知道,她母子的机会来了! 但她更加担心,如果大昌皇帝再次封她为虞妃,那么,那些势力们,会更加疯狂地来对付她和永昱。 这永康要是一走,剩下的目标范围就更小了,那些势力们会不顾一切地进行一轮争斗。 尤其大昌皇帝身体不好,这更加促进皇子们之间夺嫡的内斗。 想到这里,康妃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这一出汗,那种骚哄哄的酸烂味儿,就更加浓烈了起来。 …… 镇北王府邸里的永康,也是一天都没有出门。 躺在北书房的腾编躺椅上,一躺,就是大半天过去了。 “啧啧!” 霍幼楠把嘴一撇,不屑地扫了永康一眼,轻蔑道:“看看那样子,魂都丢了,就这德行,如何参加实战演练?” 卧槽! 这傻妞还骂上了? 算了,就当没听见,不计较。 烦着呢,别理我! 第206章 路过贵府,顺便讨杯茶喝 接下来的两天,永康带着霍幼楠,成天呆在孙家大宅。 训练的事,自然有高祥和任元桥布置,加上霍幼楠也加入了进去,这就没永康什么事了。 对于用兵,永康自然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前世的兵王,那可是专业对口,但现在还不是展示自己实力的时候。 憋着吧! 再忍忍,凑合几天,就要开拔雁门关了。 到那时候,还训练个屁! 实战杀敌,在血雨腥风中淘洗士卒,也是给自己的一场生死洗礼! 趁着所有人都在练兵场上忙乎着,永康一头钻进工房,锤、钳、锯、刨都用上了,终于亲自给自己装了一把短枪。 这把短枪,木柄长五寸,枪管长一尺,揣进怀里正好。 反复查验过几遍之后,永康这才放心地把短枪掖进腰里,另外再包了一些火药和钢珠在身上,然后就一脸满足地去了后园子的练兵场。 综合训练已经进行了半天了,永康一来,就直接叫停了。 明天就是重阳节,只剩这半天时间了,府兵们已经完全熟悉了各种配合的攻守,好好休息半天更是有必要的。 不能让明天一早,上千人疲惫不堪地去应战。 明天的西山皇家猎场,少不了就是一场硬仗要打。 蓄势待发,养精蓄锐,到时候定能势如破竹。 这次叫停,霍幼楠倒是没有反对,她也知道,过度疲劳,会影响明天的状态。 永康考虑到的这些因素,霍幼的其实也考虑到了,只是时间紧迫,加上练兵兴头正盛,故就没有及时结束训练。 再次向高祥他们嘱咐一阵后,永康这才向霍幼楠摆摆脑袋,一起离开了孙家大宅。 “明天到了西山皇家猎场,你真得要听我的安排!” 对指挥权还不死心的霍幼楠,回去的路上又旧事重提。 “到了西山再说吧!” 永康一手拽着马缰,一手捂着腰里别着的那支短枪,嘴里淡淡地敷衍了霍幼楠一句。 跟这傻大妞,还真懒得掰扯这些。 明天实战的规则都不知道,包括用来和府兵对抗的人数也不清楚,有什么可掰扯的? 假如规则比较简单,而且对应的人数相当,这倒可以让霍幼楠挂帅,自己一旁观战就成,随时指点几下也未必不可! 这一千府兵,那可是他眼下所有的家底啊! “你……” 霍幼安双腿一夹马肚,几步赶在永康前面,侧过脸来怒道:“作战计划我都部署好了的,你要是敢瞎变动,哼……” 这还威胁上了? 突然,霍幼楠的视线,停在永康紧捂着腰间的那只手上。 “怎么,腰疼?” “嗯!” 永康点点头,说道:“这,昨天在山背面勘察地形那阵,用力过猛给扭了!” 不提这茬便罢,这一提,霍幼楠当下就羞愤上头,愠怒道:“活该,扭断了才好!” 这多大的恨啊! 居然盼着他的腰杆被扭断? 不就那么一下嘛! 反正迟早的事,只不过是昨天冷不防给捅了进去而已。 “腰扭断了,那不就废了吗?” 永康斜瞥霍幼楠一眼,失意道:“难道,你真想让我变成残废,或者是刘安那样的公公才行?” “哼!” 霍幼楠面上一红,羞愤道:“我巴不得亲手给你剁了,当个公公有何不好?免得四处害人!” 卧槽! 这天经地义的男欢女爱,如何在这傻大妞的嘴里,就成了四处害人了? 这人世间,不就是有了男欢女爱才变得如此美好的嘛! 这都不懂,白长那么大个。 别人是傻白甜,我看你就是一个傻白蛮! 永康肚里嘟囔一阵,便一扬马鞭,加快了速度直奔内城。 看到通向董庆堂府邸的那条道出现在眼前,永康放缓了速度,说道:“你先回王府,我顺道拜访一下董将军。” “那好,多打听着点!” 这下,霍幼楠转过弯来了,转头看了一眼董府方向,又道:“机灵着点,别张口就问,好歹也算是个军事机密的!” “明白!” 永康点点头,又笑道:“就喝杯茶而已,顺带问候一下军中情况,人家想透露的话,自然会对西山实战的事顺口提一下的。” “如此更好,我可以提前调整战术!” 霍幼楠脸上浮起一丝得意,随即又不屑地瞥了永康一眼,撇嘴道:“既然如此,那还不快去!” 望着霍幼楠策马远去的背影,永康不禁的肚里嘀咕一阵。 你懂个逑! 要不是急着离开皇城,我他娘的至于动这心思? 明日一战,只能赢,不可败! 这要是败了,皇帝老子有一万个理由来收回成命,以镇北王之能,不足以戍边为由,把自己给留在他的身边。 待霍幼楠的背影消失不见,永康一挥手,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赶了上来,三匹健马就直奔董庆堂府邸。 和董庆堂一打照面,没等永康客套一番,董庆堂便笑道:“王爷可是为明天西山皇家猎场实战演练的事而来?” “也不完全是,刚看了看府兵训练回来,路过贵府,顺便讨杯茶喝!” 永康面上一尬,讪笑着回答了董庆堂的问话。 “王爷,时候也不早了,喝茶多耽误时间,不如回去多准备准备!” 董庆堂半眯着眼睛,笑呵呵地望着永康,丝毫没有打发下人去泡茶的意思。 “明日重阳节,我们几个老家伙,也要前往西山皇家猎场,至于部署,圣上的口风可是真紧呐!他是提防我会走漏风声……” 话已经说明了,永康一脸的失落。 如此重要的事,兵部尚书董庆堂都被瞒着? 何况,董庆堂还兼任五军都督府调兵遣将的大都督要职。 无论是调动虎贲军,还是神府军,或者是大内侍卫队,难道他都被封锁了消息? 这,不大可能吧? 看到永康一脸的失落和疑惑,董庆堂苦笑道:“王爷不必怀疑老朽了,圣上这次,半点口风都没透露出来。” 永康挠挠头,讪笑道:“董将军不方便就算了,私自透露军事机密,确实不是件好事情!” “唉!” 董庆堂摇摇头,叹道:“别说是老朽我了,估计参与这次实战演练的军队,都提前不知道他们的任务,估计明天大早,圣上会突然通知参战部队的。” 卧槽! 看来,皇帝老子这次真的用心了。 永康抬头看看室外,说道:“不早了,那就不打搅老将军了!” 人家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追问也就没意思了。 “王爷,这茶还没喝呢?” 董庆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假意挽留了一下。 还喝个毛线的茶! 我就是那样一说,相信你也明白这是个托辞,这老东西! 永康暗骂一声,拱手一礼:“改天再来向董将军讨教,今天就先告辞!” “那,老朽送送王爷!” 董庆堂也少不了一番客套。 “不敢烦劳董将军,还请将军留步!” 说着,永康扭头就走。 没想到,董庆堂还真不是客套,紧跟着永康身后就出了客堂。 走过廊檐快要到府门口的时候,董庆堂紧赶几步和永康平齐,忽然压低了声音说道:“老朽要是没有猜错的话,明日实战演练,王爷应该会陷入重兵包围之下!” “谢老将军提醒!” 永康心头大震,头也不回就加快了步子,把董庆堂甩在后面。 此时的董庆堂,也再没坚持向府门外送客。 果然是,和自己的猜测一样。 这个消息,也够让永康紧张的了,重兵包围之下的突围,并不是一件轻松的战斗。 对一千府兵进行重兵包围,那么这个人数,最少也得三千以上的兵力,才算得上重兵。 这老犊子,狠啊! 就为了考验我的统兵作战能力,居然下了这么大的气力。 而且,此次行动,居然上升到了最机密的程度,连兵部尚书都不知道内情。 永康思怵一路,不觉间就到了王府。 第207章 阵势如此骇人 第二天大早,天还没亮透。 还没等上官元英在寝殿窗外学鸡叫,永康早早地就洗漱完了。 几乎与此同时,霍幼楠也是披挂停当,早已在殿厅里等着。 早膳已经上桌,春桃她们全都候在旁边。 看来,这几个人和膳房的下人,半夜就已经爬起来准备了。 给肚里急急垫了些东西,霍幼楠和永康二人,就出了府门。 一千府兵,早已革甲鲜明地在府外的空地上列队待发。 骑在马上排在队伍最前面的高祥和任元桥二人,刀刻似的脸上神情一派冷峻。 “把这个竖起来!” 霍幼楠先没有上马,而是把手里拎着的一件包裹,向队列最前面的一个府兵扔了过去。 看到霍幼楠盛气凌人的架势,永康不禁把目光投向那个包裹。 包裹被接在手里的那个府兵抖开,一面金线绣着斗大的“帅”字的帅旗被抖了开来。 “长杆挑起,给扛好了!” 霍幼楠得意地望了永康一眼。 烧包货! 永康面颊一抖,心里暗骂一句,然后厉声斥道:“收起来!” “你……” 刚翻身上马的霍幼楠,没想到永康居然来这么一手。 狠瞪永康一眼,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没说出话来。 永康扫视了一眼府兵队列,翻身上马后,向高祥微微点头。 “出发!” 随着高祥炸雷一样的一声吼,府兵队列原地转身,排尾变排头,向城外急行军而去。 永康扬鞭策马,带着四名侍卫跑在队伍的最前面,天刚大亮的时候,已经到了西山皇家猎场的山口。 此时的山口,已经搭着不少的军帐。 看来,这些都是昨晚连夜干的。 永康刚一走近警戒线,一名锦衣侍卫就赶了上来拱手一礼,说道:“请王爷和王妃入内等候,圣上即刻就到了!” “好!” 永康一挥手,走在最前面,带着一千府兵就从被挪开绊马桩的地方进入到猎场区域。 猎场入口内,只有几座军帐,一架临时搭起的了望塔上,一名手持三角令旗的兵士孤零零地在上面站着。 整个区域安静极了,丝毫不带即将要发生一场拼杀的气息。 越是显得安静,永康的心里就越是紧张,不由得举目望向之前勘察过的远处的那座山峰。 果然,从这里就遥遥能看到那片树林,只是那条峡谷,被横着的山体遮掩得看不到入口,只有进入那片作为屏障的丛林,才能找到入口。 倘若采取重兵包围,那片林子,就是首要的伏兵地段。 永康侧过头来,向霍幼楠点了点头。 “我看到了!” 霍幼楠的视线,也刚从那片林子处撤回,她显然也是觉察到了这点。 与此同时,高祥他们几个也没闲着。 亲自勘察地形,又绘过图的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也把头抵在一起,不断地打着手势小声嘀咕个不停。 就在这个时候,地面一阵震动,猎场外面卷起的冲天尘土中,滚雷一样的马蹄声急奔而来。 在这震耳欲聋的声响里,还夹杂着马匹高亢的嘶鸣声。 地动山摇的这动静,让永康的心顿时就猛然一沉。 这是骑兵精锐啊! 虽然被漫天扬起的尘土遮住了视线,但急促又密集的马蹄声,加上军马高亢的嘶鸣来判断,无疑是军中最强劲的骑兵,而且人数还不少。 再回头看看自己这边,算上高祥、任元桥和八名原铁血卫担任的百夫长,总共才勉强凑够一百骑兵。 在京都,军马里面能挑选出来的战马,那是眼下最稀缺的资源。 就连平时盛气凌人的霍幼楠,此时也是一脸的黑线上头,眉头拧的额头皱成了个“川”字。 这也太狠了点吧? 放眼整个猎场,方圆能够活动的区域也不足 三五十里,这一下子,光这摆在明处的骑兵精锐,数量已经大大超过了这一千府兵。 而且,那些埋伏着的步卒,还是个未知数。 霍幼楠紧张了起来,伸过手来,悄悄捏了永康的手腕一下。 “慌什么?” 永康压低声音,又道:“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这样了,拼了就是!” “拼?” 霍幼楠闻言,顿时急急怒气冲天,沉声斥道:“如果不调整战术,就我们这一千人马,给对方塞牙缝都不够!” 这傻大妞,又打起指挥权的主意来了? 永康嘴角一拧,冷笑道:“我都给狄芳说过了的,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何惧之有?” 见永康如此笃定,霍幼楠不由得又把目光投向猎场外面。 临近荒草遍布的地带,漫天的尘土少了许多。 清楚地看到,打头的是一辆由八匹健马拉着的巨型大车。 不用说,那是大昌皇帝的车辇。 一队威风凛凛的仪仗后面,紧跟着一队由文臣武将组成的观摩团。 等观摩团和大昌皇帝的专车,停在了外面的军帐前面,后面跟着的大队人马,立刻狂奔起来长驱直入,在离府兵所在的半里地处才停了下来。 就在大队人马经过府兵面前的时候,任元桥和公羊毅,都认出来几个自己熟悉的人。 “王爷,虎贲军副都尉来了!” “王爷,大内侍卫队都统亲自带队!” 他娘的脚后跟啊! 这多兵种联合啊! 但永康也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虽然他们甲胄在身,但永康还是认出了他们。 “哼!” 永康撇嘴道:“热闹啊,我二哥、三哥和五哥都来了!” 他这才知道,这三个鸟人,那可是几个皇子里面,骑射功夫最好的三个。 而且,这全副武装的三个鸟人,也各自带领着一队近千人的骑兵。 就眼下所看到的,粗略估算了一下,居然将近三千人马。 卧槽! 老犊子可真抬举小爷我了? 居然这么大方,派出了这么多的骑兵精锐组合! 这些兵马,无一例外的左胳膊上都缠有布条,细看,颜色居然有红、黄、白三种。 这就是说,这些骑兵,是由三个兵种组成。 为了避免混乱造成的乌龙现象,胳膊上扎上布条用来区分敌我。 霍幼楠不淡定了,有些急躁起来。 “不行,得马上调整战术,对方人数多于我军的两倍不止!” “闭嘴!” 永康狠瞪霍幼楠一眼,沉声说道:“要是乱了军心,扰了士气,本将先打你三十军棍再说!” 此言一出,霍幼楠气得差点一马鞭就抽过来。 这明摆着是拿鸡蛋碰石头的较量,要是不临时改变一下战术,这一千府兵,都是短刀为主,又少长枪和钩镰,以步兵的力量去对抗这么庞大的骑兵,后果让人不寒而栗! 第208章 兵力如此悬殊 他娘的,老子拼了! 面对如此庞大的骑兵数量,再想想那些埋伏的步卒,永康只觉得头皮都一阵发麻。 埋伏绝对有的,皇帝老子下了这么大的本钱,不可能光是这些骑兵,猎场得天独厚的自然条件岂能白白浪费? 没设伏,那是傻子都不信的事。 况且,以二皇子永宁为首的这个三个鸟人,哪一个不是想除掉他为快? 这些瘪犊子们,不但憋着狠劲,说不定会借着这次实战演练来制造意外! 战场上,刀枪无眼,失手那是常有的事。 三队骑兵们已经在半里外列队待命,猎场入口处,大昌皇帝们已经下了车驾,正向这边步行了过来。 一脸哭相的永康,立刻翻身下马,向霍幼楠使了个眼色,就上前见礼。 跟在大昌皇帝身后的董庆堂,此时面无表情,就像不认得永康一样。 “儿臣携皇子妃,见过父皇!” 在皇帝老子面前,最好还是别把霍幼楠放在王妃的位置上,要时时刻刻记住自己只是个皇子,而不是什么镇北王! “免礼!” 身披绣着金龙的大麾的大昌皇帝,抬抬手,眼睛就像鹰一样,在永康和霍幼楠的脸上扫过,然后又扫了府兵队伍一眼。 待收回视线,大昌皇帝背起双手,神情严峻地说道:“这里不是拉家长的地方,朕简要提醒一下,镇北王和他的王妃,行军途中突然遭遇兵力不下五六千人的北凉军队的伏击,镇北王夫妻和他的府兵们,能否突出重围就是这次实战演练的内容……” 此言一出,霍幼楠差点晕倒。 她估算的人数是两千多骑兵,就是有一千步卒埋伏,三千兵马就已经够恐怖的了。 可眼下,从大昌皇帝嘴里蹦出来的数字,那可是五六千。 这足以说明,能看到的这近三千骑兵,只是对手兵力的一半而已。 骑兵加上步卒,来围剿他们这一千府兵,这哪是演练啊? 这简直就是五六个人一起上,摁住一个府兵在地上狠劲地摩擦! 霍幼楠的眸子里,已经露出了怯意。 但永康的脸上,却浮起令人胆寒的一层杀气来。 之前无比自信的霍幼楠,内心此时已经完全破防,别说对抗了,就这猎场的复杂环境而言,逃命都是个困难。 丛林遍布,沟壑遍地,不是山涧拦路,就是险峰阻挡,能往哪儿跑? 突然,大昌皇帝身后的董庆堂站了出来,高声宣道:“都听好了,实战演练规则,双方人马,均不可使用兵器,违令犯规者,斩!一旦俘获镇北王,比武即刻结束,反之,如果天黑前被镇北王突围,到达原来得月阁所在地,算镇北王一方胜出!” 他娘的! 这太狠了吧? 还把时间都限制死了,要是找个山洞躲着,都无法算自己胜出,还必须到达指定地点才算。 这董庆堂刚宣布完规则,大昌皇帝又说道:“就一炷香的准备时间,你们抓紧各自部署!” 说完,背着双手,带着他那帮观摩团就准备去了湖边的得月阁,边过着重阳节,边等待这边实战演练的消息。 “父皇留步!” 永康讪笑一下,说道:“就只能在得月阁设的点汇合?” “哼!” 大昌皇帝一甩手,沉声到:“行军途中突然遇袭,难道我戍边的定国军提前沿线接应你不成?是你重要,还是我大昌的国防疆土重要!” 一句话,直接把永康给回得哑口无言。 不甘心的霍幼楠把牙一咬,硬着头皮也说道:“圣上,假如夫君成功从猎场突围出去,但没有到达指定的得月阁区域……” “这还用问?” 大昌皇帝面色一沉,冷声又道:“没到达我军接应地点,等同于被北凉军队所俘、所杀!这还有何不明白的?” “你等你好了,你们这次面对是,可是北凉的军队!” 大昌皇帝又强调了一次。 “这……” 霍幼楠大张着嘴,一时呆愣在地。 “行了,时间不多,赶快准备去吧!” 大昌皇帝冷冷地甩下一句,转身就出了猎场入口的围栏。 完了,芭比q了! 永康冷着一张脸,马上向高祥他们招招手。 待几个部将围了过来,永康压低了声音,说道:“地图!” 公羊毅马上从怀里,拿出两张绘图铺开在地。 “都看好了,这是一场恶战,死缠烂打,那根本无济于事,对方人数是我们的五六倍之多,现在,只有集中力量突围,只要打开一处包围,从这里进入峡谷,就能从这处攀上外围的这座高峰,只要进入这个区域,再多的兵马也施展不开……” 就在这时,大昌皇帝是离开了,但董庆堂留了下来,向传令兵说道:“围剿方,二殿下,三殿下和五殿下,扮演北凉大军,各领一队兵马守住出山的三处路口,其余兵马可自由发挥战术!” 说完,回头看了看燃着的一根檀香,又道:“香已燃半,各部人马即刻做好准备,令旗一动,正式进入实战演练……” 发令完毕,董庆堂望向永康,神色凝重地点点头,然后把目光投向一处山涧所在的区域。 待董庆堂退回栅栏外面,永康看向山涧所在的那处区域,忽然心头大震。 “把图再打开看看!” 永康俯下身子,用手指顺着标注出来的山溪,一直在图纸上绕来绕去,最后在刚才敲定的那处峡谷入口停了。 “都看清楚了,就沿这条路线突围,只是路线绕远了些,全线大致有三五十里路,佯攻、反攻、助撤退的断后小队都要精准配合,给我弄死他们!” 永康重新部署了一条路线,这条路线地形最复杂,不适合大队人马作战,正好利用自己府兵人数少的优势。 路线有了,剩下的,就是狠了! …… 回得月阁的路上,几个老将都直摇头。 倒是文臣焦仁绷不住了,趁着车驾离大昌皇帝的巨车很近的时候,说道:“圣上,如此比法,怕是对镇北王有些不公啊!” 大昌皇帝隔着车窗,大声说道:“朕也是没办法啊!想想,小九既是远赴北凉收复两处失地的朝廷代表,又是大昌朝的九皇子,身为人父,身为帝王,朕不得不这样啊!” 众人都明白,途中要是遇上北凉军队的围剿和狙击,那可不是实战演练这么简单,那是被俘或者是直接送命的事。 这不光是关系到一个皇子的性命,而且,还直接关系到大昌帝国的利益,关系到大昌的国体和皇帝的颜面。 说得再大些,甚至关系到大昌朝万民的福祉和安危! “是老臣肤浅了!” 焦仁面上一红,就把脑袋从自己的车窗里缩了回去。 这时候,骑着马的六皇子赶了上来,问道:“儿臣有一事不解,倘若两军相遇,对抗激烈是少不了的,那又如何界定胜负?” “不难,规则已经定好了,只俘不杀,避免重伤发生,那对抗中轻伤是在所难免的,只要有人被俘,必须押送到猎场外的军帐处进行登记就可,押送人员才能重返演练战场继续下去!” “哦!” 六皇子似乎有些失望,嘟囔道:“如此之大的阵势,就为抓个俘虏,这实战有些……” 大昌皇帝听出了味了,厉声斥道:“对抗期间,私藏兵器者,斩!” “父皇息怒,儿臣也是不懂,这才好奇一问!” 被惊出了一身冷汗的六皇子,赶快勒了一下马头,有意地让自己的速度慢了下来。 第209章 办法有了 不多时,最后一段香灰落地。 其中一座军帐中,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擂鼓声。 了望塔上的兵士,手里的三角令旗左右一挥。 “应战!” 随着永康的一声暴喝,高祥几个迅速飞身上马。 “不用慌,留下一路人马牵制敌人,其余的先行突围!” 没等永康指挥,霍幼楠抢在前面部署了起来。 “不行,暂且不敢分兵,先深入猎场,把敌人引入复杂地形,这样不利于他们的人数施展,具体战术,要等敌人的进攻方法酌情来定!” 永康一句就否决了霍幼楠的战术,高祥和任元桥相视一眼,挥手就让自己的兵士按永康的部署前进。 “你,这是要让敌人把我们包饺子!” 霍幼楠方寸大乱,气得差一点就跑前面去阻拦。 “把我跟紧了,别落下太远!” 永康沉声一句,就扬鞭向猎场腹地冲去。 “嗯!” 霍幼楠这下乖巧,没有犟嘴,紧跟在永康的身侧。 “公羊,尉迟,向后面任元桥传令,一进入密林和沟壑地带,马上弃马不行,记住,让把马调转方向,打惊了最好,扰乱敌军阵型为我们争取时间!” 永康是把仅有的骑兵,放在最后跟着。 这时候,霍幼楠才明白永康的用意,反正一百骑兵,远远无法和对方的近三千骑兵对抗,索性等到复杂地形的环境下弃之不用,倒比分兵拦截对方的追击要强得多。 “我们就这样逃?” 霍幼楠憋不住又问。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边走边看吧!最好是把埋伏的步兵给引出来,不然我们的路线不会有效的!” “那么选择最近的直线距离,直接向目的地突围不好吗?” 霍幼楠又是一问,她觉得刚才地图上的路线太绕,与其多跑几十里路,还不如放手一搏试试! “不可!” 永康摇摇头,沉声说道:“你说过,兵不厌诈,要是直接直线突围,对方会看穿我们的意图,直接重兵把守,就那人数,足可以排成人墙了,那才是给人家当了饺子馅了!” “哦!” 霍幼楠一怔,又道:“舍近求远,迷惑敌人让他们分心,以为只要守住三个出口,就可以把我们困死在猎场?” “差不多吧!” 永康懒得再掰扯这些,敷衍了一句,就把注意力放在周围的环境上。 果然,二皇子永宁他们,看到永康带着府兵直接深入猎场腹地,不由得一阵纳闷! 这废物,该不会是想着还有第四个出口? 好啊!那我们就守住这里,让你们累个精疲力尽的时候,再好好收拾你这个窝囊废! 只有他们知道,猎场里面的每一处隐蔽地带,都有伏兵等着狙击永康的。 没错,就在永康带的府兵冲出二里地后,从小道旁的灌木丛里,埋伏着的一对人马一跃而起。 这些人的左臂上,缠着的却是绿色的布条。 好啊! 还是掩护色? 没等永康发令,身边的府兵,直接冲了上去,三下五除二,就把头筹拔了。 近三百多伏兵,被击倒后,府兵们马上就脱了那些兵士的靴子,直接提在手里继续前冲。 狗日的! 这里荆棘遍布,叫你们光脚丫子追? “好!” 没赶上亲自动手的霍幼楠,情不自禁地喊出了声。 “闭嘴!” 永康瞪过来一眼,沉声又道:“多留意前面,发现敌情就及时警讯!” 脱鞋! 这是个绝妙的办法,不然,那些府兵就会跟在后面一直纠缠下去。 倒在灌木丛里,不断呻吟着的伏兵们,看着后面跟上来的府兵们从眼前匆匆跃过,他们只好把希望,寄托在下一站打伏击的队友身上。 丢了鞋,已经无法继续战斗。 眼前的路,越来越难走,后面追击的骑兵的战马嘶鸣声,已经由远而近。 “快,找藤条扭断,结套拿着,遇见骑兵就挥击!” 永康向身后的府兵传令下去,府兵们击鼓传花,立刻就传达了主将的命令。 这样更绝,严禁使用兵器,但就地取材的藤条,却不属于违禁范围。 步兵灵活,可以用结了套的藤索,直接不用近身就挥击马背上的骑兵。 但两条腿,永远跑不过四条腿的战马! “尉迟,火速传令高祥,尽量抢夺敌人战马!” 尉迟剑勒转马头,迅速就向后侧方而去。 霍幼楠大惊道:“刚才传令让后面的骑兵弃马,这又传令抢敌人追兵的战马,哪有这样瞎指挥的?” “你懂个屁!” 永康一笑,说道:“弃马,那是扰乱敌人追兵的阵型,影响追击我们的速度,为我们选择有利地形争取时间。” “那又抢马做什么?” 霍幼楠不服,强忍着心头被骂的怒火,顶了一句上来。 “抢马,就是为我弃马的骑兵所用,到地形不利马战的时候再弃!这样,可以扰乱追兵的判断,一群无主的战马乱跑,他们如何准确判断出我们的去向?” 永康耐着性子,语速很快地回答了霍幼楠对他的一怼。 “好吧!” 霍幼楠一咬嘴唇,就再没吭声。 等出了这片灌木丛,永康得知,已经收缴了不下五六百双靴子。 好在,这些伏兵,却是战斗力较弱的巡城司所属。 但这也不能掉以轻心,按照大昌皇帝说的人数,就伏兵,也足有近三千人。 而且,这里面不光是巡城司的人,还有可能编入其他单兵作战能力很强的步兵在里面。 只能说,灌木丛这片,是巡城司的任务防区而已。 虽然三路骑兵各自把手着三面出口,但负责追击的骑兵数量,照样还是大于府兵的总数。 前面奔蹿的府兵,在这些训练有素,战斗力爆棚的骑兵眼里,就是一锭锭奔跑着的雪花银。 早有赏赐给出,俘获普通府兵一名,赏银五十两。 俘获百夫长一名,赏银五百两。要是俘获正副统领一人,则得赏银一千两。 更让围剿追击的骑兵们兴奋的是,要是俘获镇北王,那直接得赏金两千两,这可不是白银,而是黄金啊! 就是俘获王妃,那也能得到一千两黄金的奖赏。 而且,更诱人的是,要是一名普通士兵俘获了镇北王,那么兵衔直接上升到都尉。 最次的,俘获两名以上府兵,直接提升为伍长。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追击上来的骑兵们,屡次被高祥他们击倒,但他们又屡次爬起来继续搏斗。 好在永康及时调整了线路,选择了地形复杂的地方突围。 这样,就让对方无法形成对府兵的合围。 嗷嗷叫喊着的骑兵们,一波又一波的进攻被击下马背,又被抢走了靴子。 但源源不断的骑兵们即刻就补充了上来。 眼看形势越来越紧张,霍幼楠喊了起来:“分兵,占领四周高地!” “不准分兵,按计划深入猎场腹地!” 话刚喊出,就被永康挡了。 “你……” 怒不可遏的霍幼楠冲永康吼道:“动动脑子吧!如此密集的攻击,我们如何抵挡得了?要是分兵上山,这么多的山头,既能阻止战马的速度,又能分散他们的人数,再是五六千人,分散到这么多的山上,也就没什么战斗力了!” “放屁!” 永康大怒,怼道:“你分兵就是优势,敌人分兵就是减少战斗力?分散了人家好几个兵卒抓获一个府兵难吗?” “哼!” 霍幼楠一扭头,手中马鞭一甩,就把从旁边一棵大树上扑下的一名敌方兵士,凌空卷起来甩到一片刺蓬中。 接着,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手里的长藤也没闲着,照猫画虎,接连抽翻了几个爬上大树来偷袭的敌兵。 这一连串的暴击,让永康又喜又怕。 “注意侧面树上!” 情知已经有放弃了战马的敌方兵士,绕道从侧面的树林摸了过来偷袭,永康赶忙调整战法,让府兵们多留意侧面树林。 闷哼声、惨叫声、重物落地声,还有各种杂乱的叫嚣声交织在一起。 被击倒后抢走了靴子的敌方兵士,只有退出战斗,但也有府兵被控制后押往猎场入口的军帐。 “禀报王爷,前面激流险滩!” 前面探路的府兵折回,急忙向永康禀报勘察到的路线状况。 第210章 奇兵突围 “激流险滩?” 永康一怔,保不准,对面又有设伏! “全速前进!” 传令下去,府兵以最快的速度,抓紧时间向山涧口突围。 一路上到处都是碎石滩,连个隐蔽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快看,吊桥!” 顺着霍幼楠的指向,侧前方一里地的下游方向,一座粗木吊桥若隐若现,对面又是一片树林。 这下,霍幼楠可是学乖了。 没有急于指挥,而是把目光投向永康,说道:“应该有埋伏,这边毫无遮拦,那边树木成林,而且那座吊桥很是可疑,说不定桥的那头,还挖有陷阱!” “嗯!” 永康笑了,向霍幼楠竖了一下大拇指,然后向公羊毅说道:“告诉高祥他们,顺流而下抢滩,泅水过河再向上游开阔处折返!” 公羊毅得令而去。 霍幼楠又道:“我还是力主分兵上山,就上对面开阔处的那座山,既然我们不入林避开伏兵,但开阔处又是骑兵占优势的地方,不上山的话,对方的大量的骑兵就会直接围剿我们!” “嗯!” 永康点点头,道:“听你的!” 然后,永康转身,又向尉迟剑说道:“传令下去,加速抢滩过河后,大小统领重新调整战术!” 一时间,军令下达到每个百夫长那里,所有的府兵们就地分散,抢滩过河后,又迅速合聚起来。 以永康为首的几颗脑袋,又攒到一起。 “令所有人,放弃所有的马匹,制造出混乱后,徒步上山迷惑追兵。” 永康指头指着图纸,又抬头指指前面的那座山,又道:“现在记住了,选择一条路上山,吸引所有的追兵!” 然后,永康又指着山坡一处灌木林说道:“提前分兵,到了这处,我和王妃带公羊和尉迟,再拨五十名府兵跟着,从灌木林穿到后山,再按原计划的路线绕到预定的峡谷进入,高祥带五百府兵,跟在我身后,但要绕过追兵的视线,直接就地下山,把追兵留在山下的战马给抢了,然后就地狙击追兵后援部队。” “那末将呢?” 任元桥一脸焦急,生怕把他给忘了! 没等永康回答,霍幼楠抢先道:“任副统领听令,你带剩下的四百多府兵,务必要吸引所有追兵,把他们引到山上各处,记住,敌我兵力悬殊太大,游而不击,缠住他们就是了!” “听王妃的!” 这下,永康没有反驳霍幼楠的战术。 夫妻二人,总算是尿到一个壶里了。 高祥和任元桥都明白了,这样分兵,吸引所有追兵的视线,把他们引到那座山上,为抢马赢得宝贵的机会。 那些被留在山下的优等战马,对这些府兵来说,那可是极大的诱惑啊! 再者,把兵力全部布置在这里缠斗,好让永康带着极少的人,顺利进入之前设定的路线,绕到那座主峰后面攀岩而上,直接脱出西山皇家猎场的范围。 这样一来,主将毫无声息地,从西山主峰下山,直接到达得月阁百叟宴的会场。 “弟兄们,都明白王爷的意思了?” 高祥沉声一问。 “统领大人,小的们都明白了!” 九个百夫长,咬着呀,攥紧了手里的藤条,铿锵有力地回答着高祥。 “兄弟们,上山后尽量分散,闹出动静来把追兵全部吸引上山,都明白了没有?” 任元桥转身,向跟着自己要上到山顶的四百多府兵喊话! “明白!” 一片低沉的山呼,令众将领精神一震。 此时,小河对面,乱石被战马踩踏得纷飞,一队数量上千人的骑兵,又聚合在一起紧追了过来。 “行动!” 随着永康大手一挥,府兵们立刻就按照方才制定的作战计划,纷纷行动起来…… 声势浩大的府兵,直接向山上进军。 一到半山处的那处灌木林时,高祥领着五百府兵就地潜伏下来。 任元桥带着四百多府兵,一路制造着混乱,从灌木林相反的方向斜向上山,引得追兵们纷纷下马,直接就向任元桥的方向追击过去。 此时的永康和霍幼楠,带着两名侍卫和五十府兵,从灌木丛的另一头,一直绕到山后才悄然下山。 在一处茅草丛里潜伏片刻,分辨了一下路线后,悄无声息地就向主峰后面的峡谷迂回。 …… 午时已过,只是黄昏尚早,此时已经到达目标地。 饮过几口山溪,永康望向霍幼楠,说道:“顶上,应该是你我当初了望的那处山崖。” “那如何上去?” 提起那处山崖,霍幼楠不由得双腿一夹。 永康把脸转向身后的府兵,沉声道:“检查各自手里的藤索,休息片刻,攀岩上去!” …… 没想到,一个半时辰的时间,永康他们已经顺利登顶。 众人伏在公羊毅当初绘制地图的那处地方,遥望着远处猎场里四处奔突的参战兵士们,不禁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撤!” 随着永康一声令下,府兵们跟在前面带路的公羊毅身后,直接就向山下奔去。 到了山下,一口气狂奔十余里地,已经遥遥看到得月阁周围的河堤上,到处都是飘扬着的彩旗。 永康回头看看天空,太阳离主峰还有一人多高。 霍幼楠这时候才松了一口气,眼神复杂地望了永康一眼。 “整理一下军容,随本王去见圣驾!” 永康向府兵们命令一声,嘴角一拧,直了直身子,然后伸出一只手去,揪掉了粘在霍幼楠头发上的树叶和草屑…… “父皇!” 在现场负责的四皇子永泰,望了一眼向这边奔来的一队人马后,就急奔到揽月台上,向大昌皇帝禀报。 “何事如此惊慌?” 大昌皇帝正在和几位老臣说话,见永泰就像鬼撵着一样进来,顿时就眉头一皱说道:“如此失仪,成何体统!” “父皇,九弟他,他回来了!” 永泰又奔到窗口,指向外面的堤岸上。 “不可能!” 大昌皇帝面色一紧,但还是站了起来,缓缓踱步到临水一面的窗口。 手放额头,举目远眺。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脸上浮起一丝笑意,道:“就剩这几个人了?” “走,随朕出去迎接!” 大昌皇帝转身,向在座的老臣们招招手,径直就像楼下走去。 正在喝茶谈笑的老臣们,一起跑到窗口前瞅了瞅堤岸上开过来的一队人马,然后齐齐转身,紧跟着大昌皇帝身后就下了楼。 一张张桌子,已经在堤岸上的开阔处摆开。 和上次竞猎时一样,宫里来的御厨们,正在几顶帐篷下忙碌着。 看到大昌皇帝率众走下吊桥,来到堤岸上。 永康拉起霍幼楠的手,快步上前! “儿臣,向父皇复命!” “好!” 大昌皇帝叫了声好,不可置信的目光,从永康身后的公羊毅、尉迟剑,还有五十名府兵身上扫过,又道:“比设定的最后时间,提前了足有一个时辰,不错!” “父皇,九弟这次虽是胜出,但损失也是惨重啊!” 四皇子永泰,望了永康一眼,又道:“恭喜九弟,贺喜九弟妹,可你这一千兵马,就剩这几个了?” 永康闻言,浅浅一笑,向大昌皇帝说道:“董将军那边的最终裁决还没下来,儿臣先到此地给老人们敬一杯茶水!” 矫情,此时还要矫情一番? 百叟宴的老人们,就等你参加演练的人来敬茶? “九弟,你们,你们不会是中途退出演练的吧?” 永康的话,让永泰大吃一惊。 就连大昌皇帝,闻言后也是脸色骤变,惊道:“当真是中途退出不成?” 永康拱手一礼,说道:“父皇明鉴,儿臣怎能辜负父皇的考验,一切就等猎场那边董将军的裁决吧!” 大昌皇帝转头,向一名侍卫说道:“速去猎场,向董庆堂告知镇北王已到朕身边!” 侍卫得令,飞身上马就绝尘而去。 大昌皇帝目光狐疑,又扫了永康一行一眼。 这些府兵虽然面带疲惫,但戎装整齐,丝毫没有那种战败的狼狈之态。 区区一千府兵,这么从容地从五六千兵马的围剿下脱身,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不但大昌皇帝心存疑虑,就是在场的老臣们里面,尤其是几个年长的武将,更是不可置信地望着永康一行。 第211章 有人质疑 在漫长的等待中,得月阁的四层楼上,酒宴已经开始。 百名老臣们,在一片觥筹交错中谈笑生风。 唯有永康一行,还站在外面的堤岸上列队等待着。 老犊子,特么的太不像话了吧! 累个半死,一口水都不给喝? 趁早识相点,不然,待会打脸的时候到了,看你老脸往哪搁? 永康心里咒骂不停,直扑鼻子的酒菜味道,让他们一行人的肚子,顿时引得叽里咕噜地就叫了起来。 “王爷,圣上不会是裁定我们作弊吧?” 心里一阵不安的公羊毅,望了望眼前的得月阁,忧心重重地就问永康。 “作弊?” 永康笑了,如果把这裁决为作弊,你也太小看父皇了,他可是领兵作战戎马半生的老将军了,怎会荒唐到分不清战术和作弊? 话虽然这样说,但永康心里还是叫骂不停。 “怎么会呢?这是一次最漂亮,最有智谋的一次突围,到时候,看圣上如何嘉奖我们!” 霍幼楠却不这么看,这次突围,丝毫没有作弊的因素,完全是智勇双全的战果。 她更自豪自己的分兵战术,如果没有这个战术,突围就是白日做梦! 再说,重兵围剿之下,哪有作弊的条件? 就那些人,都巴不得拿下永康来领赏,甚至那些皇子们巴不得永康出个事故。 哪有人故意放水,让他们轻松脱逃? 这次,统领虎贲军的董庆尧,都没被安排进来,涉嫌放水的路,早已被大昌皇帝给堵死了。 “你说说,圣上会赏赐些什么给我们?” 霍幼楠按捺不住兴奋,面带喜色地望向永康。 “我想,父皇可能,会赏赐几个美人给我吧!” 永康一脸镇定,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呸!” 霍幼楠的脸色顿时就黑了下来,悻悻道:“与其那样,还不如不赏,就当活动活动大家的筋骨了!” 说完,把脸转向一边,望着粼粼的湖水出神! 忽然,远处尘土飞扬,震耳欲聋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 那种地动山摇的阵势,比之前在猎场入口处感觉到的还要猛烈一些。 来了,实战演练结束了,所有人马已经撤回。 堤岸上忙碌着的太监和宫女们,包括各楼层享受着酒宴的老人们,都纷纷把目光投向从西山而来的方向。 片刻间,就在所有人的瞩目下,奔在最前面的一对人马,在离会场百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是高祥!” 霍幼楠惊叫了起来。 此时的高祥,独臂高举着一面帅旗,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笑得比哭还难看。 永康定睛细数,足有六七百府兵,都骑着威风凛凛的战马。 卧槽! 这比我预计的还要好一些! 他们不但拖住了追兵,而且还没被俘获,倒把抢回来的战马给骑了回来。 当然了,战利品按规定,那是属于战胜者一方拥有的。 紧接着,董庆堂的随从们,也策马赶到。 最后,才是凌乱不堪的骑兵们,垂头丧气地陆续赶到。 又过了好一会,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步兵们,这才稀稀拉拉地陆续赶了过来。 最惨的,当然是那些被抢走了靴子的伏兵们,直到天黑才陆续到齐。 尤其是三个皇子,露在头盔下面的一双眼睛里,满满的都是不服。 董庆堂下了马,一脸喜色地登上得月阁四楼的揽月台上。 “启禀圣上,实战演练总指挥使董庆堂,向圣上复命!” “这就结束了?” 大昌皇帝面色平静,缓缓望向董庆堂。 董庆堂点点头,打开了手里的名册,高声读道:“镇北王部,总兵力一千零四人,其中骑兵一百人,步兵九百零四人。” 没错,一千府兵,加上永康和霍幼楠,以及公羊毅和尉迟剑两名贴身侍卫。 “镇北王部,共有三十七名兵士被俘,镇北王本人和王妃,率有五十二名部下,另辟路线成功突围!” 董庆堂宣布着实战演练结果,眼睛不由得瞥了一眼众老臣们。 这个结果,令在座的老臣们脸上,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情来。 “镇北王部,两名统领,共缴获‘北凉军’战马六百一十八匹,勇退‘北凉步兵’一千四百余!” “停!” 听到此处,大昌皇帝一扬手,打断了董庆堂公布的战况。 大昌皇帝面对疑虑,目光望向扮演北凉军的几位将领,厉声问道:“此次实战演练,为了减少伤亡,故严禁使用兵器,只有俘虏一说,何来退兵之况?” 此言一出,在座的老臣们,也得嚷嚷起来,这只有把对方给俘获了,才算减掉一个战斗力,“退兵”二字,如何说起? 难道,你的兵把对方打翻在地,对方就直接退出战斗不成? 如是这样,那还有何实战的意义? 都先打对方一拳,或者踢对方一脚,就算把对方赢了? 在一片质疑中,董庆堂笑道:“圣上不知,镇北王的府兵,在控制了北凉军的步兵后,拿走了他们的靴子,光着脚的北凉步兵无法继续参战啊!他们只有就地待着……” 卧槽! 这下,一帮老臣差点喷饭。 这招太损了吧? 活生生地就把对方的步兵给就地废了,不退出战斗,还能干什么? 大昌皇帝也强忍着,板起脸来,望向步兵统领,怒道:“一群饭桶!这是演练,要是战场上,自己先挖坑把自己埋了,免得敌人动刀!” 这小九啊! 如何想出这些损招? 还别说,这招最简单,最省事,也最管用。 不然,让众多的步兵伏击了,然后缠斗下去,累都能累死,还谈何突围? “继续!” 大昌皇帝想到这里,摆摆手,让董庆堂继续宣布战况。 “咳!” 董庆堂轻咳一声,清清嗓子,高声又道:“北凉步兵共两千六百兵力,除一千四百余数退出战斗外,其余一千二百兵力伏击无果!” 也就是说,除了被永康们收拾了的那些外,剩余的一千二百步兵,埋伏在各处,但永康绕开了那些伏击点,这等于这些步兵白白潜伏了一天,最后连府兵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是何等运气? 能在那么复杂的环境中,绕开那么多的伏击点? 其实,永康舍近求远,为了那条勘察好了的蹊径,还真无意间绕开了众多的伏击点。 “北凉骑兵,共两千九百兵力,分别把手的三处出山口,都没拦截到镇北王,三路合围出击的骑兵,兵力一千六百人数,截止镇北王成功突围后,丢失战马一千三百匹,其中六百一十八匹战马被镇北王部缴获,四百余匹走失,有马骑兵不足二百人!”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人数多于府兵近乎两倍兵力的骑兵精锐,负责追击和围剿的部分,几乎全军覆灭。 剩下把守着三处出口的千余骑兵,空等在那里连对手的影子都没见着? 这太不可思议了吧? 难道镇北王凭空消失了不成? “父皇,这不公平!” 已经摘掉了头盔的二皇子永宁,阴沉着脸,向大昌皇帝说道:“九弟纯属使诈,留下部将抗敌,他倒好,悄悄地溜了!” “是啊父皇,判我等溃败,这不合理。” 三皇子永乐,也是一脸的官司,气呼呼地站在那里表示不服。 “父皇明鉴,两军对阵,哪有到处乱窜的?又抢别人靴子,又抢别人战马,这哪是军队?草寇还差不多……” “放屁!” 没等五皇子永哲说完,大昌皇帝连皇帝的仪态都不顾了,破口就大骂,“亏你们从小就学军事,兵不厌诈都不懂,丢人到家了,还有脸在这里大嚷大叫?” 兵不厌诈? 这话都听过,但谁又能运用得淋漓尽致? 你倒是诈呀? 怎么,别人使诈前,还要告诉你不成? 在场的老臣们,也是一阵窃窃私语。 就连站位各皇子的那些老朽们,也不禁摇摇头,对皇子们方才的话感到不可思议。 这个三个鸟人,到董庆堂宣布实战演练结束时,他们都没弄明白,他们虎视眈眈地等着要狠狠收拾一番的永康,一直没有在任何一个出山口露面。 就是蠢到藏起来别人找不见,那也算不了赢啊! 要知道,天黑前,突围出去后到达不了这里,成绩照样无效。 大昌皇帝被气得,已经懒得再和三个皇子掰扯,把头转向刘安,道:“宣镇北和王一干将领来见朕!” 第212章 功成 片刻后,永康一行被带到。 大昌皇帝目光从霍幼楠、高祥、任元桥、公羊毅和尉迟剑五人脸上扫过。 在众老臣疑惑的目光中,永康再次向大昌皇帝施礼道:“儿臣,见过父皇!” 大昌皇帝招招手,示意永康近前说话。 “给大家说说,你是如何脱困到达这里?” 永康垂着头,腼腆说道:“儿臣接到父皇圣旨后,抽空去了一趟西山外围,大致研判了一下西山皇家猎场的地形而已,就选择了一条出山的路线!” “哦!” 这话,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大昌皇帝又道:“这个,是你自己提前想到的?” “不是!” 永康微微抬头,小声说道:“前几日,父皇让儿臣去虎贲军学习指挥,董庆尧统领讲过一些战前做勘察的内容,儿臣愚笨,只记住了这些……” 这人比人,气死人! 货比货得扔。 一个还没学几天军事的人,居然记住了行军打仗的要领。 而其他皇子们,从小就学习各种作战方法,到头来却败得一塌糊涂。 “听听!” 大昌皇帝转过脸去,指着二皇子永宁他们三个,骂道:“听到了吗?你们的军事,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就这一点,让在座的好几十位老臣们,不禁对永康点头称赞。 没被抽调来参加实战演练的董庆尧,他都不知道,他的这个跟他学了几天指挥的编外学员,已经给他长了这么大的脸。 一旁的董庆堂,也是微微颔首,对永康投去感激的一瞥。 这永康率小股人马成功突围,那么,猎场里那么大的阵仗,又是谁指挥下来的? 主将和副将离开大军,这硬仗还要打的,这一部分更是实力的实质部分。 作为一个领兵多年的皇帝,自然是注意到了这块。 大昌皇帝望着永康,又道:“你是成功突围了,但你的兵马,并没有被俘,告诉朕,这战术,是谁部署的?” 这个问题,更是在场的一些老将们,最想得知的答案。 “这……” 永康一挠后脑勺,讪讪说道:“儿臣不知!” 笑话,这不是说笑话吗? 你一个主将,都成功突围了,这不能不说是战术上的成功。 但扮演北凉骑兵的那近三千兵力,难道你就视若无睹? 当他们都是空气不成? “不知?” 大昌皇帝气急而笑,道:“你这是在和朕说笑话吗?” “父皇,儿臣真不知,就另辟蹊径这事,还是幼楠那天在勘察地形时,在一处半山腰的悬崖上,突发灵感,高兴之下就建议出的!” 此言一出,霍幼楠差点晕倒。 这哪是她建议的? 还勘察地形时,一时高兴之下? 呸! 差点都疼死我了,还高兴? 算了,这事没法再说,由他胡编吧! “还有,兵不厌诈,这招,也是幼楠教儿臣的!” 永康又是一句。 这句兵不厌诈,体会最深的,还要数霍幼楠了。 也就是这句兵不厌诈,让她在不防之时,被永康一捅到底…… “你再告诉朕,你和王妃是突围了,可留下大军来面对数倍的敌军,又是如何获胜的?” 大昌皇帝不放过一个死角,步步紧逼,要把心中所有的疑团,给一一解开。 这一问,永康面上顿时就一尬,讪讪又道:“儿臣分兵以后,就把指挥权交给高统领和任副统领二人,由他们随机应变,剩下的,儿臣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如此长脸的节骨眼上,永康居然把得胜的功劳,全推给了部将,这些战术和部署,大多都是由霍幼楠、高祥还有任元桥完成,他这个主将,就是被大家保护起来成功突围了而已。 就是不争功,总多少也给自己脸上贴一点金,这样难道不香吗? 合着自己狗屁不懂,全靠几个部下的指挥,这才赢得了这次敌我悬殊很大的战斗? “哼!” 大昌皇帝冷哼一声,冷声说道:“你倒是不作假,把自己的无能,也说得这么实在!” 眼看永康把所有的功劳,都推到他们几个头上,高祥心头一震,但又不敢言明。 如果道出实情,那永康就是犯了欺君大罪。 这场战斗,从紧急训练,勘察地形,阵型组合,各部配合还有临阵调整战术,哪一样不是永康亲自部署? 这个九皇子,藏得太深了。 看眼下的情况,就连王妃,也不一定真知道九皇子真实的军事才能。 闻言之下,一众老将们,又是震惊,又是佩服永康的人品。 如此功劳,他居然没有独占,而是把自己的部将捧了出来。 大昌皇帝脸上一怔,将目光落在霍幼楠和高祥、任元桥三人身上,说道:“是这样吗?” “回圣上话,是王爷谦虚了!” 三人异口同声,居然配合得天衣无缝,既没有直接承认,又没有否定自己的付出。 不和主子争功,很好! 大昌皇帝表面神色未动,但心里已经是感慨不已。 朕,这次,没看错人。 一番思怵之后,大昌皇帝又道:“你们,都很不错!有你们跟在小九身边,朕也就放心了!朕相信,等你们到了雁门关前线,定能为大昌帝国的未来,为大昌朝的黎民百姓,也为朕,能立下赫赫战功!” “谢圣上!” 霍幼楠三人,顿时受宠若惊,连忙躬身谢礼。 大昌皇帝摆摆手,淡淡说道:“行了,你们先去休息一下,外边席桌已经摆好,征战一天,想必肚子都饿了,奖励的事,百叟宴结束再说不迟!” “谢父皇,儿臣等人告退!” 带众人离开四楼揽月台,永康才长出了一口气,望望眼前的三人,笑道:“走啊!民以食为天,填饱肚子要紧。” 说着,率先就直奔堤岸上摆好了酒菜的席桌。 待永康一行退下,大昌皇帝的脸色,又阴得能拧出水来。 就这次实战演练的最终结果,更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的,虽然一切规则和部署,都是他研究了很久才落成的,但他自己而言,还真没考虑到永康会赢了这场实战演练! 这个结果,除了霍幼楠和高祥等人的军事才能之外,也得归功于永宁、永乐、永哲这三个蠢货的无能。 事实证明,霍幼楠几个的战法战术有多高明,三个皇子就有多无能。 三个皇子要是不要轻敌,不要托大,稍稍合围一下不要死守着三处出口,不要托大的有那种守株待兔的愚蠢想法,一个扎口袋的小战术,就能把这一千府兵给一锅烩了。 说到头,也算自己这个当皇帝的愚蠢,居然在所有能藏人的地方,全部埋伏了步兵,自以为会使永康率领的一千府兵寸步难行。 哪知? 这永康居然提前勘察了地形,几个臭皮匠想出了一条舍近取远的逃跑路线,深入猎场腹地,然后从一处死角攀岩逃脱。 这步棋极险! 突围不成,就会被堵在那个死角全军覆没。 这步棋极高! 引开追兵,攀岩而上,等于插翅高飞脱困而去…… 第213章 恨铁不成钢 大昌皇背起双手,来回地在永宁三人面前着踱着步子。 老赵家的列祖列宗,脸都让这个三个蠢货给丢尽了。 近六千的兵马,而且还是骑兵与步兵的组合,从追击到设伏,无一遗漏的设计。 居然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被一千成立不久的混合府兵,不但赢了这一场实战演练,而且还被抢走了六百一十八匹上等的战马。 作为战利品,再就是皇帝老子,也没脸从永康手里讨要回来。 一千府兵,只付出了三十七人被俘的代价,就让近六千精锐颜面扫地。 都是自己的儿子,怎么差别就如此之大? 虽然永康没表现出多少指挥才能,这次战斗的战术部署,几近是霍幼楠和高祥他们完成,但永康他做到了任人善用,丝毫没有浪费自己身边的资源,没有不懂装懂瞎指挥来贻误战机。 能识人、用人,就是本事。 看到大昌皇帝此时的脸色,没有参加演练的另外几个皇子,都知道接下来谁会倒霉了。 最得意的,莫过于四皇子永泰了! 永康的这一胜出,决定了这狗东西顺利开拔离开皇城,这样,自己就少了一个威胁。 虽然永康没有当太子的资格,但永康不走,他的心里就一直堵得慌。 也是这一战,让对他争太子威胁最大的二皇子永宁,彻底失去了竞争筹码。 一个拥有如此雄壮兵力资源的战将,居然输得十八代祖宗,都想顶开棺材盖爬出来打他几个蠢货。 祖宗十八代的人,都被这三个蠢货丢尽了! 加上自己筹备的这重阳节百叟宴,已经快结束了,眼看就要完美收场,再要是看到永宁几个挨克,那得多爽? 不但太子之位无人能争,还能让自己这段时间的郁闷,也一扫而光。 “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还请父皇恩准!” 永泰拿出早已计划好了的台词,马上就向大昌皇帝谏言。 “哦!”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转过脸来,问道:“有你何事?” “父皇,九弟眼看就要开赴边关,儿臣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给九弟办一场欢送会,今天借此机会,儿臣想给九弟,敬一杯送行酒聊表心意!” 正当永泰低着头,心里喜滋滋地等着皇帝老子回话时,只见大昌皇帝背在身后的一只手,突然抽到前面一抡!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起,四皇子永泰的脸上,顿时就被印上了五个隆起的指头印。 “扑哧!” 本来一脸沮丧的五皇子永哲,突然看到不可一世的四皇子永泰,结结实实挨了皇帝老子的这一抽,一时没忍住,就差点吹了个鼻滴泡出来。 但也是这一声扑哧,激得大昌皇帝顿时就龙颜大怒。 只见大昌皇帝猛然转身,突然飞起一脚,先把挨他最近的二皇子永宁,直接踹了个狗吃屎。 “嘭,嘭!” 接连两声闷响,三皇子永乐,五皇子永哲,齐齐被大昌皇帝挨个踹翻在地。 “父皇恕罪!” 三人赶快又从地上爬起,齐齐跪了,脑袋低垂到胸前,可心里,已经恨死了永康。 归根结底,这顿打,永泰只是个引子,具体根源却是在永康那里,要不是他赢了战斗,谁还在众人面前挨这么害臊的一顿? 狗东西! 但愿你去雁门关的路上,真给遇上北凉骑兵的精锐部队。 那可不是演练,最好是直接要了你狗东西的小命才好。 不然,今天这风头,让你狗东西白出了。 怒气冲天的大昌皇帝,又背起了双手,在三个跪着的皇子面前来回走动着。 “朕的脸,都让你们给丢尽了,还有脸笑话别人!” 大昌皇帝骂着,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在座的老臣们,也都脸色一阵尴尬,但无人敢出声规劝一下。 突然,挨了一记耳光的永泰,又开口说道:“父皇息怒,都是儿臣的错,儿臣不该提这事,父皇要打,就打儿臣吧!” “啪!” 永泰的话刚落,另外半边脸,又挨了皇帝老子的猛然一抽。 “如你所愿,滚下去!” 大昌皇帝额头青筋暴起,瞪着永泰的时候,眼里寒芒四射。 这一抽,让永泰彻底蒙了! 演砸了? 难道,是我演过头了? “是,父皇,儿臣知错!” 忍眼前冒着金星,永泰心里顾不得细想,一溜烟就跑下了楼…… 也许是打累了,大昌皇帝摇摇头,重新坐了下来。 …… 摆在堤岸上的席桌上,永康低头大口吃肉,时不时抬起头来,看向长长的堤岸上,拴着的那六百一十八匹优等战马。 心头大骇的高祥,不禁多瞄了永康几眼,这个九皇子,太可怕了。 所有的战术都是他在部署,却在皇帝面前,装得就像一个白痴,这等城府,深得不可探测。 难道,他这是要把这功劳带来的奖励,补偿给他们这些誓死不渝的弟兄们? 想起九皇子对他们几人的信任,高祥心里清楚,九皇子的心里,他们这些府兵,就是他的唯一资本。 几乎全皇城的人都知道,窝囊废九皇子,那是在朝中没有任何根基的一个皇子。 只有霍幼楠一直处在兴奋中,也向任元桥几个一样,大口撕扯着带骨的肉块,低着头就像饿狼一样往肚子里填着食物。 整个堤岸上,火把和宫灯一起亮起,照得这片野外,就像白昼一样。 最惨的就是那些丢了靴子的步兵,他们在远处席地而坐,两只脚上裹着的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布条,经过这一阵跋涉,已经在脚上破烂不堪。 那些被抢走了战马的骑兵们,也是垂头丧气,望着府兵们拴在堤岸柳树上的战马,懊恼地不知道如何发泄心中的郁闷。 他们心里暗骂着三个皇子,却又不敢表露出对三个皇子的不满。 一场板着脚趾头都能算出来的战果,却让他们输得如此狼狈不堪,这样回去,定能让兵营里没有参战的将士们笑死。 在战马如此紧缺的大昌朝,再是京都皇城辖区的各种精锐部队,没了战马,照样是步兵一个。 人的两条腿,哪能跑得过四脚的畜生? 往后的苦日子,就靠两条腿来奔波了,除非有大批的军马补充,从里面再挑选出优等的战马补上这个空缺。 就在外面的人各怀心事的时候,得月阁四楼揽月台上的大昌皇帝,望了一眼就座的老臣们,已经打算启动奖罚程序了。 对此愤怒至极的大昌皇帝,哪管什么皇帝威仪? 吹胡子瞪眼睛的他,现在只是个一群草包儿子的老爹而已! 看到大昌皇帝愤然起立,一干老臣们的心,就悬提了起来。 他们心里明白,此时,有人得到嘉奖,有人也由此倒霉。 至于结果,已经不言而明! 第214章 嘉奖 此时,揽月台上,静得一片死寂。 果然,不出所料。 大昌皇帝起立后,目光扫视过全场,最后定格在跪着的三个皇子身上。 跪在地上,低垂着脑袋的二皇子永宁三人,根本不敢抬头迎向皇帝老子的目光。 他们心里都知道,此时的皇帝老子,正恶狠狠地盯着他们。 “滚,立刻给朕滚回去,朕现在不想看到你们!” 大昌皇帝背在身后的两只手,五指凭空乱抓个不停,就像盘着两只硕大的文玩核桃。 看到三个皇子从地上仓皇起身,大昌皇帝又怒吼道:“从今夜开始,你们就在各自的府里研习兵法,朕让兵部挑些兵书分头送到你们手里,每日誊抄百遍,若无特许私自出府半步,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这处罚,表面上看,只是罚他们抄书而已。 但实质上,那可是软禁,这只是和没下大牢稍有区别罢了! 软禁在各自的府上,而且不得出府半步,还如何去运作争太子之位的那些准备? 就连一些站队几个皇子的老臣,闻言之下不禁色变。 眼神游离不定地偷瞥自己站队的主子一眼,马上又把目光看向别处,生怕身边的其他人发觉自己的尴尬。 其实,在朝中,谁是谁的人? 大家都心里有数,表面上的一团和气,不等于背后都没有动手脚。 越是悠闲自在的鸭子,水下的两只脚爪,那可是忙个不停的。 “父皇息怒……” 三双心有不甘的眼睛,一起望向大昌皇帝。 “都给朕闭嘴!” 大昌皇帝摇摇头,厉声又道:“看来,朕得派人送你们回府了!” “来人……” 大昌皇帝刚喊了一声,三个皇子陡然一惊,即刻就转身直奔楼下。 同时,几名大内侍卫应声而来,看到大昌皇帝对他们又摆摆手,侍卫们即刻躬身又退了下去。 说是派人送他们回府,谁都不傻,那可是押送啊! 本来想替各自站队的皇子打个圆场的老臣们,见状,纷纷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忐忑不安地佯装喝茶,来缓解心中不断涌出的恐慌。 都是官场老油子了,龙颜大怒之下的霉头,没人傻到这时候去触碰。 “咳咳咳……” 面色变得铁青的大昌皇帝,突然又是一阵巨咳,吓得一旁的刘安浑身一哆嗦,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壶。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 刘安赶忙上前,一手扶住大昌皇帝的一只胳膊,另一只手伸向后面,轻轻地拍打着大昌皇帝的后背。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要紧啊!” 在座的老臣们,齐齐站了起来,一起向大昌皇帝躬身进言。 有宫女及时拿出一罐雪梨汤,喂大昌皇帝喝过一小碗后,大昌皇帝的气色,慢慢缓转了过来。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平举着一只手来,缓缓往下压压,示意老臣们都坐下。 看到大昌皇帝的脸色,已经稍加缓和,一帮老臣的心,暂且就安放了下来。 “给朕,宣小九上来!” 大昌皇帝坐了下来,把脸转向一旁的刘安。 片刻,霍幼楠和永康一行又被带上揽月台。 大昌皇帝轻咳一声,缓缓抬头说道:“小九!” “父皇,儿臣在!” 永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上前赶忙行礼。 大昌皇帝把目光定格在永康脸上,淡淡又道:“你希望朕这次,如何嘉奖你的这些府兵将士?” “啊……” 永康挠挠后脑勺,讪讪道:“父皇还真有奖励啊?这不就是场演练么,跟玩似的!” “混账!” 大昌皇帝面上笑意顿失,愠色道:“君无戏言,朕动这么大的阵仗,难道就是为了陪你玩?” “哪……” 永康面上一紧,急忙又道:“父皇随便意思意思就行了,目前朝廷支出颇巨,用钱的地方也不少,就是父皇,也许手头也不太宽便!” 他比谁都明白,皇帝老子这是在给他机会,让他替这些府兵讨些赏钱,从而达到进一步收买人心的目的,好让这些将士为自己心甘情愿地誓死效命! 这次实战演练的规则,扮演北凉军队的将士,无论是俘获普通府兵,还是镇北王和他的部将们,都有银子悬赏的,而且还兵衔由此能晋升。 公平之见,府兵也是一样,赢了也有嘉奖。 但他,还不能这么干,目前他还不想让皇帝老子觉察出他的能耐。 比皇帝显得聪明,那绝不是一件好事。 猜不透圣意,才是上策。 “可真是个窝囊废!” 大昌皇帝摇摇头,无可奈何地狠瞪永康一眼,稍加沉思,微笑道:“朕看到,你那一千府兵,加上你夫妻和护卫所使的,战马好像勉强百匹,是这样吗?” “回父皇话,确实如此!” 永康点点头,又道:“府上原有的几匹,还有后来乱凑数的一些,勉强用来训练了!” “那么,除你这次缴获的那六百一十八匹战马外,朕再从各军抽调四百匹借给你,凑个整数,你意下如何?” “这?” 极力压着心头的狂喜,永康茫然道:“这好是好,战马如此稀缺珍贵,就怕儿臣草料匮乏饲养不当,让父皇失望!” 这战马得了,又打起草料的主意来了? 吃舍饭,还要把锅给端走! 这么无耻的事,也就永康能干得出来。 “哼!” 大昌皇帝面色微变,顿时骂道:“窝囊废,就一些草料而已,能让你难成这个样子?” 说完,把头转向刘安,又嘱咐道:“传朕口谕,让户部拨十万石胡豆给镇北王府!” 卧槽! 还不错! 肯定是亲老子,看来前身,绝对不是隔壁王太监的种。 这一来,一千府兵,活脱脱的骑兵精锐的配置了。 “谢父皇!” 得了便宜,总得卖个乖道谢。 “先别急着谢!” 大昌皇帝面色一沉,狠瞪永康一眼,毫不客气地说道:“你可给朕听清了,这些战马,是朕从兵部借给你的,他日班师回朝,你得加倍偿还兵部!” “儿臣明白!” 永康赶忙答应,明知是皇帝老子在演戏,他还得把这配角给唱好了。 不过,划拨了这么多优等战马,可真让那些骑兵们心疼一番的了。 无论如何,这份舐犊之情,已是难掩。 此路凶险,大昌皇帝何尝不希望他建立功勋安全回来? 这些,永康懂! 只要日后四皇子永泰不当太子,他就不起兵造反! 绝不能让永泰这个鸟人得逞。 如果皇帝老子还能在位几年,他就拥兵自重,对另外那几个鳖孙也起个震慑的作用。 反正,只要粮食这条经营抓在自己手里,就不愁再多的兵马养活不起! 有兵没粮,照样玩不转。 李子鱼这个大美妞,可真是老天爷送过来的好福利,霍幼楠只能算个魂穿过来后,得到的第一个新手大礼包而已。 正在永康暗自思怵时,大昌皇帝又把目光,转移到永康身后的高祥身上。 “高祥出列!” 高祥一怔! 闪身从永康侧面站出,铿锵应道:“小的在。” 大昌皇帝微微颔首,满是欣赏地说道:“此次比武得胜,你功劳不小!” 高祥面色骤然一红,低头道:“全是王爷和王妃指挥有方,小的只是听从军令而已。” “好了,别谦虚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双手背在身后,道:“朕心里都有数,不错,退伍不褪色!” 战术中的使诈、佯攻、偷袭,以少胜多,这些,不就是当年铁血卫最擅长,也最常用的战术嘛! 高祥心里一阵不安,但又不敢道出事情真相。 要是实说,那就是对九皇子的出卖。 出卖主子,那可不是高祥的人品。 面对称赞,高祥只有苦笑。 背着双手的大昌皇帝,仰头思怵片刻,又道:“府兵属于私人建制,非朝廷管辖,朕也不便赐你官品,但朕可以奖赏西域贡马一匹,一等铠甲全套,并赐你见官不跪之特权!” 这奖励,一生戎马的老将们,都羡慕不已。 作为武将,贡马、一等铠甲,那意味着什么? 一个府兵统领,居然可以拥有四品以上武将才有资格穿的一等铠甲。 而且,就那见官不跪的特权,更是一种无上的地位。 如此特权,见了官品高于自己的官员,只需拱手见礼,而不下跪。 谁他娘的愿意当磕头虫啊! 除了见了皇帝本人,持此特权者,可以不跪任何官员。 第215章 赢了就是赢了 面对当头砸下来的赏赐,高祥哪敢不接? “谢圣上!” 高祥马上跪恩谢旨,皇帝嘴里出来的任何话,都是圣旨。 “行了!” 大昌皇帝扬扬手,示意高祥可以退下了,随即又把目光,投在永康脸上,淡道:“你府上之前的那几匹马,朕让他们归还给你,但朕已经借给你的那一千匹战马,你的府兵,朕就不再奖赏了,是你的兵,你自己看着办吧!” 永康明白,皇帝老子这是把笼络人心的机会,全部留给他了。 鸡冠山下鸡鸣村的那部分,是向往着报国之心而来。 还有划拨过来的五百户部军,这些可以说都是大昌皇帝的兵。 街头招募的那些,更需要加强一下归属感。 但他们现在都是镇北王的府兵,也就是一支非朝廷管理的私人武装。 “谢父皇,儿臣明白!” 永康心中狂喜,赶忙躬身谢礼。 这一场实战演练,居然得到如此大的实惠,简直就是叫花子穿绫罗——大变身了。 就在永康他们满脸喜色时,大昌皇帝的脸色,又阴沉了下来。 “传朕的旨意,俘虏了镇北王三十七名府兵的兵士们,赏银照发!侍卫队、虎贲军、巡城司、神武军参战演练的统领,每人领十五军棍……” 这,赏罚分明啊! 有功的兵士每人领五十两的赏银,领军的统领,却没人领十五军棍的处罚! 既然所有的事已经完了,永康辞别皇帝老子,带着一千骑兵就扬鞭回城。 到了府上,霍家女眷们都在等候。 “王爷……” 迎着狄芳焦灼目光,永康一丢马鞭,喊了一声“泡桶”就去了浴室。 忐忑不安的狄芳,又尾随过来,立在浴室门口,不安道:“今日实战演练,战况如何?” “二婶,你眼里就只有他了,难道我这个副将,会不知演练情形?” 心情大悦的霍幼楠,赶过来搂住狄芳的脖子,撒娇又道:“亏我指挥得当,今日险胜近六千混成军!” “近六千混成军?” 狄芳花容失色,扭头望向霍幼楠,“就一千府兵,骑兵尚不足百数,如何与数倍对手抗衡?” “反正是胜了!” 霍幼楠把嘴一噘,松开了狄芳,自己坐下来脱脚上的靴子。 “难道?” 满腹狐疑的狄芳,盯着霍幼楠又问道:“今日实战演练,不会是比军容军姿、或者是武艺表演比对吧?” 这算得上实战演练? 面对霍幼楠报出的对方兵力数量,狄芳也懵了,实在想不出这等兵力的悬殊下,是如何演练的? 这时候,紫芸和春桃,拿了霍幼楠的便衣过来,二人替霍幼楠换下了身上的革甲。 待反应过来的春芬进了浴室,永康自己已经卸下了身上的革甲,正赤条条地望着空荡荡的浴桶发愣。 “王爷,奴婢给你拿衣服去!” 春芬面上一红,低头就退出了浴室。 本来要急着梳洗一番的霍幼楠,被春桃和紫芸围着,七嘴八舌地打听实战演练的战况。 “哎呀!” 一脸无奈的霍幼楠,被两个婢女缠得是实在没了办法,假怒道:“方才给你们不是都说了么,大获全胜啊!还问?” 霍幼越是这样,众人的疑虑就越多,依照霍幼楠的性子,要是打了胜仗,还不兴奋地跳个半夜? “拜托,你闻闻我的脚,在靴子里捂了一天,来回跑了上百里路,臭死了都!” 等一股酸臭味进入了鼻子,春桃和紫芸这才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俩!” 狄芳向浴室呶呶嘴,又道:“小姐都累成这样了,快扶小姐进去洗洗!” 是啊! 热水早都烧好了的,咋就把这茬给忘了? 春桃和紫芸,即刻分头行动。 春芬也没闲着,片刻间,三人提着大桶小桶的热水,就在浴室里忙碌了起来。 看着霍幼楠也被扶进了浴室里,狄芳会心一笑,转身就离开了永康的寝殿。 成了,这小两口,今夜就和谐了! 半个时辰后。 雾气腾腾的浴室里,哗哗的水声终于停了。 头发湿漉漉的二人,和一身水汽的三个婢女,一起来到客堂坐了。 这一阵酣畅淋漓的泡桶,解除了奔波了一天的乏困。 算下来,那些突围路线,加上来回迷惑对手时的奔袭,居然有百里之多。 “这么说,战马是有了?” 春桃掩饰不住的喜悦,又在客堂里嚷嚷起来。 “那我们开拔的时候,马匹是足够的了,不然,会苦了那些府兵的!” 紫芸也是,兴奋得两眼放光。 只有狄芳此时,一颗悬着的心,完全放了下来。 永康倒是矜持了起来,半眯着眼睛,滋溜滋溜地品着春芬刚泡好了的功夫茶。 此时的霍幼楠,当然不会闲着,眉色飞舞地向在场的人,像说书人一样,绘声绘色地讲着整个突围的过程。 那些惊险,不时听得春芬她们,嘴里不断地啧啧不已! 狄芳更是心头大震,这傻丫头,都到这时候了,还没看出来九皇子的军事底蕴。 她还幼稚地认为,这次的部署和战术调整,正让永康给蒙对地方了。 “二婶,我们今天运气真不错,就那战术,还真给成功突围了,说实话,我现在依然任认为,今天可是运气和战术各占一半。” 霍幼楠也喝了一杯功夫茶! 当然,她认为的一半里面,自己提出的分兵上山来分散对手,也是更重要的一环,要不然,哪有带着小股人马从勘察到的新路线突围的可能? 只有永康笑而不言,仿佛霍幼楠在讲别人家的故事! 狄芳从永康的这份镇定里,更加肯定了自己的推断,这场恶战,九皇子心中早就有了部署,只是在适当的时候,借着大家的意见实施了而已。 前几日在镇国大将军府上,老夫人就私下告诉过她,九皇子的军事才能,大昌朝眼下无人能及。 这话应验了,验证了,只是霍幼楠这个傻丫头还浑然不知。 通过这一战,永康在霍幼楠的眼里,也不是没无改观,她只是觉得,永康还不至于笨得不可救药,还是有一点小聪明的。 起码她认为,永康在虎贲军大营里,还是学到了一点东西的…… 只有回到了孙家大宅的高祥,心里掀起了骇天巨浪! 九皇子的实力,绝不是大家看到的这样。 传言中的窝囊废,身上却蕴藏着无比恐怖的实战谋略! 如果今天没有这些策略,高祥自己都不敢想,这一千府兵,在如此强大的围剿下,能不能挺过两个时辰都是未知数。 尤其在这种不能使用兵器的规则中,还不能把对手击成重伤,这就说明,对手的战斗力和战斗人数,那是源源不断地向他们这一千府兵输出。 如果能使用兵器,那又是一番结果了。 起码,凭着几个前铁血卫的单兵作战能力,砍杀四五百敌方兵士那是没有问题的,但最后的结果,依然是流尽最后一滴血后战死! 就是算上所有府兵的战斗力,最多也只能杀死对方两千多人而已。 何况,对方也是精锐部队选拔出来的将士,不可能在战场上引颈待戮。 杀人一千,自损八百。 这个道理,都懂,可是他们赢了,而且是以极小的代价,赢得了这么大的一场战役。 不能不说,这个九皇子的恐怖,已经到了骇人的地步。 依次看来,如果给九皇子一个支点,他能撬得起整个天下! 再说得月阁那边,百叟宴也进入了尾声。 至于惩罚各军统领的那十五军棍,也算不上是惩罚,只是一个象征性的惩戒而已。 不然,皇帝的威严何存? 这该赏的也赏了,该罚的也罚了,大昌皇帝没心思再在这里呆下去,带着一百老朽们直接摆驾回宫。 得月阁这块,只留着董庆堂和一些将士,继续收拢还没有摸出猎场的走散了兵士。 那些是还没有完全归队的,除了去寻找失散的战马的部分兵士们,再就是被抢走了靴子的一部分伏兵步卒。 第216章 王妃也讨要赏赐 大早,简单用过早茶。 永康和霍幼楠,带上兼着管家之职的春桃,就直奔孙家大宅。 早操结束的府兵,全部被召集到营房。 永康望着这些士气大振的府兵们,宣布,包括那些被对方俘虏过的兵士,每人赏银二百两。 “谢王爷,谢王妃!” 充当营房的孙家大宅偏院,又是一阵山呼雷动。 永康抬抬手,府兵们立即噤声。 高祥、任元桥两个正副统领,每人赏银一千两。 那八名原铁血卫,加上虎贲军里的一名百夫长,每人赏银五百两。 好大的手笔,这嘴巴一动,二十多万两银子就赏出去了。 幸亏这羊毛出在猪身上,这才捞下了一些家底,出了这么多血,还不至于让永康肉疼。 府兵将士们,得了如此丰厚的赏赐,那更是不用说有多高兴了! 离开孙家大宅,自然是要去镇国大将军府上一趟。 路上,霍幼楠一脸惜疼,埋怨道:“圣上赏给那些俘虏了府兵的赏金,也不过区区五十两银子,你倒是大方,一张嘴就二百两,你比圣上还有钱啊?” “大方有错?” 永康嘴角一拧,又道:“我就这些府兵,他们马上就要跟着我远赴雁门关前线,此行生死两茫茫,二百两银子,也算是给他们安家所用了!” “你光看到他们辛苦!” 霍幼楠嘴一撇,又道:“要不是我指挥有方,坚持分兵上山分散敌人,你哪有机会安排他们抢夺战马?” “呵呵!” 永康一笑,再无他言,只顾前行赶路。 可霍幼楠不依不饶,赶了上来继续说道“若是抢不了那么多战马,我们哪有牵制敌人达到获胜的机会?你不给我也赏点?” 卧槽! 这傻大妞,还真不客气啊! 居然张口就要赏金? 可不带这样的哈! 夫妻之间,也开始明算账了? 这次成功突围,让霍幼楠得意不已,在自己的战术下,这才以寡敌众,破了这次力量悬殊的围剿。 抛去运气不说,光这些,就能让这混蛋有所顾忌了,再要是敢对自己吆三喝四,就让他掂量掂量! 不过,对于高祥和任元桥的战斗力,霍幼楠还是比较认可的。 要不是他们配合得好,抢了战马又拖住了敌方那么久,小股突围就很难成功。 光凭那不足千人的府兵,在高祥的带领下和两千敌人游击到他们成功脱险,就足以说明这个曾经的铁血卫副都统,那可是多年杀出来的经验。 “爱妃啊!” 永康转头,眯眼笑道:“连本王都是你的,也是说,本王的,就是爱妃的,你还要奖励何用?” “呸!” 霍幼楠眼睛一瞪,愠色道:“谁稀罕你?” 思怵一下,霍幼楠悻悻又道:“早知道这样,昨天我就向圣上直接讨要我的那一份了,别说奖赏什么特权,就一匹贡马也好啊!” “你缺马啊!” 永康斜瞥霍幼楠一眼,又道:“就你那马,也比一般的战马好多了,要不,本王背着你好了?” “谁稀罕你?” 霍幼楠嫌弃地一瞥永康,气呼呼又道:“下次,你自己看着办,别指望我出主意!” “行了!” 永康摆摆手,又道:“两口子之间,不是你骑我,就是我骑你,哪有那么多事?” “你……” 霍幼楠面上一红,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永康一脸得意,又道:“爱妃实在想要赏赐,那么本王就赐你一窝蝌蚪好了!” “蝌蚪?” 霍幼楠眉头一皱,沉思了片刻,直到脑仁生疼,也没想起来这个蝌蚪是何物? “嗯!” 永康点点头,狂笑道:“赐爱妃一窝蝌蚪,跑得最快的那个,就是我们将来的娃儿!” “我抽死你个下流胚子!” 这下,霍幼楠懂了。 羞愤交加之下,一扬手里的马鞭,就差点向永康甩过去。 “哪?” 永康一缩脖子,却没见鞭子甩过来,这就又道:“你想要何等奖励?” “我……” 这下,倒给把霍幼楠给问住了。 永康赏这个奖那个的,就是没自己的份,她这才有了意见。 但真让她要赏赐,还真不知道要何物好了? 银子? 她不感兴趣。 水粉、胭脂、头花? 她嫌那些饰物捯饬起来麻烦。 还真让永康说对了,自己是王妃,还稀罕几个钱财不成? 只要永康手里有钱,就少不了给她用的。 “你自己看着办吧!” 思怵一阵,霍幼楠把这个难题,反踢给了永康。 “反正,你的奖励我要是不满意,有你好看的!” 说完,霍幼楠怕永康敷衍,恶狠狠地又甩了一句出来。 永康面颊一抽,不再接着斗嘴。 我自己看着办? 我想把你们几个,全摆一张特大的床上慢慢办,你乐意吗? 心里暗骂一句,便笑着点头说道:“那好,让我好好想想吧!” “这还差不多!” 霍幼楠闻言,终于脸放晴光。 这时,镇国大将军府,已经豁然出现在眼前。 这斗嘴的功夫,就到了霍家。 镇国大将军府上,少了这些女眷后,顿时就落寂不少。 霍青遗孀闻讯,早已在正厅等候。 “老身见过王爷、王妃!” 一打照面,霍青遗孀就按大昌朝礼制见礼。 “老夫人不可!” 永康上前一步,双手拖住正要躬身下拜的霍青遗孀。 “祖母,你大可不必向孙女行此大礼!” 霍幼楠也算有眼色,从另一侧扶着霍青遗孀就在椅子上坐了。 “听下人们说,圣上在西山皇家猎场举行演练比武?” 霍青遗孀向永康投来目光。 “是!” 演练比武,于昨日天黑前结束。 永康微微含笑,频频向霍青遗孀点头。 “祖母,多亏了孙女,要不是为提出分兵上山引诱敌方弃马搜山,府兵用来伏击的将士们,就无法趁机夺得敌方的数百战马!” 霍幼楠不失时机,目光灿烂如星,就差当场手蹈足舞了。 “哦!” 霍青遗孀微微一怔,却把目光又投向永康脸上,道:“果真如此?” “是的,老夫人!” 永康点点头,微笑道:“分兵变阵,诱敌、突袭、深入敌后,又迂回另辟蹊径,这些王妃都提出过!” “如此甚好!” 霍青遗孀心中大慰,不由得又多看了霍幼楠几眼,道:“你既为人妻,又是王妃之尊,凡事多思而后行,切不可再如家里那般任性毛糙,一切,听王爷的!” “知道了!” 霍幼楠答应着,但是嘴却噘得老高。 就在下人们端来了茶,边喝边聊的过程中,霍青遗孀从霍幼楠嘴里,得知参加实战演练扮演北凉军队的兵力人数达五千余人时,顿时用不可置信的目光望向永康。 “王爷提前一天勘察地形,就是为了作突围之便?” 迎着霍青遗孀灼灼目光,永康微微点头。 这时,霍青遗孀心里已经有数。 重兵围剿之下,另辟蹊径突围,这绝不是简单的分兵诱敌就能办到的。 说明,九皇子在心中,已经有了大致的战术部署,只是到了实地,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又做了些调整和变动而已。 至于自己孙女霍幼楠所自豪的那些,只是早已在九皇子对战术调整的范围内而已。 如此奇才,方可以一千府兵,对抗近六千人的朝廷精锐部队。 这要是军权在手,何愁天下不定? 细思极恐之下,霍青遗孀的眼里,顿时又神采飞扬! 霍家已经上了这条船,跟着九皇子走,没错! 第217章 被人看穿 从镇国大将军府回来,镇北王府上已是喜气洋洋。 狄芳特意安排膳房,准备了不少的酒菜,就等永康和霍幼楠回来一起庆贺。 趁着霍幼楠眉色飞舞的大侃特侃的时候,永康一个眼神,将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叫去北书房。 “这几天也没要紧事,你俩就不用跟着我了,回去安顿一下家里,开拔后,这王府也得留几个人照看,如何安排,你俩看着办就是了!” 永康的话,二人明白,这马上就得远赴雁门关前线了。 随军人员的家人,也该好好安顿一下了。 二人明白,九皇子是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万一要是搞出什么事来? 那可是要连累不少人的家人的,提前把家人都给安置妥了,才能后顾无忧! “小的们替家里老小谢过王爷!” 二人心知肚明,赶忙致谢! “言重了!” 永康摆摆手,从书桌下拿出五千两银票,向公羊毅递过,道:“分给弟兄们,告诉大家,开赴边关,凶险是少不了的,我们能不能活着回来?这谁都无法预料,但选择了跟着我,只能共生死了!” “王爷,请放心,小的们都明白!” 二人胸脯一挺,一脸视死如归,深沉地点点头。 “去吧!” 永康扬扬手,待二人离开,这又回到客殿。 此时客殿,从霍家带来的那拨下人,在霍幼楠身边围了一圈。 众人脸上一副钦佩之色,听到妙处,不时地齐声叫好! 现眼包! 永康暗骂一句。 摇摇头,苦笑一下。 看到闲下来的狄芳,坐在一旁兀自喝茶,便一个眼色,就进了偏房。 “王妃这次出力不少,我想奖励她些什么?” 永康笑意盈盈,望向进入偏房的狄芳。 狄芳一愣,不解道:“自家人,还给奖励?” 永康点点头,笑道:“不奖励她点,那可小性子不断,就不知道赏什么物件适合她?” “虽是王妃,但也是个女人,女孩子嘛!毕竟爱美,她的性子还是贪玩一些,依我之见,精美一点的小刀这类,保准喜欢!” 还是狄芳了解霍幼楠,建议的这些东西,也符合霍幼楠的性子。 趁着无人注意这边,永康从后面把狄芳拦腰一抱,摸着狄芳温软的腰身,正准备温存一番。 “你腰里是何物?” 狄芳吃疼,使劲一推永康。 永康这才记起,怀里还揣着一把短枪。 这物件,眼下还不宜示人,便讪讪说道:“防身物件,忘掏了。” 不过,这也提醒了永康! 得了,就送一把短枪给那傻大妞。 不过不是现在,而是离开皇城以后再给她,但趁着这两天还没开拔,提前组装好不就成了? 永康放开了狄芳,一摸自己腰间,又道:“二夫人所言极是,我这几天好好踅摸一件玩意儿,到时候保准王妃她满意!” 就是,自己的老婆,得自己疼! 送她一把短枪,那作用可不小,遇到紧急情况,那可是威力无比的杀器。 “如此甚好!” 狄芳浅浅一笑,微微点头道:“她就爱使些小性子,王爷耐心些就是了!” 突然,永康脑海里跳出一个大胆的想法。 这想法,把自己都吓了一大跳! “昨夜回来泡桶,我和王妃也算是圆房了,就是她还有些不太配合,不如今夜你给演练演练?” 硬着说完,永康自己都老脸一红。 那狄芳的脸,更红了起来。 “你就没个够,这事叫我如何开得了口?” 狄芳局促不安起来,紧张地向殿厅外探了探头,又道:“不过,可以试试,你要见好就收,别脱缰的野马一样,再是女人,她还嫩着,不能叫这事给伤了……” “那是,那是!” 永康头点的就是鸡啄米一样,讪笑道:“自己的老婆,惜着些使唤,不能叫花子吃年夜饭,一顿吃光两年的。” 说着,永康伸手又去拦狄芳的腰。 就在这时候,府门口执勤的侍卫来报,说李家主到了。 扫兴,这节骨眼上,有客来访! 李子鱼被带到北书房,在永康侧面的椅子上坐了。 李子鱼一落座,便道:“王爷,头批粮食已经到位,在离军马不远的地方屯着。” “调运清单!” 永康一伸手。 “王爷,都在这里!” 李子鱼一指自己的头。 “哦!” 永康恍然大悟,这事,还真留不得书证,便道:“钱庄的运营不可急躁,慢慢筹备也可以,但商贸要跟得上本王的及时需求!” “嗯!” 李子鱼点点头,又道:“现盐的生意,已经在边陲一带展开,暂时还没进入中原地区,前期盈利的款项,已经走钱庄的账了!” 望着如此得力的助手,永康心里熨烫极了。 再看李子鱼镇定又自信的那张脸,就如春风里绽放的桃花。 试问有几个男人,能在如此美色面前保持得镇定? “坐过来!” 永康抓起李子鱼一只柔若无骨的手,放在自己的两只手里轻轻揉捏着,道:“你知道的,我马上就得开拔,这些事宜必须提前到位!” 李子鱼目光灼灼,仰着那张清秀可人的脸看着永康,似笑非笑地说:“民女这两天,突然想明白了一些事情!” “何事?” 永康低头,在李子鱼光洁的额头亲了一下。 “恕民女斗胆!” 李子鱼闭上了眼睛, “你说,恕你无罪!” 永康盯着李子鱼领口白皙的脖颈,就等李子鱼说出后面的话来。 李子鱼把头一偏,一张发烫的脸,就贴在了永康胸膛,说道:“王爷是个阴险狡诈,且野心极大的人!” “呵呵!” 永康被逗笑了,拿手抬起李子鱼的下巴,又道:“说说看,本王是如何阴险狡诈的?” 李子鱼缓缓睁眼,贝齿轻露,轻声道:“王爷若是不死,将来必定举兵谋反!就算王爷大事不成,那也会动摇这大昌朝的江山!如此,也不枉费王爷的一番谋略了!” 永康面颊一阵抽动,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好了! 李子鱼几乎看透了自己,看穿了他的这一系列操作。 这女人,太不简单了! “族人都安排好了吗?” 永康回过神,问了一个关键问题。 李子鱼尖尖的手指,摩挲着永康那张棱角分明的脸,盈盈说道:“谢王爷关心,族里人所有人,除了柜上安排了事务的外,其余人都陆续撤离了京都地界,民女在其他地方找了一处宅子安置了。” “好!” 永康点点头,一双大手,已经触及到了他最想触及的地方,边摸索着,边说道:“如此一来,本王就放心了!” “嗯!” 李子鱼合上眼睛,喃喃又道:“王爷,你轻点……” 最不相信九皇子会谋反的人就是大昌皇帝,就是有人洞察到了九皇子的心机,如无真凭实据,谁也不敢轻易冒险去向大昌皇帝揭发。 何况,李子鱼已经是九皇子的女人了,这根和大闸蟹捆绑在一起的草绳,更不可能去出卖她所依仗的靠山…… 第218章 访客 就在永康渐入佳境时,春芬过来北书房。 “王爷,虎贲军大营的董统领来了!” 春芬站在屏风一侧,低垂着头,声音小得就像蚊蚋叫。 她知道,李家主一来,永康肯定不放这个机会。 “知道了!” 永康从桌后抬头,摆摆手,意犹未尽地站了起来。 “你先回去,最近府上事多!” 永康拍拍李子鱼的屁股,嘴角一抽,就绕过书桌出了书房。 到了客殿,霍幼楠正端坐在茶台一侧,摆着女主人的架子,和董庆尧说着话。 见永康到了,这才退了下去到狄芳那边。 “末将见过王爷,祝贺王爷演练比武得胜!” 一打照面,董庆尧就是一个大礼。 “统领不可!” 永康急忙摆手,又道:“哪里话,多亏了王妃和高统领他们,就我从你那边学的那些,也不算少了,可一到用的时候,全都给忘了!” “那是,那是!” 董庆尧面上一阵尴尬,讪讪又道:“王爷理论是学了不少,但实战又是第一次,何况圣上安排的兵力如此巨大,就是换了末将,也难免慌乱,心生胆怯那是自然的,王爷不必介怀!” 看来,董庆尧是从他兄长董庆堂那里过来的,对昨日实战演练的结果是知晓了的。 “有王妃和高统领在,王爷大可不必担忧,何况,任元桥的实力也是不俗,在虎贲军那边战绩也是很卓越的。” “这得感谢父皇了,这些人,都是父皇给我的!” 面对董家兄弟这种誓死为皇帝老子效命的人,永康说话还是很谨慎。 生怕一不注意,把自己的那些小九九给别人发现了。 “昨日之惊险,家兄已经给末将说了,末将现在想起来那个场面,后背都一阵发凉!” 对此心有余悸的董庆尧,欣庆自己没被抽上去扮演北凉军队。 但想到近六千人的兵力,却输给了九皇子的一千府兵,他都无法理解这仗到底是怎么打的? 对任元桥这人,他是再熟悉不过了。 就高祥,凭之前铁血卫的身份,那更不能怀疑他的实力。 但霍家这个丫头的表现,倒让他刮目相看。 不过想想也能说得过去,霍幼楠虽是一介女流,但那是镇国大将军府上出来的人。 将门之后,天赋自带! “恭喜王爷,大婚那天末将军务缠身,无法登门道喜,今日得空,末将衷心祝贺王爷和王妃齐头并进!” 董庆尧拱手又是一礼,补了个人情。 “齐头并进?” 永康面颊一抽,苦笑道:“哎呀董统领,你是不知道啊!这说出去都丢人,也就是你来了,我才倒个苦水,也不怕你笑话,这王妃,可凶着呢!” 望着永康一脸的苦相,董庆尧差点就喷了! 都说这九皇子窝囊,那也是个皇子身份,但还不至于怕老婆吧? “王爷谦虚了!” 董庆尧都不知道如何来接永康的话,只好强压着笑,没敢在脸上表露出来。 永康摇摇头,又道:“就昨天在西山皇家猎场,王妃一马当先,硬是夺了我的帅,由她指挥突围,我堂堂主将,倒成了跟班的马弁了!” “哈哈!” 董庆尧还是没忍住,张口就笑道:“将门虎女,名不虚传啊!” “你说,这要是到了雁门关前线,还不是由她来指挥,我哪插得上手啊!” 永康苦着脸,又是一句牢骚。 “这可不行,副将得听主将的,可以给主将建言献策,不可夺权!” 董庆尧还是话入正题,对兵权的看待,那自然是很严肃的。 “嗨!” 永康摆摆手,苦笑道:“你是不知道,就那架势,还谏言献策?不抽我就算不错了!” “啊……” 这下,这话,董庆尧可真无法接了。 “来,先喝茶!” 永康指着春芬端上来的功夫茶,又道:“这茶不错,我就这点喜好了,酒菜马上就好,咱俩今天喝个高兴!” 正说着,春桃和紫芸,已经端了酒菜进来。 “你是客人,我敬你一杯!” 永康亲自抓起酒壶,给董庆尧斟了个满杯。 “可不敢!” 董庆尧站了起来,连忙摆手,急道:“应该末将敬王爷才是!” 一阵推杯换盏,二人已经喝得面红耳赤。 董庆尧压低了声音,说道:“王爷不知,翻年天暖后,末将也随大军开往雁门关前线!” “你也去?” 永康心里一阵琢磨。 “是!” 董庆尧自行灌下了一杯酒,又道:“听家兄说,王爷这次是打个前站,圣上并不想让王爷涉险,先拿交接两处失地的事和北凉可汗斡旋一阵,等大军一到,我大昌定向北凉全面发动战争!” 这话,让永康心里一惊,但也一暖。 看来,皇帝老子还是舍不得他是送死,只是让他打前站而已。 但战局瞬息万变,谁也料不准会发生什么? 就皇帝老子的这份垂爱,自己还真不好意思到了雁门关就立即造反。 到时候再看吧! 