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怀龙运之子后,下堂卦妃携百鬼杀回来了》 第1章 第1章 “好热......” 祝九月极为控制着自己的身体涌上来的异样。 可不想,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抚上她炙热的身体,撩拨着她渐渐沦陷其中,耳边是重喘的呼吸,有炙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耳畔,让她渐渐沉溺其中,这场酣畅淋漓的欢愉结束,已是一个时辰以后了...... “砰......” 房门被人蛮横地撞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闯进。 “啊......这不是肃王妃吗?” 耳边惊呼声让祝九月从欢愉的梦中醒了过来,她睁开眼眸,一眼看到的竟是一群身着华丽的古装,梳着古式发髻的人群,个个一脸震惊地看着她。 她入了幻境? 祝九月下意识从床榻上挣扎着起身,只是下一秒,一个黑影就朝她笼罩着过来,而后脸颊上就被重重挨了一巴掌,她倒回了床榻,床榻承受不住传来“砰”的一声声响,塌了...... “祝九月,你简直令本王恶心!” 口中涌上了一股腥甜,不等沐情歌搞清状况,头顶就传来一个男子暴怒的声音。 “今日是本王的庆功宴,你身为肃王妃竟如此不知廉耻,竟然在皇宫与人私通,本王告诉你,即使今日被皇兄责罚,本王今日也要休了你!” 男子说完,气呼呼地一甩衣袖出了大殿。 直到这时,祝九月才注意到她全身上下空无一物,胸前还有着欢愉过后的印记,一件白色长袍松散地搭在她腰间,盖住了她身体上的关键部位。 “这次,看来肃王殿下是铁了心打算休妻了......” “可不是吗!要不是先帝爷,肃王殿下怎么可能娶她为妃,听说两人成婚至今,还未圆房!” “这肃王妃虽然长相丑陋,身材肥硕,可本宫瞧着应该是个安分的,不想竟能做出如此不知廉耻之事。” 长相丑陋?身材肥硕? 这是说她? 她可是道教学院最漂亮的道......祝九月摸着火辣辣的脸颊,低头猛地一愣,她看到了什么,她竟然看到两根如象腿一般的大腿,白色长袍下一圈圈赘肉,以及胸前堆积的“波涛汹涌”! 幻境? 祝九月愣愣地摇了摇头,不对,这不是幻境。 幻境不可能如此真实,脸颊的痛楚清楚地告诉她,这并非幻境,如果是幻境在她嘴角出血的那一刻就应该破了才是,突然,一股钻心的痛袭击着大脑,大量记忆涌进了脑海...... “什么大小姐,只是一个养在府中的臭虫罢了!” “祝九月,我才是太尉府唯一的嫡出小姐,你就该和你那个装神弄鬼的娘一样,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 “祝九月,你给本王记住了,虽然本王娶了你,但本王只是为了遵从父皇的命令,别以为你嫁给了本王,就是肃王妃了,也不看看自己何等丑陋模样,你这幅样子,简直让本王看着就恶心地想吐。” ...... 看着眼前的人群以及偌大的宫殿,祝九月缓缓回过神,她......重生了!? 她原本是二十一世纪某道教学院的著名讲师,一个月前,学院总有女生会在夜晚外出无故身亡,她奉她师父......不,应该是导师风流子疯老头的命令前去降魔,不想竟遇到了一只千年老妖。 对方看招架不住,于是抱着同归于尽的想法,她一个不慎竟着了道。 她最后一刻的记忆是对方竟以自戕的方式从她身体穿过,她倒在地上,身体溃烂,七窍流血,等她有意识,便是身体涌上来的异样,以及......男子的呼吸声...... 半个时辰后,祝九月认命地跪在皇后所居的凤仪宫大殿中。 “砰” 一个暖炉重重砸在祝九月面前的青石地板上,她一个激灵差点吓得起了身。 “祝九月你可知,以你的模样断然是不可能嫁入皇室,你与肃王的亲事是先帝钦定,肃王当日与你成婚,就算再委屈也给了你该有的体面,你竟在他的庆功宴上与人苟合,简直是放肆!” 皇后一身华贵的凤袍,姿态优雅地坐在椅子上,冷声开口道。 阴森森的气息吹过脖颈,祝九月硬着头皮抬头,看向了软榻上大不了她几岁皇后娘娘,目光从趴在皇后肩膀上的残肢断臂,身着盔甲的男鬼身上扫过,头重重咳在地上。 “臣妾冤枉!” “你能看到我!” 转瞬,男鬼飞到祝九月面前,手指抚上祝九月的脖子,似是下一刻就会将她的脖子捏断。 “皇后娘娘,不好了!”侍女喘着气息还未喘均匀,就急声道,“肃王因为偏殿之事,正跪在养心殿外,以死相逼祈求皇上准许自己休了肃王妃,如若不然......如若不然......他就自刎于养心殿外。” “什么?” 皇后从软榻上起身,而后焦急地开口。 “来人,去养心殿!” 一群人浩浩荡荡出了凤仪宫,而作为整个事件的当事人祝九月,自然如鹌鹑一般老实地跟在众人身后。 还未走到养心殿,祝九月远远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委屈地传来。 “臣弟在战场九死一生,才换来如今大夏的海晏河清,难道皇兄就眼睁睁地看着臣弟被戴绿帽子吗?” “皇兄,那沐氏暂不论她容貌丑陋,身体肥硕不堪入目,三年前父皇让臣弟娶她过门,臣弟忍辱负重迎她过门,给了她肃王妃的身份,可如今他竟在臣弟的庆功宴上如此羞辱臣弟,臣弟实在无法容忍。” “今日这个妻臣弟休定了,如若皇兄不答应,臣弟就自刎于此!” 说着,萧祈就通红着眼眶从地上站了起来,而后拔出利剑就朝着脖子上抹去。 “住手!” 皇后开口制止,几个侍卫立即上前从萧祈手中夺过利剑。 “皇嫂!” 萧祈抬手衣袖一抹眼角憋屈的泪水,朝着皇后恭敬地抬手一拜,那副委屈可怜的模样,别说是身为皇嫂的皇后,就是身为肃王妃的祝九月看着,都有些想为眼前的男子叫屈。 “怎能如此冲动?” 皇后冷着脸训斥了一句,而后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 “此事你受委屈了,你放心,你是我大夏有着赫赫战功地战神,朝断然没有人敢欺到你的头上去,是和离还是休妻,你皇兄自会为你做主!” 皇后话音刚落,原本紧闭的养心殿殿门突然从里面打开,一个身着胖乎乎的太监拿着拂尘走了出来,先是对着众人微微颔首行礼,而后一字一顿地道,“皇上请诸位进去。” 第2章 第2章 “臣妾,参见皇上。” “臣弟,参见皇兄!” 几人走进大殿,朝着远处隔着屏风的软榻跪了下去,反而是祝九月看着眼前偌大的宫殿,微微一怔,直到软榻发出几声重咳声,她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跟着跪了下去。 比起皇后的那所阴森森凤仪宫大殿,皇上居住的养心殿可谓是不遑多让,皇后那里祝九月可以断定是那男鬼所致,而皇上这里,她却看不出如何邪祟侵扰,倒像是被布了某种阵法。 “平身!” 虚弱的声音隔着屏风传了出来,祝九月正准备起身,不想萧祈的声音再次响起。 “皇兄!” 萧祈红着一双委屈的眼眸,跪在地上哽咽着声音道。 “臣弟已按照父皇当日的约定,娶了沐氏,这两年,虽臣弟领兵在外,可肃王府上上下下尊她为肃王妃,如今她在臣弟的庆功宴上的与人苟合,臣弟实难容忍,望皇兄看在臣弟往日军功上,准许臣弟休妻!” 屏风后面的人沉思半响,而后祝九月就感觉到一道清冷的眼眸静静落在她身上。 “肃王妃可有话说?” 祝九月深吸了一口气,不卑不亢地抬头看向了屏风。 “今日之事,臣妾乃是被人陷害,从臣妾在酒桌上被打湿了衣衫,便跳进去了对方的圈套,当时臣妾走进偏殿换衣之时,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香味,而后就不省人事了,直到众人闯进,臣妾才醒了过来,至于中间发生了什么,臣妾并不知!” 祝九月三言两句将事情交代清楚,而后不等众人反应过来,便继续又道。 “臣妾自知自己是冤枉的,可终究发生了如此丑事,臣妾无颜再回肃王府,特请皇上,皇后娘娘准许臣妾与肃王合离!” 此话一出,众人皆惊,就连萧祈都惊讶地朝着祝九月看了过来。 祝九月笔直地跪在地上,只是她身体肥胖,跪在地上如同一座小山一般,极为滑稽,可那张布满黑紫的面容却带着少见的清冷,语气更是决绝,看不到往日的半点怯懦和卑微。 屏风后面的人似是也有些惊讶,许久后未曾开口,直到过了好一会,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 “来人,去查!” 见到公公出去传令,祝九月这才松了一口气,她再次打量着眼前的宫殿。 宫殿布置低调奢华,就连隔着众人的屏风也是用上好的丝线绣制而成,而屏风另外一侧,隐隐能看到明黄的软榻上,斜靠着一抹颀长的身影,看不清其面容,因为看不清,所以祝九月胆子大了不少。 她打量着软榻上的男人的同时,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感觉到,男子似乎也在打量着她! “皇上,找到了!” 侍卫捧着一个香炉走了进来,而后跪地道。 “我们在偏殿的香炉中找到了还未燃尽的药粉,经太医查验,是迷.药还惨入了合.欢散。” 香炉? 看到香炉,祝九月微微蹙起了眉头,当时她离开大殿的时候,特意寻了香味的来源,并未在大殿中找到香炉,而那股奇异的香味也并非是迷.药和合.欢散燃烧的味道,对方既然想要陷害她,断然不会留下这么大的把柄等着人去查。 这个香炉似乎是有人放在偏殿,故意在配合她之前的说辞一样。 “可曾找到那与肃王妃苟合之人?” 皇后冷着声音开口问道,此话无疑是在提醒众人,就算是祝九月是被人陷害的,可该发生的都发生了! 隔着一道屏风,坐在软榻上的年轻帝王,听到皇后的声音,眼底闪过一抹什么,轻咳了声,端起一旁矮桌上放着茶水喝了起来。 侍卫愣了下,抬头瞅了眼屏风后面的人,低声答道。 “并未!” “并未?”皇后冷冷眯了眯眼眸,淡淡扫了眼祝九月,冷声道,“捉贼捉赃,捉奸捉双,那奸夫见事情暴露后,竟然不翼而飞,必然是这宫中之人,无论如何,也查到奸夫是何人?” “咳咳咳......” 屏风后面的人似是被呛到了,重重咳了起来。 重咳声也打断了皇后的质问,许久后,男子才停了下,语气透着几分威严,看向了萧祈。 “你的婚事乃是先帝钦定,断不可废,此事另有隐情,肃王妃也是被人陷害所致,她毕竟是无辜的,朕会下令让人封锁消息,不会让偏殿之事传出去分毫,此事便就此作罢!” “皇兄......” 萧祈猛地瞪大了眼眸,还准备说什么,不想男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之前你在偏殿所求之事,朕......准了!” 萧祈原本委屈的眼眸瞬间涌上了欣喜,不等萧祈开口谢恩,屏风后再次传来男子的声音。 “都下去了吧,朕有些乏了!” “臣弟告退,臣妾告退!” 皇后和萧祈同时行礼,祝九月跟着敷衍地福了福身。 皇后走在最前面,萧祈走在后面,祝九月跟在最后,走出大殿的时候,她回头再次看向了屏风。 也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缘故,她清楚地看到软榻上的男子,也微微抬头朝着她看了过去,那双漆黑的如墨的眼眸静静落在她身上,似是沉思着什么,让她有一种对方想刀了她的想法。 从原主的记忆中,祝九月得到了一个有趣的发现。 当朝皇帝虽登基数十载,可却常年卧病床榻,鲜少去后宫,以至于偌大的后宫三千佳丽,硬生生成了尼姑庵。 没错,她重生了! 原主祝九月,是当朝太尉沐晟之女,自小没了母亲,只能苟延残喘在继母手中讨生活,因自己母亲对先帝爷有恩,于是凭借着一副丑陋的面容和肥胖的身姿,嫁给当朝皇帝一母同胞的弟弟肃王萧祈。 成亲当日,萧祈就率兵北上,三年来大破敌军,三日前刚班师回朝,今日是皇上特意为其摆的庆功宴。 后面正如她之前所说的那般,她进宫赴宴,被人陷害去了偏殿,而后不省人事,祝九月猜,应该是这股异香导致原主祝九月心脏骤停,这才让降妖导致身死的她,重生而来捡了这么一个烂摊子...... 第3章 第3章 马车从宫门口离开的时候,祝九月掀开车帘,盯着养心殿的方向皱了皱眉头。 只见偌大的皇宫上空,黑气笼罩,似乎陷入了巨大的漩涡之中,按理说,皇宫乃是历代帝王所居之处,自有龙脉盘踞,而皇上又有真龙护体,断然不会有邪物侵扰,如此,只能说大夏气数将尽。 “你给本王滚下去!” 耳边再次传来暴怒的声音,祝九月从窗外收回视线,看向了面前的男子。 之前并未细看,如今再看竟发现她这位便宜夫君竟有着一副俊美的面容,眉目之间尽显英气,之前哭红的眼眶还未褪去,能让一位在战场和敌人厮杀的战神红了眼眶,想必也是憋屈到了极点。 “哦!” 祝九月没有过多纠缠,应了声就下了马车。 看着渐渐消失在街角的马车,祝九月有些疑惑,之前萧祈在御书房所求之事到底是什么呢? 看来之前皇上并未答应,只是不想出了她这档子事,为了安抚闹自杀的萧祈,皇上只能答应,她可没有忘记,萧祈在听到公公的话后,原本通红的眼眸瞬间一亮,甚至连她戴绿帽子的事都不计较了! “啊,妖怪来了!” 大街上突然有人大喊了一声,祝九月立即警惕看向了四周,口中默念咒语。 只见原本热闹的街巷瞬间乱成了一团,众人四处逃窜,有人推着车撞到了挑着菜的大叔,有人匆忙逃窜撞到了路边卖胭脂的小摊,街角原本几个戏耍玩闹的孩童,也随着那声声音,吓得哇哇大哭。 祝九月站在原地眨了眨眼眸,这才反应过来,所谓的妖怪原来指的是她! 虽然她还没有照镜子,但凭借着原主的记忆,她的这张脸确实担得起“妖怪”二字,叹了口气,祝九月根据原主的记忆,朝着肃王府走去。 等到她回到肃王府的时候,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 远远,祝九月就看到王府门口焦急地候着几个人,有萧祈的随从白羽,管家王叔,以及萧祈两个贴身伺候的婢女,碧莲和梅香。 几人看到祝九月都不屑地移开了眼眸,只有王叔朝着祝九月微微颔首打了声招呼。 “王妃。” “嗯!” 祝九月因为肥胖的缘故,走得有些气喘,淡淡应了声,只是走了几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了王叔。 “肃王还没有回来?” 管家微微一愣,“老奴以为王爷还留在宫中,王妃这才先行回了府。” “没有!”祝九月摇了摇头,淡淡道,“我们是一起出的宫,只是在半路我就被他赶下马车了。” 王管家:“......” 没有去看几人鄙夷的眼神,祝九月抬脚走进王府,不得不说,皇上对于他这个弟弟还是极为宠爱的,偌大的王府环境雅致,不管是凉亭阁楼,还是莲湖水榭,处处都彰显着奢华和尊贵。 原本可以在京城横着走的人,却娶了全城人人皆知的丑女,成了人生的污点! 她居住的地方是一处距离正院较远的偏院,和前面奢华的凉亭阁楼,莲湖水榭相比,简直可以说是荒凉,祝九月走进去的时候,只见一个少女正坐在梨树下,数着银子。 “这个月多卖几张手帕,这样小姐就能多吃几个馒头!” 少女嘀咕道。 祝九月:“......” 看着石桌上一堆铜钱以及少许散碎银子,祝九月觉得,她大概是历史上活得最惨的王妃,需要丫鬟卖手帕来维持生计。 比起门口的碧莲和梅香,少女身上竟穿着一件打着补丁的粗布衣裙,按照原主的记忆,面前的少女名唤丝竹,是从小抚养她长大的嬷嬷的女儿,也是她的陪嫁丫鬟,原主之所以能在肃王妃活下来,还得多亏了丝竹的馒头。 “小姐,你回来了?” 丝竹看到祝九月立即起身,说着就上前开始扒祝九月身上的王妃华服。 祝九月只是微微怔了下,就被丝竹把衣衫扒了去,看到褶皱的裙摆,丝竹急忙用手扯了扯,语气发愁,“坏了,坏了,等会梅香姐姐就来取华服了,要是让她知道我们弄脏了华服,又免不了被训一顿了!” “你家王妃日抛的啊?” 祝九月有些无语地问。 丝竹并未注意到祝九月的异样,还在发愁手中的华服等会该如何交代,只是人有时候怕什么,就偏偏来什么,不过片刻,门口就传来一道趾高气昂的声音。 “我来取王妃华服!” 似是嫌弃小院的荒凉,梅香并未走进,只是站在院子门口,不屑的目光扫过院中的主仆两人。 “梅香姐姐实在对不起,华服不小心被弄脏了,容我清洗干净再给姐姐送过去!” 丝竹立即捧着华服上前,一脸歉意地道。 梅香眼眸一冷,一巴掌就重重落在了丝竹的脸上,语气不耐地道,“既然知道会弄脏为什么穿的时候不小心点,这套王妃华服可是用上好的丝绸缝制而成,可值不少银子。” “是......是......” 丝竹卑微地陪着小心,只是下一刻,捧在双手的华服被人抽走扔在了地上。 祝九月直接抬脚踩在了华服上,抬手一巴掌就甩在了梅香脸上。 “丝竹乃是本王妃的陪嫁丫鬟,情同姐妹,岂能容你如此欺凌,我乃是先皇钦定的肃王正妃,这所府邸唯一的女主人,难道一件衣服都穿不得了,让你一个奴婢在我面前如此颐指气使。” 梅香捂着发痛的脸颊,难以置信地抬头,而后就朝着祝九月扑打了过来。 “你个贱人,还真当自己是肃王妃了......” “啪!” 一巴掌再次甩在了梅香脸上,祝九月这次用了十成的力道,再加上她原本就强壮肥硕的体格,梅香脚下不稳,直接倒在了地上。 “本王妃岂是你可以诋毁的?记住,我当不当自己是肃王妃,我都是萧祈三书六礼,八抬大轿,明媒正娶娶进王府的,就算是有不对的地方,也轮到你一个丫鬟在我面前放肆。” 祝九月居高临下地看了眼傻掉的梅香,转身看到地上的王妃华服,想要去捡,可她满身的肥肉让她难以弯腰,还是一旁的丝竹傻傻地捡起小心地递了过来。 接过王妃华服,祝九月转身就扔在了梅香身上。 “本王妃给你两个时辰,洗干净送回来,要是晚一刻,我就让你知道我到底是不是肃王妃!” 第4章 第4章 偌大的浴桶,祝九月拖着一身赘肉坐了进去,原本多半桶的水溢出了大半。 看着满身的赘肉,祝九月有些发愁地扶额,她恐怕是穿越大军最狼狈的穿越者,原本硬件设施就不行,不想刚穿越就被人毁了请白,这让她如何在这个封建的古代过活? “小姐,你这是......” 看到祝九月脖颈处的红色印迹,丝竹不解地问道。 “我说我这是被狗啃了,你信吗?” 祝九月试探着问道。 “狗?”丝竹先是一愣,而后眉头紧紧皱了起来,“表小姐怎么可以这样?小姐你以后还是小心点吧!看到表小姐和她的狗,尽量躲远点!” 表小姐? 祝九月眨了眨眼眸,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抱着狗的粉衣女子,江梦瑶,如今的丽嫔,曾经祝九月就被这位表小姐故意放狗撕咬过。 “是得小心了!” 祝九月轻声呢喃道。 今日之事,她至今也没有理出头绪来,对方显然是想要毁她清白,可到底是谁呢? 祝九月甚至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萧祈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是逼皇上答应他御书房所求之事,可却又觉得不太可能,名誉对女子重要对男子同样重要,萧祈断然没有道理给自己戴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再说,他当时的委屈不像作假。 还有那毁她清白之人,事后无故消失,实在是令人费解,按理说应该是留在现场好坐实她的罪名,而不是让她有出口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祝浴完,祝九月坐在矮桌前,任由丝竹给她梳妆,看到铜镜里面的人,微微一愣。 虽然之前从原主的记忆中得知自己面目丑陋,可她竟不知会如此的......丑不堪言,怪不得会吓得小儿啼哭,只见盘大的面容均是被肥肉挤得变形的五官,如此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是她右边脸颊,竟然盘踞这大片的黑紫胎记。 这幅面容别说是孩童了,就是她猛然看到,也会被吓到,也不知道那所谓的奸夫是怎么下嘴的! 梳完装,丝竹去准备晚膳,祝九月找了一把还算坚固的躺椅,躺在桃树下,盯着满天星辰,打算着接下来怎么办。 她二十一世纪的身体看来是已经毁了,想回去应该是回不去了,如今只能以祝九月的身份在这个朝代生活下去,不过以目前的状况,她在肃王府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久,只能尽快寻找其他的出路! “小姐,吃饭了!” 丝竹端来了晚膳。 看着桌上的一碟青菜,四个馒头,两碗白粥,祝九月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出嫁前,原主祝九月在继母手中讨生活,应该没有大鱼大肉供她食用,出嫁后,在肃王府虽然落了个肃王妃的名头,却只能靠自己的小丫头卖手帕来维持生计,她是怎么把自己吃成了如此一副肥硕的摸样的。 突然想起什么,祝九月的三根手指立即搭在了自己的手腕处。 疯老头之所以疯,那就是什么都让她学,原本以为这身医术到死都不会派上用场,不想重生后,竟头一个需要救的竟是她自己。 许久后,祝九月面色凝重地移开了手指,果然! 她脉象紊乱,跳动急促,弦紧、滑数,乃是中毒的脉象,从她现如今的身体状况来看,中毒并非一朝一日,应该是长期服用导致血液与毒性相互融合,祝九月断定,这应该就是导致她肥胖的原因。 看来她得回一趟太尉府了,原主肥胖是从小就有的,这才没有让人怀疑,只认为继母将她将养得极好! 虽然只是简单的白粥,可却并不难下咽,吃完饭,祝九月就坐在院中,等待着送王妃华服的梅香,只是梅香没等来,却等来萧祈。 “砰”一声,原本就不怎牢固的院门被人重重从外面推开,萧祈一身玄色长袍,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身后跟着面容红肿,眼圈泛红的梅香和碧莲,以及管家王叔,随从白羽以及几个家奴。 “丑女,本王的肃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你做主了?” 萧祈站在狭小的院子,看向了躺在梨树下祝九月,怒气冲冲地道。 刚吃完饭,祝九月正躺在躺椅上小息,听到萧祈的话,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转头看了过去,微微一怔,她竟在萧祈的印堂间看到了一团黑气,这乃是血光之灾的征兆,可之前从皇宫离开的时候,她并未发现异样。 “我乃是堂堂肃王妃,肃王府我做不了主?” 祝九月开口问了声,眸光冷幽幽地扫过躲在萧祈身后的梅香。 “肃王妃?”萧祈轻笑了声,嘲讽道,“本王迎你过门,不过是为了遵从父皇的旨意,你我二人并未圆房,你算哪门子肃王妃!” “并未圆房!” 祝九月咀嚼这个四个字,然后就笑了。 堂堂肃王妃和肃王成亲两年,并未圆房,可一场qingongya宴,肃王妃与他人在后宫苟合,这事要是摊在其他女子身上,必然无颜在苟活于世,可对祝九月来说,却莫名充满了喜感。 “你简直不知廉耻!” 显然萧祈也想到了今日之事,气呼呼地骂了声,而后开口下令。 “来人,王妃心肠歹毒,寡廉鲜耻,无才无德,上不遵夫,下无容忍之心,即日起禁足院内,没有本王的命令,不准出院子一步。” 说完,萧祈就准备离开。 “王爷!” 祝九月从躺椅上起身,抬脚走近,离开皇宫前还未有异样,这还没几个时辰,萧祈就沾了不干净的东西,只能说,应该是离开皇宫后,萧祈去的地方,亦或者是见的什么人,导致了他的血光之灾。 “离开皇宫后,你去了哪儿?” 这一刻祝九月,虽然那张面容依然恐怖不堪,可那双眼眸却漆黑明亮,似是承载着万千星辰。 萧祈竟一时有些看呆,不过转瞬面色便黑了下来。 “本王去哪都和你无关。” 说完,萧祈便带着众人离开了荒凉的小院。 祝九月站在原地无奈地摇了摇头,也罢,有些人不吃亏总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虽然她不知道萧祈从哪儿招来的血光之灾,可好在不致命。 ...... 夜色,万籁俱静,一道黑影偷偷潜入肃王府,一路朝着偏院而去。 越过高高的围墙,看了眼远处的卧房,黑衣人拔出匕首插入门缝撬开门里的门闩,轻声推开房门,目光扫过软榻上睡着正香的丝竹,看向了里面的床榻,月光照进,隐隐能看到床上睡着的人。 关上房门,黑衣人走到院子一侧,从墙角搬来了十几捆柴火推在门前,而后拿出火折子吹燃,扔向了柴火。 看到大火燃起,黑衣人转身跃上围墙,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5章 第5章 翌日,丝竹起床走出房门的时候,竟发现自家小姐蹲在门口,正在烤地瓜。 “小姐!”丝竹惊呼了声,立即跑了过去看了眼已经熄灭的柴火,有些无奈地道,“小姐,你怎么能在门口点火烤地瓜呢?如果走了水,烧了房子,肃王殿下又要怪罪我们了。” “这不是还没烧吗?” 祝九月说着掰开烤熟的地瓜咬了一口,不等不说,不管那个朝代地瓜绝对是一个好东西,只是烤得有些过了。 看了眼被烧黑的房门,祝九月眼眸微沉,原本她以为就凭借着原主如今的身份,应该可以避开一些没有必要的祸端,却不想,皇宫的陷害仅仅只是一个开始,事情远比她想象得要复杂得多。 丝竹传来萧祈遇袭的消息的时候,祝九月正在院中设置机关。 “小姐,不好了!”丝竹急匆匆跑进来,气息还未喘匀,便道,“王爷遇袭,胸口中了一箭,如今昏迷不醒,太医说......说......恐有性命之忧。” “哦!” 祝九月淡定地哦了一声,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丝竹眨了眨眼眸,看着祝九月试探着问道,“小姐不去看看?” 祝九月将手中的弓箭对准院子中间,而后在假山上固定好,从假山上艰难地下来,拍了拍手。 “是应该去看看!” 祝九月到萧祈院子的时候,院中已聚了不少人,不仅有太医院派来的太医,还有皇上身边伺候的福禄公公,皇后娘娘更是派了自己贴身侍女送来了上好的补品,还有几个和萧祈关系不错的将领,众人纷纷面色凝重地等在门外。 看到祝九月走进院子,众人看了眼就当不存一般移开了眼眸,反而是福禄公公看到祝九月猛地瞪大了眼睛,翘起兰花指指向了祝九月。 “你......” “福禄公公看到本王妃,似乎很意外?” 祝九月眯了眯眼眸,目光淡淡落在福禄公公身上。 原本她过来就是看看热闹,不想竟有意外的收获,福禄公公看到她明显很震惊,而距离她离开皇宫这才过去了一日,唯一能让福禄公公震惊的就是她还活着,也就说,昨晚的暗杀和福禄公公有关。 换句话说,也就是和那位病恹恹的皇上有关。 皇上要杀她? 祝九月表示,这个发现一点都不美好! “对方应该是为了杀我而来,如若不是为了保护我,肃王殿下也不会受伤!” 一道女声从房中传了出来,祝九月走到门口的脚步微顿,询问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丝竹,在原主的记忆中,萧祈和原主成婚后,便率兵北上,府中除了贴身伺候的碧莲和梅香,并无其他妻妾。 丝竹愣愣地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地开口,“二小姐......” 二小姐? 能被丝竹称为二小姐的应该只有太尉府的人,而太尉府的二小姐就只有祝菀姝,房间的声音还在不断传出。 “祝将军,肃王殿下伤势过重,恐......” 一个男子忧心开口道。 “不会的!”女子的声音明显有些慌乱,而后声音冷了几分,“殿下在战场常常九死一生,都未曾被要了性命去,如今只是中了一箭何足为惧,本将军命令你们,一定要治好肃王下,不然本将军一定唯你们是问。” 祝九月脚步一转走向了院中的石桌,石桌上放着茶具,她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目光扫过萧祈居住的卧房,祝九月眼眸一沉。 只见在萧祈居住的卧房上空,竟盘踞着一团黑气,应是怨念汇聚而成,如果她没有猜错,此刻萧祈的房中应有邪祟入侵,一箭确实不足为惧,可如若有阴气入侵,在轻的伤势也足已致命。 “嘎吱”一声,一个身着长袍的年轻男子面色沉重地走了出来,对着众人抬手一拜。 “肃王此次恐怕......” 男子话还没有说完,祝九月突然轻笑了声,冷幽幽地开口打断了男子的话。 “看来阁下医术也不过如此!” 众人齐齐一愣,纷纷朝着祝九月看了过来,眼神不多不少都带着几分轻视和嘲讽。 “肃王妃此话何意?” 男子明显对于祝九月举动有些不悦,漆黑的眼眸淡淡落在祝九月身上。 祝九月从石凳上起身,不紧不慢地朝着男子走去,“听闻沈御医乃是皇上专用御医,自从皇上久病以来,一直都是由沈御医负责医治,可皇上迟迟未曾见好,这......还不足矣说明问题吗?” 男子眼底闪过什么,目光冷了冷。 “王妃若是因为臣无法救治肃王殿下,来污蔑于臣,臣无话可说!” 祝九月正准备开口,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姐姐莫要胡说。” 一个女子从萧祈的病房走了出来,比起古代女子小娇娘的打扮,女子竟然穿着一身大红色长袍,外面披着黑色披风,一头长发在头顶高高束起,没有寻常女子的娇柔,却多了几分英气。 “沈御医莫要怪罪!” 女子先是对着男子抬手一拜,而后略带歉意地道。 “姐姐从小就伤了脑子,话语冒犯之处还望沈御医见谅。” 从小伤了脑子,这是说她脑子有病? 不等祝九月开口,就看到女子看向了一旁的几个家奴,“王爷如今重伤昏迷,不易惊扰,你们几个送王妃回去,莫要让她在来王爷的院子。” “是,祝将军!” 几个家奴应了声,就朝着祝九月走了过去,大有一副强制性带祝九月离开的驾驶。 祝九月站着没动,眸光淡淡落在女子身上,“你谁?” 听到祝九月并不怎么友好的口气,女子蹙了蹙眉,不等女子开口,丝竹立即上前,轻轻扯了扯祝九月的衣袖。 “王妃,这是二小姐!” “哦,原来是妹妹啊!”祝九月似是这才认出来眼前的人,笑着开口,而后眉头一皱,语重心长地道,“这里毕竟是肃王府,妹妹如此发号施令,这知道的妹妹是为了姐姐好,不知道的还以为妹妹打算给自己的姐夫当妾。” 说完,祝九月轻哼了声,目光淡淡扫过男子,抬脚走进了萧祈的卧房。 “半个时辰,如若肃王殿下无法转危为安,我亲自下跪为沈御医赔罪,可若是肃王殿下无碍......” 后面的话,被关在了门里! 第6章 第6章 阴森森的卧房我透着一股不正常的冷,祝九月刚走进,一股阴风就从耳边拂面而过。 她径直走向里面的床榻,萧祈面色苍白地躺在床榻上,眼眸微闭,身上穿着的深色长袍早已被鲜血染红,射入胸口的箭还未拔下,祝九月看了看胸口,果然如同她之前料想的一般。 伤口看着瘆人,可却并不致命,应该是擦着心脏而过! 一股阴风再次袭来,祝九月唇角微勾,转身一道符纸打了出去,四周瞬间刮起了狂风,不过转瞬,只见原本空无一人的房间,只是刹那就挤满了身着盔甲,残肢断臂的人群,应是战死的阴灵。 “何人?” 祝九月面色清冷,两根手指间夹着一道符纸,看向了众人问道。 “就你,还不配知道本将的名字!” 一个身着盔甲,满身鲜血的男子凶横地开口,而后拿着手中的长矛朝着祝九月袭击而来。 祝九月原本想要闪身躲开,可无奈她肥硕的身体反应有些迟钝,只好再次将手中的符纸打了出去,符纸撞到男子,男子身体瞬间飞了出去,而后重重摔倒在了地上,一口鲜血从男子口中吐出。 “说,为何要缠着萧祈?” 祝九月拿着符纸,看着男子逼问道。 男鬼面色闪过一抹痛苦,可转瞬便被怒意所代替,恶狠狠地喊道,“上,杀了她,杀了她我们才能报仇,与家人团聚。” 其余人见状,纷纷拿起了手中的长矛,大有围攻的祝九月的架势。 “报仇?”祝九月微微眯了眯眼眸,“看你们装束,应是大夏将士,若我没有猜测应该丧命与北伐战场,战场瞬息万变,死伤在所难免,萧祈只是主将,伤亡也并非他所能控制。” “呵!” 男子轻笑了声,从地上爬了起来,堂堂七尺男儿,竟然流下了血泪。 “如若我等死在战场,自然无怨无悔,可我们却丧命于奸人之手,这叫我等如何甘心。” “奸人?” 祝九月回头看了眼昏迷不醒的萧祈,看向了众人。 “你们说的是大夏肃王萧祈?” 男子没有开口,倒是一个断了左腿的将领拖着残缺的身体,指着床榻上的萧祈,怒道,“就是他,荒银无道,被美色所惑,竟用我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去献祭,笑话,战场的胜利何时由鬼神说了算?” 男子话音一落,众人纷纷流下了血泪,祝九月沉了下眼眸,默默收了符纸。 “此事应有误会,就算你们杀了萧祈,你们的冤屈也无法昭雪,不如这样,一月之内,我为你们查明真相,如若正如你们所言,萧祈确实视大夏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于草芥,你们到时候杀他也不迟。” 众人眼底瞬间划过一抹犹豫,不过最开始和祝九月交手的男子眼底却带着警惕。 “我们如何信你?” “就凭我顷刻之间,能让你们灰飞烟灭!” 祝九月淡淡开口。 众人相互看了眼,男子沉默了片刻,抬手示意围攻祝九月的人群退下。 祝九月见状暗暗松了一口气,目光扫了眼房间,正好看到墙角的矮桌上放着一个棋盘,看到萧祈挂在一旁的利剑,她拔出利剑朝着棋盘劈了下去,棋盘应声裂开了一个口子。 “这里你们不能再待了,我会带你们到别处!” 男子看了眼棋盘缓缓点了点头。 瞬间众人如同鬼魅一般,化成了青烟纷纷钻入了破损的棋盘之中。 棋盘乃是正气之物,有辟邪之效,可破损的棋盘走了正气,便成了邪物,是邪祟寄身的最佳物件,如若有邪祟藏身于破损的棋盘之中,可以完美地逃过山神土地的眼睛。 看了眼屋顶渐渐散去的黑气,祝九月走向了床榻。 比起方才,萧祈的症状明显好了不少,虽然依然处于昏迷的状态,可印堂间的黑气却已在渐渐散去,祝九月拿出银针,分别从萧祈的孔最、隐白、承山、中都、交信等穴位刺入...... 再次醒来的萧祈,只觉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圈。 “醒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传进耳里,萧祈猛地朝着一旁看去,见到那张可怖的面容,下意识就皱起了眉头。 “丑女,你怎么在这?” 祝九月懒懒地坐在软榻上,正悠闲地喝着茶水,见到萧祈醒了过来,下意识就要去看时间,可当她抬起手腕,这才意识到她并非处在现代,不着痕迹地放下胳膊,幽幽地开口。 “王爷就是如此对待你的救命恩人的?” “救命恩人?” 萧祈只觉得荒唐,愣愣地瞪大了眼眸,可当他低头的时候却微微一愣。 只见他胸.前的衣衫不知何时被人撕开,而原本射入胸口的羽箭却不见了踪影,只留下包裹着的厚厚白布,虽然他之前昏迷着,可却还是能隐隐听到了沈落衣和皎月交谈的声音。 “当真是你救了本王?” 萧祈眯了眯眼,之前他的意识尚且还清楚,可在祝九月走进来后,他就什么都记不清了。 “皇上身边的福禄公公此刻就在门外,王爷可传他进来问问。”祝九月淡淡开口,而后话题一转,“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一笔交易想和肃王殿下谈谈。” “交易?” 萧祈轻哼了一声,嘲讽的目光看向了祝九月。 “本王已经娶了你,给了你肃王妃的头衔,你还想怎样?丑女,本王也不妨告诉你,你想要子嗣傍身,绝无可能!” 对于萧祈的嘲讽,祝九月并未在意,而是缓缓放下茶杯。 “庆功宴之事,王爷知我乃是被人陷害,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发生,我断然也不会霸着肃王妃的头衔不放,三个月,我只需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之内,我要在王府行动自如,有我王妃该有体面。” 说完,祝九月顿了顿,继续道。 “三个月后,不管是休妻也好合离也罢,亦或者肃王妃突然暴毙而亡,都随肃王殿下高兴!” 萧祈愣愣地看着祝九月,眼底闪过抹欣喜,“你此话可当真?” 萧祈的回答无疑是同意了祝九月的交易,祝九月勾唇一笑,起身朝着门外走去,只是走到门口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脚步一顿,回头走向了墙角,吃力地抱起裂开一条口子的棋盘。 “这个棋盘我拿走了,就当是王爷付的诊金。” 第7章 第7章 祝九月刚打开房门,迎面就看到一把利剑劈了下来,她下意识把棋盘挡在了头顶。 只见拿剑的人看到棋盘似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面色骤然大变,立即就收回了剑,可却因着那股力道整个人后退踉跄了好几步,剑从对方手中滑落,重重砸落在了地上,发出声一声清脆的声响。 “祝将军?” 众人齐齐担忧地上前。 正当祝九月疑惑时,一旁响起福禄公公的惊呼声,“这......这棋盘乃是皇上御赐给肃王殿下的生辰礼。” 祝菀姝扶着颤抖的手臂,淡淡扫了眼祝九月,似是因为担忧萧祈的伤势,并未过多纠缠,直接越过祝九月走进了房中,与其说是不想过多纠缠,倒不如说,是不屑搭理祝九月,沈落衣和众多太医以及其余将领紧随其后。 “福禄公公!” 看到走在最后的福禄公公,祝九月突然开口叫住。 福禄公公眼底的震惊早已不在,听到祝九月的声音,走到门口的脚步微微一顿,转身不紧不慢地抬手朝着祝九月抬手一拜。 “王妃还有何吩咐?” “吩咐谈不上,只是本王妃观公公面色,发现公公眼眸浑浊,眼底黑煞之气盘踞,印堂发黑,应是沾染了邪祟,七日之内,必有血光之灾降临,如若公公想要化解,可来肃王府寻我!” 祝九月淡淡开口。 “多谢王妃挂念,如若真有那么一天,老奴自会来寻王妃化解!” 福禄公公笑着敷衍道。 “好说!” 祝九月随意地摆了摆手,抱着棋盘就和丝竹出了院子。 “小姐,你是怎么把房门挡住的,方才二小姐和那几个将士费了好大得劲,都未曾把房门推开?” 回偏院的路上,丝竹一脸疑惑地问道。 “你家小姐我自有妙计!” 祝九月随口道,之前她进门的时候,就怕有人回闯进来,所以特意用了符纸封了门。 “小姐,你好厉害!” 丝竹一脸崇拜地道,虽然她不知她家小姐用了何妙计,可她好喜欢现在的小姐,看到祝九月怀中抱着的棋盘,丝竹抬手正准备接过,却被祝九月避开。 “不用,你去打听一下,看看王爷此番率兵北上,可有什么寻常的事情发生?” 丝竹先是一愣,而后福了福,朝着前院而去。 ...... 一个时辰后,丝竹回到了偏院。 “小姐,我都打听清楚了,听说此番王爷之所以能活着回来,全是二小姐的功劳。” 祝九月点了三根香,插在棋盘前的香炉中,闻言,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军营应该不允许女子进入,她又是如何成为众人口中的祝将军,又是如何随着萧祈北上的?” “听说二小姐是后面偷偷去的!” “她并非随我等一起北上,而是在大军驻扎后,突然出现在军营的。” 一旁响起了两道声音,前者是丝竹,而后者是站在一旁,身着盔甲满身鲜血的杨钺,也就是之前和祝九月在萧祈卧房交过手的男鬼。 祝九月皱了下眉,下意识朝着杨钺看了过去。 “你之前所言,称萧祈荒银无道,被美色所惑,所谓的美色可是指的是她?” 杨钺点头,面色凝重地道,“此番我们征战,敌军数次识破我们的计谋,短短一年内,我们屡战屡败,伤亡惨重,那妖女便是这个时候出现的,她向肃王引荐了神女,说可保我们百战百胜。” “神女?” 祝九月微微蹙眉,虽然她来自现代,听到过许多古代的传说,可即使诸先生在世,恐怕也不敢打包票能百战百胜! “对方是和祝菀姝一同来的,身着黑袍,黑纱遮面,不知其容貌,只知对方是一个女子,声称神女,她言,如若想保我们百战百胜,需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去向神灵献祭。” “萧祈同意了?” 杨钺话音刚落,祝九月就开口问道。 见到杨钺点头,祝九月心口一沉,按理说,萧祈怎么说也在战场摸爬滚打了数年,断然不会如此轻信旁人,可事实就是他信了。 “用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去献祭,即使萧祈被美色所惑,就算他是堂堂肃王,皇上最宠爱的弟弟,其余将士也不允许他拿将士的性命去胡闹,难道当时就没有人阻拦?” 祝九月开口问道。 之前杨钺神志尚且清醒,可当祝九月问起是否有人阻拦时,杨钺竟抱头倒地哀嚎了起来,祝九月正准备上前查看,一旁突然响起丝竹战战兢兢的声音。 “小姐,你在和何人说话?” 扫了眼地上的杨钺,祝九月看向了丝竹,原本想要隐瞒,可想了想,丝竹跟在她身边,这种事迟早都要经历。 “你去打听王爷北伐之事,可曾打听到,王爷用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性命献祭的事?” “没有啊!”丝竹怔怔地摇头,而后惊恐地朝着祝九月刚才对话的地方看了眼,小心翼翼地道,“奴婢并未听说献祭之事,奴婢只是打听到,此番战事能够大获全胜,全是二小姐的功劳,为此,王爷还特封了她为玉女将军。” “玉女将军?” 祝九月想起之前在萧祈的院子,众人称呼祝菀姝并非是祝姑娘,也并非是二小姐,而是祝将军。 “她是妖女!” 听到丝竹的话,杨钺猛地从地上起身冲到丝竹面前,就大声怒吼道。 只是不管杨钺如何歇斯底里,丝竹只是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朝着空旷的四周茫然地看了眼,一脸害怕地看向了祝九月,“小姐,奴婢有些冷......那个东西是不是还在?” “放心吧!他不会伤害你的。” 祝九月笑着安慰道,看到丝竹微微泛白的面色,想了想开口。 “其实有时候,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每一个你害怕的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都再也见不到的人。” 不知那句话触动了杨钺,杨钺突然安静了下来,就连原本藏身于棋盘的众人也都纷纷现身,流着血泪,一脸希冀地看着祝九月,祝九月有些庆幸,丝竹此刻什么都看不到...... 第8章 第8章 翌日,祝九月从房中走出来的时候,竟发现杨钺和一个拖着断臂的将士在房檐下下棋,而丝竹竟在梨树下练剑。 祝九月眼眸一冷,一道符纸打了出去撞到丝竹身上,只见一道黑影从丝竹身上被打了出去,丝竹双腿一软坐倒在了地上,满脸茫然地看着自己酸痛的双手,意识到了什么,小脸发白的抬头看向了祝九月。 “小姐......我......我好像被鬼附身了!” 祝九月冷冷看向了一旁下棋的杨钺,“管好你的人,我说过可以帮你们查明真相,不代表你们可以在我这里为所欲为。” “鸿飞并无恶意。”杨钺笑着开口,而后解释道,“你这丫头身子太较弱了些,跟在你身边终归有些不妥,正好可以让鸿飞教她一些身手,不仅可以强身健体,要是遇到危险,还可以保命。” 祝九月没有说话,她上前扶起丝竹,见到丝竹只是被吓到,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 被打出丝竹的黑影站在一旁,活动了脖子,脸上均是满足。 “好久都没有这么松松筋骨了。” “小姐......丝竹害怕!” 丝竹紧紧攥着祝九月的衣袖,竟然吓得哭出了声。 祝九月淡淡扫了眼叫飞鸿的男鬼,护着丝竹回了房,她拿出黄纸,咬破了自己的手指,画了一道符纸,而后折起寻了一个丝竹平日里绣制的荷包,装在里面,而后递给丝竹。 “这个荷包平日里就戴在身上,小姐我可以保任何妖魔鬼怪都近不了你的身。” “真的?” 丝竹眼眸一亮,立即接过荷包紧紧攥在手中。. 鸿飞不知何时进了屋,双手环胸,看到丝竹拿在手心的荷包,轻嗤了声,可眼底明显闪过一抹惧意。 祝九月没有搭理,拿起笔又写了一些生活的必需品,交给了丝竹,“王爷应该已无大碍,你去告诉他一声,就说他昨日承诺的该兑现了,单子上的物品,直接从王府库房领,没有的,就领银子,我们自己去外面买!” 看着手中如书册一般的单子,丝竹嘴角一抽,福了福身转身走了出去,而鸿飞也随着丝竹一同飘出了房外。 祝九月看到眼并未阻拦。 她乃是疯老头口中少见的八字纯阳之体,她的血可以说是邪祟的克星,丝竹身上有她血画的符,一般的邪祟近不了她的神,又加上如今又是白日,天地间阳气正浓,就算是鸿飞跟上去,也伤不了丝竹。 想到自己的正事,祝九月找上杨钺,询问行军日志的下落。 行军日志,顾名思义,乃是行军每日的状况,包括每一天的行程,战况,士兵的日常活动,行动计划,阵亡等,乃是由随军史官所记录,也是研究军事策略,组织和战术的重要资料。 “班师回朝后,行军日志将交由兵部查阅,而后进行整理存档。“ 杨钺开口。 祝九月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要想证明萧祈是否被美色所获,视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于草芥,行军日志是唯一的罪证。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了,不管是在战场上,还是那送去兵部的行军日志,用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去献祭,此事非同小何,可却无人提起,是不敢提,还是提了也无济于事? 祝九月没有冒然去那位短命的皇帝面前去告状,她可没有忘记,如今她可是进了那位皇帝的死亡名单的! 丝竹应该是第一次从王府的库房领到东西,兴奋地捧着一百两银子跑了进来,脸上全然都是欣喜。 “小姐,奴婢不仅领到了小姐让我领的笔墨纸砚和布匹针线,还让管家给我们添了一些崭新的家具,被褥,瓷器摆件,朱钗发簪,还派了两个丫鬟,两个洒扫的家奴,说让我们有什么需要,差人过去告诉一声就行!” 在丝竹后面跟着走进院子是萧祈的随从白羽,以及一群抬着家具家奴! 家具有书案,床榻、屏风、镜台,还有一个看起来极为华贵的妆奁,几个珠宝匣子,各种瓷器摆件,祝九月躺在梨树下的躺椅上,只是懒懒看了眼就移开了眼眸,脸上并无任何欣喜的神色。 原本狭小的院子,突然涌进这么一群人,显得狭小了起来,有几个拿着瓷器的家奴还因此撞到了一起。 白羽看了眼眼前破落的院子,犹豫了下走到祝九月面前,抬手一拜。 “不如我向王爷说一声,给王妃换处院子?” “不用,这里挺好的!” 祝九月淡笑着拒绝道。 众人对她的态度不过是因为她昨日救了萧祈一命,肃王府她迟早都要离开,住哪都一样,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那就她这里还拄着杨钺等人,偏僻一点可以免除许多没有必要的麻烦。 见祝九月拒绝,白羽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指挥众人把物件搬进了房中。 “奴婢琥珀,奴婢鸳鸯,拜见王妃。” 两个女子站在祝九月面前,福了福身,两人身后还跟着两个老实巴交的家奴。 祝九月看着几人眯了眯眼眸,淡淡开口:“王爷的心意我领了,只是我这里地方狭小,住我和丝竹两人尚可住得下,若是再多的人,就有些住不下了,几位来自何处,便回何处吧!” 一抹不屑从琥珀和鸳鸯的眼底划过,两人还准备说什么,就见到祝九月闭上了眼眸,一副拒绝交谈的摸样。 “小姐......” 见到众人都离开,丝竹皱着小小的眉头。 “这还是王爷头回往我们院子送东西,虽然我们院子不大,可是住几个家奴还是能住得下的,小姐为什么要拒绝呢?” 别说是丝竹了,就连杨钺等人也一脸不解地看向了祝九月。 祝九月睁开眼眸,静静看着头顶的梨树,一股微风吹过,吹动了梨树的枝头,有几篇雪白的梨花花瓣随风缓缓飘落,沁人的花香让人沉醉其中,过了好一会,祝九月的声音才缓缓在小院响起。 “正因为是头回,所以才不正常!” 她救萧祈谈交易,只是暂时想要寻求一个栖身之所,还没有到让萧祈正真把她当肃王妃看待,事出反常必有妖! 原本祝九月以为此事她还得琢磨好一阵,不想当日午后就得到了答案。 第9章 第9章 祝九月到前院的时候,前院早已聚了不少人。 福禄公公带着两个小太监站在院中,手上高举着一道明黄圣旨,见到迟迟而来的祝九月,微微蹙了蹙眉,虽然祝九月这个王妃在王府中不受宠,可好在有肃王妃的头衔,还是在萧祈身旁留了位置。 祝九月刚走近,萧祈就带着众人跪下,祝九月犹豫了下,认命地跟着下了下去。 “臣弟萧祈接旨!” 福禄公公缓缓展开手中圣旨,一字一顿地道,“奉天承运,皇帝召曰:祝晟之女祝菀姝,才德兼备,美德淑娴,此次北伐,为我大夏立下汗马功劳,乃世代女子楷模,现以平妻之身赐予肃王为侧妃,于下月初六完婚。” 祝九月愣了下,扭头看向了身旁跪着的人。 “你在御书房所求之事,就是为了给祝菀姝求一个平妻的身份,好让她嫁进肃王妃为侧妃?” 之前她怀疑这一切是不是萧祈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又觉得不太可能。 可这一刻,她却有些犹豫了,先是萧祈用军功以平妻的身份求娶祝菀姝,可因为她的婚事乃是她亲娘和先帝夜钦定,皇上并未答应,然后就发生了她这档子事,为了安抚肃王,皇上却不得不答应,这一切都太巧了。 “臣弟谢皇兄成全,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祈双手接过圣旨,高声谢恩道。 一群人从地上起身,看到手中的圣旨,萧祈眼底尽是欣喜和激动,吩咐管家给福禄公公打赏,而后就拿着圣旨大步朝着门外走去,那一副急切的摸样,不难猜出准备去干什么去。 祝九月还想追问,却被福禄公公叫住。 “王妃留步。” 福禄公公上前了两步,目光复杂地扫了眼祝九月,犹豫了下,开口道。 “此事王妃受委屈了,皇上让我问一声王妃,如若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我想和萧祈合离,我想免除一死,我想看萧祈北伐的行军日志,我想黄金万两,我想美男成群,那一瞬间,好多念头从祝九月脑海中一一闪过,她看着面前一脸祥和的福禄公公,犹豫了下,试探着问道。 “什么都能提?” 似是没有想到祝九月一点都不客气,福禄公公面色一僵,轻咳了声,开口道。 “王妃但说无妨。” 祝九月点头,犹豫了下,再次试探着问道。 “是只能提一个还是可以提很多个?” 福禄公公嘴角一抽,想了想,谨慎地道,“此事确实有些委屈王妃了,王妃若有什么要求,顶管说,老奴自会禀告皇上。” 那也就说,可以提,也可以提很多个,至于皇上同不同意另说了呗! 祝九月想了想,同样谨慎地道,“不如公公容我好好想想?” 福禄公公先是一怔,而后含笑点了点头,他总有一种,自己被祝九月算计了的错觉。 “公公印堂发黑,眼底黑煞之气盘踞,血光之灾将在两日之内降临,如若公公想要化解,可要抓紧了,要是过了两日,就算是寻我,我也别无他法了。” 福禄公公离开的时候,祝九月再次笑着开口。 福禄公公脚下一个趔趄差点跌倒,回头看了眼祝九月,僵硬地扯了扯嘴角,还是并未当回事。 祝菀姝以平妻的身份嫁进肃王妃,不仅萧祈欣喜,就连整个肃王妃都沉溺在一片喜悦的氛围之中,即使大婚在下月,可福禄公公一离开,众人就已经开始张罗大婚事宜,就连碧莲和红袖都不例外! 祝九月忧心忡忡地回到了小院,她反复琢磨着两件事。 其一,那就是陷害原主的到底是谁? 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就是为了毁掉她,从而达成某种目的。 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唯一目的,就是逼皇上答应萧祈御书房所求之事。 不得不说,对方这一招虽然不高明,可却实用。 至于对方是谁,就不难猜了! 祝九月想,看来她是时候得回趟太尉府,会会她这位二妹了。 其二,就是皇上此举着实让祝九月有些捉摸不透。 她断定杀手必然和福禄公公有关,也就是说,皇上想要杀她。 按理说,她与人苟合在前,萧祈以死相逼要休妻,皇上就坡下驴准了才符合常理,可他不仅没有准,还妥协同意了萧祈所求。 先是夜晚派人来暗杀她,如今又摆出一副补偿的态度,此事怎么看都透着怪异。 着实有些耐人寻味! ...... 翌日,大清早,祝九月就带着丝竹出了府。 为了不引起骚乱,她头上戴着面纱,两人坐上管家准备马车一路朝着太尉府而去,大概走了大半个时辰,马车终于太尉府门前停了下来,祝九月从马车上下来,看到眼前的景象,眉头微微一皱。 她竟在太尉府上空看到七煞锁魂阵。 七煞锁魂阵是一个非常恶毒的法阵,由魑、魅、魍、魉、魈、魃、魋这七煞困守,夜夜对在法阵内的亡魂进行噬心摧残,直至魂飞魄散不得超生! 是谁? 祝九月正准备走进府,却被丝竹扯住了衣袖,“小姐,你忘了?我们是不能走正门的!” 祝九月微微一愣,随即想起了原主那些并不怎么美好的记忆。 她因为脸上胎记的缘故,从小就被视为不祥之人,只能养在无人知晓的后院,从不允许来前厅,更不允许走正门。 “如果我今天非要走正门呢?” 说完,祝九月就抬脚朝着正门而去,却被丝竹扯着走向了后门。 “小姐你忘记了,你还没出嫁的时候,被二小姐混骗走了正门,老爷发了好大火,那次你被老爷打了半死,后来昏迷了好几天才捡回了一条命。” 看到渐渐远离的正门,祝九月没有再拒绝。 走后门也好,原主之前一直被关在后院,对太尉府并没有什么记忆,就凭太尉府上空的七煞锁魂阵,便知太尉府不简单,有时候确实需要藏拙,如果太早亮出自己的底牌,对她反而不利。 两人偷偷从后门潜入,并未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之前祝九月的后院。 后院在整个太尉府的东北角,荒凉的院落长满了杂草,可院中的桃树却开得正艳,一个身着粗布衣衫,满头银发的妇人正坐在房檐下绣着什么,两人走进院中,看到妇人,丝竹眼眸蓦地一红。 “娘......” 听到声音,妇人抬起一双浑浊的眼眸看了半响,才认出走进院子的是何人,可紧接着面色瞬时一变。 “啊......” 妇人上前,焦急地想要将祝九月和丝竹推出院外,张开的嘴巴却不见舌头...... 第10章 第10章 “娘,我们偷偷进来的!” 丝竹哽咽着声音道。 妇人怔了下,这才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双浑浊而忧伤地眼眸静静打量着眼前的丝竹和祝九月,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祝九月看着眼前的妇人,关于妇人的记忆涌入脑海。 柳姨,原主母亲的贴身丫鬟,在原主的记忆中,柳姨是会说话的,只是在原主母亲死后,柳姨就不知因何原因被人拔了舌头。 丝竹是柳姨和当时太尉府管家刘伯的女儿,只是在丝竹还没有出生,刘伯就意外失足跌入了莲池! “柳姨,我想问问我娘......” 祝九月刚开口问了两几个字,只见柳姨面色猛地一变,眼底竟然布满惧意,泪水如断了线一般从眼角涌出,那张没有舌头嘴朝着祝九月“啊啊啊”地叫着,再次想要把祝九月和丝竹推出院外。 柳姨举动让祝九月断定,偌大太尉府必然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与她娘有关! “娘......” 丝竹还准备说什么,就被柳姨推着出了院子,看到站在院外的两人,柳姨眼底均是疼惜,用手势比划了好一会,最后看了一眼丝竹,忍着悲痛,重重关上了院门。 “娘......” 丝竹哭着趴在门上重重拍着门板。 祝九月心口涌上了酸涩,她吸了吸鼻子,虽然她和柳姨没有接触过,可却看懂了柳姨的意思,她说的是:以后不要回来了,这里很危险,老爷和太太都对我很好,不要担心我! “走吧。” 祝九月淡淡开口。 丝竹吸了吸鼻子,抬手一抹脸上的泪水,看了眼紧闭着的院门,就打算跟着祝九月离开,走了几步,才发现祝九月走的并非是出府的路,而是去往前厅的。 “小姐,我们走错路了!” “没有走错!” 祝九月沉声吐出几个字,一双清冷地眼眸淡淡打量着偌大的太尉府。 太尉府的布局明显是被人人为变动过,如此布局可以保太尉府久盛不衰,只是因为时间似乎太过于久远,一些地方物件被人无意间做了变动,破坏了太尉府原本的气运,让吉变成了凶,渐渐走向了衰败。 ...... “小姐是想去见老爷?”丝竹四下张望一眼,压低声音道。 祝九月见她小心翼翼地模样,眉稍轻佻。 “小姐,你又忘了,若是让老爷知道我们偷偷回府,定不会轻饶的,咱们还是快走吧。”丝竹说罢,顾不得旁的便要拉着祝九月离开。 “丝竹,今时不同往日,你无须担心。”祝九月拉了拉她,安抚一句,便凭借模糊的记忆,朝着主院走去。 原主一直养在后院,去过前院的次数屈指可数,久而久之,连对主院的印象都模糊了。 丝竹执拗不过祝九月,满脸担忧地跟在后面。 刚一到主院,祝九月四处打量一眼。 若非布局发生了变化,这住在主院的人当是顺风顺水,日渐兴旺。可如今却是由吉变凶,不仅仕途会有所不顺,连身子也会累及。 原本洒扫的丫鬟瞧见祝九月不由得一愣,随即快步前去禀报。 祝九月并未理会,阔步走进正厅,淡然自若地落座下来。 她无需去寻祝晟,自有人告知他们来见她。 丝竹见自家小姐如此,一时摸不着头脑,朝着门口张望一眼,仍然担忧地劝阻,“小姐,趁着老爷没来,还是赶紧走吧。” 祝九月微微摇头,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浅抿一口。 “丝竹,这茶不错。” “小姐......” “你怎么回来了?”一道底气十足带有几分冷沉地男音入耳。 祝九月闻声看去,就见祝晟一身华服信步入内,落后他半步的,还有一风姿绰约面容姣好的女子,正是她的继母,如今祝府的当家主母沈玉娥。 祝九月稍作打量,便站起身来。 “你不好好待在肃王府,偷跑回来作甚?”祝晟沉着脸,不悦地质问。 “父亲就这么不喜我回来?”祝九月迎着他冷沉的眸,“还是说......这府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混账。”祝晟面色一沉,厉声呵斥。 丝竹被祝晟吓得身子一抖。 祝九月瞳孔一暗。 这太尉府果然有问题,极有可能与娘有关,如若不然,祝晟为何会不希望她回府。 还有柳姨的反常...... 究竟有什么秘密? 沈玉娥见祝晟发火,连连安抚。笑意迎面地瞧着祝九月,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九月,你这是哪里的话,你如今是肃王妃,总回祝府总归是不妥的。” 祝九月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稍作审视。 原主所中的毒,定与她脱不了干系。 沈玉娥眉心微蹙,她凛冽的眼神,让她有些诧异。 以前她从未有过神情...... “母亲放心,我今日回来是想将柳姨接走。”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丝竹惊愕地抬头。 她没想到自家小姐不惜冒着被惩戒的风险,也要来见祝晟,竟是为了她娘。 她眼眶倏地一红,望着祝九月内心柔软。 “不行。”沈玉娥脱口而出的拒绝。 祝九月眸光浮动。 “为何?” “你要将她接去哪里?接去肃王府?柳氏总归是太尉府的人,于礼不合。况且如今她神志不清,口不能言,恐污了肃王殿下的眼。”沈玉娥义正言辞地说道。 “母亲无需担忧,我总归是肃王妃,带个人回府,养在府中,无非是多了一副碗筷罢了,相信肃王殿下不会对这等小事在意。”祝九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沈玉娥执意留柳姨在府,她定知晓些什么...... 祝晟横眉冷目,“无需争论,柳氏你带不走。” “若我今日偏要带她走呢?”祝九月眸光凛然。 丝竹见屋内气氛一时剑拔弩张,紧张地吞咽口水,小心翼翼地拉了拉祝九月的衣袖,“小姐,还是算了吧。” 祝九月回眸给予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如今我只是要个下人罢了,父亲与母亲如此驳了我的意,岂非是不将肃王放在眼里?”祝九月语气虽平,但眸中却翻涌着波澜。 肃王妃的名头,她虽不在意,如今用一用,倒也无妨。 祝晟面色铁青,冷哼一声,“今日我不罚你,还不滚回你的肃王府?” 第11章 第11章 祝九月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离开的意图。 “父亲,母亲,为何不愿让我带走柳姨?”祝九月声音清冷地质问,她的目光在他们二人之间徘徊,不放过他们任何细微的神情。 沈玉娥侧目看了看祝晟。 不待她开口,祝九月又道,“她如今留在祝府,也无用,倒不如让我接走,留在丝竹身边,总归是她的娘亲。” 丝竹又惧又喜,若真能将她娘亲接走,总好过待在祝府。 祝晟面色愈发阴沉,猛地一拍案桌,震得茶盏作响,“方才我的话,你没有听见吗?” 祝九月并未怕祝晟,如今不管她受宠不受宠,都是皇命赐下的肃王妃,依礼祝晟不敢将她如何。 “我听说柳姨以前会说话,自从娘去世后,就突然没了舌头,不会说话了,难不成是有人怕她乱说话?”祝九月再次试探。 沈玉娥闻言,捻着帕子的手骤然收紧,强笑道,“九月,你这是哪里的话?” 祝晟倏地从位子站了起来,朝着祝九月靠近,猛地扬手,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响声骤然响起。 祝九月捂住火辣辣的脸颊,踉跄一步,眼底寒光乍现。 祝晟扬手时,她就看穿了他的意图。 可笨重的身体没法及时躲开。 “小姐。”丝竹担忧地唤她。 祝九月看着祝晟,眼底尽是冷色。 她知晓她不被祝晟所喜,却没想到他连她如今肃王妃的身份都不放在眼里。 “混账东西,竟敢偷跑回来胡言乱语。”祝晟周身弥漫着厉气,疾声厉色地斥责。 祝九月猛然拂袖,“父亲是当真不将肃王放在眼里了?” 祝晟冷哼一声,眼里满是嫌恶,“你做的那些龌龊事,别以为我不知晓。肃王没能休了你,是念在先帝的旨意。” 祝九月眉心狠狠一皱。 她做的那些事?什么事?在宫里被下药一事,他知晓了? 可是此事皇帝分明下令禁止外传,他又是如何知晓的? “原来父亲还记得,我是先皇钦定的肃王妃啊。”祝九月冷嗤一声。 祝晟被气得不轻,指着门口,“滚出去。” 丝竹担忧地拉了拉祝九月的衣袖,“小姐,我们走吧。” 不待祝九月再次开口,便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娇俏的声音。 “姐姐回来,怎么没派人告诉妹妹一声呢?” 祝九月闻声看去,就见一袭锦衣罗裙,头戴朱钗的祝菀姝迈步入内。 她稍作打量,相比上次相见的飒爽英姿,这次褪下长袍换作罗裙,平添了几分温婉。 随她一同入内的,还有一人。 祝九月的目光落在那女子身上,一袭黑衣长袍,面带黑纱,只露出一双满是精明锐利地双眸。 仅一眼,她便断定,此人不简单。 她周身弥漫的气息,与常人不同,那萦绕的丝丝缕缕黑气,令祝九月有些不自在。 倏地,一道炙热地目光看了过来。 祝九月与她一时四目相对。 只一眼,竟让她有种汗毛直立的冷意。 她敛下眸光,暗思。 能跟着祝菀姝同来,又非丫鬟妆扮,又如此不同,莫不是杨钺他们口中的神女。 祝菀姝摆出请姿,对她颇为恭敬,“请!” 女子微微颔首,随即落座下来。 祝晟在面对祝菀姝时面色缓和几分, 沈玉娥见她待女子如此不同,凑到祝菀姝面前询问,“姝儿,这位是?” “这位是神女,此番肃王殿下大胜还朝,多亏了神女相帮。”祝菀姝回答道。 祝九月眸光涌动,脑海里回荡着祝菀姝的话。 多亏了神女...... 果然她就是杨钺他们所言的神女。 难道献祭一事,当真是她的谋划? 祝晟与沈玉娥在得知神女的“功劳”后,对她瞬间换了一副神情,连黑着脸的祝晟也露出了笑容。 祝九月愈发相信,杨钺所言非虚。 她正暗有所思,便察觉一道并不和善地目光直直盯着她。 她迎上祝菀姝的眸,面容平静。 “姐姐怎么不在肃王府?方才在门口听爹爹似是发了火,莫不是姐姐又惹爹爹不悦了?” 祝菀姝眉稍轻佻,“姐姐还是老老实实待在肃王府为好,以免再行龌龊之事,丢了肃王殿下的脸面,亦给祝府蒙羞。” 祝九月闻言,赫然明了。 难怪祝晟会知晓宫中之事,原来是她说的。 肃王这个大嘴巴,定告知了她。 杨钺口中的被美色沉沦,便是指她,不会有假。 祝九月并未开口。 祝菀姝见她不言语,颇有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她剜了她一眼。 “姐姐还愣在这做什么?祝府不欢迎你,你还不走?” 祝九月的目光再次落在神女身上。 不知她的底细,现下不是与祝菀姝逞口舌之快的时候,难保这神女会护着她,从而对她出手。 她静默片刻,就见神女朝着她靠近,声音清脆悦耳,“我观你面相,你近日似有邪祟缠身,需得小心些才是。” 祝九月闻言,心头猛然一颤。 这神女所言,难不成她知晓了杨钺他们的存在? 她究竟有何本事? 她注视着她的眸,却从她的眸中看到一丝玩味与轻蔑。 她眉心微皱。 这神女不简单。 “老爷,夫人,肃王府来人了。”丫鬟的声音蓦然从门口传来。 屋内众人纷纷看向门口,就见红袖入内,只是她双眸略有空洞。 她朝着祝九月毕恭毕敬地问安,“奴婢见过王妃,王爷派奴婢前来接王妃回府。” 祝九月见她如此恭敬诧异挑眉,毕竟红袖乃是萧祈房中伺候的丫鬟,在府里平日里颐指气使惯了,将自己当作主子一般,从不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如今竟然这般恭敬,实在是事出反常。 她细细观之,就见她的身后似有一团黑影与她的身姿交叠。 赫然明了,原来红袖被鬼附了身。 只是她突然来找她,莫不是杨钺他们出了事? 她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蓦然一紧,下意识回眸看向神女。 难不成...... “肃王妃,你若有什么难以解决的麻烦,可以随时来找我。”神女的目光在红袖身上徘徊几番,方才开口。 “多谢。”祝九月淡淡开口。 她压下心中担忧,又看了看祝晟他们。 他们态度如此坚决,今日恐难带走柳姨。 可柳姨自娘去世这么多年,仍养在府中,虽没了舌头,但定有什么把柄捏在手里,让他们不敢轻易取她性命...... 第12章 第12章 祝菀姝上下打量红袖几眼,总觉得哪里奇怪,却又说不出来。 红袖是何人她自是知晓,她何时对祝九月这么恭敬了? 萧祈不是说,她在府里空有其名吗?他身边的人,都不喜她吗? 奇怪...... 祝九月惦念杨钺一众,便不再多留。 她转身离去,丝竹紧随其后。 “姐姐就这么走了?”祝菀姝见她一声不响的离开,扬声道,“都不同爹娘说一声,当真无礼。” 祝晟闻言,看向门口,就见她正迈步离开。 “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祝九月的步伐微微一顿,并未回头。 她眸光一暗。 这祝府定要再回来的。 待离开祝府后,丝竹松了一口气。 祝九月见她这般,挑了挑眉,“这祝府,当真有这么可怕?” “小姐莫不是忘您这些年的遭遇?奴婢是怕老爷一怒之下,再将您打个半死。”丝竹一想到之前发生的事,便觉得脚底生寒。 祝晟待她,哪里像是面对亲女,说是有仇怨都不为过。 祝九月不以为意,乘坐马车回往肃王府。 “今日没能将柳姨接出来,不过迟早会让你们母女团聚的。”祝九月眸光坚定。 丝竹摇了摇头,吸了吸酸涩的鼻子,“小姐如此待奴婢,奴婢已经很感激了,奴婢不敢奢望,更不想让小姐再因为奴婢与娘一事,惹老爷不悦。” 祝九月见她如此认真,摇了摇头,也没再多言。 丝竹的性子,她从记忆中得知,这小丫头倔犟的很! 若是与她争论,只怕要争论个半日都说不清楚。 马车很快停在了肃王府门口。 红袖跟在祝九月她们身后入内,那副谦卑模样,连守卫见了都觉得奇怪。 然而待祝九月朝着小院的方向走去时,红袖似是突然卸了力一般,整个人跌坐在地。 祝九月听到身后声响,回眸看去,就见那团与她交叠的黑影,漂浮在一旁。 红袖满脸茫然,四下看了看,喃喃一句,“我怎么会在这?” 祝九月正要移步,就见红袖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即拂袖离开,一如既往的不将她这个王妃放在眼里。 她轻笑一声,快步回了小院。 刚一进小院丝竹便觉一股凉意袭来,不由得搓了搓手臂。 “杨钺。”祝九月推门入内,唤了他一声。 刹那间,从棋盘中飘出几道黑影,在她面前显现。 “你可算是回来了!”杨钺焦急地说道。 “发生了何事?”祝九月眉心一皱,面容肃穆地询问。 “你有本事能让我们灰飞烟灭,你定有法子能护住他的魂魄。”杨钺指向身后。 祝九月顺势看去,就见之前附身过丝竹的鸿飞,气息尤为虚弱,颇有消散的趋势。 她眉心一皱,“这是怎么回事?” “他被人伤了魂魄。”杨钺那张若幻若真的脸颊上满是愁容。 祝九月赫然想起,昨日自从给了丝竹带有符纸的荷包后,便没有见过他。 不过那符纸并不会伤他们,只是保着丝竹神鬼不侵。 丝竹站在一旁,虽看不到什么,但见祝九月面色凝重,自知定有重要的事发生。 “昨日我实在无趣,见丝竹要去前院领东西回来,便跟在她身边一同去了。却在一处屋外,瞧见了祝菀姝,她是来找萧祈的。”鸿飞声音微弱而空灵,叙述着昨日发生的事。 “我在屋外守了许久,祝菀姝方才出来,我便跟在她身边回了太尉府。” 祝九月想到今日见到的神女,心下一惊。 难道是她伤了鸿飞...... “起初祝菀姝没有任何察觉,直到神女出现。她看得见我,是她将我重伤,我拼死才逃回来的。”鸿飞越说气息越弱,连那虚幻的身影也渐渐消散。 祝九月眉心紧锁。 这神女不简单,她竟能看到鸿飞。 也难怪今日她会说那些话。 “鸿飞。”杨钺急切地唤他。 “昨日的事,你们为何今日才找我?”祝九月语气中带着一丝沉肃。 杨钺一时哑口无言。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符纸,咬破指尖,在上面画下锁魂符,将符纸打在鸿飞的身上,勉强锁住他将要灰飞烟灭的魂魄。 杨钺见此,自知她有法子,跪倒在她的面前,那挺拔的盔甲伟岸身影,此刻却弯了腰。 “求你救救鸿飞。”杨钺的话音落下,接连有其他亡魂跪在地上苦苦央求。 整个屋内,乌泱泱跪满了众将的亡魂。 祝九月为之触动。 “你们不必这样。鸿飞实在是伤的太重了,那神女出手,分明不想给他残存的机会。他能勉强撑到今日,已是强弩之末。我用的锁魂符,也只能为系几个时辰罢了。” “不会的,你定有法子。”杨钺红着眼,仍抱着一丝希望。 祝九月抿了抿唇,略有犹豫地开口,“若想救他,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就是将他的魂魄封印在生人的体内,以生人血肉元神温养,方可保存一丝残魄。” 丝竹在一旁听得祝九月的话,面露凝重,暗有所思。 是之前附在她身上的鸿飞要消散吗? 不知为何,她竟有些不舍。 鸿飞附身她时,他那满腔的快意,似与她的感知交叠。 若他们活着,当是英姿飒爽的儿郎!本是为国而战的英雄,却落得亡魂无依的下场...... “活人温养?”杨钺一听,满是希冀地望着祝九月。 祝九月洞悉他的意图,否决道,“我不行,我的血与你们相克。” 杨钺瞬间低垂下头。 祝九月摸了摸下巴,脑海里想着适合的人选。 她脑海里浮现出一个身影,不待她开口。 就听得丝竹道,“小姐,我可以。” 第13章 第13章 “你?”祝九月看向丝竹,摇了摇头,“不行,以生人温养亡魂,会遭到反噬。” 杨钺一众人惊喜地看向丝竹。 地上的鸿飞更是不敢置信地看向丝竹,他没想到她会主动揽过此事。 他的心底升起一抹异样的情绪。 “小姐,没关系,奴婢不怕。”丝竹望着屋内,似是在望向鸿飞的方向,小脸上满是坚定。 杨钺一众几乎将她团团围住,丝竹感觉到周遭的阵阵凉意,大着胆子。 “丝竹,你要想好了,一旦将鸿飞的魂魄封印在你的体内,便不能终止,否则他将会彻底灰飞烟灭。而你的身子受到邪气冲撞,会受到伤害。” 祝九月沉着神色,再三劝诫。 “鸿飞他们是为了大夏而死,奴婢不忍看他消散。”丝竹露出笑容,满是大义。 祝九月无奈叹息,“我原想着用红袖的。” “红袖在王爷身边伺候,王爷身边又有二小姐,二小姐身边有神女。万一鸿飞再被神女发现,只怕会......”丝竹越说声音越小,一想到这种可能,连忙摇了摇头,更加坚定她的决定。 祝九月认同丝竹所言,红袖的确不如丝竹合适。 “还请王妃不要犹豫了。”杨钺迫切地说道。 祝九月看了看他们一众,随即点头,示意丝竹坐在地上,伸出双手。 下一瞬,丝竹便感觉到掌心微弱的寒凉,正是鸿飞的掌心与她相对。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在上面挥挥洒洒地描绘着图文,随即贴在丝竹的身上。 她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一串经文,随即她掌心打在鸿飞的身上。 鸿飞瞬间画作一缕黑烟涌进丝竹的体内。 丝竹紧闭双眸,不由得闷哼一声,下一瞬,她便感觉到体内似是多出一人来,与她互通感知。 祝九月双手结着法印,在丝竹的眉心以血轻点,随即收回了手。 “好了。” 她说罢,落座在椅子上自顾自地倒了杯茶水。 丝竹睁开眼眸四下看了看,一脸的惊奇,“小姐,我好像真能感知到他。” “他好像在同我说谢谢。” 祝九月见怪不怪,淡淡地说道,“此后你二人记忆互通,感知互通。” 丝竹重重点了点头。 “多谢王妃。”杨钺一众纷纷向祝九月道谢。 祝九月不以为意地摆了摆手。 “要谢就谢丝竹。” 丝竹虽瞧不见,但如今体内有了鸿飞,隐约可以感知到他们。 她摆了摆手,笑着说道,“不用谢,不用谢。” 是夜。 祝九月正在榻上酣睡时,忽而听到细微的声音自窗外传来。 她瞬间警醒,却并未乱动,仔细留意周遭的动静。 难道又有杀手来刺杀? 一杀不成,还要再次行动,究竟是何人? 莫不是真与宫里的那位有关? 可圣上若想杀她,何须大费周章,再次派人暗杀。他一句话,便可轻易夺人性命。 她一时猜不透。 声音愈发逼近。 一柄泛着寒芒的利刃,发出争鸣,朝着榻上的人砍去。 祝九月瞬间翻身躲闪,但身子沉重令她的动作笨拙了许多,堪堪避开。 她朝着外面跑去。 就见院里布满黑衣蒙面的杀手,各个手持利刃。 祝九月扫视过去,仅一眼,便看出端倪。他们手中的剑,看着形似剑,但上面却被人布了阵法,施了咒术。 她眉心一皱,不敢怠慢。 布了阵法...... 难道与神女有关? 容不得她多思,接连几人挥着剑,朝着她刺来。 祝九月迅速闪躲避其锋芒。 几个瞬息,她便喘着粗气,这笨重的身子着实累赘。 解毒! 只要今日活下来,她必定尽快解毒。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祝九月气喘吁吁地询问。 回应她的只有一阵寂静。 她所在的小院偏远,就算她此刻大喊大叫,如今这个时辰,也定不会有人在意她的。 整个肃王府的人,巴不得她死的,倒是数不胜数。 丝竹听到响动,从偏屋刚出来,就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 “小姐。”丝竹大喊一声。 祝九月应接不暇,并未回应。 她虽会术法,可武功却是一窍三不通,连些三脚猫的功夫都不会。 现下面对这些老练的杀手,连术法都无空施展。 寄身棋盘中的杨钺瞬间显现出来,随之还有其他亡魂,与来人对峙。 “不可。”祝九月见他们出来,瞳孔一震,大呵一声。 然而杨钺只晃了一招,便被对面的剑重伤。 杨钺震惊地看着刺入他魂魄的剑,惊愕地回眸看向祝九月。 “他们的剑被布了阵法,可以伤你们。”祝九月一句话,便解了他们的疑惑。 原本分散的黑衣人,各自站到不同的位置,挥着手里的剑,瞬间金光乍现,一个法阵自空落下,将杨钺一众困在其中。 “不好。”祝九月瞳孔一震。 这些人的目的不是她,而是杨钺他们。 是神女。 定是白日被附身的红袖,被她看出了端倪。 他们瞬间痛苦地哀嚎,响彻整个院子。 这是焚烧魂魄之痛。 这阵法会让他们灰飞烟灭。 祝九月双手飞快结着法印,想要破了这阵法。 阵法已成,此刻,那十名黑衣人的剑,恢复以往。 他们再次朝着祝九月袭来。 原本在一旁焦急的丝竹,一瞬间似是被鸿飞占据了主观意识,朝着祝九月掠身靠近,护着她,与袭来的黑衣人对峙。 她卯足力气一脚踹在一人的身上,顺势夺了他的剑。 她手腕翻转,挥着剑,剑锋凌厉,逼的他们一时难近祝九月的身。 祝九月明了,现下的丝竹非丝竹,而是鸿飞。 她急切万分,可这阵法非寻常的阵法,想要破阵,需要费些功夫。 “你们撑住,在等我片刻。”祝九月大喊一声。 阵内的杨钺坚信祝九月会帮他们。 然而丝竹身子瘦小,哪怕有鸿飞,也难以招架这众多黑衣人的轮番打斗,很快就落了下风。 五人将丝竹团团围住,从而让祝九月落了单。 其中两名黑衣人挥着剑,朝着她刺去。 “小心。”丝竹焦急大喊,手下卯足力气,想要突破他们的围攻。 “只差一点。”祝九月喃喃一句。 眼瞧着两柄逼近的长剑,正泛着涔涔冷意,直逼她的命门。 丝竹见她没有躲闪,更加心急,“快闪。” 祝九月额头沁出冷汗,她想要再拼一下,只差一点。 就在剑将将要落她身上之际。 她一个旋身堪堪避开,却被削掉了一缕发丝。 她的术法未成,只觉喉咙涌上一股腥甜。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第14章 第14章 刹那间,祝九月被一众黑衣人团团围住,就在那柄柄长剑要刺到她时,她的身前瞬间出现一黑衣男子,替她挡下致命的一击。 紧接着又有五人涌入她的院内。 黑衣男子回身的刹那,祝九月定定一看,便认出他来。 是那日放火刺杀的人...... 祝九月苦笑。 今日她这小院格外的热闹。 原本想要置祝九月于死地的黑衣人,显然没有料到,暗处有暗卫,只打量他们一眼,便纷纷翻墙而出。 祝九月见黑衣男子没有要对她出手的意图,便再次结着破阵的术法。 黑衣男子站在祝九月一旁,惊愕地看着她双手胡乱飞舞,一时不明所以。 “破。”祝九月大呵一声,将结出的法印打在阵法上。 那阵法瞬间消散。 杨钺一众瘫在地上得以喘息,保留了残魂。 “噗!”又一口鲜血自她口中喷涌而出。 祝九月指着黑衣男子,“你......” 她的话还未说出口,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卯风下意识扶住她,“王妃。” 丝竹快步跑过去从他怀里接过祝九月,费力地撑着她,满脸戒备地盯着卯风,“你是什么人?” 卯风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皱,并未开口。