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山:开局捡个东北金渐层傍身》 第1章 重生和系统 平行时空,1986年,白山黑水。 “唾!二百八十九点幸运,就这?” 赵青禾吐出一口带着血丝的唾沫,掂了掂手里的野生猴头菇,一脸不屑的表情,因为疼痛扭曲得有些狰狞。 “十二点幸运就能套到一只飞龙,二百八十九点幸运,只能采到一簇野生猴头菇?” 飞龙是白山黑水人的叫法,学名叫花尾榛鸡,是白山黑水地区常见的野鸡,因为吃起来味道鲜美,可以媲美“天上龙肉”而得名。 赵青禾在心里吐槽着: “就离了大谱,为了这一簇野生猴头菇,我还从树上摔下来了,这是什么勾八系统,怕不是谁拍来收我的吧。” 他心有余悸地抬起头,又一次往自己踩断树枝的地方看。 “幸好我是背部先着地,只是牙齿嘴唇出了血,要是换个地方着地,摔死摔残都说不定,难道是幸运越高风险越高?” 他正是从面前这棵柞树上掉下来的。 这棵柞树,高大粗壮,枝叶茂密。 大树主干在六七米的高度分叉出枝干,离枝干不远的地方,有一根显眼的枯枝,已经折断,只剩下树皮让它挂在空中晃荡。 赵青禾就是踩断这根枯枝掉下来的。 他本来只是在看柞树和树枝,想要把这些情况都接下来,可以再遇到相同情况的时候,规避掉危险。 可是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些东西,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 视野穿过断掉的枯枝,穿过枝繁叶茂,斑驳的空隙后面,是一面黄褐色的岩壁。 柞树的一些树叶已经开始泛黄,枝干也是褐色,很容易就忽略了岩壁的黄褐色。 微风吹过,柞树的枝叶跟着晃动,空隙变得更加斑驳,但是也迷惑不了赵青禾的视线。 他已经看到了那些不一样的颜色,并且,他也牢牢记住的这些特殊颜色的位置。 黄褐色的岩壁上,有很多灰白、黄白或者黄黑色的土窝子。 其中一个比较大的土窝子里,拥拥挤挤着一簇既像掉光叶子的莴笋、又像瘪了的松塔的植物,表面是显眼的紫红色。 那是野生肉苁蓉! 那是一簇野生肉苁蓉! 那是一簇成熟的野生肉苁蓉! 赵青禾突然有了一丝明悟:那一簇野生猴头菇,和系统面板没有什么关系。 系统面板的二百八十九点幸运值,很可能指向的就是这些野生肉苁蓉。 野生肉苁蓉的药用价值非常高,不仅可以直接入药,也可以泡酒,还可以直接吃掉。 它入药可以治疗很多种疾病,但是最被人熟知和追捧的效果,简单粗暴,总结起来也不过四个字而已。 这四个字就是: 补! 肾! 壮! 阳! 从古到今,补肾壮阳四个字有着巨大的魔力,有的人为此牵肠挂肚,有人为此一掷千金。 野生肉苁蓉更是补肾壮阳的极品。 它不但有效果,而且效果还非常好,因此价格被一直抬高,并且溢价严重。 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有野生肉苁蓉出现在市场里,并且确定可以买卖,马上就会引起轰动。 买卖野生肉苁蓉的地方,很快会被围得水泄不通,无数男人女人为此而癫狂,不断有人喊出离谱的价格,然后马上被更高的价格压下。 这也造成了野生肉苁蓉有市无价,成交价一般由买家的身价决定,最后的价格往往突破想象极限。 等野生肉苁蓉到了饭店或者药店以后,价格就会更进一步提升,变得和黄金一样,开始论克卖,而且能卖到的人还觉得有面子。 当然,现在肉苁蓉的价格,是不能和后世的价格作比较的,但是依然价格不菲。 赵青禾虽然不知道具体价格,但是他有大概印象。 前世大概明年春天,隔壁屯有个采药人,带回来了一整扇猪肉、二百斤细粮,和传说不低于三百块钱,这些已经抵得上一个壮劳力一年的收入了。 要知道,在现在的年月,即使在物产丰富的白山黑水,每个人也不是每顿饭都吃上细粮的,很多人更是年节才能好好吃一顿猪肉。 本来大家以为他是抬到了大棒槌,白山黑水人,把挖野山参,叫做抬棒槌,抬到大棒槌,就是挖到年份长的野山参。 后来周边屯子就传开了,这个采药人不是抬到了棒槌,而是挖到了野生肉苁蓉。 现在赵青禾甚至怀疑,前世隔壁屯采药人挖到野生肉苁蓉,就是他现在看到的这一簇。 虽然隔得很远,但是他有感觉,如果自己把这一簇肉苁蓉全部挖回去,最少能抵得上三个壮劳力一年的收入。 他猜测,明年的时候,这簇野生肉苁蓉因为种种原因,有可能已经没有那么多了。 他看着光秃秃的岩壁,嘬起了牙花子,心里一直犯嘀咕: “幸运越高,风险就越大,收获就越多?什么意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 低头看着地上带血的唾沫,他又擦了擦满头的汗,最后耸了耸生疼的后背。 以他现在的状态和体力,肯定没法爬上那片峭壁,然后再悬空着把那些野生肉苁蓉采摘下来的。 看来,今天只能作罢,养精蓄锐,明天再把它们挖回去。 如果他猜测的没错,至少到明年春天的时候,这一簇野生肉苁蓉是还在的。 在心中劝解好自己,他转着头来回看,记住了这个地方。 很多人会在山林里迷路,就是因为他们记不住环境,看着树都一样,山都一样,甚至连石头和草丛都一样。 赵青禾记住了地点,就从地上铲了一块苔藓,包裹住野生猴头菇放进背筐里,又重新装好零零碎碎的赶山工具,打了个呼哨,然后大喊:“罗罗!” 罗罗是赵青禾父亲养的猎狗,被他带着来赶山,刚才他上树采野生猴头菇之前,去掉了它的狗绳,放它出去撒欢跑。 罗罗是一条合格的猎狗,即使撒欢也不会跑远。 但是这次,时间已经过了三分多钟,赵青禾等的脑门冒油,才有一条栗色黄色条纹相间的猎狗,悄无声息地疾跑回来。 猎狗的尾巴朝下夹着,屁股靠着他的小腿,两条前腿别着,支棱着耳朵瞪着眼,无声地对着山顶方向呲牙。 赵青禾顿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罗罗是一条非常优秀的猎狗,它这么久才回来,就有些不正常了,回来后还是这种警惕戒备的状态,就更加不对劲了。 “难道系统显示的二百八十九点幸运,是另有所指?” 他想到系统,就调转注意力到了系统上面。 这一看,他整个人就不好了。 “卧了个大槽,这系统是不是虎?,刚才的二百八十九点幸运,让我从树上摔下来,还要爬上几十米的岩壁。 现在有六百六十六点幸运,是准备直接把我送走吗?系统还真是六六六!” 看着系统面板上的【幸运:666】,他感觉自己重生就是一个误会。 赵青禾是个重生者。 而显示幸运的面板就是他的系统。 上一世,他名牌大学毕业,选择留在了燕京,按部就班的参加工作,也不能说是一事无成。 但是三十没立,四十有惑,五十直接过劳猝嘎了,属实是燃烧自己,也不知道有没有照亮别人。 等他再次有了意识,搞明白自己已经重生,他决定选择一条完全不同的人生。 赵青禾果断地找到校务处,申诉了想要回家乡就业的意愿。 校务处马上重新给他开了分配信——这年头,留在燕京的名额是有限的,而没有大学生不想留在燕京。 他拿着分配信返回家乡,成了白山黑水的一名护林员。 三天前,他赶山的时候抓到了一只飞龙,正式觉醒了系统。 系统很简单,一个面板上有两行信息: 【幸运:***】 【积分:***】 当时逮到飞龙的时候,系统显示【幸运:12】,【积分:0+1】。 注意力放在第一行的话,会有一行解释:【幸运不定时刷新,根据幸运多少获得赶山收获(充满未知)】。 注意力放在第二行的话,解释就变成了:【根据赶山收获增加积分,积分一百点后开启积分商城,可用积分兑换物品(劳有所得)】。 赵青禾以为,有十二点幸运能抓到一只飞龙,今天他的运气有二百八十九点,还不得抓到十几只飞龙,或者其他等价值的东西。 可在山上转悠了快一天了,才在刚刚找到了一簇长在树上的野生猴头菇。 他爬到树上采摘这簇野生猴头菇,刚刚拿到手里,却踩断了一棵枯枝,从好几米高的树上摔了下来。 嘴也破了,牙也出血了,可能还有内伤,所以唾沫才带着血丝。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幸运:666】他下意识的掐了一下大腿。 疼! 不是幻觉! 他再看系统面板。 【幸运:666】! 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十二点幸运是一条飞龙,收获不多但是也没有危险。 二百八十几点幸运是野生肉苁蓉和野生猴头菇,需要爬岩壁和上树,有一定的危险性。 六百六十点幸运会有更多的收获?但是危险性也更大?” 到底是不是这样呢?如果是这样,那么收获和危险都会是什么呢? 赵青禾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不对劲的猎狗罗罗。 第2章 打栈? 赵青禾的父亲也是个护林员,现在养了六条猎狗。 罗罗是头狗,香头最好,还是万里挑一的抬头香。 头狗就是猎狗的领导者,各方面都是最优秀的,遇到其他群体的猎狗,也会听从头狗的指挥。 香头就是猎狗的嗅觉,香头好就是嗅觉好,能通过味道帮助猎人分辨追寻猎物。 而抬头香,就是猎狗能分辨空气中的味道,从而分辨追寻远处的猎物,是最好的猎狗。 和抬头香对应的就是低头香,这种猎狗能分辨地上、灌木草丛上的味道,分辨不出空气中的味道,是次好的猎狗。 这些都是从鄂伦春人传出来的说法,因为鄂伦春人是最好的猎人,能训练出最好的猎狗,所以白山黑水这边的猎人也跟着这么叫。 如果说低头香的猎狗百里挑一的话,那抬头香的猎狗就是千里挑一、万里挑一。 抬头香加上头狗的身份,罗罗的表现很不正常。 赵青禾蹲下身子,顺着毛抚摸起猎狗,同时感受它的心跳和情绪。 猎狗罗罗大概感受到了关心,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脸,又用嘴衔起狗绳。 赵青禾懂了它的意思,拿起狗绳给它扣好。 他刚一站起身,就被罗罗拽着狗绳,带着他往山上而去。 很快,他就知道了猎狗为什么警惕了。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的味道——血腥味、骚臭味、泥土味、松香味混合着腐殖质的味道。 罗罗不愧是猎狗中的头狗,人都感觉不好的味道,它依然忍住没叫,只是呲着牙继续往山上走。 又往山上走了一段距离,空气中的味道更浓烈了,偶尔还能听到野兽吼叫的声音。 “有人在打栈?” 赵青禾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念头。 打栈,也是一种鄂伦春人的说法,后来逐渐在白山黑水之间传开。 打栈就是从野兽口里夺食,不管是豺狼虎豹熊狗鹰,当鄂伦春人碰到他们刚刚捕获猎物时,就会想办法把野兽驱赶走,抢夺它们的猎物,被称作打栈。 打栈是一种极度危险的行为。 想想这些野兽们,很可能是饿了很久才有所捕获,猎人的驱赶可能激起他们的凶性,不顾一切地进行攻击。 所以打栈不仅要胆大,还要枪法好,还要对野兽有清楚的认知和判断。 还有一种行为叫捡栈。 就是猎人不驱赶野兽,等到野兽吃完走开,或者猎人发现时,野兽已经吃完离开了,这是猎人把这些剩下的东西捡走,就叫做捡栈。 因为不用和野兽正面对上,捡栈的危险性稍微低一些。 但是捡栈也有一定的危险性。 野兽捕猎充满了不确定性,有些野兽没有抓到新的猎物,会返回寻找这些剩下的食物。或者有些野兽,干脆守在剩下的食物周围,一直等吃完了才会离开。 不论是返回的野兽还是守着的野兽,碰到猎人会不会发起攻击,也只有野兽本身知道。 还有一种叫拾落o四声)儿的行为,说不上更好或者更坏,和打栈捡栈的性质完全不一样。 偶尔有动物,同类也好,不同类也好,会因为争斗等原因同时受重伤,在两败俱伤甚至两败俱亡后被人类遇到。 甭管是不是猎人,遇到这种鹬蚌相争的情况,都会笑着渔翁得利,这种行为就叫拾落儿。 赵青禾怀疑,是有人在打栈,现在正在和野兽对峙,甚至已经打起来了。 为什么他不认为是野兽之间打架呢? 因为现在是八月。 初秋的季节,所有动物,都在为了即将到来的冬天做准备。 食草动物有丰富的食物,有打架的时间,不如多吃一些,才能多长些脂肪,好顺利度过缺乏食物的寒冷冬天。 食肉动物也有丰富的猎物,食草动物们为了过冬长出来的脂肪,正好让它们每次捕获都能获得更多的食物。 所以,这时不会有动物因为发情、因为抢地盘或者因为争夺猎物而打架。 赵青禾弯腰蹲下,小心地卸下身上的零碎,最后只剩下左手拿着一把两尺多长的砍刀,右手提着一把五六半步枪。 他又往手上缠了缠狗绳,让罗罗离自己更近些,方便应付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 做完这些,他弓着腰、拖着步,往传来野兽吼叫声的地方摸了过去。等他依托着一棵大树的树干,探头往外看的时候,人直接就麻了。 六七十米外,一头熊罴直立而站,两个前掌抱着一棵树,在猛烈地摇晃着。 树上,一头东北金渐层牢牢的扒着枝干,竖着尾巴、弓着背,对着树下的熊罴低吼恐吓,随时可能一扑而下。 传说中的熊虎斗,就这么出现在了赵青禾眼前。 他看到熊罴和东北金渐层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去拉狗脖圈,右手跟着就要捏猎狗的嘴。 等他脑子反应过来,才想起猎犬罗罗根本就没叫。 狗脖圈就是自制的狗项圈,一般用兽皮或者布包麻绳做的,围在狗的脖子上,方便扣挂狗绳。 看到猎狗没有过激反应,赵青禾松开了狗脖圈,本来要捏狗嘴的右手,变成顺毛撸着罗罗炸起的毛。 等猎狗不再炸毛,他薅掉一根狗尾巴毛,竖立拿着,测试了一下风向。 他和狗是在下风口。 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他重新关注起熊虎斗。 这是一片松树为主的山林。 地上有若干大小的坑,翻起黑灰色的腐殖质甩落的到处都是。 熊罴是站着摇晃树的,立起来的高度肯定超过了两米,看上去有四五百斤,一身皮毛在夕阳下是酱红色的。 东北金渐层趴在树上,身子随着树晃动,肉眼估算不出身长和体重,一根尾巴高高的耸着,晃动时打掉了树枝和树叶,条纹状的毛皮在夕阳下若隐若现。 赵青禾有自己的想法。 他在等待,等它们打起来,等它们分出胜负或者同归于尽。 等待最不济的结果,也是两个野兽不打了,让他干耗了时间。 但是,看着系统显示的【运气:666】,他相信,这场熊虎斗一定会有结果,他的等待一定会有收获。 第3章 熊虎斗 赵青禾贴着树干,借力平端着枪。 他没准备开枪。 因为他已经闻到了空气中越来越浓郁的血腥味,至少有一个野兽的伤越来越严重了。 六七十米的距离不算远,但是因为傍晚光线不好,他看不清两个野兽的受伤情况。 困兽犹斗! 就算是两个野兽都受伤了,只要没有同时失去行动能力,对付一个人类还是很轻松的。 现在两个家伙都被激起了野性,如果他贸然开枪,有可能把焦点吸引到了自己身上,后果不堪设想,没准就是给这俩畜生送了点心。 看着【幸运:666】的系统面板,他可没有忘记高幸运。可能是伴随着高风险的。 他毕竟是个地道的白山黑水人,很多赶山的知识不会也见过,没见过也听说过。 比如眼前的情况,一个人一只狗,无论是单独面对熊罴,或者是单独面对东北金渐层,都是非常危险的事情。 但是同时面对熊罴和东北金渐层,而且是正在相互战斗的东北金渐层,危险程度就不会太高。 赵青禾只要不是傻愣愣的冲出去,想要同时对付两个野兽,他处在下风口就是安全的。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是打栈,捡栈,又或者算是拾落儿。 不过是什么行为不重要,他知道幸运高就收获大就风险大,他要做的就是趋利避害。 他抛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他轻轻地拉动枪栓上膛,然后慢慢的端平枪,把熊罴套进准星里,随时准备处理意外情况。 无数东北老爷们儿,别管是不是正经猎人,吹牛侃大山的时候,一般都不敢说自己见过熊虎斗,说的最多的就是自己祖上碰见过熊虎斗。 由此可见,熊虎斗堪称奇观,能见着熊虎斗回来的能算是奇迹了。 一般说的熊虎斗,是黑瞎子和东北金渐层打架。 黑瞎子就是黑熊,黑色毛皮,视力不好,所以被叫做黑瞎子,体重一般不超过三百斤,根本不是东北金渐层的对手。 黑瞎子和东北金渐层打架,有“七伤二死一平”的说法,就是黑瞎子遇到东北金渐层十次,其次受伤,两次被咬死,一次打平手。 赵青禾这次碰到的熊虎斗,是熊罴和东北金渐层打架。 熊罴就是棕熊,棕褐色皮毛,经常立起来走路或者捕食,被叫做熊罴或者人熊,体重一百有五六百斤,力大无比,东北金渐层基本不是对手。 东北金渐层是白山黑水的霸主,三百多斤的体重给了它无穷的力量,因为是猫科还动作敏捷,爬树游泳全部都会,是除人之外的食物链最顶端。 东北金渐层的捕食选择太多了,一般情况下不会跟熊罴打架,最主要是因为基本打不赢,受伤的几率还很大。 当然,这些东西赵青禾没来得及细想,激烈的熊虎斗场面让他起了鸡皮疙瘩,平端五六半的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这俩畜生打架真是太刺激了。 战场中心的那棵树,被东北金渐层压,被熊罴摇晃,终于不堪蹂躏,倾斜着往一边倒下。 大猫要聪明一点,在树斜倒下的时候动了,两只后爪扒着枝干,后腿和腰腹一起发力,整个往树下一跃,朝着熊罴就扑了下来。 熊罴终究是笨一些,看着树没往它那边倒,就在原地干站着,努力想往上面看,却因为角度和光线的原因,没有看到大猫朝着跃下来。 要不咋就说是野兽嘞! 东北金渐层虽然知道借着重力往下扑,杀伤力更大,但是它的体型还是太大,重力加速度产生了呼呼的风声。 熊罴是笨,不是傻,听到头顶的风声,马上变立为趴,向前跳跃着躲闪,避开了大猫势大力沉的扑杀。 东北金渐层从熊罴的上面一跃而过,俩畜生一下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 熊罴蹦跳着躲避之后,听到身后有东西落地的声音,马上转过身子,再次人立而起,大抄步地向前跑,两个前掌忽闪着,嘴里发出咆哮。 东北金渐层落地之前已经开始调整身形,落地时已经完全扭过了身子,身形一顿,后腿马上发力,也向着熊罴冲了过去。 两个野兽的习性特点一下就表现了出来。 熊罴力大,但是笨拙,在即将碰撞的一瞬间,身子前扑着趴下,两个前掌狠狠地拍了下去,却拍了个空,熊掌拍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连几十米外的赵青禾都感觉到了震颤。 东北金渐层力气没对方大,但是更灵活敏捷,似乎预判到了熊罴的攻击,冲到最后改变了方向,只留下一个尾巴在正前方,一下甩在熊罴的面门上,身子从左边抹了过去,右前爪回身一掀,对着熊罴的屁股沟就是一爪子。 肛门、喉咙、眼睛、鼻子和前胸是熊罴的弱点,现在屁股沟被攻击吃痛,它条件反射地转身,以极快的速度,横着对身后挥了一下熊掌。 这一下,正打在东北金渐层的右前肩胛上,它一下被扫出去五六米远。 虽说东北金渐层是铜头铁尾石头背,可熊罴这吃痛一扫的力气真不小,大猫一个翻滚站了起来,身形却往右边斜耷拉着,应该是右前腿受了伤。 赵青禾还注意到,东北金渐层的尾巴虽然还竖着,却明显感觉短了一截。 显然,它虽然躲开了熊罴前扑那一下,但是尾巴还是被扑到受伤了。 东北金渐层的招式,也就一扑、一掀、一剪这三招,已经全使了出来。 一扑被躲闪开了,一掀打中了熊罴的屁股沟,一剪也打中了熊罴的面门。 熊罴虽然还立着身子,却一直蹲着,舌头努力想要往上舔。 赵青禾猜测,熊罴的肛门已经受伤了,眼睛或者鼻子或者两者同时都受伤了。 想到这里,稍微低垂的五六半步枪被他完全端平,眼睛一睁一闭瞄准,再次把熊罴套进准星里,同时左手摸索着往下,卸掉了狗绳。 东北金渐层受伤了,熊罴也受伤了,打到这个程度,双方随时可能停手,然后各自离开。 赵青禾准备在东北金渐层离开以后,给熊罴来上几枪。 炮手之间都传说熊罴只有胸口是命门,那是因为他们的枪不行。 赵青禾手中这把五六半,打得是尖头步枪弹,只要命中,足够打碎熊罴的骨头。 第4章 两败俱亡 不管是前世的记忆,还是现世当护林员学习的规章制度,赵青禾都深刻的记住了一条——不能猎杀东北金渐层。 一头东北金渐层大约价值十五年!!! 但是熊罴可以猎杀。 熊罴不但可以猎杀,猎人们猎到熊还有额外的奖励,甚至每年冬天都有杀熊令,号召白山黑水的猎人猎杀黑瞎子和熊罴。 所以,估摸这俩畜生不会再打了,他只准备对熊罴补枪。 不管是熊胆、熊掌还是熊皮,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今天系统六百六十六点幸运,大概率是要落在这头熊罴身上了。 出乎他意料,两个野兽并没有罢手的意思。 东北金渐层的身子渐渐不再往右耷拉,站直了身子,尾巴又一次高高竖起,拖着步横走着,开始围着熊罴转圈。 熊罴蹲站着,任凭舌头努力也舔不到伤口,不断发出咆哮声,等看到大猫开始绕圈,也跟着转动身子,不敢把后背留给对方。 东北金渐层正着反着转了两圈,可能是发现无机可乘,就停了下来,弓着身子,竖着尾巴,也对着熊罴吼了几下。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落山了,森林里的光亮马上要全部消失。 光线虽然不好,但是赵青禾全部注意力都在熊罴身上,还是敏锐的发现了一个细节。 刚才熊罴转动的时候,有两三次后背正对着他,被他发现熊罴蹲着的屁股下,坠下来一团黑影。 东北金渐层回手掏那一掀,肯定把熊罴的肛门掏穿了,坠下来的那团黑影就是它的内脏。 继续耗下去,这个熊罴死定了。 但是东北金渐层不是赵青禾,它没能发现对手受了如此重伤。 它懂得,逐渐消失的光亮是它的优势,所以它又发起了进攻。 还是一样的招式。 东北金渐层向着熊罴猛冲过去,在即将到达的时候,高高竖起的尾巴一甩留在了中路,大猫的身子又一次从左边抹到了后面。 可能是因为东北金渐层的尾巴断掉,没有吸引住对手注意力,或者没有维持好平衡让扭身慢了;也可能是熊罴吃一堑长一智,提前蹦跳着往边上闪避;更可能是右前腿肩胛发不出力。 总之,东北金渐层这一次回手掏掀了个空。 它的回手掏空了,熊罴却来了个回手掏,蹦跳躲避的同时扭过了身子,两个前掌砸了下来,又一次打中了大猫的右前腿。 东北金渐层身子往下一委,然后马上窜开了,看来这一下打得不重。 大概是躲避加打中对手,熊罴又一次完全人立起来,忽闪着两个前掌并大声咆哮,不知是在挑衅还是在示威。 东北金渐层还是没有离开,扭转了几下身子,再次猛冲了起来,却又一次被对手躲过,顺便又挨了一熊掌。 赵青禾不能理解了。 据他所知,作为猫科动物的东北金渐层,基本不会做这样的殊死搏斗,更何况现在猎物丰富,离开以后到哪里都能捕食。 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就这样,他平端着的五六半步枪放下又举起,举起又放下,额头、手心和后背都开始出汗,眼睁睁看着两个野兽交错的频率越来越慢,最后双双倒在了地上。 月亮出来了,月光照亮了这片山林。 东北金渐层已经站不起来了,侧躺在地上,肋骨和肚子快速的起伏,赵青禾甚至在月光下,看清大猫身下流出的血液。 熊罴也倒下了,连肋骨和肚子的起伏都没有,在二三十分钟前,大猫又成功掀中它一次,一团黑影飞了出去,“啪”的一下落在地上,赵青禾猜想那是一团内脏。 他又等了三五分钟,见东北金渐层的肚子也不再起伏了,就把步枪带斜挂在胸前,从背筐里抽出砍刀。 他一手提枪,一手提刀,往上走了两步,他又退了回来,从背筐里摸出了水袋挂腰间。 他先来到熊罴旁边,离着还有三五米的时候,把五六半甩在身后,双手握住砍刀,扬起刀猛地一冲,多重力量作用在刀上,狠狠一刀砍在熊罴后脖颈(geng三声)上。 这是老猎人的经验,熊的生命力非常顽强,只有攻击脖子才是最保险的。 听到刀入骨的声音,赵青禾紧绷着的心才稍微放松了一点。 熊血开始漫地流,空气中的腥臭味一下浓郁起来。 他使劲拉着一个熊前掌,想要把熊罴弄平躺,可是尸体太重,他拉拽着几乎纹丝不动。 没办法,既然确定熊罴已经死透了,他就把注意力放在东北金渐层身上。 