如果四皇子永泰那个鳖孙当了太子,那就直接反了,率领大军杀回来,先剥了永泰那鸟人的皮再说。 …… 夏士诚府邸,书房。 四皇子永泰一脸亢奋,斗鸡一样在地上来回蹿着。 “活该?” 永泰一脸得意,狂傲道:“老天助我,那三个蠢货,三千骑兵精锐,加上两千好几的步兵提前埋伏,居然让那狗东西逃脱了包围!” “别高兴太早!” 夏士诚把脸一沉,缓缓又道:“圣上的主要意图,是考验九皇子的统兵能力,参与实战演练的另外三个皇子,并不是这场大戏的主角,他们只是这个设计中的敌人和障碍物,就是败了,突出的还是九皇子统兵作战的能力,至于那些配角,只是象征性地受到一些责罚而已!” “但他们就是败了,只要是败了,就体现出他们的无能,和那个窝囊废比起来都差远了,这样一来,他们的能力就会在父皇眼里大打折扣,这至于窝囊废那个狗东西如何?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子位之争这事上,他们少了许多筹码!” 得意忘形的永泰,大肆地发表着自己的意见。 夏士诚眉头紧锁,提醒道:“我强调一下,这事的主角,还是九皇子那狗东西,他成功突围,证明了他和他的部将们,都有着不可小觑的作战能力,这在圣上的眼里,占着不可估量的位置!” “那算什么?” 永泰向夏士诚投过来傲然的一瞥,得意道:“演练就是演练,根本不值一提,就那一千乌合之众,要是真遇上北凉军队,说不定让人家像砍瓜切菜一样给灭掉!” “太子位子没到手之前,凡事不可大意!” 夏士诚耐着性子,又是一番劝导。 “那是!” 永泰点点头,说道:“父皇还在对太子人选举棋不定,这么大的事,你和李辅国都不知道父皇在想什么?这就说明,父皇心里根本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不管我强不强都不重要,只要强过他们几个一丁点就够了!” “明白就好!” 夏士诚狠瞪永泰一眼。 忽然,夏士诚沉思片刻,淡淡又道:“那个叫琼瑶的北凉奸细,本来就要问斩,却被九皇子讨了圣上的手谕,把即将要押赴刑场问斩的琼瑶给拦了,这事倒有些蹊跷!” “嗨!” 永泰闻言,摆手道:“有何蹊跷的?那狗东西一肚子鬼点子,估计是舍不得琼瑶的美貌,随便编个理由骗过父皇,然后金屋藏娇罢了!这些,都是小聪明,算不上大智慧,我倒是心疼被他诓去的那些银子!” 夏士诚思怵片刻,摇头道:“那倒未必,听说那个琼瑶,在被九皇子带走后的当天傍晚就上吊自尽了,此女身份可疑,九皇子的举动更是令人费解!” “敢情是九皇子用强,毁了人家的贞操呗!女儿家不是把贞操看得比命都重要么?” 永泰大大咧咧,对夏士诚的担忧却不以为然。 “胡说!” 夏士诚阴着脸,又道:“一个浪迹风月场多年的艺伎,会在乎贞操?上赶着傍一个皇子当靠山都来不及呢!” “可……” 永泰刚要说些什么? 就被夏士诚摆手打断,夏士诚目光阴冷,望向永泰,又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太子位没到手前,必须低调,凡事都要小心应对,你可记住了!” 第219章 还是一醉方休好 镇北王府,客殿正厅。 董庆尧满面红光,舌根有些发硬,目光望向永康,同情道:“王爷,想开点,王妃是强悍了些,到了雁门关,还得靠她!” “嗯!” 永康点点头,失落道:“只有如此了,打又打不过,还能如何!” 看到一脸苦相的永康,董庆堂不免为这个九皇子有些抱打不平。 “王爷只管斡旋邦交,至于打仗的事,就交给我们这些武将吧!” “可我还挂着帅呢?” 永康一脸憋屈,闷头又是一杯酒下肚。 “王爷没必要为此发愁,圣上对此自有考量,待春暖之时,我大昌大军齐伐北凉全境,到那时候,自有人做战术部署,但军功少不了王爷你的……” 一场酒,喝得淋漓酣畅。 已经有了七分醉意的董庆尧,也有意无意地透露了不少的军情出来。 “那董统领该任何职?” 永康醉眼迷离,就等董庆尧多透露一点了。 董庆尧猛灌一杯酒下肚,一握拳头,道:“统帅不一定是我,但先锋没人比我更合适!” 卧槽! 还先锋? “哪!” 永康面露惊讶,钦佩道:“董大都督也会去雁门关吧?” “那是!” 董庆尧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珠子,恨恨道:“家兄必定向圣上请缨,亲率大军前往雁门关,多年前的那一战,家兄心头至今怄着心病,总想亲自上阵一雪前耻!” 卧槽! 这咋整? 董家兄弟都要去雁门关。 看来,计划得变! 趁他们要到回春天暖才大军开拔,抢在这之前,先把军队给揽到手才是。 手里没一支足以和朝廷抗衡的大军,那就什么都不要想了! 要是等到董家兄弟都来了,想要夺权,就晚了! 这兄弟二人,那可是皇帝老子的死士,一心效忠大昌帝国、效忠皇帝老子的。 也可以说,他俩只认皇帝老子! 要是被他们窥得一丝动机,说不定就会立刻翻脸,拿下他去向皇帝老子邀功。 今天这兄弟二人敬重他,那是觉得只有他最老实,对大昌皇帝最忠心,也是最有志气的一个皇子。 这里面,有敬重,也不排除有同情的成分。 但要是被董家兄弟察觉他有异心,那后果不言而明。 酒已经不能再喝了,董庆尧的量,凭他还真陪不到底。 “来……再……喝一……杯……” 永康舌根发硬,把酒杯向董庆尧举了一下,然后摇三晃四地硬喝了下去。 “喝……” 董庆尧也举起了杯子,却看到永康已经在桌上趴了。 “这?” 待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董庆尧把脸贴向桌面,又道:“王爷,王爷,还能喝不……” 还喝个毛线? 趴在桌上的永康,已经打起了轻鼾。 “醉了?” 董庆尧大嘴一咧,摇晃着站了起来,向厅外喝道:“来人,王爷不胜酒力,快扶王爷休息……” 候在外面的下人们,呼啦啦就涌了进来。 “呀!” 霍幼楠看到满桌的狼藉,愧色道:“抱歉,王爷酒量不行,还是我陪董统领喝几杯!” “不不……” 董庆尧连连摆手,示意再不喝了,歉意道:“是末将没把握住,让王爷喝多了,还请王妃见谅!” 说着,董庆尧拱手一礼,就向霍幼楠告辞! “扶我房里吧!” 送董庆尧出了府门,霍幼楠让下人们把永康扶到婚房。 待春桃和紫芸给永康擦拭完手和脸,春芬又端了热水进来。 “王妃,奴婢给你和王爷洗脚吧?” “就给王爷洗洗好了,我不用。” 霍幼楠摆摆手,春芬只好给把永康吊在婚榻外面的两只脚给洗了,然后把永康往里面一扶,这才退了出去。 “没本事就少喝点,丢人现眼!” 霍幼楠一边嘟囔,一边解衣准备入寝。 侧着脸躺着的永康,微微半睁着眼,看着背对着他的霍幼楠,就像剥玉米一样地脱着一层层的衣服。 啧啧! 好白、好大、好紧致啊! 永康不由得心里大赞,美滋滋地看着霍幼楠把自己脱了个光溜。 “董庆尧走了?” 身后冷不丁的一声,把霍幼楠吓了一跳。 回头一看,永康半支着上身,正笑眯眯地盯着她看。 “你……” 再是夫妻之间,第一反应还是又羞又惊。 霍幼楠抓起被子,迅速裹在胸前,怒道:“无耻之徒,居然装醉!” “呵呵!” 永康伸过一只手来,笑道:“我要是不装醉,喝个稀巴烂,还能干成何事?” “你还想干何事?” 霍幼楠紧裹着被子躺了下来,讥笑道:“就你那些战术,也就喝酒时糊弄一下别人而已!” “造反!” 永康把手伸进被窝,半真半假道:“我就想造反,难道不成吗?” “哈哈……” 霍幼楠直接被气笑了,斜瞥永康一眼,轻蔑道:“看你那窝囊样,还造反?” 永康的话,霍幼楠从来没当真,这个成天把造反挂在嘴上的人,实际上就是到处坑人,到处讹别人的银子而已。 “好啊!” 霍幼楠支起上身,盯着永康的眼睛道:“就你这窝囊废,要真敢造反,那我给你打先锋!” “当真!” 永康眼里星光立现,一挪身子就挤了过来,紧贴着霍幼楠的脸道:“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这缺蛋少枪的,不会是空打雷不下雨吧?” “滚开!” 被激将的发怒的霍幼楠,一把推开永康,瞪眼道:“莫非是要我发誓不成?” “发誓倒是未必!” 永康又贴了上来,说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就怕到时候我真造反了,你却当了缩头乌龟!” “你敢小看姑奶奶我?” 迎着永康不屑的眼神,被激怒的霍幼楠一掀被子,猛一个翻身就骑在永康身上,正准备摁着永康狠揍一顿的时候。 这用力一跨的同时,一种不适感立刻就让她羞愤不已。 真是巧了,永康正朝天一炷香挺着。 让霍幼楠的这一怒,直接给全军覆没了进去! “无耻!” 察觉不妥后,情急之下的霍幼楠想翻身下来,此时却被永康用双臂,像枷锁一样死死箍住了脖子…… 也许是动静过大,也许是有人担心永康酒后的安危! 偏房里的狄芳,让春芬烧了一壶醒酒的蜂蜜茶。 狄芳提了茶壶,披了衣服就推开了婚房的门走了进去。 “王爷,酒后多喝些蜂蜜茶解解酒,不宜剧烈运动的!” 瘫软在一旁的霍幼楠,斜瞥了一眼榻前站着的狄芳,顿时羞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王妃,可不敢这样,天凉了,谨防风寒入侵!” 说着,狄芳放下手里的茶壶,上前给霍幼楠掖好了被子。 “还真有些口渴!” 永康别有用意地望了狄芳一眼,随即就把身子望一般挪了挪。 看到榻上空出来的一席之地,狄芳秒懂。 “王爷莫动,不可散了汗气,还是让我来斟茶给你喝吧!” 狄芳斟了茶,脱鞋就上了婚榻,一只浑圆柔软的胳膊揽起永康的脑袋,就开始喂永康喝刚煮好了的茶汤。 永康喝完一盏蜂蜜茶,目光投向眼前不及半尺又大又白的地方,喃喃说道:“这个也好吃!” …… 第220章 士为知己者死 自实战演练结束后,永康也就再没去虎贲军大营学习军事了。 好在大昌皇帝也没再给他安排什么! 也可能是大昌皇帝觉得,九皇子身边有高祥和霍幼楠这些人就足够了,至于九皇子本人速成几天的那种学习,也实在没多大的意义。 可以说,永康是完全自由了。 没人派活,那所有的时间,可都归自己支配的了。 把要跟着去雁门关的人,在脑子里一一排列了一番后,永康突然想到了焦凯。 虽然焦凯那货已经铁了心跟他混了,但去雁门关造反,还得探探焦凯的态度,这可不是一起逛青楼那么惬意的勾当了。 永康差了下人去焦府找焦凯,自己先行一步去了西街口的天香楼茶楼。 “民女见过王爷!” 李子鱼对永康的到来,眸子顿时就明亮了起来。 “免礼!” 永康摆摆手,径直就向那间静室过去。 “王爷!” 李子鱼面上一尬,踌躇一下,说道:“还请王爷换个房间,那屋子已经封了,民女觉得瘆得慌,就让人给锁了。” “哦!” 永康一怔,随即又道:“无碍,把锁打开!” “王爷……” 李子鱼似乎有顾虑,一双美目望向永康,又道:“王爷可以去民女的屋里坐着,那间屋子又阴又冷,实在没必要去那里。” 永康摆摆手,道:“本王要和焦司空谈点事,不方便去你的闺房,等事完了,本王再过来如何?” “民女遵命!” 李子鱼躬身一礼,就退了下去做安排。 永康知道,李子鱼毕竟是个女人,对于死过人的屋子,她心里还是有些害怕。 尤其她知道,九皇子一来,要和她温存一番的那事,是雷打不动的保留节目。 在琼瑶上过吊的屋子里,要和九皇子进行鱼水之欢,李子鱼还是心里有些发毛。 片刻间,茶楼的几个伙计过来。 木炭火,茶壶,茶点都被搬了过来摆好。 屋子里是有些冷,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琼瑶身上那种淡淡的香味。 桌上已有薄薄的落尘,伙计们麻利地擦拭干净后,这才退下。 正好,焦凯也到了。 “小的见过王爷!” 焦凯礼后,垂手站在永康面前等候差遣。 “坐,今天没活可派!” 永康摆摆手,示意焦凯坐着说。 “王爷,西山实战,王爷可是大放异彩啊!” 焦凯一脸兴奋,不失时机地伸了一下大拇指。 “少拍马屁!” 永康嘴一撇,不屑道:“一战获胜,父皇就可以放心我去雁门关了,那地方可不像演练,真刀真枪,一不留神就送命!” “怕个鸟!” 焦凯嘴一撇,又道:“王爷,说句不中听的,你可别上火,与其被人嫌弃处处给白眼,还不如由马信疆活出个人样来,他北凉人也不是三头六臂,照样和咱一样两条腿走路,要是遇上了,杀他个痛快才过瘾!” 看到焦凯那货眼里精光迸溅,永康又一撇嘴,道:“你也是嘴上的功夫,刀枪无眼,砍到谁的肉上都疼!” “王爷,别瞧不起小的!” 焦凯“噌”一下站了起来,拍着算盘珠子一样的胸脯,又道:“这皇城,是人不是人的都骂小的是个废柴,小的早就受够了,哪怕明天去死,今天小的也要活出个人样给那些鳖孙们看看!” 有戏! 这他娘的! 这货还真和小爷我一个尿性。 得了,还试探什么? 捡不重要的,先给挑明了再说! “行了!” 永康摆摆手,示意焦凯坐下,望着一脸愤慨的那货,淡淡道:“好不容易给你在圣上那里讨了个差事,你就干出个人样来,起码让你爹娘安心不是?” “嗨!” 焦凯一拍大腿,急道:“王爷你都走了,小的我还干着有何劲头?” 没等永康说话,焦凯又道:“跟着王爷你干,小的我不图什么,就图个痛快,图个扬眉吐气的顺畅,你走了,小的我也就是混个破差事而已,只能说不白吃白喝家里的饭而已!” “唉!” 永康摇摇头,道:“曾经奏请父皇,许我前线杀敌,就是为了轰轰烈烈去死,也不愿窝窝囊囊地活着才走的这条路。” 焦凯眨巴了一下眼睛,恳求道:“王爷,带上小的吧!什么司空这些破官,小的根本就不稀罕,只要跟着王爷,给你牵马坠蹬都成!” 卧槽! 这小子,还真够直白的哈! “这……” 永康像是犯了难,踌躇一下,缓缓说道:“跟着我,能不能活着回来?这都无法估计,但我只能做到不亏待弟兄们而已。” 此言一出,焦凯直接跪了! “王爷,小的从没求过人,这次,就算小的求你了,带上小的吧!什么死啊活啊的,小的不在乎,就是死,小的也会在王爷身前挡刀……” 焦凯那货,压根没想到,九皇子会拿他当兄弟看待! 一个在家里都不受待见的人,更别说外面人如何看待他了? 这个从小就受其他皇子们欺负的九皇子,却和他同病相怜,甚至拿他当兄弟。 “快快起来,这成何体统,要是让下人们看见了,还不笑话你?” 永康抬抬手,让焦凯起来说话。 焦凯脖子一拧,说道:“笑话就笑话,被人笑话了多年,也不在乎这一次!” 永康无奈,只好起身,走到焦凯面前,伸出手扶了焦凯起来。 “我是想,我已经这样了,不想连累你们的安稳,边关路上,凶险无数,身为一个一无所有的皇子,只有把这一腔热血撒给大昌疆域,只有把我苦苦埋藏着的一腔豪情,献给大昌的江山社稷,至于你,容我再想想吧!” 喝过两盏茶后,永康摆摆手,先让焦凯回去…… 宫内,御书房。 刘安上前,轻声禀道:“圣上,焦学士携其子焦凯来了!” “哦!” 大昌皇帝抬头,不解道:“是不是那小子又惹下麻烦了?” “奴才不知!” 刘安又道:“父子二人,好像有事情要求圣上。” “宣!” 大昌皇帝准了焦仁的面圣请求,复又把目光投向手里的书卷。 片刻,焦仁父子上前。 “臣焦仁,见过圣上!” “微臣焦凯,参见圣上!” “你父子二人,今日如何走在一起了?” 大昌皇帝瞥了二人一眼,目光又转向手里的书卷看着。 “臣……是想……替……犬子……” 焦仁一脸的官司,说话都不利索起来。 “行了!” 大昌皇帝一扬手,缓缓说道:“让焦司空自己说,人家又不是没长嘴!” “是!” 焦仁面上一红,随即就后退一步垂手站着。 “圣上,微臣奏请圣上,请圣上恩准微臣” 随九殿下去雁门关前线!” 此言一出,焦仁闭起眼睛侧过了头去。 大昌皇帝微微一怔,视线从手里书卷,缓缓移向焦凯脸上。 “说个理由?” 面对大昌皇帝的一问,焦凯毫不胆怯,说道:“九殿下就要开拔,微臣想辞去司空一职,跟随九殿下一起去雁门关前线!” 大昌皇帝面颊一抖,沉下脸来怒道:“你以为去雁门关前线是游山玩水逛青楼?你且给朕说说,你是会排兵布阵、还是能以一敌百?” “圣上,你说的这些,我都不会!” 焦凯头皮一硬,闭上眼睛就是一句。 “放肆!” 大昌皇帝一拍书案,怒道:“你以为去雁门关是斗蛐蛐的?” “圣上息怒,我知道我什么都不会,但九殿下把我当兄弟看待,他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俗话说得好,士为知己者死,我为九殿下挡刀总成吧?” “混账!” 焦仁急了,自己的这混蛋儿子,居然敢当面顶着圣上的话说话。 大昌皇帝一扬手,制止了气急败坏的焦仁。 “士为知己者死?” 大昌皇帝半眯起眼来,摇头又道:“一个游手好闲,吊儿郎当,不学无术的颓废公子,也敢在朕面前自称为士?” 这焦凯,从哪捡来的唾沫渣子,就用在和大昌皇帝的对话上? 就他老子焦大学士,还勉强称得上半个士而已。 “反正,士不士再不管,大道理我不懂,到了战场,我愿替九殿下挡刀枪,还请圣上恩准!” 焦凯就是个二百五,在皇帝面前,也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此时的焦仁,已经被惊吓得差点昏过去,嘴唇哆嗦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好!” 大昌皇帝气急而笑,转头向刘安说道:“传朕口谕,责吏部,有户部司空焦凯,现官籍转入兵部,任粮草军资监军职,领从五品衔。” “谢圣上,谢圣上!” 刘安还没出书房,焦凯就立刻跪下来谢恩。 “滚下去!” 大昌皇帝挥挥手,看也没看喜出望外的焦凯一眼,而是把目光看向一旁的焦仁。 “儿大不由爹啊!” 焦仁一怔,急回话道:“圣上息怒,待老臣回去打死这个混蛋!” “行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又道:“这小子,和小九还真投脾气,拧得不是一般,就由他去吧!” 话是这样说的,哪个当老子的,不喜欢替自己儿子挡刀的人? 就是皇帝,也不例外! 情形已经是明摆着的,是焦凯那货,死缠着他爹焦仁带他来面圣。 不然,一个小小的司空,若非皇帝召见的话,还真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 第221章 二上兵器署 得知焦凯去面圣后,永康咧嘴笑了。 这小子,本来他只是试探试探,没想到,人家要死要活的往这坑里跳。 成了! 瞌睡遇上枕头,难道这梦不香吗? 虽然焦凯那货文不成武不就的,但那鬼心眼和机灵劲,可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等到了雁门关,倒是一个好帮手。 而且,皇帝老子还给那货给了个粮草军资的监军权,这可名正言顺地替自己办事了。 粮草军资监军一职,其实和司空一职区别不大,只是换了个衙门而已。 一个是监督市场运营的官职,一个是监督军粮军资调配的差事,都差不多,只是官职给提了一级算作大昌皇帝的恩赐。 回到府上的焦仁,一肚子的不解。 九皇子这次军演大放异彩,又一次深得皇帝的青睐。 自家的这混账小子,又获得九皇子的如此器重,看来,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废柴,只是之前没有用对地方。 想到这里,焦仁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毕竟是上前线,不像在皇城混差事那样舒贴自在。 但男儿当自强,之前管教甚紧,也没管出个人样来。 这次,已经由不得他这个当老子的了! 要是极力反对,那么在皇帝面前,非落得个贪生怕死的坏影响不可。 儿大不由爹! 连皇帝都这样说了,自己一个当臣子的,还能如何? 人家一国之君,把自己的儿子都派上了前线,臣子家的公子,难道就不能为国效命? 再说,去了前线,也不一定是死。 何况是跟随在九皇子左右,又不是打先锋的兵卒,担忧个逑! …… 镇北王府,北书房。 霍幼楠一脸不屑,轻蔑道:“当边关战场是青楼了?什么人都往前凑,战场上又用不着皮条客!” 卧槽! 这话,还真损! 合着在霍幼楠的眼里,焦凯那货就是个拉皮条的? 永康一撇嘴,摇头道:“那可是父皇应允下来的差事,难道你敢抗旨不成?” “哼!” 霍幼楠一扭头,悻悻道:“你若不点头,他如何去求圣上?” “行了!” 永康摆摆手,不想再和霍幼楠掰扯这事,又道:“各有各的用处,焦凯这人机灵,别人不方便办的事,他能!” “是啊!除了他,谁还熟悉青楼的那一套!” 霍幼楠越说越气,见永康一脸的不耐烦,就扭身去了寝殿。 不一刻,狄芳来到书房。 “王爷,怎么又和王妃怄气了?” “就那德行,扯不清!” 永康摆摆手,苦笑道:“父皇已经准了焦凯的奏请,这王妃死活就不同意,你说说,朝廷的事,如何安排自有父皇考量,我等做臣子的,遵命就是!” “多个人手未必就是坏事,既然如此,谨遵皇命就是!” 狄芳点点头,觉得这一切都有道理,起码是已经无法更改的。 “霍家那边,从属们的家人都安顿好了?” 永康提出了一个很紧迫的问题,包括霍青遗孀的安置。 “回王爷话,从属们这块,早都安顿好了,就老夫人这边,见机行事就可以了!” 狄芳这事还是办得比较周全,当然,这一切,霍幼楠是无法得知的。 要是让这傻大妞知道霍家的从属,都已经被秘密转移,那肯定会当场炸了! 就是个开赴边关前线,对于带兵的人来说是极其正常的事,有必要转移所有人的家属吗? 要是让她察觉到她的男人图谋造反,对于这个把自己摆在忠良之后位置上的人,是怎样一种反应? 这个险,霍家不敢冒,永康更是不敢! 在没离开皇城之前,还是不敢让霍幼楠知道这些想法的好。 镇国大将军府已经过气,霍家就是绑在螃蟹身上的那根草绳。 如果螃蟹被煮,首先被剪断的,就是和螃蟹捆绑在一起的草绳。 永康思怵一阵,像是下定了决心,灼灼目光投向狄芳,缓缓说道:“我想成立一个神机营?” “神机营?” 狄芳心头大震,这个机构,那可不是府兵这样的私人武装,那是帝王才拥有的权力和必须。 大昌朝废除了前朝的神机营,改为二十六卫,九皇子这有提起这个组织…… “王爷……” 为此震惊不小的狄芳,顿觉后背的汗毛都倒竖了起来。 成立允许范围外的武装组织,无异于谋逆造反,这个想法,着实吓了狄芳一身冷汗。 永康嘴一撇,笑道:“有何不可?” “王爷,组建神机营,那可是涉嫌造反啊!” 狄芳头皮一硬,还是把这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秘密训练,至于叫什么?暂时不提罢了!” 说完,永康立刻起身,唤过侍卫,直接奔兵部的兵器署去。 到了兵器署,司库迅速上来见礼。 “小的见过王爷!” “免礼!” 永康摆摆手,开门见山道:“弓弩库存如何?” 司库躬身又道:“回王爷话,精弩和强弩,都配发到各军,库里只有一些坏掉了弩头的弩架而已,如果王爷急需,只有向兵器司申请,由工部加班制造就可!” “不妨!” 永康点点头,又道:“就那些坏的吧!有多少就给多少,本王想让府兵们熟悉一些弓弩的结构而已,不能使用的那些也成,就是有个弓弩的样子好了!” 闻言之下,司库大喜,笑道:“那简单,库房有的是,小的这就让人清理一些出来!” 永康要的不是弩,而是要用弩架来训练府兵端枪的姿势和臂力。 只要有个弩柄就足够了,有没有弩弓弩头都不要紧。 不一刻,木柄完整的弩架,被清理出来三百余把。 “王爷,够不?” 司库一擦额头的汗,望着那些满是落尘的破烂玩意儿。 “够了,就是熟悉一下弓弩而已,无需其他!” 永康满心欢喜,没想到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自己心里想要的东西。 原本,他抱着试试看的想法。 司库看到永康只带了四名侍卫,便回头向库丁吩咐道:“去,套车,给王爷送府上。” 永康侧头,看了公羊毅一眼。 公羊毅从怀里掏出一张百辆银票,向司库递了过去。 “给,拿着,王爷的赏赐!” “这可不敢,一些破烂而已,迟早也是烧柴用的,王爷能用到这些,也算是一件幸事了,小的怎敢拿王爷的赏赐!” 司库急得直摆手,永康笑道:“一点小意思,给你拿着就拿着,不必过意不去!” “那小的就谢王爷了!” 司库满心欢喜,接过银票就揣进怀里。 这些没有弩头,或者是坏了弓弦,只剩个木柄的弩架,也没多大的维修价值,最后的归宿还是进了灶膛烧了火。 白落九皇子这么大一个人情,司库自然是欣喜万分,索性打发几个库丁把,这些破烂玩意儿给送九皇子的府上去。 第222章 神器威力,王妃傻眼 东大街,孙家大宅。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从一千府兵里面,挑选出三百兵士。 这三百人里,只有不足不百人的弓弩基础不错,其余的,是属于悟性比较好的那种。 三百弩柄被分发下去,弩柄前端被绳子吊着五六斤重的砖块,让这三百人平举着弩柄练臂力的稳定性。 除了高祥清楚这样练的用意,任元桥暂时是对此毫不知情的,还以为永康要打造一支弓弩精射手。 在离开皇城之前,关于火器的秘密,那是严控知情范围的。 弩柄和枪托极其相似,弩和火枪的用法,也是极近一致。 所以,用它来练习端瞄准,是合适不过了。 这样的练习,让人想不到其他,在开拔前,必须让一部分府兵要举得住火枪。 至于射击,那就更简单了,只要会使用弓弩,火枪的击发和填药,半个时辰就足以练到完全掌握。 永康要打造大昌朝的第一支火器神机营,用来担负着对他的内卫,外备征战的重任,主管操练火器及随行护卫马队官兵。 这支开创了火器先河的部队,将由他亲自指挥。 由于眼下总共一千府兵,之前铸造的枪械部件,也只是武装不足三百人的装备。 等到了雁门关,再进行大规模铸造。 这三百人,目前就按营来编制,虽然人数很少,但还要下设中军、左掖、右掖、左哨、右哨五军。 各设坐营内臣一人、武臣一人。 除中军下领四司外,其余各领三司。 每司设监枪内臣一人、把司官一人、把牌官二人。 毫无疑问,高祥必须是府兵统领。 待出了皇城,再让霍幼楠熟悉火枪的射击,然后领一支女子侍卫队。 另外,再建一支二百人的佩刀卫队,给他们再配短枪,公羊毅可以任卫队长。 尉迟剑则任副卫队长,至于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二人,则为左右掖,各领佩刀侍卫一百人。 当年的大昌皇帝,组建了二十六卫。 但永康只要三卫就够了,神机营是必须组建的三卫之一。 在前世的现代,穿越前的永康,本身就是出身于特务连的兵王。 打造大昌朝的第一支火器神机营,就是永康手里有了兵权后要实施的第一步。 这些,只是永康心中的计划。 眼下,这一千府兵,还无法按计划重新编排,等到了雁门关,兵马数量发展到一定的程度,这些计划中的组建,必须要逐一落实下来。 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 知人善用,让每个部下都发挥出最大的作用,才能形成一支战斗力爆棚的大军。 到那时候,就是皇帝老子,也得对他的小九客气说话! 以后不管谁当太子,还得看永康的脸色,拥兵自重,就是王炸,就是牛九牌玩法里四天不破的量子牌。 …… 下午,永康才回到镇北王府。 此时的永康,怀里又多了一把短枪,尺寸和自己的那把无二。 来到后院,霍幼楠果然在操练从霍家带出来的那十几个女眷。 这些人,是霍青遗孀特意让狄芳亲自挑选出来的。 作为镇国大将军府的姑爷,没有几个可靠的贴身侍卫,这哪成? 看着满头大汗的霍幼楠,正严厉地训斥这些女眷们,永康不禁佩服这个傻大妞的认真。 有了,今天就让这傻大妞,好好见识一下火器的威力。 主意拿定,永康便道:“让她们自己练,你跟我出去一趟!” “开拔动身在即,我可没你那么悠闲!”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转过身去,欲继续操练女眷们。 “怎么!” 永康半眯着眼睛,激将道:“怕跟着我挨揍?” “谁敢?” 一听这话,霍幼楠杏眼圆睁,怒道:“谁敢揍姑奶奶我?你是不是外边又招惹谁了?” 永康一笑,不屑道:“招惹谁倒是没有,我想去趟城郊,带侍卫太扎眼,还是你跟我去一趟吧!” 霍幼楠嘴角一拧,冷笑道:“你不会是去青楼,带着侍卫不方便,想让姑奶奶我保护你?” “去不去由你,就你废话多。” 说完,永康不再理会霍幼楠,自己去了旁边的马厩,牵了一匹马自行收拾好了就从侧门出了府。 还没走出内城,就听到身后急促的马蹄声。 不用猜,是霍幼楠赶上来了! “就你急,赶着去投胎啊?” 卧槽! 张口就没好话。 投胎? 他娘的,我这次就是投胎过来的,投了你大昌朝窝囊废九皇子的倒霉胎! 小爷我容易吗? 两世为人,咋就遇上你这么个傻白憨? 等到了雁门关,再好好调教你这个蠢货,要是惹毛了老子,给你玩捆绑式! 永康心里骂着,手里的马鞭却没有停下。 出了内城,霍幼楠策马冲了上来,拦在前面骂道:“喊你半天,聋了?” “屁话真多!” 永康怼了一句,双腿一夹马腹,继续朝着城外奔去。 不到半个时辰,又来到上次猎雁的地方,永康才勒住马头。 “怎么?” 霍幼楠瞪了永康一眼,迟疑道:“你想猎雁?不早说,我把弓箭带上!” “弓箭?” 永康摇摇头,轻蔑道:“在你眼里,弓箭就是最厉害的武器了?” “废话!” 霍幼楠翻身下马,斜瞥永康一眼,斥责道:“你拉不开弓,当然认为弓箭没用了,别把你的肤浅当个性,无知的人从来都不知道天有多高?” 面对霍幼楠的讥讽,永康不以为然地笑了笑。 今天,小爷我就让你知道这天有多高? 你个现眼包! 白长那么大个了? 可真是胸大无脑,腚大不饱。 “说!” 霍幼楠在一从刺棱上拴了马,回头又问:“跑这荒郊野地,到底有何事要干?” “打枪!” 永康也拴了马,眼睛盯着前面不远处的芦苇荡。 “枪?” 霍幼楠轻蔑地瞥了永康一眼,不屑道:“硬弓都拉不下个满弦,还枪?投枪那是要足够的臂力,而且还要练出准头,比射箭难多了,再说,你也没带投枪过来呀!怎么?不会是投石子吧?” 该到让你这个傻大妞,见识见识真正的枪的时候了! 让你知道什么叫火器? 就你们玩的那些弓箭,在火器面前狗屁都不是。 望着霍幼楠一脸不情愿地唠叨,永康冷冷一笑,沉声说道:“知道今天为何独带你一人出来?” “鬼才知道!” 霍幼楠望着四周,皱眉又道:“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哪知道你想什么?” 永康紧盯着霍幼楠的眼睛,缓缓说道:“有个秘密,必须让你见识见识,一般人我还不告诉他!” 说着,永康从怀里掏出两把短枪。 “看见了?” 永康问。 “什么破玩意儿?这么难看!” 霍幼楠斜瞥一眼,又气呼呼地转过头去。 “那好,你扔一块石头,把芦苇荡里的雁给惊起来!” 永康嘴角一拧,口气轻蔑地让霍幼楠去惊动猎物。 “扔就扔!”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然后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石子,抡圆了胳膊,向五十步以外的芦苇荡里连投了过去。 “嘎嘎嘎……” 随着霍幼楠手中石子的不断投出,片刻间,芦苇荡里“扑棱棱”飞起几只野鸭。 受惊了的野鸭,惊叫着就从芦苇荡里冲天而起,就在腾空后回旋一番即将向远处折去的时候! “呯、呯!” 从永康左右手里,举着的那两支短枪口,冒过一缕青烟之后,只见两团鸭毛当空炸开,然后两只野鸭就像断了线的风筝,直向地面坠了下来。 两只被击落野鸭,掉在百步开外的荒滩上,时值深秋,泥沼里的水已经干涸,变成了一片草色枯黄的滩地。 一怔之下,反应比猎犬还要迅速几分的霍幼楠,立刻拔腿就飞奔过去。 片刻间,两只野鸭被霍幼楠拎了过来。 “死了!” 霍幼楠蹲在地上,仔细地翻看着两只野鸭的尸体,不解地抬头看向永康,惊道:“这,你是如何做到的?” 傻眼了吧? 叫你再鄙视我? 今天,小爷我就惊掉你的下巴! 不,直接惊掉你的胸罩。 第223章 胸大无脑霍幼楠 永康谢瞥一眼地上的野鸭,然后对着枪口吹了口气。 “那是何物?” 霍幼楠神情急切,望向永康左右手里握着的丑物件,两眼都是无比的好奇! “枪!火枪。” 永康傲然转身,把两支短枪,向腰里一插。 “快给我看看!” 霍幼楠眼里闪过一丝狡黠,一个箭步上前,一伸手,就把一支短枪抢到手里。 那支短枪,被霍幼楠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端详着。 霍幼楠眯起一只眼睛,把枪口举着那只独眼上往里瞅。 黑洞洞,什么都没有。 “嘎嘎……” 又有几只野鸭,不知被什么东西惊着了,惊叫着从远处向这边飞了过来。 霍幼楠见状,立即举起手里的那支短枪,对着头顶上空飞过的野鸭就指了几下! 奇怪,这玩意儿没发出一点声响? 从头顶飞过的野鸭,也没有像刚才永康举着这玩意的时候那样鸭毛四散,更没有从半空栽下来落到地上。 霍幼楠收回胳膊,又反复瞅了短枪一会,惊异道:“在我手里,咋就不灵了呢?” 这傻大妞! 简直就傻到家了,傻得惨不忍睹。 这是枪,要填弹药,而且还要瞄准后再扣动扳机来击发。 就在霍幼楠拿着那支短枪,翻来覆去地琢磨的时候,永康已经麻利地给另一支火枪填上了弹药。 “嗖!” 突然,一只野兔被什么东西给惊着了,撒开了腿就从不远处的一丛刺蓬里蹿了出来。 只见永康一抬手,短枪指向飞奔的野兔的同时! “呯!” 短枪又响了,枪口还留着一缕淡淡的青烟。 霍幼楠又是一怔。 然后,她撒开两腿,几个纵跃,就把百步开外在地上翻了几个滚后,已经蹬了腿的野兔拎了回来。 “不错,足有十斤重,好肥啊!” 霍幼楠一脸兴奋,倒拎着野兔的两条腿,几个纵跃就奔到永康面前。 “死了,我查看了,身上筷子粗的六个血洞,快告诉我,那玩意儿怎么在我手里就不灵了?” 霍幼楠扔下了已经死去的野兔,又把那把短枪在手里翻看着。 “哑巴了?” 瞅了半天,也没看出任何端倪的霍幼楠,跺了一下脚又道:“问你话呢!哑巴一样,我问你,这玩意在我手里为何就不灵了?” “这个……” 永康挠挠后脑勺,说道:“可能它是认主的吧!我制造的东西,它只听我的话。” “啊……” 霍幼楠张大了嘴,惊讶道:“莫非,是你念了什么咒不成?” “嗯!” 永康点点头。 这傻妞,还念咒? 你可别把小爷我给笑死! 不过,看这样子,还真不能早教她的。 永康笑了,笑得有些诡异,也有些无奈! “哦!是有咒的。” “哪?赶快教我也念咒,我也要拿它射雁、射野兔,还要去西山皇家猎场射狼射狐狸的。” 霍幼楠一脸兴奋,心里急得就像猫抓一样,巴不得永康马上就教会她驱使这个玩意的法子。 “这个!” 永康心里一惊,还西山皇家猎场射狼? 射你娘个脚后跟! 烧包货! 知道为什么瞒着你吗? 就是怕你这种现眼包,一个憋不住,就坏了我的大事。 看来,还真不能让你知道真相! 起码,现在还不能。 果然,永康的意料没错,霍幼楠又翻看着野鸭和野兔的尸体,抬起头来又道:“你多造些这玩意,让大昌的军队都用上它,教将士们咒语,那样,别说北凉了,就是西疆、南蛮,还有海外的扶桑那些倭贼,灭他们也就是眨眼间的事,有了这东西,何愁我大昌不兴?” 看看看! 烧包货,果然是狗肚子里装不住酥油! “这个?” 永康挠挠头,缓缓说道:“这个还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最好是就当这玩意不存在,目前它还属于我自己,不能把这个秘密泄露出去!” “那有何难?” 不料,霍幼楠站了起来,兴奋道:“你不是把银龙斩的锻造秘诀,已经献给朝廷了吗?你再把这个也献出去,说不定圣上会更加高兴,难道,你不希望圣上他们改变对你的看法吗?难道一辈子就背着个窝囊废的名声活着?” 去你娘的! 你懂个逑! 合让着我拿这个来洗刷“窝囊废”三个字? 目前,这窝囊废的名头,就是我的护身符。 你可知道? 这火器,在大昌朝还没人能够研发出来。 这枪,就是我的底气,就是我手里救命的王炸! 没有了它,我拿什么拥兵自重? 没有了它,我拿什么来组建大昌第一个火器神机营? 到了雁门关后,再告诉你这蠢货! 小爷我不但要造火枪,而且,还要造大炮。 不过,在离开皇城之前,先耍耍你这个胸大无脑的蠢货! 见永康低头不语,霍幼楠凑了上来,笑嘻嘻地说道:“要么,我陪你去面圣,圣上要是见识了这玩意的威力,说不定,太子之位都是你的,什么你没有资格当太子?有了它,任何资格都有了!” “闭嘴!” 永康拉下脸来,警告道:“争太子位?你这是谋逆,是不把圣上的旨意放在眼里,这话就烂在肚里,以后不准你再提一个字!” 面对永康的突然变脸,霍幼楠嘴一撇,委屈道:“说你窝囊,你还不高兴,你自己看看,你的那些哥哥们,哪一个行得端,走得正?” “又有哪一个把国家安危,把百姓饥饱放在心上?” “你那些哥哥们,哪一个又是对大昌朝做出了傲人的功绩,与其太子位被那些无德无良的人占了,还不如……” “闭嘴!” 霍幼楠后面的话,被永康粗暴地打断。 “既然你也认为我窝囊,就不要再提这事,做好自己就行了!” 永康沉着脸,语气冰冷地训斥了霍幼楠一句。 “可……” 霍幼楠一跺脚,又把话硬咽了回去。 “可什么?” 永康脸又一沉,低声说道:“这话,到此为止,今天这事,你也给我烂在肚子里,记住了,到了雁门关,我自会教你使用这玩意的,以后,不但有这个,还有更厉害的东西,厉害得让你想也想不到它的威力!” “如何个厉害法?” 说道兵器,霍幼楠又憋不住了,又道:“这玩意就已经很厉害了,比它还厉害的,我还真想不出是何样子?” “拿来!” 永康从霍幼楠手里,要回了那支短枪,然后和自己手里的一支,一起揣入怀里。 “比它还厉害的,就是‘轰’一声响,一里地外的城门楼子给炸飞了,这下,懂了吗?” “还是没懂。” 霍幼楠摇摇头,一脸懵逼! “哎呀!” 永康也摇摇头,又道:“就是‘轰’一声响,二里地外的骑兵,至少有骑连人带马,被炸成肉渣,明白不?” “还是不明白。” 霍幼楠又摇摇头,一脸懵逼地望着永康,就像在看一头怪兽一样。 “算了!” 永康也摇摇头,无奈道:“不明白不要紧,以后会明白的,但你给我记住,今天的事,就当没发生过,明白不?” “嗯!” 霍幼楠木偶一样,机械地点点头,然后又向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的眼神,不断地打量着永康。 对这次打算教射击有些轻率的永康,懊恼地径直走向自己的马,上马后,理都没理霍幼楠,甩手一鞭子,胯下的马就像箭一样向来路狂奔而去。 “等等我!” 霍幼楠顿时醒神,狠跺一下脚后,飞身上马就追赶了上去…… 第224章 茅塞顿开 细想一下,刚才还是有些冒险。 要是刚才,直接教会了霍幼楠使用短枪的法子,保不住会让外人知道这种威力无比的杀器在他手里已经问世。 霍幼楠也许会把这杀器,作为一种对他能力的炫耀来展示,让更多的人知道九皇子是个人才,而不是一个窝囊废。 她会蠢到拿着火枪去向大昌皇帝证明,去向各皇子和朝臣们证明,证明她的男人九皇子不是窝囊废,而是对大昌建立如此功勋的大英雄。 这大傻妞! 真是傻透膛了,还让把这短枪献给朝廷! 永康摇摇头,心里不免为自己刚才的轻率捏了把汗。 不过,这由马信疆的性子,也该好好调教调教了,不然,说不准什么时候会无意间,一句话就坏了大事。 说她胸大无脑吧! 那狄芳的胸更大,但狄芳就成熟稳重,就像那胸中蕴藏着无尽的智慧。 紫芸的胸是小了些,但机灵方面,那却是霍幼楠还差点火候的。 倒是春桃,胸大,脑瓜子更机灵,只是性子没霍幼楠那么狂野而已。 霍幼楠胸大,胆大,脾气更大! 典型的三大女青年一枚。 今天的永康,确实让霍幼楠大开了眼界。 火器的威力,让她心头震惊不小,但是那个咒? 时时刻刻,又让她心里痒痒不已。 想到这里,态度也就变了! “没想到,你脑子里还真有不少东西,这些,都是在观澜院读古书时学到的?” 霍幼楠策马赶了上来,讪笑着问话。 卧槽! 观澜院读古书这个托辞,已经成了百宝箱,只要是有新奇出现,所有人都已经认为他的所学,都是来自那些发霉的古书。 “嗯!” 永康强忍着,没让自己喷出来。 “那玩意,只有你怀里的这两支?” “嗯!” 永康点点头,眼睛注视着前方的路,嘴里说道:“一支是我的,另一支是给你的奖励!” “哪?” 霍幼楠使劲吞咽了一口涌上来的唾液,极力压着无比的冲动,含羞道:“既然是给我的,能不能让我自己拿着?” “不能!” 这时候,永康一口回绝。 “哼!” 霍幼楠一天三变脸,怒道:“谁知道你是给哪个狐狸精的!” 得了! 吊吊这傻大妞的胃口再说! 永康这才转过头来,关心道:“这咒有时候灵,有时候又不灵,要是给了你,你把它揣怀里,万一我心里不小心催动了咒,岂不是把你胸口给炸个洞?” “啊……” 霍幼楠懵了,大张着嘴。 思怵片刻,霍幼楠憋不住又道:“我干脆,找个盒子装了,背身上总成了吧?” “不行!” 永康直接摇头,语气坚定道:“这咒,我还是熟练程度不够,那古书又残缺,我无法参研透彻,万一出个事,我岂不是这辈子得守男寡了?” 说完,自己都觉得老脸一红。 还守男寡? 呸! 就眼下,从春芬、春桃、紫芸不说,就连大他十几岁的狄芳都不曾放过。 哪一夜让你空着了? 没想到,这连篇鬼话,却引得霍幼楠心头一暖! “好吧!” 面上又是一红的霍幼楠,盈盈一笑,害羞道:“那就你先替我保管好了,不过,下次再念咒时,一定要喊我一起看看!” 卧槽! 这傻大妞,可真好骗! 下次? 下次差不多就到开拔的时候了。 等出了皇城,小爷我让你看看,会使这玩意的有些子人的。 不过,到那时候,等你知道真相后,就不怕你去面圣,更不怕你炫耀了。 什么献给朝廷? 明着告诉你,这火器,就是小爷我安身立命的本钱! …… 晚上,没等永康要求。 霍幼楠主动靠了过来,掀起永康的被子,像泥鳅一样滑了进来。 尽管第一次是被偷袭,第二次是被动,这一次,霍幼楠是硬着头皮主动了起来。 “我想听听那枪的事!” 霍幼楠上身前倾,腰身却离永康很远。 卧槽! 无故示好,原来是有目的的,还惦记那枪的事? 对于好武成癖的霍幼楠来说,那火器的威力真是太大了,这个诱惑,把她的魂都勾没了。 李子鱼也是一样,只要谈到商机,对其他事情就不管不顾了。 这一文一武的两个女人,可真是绝配! 更绝的是,这大昌朝的这两个奇葩,竟然都被自己得了。 “那个嘛!” 永康半眯着眼睛,望着霍幼楠一脸迫切的神情,又道:“说了你也不懂,过几天,等我悟透了里面的玄机,再仔细教你好了!” “玄机?” 霍幼楠瞪大眼睛,不解道:“一件兵器而已,依我看,和暗器差不多,只是威力大了许多,难道你就一点都不记得那古书上所说的了?” 古书? 永康一愣,随即就反应过来。 看来,这些人,但凡是新奇发现,都已经死死认为,那是他从古书上得来。 “不记得了。” 永康摇摇头,面露遗憾,伸手就去揽霍幼楠的腰。 “别!” 霍幼楠一躲,又道:“今天外出一趟,可能是骑马颠簸的缘故,月事提前了一天,圣上已经选好了开拔的黄道吉日,我可不敢让这污秽之物给你添上晦气!” 封建迷信! 永康心里暗骂一句。 心有不甘的他,又想起了和春芬的那样做法。 “我不太信那些的,古书上也对这些不似那么看重,只是很多人以讹传讹罢了!” 说完,永康突然又道:“其实,办法很多的,你想想,演练那天,要不是我们另辟蹊径,能逃出重兵围剿吗?” 说着,永康扳着霍幼楠的肩膀,示意她转过身去。 “和你在一起,我也目染许多兵法,凡事都一样的道理,变通才是最重要的,不能墨守成规,你说是不?” 面对永康的这一捧,霍幼楠得意了起来,背着身子说道:“那是,我可是从小研习兵法,你才在虎贲军大营学了几天?” “那是,那是!” 永康继续恭维道:“其实,董庆尧的那几下子,和你所说的都差不多,要是让你去统领虎贲军,那也不是干不了,毕竟镇国大将军的底蕴,还要胜上董家兄弟一些……” 就在霍幼楠被吹捧得飘飘然的时候,突然尾椎传来的一阵裂疼,让她差点就蹦了起来。 去西山勘察地形的那一幕,迅速出现在霍幼楠的脑海里。 又被偷袭? 而且,和上次不是同一路! 但这次,那可是要命的感觉,不似上次就那么一瞬。 “记得那次突围,走的那条险道吗?” 永康还在脑后耳边喋喋不休,霍幼楠大气都不敢再出一下,一动,那要命的痛感就加剧几分。 “你别动了!” “不动?不动如何能达到目的?如何能突出重围?” 没人看到此时永康一脸坏笑的表情,那得意的神情,就像中了大奖一样。 霍幼楠倒吸一口凉气,缓缓说道:“求你了,好了吧!” 一个傲气十足的人,这时候居然哀求起来。 “你不是想知道火器的秘密吗?” 永康继续分散着霍幼楠的注意力,从后面附在耳边又道:“其实,说来也简单,它就是弓弩的升级版,用法大致一样,只是动力不同,威力更是不同而已!” “我注意到了,就是握手处和弓弩有些相似!” 霍幼楠咬着牙,对火器的兴趣又被勾起。 一支短枪的诱惑,此时在霍幼楠的眼里,胜过了任何的贡马和甲胄。 当亲眼看到那支短枪的威力后,那把专意为她锻造的银龙斩,立刻觉得就不香了。 强忍着钻心的疼痛,还有那令人难以启齿的羞愤,霍幼楠又道:“你尽快悟透它的用法,别给把之前记得的那些也忘了?” “嗯!” 永康答应着霍幼楠的话,轻声又道:“到时候,保准会让你大吃一惊的,也许,会让你由此改变带兵的看法!” 永康一边画着饼,一般构思着对火器的改造,一边又加大了冲刺的动作…… 突然,霍幼楠之前提及的要去西山皇家猎场用短枪射狼射狐狸的那句话,让永康茅塞顿开! 散弹猎枪!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如此来看,费劲心思制造的这火药枪,简直就是多此一举! 同样是散弹? 为何不直接做成散弹猎枪? 只是击发装置小有不同而已,子弹简单,用桑皮纸把引炮、火药和钢珠卷一起不就成了? 这样一来,避免了填药的麻烦,换弹速度将大大提高不少。 第225章 又谋一事 “有了!” 永康想到这里,兴奋得一拍大腿。 突来的一声叫喊,惊得下了床榻在地上蹲盆的霍幼楠,身子一哆嗦,差点打翻了铜盆。 “被鬼掐了?” 霍幼楠悻悻地站了起来,瞪向床榻上手蹈足舞的永康。 “我悟到了,火器的另一种结构,威力和效率,比你看到的那种还要厉害!” 永康按捺不住的兴奋,让霍幼楠忘记了疼痛带来的不适感,迅速爬上床榻,盯着永康的眼睛说道:“这么说,你能教我那些咒了?” “咒?” 永康一怔,随即就反应了过来,笑道:“悟是悟到了,但还得改造一下,你急什么?我的就是你的,到时候,给你一个天大的惊喜好了!” 天大的惊喜? 要命的疼痛倒是接二连三,可这惊喜还没见到兑现。 “反正,这事心急不得,几天后吧!” 永康把承诺,推到离开皇城后。 这样,霍幼楠就不会在离开皇城前的时间里,成天打火器的主意了。 “这可是你说的!” 霍幼楠爬上床榻,重新躺下来,支楞着上身看向永康,又道:“要是敢诓我,定叫你好看,自己掂量着吧!” 卧槽! 这还威胁上了? 不过,真要是惹怒了这傻妞,那可真不知道弄出什么动静来? 还是少生事为好! 起码,现在还没离开皇城,得让着她点。 “哪能啊!” 永康面颊一抖,尬笑道:“就是诓谁?也不能诓自己的妻子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哼!” 霍幼楠面上一红,又换上一副咬牙切齿的样子,“知道就好,在我这里,你可不是什么王爷和皇子,惹毛了姑奶奶我,照揍不误!” “你看你?” 永康厚起脸皮,讪讪说道:“我在你这块,当然不是什么皇子或者王爷了,我是你的夫君啊!所以,我宁可拿别人家的婆娘去喂狼,也不可能舍了自家的老婆套流氓!” “反正,你这人阴险着呢!到处坑人。” 霍幼楠说完,就把脑袋缩回了自己的被窝。 “嗨!” 永康大嘴一咧,委屈道:“那还不是让那帮瘪犊子给逼的嘛!好端端的,谁愿意干那坑人的事啊?” “我得留个心眼!” 从蒙着头的被子里面,霍幼楠又冒出来一句。 永康望着隆起的被子,撇嘴道:“你说说,就我二哥三哥,还有四哥他们,哪一个是省油的灯?从小到大,那帮鳖孙就没让我好过一天,我敢惹谁?我他妈的抬头看他们一眼都不敢,这么些年,我他妈的容易吗我?” “你那嘴,十句里面,九句半是假的,谁知道你究竟打什么主意?” 霍幼楠是钻进了自己的被窝,但嘴却没闲着,一个劲地冲永康发着牢骚。 “我哪句是假话了?” 不服气的永康,索性盘腿坐了起来,盯着眼前隆起的被子,跟裹在被子里面的霍幼楠斗起了嘴。 “还哪句?” 霍幼楠一掀被子,直接坐了起来,羞愤道:“上次在山腰悬崖,这次,就刚才,你都是趁人不备,手段极其无耻,还说没有假话,你说说,就这两次,哪一次说的是真话?” 面对霍幼楠的咄咄逼人,永康老脸一红,尬笑道:“但话没假啊!” “无耻!” 霍幼楠直接抡起一只枕头,砸向永康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又怒道:“话是没假,可你利用说话让我放松了警惕,然后就得逞了……” 这句,让永康一阵窒息,还真找不出什么话来遮掩。 “自己下去看看,盆里都有血了!” 霍幼楠说完,气呼呼地又躺了下去。 永康闻言,身子向前一探,把目光投向地上的黄铜夜盆。 疑似是点点血迹的东西,在金黄色的盆沿上就如腊梅盛开。 “这有何大惊小怪的?” 永康摇摇头,钻进自己的被窝后,讪讪又道 :“你不是说你今天来月事了嘛!那当然夜盆里有血了!” “混账,无耻!” 霍幼楠把头蒙在被子里,又骂道:“月事是月事,我防护着的,盆里那是从后面流的……” 卧槽! 用力过猛,伤着了? 永康心里一紧,再没敢多言狡辩。 不然,扔向他的,恐怕就不是一只枕头这么简单了。 想到这里,永康便往床榻的边上挪了挪,刻意和霍幼楠的被子拉开了些距离。 在紧靠着一侧的榻沿睡了后,闭起眼睛在脑海里思索起事来。 霍幼楠轻轻掀起自己的被角,诧异地偷看了永康一眼。 这无耻之徒,还有自知之明,害怕挨揍就主动离远一些。 前一刻还在那里巧言善辩,这会,就像个谦谦君子一样直直躺着。 没错,绝对是自己刚才的话起作用了? 害怕挨揍,最好识相一点! 此时的永康,压根就没考虑霍幼楠在想什么? 眼看开拔的日子没几天了,他得想想到了雁门关的事了。 时间如此紧迫,能让他夺兵权的时间,还真不多! 如果,他仅靠镇北王或者是九皇子的身份,直接让戍边的定国军统帅交出帅印,那根本没门。 定国军统帅郑继业,那可是领正二品的骠骑大将军衔,属于大昌朝封狼居胥的彪炳人物。 为了拉拢他,大昌皇帝把自己的一位公主,已经许配给郑继业最小的儿子,从此结成了儿女亲家。 只等双方年龄够了,就给举行婚礼。 可以说,这个能征善战的郑继业,在朝中武将中的地位,仅次于跟皇帝老子征战半生的董庆堂。 永康也知道自己被封的那个征虏大将军,在郑继业这个正宗的骠骑大将军面前,简直就是个稻草人。 要从郑继业的手里夺得兵权,那是万难的事! 但难,不等于绕道。 万事开头都难,所以,他眼下就是要想出一个可行方案,能从这个定国军统帅手里,夺得那颗帅印。 最简单的方式,是将郑继业一枪崩掉,到时候定国军群龙无首,那时候自己出面,完全以镇北王、征虏大将军的身份,名正言顺地接管定国军。 九皇子的身份,在那里起不了作用,索性就不提了。 但这么干的话,风险真是不小! 先不说有没有机会干掉郑继业? 就算是干掉郑继业,那也不能让人知道是他做的! 如果那样,暴露了自己的话,别说接管定国军了,死忠于郑继业的那些部将,会把他先干掉了! 而且,还要背上个乱臣贼子的罪名。 不划算,就是冒险把郑继业的死忠者们都清理掉,再把军权夺到手,但军心不稳,还要面临着被皇帝老子派出军队,对他进行讨伐和平叛的下场了! 眼下,自己的权限,只能领兵两万。 一旦自己异心暴露,就自己领的那两万兵马,也会反过来诛他了! 到了那种境地,光靠自己的一千府兵,怕是远远摆平不了这些麻烦的。 还是算了! 先捞名声,先树威望吧! 最稳妥的办法,就是和北凉干几场硬仗! 在戍边军队里面树起威信,收拢了军心,再给赵继业制造个意外身亡。 不然,你凭什么拥兵自重? 想想,你要是一包软菜,一个来捞军功的窝囊废,这成二十万大军,谁敢贸然地把自己的脑袋,拴在你的裤腰带上晃悠? 第226章 变通,才有更多的路可走 若要服人,先立战功! 如果在雁门关前线,打不出威风,那在军中就没有威信可言。 武将,只服强者! 戍边将领,都是朝廷封的命官,他们只听皇令。 自己是皇帝老子亲封的征虏大将军、镇北王,而不是带着观摩团的九皇子。 按品衔,他这个镇北王,却只能领两万兵士的权限。 这两万人的部队,加上自己的一千府兵,虽然没有和北凉三四十万铁骑全线对抗的力量,但灵活运用起来,逐个击破北凉可汗的防线还是有可能的。 如此一来,大昌戍边部队定国军那边,不但士气大振,而且还能让自己在军中的威望脱颖而出。 到时候…… “发什么呆?” 突然,霍幼楠从被窝里探出头来,冷不丁问了一句。 这傻大妞! 还没睡着啊? “没发呆!” 永康陡然睁眼,侧目一瞥霍幼楠。 “躺尸一样,还没发呆?” 霍幼楠没好气地又是一问。 “哦!想你。” “不要脸!” 霍幼楠支起上身,怒目狠剜永康一眼,道:“别没个正形,我看你刚才,一会儿眉头皱得就像猪头,一会儿嘴角又笑得就像个傻子,人家好心想问你在为何事如此?你倒好,狗改不了吃屎,一张嘴就没个正经话!” 你懂个屁! 小爷我他娘的,正愁得猫抓心,你以为去了雁门关,就算完事了? 不过,眼下还真不能跟你这大傻妞说那些!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你说我这命,小时候孤苦伶仃,长大以后受人欺负,这成了家,咋就还遇上你这么个母老虎?” “找打?” 此言一出,霍幼楠从被窝里翘起一条光腿,佯装要踢过来的样子。 “可别!” 永康一缩脖子,眼睛盯着霍幼楠的脚踝,惊道:“别动,有蚊子!” 霍幼楠一怔,那只伸出被窝里的光脚,已经落在了永康手里。 “啧啧!” 永康轻摇头,赞叹道:“这么白的脚,叫蚊子叮了就不好了,呃!天这么凉了,按理说不应该有蚊子啊?” “可能是屋里热的缘故!” 霍幼楠不假思索,脱口就应了一句。 “我看看,咬着了没有?” 永康凑了上去,仔细地翻看着霍幼楠的那只脚。 忽然,霍幼楠像是意识到了什么? 猛然一抽,把那只脚就收回在被子里面。 “无耻!” 狠瞪永康一眼,羞愤道:“偌大个人了,成天想这些歪门邪道的事,不知羞耻!” “哪门歪了?哪道斜了?我觉得都很正啊!一点都不歪斜,只就是紧了点……” “不要脸!” 话还没说完,就被恼羞成怒的霍幼楠一声叫骂打断。 这下可惨了! 霍幼楠愤然翻身,一甩身上的被子,就骑上了永康的腰,双手一拧一剪,永康的两只手,就被霍幼楠拧在了背上绞在了一起。 卧槽! 真动手了? 手劲还不小,差点把胳膊给拧脱臼了。 “叫你再不要脸!” 一脸羞恼的霍幼楠,立刻就给永康来了个鸭子凫水,直接把永康的两只脚腕,也扳到一起并拢。 这母老虎! 疯了? 敢放我的土飞机? 这手劲,可真不小啊! “哎呀呀!疼死我了……” 永康在霍幼楠的不断用力下,终于吃疼起来叫出声来。 “你也有喊疼的时候?” 可霍幼楠并没有就此罢手,咬牙道:“当初,你得意的时候,可曾想过我的疼没?” 卧槽! 这娘们,纯粹是报复! 你那疼,不是迟早都要经历的么? 哪能和这比? 就在这时候,寝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 “王爷,王妃,这都半夜了!” 披着一件狐皮坎肩的狄芳,正一脸无奈地站在床榻前面,摇头又道:“夫妻之间,就不能好好说话?就不能和谐相处?看看,这都成何体统?” 见到惊动了偏房里的狄芳,霍幼楠面上一红,悻悻地松开了永康后,又裹起被子躺了下来。 “二婶!” 霍幼楠倒是一脸憋屈,愤愤又道:“你是不知道,这人有多无耻!” “太没规矩了!” 狄芳望着永康手脚被拧出来的手印痕,怒目又看向霍幼楠,道:“再是王妃,要是伤了王爷,圣上那里你是如何交代?” 这话不假! 哪怕是夫妻之间,伤了皇子,那可是谋逆之嫌的大罪。 训斥完霍幼楠,狄芳目光又投向正搓着手腕的永康,叹气道:“你是夫君,难道就不能让着点?” 说完,狄芳转身要走! “别走,你一走,说不定我又要挨打!” 永康急了,差点有跳下床榻从后面抱住狄芳的冲动。 “唉!” 狄芳一愣,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转头又道:“真不叫人省心,这才几天啊!本应蜜罐一样的时间,就闹得鸡飞狗跳的,好了,我不走了,得看着点你们!” 永康会意,把身子往边上一挪,狄芳就扭身上了床榻躺在中间。 “二婶,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 霍幼楠把脸转向狄芳,恨恨地诉起怨来。 狄芳又侧过了身,面朝霍幼楠,轻声说道:“夫妻之间和和睦睦,你们这样,如何叫老夫人放心?” “婶!” 霍幼楠一撇嘴,委屈道:“我都来月事了,他都不放过,趁我不备,坏我后面……” 狄芳心头一震,不由得后背一凉,这乱七八糟的的都是什么事啊? 此时,永康的一只手已经搭了过来,然后紧贴着狄芳丰硕的后背,低声说道:“都这么晚了,再聊天都亮了!” “好啦,好啦!” 狄芳会意,只好结束对霍幼楠的安慰,又道:“马上就要开拔了,抓紧准备都没多少时间了,还有心为这些鸡毛蒜皮的事闹心,都安生几天吧!” 话没说完,只觉得自己的尾椎一阵裂疼袭来,再说其他,已经是难开口的了。 真是个下流胚子! 天生不是走正道的玩意儿! 歪门邪道倒是在行的很,难怪不安生在皇城呆着,时时想往边关跑! 狄芳牙关一紧咬,心里立刻就对身后的永康叫骂不停…… 此时,永康的心里,照样乐得开花。 我就是不走寻常路! 小爷我天生就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主! 要是都按照你们的意志,那我还有活路可言? 说白了,小爷我就是魂穿过来的屌丝一个,别特么的真当我是那个窝囊废九皇子。 我无心夺嫡,不愿与谁争锋! 但这狗操的世道,能让小爷我安生的活着不? 与其说我也是娘生的,倒不如说我是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在这大昌朝,我一无资源可用,二无根基可依仗,处处都是想除我为快的人。 想想,换作是你们,如何在这夹缝中偷生? 欲制服他人,就得有非常的手段! 就这镇国大将军府上的千金小姐,虽是皇帝老子赐婚,但她眼里瞧得起我不? 虽是已经完婚,可哪一次顺从过夫妻之事? 不给你们来点辣的,还真以为小爷我是一滩糖稀,想捏什么样的糖人就捏什么样? 这叫变通! 懂吗? 只有变通,才有更多的路可走! 墨守成规,那可是自掘坟墓。 既然遇上了小爷我,顺从才是出路! 习惯了就好,说不定,以后你们会喜欢这样的刺激! 第227章 铁匠 大早,没看到永康的萎靡,反而神清气爽。 永康的精神抖擞,让狄芳心头大震,这个男人,精力怎的如此充沛? 如此不知疲倦,实属罕见! 虽然狄芳年长不少,但并没有过和其他男人的接触,但她也知道,那事却是最耗男人精气的。 反观霍幼楠,却是无精打采,生怕走路都跌跤似的那般小心,连迈步都不敢大幅度撇腿。 这次,她是像遭了大刑似的。 对永康那是一肚子的怨气和不满,光看霍幼楠的眼神,就够了。 “干嘛老瞪着我?” 永康一脸嬉笑,侧目问道:“我这胳膊和腿,差点都让你给扭断了,这可是有人证的哈!这要是到了堂上,你得如实招了,耍赖是耍不脱的吧?” “还说?” 霍幼楠一张俏脸,马上又红到脖颈,羞怒道:“无耻之徒,看来还想找打……” “听听,你听听!” 永康把脸转向狄芳,苦着一张脸又道:“这大早的,又想施暴,这样下去,谁受得了?” 狄芳一阵头大,这官司最好还是躲远点,根本断不清楚。 你也有受不了的时候? 合着女人就得咬着牙受着? 把那要命的疼痛,使你身上试试? 那是菊花,不是向日葵。 “你俩就掐吧!” 狄芳一摇头,转身又道:“我去安排早膳,懒得跟你们扯!”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心里暗暗想着,以后,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背对着永康。 尤其是亲密接触是时候,得严防着点这无耻之徒的突袭! 俗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尤其在人聚精会神的时候,很容易被他偷袭得逞。 永康像是看穿了霍幼楠的心思,缓缓说道:“我想从今夜起,一个人睡几天,你不会舍不得我吧?” “别自作多情了!” 霍幼楠一撇嘴,气呼呼又道:“你不缠着我,就算我烧高香了,谁稀罕和要你睡一起?” “那好,今晚我就在书房睡了!” 永康并不是怕霍幼楠,而是要赶着把散弹猎枪的图绘出来。 趁着还没开拔,准备让高祥他们加紧再铸一些猎枪的枪管出来。 这个改造,式样没变,只是局部的构造小有不同。 要是顺利,一两天就能赶出来二三十支。 猎枪子弹简单,桑皮纸是有的,火药和钢珠,还有引炮也是现成的。 但这个流程,自己在北书房就可以完成。 其实做子弹不难,和卷炮仗是一样的简单。 一夜功夫,就能做百发左右。 眼下,最稀缺的就是精钢,这个物资属于朝廷管制。 要的批量制造散弹猎枪,还得有大量的精钢才行,特批,已经没有合适的理由向皇帝老子开口。 再说,就是工部,精钢那也是紧缺物资。 唯一获得精钢的办法,那就是炼,拿铁矿石来精炼。 自己无法分身,物色工匠,寻找矿山,这些都要十分可靠的得力人选才行。 有了! 焦凯这货,说不定有更好的主意。 这小子,满肚子都是鬼点子。 就他了! 草草用过早膳,永康让侍卫上官元英去找焦凯过来。 一听召焦凯过来,霍幼楠的脸又阴了,嘲讽道:“是不是想在开拔前,和那混蛋去青楼先把瘾给过足了?” “我是那样的人吗?” 永康轻瞥霍幼楠一眼,苦笑道:“你以为只有你有正事?别人就无正事可干?告诉你,焦凯的作用大了,能耐也不少,起码他能办到的事,你未必就能办到!” “这我相信。” 霍幼楠点点头,撇嘴道:“我还真没他的那些能耐,这京都地面上,哪家青楼的女子肥,哪家青楼的女子瘦,我哪弄得清楚?也只有他了,带着你不用跑冤枉路,想吃肥想吃瘦,还不是轻车熟路!” 卧槽! 这记恨上了? 还梗在逛青楼这事上! 永康凑上前去,压低了声音,附在霍幼楠耳边,轻声说道:“没他,那些火器还真弄不成!” “他……” 霍幼楠眉头一挑,刚要说话,就被永康用眼神,把后面的话给挡了回去。 “好吧!” 霍幼楠一噘嘴,轻蔑道:“就信你一次!” 片刻,焦凯被带到。 北书房,春芬泡上了功夫茶。 永康摆摆手,春芬知趣地退了下去,在书房外面的廊檐下候着。 “王爷,召小的过来?” “坐下说。” 永康点点头,端起一盏功夫茶,吹了吹,轻喝了一口,这才说道:“能找到好铁匠吗?最好是会炼钢的那种!” 焦凯一怔,道:“王爷,工部匠司处,有的是冶炼师傅,费那劲干嘛!” “工部的匠人,都给朝廷干活,本王是自己要用几个铁匠,随军去雁门关前线,这兵器坏了也得有铁匠及时修造啊!” 永康慢悠悠地品着茶,漫不经心地说着事。 焦凯眼珠子一转,马上明白永康意图。 看来,这事,是不想和朝廷扯上瓜葛罢了! “王爷,你这一说,小的倒想起一件事来!” 焦凯压低了声音,一双绿豆眼望向永康。 “哦!” 永康放下茶盏,又道:“你想起何事?” “王爷,之前听家父说起过,民间有铁匠家父子,带着徒弟私炼精钢,遭人举报后,被捕入狱,这民间私炼精钢,那可是犯法的,钢铁那可是朝廷管制之物,岂能让民间铁匠染指!” “这什么时候的事?” 永康闻言,顿时就来了精神。 “好像是年初,当时家里吃晚饭,我那老子和兄长们闲谈时说起,小的也就只记得有这么回事!” “唉!” 永康神情又暗淡了下来,摇头道:“关入大牢,估计早都被斩了吧?前几天秋决,刑部斩了不少的人犯!” “不一定!” 焦凯摇摇头,又道:“私炼精钢,无非就是黑市谋利,如无造成太大的后果,还不到砍脑袋的份上,最多就是没收逆产,再判几年刑期,要么罚苦役几年。” 此言一出,永康眼神又亮了起来。 “看来,我得去一趟宫里了!” 焦凯惊道:“王爷,你是要向圣上请一道手谕,去刑部大牢提那铁匠父子?” “嗯!” 永康站了起来,你可记得他们姓甚名谁? 趁焦凯在苦想的细节的时候,永康传话侍卫,准备去宫里面圣。 “王爷,小的想起来了,那个铁匠好像姓王名贵生,两个儿子叫什么我没记住,也许是我家老子那次闲谈时没有提及吧!” “好!” 永康一摆手,边往外走,边又向焦凯吩咐道:“我去见父皇,你从这边带几个家丁,去刑部大牢那边等着!” 第228章 刑部大牢有人才 早朝后,御书房。 散了朝会的大昌皇帝,刚端起茶盏,值日侍卫来报,九皇子求见。 “带他进来!” 片刻,永康被带进御书房。 “儿臣参见父皇!” 大昌皇帝摆摆手,示意永康不必多礼。 “不日就要开拔,你可准备好了?” 迎着大昌皇帝炯炯目光,永康低头答道:“回父皇话,有一小事,儿臣思来想去,还得请父皇恩准!” “小事?” 大昌皇帝眉头轻皱,随口又道:“朕不是说了吗?不要动不动就来烦朕,你耳朵难道是摆设不成?” 永康微微抬头,小声道:“眼看大军就要起程,儿臣是想,带几个铁匠随军,也好及时修造损坏的兵器。” 此言一出,大昌皇帝无奈摇头。 少顷,大昌皇帝用手指着永康,斥责道:“你是故意来烦朕不是?不想让朕清闲片刻不是?前些日子,你成天泡在孙家大宅和几个铁匠混在一起,你都快混成个铁匠了,这又跟朕要随军铁匠,你诚心是拿朕当猴儿耍?” “父皇息怒!” 永康连忙摆手,惊恐道:“要是打搅了父皇,就当儿臣没说!儿臣这就告辞,回去跪太庙了!” 说罢,永康躬身就退。 “回来!” 大昌皇帝抬起头来,怒目狠瞪永康一眼,沉声又道:“难道是要朕把工部的铸造办划拨给你?” “不不!” 永康退了回来,连忙摆手。 “父皇,儿臣不想浪费朝廷的资源,随便找些边角料那种,就够儿臣所用了!” 说完,偷看皇帝老子一眼,然后就低下头来站着。 “那种边角料工匠,外城街上随便招募几个,难道就这破事,也要朕降旨给你不成?” 说完,大昌皇帝愤然转头,拿起一本书卷,装作要读的样子。 “父皇,听说刑部大牢,关着几个私炼精钢的铁匠,关着也是关着,不如给了儿臣,让他们给戴罪立功,也算是解了儿臣的心头之忧!” 永康头皮一硬,把牙一咬,就说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倒是消息灵通,刑部大牢的事,你也知晓?” 大昌皇帝愤然放下书卷,转过头来瞪向永康。 “父皇息怒!儿臣还是在研究银龙斩的时候,只是听铁匠们提了一句,好像有这回事,想必是铁匠行业里的人,大多知晓此事,故儿臣想到王贵生这人,好像他还有儿子和徒弟,也一起被关押着的!” 永康如此一说,倒也在情理之中。 这铁匠行业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朝廷肯定是严令过整个行业,以此来震慑行业里的违法犯罪。 只要罪不该死,那都不是什么大事! 大昌皇帝思怵片刻,转头拿起笔来,再没有理会永康,而是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片刻,大昌皇帝抬头,目光看向永康,冷声道:“朕可以让刑部放人,但你可要管教好了,再出什么岔子,朕拿你是问!” 成了! 皇帝老子的手谕? “谢父皇,儿臣记下了!” 永康上前,双手举过头顶,从皇帝老子的手里,接过那道墨迹未干的手谕。 …… 刑部大牢外面,焦凯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双手在不停地走来走去。 “王爷!” 看到永康带着两名侍卫向这边疾驰而来,焦凯立刻就迎了上去。 “圣上准了?” 看永康神色,焦凯就知道一切顺利。 “嗯!” 永康勒住马头,翻身下马。 几名家丁围了上来,牵了永康和两名侍卫的马,闪到一边候着。 此时,签房里的司宪曹正,看到永康后,立刻就笑着迎了出来。 “小的见过王爷!” “免礼!” 永康摆摆手,目光看向曹正,道:“本王今天还要提走几个人,上面这人的儿子、徒弟,都是本王要带走的人!” 曹正一愣,马上就明白过来。 “王爷可有刑部尚书的批文?” 这话,纯属多余,但不得不问,这是例行公事。 “这个,够吗?” 永康拿出皇帝老子的手谕,在曹正眼前一亮。 其实,曹正早都料到了,便就地跪了,把大昌皇帝的手谕接到手里,诚然道:“请王爷到签房稍后,小的这就去办理解押文书!” 就在永康走向签房的时候,跟在身后的焦凯,却被刑部的狱卒拦了下来。 “焦大人且慢!” 看到焦凯被拦,永康马上明白了过来。 焦凯这货,绝对是刚才对司宪曹正不敬,这才被挡在外面等候。 也难怪,皇城的人,谁不知道焦家的这个废柴公子? 如今就是干了官差,但照样入不了别人的眼。 “大胆!” 焦凯恼了,眼睛一瞪,冲拦着他的狱卒吼道:“闪开,信不信老子抽你?” 不料,狱卒并不吃这一套,斜了焦凯一眼,然后恭敬地对永康说道:“王爷,这边请!” 讨了个没趣的焦凯,面色一红,正要说几句硬话出来,却被永康扬手制止了。 “刑部有刑部的规矩,你还是外边候着吧!” 永康回头嘱咐一句,这才背起双手,跟着狱卒来到签房坐了。 焦凯狠瞪狱卒一眼,便悻悻地退了回去。 片刻,曹正去而复返。 “王爷,妥了,人犯即刻就会带到,牢头已经去提人了!” 永康目光看向司宪曹正,疑惑道:“本王有一事不解,这王贵生就是个民间的铁匠而已,即使触犯王法,州府也能收押入监的,怎么会押到这刑部大牢了?” 没错! 刑部大牢,那可是关押犯官这些重罪者的,一个民间的铁匠,再是触犯律法,也不至于押到刑部大牢。 就是这监牢,也有身份区分,按常理,王贵生还真没资格蹲刑部的大牢。 面对永康的不解,曹正拱手一礼,笑道:“王爷说的是,这王贵生几个,本不用押到这里,原因是,这精钢受朝廷管制,所造的东西,也是刀枪之类,所以有些官吏为了给自己府上家丁配置武器,就私下从王贵生处高价购买,这一卖一买,就有了市场,事关一些官吏和大户人家参与,影响一大,就被移交到刑部审理……” 按大昌制,非王爷外,任何官员都不得有府兵。 但一些中不溜官职的人员,家业不小,为了看家护院之需,往往就给家丁们配置一些刀枪。 而兵器又是受管制的行列,每户人家数量达十把以上,等同于谋逆! 这样一来,这腰刀类的器械,就有了市场。 有了市场,这就有人铤而走险! 王贵生就是属于这类人,为了几个钱,把全家都给搭了进来。 自己和两个儿子,还有两个徒弟都被投入刑部大牢,而且其他家人被打为奴籍。 可以说,这家人今后,算是永无出头之日的了。 这时候,一名书吏进来,把办理好了的解押文书,交给了司宪曹正。 “王爷,请你签个字!” 就在永康刚签完解押文书的时候,牢头已经带着五名衣衫褴褛,浑身散发着恶臭的人到了签房门口。 “禀司宪大人,五名人犯已经带到!” “让他们一字排开,都站好了!” 曹正摆摆手,厉声呵斥牢头让人犯站好了听训。 等五名头发和胡须长在一起,形同刺猬一样的人犯一字排开站好时,曹正冷声说道:“王贵生、王进、王二娃、屈大牛、肖柱子,你五个狗东西可给老子听好了!” 面对曹正的厉斥,五人不禁浑身一阵哆嗦。 曹正目光从五人身上扫过,又道:“狗东西,都听好了,活该你们遇上贵人,镇北王大菩萨,给了你五个狗东西一条活命,从现在起,你五个狗东西不再刑部大牢服刑,一切皆由王爷处置!” 见五人目光呆滞,就像木桩一样站着。 曹正又怒吼道:“混账东西,还不谢过王爷?” 王爷? 五个人犯面面相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只是机械的用手挡着,被从外面射在脸上的刺目阳光。 “行了,把他们交给外面的人吧!” 永康摆摆手,从签房的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下,五个人犯里面,其中一个头发花白,胡须最长的人犯,这时幡然醒悟过来! “草民谢过王爷,草民谢过王爷!” 这人向着永康一跪,另外四人,也回过神来,齐齐向永康跪了。 这时候,他们才知道司宪大人嘴里说的镇北王,就是刚从签房椅子上站起来的这个年轻人。 “出去吧!” 永康摆摆手,不愿意多说话,这里的空气,可真让他不愿意张嘴。 第229章 又添新人手进来 离开刑部大牢,永康把目光,再次投向那五个刺猬一样的铁匠。 这五人无一例外地用手背遮挡着住眼睛,不敢抬头看天。 看来,暗无天日的刑部大牢,已经把这些人摧残得不轻。 他们一时,还适应不了外面的天日。 永康强忍着随风飘过来的恶臭,皱眉向焦凯道:“带他们找家澡堂子,好好洗洗,再给找几套衣服,把那身破烂给换了,然后带到孙家大宅等我!” “谢王爷,能不能先给口吃的?” 之前带头的那个,转过身来,又向永康跪了下来。 永康半眯着眼睛,冷声道:“想必你就是那个胆大包天的王贵生了?” “回王爷话,王贵生就是草民我,其他四个是……” “行了!” 永康一摆手,打断了王贵生后面要说的话,又向焦凯说道:“先弄些包子馒头,让他们先垫垫肚子!” 焦凯和几名家丁,带着臭气熏天的五人赶快离去,永康这才觉得胸口敞亮了一些。 这一趟刑部大牢,走得永康吃饭都没了胃口。 带着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到天香楼喝了一会茶,垫吧了几块茶点,就算解决了一顿晌午饭。 等回到孙家大宅,焦凯和家丁们带着王贵生五人也到了。 眼前站成一排的五人,洗掉了一身的污垢,被刮了胡须又换了粗布新衣后,顿时和刑部大牢的签房看到的判若两人。 这五人虽然面黄肌瘦,但铁匠特有的那种精悍,还是藏不住的。 看来,这刑部大牢,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头发花白的王贵生,再次见到永康后,长跪在地泣不成声。 “王爷就是草民的再生父母,这辈子,草民就是为王爷去死,也在所不惜!” 说着,王贵生冲着站在身旁的四人,沉声吼道:“混账东西,还不快给王爷菩萨磕头!” 四个同样梳洗一新的后生,又齐齐跪了下来! “草民谢过王爷,我等愿听王爷差遣!” 看来,焦凯这货,已经大致上向他们透露了永康的意图。 坐在椅子上的永康,一脸威严,沉声说道:“你们心里明白就好,你们的现在,还真是本王赐的,本王也不需要你们赴汤蹈火,干好之前的活就够了!” “王爷,你是要草民们重操旧业,给王爷打铁?” 王贵生缓缓抬头,怯生生地望着永康。 “没错!” 永康点点头,又道:“本王马上就要开赴雁门关前线,军中还缺几个修造兵器的铁匠,你们已经没有家了,愿意跟着本王去雁门关前线?” 跪在地上的王贵生,身子直了直,把胸膛一挺,瓮声说道:“我五人的命都是王爷赐的,别说去雁门关前线,就是王爷让我五人去当箭靶,草民我眼睛都不眨一下!” 永康摇头道:“那倒不至于,本王只是缺几个修造兵器的铁匠而已!” “不过!” 永康思怵片刻,又道:“边关前线,精钢紧缺,朝廷补给太过困难,不知道你有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此言一出,王贵生霎时就明白了! 镇北王缺的不一定是铁匠,而且需要精通炼钢的高手。 要是找几个修造兵器的铁匠? 就凭镇北王的实力,街上一抓一大把,就是从乡下去征,也有大把的人等着。 能专意从刑部大牢捞他们五人出来,如果没有特别的用处,那根本无需费这周折。 想到这里,地上跪着的王贵生,拱手抱拳,说道:“草民谢王爷抬爱,炼钢,草民几个还勉强能成,再说,铁矿石就产在北凉边境一带,还有上好的石炭也出在那里,石炭炼钢,要比硬木烧火强多了,只要能采来铁矿石,王爷要什么样的钢?草民就能炼出王爷想要的钢!” 此言一出,永康眼里星光一闪,淡淡又道:“如此甚好,这两天,你们五人就安心在这里养养身子,等本王大军开拔,你们随军起程就好!” 五人被府兵带去安置,永康唤来高祥。 “你留点神,看管好这些人!” “王爷放心,在这里,就是一只鸟也飞不进来,也飞不出去!” 高祥明白永康的意思,生怕这些人横生枝节。 毕竟眼下还在皇城,凡事都不可大意。 “还有,伙食搞好点,给这五人加些肉都无所谓,得尽快让他们恢复身体,开拔路上,就怕身体太差扛不到地方,装备神机营,就要靠他们了!” 对永康的交代,高祥又道:“王爷放心,每顿饭给他们每人加一斤肉,米饭管够!” “嗯!” 永康点点头,然后把怀里连夜画出来的新图纸,悄悄交给高祥,道:“我改进了不少,这样就不用花时间填药了!” 要知道,眼下的那些火枪,填一次药,大约要用掉眨五十次眼睛的时间。 而改造成直接装弹的散弹枪,换一次弹,只需眨一下眼睛的时间就够了。 战场上,时间就是生命! 这样一来,大大提高了火器的使用效率,集中起来的威力,那更是不可估量。 高祥把新图纸揣进怀里,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 永康又亲自去了一趟库房,装了一些火药和钢珠,准备晚上造猎枪子弹时用。 出了孙家大宅,回府路上,永康让尉迟剑去买桑皮纸。 只有桑皮纸的韧劲,卷成指头粗的空心筒后,才能扛得住填药时不会破裂。 一般来说,桑皮纸颜色较暗,不适合书写,大多用来做信封。 一封信送达的过程中,路程很长,耗时又多。 所以,信封的材料,一定要柔韧耐磨。 尤其是密信,还得用火漆封口,为了减少别人的猜测,永康直接让尉迟剑从外面采购。 要知道,府上就有这种纸,只是配发的数量不多而已。 但凡有公务往来,这些必须用品,都是必备之物。 做猎枪子弹这活,不需要人手,自己会就足够了。 要是需要一个打下手的人,那么,春芬就是最佳的人选。 这丫头,从不多嘴,更不会给永康添乱。 粘接弹壳的纸头时,刮个糨子还是可以的,这样有个人陪着干活,就不容易打瞌睡! 照眼下的那些铸管钢材,最多也就是能铸造出不到二十把散弹枪的枪管。 所以,目前无需太多的猎枪子弹,先做出百十发子弹,就足够对付了。 至于王贵生五人,眼下还不宜让他们参与枪管的铸造,有高祥几个就足够了。 到了雁门关前线驻扎下来,另外找一处秘密地方,让王贵生五人来干他们最拿手的活也不迟。 哪怕时间再紧迫,该保密的一些环节,还是不可大意。 俗话说:针尖大的窟窿,斗大的风。 防患于未然,才是久安之谋。 只有高祥和那八名原铁血卫,那是更不用说。 如果能在这八人里面,选拔出一两个狙击手,那更是大有用处。 可以特制一些独弹头的猎枪子弹,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干掉定国军统帅郑继业。 当然,这只是个设想,设想而已! 反正具体部署,那要等到了雁门关前线,熟悉一切环境和势态后,方可实行的计划之一。 一路盘算着事情,不觉间就到了镇北王府。 第230章 没钱时愁,这钱多了更愁! 晚膳后,永康刚在书房坐定,狄芳和春桃就跟了过来。 春桃拿出一摞账册,放在书案上说道:“王爷,这是前往雁门关时,必需要带的辎重,奴婢已经整理出来一些,王爷再看看,还没有需要补充的?” “好!” 永康点头,把眼前的账册摊开,仔细地查看起来。 这时候,霍幼楠也溜达了过来,凑上脑袋,目光看向那些列出的物资。 永康边翻看,边挑了一些册页出来。 粮米、草料、油、粗盐、茯茶块、腌肉、干菜、布匹…… 这些,被挑出来后,永康目光投向春桃道:“誊抄一份,火速送往李家主处,核对一下物品名单和实物,不要有任何遗漏!” 拉车的骡马、车辆、锅灶用具、斧子、锤子、锯子这些清单,也被抽了出来,又道:“这些同样誊抄,速送孙家大宅高统领那里,仔细核对实物和名单!” “总清单也誊抄一份,交给焦凯,他那边也好安排随军的人手分摊管理!” 永康又补充一句。 至于那些火器,没有被列入进去。 那些,属于秘密存在,包裹起来分别由高祥他们随身携带。 此去雁门关,路程足有一千八百里。 虽然所有的府兵已经配置了战马,但以正常的骑兵行军速度,也得花费成十天时间。 但加上辎重运输,随军的杂役,和各种附属成员。 这些人行程的速度,那可是无法和纯粹的骑兵精锐相比,怎么着也得花上半个月时间才能到达雁门关。 这上千府兵的所耗物资,那可不是个小数。 光运输人员,再加上府上的下人,也足有二百多人了。 一应所用,零零碎碎,那更是不少。 “二婶,你们可真行!” 望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物品名称和数字,霍幼楠头皮一阵发麻,赞叹道:“这么多用物,你们统计得这么详细!要不是看到这些登记,我都想不出能用到这么多的物资。” 幸好,没安排让她来干这些! 不然,准会让这个傻大妞疯掉。 霍幼楠认真看了一会,突然嚷道:“这粮食、骡马少了,那么远的路,要是骡马有病的、伤的,那可如何是好?再说,这些粮草最多能维持六七天,难道你准备一路烧杀抢掠补充给养?” 面对霍幼楠的抖机灵! 永康坦然一笑,道:“王妃不必多虑,行军路上不能拖累太重,正因为路途遥远,所以沿途都安排了补给,这个李家主的商号早都准备好了!” “你就信她!” 建议被驳回,霍幼楠没好气的瞪向永康,愠色又道:“行军打仗,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交给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去办,这也太草率了吧!” “你看你!” 永康轻摇头,无奈道:“我们行军的路线,全在我大昌境内,沿途会经过许多郡县,只要是有府衙的地方,就有商贸经营,这些都在李家主的管控之下,加上焦凯的作用,这些都不用你我亲自操心,有何可怕的?放心好了,饿不死你!” 还真是个傻白甜! 带太多的粮草,就要增添更多的车马和民夫,那样会影响到行军的速度! 这次,算是急行军,需要压缩时间,增加那么多拖累何用? 再说,令沿途的州县、驿站准备粥饭,这还能省出一笔银子来。 让永康的这一句,驳得霍幼楠无话可对。 狄芳望着霍幼楠,含笑道:“听王爷的!” 永康喝了一口茶,望着手里的茶盏,接着吩咐道:“孙家大宅那边,抽出一部分人抓紧烙制干粮,再抽出一部分人抓紧检查车辆状况,该维修的及早维修,拉车骡马的状态也要检查,弱病类的及时剔除,大件军资能减半的尽量削减,再把姜列进去,多准备一些,北上气候渐冷,路上煮姜茶以防风寒入侵!” “还有,北凉境内出产的物资,这边尽量少带,通过我们的商贸渠道,由焦凯去及时协调补充!” “随军女眷也要早做准备,最近京都虽然不是很冷,但要让大家把夹衣随身带着,这样方便遭遇天气骤变时及时添换……” 如此一来,压缩的辎重更加少了一些。 这样,就大大提高了行军的速度。 听着永康滔滔不绝的安排,而且如此细致,居然连女眷们的衣物都考虑到了,这不禁让霍幼楠暗暗震惊! 这是那个成天窝在观澜院长大的窝囊废吗? 这完全是一个经验十足的带兵人。 那份沉着,镇定,细致,胸有成竹的表现,真让霍幼楠吃惊不已! 这混蛋,不但玩女人花样不少,带兵也是样样精通? “奴婢明白!” 春桃应声,又拿出一份账册,递了上来说道:“这些,是府上这段日子以来,所有的进出,请王爷王妃核对一下?” “收起来吧!” 永康摆摆手,没接那份账册。 霍幼楠也不失时机道:“都是自家人,我还信不过你呀!” “那好!” 永康把脸转向霍幼楠,笑道:“那就看看,我们还有多少盈余?这路上花钱的地方不少,穷家富路,一分钱能难倒个英雄汉!” “要对账,你自己去对,我才懒得管!” 霍幼楠把头一扭,撇嘴又道:“看着那些名目和数字,我的脑仁就疼,还是由你来对吧!” 说完,霍幼楠一吐舌头,借口收拾身上月事的腌臜,就溜了出去。 以前镇国大将军府的霍家,作为大小姐的霍幼楠,那可是从来都不操心这些事的,府上一应事务,都是狄芳在安排,春桃来跑腿,让她来对账,还真是为难她了。 看着从书房里开溜出去的霍幼楠背影,三人不禁相视摇头便笑。 在座的谁都知道,霍幼楠肯定不会管这账务的,就是趁热闹插个嘴而已。 “再有什么难办的事吗?” 永康把目光,投向站着的春桃。 他知道,春桃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说,刚才只是碍于霍幼楠在场,故没有提及而已! 一个对账的要求,就支开了霍幼楠。 春桃望了门口一眼,收回视线,低声说道:“府里收的那些贺仪,变了现的,和之前的银票都兑成金块和银锭了,但这么多真金白银,想要装车悄悄带走,恐怕会招惹别人的眼线……” 通过这段时间的变现操作,春桃都被吓了一大跳,这九皇子居然这么富有。 府里屡次收的各种贺仪礼品,全部折合成现银,足有六百多万两! 虽然永康曾经交代过,让她想办法全部兑成黄块,但京都的钱庄,还没那么多存量的黄金给他们兑换。 钱庄毕竟是钱庄,不同于户部的金库银库。 最后,春桃还是用尽了心思,从各路客商手里兑换了一部分出来。 由于银票数额巨大,还是有一半的银票无法兑换成黄金。 在皇城,要是把这些真金白银装箱带走,还真不是一件能掩人耳目的容易事。 大军开拔,所有人的目光都会看到随军车辆的装载,何况朝廷和百姓都要送行,那和招摇过市没何两样! 众目睽睽之下,那些箱子可真够扎眼的。 春桃和狄芳,虽然在霍家管事不少,但也是第一次为这么多钱发愁! 但她俩还不知道,李子鱼生意上另一部分的盈利,已经通过新设立在京都之外的钱庄放了出去。 眼下的这些,只是府上的流水和积攒。 这部分里,有变卖玉器行的,还有委托李子鱼去办的那些,已经不在春桃手里的账上。 不要把鸡蛋装进一只篮子里! 这是永康对财富最简单的管理办法。 面对春桃的发愁,永康苦笑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我也没想到,我这个穷光蛋腰里还有这么多的硬通货!” 是啊! 几百万两的真金白银,就是四皇子永泰那样的财东,也不敢小觑。 “哪!” 狄芳目光殷切,望向永康,担忧道:“这如何是好?” “容我想想!” 永康目光,却投向春桃紧致的腰身,还有狄芳肥实的臀部打量了起来。 第231章 藏金的办法 迎着永康火辣辣的目光,二人心里顿时一紧。 这都什么时候了? 还想着那事? 不知道这九皇子,到底是由什么物种转世而来? 对女人,总是没个够! 狄芳被盯得不自在起来,不由得把屁股往椅子里面挪了挪。 春桃也是,面色一红,扭了扭身子就去给永康添茶。 “有了!” 永康忽然一拍大腿,吓得狄芳菊花顿时一紧。 那难以承受的羞愤,已经让她心里落下了阴影。 不料,永康抬起头来,兴奋道:“我可真是愚笨,这么简单的办法,居然没想起来!” 春桃和狄芳闻言,这才松了一口气。 九皇子原来是在想办法,不是想干那些事啊? “王爷,可有妙法?” 狄芳按下狂跳着的心,向永康投去问询的目光。 永康端起春桃刚添的茶水,轻呡一口,目光投向春桃紧致的腰身,道:“幸亏才兑换了一半,这就不难,府上女眷不少,可以把金块分开,缝进夹袄里直接穿身上,反正天气也冷了,衣服厚实一些,没人会想到藏私携带!” 