显然不想回答她的话。 他回眸看了眼身后的人,给予一个眼神。 随即两名黑衣男子上前。 “你们要干什么?”丝竹警惕地盯着他们质问。 下一瞬,丝竹便觉颈间一桶,随即晕了过去,身子瘫软下来。 她以及祝九月被人扶住。 杨钺注目着这一幕,见他们似是没有恶意,便没有制止。 他与其他人画作屡屡黑烟,钻进棋盘里。 祝九月被扶到榻上。 卯风看了看她,随即消失在屋内,一路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当祝九月迷迷糊糊醒来时,已是次日夜里。 她睁开眼眸,侧目看去,便瞧见窗边伫立的一抹修长冷峻的身影。 “你是谁?”祝九月警惕地质问。 男子缓缓转过身来,稀薄的月色洒在他的身上为他平添几分矜贵清冷,那俊朗的面容,不由得让祝九月呼吸一滞。 她怔怔地看着他。 竟有这般好看的人! 她仔细观之,竟觉他的眉眼有些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你醒了。”富有磁性的嗓音自寂静的屋内响起。 这声音怎么有点熟悉! 她倏地眼前一亮。 难道是他...... “你......”她刚要问出口,却又欲言又止。 “你究竟是谁?” 萧霁定定望着她的眉眼,眸光浮动。 他身份特殊,不宜透露。 更何况见她反应,料想她应该已猜出那日在宫中的人......是他。 既如此,他更不能告诉她真实身份了。 第15章 第15章 思及此,萧霁掩下眼底思量,正色道, “在下只是宫里当值的小侍卫。” 他走到榻前,负手而立,望着榻上的人。 周身浑然天成的气势,哪里像是个小侍卫能有的。 祝九月可不相信他的话。 她眉稍轻佻,“那你不在宫里当值,为何出现在这?” “昨夜你受伤了,在下听说了,便过来看看你。” 祝九月上下仔细打量他一番,“你若不说实话,大可不必在这浪费功夫。” 男子漆黑的墨眸中倒映着祝九月肥硕的脸庞。 传闻祝九月丑陋不堪,愚钝不已,现下怎得这般精明? “昨日救你的是我的人,在下是太傅之子谢君临,在宫里任御林军统领之职。” 萧霁拱手一拜,快速拟定了自己的新身份。 祝九月双眸一眯,眸光闪烁。 “御林军统领......”她喃喃一句,“倒是方便在宫里到处行走。” 如此就说得通了。 “我瞧着谢公子好生面熟。”祝九月从榻上起身,堂而皇之地围着他转了一圈,愈发坚定,他就是那日的男人。 “若我记得没错,我与谢公子曾有鱼水之交。”祝九月定定地看着他,那双眸锐利而精明。 萧霁闻言呼吸一滞,他没想到那日的事,竟被她如此宣之于口。 他的耳根爬上一抹绯红。 “谢公子没有说话,便是认了?” 萧霁点头。 “那日究竟怎么回事?”祝九月不信他堂堂御林军统领是被人指使的。 “那日我巡逻到偏殿,察觉偏殿内有异动便进了殿内,刚一进入就闻到一股异香,之后我便失去了意识,直到醒来才发现身侧的人是你。” 祝九月环着双臂,静静地看着他,静待他的下文。 “我当时慌了神,你是肃王妃,若被抓了现行,于你我都没有好处,我便偷偷先离开了。”萧霁面上平静地阐述当时发生的事,实则心底再次掀起波澜。 祝九月点了点头。 他这个说辞,倒也说得过去,若非中了迷香,是不会有哪个男子愿意同她发生关系。 祝九月审视他一番,话锋急转,“谢公子,昨夜先有刺杀,而你的人却刚好将我救下,若说是巧合,我是不信,难不成他一直都在?还是说真正想刺杀我的人是你?” 萧霁瞧着她的眉眼,明明肥硕不堪毫不起眼地面容,此刻那双眼眸,却熠熠生辉。 “此次我没有想杀你。”萧霁淡淡地说道。 “上次放火杀我的人是你指使的?”祝九月见他如此坦率,索性直截了当地问。 萧霁不置可否。 “你想杀我是为了灭口?你怕你与我那日荒唐的丑闻被传出?”祝九月眉稍轻佻,语气出奇的平静,一时令人听不出喜怒。 萧霁注目她片刻,随即坦然地点头。 “若是让人知晓我与肃王妃有染,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祝九月点头。 的确,与皇室女子有染,给当今的肃王戴顶绿帽子,的确够诛九族的。 如此解释,倒是都说的通了。 “你放心,我并非难缠之辈。昨夜你的人救了我,之前你命人刺杀我一事,我便不计较了。”祝九月说得洒脱。 萧霁眉稍微扬,他以为她会借此事责难,没想到如此便不在意了。 “还有那日的事,你不说,我不说,便无人知晓。若论起来,你我都是受害者。”祝九月颇有惺惺相惜之意。 萧霁微微点头,今日的祝九月一言一行皆令他刮目相看。 他记得卯风昨夜禀报时所言:您小心些肃王妃,她许是脑子不太好,她不仅对着空气乱说乱话,还双手胡乱地比划,总之奇奇怪怪...... 第16章 第16章 “不过那日的香炉是怎么回事?”祝九月赫然想到那日皇帝命人搜查出来的香炉,询问道。 “是我放的。”萧霁回答道。 祝九月明了地点头。 难怪她未在大殿中发现香炉,原来是他放的......… 萧霁眸光漆黑幽深,定定看着她。 如今看来,传闻不见得属实。 祝九月察觉他炙热地目光,迎着他的眸。 方才光线微弱,她未看清楚,现下仔细看来,他的眉眼间竟有几分垂死之气。 她仔细环顾他周身,他的印堂以及周身似有丝丝缕缕的黑气萦绕。 祝九月围着他,又转了一圈,与方才审视的不同。 若观他面相,他该是早逝的命格,按理不该活到如今的年岁。 真是奇怪! 萧霁被她炙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眉心几不可查地微皱,“为何如此看我?” 祝九月一言未发,执起他的手腕,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萧霁下意识抽回手,却被她拉住。 “别动。” 带有命令性的强硬口吻,令他动作一滞。 祝九月仔细摸着他的脉,与常人不同。 萧霁见她这般认真,眸含兴致地望着她,静待她下一步的举措。 看她的样子似是会把脉,难不成她还会医术? 片刻功夫,祝九月收回手,心下了然。 “谢公子可是身子日渐虚弱,需得日日服药?”祝九月问。 萧霁瞳孔微颤,随即点了点头。 祝九月点头,继而又道,“谢公子可是总觉夜不能寐,寝食难安,常觉周身寒凉?” 萧霁面上平静,实则心底早已掀起波澜。 她是如何知晓这些?方才把脉查出来的? 他再次点头。 “谢公子中毒了。”祝九月笃定地说道。 萧霁瞳孔一震,惊愕地看着她。 祝九月见他难掩惊讶,淡淡地说道,“我会一点医术。” 霎时,屋内暗处突然传出声响,祝九月冷眸瞟了过去。 “都待了这么久了,还不出来?” 萧霁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眸光晦暗不明。 她竟如此警惕! 卯风从暗处出来,走到萧霁跟前,朝着他拱手一礼,随即朝着祝九月作揖,“肃王妃。” “躲在暗处作甚?怕我害你主子不成?我若是能害他,昨夜也无需你相救了。” 祝九月早就发现暗处有人,只是她并未点破。 早年她跟着疯老头,虽然武功不会,可这耳朵可谓是非常灵敏。 他方才的呼吸声,逃不掉她的耳朵。 卯风看了看萧霁,随即垂下眸。 他方才听到祝九月的话,惊讶之余不小心弄出了声响。 祝九月打量卯风一番,他周身不似萧霁这般。 “谢公子不仅中了毒,还常年受到了邪祟的侵扰。”祝九月言之凿凿地说道。 萧霁对她的话并未全信。 “不过谢公子无需担心,你的毒,可以解。” 祝九月说罢,朝着屋外扬声道,“丝竹!” “小姐!”丝竹推门入内,看了一眼萧霁以及卯风。 第17章 第17章 “之前我让你买的解毒草药,你拿去全部煎熬了。”祝九月吩咐道。 “是。”丝竹答应一声,又抬眸看了萧霁几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可到嘴边的话并未说出口,只惴惴地转身去熬药。 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祝九月落座案桌前,倒了茶水。 “谢公子坐,我这里简陋,你凑合凑合。” 萧霁轻嗯一声,瞧着清淡的茶水,并未嫌弃。 “之前从未听闻肃王妃会医。” 祝九月不慌不忙地说道,“传闻不见得是真的,真的不见得会传。” 萧霁薄唇微抿,未再试探。 卯风盯着祝九月看了许久,他总觉得现下的祝九月有些不同,但一时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同。 明明还是那肥硕丑陋的样子,却偏生让人嫌弃不起来。 过了一会儿,丝竹便端着汤药而来。 刚一入内,那泛着热气的苦涩药味,在屋内弥漫开。 “小姐,药熬好了。” 祝九月闻了一下,将汤药分了两碗,一碗推到萧霁的面前,“解毒的药。” 萧霁眉稍轻佻,看了看面前的药碗,又看了看祝九月。 “喝吧,没毒。” 祝九月知晓他的顾虑,云淡风轻地说道,随即端起碗一饮而尽。 卯风从怀里掏出银针,刚要试毒便被萧霁拦下,“不必。” 他端起碗,悉数饮尽。 “王妃为何也饮这解毒的药?”萧霁疑惑地问。 祝九月一时并未作答,而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看他的样子,也不知道还能活多久。 况且谢家与她也没什么仇怨,更不曾与太尉府结仇,告诉他也无妨。 “我也中毒了。” 萧霁诧异挑眉。 她中毒?何人下的毒? 祝九月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我现在丑陋的相貌以及肥硕的身形便是中毒所致。” 萧霁再次震惊。 但面上依旧云淡风轻。 “你是肃王妃,何人敢给你下毒?” “谁知道呢。”祝九月说得风轻云淡,好似事不关己一般。 萧霁明白,她不想多说。 祝九月起身从药箱里拿来银针,拉过萧霁的手,“我要用银针在你十指尖放血。” 卯风想要阻拦,却被萧霁拦下。 祝九月手法娴熟地用银针刺入他的指尖。 “我这里条件简陋,你也看到了,我所用的解毒草药也不是什么珍贵的药材,所以这药效只能保命,不足以彻底解毒。” “若是有灵芝,天山雪莲,龙涎香,人参灯这些解毒的名贵药材,解你的毒不成问题。”祝九月随口提及一些名贵的药材。 萧霁依旧神色如常,对她的话将信将疑,“你当真能解了我的毒?” “解毒不难,如今你最需要的是保命。”祝九月眸若星灿地看着他。 “只可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她叹了口气。 “我这个肃王妃,空有其名,不仅肃王不喜,连府里的下人都不将我这王妃放在眼里。” “我与丝竹窝身在这小院里,艰难度日,好不容易才得来一些药材。”祝九月说得可怜兮兮。 她捏了捏自己腰身的肉,“也不知道这毒什么时候才能彻底解,没有药,只能慢慢来了。” 末了,又重重叹息。 第18章 第18章 萧霁抿了抿唇,眸光浮动。 一旁的卯风瞧着她这般作态,眉心皱了皱。 他不得不怀疑,她是故意卖惨诓骗,借机索要名贵药材。 至于她会医术什么的,他不信。 祝九月将银针收回。 “可以了。” “多谢。”萧霁道谢。 “丝竹,你拿一个荷包给我。”祝九月凑近丝竹低声道。 丝竹疑惑地看着祝九月,随即又看了看萧霁,顿时露出一副了然的笑容。 丝竹迅速从偏屋拿来一个荷包。 祝九月瞟了萧霁一眼,走到屋子角落背着身子,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在上面洋洋洒洒地描绘下图文,随即塞进荷包里,又从药箱里掏出一些安神的草药塞进去。 “王妃,夜深了,我们就不叨扰了。” 萧霁见无旁的事,便要离开。 “等等。”祝九月快步走向他,随着她的走动,身上的肥肉也随之颤抖。 “谢公子,这个给你,随身携带对你有好处。”她将荷包递给萧霁。 萧霁看了看绣工精湛的荷包,继而抬眸看向祝九月。 这荷包...... 虽说那日是情非得已发生的事,可她...... 好像因此钟情于他? “拿着啊!” 萧霁犹豫再三,将荷包接了下来,随即同卯风离开屋内。 丝竹见他们离开,凑到祝九月身前,笑意盈盈地问,“小姐,你送谢公子荷包,莫不是喜欢他?” 祝九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一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奴婢没有乱想,自古女子送男子荷包,都是表达爱慕之意。相信谢公子也会明白小姐心意的,况且你们那日......” 丝竹越说笑容越甚。 祝九月无奈,“你都知道了?” 丝竹点头,“谢公子说的,不然奴婢也不会让他待在您的房里。” “那荷包有安神药,还有我偷塞的符纸,对他有好处,仅此而已。” “奴婢瞧着谢公子一表人才,若是小姐能与谢公子喜结连理就好了!”丝竹一脸希冀地模样。 “这话不可乱说,如今我仍是肃王妃,若是被人听去,免不了麻烦。”祝九月严肃地说道。 丝竹后知后觉,拍了拍自己的嘴,“都怪奴婢口无遮拦。” 祝九月摇了摇头,并未太过在意。 此刻萧霁与卯风已经上了马车,远离肃王府。 萧霁随手将荷包丢给卯风。 他一个外男,她如今尚且是肃王妃,便堂而皇之的送他荷包,若说没有情意,他是万万不信的。 “往后不必再监视肃王妃。” “是。”卯风应声。 他犹豫一下,开口询问,“主子,您可有觉得哪里不适?” “没有。”萧霁摇了摇头,不仅没有觉得不适,反而身子相比以往轻快了几分。 “没有就好,这肃王妃总是神经兮兮,奇奇怪怪。”卯风松了一口气。 萧霁忽然想到祝九月“诉苦”的可怜模样,又念及那日之事。 总归觉得亏欠了几分。 “卯风,今日肃王妃说的那些药材,还有其他名贵的解毒药材,明日给她送去。” “是。”卯风应声。 第19章 第19章 此刻,肃王府小院内。 祝九月正准备歇下,突然想到杨钺等人。 她只顾着同萧霁说话,竟忘记询问他们的伤势。 只是方才萧霁在的时候,杨钺他们怎得这般安静,似是没有在屋内一般。 “杨钺。”祝九月唤了一声。 霎时,就见杨钺从外面飘入屋内。 “怎么在外面?” “不知为何,方才我们都靠近不了这间屋子。”杨钺回答道。 祝九月闻言,暗思。 靠近不了屋子,难不成萧霁有什么问题? 明明该是早逝的命格,却能活到如今的年岁,却又常年受邪祟侵扰...... 虽然萧霁说得滴水不漏,可她总觉似乎遗漏了些什么。 她开口询问,“太傅当真有个名唤谢君临的儿子?” 杨钺仔细回想一下,方才回答道,“谢愠确实有一个儿子,名泠,字君临,是他的三子。传言是他醉酒和青楼女子所生,后来才被带回太傅府。” “听说他因身份,从小在府中受尽了冷落。后来少时,阴差阳错救过太子一命,而后便成了太子伴读,这才有了如今御林军统领一职。” 祝九月了然地点头。 杨钺都这么说,看来他的身份不是假的。 只是没想到,他也是个可怜人! 与她也算是同命相怜!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灯火通明。 萧霁坐在龙椅上翻阅着堆积的奏折,执笔逐一批阅。 福禄公公端着新泡的茶盏,从外入内,“皇上,亥时了。” “都亥时了。”萧霁抬眸朝着外面张望一眼,并未在意。 “往日您这个时辰都歇下了。” “朕今日不觉疲乏。”萧霁淡淡地说道。 “是。”福禄公公守在一旁,“今日您从宫外回来,奴才瞧着您精气神好了许多。” “朕也觉得。”萧霁头也不抬地说道。 “皇上乃真龙天子,福泽深厚,与天齐,龙体定会康健的。”福禄公公一脸谄媚地笑容。 萧霁眸光清冷地看了他一眼,“你何时这么多话了?” “是奴才多嘴了。”福禄公公连忙噤声。 他朝着外面张望一眼,一小公公弓着身子入内,在他耳畔低言,“公公,内府又派人来问,今日皇上可要翻牌子?内府的人还说,皇上已有一月未翻牌子了。” 福禄公公偷瞄萧霁一眼,一时犹豫不决。 萧霁将最后一个奏折批阅完毕,便站起身来。 “皇上可要歇下了?”福禄公公问。 萧霁突然瞥见案桌上摆放的棋盘,尚有未解的残局。 他落座下来,瞧着那黑子白子交错的棋盘,眸中平静地犹如一口枯井。 他执起黑子落下。 福禄公公候在一旁,时而朝着外面张望。 “还有事?”清冷地声音蓦然响起。 福禄公公身躯一颤,“没有,老奴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难得见到皇上有如此雅兴。” “是啊!”萧霁慨叹一句。 望着棋盘,似如朝堂。 自他久病缠身,朝中明面看似平静,实则暗里早已拉帮结派。 此番萧祈大胜归来,朝中定要再起波澜...... 第20章 第20章 待残局堪破,萧霁方觉疲累。 “歇了。” “是,皇上今日歇在何处?”福禄公公笑得眉眼弯弯,询问道。 萧霁侧目看他,洞悉他的心思。 “你想让朕歇在何处?” 冷冽的嗓音,让福禄公公身子一抖,弓着的身子更低了,垂眸颔首,“奴才不敢。” “奴才只是近日听后宫的娘娘们多抱怨了几句,说是皇上鲜少去后宫,她们连皇上的面都见不到,想念的紧。” 福禄公公抬眸偷看萧霁一眼,见他没有责难,大着胆子道。 福禄公公也为难,谁让面前的帝王是个清心寡欲的主儿! 后宫虽有妃嫔,却极少前去,至今膝下连个子嗣都没有。 “朕看你现在愈发大胆。” 萧霁这句话一时令人听不出喜怒。 “老奴不敢,老奴伺候皇上这么多年,老奴的心,皇上自是明白。” 萧霁并不打算同他计较,回了他的寝宫,和衣而卧。 福禄公公撂下龙榻纱幔,吹熄了近处烛火,只留一盏远处的烛火散发着微弱的光亮。 他轻手轻脚地从殿内出来,便突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女声,“福禄公公。” 福禄公公被吓了一跳,定定一看,才看清楚来人。 来人一袭锦绣罗裙,头戴朱钗步摇甚是华丽,那张娇俏的脸庞,此刻堆满笑容,正是后妃之一,鹂嫔。 “是鹂嫔娘娘,您可吓了奴才一跳。” “皇上呢?殿内这般暗淡,可是睡下了?”鹂嫔朝着里面张望,手里提着食盒,“我是来给皇上送羹汤的。” “鹂嫔娘娘,都这么晚了,您还送什么羹汤啊!皇上都睡下了。”福禄公公无奈地说道。 “皇上又独自歇下了?”鹂嫔兴致勃勃地问。 福禄公公点了点头,随即叹了口气。 鹂嫔眼波一转,将手里的食盒交给福禄公公,“这汤就给福禄公公享用。” “这......奴才无功不受禄。”福禄公公边说边将食盒拿了过来,打开一看,里面赫然是沉甸甸的银锭子。 他慌忙盖上,四下看了一眼,“鹂嫔娘娘,您这是何意?” 鹂嫔示意他附耳过来。 她低言几句。 福禄公公犹豫再三,应下。 紧闭的殿门忽而打开,一道娇俏地身影入内,朝着龙榻走去。 萧霁半梦半醒间,依稀听到细微的步伐声。 不待他睁开眼眸看去,就察觉榻边似有人扑来,伴随着娇滴滴的声音,“皇上,臣妾来了!” 萧霁眉心一皱,待瞧见正朝着他贴过来的鹂嫔后,面色一沉,一把将她推开。 鹂嫔猝不及防,跌坐在地。 “福禄。”萧霁沉声唤道。 福禄公公连忙推门入内,“皇上。” “这是怎么回事?” 萧霁面色低沉,明显不悦,那周身散发的威压,令福禄公公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鹂嫔见他龙颜不悦,也跟着跪在地上,不敢造次。 “奴才一时没留意,就让鹂嫔娘娘进来了。” “奴才该死,让鹂嫔娘娘扰了皇上休息。” 福禄公公挥着手,一巴掌接一巴掌拍在自己的脸上。 “福禄,是朕平日太纵容你了?竟让你如今胆大妄为。” 萧霁眉宇间染了寒霜与怒意。 第21章 第21章 “奴才不敢,奴才知错。” “福禄玩忽职守,胆大妄为,仗二十以儆效尤。”萧霁冷声下令。 鹂嫔抬眸看了萧霁一眼,又看了看福禄公公,噤若寒蝉。 “是,奴才谢皇上。” 福禄公公道谢,随即被人带了下去。 “鹂嫔擅闯养心殿,即日起一月不得出承泽宫半步。” 鹂嫔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是。” 她没想到皇帝会因此事,发如此大的火气,灰溜溜地离开殿内。 只一盏茶的功夫,被打的血肉模糊的福禄公公被人抬回他的住处,身边有其他小公公帮忙上药伺候。 “今日皇上怎得这么大的火气,连您都难逃责罚。” “皇上素来不喜亲近后妃,今日是我糊涂了。” 福禄公公说着屁股一阵刺痛,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你个小崽子轻点。” “公公,前几日肃王妃似是对您说过,您七日内必有血光之灾,现下这算吗?” 小公公的话瞬间提醒了福禄公公。 他懊恼万分,早知她的话如此灵验,他早该去找她的。 当时他只当她是随口一言,并未在意。 现下想来,真是诚不欺奴啊! 次日。 肃王府小院内。 祝九月正与丝竹用膳,便听得屋外有动静。 “丝竹,你去看看谁来了。” “有声音吗?”丝竹喃喃一句,打开门,就见卯风大包小包的背在身上,模样甚是滑稽。 丝竹瞧见不由得一愣,随即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冷冰冰的脸,加之身上挂着的东西,着实好笑。 “快进来。”丝竹憋着笑,避让到一旁。 卯风黑沉着脸入内,将东西逐一放下。 “这些是?”祝九月疑惑地问。 “这些是公子命我给你的。”卯风回答道。 祝九月打开一瞧,有些正是她现在急需要用的解毒药材,还有一些名贵的药材。 她瞧着那些用大大小小锦盒装起来的药材,眼前倏地一亮。 “谢公子真是豪气!” “这百年人参,这鹿茸,这龙涎香......”祝九月看得连连惊叹。 诸多的名贵药材,数不胜数。 她倏地瞧见一株灵芝,惊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指着灵芝好一会,方道,“这灵芝一看品相,就知道罕见,你们家公子竟也舍得给我?” “王妃倒是好眼力,这灵芝就连宫里也仅有一株,还是别国敬献来的。公子舍得给王妃,自是毫不吝啬。”卯风快言快语,丝毫未察觉,话有什么不妥。 祝九月敏锐地察觉,他话中的端倪。 “整个皇宫就这一株?” 她这么一问,卯风才意识到说错了话。 “既是敬献来的,又如此稀有,你们家公子又是如何得来的?”祝九月目光灼灼地盯着卯风,企图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卯风眼波一转,想着说辞。 “是因为我家公子曾救过皇上,所以这是向皇上讨要的赏赐。” “是吗?”祝九月挑了挑眉。 “当然,我还能骗你不成。若非如此,我哪里敢把灵芝拿来给你。”卯风说得言之凿凿。 第22章 第22章 祝九月并未怀疑。 她的确有听闻过,萧霁与皇上交好。他若讨要个灵芝,虽然罕见,但皇上也绝不会吝啬。 她没有想到,萧霁如此舍得,连这唯一的灵芝都给她送来。 况且想解他体内的毒,也需要这些名贵的药材。 她心中为之触动。 卯风见祝九月没有再追问,顿时松了一口气。 “多谢你们家公子。”祝九月由衷道谢,“你放心,这灵芝我不会独吞的。” 卯风点了点头,并未在意。毕竟送出的东西,也不指着收回。 他说了一声,便离开屋内。 丝竹瞧着琳琅满目的药材,喜上眉梢,“小姐,有了这些药材,您就能尽快解毒了!” 祝九月笑着点头。 “小姐,谢公子对您真好!可比王爷好多了。”丝竹快言快语。 “的确。”祝九月赞同地说道。 若论相貌,心性哪里都比萧祈好,只可惜身子骨不好。 祝九月着手准备解毒,她将灵芝小心翼翼地割下半株入药,剩下半株另作他用。 接下来几日。 她的小院冷冷清清,无人前来,祝九月乐得清静,终日窝在屋内,捣鼓解毒的药,仅仅是她自己所用的药,便研制出几种。 内服的,外敷的,还有泡的药浴。 一连半月过去。 祝九月从漂浮着草药的水中出来,裹上长袍,走到铜镜前看了看。 身形相比之前足足削瘦了一圈,脸上的印记也淡了几分。 还不错!才过了半月就有如此效果了。 这名贵的解毒药!药效就是好! 原身自幼便中下此毒,实在是中毒颇深,毒素又与血液相融,想解此毒非一朝一夕能彻底清除的。 不过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可以彻底解了这毒。 她甚至隐隐期待,解毒后的模样。 她定定瞧着铜镜中倒映的面容,那弯弯的柳叶眉下是一双宛若星灿的眸,那高耸的琼鼻下,是似樱桃般的朱唇。 虽然脸上仍有大半黑紫胎记,但不难看出,待胎记彻底消失后,会是何样的貌美。 她刚穿戴好衣裳,就听到丝竹的声音传来,“小姐!” 她捧着繁重的东西,从门口进来。 “呀!”丝竹在看到祝九月时,惊呼出声,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围着她转了又转。 “怎么了?”祝九月疑惑地问。 “小姐,您瘦了好多啊!”丝竹忍不住惊叹。 “你家小姐我出手,还没有解不了的毒!”祝九月笑了笑。 “我要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她边说边翻看她拿来的东西。 “小姐,他们真是欺负人,之前王爷明明答应好的,让您缺什么少什么就去拿的,结果今日他们说什么,府里将要有大喜事,开销大,要您节省些。”丝竹气鼓鼓地说道。 “奴婢拗不过他们,就只拿回来这些东西,这做衣裳的布,都这般粗糙。” “算算日子,再有一阵,府里的确有大喜事。”祝九月淡淡地说道,并未在意。 左右与萧祈的约定,仅有三月,三月足够她彻底解了体内的毒。 “随他们去吧,相比之前,这些算好的了。” “这倒也是。”丝竹无奈地说道。 相比之前紧衣缩食,战战兢兢过的日子,现下的确好了许多。 祝九月忽然想到答应杨钺他们彻查的事情,如今一月已经过去大半,尚未拿到行军日志,不可再耽搁。 她暗暗沉思。 这行军日志由兵部尚书掌管。 第23章 第23章 若是她堂而皇之的去索要,恐怕兵部尚书不会给,反而还会打草惊蛇。 若引来祝菀姝与神女的怀疑,便得不偿失。 如今要想个万全之策。 既能拿到行军日志,又不让旁人知晓。 她脑海里忽然闪过‘谢君临’的身影,眼前倏地一亮。 怎么把他给忘了! 他是御林军统领与兵部尚书定有些交情,若是借着他的名义去借,说不定可行。 只是他会帮忙吗? 祝九月朝着外面张望一眼。 自那日卯风送来药材后,便再没见‘谢君临’来过,就连卯风也不见踪影。 她思虑半晌。 “丝竹,你去谢府传话,就说我想见谢三公子,他若得空请他来小院一叙。” “是。”丝竹答应一声,便要离开屋内。 “等等,这话务必见到谢三公子再说。”祝九月唤住她,叮嘱道。 如今多事之秋,还是谨慎些为好,以免落人口舌。 “是。”丝竹再次应声。 过了许久,丝竹方才回来。 “小姐。” “如何?”祝九月带有一丝期盼地问。 “谢府的三公子不在府里,奴婢没有见到人。”丝竹回答道。 “不在府里?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祝九月又问。 “听说好像不在皇城,谢府的人没有明确告诉奴婢。” “小姐找谢公子可是有紧要的事?”丝竹面容凝重地询问。 “没事。”祝九月摇了摇头。 难怪一连半月未见人,既然‘谢君临’帮不上忙,就只有另寻他法了。 不过这法子,需得容她好好想想。 祝九月陷入沉思。 她倏地瞥见角落放置的残破棋盘,脑海里灵光乍现。 有了! “丝竹,你再去帮我准备一些东西......”祝九月在丝竹耳畔低言几句。 “是。”丝竹答应一声。 次日。 繁华热闹的街道上,多出一个原本没有的摊子。摊位前高扬着旗帆,上面印着两个大字:算命。 摊位前坐着一身着道袍,身形肥硕的“男子”。 头戴道帽,肤色黝黑,脸颊带有一颗媒婆痣,下颌留着一撮胡须,似山羊胡一般。 “算命,算命,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可驱邪避祸,可看家宅风水......” 吆喝声自摊位前传出,只是那嗓音既粗沉,又带有几分女子特有的尖锐嗓音。 街道上的百姓熙熙攘攘,时不时有人路过从算命摊前看了看,却并无人光顾。 “算命,不准不要钱!” “不要钱”三字一出,瞬间让人有了兴致。 一身形肥硕男子大摇大摆走近,“你这不准不要钱?” “是的,我抱月仙人,言出必行。” 抱月仙人打量男子一番,故作高深地说道,“公子是想看姻缘?” “你怎么知道?”男子眼前一亮,惊讶不已。 第24章 第24章 抱月仙人捋了捋胡须,一副仙风道骨地模样,“公子有喜欢的姑娘,但这姑娘并不心悦你,并且她不久后,还要离开皇城。” 男子惊呼出声,“大师,您说得太准了。” 他的嗓音之高,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您快帮我看看,有没有让她回心转意的机会。”男子兴致勃勃地说道。 “把左手给我。”抱月仙人示意他伸手,仔细看了看他的掌心。 抱月仙人越看面容越严肃,“公子,最近可是常常夜里频繁起夜,又容易口干舌燥?” “是。”男子点头。 “公子这是肾虚之故,需得固本培元。待你调好身体,自有机缘与心仪的姑娘再度相见,你二人的姻缘早已天注定,需得经历磨难,方能抱得美人归。”抱月仙人故作高深地说道。 “抱月仙人,您真是太神了,您就是在世活菩萨。”男子再次卖力吆喝,大喊大叫吸引了不少百姓围观。 抱月仙人环顾一周,微微一笑。 “真有这么准?我也来看看。” “我最近倒霉,我也算算到底怎么回事。” ...... 接连又有人排队等着算命。 原本冷清的摊子,瞬间热闹了起来。 那肥硕的男子从摊子离开后,便拐进一处小巷子。 “你交代的事我都办好了。” “好,这是给你的,提前讲好的。” “多谢,再有这样的活,别忘了来找我。”肥硕男子捧着银子,笑意盈盈地离开。 接下来几日。 算命的摊子日日摆出。 抱月仙人的名号,仅仅七日,便在皇城中声名鹊起。 甚至有不少人,一大早便排队等候,皆是慕名而来。 这日。 抱月仙人瞧着人愈发多,便告知众人,“即日起,我一日只为十人算卦。” 排队的众人闻言,一片哗然。 “一日只看十人,岂不是要排多日才能排到?” “听说抱月仙人极准,就算等上几日,也是值得的。” “是啊,听我二舅家的侄子的表姨说,抱月仙人给她掐算的三日内有血光之灾,她起初没信,后来果然应验了。” ...... 抱月仙人的名号,几乎成了百姓茶余饭后的闲谈。 是夜。 祝九月与丝竹待在屋内,数着银子。 “小姐,我们这几日,除了给人算卦外,加上清除邪祟,重布风水,足足赚了一百两啊!”丝竹满脸惊喜。 祝九月嘴角微扬,眉眼间满是喜色。 没想到这算命,在这也这么受欢迎! 不过她目的,可不在此。 “杨钺。”她唤了一声。 杨钺瞬间显现在她面前。 “王妃。” “你帮我做一件事。”祝九月露出狡黠地笑容,“你帮我去一趟兵部尚书府,然后......” 待她说完,杨钺便离开屋内,画作一缕黑烟,消失在夜幕下。 与此同时,兵部尚书府内,灯火通明。 陈林正待在书房中,聚精会神地处理事宜。 屋内烛火摇曳,忽而一阵风吹刮的窗子噼里啪啦作响。 连同屋内的烛火熄灭,瞬间一片漆黑,仅有稀薄地月色从窗子映照进屋内。 第25章 第25章 陈林朝着外面张望一眼,心下疑惑,哪里来的这么大风? 他正欲重新点燃烛火,却忽觉背脊一阵发寒,他回眸看去,却未见异常。 他将烛火刚刚点燃,下一瞬,便再次熄灭。 “奇怪。”陈林喃喃一句。 忽而一道影子从窗外飘过。 陈林察觉不对,紧张地看向窗外,“谁在外面?” 回应他的只有一阵寂静。 “应该是看错了。”陈林自言自语道。 然而他刚一转头,便瞧见漂浮在空中的宣纸,以及胡乱飞舞的笔,正在宣纸上乱写乱画。 陈林揉了揉眼睛,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般。 待他彻底看清,那纸下并无人时,惊愕万分,双眸圆瞪,一时僵在原地,双腿不听使唤。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人,却发现根本发不出来声音。 那纸上依稀涌现几个字:还我众将士性命。 陈林被吓得来不及斟酌那几个字的意思,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杨钺漂浮在陈林跟前,看了看他,嫌弃万分。 这么就吓晕了?好歹也是兵部尚书,真是丢人。 他未有多留,回了肃王府。 次日。 一大早,祝九月便瞧见榻边的杨钺,睡眼惺忪地问,“如何?” “昨夜将他吓晕了,应当可以把。”杨钺询问。 “可以,就等他来请抱月仙人了!”祝九月笑着说道。 她双眸闪烁,隐隐期待。 另一边,兵部尚书府。 当陈林被发现时,早已天光大亮,府里的管家来送干净的换洗衣裳,这才见他躺在地上。 “大人。” 陈林听到呼唤,缓缓醒了过来。 “我这是在哪?” “在书房啊,大人,您怎么睡在地上?” “昨夜你可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东西?”陈林一把抓住管家的手,激动地询问。 “大人吩咐了不许旁人打扰,所以老奴未在外面。”管家回答道。 陈林对昨夜发生的事历历在目,仍然心有惧怕。 他忽而瞟了地上散落的宣纸,连忙过去拾起,但是并未瞧见有字迹。 昨夜到底怎么回事?难不成撞鬼了? 他一想到这个可能,心里久久难安。 “你去打听打听,皇城里谁驱鬼最厉害,将人请来。”陈林吩咐道。 鬼神之说,他素来不信。可昨夜却是亲眼所见,令他不得不信。 如今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定要请道士来驱一驱,方得安生。 管家更加疑惑,毕竟陈林以往如何,他最是知晓。 “大人不是一向不信这鬼神之说。” “哪里那么多废话,让你去打听请人,去就是。” “老奴听闻近日在皇城中有一位名为抱月仙人的道士,很是有名,听说他给人算卦,驱邪避祸很是灵验。”管家将近日听闻告知。 “好,就请他来,多少银子都可以。”陈林迫切地说道。 “是。”管家答应一声。 算卦的摊子一如既往的摆在集市上,陈府管家前来,颇为客气地说道,“您就是抱月仙人吧!” “是,若想算命,请后面排队,若驱邪避祸,另论。” 抱月仙人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道。 第26章 第26章 “在下想请抱月仙人前去府内驱邪!”管家堆着笑脸道明来意。 “驱邪可以,只是我这里等着算命的人繁多,只怕要排到后日了。”抱月仙人捋了捋胡须,眼里满是精光。 “后日迟了,今日......”管家忽然想到陈林急切地样子,“不,是立刻就去。只要您肯去,多少银子都可以。” “哪家的府邸?”抱月仙人强压着上扬的嘴角,故作淡然地问道。 “陈府。” “既如此,带路吧。” 抱月仙人随着管家离开,不少排队的百姓,知晓是陈府,兵部尚书府府邸来请人,皆是敢怒不敢言,无人敢吵闹不允。 “抱月仙人,到了。” 抱月仙人打量一眼门楣,迈步入内,四下看了看。 这陈府的风水还不错! 只要陈林恪尽职守,可保他子孙三代承袭官位,经久不衰。 抱月仙人瞧着迎面匆匆而来,一袭锦衣华服的男子,稍作打量,便断定他是陈林。 “大人,这位就是抱月仙人。” “抱月仙人,久闻大名,今日一见果真是仙风道骨。”陈林作揖一礼,颇为客套地说道。 抱月仙人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 “陈大人这府邸,的确不干净。”抱月仙人指着西北方向的楼阁道,“陈大人,这楼阁之上黑气缠绕,邪祟盘踞啊!” “陈大人昨日可是遇见了怪事?”抱月仙人掐了掐指尖,“若我没有算错,应是在大人的书房所遇。” 陈林一听这话,惊讶连连,“是是是,抱月仙人真乃神人也!” “昨夜我正是在书房遇到的怪事,那宣纸竟会自己漂浮在空中,还有笔在上面乱写乱画,还写什么,还我众将士性命。”陈林激动地说道。 “是了,此前我大夏刚刚战胜归来,战时折损了不少将士。自有亡魂游荡世间,散落四处。陈大人又乃兵部尚书,常去兵营之地,便有亡魂跟随而归,盘踞在院中难以离去。”抱月仙人解释道,说得有理有据。 陈林了然地点头,“原来如此,可有驱除之法?” “有,不过需得开坛作法引渡亡灵。”抱月仙人点了点头。 陈林闻言,面上一喜,“好!现在就开坛作法。” “我还需大人准备些东西。” “这就去准备,仙人尽管吩咐。” “待我开坛后,我需要贵府所有人皆在这院中祈福诵经,并且需得心诚方可。” “还需准备围布,我作法时不喜被人观望。” 抱月仙人逐一所说的话,陈林不疑有二,立即吩咐人照做。 很快,院子里便一排排站着府中的下人。 一张案桌置于院中,上面摆放着驱邪的一应物件,符纸,糯米,桃木剑,铜钱,香火等。 在案桌的四周一丈远的地方,撑起了黄布,遮住里面的光景。 待准备就绪,抱月仙人拿起案桌上的符,写下符文,用火焚之。 外面只见火光一闪,紧接着便听到抱月仙人振振有词地念叨,但却听不清其意。 “所有人闭眼诵经,没有听到号令,不得乱动乱睁眼。”抱月仙人大喊一声,众人纷纷照做。 抱月仙人透过缝隙朝外看了一眼,随即蹑手蹑脚地离开,去往书房,到处翻找起来。 行军日志在哪呢? 她一个呼气,下颌的胡子险些掉了下来。 这假胡子真是碍事! 祝九月挽起道袍的广袖,东翻西找。 第27章 第27章 从一处匣子中找到一个卷宗,上面写着行军日志四字。 找到了! “杨钺。”祝九月低声轻唤。 杨钺从她随身携带的玉佩中瞬间显现出来。 “这就是行军日志。” 祝九月翻看其中记载,杨钺跟在旁边观望。 她仔细瞧着上面的记载。 大夏一战,神女天降。 以妙法助战。 以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为祭,开设祭坛,祭祀仪式进行一日一夜方成。 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毫发未损。后战场迎敌,不幸战死...... 祝九月眉心一皱。 祭祀时没死? 这行军日志中记载与杨钺所言相悖,若他们当真是战死,他们也不会有这般大的怨气。 难道这行军日志记载有假? 这其中定有问题。 “假的,我们是被献祭而死的。”杨钺怒气冲冲地驳斥。 祝九月感受到他魂魄的不稳,以及那弥漫的怨气愈发深重。 “你先冷静,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先离开。”祝九月安抚一番。 杨钺犹豫一下,方才作罢,又寄身回玉佩中。 祝九月将行军日志重新放回,恢复到原本的样子,而后轻手轻脚地离开,回到作法的案桌前。 陈林见过了许久,未听到声音,犹豫着是否要出声时,赫然听到抱月仙人的声音。 她大呵一声,“破!” 她一道符纸打出,周围撑起的黄布瞬间四下分裂,动静之大,吓得众人一惊。 “陈大人,可以了。” 陈林睁开眼眸,看了看地上的散落的东西,询问,“邪祟可除了?” “亡魂已经引渡离去,陈大人此后可以安心了。”祝九月回答道。 “那就好,辛苦仙人了!”陈林客套一句,随即示意管家将提早准备好的银子拿来。 “一点心意,还望仙人收下。” 祝九月瞟了一眼管家手里拿着的木盒,里面塞满了白花花的银锭。 她眼波流转。 此番行军日志没有查出什么来,定有再用到陈林的地方,与其收了这银子,倒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她推辞道,“素闻陈大人为官清廉,刚正不阿,任兵部尚书多年一直待兵如子,御下亲厚。如今能帮陈大人一解困事,也是幸事一桩,这银子就不必了。” “不可不可,仙人帮了我这么大的忙,银子还是要给的。”陈林接过木盒欲要塞到她的怀里。 祝九月再次摇头拒绝,“驱邪避祸,于我而言并非难事,难得是此番能与大人结识。” “如此便不强迫仙人了,往后仙人若有所需尽管来找我。”陈林闻言,便没有再强迫,顺势说道。 “好!大人若再有难事,亦可派人去寻在下。”祝九月客套一句。 她眼瞧着银子被拿走,虽痛心,但能与陈林相交自有好处。 第28章 第28章 陈林好生将抱月仙人送出府邸。 回到肃王府后。 祝九月沉思行军日志之事。 杨钺一众围聚在屋内。 她一眼望过去,见众人皆是怨气横生,心下疑惑。 按理来说行军日志不该有所隐瞒作假,毕竟一旦被发现不属实,便是欺君之罪,当诛九族。 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 “行军日志有假,我等有苦难言,有冤难诉。” “杀了肃王,杀了祝菀姝,杀了神女。” ...... 祝九月看向口中喊着杀意的亡魂,恨不得下一秒,便将他们三人诛杀。 “神女上次将鸿飞打的要魂飞魄散,你们忘了?” “神女杀不了,那就杀肃王,和祝菀姝。若不是那妖女,也不会带来神女,害了大家。” “肃王罔顾我们众将士的性命,我们宁可战死战场,也不该如此被奸人所害的蒙冤死去,太憋屈了。” ...... 众多亡魂他一言,他一语。 听得祝九月头大。 “别吵了。”她大呵一声。 众人瞬间安静下来。 “你们信我,再给我些时间,我定彻查清楚此事。还你们一个公道,若我实在查不出,或是当今皇上有意包庇,届时我绝不拦你们。”祝九月面容肃穆,语气坚定。 众人一片哗然。 许久,杨钺开口,“好,一言为定。” 祝九月满意地点头。 次日。 祝九月还未起身,就听到院子中似有人在打拳。 她疑惑地起身打开门瞧看,就见丝竹正在蹲马步。 “王妃,你醒了。” “鸿飞,你又折腾丝竹了,她这小身板禁不住你折腾。”祝九月无奈地说道。 “她身子骨弱,刚好练练武还可以强身健体,就从扎马步打拳先来。” 祝九月一时无法反驳,鸿飞这话也在理。 她正欲回屋时,就听得丝竹唤她。 “小姐!” 祝九月挑了挑眉,微微点了一下头。 “准备一下,一会用过早膳出府一趟。” “是。”丝竹答应一声。 很快端来早膳,相比之前的清粥白馍,如今多了几碟小菜。 “你最近觉得如何?身子可有哪里不适?”祝九月询问道。 丝竹摇了摇头,“没有。” 她嘴上这样说,但祝九月并未错过她耳根浮现的丝丝红云。 这小丫头怎么回事?耳根红什么? 难不成...... 鸿飞如今封印在她的体内,她的所见所闻所感与鸿飞是相通的。他的所思所想,她亦能感知。 如此心心相印,长此以往只怕...... 她隐隐担忧。 “鸿飞总附身你折腾,你不介意?” 丝竹下意识摇头,“那日有人来刺杀时,多亏了有鸿飞,不然奴婢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第29章 第29章 祝九月抿了抿唇,眸光晦暗不明。 “丝竹,以后你若是喜欢的人,一定要同我讲,到时定风风光光将你嫁了。”祝九月故意提及。 “奴婢不嫁,奴婢要一辈子留在小姐身边。”丝竹小脸上满是认真地说道。 祝九月笑了笑,没有再多言。 待用过早膳,她换了一身罗裙,在铜镜前照了照,相比上些日子更加清减几分,脸上的胎记几乎消失不见,肌肤也变得滑嫩白皙了许多,足见她原本的相貌。 “小姐,马车准备好了,去哪?”丝竹询问道。 “谢府。”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丝竹闻言,瞬间露出笑容,“小姐莫不是将近一月未见谢公子,想他了?” 祝九月点了点她的额头,“你个小丫头,连我都打趣,我只是想去看看,他体内的毒解的如何了,有没有死而已。” “是是是!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丝竹笑容更甚,一副她懂的模样。 祝九月知晓她误会,懒得解释。 很快,马车在谢府门口戛然而止。 祝九月与丝竹下了马车,她瞧了眼门楣,隐约可见朱门两侧守门的石狮,在丝竹靠近时,影影绰绰地显现。 她拉了拉丝竹,压低声音说道,“这谢府,你进不去。” 丝竹看了看那两只石狮,心下猜测到原因。上次她来时,便站在外面,并未踏入半步。 “劳烦通传我找谢三公子,谢君临。”祝九月朝着门口守卫说道。 守卫稍作打量她一眼,冷冰冰地询问,“姑娘姓甚名谁?” “在下是谢三公子的故友,祝九月。” “我们家三公子不在府。”守卫又看了看祝九月说道。 祝九月眉心微皱,面容冷峻下来。 上次丝竹来找人就说不在府,这次来又说不在,莫不是故意躲着她不见。 之前卯风送来那么多名贵的药材,便是补偿那日之事? 他是不想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吗? 就算如此,倒也说得过去,毕竟她之前那样子都可以吓得小儿啼哭不止。 “谢三公子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祝九月询问,她还有东西要交给他。 “不知。” “你找谢三公子?”一道低醇地男声从祝九月身后,蓦然响起。 门口的守卫见到男子正欲行礼,便被他摆手制止。 祝九月闻声看去,入目便见一丰盛俊朗,一袭暗紫长袍的男子,嘴角含笑地看着她。 她微微点头,“是,我找谢君临公子。” “你找谢君临啊!”谢泠绕是有兴致地打量着祝九月。 祝九月眉心微皱,他火热的目光,令她觉得奇怪。 “我瞧着姑娘有些面熟啊!敢问姑娘是?”谢泠询问道。 “祝九月。”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谢泠不由得一怔,定定瞧着她上下打量。 祝九月不就是肃王妃吗?她不是身形肥硕面容丑陋吗? 现在眼前的人,身形丰腴,肌肤白皙,面容俏丽。 这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祝九月见他愣神,轻咳一声以示提醒。 谢泠敛了敛心神,兴致勃勃地询问,“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祝九月点了点头,“我有东西要给他,不过方才守卫说,他不在府里。” 谢泠瞟了守卫一眼。 “他的确不在,不过你可以给我,我帮你转交给他。”谢泠的提议道。 祝九月诧异挑眉,那眼神好似再说,你是谁? “啊!忘了说了,我是谢府二公子,谢泠。” 祝九月了然地点头,即是他二哥,将东西转交应当也没有不妥。 第30章 第30章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交给谢泠,“这里面的东西是他上次送来的灵芝熬制的,对他的身子有好处。” “他还送了你灵芝?”谢泠语气难掩惊讶。 祝九月见他如此惊讶,便知他定不知情。 那灵芝那般罕见,他二哥会不会责怪他乱送人? “他......”祝九月眼波流转,想着说辞,还不待她解释,就听得谢泠又道,“他给你灵芝,定是有他的理由,不必解释。” 他眸含趣味地盯着她。 他的神情令她觉得奇怪,怎么跟丝竹一样? 难不成他也误会了? “瞧瞧,我光顾着说话了,都忘了请肃王妃进去坐了,肃王妃请!”谢泠猛地一拍额头,随即摆出请姿。 “不了。”祝九月摇了摇头。 “不用客气,你同我说说,你与谢君临是如何相识的?”谢泠兴致盎然地问。 祝九月嘴角一抽。 如何相识,她总不能是糊里糊涂有了肌肤之亲,才相识的! “我还有事,就劳烦谢二公子了!”祝九月道谢后,便似逃离般上了马车。 “肃王妃有空来府上坐坐啊!”谢泠朝着她挥手,十分热情。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马车驶离的声响...... 谢泠刚要进府,便瞧见不远处驶来的马车。 他又朝着祝九月离去的方向张望一眼。 还好走的及时! 马车停靠在府门口,从上面下来一谪仙般的人儿。 “二哥,你回来了!” “嗯!” 谢泠见谢彬一如既往的寡言少语,耸了耸肩,跟在他后面进了府。 ...... 次日。 祝九月送去的药,便出现在了萧霁的手中。 瞧着精致的瓷瓶,以及里面的药丸,萧霁眸光浮动,心绪万千。 他没有想到祝九月竟会给他留了一半的灵芝,还如此费心的熬制成药丸,方便他入口。 “这药是肃王妃托我给您的,您与她......”谢泠笑嘻嘻地问。 “你在想什么呢?”萧霁瞧着他的样子,便知他的心思。 “她是肃王妃。”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肃王又不喜她,还要以死相逼的休了她......”谢泠摸了摸鼻尖,低喃一句。 他声音虽小,但萧霁还是听得清楚。 他的话让他再度想起那日的荒唐,仿佛就在昨日。 “现在的肃王妃和之前大不相同,昨日我见她的时候,都没认出来。”谢泠毫不吹嘘地说着祝九月如今的模样。 “她不胖了,反而有种丰腴的美感,脸颊也没有黑紫的胎记了,总之远远看着,脸蛋白皙了许多......”谢泠自顾自地说着。 萧霁闻言,瞬间明了。 是她的毒解了吗? “您说,她怎么一夕之间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不仅相貌变了,竟然还会医术。”谢泠犹如打开话匣子一般,说个不停,也不顾萧霁是否愿意听。 “说起医术,她给您的药,要不要让沈落衣查验一下,我总归有点不放心。”谢泠敛了敛嬉笑地模样,认真地提议。 萧霁摇了摇头。 上次祝九月仅仅给他把脉便道他中了毒,而沈落衣一直给他调理身子,从未提过中毒之事。 这其中必定有人说了谎。 况且他久病缠身,都未见好转,反而每况愈下。 他不得不怀疑沈落衣。 第31章 第31章 “此事不可声张。”萧霁面容肃穆地叮嘱。 谢泠知晓轻重,点头应下,“你放心,我定守口如瓶!” “您真是舍得,这罕见的灵芝就这么送给肃王妃了!”谢泠一副心疼地模样。 萧霁晃了晃手里的瓷瓶,“灵芝在这。” 谢泠一时语塞。 随即又不放心地嘱咐一句,“肃王妃送来的东西,您最好也提防一二,毕竟她的那些行径,实在是......” 谢泠的话还未说完,便有暗卫入内,朝着萧霁作揖,“主子。” “说。” “城中近日凭空多出个抱月仙人,此人短短几日便在皇城中声名鹊起,属下打听到,他算卦的摊子起初就摆在集市上,后来找他算命的人越来越多,他便每日一为十人算命,这几日他更是行踪不定。”暗卫将近日查到的异样告知。 “此人来历不明,属下尚未查到他出身何处。” “抱月仙人?”萧霁喃喃道。 “我听说过这个抱月仙人,陈大人向我提过,他说前几日,他府上闹鬼,便让人请他前去驱邪,听说还挺灵验的。”谢泠开口道。 “陈大人还提过,抱月仙人说他府上的鬼,是北伐一战中战死的将士亡魂,还让我也小心些。” “属下探查得知,他是有意攀交陈大人的。”暗卫接过话音顺势说道。 萧霁闻言,双眸一眯,眸光闪烁,面容冷峻。 “去查,务必查清这抱月仙人到底是何人,究竟有何目的。”萧霁吩咐道。 “是。”暗卫应声。 萧霁陷入沉思。 故意攀交,又提及将士亡魂,究竟有何目的? 与此同时。 肃王府内。 丝竹手里正捋顺着假胡须,笑意盈盈地问,“小姐,今日去集市摆摊吗?” “你这丫头莫不是摆摊上瘾了?”祝九月淡笑道。 “上次陈大人给您银子,您不收,奴婢可是心疼了好久!”丝竹一想到错过了那么多银子,便“痛心疾首”。 “原来我们的丝竹!是想让她家小姐出去赚银子呀!”祝九月打趣道。 丝竹笑容更甚,颇有讨好之意。 “行,姑且去吧,不过今日你给我打下手。” “好嘞!”丝竹雀跃地应下。 主仆二人收拾一番,便从后门出府。 祝九月依旧如往常一般妆扮,丝竹亦是穿着道袍,挽着发髻,俨然是小道士的模样。 摊子一出,瞬间排了不少百姓。 丝竹在旁乐呵地收着银子。 殊不知,她们的一举一动尽数被一人看在眼里。 待看了十人后,祝九月便收了摊。 “诸位!今日已看十人,其他诸位请回吧!” 她的话音一出,便引来一片哗然。 “哎呀!怎么这么快就十人了?” “仙人!明日出不出摊啊?” ...... 祝九月在众人的注目下,与丝竹离去。七拐八拐穿梭在小巷中,回往肃王府。 她们前脚刚一进肃王府后门,后脚便出现一人。 然而祝九月浑然未查。 另一边。 萧霁正在处理事物时,暗卫突然出现。 “主子,查到了。” 第32章 第32章 “说。”萧霁抬眸看他,声音清冷。 “抱月仙人是肃王妃。”暗卫将查来的消息告知。 “肃王妃?”萧霁有些诧异。 他实在没想到,竟然会是她。 她妆扮成抱月仙人故意攀交兵部尚书,究竟有何目的? 难不成是萧祈? 可萧祈如今忙着同祝菀姝的大婚事宜,又对祝九月嫌弃万分。 按理,她不会替他办事才对,况且萧祈素来没有旁的心思...... 她到底有什么心思? “不会有错?”萧霁凝眉询问。 “属下亲眼见到抱月仙人与肃王妃身边的丫鬟丝竹皆是一身道袍,回了肃王府,绝不会有错。”暗卫笃定地说道。 萧霁默言,他清楚他的暗卫从未出过差错。 他思虑片刻,方道,“去查,抱月仙人到了兵部尚书府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话,事无巨细。” “是。”暗卫应声离去。 是夜。 祝九月刚刚和衣而卧,就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这么晚了?会是谁? 她披上衣裳,打开门,赫然瞧见一月未见的人。 他一袭月白长袍,不同以往的束发正冠,现下只簪佩着一支玉簪,简雅而矜贵。 月色洒在他的身上,清冷而出尘,宛若谪仙一般。 祝九月定定看着他,不由得呼吸一滞。 这家伙...... 萧霁在看到祝九月的刹那,微微一怔。 他望着她,眼里满是惊艳。 月光映下,清晰可见她俏丽的面容。 眉若远山含黛,眸若秋水。 他的视线往下,落在她半张半合的唇瓣上,不由得喉咙滚动。 他看向她的身姿,她身上的衣裳虽松松垮垮的披着,却不难看出,她如今的身形,可谓是玲珑曼妙,丝毫不见从前的样子。 他未料到短短一月,她便判若两人。 她的毒解了? 祝九月从惊叹中回神,想到之前屡次去谢府找他皆不见人,面色冷沉下来。 他既然不想与她扯上瓜葛,她便不同他热络。 她转身回屋,自顾自地落座在案桌前。 萧霁敛了敛心绪,随之入内。 “不知这么晚了,谢公子前来所为何事啊?”祝九月的语气带有几分疏离与淡漠。 萧霁察觉她有意的疏远,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我......” 就这么问她抱月仙人一事,是否有些冒失? 祝九月见他欲言又止,眉稍轻佻,静待他的下文。 他沉吟片刻,方道,“我是来向你道谢的。” “不必,你送我名贵的药材,我帮你熬制解毒的药丸,就算酬劳。”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萧霁见她如此分的清楚,忽而想到之前她给的荷包。 莫不是误会了她的意思? 她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是心悦他...... “谢公子可还有别的事?”祝九月询问道。 “你之前给我的荷包,我不小心弄丢了,可否再给我一个?”萧霁有些别扭地说道。 祝九月定定看着他,并未错过他脸上细微的神情。 察觉他神情有异,又想到丝竹的话,顿时明了。 第33章 第33章 他莫不是同丝竹说得一般,误会了? “那荷包丢了便丢了,里面只是放了些安神的草药罢了。”祝九月依旧语气平淡,却未提及驱邪的符纸。 萧霁赫然明了,真的是他误会了。 难怪他拿着荷包闻着会有极淡的药香,当时他并未在意,也没拆开瞧看。 “你别误会,我给你荷包,没有别的意思。”祝九月又解释一番。 萧霁扯了扯嘴角,屋内的气氛瞬间有些微妙。 他竟第一次,自作多情了! 他似是窘迫地轻咳一声,“在过几日就是肃王与祝姑娘大婚了,你......” 他后话并未宣之于口。 只是肃王再婚,她身为王妃,定会心里不舒服吧! 祝九月毫不在意,“无所谓,他喜欢谁便娶谁,我在肃王府也待不了多久。” “为何?”萧霁诧异地询问。 “我与肃王定了三月之期,三月一到我就会离开肃王府了。所以他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祝九月并未隐瞒,如实相告。 萧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若离开肃王府会去哪里? 他没有想到,她一个弱女子,会有如此的魄力。 毕竟一旦和离,她定会处境艰难。 “你离开肃王府去哪?” 萧霁没有意识到,他竟会莫名留意她的事情。 “天高海阔,自有我的容身之所!”祝九月说得洒脱。 萧霁为之触动。 她真是一次又一次,让他刮目相看! 屋内短暂地陷入寂静。 祝九月朝着外面张望一眼,“时辰不早了,谢公子不回府吗?” “咳,是该回府了。”萧霁站起身来,转身欲离。 “等一下。”祝九月唤住他。 她从柜子里掏出一个荷包,同样在里面塞了安神的草药以及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塞进了符纸。 “给。” “多谢!”萧霁接过她递过来的荷包,离开屋内。 祝九月目送他离开,随即躺在榻上,但却望着房梁,久久难眠。 他今日的模样,刻印在她的脑海里,久久难以消散。 她不得不承认,此人,皮相极佳。 可他之前不见人,如今又亲口要了荷包去,到底是何意? 她猜不透他的心思。 出府的萧霁刚一上马车,便道,“卯风,我之前给你的荷包呢?” “在这。”卯风从马车里搁置的木盒中拿出荷包,交给萧霁。 这是他之前随手放在马车上的。 萧霁拆开瞧看,里面果然是安神的草药。他翻弄一下,便瞧见叠的小巧的黄纸。 这是什么? 他打开瞧看,上面赫然是繁复的符文。 萧霁仔细观之,也未看出上面的符文是何意。 卯风也跟着细瞧。 “看得懂吗?”萧霁侧目看了看卯风问道。 卯风挠了挠头,“公子都看不懂,属下更不懂了。” 萧霁又研究一番,这符纸拿在手里,竟让他觉得身子前所未有的轻快,不似以往那般昏沉。 她给的东西,应当不会有害! 他也不知为何,竟莫名的选择相信她。 “公子,抱月仙人是肃王妃,这东西莫不是什么驱邪避祸的符纸之类的?”卯风猜测道。 第34章 第34章 卯风的话提醒了萧霁。 之前暗卫告知祝九月就是抱月仙人。 抱月仙人在皇城中名声远扬,若仅靠胡诌唬人,只怕早就被揭穿了。 难不成她真与常人不同? 祝九月,你真是次次让人惊喜,到底还有多少东西,是别人不知道的...... 萧霁又将荷包装好,悬挂于腰间。 “公子,这东西尚不知究竟是何物,您还是别戴在身上为好。” “无妨。”萧霁不以为意。 很快,萧霁命人所查之事,便详细记录在册,呈给他过目。 “陈大人府上的下人皆道当时他们看到作法台前,似有火龙一跃而出,后来围住的黄布,又瞬间四分五裂,看起来颇有几分道行。”暗卫叙述道。 “知道了,你下去吧。”萧霁瞧着册子上记载的东西,更加觉得惊奇。 祝九月,你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接下来几日。 萧霁日日将荷包悬挂腰间,哪怕换了干净的衣裳,也未将荷包离身。 而这几日,他觉得相比以往愈发有精气神。 颇有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似是豁然爽利了许多。 有了几日的成效。 萧霁对这荷包爱不释手,同时对祝九月愈发好奇。 他唤来暗卫,吩咐道,“你去打听打听,平日里抱月仙人替人算命,都是怎么说,怎么做的,一定要事无巨细。” “是。”暗卫应声。 萧霁垂眸看了看腰间的荷包,若有所思。 然而这几日,祝九月却忧思杨钺他们的事情,行军日志的记载未查到什么线索,便只有另寻他法追查了。 丝竹见祝九月又一个人独自发呆,走到她跟前摆了摆手,“小姐在想什么呢?可是在思虑杨钺他们的事?” “你知道了?”祝九月对于她知晓并无任何惊讶。 丝竹点了点头,“鸿飞告诉我了。” “小姐是在想别的法子彻查此事吗?奴婢觉得与其漫无目的的追查,倒不如直接询问正主。”丝竹脸上满认真地说道。 祝九月闻言,顿时眼前一亮。 “丝竹,你别说,你这个真是个不错的法子!” 再过几日,便是萧祈与祝菀姝大婚的日子,定有很多人前来祝贺,其中定不乏一些军中将领。 如今的祝菀姝被封为玉女将军,又助胜北伐一战,使得她在一些将领中深得人心。 届时他问上一问知情的人,说不准会有些不一样的收获。 “丝竹,你真是我的小福星!”祝九月捏了捏丝竹的脸颊。 时光如白驹过隙,转眼间便到了萧祈与祝菀姝大婚当日。 府里上下到处挂满红绸,贴满喜字,一片喜气。府里的一众下人丫鬟,皆前前后后的忙碌,准备婚宴事宜。 那阵仗比祝九月嫁入王府时,还要气派。 此刻唯独冷清的,便只有祝九月的小院。 前院早已宾客如云,门庭若市。 “丝竹,用力。”祝九月说罢深吸一口气。 “小姐,非要如此吗?”丝竹气喘吁吁地问。 “是,绝不能让人看出端倪来。”祝九月瞧着铜镜中的自己,眸光浮动。 第35章 第35章 现下祝九月身上足足穿了十件衣裳,丝竹正费力地帮她穿戴最后一件,如此她的身形才和以前一样肥硕。 “好了!终于穿好了!”丝竹长出一气,上下看了看,稍作整理。 “你帮我去厨房拿着锅底灰来。”祝九月瞧着如今白皙的肌肤,若是这样出现,定引来无端的猜测。 “是。”丝竹应声,快步离开屋内,前去厨房。 很快,丝竹便端着一碗锅底灰回来。 “小姐!” “没被人瞧见吧?”祝九月问。 “府里的人都在忙,根本没空管奴婢,无人留意。” 祝九月点了点头,随即将锅底灰摸在脸上。 “小姐,够黑了。” “不够,再来点。”祝九月几乎将一碗锅底灰都摸在了脸颊上。 此刻铜镜中倒映的人儿,身形肥硕,面颊黝黑,让人只瞧一眼,便不想再看第二眼。 “搞定!”祝九月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她的脸颊如今也瘦了,只能用发丝稍加遮挡,再加之这般令人作呕的容颜,定不会有人留意。 外面忽而传来细微的锣鼓炮竹声。 祝九月朝着外面张望一眼,她的小院这么偏院都听到门口的锣鼓声,可见其卖力。 “杨钺。”她唤了一声。 杨钺从棋盘中飘出显现。 “你跟着我,去看场好戏。” 杨钺点了点头,随即画作一缕黑烟钻进祝九月随身携带的玉佩中。 另一边,王府门口铺满了红绸,一顶八抬的喜轿,随着敲敲打打的乐师落在了王府门口。 喜轿之后便是六十四抬的嫁妆,其中塞满了不少价值不菲的东西,足见祝晟待祝菀姝的重视。 这六十四抬,比当时的祝九月还要多,还要风光。 如今无论是王府的布置,亦或是祝府给的嫁妆,都比祝九月那时体面。 萧祈一袭大红喜袍,束发正冠,气宇轩昂,整个人神采奕奕地盯着落下的喜轿。 “请新人下轿。”伴随喜婆的唱礼声,轿子下压,喜轿帘被一旁的陪嫁丫头掀开。 萧祈迫不及待地上前,伸出手去牵祝菀姝。 祝菀姝低垂着眸,瞧着喜帕下出现的一只手,嘴角含笑地牵住。 “姝儿!慢点!”他的声音十分温柔。 祝菀姝的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内心欣喜。 喜婆递过牵巾。 萧祈与祝菀姝接下,一同迈进王府。 原本萧祈只需在拜堂的正堂等候即可,但他却偏要到门口相迎,以正妻之礼相待。 祝菀姝透过喜帕瞧见面前摆放着火盆,随即耳畔传来喜婆的高呼,“盆火前迎玉凤,凶神恶煞两边躲,喜从天降,福如海,新人跨火盆喽!” 伴随着话音,祝菀姝跨步过去。 走了没几步,又见摆放的马鞍。 “玉马鞍,迎新妇,高抬足,步步兴,新人跨马鞍!” 祝菀姝跨了马鞍,与萧祈去了正堂。 正堂内一片喜气洋洋,那硕大的囍字悬挂墙壁,在下面的案上摆满了,红枣,桂圆,花生等,寓意吉祥之物,在两侧还放置着龙凤烛,正迎风摇曳。 第36章 第36章 堂内一瞬间便站满了前来祝贺的人。 “肃王殿下与玉女将军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啊!” “是啊,真是佳偶天成啊!” ...... 周遭恭喜祝贺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吉时至,新人一拜高堂。”礼生站在主位前高呼。 主位摆放着两张椅子,但却空悬,皇帝并未亲自前来。 祝菀姝虽以平妻的身份嫁入王府,可在她之上仍有王妃,若论起来,平妻亦是妾,不足以让皇帝亲自前来。 婚礼的诸多事宜,原本应当从简,却是萧祈执意以正妻之礼相待,这才有如此繁缛复杂。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 礼生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慢着。”一道清脆的女声蓦然传来。 众人纷纷看向门口。 就见祝九月与丝竹信步而来。 她清冷的面容,挺直的背脊,以及那周身的气魄,竟让人难以无视。 “肃王妃这个时候过来干什么?” “该不会是故意来找麻烦的吧?” ...... 众人对她的突然出现,议论纷纷。 但多数都认为她是来生事的。 萧祈在看到祝九月时,面容一沉,原本的笑容消失全无,取而代之的是毫不遮掩的厌恶。 “祝九月,你来干什么?你赶紧回你的院子去。” 他多一眼都不想见到她,若非皇帝不允,他早就休了她。 他一想到她做的那些事,便觉得隐隐作呕。 祝菀姝蒙着喜帕虽看不清祝九月的脸,却听得众人所言,面容瞬间冷沉下来。 祝九月淡漠地瞟了萧祈一眼,随即目光落在祝菀姝的身上,上下打量。 祝菀姝这身嫁衣,倒是花费了不少心思,这上面的刺绣所绣制的祥云瑞禽,真是栩栩如生。 堂内的众人见她定定看着祝菀姝,一时摸不透她的心思。 “肃王妃,今日是将军与王爷大婚,你不可胡来。”一道浑厚的男声自一旁传来。 祝九月闻声看去,稍作打量,男子肌肤黝黑,五官端正,一身粗莽之气,一瞧便知是常年习武之人。 她收回目光,并不打算理会他时,她忽然察觉玉佩有异动。 她扫视一圈,未见神女,方才安下心来。 杨钺浮现在她的身侧,望着说话之人,激动不已。 “曹典。” 祝九月再次看向曹典。 “你有什么可以问他,他知晓当时的情况。” 祝九月心下了然,不过此刻不是时候。 她不着痕迹地安抚杨钺一番。 第37章 第37章 “肃王妃,你莫要乱来。”接连又有旁人出言指责。 祝九月冷眸瞥了一眼。 她知晓如今祝菀姝在他们之间的威望不一般,却没想到,竟有人堂而皇之的指责她,连她这个王妃都不放在眼里。 既然他们认定她来滋事,那她倒不如做实了这恶名。 她心下冷嗤,随即在众人的注目下,走到主位前,堂而皇之的落座下来。 “祝九月,你干什么?你坐在主位作甚?”萧祈眉心紧锁,不悦地质问。 “王爷纳妾,我这个王妃自是要喝侧妃敬的茶。”祝九月眸光冷冽,不疾不徐地说道。 祝菀姝闻言,骤然掀开喜帕,恼怒地瞪着她,“姐姐,这是何意?圣上下旨,我乃平妻嫁入王府。” “平妻只是说得好听罢了,圣旨清楚写着入府为侧妃,侧妃便是妾!”祝九月的话掷地有声,令在场的所有人听得一清二楚。 明明此刻令人难以相看的容貌,却偏生有一双熠熠生辉地眸。 “你......”祝菀姝被她气得不轻,“我是圣上亲封的玉女将军,岂有敬你茶的道理。” “你,祝九月不配喝我的茶。”祝菀姝殷红朱唇一张一合,看着她的眼里满是不屑。 “是吗?你如今嫁入王府,便是这内宅之人,若我不依照规矩,岂不是落人话柄。”祝九月并未恼怒,语气依旧平平无奇。 “什么规矩,王府的规矩本王说了算,容不得你在此处折辱姝儿。”萧祈厉声驳斥。 “肃王妃,让祝将军给你敬茶,实在是不妥,祝将军可是此次北伐一战的功臣,你若是再不依不饶,我曹典粗人一个,万一不小心得罪肃王妃了,还望王妃见谅。”曹典瞪着祝九月,满是不悦。 祝九月再次察觉杨钺的异动。 “糊涂,真是糊涂,她是妖女,她害死了那么多将士,哪里是功臣,是仇人。”杨钺漂浮在曹典身边,满是怨气地驳斥。 可他的话只有祝九月听到,其他人一概不知。 “曹校尉说得对,我等绝不能让王妃搅了这婚宴。” 祝菀姝看了看替她说话的曹典几人,低沉的脸色瞬间缓和几分,眸含挑衅地看着祝九月。 祝九月扫视他们一眼,依旧未从主位起身。 “如此说来,这规矩难不成有问题?还是说你们敢忤逆皇上亲定的礼法?” 祝九月提及皇上,便让曹典几人不敢再造次,一时面面相觑。 “祝九月,你别太过分,你够了。”萧祈疾声厉色地斥责,“还不赶紧滚回你的院子。” 萧祈见她不肯走,扬声道,“来人,将她带回她的院子。” 当即有下人上前,欲要将祝九月强制带走。 丝竹护在祝九月身前,似是发怒的小猫一般,随时伸出小爪挠人。 “肃王殿下,何事惹的您这么大的火气啊?”一道尖锐的男声从门口传来。 所有人看向门口,就见福禄公公入内。 “是福禄公公啊!”萧祈敛去面上不悦,露出一抹虚假地笑容。 “老奴见过肃王殿下,老奴奉皇上之命,特来送贺礼。”福禄公公朝着他行礼后,示意身后跟随的小公公将贺礼呈上。 祝菀姝见福禄公公前来送贺礼,心里更加得意,又傲慢地瞥了祝九月一眼。 不自量力,还想喝她的茶,做梦! 一旁下人适时的上前接过小公公递来的锦盒。 萧祈打开看了一眼,里面是精致的宝器,仅仅瞧着外观,便可见其贵重。 他摆了摆手,示意下人收好。 “有劳福禄公公了,劳烦福禄公公传话,就说臣弟多谢皇兄。” “是,老奴一定将话带到。”福禄公公面带微笑地应下。 “福禄公公!来的正好。”祝九月唤了他一声。 第38章 第38章 福禄公公闻声看向祝九月,朝着她颇为恭敬地问礼,“老奴见过肃王妃!” 福禄公公对她如此恭敬地一幕,令众人瞠目结舌。 毕竟福禄公公可是皇帝身边的掌事大太监,就连肃王都对他礼让三分。 如今他却对肃王妃点头哈腰。 堂内观望的众人,不免窃窃私语起来。 “不是说这肃王妃不被肃王所喜吗?福禄公公为何对她如此恭敬?” “谁知道呢?就算她不得宠,可也是先帝亲赐的婚事,明媒正娶入府的正妻。” “看来有些人要倒霉喽!” ...... 堂内不乏一些看戏的。 “福禄公公客气了。”祝九月微微颔首算是回礼,“敢问福禄公公,这妾室入府时,当家主母喝妾室奉的茶,是不是依礼如此?” 福禄公公闻言,瞬间明了,瞟了祝菀姝一眼。 “是,依照礼法应当如此。” “有公公这句话就行,我应该可以喝祝侧妃敬的茶吧?”祝九月又问。 “这是自然。”福禄公公点头,顺势说道。 “公公,姝儿是平妻。”萧祈眉心一皱,替她发声。 “平妻没错,可祝将军嫁入王府的确是为侧妃,在她之上还有王妃娘娘。”福禄公公说罢,看向祝菀姝,又道,“祝侧妃应当多敬重王妃才是。” 祝菀姝内心翻涌着怒火,她垂在身侧的手攥紧衣裙。 面上却不敢显露,扯出一抹牵强地笑容,“公公说得是。” “肃王殿下,皇上素来注重礼法,相信肃王也不会有失公允。”福禄公公脸上依旧噙着清浅地笑容,不疾不徐道。 萧祈闻言,一时语塞。 哪怕他有心偏护祝菀姝,此刻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他愤愤地瞪着祝九月。 他没有想到福禄公公竟会偏袒祝九月。 祝菀姝面色极为难看,连施了粉黛的脸颊,都难掩黑沉。 曹典几人见萧祈都不敢驳斥,他们更是不敢再多言。 “祝侧妃,还愣着做什么?”祝九月挑了挑眉。 “来人,奉茶。”萧祈吩咐道。 祝菀姝看向萧祈,“王爷。” “姝儿委屈一下。”萧祈压低声音说道。 她满腔怒意地瞪着祝九月,恨不得将她从主位扯下来。 很快,丫鬟端来茶盏。 祝九月眸含笑意,扫视他们一眼,静等祝菀姝奉茶。 祝菀姝看着茶盏,深吸一口气,压着怒火。端起茶盏,走到祝九月面前。 祝九月抬眸看她,“祝侧妃是想站着奉茶吗?” “祝九月,你别太过分。”祝菀姝没好气地说道。 福禄公公在一旁轻咳一声,颇有提醒之意。 祝菀姝看向福禄公公,恨不得一口银牙咬碎。 不过一个阉人,竟在这里指手画脚...... 她回眸看向萧祈,见他不敢多言的窝囊模样,更加怒火翻涌。 今日之辱,他日定百倍奉还。 第39章 第39章 她犹豫再三,极为不甘地跪在地上。 她眼波一转,心里冷哼一声。 想喝茶,没那么容易。 祝九月将她细微的神情尽收眼底,瞧着她端茶的手微偏,顿时察觉她的意图。 “妹妹,这敬茶若是茶喝不到嘴,可是要反复重敬的,妹妹可要端的稳了些。”祝九月瞧着她满眼不甘地模样,不疾不徐地说道。 祝菀姝眸中闪过一抹惊讶,手微微一顿,随即奉到祝九月面前,“姐姐请喝茶。” 祝九月满意地扬了扬嘴角,接过茶浅呷一口,“这茶味道不错。” 萧祈急忙将祝菀姝扶了起来,“祝九月,茶也喝了,你可以回你的院子了。” 祝九月心里畅快,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朝着旁边未走的福禄公公道谢,“今日多谢公公说了句公允的话!” “应该的!既然没什么事了,王妃,王爷,老奴就告辞了。”福禄公公笑了笑,说罢便朝着门口走去。 “公公慢走!”祝九月微微颔首,脸上难掩喜色。 萧祈命人好生将福禄公公送走。 祝九月不知福禄公公为何会帮她说话,只当是皇帝觉的赐婚一事,对她有亏,这才派了福禄公公前来给她撑腰出气吧! 福禄公公一走,祝菀姝气得欲要发泼。 祝九月洞悉她的小心思,走到她面前,好言相劝,“妹妹在众人心中可是大功臣,若是你今日同我闹的不堪,只会让人平白看了笑话。” 祝菀姝瞟了一眼堂内众人,压下火气。 祝九月戏谑一笑,“丝竹,我们走!不打扰王爷与祝侧妃了!” “是。”丝竹跟在旁边,只觉得颇有扬眉吐气地快感。 祝九月在路过曹典面前时,步伐微顿,又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开堂内。 在走的远了些,丝竹便迫不及待地开口,“小姐,您都没有看到二小姐那个样子,真是要被气得鼻子都歪了!” 说着,她忍不住啼笑起来。 “以前在祝府的时候二小姐没少欺负小姐,今日她跪在小姐跟前敬茶样子,当真解气。”丝竹越说越觉得畅快。 祝九月也觉得轻快许多,不过她并未忘记还有正事。 回到小院,杨钺立即显现出来。 “王妃,你怎么不问曹典北伐一战的事?” “现在还不是时候。”祝九月眸光幽远。 “那什么时候?”杨钺急切地问。 “他们今日前来祝贺,自是要吃酒,待酒过三巡,才是最佳的时候。”祝九月解释一句。 杨钺默然。 不多时,前院开始了喜宴,一时之间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热闹的仿佛方才的小插曲,丝毫未发生过一般,唯独被送去婚房中的祝菀姝仍对此事难以释怀,依旧满腔怒意无处宣泄。 萧祈则同其他人一同饮酒。 很快,酒过三巡。 曹典醉意上头,从椅子站起来,步子轻抚地走向萧祈,“王爷,末将敬您一杯,祝您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好!”萧祈同样举起酒杯。 烈酒入喉,曹典瞬间觉得喉咙似有什么东西要溢出来,强压下去,便立即前去茅房。 殊不知,他的一举一动,尽数被一人看在眼里。 曹典懵懵撞撞的进了茅房,便一口呕吐了出来。 许久才从里面出来,然而此刻门口正有一人等他。 “曹校尉。” 第40章 第40章 曹典闻声看去,眼前的视线影影绰绰,勉强看清是何人。 “王......王妃?”他有些诧异。 “曹校尉可方便?”祝九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问。 “王妃若是气恼我顶撞你,想要打罚,我无话可说。”曹典见四下无人,硬气十足地说道。 “不是,我想问你北伐一战的事情。” 曹典眉心一皱,原本上头的酒意,瞬间消散几分。 “王妃一介女流,问北伐一战的事作甚?” “我听说当时一战,是祝菀姝带了神女前去,以祭祀之法助战,方才大获全胜,可是真的?”祝九月试探地询问。 曹典定定看着她,忍不住打个酒嗝。 “王妃是从何处听来的?”他口齿些许含糊。 “自是王爷同我提及的。”祝九月眼波流转,信口胡言。 “既如此,王妃为何还要问我?”曹典又问。 祝九月没想到,曹典竟这般警惕,连喝了醉酒,都难以套话。 她忽而瞧见他身侧飘浮的杨钺。 他急的不轻,在他身边飘来飘去。 “曹兄,王妃问什么你就说啊。” 曹典只觉周身阴森森地寒凉,不由得抖了一下身子,并未在意。 “王爷不肯同我多讲,我听说了这些,便觉惊奇,对神女很是崇拜,所以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祝九月扯了扯嘴角,解释道。 “那是!若没有祝将军和神女,那一战,也不会获胜的如此顺利!”曹典见祝九月赞扬神女,瞬间露出笑容。 “我听说祭祀是以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献祭,那这些将士都没事吗?”祝九月顺势问道。 “献祭之后都没事,只可惜后来......”曹典说着,重重叹息,“战场瞬息万变,那些人无一生还。” 祝九月眉心微皱。 献祭之后没事,却战死沙场,与行军日志记载的相同。 连曹典这个当事人都这么说,行军日志的记载便不会有假。 起初她怀疑有人故意篡改,如今看来并非如此。 可杨钺他们的冤屈,也不是假的,这其中究竟怎么回事? 杨钺在曹典旁边咆哮。 “曹兄糊涂,献祭之后我们四千四百四十四人全都死了,死在那妖女的手里了。” “今儿怎么这么冷?”曹典喃喃一句,觉得莫名的奇怪。 “曹校尉方才所言当真?” “王妃若不信我,就不必再问了。行军日志上都有,王妃可自行找兵部尚书去翻阅。”曹典见祝九月不信,顿时不悦地说道。 祝九月一时无语,这曹典到底是莽夫,怎么跟炸药包一般,一点就着。 她并未同他计较。 “曹校尉,杨钺在军中曾是你的好友吧。” “是,只可惜他没能回来。”曹典眉眼间流露出几分哀愁。 “不瞒曹校尉前些日子城中赫赫有名的抱月仙人,曾告诉过我说,北伐一战有不少丧命的将士因怨气难平,难以引渡忘川,在人间游荡。想来你的好友,杨钺亦是如此。” “他们都成了孤魂野鬼?”曹典愕然。 抱月仙人的名号他有所耳闻,想来他的话应当不会有假。 第41章 第41章 曹典微垂下头,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 “杨兄。”他轻喃,借着酒意不免真情流露,魁梧的汉子,竟红了眼眶。 “曹兄。”杨钺再旁瞧着,虽生死相隔,可此刻却似再续兄弟情谊。 曹典敛了敛心绪,道出疑惑,“他们怨气难平是为何?” “许是与献祭有关。”祝九月顺势又问,“他们在献祭之后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曹典仔细回想当时的情况。 “也没什么不对劲的......”他低喃道。 “你也不想让杨钺他们亡魂难安吧,你再好好想想。”祝九月眸含期盼地看着他,希望能从他这里有所收获。 曹典骤然想到些什么,忙道,“我记起来了,献祭结束之后,我曾喊了杨钺一声,但他像是没有听到一样,直接从我面前走过了。” “而且他那个样子,看起来双眼有些空洞,还很木讷,一行一动也有些僵硬,像是木偶一样。” “当时我只是觉得奇怪,并未在意,只当是献祭之后所有不适,再后来敌军突然来犯,便上了战场,他们就再也没能回来。” “我连最后一句话都没有同他说上。”曹典满脸地遗憾。 祝九月心下骇然。 这神女究竟是什么人?竟有如此本事。 听疯老头提过,活人献祭这等禁术,实乃至阴至邪之法。可悄无声息间夺走他人性命,又可操控其行动坐卧,令其成了提线木偶。 若依曹典所言,那杨钺他们献祭的到时就死了,而活下来的只是一具看似还活着的躯壳,如此便可混淆视听。 待到战场没了操控,又有了正当的理由,便可名正言顺的令旁人误以为他们是战死。 