东北金渐层是侧卧着倒下的,身子下的土地被血浸染了一大片,肋骨和肚子已经完全不动了。 赵青禾回想起刚才熊虎斗,在他到来后还持续了两三个小时,东北金渐层的悍勇和狡猾还历历在目。 东北金渐层是不能猎杀的,所以他没有直接冲上去砍一刀。 从地上捡起一块木头疙瘩,他瞄着大猫的头就扔了过去。 命中,东北金渐层毫无反应。 离着七八米,他又转圈到对面,这次捡起的是一大块石头,还是命中了大猫的头。 依然没有反应。 他深吸了两口气,把砍刀往前扔了四五米,重新端好五六半,再一次检查了枪膛和保险,才躬身拖步往前走。 短短七八米的距离,他走了快一分钟。 期间,东北金渐层没有突然暴起扑向他,安静的像个尸体。 赵青禾终于走到东北金渐层跟前,他用枪管捅了捅,手指压在扳机上随时准备开枪。 东北金渐层毫无反应。 他蹲下身子,手掌盖在了大猫的脖子上,完全没有感觉,这头东北金渐层也死透了。 从他现在的角度看,这头东北金渐层身上没有伤口,只有尾巴断掉了一截。 他拽着它的爪子,使出吃奶得劲,终于给大猫翻了个身。 赵青禾看着东北金渐层脖子侧面,一道十多公分长、血肉模糊、毛皮夹杂、还在往外冒着血的伤口,嘴角不自觉的向上翘起。 这些都是好东西。 虽然,交易东北金渐层身上的东西违法,他也有无数种办法进行规避,但是还是决定只取一些它的动脉血。 第5章 拾落儿 赵青禾重新背好五六半,挽起袖子,然后把手插入东北金渐层的伤口里。 凭着感觉,他在大猫的伤口里摸索、撕扯起来,很快从伤口里拽出了一根颈动脉血管,咕嘟咕嘟往外冒着血。 他左手攥紧血管,右手从腰间拿下水袋,拧开盖子把水全部倒掉,把血管插进了水袋里。 东北金渐层的血可是好东西,不仅是天然的消炎药,还治风湿,壮精神。 但是东北金渐层不好猎杀,也不能猎杀,所以这东西就很稀有,甚至都没有药方使用。 赵青禾也是恰逢其会,遇到了被其他野兽杀死的东北金渐层,并且在它刚死的时候就在旁边,才有机会取到东北金渐层的血。 他左手拿紧血管插进水袋,右手来回按压着大猫的胸腔。 水袋能装五六斤,很快就被装满了,他松开手,不再管还在冒血的血管,也没有再动东北金渐层。 有些东西是高压线,碰一下就害人害己。 赵青禾两世为人,这点道理还是懂得。 他再次来到熊罴边上,用肩扛、用手拉拽,累得满头大汗,终于把尸体翻了过来,变成了仰面朝上。 他捡回砍刀,从熊罴的肛门开始,一点一点刨开了它的肚子。 熊罴的肚皮才一刨开,内脏就一下流了出来,带出以臭味为主的剧烈腥臭味。 就着月光,赵青禾发现,流到地上的肠子明显断了一节,黄白之物从断口处涌出。 强忍着不适,他继续往上刨,一直刨到胸腔才停手。 他放下砍刀,两手边扯边扒拉,在熊罴的胸腔里翻找。 当他看到一个橙色的、拳头大小的物品时,忍不住笑出声来: “哈哈哈哈,竟然是这么大一个金胆。” 他所说的金胆,正是他的目标——熊胆。 熊胆是黑瞎子或者熊罴的胆囊,是一种珍贵的中药材,医药价值和经济价值都非常搞。 熊胆根据品质不同分为四种,从好到次分别金胆、黑胆、青胆和灰胆,也叫铜胆、铁胆、草(菜)胆和油胆。 白山黑水民间传说,黑瞎子和熊罴会根据月亮的阴晴圆缺吞吐熊胆修炼,所以才有熊胆不同的品质。 这头熊罴的胆囊是橙红色的,绝对是最好的金胆无疑,而且分量还那么大。 一般的熊胆,不管品质如何,阴干前只比乒乓球大不多,很少见有拳头那么大的。 赵青禾从衣服内衬上割下一绺布条,把胆管里的胆汁挤压回去,用布条扎紧胆管后,才把熊胆割下来。 他小心地把熊胆收好,才拿起砍刀对其他的东西动手。 等把熊罴身上高价值的东西全部弄下来了,他看着卷刃的砍刀,咧开嘴无声的大小起来。 拿过背筐,他一边往背筐里收拾装东西,一边在心里盘算着今天的收获: 价值最高的是熊胆,个头大不说,还是难得一见的金胆。 然后是四个熊掌,作为八大山珍之首,吃了能强内坚骨,特别是两个前掌价值更高,被称为山珍之珍。 然后是熊鼻子和熊脖楞盖,这两样都是药材。 熊鼻子要用陶土器皿焙干,然后磨成粉入药,可以治癫痫、小孩夜惊夜啼和小孩丢魂。 熊脖楞盖就是熊膝盖,白山黑水这边把膝盖叫脖楞盖。熊脖楞盖被称为小虎骨,泡酒之后入药,可以治风湿病,就是砍掉的时候太麻烦,砍刀应该是那时卷刃的。 最后就是野生猴头菇一簇,被放在背筐的最上面,防止被压坏。 这一簇野生猴头菇非常大,价值不会低于一只飞龙。最主要的是,野生猴头菇是他自己凭本事采的,没有依赖系统,为此还把嘴磕出血了。 整理完背筐里的东西,赵青禾站直了身子往四周看,还有熊罴的尸体和东北金渐层的尸体,一个五六百斤,一个三百多斤,他自己是没办法弄回去了。 正当他发愁的时候,从四周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马上顾不得发愁了,五六半步枪从后背甩了起来,准确的落到手里,然后关保险掬枪一气呵成,单腿跪在原地,平端步枪对着响声传来的方向。 之前子弹是上膛的,他一直没有退子弹,只是打开了保险。 等他做完这一切,才感觉脑门和后背全是冷汗,心里不停的骂着自己。 刚才他只顾为拾了大落儿高兴,完全忘了防备四周。 虽然东北金渐层和熊罴的气味,会让绝大部分野兽不敢靠近。 但是刚才他给东北金渐层放了血,还给熊罴开膛破肚,弄得满地都是血。 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非常浓郁,说不准就会有野兽,被刺激的忘记了对东北金渐层和熊罴的恐惧,比如红狗子。 白山黑水的人把豺叫做红狗子。 红狗子都是成群的出现,一群最少都有十几个,喜欢在夜晚活动。 俗话说“猛虎架不住群狼”,红狗子成群结队的出现,敢干的事情就多了: 兔子、狍子、鹿它们敢捕食,体重大它们七八倍的大炮卵子和大个子它们也敢捕食,甚至还会抢夺狼、豹、东北金渐层等猛兽捕获的猎物。 炮卵子是野猪,大炮卵子一般指的是公野猪,大个子是马鹿,这些都是白山黑水的叫法。 还有些笨蛋野兽,嗅觉不灵敏,闻不到东北金渐层和熊罴的气味,只会闻到血腥味来打秋风,比如狼獾,号称“东北平头哥”,怼天怼地怼空气,既食腐又捕猎,什么动物都敢吃。 所以他才没有依托两个野兽尸体架枪,就是为了防备有野兽直奔尸体而去。 其实,最可怕的还是人。 赵青禾两世为人,只取了熊罴身上的东西,没有因为贪婪犯法触碰高压线。 可东北金渐层也全身是宝,又是晚上在山上拾的落儿,有人见了会生出贪心,行杀人越货的事也不是不可能。 说来话长,赵青禾在高度紧张下,一瞬间就想到了这么多,不由地更紧张了。 自从他掬好枪以后,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传来。 “十个数,是人就吱一声,没人吱声我就开枪了。” 他还是没忍住先出了声,声音因为激动,显得有些变调,感觉手心全是汗,扳机上的手指紧了松,送了紧。 第6章 赵老爹 “吵吵啥,俺是你老爹。” 黑布隆冬的林子里,一个男声大声喊着,从林子里走了出来,身前还牵着两条狗。 猎狗罗罗本来在树下颤抖,听到来人的声音,马上就不就不抖了,小跑着迎向黑影,跟在身后摇起了尾巴。 赵青禾庆幸自己嘴慢,好悬没一句“我是你爹”还回去。 来人还真是他的老爹。 月光下,一个矍铄的老人,穿着深色帆布劳保服,一手拿探路棍,一手牵着两条猎狗,身后背着一个老式猎枪,朝着他走来。 赵青禾赶紧打开五六半的保险,站起身把枪背在背后,问着赵老爹: “爹,你咋来了?” “这都半夜了,也不知道你是麻搭山了,还是被畜生咬了,你爹不得出来找找?”赵老爹看到了他脚边的背筐,边回答边松开狗绳,弯腰翻看起背筐里的东西。 麻搭山是方言,就是在山里迷路的意思。 “嗐,还得是我亲爹。” 赵青禾看到自己老爹的以后,整个人就放松了下来,张口就说起了俏皮话: “爹,你老儿子好得很。” 赵老爹看完了背筐里的东西,又走到熊罴旁边,看着满地的内脏和黄白之物也无动于衷,转着圈查看起尸体。 因为看到背筐里有熊掌、熊脖楞盖和熊鼻子,所以他直接找起熊罴的致死的地方,最后看见了熊罴被砍断的后脖颈,才满意的点点头。 他又翻了翻熊罴的胸腔,没有找到熊胆,干脆拿出一把侵刀,连着割下三块熊罴的肚腩肉,分别扔给了三条狗。 侵刀是很多种小刀的总称,所有能一只手拿着使用、能捅能砍能切割的刀,在白山黑水都被叫侵刀。 赵老爹拿着侵刀,走到东北金渐层旁边,又查看起这个尸体。 “哟,老儿子,你出息嘞,这是打了个熊栈?” 赵老爹一边说话,一边蹲下,排着摸起大猫的皮毛。 赵青禾一直在注意着老爹,听到他带着夸奖的问话,故意憨憨地笑了:“虽然很想吹个牛,但你是我亲爹,还是要跟你说实话,我也就是拾个落儿,这俩畜生是是两败俱伤。” 接着,他就把自己观看熊虎斗的过程讲给了老爹听,期间不断重复说着自己如何沉着冷静,如何耐心等待,如何果断出击。 赵老爹手上不停,扭着头对着儿子说:“嘿,不错,俺的老儿子真不错,这要是换个人,别说没有经验的年轻人了,就是个老炮手,没准也就麻在这里了。” 麻在这里也是方言,麻单字有迷茫、不知所措的意思,麻在这里有交代在这里的意思。 赵青禾正要在自夸两句,突然看到老爹站了起来,脸色凝重地走到他的面前。 等走得近了,他才看到老爹摊开的手上,放着两粒铁砂。 赵青禾赶紧解释:“爹,我今天带的是五六半,打不了铁砂散弹。” 赵老爹点点头,用鼻子闻了闻铁砂。 “这是今天新打得,还带着明显的火药味。应该是自制猎枪,威力不大,所以铁砂才会卡在畜生的顶花皮上。” 他小心的把铁砂装进口袋里,又从另外一个口袋里掏出一个布袋,递给儿子。 “你娘煮的鸡蛋。” 等赵青禾接过布袋,又接着说。 “这畜生身上有枪伤,这不是小事,俺得下山通知人去。三条狗都留下来,陪着你看住尸体,等俺回来。” 赵老爹说完,就喊了一声,给来到跟前的三个猎狗扣挂上狗绳,然后全部交给儿子,就匆匆的下山了。 赵青禾机械地接过狗绳,看着匆匆而去的老爹,脑子一下捋顺。 他卸了狗绳,放猎狗们撒欢,自己找了个树桩坐下,开始就着二合面饼吃鸡蛋,同时在脑子里捋顺思路。 如果现在有人见了他的样子,肯定会嫌弃他埋汰。 接东北金渐层的血时,弄得一身又是血又是毛的,然后又给熊罴开膛破肚,手上身上又弄得熊罴的体液,最后全部干涸在他身上。 一整块二合面饼和两个温热的鸡蛋下肚,他的思路也基本捋顺了。 护林员的三大职责是护林育林、防灾防害和监测野生动物。 东北金渐层属于不能猎杀的存在,护林员发现活的金渐层没事,发现死的金渐层,要查明死亡原因后上报。 赵老爹看到金渐层中了枪,虽然不致命,也不知道是猎人、周边村民还是偷猎者干的,哪一种情况都不是小事,所以就赶紧下山上报去了。 至于下山前,给猎狗上了狗绳交给赵青禾,则是白山黑水的猎人传统。 优秀的猎狗是猎人的好帮手,所以就有可能出现猎人互相帮忙,互相转借猎狗的情况。 猎狗非常聪明,它们看到原主人把狗绳亲手交给了另外一个人,就明白要听新主人的话。 现在这三条猎狗,都是赵老爹亲手挑出来,亲自拖出来的,他亲手把狗绳给了儿子,三条猎狗都会听赵青禾的话。 拖狗也是鄂伦春人的说法,就是训练猎狗的各种狩猎能力,比如忍住不偷吃猎物,比如发现猎物前不乱叫等能力,类似于熬鹰。 赵青禾捋顺了思路,又有了新的想法。 东北金渐层也是山林里顶级的狩猎者,它只会追击对它开枪的人,而不会把人立的熊罴当作对手。 那么只有一个原因,开枪的人有逃跑的,有没能逃跑的。 东北金渐层咬死没能逃跑的人后,追踪不到逃跑的人了,然后偶遇熊罴,错把熊罴当作人,所以才不死不休。 想到这些,赵青禾一下站了起来。 他觉得这就是真相了,虽然心里还感觉哪里有些不对。 “罗罗!” 把头狗喊到身边上了狗绳,他牵着来到东北金渐层旁边,薅了一把毛放在罗罗鼻子前面。 “闻。” 罗罗打着颤,还是抽着鼻子闻了起来。 “追!” 赵青禾甩掉手里的毛,松了松狗绳,嘴里发出指令。 一人一狗小跑着,在山林里面穿行,很快在一个地方停了下来。 看着眼前的情景,赵青禾倒吸一口冷气,狠狠地一拍大腿,一句粗话脱口而出: “他个瘪犊子,我就说哪里不顺,这下全让老子对上了。” 他因为太激动,这一巴掌拍得有点狠,拍完赶紧自己揉了起来。 又因为说话声音太大,慌忙又用手捂嘴,显得有些狼狈。 第7章 长得像二哈的赵二妞 赵青禾一连做了七八个深呼吸,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 眼前的情景真是太刺激了。 三个人的尸体,两近一远,死相凄惨,全部横尸在地。 一个东北金渐层,很明显能看出不是成年体。 看到有东西出现并接近,它炸起身上的毛,弓起身子,两个耳朵完全放平,同时高高竖起尾巴,身子往前耸一下,又马上缩回去,对着赵青禾的方向发出阵阵低吼。 看到东北金渐层的一刻,赵青禾马上站定,五六半一下甩到了右手里,左手同时松开狗绳,就那么站着双手掬枪瞄准。 他开始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只要这个半大的东北金渐层朝他移动,他就会果断的开枪。 令他没想到的时,小东北金渐层低吼了几下之后,声音就变成了“嗷呜嗷呜”,竟然能听出撒娇的感觉。 小东北金渐层毛也不炸了,身子也不弓了,尾巴也不竖了,卧下身子,回头舔起了左后腿。 赵青禾这时才发现,一个铁夹子挂在它的左后腿上,还能看到铁夹子上的斑斑血迹。 这个小东北金渐层踩到了捕兽夹! 他心念一动,分出一半注意力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999】!!! 也不知道是他的心理作用,还是其他原因,面板上的文字似乎还变粗了。 赵青禾看着系统面板上前所未有的幸运值,又看了看像个大号花猫的东北金渐层,心中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眼前踩中捕兽夹的小东北金渐层。 明显被野兽咬死的三个人。 还有那个和熊罴殊死搏命的成年东北金渐层。 他终于把所有的事串联了起来。 两个金渐层是母子或者母女。 三个人来收夹子,碰到了被小的东北金渐层踩中捕兽夹出不来,旁边还守了个大的。 不知道人和大猫谁先发动的进攻,结果就是,三个人开枪没打死东北金渐层,金渐层把三个人全部都咬死了。 之所以赵青禾肯定是三个人不是更多,是因为今天晚上只有赵老爹上山找人,所以肯定没其他人逃生。 东北金渐层咬死了三个人,还是不能救出自己的孩子,然后又遭遇了直立起来类人的熊罴。 迁怒也好,保护孩子也好,就有了他看到的熊虎斗。 刚才他把大猫的尸体又是扛又是抱的,加上还弄了不少血,身上已经充满了大猫的气味。 小东北金渐层肯定是闻到了这些气味,以为来的是虎妈,所以反应才会变化大。 赵青禾就想,就然小东北金渐层对他没有了敌意,甚至声音都变得撒娇起来,而且小家伙确实需要帮助。 他决定把它放出来,如果没遭到抵抗的话,再帮着治疗包扎一下。 如果还没有问题,他完全不介意养一只东北金渐层。 赵青禾打开五六半的保险,重新把枪背到了身后,正身大步向小东北金渐层走过去。 他没有躬身拖步,因为这些动作在猫科动物眼里,就是发起进攻的信号。 就算小东北金渐层突然发起进攻,它的后腿上挂着捕兽夹,他也有信心对付,大不了逃跑还是能办到的。 在他接近到两三米的时候,小东北金渐层停止舔伤口,回过头看了看,鼻子一抽一抽地闻了闻,就又回头继续舔起伤口。 好! 小东北金渐层的表现,对赵青禾来说是不错的信号,说明它没了戒备,救援成功的可能性很大。 他走到东北金渐层身后,深处一只手,尝试着给它顺毛。 可能是感受到他没有恶意,东北金渐层舔伤口的动作停滞了一下,也没有扭头,又继续舔着伤口。 赵青禾看它这个反应,也长出了一口气。 他一只手继续顺毛撸猫,一只手从口袋里拿出了半块二合面饼,掰开一块,捏着伸到了金渐层的鼻子前。 兴许是饿了,小东北金渐层嗅了嗅面饼,然后伸着舌头,把面饼卷进了嘴里,左右颠了两下,咽进了肚子里。 有个成语叫狼吞虎咽,东北金渐层吃东西,几乎就是不嚼的,吃到嘴里什么样,一顺脖子咽下去还是什么样。 很多人认为,肉食动物就是纯吃肉,其实是错误的。以东北金渐层为例,青草、水果和碳水类的食物都吃的,只是吃肉多、吃素少。 半块二合面饼不大,他掰一块伸到它嘴边,它就卷进嘴里吞下去,很快就喂完了。 喂完最后一小块面饼,他趁机把手往前伸,挠起了大猫的下巴。 东北金渐层一副很享受的样子,向上昂起了头,让赵青禾看清了它的长相。 黄底黑条纹,眼睛上面有两团白色的毛斑,形状像火焰,加上额头一团细狭的白色毛斑,三把火拱着额头,竟然有一些二哈的呆萌样子。 “嘿,你家隔壁是不是有个二哈叔叔。” 赵青禾小声的说着话,同时加大了撸猫的动作,为下一波卸掉捕兽夹做准备。 他尝试着触碰东北金渐层受伤的左后腿,嘴上继续喃喃的说话:“来,让我看看你是姑娘还是小子。” 他的手碰到东北金渐层后腿的时候,它的动作又一次停滞住了。 赵青禾撅着屁股,随时准备发力逃跑,一只手碰着大猫后腿,一只手继续给它顺毛,嘴里继续嘟囔着说话: “原来你是个姑娘,姑娘让爹看看你的伤。” 停滞持续了很短的时间。 东北金渐层跟着他手的动作,高抬起了受伤的左后腿,这更肚皮都朝上露了出来。 大猫想要伸头继续舔伤口,却没有够着,嘴里“嗷呜嗷呜”叫了两声,就把头平放下来,彻底躺了下来。 赵青禾看到它躺平,也跟着蹲了下来,把那条受伤的腿平放下来,开始观察起伤口和捕兽夹,嘴里的嘟囔声一直就不断: “以后你就是咱老赵家的姑娘了,跟着你爹我,大块吃肉,大块啃骨头。 姑娘,我得给你起个名字,你说你该叫个啥呢?看你长得像二哈,要不就教你二妞吧,长得像二哈的虎妞,赵二妞。” 如果有旁人看到这一幕,肯定会非常稀奇。 一个男人嘴上叨叨个没完,两手来回扒拉一只东北金渐层。 东北金渐层这样的猛兽,安静地躺在地上,竟然会像个大猫一样,把肚皮向上翻着。 第8章 捡了个东北金渐层 有心理学研究表明,人在心理紧张的时候,就会不停地小声说话。 赵青禾一直在喋喋不休,就是因为他太紧张了。 毕竟他面对的东北金渐层,是自然界食物链最顶端的野兽,虽然不是成年体,也足够解决掉大部分人类了。 他做一个动作,就停下来观察赵二妞的反应,等确定没有问题了,才进行下一步动作。 这头东北金渐层踩中的,是一个捕猎大炮卵、大个子的中型捕兽夹,威力还是比较大的,夹板已经深深的嵌进皮肉里,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中型以上捕兽夹的目标是大中型野兽,为了防止夹到的猎物带着夹子逃走,捕兽夹的一端都会做固定处理。 这个捕兽夹也做了固定,另一端连在了一棵树干上。 唠唠叨叨说了很多,赵青禾的嘴都起白沫了,感觉获得了一些东北金渐层的信任,他决定冒险把捕兽夹给卸了。 他撸了撸大猫的顶花皮,又挠了挠它的下巴,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懂,指着被夹的后腿说: “二妞,我给你把夹子去了,再疼一下,往后就不疼了。” 东北金渐层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手。 赵青禾又盯着它的眼睛注视了一会儿,心里再三模拟打滚闪躲的动作,不断地给自己打气后,开始动手卸捕兽夹。 他把大猫的右后腿扒拉开,让它的左后腿平放到地上。 做这些的同时,他的余光紧盯着被他起名赵二妞的野兽。 受伤的左后腿被抬起又放到地上的时候,赵二妞身子颤了下,扭头朝后嗷呜叫了两下,然后就不动了。 它的这个动作,让赵青禾完全放心下来。 他用一只脚踩踏住一面夹板,把触动器拨回去,然后两只手抓住另一面夹板,嘴里轻喝一声,腰腹胳膊同时发力,“啪”的一下拉开了捕兽夹。 赵二妞感觉到后腿上的累赘没有了,腿一下屈了回去,腾得就站了起来,就往外跑。 只跑了两步,他就因为一条后腿吃痛使不上劲,一下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上。 它站起来那一下,动静有点大,赵青禾被吓了一跳,一甩手扔了捕兽夹,就地一翻身,就滚到了两三米外,一抬头就看到赵二妞摔倒。 他自嘲的一笑,从地上站了起来,从口袋里翻找起药品。 每个护林员都有急救包,里面有绷带、酒精、止血药、消炎药等物品,最珍贵的就是老山参一片,关键时刻吊命用的。 他拿出绷带、酒精和消炎药,走了过去,嘴上又开始絮叨起来: “姑娘别怕,你爹来给你包一下,包一下好的快。” 奇怪了的是,他一开始絮叨,东北金渐层就真的不跑了,干脆侧卧到了地上。 赵青禾没敢直接用酒精给它清洗伤口,把再刺激到了它。 他把消炎药洒在伤口上,又用酒精把绷带浸透,然后给受伤的腿紧紧缠了几圈,最后使劲打了个结。 包扎完以后,他又撸了撸大猫的顶花皮,然后轻轻拍了拍它的头,说: “好了,姑娘,站起来走两步,然后跟着爹回家。” 让他没想到的是,东北金渐层赵二妞竟然真的站起来,跟在他后面走了起来。 猎狗罗罗抽着鼻子,想凑到它身边,马上被低声咆哮给赶跑了。 赵青禾扭头看到这一幕,觉得好玩,转过身子停下来,拍了拍赵二妞的顶花皮,又招手让罗罗过来。 “你俩认识一下,以后不准打架。” 猎狗再次凑近,一边嗅着气味,一边围着对方转圈。 这次大猫没有炸毛,而是伸出舌头舔了舔对方,然后两个畜生就并排走在了赵青禾后面。 这是一个非常有趣的现象,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的行为,代表的意义往往是相反的。 比如猫科动物是上位者给下位者舔毛,代表的意思是标记气味,有罩着对方的意思。而犬科动物是下位者给上位者舔毛,代表的意思是在讨好对方。 东北金渐层赵二妞给猎狗罗罗舔毛,刚好是个美丽的误会,才让两个动物这么快和平相处。 等到快要返回熊虎斗战场的地方,赵青禾突然想到一件事情。 战场上死掉的东北金渐层,大概率是赵二妞的虎妈,要是给它看到了尸体,会不会让它兽性大发,或者不再认自己呢? 想到这些,赵青禾赶紧停了下来。 “二妞,在这里等着你爹我,我带罗罗到那边看看,然后再带你回家。”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就有一种叫缘分的东西。 东北金渐层赵二妞好像听懂了他的话,竟然真的蹲在了原地。 赵青禾返回熊虎斗的战场,发现一切和他离开时一样。 两条猎狗看到他,想要跑过来亲热,又好像被喝住了,站在两三米外不敢靠近。 他想着,大概是赵二妞留在自己身上的气味吓住了它们。 活的东北金渐层和死的东北金渐层留下的气味是不一样的,这些俩聪明的猎狗显然是闻出来了,但是又没有头狗罗罗的胆气,才会被吓得不敢靠近。 赵青禾摸出一个二合面饼,掰成三份喂给三条猎狗,又走到熊罴尸体边上,再次割下三块熊罴肚腩肉,也喂给了三条猎狗。 “罗罗你们三个在这里看好,别让人动这里的东西。” 他在三条狗子头上分别撸了一把,吩咐他们看好东西,就回去找回赵二妞了。 三条猎狗有头狗带领着,很容易就能理解人的意思。 看到东北金渐层赵二妞果然停在分开的地方没走,赵青禾的心情变得非常高兴。 路上他抽空看了一下,系统面板上显示【幸运:2】,大概是只能拔个路边的草根回家。 他开始思考关于系统的事情。 他获得这个系统面板,简单却不明了,还要靠他自己摸索和总结。 第二行积分的指向还好理解,代表对他赶山收获的肯定,然后等积分商城开了,兑换的物品大概率都是一些赶山可以用到的东西。 第一行那个幸运,到底是怎么样的,就让他有点摸不清了。 第一次的十二点幸运,指向收获的飞龙,大约也合理。 飞龙这东西在白山黑水只是被打成好吃的野鸡,但是到了城里,应该价值会更高,而且过程很顺利,很符合赵青禾后来的猜测。 他猜测幸运越高,收获越多,风险也越大。 二百八十九点幸运,能收获珍贵的肉苁蓉,但是有爬光秃秃的岩壁的风险,他甚至都怀疑,当时采摘野生猴头菇从树上摔下来,也是风险之一。 六百六十六点幸运,指向的是熊虎斗拾落儿,但是有被熊罴和东北金渐层发现的风险,这就是性命之忧了。 九百九十九点幸运,指向的就是捡到活的赵二妞了,风险就是可能被一个东北金渐层近身攻击。 他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一路下山回了家。 离家还有一二百米的时候,他发现就看到家里有些不一样。 