是啊! 这办法不错! 起码不用装箱,不用明晃晃地用马车拉着这些箱子。 起码,从霍家带过来的那十六个女眷,都是年轻女娃,腰身都细溜,藏一些金块不是问题。 还有,府上原有的宫女,随军的也有成十个,这样一来,会大大地减少一些金块的总量。 但剩下的那些,还是个问题啊! 毕竟永康敛财不少,光靠人身藏金,也完全解决不了眼下的问题。 “王爷,此法可行!” 春桃也大加赞成,思怵片刻又道:“但这是能藏掉一定的金子,可是已经兑换成银锭的那些也不少啊!” 永康笑了,狡黠道:“不难,金子再去换银票,短时间怕是难以完成,可银锭好办,直接存入京都的各大钱庄,又兑成银票拿着,岂不省事?” “嗯!” 狄芳和春桃闻言,齐齐点头。 这样一来,已经被兑换成真金白银的银票,大部分又转回来,加上没有兑换掉的那一半银票,只需一只箱子就可以装掉。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永康也被自己的马虎逗笑了,自嘲了一句,然后又低头喝茶。 “不过!” 永康像是又想起了什么? 望了二人一眼,又道:“乘坐的马车也有成十辆之多,府上宫女不善骑马,再说,霍家的女眷们,也不宜长时间骑马行军,毕竟是女人,一路换乘比较好些。” 此言一出,顿时让狄芳心花怒放。 就自己还在隐隐作痛的屁股,可真扛不住在生硬的马鞍上长途颠簸。 想必霍幼楠也是,那滋味,只有她们经历过的人清楚。 “如此甚好,王爷的安排就是周全!” 狄芳又一次点头称赞,向永康投去会心的一瞥。 “这样好了,再准备五六架马车不是难事,立刻去办就是!” 春桃得令,马上出去找来紫芸,二人带了府上的侍卫和下人,分头就去茶楼和孙家大宅…… “兑换剩下的银子,随身带着,沿路用起来也方便!” 永康望着狄芳那张丰润富态的脸,会心地一笑。 “王爷的意思,是把万一兑换不了的那些银子,还有身上带不完的金块,分开放在各辆马车里?” 狄芳这下,完全明白了永康增加马车的意图。 “正是此意!” 永康望着浑身散发着熟女韵味的狄芳,狠咽一口唾液下肚,强压着心头的痒痒,又道:“路途遥远,苦了你们了,大家还要跟着我风餐露宿,我这心里还真过意不去!” 得了! 就别矫情了! 好好的皇城呆着,虽然是窝囊了些,但也安闲。 既然上了你这条船,我们霍家人,还有退路可言吗? 狄芳肚里埋汰着这个野心勃勃的男人,但又生出一种暖意,毕竟这个九皇子,也是个活生生的男人,给了她那么多温存,让她切实地做了几回女人。 就在狄芳浸沉在一片遐思里的时候。 喝罢了茶的永康,挠挠后脑勺,低头思索片刻,脸上突然露出一丝坏笑。 看到一脸狡黠的永康,狄芳就知道这个男人肯定又在憋着使不完的坏劲。 “我想,那些金块缝进夹袄里,如何在身上穿得稳当?” 永康一脸笑意地说着,就把狄芳拉到藤椅上躺了。 “什么办法?” 明知这个男人的意图,狄芳还是顺口问了起来。 永康嘴角一翘,手就伸进狄芳的腰里,附在狄芳耳边说道:“不能从外面看着太明显,还要不妨碍人的行动。” 在永康对藏金地带的不断研究中,狄芳忍不住浑身战栗起来,配合着那只不断探索着藏金地带的手,呼吸也变得紧促起来…… …… 接下来的几天,镇北王府上,都在为前往雁门关做着各种准备。 府上能派出的人手,几乎都分了工。 孙家大院那边,高祥几人更是昼夜忙乎。 既要秘密地赶制一批散弹猎枪出来,还要安排人修整车辆。 干粮的准备,更是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 李子鱼那边,派出了最可靠的得力人手,按照那份清单,再一次补充遗漏物品的缺口。 如此安排,会节省路上的行军时间。 期间,永康把焦凯约到天香楼,花了半天时间面授机宜。 作为粮草军资的监军,焦凯身上的担子也不轻。 既要按朝廷的那些陈规,进行监督和协调之职,而且还要把永康的一些方便考虑进去。 这货,明知道自己不是随军打仗的料,但还是铁了心要跟着永康走。 一旦雁门关战火重燃,就是后勤这一块,也难免敌人的攻击,只要是加入了前线部队,就没有安全的地方可言。 对此,永康心里不免有些过意不去。 这货也好色,至今孑身一人,也没成个家。 如果真能大局已定,到那时候,将相王侯家姿色不错的女子,多给这货赐几房媳妇得了。 胖的,瘦的,高的,矮的! 只要是符合焦凯这货胃口的,统统整几房过来,也算是对这货忠心耿耿的犒劳。 不过,这一切! 那得等到大家都活着,等到自己对这个国家说了算的时候。 这人活着,不就是为了那一口么!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这财是有了,那就得谋权。 如无权,再多的财,也是守不住的。 有财,有权之后,自然就想到了女人和美色! 唯有这些,才是一个男人在人世的最大享受。 两世为人的今天,永康绝不会放过任何一项,尽管这条路是逼出来的,那就得咬着牙把它走下去! 这临行之前,理应向双亲道别。 虽然是穿越过来得了的名义老子,但他是九皇子的亲爹,是大昌朝的君主,是帝国至高无上的权杖! 再说,那个皇后,总让永康心里隐恻不已。 一个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即将被废后,而且,她那太子儿子永焱,可是被奸党迫害而死。 于情、于理! 永康都想去以拜别双亲的名义,去看望一下那个苦命的女人。 摸着胸口那枚长命锁,永康又不禁想起自己那个当宫女的母亲。 “唉!” 不禁叹气一声,目眶也就红了起来。 “躲这里叹气啊!” 霍幼楠不知道什么时候? 就像狸猫一样,毫无声息地出现在永康身后,言语不善地说道:“是不是开拔在即,舍不得青楼里的那些莺莺燕燕?” 见永康不语。 霍幼楠一撇嘴,又讥讽道:“这次你不是又增加了六辆马车吗?去青楼挑你中意的几个给赎个身,路上带着也好解闷,免得你再想着一路上祸害我!” “不可理喻!” 如此的胡搅蛮缠,永康眉头一皱,知道霍幼楠为那晚从后面的事耿耿于怀。 随即,又觉得不妥,毕竟是自己对人家那样了,好歹也是自己的妻子,又不是青楼女子那般皮实。 “没事的话,跟我进一趟宫。” “何事非要进宫?” 一提进宫,霍幼楠心里就发怵,她最不愿看到那些皇子和皇妃们。 “哦!” 永康站了起来,一拉霍幼楠的手,又道:“这不要走了吗?我想去向父皇辞行,顺便看望一下皇后娘娘!” 这下,霍幼楠换了一副面孔,盈盈说道:“理应如此,儿行千里母担忧,皇后娘娘虽然不是你的生母,但也是我们大婚时代表母亲的长辈。” 自幼失去母亲的霍幼楠,对永康的这个提议,却是十分赞赏。 “哎呀!” 霍幼楠像是想到了什么? 眉头一皱又道:“既然要顺便看望一下皇后娘娘,我们总不能空着手去吧?” 永康还真忘了带什么好? 这时,霍幼楠又道:“大婚时,收的那些礼品里,有几条上等的狐皮没有拿去变现,依我看,就挑一条颜色适合娘娘的狐皮,反正天气越来越冷了,娘娘做个坎肩或者围脖都好!” 这傻妞! 这次还真出了个不错的好主意。 第232章 向皇后娘娘辞行 宫内,御书房。 向大昌皇帝行过礼的永康和霍幼楠,低头站在龙案前。 “都坐吧!” 大昌皇帝抬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老九儿子和刚成婚不久的儿媳。 “谢父皇!” 永康拉着霍幼楠的手,退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 “今日过来,何事?” 大昌皇帝似乎意料到了什么?再也没有张口就骂永康来烦他的那些话。 “儿臣……” 永康吞吐一阵,稳了稳神,又道:“儿臣马上就要去边关了,也没什么事,只是心里放心不下……” “哦!” 这话,让大昌皇帝一怔,放下手里书卷,缓缓转过头来,和悦说道:“你有何放心不下的?放心不下你那座宅子?那些别人又搬不走,留几个下人看着就行!” “不是!” 永康摇摇头,又道:“儿臣是放心不下父皇你!” “我?” 大昌皇帝心头一颤,居然脱口就冒出来个“我”字,连“朕”都忘了。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儿臣走后,还望父皇莫要生气,父皇的病,就是由盛怒引发,哥哥们要是再惹父皇生气,但父皇你也要看开些,你病了,小九又不在身边……” 卧槽! 这一番煽情,让这个九五之尊的皇帝老子,平时就像鹰一样的眼睛里,此时有泪花在闪动着。 大昌皇帝摆摆手,制止了永康继续说下去。 “就这些?” 大昌皇帝放下了手,微微一笑。 “嗯!” 永康低下头来,小声又道:“就这些,儿臣再无他事!” 不是说了要去看望皇后娘娘吗? 此事怎么不提一下? 霍幼楠伸过手来,暗暗掐了永康的大腿一下,提醒他别忘了说好了的事。 永康疼得一咧嘴,差点就叫了出来。 在告退皇帝老子后,退到门口的永康,突然转过头来,又道:“儿臣还有一事,儿臣想去看看皇后娘娘她老人家!” 一直目送着永康二人退下的大昌皇帝,稍稍一愣,思怵片刻,扬扬手,缓缓说道:“去吧,看看她也好,毕竟也是你的长辈!” 出了御书房,来到廊檐外面。 霍幼楠瞪了一眼过来,愠色道:“真是个窝囊废,一见圣上,你吓得把该说的事都忘了,要不是我提醒,这一趟不是白来了?” 你懂个逑! 永康心里暗骂! 演戏要把握火候,搞不好就演砸了! 但心里骂归骂,嘴上却又说道:“就是,多亏爱妃提醒了,刚才还真差点忘了这茬!” 说完,永康心里又骂上了! 你娘的,你那叫提醒? 老子的腿都被掐青了,那疼劲,不比你挨的那疼松缓! 永康从等候在外面的侍卫手里,接过了那条银色狐皮,霍幼楠手里,也提了一盒狄芳做的桂花糕。 片刻间,就到了宁慈宫。 在皇后娘娘的寝殿,永康和霍幼楠二人,放下各自手里的礼物,上前就拜! “儿臣见过母后!” “臣妾见过皇后娘娘!” 永康的一声“母后”,喊的皇后娘娘原本忧郁的眼里,眼泪哗啦啦就流了下来。 “快起来,不用如此大礼!” 皇后娘娘赶快起身,亲自把永康和霍幼楠扶了起来。 “儿臣马上就要去雁门关前线,以后就不在皇城了,特来向母后辞行!” 永康落座后,向皇后娘娘说了前来的目的。 霍幼楠也不失时机地说道:“臣妾没什么好的给皇后娘娘,一条狐皮,给皇后娘娘取暖,府上做的点心也不怎么好,拿了一些让你老人家尝尝!”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任何礼物,都是你们的心意,这心意,本宫领了!” 说着,皇后娘娘转头,向候着的两名宫女说道:“快去,给王爷和王妃煮茶,再拿一些新做的柿饼过来!” 目送两名宫女离开,皇后娘娘从怀里摸出一块玉佩,神色有些慌张地向永康说道:“我儿为国戍边守土,本宫也没什么贵重东西相赠,这块玉佩,你带在身上,千万不可让他人看到,有机会的话,可以把它给雁门关定国军副统帅吕宁看看,也许吕宁能帮你一点小忙!” 此言一出,永康一阵窒息。 这事,非同小可,看来皇后娘娘对时局那是了然于胸。 永康点点头,并没有多说一句话。 茶还没上来,皇后却又说道:“你们尽快离开这里,这是个是非之地,谢谢你们来看本宫,凡事小心!” 听着皇后娘娘话里有话的逐客令,永康拉着霍幼楠的手,即刻起身告辞! 回府路上,霍幼楠憋不住说道:“我觉得皇后娘娘挺可怜的!” “闭嘴!” 永康面色一沉,沉声怒斥道:“今日此事,万不可向任何人提及,就是府上你霍家那些人在内,都不许泄露一个字!” 这下,霍幼楠没有犟嘴。 她知道,太子永焱谋反之事,牵扯甚广,没有人愿意给自己惹上麻烦。 待回到府上,进了北书房。 永康才掏出那块玉佩,仔细地端起来。 那是一块半个巴掌大的羊脂玉,这种玉,是西疆才有。 玉佩倒也谈不上有何雕工,齐边的一面,是半只花朵。 看那截面,应该是大力掰断后形成的断面。 这种在皇城里并不是很稀罕的物件儿,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却把它深藏在怀中贴身之处? 此物,绝对有它的玄妙之处。 有可能,还有其他的用意。 “可以的话,把它给定国军副统帅吕宁看看,也许吕宁他能帮你一点小忙!” 永康反复玩味着皇后娘娘的那句话。 定国军,副统帅,吕宁? 难道,这吕宁和皇后娘娘之间,或者是和这块玉佩之间,有何关联不成? 算了,眼下还没离开皇城,考虑这些为时尚早,保管好它,别让丢了就成。 既就是起不到任何作用,把它当做一个长辈所赠的护身符好了! “看出什么没?” 静坐在一旁的霍幼楠,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地瞅着永康。 “还真没!” 永康摇摇头,撇嘴道:“也就是块普通的羊脂玉,不知道皇后娘娘的具体用意,也许是长辈们的一片心意吧!” 见永康如此坚决,霍幼楠撇撇嘴,倒也再没发任何牢骚出来。 就在这时候,侍卫来禀,四殿下来了。 卧槽! 这个时候,永泰这鳖孙来干什么? 永康一使眼色,霍幼楠就从北书房躲了出去。 “九弟,哦不,王爷!” 永泰一进来书房,就躬身一个大礼。 “四哥,你这是干嘛?” 永康一脸惊奇,赶忙向永泰让座。 脸上掩饰不住得意的永泰,把胸膛一挺,就大刺刺地坐了下来。 “眼看九弟开拔的日子就到了,四哥我总想着过来看看,相处这么久,这你突然一走,还真让四哥我心头够难受的!” 卧槽! 这鸟人! 又跑来演戏了? 还难受? 你他娘的,是难受你被我坑的那些银子吧? 看你鳖孙假惺惺的,又神采飞扬的! 莫非是觉得太子之位已经稳了? 面对永泰的黄鼠狼给鸡拜年的做派,永康也恓惶道:“四哥啊!小弟我也舍不得你啊!到了那边,我也会想四哥的。” 呸! 狗东西,万一你被北凉人杀了! 黄泉路上你也想我? 呸! 真他娘的不吉利。 永泰心里骂着,嘴上又道:“四哥那里还有些好酒,平时也舍不得喝,这边关路上,天气又冷,一路上随时喝上几口,也能暖暖身子!” “哪!” 刚坐下来的永康,又连忙起身,拱手一礼道:“小弟就谢过四哥了!” “都准备得如何了?” 永泰一脸关切,探着上身又问。 永康点点头,说道:“基本差不多了,行军路上,除了粮草外,还真没什么要带的!” “如此甚好!” 永泰站了起来,又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这是亘古不变的铁律,除了粮草,其他的都是累赘!” 说罢,永泰招招手,外面候着的随从们,马上就抬着四坛还没开封的酒进来。 “看看,还没开封的,是四哥我窖藏了多年的好酒!坛口还有我府上的印记的。” “四哥有心了,谢谢四哥!” 永康再次拱手施礼,向永泰道谢了一番。 尼玛! 给小爷我来这一手? 等着,让你好看! 趁永泰去茅厕出恭的空子,永康的眼睛,紧盯着一只酒坛口上被蜡封了的一处。 拿过火一烤,果然是个细小的洞。 再依次查验另外四坛,坛口都有不被人注意到的小洞被蜡封着的。 第233章 没有白吃的午餐 出了书房门的永泰,嘴角拧起一丝笑意。 得小便宜还上瘾了,还真是来者不拒,天生的穷酸货,开拔路上拉死你这个狗东西! 永康心里骂着,迈开步子就向府门走去。 不料,就在永泰刚踏上府门台阶,正准备抬腿跨出去的时候。 呼啦啦! 从府门外面,涌进来一大拨人,把正欲出府的永泰,又给倒推进来。 “吆!” 冲在最前面的一个,惊讶道:“四哥也在啊!你怎么老是独来独往,也不邀上兄弟们一起过来啊?” “嘿嘿!” 永泰面上一尬,讪讪笑道:“这不,大家都忙嘛!四哥我也不好意思打搅大家,小九就要开拔了,四哥我顺路过来看看,怎么!老五你也有空了?” 五皇子永恒身后,齐刷刷涌进来永哲、永鼎、永义几人。 这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八奤皇子都来了,想必也少不了三皇子永乐和二皇子永宁了。 果然,在五皇子永恒几个拥着四皇子永泰进来后,二皇子永宁,板着一张脸,跟在三皇子永乐身后,背着两手稳步进来。 看来,这最大的一个皇子,还要拿作一番。 不然,如何显得他是众兄弟里面最年长的一个? 这太子永焱死了,就数二皇子永宁最大了。 听到外面院子里的嚷嚷声,永康一阵头大,这帮鸟人都来了? “二哥,三哥,几位哥哥都到了,请恕小九没有远迎之罪!” 出了书房门的永康,站在廊檐下,冲着正往这边走来的几个皇子拱手行礼。 对于突然出现的永泰,二皇子永宁眼里闪过一丝怨毒,强装出一副笑脸,说道:“老四总是很积极,凡事都跑在大家的前面!” 屁话,我要是跑得不快? 黄花菜都凉了,狼多肉少,太子位就一个! 永泰只好又往回走,笑道:“让二哥见笑了,二哥深居简出,想约二哥去外面小酌几杯,小弟我都不知道二哥何时有空闲?” “看四哥说的?” 六皇子永哲眼睛一挤,向被众人推了进来的永泰说道:“今天不就大家都有空,在九弟这边喝几杯,还免得四哥掏银子,九弟不可能吝啬的几道下酒菜都舍不得吧!” “都别嚷嚷了,正主在那边给大家打招呼呢!” 八皇子永义,指着在廊檐下向他们拱手行礼的永康。 好啊! 蹭饭来了? 看小爷我不坑死你们这帮鸟人? 天下哪有白吃的午餐! 见来人众多,永康直接把几个皇子,一起让到客殿正厅坐了。 “九弟马上就要去边关了,兄弟们都嚷嚷着来给九弟饯行,都来看看九弟这边准备得如何了?” 作为最大的兄长,自然是二皇子永宁先说话了。 “谢二哥惦念,也谢谢各位兄长们!” 站在殿厅中央的永康,又向几个皇子拱手一礼。 “都是自家兄弟,不必这么客气!” 三皇子永乐,大刺刺地摆摆手,然后目光一扫众兄弟。 这人都落座了,还不见有下人看茶? 这狗东西! 这短短时间里,乔迁新居,紧接着又是大婚。 这每一次,都疯狂收礼,让大家为此出了不少的血。 何况,这狗东西通过打赌、玩牌,哪一次没赢大家的银子? 这今天到了府上,却不见上一杯热茶的! 都怪永泰这狗东西,大婚那天,给这窝囊废送什么火麒麟? 二皇子永宁绷不住了,目光投向永康,说道:“小九,这兄弟们都来了,你也不能让大家干坐着啊!我们可都是你的兄长,这里面,就数你最小了!” 没错! 最小的是十皇子永昱,可那鳖孙,自从赈灾施粥被整治后,就再也没有公开出现过。 永昱不在场,当然就是自己最小了! “哥哥们是想玩牌?还是赌玩魔方的速度?小弟就陪哥哥们尽兴玩玩?” 永康说完,几个皇子的脸都绿了。 去你娘的! 狗东西,还想着坑我们一把? 看到几个皇子不搭话,永康像明白了过来,一拍脑袋,恍悟道:“哎呀!玩什么牌啊?这多伤兄弟们感情,正好四哥送来四坛窖藏的好酒让我路上喝的,我还是把它孝敬给哥哥们,今天大家就喝个尽兴,千万不要拂了小弟的一番心意!” 一听有好酒,六皇子永哲脸色才转了过来,笑道:“这还差不多,哥哥们来给你饯行,凑一起赌钱多伤和气?” 一听这话,四皇子永泰的脸霎时就绿了。 望了永宁一眼,永泰说道:“二哥,酒是经常喝着的,谁也不缺这一顿,可玩牌多好!大家好不容易凑一起,玩游戏,说说笑,至于耍钱嘛!兄弟们谁还在意那几个小钱?” 但永泰的话,却没有一个人赞成。 大家一致嚷嚷着,好好喝一场,算是给永康饯行了。 在大家的眼里,永康就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吃喝他一顿,就算是出出气。 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要是这狗东西去了雁门关,连找他霉头的机会都没了,坑大家那么多钱,吃喝他一顿又算得了什么? 永康看到一说喝酒时,永泰的脸色都变了,这就更加说明,永泰送来的四坛酒,那可绝对是有问题的。 好啊! 你不敢让别人喝,那我就再坑你一把! “四哥,你的意思是咱不喝酒了?” 听到永康这样一问,永泰立马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忙说道:“为兄正是这个意思,想想,这喝酒,谁家没有酒喝?你马上要走了,兄弟们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耍耍牌多热闹?” “哪!” 永康低下头来,苦着脸又道:“四哥,你得借我二十万两银子,要耍,小弟我就陪各位兄长耍个高兴!这几天购买路上用物,小弟我可是囊中羞涩啊!” 此言一出,永泰脸上肌肉一抖,差点就一个巴掌抽过去。 狗东西! 还诓上瘾了,当我是你的银库啊? 肚里骂着,但还强忍着火气,嘴上叫苦道:“九弟啊九弟,你也不想想,谁成天出门身上就带那么多银票?” “对不起!” 永康面带愧色,讪讪道:“为难四哥了,我看还是喝酒吧!” 进的客堂过来向皇子们打招呼的霍幼楠,听见永康张口就向永泰借钱,不由得心里一抽。 这混账,都什么时候了? 还打算要阴别人一把银子! 明明可以持刀抢劫了,可他却选择了借? 一听永泰不想借银子出来,三皇子永乐叫嚷道:“我说老四,大家喝一场酒,你搅臊什么?” “呵呵!” 永泰面上一红,尬笑道:“三哥想喝酒,那就到四弟我的府上去喝,要么,咱外面找家青楼,喝个痛快也行,九弟马上就要上路,我看还是不要打搅人家的好,让九弟一家养足了精神好上路!” “老四,我看你是诚心不想让大家聚了?” 二皇子永宁,阴着一张脸,又道:“这是在九弟家里,你要是不想喝酒,就不要拦着大家了!” 永宁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在别人家里,哪有你吆三喝四的份? 就是兄弟们推个人出来定夺,那也有我和老三排在前面,也轮不到你老四指指点点。 看到永宁愠色上脸,永泰只好把牙一咬,向永康说道:“四哥我,这次出来,还真没带钱!” “你可以向大家借啊!” 此言一出,霍幼楠差点栽倒。 这混蛋,为了坑人,这脸都不要了? 没想到,永康的话,还真被永泰采纳了。 “好啊!” 永康硬挤出一副笑脸,转身向几个皇子们说道:“既然九弟吆喝着玩牌,那我只好向大家借些银子了?” 上次玩牌,输得最惨的三皇子永乐,眼珠子一转,冲着永泰说道:“钱是可以借给你,不过四弟,这亲兄弟明算账,你得给利息!” “好说,好说!” 只要不喝酒,永泰什么条件都答应。 第234章 高利贷 一听借钱给永康玩牌,永恒和永哲,一起把目光投向二皇子永宁。 “二哥,那就玩几把牌吧?” 两个鸟人上次在这里也输钱不少,看到永泰这么爽快就答应了永康,心里顿时就痒痒起来。 正好,说不定还能把上次输掉的,这次给连本带利赢回来。 而且,借给永泰的那些钱,也还能刮一层利息出来。 永宁哪能不懂其他的人意思? 只好顺手推舟,点头道:“好啦!既然老四这么有心,那大家就给老四凑凑,不然让老四拿什么又借给小九?” “四弟,八分利息,行,咱就玩牌耍几把,不行,咱就喝个痛快你也别拦着?” 三皇子永乐,半眯着眼睛,紧盯着永泰那张阴晴不定的脸。 高利贷啊? 永泰的心里猛然一抽,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绝不敢让他们喝酒! 不然,酒中下料的事被揭穿,这些狗东西们绝对会联名向父皇反映,那岂不是坏了自己的大事? 比起太子位,钱是个王八蛋! “成了,八分就八分,我可以立字据!” 永泰把牙一咬,就转头向霍幼楠要来纸笔。 等当场立了借据,上面写明了利息,几个皇子争先恐后地从怀里往外掏银票。 平时老让永泰压着一头的他们,这时候都想从永泰身上剐下一层油来。 永康贪婪地望着桌上的一堆银票,后悔自己刚才开口要少了。 就桌上大家掏出来的这些,粗略一算,也足有三十多万两。 给永泰数出来二十万两银票后,其余的银票,被几个皇子又揣进了自己的怀里。 “给,数数,二十万两!” 永泰心疼得就像刀割一样难受,但还是把银票,转手递给了两眼放光的永康。 “你,也得给四哥我立个字据!” 亲兄弟明算账,这话没错,借钱可以,但你得白纸黑字写清楚了。 “四哥,没墨了,你等等,我去研墨!” 霍幼楠刚收拾掉纸笔,听到永泰让永康给他立字据,立刻就接过了话头。 “这?那就有劳弟妹了!” 永泰只好点点头,站着等霍幼楠研墨回来。 卧槽! 这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个坑人包,这使诈也就无师自通了。 再是没墨了,就刚才笔上蘸的那些,立个字据是足够了。 但霍幼楠拿起毛笔,已经扭身就出了正厅去了隔壁的北书房。 霍幼楠这一出去,就像黄鹤一去不复返。 等得不耐烦的三皇子永乐,嚷嚷道:“研墨很慢的,让弟妹慢慢去弄吧!咱哥几个先玩着,给老四也把牌发了!” 由于人多,掀牛九显然无法玩。 永康又出了个新玩法,叫做炸金花! 这炸金花很简单,就是只要三张牌的点数连起来,就是大牌,也叫金花。 如果三张同一点数的牌,就叫炸雷,炸雷是最厉害的牌点。 金花和炸雷,之间也有大小之分,自然是点数最高的排在前面。 这除了金花和炸雷外,其次就是对子算大,对子下面就是单张牌的点数了。 玩牌之前,每个参与者要热锅。 这个热锅,就是每人拿相同数量的银子出来,放在桌上,这些银子,最后归唯一的胜出者。 每人发牌三张,谁觉得自己的点数大,就直接押一定数额的银票进去,然后等后面的人,依次根据自己的牌点来下注跟进。 如果有人觉得自己的牌点小了,就直接弃牌,由剩下的人玩。 输赢的最后决断,就是剩下到最后俩人,下注到一方不想跟进的时候,由不想跟进的人出对方双倍的银票,来开对方的牌,最后按牌点的大小论输赢。 如此玩法,顿时就让几个皇子来了兴致。 一个时辰过去,永泰的额头已经见了汗。 自己身上仅有的两万两银票,此时已经输光,又把从二皇子永宁那里借来的五万两,也输了个精光。 眼看天还不是很晚,就怕由此收手后,他们继续提出喝酒。 不行,必须硬撑到晚一些,这样就不会再有人嚷嚷着喝酒了。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永泰已经向其他皇子借了不下十万两银票了。 看到永泰已经输得够多了,何况后面借的银票也没立字据,而且还发现永康玩了几把牌后,说去出恭就再也没有回到牌桌上。 差不多了,见好就收,何况已经不早了! 永宁叫停了牌局,喊来候在外面的春芬,让她找来笔墨纸砚,叫永泰当场把后面借了钱的字据给补了。 熬到玩牌结束,永泰终于松了一口气,麻利地抓起笔来,就又给几个皇子立了字据。 这样一来,永泰可是借了几个皇子差不多三十五万两银子了。 等永宁带着永乐他们离开,永泰才发现,永康借他的那二十万两银票,到现在还没给他立字据。 “你家王爷呢?” 永泰目光,投向候在一旁的春芬。 面对永泰的质问,春芬硬着头皮道:“回四殿下话,王爷他肚子不舒服,喝了药后就去睡了!” “哪,王妃呢?” 这下,永泰急了。 “王妃也不太舒服,就陪王爷睡了,天气凉了,怕寒气入侵,屋门都拴了!” 春芬回完永泰的话,就低头去收拾桌上的残局。 永泰的脸,一阵青红急变之后,心想,字据虽然没立下,但这事,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到时候,还怕他狗东西赖账不成? “哼!” 想到这里,永泰冷哼一声,黑着一张脸,背着手就离开了镇北王府。 寝殿里,永康翻看着那些银票。 “不错,路上够零花的了!” 看着永康的得意样,霍幼楠忍不住骂道:“真不知道你脸皮那么厚,人家没钱借你,你还硬逼着人家,当场向别人借钱后,再转借给你!” 见永康不语,只是一个劲地数着那些大大小小的银票,霍幼楠又骂道:“好歹人家还送了四坛酒来给我们饯行,你可真干得出这么阴损的事来!” “送酒?” 永康停止了数银票,抬头向霍幼楠说道:“你真以为,四哥是好心送酒给我们?” “好心不好心,反正酒已经在那放着了,而且还是窖藏的好酒!” 霍幼楠狠瞪永康一眼。 永康笑道:“你是亲眼看到了,我四哥为何极力阻拦他们喝酒?” “那还不是怕送你的好酒,被那几个殿下给糟蹋了!” 霍幼楠一撇嘴,顺口就扔过来一句。 “你懂个屁!” 永康白了霍幼楠一眼,然后把目光,投向坐在一旁的狄芳和春桃们。 这时候,收拾完客堂桌子的春芬进来,接过永康的话,说道:“回禀王妃,王爷发现四殿下送来的那四坛酒,封口旁边都有一个洞孔被蜡封着了。” “啊……” 这下,被吃惊到的,不再是霍幼楠一人了。 狄芳、春桃还有紫芸,都一起惊叫起来。 四皇子永泰是什么人? 在座的人心里都清楚,尤其是他屡次陷害永康无果,又屡次受到大昌皇帝的责罚。 俩人的矛盾,那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和好?只是个表面现象。 这窖藏酒,坛口上有洞孔,而且还用蜡给封了,这不由得让人怀疑这酒里有问题的。 “就是坛口有洞孔,那也不等于酒有问题!” 霍幼楠言不由衷地替永泰辩解了一句,话是出口了,但自己也是一阵心虚。 何况,立字据那会,她也耍了个心眼,借口去研墨,就再也没有回到玩牌的现场。 永康也是,敷衍了几把,就借口出恭再也没有参与玩牌。 永泰的卑劣行径,立刻就激起了众怒,春桃们叽叽喳喳地发泄着对永泰的种种不满。 唯独主角永康,却对此不以为然。 数过手里的银票后,喜上眉头道:“借了四哥二十万两,小赢几位哥哥们三万两,我得谢谢几位哥哥们了!” “你得分我点?” 霍幼楠转头,就向永康伸过一只手来。 “你,你可别学我哈!” 永康赶忙把手里的银票,塞给一旁站着的春桃。 又道:“保管好了,这可是我和王妃合伙坑来的!” 此言一出,引得满堂大笑。 就连刚才气呼呼的霍幼楠,也绷不住“扑哧”一声笑了。 而且,还差点吹出个鼻涕泡来。 第235章 吃不了兜着走,结果没兜住! 这还没开拔,借着给永康来饯行的皇子们,极力地想薅一把永康的羊毛。 他们不曾料到,这羊毛,原来是出在猪身上的。 好歹,永康的羊毛是没薅到,倒是把心怀鬼胎的四皇子永泰,在永康给挖下的坑里,让几个皇子薅了个精光。 “等我当了太子,你们这些狗东西,一个也留不得!” 恨得牙痒的永泰,眼里全是阴毒之色,残暴的本性一览无余地就显露了出来。 还好,钱是被诓走了不少! 但那四坛酒还在,有了这四坛酒,保准在行军路上让永康这狗东西拉个半死。 即就是不死,延误了日期,那也是触犯军规该受惩罚的。 我让你有命诓钱,没命花它! 最好是把那四坛酒,分给你的那一千乌合之众的几个将领喝了,然后拉一裤裆,再遇上北凉军队…… 寝室,永康和霍幼楠相对而卧,各盖着各的被子。 “说说,你是怎么想起来坑老四的?” 被永康这么一问,霍幼楠没好气地说道:“你都给他挖坑了,我还不得配合一下!” “孺子可教也!” 永康从被窝里伸出大拇指,在霍幼楠眼前晃了一下。 “没凭没据,那咱可白得这二十万两银子了,拿它多捣鼓些火器出来,难道不好吗?” 霍幼楠一脸狡黠,冲着永康直笑。 卧槽! 还惦记这事呢? 难怪无师自通,永泰等着他立字据的时候,霍幼楠拿走了笔,还说没墨了。 这一个说去研墨,然后就不见了踪影。 在坑人的时候,还真不愧是一个被窝里滚过的夫妻。 “给我说说火器!” 霍幼楠扑闪着一双大眼睛,一脸期盼地望向永康。 “早点睡吧!” 永康把头缩进被子里,闷声又道:“明天还有一拨人要来,我们还得应付一下这些虚头巴脑的家伙们。” 既然霍幼楠来了月事,另外的那条路也不好再走,永康直接打算睡了。 …… 果然,二天大早。 永康刚用过早茶,镇北王府上陆续就有皇亲国戚们到来,还有一些大臣,散了朝会后赶了过来。 府上的下人们,早已大壶烧茶。 客殿正厅,多加了几张桌椅,都齐齐摆上了茶具。 “王爷,此去边关,万望珍重啊!” “王妃,王爷可就交给你了,还望王妃一路多加保护啊!” “老臣恭送王爷,咱们一定要好好的喝几杯才是,上次王爷大婚,军情紧急无暇……” “是啊!大婚那天,本应好好给王爷王妃祝贺一番,只因边关军情紧急,圣上……” 突然间,永康和霍幼楠二人,立刻就成了众星捧月般的感觉。 客殿正厅热闹非凡,众人的热情更是高涨,这让霍幼楠的脑袋又是一阵发懵。 她的意识里,今天免不了被人热潮冷讽一番的,没想到这反转是如此令人意外。 霍幼楠甚至,在肚里已经打好了反击别人的腹稿,结果却被别人的恭维,搞得如坠云雾。 这种热情,可真让她措手不及。 本来已经摆好了王妃的架势,准备狠狠抨击一番对她嘲讽的那些人。 面对这些,永康倒是胸有成竹,似乎早已预见似的。 永康的目光,一一扫过这些人的手,也没见他们带有礼物过来。 他娘的! 别说贵重礼品? 就连一些瓜子和果脯,都没见有人带一点来。 这帮鸟人,打算白嫖啊? 好! 那小爷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此时,膳房已经准备的几道凉菜,也被端上了桌。 油炸花生米,老醋花生米,卤煮五香花生米,粗盐粒炒花生米。 光着花生米做的下酒菜,就足有四样。 看来,今天待客,纯属花生米上朝会,文武齐聚。 卤水豆腐、小葱拌豆腐、煎豆腐、豆腐炒丝瓜干,也是四样。 八道下酒菜,满满摆了一桌面。 放眼望去,下酒菜还真是丰盛,仔细一瞧,却没一道带荤的硬菜。 正在霍幼楠纳闷期间,永康让下人把昨天永泰送来的四坛酒,搬到正厅里,当着众人的面高声说道:“诸位为我践行,实在令我感动,府上近日忙于筹备行军的一应用物,也没好东西招待大家,正好,昨日我四哥送来他窖藏的四坛好酒,四哥还特意交代我在路上驱寒时饮用,昨夜几位兄长到来,四哥他都没舍得让我那些兄长们喝,今天,我借四哥对我的心意,来敬大家!” 说着,永康示意春芬斟了两碗茶汤,然后给霍幼楠递过一碗。 “这行军在即,请恕我和王妃不能饮酒,” 众人闻言,纷纷看向搬进厅里来的四坛酒。 那四坛所谓的窖藏,坛口泥封上四皇子府的印鉴都清晰可见。 “真是四殿下所窖藏的好酒啊!” “四殿下真是慷慨,窖藏都拿出来了!” “能喝到四殿下的窖藏,可真不容易啊!” 本来是借着给九皇子饯行,抱着打秋风、薅羊毛心态的这些人,顿时就兴致大发。 他们哪管作为东主的永康夫妻喝不喝? 没等镇北王府的下人动手,纷纷抢着开了酒坛的泥封,自己给自己的碗里斟了个满。 “再次恭祝王爷、王妃一路顺风!” “王爷、王妃定能旗开得胜,为我大昌帝国早日打下一片安宁!” “我等静候王爷和王妃的捷报,还望王爷王妃莫要辜负圣上的厚望……” 这些人,都是站队其他皇子的朋党。 他们巴不得永康从此噩梦不断,最好是死在雁门关前线。 少一个被大昌皇帝器重的人,他们站队的皇子就少一个威胁和对手。 再说,这九皇子不是乔迁新居,就是完婚大喜,迫于大昌皇帝的面子,他们都送过不少的喜礼。 不吃喝永康一顿,他们都觉得自己太亏! 见永康已经举起了茶碗,众人都迫不及待地只顾往自己的肚子里灌酒。 霍幼楠也不失时机,永康一说完开场白,她紧接着也道:“承蒙诸位抬爱,今天素菜薄酒,还望诸位尽兴而归!” 一碗热茶下肚,差点呛得霍幼楠从鼻孔里喷出来。 这豪迈,还真不好装! 话说得没错,素菜薄酒,这菜虽然是素了些,可酒并不薄啊! 那四坛酒,可是四皇子永泰费尽心机,往里面加了料的。 一阵虚情假意的嘱咐,一阵推杯换盏的豪饮之下,桌上的菜,很快就空了盘。 当然,那四坛所谓的窖藏好酒,也很快就见了底。 酒足饭饱,当然又避免不了一阵寒暄。 见已无羊毛再薅,来人们也纷纷告辞,一切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的一样。 永康拉着霍幼楠的手,站在府门口,目光恭送着众人离去…… 这几天,也真够忙碌的。 虽然不去虎贲军大营学习了,但各种琐事加来,比平时还要累上几分。 就在永康小憩一会的时候,忽然门口侍卫来报,宫里来人了。 宫里? 又是皇帝老子召见? 永康嘴角扬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随即就匆匆跟着宫里的太监出了府。 第236章 都不是什么好鸟 宫里,御书房。 龙案后的大昌皇帝,一脸黑线上头。 “你可知罪?” 大昌皇帝目光直射永康脸上,冷声就问。 “儿臣知罪!” 永康一脸恓惶,低头垂手,目光不敢迎向皇帝老子。 “知罪?” 大昌皇帝双手伏案,身子前倾,厉声又道:“好,既然知罪,那你说说,让朕治你何罪?” “啊……” 永康浑身一抖,骤然抬头,不安道:“这?儿臣还真不知!” “不知?” 大昌皇帝眉头一皱,盯了永康片刻,道:“既然不知,那为何自称有罪?” “回父皇,儿臣看父皇盛怒,觉得是儿臣惹父皇不高兴了,故有罪!” “混账东西!” 大昌皇帝骤然怒起,吼道:“真是窝囊到家了,既然自己所犯何罪都不清楚,为何独揽其罪在己身?” “反正,从小到大,若有麻烦发生,历来都是儿臣的错!” 永康低声应答,然后把脑袋垂得更低了。 看来,这背锅侠当习惯了! “你……” 大昌皇帝面色骤变,气急而笑,一手指向永康,道:“照你这么说,是朕要强加你罪?” “儿臣可没这样说!” 永康双腿一软,当庭就跪了下来。 “你,你给朕起来回话!” 大昌皇帝摇摇头,望着永康,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那好,还真有一项罪适合你,你可知道投毒罪?” 永康抬头,迎着大昌皇帝灼灼目光,胆怯道:“知道啊,就是谋财害命,给别人下毒,这可是大罪啊!” “好!” 大昌皇帝点头又道:“既然自己清楚,那么,你倒是给朕说说,去你府上为你饯行的皇亲国戚们,你可谋得财了?” 成了! 这事被捅到老犊子这里了! 看来,永泰那鳖孙,真给酒里做了手脚? 不过,听这老犊子的口气,是有意替他开脱,只是话没挑明,稍加引导而已。 “回父皇话,皇亲国戚们,是来府上为儿臣饯行,儿臣囊中羞涩,没招呼好大家,就几个素菜,好在有四哥昨夜送来的窖藏好酒,这才少了儿臣的尴尬!” 永康就等皇帝老子问这事! 索性,就把喝酒放成回话的重点。 “你待客敬酒,为何自己不喝?” 大昌皇帝话锋一转,直指永康以茶代酒的事。 “开拔在即,好歹也是个军事行动,儿臣怎敢在战前饮酒!故儿臣和幼楠以茶代酒,敬各位大臣和亲戚们了,以后有机会,儿臣定补上这个亏欠!” 这话,有些冠冕堂皇! 但也是无懈可击。 大昌皇帝点点头,坐直了身子,缓缓又道: “你倒是仁义,减口待客?朕问你,你待客的酒从何而来?” 永康低下头来,又道:“四哥他关心儿臣,特意拿了他府上窖藏的四坛好酒,说给儿臣在行军路上御寒用,昨晚,其他几位哥哥,想和儿臣一醉方休,都被四哥阻拦下来了,四哥说,这酒是专意为儿臣上路准备的,所以,哥哥们就改玩牌了!” “这么说,昨晚他们都去你府上了?” 大昌皇帝眉头又皱了起来,沉声一问。 “嗯!” 永康点点头,思怵片刻,又道:“哥哥们都对儿臣不错,不像以前那样,尤其四哥最关心儿臣了。正好,今天皇亲和一些大臣们来儿臣府上,正好拿四哥给儿臣的窖藏好酒招待大家。” “记吃不记打的东西!” 大昌皇帝勃然大怒,冲着永康又吼道:“长点脑子好不好?朕之前提醒过你,你的四哥他们,那是对你假好,他们怕朕,尤其是老四,刻意做出对你好的样子,好让朕对他有个好的看法……” “啊……” 永康闻言,呆立当场,不可置信地望向皇帝老子。 “父皇可能对四哥他们有些误会,尤其是四哥,就数他对儿臣最好了,昨天晚上,他还借给儿臣二十万两银票的,好让儿臣采办路上所用……” 大昌皇帝眉头一挑,急道:“他还借银子给你?”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不像父皇所说那样,四哥身上没带多少银票,为了不让儿臣行军路上拮据,他都开口向其他哥哥们借钱,然后把借到的银票给了儿臣!” “你……” 大昌皇帝咬咬牙,摇着头又说道:“就为了阻拦你们喝酒,他居然向别人借钱给你,而且还用玩牌耍赌应付兄弟们?” “那是四哥怕他给儿臣的好酒,让其他哥哥们给喝光了,四哥都说了,北上之路,气候冷过京都,路上喝一点暖暖身子!” 永康极力为永泰辩护,一个劲地说永泰的好话。 大昌皇帝摇摇头,无奈道:“他一直处心积虑谋算你,到现在你还替他说话,你,真是个窝囊废!” “好了,朕就让你死心吧!” 大昌皇帝又是一句,然后向刘安说道:“传陈玄因!” 片刻,太医院院首陈玄因,迈着碎步急急进来。 “微臣见过圣上!” “平身!” 大昌皇帝摆摆手,又道:“你给小九说说,那些去他府上为他饯行的皇亲和大臣们,此时如何了?” 陈玄因侧过脸来,向永康苦笑道:“王爷有所不知,去你府上喝酒的人,眼下都在太医院躺着的,好几个年岁较大的,都腹泻到虚脱了!” “啊……” 永康面颊急抖,慌道:“儿臣该死,儿臣该死!” “混账东西!” 大昌皇帝从龙案后站了起来,指着永康,又道:“算你还守规矩,还知道行军前不能饮酒,躲过了这一劫,如果真如你所说,这次酒中投毒事件与你无关,朕会调查个一清二楚的。” “父皇明鉴!” 永康说完,又垂下了脑袋。 “如果这事和你有关,朕绝不轻饶,滚,朕不想看到你这个窝囊废!” 大昌皇帝双手一背,就把永康轰出了御书房。 …… 回府路上,永康咧嘴笑了一路。 给小爷我玩阴的? 你鳖孙还差十八条街的火候呢! 想起躺在太医院里的那些皇亲和大臣们,永康差点就笑喷。 想白嫖? 门都没有,拉死你们这帮鸟人! 你们以为,镇北王府上的饭,就是那么好蹭的? 你们明着为小爷我饯行? 他娘的一根葱都不带,光着两手,抬着一张嘴就来了? 一路骂着,就到了府上。 还没下马,侍卫上官元英牵住了马,小声道:“王爷,二殿下来了!” 什么? 二皇子永宁这个鳖孙,他来何事? 把马交给侍卫,待永康到了客殿正厅,霍幼楠已经端着女主人的架子,正陪永宁聊天。 看永康进来,没等向永宁问好,永宁抢先一步,笑道:“九弟,这下老四可惨了?” “四哥他,怎么了?” 永康一惊,一脸懵逼地望向二皇子永宁。 永宁欠了欠身,得意道:“老四不是给你送了四坛酒吗?你不是早上把那四坛酒给皇亲和大臣们喝了吗?” “是!” 永康点点头,又道:“一些皇亲和几个大昌,早上来给小弟我饯行,二哥你是知道的,小弟我养活那一千府兵,已经捉襟见肘了,哪有能力大操大办?幸亏四哥的那些酒了,不然,总不能让大家空着肚子回去吧!” “嘿嘿!” 永宁一拍大腿,低声又道:“你是不知道吧!老四那酒里,有料,从你府上喝了酒的那些人,有人都拉半路上了,还有人直接拉裤裆了……” 永宁摆摆手,表示后面的话太过让人倒胃口,就省略了下来。 “啊……” 永康大惊,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永宁摇摇头,缓缓说道:“怕什么?父皇已经追查下来,兄弟们都照实说了,这事,与你无关!” “二哥,你喝茶!” 霍幼楠亲手给永宁斟了一杯茶,把茶盏往永宁面前一推。 “使不得啊弟妹,按礼,我还得称你一声王妃才是!” 永宁谦让了一番,这才端起茶盏就喝了起来。 待喝过三口茶汤,永宁从怀里摸出一张银票,放在永康面前,讪讪说道:“拿着,穷家富路,二哥我昨晚赢那老四的,他对你不仁,你也没必要对他有义,要是趁着这事,能彻底扳倒老四,那再好不过了,我听说,他可没少欺负你吧?” 这话不假,二皇子永宁大九皇子永康成十岁,而且常在外办差,欺负九皇子的这种事,他倒是不屑参与。 就连见面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的。 但这,并不代表着永宁有多仁德,而是他压根就懒得正眼看永康这样的人一眼。 在他的眼里,永康这样的窝囊废,连做他兄弟的资格都没有。 永宁和其他几个皇子们,都不是什么好鸟! 第237章 王妃都学会坑人了 二皇子永宁,不想放过任何的机会。 如果能拉拢一下九皇子这个窝囊废,说不定还能在扳倒永泰时,起一点作用。 眼下,永泰风头正盛。 但这次也算是个机会,该他老四倒霉,居然心怀叵测,给酒里加料谋算这窝囊废。 不料,机关算尽,阴差阳错之下,这酒,让一些皇亲和几个大臣给喝了。 望着永康吃惊不小的表情,永宁又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说道:“九弟啊!此去边关,要多加小心!” “二哥,此话怎讲?” 永康一愣,抬头望向二皇子永宁。 “辅国大臣李嵩的侄子李林,在定国军里任副都统,他军职虽然不是很高,但手下的兵马也不算少,九弟到了雁门关,千万要小心这厮!” “还有,夏士诚的长子夏墨池,因赈灾不力被贬,现任石河军资署监察史一职,主管内地调运到边关的所有军资,这些人,都是老四一党!” 永宁道出的这个秘密,永康确实不知。 如此看来,他一到雁门关,不等他设法夺定国军的兵权,说不定这些人会先他一步向他发难。 “谢二哥提醒!” 永康抓起霍幼楠放下的茶壶,亲自给永宁添了茶汤,又道:“不过,小弟我和四哥并无深仇大恨,那些人不会由此为难小弟吧?” “你呀你!” 二皇子永宁,用一根手指头点了点永康几下,笑道:“你也把事情想得太好了,俗话说,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啊!” 看到永康低头不语,就知道他的心里,已经起了轩然大波。 得趁热打铁,把这窝囊废给鼓动起来,再狠踩老四那个王八蛋一脚。 如果老四倒了,剩下的那些皇子,还真没力量和自己抗衡。 如此一来,太子位就能稳抓到手。 “九弟,为兄刚来府上时,弟妹说你进宫去了?” 二皇子永宁一双眼睛,紧盯着永康表情的变化。 “是!” 永康抬头,一脸懵逼地说道:“父皇斥责我,说我在招待客人的酒里面下了毒,还逼问我是何居心?” “莫怕!” 永宁脸上一喜,急道:“在你去宫里见父皇之前,父皇已经问过为兄和其他几个弟弟了,因为中了毒的那些人,都说是你拿老四送的酒给大家喝的!” “哦!” 永康一脸茫然,望着永宁又道:“父皇已经问过哥哥们了?” 这老犊子! 比我还阴,明明已经知道原委了,还在那里瞎诈唬一阵子。 “那你是如何向父皇说的?” 永宁最想知道的,就是永康在父皇面前说了什么? 永康犹豫再三,这才缓缓说道:“我说酒是四哥给的,四哥对我真的好,还借给我二十万两银子,他自己身上钱不够,就从你们那里借了,然后又转借给我!” “哎呀你!” 永宁急得一咧嘴,又道:“父皇没问起的话,你急着说什么?你就只说酒的事不就完了?” 永宁是怕,给永泰放高利贷的事,让父皇知道了后,会对他们几个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有看法的。 “是这样的,我说咱本来要喝酒,就喝四哥送来的那窖藏好酒,但四哥死活拦着不让喝,这才答应借钱给我,而且还把喝酒的提议,改为兄弟们在一起玩牌耍钱了……” 永康一五一十,就把当时的话,又给永宁复述了一遍。 这话,让永宁紧张的神情,又放松了下来。 永康这话反而是个好事,这就证明老四他是一心要谋害老九。 生怕大家把他送的酒喝了露馅,这才答应了大家如此荒唐的条件。 高利贷啊! 你以为永泰傻呀? 那就大错特错了! 要不是谋算着让永康在行军途中产生麻烦,谁愿意睁大了眼睛让别人坑? 永泰是花得起钱的主! 但他却不放过任何一次收拾永康的机会。 “二哥,这么说?四哥他是真心要害小弟我了?” 永康的脸都快绿了。 “那还有假?” 永宁一拍桌子,愤愤道:“明摆着的,他为何拦着不让大家喝酒?目的就是把那些酒,给你留在路上喝。” “二哥,你不会也害小弟吧?” 永康看着永宁,顿时的紧张起来,好像永宁会突然打他一样。 “哪能啊!” 永宁望着桌上自己刚掏出来的一万两银票,用手把银票往永康面前又是一推,说道:“害你的话,为兄还能送银子给你?” “四哥他也送酒过来,又借给我二十万两银子,当时也说是为了我好,可结果呢?” 永康一脸的不可置信,狐疑地望着永宁那张油汪汪的大脸。 哦! 永宁这才明白! 这狗东西,是嫌钱少啊! 还提到老四借给他的那二十万两。 要不是抓住这次机会扳倒老四,永宁真想给这窝囊废那张苦哈哈的脸上捣上一拳。 “是啊二殿下,谁知道这嘴头上是为王爷好?到底藏着何等的祸心?依本王妃看,二殿下还是把银票收回去,行军路上困难是不少,但本妃和王爷会克服的,要是拿了二殿下这一万两银票,就为了这么点钱,传出去多难听啊?” 旁边作陪的霍幼楠,接过了永宁的话头,不冷不热地来了这么一通。 而且,称呼里的“二哥”也霎时就变成了“二殿下”。 对自己,也由“弟妹”也变成了“本王妃”来! 听话听音,二皇子永宁哪能听不出霍幼楠话里的味道? “咳咳!” 永宁一张胖脸,顿时由红变白,然后直接绿了。 “都怪穿得太厚,咋掏了一张出来,为兄是提前准备了的!” 说着,永宁手一哆嗦,又从怀里掏出一摞银票,缓缓放在永康面前。 永康斜瞥一眼那银票的厚度和票面,冲着霍幼楠怒道:“有你这么和二哥说话的吗?” 然后,永康又把目光投向永宁,讪讪道:“二哥别生气,王妃就那脾气,急了连我都打,但她绝对不是那意思!” 永宁面颊一阵急抖,佯装大度地摆摆手,尬笑道:“莫怪王妃,是为兄疏忽了,都是被老四给气的!” 说完,像是想起了什么? 永宁站了起来,向永康和霍幼楠拱手一礼,又道:“为兄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们了,记着为兄的话,老四那人绝对害你!” “哦哦!” 永康点着头,表示自己已经心里有数。 把永宁送出府门,永康把目光缓缓投向身边的霍幼楠,淡淡说道:“很好,这都出师了!” “呸!” 霍幼楠并不领情。 冲地上唾了一口后,说道:“自从嫁你这混蛋,就没好的可学!” 此言一出,永康面颊一抖。 卧槽! 还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了! 这嫁给小爷我,最先学会的是坑人? 咧嘴暗自一笑,斜瞥唠唠叨叨的霍幼楠一眼,顿觉自己成就感爆棚。 第238章 负荆请罪 与此同时,四皇子永泰也抢先一步。 永泰也是个狠人,听到这个结果后,差点吓了个半死! 所以,他直接脱光了上身,在背上府上的下人绑了一捆花椒树的枝条。 这又是唱的哪出啊! 负荆请罪? 这鸟人可真能干得出来! 要知道,那花椒树的枝条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三角尖刺。 脸上一阵阴晴不定的刘安,忐忑不安地来到龙案前面站了。 “圣上,四殿下他来了,就在外面候着!” 刘安强压着心头的不安,还是把永泰来请罪的事,给禀报了上来。 “混账东西!” 大昌皇帝面色一变,怒道:“他还敢来?朕正准备差人去拿他!” 就在大昌皇帝雷霆又暴的时候,御书房外面传来一阵鬼嚎般的痛哭声。 突然,赤着上身,背着一捆刺枝的永泰,连哭带爬地就来到龙案前跪了! “你……” 大昌皇帝见状,面颊急抖,指着眼前地上的永泰,一时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父皇,儿臣该死!” 永泰跪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顿时就哭了个恓惶。 “哦!” 大昌皇帝冷静下来,强压着心头怒火,道:“那你倒是说说,你怎么个该死法?” “是儿臣,一时不察,误把炮制的药酒,拿给九弟了!” 永泰趴在地上,额头一个劲地在地上磕着,后背上的那些刺条,在绳子的捆绑下,已经在永泰的背上扎得直冒血珠。 “你这是给朕耍狠来了?” 大昌皇帝狠瞪永泰一眼,冷声就问。 “父皇容儿臣细禀!”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永泰,缓缓抬起头来,哭奏道:“儿臣得一治牛皮癣的良方,炮制了四坛外用药酒,不料府上下人和窖里的藏酒混放一起,导致昨天下人们又拿错了坛子,要不是得知皇亲们在九弟府上喝酒中毒,儿臣还不知道有这回事!” “误拿?” 大昌皇帝摇摇头,被气得不知说什么好了! “一切都是儿臣的过错,还请父皇不要责怪九弟,九弟他对此毫不知情的啊!” 永泰这会学乖了! 要是他再把责任推向永康,那么,就在大昌皇帝眼里,更加坐实了他要谋害永康的真实目的。 “哦!” 大昌皇帝原本凌厉的目光,顿时柔和了几分,随即又道:“难道,你不希望那酒被小九在行军路上喝了?” 如此一问,永泰浑身一抖。 “儿臣是准备给九弟在路上喝的,行军途中天气寒冷,喝几口酒暖暖身子,所以,儿臣还极力阻拦其他兄弟们要开怀畅饮此酒的要求。” 永泰不敢撒谎,主动说出了他阻拦其他皇子们要喝酒的事。 “为何要阻拦别人畅饮?” 大昌皇帝目光,紧盯着永泰的脸,又道:“你可知道,别人也是去为小九饯行,兄弟们聚在一起,喝喝酒多热闹?增进增进兄弟之间的感情有何不好?” 面对大昌皇帝咄咄逼人的发问,永泰又道:“回父皇话,儿臣是这样想的,九弟眼看就要出发,如此饮酒怕有误行程,故儿臣就阻拦了他们,兄弟们聚在一起,玩玩牌也好,为此,儿臣还借了银子,和二哥、三哥还有几个弟弟们耍了一会儿钱!” “你倒是阔气,高利贷也敢借?” 大昌皇帝丝毫不给永泰喘息的机会,直接把永泰借钱的事,给当面揭露出来。 “唉!” 永泰叹息一声,无奈道:“众兄弟里面,就数儿臣在外面的生意好一些,大家也知道儿臣攒了几个小钱,就想借机刮儿臣一把,儿臣是知道兄弟们的心思。” 大昌皇帝眉头拧在了一起,冷声又道:“知道是高利贷,知道是他们都想刮你一把,那你还借了?” “儿臣借了。” 永泰摇摇头,叹息道:“如果不借,就难免伤兄弟们之间的和气,何况,儿臣借了,也好让兄弟们趁机挣几个利息钱。” “你真有此好心?” 大昌皇帝面带狐疑,又嘲讽道:“你不挣他们的钱,就是仁义至极了,还故意让他们挣你几个利息钱?” 的确,还真稀罕! 面对皇帝老子的发问,永泰拿手背抹了一把狼狈不堪的脸,恓惶道:“父皇教诲过儿臣的话,无论任何时候,儿臣都不能忘!” “朕教诲你什么话?” “父皇曾经教诲儿臣,要做到兄友弟恭,儿臣怎能在自家兄弟面前,计较几个利息钱?是儿臣的,也是众兄弟的,为何非要分个你我?儿臣有钱了,理应补贴兄弟们几个,儿臣还借给九弟二十万两银子,以备九弟他行军路上开销。” “兄友弟恭!” 大昌皇帝嘴里喃喃念着,缓缓抬头,望着天花板一阵出神。 狗东西! 老九这个狗东西! 永泰心中气得要死,恨不得将永康给剁成肉酱。 这狗东西,干嘛要招呼皇亲们喝酒? 那些人都是去白嫖的! 空着手一点礼物都没带,张口说了些吉祥话而已,就让你如此大方,拿我送的酒给他们喝了? 他现在算是彻底懂了,永康绝对不是个省油的灯,叫他窝囊废,其实是别人瞎了眼! 搞不好,这狗东西在边关真的会造反? 可眼下,还真没有能扳倒永康的真凭实据,就算他告诉父皇这些可疑之处,父皇那是也绝会不会相信的,这种揭发,反而还会影响他对太子之位的竞争。 既然如此,还不如多说些永康的好话。 起码让父皇觉得,他和永康之间,关系是真的处好了。 而且,对其他兄弟们,也是宽厚对待了的。 太子之位,他已经垂手可得了啊! 他绝对不想在这个时候,出现任何对他不利的事情。 永康这个阴险货,伪装的真是令人咋舌! 扔多少钱已经不重要了,太子之位,那才是重中之重! 等坐上太子的位子,还有可能成为监国太子。 要是父皇身体状况不好,说不定,他还会在父皇驾崩前继承大统。 太子,就是国之储君。 只要登上太子的宝座,第一个要收拾的,就是他永康这个狗东西。 想到这里,永泰又嚎了起来,痛心疾首地又道:“无论如何,都是儿臣的过错,就请父皇治罪吧!” 治罪! 大昌皇帝还真没想好,酒里投毒,那可不是小事,不是抽几个耳光,训斥几句就能完事的。 但照永泰这么一说? 这只是一起事故,一起意外,并没有想谋害谁的动机。 就是无心之错,那也酿成了大祸,那些去给小九饯行的人们,此时在太医院里躺倒着一片。 就在这时候,太医陈玄因来了。 “圣上,经微臣等人施治,中毒者大都无碍,自行回家静养三两日就能康复!” 听了陈玄因的禀报,大昌皇帝面色稍加缓和,说道:“如此甚好!” “微臣还有一事!” 太医陈玄因,斜瞥地上跪着的永泰一眼后,又向大昌皇帝禀道:“也多亏四殿下府上来人帮忙,灌肠、洗胃、煎药,洗澡换衣这些,用人力不少,也大大缩短了治疗时间,及时施治下疗效也提高不少,不然,仅靠太医院的人,这么多人中毒,施治起来还真是麻烦,拖延久了情况更加糟糕!” “哦!” 大昌皇帝一怔,目光投向永泰,道:“有这事?” “回父皇话,儿臣在得知失误酿成大错后,即刻组织人手,带了换洗衣物赶往太医院安抚……” 永泰这招,完全采取了主动。 幸好,那些皇亲和几个大臣只是上吐下泻,并没有生命危险。 这一下,大昌皇帝松了一口气。 永泰的心里,更是坦然了不少,剩下的事情,应该问题不大。 “行了!” 大昌皇帝摆摆手,望着永泰惨不忍睹的后背,又怒道:“你还知道担责?给朕滚回去好好思过,如此粗心大意,能干成何事?” 永泰得赦,强压心头狂喜。 “谢父皇宽厚,儿臣这就告退,带儿臣回府换过衣服,挨家挨户去看望一下那些皇亲们……” 第239章 血书 镇北王府,望着永宁的车驾离去。 永康冷笑一声,道:“就这蠢货,还想和永泰那鸟人斗!” 摇摇头,就拉着霍幼楠的手,一起进了府门。 反正,他马上就要离开皇城了。 就算永宁识破了自己一直在装傻,那又能怎样? 借他永宁十个胆子,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找自己的麻烦! 有永泰还要他永宁对付,这就够他焦头烂额的了。 那永泰也是,其实早就识穿了永康再装傻,但有何用? 不照样拿自己没办法吗? 而且,一次次照样被诓那么多银子! 老虎不发威,你们这些鸟人,真当我是病猫? 小爷我就喜欢看到你们被气得要死,而且还拿我没办法的样子! “你可真阴险!” 霍幼楠斜瞥永康一眼。 “我阴险吗?” 永康一脸无辜。 “难道你还不够阴险吗?每次都有那么损的招给别人,而且脸皮比城墙都厚。” 面对霍幼楠的结论,永康委屈道:“看来,你是对‘阴险’二字有误会!他们被坑,只是顺了他们的本意而已,你不拿棍子打蛇,蛇哪有咬你手腕的机会?蛇总不能飞到你手腕上来吧?” 这一答,霎时让霍幼楠无言以对。 话是没错,那些人要是不招惹永康,哪有被永康坑了的事? 你不打蛇,蛇能顺着棍子爬上来? “反正,你也够坏的!” 霍幼楠一甩手,径自走在永康前面,去了狄芳那边说话。 谁愿意自己承认自己阴险了? 永康也不例外,当然要矢口否认了。 “唉!” 望着霍幼楠的背影,永康摇摇头,自语道:“胡说八道,我可是个五好青年、优秀标兵的。” 他娘的! 要怪就怪这个世道,怪这大昌朝不让小爷我安生地活着! 就是真要造反,那也是这些鸟人们给逼的。 不过,自穿越以来,皇帝老子还是不错的! 他要是在位一天,小爷我就暂时不反。 还可以为这老犊子,先稳固住北线这半壁江山。 唉! 总之,这做人难啊! …… 快到傍晚,有消息传来。 说四皇子永泰,在大昌皇帝面前主动承认失误,说府上炮制的自用药酒,误当成窖藏好酒送给九皇子,这才导致了这次中毒事件。 而且,四皇子永泰,在第一时间里,积极配合太医院给中毒者的诊疗,有效地缩短了施治时间。 事后,永泰还拿着丰厚的滋补品,挨个登门探望从太医院回来的那些人。 卧槽! 这就免责了? 都是临时工干的? 让这鸟人这就逃过一劫了? 不行! 这笔账,得加息找补回来! 不然,这口窝囊气,可真咽不下。 思怵一阵,永康叫来公羊毅,附在公羊毅耳边小声交代一番。 公羊毅愕然,嘴唇一动,但又没问出心中的疑惑,便飞速去了后院的马厩。 霍幼楠正无可奈何地向狄芳说着方才坑二皇子永宁的事,春桃却来到这边,笑着说道:“二夫人,王爷说他想起一件事来,让你过去北书房一起斟酌!” “就他屁事多!” 霍幼楠把嘴一撇。 春桃摇摇头,苦笑道:“王爷没有告知奴婢,不过看情形好像还挺急的。” 霍幼楠嘴角上扬,不屑道:“除了坑人,他还有何事如此着急?” “好了好了,你也歇会,我过去看看!” 狄芳按了按霍幼楠的肩头,又关切道:“这都马上就要开拔了,事情当然也就不少,时间如此仓促,免不了有疏漏发生。” 狄芳刚来到书房,还没来得及向永康问何事如此着急?公羊毅又来禀报。 看到公羊毅把一只口袋放在书房地上,永康便吩咐公羊毅:“外边守住了,就是王妃,也不得放进来!” “明白!” 公羊毅重重点头,立刻就守在书房外面。 “到底怎么了?” 狄芳心头一震,看来事情不小,便是沉声一问。 “一会再给你说!” 永康弯腰,打开口袋,从里面拽出一只兔子来。 “这……” 狄芳一阵走神,猜不透永康意思。 “带刀没?” 永康一边攥住兔子的两只耳朵,一边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钵盂来。 狄芳一愣,转身就从书桌上拿起一把裁纸刀,弯腰下去递在永康手里。 “王爷这是?” 一脸懵逼的狄芳,似笑非笑地又道:“不会是馋肉了?膳房不是有宰好的鸡鸭嘛!干嘛弄只兔子过来?” “哦!” 狄芳像是明白了,恍然大悟道:“王爷不会是想吃椒盐烤兔了吧!” 烤个屁! 永康一撇嘴。 “我要新鲜的血用!” 永康说着,就一手拧过兔子的脖子,一手拿裁纸刀就抹了一下。 看到殷红的兔血,汩汩地流进地上的钵盂里,永康这才又道:“不从兔子身上取,难道让我接半碗王妃的经血用啊!” 狄芳一阵窒息! 有喝鹿血进补的,还没听过喝兔血的,当然女人的经血那是万万不能喝的。 待半钵兔血盛够后,那只兔子在永康的手里蹬踏了几下也停止了挣扎。 永康丢下手里的裁纸刀,迅速地把已经蹬直了腿的兔子,胡乱地塞进口袋里面。 “你去拿笔来写,就蘸着兔血写,要快,不然兔血结块了就写不成了!” 面对永康的如此催促,狄芳差点晕了过去,问道:“王爷不会是要发血誓?” 永康一撇嘴,急道:“发屁誓!我说,你写,字体别太周正,看起来慌乱一些更好!” “啊……” 惊诧之下的狄芳,只好赶快坐在书桌旁,拿起毛笔,按着永康说的就写了起来。 片刻间,一尺见方的纸上,密密麻麻地被写满了腥气扑鼻的字。 “王爷,你造一份血书是何用意?” 狄芳对这份冒用他人之名,伪造出来的血书,心中满是疑问! “卖!” 永康一脸狡黠,嘴角一扬又道:“我要把它,卖给四哥!” 卖给四皇子永泰? 狄芳闻言,差点就一头栽倒! 这永康莫不是疯了? 每次都坑永泰不少银子,别说是四皇子永泰了,就是头猪,也该到醒的时候了! 哪能让你次次就能诓到钱? 拿这样一份伪造的血书去卖! 说明是永康疯了。 要是这样也能卖钱回来? 哪! 疯掉的一定是四皇子永泰。 “别发愣啊!” 永康盯着愣在原地的狄芳,又催促道:“端盆炭火过来,记着,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回过神来,无奈之下! 狄芳只有去永康的寝室,拿燃着取暖的炭盆。 待炭盆拿过来,永康两手举着那张写满了字的血书,慢慢烘烤了起来。 这时候,完全稳住了神的狄芳,缓缓说道:“四殿下都被王爷你诓了不少银子了,你确定这次还能再诓一笔?” “你信我,准灵!” 永康一脸狡黠,眼睛紧盯着纸上殷红的字,慢慢由红变得黑紫,再由黑紫又变得灰暗。 “那么!” 狄芳摇摇头,哭笑不得地又道:“王爷这次,打算开价多少?” “一百万两!” 永康不假思索,脸都没转一下,眼睛更是没眨一下,脱口就说了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 狄芳当场惊呆在地! 就是国库,也经不起这么往外掏腾啊! 看来,真是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镇国大将军府上,无论是一品诰命夫人,还是她这个四品贡人,所得朝廷禄米,也只是保证衣食无忧而已。 但这动辄就几万,十几万,甚至上百万两的银子,再是皇子,也不一定能拿得出来。 疯了! 这永康绝对是疯了。 不料,永康似乎觉察到了狄芳的诧异,嘴角一拧,说道:“你太低估我四哥了,别说他在外面的那些生意,就当年贪墨铁血卫阵亡将士抚恤金一案,我都怀疑他就是幕后黑手之一。” 此言一出,狄芳大惊! 对于贪墨阵亡将士抚恤金的恶行,对一个将士家属来说,那更是深恶痛绝的。 此时,狄芳觉得这一百万两银子顿时就少了。 比起心中对此的痛恨,二百万两,三百万两都不算多。 此时的永康的手段,在她眼里,已经不是霍幼楠刚说的阴谋了,更不是挖坑损人的伎俩 了,而是一种正义爆棚的非常智慧! 第240章 老子的家底,都叫你这混蛋给掏空了 二天大早,草草喝过早茶。 永康带了尉迟剑和公羊毅二人,出府后,永康向尉迟剑说道:“你跑一趟我四哥府上,就说我临走之前,去了一趟观澜院,无意间发现了一份血书,要是我四哥有兴趣的话,可以一百万两银子卖给他!” “小的明白!” 尉迟剑策马,向四皇子府疾驰而去。 看着尉迟剑的背影,永康向公羊毅偏了偏头,道:“观澜院!” 观澜院,已是一片冷寂。 只是遍地落叶,被看护院子的太监们打扫得还算干净。 望着这狭小又破败的院落,永康心里不禁一阵感叹! 他的那个前身,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那可真是不容易啊! 好了哥们,你就安心地投胎去吧! 剩下的事,我来替你完成! 绝对替你找回所有的面子,让你的威名载入史册。 与此同时,四皇子永泰,得到讯息后,马上向管家要银票。 这血书,终于露面了! 要不惜一切代价,把太子送出去的这个罪证给截下来,绝不能让它落入别人手中。 “四殿下,账上银子,已经不足五十万两!” 管家低着头,不敢望向永泰的眼睛。 闻言之下,永泰眼前一黑,差点就栽倒在地。 多年积攒的家底,都被永康这狗东西给掏空了! “啪……” 气得浑身发抖的永泰,反手就给管家一个嘴巴。 “噗……” 冷不丁挨了一记狠抽的管家,张嘴喷出一口带着碎牙的老血,在地上打了个转儿,就趴倒在永泰面前。 “四殿下,进出的银子,可都是有账册的呀!” 管家扬起一张满是血污的脸来,极力向永泰解释。 “嘭嘭!” 又是两脚,直接踢在官家的腰眼里。 “啊……” 一声惨叫之下,官家霎时就昏死了过去。 永康抓起管家刚才放在桌面账本上的四十八万两银票,转身离开了账房直奔夏士诚府邸。 看到满头大汗的永泰进来。 夏士诚心里怵然一沉,急道:“何事让殿下如此焦急?” “那份血书出世了!” 永泰一脸黑线,不安道:“当初果然没有猜错,太子所藏,就在那狗东西手里,说是从之前的住处找到了!” “太子留下的血书?” 夏士诚心中大骇,吃惊之下,差点打翻了手中的茶碗。 “之前,是有人看到过那狗东西和太子的手下有过接触,看来,太子临死前,还真把东西给他藏了?” 夏士诚的心里,已经翻起了惊天波涛。 “他欲如何?” 额头已经见汗的夏士诚,急忙又是一问。 永泰眉头紧锁,恨恨骂道:“我们一开始,就都被那狗东西给骗了,他表面上装的是胆小怕事,心里却是阴险无比,狗东西骗过了所有的人,就连父皇到现在也认为他的小九是遭人欺负、受人排挤的可怜人!” “看来,我们都错了!” 夏士诚闭起了眼睛,喃喃又道:“也许太子正是看中了狗东西的这一点,这才把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他来保存,细思极恐啊!” 说罢,夏士诚陷入沉思,半天不再言语。 永泰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背着手在夏士诚的书房地上,不安地走来走去。 “更可恨的是,这狗东西狮子大开口,竟敢索要一百万两银子做交换!他现在就在观澜院等着我拿银子的,索性,我去把这狗东西给做了,把东西抢回来不就得了!” 永泰突然驻足,眼里已是杀机顿起。 “胡闹!” 夏士诚陡然睁眼,沉声又道:“要钱?给他就是了,他没把东西交给圣上,就说明他想讹一笔钱的,你想想,一个穷光蛋,对金钱的欲望那是该有多大?” “可我府上,还哪有银子再给他啊?” 永泰双手一摊,一脸哭相望着夏士诚,接着又道:“前前后后,让这狗东西已经弄去了三百多万两,就是等外边的生意变现,那也来不及啊!” “不如,我去宰了他!” 眼露凶光的永泰,恶狠狠的又是一句。 “鲁莽不得!” 夏士诚大惊,连忙摆手说道:“都到这节骨眼了,万不可再生枝节,一切都以拿到太子的血书为上,至于钱,从我这里先拿上给他,不能让那东西落入别人手里!” “小不忍则乱大谋!” 夏士诚耐着性子,对气急败坏的永泰又规劝道:“眼下,只要登上太子之位,就算他逃到雁门关,咱们也有一百种办法弄死他,就是他没死在北凉人手里,我们在那边的人,也照样饶不了他的!” “我只想亲手宰了他,方可出出这口恶气!” 永泰脸色吓人,一双眼睛更是凶光迸溅! “去吧!抓紧时间!” 夏士诚摆摆手,又嘱咐道:“一切都以太子之位为重,万不可鲁莽!” 见夏士诚如此,永泰再也没提他身上还有四十八万两银票这茬,直接从夏士诚府上,拿了一百万两的银票,就火速赶去观澜院。 观澜院,低矮破旧的书房外。 永泰眼露凶光,望着不远处那个熟悉的背影,顿时就把拳头握得嘎嘎直响。 狗东西! 老子此时真想宰了你! 看着倒背着两手,在书房门口廊檐下,抬头望着檐角的一只蜘蛛,在网上大快朵颐着一只死死挣扎的飞虫的永康时! 永泰曾经被他踢过一脚的丹田部位,也隐隐作痛起来。 狗东西! 双眼就要喷火,咬牙切齿的永泰,在肚里狠骂一句。 然后,放开了步子,就走上前去。 “九弟,别来无恙!” 强压着怒火的永泰,还是向永康拱手一礼。 “四哥,你来了?” 永康缓缓转身,一脸欣喜,就像望着一堆白花花的银子那样望着永泰。 “四哥,别傻站着,里边请!” 说着,永康率先进了书房。 老子杀了你! 永泰愤怒的面颊急抖,紧握成拳头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 狗东西! 老子暂且让你多活几天! 等我当上太子,郑继业还不是听老子的? 到那时候弄死你! 还不是像踩死一只蚂蚁那样简单? 只要把郑继业拉拢过来,你坑老子的那些银子,怎么吃进去的?就原样给老子吐出来! 想到这些,永泰的心里,这才敞亮了一些。 那就先让你这狗东西得意几天! 永泰稳稳神,背起双手,把胸膛一挺,就跨上了廊檐。 稳住,不能在气势上输给这狗东西! 永泰暗暗告诫自己。 既然图穷匕见,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你不是想要银子吗? 既然这是一笔交易,那么砍价也是天经地义的了! 不要脸的东西! 你可真够狠的,老子的家底,都叫你这混蛋给掏空了。 到时候,老子让你加倍吐出来! 这次,老子认栽! 别给老子得意,当初大哥永焱,虽然已经是太子了,但不也是没斗过我吗! 第241章 打开天窗说亮话 进了书房,一股霉味就扑鼻而来。 “四哥,请坐!” 永康背手站着,却微笑着给永泰让座。 不大的书房里面,只有一架摇摇欲坠的书架,书架上面已经没有了任何书籍。 之前那些书,可能被一些人如获至宝,拿去挑拣后收藏了。 一张东倒西歪的书桌旁边,两把同样东倒西歪的椅子上,已经落满了尘土。 “九弟不必客气,为兄还是站着的好!” 尼玛! 还跟老子装逼! 老子真想宰了你这狗东西。 永泰心里一通咒骂,脸上依然挤出一丝笑意。 但那挂在永泰脸上是笑意,透着一股彻骨的寒冷。 如此见面,算是兄弟两人彻底摊牌了。 所以,这种虚情假意的让座,倒像是一种嘲讽和羞辱。 所有的客套,纯属多余。 还是直截了当的好些,别特么的相互装逼了! 永康从怀里掏出那份血书,半眯着眼睛说道:“想到要去雁门关前线,就回来宰看看我住过的地方,这东瞅瞅,西瞧瞧,突然从影壁的墙缝里发现这么个东西!” 说着,把那份折叠成小块的血书,抖开了在永泰面前一亮,又道:“所以,小弟我突然想起来,四哥当初来这里,不就是四处在找这玩意儿吗?” 影壁的墙缝? 永泰脸颊一阵急抖,上次不就是在影壁前拦住的这狗东西吗? 要找的东西就在自己的鼻子底下,却被这狗东西差点一脚踢废了丹田。 永泰的手,已经伸进怀里,准备掏银票了! 为了这份伪造的血书更加逼真些,永康特意在血书的背面,蹭了些灰土和蜘蛛网,使这份血书的纸张,看起来更加脏污一些。 “小九,不瞒你说,为兄眼下,只能拿出这么多了,八十万两?” 永泰掏银票的手,伸进怀里后,却没有急着拿出来。 这一手,岂能瞒过永康的眼睛。 九皇子永康是谁? 那可是专为坑人而生的! “四哥,咱不是说好了的吗?要不,小弟我再找二哥看看,也许二哥手头宽裕些?” “别!” 永康就一句,永泰已经急了! 望着永康那张得意忘形的脸,咬牙说道:“八十五万两,可不能再多了,为兄家里都快揭不开锅了!” “哪!” 永康嘴角一拧,轻蔑道:“既然四哥如此困难,那些银子留着四哥买米下锅吧!不然饿着了四哥府上的各位嫂嫂可不好!” 说着,永康拔腿就往外走。 “急什么?” 永泰一伸胳膊,就拦住了永康的去路。 永康心里明白,这鸟人再是大胆,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拿他怎样? 杀自己灭口? 给他永泰一个胆子,量他也不敢在离开皇城之前对他下手。 “就一百万,一两一毫都不能少了!” 永康抬头,望着永泰吃了屎一样难看的脸,缓缓又道:“要是小弟在二哥那里,说四哥已经出过一百万的价格,我俩不妨猜猜,二哥他,会出到多少两银子的价格?” 此言一出,永泰的脸直接绿了。 “老九,咱现在都别演戏了,这笔买卖,你我心里都跟明镜似的,一百万两银子,我砸锅卖铁也能凑给你,但你也别拿我当猴耍,你老实说,你不会再卑鄙到把这事,又给父皇去说吧?” 话挑明了! 都装不下去了? 可以说,这份上了,谁也没有再装的必要! 果然,永康嘴角一扬,轻蔑道:“四哥,我又不和你们几个争太子位,我何必生那闲事?倒惹的猪嫌狗不爱的!” “此话当真?” 永泰还是心里没底,对于永康的坑,他跳得太多了! 吃永康的亏,也不是一两次了。 永泰思怵片刻,咬牙道:“咱先小人后君子,话还是说开了好,这事,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此话题,就此打住!” 永康一脸戏谑,讥笑道:“父皇面前,无论谁说谁的坏话,都得不到好处,父皇最恨兄弟内讧,我干嘛临走前还给自己惹麻烦!四哥,你真当我傻啊?” “告诉你,我只是窝囊,但不傻!” 永康收敛了笑意,冷声又是一句。 “好!” 这下,永泰才大松了一口气,讪笑道:“为兄还是挺佩服你,这么多年,也能忍啊!居然一点破绽都没有,那么多人都让你耍得团团转,不过,就你的出身,死了争太子的心,那才是最明智的选择,多弄些钱,尽情享受比什么都强!” 说罢! 永泰居然夸张地向永康竖了一下大拇指。 “哎呀!” 永康摇摇头,感慨道:“还是四哥最了解我呀!缘分啊!这么多兄弟,也只有四哥能揣摩到我的心思!” 永康说完,也回敬了一个大拇指给永泰,又道:“我自知当不了太子,对皇位更没任何兴趣,当皇帝,虽然是万人之上,但担负的是大昌朝万民的福祉,这个担子,我还真担不起,我只想远离皇城这个是非之地,在外面当个自由自在的逍遥王爷多好?” “逍遥王爷?” 永泰轻蔑一笑,又道:“依我看,你没这么简单!” 骗鬼呢? 你当我是傻子了? 你这是避开皇城的锋芒,跑外面培植自己的力量,这点鬼心思,难道我还看不出来? “不瞒四哥,你真厉害,不过,你说对了一半!” 永康眯起眼睛,一脸不屑地盯着永泰。 “一半?” 永泰摆摆手,摇头道:“应该不止这些!” “四哥真会逗笑!” 永康嘴角一拧,说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这最危险的地方莫过于战场和大牢,但战场要比大牢自由多了,活下来的机会也比大牢要多,只要活着,怎么也比困在这皇城让你们给虐死要强!” “小九,言过其实了!” 永泰摆摆手,又道:“在皇城,以至整个京都,谁敢找皇子的麻烦,你好歹也是个皇子,吃喝不愁,难道不比战场安全?” “呵呵!” 永康冷笑一声,摇头道:“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你们夺嫡的绊脚石,更是你们发泄的受气包,去边关,虽然是前线战场,但父皇会让郑继业保护我的,不可能真让我去冲锋杀敌吧!” “那倒是!” 永泰一脸令人琢磨不透的笑,点头道:“没错,父皇最近是对你比以前好多了,我们几个都羡慕啊!” 做梦吧你! 还让郑继业保护你? 想得美! 就是你有幸能撑到雁门关,我就有一百种办法让你死! 捧你几句,你还真以为自己多聪明似的? 想多了吧你? 告诉你,跟我斗,你还嫩着呢! 把天真当智慧,呸!把你个窝囊废! 永泰心里咒骂半天,眼睛直直盯着永康手里的那份血书。 “我说小九,咱们谁也别废话了!” 说着,永泰伸进怀里的那只手,掏出一摞大额银票,“啪”一下就拍在满是落尘的书桌上。 “好!” 永康也是,举着的手放了下来,把那份血书,也拍在书桌上,说道:“东西归你,银票归我,你争你的太子位子,我当我的逍遥王爷,咱俩就算两清,桥归桥,路归路,各走一边好了!” 永泰迅速抓起血书,看都没看,直接拿出火镰,打着了火镰,就把血书当着永康的面烧了个灰烬。 永康也飞速地抓过银票,数也不数,一股脑儿全塞进怀里。 永泰望着飘了一地的纸灰,会心地笑了。 烧了它,这下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 从此,这个秘密已经化为灰烬了,天底下再无人掌握着自己的罪证了。 永康一按囊鼓鼓的胸口,也咧着大嘴笑了,笑得眼角都起了泪花。 这么多,可以花上一阵子了! 这世道,没人嫌钱多了咬手。 这一夜,无论是四皇子永泰,还是九皇子永康,两人都能安然入睡,而且明天还能笑着醒来。 第242章 有人如愿以偿了 果然如此,二天朝会散后,大昌皇帝昭告天下。 废拙吕氏皇后之位,改立祥妃曾氏为大昌朝皇后,立四皇子永泰为大昌朝太子。 自大皇子永焱死后,空缺出来的国之储君之位,在百日内终于有了后继之主。 按大昌制,先发诏书于天下。 然后择日举行册封加冕大典,四皇子永泰才能算是真正登上太子之位。 对于这个结果,永康丝毫没有感到意外。 只是这个结果来得快了些而已! 看来,这镇北王府,很可能不用再留人看守了。 这大宅子,本来就是太子东宫殿,只是等他开拔以后,会换回来原来的牌子而已。 他当他的太子,我敛我的财,这是眼下谁拿谁也没办法的事! “听说,你昨晚去了观澜院?” 霍幼楠转头就问。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这不是要走了嘛!心里有些不舍,回去看了看。” “这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四殿下也去了,这观澜院和他有什么关系?” “唉!” 永康长叹一声,摇头道:“这我要走了,可能是他心生愧疚,觉得这么多年他对我亏欠太多的缘故吧!” “切!” 霍幼楠一撇嘴,轻蔑道:“他还心生愧疚?你坑了他那么多银子,他不恨死你才怪!” 永康转过头来,望着霍幼楠片刻,突然又道:“你还是不相信四哥?就他,昨晚在观澜院书房里,和我聊了很久,临了,又赠我一百万两银票!” 一百万两银票? 一旁的狄芳,差点就跌倒在地。 拿那份伪造的血书,看来又把四皇子给坑了一把? 怪不得昨天伪造血书的时候,永康搞得是如此神秘。 “一百万两?” 霍幼楠也吃惊不小,她无法想象,永康是用什么办法? 才让永泰如此慷慨? 同样是皇子,永泰再是有根基,但这一百万两银票,也不是这么轻易就能拿出来的呀! “难道,是四殿下向你行贿,你在圣上面前替他美言了?” 霍幼楠似有所悟,又道:“难怪突然立他为太子,而且还把吕皇后给废黜了!” “别乱猜,胡说什么你?” 永康狠瞪霍幼楠一眼,沉声斥道:“这话要是传出去,你知道能惹多大的麻烦不?” 这纯粹一个傻白憨! 你以为,花一百万两银子,就能让我在父皇面前美言几句,永泰那鸟人就能当上太子? 这什么地方? 这是皇城! 什么话能说?什么话打死也不能说? 你心里难道没一点逼数? 不过,对于霍幼楠的理解而言! 一会儿的功夫,能让四皇子永泰甘心拿出一百万两银票的,那只有是太子位了! 没有比太子位更值钱的理由了! 霍幼楠的口无遮拦,还真让永康头疼不已。 伪造血书这事,幸亏是瞒着她进行的,不然,这一通嚷嚷,还真弄出些麻烦来。 府上下人们不少,稍不注意,漏出些不该外露的话传出去,必定能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自小养成的这种性格,短短几天还真无法改变她! 看来,离开皇城后,必须让她的这性子和习惯要有所改变了! “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看把你紧张成啥样了?” 霍幼楠不满地瞪了永康一眼,继续牢骚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自己干了什么?自己心里当然清楚,还老是责怪别人说话不好听!” 望着霍幼楠气呼呼的样子,狄芳忍不住说道:“王妃,立太子,兹事体大不适合乱猜测,就是闲谈,也要有个分寸,国之大计,岂能胡言乱语妄加猜测?” “二婶!” 霍幼楠嘴一噘,委屈道:“你也不必处处都向着他说话,再是王爷,说话也得讲理,不能拿身份压人!” 狄芳面上一尬,被噎得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行了,眼看就要开拔了,你也该操一些心了,别一天闲得无聊乱猜测!” 永康让霍幼楠帮春桃和紫芸们,准备准备路上的用具,多少有些事干,她也不至于闲得乱想。 “就我这脑子,哪能记得住如此琐碎的事情?” 霍幼楠想也不用想,直接一口回绝了永康的安排,闷闷不乐地又道:“我还是回一趟镇国大将军府,临走前陪陪老祖母……” “也是,你先回去陪陪老夫人,待我忙完手头的,再去向她老人家告别……” 狄芳点点头,觉得这倒是个好主意。 永康就更不用说了,也点头道:“如此更好,你先去陪老夫人,后天我也会去,临走给霍老将军和你的父兄们上个香也好!” 自己去雁门关,霍家人最终也是要离开京都的,但这些祭拜的形式还是要有的。 再有两天的时间了,永康不想有任何的枝节横生! “算你还知道这些!” 一听永康也会去霍家上香,霍幼楠这下倒是没有反对。 前往边关,路途凶险! 征战之路,生死难料。 临行之前,给祖父和父兄们上个香,也是应该做的。 这一走,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我当然记得着的!” 永康轻瞥霍幼楠一眼,又把目光投向狄芳脸上,说道:“府上的事,就有劳二夫人了,你多留点神,也就这两天了!” “没事,王爷尽管忙王爷的大事,府上的这些零碎活,我记着就是了!” 狄芳点点头,表示让永康放心。 外面的事情,有春桃去跑腿,这家里的琐碎有狄芳看着些就可以了。 听着二人的对话,一种离别的伤感,突然就涌上霍幼楠的心头。 正欲张嘴说些什么? 嘴唇动了动,却再没说出任何话来,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就回了镇国大将军府的娘家。 霍幼楠一走,狄芳这才笑道:“王爷,这要是让王妃知道了真相,你保准她不跟你闹?” 望着丰韵又熟美的狄芳,永康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 那股子憋了两天的劲头,又烧得他坐卧不安起来! 闻着从狄芳身上飘过来的淡香,那种蜜桃熟透了的诱惑,一下子就释放了出来。 狄芳的熟美,那是任何一个年轻女人都无法相比的。 那种饱满的肥熟感,就像一只注满了蜜汁的蜜罐,只要撕开一条缝,就有香甜诱人的蜜汁,从那缝里源源不断地会流出来。 那种腾云驾雾般的柔软,让人有一种如坠云雾的紧张与刺激。 狄芳也从永康那双喷火的眼睛里,读到了一股喷之欲出的力量。 那种力量就像一股烧红的岩浆,随时都能将她融化。 “王爷!” 狄芳面上一红,盈盈说道:“你也连日奔波得没个消停,要不要小憩片刻再去忙其他事?” 永康盯着狄芳此刻起伏不定的胸口,握住她一只柔若无骨的手,饶有兴味地说道:“也好,午休一会,养足精神再去看看其他事务……” 这哪是去养神啊? 这是泼了命的去消耗正待喷发的气力,永康需要这样的消耗,不然充沛的精力会让他炸裂。 狄芳亦是如此,就如皲裂的大地,在等一场狂风暴雨来浸润…… 第243章 新太子的威风 有温柔乡的浸沉,永康完全不理会其他皇子们的那些破事! 自己即将就要离开皇城这个鬼地方,任他们那帮鸟人折腾去吧! 至于册封永泰为太子的加冕大典,能不能如期进行?眼下对自己也是没任何意义了。 就是永泰荣登太子宝座,能不能坐得稳? 眼下,这也不关自己的事了! 目前最重要的,就是顺利离开皇城,离开这个明争暗斗的虎狼窝。 趁着霍幼楠回了娘家,得好好和狄芳销魂一番,不然向平时那样偷偷摸摸,总是放不开手脚让自己快活到底。 毕竟,在霍幼楠面前,隔着辈分的狄芳,也是放不开来,总是处于一种被动状态勉强支应着永康而已。 外面的那些事,都已经安排好了。 高祥和李子鱼,都在分头准备着一应用物,根本无须永康盯着。 府上的一些琐碎,是有狄芳照看着的。 就在永康把目光,投向紫芸和春桃婀娜多姿的身段上,一番扫视之下,心里正痒痒不已的时候,府门口执勤的侍卫进来禀报! “王爷,太子府上来人了,说太子马上就莅临镇北王府,让府上早些做好接驾准备!” 听了门岗的禀报,永康的脸当下就绿了! 准备接驾? 这鸟人,可真他娘的狗肚子里盛不住酥油,这才提名立了太子,加冕大典还都没举行,这么急就跑来杀下马威来了? 接你娘个脚后跟的驾! 你怎么不要求黄土垫道,清水泼街,再携全府上下出门三里相迎? 去你娘的! 小爷我倒要看看,你这鸟人敢不敢让我接驾! 臭显摆! 就这么沉不住气了? 这就上门杀小爷我的下马威来了? 接驾是吧? 还打发下人过来,让小爷我提前准备! 要摆多大的谱才够? 永康肚里咒骂不止,黑着一张脸来,向春桃安顿道:“立刻通知府里上下,喂马的、扫院的,后厨剥葱捣蒜的,所有人等,都不要有遗漏,把本王大婚时用过的红毯找出来,随本王去外面迎接太子殿下大驾!” “还真要迎驾啊?” 春桃一怔,没想到永康如此重视。 “别啰嗦了,快去准备!” 永康嘴角一扬,悻悻说道:“老四现在是太子,按礼制应该接驾!” 再是王爷身份,但在国之储君的太子面前,那也要低上一等了。 何况,自己马上就要离开皇城,想看看永泰这个鸟人到底要出个何等的洋相? 春桃舌头一吐,马上就去安排。 一会后,镇北王府大门,正中的两扇朱门被打开,一条红毯,迅速地被从中门口一直铺到府前二十步开外。 一干下人,无论杂役还是奴婢,都齐齐站在府门外的红毯两侧等候。 好大一会,只见远处仪仗凛凛,彩旗飘飘,一队人马声势浩大地向这边过来。 待人马近前,看到仪仗两侧,佩刀侍卫更是趾高气扬,鲜衣怒马地护在一辆车辇周围。 卧槽! 这阵仗? 真可谓动静不小! 八面威风不说,而且还尽显夸张,就只差鼓乐齐鸣了。 片刻间,车辇来到红毯前停了。 永康瞥了一眼仪仗,吊儿郎当地扯着嗓子就喊:“臣弟,恭迎太子殿下大驾!” 