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美人带崽进城务工》 第1章 第 1 章 [贺律师,我们也是老朋友了,江岸集团和茶园的土地纠纷……] [无可奉告。] 山崖之上,深蓝西装的英俊青年挂断电话,最后看一眼山峰间的云雾,转身欲走,突然,一股推力从身后袭来。 砰—— 青年的身体狠狠砸进茶树坡里,被繁密的枝叶严严实实覆盖住,额头的鲜血蜿蜒流下,渗进了岩石的缝隙,渗透茶树脚下的一片泥土,嘴唇因失血渐渐发白。 忽地,青山绿水间腾起一阵雾气,一名长衫青年赤着脚行走在田野间,他长发袅袅,用一枚茶叶别在耳后。青年拨开枝叶,弯腰抱起了昏迷的男人,轻轻将手指印在了男人的伤口处。 流血顿止。 …… 惊蛰,武夷。 每逢惊蛰,开山祭茶。沐浴捧香,祭拜茶神,对着大山呼喊:“请发芽!请发芽!” 今年春色好,茶树请发芽;老树焕新枝,风顺且雨调。 山脚的一座小土楼前,太阳懒洋洋地照着,一名蓝衣蓝裤的青年搬出来一个竹制提篮,里面侧躺着一只小小的宝宝,脸蛋压着荞麦枕头,像软软弹弹的小年糕,侧看睫毛又长又翘,正呼呼大睡。 青年名叫白清语,是此间此世的茶神,他掀开小被子,让暖烘烘的阳光轻而易举照着小宝宝的脸颊和屁股。 这是他的儿子白小茶。 茶神幼崽长得比人类慢,两岁了每天还要花很多时间睡觉,需要很多很多的阳光。 神法没落,到了他这一代,神力不足以维持他一直呆在神境里如浮云端,须得偶尔在人间过活。 白清语和幼崽借住在世代信仰茶神的老伯家里,每一代茶神在人间生活都有一个接引者,这一代的接引者邓老伯,没有孩子,年过花甲,家徒四壁,还得白清语来照顾他。 白清语一边晒娃,一边坐在门槛上嗑瓜子。 耳朵不好的邓伯大声地喊:“外边祭茶神你不去看看吗?” 白清语大声地回复:“不去了。” 年年都来一遍,没什么好看的。而且他已经发芽了。 白清语晒好儿子,拎回屋里,迫不及待地和邓老伯并排坐在长凳上,聚精会神地观看年代剧。 电视放得比较大声,吵醒了提篮里的茶宝宝,他睁开圆溜溜的眼睛,手指抓着篮子边缘,看了一眼电视,又看看爷爷和爸爸,坐在篮子里自娱自乐地玩起脚丫子。 白清语分出一点余光给儿子,“宝宝,你要不要过来抱抱?” “要抱抱!”白小茶积极响应。 白清语抱着儿子看电视,年代剧里,继父老王和亲爹老孙正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白清语低头看了一眼乖巧可爱的儿子。 神很高傲,神一旦怀上普通人的孩子,母体就会自发抹除关于孩子他爹的记忆,斩断和凡人的关联。神的继承人不需要另一个爹。 这是上古大神定下来的神操作了,于是白清语现在是一个失忆的、穷困潦倒的小茶神,法力接近于无,而普通人发明出了网络、潜艇、飞机,生活赛神仙。 对于那些高科技的东西,白清语只隐隐约约从村民口中听说过,令人目眩神迷的世界,邓伯不感兴趣,他也不感兴趣,他每天最大的兴趣就是陪邓伯一起看上世纪的电视剧。 电视上,抚养权口水战十分激烈,当事崽的妈妈终于出现,孩子从两个男人的争夺里挣脱,乳燕投林奔向妈妈的怀抱。妈妈拿出了一块花生酥给可怜的孩子。 白小茶圆溜溜的眼儿盯着电视:“爸爸,我有妈妈吗?” 白清语并不知自己自动丧失记忆的事,尴尬地挠挠脑袋:“不知道欸。” 得不到答案的白小茶并不在意,身体微微前倾,握拳抓了一把空气塞进嘴里,假装自己也吃到了花生酥。 傻气又可爱。 “清语!清语!”二十来岁的姑娘抱着一个两岁的小男孩,一进来看见电视上放映的节目,无语地问白清语,“你怎么还在看这个剧啊?你都看十遍了吧?” 白清语对张秀娟道:“因为好看。” 张秀娟大前年嫁到城里去了,丈夫是英语老师,婚后经常回娘家小住,乡下有场地给孩子撒欢。 恰逢白清语的法力无法继续维持神境的存在,只能带崽出来,在邓伯家里生活,两人年纪相仿,同样带孩子,一来二去就熟悉了。 张秀娟笑眯眯地勾了勾白清语宝宝的小拳头,这孩子没喝奶水,小白也没钱买奶粉,长到现在真不容易,但样貌好极了,而白清语长得平平无奇、老实巴交,说是基因彩票也不为过。 张秀娟摇摇儿子的手:“来,儿子,跟白叔叔打个招呼。” 小男孩张嘴就道:“uncle。” 张秀娟:“叫叔叔好。” 小男孩:“uncle好。” 邓伯倒了一杯水给小朋友:“城里生活过的就是不一样,还会英语呢。” 小男孩:“thankyou,杯子是cup茶是tea,我还有英文名mike。” 邓伯被逗笑了。 小男孩盯着白小茶:“弟弟有英文名吗?” 张秀娟略微尴尬,她知道白清语没怎么上过学,更不会给孩子取什么英文名,正要打圆场,就听白清语道:“有哦,他叫tea宝。” 小男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teabao弟弟。” 张秀娟是来跟白清语辞别的:“我准备把儿子送进幼儿园,下午就走了。” 白清语疑惑:“人类两岁就读幼儿园吗?” “城里都这么早,我本来想再玩一年,但他爸说从托班开始读,晚一点就跟不上,暑假也得送去学一门乐器和运动,两岁正是发掘天赋的年纪。” 张秀娟道:“现在的教育太卷了,你有机会还是得送孩子去城里上幼儿园,咱自己农村出身,得努努力给孩子一个城市起点。” 白清语若有所思:“城里真那么好?” 张秀娟:“对啊对啊,教育还得从娃娃抓起,两岁正是关键时刻,送到学校里培养培养,好的习惯影响一生,能不能考上大学就靠这一年了。你知道张瓦子的大孙子吗,过年时候还只会跟在大黄后面捡狗屎,去城里上了三个月幼儿园,昨天我给他一块饼干他还知道先洗手了。” 白清语回忆起那个手脚总是黑得像挖煤的小胖子,那变化可真大啊,幼儿园这么神奇? 张秀娟原本跟白清语一样是放羊派,她突然转变观念,把白清语的观念都带变了。 白清语:“考大学很重要?” 张秀娟:“当然,考上大学之前最重要的任务就是考大学。” 白清语心想刚看过的电视剧,剧情点是恢复高考,主角破除万难也要去考试,最后确实过上了很好的生活。 在神力式微的现代,顶多用法力来解决一点小麻烦,却不能用来赚钱。 他们不能一直呆在神境里,茶宝宝要想一辈子过得好,用上人类的高科技,就不能一直待在乡下放羊。 另一方面,茶园中的茶树生长三十年之后,土壤中的肥力就会消耗颇多,产出的茶叶品质便不如新茶树肥厚鲜嫩。按照这个道理,他应该带白小茶转换地方,去其他名茶产区走一走。 白清语开始认真考虑把儿子送去城里读幼儿园,好让他能上个大学找到工作,以后过上普通人的好日子。 说干就干,白清语和邓伯一起观看了一部讲诉进城务工的电视剧。 他总结了主要几点: 一,这部剧里的大家都去南城打工,是一线城市。 二,绿皮火车对农民工比较友好,儿童免票。 三,他要找到劳动力市场,那里有很多招工的老板。 四,不要文凭的工作有保姆、环卫工、清洁工、保安、厨师等等。 这些他都可以胜任。 白清语觉得自己一定干得很好,城里来钱快:“邓伯,等我赚到钱了,就回来建大房子。” 邓伯:“我可等着了。” 邓伯倒是不担心茶神会在城里受欺负,大小是个神仙,打不过还不会遁地吗?他回到屋里掀开床上的草席,拿出他和茶神一起做叠纸箱计件赚的钱,对着光数了数,现金还有两千多,“去南城是吧,我找老王他儿媳妇帮你手机上买个票。” 邓伯数了一千块钱揣进兜里,出门去了。 半小时后,邓伯溜达着回来,“这是王师傅儿媳的二手手机,才三百块钱,你揣一把,可以给我打电话。” 白清语第一次接触智能手机,办了电话卡,给邓伯的老人机打了一个电话,完全没问题。 他在这研究智能机的功能,上面有很多好用的软件,而邓伯忙活准备进城务工的铺盖。 邓伯把攒着的鸡蛋,用食用油桶子装上,铺一层大米,再铺一层鸡蛋,“小宝要每天吃一个,你记着咯。” 白清语一口答应:“一个都不会少。” 三日后,白清语提着大包小包,背着白小茶,乘坐一辆顺路皮卡,前往火车站。 “大包小包都要过安检,大包小包都要过安检……”车站入口的喇叭不断地提示乘客。 白清语看见大家都把身上的包拿下来放在履带上,便顺从地排在最末,把一桶鸡蛋、一包被褥放上去,然后又将背上的背篓取下来,端正放置。 工作人员刚要协助他摆正背篓,看清里面的东西,眼皮一抖,连忙把整个背篓抱起来,心有余悸:“孩子不用过安检!” 这一声把周围人的视线都吸引过来,踮起脚尖看,只见竹制背篓里面铺着一团软软的被单,一个宝宝靠坐在里面睡觉。 群众一下子炸开地讨论。 “里面是孩子?” “我以为这里面是土特产呢!” “怎么当爸的,这是你的孩子吗?小孩子最怕辐射了。” 白清语百口莫辩,犯了大错一般拘谨地双手交扣。白小茶不能算土特产吗,可是前面那个带着一棵带土茶树苗的不是也要过安检?白小茶也是茶树苗啊。 这就是人类的特权吗?是哦,二分之一白小茶也是人类,不用过传送带。 工作人员看看沉睡的孩子,警惕地瞥着白清语:“这是你的孩子?” 白清语点点头,他掏出自己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的。” 他上的是邓伯的户口本,爷孙三代,白小茶户口本上的年纪才一岁半。 树苗前期抽条比较慢,白小茶尤其慢,两岁半了个子小小的,说话慢慢的,白清语只能在身份证上给他填个一岁,免得被警察怀疑他虐待小孩。 为了不在人间引人注目,白清语稍稍改变了自己的容貌,将匀润绮丽的五官变得普通而扁平,肤色也深了一些,他法力有限,只能改头换面到脖子以上,脖子以下反正也不能描述。 这样去找工作才不会被骗去夜总会,但也有点麻烦,父子容貌差距大,容易被人怀疑他拐带小孩。 邓伯早有准备,在家时就让他用手机拍了很多和白小茶的照片,父子俩开开心心地抱在一起晒太阳。 工作人员查看了手机里的照片,看见照片背景是一栋破落的土房子,再看看白清语身上的布衣布裤,像是传了三代的旧衣服,脚上一双军绿的解放鞋,浑身上下贴满了“第一次进城”的标志,恍然间明白了什么,道:“第一次过安检?以后记得不要把孩子放在履带上,危险。” 白清语双手抱回自己的背篓,老老实实地接受教育:“我知道错了。” 这一通意外,把白小茶吵醒,小崽子双手扒着篓筐,篓筐前面有个巴掌大的缝隙,供他观察外面。白小茶把上半张脸贴近缝隙,眨巴眼睛看着制服工作人员,为爸爸求情。 “爸爸知道错了,不要抓我爸爸。” 白小茶可怜巴巴地重复爸爸的话。邓爷爷说了,爸爸变了样子,变得不起眼,说话容易被忽略,当爸爸有搞不定的事情,或者作为大人不好意思说出口的事情,宝宝要当爸爸的复读机。 “阿姨,我爸爸知道错了。”复读机宝宝的声音又慢又软,更加奶气和诚挚。 父子俩一同露出“已老实”的表情,神情相似度达到90%,弥补了外表上的不像,一看就是亲父子。 工作人员瞬间被水灵灵的小崽子暴击,心软地说:“快进去吧。” 热心群众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检票口。” 白清语背上宝宝,左手拎着土鸡蛋,右手夹着被褥,“谢谢你。” 坐绿皮卧铺前往南城的人,不少像白清语这样大包小包,没有时尚行李箱,红色水桶和蛇皮袋较为常见。白清语坐在中间并不突兀,一旁的大姐见孩子可爱,送给白小茶两颗大枇杷。 “姨姨真好。”白小茶在筐里软慢地说。 “啊,你才一岁吧,就说话这么伶俐,好聪明的宝贝。” 白清语心虚地揉揉白小茶的脑袋,呃,其实两周岁了啊。 动车站随处可见武夷岩茶的广告,大红袍、水仙、肉桂。 [丹山碧水,岩骨花香]。 “爸爸,这个是什么?”白小茶今天看到好多次这句话了。 岩骨花香是形容岩茶喝起来有岩韵和兰桂芬香,白清语下巴依着儿子的脑袋,胡诌道:“意思是我们骨头很硬,身体很香。” 白小茶用力捏了捏自己藕节般的手臂,捏进去一个坑,很确定地说:“骨头硬硬!” 邓伯请人买的票很有水平,前三个小时是火车硬座,后十个小时是硬卧下铺,最后三个小时又是硬座,最大限度地节省车费。 白清语把白小茶抱出来,把被褥和鸡蛋装进背篓里,放在车厢前面的角落里。 白清语买到了靠窗位置,抱着儿子在窗口看风景。 隔壁车厢有小孩撕心裂肺地大哭,小孩子哭嚎有连锁反应,跟白清语同车的乘客揪心地盯着白小茶,生怕他被带哭。但白小茶不为所动,仿佛没听见。 江南多丘陵,火车穿越隧道,乍明乍暗,白小茶站在爸爸大腿上,脸颊贴靠窗户,像隔着玻璃看鱼的猫崽,轻悄悄的说:“爸爸,天黑了。” 白清语:“嗯,天黑了。” 天黑透透的,茶宝宝闭上眼睛,不一会儿,眼前闪过明光。 “爸爸,天亮了!” 天亮了,茶宝宝要晒太阳,黑葡萄似的眼珠盛着骄阳的光辉。 天反反复复明灭,茶宝宝晕头转向地倒在爸爸怀里,太阳公公怎么上班的?在骗宝宝吗? 白清语拍拍小崽子的后背,白小茶在与太阳公公的游戏里,渐渐涌上困意,眼睛闭上。 “啊,这就睡了?”乘客轻声地惊叹,睡眠也太好了。 “是的——” 白清语正要给白小茶盖上外套,火车上售卖食物的声音从隔壁车厢传来。 “瓜子饮料矿泉水——” “奶贝,呼伦贝尔大草原的奶贝免费品尝——” 白小茶的困意像麻雀一样扑棱棱飞走,他从爸爸怀里坐起来,但不出声,缓缓地眨了眨眼皮。 奶贝?奶贝是什么? “是免费的吗?”白清语疑惑地嘟囔一声,打开浏览器,输入“火车上的奶贝是免费的吗”,最近他在浏览器里搜索了几百条进城小知识,打字越来越熟练。 [回答:不是免费的,是乘务员在推销,不过可以举手免费品尝一颗,可以不买。] 动作间,乘务员拿着一袋奶贝走过来,白清语还没想好自己不买该不该品尝,他怀里的小崽子,就把他的话学了去。 “叔叔,是免费的嘛?” 白小茶仰着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盛满一名人类幼崽所能有的全部关切。 第2章 第 2 章 有崽子主动互动,很好,乘务员一下子被这一声吸引,粗略一看,是一个带孩子的老实人爸爸。 很容易推销——乘务员看见白清语的第一反应。 但当他走近,才发现互动的幼崽实在太小只,大人不一定愿意给吃零嘴,同时也意识到这对父子生活上的拮据,衣服洗得发白,全是上世纪的款式,这种情况下一个劲地利用孩子的馋嘴兜售会令人感到罪恶,乘务员笑容不变道:“可以免费品尝噢,好吃了再买。” 他掏出一颗奶贝,放在白小茶手里,“叔叔送你的。” 白小茶眼睛一亮,手指蜷起勾住奶贝:“谢谢叔叔。” “不哭不闹的小朋友真棒,再奖励一颗。” “噢?!”不哭还有奖励?白小茶微微张大嘴巴,好像被多出来的一颗糖甜晕乎了,连自己也变得像一颗柔软的奶糖。 “唉,真可爱。”乘务员一边感叹一边前往下一个车厢。 白清语:“谢谢。” “谢谢叔叔——”白小茶站在白清语腿上,扒着靠背目送,然后坐下来,张开小小的手掌,一边一颗,他左右看了看,都一样大,“爸爸要哪一颗?” 白清语拿了左边那颗,撕开给白小茶。 白小茶含着奶贝,又看了一会儿窗外,倒在爸爸怀里睡着了。 正好是硬座换硬卧的时间点,白清语背起背篓,抱着崽儿,缓慢移动了几个车厢,找到卧铺的位置,把睡着的白小茶放在下铺。 小小一团靠在角落里,下铺再坐两个大人还有余。 白清语从背篓里拿出勾了半只的毛线鞋,比白小茶现在的脚丫尺寸稍大一些,今年冬天正好能穿。 这是他新学的技术,勾得比较慢。 对面床的阿姨看了一会儿,搓了搓手,道:“我帮你吧,正好有点手痒,我啥图案都会勾。” 白清语一愣,把钩针递给她:“谢谢姐姐。” 他带了两只钩针,一人勾一只鞋子正好。 两人闷头做手工,入夜时,白小茶宝宝已经拥有了一双棉鞋,白小茶中途一直没醒过,白清语也没给他喂过吃的,就又到了翌日换车厢的时候了。 上铺的大哥一上车就躺着刷短视频,睡前下来上个厕所,目光扫过下铺的小孩子,皱了皱眉,内心抗拒地戴上耳机调高音量,他可不想听到小孩的尖叫。 火车哐当哐当地响了一夜,上铺大哥睡眠不好,悬着心等着下面的小孩子哭闹,结果等了一夜也没等到,反而是其他人清清爽爽收拾东西,显示着他的杞人忧天。 恰此时,跟白清语一起钩针的对床大姐道:“你要下车了嘛?” 白清语:“再过一小时我换硬座,还有三站。” 对床大姐道:“那你把孩子叫醒喂点奶再过去,咱这卧铺空间大,你去泡奶,我给你看着会儿。” “呃……”白清语卡住了,因为白小茶就没喝过奶,他含糊地说:“出门匆忙,忘记带奶粉了,没事,我下车了喂。” 原则上,茶神幼崽靠阳光雨露就能活,只是长得慢,想要身体长得快一点,就得吃人类的食物,但有吃喝就有拉撒,在火车上不吃不喝只晒太阳为上上策。 “下车还有三小时呢。”对床大姐:“孩子该饿坏了,你这可粗心的哦,怎么跟你媳妇交代,快去餐车买瓶纯牛奶用开水烫一下。” 白清语为难,倒不是心疼钱,他怕白小茶喝了奶尿床,火车又不是自家的床。他装模做样推了推白小茶,“宝宝,醒醒。” 白小茶没醒,白清语无辜地对大姐说:“睡得太熟了,叫醒了会哭。” 操……上铺大哥太阳穴一紧,刚刷过的拐卖短视频立刻浮现眼前。 这小孩一看就没有吃过苦,白白净净,脸蛋嫩得能掐出奶,长得跟“他爸”完全不一样,十几个小时没醒没喂奶,这么糙养能养出精致的宝宝? 大哥仗着自己体型比白清语壮1.5倍,直言不讳:“是睡太熟还是你给他喂了安眠药?这是你的孩子吗?” 白清语一愣,安眠药,他在电视上看过,他没有这东西,解释道:“我没有给他喂药,他就是爱睡觉。” 大哥:“那你叫醒他。” 白清语:“会吵到大家。” 大哥:“我不怕吵,你就证明一下你没给他喂安眠药。” 对床大姐帮白清语解释:“是不是误会了,小年轻一看就是老实人。” 大哥:“就是这种放在人群里不起眼的人才适合当人贩子。” 早上六点三十,乘务员一节一节车厢巡逻叫醒即将下车的乘客,听到争执和关键词,让白清语出示身份证。 安检口一幕重演,白清语再次证明自己的身份。 乘务员:“是人家的孩子。” 虽然误会解除,但大家一致认为,白清语仍然应该把孩子叫醒喂奶。 乘务员说:“卧铺确实方便一点。” 上铺大哥看完白清语手机里的照片,他好像无意中挑破了这对父子的窘迫,老实爸爸可能是没钱买火车上的牛奶,才含糊其辞。大哥从包里拿出一盒牛奶,“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白清语心想白小茶还没睡够不会醒的,但盛情难却,只能在白小茶耳边打了个响指,“醒一醒。” 一分钟后,白小茶吸着牛奶,吸一口,暂停,把牛奶盒放在两张床中间的桌子上,撑着手探出脑袋,使劲仰头对上铺大哥道,“谢谢叔叔。” 再吸一口,又说:“谢谢叔叔。” 上铺大哥一低头就看见幼崽努力投来的星星眼,越发笃定白小茶饿狠了,“再苦不能苦孩子。” 白清语:“大哥说得对。” 白小茶晃了晃牛奶盒,还剩下半瓶,他举到爸爸面前:“爸爸喝。” 父子俩都没进食,白清语当茶神的时间比较久,可吃可不吃,但白小茶出生后就被带到人间,跟着邓伯吃住,是个嘴馋宝宝,对食物来者不拒。 白清语假装吸了一口,把吸管转向白小茶:“一人一口。” 白小茶觉得这瓶牛奶好多噢,他肚子都喝得鼓起来了。 上铺大哥暗中观察,愈发惭愧,穷成这样还把孩子养得礼貌乖巧,他指责白清语的时候有点何不食肉糜了。 他想起自家的孩子,得,还没一岁半的懂事,只会索要肯老头,别人家的孩子一瓶牛奶的恩惠就能反馈满满的情绪价值。 白小茶喝饱了,小小一团坐在下铺的夹角,把棉鞋当毛绒玩偶一样捧着玩,贴贴左边的脸蛋,又贴贴右边的脸蛋。 白清语买的毛线软毛带绒,手感很好。 对床大姐又心疼了,“你住哪?给我个地址,我回头把我孙子的玩具给你寄过来,他十岁了都不玩了,可新了。” 白清语:“谢谢,您不用给他玩具,我到了南城再租房,会给他买的。” “那你留个联系方式,先找房子。” 白清语分外感激,他也没啥能送的出手的,在外面要知恩图报,神更应该大方,白清语想了想,把白小茶的口粮——一桶土鸡蛋,送给大哥大姐。 上铺大哥说自己去出差,没条件煮鸡蛋。 白清语看着对床大姐。大姐爱唠嗑,说过此程是回家的路,可没有理由拒绝了。 “唉,你留着自己吃。” “一点心意,是我自己养的走地鸡下蛋,很香。”白清语准备有条件的话在城里养鸡下蛋给白小茶吃。 “——好吧。” …… 翌日早上十点,火车抵达终点,白清语背着儿子顺着查好的地图,往招工市场的方向走。 “爸爸,看。”白小茶玩着玩着,突然从棉鞋里掏出了两张红票票,这个鞋子会变钱! 白清语一愣,才反应过来,应该是热心大姐勾完鞋子塞进去的,给白小茶的红包。 世界上好人这么多。 白清语道:“是阿姨给你的,藏好,以后给你买吃的。” “好哦。”白小茶听话地把钱塞回鞋子里,塞到最里面不会丢。 白清语调整了下背篓的绳子,目光突然被配电箱上面的租房小广告吸引。 [近地铁、两房一厅、整租9000][罗马小区单间2600][地下室10平超大空间800][转租一室一厅3000]…… 好、好贵!不愧是一线大城市! 在他们村里,两百块就能租到带院子的小房子了! 白清语摸了摸兜里的钱,他好像只住得起地下室,这可不行,小茶茶会长不高的。他的小宝宝长得慢,要选一处采光适宜的住处,经常照太阳才能健康长大。 说起来他并不一定要租房子,他可以去住公园,吸收日月精华,就是下雨水泡久了会生病,或者是住桥洞? 白清语调整背带,平静地从租房小广告上收回目光,他现在的目标是找一个包住的工作了。 白清语三天前就通过南城电视台做好功课才来的,火车站出来往东一公里的市场,南城市琉青区牵头联办招聘会,主要针对就业困难特殊人群和刚进城的农民工。 白清语辎重多,不好挤进去,就站在外围先观察。 这时,一个大约三十五上下的职业女性,胸口别着一枚铭牌,身后跟着一名助理,两人朝着白清语的方向走来。 “要关注特殊人群的困难,恰当指引——”女子脚步一顿。 “区长?”助理随着上司贺映女士的视线望过去,看见一个踟蹰不前的老实人,他身上的蓝衣布料、脚上的解放鞋和大都市格格不入,面对人来人往的招聘现场眼神迷茫,手指紧张地摩梭着背篓的带子。 助理想到上司的话,主动上前询问:“您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白清语:“您好,我是来找工作的。” 助理朝左侧的“就业咨询处”指了指,“如果您还没有明确规划,可以过去找专家咨询就业方向。” 白清语抓着背篓带:“好的,谢谢。” “谢谢姐姐。”白小茶从背篓缝隙里观察外面,方向不对他看不见人影,于是跟着爸爸奶声奶气地重复。 助理一惊:“你背篓里有孩子?” 白清语:“嗯,我得一边打工一边带孩子。” “啊这……”助理面露为难,这样可就难找工作了。 白小茶把软垫被子都堆在脚底下垫高,用力扒拉,终于脑袋冒出筐的边缘,鬼鬼祟祟地顶开遮阳布,露出半张脸——他不需要遮阳,但是白清语怕自己一天被查三次身份证,耽误找工作。 贺映不经意瞥去一眼,目光一顿,这孩子……这孩子的上半张脸她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白小茶脚趾用力勾住竹条一蹬,把整张脸露了出来,被篷布盖着实在太无聊了,他就像一只试图钻出壳的小蜗牛。 贺映目光定在他脸上——上半张脸很熟悉,但脸颊两团圆润的婴儿肥,把熟悉感冲淡了一些。 助理对白清语道:“你这么年轻,把孩子送托班的话,工作还是很好找的。” 贺映瞥了一眼助理,你知道南城的托班要多少钱吗? 贺映问白清语:“你高中毕业了吗?会什么?” “保姆?环卫工?园丁?厨师,洗盘子……”白清语说出一连串富有竞争力的职业,他体力很好的,一定能干得很好。 至于学历,白清语有些惭愧,茶神没有上过学,只在神境里读书识字,靠跟邓伯看电视剧了解人类世界。 “没有读过书……不过我识字,还会用智能机。”白清语不卑不亢地说。 下雨了还知道往家里跑是吧……助理抿了抿嘴唇掩饰惊讶,这个年纪还能漏掉九年义务教育实属少见。年纪不大的单身父亲……看着像偏远山区来的,刚经历过一轮精准扶贫,被|干部扶起了志气,终于愿意进城谋生。 贺映又看了一眼白小茶,她和这个孩子实在有眼缘,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孩子爱哭吗?” 白清语:“他不哭的。” “如果你愿意当保姆,我可以给你介绍一个包吃包住的工作,雇主一般不在家,平时很闲。” 白清语这一路遇到的好心人太多了,他丝毫没想过被坑的可能性:“我愿意!我吃饭少,睡觉少,体力好,一定让雇主满意。” 贺映:“雇主脾气不好,你和孩子躲着他走,可以多领几个月工资。要是不满他那狗脾气,你随时可以离职。” 白清语:“没事,我脾气好。” 贺映:“妥,就这么安排吧。我会给管家打电话,你按照上面的地址去就行了。林秘,带他去路口坐505公交。” 等白清语走后,贺映想着那个孩子的脸,给自己侄子的管家打电话:“我介绍个人来当保姆。” 管家提前问:“这回的人有什么问题?”这位姑奶奶专管扶贫,找不到工作的残障人士,人品好的就随手介绍给贺少当保姆,包吃包住五险一金,反正贺少工作狂一般不在家,就是充个人气的作用。 贺映:“没什么问题。” 管家心里一松,刚想委以重任,就听姑奶奶闲闲地道,“他带着个孩子,你给他安排一间离贺任沅房间远的卧室,别让贺任沅发现了。” 管家:??? 谁不知道贺少不喜欢小孩子这种游离在法条之外的生物啊!贺任沅偏好规则和秩序,人类幼崽既逃脱法律规则,又没有生活秩序。 管家小心翼翼地问:“是您的朋友吗?” 贺映:“不是,招聘会上遇见的,他带着孩子不好找工作。” “那被贺先生发现了呢?” 贺映:“发现就只能走人了。我就是看那个孩子可怜,给他提供一个暂时落脚的地方,你帮着掩护掩护。” 管家:“行。反正贺先生天天不着家,估计过上几个月才会发现。” 一个半小时后。 管家看着从七十年代走出来的白清语,和他背后过于可爱的幼崽,一拍大腿,错,他想错了,大错特错。 这不怪贺映这个当姑姑的觉得孩子可怜啊,这孩子眉眼不是他家少爷的幼年翻版吗?贺映看着贺任沅长大的,可不得善心大发。 “像,五分像,不,七分像……” 相逢既是缘,看这么个孩子在外面吃苦确实挺不忍心的。 而放在家里就不一样了,隐约中还有种少爷成家的圆满感。不然这家只有管家和保姆自娱自乐,贺任沅又不在家,工资拿得怪心虚的。 “白先生,你跟我过来。”管家笑眯眯地说,“可以把孩子放下来,会走路吗?” “他会。” 白清语把背篓放在地上,抱出白小茶。 白小茶一直在背篓里坐井观天,此时视野全开,抱着爸爸的小腿打量周遭。 好白的墙壁,好滑的地板。 [像,这眼神的灵动劲儿,早慧。]管家齐云心想。 白清语道:“茶宝,这是管家爷爷。” “管-家-爷-爷。”白小茶仰着圆圆的脑袋,慢吞吞地喊。 [说话时就不像少爷了。]管家心想,贺任沅能言善辩,自小讲话就快,前几年律师从业时一张嘴更是毒舌得厉害,气势骇人,辩得对方无地自容。不过这三年变得沉默寡言了,常常看见他一个人静默着出神。 白清语:“我叫白清语,这是我的身份证。他叫白小茶,茶宝,茶叶的茶。” [茶?贺先生最喜欢喝茶了,地下室就是个茶叶仓库。] 管家道,“来,这是你的房间,窗户是双层隔音的,跟孩子玩时最好把门窗都关紧。” “等等,我再想想。”管家皱眉,这间房虽然跟少爷的房间呈对角线,但一层二层贺任沅都会经过,只有三层客房他从来不去。如果把白清语安排在三楼,就算茶宝一不留神跑出来,在客厅活动,也不怕被撞见。 这栋豪宅,贺任沅住二楼,管家保姆住一楼,三楼按理说只有贺任沅发话才能住人。齐云犹豫了一秒,不管了,反正贺映姑奶奶让他掩护,就掩着呗。 “清语,你介意住三楼吗?” 白清语:“都可以。” 齐管家给白清语安排了一间有东向阳台的客卧,房间很大,该有的家具都有,只是床上没有床垫。 管家解释道:“少爷从不带客人回家,客房一直闲置,床垫收起来了,就在隔壁,待会儿找个人搭把手搬过来。” “谢谢齐叔,我习惯睡硬床,不麻烦了。”白清语自己带了被褥,铺上去后整个房间的现代化程度瞬间倒退了几十年。 齐云眼角抽了抽,道:“贺先生经常住公司,一个月才回来住一晚,他回来你就带孩子早早睡觉,相安无事。” 白清语:“齐管家,我的工作内容是什么?” 齐云顿了一下,其实他们平时事情不多,不过嘛,豪宅应有的标配不能少,他们重要的事情就是维护豪宅和花园。 “你平时就给花园除除草,打扫三楼的客房做到一尘不染,有客人随时可以入住。” 白清语:“明白。” 此地似乎没有管家什么事了,齐云踱了两步,终于从兜里掏出“顺手”携带的大面包盒子,递给白小茶,再云淡风轻地说:“今天先安顿好自己,饭点下来吃饭。” 白小茶抱着大面包,嘴里发出惊叹。 管家有一瞬间觉得自己年轻了二十岁,面对的是小少爷。 …… 白清语第一天上岗,打算好好表现,把面包掰给儿子吃,道:“我要去上班干活,你在屋里晒太阳睡觉好不好呀?” 白小茶埋进软乎乎的面包吸了一口,“好噢。” “爸爸,我要喝水。”他已经是个懂事的小孩子了,吃面包记得配水喝。 白清语给他喂完水,从背篓里翻出一片尿布,白小茶醒着的时候会表达上厕所的意愿,睡觉就不好说了,因此白清语都会给他垫个尿布,尤其是睡前喝过水。 尿布是用两层纯棉布料缝合一层薄薄的白棉花,可以重复利用。 他不喜欢纸尿裤。 曾经有缺德游客从山崖上扔下一包用过的纸尿裤,堆在崖壁的茶树丛底下,过好几年了还没分解。白清语相当嫌弃,不得已变成人把它铲走。 尿布好,纯棉,易分解。 白清语坐在地上,把装被褥的软藤包拆开,重新编织成敞口的椭圆形篮子。 白小茶坐在他对面专注啃面包,动作仿佛慢放一样,不紧不慢,确保每一口都能精准送到嘴里,不浪费一点面包上的奶油。 白清语忽然出神地看了一会儿白小茶,拍了拍脑袋,总觉得之前从山崖上掉下来的不仅是纸尿裤,还有个什么…… 肯定还有别的难处理的垃圾,也费了他很多力气。 第3章 第 3 章 白小茶吃了一半面包,剩下的该给爸爸了,不过面包真是太好吃了,他捧起包装盒,努力舔了舔盖子上的面包奶油。 舌尖舔到了,睫毛和脸蛋也舔到了,像雪花落在脸上一样,随着睫毛忽闪忽闪上下翻飞。 白清语看着儿子恍然大悟,可能掉下来的还有一次性塑料饭盒。 他也不喜欢一次性塑料制品。他带了两副木质碗筷进城。 白清语编好篮子,铺上柔软的小被子,把白小茶放在里面,提到阳台,让他晒晒自然光。 白小茶立刻闭上眼睛:“爸爸吃面包。” 阳光和暖地照在茶神幼崽脸上,白小茶灵活翻身,晒一晒后背。 白清语将地上的半盒面包收起来,放进冰箱里,白小茶喜欢,还是留给白小茶。 接着,他找到了清扫工具,开始逐间逐间除尘拖地。 这一层很大,比他们老家镇上的超市还大,白清语拖了一层楼,鼻尖冒出了汗。 歇息时,白清语想到火车上的大姐,拨过去一个电话,告诉她自己找到了包吃住的工作,不过寄人篱下,不方便接受她的玩具。 大姐听说她找到了工作也很高兴,道:“那我就给你寄一些,不占地方。” 白清语:“谢谢姐姐。” 十二点,房间里的电话铃响起,管家通知白清语下来吃午饭。 白清语一个人下去,他电视剧看多了,以为佣人有专门吃饭的地方,结果发现大家围坐在主桌上。 齐管家介绍他们互相认识:“这是白清语,以后负责三楼和花园。李如李愿是亲姐妹,负责一二楼的卫生。刘姐,负责做饭。老李负责看大门,此外还有专人养护四楼的泳池等,不住在家里。” 李如李愿是一对高高壮壮的姐妹,两人对面还有一个年轻的小姑娘,瘦弱而安静。 管家指着小姑娘:“这是翻译官。李如李愿小时候因为药物错用导致哑巴,我还没学会手语,看不懂她们的手势,所以少爷的姑姑,就是介绍你来的那个人,她给我配了一个手语翻译。” 实际上搞翻译的小姑娘有点跛脚和社恐,也是贺映塞进来的就业困难户,没有岗位就创造岗位。此外,看大门的老李是个结巴。他们有的是来这边过度一阵,等有更合适的岗位就把她们调走。 白清语不明觉厉,他只在新闻频道见过手语翻译,很厉害的人才能配上翻译。 果然是豪门,连管家都配翻译。 齐云道:“来了就是自己人,大家互帮互助,把日子过好。咳,清语他带着个孩子,贺少爷不喜欢孩子,大家在他面前别提。” 几个人都听懂管家的暗示,纷纷点头。 白清语感受到了他们的善意,也感觉到了肩上的责任,于情于理,他都该努力干活。 “今天贺少不回家,你可以把孩子带到花园玩。你怎么不带他下来吃饭?他会自己吃饭吗?” 白清语:“能。” 做饭的刘姐道:“别把孩子一个人留在三楼,快去抱下来。” 白清语鞠躬:“谢谢大家。” 他转身上楼,把白小茶连人带篮子拎下来,直接坐在篮子里吃,饭渣不会掉到地上。 白清语端着白小茶的木碗,把桌上不带刺不带骨头不难嚼的菜,不分甜咸,分别舀了一勺子,搅一搅,电视广告上说了,混合喂养更健康。 众人眼睁睁看着白清语把饭搅成猪食的样子,欲言又止。哑巴姐妹说不出话,按捺地攥着手指,看着又比其他人更急一些。 [这……这毕竟是人家的孩子,指手画脚不太好吧……但是……] 白清语将一碗混合多种营养的饭,放在白小茶面前的小凳子上。 “谢谢爸爸。”白小茶握住勺子,快乐地挖一大勺,一勺里既有荔枝肉,又有咸鲜鱼肉,还有甜丝丝的玉米浓汤。 口感层次丰富,白小茶塞得两颊都鼓起来。他还会用勺子刮一刮嘴角的饭粒,重重地抿干净。 众人:“……”白清语很穷但宝宝白白胖胖的原因找到了,原来是个干饭恐怖|分子宝宝。 这也太糙养了。 白清语不解:“你们怎么不动筷子了?” “动、动。”管家率先喝汤压压惊,余光忍不住看向白小茶,对方幼崽在持续干饭途中,噎着了就用勺子压一压大杂烩,撇出半勺汤水来。 真好养活的宝宝,跟他家金贵少爷不一样。 吃饱了,白清语下午要去整理花园。 白小茶非要帮白清语拔草,但是他分不清人工草坪和野草,手上力气也不够,只能用手指去抠草根。 添乱就算了,还得挨着爸爸的后脚跟添乱。 “可以乖乖离我一米远吗?” “可以噢。”白小茶答应,偷偷抬着屁股挪动。 白清语有些心软,人生地不熟,白小茶才格外依赖他。但离得太近,白清语怕自己的除草工具伤到他。 管家看着白清语干活,心里评估这人的品行,干活勤恳老实话少,贺映看人很准,否则也不敢往亲侄子家里放。 他清清嗓子,建议道:“买一个宝宝椅吧,否则阻止不了他跟着你——” 管家话音未落,就看见白清语挖了个四十公分深的坑,拎着小崽子栽进去。 “在这里玩。” 土地对茶神来说,像母亲的怀抱一样具有安全感,白小茶呆在里面,安静下来,用脚趾抠壁上的土壤玩,沙土簌簌地落在他的脚上,痒痒的,逗得自己笑出声。 白清语扭头:“齐叔,您刚才说什么?” 管家:“我说买个餐椅固定宝宝。” 白清语:“不了,挖个坑就行了,还是好动就再培两把土。” 管家看看在坑里很是高兴的小崽子,闭上了嘴巴。 [喜欢玩泥巴的宝宝,跟少爷又不像了。] 在贺家住了三天,白清语越来越习惯,在楼上干活就让茶小宝跟着,在花园干活就让白小茶坑着。每天都有免费的三餐吃,白小茶都重了一点点。 管家数次建议提前发工资给白小茶买点玩具,白清语说玩玩泥巴就行了,钱要攒下来寄给白小茶的爷爷。 管家露出不赞同的神色,吃一嘴泥巴怎么办? 白小茶看见管家爷爷皱眉,就知道爸爸又有搞不定的事了,认真道:“管家爷爷,宝宝不需要玩具,宝宝只要玩泥巴就可以了。” 好心酸的一段话。 管家闻言更加怜爱,但没有多说什么,他能帮得了一时,给白小茶买玩具,但孩子的生活水平终究要落到父亲的经济实力上,忽好忽坏的,容易长歪。 “行,茶宝最乖了。” 厨房淘汰下来一根木铲,白小茶撅着屁股在坑里挖土,兴奋地喊:“爸爸,有小虫子。” 小昆虫爬到白小茶脏兮兮的脚趾头,在娇嫩的皮肤上叮了一口。可能昆虫也没咬过这么薄的“盔甲”,在脚背上徘徊着又叮了一口。 白小茶反应慢一拍:“爸爸,虫子咬我。” 白清语忙过来把儿子抱起来,拍拍他脚上的泥土,“看见虫子要马上赶走,知道吗?” 白小茶泪眼汪汪,“它不咬我,我就不赶走它。” 白清语:“你不赶走它,它就想咬你。” 白清语抱着他洗脚,把灰扑扑的煤球冲成两个白馒头,脚背上点缀着两颗肿起来的小包。 “爸爸,痒。” “我带你去买药。”白清语背着儿子,首次离开别墅,走了几百米,找到一家药店。 店员客气又礼貌,在看完白小茶的脚丫后,拿出一盒药膏,“二十八块。” 白清语一顿,这么小的药膏二十八块,好贵,他羞愧地说:“对不起,我不要了。” 白小茶从爸爸身后探出脑袋:“对不起姐姐,我们不要了。” 店员道:“没事,我们这边租金贵,价格高一些,你可以再往前一公里,去另一家药店。” 白清语背着儿子出门,没有左拐去药店,而是寻了个角落,揪了根头发变成一片茶叶,捻出汁水,在白小茶脚上涂了涂。 肿包在白清语的指尖下缓缓消失。 白小茶:“唔!” 药膏要钱,神力不要钱,就是用多了会虚弱。 不要紧,只是消个小包,虚弱不了。 还是二十块钱更重要,二十块钱他能自制一罐用上几十年的药酒了。 白清语继续往前走,十五分钟后,找到一家有卖中药材的药店。 他购入一瓶酒精,还有冰片、黄连、大黄、金银花,以这些清热解毒的药材入酒,专治蚊虫叮咬,足以够用到白小茶长大了。 走了这么长的路,白清语嘴唇有些干,正想着回去,突然看见一个免费饮水点。 不愧是大都市!白清语扫码出水,人像雕塑手里的茶壶流出一道细细的水流,白小茶站在茶壶下张大嘴巴等待,没对准,水滋到眉毛,忙闭上眼睛。 白小茶:“爸爸,再喝一次。” “好。” 两人喝自饮水喝得流连忘返,没注意到马路上开过一辆迈巴赫。 * 司机从后视镜看见贺任沅生人勿近的表情,又看见那边喝个水都开心的父子,心想老板的钱买不来快乐。 坐在后座闭目养神的男人,有一副英俊的好相貌,琼鼻深目,剑眉凌厉,黑发如墨。他眉心总是笼着淡淡的不快,其宽肩窄腰、隐藏在西装下结实的肌肉、一米九的身高,又催化这份不悦变成不敢直视的威压。 “陈束,你是不是给我开车三年了?”贺任沅突然冷冷地开口。 陈束后颈一麻,这糟糕的谈话开头……下一句不会是“明天别来了”? 他忘了,路过像茶树一样的绿化带时,要给老板开窗,贺少喜欢看绿化带上的新芽。 陈束轻轻地嗯了一声,熟练地打开车窗,让春季的空气流通进来,车内变成敞开的环境。 风吹动贺任沅前额的头发,一道寸长的疤痕若隐若现。 贺任沅果然不再说话了,目光投向外边。 * 白清语刚要回去上班,接到管家的电话。 管家紧张兮兮地问:“清语,你在哪呢?” 白清语:“在外面买东西。” “贺先生要回来了。”管家时刻谨记要给白清语父子打掩护,“你这时候别回来免得撞上。你还没带小茶去过游乐场吧,今天给你放假,你在外面玩一天。” “不想去游乐场去图书馆也行,有儿童绘本区,门口坐3号线地铁,五站就到了。” 白清语点点头,意识到管家看不见,才道:“好,我不会回去的。” 管家:“等贺少走了我通知你。” 天灰蒙蒙的,春天雨水多,越下梢头越柳色青青,杨柳风吹面不寒,白小茶仰起小脸蛋,细软的头发随风扬起。 白清语察觉到空气中的湿度,要赶紧找个能长时间避雨的地方了。 一抬眸,百米外就有地铁站口,白清语抱着白小茶走了进去。 地铁口,有个摆摊卖玩具的中年摊贩,快下雨了家长们都带着孩子回家避雨,路上都见不着小孩子,他必须得跟着收摊了,正要骑车开走时,突然看见一大一小走来。 中年男人精明地拽出一个大公鸡形状的氦气球,直往小孩子手里塞——只要小孩子接住了不放,家长就得掏钱。 “小朋友——” 白小茶想起火车上的奶贝,高兴地搓了搓脸:“叔叔,是免费的嘛?” 中年男人:“……” “十五块钱一个。” 白小茶把手缩进跟爸爸的胸前夹缝里:“叔叔,我爸爸没有钱。” 中年男人没见过这样鬼精的小孩,又好气又好笑,生怕自己再看一眼就真的心软免费了,连忙开车离开。 “小宝贝真可爱,给你一个杯子。”迎面走来一个拎着一串塑料大肚杯的小伙子。 白小茶毫不气馁地问:“哥哥,是免费的吗?” 小伙子展颜一笑:“免费的,只要你帮我下载一个软件。是正规软件,你从软件商城里下载。” 唔? 白清语和白小茶同时停驻目光,他带白小茶出门的话,确实需要一个杯子装水,“我没有很多流量。” 小伙子:“我给你开热点。” 三分钟后,小伙子一通操作猛如虎,白清语手机多了一个短视频软件,并用一分钱下单了一个杯子。 “这个杯子是你的了。” “哇。”不明真相的白小茶发出惊叹。 小伙子一看白清语是新入网的手机号码,比哥伦布还兴奋,“我再给你一个杯子,你再下载一个软件。” 白小茶满口答应:“爸爸也要一个。” 小伙子笑容满面地又给白小茶脖子上挂一个大肚杯:“给你。” 又是一通操作,白清语手机上多了一个红色购物软件。 小伙子正想继续发掘,豆大的雨点砸下来,白清语匆匆收回手机,“不弄了,我要去赶地铁。” 白清语本来打算去图书馆,但是白小茶直接被地铁这个大号玩具迷住了。 这一站人流较少,站内不拥挤,他们长时间逗留也不会阻碍交通。又能避雨,又有玩具,离家还近,白清语抱着小崽子坐在椅子上看前后两列地铁几分钟一趟,唰地来来去去。 免费的大玩具,只要两块钱最低乘车费用,可以一直玩到晚上十一点半。 “呼呼——”白小茶鼓起脸颊模拟地铁穿透地底的风声。 “又一辆了爸爸!” 白清语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经常下雨,他带白小茶出门不是很方便。 茶神幼崽可以淋雨,但淋多了涝了不行。 白清语打开刚下载的拼喜喜,输入关键词,查找能全包防雨的婴儿车。 商品只有婴儿车透明全包防雨罩,要二十多块钱,婴儿车要另买。 婴儿车居然最低也要一百多! 白清语囊中羞涩,正欲关闭软件,此时地铁的清洁工推着垃圾车经过。 白清语的目光一下子被那个上带盖下带轮的塑料垃圾桶吸引。 唉?这不就是他背篓的防雨滚轮升级版吗? 白清语当即改成搜索户外垃圾桶,下单了一个绿色环保款。新用户只要六十六元,就能将120升的大容量垃圾桶带回家。 白清语认真填写了住址,等待收货。 外面估计下起了大雨,新进站的旅客都带着滴水的伞,地面留下脚印。 白清语突然想起自己晒在阳台上的尿布,该不会被雨淋了吧? 算了,白小茶有好多条尿布,明天洗了重新晒。 贺家。 贺任沅还没踏进屋,骤然起一阵风,天空飘来一片白色布料,兜头袭来。 贺任沅自三年前被人暗算后,对不明来物分外警惕,伸手一挡,在险些盖住脸之前,抓住了一块长方形的布料。 “这是什么?”贺任沅脸色铁青。 管家顷刻间汗如雨下,“这是、这……” 这好像是白小茶的尿布! 完蛋了,大少爷可是有洁癖的,白清语怎么能在阳台晒,扔进烘干机就好了。 “这……”管家急中生智,“这是抹布。新来的保姆喜欢洗完晾在阳台,我说消毒烘干就好,他说太阳杀菌好。” 