第9章 到家 赵青禾本来还在想,九百九十九是不是系统面板的显示上限。 后来忍不住自嘲的一笑,心里暗暗地吐槽自己: “九百九十九肯定是系统的上限,这可是东北金渐层,爷爷辈见到个死的,孙子辈都还能吹牛,谁养过活的?还咋更高?除非直接发现了金矿。” 自嘲的功夫,他已经看到了自己家的院子, 看到家里竟然灯火通明,还有热闹的声音传出来。 他的家是白山黑水山脚下的一个院子,离最近的杨刘屯有三四里路。 说是他的家,其实是他父亲赵老爹单位的房子。 当然,现在也是他的单位。 赵老爹是个老兵,参加过西南反击战,为了响应国家支援北大荒建设的号召,把转业安置地点选择了白山黑水,成为了一名护林员。 母亲是农村户口,嫁给赵老爹后就把户口迁了过来。 赵青禾记得,从他记事起,他们一家就住在这个地方。 虽然他的父亲母亲常说老家是中州的,但是他和他的哥哥姐姐们,都自认是杨刘屯的人,都把白山黑水当作了家乡。 一个占地面积几千平方米的大院子,朝南开的院门口挂着一个木牌,白底黑字写着“白山黑水县林矿场第十八护林站”。 院子的东北角,有一栋两层小楼,每层都有三十多间房,是护林站的办公场所和职工宿舍。 小楼的都变是一排瓦房,充做厨房、仓库、狗窝和牲口圈用。 赵青禾因为带着一头东北金渐层,又不知道院子里为什么这么热闹,所以他没有绕到正门走,而是选择从正对下山路的后门回家。 进到院子后,他从小楼的西边绕出来,探着头往东边的瓦房看。 一群妇女,在母亲的带领下,有烧火的,有和面的,有洗菜的,一边干活一边说笑着。 看着这么多人出现这个院子里,他一下有些恍惚。 在他小的时候,这个院子里住了很多人,既有护林站的人,也有伐木场的人,还有他们的家属,一大院子人总是热热闹闹的。 后来,有规定下来,要有计划的开采林木资源,很多伐木场都撤并了,院子里住的人只剩下护林站的了。 因为山林保护,白山黑水的野兽越来越多,护林员的工作越来越不好干,每年都有被野兽攻击受伤的护林员被抬下山抢救,于是愿意当护林员的人越来越少。 赵青禾可还记得,这个第十八护林所,去年只剩下七个人。 去年冬天的时候,一个人巡林的时候遇到了黑瞎子,没撂过它被抱了一下,伤好了就成了痨病鬼,现在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喘气,时不时还咳出血。 今年开春的时候闹野猪,又有一个护林员被大炮卵子咬断了腿。 剩下的人都被吓到了,调走的调走,不干的不干,只剩下赵老爹固守着这里。 赵青禾之所以这一世选择回来当个护林员,除了厌倦了在燕京的社畜人生,也有回来帮帮父亲的想法。 在他恍惚的时候,身后的赵二妞也学着他的样子,在他身子下探出了半边脑袋,好奇的看着远处灯光火光下的人们。 赵青禾发现身子下多了个毛茸茸的脑袋,不禁莞尔一笑,忍不住撸了两下,轻声地说:“别怕,别慌,别叫,跟着我。” 他的房间在一楼的,中间偏西的一个房间。 但是他怕有人遇到赵二妞的话,双方都有应激反应,就先把它带到了二楼,藏在最角落的一间房间里。 他用房间里的棉垫,铺在地上做了一个窝,拍着示意东北金渐层: “我去给你找些吃的,你就在这里不要出去,知道吗?” 赵二妞走到棉垫上卧下,还把肚皮露了出来。 猫科动物露出肚皮,既有信任的意思,也是精神完全放松的信号。 赵青禾下到一楼,把背筐放到了自己的屋里后,然后往厨房去。 才走到厨房门口,他就故意大声说话:“娘,咋这么热闹?” 进入厨房后,他才发现,厨房里忙的人,都是杨柳屯的妇女,赶忙婶子、嫂子的喊了一圈。 赵大娘盘着一块和好的二合面,正在把面剂子团成蒸馍,看到是他,有些惊讶地说: “老儿子,你咋这血糊淋拉的跑回来了?你爹不是让你再山上看东西吗?” 她没说熊虎斗的事,一个可能是赵老爹没跟她说,还有可能是人多她不好说透。 “娘,我没事,婶子嫂子们咋晚上来了?” 赵青禾心不在焉的回答。 赵大娘很想摸摸儿子,又发现自己手上全是面,手足无措地回答者问题: “你爹说,今晚林矿场要来很多人进山,让准备二十人份的吃食,俺找你婶子嫂子们来帮忙。你爹还在路口等林矿场来的人,说你在山上看东西。你这是?” 赵青禾听了母亲的话,才更加意识到,死了一个东北金渐层,是多么重大的一件事情。 他挠着头发,对母亲说:“娘,我饿了,下来拿些吃的再上山。” “嗐,你爹个老东西,我说带俩鸡蛋就只带俩鸡蛋,看把俺的老儿子饿的,那边的柜子里还有馒头和咸菜,我去给你拿。” 老儿子就是最小的儿子,在白山黑水这里的家庭里,是格外受宠那个,赵大娘虽然是河南人,但迁到白山黑水三十多年,说话做事的习惯已经完全变了。 和老儿子一样的道理,老就是小的意思,老姑娘就是最小的女儿,老舅就是最小的舅舅,老姑就是最小的姑姑。 “娘,你手上全是生面,我自己拿。” 赵青禾主要是想给赵二妞找吃食,赶紧拦住要拿东西的母亲。 打开柜子,除了馒头和咸菜,还挂着一块三四指宽的肉,他也分不清是狍子肉还是大个子肉。 赵老爹是护林站站长,周边屯子砍柴用木头都归他管,还领工资手里有现钱,乡里乡亲借钱应急也找他,在周边威望很大,常常有人送东西过来。 这一大块分不清是狍子肉还是大个子肉,肥瘦相间得有三四斤,显然是那个村民送来的。 厨房里除了赵青禾有五个人,没人想到他会偷自家的东西,还是偷了一块生肉。 他身上的衣服已经很脏了,把一块生肉掖在怀里也不在乎,又拿了两个馒头夹咸菜就往厨房外走。 等出了厨房,站在阴影里才说话:“娘,我再回屋灌点水,和吃食一起,再上山路上边走边吃。” 第10章 事儿有点大 赵青禾把肉喂给赵二妞,看着它一下下吞掉,心里有些佩服造字的老祖宗。 “狼吞虎咽”,这东北金渐层吃东西是真不嚼,能进嘴就能吞下去。 他又给大猫灌了半水袋水,站起来就想出门上山,走出一步就迈不动腿了。 他回头一看,发现赵二妞用嘴叼住了他的裤子,两个前爪还抱着他的小腿。 它明显没有太用力,好像是知道会弄伤他一样。 赵青禾重新蹲下来,撸了撸毛茸茸的脑袋,说: “姑娘,你爹我要上山了,咱吃饱喝足就消停点,听到动静别怕别出声,等我回来再说。” 他不知道赵二妞能不能听懂,但是它就松开了嘴巴和前爪。 为了防止发生意外,赵青禾找来了一把锁,把这个屋子的门锁了起来。 下楼的时候,他总感觉自己忘了点什么事。 等他拿出水袋准备灌水的时候,才想起来水袋里装满了虎妈的血。 他再次来到厨房,抱着一坛烧刀子就往外走,嘴里回答着赵大娘的疑问: “娘,我上山得带点酒。” 他回到住的房间,把虎妈的血分成两个水袋装,然后又分别灌满了烧刀子,拧紧盖子挂到了背光处。 东北金渐层的心头血,也就是动脉血,需要混合了烈酒才能入药。 等赵青禾再次轻装上山的时候,月亮已经挂到了正当空。 熊虎斗的战场一切如故,三条猎狗来回转着圈,只是警惕周围的动静,压根没有靠近两具野兽的尸体。 从这些行为可以看出,这是三条非常优秀的猎狗,不会因为馋嘴,而偷吃猎物或者乱吃不是主人喂得东西。 或者可以说,罗罗非常优秀。 罗罗作为头狗,还是另外几条猎狗的母亲,能绝对掌控它们的行为。 赵青禾打了个呼哨,把三条猎狗喊到身边,用水袋给它们喂了水,又挥手让它们散开,自己也找了个树桩,坐下来等待赵老爹带人上山。 等月亮开始从最高点下坠时,终于有灯光伴着人声,从山下往山上来。 赵老爹人还没到,声音先到,大喊着:“老儿子!禾子!” 这就是老人的智慧。 毕竟这里有两个满是血腥味的尸体,对于大部分肉食野兽都是诱惑。 如果是狼獾、狼群或者红狗子群还好些,这些野兽和人体型迥异,人们在山林里遇到,反应再慢也有个准备。 如果是碰上黑瞎子或者熊罴,会直立起来学人的动作,让人猝不及防受到偷袭。 白山黑水这里流行着一种传说,如果视线不好的情况下,看到有人只挥手不出声,或者晚上敲门声却没人说话,一定要小心,那是有黑瞎子或者熊罴在诱捕人。 赵老爹提前出声打招呼,既是预防有野兽循着味儿到来,也是给看场地的赵青禾提醒,避免不好的情况发生。 赵青禾也站起来大声地回应:“爹!我在这呢,你直接过来吧!” 和赵老爹一起上山的人不少,有穿橄榄绿衣服的,有穿蓝色劳保服的,各个都打着手电,身后还背着枪。 两个领头的人看到场面上的情况,和赵老爹耳语了几句,就一起直奔东北金渐层的尸体而去。 赵青禾看他们莽撞的样子,赶紧把三条猎狗喊了回来,然后走到了自己父亲跟前。 赵老爹像是介绍,又像是解释地说:“这些是咱们林矿场保卫科的同志,和县里的治安员。” 赵青禾点点头,表示明白:“爹,看今晚这架势,这死个东北金渐层,可是老大的事儿!” “事儿大不大,还要看这罗罗是咋死的,被人开枪打死就事儿大,不是人打死的就没事。来这么多人,主要是为了确定,这个罗罗是咋死的。” 赵老爹给儿子解释自己兴师动众的原因。 罗罗是鄂伦春人对东北金渐层的称呼,老一辈白山黑水人也跟着这么叫,还有一种带神秘色彩的叫法——山君。 赵老爹养的头狗是虎斑猎狗,长着金黄色和黑色的条纹,像极了小一号的东北金渐层,所以才取名罗罗。 赵青禾在心里组织了下语言,才说道:“爹,那东北金渐层咬死人三个人,算不算大事儿?” “啥?” 赵老爹不知道是真的没听清,还是不敢相信,吃惊的声音有些大。 赵青禾没想到父亲反应这么大,赶紧把自己根据铁砂、判断出东北金渐层反常的举动、然后带着猎狗发现三个尸体的事情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小心地左右看看,靠近赵老爹,小声地说: “爹,在三个尸体不远,我发现了一头小东北金渐层,腿断了,我喂了点吃食,给它包扎了腿,然后它就跟着我走了。” 赵老爹吃惊的表情更甚,强压着声音,连着问了一串问题:“啥?小罗罗?跟你走?现在在哪?” 赵青禾回答:“我先把它送回家了,在二楼的一间屋子里锁着。” 赵老爹毕竟见过风雨,听说小的东北金渐层已经被儿子带回家锁起来了,暂时放心下来,交代到:“你先不要跟别人说,等回头咱爷俩商量商量再说。” “好!”赵青禾重重地点头。 赵老爹交代完,就向着东北金渐层的尸体走过去,对着两个领头的说起话。 两个领头的人听着他说话,不时转过头看看赵青禾,有目光对视的时候,还微笑着点点头。 很快,领头的治安员就跟着赵老爹走过来,远远的就伸着手。 赵青禾看着他有些面熟,一时又想不起来,只得赶紧伸手和他握了手。 “禾子,还要麻烦你带路了。” 赵青禾也不废话,接过一个治安员递过来的手电筒,很干脆地走在前面。 死人的地方,离熊虎斗的战场不到两里地,几个老爷们不多会就到了地方。 几个治安员不知何时已经带上了橡皮手套,开始检查起地上的尸体。 事情到了这里,已经没有赵青禾的事情了。 他和赵老爹、还有在场的其他人打了个招呼,一路打着哈欠下了山。 这次他是走的正门,进了门就往厨房走,边走边喊:“娘,我回来了”。 赵大娘听到老儿子回来了,赶紧迎出来。 “俺的老儿子终于回来了,你爹呢?” 赵青禾边进门,边回答母亲的问题:“场里保卫科的人和治安员还在山上,爹和他们一起。” 厨房里已经冷清下来。 赵青禾和母亲唠着家常:“婶子嫂子们都回去了?咋没让留下吃饭呢?” “天确黑了,再晚不安全了,俺让她们一人带了一升白面走的。” “那行,黑更(jing)半宿不能白使唤人。” 说话间,赵青禾掀开了锅盖,一下被锅里的食物拉住了。 第11章 一锅装尽白山黑水的秋 锅里面是乱炖,里面有木耳,有蘑菇,有黄金钩,有野菜,一个铁锅装尽了白山黑水的秋。 赵青禾使劲抽着鼻子,贪婪地嗅着味道。 这就是家的味道,这就是家乡的味道,这味道一下勾住了他的魂儿。 他一边和母亲说着话,一边紧赶着拿了个海碗,满满地盛了一碗菜,顺手拿起两个馒头,坐在木凳上就吃了起来。 馒头是二合面馒头,散发着粮食的香味。 二合面就是小麦面混合棒子面(玉米面),没有固定比例,全以个人口味或者个人财力决定两者比例。 还有三合面,以棒子面为主,掺入少量小麦面和豆面,也有掺小麦面和红薯面,或者红薯面和豆面的。 再往上,就是杂面的,各种面粉有什么掺什么。 从吃杂面到吃三合面,再到吃二合面,最后是吃白面,代表了老百姓从困苦到富足的生活。 赵青禾吃饱喝足了,来到二楼,从窗户往里看赵二妞。 小家伙卧在棉垫上,好像是睡着了,但是支棱起的耳朵出卖了它。 赵青禾看它这么通人性,不自觉的扯起了嘴角,心中对它很满意。 他嘴里喊着赵二妞的名字,一打开锁进门,大猫就到了他身边,毛茸茸的大脑袋直蹭他的腿。 一个成年东北金渐层,一天只需要吃十斤以上的肉,就能保证身体健康,并且有力量进行捕食等行动。 赵二妞还没成年,之前吃的那块肉有五六斤,所以赵青禾又喂了他半水袋水,就再次锁了门,下楼睡觉去了。 赵青禾是被赵老爹叫醒的,坐在那里整个人是懵的。 屋外很热闹,还不时有手电筒光扫过,但是漆黑的主色调还是表示天没亮。 他坐了半天,脑子终于开机:“爹,你从山上回来了。” 赵老爹没接他的话,扭头看了看屋外,才用低沉的声音问:“老儿子,你把那个小罗罗藏哪了?” 赵青禾抬手往上指了指,回答:“在二楼,最西边那个屋子,我上了锁的。” 赵老爹松了一口气,转身就往屋外走,边走边摆手:“行,俺知道了,你接着睡。” 赵青禾一时哪里睡得着,披了个大衣,也跟着出了屋。 屋外,四个探照灯把院子照的亮堂堂的,一辆幺四幺开车,一辆平头柴开车停在院子正中间。 热闹的中心已经转移到东边的厨房里,只留下一个橄榄树衣服的治安员,和一个蓝色劳保服的保卫员,绕着两辆卡车转圈。 想来,东北金渐层,熊罴,还有三个不知道是谁的尸体,肯定就在这两辆卡车上装。 赵青禾抬头看了看天,月亮已经不见了。 他又低头想了想,感觉真得没自己啥事儿了,很干脆的回屋睡觉了。 没有什么一觉醒来日上三竿的剧情。 他因为心里藏着事,加上上一世的生物钟还在起作用,一大早就起床了。 一出屋,他就发现院里的两辆卡车都不见了,东边厨房也冒起了袅袅炊烟。 厨房里只有赵大娘一人忙活,一会儿给灶台里添柴,一会儿掀开锅盖给往锅里加东西。 “娘,我爹和其他人呢?” 赵青禾坐到了灶台前,拿起一块木头扔进了灶膛。 “你爹他们天一亮就走了,也没说啥时候回来,昨天山上到底发生啥事?老儿子你给娘说说。” 看来她是完全不知情。 赵青禾就把有人朝着东北金渐层开枪,被反杀 咬死了三个,然后东北金渐层和熊罴同归于尽的事情说了出来。 末了,他给母亲做着心理建设:“娘,我给你看个稀罕,等下你别大惊小怪的。” “噫,俺的老儿子,娘有可啥大惊小怪的。” 赵大娘是中州人,偶尔说话还夹杂了中州口音。 说起来,赵老爹也是中州人,他们一家算起来都是中州人。 “那你多熬点棒碴粥。” 赵青禾扔下一句话,就上了二楼,开锁给赵二妞放了出来。 赵二妞贴着院子的围墙转了一圈,最后找了个墙角蹲下,解决了大事后开始挖土掩盖。 这是猫科动物的习性。 当猫科动物觉得生活范围内,有动物能对自己造成威胁,就会掩盖排泄物,当它们感觉生活范围内,没有动物能对自己有威胁,就不会再掩盖排泄物。 由此可见,有些家养猫会随地大小便,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可能,它认为自己是家里的老大,有很小的可能性,它丢失了猫科动物的习性基因。 赵二妞掩盖便溺的行为,说明它觉得周围有更厉害的家伙,会对它造成威胁,毕竟它还没有成年。 从它来回跑动的样子看,昨天的捕兽夹没有伤到它的骨头,休息了一夜,已经恢复了基本行动能力。 赵大娘看到一只东北金渐层,在蹭着自己老儿子的小腿,还以为是眼花了。 等她看清真的是一只东北金渐层,一声尖叫刚出了一个音,就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赵青禾和赵二妞都听到了短促的尖叫声,几乎同时转头看向厨房。 等看到赵大娘瞪大眼睛捂着嘴的样子,赵二妞的尾巴一下竖了起来,炸起毛弓着背,两个耳朵成了飞机耳,好像随时要发起进攻。 赵青禾觉得自己大意了。 昨天因为他身上有虎妈的气味,接近赵二妞才没有出问题,后来又是喂食又是喂水,才取得了它的信任。 这一切让他放下了警惕心,几乎忘记赵二妞是白山黑水间,食物链最顶层的存在。 他赶紧蹲下来,抚平它顶花皮上炸起的毛,嘴里不停的嘟囔: “别怕,别动。” “姑娘,这是你奶奶。” “别怕,别动。” “姑娘,这是你奶奶。” 等东北金渐层的毛顺了,身子也不弓了,他才对着母亲说话: “娘,这是你孙女,稀不稀罕?” 赵大娘的语气满是嫌弃:“噫,一天天舞舞璇璇地,整个这玩应儿还得天天喂肉。” 赵青禾继续撸着大猫,不以为意地说: “我给它取名叫赵二妞,二妞不光吃肉,也吃你做的二合面馒头,你现在就喂它一个,等你喂熟了,带着它出门,可老威风了。” 赵大娘还真拿了两个二合面馒头出来,就要喂赵二妞。 第12章 见多识广的赵大娘 赵大娘确实见多识广。 她把二合面馒头掰成一块一块的,放在手里喂给赵二妞。 赵青禾在旁边,故作夸张地说:“不愧是我娘,你可真行,还知道把馒头掰开了喂。” 赵大娘随意地回应: “你们姊妹们小的时候,你爹救回来的土豹子崽子就是我喂的,喂了两天就送到县城了,我可知道这些大猫,吃东西全都不嚼,吃到嘴里啥样,往下咽就是啥样。” 赵大娘说的姊妹们,是老家中州的方言,如果家里孩子都是男的,那就是弟兄们,如果家里孩子有男有女,或者全是女孩,那就统一叫姊妹们。 母子俩就那么站着,随意的唠着。 “天一亮,你爹带着人就走了,说是还要进山,中午也不回来了。” “我爹没和你说,昨天有三个人死在了山上,我估摸是天黑看不清,今天去再查查具体情况。” “噫啊,国家的这政策活了,人的心眼儿也活了,啥人都往山里跑,乱码七糟的,早晚还要出事儿。” “......” 赵大娘一句话让赵青禾沉默了。 他重生后的这辈子,之所以放弃留在燕京的机会,选择回来当个护林员,就是想活得简单、轻松些,平淡的生活才是他的追求。 老娘见多识广,说出的话虽然不是预言,但是白山黑水的平静被打破,是能够预见到的。 他在心中自嘲地骂了一句: “赵青禾,你咋磨叽的像个老娘们儿,遇事儿平事儿就是了,两世为人还能被尿憋死?” 不知道是不好吃,还是不饿,赵二妞吃了半个馒头,就扭身开始蹭赵青禾的腿、 “娘,我先吃早饭,你再喂二妞瓢水,等下我带着它去巡山。” 棒碴粥、蒸土豆、咸菜、大酱,白山黑水的早饭就是这么朴实的豪华。 很快,赵青禾就吃饱喝足,站在了院子门口,默默地看着系统面板。 【幸运:289】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和昨天一开始一样的数值,他突然有了一丝明悟。 昨天的二百九十八点幸运,指向的是岩壁上的肉苁蓉。 发现肉苁蓉时,他刚刚从树上摔下来,而且体力不足,爬上岩壁太危险,就没有采摘。 后来系统面板幸运点变化,六百六十六点拾了落儿,九百九十九点捡回了赵二妞。 今天系统面板还是这个数值,明显就是让他去采摘那些肉苁蓉的。 想清楚这些事,他回屋开始整理赶山装备。 盘绳、安全索和固定嵌子,这是攀爬岩壁的必需品。 还有五六半步枪、斧子、砍刀、侵刀、火柴、挂钩、食物、药品、水袋、背包和背筐,在减少负重的情况下,尽量带更多的东西。 在他整理赶山装备的时候,赵二妞毛茸茸的大脑袋伸了过来,好奇的看着他拿出放下各种东西,偶尔还凑上前闻一闻。 赵青禾最后挂好水袋,抱起毛脑袋就是一阵撸。 他昨天用的水袋装了药酒,所幸护林站里还有多的水袋。 “姑娘,跟着我巡山去。” 巡山就是护林员每天都要做的工作。 在巡山的过程中,护林员就完成了林木防护、灾情防范、生态环境监测等任务。 林木防护要种树,也要砍树,有的树长得太密,或者有了病虫害,就要及时砍掉。 灾情防范不但要防火灾,夏天还要防洪灾,冬天还要防雪灾和冻灾。 生态环境监测就是观察记录动植物,发现异常就要处理,处理不了就要上报。比如昨天发现死了一头东北金渐层,赵老爹的第一反应就是上报。 护林员的几个任务都是互相重叠的,比如发现了病虫灾害,既是林木防护,又是灾情防范,还是生态环境监测。 当然,护林员每天巡山,也是在每天赶山。 所有赶山的收获都归个人所有,不乏有护林员运气好,挖到棒槌,捡了栈,或者背回整筐的灵芝仙草啥的。 虽然带着赵二妞,赵青禾进山的时候,还是带上了头狗罗罗。 一来,东北金渐层作为一个猫科动物,无论是寻路的能力,还是帮助人类打猎的能力,都不如是犬科动物的罗罗。 二来,赵二妞腿上的伤还没好,关键时刻不说帮得上忙,没准还是个累赘。 三来,别看赵二妞的体型比罗罗大一倍还多,说到底它还是没成年,心性不够稳定,也说不准会在路上贪玩。 正所谓将军赶路,不追野兔。 赵青禾今天有明确的目标,带上猎狗能规范东北金渐层的行为。 赵二妞和罗罗这两个小家伙,昨天已经碰过头了,还因为习性产生的误会,彼此认可了对方。 赵青禾停在进山的岔路口,心里模拟着山里的地形,回忆着岩壁的位置,计算选择着要走的路线。 另外,他想到父亲一大早就带着一群外人上山了,就把他们的目的地和要走的路线规避开。 这是为了避免有人看到赵二妞,产生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赵青禾走在山林里,前面是一条虎斑猎狗带路,后面跟着一头东北金渐层压阵,煞是威风。 一开始,还有明显的路,他图省力就沿着路走。 等到草木渐深,路就消失了,他就从背包里拿出拿出材料,开始寻找合适的地方下套。 不仅猎人会下套捕猎,白山黑水的男女老少都会下套捕猎,猎取到野兽能补充肉食,或者换钱补贴家用,是这里的赶山方式之一。 根据想要捕猎的目标不同,下套使用的材料,和下套选择的地点和方法也会不同。 他的目标是野兔和野鸡。 抓兔子的套子,他准备使用细铁丝做的简单套,下套的地方在灌木丛。 他用细铁丝拧成一个圆环,估摸着大小能套中兔子头,再把折回的一头缠绕固定。 他用一根马尾,围着细铁丝圆环缠了一圈,这么做,是为了人的掩盖气味,尽可能地迷惑野兔。 缠好马尾,他选择了一处灌木丛中,相对稀疏的地方,观察了下地上有兔毛和脚印,就把这个简单套安挂了上去。 安挂好的套子,圆环中心点距离地面大约十厘米,差不多正式野兔行进中头的高度。 安挂套子的时候,他小心地没有破坏灌木丛的样貌,也没有搅乱地上的脚印。 第13章 进山,赶山 抓野鸡的套子,就要稍微复杂一些,使用的是吊套,也叫弓套。 赵青禾在上山的路上,砍伐了一些大拇指粗细的柳树枝条,就是为了做抓野鸡的套子。 他选择的是普通柳树,枝条的弹性非常好,学名叫旱柳,和因为普通遍布全国各地,和着名的水曲柳不是一种植物。 他把细绳的一头绑在柳树枝条上,再在细绳的另一头做个活套,活套上面一点绑了一节小木棍。 他找了一根大约离地一米五左右的树杈,用嵌子把柳树枝条固定在树干上。 这个高度是野鸡活动的高度,就是老猎人说的鸟路。 赵青禾把细绳往下拉,柳树枝条就完全成了弓的形状,这也是弓套名字的来源。 把小木棍卡在树杈上,固定的程度决定了这个套子能不能抓到野鸡。 小木棍要能卡住树杈,在没有外力的情况下,保证柳树枝条不会回弹。 小木棍还不能卡太紧,要在有野鸡经过的时候,一下就松开,让柳树枝条回弹套中野鸡。 野鸡闻不出人的气味,他就没有用马尾伪装吊套,只是小心不破坏鸟路。 他每下一个套子,赵二妞就好奇地凑上来,探着毛茸茸的大脑袋来回嗅。 有一个吊套的按挂好,它就着急忙慌的伸头,一下碰掉了小木棍。 蓄到柳树枝条上的力量被释放,带动木棍往上弹,一下打到了赵二妞的鼻子上。 它“嗷呜”的一声,跳开了一米多。 赵青禾也被吓了一下,等他弄清楚发生的事情,不禁笑着摇头。 他走过去,一只手撸着毛脑袋,一只手给它揉鼻子,说:“姑娘,你有没有听说过好奇心害死猫?” 赵二妞就像受了委屈的孩子,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个劲往他怀里拱,嘴里发出“嘤嘤嘤”的声音。 安抚完“受伤”的女儿,赵青禾继续下套子。 他控制着套子之间的距离和类型。 一个简单套之后,就下一个吊套,然后再是简单套,两个套子之间隔着四五十米。 五个简单套五个吊套,一共下了十个套子,把带的材料用完才罢手。 下完套子,他一手拿着砍刀,一手拿着探路棍,拨拉着灌木丛和草丛,尽量选择好走的路往前走。 探路棍是每个赶山人都必备的工具。哪怕是只在山脚下捡软枣、采蘑菇的妇孺,也都会带着路棍赶山。 探路棍的作用有三个。 第一个作用是借力。 虽然白山黑水的山不高,也不陡峭,但是赶山爬高上低也是个体力活,拄着一根棍子拄着,能节省很多力气。 