这喊声倒是不小,直上云霄。 但永康的腰身,却只是那样站着,手都没拱一下,并没见他向太子的车辇行个大礼。 同是皇子,但见了太子,虽然不跪,那也得深躬下去折尺一样才算见礼。 其实,就潦草一礼,永康压根就懒得参拜永泰这鸟人。 早上朝会,刚宣布被立为太子,这午饭都没到时候,就跑来这边耍威风了! 但是,镇北王府上的其他人就不同了,只有齐齐下跪,恭迎太子大驾的到来。 不过就在这时候,永泰王府的侍卫长,满脸怒气地走了过来,在永康面前立定,张口就怒斥道:“大胆!见了太子大驾,为何不大礼参见?” “啪!” 侍卫长的话刚落,脸上就挨了永康一个响亮的耳光。 这耳光,直接抽得侍卫长原地转了个圈。 “你这是在和谁说话?” 永康眉头一拧,上前一步怒吼道:“一个侍卫而已,谁给你的底气,敢对本王大呼小叫?” “啪!” 被训斥的无言以对的侍卫长,另一侧脸上,又挨了永康狠狠一抽。 霎时间,侍卫长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即刻就肿起老高。 不过这样也好,起码对称了些! 也就在这个时候,一名太监在车辕前跪了,在另一名太监挑起的辇帘下,永泰探出头来,然后踩着车辕下太监的脊背,缓缓走了下来。 卧槽! 这鸟人! 还未进行加冕大典,就已经在发冠上挂满了珠花,一身大红的衮允绣着飞龙,双手扶了扶腰间的玉带,就向永康面前走来。 永泰一瞥双手捂着脸的侍卫长,嘴角一阵抖动,然后又把目光投向永康。 待在永康面前站定,永泰语重心长地说道:“哎呀九弟,你我哥哥弟弟的,本不应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但我朝礼制,可不能无视啊!” 这鸟人,抖起架子来了! 眼下身份可是直线飙升,从皇子一跃而起成了太子。 太子那可是国之储君啊! 既然占了个君字,那么,永康虽然也是皇子,但那也是臣啊! 望着永泰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胖脸,永康听出来了,这鸟人,是非要让他行君臣之礼! 还什么“但我朝礼制,可不能无视啊!” 呸! 你他娘的! 拿大昌朝的礼制来压人! 这鸟人,可真是尿罐上了碗架,只知道高,而不知道骚! 散朝还不到一个时辰,回府上急急捯饬了一阵,就跑过来耍太子威风了! “臣弟哪敢忘了我朝礼制!” 永康一本正经,点点头又道:“不过臣弟想请教一下太子殿下,这臣弟见了太子,该如何行礼才是?” “呵呵!” 永泰扬起了头来,笑道:“九弟好歹也是个皇子,当然不必跪礼参拜了,身躬如折尺,半身之礼就可!” 望着趾高气扬的永康,永康突然发现这鸟人的个头,好像比自己高出了那么一点点。 低头一看,永康差点忍不住笑了! 这瘪犊子,居然刻意穿了一双崭新的厚底宫靴。 而且,站在他面前的时候,还时不时刻意把胸膛往起来挺挺。 这原本个头差不多高的两人,此时一下子就显出个高矮来! “哦!” 永康强忍住了笑,思怵片刻,挠挠后脑勺又道:“臣弟怎么死活都想不起来,我朝礼制还有王爷向太子行半身礼的法规?难道,是臣弟对我大昌朝的礼制法规不甚了解?还是太子殿下已经修改了当朝礼制条规?” 坏了! 此言一出,永泰面颊一阵急抖,这眼皮也就跳了起来。 王爷? 居然把这茬给忘了! 这狗东西,那可是父皇亲封的镇北王啊! 但凡王爷,都大皇子一辈! 这王爷见了太子,只需拱手礼就可! 强求一个王爷,要向太子行半身礼的话,这要是传出去…… 再是得意忘形,永泰的后背,也立刻就冒出了冷汗! 这不光是闹个笑话的事! 而且,还能上升到逾越礼制,无视国之法规的高度。 想到这,永泰的脸霎时就绿了! 一阵尴尬后,永泰腆着一张比哭还难看的笑脸,摆手急道:“为兄这是跟九弟开玩笑的,九弟咋就认真了呢?为兄这已经到了府上,还不请为兄进去喝杯茶?” “可别这样,我自幼胆小,经不起吓啊!” 永康这才抬手,做了个指引状,道:“太子殿下请!” “王爷请!” 永泰借坡下驴,虚假客套一句,走上红毯抬腿就上了台阶,从中间的正门迈入府中。 看你那屌样! 跟着后面的永康,暗骂一句,也挺胸进入府中。 他娘的! 就是父皇上次过来吃饭,也没摆如此大的谱,也就是让几个侍卫跟着。 你这鸟人,才被立为太子,架子摆得比父皇的阵仗还大! 如此招摇过市,你可知道? 关于立太子的加冕大典都还没举行呢! 说白了,眼下只是个提名太子,你也不怕父皇罢了你这个蠢货的太子位? 真不知道这鸟人长没长脑子? 这种货,不是蠢,就是坏! 还谈什么你娘的兄友弟恭?别你娘的到处丢人了! 第244章 战狼军? 永康留意到,永泰在进入府门的那一刻,抬头看了一眼“镇北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 好啊! 打起我这王府的主意来了? 之前虽然是太子东宫殿,这可眼下已经是镇北王府了。 莫非…… 进入客殿正厅落座,永康让人准备功夫茶的空闲里,笑嘻嘻问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如何有空想到臣弟这里一坐?” 端坐在椅子上的永泰,双手捧着肚子,尽力地把身子挺了挺,缓缓说道:“散朝后,父皇说后日凌晨,父皇亲率臣工们在内城正门,为九弟壮行!为兄特意过来知会一声,免得九弟睡过了头误了时辰!” 说完,永泰的目光,又意无意地扫视了一圈殿厅各处。 “哦!” 永康看在眼里,淡淡说道:“有劳太殿下子费心了,就在太子殿下来之前,宫里太监过来也是告知这事!不知太子殿下此番登门,是否还有其他事情?” “也没什么要紧事!” 永泰敷衍一句,惋惜道:“这么大的宅子住着多好,可惜九弟就要弃它而去了,这宅子,那可是皇城最好的宅子,还是大哥刚被立为太子的时候,父皇命工部花了三年的时间才建成,这太子东宫的气魄,就是和各兄弟们的宅子不一样啊!” 听话听音,永康这下是完全明白了! 这个烧包货! 此番前来,其一,是刻意在他面前显摆一下,就是要让他行个大礼,来满足一下自己。 其二,那就是迫不及待地想占了这个宅子,这是之前的太子东宫,要比其他皇子的府邸,多出两个偏院和一处花园。 而且,各殿的结构,也要比其他宅子显得气派多了。 就拿府门口来说,那拴马桩,都是用汉白玉雕刻的。 外面的空地,也是很宽敞的,容得下不少的车驾同时停留。 “唉!” 永康长叹一声,苦笑道:“这镇北王府的宅子再好,臣弟也只有两日的光景消遣了,这臣弟走了,镇北王府也就是一座空院子而已,不如趁着太子殿下带的人多,帮臣弟暂且把那王府的牌子给摘了,免得让路过的人看着别扭!” 此言一出,永泰心头猛然一喜! 好啊! 狗东西,那我就替你把王府的牌子给摘了,还王爷呢?呵呵! 永泰马上吩咐侍卫,去把“镇北王府”四个大字的匾额给摘了下来。 永康忽然又道:“臣弟恳请太子殿下帮个小忙,臣弟此去,不知道何时才能归来,这牌子带着也不方便,留在府上,怕是没人操心也会烂掉,那可是父皇的墨宝啊!不如太子殿下替臣弟暂且保管一段时间?” “九弟放心,什么求不求的?有何困难,给为兄说就是了!” 永泰一拍胸脯,一副大包大揽的豪爽样子,脸上也是写满了成就感。 “那臣弟就先谢过太子殿下了!” 永康向永泰举了一下茶盏,算是作为东主,向客人敬个茶而已。 喝着功夫茶,二人不咸不淡地闲扯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实在也是无趣得难受,永泰便以还有要事为由,就借口离开了镇北王府。 直到永泰带来的一百多人的仪仗队走远,狄芳她们这才从其他殿厅里赶了过来。 “王爷,太子他没为难你吧?” 狄芳一脸不安,紧张地望着永康。 “哪能啊?” 永康摇摇头,笑道:“我和四哥的关系最好,他当了太子,当然先来给我报喜,也是和我一起分享这份喜悦!” 此时,狄芳也明知永康说的是假话,但也没听出来有何麻烦,这才把心放了下来。 只有永康心里清楚! 永泰这次来,只是显摆显摆! 也没有提那些被他诓去的钱,这足矣说明,永泰还是不想这个时候撕破脸皮,把报复他的机会,留给了雁门关的那些人。 反正,在皇城没动手,就表明了在边关前线才实施那些手段来除掉他。 既然这样,永康决定,在临走前,让得意忘形的永泰再难受一次。 虽然没把握让皇帝老子废掉永泰的太子位,但让永泰再吃一次亏,那还是能办到的…… 潦草用过午膳,永康直奔孙家大宅。 一千府兵,一半人在忙着做路上吃的干粮,另一半人在修缮各种车辆。 粗算下来,这才一千府兵,行军途中都要消耗掉这么多的物资。 那要是有个十万八万的军队,那光干粮,都不是百十辆大车够拉的。 要是算上各种物资,光后勤这一块,都得成千辆的车马才行。 府兵们都在紧锣密鼓地各干其事,永康一头扎进工房,和八个前铁血卫们,把最后一批铸管完成。 为了不引人注意,永康交代几人,把木质枪托做好后,先不进行组装,这样携带起来不会有人联想到其他。 忙完这些,已经到了傍晚。 待永康赶到府上,董家兄弟也正好到了。 这次,董家兄弟的到来,却也没有什么要紧事,纯属一种离别前的小酌而已。 府上已经过了晚膳时间,永康让下人去准备几个下酒的小菜,又让春桃拿出来大婚那天剩下的好酒。 这些酒,那次被运了大部分去孙家大宅后,镇北王府上已经所剩不多。 喝酒就是个过程,趁着这个机会,顺便了解一下雁门关驻军的事情也好! 毕竟,董庆堂那可是征战北凉多年的老将了,就是董庆尧,也曾经在雁门关驻防过一些日子。 当董庆堂给永康交了底后,永康顿时就惊出了一身冷汗。 原来,在驻防雁门关前线的戍边部队,数量并不是之前传言的二十万大军,而是三十五万的庞大数量。 “怎么?无故就多出十多万的人兵力来?” 该不会是戍边部队的统帅郑继业,为了贪墨军饷而向朝廷虚报是数量吧? 董庆堂看到永康的惊诧,苦笑道:“二十万兵力,那只是明面上定国军的兵力部署,实际上,我方在军队的编制上,都是按三成以上的兵力超编的,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迷惑北凉可汗,另外,还有一些其他兵种,以各种形式存在着,这样下来,实际部署在雁门关边境线上的兵力,足有三十五万之多!” “那么多?” 永康吃惊不小,看来,这还真不是虚报的人数。 “嗯!” 董庆堂点点头,又道:“王爷是不知道,当年那一战有多惨烈,圣上和老臣我,都是刻骨铭心的痛啊!再后来,西边平叛,圣上的二十六卫,也由此损兵折将,最终导致铁血卫被解散!” 如此一说,永康心头又有了疑惑,便道:“大军驻防,北凉那边也不是外行,难道看不出我方兵力部署的实际数量?” “呵呵!” 董庆堂摆摆手,笑道:“定国军在防线上的兵力部署,当然是明摆着的了,也就最多二十万,但有近十万的兵力,作为军垦形式存在。” 军垦? 永康心头一震,这可是半兵办农的形式,让这些兵力隐藏起来。 而且,还给粮草方面,多了一道供应保障。 皇帝老子这手,玩得高明! 就在畅饮正酣时,董庆堂突然压低了声音,道:“还有兵力接近五万的战狼军,更是秘密存在,这支部队名叫战狼,对外从未公开过的,是以游牧的形式,散布在好几百里的边境线上,也是一支实力不俗的骑兵精锐!” 战狼军? 这个名字,确实让永康更是吃惊不小! 看来这“战狼”二字,在古代的军队里早就有了! 正在永康呆愣着的时候,董庆堂又道:“如果老臣没有猜错的话,到时候,圣上会把这支战狼军,交给王爷的手里,作为王爷在边境前线的根基。” 此言一出,永康差点蹦起来! 强压着心头的激动,苦笑道:“如此精锐,我如何驾驭得了?” “怕什么?” 董庆堂摇摇头,语重声长道:“上次猎场军演,圣上的目的,就是要看看王爷的统兵能力,看看王爷属下的那几位,到底能不能替王爷独当一面?结果,让圣上很是放心!” “可!” 永康摆摆手,忧愁道:“作为一个征虏大将军,也只有统兵两万的权力,战狼军数量如此庞大,这可不符合规定!” 第245章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酒酣话畅,推心置腹。 “哈哈哈!” 永康的话,引得董庆堂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董庆堂一笑,旁边坐着的其弟虎贲军统领董庆尧,也咧着嘴跟着笑了。 这是几个意思? 好笑吗? 难道,我刚才的话,是很无知吗? 永康暗自在心里,不禁对自己连发三问! “王爷多虑了!” 董庆堂兀自呡了一口酒,又直接用三根指头,撮起几粒花生米放在嘴里嚼着。 永康盯着董庆堂山羊嚼草一样,把那口花生米咽了下去,才听董庆堂又道:“战狼军的数量,也可是两万人左右,其余的,以牧民的身份存在也未必不可!” 这下,永康算是明白了! 任何规矩,永远都是给别人定的。 到了皇帝老子这边,可变通的路数还不少。 自己常用的那些所谓的变通,无非就是从几个女人们身上,沾了点小便宜,找了些另外的刺激而已。 但和皇帝老子的变通来比,老犊子的这才是大手笔。 这一点,和北凉有些相像。 北凉是把各部族的牧民,在征战的时候组织起来。 而皇帝老子,是把在军籍的兵士,化成军垦的农业人员和牧民,隐藏住真实的身份。 而且,这些游牧部分的部队,借着游牧生活的掩护,对敌方的地理、产出、风土和防御这些,都大有搜集和掌握。 如果真像董庆堂所说,这近五万的兵力,交由他来统领的话,这部分实力,真给了他无比的基础和信心。 既然永泰已经当上了太子,他想在雁门关夺兵权的打算,也就是迫在眉睫的头等大事了。 说不定,北凉那边,也在积极备战。 北凉可汗大兵压境,久久没有发动战争,估计他也是有所顾虑。 “父皇英明!” 沉思了半天的永康,这才对皇帝老子由衷地赞了一句。 “圣上是运筹帷幄,未雨绸缪多年,为的就是有一天能够一雪前耻!” 董庆堂兀自灌下一杯酒,也是感叹不已。 大昌帝国号称百万雄兵,如此看来,还真不是说大话。 雁门关对北凉的防御,长江以南对岭南蛮子的防御,还有西北土门关对西番的防御,如此加起来,加上分布在内地的各地方部队,这百万雄兵也不是空穴来风。 户部连年的亏损,也是有一部分原因在里边的。 这养兵,本身就是烧钱的行为。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就为了这一时,倾全国之力,打铁桶的江山。 董庆堂方才之言,在军中,那也算得上是高度机密。 就是太子永泰,也不一定知晓这些事。 就是他的那些站位者们,虽是朝臣,但对这么机密的军事内幕,了解的恐怕也是一星半点而已。 给永康讲解完雁门关驻军的情况,董庆堂又叮嘱道:“王爷此次前往边关,万不可轻意率部出击,北凉可汗非等闲之辈,再说他的掌珠死在王爷府上,王爷此去要加倍小心才是!” 没错,无论如何! 乌银顿珠可是在镇北王府服毒自尽的,这可是个不争的事实。 哪怕她不是自己所害,但这事,多少和他还是有些关系! “多谢大都督提醒!” 永康感激万分,举起酒杯,又向董家兄弟敬了一杯酒。 三人又饮了一会,一小坛窖藏已经见底,董庆堂摆手表示不再喝了。 接着,董庆堂又对永康,叮嘱了关于多方面的一些事情! 永康还几次,想打听一下定国军副统帅吕宁的情况,但话到了嘴边,顿觉不妥,还是就又咽了回去。 关于和前太子永焱,还有皇后娘娘吕氏这边的事,还是要慎之又慎才行! 这次小聚,一直聊了很久! 待春芬给茶壶里换过三次茶叶后,董家兄弟这才告辞离开。 永康把二人送到府门口,董庆堂不经意地一抬头,愕然之下问道:“王爷,这府门上方的匾额?” “哦!” 永康摆摆手,苦笑道:“大都督你俩来之前,太子殿下已经来过了,他差自己的侍卫给把匾额拆了,说我走了后,这原太子东宫殿挂这么个牌子也是滑稽,怕过路上人看到了笑话!” 说罢,永康抬头看了看天空,又道:“拆了好,免得我放心不下还要留人看守!” 再看董家兄弟的脸,已经是难看至极! 董庆堂摇摇头,又是拱手一礼,这才带着董庆尧匆匆离去。 送走董家兄弟,永康回到北书房。 永康在琼瑶上了吊的那间屋子里,曾经找出过一张北凉地图,地图上标明着雁门关防线一带所有的山川、河流和草原。 就是两军的驻扎大营,也被大致上标了出来。 此时,如获至宝的永康,拿过烛台坐了下来,仔细地研究起来。 结合了董庆堂所说的那些情况,永康的脑海里,已经对到了雁门关以后的打算,做了个初步的部署。 反正,到了雁门关,得立战功! 和北凉军队的一战,那是避免不了的。 但如何战? 双方布防的战线又不短,从何等条件下寻找首战的切入点? 这些问题,都得缜密部署一番。 …… 已过午时,府上也是无事可做。 永康直接带了狄芳和紫芸去了镇国大将军府,镇北王府这边,留春桃照看就可。 在霍家香堂的牌位前,简单祭拜了一下霍青和他的子孙们,这就不用去鸡冠山的墓园祭拜了。 从香堂出来,在客堂正厅,避开霍幼楠后,永康大致上把行军的部署,跟霍青遗孀聊了聊。 到了霍家的狄芳,马上就安排晚膳,一行人陪霍老夫人用过晚膳后,赶在天黑之前,又要回到了摘了牌子的镇北王府。 后天凌晨就要出发,算下来,也只有一天时间了,临行的各种准备,都得检查一遍。 要离开镇国大将军府的时候,霍幼楠情绪十分低落。 永康心里清楚,这个大傻妞是舍不得离开皇城,舍不得这里的一切。 临回府时,狄芳突然决定,要留下来陪老夫人。 这个,让永康很是遗憾! 既然狄芳提出留下来,永康也只好点点头作罢,只是没人注意到,狄芳和永康,飞快地交换了一下眼神。 霍幼楠不舍地望了一眼老夫人,向狄芳悲切道:“二婶,祖母她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回府的路上,霍幼楠一路无语。 紫芸偷瞥二人一眼,便知趣地打消了说话的念头,跟在霍幼楠的马后沉默不语。 本来,是想在镇国大将军府上住一晚的,紫芸和狄芳这主仆二人,自从进了镇北王府,就鲜有机会再抵足而眠了。 主仆之间好久也没那样了,紫芸心里,时刻还想起和狄芳在一起时的各种好来。 既然永康执意要回,霍青遗孀也就没有再行挽留,至于送不送行,那都是些形式而已! 紫芸心里清楚,霍幼楠回娘家的这一天一夜里,九皇子可是在狄芳身上过足了瘾。 看来今晚,就该轮到她和春桃了! 因为,霍幼楠身上月事还没干净,这事,自然就落到她们这些陪嫁的通房丫头身上了。 “今晚,你得一个人睡了?” 临到府门下马,永康皮笑肉不笑地向霍幼楠说了一句。 情绪本来低落的霍幼楠,头也没抬地就回应道:“可以,我依你,就让她俩陪你吧!” 乖乖! 这么懂事? 永康一愣,这态度好的,还差点让他适应不过来。 当然,霍幼楠不傻! 自己身上月事未尽,这永康又不是个安分的人,如此甚好,也好让自己彻底歇缓两天…… 第246章 向太子行大礼 一天时间一晃而过,出发的吉日到了。 还不到凌晨时分,一千府兵列队整齐,已经开到镇北王府门口等候。 外城出城的城门口两侧,近百辆运输辎重和供人乘坐的马车,也排成两行,从外城的东大街,一直排了一里地远。 各仆从和负责运输的民夫,手里高举着火把,静静地立在车驾旁边,等候着镇北王一行到来。 而内城的北门外,高高挑起的宫灯,把北门内外照得亮如白昼。 大昌皇帝身披一件深棕色的熊皮大麾,头戴一顶色泽斑斓的虎皮高帽,亲率文武百官和众皇子们,已经在那里等候着了。 此时,离凌晨正时,还差一刻。 看来,大昌皇帝和群臣们,也是起了个大早。 这个时辰,离早朝还有一段时间。 能让九五之尊的天子如此,这对永康来说,也是莫大的殊荣了。 早已得到讯息的百姓们,在皇城外围堵的水泄不通,他们都是来为即将为国征战的九皇子镇北王送行的。 许多百姓手里提着篮子,篮子里装满了熏肉和鸡蛋。 更有甚者,在外城的西街口两边,摆上了长桌,桌上全是斟满了米酒的大碗。 如此阵仗,九门提督府的巡城司,所有人马几乎全部出动,为九皇子开拔雁门关维护着秩序。 百姓们进入不了内城,只有全部围在外城的街口,等待着九皇子镇北王的队伍经过。 在宫灯的辉映下,龙辇内的大昌皇帝,写满了一脸的愁绪。 说实在的,大昌皇帝还真舍不得永康离开。 但各种原因之下,时局形势已经把他和永康,推到了这个地步。 所以,永康必须开赴雁门关。 一阵伤感之下,大昌皇帝把目光,投向站在龙辇旁边的永泰。 “你说,小九此番去了边关,不知何时才能回来?” 回来? 永泰心里一阵冷笑! 他只能死在雁门关,就如他自己之前说过的马革裹尸,你还盼着他回来? 心里如是骂着,但永泰脸上,却满是安慰地说道:“相信九弟不多久就会回来!九弟身边悍将不少,父皇给了他那么多的支持,九弟定能旗开得胜,待九弟凯旋之时,儿臣定会出城十里恭迎九弟班师回朝!” “哼!” 大昌皇帝冷哼一声,又道:“小九拖家带口远赴边关,别说你出城十里相迎,怕是他回来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 此言一出,永泰心里陡然一惊! 父皇这话,好像是另有所指,不会是…… 想到这里,永泰又道:“有儿臣帮忙照看九弟的王府,他就安心地去吧!九弟府上人手紧张,都带上路上用了,儿臣不会让九弟的宅子荒芜下去的。” 这话,让大昌皇帝再没有说什么! 按理说,身为当朝太子,是不稀罕别人的一座宅子的。 再说,作为一个国之储君,该有的格局还是少不了的。 至于之前二人闹的那些别扭,也不至于在一座宅子上动什么歪心思? “本应如此,你既是太子,又是兄长,这些都责无旁贷!” 本来,永泰想在父皇面前揭露永康的野心,说他此去边关,定会举兵造反! 但他还是忍住了这个冲动。 因为,这句话说出来,不但父皇不会相信,说不定自己还会被抽一记嘴巴! 如果他坚持自己的看法,争取去说服父皇要相信自己的判断,那么这个风险更大,父皇会认定他到现在还不忘陷害永康,盛怒之下废了自己的太子位都有可能。 人还是要聪明一些好,等永康到了雁门关,自然有人会让他活不到春暖花开的那一天的。 这些事,就交给那边的人吧! 即使永康有幸没死在北凉人的手里,也躲不脱那边安排的人的手段。 “圣上,九殿下他们来了!” 就在这时候,随着侍卫的一声禀报,就看到一队火把排成的长龙,向这边移动了过来。 大昌皇帝把身上的熊皮大麾,紧紧裹了裹,然后站了起来,立在龙辇的前辕上向亮着火把的地方望去。 在两排火把的辉映下,永康和霍幼楠策马奔跑在最前面就到了城门口。 二人在看到一片亮起的宫灯后,迅速翻身下马,快步向龙辇走来。 “儿臣永康,携皇子妃参见父皇!” 永康在皇帝老子面前,依然对霍幼楠是皇子妃的称呼,自己也从来没以一个王爷的身份说任何事。 大昌皇帝看到霍幼楠低着头,只当她是故土难离,舍不得镇国大将军府上安闲的日子。 “免礼!” 被刘安扶下辇辕的大昌皇帝,上前两步,弯下腰来,伸出两只手来,亲自把永康和霍幼楠给扶了起来。 “让父皇久等了!” 永康一脸惭愧,歉意道:“路过镇国大将军府上,儿臣向霍老夫人道了个别,这就耽误了一会,还请父皇恕罪!” “人之常情,应该的!” 大昌皇帝一只手按住永康的肩头,点头道:“过多的话,朕就不说了,你给朕可听好了,你的四哥哥刚才给朕说了,等你凯旋之日,他定会亲自出城十里相迎!” “臣弟,谢过太子殿下!” 永康转过身来,面向一旁的永泰,上身就像折尺一样,深躬一礼下去。 切! 你不是王爷吗? 不是见了太子只须拱手礼就可吗? 怎的? 这还不是乖乖地给本太子弯腰低头行大礼了? 面对永康的大礼! 永泰那是一脸的得意,前天没达到的目的,这一下就让他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狗东西! 好好把自己掂量掂量,在太子面前,还是低调些的好! 永泰心里,又是一阵咒骂。 然后,永泰摆摆手,微笑道:“九弟不必如此大礼,你我兄弟之间,随意就好!” 一脸受用的永泰,正享受着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的时候,忽然觉得父皇的脸色有异。 果然,没感觉错! 此时,大昌皇帝冷冷的目光,就像两把利剑一样刺向永泰脸上。 “太子殿下!” 大昌皇帝一脸黑线上头,怒声斥道:“要不要让朕也参见一下太子殿下?” “父皇……” 闻言之下,永泰心中大骇,后背顿时就冒出了冷汗,急道:“父皇恕罪,儿臣……” 这永泰,已经察觉到父皇动了真怒,但不知道,永康向他这个太子行礼,会让父皇如此不快? “你的谱,摆够了没有?” 大昌皇帝眉头紧蹙,沉声又道:“加冕大典都还没举行,你才是个提名太子,这就在你的弟弟们面前抖起来了?” “父皇息怒,儿臣绝无此意!” 永泰慌了,两腿一软,就地跪了下来。 “绝无此意?” 大昌皇帝面颊一抖,目光如电瞪向永泰,又怒道:“是谁去镇北王府上,让小九准备迎驾的?又是谁不见大礼不上红毯的?还口口声声大昌朝的礼制不可忘?” 见永泰跪在地上身抖如筛,大昌皇帝指着永泰的鼻子又破口大骂:“你还是起来站着,让朕来向你行躬身大礼好了!” 永泰这才明白,前天去镇北王府上向永康嘚瑟,居然被父皇给知道了。 也难怪,皇城里面人多嘴杂! 摆出那么大的阵仗,又是仪仗队,又是侍卫队的,皇帝老子不知道才怪! 这一连串的责斥,永泰顿时惊骇不已。 一个行礼的事,居然引来如此严厉的指责。 “父皇息怒,是儿臣错了,儿臣永远是九弟的四哥!” 这时候,永泰才恍然大悟! 这狗东西! 故意的! 那天去府上,狗东西死活不行礼,还搬出了镇北王的身份来掰扯半天。 可刚才! 一张嘴,就是一个“太子殿下”加躬身大礼相见! 那腰,都弯成折尺了。 又被这狗东西下套坑了一把! 虽然这次,是没让他折财掏银子,但当着皇帝老子的面,让他挨了这么一顿狠克。 这狗东西! 表面一副窝囊废的样子,其实却是阴险狡诈无比,坏透了! 第247章 驱除鞑虏,复我大昌 看到大昌皇帝如此盛怒,群臣都替太子永泰捏了一把汗。 永康也是一脸惊恐,忙向大昌皇帝说道:“父皇息怒,太子他也是无心之举,那天来儿臣府上,太子绝无显摆之意,而是念及兄弟情分,特来和儿臣分享喜悦的!” 大昌皇帝狠瞪永康一眼,然后把视线,又转移到永泰身上。 “听听!” 大昌皇帝又指着永泰的脑门,愠色道:“都这时候了,小九还在替你说话,时刻都在维护着他的四哥哥,而你,还动不动就给你的弟弟耍太子威风,你惭愧不?” 此时,永泰的脑门上,黄豆大的汗珠子,直往衣领里灌。 不远处站着的夏士诚,恨铁不成钢地闭上了眼睛。 他绝对没想到,四皇子会蠢到这个份上! 低调一点有何不好? 刚被提名立为太子,这就急着露出狐狸尾巴了。 要知道,这加冕大典还没举行呢! 如此招摇,如此飞扬跋扈,圣上岂能没有想法? 果然,大昌皇帝撤回了指着永泰脑门的那只手,在身后背起来后,转头又厉声斥道:“你给朕可听清了,储君之位,有德者居之,朕能立你为太子,照样也能废你,朕把江山社稷,把大昌的黎民百姓,是要交给一个仁德之人,而不是让你拿着这份殊荣到处抖威风以势压人的!” 此言一出,永泰肝胆俱裂! 害怕到了极点的他,即刻前额触地,磕头如捣蒜,嘴里连声说道:“儿臣知罪,还请父皇治儿臣失仪之罪……” 脑门都快磕出了血的永泰,对永康的恨意,又增加了几分。 狗东西! 你等着。 无耻之徒! 有你好受的,数你狗东西最损了,还他妈的到处装窝囊! 永泰一边跪地向父皇磕头,一边在心里咒着永康早死! 就在这时候,等候着的群臣那边,突然一阵躁动不安的喧闹传来。 大昌皇帝正要转身怒斥,忽听刘安惊叫道:“圣上,你快看!” 顺着刘安所指,大昌皇帝看到,高举着火把的府兵队伍后面,两辆用来拉烧柴的驴车上,用粗绳各捆绑着一口还没有上漆的白皮棺材。 棺材! 真晦气! 今天可是礼部选的吉日良辰,是专为九皇子远赴边关前线而壮行的。 何人如此大胆? 居然在这个节骨眼上,拖着棺材紧随出征队伍后面出行? 这真是不吉利,刻意制造晦气! 大昌皇帝霎时就被气得两颊急抖,顿时怒声吼道:“何人如此大胆,给朕拉下去砍了!” 仓啷啷一声响! 龙辇旁边的一队大内侍卫,腰间绣春刀已经出鞘,正要奔向府兵队伍后面。 “父皇且慢!” 大昌皇帝面前的永康,突然急道:“那是儿臣,为自己和皇子妃准备的!” 说完,永康深深地垂低了脑袋。 “什么?” 大昌皇帝手指颤抖,指着眼前的永康,转头又看了一眼那两口木茬白的瘆人的棺材,颤声又道:“你是给你两口子准备的?” “嗯!” 永泰缓缓抬起头来,镇定道:“父皇莫要惊慌,儿臣此去,定要为父皇一雪前耻,定要收回我朝的阳明、河套两处失地,为了我大昌帝国的尊严,为了大昌万千百姓的福祉,儿臣夫妻,誓与雁门关共存亡!” “你,你……” 大昌皇帝心头一震,半天才顺过气来,说道:“你这是让朕这个白发人,要送黑发人不成?” 永康凄然一笑,铿锵道:“北凉、南蛮、西番对我大昌如今虎狼环伺,容不得儿臣在这里享乐,儿臣夫妻,准备以这肉身挡敌,保我大昌疆土不失一寸!” 这时候,有前去查看的侍卫回来,附在大昌皇帝耳边低语一阵。 “什么?” 大昌皇帝的目光,又投向永康脸上,颤声道:“就是带着棺木上阵,那也得上等的金丝楠木,由能工巧匠漆画而成才行,你居然以最不经虫蛀的杨木板子,钉了这么两口薄皮棺材给自己和皇子妃所用?” 永康闻言,凄然一笑道:“人死如灯灭,何必浪费银子奢侈身后之事?与其那样,还不如省几百辆银子,给我戍边将士添补一下伙食!” 此时,平时原本雄赳赳的霍幼楠,一颗脑袋低垂在胸前,就像瞌睡的就要跌倒的样子。 看到霍幼楠的样子,大昌皇帝霎时就明白了! 刚才看到她时,还以为她舍不得离开皇城,舍不得离开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的亲人。 如此看来,一个抱着必死决心的人,是在别人面前欢愉不起来的。 大昌皇帝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定了定神后,愠色又道:“你带着棺材出征,让这皇城内外的人看了,是朕和你的兄长们,一起逼着你去边关送死?” “父皇明鉴!” 永康连忙摆手,摇头道:“儿臣不忘初心,当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向父皇奏请过的,儿臣要做大昌朝第一个上前线杀敌的皇子,父皇还亲封儿臣为征虏大将军,儿臣虽然没用,可能杀不了几个敌人,但以儿臣的一腔热血,以此来鼓舞我戍边将士的士气应该是够了!” “父皇破格又封儿臣为镇北王,儿臣寸功未立,无以为报君王之恩情,无论是臣子,还是儿子,我都应该为父皇、为我大昌帝国和北凉贼子决一死战!” “倘若儿臣无能,战死在前线战场,儿臣和这口薄皮棺材,一起葬在雁门关,让儿臣的灵魂为我大昌守土!” “儿臣虽是窝囊,但那是在兄弟姐妹们面前不敢造次,但面对掠我疆土的北凉贼子,儿臣绝不辜负征虏大将军之职,绝不辱没镇北王之名……” 如此一番慷慨激昂的说辞,使城门口陷入一片沉寂。 只有一千府兵手里高举着的松油火把,在哔哔啵啵地燃烧着。 “驱除鞑奴,复我大昌!” 忽然,永康转身,向着已经来到城门口的府兵们高呼一声! “驱除鞑奴,复我大昌……” 一千吼声,地动山摇。 府兵们高举着手里的松油火把,跟着永康吼声震天! “踏平北凉,一雪前耻,杀!” 随着永康的手臂落下,一千府兵们手里的松油火把又高举了起来。 “踏平北凉,一雪前耻,杀、杀、杀……” 就在府兵们的吼声刚落,胡须半白的董庆堂,激动得老脸通红,走出群臣队列几步,然后转身挥起拳头,高喊道:“驱除鞑虏,复我大昌!踏平北凉,一雪前耻,杀……” 受到感染的群臣,不禁举起拳头,呼声雷动起来…… 煽情、造势! 你们谁都比不上小爷我! 小爷我,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永泰这个鸟人! 我借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在父皇面前揭发我要造反的企图! 不是爷小看你,你要是这时候敢揭发,爷敢肯定,父皇第一反应,就是先废了你这还没捂热的太子位。 心里恨极了永康的太子永泰,暗地里握紧了拳头,咬着牙在肚里咒骂起来! 好啊! 老子服你了! 先让你嘚瑟去吧! 等到了雁门关,老子非让你的肠子都悔青不可! 你阴老子,老子忍了! 屁话! 面对情绪如此高涨的场面,无计可施的永泰,只好暂时作罢! 永康挖的坑,你只有跳下去,还忍? 没有金刚钻,就别硬撑着说硬气话了,不然,皇帝老子又该抽你了! 第248章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此刻,凌晨正时。 场上呼声雷动,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皇子亲征,抬棺北上! 别说大昌开国以来,就是前朝,自赵家得了天下的太祖皇帝起,这也是头一例。 就连魂归故里他都不奢望! 不但身葬边关,而且灵魂还要守护边关的一寸土地。 宁可战死沙场,也不辜负征虏大将军之职,也不辱没镇北王之名! 大昌皇帝原本是要责备几句永康的鲁莽,但被这一番说辞,弄得眼眶霎时就红了起来。 无论如何,这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啊! 再是他的生母出身低微,但他也是自己的老九儿子啊! 虽然这个老九儿子平时颓废不堪,窝囊透顶,但此刻,那也是一条铁骨铮铮的大昌儿郎啊! “王爷!” 焦仁出列,走向前来,向着永康就躬身下拜,抖着花白的胡须,激动道:“请受老臣一拜,我大昌有了王爷这样的皇子,何愁北凉不破!” 户部尚书张庸,也赶上前来,向永康深深一拜,道:“王爷铁骨铮铮,令老臣钦佩不已,老臣年迈体弱,无法跟随王爷上阵杀敌,实属遗憾呐!” 董庆堂满脸通红,豹眼圆睁,大步上前,向永康躬身就是一礼,嗡声道:“开春天暖,老臣自当带着棺材,和王爷并肩杀敌!” 这个跟随着大昌皇帝征战半生的老将,此时已经是热血沸腾,也要效仿永康,带着棺材去雁门关前线。 趁着背身挡住了后面人的视线,董庆堂把一封信,快速地塞进永康怀里,低声耳语道:“圣上说了,到达雁门后才可打开!” 来而不往非礼也! 永康也从袖筒里摸出一份信来,扣在董庆堂手心里,低声道:“有劳大都督了,转交父皇!” 群臣都拥了上来,纷纷向永康下拜…… 忽然,久未露面的十皇子永昱,从龙辇后面站了出来,双手高举着一碗酒,满脸敬佩地来到永康面前。 永昱单腿跪地,双手把酒碗举过头顶,语气诚恳道:“九哥,小十敬九哥一碗壮行酒,还望九哥不要嫌弃!” “小十,你……” 永康赶快上前一步,伸出两臂,把单腿跪地的十皇子永昱,硬生生给托了起来。 然后,永康接过酒碗,点头道:“本来,为兄行军时不想喝酒的,但这壮行酒是小十敬我的,为兄我喝了!” “小十感谢九哥,九哥的那一顿打,把小十打醒了,从此,小十要好好读书,像九哥这样,为父皇,为我大昌,鞠躬尽瘁!” “好!” 永康望了十皇子永昱一眼,然后一仰脖子,把已经晃得只剩半碗的酒,一口喝了个滴点不剩! “啪!” 那只空碗,让永康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就在碗渣四溅的时候,永康后退一步,双膝跪地,前额触地,道:“天快亮了,寒气正甚,儿臣恳请父皇回宫吧!” 说完,永康连磕了三个响头,然后站起身来,大手一挥,高喊道:“开拔!” “呜呜呜……” 三声牛角号响过,一千府兵队形整齐,立刻策马就向外城奔去。 永康和霍幼楠二人,飞身上马。 “灰咻咻……” 永康胯下的战马前蹄一立起,然后撒开四蹄就向外城疾驰而去。 此时,天已经微亮,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眼睛已经湿润起来的大昌皇帝,高举着右手,向永康疾驰而去的背影轻轻地挥着。 大昌皇帝却不知道,永康这一去,他们父子的缘分,极有可能就尽了! 就算是永康不死,倘若再有见面的一天,那也不是他期盼的父慈子孝情景了…… 群臣情绪高涨,挥动着手臂目送永康远去。 只有永泰一党的那些大臣们,随众吆喝几声,勉强应了个景而已。 只有永泰心里明白! 这狗东西,真是狡诈无比啊! 临逃离皇城时,还大大地收割了一波好感。 也只有他一伙的人,才不相信永康这是抱着赴死的心去雁门关! 这狗东西,鬼着呢! 给皇帝老子和所有人,都玩了一手置死地而后生的绝活。 结合这狗东西以往造的那些声势,还有种种事情结合起来一想,此去雁门关,必定是有所图谋。 无奈,手里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再是太子,也不敢在父皇那里妄言! 这十皇子永昱,蛋毛都没长齐,居然也把永康这狗东西奉若英豪。 呸! 小兔崽子,还说要向那狗东西学习? 就你娘康妃的那些底,我一根指头就能探到底。 做梦去吧! 等机会来了,我把你们这些怂货全给收拾掉。 免得你们在背后抱起团来使坏,合起伙来来捅我的腚眼子! …… 此时的外城,百姓夹道欢送。 他们硬是挤开巡城司官兵在前面挡成的人墙,硬是把一篮篮鸡蛋、柿饼、还有熏肉,使劲地往马背上的府兵手里塞。 无奈,军纪严明的府兵们,目不斜视地看向前方,没有一人去接百姓手中的东西。 只是马背上的永康,不断地向街道两旁的百姓们,拱手行礼示意。 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这可是永康在出发前,对高祥严令交代过的一项纪律。 “镇北王出征,大昌必胜!” 在路过东大街的时候,一位老者,双手举着一只酒碗,硬是挤到永康马前。 老者的双臂手里的酒碗高举在马头之上,张着没几颗牙齿的大嘴喊过之后,整条东大街都沸腾起来! “镇北王出征,大昌必胜……” 喊声雷动,人数和场面,要比永康怒斩粮商和贪官董良云那天还要轰动! 本来是极力维护着秩序的巡城司官兵们,也跟着百姓们喊了起来。 永康勒住马头,从老者手里附身接过酒碗,扬起脖子就一饮二尽。 “老人家,谢了!” 永康扔掉空碗,向老者拱手一礼。 见永康喝了,高举着酒碗的百姓们,纷纷涌上前来,争先恐后地把手里的酒碗举向霍幼楠的马头。 如此盛情之下,自出府门就黑着脸的霍幼楠,此时也无法抗拒老百姓的这种心情。 只见霍幼楠一碗接着一碗,不断地扬起脖子闷声猛灌。 啧啧! 这傻大妞! 这样下去,非把自己喝尿了不可! 那可是酒啊!不是茶。 好在四名贴身侍卫机灵,护在永康和霍幼楠两侧,不断地拿手臂挡着递上来上一碗碗酒。 整个外城的街道,喊声雷动不息! “呜呜呜……” 直到司号的兵士,又举起牛角仰面吹响之后,如潮水一般的百姓们,这才纷纷让出道来。 不断打着酒嗝的霍幼楠,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混账东西,不知道从哪儿弄来这么两口磕碜的棺材带着! 想带棺材,街头的棺材铺里有的是好棺材,干嘛非要整个这么磕碜的白杨板子钉的四方头薄棺? 你咋不弄两卷草席筒让人扛着呢? 那样不是更显得节俭吗? 出府的时候,她都做好了被圣上臭骂一顿的准备了,这么丢人现眼的事,也只有自己的男人才能干得出来! 谁曾想到,这两口既吉不吉利,又无比磕碜的棺材,却引起了声势如此浩大的轰动。 就连张庸那老棺材瓤子,扯着鸡脖子顶着的一颗脑袋,还激动得热泪盈眶! 那些朝中的老臣们,居然一个个向自己的男人躬身大拜! 这不要脸的! 他的脑子里,总是有掏不尽的古怪想法出来。 难道? 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都是在观澜院的时候,从那本古书上学的? 到底是何方先圣? 留下了这么一本古书,偏偏让这不要脸的给读了! 就在霍幼楠一路思怵着的时候,队伍已经到达辎重车辆等待着的地方。 骑在一匹高头骡子背上的焦凯,正焦急地望向这边。 看到府兵队伍开了过来,焦凯大喊一声“开拔”后,所有的车辆,都在车夫扬起的鞭子下,拉车的骡子鼻孔喷出一团白气,车轮扎扎响着,开始向城外驶去…… 第249章 离别 就在永康的背影,完全消失不见时。 大昌皇帝还在宫外通向内城的城门外,目视着内城通向外城的方向。 从外城隐约传来的雷动声,就像浪潮一样经久不息,大昌皇帝知道,那是外城的百姓们在为他的老九儿子壮行。 所有的朝臣们,压根没有想到,这个在观澜院独处了多年的窝囊废九皇子,在京都百姓们的心里,威望居然如此之高! “圣上,请回宫吧!” 董庆堂上前,望着大昌皇帝依依不舍的目光,忍不住劝了一句。 说着,董庆堂从怀里,摸出一封加盖着火漆的信来,双手递向大昌皇帝,道:“圣上,这是王爷方才交给老臣的,王爷嘱咐老臣,一定要在他离开后,再交给圣上,王爷还说,等圣上回宫之后,再打开看里面的内容!” “哦!” 大昌皇帝缓缓收回目光,望着董庆堂手里递上来的信封道:“小九为何方才不亲手交给朕?还要由你转交?” “这个!” 董庆堂面上一尬,讪讪又道:“可能是王爷想说一些家常话,碍于这么多人在场,就提前写在信里,等他走后再让圣上你知道!” 有这种可能! 虽是送行,但毕竟也是生死离别! 虽是父子,但也是君臣关系,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有些私情方面的话,还真不好在这需要士气的时候去婆婆妈妈。 但这封信! 从董庆堂怀里拿出来的时候,当听清楚了是永康让转交给父皇时,永泰的心里,却是猛然一惊! 这狗东西! 不会是誊抄了一份血书上的内容,在讹了他一百万两银子后,又把这事捅给父皇? 不然,父子之间,有必要让一个大臣来转交书信吗? 想到这,陡然一惊的永泰,心里顿时就不安起来! 董庆堂这老狗,向来就不站在他这边。 而且,还在他从镇北王府上离开后,居然跑去镇北王府和永康这狗东西在一起。 “圣上,移驾回宫吧!九殿下他们,估计已经出了外城了!” 一直在旁边冷眼观察着场面的夏士诚,走上前来,也规劝大昌皇帝回宫。 “圣上,这外面寒气重,还是回宫吧!镇北王此去,必定有所建树,还望圣上保重龙体,不要对此太过担心了!” 首辅大臣李嵩,也上得前来,委婉地规劝大昌皇帝移驾回宫。 “父皇,阁老们所言极是,九弟他都走远了,以九弟的能耐,此去边关,定能安然无恙,儿臣还请父皇移驾回宫才是!” 永泰硬起头皮,低着头上前,伸手去扶大昌皇帝的胳膊,准备把皇帝老子扶上龙辇! “哼!” 大昌皇帝衣袖一甩,把胳膊伸给了一旁的刘安,由刘安扶着上了龙辇。 “小十,你也上来,坐朕身边好了!” 上了龙辇的大昌皇帝,回头看了十皇子永昱一眼,然后就低头进入了辇蓬里面。 “儿臣遵命!” 十皇子永昱,受宠若惊地应了一声,然后忐忑不安地望了永泰一眼,低着头就爬上了龙辇…… 永泰跟在龙辇后面,一路忐忑不安。 这狗东西,不知道在信上说了什么? 被坑怕了的永泰,此时对永康恨得牙痒,只想追上去一刀把永康斩于马下! 当然,恨归恨! 要是这样去杀永康,别说皇帝老子是何反应?就永康身边的霍幼楠、公羊毅,还有高祥这些人,哪一个能让他靠近永康半步? 只有等永康到了雁门关以后,他再作计较。 就在此时,坐回龙辇里的大昌皇帝,缓缓打开了那封信。 他比永泰更想知道,永康在信里到底说了些什么? 到底是何想说的?还不好意思当面陈述! 跟在龙辇后面的永泰,七上八下的心里,也在揣摩着此时的皇帝老子,究竟有没有把那封信打开? 要是那狗东西真把前太子永焱血书里的内容誊抄下来,那可真不是一件好事! 如果父皇信了老九这个狗东西,着手调查起永焱的死来! 那可如何是好? 要是把这一切,都赖在老九这个狗东西身上,说他嫉妒自己当了太子而进行的诬陷,父皇他老人家会信吗? 如芒在背的永泰,额头已经见汗! 跟在龙辇后面一路小跑着,时不时拿眼向辇篷里偷瞥。 就在永泰瞥向辇篷的时候,和辇篷下的辇窗里,大昌皇帝冰冷如刀的目光相撞在一起! “老四!” 辇窗里面的那张脸,已经铁青,尤其是那令人胆颤的眼睛里,此时已经寒芒四射! 听到皇帝老子低沉的叫声,永泰双腿一软,差点就跪在辇轮之下。 “儿臣在!” 已经肝胆俱裂的永泰,硬起头皮应了一声。 “你好大的胆子!” 大昌皇帝从辇窗里,突然伸出头来,铁青着一张脸怒吼道:“你可知罪?” 这一声吼! 龙辇停了下来。 也正是这一声吼,永泰腿肚子一阵哆嗦,当即就在辇窗下跪了下来。 “父……父皇……” 已是上下牙床在不断打颤的永泰,说话都不利索起来,嘴唇哆嗦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利索话来! 跟在后面的夏士诚,突然发现了前面的异常,面颊肌肉一阵抖动,快步就走上前来。 “圣上,外面寒气甚重,还是保重龙体要紧,气候渐冷,就怕引起圣上哮喘的病根!” 急着想把话题岔开的夏士诚,侧过头来,又狠瞪已经跪在龙辇下的永泰一眼。 真不叫人省心! 已经这时候了,净弄出些岔子! 怎的就如此不小心呢? 我隔三岔五,苦口婆心,说的那些话,难道都听到狗肚子里去了不成? “保重龙体要紧?” 大昌皇帝目光移向夏士诚,冷声又道:“有人巴不得朕早日殡天,背后动作不断,让朕如何省心?” 不等夏士诚作答,大昌皇帝把目光,又移向永泰,厉声喝道:“你可知罪?” 这一问! 不但永泰的心提到嗓眼上了,就是夏士诚也不由得浑身一颤! “父……父皇……息……怒……” 连牙床都急抖不已的永泰,不但说话不利索起来,额头豆大的汗珠子犹如雨下。 “是朕在问你话,你平时的伶牙俐齿哪去了?” 辇窗口上,大昌皇帝的那张脸的额头,此时已经是青筋暴起。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 永泰猛然抬头,急道:“那是九弟一直记恨儿臣,恶意诋毁儿臣而已,儿臣绝对没有做过那些事,还望父皇明鉴!” 大昌皇帝钻出辇篷,冷冷望着永泰,道:“那你说说,小九是如何污蔑你了?” “父皇明鉴……” 是啊! 大昌皇帝都没提任何具体的事情,他如何说是永康在污蔑他? 永泰正想说前太子永焱的死,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看到夏士诚已经绿了的脸,猛然就脑子一激灵。 那事,万不可说! 就是父皇提出来,也不能说! 哪怕是酷刑逼问,关于前太子永焱的死,必须一口咬定是永焱自己畏罪自杀! 可要记住了,记好了! 关于永焱那事,一个字都不能提! 不能提,绝对不能提! 永泰心里,不断地在告诫自己,那事,无论如何? 都提不得半个字! 打好腹稿后,永泰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这才又道:“儿臣自小起,是没少欺负九弟,但长大懂事后,也无非就是开玩笑吓唬吓唬他而已,儿臣心里并无恶意,这不,儿臣还多次帮助九弟,都借不少钱给九弟花了的!九弟从小心机就重,对儿时的一些不愉快已经怀恨在心,但儿臣做事坦荡,这些,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好一个做事坦荡!” 大昌皇帝冷声又道:“白纸黑字,小九已经写得有理有据,难道他还敢在朕这里胡言乱语不成?” 那封信,在大昌皇帝的手里,抖得哗啦啦直响。 “你自己看吧!” 说着,大昌皇帝把手里的信,往永泰眼前的地上一扔,怒道:“睁大你的狗眼看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念给大家听听!” 此言一出,永泰面颊急抖。 望着被扔在地上的信纸,就像是盯着一块被烧红了的火炭让他徒手去抓。 第250章 岌岌可危太子位 那封信,就躺在眼前地上。 永泰心里一抽,生怕那张信纸会在自己的手里燃烧起来,“轰”一声响,把他给焚为灰烬! “捡起来,给大家念念!” 大昌皇帝的暴喝声,犹如天雷,再次在永泰头顶炸响! 永泰伸向那封信的手,就如火中取栗一般,闭上眼睛,把心一横,一咬牙,就抓起信纸,举到眼前后,这才缓缓睁开眼睛。 见到永泰如此磨蹭,大昌皇帝眼睛闪过一丝寒芒,顿时怒吼道:“你聋了?念给在场的人们听听!” 面对大昌皇帝杀气腾腾的威势,永泰差点就当场尿了。 “儿臣……” 身抖如筛糠的永泰,目光绝望地看向大昌皇帝。 “没听到朕的话是吧?” 大昌皇帝怒目圆睁,额头青筋再次暴起,眼里寒光更浓了起来。 “儿臣……” 永泰抖得厉害,索性坐在地上,展开信纸又念道:“儿臣……” “哑巴了?” 大昌皇帝差点跳下辇辕的架势,又吓得永泰缩成一团。 “儿臣……” “没吃饭不是?大声点!” 迎着大昌皇帝利剑穿心般的目光,永泰重新又念了起来:“儿臣文不成,武不就,如今年已二十四岁,在朝堂不能谋安邦之大略,在宫里不能为父皇解心头之忧,儿臣唯有奔赴边关,用儿臣手中银龙斩,割下敌人首级,以祭前辈英魂;收复失地,以安我大昌边民人心;如今父皇龙体欠安,请恕儿臣未能榻前尽孝之罪……” 听到这封告别信的内容,在场之人无不唏嘘不已! 就连焦**学士,此时也触景生情,不由得想起他那不成器的小儿子焦凯。 他多希望,焦凯心里,也和九皇子一样,也对他有很多的话说。 在家的时候,他没少打骂这个小儿子! 如今,小儿子焦凯,却和九皇子永康十分投缘,硬是逼着他向圣上奏请,允许焦凯跟随九皇子永康去雁门关前线。 他哪里舍得自己的小儿子去战场送死? 可就是焦凯那句“国家存亡,匹夫有责!”的话,让他在圣上面前直接哑口无言。 想到这里,焦仁一时失仪,当众就嚎啕大哭起来。 焦仁的这一声嚎啕大哭,群臣不由得又想起永康带着的那两口薄皮棺材。 “九殿下之心,日月可鉴啊!” 一生铁骨铮铮的董庆堂,也不禁目眶红了起来,缓缓转过身子,向着外城的方向一揖到底。 “镇北王,壮哉!” 张庸也转过身去,向着北方一个长揖。 朝臣里面,有儿子在军中的老臣们,纷纷向后转身,向着北方深躬一礼。 “九殿下豪气云天,请受老朽一拜!” 一些文臣,也唏嘘不已,向着北方连连拱手行礼。 …… 草泥马! 你走你的就是了,你特么的临走还坑我一次! 狗东西,你他娘的简直坏透了! 一封再平常不过了的辞别信,非要搞得如此神秘,还让兵部尚书,兼五军都督府大都督之职的董庆堂亲自转交父皇,搞得自己心虚不已,主动在父皇面前露出心里的恐慌,让父皇对自己又有了新的存疑! 狗东西! 你这个人后专捅腚眼子的阴险玩意儿! 坑我那么多银子,临走还要背后捅我一下! 不给别人挖坑,你会难受死吗? 读完了信的永泰,望着一群长拜不已的朝臣们,愤怒的双眼喷火! 狗东西! 等我握得大昌帝国最高权杖的时候,第一个就剥你的皮! 你要是早死了,我定要掘墓鞭尸! 等肚里咒骂够了,永泰的心气这才稍稍顺了一些。 就在群臣感慨不断、纷纷嚷嚷的时候,大昌皇帝高举着手摆摆,场上这才又安静了下来。 见群臣都重新归队,大昌皇帝缓缓转身,目光投向永泰脸上,冷声问道:“信,你可是读完了?” “回父皇话,儿臣一字不漏,都读完了!” 永泰诚惶诚恐,回答了大昌皇帝的问话。 “小九他,可曾污蔑你半句?” 大昌皇帝的目光,顿时又变得凌厉起来,死死盯着永泰的脸。 见永泰低头不语,大昌皇帝心头又是怒起,暴喝道:“说!” 永泰又浑身一抖,颤声道:“没、没,九弟他,未曾诋毁儿臣一句!” 大昌皇帝摇摇头,缓缓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朕就怕你心里容不下小九,容不下兄弟,做不到兄友弟恭,这太子位刚到手,你就藏不住了?” “父皇,儿臣冤枉……” 永泰脸都绿了,不知道如何回答皇帝老子的问话? “冤枉?” 大昌皇帝跳下辇辕,向前走了一步,站在永泰面前,又道:“你哪里冤枉了?” “这……” 永泰又傻眼了! 冤枉? 自己明明一肚子苦水,却不知道如何去吐? 看到永泰傻愣在那里,大昌皇帝又道:“同是朕的儿子,你处处说他的坏话,处处找他的麻烦,而小九,却在替你说好话,他还说他的四哥哥对他最好了,还向朕举荐你来当太子,你说,你对得起他吗?” “儿臣有罪!” 永泰被驳得哑口无言,趴在地上直磕响头。 夏士诚耳根一阵抽搐,想上前说些什么? 但想了想,又悄悄地退了回去。 倒是辅国大臣李嵩,半眯着眼睛,仿佛眼前这一切,都和自己无关。 大昌皇帝望着眼前的永泰,冷声又道:“你身为兄长,却处处利用他,如今太子之位到手了,你这就藏不住了?” 面对大昌皇帝的斥责,欲哭无泪的永泰,心里更是恨起永康来! 你这狗东西! 在这皇城,你坑够了所有的兄弟们,你把大家都坑了个底裤朝天。 你诓够了我的银子,脚底抹油、屁股一拍就溜了! 还收割了不少的好名声,合着我就里外都不是人了? 狗东西! 你个瘟神,你个坑货,你个不要脸的无耻之徒! 要不是和永泰同祖同宗,永泰只想把永康的十八代祖宗都翻出来问候一遍。 大昌皇帝抬头看了看已经微亮了的天空,又把视线投向永泰脸上,冷声斥道:“回宫后,在你府上好好反省,没有朕的允许,不准出府半步,否则,后果你自己想去吧!” 说完,大昌皇帝把目光又投向辅国大臣李嵩,淡淡说道:“关于太子的加冕大典,推后一个月再说!” 此言一出,永泰差点一头栽倒! 这搞不好,皇帝老子一怒之下,会废了自己这个还没捂热的太子。 不准出府半步,这可是软禁啊! 对太子的加冕大典,推后一个月再说,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霎时,一种恐惧感,就袭遍了永泰全身。 大昌皇帝重新跨上龙辇,站在辇辕上遥望着北方,神情悲怆地大喊道:“小九……” 第251章 财不外露 出了外城,一路向北。 一千府兵骑兵,加上那么多的辎重车辆,一路浩浩荡荡就上了官道。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大亮,所有的火把已经被熄灭。 “看得出来,我们这一走,父皇他老人家心里很难受!” 霍幼楠先开口了,这是她自出府以来,主动说的第一句话。 永康咧了咧嘴,笑道:“难过那是肯定的,但我猜,父皇他这会,绝对是在怒斥太子殿下。” “怒斥太子殿下?” 霍幼楠一愣,向永康投来狐疑的一眼,又道:“莫非,你又阴人家了?” “我哪敢?” 永康摇摇头,狡黠一笑,又道:“人家可是太子啊!我做臣子的,哪敢在老虎嘴上拔毛!” 说完,永康瞥了霍幼楠一眼,一脸坏笑地低声说道:“不过,母老虎屁股上的毛,我倒是很想拔几根玩玩!” 听到这话,霍幼楠气就不打一处来。 咋就遇上这么个无赖? 多下作的事,他都能想得出来! 看到永康的嘻哈样子,霍幼楠就气不打一处来。 她尽量不回头看,队伍末尾那两口白得刺眼的薄皮棺材,让她心里总是不太爽快。 “你还真想阵亡了躺那棺材里?” 面对霍幼楠的一问,永康点头道:“没错,既然死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这话,让霍幼楠一阵心塞! 她突然想起了被埋葬在边关的父兄们,父兄们为国捐躯后,被烧成了灰,装在坛子里就地埋了,就连这样一口薄皮棺材都没有。 鸡冠山上的墓园,只是他们的衣冠冢。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永康望着前方,居然吟起诗来。 “王爷好诗!” 这时候,焦凯凑了上来,竖起一根大拇指,又恭维道:“王爷文治武功,当属大昌第一!” 本来就情绪低落的霍幼楠,看到焦凯后就皱起眉头,嘲讽道:“焦大人这拍马屁的本事可是见长!” 焦凯面上一红,尬笑道:“小的不才,让王妃见笑了。” 如此一说,霍幼楠霎时就想起永康的承诺,便对焦凯说道:“听王爷说,你对火器的使用颇有研究?” 焦凯一愣! 什么火器? 眼珠子一转,猜到九皇子可能是找了什么托辞,曾经搪塞过这九皇子妃的。 绝不能让九皇子在她面前露馅,绝对不能! “回王妃话,小的是懂一些,只是不太精而已!” 焦凯连火器是何物都不知道,便顺着霍幼楠的话先对付一阵。 “精不精无所谓,只要会就行!” 霍幼楠顿时来了精神,对焦凯说话的口气,也立刻变得柔和了起来。 焦凯一脸苦相,偷瞥永康一眼。 你倒是给个提示啊! 王妃的脾气,小的我可是不敢惹,就上次差点把小的给堵后院打死。 不料,永康就像没看到焦凯求救的目光,装作没事人一样,眼睛直盯着前方。 “王爷……” 心急万分的焦凯,低声一句。 就等永康给个暗示的话,哪怕是一个眼神,或者是吐露几个字? “说呀!” 急不可待的霍幼楠,又催促了一句。 “啊……” 焦凯一阵头大,只想找个借口躲到辎重车辆队伍那块去。 “就那些咒语,使用火器的咒语!” 霍幼楠殷切地望向眼神游离不定的焦凯,生怕催得急了,焦凯这货也把咒语给忘了! 咒语? 焦凯又是一阵头大! 这什么使用火器的咒语? 我哪知道啥跟啥呀! 看到焦凯脸都快绿了,生怕露馅的永康,这才说道:“就是上次我让你记的那些口诀,我怕自己忘了,抄给了你,让你帮忙研究的那些口诀!” “呃呃!” 焦凯明白了,这九皇子,看来真忽悠过九皇子妃,只是被九皇子妃还惦记着这事! 可我哪知道你给她具体搞了什么鬼? 就是编,我总得照猫画虎才行啊! “这咒嘛!” 焦凯边挠脑袋,边偷瞥着永康。 眼下,已经出了皇城,但还没离开皇城多远,还是谨慎为好! 永康想到这里,假装对焦凯说道:“本王悟透了,这火器的使用,完全依靠念咒也不是很保险,万一关键时刻失灵,那可是反而害了自己!” 霍幼楠一听,马上把矛头转向永康,急道:“既然你悟透了,还吞吞吐吐干什么?说出来听听!” “这个?” 永康摇摇头,又道:“好办法是有了,就是眼下还不适合实验,等赶几天路,我脑海里再把那办法思考周全一些,扎营休整的时候,再试也不迟,反正,使用方法越简单越好!” 见永康如此一说,霍幼楠眼里的兴奋,又暗淡了下来。 几天时间太久,她也想马上就学会对那把短枪的使用。 既然永康说已经悟透了不用念咒就可以使用的方法,那么,只有耐着性子等了。 焦凯又怕霍幼楠再拿他问事,不免头皮一麻,找了个以监督军资运输的名义,就策马赶到队伍最前面的辎重车队后,才松了一大口气。 此时,已经离开皇城十多里地。 但这个范围,只是出了城而已,说白了还在京都地界的辖区。 永康向身后的公羊毅嘱咐道:“通知前面的辎重车队,让他们靠边,由骑兵打头,辎重和其他物资,还有仆从女眷乘坐的车辆,跟在骑兵后面。” 公羊毅立刻前去传令,永康又向尉迟剑吩咐道:“告诉高祥,派一名百夫长,带一百骑兵押后跟着,保护好那两口棺材!” 看永康变了队型,霍幼楠急道:“你让骑兵打头,那速度定然要提高不少,这样一来,后面的车辆和马匹都得追赶打头骑兵的步伐,车辆和马匹会吃不消的!” 永康哪管得了这些? 他现在要的就是急行军是速度! 至于车辆和马匹,若是有损坏和伤亡,沿途更换就是了。 只是霍幼楠不知道,有几千匹的军马,已经在半个月前,就在一处秘密地区屯养着的。 就是这些马匹全部跑废了? 那也不是什么问题,四千匹军马里面,挑一千多匹战马还是绰绰有余的。 剩下的那些,轮流拉车都够用了。 “你懂个匹屁!” 永康瞪了霍幼楠一眼,冷声又道:“延误了战机,你我扛得起父皇的盛怒?担得起天下众口的讨伐?” 不带这么上纲上线的哈! 不就打个前站吗? 和北凉全线开战,那也要等到来年春暖才行! 但事关边关危机! 作为将门之后的霍幼楠,也是深知其中利害的,把嘴一撇,就顿时不作声了。 贻误战机! 这顶帽子可够大的,压得霍幼楠无话可说。 沉默了一会,霍幼楠还是憋不住了,悻悻说道:“你也太夸张了吧?” “夸张?” 永康一怔,不怀好意地望向霍幼楠,惊愕道:“戍边之责,国之大事,怎么做都不为过!” “没人说你戍边有错,但你把两口破棺材,还要派一名百夫长带兵押后,你可知道,那玩意儿,就是白送人,也不见得有人要的,人家不唾你一眼窝就算客气了,还派人看护,真可笑!” 原来,霍幼楠气愤的是这个? 确实,就那两口油漆都没上,杨木板子白得瘆人的薄皮棺材,还真没人稀罕! 别说送人都没人要? 平常人就是多看它两眼,都嫌晦气! 听到这话,永康半眯起眼睛,盯了霍幼楠一阵,心里不禁暗骂起来。 你懂个逑! 白送人还不见得有人要? 还唾我一眼窝? 啊呸! 小爷我那两口棺材里,装的可是温香软玉和白花花的银子。 告诉你! 金玉其表,败絮其中! 这你知道什么意思了吧? 说的就是这个。 人要藏拙,财不外露! 明白不? 有肉的包子不在褶子多,就看里面是什么馅了! 连这都不懂,白长那么大个、那么大胸了! 拜托!多长点脑子好不好? 第252章 半路杀出个求救者 就在队伍停了下来,重新调整排序的时候。 “九殿下,救救我!” 一个微弱的呼声,从官道旁边的茂草里传了过来。 一个浑身衣服被挂破了多处,背上绑了一个干粮袋的女人,连滚带爬地扑到永康马前。 “什么人?” 仓啷一声,立永康马后几步远的上官元英,腰里佩刀已经出鞘,从马鞍上一跃而起,落在女人面前。 上官元英手里的佩刀,已经搁在女人簌簌发抖的肩膀上! 永康目光射在女人刻意抹得脏污不堪的脸上,发现女人脚上,已经跑丢了一只鞋子,一只白皙的脚,已经是被路石子划破了不少口子,已经有血水渗出。 “为何拦驾?” 永康摆摆手,示意上官元英把刀撤了。 “救救我……” 女人声音微弱,像是经过了一番长途奔袭。 “你是何人?为何出现在这里?” 永康眉头一皱,紧逼了一句。 这地方已经是郊外,村镇也还没有出现,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永康在这个时候会从这里经过的话,就不会有这种刻意的等候。 知道永康要经过这里的,只有皇城的人! 这女人,百分百是来自皇城。 看她一身棉布衣服,但从皮肤和这份胆气判断,应该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因为,起码她知道,九皇子会从这里经过! 那只有一种可能,她要么来自宫里,要么来自内城的官宦人家。 “救我……” 女人并没有回答永康的问话,而是趴在地上一个劲地向永康磕头。 “何人如此大胆?” 见女人不肯透露身份,一旁的侍卫欧阳成泰怒目圆睁,对女人厉声怒斥起来。 女人抬起头来,怯生生望着马背上的永康,眼神里满满的求生欲望。 “切!” 霍幼楠轻蔑地瞥了一眼女子,眼神不屑地说道:“问话不答,看来是从青楼偷跑出来的吧?” “请九殿下……” 女子神情更加焦急了,面对几人的问话,却是闭口不言,只是哀求永康救她。 霍幼楠没想到,一个貌似落魄到这种程度的女人,居然无视她的问话,堂堂镇北王王妃的威严何在? “来人!” 霍幼楠顿时心头怒起,转头就向侍卫喝道:“此人无故阻挠行军,有资敌之嫌疑,给本妃把她抓起来!” 卧槽! 这还上纲上线了? 不过,队形已经调整完毕,也该到继续开拔的时候了。 如果有其他干扰,还真能扣上不少的帽子。 此时的永康,已经盯着女人的脸片刻了,摆摆手,向侍卫道:“带去后面车上,本王爷一会再过问!” “谢九殿下,谢九殿下……” 没等侍卫动手,女子自己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就上了跟在后面的一辆马车上。 见女人迫不及待地上了马车,霍幼楠眉头一皱,把脸转向后面跟着的春桃,冷声道:“你去车上,盘问一下此女是何来历?” 这话没错,动机暂且不谈! 但此女的身份,那可是要一定盘问清楚了的,不管她和自己的男人有没关系?其行真谓可疑! 府兵队伍快马扬鞭,以最快的速度一路北上。 不觉间,已经离开皇城五十余里地。 此时,上了马车的春桃,一脸无奈地下来,重新骑了自己的马,赶到霍幼楠身侧说道:“奴婢问她话,什么都不说,和哑巴没什么两样!” 此言一出,霍幼楠顿时就怒了,把脸转向永康,道:“前面若有州县,交给地方衙门算了,看在她也是女人的份上,就不打她军棍了!” 一直闷不吭声,心里正琢磨这事的永康,觉得这个女人就是为他而来的。 如果身边有第三人在,那她可能什么都不会说的。 想到这里,永康说道:“我独审她一会,不怕她不交代!” 独审? 没搞错吧! 谁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在一起,如何个审法? 该不会是用你那些令人难以启齿的手段,什么另辟蹊径去撬她的嘴? 恐怕,你得撬的地方多了! 听永康如此一说,霍幼楠嘟囔道:“别说独审了,就是把马车当洞房,我也懒得管这些破事!” “公羊、尉迟听令,在本王独审该女子期间,任何人都不得靠近马车半步!违令者,领三十军棍!” 说完,永康脸都没转一下,翻身下马就,又上了后面马车的车篷里。 这话,貌似是专门针对霍幼楠说的。 永康进了车篷后,让原本坐在里面的两名婢女下车,去后面的车上暂时挤挤。 此时,车篷里就剩永康和拦路求救的女子两人。 女子见到永康,从蜷缩着的车篷角落里支起身子,然后就向永康跪了下来,“九殿下,奴婢名叫兰慧,奴婢是四殿下府上的人,逃出来后,一直在等九殿下离开皇城。” “你是我四哥府上的宫女?” 永康吃惊不小,这个叫兰慧的女人,身份让他心头一震。 “是!” 兰慧抬起头来,此刻已经是泪流满面,哽咽道:“奴婢命大,在他们要把奴婢拉去埋掉的时候,奴婢醒了过来,任何趁着天黑就逃了……” 接下来,兰慧把自己的经历,照实向永康说了一遍。 “承蒙康妃娘娘慈悲,收留了奴婢几天,她让奴婢混出城后,在九殿下北上的路边等候,这也是康妃娘娘她,给奴婢指点的一条活路!” 兰慧把康妃给她出主意的事,也一股脑儿倒了出来。 永康思怵片刻,说道:“康妃是如何断定本王就能收留你?要知道,本王和四殿下,那可是兄弟,而且,眼下四殿下已经荣登太子之位,你们就不怕本王拿你去交给太子?” 兰慧摇摇头,说道:“不会的,九殿下不是那种人,康妃还说了,几个皇子里面,就数九殿下最厚道了!” “大胆!” 永康眉头一挑,厉声斥道:“一个宫女侍婢,也敢妄议皇子们!谁给你的胆子?” 跪在车篷里的兰慧,流着泪说道:“九殿下息怒,奴婢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奴婢只是说了自己对几个殿下的看法而已,九殿下要是治奴婢的罪,奴婢也毫无怨言!” 说完,兰慧缓缓闭上眼睛,扬着脸等候永康的发落。 端坐在车篷里的永康,目光从兰慧涂得泥垢遍布的脸上,又一路下滑,最后停在兰慧那只满是血污的光脚上。 这女人,一路可真不容易啊! 片刻后,永康起身钻出车篷。 向骑马行走在霍幼楠身侧的春桃招招手,待春桃勒住马头,和马车平齐的时候,吩咐道:“找一套换洗的衣服给她,把她的那只脚给处理一下,车上有的是外伤药,再找双合适的鞋袜!” 说完,永康跳下了马车,重新骑了自己的马又赶到霍幼楠一侧并肩前行。 “完事了?这么快!” 霍幼楠不怀好意地瞥了永康一眼,嘴里也不忘嘲讽永康一句。 “是四哥的人!” 永康沉着脸,低声又道:“逃出来几天了,经人指点,这才混出城里在路上等我的。” 霍幼楠一怔,随即道:“太子的人,你也敢收留,也许这是个坑,专门拿她做诱饵来抓你把柄的!” “不会!” 永康摇摇头,沉声道:“四哥再蠢,也还没蠢到这份上,就是使个色诱我的损招,但也不会随便找个下人来,起码也得找个哪家青楼的头牌花魁之类的,就这种姿色的女人,他想我会上当?” “看来,还是你四哥了解你!” 霍幼楠一撇嘴。 其实,色诱这事,霍幼楠自己都不相信,就如永康所说,如果使这个损招,还真得下一番功夫才行,不是随便找个女人就能完成色诱的任务的,要么是大家闺秀,要么是青楼的头牌花魁。 那样随便找个宫女这么草率的? 除此之外,还真没把握让永康跳这种坑! “要么,就是卖惨,通过卖惨引起你的同情,从而在你身边安排个眼线!” 色诱的推断被推翻,霍幼楠又想起“卖惨”这个词来! 这个倒也说得过去,但细一想,还是很牵强。 既就是卖惨得到永康是同情,把兰慧给收留下来,但兰慧就不一定被永康留在身边,假如安排她干些帮厨洗衣的活,那她照样得不到任何有价值是消息。 再说,就是眼线得到些有价值的消息,相隔千里之外,她如何把所得的信息送出去? 看来,安排眼线卧底的这个理由,马上也被推翻。 第253章 棺材里的真相 听到永康把兰慧留了下来,不打算交给地方衙门。 霍幼楠心里的气,一下子又腾了起来。 “我们又不缺一个下人,留着这种人迟早都是个祸害!” 不再反对,并不等于没有意见,霍幼楠还是嘟囔了一句。 永康瞪她一眼,道:“一个宫女,能无缘无故逃出来?” “与你有何关系?” 霍幼楠狠剜永康一眼,撇嘴道:“就是人家逃命,为何偏偏冒死找上你了?” “这就是问题!” 永康点点头,又道:“别人能指这条路给她,说明,她有我用上的地方,多一口人也没什么不好!烧火做饭用得着,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可我们是去战场,战场就是杀敌的地方,不是施粥赈灾!多一个这样的人,就多了一份拖累。” 霍幼楠说完,气愤地把脑袋扭向一边。 永康闻言,只是摇头一笑。 这傻大妞,动不动就发脾气,现在可不是皇城,得到改改的时候了! 别说你是只母老虎,就是头发疯的母狼,我也能把你训成一条乖乖狗。 急行军要紧,先得远离京都地界。 万一皇帝老子心生悔意,一道圣旨把他追回去就不好了! 懒得计较这些,可别真以为我就窝囊得提不起裤子! 就在两人斗嘴的时候,公羊毅已经亲自完成了来回的巡察。 尉迟剑和公羊毅二人,各带二十名府兵,不但在行军队伍前面探路,而且还在队伍后面几里之处,查看有无跟踪他们的可疑,现象发生。 确定前无埋伏,后无尾随的情况下,公羊毅又策马来到永康身边。 “王爷,一切正常!” “嗯!” 永康点点头,道:“那好,通知排头,原地休息片刻!” “休息?” 霍幼楠闻言,眼睛一瞪,怒道:“行军勉强五十里路,离天黑扎营尚早,休息什么?” “命令所有人,车不解套,马不下鞍,喝水吃干粮,歇缓一炷香功夫继续赶路!” 公羊毅得令,和尉迟剑分头去传令喊话。 永康没有理会一脸诧异的霍幼楠,而是调转马头向后而去,到了拉着那两口薄皮棺材的骡车旁边,这才跳下马背。 霍幼楠也跟了过来,下了马立在永康身边。 望着骡车上两口薄皮棺材,永康一挥手,及时赶了过来的焦凯,把一把斧子递向护卫在骡车旁边的那名百夫长。 “抬下来,快快打开!” 百夫长一愣,随即就一招手,马上就有府兵上来,麻利地把两口薄皮棺材抬到了地上。 “王爷,要打开吗?” 从焦凯手里接过了斧子的百夫长,目光望向永康。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别磨蹭,要快,盖子是活的!” 待棺材盖一打开,霍幼楠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大跳。 第一口棺材被打开的刹那间,穿戴整齐的狄芳,双手拢了拢头发,就从棺材里坐了起来。 再看第二口棺材里面,装着的全是白花花的银锭。 “二婶!” 差点被惊掉下巴的霍幼楠,失声叫了出来。 “可闷死我了!” 狄芳长出了一口气,抬腿就从棺材里迈腿出来,望着霍幼楠歉意地笑了笑。 “你不是在府上陪……” “抓紧时间,把银子分装好了,分散在其他车上,棺材照旧运着就是了!”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霍幼楠要说的话,转头又去吩咐百夫长。 二婶不是说,她要在镇国大将军府陪老夫人吗? 她是如何进的棺材里的? 既然要随军,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跟着大家走? 带着一连串的问号,霍幼楠顿时就闷闷不乐起来! 这还是一家人吗? 这还是两口子吗? 就这么点事,居然还要瞒着她! 拿她当什么了? 当贼防着? 就连焦凯都知道的事,作为王妃,对此却是一无所知! 想到这些,霍幼楠心里一阵委屈。 望了自己的二婶一眼,然后就飞身上马,赶到自己之前的队伍后面跟着。 狄芳上了兰慧坐的那辆车子,然后从车窗向永康说道:“找个机会给解释一下,看来都生气了,换作谁,也得生气,这么大的事,居然都瞒着的!” “嗯!” 永康点点头,向车子呶呶嘴,又道:“巧了,太子府上的婢女也在,你不妨和兰慧聊聊!” 狄芳这才明白,刚进入车篷的时候,看到里面早已坐着一个陌生女人,她还以为是焦凯那边带过来的人员。 这永泰的人,怎么也在这儿? 九皇子什么时候? 和永泰府上的宫女有了瓜葛? 难道,这个叫兰慧的,是九皇子之前安插到那边的眼线? …… 看到狄芳上了车,霍幼楠终于忍住不了。 你们居然当我是空气不成? 我堂堂镇国大将军府的小姐,霍家的千金,皇帝赐婚的皇子正妃,现又是镇北王王妃,难道这些,在你们眼里就视若无物? 难怪回了趟娘家,二婶狄芳突然改变主意,说要留下来陪老夫人! 到头来却偷偷藏进棺材里面出城,这棺材,是由焦凯运到王府的,不行,非要把这事弄个水落石出不成! 心里想着,催马就向辎重车辆处过去。 焦凯一看到霍幼楠怒气冲天向这边过来,腿肚子不由得就抖了起来。 “王妃,这边有小的照看,你就不必费心了!” “啪!” 话刚说完,后背上就挨了一马鞭。 还好,没抽脸。 不然这一鞭子抽下来,焦凯的脸上保准会开出一片桃花来。 “王妃……” 焦凯本能地双手抱头,一脸恐慌地望向霍幼楠。 “说!” 霍幼楠杏眼圆睁,马鞭指向战战兢兢的焦凯,又怒道:“那棺材,是怎么回事?” “啊!” 焦凯自知躲不过,此时也无法再蒙混过关,只好照实说道:“小的谨从王爷安排,采购两口棺材,路过镇国大将军府后门时,顺便把二夫人接了……” “那么大一个大活人,难道非要装棺材里面不可?” 霍幼楠当然要问个水落石出了,把狄芳藏在棺材里,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这个……” 焦凯一阵踌躇,偷瞥队伍那头的永康一眼,心里急盼着永康过来救场。 “不说是吧?” 霍幼楠手里的马鞭,又扬了起来。 “王妃且慢!” 焦凯本能地一缩脖子,双手抱着脑袋又道:“小的确实不知,小的只是听王爷的吩咐,去买了两口薄皮棺材而已,至于二夫人的事,王妃还是问王爷吧!” “以后给本王妃老实点,再敢耍花招,我抽死你这个王八蛋!” 霍幼楠扬了一下马鞭,却没有抽下去。 她知道,这事很明显,那都是永康和狄芳提前商量好了的。 难怪要走的时候,镇国大将军府上没来人送行,她还以为都是自己人,没必要搞这些俗套的。 看来,只有她是被蒙在鼓里的! 永康已经发现了霍幼楠的不满,看到她奔向焦凯那边后,不禁摇头苦笑。 看来,她已经忍不住要爆发了,只能算焦凯那货倒霉! 不过,永康并没看到焦凯挨打的惨样,这才略微放下心来。 待霍幼楠从焦凯那边折回来,没等她发问,永康抢先说道:“我知道,你有一肚子的疑问,不过,现在还不是告诉你真相的时候!” “真相?” 霍幼楠眉头一挑,怒声又道:“难道我霍家,还替你藏着什么秘密不成?” 霍幼楠想起了永康屡次坑来的那些银子,但又觉得,就是藏银,也完全没有必要瞒着她啊! “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得给我一个说得过去的解释!” 没等永康说话,霍幼楠咬着牙又是冷冷的一句。 “好吧!” 永康回头看了看女眷们乘坐的车辆,摇摇头,无奈道:“不过,在有些事情在你知道之后,务必先要保持冷静和克制,不答应这个条件,没人会告诉你真相的!” “好啊!” 霍幼楠愠色上脸,恨恨又道:“看你鬼鬼祟祟的,难道还真要造反不成!” 说完,轻蔑地斜瞥永康一眼。 “嘿嘿!” 永康闻言,嬉皮笑脸地接过话茬,思怵片刻,说道:“还真让你给猜准了,我就是要去造反!” “拉倒吧你!” 永康的话,更加引起霍幼楠的不屑,她轻蔑地望着永康,嘲讽道:“你要是真有造反的那气魄,还真能让我高看你一眼,别成天把吹牛当成本事,天下是靠武力打下来的,不是谁用嘴吹出来的!” “行了!” 永康嘴角一扬,大刺刺地说道:“待会,你也坐车,别在马上颠的时间太长。” “哼!” 霍幼楠一撇嘴,轻蔑地又说道:“要坐你去坐,我没那么娇弱,我天生就是戎马生涯的命!” 永康傲然地望向霍幼楠,沉声又道:“你以为我是心疼你的屁股?我是让你和二夫人乘坐同一辆车,你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吗?” 此言一出,霍幼楠顿时火起,羞怒道:“从今后,不准再碰我的屁股,既然你不心疼,你就没有资格再碰……” 第254章 天呐!夫君真的是要去造反? 面对霍幼楠的又一通邪火,永康只是笑笑, 压根再没有理睬霍幼楠的意思。 其实,霍幼楠不想让狄芳跟着一起去边关,由于祖母年纪大了,身边留个得力的人比较好。 狄芳在镇北王府,只是来帮忙几天,又不是陪嫁来的通房丫头! 再说,北上路漫漫,一路少不了诸多凶险。 此去前线,能不能活着回来都不一定,她不想霍家多一个去冒险送死的人。 永康倒是看穿了霍幼楠的心思,向身边的人吩咐完毕后,这才把目光投向一脸官司的霍幼楠,说道:“二夫人明着跟我们一起出发,这样太显眼了些,只好委屈她躺棺材板了!” “难道,非得让我二婶也去?” 霍幼楠对此很是不解,就人手而言,再说稀缺,也不至于差狄芳一人。 除非,就是永康放不下狄芳的身子。 她清楚,永康对狄芳的垂爱,毫不亚于对年轻女人的喜欢。 这人简直就是个熟女控,对狄芳有着特别的兴趣。 除此之外,霍幼楠再想不出狄芳非去不可的第二条理由。 “呵呵!” 永康瞥了霍幼楠一眼,笑道:“不但二夫人要去,府上的老夫人也要来雁门关!” 此言一出,霍幼楠吃惊不小。 观永康神色,不像是在和她开玩笑! 祖母也要去雁门关? 这怎么可能? 难道,还要让年过六旬的祖母,披挂上阵在战场为永康卖命? 霍家男丁,已经为国捐躯! 留下这一门女眷,有自己和十几个下人们保护永康就成了,有何必要再让祖母她老人家也没个安宁的日子可过? 如是那样,这哪是从军? 而是举家北迁,等于是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人全部得离开皇城。 陡然一惊之下,霍幼楠疑惑地看向永康,咬着牙说道:“趁离开皇城还没多远,最好是让我二婶回去照看祖母,行军路上就是缺女人,加上府上的婢女,还不够你消遣?非要让二婶抛下霍家来一路陪你?” 霍幼楠看问题的角度,一直停留在男女之事上,就是面对自己的二婶狄芳,也是如此! 可她想不到老夫人的狄芳的选择,她对大昌朝眼下的时局,还没有从政治的角度去做深度分析。 在她的眼里,但凡武将,就应该上阵杀敌! 但她从来都没有考虑,她是为谁去杀敌? 在她眼里,圣上就是大昌,大昌朝就是当今皇帝。 听皇帝的话,就是爱国,爱大昌王朝! 谨遵皇命,就是她天经地义的事,除此之外,她没有其他意识。 “骑累了吧!” 齐肩并行的永康,侧过脸又道:“要么去车上坐会,头两天,别把人给骑坏了!” 是啊! 一千多里路程,这才哪到哪! “算你还有良心!” 听永康如此一说,霍幼楠唠叨一句,就停了马,把缰绳递给身后马背上的春桃牵着,然后上了狄芳刚才上的那辆车。 永康是懒得和她费口舌,这才使唤霍幼楠去乘车。 要是去了车上,自有狄芳向她说明一切! 霍家人的决定,还是由霍家人来给她说好了。 果然,当霍幼楠上了车,进入车篷里时,狄芳似乎早已料到她要过来。 “还是坐车舒服些,骑马太颠了,时间长了怕你也吃不消,路程还才开始!” 望着一脸微笑的狄芳,霍幼楠却笑不出来,沉着一张脸说道:“我就搞不懂了,二婶你既然要一起走,大大方方走就是了,干嘛钻棺材里面偷偷出城?” “太扎眼!” 狄芳也猜到,霍幼楠会问这些。 摇摇头,说道:“我要是和你们一起出发让皇城的人看着霍家人大多都走了,难免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所以,我留在镇国大将军府上,然后趁天色还黑着时,才躲进棺材里的,这事,老夫人是知道的!” “哪!” 霍幼楠低着头,又嘟囔道:“我们都走了,府上就剩老夫人和几个下人了,不知道以后还能再见到祖母她老人家不?” 面对神情伤感下来的霍幼楠,狄芳微微一笑,又道:“别担心,四天后,老夫人会和我们汇合的,她老人家明天就出发,以走访一些远亲的名义,出城后择另一道,沿西山省边缘,折回到一个叫毛甸的地方,我们就在那里汇合,队伍也会在毛甸进行一次休整的。” “啊……” 这话,从狄芳的嘴里出来,真是吓了霍幼楠一大跳! 祖母真的也要北上? 镇国大将军府上,所有的霍家人,这就全部离开皇城去边关? “二婶!你没跟我开玩笑吧?” 霍幼楠几乎不相信这个结果,刚才永康说这事的时候,她也就是那么一听,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但同样的话,从狄芳嘴里出来,她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有必要吗?” 霍幼楠不可置信地望向狄芳,迟疑道:“再是人手紧缺,也不至于让老祖母冲锋陷阵去杀敌吧?” “那倒不会!” 狄芳摇摇头,又笑道:“你的夫君要造反,难道霍家人留在皇城等死?” 此言一出,不亚于头顶惊雷炸响! 霍幼楠浑身打了个激灵,喃喃道:“他嘴上老喊着造反,我以为也就是那样一说,说得多了,也没把这事当话听,难道,他还真的要造反?” “是!” 狄芳点点头,沉声道:“到了雁门关,必须夺兵权,没有兵权,一切都白搭!” “夺兵权?” 霍幼楠惊叫了出来,作为将门之后,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大惊之下,接着又道:“就我们这一千人,要夺谁的兵权?戍边将士二十万大军,定国军的将领能伸着脖子让你夺兵权?” 这话,在霍幼楠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但无论如何,永康是已经这样打算了,而且,霍家人都知道这事,只是暂时瞒着她一人而已。 明白了! 这下,终于明白了! 这坑人的玩意儿,成天坑人弄钱,原来就是为造反做准备! 敛那么多财,是准备养兵用的,连棺材里都装的是白花花的银子。 看来这些都是筹集的军费,也难怪前两天春桃四处想办法兑换银票和黄金。 “真要夺兵权啊?” 霍幼楠回过神来,惊讶地看着狄芳。 “嗯!” 狄芳点点头,神色也凝重起来,缓缓说道:“王爷的手里没兵权,那就是砧板上任人宰割的肉,就那些皇子们,哪一个能放过王爷?” 这一点,霍幼楠是再清楚不过了! 就那几个皇子的手里,在皇城,就没有永康的安生日子可过。 尤其是太子永泰,他要是继承大统登了基,能不能留其他兄弟们活着? 这些,都已经是明晃晃的问题。 “你想想,要是四殿下登了基,他能放过王爷?要是自己手里没有一支军队,四殿下随时都有可能向王爷和你下手的!” 狄芳索性没有隐瞒,把一切都给说了出来。 真的是要造反? 天哪!她的夫君,还真要造反! 看来,永康是把任何事都想到了,而且还做了安排! 不然,就永泰那德行,他能放过霍家? “不行,我得问问他!” 霍幼楠坐不住了,立刻就钻出了车篷,没等车夫把马车停下,她直接跳下了车,然后狂奔一阵就飞身跃上了自己的马背。 “我祖母真能四天后和咱们汇合?” 霍幼楠又问起永康来,这事,她觉得非同小可。 “嗯!” 永康点头又道:“之前都商量好了的,路线、地点是研究过了的,我都做好了各种安排,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好了!” “哪万一?” 霍幼楠不安道:“圣上要是盯着镇国大将军府,我祖母还能走得脱?” 这种担忧,让霍幼楠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永康望着霍幼楠忐忑不安的样子,笑道:“所以,我们出发的时候,没让二夫人出现,但老夫人出行时,也没有二夫人跟着,你说,谁还怀疑霍家有何不轨的地方?” 如此一说! 懂了。 霍幼楠这才算是明白过来,二婶狄芳为何要藏进棺材里出城? 四品贡人,英烈遗孀,同样是朝廷关注的对象! 这样,霍家的主要人物,就不会出现在那些人的视线中。 第255章 枪口,只能对着敌人 由于还未远离皇城百里,还在京都管辖的地界上,行军的速度也就得加快。 永康不断打马去排头巡视,也刻意在队伍的排尾跟上一段路。 春桃赶了上来,和霍幼楠的马并齐时,低声道:“王妃,你还真不了解王爷,王爷的能耐,连老夫人对他都佩服至极!” “切!” 霍幼楠向春桃投来不屑的一瞥,轻蔑道:“你的意思,他很厉害了?” “何止厉害!” 春桃严肃起来,眼里全是敬意,无限钦佩道:“老夫人亲口对二夫人说过,九皇子的文治武功,放眼大昌朝,还真找不出第二个来……” 此言一出,霍幼楠心头大震。 自己的男人,自己居然毫不了解? “你们,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霍幼楠不淡定了,心潮翻滚得静不下心来,就像看一个陌生人那样,直直盯着春桃的眼睛。 “反正不少!” 春桃一撇嘴,小声又道:“反正,你看到的,不是王爷真实的样子,只是他愿意让你看到他那样而已!” 这话,直接让霍幼楠僵愣在马背上。 她压根就没想到,几乎霍家所有人,都识得九皇子庐山真面目,唯独她看到的,却是九皇子刻意展示给她的一面。 会不会? 是二婶和春桃串通起来,故意骗她? 没道理啊! 要说串通,实在没这个必要啊! 祖母真的会放弃镇国大将军府,放弃霍家在皇城的一切,会随军北上? 一个战神的眷属,难道真会放弃一切荣誉,跟着孙女婿去造反? 祖父霍青,那可是大昌帝国的战神! 镇国大将军府,在皇城也是军魂一样的存在。 祖母何等刚烈! 二婶何等睿智! 难道她们,都心甘情愿地受人蛊惑? 如果这一切皆有可能,那么,她才是围绕着九皇子的核心人物,但祖母和二婶,还有婢女春桃这些,对她都刻意来隐瞒这些? 霍幼楠脑仁生疼,也没理出个头绪来。 直到紫芸赶了过来,说让霍幼楠换马车坐,这时她才从乱哄哄的思维中醒过神来。 永康也上了马车,和狄芳,霍幼楠共坐一车。 “你们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马车里再无别人,霍幼楠开门见山,直接问永康和狄芳。 “多了去了!” 永康一笑,从怀里掏出那把短枪,正色说道:“比如这个,这就是我研制出来的杀器,就目前而言,除了极少的一些参与者外,其他人根本不知道这火器的存在。” 一看到火器,霍幼楠的两只眼睛,顿时就星光四射。 “你悟出更好的使用方法了?” 霍幼楠殷切地看向永康,巴不得永康即刻停车,带她拿火枪去射杀猎物。 “嗯!” 永康点点头,正色说道:“瞒着你,是怕你一时不慎走漏风声,它的用法很简单,至于说什么念咒?那是我哄你的,现在,我完全放心教你们使用火枪的方法了!” 说着,永康从怀里直接又拿出两把短枪,望了狄芳和霍幼楠二人一眼后,严肃说道:“便于随身藏匿的火枪,眼下只有这三把,也就是我们三人用了。” 第一次见到火枪的狄芳,一脸惊愣地接过永康递过来的这支怪物件。 “王爷!” 狄芳翻来覆去地看着手里的短枪,不解道:“这玩意,难道就是你刚才说的什么杀器?” 