好歹毒的心思,也难怪行军日志会如此记载。 杨钺他们又因当时便死了,对于后面所发生的事一概不知。 他听到曹典所言亦是惊骇连连,他未料到会有这等邪术,罔顾他们性命。 祝九月见他愁思深重,出声安慰,“杨钺知晓你对他的情深义重,便足够了。” 问了想问的,祝九月便不再拦着他,径直离开。 曹典整理一下心情,重回宴席。 杨钺跟在祝九月身旁回往小院。 “我没想到,会有这种事。” “我也没想到。”祝九月也未料到。 毕竟疯老头曾说过,这种邪术绝非轻易能够做到的。 这神女绝不能小觑...... 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的性命,就这么白白枉死。她忽然想起杨钺他们所言:宁愿铁骨铮铮地战死,也不愿如此憋屈的被奸人所害! 他们本不该如此。 祝九月心里五味杂陈,一路闷头不语。 待到小院,她骤然察觉不对,急忙让杨钺躲起来。 她警惕地走到屋门口,推开。 入目便见一袭华服的男子,慵懒地坐在案桌前,手里正端着茶盏。 “你回来了。”萧霁看向门口,在看到她现下的模样时,险些一口茶喷了出来。 祝九月不由得一愣,随即入内,将门阖上。 “你怎么来了?”祝九月神色恹恹,淡漠地询问。 第42章 第42章 萧霁察觉她情绪不对,“你怎么了?” 祝九月诧异挑眉。 “谢公子前来是有事?” “今日肃王大婚,所以我来看看你。”萧霁语气虽然平静,但眉眼间却浮现出一丝担忧。 “既然谢公子没什么事,就不多留了。”祝九月落座下来,她现下心情不佳,无心应付他。 萧霁闻言,眉心一皱。 第一次有人给他下逐客令。 看她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萧祈大婚,所以才心情不好的? “你心情不好?”萧霁直率地询问。 “没有。”祝九月摇了摇头。 “你有。”萧霁笃定地说道。 “有就有。”祝九月抬眸看他,见他神情认真,并未同他争论。 “是因为萧祈大婚?”萧霁试探地问。 祝九月摇头,“不是。” 她心情不好是替杨钺他们不平,并非因为萧祈。 他还不配影响她的心情。 “那是为何?”萧霁不依不饶地追问。 祝九月眉心一皱。 她之前怎么没有发现,他这么执着。 萧霁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誓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萧祈还不足以影响我的心情,我是因为......”祝九月欲言又止。 她定定看着他。 若是将献祭之事告知他,可行吗? “因为什么?”萧霁的语气带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祝九月犹豫再三,开口道,“谢公子可听说过北伐一战,祝菀姝曾带个神女去军营?” “有所耳闻。”萧霁点头。 “那神女以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献祭一事,你可知?” “知晓,听说祭祀之后,我军大获全胜。”萧霁知晓此事。 “那谢公子所知的便是那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献祭之后,并没有死,而是之后战死在沙场上。” 萧霁再次点头。 “错了,那些将士献祭时就已经死了,只是看起来没有死罢了。”祝九月坦然相告。 萧霁眉心一皱,心下惊骇。 当时就死了?可他得知的,的确如她所言一般。 行军日志中亦没有记载他们当时就死了。 难道她前些日子以抱月仙人的身份攀交兵部尚书,就是为了查看行军日志? 倘若此事并无端倪,她定不会妄言。 这其中定有问题。 只是她究竟从何得知? “你是如何知晓此事的?” “我......”祝九月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 曹典好糊弄,可他却不好糊弄。 若说她会通灵,他定不会信。 可别的理由,都难以让人信服。 她纠结再三,解释道,“我若说是杨钺告诉我的,你信吗?” 萧霁瞳孔一震,眸光涌动着惊讶之色。 杨钺,正是那四千四百四十四名将士中的将领。 他又想到荷包中的符纸。 难道她...... “算了也说不清楚,总之此事我没有说谎。”祝九月也不知该从何解释。 “献祭一事,确确实实有问题。” 萧霁对于她的话,并未全信,也没有不信。 “此事非同小可,我会禀报给皇上,你不要再查了。”他叮嘱道。 第43章 第43章 倘若此事真有问题,这幕后黑手定不一般,她再查下去,难保不会有危险。 “可......”祝九月略有犹豫。 皇帝当真会相信这荒谬之事吗?真的会信她所言吗? 毕竟无论是行军日志,还是曹典等人,皆不知杨钺他们献祭之时就已经亡故之事。 “你放心,此事定会彻查清楚的。”萧霁信誓旦旦地说道。 祝九月抿了抿唇,眸光流转,随即点头应下,“好。” 她垂下眼眸,依旧忧思深重。 萧霁见此,朝着外面张望一眼,提议道,“不如出去走走?” 祝九月赫然抬眸,见他期待地样子,不忍拒绝,方才应下,“好!” “卯风。”萧霁唤了一声。 卯风当即从外面入内,手里多出两个面具。 萧霁拿了其中一个戴在脸上,那面具呈银色,遮挡住他大半的脸颊,只露出棱角分明的下颌,以及那微微透着凉薄之意的薄唇。 祝九月挑了挑眉。 他这面具戴上,竟莫名让人有种想窥探面具下方容颜的冲动。 她收回目光,绕到屏风后面,褪下繁多的衣裳,丝毫没有扭捏。 萧霁疑惑她去屏风后面做什么,刚一转眸看去,就见她正褪下衣裳,连忙背过身去。 他下意识吞咽一口口水。 “我出去等你。”他莫名的局促,同卯风离开屋内。 然而在迈门槛时,却不小心绊了一下,不由得踉跄一步。 卯风在旁连忙扶住。 祝九月听到动静看去,笑了笑。 她都没在意,他竟然害羞了。 萧霁出去,丝竹便从外面入内。 “小姐,怎么了?谢公子要走了呀?” “帮我拿套男装来!” 丝竹从柜子里拿了男装给她。 “出府逛逛。” “原来是谢公子要与小姐出府游玩啊!一定要玩的开心啊!”丝竹笑着说道。 祝九月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又误会了,无奈地笑了笑。 待换好衣裳,祝九月打开门。 “好了。” 萧霁转过身来,眸中闪过一抹惊艳。 祝九月一袭青色长袍,发丝高束簪佩着一支玉簪,白皙的肌肤透着淡淡的红润,此刻宛若俊俏的小郎君,偏生让人移不开眼! 祝九月走到卯风面前,拿过面具戴上。 卯风不由得一愣。 “这不是给我准备的吗?” 卯风看了看萧霁,点了点头。 “走吧。” 祝九月说罢,转身朝着后门走去,前院的宾客还未散,她不想引人瞩目。 萧霁跟在后面。 卯风见祝九月走在他的前面,刚想要出声,就被萧霁制止。 卯风悻悻地摸了摸鼻尖,默默跟在二人后面。 萧霁与祝九月同上马车,去往集市。 待到集市不远处,方才下来。 此刻天色渐渐暗沉下来,原本白日热闹的摊子,有些收了摊,却又多了些白日没有的摊子。 百姓依旧来来往往,却不似白日那般热闹。 街道两旁的店家纷纷挂出了灯笼。 入夜才开的铺子,也都开了门。 祝九月东瞧瞧西看看,萧霁陪同在侧,卯风在后面不远不近地跟着。 走着走着,祝九月忽而瞧见一处铺子灯火通明绚丽。 她驻足门口观望一眼,玉香阁。 第44章 第44章 祝九月抬步便要入内。 萧霁一瞧,连忙唤住她,“祝兄!” 祝九月回眸看他。 “这里是青楼。”萧霁怕她不知这玉香阁是何处,便出言告知。 “我知道。”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她见萧霁驻足门口,并没有打算入内的意图,解释道,“听闻这玉香阁的姑娘年轻貌美,舞姿优美,乐声悠扬,进去一观乐舞,也是极好的消遣。” “好。”萧霁点了点头,无奈地入内。 他未料到,她想去的地方竟会是这里。 祝九月眸含审视地看了看他。 他莫不是没去过青楼?可依照他的年岁,就算没娶妻,也应当有个通房之类的。 难不成...... 她的视线落到他的下身瞟了一眼。 上次把脉倒是没发现他有什么隐疾! 看来这家伙还挺洁身自好的。 祝九月扬了扬嘴角,迈步入内,四处打量一眼。 这青楼的风水不错,是个旺财的地方,难怪有这么多宾客。 此刻大堂内坐立中央的台子上面,正有两名身子曼妙的姑娘,随着乐声翩然起舞。 在台子的周围,坐满了宾客,各个瞧着台子上如痴如醉。 在入门两侧,便是直通二楼的台阶。 二楼全都是一些雅间,专供一些宾客寻欢作乐,颠龙倒凤。 祝九月只环顾一眼,就见迎面走来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仅一眼,她便看出,她定是这玉香阁的鸨母,与其他姑娘不同。 不过这鸨母看起来虽年岁长些,但却风韵犹存。 “二位公子是第一次来我们这吧!喜欢什么样的美人儿?同李娘说说,李娘保准挑些您满意的姑娘!”李娘笑意吟吟地说道。 祝九月看向身侧的萧霁,那模样似是在等他开口。 萧霁知晓她的意思,但并未出声。 李娘的目光在他们身上游移,一双美目满是精明。 “一间雅间,一些酒水,再寻两个擅长乐舞的姑娘即可。”祝九月驾轻就熟地说道。 “好,包您满意!”李娘应下,但并未立即离开。 祝九月再次看向萧霁,示意他掏银子。 萧霁摸了摸腰间,钱袋并不在身上。 “卯风。”他朝着外面喊了一声。 卯风当即入内。 “给银子。” 卯风从怀里掏出碎银给李娘。 李娘欣喜接下,“您二楼请。” 祝九月径直上了台阶,却忽然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那身影怎么这么熟悉? 她定定看着,直到他转过身来,赫然瞧出,谢二公子? 在她认出的瞬间,谢泠也恰巧看过来,一眼便看到了萧霁他们。 他瞳孔一震,慌忙转过身,便准备悄悄离开,却被祝九月唤住。 “谢二公子。” 谢泠顿住步伐,这声音,是肃王妃? 完了完了!怎么偏偏碰到他们了? 萧霁看向谢泠,眸光晦暗不明。 他早就看见了他,并未声张,只是没想到,祝九月竟也认出了他来。 谢二公子?他告诉她的? 祝九月走近谢泠。 谢泠无奈地转过身来,挤出一抹笑容,“好巧啊!” “是挺巧的,没想到谢二公子也喜欢来这里啊!”祝九月笑着说道。 第45章 第45章 “我也是偶尔,恰巧今日不当差。”谢泠笑着说道,可那笑意却不达眼底。 他的目光落在萧霁身上,暗暗给他使着眼色。 祝九月察觉他神情有异,眸光在他们之间徘徊。 “你们......” 不待祝九月说出什么,谢泠便抢先开口,“他不知道我来这。” 萧霁的确不知,若是知晓,定会提早让谢泠离开。 祝九月点了一下头。 她仔细瞧着他们的模样,一点相似之处都没有。 谢泠,谢君临。 杨钺曾说太傅有一三子,名泠,字君临。 难不成...... “你们当真是兄弟?”祝九月的问话,令二人一愣。 “是啊!这是我三弟。”谢泠说着凑到萧霁身旁,一副好兄弟地模样,揽住他的肩膀,“是吧,三弟!” “是,二哥。”萧霁侧目看他,眸色微异,重重唤了二哥两个字。 谢泠的嘴角依旧噙着笑容,可心里却是欲哭无泪。 完了完了!这一句二哥,实在是承受不起啊! 要小命不保了! “二哥,应该还有事吧。”萧霁出言提醒。 谢泠不由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对,我还有事,就先走了,你们慢慢玩啊!” “谢二公子能来这,想来也是无事,不如就一起吧,谢三公子应当不会介意。”祝九月洞悉萧霁方才所言何意,开口留下谢泠。 谢泠下意识看向萧霁,就见他微微点头。 他错愕地瞪大双目。 这肃王妃到底有何本事?竟一句话,就让他改变主意了? 有意思!实在是有意思! 谢泠欣然应下,“好!” 三人连同卯风一起上了二楼雅间。 很快,便有小厮陆续端上茶水瓜果点心,紧接着五名姑娘入内,站成一排。 “客官您瞧瞧,这几位姑娘可还满意?”李娘跟着入内,笑着询问。 祝九月扫视一眼,挑选了两名擅长乐舞的姑娘留下。 “我记得三弟,平素最不喜欢来这青楼,今日怎么来了?”谢泠笑意吟吟地询问。 “是我要来的。”祝九月回答道。 “原来如此!”谢泠一副了然地模样,点了点头。 祝九月让来,就来。 他何时这么听话了? 看来她对他而言,不一般呢!难怪上次会送她那么罕见的灵芝。 他不免多看祝九月几眼,这才多久没见,她又瘦了许多。 现下男子妆扮,未施粉黛,却见其肤如凝脂,领如蝤蛴,美目盼兮。 当真是个美人! 若不说是肃王妃,定不敢相信是同一个人。 只是她究竟如何同他相识的? 谢泠心中满是好奇。 他拎着酒壶凑到祝九月身旁,“来来来!吃酒!” 祝九月也不扭捏,端起酒杯与他相碰,随即一饮而尽。 烈酒入喉,令她微微皱了皱眉。 “这酒不错!酒香醇厚!” 谢泠未料到她如此豪爽,更加不拘小节。 “再来一杯!” “二哥。”萧霁见谢泠似是有意给祝九月灌酒,暗有深意地唤了他一声。 第46章 第46章 二人同时看向他。 “肃王妃不胜酒力,这酒烈,不可多饮。”萧霁平静地说道。 “无妨!”祝九月摆了摆手,端起酒杯同谢泠碰杯,“今日不醉不归。” 萧霁想到她忧思之事,知晓她心里不痛快,便没再阻拦。 “肃王妃......” “别叫我肃王妃,叫我名字,我是祝九月,才不是肃王妃,去他的肃王,这肃王妃我不稀罕!”祝九月借着微醺的酒意,快言快语,毫不避讳。 “对对对,九月姑娘!你和我三弟是怎么认识的?”谢泠好奇地问。 祝九月闻言,转头看向萧霁,指着他道,“你问他。” 谢泠顺势看去,却被萧霁一个眼神,看得垂下了头,不敢再多问。 “我们不如划拳?”祝九月提议道。 “好啊!你居然还会划拳!”谢泠惊喜连连。 “这有什么不会的,你和我先来。”祝九月豪迈之姿,与他两拳相出。 “五魁首,六六六。” “七个巧,八匹马。” “一心敬,哥俩好。” ...... 屋内只听着二人的高昂的呼声。 “你喝。”祝九月拎着酒壶给他倒满。 “再来。” 二人他一杯,她一盏的。 二人玩的愈发兴起,反而萧霁独自坐在一旁独饮。 祝九月笑容迎面。 萧霁望着她的笑脸,一瞬的失神。 他第一次见她这般开怀大笑! 谢泠喝了几壶酒,连连摆手,“不行了,喝不下了,我甘拜下风,没想到你这么能喝。” “你不行!”祝九月爽朗地说道。 她可是千杯不醉,这酒虽烈,也喝了三壶,但还不至于让她醉倒。 祝九月站起身来,身子不由得摇晃一下,一旁距离她最近的谢泠下意识扶了她一把。 萧霁只差一步,伸出的手僵在空中。 谢泠一瞧,当即将祝九月推向萧霁。 祝九月一个趔趄,便靠在了萧霁的怀里。 她骤然抬眸,望着他幽深的眸,眸光浮动。 萧霁定定望着怀里的人儿,薄唇微抿。 二人一时四目相对。 谢泠玩味地看着二人。 想不到他如此在意她!当真有趣! “我......如厕。”祝九月回过神,连忙离开屋内,前去茅房如厕。 谢泠见祝九月离开,凑近萧霁,“您喜欢她?” 萧霁有些愕然。 喜欢她吗? 他所见美人如云,当真会对她动心吗? 他并未反驳,现下他连自己都弄不清楚。 “怕是您,喜欢人家而不自知。”谢泠笑意吟吟地说道。 “没有。”萧霁矢口否认。 谢泠笑得意味深长,未敢同他争论。 很快,祝九月便回来。 谢泠有意无意地询问,“九月啊!如果你有入宫为妃的机会,你可愿意?” “不会有这个机会的。”祝九月连连摇头。 皇上那个病秧子,也不知还能活到什么时候。 谢泠似有似无地看了萧霁一眼。 “我是说假如,打个比方。” “不愿。”祝九月毫不犹豫,说得十分干脆。 第47章 第47章 “为何?” 谢泠更加好奇,毕竟没有哪个女子不喜欢入宫为妃,享受荣华富贵的。 “后宫妃嫔众多,可皇上只有一个,我可不想被困在后宫,当那金丝雀一般,日日夜夜盼着皇上前来宠幸。更不愿意同那么多女子,共侍一夫。”祝九月解释道。 一想到后宫的女子,便觉得她们可悲可哀。 自入宫闱,无论荣宠如何,都难以在离开宫门半步,直到生命结束的那日,都难以逃脱宫规的桎梏。 “可入宫为妃有享之不尽的荣华富贵。”谢泠又道。 “荣华富贵对我来说毫无吸引,我更喜欢,潇洒自由的一生。”祝九月目光绵长,似是在憧憬未来的日子。 “你真是与寻常女子不同!”谢泠尤为欣赏祝九月的性子,又端起酒杯,“来,我敬你一杯!” “来!”祝九月举杯同饮。 二人欢声笑语,萧霁却独自一人沉默。 他眼帘微垂,眸光复杂。他提着酒壶,一杯接着一杯的倾倒。 一壶烈酒很快,就入了喉。 正欲再喝时,卯风按住了酒壶。 “您不能再多喝了,您的身子要紧。” 萧霁只一个眼神,便令卯风松开手,不敢再劝说。 祝九月留意到卯风的举动,一把将萧霁的酒壶抢了过来,“卯风说得对,你的身子不宜多喝。” 谢泠佩服祝九月的胆量。 萧霁眸光暗了暗,“时辰不早了,该回了。” 他说罢看向谢泠。 他识趣地接过话音道,“是是是,回了。” 四人从玉香阁出来,萧霁送祝九月回去。 二人上了马车。 祝九月坐在马车侧面,背靠马车车厢,闭着眼眸。 萧霁眸光炙热地看着她。 霎时,马车突然一个急转,又剧烈颠簸,使得祝九月身子不稳,猝不及防地扑进了萧霁的怀里。 她望着他的眉眼,与他呼吸交错,一时忘了起身。 萧霁只觉鼻息间萦绕着淡淡地清香,沁人心脾。 马车又一晃动。 祝九月身子随之一动,二人贴的更近了些,唇间的柔软毫无防备的相碰。 萧霁瞳孔一震,心生涟漪。 上次虽有肌肤之亲,但却是情非得已。 现下却异常清醒。 祝九月惊愕之余,慌忙坐好,薄唇微抿,耳根微微爬上一抹红云。 马车内陷入一片寂静。 “你......” “你......” 霎时,二人异口同声道。 “你先说。” “你先说。” 祝九月轻笑出声,“我先说,方才是意外,你别在意。” 萧霁点了点头,很是平静地轻“嗯”一声。 许久,马车在王府后门处,戛然而止。 “到了,多谢。”祝九月说罢,跳下马车,径直入内。 萧霁望着她入了府,心里掀起的波澜,久久难平。 “走吧。” 马车从后门渐行渐远。 祝九月听到声音,又走到门外,望着马车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 ...... 皇宫御书房内。 萧霁坐在龙椅上,批阅今日尚未批阅的奏折。 福禄公公从外面有了进来,“皇上,内府来人说,您已经许久未踏足后宫,为了皇嗣,依照规矩,您今日需得去皇后娘娘的凤仪宫。” 萧霁闻言,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皱,“朕知道了。” 第48章 第48章 “你去准备吧,朕批完奏折就过去。” “是。”福禄公公应声。 奏折批阅良久,萧霁方才起身。 “步撵准备好了,皇上可要移驾?”福禄公公询问。 “去凤仪宫。” “摆驾凤仪宫。”福禄公公高呼。 此刻凤仪宫内,皇后早早便准备好一应事宜。 现下刚刚沐浴过,坐在铜镜前梳妆。 “娘娘皇上许久未来后宫了,今日要来凤仪宫,想来皇上是惦念娘娘的。”替她梳发的宫女嘴角含笑地说着好话。 皇后无奈地笑了笑。 “他若是惦念本宫,何该早些来才是。” “娘娘,皇上这么久没来后宫,一来便来凤仪宫,足见皇上待娘娘的情意!” 皇后听着宫女的话,眉眼间难掩喜色。 “皇上驾到。”外面传来一声高呼。 皇后连忙去殿门口相迎,“臣妾参见皇上。” 萧霁从轿撵上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皇后只着一件轻薄的衣裙,勾勒着曼妙的身子,那胸前的一片雪白,随着欠身问安,似是要呼之欲出一般。 萧霁只看一眼,便收回目光,神情冷漠,“免礼。” 他说罢,从她身侧走进殿内。 皇后跟在后面。 “皇上,夜深了,臣妾服侍您更衣吧。” 萧霁轻“嗯”一声,站在榻前,展开双臂,等着皇后为其更衣。 皇后逐一解下他的衣裳。 她的手在他身上若有若无地触碰,令他眉心微皱。 他瞧着她的模样,相比平日里的绫罗宝翠,现下只着简单的薄纱,发丝半挽半束,只簪佩着一支发簪,在烛火映照下,反而多了几分温婉。 待更衣过后,萧霁只着里衣,坐在了榻上。 皇后俯身褪下他的鞋子。 萧霁偏过头去,躺在榻上。 皇后熄了榻边的烛火,爬上了锦榻,一双柔若无骨的手,搭在了萧霁的身上。 “皇上!”她柔柔轻唤。 萧霁知晓她的心思,他侧身看她。 稀薄的光影下,他望着她的脸,脑海里竟不由得浮现出另外一张俏丽的脸庞。 他一时出神。 皇后主动向萧霁靠近,一张朱唇半张半合,一副任君采撷地模样,凑近他的唇。 就在她快要碰触到时,他脑海里再次想到那张巧笑嫣然的脸,下意识推开皇后。 皇后不由得一愣,坐了起来,“皇上怎么了?” “没事。”萧霁翻过身去,背对着皇后。 皇后又重新躺下,手再次攀上他的腰身,她的身子靠近他的背。 那胸前的柔软紧紧相贴,萧霁猛然一个翻身,双手撑在皇后的身侧,望着身下的人。 他缓缓靠近。 脑海里却忽然响起,那一句句窝心之言,瞬间没了精神。 皇后并未察觉他的异样,满脸的期待。 萧霁翻过身来,径直下了榻。 “皇上,您去哪?”皇后焦急地唤他。 萧霁却是头也不回的离开。 皇后怨愤地锤了锤床榻,原想着今日可以得到君恩雨露,结果人就这么走了? 她想不明白,哪里做得不对,惹他不悦。 第49章 第49章 萧霁坐着步撵回了养心殿。 “娘娘,发生何事了?皇上怎么走了?”宫女入内疑惑地询问。 “本宫还想问,皇上为什么走了。”皇后瞪了她一眼,没好气地说道。 宫女瑟缩在一旁,不敢再多言。 “皇后娘娘。”外面忽而传来福禄公公的声音。 “福禄公公,皇上这是怎么了?”皇后见福禄公公入内,不解地询问。 “皇上让老奴来告知娘娘,皇上突然身子不适,就先回养心殿了,皇上还说改日再来看娘娘。” “皇上身子不适,可请御医瞧看了?”皇后担忧地问。 “娘娘不必担忧,时辰不早了,娘娘早些歇息吧!老奴就不叨扰了,老奴告退。”福禄公公说罢,离开殿内。 然而回到养心殿的萧霁躺在榻上,但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方才在凤仪宫时,他也不知为何,会莫名想起那些话。 皇后的触碰,也让他愈发反感。 ...... 此刻,同样难眠的还有祝九月。 她亦是躺在榻上,望着房梁,难以安眠。 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今日马车上所发生的事。 都怪那个男人! 她越想越羞,抱着被子在榻上滚来滚去,心里难免起了波澜。 另一边,皇宫养心殿内。 萧霁思虑许久,从榻上起身穿戴衣袍。 福禄公公不解地问,“皇上这么晚了,您换便装这是要去哪啊?” “出宫。” “可再有三个时辰,您就该早朝了。”福禄公公一脸为难地模样。 “若早朝前朕回不来,就说朕身子不适,让肃王代为早朝。” “可这......”福禄公公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萧霁冷冽的目光看了过来,瞬间闭了嘴。 ...... 不多时,肃王府后门外,便徘徊一人,还有一人在不远处驻足。 萧霁在门口张望几眼,犹豫是否要进去时,忽而感觉胸口一阵刺痛发闷,他身子瞬间无力下来。 他背靠在墙壁上,大口喘着粗气。 “您怎么了?”卯风察觉不对,扶住他,满脸担忧地问。 “胸口疼。”萧霁攥紧胸口衣襟,只一瞬,他的额头便布满了薄汗。 卯风将萧霁手臂搭在肩上,悄无声息地溜进祝九月的小院。 祝九月半梦半醒间,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她瞬间警惕起来。 下一瞬,她的屋内被人推开。 “王妃。” 祝九月听到熟悉的声音,安下心来,起身披了件衣裳。 “怎么了?”她疑惑地问。 “你快看看,我们家公子怎么了?”卯风焦急地说道。 此刻萧霁疼得连话都说不出口。 祝九月透过微弱的月光,依稀瞧见萧霁不对劲。 她搭上他的脉搏,“卯风,你帮我点上烛火。” “好。”卯风答应一声,将屋内的烛火点燃。 屋内瞬间被照的明亮,祝九月这才瞧清萧霁苍白的面颊,以及额头豆大的汗珠。 “心悸?”祝九月眉心紧锁,从药箱里拿出一排排银针。 “躺在榻上,褪下衣裳。”她边准备东西,边道。 第50章 第50章 萧霁走到榻边,犹豫着未脱衣裳。 “愣着干什么?卯风出去。”祝九月面色凝重地说道。 卯风担忧地看向萧霁,见他点头示意,方才离开屋内,守在门外。 “病不讳医,况且你哪里我没有看过。”祝九月说着,便去解他的蹀躞带。 她嘴上那么说,可那日,她都没有来得及,看清楚他,酒被糊里糊涂的抓包了,而他溜的也飞快。 萧霁的衣裳半褪,露出健硕的胸膛,平躺在榻上。 祝九月捻了银针,在他胸口处摸了摸,分别刺入几处穴位。 他静静地望着她,感受到她指尖的游走,仿若鸿毛一般在他心头拂过。 待施针过后,祝九月又从药箱中拿出药丸给他服下。 “感觉如何?可好些了?”祝九月见他脸色有所缓和,询问道,语气带有一丝关切。 “好多了。”萧霁嗓音略有暗哑。 “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会来我这?”祝九月疑惑地问。 “我突然觉得不舒服,这个时辰又寻不到大夫,所以就来你这了。”萧霁眼波一转,解释道。 祝九月了然地点头。 “还知道来找我,不错!” 她坐在榻边,又给他把脉。 脉象相较方才平和了几分。 “你的心悸是由你体内尚未解的毒诱发的,再加之今日饮了不少的酒,导致你气血翻涌,这才不适。” “往后不可再贪杯多饮。”祝九月叮嘱。 “好。”萧霁应下。 祝九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在他身上游移。 这家伙看着挺单薄的,没想到脱了衣裳还挺健硕的! 身材还不错! 她顺着她的胸膛,一路向下看去。 萧霁难以动弹,此刻赤果果地被她注目,她火热的目光,令他莫名的有些不自在。 祝九月再次靠近他,将银针逐一拔下。 她俯身时,萧霁一眼便瞧见那若隐若现的一片雪白。 他不由得吞咽一口口水。 她披散在后的发丝,随着她的一行一动,瞬间垂落下来,发尖拂过他的手臂,酥酥痒痒。 “可以了。”待拔下最后一根针,祝九月方道。 “好,多谢。”萧霁从榻上坐了起来。 祝九月欲要转身时,脚下一个不察勾到他垂到榻边的衣裳,瞬间失去重心,朝着地面跌去。 她一个旋身,挥舞着手去抓萧霁。 萧霁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猛然一个用力。 祝九月瞬间撞进他的怀里。 她怔怔地望着身下的人儿,此刻二人男下女上,呈现十分暧昧的姿势。 屋内的气氛瞬间有了微妙的变化。 “你没事吧?”祝九月听到他闷哼一声,担忧地询问。 这一撞力度虽不轻,但好在如今的祝九月不似从前那般沉重。 她身上的清香混杂着酒气,竟让他有种难以自持的冲动。 这是从未有过的。 第51章 第51章 他目光火热地看着她,眼神算不得清白。 “是不是刚才一撞又严重了?”祝九月见他迟迟未开口,担忧地查看他身上是否有哪里撞伤。 柔嫩如荑的手在他身上胡乱游走。 萧霁一把握住她的手,嗓音暗哑低醇,“别再乱动了。” 祝九月察觉他的不对,瞬间明了。 “你......” 她耳根微红。 那日虽有过荒唐事,但却是意乱情迷时,现下虽有酒意,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萧霁强压下体内涌起的躁动,起身穿戴好衣裳。 “我先走了。”他说罢,匆匆离开,似是落荒而逃一般。 祝九月瞧着他离去的背影,扬唇笑了笑。 待离开王府,萧霁上了马车后,反反复复平息体内的躁动。 他没想到今日竟如此难以自持,定是玉香阁的酒喝不得。 次日。 祝九月半梦半醒间,便听到外面的吵嚷声。 “你敢拦我?好大的胆子。”祝菀姝不悦地斥责声,从外面传来。 “二小姐,小姐还没有起来,您要不迟些再来。”丝竹为难地说道。 “都这个时辰,还没有起来?是故意不想见我?”祝菀姝质问道。 祝九月听着她们的话,无奈起身,穿戴好衣裳,打开门,懒散地打个哈欠,舒展一下筋骨。 “一大早的,是什么风,把妹妹给吹来了?” 祝九月瞧着满脸阴鸷地祝菀姝淡淡开口。 “祝九月,你少装蒜。”祝菀姝一瞧见祝九月,便想起大婚之辱,内心翻涌着怒火。 “哦!我突然想起来了,妾室入府第二日,依照礼法,应当给主母请安奉茶。”祝九月嘴角微扬,语气轻快。 “看来妹妹如今牢记礼法在心,妹妹既有此心,我也不好不喝你的茶,进来吧!”她不待祝菀姝反驳,又道,随即示意她入内。 “祝九月,你别太过分。”祝菀姝气愤不已,咬牙切齿地说道。 她素指一指,“大婚当日,你故意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羞辱我,你安了什么心?” “妹妹这话说错了,我哪里羞辱你了,我是在告诉妹妹王府的规矩,以免丢了王爷的脸,若是再被安个不敬主母的罪名,万一再传到皇上耳中,就不好了。”祝九月似笑非笑地说道。 “祝九月,你别得意,你的王妃之位迟早是我的。”祝菀姝冷哼一声,信誓旦旦地说道。 祝九月毫不在意,面容淡然,“王妃之位我根本不在意,可你明明那么在意,却还是不属于你。” “只要我在一日,你就休想如愿。” 她字字珠玑,气得祝菀姝胸脯剧烈起伏。 “你......” “你若不奉茶,慢走不送。”祝九月下了逐客令。 “你给我等着。”祝菀姝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丝竹见祝菀姝被气得离开,只觉畅快淋漓,笑意迎面地说道,“小姐,您真是厉害,三言两语就将二小姐给打发了。” 祝九月笑了笑,“丝竹往后我在的时候,你不必怕她。” “好!”丝竹应声。 祝菀姝气冲冲回了她的住所望月阁。 她刚一回屋,就将案桌上的茶盏尽数拂到地上,又打砸着屋内的东西。 仅仅片刻功夫,便满地的狼藉。 “她祝九月算什么东西,也配同我争。”祝菀姝咆哮道。 第52章 第52章 奉命伺候祝菀姝的丫鬟,各个噤若寒蝉,大气不敢出一下。 唯独她的陪嫁丫头芷月,劝说道,“小姐,您莫要气坏了身子。” 芷月看了眼其他丫鬟摆了摆手,“你们下去吧。” 所有人犹如得到特赦一般,迅速离开屋内。 “小姐,如今您嫁入王府,只要这王府没了祝九月,您便可名正言顺的成为肃王妃了。”芷月眸中满是精光,话里暗有深意。 祝菀姝抬眸看她,“没了祝九月......你以为我不想吗?” “她是先帝钦定的肃王妃,连她做出了那等龌龊之事,都没能换来皇上准许休妻的旨意。”祝菀姝一想到之前的事,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将祝九月赶出王府,便气得胸口发堵的厉害。 芷月思虑片刻,又道,“小姐,不如去找神女,她定有法子帮小姐惩治祝九月。” 祝菀姝闻言,眼前倏地一亮,“好,这就去找神女。” 二人一拍即合,风风火火离开了王府。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萧霁正在批阅奏折时,忽觉一阵眩晕。 随即他只觉喉咙间涌上一股腥甜。 当即呕出一口鲜血。 福禄公公吓了一跳,顿时咋咋呼呼地问道,“皇上,您怎么了?” “快来人呢!传御医。”福禄公公扬声吩咐。 立即有小公公前去太医院请御医前来。 萧霁瞧着奏折上呕出的殷红,凝了凝眉,背靠龙椅,长舒一气。 “皇上,奴才扶您去榻上。”福禄公公欲要扶着皇帝起身。 然而萧霁刚站起来,便觉眼前一黑,晕了过去,重重跌回龙椅。 “皇上!”福禄公公满脸焦急地唤他。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帮忙,将皇上抬回养心殿。”福禄公公瞟了一眼殿内的三名小公公,没好气地说道。 萧霁被手忙脚乱地抬回了养心殿。 御医很快赶了过来,给他把脉。 福禄公公守在一旁,焦急地询问,“沈御医,皇上如何了?” “皇上的旧疾又严重了。”沈御医看了福禄公公一眼,回答道。 “这......这才刚好转几日,怎么又严重了?”福禄公公满脸地担忧。 “皇上的圣体需得长此以往的调理才行,不可马虎大意。”沈御医边说边从药箱中拿出银针,为其施针。 皇后听闻此事,急匆匆地赶来。 刚一入殿,便着急地询问,“福禄,皇上如何了?” 不待福禄公公开口,皇后便瞧见了沈御医,问道,“沈御医,如何?” “娘娘稍安。” 皇后点了点头。 沈御医施针过后,收回手,朝着皇后作揖,“娘娘,皇上是旧疾又严重了,不过并无性命之忧,只需按时服药即可。” “好,有劳沈御医了。”皇后闻言,心安几分。 “臣应该做的,娘娘若无旁的事,臣便下去熬药了。”沈御医说罢,见皇后应允,方才离开大殿。 皇后守在榻边,望着榻上的人,忧心忡忡。 “福禄,你究竟是怎么伺候的皇上?前些日子不是已经好转了许多吗?”皇后看向福禄公公斥责。 福禄公公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皇后娘娘息怒,老奴也不知为何会如此,许是......” 他眼波流转,欲言又止。 “许是什么?”皇后追问道。 第53章 第53章 “皇上昨日饮了些酒,莫不是与饮酒有关?”福禄公公猜测道。 “皇上的身子,根本不宜饮酒。他是在哪饮得酒,又是和谁喝的?”皇后板着脸询问。 “这......”福禄公公一脸为难,萧霁吩咐过,不许他告诉任何人。 不待皇后再问,榻上的人,传来阵阵轻咳。 皇后听到声音,见萧霁醒来,面上一喜,“皇上,您醒了。” “这是在做什么?”萧霁微微侧目,就见跪在地上的福禄公公。 “福禄照顾皇上不力,才令皇上旧疾严重。”皇后解释道。 “不关他的事。”萧霁背靠在榻边,“福禄,你起来吧。” “谢皇上。”福禄公公站起身来。 皇后见此不好在多说什么。 “皇上,今日真是吓死臣妾了,您现下可觉得哪里不适?”皇后心有余悸地说道。 她一听闻皇上吐血,便什么都顾不上,连忙赶了过来,担忧不已。 萧霁摇了摇头,瞧着她的脸,莫名觉得烦闷。 “皇后,朕没事了,朕乏了。” 皇后自知萧霁的意思,便道,“如此臣妾便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告退。” 皇后依依不舍地离开殿内。 然而她刚一离开,沈御医便端着熬好的汤药前来。 “皇上,药熬好了。”沈御医将药交给福禄。 福禄端到萧霁面前,“皇上。” 萧霁看了看沈御医,又看了看泛着苦涩的汤药。 “沈御医,朕的身子可会彻底好起来?”萧霁眸光幽深冷冽地看着他,淡淡地询问。 “皇上福泽深厚,定会好起来的。”沈御医回答道。 “既如此,那为何朕的身子每况愈下?不见好转?”萧霁的语气很是平淡,让人一时听不出喜怒。 “皇上的圣体,还需好好调理才行。”沈御医回答道。 “究竟是朕患了顽疾,还是沈御医的医术不行?”萧霁沉了沉声。 “许是臣的医术不精。”沈御医顺势说道。 “既如此,从即日起,沈御医不得给宫中之人看诊,留在太医院潜心钻研医术。”萧霁冷声下令。 沈御医骤然抬眸,错愕地看着他。 他照料他圣体多年,未料到他会下此旨意。 “沈御医可有异议?”萧霁眉神色威严。 “臣不敢,臣遵旨。”沈御医应下。 “微臣告退。”他作揖后,离开殿内。 福禄公公看了他一眼,眸光复杂。 萧霁掀开被子,坐起身来,“朕要出宫。” “这药......”福禄公公端着药碗,欲言又止。 “装起来。”萧霁吩咐道。 “您这个时候要出宫,只怕您的身子......”福禄公公想要劝说,但在看到他的神色后,后话硬生生憋了回去。 与此同时,祝九月正在小院研磨着药粉,调配着解毒的药包用以泡药浴使用。 丝竹在一旁帮忙。 “小姐,您这药真好用,您的肌肤越来越滑嫩了!” 第54章 第54章 “那是!”祝九月毫不谦虚。 跟着疯老头学习医术,若不精湛,只怕要被他骂死了。 她捣弄许久。 “搞定!丝竹,准备热水。” “是!” 很快,一桶沐浴的热水准备好,祝九月将药包放进去,正欲褪下衣裳时,外面传来丝竹的喊声,“小姐。” “何事?”祝九月扬声询问,解衣裳的手未停。 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 “怎么了?”祝九月绕过屏风,此刻她只着里衣,半敞半系,里面的肚兜露出大半。 “小姐。”丝竹一瞧,急切地上前挡住她。 祝九月不由得一怔,她未料到这人会赶在此时来。 恰巧方才那一幕被萧霁瞧见,他背过身去。 “你来了。” 祝九月绕过屏风,将衣裳重新穿戴好,再次走到萧霁面前,仅一眼就察觉他的不对。 她拉起他的手,给他把脉。 “你的毒怎么回事?怎么加重了?你最近吃了些什么奇怪的东西?”她面色凝重地询问。 “你帮我看一下,这汤药可有问题。”萧霁将盛放汤药的碗盏给她。 祝九月接过来闻了一下,品着其中所有的草药。 “这里有三种解毒的草药,还有补身子的草药,算是中规中矩,不过对你中的毒,效用不大。” “你若信我,我帮你解毒,别再找些乱七八糟的大夫,喝些乱七八糟的药了。” “信,我自是信你。”萧霁毫不犹豫地说道。 祝九月扬了扬嘴角。 “丝竹,你先出去。” “是。”丝竹答应一声,随即看了看二人,笑意盈盈地离开屋内,随手关上了门。 屋内只剩下二人。 “你来的巧,我刚弄好药浴,你去泡吧,对解你体内的毒同样有效。” 萧霁瞬间了然,为何她方才会那般样子。 他朝着屏风后面张望一眼,点头应下。 祝九月坐在案桌前,自顾自地倒了杯水,瞧着屏风上倒映的身影。 修长的身姿,健硕的身躯,令人惊叹! 这家伙身材真不错!这宽肩窄腰,真是极品。 萧霁褪下衣裳,进了浴桶中。 温热的水一瞬间包裹住他,鼻息间充斥着一股淡淡地药香,让他不自觉地放松下来。 他背靠在浴桶边缘,闭上双眸,享受着当下的轻松。 泡了片刻,祝九月拿着一包银针,绕过屏风。 “我给你施针。” 萧霁被惊了一跳,正要拒绝,就见人已经站在他的面前。 他往下滑了滑身子,只露出一个脑袋在水面外。 “非要现在施针吗?” 祝九月瞧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 她一个女儿家都没有害羞,他还害羞! 她玩味一笑,倾身靠近他,“谢公子莫不是害羞了?” “没有。”萧霁矢口否认。 “是吗?”祝九月明显不信他的话,“你放心,我不会吃了你的。” 她说着捻了一根银针,在他头顶的穴位刺入。 待头顶的穴位布了几根银针后,祝九月转身取银针之际,只听得水哗啦啦的声音响起。 她回眸一看,就见萧霁从水里站了起来。 祝九月瞳孔一震,错愕地看着他。 他下身穿着里裤,此刻紧紧贴在腿上,又因湿了水,足见透出的肤色,以及流畅的线条。 第55章 第55章 祝九月转过身去,“只在头上施针即可,你坐下。” 萧霁当即坐回水里,耳根瞬间爬上一抹绯红。 祝九月又转头看了看他,止不住轻笑出声。 萧霁面色沉了沉,眉眼间浮现一丝窘迫之态。 祝九月敛了敛笑容。 她等了一会,便将银针拔下。 “好了,再泡一炷香的时辰即可。” 她说罢,便准备绕过屏风。 然而却不小心踩到了方才溅出来的水,脚底一滑,整个人踉跄一步。 腰靠在了浴桶边缘,下一秒,便跌进了水里。 祝九月猛地喝了一口水,双手下意识攀住了萧霁的肩膀。 萧霁托着她的腰。 她定定看着他。 萧霁同样望着她近在咫尺的眉眼。 她发丝被水浸湿,水滴从她的脸颊一路滑下。 他的视线跟随而下,喉咙滚动。 本就轻薄的衣裳湿了水,贴在她的身上,那若隐若现的春光,令萧霁升腾一股躁动。 祝九月抿了抿唇,眸光浮动。 热水蒸腾的水气,不多时便染红了她的脸颊,白皙的肌肤中透着淡淡地红润。 一双似樱桃般的唇,水润的想要让人一亲芳泽。 萧霁缓缓朝着她靠近。 祝九月并未躲闪。 他犹如蜻蜓点水般,在她唇瓣上轻轻碰触。 二人目光交错的刹那,犹如触电般一阵酥麻之感,自二人间蔓延。 萧霁搂住她的腰身,吻住她的唇,一吻霸道而缱绻。 祝九月的眸光渐渐迷离。 萧霁的呼吸也愈渐急促。 他细密如雨般的吻,落在她的身上。 一声嘤咛,彻底击溃萧霁仅存的理智。 祝九月的迎合,也令他大胆起来。 他打横将她从水中抱出,大步走向锦榻。 一夜旖旎。 次日。 天蒙蒙亮时,萧霁缓缓醒了过来,看了看身侧的祝九月,想到昨夜的荒唐,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他见她熟睡,便缓缓起身,穿戴衣裳。 “怎么?想溜走?”身后骤然传来祝九月的声音,令他一惊。 他转过身看去,就见祝九月坐在榻上,身上裹着被子,但却香肩外露,上面还有些青紫的吻痕,正是昨夜的“战况”。 “你……”萧霁欲言又止。 “你我又不是第一次,没什么的。”祝九月说得洒脱。 萧霁面露郝然,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我还有事,先走了。” 祝九月并未阻拦,眼瞧着他离开,眸光晦暗不明。 刚刚要不是被她拦住,这家伙莫不是又想提上裤子不认人? 她重新躺回榻上,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昨夜着实折腾了许久。 当她再次醒来时,早已日上三竿。 她迷迷糊糊间,就听到外面传来芷月的声音。 “丝竹,我们家小姐请王妃过去。” “二小姐有什么事吗?”丝竹疑惑地问。 “等王妃过去就知道了。”芷月傲慢地说道。 第56章 第56章 丝竹见她如此傲慢,心生不悦,双手叉着腰,语气不佳地说道,“二小姐若想见我们家小姐,便让她自己过来。” “如今不是在祝府,二小姐是侧妃,我们小姐是王妃,万没有她指使主母的道理。” “你......”芷月一听这话,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她走近她,扬起手便给了她一巴掌。 丝竹猝不及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她瞪大双目,不敢置信地捂住火辣辣的脸颊。 “你敢打我?” “无论是在王府,还是祝府,你与你主子都是下贱的东西。”芷月出言讥讽。 “我跟你拼了。”丝竹被气得不轻,伸手朝着她抓去。 “丝竹。”祝九月的声音骤然传来。 “小姐。”丝竹回眸看去。 她一眼便瞧见她红肿的脸颊,眉眼一冽,“怎么让人给打了?” “奴婢没有防备,这才......” “看着。”祝九月走近芷月,“是祝菀姝让你来我院子里作威作福的?” 她扬手,卯足力气打在她的脸颊上。 芷月只觉脑袋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身子随之重重摔在地上。 “丝竹可瞧见了?”祝九月面容平静,语气亦是平淡。 “瞧见了!”丝竹脸上露出笑容。 “你敢打我?”芷月一手捂着刺痛的脸,一手指着祝九月。 祝九月记得曾在祝府的时候,她与祝菀姝没少欺负原主,她一个丫鬟更是主子做派,根本不将她这个大小姐放在眼里。 祝九月眸光一沉,扬手又给了她一巴掌。 “现在瞧着顺眼多了。” 芷月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嚎哭起来。 “你们......欺人太甚。” “祝菀姝想见我,让她过来。” “王妃不去会后悔的。”芷月愤愤地说道,随即从地上爬了起来,狼狈的离开。 丝竹朝着她的背影做着鬼脸。 “脸还疼吗?”祝九月见她的样子,摇头失笑,关切地询问。 “不疼,疼得是芷月。”丝竹觉得畅快,便不觉得脸颊疼痛。 芷月哭哭啼啼跑回望月阁,向祝菀姝告状。 “小姐,她们太过分了,她们不仅辱骂您,还将奴婢打成这个样子。”她添油加醋地说道。 祝菀姝清晰可见芷月脸颊上的巴掌印,眸光一暗。 “太过分了,打狗还得看主人,走!” 她带着芷月以及四名丫鬟,气势汹汹地去往祝九月的小院。 “祝九月,你给我出来。”祝菀姝扬声道。 祝九月听到外面的声音,放下刚要送进嘴里的点心,眉心皱了皱。 她起身走到门外,打量她们一眼,“何事?” “把她绑起来。”祝菀姝厉声吩咐道。 四名丫鬟一时面面相觑,谁都没有上前。 “怎么?我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是不想活了吗?”祝菀姝怒气冲冲地瞥了丫鬟一眼。 “妹妹如此大动干戈的来我这,所为何事啊?”祝九月面不改色地问道。 “新仇旧仇一起算。”祝菀姝冷哼一声,“动手。” 四名丫鬟纷纷上前。 丝竹挡在祝九月面前,警惕地瞪着她们,“我看谁敢动?” “将她也绑了。”祝菀姝瞥了丝竹一眼。 第57章 第57章 丝竹满脸焦急,随即眸光一凛。 那四名丫鬟照做,率先朝着丝竹抓去。 丝竹一把握住其中一人的手,反手一扭,便听到一声哀嚎。 她猛然一推,那丫鬟捂着手臂,踉踉跄跄。 紧接着,又有人朝着她扑去。 丝竹闪身避开,伸出脚将她绊倒在地。 祝九月眉稍轻佻,瞧着身手利落的丝竹,便知怎么回事。 祝菀姝见此惊愕地瞪大美目。 “小姐,丝竹她何时会拳脚功夫了?”芷月同样惊诧不已,疑惑地问。 她记得在祝府的时候,丝竹手无缚鸡之力,根本不会拳脚功夫。 丝竹解决了那四名丫鬟,便朝着祝菀姝靠近,欲要将她一并治服。 祝菀姝见她神情冷然,下意识后退一步。 “丝竹。”祝九月淡淡地开口唤住她。 丝竹回眸看去,随即走到祝九月身侧。 “妹妹还在这等什么呢?等着和她们一样吗?”祝九月瞥了一眼被丝竹解决的四名丫鬟,此刻正狼狈的互相搀扶从地上站起来。 “你这丫头什么时候会拳脚了?”祝菀姝狐疑地问道。 “来王府之后学的。”祝九月面色依旧从容,不疾不徐地说道。 祝菀姝对她的话将信将疑。 “是吗?” “信不信随你。”祝九月一副无所谓地模样。 “不过你若是再来没事找事,就别怪我不留情面。”她眸光深沉,话语中警告的意味明显。 “我们走。”祝菀姝冷哼一声,拂袖离开。 丝竹身子骤然摇晃一下。 祝九月扶住她,担忧地询问,“没事吧?” “奴婢没事。” “不过这二小姐真是自找没趣,日日来找茬,结果都灰溜溜的离开,真是丢人现眼。”丝竹瞧着她们远去的背影,撇了撇嘴。 “随她们去。”祝九月并不在意,左右她迟早会离开王府的。 祝菀姝一路都在想着哪里不对劲。 待回到望月阁后。 芷月忍不住开口,“小姐,这丝竹刚才的样子,真是奇怪,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 “她们定有问题。”祝菀姝笃定地说道。 “奴婢瞧着祝九月的身形和模样,好像和之前哪里不一样了。”芷月道出疑虑。 “不管如何,明日神女就来王府了,今日姑且让她们逍遥一日。”祝菀姝双眸微眯,眸光闪烁着危险地光芒。 主仆二人刚说完话,便有丫鬟禀报,“侧妃娘娘,王爷回来了。” 芷月一听萧祈回来,眼波流转。 “小姐,此事要告诉王爷吗?” 祝菀姝想到大婚当日,萧祈在面对福禄公公时窝囊的样子,便觉心里不痛快。 虽然那日夜里,他曾向她既赔不是,又连连保证心意。 可她仍对此事心有介怀。 祝菀姝思虑片刻,方道,“走,去见王爷。” 主仆二人径直去了萧祈的院子。 刚一见到萧祈,祝菀姝便露出一副楚楚可怜地模样,轻唤他,“王爷!” 萧祈一瞧,瞬间心疼不已,走上前去拥住她,“怎么了?” “没事,就是想王爷了!”祝菀姝靠在祈的怀里,柔声细语。 第58章 第58章 一句话哄的萧祈喜笑颜开,指尖点了点她的鼻尖,“你啊!你这个样子若是被人瞧见,怕是要让人笑话了。” “王爷莫要打趣我了!”祝菀姝笑得娇媚。 “谁能想到巾帼不让须眉的玉女将军,会如此的柔情似水啊!”萧祈被她迷的神魂颠倒,欲罢不能。 “王爷,奴婢有话要说。”芷月忽而打断二人的调情,跪在地上。 “有什么话不能一会再说吗?”萧祈似是被人打扰,面露不悦。 “今日小姐受了委屈......” “芷月,住口。”祝菀姝故意喊住她。 萧祈一听,顿时严肃起来,“受了什么委屈?是谁?” “是王妃,她仗着王妃的身份欺压小姐,还说小姐是卑贱的妾室,还打罚了望月阁的丫鬟。” “她们身上都有伤,王爷若是不信大可唤她们前来一查。”芷月说得声情并茂。 萧祈一听,面色陡然一沉。 “又是祝九月,本王倒要看看,她想如何?” 萧祈气势汹汹地去往小院。 祝九月才刚刚安静一会,研磨草药之际,就见门“砰”得一下被人踹开。 她看向外面,就见萧祈怒气冲冲而来,跟在旁边的还有祝菀姝。 她瞬间了然。 她慢条斯理地将研磨好的药收进罐子里,随即站起身来,“不知王爷和妹妹前来所为何事?” “祝九月,王府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地方,你竟敢仗着身份欺负姝儿,若非皇兄不允,你早就不是肃王妃了。”萧祈眉眼间浮现怒意,语气不佳地责备。 祝九月闻言,眉稍轻佻,看向祝菀姝。 欺负她? 她告诉他的? 还真会颠倒黑白,添油加醋。 “王爷这是来兴师问罪的?” 萧祈瞪着她,眼神好似再说,明知故问。 祝九月扬了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走近祝菀姝。 她骤然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祝菀姝偏过头去,不敢置信地瞪着她。 “你打我?” “你既说我欺负你,我总该坐实这件事才行,也免得白白被泼了脏水。”祝九月收回手,满意地看着祝菀姝渐渐红肿起来的脸颊。 “祝九月,你干什么?”萧祈气愤地呵斥。 他心疼地查看祝菀姝的脸。 “王爷莫不是忘了你我的三月之约?我会言出必行。”祝九月神色从容,语气平静。 “所以现在,无论我做什么,还请王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免到时候我若反悔,你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祝菀姝正火冒三丈,听到他们所言,心下疑惑。 三月之约,他们约定了什么?萧祈怎么从未和她提过? 萧祈深深凝了祝九月一眼。 “你记得就好。” “姝儿,我们走吧。” 祝菀姝不敢置信地瞪大美目,“就这么算了?刚才她打了我。” “姝儿,等会本王同你慢慢解释。”萧祈软下声音,将祝菀姝拉走。 祝菀姝不甘地回眸看了她一眼。 若眼神能杀人,只怕她早已死了百次千次了。 祝九月冷嗤一声,进了屋。 是夜。 祝九月刚准备和衣而卧,便察觉外面有响动,听着步伐声,她已经猜测出是何人。 房门被推开,来者悄然入内。 第59章 第59章 祝九月看向来人,扬了扬唇角。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 “早上我急于离开,确有要事。”萧霁解释道。 祝九月选择信他所言。 “你来的正好。”她从药箱中拿出一个瓷瓶,给他,“这里的解药对你体内的毒效果显著。” “我今日刚熬制的,你拿回去按时服用,一日三次,膳后服用即可。”祝九月仔细叮嘱注意事项。 萧霁望着她喋喋不休地嘴,恍惚觉得他是来看大夫的。 “好,我记下了。”萧霁应声。 “好了,时辰不早了,你......”祝九月欲言又止。 然而她话音刚落,外面忽然响起一道雷声,响彻云霄。 祝九月转眸看向外面。 倾盆大雨,瞬间落了下来。 “下雨了。”萧霁只道一句,便毫不客气地走到榻边坐了下来,“的确时辰不早了,该歇了。” 祝九月见外面的雨水越来越大,很显然,今夜他难回去了。 她见萧霁爬上了榻,也跟着躺在了他的身侧。 二人同盖一床被子,昨夜虽情难自禁,一夜荒唐。 今日却是莫名的紧张局促。 二人同样望着房顶,屋内的气氛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萧霁翻过身来,将她拥入怀里。 他的鼻息间萦绕着她的身上的清香,令他再次泛起悸动。 他缓缓吻住她的唇,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在她身上肆无忌惮地游走。 不多时,二人便坦诚相见。 满屋春光。 次日。 萧霁一如昨日早早离开。 祝九月懒洋洋的未起,昨夜折腾一夜,她现下身子酸软的厉害。 丝竹咋咋呼呼的从外面入内。 “小姐,不好了。” “怎么了?”祝九月抬眸看了她一眼,便闭上眼趴在榻上。 “神女来了。” 祝九月闻言倏地睁开眼眸,“神女怎么来了?” “奴婢听说是二小姐请她来的,还说要请她在王府小住一段日子。”丝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 “还要住一段日子?”祝九月没想到神女会答应祝菀姝如此荒谬的事。 倘若神女住进来,万一发现杨钺他们,他们就危险了。 丝竹忧心忡忡,她担忧鸿飞的安危。上次就因神女,险些令他灰飞烟灭。 如今神女住进王府,万一察觉端倪,岂不是...... “丝竹,你再去打听打听,看祝菀姝请神女过来,到底所为何事。”祝九月思虑片刻,吩咐道。 “是。”丝竹应声。 神女前来,绝不会简简单单只是留住一阵,定有目的。 祝九月从榻上起身,走到残破的棋盘前,“杨钺。” 杨钺从棋盘中飘出,显现在她面前。 “神女来府上了,你告知你的人,近日不要出来,就待在这棋盘里,以免被她察觉。” “好。”杨钺答应一声,便消失在原地。 与此同时,祝菀姝正带着神女到处参观王府。 对她颇为客气,“神女,这边请。” 神女依旧一袭黑衣,黑纱遮面,连祝菀姝都未瞧见过她的真容。 第60章 第60章 “神女,您这边请。”祝菀姝眉眼含笑,摆出请姿。 神女微微点了一下头,在王府参观了一周。 祝菀姝带她越走,越靠近祝九月的小院。 神女仔细看了看,询问,“那处是何人居所?” “是祝九月。”祝菀姝顺着她所指的方向看去,一提到祝九月,她便气不打一处来。 昨日那一巴掌,她记得清清楚楚。 “是肃王妃?”神女回眸看她。 “很快她就不是了。”祝菀姝一脸希冀地望着她。 “神女,你可有法子帮我?” “你是想......”神女洞悉她的心思。 “是。”祝菀姝坚定地点头,“只要您答应帮我,什么条件都可以。” 神女望向祝九月的小院,眸光闪烁。 她思虑片刻方道,“罢了,看在你我的交情份上,我可以帮你,不过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好!”祝菀姝一听,欣喜地应下。 丝竹探听半晌,方才回去复命。 “小姐,奴婢听说是二小姐特意请神女前来帮她的。” “帮她何事?”祝九月诧异挑眉。 “这个奴婢不知。”丝竹摇了摇头。 祝九月暗思。 帮她,她能有何事,除了想要这王妃之位。 莫不是来帮忙对付她的? “丝竹,这几日谨慎小心些。”她叮嘱道。 “是。”丝竹应声。 祝九月看了一眼棋盘,仍有些不放心。 她从怀里掏出符纸,咬破指尖,以血为墨在上面绘制图文。 她指尖捻着符纸,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一番,便将符纸打出,贴在棋盘的刹那瞬间消隐。 如此安全多了。 神女轻易不会发现他们。 ...... 神女随着祝菀姝住进了望月阁。 从宫里回来的萧祈得知神女来府上,来不及换衣裳,便匆匆赶来相见。 “姝儿,本王听说神女来了。”萧祈人还未入内,声音便率先传入屋内。 “是。”祝菀姝笑着相迎。 “神女。”萧祈颇为客气地向她问好。 神女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 她仔细看了看萧祈,见他印堂以及眼底有些发黑,开口询问,“王爷最近都去了何处?” “宫中,军营,王府,别的地方没有了。”萧祈下意识看了祝菀姝一眼,回答道。 神女了然地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交与萧祈。 “王爷,这东西你随身携带,可为你驱邪避祸,王爷近日应该沾染了不干净的东西。” 萧祈接了过来,“多谢神女。” 他对她的话,没有任何怀疑。 萧祈打开符纸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 然而神女所给符纸上的符文,与之前祝九月给丝竹的符文,大不相同。 神女朝着外面望了望,眸光晦暗不明。 她还未入王府时,察觉到府中有怨气凝结,可待她入了王府,反而探查不到。 着实奇怪。 第61章 第61章 她总觉得哪里被她忽略了。 看来这王府势必要多待一阵了...... 接下来两日。 神女与祝菀姝都未踏足祝九月的小院,这令她一时摸不透她们的打算,只得小心应对。 这日。 祝九月正在屋内捣弄药材,就见丝竹从外面入内。 “小姐!” “何事这么高兴?”祝九月抬眸看了她一眼,就见她满脸笑容。 “小姐,赚银子的机会来了!奴婢今日出府采买东西的时候,听说有人在四处打听抱月仙人的下落,好像是有重要的事情相求,还说非抱月仙人不可。”丝竹目光灼灼地看着祝九月说道。 祝九月绕是有兴致地挑了挑眉。 自从那日从兵部尚书府看过行军日志后,她这个抱月仙人的确许久没有出摊子了。 “丝竹,你命人放出话去,就说抱月仙人云游而归,明日会在集市出摊,有相求者可于明日前来。” “是!”丝竹欣喜地应声,随即前去安排。 祝九月将研磨好的草药装了罐子,朝着外面张望一眼,见天色尚早,便换了身男装,准备出府,恰逢丝竹安排妥当回来。 “小姐,您要出府?” “事情都安排妥了?”祝九月询问。 “安排好了!”丝竹信誓旦旦地说道。 “好!走去转转!” 主仆二人一同去了集市。 集市热闹繁华,百姓来来往往,街道两旁的小摊子时不时传来叫卖的吆喝声。 祝九月东瞧瞧,西看看。 在路过一处茶摊时,听到有人在议论城中近日发生的事。 “你听说了吗?城东出现一件怪事,李大人家闹鬼了!” 祝九月一听,顿时来了兴致,走到茶摊,落座在他们旁边的茶桌,静静听着他们所言。 “听说了,好像是他原本的一个小妾,意外失足掉进池塘淹死了。这李大人的夫人不喜这妾室,就草草命人葬了。昨日才刚入土,夜里李大人的夫人正睡着梦的时候,见到了这小妾,吓得人六魂无主。” “真的假的?有这么玄乎?” “这人都吓得疯疯癫癫,定是瞧见了。说不准这小妾怨气难平,这才半夜回去找她的。” “小妾失足落水,也不该怨到李夫人的头上才是。” “说是失足,具体怎么回事谁知道呢,这高门大户的事,难说。” ...... 祝九月若有所思。 李大人?有点意思。 “小姐,奴婢听说了,李大人派人打听抱月仙人的行踪,还说只要请到人,必定重金酬谢。”丝竹压低声音说道。 祝九月点了点头,小声道,“知道了,你就等着收银子吧。” 次日。 一大早祝九月与丝竹,便准备出摊。 祝九月换了一身道袍,戴着道士帽,脸上沾了黑痣,与之前相同的打扮,唯独不同的是身形相比之前削瘦了几分,好在道士袍足够的宽大,并不醒目。 丝竹同样换上道袍。 二人悄然出府。 然而刚一道集市,就听到有人大喊大叫。 “这是抱月仙人?” “是是是,就是抱月仙人,快去告诉李大人。” “昨日就听说抱月仙人云游回来,没想到是真的。” ...... 祝九月一路走来,受众人注目,身侧两旁更是围满了人,与她不近不远。 既激动,又不敢轻易冒犯。 第62章 第62章 “抱月仙人,您回来真是太好了!俺娃前日受了惊吓,这两日高热惊厥不断,您快些帮我们看看。”一粗布麻衣的妇人怀里抱着一孩童,跟在祝九月旁边,嘀嘀咕咕地说着,很是激动。 祝九月看去,一眼便看出她怀里的孩童,惊吓过后,三魂七魄未在身上。 “你别急,等会我先帮你看。”祝九月安抚她一句。 “谢谢仙人,谢谢仙人!”妇人不停地道谢。 祝九月摆好摊子落座下来。 一瞬间,摊子四周就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你来,坐在这。”祝九月看向妇人说道。 祝九月指尖搭在孩童的脉搏处,仔细摸了摸,随即收回了手。 她从携带来的布包里掏出提早准备好的符纸,以及冥币黄纸。 “你回去,夜里他睡着后,用这个冥币黄纸叠二十一张,自他的头到脚,左三圈右四圈,之后拿到外面烧到即可。还有这符纸贴在入门处,不出三日,孩子就好了。”祝九月详细告知。 妇人牢牢记下,不停地道谢,“多谢抱月仙人......” “快回去吧!”祝九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 接着又有别的百姓坐在摊子前问事。 “都让开,让开。”一道蛮横地吆喝声从人群后面传来。 祝九月听着声音不善,闻声看去,眉心微皱。 “是李大人。” “李大人亲自来了,快让让。” 原本围住的百姓,纷纷避让到两旁,让出一条路来。 祝九月打量一眼,走近的男子,一身锦衣华服,面容冷沉,虽年过四十,但不难看出年轻时是何等的俊朗。 这就是正四品中书侍郎李大人? “你就是抱月仙人?”李赋审视祝九月一番,询问道。 “是。”祝九月应声,“不知这位大人有何事?” “我听闻你驱邪的手段厉害,我想请你到府中做一做法事,若是事成,酬劳随你开。”李赋端着文人墨骨的架子,一副傲慢的模样。 似是对她这种神棍很是不屑,却又不得不请她一般。 祝九月对他的姿态,有些不悦。 她眉心微皱。 “如老爷所见,我这里这么多人等着......”祝九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李赋打断,“他们不重要。” 祝九月一听这话,更加不悦。 这李赋,怎得这般为人? 李赋扫视一眼旁边的百姓,“你们急吗?” 他看似再问,可他旁边的侍卫,却并不友善。 一时之间无人敢吱声。 “抱月仙人,请吧。”李赋又道。 他的话音落下,那两名侍卫便一左一右逼近祝九月,大有她不答应,就将她强行带去李府的架势。 而他之所以前来,是听说皇城中对她的传闻神乎其神,这才好奇究竟是何样的人。 他亲自前来亦给足她的面子,她便没有了不去的理由。 丝竹护在祝九月身前,谨慎地盯着侍卫。 “好,大人请。”祝九月非常识时务,站起身来,随着李赋离开。 “小姐,这个李大人太傲慢了。”丝竹凑近祝九月,以仅仅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你就当他是个行走的大金库,总不能同银子过不去。”祝九月低声道。 丝竹笑着点头,“小姐说得对。” 很快,就到了李府。 祝九月打量一眼门楣,这李府似乎不太平。 第63章 第63章 她四处张望一眼。 这入门的布局,不吉啊! 这谁给布置的,竟有大煞的阵法在此,但并不是成阵,显然安排布局的人并不精通。 好在这大煞阵法不成,不然这府里得日日夜夜不宁。 闹出人命,常有的事。 李赋亲自带着她,去了主院见李夫人。 刚一入内,祝九月便闻到很浓重的药味,以及反反复复重复一句话的女声。 “不是我,不是我,你别找我......” 祝九月闻声走近,忽觉一阵阴寒。 这屋子果然有问题。 她看向李夫人,就见她背后隐有一团黑影漂浮。 而李夫人此刻披头散发,狼狈不堪,双目满是惊恐,整个人痴痴傻傻。 “不瞒抱月仙人,昨日我夫人半夜见到了我死去的侧室,就变成这副模样。我找遍了名医都没有办法,你可有法子将她治好?”李赋看向她问道。 “可以,你们先出去。”祝九月笃定地说道。 李赋有所犹豫。 “我做法时不喜有人打扰,李大人放心,李夫人定会恢复如初。”祝九月信誓旦旦地承诺。 “好。”李赋应下,摆了摆手,示意屋内其他人都出去。 “丝竹,你也出去。” 丝竹不由得一愣,“奴婢也出去?” “是。”祝九月面容凝重。 这鬼怨气颇深,若丝竹在屋内,保不齐会累及她受到什么伤害。 丝竹觉得这屋子阴冷,不由得搓了搓手臂,离开屋内。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一张符纸,打在紧闭的房门上,瞬间一道金光闪现,转瞬即逝,将整个屋子封住。 她又拿出符纸,以血为墨绘制符文,朝着黑影掷去。 祝九月只听到痛苦地一声嚎叫,只是那声音尖锐而空灵。 那团黑影也随之幻化成若隐若现的人影。 她只看一眼,便断定她就是李大人口中的侧室。 仅仅从她影影绰绰的虚影中,便看得出,她生前是个绝色的美人儿。 “你为何要多管闲事?”亡魂痛苦地半趴在地上,满是不甘地瞪着祝九月。 “找死。” 她漂浮起身,朝着祝九月扑来。 她此刻因怨气而变得面目狰狞。 祝九月从容的拿出一道符纸,仅仅是拿在手里就让她有了畏惧。 “不想魂飞魄散,你就尽管来。” 她生生止住,连连后退。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啊!抱月仙人,你生前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号。”祝九月不疾不徐地说道。 “是她该死。”她怨恨地瞪着六神无主的李夫人。 “她的三魂七魄,都让你吓得丢了一魂一魄,你再吓她,她就彻底傻了。”祝九月说着,在她身上打出一道符纸。 原本睁着眼睛的李夫人,安静地躺在榻上,睡了过去。 “我想要的是她的命。” “你有何冤屈,同我说,或许我可以帮你。”祝九月认真地说道。 第64章 第64章 “你如何帮我?她是李赋的夫人,你敢得罪李赋吗?”亡魂说着眼角流下可怖的血泪,模样十分瘆人。 “据我所知,你姓周,名宁,是郴州人士,你与李大人是在郴州相识的,你对他一见钟情,甘愿为人妾室,随他回了皇城。” “你在李府的日子并不好过,李夫人见你年轻貌美,对你处处刁难责怪。而她又是除了名的跋扈,起初李大人会对你百般维护,后来日子一久,他就放任不管了。” “你在府里艰难度日,你曾有一子,却意外滑胎。虽说是意外,却是李夫人间接促成的。因这一事,你便一直对李夫人怀恨在心,是也不是?” 祝九月侃侃而谈,她所说的这些,皆是昨日探查来的。 周宁啜泣不止,那一声声悲怆的空灵声,听得人脚底生寒。 “我周家在郴州是也是高门大户,可我偏偏喜欢上了李赋,为此我不惜与我的爹娘恩断义绝,如今我飘无所依。是他们绝情在先,我怎能不恨?” “除此之外,我此次落水,根本不是失足,是她,是她害的我。”周宁越说怨气愈发深重。 由怨气所凝结的黑团,将榻上的李夫人团团裹住。 “你是说,她害的你?到底怎么回事?”祝九月眉心微皱,疑惑地询问。 此事她未查到。 “昨日我从池塘的拱桥上面走,走到中间时,桥突然塌了。我掉进水里,可我不会游水。我挣扎之际,看到了她。她与她的丫鬟,就现在不远处,冷眼旁观。有府里的下人,想要救我,却被她制止。” “我在水里渐渐体力不支,便沉了下去。” “那桥并不是年久失修才坏的,是她故意动了手脚。在我落水的前一日,她曾找过木匠,美名曰修护拱桥,实则是破坏了我每日必经的拱桥。” “新仇旧恨,你让我如何能甘心。” “冤冤相报何时了,你若肯放过她,我可以帮你回到郴州,落叶归根,如何?”祝九月叹了口气,不免同情她的遭遇。 “我放过她,可她从未想过放过我。”周宁咆哮,屋内一时阴风大作。 摆件纷纷掉落在地,发出声响。 外面的人听到屋内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响声,纷纷看去。 “发生何事了?”李赋走到门口询问。 “师兄,你没事吧?”丝竹担忧地询问。 “没事。”祝九月回了一句。 “将门打开。”李赋后退一步,吩咐下人。 小厮上前想要将门推开,却难以推动,门依旧紧闭。 小厮卯足力气,仍未打开门。 “大人,这门打不开。” “废物。”李赋面色一沉,厉声呵斥。 “我师兄做法的时候,她不想让人打扰,这门谁都进不去。”丝竹出声解释。 李赋眉心微皱,眸光暗了暗。 他不信邪一般,上前推了推,发现这门果然纹丝未动,这才相信抱月仙人的确非同一般,难怪皇城会将她传的神乎其神。 此刻屋内的祝九月被吹得睁不开眼,朝着她打出一道符纸。 周宁瞬间安静下来,面露痛苦地神情。 “冷静一点,你出手伤她对你没好处。”祝九月劝说。 “那又如何?如今我的尸骨,就被她随意扔到了乱葬岗,根本没有下葬,你让我如何冷静?”周宁冷笑,觉得她的话像是玩笑。 “我可以帮你找到你的尸骨,运回郴州安葬,从皇城一路西行到郴州,快马加鞭,不出十日就到了。” 周宁不得不承认,能够回到郴州落叶归根,她很心动,可她并不想放过李夫人。 “我和她积怨已久,是不会放过她的。” 第65章 第65章 祝九月见她怨念之深,难以劝服,又道,“除了要她的命,我还能让她余生过得凄苦,如何?” “你想,她若是直接死了,岂不是太便宜她了?她最在意的就是李赋,以及她这个夫人之位,那便让李赋休妻,再令她青灯古佛常伴余生,如何?” “我的话你可以好好考虑,倘若你执意伤她,我......也无法纵容你伤人。” 出于情意,她同情她的遭遇。 出于道意,她没法放任不管。 周宁看了看榻上的李夫人。 “你说得对,杀了她太便宜她了。” 她周身凝结的怨气,此刻消散了几分。 祝九月见她松了口,顿时松了一口气。 她不希望强制她行事。 “你且附身在我这玉佩上。” 周宁略有犹豫,“你是道士,弹指便可让我魂飞魄散,我如何信你?” “你信不信都没得选择。”祝九月声音清冷。 周宁一噎。 “我信你。” 周宁画作一缕黑烟钻进她的玉佩。 祝九月双手凝结法印,打在门上,随即扶起地上的椅子,坐了下来。 “进来吧。” 小厮欲要推门,却被李赋制止。 “等等,我来。” 李赋试探地推门,门吱曳一声打开。 他眼里闪过一抹惊奇。 众人入内,就见满地的狼藉。 “李大人,昨日令夫人所见的亡魂,的确是你的侧室。她怨气难平,这才盘踞此处,难以入黄泉。” “周宁生前,令夫人曾做过害她的事情,这才令她死后化作亡灵来向她索命。” 李赋听着祝九月所言,面色一时难看不已。 “我夫人素来贤淑,绝不可能做出害周宁的事。” “大人不必与我争论,是与不是,相信大人心里很清楚。” “如今想要引渡亡灵,保住令夫人,只有一个法子,大人休书一封,在将令夫人送去寺院,从此青灯古佛常伴,方得安生,不然的话......”祝九月面容肃穆。 “怨念难消,令夫人长此以往,定会性命堪忧。” “这......你不是道士吗?你不是擅长驱鬼吗?你将她除了,什么魂飞魄散,不管用什么法子,将她解决了就行。”李赋一听顿时急了。 说出的话,对于周宁而言,十分的凉薄。 祝九月察觉到玉佩里的异动。 她当即拿出符纸贴在玉佩上。 “李大人可知魂飞魄散意味着什么?”祝九月眉心紧锁,她没想到他竟是这般薄情寡义之人。 “魂飞魄散,是她周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连入黄泉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她见李赋不吱声,又道。 第66章 第66章 “李大人,周宁是你的侧室,她从郴州不辞遥远跟你回了皇城,又因此同她的爹娘恩断义绝,你如此说,你可对得起她的一片痴心?” “我让你来是驱鬼的,不是让你掺和我的家事。”李赋面色铁青,极为不悦地说道。 “周宁说,她的尸骨被令夫人扔在了乱葬岗。” 李赋眸中闪过一抹惊讶,转瞬即逝。 他以为她帮她下了葬,没想到竟是草草扔到了乱葬岗。 祝九月并未错过他的神情。 “李大人,若想令夫人好,只有我说得法子,若是大人不肯,就另请高明吧。”祝九月面色凛然,语气不佳。 “你......”李赋被她气到。 祝九月作势要离。 “仙人留步,此事可还有商量的余地?”管家看了看李赋,上前拦住祝九月,脸上堆满笑容,询问道。 “没有。”祝九月强硬地说道。 “让他走,我就不信,除了他,就没有别的驱鬼师。”李赋傲气十足,没好气地说道。 “希望李大人不会后悔。”祝九月信步离开。 丝竹跟在后面,见她真动了怒,在出了李府后,询问道,“小姐,到底发生了何事?奴婢好久没见您这般动怒了。” “这个李赋不识好歹,薄情寡义,亏他还是个文人,罔顾周宁一片痴情,她真是遇人不淑。” 祝九月毫无保留,将前因后果告知丝竹。 丝竹听后,同样气愤难平。 “这男人当真是负心薄幸,小姐我们不管了,我们走。” “还要去一个地方。”祝九月与丝竹径直去了乱葬岗。 刚一道乱葬岗,便听到一阵乌鸦鸣叫的声音。 乱葬岗地处偏僻,满地白骨,走的近了些,那刺鼻的腐肉味,直冲脑壳。 丝竹捂着口鼻,忍不住作呕。 “小姐,咱们来这干什么?” “找周宁的尸骨。” “你去远些等我。”祝九月面不改色地说道。 丝竹环顾四周,此处荒凉中透着阴寒,她朝着祝九月靠近些。 “奴婢还是跟着小姐吧。” “不用怕,你有鸿飞,又有我给你的符纸,现下又是青天白日,就算有亡魂,也不敢出来。” 丝竹点了点头,但仍是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祝九月仔细翻翻找找。 这乱葬岗的尸骨实在是多,她强忍着恶臭,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她捧着玉佩询问,“周宁,你可有感知到你的尸骨在哪吗?” 玉佩瞬间漂浮起来,指引着一个方向。 祝九月随着指引过去,就见玉佩掉落在一尸体上。 尸体背朝天,她伸手翻了过来,赫然瞧见那与亡魂一样的脸。 “找到了。” 她仔细看了看,她的肌肤只是出现了尸斑,身体绷直僵硬,明显的尸僵,好在肉身并未腐烂。 “丝竹,搭把手。” 祝九月抬起她的身子,丝竹忍着惧意帮忙抬起她的脚。 二人将她抬到了马车上。 “小姐,现在怎么办?”丝竹凝眉询问。 “将她放到冰棺中运回郴州。”祝九月眸光坚定地说道。 她感知到玉佩的震动。 “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会做到。”她摸了摸玉佩,似是安抚其中的周宁。 “啊?”丝竹惊讶地瞪大双目。 “走,去棺材铺。”祝九月说罢,上了马车,去往城东最偏的棺材铺。 第67章 第67章 刚一入内,就见到处摆放着棺椁。祝九月只环顾一眼,便看向门口扬声道,“掌柜的。” 过了许久未见人出来,丝竹低语道,“小姐,这里是不是没人啊?” “掌柜的?” 距离她们最近的棺材,突然盖子被推开,里面发出响动。 “啊!”丝竹被吓得惊呼一声,紧紧抱着祝九月。 从棺材里缓缓爬出一身形矮小双目浑浊的男子。 丝竹被吓得不轻,祝九月却淡然自若地看着他。 “这好好的人怎么从棺材里爬出来,吓死人了。”丝竹待看清是活人,略带埋怨地嘟囔一句。 “想要什么样的棺材?”男子嗓音嘶哑地询问。 “冰棺装尸,从皇城运送郴州,尸体不腐。”祝九月言简意赅地说道。 “可以,只是这价钱贵些。” “多少?” “一百两银子。” “一百两?你去抢钱吗?”丝竹惊讶不已。 “从皇城运送郴州路途遥远,又保冰棺不化,尸体不腐,实在是费时费力,一百两不贵了。” “好。”祝九月答应下来。 “小姐,你疯了?” “放心,这银子李赋会给的。”祝九月解释一句,嘴角扬起一抹邪魅地笑容。 祝九月将周宁的尸骨留下,又付了定银,待商议好细节后,方才离开,径直回了王府。 次日。 祝九月如常出了摊子。 她笃定李府会来找她。 她正帮人算命时,就见李府的管家满脸笑容地走过来,“抱月仙人!” 祝九月淡漠地看了他一眼。 “有事,后面去排队。” “抱月仙人,我们家大人昨夜撞鬼了,现下昏迷不醒,今日连早朝都未去。” “李大人不是要另请高明吗?贵府的事,我管不了。”祝九月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们家大人平日里最不信鬼神之说,所以昨日情急这才说了些不中听的话。若是哪里惹您不悦,还望您莫要怪罪。”管家的话说得好听。 他说罢跪在地上,向祝九月赔礼道歉。 “既如此,我姑且再走一趟吧。”祝九月站起身来,故作勉强地答应。 然而刚一到李府门口,远远的她便瞧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谢君临?他怎么会在这? 可千万不要被他认出来啊! 她低垂着头,走进府门。 恰逢萧霁要出府,二人迎面相遇。 她将头埋得极低。 萧霁瞧着她从面前走过。 这装扮...... 待远离门口后,祝九月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好没被他认出来。 殊不知,萧霁早发现她是谁。 “方才那位是抱月仙人?”他看向门口的守卫问道。 “是。”守卫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萧霁勾了勾嘴角,“卯风,走,再去看看。” 他之所以来李府正是因李赋今日未早朝,又扯出撞鬼一事,想来看看究竟是真的撞鬼,还是故意装病,想推卸近日的政事。 第68章 第68章 祝九月跟着管家去了主院,刚一入内,她便瞧见漂浮在一处的周宁。 昨日夜里,她便让她回了李府。 此刻榻上正躺着昏迷不醒的李赋,旁边还蜷缩着痴痴傻傻的李夫人。 “不瞒仙人,昨夜大人起夜时撞见了周姨娘的亡魂后,便一直昏迷不醒。”管家叙述当时的情况。 “我可以让他醒过来。”祝九月笃定地说道。 “你们先出去。” 管家未敢反驳,她昨日的本事,他们已经见过了。 祝九月打出一道符纸在李赋的身上。 她看了看一旁的周宁,“拿来。” “拿什么?”周宁故作不知。 “他的三魂三魄。” “我不知道啊。” “周宁。”祝九月板着脸唤了她一声。 “他的三魂三魄真不在我这,自己飘散,不知去了何处。” 祝九月凝了凝眉。 若他的三魂三魄不在这屋里,想让他醒来,是个棘手的事。 她从布包里掏出法器,欲要为他招魂。 她拿出一顶香炉,插上点燃的四根香,随即盘腿打坐,闭着双眸,似是入定一般。 周宁在她四周绕来绕去,但唯独近不了身。 待香炉的香燃尽,祝九月缓缓睁开眼眸,双手凝结法印,又拿出一张符纸,打在李赋的身上。 “醒。” 李赋缓缓睁开眼眸。 周宁在一旁瞧得震惊,她无比庆幸,她没有与她硬拼。 连李赋散落的魂魄,都能以一炷香的功夫寻回来,定然非比寻常。 李赋茫然地睁开眼眸,四处张望。 在看到祝九月时,神色骤变。 “进来吧。”祝九月扬声道。 管家当即入内,见李赋醒来,欣喜万分,“大人,您醒了。” “他怎么来了?” “您昏迷不醒,老奴实在是没法子了,这才将抱月仙人给请回来了。”管家回答道。 李赋撑着身子坐了起来,看了一眼榻里的人,眸光暗然,重重叹了口气。 祝九月径自坐在椅子上,淡然自若地瞧着他们。 然而随之入内的另一道身影,却令她一时惊慌失措。 她慌忙垂下头,以衣袖有意无意地遮盖住脸颊。 他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赋一瞧见萧霁,惊愕不已,连忙要起身行礼,却被他制止。 “不必。” 祝九月偷瞄那男人一眼。 可千万别被他认出来才行...... 萧霁瞧着故意躲着他的祝九月,嘴角含笑,并未戳穿。 “李大人自便。”他说罢,走到祝九月旁边,落座下来。 祝九月当即转过身子,背对着他。 他到底什么时候走啊? “抱月仙人。”李赋站起身来,唤了她一声,随即朝着她拱手作揖,赔礼道歉,“昨日是我莽撞,若有得罪仙人的地方,还望你见谅。” “李大人,我还是那句话,若想引渡亡灵,唯有休了令夫人,将其送去寺庙方可安虞,不然连你,都要受其连累。”祝九月站起身来,背对着萧霁说道。 “昨日周宁的亡魂知晓你寻我前来,欲要除掉她,她已是不单单向令夫人索命了,她要整个李府为她陪葬。李大人若是再犹豫下去,万一闹出人命来,也不好说。”她夸大其词地说道。 周宁在一旁飘来飘去,对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第69章 第69章 “是不是只要我写下休书,我夫人就会好起来。” “是,再由我开坛做法,必会让令夫人恢复如初,亦可让周宁的亡魂,入黄泉。”