第二个作用是打草惊蛇。 是山就有草,有草就有蛇,赶山走路的时候,用一根棍子提前探路,能最大程度驱赶走潜伏在草里的长虫。 第三个作用是找东西。 山林里沟多草深,用棍子扒拉开出现面前的草丛和小树,既能方便走路,又能搜寻地上的东西,比如很多菌菇和药材就是长在地上的。 赵青禾因为有明确的目标,没有寻找地上的东西,而是用砍刀和探路棍同时开路,用最快的速度往前走。 罗罗很快发现自己带路有些多余,就主动选择了跟随模式,和赵二妞并排跟在后面。 赵二妞就是一个调皮捣蛋的孩子。 它看见罗罗和自己并排走,马上开始不好好走路起来。 它一会儿故意走慢点,跟在罗罗的身后,用缩了爪子的前掌,拨拉那个晃动的尾巴玩。 等罗罗烦了收起尾巴,它又加速跑几步,故意在前面甩尾巴,想要逗弄罗罗。 罗罗要是不理它,它就重新和罗罗并排走,然后突然往罗罗那边侧歪一下,把对方也撞得一踉跄,惹得罗罗用头拱它。 赵二妞似乎知道罗罗没有恶意,也会用头拱回去,两个小家伙就趁机打闹一会儿。 等赵青禾快走出视线了,罗罗就会停下打闹,小跑几步跟上。 赵二妞失去玩耍对象了,也会颠颠地跟上来,然后开始拨拉罗罗的尾巴。 新的一轮循环又开始了。 赵青禾听着身后的动静,偶尔也扭头看看,发现两个小家伙只是玩耍,就自顾自地继续走。 很快,黄褐色的岩壁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他手搭凉棚,眯起眼睛在岩壁上寻找。 那簇肉苁蓉还在。 这岩壁可能是山洪冲塌出来的,所以才会迥异于白山黑水的黑色土质。 岩壁上面光秃秃的,只有几个土窝子里长着小树或者其他什么植物。 肉苁蓉生长的土窝子,就在岩壁的正中间。 赵青禾站在下面抬头往上看,目测岩壁是九十度的,几乎不可能从下面爬上去。 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看来只能从其他地方爬上去,然后利用盘绳往下降了。 很多草药人,在采集悬崖峭壁上的药材时,会经常用到这种办法。 下降虽然比攀爬更省力一些,但是对使用者的胆量要求更高。 攀爬的时候是从下往上看,几乎没有人会觉得害怕。 而下降的时候是从上往下看,很多人别说下降了,看一眼可能就吓得腿软了。 赵青禾观察了下旁边的山势,打了个呼哨,示意打闹的两个小家伙跟上,选择了一个路线开始爬山。 前面说过,白山黑水的山不高,但是是相对于其他的山不高。 白山黑水不陡峭,相比较于其他山不陡峭。 赵青禾二十出头的年纪,又是从小在白山黑水长大,爬山没有问题,甚至他爬到预定位置,只是略微喘气,连汗都没出。 但是用盘绳沿着垂直的岩壁下降,他还真的有些胆怯。 他努力回想着后世看过的下降攀岩视频,又回忆了一下记忆中,曾经听采药人吹牛说过的话,深吸一口气,开始做最后的准备。 下降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找一个固定盘绳的地方。 一般情况下,山上可以固定盘绳的东西有两种。 大石头和大树。 但是,白山黑水还真没有太大的石头。 赵青禾只能凭借着记忆,想要找出一个最佳的固定点。 第14章 岩壁采药 最终,赵青禾选择了一棵旱柳,作为他下降采摘肉苁蓉的盘绳固定点。 旱柳是根系最发达的树种之一,经常被用来固土护堤,人们经常在河岸边看到的柳树,八九成都是旱柳,就是要用它发达的根系固定河堤。 赵青禾选择的这棵旱柳,距离合适,有一抱粗细,捆绑起来不会浪费太多的绳子。 他卸下身上的东西,抱着树干来回摇晃了几下,使得枯黄的树叶“唰唰”落下。 赵二妞看到他抱着一棵树摇晃,可能以为他在玩耍,马上跑了过来,也抱着树干就想要爬树。 可是它的后腿有伤,上面还绑着绷带,才往上爬了不到半米,就因为四肢发力不均匀,从树上掉了下来。 从这么点高度掉下来,对于皮糙肉厚的赵二妞来说,完全不痛不痒。 它一个骨碌站起来,跑到赵青禾跟前,就拿毛茸茸的大脑袋往他怀里拱,不知道是撒娇,还是想让赵青禾带着它游戏。 赵青禾轻轻地弹了下它的鼻子,惹得它甩起脑袋。 “姑娘,你自己先到旁边玩,爹干完活换钱,晚上给你买糖吃。” 他两辈子都没有当过父亲,只能学着各种文艺作品中的样子,像哄孩子一样对着赵二妞说话。 等赵二妞跑开撒欢后,赵青禾搬过来盘绳,又一次晃动旱柳,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开始捆绑绳子。 他这次带的盘绳,是一根麻绳,是赵老爹特意购买材料,找人编制的。 每年,上面都会往护林站发很多绳子,主要材质是尼龙,里面还编入了钢丝,只有一公分粗,同样重量下长度更长。 下发的这种绳子虽然轻便,强度也更大,但是缺乏韧性,不适合爬山的时候用,而且太细,人抓着不好使劲。 而赵青禾现在使用的这根麻绳,有两公分粗,是由三股细麻绳拧编在一起的,人抓在手里,非常容易发力。 麻绳里面还编入了马尾、头发、布条、尼龙绳丝等物品,既增加绳子的强度和韧性,也让绳子有了更大的摩擦力和舒适性。 他找到一端绳头,绕着旱柳拴了一圈,然后把绳头在绳子上绕了一圈,然后拉紧。 这是半扣结,是所有绳子打结的基础。 他再用绳头在半扣结上打了个三角结,然后又是一个三角结,最后把绳子从几个结中穿过,狠狠的拉紧。 他放了三四米绳子,两手抓紧绳子,脚蹬着地,身子往后仰倒,试了试绳结没有问题后,就把盘绳放在了地上。 他又从刚才卸下的物品中,找出了安全索。 安全索是由三个彼此分开的尼龙绳做成的,用一个包裹着铁桦树的树杈,固定在了一起。 他用绳子在安全索上来回穿套,最终在铁桦树杈上面打了个八字结 八字结是一种活结,绳子两边越用力,八字结就越紧,两边不用理,八字结又非常容易解开,配合着安全索,可以止动和制动,让人可以在半空中控制下降速度。 人在下降的时候,安全索套在身上,姿势是后仰的。 安全索的三个尼龙绳,一根在腰部,一根在屁股上,一个在大腿,像一个网兜一样,托住了人的身体。 绑在安全索铁桦树杈上的绳子,一头在上面固定着,下降时自动拽紧,一头在人的手里抓着,人就可以通过拽紧或者放松绳子,控制下降的速度。 赵青禾把安全索套在身上后,顺着岩壁,把盘绳整个扔了下去。 他打了呼哨,把赵二妞和罗罗喊到跟前吩咐着:“你俩在上面好好的,看好咱家的东西。” 他再次深吸一口气,然后缓缓吐出,就开始往下降。 绳索下降,是采药人采摘悬崖峭壁上的药材时,经常使用的方法。 在抢险、建筑和军事行动等情况下,也会使用。 后世,绳索下降还发展成了一种运动项目。 用绳子往下降的时候,看似惊险,实际在工具完好的情况下,哪怕是垂直的悬崖峭壁,甚至是反斜面,下降的人安全也是有保障的。 下降时,绳子、山体和人成了一个三角形,三角形是最稳固的。 赵青禾因为重力的原因,绳子会绷得很紧,他只要紧紧拽住另一头绳子,八字结就会勒紧,他就不会继续往下降落。 这就是八字结止动的原理。 这时,他就可以小心地寻找着落脚点。 因为他是仰着的,脚上能往岩壁上发力,一点点的凹坑,就能让他站稳。 他在站稳之后,马上放松一点手上的身子,安全索上的八字结也跟着放松,他就又能往下降。 这就是八字结制动的原理。 赵青禾为了节省体力,下降的速度并不快。 他每一次都是找到一个很好的落脚点之后,感觉自己站稳了,才会放松绳子。 前面说过,白山黑水的山都不高。 就算他下降的速度不快,也很快就到了目标位置。 一簇七八株野生肉苁蓉,有大有小,株株挺拔向上,让人看了满心欢喜。 这都是钱。 就算不卖钱,自己拿来吃,也是非常难得的大补之物。 眼看着到地方了,赵青禾变得更加谨慎,小心地控制着在空中摆动的幅度,防止碰到野生肉苁蓉,而功亏一篑。 野生肉苁蓉长在一个较大的土窝子里,里面还有一些树根之类的东西。 想想也是,野兽肉苁蓉是寄生性植物,生长的地方当然要有其他死掉的植物了。 他瞅准了一个落脚点,准备等下就落到那里进行采摘。 那个落脚点在野生肉苁蓉的左下边,大概有半米多的距离,离他现在的位置直线距离有两米。 两米的距离有些太远了,但是这四周实在是没有其他可以落脚的地方了。 赵青禾在心里估算了下,咬了咬牙,决定搏一搏,一次放两米绳子,好一步到位。 他一只手拽紧绳子,一只手开始估量绳子。 大约估量了两米后,他把绳子缠绕到手臂上,一直从小臂缠绕到大臂。 赵青禾开始放松绳子。 第15章 危机? 赵青禾放松绳子的速度很快。 下降的时候,说是站稳了,但是垂直岩壁上的凹坑,也吃不上多少力,随时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而站不稳。 每一次停顿放松绳子,速度一定要快,才能尽快去往下一个落脚点,反而安全性更高。 很快,预留出来的绳子,全部被赵青禾放松完了。 接下来,他需要放松八字结,然后把放松出来的绳子,一点点过渡到八字结的另一边。 他正准备这么做,山顶上传来一阵犬吠声,中间还夹杂了东北金渐层的咆哮声。 他抬起头往上看,想要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到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然后数黑影伴随着声音落了下来。 显然,这是赵二妞和罗罗弄下来土块石子。 赵青禾赶紧低头,把头埋进了腋下,用一只胳膊护住后脑勺,一只手死死地拽紧八字结。 一阵土块石子雨,从他身边划过,一部分落在了他身上,砸得他露在外面的地方生疼,然后顺着他的身体继续往下落。 最后,岩壁下又传来一阵稀里哗啦的声音。 他强忍着,没有喊赵二妞和罗罗的名字。 两个小家伙毕竟不是人,听到自己喊它们,万一傻不拉几的往下看,更甚至往下走,后果就更加严重了。 山顶肯定有事,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两个小家伙的叫声也并不激烈,想来也不严重。 过了一会儿,赵青禾没有等来第二阵土块石子雨。 他估摸着上面没事了,就继续刚才中断的事情。 他缠绕绳子的手拉在八字结上面,拽绳子的手不再使劲拉,让八字结变松。 等放松的绳子全部通过八字结,来到安全索上面部分后,他缓缓吐出浊气,全身绷紧,双手使劲拽紧八字结,努力让下降的速度平稳下来。 人悬挂在空中无处着力的时候,听起来很短的两米距离,就显得非常长。 赵青禾觉得脑门和脖子有些痒。 那是因为他出汗,汗水顺着皮肤流过,产生了不舒服的感觉。 估摸着有两分钟,他终于下降到设想的位置。 那簇肉苁蓉,就正对着他的肚子。 赵青禾努力伸腿,用脚往岩壁上勾,然后另一只脚也使劲勾,一点一旦靠近那个落脚点。 等他在落脚点站稳了,就拿出一根嵌子,狠狠地插进一个岩石缝隙里。 嵌子是用胡桃楸、铁桦树等坚硬木材做的,就是两头尖的大木钉,有的地方叫楔钉、楔子。 赵青禾晃了了晃插好的嵌子。 嵌子插得很结实。 他把缠绕在手臂上的绳子去掉,然后在嵌子上绕了两圈,最后打了个活结。 现在,绳子两端都有了固定点,他暂时解放出了双手。 他又拿出一根鹿骨签子,开始顺着肉苁蓉,往下挖土。 顾名思义,鹿骨签子就是用梅花鹿的腿骨做的签子。 通常情况下,鹿骨签字一头尖一头圆,签身扁扁的像个铲子,侧面还被打磨锋利,能刨、能挖、能切割,是白山黑水的采药人,经常使用的一种采药工具。 说迷信也好,有科学道理也好,采药人坚信很多种类的药材,都不适合使用金属工具采摘。 比如传说中的放山挖棒槌,就必须要是使用鹿骨签子起参。 挖出来的土,赵青禾没有乱扔,就堆放到了靠着岩壁的那一边。 很快,肉苁蓉的寄生盘就露了出来。 一共有八株肉苁蓉,四大三小,一个特别小,只有半个小拇指那么大。 赵青禾拿在衣服上擦了擦鹿骨签子上的土,就准备采割肉苁蓉。 他一手抓住一株肉苁蓉,在寄生盘上方两三公分处,用鹿骨签子一割,这株肉苁蓉就被采割成功。 他把肉苁蓉小心扔到身后的背筐里,然后采割第二株,第三株...... 他动作麻利,切割精准,把肉苁蓉往背筐扔的力度刚刚好,很快就采割完七株。 期间,他似乎听到有什么声音响起,但是没有在意,只是专心采割肉苁蓉。 他没有动最小的那株肉苁蓉。 赵青禾不但没动最小的那株肉苁蓉,还把刚才挖开的土,全部都铲回了土坑,最后还轻轻地压实。 这是人们和白山黑水的默契。 千百年来,这里的人靠山水吃山水,全靠这种默契,才能繁衍生息到现在。 做完这些,赵青禾又左右看看了,发现没有其他药材了,就拽紧绳子,解开活结,拔掉嵌子,准备继续下降。 可能是完成了既定目标的原因,他刚才还一脑门大汗,现在已经没有了,并且感觉浑身很轻松,连下降的速度都加快了,身子还哼起了小调。 俗话说,乐极生悲。 赵青禾下降的速度越来越快,绳子和安全索都摩擦出了白烟。 突然,他狠狠地拽紧绳子,嘴里的小调也戛然而止。 绳子到头了! 他带来的盘绳,长度是一百米,他在山下、山上两次目测,估算这面岩壁的高度是八十米。 他在心里计算,就算去掉捆绑打结,和固定点到岩壁的绳子长度,剩下的绳子也能够支撑他平安落地。 但是计划跟不上变化,岩壁的高度只是目测估算出来的,现在就是出现了绳子不够的情况。 赵青禾低头往下看,目测现在距离能安全落脚的地方,最少还有七八米。 他抬头往上看。 此时他所在的位置,距离上面有八十多米,因为角度的原因,已经看不到固定绳子的旱柳了。 想要爬上去,不是说完全不可能,但是对他的体力和攀爬技术,都是非常严峻的挑战。 可是如果不爬上去,把绳子放完,还能再下降一米不到,想要平安落地也基本不可能。 那个下面七八米、能平安落脚的地方,是能拽着绳子下降的平安落脚点。 如果从三层楼高的地方跳下去,那个地方根本站不稳,人还会继续往下落,发生任何意外都有可能。 赵青禾的手紧紧抓着绳子,大脑急速运转,脑门子上再次满是汗水。 他这次才注意到,系统面板发生了变化。 第16章 积分商城 人在危急的时刻,会激发出无尽的潜能。 赵青禾的手紧紧地拽着绳子,眼睛来回观察着身边的环境,脑子里想着办法,注意力还能注意到系统面板。 之前,他的系统面板非常简单,只有两行信息。 第一行是幸运值,现在显示的是【幸运:289】。 第二行是积分点,现在显示的是【积分:104】。 现在多了第三行,【积分商城】。 赵青禾回想起来,刚才他采割到第一株肉苁蓉时,听到有什么声音,因为他过于专心,没有听清楚声音的来源和内容。 等他放松下来,声音已经完全没有了,他也处在巨大收获的兴奋中,把声音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看到系统面板上多出来的【积分商城】,他一下就想起来那声音的内容: “赶山收获积分已达到一百点,积分商城开启,可用积分在积分商城内兑换物品。” 看着积分商城里的物品,赵青禾一下就不紧张了,甚至还有心情回想自己获得积分的过程。 第一次加积分,是他下套捕获一只飞龙,获得一点积分。 第二次是上树采摘野生猴头菇,虽然过程艰险,他踩断枯枝从树上摔了下来,还是获得了二点积分。 第三次拾落儿,一个熊胆、一个熊鼻子、四个熊掌、四个熊脖楞盖,一共加了三十二点积分,具体哪个加多少他没记住。 还有一水袋虎心血,也加了五积分。 最重量级的是赵二妞。 他把赵二妞带回家的时候,积分一下加了五十点。 最后就是今天采割肉苁蓉增加的积分,从现有积分看,是加了十四点积分。 赶山收获的积分,满一百点之后,系统自动开启积分商城。 赵青禾开始查看积分商城里的东西。 注意力放在积分商城上,就会进入积分商城,系统面板显示的东西终于变得复杂。 积分商城的面板是网格状的,每个格子里显示着物品种类名称。 排在第一排第一个的,赫然就是【武器装备类】。 赵青禾进入武器装备类,排在第一个的物品就离谱: 【蘑菇蛋,兑换积分:】! 他挨着数起来,九个九。 以这今天他赶山收获积攒积分的速度,这九亿多、差一点就十亿的积分,够他赶山到地老天荒了。 也不知道这系统面板能不能传给下一代。 赵青禾上一世没有结婚,没有孩子,这一世肯定要弥补这个遗憾的。 虽然现在他还是条单身狗。 蘑菇蛋下面,有大饺子,有大伊万等等等。 很多按现在的时间线还没有的东西,只要是他知道的,都出现在了积分商城了。 赵青禾看出这一点,赶紧退出【武器装备类】,进入【生活用品类】。 果然,他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 【手机,兑换积分:】。 八万多的积分,不算夸张。 当他注意力集中到手机上时,一段说明出现,直接泼了它一盆冷水: 【该物品需要配套东西才能正常使用,请谨慎兑换】。 不用说,手机配套的物品,当然是基站了。 他还记得,有一次去边疆旅游,那边的4g网络没有全覆盖,他的最新款的手机不支持2g3g网络,直接就没了信号。 这一盆冷水浇得很是时候,让他想起自己还悬在半空中。 赵青禾赶紧在积分商城里,寻找可以帮助他脱离困境的物品。 【降落伞,兑换积分:200】,这个可以,但是积分不够,兑换不了。 【安全气囊,兑换积分:100】,这个可以,积分也够,但是兑换时又跳出了提醒: 【该物品需要配套东西才能正常使用,请谨慎兑换】。 他又找到充气的工具,发现有两种。 【气筒,兑换积分:2】,这个肯定不行,他还悬在半空中,换了气筒也没法打气。 【气泵,兑换积分:20】,还贴心的附带说明,【安装有太阳能电池的电动气泵】,但是积分不够,就是核电池也没用。 还有什么弹力鞋、蝙蝠衣、纸箱、跌打药等东西,赵青禾都觉得不靠谱。 他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物品——【登山绳,兑换积分:40】。 系统还贴心的给了提示:【额外花费4积分,把登山绳变成相同材质、相同粗细】。 赵青禾当然选择额外花费积分,把登山绳变成相同材质、相同粗细。 有登山经验,或者其他使用绳索经验的人都知道,相同材质、粗细的绳子,才容易对接打结。 材质不同、粗细相同,材质相同、粗细不同和材质不同、粗细也不同这三种情况,绳子对接打结的难度一个比一个高。 赵青禾确定花费四十四点积分,兑换相同材质相同粗细的登山,一盘盘绳就凭空出现在他的肩膀上,突然增加的重量,差点让他失去平衡。 他又一次拿出了嵌子,狠狠地插进岩石缝隙里,摇晃了下确定没有问题。 因为绳子实在不够用了,他只在嵌子上绕了一圈绳子,就把绳子打了个活结。 他试着一点点松开绳子,发现没有问题了,赶紧抓起新盘绳的一端绳头,开始对接两个绳子。 两根绳子对接打结的方法有很多种,如对穿结、双布林结、鱼人结等。 但是赵青禾现在的情况,加上离地面只有七八米的距离,不用打太复杂的结,也没有能力打太复杂的结。 他选择打一个营钉结。 营钉结的特点是简单、快速、省力,但是受力过大、受力时间太长就会被拉开。 打营钉结,先用第一根绳子,绕着第二根绳子打一个半结,然后系紧。 然后用第二根绳子,绕着第一根绳子,同样打一个半结,也狠狠地系紧。 最后向两边拉动绳子,两根绳子相互划过之后,两个半结碰到一起。 因为打结的方式,两个半结就像两个钉子一样,牢牢地咬住对方,相互拉拽在一起,两根绳子就接到了一起。 赵青禾试了试没有问题,就抓紧绳子,拉开活结,拔掉嵌子,把新盘上顺着岩壁扔下去,再次准备继续下降。 第17章 上上下下 赵青禾继续往下降。 他很快下到了事先看好的安全点,没有再出什么岔子。 安全点的位置,也还没有下到山脚,只是坡度变得平缓了。 从安全点到真正的平地,还有三四十米的距离,高度落差也有五六米。 赵青禾之前就猜测,这面和周围环境迥异的岩壁,就是因为山洪或者其他原因塌落的,山脚下这个缓坡,就是塌落时土和石头堆积形成的。 下坡的路很有些不好走。 土是凹下去的,石头是凸起来的。 他小心的选择每一步,确定踩实了,才迈出下一步。 就这样,还有几次因为石头滚动,差一点摔倒。 赵青禾站到平地上以后,心有余悸地往上看,庆幸自己没有逞强。 如果从六七米的高度跳下来,落地必定要翻滚卸力,坑洼不平的缓坡会让他吃尽苦头,大概率还要头破血流。 他一边从身上往下卸安全索,一边在心里吐槽: “果然是充满未知的系统,幸运越高竟然危险越大。今天要不是我谨慎,稍微有莽的想法,后果就不可想象。” 他卸掉安全索,他又往山上爬去。 他得赶紧上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赵二妞和罗罗两个小家伙不会无缘无故的叫。 还有,就是要把绳子解开扔下来。 当然,他也可以在山上收盘绳,那样他就要背着两盘盘绳下山。 积分商城里兑换出来的绳子,也是一百米的长度,两盘盘绳加起来有四十斤,多背一段下山路,可要花费不少力气。 快到山顶的时候,他就出声喊了起来。 赵二妞和罗罗从山顶的林子里出来,迎着他跑了过来。 赵青禾的视力很好,他清楚的看到,两个小家伙的嘴里都叼着一个灰毛球,有头有腿的,分明是两个野兔。 两个小家伙跑到他跟前后,行为就有了明显的区别。 罗罗松开嘴,把野兔放到了他的脚边,摇着尾巴,狗脸上的表情竟然能看出是在笑。 判断一条猎狗是不是合格,就看它会不会偷吃猎物,优秀的猎狗只会吃主人喂给的食物,即使独自捕获到猎物,也不会偷吃。 赵二妞只是叼着兔子转圈,好像是好奇他怎么从另外的地方回来了。 等它看到罗罗的动作,也松开了嘴,却并不知道低头放,兔子就吧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他这时才发现,两个兔子迥异的形状。 罗罗的野兔,只有头耷拉着,其他地方的皮毛,至少看上去还是完好的。 赵二妞的野兔,肚子已经破了,血和内脏涂在皮毛上,也掩盖不了一块块掉毛的地方。 赵青禾看着这两只野兔,大概猜想出那阵喧嚣发生了什么事情。 肯定是有野兔被两个小家伙发现,一头东北金渐层,一条优秀的猎狗,抓野兔还不是轻松愉快。 至于野兔是赵二妞抓到的,还是罗罗抓到后被赵二妞抢过去的,那都不重要。 赵二妞跟着罗罗,加上他的训练,没准会成为一头独特的猎虎。 他很开心,分别在两个小家伙头上撸了几把,就弯腰捡起两只野兔,提在手上继续往上走。 他找了个有合适枝杈的树挂好野兔,从放在地上的一堆物品里拿出侵刀,开始剥皮收拾野兔。 两个野兔都不小,剥皮斩头去内脏之后,还有四五斤重。 他找了一个平整的石头,把野兔的头脚内脏放上去,又折了三根树枝,插在石头的前面。 他这是在拜谢山神。 把捕获猎物的头脚内脏,用这种方法献祭给山神,是人类和白山黑水的默契,或者说是白山黑水人的狡黠。 这些献祭出的东西,也不是完全不能食用,但要制作的过程会很繁琐。 把这些不好食用的东西,以拜谢山神的名义留在山上,自会有动物吃掉,而猎人要携带的重量也会减少。 赵青禾挑出赵二妞咬死的那只野兔,用侵刀沿着脊椎一分为二,把看上去小的那一半喂给罗罗,把另一半喂给赵二妞。 罗罗跃起叼住了肉,马上大口的吃了起来。 赵二妞用嘴接住半个兔子,放在地上闻了又闻,没有着急吃。 它没有吃过野兔。 自然界中有个有趣的现象,东北金渐层几乎不会主动捕捉野兔,特别是带着幼崽的,更是不会主动捕捉野兔来吃。 野兔实在太小了。 东北金渐层费劲巴拉地抓到一只兔子,吃下去补充的能量,可能还不够它们捕猎时消耗的多。 而且野兔肉的味道土腥、营养太单一,哺乳期的东北金渐层,更加不会主动捕猎野兔。 等幼崽断奶之后,虎妈自己要负责捕猎双倍的猎物,也不会主动捕猎野兔。 当然,如果有野兔送到面前,东北金渐层只需要吃下去的话,他们还是不介意吃的。 比如东北金渐层就经常抢夺云豹的猎物,其中就不乏有野兔。 因为这些原因,赵二妞从出生到现在,肯定没吃过野兔肉,所以才没有直接吃。 赵青禾蹲下来,用侵刀把肉切割成拳头大小的,再次喂到它的嘴边,嘴里还说着话: “姑娘,先吃了这些垫吧垫吧,等咱抓到好的再吃顿饱的。” 不知道是不是他喂的原因,赵二妞这才吃了起来。 他摇着头站起来,走到当固定点的旱柳边上,开始解绳子。 绳子的结系得紧,解起来却非常容易。 赵青禾从旱柳上抽回缠绕的绳子,在手中盘成一团,走到岩壁前,一下扔了下去。 他也不去看绳子是否落地,是否挂在了树上,就返身开始在地上寻找起来。 很快,他铲了几大块苔藓,开始收拾地上的东西。 他把肉苁蓉从背筐里拿出来,然后把斧子、砍刀等重物往里面装。 背筐差不多装了三分之二,他用苔藓包裹住肉苁蓉,小心的放到重物上面,然后又把背包、水袋等质地柔软的东西压上去。 