这下,没等永康作答,霍幼楠抢先一步,神采飞扬地说道:“二婶,你可是没亲眼见到它的威力,这东西的杀伤力,比弓弩强多了,只是可惜,他没有教我使用方法!” 说着,霍幼楠就狠瞪永康一眼。 狄芳半信半疑,又看了看手里的短枪,缓缓说道:“就这么个玩意儿,没箭头啥的,从何来的杀伤力一说?” “二婶,这我可是亲眼所见!” 霍幼楠一脸认真,拿着自己手里的那把短枪,对着狄芳的脸,嘴里模仿着枪声“呯”的一下,笑道:“就这么简单,你是一只兔子或者野鸭的话,早都见阎王爷去啦!” “胡闹!” 看到霍幼楠如此模仿,永康拉下脸来,张口就怒斥道:“记住,任何时候,枪口是不能对着别人的,包括不能对着自己,枪口是用来对着敌人的!” “都记住了?” 说完,永康又是一句叮嘱。 “干嘛那么凶?” 霍幼楠被训斥得心头火起,转头就质问起来。 永康这时候可没让着她,拉长了脸沉声又道:“我再说一遍,一个人只能死一次,为了避免误伤,禁止拿枪口对着别人或者自己,除非是面对敌人的时候,你刚才的演示很危险,要是这枪上了弹,说不定二夫人现在已经被你打死了!” 如此一说,霍幼楠面上一红,这才悻悻地把短枪揣进怀里。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这是原则,任何人都不能违背,每个人都一样,没有第二条命来验证我的话!” 面对永康的训斥,狄芳一脸认真,时不时地点头表示认可。 永康又从怀里,掏出一把散弹枪的子弹,然后用另一只手拿出其中的一枚,说道:“注意看了,这就是火枪使用最关键的一个环节,这叫子弹,说简单点,就和弓弩的弩箭是同一个道理。” 望着永康手里拿着的子弹,狄芳不禁皱眉,这食指粗细,长约寸半的玩意儿,没尖头,也没利刃,是如何起到杀伤的作用? 那天使用火枪,霍幼楠可是目睹了的,但这子弹,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的心里,有着和狄芳一样的疑问! 否则的话,她又要抢答了。 这个一寸来长的玩意儿,一头被涂成了红色,看外观,是用桑皮纸卷成炮仗的样子,只是没有点火的引信而已。 “注意了,红色的这部分,是子弹的屁股,可千万用手抠不得,不然会有危险!” 永康指出了子弹的禁忌部位,然后把子弹递给狄芳和霍幼楠每人一枚。 二人手里各拿一枚子弹,翻来覆去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门道来。 尤其是子弹被涂成红包的部分,二人都不敢用手去触碰,生怕就像永康所说发生什么危险! “再看这个!” 永康拿着自己的那把短枪,手指一抠枪身侧面的一个按钮,枪管马上就向下断开,露出一个大小和子弹一样粗细的洞孔。 “注意看,子弹就是从这个位置推进去,记住了,子弹的屁股要朝后,不能放反了!” 塞进去一枚子弹,永康合起枪管,然后把枪口对着车窗外面,说道:“上弹的过程就这样,和给弓弦上搭箭一样的道理,要击发的时候,打开这个保险扣,然后用心瞄准,这个和射箭是一样,尤其是弓弩。” “不过,也可以在瞄准后,再打开这个保险扣,然后继续瞄准,这样就不容易引起火枪走火!” “还是那句话,枪口不能轻易对着人!” “好了,瞄准你要射杀的目标后,握枪的手千万不能有丝毫的晃动,必须用力握稳了,然后轻轻一扣这个!” 永康单手举着短枪,食指放在扳机上做着勾动状。 如此示范一番,这才让霍幼楠和狄芳二人,把她们手里的短枪照着刚才示范的样子,折开枪管后又上了子弹。 此时,霍幼楠恨不得跳下车去,想找出一些野兔啊什么的一试身手。 “原来如此简单?” 兴奋不已的霍幼楠,差点又枪口对着永康说话。 忽然察觉到自己动作的不妥,马上把枪口立起来说道:“如果我们的这一千兵马,每人都能配上这个,那战斗力足可以抵得上一万兵力!” 这次,霍幼楠可没说错! 一个手持火枪的兵士,那是完全有把握以一敌十的。 只要有百十步的距离条件,加上改进后直接上弹的速度,成十个人被瞬间灭掉,那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此时,只有狄芳照样一头雾水,她根本想不出来,就手里的这支玩意,它能有多大的杀伤力? 只可惜,永康并没有开枪射击一次。 在行走的马车上,窗外也没有任何的参照物,放一次空枪实在没任何的演示意义。 总不能为了展示火枪的威力,豁出去一头战马或者是拉车的骡子? 不可能,根本不可能! 第256章 他真的是要造反? 面对狄芳一脸的不解,霍幼楠绘声绘色地向她讲了那天在郊外的事。 “真的如此厉害?” 狄芳闻言,目光再一次,投到自己手里的短枪上。 “二婶,我可不是胡说,真的很厉害的!” 其实,霍幼楠自己,也没搞明白这火枪的事,但还是把看到的那些说出来,表示自己比要别人知道的多点。 狄芳最终把目光,还是转移到永康的脸上,她知道,永康给的答案,那是最正确的。 迎着狄芳问询的目光,永康点点头道:“这是短枪,专门做短了尺寸的,就是为了便于藏匿在身上携带,主意作用就是防身,真正的杀器,那就是长枪,那个威力,要比短枪大多了,主要是射程,二百步的范围就能要敌人的命!” 二百步? 那可比弓箭和弓弩要厉害多了! 一般的羽箭,在射出五六十步后,准头就已经大打折扣。 所谓的百步穿杨,那也只是个夸张的说法。 在风力这些因素的影响下,羽箭的射程和精准度,根本达不到百步穿杨的程度。 只有射技娴熟,又是硬弓的条件下,勉强可以射中百步之外的目标。 但这只是命中率,还谈不上是杀伤力! 弓弩是比硬弓强了些,但那只是射击的精度提高了不少,但射程可是远不如硬弓。 但是,火枪钢珠的穿透力,远比任何硬弓和弓弩的箭簇要强出不少。 霍幼楠当初的震惊,也就是这一点。 当野鸭和野兔的身体,被贯穿后,她这才深深地意识到,这把叫火器的短枪,远比任何硬弓强弩都牛掰多了。 想到当场自己兴奋之下,建议永康把这火器献给朝廷的事,她这时候,才明白永康当场让她保密的那些话。 原来,她的男人真的是要造反! 难怪不让她把火枪的事给说出去,当场让她就此打住,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提一个字。 使尽各种手段弄钱,而且秘密地制造火枪,这真是要造反啊? 军费、兵器都有一部分了,剩下的,那真是该夺军权了! 此时,霍幼楠完全明白了过来! 她的男人,这是要真的谋算着造反,把边关当成了他成气候的大本营。 怪不得! 他挖苦心思要去雁门关,制造了各种流言蜚语,利用了各种矛盾和摩擦,这才得到了圣上赌气式的恩准,封了他一个征虏大将军的军衔,又特批私募府兵的权力给他。 看来,之前在自己眼中的那些荒唐事,都是他刻意制造出来的假象,让别人认为他蠢,认为他窝囊,更认为他胆小怕事,贪财又好色,容易被丁点儿小钱就能满足。 这九皇子,简直研究透了人性! 难道,那本传言中的古书里面,都有这些秘诀被他学了去? 这时候,霍幼楠才发现,此时的永康,她的这个男人,也是给她御赐的这个夫君,简直就和出城前判若两人。 窝囊、胆小、好色又贪财,这难道都是装出来的吗? 不,好色那可是捶实了的,毋容置疑! 但其他,就不好说了! 他真的是像春桃方才所说,老夫人眼里大昌朝再找不出第二个与之匹配的天才? 越是想这事,霍幼楠肚子里的疑问就越多,脑仁也就疼得越厉害。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的智商!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她自己只是性子粗放了些,但绝不是傻,更不是愚蠢至极的人。 她都不敢再往下想了! 从半夜起来,到圣上亲率众臣的壮行过程,又到这快马加鞭的急行军路上,她的脑袋一直都是懵的。 如果非要想出个头绪,估计自己会被折腾得疯掉不可! “想什么呢?” 永康发现了霍幼楠的发呆,伸出一只手掌,在霍幼楠的眼前晃了晃。 “哦!” 霍幼楠打了个激灵,突然说道:“四天后,祖母真的会在你们说的那个地方,能和我们会合吗?”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一切都是我提前安排好了的,没让二夫人跟老夫人一起走,就是为了缩小目标,如此一来就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一应用物都没有携带,就是个出去走走亲戚的样子,所用之物,沿途都准备好了的。” “你都计划好了,只对我隐瞒了这些?” 霍幼楠又是一脸的不高兴,口吻里尽是埋怨。 “是的,这一切,我都让李子鱼提前安排好了的,没让府上的人参与,就是为了不被人怀疑我们还有其他目的!” 永康毫不隐瞒,把真相,一股脑儿地全部亮给了霍幼楠。 “这么说,祖母她老人家,和你提前就商议过了?” 面对霍幼楠的又是一问,永康重重地点点头,表示这个决定,是和霍老夫人商量过了的。 “不让你知道,也是老夫人的意思,她老人家怕你为此担心,嘱咐我们在离开皇城之前,是不能告诉你真相的!” 狄芳插进来一句,不过说得很委婉,没有直接指出霍幼楠的鲁莽和毛糙。 这傻大妞,到现在还不知道别人为何要瞒她? 可见,平时错了,也没有人刻意指出她什么地方做的不对! 所以,一直以来,她总认为自己就是对的! 在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上下是没有人对她苛刻的,这种由马信疆的性子,就是这样娇惯的。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霍幼楠还是有情绪,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唯独就隐瞒了她? 不过,霍幼楠还算识大体,并没有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的纠缠! 思怵片刻,突然向永康问道:“雁门关驻军兵力不少,统帅又不是无能之辈,我就想知道,你凭什么就能夺得兵权在手?不是我小看你,九皇子和镇北王的身份,只能让那些将领们对你礼貌有加,但不是你能夺得人家兵权的法宝!” 这话,还真问到点子上了! 起码都是实质性的存在,霍幼楠的疑虑也不是毫无道理。 永康一脸认真,缓缓说道:“这话,暂且还真没办法具体回答你,有些事情,还要等待机会,创造机会,利用机会,不深入军中,光凭想象来推断,是无法预料突发事件带来的后果的,你等着就是了,现在说这些,还真没法给你说!” “傻眼了吧!” 霍幼楠一脸轻蔑,斜瞥永康一眼,又道:“夺军权,你以为像坑别人几两银子那么简单?” “我要做的事,哪一样简单?”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那些看起来不简单的事,现在都不就都成了!” 说完,永康又看了霍幼楠一眼,说道:“行了,你和二夫人好好聊聊吧!我得下车去骑马了,不盯着些队伍,我还真放心不下。” 离开了马车后,永康又骑上了马,跟着队伍匆匆赶路。 他不想在夺军权这个问题上,和霍幼楠去争那些毫无意义的口舌,这些事情都是见机行事,无法提前说个清楚。 不过,夺军权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连狄芳也低头沉思起来。 霍幼楠失去了发泄的对象,把目光又投向不再言语的狄芳。 “二婶,你们是什么时候和他达成共识的?” 面对霍幼楠的这一问,狄芳缓缓抬起头来,淡淡道:“自从王爷胜了北凉使团,为圣上,为大昌,也为他自己挣足了面子的时候,老夫人和我,都对他重新做了衡量!” “就那些小伎俩,能让你们都对他改变看法?” 霍幼楠吃惊不小,迟疑地望着狄芳那张饱满又秀美的脸。 狄芳轻摇一下头,微笑道:“当然不止这些,后来,王爷杀粮商,斩贪官,盈国库,这才让我们大为震惊,才深刻地意识到,他原来是深藏不露,而不是外面传言的那样窝囊,隐忍不发,才是大智慧!” 想想也是,四大粮食几乎控制着全国的粮食命脉,背后关系都是根基深厚,可永康的切入点很干脆,抓住一条罪行,根本不和你掰扯,直接抄家砍头灭族。 这一点看,毫不拖泥带水,也没有给这些罪大恶极的粮食们一个求救的机会。 这样一来,那些后台们,也只好吃个哑巴亏! 既然粮商被抄家灭族了,那些背后的官员们,谁还敢跳出来找九皇子的麻烦? 反正,拆家所得,全部充入国库,就连圣上也是欣慰不已,谁还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己头上抠屎盆子? 那个傻叉大理寺丞董良云,就是很典型的例子,给粮商腰没撑住,反而丢了自己的命,让自己人头落地不说,还让满城的百姓欢呼雀跃。 狄芳的话,让霍幼楠陷入了一阵沉思。 正因为这些,永康的形象,在她心里改变了不少。 但离她所幻想的那种伟岸丈夫,还是有着很大的距离。 反正,现在他让自己生了一肚子的气,这笔账,等和祖母会合后再跟他算。 第257章 一场蹊跷的大火 一天很快,深夜又至。 从御书房回到寝宫,大昌皇帝辗转反侧,一点睡意都没有。 小九这一走,他的心就像被抽空了一样。 这个多年来,他从未留意过的老九,此刻会让他如此揪心! 太子确立了,小九也走了! 压在心头的两大难题解决了,但大昌皇帝却并没有轻松下来! 相反,他比之前更焦躁起来。 那封信,就在枕边! 尽管信中的内容,他已经是记得滚瓜烂熟,但还是打开后又看了起来。 望着笔画生硬,毫无线条美感的字体,大昌皇帝实在想不出这信里的字,到底是不是用笔写的? 记得小九倒是说过,他的笔,总是被别人拿去弄坏,而他又不敢讨要。 小九的字,那是在观澜院的院子里,拿树枝棍儿在地上划的? 他真想把小九留在身边,好好的教他练练字。 可这些,已经办不到了! 小九这一走,凶多吉少,战场上的事,很难预料生死。 这份信,字写得虽然奇丑无比,但它已经在大昌皇帝的怀里揣了一天了。 它在大昌皇帝心中的分量,甚至超过了书圣的墨宝。 一个皇子,能把字写成这样? 这不得不说,他这个做老子的,是失职的,起码没有给小九足够的关心。 小九和他母亲的存在,只是按月被送去禄米,在观澜院里苟且活着的一对母子而已。 这份亏欠带来的愧疚,让大昌皇帝胸口一阵隐疼不已。 也就是这个差点被他遗忘了的老九儿子,却在大昌危难的时候,振臂高呼一声就挺身而出。 今天早上在外城引起的轰动,他也是知道了的。 外城百姓夹道相送,那场面,胜过了他带着的群臣班子。 小九的人气,在那次斩杀粮商的时候,就已经在外城积攒了下来。 维持秩序的巡城司官兵们,不但被黑压压的百姓挤丢了鞋子不说,他们一些官兵,有着跟随小九一起上前线杀敌的冲动。 这个现象,胜过了以往所有的战前动员。 倘若战争需要大量的军队,这百姓们被激发起来的爱国热潮,就是这个国家兵源的最大保障。 就是自己当年带兵的时候,也远远做不到这一点。 战神霍青,也没有让全城百姓如此疯狂过! 但今日,小九他做到了。 全城百姓追赶着府兵队伍,送鸡蛋送熏肉,可军纪严明的府兵队伍,硬是没拿老百姓的任何东西。 这一点,他都自愧不如。 记得有一年行军路上,由于粮草不济,无奈之下,他对纵马去吃百姓庄稼的那些兵士们,采取了视而不见的态度。 德不孤,必有邻! 这德! 小九在整个京都的百姓心里,早已是积下了不少。 有这样的儿子,到了边关,何愁戍边将士们的士气不振? 就在中午的时候,五军都督府的征兵点上,被各处涌来的青壮年们,围得是水泄不通,这些热血沸腾的男儿们,高喊着要跟随九皇子去边关杀敌! 大昌皇帝忽然想起来,自己有一年兵丁减员严重,前朝兵部甚至采用了抓丁的方式,让百姓的子弟补充兵源。 与今天争相当兵的盛况相比,大昌皇帝都不由得老脸一红。 这孩子,自己都出征开拔了,无形之中又给朝廷解决了兵荒的这个难题。 作为人父,他多希望自己的这个老九儿子全须全尾地回来! 但他心里清楚,雁门关的形势,严峻得不是一般。 北凉可汗亲率的几十万大军,正虎视眈眈地寻找进犯大昌的机会。 活着回来? 那是痴人说梦,这个不用多想,带过兵的人都清楚。 各种形势,已经把他父子逼到这条道上,就是明知生还的希望很渺茫,但还要非得走下去。 立威、立言、立信! 不但是一个皇子,还是一个皇帝,都必须言出必践的。 “小九,你不怪父皇心狠吧?父皇欠你的,恐怕这辈子都还不上了!” 想到此处,大昌皇帝又是自言一句。 “小九,认命吧!都怪你母亲的身份太过低微……” 大昌皇帝叹了口气,握着那封信,就迷迷瞪瞪准备入睡…… 就在大昌皇帝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突然又被一阵急促的禀报声惊醒! “圣上,不好了!” 是刘安的声音。 大昌皇帝猛然睁眼,吩咐侍寝的宫女去开门。 “三更半夜,何事如此慌张?” 这个时候急报,大昌皇帝想到事情不会小。 “宫外皇城东侧火光冲天,看那火势大得吓人!” 刘安战战兢兢,进门就跪地禀报。 “还不快去救火?” 大昌皇帝心头一震,皇城失火,那可不是小事,宅子连着宅子,府邸挨着府邸,都是朝中显赫人物所居的地方。 “回圣上,宫里轮班休息的侍卫队,还有巡城司的官兵,内务府的太监、宫女和杂役们都去救火了!” 刘安抬起头来,惊恐地望着大昌皇帝。 “去,传朕的口谕,严查起火原因!” 就在刘安领了旨,刚要起身退下的时候,侍卫长急急到了,站在寝室门口禀道:“圣上,着火的是镇北王府!” “什么?” 大昌皇帝眼前一黑,半坐起来的身子,又一头栽倒在龙榻上。 “快宣太医陈玄因……” 刘安见状,吓得当场就喊叫起来。 不一刻,太医院院首陈玄因,带着一班太医,急匆匆就赶到寝室…… “圣上是急火攻心,现在已经没有了危险,静养几日更好,但不能再有刺激了,圣上经不起刺激的……” 陈玄因经过一阵紧张的施治,大昌皇帝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而且呼吸也比较平稳了下来。 “何人纵火?” 大昌皇帝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就是向侍卫长问谁干的? “据现场勘查,好像是自燃……” 侍卫长低着头,说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话。 不管这样的话圣上信不信,但眼下,只有这样说了。 因为整个镇北王府,已经葬身一片火海,哪有什么线索和痕迹留着? 侍卫长和刘安二人,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全力救火,能保住的尽量保住!” 已经心力疲惫的大昌皇帝,抖动着一只手扬了扬,示意他们赶快去督促救火。 “请圣上放心,那么多人救火,定能将大火给灭了!” 陈玄因上前,一边安抚着大昌皇帝,一边招手,让宫女端了刚熬好的药汤上来。 “圣上,凡事莫急,让他们去办就是了,圣上还是保重龙体要紧!也许失火就是个意外,这天干物燥的,又不见降雪降雨好多天了!” 陈玄因也是,明知道这些都是废话,但还是要说。 意外? 真他娘的会扯! 这九皇子今早就人去室空,晚上就遭大火烧屋。 大昌皇帝嘴角急抖,推开了陈玄因递到嘴边的药勺,强压着怒火道:“这小九都给自己抬着棺材上前线了,你们有多大的仇恨还不放过他?要是不解恨,就冲着朕来,朕替他接了!” 眼里杀气腾腾的大昌皇帝,向赶过来的锦衣内卫吩咐道:“去给朕严查,无论涉及到谁,朕绝不姑息!” 望着眼里寒芒闪动的大昌皇帝,锦衣内卫拱手点头,迅速地就退了下去。 此时,陈玄因不敢再多言! 端起药碗,亲自把半碗药汤,喂大昌皇帝吃了下去。 看到大昌皇帝的气色,比方才稍好了一点,陈玄因摆摆手,挥退了候在寝室外面的其他太医们。 满头大汗的太医们,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把一颗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就悄然离开了大昌皇帝的寝殿。 “你也退下吧!” 大昌皇帝摆摆手,示意陈玄因也退下。 陈玄因知道,圣上这时候心里最烦躁了,需要静静。 陈玄因退下后,守在龙榻跟前的太监和宫女们,也退到一侧的屏风后面侯着。 大昌皇帝平躺在龙榻上,心里思绪翻滚个不停! 谁干的? 难道是老四永泰? 这不大可能,虽然他记恨今早的事,但此时他被软禁在府邸不得出府半步,就是指使别人去烧小九的宅子,这对他一个太子来说,有何好处? 就是泄愤,也用不着烧人家的宅子! 这样的蠢事,已经被立为太子的永泰,是完全没必要干的。 排除了永泰,那就剩另外几个皇子了! 老四永泰得了太子位,这就让另外几个皇子把争夺是目标,从小九身上转移到永泰身上了? 有这种可能! 而且,这种可能性很大。 小九这一走,正好,别人利用永泰和小九之前的矛盾,借机嫁祸给永泰,陷害永泰一把,让他这个太子位坐不安稳? 只要把永泰拉下马,这当太子的机会,不就又来了吗? 只要加冕大典还没举行,就是举行了加冕大典,只要还没继承大统当上皇帝! 那么,剩下的这几个心不死的皇子们,还有机会来进行新一轮的夺嫡大战的! 前太子永焱的死,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永焱的死,更是说明了这种可能性的存在! 第258章 一品诰命夫人的请辞 就在宫外的皇城东隅,陷入一片救火的忙碌中时,这个消息,照样传到了永泰的府上。 被皇帝老子禁足了的永泰,听到镇北王府失火的这个消息后,不但没有幸灾乐祸,而是当场就暴跳如雷! 无耻至极! 这帮奸邪小人,居然用这种手段,来嫁祸给他? 明知道他和永康有矛盾,而且就在凌晨为永康壮行的时候,还闹了一场不愉快。 这些家伙们,居然抓住这个时机,把人家永康的宅子给烧了! 这让任何人一想,除了他太子外,谁还能干出这事来? “不是我干的,我要去面圣,要向父皇他老人家解释!” 惊怒交加的永泰,居然失声喊了出来。 看来,这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永泰的第一反应,就是先替自己开脱,生怕皇帝老子怀疑到他的头上。 “太子殿下,万万不可!” 侍卫统领上前,急忙又道:“太子殿下,一整天,你连门都没出,谈何放火烧宅的事?” 这时候,一旁的管家也趁机说道:“太子殿下要是去向圣上解释,这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管家的这一句,还真是惊醒了永泰! 可不是吗? 之前几次,自己不就是吃过这样的亏吗? 人家皇帝老子还没问何事? 这自己倒是自作多情、自作聪明地推了个一干二净。 由此,受过的责罚还少吗? 但话是这个话,理是这个理,可永泰的心里,就是踏实不下来! 父皇在为永康壮行的时候,又狠狠地斥责了他,那些话,让这几个兄弟们对太子位的争夺,又在心里死灰复燃起来。 只有不择手段来嫁祸给他,让父皇在一怒之下,废了自己这还没捂热的太子之位。 无耻! 简直和永康那混蛋一样阴险! 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们,赶快死了你们的心吧! 你们不就像苍蝇一样,时刻盯着我这边,好找准机会就往里面下蛆。 等着吧! 我先忍了。 等我荣登大昌君王宝座的那一天,第一件事,就是除了你们这帮混蛋。 只要小九那个混蛋没被人弄死在边关,我让他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最数小九这坑货坏了,自己临走,还坑了他一把! 之前诓了他那么多银两,加起来足有四五百万两银子,今天还害得自己被皇帝老子软禁起来,这个仇,一定要报的! …… 此时的镇北王府,在熊熊大火的焚烧中,不大一会就被烧得七零八落。 那惊心怵目的焦黑,众多的屋架,就像一张张黑色的大口令人窒息。 整个皇城东区,地上已经是泥泞一片,用坏了的木桶和盆子,被丢得到处都是。 疲惫不堪的救火者们,留下了一地的狼藉,陆续离开了火灾现场。 刑部、大理寺、理察院都出动了! 这些人企图在偌大的灰烬里,想找出一些线索来。 最后,徒劳无功的几个首要人物,站在那里一阵面面相觑。 由于没有任何的线索可查,只有达成共识,一句“极有可能镇北王府上由于急着行军开拔,在做完行军饭时,时间紧迫之下没有完全熄灭灶火……”的结论就这样出炉了。 不然,他们无法向圣上交代。 就是找个看起来比较靠谱的说法,那也得把这个皇命给完成了。 镇北王府失火,在皇城,以至整个京都,都不是一件小事。 后半夜的时间终于过去,所有知道这事的朝臣们,终于挨到了朝会。 面对一脸黑线上头的大昌皇帝,众臣们纷纷低头,没有一个人主动开口上折子。 最后,还是昨晚勘察火灾现场的朝臣憋不住了,由理察院出面,把勘察结果递了上去。 结果并没有出乎意料,大昌皇帝果然粗略一扫折子,直接就扔向地上。 满篇屁话,鬼都不信! 其实,大昌皇帝也没指望这些部门能调查出什么来? 而这些衙门,出于职能,也只有在第一时间出现场勘察。 大昌皇帝目光扫视了一眼殿上,最后在几个皇子们的脸上停了。 “说吧!自己站出来,朕说不定会网开一面!” 面对皇帝老子的发问,几个皇子都低垂着脑袋,就像斗败的公鸡一样,没精打采地站在那里。 大家心里都清楚,此时皇帝老子的怒火,那可是没人能够接得住的。 小九是什么人? 他在皇帝老子心中的分量,不用说,在场的人心里都明白。 “老二,你为长,还是先你说吧!” 二皇子永宁缓缓抬头,迎着皇帝老子冷如冰锥的目光,顿时浑身一抖,当庭就跪了下来! “父皇明鉴,儿臣冤枉啊!” 二皇子永宁的这一喊冤,大昌皇帝把目光,又移到三皇子永乐的脸上。 “老三,该你了!” 话音刚落,三皇子永乐也是一跪,急辩道:“父皇明鉴,儿臣和九弟有何深仇大恨?哪敢放火烧九弟的府邸?” 接着,还没等大昌皇帝一一过问,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和八皇子,都主动纷纷出列,跪在银安殿上齐声喊冤。 到底是谁干的? 大昌皇帝心里也是没底,只有对几个皇子破口大骂一顿了事。 这种驴死鞍子烂的骂法,可见大昌皇帝心中的愤怒,已经达到了极点! 一个皇帝,能在众臣面前失仪,这足已表明九皇子永康,已经在大昌皇帝心中是何等地位了! 本来对九皇子永康心存愧疚,这又被人在眼皮底下的皇城,一把火给烧了宅子! 这叫大昌皇帝的颜面何在? 这让皇帝老子本来就愧疚不已的心里何安? 骂完几个皇子,大昌皇帝直接宣布退朝。 不但几个皇子,就是心里忐忑不安的众臣们,也由此长出了一口气。 散朝后的大昌皇帝,没有去御书房,而是去了已经萧条不堪的御花园。 正在大昌皇帝望着御花园里满地落叶,兀自发呆的时候,刘安上得前来,低声禀道:“圣上,镇国大将军府上,一品诰命夫人来了!” “霍老夫人?” 大昌皇帝一怔,遂又问道:“她不在府上待着,冷冻寒天的跑宫里找朕有何要事?” “圣上,霍老夫人她,看情形怕是有心事!” 刘安小心翼翼,把霍青遗孀此时的悲怆,给大昌皇帝说了个大致。 果然,霍青遗孀被带到御花园大昌皇帝面前时,她的怀里,居然还抱着霍青和两个儿子的灵位! 这? 这不是诚心给朕心里添堵吗? “唉!” 大昌皇帝叹口气,轻轻摇头问道:“霍老夫人,如此来见朕,这是何意啊?” “圣上息怒,镇国大将军府上,现在门庭孤冷,就唯一的孙女幼楠,也随她的夫君出征雁门关了,民妇触景生情,夜不能寐,想着去外地几家远亲那里走走,要是能长住下来,那更是再好不过了!民妇还请圣上恩准,遂了民妇这个心愿吧!” 这一品诰命夫人,居然在皇帝面前自称民妇! 看来,她已经看透了这些虚名,看淡了那些盛名之下的虚无! “而今,民妇已经出嫁了的孙女,宅子都让人给昨夜烧了,民妇看到这些,心中的悲伤剧增,就想离开皇城一段日子,去乡下换个地方生活!” 一提这镇北王府被烧的事,大昌皇帝心头不由得一颤,老脸也就红了起来。 沉思片刻,这才说道:“朕,准你所奏,换个地方,心情也许会好一点,这个滋味,朕也是如同身受!” 霍青遗孀的这一番请辞,让大昌皇帝也不禁心生愧疚。 自己就一个小九离开了他,都搞得自己夜不能寐! 而这镇国大将军府的霍家,霍幼楠带着一些下人都随小九开赴雁门关,这霍家,就剩这老夫人和儿媳狄芳两个寡妇,加上几个留在府上的下人,也怪冷清的。 见大昌皇帝准了她的请求,霍青遗孀躬身谢礼道:“民妇谢过圣上!” 就在霍青遗孀躬身退下的时候,大昌皇帝突然向刘安嘱咐道:“去,给霍老夫人拿两万两银票,好让老夫人在乡下使用……” 心中有愧的大昌皇帝,只有拿银子来弥补一下自己对霍家的亏欠。 第259章 判若两人 也就在昨晚,已经行军百里外的永康,并没有选择驿站歇脚。 这一千府兵,还有辎重车队,全部在远离村镇的地方安营扎寨。 头次安营,吃喝用物足够! 这时候,洗去了脸上污垢的兰慧,也被带到了永康的军帐中。 此地,已经离西山省地界不远,如果不出意外,三天后就能沿着西山省地界北面,到达毛乌素沙漠地带。 这样虽然路是绕了些,但道路比较平坦,适合辎重车辆通行。 选择在此安营扎寨,那是最好不过了,有官道和小道可供选择。 兰慧被带进军帐后,一打照面,就又跪下来磕头谢恩道:“奴婢谢过王爷、王妃的收留!” “不必多礼!” 永康摆摆手,又道:“抬起头来,让王妃看看!” 霍幼楠闻言,脸色就难看了起来! 是你留下的人,也是你让带过来的,如何说抬起头来让她看看? 一个女人,体型也不娇小玲珑,有何可看的? 要看,你自己看个够就行了,干嘛非要扯上别人说事? 尽管霍幼楠牢骚满腹,但还是直了直身子,摆起一副王妃该有的高高在上来! 洗干净了脸的兰慧,就是个头大了些,但还真不难看。 “说吧!” 永康知道,兰慧还有好些事情,并没有向他透露过。 兰慧抬头,迟疑了一下,望了望霍幼楠和狄芳,欲言又止。 “说吧!你知道的,她们都是本王身边最亲近的人。” 这话,中听! 不但霍幼楠心里舒畅,就是狄芳,也觉得心头一暖。 “王爷,康妃娘曾经给奴婢说过,让奴婢转告王爷,要谨防四殿下这人,之前的太子,很有可能就是被四殿下害死的!” 此言一出,霍幼楠和狄芳大惊! 只有永康一脸坦然,对此事,他早就怀疑永泰了。 可眼下,永泰已经如愿以偿,被立为新太子。 在永康心里,之前的太子永焱,无非就是个倒霉鬼而已! 他手里又没有十足的证据,来证明永泰的阴谋和罪行的话,那是无法改变眼下的局面的。 再说,至于谁当太子,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反正,造反的打算,他是反定了! 眼下的重中之重,就是在雁门关夺取掌兵的军权。 再说,就兰慧这样的奴婢,在四皇子永泰的府上,是接触不到更为机密的东西的。 永康看了兰慧一眼,淡淡说道:“既然你到了本王这里,就不要向任何人再提起你曾经是四殿下的人!” “这个,奴婢自然明白!” 兰慧点点头,感激道:“奴婢的命,都是王爷救的,以后哪怕为王爷去死,奴婢也是心甘情愿的!” “行了!” 一旁坐着的霍幼楠,倒是显得有些不耐烦了,皱起眉头,沉声斥道:“这出门才一天,别在这里说不吉利的丧气话,想死的话,自己找个歪脖子树解下裤带上吊,别在这里死呀活呀的!” 见霍幼楠情绪如此之大,永康唤来春桃,让她带着兰慧,和春芬一起搭个伴干些内务方面的活。 兰慧被带了下去,高祥又来了。 “王爷,照这个速度下去,我们到达雁门关,恐怕也得十天左右?” 高祥打开了一幅地图,指着上面几处做了标记的地方,又道:“如果顺利,我们三天后,就能到达雍州的大荔城,队伍可在这大荔城休整半天,补充一些所需,车辆也得修缮一番。” “不!” 永康望着地图,摇头道:“我们绕开雍州的大荔城,斜向西边三十里,在毛甸镇扎营休整好了!” 永康的话,高祥不解! 迟疑片刻,高祥道:“王爷,这条路线,只有雍州的大荔城通商良好,物资相对比较充盈,一应用物,都可以就地采购,要是绕开大荔城,舍近求远到毛甸镇,恐怕……”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高祥后面要说的话! “大荔城好是好,但我们没必要非在那里休整,就是毛甸镇,也能满足我们的所需所用,而且,这么多人还不扰民,也不会给地方衙门造成负担!” 这么冠冕堂皇的话,永康也能说得出来。 而且还说得一本正经,脸都不红一下。 看高祥不解的样子,永康又道:“再说,毛甸镇人口稀少,周边又是荒漠,行事更是方便,我们改进的那些物件儿,趁此机会教会大家使用。” 这下,高祥才恍然大悟! 原来,选择在毛甸镇休整,那是要让暗中选拔出来的那几十人学习火枪的使用。 不引起别人的注意,这才是最重要的,至于扰民不扰民,也就是个好听的托辞而已! “哪!” 高祥沉思片刻,又道:“可以派出一些人去大荔城采购,大队人马还是直接到达毛甸镇汇合?” “没必要,所有人都不得离队,全部赶往毛甸镇,那些所需不多,我已经安排了补给的人手和物资,就是一些状况太差的车辆,也得放弃,拉车的毛驴,行走较慢的骡子,这些都要淘汰掉,全部换成军马。” “换成军马?” 这话,让高祥更加吃惊! “王爷,这军马何等稀缺,就是在京都,想调遣几百军马的话,那也得在各军中抽掉,这毛甸镇小地方,无非就是过路的商客必经之处而已,并不具备大型交易的条件!” 高祥的话,不是没有道理,就大荔城的交易市场,也不一定一下子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军马供市场交易。 “到时候,你就明白了!” 永康微微一笑,自信又秘不可宣的说辞,让高祥无言以对。 高祥这才明白过来! 这九皇子,远比他想象的还要神秘,就连这些,九皇子都提前做了安排。 看来,九皇子的谋略,早就有了打算,只是这些所谋,正在一步步进行的过程中而已! 心头大震之下,高祥笑了笑,就告退了去。 高祥告退之后,永康才觉得屁股生疼! 这长时间骑马,可真不好受啊! 想必,身为女人的霍幼楠,可能也不好受,不管是谁的屁股,那可都是肉长的。 长时间在马鞍上搁着,被一路颠簸下来,尾椎骨的皮不被磨蹭掉了才怪! “明天开始,你别骑马了,坐车完全可以!” 永康瞥了霍幼楠一眼,就直接做出了安排。 “那可不行,作为这支部队的副将,我可不能贪图享受,不以身作则如何能得行?” 霍幼楠一脸执拗,立刻就回绝了永康让她坐车的安排。 “你可给我听好了!” 永康拉下脸来,冷声又道:“违抗军令者,先领二十军棍再说!” 小样,还治不了你了? 永康说完,就出去巡视。 “你敢?” 霍幼楠冲着永康的背影,立刻就怒吼起来。 这架势,狄芳慌了。 “王妃冷静,王爷这可都是为你好!” 狄芳赶快制止住了霍幼楠,沉下脸来就又训斥道:“这是军中,不是家里,一切都由军令为上,这些道理你从小就明白,还用别人提醒你?” 面对狄芳的斥责,霍幼楠这才安静了下来,只是鼻孔里的粗气,出得就像拉车的骡子。 狄芳又换了一副笑脸,凑近霍幼楠的耳朵,小声说道:“女人骑马,那里被磨破了皮怕是不好受,这个,你应该懂的!” 霍幼楠脸上一红,羞怯道:“二婶,我是气不过他说话的口气,你是看到了,他现在纯粹目中无人,能得就像这天底下人都得听他指使一样!” 这些,狄芳岂能不知? 离开了皇城,九皇子没必要再装着,该到发挥他所有的才能的时候了。 但这些,就怕引起霍幼楠的强烈反抗,所以得让她有个适应的过程。 最好,是让霍幼楠一步步,自己去发现九皇子的才能。 这样,要比她们苦口婆心地规劝要管用多了…… 接下来的两天里,一往如既。 除了有些拉车的骡马吃不消,影响也不是很大以外,其余的部分都没任何问题拖后腿。 过了今夜,就到达雍州地界。 赶明天下午,也就能如期到达大荔城西面的毛甸镇。 第260章 神秘杀器终亮相 一路上,部队尽量不惊扰沿途百姓。 在一条岔道口,永康挑起车帘,望着远处的一座城郭,向霍幼楠说道:“前面应该是大荔城了,我们不用进城,从这条道向西三十里,就到预定的营地了!” “到了毛甸镇,真的就能和祖母汇合?” 霍幼楠一阵激动,目光殷切地望着永康的脸。 “那是自然!” 永康头也不回,就应答了霍幼楠的问话,“如果路途顺当,老夫人应该差不多和我们一同到达毛甸镇,她比我们晚一天出发,但没有带大量的行李,抄小道快捷多了!” “你要是敢骗我,到时候让你好看!” 这下,霍幼楠可是没有激动,眼睛一瞪,就对永康警告上了。 “好好跟王爷说话!” 车篷最里面坐着的狄芳,不由得又训起霍幼楠来。 一队人马,按照永康指定的路线,绕过了雍州的大荔城,从西侧的一条道上赶往下一个目的地。 约莫一个时辰,一座屋舍稀落的镇子,就出现在眼前。 就在这时,霍幼楠指着远处的路上,急道:“快看,马车,不会是祖母她老人家吧?” 说来也巧! 永康站在车辕上,一手搭在前额,一手拿着一个卷起来的纸筒放在右眼上,向霍幼楠所指的方向极目远眺。 是三辆马车,走在最中间的一辆,要比其他两辆显得宽大多了。 “应该就是老夫人!” 永康还在观望着,但语气比较肯定。 霍青遗孀此次出行,除了被遣散的下人,随行的也就不足十人,一点都不像举家外迁的样子。 看随身所带,也就是走亲戚的架势。 说话间,队伍已经离毛甸镇不足半里地。 “没错!就是老夫人的车子!” 钻出了车篷的狄芳,也清楚地认了出来,从另一个方向赶往毛甸镇的,正是霍老夫人。 “祖母!” 霍幼楠直接跳下了马车,也没有去骑拴在车后走着的自己的马,直接就向远处的马车飞奔而去! “通知前头的高祥,进入驿站歇脚休整!” 永康看到镇口,有一处带着两排长长的房舍,而且周围是用栅栏,围起来一个很大的空地的院子。 偌大的空地上,还栽有粗大的拴马桩。 是驿站,不是一般的小客栈! 这种沿途的小驿站,压根没法和京都的鸿胪寺相比。 鸿胪寺那是朝廷专门接待外邦使臣用的,规格当然不低,建筑规模更是宏伟壮观。 这种驿站,大多作用就是供信使换乘马匹所用,所以除了备用的一些马匹外,其余的设施简陋得无法和城里的客栈相比。 看到前方的驿站,自有高祥率先过去交代接待事宜。 那些房舍里面,已经有了几间被普通商客占用。 按大昌律,官方驿站,是严禁私接民间商旅的。 但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驿站的驿丞,为了找些外快,经常做这种营生。 看到有普通商旅占着几间房屋,高祥的脸霎时就黑了下来! “镇北王路过此地,多话本统领就不说了,令你即刻腾出房屋,打扫干净,按一千三百人的数量准备晚饭,如有怠慢,后果你是清楚的!” 迎着高祥凶神恶煞的目光,驿丞浑身都抖了起来,连连躬身作揖,立刻就让占用了几间房屋的过路商客们腾房。 “且慢!” 方才的对话,已经被赶了过来的永康,听了个一清二楚。 永康皱皱眉头,向瑟瑟发抖的驿丞厉声斥道:“房子既然已经被别人占了,不用赶他们出去,留一间屋子把他们集中起来,在本王没有离开之前,任何人都不得离开驿站半步,违令者,斩!” 驿丞闻言,拿袖口擦了一下额头的汗,马上就按永康的指示去办。 “王爷,这样的话,我们就少一间屋子!” 高祥心有不甘,让一间屋子被那些人占了,觉得九皇子还是有些仁慈。 永康看着眼前的那排房屋,淡淡说道:“出门在外,都不容易,而且商客来自各地,身份又复杂,若是让他们得知我们的消息,假如其中有奸细的话,会暴露我军的行军路线!” “请王爷恕罪,是属下肤浅了!” 高祥面上一红,低头就向永康认错。 永康摆摆手,笑道:“别动不动就承认自己有罪,处理事情的方式不同而已,你何罪之有?” 说完,永康抬头看看驿站外面的另一个方向,对高祥说道:“走,你跟我去,一起迎接霍老夫人!” 霍老夫人? 高祥心头大震! 这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人全部随军北上? 看来,这九皇子这次是破釜沉舟,给自己没有留任何的后路。 永康的四大贴身侍卫,此时也没闲着。 除了身边形影不离的公羊毅和尉迟剑外,上官元英和欧阳正泰二人,立刻就去了驿站的伙房,亲眼监督驿站厨师的做饭过程! 永康的饮食和出行,他们要把任何能想到的危险,全部都给及早地排除在外。 这是公羊毅对其他三名侍卫的铁令! 因为圣上给他下了死令,他的生死,已经和九皇子绑在了一起。 此时,霍青遗孀的车辆,已经跟在府兵辎重车辆的后面,有序地进入了驿站的大院子。 “永康见过老夫人,这一路可好?” 面对永康上前行礼,刚从车篷里出来的霍青遗孀,连忙摆手说道:“使不得啊王爷!老身这把老骨头,算来还硬朗着,倒是老身一路在想,幼楠这丫头,会不会给王爷一路添堵?” 还丫头呢? 这傻大妞,已经成了小嫂子了! 永康斜瞥搀扶着霍青遗孀的霍幼楠一眼,笑道:“有劳老夫人挂念,幼楠虽然性子倔犟,但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还是和我保持着高度的一致,很是识大体的。” “孙女自幼顽劣,不似其他女娃那样乖巧,冒犯之处,还需王爷海涵包容!” 霍青遗孀拨开霍幼楠扶着她胳膊的一只手,向永康拱手一礼,表示了娘家人的得体和谦和。 瞧瞧,这水平,这典范! 怎么就让霍幼楠这根独苗,却粗放地长大成人? 见永康已经施礼见过老夫人,早早就下了车的狄芳,这才上前,向她的婆婆行了个侧身大礼。 “狄芳见过婆婆,婆婆一路辛苦了!” 面对这个精明能干的儿媳的问候,霍青遗孀微微颔首,笑道:“我一个坐车沿路看景的闲人,有何辛苦可言?倒是你们几个,一路操心不少,风餐露宿的才是辛苦!” “这些,都是小辈们应该为王爷做的!” 狄芳笑意盈盈,上前就扶着老夫人的另一只胳膊,在赶过来的驿丞的引路下,来到一间已经打扫得比较干净的房里。 待春芬亲自从驿站的炉上,烧好了茶汤端进房里,搁在一张桌子上后,永康这才对狄芳说道:“府上的那些女眷们里面,你挑选十个悟性较好的出来,记着,使用过弓箭和强弩的最好了,我们马上去练习火枪的使用!” 话一出口,没等狄芳回答,霍幼楠抢先就说道:“还是我去吧!怎么能让二婶跑来跑去干这些杂事?你也真是的!” 霍幼楠的话,引得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笑了。 谁都明白! 这霍幼楠的心思,一直在火枪的使用上,并不是她乐意勤快,也不是很有眼色爱干活的主! 望着已经飞奔而去的霍幼楠,永康笑着直摇摇头。 然后,转脸又向高祥说道:“你这边,我就不多说了,我看了,北面有一片荒漠地带正好了,我们进入五里远就足够了,把东西都带齐备!” 高祥点点头,知道永康所说的那些。 片刻间,百十人重新上马,向着驿站北面的五里地外疾驰而去! 第261章 神机营是有了雏形 旷野之下,天地高远。 离驿站五里外的一片荒漠,一队百十人的兵马一字排开。 永康背起双手,在队伍前面走来走去地训着话! “这次,长枪的结构是改进过的,较上次实弹练习过的人而言,这次的使用方法,要比上次简单多了,但是,不能为此掉以轻心!” 永康说完,从腰里抽出一把短枪! “大家先看好了,我这把是短枪,今天要练习的是长枪,但无论长短,使用方法都是一样的,只是短枪用单手,长枪必须用双手才行!” 说完,永康把目光,投向高祥脸上。 高祥点点头,单手从怀里抽出一把短枪,向永康说道:“禀王爷,属下这把也完工了,手柄这些都是属下按自己的实用性做的!” “好!” 永康点点头,满意道:“你们这些人,都是被挑选出来的好手,由于火枪制造不易,金贵程度可想而知,你们能被选上,这也是你们的荣幸!” 那些被挑选出来的府兵们,脸上都带着洋洋得意的神色,都为自己的出众而幸庆! 永康驻足,神情严峻,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扫过,又道:“你们跟着本王此去北上,前方是一场泼天的富贵?还是一场苦难?这些,本王对此一无所知,但是,本王能做到的,就是不亏待每一位与我同生死、共命运的弟兄们!” 永康话刚落,任元桥就带头拍手。 这一拍,引得大家都鼓起掌来! 霍幼楠一愣,瞅了瞅左右,也不由地拍了几下巴掌。 讲得如何? 暂且不去考虑,这鼓掌表示一下,身为王妃,也是更应该的。 “行了!” 永康摆摆手,场面霎时就安静了下来。 看着每一张士气高涨的面孔,永康缓缓又道:“时间金贵,本王就不啰嗦了,现在就给各位分发长枪!” 其实,有一部分府兵,已经在出发的时候,把分给各自的长枪,用破布包裹起来背在身上的。 没被分发的,已经装在两只藤条箱子里,被那些前铁血卫看管着。 给没长枪的府兵和霍家女眷们分发了长枪后,永康让选拔出来的十名女眷出列! “公羊毅出列!” 随着永康的一声闷喊,身后不远的公羊毅,挺身就走出了排成一排的队列。 “从即刻起,你带领余下的一十二名侍卫,任本王左卫!” “属下遵王爷命令!” 公羊毅单腿跪地,就算是领了这个重新安排的职务。 永康摆摆手,示意公羊毅起身。 “霍幼楠出列!” 听到永康喊声,霍幼楠当场呆愣在地。 身边狄芳,用手碰了碰她的腿,小声说道:“喊你呢!” 经过提醒,霍幼楠这才上前几步,站在永康面前。 “从即刻起,你带府上十名女眷,领本王右卫一职!” “啊……” 此言一出,霍幼楠吃惊不小,这架势摆得够大,却让她干个右卫领队的职务。 永康说完,再也没管霍幼楠答应不答应,而是转过脸来,又喊道:“高祥、任元桥出列!”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似乎早有准备! 二人跨步上前,雄赳赳地挺起胸膛站在永康面前。 “即刻起,高祥领神机营统领一职,任元桥领副统领一职,但神机营这个称号,眼下还不能公开,你二人可明白!” “请王爷放心,属下明白!” 永康话刚落,二人异口同声领命! “好!” 永康目光,再次扫过众人,高声又道:“行军期间,时间金贵,本王长话短说,废话不说,现在起,你们各自端好自己手里的枪,看本王的示范动作,先完成给枪的上弹环节!” 说完,永康望着霍幼楠,又道:“你,二夫人就免了,你们的枪已经上好了弹,先行观察别人的动作,把之前我说给你们的上弹方法,再熟悉一次也好!” 霍幼楠这才记起,在车上,永康已经是教她和狄芳给短枪填上了子弹的。 只是在车上,没让她们试射一次而已! 接下来,永康拿过一支长枪,折开枪管后,依次填进了一枚子弹。 “都看好了,看清楚了,子弹的头尾,必须要分清楚了!” 永康不厌其烦,来回走动着,看着每个人照他的示范给长枪填上子弹。 在发现动作不规范的,马上指正过来。 “好了!” 永康率先举起手里长枪,对着一百五十步外的一只靶牌,说道:“举枪瞄准,我先射第一枪,然后你们分组试射……” 呯呯…… 空旷的荒漠里,霎时就爆响声不断。 一股硝烟弥漫起来,呛人的硫磺味道,也直往众人的鼻子里钻。 看到府兵扛回来的靶牌被炸得稀烂,狄芳半天没回过神来。 自己手里的这东西,不但震得她的手臂发麻,而且威力是如此之大? 包括霍幼楠自己,又一次被改进过的短枪威力所震撼! 这次,由于有了成型的子弹,换弹就比之前的填药简单多了。 上次参与射击的那些人,试射过一次后,更是兴奋不已! 好在,这次试射,永康准备了足够的子弹。 每人五发子弹用来试射练习,所有的靶牌,已经被子弹里的钢珠击成了碎片。 就在大家热情似火,意犹未尽的时候,永康又讲了一番关于火器安全的常识。 带兴高采烈的枪手们,回到驿站的时候,被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已经被支起了不少的行军帐。 当然,那两排房屋,是远远不够一千多人住宿的。 突然而来的这一千二百多人,让驿丞马上就犯了难! 驿站的存粮,最多也就够二百多人吃一顿饭的,就是去大荔城采购,来回六十里路,那也来不及啊! 这可是从京都来的骑兵队伍,而且还是镇北王亲率的部队,不是一般换防路过的地方衙门的步卒。 好在,这支骑兵队伍,并没有太过苛责驿站,而是主动拿出随军所带的粮米,在伙房外面支起大锅,这才缓解了驿站的接待之难! 驿丞无奈之下,只好杀了养在驿站内仅有的八口大肥猪,用来给骑兵队伍添菜。 那八口大肥猪,不知道要从过路的商旅身上,能给驿丞挣来多少的外快? 如果有所怠慢,镇北王要是问罪下来? 那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驿丞就能吃得消的。 得伺候好了! 不然,他这个驿丞的饭碗不但被砸,说不定还会掉脑袋! 等永康们试射归来,饭菜已经基本就绪。 一盆红烧肉被端上了桌,再就是豆芽炒豆腐,霍青遗孀看着这做法简单的行军菜,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带头大吃起来。 本来想发几句牢骚的霍幼楠,一下子就把那些不满的牢骚话,悄悄咽进肚子里。 要知道,这盆看起来粗陋不堪的红烧肉,那可是行军饭里最硬的一道菜了。 平时的行军饭,哪有这样大盆盛了的红烧肉吃? 望着霍青遗孀大快朵颐的豪迈劲头,永康也不由得嗓眼生津,先夹了一块最肥的肉块放进霍幼楠碗里,然后自己才加起一块肉来大嚼起来。 诚心的! 故意恶心人的这是? 我哪吃得下这么肥的肉? 还假惺惺,先夹肉给我,好让别人看到是你在关照我? 霍幼楠眉头一皱,盯着碗里被永康夹过来的那块油汪汪的肥肉块,心里霎时就骂得开了锅…… 第262章 匪患 驿站虽小,但优势却大。 一下子供应上千人的消耗,确实让这类驿站无法应对。 但有房间住,有热水洗漱。 虽然达不到泡桶的那种条件,但木盆里用热水舒舒服服泡个脚,那还是绰绰有余的。 大小将领和女眷们,都被安排住了房间,府兵们住军帐。 这一夜! 也是自出城以来,最为舒服的一夜。 除了永康,没有人留意到焦凯却没住在驿站里…… 二天大早,美美吃了一顿猪骨汤的烩菜后,高祥发现,驿站外面的官道上,停着一长溜装满了物资的马车。 更让高祥差点惊掉眼珠子的是,足有五百匹毛色油亮的军马,正被围在一处栅栏里仰脖嘶鸣着。 看着这群不断用前蹄刨地,一直打着响鼻的军马,走出屋子的将领们,都向早已站在院子里的永康,齐齐投来问询的目光。 “抓紧时间换马,有伤有病的马匹,无论是拉车的,还是载人的,全部调换!” “还有,整理所剩物资,检查受损车辆,如有无法继续上路的车辆,直接卸下马套外面的车上!” “套车驾辕的马,一定要挑选耐力好的,骑兵的战马,一定要速度敏捷的……” 望着一夜之间冒出来的这么多粮草和物资,军马和车辆,还有背着双手站在院子里有条不紊指挥着的永康时,霍幼楠真怀疑这个九皇子,是否真在那个破旧又闭塞的观澜院长大的? 这哪是一个封闭状态下长大的窝囊废皇子? 这简直就是一个戎马半生的人,才具备的经验和气度! 只有霍青遗孀,对此丝毫没有感到惊奇,站着房屋门口,微笑着和狄芳对视一眼。 “不愧是军资监军!” 永康微笑着,望向突然冒出来的焦凯。 “王爷过奖了,全是王爷运筹帷幄,小的只是跑个小腿而已!” 面对夸奖,焦凯咧着嘴,站在那里只是一个劲地傻笑。 “不错啊!” 霍幼楠一脸惊奇,目光投向焦凯脸上,又道:“还真没看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子,本王妃还以为你光会逛青楼呢!” 这哪是夸人啊? 这是损! 是揭短,是当面剥皮。 焦凯面上霎时就一红,尴尬道:“王妃过奖了,这些都是王爷的功劳,小的只是跑个腿联络了一下而已!” 说完,焦凯向永康拱手道:“王爷,那小的就去押车了!” 望着焦凯逃命一样离开,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身为王妃,对一个小吏如此说话,也不怕失了你的身份!” “身份?” 霍幼楠撇撇嘴,自嘲道:“我怎不知我还有身份?” 看到夫妻二人又开始斗嘴,霍青遗孀的脸,立刻就阴了下来。 “在军中,就应该把军职放在首位,而不是拿身份压他人的!” 迎着老夫人严厉的目光,一脸委屈的霍幼楠说道:“他就没拿我当副将!这副将,可是圣上亲封下来的!” “副将?” 永康目光移到霍幼楠脸上,苦笑道:“那是上次实战演练时,临时编排的,演练结束,你的副将职自然就不存在了。” “王爷说得没错!” 霍青遗孀一脸严肃,沉声道:“眼下不是演习,是真刀实枪的战场,任何人都要服从最高统帅的将令,军令如山,违者军法处置!” 见老夫人发威,霍幼楠这才收敛了一些,没有继续跟永康怄气。 “从即刻起,唯王爷令是从!” 霍青遗孀手里的拐杖,狠狠在地上一跺,毫不留情地对自己的孙女斥责一番。 “孙儿知道了!” 霍幼楠嘴上答应着祖母的话,心里却骂开了锅! 到了雁门关,面对敌兵大军的时候,有你求着姑奶奶我的地方! 别人都认为你是个军事天才,我看未必,最多也就是纸上谈兵而已! 一个连骑马才学会没多久的人,敢说自己能冲锋陷阵? 这不闹笑话吗? 战场上,拼的是胆气、武艺和阵法,而不是书桌上排兵布阵的闲谝。 跟着虎贲军的人,临时抱了几天佛脚,速成了一些军事概念,就敢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懂指挥? 要是在虎贲军里速成几天,那样就能当将军的话? 那大昌朝的军营里,岂不是遍地都是将军了! 等着,有你抓瞎的时候! 有你求着我的时候,到那时,可别说打脸的话。 …… 由于分批吃饭,永康们属于第一拨吃完早饭的,还有最后一拨府兵没有开始吃。 光这一千府兵的量,每顿饭就得分三次做。 在等最后一拨府兵用餐的时候,永康突然想起,那些被集中在一间屋子里那十几个商客们。 商客们被带到永康面前! 这些商客共一十三人,属于从三个不同地方去京都时而路过毛甸镇的。 也就是说,这一十三人,本不是同一家买卖行的人,是凑巧住在这个驿站的。 永康视线在这一十三人脸上扫视了一圈,最后停在三名比较年长的人身上。 “你三个,都是掌柜?” 面对永康的问话,三人不敢怠慢,一个矮胖男人抢先说道:“回军爷话,小的就是掌柜的,带两名伙计去京都找些货源!” “那你呢?” 永康目光,又移动到另外一个瘦高个男子身上。 “回军爷话,小的也是一样,想去京都看看有什么能买的货,贩一些回去卖!” “看来,你也一样喽?” 永康最后把目光,定在剩下的一个面白无须,就像个太监一样的中年男子身上。 “是、是!” 中年男子一边哈着腰,一边又答道:“,小的也和前面二位掌柜一样,也是去京都地面上凑些货拉回老家卖!” 这就怪了! 京都是什么地方? 那可是大昌帝国的军事、政治、经济和权力中心。 只有大昌全境内的物资往京都运送,却没听说过京都的东西往外拉? 京都产盐还是产茶? 皇城产布还是产粮食? 再说,这路过毛甸镇去京都地界,要比从大荔城走京都远三十多里路啊? 作为这些精打细算的商人来说,这不划算啊! 按他们的所在地,要去京都地界,经过大荔城才合适,没必要多绕路走这边! 永康嘴角一扬,半眯着眼睛,冷声道:“本王是个粗人,细账不会算,但这明摆着不划算的买卖,本王可是一眼就能看出来!” 王爷? 不是普通的军爷! 那些商人,闻言之下差点就被吓尿了! “唉!” 矮胖商人叹口气,摇摇头说道:“不瞒王爷说,走这边,是绕了些,可比走雍州那边稍安全一些!” “是啊王爷!” 瘦高个子的男子,一脸哭相道:“王爷可能不知,那边近几年盗匪成风,商旅根本不敢通行,南边,东边的货物没人敢运,像我们这些小买卖人,只有从京都地界贩一些回去,在自己的县镇卖一阵算一阵。” “胡说八道!” 此时,霍幼楠插嘴进来,瞪眼怒斥道:“从京都地界到雍州,再从雍州的大荔城分路,向南可通栗县,向东可通泗州,再走东南,又是万川郡,从这三地到京都,都要经过大荔城,你们放着最好走的官道不走,却绕道这兔子都不拉屎的镇子上歇脚,依我看,你们根本不是正经商人,倒像是敌国收买的奸细!老实交代,免得自讨苦吃!” 看到霍幼楠也是一身革甲,虽是女人,但这身打扮,定不会是随军的仆从。 “军爷明鉴!” 矮胖男子带头,就向霍幼楠跪了下来,哭丧着脸说道:“军爷有所不知,正因为你说的那些路线相对通畅,但盗贼响马这才经常在那些路上抢劫过往商旅的呀!” 眼瞎啊? 母的,乱喊个毛线! 胖商人对霍幼楠的称呼,差点让永康笑出声来。 “放屁!” 霍幼楠闻言,顿时就火冒三丈,怒斥道:“朗朗乾坤,你居然信口开河,污蔑我大昌朝匪患成风,当地百姓和过往商旅难以聊生?” 军中女人如此称呼? 三个掌柜都不明白,只有称呼个军爷了事,是爷,就大三辈,叫他个军爷,也不是个慢待之词。 可这个女人,能在刚才那个王爷面前大呼小叫,难道,她的身份要比王爷还高? 不对,比王爷身份高的女人,那只有皇后娘娘了! 要么,就是王爷亲戚中的长辈! 不对,亲戚长辈年轻的常有,但这是辈分,不是身份啊! 可这个女人,横看竖看,也没有半点母仪天下的威态。 再说了,就是个皇妃,也不会这样风尘仆仆地行军赶路,那是该在豪宅大院里听戏喝茶才对! 可这女人,说出的来话,句句都是要人脑袋的架势。 三个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的小商人,跪在地上心里就是一阵乱猜测。 同是商人,这和李子鱼比起来,还真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见商人们不再言语,怒火中烧的霍幼楠,马上准备要审讯一番这些人的样子! “右卫听令,把这些可疑之人单独关起来,待本王妃好好审讯……” 霍幼楠清楚,在等级森严的军中,她能拿得出来的军职,就是昨天下午永康给她的神机营右卫长一职。 这一声令下,随军的霍家女眷,霎时手按在腰刀的刀柄上,齐齐就围了上来。 “且慢!” 双手背在身后的永康,突然扬起一只手来,阻止了蠢蠢欲动的右卫们。 第263章 与其找贼,不如招贼 到底是王爷,气度就是不一样。 永康喝退了右卫,目光看向眼前三人,缓缓说道:“本王给你们一次机会,王妃可没有本王这么有耐心,你等再敢有半点虚言,哼!” 此时,已经被霍幼楠吓得肝胆欲裂的商人们,就差当场尿裤裆了! 这是官兵,不是拦路打劫的匪类! 匪类有时候,抢了物资和银钱,还会放人一马的。 但官兵就不同了,要是一不高兴,随便扣个罪名就会要人的命啊! “王爷明鉴!” 面白无须的中年商人,抬起头来望着永康,哭丧着一张太监式的脸,说道:“草民句句都是实话,哪敢欺瞒王爷啊?” “句句实话?” 永康眉头一皱,冷声又道:“你们所说的这些州县,衙门都有兵丁,何况每个州、郡也都有驻军,难道地方官府就任由盗匪肆掠不成?” “唉!” 白面无须的商人叹了口气,双眼无神地望了永康一眼,又道:“地方官府倒是派兵围剿过这些盗贼几次,但每次都是损兵折将,根本没伤动这些盗贼的根基!” 这个永康清楚,地方的驻兵,每州郡,兵力也超不过一千,而且大多都是步卒。 而县的兵丁更少,往往五百就算是多的了。 这些兵力,其作用也就是征粮、征丁时镇压一下民怨而已。 有时候,他们甚至和当地的一些奸商、富户,甚至贪官勾结起来,私征税赋搜刮百姓,倒比一些盗贼流寇危害还大。 尤其近两年来,水灾旱灾不断,流民四起,结群成寇,占山为王,抢劫商旅。 说白了,大多贼寇,还是被逼到这一步的穷苦百姓。 想到此处,永康又道:“既然地方官府无力剿匪,为何不上报朝廷,派大军前来清剿?” 这话,等于白问。 永康最清楚这里面的道道了! 地方官府自己无力清剿这些流寇和盗贼,怕朝廷追究他们治理不力之过,只好压下这些事,每次都是谎报太平而已! “本王问你,这些流寇盗贼,具体有多少人马?” 能让地方官府束手无策的,肯定人马不少! 这时,矮胖商人抬头,望着永康说道:“回王爷话,要说势力,那还算韩七的人马了,听说这韩七,之前在军队中混过几年,伤了一只眼睛后就退伍回乡,由于其本性好逸恶劳,日子没法继续,就拉了一杆子人马当了贼寇,加上近两年各地灾荒不断,他的人马也就滚雪球一样壮大了起来!” “哦!” 永康略一沉思,又道:“看来,这韩七是危害地方最大的贼寇头子了?” “没错!” 瘦高个子的商人,也抬起头来,望着永康又补充道:“这韩七由于伤了一只眼睛,只剩一只右边的独眼视物,自己给自己取了个‘独眼龙’的诨号,加上此人手段很辣,手里又有三千人左右的兵马,这一路的商旅都苦不堪言啊!” 三千人左右? 这个数字不小,但光靠抢劫过路商旅,也积攒不下几个银子来! 养兵,就是靠的财力雄厚。 一帮子缺吃少喝的流寇盗贼组成的队伍,也就是混个肚儿圆了! 永康心里一阵失望! 本来,他还想把韩七这个祸害给除了,顺便把他的老窝端了,把他积攒的银钱全都给洗了。 这看来,这伙人除了武力,是没几个财力的了! 干脆,弄死韩七,把这伙强盗给收编了! 正好,李子鱼她父兄屯的那些军马,也有了大用场,不然,长期屯着三四千匹军马,也难躲地方官府的耳目。 想到这里,永康语气和蔼下来,向跪着的商人们说道:“都起来吧!你们也别去京都地界了,就是去了,物价远比产地要贵,就是运回你们老家的县镇,从老百姓手里也没几个钱赚,至于那韩七,本王这就灭了他,在大昌朝,敢称自己为龙的,都是死罪!” 独眼龙! 也算他娘的龙? 这个诨号,倒成了韩七冠冕堂皇的死罪! 这龙,只有本王的父皇称得。 一听永康要灭了强盗头子韩七,商人们都磕头致谢,激动得浑身发抖。 “行了!” 永康摆摆手,又道:“都退下吧!在此等候消息,如果本王剿灭韩七后,缴获大量的货物,可以折价给你们拿去卖!” 反正,如有缴获,就得变现,卖给这些商人们岂不更好? 待商人们诚惶诚恐地退了下去,永康目光如炬,在高祥他们脸上扫过。 此时,霍幼楠两眼放光,按捺不住了,上前急道:“我毛遂自荐,带兵前去踏平那伙强盗的老窝!” 这一提打仗,霍幼楠就兴奋无比! 这下,还直接向永康请令。 永康目光,缓缓扫过高祥和霍幼楠脸上,淡淡道:“你二人,都有何想法?” 高祥眼里杀机四起,沉着道:“韩七兵马三千左右,听起来大我们三倍,属下想,拉出来一半的兵力,就可灭了那些强盗!” 到底是铁血卫出身,不但不怵对方人数的庞大,而且还要把原本一千府兵分出一半来。 再说,就这一千府兵,通过上次在西山皇家猎场的那场突围,更是增加了高祥的信心。 他眼里,灭韩七,一半兵力足够了! “你呢?” 听完高祥意见,永康又对霍幼楠道:“你不是成天想着打仗吗?如何打法?我想听听?”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轻蔑道:“强梁贼寇,乌合之众,虽然人数众多,但我方可以采用分兵游击,打他个首尾不接,只要盯住贼首韩七进行射杀,群贼无首,不怕不破!” 看来,这分兵战术,让霍幼楠当成了法宝! 不料,一旁的霍青遗孀突然插嘴,问道:“敌我数量如此悬殊,我方又无法得知贼寇的具体窝点,行军途中时间紧迫,你如何分兵打他个首尾不接?” 姜,还是老的辣! 就一句! 把霍幼楠问了个哑口无言。 狄芳望着霍幼楠,也缓缓说道:“敌暗我明,时间又仓促,无法细致侦查,就是遇上贼寇,打他个落花流水,但又无法全歼,贼寇采取就地分离,等我军走后又聚一起,而我军是不可能常驻此地进行清剿……” 什么叫胸大无脑? 你霍幼楠就是! 现眼了吧? 看看你二婶,胸照样不小,但看问题的深度,你还差她那么一点! 老夫人就更不用说了,毕竟她年轻的时候,还跟随霍青大军出征过。 望了一眼情绪霎时低落的霍幼楠,永康缓缓说道:“大家说的都有理,依本王看,全歼耗时耗力,于行军不利,按王妃所说击毙贼首韩七,其部自然会散,但二夫人所言更有道理,我军离开后,四散的贼寇又会聚集起来,继续为祸地方!” “那如何是好?” 毕竟,永康还是赞赏了霍幼楠提出的击毙匪首韩七的想法,擒贼先擒王,这就让霍幼楠的心里,又腾起一丝希望道:“赶快派人去侦查啊!上次针对西山皇家猎场,我们不就是提前去勘察的地形和路线吗?” 永康摆摆手,摇头道:“如此,太费时费力了!” 哼! 行军打仗,你以为是逛青楼呢? 当然没有抱着楼凤轻松了! 霍幼楠心里暗骂一句,然后就默不作声。 霍青遗孀点点头,说道:“看来,王爷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老夫人,与其找贼,不如招贼!” 永康一笑,向霍青遗孀点点头。 “哦!” 霍青遗孀眼里神光一现,问道:“王爷如何招法?” “简单!” 永昂首挺胸,朗声又道:“一出大荔城,有三条官道通向商人们所说的地方,我们无法确定这股强盗会在哪一处出现,要是寻找,三条路线来回不下五六百里,这将严重影响我行军日程!” “不如,我们现在就靠斜一点行军,直插大荔城外三十里处,地图标明那一块是一览无余的荒漠地带,此地是三个州县进入大荔的必经地,属于泗州管辖,周边视野开阔,敌人无处藏身!” “如此环境,近三百辎重车辆先行,这对韩七来说,是发一笔横财的机会来了!加上一半的府兵押运,韩七为了一举成功,肯定会倾巢出动,这样一来,我们不就省事多了吗?” 诱敌? 高招! 与其找贼,不如招贼! 这么大的阵仗运输,各路眼线绝对把消息传达给韩七。 近三百辆车的辎重,加上拉车的骡马,那对这些强盗来说,那是多大的诱惑啊! 而且,派五百府兵押送! 这个数量也刚好,既不吓得韩七产生胆怯而退缩,又不能让他轻敌之下不倾巢出动。 正在众人暗暗称赞的时候,永康突然沉声下令道:“高祥,带五百府兵随辎重车辆出发,告诉弟兄们,他们手里的刀,该喂喂血了!” “任元桥,带五百府兵,随本王押后增援,务必做到截击和合围!” 第264章 杀伤力 一看高祥、任元桥二人得令而去。 霍幼楠急了,冲着永康大吼道:“那我呢?” “你?” 永康负手而立,望着霍幼楠道:“二选一,要么自领二十军棍,要么带好你的右卫护驾老夫人左右!” “啊……” 霍幼楠张大了嘴,再说不出任何话来! 她虽鲁莽,但不傻! 这护卫老夫人左右,总比挨二十军棍要划算多了。 就是让一个白痴去选择,也不会甘愿挨上二十军棍,而不去护卫自己祖母的安全吧? 这一安排,狄芳都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看到霍幼楠气呼呼,又无计可施的样子,霍青遗孀笑道:“王爷,依老身看,还是把好钢用在刀刃上,老身勉强还能应付几个贼子,就不用专意安排人护驾了!” “是啊王爷!” 狄芳也开口,替霍幼楠帮腔道:“我军数量远少于贼寇,没必要在后卫上做过多布置,还是让我们右卫跟高统领打前锋吧?” 此言一出,霍幼楠感激地望了祖母和二婶一眼,然后眼角余光,偷窥着永康表情变化。 不料,永康摆摆手,笑道:“高祥带领的那五百府兵,是我们私募而来的,还没上过真正的战场杀敌,该让他们打个先锋历练一下了,指挥方面,高祥的能力,想必是各位都毋容置疑的吧!” 只一句,就把建议全给堵死! “哪!” 狄芳还不死心,又道:“协助任副统领那边,截杀贼寇不会多余吧?” “不用!” 永康摇头,继而笑着又道:“任元桥那五百府兵,都是之前的虎贲军精锐,战斗力更是毋容置疑,左右卫还是留在我和老夫人身边,观战就可,该到你们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掌握的。” 这与贼寇还未谋面,就已经做出了如此缜密的战斗部署,霍青遗孀不禁暗自称赞。 只有霍幼楠,一脸失落,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把永康给摁地上狠揍一顿。 不一刻,最后一拨府兵,也早饭完毕。 永康腾出女眷们乘坐的二十辆马车,让高祥安排每辆车里坐两名长枪手进去。 车夫和部分杂役,也被换成府兵,整个辎重车辆队伍,全由高祥带着的这部分府兵去诱敌。 这样一来,整个运输车队,满员的战斗力。 除了车篷里埋伏着的长枪手,还有赶车的府兵外,其余三百府兵,长刀高悬,骑马跟随! 看到高祥出发,永康吩咐下去,让任元桥部分,间隔十里跟着。 然后,永康带着剩下的眷属,还有被换下来的车夫杂役们紧随其后。 队伍出了草甸镇,马上折回了一段路,然后向大荔城东面进发。 远望着补充后的给养车辆,永康不禁佩服起李子鱼的手段来! 在这盗匪横行的世道,她居然能把一切安排得如此妥当。 永康真想不出,李子鱼是如何将各种物资所需,按约定时间运输到这草甸镇的? 这鸡不撒尿,各有各的道! 看来,古人可是诚不我欺啊! “王爷,那韩七真的会露面?” 狄芳心里没底,只好多嘴发问一句。 “要是我没猜错的话,早有各路眼线已经把高祥们的行踪传给了韩七,要知道,强盗也是在各处都设了眼线的!” 这话不假,甚至有些店家,都和当地的贼寇是通着的。 有些车马店,本身就是贼寇开的联络点。 永康让高祥一路招摇慢行,目的就是让韩七有足够的时间来聚集他的那些人马。 …… 果然,不出永康所料! 在这种慢行军中的高祥,快到傍晚的时候,才走了不足百里路程。 此时,太阳西沉。 高祥扫视了一下周围环境,此地视线开阔,前面又是一处缓坡,便高声吼道:“就地歇脚,依靠缓坡停车……” 离开了路基的车队,把一辆辆马车依靠着缓坡处停了,所有的府兵们,又进入了被辎重车辆围起来的屏障后面。 “抓紧时间吃干粮,天黑后必有一战!” 高祥命令所有人抓紧时间先填肚子,他断定,今夜天黑,贼寇必至。 此时,埋伏在马车里的那部分长枪手,已经子弹上膛,各守着马车篷的一面窗口。 不多时,天色黑了下来。 忽然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火把! 不一会,火把的数量剧增起来,形成了两条长长的火龙,向着缓坡这边移动了过来。 突然,把耳朵贴在地上趴着上曹豹,抬起头来说道:“统领,贼寇大致千人左右,骑兵不足五十人,其余都是步卒!” “好!” 高祥一笑,面目狰狞得比哭还难看。 “传令下去,等他们靠近了再打,先沉住气,把分发的子弹打完再说,然后,假如贼寇不敢靠近,那就更好了!只要能拖到天明,就完成王爷的战略了!” 佟元得令,迅速离去。 夜色越来越黑,从远处而来的火把,却是越来越多。 一阵急促的脚步,随即也就传了过来。 “统领,他们离我们还有三百步!” 耳朵继续贴在地上的曹豹,又给高祥禀报敌情。 “不急,等他们靠近一百步左右时,长枪先一起开火!” 高祥的那只独手,紧握着一把银龙斩,眼睛盯着紧逼了过来的火把。 空气霎时都凝固了起来,那些快速移动着的火把,已经在一阵哔哔啵啵的爆响声中,连成了一片火海在百步外停了。 成千支松油火把,照得缓坡下亮如白昼! 映着火光,一张张凶狠的面孔,眼里满是贪婪之色! 在火把拥簇着的前排正中,站在一个黑塔一样的大汉。 看着火光下那双圆睁着的豹眼! 这厮,不是独眼龙韩七! 高祥嘴角一扬,单手把长刀插在地上。 然后,从曹豹手里,接过一把已经上了弹的长枪。 高祥站在一辆辎重车辆后面,把没手指的那条胳膊平抬起来,那支从曹豹手里接过来的长枪用单手握着,缓缓地被架在那条手臂上。 “什么人?” 高祥明知故问,大吼一声。 “哈哈哈……” 对面黑塔一样的大汉,仰头狂笑一声,得意道:“不管你是走镖的,还是行商的,车马给爷留下,人,滚蛋!” “凭什么?” 高祥冷声一问。 黑塔一样的大汉,一举手里的钢刀,狂笑道:“爷就凭这个!你们区区三四百人,看清楚了,爷身后,那可是一千五名弟兄,识相的,留下车马和兵器,趁着爷不想杀人的时候赶快滚!” “我要是不呢?” 高祥说着话,长枪的枪口,已经移动到黑塔一样的大汉的眉心处。 此言一出,黑塔一样的大汉顿时怒起,把手里的钢刀一挥,刚要张口大喊时! “呯!” 一声巨响,从高祥手里握着的长枪口,喷出一片火光后就响了起来。 于此同时,黑塔一样的大汉,天灵盖已经不见,从轰然倒地的身躯头部,狂喷出夹杂着白色脑浆的血来。 “呯呯呯……” 一字摆开的马车上,从各车篷的窗口,纷纷喷出一片火光。 在这一连串的爆响之下,百步外有火把不断落地,高举着火把的人,当然倒下的要比火把落地还快。 “风紧,撤呼!” 形成火海的火把群,立即就混乱起来,惨叫声更是不断。 在有人高喊一声后,火光里黑压压的贼寇们,潮水一般退了回去。 映着地上还没有熄灭的火把来看,被长枪击中后倒下的贼寇,足有贼寇人数的三成。 也就是说,刚才这一轮激烈的射击,居然击中贼寇四百人左右。 这杀伤力,让高祥这个身经百战的前铁血卫副统领,也不禁后背一阵发麻! 总共才改造完勉强百把长枪,加上配置左右侍卫这些,也就暂时武装了不到六十人的府兵。 但这威力,真是惊人! 粗略一算,这六十名长枪手,平均每人射杀贼寇七八人之多。 那些被子弹击中,倒地后没有死去的贼寇,惨叫得很是瘆人。 “给他们个痛快吧!但愿来世投个好胎。” 高祥摆摆手,曹豹捡起地上的长刀,带了几个府兵就冲了过去…… 第265章 张网以待 夜,黑得密不透风。 那些把缓坡前照得亮如白昼的火把阵,并没有四散奔逃,而是退至二里地外僵持着。 高祥这边,所有人都严阵以待,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统领,容小的带弟兄们冲过去杀个痛快?” 按捺不住心中杀机的佟元,主动向高祥请缨! “不可!” 黑暗中的高祥,沉声又道:“让所有弟兄们坚守自己岗位,没有命令不可乱动造成误伤,更不准点火照亮,原地防御!” 只有高祥清楚,倘若此时带人杀过去,在干掉对方几百人也不是问题,但这韩七就不会再露面了! 再说,杀敌再多,自己这边也难免死伤! 哪怕是,拿自己人的一条命,换贼寇的十条命,他都觉得不划算。 这个分寸,他得把握好了! 不然,九皇子那里,他可真不好交代。 眼下,只要做好防御,就是贼寇反攻过来,击退就是了。 保护好用来做诱饵的辎重物资,剩下的,就等贼首韩七出现了。 果然,退到二里地外的贼寇们,由于死伤严重,何况领头的被打死,再也没人敢反攻过来。 但这庞大的物资数量,诱惑得他们每个人双眼充血,没有人甘愿放弃这次打劫! 他们,再等援兵。 …… 永康率着女眷和杂役们,跟在任元桥的队伍后面走了二十里后,让来回传信的上官元英告诉任元桥,让任元桥改道,向东北方向的丘陵地带插进,务必在天黑后接近高祥的辎重队伍。 由于任元桥这边的五百府兵,全部都是骑兵装备,改道向丘陵地带开拔,按路线可以与高祥汇合。 最后,永康一行,依旧沿着高祥走过的路线,加快速度跟了上去…… 黑暗中,沉不住气的霍幼楠说道:“按脚程,我们现在应该追上高祥了,我怎么觉得这路线不对?” “觉得不对就对了?” 永康咧嘴一笑,又道:“我们要多走十里地,而且偏北五里,插在高祥前面停下就可!” “这什么鬼战术?” 霍幼楠一听,立即就嚷嚷了起来。 “听王爷的!” 唯一留下的一辆大车内,霍青遗孀突然发声,制止了霍幼楠的满腹牢骚话。 “王爷,我们前方三里处,偏南方向,有无数火把亮着,粗略估计人数应该不足千人!” 突然,探马来报,说前面三里外偏南方向有情况。 “停下!” 永康沉声一句,然后又道:“把马蹄都用破布包起来,马脖有响铃的,全都塞了!” 女眷和杂役,加上侍卫们,总共不足二百人。 众人听令,马上就行动了起来。 “暂停行军,待我前去看看!” 说完,永康下了马,狸猫一样就消失在夜色中。 片刻后,永康摸了回来。 “只留一盏灯笼引路,放慢速度靠南绕过去,赶天亮前,插到那片火把处五里外就可!” 此时已经夜半,赶天亮前到达目的地,也就是再走十多里路而已。 霍幼楠再是有意见,她也得憋着! 在二十军棍与护卫老夫人左右,她只能选择后者。 “想杀贼是吧?” 永康突然凑了过来,冷不丁就问了一句。 “难道你不想?” 霍幼楠一怔,随即就反问一句。 “我还真不想,要是日子好过,谁还去做贼寇!” 永康这话,让霍幼楠就不懂了。 你一手持刀,一手念佛,好人都让你当了,贼寇却要让别人去杀! “要是想杀,我就让你杀个痛快!” 此言一出,霍幼楠更不懂了,低声怒道:“一会让杀,一会又说你真不想杀贼寇,要让我杀个痛快,你站一边看热闹是吧!” “哦!明白了。” 霍幼楠接着又道:“你是怕这种单兵作战,会暴露自己的无能是吧?不要紧,我替你杀就是,杀个双份,就算你也杀贼寇了,这样好了吧!” “不是那个意思!” 黑暗中,永康又道:“我是说,能不杀的,尽量不杀,我不是一个嗜杀之人,到了地方,我让你只杀韩七,可好?” “王爷仁德啊!” 没等霍幼楠做出回应,旁边车里的霍青遗孀,不禁赞叹了一句。 作为军属,谁都明白,无论敌我,都是人生父母养的鲜活生命。 如果能以杀止杀,那就会减少更大的伤亡! 所以,有时候杀人,等同于救命,救弱者之命。 就在霍幼楠还没完全反应过来时,霍青遗孀隔着车窗,沉声急道:“王爷问话,怎的还不作答?” “嗯!” 霍幼楠一紧张,随口就道:“只要能让我杀人,无论是北凉贼子,还是拦路打劫的强盗贼寇,我都答应!” 看来,指挥当不成,只有干马前卒的活了! 尽管霍幼楠心里一百个不服气,但拿永康也没办法,趁着夜色,狠瞪了永康几眼这才作罢! 此时,已经远远望见南侧的火把阵营,永康放低了声音,立刻说道:“直行五里地,然后靠南停下。” 永康知道,如果不出意外,眼下应该是双方僵持的阶段。 如此推断,高祥离这群贼寇的距离,应该在二三里左右。 现在只要超过贼寇阵营,再偏南折返二里地,这样就离高祥所在的辎重车辆近了。 不多时,永康到达一片长满刺蓬的滩涂地。 此地,处于半戈壁过渡地带,刺蓬不少,更加适合隐藏行踪。 “隐藏起来,天快亮了!” 在一只灯笼微弱的光线指引下,所有人都下了马,隐身在这片半戈壁地带中。 上官元英前去侦查,永康们就地休息,等候侦查的消息。 不多时,天渐渐亮了起来。 上官元英,也像一只狸猫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永康面前。 “王爷,瞧见那处矮坡了吗?” 顺着上官元英所指,永康隐约看到,一段矮梁,出现在三里之外。 “任副统领已经到了矮坡后面设伏,矮坡另一侧的斜面处,就是高统领带着的辎重车辆在那里!” “好!” 听到禀报,永康不禁叫出一声好来,望着上官元英又道:“想必,我们之前看到的火把阵营,就在高祥正对面了?” “是!” 上官元英道:“离高统领大致二里地。” “那好!” 永康一挥手,回头沉声又道:“注意隐蔽,时刻准备进入战斗!” 这些刺棵丛生,离平缓地带足有半里地,就是藏上三五百人马,从平缓处路过的人也不易发现。 一说战斗,霍幼楠就兴奋了起来。 她一会抽出那把特制的银龙斩,一会又握着短枪,反反复复不知道究竟该拿什么? 永康看在眼里,心里一阵好笑! 傻眼了吧! 不知道用什么武器了合适? 告诉你,这两样神器,各有各的用法。 想到这里,永康伸手,把霍幼楠握着银龙斩的那只手给按了下去,说道:“刀是近搏之器,远射,得靠火枪!” “我知道,这和弓箭使用一个道理!” 霍幼楠面上一红,极力狡辩了一句。 “收起刀来,一心不能二用。” 永康眉头一皱,再是自己的妻子,但这是在战场上,面临大敌的时候,不是打情骂俏的地方。 “可……”霍幼楠欲言又止。 “听王爷的!” 霍幼楠后面的话,被身后的霍老夫人厉声打断。 没错,所有人,都得服从将令! 作为一个军人世家的女眷,没人会不懂这个道理。 正在此时,上官元英一怔,面色随即一变。 只见上官元英向前狂奔出百十步,然后伏在地上,侧过头来,把一只耳朵紧贴在地面上。 永康见状,一挥手,公羊毅就向上官元英所在地飞奔过去…… “禀王爷,上官说,有大队人马向这边过来!” “禀王爷,对方人马,里这边不足二里地!” “禀王爷,对方人马大约两千人左右,其中骑兵二百左右,其余都是步卒……” “禀王爷,对方人马从离我处半里地时,向西北方向折去!”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来回传递着上官元英侦查的信息。 “好!” 永康胸膛一挺,沉声又道:“等的正主来了,杂役仆从就地等候,左右卫随我动身,向西北方向,推进一里地再说!” 第266章 头功当属王妃 一声令下,霍幼楠率先蹿了出去。 “回来!” 永康低吼一声,愠色道:“守护好老夫人就是,急什么?” 吃了一瘪的霍幼楠,只好护卫在她祖母身边。 陪嫁过来的霍家女眷,共有一十六人。 府上侍卫,除了四名贴身侍卫外,普通侍卫也有十人。 这神机营的左右卫,目前只有这三十人。 自然是上官元英跑在最前面,探路侦查,他最行。 狄芳不属于右卫之列,她和霍青遗孀一样,是随军的重要军属。 狄芳知道霍幼楠此时的心情,就她那急性子,巴不得自己去冲在最前面。 “王爷,有我在老夫人身边,就让王妃和你并肩作战吧!” 此言一出,永康哪能不懂狄芳意思,笑道:“莫急,最好的战机,非王妃莫属!” “可不准骗我!” 霍幼楠抓住话头,又急道:“要是骗了我,有你好看的!” 就在这时,前面百步外的上官元英突然猫腰一蹲。 有情况? 果然,众人放轻了脚步,弯腰前行百十步后,又爬上一段坡道,顺着上官元英所指, 眼前景象,还真令人热血沸腾! 放眼望去,坡道后面三百步开外,全是黑压压的一片贼寇。 杂乱的喧闹声,也不时地传了过来。 此时,火海一样的火把已经熄灭,袅袅青烟笼罩之下,一个身皮狼皮大麾的独眼男子,正骑在马上向对面张望。 “应该没错,就是他!” 永康拿一只用纸卷成的纸筒,放在一只眼睛上看了一会,就肯定了韩七的身份。 “是盗匪头子韩七?” 霍幼楠凑上前来。 “嗯!” 永康点点头,把手里的纸筒,递给霍幼楠说道:“用这个看,你可看准了,等会有你立功的机会,可别给我丢人!” “就他,我看准了,一只眼睛上罩着个黑罩子,就是独眼龙韩七了!” 霍幼楠激动得手抖,兴奋的就有马上冲过去的那种冲动。 “哼!他算什么龙?” 永康冷哼一声,轻蔑说道:“一条独眼的蚯蚓而已,也敢称龙?” 就在此时,只见骑在马背上的韩七,高举着钢刀一挥,身边的贼寇们喊叫就着向对面冲了过去。 首先是二百多骑马的贼寇冲在前面,马匹踩踏下的尘土顿时冲天而起,不一刻,永康们的视线范围全部被尘土遮挡。 “摸过去,再向高祥的方向推进一里地!” 趁着漫天尘土遮掩,永康一行也没闲着,向高祥所在靠拢过去。 尘土遮天蔽日,贼寇战马的嘶鸣声,排山倒海的喊杀声更是惊天动地。 看来,韩七赶到后,被对面庞大的辎重车队的诱惑,直接就冲昏了头脑,仗着自己有着大队的人马,这才把几百府兵丝毫没有放在眼里。 二百辆左右的物资,如果把这一把抢下来,也够众弟兄逍遥小半年的。 说不定,还有金银财宝在里面! 那些车篷里,极有可能还坐着如花似玉的女人,这笔买卖,无论如何都要拿下! 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绝不让这块肥肉从嘴边给溜走。 就在两千多贼寇潮水一样,冲到离矮坡下离辎重车辆不足百步的时候,爆竹般的枪声又爆响起来。 冲在最前面的贼寇,胸前冒起一团血花后,就一头从马上栽了下来。 “呯呯呯……” 密集的枪声爆响不断,一波又一波冲在最前面的贼寇,无一幸免,全部被击毙后滚落马下。 矮坡前面,没有被流弹击中的马匹,惊慌失措地四散奔跑着。 地上横七竖八贼寇尸体,也被来回狂奔的惊马,踩踏得膛开肚破。 就是一些没有被击中要害的贼寇,也在受惊马匹的踩踏之下就见了阎王。 埋伏在车篷里的那六七十名射手们,子弹已经耗尽,纷纷跃出车外,手执寒光森森的银龙斩,在辎重车辆前面一字排开。 不一刻,跟在骑马贼寇后面的步卒们,这时候也赶了上来。 一脸惊慌的韩七,被十来个骑马的贼寇拥着,带领着两千左右的步卒,在离辎重车辆百步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没搞懂自己的兵马这么快就被杀于马下? 但那批物资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韩七看到押运物资的兵丁并不是很多,凭自己这么多人,就是围殴,也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看到押运物资的兵丁,并没有主动出击的意图,韩七断定,这批物资不但数量巨大,而且极其贵重! 不然,这些兵丁为何不趁胜出击? 看到对方人数少于自己的人马许多,韩七马上改变了进攻方式,只见他向身边的人嘀咕一阵,聚集在一起的贼寇们,迅速向两边铺开,呈扇形的阵型向高祥这边包围过去。 这边高祥见状,沉声向左右嘱咐道:“枪手退后守护物资车辆,骑兵跟老子杀过去!” 只见高祥手里银龙斩一亮,暴喝一声“杀”! 四百骑兵,就像利箭一样射出,迎着冲到眼前的贼寇步卒们就是一顿疯狂的砍杀…… 就在高祥们杀得兴起的时候,左翼忽然杀声震天,在马蹄踩踏起来的烟尘中,任元桥率领五百骑兵就冲杀了过来。 矮坡下的戈壁上,滚滚烟尘夹杂着兵器撞击的脆声,惨叫声和哀嚎声交织成一片,这片戈壁,顿时就变成了人间地狱。 “撤,快撤退……” 看到先行冲过去的人马,顿时就被府兵的骑兵砍倒一片,而且又有一支骑兵横着杀了过来,顿觉不妙的韩七,这才肝胆俱裂,急忙高喊着撤退! 所有的贼寇,潮水一样向后退去,原先拼杀过的地上,留下了一大片同伴的尸体! 就在韩七和众贼寇们抱头鼠窜的时候,高祥和任元桥两股骑兵却没有趁胜追杀,而是迅速向两边散开,呈半圆形向他们围了过来。 “冲上右面那道梁,跟老子从那边突围出去!” 韩七见势不妙,马上打马转头,带着剩余的贼寇们向右面的高处突围! 迟了! 打错算盘了! 原本来时的那边高处,突然出现了一队骑兵。 永康带领着左右两卫,一字排开挡在离韩七百步开外的一处高地上。 众贼寇一看前有埋伏,后面的追兵已经冲了过来,基本上形成了对他们的合围势态! “呔!前面何人?” 韩七已经知道自己中了埋伏,但还是强装镇定,大声喊道:“敢挡我独眼龙的路,活腻了不成?” “呸!” 没等永康发话,身旁的霍幼楠先唾了一口唾沫,开口就骂道:“敢抢劫镇北王的军资,活腻了的是你独眼虫!” 镇北王? 赈灾施粥的九皇子? 粥场杀贪官污吏的九殿下? 贼寇中,开始有人小声嘀咕起来。 “老子管你什么王?挡老子的活路,就该死!” 狗急跳墙的韩七,知道自己罪孽深重,求饶已经是徒劳了。 只有拼死突围,说不定还能杀出一条血路! 因为,他看到,就这一处兵力最弱,三四十人的样子,而且一半还是女人。 自己麾下这么多人马,从这一处突围,应该问题不大。 就是后面追兵上来,也就是再杀死几百弟兄们,他骑马跑在最前面,还是有很大的机会突围出去! 只要活着,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霍幼楠刚骂完,永康从公羊毅手里接过一支长枪,打开保险扣,递向霍幼楠,沉声说道:“拿好了,和用强弩时一样,用心瞄准韩七的那只独眼,然后无意扣动扳机……” “弟兄们,跟老子冲出去……” “呯!” 随着一声爆响,霍幼楠手里长枪的枪口,悠悠冒出一缕青烟。 后面的话还没喊完的韩七,就在这一声爆响中,那只独眼所在的半个脑袋,已经变成了血雨喷溅了身边的贼寇一头一脸。 “扑通!” 韩七穿着狼皮大麾的身子,就像一截木桩一样,从马背上栽了下来,落在地上砸起一片尘土。 霍幼楠的这一枪! 