抹布、抹布总比尿布强一点。 贺任沅甩掉了抹布,“又是姑姑介绍的?” 管家:“是。” 贺映虽然介绍一些困难户过来,但基本没有给贺任沅添麻烦,这还是第一次,还是被抹布骑脸,贺任沅觉得自己的忍耐到了极限,“这回又是什么人?” 管家清楚地知道,这时候应该替白清语卖惨,把他渲染成被解雇就会饿死的形象,但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他一咬牙,老实道:”身体健康的人。” 贺任沅:“脑残?” 不然他想不通为什么要在三楼晒抹布,厨房在一楼不是么?但凡有点脑子都不会带到三楼去晒。 人不在眼前,隔空跟脑残发火也没意义,贺任沅到底给了姑姑一点面子:“下不为例。” 管家:“是是是,今晚您住在家里吗?” 贺任沅“嗯”一声,大步走进去,在大厅时,脚步顿了顿,目光凌厉地扫视每个角落。 房子还是他上次离开时的样子,但他隐约觉得哪里不一样了。 贺任沅伸手按了按额头,触碰到了那处不平的疤痕,闭了闭眼:“泡一杯茶上来。” 管家去柜子里拿茶叶,忧心忡忡,晚上白清语可怎么回来,如果放任他俩在外面,白清语那么节俭,搞不好晚上会睡地下通道。 * “爸爸,我困了。”白小茶这一天不知道看了几百趟次的地铁,数都数不清了,如果没有人类食物支撑精力,茶神幼崽这个年纪很容易犯困。 “睡吧,爸爸抱着你。”白清语把他放在大腿上,头枕着自己的胳膊,轻轻拍打后背。 一趟地铁停靠,里面走出来几个说说笑笑的小姑娘,手上各自提着一个纸袋子,似乎刚从夜市过来,买了一堆热乎喷香的小吃。糖炒栗子的香味都飘过来了。 白小茶不好意思地蹭蹭白清语胳膊肘:“爸爸,我不困了。” 白清语笑了笑:“爸爸也带你去买。” 已经晚上十点了,白清语刷码出站,地铁口正好有卖靠烤肠的,一根要五块钱。 地铁口外有一家银行,门前的三重台阶还有些湿漉漉,白清语寻了一快快干的地方坐下,怀里抱着儿子,目光扫了扫门前的24小时自助厅,好像很适合过夜。 白小茶含着一截烤肠,脸颊鼓鼓,关心地问:“爸爸,今天没有免费的晚饭吃吗?” 第4章 第 4 章 白清语揉揉儿子的脑袋,“因为爸爸想带你出来吃烤肠,好吃吗?” 白小茶点头,两颊的软肉颤了颤:“好吃。” 春天的夜晚下过雨后变得凉意逼人,除了地铁口坚持卖烤肠的小摊贩,路上几乎没有行人。白清语将儿子往紧搂了搂,侧了侧身,挡住风来的方向。 茶神很难生病,除非天气恶劣到山上的茶树都枯死了,他们才会受影响变得虚弱,但是身体冷了也不舒服。 白清语手掌盖住白小茶的前额,避免他脑袋吹风,刚才出来得着急,也料不到晚上会在外面过夜,早知道该戴顶帽子。 “爸爸,帮我拿着。”白小茶使劲搓了搓手掌,贴住爸爸的脖子,“热乎乎。” 稚嫩的手心摩擦起热有限,白清语还是给面子地说:“好热。” 一位夜晚遛狗的市民,看见这对相依为命的父子,脚步慢下来,纠结地摸上衣口袋,又摸裤子的口袋,空无一获,最后在掏手机时一脸纠结地被大狗牵着走了。 这位热心市民估计一晚上都会因为身上没有携带现金而懊恼。 白小茶在爸爸的呵护下啃完了烤肠,眼睛都亮晶晶的,他的瞳仁像白清语,微微带点茶汤般的琥珀色,细软的头发却很黑,呈现出太阳晒足了的黑曜石光泽。 就在白清语打算在银行自助厅凑合一晚时,管家终于给他发消息,问他白小茶睡了没,如果睡了抱着他从后门进,不要弄出动静。如果没睡的话,带崽穿越火线可太危险了。 白清语看着意犹未尽舔竹签的儿子,回复:“睡了。” 管家看着二楼的窗户终于黑了,松一口气,到门口接白清语。 他还带了个纸箱子给白清语装孩子,管家的爱体现在他找了一个非常高档的装茶叶的箱子。 “如果被看见了就说是搬茶叶,贺先生有个爱好就是收藏名茶。” 白清语重重点头。 二楼,黑暗中,贺任沅对窗静静坐着,手边是一杯凉掉的茶水。 近年来他晚上容易失眠,睡不着还自虐般地摄入茶叶里的咖啡因。 桌上摊开着一本笔记本,上面罗列三年前春天发生的事,有一些他记得,有一些他通过工作日程找回来,通过监控和其他人的口供,精确到每时每分发生了什么。他对时间有洁癖,不允许任何一点光阴藏在糊涂的阴影里。 然而,时间没有发生断代,顶多是他在山崖下昏迷了几个时辰丧失意识。贺任沅却坚信自己少了一大片重要的记忆。 否则,如何解释他后腰处凭空多出来的茶叶纹身? 对此,医生给出的解释是——他丧失了掉崖之前去纹身的记忆片段。 是吗?可是掉崖之前的记忆,他通过各种手段全部找了回来,每一分,每一秒,证据确凿,寻不到纹身的空隙。 贺任沅把凉掉的茶水喝了,提手再倒,发现壶里的也空了。茶叶有助于他回想过去,但作用越来越不明显了。 他动了动长腿,起身去倒水,他有些烦躁,齐叔说他这样喝茶是自虐,把家里的茶叶收在一楼的柜子里,不让放在二楼他唾手可得的地方。 他得下楼。 刚到楼梯口,贺任沅便察觉到有人上来,脚步很轻,听脚步声不是家里的人。 也不会有贼不长眼偷到这里,那么便是新来的身体健康但脑子不行的保姆了。 贺任沅停住脚步,下一秒,便和蹑手蹑脚运崽的新面孔打了个照面。 转角猛地撞见一个面无表情的人,纵是茶神也有点受惊。 虽然没开灯,但借着楼梯转角窗户照进来的路灯光,依稀能看见雇主英挺的轮廓,他的眉眼萦绕着挥之不去的低压,仿佛能将对视的人都卷进暗无天日的深海。 之前贺映和管家一直强调雇主脾气不好,白清语都没放在心上,他一个茶神,难道还会惧怕区区人类的的匹夫之怒? 白清语心虚地抱紧了箱子,有些人类还是很可怕的。 贺任沅的目光首先落在他手里的茶叶箱,和抱着箱子白皙修长的手指。因为他嗜茶,合作方常投机把商谈地点定在茶舍,他见过很多双调茶的手,都不如眼前这双手适合捧起白瓷,围炉煮茶,推杯换盏。 念头只是一闪,贺任沅视线上移,对上一张淹没在人群里的脸。 白清语忘了和管家窜通好的口供,见贺任沅一脸想要他的箱子的模样,紧张道:“管家说这箱剩下的茶叶发潮了,不要了,我可以拿走。” 贺任沅自己都不知道家里有多少茶叶,喝了太多,已经麻木了,他早就无心鉴赏茶叶,粗细浓淡对他来说都一样。他只是偏爱茶叶和记忆的诡妙联结,但这份联结渐渐失效。 但此刻,他鼻尖嗅到的茶香,淡淡的,像一根细细的丝,扯起脑海不知通向何处的涟漪,就像他醒来第一次喝到茶叶一般。 贺任沅嗓音低冷:“给我一包。” 白清语强调:“发潮了。” 贺任沅皱眉:“我知道。” 白清语抿了抿唇,可是箱子里只有崽子,没有茶叶。 贺任沅脾气不好地吓唬他:“你箱子里物品所属权不明,作为雇主我有权检查。” 白清语没有听懂前半句,但是后半句他听懂了,忙道:“别生气,我马上给您。” 白清语伸手进箱子,轻轻揪了两根茶神幼崽的头发。 头发落在掌心,变成了一把茶叶,白清语用神力烘了烘,道:“伸手。” 贺任沅:“嗯?” 白清语一板一眼道:“里面是散装的茶叶,所以潮了,没有一包一包的。” 贺任沅摊开手,几片茶叶落在他掌心,带着微微的热意:“就这些?够泡一壶的?” 白清语抱着箱子后退一步,用看人贩子的眼神看着贺任沅,“够的。” 真是的,因为少爷回来,他和茶宝在外面淋了一点雨,头发发潮,茶香四溢,导致又被懂茶的少爷拦住了要茶。 贺任沅冷笑,外面搜罗顶级名茶讨好他的人排着长队,他搁这儿跟保姆为了几根茶叶拉扯。 要不是他现在因为长期失眠而烦躁,不想下楼,他会立刻开除这个吝啬的保姆。 “不够,再来一把。” 白清语简直拿拦路抢劫的雇主没办法,不得已,只能伸手又薅了一下白小茶的整个脑袋寻找落发。 小崽子睡梦中以为爸爸在摸脑袋,舒舒服服地翻了个身。 茶叶箱踢动了下,白清语单手差点没抱牢,手忙脚乱地弯腰夹住。 贺任沅下一步台阶扶住箱子,感觉到了不轻的分量。 至少二十斤茶叶,几克都不给他?这原本还是他的茶叶?贺任沅深吸一口气,安慰自己不能跟脑残计较太多。 正当他打算自己抓一把时,白清语眼疾手挡住了他,并在他掌心放了一把茶叶。 白清语:“您还有事吗?我可以上去睡觉了吗?” “管家安排你在三楼住?”贺任沅皱眉,三楼是客人住的地方。 白清语看着他,难道大少爷回来第一天,他不仅没吃的,连房间也要收回去? 贺任沅接收到他的视线,扯了扯嘴角侧身让开。 白清语经过时,贺任沅又闻到更浓的茶香,他抬起手闻了闻,所以……其实发潮的茶叶更香? 贺任沅把茶叶扔进养生壶煮沸,倒出来一杯。 茶色嫩绿,兰香馥郁,茶香鲜但入口茶味偏淡,明显是种植不足三年的新枞茶。应当还是武夷正岩茶,经过简单的晒青杀青制成的毛茶,不算成品茶。 怎么看都太嫩了。 正岩茶产自高山坑涧,名贵难求,贺任沅这儿有很多,由管家管理着,他这两年不是很上心。 贺任沅弯腰从桌下找出一盏天青色的汝窑杯,代替牛嚼牡丹的马克杯,接着一愣,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为喝茶费周章了。 …… 白清语有惊无险地把白小茶运送到三楼,损耗五根头发。 如果白清语使用原本的神仙模样,他长发及腰,且是黛青色的。 白小茶人类食物吃多了,头发才那么黑,完全不像是茶神,也可能是身体里流淌着的另一种血脉提供者的头发太黑了。 不过真的存在这个人吗?茶树分无性繁殖和有性繁殖,无性系更容易保留上一代的优良特性。 白小茶不会是他无性繁殖的吧?但是……白清语看着儿子的黑发陷入沉思。如果是无性繁殖,应该黛青色的才对。 喔!可能是后天食物的原因。 [宝宝,你以后少吃点人类的芝麻和酱油吧。] * 翌日,贺任沅坐在餐桌前,面前是中规中矩的一餐,他没什么胃口,反倒惦记昨晚的那口茶。 他昨晚居然睡得很好。 “齐叔,昨晚是哪款茶叶发潮了?” 管家“啊”了一声,什么发潮?少爷的茶叶他都精心呵护,万万没有发潮的可能,几十年的普洱茶饼都好好的。 贺任沅没有得到回应,皱眉道:“你给新来的保姆的那箱茶叶,仓库里还有么?” 电光火石间,管家反应过来,哪里是什么茶叶,八成是昨晚白清语抱着孩子回屋被少爷撞见了说成是茶叶。 管家言简意赅:“没了。” 贺任沅:“没了?” 管家现编借口:“那是我前阵子回老家在流动摊贩随手买的便宜茶叶,最后一包了就照顾老板生意,后来发现味道一般就没好好收起来。” 这一番话漏洞百出,贺任沅没顾得上纠错,莫名被人冒犯品味:“味道一般?” “您喝过了?”管家心里一咯噔,难道味道很好?他跟白清语的茶叶剧本对不上啊!日理万机的少爷未免对这箱茶叶太关注了。 白清语恰好从楼上出来,没人告诉他贺任沅在家时,保姆要提前起床,他睡得比雇主还晚,低调地顺着楼梯往下走,被管家叫住。 “清语,昨晚我送你的茶叶……”管家微微起了个头。 白清语接下去:“噢,谢谢您,很好喝。” 他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贺先生应该也觉得不错吧。” 贺任沅轻哼一声,对管家道:“你去那个摊贩那里再买一箱。” 管家:“……”上哪买? 贺任沅好心提醒:“齐叔你的老家在北方,流动摊贩卖老纵水仙,应该很好找吧?” 管家眼前一晕,白清语哪来的茶叶糊弄贺任沅,听少爷的语气,还是原产地正品,“我想起来了,前阵子一盒老枞水仙,我不小心洒地上,倒在一块儿了。” 白清语:“齐叔——”别跟着少爷说下去啊,话里都是陷阱,好坏的。 贺任沅:“哦?我说错了,不是老枞,是新枞。” 管家闭嘴了,好吧,就不该在律师面前狡辩,不知道哪句话真哪句话假。 第5章 第 5 章 白清语赶紧给管家同步信息:“是武夷山正岩雨前新茶,毛茶,没有烘干,返潮了,我央求管家送给我。” 贺任沅不在乎送出的茶叶贵不贵,他多的是,只是不知道管家为何偏爱这个新保姆,连送个茶叶都要编造个便宜的品种,生怕他觉得这个保姆贪财。 “你初来乍到,齐叔怎么好意思送发潮的茶叶,拿出来,我给你换一箱凤凰单丛。” 管家不明白贺任沅怎么跟白清语杠上了,单丛意味着单株采摘单株制茶,一树一香,独一无二,价格炒得很厉害。 管家觉得换了不亏,转手倒卖能致富:“那是少爷花了上百万包的一株茶树,亲自去山场挑的……” 白清语震惊:“百万一株树?” 原来贺任沅就是那种会包养茶树的大老板,人不可貌相,他听说过很多茶树有很好的待遇。 管家道:“四百年的树龄,以稀为贵。” 白清语“哦”了一声,那确实比他年纪大一点点。 不过,再贵的茶叶,他都不可能薅崽去换,光头宝宝就不可爱了,白小茶的头发黑黑漆漆的,虽然不够绿,也挺可爱。 “不换。” 当真以为他非那箱茶叶不可吗,贺任沅道:“齐叔,找到商家,有多少买多少。” 白清语:“买不到了,新茶产量低,这一箱应该是全部了,茶叶的品质跟当年的雨水、阳光密不可分,就算找到那个商家,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茶了,就像同一对爸爸妈妈,不可能两次生下一样的小孩。” 就像白小茶可是独一无二的茶宝宝,白清语说着说着眼角微弯了下,有点得意。 “一年树和二年树也有差别,就算同一株树,同样的雨水,过了一年品质也不一样了。少爷应该能喝出来昨晚的是二年生的新枞吧?新茶的口感一年一变的。” 白小茶是两岁的宝宝,头发细软,明年就不一样了。 白清语语调软和,落在贺任沅耳朵里却牙尖嘴利。 贺任沅冷笑,这哪里像个脑残,他姑姑真是惦念侄子了,给他找了个气人的保姆。对方的神色在他看来是十足的挑衅,贺任沅冷眸一动,定定地笼在白清语脸上:“那我花钱把你那箱买回来。” 用的是强买强卖的口吻,白清语若是不卖,会被马上赶出家门还不准带走任何东西。 白清语杜绝贺少爷的念头:“不能,因为我昨晚泡澡用完了。” 管家倒吸一口冷气,怎么好像在吵架的样子,他家少爷可不是吃素的。贺任沅本身当过律师,问话的口气像刑警,大有让白清语把泡澡水当呈堂证供端上来的架势。 贺任沅一字一句道:“泡、澡?茶叶还能泡澡?我出十万,你见好就收。” 白清语微微吃惊,雇主居然愿意出这么多钱,但是没有就是没有,他们茶神不能用自身优势扰乱人类茶叶市场与民争利。 不能卖。 白清语道:“真的泡澡了,不信你闻闻,我身上还都是味道。” 他走近一点,将手腕伸到贺任沅眼前。 贺任沅嗅到一股清雅恬淡的新茶气息,不屑一顾的眼神蓦地垂下,瞥到一截肤白赛雪的手腕。他一怔,心中好像被什么撞了下,眼神立刻上挑,看见的还是那张寡淡的老实人脸。 老实人一脸无辜。 一想到这么好的茶叶被保姆当成洗澡水,这个人甚至昨晚只肯给他几片茶叶。 这是正常人能办出的事情? 贺任沅气得牙痒,却又没有正义的立场发火,看那截腕子的目光恨不得生啖其肉。 他泡了一小杯,保姆泡了个洗澡池!茶叶泡澡闻所未闻,居然真让他泡出了一身茶香。 不过是沾了茶叶的光,再怎么香也是插着孔雀羽毛的乌鸦,只有一时的迷惑性,他不能上了这个保姆的当了。 贺任沅:“站远点。” 白清语后退了两步,把手垂下。 白清语看似没什么错,但他贺任沅更没有错,“齐伯,给他支三个月工资——”赔偿开除。 因为白清语退后一步,鼻尖的香气淡了,贺任沅一霎那差点像狗追着肉骨头一样倾斜姿态,意识到自己的条件反射,他脸色铁青,十分忍辱负重地说:“你穿的什么年代的衣服,别搞得好像我发不出工资一样。” 留着,等味道散了,或当他找到一样的茶叶,就马上给他滚蛋。 白清语捏了捏袖口的布料,他以为雇主会大发雷霆,毕竟介绍人给他打过预防针。结果雇主还给他提前发三个月工资买衣服? 为什么?因为真的很喜欢他给的茶叶吗? 贺任沅不愧是家里藏着一吨茶叶的人,知道茶神给的才是最香的。雇主的不舍,就是茶神的荣誉。 白清语单方面认定他和贺任沅审美一致,于是跟雇主商量道:“我能不能在花园搭一个丝瓜架子?” 丝瓜架子……天方夜谭。 贺任沅还没有在现实生活里看见过这玩意儿,更不可能让它搭在自己窗户底下。 “你当这是乡下?” 白清语:“可以省点买菜的钱,自己种的好吃。” 贺任沅:“齐叔。” 齐管家立刻会意,道:“后厨采购的都是指定农场的有机绿色蔬菜,光一条丝瓜的进货价就是五十,清语你不用自己种。” 白清语听得更想种了卖给冤大头。 难怪茶小宝在外面吃着烤肠还惦记怎么没有免费的晚饭吃了。 贺任沅发完脾气,臭着脸动筷。 白清语刚要坐下,发现只有雇主坐着,其他人都在假装安静地忙碌,原来只有雇主不在时,大家才会在饭点坐在这张桌子上一起吃饭。 白清语站直,听见贺任沅道:“你站在这儿布菜。” 白清语:“噢。” 一般布菜的活儿,都要有点眼力见儿,不能老板夹菜你转桌。白清语拿起公筷,贴心地每样都来一点,把贺任沅的盘子堆得满满的。 贺任沅看着面前的大杂烩,“……” 管家在白清语夹菜时就机灵地跑了。 贺任沅:“你喂猪呢?” 白清语:“你不喜欢吗?”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他真是气疯了才会让乡下来的保姆布菜,他懂个狗屁的餐桌礼仪。 他夹了两筷子青菜,草草把粥喝完,气饱了,“不吃了。” 很快有人上来把桌子上的饭菜全撤了,白清语懵逼地眨了眨眼,少爷吃饭就是浪费,一早上浪费这么多,中午呢?桌子上的清蒸海鲜、蒸蛋、面点……几乎都是完整的。 白清语眼疾手快按住贺任沅的盘子:“这个留给我吃。” 贺任沅:“这是我的剩饭。” 白清语:“我不介意。”能抢救一点是一点,小崽子还没吃呢,这一碗刚好。 贺任沅冷硬道:“我介意,倒掉。” 白清语倒进自己的碗里,“浪费食物是不对的。” 贺任沅:“……”如果光看这双手的动作,也没有那么恶心。 他一愣神的功夫,剩饭被白清语带跑了。 总不能去抢回来。 荒唐,这一清早让保姆气精神了,加上昨晚睡得不错,这个“精神”还是褒义的。 白清语端着饭直上三楼,这会儿小崽子早就醒了,舒服地沐浴着清晨的阳光,掰着自己的手指玩,还会自己翻身三百六十度地晒。 醒来时爸爸不在,又能晒到太阳,白小茶就明白爸爸是去干活了。 白清语关闭门窗,小声道:“宝宝,来吃饭了。” 茶小宝巴巴地看着爸爸手里的碗。 白清语先给他倒一杯温水,喂着喝了两口,然后才给他一个花卷。 白小茶双手捧着花卷,舔了一口感受到花卷的宣呼,眼睛弯起来,看了看盘子,像邓爷爷一样,捏着花卷蘸一蘸盘子里的汤汁,卖力地啃一口:“开动了!” 他比楼下那个大的,吃起饭来努力多了。 白清语满意地看着自己儿子,“宝宝,你以后肯定长得比贺少爷高。” 贺任沅有多高?一米九吗?反正是白清语见过的数一数二的高,给白小茶找这个参照物准不会错。 “大人上班不能带小孩子,会被老板开除的。如果老板在家,我就不能带你去花园晒太阳。”白清语揉揉儿子的脑袋,“你在屋里晒,好不好。” 白小茶又吃到了免费丰盛的食物超级开心,兴奋地回答:“好哦!” 小崽子嗓门很亮,白清语差点想捂住白小茶的嘴巴,但是转念一想,如果因为在城里寄人篱下就压抑天性,还不如回乡下种田呢。 豪宅的隔音效果应该不错的,正常说话没人能听见。 白清语没有负担地陪白小茶玩了一会儿拍手游戏。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宝宝坐飞机。” 白小茶:“一个宝宝坐飞机!” “你拍二,我拍二,二个宝宝唱儿歌。” 白小茶疑惑:“还有别的宝宝吗?” 好吧,拍手儿歌需要改编。 白清语给他塞了一块管家送的小饼干:“没有其他宝宝,你拍三,我拍三,茶宝最爱吃饼干。” 白小茶立刻忘记正在游戏中,缩手扶住嘴里的饼干。 饼干好好吃! 楼下,即将出门工作的贺任沅,打开车门时,拧起了眉。 是他幻听吗?为什么他听到了小孩子的声音? 可是当他沉心静气认真听时,又没有了。 他家里不可能有孩子,距离他最近的一栋房子,就算里面三个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也传不到他这来。 可能是野猫吧。 “少爷,今晚要不要准备晚饭?”管家委婉地打探贺任沅晚上回不回家。 贺任沅刚想说不用,他住在公司可以用工作麻痹大脑,失眠随时能工作,下一瞬,眸光一抬,看见三楼的窗户,那股气息快要消失了吧?改了口道:“嗯。” 管家不慌不忙地应下,贺任沅不会准时在饭点回家,一般得拖到八点,家里其他人准时开饭就成了。 * 花园里有一圈茶树,茶树在城里活得不太好,纵使园丁精心照顾,看着总不如山上的生机勃勃。白清语“护理”了一圈茶树,见它们精神了一些,才洗了手,打算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 去厨房的路上,白清语居然发现一间炒茶室,工具应有尽有,只是关着门,看着很久没人动过了。 看来贺任沅真的很喜欢茶叶,茶神白清语打算对他更包容一些。 厨房里,刘姐正在忙活,称呼为姐,但其实她的年纪比管家还大,刘阿姐是她的土名。 白清语掀开一个锅盖看了看,看到了一锅完整的蒸米饭。 “这是中午的饭?会不会有点少?” 刘姐解释道:“不,这是早上给贺少单独准备的米饭,因为拿不准贺少想喝粥还是米饭,故而都备着。” 白清语:“那我们中午吃吧。” 刘姐笑眯眯道,管家吩咐今天中午煮卤面吃,她已经搓好了面条,分量很足,中午用不上米饭。 卤面藏了管家的私心,因为做菜的话,白清语会把它混合喂给白小茶,与其这样,不如来一碗绵软可口的面条,好消化,小孩子吃面条一定很可爱。 白清语:“那晚上我吃吧。” 刘姐道:“晚上也吃面。” 白清语:“啊,那这锅饭……留给大少爷吃,本来就是给他的。听说少爷晚上八九点才会到家,以后夜宵就由我做吧。” 刘姐年纪大了,习惯早睡早起,贺任沅回家的时间不固定,熬夜的事还是交给神仙。 刘姐:“不行不行,米饭必须刚蒸出来的香,贺少一入口就能尝出来。” 白清语:“不要紧,少爷有什么忌口的么?” 说起这个,刘姐侃侃而谈:“香菜、芹菜、苦瓜、羊肉、鱼……” 白清语咋舌:“这么挑食?”那怎么长这么高的?他对白小茶身高超过贺任沅更加有信心了。 刘姐道:“这些都是我对贺少口味的揣摩,贺少从不说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她做饭有大智慧:“贺少越是不说,咱越要小心,像是味道大的、腥膻的、上火的、苦的,刺多的……咱都不端上桌。” 白清语总结:“那其实就是都能吃?” 刘姐缄默,呃,也没听说什么不能吃。 白清语胸有成竹。 刘姐煮面的手艺很好,自己拉的面,中午时西红柿打卤面,晚上是鲍鱼肉末粉。 白小茶被带下来吃面,他这个年纪不适合上桌,就适合坐在地上就着小板凳自己捣腾。 两根筷子笨拙地挑起面条,不小心掉了一根在地上,白小茶迅速伸出手捡起来吃掉,手指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吃得忙碌又热火朝天,脑门上出了一层细细的汗。最后剩下一些面汤时,端起比脸大的木碗,罩着脸蛋嘟嘟喝个干净。 仿佛是什么表演似的,除了白清语,所有人都看着白小茶吃饭。 “啊啊。”哑巴姐妹比划手指,互相说着什么。 管家问手语翻译:“她们想说什么?” 社恐翻译官怯懦地说:“是、是姐妹间的八卦。” 管家“哦”了一声,不再深究,看完小崽子吃饭,满意地端起自己的碗。 晚上过了九点,吩咐家里做晚饭的贺任沅刚刚下班。 白清语在楼下等到犯困,终于,车灯的光芒透过玻璃窗晃过他脸上。此时别墅里静悄悄,除了刘姐偶尔给贺任沅做夜宵,其他人都关在自己屋里享受下班时光。 贺任沅十有九次不需要夜宵,他更需要安静。从门口到二楼卧室这一段路,白天发生的事情飞速从脑海中过一遍,他会在睡前详细记录在纸上,不再盲目相信自己的大脑会完全储存记忆。 走到楼梯口,他被新来的保姆拦住了。 “老板你吃晚饭了吗?” 贺任沅回忆了一下,这才觉察到今天没有安排应酬,以至于少吃了一顿,“没。” 白清语眼神一亮:“那我给你做夜宵。” 幸好幸好,他真怕贺任沅吃饱了,早上的那锅饭没人吃。 贺任沅不相信这个表面老实的保姆,抬步要往上走:“不用了。” 白清语:“别走别走,我已经做好了,我端出来就行。” 贺任沅心情有些奇异,看在对方等他到这个点的份上,那就瞧瞧他能做出什么花样。 贺任沅坐到餐桌边,按开了一盏暖黄的壁灯。 过了一会儿,桌上出现一碗稀饭,汤汁透着绿。 “这是什么?” 白清语:“茶泡饭。老板你不是喜欢那款茶叶吗,我今天倒了倒盒子,找到了剩下几片。泡了五小时,很入味的。” 贺任沅脸黑,泡?还要提醒他一次茶叶泡澡的事吗?热茶泡剩饭,多一点技巧都没有,他怀疑这锅饭还是早上的。 “不饿了。” 白清语搅了搅茶饭,卖力挽留道:“真的不吃了吗?世界上唯一仅剩的茶叶。” 贺任沅深呼吸,这是饥饿销售? 他盯着眼前这碗饭,纯净幽兰的茶香在搅动间溢出,新枞茶到底少了点厚度,如果是百年以上的老枞茶气味会更柔厚绝伦……他打住思绪,盯着白清语,不吝恶意揣测:“这不是你泡澡用过的吧?” 一把茶叶可以一泡二泡乃至九泡,那他岂不是喝白清语的洗澡水? 怪恶心的。 第6章 第 6 章 不怪贺大少这么怀疑,谁让白清语早上怎么问都没有,晚上又有了? 白清语愣住,他一个茶神,至于用二手茶叶骗人吗? “不是的,这是新的茶叶。”他用剪刀从茶小宝后脑勺刚剪的。 白清语失望地说:“难道你连茶叶的一泡和二泡都喝不出来吗?” 贺任沅拧眉:“谁说我喝不出来,但你这泡了五个小时米饭的能一样吗?” 白清语道:“我就能喝出来。” 被一个用茶叶泡澡暴殄天物的保姆胜过品茶能力,是一种耻辱。 贺任沅执起汤勺,舀起一勺浸润了茶水的米饭。 撇开被泡得遭烂的饭粒不说,茶是好茶。 大晚上不适合吃得油腻,茶泡饭爽口生津,勉强也能入口。 贺任沅沉入思绪,任由茶水像记忆的叩门石一样冲刷脑海中过于顽固的封印。得益于优秀的大脑,过去的求学以及工作都顺风顺水,贺任沅没有体验过的绞尽脑汁、掏空思绪,都在这三年体验过了。 极致的思考是一间耗费心力的事,片刻,贺任沅乌黑的鬓角就溢出了冷汗。 白瓷调羹触到了碗底,发出当啷一声脆响,贺任沅回神,发觉这么难吃的茶泡饭,竟然吃完了。 虽然他并没有回想起什么,但这碗茶令他确定,他的确失去一段漫长的记忆,虽然在现实时间线上找不到坐标容留,更像他的臆想。 白清语像夸白小茶一样道:“真棒。”今天老板吃饭跟白小茶一样专注,不过他把茶泡饭热得太过了吗,怎么还吃出汗了。 贺任沅:“……” 白清语俯身过来拿碗的那一刻,贺任沅猛地握住他的手腕,皓腕纤细,十指如玉,不像是干过活的,在他家倒是受委屈了。 贺任沅直视白清语寡淡的眉眼,分外冷静:“碗里的茶,跟你身上的茶,不是同一品种。” 白清语差点反驳出声,怎么不是同一品种了,白小茶是他生的,一脉相承,老板怀疑他和白小茶不是亲父子吗?他们有户口本的。 贺任沅直言:“生长年份不一样。”白清语身上甚至有传言中母树大红袍的气息。 白清语被抓住的手指不由蜷了蜷,显然是心虚的表现。他明明只是稍微放出一点茶神的气息,越淡然越接近白小茶,贺任沅明察秋毫的程度是他见过最会喝茶的人类。 “是不太一样……因为我在来的火车上,遇到一个老头,神神秘秘地说要去斗茶,见茶宝……见我对茶叶了解颇深,送了我一小把。”白清语给老板戴高帽,“如果你在火车上,想必老爷爷也会送你,行家之间惺惺相惜。” 贺任沅嗤之以鼻:“别人送你的,你不拿来喝,拿来泡澡?” 白清语:“我喝了两遍才泡澡的。市面上的大红袍大多是拼配的,我也想试试两种岩茶配出来的味道。” 拼配,即是由专业师傅把不同种的岩茶调和比例,搭配出更醇香的风味,因此不同品牌的大红袍味道有些许差别。 贺任沅觉得手里攥着的手腕真是滑不溜手,气得加重力道,他分明从白清语身上感受到的是纯种大红袍的气息,甚至是最顶级的母树。 然而母树从十七年前就停止采摘,最后一批茶叶被送进国家博物馆珍藏。 白清语一个没有背景的穷小子,能跟母树扯上联系?说出来白清语都会笑话他。 保姆不仅狡猾,还懂茶文化。他真是不当律师太久了,在嘴上功夫吃瘪。 贺任沅放开他的手,欲要起身。 白清语自告奋勇道:“明天我来做早餐好不好?” 刘姐给少爷准备的早餐实在浪费食物,但是刘姐不敢开口让贺任沅点餐,只能每样都来一点。而老板和员工又是分开准备吃食的,等贺任沅吃不完剩下的时候,大家都已经吃饱了。 白清语敢问:“老板你早上想吃什么?” 贺任沅目光一扫空碗,对白清语能做出的花样没有任何期待,他起身上楼,“不用你做。” 白清语扶着红木楼梯扶手,哄人一样说:“茶叶蛋可以吗?我还有一点点茶叶!” 白小茶已经三个月没剪头发了,可以再剪一点点。 贺任沅顿住脚步,手指扣住扶手,手背爆出青筋:“你到底还有多少茶叶?” 白清语觉得老板一副要冲下来掐死他的样子,躲在扶手第一棵抱柱后面,小声道:“一点点。” 按照茶神幼崽的生发速度,每天都有一点点啦。 贺任沅岂能被白清语回回用茶叶拿捏,倒反天罡。 “茶叶蛋配花生豆浆怎么样?”白清语问。 呵,打发叫花子呢。贺任沅头也不回。 白清语抬高声音:“再加一叠水煮青菜,饭后一壶茶。” 贺任沅闭了闭眼,仿佛进了一家黑店,若不是他想恢复记忆,何至于此,“你最好七点前端上桌。” 白清语:“好。” 目送雇主上了二楼,白清语才抬步上楼,步子很轻。 到了三楼,白小茶察觉到爸爸的靠近,放下手里的积木——积木是火车上的好心大姐寄给他的。 他来不及站起来,手掌撑地,爬了两步就滚到了爸爸脚下,“爸爸。” “爸爸,你这里被虫子咬了吗?”白小茶对着爸爸手腕上一圈淡淡的红痕呼了呼。 “没关系,是一只不够厉害的虫子。”白清语今天目标都达成了,心情愉悦地抱起儿子:“我们待会儿下去制作茶叶蛋。” 茶叶蛋浸泡冷藏一夜更入味,要提前做。如果是土鸡下蛋就更好了,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养上鸡。 白清语嘱咐道:“待会儿我们去厨房,要小声说话。” 白小茶点头:“嗯。” 白清语还不放心,雇主实在太精明了,“宝宝,我的老板很聪明,如果上三楼检查,你要躲好噢。” 白小茶脸颊微垂的肉都透着凝重:“被老板叔叔抓住,就不能跟爸爸一起上班了。” 白清语:“对,因为别的小朋友都没有跟爸爸一起上班,你是管家爷爷偷偷放进来的。” 白小茶:“管家爷爷太好了!” 白清语收敛了自己身上的气息,假装自己洗澡把茶香洗没了,免得被贺任沅察觉茶树年份对不上。 白清语抱着崽子静悄悄下楼,把厨房门锁起来,先煮鸡蛋。 “爸爸一个,宝宝一个……”白小茶看见爸爸往盆里放了三个鸡蛋,“噢,老板叔叔一个。” 其实老板叔叔两个,白清语不吃。贺任沅那么高的个子,早餐得多吃一点。 鸡蛋煮熟后,捞出来放进冷水里,白清语往锅里加入香料、生抽、盐糖和茶叶。 白清语不是第一次制作茶叶蛋,连白小茶都熟悉了流程。 “宝宝,给点茶叶。”白清语倒是想用自己的茶叶,但贺任沅喝惯了,换一种明天又会找他麻烦。 白小茶乖乖低着脑袋不动,是理发师眼里的顶级配合幼崽。白清语剪下几根小崽子的头发,在掌心用神力快速烘炒,然后扔进小奶锅。 白小茶靠着橱柜坐在地上,小手捞出一个鸡蛋,在柜门上磕一磕,滚一滚,蛋壳碎裂,举高给爸爸。 白清语接过鸡蛋,放在卤汁里卤制二十分钟。 等待的间隙,怕茶宝无聊,白清语打开冰箱,拿出一盒酸奶,一根鳕鱼肠。 鳕鱼肠微波炉加热,酸奶掀开盖子,递给白小茶。 白小茶抓着火腿肠戳到酸奶盒子里泡一泡,染上一层酸甜的味道,就像薯条蘸番茄酱。 白清语再次打开冰箱,思索明天早上要给老板水煮什么青菜。 西兰花吧,城里人好像爱吃这个。 白小茶看到了大冰箱里的食物,满满当当都是吃的,惊叹地张着小嘴,裹着酸奶的鳕鱼肠没对准戳到了脸上,留下一圈白印。 真是好大的失误! 白小茶手背抹了抹脸,注意力又放在吃酸奶上。 二十分钟后,白清语关火,抱起吃完一盒酸奶的小崽子回屋。 * 翌日。 贺任沅对着寡淡的早餐沉默了三秒。 刘姐没做少爷的早餐,但照旧做了员工餐,大家都吃了美味丰盛的早餐。 完了完了,白清语这回一定会被开除了,怪她昨天没说清楚少爷的可怕,让白清语随意发挥的结果就是贺少的早餐变成茶叶蛋豆浆和水煮青菜。 就在刘姐以为贺任沅的怒气值在读条时,贺任沅拿起了一枚茶叶蛋。 要不怎么说少爷的皮相好看,连剥一个茶叶蛋都很优雅,蛋壳像削苹果一样一圈一圈不断点。 白清语监督着,心想,茶宝宝真会滚鸡蛋,让老板剥壳这么顺畅。 盯着贺任沅吃完早餐,一点都不浪费,白清语捧出一个500毫升的大肚杯,里面满泡了茶,淡青的茶叶在水中袅娜舒展叶络,渐渐沉在底下。 “你带去上班吧。”白清语大方地把自己新用户注册换来的大肚杯借给贺任沅,表情好像奖励贺任沅乖乖吃完了饭。 大肚杯是绿色的狗狗造型,有挂脖带,还有吸管。 贺任沅眼里冒出了火,雷霆万钧地盯着白清语,“这是你从外面捡回来的瓶子?” 白清语:“这是我新用户一分钱买的,而且我还没用过。” 贺任沅揉了揉太阳穴,新用户,一分钱,按照获客成本控制,这件东西哪怕实价买也不会超过十元。 他难道要拎着这个丑东西去公司上班?再老土的机关单位大爷也知道捧个玻璃杯或者保温杯。 白清语真的很喜欢这个杯子的两条带子,可以拎着,拿不了还可以挂脖子上,很适合上班的人。 茶神很有宽容度,贺任沅对杯子的抨击不会让他生气,他只关心结果,“那你喝不喝?” 贺任沅发誓这是最后一次忍气吞声,他一把拿过大肚杯,温热的茶水透过杯壁,瞬间温暖了他枯燥的掌心。 贺任沅扯了下唇,大步离开。 白清语和贺任沅说话时,其他人都不说话,等贺任沅一走,李如李愿这对哑巴姐妹,立即激烈地比划起来,好像有很多话想输出,碍于手势不能精准地表达她们的情感。 管家问手语翻译官:“她俩说什么?” 翻译官盯了一会儿,竟然发现姐妹俩胆大到磕少爷和保姆,有些脆弱地说:“没说什么,说一会儿要大扫除。” 管家“哦”了一声,他更关注的是茶小宝吃了没。 白清语:“还没吃,我给他留了饭,既然下面要大扫除,我就上去喂吧。” 白清语带着茶叶蛋和一杯豆浆上楼,放在白小茶面前,让他自主干饭。他则盘腿坐在地板上,用手机查找附近的幼儿园。 白小茶两岁多,可以读小小班。幼儿园最好近一些,方便他接送。贺任沅虽然脾气大,但是一回来就让管家给他提前发了三个月工资,一共一万五,他有钱让白小茶提前上幼儿园了。 白清语打开地图,输入幼儿园,跳出来距离最短的一家,1.5公里,名字叫柠檬国际幼儿园。 白清语照着电话打过去:“喂,您好,我有一个两岁的宝宝,请问你们还收学生吗?” 对方的语气是标准的客服:“您好,春季开学已经一个月了,如果您家的孩子就读,算插班生哦,可能会不太习惯跟其他小朋友相处,费用也是按照整学期收取。” 白清语道:“没关系,茶宝宝很容易适应。” 对方客服道:“我们三岁以下的孩子每个月的费用是两万六,如果要校车接送,需要另外支付……” 两、两万六?每个月?白清语震撼傻了,所以他三个月的工资供不起白小茶一个月的幼儿园费用? 城里读幼儿园这么贵吗? “对不起,我再考虑一下。” 白小茶头也不抬地重复:“爸爸再考虑一下哦。” “好的,您慢慢考虑,我们这边也建议您秋季再送孩子上学,课程进度比较一致。” “嗯,谢谢你。”白清语挂断电话,震惊地想,怎么会这么贵?只有老板的儿子才上得起幼儿园吧?茶神儿子上不起。 可是张秀娟和泥水匠的孩子都成功入学了。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问题。 遇事不决问浏览器。 三分钟后,白清语弄明白了,幼儿园也分很多种,贵族私立、国际双语、特色民办、普惠型……普通打工人可以把孩子送进普惠幼儿园,一个月只要两千。 他在豪宅区,距离近的只有贵族、国际这样冠名的幼儿园,最近的普惠幼儿园距离他有12公里。 白清语决定改天亲自实地考察。 “清语,你有快递。”管家打电话上来通知。 一定是他买的“防雨婴儿车”到了,此刻老板不在家,白清语明目张胆地抱着儿子下楼去签收。 “这么大的箱子?”管家吃惊,这是添置了什么家具吗,“你不用自己花钱买,缺少家具记少爷账上。我给你报销吧。” 白清语是老实人,他觉得买婴儿车不在工作必须品内,“不用了,没多少钱。” 白清语三两下拆出了一个巨大的绿色垃圾桶。白小茶和管家都看呆了。 “好大的箱子。”白小茶站起来只有垃圾桶一半高。 管家纳闷,家里缺这种垃圾桶吗? 白清语道:“我买来当储物柜的。” 管家:“……” 管家眼睁睁看着父子俩一起高兴地推着垃圾桶进电梯,叹气,还是太穷了。 还是给他报销吧,管家正想转账,突然接到了贺任沅爸爸贺望重的来电。 “听说阿沅连续在家住两天了?”贺望重虽然是问话,但很笃定,有自己的消息渠道。 管家:“是的。” 贺爸爸:“那你说他今晚会不会也住家里?我晚上派人送一碗汤过去,记得让他喝。” 管家:“少爷没说晚上回家。” 贺爸爸:“就碰碰运气。” 贺望重年轻时和妻子是出差忙人,一年有三百五十天不在家,做大做强后,突发奇想要当一个大厨,沉浸于亲自做饭弥补儿子。 有点心意,但不多,主要体现在食材的昂贵上,手艺还不如刘姐。 贺任沅的公司送不进文件以外的任何东西,想送饭只能往家里送,而贺任沅在家的日子比当年的父母还随机。 总之,上梁不正下梁歪,全家都没啥家庭观念,不认为晚上就得回“家”,公司更像家。 * 贺任沅一只脚踏进家门,就有些后悔,这不是自虐吗? 等等,什么时候他回自己家要看人脸色? 他已经安排好了晚餐,让刘姐给他炒一盘松茸炒饭,不会再被白清语的茶泡饭和茶叶饭拿捏。贺大少自暴自弃地将洗好的塑料狗狗大肚杯放在桌上。 这玩意儿他用过一次就得扔,又怕保姆揪着不放。 厨房里,刘姐喜气洋洋地对白清语说:“还是你有办法,这可是少爷第一回指定餐食,我只要做一份炒饭就行。” 白清语谦虚道:“说明老板听劝,讲道理。” 刘姐:“总之你很棒,这就是年轻人流行的向上管理吧。” 贺任沅吃了安心的一顿晚餐,这时,管家端上来一份白松露南瓜汤。 “这是董事长送过来的汤。” 贺任沅看了一眼,松露和南瓜混合成粘腻浓稠的汤汁,令人毫无胃口,道:“拿走。” 管家讪讪地撤下来,卖相是一般,估计味道也一般,但是用的是被誉为白色钻石的阿尔巴白松露,不吃多可惜啊。 咦?齐管家脑海闪过某个幼崽干饭片段。 他马不停蹄端着这珍贵的白松露南瓜汤,坐电梯直上三楼,生怕洒出一点。 “茶宝。”管家在门口轻声呼唤,“来吃东西。” 白小茶迅速从门后探出一个脑袋:“管家爷爷?” “是好东西,快吃。”管家慈爱地把碗放在小凳子上,把调羹塞进白小茶手里。 白小茶握着勺子闻了闻,舀起一勺送进嘴里。 没吃过的,好吃! 管家笑眯眯看着,很有成就感。 过一会儿,他接到董事长的回访。 “阿沅吃了吗?好吃吗?”贺望重沉稳地问。 “吃了吃了。”管家含糊地回答。 大老板没吃,小老板吃了。 第7章 第 7 章 贺望重听完,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这不仅是家庭和谐的一小步,更是厨艺进步的一大步。 贺任沅嘴刁得要命都能吃他做的饭了,什么实力不用说了。 “老齐,你帮我问问阿沅最近喜欢吃什么。” 管家回想早餐时吃茶叶蛋的少爷,这一刻,大少爷和小小少爷的身影莫名重合起来,“最近什么都能吃。” 贺望重:“我得想想明天做什么了。” 贺望重之前做饭没人吃,贺任沅亲妈,舒枚私底下找管家,让他每次别那么如实汇报,“看了一眼、尝了一口、夸了一句”这种极富情绪价值的话,那叫善意的谎言。 管家心想,董事长目前的精神状态跟茶宝真是太适配了,一个做饭,一个干饭,他这个中间商也不赚差价,只为了完成太太的任务,一石多鸟! 贺望重做饭也不是全程动手,有厨师指挥兜底,味道差不到哪儿去。看看,茶宝就很爱吃。 白小茶在管家爷爷打完电话,才加倍夸赞南瓜汤,“是甜甜的蘑菇,好吃。” 管家满眼都是溺爱:“宝宝值得世界上最好的白松露。” 等白小茶一勺一勺刮完碗底的南瓜粥,跟脸一样干干净净,管家笑意更加亲切,道:“吃饱了自己玩一会儿,爸爸很快就上来。” 少爷吃完晚饭就该去书房呆着了,家政一天的工作就算做完了。 “好哦,爷爷。”白小茶最近有了新玩具——大号垃圾桶,被平放在地上,他把垃圾桶当商场里的绿色城堡一样钻进钻出,推来推去。 管家看了又是一声叹息,要不是城堡放在家里被少爷发现的概率太大,高低得在一楼大厅整一个。 楼下,贺任沅理了理一个项目的头绪,看见管家下来,道:“你带白清语去地下室清点茶叶,明天出一份清单。” 管家正疑惑,就听贺任沅道:“顺便探探底,看他究竟对茶叶了解有多深。” 管家:“好。” 贺任沅今晚不知不觉把一盘炒饭都吃了,进食太多,他打算去四楼泳池游个一千米,“我上楼游泳,其他人歇息吧。” 管家见贺任沅走楼梯,心里一咯噔,走楼梯可是要经过三楼啊,他战战兢兢地看着。 贺任沅皱眉:“还不叫上白清语快去清点?” 贺任沅亲眼看着管家带着白清语进地下室了,才抬步上楼。 他故意支走白清语。 他要去三楼看看,白清语到底藏了多少茶叶。 他是这个家的主人,看看三楼的客房不犯法。 某一间客房没关门,他站在门口看看里面,也不犯法。 如果白清语用泡澡欺骗他,实则故意留着那二十斤茶叶吊着他,他站在门口就能闻出来味道。 大字型趴在地上等爸爸的白小茶听见了陌生的脚步声,不是爸爸,也不是管家爷爷。他手肘撑着地板小鲤鱼似的仰起脑袋竖起耳朵,接着簌簌爬进垃圾桶里,在底部躲好。 一双灵动的眼睛睁圆,连眼珠都不敢乱动,像洞里的小老鼠一样警惕外面巡逻的猫。两只手掌叠着捂住嘴巴,这样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贺任沅假模假式地抬手敲了下微开的门。 老板叔叔敲门有礼貌,白小茶差点也礼貌地喊叔叔,还好他一直捂着嘴巴! 贺任沅站定在门口,入目的木质地板和二楼没什么差别,房间大约五六十平,连接一个东向大阳台,推拉门没关,可以看见阳台上晒的衣服。 抹布? 白清语居然还在三楼晒抹布? 挂着的怎么还是那几件破衣服?不是让用工资买衣服了吗? 还有那床上不放床垫,套的是什么床单? 床头居然还有一个倒下的垃圾桶……这种物业环卫用的垃圾桶,贺任沅从没想过会出现在卧室。 用这么大的垃圾桶,难道是想堆满了再推下去倒掉吗?这不得邋遢得生虫生臭? 房间里没有臭味,倒有一股淡淡的茶香,从垃圾桶的方向散发。贺任沅忽地想到一个可能,泡完澡的茶叶梗,是不是就被倒在这个垃圾桶里? 地上掉着零星两片茶叶,他眼力好,看见阳台也有几片。 律师的精明脑子不由推理出白清语的一系列动机:白清语得知自己对某款茶叶的青睐,但木已成舟,泡了澡就没办法正大光明拿出来,他舍不得扔掉,白日在阳台上晒干,晚上收回垃圾桶里,以旧充新,时不时拿出一点欺骗他。