他把其他零碎工具都往身上装好,然后背起背筐,提起五六半,最后打了个呼哨,带着吃完肉的赵二妞和罗罗下山了。 第18章 规则 赵青禾用苔藓包裹肉苁蓉,有两个作用。 苔藓有非常好的保鲜保湿效果,能一定程度保护药材的药力不流失。 苔藓还是很好的填充物,有很好的减震效果。 而且,这些苔藓带回去,也不会浪费,焙干以后碾成粉末,可以用于外伤止血和治疗烧伤。 赵青禾回收盘绳的过程很顺利,绳子没有挂在树上或者羁绊住其他东西。 可是他面对着两大盘盘上绳,有些发愁了。 他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刚刚爬过最高点。 并不是多了二十斤他背不动,而是他下午还要巡山,所有的东西加一起有六十失多斤,对他的体力挑战太大。 他扭头看了看在旁边打闹玩耍的赵二妞和罗罗,心想两个小家伙要是有个牲口该多好,现在它们是不能帮助他分担一点。 想了想,他决定先回家,把东西放回去一些减轻负重,下午才能更好地巡山赶山。 赵青禾到家得时候,院子里竟然有很多人,正坐在那里唠嗑。 他从门口一晃,赶紧又躲了回去。 他不知道个人收养东北金渐层是否合法,在确定安全无事之前,赵二妞还不能公然示人。 他正准备绕到后门,看看有没有机会偷偷进家,就听到赵老爹一边喊着他的名字,一边声音越来越近。 赵青禾听到父亲叫自己,出于对父亲的完全信任,就干脆站在那里等待。 赵老爹从门里转了出来,看见身上挂满零碎的赵青禾,脸上全是忍不住的笑,开口说: “俺还以为是黑瞎子下山呢,老儿子你这是咋滴了,在山里捡了两盘绳子?” 赵青禾此时,左右肩膀各挂了一盘盘绳,身体的宽度多了一倍,确实有点像人立而起的黑瞎子。 他指了指院里的人,问:“爹,人咋都又回来了?” 然后,他又扭头用下巴颠颠赵二妞。 “你这孙女见不得外人,现在咋进家?” 赵老爹这才注意到后面跟着的小家伙,罗罗没有得到指令,只站在原地看着他,尾巴欢快地摇出了虚影。 赵二妞这次很乖,没有炸毛弓背飞机耳,就那么歪着脑袋看着他,正在好奇这个和自己爹有些像的生物是什么。 他想了想,对赵青禾吩咐着: “我看这大猫听你的话,你先看好它,我回去拿绳套,等下你给套上,牵着它回家。” 赵老爹似乎看出了他的顾虑,进院子前又解释着: “你才干上护林员,有些规矩你不知道。咱们护林员救助回来的珍稀野生动物,场里都是要求就近饲养,好随时放归野外。” 说完,他拿过儿子身上的两盘盘绳和背筐,转身进了院子。 赵青禾明白了父亲话里的意思。 把救助的野生动物就近饲养,是非常有利于保护它们的。 就近饲养的好处有三个个。 一来,环境不会有改变,野生动物不会因为生活习惯等原因发生意外。 二来,野生动物也是有感情的,把它们救助回来的人,更容易得到它们的信任,就近饲养就是为了方便这些救助人。 三来,就近饲养救助回来的野生动物,方便条件成熟的时候,随时放归自然。 赵二妞是东北金渐层,当然适用于被救助珍稀野生动物就近饲养的办法。 有时候,人和动物的缘分就是那么奇妙。 赵老爹拿出来的绳套,是以前站里人养藏獒时,给藏獒使用的。 赵青禾把绳套给赵二妞穿上,略微有些小,不过还能够使用。 它似乎感觉有些不舒服,来回扭捏着身子,最后在赵青禾的安抚下,还是安静了下来。 赵老爹先提前进院子,让院子里的人做好心理准备,之后才示意赵青禾牵着赵二妞进了院子。 赵青禾把牵引绳收得不到一米,刚好把大猫控制在自己腿边。 院里的人和赵二妞见面的时候,双方都非常紧张。 几个治安员虽然提前知道了,还是紧张的去抓背后的步枪。 林矿场保卫科的人表现稍微好些,只是倒吸冷气的声音有些整齐。 赵二妞看到人群的一瞬间,再次变成炸毛弓背飞机耳的状态,但是往赵青禾腿上贴的动作有些露怯。 赵青禾赶紧蹲下来安抚它,赵老爹也笑着示意大家没事。 而此时的罗罗,已经小跑着进了东边的厨房,不知道是去喝水还是去讨要吃食。 赵青禾牵着赵二妞,三步一停,五步一安抚,终于有惊无险地带着它进了房间,关上房门后才松了一口气。 屋外的院子里,人群再次热闹起来,唠嗑的中心话题变到了赵二妞身上。 “这罗罗,皮草贼四致。”(这东北金渐层,颜色真漂亮。) “是啊,看着还是个半大崽子,这要是拖出来(训练出来),带着赶山贼威风。” “就是,你说俺的运气咋没小老弟好呢。” “你可拉倒吧,你能蹭上吃一口罗罗,我看运气就不错,虽然是蹭了小老弟的运气。” “嘿,谁说不是呢,等吃罗罗的时候,我高地要给小老弟碰几杯,对了,还得敬老赵叔几杯。” “我听说,吃了罗罗能金枪不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渐渐地,话题就从赵二妞身上跑开了,开始往少儿不宜的方向偏离。 等赵青禾从屋里出来的时候,院子里的人已经因为时长争论的面红耳赤了。 他听大家唠嗑的内容,始终围绕着那二两肉展开,心中一动,往东边的厨房而去。 “娘,我爹把我背筐放哪里了?” 他在厨房找了一圈,没有发现背筐,就开口询问。 母亲正在烧火做饭,头也不抬的回答: “这里没有的话,就是在厨房。” 赵青禾从仓库找到背筐,拿出里面的剥好的野兔,和包裹野生肉苁蓉的苔藓包。 他把野兔放到厨房,说:“娘,上午二妞和罗罗撵住两个野兔,你晌午饭把这只野兔做了吧。” 得到赵大娘的回复,他拿着苔藓包来到院子里。 赵青禾拆开放在人们眼前的苔藓包,招呼着大家都看过来。 “爷们儿,看看我弄回来的这个,有没有人见过?” 第19章 野生肉苁蓉的价值 赵青禾的话,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 他挑出最大的那株野生肉苁蓉,拿在手上,在所有人眼前展示了一圈。 野生肉苁蓉主要出产自内蒙,白山黑水这边虽然有,但是真的不多见,知道其价值和作用的人更少。 一个愣小子先开口,说出的话让人侧目: “这是什么东西的牛子,咋还涩涩剌剌的。” 牛子就是雄性的二两肉。 涩剌是方言,形容东西不光滑,不滑溜的意思。 接着就有另一个愣小子,就像说相声一样接茬说: “你咋这么彪呢,那个东西的牛子长这样,俺觉得这就是树宝,吃了肯定能金刚不倒。” 赵青禾听到他说这话,突然就明白,刚才话题往下三路偏离,就第二个愣小子起的头。 他举着野生肉苁蓉环视诸人,发现没有人再接话,干脆顺着愣小子下三路的话题往下接。 “嗯呐,爷们你还真说对了,老话说吃啥补啥,你看这个东西他像个牛子,吃了就是补牛子的,吃了还真能金刚不倒。” 他接着下三路的话题继续往下说。 “这东西叫野生肉苁蓉,专门补肾壮阳的,老爷们吃了老娘们受不了,老娘们吃了老爷们受不了,老爷们老娘们一起吃了......” 他说到这里,故意停顿了一下。 不出他所料,果然有人接茬:“咋滴?” “老爷们老娘们一起吃了,当然是炕受不了啦。” 赵青禾的话,引得一群人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本来,他这么自吹自擂之后,如果没人接话,他就准备暗示赵老爹说话。 但是白山黑水的人天生健谈,听他说的舞舞璇璇的,终于有人想起来些什么,忍不住了开始替他夸耀起来: “嘿呀,这东西就是野生肉苁蓉啊,俺知道这东西,这可是个稀罕玩意。” 他认出了说话的人,是林矿场保卫科的,这次进山带头就是这个人,看着是保卫科一行人中年龄最大的。 他的话果然更有说服力,一下让所有人都来了兴趣。 “队长,说说呗,这里面有什么说事儿(说法)。” 保卫科头头看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脸上竟然泛起了红光,清了清嗓子说: “俺给你们说,咱们场长快三十才有孩子,你们知道是为什么吗?” 有人适时担任了捧哏的角色:“为啥?” “因为这个。” 保卫科头头竖起食指,然后耷拉着弯下来。 “有一年过年,场长他老丈人给他送了几坛子药酒,当时就说是用野生肉苁蓉泡的,没多久场长老婆就怀孕了,年底就生了个嘎,第二年场长老婆又怀孕了,生得还是个嘎。” 嘎是男孩子的意思,女孩子是丫。 “你咋怎清楚,难道你去帮忙了?”有人打趣地说。 “我当然去帮忙......不是,我没帮忙......也不是,孩子周岁席的我去帮忙张罗的。” 保卫科头头的样子让大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去去去,这事老赵知道也知道,周岁宴他肯定也去了。”他有些恼怒地把赵老爹拉下水。 “生孩子的事我可没帮忙,只是场长有两个孩子,我都有上礼。” 赵老爹依旧满脸笑容,他打趣的话让众人又一次笑了出来。 保卫科头头看这是越夹杂越乱,干脆耍起滚刀肉,生硬的转变了话题: “咱们可是在说这野生肉苁蓉的事。这可真是个好东西,之前我还听说场委到处找呢。” “是是是,场长生孩子的事向你汇报,场委找药的事也向你汇报,国家大事都要向你汇报。” 大家又开始起哄。 赵青禾看话题又要偏走了,赶紧又把野生肉苁蓉举了起来,说: “爷们,现在你们都知道,这是个补肾壮阳的好东西了,咋样,有没有谁想买一根,拿回去炮烧刀子正好。” “小老弟,你准备咋卖?” 话说的这个份上了,还真有人动了心思,开口询问起价格。 “二百块。” 这个价格是赵青禾认真考虑后定的。 “全部二百块?!” 有人指了指地上的苔藓包,似乎有些意动了。 赵青禾轻轻地摇摇头,缓慢又坚定的回答:“就这么一根。” 随着他的回答说出口,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他要价二百过分吗? 有些过分。 院子里这十几个人,全部都是领工资吃商品粮的,其中以赵老爹的年龄最大。 赵老爹现在一个月的工资是一百三十六块钱,再加上每月十八斤细粮,和三十六斤的粗粮的粮食配给,应该是院子里十几个人中,工资最高、配计量最多的人。 而刚刚参加工作的赵青禾,每个月的工资只有七十一块钱,每月配给的粮食也要少一些,有十二斤细粮和三十六斤粗粮。 他喊出的二百一株野生肉苁蓉的价格,想要把七株全部买下来,差不多需要赵老爹一年的工资,换成赵青禾自己,需要他不吃不喝两年,才能买下这些东西。 但是细想的话,他的要价也不过分。 刚才保卫科头头也有说,场长三十岁得儿子,就是靠的野生肉苁蓉泡的药酒,说明这个东西是有真实的治疗效果的。 真有需要买回去使用或者治病的话,完全没必要全部买下来,只要买下一株或者两株就可以了,在场的大多数人咬咬牙,都能拿得起这个钱款。 短暂的安静之后,人群又变得热闹起来。 “唉呀妈呀,谁会花两百块钱买这么个玩意儿。” “嘿,你还别说,真要是力不从心,没准还真会买。” “但是也太贵了,二百块钱顶我两个月工资了。” “太贵了,买不起。” “呃?刚才你们谁说的,场委不是在找这东西吗,难道场委他力不从心了?” “咋滴,你想去帮帮忙?” “你别瞎说,让场委知道了得调我去扫厕所。” 虽然野生肉苁蓉的价格超出了大多数人的认知,也没人阴阳怪气说过分的话,聊天的话题很快就转向其他地方了。 等吃饭的时候,赵青禾盛了菜,刚找个地方坐下来吃饭,就有人靠了过来,对着他说话: “小老弟,这野生肉苁蓉虽然是好东西,但是二百块钱一根就太黑了,一百块钱一根,一共七百我全要了。” 第20章 客为何来 赵青禾看着来人一身橄榄绿的衣服,知道这是县里来的治安员。 对方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豪爽,但是话里指责的意味非常明显。 在这个年代、在白山黑水这边,“太黑了”、“黑心”等词语,是对一个人很严重的指责了。 这个人和赵青禾并不熟,还是不同单位的,张口就说这样的话,让人听着很不舒服。 他也毫不客气怼了回去:“你这样偷摸着过来说话,也不咋滴,咋,抓偷人的习惯了?” “你......”老话说男人忍不了头上绿,这人没想到他这么不客气,张口就诅咒他老婆偷人,本来作势要发作,又生生忍住了: “我说小老弟,年轻人不要这么佯疯诈冒儿(张狂),看着老赵的面子,我不和你一般见识,你就说七百块钱你卖不卖吧。” 赵青禾听他越说越不照行(不像话),啪的把碗顿在桌子上,瞪着眼睛,提高了声音说: “王八犊子脸咋那么大,老赵是你喊的?你爹也就这么大年岁吧,就算你再不客气也得喊声大哥,老赵老赵喊谁呢?不削你是赛脸。” 他一通发作,怼的对方面红耳赤,也引得其他人停下吃饭,纷纷看着他。 治安员带队的头走过来,好生地跟他说话:“小赵,别生气,俺喊你小赵没问题吧。” 赵青禾瞅了一眼父亲,发现老人家表情平静的吃饭,就坐下重新端起碗,点点头:“这位......” “俺姓周,治安五队队长。” “周队长,可不是我不论理,没有人逼着他买我的东西,你这个同事上来就说我黑心,还喊我爹老赵。 我爹咋说也比他大几十岁,不喊叔咋也能喊声大哥。” 周队长还是一脸微笑地劝着他:“好,俺一定批评他,你还是不要生气。” 人家一直这么说话,赵青禾不好再说什么,只得挤出一个笑,然后就端着饭碗,坐到赵老爹身边继续吃。 知子莫如父,赵老爹好像能猜到他的心事,解释着: “他们检查那头东北金渐层,确定是野兽争斗死掉的,只要把皮完整的带回去就行。 我喊了屯里你老杨叔,这会正在给东北金渐层剥皮,晚上他们吃了肉才走。” 赵青禾听着这些话,抬头看了他一眼,眼里还全都是疑问:“爹,那骨头啥的......” “都是你的。” 杨刘屯以前的下乡知青中,有一个是中医世家的,下乡插队时带了很多书,其中有几本中药书,里面罕见地画了插图,赵青禾小时候曾经当图画书来看。 也算是耳濡目染,他从小就对中药材有了浓厚的兴趣,一直都有逛药材市场的爱好。 他重生后仔细回忆,觉得自己上一世会猝死,没准就是中了传说中的药毒。 药毒是一种中医病,人们长期接触各种中药材,会在皮肤里积累大量中药的药性,就是药毒。 这些药毒平时没有表现出来,等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一股脑的进入人体内爆发,引发不可挽回的后果。 正是药毒由肌肤,进肠胃,入骨髓,无药可请。 赵老爹显然知道他的这个爱好,已经帮他把东北金渐层的骨头要了回来。 赵青禾吃完了饭,就要回去收拾东西,继续出去巡山赶山,却被父亲叫住了。 “你先别急着出去,等一下有人来,要买你弄到野生肉苁蓉。” 原来,赵老爹听他说野生肉苁蓉值钱,在吃饭前,就给县城的熟人去了电话,看看有没有人要买这些东西。 结果他电话一打通,对方听到野生肉苁蓉五个字,说了一句“俺全要了”,就挂断了电话,想来是着急往这里来。 赵老爹看对方的样子,知道这些野生肉苁蓉还真是好东西,又连着打了三个电话。 赵青禾就没有着急去赶山,而是带着赵二妞,从后门出了院子,父女两个溜达了起来。 赵二妞上午吃了两三斤的野兔肉,现在明显还不饿,跟在后面,追着他的裤脚玩耍起来。 他走两步,会突然蹦一下,满眼都是裤脚的赵二妞也会跟着蹦一下,憨憨的十分有趣。 父女俩玩闹了一阵,干脆坐在一处阳光地里,赵青禾帮它捉起了跳蚤。 估摸着过了半小时,他听到了汽车发动机和喇叭的声音,才带着赵二妞返回院子。 院子里,已经停了四辆小汽车。 一辆是北京212吉普车,两辆黄色的拉达,还有一辆是米白色的伏尔加。 四个小汽车上下来了好几个人,每个车里的人都有一个人走在前面的。 赵老爹已经迎了上来,和四个走在前边的人分别握手。 赵青禾只认识其中的两个,一个是林矿场的场委姓张,一个是父亲的战友李叔。 让他没想到的事,周队长看到来人,小跑着来到父亲战友跟前,立正打了个敬礼,嘴里喊着“报告大队长”。 看到这一幕,赵青禾的第一反应,是找那个嘴臭的治安员,发现他已经悄悄的溜到了人群后面,弯着腰的样子,好像是怕人看到。 赵老爹对他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赵青禾想了想,索性拉住了赵二妞的绳套,牵着赵二妞走了过去。 大概是众人早就看到了赵二妞,每个人都没有出格的举动。 张场委看到他过来,还有他牵着的东北金渐层,一下就变得眉飞色舞起来,当先开口说话: “赵老哥,你还是宝刀不老横得很(厉害得很),救助下这个罗罗,让咱们林矿场在全白山黑水放了个炮。” 放炮是出风头的意思,放了个炮可以理解为出尽风头。 赵老爹当然不会抢儿子的功劳,他指着赵青禾说:“我不是自谦,这事还真是俺的老儿子干的,发现熊虎斗的也是他。” 治安员大队长李叔也插话了:“老子英雄儿好汉,老班长你就不要自谦了。” 赵老爹从部队转业的时候,已经还是上尉连长了。 不过李大队长喊他老班长也没错,他就是对方的班长,正是部队里面的一种说法,“最亲不过老班长”,这种叫法更加亲切。 赵老爹被两个人轮番夸奖,不禁也有些得意,哈哈大笑了几声,还是让着众人找地方坐下。 “老儿子,把你弄回来的野生肉苁蓉拿出来,给你场委、你李叔和两位老板看一看。” 第21章 出乎意料的价格 赵青禾拿出七株野生肉苁蓉的时候,来人的眼睛都看直了,显然他们都是懂行的人。 四个小汽车是四波人。 张场委坐的是米白色的伏尔加,除了他还有个开车的司机。 李大队长是自己开着北京212吉普来的。 两个老板都是坐的黄色拉达。 一个老板姓叶,是粤省的药材商人,除了司机还带了个女人来,不知道是什么身份。 一个老板姓黄,是燕京来的,赵老爹没介绍他是干什么的,带来的司机竟然罕见的穿了一身西装。 叶老板看着野生肉苁蓉,两眼冒光,还从皮包里拿出一个放大镜,看完又换软尺量了起来。 赵家父子是主家,东西又是他们的,两人不说话,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几人中最淡定的就是李大队长,时不时和跟在身后的周队长小声说话。 叶老板小心地量了所有野生肉苁蓉的尺寸,才抬起头看着赵老爹,一说话带着粤省口音:“赵大哥,这些东西你要怎么卖?” 赵老爹手指赵青禾,回答:“这东西是俺老儿子弄回来的,怎么卖你得听他的。” 叶老板迫不及待地扭头问:“赵老弟,你说怎么卖?” 赵青禾此时也想好了,场委和李叔不说,这两人就是不收钱,最少也要给他们一人一株。 两个老板才是真正的买家,剩下的五株野生肉苁蓉,能卖出什么价格,全看两个老板的“实力”了。 他指着野生肉苁蓉说: “大家要么是我叔伯,要么我得喊大哥,都比我见多识广,这野生肉苁蓉是好东西,就不用我再多介绍了。” 他环视一圈,发现四人压根没看他,都直直地看着桌子上的野生肉苁蓉。 他从里面挑了最大的两根放到一边,然后指着剩下的五株。 “这五根卖了,一根三百块,买一根也行,全部买了也行。” 他刚说完,边上就响起了一个人的声音:“刚才还是二百块钱一根,现在变成三百块一根,这价钱还涨得真邪乎。” 是吃饭时他怼过的那个治安员。 这话听着似乎是自言自语,但是音量刚好让所有人都听到。 他这么捣乱,赵青禾就忍不了了,捏着拳头就要上去削他。 可是叶老板就像没听到这话一样,很干脆地拍着桌子,说话的声音因为兴奋有些大: “一根三百块钱!五根一千五百块钱!我全要了!” 说着就示意他身边的女人掏钱。 “慢!” 从进屋就没有说话的黄老板开口了,抬手打断了女人往外掏钱的动作。 “我出三百五十块一株,一共一千七百五十块,我也全要了。” 叶老板就像没听到他说话一样,干脆自己拿过了女人手里的包,亲自动手往外掏钱。 两摞大团结被他放到了桌子上,这才不紧不慢地说:“一根四百块钱,一共两千块钱,现钱。” “一株四百二十块,一共两千一百块。” “四百四,两千二。” “一株四百六十块,一共两千三百块。” “五百块,两千五。” 叶老板和黄老板不断地加价,让屋里所有人都惊呆了。 大家现在看桌子上的那些野生肉苁蓉,全都变得两眼冒光起来。 当然,不包括跟着两个老板来的人。 也不包括赵青禾。 他上一世在药材市场上,是见过比这更激烈的竞价场面。 当时被竞价的是两株肉苁蓉,只是比人工种植的肉苁蓉品相好,甚至都没人敢百分之一百说,两株肯定是野生肉苁蓉。 最后的价格是一株三十五万,一共七十万被吴越口音的老板买走。 一晃神的功夫,价格已经被加到了,一株野生肉苁蓉六百六十块钱,出价的是燕京来的黄老板。 粤省的叶老板拿出一个手巾,开始擦脑门子上的汗,想让六百六十块钱的价格,已经快到他的底线了。 还有一种可能,这个叶老板是个演技派,他的行为是在扮猪吃老虎,那么三金都欠他一座影帝奖杯。 不过现在,最尴尬的应该是李大队长和张场委。 他俩还没有开口出价,野生肉苁蓉的价格被抬到这么高,是他们没有想到,也不能接受这个价格。 真要花四五百块钱买一株,他们两人咬咬牙也是能掏出钱的。 但是看这两个老板的意思,是一定要包圆,六百六十块钱可能还不是最终价格。 “一根六百八十块钱,一共三千四百块钱,我全要了。” 果然,叶老板再次抬高了价格。 黄老板这次没有马上接话,手指摩挲着下巴,良久才在满屋人的注视下开口: “一株七百块,我可以只要四株,让出一株给你,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把话头递给了叶老板,这样他就能掌握更多主动权。 “不过什么?”叶老板看来不是演的,听说可以买到一根,立刻就接了话头。 “不过这一株,你要掏八百块买下。当然,钱是给赵老弟。” 黄老板指了指赵青禾。 “好。” 经过这番拉扯,叶老板能得到一株野生肉苁蓉,好像就很满足,马上数了八十张大团结递给了赵青禾。 此时十块钱一张的大团结,就是面值最高的货币。 当然,白山黑水这边靠近边境线,毛熊钱币也有流通。 赵青禾第一时间没有伸手,而是看了看赵老爹,发现父亲点头了,才接过八百块钱装到兜里。 钱是当着他面数的,他直接收起来也显得干脆。 黄老板看他收起了八百块钱,也拿出三摞大团结,数了二十张抽出来,把剩下的摞在一起递给了他。 赵青禾也没再数,直接揣进了兜里。 他知道这些野生肉苁蓉很值钱,前世他也见过买卖的火爆场面。可是他没想到,野生肉苁蓉在这个年月,价格也是如此惊人。 看来,什么时候都有富贵的讲究人。 赵青禾忍不住在心里摇头。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扫到了那个嘴臭的治安员。 于是他特意用下巴对着那个方向,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那个治安员的脸一下涨得通红。 两个老板用苔藓包了各自买到野生肉苁蓉,这次的交易就算结束了,众人纷纷站起来就要离开。 赵老爹出声喊住了人:“大家都别着急走,晚上去屯里吃东北金渐层,错过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来人听说有这种稀罕玩意吃,当即就表示今天不走。 两位老板更是从小汽车后备箱搬出了几箱白酒,李大队长也从车里提出两大桶烧刀子。 叶老板表情突然变得猥琐,凑近赵老爹说:“赵大哥,有东北金渐层的鞭来吃?那东西更补的哦!” 第22章 家长里短 赵青禾看着叶老板猥琐的表情,突然觉得,可能粤省人吃闽省人的传言是真的。 他起身拿起了剩下的两株野生肉苁蓉,出门前喊了父亲:“爹,你得给我找个箱子装钱。” 赵老爹跟着他出门,就往自己睡觉的屋子走,没想到赵青禾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扭着头说:“老儿子,俺找个能上锁的箱子,放到你睡觉的屋,以后你自己的钱自己攒着。” 赵青禾搂住了他,推着他往前走,嘴里回答着:“行啊,爹,我可能挣钱了,你可得给我找个大箱子,等下我自己搬回去。” 赵老爹听了这话,欣慰老儿子也终于长大成人了,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两人相跟着进了赵老爹和赵大娘睡觉的屋。 这个屋比赵青禾睡觉的屋可大多了,是以前盖楼时,特意为带家属的员工设计的。 赵青禾一进屋,就拦住了翻找东西的父亲:“爹,你先别忙,我有事跟你说。” 赵老爹有些惊讶地看着他:“老儿子,你有啥事?” “爹,李叔和张场委是为了这个来的,不好让他们空手而回。” 他拿着两株野生肉苁蓉递了过去。 赵老爹下意识的接住,嘴上却说:“他们也不算空手而回,晚上还要吃金渐层肉,这是多少人一辈子也吃不到的。” 说着,就要把野生肉苁蓉递还回来。 