犹如天雷在众贼寇心头炸响! 这一眨眼间,不但成千的同伙们变成了鬼,他们的大当家的,也被炸掉了半个脑袋! 天降神兵? 九皇子殿下出战,天雷助威啊! 开始有人已经放下了兵器,垂着头站在那里默不作声! “敢问军爷!” 一名小头目模样的青年贼寇,分开眼前的同伙,走出人群后向永康老远一拱手,又道:“镇北王,可是上月赈灾施粥杀贪官的九皇子殿下?” “本王就是,九皇子永康!” 永康催马上前向贼寇们走去,公羊毅大惊,喊道:“保护王爷!” 这一声喊,也惊醒了霍幼楠! “右卫听令,保护王爷!” 霎时,公羊毅为首的侍卫,霍幼楠打头的霍家女眷,齐刷刷列队在永康左右。 “退下!” 永康脸都没转,只是向后摆摆手。 “王爷……” 公羊毅和霍幼楠二人,齐声惊叫起来。 “退下!” 永康头也不回一下,厉声怒斥一声,信马缓缓走到该贼寇面前五步处停了。 第267章 收编贼寇,壮大队伍 跟在最后的霍青遗孀和狄芳,也不禁为永康捏了一把汗。 面对成千的贼寇,这九皇子居然有如此的胆气! 要是有贼寇突然发难,后面的人出手相救都来不及。 但军令如山,谁敢违抗? “你认得我?” 永康一脸镇定,居高临下望着该贼寇。 “不!” 贼寇摇摇头,说道:“九殿下的仁德,已经传遍南河、西山二省,草民就是从南河省过来的灾民,路走到这一步,还请九殿下治罪!” 说着,该贼寇就跪了下来,低头不再看永康。 永康抬头望望天空,沉默片刻,望着地上跪着之人,又道:“三天饿出个贼来,你人性未泯,走到这一步也是情非得已,起来吧!你走吧!” 放了? 费这么大劲,就为杀这上千贼寇算完事? 说好了的收服呢? “王爷,九殿下!” 跪地的贼寇,不但没有起身离开,反而伏地痛哭起来。 “草民家园被毁,脚下田无一垄,头顶瓦无半片,乞讨不成就落了草,还望王爷开恩,给草民一条活路,草民愿意为王爷牵马坠蹬!” “王爷,九殿下,可怜可怜草民们吧……” 成千的贼寇,呼啦啦就跪了一片,只有少数的几个还试图逃走,但一看,他们已经被包围得就像铁桶一般。 当啷啷…… 那些心有不甘的贼寇们,最终也死了心,把手里的兵器纷纷扔下,跟在跪着的同伙后面也跪了下来。 “王爷,收下草民吧……” “九殿下,草民实在不想干这营生,草民愿意跟随殿下……” “……” 永康目光,缓缓扫过场上。 “本王赦了你们的罪,只要你们洗心革面,不再落草为寇祸害地方百姓,想回老家和亲人团聚的,跟本王去前面拿十两银子的盘缠,本王绝不为难你们!” …… 一个时辰以后,永康的各队人马,已经全部归位。 那些被缴了械的贼寇,除了一百多人拿了银子离开,其余的人,都没有去领那十两银子,而是恳求永康收留他们。 但那些领了十两银子作盘缠的人,永康要求,每人砍下两名已经死了的贼寇首级,然后听他安排。 当然,韩七的仅剩的半个脑袋,也被砍了下来。 永康让狄芳写了一道公文,加盖了镇北王的印鉴,带着拿了盘缠回家的这些人,带着韩七和其他贼寇的首级,先去大荔城一趟,让大荔县衙代他上书朝廷。 永康知道,剩下的这些人,要是就这样放他们回去,没田没地又没家园的他们,说不定还会走上落草为寇的这条路。 这要是在地方县衙有了底,以后他们会规矩不少。 “好了!” 永康在马背上挺了挺身子,高声说道:“本王是要开赴雁门关战场的,跟着本王没福可享,那是要掉脑袋的事,你们可都想好了?” “王爷何等金贵,且能为国征战,草民了无牵挂,战场杀敌有何可惧?” “草民愿意跟随王爷战场杀敌!” “与其饿死、病死、冻死,还不如跟着王爷为死去的祖宗十八代争口气……” “王爷,草民不白吃军粮,草民这把力气照样能砍那北凉人的脑袋……” 面对这些人如此高涨的情绪,永康伸出双手向下压了压。 望了高祥和任元桥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二人会意,翻身下马,来到这群人的前站定。 高祥清了清嗓子,高声吼道:“你们既然选择跟定了王爷,那我就把丑话说在前头,谁敢违抗军令,斩立决!” “王爷,草民谢敬堂,愿听王爷调遣!” 最早带头的那个贼寇,这次又向永康单腿跪地,抱拳施礼,表示心甘情愿跟随永康。 “草民何钦,西山人氏,和谢敬堂一起在韩七手下做管带,如今蒙王爷开恩,草民哪怕肝脑涂地,也愿誓死效忠王爷这样的大德之人!” “好了!” 高祥手按佩刀握柄,目光盯向谢敬堂、何钦二人,又厉声吼道:“你二人听好了,你们的人马,现在分为两班报数清点人数!” “一,二、三……六百三十二!” “一,二,三……七百八十四!” “禀报统领,属下谢敬堂所清点六百三十二人!” “禀报统领,属下何钦,报数七百八十四人!” “好!” 高祥目光,从二人脸上,又转移到报过数的这两班人身上扫了一遍。 “禀王爷,投军总人数一千四百一十六人,请王爷定夺!” 面对高祥的禀报,永康大手一挥,道:“你安排是了!” 高祥转身,向属下八名原铁血卫,还有任元桥属下的一名百夫长吼道:“佟元、曹豹、毕成峰、余高远、蔡冒、薛栋、任午、贾天柱出列!” 这一声吼,九名百夫长,纷纷翻身下马,齐齐来到高祥面前站定。 “属下见过统领!” 高祥看了九名百夫长一眼,道:“这一千四百一十六人,你们分开编入自己手下,然后把名单交给任副统领!” …… 府兵队伍,又开始行军。 路上,任元桥向永康禀道:“王爷,新编这些人,马匹只有八十六匹,剩下的人只有步行,如此下去,会严重影响行军速度!” 永康听了,毫不在意地说道:“今天抓紧行军一百二十里,战马有的是,先让这些人吃些苦头,磨磨他们身上的匪气,到明天,一切问题都不是问题!” 见永康如此一说,任元桥也不敢再问多话。 坐在车里的霍青遗孀,不住地点头自语:“不战屈人之兵,自带王者风范!” “祖母!” 霍幼楠惊奇地望着老夫人,摇摇她的胳膊,说道:“什么王者风范啊?” 霍青遗孀缓缓睁眼,微笑道:“当然是你的夫君了!” “招安了一帮贼寇,乌合之众,这也谈得上什么王者风范?” 面对霍幼楠的不屑,狄芳眉头一皱,怒声斥道:“你身为王妃,说话没个轻重,好在都是家人,这让外人听去,被笑话的还不是你自己?” 霍幼楠面上一红,吐了一下舌头,小声说道:“不过,他让我射的那一枪,还真痛快,可惜,只让我射了一枪而已!” “知足吧!” 霍青遗孀狠瞪自己的孙女一眼,嗔怒道:“斩贼首,王爷把头功的机会给了你,你还不知足?” 不过,这一点霍幼楠心里清楚! 永康把擒贼先擒王的机会给了她,这就让她满足了一次,也赢得了面子。 不过,她知道,给她是没有多少奖赏的。 要是给了她头功的奖赏,那对高祥所带领的那五百浴血奋战的府兵是极不公平的,这一点,永康是不会徇私的。 “不知道,这新编入的近一千五百人,一路消耗要比之前多出两倍,而且还会影响到行军的速度!” 霍青遗孀高兴过后,又忧愁起来! 狄芳微微一笑,说道:“老夫人就不必担心了,儿媳认为,王爷定有安排,他的城府可真深得不是一般!” 没错,这一点,霍青遗孀早就说过。 而且,就昨天在驿站时,粮草和车辆、马匹状态有问题的,一觉醒来,不就有人已经准备好了? 这说明,这一路,永康是有很严谨的计算的。 只是她们不知道,往后的行军后路上,还会遇到什么样的难事? 就在霍幼楠和家人们在车里嘀咕的时候,永康望着那些新入编的府兵,也不由得摇头苦笑。 这些人,穿着打扮各异,就连所用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 除了斧子这些,甚至还有人扛着鱼叉和锄头。 卧槽! 就这样的杂牌组合,居然每次都打退了地方衙门的剿匪官兵? 不过,永康更清楚! 不是这些人没有战斗力,或者是战斗力太弱! 而是他们运气不好,居然成了火枪试射的祭品! 人肉面对着火药击发的钢珠,哪有不被穿透的道理? 包括那些骨头,在高速旋转的钢珠面前,简直就像鸡蛋壳一样脆弱。 这样说来,被霍幼楠一枪轰掉了半个脑袋的独眼龙韩七,那可是死得一点都不冤。 去你娘的脚后跟! 你这独眼鸟人,也配称龙? 永康肚里暗骂一句,然后盘算起以后的事来…… 第268章 又有贪官人头即将落地 这一战,大获全胜。 既诛杀了危害三州县的匪首韩七,又收编了上千的贼寇充军。 可一算,行军日程,由此被延误一天。 既然已经延误一天,那就顺便再办一件大事。 永康喊来上官元英,吩咐道:“你带两名侍卫,速去泗州府衙,让府尹季允之率大小官员接驾!” “怎么?” 霍幼楠闻言,扭头问道:“已经行军到此为何又绕道泗州?我们已经接近粟县边缘,可直走经过万川郡,这样一路更加顺畅一些,物资补给也方便不少,为何要多此一举?” 没错,这样一来,无形之中就多绕几十里路,难道就是为了在泗州蹭季允之一顿饭? 这个决定,让一向沉稳的狄芳也大惑不解,道:“是啊王爷,王妃说得没错,边关军情紧急,我们何故又要耽误一天行程?” 只有霍青遗孀沉默不语,沉声便道:“王爷部署,自有道理!” “如何道理?” 霍幼楠一急,就把头转向自己的祖母。 霍青遗孀望着自己这个一脸急躁的孙女,冷声道:“内乱不宁,贪官不除,杀再多的外敌,又有何用?” “老夫人说得极是!” 永康靠近马车车窗,向车内霍青遗孀又道:“粟县,万川物产丰富,通向京都必须要经过雍州的大荔城,但大荔城向东,又是泗州府的辖区,这韩七盘踞这一带多年抢劫过往商旅,泗州府尹季允之纵匪为患,危害周边三郡县,不把这根毒刺给拔了,我们去边关前线流血卖命又是为了谁?” “但不知这泗州府尹为何如此昏聩?” 狄芳心头,但还是有不解之处,泗州地界盗匪成风,只能说地方官府剿匪不力,这养匪为患,应该言过其实吧? “是啊!” 霍幼楠又抓住了机会,接着说道:“在驿站,那些商人不是说了吗?地方官府也曾多次剿匪,但这贼寇韩七人马众多,加上又在周边郡县来回游击,这才导致泗州官府拿他韩七没办法而已,但要说养匪为患,我觉得这有些过头了!” 永康笑道:“当然,这些现象,那都是表面而已,你想想,泗州境内荒漠居多,物产远不如其他三郡县丰富,所以地方官吏就少了油水,而三郡县的商旅进京都,虽然要经过泗州辖区的这一段,但歇脚又在雍州所辖的大荔县城,如此一来,这份商贸带来的赋税,又被雍州所得,想想这个,就不难得知那韩七为何短短几年就如此壮大起来?” 此言一出,霍幼楠自知争辩不过,便从车窗缩回头去。 …… 晌午时分,泗州府尹季允之带着几十名官员,出了南城门外候着。 众官员远远望见,一队兵马正向这边开来。 “大人,这九皇子北上,何故绕道来我泗州?” “是啊!按理说,过了大荔城,应该是往万川郡走,这么一绕,还真是蹊跷!” “大人,会不会是九皇子出了大荔城后,在我泗州地界遇上了麻烦?” “哎呀不好!万一九皇子丢了物资,或者死伤了人马,来我泗州兴师问罪……” “呵呵!” 面对七嘴八舌的众属下,泗州府尹季允之轻狂一笑,又道:“诸位还是稍安勿躁,一个过路的窝囊废皇子,无非就是借机打些秋风而已,要粮?给他一点;要钱?镚子没有;问罪?我等皆为朝廷命官,自有三司会审才能定罪,待会来了,诸位见机行事就好!” 众下属这才安下心来,就等九皇子的兵马到来。 此时,泗州府丞却不以为然,突然又道:“大人,万一九皇子被韩七那厮不长眼,抢了东西又死伤了人,问起罪来,这如何是好?” “哼!” 泗州府尹季允之一甩衣袖,愠色怒道:“韩七又非我泗州人氏,他抢谁杀谁,与我泗州何干?” 府丞面颊一抖,低头退后不再言语。 季允之接着又道:“就是朝廷怪罪下来我泗州府剿匪不力,也不想想,我泗州府衙拿什么去大力剿匪?” “毕竟,韩七是活动在我泗州地界多一些,万一九皇子在我泗州地界吃了韩七的亏?” 府丞忍不住,又回了一句。 “我泗州地界?” 泗州府尹转过头去,冲着府丞怒斥道:“再是九皇子在我泗州地界吃了亏,他此去边关前线,带的必是精兵强将,若是就这都败给韩七,那他有何脸面找我等的麻烦?就衙门那几百兵丁,难道就比九皇子带的兵马还要强?” 季允之如此一说,怼得府丞一时无言以对。 不过,季允之的这话,倒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一个州衙,兵丁满员也就是五百人,而且还是缺刀枪少革甲的,拿什么去和人马三千左右的韩七对抗? 为了打消众属下的不安,季允之又道:“诸位还是把心放宽,就那窝囊废,大大的草包一个,他能干什么?想想,那么多的皇子,唯独让他上前线去送死,他不是大草包谁是草包?” 府尹扫了众人一眼,缓缓又道:“就这等草包货,有何可惧?给他饭食吃,那都是一种浪费粮食的莫大罪过!” “大人所说极是!” “还是大人看得通透!” “有大人这话,我等高枕无忧矣!” 除了府丞,其他官吏们纷纷拱手,对府尹季允之的这番高论称赞不已。 就在此时,脚下大地一阵抖动。 冲天扬起的烟尘中,一队骑兵奔腾而来。 紧跟在其后的,是蜿蜒二三里地的辎重车辆队伍。 辎重车辆队伍后面,又是长长的一队步卒奔跑着。 顷刻间,骑兵队伍,已经来到城门口。 望着如此威风凛凛的队伍,众官吏不由得一阵胆颤。 在泗州府尹季允之的带领下,一行官吏纷纷迎了上去。 “下官泗州府尹季允之,参见镇北王,参见王妃!” 季允之拱手躬身,立刻上前向永康和霍幼楠见礼。 “下官等人,参见镇北王,参见王妃!” 跟在季允之身后的大小官吏,也纷纷拱手躬身,向走在最前面的永康二人见礼。 永康眼睛半睁,懒懒望过众人一眼,淡淡道“不必多礼!” 看着这帮脑满肠肥的家伙们,永康恨不得刮下这帮人的肚油炼了润润车轴。 就这些表面谦和的官员们,没他妈一个好东西! 往往都是前线边关吃紧,他们在后方紧吃! 见永康没提其他,季允之心里一宽,又道:“听闻王爷率兵北上,路过泗州下官辖区,下官已经为王爷和大军备好酒饭,还请王爷王妃进城歇脚!” “好说!” 永康缓缓抬头,道:“本王此次北上,本来不走这道,但想起一事,便顺便拐到泗州办点事!” “哦!” 季允之满脸堆笑,拱手又道:“能为王爷效劳,此乃下官的荣幸,王爷有何事要办?尽管吩咐下来就可!” 永康别有意味地望着泗州府尹季允之一眼,缓缓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烦劳季大人带路吧!” 不一刻,府兵队伍开进泗州城内。 泗州府衙前面的空地上,已经摆满了长桌,一溜临时垒起来的锅灶上,正煮着热腾腾的饭菜。 “请王爷和王妃到府内歇息!其他人留在外面用饭就可以。” 面对泗州府尹的热情,永康摆摆手,说道:“让季大人费心了,不过,本王此次只是路过,顺带办点小事,就不进府打搅了,依我看,这外面更好,多敞亮!” 此言一出,季允之面上一尬。 “不知王爷来此,所办何事?” 季允之讪笑着又是一问。 永康眼睛盯着前面一条繁华的街道,忽然冷声问道:“前面此处可是正隆街?” “正是!” 季允之心头一震,只好又道:“王爷也知道泗州府有条正隆街,看来王爷胸罗万象,所知甚广啊!” 这马屁,说不定会拍到马蹄上。 这些,谢敬堂和何钦二人,已经把一些情况全都告诉了永康的。 果然,永康眉头一皱,冷声又道:“近二年来,本王丢了不少东西,最后查明,那些所失之物,全在正隆街上!” 此言一出,季允之面色骤变,急道:“王爷远在京都皇城,府上所丢何物?居然在这离京都皇城五百多里的泗州府正隆街?” 第269章 借人头 此时,泗州府衙门前,已经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见永康不去府内歇息,季允之一脸尬笑,把永康让到一处临时搭建的席棚下面。 “王爷说笑了!” 季允之一边安排人上茶,一边说道:“泗州府虽然远离京都,地势偏僻,但民风向来淳朴,怎能有王爷的东西遗失在此?” “哦!” 永康面色微变,扫了一眼这群心怀鬼胎的官吏们,愕然又道:“难道是本王消息有误?” “呵呵!” 季允之爽朗一笑,又道:“王爷久居深宫,不甚了解当地民情,偏听误己也是在所难免啊!” “季大人的意思,是本王不分是非,颠倒黑白了?” 永康半眯着眼睛,似笑非笑地望着一脸镇定的季允之,只盯得季允之心里发毛。 “王爷说笑了,王爷神武英明,下官哪敢信口开河!” 季允之眼珠子一转,连忙拱手,向永康解释他并无此意。 此时,热腾腾的饭食已经上桌。 临时凑起来的桌椅,直接摆得泗州府衙门口两侧的街面上,一直延伸了足有半里地。 “禀王爷,饭菜已经就绪,还请王爷和眷属们用饭!” 州丞上前,向永康拱手一礼,催促永康一行趁热用饭。 永康目光扫向府兵,然后向公羊毅嘱咐道:“通知下去,抓紧时间用饭,不得延误行程!” 见永康如此交代下属,季允之的嘴角,浮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不就是个在皇城不受待见的皇子嘛! 跑我辖区瞎嘚瑟什么? 吃顿酒饭,带着你的这些人马赶快滚吧! 在我面前吆五喝六,装什么大尾巴狼? 算你这次运气好,不然,遇上韩七那货,恐怕你身边的这些美人儿,都他娘的让独眼龙给享受了! 季允之心里暗骂不止,希望永康赶快吃完饭了滚蛋。 大不了,再顺走些茶叶和腌肉这些。 要钱? 想都别想,就是孝敬,也孝敬不到你这个草包窝囊废头上! 等心里骂够了,季允之满脸堆笑,恭敬说道:“王爷,饭菜都快凉了,还请王爷赶快用饭,要是贻误了军情,下官可担待不起啊!” “既然季大人如此款待,本王也就不客气了,叨扰大人一顿饭食也罢!” 永康客套一番,转头又向高祥道:“抓紧时间永饭,完了干活赶路!” 干活? 高祥心头一乐,立刻懂了永康所言的意思。 席间,泗州府尹季允之带头,轮番向永康和霍幼楠敬酒! 待一番畅饮过后,霍幼楠怕永康酒量不行出洋相,便主动揽了永康的酒,替永康回敬起这些地方官来。 霍幼楠这一番敬下来,以季允之为首的那些地方官们,此时也有不少的酒下肚。 “王爷,王妃,来到下官的地面上,千万不要给下官客气,有何需求?尽管说来!” 需求? 老子就等你鸟人的这句呢! 永康听到季允之向他卖好,立刻就抬头望向季允之那张已经喝得如烙铁一样的脸,盯着季允之的脸看了片刻,突然说道:“如此叨扰季大人,本王也过意不去,为一点小事给大人添麻烦,本王还真开不了这个口!” 见永康如此一说,得意忘形的季允之,单手端起一杯酒就站了起来,拍拍胸口,豪迈说道:“王爷的小事,就是下官的头等大事,如王爷不嫌弃,尽管吩咐就是,下官哪怕这颗脑袋不要,也要把王爷的事给办妥了!” 说罢,季允之举杯仰头,一口干了杯中酒。 瞧你那窝囊劲? 还上雁门关前线抗敌? 喝几杯酒,都让女人给你挡了! 跑老子的地盘上瞎咋呼,你还差远了! 季允之拿着空杯,心里对永康冷嘲不已,一个酒都喝不利索的草包男人,跑前线去给北凉大军送人头啊? “够意思!” 就在季允之肚里暗骂不停时,永康摇摇晃晃也站了起来,向季允之竖了一根大拇指头,又道:“那本王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本王这点芝麻小事,想借季大人一样东西,不知大人?” “王爷言重了!” 季允之心里一喜,急道:“王爷不必见外,吩咐下官就是!” 心想,不就想讹老子几个银子么? 给你就是,就当打发叫花子了! 心念至此,季允之示意属下官吏们,再向永康和霍幼楠敬酒。 “王爷尽管说,泗州民风淳朴,官德甚厚,虽所产甚少,但也是我等对王爷王妃的一片心意……” “王爷不要客气,你和王妃如此亲民,令我等感激不尽啊!” “久闻王爷低调朴实,今日有幸一见,真是我等学习之楷模啊!” “……” 地方官们纷纷举杯,嘴里满满的恭维之词,一阵胡吹乱捧之下,又开始向永康频频敬起酒来。 “哪!” 永康盛情难却之下,从霍幼楠手里接过酒杯,朗声说道:“承蒙诸位款待,本王想借季大人颈上人头一用,以便找回本王所丢之物?” 此言一出,地方官们大惊! 不少人后背冷汗直冒,这才觉得眼前的九皇子原来不是个省油的灯。 季允之面颊急抖,故作镇定道:“王爷真会开玩笑,下官的人头,那可是圣上钦点的恩科,怎么说也是天子门生,要下官的人头那还得三司会审裁决,岂是王爷一句话就能搬走的?” 说完,不等永康再言,季允之又端起酒杯,尬笑道:“来来来,看来王爷喝到兴致,不分尊卑和我等耍笑助兴了!” 话虽然这么说,但之前打好的腹稿,已经不知道该拽哪句出来? “呵呵!” 永康一笑,一仰脖子,把杯中酒喝了个滴点不剩。 “啪!” 然后胳膊一抡,手里的空杯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厉声吼道:“左右卫,给本王将玩忽职守、勾结匪类、大逆不道之赃官季允之拿下!” “你敢……” 大惊色变的季允之,还没从惊愣中回过神来,刚抬手一指用康,后面的话还没来及出口,直觉后脖子一凉,两把绣春刀,已经一左一右架在他的脖子两侧。 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单手持刀,刀身压得季允之身子不断矮了下去,直到双膝跪地这才减了手臂上的力道。 永康绕到桌前,双手背在身后,背对着一群地方官,冲着早已候在一旁的高祥朗声说道:“封锁街道,把那条街上的所有店铺,都给本王查了,所有赃物清点造册!” 所有店铺? 这泗州府衙正对着的正隆街,那店铺可不少啊! 这全部查了? 难道,这些店铺都出售赃物? 永康此举,不但让霍幼楠大吃一惊,就连隔壁桌上用饭的霍青遗孀和狄芳,也觉永康此举不可思议! 难道堂堂泗州府尹,会是个盗贼不成? 泗州府的街区虽然不大,但这最热闹的一条街道,这些店铺都是销赃的贼窟不成? “带人证!” 就在众人吃惊不小时,永康又大喝一声。 只见任元桥带着刚投入府兵的谢敬堂和何钦二人,匆匆来到永康面前。 “小的谢敬堂,请王爷示下!” “小的何钦,请王爷示下!” 二人抱拳施礼,向永康请命。 永康背对着那些地方官们,淡淡说道:“由你俩,带人挨家搜查,好让季大人看看他这颗人头到底值几个银子?” 看到谢敬堂和何钦出现,州丞顿时双腿一软,身如筛糠就跪了下来。 他是认得! 这二人,那可是韩七手下信得过的两名得力助手啊! 这两年来,被韩七抢劫过往商旅的货物,都是拿到这条街的店铺里寄卖变现的。 第270章 砍脑袋 泗州府,正隆街。 长约一里地的街区,即刻就被府兵封锁。 谢敬堂,何钦二人,带着府兵开始挨家挨户辨认! “这家,德兴绸缎庄!” “还有这家,裕丰布铺!” “广兴南货店,也是的!” “恒发茶叶店,也都是!” “还有这处,禄益轩玉器珠宝行!” “这家,仁茂成衣铺!” “……” 谢敬堂和何钦,二人沿街走着,分左右指认着涉嫌销赃的门店。 每指认一家,就有府兵冲进去,把掌柜和伙计押出来跪街上等候发落。 不一刻,整条正隆街上,乌泱泱跪满了涉嫌参与销赃的有关人等。 季允之看到这么多的店铺被查,这才意识到这个九皇子,这次是做足了功课才来的。 心知不妙的地方官们,此时懊恼得要死! 干嘛听了府尹大人的话,来给镇北王灌酒? 这下好了,镇北王酒疯一发,说不定,又有多少人头落地? “季大人,你这颗脑袋,本王是借定了!” 永康附下身来,望着季允之那张肝胆俱裂的脸,笑得就像秋菊一样灿烂。 “王爷,没凭没据,你可不能胡乱定罪!” 心有不甘的季允之,惊恐地望着永康,急急争辩起来。 “没凭没据?” 永康挺直了身子,摇头笑道:“明着告诉你吧季大人,韩七的脑袋,此时正由雍州府送往京都的路上,相信朝廷很快就派人下来善后!” 韩七已死? 好事啊! 这样死无对证! 足以把一切,都推到韩七和这些店主们的勾结上。 如是想着,季允之尽量让自己先镇定下来。 “王爷明鉴!” 季允之又急道:“这店主和贼寇勾结,下官确实不知,还请王爷治下官失察之过!” 卧槽! 失察之过? 这算盘打得有些过了吧? 你他娘的! 该死! 永康嘴角一拧,轻蔑看向季允之。 “季大人,本王就是要借大人的人头,来正一正这泗州官德之清廉,来树一树泗州民风之淳朴!” 此言一出,季允之眼前一黑。 他以为,贼寇和店主们勾结,地方主政官员只是剿匪不力,大不了降级贬官几品而已。 谁知,这个草包皇子,直接言明了要砍他的脑袋! 现在不拼? 更待何时? 季允之睁开眼睛,把心一横,牙一咬,硬起头皮急喊道:“王爷!你可要三思啊!这店铺买卖,是泗州税赋主要来源,税赋又是夏阁老他亲自过问的呀!” 夏阁老? 夏士诚? 地方税赋,都由户部统筹管理征收! 一个内阁大臣,闲的蛋疼来亲自过问这些琐碎? 就在永康皱眉思怵不语时,季允之好像看到了一丝光亮! “王爷,这夏阁老背后,那可是站着四殿下的,四殿下现在,可是当朝太子啊!” 这一句,季允之说得是别有深意,也说得理直气壮! 好啊! 永康暗暗咬牙! 永泰这鸟人,爪子伸得不短啊? 身为皇子,开店做买卖也就罢了,这几百里外的荒凉之州,贼脏都有他的一份油水! “传焦监军!” 永康一阵厉吼,不等侍卫去传焦凯,焦铠已经屁颠屁颠地就跑了过来。 “王爷,小的在!” 焦凯向永康拱手一礼,一双绿豆眼在跪着的季允之脸上扫了一眼。 “杀过人吗?” 永康似笑非笑,望着焦凯。 杀人? 别特么的开玩笑了! 焦凯摇摇头,哭丧着脸道:“王爷,小的在家,只宰过一次鸡,还没宰死,让鸡乱飞的血污四处喷溅,为此还挨了我那混账老子的一顿毒打!” 永康抱起膀子,一只手摸着下巴,盯着焦凯那张苦瓜脸又道:“你老子为此毒打过你,我就给你一次出气的机会,把这季大人的脑袋给砍了!” “啊……” 焦凯直觉裤裆一热,刚才猛灌下去的那些茶汤,立马就从两只裤腿里流了出来。 杀人啊这是? 九皇子啊九皇子,你可真损! 小哥我视你为知己,你拿我当耍活寻开心。 哥们,可不带这么玩的哈! 霍幼楠看着焦凯的两只裤脚,不禁眉头一皱,怒骂道:“瞧你那德行,就这怂包样,还上赶着让王爷带你上边关?” “你还是不是男人?” 霍幼楠余怒未消,又是补刀一句。 焦凯丧着一张苦瓜脸,抬头看了看永康,又望了望对他一脸不屑的霍幼楠! 娘的! 王爷训斥我也就罢了! 你这个不带把的,也拿尿缝子看人,把我给看扁了! “王爷莫急,待小的拿刀过来!” 焦凯顿时豪气大发,硬气地回了永康一句。 永康摆摆手,道:“拿什么刀?这里有的是!” 说罢! 一旁的侍卫上官元英,立刻抽出自己的绣春刀,把刀柄向焦凯递了过去。 “不用!” 焦凯斜瞥一眼上官元英,转头就像后面的辎重车辆跑去! 这怂货! 不会是想溜吧? 让他杀人? 还不如让火头军来干。 就在霍幼楠心里嘀咕着的时候,焦凯去而复返,手里拎着一把伙夫劈柴的柴刀。 望着焦凯手里锈迹斑斑,刃口如锯的破柴刀,不但永康面上一怔,押着季允之的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也不禁眉头一皱。 这货! 那刀要是能利索地砍下人的脑袋,还不把观看的人吓个半死? “二位侍卫大人,帮我扽着些这老家伙的脖子!” 焦凯来到季允之面前,往自己手心唾了两口唾沫,然后紧握柴刀,还让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帮忙把季允之的脖子给拉长一点给他砍! 这下! 该公羊毅急了! 他苦着脸,向永康投去一瞥。 永康岂能不懂公羊毅的意思? 是希望他能收回成命,砍个脑袋的事,由他们代劳成了! 不料,永康嘴角一拧,冷声道:“焦监军的话,你二人没听到?” 卧槽! 公羊毅苦笑一下,只好撤了压在季允之脖子上的绣春刀,一把攥住季允之的头发,就把季允之的脖子拽得伸长不少。 尉迟剑也是,闻言之后一楞,撤回刀来,双手一抓季允之的两只脚腕,用力向后一拉。 “王爷,你可想好了,太子他绝不绕你……” 求生无望的季允之,被两名侍卫从头尾拉扯成一根棍子一样,离地三尺悬空横着,杀猪一样的喊叫起来。 这一喊,激得焦凯两眼通红! 你娘的! 死到临头,还敢威胁九皇子? 好胆气! 焦小爷这就送你上路! 想到自己在皇城时遭人白眼,处处被人称为废柴的那些事,又想到刚才怒斥他的霍幼楠还在边上看着。 焦凯眼睛一闭,双手抡起柴刀,就照着刚刚闭眼前记着的位置砍了下去…… “啊……” 随着季允之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扯着季允之头发的公羊毅脸上,即刻就被喷溅了一脸的人血。 没死? 脑袋也没掉下来? 看到季允之的身体,还在两名侍卫的拉扯下,急剧地扭动着。 再来! 偷偷睁眼的焦凯,发现季允的闹翻,还没和身体分离时,默记住位置,闭起眼睛抡起柴刀,又是一通乱砍…… “行了!” 无法再目睹这过程的永康,强压着心头翻起来恶心感,赶快喝住了抡着柴刀乱砍着的焦凯。 饶是两名侍卫再身经百战,也被这种砍头的方法,气得心里直骂焦凯的十八代祖宗。 公羊毅和尉迟剑听到永康的喊停声,如释大赦一般,几乎在同一时间丢开手,各自向后跳出三步远。 此时,二人的头脸、衣裤,都被季允之的血肉骨渣,喷溅得无一不是。 地上就更不用说了,简直是血肉横飞之下让人无法直视的狼藉。 早已气绝身亡的季允之,一颗乱蓬蓬的脑袋,还连在身子上,到处喷溅的骨肉渣子,让就近的人头发根子都竖了起来。 焦凯身上照样未能幸免,比两名侍卫好不了多少! “王爷!” 焦凯眨巴眨巴眼睛,望着地上已经惨不忍睹的季允之,又把目光投向永康说道:“这老贼骨头硬,让小的再剁几下,准能砍下来脑袋来的?” 永康心里气得直骂,还没等开口,霍幼楠抢着说道:“够了,赶快拖下去,恶心死人了……” 第271章 正义会迟到,但不会缺席 焦凯的疯狂,吓得地方官们当场就尿了。 焦凯斜眼一瞥,看着地方官们脚下溢出的黄汤,心里直乐! 嘿嘿! 这下,吓尿的人多了去了! 谁也别笑话谁! 永康目光投向惊鸿未定的焦凯,笑眯眯道:“去,清点所有查抄物资!” “啊!” 焦凯这才完全回过神来,欣喜道:“小的遵命!” 然后,扔了那把已经完全变成锯子的柴刀,一溜烟就跑向街道而去。 永康回过头来,向地上瑟瑟发抖的州丞冷声说道:“该你们了!” 此言一出,地方官们霎时就跪地求饶。 几乎所有人,都把责任推到了已经死去的府尹季允之身上。 没有人不高呼自己冤枉! 言下之意,他们都是被逼的,在季允之逼迫下才同流合污。 甚至,他们当场表示,要联名揭露这多年来季允之犯下的各种罪行。 永康冷眼看着这些狗咬狗的地方官们,心里冷笑不已。 也好! 有同僚联名揭露季允之的罪行,那给他也省了不少的麻烦! “让州里兵士,割下犯官季允之的脑袋,挂校场旗杆枭首示众一月!” 永康下令,让州丞去干剩下的事情。 “是,是!” 州丞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就让泗州府的兵士们来执行永康的指令…… 此地血腥扑鼻,不宜久待。 永康丢下跪在那里的一干地方官,带着随从挪到前面街口坐了。 霍幼楠坐到狄芳身边,小声嘟囔道:“砍个赃官的脑袋,这么多兵士谁干不行?非要让焦家那个废柴去,看看,都弄成什么样子了?不够人反胃的,真是废柴遇窝囊废,名不虚传是皇城二废!” “住口!” 虽然霍青遗孀对刚才的事,也是皱眉不已,但她还是沉声喝住了霍幼楠的牢骚话,望着儿媳和孙女,又道:“你以为王爷这是胡来?依我看,王爷这是给焦监军练胆!” 练胆? 一个监军而已! 又不上阵杀敌,练什么胆? 永康布置完事宜,转身就在桌旁坐了下来,望着霍幼楠那张生无可恋的脸,苦笑道:“杀敌?就是一百个焦凯,也抵不上你一只臂膀,但焦凯有焦凯的用处,知道我为何从刑部大牢提那五个铁匠出来吗?” “你不是说,随军铁匠稀缺,没有修理兵器的随军铁匠不行!” 霍幼楠不假思索,张口就把永康当初的原话扔了过来。 “呵呵!” 永康一笑,摇头道:“光是修补兵器,街上一抓一大把,可会炼精钢的铁匠,还真没几个!” 这下,霍青遗孀明白了。 “王爷,你是说那些铁匠有大用?” “嗯!” 永康点头,对霍青遗孀微笑道:“老夫人不知,我要建立大昌朝第一支神机营,这火器的材料,极其稀缺,非精钢不成,这五人当初就是因为私炼精钢,才被投入刑部大牢,我只好以缺少修理兵器的随军铁匠为由,从父皇那里讨来赦令……” “哪这?” 气不服的霍幼楠,又抢着道:“炼钢铁匠,和焦家那废材有何相干?” 要不是当着霍青遗孀的面,永康真想唾霍幼楠一脸。 胸大无脑的蠢货! 光是武艺高强有屁用,一点脑子都不带。 “王妃有所不知,这炼钢的铁精矿,就产在北凉边境一带,焦凯机灵过人,鬼点子又多,处事灵活,找矿石这些这事还真非他莫属!”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啊!这人,就要看如何用了?” 霍青遗孀赞叹一声,望着自己的孙女又道:“王爷的底蕴,不是你能窥得一二的,夫妻相敬相伴,慢慢学吧!” “知道了祖母!” 霍幼楠虽然嘴上不服,但对被人夸奖永康的时候,自己的心里也是就像舔了蜜碗一样受用。 是我心存偏见? 真的就看错他了? 他真是我心中一直向往的那种伟岸丈夫? 不一定! 目前,自己还真没看到他如何伟岸? 自己看到的,都是损得令人发指的鬼点子。 就是好色,也不走常人之路。 坏透了,还另辟蹊径! 想的这里,不知是这几天骑马久了? 还是其他原因,顿觉得尾椎骨下面又隐疼起来…… 此时,被封的街区! 两边的酒肆和茶楼里,一些商客们纷纷探出头来,望着被那些被清查的店铺和堆积如山的货物,不禁喜上眉梢。 商道,又畅通无阻了! 那些拦路打劫的贼寇,已经被过路的镇北王给杀了! 这些参与销赃的店铺,还有那些暗中的保护伞们,也一起完蛋了! 跟在辎重车辆后面的那三个掌柜,此时激动得热泪盈眶。 他们明白了,这个王爷没有虚言,建议他们一起过来,原来是有货源在这里的。 “王爷大德啊!” 三个掌柜,带着各自的伙计们,齐齐来到永康面前就跪了。 “你等起来说话!” 永康抬抬手,缓缓说道:“除暴安良,还地方一个朗朗乾坤,是本王责无旁贷的事情,你们不要灰心,正义只有迟到,而不会缺失!” “王爷的恩德,草民今生难忘啊!” 掌柜们和伙计们,在地上连连磕头致谢。 “起来,都起来!” 永康示意侍卫,把地上的掌柜扶起来。 这掌柜们一起身,伙计们自然就起来站着了。 思怵一番,永康抬头又道:“造成行商不畅本是朝廷不可推卸的责任,这样吧!” 永康招手,唤来焦凯,吩咐道:“带三位掌柜过去,所查封之物资,有掌柜们所需的,一律按市价三折,留个足够大的利润空间算作补偿,毕竟,这都是朝廷用人不当,地方治理不力造成的后果!” “王爷仁德啊!” 三个掌柜一听,感动得又跪了下来。 这下,霍幼楠都看不下去了,高声说道:“你们还不快去?光在这里磨蹭浪费王爷的时间!” 就是啊! 三个掌柜猛然一惊! 这王爷可是赶赴雁门关前线作战的! 只是得知匪患肆掠,这才改变行程来剿匪的,耽误了行军日程,如何得了? 三个掌柜满怀感激和愧疚,又向霍幼楠行了一礼,便带着伙计们跟着焦凯去挑选货物。 霍幼楠正心里想着,查抄的这么多的物资,带又不方便,存又不可能,如何是好? 她绝没想到,永康在从毛甸镇的驿站出发时,就把这一切都盘算进去了。 一手查抄货物,转手后卖钱变现。 既赢得了好名声,又充盈了自己的腰包,双全齐美,何乐而不为呢! 难道,观澜院的那本古书上,什么都教? 被查封的货物,全部搬到街上堆放起来进行登记。 两侧茶楼酒肆里看热闹的商客们,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和府兵领头的人交易。 那三个掌柜,他们都熟悉的,都是曾经这条道上贩运商品的同行。 这个发现,令他们兴奋不已! 原来,抄没的这些货物,还能就地交易? 在求证过一番后,商客们纷纷出手,开始抢购自己需要的货物。 不一会,从各店铺里清理出来的所有货物,全部被卖给了大大小小的商客们。 根据那些店铺掌柜们的供词,更加坐实了泗州府尹季允之参与销赃的事实,那些店铺,原本就是他在街上开办的买卖,后来韩七通过一些渠道,和季允之达成了这个赃物变现的买卖,让他们各自都赚到了银子。 当然,这些被查抄的货物,可以说是永康丢失的。 因为他来时的由头,就是寻找自己这些年来丢失的货物,如此现场变卖,也算是“物归原主”了的。 但犯官季允之就不同了,虽然被正法,但家产的抄没,永康却另外造册准备上交朝廷。 也就在这个时候,二十几名骑马的兵士,护送着一辆马车,进了城后,向泗州府衙方向疾驰而来! 转眼间,马车驶到泗州府衙前,被负责警戒的府兵拦了下来。 “大胆!” 马车上的人还没来得及下车,就被侍卫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上前,两把绣春刀左右交叉封住了车篷的门喊道:“来者何人?敢闯王爷办案现场!何人如此大胆?” “快去通报,就说雍州府尹陈静元,前来听候镇北王调遣!” 被佩刀封在车篷里的人,隔着车帘就喊。 卧槽! 原来是雍州府尹到了,看来,派去送信的那些被遣散了的人,还真够当回事的! 第272章 王妃的心思 戒备如此森严,不免让车中人心生忌惮! 陈静元被侍卫带到永康面前,来不及仔细打量一下这个传说中的窝囊废九皇子。 “下官雍州府尹陈静元,参见镇北王,参见王妃!” 能斩杀韩七的人,绝不是泛泛之辈,陈静元不敢大意,一打照面就鞠躬到底。 “陈靖元,你可知罪?” 永康微微抬头,侧目瞪向雍州府尹陈静元,冷声又道:“大天白日,朗朗乾坤,在你这雍州城外的官道上,却屡发贼寇抢劫过路商客事件,你玩忽职守该当何罪?” 卧槽! 玩忽职守? 你都喊出来了,还问人家该当何罪? 霍幼楠只觉脸上一红! 为永康的用词不当觉得羞愧不已。 陈静元也是心头一震,脸上的汗,已经直往脖子里灌。 “王爷明鉴!” 陈静元不敢抬头,狡辩道:“雍州城东十里外,已是泗州管辖的地界,下官不能越界插手啊!” “好一个不能越界插手!” 永康指着街口外面奋力疾书,揭露季允之犯罪事实的地方官们,又道:“如今犯官下属,他们都在那里检讨自省,本王又要行军赶路,依陈大人看,这如何是好?” 看来,这王爷是要甩包袱了? 陈静元心头一凛,稳稳神又道:“回王爷话,下官赶来之前,已经派人前去京都,故泗州之事,暂由下官兼管一些日子,待朝廷派人下来,下官再做交接就是!” 永康闻言,嘴角一扬。 “怎么?” 望着陈静元,轻蔑又道:“陈大人这又方便越界插手了?” “王爷之令,下官不敢不遵!” 陈静元讪笑着又道:“下官接到王爷命令,即刻赶了过来增援王爷,就怕季允之这个混蛋对王爷不敬!” 这些老官油子,圆滑得不是一般。 若要是跟这些人扯个明白,还真耗不起那个时间。 交给朝廷,那是再好不过了! 永康略一沉思,朗声又道:“边关军情紧急,本王行军要紧,着你查抄这些犯官家资,交户部入国库,在朝廷没作出安排之前,泗州行政暂由你代办一段时间!” “下官遵命!” 陈静元又是一揖到底。 望着那些埋头忙碌的地方官,永康冷声又道:“待本王写道折子,还有这些地方官们的供词,你立刻八百里加急送往五军都督府董庆堂大人处。” 说完,永康马上命人写好了奏折,火漆封口后交给陈静元。 这份折子,只要交给董庆堂,马上就会被皇帝老子看到。 要是走正常流程,说不定会被司礼监压下。 一般折子,由司礼监整理出来,再由内阁阅过后呈给大昌皇帝。 这个环节,永康信不过! …… 在前世,虽是兵王。 但也没有如此大规模杀人,所学都是军事技能和指挥作战而已。 算下来,这一战,也有一千多贼寇被杀掉。 这些贪官,终究由朝廷处置才合适。 嗜杀? 还真不是永康的本性,他还算不上是一个铁血将军,没有久经沙场的历练让自己冷酷到极点。 “嗜杀!非我本性。” 坐在车篷里的永康,盘腿闭眼,兀自起养神来。 霍幼楠望了狄芳一眼,小声道:“他还是怕了!” 狄芳点点头,沉声道:“又不是魔鬼,杀人哪有心安理得的?” “既然怕,那还敢上战场?” 霍幼楠又是嘟囔一句。 “上战场,那是为了更多人的平安,杀人,也是迫不得已!” 狄芳毕竟年长,对战争的理解,不单单是杀人这么简单。 “到底还是怕!” 霍幼楠悻悻一句,觉得自己的心理,要比永康强大多了。 一将功成万骨枯! 这是历朝历代总结下来是箴言。 慈不带兵,要是杀人都怕? 那注定成不了一个横刀立马、盖世无双的大将军的。 自己从小在镇国大将军府长大,对战场的理解,那就是杀人。 你若善念一闪的瞬间,你面前的敌人,就能在这一瞬间杀了你! 武力值爆棚的霍幼楠,对战场的理解,就是杀人,杀更多的敌人。 政治层面的事,她没考虑过,也无从去考虑。 “对杀人,我还真怕!” 突然,盘腿闭目在养神的永康,突然冒出一句。 “吆!” 霍幼楠转过头来,望着闭着眼睛的永康,又道:“自己承认自己怕了?” “嗯!” 永康没有睁眼,点点头又道:“承认自己怕,这有什么难的?” “我还以为,你煮熟的鸭子嘴还硬呢!” 霍幼楠撇撇嘴,轻蔑地回了一句。 永康依旧没有睁眼,缓缓说道:“之前,我连杀鸡都不敢看,既然为了大昌,为了父皇,为了万千黎民百姓,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再怕,我也要走下去!” “既然自己怕,那就别对我凶,你不敢干的,让我来替你干好了!” 霍幼楠终于抓住了机会,拿出了一个妻子该有的担当。 “为什么?” 永康嘴角一扬,反问一句。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啊!” 霍幼楠回答得理直气壮,毫无破绽。 “夫君?” 永康缓缓睁开眼睛,笑道:“既然是夫君,杀人的事,等到了雁门关,上了战场再说,眼下,你的夫君可是憋得慌啊……” 说着,永康身子向前一倾,就把霍幼楠压在车篷里…… 当着狄芳的面,霍幼楠又一次饱受了自己夫君的劲道。 当然,狄芳也未能保持看客的身份,被永康交换着轮番来过…… 在马车的颠簸中,低头整理衣衫的霍幼楠,幽幽说道:“平心而论,你害怕杀人,感到欣慰的应该是我!” “为何?” 把头还埋在狄芳怀里的永康,忽然转过脸就问。 霍幼楠缓缓抬头,望着一脸陶醉的狄芳,又对永康说道:“你本来就隐藏锋芒,藏得很深让人看不透,要是本性被得到释放,如果杀人如麻还无动于衷的话,那么你这个人也太可怕了,还好,你怕了,这说明你是个有血有肉的人……” 怕,就是一个正常人的表现。 说明这个人的心智和性情,还不属于残暴不仁之徒。 “你终于会想事了?” 永康笑了,目光带着赞许,夸了霍幼楠一句后,又道:“我还以为你真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一根筋呢!” “呸!” 这话,前半截好听,又半截却惹的霍幼楠怒道:“跟你这种阴险狡诈的家伙在一起,不留点心眼可不成,你不光是坑别人银子,还坑得别人连命都送掉了!” “啊……” 永康愕然,吃惊得张大了嘴,呆愣片刻又道:“那你倒是说说,我坑了谁的银子、又坑的谁送了命?” “这还用我说啊?” 霍幼楠一撇嘴,狠瞪永康一眼道:“你手里那几百万两银子,难道不是坑来的吗?” “哦!” 永康一脸狡黠,道:“那你说说,这些人的银子,哪一笔是干净的?我坑来用到正经地方,难道有错?” 说着,永康干脆坐了起来,放开揽着的狄芳,继续说道:“就说那些死了的人吧!三家粮商,贪官董良云,还有贪墨赈灾粮的蔡丰年那些官员,加上这些贼寇,还有这泗州府尹季允之,他们哪一个不该死?”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嘟囔道:“懒得理你!” 永康没有继续较劲,整理了一下身上革甲,回头道:“我骑一会马,路上不看着点,我还真不放心。” 看到永康钻出车篷,霍幼楠向狄芳说道:“二婶你看看,就这样的人,一句好话都没有!” 狄芳笑了笑,摇头道:“你指望一个伟岸丈夫,成天围着女人说情话?” “那倒不是!” 霍幼楠低着头,幽幽道:“但我总是琢磨不透他,有时候,他在别人面前怂得要死,真让人瞧不起他,但有时候,砍别人的脑袋时眼睛都不眨一下,冷血得令人后背发凉!” 狄芳挪了挪身子,挨着霍幼楠坐了,抚摸着霍幼楠的头发说道:“你我虽是长幼辈分,但又无血缘关系,有些话可以直说,王爷他就是藏拙不露,露早了,就那皇宫的环境,他能活到今天?” “这有什么?” 霍幼楠抬起头来,望着狄芳的脸说道:“难道他的那些兄长们,还会杀了他不成?最多,也就是欺负他寻个开心而已!” “你真傻呀?” 狄芳摇摇头,正色道:“皇子夺嫡,背后都是要命的手段,谁能明喊着要杀谁?你还小,人世的险恶,你还不懂,尤其是皇宫里面,各种争斗层出不穷……” 第273章 简直把账给算精了 晌午时分,才到粟县。 远远望见,粟县城门口,早有一群人等候。 由于多了上千步卒,这到达粟县的时间,要比原计划慢了两个时辰。 看到永康队伍近前,领头的之人先行跪了下来。 “粟县县令王怀义,参见镇北王,参见王妃!” “下官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十来个地方官员,齐齐跪倒在城门口,向马背上的永康行了跪礼。 这是什么节奏? 人刚到,这粟县就提前得知是镇北王要来? 原来,是昨天被打散的部分贼寇,趁着混乱逃离了泗州地界,把镇北王到了泗州的消息,传播得到处都是。 这些饱受匪患之苦的粟县官员,商量一番后,决定请求镇北王顺便帮他们剿匪。 本来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还真让王怀义给等着了。 “起来吧!” 永康面无表情,随意抬了抬手。 粟县县令王怀义抬起头来,拱手道:“下官听闻王爷到了泗州,想王爷北上,一定会经过粟县,故及早准备了酒菜为王爷王妃接风,还请王爷移驾城内!” 本来,永康是不想在粟县城内逗留。 原计划,从这西门进入,再出北门,到达北门外五里处的驿站扎营歇脚。 这粟县地方官出面,不免又得耽误一阵。 为了表示亲和力,永康还是在地方官员们的夹道欢迎下,来到县衙一侧的一处校场才下了马。 此时,校场上已经搭好了席棚,里面摆着长桌,长桌上已经摆上了茶水。 “王爷、王妃和眷属们,请进县衙歇息,部下们就在外面用饭吧!” “不了!” 永康握着马鞭的手背在身后,踱着步子来回走着,大致上扫视一番粟县街区,又道:“本王行程都是有计划的,城北驿站,已经给部队准备了饭食,本王就不惊扰地方官府和百姓了!” 说完,永康转身,准备上马就走。 “王爷留步啊!” 县令又在马前跪了下来! 这一跪,随行的十来个官员,也全都又跪了。 席棚前面的街口,忽然涌出一群人来,快步来到近前,跟在地方官员们的后面也跪了。 卧槽! 这几个意思? 一头雾水的永康,还没等发火训斥,王怀义苦着脸说道:“下官恳请王爷暂留一阵,近两年来,流寇四起,扰乱地方,抢劫商旅,百姓苦不堪言,听说王爷在泗州境内剿灭了韩七一伙,我粟县商户们,对王爷无不翘首企盼,希望借王爷神威,清除粟县境内的匪患……” “草民们恳请王爷留下……” 原来,跪在地方官身后的那些人,都是粟县境内的士绅富户。 卧槽! 这贼寇没拦住他,确让老百姓给挡了下来。 这一跪,让永康犯了难! 惊异之下,一连两个卧槽! 思怵一番,永康高声道:“本王率部在城北驿站扎营,你等要是有事,具体商议就去驿站找本王!” 说完,永康毫不犹疑,命令高祥指挥部队直奔北城门。 就在永康进了驿站卸甲扎营时,粟县县令王怀义,乘坐一顶小轿,带着地方官和粟县的士绅富户,又匆匆赶到了驿站。 富户们后面,跟着几十个挑担的民夫,送来了新宰的猪羊和鸡鸭。 各类菜蔬,也一筐筐地送了过来! “依王妃之见,此事如果是好?” 永康望着驿站外正赶过来的地方官和士绅富户们,居然向霍幼楠征求意见! “王爷,既然地方官和百姓,都有求于我们,依我看,还是把当地贼寇清剿干净再走!” 似乎对剿匪有着极大兴趣的霍幼楠,此刻表现得特别踊跃,极力劝说永康答应地方官员们的剿匪请求。 首先看来,这个王怀义,起码是正直清廉的。 一个县的府衙,最多也就二百兵丁。 剿匪,那是根本无济于事的! 就是地方士绅富户们,合起来组织一些乡勇民团,那也不是贼寇的对手。 永康挠挠头,摇头道:“留下来剿匪?根本不可能,这些小股贼寇,四处游击,用辎重车辆来引他们上钩,这压根就行不通了!” “难道贼寇,对这么多物资不眼红?” 霍幼楠还把希望,寄托在诱敌这一招上。 “他们眼红不起!” 永康摇摇头,又道:“用物资引诱韩七,那是韩七手下人马众多,自以为能抢得这批物资,而这些小股贼寇,压根就没有足够的人马来做这个打算,再说,这一招,已经暴露,再用,也不灵了!” “哪?” 霍幼楠神情灰暗下来,失望道:“如此说来,我们就没一点办法为地方做点事?” 让贼找贼? 忽然,永康一拍脑袋! “有了!” 说着,就把目光,投向驿站院子里搭军帐的那些步卒们。 这些步卒,被收编后,干起活来特别踊跃,生怕永康一时不快,会打发他们回家。 此时,王怀义带着的人一拨人,已经到了驿站。 永康让侍卫拦他们在外面先喝茶等候。 然后,立刻召集高祥他们开会议事。 最后,永康决定,让高祥和任元桥二人,把之前的府兵,暂时分成四个分队。 每个分队,再加入收编后的这些人进去。 这样一来,新收编的这一千余人,被混编到原府兵队里。 这样,每个分队,虎贲军和招募来的府兵占一半,新收编过来的韩七属下占一半。 这样一来,在每个分队的原虎贲军的带领下,私募来的府兵和新编人马,打起仗来就不会慌乱。 混编分队就这样定了后,永康吩咐道:“四个分队,一分队行军打头,辎重车辆跟中间,二分队押后,剩余两个分队,高祥,任元桥亲自带领一队,留在后面,方向保持一致,但两队人马分左右深入,地方这些小股贼寇定不会沿官道行动,你二人从左右行军,遇上就打,能收编的就收编,不能收编的……” 永康说到这里,刻意停顿了一下,看了看高祥和任元桥二人,沉声道:“我军不接受俘虏!” 这话! 在场的人都懂了,不能收编的那些,就地诛杀! 要是把不接受收编的这些贼寇,俘获了以后再交给地方官府处置,这样会大大增加剿匪成本,会更加拖延行军时间。 “敢问王爷,如何区别能收编和不能收编的贼寇?” 这一问,还真说明霍幼楠问到了点子上,而不是抬杠置气。 永康向霍幼楠投去欣赏的一瞥,笑道:“难得啊!王妃终于舍得动脑子了,这心生悔改的贼寇,就是能收编为我用的,反之,光想拿了盘缠路费不愿意跟我们走的,这些人日后定然会重操旧业,与其养虎为患,不如趁早正法以儆效尤!”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对永康这番铿锵有力的话,那可是心领神会。 “遵王爷令,属下明白!” 妥了,就这么办。 然后,永康唤来焦凯,向他点点头,然后什么也没说就扬了扬手。 焦凯也是点点头,带着自己带来的几个随从,转身就离开了驿站。 看到焦急离开,高祥心里明白! 被收编的这些步卒,说不定明天早上出发时,都已经变成了骑兵。 正在高祥想着事情的时候,霍幼楠又插嘴道:“王爷这样分兵,我认为会大大影响作战效率,这些新编过来的人马,跟在骑兵后面剿匪,你是想让他们跑断腿,还是想找个理由累死这些贼人?” 此言一出,高祥差点绷不住笑出声来,只是硬忍着,大嘴一咧就说道:“王妃多虑了,王爷的目的,就是借剿匪的机会,增加一次战前练兵,不然到了雁门关战场,我们私募的这五百人,还有新编的这上千人,如果没有经过血的洗礼,那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练兵? 让这些从未上过战场的人马,兵器沾沾人血,来一次生死历练? 懂了,霍幼楠懂了! 她的这夫君,简直就把账给算精了。 第274章 王妃都拉起皮条了 如此安排一番,干脆利落。 满怀期待的地方官们,这才千恩万谢之后,带着士绅富户们放心离去。 这些,都是在从粟县城里来驿站的路上,忽然想到的。 虽然麻烦颇多,但也让他清楚了一件事! 已经走了小一半的路了,往后的路,离皇城越来越远。 这山高皇帝远,一路上的贼寇,也就不会少的。 连年灾害,今年水灾又泛滥,民不聊生之下,被迫成寇的流民自然就多了。 泗州境内和粟县境内的这些,只是冰山一角。 实际上,不需要所有的府兵来保护他,抓住剿匪的这个机会练兵,倒是重中之重的事。 平时再好的操练办法,也没有这种实战有用,真刀实枪那才是血与火的洗礼! 如此下去,等到了雁门关前线,私募的那五百府兵,还有沿途收编来的这些人马,都将具备了作战的经验。 “王爷将才自带,很难想象王爷他之前是没带过队伍的人!” 霍青遗孀不禁感叹! 一个在深宫小院长大的皇子,居然对带兵打仗如此在行。 这很难和军事书籍的理论结合起来的应用,居然被九皇子用得如此娴熟。 狄芳也点头道:“王爷此举,不仅练了兵,而且维护了沿途百姓的长治久安!” 永康腼腆一笑,继而对高祥又道:“如何剿匪?这个你们自己看着办,反正,不能以我方的伤亡为代价,用什么法子你们自己掌握,如果遇到人马庞大的悍匪,也不必死磕,主要还是行军要紧……” “不过,你们任何一个人的命,都要比那些贼寇的命金贵百倍,这个账,你们自己算去吧!” 永康又补充一句。 高祥等人听了,心里无不感动万分! 这九皇子,对自己手下人的爱惜,那是不容置疑的。 选择了跟着九皇子,这辈子值了…… 如此安排,可以说是扫地式的布置。 官道有开路和押后的两支分队,就是遇上不长眼的贼寇打劫,那也不是什么事儿,顺手给灭了就是。 行军路线的左右翼,又有高祥和任元桥亲自带领的两支分队扫地式行军。 如果所经途中遇到贼寇,那当然是剿灭为主。 得到永康应允,王怀义带着地方官和士绅富户们已经离开驿站。 地方富户们所带来的各种肉类,又让府兵队伍美美吃了一顿。 “这下好了!” 晚饭后的霍幼楠,一脸兴奋道:“这一路不但打掉了各种贼寇,还地方百姓一片安宁,而且还补充了兵源,又收缴了贼寇积攒的银钱,我们怎么算都不亏本!” 就在大家为霍幼楠的话纷纷点头称赞时,永康却一脸严肃,正色道:“你前面说的几条都对,可这收缴贼寇积攒的银钱?我有些反对,难道我们剿匪,就是为了这些银子?” 此言一出,众人差点晕了。 尤其是霍幼楠,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嘴巴都忘了合拢! 这搞钱! 不就是你的拿手戏吗? 怎么? 这会又装起清高来了? 你本身就是从猴儿嘴里抢枣吃的货! 别人谈钱了,你又装起圣人来了? 无耻,真够无耻的! 啥事都让你干了,啥话也都让人说了! 合着别人就没正确过。 这都,什么人呐? 看到二人又起了讧,狄芳扶着婆婆霍老夫人去休息,没人再插嘴理这种说不清的官司。 大家都知道,霍幼楠早已按捺不住,就想参与剿匪,可被永康死死留在身边,让她恪守护卫之职。 左右卫,那可是不离王爷左右的! 但永康留下霍幼楠在身边,并不是完全为了保护他,而是为霍青遗孀的安全着想。 …… 粟县驿站的一夜休整,队伍又准备开拔。 早起的霍幼楠,为此一肚子怨气,在出屋子的时候,悻悻说道:“辎重车辆和眷属车辆,前后都有一支分队护在中间,我还是想跟高祥他们去剿匪!” 卧槽! 这又来了? 睡了一夜,又不死心了? 这一提剿匪,就浑身亢奋的霍幼楠,一改昨夜的温顺,又冲永康瞪起眼来。 “不行!” 永康一脸严肃,和昨夜在被窝里判若两人,冷着脸又道:“坚决不行,乖乖地给我待在老夫人身边去!” “两支分队一千人马,难道还保护不了我祖母?” 霍幼楠针锋相对,毫不退让,瞪着眼又道:“再说,祖母年纪虽大,但一般贼寇还近不了她身的,除非你们都阵亡了!” 面对霍幼楠的执拗,霍青遗孀直摇头! 狄芳也不好再说什么? 毕竟,队伍的指挥权,那可是在九皇子永康手里。 “我想参与剿匪,你们谁都拦不住我!” 说罢,霍幼楠就要集合那十六名右卫。 “你可给我想好了!” 面对霍幼楠的任性,永康傲然回头,冷声又道:“你若执意要求剿匪,那我也不拦着你,但到了雁门关前线,你别想参与任何军事行动,呆在军帐里烧茶吧!” 此言一出,霍幼楠秒怂。 不让参加任何军事行动? 那哪成? 这可比要她的命还难受! 她是明白的,除了这十六名右卫女眷,府兵将士们谁还能听她指挥? 急得心里就像猫抓的霍幼楠,被永康这一句直接给打了回去。 “你……” 面对这样的决定,霍幼楠狠跺一下脚,就退了回来狼一样盯着永康。 此时,天还没有完全亮透! 驿站周围的空地上,府兵们已经各自忙碌了起来。 驿站提供的早饭马上就好,连夜赶做的干粮,已经分发了下去。 就在此时,大地一阵震动。 一阵如惊雷滚动的马蹄声,随即就传了过来。 “王爷,恐怕有偷袭!” 尉迟剑脸上闪过一丝惊异,马上就让左卫做好战斗准备。 “不用惊慌!” 永康摇摇头,笑道:“你们赶快组织人手,出去迎迎,说不定是焦监军回来了!” 焦凯? 在场的人一愣,这才发现,焦凯还真没在场。 “哦!” 霍幼楠貌似明白了,转过脸来,刻薄说道:“你不会是让焦凯那完货,给你强抢民女去了吧?” 卧槽! 这什么话呀? 堂堂镇北王妃,天天把醋劲挂在嘴上! 能不能长点脑子? 合着圣上钦点的军资监军,就是为镇北王找女人的? 还果然是焦凯! 在府兵们惊愣的眼神里,焦凯一马当先跑在前面。 只见他带着五六十人,赶着上千匹军马涌进了驿站的院子。 这些军马都备着马鞍,马背上都驮着装满了东西的口袋。 只有永康脸上没有丝毫的惊异,只是微微颔首,向焦凯投去赞许的目光。 “王爷,小的回来了!” 风尘仆仆的焦凯,顾不上擦一把脸上的汗,跳下马来就向永康行礼。 “快去歇息,吃完早饭就出发,剩下的事让他们去做!” 永康摆摆手,随即喊来高祥,又道:“卸下马驮的物资,给步卒们把战马分发下去,多出来的马匹,拴在辎重车后面跟着路上替换用!” 高祥咧嘴一笑,笑的是比哭还难看。 这从天而降的军马,足以让新收编的那些步卒全部有战马使用。 众人看到这么多的军马和物资,霎时就乐得合不拢嘴,纷纷跑过去帮忙,只有一脸疲惫的焦凯,接过春芬递过来的一碗热茶,扬起脖子就直往肚子里猛灌。 “哎!” 霍幼楠悄无声息地过来,拿胳膊肘碰了碰永康,低声说道:“看不出来,焦家那废柴还真有些能耐,你别光顾着自己快乐了,也该替他想想了?” “光顾自己快乐?” 永康转过脸来,狐疑道:“我光顾自己什么了?” “瞧你那傻样!” 霍幼楠狠剜永康一眼,向春芬那边呶呶嘴,小声说道:“这行军路上可没青楼逛,焦家那小子肯定憋屈坏了,把那个,赏给他不就得了?” 看到帮春芬烧茶的兰慧,永康秒懂霍幼楠刚才的意思。 卧槽! 你不是对逛青楼深恶痛绝的吗? 怎么? 这又替焦凯拉起皮条来了? 第275章 蹊跷失踪 被霍幼楠如此一说,永康心里一动。 但又想,兰慧虽然是个婢女,但也要让人家同意才是。 看到焦凯正牛饮一样喝着茶汤,永康走了过去,向春芬说道:“焦监军辛苦一夜,路上得好好休息才是,就不骑马了,你去春桃和紫芸的马车里挤挤,让焦监军坐你的马车得了。” 话挑明了,让焦凯上马车休息,和兰慧坐一辆马车。 兰慧哪能不懂永康的意思? 她抬头看了看永康,又瞅了瞅焦凯,忙向永康答道:“请王爷放心,奴婢会照顾好焦大人的!” “如此更好!” 永康浅浅一笑,又道:“这一路,焦监军也够辛苦的,身边有个服侍的人也好一些。” 听到永康的安排,焦凯差一点把一口热茶汤给喷出来! 看着兰慧结实的身板,焦凯心里一阵发怵。 大长腿倒是大长腿! 可那腿根也真够粗的啊! 这要是发起劲来,哪是他能消受得住的? 得了! 别挑三拣四的,行军路上,有女人就不错了! 起码,脸贴在那饱满的胸脯上,那也香的不得了啊! 俗话说,从军三年,老母猪赛貂蝉! 这兰慧虽然没有貂蝉的美貌,但那也是活生生的香艳人儿,好歹也是宫里出来的,总比乡村野店的蒲柳之姿强多了。 “谢王爷恩典!” 满脸欢喜的焦凯,喜滋滋地向永康道谢。 “嗯!” 永康点点头,扬手道:“歇着去吧!” 想到女人,又想到这收编过来的近一千五百名新兵,永康突然眉头一皱。 此时,天色大亮。 望着被分配了战马,神情亢奋的这些新兵们,永康突然上前几步,登上一辆马车的车辕,环视一番后,高声吼道:“都听好了,本王宣布一条军令,沿途不得滋扰百姓,不得奸淫女人,违令者,斩!” 此令一出,满场哗然! 新兵人群中,有人立刻高喊:“请问王爷,敌人的妻女被我们俘虏了后,也不可以睡她们吗?” 永康眉头一挑,怒吼道:“就是上了战场,俘虏了北凉人的妻女,可杀她们,但不可奸淫,违令者,定斩不饶!” “这是为何?” 有人立刻又问。 永康扫视一圈所有府兵,高声又道:“我们是虎狼之师,不是畜生之流,对敌人绝不手软,可杀她们,也可奴役她们,就是不能奸淫任何女人!” 战火一起,遭殃的首先是百姓。 烧杀抢掠那是无处不在,奸淫战败方辖下的女人,那更是层出不穷的事情。 随着队伍的壮大,永康怕的,也就是这个。 满脸杀气的高祥,怒目圆睁,目光扫向所有兵士的脸,高吼道:“王爷的军令,都听清楚了没有?” “听清楚了……” 驿站院内外,又是一片山呼! 这条不可奸淫女人的禁令,不觉让霍幼楠心头一震,和狄芳对视一眼,呡嘴笑了。 …… 继续行军期间,高祥他们也屡有斩获。 虽然是小股的贼寇,剿灭起来毫不费力,但对于沿途百姓来说,那可是回归了一片安宁。 只有霍幼楠闷闷不乐,大队人马行走的官道,就是有贼寇出没,那也不敢在这样的队伍面前炸刺。 所以,主力部队还是一路畅通无阻,几乎没遇上任何不正常的现象。 就在队伍埋锅做饭,进行小憩的时候,前方探路回来的上官元英,向永康禀道:“王爷,前面五里外,有二十来人带有兵器,不像民夫,也不像地方衙门的兵丁,似有贼寇的嫌疑!” “哦!” 永康思怵片刻,又道:“贼寇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要是贼寇,他们也要探路侦查后才出动,我们这么大队人马,要是贼寇,早都躲远了,哪还敢明着出现在官道附近?” “那让我去盘问一下?” 一听有情况,霍幼楠就按捺不住了,跳起来征求永康意见。 “可以!” 永康这次答应得干脆利落,撇了一眼霍幼楠激动不已的脸,说道:“你的武艺,那不成任何问题,自身的安全我倒也放心,但凡事要三思,不能莽撞行事,如果是维护地方治安的民团,也没必要仗着官兵的身份去吓唬人家。” “这个我懂!” 霍幼楠点点头,向永康保证道:“我知道军纪的,绝对不会惊扰地方百姓,只是为了行军安全,盘问一下形迹可疑之人而已!” 得到永康允许,霍幼楠一挥手,十六名右卫立即集合起来,跨上马就跟着霍幼楠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半个时辰过去,火头军的饭食都已煮好,但还不见霍幼楠归来。 不好! 这不正常,来回路程,最多也就是十里地。 右卫都是弓马娴熟之人,这些路程,也就是两炷香的功夫而已。 “上官,带两人速去探明情况!” 永康心里不安起来,马上让上官元英再去查探情况。 不一刻,跟随上官元英去查探的两名侍卫满头大汗回来,上气不接下气地急道:“禀王爷,前方十里范围,不见任何人影,别说贼寇,就王妃带的右卫们都也渺无音讯,上官又扩大范围寻找王妃她们,让小的们先回来报信!” “什么?” 永康一下子就懵了,惊叫道:“十七匹马和人,怎会说不见就不见?” 哪怕方才所说的那二十几人,都是悍匪的话,就凭霍幼楠的身手,那也不是轻易就被俘虏的。 再说,还有一十六名训练有素的霍家女眷,何况她们还带有长枪。 要是发生敌情,情况再是紧急,放一枪的机会还是有的。 这加上霍幼楠,一十七个全副武装的人不说,就那一十七匹战马,目标也不会小,哪能看不到任何踪影? “王爷莫慌!” 霍青遗孀走了过来,向永康宽心道:“幼楠性子野,得此机会,说不定放大了盘查范围,跑远了些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话在理,但永康还是安不下心来。 “所有人抓紧时间用饭!” 既然饭食已熟,让府兵和运输物资的民夫们先用饭再说。 又是半柱香时间的焦急等待,前去扩大查探范围的上官元英也没回来。 不好! 绝对是出了事! 这下,永康拿定主意,向狄芳道:“你照看好老夫人,我带左卫去找王妃她们!” “王爷,就让狄芳一起跟你去,多个人就多个帮手!” 霍青遗孀摆摆手,意思是这么多府兵在旁边,还是让狄芳跟永康一起去。 “不用了!” 永康摇头,表示有这些右卫就足够了。 眼下要紧的是找人,不是战斗力的问题,反正这事透着古怪,里面蹊跷不少。 “曹豹,佟元听令!” 永康向打头的曹豹,还有押后的佟元命令道:“我去寻找王妃她们,行军路线不变,你二人不可擅离队伍半步,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保护好霍老夫人,保护好车辆和物资!” “王爷不可大意!” 曹豹看了看永康身边的十来名侍卫,急道:“还是带上二百弟兄们,做到万无一失,反正咱这边不是还有一千兵力吗?保护物资足够了!” “休要废话,按我说的去做!” 永康一摆手,立刻翻身上马,带着公羊毅所领的左卫,打马狂奔而去…… 第276章 口技诱敌,雷霆出击 曹豹、佟元二人,丝毫不敢怠慢。 府兵们草草用过饭,立刻动身就按照原计划的路线赶路。 谨慎起见,曹豹抽调了一百精兵,护在霍青遗孀的马车两侧。 坐在马车里的狄芳和霍青遗孀,此时也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不可能是霍幼楠擅自脱离路线,自作主张去剿匪过一把作战的瘾。 “娘!” 狄芳犹豫一阵,说道:“不会是幼楠为了剿灭一些小股贼寇,不觉间走远了?” “但愿如此!” 霍青遗孀摇摇头,担忧道:“如是那样也好,无非就是违反了军纪,九皇子也不可能拿自己的夫人杖责树威,就怕有我们意料不到的事情发生,要是那样,后果真不堪设想!” 这话没错,霍幼楠要是贪功冒进,像高祥他们那样在官道左右的辖区刻意剿匪,无非就是犯了军纪而已。 永康作为夫君,也只能象征性地处罚一下,说不定臭骂一顿了事。 但要不是这种情况,那才可怕! 想想,一十七匹马和人,全副武装且身手不凡,就这样凭空消失了? 这才可怕! 还真让人后背冒冷汗,这样古怪的事,居然没一丝头绪可判断。 再说永康,带着左卫一路打马狂奔。 顺着官道径直赶了六七里路时,这才看到无功而返的上官元英,正策马向回路折返而来。 片刻间,上官元英来到近前。 “禀王爷,官道前二十里处,一路不见王妃她们的踪影!” 上官元英的话,让永康心头大震! 傻妞! 你不会是贪玩,故意藏起来了吧? 可不带这样的哈! 这样一点都不好玩,想必你也不会幼稚到这种程度。 永康勒住马头,仔细察视了一番周围的地形。 “返回二里地看看?” 突然,永康下定决心,折转马头,急返二里地后下马。 这一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几乎都是荒漠和沟壑。 这地方绿地也极少,也不见有牧人出现。 终于,在离开官道的一片荒滩上,有人停留过的痕迹。 打碎了的碗渣,还有凌乱的脚步,隐约也看到一些马蹄的痕迹。 但眺目远望,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嶙峋怪石和被风化了千年的土堑壕沟。 “搜!” 永康拧起了眉头,翻身上马,就向远处的风化岩地带赶了过去。 果然没错,在行了不到五里地时,地上碎石少了,沙土多了起来,一行杂乱的马蹄因和人的脚印,忽隐忽现地出现在沙土上。 永康打马冲上了一处土丘,向四处查看一番,指着前面的一条峡谷,沉声说道:“进峡谷,做好战斗准备!” 公羊毅从背上取下长枪,低声向左卫们说道:“枪弹上膛,保险不要打开!” 霎时间,左卫们子弹上膛,然后把长枪又背在背上,抽出腰间的银龙斩握在手里,立刻打马就向不远处的一道峡谷冲了过去。 峡谷弯弯曲曲,两边都是石林耸立。 这里干旱少雨,所谓的峡谷,就是一条干涸了多年的河谷。 峡谷不短,拐来拐去足有五六里地,才看到出口外的景象。 临近出口的地方,峡谷两侧的地上,长着一些杂草。 有草出现,就离水源不远。 有水源的地方,就有人烟。 果然,跑在最前面的永康,从峡谷出口看到,一里地外,有一条蜿蜒向东的溪流,在阳光的照射下就像一条银蛇崎岖而行。 “王爷快看!” 随着上官元英的一声惊呼,顺着他所指的方向,大家看到,靠近峡谷出口的右侧,风化岩自然形成的一片洞穴处,似乎有青烟袅袅升起。 “下马!” 永康跳下马来,低声道:“留一人看护马匹,以防打草惊蛇,我们徒步摸过去!” “王爷,你跟后边,我打头!” 公羊毅一闪身,就插在永康前面,把永康护在身后。 “退后!” 永康沉声怒斥,又闪身走在公羊毅前面,低声又道:“尽量不要弄出声响,都跟我摸上去!” 见永康如此发怒,侍卫们相互对视一眼,然后点点头不再抢先半步。 一行人顺着峡谷出口右侧,紧贴着山岩猫下腰来,向半里地外的风化洞区域摸了过去。 三百步,两百步,一百步,五十步! 离那片风化岩的洞穴五十步处,最前面的永康蹲了下来,把耳朵紧贴在岩壁上。 隐约间,有杂乱的声音,从那片风化岩的洞穴处传了过来。 但他们所在的地方,就是抬起头来,也看不到洞口的情况。 永康转身,向上官元英打了个手势。 上官元英躬身上前,和永康比画了一阵手势,然后猫腰向洞口对面摸了过去。 “你俩跟上,见机行事!” 永康又低声让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跟过去协助上官元英。 离洞穴不足二十步远,上官元英找了一处能隐藏的土坎,蹲了下来,又伸长了脖子,向那片洞穴处观望了片刻。 前去协助的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又隐身在上官元英身后的两侧位置。 突然,一声尖锐的鹰叫,从上官元英瘪着的嘴里发了出来。 紧接着,一阵野兔拼命挣扎的惨叫声,又在上官元英用一根手指压着舌头的嘴里发了出来。 鹰的长鸣声,野兔绝望的惨叫声,交织在一起,在上官元英藏身的地方彼此起伏着。 这时候,那片风化岩的洞穴处,闪出了两个手提木棍的男子。 二人出了洞穴后,抬头向天空看来看,又向四周瞅个不停。 “奇怪!” 其中一人用木棍指着远处,自语道:“明明是老鹰抓住了野兔的声音,咋就看不到身影呢?” “说不定,这会老鹰正摁着兔子啄眼睛吃呢,哪会这么快就抓了兔子飞走?” 另外一人,低着头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搜寻起来。 又是一声野兔短暂的惨叫传了出来! “那边!” 一名男子竖起耳朵,听了片刻,指着上官元英藏身的地方,又道“快,别让鹰给吃光了,捡回去烤了吃,今天吃烤兔,睡女人,就当过年了!” 二人拿着棍子,一阵狂笑后,就向上官元英藏身的地方冲了过来。 就在这一瞬间,野兔是没看到。 二人的脖子,同时被一双大手,从咽喉处捏得大张着嘴发不出声来。 “注意警戒!” 永康低吼一声,猫着腰就蹿到了上官元英这边。 望着被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捏着迸出了眼泪的两个男子,永康压低了声音,冷冷说道:“你二人可听好了,给老子不准出声,老子问什么?你们点头或者摇头就是!” 公羊毅和尉迟剑同时松开了手,又把腰里的佩刀,抽出来架在这二人的脖子上。 “给老子听好了,你们是不是抓了一十七个女人?” 永康话刚出口,惊恐万分的二人齐齐点头。 “她们都被你们杀了?” 二人浑身一阵哆嗦,随即就把头摇得就像拨浪鼓一样。 “这么说,她们都被你们关起来了?” 二人又是一阵点头。 “吁!” 知道霍幼楠们还活着,永康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那些马,都被你们藏在那些洞穴里了?” 二人又是一阵点头。 “给老子老实交代,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看这些人的穿着,还真判读不出来身份。 只见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颜色款式像是囚犯,但又后背上却没有“囚”字。 反正,这种深咖色的粗布衣裤,又不像是老百姓穿的寻常衣物。 还是公羊毅经验丰富,低声问道:“你们是犯了事,被罚了苦役的河工?” 这一问,二人一怔,然后惊恐地点了点头。 “你们一共有多少人?” 知道了这些人的身份,永康又问起人数来。 其中一人伸出双手,抖抖索索地报了数。 “二十七人?” 永康看到该人两手伸出的指头,便又是一问。 二人同时,把头又点得就像鸡啄米。 好了! 有这些就够了! 永康缓缓站了起来,向公羊毅使了个眼色,低声道:“别弄脏了那身衣服,扒下来还有用。” “喀嚓……” 永康的话刚落,公羊毅和尉迟剑,瞬间就扭断了二人的脖子。 然后,上官元英上前,飞快地把二人身上的衣服给扒了个精光。 第277章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永康三下五除二,就换上了河工衣服。 随着衣服的上身,一股酸臭味道就直钻鼻孔。 永康强忍着恶心,低声道:“公羊跟我进去,其余人,守住洞口两侧,没有我的命令,不可轻举妄动!” 望着和永康一样,换上了河工衣服的公羊毅,尉迟剑急道:“王爷!此地危险,还是让我和公羊侍卫长进去,你守在外面就成了!” 永康摇摇头,低声怒道:“都给我闭嘴,王妃还在他们手上,万一惊动了这些人,后果不堪设想!” “王爷,要么再让上官骗出来两个,扒了衣服换上,我们就能有四个人混进去,这样把握也大一点?” 公羊毅也不敢让永康涉险,硬起头皮就建议让上官元英想办法,再学个什么叫? 从而再骗两个贼人出洞。 这样,能混进去四人和对方拼杀,也比他和永康二人进去要把握大多了。 永康转头,冷冷说道:“你们这是在浪费时间!” 说完,永康捡起地上的棍子,握在手里就向洞穴处走去。 公羊毅不敢滞后,一挥手,带着其他人就紧跟了上来。 到了洞穴所在,其余的人迅速散开,隐身在其中一口最大洞穴的外面两侧。 在进入洞穴的一刹那,公羊毅抢在永康前面,把永康挡在身后,然后低下头来,小心翼翼地向洞穴深处走去。 洞穴不是很深,进去后,里面的光线暗了下来,拐了个弯后,眼前顿时一亮。 原来,这处洞穴,后面也是通的,而且要比进入的洞口处还要宽大。 洞口外面,拴着霍幼楠她们的马。 “捡着兔子啦?” 洞口一侧,忽然有人发问。 永康闻声,心头一震! 这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儿听过? “你他娘的哑巴了?” 问话者,见无人回答,立刻怒斥。 永康猛然抬头,发现这洞穴后面出口的一侧,又是一处穴居之处,里面摆有做工粗糙的简单桌椅,而且还套着不少的小洞穴。 更令人吃惊的是,右卫一十七人,全部被五花大绑在一排用来遮挡洞口的木栅栏上。 而且,她们的嘴里,还被塞上了破布。 更令人喷火的是,唯独霍幼楠,被捆绑在一张粗笨的椅子靠背上坐着。 当永康抬头,和问话者四目相撞时,不由得惊愣当场! “董玉书,是你?” “久违了,九殿下!” 几乎,二人在同一时刻,齐声喊出了对方的名字。 “你不是被罚苦役,去修筑河堤了吗?” 永康傲然挺身,望着坐在桌后的董玉书。 董玉书嘴角一拧,也冷声说道:“天意啊!没想到,这老天还真他妈的开眼,居然让老子遇上了你们这对狗男女!” “是个男人的话,就把霍幼楠放了,有何招数,就冲本殿下来就是!” 永康一脸不屑,轻蔑地看着董玉书那张已经变得粗粝不堪的脸。 曾经丰神俊面的董公子,此时,就是一个粗糙不堪的苦役。 头发散乱不说,身上衣物,也是破烂不已。 只有眼神,带着一丝阴毒狠辣! 董玉书站了起来,盯着永康的脸,阴阴说道:“赵永康,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再耍你九皇子的威风,老子既然从工地上逃出来落草为寇,也就没把你们赵家放在眼里,今天,老子要当着你这窝囊废的面,奸你的妻子,杀你的属下,然后点你天灯好给我爹报仇!” 永康根本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地方,会遇上董玉书。 而且,还是以这种形式见面。 自从他斩了粮商孙庭桂,又砍了孙庭桂保护伞大理寺丞董良云,然后抄没董良云的家产充公,又把董玉书这些家人贬为奴籍,女人充当官妓,董氏男丁全都发配苦役后,就再也没听到过董氏一族的任何音讯。 永康昂首挺胸,朗声说道:“你爹罪恶滔天,死有余辜,没诛你董氏三族,就算本殿下已经法外开恩了,没想到你不思悔改,居然当了打家劫舍的强盗贼寇,这圣贤书,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哈哈哈……” 董玉书突然仰头一阵狂笑,骂道:“赵永康,别他娘的在这里人五人六,你给老子听好了,别在老子面前摆你的皇子谱,在老子眼里,你依旧是个百无一用的窝囊废!” “放了霍幼楠,本殿下留你个全尸!” 永康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事,想从怀里掏那把短枪的念头,暂时也放弃了。 因为,董玉书虽然是个读书人,但他的骑射功夫也不错,就怕他突然向霍幼楠动手。 果然,董玉书横出一步,站在霍幼楠身后,淫邪地盯着霍幼楠被绳子勒得快要爆炸的胸脯,阴阴说道:“既然你们落到老子的手里,那就认命吧!下一世转世投胎,别再做个窝囊废!” “混蛋!” 被董玉书一把扯掉了嘴里塞着的破布,霍幼楠第一反应就大骂道:“你父亲的罪孽,那是该受到王法的制裁,我没想到,董公子也居然变得这么下流无耻,亏你枉读那么多的圣贤书!” 面对董玉书,心情最复杂的就数霍幼楠了。 说实话,在永康出现之前,董玉书一直是霍幼楠心仪的男人。 英俊、博学,而且还能骑善射。 加上董玉书一直在追求霍幼楠,这就让霍幼楠芳心暗许。 直到永康出现,霍幼楠这才明白,她的终身大事,由不了她自己,更由不了镇国大将军府的霍家。 她的命运,早已被皇权定了。 尽管她当初是何等的绝望和悲观,这都无济于事,丝毫撼动不了命运的安排。 看到霍幼楠被绑得就像一只粽子,永康更不明白,再是董玉书文武双全,但那也不是霍幼楠的对手。 除非,是霍幼楠愿意? 但,这也没必要啊! 这个推测,也是完全说不通的! “莫怕,有我在,这个畜生他不敢动你一根汗毛的!” 面对霍幼楠气急败坏的愤怒,永康只好先安慰一下,让霍幼楠情绪稳定一些,然后引开董玉书的视线,好让他一击得逞。 “呵呵!” 站在霍幼楠身后的董玉书,轻蔑一笑,嘲讽道:“别他娘的在老子面前秀恩爱了,你现在要是跪下来求饶,说不定老子还会放你这窝囊废一马,留下霍小姐给老子当压寨夫人,老子放你这个窝囊废一马,让你滚回你的皇城去!” “但要是惹怒了老子,老子不但先奸了这个贱人,然后把她赏赐给我那些弟兄们,也让他们享受享受镇国大将军府上霍家大小姐的味道!然后老子剥了你的皮,用它做一面鼓来敲!” “明着告诉你吧!老子本来是想着在万川郡的地盘上捞一票,不料有官兵在那一带剿匪,老子就打消了念头回大本营,这谁曾想到,居然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会碰上大小姐。” 得意忘形的董玉书,直接给永康讲起了故事。 原来,这董玉书打算打劫地方富户的时候,正赶上高祥在那一带剿匪,这就悄悄溜了回来。 巧的是,他在回老窝的路上,遇到了前来盘查他们的霍幼楠。 “我也大方一次!” 永康皱皱眉头,盯着董玉书,冷声又道:“放了她们,本殿下也绕过你这次,以后是死是活,那就看你的造化了!” 这是退让了? 只要董玉书放了霍幼楠,永康就会放董玉书一马? “没看出来,你这个窝囊废,什么时候也变得硬气了起来?” 董玉书一脸惊诧,他没想到,这个窝囊废九皇子子,居然不畏惧这样的场面。 反正,从他的脸上,已经看不到曾经的那种窝囊样了。 自从第一次见到九皇子,就让他很没面子,之后,又是各种套路,让他吃亏不少。 眼下,自己已经是家破人亡,这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不杀九皇子,他死不瞑目! “知道吧?” 董玉书傲然看向永康,冷冷又道:“算你命大,居然带兵出城了,可惜那场大火没烧死你这个窝囊废!” “啊?” 这下,轮到永康吃惊了。 “那场火,是你放的?” 明白了,和霍青遗孀汇合后,他才得知自己的王府,已经被一把大火烧了! 但他万没有想到,烧他王府的,居然是这个蓄意找他报仇的董玉书? “当然是老子让人放的,他们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只有烧了你的狗窝!” 董玉书恨得牙痒,也恨放火的人的愚蠢,人都出城了,烧个空宅顶屁用! 第278章 单挑 王府被烧,真相大白。 看来,董玉书在皇城,还有一些同伙。 如果没有那些利益集团的人暗中照顾,他不可能顺利地逃脱苦役之地。 那些吃过永康大亏的公子党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只是不敢明面上和一个皇子较劲。 自诩京都第一公子的李显,自命不凡又飞扬跋扈的夏墨池。 这些人,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他们地位显赫,仗着家里的权势为所欲为! 但在皇子面前来比,他们的显赫,那就是一根毛线! 此时,霍幼楠羞愤不已,对董玉书的蜕变,已经是失望至极。 她之前心仪不已的美男子,此时脏话成章,并且下流至极! 如果董玉书没有这些轻薄之词,只是寻仇的话,她还能继续高看董玉书一眼。 而眼前的董玉书,已经让她觉得恶心! “拿开你的脏手!” 怒不可遏的霍幼楠,就像被火烫着了一样,要不是被绳子捆绑在椅子上,保准会蹦起来的。 董玉书的一只手,已经摸上了霍幼楠那张羞愤的通红的脸。 霍幼楠使劲一偏头,躲开了董玉书摸向她脸蛋的手。 “有本事,你就放开我,看我不剁了你这个狗杂碎!” 霍幼楠的愤怒,已经到了极点。 “还给老子嘴硬啊!” 董玉书淫邪地一笑,斜瞥眼前不足十步远的永康,挑衅道:“就凭你这个窝囊废,也敢跟老子叫板?” “人渣就是人渣,本殿下虽然窝囊,但不渣!” 永康轻蔑一笑,压根就没把凶神恶煞的董玉书放在眼里。 “好啊!” 董玉书面颊一抖,自尊心貌似受到了打击,阴阴一笑,道:“你不就有个当皇帝的爹吗?除了这个,你哪里比我强?” 永康摇摇头,轻瞥董玉书一眼,口气满是不屑,说道:“本殿下什么都比你这个杂碎强,起码,本殿下不为难女人!” 这一下,彻底激怒了董玉书。 董玉书一脚踢翻了眼前的桌子,身后的喽啰们呼啦啦拥了上来,把永康和公羊毅团团围在中间。 永康扫视了一圈董玉书的这些喽啰们,然后把目光投向董玉书,轻蔑说道:“一群乌合之众,本殿下正眼都懒得看他们,要说群殴,本殿下有的是大军,但收拾你这种杂碎,本殿下一个就够了,姓董的,你不是文武双全吗?当初不是还要教本殿下射箭吗?今天,本殿下就和你单挑,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胆子?” “如何个单挑法?” 话一出口,董玉书都感到意外! 吃惊之下,迫不及待又道:“输赢是如何来定?” 也就是这一问,彻底暴露了董玉书内心深处的自卑和胆怯。 和一个堂堂皇子较劲,光有勇气那是不行的。 高傲和自负,只能让自己的无知暴露得更加彻底一些。 “就比射技,百步为限,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赢了,当然你就成死人了,相反也是一样!” 此言一出,公羊毅大惊,急道:“王爷不可!” 就连霍幼楠,也惊呼道:“我不同意,要比,也是我和他比,你一边呆着去!” 和董玉书单挑,那无异于找死! 董玉书不但文采飞扬,而且武艺也不差,尤其马上骑射的功夫更是一流! “哼!” 不料,董玉书听了这个条件,冷哼一声,咬牙说道:“我要是输了,那当然是死了,但我赢了,照样被通缉处死,总之,我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不过,在临死前,给你这个窝囊废戴一顶绿帽子,好让老子享受一番再死,那也快哉!” 董玉书此言一出,永康眼里杀机迸溅! “就凭你对王妃的不敬和亵渎,本殿下会让你死得不是很体面!” 说完,永康双手一摆,向围着他的那些喽啰们吼道:“滚开!” 这一声怒吼,居然让围着他的那些喽啰们心生胆寒,情不自禁地让开一条道来。 永康昂首挺胸,径直走出洞穴,背着双手站在洞穴外面的空地上。 “把这些人都给老子看好了!” 董玉书拽过一把硬弓,向自己的喽啰们大吼一声,然后大踏步出了洞穴,在离永康一百步的地方站定。 “拿出你的弓箭来!” 董玉书看到两手空空的永康,冷傲的脸上浮起一丝邪笑。 永康站在那里巍峨不动,摇头道:“杀你这种货色,不值得本殿下拿弓箭,有这个就够了!” 话音刚落,永康手里多了一把短枪。 董玉书的目光,盯着永康手里的物件儿,一脸鄙夷地又道:“老子忘了,你是拉不开弓的,哈哈哈……” 一阵狂笑过后,董玉书面色骤变,以极快的速度弯弓搭箭,一张硬弓拉得满弦,对准了百步之外的永康。 这套动作,行云流水,可真是漂亮! 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只见永康伸直了手臂,食指一扣短枪扳机! “嗖……” “呯……” 羽箭的破空之声,子弹的呼啸声同时响起。 与此同时,那些被捆绑在木栅栏上的右卫们,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与之相反的是,除了留在洞穴里面,看守霍幼楠和公羊毅的成十名喽啰外,剩余的成十个观战的喽啰们,顿时欢呼不已…… 如果这个九皇子,被老大一箭射死,那这十几个女人,就成了他们享乐的玩物。 苦役的生活,让他们的心理变得极度扭曲。 面对这一十七个如花似玉的美女,这些人亢奋得就像一头头发情的公牛。 突然,几乎所有的人都大惊失色,都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不知所措! 永康垂着双手,面带微笑,目光平视着百步之遥的董玉书,就像在欣赏一头被他击中后濒死挣扎的猎物。 此时的董玉书,手里的一张硬弓已经掉落在地,一股红中带白的人血混合物,从眉心一个核桃大的血洞里狂喷而出! 轰! 一眨眼间,董玉书直挺挺的仰面向后倒去。 再看永康,面带着神秘的微笑,抬起手来,把那只短枪举在眼前,对着枪口轻轻吹了口气。 一切显得是那么的悠闲自得,丝毫不像是刚才经历了一场生死赌局! 那把青烟从枪口散尽的短枪,又被永康揣进了怀里。 他身后一丈开外的地上,插着一支足有二尺来长的鹅毛羽箭。 “王爷……” 一声惊呼之下,公羊毅和霍幼楠二人,几乎同时从洞穴里冲了出来。 二人手里的银亮的长刀上,还在滴着殷红的人血。 那十几名呆立在地的喽啰们,霎时就被顷刻间冲了出来的左卫们围了个严实。 不用说,就在董玉书和永康出了洞穴的时候,公羊毅突然出手,一口气杀掉了看守他和霍幼楠的那成十名喽啰! 