祝九月信誓旦旦地说道。 李赋略有犹豫,他望着李夫人,似是不舍。 在他们并未留意的地方,一小厮端着茶盏,从外面入内。 他刚一入内,便瞟向祝九月的方向。 萧霁留意到他,稍作审视。 他的眼神...... 他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就见他正盯着祝九月,眸光不善。 不好...... 他心中警铃大震。 他猛地站起身来。 “小心。”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小厮拿出藏在托盘下面的匕首,朝着祝九月刺去。 他手里的茶盏打破在地,发出声响,一时吸引众人的目光。 祝九月骤然回眸,就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刺来,还不待她有所反应。 就觉腰身被一只强而有力的手臂揽住,紧接着一个旋身。 一道利刃划破血肉的声音,在她身前传来。 她惊愕地望着挡在自己身前的萧霁。 卯风一脚将小厮踹在地上,将他擒住。 方才发生的太快,他还未来得及反应。 “你没事吧?”萧霁望着祝九月询问道,语气带有一丝关切。 “你......”祝九月眸光潋滟,她明白,他认出了自己。 她顾不得旁的,连忙查看他的伤势。 就见他的手臂,被匕首划破血肉,流淌出鲜血。 这一变故,令所有人都未料到。 李赋更是惊恐万分地跪在地上。 “您......” “李大人起来,小伤无妨。”萧霁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道。 李赋又看了抱月仙人一眼,识趣地闭了嘴,心里仍惴惴不安。 “药箱。”祝九月看向管家吩咐道。 “是,药箱。”管家命人前去拿药箱。 被卯风擒住的小厮忽然大笑起来,“是我败了,是我无用。” 他说着说着,便嚎啕大哭起来。 “宁宁......”那一声声宛如杜鹃泣血一般悲怆。 祝九月看向周宁。 周宁疑惑地围在小厮旁边飘来飘去。 “你为何要杀我?”祝九月走到他面前,周身气势凛然,冷声质问。 “你不能伤害宁宁,她已经死了,我不能让你再伤害她的亡魂,她不可以魂飞魄散。”小厮怒视着祝九月。 李赋眉心紧锁,厉声质问,“你与周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你不配知道。”小厮说完,狠狠一咬牙,随即面露痛苦地神情。 他的五官一皱,竟让他下颌的地方出现了皲裂。 “他的脸不对劲。”祝九月一把将他脸上的人皮面具撕下,露出原本的相貌。 周宁震惊万分。 “是你,原来你一直在我身边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周宁苦笑。 她的魂魄动荡,令屋内一时阴风夕夕。 “宁宁,我来陪你了。”一口乌黑鲜血自小厮的口中溢出。 “你不许死,你把话说清楚,你和周宁到底是何关系?”李赋气急败坏地问。 第70章 第70章 然而回应李赋的只有无声。 小厮瘫倒在地,双眸圆瞪,嘴角满是鲜血,模样很是狰狞。 卯风探了探他的鼻息,了无生机。 他朝着萧霁摇了摇头,“死了。” 李赋气愤不已,“他定与周宁纠缠不清,不然也不会为她殉情,这个贱人,活着的时候给我戴绿帽子,死了也要搅的不得安宁。” 萧霁看向李赋,眸光晦暗不明。 周宁飘到李赋身边,辩解,“我没有给你戴绿帽子。” 然而她的话只有祝九月能听见。 不待她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就瞧见一缕青烟自小厮身上飘出,随即他的亡魂显现。 小厮一眼便瞧见周宁的亡魂,激动万分地唤他,“宁宁。” “郑二哥。”周宁同样看见了他,唤了他一声。 小厮拥住周宁,二人的亡魂似是交叠一处。 祝九月眉心微皱。 看他们的样子,是旧识,感情定不一般。 “药箱来了!”管家从入内的小厮手里接过药箱,递给祝九月。 祝九月顾不及他们,拎着药箱给萧霁处理伤口。 她撕开伤口处的衣袖,这才瞧见他的手臂血肉翻飞,猩红一片。 “傻不傻?”祝九月动作轻柔地擦拭伤口四周的血迹。 “我总不能看着你受伤。”萧霁目光如炬地望着她,语气温和。 祝九月赫然抬眸,望着他的眉眼,心里为之触动。 李赋在看到萧霁的伤口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顾不得生气,惴惴不安地凑上前去。 “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他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用,抱月仙人不仅会驱邪,医术也是数一数二的。”萧霁毫不犹豫地拒绝。 李赋不免重新审视抱月仙人一番。 他......其貌不扬,又是男子,皇上为何会舍身救他? 他反反复复打量祝九月。 难不成,她是女子? 还是说抱月仙人曾与皇上有过什么交集?只是他为何没有听说过。 他心里暗暗猜测。 待处理完伤口,祝九月看向李赋。 “李大人,言归正传,你考虑的如何?” “如今已经闹出了人命,大人还想让整个李府不得安生吗?” 萧霁眉稍轻佻,她为何执着于让李赋休妻? 她这么做定有她的原因。 萧霁轻咳一声,“李大人,识时务者为俊杰。” 李赋瞳孔一震,似是惊讶他会赞同抱月仙人所言。 “是,您说得是。”他垂下眼帘,附和道。 “抱月仙人,我答应休妻,不过你定要让我夫人恢复如初。” “你放心,会的。”祝九月信誓旦旦地说道。 她自是要让李夫人恢复神智,不然她如何得知自己被休,又如何得知被送去寺庙永不得回呢! 第71章 第71章 “还请你们移步外面等候。” 萧霁率先迈步离开屋内。 李赋等人一并出去,将门合拢。 祝九月看向周宁,“现在没有外人了,说说你们到底怎么回事?” “我与他自幼相识,一同长大。后来他们家搬离郴州,我与他原本书信往来。再后来,他突然杳无音讯,彻底失去了联系。时隔一年后,才有他的消息,却是他的死讯。”周宁说着眼角再次留下血泪。 “我当时大受打击,那时我还有一年就要及笄。从少时他就说待我及笄,他便娶我过门,可他却......” “再后来我终日郁郁寡欢,直到遇见了李赋。世人都知我对李赋一见钟情,实则是因他与郑二哥有几分相似罢了。而我又涉世未深,被他的温柔蒙骗。” “我没有想到,我心心念念的人,竟然一直在我身边,若是我早点发现,就不会落得如此下场了。”周宁悔不当初。 “我以为你真的喜欢李赋,所以我才......”郑二哥大为震惊,没想到她对他的情意,从未变过。 祝九月听着他们二人的遭遇心生同情。 幼时的青梅竹马,少时的误以丧命,及笄后的错负终身。 桩桩件件都令人唏嘘不已。 “宁宁,我真恨我没有早点告诉你。”郑二后悔万分。 “你们二人如今得以相见,解除误会,也算弥补了一点遗憾。”祝九月轻叹。 “周宁,你答应我的事......” 周宁看向榻上的李夫人。 “我可以放过她。”周宁彻底释怀,没了以往的怨气,“我要亲眼看见李赋给她休书,将她送出李府。” “好。”祝九月应下。 她从布包掏出符纸,替李夫人招魂。 原本蜷缩的李夫人,在祝九月份符纸贴到她身上后,便安稳地躺了下来。 一炷香燃尽,李夫人醒了过来。 她睁开眼眸,便见熟悉的屋内,却见陌生的面孔,她瞬间警惕起来,“你是谁?” “进来吧。”祝九月扬声道。 李赋推门而入。 “夫君。”李夫人见到李赋激动地唤他。 “夫人,你好了?”李赋走到榻边。 “我......我到底怎么了?我记得我见到周宁的亡魂了。然后发生了什么?我记得,我很害怕,之后呢?”李夫人抓住李赋的手,语无伦次地说道。 “夫人,你先冷静,这位是抱月仙人,已经将周宁的亡魂驱除了。” “那个小贱人不会再回来找我了?”李夫人瞠目而视,似是不相信地问。 祝九月面容冷冽,唤了李赋一声,以示提醒,“李大人。” 李赋从怀里掏出一封休妻书,交给李夫人。 “夫人,为了保你平安,我这是为了你好。”李赋痛心疾首,一副很是深情地模样。 祝九月对他的样子,嗤之以鼻。 若真深情,又岂会再纳侧室,白白耽搁了清白姑娘。 “这是什么?”李夫人错愕地问。 “休妻书,你要休了我?” “我及笄就嫁给了你,如今已有二十三年,你居然要休了我?”李夫人从榻上站起身来,指着他,怒气冲天。 “死了一个周宁,难道又来了新的狐狸精?”李夫人喃喃自语。 “说,到底是哪个狐狸精勾引的你?蛊惑你休了我?”李夫人一手指着他,一手叉着腰,犹如市井泼妇一般蛮横。 “你先听我解释。”李赋眉心紧锁,扬声道。 第72章 第72章 “李赋,你薄情寡义,竟想弃我不顾,你忘了,当初你是如何步步高升的吗?若是没有我爹,你依旧还是六品官。”李夫人气愤地指责。 李赋瞳孔一震,扬手给了她一巴掌,“胡言乱语。” 他朝着外面张望一眼,生怕那些话被萧霁听到。 祝九月冷眼相看。 “你敢打我?”李夫人似是发了疯一般,咬牙切齿地说道。 周宁瞧着他们狗咬狗,畅快淋漓。 殊不知,李夫人所言,尽数被萧霁听见。 “来人,收拾夫人的东西,送去寺里。”李赋冷哼一声,不再同她争执。 方才的不舍,此刻烟消云散。 “你不仅给我休书,还要把我送去寺里?” “你要是想活命,不想被周宁的鬼魂缠着,你就去寺里,唯有待在寺里,才可保你性命无忧。”李赋语气凉薄地解释。 “不可能,我不去寺里。”李夫人撒泼,“我就待在李府,谁都不能赶我走。” 李赋没了耐性,指使从外入内的下人,“愣着干什么,赶紧的。” “李赋。”李夫人直呼其名。 “从此我与你再无瓜葛。”李赋说得毫不留情。 祝九月瞧着他,赫然明了。 他不仅对周宁薄情寡义,对他的发妻也是如此,他生性如此。 “李赋,你忘恩负义,你个挨千刀的......”李夫人被下人拉走,嘴里骂骂咧咧,什么难听的话,都宣之于口。 祝九月也领略到,何为蛮横跋扈。 李夫人的声音渐行渐远。 “让仙人见笑了。”李赋扯出一抹笑容,朝着祝九月拱了拱手。 “无妨,如今李夫人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这屋子还需彻底清一清残存的怨气。还请李大人,外面稍后。” “好。”李赋离开屋内。 屋内仅剩下祝九月一人。 她看向周宁与郑二。 “你们都看到了,李赋与他夫人已经撕破了脸皮,可如愿了?” 周宁冷笑,“她自视清高,如今还不是被李赋弃如敝屣。” “她这般年岁被休,又进寺院当尼姑,真是让人耻笑。” “你说得对,让她死了,太便宜她了。就该让她饱受煎熬的活着,让她度日如年。” “你的尸骨已经在送往郴州的路上了,你可还有其他遗愿?”祝九月问。 周宁略有犹豫。 “没了。”她的语气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般。 她原想回郴州再见一见她的爹娘,可她怕见了面,便舍不得走了,还是不见得好。 “既如此,我送你们一程。”祝九月说罢从布包里掏出朱砂,而后拿出两张符纸,在上面画下符文。 她将两道符纸分别打到周宁与郑二的身上。 “这算我送你们的一个小礼物,投胎转世后,你们的身上会留有胎记,能不能凭此找到彼此,就看你们的造化了。” 周宁与郑二互相对视一眼。 “多谢仙人。” “多谢仙人。” 祝九月从布包里拿出法器,随即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叨着经文,双手凝结法印。 二人的亡魂渐渐消散。 屋内恢复往昔的平静。 祝九月心里却久久难平。 她打开门走出屋内,入目就见萧霁正站在院子里等着他。 “李大人,事情已经尘埃落定了,往后你不会再受其困扰。” “多谢抱月仙人,只是此次驱鬼需多少银子?” “二百两。”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李赋一听,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偷瞄萧霁一眼,随即硬着头皮应下,“好,我这就让人去准备,管家。” 第73章 第73章 “是。”管家答应一声。 很快,管家便拿来银子,“仙人,您过目。” “不必点了。”祝九月看向丝竹,示意她来拿。 丝竹笑意吟吟地上前接过装满银子的盒子,其份量之重,险些让她没拿稳。 她连忙抱住木盒,笑得合不拢嘴。 “走吧。”祝九月走到萧霁面前。 “好。”萧霁答应一声。 李赋好生将人送到府门口。 萧霁与祝九月同上马车。 李赋瞧着更加疑惑。 这抱月仙人究竟是何人,竟能与皇上同乘,实在是不简单。 他无比后悔昨日得罪了抱月仙人。 希望他不会记仇...... “我还以为你早就走了。” “没有,在等你。”萧霁嘴角含笑。 “你何时认出我来的?”祝九月疑惑地问。 “从你一进李府时。”萧霁回答道。 祝九月垮下脸来,她还以为她骗过了他的眼睛,没想到早就被他认出来了。 “真是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祝九月无奈地说道。 “你当真会驱邪?”萧霁早在听闻神女祭祀将士一事,对她所说的通灵有所怀疑,现下见她的样子,又不似假的。 “略懂一二。” 萧霁审视祝九月一番。 传闻中的肃王妃,可是什么都不会,更别说医术和道术了。 “我还需再多了解你一些。” 祝九月不由得一愣,随即笑了笑。 “你的伤还疼吗?”她关切地询问。 “无妨,皮外伤。”萧霁故作无谓地说道。 祝九月定定看着他的手臂,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马车行驶回了肃王府。 “我还有事。”萧霁解释一句,并没有下马车的打算。 “好。”祝九月答应一声,叮嘱道,“你的伤记得换药。” “好。”萧霁应下。 马车从王府门口离开。 祝九月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久久没有进去。 “小姐,谢公子的马车都走远了,您怎么还看呢?莫不是舍不得他?”丝竹笑着打趣道。 “今日谢公子可是英雄救美,看得出他待小姐的真心。” “小姐与谢公子的缘分,是歪打正着!” 丝竹赞许连连。 “丝竹,你最近胆子愈发大了,连我都敢打趣。”祝九月点了点她的额头,无奈地说道。 “小姐,那个刺杀你的小厮,到底是周宁的什么人啊?”丝竹好奇地问。 祝九月并未隐瞒,如实告知。 丝竹听后同样心生怜悯,“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半个时辰后,皇宫御书房内。 “卯风,你去查一下李赋,还有李夫人的娘家。”萧霁吩咐道。 “是。”卯风应声。 萧霁双眸微眯,眸光闪烁。 若依李夫人所言,他们两家其中必定牵扯些利益。 六品到四品,仔细想来,他的政绩虽不错,但又好似太过完美...... 第74章 第74章 夜半。 空荡的街道,漆黑宁静。 仅有打更人到处游走,“夜深露重,小心火烛。” 自他的身后,忽而一道黑影飘过。 他只觉背脊发寒,回眸看去,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他疑惑地挠了挠头,继续敲打着手里的梆子。 然而下一瞬,他突然瞧见面前出现的东西时,顿时吓得大喊大叫,“鬼啊!” ...... 清晨。 祝九月刚睁开眼眸,还未起身时,丝竹从外面进来。 “小姐,外面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祝九月坐起身来,疑惑地问。 “昨夜更夫撞鬼了,据说是见到一个没有脑袋,却还能走的身子,吓得人病殃殃的起不来榻。” 祝九月挑了挑眉,觉得惊奇。 没脑袋身子还能走? 有点意思。 “最近的皇城有些不太平啊!”祝九月慨叹道。 “虽说不太平,但也是赚银子的好机会。” “我倒是宁可不赚这个银子。”祝九月无奈地说道。 才解决完李家的事,接着又来闹鬼。 最近皇城里的鬼都怎么回事?排队出来给她送银子吗? “小姐,您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起来出摊了!”丝竹催促道,边说边从柜子里拿出干净的道袍,恨不得立马将祝九月从榻上拉下来。 祝九月无奈地换上道袍。 草草用了早膳,就从后门悄然去往集市。 祝九月刚一到集市,便有人大喊。 “抱月仙人来了!” 祝九月闻声看去,待她在回头时,迎面便走来一身形佝偻,发丝银白,手里拄着木棍的老妇。 “抱月仙人。”她颤颤巍巍地欲要跪下,“求你,看看我儿子到底是怎么了?” 祝九月扶住她,“您儿子是?” “我儿子昨夜打更的时候撞见鬼了。” 祝九月瞬间了然,是丝竹说的打更人。 “我随你去看看。” “我......我......”老妇哆哆嗦嗦地从怀里掏出几枚铜钱,“这些铜板,不知够不够?” “够了,一个铜板就够了。”祝九月说罢,示意她将铜钱收起来,前面带路。 二人随着老妇走到一处宅院前,入目是枯木围成的篱笆院子,在其中坐落着仅有两间房的茅草屋。 一眼看去,便知其家境贫寒。 祝九月四处打量一眼。 此处的风水算不得太好,也算不得太差。 只是住在这里人,似是被什么东西压制,难以发家。 她径直进了屋内,入目就见榻上的人,年约四十,身形瘦弱矮小。 此刻他紧闭双目,眼底泛着乌青,面颊苍白,明显受了极度惊吓的症状。 她走到榻边,指尖搭在他的脉搏上。 片刻功夫收回手。 “婆婆,您到外面等我一会,您的儿子会好起来的。” “好好好,多谢仙人。”老妇激动不已,步履蹒跚地朝着外面走去。 丝竹上前搀扶。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两张符纸贴在他的身上。 又咬破指尖,点在他的眉心。 “醒了。”她粗鲁地拍了拍他的脸颊。 榻上的人瞬间有了反应,缓缓睁开眼眸。 第75章 第75章 “婆婆,可以进来了。”祝九月扬声道。 男子瞧见祝九月时,不由得一愣,不敢置信地问,“你是抱月仙人?” 祝九月点了点头。 “仙人,我昨夜遇到一个行走的人身,很吓人很吓人。”男子激动地说道。 “你先别激动。”祝九月安抚一句。 老妇在丝竹的搀扶下,进了屋来,见到男子醒过来,瞬间激动地热泪盈眶,“我的儿啊!” “娘。”男子同样红着眼眶唤她。 “快让娘看看,你没事就好。”老妇捧着他的脸颊,仔细看了看。 “多谢仙人救了我儿。”老妇向祝九月道谢。 “不必客气。”祝九月不以为意地说道。 “不瞒你说,这个家里只有我们娘俩相依为命,若是他有个好歹,我也没法活了。”老妇说着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 祝九月从怀里掏出辟邪的符纸,给了男子。 “这个夜里打更的时候,随身携带,便可神鬼不侵。” “多谢仙人。”男子接下,连连道谢。 “昨夜你瞧见的,是虚影,还是真实的肉身?”祝九月询问道。 “当时天色太暗,我瞧得不太清楚,又太害怕了......”男子努力回想当时的情况。 “应该是真实的肉身。” 祝九月眉心微皱。 真是的肉身,怎会没了脑袋还能走? 她忽然想到杨钺他们,同样没了性命,却能犹如傀儡一般。 若他所言为真,这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与神女有关? 她满腔疑惑,并未再多留。 男子与老妇好生相送。 次日。 祝九月如常去了集市,一路走来,便听到有人在议论昨夜的事。 “你们听说了,那个有身子没脑袋的鬼又出现了,又把人给吓得六神无主。” “真的假的?” “就醉云居的少东家,昨日夜里醉酒回府的时候撞见的,看的一清二楚。” “说不准是他喝醉了酒,看错了。” “不可能,前日打更的王二就说看见了,昨夜少东家又看见了,绝不能有假。” ...... 祝九月静静地听着他们所言,对这个“鬼”更加好奇。 原本打算出摊的祝九月,瞬间改变了主意。 “丝竹,我们回去。” “啊?”丝竹不由得一愣,一脸茫然。 “还有重要的事情做。” “是。”丝竹应声。 二人回了王府。 祝九月从布包里拿出长长的红线,在上面间隔相同的地方,挂满了铜钱,又贴上了驱邪的符纸。 “小姐,您这是做什么?”丝竹不解地问。 “丝竹今夜我们就去会一会那个无头鬼。” “小姐,您是认真的吗?”丝竹略有犹豫。 “当然了,夜里我走在明处,你躲在暗处,若是见到那个无头鬼,你就拿着这个红绳将其捆住,明白吗?” “小姐,我怕。”丝竹绷着小脸。 “算了,让鸿飞来吧。” “好。”丝竹欣然应下,随即让鸿飞占据她的主观意识。 “王妃。”鸿飞唤了她一声。 祝九月交代一下夜里需要注意的事情。 鸿飞了解过后,一口应下。 他还未见过这么嚣张的鬼,半夜出来吓人。 第76章 第76章 是夜。 祝九月并未着道袍,而是一袭轻便罗裙,背着布包,里面放着各种法器以及符纸。 “鸿飞,我们走。”她唤了鸿飞一声。 “好。”鸿飞支配着丝竹的身子,跟随在后悄然出府。 祝九月走在前日王二撞鬼的路上,鸿飞躲在暗处,手里拿着红绳。 夜色暗沉,仅有星星点点的月光。 祝九月从容地走着,时而四处张望一眼。 若是换作寻常女子这般漆黑的夜里出现,只怕要吓得不轻。 她走了半晌,未见有人,也没见半点鬼影。 她皱了皱眉。 奇怪,这无头鬼哪去了? 她走的累了,正准备寻一处歇一下时,赫然听到一声尖叫。 “鬼啊!” 祝九月目光一凛,闻声跑去。 就见一男子坐在地上,指着一处吓得哆哆嗦嗦。 “鬼,鬼......” 祝九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空无一物。 “哪里有鬼?”她走近他,疑惑地问。 “鬼,无头鬼,吓人......”男子结结巴巴地说道。 祝九月忽闻一股腥臊的味道传来,随即就见男子的下身一股暖流淌出。 “别怕。”她面朝着他,蹲下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男子望着她身后,惊愕地瞪大双目,随即双眼一翻晕了过去。 她感觉到背后阴风夕夕,从布包里掏出一道符纸。 她骤然回眸,果然瞧见那无头鬼出现。 她将符纸打在他的身上,大呵,“鸿飞,快。” 躲在暗处的鸿飞,将手里的红绳一端抛向祝九月,另一端拿在手里,二人配合默契,将无头鬼缠住。 “这不是鬼。”祝九月一眼便瞧出无头的身子,是真实的人肉身,并非是魂魄。 她戳了戳他的身子,肌肤僵硬。 “到底什么东西?”她在他四周转了一圈。 然而下一秒,被红绳缠住的身子,突然爆裂。 “小心。”祝九月大呵一声。 她连连后退躲闪,就见无头身四分五裂,变成密密麻麻的一堆虫子。 她眉心紧锁,瞧着那些虫子爬向一处,眼尖的她一眼就看出其中有一只不同。 她从布包里拿出木盒,蹲在地上以血为引,令虫子钻进了木盒里。 她仔细打量虫子的形态。 “这是什么东西?”鸿飞疑惑地问。 “若我没有猜错,这东西是西域的蛊虫。”祝九月听疯老头说过,西域的人擅长养蛊,有些蛊虫阴险毒辣,杀人于无形。 他们更是精研各种邪术。 看来这无头鬼,就是这些虫子控制的,操控他的躯体行走。 究竟是何人所为? 祝九月又瞟了一眼其他逃窜的虫子,“用火,将它们烧掉。” “好。”鸿飞从祝九月手里接过火折子,撕下裙摆,以火点燃扔到虫子堆。 不多时,便散发出焦香的味道。 “这些东西烤出来,味道还挺香。”鸿飞闻了闻。 “能不香吗,以人血喂养的东西。”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鸿飞瞧着那些虫子神色微变。 祝九月见丝竹的脸第一次出现这么严肃的神情,一时觉得有些好笑。 祝九月将木盒合上,她要拿回去研究一下。 第77章 第77章 她又看了眼地上被吓晕的男子,伸手探了探他的脉搏,随即从布包里掏出携壶,指尖沾水,在他脸上画下符文。 “鸿飞,帮个忙。” 二人将男子抬走,径直去了县衙。将他放在门口,而后敲了敲门,方才离去。 “走吧。” 待回了肃王府,鸿飞便不在附身丝竹。 她身子一个摇晃,恢复了意识,“小姐,如何?是鬼还是人?” “是个死人。” “死人?那此事就该由官府彻查了。” “怕就怕,他们查不到真凶。”祝九月说着打开木盒。 然而里面的蛊虫,却翻了肚子。 死了? 她眉心紧锁。 莫不是那些子虫死了,累及它这个母虫? “这是什么东西啊?”丝竹凑上前看了看。 “蛊虫,西域的东西。” “西域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大夏。”丝竹不解。 “这背后定不简单。”祝九月眸光幽深。 次日。 祝九月刚刚起身,就听到外面传来梅香的声音。 “王妃。” 祝九月诧异地挑眉,梅香?她怎么来了? “王妃,王爷请你去前院一趟。”梅香的声音再次从外面传来。 祝九月换上厚厚的衣裙,又将脸颊弄出黑紫印记,方才打开门。 梅香阴阳怪调地说道,“王妃请。” 祝九月轻嗯一声,独自走在前面。 梅香剜了她一眼,之前她打她的一巴掌,她现在还记得清楚。 “王爷要你去正厅。” “也不知道惹了什么麻烦,竟令官府的人前来。”梅香嘀咕一句。 她声音不大,但祝九月却听得清楚。 官府的人来?莫不是与昨夜那男子有关? 她刚一到正厅,就见萧祈,祝菀姝都在堂内。 站在一旁的还有几个官差衣着的男子。 祝菀姝一瞧见祝九月,便咋咋呼呼地说道,“哎呀!姐姐你可来了!你到底惹了什么事,竟令官府的人登门找你啊?” “你若是真犯了事,可要如实交代啊!如此王爷也好念在你我姐妹一场的份上,酌情帮你一二。”祝菀姝一副为她着想地模样,只是她眼底的笑意,难以掩盖。 祝九月淡漠地看了祝菀姝一眼,并未理会她。 她目光转向官差,询问,“不知发生了何事?” “昨夜有人扔了一具尸体到县衙,有人亲眼见到抛尸的人进了肃王府后门。”官差面容肃穆,上下打量着祝九月。 祝九月眉心微皱。 尸体? 他只是被吓到了,况且她在他脸上写下了符文,他不应当有事。 怎么今日就成了一具尸体?这其中定有问题。 她下意识看向祝菀姝,难道是她们? “姐姐,你怎么会杀人呢?”祝菀姝面露惊讶,她这一句话,便将杀人的罪名,扣在了她的头上。 官差本来是例行问查,听祝菀姝这么一说,更加怀疑是祝九月。 祝九月冷眸瞥了她一眼。 “事情还未查清楚,你就这么急着给我乱安罪名?” “姐姐,官差在这,你就莫要狡辩了,杀了就是杀了。”祝菀姝似是认定人就是她杀的。 第78章 第78章 萧祈面容黑沉,一言未发。 明显因她“杀人”之举,令他蒙羞而不悦。 “你何以这么笃定,莫不是你们搞的鬼?”祝九月目光咄咄地盯着她,试探地问道。 “你别胡说。”祝菀姝矢口否认。 祝九月眉稍轻佻,定定看着她,不放过她任何细微的神情。 她的样子,不像是说谎,难道她真不知情? 那人究竟是何人杀的?那西域的蛊虫...... 她心里一时难安。 她抬眸看向官差,眸光坚定地说道,“我没有杀人。” 她并未说假话,人的确不是她杀的。况且昨夜她出府的时候,并不是现下的装扮,哪怕亲眼见到,也定不会认出她来。 她现在与昨夜可是判若两人。 “王妃娘娘,昨夜你在何处?”官差询问道。 “自然在府里睡觉。” 这官差的问题,是在说废话。 “有何人证明?”官差又问。 “我的贴身丫鬟丝竹可以作证。” “你的丫鬟自是偏向你,她的话信不得真。”祝菀姝接过话音。 祝九月听着她的话,心生烦闷,冷眸直视,“你闭嘴。” 她强硬地语气以及咄咄逼人的目光,令祝菀姝不由得一愣,竟心生丝丝惧意。 “祝将军所言有理。”官差附和道。 祝九月闻言,眸光一暗。 “你既然说,有人见到扔尸体的人进了肃王府后门,是何人所见?人在哪里?”祝九月质问道。 “是他。”被问的官差气焰顿时弱了几分,指了指一旁的官差。 祝九月顺着他所指方向看去,“是你看到的?” “你看到的人可是我这般模样?这般身形?” “还有你是何时发现门口尸体的?” “死者到底是何死因,你们验尸了吗?确定是他杀吗?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她接连的问话,问的几名官差一时面面相觑。 “还有他刚才说昨夜,想来那时,天色漆黑,你当真看清楚了?你确定你是一路跟着抛尸体的人到了肃王府后门吗?中途就没有跟丢过?或是抛尸人离开过你的视线?” “你只说跟到了肃王府后门?有没有可能是那人的障眼法?故意混淆视听呢?” 祝九月炮语连珠,说得官差一愣一愣的插不上一句话。 “这......当时的确天色太暗,不过看身形,的确没有王妃这么......这么体宽。”官差挠了挠头,支支吾吾地说道。 “既然如此,此事与本王妃毫无关系。”祝九月气势凛然。 “是,方才多有得罪,还望王妃莫要怪罪。”官差朝着祝九月拱手作揖,赔礼道歉。 “无妨,城中发生命案,你们也是为了彻查清楚。”祝九月敛了敛方才的锐利,淡笑道。 官差闻言,松了一口气。 祝菀姝不甘地瞪了祝九月一眼。 “此事你们不用再查查吗?” “不必查了,仅仅是身形就与王妃不同,方才我们也是例行询问。”官差说罢,朝着萧祈作揖,“王爷,既然没什么事,小的就回县衙给大人复命了。” 萧祈轻嗯一声,依旧黑沉着脸。 第79章 第79章 官差离开。 祝九月睥睨一眼萧祈,便转身离开堂内。 不待她跨出门槛,就听得身后萧祈不悦的声音传来,“祝九月,你与本王约定的日子将近,你最好老实些,不要生出事端。” 祝九月步伐微顿,并未回眸,一句话也没有说,径直离开。 “祝九月。”身后再次传来萧祈咆哮的声音,“你竟敢无视本王,不听本王的话?” 祝九月摇了摇头,大步流星地回往小院。 “王爷,姐姐真是太过分了,如此不将王爷放在眼里。”祝菀姝茶里茶气地说道。 “还是本王的姝儿懂事!”萧祈一把将祝菀姝搂进怀里。 祝菀姝轻捶他的胸膛,一副娇羞地模样,“王爷,还有人呢!” 此刻的她,哪里还有将军的飒爽,只剩下女子的柔情似水。 祝九月回到小院,就见丝竹在门口张望,小脸上满是焦急与担忧。 她远远瞧见祝九月,连忙迎上前去,“小姐!” “你没事吧?”丝竹关切地询问。 “没事。”祝九月摇了摇头。 二人进了屋后,祝九月方道,“昨夜送去县衙的男子死了,官差今日找来府上,说抛尸的人进了肃王府后门。” “死了?”丝竹震惊。 “此事有蹊跷,只是尚不知他的死因,究竟是他杀,还是另有原因。” 祝九月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但一时说不出来。 “小姐不必忧心,此事官府会查清楚的。” 祝九月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言。 “丝竹,你去谢府传话,就说我有事要见谢君临。” “是。”丝竹答应一声,离开屋内。 是夜。 男人如约而至。 “你来了!”祝九月看向门口,语气柔和。 “我听人说,你让丝竹去府里找我了,我得空就过来了。” “是,这两日闹出的无头鬼一事,你可听说了?”祝九月询问道。 “略有耳闻。”萧霁回答道。 祝九月从抽屉里拿出木盒,里面放置的赫然是那只已经死掉的蛊虫。 “你可认得?” “这东西模样很稀奇,并未见过。”萧霁仔细看了看,随即摇了摇头。 “这是西域独有的蛊虫,我听说了无头鬼一事,昨夜就想会一会他,结果那无头鬼根本不是鬼,而是没了头的尸体,肉身是真的,是由这些蛊虫控制的。”祝九月直言不讳。 萧霁闻言,眉心一皱,看着她的眼里难掩担忧,“你昨夜独自去会无头鬼了?那么危险,你怎么不派人去找我?” 祝九月听着他急切地语气,不由得一怔。 她在说蛊虫,他在担心她的安危? 她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恼,颇为无奈。 “我没事,不管是真的鬼,还是有人装神弄鬼,我都应付的来。别忘了,我可是抱月仙人!”祝九月笑了笑,故作轻松地说道。 “下次不许一人以身犯险,我听说这西域的蛊虫很危险。”萧霁叮嘱道。 “好!”祝九月欣然应下,望着他的眉眼,内心似有某根弦颤动。 原来这就是被人担心的感觉啊! 第80章 第80章 祝九月静静看他许久,方才回过神来。 祝九月啊!祝九月,现在是垂涎美色的时候吗?还有正事呢! 她轻咳一声,又道,“昨夜撞见无头鬼的男子死了,你可否帮我查查死因?” “到底怎么回事?”萧霁对无头鬼一事只是略有耳闻,并不知详情,亦不知昨夜发生了什么。 “昨夜撞鬼的男子本来好好的,我给他送去县衙门口,就走了。结果今早官差找上门来,说人死了,他们还有官差看见我回了肃王府。”祝九月解释道。 “他们没有为难你吧?”萧霁担忧地问。 祝九月摇了摇头。 “我昨夜是现在这个样子出去的,官差见到的还是以前胖胖的祝九月,所以他们并不知,那人是我送去的。只是我送去的时候,他还活着。按理不该如此,实在是匪夷所思。”祝九月左想右想都想不通他怎么会死,除了他杀。 “好,此事交给我。”萧霁了解事情原委后,一口应下,“卯风。” 他朝着外面唤了一声。 卯风瞬间出现在屋内。 “你去查一下,昨夜死在县衙门口的人到底怎么回事。” “是。”卯风答应一声,便离开屋内。 祝九月的目光落在他的手臂上,关切地询问,“你手臂的伤如何了?” “没什么大碍。”萧霁不以为意地说道。 “可换药了?”祝九月问。 “昨日换了,今日还未。” 祝九月闻言,便拿来药箱放置在案桌上。 “我看看。” 萧霁挽起衣袖露出缠着药布的手臂。 她动作轻柔地拆开药布。 萧霁定定看着近在迟尺的人儿,鼻息间充斥着她身上独有的清香,令他莫名的舒心。 祝九月在看到他的伤口后,眉心一皱,嘟囔一句,“怎么还这般血红,也没见好转呢。” 她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洒在伤口处,一阵刺痛骤然传来。 萧霁下意识握住祝九月的手。 “我弄疼你了?” 他缓缓松开,摇了摇头。 “这个金疮药有腐肉重生的疗效,与医馆里普通的金疮药不同,我特调的。”她边缠上药布,边道。 “你这伤不出几日就好了,一会你走时,带回去。” “还有这个......”祝九月又拿出两个瓷瓶,“解毒的药丸,按时服用。” “好。”萧霁笑着应下。 “你这么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祝九月摸了摸脸颊疑惑地问。 “没有,就是想看看你。” 与她独处,总让他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与在宫里不同。 祝九月笑了笑,倏地瞥见那木盒,不放心地叮嘱。 “此番在大夏出现西域的蛊虫,此事不可轻视,你与皇上交情匪浅,你多留心一些。” “好。”萧霁明白事情轻重。 很快,卯风便从外面回来。 “查到了。” “如何?”祝九月问。 “死因是突发心疾,于昨夜丑时一刻死的。”卯风回答道。 “丑时一刻......”祝九月凝眉,“昨日我将他送到县衙时,应当不到丑时,是在我走后,他......” “若我在,或许他就不会死了。只是昨夜我给他把脉的时候,并未发现他有心疾,怎么会突发心疾死了呢?” “据仵作说,是受了极大的惊吓的缘故。”卯风又道。 祝九月一时心里五味杂陈。 第81章 第81章 萧霁握住她的手,无声安慰。 祝九月明白他的心意,微微一笑。 “蛊虫的事,还需拜托你查一查。” 萧霁郑重地点头,“放心。” 屋内一时陷入寂静。 祝九月朝着外面张望一眼,“时辰不早了!” “是,该回了。” 她目送他们离开后,方才和衣而卧,然而躺在榻上却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那具无头身子是何人的? 次日。 祝九月正想唤丝竹打听一下,近日城中可有突然暴毙的人,或是报丢失的人时,就见丝竹从外入内,手里还拿来一封信。 “小姐,您的信。” “何人送来的?” “不知道,不过说是谢公子给您的,看衣着像是侍卫的打扮。” 祝九月了然地点头。 侍卫?定是他的暗卫。 她拆开信瞧看,信中寥寥数语:无头的尸首是城西的屠户,生前醉酒曾与人起过争执。 之后就被人发现莫名死在家中,但被发现的时候,家里只有一个头颅,身子不翼而飞。 如今尸骨无存,无从查清真正死因。与他有过争执的人,并未杀人。 ...... 祝九月眉心微皱,面容肃穆。 既精通巫蛊之术的人,定然不会轻易被查到。 只是白白罔顾人命。 “小姐,信上说什么了?”丝竹见她脸色不好,好奇地询问。 祝九月将信拿给她瞧看。 丝竹看过后,将信归还,“这些弯弯绕绕的奴婢不懂,不过小姐不要太忧心此事了。” 祝九月点了点头。 “小姐,可还有事?若是没有的话,奴婢就出府采买了。”丝竹询问。 “好,去吧。” 丝竹离开王府前去集市采买。 半晌方才回来。 “小姐,又有人求抱月仙人驱邪。” “什么人啊?”祝九月问。 “听说只是寻常的百姓人家。” “走,出摊。”祝九月换了一身道袍,离开王府。 无头鬼一事,尚未彻查清楚,她怕再生事端。 祝九月远远的便瞧见她摆摊的地方,正徘徊一粗布麻衣的男子。 “抱月仙人来了!” 一句话,犹如石头扔进平静地水里一般,瞬间千层浪。原本并未留意到她的众人,纷纷看了过来。 她一瞬间,再次被围住。 丝竹在一旁护着她,避免旁人拥挤。 她还未走到摊前,就见男子迎面而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连话都未说一句。 “抱月仙人在上,受小人一拜,求仙人救救我家娘子吧。”男子脸上满是焦急。 “你先起来,慢慢说,你家娘子怎么了?”祝九月将他扶起。 “昨日我娘子就去护城河边洗了洗衣裳,回来之后人就变了一个模样,不说话,整个人看起来神情呆滞。之后她睡下了,便一觉未醒,唤她也没有任何反应。”男子描述情况。 第82章 第82章 “我听人说,她这个样子是中邪了,三魂七魄让人给勾走了。那护城河历年来皆有横死的厉鬼,我这才想请仙人去看看。”男子一脸恳求地样子。 “带路。”祝九月言简意赅地说道。 她与丝竹随着男子一路串行过弯弯绕绕的小巷,方才到达。 “仙人,就是这里,到了。”男子回头看向祝九月说道。 祝九月微微点一下头,四处打量一眼。 此处家家户户相邻,的确是寻常的百姓人家。 男子推开门。 门吱嘎一声。 她打量一眼院内,院子虽不大,但却打理的井井有条。 “仙人这边请。” 祝九月随着男子进了屋,她环顾四周,并未发现屋内有何端倪,亦没有瞧见有任何亡魂。 她看了看榻上的女子,面容清秀,只是此刻乌青惨白。 她指尖搭在她的脉搏上,片刻功夫收回了手。 “她的三魂七魄的确不在身上。” “那怎么办?”男子难掩担忧。 “待我替她招魂即可。” “仙人,我......”男子欲言又止。 “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我听说您替人驱邪,挺贵的,只是我这......您也瞧见了,这银子,能先赊欠您......”男子支支吾吾地说道。 “无妨,几枚铜钱就行。”祝九月知晓他们家境贫寒,并未多要,但分文不取,不是她的规矩。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男子不停地道谢,激动不已。 “你家娘子芳名?”祝九月问。 “我娘子姓孙名虹。” “好,你出去吧。” 男子离开屋内,静候在外。 祝九月从布包里掏出法器,亦如在李府时。 她拿出符纸贴在孙虹的身上,随即点燃香火,盘膝而坐,闭上双眸入定。 她朱唇轻启,一张一合,口里念叨的振振有词。 很快,一炷香燃尽。 祝九月睁开眼眸,手持摇铃晃动,大呵一声,“孙虹归!” 趴在外面正朝着里面张望的男子,顿时被吓了一跳。 丝竹与他同在外面,见他的举动,颇为无奈。 “我师兄不喜人打扰,你就别看了,你娘子会没事的。” 男子闷头不语。 屋内榻上的人缓缓睁开眼眸,美目流转。 “你是?抱月仙人?”孙虹惊愕地问。 “是。”祝九月招呼人入内。 男子迫不及待地入内,“娘子。” “三郎!”孙虹柔声唤他。 “你真的好了!多亏仙人救了你一命。”许三激动不已。 “我这是怎么了?”孙虹茫然地问道。 “你在河边中邪了,我都说了,不让你去护城河洗衣裳,你偏不听。”许三的语气虽略带埋怨,但绝对出于担心。 孙虹委屈地扁嘴,不敢吱声。 祝九月瞧着他们这般,竟有些羡慕这平淡的生活。 “听说抱月仙人做法很贵的......我们哪里有那么多银子给抱月仙人?”孙虹偷瞄祝九月一眼,拉着许三压低声音道。 “不贵,就几个铜板。”许三解释,随即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木盒,打开里面仅有几枚铜板。 祝九月瞧见,便道,“一个铜板即可。” 孙虹震惊地看着她。 “我这个人素来随性,我与你们投缘,所以这费用一个铜板就行。”祝九月解释道。 孙虹赫然明了。 “多谢仙人,多谢仙人。”二人异口同声地向她道谢。 第83章 第83章 祝九月收了铜钱,便与丝竹离开。 “小姐,你又做善事了!” “能帮则帮。”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我们家小姐就是不一般!”丝竹说得十分自豪。 祝九月见时辰尚早,便在集市摆摊,直到夕阳西下方才回府。 翌日。 祝九月如常出摊,只一会的功夫,便排满了人。 她正给人算卦时,就听到吵嚷的声音由远及近。 “让开,都让开,官府办事。” 祝九月闻声看去,就见四名官差,手持佩剑,从众多百姓中走来。 她瞧着他们来势汹汹的架势,便知来者不善。 “你就是抱月仙人?”一身形肥硕的官差打量祝九月一眼,询问道。 “是。”祝九月应声。 “带走。”他摆了摆手,便有两名官差一左一右上前欲要将她擒住。 丝竹护在祝九月的身前,警惕地问道,“你们干什么?” “干什么?你们干了什么,你们不清楚吗?”胖官差冷嗤一声,语气不佳,“我最痛恨你们这些招摇撞骗的神棍。” “我师兄才没有。”丝竹见他如此轻蔑,不悦地同他争论。 “我今日奉命抓的是抱月仙人,你若是再多话,我连你一块抓。”胖官差指着丝竹,恶狠狠地说道。 丝竹正欲再开口争辩时,就被祝九月拉住。 她朝着她摇了摇头。 如今尚不知带她去县衙所为何事,不可贸然惹恼了他们。 丝竹秀眉紧蹙,担忧地看着祝九月。 “敢问官差大哥,到底发生了何事?”祝九月好言好语地询问。 “就是啊!抱月仙人犯了什么事啊?竟要将他带去县衙啊?” “就是啊!” 旁边围观的百姓,纷纷替她说话。 胖官差扫视一眼众人,扬声道,“有人状告抱月仙人杀人。” 祝九月闻言,眉心一皱,陷入沉思。 杀人? 杀了谁?又是谁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是啊,抱月仙人是替人驱邪避祸的,绝不会杀人。” 百姓纷纷替她发声,浑然不信官差所言。 他一言,他一语,哗然一片。 胖官差被吵的头疼,大呵一句,“都闭嘴。” 他的一声吼,瞬间安静下来。 “官府办事,你们再敢阻拦,一并带回县衙,以同伙论处。”胖官差扫视一眼众人,没好气地说道。 众人一时畏惧官威,不敢多言。 “带走。”胖官差摆了摆手。 丝竹绷着小脸,担忧地唤她,“师兄。” “放心,会没事的。”祝九月安慰她一句。 两名官差欲要将祝九月擒住,却被她避开。 “我自己走。” 祝九月随着官差前去县衙。 一些好奇的百姓,也纷纷跟了过去。 很快,就到了县衙。 祝九月被带到公堂之上。 她一眼便瞧见坐在官位的人,两鬓斑白,一身官服,如今已年过五十。 他就是县尉,钱生? “大人,人犯带到。”胖官差朝着钱生拱手一礼,颇为恭敬地说道。 第84章 第84章 钱生打量祝九月一番,“你就是抱月仙人?你可认得他?”他指着跪在她身前,面朝公堂的男子。 祝九月看向他。 这衣裳眼熟,莫不是...... “大人,就是他,是他害死了我娘子。” 熟悉的声音入耳。 他转头气愤地指向祝九月。 她瞧着那熟悉的脸庞,眉心微皱。 许三?他娘子死了? 怎么死的? “求大人替草民做主啊。”许三不停地磕头。 “你说他杀了你娘子,到底怎么回事?定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钱生面容肃穆。 “昨日我请他前去,替我娘子驱邪。他说我娘子三魂七魄不在身上,他要招魂。他作法的时候,我在外面,他在屋里究竟对我娘子做了什么,我并不知。”许三越说越气愤,瞠目怒视着祝九月。 “我若知晓你心思如此歹毒,我定不会请你前去,也绝不会让你与我娘子独处。” “我娘子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她还那么年轻,她......”许三说着,抽噎不止。 “抱月仙人,你有何话说?”钱三看向祝九月问道。 “人不是我害的。”祝九月面色凝重,“你说是我害的你娘子,可当时我唤你进屋时,你娘子明明好好的同你说话,并未有任何异样,你为何一口咬定是我害的她?” “是,当时是没事,可是在你走了之后没多久,她就觉得身子不适,夜里突然吐了血,我带她去找大夫,便来不及了。”许三眼眶红红,“除了你与我娘子独处过,其他人根本不曾见过她,不是你害的,还会是谁?” “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我为何要害她?”祝九月眉心紧锁,与他争论。 “你平素替人驱邪避祸,收取的银钱高昂,可昨日你只收了一个铜钱,你若非是另有目的,我是万万不信的。”许三认定就是抱月仙人谋害。 祝九月被这话顿时气笑了,她冷笑一下,“我念在你们家境贫寒,才收取一文铜钱,没想到,竟被你胡乱攀咬。” “前几日打更的王二撞见无头鬼,也是找的我前去,我同样收取的一文。” “我这个人素来凭良心做事,没想到竟让你如此揣度我,我真是好心被你当成驴肝肺。”祝九月被气得不轻。 “你......你定是贪图我娘子美貌。”许三胡乱给她安排罪名。 “真是笑话,皇城里貌美的姑娘甚多,依我如今的名声,我若想要姑娘,自有大把的姑娘排队来找我。”祝九月冷嗤。 钱生见二人争论不休,拿起惊堂木重重落下。 “肃静,这里是公堂,不是集市,容不得你们吵吵闹闹。”钱生板着脸,斥责。 许三瞪了祝九月一眼,随即朝着钱生拱手作揖,“大人,我的邻里邻居都可替我作证,昨日只有他来过我家里。” “是,我可以作证。”一道男声从外面传来。 祝九月回眸看了一眼,就见堂外站了不少围观的百姓,其中一身形瘦弱尖嘴猴腮的男子扬声道,“我昨日亲眼所见,他还有另外一个小道士,出入许三家里。” “大人,求您给草民一个公道,替草民枉死的娘子伸冤呐!” “大人,可否让我见一见孙虹的尸体,我或许可以找到孙虹的真正死因,自证清白。”祝九月提议。 “不可。”许三一听,下意识拒绝。 祝九月眉稍轻佻,他的举止有些反常。 “为何?”她试探地问。 第85章 第85章 许三并未理会她,而是对钱生道,“大人,您想,验尸自有仵作,他本就是杀人凶手,若是让他验尸,说不准会无中生有,胡乱编排一堆莫须有的理由来替自己脱罪。” 钱生略有迟疑,觉得他的话不无道理。 “言之有理。” “你的确不宜查验尸首。” “大人,此事就是他谋害我娘子,毫无争议。”许三说得言之凿凿。 “抱月仙人不是坏人,他不会杀人。” 祝九月忽而听到熟悉的声音传来,她回眸看去,就见围观的百姓中多出一张熟悉的脸,正是更夫,王二。 “大人,抱月仙人有真本事,我那日撞见无头鬼吓得半死,是抱月仙人替我驱邪,看好的。”王二替祝九月发声。 “抱月仙人是大善人!”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便有其他百姓,替祝九月说话。 “是啊,抱月仙人与许三他们家无冤无仇,根本不会杀人,他若是杀了他娘子,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就是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们怎知他不会突生歹心呢?” “你这个人怎么这样说话?” “我这样说话咋了?我是说的实话。” “肃静肃静!”钱生见堂外的百姓吵吵嚷嚷,扰的他们难以审案,重重拍下惊堂木。 原本吵嚷一片,瞬间鸦雀无声。 “许三,究竟是谁让你如此污蔑我?”祝九月目光咄咄地看着他,冷声质问。 “我说得是实话,没有人指使,更没有污蔑你。”许三梗着头,语气强硬。 “现下既然你们双方各执一词,暂且将抱月仙人关押大牢,待验尸结果出来,再行审问。”钱生猛地一拍惊堂木,吩咐道。 当即有官差上前欲要将祝九月拉下去。 “我自己会走。” “钱大人,希望你能彻查此事,还我一个清白。”祝九月话里暗有深意。 “本官绝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亦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祝九月转身离开,随着官差去往大牢。 刚一入内,她便闻到一股霉臭味,混杂着血腥。 “快走。”胖官差的声音自她身后传来。 她回眸瞥了那官差一眼,眸光寒凉。 越往里走,她越能感觉到这牢里的阴暗潮湿,让人周身不适。 胖官差打开一间牢房,一把将她推了进去。 祝九月猝不及防踉跄一步,险些摔倒在地。 她一眼便瞧见地上枯草堆上还有残存的血迹,看其颜色,是干涸不久的。 她身后传来落锁的声音。 “你算走运,今儿刚死了个人,空出这间牢房,你不是仙人吗?你姑且看看,能不能见到他的亡魂。”胖官差阴阳怪气地说道。 第86章 第86章 胖官差轻蔑地瞥了她一眼,转身离开牢房门口。 祝九月眉心紧锁,环顾四周。 这牢房里怨气深重,整间大牢里到处飘散着怨气难平的亡魂。 她拾掇拾掇一些干净的枯草,堆在一处坐了下来。 一时之间,在她周围围绕了不少怨灵。 “桀桀桀!今日又进来一个,怎么是个姑娘?还这副打扮?” “你懂什么,这叫女扮男装。” ...... 祝九月听着身边叽叽喳喳不停,明明一些怨灵,此刻却凑在一处,像是在唠闲话一般,议论她。 她闭上眼眸,平心静气,本不想理会他们,却被吵的心烦意乱。 “你们太吵了。”她出声道。 “她在说谁?在说我们吗?她能看得见我们?” 她听着那些怨灵的语调中似是充满了惊奇。 “你能看见我们?”一怨灵飘到祝九月身前,盯着她。 “看得见。”祝九月面容凛然,淡淡地说道。 “她她她......她能看见。”惊呼声响起。 “你到底是什么人?” “道士。”祝九月言简意赅地说道。 此言一出,一时间所有怨灵纷纷离她远远的。 祝九月长出一气,终于可以安静了。 她静静沉思。 孙虹之死,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他杀吗?是有人故意陷害吗? 还有许三,他究竟有没有问题尚不可知。 钱生为官多年,虽未听到他的劣迹,但手中的悬案也是有很多。 只是他说仵作尚未出验尸结果,难不成没有发现真正的死因? 若非棘手,应该早就有验尸结果才对...... 她思来想去,眸光坚定。 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 她看向牢房角落里的一团黑影,指了指他,“你过来。” 那团黑影瞬间显现出人影,指着自己错愕地问,“你叫我?” 祝九月点头,“对,就是你。” 他与其他怨灵不同,他并无怨气,有的只是死寂。 “你找我有事?”亡魂问道。 “你就是才死不久的那个人吧。”祝九月说得笃定,“我要你帮我办一件事。” 她的话音刚落,就在亡魂影影绰绰的脸上看到了震惊。 “你一个生人,指使我一个鬼,替你办事?” “对。”祝九月点头。 “我不干。”亡魂并未答应。 “你若不干,我可以现在就令你灰飞烟灭。”祝九月赤果果地威胁一只鬼。 她一身道袍,令她所言有了几分信服度。 “你先说来听听。”他犹豫再三说道。 “你去帮我查一下孙虹的死因。” “谁是孙虹,我现在是鬼,怎么查?” 祝九月瞧着他的眼神,像是在看白痴一般。 “你可以去找孙虹的亡魂,问她死因。” “不去。” 祝九月双眸一眯,眸中闪烁着危险地光芒。 下一秒,她咬破指尖,一滴血甩在亡魂的身上,顿时令他魂魄颤动,对她充满畏惧。 “去还是不去?” 第87章 第87章 “去,去,去。”亡魂说完,便一溜烟离开。 “你走不出县衙,孙虹的尸体就在停尸间里。”祝九月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又道。 她坐了下来,静待他回来。方才她与亡魂交代的事,其他怨灵也听见了,都觉得她这个生人疯了,指使鬼做事,偏偏她有这个能力。 与此同时,回到肃王府的丝竹,担忧万分。 她在院子中来回踱步,时而朝着外面张望。 也不知小姐怎么样了?县衙的人会不会为难她? 她心里惴惴不安。 那几名官差那么不友善,万一欺负小姐...... 丝竹思来想去,悄然出府,径直去往谢府。 去找谢公子,他定会帮小姐的。 丝竹急匆匆到了谢府门口,与门口的守卫交谈,“敢问这位守卫大哥,谢三公子可在?” “你找他何事?”守卫打量丝竹一眼,对她略有眼熟,面容肃穆地询问。 “有很重要的事,若是他在府上,还劳烦通禀。”丝竹焦急地说道。 “他不在府上。”守卫回答道。 丝竹闻言,小脸瞬间垮了下来,心里焦急地犹如一团乱麻。 一时捋不清头绪。 谢公子不在,该找谁救小姐呢? “你是......九月的那个小丫头丝竹对不对?”一道熟悉的男声,从她身后传来。 她骤然回眸看去,在看到谢泠,犹如抓到救命的稻草一般。 “谢泠公子!看到你真是太好了。” “你是来我三弟的?”谢泠挑了挑眉,嬉笑着询问道。 “是,我家小姐出事了。” 谢泠见她神情严肃,顿时敛了笑容,询问,“发生何事了?你慢慢说。” “我家小姐被县衙的人带走了,有人状告抱月仙人杀人。”丝竹如实相告。 “状告抱月仙人,与你家小姐有什么关系?”谢泠疑惑地询问。 他不知抱月仙人是祝九月,知晓此事的只有萧霁。 “抱月仙人就是我家小姐......我担心县衙的人会欺负她。”丝竹四下看了看,凑近谢泠低声道。 谢泠顿时明了。 没想到一时名声鹊起的抱月仙人,竟会是她。 若非丝竹亲口所言,他就算见到人,也不敢认。 “你先回去,我会将此事告诉我三弟,你且回去等消息吧,你放心,九月不会有事的。”谢泠安抚她一番。 丝竹略有犹豫。 “你放心,我不会害她。” 她点了点头,随即离开谢府门口。 她前脚刚走,谢泠后脚便去了皇宫。 御书房。 “皇上,谢将军来了,他有要事要禀报。”福禄公公从殿外入内,弓着身子禀报道。 “让他进来。”萧霁头也不抬地说道。 谢泠抬步入内。 “你不是回府了吗?怎么又回来了?有何事?”萧霁看向他询问道。 “九月出事了,我刚回府,就见到了丝竹来求助,她同我说,九月就是抱月仙人!” 萧霁一听,原本提着的心放了下来。 这事,他早就知晓。 “她被人状告杀人,还被县衙的人带走了。”谢泠又道。 萧霁一听,眸光陡然一暗,心里一紧。 他的人也敢动,当真是无法无天。 他撂下手里的奏折,站起身来,“福禄,更衣,朕要出宫。” “是。”福禄答应一声,拿来外出所穿的锦袍。 第88章 第88章 “你随朕一同出宫。”萧霁看向谢泠道。 二人风风火火离开皇宫,马车径直停靠在县衙门口。 “你去问问,到底发生了何事。”萧霁撩开马车车帘朝着外面张望一眼,吩咐道。 “是。”谢泠从马车下来,径直走到门口。 门口的守卫官差并不识得谢泠,将他拦在门外,“何人擅闯?” “你们不认识我?”谢泠惊讶地瞪大眼眸,随即释然。 他们只是寻常的官差,不认得他也正常,毕竟这个县衙只管百姓之间的杂事。 一旦涉及到棘手的命案,亦或是与朝中官员有关的事情,都是交由督查司审理。 “你去禀报钱大人,就说我谢泠找他。” 守卫官差反复打量他几眼,略有犹豫。 “愣着干什么?去啊。”谢泠声音一沉。 守卫官差被吓了一跳,匆匆入内。 不多时,就见钱生步履匆匆而来,脸上堆满笑容,“不知谢大人前来,下官有失远迎。” “无妨。”谢泠摆了摆手,他回眸看了一眼停靠在不远处的马车。 马车内的萧霁正注目着县衙门口。 “不知谢大人前来所为何事啊?”钱生弓着身子,询问道。 “进去再说。”谢泠说罢,迈步入内。 “我听说有人状告抱月仙人杀人,到底怎么回事?”谢泠询问道。 “谢大人怎么会亲自过来询问抱月仙人的事?他与您......”钱生试探地询问。 “抱月仙人与我有几分交情,知晓她出事,特意过来问一问,不过钱大人放心,我不是来徇私的,只是想问清楚事情都缘由,定不会让钱大人难办。”谢泠知晓他的心思,淡淡地说道。 钱生笑了笑,“这是自然!” “今日一大早许三就来县衙状告抱月仙人杀人,说得有理有据,杀的正是他的娘子孙虹。昨日他请抱月仙人去替她娘子驱邪,二人还独处过,待他走后,孙虹就身子不适,半夜吐血身亡。”钱生言简意赅地叙述情况。 “仵作的验尸结果如何?怎么死的?”谢泠面容肃穆地问道。 “这个......这个......”钱生支支吾吾好一会,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什么就说什么。”谢泠听得着急,语气带有几分急切地说道。 “仵作还未查出真正的死因,下官已经准备将此事整理好,上报督查司。”钱生越说声音越小,垂下了头。 “抱月仙人此刻在哪?”谢泠又问。 “在大牢里。”钱生如实相告。 “什么?你给她关大牢里了?”谢泠惊呼。 “依许三供词,他的确有很大的嫌疑,所以此案尚未定论,他需得暂且关押。”钱生见他如此激动,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又解释一番。 “钱大人,真是个好官啊。”谢泠无语至极,说罢离开县衙。 “谢大人走了?”钱生见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时弄不清楚他的心思。 “是,我说不准一会还会回来。” “是,下官恭送谢大人,谢大人慢走。”钱生将他好生送到门口。 此刻马车上,萧霁黑沉着脸等待谢泠回来,周身散发着寒意。 “公子,谢公子出来了。”卯风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谢泠刚一上马车就见萧霁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如何?” 第89章 第89章 “问清楚了......”谢泠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 “现在九月在大牢里。” “在大牢?”萧霁瞳孔一震,“那种地方,她怎么能待?” “这个钱生真是废物,还有县衙的那个仵作,既然查不出死因,就换个仵作,皇城中那么多仵作,就不信一个都查不出来。”萧霁面露薄怒,语气不佳地说道。 谢泠猛地一拍额头,“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让钱大人换仵作。” “我这就去告诉他。”他说罢,便要跳下马车。 “等等,我随你同去。”萧霁不放心祝九月,从马车里掏出面具戴上。 谢泠挑了挑眉,“您这马车上的东西,还挺齐全。” 萧霁眼神冷冽,瞥了他一眼。 谢泠悻悻地摸了摸鼻尖。 二人同进县衙。 守卫官差识得谢泠,又见方才钱生对他毕恭毕敬,便知得罪不得。 “敢问谢大人,他是?”守卫官差打量萧霁几眼,一脸为难地询问。 “兄弟,与我同来的人,你觉得会是普通人吗?有时候做人不能太一板一眼了。”谢泠偷面萧霁一眼,见他面容冷冽,不由得抖了抖身子,靠近守卫官差,拍了拍他的肩膀,好言相劝。 “是。”守卫官差瞬间明了。 “请二位随小的来。” 萧霁与谢泠随着官差去了待客的正厅,另外一人匆匆忙忙去禀报给钱生。 与此同时,大牢内。 祝九月百无聊赖,正听着那些怨灵叙述他们惨死的经历时,就见被她指使的亡魂回来。 “我没有找到孙虹,她的魂魄没有随她的尸首过来,不在县衙内。”亡魂如实相告。 “仵作验尸的如何了?”祝九月凝眉问道。 “他根本就没有查出孙虹的真正死因,现在钱生准备要将此事上报督查司。” “你交代我的事,我办了,你不许再叨扰我。” 祝九月没想到,钱生也干出这等徇私枉法的事。 她点了点头,总觉得眼前的亡魂有种莫名的悲凉。 “你既帮了我,我可以助你离开此处,引你入黄泉,下忘川。” “不了。”亡魂毫不犹豫地拒绝。 祝九月有些惊讶,还是头一次,有鬼拒绝她的好意。 毕竟对于他们而言,死后流转世间,难以入黄泉,是一大痛苦的煎熬。若是可以早点投胎,亦是一种解脱。 “你......”祝九月仔细瞧着他生前所着的衣袖处,似有一个张字。 “你名里有张?”她问道。 “我名唤蔡荣,张是我娘子的姓,她闺名秀禾。”蔡荣的声音空灵而悲切。 “她是被奸人所害,是我无用,非但没能让她免于迫害,还被抓进这大牢里,惨死在此,我无颜见她。” “她被什么人迫害?” 祝九月眉心紧锁。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家境殷实,他垂涎秀禾的美貌,这才起了歹心。” 第90章 第90章 “若你知晓是谁,我或许可以帮你。”祝九月没想到,他与他的娘子会有如此凄惨的遭遇。 “没用的,你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祝九月一时哑然。 她现在的确没办法...... 牢房里再次陷入沉寂。 另一边。 钱生正毕恭毕敬地同谢泠与萧霁交谈。 “谢大人,您又回来了!这次是所为何事啊?” 谢泠下意识看向萧霁,见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方道,“我要见抱月仙人。” “您可以,只是这位是?”钱生打量萧霁几眼,并未瞧出他是何人。 谢泠再次看向萧霁,见他眸光冷沉,并无透露身份的意图,方道,“钱大人,他可是你得罪不起的大人物,钱大人可听说过一句话,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 钱生听他这么一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萧霁若有若无地露出玉佩,钱生一眼便瞧出玉佩上的龙纹,心下一惊。 暗暗猜测,莫不是皇室的人? “钱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您二位请。”钱生在前带路,径直去往大牢。 刚一入大牢,萧霁闻到里面的味道,不由得皱起眉头,面色愈发黑沉。 她是如何在这大牢里待的? 谢泠察觉到他周身弥弥漫的寒意,以及那想要刀人的目光,默默地看了一眼钱生。 “抱月仙人被关在何处?”钱生看向看守的狱卒询问。 “在这边。”狱卒再前带路。 “谢大人到了。”钱生看了眼里面关押的抱月仙人,笑的一脸谄媚。 祝九月背朝着牢房门口,听到这话,眼前倏地一亮。 谢大人?是谢君临吗? 她转过头来,便瞧见谢泠,以及同他并肩站着的戴着面具的男人。 她顿时露出笑容。 她认得这面具,是谢君临,不会有错! “把门打开。”谢泠吩咐道。 狱卒将门打开。 “你没事吧?”萧霁压制着担忧,询问道。 “没事。”祝九月摇了摇头。 “走吧,这里不是说话的地,还是出去说得好。”谢泠提议道。 “出去,去哪?”钱生一听,惊讶地瞪大双目。 “自是离开大牢。”谢泠看向他说道。 “谢大人,你不是说,不徇私枉法吗?你这样让下官难做。”钱生面露为难地神情。 “钱大人,你当真不会徇私枉法吗?在你面前的可是御林军统领,你连他的面子都不给吗?”祝九月意有所指。 “下官为官清廉,从不徇私枉法,可谢大人今日若想带走抱月仙人这实在是......”钱生说得义正言辞。 祝九月冷嗤。 “钱大人莫不是忘了蔡荣与张秀禾是怎么死的吧?” 钱生闻言,眼底闪过一抹慌张。 “你什么意思?” “你收受贿赂,包庇害死张秀禾的人,还污蔑蔡荣,令其惨死狱中。” “你一派胡言。”钱生怒喝。 萧霁睥睨他一眼,眼神冷冽。 “钱大人。”谢泠唤了他一声,意在提醒,让他注意态度。 “钱大人,莫不是忘了我是道士,自是见得到亡魂,蔡荣亲口告诉我的,不会有假。” “你......”钱生欲要驳斥,下意识看向谢泠。 第91章 第91章 “此事容后在查,如今先查孙虹的死因。”萧霁开口,声音冷沉。 “仵作查不到死因,你可会?”他看向祝九月问。 “我姑且看一看。” 有了谢泠与萧霁,祝九月顺利去了放置孙虹尸首的停尸间。 在离开大牢时,她让蔡荣跟着她。 蔡荣见她公然戳穿钱生,便默默跟在一旁。 钱生则跟在他们三人后面,心里满是不悦,但却敢怒不敢言。 心里暗暗思虑,如何开脱。 停尸间内,阴气涔涔。 萧霁站在祝九月身旁。 谢泠四下看了一眼,忍不住搓了搓手臂。 “这屋里怪渗人的。”他嘟囔一句,但却没有任何人回应。 祝九月淡然自若地掀开蒙住孙虹的白布。 一具干瘪的尸体映入眼帘,她整个人只剩下骨头连着皮,里面似是毫无血肉一般,面色惨败乌青。 祝九月皱了皱眉头。 从上到下仔细看了看,随即伸手去碰她的下颌。 她的嘴刚一张开,便有一只虫子飞出。 萧霁眼疾手快,一把捏住了虫子。 然而那虫子顿时活跃起来,啃咬他的血肉,欲要钻进去。 “快丢掉。”祝九月瞳孔一震,急呼。 萧霁甩手,但那虫子牢牢的扒住他的指尖。 祝九月掏出火折子吹燃,在虫子下面烤火。 片刻功夫,虫子便掉在地上,被烧焦。 祝九月拉过萧霁的手,看了看。他的指甲足足被啃咬掉一块肉,此刻正滴着鲜血。 “有没有酒?还有金疮药有没有?”祝九月问。 “钱大人。”谢泠见钱生愣神,唤了他一声。 “有,有,下官这就去拿。” 片刻功夫,钱生便将酒拿了过来。 “忍一下。”祝九月将酒倒在他的伤口处。 一阵刺痛骤然袭来,萧霁紧咬牙关,额头青筋隐隐凸起。 她倒了酒,而后将匕首在火折子上面烤了一下,“再忍一下。” 她下手稳准,迅速将虫子啃咬的地方剜掉,鲜血止不住地流淌而出。 此刻萧霁疼得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 她又猛地倒了些酒。 一旁的谢泠看着嘴角止不住地抽了抽,看着都很疼。 祝九月将金疮药洒在他的指尖,又扯下衣摆包扎。 “先将就一下,回去我在帮你好好包扎一下。” 萧霁吐了一口浊气,点了点头,“这是什么东西?” “蛊虫,以啃食血肉为生,与之前无头鬼身上的蛊虫不同。方才我碰她的下颌时,它应是感知到我的血,才从她身体里出来的。” “它方才啃食你的血肉,要钻进你地体内。这东西歹毒的很,我方才用烈酒,是为了消除它唾液的毒。”祝九月解释道。 “又是蛊虫?”萧霁眉心紧锁。 接连有人因蛊虫丧命,这背后定不简单...... “钱大人,孙虹的死因是来自西域的蛊虫,并非抱月仙人所为。” “蛊虫?”钱生看了看地上死掉的虫子,满是惊奇,他从未见过。 “这蛊虫是谁下的?”他询问道。 三人同时看向他,他们的眼神不约而同的,像是在看傻子一般。 第92章 第92章 与此同时,肃王府内。 丝竹在院子门口来回踱步,焦急地等待消息。 都过去这么久了,也不知道谢二公子有没有告诉谢三公子,到底有没有去救小姐...... 她心急如焚,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 她体内的鸿飞感知到她的不安,安抚她。 “你别太担心,王妃会没事的。” 她听着脑海里响起的声音,与他无声交流。 “可是我担心小姐,怕县衙的人欺负她。” “王妃聪慧,定不会受欺负的。” 鸿飞安慰她许久,丝竹不安的心,方才缓和几分,莫名觉得有鸿飞在,挺好的! 丝竹正翘首以盼时,等来的却是不想见的那张脸,祝菀姝。 “呦!是丝竹啊,你怎么在外面站着,没去屋里服侍,姐姐呢?”祝菀姝上下打量丝竹一眼,似笑非笑地说道,边说边朝着屋内张望。 与她同来的还有一袭黑衣,黑纱遮面的神女,与之前别无二致的妆扮。 丝竹凝了凝眉,绕是在粗心,也知晓她们来者不善。 “我找姐姐有事。”祝菀姝说着,便朝着屋门走去。 她还未碰到房门时,就被丝竹拦住,“二小姐,您不能进去,小姐睡下了,不许旁人打扰。” “这天才刚暗下,就睡了?”祝菀姝明显不信她的话。 “今日小姐有些不舒服,便早早睡下了。”丝竹胡乱扯着谎话。 “她既然身子不舒服,我更要看看她了。”祝菀姝说着,便要硬闯。 丝竹寸步不让地挡在门口,“二小姐,小姐若是生气了,可不得了。” “你给我让开。”祝菀姝懒得同她废话,面色一沉,不悦地说道。 “二小姐,您真不能......”丝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结结实实打了一巴掌。 她一时整冷地偏过头去,脸颊火辣辣的刺痛。 “滚开,你个贱婢,还敢拦我?”祝菀姝瞠目怒视,没好气地呵叱。 “二小姐,请不要让奴婢为难。”丝竹仍旧不让。 “你如此阻拦我进去,是不是祝九月根本屋里?”祝菀姝质问道。 丝竹闻言,心里一紧。 她们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小姐当然在屋里了。”丝竹反驳道。 “真的?”祝菀姝目光咄咄地盯着她,大有逼迫之意。 丝竹低垂着头,眼波流转,心里一时七上八下。 可千万不能让她发现,小姐不在,不然就麻烦了。 “你给我起开。”祝菀姝卯足力气推了她一把。 丝竹猝不及防,重重摔在地上。 就在她的手搭在门上,刚要推开时,身后骤然传来祝九月的声音。 “妹妹这是在做什么?跑来我院子里,欺负我的人吗?”祝九月面色黑沉地走向她。 丝竹在看到祝九月时,激动地热泪盈眶,“小姐!” 祝九月给予她一个安慰地神情。随即目光在神女身上掠过,最终落在祝菀姝的身上,“你们兴师动众地来我这,所为何事?” “你不是在屋里吗?”祝菀姝惊讶地询问。 “我出恭不在屋里不行吗?”祝九月眸光一暗。 “妹妹是刻意来看我在不在府里的?” 祝菀姝下意识看向神女。 第93章 第93章 神女的目光在祝九月的身上游移。 祝九月察觉炙热地目光,看了过去,迎着神女的眸,二人一时四目相对。 她周身气势凛然,不畏不惧。 她与祝菀姝一同过来,定有目的。 想看她在不在府里,莫不是她们怀疑了什么? 蛊虫,西域,莫不是与这神女有关? 只是她究竟是何处的人,竟未查到。 如此神秘...... 片刻功夫,神女方才别开目光,给祝菀姝使了一个眼神。 “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祝菀姝翻了一个白眼,傲慢地说道。 “你打了我的人,怎么算?”祝九月瞧见丝竹脸颊上清晰的巴掌印,便知她挨了打。 “我教训一个下人,不行吗?”祝菀姝瞪着她。 “可以。”祝九月淡淡地说道,随即走到她面前。 “你想干什么?”祝菀姝警惕地瞪着她。 祝九月骤然抬手,给了她一巴掌。 她若有若无地瞟向神女。 神女眸光暗了暗,并未吱声。 “祝九月你疯了,你敢打我?”祝菀姝捂着脸颊,不敢置信地质问。 “我打你,有问题吗?”祝九月那淡淡地语气似是再说无足轻重的事情。 这一巴掌对于祝菀姝而言是屈辱。 “祝九月。”祝菀姝被气得咆哮。 祝九月白了她一眼,正欲回屋时,就见跟随她一同回来的蔡荣显现,指着神女,惊愕不已,“她......她......” 祝九月瞳孔一震,下意识看向神女,果然见她神情有变。 “杀害无头鬼的人,就是......”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见神女一道符纸打出。 蔡荣痛苦地嚎叫一声,便瞬间烟消云散。 “她......她......”临飞散前最后的一句话。 祝九月瞪大美目,眼瞧着他飞散,却来不及帮忙。 她眸光一凛,怒视着神女。 “肃王妃近日身边似乎有些不干净的东西,不过方才我已经替你解决了,往后还需多注意一些才是。”神女瞧着她,淡淡地说道。 “如此说,我应该谢谢神女了。”祝九月阴阳怪调地说道。 “举手之劳。”神女说罢,便转身离开。 祝菀姝被方才的一幕吓了一跳,也顾不得同祝九月算账。 “你给我等着。”她撂下一句狠话,便跟着神女匆匆离开。 祝九月望着她们离开的背影,双眸微眯,眸光闪烁。 她总觉得这个神女好像发现了什么,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却说不上来。 她望向蔡荣消失的方向,心里一时五味杂陈。 她才刚从县衙费力将他超度,得以带出来,没想到还未帮到他,他便灰飞烟灭了。 丝竹扑向祝九月,“小姐,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县衙的人有没有为难你啊?” “没有,他们不敢为难我。”祝九月摇了摇头。 “小姐,你怎么回来的?是事情查清楚了吗?”丝竹又问。 “多亏了我的丝竹机灵,知道去谢府找人帮忙,这次是谢二公子和三公子帮忙,我才得以回来。” 第94章 第94章 丝竹四处张望,“谢公子走了?” “没有。”萧霁的声音从暗处传来,随即现身。 丝竹面上一喜朝着萧霁与谢泠欠身一礼,“此次多谢,谢二公子,谢三公子救我家小姐!” “不用谢,应该的。”谢泠摆了摆手,嘴角含笑地说道。 几人进了屋去,祝九月拿出药箱。 萧霁十分配合地坐下,伸出隐隐作痛的手。 祝九月将他指尖的伤口,重新清理,再进行包扎。 “切忌不可沾水,别看这伤口小,被蛊虫那东西啃咬过,万一化脓了,很麻烦,搞不好这只手指都保不住。”祝九月叮嘱道。 她所言并非夸大其词,而是那蛊虫毒辣。 “九月,你怎么会懂这么多?连西域的蛊虫都这般精通。”谢泠随口一问。 祝九月不由得一愣,随即解释道,“看书看的,书中有记载。你应当不曾看过医书,自然不知。” 谢泠了然地点头。 “九月,你这肃王妃的屋子,怎得这般寒碜?”谢泠四处打量一眼,唏嘘地说道。 “不受宠呗!”祝九月随口一言。 萧霁眸光浮动。 祝九月念及蔡荣,犹豫着开口,“我在大牢里说得那些话,是真的......” 她欲言又止。 “我答应了蔡荣,帮他伸冤,我不想失信。” “此事交给我,我会彻查清楚的。”萧霁信誓旦旦地说道。 祝九月点了点头,“好。” 她的目光落在他的手伤,想到他当时毫不犹豫地替她挡住蛊虫,心里暖洋洋的。 被人护着的感觉真好! 她定定望着他的眉眼,眼底带有几分情意。 谢泠瞧着他们眉来眼去的,轻咳一声,“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去了。” “好。”祝九月应下。 萧霁眸光暗然地看了谢泠一眼,随即同他一起离开。 待出了王府后门,萧霁便吩咐卯风,“你去查蔡荣一案,彻查钱生。” “是。”卯风答应一声。 马车一摇一晃,去往谢府。 谢泠见他如此对祝九月用心,忍不住打趣,“真没想到,我们堂堂的皇上,居然会走别人家府邸的后门,当真是趣闻。” 萧霁定定看着他,并未说话。 谢泠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行行行,我闭嘴。” 萧霁闻言,敛了眸光,背靠马车车厢,闭上眼眸。 马车率先将谢泠送到了谢府,方才转回皇宫。 与此同时,肃王府内。 望月阁。 祝菀姝将房内的人全都赶了出去,只剩下她与神女。 她忍不住询问,“神女,这祝九月到底是不是抱月仙人啊?” 神女眸光幽深暗然。 “不管她是,还是不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她必须死...... 她眸光闪过一抹危险地光芒。 “那......那......你说了要帮我的。” “急什么?”神女眸光一凛,厉声斥责。 祝菀姝被吓了一跳,怯懦地在一旁不敢再多话。 “来日方长。” “你去把镜子给我拿来。”神女指使道。 祝菀姝将铜镜拿给她。 “你出去吧。”神女又道。 第95章 第95章 祝菀姝不敢忤逆,答应一声,离开屋内。 神女见她出了门,拿下面纱,摸了摸脸颊。 倒是好了一点! 祝菀姝并未离开,而是趴在门口朝着里面张望,在看到她脸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终于明白她为何日日戴着面纱。 只见她左边的脸颊,有一块乌黑蜿蜒的疤痕,看起来很是瘆人。 紧接着,她便瞧见她从柜子里拿出木盒,里面爬出一条模样奇怪的虫子,从她的指尖缓缓爬到她的脸颊啃食。 祝菀姝被吓了一跳,身子一顿,不小心发出声响。 “谁?”神女瞬间警惕,看向门口沉声质问。 祝菀姝慌忙跑走。 待神女追出来,门口哪里还有人影? 她皱了皱眉。 与此同时,小院内,祝九月正躺在榻上,望着房梁,暗暗出神。 蔡荣今日见到神女如此反常,莫不是见过她? 他所说的杀掉无头鬼的人...... 难道是神女? 她今日与祝菀姝前来,难不成是故意试探她。 她们怀疑她是抱月仙人? 平素,她自诩谨慎,哪里露出了端倪? 不待多想,屋内便多出一人来,来的悄无声息。 她看向来人。 “王妃,公子命我告知蔡荣一案。迫害张秀禾的人是李赋之子,现下他已经入狱,钱生收受贿赂,被罢黜免官,关进大牢。”卯风将查探的消息如实相告。 祝九月眸光一暗。 李赋之子,难怪会做出草菅人命的事。 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李夫人能教出什么好儿子来,同她一样,罔顾他人性命...... “还有下蛊虫的人,找到了。”卯风又道。 “找到了?”祝九月震惊地瞪大美目。 “今早有人发现凶手欲要再次行凶,被抓个正着。他被捕后,供认不讳。说是从西域偷偷潜入大夏的,他曾与许三他们发生过争执,这才痛下杀手,是为仇杀。” 祝九月眉心紧锁。 这凶手未免抓的太容易了些,像是故意自投罗网的,难不成是替罪羊? “凶手的话可证实了?”祝九月询问道。 “的确有人见过他与许三因为一件小事争吵过。”卯风据实回答。 “好,我知道了。”祝九月了然地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 但愿凶手真的落网,她只是多想了...... “王妃若没什么事,我就回去向公子复命了。” “好。”祝九月再次点头。 卯风无声无息地离开。 祝九月望向外面,眸光绵长。 当真不是神女吗? ...... 次日。 祝九月正捣弄药材时,就见一身锦服的男人从外入内。 她有些惊讶,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天色,“你怎么来了?” “今日是乞巧节,你忘了!”萧霁淡笑道。 祝九月恍然大悟,“对对对!乞巧节。” 她之前随口提过再过几日就是乞巧节,想同他一起出去玩的。 没想到他记得清楚! “你这个时候过来,皇上应允了?不需要当值吗?” “今日不是我守夜,所以提早一两个时辰,也没关系。”萧霁眼波流转,回答道。 第96章 第96章 “你等我一下。”祝九月说罢,换了身罗裙。 她从屋内走出来。 萧霁回眸看去,眼里满是惊艳。 只见她一袭天蓝罗裙,发丝半束,簪佩着一支钗子,衬得她素雅出尘。 现在的祝九月,几乎看不到从前半分影子。 她的腰肢愈发纤细,可谓是一袅楚宫腰。 萧霁看得愣神,直到祝九月走近他,方才回过神来。 “走吧!” 祝九月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方才他的神情,她并未错过。 