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阳台上会有茶叶,因为收拾的时候落下了。这个东晒的阳台,早晨阳光很好,茶叶晒两天就干了。 贺任沅百分之百笃定白清语在阳台晒过茶叶。 而收在垃圾桶里更是一种狡猾,这样被他发现时还能狡辩是准备扔掉的。 贺任沅冷笑了下,转身离开,他要找一个合适的时机,把从垃圾桶里掏茶叶的白清语人证并获。 他上了四楼游泳,把手机丢在岸边之前,贺任沅给管家发了一条信息。 [给家里每个人订制工作服。] 管家收到消息微微纳闷,少爷怎么还有闲心管起大家穿什么了。不过他照办就是,春夏冬各两款x三套,不过分吧? * 一双胖胖的小手搭住垃圾桶边缘,接着,斜斜探出一个过分谨慎的脑袋。 白小茶一只手捂住单边眼睛,只留一只眼睛往门口看去。 呼——老板叔叔走了。 白清语能感应到白小茶的情况,儿子躲起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知道贺任沅偷袭了,但不等他跟管家请假,贺任沅就走了,仿佛只是随便看一眼。 应该没有怀疑什么吧? “宝宝,你躲得很好。” 白清语担忧地看了一眼卧室门,贺任沅保不准还有下一次突袭,但是他不想关门,以白小茶的个子开门有难度,他希望给儿子更大的活动空间,对于懂事的茶宝,封闭空间比开放空间更危险,生路是必须留的。 “爸爸,我捂住眼睛,老板叔叔看不到我。”白小茶道。 “宝宝好聪明。”船到桥头自然直,白清语想得开,被抓住就抓住了吧,大不了用茶叶补偿一下。 白清语打扫了一下阳台,白小茶白天在阳台晒太阳还爱滚来滚去,掉下来的零星头发变成茶叶都风干了。 他收集起来,存储在一个罐子里。 第二天是周六,豪宅的家政人员全体放假,贺任沅也不在家。 管家和其他人都出门去了,白清语也打算带着白小茶去考察幼儿园。 正要出门时,迎来了一个客人。 白清语在南城认识的人很少,客人他恰好认识,是给他介绍工作的贺映。 贺映总是一身职业装,过肩的长发在脑后用发包扎好,没有刘海,干净利落。 她来侄子家里,没带礼物,带的是一包贺任沅绝对不吃的儿童零食。 “给茶宝的零食。” “您太客气了。”白清语受宠若惊,“今天少爷不在家,要我给他、呃,给管家打电话吗。” 噢,他没有贺任沅的联系方式。 “不忙。”贺映逗了逗小茶宝,拿出一支棒棒糖,“叫我姑奶奶。” 白小茶听话地说:“姑奶奶姐姐好。” 他没听明白姑奶奶的意思,自动在后面加个姐姐。 贺映被白小茶逗笑了,对白清语道:“我今天是来找你的,你也上班一周了,我来做一个回访,看看你对工作的满意度,不满意我们可以再调整。”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贺映拿出一份表格让白清语填写,大抵是对工作的满意度之类。 白清语如实填写,给贺映的扶贫工作打十分好评。 当然,如果茶神更了解人类世界一点,就会知道回访不用贺区长亲自过来。 白小茶站起来扶着茶几,看爸爸写字,看起来一副好学的样子。 贺映不由想起很多年前,自己在写作业,被三岁的贺任沅围观,非要说她哪里写错了。 她垂眸看着白清语填写的籍贯,那个地方贺任沅去过,随口问道:“茶宝几个月了?” 白清语心虚:“十四个月。”户口本上是。 “十、四、个、月!”白小茶完全无视爸爸的心虚,抑扬顿挫地复读,一看就很适合去上语文课。 贺映在心里倒推怀孕的时间,现在是三月中旬,也就是前年一月份。 前年一月份贺任沅好像在国外找了个精神科专家,待了一个月才回国? 贺映抿了抿唇,看向白小茶,虽然父子俩大体上长得不像,但眼睛的瞳色是一模一样。一个孩子怎么会有两个父亲,她放不下心里的怀疑跑这一趟,也该死心了。 但世界之大,万一呢,贺任沅不还信誓旦旦说自己缺失了一段理论上不可能存在的记忆。 贺映:“你结婚了吗?有配偶的话,工作我可以一并安排,夫妻俩在同一家上班很常见。” 白清语摇头:“没有,我是单亲爸爸。” 单亲?又有点希望了。 贺映越看越喜欢,伸手在白小茶脑袋上揉了揉,企图捡漏一两根自然掉落的毛发做亲子鉴定。 如果白小茶跟贺任沅有血缘关系,她也不会拆开白清语和白小茶,她会给白小茶提供更好的生活条件,比如上最好的幼儿园。 白小茶的头发比初见时短了一些,露出饱满的额头,眼睛更加炯炯有神。 贺映哪里知道可怜的小崽子自然脱落的毛发早就被白清语薅走给人泡茶,摸来摸去,小家伙的毛发都很禁摸,只能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白清语虽然穷,但很会养孩子,营养均衡发质健康。 贺映道:“我去楼上书房一趟。” 她直接输入密码,进了贺任沅的二楼书房,书房有一排档案架,按照时间顺序编号,乃是贺任沅自行记录的生活轨迹,贺映很快抽了一袋出来。 时间是前年一月份。 她飞快打开浏览一遍,很遗憾,按照上面的记录,贺任沅没有任何时间邂逅风流。他记录的每天遇到的新面孔里,也没有和白清语对得上号的。 她又看了前后两个月的,密密麻麻全是工作。 行吧,彻底死心了,这种自大工作狂怎么会有孩子。 贺映把档案放回去。 第8章 第 8 章 贺映回访完毕,对送到门口的白清语道:“你刚才要出门?我开车送你吧。” 贺映不笑的时候,其实跟贺任沅一样生人勿近,自带凌厉的气场,但她在白清语面前一直都挂着笑容,怕吓到小孩子。 白清语道:“我打算和白小茶出门随便逛逛,走到哪算哪,不麻烦您了。” 他没有告诉热心的贺映,他要带白小茶去找合适的幼儿园,自己的事情自己解决。 贺映:“行吧,你注意安全,留一个我的电话号码,早点回家。” 目送贺映开车离开,白清语抱着小崽子,用大肚杯灌满一壶水,带上贺映买的小蛋糕零食,出发。 12公里外的那个幼儿园,要先坐一趟地铁,再转一趟公交。 地铁上的座位都坐满了,白清语一上车,竟然有人要给他和白小茶让座。 “不用不用,我站着就好。”白清语扶着扶手,把小崽子放下来,让他抱着自己的小腿站稳,“你看,这样就好了。” 城市里的打工人各自有各自的辛苦,茶神至少体力上,不会输给人类,不能因为外表弱小就接受帮助。 茶宝宝藤壶一样吸住爸爸,害羞地对让座姐姐道:“谢谢姐姐。” [他好可爱。] [好想抱一下,我能抱一天。] …… 白清语出地铁站后,刚想转乘公交,突然在地铁站口的小黄车篮子里,发现一张招工传单。 [3月22日-3月24日期间,急招包装工,计件,无需经验,一日可赚200-300元,联系方式:188****3,地址:西瓜物流园] 嗯? 白清语把传单拿起来,包装工,听起来很简单,他也可以胜任。 一天两百到三百,这种兼职可遇不可求,他们乡下承包田地的老板雇佣老太太,一天才七十块,要是老太太们有这个工资都该乐坏了。 没有不兼职的理由。 况且,白小茶上幼儿园需要一直缴费,他得多攒钱,万一被开除了还能有余钱交学费和房租。 “宝宝,你要上幼儿园,还是进厂?” “进—厂——”白小茶两个都不太明白,挑了后面那个。 “好,它就招三天临时工,机不可失,下周再去找幼儿园。” 在上学和进厂之间,父子俩一致选择了进厂。 白清语马上按照上面的电话打过去:“喂,老板,你还招人吗?” “招,你直接过来就成,到门口了给我打电话。” “好。” 白清语在地图软件里输入西瓜物流园,根据提示上了一辆公交,一小时后,才抵达目的地,此时已经上午九点半。 招工的厂子是卖各种干饭工具,白小茶目不暇接。 “爸爸,好大的碗,好大的勺子。” 这个老板叔叔,有用不完的勺子! 白清语:“我也没见过这么多种类的碗。” 老板急出一批货,临时工有的负责套透明袋,有的负责包装快递,有的负责在勺子柄上的圆孔里穿进一根牛皮绳然后打个结。 老板很忙,看见白清语带孩子也没说什么,反正是计件的,白清语负责给勺子穿绳,一个五分钱,干多少拿多少。 焊接的铁架支着一个六平米的工作台,工人围着做活。 白清语带着小崽子在空位坐下,搬来一箱勺子,一袋牛皮绳,都倒一部分在桌上。 白清语本打算让儿子趴在背上睡觉,但是白小茶一定要帮忙。 白清语就把勺子和牛皮绳拨给他一些:“宝宝,你负责穿绳子,我来打结。” “好噢。” 大人可以在工作台上完成,白小茶只能拿在手上,他晃着小短腿,握着干饭勺的姿势非常熟练,以至于非常顺手地舀了一勺空气,流利地送进嘴里。 宝宝试一试这个勺子干饭的口感噢。 白清语急忙拦下。 “这个勺子没有洗,不能吃。” “噢,不吃。” 勺子好好用噢。 对面的大姨看见全程,笑得前俯后仰,对白清语道:“你儿子好搞笑。” 白小茶跟着笑:“我好搞笑噢。” 他们来得比较晚,别人面前已经堆高了成品。 白小茶左右看了看,糟糕,爸爸赚不到钱了,赶紧抿紧了嘴巴,捻了一根绳子,捏住一端,戳了两次或者三次,就对准穿进孔里。他又放慢了速度,吸取舀饭进嘴的丰富经验,一次就能对准。 穿好的勺子放在桌上,给爸爸打结。 父子俩专心致志地干,一小时过去,白清语弯腰从地上的包里拿出水壶,把吸管拨出来:“宝宝,喝水。” 白小茶又穿好一根,把勺子放在桌上,推了推,推进去一点,同时又拿起新的勺子,头也不抬地打工:“宝宝不喝。” 喝了水就会尿尿,爸爸就赶不上别人了。 白清语端着水壶的手一顿,总觉得茶宝这副严肃的样子有点大佬,有点眼熟。 今天之前没看出茶宝还有工作狂的潜质啊? 白清语虽然立志挣钱,但没有到如痴如醉的地步,更多的是好奇人类世界的各种工种。 “喝一点嘛,这是管家爷爷给你的蜂蜜水。” 蜂蜜水?! 白小茶扭脸,眼睛亮晶晶:“爸爸,那喝一口。” 白清语嘴角扬了扬,你个两岁多的还不轻松拿捏,一个蜂蜜水就屈服了,不像贺少爷,还得费心思弄茶。 白小茶一口,就是一大口。白清语盖上盖子,又拿出一个小面包。 “有没有小朋友要吃?” 白小茶:“有!” 白清语带他去楼梯口吃面包,这时候,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是邓老伯掐着周末给他打视频电话。 “邓爷爷好!” “茶宝好,茶宝好,在外面吃得饱不饱啊?” “饱饱的。” “你现在在哪里呢?” 白清语闻言,忙比了个“嘘”的手势,轻声对儿子道:“不要告诉爷爷我们出来打工。” 邓伯要是知道自己趁周末带茶宝进厂,那可不得了,不得把养老钱都寄过来。 白小茶意会:“爷爷,我在外面玩。” 邓老伯见白小茶出去这么久,脸蛋也没瘦,还胖了一点点,放心了一点点,“清语啊,清明要到了,记得去采艾草给茶宝做青团吃。” 邓老伯是个对传统节日非常重视的人,白小茶跟着他,清明要吃青团,端午要吃粽子,中秋要吃月饼,冬至要吃汤圆,大年初一要吃长寿面。 白清语答应道:“我一定让他吃上。” 如此,邓老伯放心了,“那我挂了,你在外面要用流量的。” 白小茶听到有青团吃:“爸爸,青团好吃。” 白清语:“我们明天就去采集艾草。” * 此刻的贺总办公室。 “贺总,金嘉的王总来了。” “让他去会客室。” 贺任沅将桌面上的文件夹合上,拎起一旁的西装外套穿上,西装革履地出现在会客室。 秘书熟练地去柜子里拿黄山毛尖,对面的王总笑着道:“不如试试我带来的茶叶?说不定贺总没喝过。” 没喝过的?搁以往贺任沅不感兴趣,但现在他愿意尝试,说不定比白清语的茶叶好呢? 贺任沅挑了挑眉,身子往后靠一些,默认他拿出来看看。 王总示意自己的秘书:“去,给贺总泡一壶茶。” 王总的秘书是男的,却是长得漂亮,一双摆弄茶盏的手修长灵活。泡好茶后递给贺任沅时,左手递茶,右手顺势抚上贺任沅的手臂。 贺任沅在他碰上之前,嫌恶地站起来,笑了笑:“谢王总美意,这茶我品了,不如我家保姆泡澡用的茶叶,王总估计是上当了。” 王总和男秘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贺任沅也太过分了,竟然拿他高价买来的茶叶跟泡澡水比?还是保姆的?他爹的,贺任沅真是油盐不进。 王总屁股底下生了钉子一般,连头发丝都透着难受,完蛋,以他对贺任沅的了解,浪费了一次见面的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贺任沅道:“送客。” 这些年他对茶叶逐渐麻木的原因之一:总有阿猫阿狗借着贴上来。 既然想要采用这种不正当的手段,看来合同上的东西也不是他想要的,没有商谈的必要。 贺任沅大踏步出了会客室,将几万块的高定外套脱了,放在垃圾桶上面。 家里那个可恶的保姆,就是被这些人衬托成单纯小白花的。 * “衣服脏了回家洗洗就好了,宝宝有没有被烫到?” “没有噢爸爸。” 工厂的老板中午包饭,给每个人都点了一份快餐外卖。 外卖盒是那样四格的软塑料壳,只端着一边,另一边就会撑不住倾斜下去。 白小茶没端过这种饭盒,帮爸爸接外卖时,不小心把炒茄子里的油水流出一些到爸爸腿上。 白清语拿纸张擦了擦,打开盖子,夹了一筷子茄子给白小茶:“好吃吗?” 白小茶:“好吃。”哪里有老板,哪里就有免费的饭。老板是个好东西。 父子俩足足在工厂干了九个小时,最后老板凑整给了两百块,还送了茶小宝从大到小一排鸡翅木勺子。 白小茶如获至宝,回家的公交车上一直在展示,拿出一根凹槽比较深的,“爸爸,这根吃稀饭。” “爸爸,这根吃干饭。” “爸爸,这个掏苹果。” …… 给每根勺子都安排了用处,白小茶靠在爸爸怀里睡着,还紧紧抓着自己的干饭工具包。 父子俩要坐一小时公交,回家时比贺任沅还晚。 贺任沅今天吃饭时没有见到白清语,皱了皱眉:“白清语呢?” 在南城只有这一处住所,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管家把董事长做的海胆蒸蛋端上桌,道:“去外面玩了吧,初来乍到,南城对他可新鲜了。这是董事长做的海胆蒸蛋。” 贺任沅索然无味道:“不吃。” 管家象征性地劝劝:“太太说您好歹尝一尝,不然就让我说善意的谎言了。” 贺任沅起身回屋:“随你怎么说。” 管家:“好咧。” 贺任沅走了两步,道:“给他打电话,夜不归宿扣一天工资。” 管家:“好、好。” 贺任沅欺压完保姆,心里总算舒服一些。 管家立刻给白清语打电话:“你怎么还没回家,吃晚饭了吗?” 白清语:“还没,留点剩饭。” 管家:“茶宝吃了吗?今天吃海胆炖蛋。” 不愧是能做大做强的董事长,知道自己厨艺一般,就采用顶级食材,海胆炖蛋只要洗干净海胆,打个蛋进去就成。 老爷做得舒心,宝宝吃得放心。 白清语实话实说:“他看见了饭就应该能吃点。少爷在家吗?” 管家道:“在书房,咱从后门进。” 说起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贺任沅已经连续回家三天了。 “饭菜我放在桌上,你回来后端上去吃。”管家吩咐,“少爷让我给你们定制工作服,明天早上八点有裁缝来量体裁衣。” “好。” 白清语再次偷偷从后门进,这次他吸取教训,不敢用茶叶盒子装茶宝,而是用快递盒子。 路过后门时,他发现这里有个狗屋,贺任沅不养狗,所以一直没用上。 幸好没养狗。 “要是拿来养鸡就合适了。”白清语自言自语,下次跟贺任沅商量一下。 回到三楼,白清语先给自己和茶宝洗了澡,然后下楼去端饭。 他刚把海胆炖蛋端进屋,趴在被子里自个儿玩捉迷藏的白小茶就一骨碌坐起来,扒拉开脑袋上的被子。 在工厂干活干得脏脏的宝宝,洗得白白胖胖,软软和和。 差点就睡着了,白小茶拍了拍脸,还是跟老板叔叔玩捉迷藏不会睡着。 “爸爸,勺子。”他今天握了一天木勺,一口都没用木勺子干饭。 白清语帮他把勺子全洗了。 海胆炖蛋用原装的海胆壳,毛刺刺的,白清语想全部挖到碗里,白小茶图新鲜,一定要在壳里挖着吃。 “爸爸,宝宝不需要帮忙。”干饭宝宝根本不怕被刺,像比对型号一样,比着海胆选出了合适大小的勺子。 茶神生活在山里,吃海鲜比较少,白小茶舀了一勺嫩呼呼的蛋羹,使劲吹了吹,蛋羹像湖面一样被吹动。 一口吃到了滑滑的蛋羹和香香的海胆肉。 打工崽刚吃上晚饭。 资本家在书房办公。 贺任沅按灭电脑,抬眼一扫,就能看见正对自己的档案架上,有一部分文件袋被动过了。 早上他就收到了姑姑进他书房的自动短信,东西被动了倒也不奇怪。 目的是什么? 他打电话过去,开门见山地问:“姑姑,你动我档案袋干什么?” 贺映:“有小姑娘生了你的孩子找我做主,我总该来找找证据,看看跟她的说辞能不能对得上。” 贺任沅眼神不起波澜:“无稽之谈。” 贺映冷笑:“对,我开玩笑的,我就是想看看你一年前在欧洲怎么治疗的。” 贺任沅:“无效治疗。” 贺映:“可怜。” 话不投机,贺任沅挂断电话,摊开一个空白本子。 三年来他养成了每天记录行程的习惯,但这三天,不知是麻痹大意还是有意逃避,他没有记录在案。 姑姑今天提醒他了,不应该因为任何人改变习惯。 贺任沅提起笔。 一分钟后,他撂了笔。 呵,被保姆骑在头上的日子还要特意记录? 那跟亲笔把自己钉在耻辱柱上有什么区别? 第9章 第 9 章 管家定制工作服的效率很高,找来量体裁衣的师傅也是个老裁缝。 “每个季节各两款,一款正式些,有贵客的时候穿,一款日常些。”管家一本正经地跟老板汇报。 “嗯。”贺任沅心不在焉,他比较关心自己的早餐,茶叶蛋变成普通的茶叶。 两人都不觉得,工作服要请裁缝做而不是直接让员工报码数有什么不对。 管家把白清语安排的早餐目录拿出来给少爷过目:“您有异议吗?” 之前刘姐不敢问贺任沅的喜好,白清语来了倒好,周一到周五安排得明明白白,数量就是一份,而不是跟豪华自助餐似的,让贺任沅每日早上任选。 贺任沅冷淡道:“没有。” 他对吃什么并不在意。 过了一会儿,老裁缝来了,管家通知大家过来量尺寸。 春季乍暖还寒,白清语一直穿着他自制的蓝色长袖布衣,上世纪的款式,布料也是邻居们送的。以前很多人会在过节前买布料回家自己做衣服,后来工厂价压倒自制的性价比,很多人家柜子深处都有一打藏蓝的布料。 白清语平时穿的衣服,布料厚,边缘双层缝制,宽宽大大,看不出腰身。为了配合量尺寸,他干脆穿了睡衣下来。 睡衣很薄,面料柔软,是他特意给自己和白小茶花重金买的新式布料。 白清语踩缝纫机的时候发现,只要把自己裤脚和袖子削短一些,就能给白小茶多做一套夏季睡衣,高贵的茶神和茶神幼崽身高差距这么多。 所以,白清语的睡衣都有些短,袖子到肘弯下面一些,裤脚在小腿中部。 白皙的胳膊和匀称修长的小腿第一次裸|露在外,像玉一样清润。 裁缝量了他的肩宽、臂长、胸围,软尺一落,束住腰肢,立刻多出了几寸余量。 贺任沅第一次发现白清语的腰原来这么细,劲头十足地噎人的时候,看不出这腰身被他一捏就断,这人是哪来的底气的? 老裁缝量着量着就觉得背后凉飕飕的,转身一看贺少爷目光幽暗地凝视他,嘴里想喊给管家的高价顿时打了个七折。 贺任沅盯着裁缝给白清语量腿长,总觉得白清语转过身,应该是、应该是……什么模样? 白清语早就发现贺任沅配合地吃完了今天的早餐,脾气变好很多的样子,忙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提出自己对别墅的新看法:“后院的狗窝能不能用来养鸡呢?” “你一定没见过小小的芦丁鸡,它们很可爱,不爱叫,鸡屎也不多,铺个发酵垫分解,也不会臭。如果你允许我种菜,我还可以铲屎当肥料。”白清语双手交握,十分憧憬。 贺任沅有种赏花被鸟屎淋了的感觉,道:“不可能。” 白清语强调:“它会下蛋。” 鸡蛋小小的,跟鹌鹑蛋似的,白小茶可以一口一个,贺少爷一口两个也不错。 贺任沅:“我知道鸡会下蛋。” 白清语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养呢?” 贺任沅:“我还知道你会气人,我怎么不开除呢?” 白清语:“……” 他心想,姑姑果然说得没错,老板很爱开除人,自己已经在裁员的边缘试探了。 幸好他没给茶宝报幼儿园,不然岂不是会断供?据说城里人都很害怕断供两个字。 白清语之所以知道这个词,是因为他在网络上摸到了一个茶叶论坛,里面有很多共同爱好茶叶的人,茶神看见这么多人的喜爱十分欣慰,其中就有一个爱好者说他失业断供,房贷交不起,老婆跑了,孩子没钱上幼儿园,找不到工作只能回老家打理两亩茶园,现在低价售出头水春茶,保证品质,不求赚钱,只求能让孩子上幼儿园。 下面的人纷纷表示心疼,要去买他的茶叶。 白清语囊中羞涩,考虑到自己也有孩子要养,没有买他的茶叶,但留了微信,说有机会可以帮忙推销茶叶——品质真如那人所说的那么好,贺任沅应该会买吧? 留完微信,那一晚有上百人申请添加好友,白清语一一通过,本来只有两三个人的朋友圈一下子壮大起来,这个世界志同道合的人真是太多了。 这些人也很热情,网络不是阻隔,他们经常向白清语诉说苦恼。 有的人茶园被后妈抢走,需要卖出十万元茶叶才能夺回管理权;有的人茶园合同到期,急卖最后一批茶叶回老家;有的人父亲早逝,母亲重病…… 人类真不容易,不像茶神,小孩吃饱大人不饿,还顺利找到了工作。 雇主脾气大吗?不大吧,比起网友的老板,真是好太多了。 白清语很想跟老板搞好关系,然后推销茶叶。 不过他有些疑惑,他让网友给他寄样品过来,网友都答应了,但至今没有收到一片茶叶。 没有样品,他怎么跟老板推销呢?居然有人骂他“浪费我这么多时间原来是想白嫖茶叶”。 拜托,茶神最不缺茶叶了。 白清语上楼把小崽子牵下来,灌了个水壶就带茶宝出门去了。 今天要去郊外采集艾草,给茶宝做青团。 他和茶宝坐了两小时公交,才到达他在网上搜索到的地点。 已经有很多阿姨叔叔拎着袋子蹲在地上拔艾草。此时的艾草长得还不够高,嫩嫩的,白清语来晚了,只能采一些石头里的零星艾草。 不过好在他需要的也不多,够茶宝吃就行了……嗯,再做一个龙井茶口味的给老板吃。 白清语想再磨一磨少爷,他还是想养鸡,在乡下时,小鸡是白小茶的好伙伴。 茶宝最喜欢从鸡窝里捡鸡蛋。进城之后,白小茶少了一部分乐趣。 白小茶穿了一件白白的小褂,蹲着帮爸爸挖野草,远看像一只洁白的小肥羊。 “爸爸,可以马上吃吗?” “不行,不能在地上吃草。”白清语掐了一颗艾草的嫩芽,收入袋子里。 白小茶伸手摸了摸头顶,扑哧笑出声:“爸爸,我也有叶子。” 白清语在他脑袋上“薅”了一片叶子,跟艾草的叶子一起放在掌心比较,道:“宝宝的叶子更大。” “爸爸的呢!” 白清语又扯了一根自己的头发,变成茶叶,三根叶子并排在一起。 “一、二、三。”白小茶戳着数过去,眼睛笑成月牙,“爸爸的叶子最大。” 白清语掐够了艾草,背着白小茶去山里,等到了没人的僻静处,变回茶神的容貌,青丝如瀑,山间妖精。 白小茶脸蛋埋在爸爸滑滑的头发里,爸爸变成漂亮爸爸了! 下午四点,父子俩饿着肚子回家。 白小茶坚持要等吃爸爸做的青团,路上没有吃其他东西,等到了家里,就在厨房里眼巴巴地瞅着。 白清语将艾草洗净煮沸,捞出来捣碎,变成墨绿色的艾草糊,趁热加入糯米粉,揉成一团面团。 手工捣的艾草糊不完全碾碎,导致面团表面也有些粗糙斑驳。 白清语在面团里包入刘姐给白小茶做的儿童肉松,捏了三只放在蒸笼里。 白小茶紧紧抿住嘴角,茶色的瞳仁里始终盛着青团的影子,像监控探头一样跟着爸爸的动作晃来晃去。 还不能流口水噢。 第四只没包肉松,白清语在面团里加入一些茶粉,揉了揉,直接放在里面,体型比其他三小只都大。 白小茶很聪明:“这个是老板叔叔的?” 白清语:“对,吃了就要答应给你养小鸡了。” 管家隔着一道玻璃门,感慨万千地看着。其实白清语的手艺跟董事长不相上下,都很一般,可惜董事长没有捧场的儿子。 白清语有自知之明,所以他做青团没有其他人的份,大家还是等刘姐做青团吧。 十分钟后,黏叽叽的青团熟了。 白清语夹了两块放在木碗里,抱着白小茶到三楼去吃。 他把勺子拿出来给白小茶:“吃吧宝宝。” 这两块黏叽叽足够白小茶边吃边玩一小时。 白清语去楼下守株待兔——如果贺少爷回家的话。 天黑之后,贺任沅果然下班回家。 白清语用一个精致的白瓷盘子装着青团,放在贺任沅面前,谈条件道:“我给你做青团,你让我养鸡。” 贺任沅:“……”这是他见过最丑的青团。 他早就发誓过是最后一次受白清语拿捏,遂移开视线,很硬气地说:“不吃。” 管家为白清语捏一把汗,少爷的洁癖绝对不允许家里养鸡的,就算少爷被青团的茶香勾去了三魂,也还剩七成魄力呢。 “哦。”白清语也知道成功率不高,坐在他对面,把青团扯成两瓣,小口小口地咬。 看来养鸡大计得换一家当保姆才行。 白清语今天在公交车上听人说八卦,说有个老小区一楼的老夫妻,非要在花坛里养鸡,非常固执,教授儿子劝了也没用,晚上还要把鸡赶到屋里,都没人愿意去他家当保姆。 [我更适合去这家当保姆。] 白清语在脑袋里规划着,他已经打听到了具体小区,等下周末,就带着白小茶去看看,如果老夫妻不排斥他带孩子,他就换一家雇主。 贺任沅闻着青团里茶叶的香气,单手撑在桌面,不动声色地按了按太阳穴。 养鸡这件事,他绝对不可能松口。 话说,他坐了这么久,没人上菜? 他上了一天班,回家还要饿着肚子抵抗诱惑? 叮咚—— 贺望重的父爱闪送又到了,这回是一碗八宝饭,甜丝丝的。 管家打开保温饭盒看了一眼,就知道是少爷不爱吃的。 嘿,小小少爷爱吃。 贺任沅闻到了跟青团霸道的甜味抗衡的八宝甜饭,头一回觉得,他爹有点用处—— 管家微微打开包装盒,侧着给贺任沅看了一眼就合上了:“少爷,您不吃吧?” 贺任沅:? 管家把包装盒系紧,也不知道少爷犯什么毛病,亲爸给的山珍海味不吃,就爱白清语挖的野菜。 不吃算了,给小老板吃:) 第10章 第 10 章 贺任沅用引以为傲的定力,语气如常地说出了一句话:“晚饭呢?” 躲在一旁偷看的家政纷纷露出如梦初醒的表情,李如去泡茶,李愿去厨房端过桥米线,社恐翻译姜萌萌端配料。 他们都觉得少爷这次也会为了白清语做的青团妥协,那么大一个青团,吃完就不用吃晚饭了,所以就没端上桌。 端了饭,李如和李愿紧张地注视着桌上的局势。 [没想到少爷居然忍住了,白清语这局输掉了。] [夫妻吵架各吃各的。] [我看看谁先低头。] 白清语的胃口没有崽子那么好,味蕾也算正常,知道自己做的食物味道一般,青团是按照贺任沅的饭量捏的,很大一个,他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 白清语有些懊丧,看来贺任沅不肯养鸡的主要原因就是自己厨艺太差,而对方嘴巴太挑。 剩下半个青团,浪费食物是万万不能的。 白清语抬眸幽幽看了贺任沅一眼。 贺任沅正将小碟子里的鸡蛋、豌豆尖、豆腐皮等佐料倒进滚当的米线汤汁里。他像是为了故意冲淡龙井青团的香气,一股脑清空了碟子里的佐料,米线的香气一下子更浓郁起来。 白清语看了一会儿,抿了抿唇,突然起身蹿到贺任沅身边,将手里的半个青团放在贺任沅手边的空碗碟里。 他放了就跑,三五秒后消失在一楼。 贺任沅:“……” 李如李愿互相对视一眼,用眼神传达心里的震惊。 贺任沅觉得耳边怪吵的,他冷冷看着突然出现的半个青团,挑了挑眉,他在与恶霸保姆的交锋里取得初步胜利。 就算他不答应任何条件,白清语也得把青团献上来。 作为一个前律师,他良好的谈判修养依然起着作用。 贺任沅拿起青团,咬了一口胜利果实。味道一般,胜在有股茶香。 管家轻声问姜萌萌:“她俩姐妹说啥呢?” 姜萌萌也震惊坏了,不小心喃喃翻译了出来:“一起吃一块青团,好有爱。” 管家:“哦。” ……嗯? 贺任沅手指一僵,他骤然意识到,在其他人眼里,自己像是得了白清语的施舍。 不答应条件只能吃白清语的剩饭。 捡人家不要的吃,这也算胜利? 贺任沅生生噎住了。 * “宝宝快喝点水,不要噎着了。”白清语一上楼,看见茶宝还跟两块青团作斗争,忙给他喂了一口水。 “爸爸,吃不下了。”白小茶打了个嗝,小声地说。 白清语无障碍地把白小茶剩下的一点点吃了,幸好他分给了贺任沅半个,不然父子倆都吃不完。 他真是太聪明了,用无声的方式释放和好的信号,他和贺任沅都不尴尬。 白清语把茶宝拖到腿上,给他揉揉肚子,“宝宝,你想养鸡吗?” 进城一周,白小茶整整一周没见过咯咯叫和喔喔叫的鸡,他手掌贴着脑袋,反应了一下,兴奋地一拍额头,“想,捡鸡蛋!” 邓爷爷家里天天都有鸡蛋捡,管家爷爷也很好,但没有鸡蛋捡。 “嗯,宝宝你拍的太大声了。”白清语揉揉他的额头,白小茶的话坚定了他换一户人家当保姆的决心。 在这里,齐叔、刘姐、哑巴姐妹、翻译师都很好,住宿条件也很好,雇主……雇主的姑姑也很好。 白清语是有点舍不得的,但是他不可能让白小茶一直躲躲藏藏,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贺任沅迟早会发现,时间越长他越生气。 本来雇主脾气就大,再生气就伤身体了。 这里本就是贺映给就业困难人群提供的过度阶段,现在他当保姆的经验丰富,能靠自己的能力找到下一家,趁贺任沅没发现之前,把位置腾出来了。 “等老板叔叔睡觉,我带你去花园玩。”白清语和白小茶一起躺在床上,“最近老板在家的时间太长了。” 白小茶:“好噢!” 十分钟过后,一大一小齐齐入睡,谁也没想起要去花园玩。 今天出门采集艾草真是太辛苦了! …… 贺任沅在花园里移栽了很多几十年的茶树,且不让园丁修剪,让它们自由散漫地生长,或许自由过火,反而有些半死不活。 之前的园丁向他请示过,要不要修剪看看,贺任沅拒绝了。 他总觉得不能干预,他不想要一排高矮胖瘦一致,被机器收割采茶的茶树,茶树应该在山岩上,清秀挺拔。 这一日,贺任沅晨起经过花园时,发现茶树长成了他理想中的样子,充满美丽的生命力。 “是因为春天到了?” 还是因为换了个园丁? 贺任沅看着一大早就在花园忙活的白清语,皱了下眉,他不是小气的人,干得好就该涨工资。 只要钱给得够多,这就是白清语的“分内之事”,绝不能让白清语发现自己对茶树的在意,免得又多一个把柄。 这些茶树是从他掉下山崖的地点挖来的,围绕着茶树一定发生过什么,是很重要的证据,要固定下来。 贺任沅观察着白清语的动作——比对他跟前园丁的技巧区别。 白清语发现老板的注视,支起身子,“你在督工吗?” 贺任沅:“我有那个时间?” 白清语:“可我想跟你说说茶树采茶后护理。” 这些茶树同事有一定年纪,采得太狠,影响活力。他都要辞职了,关爱一把同事。 贺任沅耐着性子:“你说。” 贺少和白清语互相被对方绊住时间,三楼的茶宝宝落单了。 于是…… 刘姐悄摸摸地上楼,带了一瓶牛奶,小声呼唤:“茶宝,是我,刘奶奶。” 正在阳台晒太阳的茶宝一翻身,茶色的眼睛被阳光照耀得更加清浅。 ——刘奶奶来了,刘奶奶会给牛奶。 刘姐捂住心脏,感觉像看见了太阳之子,“宝宝坐着就好,来,喝牛奶。” 刘姐拧开瓶盖,她还自己出资购买了一个替换奶嘴,可以拧在瓶口。 “谢谢奶奶。”白小茶熟练使用奶嘴和吸管,但显然在广大奶奶眼里,他这个年纪更应该使用奶嘴。 自从白清语安排贺任沅的菜单没有被贺任沅反对,刘姐就对自己的无功无过做饭理念产生了一点动摇。 其实,她也应该勇敢一些,问问大少爷的喜好,大少爷爱吃的食物,针对性学习钻研。少爷人其实挺好的,她这样有点摆烂了。 但是直接问少爷还是太可怕了,仿佛犯罪过后去咨询请不起的大律师,实在自不量力,连律所的门都不敢进。 不过,现在有跟少爷长得很像的替身宝宝。 跟茶宝讲话有什么压力呢? 刘姐假装面前是缩小版的贺任沅,双手垂在腿侧站着,“少爷,您月饼喜欢苏式的,还是广式的?” 白小茶仰着脑袋:唔? “爸爸喜欢蛋黄月饼。”白小茶道,爸爸会自己腌咸鸭蛋。 刘姐:“噢,贺少喜欢蛋黄月饼,呸,白清语喜欢蛋黄月饼。” 刘姐:“贺少,鱼您更喜欢糖醋还是香辣?” 白小茶:嗷? 糖醋鱼哦。 刘姐:“少爷,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 白小茶:“先吃甜的!” 刘姐仿佛在英语角练口语,还遇到了一个句句有回应的小伙伴,角色扮演得很好,她很满意,感觉对贺少威严的畏惧削减了三成。 她抱起白小茶亲了亲:“喝完你继续晒太阳吧。” 过了一会儿,手语翻译姜萌萌蹑手蹑脚地上来。 谁懂,来豪门工作这么久,一次都没有跟老板对视过。生怕一对视,被老板发现多余,工作没了。 “茶宝,是姨姨。” 白小茶刚躺下去复又爬起来,是带着棒棒糖的姨姨。 “茶宝,我们来玩游戏,一二三木头人,木头人不能笑,赢了姨姨给你棒棒糖。” 白小茶严肃地点头,因为脸上的肉多,嘴角抿起时,被挤出了一点下压的弧度。 “一、二、三,木头人。” 白小茶定定坐着,茶神幼崽的眼神,生来明澈,不谙人间事,带着一点高贵。 像贺少一样,看人,又仿佛没在看人。 一岁半就能学老板三分神似,恐怖如斯。 姜萌萌坐在茶宝面前,直视幼崽期老板的眼睛。胆子+1+1+1…… …… 父子俩完全不懂这些人在搞什么东西,白清语只知道,刘姐她们经常上楼投喂白小茶,陪白小茶玩游戏,人真是太好了。 白清语有了辞职的想法,翌日中午,便跟管家透露。 茶宝坐在一旁挖八宝饭,管家正看得满眼慈爱,突然晴天霹雳,不可置信地问:“你要辞职?是不是嫌工资低,我再给你涨五千。” 包吃包住到手五千,是贺映定下的工资标准,扶贫不等于无底线发钱。 白清语:“不行,太多了。”他干的活没有比刘姐他们多,工资高一倍,破坏了大家的心理平衡。 管家:“不多啊,哪里多了,大家都是这个价,你拿五千,茶宝拿五千,加起来就一万了。” 白小茶抬起脑袋:“管家爷爷,我也有五千?是免费的吗?” 五千是工资不好理解,但有人要他拿东西,白小茶只关心是不是免费的。 白清语笑眯眯摸了摸他的脑袋:“不是免费的,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除了爸爸给你的。” 白小茶:“噢。” 管家:“不白拿,小茶怎么不算上班了?大家看见他心情好。” 他可不止一次看见过,家政人员把茶宝当少爷替身,在他面前练习怎么跟少爷讲话。 替身也是有工资的,但管家不好当着亲爸的面,说你儿子长得跟少爷像,任何亲爸听了都不会开心。 第11章 第 11 章 管家:“真的不能留下来吗?那你之后有什么打算?” 白清语:“我想换一个行业。”他倒是没说自己想去养鸡的老头老太家里当保姆,条件肯定不如贺家,会让管家更加担心地挽留他。 只能说换一个行业了。 管家顿时无言,对,白清语虽然乡下来的,但是他识字聪明,还懂茶,换一个比保姆光鲜的行业也不难。 白清语这么年轻,把他留在贺家当保姆捆住他向上的动力,是打着“为你好”的自私行为。 又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了。 管家立刻就不劝了:“上次跟你清点茶叶,我就发现你对茶叶品种了如指掌,如果你想从事茶叶方面的工作,我给你写介绍信,我经常帮少爷买茶叶,有些人脉。” 贺任沅在茶叶方面的投资也不少,茶行、茶楼,就差没自己开一片茶园。 白清语想了下,这种正经工作,一般是不能带孩子的,还是当保姆好。 “我想休息一阵,齐叔,谢谢你。” [休息?白清语这么勤奋的人想休息?是因为第一次工作不适应,还是因为最近少爷经常回家给了白清语藏崽的精神压力?]管家瞬间觉得是后者,对白清语感到抱歉,明明来的时候好好的,少爷一个月才回家一次。 “你把花园里的茶树打理得很好,几天就干完了上个园丁三个月的活儿,三楼也干干净净的,家里没事做,我给你放假,趁下一份工作来临之前,你带茶宝出去好好玩。” 白清语还尚有责任感,白小茶就很没有责任感地说:“爸爸,出去玩。” “好吧,谢谢齐叔。” 白清语心里也惦记着去应聘,万一也有乡下来的喜欢养鸡的保姆竞争上岗呢? 如果竞争对手还不带孩子,他就没有一点优势了。 “兵贵神速,茶宝,我们出发。” “出发!” 出门基本靠公交的白清语,早早就办了一张公交地铁卡,乘车打九折。 白清语辗转来到目标小区,目标雇主很好找,全小区养鸡的就那一家,门口的保安一问就知道了。 “a12栋一楼,你要去应聘保姆?”保安上下打量了白清语一眼,第一回见到这么年轻的男生当保姆,“当他家保姆可辛苦了,每天都要给鸡铲屎,铲得晚了邻里就纷纷投诉,表面上东家是老夫妻,实际上周围人全是东家,上一个保姆就受不了。” 白清语谨慎地说:“我先看看。” “伯伯,我爸爸先看看。”白小茶趴在爸爸背上道。 保安这才认真看这小崽子,可爱得灵魂一击,难怪、难怪年纪轻轻就想当住家保姆,原来是养孩子啊。 “你去看看吧,今天正好他教授儿子在。” 白清语刚靠近a12栋,就看见一楼窗口外小花坛围着,养了三只母鸡闲庭信步,有一个大约三十五岁的斯文男人,穿着雨靴,拿着水龙头冲洗鸡舍。 从气味和地板缝隙的干净程度可以判断出,鸡舍清洗得很频繁,有些人家养猫都比这味道大。 白清语站在花圃外观察,按兵不动,白小茶眼尖地看见鸡窝里有一枚白白圆圆的鸡蛋。 白小茶小声对爸爸说:“有鸡蛋。” 白清语站了一会儿,一个老太太从屋里出来,手里端着一盆谷物,“唑唑”呼唤母鸡,撒下一把玉米粒。 冲洗鸡舍的男人气笑了:“我来一口水都没喝上,把鸡鸭当儿子,把儿子当牛马。” 老太太瞥他一眼:“母鸡能下蛋,你能吗?” 男人无语道:“您就是见不得我跟我媳妇丁克故意折腾我呗。” 没有保姆,又怕被邻居投诉,男人只能早晚来收拾两次,爹妈年纪大了进鸡舍怕被绊倒。 老太太呵呵道:“你那是丁克吗?你是生不出来。” 白清语和白小茶听得一脸懵逼。 “爸爸,丁克是什么呀?” “不知道。” 老太太转身进屋时注意到了白清语,以为他是周围的住户,对儿子道:“赶紧的,臭到别人了。” 男人深呼吸了一口,自言自语道:“不臭啊。” 这鸡舍铺的发酵垫是他遍寻国内外找来的,能很好的掩盖味道。 “不臭哦,奶奶。”白小茶赶紧大声道,好让奶奶在屋里也能听到。 “你是?”男人见白清语一直站着,主动问道。 白清语道:“听说你家找保姆,我来看看合不合适。” 男人不可思议道:“你?你能忍受每天早晚清洗两次鸡舍,晚上或者打雷下雨把母鸡捉到屋里,就住你隔壁。” 一般年轻人宁可送外卖都不干这活。 白清语:“这不是养鸡的基本操作吗?不过,我情况也比较特殊,我带着一个孩子。” 白小茶懂事地从爸爸背后探出脑袋:“叔叔好。” 男人指着他背后的崽:“你是说、你要带着他住在这里?” 白清语点头,心想,对方可能不太愿意,毕竟老太太养鸡就够他头疼了,再加一个孩子更加混乱。 男人激动地扔下水管,他踏出鸡舍,脱了雨靴,“我怎么没早想到,妈,您广义上的孙子来了,快出来看看。” “我叫江礼帛,你怎么称呼。” “我叫白清语,我儿子叫白小茶。” 江礼帛道:“是这样的,我妈目前对他儿子是同性恋这件事接受度比较低,还在幻想抱孙子,你正好符合她的精神需求,你安心在这住下,我给你开一万五的工资,要是宝宝哄得老人家开心不幻想其他孙子,我再给宝宝开五千工资。” 对方语速很快,白清语没听清前面那一大串,就听见茶宝也有工资了。 人类世界这么奇妙吗?一会儿严禁童工,一会儿大家都想雇佣茶宝。 白清语:“不能把茶宝写在合同上。” 这时,老太太出来了,气得头晕道:“我只要狭义上的孙子——” 话音刚落,她突然瞥到白清语背上的茶宝。 呃。 梦中情孙。 江礼帛见“孙子兵法”奏效,拿乔道:“有了孙子就不能养鸡了,不卫生,容易感染细菌。” “不可以!”三句话异口同声。 老太太白清语白小茶一致反对。 江礼帛:“……” 白清语:“你不养鸡,我就不在你家上班。” 江礼帛:“……” 老太太闻言,看白清语尤其顺眼。 江礼帛:“那……咱签合同吧。” 白清语摇头:“我在上一家的合约到这一周末才结束,到时候再签合同。” 不可以同时有两个老板的,不老实。 白小茶一直眼巴巴望着鸡窝里的鸡蛋,终于忍不住道:“叔叔,我可以帮你捡鸡蛋吗?” 江礼帛:“行啊。” 白清语将白小茶放下,“小心地上有水。” 白小茶兴奋地跑去鸡窝旁,蹲下来捞起鸡蛋,蛋壳还有一点点温温的,他举起鸡蛋给江老太太:“奶奶,你的鸡蛋。” 老太太接过来,又放回白小茶手里:“给你了,你带回家吃吧。” 江礼帛拿出家里现成的合同,在上面填好工资和生效日期:“我下周不一定在家,你填好合同,交一份给我妈。那,我们留个电话,下周见?” 白清语抿了抿唇,收好合同,凭本事找到工作令人愉快:“行。” 回去的路上,白小茶对鸡蛋爱不释手,他的手不够大,半个鸡蛋都包不住,只能掌心向上托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怕滑到地上去。 白清语好笑道:“我帮你拿一会儿。” 白小茶将鸡蛋交代给可靠的大人:“谢谢爸爸。” 地铁抵达五号线和九号线的交汇处,九号线连接机场,许多下飞机的人在这里换乘。 地铁门一开,进来几个拖着行李箱的人。 有个大叔推着行李站到了白清语和白小茶前面。 白清语把小崽子抱到腿上:“您坐吧。” “谢谢。” 大叔一坐下来,将手拎袋也放在了腿上,袋子里散发一股豆子的浓郁苦涩的醇香。 白小茶贴住爸爸的耳朵,小声问:“爸爸,叔叔袋子里香香的是什么呀?” 白清语教过,不能直接问别人的食物是什么,有讨要的嫌疑。 宝宝不吃,宝宝就问问。 白清语对茶叶以外的食物,没有闻着味道就能辨认的能力,道:“爸爸也不知道。” 白小茶的声音还不够小,被隔壁大叔听见,笑着说:“是叔叔刚从云南买的咖啡豆,亲眼看着采摘烘干脱壳。你喝咖啡吗?” 白清语一怔:“不喝。” 大叔本来想送一点豆子,闻言从袋子拿出一支树枝,上面缀着樱桃一样的果实:“那这个咖啡果送给你玩。” “樱桃”就是咖啡果最原来的模样,咖啡豆是它的核。 白小茶伸出手,又想起什么,手指攥成拳头:“是免费的吗?” 大叔被逗笑:“送你的就是免费的。” 白小茶:“谢谢伯伯。” 等回到家中,白清语把咖啡果放在桌上,和小崽子面对面坐着,普及知识:“这是咖啡豆宝宝,是我们的对手。” 哦?! 白小茶望向桌上的咖啡豆。 白清语:“以前喝茶的人很多,但是现在上班的叔叔阿姨困了都习惯给自己点咖啡。年轻人提神不喝我们,爱喝咖啡。” 白小茶从爸爸的语气里听到了严肃。 于是茶神幼崽也如临大敌地盯着桌上的咖啡豆宝宝。 如果姜萌萌在场,一定会颤颤巍巍地训练对视这个跟老板七分像的眼神。 “地铁伯伯喜欢咖啡。”茶神幼崽竖起一根手指头统计。 白清语:“嗯。” 白小茶掰着两根手指头:“养鸡叔叔也喝咖啡。” 他在养鸡叔叔身上闻到了咖啡豆的味道。 