丝毫不用怀疑,公羊毅的战斗力,在这些乌合之众面前,就如切菜一样自如。 从洞穴那头摸了进来的上官元英,发现情况不对时,早已做好了安排,只等机会一到,就率领其他侍卫们冲了进来。 左卫们立刻动手,割断了绳子,把右卫们从木栅栏上解救了下来。 “呸!” 看到董玉书已死,霍幼楠冲着地上吐了口唾沫,然后向永康幽幽说道:“你没伤着吧?” “就凭他?” 永康摇头,笑道:“我有那么差吗?” “吓死我了!” 羞愤不已的霍幼楠,懊恼地向右卫们招招手,列队低头,在永康面前站成一排。 永康抬头看了看天,淡淡道:“时候不早了,归队赶路!” “王爷,这些人如何处置?” 看到永康转身就走,公羊毅急忙请示。 永康头也没回,淡淡又道:“污言秽语辱我妻子,杀无赦!” 在左卫们虎狼一样的砍杀中,右卫们取了各自的马,跟在永康身后就疾驰而去…… 第279章 云泥之别,高下立见 归队途中,一路无语。 马蹄疾奔,尘土飞扬。 最终,还是霍幼楠绷不住了! “我上那狗贼的当了!” 霍幼楠打快了马,和永康平齐后,红着脸就是一句。 “哦!” 永康一咧嘴,笑道:“你如此精明,怎会上那厮下的套来?” “我带人前去盘查,不料发现那些人居然是董玉书们,因为是他,我便未加提防,正好口干舌燥,喝了他们给的水解渴,不料,那水里是被下了药的,这就……” 霍幼楠越说声音越小,到最后,几乎小得听不出来说了些什么? 永康是听明白了! 已经落草为寇的董玉书,在被高祥们惊散后,本来打算回到盘踞的老窝躲一段风声的,不料意外碰到霍幼楠,这拿出下了药的水让她们解渴,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然这一小股贼寇被尽数诛杀,但霍幼楠的情绪还是一直很低落。 看来,董玉书的蜕变和命运的结局,对她的打击很大。 她一直瞧不上眼的九皇子,今天的这份担当,让她更是惭愧不已。 “没事,你也不必自责!” 永康笑了笑,淡淡又道:“凡事留个心眼,不能把人或者这个世道想得太好!” “嗯!” 这话,让霍幼楠脸上,霎时又是一红。 不一刻,带领着左右卫的永康,便赶上了队伍。 看到孙女安然无恙地回来,霍青遗孀高悬着的一颗心,霎时就落了下来。 “王爷!” 霍青遗孀目光殷切,急急望向永康,不解道:“是遇上贼寇了?” 永康点点头,随即又摇了摇。 这是几个意思? 既然点头认可,随即又被否定! “祖母!” 霍幼楠人还没有下马,眼泪珠子就先掉了下来。 “难道,这里面还有隐情不成?” 霍青遗孀神色顿变,目光凌厉无比,盯着霍幼楠又道:“盘查可疑人,居然把自己给丢了,到底是遇上何等棘手事了?” “慢慢说!” 狄芳跳下了车,拉住马缰,搭了***把霍幼楠扶下马鞍,轻拍着霍幼楠后背又道:“可是急坏大家了,快坐车上缓缓!” 霍幼楠低着头,上了车辕后,这才诺诺说道:“是董玉书他……” “董玉书?” 一听这个名字,霍青遗孀顿觉这事非同小可,生怕自己的孙女一时糊涂,做下什么对不起九皇子的事来。 “嗯!” 霍幼楠点点头,又道:“他被罚了苦役,趁着修筑河堤的时候逃了出来,又带着一伙人落草为寇,我一时不察,居然被他下药绑了!” “你说你……” 霍青遗孀愠色上脸,愤怒地摇了摇头,恨恨又道:“如此心术不正之人,你还理他干什么?” …… 当霍青遗孀知道了后事以后,这才放心下来。 歉意地望了永康一眼,诚恳道:“给王爷添麻烦了!” “老夫人言重了!” 永康笑笑,又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经历这么一场惊险,未必就是坏事;幼楠还是太单纯,对人心的险恶预料不足,只要人安然无恙,那就是最好的事了!” 当着霍青遗孀的面,永康差一点,把霍幼楠说成个“傻x”来。 包括春桃和紫芸几个,骑马跟在车队后面,低着头一言不发。 今天这人,她们右卫可是丢大发了! 要不是永康及时赶到,她们这十七个人的清白,那就被那些贼寇全给毁了。 对与董玉书其人! 这些霍家女眷们,那可是再熟悉不过的了! 但在今天! 文武双全、又玉树临风的董公子,和窝囊废九皇子一比,那可是云泥之别,高下立见。 当霍青遗孀从孙女口中得知,镇北王府的那场大火,居然是董玉书让人放的后,顿时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幸庆自己的选择没错,要是不随军北上,继续留在皇城的话,别说九皇子在边关搞出事情连累到霍家,就这帮黑心贼子,也不会让她安度晚年的。 “该死!” 霍青遗孀眉头紧锁,恨恨骂道:“之前,怎就没看出这些人的恶劣品质来?” 只有狄芳不言不语,拿过车里放着的茶壶,给霍幼楠倒了一碗茶汤,让她喝了压惊! 她倒是看出来了! 这九皇子的智谋,远不止这些! 那份魄力,镇定,加上军事才能,还真找不出第二个与之匹配的人来。 想起永康那孔武有力的劲头,她心里又是一阵难过,暗暗摸了一把自己多肉的腰身,只恨自己的年岁太大…… 猛灌了一肚子凉茶下肚的霍幼楠,突然发现自己才是最看轻九皇子的人。 自己的祖母,二婶这些,无不对九皇子的能力是钦佩至极! 只有她,处处觉得,九皇子身上,她看不顺眼的东西太多了! “好了,你们聊聊,我去巡视一下!” 永康隔着车窗,交代了一声,就催马去了队伍前面。 看到永康一走,车篷里反而安静了下来。 “好好歇着,也反省一下你自己!” 霍青遗孀向孙女丢下一句,然后闭目养神,坐车篷里不再言语。 “好好珍惜吧!” 狄芳恍然回神,幽幽地向霍幼楠说道:“你的夫君,那可是一条顶天立地的伟岸丈夫,相信以后的时间里,你会发现他更多的不凡之处……” “是我没料到,他居然当了贼寇!” 霍幼离低着头,对今天的被绑的事,依然懊恼不已。 看来,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落下了病根。 她对一些事情的憧憬,被今天屈辱的经历,直接被爆击而碎! 而这个从来就没走进过自己心里的窝囊男人,为了她的安危,那宁折不弯的铮铮铁骨,让她心头波澜狂起。 “过去的事,那就忘了吧!” 狄芳摇摇头,把霍幼安揽进怀里,轻声又道:“珍惜眼下,那才是最重要的,女人都爱做梦,其实,梦里的东西,不一定比身边的要好,起码,那些都是虚的,能摸得到的,那才是活生生的日子!” 这话,是在安慰霍幼楠! 但何尝不是在安慰狄芳她自己呢? 虽然有不少的姐妹、甚至是姑侄同嫁一夫的例子,但她的心里,还是对自己和霍幼楠的辈分觉得别扭。 每次永康在她身上尽情撒欢的时候,虽然她也极度地得了前所未有的快乐,那种感觉,让她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女人,也没白来人世一趟! 但面对霍幼楠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像是做了亏心事,甚至是个偷了别人东西的贼一样让她不安…… 第280章 怪不得他要造反 行军部队,一路疾驰。 车篷里静得出奇,霍青遗孀和狄芳二人,都在闭目养神。 只有霍幼楠心事重重,惴惴不安地怅望车窗外面。 今天的事,是她接受不了的现实! 被人下药俘虏了! 这是毋容置疑的事实! 堂堂镇北王的王妃,居然让一群乌合之众给绑了! 再是大意,这个借口只能说是她分辨力太差。 如果永康晚来一步,那后果,可怕得不可想象! 倘若,她这次要是被北凉人绑了,不但清白丢了,而且让大昌朝跟着她的失误而蒙羞。 而九皇子,对此却没有一句怨言! 平时的那些刻薄话,居然一句都没有对她说,一句“幼楠还是太单纯了”的结论,让原本针锋相对的她,羞愧得无地自容。 此时,她不淡定了! 回头望了一眼闭目养神的祖母和二婶,霍幼楠轻手轻脚就钻出了车篷,从马车后面解下自己的战马,跨上马鞍后就去追赶永康。 “就知道你坐不住!” 在即将与永康的马平齐的时候,永康头都没回,甩了一句话过来。 其实不用回头,永康就知道是霍幼楠的马赶了上来。 “马车上太闷了,还是外面畅快!” 霍幼楠找了个借口,来搪塞永康,也用来掩饰自己的心虚和尴尬。 “呵呵!” 永康回头一笑,又道:“带兵,最忌急躁,主帅的一个欠考虑,就得让士兵用命来买单,作一个错误决定,只是一句话的事情,但代价,那可是别人用生命去验证长官的对错!” “说得就像你带过兵似的!” 霍幼楠的不服气又来了! “难道你带过兵?” 永康望着霍幼楠,反问一句。 “我——” 霍幼楠嘴一撇,不服气道:“反正,到了雁门关,我带给你看看!” “可以!” 这下,永康答应得很干脆,倒是出乎霍幼楠的意料。 不料,永康接着又道:“不过,要让二夫人给你当参谋,再说还有个老夫人在,有她俩,让你独带一支兵马我也放心,起码在你冲动的时候,会有人及时阻拦你!” 这话,让霍幼楠一时无法反驳。 看到霍幼楠郑重地点点头,永康这又说道:“我们这些人里面,各有各的用处,可以说,没有一个人是多余的,就是焦凯那样的浪荡公子,也有他的长处,知人善用,才是将才!” “嗯嗯!” 霍幼楠应付着永康的话,但她的心里,此时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哎!” 霍幼楠催马和永康平齐,好奇道:“你是如何找到我们的?” “那还不简单?” 永康侧脸一瞥霍幼楠,又道:“之前,大家都判断你是杀贼心切,擅自做主偏离路线,去找沿途的贼寇过一把作战的瘾,但上官元英左右都找了,丝毫不见你们的踪迹,我判断,你们这是很可能出事了!” “嗯!” 霍幼楠点点头,气愤道:“我们找到上官侍卫说的那些人时,突然发现董玉书他也在里面,他见到我也是很吃惊,看到我们汗流满面的样子,就主动拿水出来让大家喝,由于彼此熟悉,我也就没了戒备之心,喝了一碗水后,没等上马离开,就头晕起来什么都不知道了!” “以后注意就是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想想,那董玉书已经被贬为奴籍罚作苦役,如何会在离京都六七百里外的地方出现?” 永康说得是轻描淡写,言语之间丝毫没有责怪霍幼楠的意思。 “当我们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大家都已经被捆绑起来了!” 说到这里,霍幼楠的情绪,霎时就低落了起来。 沉默片刻,又道:“通过对周围环境的大致判断,我想,落在他手里,这辈子恐怕再也见不到你和祖母了!” 永康没有插嘴,任由霍幼楠诉说被俘的过程。 心想,这下长记性了吧? 让你个现眼包嘚瑟! 这下吃亏了吧? 别以为自己是将门之后,就目空一切。 记住,咬人的狗不叫! 就这点脑子,还四处显摆,吃了这多年的饭食,都长成胸肉了? “你倒是说说,如何找到那个地方的?” 看来,霍幼楠好奇的地方,就是永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精准地找到了董玉书的藏身之处! “那还不简单!” 永康咧了咧嘴,笑道:“我观察了左右的地形,发现离官道较远的右侧,风化地带的地形很复杂,要是藏人,只有向那些地方寻找了!” “这些,都是你在观澜院的时候,从那本古书上学的?” 卧槽! 自己信口胡编的故事,居然让所有的人都当真了? 古书? 扯她娘的蛋去吧! 这样的鬼话,你们都真给信了? 永康闻言之下,差点就喷了! 不过,这个故事,还得编下去才行。 “就是,观澜院里有好多的古书,破烂得不成样子,但凡有字的内容,我都给研读过了的!” “可惜!” 永康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可惜什么?” 霍幼楠好奇心大起,急急追问起来。 永康摇摇头,无比遗憾道:“可惜那些书,都被他们撕了,要不,我还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呢!” “你小时候,真就那么怕他们?” 霍幼楠一脸愤怒,替永康不平起来,恨不得自己能够出头,把那些皇子们给摁地上狠揍一顿。 “嗯!” 永康苦着脸,恓惶说道:“反正,他们都有势力,我是不敢招惹他们的,再说也惹不起,父皇又记不起来关心我,宫里就是他们几个的天下,我只好躲着那些人了!” 天呐! 怪不得九皇子老想着要造反! 从小就饱受欺负和凌辱,不造反才怪! “你也够不容易的!” 听故事的霍幼楠,突然同情起永康来,那个窝囊废的称号,刺得她的心里都一阵难过。 “哪!” 霍幼楠像是又记起了什么? 突然说道:“眼下你四哥当了太子,你又坑他那么多回,想必他不会饶过你的?” “那我更应该造反了,不夺了军权,你认为我们还有活路?” 永康打蛇随棍上,借机将了霍幼楠一军。 “嗯!” 霍幼楠点点头,神色凝重起来,又道:“夺军权势在必行,但这可没那么简单,军中的事,我从小就听过,恐怕我们会遇上很多困难,说不定,军权没夺到手,还被他们给灭了!” “所以,这事要慎重,不可任性为之,像你这样爱冲动的,那可非坏了大事不可!” 永康借机,又敲打了霍幼楠一番。 “那你有具体的办法没?” 霍幼楠目光灼灼,急切地望向永康,巴不得永康即刻就说出个子丑寅卯来。 不料,永康摇摇头,苦笑道:“我眼下还真没个好办法,只有到了雁门关以后,边走边看了!” “那要不这样?” 霍幼楠激动起来,信誓旦旦说道:“到了雁门关,指挥打仗的事,就交给我去打,谋权动脑子的,你尽管去做就是!” 此言一出,永康心里顿时就骂上了! 想什么呢? 现眼包!总以为你带兵很能是吧? 还不长记性? 你以为排兵布阵打仗,就那么简单? 别人的统兵权力,我们还没谋到手,你这下先惦记上我的主帅位子了? 就在永康心里骂开了锅的时候,霍幼楠又幽幽说道:“假如,我在战场上阵亡了,你就再娶个王妃,最差也得像我这样有武艺的,好时刻保护你的安全,不要找那些唱曲弹琴的妖精,她们只会缠着你取乐,到了关键时刻会成累赘拖累你的……” 卧槽! 这还没到前线战场! 还没和北凉敌人开战呢! 这算什么? 这就已经交代后事了? 永康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但看着霍幼楠极其认真的模样,又把爆棚的笑气给硬压回了肚里。 唉! 这个傻白甜! 有时候,还蛮可爱的哈! 第281章 野营 望着霍幼楠一脸的认真,永康无奈地笑笑。 这傻大妞! 除了倔犟,有时候还蛮可爱! 不知道她是真傻,还是涉世不深的单纯? 抬头望了望长龙般蜿蜒的队伍,永康转过脸来,道:“随便聊几句,解解路途苦闷,如何就像留遗嘱似的?” “我是认真的!” 霍幼楠情绪低落,悲愤又道:“谁像你一样,成天嘻嘻哈哈,鬼知道你哪一句说的是真话?” “你这是受刺激了!” 永康无奈摇头,苦笑着望向一脸执拗的霍幼楠。 “我是认真的!” 霍幼楠愤而转头,怒目瞪向永康,紧咬嘴唇一副委屈状。 “真想给你两个嘴巴!” 永康眉头一拧,嗔怒又道:“好端端的,说什么丧气话?有这功夫想那些败兴的事,还不然多琢磨一些到了边关,该如何把军权拿在手里!” “哦!” 霍幼楠一怔,顿时哑口无言。 “我是主帅,你是王妃,我要是连你都保护不了,让你战死的话,那我还真不如拔一根逑毛了把自己给吊死!” 永康脸上笑意损失,被霍幼楠一番遗言式的说话,气得只想抽她两个嘴巴! “又来了!” 霍幼楠一撇嘴,皱眉道:“如此肮脏的话,你也出得了口!” 卧槽! 这话脏吗?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 连你都战死了? 那我还能活着? 难道敌人的刀枪,会绕我而行? 就是死,那也是我死前面! 北凉可汗完颜烈对我的恨,那可是胜过了对皇帝老子的恨。 是我赢了北凉使团,赢了北凉国师兀查赫,赢得北凉可汗完颜烈的掌珠乌银顿珠格格在王府当洗脚丫头。 而且,乌银顿珠还是死在了王府! 尽管这是个意外,但北凉可汗完颜烈不会这么想。 杀我为他的掌珠报仇,那是肯定的事了! 见永康不再说话,霍幼楠反而笑了! “但今天我还是要谢谢你!” “谢我?” 永康又转脸,惊异地望向霍幼楠。 霍幼楠一脸认真,又道:“是的,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身先士卒,亲自闯入虎穴来救我!” 一抹红晕,霎时就爬上霍幼楠的脸蛋。 饶是夫妻之间,她也是满脸羞怯,低着头在向永康说话。 卧槽! 这不是傻话吗? 你是我的女人、妻子、王妃! 我不救你? 等那些侍卫们把你救出来,想想! 被多少人啃完了果肉的桃子,让我再捡起来含着那个核咂巴味道? 救自己的妻子,这点担当我还是有的! 你还真以为我窝囊透顶? 霍幼楠一说这,又气又好笑的永康,肚里早就骂开了锅。 “你是我的第一个女人,我是你的夫君,我不救你,那还能救谁?” 骂归骂,但必要的话还是要说的。 霍幼楠缓缓抬头,望着永康幽幽说道:“之前你不是常逛青楼吗?难道你就没和那些头牌啊花魁的楼凤们……” “别瞎猜了!” 永康彻底被气笑了,摇头道:“逛青楼,那是了解一下皇城的环境,体察一下民情,再说也是形势所逼,人在外面,该应酬的事多了,你总不能让我一辈子窝在观澜院里等死?” “反正,你的话,真假难辨!就像身体里有两个人一样。” 霍幼楠又是一句。 也就是这一句,让永康心里一惊! 难道,之前那哥们的残魂,还一直在作祟? 不应该啊! 自魂穿过来,一切作为,都是他自己在主导的啊! 会不会是自己睡着后? 之前那哥们的残魂,心有不甘地出来闹腾一番? 我说哥们! 你已经窝囊死了,就安心投胎去吧! 你丢掉的场子,就由我给你找回来得了。 永康心里一阵嘀咕,稳了稳神,让自己完全镇定下来。 …… 又是接连两天的急行军,队伍到了人烟稀少的荒漠地带。 戈壁、大漠、草甸,还有被千百年的风沙剥蚀的千疮百孔的山丘。 在一处有水源的地方,离天黑还早,永康决定安营扎寨休整。 要是错过这处水源地,下一个营地又不知道是何样子? 这里已经不见村镇,就连放牧的人都不见,说明这段路上没有大片的绿洲。 粗略一算,已经离京都千里之外了。 这一路,没有驿站,也无法补充物资,除了棺材里被颠簸得叮当乱响的银子,再就是箱子里捆扎起来的银票。 自离开皇城以来,这一次,可真是十足的野外扎营了。 永康带着上官元英,策马跑了一圈,最后决定在一处风化岩洞穴密集的地方安顿下来。 一片山岩前,密集的洞穴就像大大小小的蜂巢,这样的话,就可以减少军帐的使用数量。 有现成的洞穴,安营也就省事不少。 选了一处最大的洞穴,作为议事的地方使用。 临近的一些小洞穴,首先安排眷属们住了,周围的其他洞穴,被分配给了府兵们挤了。 由于队伍人数比较庞大,再是洞穴居多,那也完全不够自由支配。 一路上剿匪,高祥和任元桥二人,也陆续收编了三百多人进来。 眼下府兵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两千八百人。 不但预备的军马没有剩余,粮草物资的消耗,也是相当惊人! 霍幼楠选择了和狄芳、老夫人占了一处洞穴居住,紫芸和春桃住在隔壁便于侍奉。 右卫的一十六名女眷,自然挤在另一侧的洞穴便于安保。 见霍幼楠跟狄芳们去住,永康只有挑了一处很小的洞穴,让春芬过来侍奉他。 这两天来,最舒坦的莫过于焦凯了! 春芬去春桃和紫芸的马车上挤了,他和兰慧独占了一辆马车。 一路上不是向兰慧讲着自己之前的各种糗事,就是搂着兰慧尽情地宣泄着自己的无聊。 原本恓惶不已的兰慧,居然被焦凯那货逗得笑声不断,也任由焦凯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消耗着雄鹿一样的狂躁。 春芬原本携带着的一袋干枣,由于路上的多种不便,永康倒是没有吃上一颗,全给焦凯让兰慧泡了后吃了个一颗不剩。 没人知道兰慧一次能泡多少枣出来,反正焦凯就像一只松鼠,亲自扒着兰慧的腿根掏泡枣吃! 这方面,焦凯有的是经验! 心情大好的兰慧,如沐春风,相互被滋润得明眸亮齿,一天到晚都散发着一种怪怪的气息。 兵士们做饭的做饭,在溪流里饮马的饮马,洗漱的洗漱,尽情地冲洗着两天急行军带来的疲惫。 永康摊开地图,在上面查看路线。 “王爷,接下来我们得走搏蟒河郡了,过了搏蟒河郡,就到达通古驿。” 高祥指着地图,又道:“过了通古驿,一路北上,高山峻岭不少,气候也是日渐寒冷,算是属于边陲地带,我大昌从事牧业的百姓也不少!” “通古驿?” 永康沉思片刻,顺着高祥所指的地方看着,突然又道:“这样,要是绕开搏蟒河郡城,沿河谷而上,这样距离就会近一些,可以省出两天的时间来!” “王爷三思!” 高祥一怔,摇头道:“我们直达搏蟒河郡,能完全补充路上所需物资,这外线地广人稀,搏蟒河郡是此区域最大的一处郡县所在,绕开它,时间是省了,但我们的物资会跟济不上!” “让我再想想。” 永康挠挠后脑勺,对行军路线摇摆不定。 此时,霍青遗孀缓缓抬头,视线望向永康,道:“老身当年随夫君出征时,走搏蟒河外线,那条线路是捷了一些,但沿途地貌复杂,气候多变,甚至一天之内,山下艳阳一片,而山顶雨雪交加,但辎重车辆根本无法通行。” “真是这样?” 永康一愣,目光望向霍青遗孀。 “是!” 霍青遗孀点点头,又道:“要走那条线,就要放弃车辆,一路也不利于埋锅造饭,只有把干粮带足了,轻兵简马为好。” “容我想想!” 永康咧嘴,憨厚一笑。 一旁的霍幼楠转过头来,潦草一瞥地图,道:“听祖母的,她老人家吃过的盐,比你走过的路还要多。” “不可妄自菲薄!” 霍青遗孀眉头一挑,狠瞪霍幼楠一眼,缓缓又道:“王爷如此考虑,必是王爷有所奇想,世上的路不止一条,当年,你祖父就是为了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决定丢弃辎重,轻兵突袭,这才选择走搏蟒河郡城外线,直插敌人腰眼,来了个攻其不备……” 永康一脸坏笑,望向霍幼楠,道:“要学会变通,另辟蹊径也未尝不可,这,难道你忘了?” 一提另辟蹊径! 不光是霍幼楠,就是狄芳,也不禁菊花一紧。 九皇子所谓的变通,那可不是好受的滋味! 疼痛难忍,又羞于出口。 调侃一句后,永康收了地图,淡淡说道:“先这样了,今夜好好吃一顿,再休息好了精神,明天检查车辆状况,该修缮的修缮,该丢弃的丢弃,趁着有水源,洗洗衣物也是可以的事,至于路线,容我想想再说!” 第282章 蓝图 自行军以来,永康第一次睡了个自然醒。 待睁开眼睛,身边春芬已经不见。 一壶热茶,加一盆热气腾腾的洗脸水,已经摆在永康的身边地上。 洞穴外面,已经响起了叮叮当当的修车声,以王贵生为首的五个铁匠,开始帮府兵们检查马掌。 等春芬再次进来,唤永康出去用饭的时候,霍青遗孀们早已在外面席地而坐,边喝着茶水边聊天。 通过半夜的考虑,和对另辟蹊径的再次温习,永康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想好了!” 永康目光,缓缓从每个人都脸上扫过,缓缓说道:“高祥挑选二百骑兵,带足干粮,还有左卫,明天一早跟我走搏蟒河郡外线。” 高祥一怔,望了望永康! “王爷,你决定了?”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任元桥带领余下部队,保护辎重车辆和老夫人,原路线不变,经搏蟒河郡城,直达通古驿县城,我可能会早到一天,在通古驿县城等你们!” “那我呢?” 没听到永康对她安排,霍幼楠绷不住就嚷了起来。 永康望着霍幼楠,正色道:“你,当然和右卫保护老夫人左右了,胆敢擅离半步,军法处置!” 此言一出,霍幼楠面颊急抖! “扑哧!” 一旁焦凯,忍俊不止,发出一笑。 “找死!你敢笑我?” 霍幼楠怒气立刻上脸,转身就操起马鞭,向焦凯冲了过去! 察觉不妙的焦凯,抱头就向洞穴外面要跑!此时,已经迟了! 焦凯被堵在一个角落,惊恐地瞅着霍幼楠手里的马鞭,抱着脑袋喊道:“王妃息怒,小的一时不慎,但绝不是故意的!” “今天不剥了你的皮,本妃就不姓霍!” 气不打一出来的霍幼楠,虽然无法拿捏九皇子永康,但收拾焦凯这样的角色,那是丝毫不用掂量的。 “王妃息怒,求你饶了焦公子吧!要打就打奴婢出出气就好了!” 就在霍幼楠的马鞭即将落下时,正帮春芬烧茶的兰慧,一股风一样冲了过来,挡在焦凯身前向霍幼楠跪了求饶。 “滚开!” 霍幼楠扬起马鞭的手,定格在空中怒吼道:“再不滚开,本王妃连你一块抽!” “王妃有气,那就抽奴婢吧!留着焦公子好给王爷跑腿办事!” 兰慧把心一横,硬着头皮又求饶一句! 然后,垂下头来,静等霍幼楠的皮鞭落下。 这一幕! 惊呆了在场的人。 谁都没有想到,一个婢女,居然敢挡王妃的鞭子? 而且,还是挺身而出,甘为焦凯挨打! 进退两难的霍幼楠,自己心里也清楚,要是这一鞭子抽下去! 保不住会让更多的人笑话,虽然那些府兵们不敢明着表示什么? 但她的威望,会在这支队伍里一落千丈。 打一个仗义挺身的侍婢,还真不是一个王妃该有的气度。 看到眼前的情景,永康不禁暗暗骂道:你这不长眼的东西,王妃什么脾性?难道你不清楚?活该你挨打! “好了,别气坏了自己!” 永康转过头来,向霍幼楠笑道:“眼下要事颇多,回头我替你收拾他!” 说完,不等霍幼楠做出反应,永康目光投向狼狈不堪的焦凯,怒道:“混账东西,还不快滚,再要是惹王妃生气,我阉了你让你当太监去!” 谁都明白! 九皇子这是在打马虎眼,替焦凯那货解围! 霍幼楠更是明白! 这是在给她借坡下驴的机会,不然僵在那里,可真够难看的哈!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厉声斥道:“这笔账,本王妃先给你记着,等忙完了这阵,再剥你的皮!” 骂完焦凯,霍幼楠又狠瞪地上跪着的兰慧一眼,又斥道:“掂清楚你的身份,这里哪有你多嘴的份?要是下次再敢以下犯上,本王妃连你一块抽。” “还不谢过王妃?” 永康眉头一挑,也怒斥起焦凯和兰慧。 此言一出,二人立懂。 “小的谢过王妃宽宏之恩!” “王妃雅量,奴婢谢王妃不罚之恩!” 焦凯何等机灵,道谢的话刚一出口,依旧抱着脑袋,从洞穴角落缓缓站了起来,尽量把他和霍幼楠之间是距离绕大了一点,小心翼翼地走了几步,然后就像野兔一样向外窜去。 “哼!” 霍幼楠放下手来,冷哼一声,斜瞥永康一眼,然后坐狄芳身边端起茶碗喝茶,以此来掩饰自己此时的尴尬。 “老大不小的人了!” 霍青遗孀摇摇头,瞪了霍幼楠一眼,淡淡道:“凡事三思而后行,戒骄戒躁,切不可任性妄为!” “王爷,得多准备干粮带着!” 霍青遗孀岔开了话题,把视线引到行军的准备上面。 “搏蟒河郡北线,地势险峻,气候又多变,不但干粮要准备充足,而且御寒的衣物也不能少了。” “谢老夫人提醒!” 永康点点头,笑道:“老夫人巾帼不让须眉,是我等学习之楷模,经验丰富,谋事细致周全,我马上吩咐下去。” “还有!” 霍青遗孀又像是想起来什么? 沉思片刻,又道:“沿途有艾草蒿子,顺便收集一些,现在霜降刚过,蒿子叶已经干枯,搓成粗壮艾绳带着,晚上点燃放在身边可防狼虫,野兽最怕火,艾绳耐烧。” “好,我记下了。” 永康点点头,表示非常感谢老夫人的建议。 这次他选择带一部分府兵,去打捷路走一遭。 目的就是看看地形,按直线来算,从这条路线到通古驿,只有二百六十里路左右。 要是走官道,从这里到搏蟒河郡城,再由郡城沿官道到达通古驿,起码有四百里左右的路。 但通古驿到雁门关的距离,却只有不到两百里路了。 如果这条路的那一头,有水源和草场的话,可做另外的打算! 地势险要,但少有人涉足,那样的地方还真不好找。 在行军路上,他就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了。 他需要一处不为人知的秘密基地! 练兵,屯马,藏粮,造火枪。 任何一项,都至关重要,没有一项是多余的。 所以,这一趟,那是必须要走的。 因为李子鱼屯的最后一站粮草,就在通古驿县城周围,长期下去,难免会走漏风声让别人看出破绽。 再说,李子鱼父亲李福,从西边星星峡过来的一大群花了巨资采购的军马,也会到达通古驿。 通古驿是离雁门关最近的一个县,又离朝廷的石河军资中转站不远。 通古驿可以作为一个粮草物资的跳板,但不适合作为他的物资囤积地。 他眼下急需一个隐秘的地方! 需要一个作为后勤保障的秘密基地。 这个基地,既可以把内地源源不断转运来的粮草和物资囤积起来,又可以不断地调配给自己的军队。 至于朝廷划拨的那部分,就按正常的流程走就行了。 反正,在任何时候,手里都要有自己的王牌握着。 尤其是炼钢,铸造新式猎枪,更是刻不容缓的事。 不管是夺军权,还是对抗北凉敌兵,杀器那是重中之重! 一枪在手! 鬼神都得让道。 拥兵自重! 得有傲人的资本才行。 这些资本,就得自己打造! 否则! 一切都是空谈不说! 而且保不准,还真会把自己的卿卿小命,搭在这条冒险路上不可! 第283章 兵分两路 搏蟒河郡外线,地广人稀。 永康兵分两路,自带左卫一十四人,加上高祥亲自带的二百府兵,绕开通向搏蟒河郡城的官道,天刚亮就快马加鞭一路疾行。 兵是精锐,马是健马! 侍卫更是彪悍无比的死士,除了永康略带嘻哈外其余人,无不严阵以待。 这支带着足够干粮的兵马,半天时光,就赶了近百里路。 与此同时,按正常路线行军的任元桥们,由于永康不在,霍幼楠表现得格外兴奋。 虽然说不准她离开霍青遗孀的车驾半步,但此时却没人管得了她。 出发上路还没走上五里路,她就催马跑在队伍前面,做好了时刻指挥队伍的准备。 任元桥只是苦笑一下,并没有再说什么! 论职务,她只是个王爷的卫队长。 十几人的卫队,充其量也就是个伍长而已! 但论身份,那可是响当当的镇北王王妃、九皇子永康的正妃! 霍幼楠一会打马跑在队伍的最前面,一会又留在队伍末尾押后,一会又跑中间隔着马车窗户和祖母聊上几句。 “王爷虽然不在队里,你可不能干扰任副统领的指挥!” 对此略不放心的霍青遗孀,隔着马车窗户叮嘱几句。 “祖母,你就放心吧!” 霍幼楠一脸得意,欢欣道:“论武艺,他们这些人还真没人能够拦得住我!” “胡闹!” 霍青遗孀愠色上脸,沉声道:“任副统领出身虎贲军精锐,虎贲军那可是圣上的亲军之一,属于圣上的亲军卫队,难道都是吃白饭的?” 挨了一顿驳斥,霍幼楠一吐舌头,又道:“我是怕他们粗心,丢三落四误了行程,这才替九殿下盯着点。” 自己的亲孙女! 霍青遗孀哪能不知道霍幼楠的脾性? 沉下脸来又道:“王爷不在的时候,就要听任副统领的!” “凭什么呀?” 霍幼楠一脸不服,悻悻道:“就是九殿下他不在队中,那也该由我带领部队,一个副统领,都爬到我的头上啦!我可是圣上亲封过作战副将的!” “胡闹!” 霍青遗孀撩起帘子,把脸贴在马车窗户口上,怒斥道:“那是演练,现在是行军开拔去前线战场,军令大于天!” 这时候,坐在旁边的狄芳说道:“娘,你就别管她了!” “不管哪行?” 霍青遗孀收回了头来,转向狄芳又道:“她的脾性,难道你还不清楚?” 狄芳笑道:“她就是趁机过把瘾,再说,如有情况,她得履行右卫之职,就是插嘴军务,兵士们也不一定听她的指挥。” 这话没错! 军中不像府上,再是王妃,但军事行动自然有人指挥。 何况永康在布置战略的时候,早已有令在先不让她插手军务。 霍青遗孀点点头,道:“我这是太紧张了,这一路尽量低调,生怕圣上安排眼线跟着,就是歇脚住宿,也是避开府衙所在的地方,风餐露宿一路挨了过来。” 这倒不假! 霍青遗孀一身布衣,几个随行人员,也是打扮朴素。 一路上,不是借宿百姓家,就是住破庙。 与之前镇国大将军府时一品诰命夫人的形象相比,那可是天壤之别。 就是这段时间赶上部队后,但凡在驿站歇脚,霍青遗孀都不显露身份,很少在室外活动。 不过,除非刻意介绍的话! 就是地方官员见了,也不会留意到一个老太太具体是何人? 他们在意的,只是镇北王和王妃! 至于其他人的存在,并没人去操那份闲心。 这一分兵行军,可苦了焦凯! 永康不在身边的话,他心里一直踏实不下来,就霍幼楠的那凶样,真够让他提心吊胆的了。 “禀王妃!” 趁着临时歇缓一刻的时候,焦凯眼神游离不定,忐忑不安地站在霍幼楠面前,犹豫片刻,道:“搏蟒河郡城北门外的驿站,有我们的一批补充物资,王妃你看,要是还缺什么?就提前给小的说!” “坐下说!” 霍幼楠一反常态,笑意盈盈望向焦凯,客气道:“这个本王妃还真不知道,你全权做主吧,要是还缺什么?你请示一下任副统领好了!” “小的已经问过任副统领了,他说基本不缺什么,粮草够就行了,小的想,看看王妃还需要什么?” 焦急诚惶诚恐,唯唯诺诺的样子,让霍幼楠很是受用。 这永康不在,终于有人向她作请示了! 她也清楚,这一路,没焦凯可真不行,自己别再摆谱,搞得真出个漏子,那可丢人丢大发了。 想到这里,霍幼楠一脸和蔼,大度道:“辛苦你了!” “兰慧那丫头还好吧?” 面对焦凯,本想说几句体面话,来表示一下自己的气度,可想了半天,又没想出个话头来。 “回王妃话!” 焦凯受宠若惊,急忙又道:“兰慧那丫头挺不错,挺勤快人一个,跟着队伍也不算白吃饭。” “那就好!” 霍幼楠满脸堆笑,示意焦凯坐下说话,“说起来,这兰慧也是个可怜人,既然王爷收留了她,这也算是我们的人了,你得对人家好点,记住了?” 霍幼楠态度的大转弯,让焦凯一时还没回过神来。 这转变,还真让人一时无法适应! “问你话呢?” 霍幼楠依旧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嫌焦凯怠慢的意思。 “哦!” 焦凯一愣,即刻就转过弯来,谢道:“多谢王妃关照,要是没别的事,小的那就去忙了!” “去吧!” 霍幼楠摆摆手。 焦凯依旧像逃命一样,几乎是飞奔着离开了霍幼楠身边。 待回到辎重车辆这边,焦凯才擦了擦额头的汗! 他原以为,趁着九皇子不在,王妃会收拾他的。 这没想到,王妃对他的态度,居然是个大转弯,和气得令人怀疑其动机! 难道,她是在收买人心? 或者是,趁着九皇子不在,拿出将领的气度来好让大家看看? 反正,不挨打就是好事! 哪管她想干什么? 就在焦凯胡思乱想的时候,紫芸赶了过来。 “焦监军!” 紫芸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小银锭,递向焦凯说道:“拿着,王妃赏的,说是到了搏蟒河郡城,给兰慧买些换洗的衣物和鞋袜!” “这!” 焦凯一脸吃惊,望向紫芸,惊道:“紫芸姑娘,我不缺银子,王妃的好意我领了,这银子就不收了!” “拿着!” 紫芸看了一眼左右,低声道:“王妃的脾气你可是知道的,给你的赏赐,大大方方拿着就是,要是驳了王妃的面子……” “你替我谢过王妃!” 一听王妃的脾气!焦凯急了,伸手就一把抓过银子揣进怀里,又急道:“我一定给兰慧好好买几套衣裤和鞋袜的,还请王妃放心!” “这就对了。” 紫芸莞儿一笑,望着焦凯又道:“王爷不在,机灵着点,别把王妃给惹毛了,不然有你的好看……” 焦凯转头,向霍幼楠那边望了望,感激道:“谢谢紫芸姑娘提醒,你这个人情,我记下了,以后有需要的地方,尽管给我说好了!” “德行!” 紫芸并不买账,瞪了焦凯一眼,沉声又道:“对兰慧好点,你这人,花花肠子不少,敢带着王爷逛青楼,以后再有此事,看王妃如何收拾你的!” “嘿嘿!” 焦凯一脸坏笑,做贼似的左右一看,低声道:“王爷的事,你我就不非议了,反正,两头都不好惹……” 紫芸离开后,焦凯心里这才踏实下来。 这王妃,不待见他的根源,原来是记恨他带九皇子去青楼的事! 你自己的男人,自己都管不住! 还赖我? 再说,有成就的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 亏你还是大将军府上出来的! 堂堂皇子,堂堂镇北王,睡几个女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 有本事了你学温软点! 别一天跟个母老虎似的,要是这样,能抓住男人的心才怪! 第284章 黑蟒山外野狼滩 北行百十里,便是黑蟒山。 说是黑蟒山,其实就是寸草不生,黑石遍地的一条山脉犹如巨蟒盘行。 一块块黑色的巨石,在阳光下泛着黝亮的冷光,宛若片片蟒甲在身。 不光树无一棵的黑蟒山不见飞鸟一只,就连看起来清粼粼的黑蟒河,也不见有半条游鱼出现。 整条山脉和河谷,死一般的黑。 由西向东蜿蜒而去的黑蟒山,横在永康面前,就像一条长达五六十里的通天巨蟒。 “王爷,这就是黑蟒山?” 高祥一脸沉着,望着眼前绵延起伏的山脉,不觉心里打起了鼓。 永康点点头,道:“应该是,地图上标明的黑蟒山,也只有是它了!” 说完,永康回头看了看身后紧跟着的二百骑兵精锐,缓缓道:“就地歇息一刻钟,吃些干粮,把水袋装满再出发。” 也是,就眼前这毫无一丝生机的山脉和峡谷,要是万一断了水源,那真是要命的活! 人可以在无水的情况下,能忍耐两天,可战马不行! 按估算,赶天黑进入黑蟒山扎营,二天晌午便可走出黑蟒山区域。 再用小半天时间,就可以到达通古驿县城。 一夜高寒,栖身崖穴。 又行军山路五六十里,终于走出了黑蟒山。 这条道! 霍青遗孀未能提及,永康稍改路线,涉险而行。 可能,是霍青遗孀因为黑蟒山过于险恶,故没有建议去走这边。 不过! 改道黑蟒山,路程是又缩短了三十里! 但耗时,却多了一个时辰。 “路,是人走出来的!” 出了山的永康,不禁感叹一句。 眼前的景象,令人又是大吃一惊! 只见眼前十里之阔的地方,三面悬崖环绕,一条涧溪向开口处蜿蜒而去。 三处崖脚,天然形成的洞穴无数,崖坡上森林蔽日。 平缓之处,又是芳草如茵。 “好地方!” 永康不禁大叫起来,惊呼道:“天赐宝地,真乃天赐宝地!” “王爷何故欣喜?” 高祥不解,一脸茫然望向永康。 永康来不急回答高祥,指着山溪尽头,又急道:“即刻下山,顺水出去看看外面是何景象?” 不一刻,队伍来到群山坏绕之外! 眼前的溪流,形成了一条宽约一丈的深涧,呈s形蜿蜒而去。 也正是这条深涧,把外面广袤的草甸,与这里被分割成了人迹罕至的世外桃源。 难道,深涧对面广袤的草甸,就是地图上标明上野狼滩? 怎么办? 这深涧,两边崖石犬牙交错,战马是跃不过去的! “没路了?” 高祥面颊一抖,眉头就拧了起来。 永康下了马,沿着深涧走了几步,然后回头看了看刚才涧溪流出的山口。 山口两侧,巨大的冷衫高耸入云! 山溪边的滩涂地带,面如刀劈的巨石比比皆是。 凝望一阵,沉思片刻! “哈哈哈……” 永康回过头来,朗声道:“就是刘伯温在世,孔明重生,也不过如此,此等宝地,真是天赐良机!” 这又一发现,令永康神情大振。 “王爷!” 一脸懵逼的公羊毅,环顾四周片刻,小心翼翼地问道:“深涧阻隔,这如何过去?总不能折返吧!” “伐木!修桥。” 永康大手一挥,又道:“先砍三五棵杉木,横搭过涧,冷杉足够长度,待我们过去再说!” 话音一落,随行的府兵们立刻拿出刀斧! 片刻间,四棵直径足有一尺的冷衫被砍倒在地。 粗略砍取枝叶,众人合力把四棵冷衫,横搭在一处较为平缓的涧崖上。 一座便桥,顷刻而成。 二百一十五匹战马,顺利过了深涧! 永康立在崖头,回首望着深涧对面的山溪出口,又扫了一眼二百府兵。 地图上,只标出黑蟒山,还有这深涧对面绿草如茵的野狼滩,却没有圈出这个三面被悬崖包围着的盆地。 一个计划,瞬间在脑海里形成! 如此遗漏,犹如捡漏。 “留下六十人马,先清理几处洞穴出来,伐木开道,先守住这个地方!” 话音一落,高祥急道:“王爷!莫非要在此设点?” “嗯!” 永康点点头,又道:“此处地形易守难攻,位置又如此隐蔽,我们可在此屯粮、屯兵,以应不便之急!” “我们兵马,本来就不多!” 高祥不解,眼下总共不到三千人马,而且大半还是收编过来的贼匪,这些人的战斗力本身就不强,只能是个预备力量。 若是再分出一部分人马,来守这个荒无人烟的地方,那有效的战斗力就更加减弱不少。 永康闻言,狡黠一笑! “看,这野狼滩地势辽阔,适合放牧练兵,刚才那处盆地,又是极其隐蔽的屯粮之地,若是在此打造一个军事基地,我们手里握着的,不再是这两千多人马!” 永康指着眼前一望无垠的野狼滩草甸,又指指身后刚才过涧的地方,脸上神情大悦。 “可兵源?” 高祥一脸茫然,对永康这个设想不敢认同。 “兵源不用愁,粮草更不在话下,眼下,缺的就是人才!” 说完,永康望着高祥的脸,沉声又道:“先留下六十人马在此,其余的话,路上说!” 既然永康如此看重此地,高祥不敢大意。 最后,高祥让曹豹带六十人留下,去按永康所说继续侦察山中盆地。 剩余人,即刻动身继续赶路! 约莫一个时辰,通古驿县城,远远出现在眼前。 剩余人马,到达县城驿站后,永康立即让人出去购买斧子和锯子。 “听好了,给我把这通古驿县城里,所有能找到的斧子锯子、铁锹锄头,全部买下来。” 这安排,高祥不再多问,马上安排人手去办。 “还有,找一家最大的铁匠铺,给我盘下来,至于原铁匠能不能留下来使用,这个你看着办!” 说完,永康又道:“此事,你亲自去办。” 待高祥匆匆离去,永康这才顾得上喝茶歇缓。 一盏茶汤刚下肚,公羊毅来禀! “王爷,外面有个叫李福的求见!” 李福? 李子鱼她爹? 永康一怔,道:“带他进来!” 片刻,李福被带到。 “草民李福,参见王爷!” 年近五旬的李福,上前就给永康跪了。 “李掌柜请起,不用多礼!” 永康摆摆手,示意李福起来说话。 “谢王爷!” 跪着的李福,拱手一礼后,爬了起来站在一边。 望着鬓角头发斑白的李福,永康一指旁边的椅子,道:“李掌柜坐下说话!” 然后,永康目光转移到公羊毅脸上,又道:“让春芬添一壶茶来!” 添茶? 这茶,不是刚烧好拿进来的吗? 才喝了一盏啊! 再说,春芬她也不在这里啊!大队人马还在路上没到这儿呢! 思怵间,公羊毅懂了! 王爷这是要和这个叫李福的,有密事相谈。 应声后出去要茶的公羊毅,出了房门后并没有去找春芬,而是站在外面亲自值守。 “禀王爷!” 刚坐下的李福,又站了起来拱手道:“此地离朝廷的石河军资站相隔太近,故我们的粮食,无法在这通古驿县城大量囤积,只好分散在周边的粮行里暂且放了!” 这个情况,永康自然是想到了。 之前,他所发愁的,也正是这些问题。 “不要紧,眼下就有一处地方可以大量屯粮,而且很是隐秘。” 永康说完,笑眯眯望向李福。 “隐秘?” 李福一愣,急道:“不瞒王爷,这周边凡是能行商的地方,草民都比较熟悉,但草民不知道还有何地方能做到隐秘?” “呵呵!” 永康一笑,指了指椅子,又道:“黑蟒山,野狼滩,这二地你可听说过?” “啊!” 李福一惊,不可置信地望着永康,急道:“王爷莫要玩笑,黑蟒山长达好几十里,而且寸草不生,人迹罕至;野狼滩更是荒凉,野兽出没无常,就是放牧,也没人敢去,如何能藏得粮食?” “坐下说!” 见李福还站着,永康却不急,让李福坐下说话。 自己已经睡了人家的女儿,虽然不是岳父,但也不能总让一个年纪半百的人站着吧! 待李福重新坐下,永康又道:“还剩多少军马?” “禀王爷,草民正要禀报此事!” 李福又站了起来,拱手道:“军马也是,草民犬子李子昂,按王爷的行军路线,沿途准备了粮草物资和一些更换的马匹,剩余的大部分军马,数量大致还有三千六十多匹,分散在周边几处牧场,但这也非长久之计,还望王爷做主。” “哈哈哈……” 文康闻言,仰头一阵大笑,道:“黑蟒山前寂,野狼滩上空,正是用途。” 望了一脸懵逼的李福片刻,永康又道:“待后日大军在此汇合,你所发愁的事,都将迎刃而解!” 李福不解,恐慌道:“王爷的话,草民不甚明白,还望王爷明示!” 永康摆摆手,笑道:“简单,那是本王偶然发现的一处宝地,此后,你父子也不用这么辛苦了,跑一些交易上的事就行了!” 第285章 野狼滩 竖日早上,永康起了个大早。 草草用过早饭,便开始调整队伍。 四十名骑马府兵,每人又牵一头军马,被牵着的军马背上,都驮着两只装满了东西的口袋。 “邱安听令!” 永康背负双手,目光扫过四十名府兵,沉声道:“你们四十人,即刻赶往那个地方和曹豹汇合。” “请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到达那里。” 永康点点头,又道:“现在刀斧锯子,铁锹锄头都一应俱全,如何用,你们自己看着办,待明日和任副统领汇合时,我再拨大队人马给你和曹豹。” 待邱安带着驮队离开驿站,永康这才想起,居然没给那个盆地起个名字! 这个夹在黑蟒山和野狼滩之间的神秘盆地,还真没有个名字,看来,它之前就没有名字存在。 不然,地图上怎么没有标出? 卧槽! 这还真难住小爷了! 那么大一处地方,方圆足有十里,却没有个合适的名字? 一头是黑蟒山,一头又是野狼滩,这处宝地夹在中间? “隐龙盘踞,待机出世?” 好! 隐龙湾? 成了,就它了! 那处隐秘的盆地,就像一条隐世的龙不被世人知道。 再说! 这“隐”和“龙”二字,更是别有意蕴。 这沉睡之龙,不就是隐吗? 前有野狼滩守护,后有黑蟒山依靠,叫它“隐龙湾”不正好吗? 就这么定了。 永康一阵兴奋,便让公羊毅去传李福。 片刻,李福到。 驿站伙房,做了酒菜端了上来。 一张方桌,永康居上,公羊毅和高祥分左右坐了,李福坐下首。 “打开地图,让李掌柜看看!” 待公羊毅打开地图,永康指着野狼滩和盆地接壤处的那条深涧的拐弯处,用笔圈了,道:“此地名叫隐龙湾,饭后,你即刻组织得力人手,粮草、军马,尽数送往此地,要是人手不够,本王可派几十兵马护送!” “隐龙湾?” 李福一怔,迟疑道:“王爷说的这地方,草民从未听说过!” “呵呵!” 永康一笑,傲然道:“要是你都听说了,那还有这个地名吗?” 望着一脸不解的李福,永康又道:“到了地方,自有兵马接应你们,以后的粮草、军马,都得送到隐龙湾。” 说罢,永康举起酒杯,象征性地向李福举了一下。 见永康向他举杯,受宠若惊的李福,端起酒杯站了起来,惶恐道:“王爷不可,应该草民向王爷敬酒才是!” 说着,李福双手端杯,举向永康,然后先干为敬。 饮完一杯,李福又自己斟满,举杯向公羊毅说道:“草民李福,也敬公羊大人一杯!” 在李福眼里,只要是官府的人,他都得敬。 其实大可不必,只要敬了永康,可以不敬其他人! 因为,这说明,敬酒的人,王爷为尊! 这也就是当爹的和女儿李子鱼的差距,自己的女儿能当上李氏的家主,证明李福他爹还是挺有眼光的。 不然,就永康从东大街开始斩粮商的那一刻起,城北的李氏一族,也难逃被抄家斩首的厄运。 望着李福两鬓斑白的头发,永康不禁心里一沉,饮了杯中酒后,和蔼道:“家里人都安置得好吧?” 这一句,让李福受宠若惊! “回王爷话,李氏一分为二,男丁跟随草民在各柜上操心,女眷和老小,被安置在别处居家。” “如此甚好!” 其实,这些永康早都知道。 永康点点头,缓缓又道:“做好分内事,有何难处,尽管向本王开口。” 李福离开椅子,直接在地上跪了。 “李掌柜,不可这样!” 永康摆摆手,给公羊毅一个眼神,示意他扶李福起来。 李福被扶到椅子上坐了,又局促得坐立不安。 “吃菜,不谈其他了。” 永康用筷子,指了指桌上酒菜,不再谈军中的任何事宜…… 一顿酒饭结束,李福匆匆离去。 隐龙湾? 不只是公羊毅在心里反复玩味着这个地名! 高祥也是,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觉得这个地名太有寓意了! 九皇子的野心,大得骇人! …… 这一夜,永康又睡了个踏实觉。 待洗漱完了,高祥回来,说已经盘下了一家铁匠铺。 早饭上桌,还没动筷子,高祥迫不及待地从怀里掏出一物! 一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 “王爷,你猜猜,这是何物?” 永康拿起那块鸡蛋大小的黑色石头,掂了掂,笑道:“从铁匠铺拿的?” “是!” 高祥点点头,兴奋道:“王爷,铁匠们说,这就是铁矿石,此地深山,能找到铁矿!” 望着眼里星光迸溅的高祥,永康伸手入怀,待拿出手来,桌上又多了两块和高祥那块一模一样的石头来。 “这?” 高祥不可置信地望着永康,惊道:“王爷,你何时去的铁匠铺?” “呵呵!” 永康一笑,狡黠道:“昨日从黑蟒山下山的时候,我去出恭,顺手掰下旁边山岩上的一块石头,觉得这黑石,比常见的石头要重上几倍不止,我觉得,它必定和铁矿有关,不料,这还真是铁矿石!” 此言一出,高祥和公羊毅都兴奋起来。 二人抓过永康从怀里掏出来的那两块石头,反复在手里掂着,又和高祥拿回来的那块反复比对。 “吃饭!” 永康摆摆手,淡淡道:“等任元桥他们到了,让王贵生看看不就成了?” 也是! 从刑部大牢里带出来的铁匠王贵生,不就是炼精钢的高手吗?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这铁矿石有了,造火枪的好钢,也就不远了。 如此之大的黑蟒山,就是取之不尽的宝藏! 不光有铁矿石,而且,隐龙湾里,更有取之不尽的木材和建造之用的石头。 打造军事基地,可就地取材! 这一切,好像冥冥之中,老天都给安排好了一样。 这不拥兵自重? 就怕对不起老天爷啊! 皇帝老子是谁? 皇帝就是天子,天子就是老天爷的儿子! 这老天爷安排下来的事,天子能抗得住? 想到这里! 永康自己都乐了。 真他娘的爽! 超爽! 倍爽! 简直爽死了! 这心里一爽,三大杯酒就下了肚。 看到永康高兴,高祥和公羊毅二人,心里自然就轻松多了! 二人自律性很强,象征性喝了几杯,就各种去安排各自负责的事宜。 借着午睡的空闲,躺在驿站炕上的永康,闭起眼睛假睡,心里却盘算起到了雁门关以后的事来…… 第286章 屯兵隐龙湾 还不到天黑时分,任元桥带的队伍到了。 霍幼楠昂首挺胸,打马跑在队伍前面,嫣然一副领军将领的架势。 一打照面,霍幼楠还没下马,永康皱眉问道:“你为何不守护老夫人左右?” “人家想你了嘛!” 看着霍幼楠噘着嘴,一脸得意的样子。 卧槽! 这傻大妞,学会动脑筋了? 明明自己逞能,一路保不准吆三喝四,这到地方了,还不知道收敛一下。 “行了!” 永康没有揭穿,笑道:“一路可安生?” “有我在,哪能不安生的!” 一脸得意的霍幼楠,翻身下马,把马缰递给迎上来的府兵。 任元桥下了马,向永康行礼,永康点点头后,径直走向队伍中段霍青遗孀的马车。 “老夫人辛苦了!” 笑意盈盈的永康,立在车前,看着霍青遗孀被狄芳扶了下来。 “王爷早到了?” 霍青遗孀精神抖擞,脸上看不出一丝倦容,有着和她年纪不相匹配的硬气。 “我们早到一天半了,今晚歇缓一夜,明天午时出发!” 边往驿站准备的房子里走,永康边说着下一步的计划。 霍青遗孀一怔,不解道:“行军日程紧急,何故明日午时再走?” 是啊! 正常行军,都是天不亮就准备了。 还明日,又说午时再走! 何况! 永康都早到了一天半了! 按理说,也休息好了。 再是准备路上一应用物,这一天半的时间,也足够准备好了! 永康知道霍青遗孀的疑惑,笑道:“老夫人先去洗漱,晚饭时候,再容我细说。” “也好!” 霍青遗孀点点头。 她知道,九皇子做出的决定,那一定是有十足的道理的。 她只是个从属,不便插嘴军中之事! 这些分寸,她会掌握…… 待霍青遗孀洗去一路风尘,和狄芳坐在窗前望着院子里的时候,忽然发现,永康带着的那支府兵,人数像是少了一半? 因为,这支府兵已经扎好了营帐! 刚到的那两千多人马还没卸下马鞍呢,都还在驿站外面排队等候的。 观察了片刻,还是不见有其他府兵在院里活动。 看到高祥从窗前走过,霍青遗孀隔窗就叫住了高祥。 “老夫人有和吩咐?” 高祥对着窗户,拱手就是一礼。 霍青遗孀说道:“天色都黑了,外出采购都完成了?” “回老夫人话,今日午时前,一应准备都已经好了,所有人马都在此休整!” 高祥的话一落,霍青遗孀的心,即刻就颤抖了起来! 搏蟒河郡的外线,行军艰险无比! 这二百人马! 难道就回来一半? “哦!” 霍青遗孀黯然点头,又道:“高统领辛苦了!” “谢老夫人!” 高祥又是一礼,这才离开窗前。 待高祥走得看不到身影,霍青遗孀对狄芳急道:“我看到只有一半的人马,不会是王爷路上遇到大麻烦吧?” “应该不会!” 狄芳也是疑团满腹,这个现象,她早已看到了。 望了老夫人一眼,又道:“娘!莫要着急,估计是另有他事,要是发生意外,定有伤员,可不见有人受伤啊!” “哪?” 霍青遗孀也顿觉有理,但心里还是踏实不下。 搏蟒河郡北线,她年轻时走过! 一路上雨雪交加,光跌落山崖的兵士都不少。 加上河谷爆发山洪! 山坡又有落石频发,那次行军,减员不少。 想起那些,霍青遗孀的心,就颤栗了起来! “你去喊幼楠过来!” 一颗心悬了起来的霍青遗孀,让狄芳去找霍幼楠。 没等狄芳出去找,霍幼楠风风火火闯了进来,差点把狄芳撞个仰面朝天。 “看着点,疯疯癫癫的!” 狄芳稳了稳身形,张口就怪怨起来。 “婶,明天我们就可到达雁门关!” 一脸兴奋的霍幼楠,似乎没觉察到自己已经撞了人,只是一个劲地在那里手蹈足舞。 霍青遗孀眉头一皱,愠色怒道:“慌里慌张,走路也不看着点?” “祖母,他都说了,到了雁门关,会让我带一支兵马的!” 霍幼楠才不管祖母和二婶的埋怨,只管高兴地说着自己的事情。 狄芳绷不住了,虎着脸道:“你没看见?王爷带的那些人马,数量都少了一半?” “啊?” 这下,霍幼楠慌了! 望了望狄芳,又转过头去说道:“祖母,你们是说,九殿下带走的那些人马,是少了一半吗?” “应该是!” 狄芳点点头,皱眉又道:“但愿,这次不要出什么意外!” “谁让他不带着我!” 话音刚落,霍幼楠的身影已经蹿出门外,满院子叫嚷着寻找永康。 “什么时候才能长点记性啊?” 霍青遗孀一阵摇头,悻悻又道:“满院子嚷嚷,就不会先去问问那些兵士,看看这一路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我去!” 狄芳坐不住了,直接去找府兵们询问情况。 片刻间! 蹦蹦跳跳的霍幼楠,和一脸轻松的狄芳,二人同时到了房里。 看到二人的神色! 霍青遗孀才松了一口气,永康他应该没事。 果然! 待春芬和兰慧端了饭菜,进了房里后,永康也紧跟了进来。 片刻间,高祥,任元桥,公羊毅,焦凯一起跟了进来。 春芬和兰慧把饭菜摆好,又给几只茶盏里上了茶汤,这才退了出去在外面候着。 看到满桌丰盛的饭菜,而且把大家又召集在一起,这必定是有大事要商议! 永康目光,缓缓从众人脸上扫过! 最后,把视线停留在霍青遗孀脸上,道:“老夫人,我决定,今夜做个分兵决定,去雁门关前线,只带我们原来的一千人马!” “王爷的意思是?” 霍青遗孀一怔,随即问道:“那这新收编的近一千八百人马,该做何打算?” “就是呀!” 霍幼楠脸上一阵焦急,抢道:“辛辛苦苦,耽误不少时间,这才收编了这么些兵马,前线战场正是用兵的时候,你却不带他们,难道你要他们留下来做工给你挣钱?你要是嫌麻烦,把他们给我,我给你带着?” 做工挣钱? 亏你想得出来! 永康斜瞥霍幼楠一眼,向霍青遗孀又道:“老夫人,这通古驿是我屯粮的最后一站,可这里离朝廷的军资转运站,才相隔三十里地,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所有粮草和军马转移地方,不在这通古驿停留!” “军马?” 霍幼楠瞪大了眼睛,吃惊道:“我大昌,最稀缺的就是军马,你还哪来的军马需要转移?” 你知道个逑! 不瞎嚷嚷行不? 现眼包,哪都有你? 永康心里暗骂一阵,满脸含笑道:“我手头,是有些军马,打算和粮草一起转移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什么地方?” 没等霍青遗孀做出反应,霍幼楠又抢着问了。 “隐龙湾!” 永康收起了笑意,严肃望了霍幼楠一眼。 “隐龙湾?” 霍幼楠沉声一阵,摇头又道:“我怎么不知道有这么个地方?” “呵呵!” 永康面上浮起一丝得意,轻蔑道:“王妃不知道的多了。” “你!” 面对永康的嘲讽,霍幼楠顿时眼睛一瞪。 “行了!” 霍青遗孀狠剜霍幼楠一眼,目光又转向永康,缓缓说道:“这个隐龙湾?老身也从未听说过,当年跟随大将军出征北凉,对这一带的地理,老身也是颇有研究的!” 永康笑了笑,望了一眼在座的人,淡淡又道:“新入编的这些人马,战斗力较差,如果不好好训练一段时间,仓促上了战场,无异于是给北凉大军送人头啊!” “再说,我准备的粮草数量不少,囤放起来也好解急需之忧,包括军马,那还需要饲养放牧,而这些,没一个相当隐秘的地方,那可是不行的!” “粮草、军马、兵士,都得作为我们的后备之需,明天出发,就带左右卫,少量眷属,原府兵一千人马去雁门关报到。” 永康一口气,说完了所有的部署。 霍青遗孀和狄芳二人,心头大震! 这九皇子,心机深得不可探测! 在这边境之地,居然提前囤积了大量的粮草,而且还有数量不少的军马,就连屯兵的地方都准备好了! 这些,真难以想象! 如此布置,不知他是如何办到的? 一个深居宫中观澜院的皇子,居然把手伸得如此长远? 而且,部署紧密得丝丝相扣,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进行。 第287章 雁门关 神秘的隐龙湾,由曹豹、邱安二人负责。 永康对二人只交代一句——狠练! 从一百原府兵里面,挑选出十名新的百夫长,负责带领这些收编新兵。 剩余的九十人,离开隐龙湾,回归到原队伍向雁门关开拔! 三千多匹军马,被从各处草场,转移到野狼滩驯养。 斩荆披棘新修的车道上,一车车粮草,被运送到隐龙湾山崖下的诸多洞穴里存放起来。 在便桥的原地,一座新的吊桥拔地而起! 粗木建造的塔楼上,昼夜有兵士放哨! 整个野狼滩区域,成天都有骑兵来回巡视,而隐龙湾里面,一千多新兵,在曹豹和邱安的指挥下,正在热火朝天地休整练兵场和营房…… 永康和他的一千府兵,带着辎重车队,午饭后已经上路。 霍青遗孀和狄芳二人,也被换上了下人的服装,和王府的侍女们混在一起,分坐了马车跟在队伍后面。 二人随军北上,不能让朝廷的人得知,所以得严格隐瞒身份。 这和没有带那些新编的人马一样,免得引起朝廷方面的猜忌! 必定,一些人的眼睛,是想方设法盯着雁门关的动静的。 想在雁门关把永康置于死地的人,那可明摆着的,他们树大根深,鞭及所长! 这次,为了锻炼霍幼楠! 永康让霍幼楠带二百府兵,在队伍前面打头,要是遇上贼寇劫道,也好历练一下。 得此任务,霍幼楠高度认真起来! 有了之前被董玉书下药被俘的教训,这次她不敢掉以轻心。 好在,一路顺风! 两天后,永康的队伍,终于看到了远处气势宏伟的雁门关。 “就地打尖,然后入关!” 永康一声令下,府兵在这个地势偏僻的小镇上,作为行军路上的最后一次歇脚。 就在队伍在临关镇停留下来,准备吃饭歇缓的时候,一名边民打扮,带着两个随从的青年男子,向打头的兵士嘀咕了几句。 青年男子立刻被兵士带到永康面前! “草民李子……” 来人拱手施礼,话刚出口,就被永康摆手打断! “带路,不必多言!” 永康下了马,向霍幼楠投去一瞥,低声道:“让老夫人和霍家眷属的马车,跟着此人走!” “去哪里?” 霍幼楠一惊,脱口就问。 永康面色一沉,低声怒道:“多嘴,照我说的做!” 不一刻,霍家的三辆马车,被带入镇子后街一处僻静的四合院里。 待霍青遗孀和狄芳都下了车,之前向永康施礼的男子,让随从的两人关闭了院门。 “草民李子昂,参见王爷,王妃!” 李子昂和两名随从,都双膝跪地,拱手向永康重新施礼! 永康目光,缓缓扫过院里的房屋,摆手道:“免礼,起来说话!” “谢王爷!” 李子昂起身,又道:“这处院子,是按照王爷的意思,已经买了下来!” “不错!” 永康点点头,赞许道:“本王给你李氏,在心里记上一功,老夫人这边,缺什么你就提前安排妥当!” 说完,永康向霍青遗孀和狄芳说道:“这是小李掌柜,也是李家主李子鱼的兄长!” “小的李子鱼,见过老夫人!” 李子昂上前,向霍青遗孀又是一个躬身大礼。 行完礼,李子昂指着两个随从,向永康、霍青遗孀又道:“这位是这临关镇前街四通粮行的掌柜马成,这位是前街货栈的掌柜武明,以后有任何需求,只管找他们去办就是。” 马成和武明二人,齐齐上前,向霍青遗孀躬身施礼道:“小的见过老夫人,今后有任何要求,只管吩咐小的们就是!” 矮胖个子的,是粮行的马成! 瘦高个子的,是货栈的武明! 永康点头,暗暗记住了二人是姓名和模样。 临出院子,霍幼楠依依不舍! “二婶,祖母她老人家,就拜托你了!” 望着泪眼婆娑的霍幼楠,霍青遗孀微微笑道:“放心去吧!凡事,都听王爷的!” 雁门关即将步入战火焚烧的后尘,只有把老夫人安顿在离关口十余里地的临关镇。 临关镇,属通古驿所辖! 镇子不大,但商贸发达,周边住民半农半牧居多。 因为眼下两国还没彻底撕破脸皮,通商还是照旧,每天都有不少的商旅来往。 眼下,只能将霍青遗孀安顿在此! 让一个年逾六旬的老人,跟着部队在关外受苦,却是不太合适! 所以,永康一再坚持,让霍青遗孀留在相对安全一些饿地方。 待夺了军权,又收复了前朝丢失的阳明、河套二地后,再把老夫人给接过去过安稳日子。 雁门关,是大昌抵挡北凉的一道屏障! 即就是前朝丢了关外不少土地,但这道地处雁门镇的雄关,还是被将士们浴血奋战坚守了下来。 北凉军队,再没实力踏进关内半步! 赵天钦推翻了前朝,从堂兄手里夺取了皇位,建立大昌后,在兵力的部署上,几乎用尽了全国的财力! 他亲历过与北凉的大小战争,知道雁门关的重要性。 只要雁门关不破,北凉铁骑,就无法长驱直入踏上大昌国土半步。 在整个北防线上明着部署的二十万兵力,光这雁门关主关口,就部署了五万重兵把守。 其余五万,驻扎在雁门关所在的雁门镇内,也就是定国军主帅郑继业的大本营。 如果主关口有敌情,整条北防线上的大军,会立刻向雁门关靠拢! 而且,在离雁门关一日路程的石河县,朝廷为此部署了一个军资转运站! 其作用,就是为雁门关战火一起,迅速及时地提供军需保障。 而眼下,夏士诚的长子夏墨池,就是负责这石河军资站的空降朝官。 在整个北防线上,雁门关的位置极其重要,但防守也是更加严密,也是北凉人最不能攻破的一处关口! 如此一来,这离关十余里外的临关镇,要比其他边陲小镇安全多了。 驻守北防线的定国军统帅郑继业,指挥部就设在雁门关内的雁门镇。 副统帅吕宁,帅五万定国军,驻扎在离雁门关东侧八十里处的雁鸣关。 雁门关西侧防线一百里处的雁翎关,则是另一个副统帅周旺带着五万定国军驻守。 这三处以镇为建制的城池,以雁门镇的雁门关为中心,形成两翼长达近三百里的北防线。 东西两侧之外,又是终年白雪皑皑的高山峻岭,就是不用防守,任何军队也无法攀越。 所以,那里人迹罕至,鸟兽难存! 这些情况,永康已经大致掌握! 打尖后的永康,带着兵马出了临关镇! 望着远处雄伟壮观的雁门关,嘴角拧起一丝笑意,暗道,雁门关,迟早都是我的,包括关外的阳明和河套二地,都是小爷我的! 注视了雁门关片刻,永康大手一挥,一千精兵策马扬鞭,向雁门关奔腾而去! 到底是防备森严的关口,在离雁门关城楼二里地处,就设有关卡检查! 得知永康身份后,关卡兵士立刻就去禀报! 毕竟是皇子来了,统帅郑继业,亲自带着一帮将领,和二百人的卫队在关楼前迎接。 望着向这边开来的永康部队,郑继业向身边的大小将领们摇头苦笑道:“尽给我添乱,一个窝囊废皇子,被打发到边关前线,若是有个闪失,都是我等头上的雷霆大响啊!” 他们心里都清楚,和北凉的一战,即将爆发! 北凉可汗完颜烈的大军,已经在关外驻扎有一段时间了,搞得定国军上下,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第288章 带棺材入雄关 尘土飞扬,马蹄声越来越近。 望着即将来到眼前的九皇子,郑继业身边一名将领不安道:“统帅说得没错,要是这九皇子出了麻烦,我们都得受到连累!” 话音一落,就有人当场反驳! “你也太言过其实了,一个不受待见的窝囊废而已,只是占了个皇子身份而已,想想,要是圣上心里有他,怎会送他上边关,这不是明摆着让他来送死的吗?” “都住口!” 望着已经不足百步的府兵队伍,郑继业沉声怒道:“做好自己本分,不可妄猜圣意!” 谁都心里明白,九皇子这一来,带给他们的,只有是风险!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还能保证皇子不受伤害? 一个窝囊废皇子,还被封了个征虏大将军、镇北王! 名头大得吓人,倒像是大昌皇帝刻意让这个不受待见的儿子,来边关战场送死! 然后,好像心中有愧,把该追封的谥号,给提前兑现了一样! 说难听些,这个宫女生的孩子,压根就没当一个皇子来培养。 要不然,怎会如此窝囊? 反正,该不该来?这都已经来了! 毕竟是大昌也好,前朝也罢,这皇子带兵出征,还算是头一遭! 属下们的担忧,郑继业哪有不懂之理? 圣上这是玩了一把大义,牺牲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来换取戍边大军的士气! 无情最是帝王家! 这话,永远没错,历朝历代就这么残忍! 如此想着,永康已到近前! 一使眼色,众将领心领神会,即刻赶前几步迎接。 “定国军郑继业,恭迎镇北王大驾!” 郑继业弯腰拱手,和身后的众将们,一起向马背上的永康行礼。 这面上的功夫,还得做足了! 镇北王的身份,那可是大他一头,所以,他以定国军统帅的名义,来参见永康! 至于永康那个征虏大将军的名头,不提也罢! 反正,礼仪场合,挑高帽恭维就是! 早有贴身侍卫上官元英跳下马背,上前牵住永康的马缰,永康翻身下马,畅笑道:“诸位免礼!” 然后,目光一扫郑继业,又含笑道:“郑大将军威名如雷贯耳,今得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王爷抬举本帅了!” 郑继业故作谦虚,拱手笑道:“还请王爷入关到镇内歇息,我等翘首期盼王爷莅临边关,这一路风餐露宿的辛苦,想必王爷也是累了!” “郑大将军有心了!” 永康浅浅一笑,又道:“一点路程而已,身为皇子,应该如此,要说辛苦,还真让本殿下惭愧!临行前,父皇一再叮咛,路上切莫耽误,早日向郑大将军报到,本殿下故不敢延误行程!” 此言一出,郑继业一时语塞! 好个窝囊废,居然抬出皇命来压本帅。 你个蠢货! 难道不知道圣上,就是为了用你的命,来鼓舞将士们的士气? 这才派你来我账下听令,你还居然搬出圣上,好显得自己高高在上不成? 心念至此! 郑继业又道:“王爷已经到了,既来之则安之,先用酒饭,也算是我等为王爷王妃接风洗尘!” 这番客套,还真让永康无法推辞! 再是定国军统帅,但也是个臣! 在皇家成员面前,该低头的地方,礼仪上还得低调! 何况,这九皇子还被封为镇北王! 征虏大将军的军职虽然不显赫,但镇北王的身份,那可是要比一个大将军统帅要高。 至于来到军中,让他干什么? 这又是军事需要了,但这初来乍到,该有的仪式,还是不能少了! 面对郑继业的欢迎仪式,永康不得不入乡随俗! “郑大将军有心了,本殿下受之有愧啊!” 永康望着郑继业和他的那些部将们,也客套了一番。 “王爷言重了!” 郑继业做了个请的手势,便向旁边一站,给永康让出道来,又道:“还请王爷王妃,不要客气的好!” 下了马的霍幼楠,跟在永康身后,向郑继业浅笑一下,表示回礼。 二人被让在前面,公羊毅见状,一个眼神,另外三名贴身侍卫,就和公羊毅一起护在永康左右。 其余左右卫,紧跟在郑继业和众将领们的后面。 郑继业眉头暗皱,看那四名侍卫,不似一般侍卫那样的神情。 他们面无表情,镇定自若,面对边关将领们时眼睛从不乱转,视若无物一样。 这气势,只有圣上的锦衣内卫才有! 特殊的环境与身份,才能积淀出这种笃定! 不过,转眼一想! 这些也似乎正常,一个皇帝派皇子上边关前线,派几个自己的锦衣内卫跟随,那也是说得过去的事情! 但到了军中,一切还得是他这个最高统帅说了算。 公羊毅四人,心里都明白自己肩上的担子。 就圣上的那番交代,侍卫长公羊毅,已经对大家说得更清楚不过了! 如果永康死了,他们这些贴身侍卫,也就没有继续活着的必要了。 要死! 那也是他们这些人,死在永康前面才是。 什么定国军统帅? 什么大将军? 全他娘的扯淡,爷几个眼里,只有九皇子一人! 就在各自思忖时,永康一行已经走到关口楼洞之下。 忽然,永康转头,向五十步开外的高祥道:“准备入关,不得掉队一人!” 高祥面颊一抖,朗声应道:“末将遵命!” 这一声,裂碑碎石! 郑继业心头不由得一震,回头一望,只见队伍前面,马背上立着一个面上刀疤横布,双目冷如冰锥的三旬汉子! 独手? 郑继业目光,不经意间,看到高祥缺了一只手掌的左臂。 看来,这九皇子,找了个街头斗狠的泼皮混混领军? 真他娘的逗! 在本大将军面前,就一千人马,还搞得煞有介事的。 就在府兵列队整齐,走到近前的时候,郑继业视线余光,瞥向辎重车辆后面拉着的两口白森森的薄皮棺材上。 这个窝囊废九皇子,一千多里路上远赴边关,带两口这么磕碜的棺木来! 这是唱的哪出啊? 不会是路上死了部下,潦草入殓,得到了边关再入土为安? 郑继业眉头微皱,忍不住道:“王爷!” “请大将军吩咐!” 永康回头,向郑继业爽朗一笑。 郑继业一指辎重车辆后面,尴尬道:“那是何意?” “哦!” 永康见状,如恍然大悟,腼腆道:“本殿下和皇子妃,本着一死的决心,特给自己带了棺材,投身雁门关前线,用我必死之心壮我军威,长我军士气,就是死了,也要葬在这雁门关外,用我之魂魄为大昌镇守边关!” 这番话,说得是轻描淡写,丝毫不像是作秀表演。 可听在郑继业二中,那可是莫大的讽刺! 老子二十万兵马,镇守边关数十载! 属下众将大战小战无数,每一寸疆土,都是用刀枪打出来的! 哪像你这些书呆子? 红口白牙,一上来就吹牛皮、撂大话! 你他娘的把这边关前线当逛青楼了? 别在老子面前丢人了! 这接风也就是个礼仪,别不识相给老子跑来当主子。 “王爷之决心,让我等汗颜啊!” 肚里骂得开锅,嘴上却是一副敬佩至极的表现。 旁边一干将领,脸上闪过一丝不屑! 但见郑继业如此,便纷纷拱手赞道:“王爷伉俪,铁血丹心,以身殉国来扞卫疆土主权,实属我等楷模啊!” “让诸位见笑了!” 永康身躯一挺,铿锵又道:“本殿下携皇子妃先到一步,准备血战北凉,为开春天暖父皇的大军打个前站!” 此言一出,郑继业心中更是轻蔑! 就你那熊样! 就这千百人马,是来给北凉大军送人头? 还是塞牙缝? 你这白面无须的太监样,卵毛长齐了没有都不好说! 呸! 还征虏大将军? 叫你一声镇北王,那也是给足了圣上面子。 第289章 下马威 永康豪言壮语不断,众将领感叹又称赞。 不觉间,永康一行,就被带到箭楼后面镇内的大将军行辕。 高祥带领的一千府兵、在行辕外面的大校场列队待命。 看到永康侃侃而谈,霍幼楠差点就笑出声来! 这活鬼! 把满嘴屁谎,居然扯得一本正经。 他是怕成堆的银子运不出皇城,这才想出这么个损招来,你们这些人知道个屁! 这时,行辕议事大厅,已经摆好了几张大桌。 到底是边关地方,又是军营! 这酒菜,也粗犷多了! 拳头大的煮牛肉,一尺长的整根羊排,清水牛头直接带着两只长长的犄角,露着森森白骨,被装在一只大木盘里摆在大桌中央。 整坛的酒,在地上墙角摆了一溜! 桌上准备的酒碗,个个都有饭钵那么大。 好在霍幼楠出身将门,不然,光看这些肉的造型,早都吐过三回了! 待永康和霍幼楠坐定,郑继业亲自倒了两碗酒,然后也给自己的碗里斟满。 郑继业举起酒碗,望了一眼陪坐的众将领们,高声道:“我等粗人,没那么多的漂亮话,王爷和王妃,抱着必死的决心,来边关前线为我等壮威,我等的心意,全在这酒中,祝王爷王妃,早立战功!” 这话,既有鼓励,也有嘲讽,更有场面上的应景之说! 反正! 任你如何理解,都没有破绽! 这个郑继业看似粗放,实际上不是那么简单。 能领军二十万的人物,绝对不是泛泛之辈,不但军事才能不俗,而且还深得大昌皇帝的赏识。 尽管这战功显赫的郑继业,心里对永康是鄙视极了,但场面上的应付,还是做得恢宏大气! “多谢大将军抬爱,大将军如此器重本殿下,看来父皇他老人家知人善用。” 永康也不失机灵,趁机抬了皇帝老子出来,以此恭维郑继业一番。 但这话! 更让郑继业对他鄙视! 一个窝囊废皇子,靠着皇帝老子的天威,到处让人关照行方便! 霍幼楠倒是不怯场! 端起眼前的海碗,和这些将领们连干了三碗! “王妃好酒量啊!” 有人竖起了大拇指,赞叹霍幼楠饮酒的豪迈,但心里,却接连骂了无数个“酒囊饭袋”。 为了不失面子! 永康偷瞥霍幼楠一眼,然后也端起满酒一碗,高举向郑继业,道:“本殿下也敬大将军一碗!” 说罢! 永康一仰脖子,碗底朝天! 一碗酒入了喉咙只有一半,另一半,泼洒得满脸都是。 “王爷海量!” 郑继业和不屑地望着永康,把自己碗里的酒也是一干二尽! 正在你来我往的敬酒中,从行辕门外校场上突然传来一阵吵闹! 随即! 公羊毅闪身入内,快步走向永康身边,压低声音附耳说道:“王爷,他们要检查辎重车辆,说入关之物,必须检查!” “哦!” 永康一愣,心里就骂开了锅! 这帮瘪犊子,故意的! 他是带着皇命来边关报到,可这些人却以入关条例进行盘查! 而且,还要对辎重车辆开箱检查。 这是摆明了,郑继业是要给他这个皇子一个下马威了! “让任元桥看好车辆,传高祥来见我!” 永康交代一句,若无其事地又端起酒碗,向同桌的众将领回敬! 公羊毅的再次出现,众将领们轻蔑地相视一笑,就连一脸虎威的郑继业,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冷芒! 看来,外面的人,那是有意为之! 就在这时候,高祥大踏步走了进来,在永康面前一站! “王爷!” “嗯!” 永康点点头,眼睛盯着高祥的脸,右手却向后一伸。 “刷!” 身后的公羊毅,立刻从背上解下包裹,拿出一把用黄金蟒的蟒皮作刀鞘的长刀递在永康手中。 “拿着!” 永康从公羊毅手里接过长刀,又递向眼前高祥,道:“未经允许,擅动军资者,杀无赦!” 此言一出,郑继业面颊急抖! “大胆!” 一名副将站了起来,指向高祥破口大骂道:“大将军在此,你一个府兵领头的,擅闯定国军统帅行辕不说,见了郑大将军为何不跪?” “跪?” 高祥面无表情,脸都没转一下,冷声道:“抱歉,我高祥只跪圣上,只跪王爷!” 这话,直接捅了马蜂窝! 郑继业的一干部将们,霎时就面色大变,纷纷站立起来! 甚至,有的人,手已经按在腰间佩刀上。 郑继业脸上青红不定,眼里杀机顿起! “王爷!” 郑继业放下酒碗,潦草一拱手,目光转移到永康脸上,道:“王爷身份,当然是天潢贵胄,但郑某,那也是圣上亲封的大将军,在我大昌朝的北防线,当属戍边部队最高统帅,一个府兵头目,竟敢当面辱我,这,该当何罪?” 没等永康回答! 郑继业的部将们已经按捺不住,怒气冲天地乱嚷起来! “拿下,推出去砍了!” “蔑视大将军虎威,依军法处置!” “如此狂徒,毫无礼教军纪可言,该打一百军棍!” “以下犯上,该就地正法,以儆效尤才是!” “……” 就在纷嚷不断的时候,郑继业又道:“王爷!” “呵呵!” 永康爽朗一笑,站了起来。 待双手背在身后,这才缓缓说道:“大将军有所不知,圣上曾经给了高统领见官不跪之特权,还望大将军海涵才是!” 见官不跪? 还是圣上给的特权? 一个府兵领头的,有何资格得此殊荣? 这窝囊废,还真会扯虎皮拉大旗,跑军营里蒙事来了? 好! 老子就给你个颜色看看! 这皇子,老子是杀不成,杀一个王府的奴才,有何可惧? 心念至此,郑继业面色一变,猛然转头,骤声怒道:“来人,给本帅把这狂徒拿下,打一百军棍再说!” 一百军棍? 这如狼似虎的兵士们手里的军棍,别说是人了,就是一头牛,也扛不住一百军棍伺候。 此言一出,郑继业的卫队,呼啦啦拥了进来。 “仓啷……” 高祥单手一抖! 那把长刀已经出鞘,黄金蟒皮做的刀鞘,已经被抖落在左臂弯里抱着。 “反了!” 看着高祥单手高举着的长刀,郑继业怒吼道:“见本帅不跪,已是大逆不道之罪,敢对本帅亮兵刀,拉出去砍了!” “切!” 一名副将见状,也冷声嘲讽道:“只剩一条膀子的麻雀,敢在雄鹰面前展翅,真是瞎了你的狗眼!” 高祥原本泛红的一张脸,此时变得青紫,向嘲讽他的那名副将道:“杀我可以,尽管放手过来,辱我手臂,你还真不配,铁血卫何时怕过死?” 铁血卫? 这三个字,如雷贯耳! 从高祥的嘴里出来,包括郑继业,也不禁心头一震! “慢!” 郑继业高举一手,止住了围了上来的卫队。 “你刚才说什么?铁血卫?” 高祥嘴角一拧,冷声道:“鄙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原铁血卫副统领高祥,得圣上旨意,跟随九殿下左右!” 这话,够分量! 一是抬出了大昌皇帝,而是“铁血卫”这三个字,更是平地一声惊雷! 何况,此人还是曾经铁血卫的副统领! 那么,正统领是谁? 这就不用说了,军人都明白,皇上的亲军二十六卫,正统领当然是皇上自己了! 且不说断了一手的高祥战斗力如何? 如果把他逼急了,在此拼死一搏的话,在场的将领们,不一定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既然如此,本帅恕你无罪!” 脸上阴晴不定的郑继业,霎时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呵呵!” 永康爽朗一笑,重新坐下,缓缓说道:“郑大将军,高统领手里拿着的,那可是父皇亲赐给本殿下的银龙斩!” 圣上亲赐宝刀? 那可是有先斩后奏的特权啊! 恨得牙痒的郑继业,心头再次一震,强挤出一丝笑意,说道“一场误会,误会而已!” 说罢! 郑继业目光转向自己的卫队,斥责道:“何故让高统领如此生气?” 一名副将上前,拱手道:“禀大将军,按朝廷定制的戍边防务规定,任何出入关口的车辆,都要检查后才可放行,方才就是为此发生纠纷!” “胡闹!” 郑继业虎目怒睁,又斥责道:“那是针对商旅、行人而定,王爷的部队,有何必要开箱检查?” 斥责完那名副将,郑继业缓缓又道:“王爷带兵来边关前线报到,以后就是我戍边部队的一员,对自己人,就不必处处盘查了!” 这话,说得没错! 也挑不出一点毛病,但突出了一点,那就是这个王爷,来到边关前线报到,就要听从统帅的指挥。 镇北王只是个身份,而不是军职。 在戍边军队的定国军里,郑继业才是独一无二的最高将领! 第290章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方才剑拔弩张的架势,也让霍幼楠出了一身的冷汗! 就在高祥举起银龙斩的时候,她的一只手,也紧紧按在腰间的佩刀上。 待这场“误会”解除,她握住刀柄的手心,全是湿漉漉的汗水。 接风宴,潦草收场! 郑继业以永康千里奔袭,人马发困为由,让永康早些歇息,关于军务,明日行辕再议! 永康和他的府兵部队,也被暂时安顿了下来。 望着这处废弃马场改成的军营,永康苦笑一下,摇摇头便摆手让大家不要发牢骚。 在一间墙皮斑驳,屋顶漏风的屋子里,拢起的牛粪火上,春芬已经把一壶茶烧得滚开! “这哪是人住的地方?” 霍幼楠一手捂着鼻子,愤怒地望着窗棂上的一张蜘蛛网,恨不得一脚踢翻眼前的牛粪火盆,把这个军营给一把火烧了。 “呵呵!” 永康却不以为然,笑道:“你要是吃不了这苦,才中他们的下怀,苦日子,还在后头呢!” “这已经够苦了,还要如何?” 怒不可遏的霍幼楠,懊恼地瞪向永康,又道:“打仗谁怕过?但总给人一个像样的地方住吧!” “别急!” 永康摆摆手,又道:“好歹也有四面墙的,总比野营强吧?” “那不一样!” 霍幼楠站了起来,瞪着永康又道:“行军路上野营,那是迫不得已,这已经到了地方报到了,如此对待,纯属欺人太甚!” 这话没错,都看得出来! 这样的安置,说白了,就没把这个皇子王爷当根葱看待。 霍幼楠气得煞白的脸,又被牛粪火烤得通红起来,看着蹲在火前煮茶的春芬,又悻悻地坐了下来。 一个婢女都默不作声! 作为将门之后的她,连这点苦都受不了,还谈何上阵杀敌? 这时候,兰慧端了一小碗切成薄片的姜进来,蹲在春芬身边,把碗里的姜,一片片放进茶壶里煮着。 片刻间,桌上的茶碗里,都被倒上了滚烫的姜茶! “王妃,这姜茶暖胃,先喝点暖暖身子!” 兰慧把一碗姜茶,放在霍幼楠面前。 “唉!” 霍幼楠瞥了兰慧一眼,心里明白,这些下人虽然不懂武功,但处处照顾着她这个王妃的。 一声叹息后,霍幼缓缓说道:“不是我吃不了苦,是这郑继业太欺负人了,别说是个皇子,就是一个前来传信的普通兵士,也不该如此对待吧?” 一直盯着牛粪火看着的永康,这时抬起头来,道:“正因为是皇子,他们才这样对待!” “啊?” 公羊毅闻言,额头青筋顿时暴起,咬牙怒道:“如此狠毒,其行该诛,王爷,要是他们敢对你不敬,小的砍了他的脑袋!” “胡闹!” 永康摆摆手,淡淡笑道:“我们带棺而来,死都不怕,难道就为住这么个地方,落个让人谈笑的话柄不成?” 此言一出,公羊毅面上一红,讪讪说道:“王爷莫怪,是小的肤浅了!” “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拿着朝廷的规定作借口,故意要开箱检查辎重车辆,这明摆着就是刁难人。” 余怒未消的霍幼楠,气呼呼又是一句。 永康端起一碗姜茶,摇头吹了吹浮在上面的茶沫,喝过一口,缓缓又道:“没错,他们此举,就是拿着朝廷是规定,给我来个下马威,好让我明白,这里不是摆皇子威风的地方!” “如是那样,但也没必要给我们住这样的地方啊!这可是以前关牲口的地方,你闻闻,满屋子马粪味,现在还加上牛粪味……” “行了!” 永康摆摆手,打断了霍幼楠的牢骚,望了一眼身边众人,淡淡说道:“既然来了,顺其自然吧!明天商议军务,估计会对我们做一安排!” “王爷,这郑继业会不会把我们派往前沿阵地?” 高祥沉声片刻,提出心中所虑。 “应该不会!” 永康摆摆手,笑道:“知道他为何给我一个下马威吗?” 众人摇头。 永康道:“其一,他就是要通过检查辎重车辆这手,告诉我不要摆皇子的谱,到了军中,一切得听他的。” 喝了一口姜茶,永康又道:“这其二,但他最怕我出事,一个皇子在他的麾下出事,无论如何,他都不好向圣上交代。” “那他还不赶快对我们好点?” 霍幼楠眼睛一瞪,又牢骚道:“既然如此,他更应该把我们安排得好一点,起码有个像样的住处,和他的那些兵马一样对待总可以吧!” “呵呵!” 永康一笑,摇头道:“他害怕我在这里出事,所以才这样,好让我知难而退,战场不是玩的,早些滚回去在皇城待着,这样他才没有压力,你还真以为他希望我们来鼓舞士气?” “难道那些话都是假的?” 霍幼楠吃惊得张大了嘴,她觉得接风宴上郑继业们的那些感动之词,不像是逢场作戏! “我的话有假,他们的话,照样真不了!” 永康一语道破天机! 自己能在棺材里藏银,还大言不惭地标榜为抱着必死之心而来! 难道,别人就不能虚与委蛇? 场面上,就需要漂亮话! 双方都心知肚明,只是互不点破而已。 “反正,我们都听王爷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任元桥,咬着牙蹦出了一句硬话来。 作为大昌皇帝虎贲军的一个副统领,在这些定国军面前如此被奚落,肚子里早已憋着不少的气了。 “好了!” 永康摆摆手,望着众人又道:“无论身处何地,岗哨都少不了,不能掉以轻心,用过饭后,好好休息,先凑合一夜再说!” …… 与此同时,雁门镇郑继业的行辕,众部将纷纷看向统帅郑继业! 雁门关守将刘勋,抱拳拱手,道:“大将军,这窝囊废一来,该如何安排?” “是啊!说不定是圣上拿他来祭旗的,想想,带着一千看家护院的家丁,还大言不惭地抬棺报国,真是笑话!” “没错,宫里不受人待见,边关更没人拿他当爷供着!” “大将军,干脆派个喂马的活,让这窝囊废领着他的家丁去干就是了!” “大将军三思啊!依末将看,好像没这么简单,就那个高祥,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圣上能把高祥给他,而且临行前赐刀,这里面,会不会?” “有道理,不会是圣上派来的督战监军?” “反正要谨慎,九皇子的侍卫,叫公羊毅的那个,那可是圣上身边锦衣内卫的统领,能把这样的人派给九皇子当护卫,我们不可大意啊!” “别吓人了,不就一个窝囊废皇子吗?要是有好事,那么多的皇子,还能轮到让九皇子这样的人来边关?” 众说风云,争论不休! 郑继业眉头紧锁,沉思片刻,摆手道:“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至于明日如何安排军务?容本帅好好想想!” 只有郑继业不敢大意! 哪怕再是不受人待见的窝囊废,那也是皇子,要是死在他的地盘上,朝中和他不和的那些人,肯定会借机弹劾他的。 再是受圣上器重,但也不能让人家的老九儿子去送死! 但边关要塞,战事随时可起! 若有不测,还真是个麻烦事。 不如让这九皇子知难而退,受几天罪,自己找个由头打道回府,那可是最好的办法了! 第291章 该讨价还价的时候了 二天大早,永康用过早饭。 望着早已披挂停当的府兵,不禁暗暗称赞。 这高祥和任元桥二人,整顿军务那可是没的说,真是不可缺少的左臂右膀。 就连焦凯,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辎重车辆的状况,亲自跟在车队后面押车。 行啊小子! 等真有了那么一天,三公九卿家的未婚女子,我让你捡漂亮的挑几个当老婆! 只要别掉链子,就是好哥们! 不一刻,高祥带着队伍,在行辕前的校场上整装待命。 永康昂首挺胸,大步进入行辕。 军政大厅,郑继业铁塔一样的身躯,正端坐在一张铺着虎皮的大椅上。 麾下将领们,在大厅两侧坐了。 这些将领们,无一不面带傲气,尤其是身穿铠甲的雁门关守将刘勋,更是盛气凌人。 望着来到大厅的永康和霍幼楠二人,还有那些候在大厅门外的左右卫们,郑继业不禁眉头一皱。 来到边关,就由本帅说了算! 侍卫不离左右,真给本帅摆起皇子和王爷的架子了? “坐!” 郑继业收回视线,一指厅里空着的座椅。 在众将领座位的末尾,有两张空着的椅子。 霍幼楠眉头一皱,拉着永康的衣袖,走了过去坐下。 “咳咳!” 高坐帅位的郑继业,一手虚握半拳搭在嘴上假咳一声,缓缓说道:“据我大昌雁门关北防线防务需求,特命征虏大将军率部镇守落雁滩要塞。” 落雁滩要塞? 那可是处于雁鸣关北丽,一百里外的高寒地区啊! 那里地广人稀,是历代流放人犯的地方。 就在永康暗自思忖之时,郑继业又道:“落雁滩地大物博,是我北防线上极其重要的一地,也正是征虏大将军用武之地啊,想必征虏大将军去后会有作为!” 卧槽! 这老家伙,给小爷这么一处地方,亏他能想得出来! 还会有作为? “哪!” 永康目光投向郑继业,问道:“无论镇守何地,都得划拨兵马,大将军准备划拨哪支部队给我?” “兵马?” 郑继业一捋胡须,笑道:“不必那么麻烦,落雁滩有的是现成的兵马,我军有一万屯田的军垦士卒就在那里,你直接接管就是。” 去你妈的! 屯田的军垦将士? 那是退伍下来的老弱病残,这些人开荒种地,养马放牧还行。 要是行军打仗,那不是开玩笑吗? 