二人从后门出府,径直去了集市。 集市上热闹非凡,街道两旁的小摊子时不时传来叫卖的吆喝声。 街上百姓来来往往,今日不同往日,不仅多了许多结伴而行的男男女女,还多了许多卖花灯的。 祝九月东瞧瞧西看看。 忽而瞧见一盏七彩琉璃灯,瞬间吸引了目光。 她走近些瞧看。 萧霁陪同在侧。 “夫人真是好眼光!这盏琉璃花灯仅此一个,只卖五十文。”掌柜打量二人一眼,笑着说道。 “五十文,掌柜你这太......”祝九月的话还未说完,就见萧霁掏出一粒碎银递给掌柜,“不用找了。” “谢谢郎君!”掌柜笑的合不拢嘴,又拿出一盏荷花灯,“这个送给郎君,愿郎君与夫人,天长地久,伉俪情深。” “不是,我们......”祝九月欲要解释,却被萧霁打断。 “多谢掌柜。”他嘴角微扬。 祝九月望着他,有些诧异,他没有否认...... “怎么了?”萧霁问道。 祝九月摇了摇头,眼含笑意地瞧着手里的琉璃灯,“这盏琉璃灯根本不值五十文,你给多了。” “你喜欢就好!”萧霁望着她的眉眼间,难掩情意。 祝九月打趣道,“你一月的俸禄才多少,这般花销,只怕要让太傅大人贴补你了!” “是啊!我俸禄少的可怜,往后就要劳心夫人了!”萧霁故意调笑。 “谁是你夫人,别乱说!”祝九月似是羞赧地跑离。 萧霁急忙跟上她。 “九月,那日谢泠问你的话,问你若有进宫为妃的机会,你愿意不愿意,你当日所言,是你的肺腑之言吗?”他试探地询问。 “是啊,我不喜欢皇宫,亦不喜欢当后妃。”祝九月回答道。 “为何?” “皇宫多的是尔虞我诈,当今圣上看似是掌权者,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他也是个孤家寡人,后宫女子众多,却难得有真心相待。” 祝九月的话,令萧霁为之触动。 他眸光浮动。 是啊,掌权者历来难得真心。 “倘若后宫没有那么多妃嫔,或是皇上专宠你一人呢?”萧霁抱有一丝希冀地问。 “专宠?不可能的。后宫的女子大多权臣之女,前朝与后宫息息相通,皇上为了稳固江山,也绝不会独宠一人。”祝九月看得通透。 萧霁一时哑然。 她总是那么清明,他有时候真希望她糊涂一点。 “你今日怎么了?怎么又突然问起皇宫的事了?”祝九月察觉他神情不对,狐疑地问道。 “没事,随口一问。”萧霁扯出一抹笑容,他指着前面不远处的酒楼醉云居,转移话题,“饿了吧!听说醉云居的菜是皇城中数一数二的,走去尝尝。” 祝九月挑了挑眉。 这家伙今日怎么这么奇怪? 她与萧霁进了醉云居, 她环顾四周。 这地方的布局还挺有讲究,定是请过风水师看过。 如此布局,隐有祥云萦绕之势。 势必会旺财旺福,难怪宾客满堂。 第97章 第97章 小二迎上前来。 “您二位堂食还是住店?” “堂食。”萧霁开口道。 “您请。”小二带着二人去了大堂一侧的散桌前。 “没有雅间?”萧霁眉心微皱。 “真对不住客官,今日是乞巧节,二楼雅间都满了。”小二歉意地说道。 “算了,就坐这吧,这里不算太吵闹。” 祝九月开口,方才作罢。 二人落座下来,点了几道招牌菜。 很快,丰盛的菜肴便端了上来。 萧霁很自然的给她夹菜,“听说这道菜不错,你尝尝。” 祝九月尝了一口,眼前倏地一亮。 “好吃,你也尝尝!”她又给他夹了菜。 萧霁尝了一下,点头附和,“味道不错。” 祝九月大快朵颐起来,毫不客气。 萧霁瞧着她豪迈地模样,眉眼间满是笑意。 她的一颦一笑,似是在牵动他的心。 霎时,祝九月抬眸,便瞧见从二楼下来的陈林。 萧霁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一眼,便立即别过头去。 他此番出来,并未戴面具。 祝九月见他的举动,挑了挑眉。 他怎么像是怕被陈林认出来一样?莫不是与陈林有什么过节? 按理来说,他御林军统领与兵部尚书,定有些交情才对。 陈林一眼便瞧见萧霁,匆匆走来。 他正要开口,还未说出一个字,萧霁便抢先开口,“陈大人,好巧啊!” 他给他暗暗使着眼神。 陈林看了看祝九月瞬间了然。 “是挺巧!” 萧霁站起身来,走近陈林半推半让的将他带离祝九月面前。 “陈大人应该还有事吧,我送送你。” 陈林不由得一怔,随即点头,“是。” 他随着萧霁,在祝九月的注目下离开酒楼。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奇怪。 出了门,陈林朝着后面张望一眼,见祝九月没有跟出来,压低声音道,“臣没有坏您的事吧?” “没有。” “没有就好,臣就不叨扰您,先行离开。”陈林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 “今日的事,不可让第二个人知晓明白吗?”萧霁严肃地叮嘱。 “是,臣明白。”陈林应声。 萧霁进了酒楼,重新落座下来。 “刚说了几句话。”萧霁淡笑着解释。 祝九月点了点头,并未多问。 转眼间,夜幕降临。 外面忽然传来噼里啪啦地响声。 祝九月放下筷子,朝着外面张望一眼,就见外面不远处围满了人。 “吃饱了,外面好热闹,我们也去看看吧!”她提议道。 “好!”萧霁一口应下,付了银子,离开了醉云居。 祝九月朝着人多的地方走去,陆续还有不少的百姓,赶着去看热闹。 萧霁跟上她的步伐,牵住她的手。 祝九月垂眸看了眼十指紧扣的手,随即抬眸看向他。 第98章 第98章 “这里人多,不要走散了。” “好。”祝九月嘴角含笑。 二人挤过围观的百姓,走到最前面,便见一处店铺门口挂满了花灯,在花灯下垂着写了字的布条。 “今日乃是乞巧节,今日凡是作出了对子,猜对了灯谜,便有礼品相赠。”铺子的掌柜扬声道。 祝九月望了眼铺子的门楣,玉琢楼,皇城最大的首饰铺子。 “凡是作出对子,猜对灯谜最多者,另有彩头相送。” 伴随着掌柜话音落下,便有小厮端出木盘,上面放着一支精致的玉簪,质地晶莹剔透,足见其品质不凡。 然而那玉簪上萦绕的丝丝缕缕黑烟,却破坏了这一美感。 祝九月眉心一皱,这玉簪,怎会有亡魂附着? “怎么了?”萧霁见她面容严肃,疑惑地问道。 “这个头彩,我要。”祝九月说得坚定。 这玉簪绝不能落入旁人之手。 “好。”萧霁应声,走上前去看了看花灯上的灯谜。 “掌柜,若我将所有的灯谜猜出,这彩头可是我的?”他看向掌柜询问。 “若是公子都猜对,这彩头自然是给你的。” “好。”萧霁对玉簪势在必得。 他逐一瞧看上面的灯谜。 其中一个:雨落横山,打一字。 “这个是雪。” 他又看向下一个。 布条上清晰写着:打边鼓,猜一成语。 “旁敲侧击。” 萧霁游刃有余。 围观的百姓中有人跃跃欲试,但只猜上几个,便知难而退了。 接连有人尝试,但都未能拿到头彩,便认输了。 几番下来,只剩下萧霁,依旧不慌不忙地猜着灯谜。 围观的百姓也都好奇他能否拿下头彩。 祝九月的目光始终盯着玉簪,谨防生出异动。 萧霁猜到最后一个,连掌柜的都捏了一把汗。 最后一张布条写着:九十九,打一字。 萧霁略一思忖,“白。” 九十九,即百减一。 他的话音落下,周遭一静,下一秒响起雷鸣般的鼓掌声。 “好!真是厉害!” 掌柜的并未抵赖,示意小厮将头彩转交,“这头彩就是公子的。” “多谢。”萧霁拿了玉簪,触手便觉一阵寒凉,眉心几不可查地皱了皱。 他隐隐觉得这玉簪与寻常玉簪不同。 那附着的黑烟顺着萧霁的手,将他缠绕,然而在触碰到他腰间悬挂的荷包时,黑烟瞬间钻回了玉簪里。 祝九月松了一口气。 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荷包上。 想不到他还挺听话的,那荷包一直贴身戴着。 “我帮你戴上?”萧霁在众人的注目下,走近祝九月询问道。 祝九月顺手接了过来,在刚到她手的刹那,她便听到一道空灵而怨愤的声音。 “这天底下的眷侣都该死。” 玉簪在她掌心微颤,随即漂浮到空中。 围观的百姓纷纷惊讶于这一幕。 “这玉簪居然会自己飞?真是神奇。” 众人皆不明所以地谈论这玉簪。 下一秒狂风呼啸,吹刮的众人东倒西歪,难以睁眼。 祝九月眸光一暗。 这女鬼的怨气颇深。 玉簪倾泻着一缕缕黑烟,萦绕在众多百姓之间。 祝九月面色一凛,咬破指尖,鲜血点在玉簪上。 玉簪发出不甘的争鸣。 第99章 第99章 呼啸的风停了下来,弥漫的黑烟也瞬间消散。 “老实点。”祝九月低低呵斥。 萧霁将她方才的举动看在眼里,“这是......” “这玉簪里有亡魂附着。”祝九月低声解释。 萧霁了然地点头,难怪方才他会觉得这玉簪不寻常。 “刚才的风怎么这么大啊!吹得都睁不开眼睛。” “是啊,这好端端的天,突然就刮起大风来,莫不是要下雨啊?” ...... 百姓议论纷纭。 “我们走吧。”祝九月又道。 她将玉簪揣进怀里,她的血虽可以克制,但还需尽快回去,弄清楚她到底怎么回事,免得再生事端。 “好。”萧霁点了点头。 霎时,空中绽放出绚烂的烟花。 祝九月仰头只看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她现在毫无心情。 然而天边皎洁的月,却不知何时被乌云遮盖。 一道闷雷声骤响。 “要下雨了。” “快走。” 萧霁牵着她的手,还不待跑回马车,便下起了瓢泼大雨。 他脱下外披,遮在两人的头上,躲到一旁的铺子门前。 “这天真是说变就变。” “等下去也不知道还要多久,我们跑到马车上。”祝九月望了望天,提议道。 “好!”萧霁点头。 她与他携手在雨中奔跑,这是他从未做过的事。 二人淋的湿透,方才上了马车回王府。 “回屋换件干净的衣裳。” “好。”萧霁答应一声。 二人一同回了小院。 丝竹见二人淋透了雨,连忙准备热水。 一桶热水备好。 祝九月绕过屏风褪下衣裳。 屋内烛火摇曳,屏风上清晰倒映着她曼妙的身姿。 祝九月坐进水里,赫然发现有东西忘在了外面。 她犹豫一下,轻咳一声。 “谢......君临,帮我将药箱里的白色瓷瓶拿一下可好?” “好。”萧霁从药箱中找出瓷瓶,绕过屏风给她。 他的目光所及之处,一片雪白。 她的手在触碰到他手的刹那,他犹如触电一般,身子止不住一颤,再次泛起悸动。 他缓缓朝着她靠近...... “你拦不住我。” 祝九月忽然听到阴寒的声音,瞳孔一震,顾不得旁的,赤条条地从水里站了起来,顺手拿过一旁的衣裳披上。 萧霁错愕地瞪大双目,“你......” 祝九月并未理会他,绕过屏风,便瞧见玉簪之上悬浮的亡魂,瞧着她影影绰绰的脸庞,足见她生前是个美人胚子。 清秀的五官现下满是狰狞。 “比我想象的快了点。” “你是什么人?”亡魂打量着她。 “道士。”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萧霁见她一个人对着空气说话,瞬间觉得背脊发寒。 他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瞧见那枚玉簪。 她在对玉簪说话? 她说玉簪里有亡魂,是在对鬼说话吗? 虽然有了之前的事情,可她能够通灵一事,还是有些匪夷所思。 “你是道士?” “说说吧,你有何冤屈。”祝九月自顾自地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不疾不徐地说道。 第100章 第100章 “你们这些臭道士,根本不会在意我们有何冤屈,同你说了,也是浪费口舌。”女鬼桀骜不驯。 她指着萧霁,怨愤地说道,“这世间的男子都是薄情寡义,阴险毒辣之人。” 祝九月看向萧霁,眉稍轻佻。 她如此仇视男子,莫不是因男子而死,或是受了情伤? “你是因男子死的?”祝九月试探地问。 女鬼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那空灵的声音透着阴寒。 她笑着笑着,眼角便流出血泪,模样狰狞不已。 她周身怨气凝结,整个屋内到处弥漫着黑气。 祝九月秀眉微皱。 “你有冤屈,我可以帮你,若你不肯说,还想胡乱非为,别怪我不客气。”祝九月凉凉地说道。 “你不会帮我。”女鬼不信。 “你这个鬼,怎么这么犟呢?”祝九月无语至极,她居然遇上了这么犟的鬼,足见她生前是个多么执拗的人。 “你是被你最爱的人所伤?” “住口,住口。”女鬼捂着脑袋咆哮。 屋内一时阴风阵阵,被她弄得乌烟瘴气,屏风倾倒在地,连浴桶里的水也洒了一片。 萧霁下意识牵住祝九月,以衣袖遮住面颊。 “九月。”他担忧的低唤。 祝九月一手拿出符纸,朝着她打去,“够了。” 女鬼痛苦地嚎叫一声,随即躲进玉簪里。 祝九月眸光一暗,眉眼间染上几分怒意。 她看向萧霁道,“你先回去吧。” “你......”萧霁不放心地瞥了一眼玉簪,“一个人可以吗?” “没事,一个小小的怨灵罢了,还没有我解决不了的。”祝九月双眸一眯,十分笃定。 “好,那你万事小心,若有事就派人去找我。”萧霁不放心地叮嘱。 他知晓他在这里,碍事。 “好。”祝九月答应一声,便半推半送的将萧霁关在外面。 萧霁瞧着紧闭的房门,悻悻地摸了摸鼻子。 “谢公子,怎么了?可是同小姐生气了?”丝竹见他被赶出来,不解地询问。 “没有,你家小姐在办正事,我就不在里面碍事了,先走了。”萧霁解释一番,“你好好照顾她。” “是。”丝竹答应一声,目送他离开。 屋内的祝九月看了一眼满地的狼藉,顿时觉得火大。 她拿着玉簪,“你给我出来。” 玉簪没有任何反应。 “你不出来是吧,那你就在里面待着,永远也别出来了。”祝九月说着气话,从布包里掏出封印的符纸,贴在玉簪上面,便放在了铜镜前的案桌上。 “丝竹。”她唤了一声。 “小姐。” 丝竹推门入内,震惊地看着屋内的杂乱,“这......这是怎么了?” “鬼弄的。”祝九月无奈地说道。 丝竹四下看了一眼,忍不住瑟缩一下脖颈,拾掇起来。 丝竹发现她多了一支玉簪,上面还封着一道符纸,疑惑地问,“小姐,这好好的玉簪,怎么了?为何贴着符纸啊?” 正准备将玉簪放好。 “别碰玉簪。”祝九月忙道。 丝竹被吓了一跳,手忽然一滑,她慌乱之余扯住符纸,玉簪却掉落在地,应声而碎。 下一瞬,一缕黑烟飘出,朝着屋外飞离。 “我自由了!”女鬼癫狂地大笑。 祝九月拎着布包夺门而出,急忙去追。 几个呼吸间,女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祝九月拿出罗盘,托在掌心,分别朝向各个方向,想要找到女鬼消失的方向。 罗盘定了位。 在东边! 她迅速跑去。 然而跑了半晌也未见半点鬼影,此刻外面的雨依旧在下,她的衣裳再次被淋湿。 祝九月站在两条小巷的交叉口,气喘吁吁。 此时此刻,她非常想骂人。 另一边,自知惹了祸的丝竹,局促不安地站在院子门口张望。 她双手搅在一起,内心不安。 小姐怎么还没回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方才祝九月离开的迅速,她未来的及反应,发生了何事,就不见了人。 她翘首以盼。 又过了许久,方才瞧见祝九月疲倦而归。 她连忙迎上前去,“小姐。” “奴婢是不是闯祸了?” 祝九月无奈地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啊,你将玉簪里附着的亡魂给放跑了,她怨气深重,我怕她会做出危害人性命的事。” “啊?那怎么办?小姐方才可追回来了?”丝竹一听顿时垮下小脸,担忧地问道。 “没有追上。”祝九月摇了摇头,“她存心躲着我。” “若我没有猜错,她的死因是因这枚玉簪,所以她死后,她的魂魄便寄身在其中,难以离开。如今这玉簪破碎,倒是令她重获了自由。” 丝竹满脸愧疚,“都是奴婢不好。” 祝九月见她这般自责,拍了拍她的肩膀,“没事,只要她敢作恶,我定收了她。” 丝竹点了点头,心里还是深感愧疚。 ...... 次日,皇宫内。 凤仪宫。 “娘娘,奴婢听说了一件事。”宫女从外匆匆入内,禀报道。 “何事?”皇后看向宫女玉珠询问。 玉珠看了眼其他宫女,屏退众人,走到皇后跟前,压低声音说道,“昨日乞巧节皇上在宫外的玉琢楼前猜灯谜,与他同行的还有一姑娘,二人举止亲密。” “奴婢还听说皇上感染了风寒,是因昨日那场雨的缘故。” “是何人?”皇后眉心一皱,面色沉了沉。 “宫外的人传回的消息是,皇上的马车停在了肃王府的后门。”玉珠回答道。 “肃王府?那姑娘是何模样?”皇后诧异地问。 “听说挺貌美的。”玉珠越说声音越小。 第101章 第101章 “貌美?可是祝菀姝?” 皇后沉着眉,下意识排除了祝九月。 “都不是,奴婢还听说,皇上之前曾夜里多次出宫,也是与那个姑娘有关。” “去查,务必给本宫查出来,到底是谁。”皇后眉眼间浮现几分怒意,语气不佳地吩咐道。 “是。”玉珠连忙应声。 皇后双眸一眯,眸光闪烁,暗暗沉思。 究竟会是谁?值得他这般? 她思虑片刻,方道,“走,去御书房。” 待到御书房门口,皇后便瞧见福禄公公在外侯着。 “福禄公公。” “老奴见过皇后娘娘,您怎么过来了?”福禄公公见是皇后,脸上堆满笑容,迎上前去。 “本宫听说皇上感染风寒,本宫忧心皇上圣体,特来探望,还带了本宫亲手做的糕点。”皇后道明来意。 她嘴上这么说,实则心里另有目的。 “娘娘,您来的不巧,皇上正在里面同大人们商议要事,肃王殿下也在里面。”福禄公公一脸为难地说道。 “既如此,本宫在外面等会。”皇后并不打算离开。 福禄公公见此也不好多说什么。 皇后在外等了许久,就见两名大臣出来,其中一人正是陈林。 皇后当即要进去,却被告知肃王还在殿内,皇上有话同他单独说。 她只得继续在外侯着。 此刻殿内。 萧霁止不住轻咳几声,看着萧祈询问,“祈弟,近日同王妃如何?” “皇兄明知故问,那个丑女臣弟不想多看她一眼,臣弟巴不得现在就同她和离。若非她,姝儿也不会只是侧妃,受此屈辱。”萧祈一提及祝九月,便一肚子的火。 “你当真想同她和离?” “是,臣弟现在连她的面都不见,她这个王妃留在王府,只是养了闲人罢了,若是皇兄想让臣弟与她有子嗣绝无可能。”萧祈说得十分坚决。 “既然你执意如此,你与肃王妃和离之事,朕会好好考虑的。”萧霁淡淡地说道。 萧祈闻言,眼前倏地一亮,“真的?多谢皇兄。” “朕还未答应,只说考虑考虑。”萧霁刻意强调。 “臣弟就知道,皇兄定是不忍臣弟饱受煎熬,这才答应考虑的。”萧祈觉得萧霁松了口,和离一事,便八九不离十。 萧霁点了点头。 “没什么事了,你回去吧。” “是,臣弟告退。”萧祈喜笑颜开地离开殿内。 萧霁看着他的背影,眸光晦暗不明。 看来他并未见过,祝九月如今的模样。 萧祈刚一出门,便瞧见皇后,笑着同她问安,“皇嫂万安!” “是祈弟啊!” “你怎得这般高兴,莫不是同皇上说了什么趣事?” “也没什么,就是皇上答应臣弟,要考虑臣弟与祝九月和离一事了。” “那真是先恭喜祈弟,皇上终于松口了。”皇后淡笑道。 “皇嫂是来找皇兄的吧,臣弟就不叨扰了。”萧祈说罢,怡然自得地离开。 她看着他的背影,心下疑惑。 皇上怎么会突然提及他与祝九月和离一事? 她入了大殿。 第102章 第102章 萧霁抬眸看了她一眼,“皇后怎么来了?” “臣妾担心皇上圣体,特意前来探望。” “朕无事。”萧霁语气清冷,边说边翻阅着奏折。 皇后拿过糕点,走到皇上身边,“皇上,这是臣妾做的杏仁酥,您最喜欢的。” “放这吧。”萧霁瞟了一眼,冷淡地说道。 “昨日入夜时下了雨,皇上可是淋了雨,才感染的风寒?”皇后试探性地问道。 萧霁察觉她中另有深意,询问道,“皇后,想说什么?” “臣妾听闻一件事,有人说皇上昨日乞巧节在玉琢楼前猜灯谜,想来定是被人看错了,应是那人与皇上有几分相似罢了。毕竟皇上九五至尊,怎会纡尊降贵的去那种地方猜灯谜呢!臣妾已经罚了乱传话的宫人。”皇后婉转地试探。 她的目光始终停留在萧霁的身上,企图看出些端倪来。 萧霁眸光暗了暗。 “皇后做的很好。” “皇后还有别的事吗?若没有就回凤仪宫吧,朕还有政事处理。”萧霁下了逐客令。 皇后张了张嘴,犹豫再三,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 “臣妾告退。” 皇后转身离去。 待她离开后,萧霁面色一沉,“福禄。” 福禄公公听到喊声,连忙入内,“皇上。” “方才皇后说,有人看到朕在宫外猜灯谜,她是如何知晓朕出了宫,又是何人向她说的此事?”萧霁面色冷沉,质问道。 福禄公公偷瞄皇帝一眼,弓着身子,战战兢兢地说道,“老奴不知,老奴吩咐过手下的人不得将您出宫一事传出。” “若无人传,皇后是如何知晓的?”萧霁声音冷冽。 “这......老奴......老奴也不知怎么回事。”福禄公公见他不悦,顿时冷汗淋漓。 “查,朕给你一个时辰,务必查清楚,究竟是谁将消息透露给皇后的。”萧霁冷着脸,沉声下令。 “是。”福禄公公应声,随即离开殿内前去彻查。 萧霁双眸微眯,眸中闪烁着怒意。 半个时辰后。 福禄公公带着一小公公入内。 “皇上查清楚了,是他向皇后娘娘身边的宫女玉珠透露的消息。” 萧霁瞟了一眼小公公,眸光暗沉。 “拖下去,乱棍打死。” “是。”福禄公公应声,招呼其他太监,“来人。” “皇上饶命,奴才再也不敢了。奴才是一时糊涂,奴才被猪油蒙了心,这才收了玉珠姑娘给的好处,将您出宫的消息透露,奴才知错了,求皇上饶奴才一命。”小公公不停地求饶,跪在地上砰砰地磕着响头。 福禄公公又偷看皇帝一眼,见他面容冷峻,眉心紧锁,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将他嘴堵上,拖出去,不要扰皇上烦心。” 两名小太监一左一右将地上的小公公拖了出去。 “福禄,你再去查一查,是何人知晓朕在宫外的行踪,还有朕不想再听到任何有关朕出宫的事。”萧霁眸若寒霜地看向他说道。 “是,老奴明白。”福禄公公连连应声。 被拖下去的小公公,不多时就被打的血肉模糊,直到彻底断了气,负责杖刑的公公才停了手。 “公公,他死了。” “死了之后如何,还用杂家教你们吗?”福禄公公瞪了一眼说话的小公公。 他扫视一眼周围的其他人,警醒道,“你们都是御前伺候的,平日里做事都机灵些,管好自己的嘴巴,以免落得和他一样的下场。” “是。”众人齐齐应声。 福禄公公瞟了一眼断了气的小公公,“扔乱葬岗。” 第103章 第103章 当即有两名小公公手脚麻利地将他裹了草席,扔到板车上托运出宫,扔到乱葬岗。 很快,此事便传到了凤仪宫。 玉珠探听到消息,急匆匆回殿内告知皇后。 “娘娘,奴婢方才打听到,告知奴婢消息的小公公,人没了,是皇上下的令,乱棍打死的。” 皇后一听,心里蓦然一沉。 她明白皇上动了怒,那个与他同游的姑娘,于他而言,定不一般...... 与此同时,肃王府内。 祝九月正画着符纸,浑然不知宫里发生的事。 她念及昨日逃走的女鬼,提早做些准备。 “小姐,出事了,城东出事了。”丝竹急匆匆地从外入内。 “城东?出何事了?”祝九月闻言,心里蓦然一沉,连忙问道。 城东,昨日女鬼消失的方向就是东边,莫不是她害人了? “奴婢听说,城东有人昨夜见鬼被吓死了。”丝竹将探听来的消息告知。 “走,去看看。”祝九月将画好的符纸塞进布包,换了身道士袍,便离开屋内。 丝竹紧随其后,二人匆匆离开王府。 “听说死的是一商户家的儿子,昨夜外出醉酒回来,就撞见鬼活活给吓死了。”丝竹又道。 祝九月了然地点头。 待到了城东,就见一处宅院门前,围满了百姓,门口还有官差。 “应该是这了。”丝竹看了看门楣,开口道。 祝九月点了一下头,刚走到百姓后面,就听到有人在议论此事,她顿住步伐。 “这韩家的儿子平日里最喜欢拈花惹草,这不昨夜去逛青楼,大半夜醉的人仰马翻的回来,结果就撞见鬼了。” “我看他死了倒是死有余辜,他之前祸害了多少穷苦人家的姑娘,仗着家里有钱,给些钱就让人将清白姑娘卖给了他。” “他现在前前后后买的清白姑娘,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 祝九月听着他们的话,瞬间明了。 难怪他会撞鬼。 那女鬼最痛恨薄情寡义的男子。 他这般流连花丛,的确最是她恨的人。 她四处张望一眼,并未察觉有女鬼留下的痕迹。 她重重咳嗽一声,顿时吸引了其他人的目光。 “是抱月仙人!” 一道惊呼,令众人瞬间喧闹起来。 “我听闻此处有人撞见鬼而被吓死,特意来看看。”祝九月扬声道。 “真是太好了,抱月仙人来,定能抓住那害人的鬼!” 祝九月在众人激昂的呼声下,准备入府,但却被门口的官差拦下,“没有大人吩咐,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祝九月惊愕地看了官差一眼,随即目光落到院子中一身形健硕身高八尺,丰盛俊朗一身官服的男子身上,看年岁不过三十出头。 钱生入狱了,他就是新来的掌使吗? 在他面前站着一年约四十有余,满脸忧愁的男子。 想来他就是死者的爹了。 “抱月仙人?抱月仙人在哪?”韩硕一听说抱月仙人顿时激动起来,这个名号,他素有耳闻。 “我就是。”祝九月开口道。 “大人,还请抱月仙人进来。”韩硕看向新任掌使何承泽道。 何承泽的目光落在祝九月的身上稍作打量,随即摆了摆手,“让他进来。” 第104章 第104章 “多谢大人。” “现在贵子的验尸结果尚未出来,目前不排除他杀的可能,所以这撞鬼吓死不见得是真的。” 面容严峻地说道。 “是,只是我想请抱月仙人给看看,也能安心一些。”韩硕应声,解释道。 祝九月走了过来。 韩硕朝着她拱手一礼,“抱月仙人,还请你看看,我府中可有亡魂?” “好。”祝九月答应一声,从布包里掏出罗盘,分别朝向。 她环顾四周,依旧未见有女鬼的踪迹。 这门外没有,院里也没有。 这女鬼究竟哪里去了? “韩老爷,我需得看过府邸的每一处,方能知晓这鬼有没有藏匿在此。” “抱月仙人请。”韩硕摆出请姿,随即看向何承泽道,“大人,失陪了。” “韩老爷请便。”何承泽摆了摆手。 他瞧着他们二人离开,眸光晦暗不明。 这个抱月仙人,当真有传闻的那么灵吗? 会不会是专门骗人的神棍? 祝九月浑然不知何承泽的所思所想,此刻正专心寻找女鬼的踪迹。 然而整个韩府几乎都被她“翻”个遍,都未见半点鬼影。 奇怪,难不成她走了? “韩老爷,贵府没有鬼,许是那鬼已经离开了。” “离开了?那万一......万一它再回来怎么办?”韩硕惴惴不安地问道。 祝九月从布包里掏出驱邪的符纸,“这些是驱邪的,韩老爷将其贴在家中各处的门上,她便进不来了。” “好,多谢抱月仙人。”韩硕接了下来,连连道谢。 “仙人,这些多少银子?”他又问道。 “一枚铜钱即可。”祝九月淡淡地说道。 韩硕有些惊讶,他深知这几张符纸,一枚铜钱是远远买不到的。 “一枚铜钱,您这不是亏了吗?” “无妨,贵子痛失性命,在下很是惋惜。”祝九月表露惋惜之情。 韩硕止不住红了眼眶。 “韩老爷,生者已逝,请节哀。”祝九月安慰他一句。 然而他却因这一句话,止不住地抽噎起来。 一个堂堂九尺男儿,此刻却哭的稀里哗啦,让人为之动容。 祝九月眉心紧锁,瞧着他痛苦地模样,心里五味杂陈。 若非女鬼出逃,定不会发生此事...... 韩硕好一会,方才擦了擦眼角的泪珠,“不怕仙人笑话,我实在是......” “无妨无妨,可以理解韩老爷的心情,任谁痛失至亲,都会如此。” 祝九月与韩硕从后院走到前院,就见仵作正向何承泽汇报验尸结果。 “大人,验尸结果出来了。” “如何?”何承泽询问道。 “回大人,死者是死于极度惊吓加之饮酒,突发的脑溢血而亡。”仵作回答道。 何承泽有些惊讶,他没想到这人真的是吓死的。 “韩老爷,这人既然不是他杀,便没有我们官府什么事了,我等先行离开了。”何承泽说了一声,便转身离开。 临走前,又看了祝九月一眼。 第105章 第105章 祝九月觉得他的目光有些奇怪,但一时说不出哪里不对。 验尸结果一出,再次令看热闹的一众百姓喧闹一片。 “真的是被吓死的,也不知吓人的鬼去哪里了?” “有抱月仙人在,你怕什么,不管多厉害的鬼,定逃不掉抱月仙人的手掌心。” ...... 祝九月心里隐隐不安。 女鬼不在这,如今又找不到她的踪迹,若是她再杀人...... 她走到门口,扬声道,“诸位,韩府之中未见亡魂的踪迹,想来她已经离开。” “如今她到处游离,难保不会再发生诸如此类的事情......”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见众人各个面露惧意,一时人人自危。 “这怎么办?万一不小心撞见,岂不是要吓死。” “是啊,这以后夜里都不敢出门了。”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鬼?” ...... 众人一时众说纷纭。 “诸位先听我说。”祝九月扬声道,极力安抚众人。 “我这里有驱邪的符纸,你们可以带回家......” “我要。” “我要......” 众人瞬间将祝九月团团围住。 丝竹护在祝九月面前,警惕地盯着他们,生怕他们将她挤伤。 “不要抢,一人一张。” 祝九月放了话,所有人瞬间整齐有序地排起了队,一人领一张符纸。 祝九月每人只收取一枚铜钱,毕竟不收不是她的规矩。 待拿到符纸后,众人瞬间一哄而散。 祝九月看了看毫无一张符纸的布包,长出一气。 还好她准备充足,不然真不够他们这么多人分。 只希望这符纸,他们永远也派不上用途。 祝九月与丝竹离开了韩府,回往肃王府。 然而她们刚到屋,外面便传来祝菀姝的声音,“祝九月。” 祝九月急忙换上厚厚的衣裳,衬得她身形同以前一样肥硕,她又胡乱抹黑了脸颊,方才打开门。 入目,她便瞧见祝菀姝的身上多了许多以往没有的东西。 她的脖子上戴着玉坠,手上戴着朱砂手钏,腰间还挂着一个玉琢的小葫芦,头上戴着一支桃木簪,与她满头的朱钗宝翠格格不入。 祝九月面露诧异,她从哪里弄来这么多辟邪的东西,莫不是神女给她的? “什么风又把妹妹给吹来了?”祝九月淡淡地询问。 祝菀姝朝着屋里张望一眼,扬唇笑了笑。 “我想通了,之前你我多有过节,现如今你我同在王府,终归还是姐妹,所以我来找你冰释前嫌。” 祝九月重新审视她一番,眼里满是惊奇。 她仰头望了望天。 “今儿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 “祝九月。”祝菀姝听出她的言外之意。 “我不同你计较,你回去吧。”祝九月摆了摆手。 祝菀姝从怀里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既然你答应冰释前嫌,那这荷包你收下。” 祝九月眸含戒备地看了看她手里的荷包。 前几日过来,还是嚣张跋扈的样子,今日竟突然过来还说冰释前嫌。 第106章 第106章 依照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不介怀之前的事。 事出反常,必有妖。 姑且看看她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好。”祝九月将荷包接了下来。 祝菀姝满意地点头,随即离开小院。 “小姐,二小姐怎么会突然给您送荷包,这荷包定有问题。”丝竹看了一眼祝菀姝离去的背影,笃定地说道。 主仆二人进了屋去。 祝九月拆开荷包看了看,里面塞了寻常的香料。 她将香料倒了出来,便看到一张符纸。 她打开看了看上面的符文,她双眸一眯,这符文会招鬼。 看来这符纸是神女让她送来的,难不成她怀疑了什么? 看来如今只有小心应对了...... “小姐,这是什么啊?”丝竹好奇地询问。 “这符纸上面的符文,会招鬼。”祝九月语气平平地说道。 “我就说二小姐,定没有安好心。”丝竹一听,顿时气愤不已。 “奴婢这就将这符纸烧掉。”她说罢,便将符纸拿走欲要烧掉。 “不用那么麻烦。”祝九月指尖一捻,符纸瞬间自燃了起来。 看得丝竹惊奇不已,“小姐,您怎么做到的?” “秘密。”祝九月笑了笑并未告知。 转眼间,夜幕降临。 萧霁一如往常一般,换了身便衣,悄然出宫。 乘坐马车去往肃王府。 然而马车刚刚驶离皇宫,卯风便察觉不对劲,暗中似有人尾随。 “公子,有尾巴。”卯风压低声音说道。 “解决掉,再问问是谁派来的。”萧霁不疾不徐地吩咐道。 “是。”卯风应声。 他先一步离开马车,马车由车夫继续行驶,停靠在去往肃王府后门的一条小巷口。 萧霁坐在马车内闭目养神,静待卯风回来。 “公子。”卯风的声音骤然从外面传来。 “解决了?”萧霁缓缓睁开眼眸。 “是,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人。”卯风回禀。 “果然是她。”萧霁对于卯风所言没有任何惊讶,他早就猜到会是皇后。 “公子可还去王府?”卯风询问道。 “去。”萧霁毫不犹豫地说道。 他也不知为何,后宫一步都不想踏足,偏偏她却总是能让他欲罢不能。 同她待在一处,令他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自在,没有恭维奉承,没有虚情假意,亦没有刻意尊敬惧意,有的只是像寻常的眷侣一般,虽然平平淡淡,却让他极为上瘾。 马车停靠在肃王府后门。 萧霁从马车上下来,悄无声息进了祝九月的小院。 他一眼,便瞧见屋内燃着烛火。 他推门入内,就见祝九月正捣着东西。 “你怎么来了?”祝九月听到声音,看向门口,见到来人,有些诧异地询问。 “我今日听说韩硕的儿子昨夜撞鬼吓死了,便想着过来看看你。”萧霁听闻了此事,便止不住担心她。 “昨日玉簪里的女鬼跑了,韩家子的死,应当与她有关。”祝九月解释道。 “跑了?你没事吧?”萧霁关切地询问。 “我没事,有事的是别人。”祝九月说着叹了口气,“那韩家子风流成性,是她最痛恨之人,怕就怕她会再次兴风作浪。” 第107章 第107章 “可有别的法子?”萧霁问道。 祝九月思忖片刻方道,“她既痛恨薄情寡义的男子,她若再害人,定是再寻这样的男子,或许可以引蛇出洞,只不过太危险了。” “我还想再等等。”她另有打算。 萧霁不清楚她的打算,这些鬼神之说,他亦不懂,只道,“万事小心,若有需要随时找我。” “好!放心,我是不会同你客气的!”祝九月笑了笑。 萧霁瞧见案桌上她画的符纸,询问道,“这些是什么?” “驱邪的符纸。”祝九月如实相告。 萧霁了然地点了点头,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锦盒,递到她的面前。 “这是什么?”祝九月疑惑地接了过来。 打开一瞧,赫然是一枚精致的玉簪。 与玉琢楼给的彩头不同,这个质地明显比那个还要好,迎光瞧看,晶莹剔透。 “这玉簪......” “你说那个玉簪有亡魂,这支应该没有。” 祝九月笑了笑,欲要戴在头上。 “我帮你。”萧霁靠近她,将玉簪戴在她的头上,玉簪衬得她清丽脱俗。 他望着她的眉眼,眼里满是惊艳。 “好美!” 祝九月嘴角止不住地上扬,“我很喜欢,谢谢!” 她朝着外面张望一眼,“今夜我还有事。” 萧霁听出她的言外之意,便道,“时辰不早了,我先回了。” “好!”祝九月将他送到门外。 萧霁回头看了她几眼,方才离去。 祝九月瞧着他依依不舍地模样,摇头失笑。 今夜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 她回了屋,换了身衣裳,便将画好的符纸撞进布包里,背在身上,准备离开。 “小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啊?” “找鬼。” 丝竹一听,顿时绷起小脸,犹犹豫豫地开口,“奴婢......奴婢陪你一起去。” “你待在府里。”祝九月知晓她怕,并未答应。 丝竹摇了摇头,小脸上满是坚定,“祸是奴婢闯出来的,奴婢理应陪小姐将鬼给抓回来。” 祝九月知晓她对放跑女鬼一事,仍然心怀愧疚,拍了拍她的肩膀,“现下正是子时,阴盛阳衰之际,你如今温养着鸿飞,身子弱,若她出现,我怕会对你不利,你还是安心留在王府,也好防备祝菀姝她们。” “好。”丝竹应下。 祝九月离开王府,手里拿着罗盘,沿街行走。 今夜,她注定难眠。 同样难以安睡的还有凤仪宫。 玉珠从外入内,急匆匆禀报,“娘娘。” 皇后早已和衣而卧,见玉珠进来,便坐了起来,撩开纱幔,询问,“如何?” “跟去的人都死了,想来皇上定是发现了。”玉珠畏畏缩缩地说道。 “都死了?哪里找到人,这般蠢笨?”皇后惊讶地瞪大美目。 “他们平日里办事都很利落的,唯独这次......奴婢打听到是卯风,皇上最得力的暗卫。” “皇上定是已经知晓是本宫派人跟踪他的。”皇后心里蓦然一沉。 “娘娘,现在该如何是好?”玉珠惴惴不安地询问。 “此事不可在查,为今之计,只有以不变应万变。”皇后瞳孔暗了暗。 第108章 第108章 “你先下去吧,此事不可声张。”皇后叮嘱道。 “是,奴婢明白。”玉珠答应一声,离开殿内。 皇后重新躺下,望着房梁,心思繁重。 ...... 祝九月沿街走了许久,都未察觉有女鬼的踪迹。 这家伙还挺能躲...... 她从子时,寻到了寅时一刻,都未见半分鬼影。 直到一声鸡鸣。 祝九月打个哈欠,收了手里的罗盘,径直回了王府。 鸡鸣过后,她便不敢再出来了...... 丝竹昏昏欲睡的坐在椅子上等着祝九月回来,她不停地打着瞌睡。 忽而听到响动,连忙打开门瞧看,“小姐!你回来了!” 丝竹揉了揉眼睛。 “怎么没睡啊?”祝九月问道。 “在等小姐,奴婢放心不下,小姐可抓到那女鬼了?”丝竹迫切地询问,满脸希冀地模样。 祝九月摇了摇头,“没见到踪影,想来今夜她不会再害人了,如今已经寅时了。” “可以安心睡了。”祝九月望了一眼月色。 “好!”丝竹答应一声,便回了自己的屋子。 祝九月简单洗漱一番,便和衣而卧,不知不觉间沉沉睡去。 次日。 萧霁早朝过后,回了御书房,便唤来福禄公公,吩咐道,“福禄,传皇后过来。” “是。”福禄公公答应一声,命人前去凤仪宫。 御前的小公公前去凤仪宫传召,玉珠得知后,顿时慌了神。 “娘娘,御前来人传召您去御书房,莫不是皇上要为昨夜之事问责?” 皇后睥睨她一眼,“慌什么,你跟了本宫这么多年,怎么还没学会沉稳?” “奴婢只是怕......” “本宫是皇后,关心皇上何罪之有?”皇后瞪了她一眼,整理一下衣摆,昂首挺胸地走出凤仪宫,前去御书房。 “臣妾见过皇上。”皇后畅通无阻地入内,朝着萧霁欠身一礼。 “你们都下去吧。”萧霁摆了摆手,屏退众人。 偌大的殿内,一时只剩下二人。 萧霁眸光寒凉地看了她一眼,便垂眸看着手中的奏折。 殿内的气氛一时紧绷。 静默良久,皇后率先开口询问,“不知皇上传召臣妾所为何事?” “皇后素来聪慧,当真不知朕找你所为何事吗?”萧霁不答反问。 “臣妾不知。”皇后微微颔首,故作不知。 “皇后入宫多少年了?”萧霁语气平平地问道。 “已有十年一月五日。”皇后记得清楚,回答道。 “连日子皇后都记得如此清楚,那你应当清楚,朕的喜好才对。”萧霁沉了沉声。 “臣妾......臣妾清楚。” “既如此,朕不喜欢有人僭越,更不喜欢有人多管闲事,擅作主张,皇后怎么忘了?”萧霁面容冷沉,语气不佳。 皇后身子不由得一抖,跪在地上,“臣妾知错。” “臣妾只是想着,若是皇上另有心仪的姑娘,可以告知臣妾,令内府早早准备,将其接进宫里来。” “何人告诉你,朕另有心仪的姑娘?”萧霁眸光沉了沉,声音寒凉。 第109章 第109章 “臣妾......臣妾妄自揣测。”皇后眼波流转,嗫嚅道。 “皇后还是掌管好后宫的事即可,朕的事无需皇后挂心。” “这次姑且就算了,倘若再有下次,朕绝不轻饶。”萧霁警告道。 “是。”皇后应声。 “下去吧。”萧霁摆了摆手。 “臣妾告退。” 皇后离开殿内,怅然若失地回往凤仪宫。 “娘娘,您没事吧?”玉珠担忧地询问。 皇后摇了摇头,“本宫无事,只怕是宫外的那个人,比本宫还要重要。” 在御书房时,她并未遗漏萧霁腰间悬挂的荷包,况且她提及另有心仪的姑娘时,他并未否认。 定是心仪的女子相赠,他才会那般重视。 “娘娘......”玉珠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无妨,后宫嫔妃那么多,无非是再多一个人罢了。”皇后整理一下心情,故作无谓地说道。 玉珠哑然。 与此同时,肃王府内。 祝九月还未醒来,就听到外面传来祝菀姝的声音。 “祝九月。” 祝九月猛然睁开眼眸,眉心紧锁,烦闷地下了榻。 她怎么又来了? 她急忙换上厚厚的衣裙,胡乱抹了一把脸,方才打开门。 “姐姐!”祝菀姝见到她,顿时亲密地唤她。 从唤她祝九月,待到姐姐,这几日可谓是转变的飞快。 “妹妹今日前来是何事啊?”祝九月诧异地挑了挑眉,语气带有几分寒凉。 “我拿了些点心坊的糕点,听说挺好吃的,特意给姐姐尝尝。”祝菀姝晃了晃手里提着的糕点。 祝九月瞟了一眼她手里的糕点。 这一大早的就来送糕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莫不是这糕点里有毒? “这糕点还是妹妹自己留着吧。” “别啊,进屋一起尝尝。”祝菀姝说着,便要错过祝九月进屋。 祝九月一个箭步拦在她的身前,“妹妹,你这日日前来,到底有何目的?” “姐姐这是哪里的话,我能有什么目的,只是想弥补一些这么多年来我们的姐妹情谊罢了。”祝菀姝编排着理由。 “是吗?”祝九月不信她的话。 “还是进屋说吧。”祝菀姝欲要进屋。 “妹妹,我这小院简陋,唯恐招待不周,你还是回你的望月阁吧。”祝九月直接下了逐客令。 祝菀姝压制着火气,脸上堆着笑脸,只是那笑容不达眼底。 “姐姐......”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祝九月打断,“丝竹,送客。” 她说罢,转过身进了屋,紧闭房门,不给她再多言的机会。 祝菀姝见她如此不给面子,面色陡然一沉。 “二小姐,请。”丝竹摆了摆手。 “没关系,我明日再来。”祝菀姝强压下不悦,扬声道,随即离开小院。 再转身的刹那,眸光一暗,眼底翻涌着怒火。 她拎着糕点的手,蓦然收紧。 祝九月,你算什么东西?等我抓到把柄,你就等着小命不保吧。 第110章 第110章 她一路回了望月阁。 “神女,祝九月根本没有让我进屋,我如何探查啊?”祝菀姝不悦地询问。 “无妨,总有机会的。”神女眸光一闪,语气平平。 祝菀姝撇了撇嘴,没有再多言。 小院内。 “小姐,这二小姐日日前来,绝对有问题。”丝竹笃定地说道。 祝九月看了眼残破的棋盘。 若神女不在,她定翻不起风浪。 可如今神女在,就大不相同了。 她日日前来,定别有用心,莫不是神女有所察觉,发现了杨钺他们? 她走到棋盘前,掀开符纸。 “杨钺。” 杨钺伴随着她话音落下,出现在她的面前。 祝九月瞧着他若隐若现的身影,相比之前,现下的气息薄弱了许多。 “怎么会气息越来越弱,你最近可觉得哪里不对?”祝九月凝眉问道。 “王府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压制我们。”杨钺开口道。 祝九月瞬间明了。 是神女,定与她有关。 “近日神女在府上,你们姑且在棋盘中好好调息。” “好。”杨钺说罢,便画作一团黑烟钻进棋盘中。 祝九月从新绘制了符文,贴在棋盘上,既可让神女探查不到,又可保他们魂魄不散。 被祝菀姝一搅和,祝九月也没了睡意。 丝竹准备了早膳后,便出府采买。 祝九月坐在案桌前画着驱邪的符纸。 如今女鬼尚未抓住,她还需再多准备一些。 过了半晌,丝竹慌慌张张地从外面回来,气喘吁吁地说道,“小姐,又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难不成又死人了?”祝九月心里一紧,连忙问道。 “是,城东刘家长子,今儿被人在井里发现,有下人亲眼目睹,他似是撞了邪一般,自己跳进井里。”丝竹将打听来的消息告知。 “奴婢还听说,刘家长子与韩家吓死的公子,是莫逆之交。” 祝九月瞬间了然,二人既是莫逆之交,定当是一丘之貉,都好不到哪里去。 “走,去刘府。”祝九月换了道袍,前去孙府。 待到孙府门前,远远的便瞧见门口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亦如昨日韩府门前。 这些百姓怪喜欢看热闹的。 祝九月无奈地走近前去。 “抱月仙人。”她还未走到门口,就有人瞧见了她,大喊大叫。 一时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祝九月微微一笑,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低调。 何承泽听到他们在喊抱月仙人,顺着他们的视线,看了过去,稍作打量,“抱月仙人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边才刚出事,你就过来了。” “只是我听闻抱月仙人行踪神秘,只是近日却是屡屡出现在受害者的家门口,偏偏这两起命案均与鬼神之说有关,这未免太巧合了些。”何承泽话里暗有深意。 祝九月知晓他的意思,明显在怀疑她。 “这围观的百姓众多,我知晓此事,应当不难吧。况且牵扯到鬼神之说,我过来看看,有没有帮的上忙的地方,有何奇怪的?”祝九月定定地看着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何承泽觉得她的话有几分道理,并未同她争论。 “抱月仙人的事,我略有耳闻,按理来说,我该谢谢你才是,若是没有你指认钱生行污受贿,我也当不上这掌使。” 第111章 第111章 “不敢当,何大人自有才能,才得以堪此重任。”祝九月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这也是个脾气古怪的! 何承泽再次打量她一番,未再多嘴。 祝九月站在门口,朝着院内张望。 “孙二哥,你怎么就和韩四弟一样,就这么走了啊?”一身着锦袍,身形削瘦,面容清俊的男子跪在地上,趴在盖着白布的尸体旁,嚎啕大哭。 那一声声悲怆万分。 祝九月打量他一番,问道,“他是何人?” “是刘长子与韩长子的结拜兄弟赵彦,他排名老三,刘长子排名老二,韩长子排名老四,是他们中最小的,他们还有一个大哥,樊宗。”何承泽下意识回答道。 祝九月环顾四周,未见与他们年龄相仿,又十分伤心的人。 “樊宗来了吗?”祝九月又问。 “没有来。”何承泽又道。 祝九月凝眉暗思。 按理来说,他们四人既是结拜兄弟,定然感情深厚。 如今相继死了两人,只见赵彦,却不见樊宗,定有问题。 “昨日亲眼目睹的下人在哪?”祝九月又问。 何承泽眉心一皱,“查案是官府的事,就不劳抱月仙人了。” 祝九月侧目看他,淡淡地说道,“何大人新官上任,便出现两场命案,又如此棘手,何大人非但没有想过上报督查司,反而想自己侦破,不就是想多表现表现吗?既如此,谁查清楚这案子,有那么重要吗?” “况且我听说有人亲眼目睹,刘公子是中邪之后跳进井里的,若真是邪祟作祟,我来治理,不是更合适吗?” 何承泽眸光微变,他不得不承认,她的一席话,的确说到了他的心坎里。 他的确需要政绩。 这两场命案,就是最好的政绩。 他权衡利弊一番,摆了摆手,示意官差将人带来。 很快,官差便将瑟瑟发抖的小厮带到祝九月的面前,“就是他。” 小厮低垂着头,身子止不住地发抖,眼里充满恐惧。 祝九月打量他一番,询问道,“你说你看到了,到底怎么回事?” 小厮抬眸看了她一眼,随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仙人救救我,我还不想死。” 祝九月将他扶起来,“你慢慢说,是谁要杀你吗?” “鬼,是鬼。”小厮说着惊恐不已,似是回想到昨夜发生的事。 “什么鬼?”祝九月继续追问。 “是个女鬼,她向公子来索命。”小厮指着一处,“鬼,鬼就在那。” 祝九月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那里空无一物,根本没有亡魂。 小厮捂着脑袋,不停地摇头,几近神志不清。 “是鬼来了,公子说,不关他的事,要找就找樊宗。” 祝九月敏锐地察觉他话中重要的讯息。 找樊宗?索命? 他们之间莫不是发生过什么?与那女鬼到底有什么渊源? 第112章 第112章 何承泽也察觉此事并不简单,命人去查他们四人之间存在的必然联系。 “不用那么麻烦,这就有个人可以问。”祝九月看向赵彦示意。 她走向赵彦。 “赵公子。” 赵彦从地上站起身来,“你是......抱月仙人?” “你有没有什么驱邪避祸的符纸,给我?”赵彦激动地问道。 “有是有......”祝九月话锋陡然一转,“不过你告诉我,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或是说,有没有害死过一个女子?” “没有。”赵彦矢口否认,模样很是激动。 祝九月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如此激动,更让她怀疑她的猜测是对的。 “赵公子,我瞧你印堂发黑,近日要有血光之灾啊!”祝九月眼波一转,捋了捋下颌的假胡子,故作高深地说道。 “仙人,可有破解的法子?”赵彦迫切地询问。 “破解的法子,自然是有,就看你肯不肯了。”祝九月故意卖着关子。 “什么法子?”赵彦的语气难掩焦急。 祝九月掐了掐手指,“在下掐指一算,韩公子所遇是一女鬼,刘公子中邪,亦是撞见了相同的女鬼。” “此女鬼怨念颇深,誓要为己报仇。若我不知实情,恐怕很难帮忙。”祝九月说着似是惋惜地摇头。 “赵公子不愿说,便罢了,在下从不强求。” 祝九月份一席话,令赵彦一时摇摆不定。 “这......”赵彦再三犹豫,方道,“我知晓的不对,只听说大哥未搬到皇城时,曾有个私定终身的青梅竹马,只是后来她死了。刘二哥,和韩四弟曾见过她,唯独我没有见过。具体他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我不知晓。” 祝九月对他的话将信将疑。 难不成那女鬼的死,与他们脱不了干系,所以她才会害他们,而非单纯的记恨薄情寡义的男子? 她看向何承泽道,“何大人,这事就交给你查了,若我没猜错,樊荣的那个青梅竹马之死,有蹊跷。” “好。”何承泽答应一声,命人前去彻查。 “抱月仙人。”赵彦唤了她一声,以示提醒,“你答应给我的驱邪符纸。” 祝九月并未拒绝,从布包里掏出符纸给他。 他刚刚接过,她便听到一嚎啕大哭的女声传来,“我可怜的儿啊,你死了,让娘可怎么活啊?” 祝九月闻声看去,就见一妇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到尸体旁,满脸地悲伤。 刘夫人瞧见赵彦走了过来,指着他,指尖微颤,“是你,是你们害死了他。” “我早就说过,不让他同你们厮混,他偏偏不听,是你们将他给带坏了。”她声声指责。 赵彦垂着头,站在一旁并未反驳。 “你还有脸来我们刘府,你给我滚出去,还有樊荣,为什么死的不是他?”刘夫人不依不饶地咒骂。 “刘夫人,二哥的死,与我无关。”赵彦垂在袖下的手暗自收紧,极力隐忍过后,反驳道。 “我就说,不让他瞎掺和,他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没有,偏偏......”刘夫人说着重重叹了口气,“糊涂,真是糊涂。” 刘夫人嘀咕一番。 祝九月眉稍轻佻,暗暗猜测。 难不成,他们喜欢上一个姑娘了? 下一瞬,她忽然察觉一道炙热地目光看来。 第113章 第113章 可她顺势找去,那道目光又瞬间消失。 方才是谁在看她? 难道是那个女鬼出现了? 祝九月环顾四周,却丝毫没有查探到女鬼的气息。 “大人,不好了!樊宗不见了!” 既然眼下牵扯到樊宗,何承泽方才便让手下去找,没想到却带来此等消息。 “你说大哥不见了?”赵彦倏地站起身,惊恐地看向四方。 祝九月心生疑惑。 只是没找到樊宗的身影,他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 难不成这其中还有什么内情? “你们都会遭报应的!”刘夫人情绪激动地指着赵彦,“现在是樊宗,下一个就一定是你!” 看来这是另有隐情了。 “何大人,我想单独和刘夫人聊聊。”祝九月眼眸微动,朝何承泽使了个眼色,主动道。 “好。”何承泽应了下来,立马让身边的衙役为他们隔出来一片空地。 “刘夫人,不如借一步说话?”祝九月主动提议道。 但刘夫人十分防备地看着她,连连摇头,“我儿什么都没说,我什么也不知道!” 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祝九月捋了捋胡须,颇有遗憾地摆了摆手。 “罢了,在下方才算出夫人府上会有血光之灾,本想告诉夫人解决之法,既然夫人不愿,那在下......” “不,我愿意!”刘夫人浑身颤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泪水喷涌而出。 “那就借一步说话。”祝九月领着刘夫人到了那片空地上。 “求仙人救救我们!”刘夫人恳求地求道。 “那还需夫人从实说来。”祝九月眸光微闪,带着几分蛊惑。 “仙人放心,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刘夫人立马保证道。 “敢问令公子同赵彦、樊宗是何关系?”祝九月一针见血地问中要害。 刘夫人神情躲闪,“我儿同他们就是......是狐朋狗友!并无其他联系。” 都被同一个女鬼害死了,就这还不算有关系? 不过刘夫人倒是很好的一个突破口。 “夫人可要想好了再说。”祝九月眼梢轻轻上扬,故意掐起一张符纸吓唬她,“若有半句虚言,那我的符纸下去,贵府的血光之灾就......” “他们四人都看上了同一个姑娘!”刘夫人苦苦挣扎一番,终究是把那份隐秘脱口而出。 她猜的果然没错! “那位姑娘姓甚名谁?人又在何处?” 她的问题接连砸下来,刘夫人脸色登时变得苍白,脚步虚浮得下一瞬就要倒地。 还是祝九月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夫人可以慢慢说。” “我说,我全都说......”刘夫人认命似的闭上了眼,“那位姑娘名叫宋妍,从前似乎是个风尘女子,我只知她住在织金巷,我儿他们经常去那寻她,余下的我们就不知了。” 祝九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关键词。 我们? “所以赵彦也知道?” “他知道。”刘夫人点点头。 那就好办了。 祝九月飞快地掐了个诀,印在一张符纸上,递给了刘夫人。 第114章 第114章 “夫人将此符收好,三日之内我会再来寻你。” 跟刘夫人交代完,祝九月又回身冷冷地看向赵彦。 他竟敢骗自己! “何大人,我要带赵彦去一趟织金巷。” “仙人请便。”这听起来与查案没什么关系,何承泽没有阻拦。 但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赵彦在听到“织金巷”的名字后,浑身抖得像筛子一样,拼了命地摇着头,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我不去......” “这由不得你!”祝九月走到他身边,沉声警告道:“要想活命,你就老老实实带路!” 她敢肯定,赵彦绝对知道宋妍在织金巷的住处。 不出她所料,赵彦领着她直奔织金巷而去。 可越是靠近巷子最深处,赵彦就越是恐惧,甚至有好几次都想退出来。 祝九月跟在他身后,已经发觉了不对。 织金巷最深处盘踞着一团黑气,隐隐地还发出丝丝腥臭。 是尸体腐烂的味道。 “她就在里面吧?”祝九月试探地一问。 这让赵彦直接吓得跌坐在地,“没,没有,她怎么可能在......” 但祝九月眉心一凝,定定地看着前方。 她就在里面! “哈哈哈哈!”黑气骤然升起,徘徊在他们身前,“你还是找来了!” “哦!你还将他带来了!”女鬼癫狂的声音就在他们耳畔响起。 “你竟还有脸来——”女鬼唰地一下就卷起一把利刃,作势要冲赵彦袭来。 祝九月拽着赵彦一个闪身,才堪堪躲过。 眼看女鬼又要冲来,她飞快地抓起符纸,扔到了赵彦身上。 这道符纸有她的血液加持,女鬼无法靠近,只能在她面前停下。 “你同他们一样,都薄情寡义,阴险毒辣!” 祝九月看向身侧被吓得屁滚尿流的赵彦,眉头紧皱。 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听到女鬼说这样的话了。 “我有办法帮你洗脱冤屈。”祝九月十分笃定道。 “我凭什么相信你?”女鬼怨恨地瞪着她,“你也是男子,你也同他们一样!” “我不一样,我也是女子。”祝九月取下假胡须,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那女鬼怔怔地看了她几秒,像是在查探她的身份,再开口时,态度已经软了下来。 “原来你就是那日的女子,可你如何能帮我?” “你叫宋妍吧?”祝九月出声问道。 “是......是我......已经好久没有人这样叫我过了......” 宋妍轻轻摸上自己的面颊,可那血泪还源源不断地从眼角流出,模样虽狰狞,却没了先前的戾气。 “宋妍。”祝九月郑重地叫着她,“你不用怕,现在有我在。” 宋妍像是突然找到主心骨一般,嘴里不停地喃喃。 “对,你也是女子,你不会害我。” 祝九月看得不解。 既然她会因为自己也是女子放软态度,可那日她为何又要逃走呢? “可以带我去你先前的住处看看吗?”祝九月怕一不小心又让她受惊,轻声询问道。 “那你随我来吧。”宋妍似乎纠结了一阵,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第115章 第115章 在她领路下,祝九月跟着走进了织金巷最深处的院落。 入目,就是满院凋败的花草,道道破碎的符纸散落在各处。 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腥臭味,似是有尸体已经腐败了多日。 祝九月抬头望去,那团黑气就萦绕在上空,把这个院落紧紧地锁住。 “我可以进来看看吗?”祝九月主动问道。 宋妍点点头,又化作一道残影,飞快地钻入其中一间屋中。 祝九月赶紧跟了上去。 还没等她踏进屋中,那股腥臭味就迎面扑来。 祝九月可以肯定,腐败的尸体就在这间屋中! 她捏着一张符纸,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 就见得宋妍坐在铜镜前,努力想要看清自己的面容,还不停地发出疑问。 “我现在是不是很丑?是不是再也不美了?” 祝九月无奈地叹息一声,将视线投向了床榻上那具“庞大”的女尸。 这是尸体腐败多时才会有的现象。 女尸上被密密麻麻贴满了各种符纸,在她的身侧,还凌乱地扔着各式首饰,其中就有玉簪。 祝九月微微眯起了眼。 她一眼就认出,这支玉簪与那日封印宋妍的一模一样。 所以,这具女尸就是宋妍的尸体? 但那日的玉簪已经被不小心被丝竹摔碎,那眼前这支...... “你没有看错。”宋妍飘到了她的身前,“同样的玉簪,他们为我准备了两支。” “而这些,都是他们送我的!” 团团黑气猛地将她包围在其中,宋妍面目狰狞,凶狠地看向院外。 “是他们,他们故意害死了我!” 她口中的“他们”,指的应当是赵彦等四人。 可好端端地,怎么会是四人害死宋妍呢? “你自己看!”宋妍卷走了尸体上的符纸,露出尸体本身的面目。 祝九月依言看去。 只一眼,就让她呼吸一滞。 饶是她早就见惯了各式各样的鬼魂死前的模样,眼前的场景还是让她从心头涌上一股恶寒。 道道触目惊心的口子布满尸体各处,就连那身下隐秘之处,都是一片血肉模糊,被钉了几支长钉。 宋妍还觉得不够似的,用阴风拂过,掀走了尸体上破碎的外衫。 祝九月这才看得更清。 尸体的胸口前,赫然有个黑乎乎的血洞。 “他们就是用我的心口血将我封印在那狭小的玉簪中!”宋妍字字句句都是控诉。 “他们是请了道士吗?”祝九月眼神冷冽,问道。 “对,他们不知从何处请了个明镜道士,在我害死我之后,又封印我的魂魄,害我不能离开玉簪......” 明镜道士?她还从未在京中听说过这号人。 祝九月在心中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号。 “那他们为何要害死你?” 第116章 第116章 “因为他们都看上了我!” 既然四人都喜欢同一个姑娘,那又如何狠得下心来将她害死呢? 还不待祝九月问出口,她的疑惑就得到了解释。 “他们都想得到我的身子,但我不从,他们趁我不备,给我下药,等我醒来时,他们都躺在我的床榻边......” “是他们轮流强要了我,毁了我的清白!” 血泪顺着宋妍的眼角流下,那些黑气裹挟着怨气,搅得阴风阵阵。 “他们丝毫不顾及我的哀求,日日在我身上纵欲,是他们将我折磨得半死——” “最后,他们更是在我尚有气息的时候,找来道士将我未亡魂封印起来。” 祝九月心下大惊。 她没有想过,宋妍还受过如此非人的折磨。 这也难怪她会接连对韩家、刘家那两位下手。 况且,封印还有气息的活人,是有损阴德之事,寻常道士根本不可能犯这种大忌。 除非那个明镜道士,是有人刻意冒充...... “你不是已经与樊宗私定终身吗?他为何不帮你?”祝九月不解地问道。 “呵呵!他?根本就是负心汉,是害死我的罪魁祸首!”宋妍情绪激动,笑得癫狂,空灵的声音里满是怨恨。 “是他为了钱财,招来了另外三人,也是他故意诓骗我,给我下药,把我囚禁在这个院里,供他们取乐!” “你知道吗?”血泪淌满宋妍的面颊,她指着那些首饰,指尖发颤,“他们给的这些,全都用来插在我的胸前,他们说喜欢看见那方雪白与华美的首饰相衬......”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群变态! 桩桩件件,是人能干得出来的吗? 同为女子,祝九月听得火气四起,捏了个诀就扔向屋外。 赵彦登时发出一声惨叫,“啊——” “求仙人救救我!”赵彦还在不停地求救。 “你闭嘴!”祝九月现在只恨她一时心软,竟还给他这种人渣驱邪避祸的符纸。 “你也觉得我很可怜吧。”宋妍自嘲一笑,又骤然狠戾了起来,“但没关系,我已经替自己报仇了!” 霎那间,宋妍化作一缕黑烟,用阴煞之气卷起了屋内的所有物品,连带着屋外的赵彦也没放过。 不好! 她这是准备同归于尽! 祝九月连忙咬破指尖,用力地将颗颗血珠洒向四周。 “你既知我苦衷,就不要害我好事!”宋妍躲过她的血珠,疯狂地大笑,“就只差他们两个了,我要带着他们永坠地狱!” “我可以帮你解决他们,保证让他们生不如死!”祝九月一边安抚她,一边朝赵彦的方向迅速地打去符纸。 “生不如死?”她的话似乎戳中了宋妍,阴风削弱了不少。 “对,让他们就这样死了,太便宜他们了!”祝九月看出了突破口,继续劝道。 “你说得对,我不能便宜他们。”宋妍似乎认可了她的话,连连点头。 当最后一个符纸打出,赵彦已经落在了地上,见她没有阻拦,祝九月松了一口气。 看来这招还是有用。 “你将樊宗带去了何处?”她不动声色地问道。 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樊宗,才能再想办法化解她所有的怨气。 谁料宋妍却茫然地摇摇头,回道:“他在哪我也不知道。” “是那个明镜道士抢先一步带走了他。” 第117章 第117章 又是那个明镜道士! 看来她必须要去会会他了。 “那我带你去寻他可好?”祝九月试探性地问。 “好!”宋妍终于想通似的,松了口。 “那你就先附身我的玉佩上吧。” 宋妍依言照做。 她进了玉佩之后,院中的阴风霎时消失不见,只有那具女尸还留在床榻上。 “仙人,现在是不是可以放我走了......”赵彦被符纸束缚着,动弹不了半分,恳求地看着她。 “放你走?做梦吧!”祝九月随手拿了块破布堵上了他的嘴,押着他走回了刘府。 因为案子还没查出个眉目,何承泽还亲自在刘府守着。 “何大人,织金巷最深处有一具女尸。”祝九月像是在扔烫手的山芋一般,将赵彦往外狠狠一推,“他就是凶手之一。” 何承泽眸色晦暗不明,并不言语。 “何大人若是不信,大可问问他自己。”祝九月一把扯出赵彦嘴里的破布。 “不......不是我杀的她啊......”赵彦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试图为自己喊冤。 但何承泽查案多年,一眼就看得出他是在说谎。 “将他关入大牢。”他抬手吩咐衙役道。 “抱月仙人可有话要说?”他还紧紧盯着她,似乎想从她面上看出蛛丝马迹。 “女尸就在织金巷,何大人派人去查验便是,余下的邪祟我自会治理。”祝九月淡淡回道。 “不过我提醒何大人一句。”在何承泽疑惑的视线里,祝九月意味深长道:“查案可以,但不要轻易定下罪责。” 毕竟在他们四人背后,还有个身份不明的明镜道士。 直觉告诉她,这场邪祟作乱的背后,另有隐情。 “那往后可还会有此等命案?”何承泽很关心会不会再有命案影响他的政绩。 “这不好说,但至少樊宗和赵彦他们二人不会再出事了。” 虽不知那位明镜道士为何要将樊宗带走,但祝九月可以肯定,他绝对不会杀樊宗灭口。 “那......” 何承泽还想再问些什么,祝九月就淡淡地撂下一句话。 “天色不早了,就不打扰何大人查案了。” 等走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她特意将宋妍放了出来,又拿出罗盘四方寻了一遍。 意料之中,她没有找到樊宗的气息。 那明镜道士还是有几分本事。 她没有回肃王府,而是直奔谢府而去。 还没等她走到谢府,正坐在马车上的谢泠就眼尖地瞧见了她,赶紧冲下马车拦住了她。 “九月,好久不见啊。”谢泠热情地对她打招呼。 “额......是挺久不见的......”明明昨日才见过,祝九月狐疑地看着他。 “那个九月啊,我看你也累了,带你去喝茶啊。”谢泠不由分说,生生拽着她的衣袖就往谢府相反的方向走。 祝九月虽然觉得奇怪,但却没有太过起疑。 殊不知,谢泠悄悄地舒了一大口气。 他二哥方才也在府门前,要是正面与她遇上,那他的身份岂不是就要暴露了...... 到时候某人定会饶不了他! 一想到这点,谢泠就浑身打着寒颤。 “对了,我还有一事请二公子帮我转达。” 第118章 第118章 得了,他就是个当传话筒的命。 谢泠认命地凑上前去,“九月你但说无妨,我保管将你的话带到。” “我想请他帮我在皇城中寻一个叫‘明镜道士’的人。” “找道士?”谢泠奇怪地打量着她,“你不就是吗?” 祝九月无语地甩了个眼刀给他。 “好好好,不就是找人吗,这个保在我身上!”谢泠不敢在追问,赶忙拍着胸脯保证。 “那就有劳二公子了。” “你还跟我客气什么!”谢泠一脸谦虚,又隐隐有些得意。 “我当然不跟你客气。”祝九月嫌弃地看着他,“所以还请你让他今夜来一趟。” 啊? 又要见面? 谢泠顿时像打了霜的茄子,焉儿了下去。 “怎么?他又不在府上?”祝九月问道。 “这倒也不是,只是吧......”谢泠迟疑地想着措辞,顶着她探究的视线,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就是他最近事务比较繁忙,不一定得空。” 对,没错! 被后妃缠上也算是一种事务! 他总不能直说萧霁最近被宫中的后妃绊住了脚,一个个都想方设法的想要爬床吧。 “那你让他得空之后再来也行,我不太着急。”祝九月没有怀疑他的说辞,只是道。 ...... 御书房。 萧霁冷冷地看着眼前的某人,神色不明。 “你跟她说我事务繁忙?” “那么多后妃都等着陛下宠幸,这怎么不算事务繁忙呢?”谢泠颇有几分委屈。 “你是这样跟她说的?”萧霁冲他扔去一个眼刀。 “那自然不敢......”谢泠周身寒意乍起。 “不过她请您寻个叫‘明镜道士’的人。”谢泠连忙转移话题补救道。 “你可查出了什么眉目?” “这人在皇城中极少出现,不过后妃中景嫔倒是找过他在宫中做法。”谢泠正了正神色,严肃了起来。 “景嫔?”萧霁在脑海中寻找了半天,才勉强有点印象,“那可有人知道这个道士是何模样吗?” “恐怕除了景嫔无人能知。”谢泠摇了摇头,“景嫔当时以身体不适为借口,将人从宫外请来,全程都极为神秘,无人见过那道士的真容,做法时更只有景嫔在场。” 萧霁默不作声,只能听见他粗重的呼吸声。 “陛下,不如我去抓几个景嫔宫中的丫鬟问问?兴许有人曾见过那个道士。”谢泠主动请缨道。 但萧霁否定了他的想法。 “不可,若是引得她生疑,那就更不好查出那个道士的下落了。” “那我们该如何是好呢?九月那边似乎对这个道士很上心,要不然——”谢泠猛地顿了顿,在他警告的视线下,尽力说完后半句。 “陛下亲自去见见景嫔,说不定就能套出些什么话来。”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福禄公公就进来通传。 “陛下,景嫔娘娘在殿外求见。” 萧霁与谢泠对视一眼,都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深意。 “宣。” 第119章 第119章 景嫔一身素白衣裙,髻间只斜插着一支玉簪,提着食盒款款走来。 “臣妾见过陛下。” 宫中向来忌讳素白服饰,按照规矩,只有丧事才能身着素白衣裙在宫中行走。 可近来一切太平,后宫更是没有听闻哪个后妃出事,那景嫔又为何凭空坏了规矩呢? “你今日为何打扮得如此素净?”萧霁皱了皱眉,半晌才问道。 “回陛下,臣妾听闻近日京中不太平,就想着穿得素净些,能在三清真人面前为百姓祈福。” 景嫔的回答看似滴水不漏,却引得萧霁疑心大起。 谢泠也立马听出了蹊跷。 他们才查到景嫔跟“明镜道士”之间有关联,向来深居后宫的景嫔就突然出现,还大谈宫外不太平,要为百姓祈福。 若说景嫔没有旁的心思,这是断断不可能的。 “你今日见朕是有何事?”萧霁不动声色地对谢泠使了个眼神,继续问道。 “臣妾想着陛下政务繁忙,疏于休息,特意亲自炖了这碗甲鱼乌鸡汤给陛下滋补身子。”景嫔提着食盒的手微微扬了扬,“就让臣妾服侍陛下用汤吧。” 来见他就只是为了送汤? 萧霁只觉太反常了。 “朕还有政务要处理,你将汤留下就先出去吧。”萧霁沉声道。 “臣妾遵命。” 没有他预想中的拒绝,景嫔当即应了下来,依言将汤留了下来,很快就退出了御书房。 “福禄,你也退下。”萧霁又道。 等福禄公公退下,御书房之间一时就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不约而同地,他们同时将视线投向了桌上那碗甲鱼乌鸡汤。 “这汤有古怪。” “汤中可能被下了东西!” 他们发出异口同声的下了结论。 “说说汤中被下了何物?”萧霁眉宇间染上了几分寒意,率先问道。 “具体是什么我也知。”谢泠摇了摇头,眉心紧锁,指着碗中的竹荪,“但寻常的甲鱼乌鸡汤中怎会有香粉味?” 萧霁顺着他指的方向仔细看去。 满满一碗汤中,甲鱼和乌鸡竟都只有零星的几块沉在碗底。 “竹荪处理不当就会有一股香粉味,可你闻闻这股浓烈的味道,足见被下了大量的竹荪粉!”谢泠指出了其中的问题。 “况且竹荪性凉,脾胃虚寒者不宜多吃。”谢泠又补充道。 萧霁眸光幽深黯然。 他正巧脾胃虚寒! 宫中人人都知道的事情,他不信景嫔不知。 或者说,景嫔是想要故意加害他?! “我暂时只能看出竹荪的问题,不排除汤中还被下了其他的东西,不如让沈太医来看看?”谢泠满脸严肃道。 “不可。”萧霁眸光流转,在心中已然做了决定,“将这碗汤装起来,我要去见她。” “那我与你同去,正巧我还有话没有跟九月说......” 萧霁一个眼刀飞来,谢泠顿时没了声,他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你守在宫中,注意观察景嫔的动向。”萧霁交代道。 “是。”谢泠应道。 ...... 第120章 第120章 肃王府小院。 萧霁信步而至。 “你来了!”祝九月看见他的身影,很是惊喜。 “我听二哥说你找我,所以忙完手上的事务就赶来了。” “那你来得倒是及时,你可还记得乞巧节那日玉簪中的女鬼?”祝九月询问道。 “自然记得。”萧霁答道。 “那日不小心让她她逃走了,今日我才将她找到。”祝九月神情凝重,多了几分谨慎,“但扯出了另外一桩案情,与‘明镜道士’有关。” “这就是你让我寻‘明镜道士’的原因?”萧霁问道。 祝九月点点头,随手取下玉佩,放在了桌案上。 宋妍立马从里面飘出,怨恨地指着他。 “怎么又是他?他也薄情寡义!” “他是来帮你的。”祝九月拿出张符纸向她打去,“你安分听着吧。” 宋妍的情绪稍稍和缓了一些,但那双空洞的眼睛里仍然透着几分愤怒。 “你查得如何了?”祝九月主动问道。 萧霁怕她对后宫心生芥蒂,不想她知道太多后宫的事情,就故意瞒下了明镜道士和景嫔有联系,只道:“有一点点眉目,但还没找到他的下落。” “那你再帮我多留意些,越快找到他越好。” 樊宗还在明镜道士的手上,她怕明镜道士又做些什么癫狂的举动,再闹出命案。 “好。”萧霁应下,又取出随身带来的食盒,打开端出那碗汤,“你看看这汤中是不是被下了其他东西?” 祝九月面色凝重地端详了好一会,十分笃定,“除了汤里加了大量的竹荪粉末,而竹荪又与甲鱼、乌鸡相冲,这汤中没有其他任何异常。” “那就奇怪了。”萧霁喃喃道。 竹荪虽然于他这种脾胃虚寒者有害,但一碗汤中的数量,还不足以对他有什么致命的危害。 景嫔就算要加害他,也不能用这么明目张胆地法子吧? “不奇怪!不奇怪——” 一直飘在祝九月身旁的宋妍再一次情绪激动了起来,拼命地想要挣脱符纸的束缚,“这里面有他的气味!” “他阴险毒辣,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祝九月一瞬就猜出了她话中的意思。 “你是说汤里有樊宗的气味?” “就是他!我绝对不会认错!”宋妍面目狰狞,答得无比肯定。 明镜道士先她一步带走了樊宗,这汤里能有樊宗的气味,那是不是说明...... 明镜道士就在他们身边! “这汤你是从何得来?”祝九月秀眉紧皱,问得急切。 “......” 萧霁一噎,随口胡编了一个说辞。 “我是在宫中巡视时发现有个丫鬟鬼鬼祟祟地想要将这碗汤混入御膳房给陛下的膳食中,所以将汤截下。” 见她还没察觉有异,继续道:“我怕汤中有毒,刚好送来给你看看。” 祝九月能清晰的感觉到,线索一点点浮现了出来,明镜道士仿佛就在宫里的某处躲着。 “丫鬟是哪个后妃宫里的人?”她追问道。 “是景嫔宫里的。”萧霁终于说出了实话。 “那你能不能安排我进宫一趟?我要见景嫔。” 第121章 第121章 让她见景嫔? 萧霁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先不说让她入宫容易暴露他的身份,就说现在景嫔的种种反常,也足以表明她身边危险重重。 他不可能让她入宫冒这种险! “此事很难办?”祝九月眉梢轻挑,“那不用强求,我另寻他法就是。” 既然跟后宫嫔妃有关,那她去这个景嫔的母家走一趟,说不定也能找到什么线索。 “也不是......”萧霁有一瞬的迟疑,但还是试探地道:“嫔妃可以在宫中随意走动,你若是能入宫为妃,就能直接见到景嫔。” “大可不必。”祝九月否定得干脆。 “见景嫔是一件急事,需要尽快才行。” 萧霁眼眸微亮,绽出几分希冀。 那是不是说明她其实也没那么排斥入宫? 可下一秒,他的所有希望被彻底打破。 “再者,宫中不适合我,我绝不可能入宫为妃!” “九月,那你......打算怎么办?”萧霁嗓音有些嘶哑,艰难地问出了口。 “我寻个机会去景嫔的母家探探就是。” “快去找到他!让他生不如死!”宋妍还在试图挣脱符纸的束缚,癫狂地大喊着。 祝九月眉心一凝,再次看向那碗汤,突然生出了个主意。 “你可以用这汤做个局。” “哦?”萧霁疑惑地看着她。 “既然那丫鬟希望陛下能用下这碗汤药,那不如将计就计,放出风声让丫鬟背后之人以为陛下已经用下了,再看他们之后会有什么动作。” 好一个将计就计! 萧霁眉梢添了一分喜色,立马道:“那我这就回宫去安排上。” “宫里的景嫔有什么新的动静或者有了‘明镜’道士的下落都记得告诉我。”祝九月不忘交代道。 “你放心,若我不便出宫,会让二哥代为传话。”萧霁眉目间是化不开的温柔,深情地看着她。 现在哪里是什么谈情说爱的时候! 收到他的视线,祝九月耳根爬上一抹红晕,嗔怪地瞪了他一眼。 “正事要紧。” “好。”萧霁的郁闷一扫而空,笑得爽朗,又飞快地凑上来在她侧脸落下一吻,“那九月安心等我的好消息。” “嗯!”祝九月不甘示弱,也惦记脚尖,在他侧脸上回了一吻。 萧霁依依不舍地与她分开后,很快就回到了宫中。 “九月她可查出了什么问题?”谢泠着急地迎上来问道。 “汤里没什么其他的问题,但极有可能和九月要找是‘明镜道士’有关。” 这是萧霁从祝九月和宋妍对话里得出来的结论。 “景嫔那边有什么动静?”萧霁又问道。 “自你出宫之后,景嫔又在她宫里搭的三清真人像前祈福了好一会,之后她宫里的人就时不时来打听你有没有喝下那碗汤。”谢泠将他注意到有关景嫔的动向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 第122章 第122章 “那就对外放出声去,服下甲鱼乌鸡汤后,夜半我身子不适,所以明日让肃王代为主持早朝。”萧霁迅速地做了决断。 “啧,又不用早朝。”谢泠小声地嘀咕了起来,“也不知是想躲懒还是真有隐情不方便去早朝......” 不管萧霁去不去上朝,他这个御林军统领都逃不掉早朝啊。 他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 谢泠哭丧着一张脸,无语望天。 “你有意见?”萧霁微微挑眉,沉声道。 “不敢不敢,臣不敢。”谢泠面露苦色,连连否认。 开什么玩笑,再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把这些话对着眼前的皇帝说出口。 “那你还不快去放出风声!” “是。”谢泠忙不迭地跑走了。 秉持着做戏要做全套的想法,当天夜里,养心殿几乎灯火通明,福禄公公和沈落衣几进几出都没缓解萧霁腹疼难忍的症状。 永华宫。 景嫔已经褪下了素白衣裙,换上了一身云香纱制成的寝衣,对着铜镜中自己的容颜出了神。 “娘娘,养心殿传来消息,陛下突然腹疼难忍,几个太医都束手无策,已经传旨让肃王代为主持明日早朝。”丫鬟恭敬地汇报道。 “消息可当真?”景嫔谨慎地追问道。 “奴婢亲自跟在找福禄公公后面的小太监问过了,绝不会有假。”丫鬟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你做得很好,我有赏!”景嫔猛地从妆奁下抽出一支锋利的金簪,快准狠地插到她的脖颈。 刹那间,鲜血如注,上一秒还在邀功的丫鬟就瞪大着双眸,不甘地倒下。 “晦气。”景嫔随手拿起一旁的锦帕,一个劲地擦着双手。 “都处理好了?”趁她擦手的间隙,一个身着道袍,身形消瘦的男子从屏风后走出来问道。 “明郎,你每次都让我做这种事,我怎么下得去手!”景嫔嘟着嘴,嗔怪地看向他。 “只有死人才会保密,若想我们的事情不败露,这是最稳妥的法子,你再忍一忍吧。” 