白清语:“对。” 大家都更喜欢咖啡豆宝宝吗? 茶神幼崽想了一会儿,眼睛一亮:“老板叔叔不喝咖啡!” “爸爸,老板叔叔是好人。” 白小茶双手抱头:“我要把头发都送给老板叔叔!” 白清语:“大可不必啊宝宝。” 第12章 第 12 章 茶神幼崽,小小年纪,就知道维护优质客户。 白清语洗漱的功夫,茶宝就找到了剪刀,自己盲目剪了一撮头发下来,在后脑勺留下一道“一字型”的短发茬,好像在外面打架斗殴受伤,导致缝合时被医生剃掉一点头发。 他打开茶叶罐子放进去,掌心拍了拍盖子:“多多的了。” 白清语出来时作案工具还在白小茶手上,他上前拿过来,伸手摸了摸那处头发,“宝宝,你像混黑*会的宝宝。” 白小茶没听明白,自动代入:“我是黑头发的宝宝。” 白清语突然想起,贺任沅额头上是不是有道疤,长度也差不多这样一寸?怎么受伤的? 天天板着脸吓唬人,该不会真是黑*会起家的吧? 翌日白清语起床,准备去帮刘姐做早餐时,白小茶撅着屁股跟着爬起来,抱起床头柜上的罐子,“爸爸。” 白清语:“嗯?” “给老板叔叔茶叶。”白小茶吃力地掀开罐子,朝爸爸掌心里倒茶叶。 他双手倒握着茶叶罐子,上下晃了晃,连茶叶沫沫都给倒出来。 白清语:“好吧。”反正也要辞职了,平时收集茶叶也是为了贺任沅,都给他喝完吧。 白小茶扔掉空罐子,真是一个大方的茶神宝宝。 天蒙蒙亮,白清语下楼,来到厨房,看见刘姐忙碌的身影。 “刘姐,这么早起?”按照白清语安排的简单菜单,每天半小时至一小时就能准备好早餐。 刘姐拎着一只处理好的鸡,不断往鸡身上抹调料汁揉搓吸收,往鸡肚里塞葱结、姜片等:“怕手艺生疏了,起来炖一只砂锅鸡。” 白清语看着学习,心里又有些遗憾,江家的花圃规模太小,只能养母鸡,不能养肉鸡,要是能扩大养殖就好了,邓伯以前特别爱烤小小的芦丁鸡给白小茶吃。 刘姐把鸡肉和调料汁放到砂锅里,上火炖。 白清语问道:“刘姐,我能给鸡加一道工序吗?” 刘姐一点即通:“茶叶?” 白清语点点头,拿出很多茶叶,就要往锅里扔。不管烹饪方式,有就行了。 刘姐急忙拦住他:“你为什么不留着给少爷泡茶喝呢?” 白清语:“我没有事情要求他,为什么要给他泡茶?” 刘姐用看透小年轻的语气道:“是不是少爷不让你养鸡,你还赌气呢?” 白清语:“啊?” 刘姐:“想先和好又不好意思?” 白清语:“没有。” 刘姐:“怎么没有,你以前都不会一次性拿出这么多茶叶。” 白清语百口莫辩。 刘姐如今对制作美食有点追求,拿个碗把茶叶装了:“待会儿添,还不到时候。” 白清语在厨房看着刘姐操作,等砂锅上的鸡炖透炖熟了,再油炸茶叶,热油和茶叶一起淋在鸡肉上,滋滋生香。 砂锅茶香鸡。 好香。 白清语不由自惭形愧,对未来的保姆日子有些忧心——江家可没有说另外再配厨师,他要负责收拾鸡窝、照顾老夫妻的饮食起居,一人就干贺家所有保姆的活儿。 在这里他可以用茶叶敷衍贺任沅,因为贺任沅喜欢茶叶,愿意为极品好茶妥协,出去后,自己的厨艺就不太够资格当住家保姆了。 他这几天要跟刘姐学一学,再找个半天的托班把白小茶放进去,好专心致志地做事。 七点,贺任沅起床。 刘姐把茶香鸡端上桌,贺任沅看了一眼,微微皱眉,鸡肉上铺的茶叶几乎盖满了。 致死量——多到令人心甘情愿去死的量。 白清语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 鸡肉有毒吧。 贺任沅盯着砂锅若有所思,一时没有动手。 白清语:“你不吃吗?” 贺任沅:“养鸡场的事免谈。” 白清语:“少爷放心,我不养了。” 管家在一旁看得着急,要不是他答应白清语保密,他都要提醒少爷态度好点争取让白清语回心转意。 管家灵机一动,开玩笑道:“今天放这么多茶叶,是不是最后一顿了啊,把压箱底的茶叶都拿出来了。” 白清语坦诚道:“是的,茶叶罐子里没有了。” 被大孝子倒光了。 贺任沅不为所动,他坚信垃圾桶里还有回收的茶叶。 管家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少爷,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管家重音:“怎么没了?是不是计、划、改、变、了?” 贺任沅:“没事,垃圾桶会长新的出来。” 白清语瞳孔微微一颤,贺任沅这是什么意思?他知道茶叶是白小茶长出来的了?被人类识破神仙身份,着实令神仙慌乱。 贺任沅将他的心虚慌忙尽收眼底:“我是说,花园里的茶树长新叶了,可以采摘雨前茶。” 白清语松一口气,原来是指花园里的茶树啊,“我今天会采茶。” 贺任沅“嗯”一声,用筷子挑开砂锅上铺满的茶叶,露出金黄嫩香的鸡肉,对白清语道:“你坐对面吃。” 白清语:“你不是介意我吃你的剩饭?” 刘姐炖的是整鸡,少个鸡腿鸡翅都不好看,因此刘姐再喜欢白清语,都只能允诺下次再做给他吃。 贺任沅:“我怕你下毒。” 白清语觉得贺任沅的担忧真是莫名其妙,但很高兴他有这种忧虑,上手撕了一只鸡腿,率先开吃。 贺任沅递手套的动作默默收回来,目光在他手上徘徊,试图找到“食物被污染”的证据。 看了半晌,直到白清语指尖被鸡肉上的淋油镀上一层光泽,那光泽嘴唇也有,红艳艳的,贺任沅心里仍然没有产生厌食的想法,反而因为茶香感到了饥饿。 行了,吃吧。 …… 早饭后,贺任沅去上班,白清语从仓库里搬了一张梯|子,搭在茶树旁,拎着一个篮子采茶。 白小茶在三楼看见了,脸蛋挤在栏杆柱子之间:“爸爸需要帮忙吗?” 白清语大声回:“那你慢慢走下来吧。” “好噢!” 白小茶立刻爬起来,扶着楼梯扶手的底部,一步一蹭地下来。 “爸爸!” “你采下面的茶叶,我采高高的茶叶。”白清语站在梯|子上,大约离地一米高,这样他的头顶大约比茶树高十公分。 “好的,爸爸。”白小茶揪了一片嫩绿的茶叶,“帮老板叔叔采茶叶。” “茶宝干得很好。”白清语低头夸完,目光一晃,突然看见刚开出去一刻钟的suv又原路返回了! !!! suv停在花园前,车门打开,青天白日,贺任沅杀个回马枪! 因为有茶树的遮挡,对方目前还看不到白小茶,但是只要绕过来,那么大一只崽子无所遁形……白清语抿了抿唇,他现在完全来不及转移白小茶! 眼见老板往这边走,白清语低声道:“老板来了,茶宝,躲到坑里去。” 又要跟老板叔叔玩捉迷藏了! 白小茶就在白清语给他挖的玩耍坑边,熟练地扒着边缘滑下去。 白清语施了个法,把小崽子变回一棵小茶树苗。 贺任沅隔着十米,就发觉白清语身体有些摇摇晃晃,随时会跌下来的样子,心里不由一紧。 是不是梯|子在地面上没架好?笨死算了,采茶也不知道多叫个人扶着梯|子,难道还要他教吗? 贺任沅愈是靠近,白清语愈加紧张,一会儿看看贺任沅,一会儿转头看看茶宝。 优雅从容的年纪不小的茶神,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被贺任沅发现茶宝这件事慌得不知所措,明明早就想好了后果。 大不了就是被骂一顿,然后赶出去,换一家当保姆,下家也找到了,不会露宿街头。 但为什么紧张呢? 是担心贺任沅对茶宝语气不善吗? 对,他担心这个,贺任沅可讨厌小孩子了。 白清语不知为何,发自内心不愿意看见贺任沅对茶宝表现出不喜欢。 茶宝哄一哄就会忘记别人的恶意,他为什么还这么方寸大乱? 在贺任沅的角度能完全看到那个坑时,白清语的紧张达到巅峰,这才想起应该先从梯|子下来,去拦截贺任沅才对。 他着急忙慌,一脚踩空。 “啊。” 没有摔在地上,一双有力的手掌稳稳抱住了他,但一个成年人的重量不容小觑,贺任沅接住白清语后撤两步,正要稳住时,白清语遮住了他的眼睛,免得他看见一颗无风自动的茶树苗。 贺任沅被篮子绊了一下,身形踉跄,下一秒,贺任沅当了垫子,没让白清语掉地上。 白清语忙撑着贺任沅的胸膛起身,声音微微喘着:“爸爸没事。” 白小茶于是乖乖装树。 贺任沅睁了睁眼,白清语还敢自称爸爸,“你捂我眼睛干嘛?” 话音刚落,贺任沅一怔,他从倒在茶树下的角度看见白清语,突然有片零散的记忆袭来。 他幻想出一个长发的青年。 贺任沅怔怔抬起手,摸了个空气,白清语是短发。 “怎么了?老板你有受伤吗?”白清语见贺任沅发呆,有些紧张,手指下意识拨开他的额发,柔软的指腹触上了那道伤疤,眼神恍惚了一下。 他以前是不是给人类治过伤啊? 贺任沅不自在地撇过脸:“没有,起来。” “那你放手。” 贺任沅发现自己手还卡在白清语腰上,谁让这腰这么细的,没有存在感。他松开手,心跳间怅然若失。 白清语从贺任沅身上离开。 贺任沅坐起来,目光幽深地盯着几棵大茶树。 把这些树移过来是对的,今天同样的场景,他想起来了一些。 三年前在茶树下,他的确见过一个人。 如果能找到,这个人脑子没受伤,应该会记得发生过什么。 “老板,你今天不上班吗?” “回来拿文件。”贺任沅拍拍衣服上的土,目光一移,看见一棵茶树苗。 白清语:“你不让我种丝瓜,我准备种一棵新的茶树,茶树总可以吧。” 贺任沅:“什么品种?” 白清语:“呃,网上随便买的。” 贺任沅皱眉,随便买的? “少网购,有需要让管家买。网上买的东西……”贺任沅顿了顿,把“没好货”三个字咽下去。 这棵茶树苗好端端的有一处的叶子少了,网购长途挤压运输太折耗植物。 白清语屏住呼吸等贺任沅的评价。 贺任沅:“太小了,什么时候才能长大。” 第13章 第 13 章 白清语:“随便养一养就长大了。” 随便?随便就能养活吗? 贺任沅盯着茶树苗,不由沉思起养一棵树苗的事。 周围的大茶树太高了,挡住阳光,新苗离他们太近,会不会影响生长?晚上别墅的照明灯太亮,会不会打乱节律? 他为什么在想这些问题? 一只圆滚滚的麻雀从大茶树飞到了小茶树上,白清语心里一紧,茶宝千万要忍住,别跟麻雀玩。 他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挥手赶走了麻雀,按住了一根蠢蠢欲动的小树枝。 眼看贺任沅也要走过来,白清语转身,神色如常:“老板,你衣服脏了,脱下来我帮你洗吧。” 贺任沅是有点洁癖,但他不急着去洗澡,白清语似乎有秘密瞒着他。 白清语瞪大眼睛:“我给茶树施了农家发酵肥,你刚才在地上滚了,也不介意吗?” 贺任沅脸色变得难看,仿佛能闻到白清语说的农家肥的味道,他不可置信:“你哪来的农家肥?” 白清语:“网上买的呀。老板,既然你都不介意衣服上沾着,那就让我养鸡,你不用踏进鸡舍一步,不会踩到鸡屎,但就有鸡蛋吃哦。” 贺任沅攥了攥手指,克制地说:“网购扣工资。” 他悍利地把西装外套脱了,连领带一起扔在垃圾桶里,身上余一件薄款衬衫,宽肩窄腰的好身材完美呈现。 白清语目送贺任沅进屋,忙一把捞起坑里的小崽子,火速从另一个门进去,运到三楼。 小崽子在坑里也脏了,要洗洗。 白小茶坐在洗澡盆里,头发被香皂打上泡沫,搓出一头白色泡泡。 “爸爸,麻雀飞到我头上了。”白小茶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手指摸到了泡泡。 “你表现得很好,下次爸爸带你去动物园看鸵鸟。” 白小茶:“爸爸,我是太小的宝宝吗?” 白清语心道白小茶果然会记得老板叔叔说过的话,今天要是贺任沅说出不好听的话,他以后都不会再让茶宝见到坏蛋老板叔叔。 “对啊,你是个小宝宝。” 白小茶:“爸爸,老板叔叔很高很高。” 白清语:“嗯,你长大了比他高。”以茶树形态长得比人类高,再容易不过。 白小茶:“老板叔叔也是黑头发。” 白清语:“黑色的也很酷。” 白清语用浴巾把洗好的崽子包起来放在床上,这时,门口传来脚步声,接着是敲门声。 贺任沅:“白清语。” 白清语高声道:“我在洗澡,你有事吗?” 一声若有若无的“没”从门缝里挤进来,白清语和白小茶皆是以竖起耳朵的机敏状态坐着,直到传来贺任沅走远的脚步声。 * 贺任沅下楼,在会客室找到管家,正值月末,需要跟会计核对本月收支。 贺任沅听到他们说工资,道:“预支的不算,下月初照常给白清语发工资。” 管家一喜,少爷终于懂得挽留人才了,笑道:“给白清语涨多少工资?咱们得开个富有市场竞争力的工资。” “涨?”贺任沅嗤笑,一个天天气人的保姆还涨工资?岂不是变相纵容他的行为? 管家表情难以言喻:“那是什么名目?” 贺任沅道:“上次预支的算安家费。” 好公司都会给员工一笔安家费,合情合理。 管家:“……”没听说过给住家保姆发安家费的,巧立名目,就不能老老实实涨工资吗? 贺任沅吩咐会计:“往后过节费涨两千。” 涨两千,肯定是全体涨钱啊。会计笑容满面:“是,清明补发吗?” 贺任沅:“补吧。” 管家心情复杂,少爷你的名目是很多,但是人家要辞职了呀。 因为白清语要带着孩子搬家,所以离开时不能让贺任沅看见,管家才答应帮白清语瞒着。 贺任沅扯了两句工资,才说到重点:“采茶要两个人,不准一个人搭梯|子。” 他刚才上楼找白清语就是想说这个,但是白清语在洗澡……他突然就当面说不出来了。 管家起初疑惑,然后恍然:“行,我会看着的。” 贺任沅皱眉:“要扶着,要不你采茶,他扶着。” 搭梯|子是一件讲究经验的事,齐管家爬过的梯子估计比白清语走过的楼梯还多。 贺任沅想起白清语在梯|子上身子晃来晃去的画面,“他恐高,报工伤很麻烦。” 白清语这么穷,乡下估计是住平房,二楼都没去过。 齐管家微笑:“好。” 贺任沅走后,白清语继续出门采茶,这次管家说什么不让他上梯。 白清语:“为什么?” 白小茶:“为什么?” 管家:“这是少爷的指令。” 白清语小声反驳:“居然看不起茶神的能力。” 新采的茶叶先晒青,再凉青、做青、杀青等,白清语预估自己走之前能帮贺任沅制作一包毛茶出来。 周四,白清语在贺家的炒茶室里,研究了一会儿各种工具的使用方法。 他早就见过无数次村民炒茶,见证着炒茶器具随着科技发展越来越智能流水线化,贺任沅这里倒是挺原始的。 白清语将茶叶倒进锅里,徒手不断地翻炒,掌心被热茶叶微微刺痛,但不算难忍,他第一次尝试炒茶,干什么都很新奇。 炉边温度高,鬓角全是汗,白清语倒是无所谓,但白小茶明显热得脸蛋发红。 “茶宝,你出去玩。” 白小茶:“我给爸爸帮忙。” 白清语:“你要帮什么?” 白小茶搓搓肉乎乎的小手:“爸爸,我不怕烫。” 白清语伸手捏了一下小崽子的掌心:“痛吧,你的掌心皮肤太嫩了。” 白小茶缩手,脚底搓了搓地板,茶色澄澄的眼里亮起两只小灯泡,异想天开道:“爸爸,我可以用脚。” 在乡下他总是光脚跑,邓爷爷抱着他心疼道:“你脚底皮厚是不是,小心石头。” 白清语:“……”宝宝,你不怕烫脚,但你老板叔叔喝了烫嘴。 “你还是去玩吧。” 管家推门进来,道:“董事长送了一个西瓜果盘过来,吃吗?” 吃西瓜不优雅,少爷肯定不吃。 贺望重在西瓜上雕花,雕成狗啃过的样子……嗯……还好茶宝不介意。 管家欣慰地揉揉茶宝的脑袋,除了你,谁还有资格给董事长当孙子。 转眼周五,白清语制好了一包毛茶,数量不多,很快喝完,也用不着精制保存,白清语用一只密封袋装好,放在茶叶柜子里。 他着手收拾自己的行李。 管家唉声叹气,仿佛上班的乐趣都没了。 白清语:“齐叔,您就说我临时有事回乡下了,在乡下脱不开身,以后就不来了。” 管家:“好吧,你新的工作找到了吗?” 白清语觉得自己从这里辞掉保姆工作,去另一家当保姆,说出来莫名有种背叛的意味,面对管家的善意挽留,他心虚道:“是一个同乡,发财了,让我过去帮忙。” 管家:“核实过了吗?你这个同乡不在东南亚吧?” “就在南城。”白清语掏出上次管家给的工资信封,白小茶没上幼儿园,一分钱都没花,他工作不到三个月,截止今天才试用期满,不应该拿钱。 管家:“不用退,这是少爷给的安家费,支持你在南城落脚的,来了就有。” 白清语:“安家费?不是包吃住吗?” 管家微笑,少爷这破借口连白清语都糊弄不过呢。 “当我们当长辈的给小茶的见面红包,南城的风俗,家里有小孩子初次上门,不管是谁,要给红包。少爷不知情,我帮他给了,沾喜气,接子女运。”管家一本正经地编造。 白清语:“还有这种风俗。”罢了,那等贺少爷有孩子了,到时候把红包封回去。 两人正交谈时,贺任沅突然回家,脸色铁青地拽着白清语的手臂,把他拉到花园,指着新种的茶树苗:“这不是原来那棵。” 白清语:“呃……”补种的这棵才是真网购的。 贺任沅最近忙,晚上都挺晚回来,路过花园没仔细看,今天中午回来吃饭,想着绕过去看看,结果,这分明被换了一棵。 原来那棵苗子树冠小小的,圆乎乎的,少了一茬叶子,又显得笨笨的可怜。贺任沅都想好一日一日见证他长大的。 再看眼前这棵,树枝杂乱,叶子蔫巴,普通至极。 白清语:“你说他太小了,我就退货,让商家发了一棵大的。” 贺任沅冷笑:“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听话。” 白清语:“……” 贺任沅:“退货快递还在路上吧?单号给我,我拦截。” 嘶……这都是白清语没听说过的流程了,但他最近也变聪明了,道:“商家说寄回去路上会蔫,直接补发。原来的那棵,我送人了。” 贺任沅:“谁让你送人了?” 白清语:“这里寸土寸金,连丝瓜都种不下,何况是将来要开枝散叶的茶树?” 贺任沅被噎了一下,“送谁了?” 白清语挣开他的牵制,道:“少爷您就放心吧,茶树苗去了新家会很幸福的,有鸡有鸭有阳光——” 这番比较,贺任沅听了心里非常不舒服,咬牙道:“乡下?” 白清语:“对,我让同乡正好要回乡下,我带回去给我伯伯种了,我伯伯在武夷山脚下生活一辈子,种了无数茶树。” 他觑着贺任沅的神色,语气不知不觉变成安抚,声调温柔:“武夷山好水好,比种在大城市好多了,是不是?我伯伯比我还会照顾茶树,将来你有空了,也可以去看看。” 一点没撒谎,邓伯做的饭比他好吃多了。 贺任沅虽然不承认有比他家更好的地方,但茶树是茶树,人是人,或许白清语是对的。 “我不能轻易信你,证据。” 证据? 白清语想了下,他倒是有一张照片,是他和白小茶在山上变成本体,让邓伯拍的。 他在相册翻了翻,凑到贺任沅眼皮下:“看,种好了,很精神吧。” 贺任沅垂眸一扫,一眼认出那棵小茶树苗,依偎在一棵大的茶树…… “等等!” 但白清语已经不由分说把手机揣回兜里了。 贺任沅:“我再看看。”那棵大的怎么也有点眼熟。 白清语:“你不是看过了。” 贺任沅简直被油盐不进的保姆气昏了头。 一张照片让贺任沅失眠了。 贺任沅灌了一口凉茶,不确定失眠因素是照片,还是白清语。 怎么琢磨着更像是后者? 贺任沅干脆起床,去书房,摊开这些天一直空白的日程记录,拿起笔。 “罄竹难书。” 夜深人静,楼上的动静就变得清晰。 白清语还没睡? 心念电转,贺任沅离开书房,悄悄上楼。他说不好自己想干什么,但白清语有事情瞒着他毋庸置疑。 他当律师时,当事人有没有说真话,有没有藏着部分事实,他一眼就看出来。 白清语无疑是个不配合的当事人。 楼上。 白清语明天早上就要离开,半夜还在悄悄收拾,他想把三楼恢复原样,免得贺任沅吹毛求疵。 三楼是白小茶的活动范围,其他房间多多少少有点活动痕迹,比如刘姐和萌萌她们上来时,白小茶在哪,就随机刷新投喂地点。 别的卧室也有白小茶掉的面包屑。 “宝宝,你在客厅,不能进来。” 白清语在拖地,白小茶如果进来,地上就会留下吧嗒吧嗒的一排小脚印,一看就属于人类幼崽。 “好噢,爸爸。”白小茶坐在客厅地板上,掰着面包吃。 管家爷爷今天给了好多好多面包,吃完就变成大宝宝。 贺任沅上楼时,就看见了完全不可能出现的一幕——有个小崽子在他家吃面包。 过于荒诞,贺任沅甚至怀疑自己在梦游。 他掐了自己一下,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天上掉下来的? 白小茶正幸福吃着面包,感觉到背后有人,转头一看—— 老板叔叔? 嗷?躲猫猫被猫老板抓到了? 一大一小对视着,双方都很懵逼,静止画面长达六十秒。 贺任沅尽量友善地问:“小朋友,你是——” 白小茶:“老板叔叔——” 电光石火之间,白清语冲出来把白小茶抱进屋里,关上门了才出来。 “对不起,我有一个孩子。” “你结过婚了?”贺任沅声音僵硬,凭着律师的本能抓重点反问。 白清语:“……嗯。” 贺任沅定在原地,一股难言背叛的情绪压不住地冒上来,他怀疑天花板漏了都没怀疑是白清语的孩子! 第14章 第 14 章 卧室门后传来猫猫祟祟的动静,明显是一声小崽子把侧脸蛋贴在门上偷听的“咚”。 成年人的基本道德是不在小孩面前吵架。 于是贺任沅强行咽下了出口的质问,“我姑姑知道?” 只有我不知道? 白清语脸色窘迫,他不想连累管家,想说是昨天刚把孩子带进来的,但是贺任沅一旦起疑,随便打开一个家里的监控回溯,都能看见小崽子活跃的身影。 “对不起。” 贺任沅逼近一步,压低声音:“你真以为我不敢开除你?” 白清语:“你当然敢。” 贺任沅看着彻底老实的保姆,心里一丝痛快也无,只有被欺骗的愤懑,他把这归结于姑姑管家联合欺上瞒下的恶劣行径,以掩盖某种微不足道的酸涩。 他终于知道白清语四肢健全又不脑残,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原来是带着孩子不好找工作。 孩子才是白清语的软肋,只有现在,这个人才会老老实实地不顶嘴。 贺任沅唇角绷紧,余光扫过那道门,门口的小崽子一定竖着耳朵,圆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像刚才和他对视时那样。 这么晚了,该睡的一个没睡。 贺任沅心里浮起不合时宜的柔软,他鄙弃这抹优柔寡断,却不得不道:“睡觉,明天再处理你。” 白清语讶然,唉,老板就说了三句话就走了? 幸好他准备辞职了,他走了贺任沅应该能消消气。 白清语担忧地看着贺任沅的背影,他好像给贺任沅带去了伤害? 白清语垂着眼敲了敲门,轻声道:“宝宝,退后,我要开门了。” 贺任沅在楼梯转角听见这句温柔的哄孩子的话,脚步顿了一下。 白清语进屋把小崽子抱到床上:“睡觉吧。” 反正都被贺任沅发现了,也不用半夜瞪着眼睛到处消除白小茶的掌印了。 白小茶:“爸爸,老板叔叔生气了嘛?” 白清语:“没有,老板叔叔天性不爱笑。” …… 翌日六点半,白清语收拾好父子俩的衣服,放在绿色大桶的最底层,垃圾桶下窄上宽,零碎的放下面,最后抽走小崽子身上的小棉被,叠好放在上层。 白清语给呼呼大睡的茶宝套上春款外套,放在柔软的棉被上,然后在桶子边缘夹一个夹子,桶盖盖下来时被支起来一条缝,留着通风。 他来南城以后没有添置东西,背上再背一个兜,就是他的所有行囊。 白清语推着垃圾桶,桶轮在地上摩擦出细细的声响,停在电梯前。 他回头看了一眼三楼,拿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片。 他不经常拍照片,但这里是他和白小茶的第二个人间落脚点,值得纪念。 电梯下行,停止,白清语以为一楼到了,一抬眼却发现停在了二楼,厢门滑开,外面赫然站着贺任沅。 贺任沅站着不动,他从不跟垃圾桶同乘电梯。白清语这么早倒垃圾?养一个小崽子会每天产生很多垃圾? 他想起以前去当事人家里见过的孩子,他和当事人谈了多久,那孩子就在旁边撕了多久抽纸,堆成了小雪山。 不对……倒垃圾还要背包袱? 贺任沅当即抬步走进,掀开盖子一看,里面居然躺着一个小崽子,脸色刷地沉下来。 他还没开除白清语,白清语竟然要走?还走得这么不体面?拿垃圾桶装孩子?当他家保姆买不起婴儿车吗? 贺任沅顿时气血上涌,买垃圾桶就是为了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崽子在他眼皮底下运进运出?!刑侦剧看多了是吧。 白清语伸手捏住白小茶的脸蛋,利用幼崽缓和气氛:“他叫白小茶,可爱吧。” 贺任沅不吭声。 白清语松开手,好吧,不是所有人类都喜欢孩子。 电梯停在一楼,白清语见老板不动,率先推着孩子出来。 管家正吩咐刘姐今天给白清语多蒸点包子,一回头看见少爷和白清语一起从电梯出来,再一看两人的脸色,坏了。 “齐叔,我去我发财的同乡那里了。”白清语眼神却看着贺任沅,“我以后不来了,这段时间多谢你和刘姐的照顾,也谢谢老板的大方。” 贺任沅走过去坐在餐桌边,一言不发。 管家急坏了:“少爷,您说句话啊。” 贺任沅:“他要去投靠有钱老乡,我还要挽留不成?” 管家小声:“老乡肯定没你有钱啊。”您也可以砸钱挽留。 刘姐是今早才得知白清语要走,眼眶一直红红的。李如李愿姜萌萌露出晴天霹雳的眼神。 贺任沅抿着唇,是,全家就他一个恶霸。你们都狼狈为奸怎么这时候不拖着白清语的大腿让他走不了?! 白清语笑了笑,道:“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去坐早班公交车。” 管家掀开垃圾桶看见白小茶,总算知道白清语买这垃圾桶干啥,眼角抽了抽:“等等,我给你拿几个包子当早餐。” 管家连忙跑进厨房,不顾烫,从锅里拿了七八个馒头肉包奶黄包,装进纸袋里,递给白清语。 香气腾腾的包子,叫醒了被打扰睡眠好几次的白小茶。 他像小地鼠一样顶开绿色盖子,一冒头就看见管家爷爷的包子:“管家爷爷。” 奶呼呼不谙世事的声音,给豪宅凝滞的气氛注入一丝活力。 “给你。”白清语用纸张包着热乎的馒头,他不敢给白小茶有馅儿的包子,咬一口会被里边的馅汁烫到。 “谢谢爸爸。” “你看看,这么懂事的孩子……”管家用眼神瞥着贺任沅,这么懂事的孩子,你不心动吗? 贺任沅巍然不动。 管家没得到贺任沅的回应,只能尴尬地小声跟白清语解释,“少爷三年前被一个小孩推下山崖,对小孩子比较排斥。” 当时的律所合伙人骗贺任沅去武夷山接一个公益诉讼,结果在山上收买了一个智力障碍却长得壮实的超雄男孩,假意接近贺任沅问路,猝不及防一推…… 贺任沅事后收拾了很多人,唯独动手的人,精神状态和年龄法律都拿他没办法,他就讨厌小孩了。 白清语恍然,那这真是挺惨的,他的行为冒犯了贺任沅的痛处。 他所能做的,就是迅速消失在少爷面前。 白清语加快脚步。 “站住。”贺任沅突然出声。 管家面色一喜。 贺任沅停了十秒,才憋出一句话:“把茶叶留下。” 正在干饭的白小茶:嗷?老板叔叔也在? 白清语:“没有了。” 贺任沅:“我会信——” 白小茶复读:“老板叔叔,没有茶叶了噢。” “宝宝倒光了。”白小茶咬了一口馒头,“爸爸没有了。” 白清语:“是这样的。” 二对一,根本斗不过,贺任沅哪有再质疑的份。 面对白清语他还能拿出老板的威严,可是再加一个孩子,大人的体面也要维持。 还有,“老板叔叔”这四个字他听着刺耳,说明就算白小茶可爱得他想抱一抱,他还是没那么喜欢小孩。 白清语顺利带着白小茶跑路,盖子没盖上,白小茶在天亮的光线里啃馒头,身下是软软的被子,舒服得像头等舱。 白清语给新雇主江先生发消息,说自己会比预计时间早一点到,现在已经出发了。 江礼帛出国交流去了,有时差,没有第一时间回复。 白清语也不急,慢悠悠推着白小茶散步。 出了贺家的别墅区范围,路上人多了起来,看见白清语的操作,纷纷侧目,眼神都舍不得挪开——垃圾桶里的崽子,可以捡吗? 白清语无意成为焦点,督促白小茶快点吃完:“宝宝你太显眼了,我要盖上盖子。” 白小茶:“噢。” 垃圾桶想挤进公交车的门有些困难,白清语想了想,时间充足,不如直接散步去,两小时就到了。 贺家。 管家还在上眼药:“清语这个人很节省,舍不得买吃舍不得买穿,父子俩过得紧巴巴。” “我就没见这么乖的孩子,要不也不能藏这么久。” “清语刚进城就来了咱这,出去还跟白纸似的,不知道会不会被人骗。” “他的同乡我也没见过,会不会被骗去东南亚大的割腰子,小的卖掉啊。” 贺任沅再也听不下去,抓起车钥匙冲出去。 “少爷你上哪去?” “上班。” “早饭还没吃呢。” “不吃了。” …… 白清语环顾一圈四周,看见一家卖早餐的店,想给白小茶买个豆浆。 他推车过去,看见饮品种类不止豆浆,一个小朋友刚好美滋滋买了奶茶。 奶茶,是茶叶跟牛奶兄弟一起打拼的新赛道,据说很好喝。 白清语也给儿子买了奶茶,三块钱,跟豆浆的包装一样。 “你乖乖喝奶茶,躲在车里面。” “好。”白小茶吸了一口奶茶,触及味蕾时,整张小脸惊住,艰难咽下去,道,“爸爸,不好喝。” 白小茶甚少负面评价人类食物,唯有茶叶相关,劣质茶粉,茶神幼崽一下子就能吃出来。 世界上居然有难吃的东西! 白清语把奶茶接过来,也喝了一口,眉心一下子蹙紧,太难喝了,这用的真茶叶还是假的茶叶。 他赶紧把奶茶扔了,换了一杯豆浆。 因为白小茶说奶茶不好喝,店主既心虚又热情地免了豆浆的钱。 白清语盖上盖子,推车往江家的方向走,这时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细如牛毛的雨丝飘在身上,没有雨的触觉,但有雨的凉意。 春雨贵如油,对人类来说有点凉意,对茶神正好。 白清语没带伞,也不想打伞,如果在武夷山,春季来得更早一些,他早就带着白小茶在山间淋雨了。 不过马路上不好换衣服,白清语不打算让白小茶淋雨。 雨大了一些,茶神幼崽天生对春雨敏感,就像石头缝底下的小草种子,受到召唤就要发芽。 “爸爸,我也要淋雨。” “好吧。” 白清语停下来,掀开盖子,把衣服干燥的小崽子拎出来。 白小茶笑弯了眼,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地推绿色大桶,起到一个蚍蜉撼树的作用。 雨渐大,马路上车辆的雨刷器更加勤奋地挥动,大巴车上的乘客往窗外俯视,看见城市的清洁工冒雨工作,头发湿漉漉的,身边还带着蹒跚学步的小孩,不由举起手机拍了一张照片,发一条悲天悯人的朋友圈。 [他是清洁工,也是父亲。] 大巴车轮碾着水开过,溅起的水花精准落在小崽子头上。 白小茶摸摸自己的脑袋,跟爸爸一样湿了! 白清语接到江礼帛的消息,问他行李多不多,他让一个朋友去接。 雨天,白清语便不推辞,看见前面有个公交站可以躲雨,把站名发给江礼帛。 “雨太大了,我们去避雨。”白清语道。 “好噢。” 父子俩走到公交车站台下,大雨被挡住,但还是有雨丝飘进来。 不远处,一辆黑色轿车闪着红灯停在路边。 贺任沅不知道白清语会去哪,沿途找了七八个公交站地铁站,终于看见白清语。 他看着这对被雨淋得透透的父子,仿佛全南城的雨都下到了他心里,涨得心脏快要崩溃。 白清语宁愿带着儿子淋雨,也要离开贺家? 外面气温二十度上下,淋雨吹风,不感冒才怪。 对,会感冒。 贺任沅恰好找到了道德制高点,解开安全带。 白小茶的布鞋湿透了,他踩来踩去,咕叽咕叽。 白清语拎住他的后颈,“这里的水脏脏的。” 他打开推车的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条干燥的毛巾,给小崽子擦脸。 白小茶仰着脑袋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被毛巾擦得东倒西歪。 白清语勾起嘴角,幸好他未雨绸缪买了带盖的“儿童车”,虽然特别一点,但没有任何缺点。 一个学生举着雨伞匆匆走过,他手里提着一个垃圾袋,里面是全家吃完早餐制造的垃圾,有牛奶盒,还有果皮纸张,妈妈让他带下楼扔掉,可是出门并没有看见垃圾桶。 下雨天他一手撑伞,一手提着垃圾袋已经有些烦了,看见一个绿色崭新垃圾桶,眼睛一亮,忙抛进去。 咚。 白清语一怔,上前拎出来,他发现垃圾桶的缺点了。 白小茶觉得好好笑:“爸爸,我的窝变成垃圾桶了!” 白清语:“是噢。” 贺任沅目睹了这倒霉一幕,又看见强装乐观的父子俩,心脏好像要被揉碎了。 如果这是白清语的苦肉计的话,他成功得不能再成功。 贺任沅正要叫人,突然,一辆奔驰停在公交站边。 车上下来一个阳光帅气的青年,气质像体育生,笑容满面:“清语,我是江礼帛的朋友,我来接你。” 江礼帛跟他描述是一个带崽的爸爸,那崽特别可爱,不用照片就能认出来。 “你的行李呢?我搬到车上。” 白清语不好意思地说:“就是这个。” 青年看见垃圾桶愣了一秒,随后打开车后盖,力气很大地将垃圾桶扛起来,桶口朝内放置,后备箱空间有限,车盖子只能合不上了。 “快上车吧。”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上车。 青年调高了空调的温度,道:“对不起,来迟了,我们大概二十分钟到,来,喝热水。” 白清语接过来:“您太客气了。” 白小茶:“谢谢叔叔。” 青年往后瞧了一眼白小茶,眼里闪烁期待:“不谢,叔叔的幸福就靠你了小朋友。” 白清语有些疑惑,啊?这有什么关联吗? 奔驰发动,驶入大雨中。 白小茶趴在玻璃上,突然指着外面道:“是老板叔叔的车。” 青年嘴角一扬,隐隐有炫耀之意:“啊,这么明显吗,这辆的确是江教授的车。” 白小茶被带走了注意力,噢,他有新的老板叔叔了。 大雨天,公交站人也少,白清语离开之后,就再也没人过来。 贺任沅静立半晌,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 他似乎乍然失去了什么,心脏空荡荡的一片,但很快被冰冷的雨水浸透浸满。 很好,那人他认识,小富二代,品行端正,大抵交往的挚友也不会骗人去东南亚。白清语一点也不笨,知道投靠同乡飞黄腾达。 那他还站在这里干什么。 第15章 第 15 章 淋了雨的茶神,在车里茶香四溢。 白清语尚能控制自己,幼崽就无知无觉了,需要爸爸施法加以控制。 白小茶能闻到爸爸的些微气息,脸蛋靠在白清语胸前,哪壶不开提哪壶,“好香啊爸爸。” 开车的青年道:“车载绿茶香水,挺好闻的吧,我送江教授的。对了,我叫徐诏,诏书的诏。” 白清语微一挑眉,他想到了,他也可以弄个绿茶香囊在身上,以后淋雨就不会露馅了。 车里的暖风几乎将白小茶短短的头发烘干,又变得柔软蓬松。 二十分钟后,白清语抵达一老小区,因为下雨,老太太今天没把母鸡放出来,关在屋里面,花圃空荡荡的。 徐诏率先下车,从副驾拿了把伞撑开,这才打开车后座,给父子俩撑伞。 白清语一下车,回头发现座位上被他的湿衣服弄湿了,“抱歉。” “没事儿,一会儿就干了。”徐诏熟门熟路地掏出钥匙打开一楼的栅栏防盗门,等白清语进去后,折返回后备箱,收了伞,单手就把垃圾桶拖下车,抬上几级台阶,“我就送到这儿了,这会儿伯父伯母应该在屋里看早间新闻,你敲门就行。” 白清语:“你不进来坐坐吗?” 徐诏笑了下,道:“等啥时候伯母不养母鸡了,我才能进去。” 白清语以为徐诏跟贺任沅一样有洁癖,不跟母鸡共处一室,理解地点点头:“那你开车慢点。” 白清语关上门,把白小茶放下地。 老太太听见动静出来,在客厅里看见落汤鸡一样的父子俩,“哎哟”一声,“快去换衣服,这间房我收拾了,你看看行不行。” 白小茶贴着爸爸脚跟站:“爷爷奶奶好。” 老头子慢一步出来,他上回不在家,江礼帛雇的保姆他没看见,听说是带着个孩子,是什么“国家统一指定孙子”,这臭小子安什么心他还能不知道? 别人家的就是别人家的……老头抬了一下老花镜,隔着镜片看见一个乖巧的小崽子,呃……变成自家的也不错。 “快换衣服,别感冒了,吃早饭了没?” 白小茶礼貌回答:“爷爷,吃过了,吃了包子。” 白清语带白小茶进保姆的卧室,把小推车也拉进屋里。这套房子是二十年前的单位分房,三室两厅,客卧都不大,连贺任沅别墅客卧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一张一米五的床,加上一排衣柜,墙角再放个大垃圾桶,就不剩什么空间了。 阴雨天,窗户外面有绿化树,导致一楼采光稍暗,但白小茶以后可以正大光明在户外晒太阳。 …… 贺任沅一身湿透地回到家,难得显现出些颓丧。 这种状态,管家只在贺任沅掉崖醒来后看见过,不过那时贺任沅还余着一股狠劲报复律所合伙人,把经营的律所直接拆得灰都不剩。 那是贺任沅三年的心血,靠一桩桩不眠不寐的官司打响的招牌。 但那律所脏了,他就看都不看,论拿得起放得下,还得是贺任沅这样的狠人。 贺任沅现在的样子明显是“放不下”,然而他都这样了,管家也不忍心问你怎么没追上。 “少爷,吃、吃早餐吧。” 贺任沅行尸般坐在椅子上,衣服湿了也没知觉,拿了一个馒头,眼前突然浮现那个小崽子吃馒头的样子,浮现白清语把吃不完的青团扔在他碗里的样子。 吃饭时没有白清语在耳边叭叭,异样地安静。 贺任沅抬眸一扫,从管家、李如李愿、姜萌萌、刘姐等人身上扫过,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六个人一半都是哑巴,剩下的也是哑巴。 哑巴姐妹轻轻地比划着什么,这是此时最安全的交流方式。 贺任沅:“姜萌萌,翻译。” 姜萌萌突然被点名,支支吾吾说不出话,她本来就社恐,更不敢在老板面前翻译哑巴姐妹的悄悄话。 少爷的替身宝宝不在,她还没练出胆子呢。 贺任沅耐心地等了三秒,扔下馒头上楼去了。 管家道:“没事,没事,问题不大,等白清语回来就好了。” 刘姐问:“清语还能回来?” 管家胸有成竹:“我有联系方式,等我确定他下一个工作是什么,我就去挖墙角。” 现在情况未明,少爷也还犟着,等他弄清楚白清语转行后的工作,就能对应开出更高的工资和福利挖墙脚——他相信贺映愿意买单。 管家等了等,把白清语炒的茶叶拿出来,泡了一杯热腾腾的茶。 端上楼时,贺任沅正好洗完澡出来,他闻到茶香眼也不抬:“不喝。” 管家:“白清语炒的茶。” 贺任沅:“……放着。” 管家:“您多喝热水。” 贺任沅按了按额头:“你不要自作主张,我不需要他回来当保姆。” 管家一愣,这是不让他去挖墙脚的意思? “那我还要问问白清语在哪上班吗?” 贺任沅不作声,管家明白了,问是要问的,问完再说。 贺任沅端起茶,不喝,放在眼前细看,白清语到底有什么魔力?为什么炒的茶也与众不同? 他不知不觉上了三楼,这里的一切都被白清语清理过,地板干干净净,床上的丑陋床单收走,露出原木底色。 阳台上晒着一件外套,贺任沅仿佛分手后找到跟前任见面的借口,推开阳台门,看清衣服的瞬间,大脑冷却下来。 不是白清语忘记带走的外套,是他的。 白清语居然捡了他扔在垃圾桶的外套,还手洗了挂在这里晒。 外套、领带……领带不能水洗,被洗过之后皱巴巴的像一条农家悬挂的酸菜。 垃圾桶里的也能捡?白清语是不是笨……算了,他连亲生儿子都能放在垃圾桶里,跟不要的小流浪猫似的。 贺任沅想起公交站那一幕,心里仍然闷闷的,仿佛他是主导这一幕的罪魁祸首。 他又没有开除白清语,看管家的反应,白清语早就打算跑路了。 叮—— 微信响了一下,贺任沅解锁屏幕,跳出来一条他爸的消息。 [贺望重]:[图片] 贺任沅点开图片一看,是贺望重不知从哪截图的朋友圈,主题是清洁工与父亲。 贺任沅闭了闭眼,这世界够小的,连他爸都要扎一刀。 [贺任沅]:? [贺望重]:人家一岁的孩子还知道雨中帮爸爸推垃圾桶,我做饭你也没给我拧煤气罐。 [贺任沅]:不一样,您上班没带着我。 [贺望重]:现在一样了,你爸的厨艺事业刚刚开始,我带着你。 [贺任沅]:您想当厨子我就得当猴子? [贺望重]:什么厨子猴子,这是父爱,你估计是诞生不了父爱这东西。 [贺任沅]:遗传性缺失。 [贺望重]:正在输入中…… [贺望重]:放屁,我就等着看你的臭脾气怎么当爸,哼。别比我还差劲! [贺任沅]:还幻想当爷爷。 [贺望重]:[爆炸] * 白清语安顿好之后,道:“明天我请假一天,带茶宝出去找个幼儿园上。” 江母不解:“一岁半上幼儿园会不会太早了?” 白清语想起张秀娟说的话:“不早了,两岁正是关键的时刻。” 他在江家当保姆要负责做饭,江家的厨房是半开放式的,白小茶冷不丁爬进来,万一被油溅了什么的。 他打算把白小茶送去半天的托班,早上十点送,下午三点回,中间的时间他可以好好做一顿午饭,收拾家里,打扫鸡窝。 江母道:“我们俩都闲着,可以看着茶宝,要不,你不做饭,我们点外卖。” 江父认同道:“不要急,幼儿园要好好参详,小孩子进去被欺负了都不会说。” 白清语知道他们的好意,但是—— “我当保姆就是为了让茶宝上城里的幼儿园。” 江母“啊”了一声,没想到白清语他鸡娃程度这么深,想到穷人孩子早当家,遂表示理解:“咱小区附近有很多幼儿园,今年招生都招不满,应该很容易插班读,你选一个近一点的,贵也没关系,奶奶支持茶宝读书。” 白清语:“谢谢阿姨,我会好好挑选的。” 翌日,白清语便带着茶宝去考察小区周边的幼儿园,他看中一点:户外活动空间要大。 看了半天,只有苹果幼儿园的户外场地大,且价格便宜,一个月三千。美中不足的是,设施稀少老旧,但问题不大,白小茶挖个坑就能玩很久。 白清语联系了幼儿园园长,一道出来的还有一个年轻的老师,两人一看白小茶的个子,纷纷摇头:“太小了,下学期再来吧。” 白清语忙道:“他会自己吃饭,上厕所也会说,至少有……三岁的智商。” “是吗?”园长将信将疑地看着白清语怀里软了吧唧的小团子,说实话,今年招生困难,幼儿园快倒闭了,他是很乐意多招一个学生弥补房租,但孩子太小了费老师。 “正好开饭了,你让他独立吃个饭看看。” 白清语:“行。” 幼儿园的饭菜主打不出差错,都是容易入口消化的食物,趴在爸爸怀里睡觉的白小茶,在饭点闻到食物的味道,自动醒来,看见有饭就吃。 园长和老师自从白小茶从爸爸怀里抬起脸就震惊坏了,从业这么多年,这么讨人喜欢的小崽子还是第一次见,光是看着心都要化了。 更吃惊的是,小小年纪,吃饭比饭堂里其他大三岁的孩子更专注熟练。 吃完还会抹嘴。 白清语:“请问能收吗?” 园长和老师对视一眼,如获至宝:“能、能。” 园长:“周老师,你快去拿个入学合同和表格。” 合同跟学费和保险有关,表格就是了解一些家庭基本情况。 白清语发现,原来小孩子入学,竟然还调查家长的学历! 他老实地在上面填写“文盲”,然后又在工作单位上面填写“保姆”。 “没上大学可以填初高中。”周老师提醒。 白清语:“也没有。” 周老师:“小学?” 白清语:“……” 周老师看见他表格空白了一大片,用词顿时小心:“孩子的妈妈?” 白清语:“单亲。” 周老师:“除你以外的紧急联系人?” 白清语打开手机扒拉了下,最后填写了管家齐云的电话。 周老师不小心看见他只有五个联系人的通讯录,面露讶异。 “白小茶爸爸,您可以关注我们苹果幼儿园的公众号,我们每天都会发一些育儿知识和园内情况。” “公众号是什么?”白清语又触及知识盲区。 周老师于是拿着白清语的手机,关注了公众号,加入了“苹果001小树苗班级群”。 “好了,您明天可以送白小茶来上学,这是初次入园需要携带的物品清单。” 白清语看了一眼,备用衣服鞋子、午睡小毯子等等。 他带着白小茶斥巨资买了午睡的小毯子,欣慰道:“宝宝,从明天起,你就是一个高学历的宝宝。” 比爸爸高就是高。 “将来一定很好找工作。”白清语不由想起贺任沅,当律师很赚钱吧?要是白小茶也能当律师就好了。 完成了一件大事,白清语心情轻松地牵着白小茶往回走,看见一堆人围着在看什么,不时发出叫好声。 人类的热闹一定要凑。 白清语抱着白小茶挤到空位,“宝宝,是杂技团。” 不知道哪来的杂技团,跟物业通好气,被允许进入小区内部的空地表演,两个人叠罗汉翻跟头,热完场子,又从笼子里放出一个鹦鹉。 这只鹦鹉被训练过,会根据哨子指令飞来飞去,落在观众的手上。 “想不想鹦鹉也飞到你手上啊?”杂技团老板喜气洋洋地说。 白小茶大声道:“想——噢!” 杂技团老板:“这只鹦鹉有灵性,你们举起一张钱,谁的金额最大,鹦鹉就会飞到谁面前。” 白小茶:“爸爸!” 白清语从兜里掏出钱,给了白小茶一张百元大钞。他上次让白小茶不要跟麻雀玩,这次得补偿。 白小茶兴奋地举起来,等鹦鹉飞到他这里。 现场竟然只有白小茶举起了现金。白清语有些疑惑,随即想通,因为很多人身上不携带现金了。 这样更好,白小茶互动的几率更大。 下一刻,鹦鹉果然朝白小茶飞来。 然后,叼走了他手里的钱。 鹦鹉迅速钻进杂技团老板的箱子里,出来时嘴上没有钱了。 白小茶看着空空的手,唔?钱没有了? 白清语:“……” 父子俩凑不出一个幼儿园文凭,只能面面相觑。白清语感觉周围人的视线也隐约像看傻子。 白小茶知道一百块钱是很多很多,邓爷爷要卖很多鸡蛋才能有一张。 “爸爸,钱去哪里了?” 白清语:“因为、因为小鸟饿了,要拿钱去买吃的。” 白小茶点点头:“小鸟吃得有点多。” 白清语抱紧儿子:“宝宝,外面的世界挺危险的。” 人群之外,目睹了父子俩被坑钱全过程的贺任沅:“……” 白清语真是能惹人生气,他比自己官司输了还生气。 要不是白清语填写紧急联系人时给管家打了电话告知,他还不知道白清语在给白小茶报幼儿园。 他只是“刚好”在附近,来看看幼儿园的环境,免得白清语找的太省钱让齐叔担心。 白清语一扭脸也看见了前任老板,脸颊一热,贺律师这么精明,一定没有被骗过钱吧。 白清语想假装没看见,默默退出来,低调离开,手腕突然被抓住。 贺任沅:“你不是巧言善辩吗,怎么不去理论。” 第16章 第 16 章 白清语要维护自己在茶宝面前高大的无所不能的茶神父亲形象,道:“钱可以再赚……” “窝里横是不是?” 贺任沅松开手,像给自己的智障老婆找场子,直接走到了场子中央,跟杂技团老板交涉。 白清语怕他们吵起来,走远一点,坐在花坛边捂住了白小茶的耳朵,大人吵架,小崽不听。 他自己伸着脖子竖起耳朵,贺任沅总是对他不假辞色,他还没见过贺任沅跟别人吵架。 杂技团老板一看老实人父子都没出声,坐在那儿窝窝囊囊的样子,挺起胸膛,道:“你谁啊,那是打赏,人家孩子自愿给的,亲爹也没说话,你——” 贺任沅张口就是颠倒事实:“看清楚了,那是我儿子,我才是亲爹。” 杂技团老板定睛一看,不好,那冤种崽子还真是这个律师的儿子,长的就是亲父子的样子。 这真爸一看就不好惹,不像那边那个假的,好欺负。 贺任沅轻笑一声,一句话就打破老板的认知,比预想更简单,接下来好办了。 “第一,表演前没有任何提示,这一百块钱不能界定为打赏性质,我儿子不能预见钱会被鹦鹉叼走。 第二,我是律师,刚失业,时间很多。” 杂技团走南闯北,老板也是识相的人,别人一较真他就妥协。律师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尤其是这种人模狗样又失业的律师,斤斤计较。 不一会儿,贺任沅捏着钞票回来。 一百出去,九十元回来,各退一步,十块钱打赏鹦鹉一包吃食。 贺任沅跟老板交涉声音很低,白清语怎么都听不见,好奇得差点想动用法力。 就这么简单,两句话就拿回来了? 茶神陷入沉思,贺任沅有点本事,可见,他在贺家只是短期内趁贺任沅反应不过来才占了上风,幸好他跑得快,相处久了一定会吃亏。 贺任沅把找零交给小崽子:“小鸟买完吃的剩下的钱。” “谢谢老板叔叔。”白小茶攥着一把钱,就觉得很多很多,老板叔叔真厉害,他要送一根头发给—— 白清语默默把小崽子的手从脑袋上薅下来,禁止他当场送茶叶。 茶宝你真是糊涂了,不是教过不能大变茶叶吗? 只有三个人在场时,白清语又获得了智商上的高地。 贺任沅有些飘然,郁结了两日的愁绪散开。大律师在这为了一百块争口角,实属罕见,想到这,他又压下了嘴角。 “你现在在哪上班?”贺任沅盯着白清语。 白清语不想被前任老板看不起,眼珠一转,机智道:“管理岗。” 小型养殖场管理员,手下有三个员工。 贺任沅:“哪家公司?” 白清语填写幼儿园表格时很诚恳,面对前任一点都不诚恳:“私人公司。” 贺任沅喉结滚了滚,他才不在乎白清语在哪上班,只是看孩子可怜,道:“我就帮齐叔带句话。” 白清语:“齐叔有什么话?” 贺任沅:“舒贺集团下属幼儿园,提供员工子女低价入园福利,齐叔之前帮你报了名,已经通过了。” “比你找的幼儿园好。” 家属幼儿园就在舒贺集团大楼附近,给齐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贺任沅周边暗度陈仓,他的手也伸不到那么远。 贺任沅面不改色地瞎说。 要获取员工福利,最好还是回到他这里上班。 如果在舒贺大楼上班,就能顺路接送孩子。 如果在他家借住,还能顺路蹭他的车上下班,白清语不是最节省了吗? 如果不愿意回去上班,勉强也能上幼儿园。 白清语:“可我已经辞职了。” 说起这个贺任沅就来气,“名额定了就是定了,难道员工辞职我还得把他的孩子就地退学?” 白清语有点心动,问了一下幼儿园地址。 贺任沅说了个地址,白清语一查,发现离这儿有点远,并且所经路线经常堵车。 “不了,谢谢齐叔的好意,我已经跟幼儿园签好合同了,茶宝读这家我可以走路接送。” 贺任沅精心设计的台阶,没人往下走,非要走羊肠小道,他深吸一口气,“话我说完了,去不去随你。” 白清语:“谢谢你。” 贺任沅想转身就走,又生生忍了下来,想起在管家手机里看见的茶宝干饭视频,全家就他没亲眼见过,心里的阴暗就像遗憾爆炸后留下的蘑菇云那么大。 吃了他那么多饭,凭什么,他也要看。 “行,你都离职了,请你吃顿散伙饭吧。” 白清语吃惊,灰溜溜地离职竟然还有老板补散伙饭? 贺任沅问茶宝:“茶宝要不要吃饭?” 白小茶眼睛微亮:“叔叔,是免费的吗?” 贺任沅心脏微微一痛,为茶宝这个小心翼翼的问题:“嗯,叔叔给你的都是免费的。” 白小茶仰头,看着爸爸的下巴:“爸爸?” 白清语:“好吧,谢谢少爷。” 贺任沅问茶宝:“你喜欢吃什么?”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是什么都能吃。他爸做的那么难吃的东西都是茶宝替他解决的,请茶宝吃一顿饭很合理吧? 茶宝:“都可以,叔叔!” 贺任沅:“走吧,我车停在那边。” 白清语抱着崽子站起来,贺任沅手指动了动,似乎想从他手里接过,但因为从来没抱过小孩,顾虑丛生,犹豫不决。 他走在白清语侧边,用余光观察了一分钟,发现白清语抱孩子也没有很高明的技巧,抄住白小茶腋下,从白清语怀里提走。 “你走得太慢了,茶宝都饿了。” 白清语:“嗯?” 他一愣神,就只能看见贺任沅抱着孩子快步走远的背影,速度快得像抢孩子。 距离拉开五米后,贺任沅像背后长了眼睛一样停下来:“愣着干什么?” 白清语不可思议地跟上去,他很少,或者说从没有,让别人帮他抱孩子,除了邓伯。 白小茶是从他树根上长出来的小茶树,他为他遮风避雨,虽然长得慢,但也慢慢在长大了,怎么到了贺任沅手里,感觉又变小了很多。 白小茶趴在贺任沅肩膀上,两颗黑头发的脑袋挨得很近,贺任沅拉开车门时,从玻璃看见自己的影子,嘴角是上扬的。 贺任沅拉了拉嘴角,把孩子还给白清语,“抱孩子坐后面。” 白小茶:“老板叔叔,你换车了?” 这辆车没有见过。 贺任沅:“嗯,工作需要。” 白清语抱着白小茶端坐在后面,他是个车盲,但直觉这辆车比以前停在别墅车库里的两辆都贵。 贺少爷的生意越做越大了。 这是继上次坐徐诏的奔驰后,第二次坐很贵的四轮车。 贺任沅开车不像他的脾气一样暴躁,反而十分稳当,不抢红灯,起步平稳,体验舒适。 出门只坐公交的白清语在心中偷偷比较两个司机,觉得还是贺任沅技术更好一些。 车停在一家高档商场的车库里,等白清语摸索到豪车隐藏的开车门方式时,贺任沅已经好整以暇地站在外面,他一开门,便只能把白小茶让给贺任沅抱,方便自己下车。 十七层一整层都是餐厅,贺任沅让白小茶自己选。 一家摆台花里胡哨的自助餐厅,立刻吸引了白小茶的注意力。 白小茶靠在叔叔怀里,视野非常好,透过餐厅明亮的玻璃,直接看见台面上五颜六色的水果、糖果、饮料、蛋糕、海鲜…… 白小茶像幼狼掉进羊窝里一样震惊,指着琳琅满目的餐台:“叔叔,这是什么地方?!” 贺任沅从善如流地走进去:“随便吃的地方。” 白清语进去时留意了一下海报,看见价格顿时心痛. 按人次算钱,那白小茶算不算人呢?不能算吧,要不自己不要当人了,他去厕所当一会儿茶树好了。 贺任沅轻松地单手抱娃,把神游天外的白清语拉到座位上。 等白清语反应过来时,贺任沅已经带着白小茶端着大盘子去拿食物了。 自助餐品种繁多,凡是没见过的,白小茶都好奇地问:“叔叔,这是什么?” 不知不觉,白小茶省略了老板两个字,贺任沅稍稍觉得顺耳一些。 “这是狗爪螺。” 拿。 “叔叔,这个是什么?” 贺任沅瞥着下边的牌子,冒充百科全叔:“这是牛奶果。” 拿。 一会儿的功夫,两人端着盘子回来,白小茶面前的食物足够把他的小脸蛋都遮住。 白清语:“你不能由着他随便拿,太多了,他吃不完。” 贺任沅无所谓道:“我不是没拿吗?他吃不完的我吃。” 他反而鼓励白小茶再拿点,因为不够他吃的。 白清语好心提醒:“你没必要吃茶宝的剩饭。” 贺任沅冷哼:“我乐意。” 十分钟后,贺任沅微微有点后悔,因为白小茶要了一个大碗,把所有食物,包括剥了壳的海螺、龙虾、坚果、面条、葡萄、火龙果等等都混合在碗里,然后大快朵颐。 这一碗的营养太丰富了,白小茶闭着眼睛都能干饭,只管用勺子挖。 贺任沅的一点后悔在白小茶干饭攻势下化解。 怎么吃饭这么努力的小崽子?是不是平时饿着了? 半小时后,白小茶擦了擦嘴,茶溜溜的眼睛看看爸爸,看看叔叔,有点心虚地说:“爸爸,宝宝吃不完了。” 白清语:“这次贺叔叔帮你吃,下次不能拿这么多了。” “好的,爸爸,谢谢叔叔。”白小茶把碗推过去,期待地看着贺任沅,“叔叔,好吃的。” 贺任沅:“……” 贺任沅看着眼前被火龙果染色的一碗大杂烩,还没吃就噎住了。 这一碗有些熟悉,贺任沅总觉得自己不是第一次这样吃。 怎么可能呢?狗都知道嫌弃。 第17章 第 17 章 贺任沅先喝了一口酸梅汁压压惊,试图拖延时间,抱起白小茶往外走:“叔叔待会儿吃,你喝点水吧,这里可以自己做奶茶。” 他抱着茶宝站在奶茶小料桌前,左边是奶茶桶,有原叶茶,鲜牛乳,奶茶,右边是各种小料,芋泥,啵啵,珍珠,鸡蛋布丁,奥利奥饼干碎等,墙上还贴着热门奶茶配方。 加满小料的奶茶被誉为八宝粥,这种大杂烩更适合白小茶,贺任沅觉得自己有义务教导茶宝混合干饭的正确方式,甜对甜,咸对咸,下次再带他去一回麻辣烫。 只要白小茶有正常人类味觉,教几次就知道怎么干饭美味了。 至于为什么教茶宝,而不是纠正白清语的混合喂养方式,很明显,一边是孺子可教,一边是朽木不可雕。 贺任沅:“茶宝想喝什么口味的奶茶?” 白小茶脸色顿时凝重:“叔叔,奶茶不好喝。” 贺任沅有点不信这世界上居然还有白小茶觉得难吃的东西。 “你喝过了?” 白小茶:“爸爸买的。” 贺任沅:“在哪里买的?” 白小茶:“卖包子的叔叔那里。” 贺任沅明白过来,那种早餐摊,奶茶和豆浆搞不好都是速溶粉泡的,香精重得要命。 贺任沅又心酸又为茶宝有品味感到欣慰:“这里的会好喝一点。” 白小茶嗅了嗅,轻声对贺任沅道:“不好喝噢,叔叔。” 白清语发现贺任沅对着个小孩子也会刨根问底,白小茶容易被套话,便替儿子回答:“他跟着我在老家闻惯了好茶,凡是有茶味的食物,不是好茶他都不喜欢。” 制作奶茶的能用什么好茶叶? 贺任沅不疑有他,看来他们三个人对茶叶都很挑剔。他家里正好有数不尽的好茶。 “那就喝牛奶吧。”贺任沅拿了个杯子,倒了半碗牛乳,“还要加什么?” 茶宝把小料的名字都问了一遍。 贺任沅懂了,每样都来一点。他怕真变成八宝粥,没有直接加入牛乳里,另外拿了个碗装。 “吃多少,加多少。”贺任沅用词明显谨慎,“甜的和甜的一起吃。” “好噢。” 白清语不可思议地抬眸,贺任沅不是讨厌孩子吗,居然还教小孩子怎么吃饭? 白小茶握着勺子,有模有样,分步进食:“爸爸,这是啵啵。” 他含了一颗脆啵啵在嘴里,又舀了一小块鸡蛋布丁含在右边的腮帮子,脸颊微鼓,含糊道:“这是布丁。” “这是牛奶。” 最后他吸了一大口甜牛乳。 唔?好像是奶茶的味道? 白小茶试探地晃了晃脑袋,自身携带的高级茶味融入牛乳里。 再晃一晃脑袋,噢,变成奶茶了! 贺任沅皱眉,端着碗去接:“不好喝吗?吐出来。” 白小茶使劲摇头,澄澈的眼睛看着叔叔,仿佛会说话:要稍等一会儿,会更好喝。 白清语准确地理解了他儿子在摇奶茶,道:“没事,他吃饱了在玩。” 贺任沅:“是吗。”小孩子就是无厘头,倒也不奇怪。 白小茶咽下自制奶茶,迫不及待对爸爸道:“爸爸,奶茶好喝。” 白清语淡定道:“嗯。” “少爷你不用管他,先吃东西吧。”白清语把剩饭往贺任沅手边推了推,转移他的注意力不要盯着小崽子摇奶茶。 贺任沅看着面前的一碗大杂烩,混合的,粘稠的,白小茶还拿过一盅燕窝倒进去。 他为什么一开始不阻止呢? 贺任沅以为自己吃一口就会吐出来,心如死灰地闭上眼,结果——无事发生。 他很顺利地咽了下去。 “……” 他真是低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长痛不如短痛,快速吃完剩饭之后,贺任沅犹豫了会儿,拿起剪烤肉的剪刀。 不是他想服务白清语,是白清语太笨了不会用,烤了半天,就吃了两三片。 大人在吃烤肉,白小茶继续摇奶茶,五口之后把自己摇得有点醉奶,他抬起双手捂住晕晕的眼睛,结果不小心按到了鼓满的腮帮子。 噗——含着的一口奶茶吐在了贺任沅西装裤上。 白小茶:(⊙-⊙) 白清语:(⊙o⊙) 白小茶:“叔叔对不起。” 白清语:“少爷对不起!” “没关系。”贺任沅忙抽了一张湿巾给小崽子擦嘴巴。 “怎么是奶茶味儿?”他端起桌上的牛乳碗闻了一下,茶宝说不喝奶茶,倒的明明是牛奶。 白清语神经一紧,崽啊,你漏茶馅儿了。 糟糕了。 贺任沅黑色西装裤上一摊巴掌大的白色奶渍甚是明显,白清语本来坐在对面,起身跑过来,紧急抽了几张湿巾,按在贺任沅腿上使劲搓,茶味应该不明显,掩盖一下应该能成。 贺任沅看着忽然凑近的白清语,对方焦急地蹲下来在他大腿上作乱,一双漂亮白皙的手按着湿纸巾,像触犯天条了一样试图把奶渍吸走。恶霸保姆极少在他面前低头,原来一低头,后颈也露出脆弱而绮丽的线条。 贺任沅往后仰了仰,面上出现隐忍的神色,“行了。” 白清语尽量镇定地说:“要不要去卫生间脱了我帮你搓一搓。” 这样就彻底销毁证据了。 贺任沅并不想在白清语面前脱裤子:“不用,我自己去,你看好孩子。” 白清语不肯放手,因为贺任沅的鼻子实在太灵了。 万一他搓裤子的时候闻了呢?不用等搓裤子了……贺任沅现在就已经怀疑了。 白清语眼睁睁看着贺任沅拇指和食指抿了一下裤子,置于鼻下闻了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贺任沅不是讨厌孩子了,怎么还闻白小茶的吐奶啊! 贺任沅见白清语一副天塌了的样子,好笑道:“老实坐着,不会要你赔钱。” 贺任沅受不了大腿被粘着,打算去车里拿备用衣服,嘱咐道:“等我五分钟,不要乱跑。” 等……等贺任沅回来问个究竟让茶宝再给他表演一个吗? 白清语自然不敢冒险,要是被人类知道茶神的身份,他和白小茶在人间就不安全了,他果断拦住一个路过的服务员:“买单。” 服务员微笑道:“您一共三位,小孩免单,两位的自助午餐价格是1688,请问您有会员卡吗?” 白清语咽了咽口水:“没有。” 他心痛付款,自我安慰反正这是用前任发的工资请前任吃饭,羊毛出在羊身上。 “请您帮我带句话给跟我一起来的先生,这顿算我感谢贺律师帮我的忙,散伙饭吃完就不用见面了,我新工作很忙的。” 茶神马不停蹄抱着幼崽跑路。 “外面的世界太危险了宝宝。”白清语道,“你还是个宝宝,不能在外面摇奶茶,雇佣童工,被警察叔叔知道会罚老板的钱。” 白小茶意识到严重性:“老板叔叔是好人,不能被警察叔叔抓走。” 白清语:“对,只能在爸爸面前喝。” 三分钟后,贺任沅回来,听完前台复述的留言,脸色一下黑了。 他贺任沅是什么洪水猛兽吗?从没遇见过饭吃一半人结账跑了! 白清语要是没结账他都不会这么生气,结账了摆明是要划清界限。 他只是心疼白清语带着孩子在外面流浪看着不忍罢了。 既然白清语这么有钱,就在外面自己过好了,哪天钱被骗光了看他还会不会多管闲事。 直到开车回家,贺任沅仍然气得要命,熄火后迟迟没下车。 管家在家静候佳音半天,眯着眼睛试图透过车窗,看看后座还有没有人。 没有。 怎么回事啊大少爷,攻略茶宝的秘籍不是都教会了吗? 这还没让茶宝跟你回家? 贺任沅降下车窗透气。 管家弯腰,忐忑地打量着人和车。 新款豪车,休闲西服,帅气发型……问题出在哪? 管家仿佛在复盘地主家的傻儿子相亲又失败的原因: “少爷,您收敛脾气了吗?小孩子不经吓。” 贺任沅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嗯。” 管家:“那您跟白清语好好说话了吗?” 贺任沅:“。” 管家琢磨着应该是有,苦恼地细细思索起来,还能是什么问题? “那、那您买单了吗?”管家随口一问,买单这事儿,贺任沅不可能让白清语来。 贺任沅闻言脸色一僵,甩了车门上楼:“以后别再提他的名字。” 管家瞳孔震惊,不是,少爷你真没买啊? 第18章 第 18 章 周一。 白清语做好江家的早餐——蒸包子,蒸鸡蛋,熬粥,打豆浆。 这些不太需要技术,包子都是速冻的,豆浆有豆浆机。 江老太太养的三只母鸡,一只轮休,两只下蛋,喂的饲料都是纯天然谷物,鸡舍环境卫生,还有人类幼崽倾情互动,下出来的鸡蛋也很优秀,每天两枚,全部给白小茶吃。 白小茶自己吃煮鸡蛋容易噎住,白清语掰开鸡蛋,把蛋白和蛋黄用调羹压碎再混合喂给他。 吃完一个鸡蛋,白清语给白小茶背上小书包,里面没有书,只有白小茶的干饭勺。 “宝宝,你就是去吃饭的,吃完两顿饭,爸爸就去接你。”白清语温声细语,轻轻捏了捏白小茶软软的脸蛋,把幼儿园形容成食堂。 幼儿园提供一顿午饭,一顿下午点心,吃完点心再玩个游戏就能回家。 白小茶记住了:“吃两顿。” 白清语:“是噢,爸爸交了钱让你去吃饭,少吃一顿就亏钱了。” 他没有直接鼓励白小茶交朋友学知识,因为邓伯昨晚打电话过来了,“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知道不,小茶当树都还没满十年,何况是当人呢,做人很难的。” 白清语深以为然,茶宝在陌生人类环境中,可能反应还是比较慢,没有在爸爸身边自在灵活,上幼儿园的头等要事就是适应。 九点四十,白清语把白小茶送到幼儿园门口,年轻的周老师正在门口接应学生,看见白小茶招了招手:“还记得我吗,我是周老师。” 白小茶礼貌道:“周老师好。” “真乖,跟爸爸说再见,老师带你进去。” 白小茶的手指紧紧勾着爸爸的衣服,有点舍不得爸爸。 白清语把他放到地上,凑到耳朵边道:“吃两顿。” 白小茶想了想:“好的,爸爸再见。” 一辆电动自行车开到门口,园长右脚刹车,抬头看见白小茶,“嚯,白小茶来上学啦,你好噢。” 白小茶:“园长伯伯好。” 园长笑着道:“真聪明的小孩。对了,周老师,今天还有个张耀族小朋友转学过来,你多注意一下他们的情绪。” 这时,一辆黑色轿车停下,下来一对母子,母亲打扮得体,男孩却别别扭扭,被哄了又哄才愿意背着书包上学。 “园长,周老师,我是张耀族的妈妈,今天把孩子交给你们,劳你们费心了,我家孩子从小娇生惯养,挑食好动,吃饭的时候能不能给他安排坐在爱吃饭的小朋友旁边,他在上一个幼儿园每天都没吃饱。” 周老师看了一眼白清语,笑道:“那正巧,你旁边这位先生,是白小茶的爸爸,白小茶是我们幼儿园里吃饭最快最认真的宝宝。白小茶爸爸,你愿意让白小茶帮一帮张耀族小朋友吗?” 白清语观察张耀族小朋友,看着应该有三岁半,小脸瘦黄,都到幼儿园门口了,还拿着妈妈的手机刷奥特曼短视频。 白清语觉得能顺手帮人挺好的,不过也要看白小茶的意思。 “宝宝,你愿意跟这个哥哥一起吃午饭吗?” 白小茶不挑吃饭环境,“可以的,爸爸。” 张耀族妈妈立刻向白清语道谢:“谢谢你,你宝宝真可爱,你住在附近吗?” 白清语不太会寒暄:“嗯。” 张耀族妈妈没收走儿子的手机:“别看奥特曼了,进去上学吧,今天要吃饱一点。” 她打开包包,从里头拿出来一个杯子,里面装着淡棕色的液体:“周老师,这是医生开的补剂,麻烦你午饭吃完后给他喝。” 周老师接住玻璃杯:“好的。” 被没收了手机,张耀族气得跺脚,重重地“哼”了一声。 而另一旁,一个由爷爷奶奶送来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死活不肯进去,抱着奶奶的大腿哀嚎:“你没有带芭比娃娃!” 奥特曼是什么,芭比娃娃又是什么? 白小茶愣愣地看着人类幼崽多样性,一时忘记了跟爸爸的别离,他可是不一样的茶神宝宝。 一串小萌娃跟着老师进园,剩下的家长或操心或放松地看着背影。 白清语转身正打算走,送孙女上学的老太太叫住他,苦口婆心:“我刚才听说你孩子第一次上幼儿园,你就这么走了?” 白清语疑惑:“不然?” 老太太:“啧,前几天你该在外面守着,万一孩子在里面实在哭得不行了,怪可怜的,还是出面哄一哄,当家长不能太狠心,我家娜娜都开学一个月了我还在这外面守着呢。” 说着,老两口已经占据观测幼儿园内部的最佳视角,守在栏杆外面,聚精会神忧心忡忡。 白清语惊讶,啊,要这样像蜘蛛一样守在栏杆边上吗?那他还不如直接躲在绿化带里当棵树。 他跟白小茶有心念感应,遇到危险或者惊慌害怕他都能知晓,用不着守在外面。 白清语非常感谢老夫妻提供的育儿经验,挠挠脸蛋道:“我是很想守着宝宝,但是我还得回去给人当保姆。” 老太太:“哦,那,那是没办法了,工作要紧。反正,有事情老师也会打电话的。” 张耀族妈妈正打算驱车离开,闻言打量了白清语一眼,上车后给老公发语音。 [我今天给幺幺转学了,还安排了个爱吃饭的同桌,看着像有钱人的孩子,结果他爸爸只是个保姆,唉,你说咱幺幺要跟保姆的儿子一起吃饭吗,会不会染上坏习惯什么的……] [先看看能不能吃饭再说吧,要是没用就换个搭子。] [也是。] …… 白清语回到江家,先铲了鸡屎,再喂鸡,因为白小茶喜欢去鸡舍捡鸡蛋,所以他一天清理鸡舍的频率由雇主规定的早晚两次变成四次——增加了两只母鸡下蛋后的两次。 时间差不多可以做午饭,白清语勤勤恳恳蒸了白米饭,煮了西红柿蛋汤,炒了萝卜土豆和青椒肉丝。 江父品尝完之后,委婉地说:“清语啊,你每天要干的事情太多了,菜还是我来炒,我懂老婆子的口味。” 一顿饭,白清语少了午餐和晚餐的炒菜任务,当然,洗菜还是他干。 江母关心道:“茶宝在学校吃得好不好?老师给你发视频了吗?” 十二点整,白清语手机微信一响,周老师准时给他发送白小茶吃午饭的视频。 白小茶一如既往发挥出色,餐盘中的肉丸子、蔬菜、胡萝卜挨个吃过去。 贺任沅教他吃饭小有成效,白小茶吃饭用自己带的勺子,先拨一口青菜,再拨一口鸡蛋,配上一勺米饭,嘴巴塞个半满,慢慢地嚼。 嘴巴在嚼,手上也不闲着,去舀肉丸子,不过他今天使用的工具勺比较平,肉丸子铲起来,还没运到嘴边就咕噜滚走了。 喔?又滚走了? 白小茶试了两次,干脆上手抓住丸子往嘴里放。 吃饭前排队洗过手,无妨。 而白小茶身旁入镜的张耀族,吃饭完全不积极,撅着嘴巴,一会儿看天一会儿看地,在白小茶快吃完时,终于有点被影响到了一般,皱眉盯着白小茶吃饭。 视频到此为止。 白清语看完,给江母看一遍,江母看完一遍,江父再看一遍。 看完之后,老两口看着白清语做的午饭,胃口稍微好了一些。 茶宝都能吃得津津有味,他们还能挑食吗? 白小茶三点放学,两点半,白清语以及二老,就在校门口排队了。 “爸爸!”白小茶喊道,“爷爷奶奶!” 白清语上前把他抱起来:“真棒啊宝宝。” 周老师看见白清语,主动过来道:“小茶上学很乖,就是爱睡觉,在操场上做操他也能睡着,午睡第一个睡着最后一个起床。” 白清语:“他一直这样,去医院检查过了,医生说问题不大,让他睡个够。” 周老师松一口气:“那就好,那我需要叫醒吗?” 白清语道:“不用。” 周老师抿了下唇,本以为白小茶年纪最小不好带,结果是个吃饱就睡的天使宝宝,根本不用付出什么精力,当幼师最轻松的一次。 回家的路上,白清语询问白小茶今天在幼儿园都干了什么事,白小茶把内存都用来记住食谱了,只会报菜名。 白清语:“……那,你隔壁的小朋友张耀族好好吃饭了吗?” 白小茶:“吃了。” 跟吃相关,白小茶又回忆起了一点事情:“老师让哥哥喝药,哥哥不喝。” 白清语:“哦?” 白小茶自豪地说:“爸爸,我是乐于助人的宝宝。” 白清语担忧:“你帮他喝了?” 白小茶:“不是噢。” 与此同时,张耀族妈妈收到了今天儿子喝药的视频。 只见视频中,她儿子喝了一口就紧紧抿着嘴巴,想吐出吸管,十分抗拒喝药。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小奶包吃完了饭,看了看满满的杯子,眼疾手快伸手托住了杯底。 “哥哥,快点喝完噢。” 刚吐出来的吸管又怼到了她儿子嘴边。被小奶包用深深的眼神注视,张耀族莫名服从于喝药。 小奶包出奇地有耐心,双手抱着瓶身,直到她儿子喝完,才松开手。 [不愧是有个当保姆的爸爸,小小年纪就有天赋。] [真不错。] 张耀族妈妈点开上一个吃饭的视频,只见视频中,白小茶即将吃完饭时,张耀族才有点焦急,仿佛认定白小茶盘子里的更好吃,伸手拿走了一个肉丸子。 白小茶只是稍微一顿,并不在乎,这时老师注意到,给他补了一个肉丸子。 补一个,张耀族吃一个,就爱跟白小茶抢着吃。 老师似乎也发现了,给了白小茶双份的食物。 张妈妈退出微信,摸摸儿子的脑袋:“今天表现得很好,老师说你吃饭吃得很多,明天也要好好吃饭。” 她拿起装补剂的杯子,看见上面两个小孩子吃炸丸子后留下的油渍,道:“这个瓶子脏了,妈妈明天给你换一个。” …… 白清语听着白小茶缓慢地描述吃饭过程,明白过来,有的小孩子就是这样,自己碗里的不吃,别人碗里的更香。 白小茶并没有定义成“抢”,在他的认知里算“分享”,“投喂”,“乐于助人三好宝宝”。 就像前阵子躲着老板叔叔一样,只有躲猫猫的兴奋,没有恐惧。 “爸爸,我要吃什么,哥哥也吃什么。” 爸爸说要营养均衡,所以白小茶除了第一次被抢先拿走丸子还有点懵,小小的脸蛋大大的困惑,第二次就明白了,这其实是一个喂老鼠的游戏。 他伸手点哪里,张耀族哥哥吃哪里。 世界上没有挑食的宝宝。 白清语揉了揉白小茶的肚子:“宝宝吃饱了就行。” 他愿意让茶宝予以张耀族小朋友适当的食物引导,让其认知并习惯食物的美味,但时间不能持续太久。 超过一周,他要找周老师让两人分开吃饭。 第一天上学还算愉快,白小茶虽然爱睡觉,也少量参与了部分教学活动,导致晚上八点就睡得沉沉的。 周二中午,周老师便没有再私发吃饭视频,而是在班级群里发了个大合照。 白清语看见白小茶面前有饭,便保存图片,拧了抹布,打算擦窗户,一楼的窗户烟尘多,容易脏,只要眼里有活,就处处是活。 他在贺家干活几乎没系围裙,因为家政人员多,大家把别墅维护得很干净,而普通人家隔一段时间才会大扫除一次,尤其是老校区设备老化,容易蹭上一身铁锈污渍。 白清语系着浅蓝的围裙,系带在身后扎着半个蝴蝶结,浅浅勾勒出腰肢。 他刚擦完一扇厨房的窗户,放在客厅里的手机突然响了。 他的联系人很少,白清语心底做了一些排除,认为可能是齐叔或者邓伯。 他拿起手机,竟然是幼儿园打过来的。 奇怪,他没有感知到茶宝出现任何问题啊? “喂,我是白小茶爸爸,茶宝怎么了?” 周老师安抚道:“不要急,孩子没有任何问题,是有其他事情,需要你来学校一趟,请问现在方便吗?” 白清语:“行。” 江老两口在睡午觉,白清语给他们手机上发了一条语音,说自己要去幼儿园一趟,便匆匆摘下围裙出发。 周老师说得含糊,一定是出什么事了,但白清语又很肯定白小茶没事。 此时小朋友们都在午睡,白清语来到周老师的办公室,看见了另一位家长,张耀族的妈妈。 白清语根据自己看的电视剧判断,原来自己是被叫家长了。 茶神感觉十分新奇,白小茶可是刚上两天幼儿园。 周老师道:“两位家长,孩子们在睡午觉,所以我们的谈话尽量轻一些,大家都是为了孩子好,是不是?” 周老师示意白清语看办公桌上用塑料袋装起来的一包玻璃碎片:“是这样的,中午吃饭的时候,小茶和耀族因为粗心,打碎了耀族喝药的杯子。” 周老师以为玻璃碎片没溅到人就问题不大,结果她跟张妈妈报备时,对方说这个杯子是她在国外奢侈品店购入的绝版联名款,买入都要三万块钱,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杯子外面是一层玻璃,而今天是第一次使用。 言下之意,她需要白小茶的爸爸赔偿损失。 周老师赶忙联系家长协商处理,她把监控在电脑上放出来。 白清语垂眸,看向监控。 两个小孩子吃饭的视频大抵和白小茶形容的一样。 吃饱后,周老师拿来玻璃杯,打开盖子,让张耀族喝光。 白小茶徒手吃完一个炸丸子,看见张耀族还没喝,爸爸说了,人类生病了不好好喝药后果很严重,他比张耀族矮一个头,努力帮忙捧着玻璃杯。 但是今天的杯子太重了,白小茶双手都是油,杯子不住往下滑。 “哥哥,我拿不动了。”白小茶道。 可是哥哥还没有喝完,如果是白小茶早就喝完了。 “哥哥,你可以帮忙拿吗?” 张耀族从小喝药就要人伺候,他皱着眉,伸手把住瓶子,结果他的手也是油油的,与此同时白小茶撑不住了松开一只手,玻璃杯就从他们中间直接掉到地上炸开了。 听到动静,周老师连忙过来查看,发现小朋友没有受伤,安慰了一番,让他俩各自去玩了。 张妈妈捋了下头发,和颜悦色:“孩子在幼儿园磕磕碰碰是正常的,何况只是打碎个杯子,你家小茶也是好心帮忙,我也不能太计较,一切以孩子为重,我们家幺幺以后也需要小茶监督着吃饭喝药,就当扯平了。” 张妈妈嘴上微笑,盯着白清语白色裤子上的油污瞧,这是刚洗完一台抽油烟机吗? 单亲爸爸当保姆,兜里能有几个钱,听见她这样宽宏大量的处理,还不感恩戴德地表示“以后会让白小茶跟张耀族好好相处互帮互助”? 白清语听完沉默一下,伸手拎了拎塑料袋,里面的碎杯子够沉的,灌进药水就更沉了,茶宝捧不住是正常的。 白清语看着张妈妈,语气平静地陈诉:“昨天是个塑料杯。” 张妈妈见白清语没按照她的剧本走,皱眉道:“你什么意思?塑料有毒,难道我还不能用玻璃杯代替吗?” 白清语:“幼儿园没有规定,不能携带贵重物品进园吗?” 周老师:“是、原则上是不能。” 张妈妈:“且不说我们昨天刚转学,不知道这个规定,何况两万块钱的杯子算什么贵重物品?这就是我们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我们转学之前的幼儿园,里面的小朋友各个都穿大几千的衣服,难道你还不让穿了?” 白清语:“如果是小茶当消耗品使用的杯子摔坏了,我是不会让人赔钱的。” 张妈妈:“你几块钱的东西跟我几万块的能比吗?你穷你就有理了?” 白清语:“我没有说不赔钱,我只是说我自己。” 张妈妈一噎,她献祭一个没用的杯子,换来张耀族在幼儿园多了一个伺候喝药的小跟班的计划眼看落空,这个保姆竟然敬酒不吃吃罚酒,她抱臂坐下道:“你儿子主动多管闲事,我儿子不需要他帮忙,他捧了又提前松手,责任在他,顶多五五开,你赔个一万五,我就当这件事了了。” “怎么,你不信,不信把两个孩子叫过来对质,看谁的责任多。” “不,不要让孩子过来。”白清语可不能让茶宝觉得自己抓不稳一个杯子就要被三堂会审。 张妈妈抓住了白清语心虚的点,咄咄逼人:“不敢问孩子了是吧,我看白小茶就是故意松手的!我就敢问我家幺幺,周老师,麻烦把幺幺叫过来。” 周老师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又怕最后火烧到幼儿园看管不力头上,只能出去把睡着的张耀族叫醒。 张耀族被叫醒,眉眼耷拉,走路踢踢踏踏。 张妈妈快步走过去,揪住他的胳膊,问道:“你告诉妈妈,杯子是谁摔碎的?” 张耀族一看气氛,脱口而出:“是白小茶摔碎的。” “我没有说要拿,他就松手了。” “他自己要替我端杯子。” 白清语默不作声,他不想质问孩子。 一万五……白清语在幼儿园缴了三个月的费用,又买单了一顿豪华自助,现在兜里就剩不到一万块,包括邓伯给的进城资金。 白清语指甲挠了挠裤子,脸上露出为难。 张妈妈将他的窘迫尽数看在眼里:“还有一个解决办法,你看,咱都是为孩子好,我买这么贵的杯子,也是为了哄幺幺吃药,只要小茶以后都帮忙喂药,吃饭也让着一些,两个小孩交个朋友,朋友之间就没什么好计较的。” 白清语攥了攥手心,张妈妈令他越发怀疑,对方是故意换成昂贵的玻璃杯,毕竟昨天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塑料杯装药。 这个方案他断不可能同意。 他当保姆供小崽子上学,不是为了让白小茶在学校也被算计当小保姆,就算任务不重,也绝不允许。 部分人类太可恶了,缺少对茶宝基本的人格尊重。 他胸膛起伏了下,道:“我会回去筹钱,周老师,麻烦明天开始不要让两人坐在一起。” “不行!”张妈妈变脸,“你没还钱之前,你儿子得押在这里。” 白清语不咸不淡道:“哦。” 那他明天不送白小茶上学就行了。 张妈妈被他的态度也惹火了,“你不赔钱,我让你当老赖。” 白清语:“哦。” 白清语走到睡觉的屋里,将白小茶抱起来:“今天提前放学咯宝宝。” …… 白清语回家把小崽子放在床上继续睡,关上门给雇主江礼帛打了电话,希望能预支一个月的工资。 江礼帛很痛快地直接转账过来,并问:“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白清语简单说了一下原因,表明自己不是无故预支工资。 江礼帛顿时愤慨:“这不是碰瓷吗?不是,碰瓷都碰到幼儿园去了?这钱你不能直接给她,你等着,我找个律师朋友问问。” 白清语:“律师?” 他脑海里忽然飘过了一些刑法、民法的法条。 真奇怪,他明明没有学过任何法律。他的脑子趁他不注意偷偷学习了?难怪他在幼儿园能讲出那么有条理的话! “清语?清语?”江礼帛以为他遇到这种事懵了,“你别急,说破天也就是一万五,钱可以再赚。” 白清语:“好,谢谢你。” 白清语挂断电话,突然想到贺任沅。 贺任沅也是律师,而且是一位很厉害的律师。 不过,他没有贺任沅的联系方式,也说过了不再联系。 白清语撑着下巴思考,其实他可以用神力把杯子恢复原样,但是,一来破杯重圆被人知道会暴露,二来,能用钱解决的事情少用神力,神力可以治伤,痊愈一个杯子太浪费了。 * 大洋彼岸,江礼帛在通讯录里翻到一个律师,斟酌着措辞。 之前他学校发生一桩案件,受害者是一名女生,加害者是其法律系导师,女生家庭贫困,最后却是一名鼎鼎有名的律师,接下了女生的委托,将人渣送进监狱。 律师费只收了一千块,既不为财,也不为名——本桩案件没有曝光借助舆论力量,便谈不上大众名声加成。 江礼帛作为不太重要的证人,案件结束后,趁此加了律师的联系方式。 江礼帛翻到了“贺律师”的微信,贺律师对于弱势群体,抱有同理之心,他点开对话,猛地想起,贺律师好像改行了? “问一问吧,就算不愿意接受委托,万一能给个意见呢?五五分能拉到三七分也好。” 江礼帛编辑发送:[贺律师您好,我有个朋友的孩子在幼儿园打碎了同学带来的名贵杯子,被要求责任五五分赔偿一万五,我觉得不妥,可以请您帮忙打官司吗?] 他又把白小茶和张耀族的视频重点发过去,并语音简诉了白清语发现的疑点。 江礼帛发完之后,拍了一下脑门,糊涂了,这么小的案子,随便找个律师就行,贺律师估计不愿意。 但他就是鬼使神差地觉得,这种事找贺任沅准没错。 叮咚。 贺律师回信。 江礼帛一看,四个字:另请高明。 “啊,果然这个案子还是太过家家了。” 江礼帛正要找其他人,贺任沅突然把电话打了过来。 [喂?] [把全部监控发过来。] * 贺任沅早就不打官司了,因此从微信中跳出莫名其妙的邀约时,连语音都没听便拒了。 下一秒,对方发过来的视频加载完成,上面赫然是白小茶的影子。 白小茶?江教授的朋友是白清语? 贺任沅点开语音,还没听完就已经火冒三丈。 白清语又被欺负了? 他都已经下定决定不管白清语了,哪怕他在外面被骗光了钱也是自找的。 但是一看到视频中,不知道谁家孩子吃个药还大爷似的要白小茶扶着瓶子,最后自己伸手也不用力,白小茶撤一只手杯子就摔了,就这他妈还有脸要白清语赔钱? 贺任沅深呼吸了两下,碰瓷碰到他这里了,行,不就是碰瓷吗? 白清语是白清语,白小茶是白小茶,就凭白小茶叫他一声叔叔,这事他管定了。 贺任沅黑着脸看白小茶两天中午吃饭的监控,看到一处,点击暂停。 画面上是张耀族看见白小茶自带勺子,试图去抢,不过白小茶没有纵容,干饭勺和爸爸不能借人,果断从右手吃饭换成左手吃饭。张耀族抢不到了,气得把自己手里的勺子撂到桌上。 贺任沅心里又好气又好笑,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宝宝。 竟然有人用一个奢侈品的配货杯子,算计这么小的孩子。 他叫来管家:“齐叔,去年我是不是拍了一对翡翠茶勺。” 齐云回想了一下:“是的,您在去年中秋晚宴以三百万元拍下。” 一般拍品也不是什么心头好,拍下就是应付了事,放在库中不曾使用过。 贺任沅:“明天你去接白小茶上学。” 说完,他给江教授去电。 江礼帛很激动:“您愿意接手?!” 贺任沅:“我不愿意。” 江礼帛:? 贺任沅:“先按兵不动。” 白清语不是很行吗,怎么出了事就知道不送孩子上学? 打什么官司,怎么打都是赔多赔少的问题,有什么意思。 他可不是好人,只会百倍还之。 …… 翌日,齐管家笑眯眯去江教授家里,佯装不知,说自己接到了老师的电话,问白小茶怎么没去上学。 白清语今天不想小崽子去学校,但齐叔来得他猝不及防,尴尬道:“因为遇到了一点事情。” 齐叔:“就算遇到恶霸也不能逃避啊,上学就要全力以赴,而不是因为一点小事退缩。” 白清语一想也是,张耀族就是个普通小朋友,又不是他妈妈在幼儿园,有什么好怕的? 白小茶少去一天,就少吃两顿,亏了。 齐叔:“那今天我送小茶去上学,我长得凶巴巴,看谁还敢欺负我们小茶。” 白清语失笑:“您哪里凶了。”不过比自己看起来有威慑力是真的。 十分钟后,齐管家牵着白小茶,给他一块小蛋糕,吃完正好到幼儿园拐角。 齐云掏出一个盒子,打开:“这是爷爷送给你的勺子,今天用这个吃饭好不好?” 里头是一对碧绿的茶勺,柄头刻成了茶叶的形状,圆润剔透。 白小茶一看就喜欢,答应道:“好。” 管家摸摸他的脑袋:“这个勺子不要钱,老板叔叔那里有很多,所以摔碎了也没关系。” “这里有两根,就算摔碎了也还有一根。” 白小茶点点头。 “真乖,进去上学吧,吃完两顿,爸爸就和爷爷一起来接你。” 管家目送白小茶进园,翡翠易碎,千金难求啊。 …… 白小茶才上学两小时,事情便翻天覆地。 张耀族妈妈非不让老师换座位,结果今天吃午饭,张耀族抢了白小茶一根绿色勺子,吃完随手一扔,四分五裂。 白小茶的舅舅直接报警,索赔三百万。 白清语懵逼,舅舅,茶宝在人间有舅舅吗? 第19章 第 19 章 管家:“少爷你怎么想起装舅舅了?” 贺任沅:“我和白清语又不在一个户口本上。” 姓氏都不一样,不装舅舅,难道装亲叔叔? 管家一想也是,而且外甥肖舅,很合理。 “带小茶回去之后白清语肯定会问,您打算怎么处理?是打官司还是私下协商?” 贺任沅道:“我决不会为白清语代理官司。” 管家:“……”还没消气呢?少爷这么信誓旦旦,搞得他心里也没底了,把事情捅这么大,然后难道不管了? 少爷不会要等白清语来说软话吧? 贺任沅:“除非——” “贺总。”一名西装革履的中年人拎着公文包,出现在警察局门口。他叫马鸣,擅长“损害赔偿”方面的律师。 贺任沅止住话头,淡淡地点头道:“你来了,跟进吧。” 管家:“……”嗯,少爷没有亲自出马,维护了一丝自尊——但请了更术业有专攻的律师。 贺任沅道:“光宗妈妈就在里面——” 跟警察哭得稀里哗啦,企图先博取同情分。 管家提醒:“是耀族的妈妈。” 贺任沅:“你先带小茶回去。” 管家识趣地带着白小茶溜了。 贺任沅跟马律师一起进去,张家也请了律师,然而行业内大家都认识,对方一看贺任沅和马鸣的组合,便劝张耀族妈妈态度好一点协商解决。 张耀族妈妈不服气,刚要冲着贺任沅喊叫,白清语就是个保姆,哪来的三百万翡翠勺子。 可是她抬头一看贺任沅的长相,心里一咯噔,这模样一看就是亲舅舅。 电视上不是演过的,千金小姐跟穷小子私奔,生下孩子难产去世,有钱舅舅一边厌恶穷小子,一边私底下对外甥如掌上明珠。 情节严丝合缝地对上了……甚至连窝囊穷小子此刻因为畏惧舅舅不在场都对上了。 马鸣往前一步,抬手亮出拍卖会记录,“女士您不用质疑翡翠茶勺的价值。” 张妈妈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拍卖会哄抬价格,根本不是实际价格。” 