赵青禾也推让着不接,解释道: “李叔和你这么多年的交情了,张场委对咱家也多有照顾,等下午你找个机会,一人给他们一根。” 赵老爹怔怔地看着他,突然又笑了,把野生肉苁蓉放到了一边,拉着他坐到了炕上,粗糙的大手摩挲着儿子手上的老茧。 “老儿子,自从你考上大学走后,每次回家都是来去匆匆的,咱爷俩很久没有唠嗑了。” 赵青禾不知道父亲为啥突然这样,下意识的回忆了一下。 上一世,从他考上燕京的名牌大学,到他大学毕业,然后工作被分配到了燕京,一直到父母都去世的二十几年,都很少回白山黑水来。 父母都去世后,他更加没有回来的理由了,一直到他猝死,回来的次数两只手数得过来。 这一世,他对回到白山黑水工作如此执拗,何尝不是为了弥补前世遗憾呢。 他有些呐呐地说:“爹,我......” 赵老爹理解般地摇头笑着:“老儿子,爹才发现,你已经长大成人了。” 他抓起儿子另一只手,也寻找起上面的老茧。 “说实话,对于你决定回来当护林员这件事,最初我是很苦恼和生气的。但是你娘就劝我,现在我也想开了。 特别是看到你昨晚遇到事情的一连串反应,还有刚才你处理四个人买野生肉苁蓉的事,爹知道,老儿子你长大了。” 赵青禾听到父亲说,对自己回来当护林员的事苦恼又生气,忍不住有些紧张和惭愧,后来听到父亲夸赞,又有些得意和不好意思。 赵老爹继续问:“老儿子,你说说,送出这两根野生肉苁蓉,你是怎么想的?” “爹,我是这么想的。 ” 赵青禾在心中整理了下语言,正色说: “李叔和咱家是几十年的交情了,大姐和大姐夫处对象,还是李叔的媒人,大姐夫从治安员一线调到后勤,也全靠李叔帮忙,不说还认清,咱们两家的交情,还得处。 这东西饿李叔既然想要,还亲自跑一趟,咱们让他空手而回就是失礼,所以我要送给他一根。” 赵老爹听儿子提到了大女婿,一下皱起了眉头:“别提那个逃兵,丢人现眼的瘪犊子。” 赵青禾知道,父亲是上过战场带过兵的人,对于大姐夫调离治安员一线,意见非常大,每次见面都没好脸色,说话也是夹枪带棒的。 可是他知道,大姐夫也是部队转业的,他调离一线完全是为了大姐,为了他们的孩子。 他只当做没听到父亲的话,继续解释: “张场委上来以后,这些年对咱家都很照顾,对你也很尊敬。 每年过冬烧的炭,都是提前给送过来。还有二哥和三姐在林矿场上班,虽然都是大学毕业分配的,但是岗位是他给安排的。 咱们得承下这些人情,所以我要送给张场委一根。” 赵老爹的脸彻底笑成了一朵花,有些激动地站起来,拍着老儿子的肩膀:“行,老儿子,你真是长大了,爹就按你说的,给老李老张一人送一根。” 说罢,他就要继续找箱子。 赵青禾拦住了他的动作,把三千六百块钱放到了炕上。 “爹,你别忙活找箱子了,老式箱子我不想要,回头我找两根红松回来,找人按新样式做。 这些钱放你这屋了,箱子做好之前,你和娘先帮我存着。” 红松这种树,是白山黑水常见的树木。 人们用红松做家具,好处有三个。 一个是数量多,料大,随用随取。 二个是颜色漂亮、花纹漂亮。 三是油性大,做成家具会有一股木头香味。 白山黑水这边,谁家办喜事结婚,或者搬新家,置办几件红松家具是少不了的。 赵老爹想了想,觉得也对,他和赵大娘屋里的家具,虽然结实耐用,但都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式,年轻人不喜欢也不意外。 “行,我巡山的时候也注意下,能找到山核桃就更好了。” 白山黑水的人,把胡桃楸叫做山核桃。 山核桃是世界上最硬的木头之一,做成家具自带光泽,而且耐腐蚀和虫蚁。 白山黑水的山林里,各种各样的树都有很多,但并不是长高长大了,被人相中了就砍伐掉。 护林员职责之一的林木防护,不仅要种树育林,也要按科学的方法,砍伐掉一些没有影响,甚至有坏影响的树木。 父子两个嘴里说的找,就是寻找这些能被砍伐的树木。 赵青禾上午采摘回来的七株野生肉苁蓉,卖掉了五株,换回三千五百块钱,差不多是四个壮劳力一年的收入;送掉了两株,用来维持赵家的社会关系。 此时了解,赵青禾带上赵二妞和罗罗,背上赶山工具,再次进山了。 巡山是工作,赶山是生活,难得两件事能同时干,他乐在其中。 第23章 软枣子 赵青禾选择了另外一条路线进山。 他准备进山林以后再拐弯,转一个圈,绕到上午进山时,下套子的那条路回家。 虽然野兔是昼伏夜出,野鸡是夜伏昼出,但是黄昏和清晨都是它们活跃的时候。 他上午下套子时,已经错过了清晨,想要有所收获,只能等到黄昏,套中猎物的可能性才更大。 上山前,他习惯性的看了看系统面板。 【幸运:8】。 八点幸运值,和之前一比显得平平无奇,下午的收获不会太大。 当然,风险肯定也很小。 因此,赵青禾显得很放松,一路上都在跟赵二妞和罗罗打闹,顺便潜移默化的训练它们。 赵二妞不愧是东北金渐层,恢复能力非同一般,只是才过了一天,走路就看不出受伤了。 赵青禾用木头做了个衔枚,不断地扔出去,让两个小家伙争抢着寻回,一人二兽都乐此不疲。 罗罗作为犬科动物,有寻回的天性,十次里面有六七次,是它先咬住衔枚。 剩下的三两次,罗罗就像没反应过来一样,故意谦让着赵二妞。 只是赵二妞过分顽皮,每次它咬到衔枚叼回来,放在赵青禾的手里后故意不松开,都要拽拉着玩半天拔河,才会松口。 它虽然还没有成年,力气已经非常可观了,赵青禾双手都拉不过,它还会故意放水,让衔枚在中间拉扯上两三回。 他们走的不是山路,可还是会遇到进山赶山的人。 每当远远有人的话,罗罗都会叫着示警,他就把赵二妞往路边草丛灌木丛里藏,等人过去了再把它喊出来。 三两次之后,实在有躲不开的情况,就干脆大方不让它藏了。 反正救助收养赵二妞合理合法,以赵老爹在白山黑水的威信,完全罩得住。 可别小看赵老爹只是护林站站长。 首先,他是部队转业的,天然让老百姓感到亲切。 其次,他是主动来北大荒的,几十年都坚守在白山黑水,已经成了本地人,而且这年月吃苦耐劳还是受人尊敬的。 最主要的一点,他没少帮助这里的人。 这个年月,煤炭还是很贵的,白山黑水的冬天要烧火取暖,只能从山里拉木头回去,按规定都要经过护林站指导,砍伐指定范围内的制定树木。 还有喜丧白事都要做老房子(棺材),要用到的木材,这些都要经过赵老爹同意。 赵老爹不但没为难过大家,因为他有工资还有配给粮,还没少接济乡亲们。 每个看到赵二妞的乡亲,眼中都是惊讶和好奇中带着恐惧。 赵二妞在见多了人以后,也不轻易的炸毛弓背飞机耳了,甚至还让一个八九岁的小嘎摸了摸。 说实在的,那个小嘎上来摸赵二妞时,赵青禾紧张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后果断拒绝了小嘎要骑上去的要求,带着两个小家伙加速往山林里走去。 因为系统面板只有八点幸运,他没有把太多的注意力放在寻找东西上,只是观察着周围的动植物,寻找有没有灾害隐患。 风吹山林,一股清新的水果清香随风弥漫。 赵青禾抽着鼻子,他已经闻出这是软枣子成熟的香气,想要寻找到香气的源头,也好采摘一些软枣子,兑现系统面板的幸运。 软枣子就是野生猕猴桃,学名叫软枣猕猴桃,因为像大个的青枣,白山黑水人叫做软枣子,是一种很常见的野生果树。 软枣子秋天成熟以后,会从树上掉落下来,摔在地上裂开烂掉,香气就在空气中传开。 赵二妞看他停下来,伸着头,抽着鼻子,可能是觉得好玩,也跟着学他抽动鼻子,结果抽出一个大大的鼻涕泡。 赵青禾闻了一会儿,只觉得四面八方都是软枣子的香气,完全找不到气味的源头。 他试着让罗罗寻找:“罗罗,你闻闻空气中的香气,帮我找找软枣子树在哪。” 一边说,他一边把脸放在罗罗面前,夸张的抽动着鼻子,想让他理解自己的意思。 罗罗理解没理解不知道,赵二妞看到他的样子,以为他和罗罗在玩耍,鼻子上顶着个大鼻涕泡,就凑到了他的脸上。 鼻涕泡立马就破掉了,弄了赵青禾一脸金渐层鼻涕。 他也不嫌弃,捡起地上的一片枯黄的阔叶,一边笑着擦脸上的鼻涕,一边嘲笑赵二妞: “女孩子哪有你埋汰,一岁多了还吹鼻涕泡玩。” 一般情况下,东北金渐层是春天产崽,虎妈要带着幼崽,生活两年到两年半,才会把它们赶走。 现在是秋天,距离春天过去了半年,赵二妞不像是刚刚半岁的大小,又明显没有成年,还跟着虎妈生活,它的年龄就是一岁半。 它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听懂了故意调皮,索性用毛脸蹭着赵青禾的裤子,把毛脸上的鼻涕全都弄到了他身上。 他像个宠溺孩子的父亲,也不躲避赵二妞的动作,只是拿阔叶擦脸,把眼睛挤成了一条缝。 都说眼睛小聚光,他这么一眯眼睛,余光在一片色彩斑斓间,看到了一片翠绿。 他马上转过身子,手搭凉棚,仔细查看那些是什么东西。 一百多米外,正是他辛苦寻找的软枣子林。 这个年月,软枣子还是野生的。 赵青禾耸了耸背上的东西,喊上两个小家伙,向着软枣子林疾走而去。 随着他更加接近软枣子林,那种特殊的清香更加沁人心脾。 因为运输条件等多种原因,软枣子这种美味又营养的水果,还没被白山黑水之外的世界知道,所以大量的软枣子成熟以后掉在地上,然后腐烂。 赵青禾闻到的清香气,就是软枣子掉落在地上后,被摔裂开散发出来的。 赵二妞和罗罗已经颠颠地跑了起来,到了软枣子树下,就开始寻找掉落到地上的软枣子吃了起来。 软枣子和其它的猕猴桃一样,都是维生素c之王,还富有很多的矿物质和微量元素,很多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动物,都会食用软枣子补充维c、矿物质和微量元素。 赵青禾举目看去,软枣子藤攀爬着,占据了一大片地方,大量椭圆形的软枣子,排列的像风铃一样倒垂而下。 第24章 收获满满,继续赶山 赵青禾看的心生欢喜,从掉在地上的软枣子中,挑拣了个相对囫囵的。 这个软枣子大拇指粗细,有两三指长,表面有三分之一都变成了红色。 他把软枣子撕开一个裂缝,手指头使劲一挤,一下把果肉挤进了嘴里。 汁水丰盈,甘甜清香,还有微微的酸味增添了果味,一下充实了他的口腔。 他舌头一抿,这团美味宛若无物,顺着喉咙一路下滑。 他又从地上挑捡了一个,一口吃掉,然后是第三个。 味蕾满足的同时,人也整个感到满足了,他就不再耽误,把背筐反背到胸前,寻找着个头饱满的软枣子,摘下放到背筐里。 野生的果子有个规律,长得个头大,形状正的,往往就更加美味。 软枣子有很多,他挑拣着摘,也很快摘满了半筐,只好把背筐放下,把摘到的软枣子,一趟一点地搬运回来。 猫科动物本来就爱干净,赵二妞看到有背筐放到了地上,背筐里还都是干净的软枣子,就想要吃背筐里的。 赵青禾怕它调皮把背筐推倒了,就捡了个还没熟的软枣子,放到背筐里,又当着它的面从背筐里拿出来,塞进了它的嘴里。 赵二妞吃东西虽然不嚼,还是要咬开的。 不熟的软枣子几乎没有甜味,让它的五官一下皱在了一起,马上吐出了嘴里的果子,远远地躲开了地上的背筐。 赵青禾看恶作剧得逞,就继续来回搬运着摘到的软枣子。 很快,背筐整个就被装满了。 赵青禾蹲下背上背筐,试了试重量有二三十斤,不怎么影响他的行动。 背着背筐站起来后,他特意看了看系统面板。 【幸运:8】,数值没变。 这下他又开始迷糊了。 看来还需要他继续摸索,才能真正掌握系统,然后更好地使用系统。 他放下背筐,又挑拣了十多个比较完好的软枣子装在口袋里,准备等下继续巡山的时候吃。 他看赵二妞和罗罗,都没有继续捡软枣子吃了,就重新背起了背筐,喊上两个小家伙继续上路。 赵青禾背着二十多斤的软枣子,加上五六半、斧子等其他赶山工具,身上有将近四十斤的负重。 他并没有偷懒直接往回走,而是选择继续背着这些东西,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他不时抬头看看太阳,在心里估算着时间。 此时,他非常想要拥有一个手表。 因为背着重物,不适合再玩寻回游戏,他就指挥着赵二妞和罗罗扑路边被风吹动的草丛。 当然,最主要是指挥赵二妞,罗罗作为一头出色的猎犬,大多时候直接分辨出,草丛里是有东西,还是被风吹动的。 赵青禾有一次抬头观察太阳,估算时间差不多了,就开始转身往山林外走。 随着他往山林外走的越多,时间离黄昏也越来越近,山林里一下热闹起来了。 昼出夜行的动物要回家,昼伏夜出的动物要行动,它们一起在山林里构成了“晚高峰”。 赵青禾察觉到周围热闹起来以后,他安抚两个小家伙安静,自己默默地拿出了弹弓,在行走间寻找合适的猎物。 每种捕猎工具,都有适合发挥的猎物,弹弓就是专门用来打野兔和野鸡的。 罗罗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态,瞪大眼睛支棱起耳朵,鼻子更是无声地抽动,瞬间进入了捕猎模式。 赵二妞看到它的样子,也有样学样,眼睛瞪的像铃铛,耳朵支棱的像天线,鼻子也一抽一抽的,只是它能闻到什么,就只有它自己知道了。 一只野鸡不知道是晕头了,还是没看到一人二兽,又或者看到了也不在乎,扑棱着翅膀,动静不小的落到了一根树杈上。 可能野鸡是真的不在乎,此时它离地将近三米高,已经杜绝了百分之九十九的危险。 可是赵青禾手里的弹弓,就是那剩下的百分之一。 他迅速的拉拽弹弓,凭着感觉抬手就射。 很多人都不知道,打弹弓不能瞄准,全靠感觉,才能打得又快又准。 弹丸命中! 三五根鸡毛飞舞,野鸡一头栽掉下树。 罗罗向着野鸡落地的地方跑去,赵二妞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不一会儿,赵二妞就叼着那只野鸡跑了回来。 罗罗跟在他身后,一看就有种沮丧的感觉。 赵青禾接过野鸡,掏出侵刀砍掉了鸡脑袋,倒提着往外空了鸡血,就绑了鸡脚,回手挂在了背筐下面。 继续赶路。 赵青禾又出手了三次,两次野鸡,一次野兔,但是都没有打中。 倒是赵二妞和罗罗联手,围追堵截捉到了一个兔子,可惜又被赵二妞给咬烂了。 赵青禾只得当场给兔子剥皮,内脏秃头敬给山神,兔肉一分为二喂给了两个小家伙。 两个小家伙吃了兔肉,表现各不相同。 赵二妞变得更加兴奋,跃跃欲试地想要再捉点什么。 罗罗变得懒懒散散,从在前面带路,改成跟在后面走,路边的风吹草动也就当没看到。 两个小家伙的表现,和他们的食量和习性有关。 成年东北金渐层一天要吃十斤左右的肉食,没有吃饱就会继续捕猎,直到吃饱为止。 赵二妞虽然没有成年,可半只兔子也只够它垫个饥,它的兴奋来自半饱半饥饿的刺激。 猎狗食量小,纯吃肉最多能吃二斤。 而且猎人带猎狗进山打猎前,只会给它们喂半包,在山里打到猎物后,它们才能继续吃饱肉。 而且有经验的猎人,即使打到猎物后,如果还想继续,只会稍微喂一点意思一下,如果给猎狗喂饱了,那就是停止打猎的信号。 赵二妞是头没吃饱的猫,罗罗是条吃饱了的狗,两者才会有如此明显的差异。 赵青禾也不在意。 赵二妞现在还不会单独捕猎,他就随它去捕猎,或者说是玩闹。 当太阳开始染红山林的时候,一人二兽,也快要走出山林,走到了上午下套子的地方。 赵青禾看着自己早上下的套子,一下呆在了那里。 第25章 要求 赵青禾上午一共下了十个套子。 五个简单套,目标是野兔。 五个吊套,目标是野鸡。 两种套子相互间隔,分布在四五百米的距离内。 他先看到的第一个套子,是一个吊套。 套子已经触发,但是却没有套中任何东西,一根柳树枝条挑着一根绳子,一块小木棍坠在绳子头上,随风晃动。 他检查了一下,绳子头的活套没有动过,是野鸡触发了套子,活套没有套中目标。 确定是野鸡触发的吊套,没有被人遛套,他就松了口气。 还有机会。 他重新设置好吊套的机关,就朝下一个套子走去。 第二个套子是简单套。 他蹲下来检查了空空如也的套子,发现套子上面没有兔毛,和上午下套时一模一样。 还是没有被人遛套,但是还是没有捕获到猎物。 等到他看到第三个吊套,也被处罚了,也没有收获,也没有被人遛套时,整个人因为惊讶而发起了呆。 赵青禾自嘲的摇摇头。 这两天凭借着系统面板,他赶山进行的太顺利了,让他有点忘乎所以,自己把期望值抬的太高了。 赶山本来就是全靠运气,有收获大的时候,就有收获不大的时候。 看来自己还是要保持平常心,一个系统,两手准备。 是时候让父亲这个老护林员传授知识和经验了。 他继续挨个检查套子,并顺手把触发的吊套重新设置好。 等到了第四个吊套、倒数第三个套子的时候,绳子上倒挂了一只野鸡,他竟然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上去捉鸡。 还是砍掉脑袋放血,然后绑了鸡脚倒挂在背筐下面。 放了血的肉,和不放血的肉是两种不同的食物。 他喜欢吃放了血的肉。 剩下的三个套子,都是空的,野鸡毛和野兔毛都没有一根。 不过赵青禾已经心满意足了。 系统面板上的数值终于变了。 【幸运:2】,上次捡了东北金渐层回家的时候,也是这个数。 他猜测,或者能肯定,两点幸运就是系统的最低数,每次兑现了系统面板的幸运值后,就会显示两点幸运。 赵青禾回到家的时候,院子里空了很多,只剩下一辆北京212吉普车停在院子里。 赵大娘先看到他回来,迎上去就要结果他的背筐: “老儿子,背回来这么多软枣子,累坏了吧,快卸下来。” 赵青禾推让着说:“娘,我不累,别还手了,就这两步我直接就背到厨房了。” “别,直接背到仓库,厨房里有耗子。” 赵大娘拦住了他解释着。 赵青禾还是继续往厨房走,也解释着:“等下直接分了,让李叔和张场委带回去尝尝鲜,咱们再吃就进山弄。” 他去掉两只野鸡,在厨房的桌子上放下背筐,问着身边的母亲:“怎么会有耗子?罗罗他们偷懒了?” 耗子就是老鼠,老话说狗拿耗子就是狗捉老鼠。 实际上,赵青禾会这么问,是因为在农村,狗真的是要捉老鼠的。 赵老爹喂的这几条猎狗,都是捉老鼠的好手。 赵大娘听说要把软枣子送人,赶紧找了篮子来分装,嘴上和儿子说着狗和耗子的事: “狗子最近掉毛太厉害了,我没让它们进厨房,耗子就全躲进厨房了。” 秋天的时候,很多动物都要换毛,狗也不例外,狗换毛就是赵大娘说的掉毛。 赵青禾帮着母亲装了两篮子软枣,又喂了赵二妞一只野鸡,一个二合面馒头,然后给它灌了半盆水,就带着它出了厨房。 赵老爹和李大队长也有说有笑地,从屋里出来院子里。 两人看到赵青禾,挥挥手让他过去。 赵青禾摆摆手,指了指赵二妞:“爹,李叔,我先把姑娘安排住。” 说着,他就带着赵二妞上了二楼,把它带进了有棉垫的那个屋子。 他撸了几把毛茸茸的脑袋,吩咐着:“姑娘,爹晚上有有事,你先乖乖的在这屋休息,晚上爹回来了再接你下去。” 赵二妞往他怀里拱了几下,就乖乖地卧倒了棉垫子上。 赵青禾这才放心的锁了门下楼。 他跑到厨房里,提着两篮子软枣子,走到北京212吉普车边上,说: “爹,李叔,下午进山采了点软枣子,你带回县城,给婶子和弟弟妹妹尝尝鲜。” 赵老爹和李大队长两人,也跟着来到小汽车边上。 赵老爹直接打开了后备箱,接过篮子塞了进去,不等李大队长说话又关上了才说话: “俺看行,孩子的一点心意,老李你千万别客气。” 李大队长见事已如此,也不再客气: “行,俺就不客气了,可是两篮子太多了,得有十好几二十斤了,吃不了会坏掉的。” 赵青禾也趁机说:“那就给张场委一篮子,爹,张场委呢?” “他们都先回屯子里了,等着晚上吃金渐层肉,你爹你娘非要等你回来一起,等下咱们坐我的吉普车回屯子里。” 李大队长解释着。 “那这样,李叔,两篮子软枣都先放你车上,等下捡了张场委再给他。”赵青禾说。 “行。” 两篮子软枣子就没再被拿出来。 李大队长掏出一沓钱,伸手递给赵青禾: “禾子,这三百块钱,是俺本来准备买野生肉苁蓉的钱,刚才给你爹他不要,现在你拿着。” 赵青禾赶紧用手拦着,扭头看了一下父亲,说着推让的话: “李叔,你别跟这客气,那根野生肉苁蓉就是送给你的,我爹不要你的钱,我也不会要,你赶紧把钱收起来。” “那怎么行,你李叔掏不起七百块钱一根,但是也不能平白占便宜,这钱你快收起来。” 李大队长还是不依不饶。 赵青禾求助地看着父亲。 赵老爹终于开口说话了:“那什么,老李。钱肯定不能要,你赶紧收起来,不然就是打我的脸。” 李大队长这才无奈的收起了钱,可还是不死心,问着赵青禾:“禾子,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赵青禾本来想继续摇头,可突然想起点什么,摇头的动作生硬地停下来,说: “李叔,我还真有件事求你。” “嗯呐,禾子你说!” “我听说有种新型步枪,咱们靠近边疆的治安队也装备的有,李叔你能不能帮我搞一把。” 第26章 杨刘屯 赵青禾想要的,是这几年刚刚研制成功,配发到部队的经典武器——八一步枪。 八一步枪精度好,使用方便,故障率低还容易维修,可以称得上是一代神枪,一直到新世纪初还被广泛使用。 最初的时候,八一步枪只列装到了部队,但是因为白山黑水这里是边疆,所以治安队也配发了一些八一步枪。 其实在这个年月,白山黑水地处边疆,山林里还有大量野兽,无论是生产生活需要,还是安全考虑,枪这种东西几乎家家都有。 区别只是枪的好坏不同,有和部队一样的制式枪,也有专门为民间制作的猎枪,还有自制的火枪等。 赵青禾作为一个护林员,因为实际工作得需要,原则上是可以拥有制式枪的,只要他能搞得到。 现在他使用的那把五六半,就是赵老爹以前自己搞到的制式武器,在当年也是一代神枪。 对于李大队长来说,搞一把八一步枪不算难事,况且赵青禾还是一个护林员,正常登记一下,直接拿给他就行了。 赵老爹、赵大娘、赵青禾和李大队长,四个人锁了护林站大门,坐着北京212吉普车,来到了杨刘屯。 杨刘屯是离县城最远的乡镇,的最远的村子,算起来不小,有二百多户将近一千人。 村里主要是杨姓和刘姓,其他姓氏的都是后来搬迁过来的。 在赵老爹的指路下,吉普车直接到了村长家。 村长姓刘,既是村长,也是杨刘屯的杀猪匠,赵老爹就委托刘村长,处理那个东北金渐层。 四人进到刘村长家,当先就看到了,院子正中的肉架子。 架子上挂着漂亮的毛皮,旁边只有一狭溜的肉,和堆在地上的骨头。 院子里已经非常热闹了。 刘村长喊来帮忙的相好、治安队和林矿场保卫科的人,乱哄哄的挤了满屋满院,开了三桌。 赵老爹找到还在忙碌的刘村长:“刘大兄弟,你赶紧把那张毛皮收起来,太惹眼了。” “也行,别一会儿喝完大酒给忘了,我这就喊你们场里保卫科的人,先把尾巴处理干净。” 赵青禾也赶忙跟了出去,嘴上说:“老刘叔,我给你帮忙。” 他可没忘了,那一地骨头说好了都是他的。 他刚进院子里,就碰到了张场委。 张场委显然是来找他的,拉着他走到院子一角,也掏出了一沓钱递给他: “小赵,这是二百块钱,我不能平白得你东西,这钱你拿着。” 从给的钱数上,就能看出李大队长和张场委的性格,还有他们和赵家的远近亲疏。 他们都见识到了,一株野生肉苁蓉能卖七八百块钱,然后赵家父子一人送给他们了一株。 李大队长掏出的是三百块钱,这可能是他的心理价位,也差不多是他一年收入的结余,毕竟他也有老婆孩子要养。 张场委掏出的二百块钱,肯定也是他的心理价位,但肯定不是他出价的极限。 而且赵青禾之前可是听到了,张场委最近在四处打听收购野生肉苁蓉,买回去肯定不是自己用的。 他还是推让着不收,开始白霍让对方多照顾自己家人。 实际上,赵家在林矿场还真不需要谁照顾,赵老爹的资历在那摆着,还几十年如一日当个护林员巡山,干的工作是有目共睹的。 要是他愿意,随时可以回林矿场当副场长或者场委,有他这棵大树顶着天,赵青禾和他三哥二姐,还都是大学生毕业分配的,根本不需要别人照顾。 张场委也知道这种情况,想了想实在故意不去,就说: “小赵,我这白得你一根好东西,好说不好听,你有什么困难,我来帮你解决。” 赵青禾早就预料到了事情这个走向,也没跟他客气: “张场委,我还真两件事情,想求你帮忙。” “小赵,你说。” 张场委听他真有事求自己,果断收起了那二百块钱。 “第一件事情,就是赵二妞......就是那个东北金渐层的事情。” 赵青禾按着想好的思路往下说: “救助这个大家伙,饲养在护林站,每天怎么也得五六斤肉,还真得需要场里给拨点钱,我好每天在周边屯子买肉来喂。” 正常一头成年东北金渐层,一天需要十斤往上的肉食,赵二妞还没成年,加上还被掺着喂了二合面馒头和蔬菜水果,一天五六斤肉就够了。 张场委想了想,点头答应:“这个没问题,你打个申请上来,我帮你走流程批了,大约......” 他想了想,才接着说:“大约一天两块钱,先申请两到三个月。