说着,这位叫明郎的男子娴熟地拖着丫鬟的尸体往屏风后走去。 景嫔收回视线,对着铜镜轻轻描眉,又为自己涂上了鲜艳的红唇。 当男人的身影再次出现在铜镜时,她渐渐地褪下寝衣的外衫,露出香肩,再往下...... 云香纱制成的肚兜若隐若现勾勒出她曼妙的身姿。 她起身,从后拥住男人,紧紧抵着他的后背。 男人有一瞬间的僵硬,但很快又顺手拉过她的玉手,摩挲了起来。 “明郎,我都按照你说的办了,狗皇帝已经起了反应,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景嫔娇声问道。 “再等一日。”男人眸中划过一丝精光,“一日之后狗皇帝身子若是还不能恢复,那你就主动去找皇后,向她推荐我来宫中做法驱邪。” 景嫔担忧地望着他,“皇后会信吗?京中可是还有个赫赫有名的‘抱月’仙人,若皇后去请了那位,那你岂不是......” “你只管引荐,我有办法让皇后相信。”男人自信道。 “可那样你就不能再住在永华宫了,我们......” 男人反手将她拽入怀抱,深情款款道:“为了我们的以后,再忍几日就好。” 第123章 第123章 祝九月信步走进。 才刚踏入景府,就有阵阵凉意袭来,温度骤然低了几度。 抬眼看去,一团又一团的黑气盘踞在景府上空,密密麻麻地形成了一张黑网。 祝九月很清楚,这都是鬼门阵引来的鬼魂。 “敢问景家主,府上到底有何问题?”祝九月紧紧注视着他的面颊问道。 她总觉得,景润辉有事瞒着她。 “仙人随在下去看吧。”景润辉无奈地叹息一声,指了个方向。 祝九月微微颔首,跟上了他的脚步。 可越往里走,凉意就越盛,连丝竹都冷得下意识地抱起了胳膊。 祝九月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她能感觉到,景家这些鬼魂大多都蒙冤而死。 这又是为何? 怀揣着这份疑惑,景润辉领着她七拐八绕地走到了一个破烂的院子门前。 “仙人,就是这里面了。”景润辉站在院门,迟迟不敢进去,像是在惧怕些什么。 祝九月狐疑地看着他。 既然带她来看,为何又不敢进去? “仙人有所不知,这院中......”景润辉稍稍迟疑了片刻,还是接着道:“院中放置的都是近来府中突然的亡故之人的尸首。” 全是尸首?! “具体有多少?”祝九月紧绷着嘴唇,严肃地问道。 “一共有四十三具。”景润辉小心翼翼回道。 四十三...... 那离四十四就差一具了。 临近中元时节,景府又骤然出现四十三具尸首,这让她很难不同北伐献祭的将士数量联系在一起。 “那我进去看看。”祝九月抬脚就推开了院门。 随着“吱嘎”一声,院子里面的情形展露在他们眼前。 只见尸首被依次并排放置在院中空地上,上面盖满了白布。 “你是何人!怎么敢擅闯!” “对啊,你怎么来了!” “快出去吧,这不是你待的地方!” 一缕缕鬼魂猛地飞出,绕着祝九月就七嘴八舌地议论了起来。 祝九月定定地看着他们的神情,或狰狞,或无奈,或关切...... 但无一例外的,这些鬼魂都比寻常的鬼魂体形小了不少! 鬼魂的大小与尸首一致,可这些鬼魂体形偏小,那—— 祝九月冷着脸,迈步上前,一把掀开了离她最近的一具尸首上的白布。 白布之下,赫然是一具干瘪得看不出真容的尸首! 明显是被抽干了血液! 再掀开另外的白布,还是同样的情形! 是何人抽干了他们的血液? 被抽出的血液都去哪了? 种种疑问盘旋着祝九月的脑海里。 “他们为何是这副模样?”祝九月面染寒霜,厉声质问道。 “在......在下也不知......”景润辉支支吾吾道:“每每发现府上有人亡故时,他们的尸首就是这幅模样......” 他在撒谎! 祝九月把他眼中的躲闪看得分明。 一具两具也就算了,可这里足足有四十三具! 第124章 第124章 她就不信,堂堂景家家主,对这些尸首被抽干血液的情况毫不知情! 但她并没有选择揭穿他的谎话,而是又问道。 “那可查清了他们都是什么身份?” “都是府上的家仆。”景润辉的回答显得十分镇定。 祝九月上前一一看过尸首的情况,又狐疑地看着他,“那你们可有报官?” “未曾。” 府中大量家仆出了人命,居然还不报官? 祝九月轻轻挑了挑眉。 “这些仆从的家人似乎被人威胁过,拿了银钱后都主动提出不用报官。”景润辉解释道。 “在下怕家丑外传,就允了他们家人的要求,可谁知这亡故的家仆越来越多,在下也是信道,想着无法解决,就请仙人出面......” “不是他害死的我们!” “他是个好人,给我们家里都送去了不少银钱!” “对,是另外的人做的,与家主无关!” 身侧飘着的缕缕鬼魂就像是商量好似的,纷纷替景润辉说话。 听起来,似乎证实了他这次没有撒谎。 可祝九月却丝毫不信。 这位景家主刚找到她时语气里还隐隐带着几分命令,可一跟着他来了景府,他语气反而变得谨慎害怕。 人的性情是在很难短时间内发生较大的变化。 景润辉这样变化,只能说明一个问题。 他怕的压根不是她,而是另有其人! 这府里有真正让他害怕的人! 联想到景府牌匾上被人设下的阵法,祝九月心中隐隐有了一个猜想。 莫非景润辉在怕那位设下阵法的高人,或者说,那位高人此时就在景府? “景家主既然信道,难道之前就没有找过其他道士前来驱邪吗?”祝九月不动声色地试探道。 “找......找过,但都是寻常的开坛做法,没什么效果,府上还是莫名会有家仆亡故。”景润辉刻意没有提及鬼门阵的事情。 “那上一个亡故的家仆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 “就在昨夜。”景润辉沉默了一会,答道。 祝九月眉梢上挑,又问道:“在何处发现的?” “府上东侧的偏门旁。” 他的话音刚落下,就有一缕鬼魂飘到祝九月身旁,高声纠正。 “不对!我死在宫里!” 宫里? 又和宫里扯上关系了? 景家刚好是景嫔的母家,而死在宫里的人又莫名出现在了景家。 这倒是蹊跷。 祝九月悄悄打出去一张符纸,准备把这个自称死在宫里的鬼魂带回去仔细询问。 可鬼魂却连连摇头,“你带不走我,我们都出不去,有人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果然还有人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但这个院中的封印连她都看不出,看来只有再寻其他的法子才行。 “景家主。”祝九月故意掐指算了半晌,摆出一副了如指掌的神情,“我已知晓是什么邪祟在作怪。” 景润辉有一瞬间的慌张,但很快又压下。 “不知仙人可有解法?” “解法是有,只是我需要在府上四处走走,找到那邪祟藏身之处才行。”祝九月说得有些为难,“就是不知景家主是否方便了......” “方便方便。”景润辉点头如蒜捣,“仙人请随在下来。” 第125章 第125章 祝九月跟在他身后,绕着景府走了一圈,将景府的地形大概记了下来。 她知道,景润辉刻意隐瞒了一段内情,所以她准备之后寻个时机夜探景府。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祝九月猛地顿住了脚步。 里面有鬼魂的气息! “景家主,不知方便让我进书房看看吗?”祝九月眸光微闪,问道。 书房里里面的鬼魂似乎也被下了咒法,只能困在书房。 可景润辉目光躲闪,迟疑了一会后又说得无比肯定。 “在下的书房绝无邪祟,还请仙人移步另去它处。” 满府亡故都那么多家仆他说不知情,可现在居然能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书房里没有邪祟? 这还真是有趣! 祝九月轻轻扬眉,作势往别处走,但却趁着景润辉不注意,一个闪身,就冲到书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一瞬间,浓烈的香灰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祝九月掩住口鼻,迅速地往里瞥了一眼。 书房空无一人,那鬼魂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的景润辉面色大变,冲来合上了房门,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和责问。 “仙人为何妄图强闯在下书房?” “景家主对不住,是我一时眼花。”祝九月故作歉意地抱拳,“我本瞧着有邪祟闯入书房,想趁机擒拿,却不想是看花了眼。” 闻言,景润辉重重地舒了一大口气,又找补道。 “在下向来喜欢在书房炼制丹药,许是有烟气飘出,这才让仙人误会了。” 炼制丹药? 祝九月暗暗在心底发笑。 方才的香灰味她百分百可以确定,绝对不是炼制丹药会有的味道。 这景润辉的说辞如此蹩脚,只怕他口中的信道也是一句谎话吧! 况且什么样的人能让鬼魂的气息消失得如此之快呢? 难不成又是那个设下鬼门阵的高人? 祝九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 景家最大的玄机,就藏在书房里! 又跟着景润辉晃到了花园,她定定站住,闭上眼捋着胡须掐指一算。 “景家主,邪祟就在此花园中。”祝九月似笃定道。 “仙人可确定?”景润辉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还隐隐带着几分激动和庆幸。 祝九月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沉声反问,“景家主是在质疑我?” “在下不敢。”景润辉仿佛着急想套话似的,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就是不知仙人准备如何驱除这邪祟?” “用符纸封印。”祝九月随手取出几张符纸,干脆地打了出去。 “就只需要符纸就能驱除这等邪祟?”景润辉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追问道。 “对付这种小鬼,用符纸足够了。”祝九月随口胡诌,继续忽悠他,“只可惜今日我出摊准备的符纸不够,可能需要过两日才能上门封印这等邪祟。” 听到她这话,景润辉喜笑颜开,“好,那在下两日后就恭候仙人驾临府上。” 如此着急的下逐客令? 第126章 第126章 看来景府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祝九月没表现出异样,点点头就跟在他身后大步往外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直到她走出景府大门,那道视线才彻底消失。 “小姐,你这是在看什么?”看她望着景府的大门出神,丝竹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祝九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她刚才只是觉得,在景府出现的那道目光,与那日刘二命案现场的目光很像。 当时她以为是宋妍在偷看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那会是谁呢? 会是宋妍口中神秘的“明镜道士”吗? 她的疑问虽然还没有得到开解,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丝竹,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今日在集市上为何大家都躲着我们?还有景润辉今日都去了何处?要是能打听到他见了什么人就再好不过了。”祝九月交代道。 她可没忘记在出摊时集市上突然出现的妖气和“来得”刚好的景润辉。 在来景府之前,若说这些只是巧合,那她还勉强相信。 但从景府走了一遭之后,她是半点都不会信了。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 永华宫。 景嫔正坐在前厅不安地等着。 在眼前骤然出现黑影的那一刻,她骤然抬眸,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明郎,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景嫔紧紧环住他的腰间,庆幸地说道。 “我已经在景府探出了他的实力。”男人自信道。 “如何?这名扬京城的‘抱月’仙人可有几分真本事?”景嫔追问道。 “他不过是个行骗的草包,根本没什么能力。”男人语气颇有几分不屑,“我轻轻一探,他就招架不住,他根本不足为惧。” “那就好。”景嫔贴心地为他端着一盏茶水递到了他身前,又问道:“昨日的那个丫鬟,兄长应当处理妥当了吧?” “已经同先前的那些放在一处了。” 景嫔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如果明日狗皇帝身子还没有恢复,没有上朝,那你就去找皇后。”男人眸光里闪着危险的气息。 “好。”景嫔靠在他的胸膛,一双玉手四处游走着。 男人垂头望着她,按耐不住欲火,将她打横抱起。 一室旖旎。 肃王府小院。 “小姐,奴婢打探到了。”丝竹匆匆来报,“是景府早就放出风声要找您前去驱邪,近日景府家仆惨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家都认为跟景府沾上关系就会不祥,所以才避着我们。” “至于那位景家主,今日找到我们之前都未曾去过别处,而是一直待在府上,不过景家主的嫡亲妹妹,宫里的景嫔倒是派过一个太监送了些赏赐。” 不是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喜事,景嫔竟莫名其妙往母家送赏赐? 这未免也太过反常了吧! 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景嫔用送赏赐当借口,为的是把那个死在宫里的丫鬟送回景家处理! 第127章 第127章 祝九月跟在他身后,绕着景府走了一圈,将景府的地形大概记了下来。 她知道,景润辉刻意隐瞒了一段内情,所以她准备之后寻个时机夜探景府。 走到书房门前的时候,祝九月猛地顿住了脚步。 里面有鬼魂的气息! “景家主,不知方便让我进书房看看吗?”祝九月眸光微闪,问道。 书房里里面的鬼魂似乎也被下了咒法,只能困在书房。 可景润辉目光躲闪,迟疑了一会后又说得无比肯定。 “在下的书房绝无邪祟,还请仙人移步另去它处。” 满府亡故都那么多家仆他说不知情,可现在居然能如此信誓旦旦地保证书房里没有邪祟? 这还真是有趣! 祝九月轻轻扬眉,作势往别处走,但却趁着景润辉不注意,一个闪身,就冲到书房门前,推开了房门。 一瞬间,浓烈的香灰味扑面而来。 “咳咳咳。”祝九月掩住口鼻,迅速地往里瞥了一眼。 书房空无一人,那鬼魂的气息也消失不见。 反应过来的景润辉面色大变,冲来合上了房门,语气里带着几分慌乱和责问。 “仙人为何妄图强闯在下书房?” “景家主对不住,是我一时眼花。”祝九月故作歉意地抱拳,“我本瞧着有邪祟闯入书房,想趁机擒拿,却不想是看花了眼。” 闻言,景润辉重重地舒了一大口气,又找补道。 “在下向来喜欢在书房炼制丹药,许是有烟气飘出,这才让仙人误会了。” 炼制丹药? 祝九月暗暗在心底发笑。 方才的香灰味她百分百可以确定,绝对不是炼制丹药会有的味道。 这景润辉的说辞如此蹩脚,只怕他口中的信道也是一句谎话吧! 况且什么样的人能让鬼魂的气息消失得如此之快呢? 难不成又是那个设下鬼门阵的高人? 祝九月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有一点她倒是可以肯定。 景家最大的玄机,就藏在书房里! 又跟着景润辉晃到了花园,她定定站住,闭上眼捋着胡须掐指一算。 “景家主,邪祟就在此花园中。”祝九月似笃定道。 “仙人可确定?”景润辉仔细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还隐隐带着几分激动和庆幸。 祝九月将他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沉声反问,“景家主是在质疑我?” “在下不敢。”景润辉仿佛着急想套话似的,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就是不知仙人准备如何驱除这邪祟?” “用符纸封印。”祝九月随手取出几张符纸,干脆地打了出去。 “就只需要符纸就能驱除这等邪祟?”景润辉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追问道。 “对付这种小鬼,用符纸足够了。”祝九月随口胡诌,继续忽悠他,“只可惜今日我出摊准备的符纸不够,可能需要过两日才能上门封印这等邪祟。” 听到她这话,景润辉喜笑颜开,“好,那在下两日后就恭候仙人驾临府上。” 如此着急的下逐客令? 第128章 第128章 看来景府还真是不简单啊。 不过祝九月没表现出异样,点点头就跟在他身后大步往外走。 她能明显感觉到,身后有一道炙热的目光一直盯着她。 直到她走出景府大门,那道视线才彻底消失。 “小姐,你这是在看什么?”看她望着景府的大门出神,丝竹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祝九月淡淡地收回了视线。 她刚才只是觉得,在景府出现的那道目光,与那日刘二命案现场的目光很像。 当时她以为是宋妍在偷看自己,但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 那会是谁呢? 会是宋妍口中神秘的“明镜道士”吗? 她的疑问虽然还没有得到开解,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丝竹,你去帮我打听打听,今日在集市上为何大家都躲着我们?还有景润辉今日都去了何处?要是能打听到他见了什么人就再好不过了。”祝九月交代道。 她可没忘记在出摊时集市上突然出现的妖气和“来得”刚好的景润辉。 在来景府之前,若说这些只是巧合,那她还勉强相信。 但从景府走了一遭之后,她是半点都不会信了。 天底下哪来那么多凑巧的事! 永华宫。 景嫔正坐在前厅不安地等着。 在眼前骤然出现黑影的那一刻,她骤然抬眸,露出了惊喜的神情。 “明郎,你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你遇到了什么不测。”景嫔紧紧环住他的腰间,庆幸地说道。 “我已经在景府探出了他的实力。”男人自信道。 “如何?这名扬京城的‘抱月’仙人可有几分真本事?”景嫔追问道。 “他不过是个行骗的草包,根本没什么能力。”男人语气颇有几分不屑,“我轻轻一探,他就招架不住,他根本不足为惧。” “那就好。”景嫔贴心地为他端着一盏茶水递到了他身前,又问道:“昨日的那个丫鬟,兄长应当处理妥当了吧?” “已经同先前的那些放在一处了。” 景嫔悬着的心稍稍放了下来,“那我们接下来要如何做?” “如果明日狗皇帝身子还没有恢复,没有上朝,那你就去找皇后。”男人眸光里闪着危险的气息。 “好。”景嫔靠在他的胸膛,一双玉手四处游走着。 男人垂头望着她,按耐不住欲火,将她打横抱起。 一室旖旎。 肃王府小院。 “小姐,奴婢打探到了。”丝竹匆匆来报,“是景府早就放出风声要找您前去驱邪,近日景府家仆惨死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大家都认为跟景府沾上关系就会不祥,所以才避着我们。” “至于那位景家主,今日找到我们之前都未曾去过别处,而是一直待在府上,不过景家主的嫡亲妹妹,宫里的景嫔倒是派过一个太监送了些赏赐。” 不是逢年过节,也没有什么喜事,景嫔竟莫名其妙往母家送赏赐? 这未免也太过反常了吧! 她有足够的理由怀疑,景嫔用送赏赐当借口,为的是把那个死在宫里的丫鬟送回景家处理! 第129章 第129章 或许这个死在宫里的丫鬟就是一个突破口。 思及此,她提笔飞快地写了一封信,装好递给了丝竹,吩咐道。 “丝竹,你跑一趟谢府,务必要亲手把这封信交到谢二公子或谢三公子手上。” “是!”丝竹郑重地应了下来。 养心殿。 “陛下,九月送了信给你。”谢泠拿着才收到的信走进来。 萧霁激动地赶紧起身,拆开信仔细读了起来。 将信中的内容看完之后,他的面色却冷了下去,如染一层寒霜。 “九月信中说了什么?”谢泠奇怪地看着他的反应。 依他对九月的重视,信上应当是说了什么重要之事,否则也不会如此生气。 “你自己看吧。”萧霁径直将信递给了他。 九月写给他的信自己居然还能看? 谢泠受宠若惊地接了过来,也认真看了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完,他的面色也挂上了几分凉意。 “没想到景嫔的这个兄长是如此道貌岸然的家伙!依我看,景家的这些人命说不定就是那个同景嫔有干系的‘明镜道士’搞出来的。”谢泠愤愤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萧霁。 景嫔跟“明镜道士”关系匪浅,而景家又发生了这些事情,想必这一切都和“明镜道士”脱不了干系。 “你依照九月信上说的,去仔细查一遍跟在景嫔身边的人,尤其是那些已经不见踪影的人!”萧霁沉声吩咐道。 “然后放出消息,我近来身子不适可能是邪祟入体,想重金请大师入宫做法驱邪。” 那位“明镜道士”既然如此神秘,那他就创造机会来个请君入瓮。 “就你还需要驱邪?我看是让别人中邪了还差不多。”谢泠打量着他眼里的凶狠,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吐槽道。 “还愣着做什么?”萧霁投来一个眼刀,冷冷道。 “是是是,我这就去办。”谢泠消失得极快。 没办法,谁让他天生做牛做马的命呢。 谢泠的办事效率极高,没多久满皇宫都在盛传当今陛下邪祟入体一病不起,还要重金请大师驱邪之事。 凤仪宫。 “你说陛下今日又让肃王代为主持早朝?”皇后问道。 “对。”玉珠答道。 “陛下也不准前去探望,不知现在陛下的身子如何了?”皇后忧心忡忡地说道。 “娘娘,奴婢不知有些话当说不当说。”玉珠犹豫道。 “你但说无妨。” 见皇后这样说,玉珠放下心来,大胆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奴婢听说皇上这次是邪祟入体,想要重金请大师入宫驱邪,娘娘何不借这次机会寻大师入宫,若能为皇上驱走邪祟,那皇上只会更加敬爱娘娘,说不定就能常来凤仪宫......” 余下的话玉珠不敢说下去了。 但皇后已然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玉珠说得没错,只要她能请来大师为陛下驱邪,那往后定少不了她的恩宠。 甚至陛下常来凤仪宫留宿,她还能尽早怀上子嗣...... 第130章 第130章 意识到这一点的皇后又惊又喜,但很快又恢复了理智。 “本宫去何处请来能为陛下驱邪的大师呢?”皇后疑惑地看着玉珠问道。 “这......奴婢也不知。”玉珠如实答道。 正在皇后心烦意乱的时候,传来了太监的通传声。 “娘娘,景嫔娘娘说想给您送些吃食。” “景嫔?好端端地,她来给本宫送什么吃食?”皇后自认为和景嫔关系一般,绝对没有到能给她送吃食的地步。 “不见。”皇后没有丝毫犹豫就拒绝道。 太监前去转达皇后的意思。 “劳烦公公帮我给皇后娘娘带句话。”景嫔悄悄塞了一个荷包到太监身前,“就说我可以解娘娘之忧。” 太监掂了掂荷包的份量,笑得一脸谄媚。 “得了,那奴才这就去帮您传话。” 听完太监的复述,皇后眉心紧皱,“她能解本宫什么忧?还不让她回去......” “娘娘,奴婢听说景嫔曾经请大师在她宫中做过法,说不定她认识些大师。”玉珠上前提醒道。 经她这么一说,皇后也想起了这件事,眉心渐渐松开,恢复了往日的端庄。 “那让她进来吧。” “臣妾见过娘娘。”景嫔放下手中的食盒,恭敬地行礼。 “你起来吧。”皇后上下打量着她,开门见山地问:“你如何能为本宫解忧?” “回娘娘,臣妾识得一位大师,可以为娘娘引荐。”景嫔说得真诚。 见她送上门只是想帮自己,皇后只觉得有些奇怪。 “你为何要帮本宫?” 景嫔既然认识大师,自己直接引荐给皇上,若是有效,也一样能得皇上另眼相待,何须再通过她来走这么一遭。 面对皇后的质疑,景嫔并不慌张,她早就准备好了一套说辞。 她当即跪倒在皇后脚步,说得诚恳,“因为臣妾有事想求娘娘!” 皇后严厉的神色稍稍有些松动,“你说来听听吧。” “臣妾想求娘娘晋一晋臣妾的位份!”景嫔说得有些激动。 “此事本宫做不了主,你可以自己同陛下说。”皇后面色登时冷了下来。 “不!满宫中,只有娘娘可以做到!”景嫔伏在皇后脚边,语气凄惨,“陛下向来不喜臣妾,臣妾从潜龙邸时就伴在陛下左右,可自入宫之后,陛下就从未升过臣妾的位份。” “臣妾本就出身不高,又无子嗣傍身,如今更是连位份都升不上去,臣妾往后在宫中如何度日啊?” 皇后听得有些怜悯地看着她。 景嫔说的都是实情。 况且她身为皇后,想要给后宫嫔妃晋一晋位份不过是同陛下说一声的事,景嫔所求对她并不难办。 如此轻易的举动就能换来一个大师,这笔买卖很是划算。 “本宫答应你就是了。”皇后眼神示意玉珠将她扶起来。 景嫔恭敬地道谢,“臣妾多谢娘娘成全!” “那大师......”皇后试探性地问。 “臣妾将他带来了,就在殿外候着,娘娘可随时宣见。”景嫔很有眼力见地回道。 皇后满意地点点头,“那宣他进来吧。” 第131章 第131章 “在下明镜见过皇后娘娘。”男人恭敬地给皇后行礼。 “给明镜道士赐座。”皇后吩咐道。 “谢娘娘。” 明镜道士坐下后,不动声色地与坐在皇后下首的景嫔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 景嫔立马会意,十分上道地起身,“娘娘,臣妾宫中还有些事务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那本宫就不留你了。”见她如此有眼力见,皇后很是满意,顿了顿道:“你所求之事本宫记下了,若寻到合适的机会,会帮你提点一二。” 景嫔装出很感动的模样,行了跪拜大礼,“臣妾谢娘娘大恩!” 等她离开后,皇后又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周围随侍的宫女依次退下。 一时间,凤仪宫就只剩下了皇后和这位明镜道士。 “陛下近来邪祟入体,重金求大师入宫做法驱邪,不知你可能胜任?”皇后审视着他,问得直白。 “回娘娘,在下可以一试。”明镜道士回道。 皇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 他显得太过自信了,让她有些拿不稳主意。 给皇帝请大师来驱邪,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必须要有效果,否则她就会好心办了坏事,凭白找得皇帝厌烦。 “你都会些什么?”皇后直接问道。 “在下不才,略通些算卦、阵法之术。”明镜道士答道。 “哦?”皇后来了兴趣,有心探探他的能力,“那你现在为本宫算一卦,看看能算出些什么。” “好。”明镜道士领命,合上眼掐指算了起来。 全程皇后都持怀疑态度,不太相信地盯着他。 “娘娘,在下算出来了,只是......”明镜道士猛地跪倒在地,说得惶恐,“在下不知当说不当说。” 皇后摆摆手,“无妨,本宫恕你无罪。” “在下算得,陛下对娘娘只有敬重之意,全无宠爱之心。” 此话一出,皇后当即变了脸色。 大殿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分明。 皇后死死攥着凤椅的把手,沉声道:“继续说下去。” “在下还算得陛下近来虽来娘娘宫中,但并未临幸娘娘,且陛下还在宫外与一姑娘举止亲密。” 他竟算得这样准! 皇后心下大惊,掩在伤口上的遮羞布仿佛被人彻底揭开,血淋淋地露在外面。 她一双眼眸如鹰似的,狠厉地望着他,仿佛想将他彻底看穿。 “娘娘勿忧,此事也并非没有解决之法。”赶在皇后发怒前,明镜道士及时开口道。 “如何解决?”皇后冷冷问道。 “方法近在眼前,远在天边。” 听他说得玄乎,皇后凤眸轻轻眯起,就要发火,“这算什么解决之......” 可她的火气还没撒完,就登时顿住了。 对啊,解决之法就在眼前! 他连她和皇帝之间的私事都能了如指掌地算出来,未必不是有几分真本事。 陛下需要大师驱邪,这大师不就在眼前吗? 不过在将人引荐给皇帝前,她还需要再验证一下他的能力。 “你还会什么阵法?”皇后问道。 第132章 第132章 “在下见娘娘忧思过度,可用阵法帮娘娘化解一二。”明镜道士恭敬答道。 “那你试试吧。” 明镜道士当即朝东南西北四个方位打出四张符纸,只见符纸稳稳停在半空。 他又掐了个诀,指尖登时冒出一缕火焰。 他薄唇轻启,口中念念有词地念叨。 没多久,皇后就眼睁睁地看着他指尖的火焰飞向四个方位。 刹那间,符纸灰飞烟灭。 殿门紧闭的大殿也没由来的生出一股凉风。 皇后终于相信了他是个有本事的,态度也立马变得和缓了起来。 “大师实力如此不凡,就现在本宫偏殿住下吧,等本宫择个时机就带你去见陛下。”皇后安排道。 “在下多谢娘娘抬爱。”明镜道士依言道谢。 这边,景嫔去见了皇后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养心殿。 “你说景嫔带着个道士模样的人去了凤仪宫?”萧霁眉眼间染上了几分疑惑。 按照皇后的性格,应当不会参与到这等事情之中。 “不知景嫔同皇后说了什么,只见得那个道士被皇后宣进凤仪宫中后就不曾出来,倒是景嫔回了永华宫。”谢泠又补充道。 萧霁听罢,眉心一凝。 看来景嫔可能是用了什么法子说服了皇后。 而她带去凤仪宫的那个道士,极有可能就是九月要找的“明镜道士”! “你查的景嫔身边人可有什么发现?”萧霁冷声问道,面上是化不开的严肃。 听他问起这件事,谢泠也正了正神色,“还真查出了问题。” “最得景嫔信任的陪嫁丫鬟突然不见了踪影,据宫人说,上次见到那个丫鬟还是景嫔来送汤那日。” “那就已经有两日了。”萧霁有一下没一下轻叩着椅背,又问道:“可查到人去了何处?” “暂未查出,不过那日景嫔恰好给景家送去了些赏赐。” 话说到这里,萧霁和谢泠同时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 “她将人送回景家了!” “九月信上说的那个死在宫里的人就是那个消失的丫鬟!”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出了猜想。 所有线索都能连上了! “你传我命令,就说邪祟对我身体影响太大,加大悬赏,今夜......不,明日!就请大师入宫为我驱邪!”萧霁吩咐道。 左右皇后已经趟了这趟浑水,明镜道士已经在凤仪宫,马上收网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那九月那边......” “今夜我亲自去见她,会跟她说清事情缘由!”萧霁眸中闪着危险的光芒。 一张密网已经织好,就等着有心人上钩了! 谢泠只觉有些发冷,下意识地抱紧了胳膊。 啧,这位圣明的皇帝陛下又准备对人下手了! 他默默在心中被参与到这件事中的皇后、景嫔掬一把同情泪。 她们自求多福吧! “对了。”萧霁突然叫住了准备溜走的他,警告道:“明日你负责带九月入宫,但你要切记,不可暴露我的身份!” “你就不怕被她发现?”谢泠吃惊地望着他,忍不住问道。 第133章 第133章 “我心里有数,会寻个合适的时机亲口告诉她。”萧霁强装镇定道。 “那你还是尽早告诉她吧。”谢泠迟疑了片刻,还是提醒道:“有些事情,你亲口告诉她和被她发现的结果会全然不同。” 结果真的会不同吗? 萧霁眸光微闪,透着几分迷茫。 其实他心里也十分没底。 他何尝不想跟九月坦白身份,娶她入宫? 可他几次提起宫中嫔妃,九月都极其排斥,并无任何入宫为妃的打算! 这让他一时犯难! 他实在害怕暴露身份后九月会离开他...... 是夜。 祝九月刚准备睡下,就听到有人轻叩窗户。 不用猜,她都知道是“谢君临”又来了。 与前几次不同,她玩心大起,放轻脚步,悄然躲在了门后。 房门被轻轻推开,来者才刚迈进门槛,祝九月就生扑上去。 “你来了!”祝九月玉手环住他腰间,语气柔和。 “嗯,我查到‘明镜道士’的下落了。” “如何?他在何处?”祝九月有些激动地问道。 这两日她在外面找了许久,但都不曾打听过那位“明镜道士”的消息,就连宋妍也没再闻到樊宗的气息。 如果不是听他说起,她都快以为世上根本没有“明镜道士”其人,是宋妍在骗她。 “他跟景嫔有关系,现在被引荐给了皇后,在宫里暂时住下了。”萧霁解释道。 景嫔? 祝九月一瞬间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线索从她脑海里飞过。 “我在宫外丝毫打探不到他的消息,他一个道士怎么会突然住在宫里?” 她这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又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让萧霁有一瞬间的心虚。 “咳咳。”他清了清嗓,“是因为陛下为了将计就计,就假装喝了那碗汤,然后称病两日没去上朝。” “然后呢?”祝九月狐疑地盯着他。 她总觉得他今夜有点太反常了! 皇帝做局跟“明镜道士”住在宫里有什么联系? 眼看她疑心大起,萧霁差点要圆不下去这个谎,只能硬着头皮道。 “所以我就给陛下献计,对外放出风声陛下是邪祟入体,要重金请大师入宫做法驱邪,这才引出了这个‘明镜道士’。” 对他的话,祝九月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皇帝怎么能如此笃定“明镜道士”一定会出现在宫里呢? “那......” 她还想继续追问下去,就被萧霁赶紧打断了。 “所以陛下准备明日让‘明镜道士’在宫里做法,你要不要入宫去探探他?”萧霁主动提议道。 “我入宫?能以什么身份呢?”祝九月为难地皱起眉头。 名义上她还占着肃王妃的身份,按照规矩,除非被召见或者提前递了入宫的帖子,不然她都不能随意进宫。 第134章 第134章 况且明日给皇帝做法这样的大事,更没有让她一个肃王妃在旁看着的道理了! “那你可想扮做后妃?”萧霁试探性地问。 “扮成后妃?”祝九月摇摇头,立马否定了他这个想法,“陛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连自己的后妃都分辨不出来!” “可后妃众多,陛下不太看重女色,鲜少去后宫,说不定他自己都未必能分辨出她们!”萧霁又追着找补。 祝九月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反问道:“就算皇帝分不出她们,难道那些宫人也分不出吗?” 萧霁一时哑言。 是啊。 那么多伺候的宫人,总会有人能分出那些宫妃。 是他太着急试探她到底能不能接受入宫的心意了。 “我倒是有个大胆的想法。”祝九月骤然出声。 “我可以用‘抱月仙人’的身份入宫!” 因为激动,她的眸子闪着璀璨的光芒,仿佛千万点星光汇聚在一处。 “既然陛下要重金请大师入宫驱邪,那我这个‘抱月仙人’也可以请命前去!” 萧霁犹豫道:“可已有‘明镜道士’在宫里了,你......” “无妨,这正好!”祝九月带着几分显而易见的兴奋,“我可以同他打擂台,比试一下谁更会做法驱邪,刚好也能探出来他的虚实!” 方法是个方法,可行性也很高,但萧霁眉心一跳,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他总不能现在就承认他是那个皇帝吧...... 偏偏怕什么来什么,祝九月还兴高采烈地挽上他的胳膊,满脸求表扬地追问道。 “你觉得如何?我这个想法是不是特别好?” 这让他怎么说呢...... 他擦了擦额角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心虚地摸着鼻尖,“我觉得很好。” “那就这样定了!明日我就去宫外求见陛下!”祝九月迅速敲定了计划。 这哪还得了! 要是让她不小心从宫里那些侍从嘴里听出了他和谢泠的不同,那岂不是就露馅了! 为了避免这种情况出现,萧霁急忙开口,“不必那么麻烦,到时候我让谢......二哥接你入宫。” “为何要他接?你不是羽林军统领吗?你带我入宫不是更方便?” 萧霁被她盯得发毛,登时汗流浃背了起来。 果然撒一个谎需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陛下怕明日做法仪式上有人趁机作乱,就派我去其他地方巡查,二哥刚好有空,让他接你入宫比较方便。”萧霁急中生智,憋出来了一大段理由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祝九月勉强选择了相信。 “好,到时候我就等着二公子吧。” 萧霁生怕自己又一个不小心说错什么话,着急地想要离开,却先一步被她叫住了。 “对了,那日我信中提及景嫔身边的人,可查得有什么眉目了?” 她不问都差点忘记了这事,萧霁正了正神色,也严肃了起来,“查到你在景府看见的那个死在宫里的人,极有可能是景嫔陪嫁丫鬟。” “她居然连自己的陪嫁丫鬟都下得去手!”祝九月稍稍有些震惊,泛起了嘀咕,“那景家究竟藏着什么秘密呢?” 那凭空出现的四十三具被抽干血液的尸体,被人设下的鬼门阵,还有书房里鬼魂的气息和现在跟景嫔脱不了干系的“明镜道士”...... 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昭示着什么呢? 第135章 第135章 揣着这些疑问,祝九月心不在焉地送走了萧霁,又几乎一夜未眠。 翌日清晨,天光微亮,谢泠就准时出现在了肃王府小院。 见到他来,丝竹急忙去唤她,“小姐,快醒醒!谢二公子来了!” 祝九月神情迷蒙,有一瞬的恍惚,但很快就清醒过来。 洗漱完走出房间,就瞧见谢泠已经等在院中。 “九月,你终于醒了!三弟让我今日领你入宫!” 昨日萧霁已经同她说过了,祝九月并不意外,打了个哈欠,客套道:“那今日有劳二公子了。” “不劳不劳!”谢泠毫不客气地领下了她的客套,想起某人的叮嘱,又提前打起预防针。 “不过有一事三弟可能没跟你说清楚。” “何事?”祝九月眨着美眸,不解地问道。 “我吧,虽然可以入宫,但毕竟身份不太高,大师给陛下驱邪做法这种事,我是没资格参与的。” 谢泠心虚得根本不敢直视她,眼神飘忽,“所以我就只能送你入宫,入宫之后自会有人带你去见陛下。” “原来是这样,看你这架势,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儿呢。”祝九月没有起疑,只是吐槽了一句。 但这足以让谢泠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天知道某人昨晚半夜回宫,急急忙忙地把他召过去,就是为了叮嘱这件事。 甚至为了防止被她看出端倪,宫门处的那些侍卫都被换成了他们信得过的暗卫。 瞧着她这幅全然相信的模样和某人的紧张,谢泠忍不住在心里默默腹诽。 别人都是英雄救美,陛下倒好,为了骗美人搞出来这么大一出动静! 好在祝九月不疑有他,换好宽大的道袍后就跟着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入了宫。 是福禄公公亲自来接的她。 “诶呦,您就是谢统领向陛下引荐的大师吧。”福禄公公笑得一脸谄媚,面上泛起了几道深深的褶子印,“您随杂家来吧。” 祝九月看得直恶心,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在他的带路下,祝九月再一次来到了养心殿。 拜上次被捉奸的经历所赐,她对养心殿并不算陌生。 等她熟门熟路的进了养心殿,就瞧见皇后已经领着一个道士打扮的人候在那里了。 “这位是‘明镜道士’。”福禄公公为她介绍道。 祝九月顺着福禄公公的视线看去,就收到了一道灼热的注目礼。 他就是她苦苦寻找多日的明镜道士! “道友好。”明镜道士率先开口招呼道。 压下心头的种种疑惑,祝九月微微颔首,“道友好。” 不知为何,虽然是第一次见他,但祝九月却觉得,他身上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正想开口探探情况,就听见福禄公公通传。 “两位大师,陛下请你们进去。” 祝九月扬起几分笑意,做了个请的手势,“道友请。” 明镜道士也没同她客气,傲气十足地就踏进了内殿。 皇帝依旧是隔着屏风见他们。 屏风的另一侧,明黄的软榻上躺着一抹虚弱的身影。 第136章 第136章 若不是早就知道皇帝是装的,祝九月都差点信以为真了。 “陛下邪祟入体,身子不适,还请两位大师帮忙看看。”福禄公公道。 “恕在下无能,无法隔物查探陛下的身体。”还不等祝九月反应,明镜道士就立马道。 祝九月悄悄睨了他一眼,在心里起疑。 他反应怎么如此大? 皇帝又不是第一次隔着屏风见人。 他们做道士的,隔着些障碍物查探邪祟根本不成问题。 而且能把宋妍这个恶鬼耍得团团转的道士,怎么着也不至于连这点本事没得有吧? “咳咳!” 屏风后的萧霁压低声音,重重地咳出声。 福禄公公立马会意,高声宣布道:“陛下有旨,令另外大师分别开坛做法,凡事能驱走他体内邪祟之人,重重有赏!” 这是要让他们打擂台竞争了! 祝九月瞬间兴奋了起来,这些可都在她和“谢君临”的计划之中呢。 但与她不同的是,明镜道士反而蹙起眉头,还在纠结不能见到皇帝真面目之事。 “陛下若不露面,在下又怎么能驱邪呢?”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咳咳咳!”萧霁这次的咳声里带着几分愠怒和不耐烦。 听出他意思的福禄公公赶紧神情严肃的表态,“大师如果不能为陛下驱走邪祟,那就请离宫吧。” 言下之意,就是宫里不留他这种没本事的大师。 离宫是不可能离宫的! 明镜道士面色沉了沉,只能找补道:“在下方才只是担心可能会影响驱邪的效果,并无他意。” “那两位大师就请先去准备吧。”福禄公公领着他们出去。 准备的时间为一炷香,宫中早就在养心殿外分别设好了两个坛位和一应用具。 但做法不能同时进行,所以他们需要有个先后顺序。 “道友先请吧。”明镜道士目光微闪,假意客气道。 身为抱月仙人,祝九月显得十分有气度,捋了捋假胡须,故意谦让道。 “道友先来,还是道友先请吧。” 谁先开坛做法,另外一个就能先看出对方的实力,枪打出头鸟,在不知道这位明镜道士真正的能力前,她当然要先藏拙。 不过明镜道士倒是没再跟她客气,“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 话罢,他大步往其中一个坛位走去。 清水喷洒净化空间,点燃香炉,默念祈祷词祭拜神灵,振振有词地念诵经文,向神灵献上茶和酒...... 每一步祝九月都无比熟悉,也深知这是开坛做法的正确流程。 她眉梢轻佻。 看来他还真是个道士! 不过她还是很难将他同宋妍口中那个作恶多端的道士联系在一起! 不知为何,单是看他的背影,祝九月就有种错觉,他似乎对今日驱邪这件事很有自信? “敕敕洋洋,日出东方,吾赐灵符,普扫不祥,口吐山脉之火,符飞门摄之光,提怪遍天逢历世,破瘟用岁吃金刚,降伏妖魔死者,化为吉祥,太上老君吾吉吉如律令!” 随着他的一声大喝,“定——” 第137章 第137章 就见得他的手中骤然多出了一团黑气。 祝九月定睛一看。 呦呵,还真是个鬼魂。 只不过就是游离在宫中普通的小鬼。 明镜道士捏着那团黑气左晃右晃,又掐了个诀,再一张符纸打去。 就见得那团黑气似是被束缚住一般,定在半空中。 远远看去,那团黑气似乎还再挣扎。 周遭见证这场法事的宫人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 连福禄公公都难掩惊诧。 明镜道士又简单做了下收尾工作,向神灵行礼、规整材料。 到最后,他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锦袋,把那团黑气塞了进去。 祝九月看得直想发笑。 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这明镜道士倒是会忽悠人。 不过他也就只能拿着这种上不得台面又看起来花里胡哨的术法骗骗这些外行人了! “在下已经驱走邪祟。”明镜道士高声宣布道。 “好好好。”福禄公公凑上去想看个究竟。 结果明镜道士当即将袋子捧到福禄公公身前,“还请公公查验。” 查验? 他怎么会查验?! 他也怕邪祟入体啊! 福禄公公连退数步,有些狼狈地回道:“还请大师稍等,杂家入殿去看看陛下的情况。” “有劳公公。”明镜道士侧身让路。 也不知福禄公公进养心殿说了些什么,等他再出来的时候,面上带着一点喜色,但隐隐又有些担忧。 福禄公公道:“大师的做法比较有效果,陛下身子里的邪祟暂时被消停了些,只是......” “只是如何?”明镜道士冷着一张脸,乌云密布。 “只是陛下身子还未彻底好转。”福禄公公接着道。 “这怎么可能!”明镜道士不可置信地吼道。 这根本就是在质疑他的能力! 别以为他不知道那狗皇帝根本就没有邪祟入体! 现下他配合做这出开坛做法的戏码,无非就是想得到狗皇帝的信任,能顺利接近狗皇帝。 毕竟离他们的计划就差最后一步了! 瞧见他这幅反应,福禄公公也有些为难,但还是道:“还请大师稍安勿躁,一会陛下会有赏赐。” 还有转圜的余地! 明镜道士骤然冷静了下来,又问道:“那现在做什么?” “现在陛下请抱月仙人开坛做法。”福禄公公回道。 “好!那在下就再多等一会!”明镜道士挑衅地瞥了祝九月一眼,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 他倒要看看,这个仙人能有几分本事! 收到他的视线,祝九月回以一笑,微微颔首。 接着,她大步走向了另一侧的坛位。 与先前明镜道士一样,她也把那些开坛做法的流程走了一遍。 只是为了省事,她特意加快了动作,三下五除二地也搞来了一团黑气。 黑气出现的时候,她能明显感受到明镜道士投来的错愕的视线。 她眉梢轻挑,撇嘴轻笑。 第138章 第138章 啧,没见识的道士! 她不过是有样学样,也顺手抓了个小鬼。 一套流程走下来,她扬了扬那团黑气,“公公,邪祟已经伏诛,你看......” “杂家这就向陛下禀报。”福禄公公赶紧道。 趁他进养心殿的功夫,明镜道士气势汹汹地冲她走来语气不善地问道。 “不知道友师从何处?” 哟,这是比不过她还想拿师门来施压? 不过她脑海里骤然浮现出了疯老头模样。 她重生已经有一个多月了,不知疯老头现在如何,会不会因为找她着急上火了...... 眼看明镜道士还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祝九月吸了吸鼻子,忍下了心头的那股酸涩,故作随意道。 “我不过自学成才罢了。” 明镜道士被她噎了一下,愤愤地指着她,“你......” 他才堪堪发出一个音符,身后就传来了福禄公公的声音。 “二位大师,陛下请你们进殿。” “哼!”明镜道士冷哼一声,先迈步走进大殿。 皇帝依旧是隔着屏风见他们。 “咳咳。”听着皇帝的咳嗽声,感觉已经比先前轻快了不少。 “邪祟被两位大师驱走,陛下身子好转了不少,特赐两位大师黄金百两,锦缎十匹!”福禄公公高声宣布道。 祝九月听得嘴角直抽。 这皇帝为了做局还真是大手笔! “福禄。”屏风后的萧霁压低声音,出言提醒道。 福禄公公会意,又道:“陛下请二位大师暂时先在宫里住下,明日再开坛做法一次。” “在下遵命。”听到明日还有机会接近皇帝,明镜道士眼里飞快地划过一道精光,应得爽快。 他都答应了,她自然也没有理由拒绝。 “好。”祝九月也应道。 “那杂家就先带二位大师去寝殿歇下吧。” 去寝殿的路上,福禄公公还不忘叮嘱道:“宫中贵人众多,请两位大师切莫在宫中随意走动。” 祝九月被安排在养心殿旁的兴庆宫住下,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明镜道士被安排在了离景嫔永华宫不远的永和宫住下。 是夜。 祝九月正准备将宋妍从玉佩中放出来问问明镜道士的情况,就见得“谢君临”从外走来。 与往日不同,他一袭朱紫长袍,束发正冠,赫然一副威严十足的模样。 “你怎么来了?”见到他来,祝九月微微有些惊讶。 “宫中不是不能随意走动吗,你这样擅闯后宫寝殿,被陛下知晓了岂不是会降罪......” 萧霁瞬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感觉。 但很快他压下那股异样,解释:“无妨,陛下知道,他不会怪我。” 可不嘛,他能自己怪自己吗! 不过这话他可不敢说出来。 “那这样看陛下人还怪好的嘞。”祝九月忍不住感叹了句。 萧霁心头一动,喜悦立马爬上眉梢,期待地问:“陛下是很好,那你可愿在宫中多住几日?” 他都打算好了。 九月虽然不愿入宫为妃,但她只要不排斥住在宫里,那就还有解决的办法。 可祝九月坚定地摇了摇头,“一入宫门深似海,抬眼只能看见这四方天地,这不适合我!” “待明日探出明镜道士的虚实后,我必须离宫!” 第139章 第139章 萧霁的期望的火苗瞬间破灭。 巨大的失落铺天盖地地涌来。 但他还追问道:“为何明日就要出宫?” “因为我还需再去景府一趟!”祝九月眸中闪烁着几分明亮的光芒。 今日见到明镜道士没有揭穿皇帝身体无碍的真相,反而假模假样地抓了个小鬼时,她就已经猜到,明镜道士入宫另有目的。 再加上他和景嫔的那一层关系,若说景家那些古怪同他没有关系,那她是半分不信的! 隐隐地,心底的直觉让她觉得那日在景家看向她的视线就是明镜道士。 真的会是他吗? “那你明日打算如何做?”萧霁压下心头的失落,疑惑地问道。 祝九月知他是准备提前和皇帝通气,思索了片刻才道:“想办法让他明日接触到皇帝。” 她想知道,明镜道士费如此大的功夫,入宫究竟有何目的? “到时候你让陛下配合我就行。”祝九月猛地想起来,又补充道:“明日最好多让景嫔也在场。” 这样她才好探出来景嫔和明镜道士之间有什么勾当。 萧霁点点头,“好,那我会告诉陛下,明日与你配合。” 翌日。 皇帝特意下令在御花园中开坛做法。 等福禄公公领着祝九月和明镜道士到场的时候,皇帝、皇后的驾鸾都已经停在御花园湖心亭中。 “抱月仙人、明镜道士到——” “两位大师既然来了,就请上坛位吧。”皇后悄悄瞥了一眼皇帝的神色,主动起身道。 昨日皇帝的身子已经好转了不少,只要今日明镜道士能彻底驱走邪祟,那她就能俘获圣心...... 萧霁淡淡地看着皇后,微微有些不悦。 但他并没表现出来,反而任由皇后继续主持道。 “两位大师今日同时开坛做法,凡能为陛下驱走邪祟者,赏金千两!”皇后高声宣布道。 规则已经说清楚了,那他们就该上坛位了。 明镜道士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道:“道友请吧。” “请。” 祝九月站上坛位,看向湖心亭。 坛位虽距离湖心亭比较近,但因为角度问题,她只能看见皇后的模样。 皇后身着金银丝鸾鸟朝凤绣纹宫装,满头珠翠,端的是雍容华贵。 见她的视线看来,萧霁心头一紧,赶紧侧身朝皇后的身后靠去,借着皇后的身躯挡着他。 他不能让她看清自己。 “陛下这是怎么了?”皇后奇怪地看着他问道。 “无妨。”萧霁尴尬地撑起手,故作虚弱,“朕就是突然有些头疼。” “那陛下......” “快让大师开坛做法吧。”萧霁摆摆手催促道。 “是。”皇后狐疑地收回了视线。 殊不知,他们的举动被祝九月瞧得一清二楚。 啧,没想到皇帝和皇后竟是如此恩爱! 可她怎么心里泛起了些许酸意? 不对,皇帝同她有什么关系! 祝九月摇摇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出脑海,只认真地观察着明镜道士的动向。 “两位大师......”皇后才刚刚起了个头,就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景嫔从远处走来。 “景嫔娘娘到——” “臣妾见过陛下、见过娘娘。”景嫔恭敬的行礼,但视线却止不住地往明镜道士的方向瞟。 真是为难她的明郎了,还要在这里同狗皇帝虚伪以蛇。 第140章 第140章 “景嫔既然来了,那就过来坐吧。”面对这位不速之客,皇后的面色阴沉,略带警告,“可别耽误了大师为陛下开坛做法的时间。” “臣妾遵命。”景嫔依言照做,在路过明镜道士身前,还不忘抛了个媚眼。 明镜道士眉心一凝,攥紧了拳头。 这个蠢货,她来做什么! 祝九月瞧见他的反应,勾唇一笑。 事情变得有趣起来了! “请两位大师开始吧。”皇后下令道。 他们同时动作。 但趁着众人不备,祝九月悄悄摘下了玉佩上的符纸。 宋妍登时从玉佩中飘出。 “就是他!他就是那个狗道士!”望着明镜道士的身影,宋妍情绪极其激动,“他身上还有樊宗的气味!” 樊宗也在? 难道说明镜道士已经将他杀了? 祝九月眸光闪了闪。 “我要杀了他——”宋妍愤怒至极,用怨念卷起御花园中的花草。 霎那间,阴云滚滚,巨大的风吹得人几乎睁不开眼。 “你杀得死他吗?”祝九月非常淡定地问道。 宋妍的动作立马停下了,空洞的双眼显出几分迷茫,“那我还能怎么办?” “我要报仇,我要杀死他!” “是,你是要报仇。”祝九月的声线里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蛊惑,“现在只有我可以帮你,所以你要听我的。” “好,我听你的,你要帮我......”宋妍已经失去了理智,不停地重复道。 “现在,你将风吹得再大些。”祝九月淡淡道。 风力猛地增大,连湖心亭地皇后都忍不住用宽大的衣袖遮在面前。 “陛下,两位大师这是在......” “专心看着。”萧霁冷声道。 他相信九月,所以他只需配合九月的举动就好。 明镜道士显然也察觉到了这股巨大的风力,也发现了宋妍这个“老熟人”。 但他现在可没工夫管宋妍为何会出现在宫里。 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镜道士飞快地从衣袖中掏出了一个瓷瓶,往外倒了倒。 几张符纸像是沾上了什么东西,略微显得沉重,但仍迅速地朝湖心亭飞去。 “狗道士!他竟然又下了蛊虫!”宋妍骤然怒吼道。 蛊虫? 祝九月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关键词。 不好! 这才是明镜道士的真实目的! 她也马上打出几张符纸,直直地朝前撞去。 可已经晚了。 除了两三张符纸被撞落在地,余下的符纸仍像张了眼似的,直直朝皇帝的面门扑去。 明镜道士微微侧头,冲她挑衅一笑。 符纸倏地冲向萧霁的面门。 见到飞来的符纸,他本能地想要躲闪,但还是慢了一步。 “噗——”他猛地捂住胸口,吐出了一大口鲜血。 皇后着急地扑上去,高声唤道:“陛下!” 第141章 第141章 “朕无事。”萧霁擦去唇边的血迹,艰难地起身。 体内传来钻心的疼,如有一把烈火,将他的四肢百骸都架在火上炙烤。 但他生生忍下了。 他不能在这个紧要关头坏了九月的计划。 “陛下,臣妾先让两位大师停下吧......”皇后试图劝道。 “不必。” 施法还在继续,明镜道士手上的动作愈发加快,还时不时投来嘲讽一笑。 祝九月知道,他的目的快要达成了。 眼下当务之急就是先检查皇帝的身体。 “宋妍,风力再大些,把他的所有符纸、法器都卷走。”祝九月沉声吩咐道。 呼啸的凉风响彻在耳畔。 由怨念生成在狂风在此刻达到了最盛。 凡御花园所有可挪动的物品,都被卷得离开了原位。 这股风掀得祝九月的道袍上下纷飞。 可她似是脚下生了根,还定定地站在原地。 明镜道士挑衅地看着她,大喝一声,“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 刹那间,狂风猛地停住。 宋妍眼眶里血泪横流,被逼得连连倒退。 “收!”祝九月美眸一眯,立马拿起玉佩。 宋妍被收入玉佩中。 “陛下,在下做法已经结束。”明镜道士躬身道:“方才在下已经用符纸驱走了陛下体内的邪祟,想必陛下已经排出了淤血。” “邪祟的确已经驱走。”祝九月赶紧出声,“但陛下还需回宫静养,恢复元气才是。” 似有千万只虫子流窜着他的体内,萧霁已经疼得面色发白。 “陛下,您看......”两位大师的说法不同,皇后一时拿不准主意。 “回养心殿。”萧霁艰难地开口。 “是。”皇后应道。 兴庆宫。 祝九月马上将宋妍从玉佩里放了出来,严肃地问:“你知道他下的是什么蛊虫吗?” 那蛊虫绝对不能在皇帝体内停留太久,否则会出大问题。 “我也不知。”宋妍眼神迷茫,“只是听他同樊宗说过,寻常的解毒丹可以对付一些蛊虫。” 解毒丹或许有用! 意识到这一点让祝九月欣喜万分。 她为了解体内的毒,炼制的解毒丹正巧还有一部分没用完。 正巧此时,谢泠也慌慌张张地闯了进来。 “九月,三弟让我来找你。”谢泠面上带着急切,“他说陛下被......” 祝九月已经猜出了他的来意,赶紧拿出装有解毒丹的瓷瓶。 “这个或许对陛下有用,快拿去养心殿试试。” 如今,他们只能赌一把了! 万一解毒丹对明镜道士今日下的蛊虫有用呢! “好。”谢泠将瓷瓶紧紧攥在手中,又道:“九月,你先在御花园等我,一会我送你出宫。” “嗯。”祝九月点头应下。 方才她已经认识去御花园的路,可以独自前去。 他们一起出了兴庆宫,分头行动。 可当祝九月走到御花园的时候,腰间的玉佩猛地发出了强烈的振动。 是宋妍又情绪激动了。 第142章 第142章 满宫里,能让她情绪不稳定的唯有两人,明镜道士和樊宗。 樊宗暂时不见踪影,那就是明镜道士! 但放眼看去,御花园一片狼藉,空荡荡的哪有半点人影。 因为担心明镜道士就在附近,祝九月刻意放缓脚步,走得小心翼翼。 “明郎,你别生气了,我听闻你在御花园做法,太担心你这才来了。”一道娇媚的女声从不远处的假山传来。 祝九月驻足听了一会,立马分辨出这是景嫔的声音。 她是在跟谁说话? “你差点坏了我们的好事,就差一点,只要所有的符纸打向狗皇帝,我们的计划就能成功!”假山深处,明镜道士气急败坏的声音格外明显。 明镜道士居然也在! 祝九月环顾四周,一个闪身顺势藏在了草丛中。 “明郎,今日是我不对,改日我再帮你寻个机会。”景嫔讨好地说道。 “明郎,今夜你来我的永华宫吧,我们再......” 所以景嫔跟明镜道士有染! 祝九月心下大惊,还莫名有点同情皇帝。 他也是不容易。 不仅被下了蛊虫,还头顶一片青青草原! “啊~明郎~” 后面的声音让祝九月实在听不下去了。 她悄悄起身,另寻了个地方。 养心殿。 谢泠赶紧喂萧霁服下了解毒丹。 用下解毒丹之后,萧霁觉得体内的疼意已经缓解了几分,“她如何了?” “啧,你真是个情种。”谢泠忍不住吐槽,“你的身子都这样了,还惦念着她呢。” “你说你为了她做局,还伤了自己的身子,真的值得吗?” 萧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谢泠顿时凉意丛生,老老实实地开口,“我让九月在御花园等我,一会我就送她出宫。” “那就好。”萧霁虚弱地咳出了声,“她今日还要去景府,到时候你陪她同去。” “行,我知道了。”谢泠替他掖好被角,“你就好生修养吧,九月那边我会帮你暂时瞒下。” “还有,记得把那个明镜道士扣在宫里,对外就说我身子好转,要给他赏赐。”萧霁继续交代道。 谢泠十分无奈。 这人也真是,都中了蛊虫还这么操心。 “知道知道,你先安生歇着吧,永和宫那边我会派人严格看着。”谢泠承诺道。 萧霁这才勉强放下心来。 却说谢泠从养心殿离开以后,直奔御花园而去。 他绕了一圈,却在御花园的入口草丛找到了祝九月。 “九月,你怎么在这?” “嘘。”祝九月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着他往御花园外走。 直到走出了好远,她回身确定身后没人后,才终于神神秘秘地开了口。 “我撞见景嫔和明镜道士在御花园偷情!” “偷情?”谢泠惊呼出声,眉间霎时泛起一片寒意。 他也没想到这两人之间还有这种关系! “京中的路我认识,你等会把我送到宫门就好。”祝九月主动提议道。 “然后你赶紧去回禀陛下,先用偷情的名义把他们扣下来,尤其是那个明镜道士。” 祝九月又专门强调了一遍,“他有大问题,绝对不能让他出宫!” 第143章 第143章 “好。”谢泠重重应下,又道:“三弟今日要留守宫中,晚些时候我陪你同去景府。” 他陪自己同去? 祝九月蹙起眉头,狐疑地盯着他。 她似乎没有告诉过他,自己要去景府吧? 感受到她视线里的探究,谢泠咬了咬舌尖,赶紧补充道:“是三弟先同我交代的。” 这还差不多。 祝九月勉强收回了视线。 但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有些奇怪,谢君临他们兄弟二人似乎是有事瞒着她。 “九月,前面就是宫门了。”谢泠指着前方的宫道,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时间紧急,我先去回禀陛下,一会再去肃王府接你。” “嗯。”祝九月应下。 她不知道的是,谢泠亲眼看见她走出宫门后,立马擦了擦他额角的冷汗。 九月这观察力,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简直跟某人一模一样! 啧,不愧是一对。 合着他就是天生的牛马。 谢泠边在心里默默吐槽,边将方才的事情汇报给了萧霁。 “景嫔和明镜道士在御花园私通?”萧霁面上结了一层寒霜,语气阴沉道。 好啊,好得很啊! 他的嫔妃竟然公然在御花园和别人偷情! 这是压根没把他这个皇帝放到眼里! 他的周身散发出阵阵冷意,让谢泠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 “嗯......九月说是她亲眼所见。”谢泠时不时偷偷觑他的神情,回道。 这个紧要关头,他可不敢触某人的霉头。 毕竟头顶一片绿的帝王可不是好惹的。 “他们现下让在何处?”萧霁冷着声又问道。 “还在御花园。”谢泠顿了顿,又赶紧道:“九月说他们有大问题,让你用偷情的名义先将他们扣下来。” “那还愣住做什么!”萧霁沉声道:“羽林军统领还不快去抓人!” “是是是,臣这就去。”谢泠一溜烟的消失在他的面前。 御花园。 景嫔正温柔小意地靠在明镜道士的肩上,“明郎,你记得今夜来......” 可惜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道凌冽的男声打断。 是谢泠在下令。 “给我封了御花园的所有出口!掘地三尺也要把人找出来!” 景嫔与明镜道士对视一眼,有一瞬间的慌乱。 “我先出去引开他们。”景嫔站直身子,边理着衣襟边观察周围的环境。 “你先别出去。”明镜道士一把拉住了她,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精光,“假山隐蔽,他们暂时还找不到我们。” 景嫔迟疑了片刻,“明郎,那我们......” “嘘。”明镜道士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掏出一叠符纸递给她,“你拿好这些符纸,必要的时候洒向他们。” 景嫔认真地接过。 就见得明镜道士咬破指尖,以血为引,在半空中画出了一道弧度。 刹那间,一片血色红光拔地而起,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这边的动静自然也吸引到了羽林军的注意。 “人在假山那边!” 第144章 第144章 闻讯而来的羽林军立马将假山团团围住。 谢泠走到最前方,高声道:“陛下有旨,只要你们主动出来,绝对会留你们性命!” “做梦!”明镜道士又使劲地挤出几滴血珠,就地画符。 景嫔此时已经有些动摇。 她知道,假山外是数量不可估计的羽林军。 光凭他们二人,如何能逃得掉呢? 但陛下既然愿意留他们性命,那还有什么不好。 大不了她舍了宫妃的身份,与明郎做一对潇潇洒洒的鸳鸯。 “明郎,我们主动出去吧。”景嫔劝道,声音里是化不开的柔情。 呵呵! 明镜道士冷冷地瞥了她一眼,手上仍在飞快地画着符纸,语气里却带着几分勉为其难的同意。 “我们是可以出去,但不能是现在。” “那是什么时候?”景嫔期待的问道。 “马上。”明镜道士微微扬了扬头,示意她道:“你走近些。” 景嫔不解其中意,但还是依言照做。 一步、两步、三步...... 鹅黄的宫裙翻飞,宛如一只翩飞的蝴蝶,领着她扑进了一场大火。 她已经走进了明镜道士所画的半圆中。 “对不住了。”明镜道士低低一声喝,扔下余下的符纸,一把将她勾入怀中。 “明郎,你这是在做什么?”景嫔惊呼出声。 “不做什么。”明镜道士,随手从衣袖中抽出匕首,径直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凉意瞬间刺得景嫔一个激灵,她试图回头看向他。 “别乱动,这是我们活着出宫的唯一机会。”明镜道士低声警告道。 “好。”景嫔不疑有他,“要怎么做你同我说,我都配合你。” 明镜道士眸中凶光乍现,“拿好符纸,随我往外走。” 他们每走一步,血色红光就愈深一点,半圆也随着他们而挪动。 “人出来了!” 最前面的羽林军已经见到了他们的身影,立马拔剑相向。 “明镜道士,陛下知你是有苦衷,所以暂不追究。”谢泠假意劝道:“你现在放开景嫔,只要随我去见陛下,那就会无事了。” “他不追究?”明镜道士冷冷一笑,“你觉得我会信吗?” 方才在假山的时候,他就已经感觉到皇帝体内的蛊虫被人解开。 最好的时机已经错失,他已经没有见皇帝的必要了。 但为了能顺利逃出皇宫,他才不得不同景嫔虚伪以蛇。 “陛下九五之尊,岂会言而无信。”谢泠知道,祝九月还有别的事情要查明镜道士,所以一心想着留个活口。 “我不信!”明镜道士手中的匕首狠狠划破景嫔的脖颈,殷红的鲜血立马流出。 “容不得你不信!”谢泠面露严肃,当即下令,“将他们给我就地拿下!” 羽林军蜂拥而上,用长剑直直地指着他。 “笑话,区区蝼蚁还能奈我何?”明镜道士露出几分不屑的神情,附在景嫔耳边,“洒符纸。” 无数张符纸如雪花一般飞向羽林军,又裹挟着阴风吹得人睁不开眼。 就是现在! “对不住了。”明镜道士猛地加重手上的力道。 顷刻间,鲜血如泉从景嫔的脖颈处涌出,如有实质地飞向张张符纸。 第145章 第145章 原本晴空万里的天登时阴了下来。 狂风大作,卷起满地尘土。 明镜道士的双手兀地松开,景嫔重重地摔到在地。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手中还拿着一张没洒完的符纸。 “明郎,你......” “要怪就怪狗皇帝发现我们的关系!”明镜道士双手翻飞,结出一个又一个法印,“去吧!狗皇帝才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血光冲天,景嫔的身子渐渐化为一道虚影,又生出些许黑气。 不好! 明镜道士这是在施法! 意识到这一点的谢泠赶忙下令,“后退!全部后退!” 若是让明镜道士在宫里施法成功,那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现在九月不在,无人能破他的法术,只能先拖住他。 黑气逐渐凝结壮大,隐隐成了人形,飘在半空中。 “拖住他们,我去找狗皇帝报仇!”明镜道士命令道。 黑气像是听懂了似的,上下轻轻点了两下,当即冲向已经后退的羽林军。 被黑气冲到的将士瞬间倒地,捂着胸口痛苦地哀嚎。 不行! 他这是要在皇宫中下手了! “速去护住养心殿!让他们走!”谢泠不得不下令。 同时,他也在心里默默祈祷。 御花园上空的血光已经冲破云霄,只要九月在宫外能看见,那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哈哈哈,你早有这个觉悟该多好!”明镜道士笑得阴森,宛如从地狱走出来的恶鬼,发出索命的声音,“可惜有点晚了......” 狂风席卷,将御花园的众将士吹得人仰马翻。 明镜道士抓着那团黑气,纵身一跃,竟是腾云驾雾而去。 “我不会放过狗皇帝的!” ...... 肃王府小院。 祝九月才刚刚在院中坐下,喝了口热茶。 “小姐,你看那边,怎么凭空出现了血光?”丝竹指着天边,疑惑地问道。 顺着她指的方向,祝九月抬眸一看。 那片血光红得诡异,不似天空本该出现的光芒,更像是...... 人血阵! 是让活人变成怨鬼来为己所用! 这种恶毒的法术怎么会出现在皇城里? “那边是何处?”祝九月冷声问道。 丝竹思索了片刻,不太确定,“似乎是宫里。” 宫里? 那就是明镜道士动的手! “你留在府里,我去景家一趟!”祝九月沉声交代道:“若是谢二公子来了,你让他去景家找我。” “好。” 话罢,祝九月就冲出了肃王府。 等她冲到景府的时候,还一片祥和。 府中的小厮认得她是那日家主请来的仙人,“抱月仙人请稍等,小的这就去给家主通传。” 祝九月点点头。 看样子,明镜道士是还没来景府。 那就还来得及! 景润辉收到小厮的通传,既惊讶又奇怪,但还是赶紧迎了出来。 “不知仙人大驾光临,是在下有失远迎了。”景润辉笑得一脸谄媚,但隐隐带着几分不耐烦。 第146章 第146章 “就是不知仙人登门所为何事?” 祝九月将他的神情尽收眼底,从随身布包中拿出一叠符纸,扬了扬。 “景家主记性这么如此差,不是说好了两日后我上门封印邪祟吗?” 景润辉神情有一瞬间的僵硬。 他没想到那日随口应承的话,她竟还记得。 “怎么?景家主这是不欢迎在下封印邪祟吗?”祝九月故意拔高了音量问道。 她的话显然已经吸引到了不少百姓的注意。 见到百姓看热闹似的纷纷围了上来,景润辉恨得牙痒痒。 偏偏在他开口解释之前,祝九月又添上了一把火。 “还是说景家主不打算处理府上的邪祟了?”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在百姓中掀起一层议论。 “难怪景家有那等邪祟,原来是家主不准仙人封印邪祟。” “这景家家主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根本不顾府上家仆的死活。” 景润辉的脸色变了又变,强忍胸中的怒意,最后只能试图解释道。 “是府中还未准备好,恐怠慢了仙人。” “无妨,我不在意,还是先封印邪祟吧。”祝九月摆摆手,状似无所谓地说道。 看来她是非要进府不可了。 眼看百姓的声讨声、指责声一浪高过一浪,景润辉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憋了半天,最终只能侧身让路。 “仙人请进。” 祝九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背着手信步踏进了景家大门。 在路过门前牌匾的时候,她还悄悄看了看。 鬼门阵又加重了。 再过三日就是中元节,到时候怨鬼齐出,任景家背后再有高人,恐怕也承受不住那滔天的怨气。 到时候的景家,只会沦为众怨鬼发泄怨气的阴坟! “轰!” 随着她刚刚走进,景家大门轰然关上。 景润辉满脸愤怒地走到她的面前,“今日府中不便款待,还请仙人回吧。” 这就下了逐客令了? 难道景家今日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更得留下来了! “景家主客气了,我不过是来封印邪祟,又何须什么款待呢?”祝九月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道。 景家的上空已经全然被黑气笼罩,密密麻麻的聚集了不少鬼魂。 但其中并没有那四十三具尸体的鬼魂。 他们还被封印在那个破烂的院子吗? 祝九月迈步向前,就要直奔景家内院而去。 “给我拦住他!”景润辉沉声下令。 小厮们立马上前围住了祝九月。 不过很可惜,凭他们根本拦不住她。 祝九月眉梢轻挑,打出去几张符纸,大喝一声,“定!” 小厮们立马被定住身形,动弹不得。 现在唯有景润辉还能行动自如。 “景家主,请吧。”祝九月冷着脸朝他逼近。 “请......请什么?”景润辉惊恐至极,连连后退。 “带路,带我去放尸体的院子!”祝九月命令道。 她虽然找得到去那个院子的路,但有些事情还得景润辉这个家主来证实才行。 “好、好,在下这就带仙人去。”景润辉半举起双手,摆出一副投降的架势,说得无比恭敬。 祝九月跟在他的身后,不停地催促道:“走快些!” 第147章 第147章 景润辉老老实实地领着她又去到了那个破烂的院子。 与前一次不同,今日院门大刺拉拉地敞开着。 阵阵阴气从院子里传出,祝九月能听见鬼魂们不停地哀嚎。 “我要出去!” “这里太热了,快放我们出去!” 热? 祝九月眉心一凝。 这些鬼魂就算被困在这里,也断然不会有热的感觉,除非...... 除非有人给他们下了新的禁锢。 “他们想让我们魂飞魄散!” 果然! 祝九月冷着脸逼问景润辉,“现在里面有多少具尸首?” “还......还是四十三具。”景润辉颤颤巍巍地答道。 还没到四十四...... 那就说明那人还没来得及动手。 她暂时不管这些鬼魂,而是命令道:“现在带我去书房!” “不可啊!”景润辉偷觑她的神情,“仙人不是要封印邪祟吗?那......” “少废话!带路!”祝九月没功夫听他的废话,干脆拿出匕首抵在他的后背上。 尖锐的刀锋触及皮肤,让景润辉瞬间汗毛耸立。 “好,仙人请随在下走。” 在走去书房的路上,祝九月仔细观察着景府的情形。 与先前一般无二,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祥和。 但祝九月清楚,祥和之下是汹涌的暗潮。 “仙人,书房到了。”景润辉在书房门前停下。 鬼魂的气息还在! 祝九月一把松开了他,朝他打了个符纸,“定!” 迈步往书房走,越往里走,鬼魂的气息越明显,她腰间的玉佩也疯狂地震动。 祝九月解开玉佩上的符纸,宋妍从玉佩中飘出。 宋妍怒极,指着书房的一面墙,愤然道:“是他!这里有他的气息!他就在这里!” “是樊宗在这里?”祝九月不确定地问道。 她只能闻出来有鬼魂的气息,但却辨不出具体是谁。 不过瞧这位置,想必鬼魂是在暗室里吧。 “对!就是他!我绝对不可能认错!”宋妍无比肯定。 听罢这话,祝九月眉头紧蹙。 有点难办了。 樊宗居然已经死了! 那明镜道士利用他的鬼魂究竟做了什么? 揣着这些疑问,祝九月上前,在墙面上认真摸索着,试图寻找打开暗室的机关。 随着她的双手触及到了一只不起眼的狼毫时,传来了一声微弱的声响。 “咔嗒!” 暗室的大门猛地打开。 祝九月抬脚想要进去察看,就听得身后传来一道嚣张的男声。 “居然还是被你找到了。” 祝九月回身一看,身后站着的赫然就是明镜道士。 毕竟启用了人血阵,对他能从宫中逃出来,祝九月并不意外。 “道友倒是来得及时。”祝九月冷冷地回道。 “这可比不得你!”明镜道士轻蔑一笑,“不过你既然来了,就别想再走了!” 明镜道士双手结印,口中振振有词地念出一串咒语。 他是要施法! “这可不由你来定!”祝九月低喝一声,双手也随之使出法器。 “宋妍,给我缠住他!”祝九月冷声命令道。 宋妍对这个助纣为虐的元凶也恨之入骨,当即就迎了上去。 趁黑气将他笼罩起来的间隙,祝九月果断地用匕首划破了掌心。 第148章 第148章 鲜血如注,可她却顾不得那么多了。 因为有一件事她需要确认! 滴滴血珠汇入在张张符纸上,祝九月又三下五除二地在符纸上画符。 “宋妍,你退回来!” 随着黑气重回她身侧,那些符纸也如有眼睛似的,全都飞向明镜道士。 祝九月死死地盯着他的反应。 她的纯阳之血是所有邪祟的克星。 只要明镜道士是邪祟所变,那就一定会有所反应。 这是分辨明镜道士是人是鬼最简单的方式。 “啊——” 当符纸接触到明镜道士的时候,他骤然发出一声惨叫。 祝九月微微眯起了眸。 他是邪祟! 被纯阳之血接触到的邪祟,浑身会有强烈的灼烧感,严重的甚至会法力尽失。 明镜道士也不例外。 巨大的灼烧感让他一时难忍,手中的动作纷纷停止,就连已经凝结的法力都削弱了几分。 这是个机会! 祝九月没有过多犹豫,捏起诀就要朝他打去。 可他凝结出的法力骤然增强,连同那些浸满她血的符纸都纷纷掉在地上。 这是什么情况? 他的法力怎么会恢复? 此刻再看明镜道士,哪还有半分触及到纯阳之血的灼烧感! 他看起来分明同正常人无异。 他也是人! 不对! 准确的说,他应当是半人半邪祟之躯! 这种亦人亦鬼最是不好对付。 意识到这一点的祝九月暗道不妙,想要与他拉开距离。 可惜明镜道士的反应更快。 他周身猛地绽开一片诡异的血色,法力暴增。 “我要杀了你!” 祝九月一边左躲右闪他投来的法力,一边继续往外抛洒浸了她鲜血的符纸。 虽然他只是半邪祟,但纯阳之血足够抵御他的一部分攻击了。 血液流失太多,祝九月面色苍白,已经有些站不稳脚跟,可明镜道士丝毫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来她不得不动用那种法子了。 祝九月将匕首的刀刃一转,直直地对着自己的胸口。 心头血至纯至阳,能让亦人亦鬼无法招架。 明镜道士自然也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无比清楚她心头血的厉害。 “今日就先饶你一命!”他扔下这句话,转身就往外跑去。 祝九月赶紧去追。 才刚追到书房门口,就见到景润辉发疯一般扑向他的脚边。 “大人,我们景家,我妹妹她会不会有事......” 显然,他是已经听到了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 “滚!”明镜道士不耐烦地将他一脚踹开,“你妹妹是死得其所!只要你守口如瓶,我保你景家荣华富贵!” 景嫔死了? 