马鸣:“要说溢价,您三万块的奢侈品玻璃杯,溢价倍数可比翡翠高多了,只是个玻璃而已。” 张妈妈:“你带三百万的勺子进幼儿园就是为了碰瓷我儿子!就因为白小茶昨天刚摔了我的杯子我要求你们赔偿!” 马鸣把她的话还回去:“碰瓷言论从何而来?这不过是我家小少爷的日常消费水准罢了。” 说着,他展示一组照片,全是贺任沅库房里的茶勺、茶盘,琳琅满目,南红、和田玉、金丝楠木……各种材质应有尽有,相当日常。 张妈妈顿时像抓住漏洞一样,道:“白小茶爸爸说了,他日常损耗品不会找人赔偿。” 马鸣:“爸爸是爸爸,舅舅是舅舅,这是从舅舅家里拿的勺子。” 张妈妈抓住自己的律师质问他怎么不说话,“你快说这是碰瓷!” 马鸣:“说起碰瓷,据说张耀族小朋友上个月刚开学,在另一所幼儿园戴了一条奢牌围巾,不小心被同桌喷了颜料,您要求对方赔偿三千块并且得逞?” 这也是张耀族转学的原因。 张耀族妈妈脸色又红又白,她经常要出入“高档场合”社交,需要大牌充面子,因此买了许多没用的“配货”。 而她的经济实力不允许她这么消费,于是想到了一些随机“折现”的好方法。 马律师的话一出,张耀族妈妈刚才哭天抢地卖的惨没用了,因为她自己就是“惯犯”。 “张耀族主动抢走白小茶的勺子,我方认为他应该付九成以上的责任。” 张妈妈终于明过来,歇斯底里没有用,协商谈价才要紧。 “我儿子只摔碎了一根,赔偿最多不应该超出一百五十万。” 马律师笑了笑,道:“张太太您可能不了解[一对]的概念,稀物成对的价格远高于单只价格,所以,一半,是不够的。” 贺任沅听到这里就走了,接下来是价格谈判阶段,赔偿足够让张家长教训,又不至于完全走投无路。 张耀族妈妈眼前一黑,还有这种说法! 她连忙找律师估值:“我要是买下这根摔坏的勺子,这些碎掉的翡翠能回本多少?” 律师实诚地说:“这柄翡翠茶勺细长,珍惜就珍惜在它的长度和无瑕,令郎这么一摔,柄断成四五截,顶多只能磨成小珠子了,价值大打折扣。” 张耀族妈妈指甲嵌入掌心,她纵容儿子随意对待贵价物品,使其时时处于轻易被别人弄坏的境地,想不到有一天遭到了反噬。 一百多万,一百多万……完了。 她完全没想到白小茶的舅舅有钱又黑心,故意找的翡翠,还是细长勺,一步一步都算计好了的! …… 白清语半路上遇到管家送白小茶回来,心里就对“舅舅”人选有了猜测。 他挠挠脸蛋:“茶宝的舅舅是……” 管家道:“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舅舅。” 白清语:“……” 白小茶:“爸爸,我在警察局看见老板叔叔了!” “老板叔叔被抓走了吗?” 可他没有在外面摇奶茶。 白清语:“没有。”你才差点被抓走。 白清语给白小茶一个芝麻球,让他吃东西没空听大人说话,才道:“齐叔,少爷的茶勺……” 光是听价格,就知道是一对极漂亮的翡翠,为了一个玻璃杯战损实在太可惜。 齐管家低声道:“你不用放在心上,或许卑鄙一点想,少爷趁机折现了上百万,还能剩下一根给茶宝摔着玩。” 白清语:“话不能这样说,少爷不缺这百万。” 但是他一下子就欠贺任沅很多很多了。 “能不能把碎掉的勺子拿回来,我会一点修补技术。我觉得勺子挺好看的。” 白清语想着,如果有一天他觉得人间无聊,打算回神境过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把勺子修好就跑。 管家没想太多,以为他的修补技术是传统的金镶玉,但是白清语都明说勺子好看了,那就是少爷的机会。 他立刻给贺任沅通风报信,言简意赅:“白清语喜欢那对勺子,想修补。” 少爷您看着办吧。 贺任沅走出警察局两步收到短信,不屑地想,白清语喜欢关他屁事。 手指却很诚实地给马鸣发消息:“让步五万,把勺子碎片要回来。” 贺任沅回到车上,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不由沉思。 他的演技还挺能吓唬人的吧? 居然没有人怀疑他不是白小茶的舅舅。 手机弹出一条消息,是江礼帛询问案件进展。 贺任沅随手发了个“解决了”。 所以,江礼帛就是白清语投靠的发财同乡?还住在他家?上次来接白清语的奔驰车主是江礼帛的朋友? 不对,江礼帛父母是本地人,跟白清语的老家隔着十万八千里。 贺任沅皱眉握住了方向盘,白清语嘴里就没一句真话,他真是屡次被气昏头了才偏听偏信。 他立刻掉头,当面问个清楚。 老小区停车位不够,贺任沅把车停在外面,步行进去。 正要询问管家具体门牌号时,迎面走过来两个接孩子放学的大婶。 “江教授家新来的保姆挺负责的啊,我看他一天收拾四五回鸡舍,一点味道都没有,老王家遛狗不铲屎,绿化带臭死了,还有脸说别人。” “看不出来,小年轻干活挺踏实,小白才二十岁出头吧?” “他儿子茶宝是真可爱,我去找老江唠嗑时近距离看了……” 两人说着话走远,徒留贺任沅定在原地。 保姆? 白清语从他这边跳槽去江家当保姆?! 放着有团队能偷懒的岗位不要?一个人独挑大梁当保姆? 贺任沅是真想打开白清语的脑子看看了。 他深吸一口气,估计打开了里面也是脑袋空空。 一分钟后,贺任沅黑着脸在江家门口逮住白清语父子和管家。 管家不懂少爷怎么脸色比得知白清语被算计时还差劲,惯常在中间打圆场道:“茶宝饿了吧,我今天做东,请吃一顿饭。” 为了尽快解决这件事,全场只有茶宝吃了午饭,其他人都错过了饭点。 白小茶:“爷爷,宝宝不饿。” 管家:“……” 白清语一看见贺任沅就心虚,毕竟上次跑路实在太不体面了,自己说出那样伤人的话,贺任沅还不计前嫌来帮助他。 他无意识地抠着指甲,低下头道:“宝宝,爸爸饿了,我们去吃饭吧。” 这里不是谈话的好地方,换一个地方。 白清语率先牵着茶宝往小区门口走,扭头看贺任沅。 贺任沅一言不发,抬步跟上,他故意瞧着四周,不看白清语。 该死的,怎么白清语可怜兮兮地说一句话,自己就心疼了? “左转。” 看着白清语不知道要去哪,贺任沅开口道,“车在左边。” 白小茶直接认出来:“是老板叔叔的车!” 贺任沅无奈,怎么两天不见又变成老板叔叔了。 他直接开车载着三人到了舒贺总部的大楼。 白清语来南城这么久,还没去过商业大楼,老小区才九层,贺家别墅四层半,大几十层的大厦,他和茶宝都没进去过。 “好高的楼,爸爸。”白小茶和白清语一起仰头望着大厦。 贺任沅道:“齐叔,你带白清语去7楼吃饭,吃完找我。” 他弯下腰,蹲在白小茶面前,放慢语速:“茶宝是不是不饿?叔叔带你去顶楼玩。” 白小茶:“好哦。” 白清语忙道:“我也不吃了。” 贺任沅:“茶宝,你爸爸没吃午饭。” 白小茶顿时抱了抱爸爸的腿:“爸爸,你去吃饭噢。” 贺任沅轻笑一声,一把捞起小崽子,进了电梯。 白清语:“……”想套茶宝话的心思也不用这么明显吧。 茶宝,你这回可不能露馅了。 白清语被管家带到公司食堂,他打了饭,找了一处位置坐下。 吃了一口,忽然惊醒——不是,他怎么这么放心贺任沅把孩子带走? 平心而论,换一个人,白清语完全不会同意。 顶楼。 贺任沅把白小茶放在对面坐下,亲手泡了一壶淡茶,倒了两杯,一杯放在白小茶面前。 两人中间隔着一个谈判桌,贺任沅经常在这里谈成一个又一个大项目。 他要和茶宝好好谈谈,头脑清醒,冷静分析,撇除白清语这个人无端带给他的各种瞬时肾上腺素影响。问白清语不如问白小茶,更真实。 贺任沅正襟危坐,比了个手势:“你闻一闻,是很好的茶叶。” 白小茶:喔? 他低头去闻,琥珀色的眼睛倒映在琥珀色的茶汤里,光影潼潼。 味道还可以噢。 “你爸爸在当保姆?” “是的噢。” “为什么不在管家爷爷家里当保姆?” “因为母鸡!” 贺任沅重复:“不知?还是母鸡?” 白小茶流利回答:“因为齐爷爷家里不能养母鸡,江爷爷家里可以养母鸡。” 贺任沅:? 太过荒诞以至于像真的。 “邓爷爷家里也可以养母鸡。”白小茶细数自己的爷爷,两颊的婴儿肥都透着垂下来的困惑,“叔叔家里为什么不可以养?” “因为你是老板叔叔吗?” 贺任沅咬牙,对,你贺爷爷家里也可以养,贺叔叔家里不可以。 白小茶问完,没有一定要叔叔的回答,就接下去道:“叔叔,你不想养也没关系,宝宝有三只母鸡就好了,宝宝每天都有鸡蛋吃。” 明明很懂事的一句话,贺任沅心底大大破防。 你这么小的小崽子还会以退为进。 白清语做饭那么难吃,每天光吃鸡蛋怎么行。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也可以养。” 白小茶圆溜溜的眼睛惊喜地看着叔叔,想起爸爸总是说,江爷爷家在一楼,花圃不够大,搭丝瓜架子会挡住卧室的阳光,所以不能种丝瓜。 “那叔叔家可以种瓜瓜吗?”白小茶手掌按住桌子,往前倾身一点,眸子澄亮地看着老板叔叔。 小崽子的姿态莫名眼熟。 贺任沅:“……” 白小茶:“不能种嘛?没关系的……” 贺任沅:“可以种。” 他是基于什么心思把白小茶带上谈判桌还输了呢? 第20章 第 20 章 白清语吃完饭,管家领着他到了贺任沅所在的楼层。 “这一间是少爷的办公室,这边是会议室,那边是招待室。” 白清语站在招待室门口,看见一大一小站在落地窗前。 白小茶贴着玻璃,在贺任沅脚边像一株小小的蘑菇。 白清语走进去,把白小茶抱起来,道:“谢谢你这次出手相助。” 贺任沅:“嗯。” 白清语:“我会想办法感谢你的。” “不用,我没什么损失。”贺任沅不经意道,“正好,朋友送了我一对芦丁鸡。” 白清语第一反应,这朋友是假的吧,贺任沅有洁癖居然给他送鸡。 白清语马上善解人意道:“您不知道怎么处理是吧,交给我,我带回去养,一定好好喂。” 贺任沅生气,没主动说想回贺家帮忙养鸡就算了,还想白嫖他的鸡? 难道要他主动开出养鸡的条件去挖墙脚吗?他才不会当猎头。 他生硬地略过这件事,道:“你现在在江家当保姆?这就是你说的管理岗?” 白清语小声:“管理三只母鸡轮休下蛋以及鸡蛋的分配加工。” 贺任沅:“茶宝的幼儿园老师没有解决矛盾的能力,只会和稀泥,我建议你换一家。” 白清语:“但是我已经交了三个月的学费,而且,管家不是说,张耀族会转学吗?幼儿园也制定了更明确的校规。” 贺任沅:“学费我帮你去要。” 白清语:“可是这家离江家最近,我接送上下学方便。” 白小茶道:“我要离爸爸近的幼儿园。” 贺任沅闭嘴,说来说去,白清语就是一点辞职的想法都没有,铁了心要在江家当保姆。 “咳,茶宝,刚才叔叔跟你说什么了。”贺任沅开始指望白小茶。 白小茶歪头想了一会儿,不负众望道:“爸爸,老板叔叔说他家里可以养鸡,也可以种瓜瓜。” 白清语闻言,眼神欣慰地看着贺任沅:“你想通啦?自己养的鸡和丝瓜真的比买的好吃。” 贺任沅矜持地“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但没有下文,白清语直到离开都没有提出要回贺家。 * 江礼帛提出,给白清语放两天假期压压惊,并且因为他爸他妈喜欢东北菜,又招了一个烧东北菜的阿姨。 阿姨即刻上岗,烧了一顿香喷喷的晚饭。 白清语和小崽子蹭饭蹭得很高兴。 晚上,白清语盘腿坐在床上,思考怎么报答贺任沅。 回贺家给贺任沅当保姆不可能,他怕接触时间太久,贺任沅发觉他和白小茶的异样。 茶神的最高谢礼,自然是茶叶。 白清语想郑重地送贺任沅一盒好茶,而不是每次只拿出一点。 不过他总是对贺任沅说那款茶叶已经洗澡用完了,如果还是拿出同一款茶叶,那自己在贺任沅心里还有什么信誉度? 白清语忽然不想被贺任沅认为是一个不诚信的人。 他可以换一款茶叶,就说是自己在外面买的。 华夏大地,茶神仅此一脉,茶神和幼崽过去长期生活在武夷山脉附近,产出来的茶叶自然带有武夷岩茶的风味。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茶神生活在哪,产出的茶叶便染上当地的顶级名茶风味。 尤其是白小茶,幼崽小小,根基浅浅,春季正是抽芽的时候,只要换个山场汲取当地灵气,茶香便随之变化,可塑性很强。 不像白清语,长年累月,身上浸染的母树大红袍的气息太浓,没法短时间发生改变。贺任沅的鼻子太灵敏,白清语不敢给自己的茶叶。 “宝宝,还是得靠你。”白清语摸摸儿子的脑袋。 白小茶不明所以,“给爸爸靠。” 白清语在本子上写出十大名茶的产地,华夏地大物博,茶叶产区星罗棋布,各有千秋,贺任沅会喜欢哪一款茶叶呢? 上次他帮管家清点库房里的茶叶,发现贺任沅什么茶都涉略一点,没有表现出对某一款的偏好,管家说贺任沅近期喝什么都是牛饮,最偏好的就是他送的茶叶了。 白清语有点自豪,岩茶品过了,茶神就带你领略下一种神级茶叶。 先来哪一种呢? 白清语灵光一闪,把他在茶叶论坛加的同好们都拉进一个群里,这些人对茶叶了解颇深,天南地北,一起讨论讨论,定能得出结论。 [茶叶交流群(128)] [白清语]:最近我想弄一点茶叶送给老板,老板帅气英俊,有钱有品位,请问我该送什么茶?请各位同好集思广益[玫瑰],大红袍送过了。 他发完之后给白小茶洗了个头发,回来之后消息99+,世上最热心的就是网友。 白清语滑到最上面,看茶叶界的华山论剑。 白小茶爬进爸爸怀里坐好:“爸爸,你在看什么?” 白清语下巴轻轻搭在白小茶头顶,道:“看大家讨论哪款茶叶最好喝,都是夸我们的,爸爸读给你听。” [aaaaa白茶批发]:送老板送上司,首选中国白茶。安吉白茶,世界名茶,今天送礼,明天升职。 白小茶:唔? 白清语解释:“夸我们有用,能升职。” 白小茶:“嗷。” [家有茶园三百亩]:春意绵绵,清新绿茶,@白清语,你老板30—50岁,建议从我这买太平猴魁,兰花香,不苦涩;你老板50岁以上,建议从我这买顾渚紫笋,上品贡茶,陆羽严选。 白清语嘟囔:“少爷有三十岁吗?不太确定。” [aa茶老刘]:当老板就得喝红茶,别看上面吹得花里胡哨,他们手上能有正品?我有一些渠道获得正宗祁门红茶,少量,私你了。 [aaaaa白茶批发]:兄弟你这样拆台就不对了,谁手里还没有一点人脉了?只要价格出得起,没有我弄不到的。 [花好月圆]:@白清语,送礼要送明白,西湖龙井,名气大,你老板一看就知道贵重。明前头采,手工炒茶,全网你找不到第二个卖正品狮峰山龙井的,遇到我算你走运。 [西湖龙井独家代理]:…… [黄山小胖]:高山云雾出好茶,论茶叶气质,黄山毛峰,白毫披身,君临天下。 [炒茶传人]:不如直接从我这买庐山云雾。 [中国人不骗中国人]:我说句实话,上面都是以次充好骗钱的,我不骗你,安溪铁观音了解一下。 [花好月圆]:你才是骗子!id都被买家挂论坛了! [炒茶传人]:我记得你们都被挂过。 [aa茶老刘]:呵呵,@炒茶传人,你以为起个新号我就不认识你了? [……] 白清语:“……”怎么吵起来了,好像跟他想象的华山论剑有点不一样? 白小茶见爸爸不读了,疑惑道:“爸爸?” 白清语:“宝宝,他们因为我们吵起来了。” 白小茶:“怎么办?” 白清语:“要有个人劝他们。” 白小茶拇指按在微信的语音键上,低下头凑近手机,认真地劝架:“叔叔阿姨,你们不要吵架。” 奶呼呼的声音,经过互联网的传输,依然很奶。 群里安静了一瞬,有人@白清语:群主你??你爸爸呢?? 茶神幼崽继续发送关切的叮咛:“不要为了宝宝吵架噢。” [花好月圆]退出群聊。 [aaaaa白茶批发]退出群聊。 …… 白小茶:“爸爸,叔叔阿姨还吵架么?” 白清语:“不吵了,宝宝真棒。” 白清语在同好的辩论里,看上了一句“高山云雾出好茶”,这句话让他决定带白小茶去黄山。 他这次带白小茶出来,本身也有走遍茶叶产区的意向,一举两得。 白清语在网上做了一下功课,发现明天周三黄山免费开放,可以省下两百元门票,这真是一笔巨款。 白清语抢到了一个免费名额。 翌日,白清语带上背小崽子的布兜子,先坐高铁两个小时半,再坐大巴一个小时,抵达山脚。 白清语不打算花钱乘坐索道,只花钱坐车到徒步爬山的入口,看见一个温馨提示牌:步行到迎客松约3-4小时。 现在是上午十一点,那他下午两点就能爬上去,有充裕的时间在群峰之间找一个最适合吸收灵气的地方变成茶树过夜,明天白天下山,晚上就能回到南城。 入口刚开始的一段路比较宽阔,白小茶自己爬山,引来了周围游客的瞩目。 “好可爱啊。” “勇士,居然带孩子来徒步爬黄山。” “兄弟,爬一会儿就往下走吧,不然黄山会教你做人。” 白清语分享自己的路线:“我要爬到最上面,还要去西海大峡谷。” 白小茶靠着爸爸的腿暂歇:“大峡谷。” 游客:“你认真的?” 白清语:“对啊。” 游客难以置信,看着白清语清清瘦瘦的体型,一个人能不能上去都不知道:“你要是自己爬也就算了,你还带孩子,你这不是虐待孩子吗?” 虐待?! “没有虐待,我可以背着他。” 为了证明自己,白清语马上拿出背兜,将白小茶背在了身后,把背包挂在胸前。 “爸爸,我趴好了。” 白清语:“出发。” 游客忧心忡忡地看着白清语,叹了口气:为了省索道的钱,也太拼命了。等下白清语背不动,他帮忙背一段吧。 一小时后,白清语步伐稳健,脸不红气不喘。 游客:“……” 白小茶:“叔叔,你加油噢。” 两小时后,白清语速度丝毫不见减慢。 白小茶目露关心:“叔叔你爬不动了吗?” 坡度正常时,白清语把背包和白小茶换个位置,转过身来,看着热心游客,道:“我帮你拎着包吧。” 吭哧吭哧的游客:“……” 小丑竟是我自己。 …… 贺任沅让人在狗屋周围弄上篱笆。 “齐叔,你说这么大的地能养多少只鸡?” 管家没养过,摇摇头。 贺任沅:“那你打电话问问白清语。” 管家:“……”行吧。 “喂,清语,你在干嘛呢,方便视频吗?我有个东西给你看。” 白清语有点不方便:“我和茶宝在外面旅游。” 管家:“去哪了?” 白清语:“黄山。” 黄山是一个成熟的旅游区,全程索道带孩子也能小范围逛逛,管家看了一眼少爷,帮他问出关心的问题:“你一个人吗?” 白清语:“还有茶宝。” 管家:“带茶宝爬山啊,累不累?别离开索道口太远,看看就回来,下次找个身高一米九有八块腹肌喜欢游泳的队友帮你抱孩子再认真逛。那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去高铁站接你。” 白清语道:“我和茶宝要在山上过夜。” 贺任沅抢过管家的手机,皱眉问:“过夜?你定好酒店了?” 白清语舍得住那么贵的酒店? 白清语含糊道:“嗯。” 贺任沅:“多少钱一晚。” 白清语凭借想象力往高了喊:“三百块一晚上,好贵呢。” 贺任沅:“条件怎么样?” 白清语猜测:“很好,两米大床。” 贺任沅脸色一黑:“你根本没订酒店。” 黄山上随便一晚上的酒店都一千起。 找到一个僻静处准备和儿子一起变成茶树感受春雨的白清语:“……” 贺任沅几乎能想象到白清语带崽风餐露宿的画面,克制着道:“我给你订酒店,天黑之前你到酒店等我。” 清凉的雨丝拂过山壁,往下百丈悬崖,往上是百丈高壁,白清语坐在一个没人的小观景台,抱紧小崽子:“宝宝,黄山上的信号真是太好了,老板叔叔要来找我们了。” 贺任沅一来,岂不是会发现他既没有买索道票,也没有订酒店,连食物也仅够小崽子吃。 白清语强烈直觉,贺任沅会生很大的气。 第21章 第 21 章 怎么露馅的?白清语纳闷,贺任沅是不是有千里眼?当过律师真是太恐怖了。 白清语合算了一下时间,贺任沅索道上山最快也要四五个小时,从索道口到山顶酒店大约一小时,自己目前在峡谷中段,去酒店也要一个小时。 “宝宝,我们抓紧变四个小时。”白清语指着从石缝里顽强生长出来的小松树,“就像松树宝宝这样子,会吗?” 白小茶大声回答:“会的,爸爸。” 白清语早就带他在武夷山淋过很多次雨,父子俩都驾轻就熟。 白清语把自己的背包挂好,抱着小崽子贴在山壁上,他身后是一条比较宽的石缝,站稳的瞬间,一大一小两颗茶树从山间露出朦胧的影子。 壁立千仞,云海翻腾,远处的松树,近处的茶树,全都笼在蒙蒙的雨汽中。 大茶树姿态优美,伸出的树冠半遮着小茶树,小茶树叶色青绿,根扎在爸爸脚下,叶片被雨水滴得一晃一晃。 挂在大茶树上的包裹里的手机振动作响,小茶树叶片抖了抖,像好奇宝宝竖起耳朵。 白清语只好自己变回来,变成普通人类之前,必须变成原先的样子,湿漉漉的黛色长发披在身上,绮丽夺目的眉眼在雾气中美得超凡脱俗,这样的人看起来一定没有任何俗世的烦恼。 白清语蹲在地上,青丝几乎碰到地面,有几缕被风吹到了栏杆外,胜过水墨画中最轻盈灵动的一笔。 “带雨衣了,没有被淋到。” “吃饱了,在往酒店走。不累,有人帮忙抱茶宝……一位好心大哥,四十岁吧。” “对不起,没有流量,不能视频让你看茶宝。” “你给我充流量?在爬山呢,我要看路,先挂了。” 白清语及时挂断电话,并开启飞行模式。 有游客从侧方的栈道看过来,恍惚间以为看到了神仙,下意识举起手机。 白清语侧眸,看着那名人类。 霸凌人类的容貌盛到一定程度,仿佛天生威慑感,游客快门还没按下,莫名就心虚了,不敢偷拍,恋恋不舍地往前走了。 白清语松了一口气,等人走远才变回一株茶树。 天光从明到暗,最后一丝余光收尽,雨水也渐停。 父子俩从头发丝到脚趾头都被黄山的雨淋得透透的,白清语仗着天黑没人,懒得变回去,抱着茶宝轻快地走在山间。 “宝宝,你现在有一点黄山毛峰的气质了!”白清语闻了闻幼崽的头发,语气里笑意像一团云一样柔软。 干饭宝宝无论当人还是当树,都努力地吃营养。这顿饭是为了老板叔叔吃的。 白小茶:“有黄毛的气质!” 白清语:“是黄山毛峰宝宝,不是黄毛,不要当黄毛。” * 南城到黄山北站的两小时半高铁对于贺任沅来说十分漫长。 他深刻意识到,不是给白清语的新家找个厨师就能高枕无忧,不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看着,差点连白清语要去黄山露宿都不知道。 他点开江礼帛的微信,还是干了挖墙脚的事。 [贺任沅]:你好,我想接白清语和白小茶回家。 [江礼帛]:我思来想去,也觉得我妈那老小区有点委屈茶宝,茶宝舅舅你愿意给白清语提供更好的生活,我很高兴。 江礼帛还误会着这层关系,贺任沅装作不知,否则没有挖墙脚的理由和胜算。 另一头,江礼帛放下手头的事,给国内的男朋友打电话:“徐诏,过两天可能还要麻烦你送白清语一趟,记得开一辆好车。” 徐诏二话不说先答应下来:“好的,贺任沅真是茶宝的舅舅啊?真是奇怪,我从来没听说过贺任沅还有妹妹。” “是不可思议,等你看见茶宝和贺任沅站一块就知道了,如假包换。”江礼帛笑着道:“谁家没点隐私了,江教授的邻居也不知道他有个帅气男朋友啊。” 徐诏嘿嘿一笑:“我肯定开最好的车,绝不让贺家的人看轻了白清语。” 江礼帛猜测道:“我看贺律师对白清语非常关心,估摸着以前贺家没有认茶宝的原因在于贺董事长解不开心结,现在贺任沅掌权了,做主承认茶宝。” 徐诏:“我懂,面子要重点做给贺董事长和夫人看。” …… 白清语临近宾馆,才改头换面,在公共厕所里给自己和茶宝换上干净的衣服,并施法隐藏两人的茶叶气息。 他到了前台,正要报自己的名字时,大门进来一个身影高大的男人,对方也淋了雨,冷漠的目光在看见白清语时,有了一点温度。 “白清语。”贺任沅帮他报出名字,拿出身份证,办入住手续,“只剩下一间大床房了,我们凑合一下。” 白清语目光在贺任沅背后硕大的登山包上停留:“嗯。” 前台将房卡交给贺任沅,道:“明天天气不错,看日出请早些起床。” “谢谢。”贺任沅接了卡,因为自己身上湿,便没有去抱茶宝,道,“走吧。” 白清语跟上去,没头没脑地问:“你没生气吧?” 贺任沅脚步一顿,道:“没有。” 没有?怎么可能,不过是这一路早就消化完毕,他不能改变高铁的速度,但是从索道口到宾馆的这一路,贺任沅用尽了全部力气加速。 剧烈的运动反而让他的头脑清醒过来,白清语的行为是基于他过往的生活形成的认知,他没有参与过去,凭什么高高在上地指责? 到了房间,贺任沅将背包放在地上,很大一个包,能装下一个白小茶。 白小茶好奇地站在边上,包包跟他下巴一样高,他帮老板叔叔拉开一个角,踮脚往里瞅,看见了草莓牛奶面包…… 都是吃的! 白清语总算明白贺任沅为什么背包这么大,出门从来自带伙食的茶神,说出一句与习惯不符的话:“这么重,在山上买就好了。” 贺任沅:“山上的贵。” 真实原因是山上的品类少,就算有卖也不可能卖百来块一斤的草莓。 白清语无话可说,半晌又道:“你带的太多了,很重的。” 贺任沅:“没有茶宝重,明天要逛一天。” 白清语没想到贺任沅竟然愿意在黄山逛一天,这个人不是工作狂吗?真好,白小茶多在黄山呆一天,更像土生土长的了! 贺任沅把一盒脆脆的草莓拿出来,冲洗了下:“吃吧茶宝。” “谢谢叔叔!”白小茶拿起一颗比自己拳头还大的草莓,咬了一口,又拿起一颗给爸爸,“爸爸吃。” 贺任沅拿出一套衣服去洗澡,交代一句:“保温盒里还有一盒寿司。” 茶神的风餐露宿突然就变成野餐,他吃完寿司,整理登山包的时候,发现里头还有两套衣服,尺寸明显不是贺任沅的。 “是我和茶宝的吗?” “对。”贺任沅擦着头发出来,“齐叔订制的工作服,当是睡衣将就穿吧。” 这是其中一款休闲的工作服,丝绸国风,勉强能当睡衣。 白清语摸着衣服的指尖被烫了似的,心虚地蜷了蜷,自己跑路太匆忙,浪费了工作服。 “去洗澡,早点睡觉。” “哦。” 白清语去了浴室,贺任沅直接把坐在椅子上吃饭的茶宝抱到床上。 “没关系的叔叔,宝宝坐椅子上就可以了。”白小茶像上课一样端坐,只不过面前摆着的只有零食,忙着吃零食。 贺任沅一愣,自己的“洁癖”人尽皆知,连茶宝都知道他要睡的床不能上去弄乱吗?茶宝愈是懂事,愈是让他心脏蒙上一层钝钝的痛。 “椅子上凉。”贺任沅声音微哑,“你可以在床上吃东西。” “好噢,叔叔。”白小茶坐着吃完一个寿司,有点饱了。 贺任沅见茶宝衣服干干净净的,头发也蓬松柔软,住宿条件一般,便觉得没必要洗澡,春季容易感冒,于是拿出睡衣直接给他换上。 睡衣是管家的暗箱操作,本来工作服没有白小茶的份。 贺任沅帮他脱衣服时,白小茶的脑袋被长袖衣服的领口卡住,不由紧张了一下,仿佛重要实验操作失误。 白小茶丝毫不知叔叔的紧张,换好睡衣莫名兴奋,“叔叔!” 贺任沅:“嗯。” 白小茶:“爸爸!” 贺任沅:“嗯……嗯?” 白清语虽然在洗澡,但小崽子叫他他随时能听见,关了水,应了一声。 贺任沅:“……”哦,不是叫他。 “茶宝,你晚上睡在爸爸和叔叔中间好不好?” 白小茶:“好。” 白小茶坐在床尾,想像刺猬一样翻滚到床头,结果宾馆的大床太柔软,弹性太足,白小茶没有睡过这么软的床,预估失误床垫的强大助攻,翻滚过头,脑门“咚”一下撞到床头。 贺任沅大惊失色,把小崽子抱起来,摸摸他的额头,“痛吗?” 白小茶捂着脑门,懵呼呼,道:“叔叔,我不痛。” 白清语洗完澡出来时,头一次在贺任沅脸上看见心虚。 贺任沅:“他刚才撞到床头了。” 白清语伸手摸了摸白小茶的额头,没有肿,“没事。” 白小茶弯起眼睛,也感觉不到疼了,簌簌爬到中间,拍拍被子:“爸爸睡左边,叔叔睡右边。” 白清语:“好。” 白清语身上的国风缎面睡衣,完美适配他的身材,周身一股矜贵淡雅的气度,衬得那张普通的脸也生动不少。 贺任沅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心想,是因为那双眼睛长得不错。 两人各自从一侧上床,中间隔着茶宝缓冲。 缓冲带宝宝一闭眼就睡着。 贺任沅有些睡不着,刚才茶宝撞那一下,让他明白,白清语在这么艰难地生活条件下,把茶宝养得圆润可爱,是一件多么伟大的事。 “你怎么上来的?” 白清语装睡。 贺任沅自顾自道:“你要是爬上来的话,明天估计会腿疼,我们不看日出,多睡一会儿。” 白清语一动不动,默认这个提议,因为贺任沅比他预计来得更快,途中一定跑步了,凡人的体力怎么跟神仙比,需要多休息。 一夜过去。 茶宝第一个醒来,被窝里热烘烘的,有点挤噢。 他钻出来一屁股坐在枕头上,好像从字典里抽出了一张卡通书签,两侧的书页自动严丝合缝地回归原位贴住了。白清语顺势往下挪了挪,把头埋进贺任沅胸前,贺任沅也很顺手地揽住了他的腰。 白小茶看看叔叔,看看爸爸,试探性地伸脚,刚进被子遇到了阻碍—— 他挠了挠脸蛋,噢,宝宝钻不回去了! 第22章 第 22 章 贺任沅这一觉睡得前所未有的踏实,他还梦见了几天前,齐叔将工作服款式交予他定夺的场景。 十来种风格不同的设计,他一眼相中了跟白清语平时穿的风格相近的对襟款,只是将布料换成最光滑柔软的桑蚕丝。 裁缝师傅给的设计图是按照白清语的身材比例画的,肩线、腕线、腰线,每一处都与衣服完美契合。 齐叔拿来了几匹布料,请他定夺颜色。 贺任沅觉得淡青色较为适合,白色也不错,但白清语干活容易弄脏,比起颜色,更重要的是,布料要耐用,白清语太能折腾。 在真丝上寻求耐用度未免可笑,但谁说没有? 他手上的这块布就不错,无论他怎么加大力度揉搓,都没有变形、抽丝,始终像膏脂一样滑,像温热的羊奶冻。 定了,就选这个。 贺任沅睁开眼睛。他动了动手指,的确摸到了很软很滑的桑蚕丝。 不对,好像不是衣服。 贺任沅脸色一僵:他的手掌探进了白清语的衣服里,吸铁石一般覆在对方背上。 他所有强烈的触觉刺激全部来自掌心下的肌肤,而不是手背上的真丝睡衣。 白小茶坐在白清语头顶上方的枕头上,弯起眼睛:“嗷,叔叔你醒了!” “嘘!”贺任沅根本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小崽子一出声,白清语转瞬即醒。 贺任沅猛地抽出手,太快太猛,掌心的纹路掠过白皙紧致的后背,撤了手还要撤回脚,仿佛抽了人家一下。 白清语第一次穿真丝,舒服得像没穿一样,导致他没能识别他和贺任沅的手掌其实没有隔着一层衣服。 白清语懵逼地坐起来,用眼神询问:打我干嘛? 不问出声是因为给贺任沅面子,不然茶宝听见了要当真。 贺任沅:“……” 他抬手抽了自己一巴掌,一副看淡生死的样子:“扯平了。” 嘴上这样说,只有他自己内心知道自己耍的流氓有多震撼,根本扯不平。 白清语:? “叔叔,你怎么了?”白小茶目露深深的疑惑。 贺任沅:“有一只蚊子。” 白小茶表示理解:“我在叔叔家里也被虫子咬了。” “啊……嗯?”贺任沅严肃地看向白小茶,“哪里被咬了?” 他别墅还有虫子?是不是请的清洁工还不够多? 白小茶指着自己早就看不出痕迹的脚背:“咬了这里。” 贺任沅皱眉:“在哪里被咬的?” 白小茶:“土里!” 贺任沅问白清语:“怎么回事?” 白清语:“就是、就是在花园玩儿,我翻土,他被土里跑出来的虫子咬了。” 贺任沅闭眼想象了一下白清语和白小茶在别墅花园里晒太阳的景象,他错过了太多。白清语又支支吾吾,不可尽信,贺任沅选择继续问白小茶:“痛不痛?那你抹药膏了吗?” 白小茶:“没有噢。” 贺任沅:“为什么?” 白小茶记性很好地说:“爸爸背我去买药,但是太贵了,爸爸没有钱。” “爸爸摸一下,宝宝就不痛了。” 贺任沅眼眶一酸,心里涌起无尽的难受。 背着孩子去求医,到了药店却没钱买药。 在他不知道的日子里,这父子俩日子过得也太苦了,一管药膏能有多少钱?茶宝竟然已经懂事到被摸一摸就不喊痛了。 贺任沅不禁怀疑昨晚茶宝在床头撞的那一下,是真的不疼,还是懂事使然。 白清语抿了抿唇,小孩子说话过于写实,导致有点颠倒黑白的效果。 那是摸一下就不痛了吗,那是我用神力给你恢复了! 没法跟凡人解释的一集。 贺任沅喉咙失声了一会儿,道:“以后叔叔都不会再让这种事情发生。” “你想要什么就有什么。”贺任沅忽然有种拨云见月的清晰感,他明白这些天不上不下焦灼的缘由了,是与茶宝出乎意料的相遇和超乎防线的心疼,他在摸索与白清语和茶宝的相处界限时,理智与直觉碰撞,进退维谷。 既然他对外不否认自己是茶宝舅舅的身份,就该尽到本分,给予茶宝作为贺家人的继承权。年近三十,贺任沅对自己人生有清晰的认知,他以后大抵不会有自己的亲生孩子。 白小茶没听懂这句话的分量,白清语隐隐约约觉得不对,白小茶好像卖了个大惨,导致贺任沅腾起做慈善的念头。 他们是茶神,没病没痛,这不是向人类骗捐吗? 金额巨大会触犯法律,茶神可不干犯法的事。 白清语正要开口,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朦胧的画面,他好像在对谁说“这是我偷来的贡品,你看看判几年?” 白清语大惊失色,他还干过这事?他仔细回想细节,却只能依稀记得自己揶揄的语气,怎么也想象不出这是对谁说的,警察?法官? 无论偷没偷过,万万不能再罪加一等,他忙对贺任沅道:“你和茶宝非亲非故,我们已经欠你很多了,贺少爷你不用再给茶宝什么,我自己能够养好茶宝的。” 贺任沅再次听见白清语急着划清界限的话,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咬着牙道:“不、用、客、气。” 白清语抱起白小茶展示:“我养得不好吗?” 贺任沅无言以对,没见过这么油盐不进的人,就不能像茶宝一样什么都吃吗?! 他以后要把这对父子分开看,白清语是白清语,白小茶是白小茶。白清语管天管地,还能管他把钱给谁吗? “好,你的孩子你自己养。”他冷着脸道:“你去洗漱吧,我给茶宝换衣服。” 白清语:“我来。” 贺任沅想起自己给茶宝换衣服结果卡住了脖子,心有余悸地站在一旁,发现白清语也不遑多让。 白小茶就像一朵蘑菇似的被拽得摇摇晃晃。 昨晚贺任沅睡着后,白清语想起来给白小茶垫了一块尿布。 白小茶大多数时候不尿床了,只是以防万一,昨晚也没用上。 每次使用过后都得清洗,白清语看了一眼贺任沅,决定在宾馆就洗干净,免得同行人有意见。 贺任沅看着尿布觉得分外眼熟,他确认道:“你手上的是什么?” 白清语:“可重复使用的尿布。” 贺任沅想起被“抹布”兜脸的那一天,闭了闭眼,他就说怎么会有人在三楼晒抹布。 好消息,不是抹布。 白清语已经拿着尿布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 贺任沅跟了进来,皱眉:“你没开热水?” 白清语:“冷水也可以洗啊。” 山上气候本就偏凉,冷水更是刺激,贺任沅见白清语总是无知无觉的样子,有点恼火。 贺任沅冷着脸夺过白清语手里的尿布。 白清语焦急道:“不要扔,洗洗还能用!” 贺任沅:“你出去。” 白清语叹口气,看来他要损失一条尿布了,罢了,宾馆虽然热水空调都有,但跟贺家的豪宅比不了,贺任沅睡一觉肯定浑身不舒服,总得让他扔点看不顺眼的东西出出气。 贺任沅做了一会儿心理建设,假装手里的只是一块普通的布。 不是他愿意帮白清语洗尿布,只是他拦不住白清语在阳台上晒尿布,他要保证下次再有尿布从三楼飘下来,总得是干净的吧? 他自己洗的比较放心,白清语惯爱省水省电,会像他这样搓洗三遍吗? 他是为了自己的洁癖着想。 * 半小时后,大人各自背着背包,白清语包里几乎没什么东西了,贺任沅包里还有一堆衣服和食物。 白小茶走路带蹦,“爸爸,这里真好看。” 日初出的黄山令人耳目一新,雄奇壮观,如游仙境。 他自己走出一段路后,新奇地说:“爸爸,这里没有蚊子呀。” 父子俩在邓伯家里住时,由于家靠山脚,南方潮热,蚊子很多。 白清语有意缓和气氛,故意道:“你问问老板叔叔为什么。” 白小茶:“为什么呀老板叔叔?” 贺任沅手掌摩梭了下裤子外侧,似乎在擦汗:“因为海拔很高,蚊子不喜欢上来。” 白小茶:“刚才叔叔被蚊子咬了。” 贺任沅生硬地转移话题:“你看前面的人在看什么?” 山崖下生长出来的松树树顶正好在栈道旁,一大一小两只猴子攀着树枝向路过的人类伸手。 景区禁止投喂猴子,但经不住兜里有余粮的游客,偷偷地拿出橘子饼干巧克力放在栏杆上。 猴子伸手一掏,熟练地扒开橘子皮,吃完又讨,游客又给。 白小茶目光追逐着猴子,抿了抿嘴角:“爸爸,猴子是免费吃的吗?” 白清语:“嗯,因为他没有钱。” “我也没有钱。”白小茶觉得自己跟猴子差不多,“我跟猴子一样大。” 贺任沅被可爱到了,但没有任何表示,零食和水果不敢拿出来给茶宝吃,怕引来猴子抓茶宝的脸。 听说有的猴子会抢包,贺任沅道:“包给我,我们往前走吧。” 贺任沅留神注意着猴子,发现这两只猴子一直在附近的松树跳来跳去。 白清语默默抱着小崽子,心情有些低落地想,他让贺任沅不用再给茶宝什么,贺任沅果真守着界限,连吃的也不给了。 第23章 第 23 章 贺任沅走着走着,发现白清语和白小茶都蔫了,好像很久没喝水的树苗似的,他以为是走不动了,但是一看白清语的步伐又很轻松,气也不喘,速度均匀。 怎么了?跟他一起旅游不高兴? 前面恰好是观景宽阔大平台,猴子也终于隐入山林消失,贺任沅铺开野餐垫,“坐下休息一会儿。” 白清语把白小茶放下,白小茶顿时趴倒,圆润的脸蛋摊煎饼一样压在野餐垫上,还沉浸于对猴子的羡慕中,猴子宝宝有游客喂,茶宝宝没有游客喂,这就是爸爸说的,植物和动物的不同。 他想当猴子宝宝!不!他不要当猴子宝宝!他不要猴子宝宝的爸爸,他要自己的爸爸。 白小茶翻了个面,换一边脸蛋压着。 这么说,咖啡豆宝宝也没有人喂啊。 这一刻,茶神幼崽和咖啡豆宝宝和解了十分钟。 贺任沅不懂茶宝突如其来的“深沉”,道:“茶宝想躺着睡觉了吗?” “吱呀”,贺任沅打开一盒水果,牛奶大青枣水灵灵地滚了一个出来,“要吃青枣吗?” 白小茶竖起耳朵,灵活地一骨碌坐起来:“叔叔,我也可以免费吃吗?” 贺任沅;“当然,叔叔的东西你都可以免费吃。”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这句话说完,父子俩的眼睛同时亮了起来,蔫巴缺水的假象一扫而空。 白小茶两手抱着一颗大青枣,嘎叽啃了一口,吃得太过用力长长的眼睫毛上下碰了一下。 贺任沅松了一口气,原来是饿了,小崽子胃口这么好,难怪管家喜爱,他解释道:“刚才两只猴子一直跟着我们,我怕它们上来抢。” 喔,原来是这样啊,白清语压了压嘴角,没忍住露出一个笑容。 贺任沅看着吃枣一脸幸福的白小茶,和一脸傻白甜的白清语,忽然觉得这对父子分明很好哄。 白清语也没有那么油盐不进,起码牛奶大青枣能进,记一功。 一盒里有四个,带少了,贺任沅不打算吃,为了不显突兀,云淡风轻道:“我去那边看看风景。” 白清语想到贺任沅这样的大忙人,应该很少特地来景区,自己带孩子甘之如饴,帮别人带孩子是劳心劳力,人类经常说旅游想要舒服就不要带孩子。 想到这,白清语有些愧疚,道:“你去看吧,我们在这多休息休息。” 贺任沅起身,这里处处是崖壁,随便一站眺望远方都风景独绝,他弯腰按着栏杆往下看,石崖陡峭垂直,比当年他摔下去的山崖还深。 这些年,他很少再靠近类似悬崖的地方。倒不是他有阴影,当初被救上来时,除了脑门的伤口流血过多,其他的只能算皮外伤,但贺任沅醒来后情绪消沉,坚持自己失忆,让贺望重和舒枚觉得他一定受到了很大的心理创伤,勒令他不许再靠近悬崖。 独子出事,舒枚担惊受怕了一阵,贺望重虽然嘴上不说,但开始研究在厨艺上的造诣,多多少少有些受贺任沅营养师的启发。 为人子,起码不能让父母担心。 贺任沅凝视着深崖,眼神锐利得仿佛要看透到地面,看见那里到底发生过什么。 或许喝过的茶叶起效,或许是现场重现,一些混沌的画面从脑海中飘过,贺任沅晃了晃头,后脑隐隐作痛。 [能不能不要把食物捣碎。] [你都动不了还要求这么多。] [我的咬肌、颞肌、下颌骨都保留完善的功能。] [哦,我知道你说话没问题。] 明明是微小的片段,他的躯体却宛若受到剧烈的冲击,指尖不明显地颤抖。 “老板叔叔!”一声奶呼呼的声音闯入作痛的识海,乍然清明。 贺任沅回过神,看见白清语担忧地拉住他的胳膊,仿佛怕他跳下去一样。 茶宝手上拿着最大的那个青枣,包不住半个枣,努力地举起来:“这个最大的是老板叔叔的。” 贺任沅见他手里的青枣大得下一刻就能从他手里滚下来,接过来道:“你吃饱了?” 白小茶点头:“我吃饱了。” 白清语很直白地问:“你不会想跳下去吧?公司出问题了吗?” 贺任沅承认自己想过如果跳下去是不是就什么都能想起来了,但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疯了才不要命。 他鬼使神差把方才想起来的那两句话代入白清语的语气,太过契合了,他突然怀疑起那番记忆的真实性。 他该不会想起来的是自己做过的梦吧?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在他吃白清语做的茶泡饭之后,在他吃了白小茶的糨糊自助餐剩饭之后……这样的饭,这样的梦,很合理。 医生说过,对失去的记忆太过追究,大脑也会胡编乱造。 他也不是第一次梦见白清语欺上瞒上了。 “我没事。” 贺任沅把比围栏低的白小茶抱起来,让他看看风景。 黄山还挺适合茶宝的,用眼睛感受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就行。 白清语:“少爷,你给我和茶宝拍张照片吧。” 茶神幼崽黄山采风留念。 “行。”贺任沅掏出手机,对旁边学生年纪的女生道,“能否帮我们仨拍张照片?” 贺任沅文质彬彬高大帅气,很难有人拒绝他的请求。 “可以。” 女生将贺任沅的手机横过来,从取景框里看见,贺任沅靠近了一大一小,将孩子抱过来,正面对着摄像头。 嘶,好软萌的幼崽。 咔嚓,临时凑的一家三口黄山留念。 “谢谢你。”贺任沅接过手机一看,“拍得很好。” “你儿子很可爱。”女生忍不住道。 “谢谢。”贺任沅又看了眼照片,没有澄清。 这种事有什么好澄清的,被误会又不会少块肉。 白清语:“……”三个人一起来的,拍合照好像也没毛病。 就是他从来没想过,跟贺少一起拍照。 贺任沅又给白清语和白小茶拍了照片,他拍照技术一般,只会连按几十次快门。 白清语掏出自己的手机,给茶宝拍个人照,奈何他的旧手机像素太差劲,茶宝都给拍糊了。 “用我的。”贺任沅把手机递给他。 贺任沅的手机一看就很贵,拿在手里的质感都不一样,白清语小心地举着,不小心点到相册,看见了三人合照。 茶宝眉眼弯弯,贺少风流倜傥,茶神……也站得很直。 白清语微微蹙眉,用这张脸拍照真是亏了,搞得茶宝更像贺任沅的儿子,这眼眉……果然,好看的人总有相同点。 三人往云谷方向走,去乘坐索道,上山的台阶多,小崽子半途趴贺任沅身上睡着了,给老板叔叔增加了稳定的负重。 