见永康低头沉思,郑继业眼里闪过一丝不屑,又道:“那边近万士卒,平时军垦,战时上阵,是不可多得的全能战士,王爷应该大有作为的,带领他们建功……” “且慢!” 霍幼楠突然站了起来,打断了郑继业的话,狐疑地望着郑继业,道:“大将军,你是准备把那些屯田军垦的士卒,划拨给我们率领?” “没错!” 郑继业捋着下巴上猪鬃一样的短须,点点头,笑呵呵道:“本帅已经差人传达帅令给落雁滩,王爷王妃今日休整一天,做好准备明早就去接管落雁滩!” “你……” 看到霍幼楠就要发作,永康伸手,把站着的霍幼楠一把拽回座位,望着郑继业道:“不知这是郑大将军的决定,还是我父皇的旨意?” “这当然是圣上的意思,本帅不能抗旨不遵!” 郑继业面色一沉,又道:“早在半月前,本帅就接到圣上旨意,开春天暖,朝廷定会向北凉全线出兵,王爷到了雁门关,就让王爷好好历练一下。正好,落雁滩那边,屯田军垦的士卒们数量不少,让王爷熟悉军务再适合不过了……” 这老狗日的! 说白了,还是打着大昌皇帝的旗号,自己做主他把这样给安顿了! 这屯田军垦的士卒,能和兵役期内的作战部队一样吗? 让他去训练这些部队,这不是闹着玩吗? 浪费时间不说,难道还能把那些老弱病残给训练得生龙活虎? 就算是训练得有模有样,那能和作战部队比吗? 纯属他娘的扯淡! 既然到了这里,在人家的手心里攥着,军令如山啊! 不得不从! 总不能打退堂鼓? 再回到那个虎狼四伏的皇城待宰?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那好吧!” 永康面色一缓,拱手道:“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我就遵命为上了!” “不过!” 永康说完,突然又道:“按大昌朝军制,我的军职,最少可领两万兵马,这勉强一万的屯田军垦士卒,也不够这个数啊?” 这话,问到点子上了! 郑继业面颊一抖,没想到永康会来这么一问? 略加思忖,郑继续缓缓说道:“王爷初来乍到,落雁滩一带战事不是很急,慢慢来,先练练手,至于不足部分,本帅可许王爷就地征兵,用什么样的人才,这权力不是在王爷的手里吗?” 好一个老狐狸! 不给精兵不说,就连屯田军垦士卒的数量,也远不够军职带兵的标准啊! 就地征兵? 征你娘的脚后跟! 当地不是农民就是牧民,而且稀少的屈指可数。 就是把那一带农牧民的家小都算上,人口恐怕也凑不够两万。 “谢大将军赐我征兵权力,不过,这还得大将军颁布一条征兵令,不然,谁认我这茬啊?” 此言一出,满堂哄笑! 怂了? 知道自己的几斤几两了? 没大将军的军令,你连征兵都玩不转了? 从那些人的眼神,永康就能读懂这帮家伙们心里对他的嘲讽。 郑继业大手一扬,当即就写了一份征兵令,当场加盖了帅印给永康,说道:“有此令授权,你大可征兵就是了,别说两万,能怔到二十万兵马,那也是王爷的本事!” “谢大将军!” 永康接过征兵令,一脸欣喜地向郑继业道谢。 望着永康沾沾喜的样子,郑继业脸上顿时闪过一丝不屑! 落雁滩地区,常住人口都没一万,加上屯田军垦的士卒们也才勉强一万,这样的征兵授权,和白纸一张有何区别? 这窝囊废还奉若至宝,看高兴成什么样子了? 众将领也是暗自发笑,还不免虚情假意地道贺一番! “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雁门关守将刘勋,拱手抱拳说道:“大将军如此抬爱王爷,令我等羡慕至极啊!” “有了大将军授权的征兵令,王爷在边关大放异彩的时候到了!” “久闻王爷文武双全,有了这个机会,定能在我军声名鹊起,建立功勋也是指日可待啊!” “……” 刘勋一带头,这些将领们纷纷道贺不断! 此时的霍幼楠,一张秀脸,已经涨得就像姨妈巾一样红。 要不是永康狠剜她一眼,保不准她当场就掀桌子的! 这样的授权有个屁用! 自己的夫君这个蠢货,还如获至宝,高兴得屁颠屁颠的。 就这样当傻子被人打发! 还得对别人千恩万谢。 关键时刻,窝囊废就是窝囊废,一点眼力都没有。 永康却不以为然,把征兵授权文书揣进怀里,挺了挺身子,又道:“郑大将军,我还有一事,这征了兵,得有铠甲和兵器才是,总不能让征来的新兵,拿锄头和棍子上战场杀敌吧?” 此言一出,郑继业面颊急抖,脸上笑意顿失! 这茬,他给忘了! 本想糊弄搪塞一下这个窝囊废皇子,没想到这九皇子还张口要装备? 掉河里的娃儿捞不得啊! 要是捞了,还会要吃要喝要衣服! 这下,把自己给套里边了。 堂堂统帅,军令已下,还言辞辞凿凿镇守落雁滩要塞,你不给人家兵器,这如何说得过去? 看到郑继业面色吃了屎一样难看,众将领也是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 霍幼楠霎时明白过来! 这混蛋,难道是在给这郑继业挖了一个大坑? 好让他跳进来? 专业挖坑匠,走哪儿都挖坑给别人。 “大胆!” 情急之下,雁门关守将刘勋,站了起来对永康斥道:“再是皇子,再是王爷,既然到了军中,一切得听从主帅将令,既然给了你征兵的权力,你还敢向大将军讨价还价?” “住口!” 永康冷冷一瞥刘勋,眼里闪过一抹杀机,淡淡说道:“刘将军,你这是在和本王说话吗?” 见刘勋老脸一红,悻悻坐回原位,永康又道:“既然大将军说镇守落雁滩要塞是我父皇的旨意,难道父皇让我空手赤拳去迎敌不成?” 这话,再理! 还真挑不出什么毛病! 不管是大昌皇帝的意思,还是统帅郑继业的意思,给人兵马,不给兵器,这搁谁都说不过去! 放在前世,就是约炮,那也得准备个保险套带着的。 何况,这是保家卫国守疆土的千秋大业啊! “呵呵!” 面对永康对刘勋的严厉质问,郑继业尬笑一声,摆手道“王爷稍安勿躁,许你征兵,肯定会配置装备的,你拿本帅的手令,在隔壁军资库领取就是了!” 说完,郑继业忍痛挥笔,填写了一份军备物资表下来。 铠甲三千套; 革甲七千套; 藤甲一万套; 长矛八千支; 长刀五千把; 钩镰尖枪四千把; 盾牌五千面; 粗略一扫军备物资名单,永康咧嘴一笑。 他娘的! 也就这些了,勉强能武装一万多兵马了。 行了,见好就收吧! 第292章 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 出了行辕,在校场只等待军械库装车了。 郑继业又忍痛慷慨了一把,又调拨了五十辆大骡车,来运输这些军资装备。 等待装车期间,霍幼楠还是一脸怒气。 永康不以为然,笑道:“差不多就行了,反正,郑继业他也不可能听命于我,跟他翻脸,那是迟早的事,眼下他如何对待我们,这都不要紧的!” 在路上,永康早就想到这里了。 边关的情况,还有军中利弊,他都心里明白。 看到永康如此泰然自若,高祥心头一凛,这九皇子心思如此缜密,宠辱不惊,大将风范自然天成。 虽然传闻在宫里是如何窝囊,但这份气度和定力,实属干大事的人。 相比之下这王妃,出身镇国大将军府霍家,虽然武功高强,但肤浅得令人摇头。 饶是如此,想要夺得军权,谈何容易啊! 领了军资装备,永康也没有再休整一天,而是准备即刻开拔,向将近两百里外的落雁滩进军。 临行前,郑继业差副将送来一只兵符,凭此物,便可统领落雁滩的所有士卒。 郑继业让副将转告永康,在军中,就要听定国军最高统帅的统一调遣,不服从军令者,无论是谁,依军法处置! 永康把兵符看都没看一眼,直接揣进怀里,然后指着公羊毅背上的长刀,笑道:“烦劳转告郑大将军,此刀,临行前父皇所赐,若遇军中作奸犯科者,不用向谁禀报处理,我替父皇立斩不赦!” 说完,在郑继业副将吃了屎一样的惊愕中,永康大手一挥,队伍即刻开拔离开雁门镇。 郑继业给永康来了个下马威! 不料,永康打蛇随棍上,也狠狠地威胁了他一把。 看样子,这要是找九皇子永康的麻烦,还真得三思而后行! 礼尚往来,言外之意,都懂! …… 经过两日艰难跋涉,终于到达落雁滩地界。 落雁滩,顾名思义! 浩浩荡荡的雁荡河,围绕着广袤的落雁滩消失在天际尽头。 远处是层叠不穷的皑皑雪山,勒马伫立在落雁坡的一处斜面,望着眼前苍茫的落雁滩大地。 高祥拿出地图,递给永康。 “雁荡河对面,就是前朝失地河套县了?” “是的王爷!” 高祥极目远眺,指着靠近莽莽雪山的地界,又道:“河套的地界只占一部分,其外部分,是北凉盟下乌特昭部的地界了,这边防区,位置不是很重要,北凉大军要是犯我大昌,必经雁鸣关吕宁防区,然后才能突破刘勋镇守的雁门关,我前朝失地阳明,与之接壤的又是雁翎关周旺的防区!” “哦!” 永康点头,兴致大发道:“我还真想渡河,去北凉境内走走!” 此言一出,高祥大惊! “王爷!你是要向北凉出兵?” “呵呵!” 永康一笑,摆手道:“说说而已,只是想看看北凉境内是何等样子罢了!” “如果渡河,倒是可以选择一处浅滩过去,但我们初来乍到,兵马又少,引起两国邦交战火,首先吃亏的是我们啊!” 高祥知道这九皇子野心不小,不可能安分守己在这落雁滩老实镇守。 永康心里也是,望着雁荡河对面的河套地界,心潮澎湃不已。 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个,他心里明白! 行了! 不就是让屯田军垦的士卒们重新披甲上阵么? 训练就是了! 没啥不好的! 是挑战,也是机遇,降服这些士卒,总比收服那些老兵油子要容易多了! 要是给上万把数量的正规军队,短期内还真无法做到降服他们。 要让一支军队完全听令于自己,那得彻底让这些兵士们服了自己才行! 永康摸了一把怀里揣着的令符,一挥大手,队伍继续前进…… 翻过落雁坡,一面镜子一样的湖泊,跃然眼前。 “看,野鸭!” 原本闷闷不乐的霍幼楠,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湖泊后,兴奋地大声叫喊起来,“这就是地图上的落雁湖吗?” 放眼望去! 波光粼粼的湖面上,大雁和野鸭成群结队地畅游着。 湖畔周围,成群的牛羊,在悠闲地啃食着草地。 牧人的木屋顶上,已经有炊烟袅袅升起! 有牛羊,有人烟,就有了生机。 到底是女人,以霍幼楠为首的右卫们,纷纷叫喊起来,双手搭在嘴边,惊得水面上游荡着的水鸟们,扑棱棱的又是一阵飞旋! 草场广袤,良田遍地! 唯独就是不见多少有森林和树木,缓坡和丘陵起伏不断,也有平坦的草原一望无边。 落雁滩,这就是落雁滩! 在茫茫水面那头,遥遥可见不少的木栅栏围起来的马场。 周围也散落着高矮不一的民房。 看来,离落雁镇不远了,再有四十里地,就算是到达终点站了! 队伍在落雁湖边停留片刻,兵士们纷纷拿出干粮,就着烧开的湖水煮茶,吃喝一阵,即刻又继续赶路。 落雁镇,地方不大。 不见一块砖石的房屋,几乎全都为黄土夯成。 稀罕的是! 在小镇上,还偶尔见到一些树木,稀稀落落地散布在低矮建筑物周围。 接到郑继业消息的落雁滩镇守备张铎,已经带着两名安抚使佥事名在镇口迎接! 再是窝囊! 那也是堂堂皇子,又是镇北王之衔的王爷,更是响当当的征虏大将军! 其身份之显赫,在这些正七品和从七品的武官外官们面前,那就是星星堆里的月亮! 看到永康的队伍走到近前,守备张铎上前几步,带着众人在离永康马前五步跪了! “下官张铎,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末将参见王爷,参见王妃!” 永康望着眼前跪着的众人,抬抬手,道:“免礼,都起来吧!” 站了起来的张铎,拱手又道:“王爷鞍马劳顿,还请到王府休息!” 王府? 别他娘的逗了! 这鬼地方,也有王府? 永康心里一阵嘀咕! 翻身下马后,被张铎几人带入一座看起来最气派的大院里。 哦! 这就是给他准备的王府啊? 一座不小的院子,四周都是土夯的房子,而且,还带两个偏院! 看来,这塞外之地,就缺人! 土地足够大! 镇上居民,家家都有一个能跑马的大院子。 行了! 起码这些房子,都是当地建造风格的正经房子,而且还被打扫得特别干净! 虽然谈不上豪华,但在当地,也算是最好的建筑了。 待在正厅坐定,刚才在镇外迎接永康的下属们,开始一一介绍了自己。 严格说,这边陲小镇! 都是军事管制区,故而没有设文官来管理,就是县衙,也是由文武兼备的官员上任。 在关外的这些县和镇,地方的最高官员,不但能治理地方,而且还能带兵打仗。 话是这么说! 但实际上,文武兼备的全能之才,但凡是朝中有点关系的,也没有人愿意来这类的地方任职。 寒门难出贵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即使你品学兼优,科考入仕,若无背景,照样是混在官场底层。 不用说,这雁落镇的守备张铎,进士出身,半辈子就混了个正六品。 见过这些有着军职的地方小官后,永康把府上其他杂事交给春桃和焦凯去料理。 自己带了霍幼楠和高祥、任元二人,又跟着张铎一行去兵营。 至于接管,也就是个说法! 只要他到了这里,拿出郑继业的兵符,这里的一切就已经属于他管辖了。 那兵符,也就象征性地拿出来亮了一下。 这些,只是个形式! 真正重要的,永康一直没有打开看! 是临行时,董庆堂塞进他手里的那封密信,要是没猜错,它里面,那才是他将来的王牌。 至于郑继业能给他多少兵马? 在皇城时,他早就想到了。 所以,他压根就没抱什么希望! 要不然,他的隐龙湾是干什么用的? 任何一个将领,都不愿意在自己的地盘上,有一个身份威胁到自己的人存在。 一山不容二虎,说的就是这个! 除非一公一母! 但那也只能是他九皇子和皇子妃二人。 所以! 受排挤,那是板上钉钉的事,都在意料之中的。 第293章 雁荡河 兵营够大,但人不多。 拿出兵符,算是和守备张铎办了军务接交。 不一刻,落雁滩防区所有士卒、大小将领都在两名游牧副尉的带领下,如数集合在营区的大校场上。 一座用滚木搭建起来的点兵台,两侧已经被霍幼楠指使右卫,换上了镇北王的旗子。 左右卫英姿飒爽,腰刀高悬,分立点兵台两侧。 气势,那自然是有了! 永康缓步登上点兵台,公羊毅和霍幼楠,一左一右,在永康身后一步处站了。 说是近万屯田军垦的士卒,可永康双目扫过全场后,粗略估计,这人数,应该过万! 可这万余人的形象,可真是不敢恭维! 甚至,不忍直视。 就点兵台靠前站着的,两鬓斑白如雪,身躯佝偻如弓的,一眼皮就能夹出来一大把。 不用说,这些人的年纪,已经半百! 卧槽! 小爷我是来带兵,不是办养老院的! 就连身后侧站的霍幼楠,望着台下乌泱泱的士卒们,也不由得眉头紧锁。 一阵头大的永康,粗略看了看这些属于他的兵马,草草收场,宣布所有大小将领,即刻到营房议事。 营房的“军机堂”里,早已摆好了桌椅! 一张铺着狼皮的椅子下方,又是一长溜的长条木桌。 永康一甩大麾,往狼皮椅子上一坐! 眼前的长条桌上,霍幼楠和高祥分左右坐了,紧挨着高祥的是任元桥,其余将领们,依次在高祥和霍幼楠的下首坐定。 永康目光,缓缓扫过众将领! “依我看,这年纪四十岁以上者,不宜继续留在军中,这行军打仗,他们的身体已经胜任不了这项重任!” 话是说得委婉,但都明白! 这是要革除这些人的军职,让他们回归农籍,简单说,就是复原退伍! “王爷三思啊!” 一名游牧副尉站了起来,面色恓惶,拱手又道:“王爷可能不知,他们不留在军中,一家老小如何活的啊?” “可以种田营生啊!” 永康不假思索,脱口就出。 “禀王爷!” 另一名游牧副尉,也站了出来,拱手道:“王爷可能不知,这落雁滩地域虽广,但大多数垦田,都属于戍边部队的军垦地,军籍人员是没有私人田地的,如果他们丢了军籍,全家人的饥饱都是问题啊!” “哦!” 永康霎时老脸一红,这何不食肉糜的蠢话,居然让自己说了出来。 丢人! 初次治军,就丢这么大一个人! 高祥眼尖,发觉了永康的宭态,禀道:“依末将之见,暂且按年纪,依照王爷所说,四十岁以上者,按名册先筛选出来,王爷对他们自有安排!” “就是!” 任元桥也接着道:“既然是戍边守土,那百业更应兴旺起来,用他们的地方多的是,但作战人员,可得严格筛选!” 不愧是虎贲军出来的,对兵士的要求,那自然是不低。 二人一人一句,瞬间就替永康解了围。 屁事都没操过心的霍幼楠,眨了眨眼,也跟着说道:“年长者,必有一技傍身,训马、酿酒、建造、修车、筑工事、百样手艺,想必他们多少都会,改编后勤工匠部,不需冲锋陷阵,依然可以拿军饷养活家人!” “好!” 霍幼儿一番话,永康带头叫好,欣喜道:“王妃平日不言,言必有用!” 堂上众将领,也纷纷点头称赞,对霍幼楠的提议直接拍手叫好! 两名游牧副尉,纷纷起立,齐声向永康说道:“末将替老兵们,谢王爷留用之恩,王爷王妃大德,老兵及家人们永世不忘!” 这话,说得诚恳! 也刺得永康心里一疼! 可见,这些戍边将士们,生活有多艰难! “不必言谢,这是本王应该做的,你们为我大昌的疆土,献出了毕生,本王先替父皇谢了!” 说着,永康站了起来,向着眼前的将领们深深一躬! “王爷不可……” 所有的将领们,齐齐站立,单腿向永康跪下,右拳放在胸口,齐吼道:“末将愿随王爷赴汤蹈火,对王爷绝无二心!” 虽然是各军中被淘汰下来的将领们,但热血尚存,遇上永康这样的明主,他们看到了希望。 “好了!” 永康抬抬手,示意大家坐下。 “王奎、林勇听令!” “末将在!” 两名游牧副尉,立刻站立起来。 “即刻依照名册,按年龄筛选,向他们讲明军务新政!” “末将遵命!” 两名游牧副尉,齐齐退下,火速去校场安排筛选事宜。 “高祥、任元桥听令!” “末将在!” 二人应声如雷。 “待筛选完毕,剩下的士卒,由你二人看着分编,从我们的原府兵里面,也筛选军事过硬的一百人出来任百夫长,依次再选一千什长出来,我军以什长为下限,无论以后兵马多少?不再设伍长职!” “末将遵命!” 高祥和任元桥二人,即刻开始从一千府兵里面,挑选百夫长人选。 之前的曹豹和邱安,原本是百夫长,由于军事过硬,已经在隐龙湾担任正副都尉。 要是屯兵数量到一定程度,二人自然就被升任为正副都统的。 待众将领都去各干其事,永康这才带着左右卫,骑马去雁荡河边走走! 永康打马狂奔一阵,来到雁荡河边! 望着清洌的河水,永康下马,欣赏起这晚秋无边的美景来。 有风吹过的时候,河边芦苇,齐刷刷倒向一边。 待风停后,倒向一边的芦苇,又齐刷刷倒了过来。 远处的草甸上,羊群就像云朵,牧人的山歌,时不时传入耳中。 “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地见牛羊……” 面对此景,永康背着双手,不禁吟起诗来! “王爷好诗!” 公羊毅眼巴巴看向永康,几乎不相信这九皇子,会作出如此扣人心弦的诗句来。 尤其是霍幼楠,傻了一样! 吃惊地盯着眼前的永康! 这个背着双手,在雁荡河边,出口成诗的男人,居然就是自己的夫君。 他,居然有这才华? 这诗的意境来说,甩当初的董玉书几条街都不止! 就在大家都为永康的诗句所震惊的时候,永康突然对着雁荡河对面,狂吼道:“本王视线所及之处,皆是大昌疆土;本王脚步所止之地,皆是我大昌江山!” 这一声,振聋发聩! 霍幼楠一阵心潮澎湃,第一次仰慕之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这个伟岸丈夫,二婶狄芳不止一次给她提醒过,但她总是停留在固有的看法上,漠视了这些存在。 这个无数次坑人的混蛋玩意儿,居然是如此的豪情万丈! 这个好色又无耻的登徒子,竟然是胸怀大志的铁血英豪! 自己之前真的错了? 祖母,二婶,包括春桃和紫芸她们,都不止一次提醒过她! 她的夫君,那可是人间俊杰! 就在从雁门镇出发前,荣辱不惊,有节有制,从郑继业那老混蛋手里,硬是克来了上万件武器装备。 不动声色之间,挖了个拥有征兵权的坑给那个老混蛋! 郑继业能想到的,她的夫君照样能想到。 可她的夫君能想到的,未必郑继业就能想到! “呯!” 就在霍幼楠低头想着事情的时候,只见百步开外的地方,一头狂奔着的鹿应声栽倒在地。 又见永康手里的短枪,黝黑的枪口还冒着一丝青烟。 来了,又来一头!” 随着上官元英的一声叫喊,从河面上泅水过来的另一头鹿,居然惊慌失措地向这边冲了过来! “不要!” 霍幼楠一个箭步上前,死死按住永康又要举起的短枪,娇呼道:“把它让我来好吗?” 卧槽! 这母老虎,如何突然就温柔了起来? 永康一怔,随即就松了手。 接过短枪的霍幼楠,抬手瞄准,向慌不择路冲了过来的鹿扣动了扳机! “呯!” 又是一声爆响,只见那头鹿一个趔趄,向前栽了一下,忽然又迅速转头,惊恐万状地狂奔而去! 这霍幼楠,霎时就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惊掉下巴的事! 只见她把手里的短枪一扔,拔腿就狂奔起来,向着那头伤鹿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啊……” 永康一声惊呼,霎时也回过神来,翻身上马,急道:“追上去!” 片刻间,左右卫胯下的战马,已经旋风一样追到霍幼楠身边! 眼前的一幕,更是再一次惊掉了所有人的下巴! 只见那头伤鹿,已经被霍幼楠摁在地上! 霍幼楠腾出一只手来,从短靴里拔出一把匕首,银光一闪,伤鹿的脖颈处,殷红的鹿血就喷射出三尺远! 永康看得心里一阵发怵,连叫两声“卧槽”。 第294章 新官上任三把火 眼前一幕,不忍直视! 永康心里连叫两声卧槽,这才重新留意起来雁荡河对面! 这时,雁荡河对面出现了十来个骑马的男子。 男子们无一例外,背上背着箭袋,手里拿着硬弓。 不用说,这些都是北凉的猎人! 方才那鹿,就是被这些人追得慌不择路,这才跃入雁荡河中泅水而来。 看到自己辛苦追击了半天的猎物,居然被河对面的大昌人猎获! 十来个北凉猎人,立在河对面向这边指指画画,嘴里也是骂骂咧咧! 本来还想趁机再寻找一些其他猎物的永康,霎时就没了兴趣,望着河对面的北凉猎人,一双眸子杀机立现! “王爷!” 公羊毅也是一脸杀气,从背上解下长枪,怒道:“让小的弄死这些王八羔子!” 此言一出,左右卫们立刻动手,从各自背上解下破布包着的长枪,稀里哗啦就上了枪弹。 “慢着!” 永康一摆手,目光阴冷盯着对面,咬牙说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下正是整顿军务之际,不可生事,就让这些人多活几日吧!” “王爷说得对!” 霍幼楠扯了一把青草,擦拭着手上的鹿血,恨恨说道:“只要他们不过河,我们还真奈何他们不得!” “很好,你终于学会动脑子了!” 永康赞了一句,恶狠狠瞪了北凉猎人们一眼,大手一挥,带着左右卫就离开了雁荡河。 回去路上,永康阴沉着脸。 公羊毅犹豫片刻,道:“王爷,此地寒冷,上冻较早,再有一月余,这雁荡河必会结冰,到那时,若有北凉人越境放牧或者打猎,我们尽可诛杀!” “此事后议!” 永康摆摆手,不再多言。 但他心里,早已盼着雁荡河早些结冰,到那时,还等北凉人过来干嘛? 自己先杀过去,这难道不香吗? 到了营区,发现高祥和任元桥的脸,更是难看得吓人! “王爷你看?” 高祥把筛选、整编后的名册,摆在永康面前。 粗略扫过两眼! 永康差点跳起来骂娘! 老狗日的郑继业,难怪如此大方给刀给枪又给铠甲革甲的。 让人累死累活运到这里! 这名册上,光筛选出来四十岁以上的,就占了一大半。 四十岁以下的士卒里面,再剔除伤残、病弱的,剩下还不到四千人。 这些人数,只占了总人数的三成! 这和预计的两万人马,差他娘的也太多了吧? 征兵? 征他娘个脚后跟! 落雁滩地区虽大,但人口极少! 而且大多还是已经在册的军籍,由于地处边角,通商也是不走这边。 自己手里的一千府兵,加上这些,勉强才能凑够五千兵马。 一个征虏大将军,一个王爷,就领这点兵马? 真他娘的不够磕碜的! 这一点,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在皇城的时候,他还盘算着,到了边关,怎么着也得有过万的人马带领。 高祥呈上来的数字,永康心头的火还没压下去,任元桥把手里的账册,又摆在永康面前。 “王爷!” 任元桥面上一阵尴尬,讪讪说道:“这里粮草尚能自足,就是战马存栏不尽人意!” “尚能自足?” “不尽人意?” 永康猛然抬头,吃惊望向任元桥,急道:“落雁滩千顷良田,草场广袤,养活这万余士卒还尚能自足?马匹成群,如何又是不尽人意?” 这一句,直接把任元桥问了个死鱼大张嘴! 一旁的游牧副尉王奎上前,拱手一礼,禀道:“禀王爷,我落雁滩防区,军垦田地虽多,但被雁门关、雁翎关和雁鸣关抽走八成的产出后,剩余的两城,勉强够我们自用,军马也是,每年调教筛选出来的好马,首先也是被这三处主要防区的关口抽走,我们只剩给他们运输粮草的拉车辕马、驮马这些,自用战马……” “说!” 永康一拍桌子,冲戛然而止的王奎吼道:“自用战马如何了?” “尚不足五十匹!” 王奎浑身一抖,声音小若蚊蚋,低得几乎听不到。 但永康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发呆一阵后,永康咬牙又道:“不足五十匹战马,那你们是如何巡防的?” 巡防? 此言一出,不但两个游牧副尉面面相觑,剩余六名佥事也低下头来。 “禀王爷!” 游牧副尉林勇又禀道:“由于农、牧生产地域甚广,故没有专门安排巡防一事,此地较偏,近年来,也没发生过大的边境骚扰事件!” “边防边防,只有边,而没有防,这如何能行?” 永康怒目瞪向众人,又怒道:“没发生过大的骚扰事件,并不等于以后不会发生,假如其他三线防守严密,北凉军队避其锋芒,绕道从这防备薄弱的落雁滩向雁门关、雁鸣关挺进,到那时候,谁能担起这个责任?”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永康目光冷冷,环视一圈眼前众将领,朗声又道:“当然,这个责,可由定国军郑统帅来担,但这里的兵士,在北凉大军的弯刀下,还能有活口?你们的父母、子女,加上这落雁镇的其他百姓,安有活口?” “敌人杀我父母、淫我妻女,难道,我们就这样引颈待戮不成?” 一连串地发问,骇得众将领后背冷汗津津,内心也是震撼无比! 永康目光投向高祥,厉声道:“明日起,雁荡河沿线,抓紧修建哨塔,哨塔可用原木搭建,高可两丈,十里一座,组织沿河巡防队,五十人一伍,共十伍,务必做到雁荡河全线巡防,若有敌情,狼烟示警!” “王爷!” 游牧副尉王奎,面上一红,又道:“这搭建哨塔,得花费原木不少,可就近砍伐,也得到三十里外的山脚去砍,我们筛选出来的人马,又要投入训练,这样一来,恐怕对高统领的作训计划有影响?” “问得好!” 永康目光盯着王奎,道:“第一轮筛选出来的人,只是按年龄淘汰,其中不乏身体强健者,抽调出这些人,伐木、运输、修建哨塔,所有骡马尽数使用,至于训练,绝对不能耽搁,明日即刻进行,战马不足,从准备外调的军马中挑选!” “王爷不可!” 游牧副尉林林急了,惊道:“伐木,修建哨塔,那是我们自己的事,完全可以自行做主,这军马的事,外调军马万不可动,眼下又到了输送战马的时候,要是有缺,上面怪罪下来可不好啊!” “就是!” 游牧副尉王奎也接着说道:“没战马,我们可以先做步卒,战马的事,恐怕无法一次到位!” 永康摆摆手,铿锵道:“落雁滩防务,从即刻起,全线到位,常备兵士训练,即刻进入战备状态,天黑之前,先务必完成整编、营区划分,后勤区和作战区严格分开!” “怠慢、违令者,军法从事!” 霍幼楠不失时机,急忙补了一刀。 待众将领散去,霍幼楠又骂了起来:“诚心的,我看这郑继业压根就不是个好东西,这老家伙故意整咱们的!”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这个,还真不是,屯田军垦区的士卒,那是自然无法和常备部队相比的,在任何战区防线,这种现象都是普遍存在!” 第295章 办法是想出来的 三日后,雁荡河百里防线,哨塔高耸。 十伍巡防骑兵,终日交叉来回,巡视着雁荡河沿线。 练兵场上,杀声震天,不但高祥和任元桥全身心投入练兵,就连王妃霍幼楠,也领了五百新整编的兵士,积极投入了紧张的作战训练。 晚饭后,二人围着牛粪火坐定! 霍幼楠脱下靴子,一股脚臭味,差点把永康熏晕。 “这么大味?” 看到永康皱眉,霍幼楠面颊顿时一红,不好意思道:“整天训练骑射,奔袭不少路程,这脚哪有不出汗的?” 正说着,春芬端了热水盆进来。 “王妃,让奴婢给你泡泡脚吧!” 春芬放下木盆,蹲地上伸手就去脱霍幼楠的袜子。 待霍幼楠一双白生生的三八大脚,被泡入热腾腾的洗脚水里的时候,她不由得想起了乌银顿珠。 虽然乌银顿珠在的时候,也没给霍幼楠洗上几次脚,但也总是个斗嘴的玩伴! 一个北凉格格,一个大将军府的千金,二人同样彪悍的体格,又都是旗鼓相当的尚武之人,若能今天共事一夫,说不定,还会改善北凉与大昌之间的邦交,自古就有政治联姻下的和亲一说。 北凉可汗完颜烈掌珠,嫁给大昌皇帝赵天钦的老九儿子,那也不是说不过去的事! 待春芬给霍幼楠洗完脚,永康吩咐道:“自行军以来,再没喝过功夫茶了,你快去准备一下,今晚好好喝上一壶!” 功夫茶! 那可是极其细致的品茶之道,从选茶、洗茶到煮茶,都有着极其讲究的工艺流程! 但在这边陲小镇,从牛粪火上煮功夫茶喝,这也是永康的第一次革新! 由于木柴在这等地方,那可是稀缺之物,牛粪作为燃料,倒是极其普遍的事情。 这里的士卒和百姓们,喝茶的习惯和口味,倒和北凉人一样,几乎都是在熟茶里放入牛奶和盐巴,煮成带咸味的奶茶喝。 春芬煮茶,永康又让公羊毅去叫高祥等人人。 霍幼楠发愁道:“我们眼下手上只有这五千兵马,要夺军权,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再说,这鬼地方,征兵都征不到,那道征兵令,和废纸一张有何区别?” 霍幼楠又是接连牢骚。 “行了!” 永康摆摆手,望着在火盆边发呆的霍幼楠,苦笑道:“这也是父皇的意思,他不想把我放在最危险的防线上,给这么一处破地方,目的就是历练一下我而已,你还真以为父皇是让我领兵去前线冲锋啊?” “所以,你也就别嚷嚷了,等我想出一个好办法,再谋夺军权的事,眼下,还是练兵重要,就是这些人马,也得练成一支嗷嗷叫的虎狼之师!” 永康说完,示意霍幼楠坐他身边。 高祥等人到了。 永康示意他们都坐下来喝茶。 说是喝茶,四人都知道,这是有要事商议! 果然,一轮茶喝过,永康望了一眼四人,道:“士卒整编已经到位,剩下你四人,军职也得动一动了!” 动一动? 就眼下这五千兵马,如何动军职? 就在四人心存疑虑之时,忽听永康说道:“高祥,领骁骑尉一职!” 骁骑尉? 那可是响当当的正五品军职啊! “任元桥,领骁骑副尉一职!” 这个军职,也是从五品,相当不错了! 封完高祥和任元二人,永康拿过茶盏,徐徐喝过三盏,缓缓放下空盏后,抬头高声又道:“游牧副尉王奎,即刻起,领右屯都尉一职!” “游牧副尉林勇,即刻起,领左屯都尉一职!” “谢王爷!” 王、林二人大喜,急忙行礼道谢。 这左右屯都尉,那可是妥妥的正六品军职,比他们之前的从七品,直接提升了两级。 永康扫了二人一眼,淡淡说道:“先别急着谢,你们都给我记住了,落雁滩防区,不光是军垦屯田的地方,也是我大昌朝北防线的军事重镇!” 作为军人,谁不想驰骋疆场? 又有谁甘心成天和锄头、耕牛、骡马为伍? 永康端起茶盏,又道:“不管以前如何,现在,落雁镇,就是军事重镇;落雁滩防区,就是我大昌北防线上的一处要塞!” 喝过一口茶汤,永康缓缓又道:“眼下外调的军马,挑出来的那一千五百匹战马还远远不够,没战马的两千五百兵士,先以步军训练,但骑射科目也不能缺失!” “总之,没有战马,我们得自己想办法,所有的兵士,都得有战马才行,大家集思广益,考虑一下如何能弄来战马?” 说完,永康又望向眼前四人。 这时,王奎犹豫片刻,望了一眼永康和霍幼楠,说道:“王爷,落雁镇位置偏僻,没有直接的通商条件,以往每年雁荡河上冻时,双方边民踩冰而行,私下进行一些以物易物的互换行为,就是军垦家属,也有这种行为存在,末将想,既然盐巴、皮毛、布匹和器皿都可以交换,我军何不尝试一下,拿粮食向北凉部族换军马?” “不可!” 王奎话音刚落,霍幼楠就一言否决,厉声道:“粮食在我产粮区来说极其普通,但对于北凉来说,那可是何等金贵?拿粮食换军马,那可是有资敌之嫌的啊!” 资敌之嫌? 王奎霎时就被霍幼楠的话,惊出一身冷汗! “咳咳!” 永康面上一尬,假咳两声,急道:“没那么严重,也就是两国边民之间的正常贸易而已,如果真能换得战马回来,正好弥补我们对战马的需求!” 没有战马,如何去对面弄出些动静来? 什么狗屁资敌? 拾一点唾沫渣子,就拿出来上纲上线了! 现眼包! 没有战马,我拿逑去打北凉? 没有战马,是我骑你,还是你骑我? 既然部下提出来个好办法,那就赶快搞些战马,别你娘的死心眼好不好? 永康心里暗骂一阵,端起茶盏喝了两口茶汤,压了压心里的不快,又把视线投在林勇脸上,道:“依你之见呢?” 听到永康点卯,林勇心头一凛,略加思忖,便道:“王爷,王妃有所不知,雁荡河对面除了前朝失地河套县外,靠山的地方也虽属北凉境内,但并不是完颜烈本部所辖,而是其他部族所在。” 永康知道,北凉境内,是有很多的部族,其中较大的有四个,以这四个为首的部族结成同盟,这才形成的北凉国而已! “说下去!” 永康点点头,让林勇继续往下说。 得到鼓励的林勇,舔舔嘴唇又道:“恰好,与我们对面的,是四大盟里最小的乌特召部,也是民生最艰苦的一处地方,几乎没有农业,全凭放牧、渔猎为生,所以,军马在乌特召盟是很廉价的!” “再是廉价,可战马不廉价!” 霍幼楠喝了一口茶,又横插进来一句。 “王妃有所不知!” 林勇也猛灌了一口茶汤,功夫茶的茶盏太小,没多少茶汤入喉,遂又舔舔嘴唇,道:“军马里挑出来的战马,那是稀缺,但走贸易路线,要经过北凉可汗完颜烈的巴特立部,虽然是结盟之部,但又要被巴特立部抽成,如此一来,落入其他部族的纯收入,那就大打折扣了!” 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就看永康如何定夺了。 “明白了!” 永康点点头,喜上眉梢,望着王奎和林勇片刻,又把视线,缓缓移到高祥和任元桥脸上,道:“二位都尉的意思,本王懂了,只要拿出多于他们走正常贸易的利润,他们很可能答应我们的条件?” 这下,右屯都尉王奎,和左屯都尉林勇二人,都没有再出声,只是重重地点了点头。 见二人如此,永康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第296章 买卖人 夜间,折腾一番后的永康,依然没有睡意。 待侍寝的春芬去了偏房睡后,已经略显疲倦的霍幼楠,抬起头来,怔怔望着永康。 “睡吧!你操练兵士,都累了一天了!” 永康低头,和霍幼楠四目相对。 霍幼楠抬手,捋了一把额头凌乱的头发,一撇嘴道:“也是,一连三天骑马操练,这屁股都颠两半了,你不知道惜疼我,还没个够……” “你以为,兵就那么好带?” 永康伸手,揽过霍幼楠光溜溜的肩头,又道:“实际带兵,是和你在家里操练护院家丁不一样吧!” “哼!” 霍幼楠冷哼一声,撇嘴道:“兵不好带,但你也更难伺候,不知道春芬那么娇小的个头,是如何架得住你的……” 说完,霍幼楠扭头,转身就背对着永康。 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 霍幼楠随即又转过身子,把脸对着永康睡了,狡黠道:“还是这样好,免得背后遭人偷袭,不然,明天操练,马都骑不成了!” 永康笑了笑,笑得一脸淫邪! “哎!” 霍幼楠又像是记起了什么? 支起身子,看着永康那嬉皮笑脸的样子,问道:“安排军职,为何不从我们自己的府兵里面提拔两名都尉出来?” 俗话说得好,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个道理,霍家人最懂。 不然,狄芳,春桃还紫芸,为何都依着永康? 毫无睡意的永康,也翻身坐了起来,望着一脸不解的霍幼楠,苦笑道:“要是把中高层的军职,都给我们自己人的话,那会让别人有看法的,再说,这些兵士和小将领们,更不会铁了心跟着我们走!” “你这是在收买人心?” 霍幼楠知道,她这看起来不着调的夫君,在煽情和收买人心上,那可是蝎子的尾巴,独(毒)一份。 “嗯!” 永康点点头,严肃道:“有这意思,但也不完全是,有能力的人,我还不想浪费,眼下就这条件,人心,人才,都不可缺一。” “哪!” 霍幼楠又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说实话,我还真没个主意和打算,只能说走一步看一步了,不过,得大用焦公子的时候了?” “焦凯?” 一提这个名字,霍幼楠顿时严肃起来,狐疑道:“你不会是想在这落雁镇,开一家青楼吧?” 卧槽! 这话问得? 叫人家如何接啊! “睡吧!” 永康躺了下了,给了霍幼楠一个脊背,把头蒙进被子里说道:“我倒想是开家青楼,但这鬼地方,谁是有钱的主?总不能让我这个做东家的成天去光顾生意吧!” “你敢!” 霍幼楠照着永康的屁股,用她那只三八大脚蹬一下,这才觉得有些解气,吹熄了灯后就钻进了被窝…… 二天大早,兰慧拢起牛粪火,用鏊子给永康烙饼吃。 春芬在一旁烧茶。 这是大灶之外,永康和霍幼楠享受的小灶生活了。 霍幼楠没想到,这兰慧还有如此厨艺! 鏊子里被烙得微黄酥香的热饼,就着喷香的功夫茶,加上一盘凉拌的煮鹿心切片,这可是一道别有风味的早饭了。 况且,鹿还是霍幼楠亲自猎到的。 尽管当时被弄了一身的鹿血,但鹿肉的诱惑,胜过了一切! “王爷,你找小的?” 焦凯到了,哈着腰站在桌前。 “嗯!” 永康点点头,说道:“坐,一起吃点!” “不了王爷,小的在军灶上已经用过早饭了!” 焦凯应答着永康,眼睛却偷瞥了霍幼楠一眼! 只要是有霍幼楠出现的地方,他都是敬而远之。 “你们谈事,那我去里屋吃了!” 霍幼楠一笑,站了起来向春芬和兰慧招招手。 两名婢女会意,立刻端起早饭,就和霍幼楠去了里间。 “王爷!” 见霍幼楠都主动离开,焦凯知道,九皇子要和他商量的事大了去了! “这几天,你得抓紧准备一批物资,包括粮食、布匹,盐巴和砖茶,能匀出来些更好,说不定这几天我用得上!” 永康把事情没有说透,只是让焦凯早做准备。 “王爷放心,小的一定办妥!” 焦凯一脸认真,拍着胸口就向永康保证。 “还有!” 永康略一沉思,又道:“我们的补给,要经过雁门关防区,才能到这落雁镇,要是能绕开郑继业的眼皮子,那更好不过了!” 焦凯明白永康的意思,自己准备的那部分物资,以后用得着是话,还是得避开雁门关防区比较好。 一个眼下并没有多少兵马的地方,经常进出大宗的物资,会引起其他人的警惕的。 “王爷,这个小的想办法去打听,要是有其他路线,待小的探明了再禀王爷!” “嗯!” 永康点点头,欣慰道:“先把我要的那些物资准备好,然后我让高祥安排,派几个得力兵士,你带着在周边集镇走走,摸一摸这一带的情况!” “王爷放心,小的明白!” 焦凯不愧是永康肚里的蛔虫,永康一张嘴,他就知道九皇子这是要准备走私了! …… 一连的干旱少雨,雁荡河进入了枯水期。 永康探得一处浅滩,给高祥和霍幼楠交代一番,然后只带着左卫一十四人,换上了便装,战马换成了骆驼,从浅滩处趟水而过,来到雁荡河对面的乌特昭地界。 战马换成骆驼,这一十五人,看起来更像商人一些。 按照之前右屯都尉所画的路线图,永康的驼队,一路向西,半天时间,就赶到了乌特昭部所在的临河城。 从路线图上看,临河城,落雁镇,河套县城呈三足鼎立之势。 在临河城里一家饭馆吃饭的时候,居然发现,一碗捞面的价格,要比一斤熟牛肉还要贵两倍! 一个锅盔馍,能换一条生羊腿。 没搞错吧? 眼前行情,永康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这面比肉贵,他还是第一次见到。 反正,馍是自带的,每人一大盆清炖牛肉,直接吃了个肚儿滚圆。 再说,此时的永康,不差钱,根本不差钱。 腰里有的是硬邦邦的雪花银。 就在一行人吃饱了饭,牵着骆驼在临河城里转悠的时候,忽然看到前面一家店铺门口打闹起来! 随着一阵器物被打碎的声音,围观的人们四散奔逃。 待围观者们散尽,永康看到,原来是一家粮行,应该是和前来购粮的百姓发生了争执。 一只木斗在地上裂成了碎片,粮行门口的地上,粮米也被泼洒了一地,一个身材高大的北凉汉子,此时头破血流地倒在地上,身边还散落着一只用来装粮的布袋。 再看粮行里面柜上,两个伙计的模样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个伙计被打掉了门牙,正捂着脸向地上吐了带着血沫的唾沫。 另一个伙计,好像被打断了腿,斜靠在店铺的门框上不断地呻吟着。 “九公子!” 公羊毅凑了上来,低声道:“看来有人闹事了,此地不可停留,我们还是去别处转转吧!” 永康摇摇头,不但没有离开,而是把骆驼的缰绳,往公羊毅手里一塞,然后径直就向粮行走去。 “九公子不可!” 公羊毅丢开骆驼,和尉迟剑二人急忙跟上,一左一右护在永康两侧。 就在这时候,呼啦啦开过来一队官兵,把粮行门外的半条街霎时就围了起来。 “全都给我围起来,不可放跑一个!” 骑在马上的一个貌似小头目的官兵,拿马鞭指着永康一行叫喊着。 坏了! 这些官兵,把他们这些人,也当成打砸闹事的同伙了。 “带走,通通给我带走!” 小头目立在马上,在粮行门口来回转着圈。 “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一个貌似粮行老板的矮胖男子,从柜台后面跑了出来,指着倒在地上头破血流的男子又大骂起来,“反了反了,狗胆也太大了,敢砸把总大人的买卖,你死到临头了!” 把总大人? 永康面颊一抖! 这买卖? 是这临河城里一个武官,设在街面上的生意? 几个如狼似虎的兵丁上来,三下五除二,就把头破血流的男子给捆绑了个结实! “带走,关大牢里好好收拾!” 小头目马鞭一挥,就让人把闹事者给带走! “慢着!” 永康突然出声,向前走了两步,目光望马背上的小头目,道:“这位军爷,可否进一步说话?” 马背上的小头目,斜瞥永康一眼,怒声斥道:“看你这帮人形迹可疑,一起跟我走,待会好好盘查盘查!” 卧槽! 还沾包了? 这牵连,可不好! “军爷明鉴!” 公羊毅慌了,向小头目一拱手,道:“我们是边民,只是想找点买卖做,军爷是误会了,打砸粮行与我们无关!” “谅你们也不敢!” 小头目斜瞪永康一眼,又道:“方才你说什么?” “借一步说话!” 永康气定神闲,面上毫无半点畏惧和恐慌。 “好!” 小头目翻身下马,冲永康饶有意味地一咧大嘴,又道:“里边谈,看你给我能耍何等花样出来!” 第297章 巡防队什长 粮行后院,一棵老柿子树下。 永康双手背在身后,公羊毅和尉迟剑分立左右。 小头目手拿马鞭,一脚踩在一直碾子上,狂傲道:“说吧,具体何事,搞这么神秘?” “我想和军爷,做一笔买卖!” 永康微微一笑,傲然瞥向一脸猖狂的小头目。 “什么买卖?” 小头目轻蔑一问。 “大买卖!” 永康轻蔑一答,都没正眼看小头目一下,目光不屑地扫了一眼这粮行后院的仓库。 一听大买卖! 小头目把永康从头到脚,又扫了一眼,“我想听听,你们这些四处流窜的小边民,能有多大的实力在我面前夸这海口?” 永康转过头来,盯着小头目道:“不管大小,就怕军爷你做不了主!” “笑话!” 小头目嘴角一拧,轻狂道:“要是几斤盐巴,几丈粗布的买卖,就不用开口了,妨碍我临河城治安,罚银十两,带着你的人快滚蛋!” “不然,和那个不长眼的蠢货一样,蹲大牢去吧!” 小头目失去了耐心,恶狠狠地威胁了永康一句。 罚银十两? 呵呵! 你他娘的没吓唬小爷吧? 仗着手中一丁点儿小权力,就是敲诈勒索过往商客,这十两银子也太磕碜了吧? 你这鸟人! 这哪是罚银啊? 你他娘的,简直是对小爷我的侮辱! 瞧不起谁啊你? 永康乐了,这小头目,就这点出息! 勒索十两银子,还咬牙切齿的。 “好说!” 永康转头,向公羊毅说道:“拿五十辆银子给军爷,不用找零了!” 五十辆? 没听错吧! 小头目怀疑自己听错了,但看到公羊毅从怀里摸出来的那锭银子,块头比十两的银锭可大多了! “这位掌柜!” 小头目霎时满脸堆笑,换了副口吻急道:“方才说笑呢!促进贸易,互通有无,这本是我等保护的对象,如何能对掌柜你罚款呢?” “拿着!” 永康摆摆手,笑道:“五十辆银子不多,拿着和弟兄们喝茶吧!” 小头目满脸堆笑,赶忙向粮行掌柜喝道:“还不快去给客人烧茶!” 看到粮行掌柜屁颠而去,这又转过头来,讪笑道:“这位掌柜,里边请,屋里坐!” 永康瞥了一眼已经被官兵捆绑起来的受伤男子,又向小头目说道:“本人有个不情之请,放了那位如何?反正,双方都受了伤,这事就算了!” “这!” 小头目犹豫一下,惊诧道:“这可不行,这蠢货砸了把总大人的买卖,又伤了柜上伙计,就这么放了,恐怕不好向把总大人交代!” “这样!” 永康向公羊毅使了个眼色,又道:“伙计的伤,我掏钱看了!” 公羊毅立刻又掏出来一锭五十两的银子,塞进小头目半握着的手里。 “这!” 小头目望着手里的银子,迟疑地望了一眼院门口的兵丁们。 “放了!” 挥挥手,又向兵丁们道:“这位掌柜是把总大人的客人,大家先去转转,晚上我请大家喝酒!” 一百两银子到手,再绑着一个来买粮的穷鬼就没意思了。 看到伤者被放开,永康向上官元英吩咐道:“去,带这位弟兄去包扎一下!” 上官元英秒懂,向一名侍卫招招手,二人就带着伤者离开了粮行后院。 永康被让进了一间屋子里坐了。 “敢问掌柜尊姓大名?” 小头目右手按在胸口,略一弯腰,就算是向永康行了一礼。 “姓黄,名老九,世面上都叫我九哥,九公子!” 永康挺了挺胸,说得一本正经。 装,你就装吧! 你咋不说皇城的人都叫你窝囊废呢? “哦!” 小头目在旁边椅子上坐了,又道:“还是叫你黄掌柜好了,鄙人鲁图,是临河城巡防什长。” 撸秃? 看你爹给你这鸟人起的名字? 听到小头目自报的家门,永康差点都笑出声来。 “敢问黄掌柜,这次过来临河城,是想淘换些宝石、皮毛,还是药材?” 听着鲁图的发问,永康摇摇头,盯着鲁图的脸片刻,才道:“上等良马。” “良马?” 鲁图一怔,站了起来! “要多少?” “你有多少?” 永康不动声色,紧盯着鲁图霎时变得阴晴不定的脸。 鲁图没有说话,向永康伸出一只巴掌。 五十匹? 五百匹? 永康顿时一头雾水,对于从来都没有经历过边贸生意的他,还真揣测不出来这一巴掌的五根指头,到底是多少数? “五百匹?太少了!” 公羊毅硬着头皮,乱打乱撞地冒了一句。 鲁图放下了手,摇头道:“不少了,再多,就得找沁王爷,把总手里,最大五六百匹的数。” 明白了! 永康这下全明白了! 这马匹,毕竟不像宝石和毛皮这些方便,一个把总手里,也就那些数了。 看样子,这乌特昭部,还是向大昌人倒腾马匹这点物资的。 永康为了避免敏感词,没有直接说战马,而是用上等良马这个说辞来表明交易需求。 当然,对方不傻,哪能不明白永康的意思? “不过!” 鲁图面露难色,犹豫道:“沁王这几天不在临河城,去了巴特立部和完颜烈可汗议事,回来恐怕还得半个月左右!” 卧槽! 半个月? 这要是情况有变,马匹马上就会被列入头等军资严禁交易的。 永康又向公羊毅投去一瞥。 公羊毅会意,直接掏出四只白花花的银锭,放在鲁图眼前的桌上。 “我这笔买卖,客户催得紧,还望鲁图大人费些心,至于如何兑换?银子、粮食、布匹都没问题,而且利润很大!” 永康说完,伸手把银锭,向鲁图眼前一推。 望着眼前桌上的银锭,鲁图的心一阵颤抖。 这钱,来得也太快了吧? 他一个月的饷银,也就是二十辆银子! 这二十两银子,搁着临河城里,也买不来多少粮食! 这黄掌柜,一出手就是如此慷慨,而且还提出粮食交易。 “黄掌柜稍安勿躁!” 鲁图自己倒是慌得站了起来,学着大昌人一样,拱手抱拳,又道:“粮行对面有家客栈,黄掌柜不妨先住下来,待我禀报把总大人,尽量满足黄掌柜的需求……” 待在客栈住下后,上官元英带着方才那个受伤的汉子进来。 “谢过黄掌柜,巴音一家感谢黄掌柜大恩!” 头上包着布条的巴音,一进门就向永康深鞠一躬。 “不用客气!” 永康摆摆手,笑道:“路见不平,当鼎力相助,这是应该的!” 原来,这个叫巴音的,由于家里断粮,拿着自己替别人放牧辛苦赚来的银子去买粮,不料之前能买一斗粮的银子,眼下只能买半斗。 这粮食涨价两倍不说! 而且粮行的斗,都是改装过的,量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数。 这一争执,就和柜上的伙计打了起来。 永康望着满脸气愤的巴音,缓缓说道:“世道这样了,人心就好不了,只要是人,就得靠吃粮食活着,与哪国人无关!” 说罢! 永康转头,又向上官元英嘱咐道:“帮巴音兄弟买四百斤好粮,把我们的骆驼借一峰给他,家里妻儿还等米下锅呢!” 上官元英带着巴音走后,公羊毅迟疑一下,说道:“王爷!万一这些泼皮小民不还我们的骆驼,这讨要又没地方去找,给他白送四百斤粮食已经就不错了!” “就是不还,那也无碍!” 永康喝了一口又苦又腥的奶茶,缓缓说道:“如是那样,我们只不过少了一峰骆驼而已,可他的家人,却多了一份填肚子的保障!” “王爷仁德!” 公羊毅面上顿时一红,讪讪道:“是小的肤浅了!” …… 就在天色将晚,众人的焦急等待中。 前后得了三百贿银的鲁图,到此时还没有任何信息传来,倒是给借了一峰骆驼往家里送粮食的巴音,不但牵了那峰借走的骆驼,骆驼背上,还骑着一个十三四岁的男孩一起到了客栈。 满脸胡茬的巴音,黑塔一样站在永康面前笑着,“呼吉勒,赶快谢过这位黄掌柜老爷,就是黄掌柜老爷救了阿布,还给了咱不少粮食,你和你的弟弟妹妹,还有你的额吉,就不会饿肚子了!” “给你,黄掌柜老爷,这个给你,你拿回去给你的额吉,给你的娃儿们玩,这些都是我自己捡的!” 那个叫呼吉勒的男孩,没说一个谢字,而是把一只碗口大的布袋,搁在永康面前的桌子上。 这一通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永康脑袋一阵发懵。 好奇之下,永康打开袋子,往桌面上一倒。 哗啦啦! 一堆大小不等,五颜六色的石头,即刻就摊在了桌面上。 第298章 信物 “玛瑙石……” “白脂玉……” “孔雀石……” “火焰玉……” 就在那堆彩色的小石头,在桌面上乱滚着的时候。 四名贴身侍卫,张大了嘴巴,不约而同地惊叫起来! “都是呼吉勒他自己捡的,家里再也没有可答谢的东西了!” 黑塔一样的巴音,憨笑着说着,不好意思地望了一眼永康。 “我知道,黄掌柜是大买卖人,不稀罕这些石头,可这是家里人的一点心意,还希望黄掌柜不要嫌弃!” 巴音拉着呼吉勒的手,瓮声又是一句。 卧槽! 还嫌弃? 这玩意儿,要是摆在皇城的珠宝店里,可比那四百斤粮食值钱多了! 惊愕之下,永康居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巴音望着永康,又问道:“不知道黄掌柜来临河,是要做何等买卖?” 永康没有直接回答巴音的问话,思忖一下,道:“听说你替别人放马?” “是的!” 巴音望着永康,又道:“我在临河城与河套城交界处,替老爷放马,家里断炊,这才赶来买粮给家里。” 放马? 小爷我不就是来搞马的吗? 永康一怔,又道:“你家老爷,马多吗?” 巴音想了想,说道:“老爷一家的马是不多,但老爷的兄弟几个合起来,那马可是不少,由于河套那边草场经常受巴特立部的骚扰,大多马匹转移到临河这边放牧!” “好了!” 永康望着巴音,缓缓说道:“正好有客户要很多的一等良马,这不,我这才过来找货源,你方便的话,立刻回去和你家老爷商量一下,要是有马想卖,粮食、布匹、银子都能成的,你留个地址,回头我好让伙计们来找你,至于你家里的困难,就交给我了,不就是缺粮吗?问题不大,不瞒你说,我本身就是贩粮食的,最不缺的就是粮食!” 此言一出,巴音喜出望外! “那我现在就动身,这边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就找呼吉勒,他已经长大了,也能帮家里做点事了,我家离这边不远,就在城外靠雁荡河的方向……” 巴音向儿子呼吉勒交代一番,还让呼吉勒带永康的人去认个路,然后自己匆匆离开了客栈。 天已经完全黑了! 永康让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二人,把呼吉勒给送了回去,在看到巴音的家时,上官元英又给呼吉勒手里,塞了一锭五十两的银锭。 …… 一夜辗转反侧,终于挨到天明! 来了! 临河城巡防什长鲁图来了。 这次,鲁图没带兵丁,而是带着一个五旬左右的老者一起来的。 “黄掌柜,这位是岗吉管家!” 老者抱拳施礼,说着一口流利的河套官话,道:“纳敏家管事岗吉,见过黄掌柜黄九爷!” 永康强压着心里的激动,淡淡说道:“你我都是买卖人,彼此就不用多礼了!” 管家岗吉点点头,大刺刺就在桌旁坐了,直接开门见山,道:“上等马是有,这个数,就不知黄掌柜如何支付?” “见货两清!” 永康多活不说,提出面对面换货,或者付钱! “好!” 管家岗吉拱手一礼,又道:“那就粮食,兑换条件这个……三日后正午……” 成了! 永康一捶大腿,直接让公羊毅拿出四个五十两的银锭,分成两份,往鲁图和岗吉面前一推,豪爽道:“这个,和定金无关,都是货兑货,再无定金一说,这些小意思,是给管家和鲁图大人的茶资,就当本公子请二位喝个茶,一点小心意而已!” 就这样,三言两语! 一千三百匹上等马的交易,直接就这样达成了。 交易条件已定,岗吉和鲁图告辞永康,即刻去做三日后的准备。 永康带着左卫,又去那家饭馆,美美地吃了一顿水煮羊肉后,驼队立刻就离开临河城,一路狂奔向雁荡河边疾驰而去…… 依旧从来时的浅滩处,蹚过河水,回到落雁镇后,永康立刻让人去传焦凯! 不一刻,焦凯到了。 “四千石粮食装车,再加一百匹土布,三日后早上,务必运送到雁荡河边约定地方!” 永康的话刚落,焦凯一脸镇定,点头道:“禀王爷,粮食,布匹早已准备好了,小的现在就去划拨,不会耽误王爷的大事的!” “好!” 永康点点头,转头又向高祥吩咐,“让左右屯都尉安排后勤士卒,务必安全运粮,然后把一千三百匹战马带回来,安全起见,加派二百骑兵,五百步兵警戒,以防北凉人突生肘变!” 焦凯和高祥二人,领了命令即刻就去安排。 这时候,任元桥和霍幼楠二人,垂头丧气地回来。 “太差了!” 霍幼楠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一脸官司地望着永康。 “王妃何故愤怒?” 这谁又惹这母老虎生气了? 在这地方,除了他自己,还真想不出来谁敢惹霍幼楠? “气死人了?” 霍幼楠一跺脚,把目光投向旁边站着的任元桥,道:“你给王爷说!” 卧槽! 不会是任元桥惹了她吧? 不会啊! 犯不着啊! 再是军职比霍幼楠高,但霍幼楠王妃的身份,还不至于使任元桥犯这糊涂! 只见任元桥迟疑一下,拱手道:“禀王爷,我们筛选出来的那四千士卒,其实具备作战条件的,还不足两千人,这几天操练下来,也就三十岁以内的一些人能适应,其他的……” 望着任元桥脸上的沮丧! 永康的心情,霎时就不好了起来。 也是说! 在这近一万两千人的军垦屯田士卒里面,只有两千人符合作战要求,这就等于他接手了个烂摊子。 现在,埋怨皇帝老子也无济于事! 就是把郑继业恨到骨头里,也撼动不了他半根毫毛,更别说夺军权了! “你倒是说话呀?” 一脸愤怒的霍幼楠,又继续牢骚道:“困难是有了,眼前摆着的,你的变通呢?另辟蹊径呢?快拿出来啊!” 被霍幼楠这一通嚷嚷,永康只觉脑袋都大了。 另辟蹊径? 那是智谋和技巧! 不是硬实力! 长了个三寸丁的身材,还想娶三妻四妾,那不是闹笑话吗? 手里就这些扳着脚指头都能数得清的兵马,还能干成何事? 面颊一阵急抖的永康,不耐烦地摆摆手,沮丧道:“容我再想想!” …… 晚饭后,永康毫无睡意! 刚一凑近霍幼楠,就闻到一股浓浓的汗味! “一起泡个桶吧!” 永康耸耸鼻子,笑道:“你都快馊了。” 霍幼楠面上一红,羞怯道:“练兵出汗太多,这两天身上又来月事,故无法洗……” 唉! 永康面颊一抖! 眼前又浮起狄芳丰腴的身影来。 要是二夫人在就好了! 暗叹一声,转脸向霍幼楠笑道:“兵源的事,真是愁人,也缓不得,我想和春桃她们聊聊,看看有何好的办法?” “去吧!” 霍幼楠一撇嘴,幽幽道:“早些过去,她们应该还没睡!” 待永康出了屋子,霍幼楠苦笑一下。 这混蛋玩意儿! 心里想什么,还不明着说! 难道我还不清楚? 陪嫁的通房丫头,不就是干这事的吗? 片刻后,浴室水气腾腾! 三条白花花的人影,古藤一样绞扭在一起。 哗哗的水声,夹杂着含糊不清的呢喃,不一刻,一阵接一阵的高叫和低吟,在水汽逐渐散尽后也停了下来。 回到屋里,霍幼楠已经睡了! 永康在牛粪火盆边烤干了湿漉漉头发后,两只手里,各多了两样东西。 春芬挑亮了油灯,把一碗煮枣儿水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 永康回头望了一眼寝室,把目光又投在自己的左右手上! 待缓缓松开握着的手时,左手里半片白色玉佩,右手心里则是一封折成了小块的密信! 白色玉佩,那是去宫里辞行前,皇后吕娘娘给的。 想起当时吕皇后的慌张,永康的心里,顿时就一亮。 放下玉佩后,永康慢慢拆开了临行前董庆堂转交给他的那份密信。 密信上没有过多的话,只是短短两句,再就是一个地址和两个人的名字! 苏佩? 季岚? 除了这两行字,再就是一只漆黑的牌子。 这牌子,上面雕着一只丑陋的虎头,比吕皇后给的那只白玉牌子,还要难看几分。 皇帝老子是让他情非得已下,拿着这个丑陋的牌子,可去一个地方找这二人。 第299章 问路察尔镇 天不亮,永康就洗漱完了。 春芬的早茶,那是很准时的,往往在永康刚洗漱完了的时候,总是及时地端上了桌。 现在,又多了一道偏院里住着的兰慧,做的焦黄香酥的烙饼。 望着在一旁奉茶的春芬,永康道:“去,让公羊侍卫,唤高祥过来!” 片刻间,高祥到了。 永康摆摆手,春芬和兰慧二人知趣退下。 “地图!” 看到高祥打开地图,永康又道:“快看看,察尔镇在何处?” 高祥瞅着地图片刻,指着一处地方,道:“王爷!找到了。” 永康凑近一看,在与野狼滩隔着一条山脉的地方,有一处很小的标记。 察尔湖? “我要找察尔镇!” 永康眉头一皱,顺着察尔湖的周围,细瞅了半天,也没发现有这个镇名被标出来。 “王爷!” 高祥面露难色,讪讪道:“还真没有这个察尔镇,王爷不会是记错了吧?” 记错? 笑话! 除非皇帝老子写错。 心机那么深的人,如何会写错地名? 不会! 绝对不会。 “不会的!” 永康摇摇头,喃喃又道:“一定有,这是在考我?” 思忖片刻,永康幡然醒悟! “准备一下,你跟着我立刻出发,去察尔湖看看!” 对于永康的突然决定,高祥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再说什么? 既然跟了九皇子,那就唯命是从。 高祥出去准备,永康也向霍幼楠做了交代,他和高祥不在的时候,练兵的事,就由她和任元桥负责。 在路上,高祥才道:“王爷!我研究了一下地图,去察尔湖,最近的路线,就是横穿过去,不必绕道雁门关再折回。” “好!” 永康点点头,道:“路线越直越好,路程越近越好,反正,要省时间!” 高祥又道:“若是走直线,必须横穿雁鸣关吕宁的防区,然后向西南方向翻过一条山岭,这又到关内地界!” “说下去!” 永康急不可待,让高祥不要停顿。 高祥咽了一口唾液,又道:“那条山岭应该不好走,这个叫察尔湖的地方,从地图来看,是条东西狭长的山谷地带,足有百里长,三五里宽,如果地图没有标出行政地名,那么说明,这地方少有常住人口。” 穿越谁的防区,这都不要紧,反正有郑继业的令符可以通行。 至于有没有多少常住人口,也不是永康要操心的事。 他眼下,只是要找到这个察尔镇! 找到密信上提到的那两个人。 …… 两天马不停蹄地奔波,终于走出了雁鸣关吕宁的防区,站在那道峻岭上,遥望着地图上的这条山谷。 晨光中,一处湖泊,就像一面镜子镶嵌在这条狭长的山谷中段。 不对啊! 隐约看到,视线所及之处,似有村舍出现。 只要有村舍,那就有住民。 出乎意料的是,如此险峻的山岭,居然有可以供马行走的山路。 山路上随处可见的马粪,证明这条道上,经常有马匹走过。 “王爷你看!” 忽然,上官元英喊了起来。 顺着上官元英所指,大家看到,刚绕过的山坳下面,出现了农舍建筑。 奇怪! 视线所及之处的农舍,外面都围着高高的木栅栏。 而且,布局很是整齐。 不一刻,永康和高祥,带着左卫的所有人马,就来到了山下。 “歇歇脚,烧点水吃些干粮再赶路!” 已经到了地图上的这处山谷,永康的心情也放松了下来,命令大家临时打尖。 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各带两名侍卫负责警戒! 其他侍卫们开始生火,用带着的铜壶烧水。 席地而坐的永康,和公羊毅又打开地图,在标注了文字的地方研究起来。 就在茶水刚烧开的时候,永康一行一十六人,被突然出现的百十个手执尖矛和长刀的人围了起来。 “什么人?” 为首一个满脸横肉,身形精悍的三旬男子,用刀指向永康和公羊毅厉声责问。 “买卖人!” 永康毫不慌乱,从地上缓缓起身。 公羊毅和尉迟剑,立刻佩刀在手,护在左右。 包围圈越来越小。 两侧警戒的上官元英和欧阳成泰,和各带两名侍卫,被逼得缓缓后退。 “来这里何干?” 带头的人,又是一问。 永康背负双手,淡淡道:“买卖人,当然是做买卖了,这还用问?” “好胆气!” 带头的人笑了,笑得和高祥一样,都属笑比哭还难看的一种。 带头者的脸上的笑意,眨眼间消失,面色一变,厉声又道:“这定力,可不像是一个买卖人,老实交代,来这里何干?” “不是说了吗?买卖人,当然是做买卖!” 永康镇定自若,似笑非笑,昂首望着手执长刀的带头者。 包围他们的这些人,看打扮,十足的牧人。 但那眼神,透着一股军人才有的狠劲,这种狠劲但有别于贼寇。 只有训练有素的军人,才能眼神镇定,目光凌厉又不游离不定。 “我的耐心是有限的,再给你们一次机会,说,既然是买卖人,来这里找谁做买卖?” 包围圈又缩小了一些。 带头者,长刀指着永康,又向前走了三步。 公羊毅和尉迟剑,背靠背的方式,把永康夹在身后。 永康双手从背后伸出,左右向外一拨,从公羊毅和尉迟剑的遮挡下,跨前了两步,胸膛抵着带头者的刀尖站了。 “九公子!” 公羊毅和尉迟剑见状,同声惊呼起来。 永康目不斜视,紧盯着带头者的脸,向后摆了摆手,示意侍卫们不要轻举妄动。 突然,永康笑了! 笑得有些诡异,道:“当然是找这里能做主的人做买卖了!” “哈哈哈……” 带头者突然仰头一阵大笑。 这一笑,笑得公羊毅一阵心惊肉跳,握着佩刀的手心,都出了汗。 突然,大笑戛然而止! “佩服,这份胆气,罕见!” 带头者收回了指向永康的长刀,面色瞬间就恢复了正常。 永康双手又背在身后,笑道:“恭喜你,罕见的胆气,居然让你见到了,好运气!” “说吧!” 带头者虽然收回了刀,但警惕却是没有放下,又道:“到底想做何等生意?我这地方,还真没生意可做,不管你们何人?就当走错了路,请回吧!” 回? 小爷我历经千辛万苦,这才到了地方! 你谁呀你? 一句话就想把小爷我给打发回去? 没门! “我要去察儿镇!” 此言一出,带头者面色大变,刚收回的长刀,又指了过来! “你到底是何人?” 见永康不语,带头者面色狰狞起来,咬牙道:“晚了,知道察尔镇三个字的人,都该死!” 卧槽! 什么狗屁规矩? 知道个地名,难道就要人的命? 难道,地名不就是给人知道的吗? 难道,有人居住的地方,该叫猪儿庄、牛儿村的才行? 一直没有说话的高祥,缓缓上前,横出一臂,挡在永康面前,冷声道:“一个地名而已,难道不该提及?” “哼!” 带头者冷哼一声,咬牙道:“任何地名都叫得,但这察尔镇,叫了就该死!” “这未免太霸道了吧?” 高祥眼里杀机顿起,又道:“我家九公子刚才不是说了,找一个叫察尔镇的地方,找一个能做主的人,谈一笔买卖,我也告诉你,敢对我家九公子动刀兵者,死!” 一个“死”字,还没落地! 高祥空着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长刀。 带头者手里指向永康的那把长刀,此时,变戏法一样,居然到了高祥的手里。 而且,那把长刀,此时正架在带头者的脖子上 第300章 若有战,召必回 也就在同一瞬间。 包括公羊毅在内的一十四名侍卫,手里的佩刀,齐齐架在离自己最近的包围者脖子上。 电光火闪之间,剧情一个大反转。 这身手,技惊全场。 带头者面色大变,咬牙道:“好身手,老子看走眼了!” 永康抬头看了看天,转身坐了下来,拿起铜壶,居然倒了一碗茶汤喝了起来。 这是几个意思? 带头者懵了。 那些手持尖矛、长刀的包围者们,也都懵了。 他们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包围圈最前面的同伙们,脖子上可都被架着刀呢! 永康不紧不慢,不急不躁,喝过一碗茶汤后,这才把视线又移到带头者脸上。 望着带头者还算镇定的脸,永康不温不火地问道:“我很好奇,我不就说了个来察尔镇做买卖嘛!你们居然就要我们的命,这有些过分了吧?” 带头者稳了稳神,眼里精芒闪过,冷声道:“是谁告诉你‘察儿镇’三个字的?” “当然是我爹喽!” 永康这下,可没说谎! 不是皇帝老子,还有谁告诉过他这个地方? “你可真会开玩笑!” 你爹! 你他娘的真会扯淡! 带头者面颊一抖,表情愤怒到了极点,不可置信道:“住在察儿镇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察儿镇这个地名,这个地名,是有人居住后才给起的,并且,包括起名者在内,知道者不超过十人,你说你爹告诉你的,这不是说笑话吗?” 看来! 这笑话,可一点都不好笑! 起码,对方没笑! 而且还怒了。 “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知道察儿镇这个地名者之一?” 永康一脸狡黠,紧盯着带头者脸上的表情变化。 带头者咬咬牙,冷声道:“没错,包括我在内,知此地名者,不超过十人数!” “看来,你在此地,地位不低!” 永康站了起来,走到高祥面前,伸出手来按住刀柄,把长刀从高祥手里接过,然后还给了带头者。 “这下,该告诉我察儿镇怎么走了吧?” 永康笑意盈盈,望向一脸木讷的带头者。 带头者接过永康手递过来的长刀,一时愣在原地,就像一尊石像。 他万没想到! 这些人居然不反击杀他,而且还归还了被夺去的长刀。 “抱歉!” 带头者回过来神,面对愧色,又道:“谢公子不杀之恩,但察尔镇,我不能说!” “呵呵!” 永康爽朗一笑,指着眼前的山谷,道:“我已经找到这里,难道不会多走些路程,打听打听它的位置?” 此言一出,带头者摇摇头,茫然道:“我相信,你就是杀了这些人,都没人会告诉你,杀了我们,就是走到察儿镇,你也不知道它就是察尔镇,再说,到了那里,你们就是再好的身手也无济于事。” “明白了” 永康眼里星光一闪,道:“你是说,察尔镇有很多人,而且武装力量不弱?” 这下,带头者不再言语,而是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这下,永康来回踱起了步子,缓缓说道:“看来,我还真找到地方了,这有察儿湖,就有察儿镇!” 此言一出,高祥也才悟出些味道了。 地图上没标出的,还真有这么个地方? 他爹告诉他的? 啊! 他爹? 那可不就是当今圣上吗? 突然,永康停止了踱步,在带头者眼前站定,沉声道:“我找苏佩、季岚二人,你应该知道此二人!” 此言一出,带头者瞬间石化。 身边高祥,更是心头一震,面颊急剧抖动起来。 半晌,带头者抬起头来,望着永康,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转身走向圈外,道:“请跟我走吧!” 又是一个时辰的策马疾驰。 一路上,永康看到,无数个村落,都被高高的木栅栏隔着,屋舍虽然低矮,但排列却很整齐。 收过庄稼的田地里,不但有牛羊,还有草甸上成群的马匹。 看来,这里的人们,不但放牧,也种一些庄稼。 视线所及之处,镜子一样的那处湖泊,又出现在眼前。 随着马儿的奔驰,湖泊的面积是越来越大。 如此算来,从跟着带头者出发,已经赶了不下四十里的路程了。 一处小镇,豁然出现在眼前。 说是小镇,其实就是屋舍比较集中,面积比较大与沿途村庄而已的一处地方。 小镇依山傍水,整个布局,宛若军营。 “这位公子,到了!” 带头者到一处比较高大的建筑前面勒住了马,翻身下马后,径直向里面奔去。 不一刻,呼啦啦拥出六七个人来。 双方一阵短暂的对视。 “高统领!” 为首之人,突然狂奔上前,抱住高祥就痛哭起来! 卧槽! 这几个意思? 合着他们认识? 此时高祥,任由对方抱着,紧闭着的双眼,咕噜噜滚出了泪珠。 忽然! 高祥一把推开来者,急道:“苏佩,快见过九殿下!” “九殿下?” 苏佩一愣,怔怔望着永康片刻,缓缓跪倒:“末将苏佩,参见九殿下!” “末将等人,参见九殿下!” 跟着苏佩出来的五人,齐齐跪了,同声见礼。 只有之前的带头者,立在旁边呆若木鸡,两片嘴唇急抖不停,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苏佩转头,向之前的带头者喝道:“马万成,你呆了?还不快去通知季岚!” “遵命!” 苏佩这一声厉喝,回过神来的马万成,眼神复杂地望了高祥一眼,然后翻身上马,向镇外疾驰而去…… 接下来的事,当然是皆大欢喜。 公羊毅他们,也放下了戒备,被安排到一张大桌上坐了。 大厅里的另一张桌上,永康被让到了主座。 苏佩和高祥,坐在方桌下首的两侧。 很快,滚烫的茶汤就端了上来。 紧接着,大盘的羊肉,热气腾腾地摆满了桌面。 一只只大碗里,都被斟满了酒。 苏佩双手端起酒碗,面色刚毅,向永康道:“当年,圣上说,若有战,召必回!” 永康一脸神圣,问道:“你们,就是战狼?” “是!” 苏佩点点头,铿锵又道:“当年铁血卫残部,化名战狼,在此地屯兵待召!” “嗯!” 永康颔首微笑,从怀里拿出了那块丑陋无比的黑色牌子,然后放在苏佩眼前的桌上。 苏佩心头一震,仰头喝下了碗中酒! 双手拿起那块丑陋的黑色牌子,反复看了几遍,后退两步,跪下又道:“战狼,愿听九殿下调遣!” 此时高祥,面颊急抖,他有满腹的话想说,但此时不是他插嘴的时候。 “该称王爷,镇北王,也是圣上亲封的征虏大将军!” 终于,高祥插进了一句。 就在这时候,一个红脸膛的汉子,大步流星进的大厅,望见高祥的第一眼后,眼圈先红了起来。 “季岚,还不赶快见过九殿下镇北王?” 这季岚,其实早从报信的马万成嘴里,得知了大致情况。 “末将季岚,参见九殿下!” “免礼,快快起来!” 永康摆摆手,示意季岚不必多礼。 “谢殿下!” 季岚起身,目光又投向高祥,大嘴一咧,“高统领……” 狼嚎一样的哽咽声,让在座的人心头霎时就沉重起来。 永康不知道! 当年的铁血卫,那一战究竟是何等的惨烈? 平时比较寡言的高祥,尽力克制着内心的激动,但端着酒碗的那只右手,还是抖动个不停。 但永康的目光,不经意地多扫了马万成几眼。 待大家向他敬过酒后,永康才开了口,“马万成也是当年的铁血卫?” “回王爷话!” 苏佩摇摇头,道:“他不是,但他熟知当年事,高统领,就是马万成心中的战神!” 卧槽! 这高祥,还有粉丝? 要是放在前世,不当个带货主播,都浪费这么好的资源了。 苏佩这一言,让高祥的脸,一下子就红到了耳根。 季岚又端起酒碗,举向高祥,激动道:“高统领,都怪属下该死,害得你丢了一只手,才救得属下和苏佩的这条小命……” 高祥摆摆手,仰头望了望大厅顶棚,怅然道:“好汉不提当年勇,如今我跟随王爷效力,如果没有王爷,就没有今天的骁骑尉高祥!” 关于苏佩和季岚二人,高祥心里的疑团,这才解开。 当年惨败,铁血卫遭解散! 幸存者里,唯独职务仅次于他的这二人,从此音讯全无。 而他自己,沦为铁匠,靠打铁度日,直至遇到九皇子永康。 第301章 征兵 永康心里不禁惊叹! 前世的现代,在一部电影里面就有战狼这支部队。 上映后招来骂声一片,差评不断,被定义为胡编乱造的烂剧。 现在他信了,在古代,早就有战狼军一说。 一场酒宴,直到天黑才结束。 一向沉稳的高祥,与前属下相遇,不免多喝了几碗。 只有公羊毅带领的左卫,大家只是象征性客套了一下,碰过三碗酒后,再没人贪杯。 酒宴散后,永康被安排了一处单间。 旁边就是公羊毅和尉迟剑二人,带着左卫占了左右两间房子住了。 高祥没有单独入住,被苏佩和季岚二人,请到了一处阁楼,吩咐马万成亲自带人值守,不容任何人靠近阁楼周围。 在和军营里一样,三人不分彼此,拥着被子挤在一张由两张床拼起来的通铺上。 通铺前面,炉火正旺! 季岚时不时跳下铺去,干着添木炭,烧茶水的活。 一个领兵过万的将领,在高祥面前,此时就像个勤务兵。 苏佩沉思一阵,缓缓抬起头来,诚恳道:“高统领,听说这九皇子窝囊的可不一般,但今日一见,好像不似传言里所说那样?” 这话,让高祥一阵尴尬。 思忖片刻,淡淡道:“传言,大多不实,当初,我也是这等看法,后来发现,九殿下他,那可是大昌朝不可多见的将才!” 这话,从高祥嘴里出来,苏佩不得不信。 季岚给大家添了茶水,爬上通铺后,拥着被子坐了,道:“统领,圣上把兵符给了九皇子,肯定是要把我们战狼交给九皇子了?” “这……” 高祥一阵心虚,这事,他压根就不知道。 圣上只是赐他见官不跪的特权,至于私下给九皇子永康许诺了何事? 他,真的无从得知。 但出发前,永康叫他议事,突然决定要找这个察尔镇时,他还不知道找察尔镇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苏佩和季岚二人。 九皇子身上,有他看不透的城府。 九皇子心里,有他猜不到的秘密。 事已至此,他只有含糊道:“圣上如此,定有深意,九殿下之才,无人能及。” 这话,模棱两可。 说的也是他心里的实话,但圣上是不是把战狼军交给九皇子永康? 这一点,他真的不知。 这一路,他都是懵的,就在路上听到九皇子向马万成问起苏佩和季岚的名字时,他才意识到,这二人还活着! 三人推心置腹,喝茶聊天,就像当初的兵营一样,把屋外搁着的一只尿桶,尿了满喝了一夜的茶汤。 这三人,喝了一夜,也尿了一夜,更是聊了一夜。 他们从高祥的嘴里,得知了永康在皇城的种种作为,也多少明白了一些永康在皇城时的处境…… 二天大早,喷香的清炖羊肉,被大碗盛了,摆了个满桌。 早饭后,开始了议事决策! 苏佩指着地图,道:“从这里到雁鸣关吕宁的防区,如果大队人马经过,务必会引起吕宁的警惕,恐怕会惹上麻烦,尤其是眼下和北凉关系最紧张的时候,严防奸细和敌兵渗透,那是主要的防守之一!” 永康沉思片刻,道:“郑继业那老狗,给了我征兵权,这要是他料想到我无兵可征时才给的空头权力,没想到正好有用的地方了。” 季岚闻言,又道:“但王爷你有了征兵权,那也带兵不能超过两万,逾越了这个规矩,怕是会引起一些人的猜忌?” “正是!” 永康点点头,道:“所以,按照规定,眼下只能造册一万五千兵马,剩余的,还是以眼下这种方式存在,以备不需之用。” 高祥深思片刻,皱眉道:“如是这样,那暂且无法入军籍的,还有多少数?” 苏佩抬头,望了望高祥,笑道:“除了部分将士的眷属,还有后勤垦田放牧士卒外,游牧到周边的人数,加上这地方驻地人数,可战之兵,总共有四万数!” 四万? 永康都吃了一惊! 这么说! 造籍一万五人数,还有两万五千人数无法明着带走。 这无兵可用了愁! 但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的兵马,也叫人发愁。 不过,老和尚化缘,多多益善嘛! 怎么说? 现在自己也是带兵过万的将军了嘛! 有,总比没有强。 沉思一阵,永康又道:“我就不信这个邪了,什么规矩限制?直接造册两万,剩下的,再带一万过去,这察尔镇上,暂且留下一万人,随时应召出战!” 兵的问题,解决了。 苏佩沉思一阵,面带难色,说道:“眼下,这三万兵马经过雁鸣关吕宁防区,怕是会引起吕宁的高度戒备?” “是啊!” 季岚也发愁道:“没有定国军统帅的调兵令,如此庞大的转移,必定引起他人防区的恐慌。” 永康一笑,神秘道:“此事,倒也不难,待部队到了吕宁防区,我先去会会他,想必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言一出,高祥心头又是一震! 这九皇子的手,不会已经伸到雁鸣关防区吕宁身上吧? 要是如此,这人心机,深得也太可怕了! 一个深居宫中观澜院的皇子,居然把这盘棋,布置到了边关? 这时候,苏佩道出了一个最现实的问题,这四万可战兵马,平时训练,由于缺少刀枪,兵器都是轮流使用,一旦备战,那可得每个兵士手里都得有兵器才成啊! 不料,永康对这个问题,根本没觉得是个困难,笑道:“正好,郑继业给我配置了一些兵器和护甲,他想这些东西会成为我的累赘,哪想到,我正愁没地方使用呢,这不刚好嘛!” 但细一算,郑继业给的那些装备,满打满算,也只能装备三成的兵马。 又一想到落雁镇上那些被淘汰下来的士卒们,可以用来搞装备生产,革甲,只要有大量的牛皮,就可以缝制。 至于兵器,不够的部分,大力打造就是。 反正,察尔镇离隐龙湾的直线距离,也就是六十里左右。 隐龙湾不再作屯兵用,直接囤粮,打造兵器。 如果施展不开,运一部分炼好的钢材,在落雁镇打造更好。 反正,落雁镇最不缺的,就是后勤人员。 剩下的就是战马,至于能从雁荡河对面的临河城,再能置换多少? 这眼下还是个未知数,但巴音的那条线,还能置换出一些来。 加上在野狼滩放牧的那三千六百匹,还有这擦尔镇辖区存栏战马,先凑个两万数,那是不成任何问题的。 接下来,就是军职的问题。 此时的高祥,向永康说道:“王爷,我是个残疾人,再做骁骑尉就不合适,我愿意让出职位,让苏佩和季岚二人担任,我领步军就可以了。” 此言一出,苏佩和季岚直接摆手。 再是残废,那也是他二人曾经的统领! 何况,当年西边平叛,二人的命都是高祥救的,也就是为了营救二人,这才让高祥失去了一只左手。 “高统领,恕属下不敢苟同!” “高统领,你任主将,我二人做你的偏将就成,反正,我们都听王爷的。” 高祥无奈,目光望向永康。 永康一脸严肃,沉声道:“你拿本王的任命当饽饽了?想让给谁就让给谁?” 见永康愠怒,高祥脸色一红,愧色道:“王爷恕罪,末将知错了!” 见高祥答应了,苏佩和季岚二人,也是一脸欣慰不已。 第302章 借道 翌日一早,战狼部整装待发。 站在点将台上的永康,心潮澎湃不已! 这就? 成了领军过万的人物啦? 马万成更是热血沸腾,眼里一片星光灿烂,站在高祥身侧,犹如一尊怒目金刚。 此时,他新的身份,那可是骁骑尉高祥的副将,领正六品衔的千总军职。 苏佩和季岚二人,那更不用说了! 军衔从四品,仅次于正四品的骁骑尉高祥。 余下几个核心将领,留着到落雁滩后,再次整编军队时再行安排。 随着高祥独臂一挥,战马瞬间就嘶鸣一片! 大地雷动。 先行的三万兵马里面,包括一万多步军,浩浩荡荡就开拔出发…… 后晌时分,大军已经越过那道无名峻岭,在雁鸣关吕宁防区境内安营扎寨。 永康决定! 趁大军扎营过夜,他带左卫去一趟雁鸣镇,会一会守将吕宁。 十五匹健马,向三十里外的雁鸣镇绝尘而去。 不到半个时辰,来到吕宁行辕。 “末将吕宁,参见王爷!” 身材高大威猛的吕宁,躬身向永康行礼,永康摆摆手,道:“吕将军不必多礼,什么王爷不王爷的,就叫我殿下好了!” 殿下? 这永康,别人称他王爷! 他一直很受用的,这见了吕宁,如何又刻意摆出自己皇子的身份来? 要知道,镇北王的身份! 那可比一般皇子要大了,起码大一个辈分的级别。 吕宁一愣,随即又道:“九殿下,末将遵命!” 待把永康让进大厅坐了,吕宁即刻吩咐准备酒宴,命麾下部将全都过来为永康接风。 “慢!” 永康环顾四周一下,沉声道:“将军不必麻烦,本殿下只是私人事宜,顺道和将军聊聊!” 此言一出,吕宁心头一震! 他与这九皇子,那可是搭不上界啊! 何来私人要务一说? 永康摆摆手,让跟在左右的公羊毅们退下,去大厅外面候着。 吕宁见此,也屏退左右。 “敢问九殿下,此次莅临末将防区,不知有何指教?” 大厅再无他人后,吕宁单刀直入,省去了那些场面上的客套废话。 “借道!” 永康淡淡一笑,又道:“本殿下从关内招募了一些兵马,借道将军防区,还望将军放行!” “九殿下这话从何谈起?” 吕宁一脸疑惑,不解地望向永康,迟疑道:“听说统帅准予九殿下征兵,那都是戍边部队的一员了,只要是北线防区,正常报备通行就是!” 意思很简单,都属于定国军了,在定国军共同的防区,还有何不能通行的? 永康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又道:“郑大将军是那样允许了,但他根本没料到本殿下会从关内征兵,如此一来,就怕发生猜忌,本殿下想,还是不要大张旗鼓,悄悄借道吕将军防区,岂不是更好?” 这话,吕宁哪能不懂? 说好听了,这是低调不张扬! 说严重了,甚至可以扣上私募军队之嫌! 要知道,那道征兵文书,是允许永康自己征兵。 范围虽然没定,但也表示是在辖区军籍家属和当地农牧民里面征兵。 这直接从关内征兵,而且短短几天,就带了这三人马过来,难免不让别人多想! 吕宁不言,只是亲自给永康添了茶汤。 沉默片刻! 吕宁开口道:“敢问九殿下,这次征兵,人数多少?” 永康不言,伸出三根手指。 “三千?” 吕宁一笑。 永康摇头。 “三百?” 吕宁笑意更浓。 “三万!” 这次,永康笑了,蜷回了手指。 “三万?” 吕宁失声,豁然站了起来,又惊道:“这北线一带,关里关外,人口都没如此之巨,何况农牧民居住分散,九殿下莫要戏耍末将了!” 永康轻轻摇头,不再言语,端起茶盏,吹着茶汤上面的浮沫。 待永康慢悠悠喝过几口茶汤,像是忽然记起一事,一拍脑袋道:“看我丢三落四,忙着征兵,居然忘了长辈所托!” 说着,一脸歉意的永康,从怀里掏出一只折叠起来的手帕,放在吕宁眼前桌上。 吕宁一脸懵逼,望了永康一眼,这才伸出手去,迟疑的拿起那方手帕打开。 就在吕宁打开手帕的那一瞬间,吕宁面颊,急抖不停。 吕宁手中握着的那块普通白玉,整个身子都簌簌抖动起来。 “此物,九殿下从何得来?” 吕宁双目赤红,警惕地望向永康。 “唉!” 永康长叹一声,从脖子上解下一只幼儿才佩戴的长命锁,递向吕宁。 看到吕宁反复观看着那只黄金打造的长命锁发呆时,永康缓缓又道:“我大婚时,由于母亲已故,一个长辈拿出这个小锁,亲自挂在我脖子上,也许,只有她老人家没拿我当外人!” 停顿片刻,永康徐徐又道:“那块白玉,是我临行时,特意去看望了那个长辈,算作是向长辈辞别,长辈给了我这块白玉,嘱咐我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免得为我招来横祸!” 说完,永康端坐起来,闭目不语。 “这小锁,还是我父亲大人,多年前亲自找人打造,是父亲送给他小外甥的满月礼!” 吕宁像是在跟永康说话,又像是喃喃自语。 “这块白玉,虽然质地普通,雕工粗陋,但它是我吕家信物!” 说完,吕宁左手紧握长命锁,右手心里紧攥着那块白玉牌,也闭起眼睛一言不发。 良久,吕宁睁眼。 盯着永康,严肃道:“难道,之前传闻,是真的?” 永康依然没有睁眼,淡淡说道:“那是他人欲加之罪,我在宫中,和几位兄长毫无交往,何谈共谋一说?” “哪!” 吕宁一脸警惕,又道:“既然如此,那这两样东西,老人家为何独独给了你?” “我说了,我母亲早逝,她也算是我的长辈,再无其他!” 永康照实说了,但吕宁未必就全信。 这事,大了,搁谁身上,都不可大意。 “你比我了解到的,要厉害多了!” 吕宁又是一句。 “呵呵!” 永康笑了,睁开眼睛,望向吕宁,道:“怎么?没你想象的那般窝囊?” 这一问,吕宁老脸顿时一红,给永康再次添茶。 永康端起茶盏,伸到嘴边,又放了下来。 “明着给你说吧!” 永康站了起来,背起双手,在大厅地上踱着步子,道:“你没猜错,我就是窝囊,但这也救不了我。他们千方百计,就是要让我死,让我和我的大哥一样死掉,为了之前那个传言,他们审讯我,逼问我。知道我为何来边关前线吗?告诉你,我就是为了逃离皇城,逃离他们的迫害,谁的命不是命?难道,我就该留在皇城,让他们给弄死?” “九殿下,你是说,他是被人谋害了?根本不是谋逆……” 吕宁的双眼,愤怒地喷火。 “这个,我曾经想到过,但我手里,还没有直接的证据,没有铁板钉钉的证据,父皇就不信我说的,我只有来边关自找活命机会!” 说完,永康目光看向吕宁,笑道:“立功的机会,就在吕将军面前,绑了我,可以向郑继业大将军邀功请赏!” “哈哈哈……” 突然,吕宁仰头一阵大笑。 片刻后,吕宁恢复了常态,恨恨道:“我的结果,只能算天数了,郑继业那边,要是对我动手,也只是迟早的问题,因为眼下军情紧急,他们故而投鼠忌器,不便即刻罢免我的带兵权而已!” “难道他们,对吕将军也不放心?” 永康明知故问。 吕宁摆摆手,苦笑道:“眼下四殿下当了太子,我吕氏,就是他找机会清理的对象,何况我还手握部分兵权,通过郑继业收拾我,也只是个时间问题罢了!” 说罢,二人都不再言语。 良久,吕宁一咬牙,道:“九殿下要借道,宜早不宜迟,不必等到天明行军,今晚就可动身,赶天亮就可以到达你落雁滩防区!” “好!” 永康点点头,感激道:“那就听吕将军的。” 吕宁唤来一名副将,如此交代一番。 永康也唤来上官元英,让他带两名左卫,跟吕宁的副将立即出发,去通知扎营的大军连夜赶路。 待副将和上官元英离去,吕宁传人端上酒菜。 那只小小的长命锁,又被归还给永康。 白玉牌,吕宁留下了,然后揣进自己怀里贴身放着。 吕家之物,本应归吕家人所有。 席间,吕举起酒杯,诚恳道:“殿下,怒末将鲁莽,殿下这么短时间,征得三万兵马,真不像是传闻中的那般平庸!” 这吕宁,话说得委婉。 就差说出“窝囊废”三字了,巧妙用了“平庸”二字替代。 永康摇摇头,苦笑道:“这哪是本殿下的本事?他们,只是父皇暗中留下的铁血卫残部而已!” 铁血卫? 此言一出,吕宁大惊失色,惊道:“他们,还有人在?” 永康点点头,道:“目前,铁血卫尚存人世的几位,都跟随本殿下左右,高祥在皇城时,就已是本殿下的府兵统领……” 永康的话刚一落,吕宁站了起来,后退三步,单腿跪下,拱手道:“殿下,要得立足边关,必须先废了郑继业这厮,吕宁,愿跟随殿下,鞍前马后万死不辞!” “谈何容易啊!” 永康长叹一声,惆怅道:“领兵二十万的定国军统帅,岂是那么容易就废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