所以他在宫中是用景嫔来设的人血阵? 祝九月停下了脚步,没再去追。 探到明镜道士背后的秘密,远比追他更为重要。 她需要马上入宫扣下景嫔的鬼魂。 “你给我等着!”明镜道士愤愤地留下一句话,眨眼就消失不见。 就在此时,谢泠恰好赶到。 “九月,你没事吧!” 第149章 第149章 “我没事。”祝九月摇摇头,但视线却紧紧地停在景润辉身上。 谢泠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在看见她衣襟上的血迹后,立马道:“九月,你先歇着,我现在派人去追明镜道士。” “不必追了。”祝九月终于收回了视线,看向明镜道士消失的方向,“你们追不上的。” 方才明镜道士是用了特殊的术法传送离开的。 这种术法除了设阵之人,其他所有人都无法查到去向。 所以明镜道士具体去了何处,谢泠派出再多人也不会查到。 祝九月眸中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现下她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明镜道士就是景家背后的阵法高人! “那......现在该如何?”在场的众人里只有她道法高深,可以与明镜道士一拼,谢泠不知所措地问道。 “把他抓起来仔细审问。”祝九月冷冷地看着瘫倒在地的景润辉,特意叮嘱道:“把他看好了,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自戕。” 景家背后还藏着许多秘密,还需从他这个家主嘴里撬出来些线索。 只不过,现下的景润辉才得了明镜道士的承诺,轻易是不会吐露半个字的。 “呸!你们什么都别想从我这里知道!我是不可能说的!” 不出她所料,景润辉已经咒骂了起来。 “不仅是他,还有景家余下的所有活人和......院子里的尸首,全都关好。”祝九月又补充道。 “书房也要守好。” 毕竟樊宗的鬼魂还在里面。 谢泠当即吩咐人去办。 “九月,你的伤势太严重,我先带你去医治吧。”谢泠关切地看着她的伤口。 开玩笑,要是被某人知晓她伤成这样,那绝对不会轻饶了他。 “不用。”祝九月着急地问道:“景嫔的尸首现在可还在宫里?” 她必须要趁着景嫔的鬼魂还没被带走之前入宫。 “她的尸首当场在御花园就化为一团黑气了......”谢泠说起这桩怪事也是满脸疑惑,“当时明镜道士命令她拖住羽林军,我让......听见有羽林军马上去护住养心殿,然后宫中就连那团黑气都没找到。” 这不可能! 祝九月诧异地瞪大了眼。 人血阵生出的黑气是没法完全消失的,除非...... 她附身在了别人身上! 宫里那么多形形色色的人,景嫔的鬼魂想找个人来附身,简直轻而易举。 不行! “我必须要马上进宫一趟。”祝九月面上挂了一层寒霜,“就劳烦谢二公子引路了。” 她还是只能以抱月仙人的身份入宫,需要有谢泠带着才行。 “可你的伤势......”谢泠迟疑地看着她伤口不停流出的鲜血。 “都是我自己划破的,我有分寸,不会有事。”祝九月信誓旦旦道。 “但......” 谢泠还想继续说什么,就被祝九月一下子打断了。 “没有什么但是了,你若想保住皇帝的性命,那就立马带我入宫。”祝九月严肃地警告道。 明镜道士既然不惜用景嫔献祭人血阵,那必然是用什么事情刺激到了景嫔,强行逼她变成了怨鬼。 而景嫔最痛恨的就是皇帝。 她怨气冲天,附身到宫人身上,第一个对付的非皇帝莫属! 谢泠立马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也不再多问,赶紧领着她一路疾驰去到了皇宫。 祝九月先去了御花园,在那里见到了满地狼藉花草和星星点点的血迹。 与普通鲜血不同的是,这些血迹上无不萦绕着一团微小的黑气。 不用多看,她就知道是景嫔留下的。 第150章 第150章 她蹲下身子,将沾了纯阳之血的符纸打到其中的一滩血迹上。 口中振振有词地念着口诀,在黑气逐渐缠上符纸的那一刻,她大喝一声,“追!” 符纸当即像是长了脚似的,悬在半空中,又自顾自地飘着。 祝九月随符纸而走。 越到里面的宫殿,符纸就越兴奋,就好似见到了主人一般。 景嫔就在附近! 祝九月微微有些兴奋,继续跟着符纸的路线。 终于,符纸停在了一处宫殿前。 “承泽宫”的牌匾赫然而立。 “谢二公子。”祝九月向身后唤道:“此处住的是何人?” 谢泠上前,脸色立马变了变。 “是丽嫔。” “那我们可以进去吗?”因为是在宫里,祝九月还是不敢擅闯。 “自然可以。”事关皇帝的安危,谢泠可不敢马虎。 “好。”祝九月跟着符纸大步迈进承泽宫。 可还没走进大殿,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 景嫔已经动手了! 祝九月冲入大殿,就见得殿内躺满宫女、太监,他们都面目全非,死相惨不忍睹。 “谢二公子,速带我去养心殿。”祝九月当即道。 养心殿。 萧霁正虚弱的躺在塌上处理奏折,但心里惴惴不安。 明镜道士逃走,他担心九月独自去景府可能会有危险...... “陛下,丽嫔娘娘给您送吃食来了。”福禄公公进来通传道。 “不见,让她回去。”萧霁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就冷漠地回道。 可他的话音才落下,殿外就传来了一段嘈杂声。 “丽嫔娘娘请留步。” “丽嫔娘娘,没有陛下准许,您不得擅自入殿啊!” “娘娘,你......” “丽嫔”没顾及宫人的阻拦,提着食盒径直闯入了殿内。 见到她出现在自己面前,萧霁眸光暗了暗,“丽嫔,你这是想做什么?” 黑气不断地从“丽嫔”周身蔓延开来。 她高喝一身,一双眼眸溢出血光,“狗皇帝,我要杀了你!” 福禄公公眼疾手快地挡在了萧霁身前,“快来人!护驾!快护驾!” 殿外的羽林军纷纷拔剑冲入殿内。 可这有什么用呢? 黑气已经回旋在整个殿内,“丽嫔”笑得狰狞。 “狗皇帝,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话落,黑气就直冲萧霁面门而去。 祝九月与谢泠才刚走到养心殿外,就看见了那些外溢的黑气。 景嫔的鬼魂果然就在这里! “谢二公子,你躲远些!”祝九月匕首一动,再次刺向了胸口。 “嗯!”随着她一声闷哼,心头血再次淌出。 “道法自然,乾坤无极,敕!” 第151章 第151章 沾满了心头血的符纸立马朝殿内飞去。 祝九月重重捂住胸口,喘着粗气。 景嫔已经对皇帝动手了,事情紧急,她只能出此下策,用心头血制住景嫔。 见她如此,谢泠赶忙围了上来。 “九月,我为你请个太医吧!” “先不用。”祝九月虚弱的一笑,苍白的嘴唇艰难地颤抖着,“我要先收服景嫔的鬼魂。” “你......” 一团巨大的黑气仿佛被符纸拖拽着,从养心殿飞出。 “你看,这不就来了吗?”祝九月扬头看向黑气的方向,笑着道:“御花园人少,我将她带去那里收服,你先去看看陛下吧。” 谢泠迟疑着,没有动作。 “养心殿才经过了一场恶战,想必皇帝的情况并不算很好。”祝九月补充道。 谢泠的神情这才稍稍有些松动,“好,那我先去看陛下。” “嗯。”祝九月点点头,“收服景嫔需要一段时间,记得将御花园封锁起来。” 她收服景嫔这种怨鬼的过程,实在不宜被外人瞧见。 “好。”谢泠应下。 御花园。 符纸拖着那团黑气在星星点点的血迹前停下。 这里是景嫔尸首所在。 黑气遇见尸首,立马幻化出了鬼魂的形态。 “你坏我好事!差一点我就能杀死狗皇帝了!”景嫔愤怒地大喊。 “小声些。”祝九月不耐烦地揉了揉额角。 心头血流失了不少,她虚弱得厉害,实在没力气同她废话。 “放开我!我要去杀了狗皇帝!”景嫔拼命地挣扎,想要摆脱符纸的束缚。 “你杀不了他。”祝九月冷冷撕开了背后的真相,“你不会还以为你那好情郎会配合你吧?” 景嫔骤然停住了挣扎,眼神空洞地望着她,“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祝九月一针见血道。 “你的好情郎已经扔下你跑了!” 景嫔短暂沉默了一瞬,接踵而来的就是滔天的吼声。 “不可能!明郎他不可能扔下我!” “没什么不可能。”祝九月直击她的痛处,“方才你在宫中看见他的身影了吗?” 对付这种怨鬼,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打破他们最在意的真相。 祝九月就是在利用这一点。 “他是不是说要去杀了皇帝?”祝九月又问道。 景嫔保持着沉默。 “他没去杀皇帝,反而直接出宫了,我还可以告诉你他去了何处。” “何处?快告诉我他在何处?”景嫔情绪激动,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景府。”祝九月朱唇轻启,淡淡道。 “他怎么会回我母家?他怎么就丢下我回去了?”景嫔满脸不可置信。 “没什么不可能。”祝九月朝她的鬼魂步步逼近,“他不仅回了你的母家,甚至还用景府上下的性命逼迫你兄长配合他。”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兄妹二人,一直在替他助纣为虐吧。” 她的话宛如一把利刃,狠狠刺进了景嫔的心房。 杀了狗皇帝、景家、兄长,这是她最在意的三件事,可他居然一件都没有做到! 第152章 第152章 可恶,她居然被骗了! 心中某处紧绷的弦“啪”地断了。 周遭的怨气消散了几分。 景嫔重新化为一团浓烈的黑气,“我们没有!都是他!是他指使我们的!” “现在你母家上下,包括你兄长在内的所有人,都因为企图谋害陛下被关入大牢。”祝九月的声线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你说是肯说出事情真相,或许还能留你景家上下一命。” “否则帝王一怒,伏尸千里,你们景家上下都不会有一个活口。” 她故意在诈景嫔。 撬不开景润辉的嘴,难道还忽悠不了景嫔吗? 果然,景嫔慌乱至极,重新变成鬼魂的模样,飘在她的眼前。 “不!只要留他们性命!你想要知道什么,我都说!” “那你说说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又是何来历?”祝九月眸中闪着精光,从关键处问起。 明镜道士其人太不简单,他那亦人亦鬼之躯更非常人能有。 “他是兄长请来的道士,最开始只是在景家布置风水,后来我回府省亲,同他互生情愫。”景嫔神情懊悔地回忆起过去,“他从未同我说过其他,我只知他从西域而来。” 又是西域? 祝九月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 想起前几次出现的蛊虫,也是从西域而来。 莫非他们是同一批? 祝九月可没忘记,住在肃王府的神女同西域脱不了干系。 “他从西域来京城多久了?”祝九月又追问道。 “大概有......两三年吧。” “他平日住在何处?有没有同什么人接触过?” “一般住在景家,但他似乎在外面也有住所,有时住在那边,只是从来不让我知道。” 祝九月心中警铃大作。 难不成明镜道士住在外面的日子都是去和神女见面了? 看来她回到肃王府之后还是要去会一会那个高深莫测的神女! “那景家府上四十三具尸首又是什么?是谁抽干了他们血液?”祝九月清楚有关明镜道士身份来历她并不太知情,又换了个问题。 “那些尸首?”景嫔周身的黑气不断抖动着,似乎是在害怕,“都是府上的家仆,还有一个是......我的陪嫁丫鬟,是他杀死了他们,又抽干了他们的血液。” “我也不想这样做的,都是他逼我!” 明镜道士做的? 祝九月紧紧蹙起了眉头。 亦人亦鬼之躯并不以吸食人血存活,抽干那些尸首的血液对明镜道士纯属多此一举。 他没必要那么做! “你可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景嫔摇了摇头,黑气弱了几分,“我只偶然听我兄长说过一次。” “说的什么?”祝九月意识到这是关键,当即追问。 “说......说凑够四十四具尸首,要在中元节拿去献祭。” 献祭? 居然又是献祭! 几乎是下意识地,祝九月就联想到了北伐献祭! 北伐献祭明面上是为了打胜仗,那这次中元节献祭又是为了什么呢? 难道说他们这次在暗地里又在谋划什么? 第153章 第153章 “他们有没有说准备如何献祭?”祝九月迫切地问道。 “我不知道......”景嫔眼神迷茫了一瞬,又马上转为坚定,“但他似乎要亲自主持献祭,我要去找他报仇!” “是他欺骗了我!他竟敢骗我!” 眼看她情绪再一次激动起来,祝九月念了段口诀,用符纸将她封印起来。 “中元节我再带你去见他。” 三日后就是中元节了,既然明镜道士花费大力气布置了那么多,那他必定会回来亲自主持这次献祭。 樊宗的鬼魂被困在景家书房,那他肯定不在献祭之内。 只是景家现在只有四十三具尸首,看起来还差了一具...... 会从何而来呢? 养心殿。 谢泠带人冲进去的时候,萧霁口吐鲜血,痛苦地捂住胸口。 福禄公公和一干羽林军则狼狈地倒在地上。 “陛下!”谢泠赶紧冲上前扶住了他。 “我去请沈太医来!” 萧霁极为艰难地开口,“不用他来,九月呢?她怎么样了......” “她暂时没事,现下正在御花园收服景嫔的鬼魂。”谢泠故意瞒下了祝九月受伤的事情。 他可不敢在这种时候触某人的霉头。 “那明镜道士那边如何了?”萧霁又不放心地问道。 “九月追去了景家,但他还是跑了。”提起这事,谢泠也是眉头紧锁,“景家似乎有大问题,九月让我把景家上下都关起来了,你看后面......” “后面的事都听她的吩咐。”萧霁对她无条件相信,他相信她不做事定会有根据。 “对了,帮我给她传话,今夜我去肃王府她。” 啊? 谢泠惊讶地瞪大了双眸。 “你都伤成这样了,还敢去见她?就不怕她怀疑你的身份?” “我的伤无碍,一会让沈落衣处理一下就看不出大碍。”萧霁眼眸中蓄满担忧,“但她这两日太耗精神,我担心她......” 谢泠嘴角不停地抽搐着。 啧,有谁能想到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个大情种啊。 不过有些话他还是得照实说了。 “额......可能九月也不太方面见你。”谢泠想了一下措辞,试图委婉地说出来。 “为何?她到底怎么了?”萧霁面色大变,瞬间挣扎着要起身。 谢泠眼疾手快地按住了他,不得不说出了真相,“她也受伤了。” “她为了追明镜道士,划破了胸口,用心头血做法。” “那我更要去看她了!”萧霁一听,更是激动得不行。 见他丝毫不顾及自己的身子,谢泠不得不劝道:“以你现在的身子如何去看她?就不怕她看出来你也中了蛊虫吗?” 萧霁停下了动作,怔怔地躺回了榻上。 谢泠无奈地叹息一声。 “我会先拿些金疮药给她,这几日我也会帮你多照看她,待你伤养好之后再去见她也不迟。” “嗯!”萧霁不耐烦地从鼻腔中应下。 瞧着他这幅模样,谢泠几番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道。 “容我劝你一句,你的身份寻个机会还是尽早坦白吧,否则夜长梦多,难免会生出不少意外。” 第154章 第154章 尤其是九月现在已经有点起疑了。 不过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我知道,会同跟她说的。”萧霁沉默了片刻,“但还不是现在。” 现在的九月不会接受他的。 更可能接受住在宫里,整日和他满宫嫔妃朝夕相处。 这件事,他只能徐徐图之,寻个合适的解决之法才行!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谢泠恨铁不成钢地挥了挥衣袖,“我先去御花园看看九月,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萧霁不管是作为朋友,还是作为君王,都是一等一的细致入微,但唯独在感情这件事上,就是不开窍。 御花园。 祝九月才刚收起了符纸,谢泠就来了。 见到他来,祝九月赶在他开口之前,抢先一步道:“谢二公子,我要去见景润辉。” 景润辉嘴里一定知道不少更为隐秘的消息,她必须要赶在他被灭口之前,先撬出些消息。 谢泠先将手中的金疮药递给了她,“这是三弟让我给你送来的。” 接着又应道:“好,我带你去。” 踏进黑压压的天牢,随处可见受尽刑法的罪犯,阵阵哀嚎不绝于耳。 祝九月听得分明,也能感受到不少鬼魂的气息。 但她现在可没功夫管那些。 现在她唯一的目的就是从景润辉口中套话! “九月,到了。”谢泠将她领到了天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里。 铁炉烧得正旺,景润辉被捆住手脚架在十字架上。 “没想到仙人还敢踏入天牢!”见到一身道士打扮的她,景润辉当即出言嘲讽,“仙人倒是好手段,和陛下联手把我耍得团团转!” 要不是这个抱月仙人,他、他妹妹、整个景家,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谢二公子,你先出去吧,我有几句话想单独问他。”祝九月没理会他的癫狂,只压低声音对谢泠道。 她要问中元节人血献祭的事情,不方便让谢泠在场。 谢泠点头表示理解,“我带人守在门外,有什么你尽管叫我。” 大牢里的人尽数退下,一时就只剩下了祝九月和景润辉......还有那盆烧得正旺的铁炉。 祝九月知道,这是烙刑的刑具。 她走到铁炉前,拿起了炮烙。 霎那间,铁光飞溅。 “景家主,你有两个选择。”祝九月举着炮烙,定定地看着他。 “一是你大可继续相信明镜道士能保你景家上下荣华富贵。” “二是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我饶你不死。” 景润辉吐了一口唾沫星子,“呸!你做梦!我是不可能说的!” 被烧得滚烫的炮烙上发出阵阵红光,宛如一道猩红的血迹。 祝九月淡淡一笑,反问道。 “景家主不妨猜一猜,景嫔在宫中又是如何身死的呢?为何你所相信的那个法力高深的明镜道士还没出现?” “你别想从我嘴里知道任何消息!”景润辉死鸭子嘴硬,坚决不说。 “那我倒想让景家主也尝尝,被抽干血液的滋味!” 下一秒,炮烙狠狠地烙在了景润辉的大腿上。 第155章 第155章 “啊——” 景润辉的惨叫声不绝于耳,连实在门外的谢泠都差点想冲进来查看情况。 但祝九月却并没有停手。 她又拿起铁路里的钳子,夹起一块烧得通红的煤块,定定地举到他的面前。 “景家主。”祝九月的声音宛如从地狱而来索命的恶鬼,“这是你最后一次做选择的机会了。” 景润辉被骇得连连颤抖,在十字架上拼命挣扎。 “哗啦!哗啦!” 铁链的声音回荡在牢房里,直击他的心魂。 恐惧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景家主,今日之后,你们景家满门都会因惑乱宫闱、犯上作死而被赐死。”祝九月秀美一凝,“而我——” “今日就送你上路!” 话落,举着煤块就要重重落下。 景润辉被吓得口吐白沫,双眸紧闭,连声高喊,“说!我什么都说!”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说!” 终于愿意说了。 祝九月勾唇一笑,随手扔下了煤块。 “咚!” 钳子摔落在地,放出沉闷的声响。 而煤块则被摔得四分五裂,在最后还溅起零星几点火花。 景润辉下意识地咽了咽唾沫。 他知道,若是方才他不答应,就会落得同煤块一般的下场! “景府亡故的家仆因何而死?又为何被抽干血液?”祝九月直击关键,冷声问道。 “是......是明镜道士做法要他们性命,所以我就从旁协助......” 做法? 什么做法需要取人性命? 祝九月眉心紧皱,“继续说下去。” 景润辉面露苦色,似乎回忆起什么惨不忍睹之事,“明镜道士说献祭要用最新鲜的血液,所以就......就在他们断气之前,先抽干了鲜血......” 断气之前就被抽干血液! 那他们岂不是被血流殆尽而亡? 究竟是什么样有违天道的献祭,竟然如此罔顾性命? “是你亲自动的手?”祝九月冷若寒冰厉声问道。 “不、不是。”景润辉头摇得像是拨浪鼓一般,“我只负责将家仆引去小院,其余都是明镜道士动手的。” 那就难怪了! 祝九月恍然大悟。 她就说那日在破烂的小院,为什么那些家仆的鬼魂会替景润辉这个人渣说话。 原来他根本是没有正面现身! 可怜那些鬼魂,居然还惦记他的恩德,替他开解! 怒气翻涌上心间,祝九月眸露杀意,冷声问道:“那你们为何要搞人血祭?” “你......你都知道了?”景润辉惊慌失措,小心翼翼地觑着她的神情。 “说!”祝九月不愿再和他废话,干脆道。 “我想让景家更上一层,我妹妹在宫中能受宠诞下皇嗣,就请明镜道士来做法。” 景润辉战战兢兢地说着,生怕她一言不合就动手。 “他说西域的人血祭能助我一臂之力,所以我就答应了下来。” 西域? 人血祭居然和西域有关系! 祝九月心中警铃大作。 “他说中元节那日献祭效果最好,就把准备了多时的四十四具尸首献祭给神灵。” 这话倒是提醒了祝九月。 “景府只有四十三具尸首,还有一具尸首在何处?” 第156章 第156章 “或者说,你们物色的下一个人是谁?” 祝九月双眸如鹰一般犀利地盯着他。 景润辉心尖一颤,但被她的气势所压迫还是说出了实情。 “是......陛下,所以我妹妹领着明镜道士入宫了......” 他在撒谎! 若下一个物色的对象是皇帝,那还如何指望景嫔能受宠诞下皇嗣呢? 如此前言不搭后语,除非是另有隐情! 她隐隐觉得,在明镜道士身后,还有一双大手操控着他。 像是看穿了她的怀疑,景润辉又连忙补充。 “这次献祭仪式十分重要,不管如何都必须开展,他给陛下下蛊失败,应当会重新去物色新的人选,在中元节那日再做献祭......” 原来不会逃得太远啊! 那就好办多了。 “他在宫外的住处是在何处?”祝九月径直问道。 “我不知......”景润辉犹豫了一瞬,又道:“但他经常去醉云居。” 醉云居? 祝九月有点印象。 上次她和“谢君临”去过一次。 那里宾客云集,风水不错。 难道醉云居是明镜道士和背后之人碰头的地方? 祝九月知道,景润辉不过是被明镜道士利用的小喽啰,多的消息他也不会知道了。 现下之计,她需先回肃王府会会神女。 之后,再去醉香居探探! “景家主好自为之。” 扔下这句话,她就大步走出了牢房。 见她出来,谢泠赶紧迎了上来,“九月,如何了?可有问出什么?” “有些事情我还需要确认一下。”祝九月回身冷眼看向牢房,“景府家仆的亡故与他有直接关系,别放过这个人渣!” “继续封锁景府,那些尸首千万不要动!” 她还要留到中元节把明镜道士和他背后那人扯出来! “九月,那下一步需要些什么?”谢泠疑惑地问。 “按兵不动。”祝九月顿了顿,“我要回肃王府一趟。” “好,那我送你回去,再找个大夫帮你看看伤势。”谢泠还担心她的伤势,主动道。 “这就不必了。”祝九月拒绝道。 她可不想被神女察觉出异样。 但想到这里,她思绪一转。 “不过有一事我还想麻烦谢二公子。” “九月,你但说无妨。” “劳烦谢二公子今夜陪我去醉香居一趟。”祝九月说道。 她对醉香居的情况不熟悉,贸然前去可能会打草惊蛇。 “没问题。”谢泠当即应了下来,“今夜我就去小院接你。” 醉香居。 “大司主,是属下不察,被那该死的抱月仙人抓住了端倪。” 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才从景府逃走不久的明镜道士。 此刻他跪倒在一个满头银发的男人脚步,满脸虔诚的认错。 “这不能怪你,你起来吧。”银发男人淡淡道。 “以她的能力,能觉察出你的把戏不过是意料之中。” 银发男人眸中划过一丝精光。 “我们来京中多时,也该寻个机会与她见见了。” “大司主,那我们的计划......” 第157章 第157章 “计划照旧,中元节我随你同去景府。”银发男人淡淡道。 “可那最后一具尸首......”明镜道士显然有点疑虑。 银发男人瞥了他一眼,“怎么?如何做还需要我教你吗?” “属下不敢。” ...... 肃王府小院。 见到祝九月满身疲惫,道袍上还染着一片鲜红的血迹,丝竹着急地迎了上来。 “小姐!奴婢带您去上药!” 强撑了多时的祝九月点点头,任由她搀着在小榻上坐下。 “丝竹,府中可有什么异样?祝菀姝可曾来过?”趁着上药的功夫,祝九月问道。 “二小姐她们没来......” 她的话音还没落下,院外就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姐姐,我来看你了!” 是祝菀姝的声音。 祝九月赶紧笼住衣襟,朝丝竹使了个眼色。 丝竹立马会意,放下手中的药箱,出去拦住了她。 “不知二小姐大驾光临有何贵干?”丝竹拦住她的去路,语气不善地问。 现在她的首要任务是帮她家小姐拖住二小姐。 “你这婢子,说的什么话啊!”祝菀姝斜斜地瞥了她一眼,扬了扬手中的食盒,“我不过是来给姐姐送些吃食罢了。” “我家小姐已经用过吃食了,就不劳二小姐费心了。”丝竹淡淡地说道。 祝菀姝一时语塞,悄悄看向身侧的神女。 顺着她的视线,丝竹这才发现神女还跟来了。 因为与鸿飞共体的缘故,她对神女的印象并不算好,甚至可以说比较畏惧。 眼下无甚大事,祝菀姝却带着神女登门。 不用多想都知道没什么好事,所以丝竹眼眸一转,当即找好了说辞。 “我家小姐还在休息,不便二小姐打扰。”丝竹挡在她的身前,反驳道。 见神女神色平静,她心里登时有了几分底气,话里也带着些许质疑。 “你个刁难,妄想诓我!都大下午了,姐姐怎么可能在休息。”说着,她提起食盒就准备直接硬闯。 “还请二小姐自重。”丝竹迈步上前,死死地挡住了她的去路。 这招得祝菀姝怒气大发,干脆开始了咒骂。 “我要见姐姐何须经过你个贱婢的同意?你还不快点滚开,否则我要你好看!” “妹妹倒是好威风。”随着她咒骂声逐渐减小,祝九月“唰”地一下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她收好药箱,又换上厚厚衣裙,将脸涂得黑不溜秋地才敢出门。 “姐姐。”瞧见是她,祝菀姝又换了副亲亲热热的神情,做似欢喜地走来,“你可算出来了,不然这个贱奴还不知要拦我几时呢。” 祝九月眉梢轻挑,不着痕迹地与她拉开了痕迹。 “无事不登三宝殿,妹妹有话就直说吧。”她可不觉得祝菀姝已经好心到了会时不时来看自己的地步。 “我就是来给姐姐送些醉云居的吃食。”祝菀姝提起食盒示意。 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祝九月才注意到跟在她身侧黑衣蒙面的神女。 她才查到明镜道士经常会去醉云居,祝菀姝和神女就带着醉云居的吃食上门了。 天底下竟有如此巧合? 第158章 第158章 究竟是凑巧,还是这位神秘莫测的神女在暗示些什么? 祝九月狐疑地打量着神女。 像是收到她视线似的,神女侧头对着她,轻轻颔了颔首。 祝九月美眸流转,很快在心中就有了主意。 “妹妹有心了。”祝九月一把从她手中夺过了食盒,随手放在了身边的石桌上。 “姐姐这是什么意思?”祝菀姝被她突如其来的举动搞得不知所措,疑惑地问出了声。 祝九月干脆利落地打开了食盒,将里面的饭菜一碟一碟地拿出来摆好,又笑意盈盈地看着她们。 “妹妹既然送来了吃食,我岂能不用。” 祝菀姝呆愣在原地。 “妹妹,神女,不如坐下陪我一起用些吃食吧。”祝九月主动邀请道。 这种机会不用白不用。 人都主动上门了,正好省得她再费别的理由去试探。 祝菀姝拿不准主意,只能求助似的看着神女,“神女,我们......” “那就坐下陪肃王妃用点吃食吧。”神女当即拿了主意,施施然坐到了石桌旁。 见她如此,祝菀姝自然也跟着坐了下来。 “丝竹,你去拿些碗筷来。”祝九月挑眉吩咐道。 她的视线就没离开过神女。 她倒想看看,神女面纱之下的真面目。 “肃王妃似乎对我的模样很好奇?”神女洞悉她的心思。 听她这么一说,祝菀姝也立马来了兴趣,兴致勃勃地盯着她的面纱。 说起来,除了那日不小心撞见神女上药,她没见过神女面纱之下的模样。 是还会有那道蜿蜒的疤痕吗? “神女误会了。”祝九月语气平平,“我只是担心神女蒙着面无法用餐。” “肃王妃说得有理。”神女淡然点点头。 嘴上这样说着,但她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想要摘下面纱的意思。 见此情景,祝菀姝急忙开口圆场,“姐姐有所不知,我和神女都用过膳了,这醉香居的吃食是专门买给姐姐的。” 恰巧丝竹拿来了碗筷,祝九月扬了扬碗筷,问道:“所以妹妹和神女不打算陪我用吃食?” 她的视线与神女交织,暗流涌动。 “我当然会陪姐姐用......” “能陪肃王妃用膳,是我之幸。”神女一双眼眸似漆黑的潭水深不见底,倏地摘下了面纱。 面纱之下,赫然是一张妩媚动人的面庞。 再配着那妖娆曼妙的身姿,饶是祝菀姝自以为容貌绝色,也有一瞬的羡慕。 她脸上疤痕竟然消失不见了! “神女果然天人之姿。”祝九月可没错过祝菀姝面上一闪而过的惊诧,淡淡夸赞道。 不过在心中,她却起了疑。 神女的模样全然不似西域人,难道她和西域没什么关系? “肃王妃谬赞了。”神女盯着她的面颊,语气里隐隐带着几分试探,“我不及肃王妃能力过人、手眼通天。” 祝九月夹菜的手顿了顿。 她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她已经知道自己在外扮做“抱月仙人”吗? 第159章 第159章 祝九月浅浅笑了笑,摆出一副没有听出她话里意思的模样,“贴心地”给祝菀姝的碗中夹了一筷清蒸鲈鱼肉。 “瞧我光顾着说话,都没顾及到妹妹。”祝九月扬了扬头,“妹妹快吃吧。” 祝菀姝面上的笑意登时僵住了。 让她吃她夹的菜? 要不是神女大人说小院有古怪,要来试探她,她是绝对不会理会这个贱人半分的。 现在她如何咽得下这口鱼肉呢? 见她没有动作,祝九月还故作疑惑,“怎么?妹妹是不喜欢吃鱼肉吗?” 祝菀姝死死咬住嘴唇,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后还是神女开口替她解围,“肃王妃何必强人所难呢?” “神女说得有理。”祝九月点头认可,又夹了一筷鱼肉,放到了神女碗中。 “就是不知道神女会不会喜欢鱼肉了?”祝九月语气平平地问,好似在说什么稀疏平常的话。 但神女却听出了不对。 她也在试探她! 难怪主子传话让她来试探她! 神女的眸中飞快划过一道精光,皮笑肉不笑地夹起那筷鱼肉,放入口中。 “肃王妃所赏,当真是美味至极。” “看来神女很喜欢醉云居的吃食啊。”祝九月看似感叹道。 但实际上,她的视线却紧紧盯着神女。 她在试探。 试探神女找上门究竟是为何? 是单纯的想要试探她,凑巧提了醉云居的吃食,还是另有目的,想将她引去醉云居? “那是自然,肃王妃既然也喜欢,倒是可以寻个机会亲自去醉云居尝尝。”神女说得意味深长,眼里隐隐闪烁着几分光芒。 看来她的目的是后者! 祝九月在心中已经有了盘算。 “那神女大人以为这个机会在什么时候呢?”祝九月故意问道。 “中元时节临近,百鬼夜行,难免会被冲撞,肃王妃还是选在之后几日吧。”神女淡淡道。 中元节之后几日? 祝九月在心里一阵冷笑。 神女倒是睁着眼说瞎话! 试图将她引去醉云居,但偏偏又挑个中元节之后的日子。 怎么?现在设局也要选个黄道吉日了吗? 现在她几乎可以肯定,明镜道士背后之人有不少的一部分概率和神女脱不了干系。 “神女说的是,那等中元节之后,我定要去醉云居品品吃食。” 神女微微颔首。 祝菀姝难得乖巧地保持沉默。 一通饭食就在一片诡异的氛围中悄然结束。 望月阁。 “神女,我们为何要急急匆匆地来小院?方才你又为什么不准我说话?”祝菀姝忍不住询问。 一想到白白忍受了那贱人的阴阳怪气,自己又赔了半天的笑,她心里就憋屈。 神女眸光幽深黯然。 她又何尝不是呢? 要不是主子临时传话,还特意给了她可以暂时免除脸上疤痕的药,否则今日她还不知道要怎么应付。 看来主子说得没错,她能力的确很强...... “我警告过你,不该问的别问。”神女眸光一凛,冷冷道。 “但我不想再......再这样低声下气了!”祝菀姝梗着脖子道。 第160章 第160章 “这种日子快结束了。”神女目光闪了闪。 因为主子已经准备亲自见她了...... 肃王府小院。 自从神女和祝菀姝走后,祝九月就一直在纠结一个问题。 她究竟什么时候去醉云居探查? 看样子,神女估计已经看穿了她“抱月仙人”的身份,也知道她要去醉云居。 对手如此准确地猜出你下一步计划,这可算不得是什么好事。 若按原计划今夜去醉云居探查,好处是可以勉强避开神女他们的盘算,但坏处......会有未知的风险。 若按神女建议的中元节之后再去,那就会落入他们设下的局中。 到底是挑战风险,还是以身入局呢? 就在祝九月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谢泠来了。 “九月,你似乎有心事。”谢泠自来熟地在她身侧坐下,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谢二公子,不知他可还好?”见到是他来了,祝九月抛下心中的纠结,着急地问道。 宫里出了那么大的事,她实在担心“谢君临”他会有危险! 谢泠稍稍失神,心虚让他一时手抖,茶水洒出来了些。 他差点分不清她口中的“他”指的是皇帝还是“谢君临”。 “他是遇见了什么危险吗?”见他迟疑,祝九月忙追问道。 “你是说三弟啊。”谢泠悄悄松了口气,扬起一抹轻快的笑,“这几日宫中要加强巡守,他暂时走不开身。” “不过他特意让我转告你,过几日得空就带你去京郊踏青。” 虽然他已经亲口听某人说了一次,但转述出来,难免会有些啧舌。 啧!还踏青呢! 某人一天深情款款,结果连真实身份都不敢说! 谢泠暗暗在心里鄙夷某人。 “好,我知道了。”祝九月悬着的心渐渐放了下来。 “谢二公子,今夜你还是陪我去醉云居吧。”祝九月又道。 这是她思量许久的结果。 不管如何,先下手为强总归是没错! 谢泠不疑有他,当即应下,“好。” 为了不那么引人注目,在出门前祝九月特意多穿了几层厚衣,套上了件男子的衣裳。 瞧着她这身矮胖还微微隆起的小肚,谢泠嘴角抽了抽。 “额......九月,你这身打扮......” “我这身打扮没问题。”祝九月十分满意,还催促道:“我们快走吧。” 醉云居。 “大司主,她带着人朝醉云居来了,您要见她吗?” “她倒还是不按套路出牌。”银发男人眸光微闪,发出声轻笑。 “我先不见她,不过把明镜的行踪透点给她吧。”银发男人淡淡地吩咐道。 “是。” “九月,这就是醉云居了。”谢泠领着她走到了醉云居门前。 祝九月环顾四周。 上次她只见得醉云居内里有祥云萦绕之势。 可今日一看,却觉不对! 醉云居门前,怎么还萦绕着一股黑气! 腰间的玉佩再一次发出轻微震动。 是宋妍感受到了明镜道士的气息! 祝九月眉心一凝,压低声音,“走,我们进去吧!” 第161章 第161章 踏进醉云居,一股饭菜的香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些许热气,让人忍不住胃口大开。 “两位客官,您是准备堂食还是住店?”小二迎上前来。 祝九月悄悄撤下玉佩上的符纸,给谢泠使了个眼色。 “先上点吃食吧,给我们要个视野好的雅间。”谢泠立马会意,拿出一块碎银递给了小二。 “好嘞,您请。”小二带着他们去到了二楼的一个雅间。 “九月,你要吃什么?”谢泠将菜谱推给了她,询问道。 祝九月眉都不抬一下,淡淡道:“我都行。” 宋妍已经从玉佩中出来,飘在她身侧。 “你方才感受到的气息在哪个方位?”祝九月问道。 “气息有点太模糊了,我也不知。”宋妍摇摇头,满脸迷茫。 这醉云居那么多客人,她实在分辨不出来气息从哪个方位传来。 “那你可有办法寻到他?”祝九月又追问。 见她骤然开口发问,谢泠突然意识到不对。 这雅间里也没旁人啊,她这话是对着谁在问? 难道是他吗? 可瞧着她的问题似乎也不太像啊! “九月......你是在问我吗?”谢泠有些不确定地问。 “不是。”祝九月语气平淡地回。 听罢她的回答,谢泠猛地打了个寒颤,警惕地看向周围。 这雅间里还有第三个人啊! “我可以试试。”宋妍看向雅间窗户的方向道。 祝九月看出她的心思,“唰”地一下推开窗户。 二楼雅间的视野的确很好。 一眼看去,一楼大堂的景象可以尽收眼底。 三三两两的客人相聚一桌,关是凭肉眼看,根本分辨不出来什么。 宋妍靠着气息感知了半天,“我还是只感受到有他的气息。” 祝九月眉心死死凝在一起。 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突然,一楼大堂传来了一阵嘈杂声。 “这位置是小爷看上的,你赶紧给小爷让位!”一位衣衫华贵的男子趾高气昂地指着大堂其中一桌的男人。 被他指着的是一个粗布麻衣打扮的男人。 “你不会还没听过小爷我的名号吧!”男子语气嚣张,“劝你马上滚出去打听打听宋家二爷是谁!” 宋家二爷? 祝九月眸光闪了闪,疑惑地看向谢泠。 “是户部侍郎的次子。”谢泠向她解释道。 祝九月在脑海里搜寻了一圈,确定没有对这家的印象。 大堂的嘈杂声还在继续。 围观的看客都在劝那粗布麻衣的男子。 “诶呦,你就让让宋二爷吧,大不了让二爷赏你点银子,换个地方吃饭去。” “瞧他这一幅寒酸相,一看就吃不起醉云居,想必来就是白占位置。” “现在知道小爷的身份了吧!”宋二爷脚踩到桌边上,端起其中的一碟小菜,嘲讽地笑了起来。 “来醉云居就吃盘花生米下酒,你也有脸来!还不快点滚!” 男人依旧默不作声,脑袋低垂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因为看不清他的相貌,祝九月淡淡收回了视线,继续在人群中寻找明镜道士的踪迹。 嘲讽声一浪高过一浪。 “这样,小爷赏你五两银子,收了钱就赶紧滚吧!”宋二爷干脆地取出一小锭银子,拍在桌上。 第162章 第162章 男人终于抬起脑袋,语气平静,“先来后到,这是我先占的位置。” “小爷都给你银子了!你别不识好歹!”宋二爷说着就扬了扬手。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他给我拖出去!” 随着他一声令下,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纷纷上前围住了男人。 “天子脚下,焉能没有王法。”男人神情不变,双眸好似一汪平静无波的潭水。 “那小爷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宋二爷抬起巴掌一下呼到他的脸上。 “啪!”清脆的巴掌声回荡在大堂里。 所以的嘈杂声都瞬间止住,连祝九月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在看清男人相貌的那刻,她只觉得有点似曾相识。 难不成他是易容之后的明镜道士? “小爷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厉害!” 宋二爷说着,拳头就像雨点似的落在男人身上。 男人双拳死死地攥在一起,双目瞪得猩红,但丝毫不反抗,就这样默默受着。 “啧,这是什么窝囊废啊。”谢泠看得连连啧舌,说着就要起身,“我还是下去帮帮他吧。” 他可见不得皇城脚下有这么枉顾礼法、嚣张跋扈的纨绔作乱。 “先别去。”祝九月猛地拽住了他的衣袖,示意他坐下。 谢泠疑惑道:“九月,你这是......” “你看外面。”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谢泠就见到男人已经将宋二爷踩在了脚下。 谢泠心下大惊。 “这......这......是怎么做到的?” 他不过是说两句话的功夫,怎么就攻守易势了? 祝九月无奈地摇摇头。 她也不知道情况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快放开小爷!否则要你好看!”宋二爷还在叫嚣。 “闭嘴!”男人面露凶狠,一拳狠狠砸到他的脸上。 不对! 祝九月骤然起身! 男人的拳头上萦绕着一团黑气! “就是他!终于找到他了!”宋妍也高声喊了起来。 他就是明镜道士! 看出她的反常,谢泠也意识到了问题,“九月,要不要我下去把他扣下?” 他带了暗卫来,对付一个男人还不成问题。 “不可。”祝九月拒绝得干脆,“我们就在这里守着他。” 她倒要看看,明镜道士又在搞什么花样! “宋家二爷是吧。”明镜道士阴沉地开口,浑身散发出骇人的冷意,“今日我也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王法!” 一拳又一拳,不停地落在宋二爷身上。 但周围无人敢拦,只冷眼看着。 打到最后,明镜道士踹了他一脚,冷声道:“滚吧!” 当即就有小厮上前,他们架起宋二爷就逃似的往外走。 一场闹剧看似落下帷幕。 祝九月依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直觉告诉她,明镜道士极有可能另有别的目的。 会是什么呢...... 像是感知到她的视线,明镜道士对着雅间的方向,高高举起了酒盏。 第163章 第163章 “抱月仙人,别来无恙。” 这是祝九月从他口型看出来的意思。 可是,他是如何认出自己身份的? 祝九月美眸微眯,犀利地盯着他,仿佛像将他看穿。 可明镜道士反而像没事人似的,放下酒盏后就大快朵颐了起来。 他竟是丝毫不在意身份已经被暴露。 一时间,祝九月竟摸不准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 谢泠看出了她面上的异样,凑到窗户边,疑惑地问:“九月,这是怎么了?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方才他从窗户上望出去,大堂一切正常,早就恢复了平静。 那九月这幅神情又是为了哪般呢? 下一秒,他的疑惑就得到了解释。 祝九月努努嘴,“你看下面那个打走了宋二爷的男人。” 谢泠依言看去,“他怎么了?” “他就是明镜道士。”祝九月一语点出真相。 谢泠被骇得当即跳了起来,不可置信地指着下面。 “他、他......他就是明镜道士?” 这怎么可能! 他们羽林军在皇城布局设卡了那么久,连半个人影都没找到。 结果现在跟他说,人就光明正大的在醉云居? 这不是逗他玩吗? 看出他的震惊,祝九月淡淡点点头,端起茶盏,轻轻抿了一口。 “对,就是他。” “他刚才动用了一点道术才打走了那位宋二爷。” 提到这里,祝九月眸光幽深。 其实要不是明镜道士主动出手,她压根看不破他的身份。 可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凑巧的事? 她正愁找不到人,逃亡在外的明镜道士就动手不惜亮明身份! 难不成是有人又给她设下了什么局中局? “九月,那可要我现在用扰乱秩序的名义先将他拘回天牢关着?” 被谢泠的话打断思绪,祝九月默默回过神来。 “不必了,其实他也看出了我的身份。” 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祝九月觉得,他们还是该停在互相试探这一步为好。 “我们盯着他就好。” 她倒要看看,明镜道士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而大堂下的明镜道士,在若无其事地用完吃食之后,抬手招来了小二。 “小二,给我开间上房,我要住店。” “好嘞,您这边请。”小二为他引路。 见到此情的祝九月眉心一凝,也叫了个小二。 “给我个房间,就在他的隔壁。”祝九月指着一楼的明镜道士说道。 小二有点为难,“客官,您这......” “我们出双倍银子。”谢泠干脆利落地拍出一锭银子。 “好嘞,这就为您安排。” 小二将他们领到了明镜道士的隔壁。 他们到的时候,隔壁房间里还微微传来一点动静。 “九月,他在里面。”谢泠压低声音道。 “好。”祝九月点点头,迈步走进了房间。 房间格局不算太大,但处处都透着别扭。 尤其是—— 床榻正对着一面全身铜镜! 在风水中,铜镜最易招来鬼魂,一般情况下,是绝不会这般大刺拉拉地对着床榻。 除非...... 第164章 第164章 隔壁没了动静! “谢二公子,你速去楼下守着,若是发现了明镜道士的踪迹,就立马将他拖住!”祝九月压低声线,冷声道。 “我现在就去敲他的房门!” 谢泠有片刻的迟疑,“九月,太危险了,不如我......” “我有分寸,你快去!”祝九月催促道。 她有把握抓住明镜道士,可却不能眼睁睁地让他跑走了。 谢泠冲她微微颔首,一个飞身跳下了窗户。 等他走后,祝九月理了理衣襟,走出了房间。 “笃笃笃!” 三声敲门声,没人回应。 “不知兄台可在里面?”祝九月试探地问。 依旧没人理会。 祝九月眸光一暗。 将全身力量灌注到腿部,她抬起一脚,踹向房门。 “砰——” 房门应声而开。 她走了进去。 但房间中哪里有半点人影? 与此同时,醉云居的某处。 明镜道士恭敬地跪在银发男人身前,“大司主,属下已经将她引去了房间,您看接下来......” “接下来,你该回去了。”银发男人眸光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这几日你就在这里住下。”银发男人顿了顿,“中元节那日你再回景府开启人血祭。” 明镜道士略微怔住了,“可第四十四具尸首......” “余下的我会安排好。”银发男人淡然道。 “是。”明镜道士退下。 在他走后,银发男人唇边漾起一抹轻笑。 “不愧有她的血脉。” 也是那么聪明过人。 他突然有点好奇,在这个局中,她能走到哪一步了。 另一边。 祝九月察看了半晌,在确定一无所获之后,抬手给朝房顶打去了一张符纸。 “定!” 这是一张加注了她气息的追踪符。 只要明镜道士再踏进房间一步,就会被追踪符沾上。 此后他就算逃到天涯海角都会被抓住! 做完这些之后,祝九月抬脚就走出房门。 还没等她回到隔壁,迎面就撞见了明镜道士。 “不知仙人来我房间做什么?”明镜道士挡在她身前,质问道。 祝九月有一瞬心虚,但很快又恢复正常。 “我不过是瞧见道友房门大开,想来打声招呼。”她面不改色地胡诌道。 明镜道士冷冷一哼,“仙人既然打过招呼了,那就请回吧。” 请回? “道友不请我进去坐坐?”祝九月笑意盈盈地问。 “仙人不如明日再来坐吧。”明镜道士一把拦在她的身前,语气不善。 祝九月视线下移,怔怔地望着他手中拎着带有醉云居字样食盒。 他才在大堂用过吃食,而且只消失了这么短的时间,又怎么会突然多出一个食盒呢? 要知道,醉云居食客众多,在没有事先预订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短时间内得到一份醉云居的吃食。 注意到她打量的视线,明镜道士不耐烦地扬了扬食盒。 “怎么?仙人想用点吃食?” 祝九月来了兴致,眉梢轻挑,“好啊,就是不知道友舍不舍得割爱了。” 明镜道士抬手把食盒递到了她手边,“仙人既然喜欢,那就拿走吧。” 第165章 第165章 呦呵,这么爽快地就给她了啊。 祝九月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利落地接过了食盒,“那我就不同道友客气了。” 她才不会跟面前这个亦人亦鬼之躯客气。 毕竟这里面可装着他拱手送来的重要线索呢! “仙人好眠。”明镜道士走进了房间,在临关门的那一刻,意味深长道。 “好眠。”祝九月回道。 可是真的能好眠吗? 一回到隔壁,祝九月就将食盒悉数打开。 里面的吃食展现在她眼前。 祝九月倒吸一口冷气。 啧,真是大手笔啊! 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 都是些硬菜! 都不说醉云居有没有这些吃食售卖,最重要的是,想要得到这些食材原料都不是一件易事! 毋庸置疑,这定是另外的人给明镜道士的。 但会是谁呢? 一个大胆的猜测隐隐徘徊在她心中。 明镜道士消失的时间里,极有可能是跟他背后之人碰面了! 而且那人可能还就在醉云居之中! 意识到这一点的祝九月无比雀跃,她冲到窗前对谢泠招了招手,示意他上来。 接收到她的信号,谢泠狐疑地上来,“九月,你怎么了?” 他不过下去守了一会,非但没有抓到明镜道士,九月怎么反而还如此欢喜。 “你瞧。”祝九月指着面前的食盒道。 谢泠抬眸看去,疑惑倍增。 “就是些不容易买到的吃食,这还能看出什么?” 祝九月一时语塞。 算了,现在不是跟他详细解释的时候。 “劳烦谢二公子带着人手守在醉云居的每个出口,尤其要注意那种气质不凡之人动向。” “至于明镜道士,就继续守在这个隔壁吧。”祝九月仔细地嘱咐。 “好,我会亲自守着。”谢泠应下。 因为太过激动,祝九月不小心扯到了胸前的伤口,刺痛感登时传遍了她四肢百骸。 “嘶!” 不过一刹那,她就变得面色苍白,唇上都没了血色。 谢泠看在眼里,担心至极,“九月,你去看看大夫吧,这里有我守着,不会有什么问题。” “也好。”剧疼让祝九月呼吸都显得有些困难,“那我就先回府上药吧。” 她实在信不过外面的大夫。 谢泠眸光闪了闪,主动提议,“不如用我......三弟的帖子去宫中请个太医看看吧。” 祝九月摆摆手,“此事不可声张,我自己能处理。” 若是宫里太医来给她看了诊,到时候辛辛苦苦藏了的模样就会暴露在人前。 这是她暂时不想看见的。 谢泠犟不过她,只能由得他去了。 是夜。 祝九月满身疲惫地回到肃王府小院歇下。 浑浑噩噩地睡了一夜,次日天光大亮,丝竹就匆匆跑来。 “小姐,不好了!醉云居出了命案!” 祝九月由迷迷糊糊瞬间变得清醒。 什么?醉云居出了命案? 整个醉云居上下不是已经被谢泠派人守着了吗? 第166章 第166章 她急忙翻身下床,披起外衫就朝外跑去。 才跑出房间,她就见到了神情严肃的谢泠。 “九月,是我没守住。”谢泠面露歉意道。 如今可不是纠结对错的时机。 “醉云居到底发生了什么命案?”祝九月忙问道。 “昨日我们定的那间房出了人命......”谢泠迟疑着道。 “可查到是何人所做?还有死者的身份?”祝九月追问道。 那人死相太惨,谢泠有些不忍提起,“房间里只有一滩血迹和......一个头颅,尸首还未找到......” 血迹?没有尸首? 几乎是下意识地,祝九月就联想到景家那些人血祭。 莫非这也是献祭所用? 或者说,这就是人血祭所需的最后一具尸首? 浑身的血液逆流,一股寒意直冲她的天灵盖。 第四十四具尸首出现了! 可还有一个疑点。 虽然命案发生在明镜道士房间隔壁,他的嫌疑最大,但祝九月可不会天真到觉得真是他做下的案子。 如果不是明镜道士做下的案子,那又会是谁呢? “可通过头颅辨认出来死者是谁?”祝九月继续问道。 “是......是昨日在醉云居和明镜道士起冲突的宋家二公子。”尽管谢泠也不愿相信这是真的,但他还是根据现有证据说出了口。 宋二爷死了? 祝九月秀眉紧紧皱成一团。 昨夜她分明见到他的小厮架着他出了醉云居。 那他又是怎么去而复返,最后死在了他们开的那个房间呢? “我随你去看看情况。”祝九月拢了拢衣襟道。 话音才刚落下,丝竹又气喘吁吁跑来。 “小姐,奴婢方才听见府上都在议论,户部侍郎重金寻找‘抱月仙人’替他儿子招魂呢!” 祝九月与谢泠对视一眼,互相交换了个眼神。 “我用‘抱月仙人’的身份先去见见宋侍郎,一会再去醉云居与你汇合。”祝九月道。 她要去试试能不能找到那位宋二爷的鬼魂。 “好。” 与谢泠分开之后,祝九月换好道袍,带着丝竹这个小道士,高调地出现在了集市上。 果然,如丝竹所说。 她们还没将摊支起来,侍郎府的管家就找上了门。 “抱月仙人,我家老爷请您走一趟。”管家摆出请姿,客气地说道。 祝九月微微颔首,跟着他一路走到了户部侍郎宋府。 满府挂满白绸,哀乐齐鸣,哭声阵阵。 在府外,还赫然停着一副棺材。 宋府是在办宋二爷的丧事。 见到她来,宋侍郎急忙迎了上来,神情悲恸。 “还请仙人出手,为我儿招魂呐!” “大人放心,我会替令公子招魂。”祝九月宽慰他道。 眼看宋侍郎神情松动了些,她又道:“只是我还需见见令公子生前遗留之物,若是还能有令公子身边之人就更好了。” 她想知道,在宋二爷离世之前,究竟都发生了什么! “那是自然,还请仙人入府一瞧。”宋侍郎亲自为她引路。 等她踏进府门的那一瞬,她立马感受到一道阴鸷的目光。 抬眸看去,是一个跟宋二爷长得有几分相似的年轻男子。 “仙人,这是我的长子。”宋侍郎为她介绍道。 第167章 第167章 宋家长子? 她怎么觉得这道目光有些许熟悉,似乎在何处见过。 不过祝九月并未追问下去,而是冲他微微颔首。 就算他有什么古怪,现在的当务之急也是先处理宋二爷身亡一事。 宋侍郎领着她继续朝府里走去。 在那里,整整齐齐站着几个受了轻伤的小厮,还零星放着几个物件。 “仙人,这就是我儿生前遗留之物和跟在他身边的贴身小厮了。”宋侍郎神情悲恸地说。 祝九月故作高深地点点头,先朝着那几个物件走去了。 物件倒没什么稀奇,都是随身可带的东西,上面沾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一看就是宋二爷被带走后不小心落下的。 但是! 祝九月的眉心猛地凝成了一团。 物件上的血迹里藏着黑气! 看起来像是明镜道士下的手! 她将犀利地目光投向一旁的小厮,沉声问道:“你家主子最后去了何处?他又是怎么消失的?” 小厮伤得不算严重,说话也十分利索。 “奴才带着二公子从醉香居离开后就径直回府,谁想在半路上遇到了一群黑衣蒙面的歹人。” 歹人? 祝九月并不认可。 皇城中守卫森严,有哪个歹人敢公然在城中作乱呢? “继续说下去。”祝九月沉声道。 “然后歹人将我们追进了一个小巷,之后就对我们痛下杀手,后面的事情奴才就记不清了。”小厮认真地回忆道。 祝九月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最终收回了视线,在心里有了论断。 小厮没有撒谎。 至少从小厮的角度看去,并未问题。 表面上歹人的确对他们痛下杀手,但实际上,歹人应当是对他们用了一种特别的幻阵,让他们晕了过去,单独带走了宋二爷。 但这足以说明一个问题! 事情不是明镜道士做下的,而是另有其人! 会是谁呢? 那可能只有去现场才能找到答案了。 “大人,我已有了论断,但给令公子招魂前,还需找齐他的尸首。”祝九月如是道。 “仙人是说......” “我需再去醉云居一趟。”祝九月淡然道。 宋侍郎嘴唇发抖,似是犹豫不决。 他想尽快让他儿早点瞑目啊! “大人放心,令公子的尸首很快就能找齐。”祝九月看出他的想法,主动道。 因为她大概已经猜到尸首被放置在何处了。 不过有些事情还需要去查证一下。 “好。”宋侍郎终于松口,又不放心地叮嘱道:“还请仙人尽快啊!” “大人放心。”祝九月应道。 醉云居。 谢泠已经封锁了周边的几条街道,还将将士换成了不会泄露他身份的亲近。 安排完这一切后,他累得不行,在心里默默吐槽。 某人要是再不主动交代身份,就这样下去,早晚要翻车! 到时候被九月知道真相,那不得闹个天翻地覆啊! 啧,想想就可怕...... 他的思绪并没有持续多久,就被一道声音打断。 “谢二公子。” 是祝九月的声音。 第168章 第168章 谢泠被吓得一个激灵,转头尴尬地看着她。 “谢二公子怎么这副打扮?” 祝九月一眼注意到他一身将军的铠甲打扮,觉得奇怪。 额...... 翻车这就要来了吗? 谢泠大脑转得飞快,赶紧想到了说辞。 “我三弟的。” 见她似是不信,谢泠又压低声音,“三弟忙不过来,让我暂时帮他处理一下。” 祝九月仍旧狐疑地看着他。 “毕竟我三弟是陛下亲信嘛,陛下不会怪罪。”谢泠急忙补充道。 也对,到底是皇帝亲信,他帮“谢君临”处理公务好像也说得过去。 祝九月收回视线,冷声道:“那就劳烦谢二公子带我上去看看吧。” “好嘞。”谢泠悄悄擦了擦额间的冷汗。 好险,差点就暴露了。 醉云居还是同昨日一样,看起来一片祥和,唯一不同的是,没了那份喧闹。 食客安安静静地坐在大堂里,每个人都面色凝重,而房间那边,则安静得出奇。 “醉云居里面的住客我全都扣在房间里。”谢泠特意解释道。 案子没查完,所有在醉云居的人都有嫌疑。 “他也在?”祝九月一边问,一边抬脚走进了明镜道士隔壁那间房。 “在。”谢泠肯定地答道。 房间的布局同昨日一样,但地面上的白布,赫然提醒着他们这里发生了什么。 祝九月放轻步子,走进那块白布,然后蹲下身子,一把掀开的白布! 白布之下,正是宋二爷的头颅! 宋二爷双眸大睁,透着浓重的恐惧,像是身前经历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事情。 祝九月暗暗叹息一声。 他这副模样,是典型的死不瞑目,也是最易形成怨鬼的死法。 “九月,房间我只带人简单检查过,所有的东西都没有轻易挪动。”谢泠又道。 “嗯。”祝九月抬手,想要替宋二爷合上双眸。 但在触及他双眸之前,她却陡然发现了不对! 朝宋二爷视线的方向看去,不就是房中的那面全身铜镜吗? 铜镜有古怪! 祝九月噌地一下起身,大步迈向铜镜。 不出她所料,铜镜上方和下侧,沾染了一大片血迹。 站在铜镜前回身看去,头颅正处在床榻与铜镜之间的位置! 她可以确定。 宋二爷死前就是在铜镜中看到了恐怖的东西! 会是什么呢? 就在祝九月愁眉不展的时候,身后传来的一道嘲讽声。 “我当仙人有多大的能耐,没想到区区一个小案子都查不明白。” 祝九月回身,一下子就对上了明镜道士奚落的目光。 侍卫将他拦在门外,“放他进来。” 直觉告诉祝九月,事情非但不是他做下的,而且他极有可能知道什么内情。 “仙人好眼光。”明镜道士信步走进房中。 “怎么?道友是知道什么?”祝九月开门见山地问。 “我能知道什么?”明镜道士耸耸肩,径直走到了她的身侧。 “我不过昨夜听到了一点小动静。” “是什么动静?”祝九月目光如炬,追问道。 “有两个男人在争吵,然后就是惨叫声。” 第169章 第169章 “就这样?”祝九月又问道。 “就这样。”明镜道士无比肯定地答。 那就奇了怪了。 祝九月秀眉凝成一团。 与宋二爷发生争吵的人是如何设下幻阵把人带到醉云居,又避开谢泠安排的守卫来到了这个房间呢? “仙人还没查明白案子啊!”明镜道士不屑地看着她,指着头颅和铜镜,“他不就是发生争吵后在这里被杀的吗?” 废话! 这还需要他说! 祝九月无语地赏了他一个白眼。 “那道友不如替我分析分析尸首在何处呢?”祝九月明知故问道。 “仙人不是已经答案吗?”明镜道士环住双臂,反问道。 是啊。 她的确是有了答案。 不过经他这么一说,祝九月更加坚信了心中的答案。 宋二爷就是第四十四具尸首。 他的尸首就在景府! 事情不是明镜道士做下的,那就只能说明: 他另有帮凶! “去景府。”祝九月压低声音道。 谢泠会意,当即就命令侍卫,“把他带回房间,严加看管!” “仙人慢走。”在被押走前,明镜道士还颇有松弛感地冲她挥手。 景府。 依旧是一片黑气笼罩。 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的黑气已经波及到了周边的几户人家。 祝九月特意注意了一下牌匾上的鬼门阵。 鬼门阵洞口开得更大,怨鬼源源不断地从其中钻出。 再往里走,景府上下一片死寂。 祝九月没在其他地方过多停留,而是直奔那个存放尸首的小院而去。 小院门前有侍卫守着,见到他们来,当即就想行礼。 但谢泠眼疾手快地止住了,“不必多礼,先将所有白布掀开。” 侍卫照做。 白布打开后,四十三具被抽干血液的干尸出现在他们眼前。 看起来并无什么异常。 但侍卫就发现了不对,双手颤抖地指着其中一个方向。 “鬼啊......有鬼啊......” 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里赫然是一具被立在墙角的无头尸首! 祝九月与谢泠对视一眼,快不上前。 尸首头颅缺失,在缺口处,还隐隐带着几分尚未干涸的血液。 纵观整个尸首,明显能看出它异常的矮小。 显然,它也被抽干了血液。 “这就是宋家二爷?”谢泠在一旁不确定地问。 祝九月点点头,又道:“你们都站远些。” 她要做法检查这具尸首的鬼魂! 谢泠依言与侍卫退出了小院。 就见得祝九月拿出几张符纸,口中振振有词地念了一堆咒语。 最后,符纸径直飘向无头尸首! 刹那间,一团黑气从尸首里飘出。 “是他害死了小爷!他怎么敢害死小爷!” 宋二爷面目狰狞,掩面痛哭。 “他怎么能就这样害死我......” 第170章 第170章 “他”? 祝九月敏锐地捕捉到他口中的关键词。 “你说的‘他’是谁?”祝九月话里带着几分蛊惑的意味。 宋二爷神情茫然了一瞬,又警惕地摇摇头。 “别问我!我不知道!” 这又不知道了? 看来害死他的应当是他亲近之人。 不然他也不会如此迅速地改口。 “你只要告诉我,我就能替你招魂,让你早点瞑目。” 祝九月早就看出他少了一魂一魄。 应当是死前太过惊骇被吓丢的。 宋二爷稍微有点松动,但转而又非常坚持。 “不可能!我绝不可能告诉你!” “你若是不说,那我只有依照规矩,让魂魄不全的鬼魂下十八层炼狱了。”祝九月眉梢轻挑,故意吓唬他。 不下点狠料,他这种硬骨头是绝不会松口的。 “那......那我还是说吧......” 宋二爷总算松口,却还不忘交代,“但我要你保证,绝不向第二人说起!” “我保证。”祝九月语气诚恳。 “你保证就好。”宋二爷喃喃着,“其实他也是有苦衷,我不怪他。” 祝九月来了兴致。 宋二爷是多么张狂至极、为非作歹的人啊! 究竟是什么人会让他看起来居然死得如此......心甘情愿呢? “......是我大哥......”宋二爷迟疑地开了口。 祝九月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一张脸庞。 宋侍郎的长子?那个目光阴鸷的年轻男子? “他平白无故为何要害死你?”祝九月忙追问。 “是我母亲对不起他......我母亲害死了他母亲,母债子偿,他也有苦衷......” 祝九月这才算是听明白了。 合着还是出母债子偿的戏码啊! 不过她只信了一半。 她可不觉得宋家长子是单纯的为母报仇。 毕竟报仇有早晚、有地点,哪能每一点都能凑巧地与景家的人血祭撞上呢? 最重要的是,这位宋家长子似乎还手眼通天,既能设下幻阵,还能躲过层层侍卫,在醉云居杀人后又把尸首送来景家。 倒真是有趣! 祝九月撤去符纸,暂时把他的魂魄留到了景家。 “谢二公子。”祝九月走出小院,到了谢泠身边。 “将景家和醉云居的侍卫都撤走吧。” “可......” “这些侍卫根本守不住他们。”祝九月淡然道。 不管是明镜道士还是他身后的那人,亦或者是这位宋家长子,基本都是精通阵法之人,寻常侍卫哪能拦得住他们呢。 “明日就是中元节了,我准备将计就计。”祝九月眸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她有预感,中元节这出好戏之后,或许还隐藏着什么惊天秘密。 “九月,那你明日打算如何做?”谢泠疑惑地问。 “明日子时正刻,我会再来景家,到时候你带着一路人,无比要确保明镜道士和宋侍郎家的长子都亲自赶来。”祝九月嘱咐道。 七月十五的子时正刻,是鬼门大开、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进行人血祭的最好时机。 她相信,那时的景府,会“热闹非凡”! “对了,之后你带人把景府这条街都封锁了,不准任何人随意进出,只要我不出来,就绝对不要踏进半步!”祝九月沉声交代道。 她担心这场人血祭可能要波及到无辜百姓。 谢泠不放心地看着她,“但九月你......” “放心,我不会有事。”祝九月信誓旦旦道。 第171章 第171章 谢泠犹豫着要不要回去向某人禀报实情。 祝九月看穿了他的想法,特意补充道:“不必告诉他,等事情了结后我会同他说。” “好吧。”谢泠长叹一声气,终是应了下来。 某人才解了蛊虫,身体还未恢复,若是让他知道九月置身于危险之中,只怕又会凭白担心。 不过他相信九月的能力,九月定不会有事。 从景家离开之后,祝九月又回到肃王府小院稍作休息。 其实在景家的时候,她骗了谢泠。 人血祭是在七月十五子时正刻开始不假,但她会提前去景家。 因为她还需先去见樊宗的鬼魂! 祝九月下意识地摸上腰间的玉佩。 宋妍在玉佩里待了多日,也是时候该了结宋妍和樊宗之间的恩怨了。 及至夜深,祝九月趁着月黑风高,特意换上了一件崭新的道袍,出现在了景家大门前。 谢泠还没封锁景家这条街,不过许是附近的百姓害怕被景家的邪祟沾染上。 总之,景家府内府外一片死寂。 但在祝九月眼前,密密麻麻的鬼魂就像是终于得来滋润,猖狂地盘绕在景家上空,还掀起阵阵凉风。 凉风吹得道袍翩飞,祝九月没有过多迟疑,径直踏进了景家大门。 鬼门阵已经全开,景家全然变成了怨鬼狂欢的世界。 这同白日里的景家,分明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来过多次,她已识得去书房的路。 按照前一次的方式,打开书房的暗室,果然瞧见了樊宗的鬼魂。 “快放我出去!我要杀了他!”宋妍在玉佩里疯狂地震动着。 若不是有符纸拦着,只怕她已经冲破了玉佩。 “你先别着急,我有几句话想问他。”祝九月淡淡道。 她一直心存疑惑,为何明镜道士费那么大的劲带走了樊宗,还特意将他的鬼魂扣在景家的书房里,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呢? “樊宗。”祝九月对着面前的鬼魂,冷冷地叫出了声。 这还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位多次在宋妍口中出现,“薄情寡义”的男子。 平心而论,樊宗长得的确很有书生气,让人很难同对宋妍做下那等恶事的坏人联系在一起。 “你......你别过来......”樊宗的鬼魂瑟瑟发抖,靠着墙角缩成一小团。 “你和明镜道士是什么关系。”祝九月停下脚步,开门见山地问道。 谁料樊宗的反应却十分强烈,他当即大吼起来。 “我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他是谁!” 光看他的反应,就足够说明问题了。 “你当真不说?”祝九月眉梢微微上扬,双指间夹着一张符纸,再次问道。 “不!别问我!我和他真的没有关系!” “死鸭子嘴硬。”祝九月不想再跟他废话,淡然地将符纸朝他扔了过去。 刹那间,符纸化作一道金光灿灿的绳索,将他死死捆在其中。 “说!” 樊宗的鬼魂被她的这声大喝吓得直哆嗦。 “我说!我说......” “明镜道士是我在京中闲逛时结交的,起初是我想学点道术,他每每也尽心......” “说重点!”祝九月冷声道。 第172章 第172章 樊宗一狠心,说出了实情,“他是我花重金聘请的高人,为的就是能预防小人报复!” 预防小人报复? 他倒是可笑! 分明是他将宋妍害成那副模样,结果又做贼心虚,害怕宋妍的冤魂报复! 世上怎么能有如此忘恩负义之人! 祝九月眸色暗了暗,在这一瞬间,她都恨不得让他魂飞魄散! 生生压下心中的怒意,祝九月又问道:“那他为何要杀了你?还将你困在这间暗室?” “不!”樊宗猛地抬起头,高声反驳,“不是他杀的我!” “是他为了我好,把我藏到了这间暗室!” 祝九月可不觉得明镜道士是如此好心之人。 “那是谁杀的你?” “是户部宋侍郎家的长子。”樊宗激动地站起身,“是他觉得我抢了他的女人,是他杀了我!” “你说的是宋妍?”祝九月有点理不清他们之间混乱的关系了。 她总觉得,出命案这些人之间的关系就好似一张精心织成的密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是她。”再次提起这个名字,樊宗显然心虚,立马垂下头,缩在墙角。 那就好办了。 祝九月干脆撤下了玉佩上的符纸,将宋妍放出来。 那一霎那,宋妍化作一团黑影,飞速扑向他,将他抵死在墙角。 在看清是她的鬼魂后,樊宗像是瞧见了什么救星一般,狰狞的面目上扯出抹讨好的笑。 “妍儿,是我啊,你快救我出去......” “你闭嘴!”宋妍大喝一声,“你该死!是你害死我的!” “那个宋家长子是你招来玷污我清白的!” “你为了钱财,不惜把我变成你们肆意摆弄的玩物!” “我要亲手杀了你!” 宋妍怨气冲天,咒骂声一声接一声。 祝九月算是听明白了。 所以又是那个宋家长子动的手。 但......真的会是他吗? 樊宗方才的话,无疑是彻底洗清了明镜道士的嫌疑。 可纵观景家小院的那些尸首和明镜道士在宫里做下的那些事,她并不能相信他全然无辜。 究竟是有人在撒谎,还是说他们也是被蒙蔽的呢? 祝九月一时没有头绪,但眼前两个逐渐凝实的鬼魂,却提醒着她一个致命的问题: 子时正刻就要到了! “宋妍。”祝九月拿出她早已画好的符纸,递到她的手边。 “这是魂飞魄散符,只要将它打入鬼魂之中,会当即魂飞魄散,且永世不得超生。” “符纸如何用你可以自行决定,但——” 祝九月的话稍稍顿住了,看向宋妍的视线里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但你并没有错,你还有大好的风景没有享受,若是你愿意,你可以继续跟在我身边。” 她知道,在方才的那一瞬,宋妍是想用这张符纸和樊宗同归于尽的。 可宋妍何其无辜,又哪里需要承担这些苦果呢? 宋妍莞尔一笑,“多谢提醒。” 第173章 第173章 下一秒,符纸从宋妍手中飞出,毫不犹豫地投向樊宗。 他恐惧地想要避开,却被符纸紧紧地缠上。 “啊——” 符纸钻入他体内,绽出刺眼的红光。 樊宗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他的魂魄似大厦一般,缓缓坍塌。 祝九月没告诉宋妍,这种符纸会让鬼魂在极度痛苦中魂飞魄散。 不过也不重要了。 亲眼见他的魂魄化成碎片,又化为粉齑,宋妍释怀地绽出一抹轻笑。 她飘到祝九月身侧,郑重道:“我愿为小姐效命!” “好。”祝九月应下。 她等会还真有事需要宋妍帮忙。 匆忙将宋妍收入玉佩后,祝九月一路赶去了停放尸首的小院。 在那里,赫然已经摆放好了一座祭坛。 小院空无一人,除了满地被白布遮住的尸首...... 不! 白布都被掀开,那四十四具被抽干血液的尸首就这样大刺拉拉地摆在院中! 会是谁做的呢? 祝九月的疑惑并没有持续多久。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的从院外走来。 一个是身着道袍,颇有几分仙风道骨意味的明镜道士。 而另一个,就是那位被宋二爷和樊宗控诉为凶手的宋家长子! 他们一起出现,是祝九月没想到的。 “仙人倒是准时。”明镜道士率先开口。 “那是自然。”祝九月微微抬头,看向那轮明月。 十五的月亮又圆又亮,隐隐里还透着几分血色。 子时正刻已到!鬼门大开! 无数怨鬼从四面八方扑来,阴风阵阵,仿佛要摄人心魂。 祝九月定定地望着他们二人。 “仙人,对不住了!” 明镜道士大喝一声,径直冲她扑来。 祝九月一边躲闪,一边将余光落在宋家长子身上。 “荡荡游魂,何处留存。三魂早降,七魄来临......” 宋家长子走到祭坛前,口中念念有词。 祝九月眸色一暗。 他改动了口诀! 这是招魂咒! 在她与明镜道士缠斗的功夫,小院里的尸首就宛如被活人附身一般,齐齐地站起身来。 他们迈开步子,一步、两步、三步...... 举止神态,甚至连挪动的步伐,都是那么井然有序。 若不是事先知晓他们已亡,只怕她都会以为他们是活人! 祝九月心下大惊。 这种情况,她曾经听过! 同曹典所描述的北伐献祭如出一辙! 莫非人血祭就是低配版的北伐献祭吗? 那些尸首行动坐卧如常,宛如一个个提线木偶。 在宋家长子的操控下,尸首不仅肆意走动,似乎还想走出小院。 不好! 他们这是想把这些用去献祭的尸首送出去祸乱人间! 她绝对不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所以祝九月连退数步,与明镜道士拉开一段距离。 然后,她毫不犹豫地用匕首再一次刺向自己的胸口。 亦人亦鬼之躯,最怕的就是她的心头血! 心头血立马淌出,浸到符纸上,形成一道白光。 第174章 第174章 “道友,得罪了!”祝九月趁他不注意,将符纸抛了过去! 勉强拖住了明镜道士,祝九月又将手中其余的符纸打向宋家长子。 “你若停下,我饶你一命!”她沉声警告道。 但宋家长子不为所动,就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神情没有丝毫变化。 祝九月朝他走近了几步。 符纸更是铺天盖地的扔向他。 “快停手!否则就让你魂飞魄散!”她继续威胁道。 可这些威胁,似乎对宋家长子没有半点效果。 “哈哈哈——” 诡异的笑声在她身后响起,祝九月警觉地回头。 明镜道士被符纸捆着,笑得张狂。 “没想到仙人也不过如此,连这等傀儡都没发现!” 傀儡? 宋家长子也是傀儡? 祝九月立马走到他的身侧,仔细端详。 双眼空洞、木讷,一举一动都僵硬得如同木偶,这人不是傀儡又是什么? 可恶! 她竟然也被唬住了! 在震惊之余,祝九月对今日这出人血祭怀疑更甚。 “你们人血祭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祝九月冷声问道。 “放开我,我就告诉你。”明镜道士神情嚣张,带着几分不屑。 “你没有资格跟我谈条件。”祝九月念了一道诀,加重捆着他的力道。 “他是没有资格,那我呢?” 一道霸气侧漏的男声从房顶上传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祝九月就见到了一位黑衣蒙面的男人。 他浑身被黑色包裹,唯独那头银发,极具辨识性。 “你是谁?”祝九月心中警铃大作。 她怎么觉得,这人身上的气息似乎有些熟悉? 银发男人发出一声轻笑,“以后你自会知晓。” “不过你和她还真像。”银发男人似乎透过她,在见一位故人。 这让祝九月顿感不适,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 “你的条件是什么?” 探不出他的实力,祝九月无比清楚,她不是他的对手。 “没什么条件,只是想见见你。”银发男人泰然自若地答道。 “那今日的人血祭......” “不过是为了测试你能力的一个小测验。” 银发男人说得无所谓,却给祝九月的心灵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居然拿四十四条鲜活的人命来做测试! 天理王法,他全然不顾! 简直是个变态! “够了!今日我就要替天行道!”祝九月怒火中烧,捏着符纸就发疯似的朝他扔去。 无一例外地,符纸离他身体还有一寸远的时候,全都摔落在地。 “好了,现在该轮到我了。” 银发男人悠闲地拂了拂衣袖,轻轻吹了口气,捆着明镜道士的符纸就随即落下。 祝九月眉心一凝。 看来他就是那个操控明镜道士的人! “时候不早了。”银发男人居高临下地望着她,“我们还会再见的。” 祝九月一双眼眸如鹰般犀利地盯着他,“你就那么肯定?” “不是肯定,是必然。”银发男人似是胸有成竹地回道。 几个眨眼间,银发男人已经跃到了她的面前,一把勾过她发间的束发带。 “这个香味不错,我喜欢。”银发男人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束发带。 在她愤恨的视线里,银发男人薄唇轻启。 “作为回礼,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消息。” 第175章 第175章 “什么消息?”祝九月沉声追问道。 面前这个银发男人实力高深莫测,她必须谨慎以对。 “消息就是——”银发男人顶着她期待的视线,又故意顿住。 祝九月眉心一跳。 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其实人血祭的主谋就是宋侍郎家的长子。” “但真相究竟如何,就需要你自己去查证了。” 银发男人的眸光晦暗不明地在她身上打转,激起了祝九月的警觉。 他的话,她不信! 宋家长子俨然一副傀儡的模样,如何能是这场人血祭的主谋? 如此明晃晃的谎话,摆明了是在诓她! 真相是什么,她自会想办法查证,不用他在此说些玄而又玄的话! 祝九月迎上他的视线,扬手就打出一张符纸。 “小女郎可不能这般易怒。”银发男人轻飘飘地夹住那张符纸,放在鼻尖嗅了嗅。 “道法不错,和她一样。” “她”? 他口中的人到底是谁? 难不成是某个她熟识的人? 种种疑问从祝九月脑海里掠过,她正想开口。 像是预料到她的反应,银发男人抢先一步说道。 “小女郎,以后你自会知晓。” 话落,银发男人轻轻一挥衣袖,就凝出一道白光,扯着明镜道士扬长而去。 祝九月下意识地想去追。 但她却陡然发现,自己压根动不了身! 什么情况?! 银发男人转过头来,发出声轻笑。 “小女郎,我们还会再见的。” “给你下的禁咒一炷香后自会解开。” 他们是走了,但被禁咒压着的祝九月依旧动不了身。 她起初不信邪,多次试图挣扎。 可这禁咒像是邪了门一样,每到她快要挣脱的时候,禁咒又会骤然加大力道。 到最后,祝九月终于选择了放弃。 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她一直在思考银发男人的身份。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便会深深扎根...... 另一边。 银发男人并没有带明镜道士走远,相反,他们就在离景家不远地房顶上停下。 “你今日做得很好,下次继续保持。”银发男人把玩着手中的束发带,对着明镜道士阴恻恻地夸奖道。 明镜道士一时有点摸不清的意思,“大司主,您是说......” “你暂时换个身份留在京城,若她通过了我的考验,你再现身。”银发男人眸光幽深黯然。 今日他故意露面,也是为了引导她去调查人血祭真相。 这些都是他对她另外的考验。 他倒想知道,以她的能力,能走到哪一步......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 依那银发男人所说,禁咒果然自动解开。 想到之后还有不少善后的事情要做,祝九月就一时头大。 她没再耽误,赶紧出景家找谢泠。 第176章 第176章 见她许久没出来,谢泠在景家那条街外急得原地打转。 他很想抽进景家查看情况,但又想起九月的交代,不敢贸然行动。 “谢二公子。” 