嗯,就申请三个月吧,那样批下来最少能有两个月。” 这个年月买肉已经可以不用肉票了,虽然一斤会贵五分钱,但是一斤肉的价格不会超过六毛,两块钱买不到四斤好猪肉。 但是喂东北金渐层,哪里需要每天都用好猪肉的,这样一想,每天两块钱也很合理。 赵青禾在心里算了一下,点了点头,又说: “第二件事情,是我想申请一辆摩托车,三个轮子带车斗那种,最好再带两个铁的雪爬犁。” 雪爬犁就是雪橇,铁的雪爬犁是林矿场特制的。 赵青禾小的时候,他们那个护林站住的人多,需要从县城往站里送生活物资,冬天就是用铁的雪爬犁。 至于摩托车,也是配给护林员的,但是在山林里视野和道路都不好,开车可能还没步行方便,大多数护林员都不爱用,那些摩托就成了保卫科和其他科室的交通工具。 赵青禾有自己的打算。 张场委松了一口气,这两件事情都不过分,都是合情合理的,而且他也都在他能力范围内。 他很干脆的点点头,兴致很高地说: “摩托车和雪爬犁都没问题,我让后勤上给你安排好,防滑链也给你准备好,然后让他们多给你送来点汽油。” 说定了事情,两人就分开,张场委去堂屋,赵青禾去收拾骨头。 他找刘家婶子接了一个背筐,把骨头一股脑的装进去,然后用一个笸箩把背筐盖好,藏到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 也不是他有小人之心。 这些骨头可是好东西,虽然拿出去卖犯法,但是一根换半袋粮食还是不成问题的。 第27章 温馨 赵青禾收拾完骨头回来,被安排到了东厢房那桌,桌子主要是林场保卫科的人,还有几个杨刘屯的人作陪。 一开始,他还很克制,别人劝酒他都是浅尝辄止,但是杨刘屯的人他认识,林矿场保卫科的人,很多时候都需要他在两拨人中间当前,不知不觉就喝多了。 第二天他在自己屋里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上楼打开门锁,赶紧放赵二妞出来溜圈。 赵二妞在屋门打开一瞬间,就从屋里冲了出来,小跑着下楼,找了个角落就开始挖坑。 等它解决了这些大事,才重新活泼了起来,绕着院子开始撒欢。 赵大娘正在厨房里忙活,听到院子里的动静,就探出头来看,就看到“胖孙女”在那溜圈。 赵二妞看到老太太,反应没有任何异常,朝着她就跑了过去,一头拱进了怀里,开始撒娇起来。 它显然还记得昨天被喂水喂食。 赵大娘抱着它毛茸茸的大脑袋,也觉得有趣,撸着顶花皮给他顺毛,嘴里说着: “去玩吧,一会奶奶做好饭给你吃肉。” 可是赵二妞还是不走,还是继续往她怀里拱,而且力度把握得刚刚好。 赵青禾整理了赵二妞的屋子,发现没便溺很干净,就把棉垫子搭在了护栏上,下楼进了厨房,就看到赵二妞在撒娇。 “娘,你给它灌点凉白开,一大宿没吃没喝,可能是渴了。” 他坐到灶台下,往灶台里扔了两块柴火,随口和母亲说着话,两眼呆呆地看着火苗乍起乍落。 昨晚那场大酒的后遗症,让他的脑子还有些懵。 赵大娘用盆子倒了白开水放在地上,赵二妞果然不再腻人,低头开始喝水。 赵青禾又开始呆呆地看着它喝水。 东北金渐层喝水很有意思,不对,应该是所有猫科动物喝水都很有意思。 它们不直接用嘴喝水,而是用舌头把水弄到嘴里。 一般人们认为,用舌头就是往前舔,猫科动物大抵也是舔水喝,就和狗一样。 有意思的地方是,猫科动物喝水不是往前舔,而是把舌头往后,卷成舀子状,然后一点一点往嘴里舀水喝。 半盆水被赵二妞喝掉了二分之一,大约有三斤,看来它真的渴了。 赵青禾决定,以后在它睡觉的屋里放上水,省得孩子忍饥挨渴。 早饭还是棒碴粥、二合面馒头、咸菜、大酱和蘸酱菜。 昨天还剩下一只野鸡,被赵大娘剁成了一块一块的,拌了菜叶和棒碴,搅和在盆里喂赵二妞。 不懂的人,会认为猛兽只吃肉,实际上,野兽除了主要吃肉外,菜(草)和果子都吃的。 赵二妞就着盆在桌子下面吃,赵青禾端着碗在桌子上面吃。 他边吃饭边问:“娘,我爹呢?” 赵大娘拿着一把蘸了大酱的菜,正要往嘴里送,听到问话手停了,回答: “你爹一早又去屯子里了。” 赵青禾奇怪地问:“没吃饭就去屯子里,有人家管饭吗?” 赵大娘回答:“说是去一下就回来......” 她话还没说完,赵二妞停下吃东西,一下转过身,弓着身子、竖着尾巴、炸着毛,把头对着门外。 赵青禾一下蹦了起来,同时扔了碗筷,赶紧跳到它的身边,一只手抓着它的顶花皮,一只手圈住它的脖子。 赵大娘这时才反应过来,起身往厨房外走,嘴里喊着:“谁啊?” “俺回来了。” 赵老爹的声音从院子里传进来。 赵青禾听到是父亲的声音,才松了一口气,赶紧给赵二妞顺炸起的毛,嘴里劝着: “姑娘,别炸毛,别激动,是你爷,是你爷回来了。” 说话间,赵老爹已经进了厨房。 奇怪的是,赵二妞看到他以后,竟然夹住了尾巴,就往赵青禾背后躲避。 它居然害怕赵老爹! 赵青禾看它这个样子,突然想起一件事。 他们兄弟姐妹小时候,都听过父亲讲反击战的事情。 他们每次只对那些枪炮好奇,对战略战术、攻守伤亡之类的都没有兴趣。 有几次父亲有些气馁,生气地说了他杀人的事,也被兄弟姐妹几个当作了玩笑话。 现在赵青禾看到赵二妞,夹住尾巴躲闪赵老爹的样子,恐怕杀人的事情不但是真的,而且杀的数量还不少。 赵老爹对付野兽很有一套。 他看到赵二妞像个小猫一样,往儿子身后拱,又看到桌子下面的盆子,盆子里的食物有肉有菜,索性蹲了下来,拿起盆子尝试着喂它。 “来,来吃,小花猫,这里有肉。” “爹,这是你孙女,我给它取了个名字叫二妞,赵二妞。” 赵青禾赶紧在中间当桥。 “姑娘,别害怕,这是你爷爷。” 赵老爹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接受了赵二妞的名字,和自己的新身份。 “行,赵二妞是吧,来吧孙女,爷爷喂你吃。” 赵老爹就那么端着盆子,赵二妞在赵青禾的“劝说”下,也就“扭捏”地吃了起来。 它每吃两口,就抬头看看,发现赵老爹就那么笑眯眯地看着,端着盆子也不动,才低头继续吃。 实际上,赵二妞作为东北金渐层,是看不懂人的表情的。 它吃两口就抬头看,大概率是在观察赵老爹,有没有做发起攻击的动作。 等赵二妞把盆子里的东西吃完,赵老爹放下盆子,撸了撸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才端起棒碴粥吃饭。 赵青禾也继续陪父母吃饭,吃了一会儿,又突然问起了刚才的问题:“爹,你一大早去屯子里,干啥去了。” 赵老爹咽下一大口棒碴粥,叹了口气,又喝了一口棒碴粥咽下,才缓缓地说道:“前天晚上你发现的那三具尸体,治安员检查后确定,他们都是被金渐层咬死的。 三个人中,有两个是生面孔,治安员已经拉走了。有一个是杨刘屯的杨溜达,刘村长喊我过去看看,顺便商量个事。” 赵青禾马上想到了什么,问:“是老房子的事?” “嗯哪。”赵老爹嘴里嚼着馒头,含糊的答应了一声。 第28章 带队进山 赵青禾说的老房子,其实就是棺材,白山黑水这边习惯叫老房子。 护林站周边屯子里的老乡们,家家户户白事用的老房子,都是各家从山上找回来的木料做成的,自然要跟赵老爹商量,经过他允许,或者在他的带领下,进山林里找树。 不过,一般人家有老人上了年纪,才会提前准备老房子,上山找好木料,砍伐拉回来做,反正木料不掏钱。 因为是提前准备,所以会挑选好的木料,一般是大块的松柏。 老房子做好以后,就会放在老人的卧室,等到老人百年之后,就能马上用上这种风俗习惯,在白山黑水这边也不算忌讳。 但是赵青禾记得,这个杨溜达也就三十多岁,不可能提前准备老房子,莫非要现做?那恐怕有点赶时间了。 他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爹,现做只怕来不及了,现在的天气停尸五天以上,起了味只怕事不好办。” 赵老爹一碗棒碴粥喝下去了一半,这时正在吃馒头,听完摇了摇头: “杨溜达他哥杨老大下跪求了人,用的是屯子东杨九爷的老房子,他们是本家,抹不开面子。” 他拿了一把菜蘸了大酱,嚼了嚼咽下去,又接着说: “不过杨九爷的儿子也说了,让杨老大给还给他爹一块柏木大料。” 所谓大料,顾名思义就是大块的木料,一般是做一件东西只用一块木料,不用其他木料帮衬。 做老房子用大料的话,最少要直径一米五以上的树木,去了树皮,直径还要有一米二以上的净木。 实际上,做老房子用大料也是浪费。 因为老房子的盖子,讲究不能是一整块,就算是用大料,也要把整块木头分开,然后再用榫卯合在一起。 赵青禾想着这些,撇撇嘴不再说话。 赵老爹吃完了馒头,又喝完了棒碴粥,放下碗筷,才又说: “早上我和刘村长,还有杨家的人已经商量好了,今天就上山找木头,有合适的大料,今天就把木头拉回来。” 他拍了拍赵青禾放在桌子上的手。 “等下杨老大就会带人来,今天我就不去了,你领着他们进山林里找木材,就按你在场里学的那些规定,还有我告诉你的那些口诀找。” 赵老爹说完,就起身离开了厨房。 赵青禾没想到,找木头这件事会落到自己头上。 但是于公于私,他都没拒绝的理由。 于公,赵老爹是护林站站长,而他只是护林员,站长给护林员安排工作,合情合理。 于私,赵老爹是父亲,老子有事儿子服其劳,天经地义。 于是,他赶紧起身跟在了父亲身后,临阵磨枪请教起来。 进山需要什么工具,选择树木有什么要求,还有其他需要注意的事项, 他都一一询问,然后把得到的答复一条条记在脑子里。 “对了,爹,这次进山我还要带赵二妞吗?” 赵青禾最后问。 赵老爹听到这个问题,停了下来,站在那里想了想,头也不回地回答: “还是别带了,毕竟杨家的人刚被金渐层咬死,看到另一只金渐层,说不准会有啥想法,干出点彪楞事。” 彪楞,白山黑水方言,缺心眼、莽撞的意思。 “那行,我就不带它进山了,现在我就把它关到楼上去。” 赵青禾说着,就要去找赵二妞。 赵老爹这时转过了身子,拦住了儿子,说:“俺看这孙女还老通人性,你先把它赶到狗圈里,等上午我帮你溜溜。” 赵老爹进仓库准备工具去了。 赵青禾安顿好赵二妞,就站到护林站门口,看着屯子方向的来路。 他第一次带队进山林找木头,心情还是激动中夹着紧张的。 来路上出现了四辆骡车,每个车上都坐着人,正一颠一颠地正往护林站而来。 也许是看到护林站门口站的有人,当先的骡车上有人吆喝着抖了个鞭花,发出“啪”的脆响。 后面的三辆骡车也跟着抖起鞭花,骡车名下加快的速度。 等骡车走近了,赵青禾才准确的数清楚人数,有七个人。 “禾子,好久不见了,今天你也一起进山?” 不等骡车站稳,一个红脸大汉就着急地跳下车,三两步跨到赵青禾跟前,和他打着招呼。 他认出这个人就是杨老大。 杨老大有一张和关公一样的红脸。 可是他的腮帮鼓囊囊地往外炸着,使他的一张方脸上窄下宽,看上去有些滑稽。 赵青禾点点头,微笑着回答: “杨大哥,今天我带着大家进山找木头。” 杨老大脸上的热情消失了,面色变得狐疑起来:“你带着俺们进山?你自己带着俺们进山?不行吧,老赵叔呢?” 赵青禾从他的话里,感受到了强烈的不信任,他还是强行保持微笑: “是的,今天就我一个人带你们进山,进山找木头。” 他故意加重了,“一个人”和“找木头”这六个字的语气。 但是不知道是没听懂在点他,还是听懂了欺负赵青禾年轻,杨老大脸上挂着笑,只管往院子里走。 他一进大门,就大着嗓门喊了起来: “老赵叔!老赵叔!!老赵叔!!!” 一声比一声调门高,引得罗罗带着一群猎狗冲了出来。 赵青禾也转身跟着进了院子,看到猎狗们冲出来,摆出攻击的架势围住了杨老大,虽然心里暗爽,但是挥手驱散了它们。 不得不说,赵老爹这些猎狗训练的是真好,在正式发起攻击前,全都没有发出吠叫声。 这是优秀猎狗才会有的天赋。 普通的狗,比如流浪狗、家养的看门狗、或者不那么优秀的猎狗,在面对陌生事物的时候,都会大声吠叫,一方面给自己壮声势,一方面恐吓对方。 这种特点,在打猎时有利有弊,在过去是利大于弊,现在则弊大于利。 过去人们打猎是用弓箭、是用陷阱,需要猎狗把猎物撵得慌不择路,所以需要猎狗吠叫。 现在人们打猎是用枪,先发优势就太大了,需要保持安静,在开枪前尽可能不惊动猎物。 赵老爹听到外面的动静,也从仓库出来了: “杨老大,你个瘪犊子吵吵啥,我不聋听得见,你使那么大嗓门干啥。” 第29章 杨老大和王老板 赵青禾的父亲赵老爹,年轻时有个外号叫“罩得住”,跟赵姓谐音,除了他部队转业、护林站站长等身份加持,还因为他扶困救危、热心助人的好名声。 杨老大被他骂了也不恼,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老赵叔,俺家小六子出了这事,今天又要麻烦你了。” 杨老大他们叔伯弟兄八个,杨溜达排行老六,包产到户分地后游手好闲,一天天在十里八乡地瞎溜达,所以就有了杨溜达的外号。 根据治安员调查分析,杨溜达是带了两个外地人上山打猎。 从他们带的中型捕兽夹,和自制猎枪来看,他们的目标是傻狍子大个或者鹿,这些动物都是可以捕猎的,所以他们的行为也不违法。 可是谁能想到,杨溜达下的捕兽夹,被赵二妞踩中了,更危险的是旁边还跟了个虎妈。 老话都说母老虎,可见母老虎是非常可怕的。 后面的事情,就是虎妈咬死了三个打猎的,然后把遇到的熊罴也当成了人,救子心切的虎妈和熊罴打了个两败俱亡,让赶山的赵青禾拾了落儿。 顺便还让他捡回个东北金渐层。 赵老爹听杨老大说到死去的杨溜达,毕竟死者为大,脸色也肃穆起来,点着头回答: “哎,事既然已经发生了,你也节哀,找老房子木料这件事,我会尽可能帮忙的。” 杨老大面露难色,呐呐地问:“老赵叔,俺听禾子说,今天你不进山,让他替你去?” 赵老爹听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也是护林员,也有管理山林的职责,虽然我是他爹,又是护林站长,可他不是替我去。 这些年,虽然都是俺帮着乡亲们找木头,那是给大家帮忙。” 说着,他缕了下自己的头发:“看看,我这一脑袋白头发,也该有人接过这差事了,不然,再过几年我就得进山找自己的老房子木料了。” “那......行。”杨老大也只能接受,总不能绑着赵老爹进山吧,况且他也不敢。 赵老爹看杨老大同意了,就对赵青禾招招手,把他叫到身前吩咐着: “老儿子,等下你带着你杨大哥他们进山找木头,找一根柏木大料拉回来。” 然后,他又交代了一些细节,比如上不露天、下不露地,上山管骡马、下山管好人等等。 啥是上不露天? 意思就是把大树砍掉了,周围一定要有可以替代它的树苗,最好还是同一个树种的,这叫留苗。 留苗在一两年内成长起来,茂盛的枝叶,把原先被砍掉的树留下的空隙给遮蔽住了,这叫做上不露天。 用现代科学知识解释,上不露天是防止周边生态循环被破坏。 啥又叫下不露地呢? 意思就是大树被砍了,留下的树桩只要尽可能的小,如果能连根挖出是最好的,这叫做下不露地。 同样用科学知识解释,就是被砍掉的树留下的树桩,会腐烂,会变质,会被蚂蚁之类的虫子做窝,会被各种菌菇寄生,会形成新的生态环境,会影响原来的树下植被。 树桩留下的越多,对树下植被被影响就越多,就有可能造成水土流失。 这山林里毕竟是野兽的地盘,什么东北金渐层啊,黑瞎子啊,红狗子啊,都喜欢在树上蹭,也喜欢随处大小便,这都是为了留下气味圈定地盘。 骡马要是闻到这些野兽的气味,指不定就会受惊,伤了骡马毁坏了车子还是轻的,就怕伤到了人,这就是为啥上山的时候要管好骡马。 等到下山的时候又不一样了,下山的时候要招呼好人。 骡马在山林里待得时间长了,再闻到气味就不容易受惊了。 但是人不同,砍树毕竟是体力活。人们干一天活,身体困乏的时候容易注意力不集中,就可能失足摔伤,或者没跟紧大部队麻搭山了。 再有就是财帛动人心,砍回来的木料就是一笔财富,万一有人动了歪心思做下错事,所以叫下山管好人。 这些事情,赵老爹平时就讲过,赵青禾也都有记住。 现在父子俩再次强调一遍,就是说给旁边的杨老大听的,好增加他的信心。 三人说着话,就往院子外面走,等出了门看到四辆马车,赵老爹明显愣了一下。 一般来说,拉一根大木头要两辆车,进山林的时候,用两个骡马拉两个车,找好木头下山的时候,变成双骡马拉的复合车。 赵老爹把杨老大拉到一边,问:“咋是四辆车?你要找几根木头。” 杨老大就像突然想起来一样,指着第一辆骡车上的一个人介绍:“老赵叔,那个是王老板,我弟......和我的朋友,也想搞根木头,这不就顺道一起了。” 王老板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套灰色西服,坐在第一辆骡车上,在一群穿着朴素的农民中格外显眼。 他明显已经看出谁是做主的人,见赵老爹正看着他,赶紧调下骡车,小跑着来到院子门口,掏出一盒卷烟开始发烟。 赵青禾看了一眼,红盒卷烟,天安门城楼商标,是大中华卷烟。 王老板给所有人发了烟,又拿出一个汽油打火机,给赵老爹点了烟。 赵老爹吐出一口烟,说:“王老板,你想要一根什么木头?” 王老板操着南方口音强行模仿的东北话,脸上的笑还有些谄媚: “那个老......老叔,我当然是想要根好木头,只要是好木头,我都不嫌弃。当然,要是能弄一根紫杉,那可真是太好了。老叔你放心,只要有好木头,其他都好说。” 这王老板也是个内行,点名的全是价值高的树,都是做家具物件的好木料。 赵老爹瞪了了杨老大一眼,才对王老板说: “紫杉你就别想了,一棵够咱们八九个都去吃牢饭了,其他的木头......看看能找到啥是啥。” 紫杉是白山黑水这边的叫法,学名叫东北红豆杉,是一种珍贵的保护树种,砍伐是需要省林矿场批准的,私自砍伐的话是犯法的。 因为杨老大他们带好了锯子、斧子和绳子等工具,赵青禾只背了干粮、水袋和五六半,带着罗罗和另外一条叫大黑的狗,坐到了第一辆骡车上。 他大手一挥:“出发。” 第30章 红松树 赵青禾进山后第一件事,就是收走了所有人的点火工具,主要是火柴,王老板的是那个汽油打火机。 王老板显然不能理解,着急地说:“为什么要收走打火机,我的打火机很贵的,我还要抽烟。” 赵青禾耐心地解释: “进山以后,防火是大事,你的打火机放到我这里保管,大家伙儿一起抽烟,到时候肯定够有火,等下山了打火机回还给你。” 进山砍伐木料是个体力活,大家伙儿趁着路还平坦,才坐着骡车,等进了山林,开始上坡的时候,人就不能坐车了。 不但不能坐车,还要有人在前面牵着骡子,防止有什么东西惊了骡子。 遇到难走的地方,大家伙儿就要推着抬着车子走。 赵青禾下了骡车,松开了两条猎狗的绳子,走在了队伍的最前面。 大家伙儿自觉地排成一溜往前走,不约而同地唱起了木帮调子。 过去在白山黑水伐木的人结成木帮,有一套繁琐的规矩,比如不能说“断、折了、砸、压、掉”等字眼,还有严苛的等级划分。 后来成立的公有制林场,这些规矩就被抛弃了,但是还有少量的规矩,被白山黑水的人默默地遵守下来。 比如这木帮调子,听上去没有什么韵律,就像喊号子一样,按着拍子大声喊出来就是木帮调子。 赵青禾从小在白山黑水长大,也知道这些调子,也跟着大声唱了起来。 细想一下,这木帮调子是有一定道理的。 一群人在一起如果不说话,氛围就会有些诡异,但是说话就有可能犯忌讳。 还有干活的时候,伐木是一种枯燥的体力活,呆板地干活反而更容易累,唱个荤素不忌的调子,就有放松的作用。 这次进山,赵青禾有明确的目标。 他要给杨家找一根柏木大料,这是必须的,今天找不到,明天后天也要继续上山找。 王老板想要的木料,不是必须的,能找到合他心意的最好,如果找不到的话,他之后也不会再带王老板来找了。 大家伙儿先经过的是半山腰的阔叶林,积年的落叶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踩上去软绵绵的,走起来有些费劲。 好在白山黑水的山都很平缓,大家伙儿又都是常年上山走山路的人,走路的速度没有什么影响。 除了王老板。 他除穿了一套板正的西装,脚上还蹬了一双皮鞋,油光锃亮的能照出人影。 西装加皮鞋,这套在这个年月绝对是高级加新潮的行头,让他苦不堪言,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逐渐从队伍前面落到了最后。 幸好阔叶林很快过去,进入松柏为主的针叶林后,他的痛苦稍微减轻了一些。 很多进过山林的人,都会发现一种现象,某一个区域内,树种会趋于统一,但是却不知道为啥。 一棵树长在那里,会很自然地影响周边,形成小范围的生态圈。 围绕树形成的生态圈,一定最适合这种树生长的。 然后生态圈扩大,就有更多相同的树长在周围,然后继续扩大一样的生态圈,然后再长更多的树,最后成为一个区域内的优势树种。 松树和柏树相互生长在一起,就是因为两个树种的生长要求都是一样的。 赵青禾进入这片松柏林后,就停止了唱调子,开始不停地观察四周,希望能寻找到一棵适合砍伐的柏树。 又走了十多米,就出现了一棵两抱粗细的红松树,他就停了下来,开始围着大树查看。 跟在后面的人也发现了这棵红松树,纷纷围了上来,开始评头论足议论纷纷。 “呀,这根柏木不赖,十足的老房子大料。” “这两抱多粗的崖柏木头,做出来的老房子,敞亮得很。” “杨老大,要不就让你家小六子多等几天,这么好的木头,给别人家可惜了。” 杨老大似乎被说动了,脸上满是挣扎的神情。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王老板说的话,让除了赵青禾之外的人眼睛一亮: “我出两百块钱,这根木头我要了。” 他说着话,就打开了随身带的皮包,拿出了一沓大团结,打在手上啪啪作响。 “你们有七个人,三七二十一,我再加十块钱,一人三十,帮我把这根木头弄到山下。至于杨老六的棺材......” 他看了看杨老大,又看了看赵青禾。 “至于杨老六的棺材,你们再找一根,反正这山上的木头多得很。” 赵青禾在四周观察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王老板的话。 他抱着膀子,斜楞着看着,听对方叭叭个没完没了。 王老板数着大团结,一人三张硬塞进了大家伙儿手里。 等最后发到最后的时候,他特意背着身,数了五张大团结,就要往赵青禾手里塞。 赵青禾轻巧地斜侧了一下,没让大团结挨着自己,对着杨老大说:“杨大哥,这棵红松不行。” 杨老大正在犹豫要不要把钱装起来,突然听到他这么说,惊讶地抬起头,问:“禾子,这根木头不行吗?” 赵青禾点点头,解释着: “我刚才把周围看了一遍,这棵树周围没有合适的小树做留苗,砍掉后就要会开天窗,咱们再找下一个把。” 自始至终,他都没去看王老板,就像分钱的事情没有发生一样。 杨老大听说这棵红松树不能砍,竟然轻松地长出了一口气,就像手被烫了一样,急忙把大团结塞还给了王老板。 其他人见这种情况,也纷纷把大团结还了回去。 大家伙儿一还钱,王老板一下就着急了,又从包里拿出一沓钱,扬在手里挥动着:“我加钱,加...五十,不行?我再加,三百块,三百五十块。” 一开始,他说着话还看着赵青禾,发现对方无动于衷,就转向其他人,给出的钱也不断加价。 随着每人能分到的钱持续增加,大家开始神色各异,不乏有人变得蠢蠢欲动。 杨老大的表情也不再放松,眼角一抽一抽的跳着。 而王老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变得得意起来。 第31章 圆柏树 赵青禾看到这个场面,他心里知道,到了自己必须说话的时候了。 他咳嗽一声,打断了还在叭叭说话的王老板,看着杨老大说:“杨大哥,咱们今天进山,是为了杨六哥的事,你看咱们把其他的事往后放一放,咋样?” 杨老大被大团结勾住的魂,随着他这话回了位,重重地点了点头,对着大家说:“感谢爷们来帮忙,俺们家小六子这事,还得爷们帮到底。” 他说着话,作了个团揖。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杨老大是一个屯子的爷们,天天要见面的,本来这次进山就是为了帮助他们老杨家。 大团结虽然好,但是王老板就是第一次见面的外人,舍了爷们帮外人,他们干不出来。 这个年月,人们还是非常淳朴的,大家伙儿纷纷出声表态。 “杨老大,咱们先给你家小六子找一根木头。” “走,往前走,咱们挑一根更好的木头。” “要俺说,老房子还是用柏树木头最好,老辈都是这么传下来的。” 赵青禾三两句话扭转了场面,于是拄着探路棍,继续往山林深处走。 