白清语:“我来抱吧。” 贺任沅:“不用,你回去该腿疼了。” 缆车下山时小崽子醒了,贴在玻璃上看两岸飞驰的高山,一点也不恐高。 到站后,贺任沅道:“茶宝要不要再玩一次?” 这个时间段,无论上山还是下山,都不拥挤,有的缆车还放空。 白小茶摇头:“宝宝坐一次就够了。” 贺任沅果断道:“叔叔想再坐一次,茶宝是免费的,你陪叔叔好不好?” 白小茶眼睛一亮:“免费的噢。” 白清语当机立断:“你们去,我晕车。” 来回要一百六,他才不坐,他在神境里还会飞呢。 这一趟缆车中途起了一点风,车厢在半空中刺激地摇晃,从缆车出来时,茶宝还兴奋地紧紧搂住老板叔叔的脖子。 贺任沅心想这一趟坐得值,趁热打铁道:“茶宝,以后叫我舅舅行不行?” 白小茶困惑道:“舅舅是什么?” 贺任沅:“舅舅是——”是你妈妈的哥哥或者弟弟。 贺任沅意识到不好解释,管家说白清语是单亲爸爸,贸然提到母亲这一角色不大适合,遂放弃:“还是叫叔叔吧。” * 这一趟旅程还算圆满,白清语在动车上偷偷闻了白小茶的头发,经过一场黄山春雨的洗礼,有点像黄山毛峰了。 白小茶身体长得慢,头发长得不慢,过几天就能剪短一茬了。 贺任沅的司机到南城站接站,上车后,贺任沅用理所当然的语气道:“回家。” 白小茶聪明地说:“司机叔叔,江爷爷家在——” 他流利地报出地址,两天不见母鸡,有点想念噢。 贺任沅:“……”刚才培养的叔侄情分呢? 江家老小区。 茶宝出门旅游第二天,许丽娉,也就是江教授的母亲,亲自从鸡窝里捡出一枚鸡蛋,拍掉上面的草屑,攒了四个了,留给茶宝明天当早餐。 她和丈夫不爱吃水煮蛋,以往母鸡下的蛋,大多都送给邻居,她喂鸡用的是天然好谷物,鸡蛋比超市里买的香,适合小孩子吃。 她捡完鸡蛋出来,看见隔壁栋的王婶出来遛狗,寒暄道:“吃饭了没。” “吃了。”王婶觑着她手里的鸡蛋,明知故问,“最近母鸡是不是不下蛋了?我孙子好几天没吃上你家鸡下的蛋了,闹着要吃江奶奶家的鸡蛋呢。” 许丽娉愧疚地笑了笑,“那真是不好意思了,最近我表侄子带孩子住我这里,孩子也喜欢吃鸡蛋,下次我让小礼再添加一只母鸡。” 王婶子见许丽娉并没有把手里的鸡蛋给她的意思,心里顿时不舒服了起来,谁不知道江家新来的青年就是个保姆啊,说什么表侄子,鸡蛋给保姆的儿子吃,也不给十几年的老邻居孙子? 她囔囔开道:“别添加了,要不是我吃人嘴软,我早就受不了你这鸡窝了。” 许丽娉笑了一下,她都不想说王家的狗到处乱拉乱尿有多臭:“是么,你以前吃鸡蛋的时候确实没这么说过。” 王婶:“你什么意思啊,你以为我就图你这些鸡蛋?” 许丽娉:“我没有这么说,你遛狗去吧,狗都急了。” 王婶:“你说谁狗呢,亏我孙子每次可怜你,叫你一声江奶奶,白叫你这么多年。” 许丽娉:“你可怜谁?” 王婶:“可怜你没有孙子,你儿子是同性恋生不出孙子给你抱!你攒鸡蛋给谁吃呢?没文化的保姆的孩子你当孙子认?” 许丽娉脸色一变:“总比你老赖儿子好。” 王婶先说了别人儿子,却最容不得别人说她儿子不好:“起码我儿子没病,你儿子有病!恶心!” 啪! 许丽娉没忍住,上前打了她一巴掌,眼眶通红,气得发抖:“轮不到你说!” 王婶顿时哭嚎着坐在地上,手里还牵着狗绳上下乱舞:“教授妈妈打人啦!上梁不正下梁歪!难怪你教书一辈子,教出个同性恋儿子……” 此时正是饭后散步的时候,老小区老人多,不一会儿就聚了圈人。 王婶坐在地上咒骂,她的狗变成壮胆的武器,一会儿抱一会儿推。 许丽娉僵硬地站着,嘴唇成一条线。江父闻声出来拍着她的后背,有些嘴笨地哄。 贺任沅送白清语父子俩回家,正巧看见这一幕。 他还没反应过来,白清语就带着白小茶挤进去了。 白清语个子比周围的老人高一截,白小茶被他抱着,居高临下,一下子就能看清场面。 白清语还没弄清怎么回事,就看见了许丽娉的眼泪,忙一手抱着崽子,一手从兜里掏纸巾。 吵架内容多少涉及到白清语这个保姆,见白清语来了,人群一时安静。 而白小茶,看见场地中央的王奶奶和狗,对于表演者+动物这个场景十分警惕,上次那个叔叔的鹦鹉叼走了他一百块钱。 他揣着手,忧心忡忡地大声问:“奶奶,你是免费表演的吗!” 他口齿清晰,声音又响又奶,在突然安静的时刻中如同惊雷。 白清语:“……”宝宝,你是会拱火的。 周围人安静了一秒,随后爆发出笑声。 “行了行了王婶,全小区就数你家狗拉屎最臭还不清理,大家十几年老邻居了,互相忍忍也不没说你啥。” “起来吧,让小孩子当猴戏看了。” 王婶子脸色青红交错,被一个孩子当众指出表演成分,面子上都挂不住,骂骂咧咧地摔了狗绳,站起来叉着腰骂天骂地。狗让她折腾一番,一放开就灰溜溜钻回家里去了。 许丽娉擦了眼泪,冷笑道:“不是免费的,她讹鸡蛋呢。” 茶宝紧张道:“宝宝没有鸡蛋!” 不知是谁报了警,两名民警过来了解情况。 白清语揪了揪贺任沅的袖子:“大律师,你能不能帮帮许阿姨!” 贺任沅没说这种纠纷根本用不上律师,道:“行,你先带茶宝进去。” 晚些时候,许丽娉红着眼睛回来,身后跟着的除了贺任沅,居然还有徐诏。 她似乎是想开了,对白清语道:“以后我可能不养鸡了,搬到我儿子那去住。” 她以为养鸡和接不接受儿子是同性恋是她自己的家务事,没料到以为亲近的邻居竟然背后这么想他们。 那她儿子每次帮她扫鸡舍的时候,还不知道有没有听过难听的话! 贺任沅挑了下眉:还有意外收获? 他看出许丽娉还有犹豫,顿时一副好人做到底的样子,道:“我家有鸡舍,可以收留三只母鸡。” 江家不养鸡,谁家的保姆岗位更有竞争力,从此分明。 第24章 第 24 章 白清语看清形势:江家二老都是身体健康的退休老人,如果跟儿子同住,没有鸡舍要打理,其实不需要花高价请保姆。 他拿这么高的工资也很心虚,毕竟他跳槽之前的工资也才五千。 白清语主动提出辞职:“江阿姨,最近小茶爷爷想他了,打电话让我带小茶回老家,正好您搬到江教授那里,我这边就打算辞职了。” 贺任沅听着这番辞职的说辞,十分耳熟,上次白清语从他那跳槽是不是也编得有模有样的? 听这意思,是要回老家。 贺任沅心里想好了绑架保姆的方式,但顾忌外人在场,暂不吭声。 许丽娉纯粹是不想他儿子每次过来被人嚼舌根,她犯了个错误,如果自己都不接受江礼帛和徐诏的感情,别人更是踩着她攻击她儿子。这是要面子的她所不能接受的。 但是她没想过辞退白清语! 许丽娉道:“你和茶宝跟我一起搬,你是不是担心地方不够住?够的,三房两厅正好,江礼帛三天两头去徐诏那里住,空间大得很。” 徐诏摸了摸鼻子,凑到许丽娉耳边,把江教授跟他分析的豪门八卦一说,“阿姨,贺律师是茶宝亲舅舅,要接他回豪门当继承人,您要是想念,我就经常带你上门拜访。” 江礼帛在海外出差,被好心邻居告知妈妈跟王婶子吵架,焦急万分,连忙让徐诏去帮忙。徐诏做好了被许丽娉无视的准备,谁知这回许丽娉一看见他,就对王婶子说:“我俩儿子都比你那老赖儿子好。” 许丽娉在气头上,徐诏也没厚着脸皮趁机改口叫妈,得等江教授回来安排一个正式的见面。 许丽娉闻言惊讶地看了贺任沅和茶宝一眼,她之前没顾得上细想,这一看还真有几分外甥肖舅。 贺律师方才在警察面前对自己的维护和专业,原来都是看在白清语的面子上。 舅舅要带外甥回去享福,她一老太婆挡在中间算什么,便答应了,道:“今天多亏你和茶宝帮忙,我让江礼帛给你结算整月的工资。” 白清语之前向江教授预支工资,后来没用上那一万五,退回去江教授也没收,想来之后也不会收了。 “可是我才上班两天。”白清语突然想到,像他这样每一户都干不久,频繁跳槽的保姆,在保姆界的评分应该很低吧。 下一户,下一户一定好好干,至少干满三个月。 许丽娉道:“是我们雇主家的工作条件发生变化,你被动离职,补偿一个月工资是应该的,是不是,贺律师?” 贺任沅:“嗯。” 许丽娉紧接着道:“小礼是不是给你开一万五,我现在转给你。” 白清语:“江教授已经提前发了。” 贺任沅游刃有余的站姿发生变化。 什么,江家开一万五? 他才开五千,根本没有一点竞争力!难怪白清语走得那么干脆! “这么晚了,茶宝都睡下了,你刚旅游回来也累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许丽娉催促大家睡觉,“贺律师,今天非常感谢你,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客气,您不是还送了我三只母鸡么。”贺任沅再次提起,迟则生变,他今晚带不走白清语,但母鸡一定要带走。 许丽娉找了个大箱子,打开鸡屋,把三只睡着的母鸡打包,“谢谢贺律师收留了。” 徐诏帮忙把一麻袋谷物抬上贺任沅的后备箱,他算是看出来了,贺任沅哪里是缺鸡蛋吃,是给茶宝打包玩具回去。 真疼爱外甥啊。 白清语恋恋不舍地看着昔日母鸡同事上了豪车,幸好白小茶睡着了,不然八成要问“老板叔叔,母鸡是免费坐车的吗?” 贺任沅说是,再来一句“宝宝也可以免费乘车”,白小茶就屁颠屁颠地爬上去了。 贺家可是狼窝,贺任沅是最精明的狼王,白小兔进去几天就能露馅。 * 翌日一大早,江家小区外面,就停了两辆难得一见的豪车。 贺任沅问了齐叔白清语的作息,得知他习惯早睡早起,天不亮就等候在小区外面。 这一次,他拿出百分之两百的耐心,面对白清语,一百分的耐心迟早告罄。 通宵的路灯渐渐隐没在黎明的光辉中,贺任沅捏了捏自己的大腿肌肉。昨日爬黄山,上爬路段都是他抱着茶宝,饶是很好的体力,一天下来积累的酸胀经过一晚上发酵,开始显现出些微酸痛来。 这点酸痛不碍事,但是白清语的后遗症一定比他严重,今天把他接回去后好好休息。 家庭医生开了缓解酸痛的膏药,贺任沅拿了一副揣进口袋里,开门下车。 江父早上一开门,就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玉树临风的青年,西装三件套,眉眼笼在晨光中,俊美深邃。 他愣了一下:“贺律师?” 贺任沅:“这么早打扰了,我是来接白清语的。” 江父也知道了贺任沅的身份,但是人家还没正式公开关系,便装作不知:“快进来,你吃早饭了么,我去买包子。” 贺任沅:“还没,劳烦带一份。” 江父:“好,你进去坐着。” 贺任沅从善如流地进去,找到白清语住的房间,敲门:“白清语,是我。” 白清语正在给茶宝穿衣服,父子俩一同朝门口看去。 贺任沅这时候来干嘛? 他给白小茶系好扣子,下床去开门:“少爷你有东西落在我包里了吗?” 贺任沅:“嗯。” 白清语便放他进来。 贺任沅拿出一份合同,“我想聘请你当我家的鸡舍管理员。” “昨晚我把三只母鸡带回家,今早不知怎么回事,管家喂它什么都不吃,刘姐喂也不吃,可能是换了新环境新主人不太适应。” 贺任沅痛惜地说:“茶宝好歹吃过它几个蛋,看着它们不吃不喝我很痛心。” 白小茶第一个上当:“爸爸,快救救母鸡!” 根本不是兽医的白清语,也没意识到不对劲,更听不出贺任沅暗暗的道德绑架,忧心道:“这么严重?早上三只鸡一口都没吃?” 贺任沅点头,因为还没喂。 白清语着急了:“我去看看。” 贺任沅把合同递出去:“不能白用你的劳动力,先把合同签了。” 白清语拿起合同,眼睛睁大了一下:“月薪三万?会不会太多了?” 贺任沅:“跳槽就得绑定涨薪,你去网上搜一下,南城的金牌保姆价格就是三万。” 白清语将信将疑地上网一搜,发现贺任沅一句话都没骗他。 他混上金牌保姆了? 他是神仙,比人类更高更强更快,获得金牌很合理。 奥运金牌不就比这些吗?他在贺任沅心里是最厉害的保姆吗? 贺任沅仿佛站在抢救室门口的医生:“签吧,母鸡在等着。” 白小茶催促:“爸爸,快点。” 白清语头脑一热,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等反应过来自己又去贺家,贺任沅已经把合同收起来了。好吧,反正被发现还能跑路。 贺任沅:“我帮你收拾。” 白清语行李总共就那些,贺任沅闭着眼睛都知道哪些是雇主提供的,哪些是白清语自带的。 一个绿色垃圾桶装满。 “吃包子咯!热气腾腾的包子!”江父买了一大袋包子回来,在客厅里呼唤。 白小茶跑出去:“爷爷,我来了。” 五个人围坐在餐桌上一起吃饭,贺任沅摸了摸花生浆,不太烫,插了吸管给白小茶喝。 电视上放着早间新闻,小小的套房里充满温馨的气息。 贺任沅心里微微被触动,萌生了把白小茶和白清语带回贺家给二老看看的想法。 他与江家素不相识,都能坐在一起吃早饭,可见只要投缘,就能相处成一家人。 “有我的份吗?”徐诏也赶早过来,自来熟地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问白清语是不是要去贺家。 “江教授让我一定送你。” 徐诏跟贺任沅确认:“贺伯伯知道茶宝吗?” 贺任沅点头,他准备要让爸爸见一见茶宝了,他父母一定会喜欢的。 吃完早饭,茶宝挨个跟爷爷奶奶道别,然后上了徐诏叔叔的车。 贺任沅的车运垃圾桶。 贺任沅:“……”垃圾桶怎么了,多能装。 徐诏风风光光地将白清语和白小茶送到贺家,临下车前拿出一个红包:“江教授给茶宝包的。” 白清语:“为什么?” 徐诏:“他说过,如果茶宝能让二老不再想着抱孙子,就给茶宝开五千工资。” 白清语:“红包可以换成你车上的香水吗?” 徐诏指着车载绿茶香薰:“这个?” 白清语:“嗯。”这是他目前闻过的最好闻的人工绿茶味,以后被贺任沅怀疑了就说是香水味。 徐诏把香水和红包一起塞过来:“香水送你,红包送茶宝。” 管家齐云站在门口翘首以盼,看见有车停下,疾步过去,发现下车的竟是徐家的小少爷。 徐诏下车,清清嗓子,道:“清语和茶宝是我的救命恩人,以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管家先生,若是有人欺负他麻烦你告诉我一声。” 管家:“放心,贺家没有人会欺负清语。” “那就好。”徐诏装完逼,“那我先走了,待会儿还有课。” 白清语被他一提醒,想起白小茶也有课,今天周五,再不上课又要放假了。 贺任沅运着垃圾桶后一步到,“你去休息,我上班顺路送茶宝上学。” 白清语:“我不累。” 贺任沅皱眉:“不要强撑,爬完山哪有不累的。” 白清语一愣,他应该累吗?体力超常也会被怀疑,不如假装一下。 “好吧,那我去看看母鸡。” 白清语迫不及待跟着管家去关切生病的母鸡。 管家操心道:“今早我喂什么都不吃,你快试试看。” 贺家的鸡舍大了五倍不止,有鸡屋有篱笆,三只母鸡一看见白清语就咯咯叫着跑过来。 白清语抓了一把米撒下去,母鸡争先恐后低头去啄,嘟嘟嘟像打桩机一样。 管家眼里适时流露出惊喜:“还得是你啊清语,一喂它们就吃,就连少爷都拿它们没办法,家里缺不了你。” 白清语翘了翘嘴角:“是么,少爷他太凶了母鸡也害怕。” * 贺任沅要送白小茶上学,便没有自己开车,与白小茶一起坐到了后座,一边打开故事朗读,一边给贺望重发消息。 [贺任沅]:我认了一个亲外甥。 [贺望重]:儿啊,听说你在外面给人当舅舅?我没听说我有女儿啊。 贺望重的消息同时进来,贺任沅疑惑,消息这么灵通? [贺任沅]:到时候带给您看看您就明白了,请您提前按照亲孙子待遇处置。 [贺望重]:行吧,徐老刚才过来恭喜我,还送了一盒贵重贺礼,我听得一头雾水。 [贺任沅]:原来如此,替我感谢徐家。 [贺望重]:自然。 儿子做事自然有他的道理,说不定跟商业上的事有关。 贺望重揣着糊涂装明白,收下邻居的贺礼:“老徐你太客气了,几十年的交情还带什么礼物。” 徐元是被小儿子委任过来的,也是发自内心祝贺老友:“你不是一直想抱孙子嘛,外孙也是亲孙,要珍惜,我这都还没抱上呢。听说那孩子都快两岁了,补个周岁礼。” 贺望重爽朗道:“下次阿沅带回来的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徐元:“必须的,听徐诏说一看就是你老贺的孙子,长得极乖巧。” 贺望重没把这句话放在心上,毕竟一听就是客套话:“那是,我孙子当然乖巧。” 送走徐元,贺望重掏出手机,正想细问,贺任沅的管家给他发来一条情报。 [齐云]:董事长,少爷最近心情转好,胃口不差,您可以继续制作美食了。 [贺望重]:ok。 前两天贺任沅心情差到吃不下饭,今天就转好了,看来这个小娃娃就是关键。 是因为这个小崽子促成了什么大合同吗? 总之,他又可以大展身手了。 “把太太收藏的燕窝拿出来!” * 下午,白清语刚要出发去接白小茶,就接到贺任沅的电话。 “我今天早下班,顺路去接。” “哦,谢谢少爷。” 路上堵了一会儿车,贺任沅到家正好四点。 管家接过茶宝的书包,“茶宝饿不饿?” 茶宝:“宝宝不饿,爷爷。” 今天幼儿园良心发现,改善了伙食,临近放学还发送了一餐。 茶宝现在一天在幼儿园吃三顿,每一顿都很努力。 贺任沅牵着茶宝进屋,替他复述今天吃过的饭。 经过哑巴姐妹和姜萌萌时,注意到了她们崇拜的目光。 怎么? 贺任沅以前只会从这三姐妹眼里看见敬畏,是因为他不费吹灰之力接回了茶宝吗? 不得不说,很受用。 管家端上一碗水果燕窝:“这是董事长送来的。” 分量很足,少爷也可以吃。 贺任沅:“白清语呢?” 管家:“在喂鸡。” 贺任沅:“叫他一起来吃。” 贺任沅拿出三个小碗分盛,燕窝里加了牛奶、草莓、木瓜,看混合程度就是白小茶喜欢吃的。 “都是甜的和甜的,混合搭配好吃。” “甜的和甜的!”白小茶握着勺子,等爸爸一来就开动。 * 吃完燕窝,白清语带着白小茶看鸡窝,不止有三只母鸡,还有一对芦丁鸡。 白小茶蹲着喂小米,不知疲倦地玩了半小时,突然喊道:“爸爸,宝宝痒。” 白清语看见他挠胳膊,忙快步过去:“有虫子咬你了?” 他卷起白小茶的袖子,看见一片红色的疹子,左右手都有,分布不均,没有固定轨迹,明显不是虫子咬的。 怎么回事?! 白清语顾不上追究原因,直接将手掌覆在白小茶起红疹的胳膊上,神力倾泄而出,潜进皮肤,不一会儿,红疹消失,茶宝的胳膊又变回了白白嫩嫩。 “谢谢爸爸!” “没事。”白清语闭上眼睛缓了下,又恢复如初。 “爸爸分析一下原因,你刚才碰到什么了?” 白小茶:“没有噢爸爸。” 白清语抱着白小茶往屋里走,先远离鸡舍,恰好看见管家领着一个医生往楼上走。 “怎么了?” 管家停住脚步:“少爷过敏了,身上起风团。” 白小茶毫无隐私概念地分享:“宝宝也有噢!” 管家一愣,“怎么,茶宝也有!医生初步判断是燕窝过敏,医生,先给茶宝看看,小孩子要紧。” “原来是过敏啊。”白清语喃喃,茶神可不对任何东西过敏,白小茶人类食物吃多了,自身的神力还没蕴育出来,有过敏的可能性。 “没事,茶宝就起了一点点疹子,已经消下去了,先给少爷看。” 白小茶撸起袖子,给管家爷爷展示:“宝宝没有了噢!” 管家看见胳膊上微不足道的抓痕,松一口气,对医生道:“少爷在书房,你快上去吧。” 白清语:“少爷严重吗?” 管家:“还好,就手、脸、脖子严重一些,除了痒没别的不舒服。” 白清语听闻担忧地蹙眉,“我去看看。” 管家尴尬地拦住:“少爷说他想安静一会儿。” 估计是怕过敏损了自己英俊的相貌。 白清语看了眼手里的茶宝,那行,他先把茶宝哄睡了再去看,免得茶宝又在贺任沅面前说“爸爸摸一下就不痒了”。 白清语抱着孩子上三楼。 管家看着父子俩的背影,隐约觉得哪里过于巧合。 三个人吃燕窝,两个人过敏。 过敏的一大一小却不是父子,这合理吗?! 这俩过敏的还长得像。 管家心里有一个大猜测,但他作为管家,可不好擅自做主,得找一个帮手。 他灵机一动,把茶宝的照片发给董事长,既然少爷已经计划全家相见,提前认认照片也没什么。 [董事长,这是少爷认回来的外甥。] 第25章 第 25 章 管家非常心机地发送了一张父子俩在黄山的合照——贺任沅交了一批照片给他让他制作精美相框。 贺任沅平时对外的形象太严肃冷漠,乍一看到憨态可掬的茶宝很难跟他联系在一起。 “哈哈哈这么软萌的宝宝,从照片就能看出是个聪明宝贝。”贺望重一颗被逆子伤透的心脏扑棱起来,他开怀大笑,再看一眼,笑容戛然而止。 不是,贺任沅的亲外甥怎么这么像他亲外孙??? 肯定不是他眼花,老徐白天还说过呢!他竟然没有听出话外之音! “老婆老婆!”贺望重把舒枚的面膜揭下来,挂在手上,“你快看。” 舒枚瞪他一眼:“我敷面膜也能看!” “我怕你看不清楚!” 舒枚垂眸,看向他的手机,不由张大嘴巴,要论谁对贺任沅小时候印象最深,那……咳,可能是他姑贺映,贺任沅童年跟着爷爷奶奶住,但要说起婴儿期的贺任沅,那她的儿子她还能不清楚吗! 她连忙伸手按了按面膜,生怕面膜都吓掉了,一抬手才想起贺望重已经帮她撕了。 “这是?” “你儿子在外面认的亲外甥?” “啊?” 贺望重:“可是真像我孙子啊,咱俩不会走丢过一个女儿吧?” “我生没生我能不知道?”舒枚看着照片上的父子,她居然能在贺任沅身上看见父爱??? 贺望重:“你儿子让我按照亲孙子待遇处置,还说等我看到了宝宝就知道了。” 舒枚:“那暗示很明显了!” 贺望重一拍大腿,“好你个贺任沅,有了私生子竟然还敢栽赃给你不存在的姐妹!” 舒枚:“你的意思是他从外面抱回来一个孩子,不敢说是自己的,就说是外甥?” 贺望重:“你想啊,他是独子,他的外甥或儿子,不都是咱家的唯一孙子,在继承权上没什么问题。既要认儿子,又要名声。” “你说他前两天愁眉不展,不会是在争抚养权吧?” 这就有点道德滑坡了,一个律师,抢自己孩子的抚养权,人家哪里斗得过。 看看这孩子,养得多好,贺任沅那狗脾气可养不出这么软萌的孩子。 舒枚盯着孩子的照片:“那怎么办?” 贺望重深沉道:“先按兵不动,我做个亲子鉴定,然后甩在他脸上!看他怎么狡辩!” 舒枚握手:“真是的,贺任沅搞袭击,奶奶都还没有准备见面礼。” 贺望重当场给管家打电话:“我孙子是不是就在家里住着?” 管家:“是的。” 贺望重:“你明天找机会弄个亲子鉴定的样本。” 管家:“好。” 贺望重嘴角一咧:“我孙子喜欢吃什么?” 管家也笑道:“什么都吃,非常爱吃饭,除了燕窝,少爷和小少爷都过敏。” 贺望重想到今天自己做的燕窝,瞬间起了冷汗:“过敏?没事吧?” 管家:“小少爷没事了,少爷还没消。” 舒枚:“请医生看了吗?” 管家:“请了请了,医生说问题不大,吃了药过几小时就退了。” 舒枚狠狠拧了一下贺望重的胳膊:“我说我燕窝少了那么多,你拿去祸害我儿子和我孙子!” 贺望重疼得一激灵:“不敢了。我肯定对燕窝也过敏,祖传的。我孙子会叫爷爷吗?” 管家嘴角一扬:“会。”我替您早享受半个月了。 贺望重开始琢磨明天给孙子做点什么吃的。 舒枚打电话吩咐家政,把家里的燕窝全都找出来打包,她要送给姐妹,以后家里不能再出现燕窝。 * 白清语把茶宝哄睡只用了十分钟。 他等了等,悄悄从楼梯潜到二楼,在书房门口看了看,没发现贺任沅。 二楼的房间,哪一间是贺任沅的? 管家好像说过,他和贺任沅的房间呈对角线,白清语看向对面的一扇门,走过去按下门把手。 昏昏暗的光线中,房间内一张低矮的大床,贺任沅仰躺着,被子一角搭在腰腹。 抱孩子爬了一天山,很晚回家,早上天不亮就去接人,上了一天班,接送孩子上下学,回家吃顿饭还过敏了。 但总算把白清语和白小茶接回家里,贺任沅心情放松,吃了药就睡着了。 白清语看清贺任沅露在外面的胳膊上还有大片的风团,跟白小茶一样,胳膊反应最剧烈,不一样的是,贺任沅能忍,从不抓挠。 他目光扫过脸上,只有下巴靠近脖子的地方还有红疹。 怪可怜的。白清语看着躺着不动的贺任沅,心中莫名涌起很复杂的情绪,人类就是脆弱,连坏脾气的少爷都被一个小小的过敏原干倒了。 睡梦中,贺任沅无意识想挠胳膊,白清语想也不想伸手扣住他的手掌,压在了床单上。 他收紧手掌,神力从指缝中溜出去,微微缓解贺任沅的不适。 贺任沅帮助他那么多,自己回馈一点也没什么吧? 贺任沅梦见自己在一汪清澈见底的天然水池里教白清语游泳。 白清语明明看着挺无惧无畏,完全是旱鸭子,好像从小就长在陆地上,下水了胡乱扑腾,紧紧抓住自己的胳膊当浮板,练了三天都没松开手。 明明是毫无杂质的水,却生了很多水草,缠绕在两人中间,又长又滑,挥开了又缠回来,增加了游泳的难度。 这样的笨学生,贺任沅竟然好脾气地教了又教,也不完全笨,至少很会闭气,扑腾好几天一口水都没呛到,像一条不会游泳也不会淹死的美人鱼。 突然,眼前的白清语身形一晃化成泡沫,贺任沅伸手一抓,心慌地从梦境中醒来,心脏扑扑直跳。 贺任沅闭了闭眼,这是什么稀奇的梦,是因为他白日里刚跟白小茶一起听过童话故事,就梦见了美人鱼? 他攥住手掌,掌心却意外的有实感。 贺任沅转头看去,只见白清语坐在地上,握着自己的手,趴在床边睡着。 他攥手的动静惊醒了对方。 白清语抬起头,打了个呵欠:“你醒了。” 今天使用了两次神力治疗,饶是茶神也撑不住犯困,需要充足的睡眠来恢复。 他见贺任沅盯着两人交扣在一起的手,“哦”了一声,很自然地松开,说:“管家说你过敏,我来帮忙按住你的手,免得你睡觉时把自己脸抓花了。” 贺任沅顿时想起自己微瑕的容貌,有些想捂又觉得有损威严,怔愣着不动。 “放心,已经全部消下去了,脸上没有印子。”白清语贴心道。 贺任沅咬牙道:“我才没有在乎。” 白清语疑惑地眨了眨眼:“不在乎吗?可是脸很重要。” 反正茶神不会握着一个脸上都是脓疮的人的手睡觉。 贺任沅看着白清语的脸,有些僵硬地说:“不重要。” 白清语:“好吧,你恢复了,那我回去睡觉了。” 说完,他起身就往门口走。 贺任沅坐起来,张了张口,最后道:“谢谢。” 白清语笑眯眯道:“不客气。” “等等。”贺任沅道,“你、你会游泳吗?” “游泳?”白清语眯起眼睛,逐一审视自己身为茶神的技能,惊喜地发现,自己虽然从不下水,但会游泳欸! “会啊,游得很好呢,有事吗?” “谁教你的?” “还用教吗?农村的孩子自己在溪水里扑腾就能学会狗刨了。”白清语自信地说。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居然被无厘头的梦境影响了,道:“四楼的泳池,你可以使用。” 泳池对于洁癖患者来说,是非常私人的东西,四楼的泳池没有第二个人游过。 白清语:“谢谢少爷,有时间我会去的。” 他反手把贺任沅的房门关上,脸上的倦意就藏不住了,飞快地回到三楼自己屋里,把白小茶往床里推一点,在旁边一躺就睡着。 睡着前,他隐隐约约地想起一件事:神力进入凡人的躯体,应该是有阻碍的,但是他给贺任沅传输时就很顺畅,没什么损耗,对方的经脉很熟练地吸收。 贺少爷真是天生好命! 植物的节律很准,白小茶每天在固定时间和爸爸一起醒来。 不过,今天茶宝醒来的时候,爸爸还在睡觉。 “爸爸,你晚上去喂母鸡了么?”茶宝坐在爸爸旁边,关切地问。 “去喂少爷了。”白清语低声喃喃,他把茶宝揽进怀里揉了揉,“爸爸想再睡一会儿,你自己出门找管家爷爷吃早饭好不好。” “好噢爸爸。” 白清语起来把房门打开,窗帘拉开,让阳光照射进来。 轮到大茶神晒太阳了。 晒太阳太舒服了,白小茶忍不住躺倒在爸爸身边,跟爸爸一起晒太阳。 白清语感觉到了,闭着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 晒了半小时,白小茶饿了,正要下去找管家爷爷,突然想起什么,噢,要刷牙。 他吭哧搬着小塑料凳到卫生间,踩上去,伸手抓住牙刷,杯子被他碰掉了,咕噜掉在洗手池里。 白小茶握着勺子一样握着牙刷,坐在凳子上,有模有样地用力刷起来。 既不漱口,也没有挤牙膏,干巴巴一根牙刷。 管家见白清语迟迟没带小茶下来干饭,担心地上来看,房门开着,白清语在睡觉,白小茶在刷牙。 “哎哟茶宝,可不能这么干刷,牙龈疼不疼啊。”管家心疼地拿走他的牙刷,小崽子连刷头的方向都没拿对,牙齿没刷到,对着口腔内壁刷。 “爷爷,不疼。”白小茶刷好了,摸了摸肚子,“宝宝可以吃饭了吗?” “可以可以,走,爷爷带你下去。” 贺任沅也从楼下上来,径直走到床边,弯腰查看:“白清语?” 白小茶道:“爸爸困。” 贺任沅叹了口气,他还以为白清语真是铁打的身子,原来是爬山反应比别人慢,“你好好休息,待会儿我让刘姐送饭上来,茶宝上下学我会接。” 白清语睁开眼睛看了一眼神清气爽的贺任沅:“好。” 贺任沅给他拉上了窗帘。 白小茶哒哒跑过去,拉开了窗帘:“爸爸要晒太阳噢。” 贺任沅抱起小崽子:“那我们下去吃饭。” 管家看着贺任沅抱着小崽子的背影,眼神欣慰,很好,越来越有爸爸的样子了。 他刚想把牙刷放回去,突然想起白小茶的刷牙姿势——这得刷掉多少口腔上皮细胞。 借一根牙刷不过分吧? 管家立刻把牙刷一打包,让人送到贺望重指定的机构去检测。 少爷的样本一早就存着,不用他费心。 他对结果抱有七成的把握。 他怀疑贺任沅和白清语的身份颠倒了,舅舅是爸爸,爸爸是舅舅。 少爷不想破坏白清语和白小茶的父子关系,伤害到茶宝,所以决定只当个舅舅,反正对贺家来说,没有内孙外孙之分。 * 贺任沅接白小茶放学回来,刚打开车门,白小茶就嗅了嗅鼻子,道:“老板叔叔,今天家里有好吃的!” 贺任沅拎着他的书包,把他抱下来:“是吗,进去看看。” 一进门,贺任沅也有些震撼,他爸给他整了一个满汉全席吗? 管家:“少爷,这是董事长送来的。” 他对着茶宝补充了一句:“茶宝,这是贺爷爷送的。” 茶宝:“贺爷爷是——” 贺任沅:“是叔叔的爸爸。” 茶宝:“噢,是老板爷爷。” 贺任沅看着这桌饭,满汉全席不是重点,重点是色香味俱全。 如果说以往给他送的吃食,贺望重的厨艺参与度是50%,那么这一桌的参与度不大于30%。一时让人分不清哪一种父爱更深沉一些。 不过,他爸知道茶宝的存在后,有这份独到的表示,他很满意。 贺任沅环顾一圈,还没开口,管家就回答了:“白清语今天一直在补觉。” “我上去看看。” “宝宝也要看看。” 白清语睡了一天,太阳在东边,他在东边的屋子睡,太阳在西边,他去西边的屋子睡。 贺任沅抱着茶宝上楼,他抬脚往东边卧室去,茶宝迈着小短腿往西边去,“爸爸。” “嗯?”贺任沅犹豫一秒,选择跟着茶宝走。 西边的客房,窗帘大开,白清语躺在地上。 贺任沅心一下子提起来,就见白小茶跑过去抱住爸爸,白清语瞬间就醒来回抱住儿子。 “茶宝。” 贺任沅被吓了一跳,脸色变差:“为什么躺在地上?” 白清语:“本来想来看看风景,困了就直接睡了。” 贺任沅:“下去吃饭。” 白清语:“我好累,不想动,你们吃吧。” 贺任沅听管家说他中午也没吃,休息不是这么个休息法,“动不了?要我抱你下去?” 白清语一骨碌爬起来,顺手捞起儿子:“不用了!” 被老板抱着,听起来就很可怕。 茶宝道:“爸爸,今天好多饭噢,是老板爷爷给的饭。” 白清语:“这样啊,感谢老板爷爷。” 另一边,老板爷爷,不,贺望重,焦急地等待加急报告。 他指定的这家机构,快速、精确、全面,前阵子刚帮隔壁老王找到了如假包换的亲孙子。管家说他保守有七成的把握,他这人惯来谨慎,说七成就是有九成。 时间已经超出了预计,越是推迟越有可能性。他儿子肯定是验过了才往家里带的。 贺任沅办事他放心。 叮铃铃——手机一响,贺望重的嘴角就忍不住翘起来了。 “喂,对,我是委托人。” 机构人员:“呃,我们这边出的初步结果是——您送来的dna样本,经检验跟固定样本有高达70%的基因相似度。” 贺望重喜出望外:“70?那就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我孙子?!” 等等,不对,上次老王的孙子好像是3个9,99.9%真金不怕火炼的亲孙子。 机构人员:“嗯,这么说吧,您和猴子的基因相似度是95%,您跟香蕉的基因相似度是60%。” 贺望重:“你是说我的孙子介于香蕉和猴子之间?” 机构人员:“我们怀疑样本有问题。” 贺望重“啪”地一下挂断电话,他的心腹管家怎么办事的? 确定拿的是他孙子的牙刷,不是鞋刷?! 第26章 第 26 章 白小茶又体验到吃自助餐的快乐,而且这次更热闹。 贺任沅的大餐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食物,根本吃不完,于是叫来所有家政人员一起。 姜萌萌她们都是头一回跟雇主坐在一起吃饭,本来以为会紧张到没胃口,但奈何对面的小崽子吃播搞得太优秀,吃什么都香喷喷。而且雇主也没空看她们一眼,全程都在看着茶宝。 白小茶吃东西向来不急,被人抢先也无所谓,他更专注于自身,努力把每一口饭都精准喂进嘴里,不小心掉桌上了还会立马拾起吃掉。看他吃饭是一段长时间的赏心悦目。 贺任沅给小崽子剥焦糖板栗,有一种自家孩子周岁宴请宾客的怡然。 等白小茶两周岁的时候可以补一个。要隆重一些,把生意上的朋友都请来。 茶宝坐在爸爸和叔叔中间,自从饲养员变成叔叔,碗里就不是大杂烩了,叔叔会搭配好食物,一小碗一小碗,水果配酸奶,鸡汤配面条。 茶宝端起一个小碗,吃得干干净净,拿开勺子,老板叔叔拿走空碗,放下一个碗。白小茶把勺子伸进去继续吃。 犯困的白清语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贺任沅真是讲究,吃到肚子里不都是一样的嘛。 “爸爸,我又吃完一碗了!” “管家爷爷,你怎么不吃饭?” “马上吃。”管家干笑一声,脑子里全是样本污染的世界未解之迷。 牙刷被污染有两种可能,一、茶宝早上吃过水果蔬菜才刷牙,二、茶宝拿牙刷刷过鞋底。 这里的鞋底是泛指,也可能刷过水果、刷过树干…… 好险,管家心里直呼幸好做了亲子鉴定,白清语肯定都不知道茶宝的牙刷居然不止刷过牙,早就该换了。 用不卫生的牙刷,会肚子痛的,肚子痛吃饭就不香了。 董事长也是这么想的,虽然没有得到能够打脸贺任沅的鉴定报告,但是检测出了一根可能导致生病的牙刷,显然后者更重要。 管家悄悄看茶宝的头发,发质又黑又软,他明天洗三遍手去薅一根,这回一定不会发生样本污染了。 白清语吃完饭,有了人类食物垫底,终于精神了一些,智商也回来了,他看见挂在椅子扶手上的书包,产生一个问题:今天不是周六吗? 白小茶上哪个幼儿园混饭吃的? 他捏住茶宝的两个脸蛋,问道:“你今天上学了吗?” “上了,爸爸,吃四顿。”白小茶伸出四根手指。 白清语:“在哪个幼儿园?” 白小茶:“是新的幼儿园!” 白清语疑惑地看向贺任沅:“怎么回事?” 贺任沅面不改色道:“舒贺集团的员工幼儿园有周末托班,应对部分员工加班的情况。” 本来是没有的,不过他最近追加了一笔福利就有了。 他带白小茶去新幼儿园熟悉熟悉,哪个幼儿园饭菜更好吃,茶宝一口了然。 这一步润物无声,至少能达成下学期换幼儿园的目标。 如果茶宝能说动白清语,尽快更换就更好了。 贺任沅用上级抽查食堂的语气问:“茶宝,饭好吃吗?” 白小茶:“好吃!” 不等贺任沅给白清语上眼药,白小茶就道:“都好吃!” 贺任沅:“……”大意了,茶宝的舌头还不够灵敏,吃他爸做的饭也能津津有味。 行,下一步计划:塑造茶宝对食物的高级审美。 别问他为什么总在白小茶这里使劲,不直接说服白清语给孩子转学,因为茶宝孺子可教! 白清语这个榆木脑袋,宁愿每天坐一两小时公交送茶宝上学。 贺任沅提议饭后出去走一走消食,白清语直白地拒绝:“我和茶宝还有事。” 贺任沅:“什么事?” 白清语:“给茶宝读绘本,两岁正是读绘本的最好年纪。” 贺任沅无意处处插手白清语的养娃方式,“好吧。” 白清语把小崽子抱上楼,黄山之行,珍贵的春雨让白小茶的头发长得快了一些。 都是黄山毛峰顶极品质。 “宝宝你坐好,我要剪一些茶叶送给老板叔叔。” “好噢。”白小茶闭上眼睛配合。 白清语拿出剪刀,刚要下手,意识到少了一样辅助工具,他需要一张剪发围布,防止头发掉进白小茶的领口。 以往每次都剪一小撮,剪全头还是头一次。 白清语只好掀了床单把白小茶裹住,“宝宝,要开始了。” 白小茶听见沙沙的声音,细碎的头发从耳朵略过,痒痒的。 剪头发送给老板叔叔! 白清语不是理发师,技术相当一般,好在茶宝的颜值撑得住,无论什么狗啃的发型都可爱得要命。 短发更加精神可爱,额头更饱满,眼睛更大更清澈。 白清语把床单上的碎发扫进罐子里,床单不够光滑,头发粘在上面拨都拨不动,他只好把它们都变成茶叶再捡起来。 自然脱落的头发,并不会直接变成茶叶,而是离体时间久了,悄悄发生变化,神仙的一切自带障眼法,变化不会在人类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收集好茶叶,深深觉得茶宝需要一块剪发围布,于是搂着儿子,打开某个据说很有性价比的购物软件。 “宝宝,居然只要六块钱就能包邮送到家。”白清语震惊,“好便宜啊。” “好便宜!” “宝宝,你是复读机宝宝。” 白清语下单一条儿童围布,刚想关闭,看见界面下方有许多商品推荐。 好便宜!他现在月薪三万,适当购物没关系的,有钱了也要给邓伯买点吃的。 接下来三小时,白清语连续下单。 15块钱5条的内裤?买,他不会自己做内裤。 十块钱5双的儿童袜子?买,白小茶不爱穿鞋,需要很多袜子。 一块钱包邮的香菜种子,九块九的衣架。 …… “儿童三轮车简易版?宝宝,你要学习开车吗?” 茶宝点点头:“要。” 白清语下单了一辆简易版的,没有脚踏,茶宝的身高还开不了有脚踏的车,只能买座位很低,双脚蹬地的。 接着,他又看中一辆儿童扭扭车,儿童充气跳跳马。 三辆车加起来不到一百五! “你以后就是有三辆车的宝宝了。” “老板叔叔也有三辆车!” 白清语回忆一下贺任沅的车库,“对。” 他给邓伯一口气买了五种水果寄回去,同时转账五千块。 “茶宝,跟爷爷说,让爷爷买肉吃。” 茶宝凑近收音口:“爷爷买肉吃噢!” 购物完毕,白清语刚想退出软件,不知道点到了哪里,退不出去,说白清语是新用户,又下了很多单,要送给他700元,难度极低,只要他邀请好友助力就行。 七百块钱? 白清语顺手转发给了贺任沅,他昨天签完合同后,加了贺任沅的微信,聊天界面还是一片空白。 楼下,贺任沅正在使用科学的计量方式给茶宝泡睡前奶粉,他垂眸认真看刻度的模样,仿佛在做生物学实验。 加好奶粉和水,贺任沅一边晃动,一边想着白天在车上和茶宝的对话。 他问了茶宝晚上睡前喝不喝牛奶,结果问出了一个惊天事实:茶宝在进城之前几乎没有喝过奶。 也就说,茶宝一出生就离开妈妈身边,并且白清语没有钱买奶粉。 二十一世纪了,居然还有小宝宝喝不上奶。 贺任沅仍然不知自己是怎么继续问话的:“那宝宝吃什么?” 茶宝:“爸爸喂宝宝喝水,爷爷喂宝宝吃米糊。” 贺任沅看着茶宝的婴儿肥,越看越瘦小,连夜咨询别人家两岁的孩子喝什么奶粉。 叮——微信一响,贺任沅以为是他找的儿童营养师给他发注意事项,打开一看,白清语发来一条好友助力。 白清语主动给他发的第一条消息。 他黑着脸语音回复:“这是诈骗。” [那我上面买的东西能发货吗?] 贺任沅皱眉,白清语节省,肯定是买便宜的,还是拉个清单让管家买…… 不,贺任沅骤然想到白清语一个垃圾桶就能装完的行李,上一轮保姆阶段,白清语没有添置任何生活用品,就买了个跑路的垃圾桶。 据说工位上的摆设越多,员工离职的可能性越低。 换个思路,他应该鼓励白清语购物,且是自掏腰包购物,因为管家买的东西会被认为是借用的。 白清语买得越多越好,最好一辆垃圾运输车都装不下,辞职也得掂量。 贺任沅换了语气,边上楼边道:“当然能发货,上面的东西物美价廉,不满意包退,你大胆买。” 白清语得了贺任沅的肯定,对自己的购物越发满意,正想再看看,房门被敲响。 “是我。” 白清语抱着白小茶去开门,看见贺任沅端着牛奶,“是给茶宝的么?” 贺任沅:“对。” 白清语一般不在睡前给小崽子喝很多液体,不过这是老板的好意,没有拒绝的道理:“谢谢你。” 白小茶接过奶瓶,吸了一口,“爸爸,有没有啵啵,布丁?” 白清语明白他又想摇奶茶,生怕他又吐一口奶茶在贺任沅身上,忙道:“晚上不能吃啵啵。” 贺任沅最近忙得连轴转,此刻茶宝一提,他又想起那口来源不明的奶茶,他很确定当时桌上没有茶味的东西。 他这么想,便问出口。 白小茶被爸爸教过,不能回答任何关于茶的问题。 老板叔叔,宝宝没空回答,因为我在喝牛奶噢。 白清语镇定道:“因为我随身带了一瓶茶,茶宝喜欢自配奶茶。” 他不是那个手忙脚乱买单的茶神了,他早就想好理由了。 贺任沅直觉不对,但横竖找不出问题,索性暂时按下,道:“茶宝给我,我带他称体重。” 贺任沅怕茶宝出生没奶喝营养不良,营养师看完茶宝的照片,没有给出有效意见,只建议他追踪茶宝的身高和体重。 育儿这件事,要有商有量,不能越俎代庖,置白清语的父亲地位而不顾。 贺任沅解释原因:“我想记录一下。” 白清语警惕地说:“不用了吧,我心里有数。” 茶宝长得慢,别人家的宝宝一个月增重四两,白小茶每天干那么多饭,回头只多了一两肉,被吃了那么多饭的贺任沅会不会怀疑人生? 贺任沅:“称一下,很快的。” 白清语:“他刚喝了一瓶奶,体重不准。” 贺任沅:“两百毫升,可以扣除。” 白清语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能偷偷撺掇小崽子:“宝宝,待会儿叔叔给你称体重,你不要配合。” 白小茶无条件答应:“好噢。” 电子秤不知为何放在二楼,有些像超市里的电子秤。 贺任沅把茶宝放在上,面板上的数字开始跳动,还没有稳定在一个数值。 “茶宝。”白清语站在贺任沅身后,指了指大腿。 白小茶懵懵懂懂伸出脚丫踩在了地上,数值又开始跳动。 白清语对他比一个大拇指。 白小茶:q(≧▽≦q) 贺任沅:“……” 贺任沅把茶宝的左脚放回去,茶宝在爸爸鼓励的目光中伸出了右脚。 白清语:“孩子多动,大多是困了……” “称完就睡。”贺任沅拿来一个脸盆,把小崽子装在里面。 白小茶施展不开脚,愣住。 白清语悄悄指了指体重秤的竖柄,白小茶机灵地抓住。 白清语试图抱走小崽子:“算了,下次。” 体重数值变化不停,贺任沅眼皮也跳,他把一个小蛋糕塞进茶宝手里:“吃。” “谢谢叔叔!” 白小茶顿时安静下来,双手捏着蛋糕,心无旁骛。 白清语:“……” 贺任沅又让茶宝躺直,记录身高,头围,腿长、手长。 白小茶配合得非常丝滑,老板叔叔让他伸左手,他就换右手拿蛋糕。 白清语抱着手臂,真是好容易被收买的神仙幼崽。 贺任沅记录完,道:“明天我还带茶宝去上幼儿园,你在家好好休息。” 白清语:“哦。” 去吧去吧,他正好明天要炒茶,免得茶宝又要跟着进烘干室。 翌日。 管家认真洗了手,站在楼梯口等候白清语带茶宝下来。 “管家爷爷早上好!” “茶宝早上——”管家看着茶宝突然变短的头发,无语凝噎。 这个长度,想要顺手牵羊,办不到。 出师不利的管家只好如实告知董事长:“能用的方法都用了。” 剩下的方法……弄疼茶宝的一概不考虑。 正在吃早餐的贺望重沉吟一秒,问老婆:“是不是被儿子发现了,不然我孙子会这么巧剪头发?他这是在警告我?” 舒枚想了想,也不是不可能,贺任沅能干出这事。 贺望重:“牙刷样本估计也是他动的手脚,好好好,他现在是神通广大了!” “哼,这更说明茶宝是我孙子!不然他为什么遮遮掩掩!我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舒枚:“有点道理,他演他的,他放着爸爸不当,想当舅舅让他当,反正不影响茶宝喊我奶奶。” 贺望重想起儿子第一次喊自己爸爸时,自己激动的心情,高傲道:“没听见茶宝叫爸爸,那是贺任沅的损失!” 舒枚:“损失大了。” 贺望重想想还是不服气,给贺任沅发去一条阴阳怪气的问候。 [呵,知子莫若父。] 送茶宝上学的贺任沅:? 他反应了一秒,最近能触动贺望重的,只有他给茶宝当舅舅这件事。贺望重发这句话想说明什么? 贺任沅抬手删去了这条微信。 他只是想帮助这对父子,绝对没有其他不正当的想法。 第27章 第 27 章 白清语吃完饭进了炒茶室,待了许久才出来。 没有白小茶干扰,他一口气制作完毕,不仅黄山毛峰被炒干了,自己差点也炒熟了。 炒茶室的门一开,一股糅合馥郁的茶香扑面而来,别墅里干活的人都停下动作,深吸了一口。 太好闻了,闻到就是赚到。贺任沅少爷以前泡茶的时候她们没少闻过茶香、蹭过茶水,那些一泡九百的也不如今天的茶叶好闻。 一群人像猫闻着猫薄荷一样聚集到茶室门口,“清语,你炒的是什么茶?” 白清语:“黄山毛峰,送给少爷的谢礼。” 管家不住点头:“少爷肯定喜欢。” 白清语:“我有点热,先上去冲个澡。” 茶神感觉很缺水,尤其是头发很干燥,需要淋浴。 如果能泡一泡就更好了,贺家虽有浴缸,但是城里的水也要收费,放一大缸水太浪费了。 嗯?他能不能去四楼泡游泳池呢? 白清语眼睛一亮,询问管家:“少爷说我可以使用泳池,我现在可以用吗?” 周围传来一些惊叹的吸气声,白清语循声望去,大家脸上却都很平静。 管家毫不怀疑少爷的决定:“当然可以,四楼不会有人上去,你可以尽情游,但是……要不我还是安排一个安全员给你。” 白清语应该没下过泳池,第一回游,管家有些不放心。 白清语:“不用不用,我会游泳,我带着救生圈。” 木头天生就会漂在水面,不会溺水。 管家应着一声好,顺手开启泳池的保姆级防溺水监测系统,智能识别人物的游泳状态。 四楼,白清语关好门,蹲下去摸了摸水温,恒温泳池温度适宜,他毫无技巧地扎进去,很快浮出水面,仰躺着。 温柔的池水将周身包围,白清语将缺水的长发变出来,最大程度地吸收水分。 四楼不会有人上来,即使有,门一动他就变回来。 青丝在水波中荡来荡去,不断有细小的气泡从发间升起,像一串一串珍珠。白清语泡了一会儿,漂到了泳池中央。 然后呢?怎么游? 白清语试探性地在水里翻身,双臂划水,腿脚助力,扑腾了一会儿,仿佛开启了技能卡一般,如鱼得水地游动。 他就知道,神仙天生会游泳。 白清语游了两圈,仰躺在水面上睡觉,刚闭上眼睛一会儿,吊顶有处红光一闪,一道机械音响起:“如无溺水,请变换姿势。” 白清语伸手拍了下水面。 红光消停了。 这个姿势它以为我要溺水吗?白清语嘀咕着,翻了个面,面朝下浮着。 泳池系统的机械音更加紧急:“如无溺水,请变换姿势。” 白清语只好打消睡觉念头,绕着泳池游来游去,游到泡透了才湿淋淋地靠岸。 吸饱水的茶神模样水灵,白皙的皮肤上泛着红晕,长发光泽柔亮,他靠着池壁发呆,长发如同柳叶浮水,眉黛如燕子摆尾,寥寥数笔,黑白勾勒,加上一抹青绿便是神仙写意。 “几点了?茶宝要放学了吗?”白清语拿起岸上的手机一看,他居然泡了三小时。 舒贺集团的幼儿园上学时间长,五点半才放学,配合打工人的下班时间。 贺任沅下班去接茶宝,这时候也差不多要回来了。 白清语连忙出水,进隔间把短袖短裤睡衣换了。出来时,又变回普通的模样。 他刚喂完鸡,茶宝就从外面跑进来扑进他怀里:“爸爸,我今天看到了羊驼!” “你去动物园了?” “是在幼儿园看的。” 贺任沅道:“幼儿园的课后娱乐。” 白清语惊讶于这个幼儿园的项目之多,“真好。” 贺任沅心道,好你还不给茶宝转学,茶宝明天周一就要回去上学了。 白小茶悄悄附在爸爸耳朵边道:“爸爸,羊驼宝宝想吃我的头发!” 白清语道:“不用担心,你明天上的幼儿园就没有羊驼宝宝了。” 白小茶握紧拳头,好噢,宝宝换一家干饭。 贺任沅暗示道:“茶宝很受小动物欢迎。”今天在幼儿园玩得很兴奋。 白清语:“嗯。” 贺任沅:“……”气死他得了。 白清语拿出一包茶叶,他用了心包装——虽然包装盒是捡的贺任沅仓库里的茶叶盒。 “送给你喝。” 贺任沅意外:“茶叶?” 白清语:“嗯,是我在黄山买的名茶,你现在就尝尝。”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一大一小都期待地看着贺任沅,眼睛又大又圆,像盛着一碗琥珀色茶水。 贺任沅看着白清语,今天似乎格外水灵,睫毛仿佛天生带着水意,擦不干一样。 他收回心神,给自己泡了一杯平心静气的茶。 茶水呈象牙黄,火工轻,幽幽浮动着嫩香、栗香,袅袅茶气恰似高山上的云雾。 “黄山毛峰?” “对噢!” 白清语和白小茶都笑弯了眼,好像是特别兴奋的事,眼里跳动着快活的因子,宛若阳光照耀下茶水溢出的光。 贺任沅垂眸,细细品味这一碗不知为何让父子俩自傲的茶。 一杯茶喝到底,却又让他品出了有别于黄山毛峰的茶底,有一种重逢的熟悉感。 根据他的经验,这一包茶叶不会低于五位数,白清语是把在上一家当保姆的工资用来给他买茶叶了。 即使是报恩,白清语竟然愿意为他大方至此。 贺任沅嘴角勾了起来。 白小茶双手托着脸蛋:“叔叔,好喝吗?” 贺任沅:“好喝。” 白清语:“我们在茶叶铺里,是茶宝选的茶。” “茶宝的鼻子很灵。”贺任沅看到了培养茶宝食物审美的曙光,“舌头也一定很灵,能吃出哪家幼儿园的饭菜好吃。” 白小茶:“都好吃!” 贺任沅:“……”这五星级大厨终究还是白请了。 这一天的幼儿园太有趣,茶宝在爸爸怀里坐了一会儿就缓缓关机,紧紧合着眼睛和嘴巴,哪怕像炒茶一样拨来翻去都不会醒。 白清语也打呵欠:“我抱茶宝上去睡觉,鸡喂好了,鸡蛋捡了,鸡屎也铲了。” 贺任沅目光幽幽看着白清语的背影,一句话三只鸡,他这么大的老板在面前,一点也不关心,他开三万工资就是为了让白清语养鸡吗? 才不是,他是为了让茶宝入读他的幼儿园当招生广告。 贺任沅愤然起身,管家连忙问道:“不吃晚饭吗?” 贺任沅:“不吃了,先游泳。” 管家道:“今天清语也去游泳,需要换水吗?” 贺任沅:“你这时候问不是马后炮吗?” 换个水要折腾半天,还游什么。 管家观察了一下少爷的脸色,不换水是对的,优秀的管家懂得为老板节省水费。 贺任沅一踏进泳池,目光扫到智能面板,显示上一个人使用了三个小时的泳池,接着,他闻到了极淡的茶香,这层香气不在空气中,而是从水面散发出来的。 这一池水,怎么像冷萃茶? 他下了水,更加笃定自己的猜测,仿佛大量纯种岩茶在冷水中浸泡了三小时以上,不经过高温挥发,花香和果香充分留在了茶水中,甘甜而不苦涩。 重点不是冷萃,而是茶本身,仅仅是几缕淡淡的香气,虽头次闻到,却宿命般魂牵梦绕。 上一回,白清语说他用茶叶泡澡,短暂地给他闻了一息手腕上的香气,也是如此,差点勾走他的定力。 泳池不可能凭空出现茶味,今天只有白清语上来过,难道他连游泳都要奢侈得用茶叶冷萃一池水?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一猛子扎进水中,睁开眼睛,在池底搜寻证据。 果然有茶叶! 贺任沅宛若海洋霸者一样极速掠过池底,伸手一摘,抓住了两片被吸在出水口的茶叶。 还有一片,贺任沅等不及换气,憋着一口气抓住。 哗啦——贺任沅冒出水面,他呛了水,咳嗽起来。 三片茶叶。 贺任沅死死盯着手里的证据,白清语果然把泳池当浴缸用,在这里冷泡茶,弄了一缸泡澡水,足足泡了三个小时! 他让白清语来游泳,可不是让他泡澡的! 那他呛到的水岂不是白清语的泡澡水? 贺任沅更加剧烈地咳嗽起来,耳朵和脖颈都充斥着绯色。 他紧紧攥着手里的茶叶,白清语泡澡时可真够大方的,什么好茶有多少拿多少,到底从哪得来的这么多好茶,比他三年搜集的名茶还要优质。 不仅有好茶,白清语还有对茶叶极高的鉴别能力和炒制水准,哪里像个乡下来的保姆,简直像落难的贵公子,全部家当只剩下无法估价的茶叶,像古时候山穷水尽也不舍得卖字画的落魄书生。 白清语身上有这种固执,贺任沅体验过了。 白清语一定有固定获取茶叶的渠道。 贺任沅不觊觎茶叶……这句话说出来他自己也不信。 他有疯狂强烈的预感,白清语的茶叶来源对他很重要。 贺任沅打开泳池的监控,回溯时间到下午,看见白清语进来,撩了撩水花,然后进了浴室洗澡换衣服。 然后——浴室门还没开,画面黑了。 贺任沅不可置信地拉到最后,画面再次出现时,白清语从浴室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手上搭着湿透的睡衣,已经游过泳的样子。 不是??? 白清语一个给他转发现金大转盘助力的人,还会删除监控??? 贺任沅抿了下唇,白清语,一个表面老实的保姆,带着一个无害的幼崽,却有超乎寻常的力气和手段。 这种情节荒诞得只在间谍电影里看过。 他家有什么必要被人安插间谍吗? 贺任沅神色一僵,坏了,还真有。 在舒贺集团,他的手下常常兀自揣摩上意,“特招”一些懂茶的人进办公室,不是没招到过商业间谍。 但白清语绝不可能是间谍,谁家当间谍带孩子上班。 贺任沅保存好茶叶,下楼吃晚饭。 此时才晚上七点,昨天还是一派宴请宾客的和乐融融,今天就有些冷清。 贺任沅:“齐叔,白清语吃饭了没?” 管家:“似乎没有,白清语吃饭比较随意,总是说不饿。” 贺任沅给白清语发微信。 [下来吃饭。] 他等了等,又发。 [我有东西要给你。] 白清语还是没回,就像下班后不接老板电话的员工。 这时,门卫进来,带进来几个快递包裹,有大有小,包装破破烂烂,收件人都是白清语。 贺任沅再发。 [你的快递到了,下来拆。] 这回,对方有了动静。 [马上来。] 贺任沅:“……”他说什么都不如几个破快递管用是吧。 白清语欢快地跑下来,上次买的垃圾桶很有用,让他对网购充满期待。 客厅里有一堆快递,昨天下单今天就到了,一线城市就是快。那些小车子白清语打算放一辆在一楼,便蹲在地上拆快递。 贺任沅给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识趣地退场。 贺任沅这才屈尊降贵走过去,帮白清语拆他的宝贝快递。 “这是什么?”贺任沅拆开一包小件,掉出来几条颜色各异的内裤。 白清语“啊”了一声,介绍道:“这是我买的内裤,三块钱一条,颜色随机,不能选。” 贺任沅闭了闭眼,他还得操心白清语内裤穿什么是吗。 “这你能穿?” 白清语拿过来一看,唔,好像太小了,根本不是正常围度,比例失衡,大腿都伸不进去吧? 他还没有退货意识,就卷起宽松的睡裤,想试试内裤的腿围,腰围目测可以,大腿不太确定。 内裤卡在大腿上部就不行了,勒出一圈软软的肉,白皙紧致,看着可怜。 “不行噢,太紧了。”白清语失望地说。 贺任沅深吸一口气,白清语身体长成这样是想干什么。 第28章 第 28 章 “没有一条能穿啊。”白清语比对了下几条内裤的尺寸,自言自语,“难道要留给茶宝上初中了穿?” 贺任沅喉咙里都在烧着火,伸手把白清语的睡裤粗暴地扯到膝盖下面,盖住被勒出的红痕:“就几条内裤你还要当传家宝?” “我是没有什么能传给茶宝的。”白清语突然凑近贺任沅,眼神闪闪地打量他,“少爷,你初中的时候多高?” 白清语坚信茶宝肯定要比照贺任沅的个子长的,提前探听茶宝几岁能长高。 贺任沅:“很高,坐最后一排。” 白清语想到茶宝目前在幼儿园只能坐第一排,十分憧憬,伸手在贺任沅额头上方比了比:“茶宝不挑食,你挑食,茶宝至少跟你一样高。” 贺任沅:“挑不挑食是一回事,还跟先天基因有关,对照我没用。” 基因,好复杂的东西,白清语收拾自己的快递,“你没用……算了。” 贺任沅太阳穴一跳,握住他的手腕:“内裤扔……退货。” 白清语也有此意,拿出手机,虚心请教:“怎么退?店家不肯怎么办?” 贺任沅接过他的手机,本来想行云流水地替白清语操作,赢得对方的惊叹,奈何白清语的手机打开购物软件就卡顿了十秒,而此刻白清语还目露期待地看着他操作。 贺律师于是气急败坏地说:“不肯退我给他发律师信。” 贺任沅耗时三分钟才完成退款、免费上门取件、约定时间的流程,“明天我给你一个工作手机。” 白清语拒绝道:“我不能拿你太多东西。” 贺任沅:“我有义务给你提供工作机,让你更方便地上班,不信你上网搜。” 白清语上网一搜,原来真有此事,不提供工作机的还被网友骂老板抠门。老板真是好东西,什么都给。 “谢谢。” 贺任沅平复了会儿,站起来,从桌上拿来一个盒子:“结案了,翡翠勺子你不是说想要么。” 黑色丝绒盒子里躺着一对翡翠勺子,一柄完美无暇,一柄四分五裂。 白清语心疼地嘶了一声,还好,他能修复,修复纯天然无杂质的无生命物体,比给复杂的人类疗伤简单多了。 “我修好了还给你。” “我用不上,送你和茶宝了。” “不行。”白清语认真道,“翡翠勺子价值三百万,贵重物品我不能收。而且,大额财物赠予,在一定条件下可以索回,比如关系发生变化时,所以我更不能收。” 贺任沅脱口而出:“关系发生变化?恋爱关系以结婚为目的赠予的大额财物可以请求返还,我跟你又没谈恋爱。” 白清语奇怪地看他一眼,道:“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有保姆和雇主的关系,有工作机就有工作勺,工作机辞职要上交,工作勺也没说不要啊。” 贺任沅一噎,他不能保证白清语若是想带着白小茶离开他,自己会不会不择手段地阻止,半晌憋出一句:“你还怪懂法的。” 白清语一愣,“是噢,我还怪懂法的,我怎么会这么懂法?” 一定是他和邓伯平时看的普法栏目已经刻入骨髓。 贺任沅觉得白清语在阴阳怪气,自我安慰律师的家属不是法盲也好,妥协道:“我给你写赠予合同。” 白清语还没反应过来,贺任沅已经大步上楼,从电脑直接调出一份赠予合同样本,打印出来唰唰签上字,和翡翠一起放在桌上。 “不说勺子的事,你喷了香水?”贺任沅鼻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茶味,但跟泳池里的天然茶味不一样。 白清语今晚发现自己因为游泳茶味溢出,忙喷了一些绿茶香水掩盖:“嗯。” 贺任沅道:“你茶叶泡澡还不够,还要喷香水,这么喜欢茶?” 白清语:“嗯。” 贺任沅想起舒贺集团茶水间最被人津津乐道的八卦—— [某经理偏爱绿色大地系套装、在公司用的杯子勺子纸笔全有茶叶图案,来公司之前只喝咖啡现在只喝茶、一开会就喷绿茶白茶香水往贺总身边凑……你们说做这一切是不是为了勾引贺总?] 八卦关乎他,但他从来不屑去听,此时此刻却恨不得跟茶水间的同事一起钻研职场心理学。 贺任沅看着一脸老实的白清语,鬼使神差地问:“你喜欢茶,是因为我喜欢吗?” 白清语抬眸,惊讶地看着贺任沅,怎么会有人问茶神喜欢茶是因为人类?倒反天罡。 贺任沅从他这一瞬间的眼神,明白了他在自取其辱,道:“好了,你不用回答。” 白清语耿直道:“是因为我,你才会喜欢茶。” 贺任沅:“……” 贺任沅恼羞成怒。 在白清语来之前,他确实已经快尝不出茶叶的味道了,那又如何,他早就在三年前就爱上茶了,跟白清语有什么关系? 白清语拎起两个要拿上去的快递,顺道拿走翡翠勺子:“我拿上去修。” 当晚,白清语使用神力把勺子恢复原样,收好放在盒子里。 他还没想好怎么还给贺任沅。 * 翌日,茶宝吃早饭时,惊喜地发现爸爸给他买的扭扭车到了。 白清语把他放在车上,教他使用,“宝宝喜欢吗?” 白小茶大声道:“喜欢!” 管家看见贺任沅湿着头发从楼上下来,提高了一点声音:“这好像是清语你第一次给茶宝买玩具,难怪茶宝这么高兴。” 白清语:“喜欢就再买。” 白小茶:“爸爸,宝宝有一个玩具就够了。” 贺任沅脚步一顿,脸上浮现懊恼的神色,他最近光顾着投喂茶宝,竟然忘记给茶宝准备玩具,今天下班带茶宝去玩具城看看。 “少爷,您去游泳了吗?”管家纳闷,平时也没游这么勤快,现在一天游三次啊? “今天要换水吗?” 贺任沅:“不用浪费。我九点的时候回来办事,顺路送茶宝去幼儿园。” 白清语预感贺任沅是专门回来一趟,“我发现坐地铁再打车就很快,我自己送吧。” 贺任沅:“也行。”那他放学再去接。 一小时后,白清语履行自己的承诺,带茶宝坐地铁加打车,比平时早了半个多小时到幼儿园。 太早到了,还得在幼儿园外面排队。 每次都踩点到的白清语,赫然发现原来有些爷爷奶奶会很早就送孩子过来,在门口排一会儿队伍说说话哄一哄再送进去。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静待保安叔叔开门。 旁边的两个小朋友估计是很好的朋友,一直在叽叽喳喳地聊天。 “我妈妈最漂亮,她有很多口红。” “我妈妈有很多裙子,我妈妈才最好看。” 聊着聊着,谁的妈妈最好看的话题,险些让友谊破裂。 白小茶捏着面包听了一会儿热闹,自言自语道:“我爸爸好看。” 说完,他继续吃面包。 其他两个小朋友却听见了,围过来,“茶宝,我没有见过你的妈妈。” “你妈妈长什么样?你妈妈好看吗?” 白小茶坚持:“我爸爸好看。” “不是,白叔叔不好看,肯定是你妈妈好看。” “对啊对啊。” 白清语尴尬地挠了挠脸,小孩子净说大实话。 白小茶也愣住,捏着面包久久没动,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不要说我爸爸。” 小小的幼崽根本听不得别人说他爸爸不好,眼圈迅速泛红,谁看了都要心碎。 白清语见状有些慌,忙把白小茶抱远,“宝宝的爸爸是最好看的。” 他思考了一下,反正江家搬走了,附近也没有认识他的人,偶尔出现一次本体样貌也没什么,爸爸的容貌,茶宝的骄傲,“晚上,漂亮的爸爸来接你放学好不好?” 小崽子前一刻还红着眼圈,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眼睛圆溜溜的不见一丝伤心:“好噢,爸爸!” “爸爸要长长的头发!”白小茶一阵子没有贴贴爸爸的头发了。 白清语答应:“可以噢。” 答应了孩子就要做到,下午,白清语从家里出发接孩子,特意戴上了口罩,穿了一件宽松的外套,到了僻静无人处,变回了茶神的容貌。 走到幼儿园的一路上,白清语发现好多人看他,他弯起了眼睛,看来大家都以为他是染的头发,他跟杀马特一样,回头率很高。 他只有一种发色,就比杀马特还引人注目,说明大家都很喜欢茶叶的颜色。 往常接孩子,白清语泯然众人,今天完全是鹤立鸡群的效果,尤其是站在一群爷爷奶奶中间。 墨绿色的长发极其显白,鬓发用一枚黑夹并到耳后,白清语露在外面的皮肤自带打光效果,白得明媚如春光。 然而,更吸引人的永远是他口罩上露出来的眉眼,看人时好像笑意吟吟,好像如隔云端,周围自带真空圈。 白小茶随着放学队伍出来,一眼就看见爸爸,“爸爸!” 白清语弯腰一把抱起小崽子:“宝宝上学辛苦了。” 白清语的头发霎那吸引了无数小孩子的目光,都围着过来,像一群小矮人围着黛发如瀑的森林精灵,踮着脚伸手去摸他的头发。 白清语也不介意,一一叫着他能叫出来的小朋友名字。 “茶宝,你换爸爸了么?” “你的新爸爸真好看!” “我爸爸有大肚子,也可以换吗?” 白小茶统一回答:“这个就是我爸爸噢!” 周老师疑惑又惊艳地看着眼前的人,美得不可方物,模糊性别。 白清语在微信上告知她,今天茶宝由其他人来接,也是茶宝的“爸爸”。 周老师想了很多很多,比如单亲爸爸互相抱团、比如茶宝认的干爹……但没想到是比大明星还好看的爸爸。 恍惚间,她想起惊鸿一瞥的茶宝的舅舅……不是,这一家基因这么好啊? 而且,她觉得眼前这个更像茶宝的爸爸。 周老师心里诞生一个猜测:其实是白清语和大美人的孩子互相抱错了,茶宝被认回亲爸,所以有两个爸爸。 白清语见风头出够了,抱着茶宝就要离开,突然,茶宝在耳边道:“爸爸,是老板叔叔的车!” 白清语身子一僵,不敢转身,悄悄问:“宝宝,老板叔叔在哪个方向?我们要赶紧跑路。” 白小茶:“在后面的车里。” 白清语拔腿就跑:“宝宝,抱紧爸爸。” 跟人类比赛跑,茶神没有输的,只要跑掉了,就可以说是他给茶宝找了一个演员爸爸出风头。 白清语自信满满,但是人类分外可恶。 他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冷冷的警告—— “放下茶宝,再跑报警!” 茶神和茶神幼崽都很紧张,面面相觑。 白小茶:“不要抓我——” 白清语冷静捏住他的嘴巴,活学活用贺任沅的套路:“宝宝,待会儿叫我舅舅,舅舅是爸爸的一种。” 白小茶眨了眨眼,喔?宝宝有这么多舅舅噢? 第29章 第 29 章 白清语慢慢抱着茶宝转过身来,老实地站住,对白小茶耳语两句。 改变声音需要神力的,他还是当哑巴,反正茶宝可以当复读机。 白小茶点头,在贺任沅走过来时,道:“老板叔叔,这是我的舅舅。” 为了更加有说服力,白小茶软软地强调道:“真的噢。” 不小心被内涵的假舅舅:“……” 贺任沅一停车就看见有人抱着茶宝冲刺,第一反应是偷孩子,甚至还乔装改扮戴假发偷孩子。 可是当对方转过身来,他所有的质疑和愤怒消音。 贺任沅定定地看着眼前仿若从二次元漫画走出来的青年,对方的那双跟茶宝一样瞳色一样眼角弧度的明亮眼睛注视着他,让他产生一种是时光颠倒的错觉,仿佛曾经被这样注视过很久。 他们……认识吗? 贺任沅总觉得应该且必须从记忆里刨出一个对应的名字。 “老板叔叔,我舅舅不跟陌生人说话。” 贺任沅的幻想被茶宝无情打破,很好,是陌生人。 “茶宝,你爸爸呢?” 白小茶:“爸爸……” 白清语低头,教他道:“爸爸去江叔叔家里了。” 白小茶:“爸爸去江叔叔家里!” 贺任沅:“先上车吧。” 后面的车不满地鸣笛,催促贺任沅赶紧把车开走。 贺任沅回到车位,打开后座的车门。 白清语想了一下,低调地抱崽子坐进去。 旁边传来一声惊叹:“大美人连司机都帅炸天际!” “什么司机,一看就是夫妻好吗?一家三口!” “什么眼神,男的,那是两男的!” 贺任沅头回出现时被当成司机,但他自知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开车。车辆启动缓慢地开出百来米,拐上一条人少的路,停靠路边。 早知道今日就不该因为要同时接白清语和白小茶,就抛下司机自己开车。 贺任沅拨出一个电话,言简意赅两个字:“过来。” 过来?谁过来? 两双茶色的眼睛在后座对视,不会是叫警察叔叔过来吧? 贺任沅开口:“你叫什么?跟白清语什么关系?” 白小茶充当最优质的复读机:“舅舅叫白大茶!” 白大茶,名字随意到令人生疑。 贺任沅从后视镜里盯着某个人,冷不丁道:“不热吗?把口罩摘了。” 白清语确实热了,他不习惯戴口罩,闻言便摘下来,露出颠倒众生的脸庞。 贺任沅下意识移开了眼睛目视前方,“你是哪里人?” 白清语支着梯子采茶摔下来他去接住的那一天,他躺在茶树下,隐约想起自己在崖底曾经见过一个长发的青年。 如果茶宝舅舅和白清语来自同一个地方,距离他掉崖处不远,那么此人,极有可能是他。 “三年前,武夷崖底,你有没有见过一个昏迷的男人?” 白清语想了想,坚定摇头,三年前他一直在神境中休眠,不怎么理人间事。 贺任沅仿佛搭讪失败的毛头小子:“你再想一想。” 白清语摇头。 贺任沅终于又扫了一眼后视镜正视他的容貌。小小的镜子将茶宝和其舅舅的容貌一同框进,白小茶依赖地靠在舅舅怀里,两人的眉眼粗略一找便能找到诸多共同点,血缘关系一览无遗。 他骤然产生一种踏空般的怅惘,因为白小茶舅舅强烈的存在,预示着除了白清语外,世界上存在另一个茶宝名正言顺的监护人,茶宝的生身母亲,会在未来某一刻出现。 他想把白清语和茶宝留在身边,凭什么,凭他以前当过律师帮人争过抚养权吗? 他五脏六腑回荡的情绪仿佛劈成两半,一半为莫名的不配感无尽地下沉,一半因为茶宝舅舅从天而降出现在他面前如海水沸腾冲击上涌。 矛盾的情绪撕裂感让贺任沅握紧了方向盘,不对劲,这实在是冲突了,一定有哪里不对劲。 [茶宝,以后你叫我舅舅好不好?] [舅舅是什么?] 贺任沅猛地想起自己和茶宝的对话,茶宝之前连舅舅是什么都不知道,短短几天内就跟舅舅亲如父子了? 茶宝的记性很好,绝不可能忘记的亲舅舅。这个人身份存疑,但必然不可能是茶宝的舅舅。 “茶宝,舅舅是什么?” 这个问题不需要爸爸指导,白小茶也会回答:“舅舅是爸——”爸爸的一种! 白清语眼疾手快捂住了茶宝的嘴巴,变了声线,出声盖住茶宝的声音,眼神犀利地瞪着贺任沅:“你明知道茶宝只有爸爸,你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 不讲道理的时候,气势足就行了——白清语脑海中莫名出现这样的一句话。 什么意思?意思当然是怀疑你这个舅舅的身份! 贺任沅心里想着反驳,但是被大美人横眉冷对地一瞪,缓了缓道:“我就随便问问。” 白清语见贺任沅偃旗息鼓,不知怎么的,有些得意地挑眉,别以为他换了马甲就怕贺任沅了,他可是神仙,区区凡人,肉眼怎么可能识破。 他一笑,宛若一朵开在山间的木芙蓉,此山唯此一朵,所有的阳光雨露都倾注在他身上,只为他焕发勃勃生机。 贺任沅伸手把后视镜按下,冷静地拿出手机,拨打白清语的电话。 白清语紧张地按了按自己兜里的手机,幸好他提前调了静音。 他把茶宝通过主驾和副驾中间的空当递了出去:“茶宝,你的叔叔好像不开心,你安慰一下。” 后座不按常理出牌,贺任沅只好扔了手机接过茶宝,抱在自己腿上。 白小茶:“老板叔叔,你不喜欢宝宝的舅舅吗?” 贺任沅一顿:“没有不喜欢。” 白小茶想起早上有人说他爸爸不好看,于是问老板叔叔:“我舅舅好看吗?” 贺任沅勉强应付小崽子:“嗯。” 趁着贺任沅被白小茶缠住,白清语挪到贺任沅看不到的角度,掏出手机赶紧给江礼帛发消息。中午时,江礼帛打电话说他回国了想一起吃顿饭,白清语约了周末。刚才贺任沅一问他去哪,紧急时只能想到江礼帛。 [江教授,我有一点私事要办,麻烦贺少爷问起时,说我在你家吃饭。] 江教授很理解打工人偶尔需要溜号:[行。] 白清语勾起嘴角,刚直起身,就看见贺任沅一手抱着崽子,一手拿起手机给江礼帛打电话。 “白清语在你那吗?” 江礼帛:“在。” 贺任沅:“让他接电话。” 江礼帛:“他衣服脏了在洗澡,我在开线上组会,不好意思,先挂了。” 贺任沅:“……”要不是他很确定江教授和徐诏的感情,他现在就踩油门。 一个青年靠近驾驶座,弯腰敲了敲:“贺总。” 他叫陈束,是贺任沅的专职司机,离幼儿园还剩一条街时被赶下车下班,不到十分钟又被叫来上班,幸好还没走远。 贺任沅让开驾驶座,抱着白小茶打开后座的门,对坐在中间的大美人道:“让一让。” 白清语往右边坐了坐,中间被放下一个小崽子,随后贺任沅也坐了进来。 宽敞的后座空间骤然有些拥挤,白清语觉得不妙,拉着白小茶说悄悄话。 白小茶歪着脑袋听了一会儿,拍了拍脸蛋,道:“太复杂了噢舅舅。” 白清语只好自己说:“白清语去江家吃饭没空,所以让我来接茶宝,既然你来了,我也就把茶宝放心地交给你,我还有工作,先走了。” 说着,他便去摸索豪车的门把手。 贺任沅余光一瞥,看见他跟白清语一样的开车门习惯。 白清语拉了拉,发现车门被锁住,开不了,“司机先生,开一下。” 司机陈束抬起莫名其妙被按下的后视镜,抬起的一瞬间,后座一张倾国倾城的神仙面孔出现在镜中,他手指一抖,连带着话也没听清:“什、什么?” 白清语正要说话,忽地头顶一重,有只大掌覆在他脑袋上重重揉了揉。 他扭头疑惑地看向贺任沅,琥珀色的眼珠像一只突然被摸头的猫。 [是真发,也没有易容的痕迹。]贺任沅收回手掌,头发的触感太过撩惑人心,他在西装裤上一搓,搓没了那股柔滑的触感,目视前方:“没什么,我正好要带茶宝去买玩具,你也来逛逛吧。” 白清语:“茶宝的玩具很多,不要买了。” 收到一批玩具后,他又在拼喜喜下单了。 贺任沅忽然弯了下嘴角,有些揶揄地说:“茶宝舅舅你是不是没给茶宝买过玩具?” 管家说过,扭扭车是白小茶的第一个玩具。 白清语:“……” 贺任沅:“我当叔叔的,不能犯这种错误。” 司机很快开车到一家很大的儿童玩具商城,贺任沅也是第一次来,在店员询问的时候,直接就办了一张会员卡,先充值十万。 十万……白清语坐立不安,很想立刻变成普通版白清语,按住贺任沅付款的手指。 贺任沅取了一个购物推车,把白小茶放在车上的儿童椅上,“喜欢什么都可以拿。” 白清语焦急,该怎么拒绝好? 白小茶对吃的来者不拒,但对玩具只有好奇,没有想买的想法,什么玩具都不如玩泥巴,“老板叔叔,这是什么?” “是一套儿童架子鼓。”贺任沅拿起鼓槌,在大鼓军鼓上随手敲了敲,敲出一段快活明快的节奏。 白清语:“五千块钱,可以换三百个小蛋糕。” “太贵了,宝宝不买。”白小茶看见另一样,“老板叔叔,这是什么?” 贺任沅:“遥控飞机。” 白清语:“两千块钱,可以换一百盒草莓。” 白小茶毫不犹豫倒戈向草莓:“飞机太贵了!” “老板叔叔,这是什么?” “遥控变型汽车。”贺任沅深吸一口气,道,“只要两百元,茶宝舅舅你最好闭嘴。” 这次不等白清语找出对应的农产品价格,白小茶就道:“汽车太贵了!” “宝宝和爸爸去勺子叔叔那里打工,爸爸干一天才能买。” 贺任沅脸色微变:“什么勺子叔叔?” 白小茶立刻比划自己跟爸爸在厂里给勺子穿绳的过程。他描述地像游乐园玩了一天,体验超级棒,“老板叔叔也可以去!有免费的饭噢!” 贺任沅听完总结:“你爸爸带你去厂里干临时工,一天挣两百?” 白小茶兴奋道:“宝宝不喝水可以挣两百。” 贺任沅:“忙得水也不喝?” 白小茶不好意思地说:“有喝。” 肺部感到一阵浓重的窒息,贺任沅看着白清语,眼神略凶。 白清语被看得心慌,他把心慌归结于被雇主发现他任职期间在外面赚外快。但他现在不是普通版白清语,遂理直气壮:“看我干什么,是他爸爸带他去的。” 茶宝你是个大漏勺宝宝。 第30章 第 30 章 贺任沅报复性地往推车里放玩具,白小茶坐在推车边缘,面前堆积了小山一样的包装盒。 玩具都很大型,一辆车不够装,司机陈束也帮忙推着一辆。 贺任沅道:“茶宝,除了架子鼓、飞机、汽车,其他的都是免费的。” 茶宝信以为真,贺任沅搬拼图、玩具枪等等时,没有再说太贵了,他没有觉得叔叔都是买给他的,因为看起来叔叔也很喜欢。 贺任沅看见一套儿童厨房道具大全,可以模拟炒菜时,觉得茶宝一定喜欢,刚要拿,白清语阻止了他。 “这个不行。” “为什么?” “因为白清语跟我说,他在网上下单买了,不要买重复了。” “好。”贺任沅把玩具放回去,对茶宝道,“这个你爸爸给你买了,我们看看别的。” 贺任沅目光一扫,看见一套印章玩具,拿起来看了看颜料的成分,无毒,不怕舔,可以印花花草草,也可以印猫猫狗狗。 还有专门的印章书,使用不同印章叠加印,能印出一个立体大楼。 “周老师的小红花!”白小茶指着一排奖励表扬印章道,“我有很多小红花!” 幼儿园餐厅有一个荣誉墙,挂着小孩子的头像,谁表现好谁盖一朵小红花。 贺任沅:“茶宝怎么获得的?” 白小茶道:“老板叔叔,我吃饭第一名噢!” 吃饭最多、最认真、最干净,光靠干饭就轻轻松松获得一排小红花。 贺任沅伸手拂过后腰,从善如流道:“茶宝在叔叔家吃饭也是第一名,叔叔也要奖励你。” 他抬手拿了一个小红花印章,在自己手背试了下,轻轻一按,就印下一朵可爱的红色小花。 茶宝立刻伸出胖乎乎的手背:“老板叔叔!” 贺任沅在他手背上轻轻按了一个红花:“奖励茶宝今天早上吃包子第一名。” 白小茶攥紧小手,手背展示给白清语看,“爸……舅舅,老板叔叔给的小红花。” 白清语弯了弯眼角:“茶宝真棒。” 一个手背只够盖一朵红花的,贺任沅撸起茶宝的袖子,在藕节一样白胖的手肘上又盖了一个小红旗:“奖励茶宝昨天晚上吃饺子第一名。” 白小茶:“哇!小红旗!” 陈束看着老板跟白小茶互动,幼稚地盖章游戏居然能把两个人都玩得笑呵呵的。 贺任沅握着小崽子的小手,为难地看了看:“盖满了,茶宝还有好多小红花,嗯,可以寄存在茶宝舅舅那里吗?” 白小茶一口答应:“可以的!” 爸爸也可以有茶宝赚来的小红花。 贺任沅:“请伸手。” 白清语笑着看着他们玩盖章,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贺任沅在叫他,还是小崽子拉了拉他的手:“舅舅,快点。” “哦。”白清语把手放在推车扶手上,稍微拉了拉袖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贺任沅今天就没正眼看过他,叫他的时候既不叫名字也不转个目光,哪里听得出来在叫他。 贺任沅一手抓着四五个印章,在白清语手背上盖了一个100分。 “这是奖励茶宝昨天早上喝光了花生牛奶。” “花生牛奶的奖励!”茶宝目不转睛看着,爸爸也有了! 贺任沅换个印章,动作间不小心将推车上堆得高高的玩具碰落了一个,朝白清语的方向倒下。 贺任沅连忙一手挡住玩具箱,一手揽着白清语的后腰,用了点力将其往外带了一步。 白清语的外套很宽松,指缝夹着印章的手指轻松借机探入,在他后腰上一触即分。 白清语感觉到后腰处似乎有什么濡湿的东西舔了一下,好像是贺任沅冰凉的手指。 他看着贺任沅马上收回去的手,贺少爷气血不足吗?肯定是因为挑食,白小茶的手摸起来就软乎热乎的。 白小茶:“老板叔叔,还有吗?” 爸爸左手还没有呢! 贺任沅:“有。” 白清语的手背上被印了一个进步奖。 白小茶把自己的双手伸出来,跟爸爸的手挨在一起,一片红色的小徽章:“好多好多!” 白清语忍俊不禁:“因为茶宝是最可爱的宝宝,所以才有这么多。” 白小茶:“宝宝要给爸爸赚更多小红花!” 白清语忙给激动的儿子找补:“给舅舅也赚一点。” 贺任沅看着这对傻白甜,祝贺道:“加油。” 玩具商城兼具玩乐和购买的需求,贺任沅带着茶宝玩了许多玩具,玩到尽兴。 白小茶从摇摇车上下来,饿了,回去吃晚饭,干饭比摇摇车重要。 反倒是茶神本人在大号摇摇车上依依不舍。 他是月薪三万的人,坐个几块钱的摇摇车也不算奢侈吧。 白小茶仰着脑袋,看见老板叔叔又给爸爸投币,爸爸坐的是大白马,小孩子不能坐这个。 白清语朝白小茶伸手:“宝宝再坐一次。” “好噢!” 白小茶被抱在爸爸身前,腰间环着爸爸的手臂,他手指不知道按到了哪里,大白马突然唱起歌儿来。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 “叫爷爷噢!”白小茶抢答。 贺任沅抱臂从侧面看着,一大一小的发色迥然不同,一个青丝如瀑,一个乌黑短发,像神仙骑着白马带着仙童下凡似的,长发甚至铺到了马背上。 音效是他关的,场内本就有儿歌播放,叠在一起太吵。没想到白小茶对《家庭礼貌称呼歌》这么感兴趣。 [爸爸的妈妈叫什么?] “奶奶!” 白清语:“宝宝真聪明。” 儿歌还挺长的,渐渐的,白小茶就不会了。 [爸爸的兄弟叫什么,爸爸的兄弟叫叔叔。] 白小茶蹙眉。 [妈妈的兄弟叫什么,妈妈的兄弟叫舅舅。] 白小茶抬头看爸爸,声音透着大大的疑惑:“舅舅?” 白清语连忙关闭儿歌,两步蹿下大白马,道:“饿了吧,舅舅带你去江叔叔家里找爸爸吃饭。” 白小茶彻底被三个称呼绕晕,舅舅叔叔和爸爸真是好复杂的关系。 白清语强调:“江叔叔做卤肉。” 白小茶顿时忘记:“好噢!” 白清语托住白小茶,对贺任沅道:“今天谢谢你来接茶宝,我现在要带茶宝去江教授家里吃饭。” 贺任沅刚要说话,白清语就道:“他以为你很忙,没有邀请你。这里离江家很近,我和茶宝自己去就好了。” 贺任沅:“我送你到门口,看见白清语接到茶宝就走。” 白清语皱眉看着他:“你不相信我的人品吗?我又不会拐走茶宝,茶宝最爱的是他爸爸,不跟爸爸在一起会哭的。” “而且,你都到门口了,江教授当然要留你吃饭,可是又没有你的饭,多尴尬。” 贺任沅退一步道:“我送你到小区门口。” 白清语倒是不怕他守在门口等,反正自己一进小区就变成普通版白清语,而茶宝舅舅当然是从后门走了。 贺任沅消费够多,商家免费送玩具上门,他顺手买了个儿童座椅,还让陈束安装好了。 此时司机下班,他的心情逐渐沉稳下来,开车载着二人去江家。 临下车前,贺任沅冷不丁问:“茶宝怎么更像你?” 白清语:“外甥肖舅,要不怎么说娘家舅大呢?我比白清语更有话语权,而且我不是你的保姆,不受你欺负。” 白清语打算塑造一个不讲理的舅舅形象,免得贺任沅觉得他跟白清语一样逆来顺受,天天在他身上打探疑点。 贺任沅抄腰:“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 白清语一愣,好吧好吧,就当没有吧。 “茶宝饿了,我先上楼去。” 贺任沅看着两人的背影,重重抹了一把脸,坐回驾驶座,驱车离开。 白清语鬼鬼祟祟地躲在保安亭后面偷看,见他离开,抱着茶宝跑出去,找到卤肉摊,买了一些卤肉、鸡爪、鸡翅、猪耳朵,还拿了一个卤套肠给白小茶磨牙。 白小茶咬着层层叠叠很有嚼劲的套肠,嘴巴吃得油光水滑,顾不上听爸爸又在瞎编什么。 打包好了,打电话给江教授:“茶宝想念爷爷奶奶了,我可以带他去你家吗?” 江教授:“求之不得,你在哪里,我开车去接。” 白清语:“到你家小区门口了。” 他抱着白小茶,专门往黑黝黝的地方走,在没人的绿化带树林里,变成了普通的容貌,一出来,正好看见江礼帛。 “江叔叔!”白小茶喊道。 “茶宝!”江礼帛后面还跟着徐诏。 徐诏申请抱白小茶:“我抱着茶宝,妈肯定对我另眼相看,沾沾茶宝的福气。” “徐叔叔好。”白小茶吃卤料吃得两手都是汁水。 徐诏穿着一身白色卫衣,顾不上在意,刚抱到手里就说:“叔叔的衣服待会儿就要洗,弄脏也没关系。” 但他只抱了一会儿,因为许丽娉也迫不及待地下楼,把茶宝抱到自己怀里。 白清语看着一会儿的功夫,大家衣服上都沾了一点卤汁,深深觉得买卤味是个错误。 上楼之后,江父打开电视的少儿频道,又打开两瓶小酒配下酒菜,“大人喝这个,小孩不喝。” 白小茶:“宝宝不喝。” 白清语也不喝,他喝果汁。 过一会儿,白小茶吃完了,擦干净手和嘴巴,又变回干净白嫩的脸蛋,不嫌弃茶宝的众人纷纷嫌弃起自己,去屋里换了衣服,才敢去抱茶宝。 江礼帛道:“我给你一套运动服,你也换吧。” 白清语今天穿的是白t和外套,脏了特别明显。 白清语刚想拒绝,想到自己今晚还要回家,总不能让贺任沅看见跟茶宝舅舅穿一样的衣服,遂同意:“谢谢。” 白清语和江礼帛身高差不多,衣服正合身,换衣服时把所有的印章洗得干干净净。 晚上九点,动画片看到第二集的白小茶躺在爸爸腿上睡着,白清语用自己的外套裹住,道:“挺晚了,我带茶宝回去睡觉。” 许丽娉挽留道:“今晚就在这睡吧,明天小礼上班顺便送你回去。” 白清语抱着小崽子走到玄关,道:“没事,我坐地铁回去就成了。” 徐诏蹲下穿好鞋子,道:“我送吧,我顺路。” 许丽娉:“那也行,开车慢点。” 江礼帛跟着穿鞋:“妈,我监督他开车。” 许丽娉拍了他胳膊一下,儿大不中留,算了,今天看到茶宝她高兴,管他的年轻人要去哪过二人世界。 白清语跟着江礼帛和徐诏去地下车库的路上,拒绝了贺任沅派司机来接他的提议。 他揣好手机,视线刚抬起,看见徐诏在江教授脸上亲了一下,方才去开驾驶座的车门。 白清语眨了眨眼,虽然一直听许阿姨抱怨儿子是同性恋,但他没啥概念。 男人和男人也能这样子亲嘴啊,好像还不错的样子。 白清语小心地抱着茶宝坐进车:“麻烦了。” 二十分钟后,徐诏开车抵达贺家别墅,不等他下车给白清语开车门,等候已久的贺任沅便代劳了。 贺任沅:“不用下车了,改日再聚。” 徐诏:“行。” 白清语目送汽车离开,转身抱着茶宝回屋。路灯将地上的两道身影拉得瘦瘦长长的,不用方向的光源投来,影子一会儿叠在一起,一会儿各自分开,但是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过了一会儿,白清语转身问贺任沅:“你跟着我干嘛?” 而且他总觉得贺任沅一直盯着他后背看,目光能把他的衣服烧穿一个洞。 贺任沅:“换衣服了?洗澡了?” 白清语:“没有洗澡,衣服被茶宝吃饭弄脏了,江教授借我的衣服。” 等等,贺任沅怎么知道他换衣服了? 贺任沅:“嗯,我看着觉得不是你的衣服。” 白清语松一口气,对贺任沅跟着他这件事解除警惕。贺任沅喜欢茶宝,想多看两眼茶宝,很正常。 贺任沅跟着白清语爬楼梯。贺任沅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攥紧,按理说孩子应该他抱的,但是,为了心中那点可笑的猜测验证,他只能按捺住冷眼旁观。 江礼帛的运动服上衣有些长,就算白清语走楼梯时微微弯着腰,手上还抱着一个小崽子,后腰始终被衣服盖得严严实实。 旁观到了三楼,什么也没看到,还不如去抱孩子。 印章时想到就去做了,此时此刻却没有勇气掀开谜底。 贺任沅站在离白清语一尺之遥,抱着手臂,神色变来变去,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掀人衣服,但是不盖在白清语看不见的地方会被擦掉。 白清语弯腰把小崽子放在床上,一边下逐客令:“我要洗澡了,少爷你回去吧。” 洗澡?印章不防水。 没有时间犹豫,或许他永远等不到茶宝舅舅的下一次出现,就像这次毫无预兆的降临。 在白清语直起身之前,贺任沅逼近一步一手揽住他的肩免得挣扎,一手推高他的运动服。 他瞳孔一缩—— 白皙的后腰上,他给茶宝舅舅盖的小狗印章赫然再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