谢泠猛地抬头,寻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是九月出来了! 他急忙迎了上去,在看到她身后空无一人,而她发髻又散落在肩头、胸前还有一滩暗红的血迹时,满脸疑惑。 “九月,里面情况如何了?” 不是明镜道士和宋家长子都参与了人血祭吗? 怎么不见他们出来? 而且九月怎么如此狼狈? 见到他不停地向自己身后张望时,祝九月在心里默默叹息了一声。 她该如何解释呢? 总不能直接说莫名其妙来了个银发男人把明镜道士带走了吧。 她很清楚,银发男人的目标就只有她,暂时不会对其他人下手。 所以有关银发男人身份的事情,她准备先不声张,私下查证。 “明镜道士指证宋家长子是人血祭的主谋。”祝九月冷声道:“现在宋家长子还在景家小院里。” 从景家离开之前,她专门给宋家长子上了一道追踪符,保证他不会临时逃走。 “那明镜道士又在何处呢?”谢泠疑惑地追问道。 “他被我打回原形,暂时逃走了。”祝九月不得已随口胡诌。 明镜道士和他背后那个银发男人的事情,现在不宜被太多人知晓。 “原来是这样啊,那现在皇城应该不会有此等恶劣的事情了吧?”谢泠又不放心地问道。 “当然不会了。” 为了打消他的疑虑,祝九月只能生硬地转移话题。 “对了,陛下身上的蛊虫恢复得如何了?” “瞧我还忘了这件事。”谢泠猛地一拍脑门。 “陛下身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他......” 话顺口到嘴边,谢泠意识到不对,又马上换了个说法。 “所以陛下给君临放了几日假,君临托我转告你,约你后日去京郊踏青。” 这可是某人千叮咛万嘱咐托他一定要带到的话呢。 就几日没见她,某些人在宫中已经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了。 祝九月面颊上染上了一层绯红。 她也许久没见“谢君临”了! “那你也帮我转告他,我后日有话想对他说。” 除了高兴他主动约她去踏青以外,她还想把近来发生的事情都如实告诉他。 她想了一下,有关银发男人和明镜道士的联系,还有人血祭和北伐献祭相关的事情,都需要先跟“谢君临”通口气才是。 谢泠的嘴角悄悄抽了抽。 啧。 要不说他们是一对呢。 尤其是某人,简直把他一个堂堂羽林军统领当传话小厮来用! 虽然在心里腹诽着,但表面上谢泠还是乐呵呵地应下。 “好,我定会帮你传到。” “对了,我还要去宋家一趟。”祝九月想起那日对宋侍郎的承诺,“我要去宋家那个松二爷招魂。” 招魂这事有关她“抱月仙人”的招牌,可不能就这样砸了。 “九月,那宋家长子又如何处理?”谢泠拿不准主意地问道。 虽然明镜道士指证他是主谋,但现在人证、物证都不齐全,他们若想给宋家长子定罪,也根本无从下手啊。 “先寻个由头把他看管到牢房里吧。”祝九月沉默了一瞬,又特意补充道:“他现在是傀儡之身,极其危险,不要让他接触太多的人。” 第177章 第177章 谢泠震惊地瞪大了眸子,“九月,你是说......” 祝九月点点头。 “通俗一点说,他现在差不多是鬼上身了,随时会被操控。” 她也不确定,在暗中操控宋家长子的人,还会利用宋家长子这个傀儡做些什么恶事。 所以最好的方式就是谨慎为上。 谢泠正了正神色,应了下来。 “好。” 从景家和谢泠分开后,祝九月直奔侍郎府而去。 她假装做法招魂,又为宋侍郎指了条明路。 “宋侍郎,令公子的魂魄已经召齐,余下的尸首就在景家,派人去取来下葬即可。” “多谢仙人替我儿招魂呐。”宋侍郎神情悲恸,向身后招了招手。 当即就有仆从捧上来一个木匣。 木匣敞开,里面赫然是白花花的银子。 “这些就权当我给仙人的谢礼了。”宋侍郎悲恸中却恍惚带着点精明。 祝九月直觉他太过反常。 等她要离开时,她的怀疑终于得到了印证。 “老爷,宫里传来消息,说大少爷他在外冲撞了谢大人,被谢大人带着羽林军扣下了。”仆从匆匆来报。 宋侍郎面上的悲恸瞬间消失不见,转而变得格外冷淡。 “是死是活都随那孽子去吧。” 几乎是下意识地,祝九月联想到了宋二爷鬼魂说的那一席话! 她可以肯定:宋家绝对有猫腻! 不过现在还不是查证的时候,她将怀疑压在心头,就离开了宋家。 肃王府小院。 祝九月一连昏睡了两日,终于在第三日的时候,被丝竹叫醒。 “小姐!快起来了!谢三公子来了!” 祝九月立马从模糊中清醒过来。 遭了! 她怎么忘记和“谢君临”去京郊踏青这件事! “小姐,谢三公子知道你还没睡醒,所以特意交代奴婢了。”丝竹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红晕渐渐爬上了祝九月的耳稍。 她迟疑地问,“他交代你什么了?” “他交代奴婢啊,一定要为小姐好好打扮打扮呢。”丝竹凑到她耳边,打笑地说道。 “小姐,快选身合适的衣裙吧。”丝竹指着面前一排衣裙问道。 祝九月看得眼花缭乱,到最后才堪堪选出了身淡蓝色衣裙。 丝竹又为她好一番上装打扮,才肯放她出屋。 许久没如此打扮,祝九月显然有些不习惯,扭扭捏捏地走去院中。 萧霁已经等了半晌了。 “让你久等了......”祝九月别扭地说道。 见到她这身打扮,萧霁眸中划过一丝惊艳。 “我没等多久。” 祝九月被他这样盯得羞赧,躲开他的视线,试图解释。 “我......今日......都是丝竹给我打扮成这样,你若看着觉得不舒服,我就去换......” “不!”萧霁深情地看着她,由衷地夸赞道:“你这样很好看!” 有种鲜活又明媚的感觉,是他在宫中那些嫔妃身上从未看见过的。 “是吗......”祝九月不自信地问道。 “是!”萧霁无比肯定,又郑重地牵起了她的手,朝府外走去。 马车早就在离肃王府不远的街市上等着了。 因为某人出行比较特殊,谢泠又被拉来作陪。 在见到他们手牵手走来的那一刻,谢泠的心中受到了一万点暴击。 第178章 第178章 不带他们这样秀恩爱的啊! 要是可以,他真恨不得现在就驾着马车跑了! 可惜他不行。 萧霁温柔体贴地扶着祝九月上了马车。 “还愣着做什么?”收到他异样的视线,萧霁阴恻恻地甩来一个眼刀。 谢泠打了个寒颤,赶忙吩咐车夫,“出发吧。” 萧霁继续冷眼看着他。 谢泠突然福至心灵,快步跳下马车,“你们聊,我去跟车夫一起坐!” “嗯。”萧霁发出声轻哼。 嗯什么嗯! 重色轻友的家伙! 一时间,马车内就只剩下了萧霁和祝九月。 四目相对,总归是有点尴尬的。 为了打破这片沉寂,祝九月率先开口。 “嗯......你们兄弟之间关系真好啊。” 她没想到谢泠这个兄长居然会惧怕“谢君临”这个三弟。 “我们自小如此,都习惯了。”萧霁淡然点头。 但在内心里,他已经开始纠结。 这次邀她去京郊踏青,他就是想将自己的身份亲口告诉她,可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呢? 沉默再度在他们之中蔓延开来。 “九月,你要不要吃些糕点?”萧霁手忙脚乱地翻出来个食盒,献宝似的呈到了她面前。 “那我吃一块吧。”祝九月也有些羞涩。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儿八经和他出游,意义总归是不一样的。 吃罢糕点,萧霁又为她倒了杯茶水,“九月,喝口茶。” “好。” 去京郊的一路上,萧霁几乎没有停下过投喂,到最后祝九月实在吃得撑不下了。 悄悄做了番心理建设,祝九月决定发挥身为二十一世纪人的伟大能力。 她要主动出击! “君临。”祝九月眸中仿佛盛满星辰,就这样望着他,“这是我们第一次出游,我们不过是一对寻常恋人,都不必紧张,可以吗?” 萧霁忍住想吻她的冲动,下意识咽了咽口水。 “可以。” 话音才落,祝九月就倾身上前。 在他的脸侧落下轻轻一吻。 萧霁诧异地望着她,还沉浸在这轻飘飘的一吻上。 “九月,你......” “算我给你不再紧张的小奖励吧。”祝九月笑得狡黠。 萧霁心头一动。 此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头肆意滋长的情愫。 长臂一捞,将她拽入怀中,以吻封唇。 漫长的一吻结束,祝九月满脸通红,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眸光盈盈地看着他。 萧霁也是如此。 望着她垂涎欲滴的唇瓣,他很想再吻上去。 马车内的温度逐渐升高,他们身上都起了些燥意。 萧霁不动声色地朝她身侧挪了挪。 像是注意到他的动作,祝九月又自然地将手放入他的掌心,与他十指相扣。 明明是再寻常不过的举动,此刻萧霁却觉得无比满足。 “咳咳——” 马车前方传来了一声轻咳,夹杂着谢泠的提醒。 “京郊到了啊。” 第179章 第179章 祝九月仿佛做坏事被撞见一般,径直甩开了他的手,端正地坐了起来。 “九月,你是在紧张吗?”见她如此正襟危坐,萧霁忍不住绽开一抹笑意,打笑地问。 紧张? 她怎么可能紧张! 祝九月疯狂地甩甩头,迅速否认,“我不紧张啊。” “还说不紧张。”萧霁自然地冲她伸出手,“走吧,我给你准备了惊喜。” 祝九月僵了一瞬,又搭上他的大手,被他搀着走下马车。 马车外,俨然就是他说的惊喜。 入目,就是一片争奇斗艳的花海。 各式各样的芙蓉花花开得正盛。 祝九月惊讶地站在原地。 饶她自诩是个在二十一世纪见多识广的现代人,也对眼前的花海感动震惊。 但萧霁却牵着她朝前走去。 “九月,这个时节花不算太多,我就只寻了些芙蓉花。” 越往里走,祝九月就越震惊。 不仅是一片花海,前面还有一座被芙蓉花覆盖的小楼。 “‘君临’,你这是......” “想带你来此过两日寻常生活。”萧霁淡然解释道。 踏进小楼,如他所说,表面上看起来和寻常农家一般无二,实则却处处透着精致。 祝九月知道,他布置这片花海和小楼是费了心思。 “你做的这些,我很喜欢。”祝九月由衷地夸赞道。 不仅是喜欢,她亦是高兴。 高兴他能如此珍视她,为了她不惜做到这一步。 萧霁望着她近在迟尺的眉眼,喉结滚了滚。 纵使隔着罗裙,他依旧能看见她曼妙的身子。 影影绰绰间,她的一颦一笑似乎都牵动着他的心绪。 祝九月抿了抿唇,眸光浮动。 马车上的浅尝辄止犹在眼前,骤然升高的温度,粗重的喘息声,无不提示他们该做些什么。 望着那双水润的红唇,萧霁更想一亲芳泽。 这样想着,他便这样做了。 缓缓向她靠近,祝九月并未躲闪,反而主动迎了上来。 呼吸交错,如触电般的酥麻感在他们之间蔓延。 萧霁搂住她的腰身,手中的力道不断地加大,仿佛想要将她揉入骨血。 感受到身下的滚烫,祝九月面颊绯红一片。 她的眸光也渐渐迷离。 一声嘤咛,更是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满室旖旎。 等他们悠悠转醒时,已经暮色降临。 “‘君临’,今夜我们就在此住下吗?”祝九月嗓音微微有些沙哑,看着他疑惑地问道。 小楼环境虽好,可他们连随身衣物都不曾带来,如何能在此住两日呢? 像是早已预料她会这样问似的,萧霁温柔地牵起她的手,走上了小楼的二楼。 一踏进二楼,就别有洞天。 如果说一楼是寻常人家的住所,那么二楼就宛如一个与世隔绝的百宝箱。 这里不仅放置了一排簇新的衣衫罗裙、珠宝首饰,还有各式瓜果蔬菜,就连他们日常所需的方方面面都考虑了进来。 祝九月又惊又喜。 “这些都是你准备的?” 萧霁迟疑了一瞬,又点点头。 他特意嘱咐人去办置的,也能算是他准备的吧。 “咕噜咕噜!” 祝九月的肚子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 第180章 第180章 她尴尬地笑笑,“那我们自己动手做些吃食吧。” “好。”萧霁欣然应下。 他原本就是想带她远离喧嚣,过两日寻常百姓的生活。 挑了几样蔬菜鱼肉拿到一楼厨房后,祝九月无比自然地将这些交到了他手中。 “那你帮我清洗这些菜。” 他?洗菜? 萧霁愣住了,望着面前的菜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不会?” 祝九月问完后,见到他的神情就看穿了答案。 “不会没关系,那我教你!”说着,她就上手来教。 “洗菜要先......” 祝九月絮絮叨叨地说了许多,可对萧霁来说,就宛如吹微风拂过他的胸膛。 让他只记住了掌心那股温热的触感和她翩飞的长睫。 从太子到皇帝,他从前不是没有其他女人。 但唯有她不一样。 她不似寻常女人,尤其同宫里的那些女人不一样。 只有她愿意在他面前做自己,愿意将她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他。 共同努力了半晌,他们总算是做出来两碗成品。 看着面前的两碗番茄鸡蛋面,祝九月激动地为他鼓掌。 “不错不错,你现在也是有厨艺傍身的人了!” 萧霁眸光幽深,带着几分晦暗不明。 祝九月又亲自尝了尝味道。 “很好吃!你快尝尝!”她双眸亮晶晶地向他递来筷子。 萧霁心中又是一动。 她没有刻意地恭维奉承,有的只是发自内心的夸赞。 “好。”他顺手接过筷子,细细品尝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没有经过试毒就品尝吃食。 但这口满是烟火气的滋味,是他在宫中多少山珍海味都无法做到的。 一种“家”的感觉油然而生。 有过这次的经历,萧霁在制作吃食这件事上热情高涨,每一餐都张罗着要和她一起制作餐食。 两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他们就像在一个世外桃源体验了一遭寻常夫妻的生活。 萧霁觉得,待在她身边很自在、很舒服,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她对他,没有字字句句的虚伪以蛇,没有可以尊敬惧意,只有寻常夫妻间的相携相助。 这些藏在细微处的日常琐事,却让他分外上瘾。 若时间能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惜,他的愿望终不能成真。 到了第二日傍晚,小院的院门被人扣响。 “笃笃笃!” 清脆的敲门声仿佛在提醒他们,这个世外桃源即将要消失。 祝九月打开院门,看见谢泠严肃的面颊。 见他如此,萧霁就明白,他不能再住下去了。 皇帝莫名在外留宿多日的消息,恐怕已经传到了有心人耳中。 “你先出去等我吧。”他沉声吩咐道。 谢泠眸中划过一丝异样,“外面都准备好了。”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 徒留祝九月满脸发懵地看向萧霁。 “你们在打什么哑谜?外面准备了什么?” “你随我出去看看就会知晓。”萧霁温柔一笑,朝她伸出了手。 第181章 第181章 将手放在他的掌心,祝九月只觉恍惚。 这两日太过快乐,她似乎也忘记来见他的初衷。 祝九月在心里暗暗决定,不管如何,她一会都要先将近来发生的事如实告诉他。 而萧霁呢? 虽然牵着她,但也心事重重。 一想到等会向她坦白身份后,她可能会难以接受,他就万分紧张。 掌心里泛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祝九月狐疑地望着他。 他这是怎么了? 及至走到花海深处,萧霁才终于停下了脚步。 “九月,你闭上眼睛。” 祝九月依言照做。 在等待的过程中,黑暗和期待驱使着她唇角不断上扬。 萧霁看在眼里,心也稍稍放下来了些。 “现在可以睁眼了。” 祝九月抬眸。 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闪一灭的萤火虫。 它们好似颗颗灿烂的星辰,在花海里欢快起舞。 璀璨的光芒不仅照亮了花海,更照亮了祝九月内心深处。 他们不约而同地开口。 “九月,我有话想对你说!”萧霁深深吸了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 “‘君临’,我也有话对你说!”祝九月神情严肃地说道。 “你先说!” “那你说!” 又是一波异口同声。 在目光交织的那一刹那,他们都绽开了抹轻笑。 “九月,还是你先说吧。”萧霁主动道。 左右他坦白身份的话,晚些时候再说也不迟。 此刻的他万万想不到,这个“晚些时候”一晚就是许许多多个漫漫长夜。 “其实前几日在景家,明镜道士被一个银发男人救走了。”祝九月眸光幽深,闪烁着危险的光芒,“我怀疑那个银发男人就是在背后掌控明镜道士之人!” “至于那个宋侍郎家的长子,不过是他们推出来顶罪的傀儡!” “而且我怀疑景家这次的人血祭和北伐献祭脱不了关系!”祝九月又补充道。 再次听到北伐献祭这个词,萧霁面色一凝。 她在道法上颇有建树,不会没有根据的胡乱猜测。 但北伐是肃王萧祈亲自领兵作战,若是献祭的环节当真出了问题,那后果...... 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萧霁浑身都散发着冷气,帝王的威严在此刻尽数展现。 “我同你说这些只想先跟你通个气,之后我会从宋家长子入手查起。”祝九月解释道。 “不过你回宫之后,可以寻个机会告诉陛下。” 防人之心不可无,让他们早点做好准备也算能有个应对之策。 “好。”萧霁沉声应下。 “对了,‘君临’。”想起他还有话没说,祝九月问道:“你方才是想和我说什么?” “说......” 话明明已经到嘴边,可萧霁还是停下了。 他说不出口。 亏九月相信他,肯提前跟他通气北伐献祭之事。 而他却连基本的坦诚都做不到。 这让他往后还如何能面对她? “怎么了?是不方便说吗?”祝九月疑惑地追问。 “没有不方便。”萧霁很快在心中有了决断。 第182章 第182章 心中不是滋味,他扬起些许苦涩的笑,“其实我一直有事瞒着你。” “何事?”祝九月神经高度紧张,死死地攥着衣角,生怕他说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情。 “不是什么大事。”萧霁神情躲闪,“我不过是想告诉你我的身世。” “其实我出身卑贱,是父亲和青楼女子私下所生。” 一口气将谎话说完,萧霁心虚到了一种无可复加的地步。 他又一次骗了她! 嚯! 就这种人尽皆知的小事啊! 祝九月无所谓地摆摆手。 “其实也还好。” 在他说之前,她还以为他瞒着什么惊天秘密,结果就是这等小事。 “我们每个人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你如今这样就已经很不错了。”祝九月宽慰他道。 萧霁很是意外,诧异地注视着她。 他没想到她竟会这样想。 “你能对我实话实说,我很欢喜。” 祝九月迈步上前,主动环上他的腰间,踮起脚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往后你不用再为身世忧虑,不管有任何事我都会陪你一起面对。” “当真任何事都可以吗?”萧霁垂眸望着她,忍不住喃喃道。 若让她知晓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祝九月没听清他说的什么,只当他是在叙述过往的苦楚。 “我早就听说过,你在太傅府过得不好......” 她又说了不少宽慰的话,但萧霁一句都没听进去。 他的心间疯狂涌上一种名为后悔、愧疚和暗自窃喜的情愫。 他一方面怕她知晓他真实身份后会避之不及,一方面又怕谎言被揭穿那一日她会大发雷霆,另一方面他也庆幸自己今日暂时躲过一劫。 萧霁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没关系,下次还有机会坦白! “九月,时候不早了,我先送你回府吧。”萧霁提议道。 “好。” 他们手牵手,浓情蜜意地上了马车。 可在近距离看清萧霁面上那抹失落后,谢泠暗道不好。 某些人酝酿了那么久的坦白,不会又打退堂鼓了吧! 与来时不同的是,经过这两日朝夕相处,萧霁和祝九月直接俨然形成了一种“老夫老妻”的默契。 一个品茶,一个看书。 虽然一言不发,但却十指紧扣,时不时抬眸视线交汇,他们又会心一笑。 如此感觉,是萧霁所留恋和依赖的。 “九月,我送你进府!”萧霁依依不舍地道。 “好。”祝九月羞涩地点点头。 小院里,丝竹早就收到消息,等了多时。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您是不知道......” 丝竹的话才说到一半,见到他们举止亲密,又非常自觉地转过身去。 “奴婢什么也没瞧见。” 也没人跟她说小姐和“谢三公子”感情都进到如此地步了啊! “你是什么都没瞧见。” 萧霁目光灼灼地盯着鲜艳欲滴的唇瓣,轻声开口。 “九月,我可以......” 话还未完,祝九月就主动送上香吻。 余下的“吗”字顷刻间被淹没。 深沉的一吻结束,萧霁喘着粗气,为她将发丝别在耳后。 “九月,你再等等我!” 只要再给他些时间,他一定对她坦白身份! 第183章 第183章 马车摇摇晃晃地往皇宫的方向驶去。 “宫中情况如何了?”萧霁恢复了冷脸,沉声问道。 见他浑身散发着低气压,谢泠不动声色地朝马车另一侧躲了躲。 “皇后来了养心殿好几次,都被福禄公公寻理由挡了回去。” “宫中也的确传出了些议论声,说你留宿在外,不过都被压了下去。” “嗯。”萧霁阖上眼,淡淡地应道。 “不过你的身份有没有同九月说......”谢泠小心翼翼地觑着他并不算好的神色,试探地问。 瞧他这幅样子,全然没有半点坦白身份后的放松。 可方才见九月,却也没有被蒙骗后的生气。 他一时有些搞不清这两人卖的是什么关子了。 萧霁陡然睁开眼,眸光中闪烁着几分冷意。 “没说,时机不合适。”他说得言简意赅。 “你怎么能不说呢!”谢泠惊得瞬间从椅子上弹起身。 萧霁冷意尽褪,难得迷茫地看着他。 “这次不向九月坦白身份,往后还有什么机会可言!”谢泠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来日方长,总会有机会的吧。”萧霁像是在跟他说,又像是在自我安慰。 “你简直是给自己挖了个坑!”谢泠语气稍微平和了下来,语重心长地劝,“九月最近或许已经察觉到不对,起了疑心,得了机会你还是尽早说吧。” 天知道每每九月对他提出质问的时候,他有多么心虚。 而某些人硬是拖着一直不说,可怜他还要时不时冒着被揭穿身份的风险! 被他说到痛处,萧霁沉默了一瞬。 九月起疑这件事他又何尝不知呢? 但撒了一个谎,总需要千百个去圆,或许从他初见就用假身份开始,就是错的吧...... “九月提到了北伐献祭一事,你再去查查可有什么异常之处。”萧霁生硬地转移话题。 “是,臣这就去查。”谢泠轻叹一声,应了下来。 只是在离开马车之时,他僭过君臣之礼,用朋友的身份,拍了拍他的肩膀。 “陛下,来日不一定方长。” 萧霁垂下了眼眸。 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想到,在不久之后,谢泠的话竟会一语成谶。 肃王府小院。 自从京郊踏青回来之后,“谢君临”几乎每夜都会如约而至。 每个夜晚,他们都像是在京郊小楼一样,做一对寻常夫妻。 他们的感情愈发升温,但他们之间似乎隔了一道隐形的屏障。 祝九月时不时都很恍惚。 “谢君临”每次来都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想对她说,但及至走的时候,也都没开口。 迄今为止,她都没收到“谢君临”的任何承诺。 他们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是什么呢? 尤其是这两个月以来,她的身子渐渐恢复了,但为了掩人耳目,好在一个月之后顺利死遁,她仍然是之前肥厚的扮相。 连她看见自己的扮相,时不时都会很嫌弃。 可“谢君临”却丝毫不在意。 “九月,你什么模样都好看。”这是“谢君临”在意乱情迷的时候说出的话。 祝九月也当了真。 “我一月之后就会放弃肃王妃的身份死遁,等到那时,我们就做对寻常夫妻吧。”祝九月主动提议道。 但“谢君临”却神情躲闪,“九月,我也想娶你,但我娶亲还要过父亲那一关,你再等等我好吗?” “对了九月,不如改日我带你入宫去看看吧。”萧霁又试图提议道。 第184章 第184章 “不用了。”祝九月冷着脸,神情坚决,“我不想再踏进宫中半步!” “那等困住自由的地方,根本不适合我!” 虽然她不明白他为何总是会提起入宫的事情,但他态度如此模棱两可,还只字不提会娶她的事情。 失望蔓上她的心头。 祝九月默默记在了心里,难得对这段感情产生了犹豫...... “小姐!你又在院中发呆了!”丝竹为她端来盏热茶。 近几日祝九月得了空便时常在院中发呆。 看天边云卷云舒,看花草郁郁葱葱。 “我没有啊!”祝九月否定得迅速。 “还说没有。”丝竹撇撇嘴,“奴婢可是两只眼睛都瞧见了。” “是......是吗?” “是!”丝竹肯定地点点头。 祝九月又陷入了一阵新的沉默。 她从前不是个优柔寡断在意情情爱爱的人,如今为了这段感情,她似乎已经失去太多自己了。 与萧祈三月之约就快到了,她还有正事要做! 她要尽快查出行军日志的异常! 在熟识的人里面,祝九月以为谢泠或许知道些不一样的消息。 刚好也能从他嘴里探探“谢君临”的态度。 “丝竹,给我拿纸墨来。”祝九月吩咐道。 拿来了纸笔,她提笔就写好了一封信。 “小姐,奴婢这就把信送去谢府给谢三公子。”丝竹很上道地接过信封,会心一笑。 谁料祝九月却摇头否定了。 “不,送去给谢二公子。” 她有些话想要对谢泠说。 “好吧,奴婢这就送去。”丝竹虽然疑惑,但还是领命。 因着这几日值夜,所以谢泠都留宿在宫里。 这封信才到谢府,就被他留下的耳目快马送到了宫中。 在看过这封信后,他嘴角一抽。 养心殿。 “陛下看看这封信吧。”谢泠将信递到了萧霁的桌案前。 萧霁眸色暗了暗,并不想看。 “是九月送来的。”谢泠又补充道。 萧霁这才拿起了信封。 不看还好,一看他就浑身散发着冷意。 “陛下以为臣该如何给九月回信呢?”谢泠请示一般地问道。 这封信是九月约他去赌坊的。 九月虽只说想去赌坊见见世面,但话里话外都透着对他这个“谢君临”兄长的试探。 “不行,不能带她去赌坊!”萧霁面色阴沉。 他不想她踏进赌坊那种鱼龙混杂之地。 “去赌坊九月做的决定。”谢泠又刻意提到信上的重点,“若九月问及你对她的态度,我该如何答呢?” “你......”萧霁迟疑了好一阵。 再开口时,已带着几分心虚,“你先糊弄过去吧。” 他暗暗下定决心,只要等今晚,今晚他一定向九月坦白! 第185章 第185章 “那我就先回信应下吧。”谢泠淡然道。 九月约得急,想同他下去就在赌坊见面。 “嗯。”萧霁回得心不在焉。 谢泠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好几眼,最后只能长叹一声。 罢了,坦不坦白身份都是他们之间的事,他一个外人还是别太过干涉吧。 “既如此,臣就不打扰陛下处理公务了。” 祝九月和谢泠约在申时。 肃王府小院。 “谢二公子,你来了。”祝九月勉强挤出个笑脸,迎了上去。 谢泠看出她心情不太好,不用多想都知道和某人有关系,也就没有多问。 “九月,你今日准备打扮成何等模样去赌坊?”谢泠疑惑地问道。 到这个点她居然都还没更换扮相,这是寻常从未有过的情况。 “今日就做我自己。”祝九月扬起抹灿烂的笑。 “我解开体内毒素之后,还从没有光明正大地做一次自己。”顶着他不解的视线,祝九月解释道。 其实并非如此。 不知为何,从她今早起来之后,心头就一直萦绕着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总觉得今日似乎会有什么大事发生。 再加上近来来对感情的苦闷,更是让她难以招架。 所以她才想先试着用自己现在的模样做一次真正的自己! “九月,你这......”谢泠却犹豫了。 “赌坊中极少会有女子出现,你这身打扮出现,再加上你的真容,恐怕不太方便......” 为了劝退她,他已经尽可能地将话说得委婉了。 “那无妨。”祝九月像变戏法似的拿出了一方斗笠,朝他扬了扬,“我准备好了这个。” 谢泠语塞,劝退的话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了,只能领着她去到了赌坊。 望着赌坊门前牌匾上金光灿灿几个大字,祝九月看得有些失神。 “金玉满堂”这个名字怎么听怎么都和赌坊搭不上关系啊。 像是看穿了她的腹诽,谢泠出言解惑道。 “这是皇城中最大的赌坊,因装潢而取名,又有聚财纳财之意。” 因为装潢取名? 是多大的手笔才能取出来如此财大气粗的名字啊! 揣着这份疑惑,祝九月和谢泠一同踏进了金玉满堂。 才迈步走进大堂,祝九月就怔住了。 金做房顶,玉做砖石,满室华贵。 光是那满墙的金玉点缀,价格就不可估量。 再看满堂风水,更是隐隐朝中央汇聚,有聚宝盆之势。 此等风水与“金玉满堂”这个名字,简直是相得益彰! 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如此佳等的风水了! “九月,你想玩什么项目?”谢泠指着周围大大小小不同的桌案,“这里有六博、双陆,那边还有牌九、樗蒲、投壶。” 祝九月回过神来。 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见到不同的桌案上,聚集着或多或少的赌客。 赌坊不是没有女客,但她的装扮实在太引人注目,从进门起就收到了不少探究的视线。 “去玩投壶吧。”想起还有话要对他说,祝九月就特意挑了个人少的桌案。 说是桌案,实则就是块空地,只不过一旁象征性地摆着张可供放置物品的小桌。 第186章 第186章 谢泠看出她兴致不高,就热络地为她介绍了起来。 “九月,投壶讲究......” 祝九月一一应下,思绪却飘向了其他。 “二公子,寻常你和三公子在府上也会玩投壶吗?”她问得有些生硬。 “玩啊,怎么不玩。”谢泠猜出她的想法,僵硬了一瞬,“三弟他最喜欢玩的就是投壶了。” “是吗?”祝九月握着竹矢的手紧了紧。 “那除了投壶之外,‘君临’还喜好些什么呢?”祝九月作势随口问起。 “三弟喜欢的可不少,君子六艺,他可是样样精通。”谢泠有意替萧霁刷一波好感。 祝九月随意扔出了几支竹矢。 意料之中的,都没有投进。 谢泠看不下去,亲自为她示范。 “九月,你要像我这样拿着,然后再......” 话还未落,就被祝九月骤然打断。 “想必二公子的父亲是位很严厉的人吧,能将他教得如此好。”祝九月想打探太傅府对自己的态度,刻意问道。 某人的父亲? 那可是躺在皇陵的先皇! 谢泠可不敢随意应下,只能顾左而言他。 “父亲对他的确很严厉,在生活中方方面面都很严苛,不会准许他乱来。” 祝九月斗笠之下的笑容猛地僵住。 谢太傅对他方方面面都很严苛的话,是不是也不会接受她? 她就算能脱离萧祈,却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曾经是肃王妃,又会二嫁的身份。 “那他呢?他平日如何?”祝九月声线里带着几分微不可察的颤抖。 谢泠误会了她的意思,又听某人的吩咐,有意想糊弄她。 “三弟平日公务繁忙,向来不太得空。” “父亲和我都曾劝过让他早日成家立业,奈何他并无此等心思。” 并无成家立业的心思?! 这就是他的态度吗? 一瞬间,祝九月手脚发凉,仿佛被人用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原来他并不想娶她! 所以先前让她再等等的意思就只是想先稳住她吗? 祝九月苦涩一笑。 也对,他们之间不过是因一场设计而起,又因男欢女爱而沉迷,哪有什么真情实感呢? 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既能谈情说爱,又能发泄欲望的工具罢了。 既然如此,她又何必认不清身份,上赶着去倒贴呢? “谢三公子到底是人中龙凤啊。”祝九月看似说着夸赞的话,心中却是一片失望。 往后他就安安心心做他的谢三公子吧。 话落,一支竹矢就准确无误地投进了壶中。 谢泠没有注意到她称呼上的异样,又陪着她玩了几局。 “二公子,今日我就是想来赌坊见见世面,现在世面已见,我们就各自回府吧。” 祝九月本就受不了赌坊的嘈杂,她只是想寻个地方探探谢泠的口风,现在目的达到,便也不想久留了。 “那我送你回府吧。”谢泠主动道。 “我还想去街市上逛逛,就不劳烦二公子了。”祝九月婉言相拒。 第187章 第187章 从金玉满堂和谢泠分开以后,祝九月浑浑噩噩地走在街市上。 看着周边热闹喧嚣的人群,她却觉得万家灯火之中,没有一盏烟火是属于她的。 她的心里一片空落落的。 又走了许久,等快到了肃王府,她才恍惚想起来不对。 她忘记问他行军日志的事了! 行军日志事关北伐献祭,容不得马虎。 所以祝九月没再迟疑,抬脚就准备再去谢府找他问问情况。 谢府。 祝九月刚要走到谢府门前就看见谢泠从府外匆匆而归。 “谢二......” 还不等她的话出口,谢泠就大步迈进了府门。 “见过三公子!”守门的小厮恭敬地行礼。 三公子? 祝九月眉心一凝。 她该不会是心神恍惚得出现幻听了吧。 谢泠不是“谢君临”的二哥吗? 那应当是谢太傅二公子才是吧? 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她也没放在心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找谢泠询问行军日志才是。 祝九月这样想着,抬脚就往府门前走。 却不料还没等她走近,一辆马车就在府门正前方停下。 从中走出了个谪仙般的男人,面容冷峻,和谢泠有四五分相似。 这位当是谢府的大公子吧。 想着有他帮忙传话会比小厮传话方便些,祝九月就干脆上前拦住了他的去路。 “姑娘有事找我?”谢彬冷声问道。 “我是二公子的朋友,找他有话想说,不知公子可否帮忙转达?”祝九月表明自己的来意。 二公子的朋友? 谢彬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 他怎不知自己何时有了这等朋友? “你有何事找我?”谢彬径直问道。 祝九月误以为他听岔了,特意重复了一遍。 “公子误会了,我要找的是谢二公子。” “我就是谢二公子。”谢彬眉头紧皱,神情说不上和善。 刹那间。 凉意传遍了祝九月的周身,灌入她的四肢百骸。 她双腿发软,差点站不稳脚跟,声音颤抖,不死心地又问了一次。 “你就是......谢二公子......” “正是在下。”谢彬狐疑地盯着她。 “那之前进府的那个......”祝九月又追问道。 谢彬看向府门前守门的小厮。 “是三公子。”小厮战战兢兢地回道。 见她似是不解,谢彬又补充了句。 “那位是我的三弟,当今羽林军统领。” 原来平日里她认识的“谢二公子”才是真正的“谢君临”。 那平素里的“谢君临”又是谁呢? “是我冒昧打扰,对不住公子了......” 祝九月艰难地迈开步子,失神地走远。 直到方才那一刻,她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她被骗人了! 往日种种皆在眼前浮现。 她陡然发现,她竟从未看见某个自称是“谢君临”的人出现在谢府。 所以从始至终,他的嘴里就根本没有过实话吗? 身份是假的,同她过往的种种相遇、相见、相熟,都是他刻意营造出来的假象。 第188章 第188章 一个连自己身份都编造的人,还能说什么真话呢? 不对! 他也说过! 在这一片谎言里,只有不想娶她是真的。 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从她的眼角滑落。 祝九月自嘲一笑。 肆意玩弄她感情的这种人,她还留着做什么呢? 在心底深处,她暗暗做了某个决定。 是夜。 萧霁同往常一样悄然而至。 可当他刚刚踏进房中,就只看见黑暗中隐隐有个人影。 “你来了。”祝九月语气平淡。 “嗯,我来看看你。”萧霁顺手点燃了一旁的火烛,“今日你怎么不点灯?” “忘记了。”祝九月平静地回。 “谢二公子不是说你公务繁忙吗?今日你怎么有空来见我?”祝九月双眸如一弯无波的潭水,就这样静静盯着他。 “今日不用我值夜,我就出宫见你了。”萧霁顺势在床榻边坐下,将她揽入怀中。 下午在赌坊的情况谢泠都和他复述了一遍。 她应当只是对赌坊好奇,想必还没怎么对他的身份起疑。 所以萧霁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坦白身份这种事,他还是改日挑个合适的机会和她说吧。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祝九月安静地趴在他的胸膛上,听着他一起一伏的心跳,骤然问道。 萧霁有一瞬的心虚。 但他很快又恢复了自然,宛如个寻常夫君一般,倾身附到她的耳边,“是有话要说。” 祝九月心里隐隐蹿起了一簇期待的火苗。 “我觉得你今夜格外美。”萧霁深情款款地说着,热气喷洒在她的耳垂之上。 火苗瞬间被熄灭。 与之同来的还有那铺天盖地的吻。 萧霁一时动情不已,将她压在身下,“九月,我可以......” 余下的“吗”尚且留在口中,祝九月却微微起身迎了上去。 不知为何,萧霁只觉得今夜的她似乎格外主动。 在意乱情迷之时,她眸中泛着晶莹的泪花。 萧霁看得格外怜惜,下意识地想要帮她擦去,却被她抓住了双手。 祝九月声音里带着几分沙哑,“你叫什么名字......” 萧霁失神了一秒,正要回答,又立马反应过来。 现在的他应该是“谢君临”才是。 “我大名唤谢泠,小字君临。”萧霁认真地回道。 在听完他回复的那一刹那,祝九月别开了视线,将头扭到了一边。 事到如今,他居然还在骗她...... “九月,九月——” 在声声高呼中,欲望终于得到释放。 萧霁餍足地将她抱在怀中,“九月,你今夜当真很美。” 祝九月牵强一笑。 是啊。 她的确很美,美到成为个蒙在鼓里的傻子。 “天快要亮了,你该走了。”此刻再下起逐客令,祝九月只觉得讽刺。 他们竟像对见不得光、偷情的狗男女! “九月。”萧霁温柔地在她眉心落下一吻,“之后几日我公务繁忙,暂时抽不出身来,等过几日我再来陪你。” “嗯。”祝九月看似平淡地应下。 反正等一月以后,她就要死遁,见不见他也没什么所谓了。 至于他到底是何身份,她都不再想知道了。 “那我走了!” 第189章 第189章 “等等。”祝九月骤然开口,然后起身走到了他的身前,抚上了他的眉眼。 “愿君步步高升,愿君尽欢颜。” 这是她对他的祝福,亦是对他最后的告别。 话落,她的双手像是被抽干力气似的,猛地滑落了下来。 萧霁被她惊了一大跳。 “九月,你今日怎么说这些?”他狐疑地问。 不知为何,他觉得她今夜太反常了。 “无事。”祝九月强忍哽咽,做出一如往常似的模样,“我只是白日里看见了些话本,想着也同你说些吉利的话。” 是这样吗? 萧霁半信半疑地勉强信了她的说辞。 快到早朝时间了,他也不好再久留,来不及细究她的反常,只道。 “九月,那我走了!” 祝九月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冲他微微颔首,目送着他走远。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转身的那一刻起。 祝九月所有伪装的面具尽数崩塌。 她再也装不下去了! 两世为人,这是她第一段全心全意投入的感情。 她原以为能收获美满的爱情,却不想落得个被玩弄感情的下场。 仅剩的一丝理智驱使着祝九月将房中的门窗都死死关好,她又扬声对院外守着的丝竹交代。 “丝竹,明日无事不要打扰我!” 做完这一切之后,祝九月整个人都仿佛被抽走了精魂。 她瘫倒在床榻上,用锦被蒙着,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 望月阁。 “王爷,您该去上早朝了。”祝菀姝凑到萧霁的耳边,轻声唤道。 萧霁艰难地睁开眼。 在看见祝菀姝的那一刹那,他就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姝儿,幸好你叫醒了本王。”萧祈面上带着劫后余生的后怕和欣喜。 祝菀姝被他抓得生疼,轻轻地吸了口冷气,又柔声问道。 “王爷,你这是怎么了?” 萧祈摇摇头,“本王一夜梦魇,梦到了有邪祟不停地追杀本王,差一点就要困在梦境之中了!” 祝菀姝眸中飞快地划过一丝精光。 看来神女的计划是奏效了。 她故作贴心地抚上萧祈的后背,“王爷别怕,左右那不过是梦境,不管在何处姝儿都会陪着王爷的。” “不!那不只是梦境!” 一想到昨夜的梦境,就宛如历历在目一般,让他后背发冷。 他不敢想,若不是被及时叫醒,他会不会被梦中的邪祟带走。 “应当是有邪祟冲撞了本王!”萧祈愤声下了定论。 “啊!”祝菀姝故意惊呼出声。 “王爷千金之躯,不如请人来看看吧?”祝菀姝试探性地问。 但萧祈却满脸严肃地拒绝了她。 “此事不宜声张,若传扬出去,恐怕不好。” 机会来了! 祝菀姝温柔小意地趴在他的胸膛,低声道。 “不是外人,王爷可是忘了神女还住在府上。” 萧祈眼前一亮。 对啊! 神女就在他们府上。 “来人,快将神女请来!”萧祈当即高声道。 神女来得很快。 见到她来,萧祈颇为主动地起身向她问好。 第190章 第190章 “神女。” 神女微微点了点头,径直问道。 “不知王爷请我来所谓何事?” 祝菀姝同神女交换了个眼神,赶在萧祈开口前,主动叙说起了目的。 “神女,王爷一夜梦魇,许是沾染了邪祟,想请您帮忙看看。” “正如姝儿所说。”萧祈目光殷切地看着神女,“还请神女帮本王看看。” “好。”神女语气平平地应下,接着就迈步上前。 端详了片刻,她已然收回了视线。 “神女,王爷如何了?”祝菀姝故作急切地问。 “王爷可有头脑昏沉,四肢提不起力来的症状?”神女没有正面回答,而是问道。 萧祈沉默了一瞬。 “本王这几日是脑袋昏昏沉沉无甚精神,四肢也有些无力。” “那症状便都对上了。”神女接过了话茬,顶着萧祈紧张的视线,继续说了下去。 “我观王爷眼底发青,印堂发黑,便知——”神女顿了顿,“王爷的确沾染了邪祟!” 听罢这个结论,萧祈彻底不淡定了。 “神女可有什么解法?若能驱走邪祟,本王必有重谢!”萧祈主动承诺道。 “解法是有,但这邪祟并非王爷招来,只是不小心冲撞了王爷,若想驱邪,还需从根源上解决。”神女淡然道。 但萧祈却听得怒火中烧。 “是何人将邪祟招来了府上?” 若是查到那人,他绝不会轻饶! 神女阖上眼,掐诀一算,指向房中的其中一个方向。 “就在府上的西南方。” “西南方?”萧祈眉头紧皱,他怎么觉得这个方位似乎有点熟悉呢? “诶呀!”祝菀姝却故作惊讶地捂住嘴,茶里茶气道:“姐姐住的小院不就在府上的西南角吗?会不会是姐姐她......” 余下的话她没有说出口,但暗示的意味已经很明显了。 萧祈立马变了脸色,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墨汁。 “就是祝九月!” 除了那个贱人,还能有谁! 肯定是她招了邪祟回府! “劳烦神女随本王去小院走一趟,驱走邪祟!”萧祈冷声道。 话罢,他就大步朝屋外走去。 见此情景,祝菀姝悄悄给神女使了个眼色,就高喊着追了出去。 “王爷走慢些,等等姝儿啊!” 小院。 祝九月昨晚哭了大半夜,及至天边泛白才堪堪睡着。 有她的交代,丝竹特意没有叫她起床。 可小院的平静还是被一道愤怒的男声打断。 “祝九月,你给本王滚出来!” 萧祈怒气冲冲地领着一众仆从将小院死死围住。 丝竹摸不清状况,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们,“王爷,您这是......” “让她给本王滚出来!” 丝竹迟疑着道:“小姐还在休息......” “去把她叫起来!” 萧祈的吼声一道高过一道。 还在梦乡的祝九月被惊醒,迷迷糊糊地披上外衫,房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对着院中吩咐道。 “丝竹,你让他们安静些。” “安静些?本王让你安静个够!”萧祈气鼓鼓地略过丝竹,示意身边的侍卫去踹开房门。 “砰!” 房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一个陌生的面孔出现在他们眼前。 第191章 第191章 “这不是王妃啊......” “有鬼啊!有鬼!” 跟来的仆从连声惊呼,纷纷向院外退了数步。 经他们这么一闹,祝九月瞌睡已经大醒,神智恢复了清明。 等等! 萧祈、祝菀姝和神女怎么会一起带着人出现在小院。 此刻萧祈也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 她身姿曼妙,肌肤白里透红,面容更是俏丽妩媚。 他府上何时有了这等美人? “你是何人?怎么会在姐姐房中?”祝菀姝骤然开口,打破了一片沉默。 听她这样问,祝九月才终于意识到了不对。 不好! 她没来得及换装扮,竟是不小心暴露了真面容! 不待她寻个理由,神女就晦暗不明地盯着她。 “她就是肃王妃。” 此话一出,不仅是萧祈和祝菀姝,甚至满院的仆从都怔住了。 面前这个美人儿,怎会是肃王妃? 祝菀姝更是不甘心地问,“神女,您是不是看错了,她怎会是姐姐呢......” 祝九月不向来是个身材肥硕的丑女吗? 萧祈也收回了视线,疑惑地看向神女。 他可不觉得眼前的美人会是祝九月那个丑女! 谁料神女却肯定地点点头,“她就是肃王妃。” “只不过她被邪祟附身,改变了容貌。” 那就勉强能说得通了。 萧祈不疑有他,心切地道:“还请神女施法驱邪!” 邪祟附身?施法驱邪? 祝九月听得直想发笑,冷冷地看着他们。 她倒想知道,他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邪祟应当是一群亡魂,可能就藏在房中,需进房翻找。”神女淡然道。 可祝九月却神色一凝。 神女说的邪祟不就是杨钺他们吗? “来人!给本王把这个妖女拖走!”萧祈当即高声下令。 听到命令的仆从迈着小心翼翼地步子,一点一点向房间靠去。 透过人群,祝九月的视线与神女相接。 从神女眸中的得意,她看出了神女今日的目的: 神女想对付杨钺他们! “本王妃看谁敢!”祝九月气势凛然,就这样拦在房门前,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仆从被骇得打起了退堂鼓,脚步缓缓往回退。 “此等装作神女妖言惑众之人,你们竟然也敢信!”祝九月大声呵斥道。 神女淡然朝她身前走去,在离她一丈之地站定。 “是不是妖言惑众,入房一查便知。” “笑话!妖言惑众之言何须再查!”祝九月死死挡在房门前,一口咬定神女的说法。 不就是唬人吗?谁不会啊! 神女既然能胡说,那她也能! “依本王妃看,这个所谓的神女才是彻头彻尾的邪祟!你们可别被她蒙住了心神!” 神女飞快地闪过一道凶狠,沉声问道。 “所以肃王府这是不准我进房翻找了吗?” “是!”祝九月态度坚定。 第192章 第192章 “那好。”神女骤然转身看向萧祈的方向,“肃王,此女已经被邪祟迷了心智。” 一边是骤然变成美人的祝九月,一边是功法高深的神女,萧祈一时不知该听谁的。 神女不动声色地向祝菀姝投去一个眼神。 祝菀姝会意,立马攀上了萧祈的臂弯,惊呼道。 “王爷,姝儿好害怕啊!” “这邪祟不仅能改变姐姐的容貌,现在更是迷了姐姐心智,若是在厉害些,那岂不是整个王府都要被邪祟所控......” 萧祈神色有些动摇。 “肃王,当务之急应当先把此女收押在大牢,严加看管。”神女又是时候补充道。 祝九月也不甘示弱,定定地看向他,“王爷,你当真要听信她的妖言吗?” 被这娇媚的美人儿一看,萧祈更加犹豫不决。 此等美人别说是不是邪祟附身,那也万不该关去监牢那种污秽之地啊。 神女看出了他的想法,继续道:“肃王,此女身上的邪祟若是继续作乱,恐对你有性命之忧。” 萧霁登时恢复了冷静。 涉及自己的性命,不管是何等美人他都不该心软。 他当即下令,“来人,将这个妖女关去王府监牢!” 得了令的仆从如饿狼扑食似的,齐齐冲上来,三下五除二将祝九月绑了起来。 连带着丝竹一起,都被往监牢送去。 在路过神女的时候,祝九月不仅从她面上看到了得意,更听到她轻蔑的话。 “肃王妃,你屋中藏着那些人可保不住了。” 杨钺他们有难! 祝九月试图挣扎,但人多势众,她到底还是被押走了。 等她走后,神女还留在原地。 “此院邪祟凶险,不可久留,还请肃王移步。”神女故意吓唬萧祈道。 “那姝儿和王爷先回望月阁。”祝菀姝抢在萧祈开口前,主动道。 神女微微颔首。 等萧祈领着一众仆从都从小院离开,祝菀姝才在房中仔细翻找了起来。 奇怪,房中明明有那些人的气息,可她却怎么探不到呢? 稳妥起见,神女不放过房中的每一个角落,将每一处都探查了半天。 探到最后,她竟是一无所获! 该死,那个贱人把那些人都藏在何处了? 神女气恼地攥紧了拳头,恨不得马上冲去监牢质问祝九月。 但理智又驱使她不得不回望月阁说明情况。 等她晚上,一定要去监牢从那个贱人嘴里探出答案! 肃王府监牢。 地处肃王府最为核心的区域,占地不大,却格外阴森。 祝九月被押着踏进监牢的那一刻起,就被周遭的景象惊住了。 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凉意,血迹斑斑的墙面上更是挂满了各式刑具。 再看其中,飘荡着不少怨气冲天的亡魂。 她敢肯定,此处监牢定出了不少冤案。 侍卫将她们领到了监牢最深处的一个牢房,将她们关了进去。 “王妃,对不住了。” 随着“啪嗒”一声落下,牢门应声而锁。 侍卫随即退下。 祝九月这才有功夫打量起这个监牢的环境。 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地面上仅随意地铺了层稻草,时不时能清晰地听见老鼠“吱吱”的叫声。 整个牢房里,仅有一点亮光。 祝九月抬头看去。 牢房的高墙上,赫然有个小窗! 第193章 第193章 单看窗子的大小,似乎能勉强让一个人通过。 祝九月眸色一凛,在心里隐隐有了主意。 不过现在还不是实施的时候,她还需要保证杨钺他们的安危。 “丝竹,你可还记得将我房中角落的那个残破棋盘放在了何处?”祝九月不确定地问。 仔细想来,她似乎已经多日不曾留意过那个棋盘了。 也不知丝竹有没有将棋盘收起来。 “奴婢不知。”丝竹摇摇头。 “那鸿飞呢?”祝九月又追问道。 丝竹见她这样问,随即让鸿飞占据她的主观意识。 “王妃,我那日帮丝竹收拾屋子,见到棋盘放置得有些太过显眼,就将棋盘移到了别处。”鸿飞认真地说道。 “何处?”祝九月眸中闪过一丝欣喜,忙追问。 “城中杨将军的家里。”鸿飞如实道。 在杨钺家里? 祝九月一颗悬着的心瞬间放了下来。 “王妃,是我不对!”鸿飞主动认错,“我不该擅自挪动棋盘!” “不,你做得很好。”祝九月认可地说道。 若是没有鸿飞这次的小心翼翼,只怕杨钺他们一众亡魂就有难了。 所以她并没有责问鸿飞,而是冷静下来思考。 既然鸿飞已经将棋盘转移出了肃王府,那就意味着神女今日就算去小院翻找,也不会有任何收获。 至少杨钺他们是保住了。 但后续呢? 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神女若是一直在肃王府住下去,就算她这次逃过一劫,也难保神女下次不会设局。 她不能在肃王府继续留下去了! 原本她和萧祈定下的三月之期也仅剩一月不到。 况且还有某个三番五次欺骗她的“谢君临”! 这一切的一切,都让祝九月心生苦闷。 想起昨夜她才下定决心要在一个月之后死遁。 一个大胆的想法就渐渐在她脑海里形成。 微弱的光亮透过小窗,稀碎的洒在她的肩头。 祝九月猛地抬眸。 时机已到,她不如今日就死遁吧! “鸿飞,你可有把握打开那扇窗?”祝九月指着小窗外的铁棍,沉声问道。 鸿飞比划了一下小窗里地面的高度,又认真观察了一番铁棍的粗细,最后肯定地点点头。 “应该可以。” 自从他同丝竹用同一个身子后,白日得了空闲便会强身健体,现下丝竹的这具躯体,足够他发挥了。 祝九月从牢房间隔处探出头,在确认监牢的侍卫都不在附近后,她悄声交代。 “鸿飞,一会我将侍卫多引来几次,然后你再上去打开那扇窗。” “好。”鸿飞当即应下。 随着他话音一落,祝九月就掐着脖颈,屏住呼吸,高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偌大的监牢里,顷刻就回荡着她的咳嗽声。 侍卫很快被吸引过来查探情况。 “王妃,你这是......” “本王妃不小心......咳咳......咳疾发作......” 第194章 第194章 祝九月冲他招招手,继续装出艰难地咳嗽道:“你还不......咳咳......不快去给本王妃......咳咳......端杯水来......” 侍卫被她的模样唬住,立马就老实地端来了碗清水。 祝九月作势抿了一口清水,就呵斥道:“你还守着做......咳咳......做什么......还不快......咳咳......滚......” 听她这么一说,侍卫以为是她体内邪祟作乱,更不敢久留,急急忙忙地退出去了。 一时间,监牢里空空荡荡。 但祝九月的咳嗽还在继续,她一边咳着,一边朝鸿飞示意。 鸿飞会意,几个闪身轻手轻脚地跃上了墙面,小心翼翼地拆起了窗子。 尽管会发出些微弱的声响,但都被祝九月的咳嗽声给掩盖了过去。 不多时,上面细小的铁棍就被他徒手拆了下来。 “王妃。”鸿飞将铁棍交到她面前。 祝九月接过,估摸了一下位置,就看似随意地摆在墙边。 牢房里的光亮更明显了些,她离死遁成功的希望也更近一步。 “鸿飞,杨钺的家在京城何处?”祝九月主动问道。 她不仅打算去拿回棋盘,更打算在杨钺家里暂躲些时日。 “乌衣巷入口第三家。” “那我要想去他家拿回棋盘,可需要什么信物?”祝九月又问道。 “这个。”鸿飞解下系在丝竹腰间的一枚香囊,“这是杨将军夫人所给。” “我同他夫人提过杨将军鬼魂一事,夫人应当会明白王妃的去意。”鸿飞解释道。 其实在让他打开那道窗的时候,鸿飞就隐隐猜到了她的用意。 祝九月谨慎地接过香囊,仔仔细细地收在贴身荷包里。 “王妃,你若想逃出肃王府,不如将我留下来,由我去引开他们。” 祝九月心下感动,但却摇了摇头。 “不可,你若留下无异于送死。” 祝菀姝和那个神女都是心狠手辣之人,若是被她们找到“丝竹”,定然会好好折磨一番。 “我有把握能活下来。”鸿飞说得信誓旦旦,“我可从肃王府顺利脱身。” “等那时我在去杨将军家中寻您。” “这......”祝九月有些迟疑。 “王妃,放火吧。”鸿飞悄声催促道。 祝九月眸色暗了暗,经过一番思想斗争后,还是掐指打出了一簇火苗。 她的确很需要这次的机会来死遁。 祝九月郑重地冲他颔首,下一秒,火苗就陡然投向牢房中的稻草。 “鸿飞,将这些稻草扔到远处去。” 鸿飞一边扔,祝九月一边扯来隔壁牢房的稻草点燃。 不多时,烟气已经冲破了牢门,直冲监牢外面而去。 守在监牢外的侍卫显然已经发现了不对。 “监牢走水了!快救火!” 鸿飞站在墙边,“王妃,我托您上去。” 踩在“丝竹”的肩上,祝九月够到了小窗边。 她一手抓住小窗边沿,一手取下头上的发簪。 “鸿飞,一会你用发簪打开牢门,先逃出去。” “是。”鸿飞应下。 祝九月艰难地将整个身子都蜷在小窗边。 火势已经越来越大,鸿飞催道:“王妃,您快走吧。” “那你小心,若有什么问题记得护好丝竹。”祝九月轻轻点头,又忍不住叮嘱道。 第195章 第195章 话音一落,祝九月再和鸿飞对视一眼,整个身子就彻底挂在了小窗上。 鸿飞已经松开了手,去用簪子打开牢门。 而此刻的祝九月也能透过小窗将外面的景象尽收眼底。 小窗外是监牢的后墙,绝大多数侍卫都去救火,无人在小窗附近值守。 此处又刚好临近肃王府花园,倒是成了逃跑的最佳之地。 祝九月掂量了一下距离,选了个最合适的位置,闭上眼“唰”地一下跳了下去。 与此同时,“咔嗒”一声,牢房的大门应声而开。 “救命啊!快救救我家小姐!”丝竹已经占据了主观意识,冲出去连声高喊着。 她的喊声无疑将绝大多数侍卫都吸引了过去。 “快救人!王妃还在监牢里!” “快去监牢救人!” 在祝九月的视角范围里,她只能看见一群群侍卫蜂拥冲进监牢。 “嘶!”方才从墙上飞下来的力道太大,让她不小心扭伤了脚腕,她轻呼一声。 不过现在不是考虑脚腕受伤的时候,她要赶紧趁乱逃走才是。 为了掩人耳目,祝九月特意用路边的泥草将小脸弄得灰扑扑的,再混到赶来救火的仆从里。 之后再找到浣衣房偷了身侍女衣裳。 当她穿着侍女衣裳走出肃王府的那一刻。 一股不真实的感觉萦绕在她心头。 她这样也算......死遁成功了吧。 但不知为何,却没有预料中的欢喜。 站在门口回望肃王府,祝九月眸中闪过几分复杂,轻声道:“再见了,肃王府。” 从此以后,就再也不会有她这个肃王妃了...... 望月阁。 神女原本正向萧祈诉说祝九月身上的邪祟。 可还没等她说到一半,底下的人就冲冲闯进来。 “王爷!不、不好了!监牢......走......” 萧祈眉心紧皱,“监牢怎么了?” “监牢走水了!” 随着下人的话音落下,萧祈和祝菀姝同时起身。 “监牢怎么会突然走水?那个丑女呢?她在何处?” 一连三道质问让下人招架不住,差点要哭了出来,“还没见到王妃出来......” 人没出来? 这可是大事! 萧祈面色登时阴沉一片,起身就往监牢而去。 “跟上吧。”神女悄声用口型示意。 祝菀姝会意,忙追了上去。 “王爷,姝儿与你一起去看姐姐!” 他们都走了,神女自然也跟了上去。 肃王府监牢。 纵使是在白日,仍火光冲天,滚滚浓烟不停地从监牢里飘出。 即使源源不断地扑水救火,但仍无济于事。 监牢那木制的房梁就像是天然的助燃剂一般,让火越烧越旺。 “里面的人如何了?姐姐有没有出来?”一赶到监牢外,祝菀姝就故作焦急地四处寻问。 “回......娘娘,王妃她......” 下人不敢再说下去了,但话中的意思却让人听得分明。 祝菀姝挤出几滴泪花,眼泪汪汪地看向萧祈,“王爷,姐姐这可怎么办啊......” 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萧祈面色黢黑,高声吼道:“都给本王冲进去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若是找不到,本王就让你们都以死谢罪!” 第196章 第196章 话说得是极为严重。 但这也是事实。 不管祝九月如何不对,都是先皇亲自订下,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上了皇家玉蝶。 若传扬出去是他将人关在监牢导致祝九月身故,那只怕满朝文武的唾沫星子都能将他淹没。 因为他的命令,前来救火的下人们不得不掩住口鼻,一个个奋不顾身地往火光里冲。 与他不同,祝菀姝面上虽然看起来紧张,实在唇角的笑意疯狂上扬,止不住的想笑。 太好了! 祝九月若是直接被烧死在监牢,那她就能是肃王府名正言顺的王妃了! 而神女则是面色凝重,站在一旁一言不发。 祝九月将北伐那些将士的亡魂藏在何处了呢...... 他们三人心思各异,一直守在监牢外。 而宫中也并不太平。 御书房。 谢泠早在祝九月刚刚被关入监牢的时候就收到了消息,奈何萧霁尚在早朝,他便只能在御书房候着。 “陛下,你可算上完早朝了。”见到萧霁回来,谢泠像是看见了什么救星似的,“你快随臣去肃王府吧。” “九月出了何事吗?”萧霁按了按额角,紧张地问。 自从在小院回宫后,他的眉心就一直不停地跳,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肃王今日早朝说是因病告假,实则是带人去小院将九月关入了监牢!”谢泠简明扼要道。 他的话音刚落,一个暗卫就落在了御书房正中央。 “报!” “肃王府监牢走水!” 监牢走水? 那九月她岂不是...... 萧霁目眦欲裂,不可置信地看向谢泠。 “你再说一遍,九月人在何处?” 谢泠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得一惊。 “九月她被关......关进了肃王府监牢......” “朕要出宫!”萧霁骤然起身,冷声道。 心中的懊悔、后怕、担忧齐齐在心间翻涌。 萧霁只觉浑身无力,仅剩的一点理智驱使着他下令,“去肃王府!” 说罢,他就大步朝外而去。 谢泠愤愤地拍了拍脑门。 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偏巧九月才刚被关进监牢,监牢就走了水! 带着对祝九月的担忧和对萧霁这个皇帝安危的操守,谢泠快步跟在他身后。 “陛下,臣随你一同去!” 肃王府监牢。 因为萧霁亲自前来,王府的小厮压根不敢拦。 “王爷,陛下亲临王府,眼下已经朝这边赶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萧祈面色已经阴沉得可以滴出墨汁来,“快拦住皇兄,将皇兄带去前厅!” 他不能让皇兄看见祝九月出了问题! 可惜已经晚了。 萧霁大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沉声质问道。 “皇弟有什么是不敢让朕看的?” “皇、皇兄,臣弟是担心火势太大,有碍龙体,这才......” 萧霁冷冷地瞥了一眼监牢。 火光微不可见,但依旧源源不断地飘出浓烟。 下人们不停地进进出出,但却并未看见她的身影。 “监牢可有人受伤或者亡故?”萧霁冷声问道。 第197章 第197章 “回皇兄,暂、暂未......” “暂未?”萧霁悬着的心稍稍松了一点。 没有消息就当是好消息。 那岂不是说明九月还没事? 可还不等他继续庆幸下去,下人们就抬着一个被烧得焦黑的尸首走了出来。 “王爷,找到了一具女尸!” 女尸? 萧霁瞳孔猛缩,心口一紧。 “是谁的尸首?”他语气阴沉,强压着怒意。 萧祈上前查看了一番。 看到最后,萧祈心如死灰地阖上了双眸,低声道。 “应当是祝九月那个丑女的吧......” 监牢里关的犯人不多,女人更是少之又少。 她的陪嫁丫鬟已经逃出生天,那眼下这具,应当就是她的没错。 祝九月的尸首?! 萧霁听得差点站不稳脚跟,还是跟在他身侧的谢泠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陛下,冷静。”谢泠小声提醒道。 冷静? 这让他如何冷静? 怒气铺天盖地而来,顷刻间吞噬了他所有理智。 “你再说一遍,这是何人的尸首?” 他不信! 那怎么可能是九月! 见他动了大怒,萧祈紧张地咽了咽口水,又不得不再重复了一遍。 “应当是臣弟那王妃的......” 就是祝九月的尸首! 心底那个不愿接受的答案得到了肯定,萧霁更是气恼至极。 “她是你的王妃!你怎么敢将她关进监牢?”萧霁当即质问道。 见他发怒,萧祈被骇得不轻,小心翼翼地为自己辩解。 “是她沾染了邪祟,臣弟怕被邪祟冲撞,这才......才不得不将她关进了监牢......” 祝九月沾染邪祟这种事,他怎么不知? 明明昨夜都还一切如常! 萧霁是半点不信他的说辞。 “朕可以容忍你对父皇赐下的王妃不管不问,但这绝不是你满口胡言的借口!” “不!”萧祈急忙否认,“皇兄恐怕不知,这个丑女已经被邪祟迷了心知,更是连容貌都改变了,臣弟也是没法,才不得不将她关进了监牢!” “不得不?”萧霁眉心一凝,“那你可知她是何身份?” 萧祈瞬间焉儿了下去。 “她是父皇为你亲自选定的王妃!你们的婚事代表父皇的脸面!” “但你不仅肆意将她关进了监牢,更是看管不牢,监牢走水,让她身故!” “你说!现在你要朕如何去向祝太尉,向满朝文武,向父皇在天之灵交代?” 萧霁的一声声训斥,更是让萧祈将脑袋垂得更低了。 他比谁都清楚,祝九月在监牢身故这件事,他给不了任何人交代,更堵不住悠悠众口...... 哪怕他是大夏战功赫赫的战神,那他也难平众怒。 萧祈没开口,但祝菀姝却忍不住了。 她一下子扑出来,试图充当求情的和事佬。 “求陛下开恩啊!求陛下看在王爷是您一母同胞的胞弟,又有北伐的战功的面上,饶王爷一次吧!” 见到是她,萧霁更是给不了她什么好脸色。 他一脚将祝菀姝踹到了一边。 “朕倒是想饶他!但你自己问他,要朕如何饶他?” 萧祈又是一阵沉默。 第198章 第198章 “陛下,臣弟......” “监牢的其他人可找到了?”萧霁骤然冷静下来,打断了他的话,径直问道。 “已经找到了,包括丑......她的陪嫁丫鬟。”萧祈颤抖着回道。 丝竹还活着? 萧霁知道,丝竹是见过假扮“谢君临”的自己。 为了避免漏出他的身份,萧霁干脆道。 “去给朕找个屏风来!朕要见那个侍女!” 他必须要知道在九月身故前都发生了何事! 萧祈并不想让他见丝竹,就试图转移话题。 “皇兄,这屏风是用来......” “难道你想今日让所有人都知道朕亲临肃王府问罪吗?”萧霁冷声反问道。 听他这么一说,萧祈当即老实了,示意下人尽快找出屏风。 屏风被放到了监牢外开阔的地方。 “将人带上来吧!”萧霁冷冷道。 丝竹很快就被带到了屏风的另一侧。 她紧张地四处张望着,视线立马看见了站在屏风外的谢泠。 “谢......” 她才张口,就被谢泠打断。 “陛下问话,只可如实说来!不可胡说!” 收到谢泠的暗示,丝竹瞬间明白了现在的处境。 是陛下来主持公道! 她家小姐受了什么委屈,此刻都可以说出来! 这样想着,丝竹疯狂地掐着自己的大腿,拼命地挤出些泪花。 “求陛下为我家小姐做主啊!” “我家小姐她是枉死的啊!” 这两句话一出,萧霁当即坐不住,眼刀飞快地扔向萧祈。 而萧祈、祝菀姝和神女三人,则是面色不虞。 尤其是萧祈。 若不是周围有那么多侍卫守着,他真恨不得冲上去撕烂这个侍女的嘴! “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从头说来!”萧霁沉声道。 丝竹恍惚了一下。 她怎么觉得这话音有些熟悉呢? 不过只一瞬,她就调整好了思绪。 不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诉说小姐的委屈! “陛下,是神女非要说我家小姐沾染了邪祟,带着王爷和二小姐强闯小院!” “他们原想无故搜查小院,小姐不允,神女就让王爷将小姐关入了监牢!” “是这个所谓的神女妖言惑众,害死了我家小姐啊!” 丝竹指着一旁的神女,言语间尽数控诉。 听她说完,萧祈面上也划过一丝挣扎。 祝九月就算被邪祟改变了容貌,现在看起来也是个实打实的美人。 因为无心之失害死了这样一个美人,他也很后悔。 他甚至还想着,若是他早一点发现祝九月的容貌发生了改变,那他会不会就会对她上点心,那就不会有之后邪祟附身的事情了...... 想到这里,萧祈主动站了出来。 “皇兄,的确是臣弟亲自下令将她关入监牢的。” “臣弟那时以为她沾染了邪祟,未及多想,是臣弟之过。”萧祈懊悔地说道。 “这当然是你的过!但也非你一人!”萧霁冷冷地看向四周,“那个所谓的神女在何处?” “陛下。”神女不得不站了出来。 见到她的打扮,萧霁有一瞬的不满。 “你作何解释?” 第199章 第199章 “肃王妃并非枉死,而是被邪祟所害。”神女神情淡然地为自己辩解。 “有不少北伐将士的亡魂流连在小院,肃王妃就是不小心被那些邪祟沾染,被北伐将士附身。” “胡言乱语!”萧霁冷声训斥道。 对她的话,他是半个字都不信! 与九月相处的点点滴滴尽在眼前浮现。 九月怎么可能被北伐将士附身! “陛下勿怒。”神女淡然自若地继续道:“就是因为被北伐将士的亡魂附身,所以肃王妃不仅性格发生了改变,就连容貌也大不一样。” 此话一出,四下皆惊。 不论是萧祈还是祝菀姝都满脸错愕地信以为真。 连谢泠都诧异地看向萧霁。 可萧霁却并没有表态,只冷冷地看向前方。 在一片相信之中,丝竹却不信。 她哭喊着指着神女,怒骂道:“你又妖言惑众!明明就是你害死了我家小姐!” “我家小姐之前那副容貌是因为中毒!现下容貌改变不过是小姐将毒解开了!” “现在的容貌才该是我家小姐原本的容貌!” 神女默不作声,却悄悄给祝菀姝使了个眼色。 “我看你这个婢子才是妖言惑众!”祝菀姝站出来呵斥道。 “姐姐自生下来之后,就一直养在太尉府后院,府上并无精通医术的先生,她从何处学的医术?又是如何能解毒的呢?” 丝竹登时怔在了原地。 “我知你是因为姐姐的死而抱不平,但你当着陛下的面怎可胡说?”祝菀姝质疑地向她走近了几步。 “姐姐身上的种种变化,分明就是邪祟所为!” “你作为姐姐的陪嫁丫鬟,难道不知道吗?” 她知道吗? 丝竹怔怔地想起了过往。 二小姐说的似乎也并不是没有道理...... 她家小姐自从肃王庆功宴入宫赴宴回来之后就性情大变。 不仅变得凌厉了许多,更徒增了不少本领。 她自小陪在小姐身边长大,却也根本不知小姐何时学会的医术,甚至还有捉鬼招魂那一套。 连让鸿飞附在她身上的那些术法,她都不知小姐从何处学来。 再加上她知晓鸿飞也是北伐将士的亡魂...... 丝竹浑身发颤,一个猜测徘徊在她的脑海中。 莫非神女说的她家小姐被北伐将士的亡魂附身所言非虚...... 她的异样和心中所想很快被鸿飞察觉。 鸿飞是有苦难言,为了她被神女所蛊惑,干脆先一步占领了她的主观意识。 “陛下方才已经听见了。”神女神情坦荡,“肃王妃被邪祟所害,非肃王殿下之过。” 非肃王之过? 若不是萧祈将九月关到监牢,九月又怎么可能亡故? “肃王,你何话想说?”萧霁出言问道。 听他直呼自己的封号,萧祈暗道不好。 这是他动怒的前兆。 帝王一怒,横尸千里。 哪怕他是肃王也不敢招惹。 萧祈连忙跪倒在地,冷汗涔涔而下。 “回皇兄,千不该万不该也是臣弟不该将她关在监牢,如今她已亡故,臣弟愿以王妃之仪为她下葬!同时也请皇兄降罪,治臣弟之过!” “那朕就罚你亲自为她主持葬事!再亲自去太尉府向祝太尉请罪!” “最后你禁足三月!罚俸半年!你可有议?” 第200章 第200章 这些惩罚都算轻罚了,萧祈当然不会有什么异议。 “臣弟领旨!谢皇兄开恩!” “满朝文武那边,你自行解释!” 撂下这句话,萧霁就骤然起身。 只是在路过神女的时候,萧霁凉凉地瞥了她一眼。 对神女的这番言论,他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他先前就派人查过九月,九月自小的确被养在太尉府后院,并不精通医术和道法。 这点与神女说的其中一部分也能对上。 但并不尽然。 九月是个博学多识的女子,就算是在后院长大,也能通过翻阅古书的方式自学成才。 至于九月被北伐将士的亡魂附身之说,更是谬谈! 九月还有一个身份是城中赫赫有名的抱月仙人,她既然精通道法,能见到北伐将士的亡魂也就并不奇怪。 而且九月很早以前就在偷偷探查北伐行军日志。 萧霁的眸色暗了暗,透出几分狠厉。 九月曾经亲口对他提过,景家的人血祭和北伐献祭有异曲同工之处。 若不是有北伐死去将士的亡魂怨灵亲自告诉她这一切,那她这个闺阁女子又是如何知道这一切的呢? “谢泠,你将暗卫都派下去查!给朕查出北伐献祭背后的真相!” 他倒是不信九月会凭空胡说! 就算九月不在了,他也绝不允许有人这样污蔑九月的名声! “是。”谢泠一边应下,一边担忧地观察着他。 此刻的萧霁仿佛被人抽干了所有气力,双目无神地瘫倒了马车上。 从肃王府离开那一刻起,他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九月似乎真的离他而去了...... 可怎么会呢? 九月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他的耳边隐隐还回荡着同九月分开时她的话。 “愿君步步高升,愿君尽欢颜。” 明明九月是那么鲜活,那么明媚,又怎么会离开得那么突然呢? 他不愿信,更不敢信...... 若是可以,他真希望时光可以倒回到昨日夜里。 若他能下定决心坦白身份,将九月带走,那是不是今日的这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作为旁观者,谢泠实在不忍看他如此伤神,轻轻拍着他的肩头,宽慰道。 “陛下,斯人已逝,向前看吧。” “可朕如何向前看呢?”萧霁双眼空洞,像是喃喃自语,又像是对着他说。 谢泠的手顿了顿。 作为朋友,他可以理解他的悲伤。 但作为臣子,他必须要规劝他的消沉。 所以谢泠收回了手,兀地在他身前跪下。 “陛下,您是君王,四海内外,朝堂后宫都还有许多公务等着您处理。” “臣恳请陛下以大局为重!” “大局为重?”萧霁自嘲一笑。 “是啊,朕是君王,朕时时刻刻都只能以大局为重。” 重到他不敢想九月坦明身份,重到他连去送送九月的资格都没有! “噗——” 一口鲜血骤然喷出。 第201章 第201章 “陛下——” 谢泠大惊,急忙去扶。 可萧霁却冲他摆摆手,任由大口大口地鲜血喷出。 星星点点的血雾喷洒在马车前方。 萧霁捂住胸口,唇边还挂着一道血丝。 “你说朕是不是很无能?” 谢泠不知如何回他,迟疑了半晌,最后只道。 “您......只是有苦衷罢了......” 身为君王,连七情六欲都需小心翼翼地藏起来,又何况其他? “不!朕不是有苦衷,是朕太无能了!” 话落,萧霁痛苦地阖上了眼。 这段时日以来,他一直悄悄试探九月。 原本他是想寻个两全的法子,既能给九月她想要的自由,又能长久的和九月厮守在一起。 却不想,九月就这样去了...... 甚至到去时,九月仍是肃王妃的身份。 而他,一个听起来坐拥天下的君王,竟是连一个给心爱之人立碑的身份都不曾有。 他是何其失败,何其无能啊!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萧霁无论如何也悲恸不已,眼角缓缓滑下了一滴清泪。 谢泠在一旁看在眼里,心中也是痛苦万分。 九月就这样走了,但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萧霁就这样消沉下去。 “陛下,您......” 他才刚一开口,萧霁就兀地睁开眼。 “朕还能为九月做些什么呢?” “要是朕亲自替九月主持葬仪如何?” 他的话不像是询问,更像是下定决心。 谢泠满脸诧异,连声劝道。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啊!” “且不说您金口玉言,已经下令让肃王主持九月的葬事。” “就光是朝臣那边,您就无法交代啊!” 当朝帝王亲自给一介亲王妃主持葬仪,况且还是帝王胞弟之妻,传扬出去,不只是朝堂上,只怕民间都会有不少非议。 除了妄议帝王不是明君以外,恐怕还会无端生出不少流言蜚语。 等到那个时候,怕是九月在天之灵都会不得安生了。 这等道理,不消谢泠细说,萧霁都明白。 但他只是不甘。 不甘他什么也不能替九月做! 像是看穿他的想法,谢泠急中生智,忙道。 “陛下,您可以君王之名赐些随葬之物,届时也能陪伴在九月左右。” “随葬之物?”萧霁双眸空洞,“但那样朕就再也见不到九月了......” “那您还可以在养心殿设个暗室,供奉九月的牌位!”谢泠又提议道。 他知道这样的想法很不妥当,但又实在别无他法了。 果然,听罢他的话,萧霁眼眸瞬间迸发出一丝亮光。 “你说得对!” “那你......不!朕亲自去私库给九月挑些随葬之物!” “你速去肃王府,取些替身之物,朕要在养心殿给九月设个牌位!” 谢泠愣在原地。 萧霁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斥道。 “去啊!还怔着做什么!” 谢泠张了张口,很想再劝劝他,但瞧着他好不容易打起的精神,又将话咽了回去。 到最后,谢泠只道:“臣领命。” 回宫之后,萧霁急冲冲地朝私库而去。 第202章 第202章 连福禄公公上前禀报,“陛下,皇后娘娘在殿外求见。” “不见!”萧霁否决地干脆。 等到私库后,他更是屏退了所有随侍的近从,千挑万选地从私库里选出了九件随葬之物。 “九月,这些往后就代替我陪在你身边吧。” 乌衣巷。 祝九月对肃王府和宫中发生的这些事一无所知。 她从肃王府偷偷逃走以后,一路寻摸终是找到了这个藏在皇城深处的乌衣巷。 从入口处一家一家地数过去。 一家、两家、三家...... 终于在第三家停下。 院门紧闭,但院子里隐隐传出说话声。 “笃笃笃!” 祝九月轻轻扣响院门。 院子里说话声陡然消失。 寂静了好一会之后,才听得里面有一道清丽的女声。 “请问来者是谁?” 祝九月从贴身荷包中取出那枚香囊,握在手中。 “我是来归还香囊的。” “砰!” 院门应声而开。 来人是个穿着粗布麻衣的妇人。 而在妇人的身后,还藏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怯生生地看着她。 “敢问姑娘是何人?”妇人一边将小女孩护在身后,一边警惕地盯着她手中的香囊,径直问道。 “是我的丫鬟所给。” 见妇人疑惑,祝九月又补充道:“是鸿飞。” 妇人眸中的疑惑瞬间消失殆尽,转而紧张地环顾四周,又一把将她拉入院中。 “姑娘快进来吧。” 话音一落,妇人就着急忙慌地关上了院门。 “姑娘,您......” 妇人本还想再说什么,就听得院中发出一声婴孩的哭啼。 “啊!咿呀——” 妇人急忙冲上去抱起木床上的婴孩,轻声哄道。 祝九月趁机打量起小院的环境。 小院不大,四四方方的,说不上有多好,只能算勉强有个避身之处。 就这样的地方里,杨钺的夫人居然还一人抚养两个孩子,足见有多么不易。 祝九月看向妇人的眼中多了几分怜悯。 “姑娘,方才对不住了。”妇人已经哄好了婴孩,略带歉意地看着她。 “无事。”祝九月微微摇头,“今日骤然前来,是我打搅了夫人的安宁。” “姑娘快请坐。”妇人手脚麻利地替她搬来一张竹椅,又倒上杯清茶,笑得腼腆,“小院简陋,还请姑娘莫要嫌弃。” 嫌弃? “能得夫人款待,已是我之幸,何有嫌弃之说呢?”祝九月起身,面向妇人郑重地拂了拂身。 “我还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夫人答应。” “姑娘但说无妨。”妇人站得有些不安,不停地搓着双手。 “我想拿走鸿飞放在这里的棋盘。” 话一出,妇人的神色大变,登时变得悲恸了起来。 “姑娘,鸿飞说我男人的亡魂就在那棋盘中,可是当真?”妇人强忍泪意问道。 其实早在妇人听到附在丝竹身上的鸿飞没有起疑时,祝九月就知道妇人是相信亡魂之说的。 她也知道鸿飞定是说了什么才取得了妇人的信任。 但她实在不知如何将这等残忍的真相宣之于口。 “看来我男人的亡魂就在那棋盘里。”看她的神情,妇人肯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