其他人也牵好骡车,继续排成一排跟着前进。 王老板被晾在了原地,拿着大团结的手还扬在空中。 可是他不愧是生意人,小跑着追上队伍,跟在杨老大身边,问着话打开了话题,就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 他毕竟是杨溜达的朋友,别管是不是狐朋狗友,还是酒肉朋友,他既然来参加杨溜达的办事,杨老大也只能耐心地陪着说话,跟他耐心解释砍伐树木的规矩。 赵青禾不管他们在后面小声嘀咕,只管走在最前面,一边带路,一边注意寻找目标。 很快,又有一棵圆柏树被他注意到。 圆柏树虽然也是柏树,但是相比较其他柏树,木质没那么硬,纹理更像是松树,细密整齐。 但是圆柏有一个优点,它长得快,同样的生长时间,要比其他柏树长的高大,加上白山黑水有老房子用柏木的传统,圆柏是大多数白山黑水这边的人,做老房子时的首选。 赵青禾先绕着这棵圆柏转了一圈,又抱着它估摸了一下尺寸。 这棵圆柏虽然没有两抱粗,但是也大差不差,是一根足料的老房子大料,基本符合杨家人的要求。 他确定了这棵圆柏是合适的木头,就看着在周边转了起来,观察是否达到了砍伐的条件。 很快,他在圆柏树的周围,发现了几棵树苗,有松树的,也有柏树的,小些的树苗只比拇指粗,大些的树苗已经有手臂粗细了。 如果砍掉这棵圆柏,这些树苗刚好当留苗,虽然还太小,一两年长不起来,但是数量多可以弥补。 最后这些树苗经过竞争阳光和水肥资源,可能活下来的只有两三棵,甚至只剩一棵,不过那是肯定已经长得枝繁叶茂了,足够庇护树下这片小世界。 这棵圆柏树可以砍。 赵青禾大喊着,招呼后面的大家伙儿过来:“杨大哥,这个柏树可以砍掉,你上来看看满意不?” 听到他的喊声,大家伙儿很快围了上来,也都比比划划,聚在一堆观察起这棵圆柏树。 “这根木头...喔...差一点就两抱,没有刚才那根松木粗,但也是老房子大料,可以的。” 有人已经抱着圆柏做起了估算,结果和赵青禾的判断一样。。 “这根木头是圆柏,圆柏的话,木头木那么硬,但是花纹也不赖,杨老大,这是根好木头,你点个头爷们就动手了。” 有人已经开始撩衣服搓手了。 “俺也觉得这根木头不错。对了,杨九爷那个老房子用的啥料?也是柏木?” 看来不仅一个人对这棵树满意。 “杨九爷老房子找木头的时候,俺也山上帮忙了,也是圆柏没错,但是不是大料,稍微帮了一块。” 有人用手比划着,两个指头的距离不到十公分的样子。 “那不错,还他这根大料,够了。” 大家各自发表了意见,最后都看向了杨老大。 赵青禾从说出这棵树可以砍掉,就站到了一边,现在要不要这棵树,全都看杨老大的意见了。 杨老大的眼角终于不再抽抽了,他挤出人群,抱着圆柏,再次估算了一下,又退后昂头看了看树的高度,点着头说: “俺觉的这根木头不赖,还要麻烦爷们了。” 说着话,他又作了个团揖。 “禾子,可以动手了吧!” 赵青禾已经开始卸身上的零碎了,手里拿着水壶一甩一甩的,说: “爷们,动手。” 大家伙儿开始从骡车上往下卸东西。 可能是想换回刚才的憋屈,王老板又跳了出来,跟在杨老大身后开始叭叭: “杨老大,我不是挑拨是非的人,我觉得这根圆柏木,比刚才那根红松木,可差得远了。” 似乎是为了增强话语的说服力,他又扬着一沓大团结。 “就刚才那根红松木,我能给三百六十块钱,这棵圆柏木,一百五十块钱我都要考虑一下,一百元兴许我能要。” 时间一下漏跳了一拍,场面一下就安静了。 王老板的话简单易懂,又充满了诱惑。 在场的除了他和赵青禾,其他的都是农民,农闲时当一下猎人或者樵夫。 白山黑水的农民家庭,以一个家庭三到四个壮劳力举例,这样的家庭种地加上打猎砍柴赶山,一年的纯收入大约能超过一千块钱,平均下来,每个人每月的收入最多有三十块钱。 刚才在红松那里,三百六十块钱,一个人能分到六十块钱,抵得上两个月的收入,所以大家才会是那种表现。 当然,赵青禾例外。 他毕竟是一个重生者,又有系统面板,想要挣钱会很容易,比如之前那些野生肉苁蓉,就是最好的证明。 不过,他现在想要把这个王老板打一顿。 这个奸商,仗着有钱,连续出来搞事情,不但没脸没皮,还有些不知轻重。 既然这个王老板有钱,又这么想要木头,索性就让他掏钱买木头好了。 赵青禾心中有了一个“坏主意”。 不过,一切都要等砍掉这棵圆柏树。 第32章 迎山倒 赵青禾心里有了主意,就对着杨老大,说:“咱们今天上山是为了杨六哥,咱们先把这棵树砍掉,把最主要的事情干完。” 然后,他又对着其他人说:“爷们,咱们既然是来帮忙的,就先把帮忙的事干成了,不能半剌不落o四声)跑去挣钱了。” 其他人都点着头,表示同意他的话。 最后,他脸上挂起了夸张的笑容,对着王老板说: “王老板,你也别心急。” 他抬手划拉个圈。 “现在时间还很早,白山黑水有这么多树,长在这里又不会跑,咱们先砍掉这棵树,然后再继续找,总会找到王老板更满意的木头,只是...” 他故意顿了顿,等着王老板接话。 “只是什么?” 王老板看赵青禾终于松口了,赶紧配合的问。 赵青禾心里已经在见笑,使着坏说:“只是我们找到的好木头,不知道王老板能不能出得起价钱。” “哦?只要是好木头,价钱不是问题,赵老弟就算是找到紫杉,价钱我也出得起。” “紫杉嘛,也说不一定...” 赵青禾此时看着系统面板说。 【幸运:287】。 系统面板上显示的这二百八十七点幸运,按照野生肉苁蓉的经验估算,一棵崖柏或者一棵山核桃是不够的,没准还真能找到紫杉之类高价值的木头。 紫杉是一种树,可不是武侠小说里的紫衫龙王,更何况金庸小说现在还没有传播到白山黑水。 赵青禾说的紫杉,就是东北红豆杉,因为木头的横切面是紫红色的,所以被叫做紫杉。 现在这个年月,东北红豆杉只有野生的,生长周期非常长,每一棵成树都非常珍贵,什么“植物界的大熊猫”,什么“植物活化石”,堪称牢底坐穿树。 王老板听说有紫杉,一下子变得非常激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声调: “紫杉?赵老弟说得是紫杉?老弟,你要是能找到紫杉,我...我出...” 赵青禾打断了他:“再说,再说,先把这棵树砍掉再说。” 大家伙儿听了他们俩的对话,知道今天肯定能挣一笔钱了,热情变得更加高涨了。 伐木的工具很快被整理好了,赵青禾和杨老大交叉着检查,做着砍掉圆柏前的最后准备。 一棵两抱粗的圆柏树,高度差不多有二十米,树冠的直径也超过了十米,想要砍掉这么一棵大树,不但是一件力气活,也是一件技术活。 除了需要长时间拉锯,大树倒下的时候气势迅猛,倒下的方向也是有讲究的。 赵青禾根据留苗的位置,还有圆柏树的长势,划定出了大树倒下时,树冠大概得位置。 杨老大一直注意着他,看他在圆柏树的上方画出了标记,就跑过来问: “禾子,这是要迎山倒?” 迎山倒是木帮伐木时的说法,意思就是被砍倒的树木,迎着山坡的方向往山上倒。 除了迎山倒,还有顺山倒和横山倒。 顺山倒,就是大树被砍倒时,顺着山坡往下倒。 而横山倒,就是大树被砍倒时,是向左或者向右倒下,这种是最危险的,因为大树可能失去控制,顺着山坡往下滚,所以很少横山倒。 赵青禾点了点头,解释着: “这里是个向阳的山坡,你看那几棵留苗都在坡下,迎山倒就不会压到它们。” 迎山倒的树木,需要花费更多的力气,才能运送的山下。 可是他们今天只需要砍伐两根木头,所以顺山倒,或者迎山倒就无所谓了。 杨老大点点头,表示明白,就招呼大家忙了起来。 他让人把骡车牵带五十米外,又让王老板坐在那里,看好骡车,然后和另外一个人,开始在圆柏树两边刨坑。 一般来说,伐木并不需要挖坑。 但是有了下不露地的要求,挖出两个坑给拉锯的人站位,就能尽量降低砍伐线,留下最低的树桩。 土坑挖了半米,就足够使用了。 杨老大绑好了攀爬索,腰上系着两个盘绳的绳头,开始往树上爬。 他爬树的时候,赵青禾拿着斧子上前,围着圆柏树砍了一圈缺口,这是在确定砍伐线。 杨老大爬过了一半高度,就找了个树杈,把两根盘绳都打了死结,牢牢地系到了树上。 等杨老大从树上下来,砍树就正式开始了。 两个人用两米长,半米宽的锯子,坐在刨出的土坑里,从坡上的一面下锯,嘴里喊着“嘿咻、嘿咻”的号子,来回拉了起来。 两个人往山下的方向,拉着两根盘绳,这是防止大树咬锯子。 两个拉锯的人来回拉了一百多下,就站了起来,换去拉绳子,换另外两个人来拉锯。 然后再换两个人拉锯。 被换下来的人,要么喝水,要么吃东西包补充体力,等待下一次轮到自己拉锯。 等锯齿快吃到了树干中线,就换到坡下的方向下锯,拉绳的人也变成了往山上拉绳子。 就这么又换了两三轮,锯齿又一次快吃到树干中线,树心处只剩下不到一公分的木头还没断。 赵青禾紧招呼着锯树的情况,马上大声的喊:“停!好了,该吃茬了。” 吃茬就是弄断树心还连着的木头。 因为这段木头,是靠大树倒下的力量弄断,弄断是会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加上留下的树桩有一绺木茬,所以叫吃茬。 大家收拾了工具,远离到五六十米之外。 杨老大一手拿着斧子,一手拿了一个粗嵌子,从下坡方向的锯口插进去,然后用斧子“哐哐”往里砸。 嵌子前细后粗,加上两根盘绳也往山上拉,圆柏树慢慢往山坡上倾斜。 大树倾斜的幅度越来越大,速度也逐渐加快,杨老大和拉绳子的人马上远离。 “迎山倒了!” 赵青禾眼看着大树开始加速倒下,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迎山倒了!” “迎山倒了!” “迎山倒了!” 一群白山黑水的爷们,都躲到五六十米外,双手拢在嘴上,也跟着大声吆喝,此起彼伏的声音连绵不断。 “咔嚓、轰隆、噗啪......” 大树终于倒下了。 赵青禾等尘埃落定,当先一个人走了上去。 第33章 约定俗成 赵青禾跑到倒下的圆柏树前,对着横切面蹲了下来,伸手摸干净上面的锯末,观察起大树的纹理。 这棵圆柏树的纹理很漂亮,一层层的年轮很完整,没有出现空心、坏死的情况。 赵青禾站起身,和横切面平齐站定,迈着步子估算着长度,最后在离横切面三米的地方站住,弯腰抱住大树,估算着这里的粗细。 经过粗略估算,这根木头不错,是一根老房子大料,完全符合杨家人的要求。 他对着杨老大招招手,大声说:“杨大哥,这木头不赖,你来看看。” 杨老大也跑上来,在大树同样的地方虚抱了一下,直起腰时不住地点头,高兴地说:“这木头是真不赖,还得谢谢禾子你。” 赵青禾看他认可了这根木头,就又问:“这根木头有点大,你要咋弄?” 杨老大挠着头发想了想,半晌才说说:“还是先把木头整出来,今天先把大料拉回去,还给杨九爷,剩下的木头和树枝,我再慢慢地拉回去,估摸着要等到俺家小六子白事办完了。” “行,先把木头和树枝分开整好。” 赵青禾大声招呼着大家上前。 “爷们,都抄家伙,咱们把树枝都抹(ma三声)掉,把木头整出来分好。” “好!” 大家伙儿齐声答应,拿着斧子锯子,三三两两散开,围着圆柏树开始干活。 杨老大和一个人在三米处锯木头,准备先把做老房子的大料整出来。 其他人用的是斧子和手锯,准备先把树枝抹干净,然后因型下料。 细的枝条就用斧子砍,粗的枝干就用手锯锯,场面重新热闹起来,还有人又喊起了木棒调子。 一群人除了赵青禾,都是经常干活的农民,力气大,眼头准,干活还利索,树冠的一面很快被抹干净了。 大家伙儿又拿来撬棍,一起使劲给树冠翻了个面,继续把另一面的树枝给抹干净。 王老板在远处看着骡车,刚才听到此起彼伏的“迎山倒”声音,就伸着脖子张望,也不敢贸然过来。 大树倒地时的动静,强烈的震撼感从他的双脚往上传,让他惊讶的呆在了原地。 等他回过神,大家把木头都整出来了。 他也不牵骡车,快速地跑到大树跟前,趴到木头的横切面,先看了看纹理,然后又使劲抽动鼻子闻气味,最后干脆用舌头舔了舔木头。 赵青禾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心里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是懂木头的,至于懂多懂少,就不得而知了。 树木因为种类不同就有不同的质地,但是相同树种的木头也会有不一样的价格。 观察纹理能知道木头的年份和完整度,好的纹理和完整的木头,能做大件的东西,当然就有更高的价格。 还有木头的气味,自然生长的木头,做出的东西会有独特的香味,做成东西以后,能有更高的附加值。 王老板先看纹理,是确定这根木头的价格下限,闻气味和尝味道,是确定这根木头的附加值。 他直起腰,对着空地“呸呸”两声,看着赵青禾说: “赵老弟,这根木头我出一百五十块钱,你们给我运到山下。” 不知道是不是秉性如此,他又提出了无理的要求。 赵青禾很想再翻个白眼给他。 不过,他想到那个“坏主意”,还是忍住了。 虽然他心里默念着“小不忍则乱大谋”,还是没有给王老板好脸色,干脆用下巴,往杨老大的方向点了点,说: “你这话可问错人了,这根木头,喏,是杨家的。” 王老板又把同样的话,对着杨老大说了一遍。 杨老大顿时面露难色。 他在大家的帮助下,已经把这根圆柏木整出来了,最大的那段木头有三米,是合适的老房子大料。 最好最大的这一段木头,肯定不能卖。 只把剩下的木头卖给王老板,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出那么多钱,或者他干脆就不要了,也不是不可能。 更何况,严格来说,这一整根木头都是属于杨九爷家的。 杨九爷把老房子让给了杨溜达,本来就是非常难得的一件事。 按照白山黑水约定俗成的规矩,杨九爷敞亮,杨老大作为杨家的主事者,也必须敞亮。 他不能只按杨九爷的要求,找回一块老房子大料,而是要找回一整根木头换回去,才算是爷们,才能不被屯子里的人戳脊梁骨。 当然,按照惯例,杨九爷得了一整根木头,除了把最好的一段木头拿来做老房子,也会把剩下的木头换回来一半,不然也会被屯子里的人戳脊梁骨。 现在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如果把剩下的木头卖给王老板,王老板也掏钱买了,这钱也要给杨九爷家。 财帛动人心,杨九爷家得了钱,还会不会像木头那样换回来一半,可真就不一定了。 要不,只把剩下木头的一半卖给王老板?可他会不会要 ?屯子里的人会不会戳脊梁骨? 从杨老大的表情挣扎,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 “王老板,这木头俺不卖。” 他也学着赵青禾之前的样子,抬起手画了个圈: “俺看天还早,不如咱们继续找别的木头,不管是山核桃还是崖柏,都比这圆柏要好。” 他没有把实话全说出来,只是说完长叹了一口气。 但是王老板不知道这里面的曲曲绕,其他人都是屯子里的,当然不会来揭穿他。 更重要的是,再找到一根更好的木头,能卖更高的价钱,他们分到的钱也会更多。 王老板确实是懂木头的,听到山核桃和崖柏的名字,顿时非常心动,就不再纠缠买这根圆柏了。 大家整好这根木头,围坐在一起休息,所有人都拿出了干粮,一边喝水一边吃东西。 这时就看出不同了。 赵青禾拿出的是二合面饼子,还配了一块咸菜疙瘩。 其他人有拿三合面饼子的,有拿粘豆包的。 王老板拿出的是白面馒头,也有一块咸菜,但是看上去要精致一些。 他还给每个人分了一个白面馒头。 赵青禾推让了白面馒头,把咸菜疙瘩用侵刀划拉开,一人给分了一块。 等大家伙儿吃的差不多了,他拿出火柴和打火机,让大家抽烟。 王老板赶紧又拿出一盒卷烟,拆开散给了大家。 第34章 眼花? 赵青禾看着王老板,心里感觉很奇怪。 这个人的态度傲慢无礼,但是又分白面馒头、散卷烟,而且还出来是下意识的,这身奇怪又复杂的一个人。 因为感觉奇怪,他就一直盯着王老板看,结果又发现了一件事情。 早上王老板让给赵老爹的烟,是红盒子的大中华,现在散的烟,变成了蓝盒子的迎春。 等大家把烟都点着了,赵青禾马上把火柴和打火机收了回去。 他不抽烟,就趁着大家伙儿抽烟解乏的时候,背过身子,用二合面饼子喂了狗。 喂完狗,他又三两下刨出一个浅坑。 其他人都懂,这个坑是扔烟头用的。 每人抽了两根烟,把烟头扔进浅坑里,又分批对着浅坑放了水,在挖土把浅坑填埋,就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再次出发了。 大家伙儿又排成一排往山林深处走。 赵青禾还是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搜寻着周围的树木。 他已经决定狠狠地宰王老板一刀,所以目光自动派出了价值不高的普通树木。 最开始那棵红松,笔直高大,质地也比较硬,砍掉后是根不错的木头,王老板加价到三百五十块,可能还不是极限。 可能价钱能加到四百块,赵青禾觉得太少,一人还分不到六十块钱。 刚才杨老大说的山核桃和崖柏,其实还不错。 这两种树的木质都偏硬,山核桃更是世界上最硬的木头之一,而且纹路都是不规则的,切开以后花纹变化不定,做出的物件有种别样的美感。 大家伙儿说的崖柏,是白山黑水特有的一种树,名字叫新罗崖柏,只生长在东北亚地区,本地人就叫崖柏,其实和其他地区的崖柏是不一样的。 以前生产力低下的时候,像崖柏和山核桃这些木质硬的木头,做家具物件费时费力费钱,普通人根本用不起,只有富贵人家才花得起大价钱。 这些硬质木头做出的家具物件,结实耐用,一代传一代,成为了富贵的象征,被人们所追捧,甚至逐渐成为了王侯将相的专属用品。 到了如今这个年月,有人就利用残留的老观念,把这些木质硬的木头,炒作成高端木料。 也正好有一些人,需要这些身外之物彰显与众不同,所以山核桃和崖柏之类的木头,能卖出更高的价格。 赵青禾觉得,如果能找到尺寸高度合适的山核桃树或者崖柏树,只要木头的质量不差,王老板肯定原因出更高的价格。 到时候,比照红松树的价格,最少要再往上加一倍。 七百块钱的话,一人能分到一百块钱。 一天挣到一百块钱,对于重生又有系统面板的他来说,不算什么,但是对于其他人来说,对于这个年月白山黑水的农民来说,已经是非常不错的收入了。 其实,赵青禾对七百块钱也不算满意,如果有机会,他还会让王老板掏出更多的钱。 当然,他刚才说的紫杉,是完全不可能的。 紫杉这种树,即使是死的树,不管是被雷劈死的、被火烧掉的或者病虫害死的,也全都要上报给林矿场,由场里根据情况备案以后,护林员才能对木头进行处理。 赵青禾想着这些事情,时而抬头看,时而低头瞧,眼睛没有耽误观察寻找木头。 之所以说是“找”木头,就是因为遇到让人满意的木头,又适合砍掉的木头这件事,是需要一些运气。 他的眼角一晃间,注意到了一抹鲜艳的红色,等特意再去找的时候,那抹鲜艳的红色就看不到了。 秋天的白山黑水,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色彩,但是如此鲜艳的红色,在他记忆中是不多见的。 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秋天只有一些树的果实,会有如此鲜艳的红色出现在高空。 比如紫杉,也就是东北红豆杉,它的果实成熟以后,就是鲜艳的红色,而这个时候正是紫杉果实成熟的时节。 赵青禾立刻打起十二分精神,按照记忆中刚才一瞥的位置,来来回回、仔仔细细找了起来。 因为他不能确定,刚才他是不是眼花了,就算没有眼花,找到紫杉也不能砍掉,所以就没有出声。 其他人见他不说话地转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站在那里,看着他来来回回转圈。 等赵青禾又转一圈回到原地,终于有人忍不住开口:“禾子,找啥呢?娘们丢了?” 白山黑水的人,把结过婚的女人一律叫娘们,在这个语境中,娘们是妻子的意思。 一个并不高明的玩笑,惹得大家伙儿纷纷哈哈大笑。 赵青禾找了这么多圈,压根看到有紫杉树,心中疑惑自己大概是看花眼了,听到有人开玩笑,也笑着说: “咋,我要是娘们丢了,把你家娘们赔给我?” 大家伙儿笑得更大声了。 说话的人也不恼,也一脸笑容地说:“你个青钢丝的嘎,要是看上俺家老娘们,俺正好在寻一个黄花闺女。” 赵青禾虽然两世为人,但是开这种荤素不忌的玩笑,还真不是对手,自嘲的摇摇头,又重新在前面带起了路。 其他人见他又开始带路,也收起笑闹跟着走。 王老板还是缀在队伍最后,路过赵青禾刚才转圈的地方,停下来仔细看了看,也转着找了一圈,什么也没有发现,就小跑着赶了上去。 赵青禾走在队伍前面,还在频频回头。 他越想越觉得,二十岁出头的自己,肯定不会眼花,刚才树上肯定有一抹鲜艳的红色。 他灵机一动,赶紧查看了系统面板。 【幸运:12】。 他心中若有所悟。 他自己什么都没得到,二百八十七点幸运却变成了十二点,刚才那个地方肯定有好东西,但是被他错过了。 对比之前获得飞龙、获得熊罴加东北金渐层尸体、获得赵二妞和获得野生肉苁蓉时的幸运,二百八十七点幸运让他充满了期待。 想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拿出了水袋,装作喝水的样子,用余光死死地看着刚才的地方。 他要把地方记住,等下次独自前来,一定会有不错的收获。 第35章 崖柏树 赵青禾把地方记住之后,狠狠地灌了两口水,就收起水袋继续带路。 幸运值的变化,让他的想法又有了变化。 听王老板是南方沿海的口音,这是属于先富起来的人。 既然他会倒腾木头,想来也不会错过其他的值钱的东西。 赵青禾想着自己有系统面板,每次赶山都会有大收获,需要有多个稳定的变现渠道,才不会引起人怀疑。 加上就算是弄到一根好木头,了不起卖上一千块钱,分到他手里也不过一百五十块,对他几乎没有了吸引力。 他想到这些,就不再纠结,决定赶紧结束手边的事情,让这些爷们和王老板拉着木头下山,好独自赶山,获得系统面板指引的东西。 说来也巧。 他刚有了速战速决的想法,一棵崖柏树就出现在了他的余光中。 他马上调转方向,手中的探路棍快速扒拉开障碍物,来到这棵崖柏树跟前。 他虚抱了一下。 这棵树只有一抱半粗细,估摸着直径能有一米二,抬头目测高度有十五米,从树皮来看,树干大概率是完整的。 赵青禾确定这棵树是可用之材,就开始观察起周围。 这是一片松柏优势林,崖柏树的四周也长了很多松柏小树苗。 他用探路棒挑开腐殖层,观察树苗的扎根情况。 等他找到两棵手臂粗的松树,四五棵鹅蛋粗的柏树时,满意的笑了。 长到这个程度的树苗,根一定是扎稳的。 实际上,除了极个别山头,白山黑水山腰以上的地方,都是松柏等针叶乔木的优势林,这是东北亚的气候决定的。 赵青禾朝身后喊了一声,等大家伙儿都看着他,才挥着手说: “爷们,这里有一棵崖柏。” 大家伙儿围住崖柏,又开始发表各自的看法。 “这棵崖柏,看上去比刚才的红松和圆柏都细,实际上,可能年头反而最长。” “爷们说的对,这崖柏长得确肉(很慢),这还更高更冷,能长成这样非常难得。” “如果不追求整料的话,这棵崖柏做一套八仙桌太师椅,摆在堂屋,呵,想想都气派。” 整料和大料是有区别的。 大料说的事,做一个家具物件,只用一根木头下料,花纹和色泽相对统一。 整料还要更讲究一下,说的是做一个家具物件,近似于镂空雕刻出来,不但花纹和色泽统一,还要纹理连贯。 王老板听着大家伙儿的话,表情又变得激动起来,绕着崖柏树转了两圈,也上手虚抱了一下。 这让一直观察他表情的赵青禾暗暗点头。 本来,赵青禾听到大家伙儿的夸奖,就赶紧扭头找王老板,想看他会不会心疼钱。 现在看王老板激动的表情,想来他是很满意的,肯定也不会心疼钱了。 赵青禾认可了他的大气,以后赶山收获好东西,可以放心的卖给对方了。 他走上前拍了拍崖柏树,指着不远处的留苗说: “王老板,有那些留苗,这棵树可以砍掉,不知你对这根木头满意吗?” “满意,我很满意。” 王老板连连点头。 赵青禾也满意地点着头:“那好,既然王老板满意,咱们就说下价钱。” 王老板犹豫了下,还是解释着说:“赵老弟,咱们是不是先把木头砍掉,再说价钱。” “别啊,王老板,我听一个南方老板常说,先说断,后不乱,还是先说好价钱,爷们干活才更有力气。” 赵青禾对大家伙儿使着眼色。 有机灵的已经开口接话:“对对对,王老板敞亮。” 王老板看着这场面,想了想说: “赵老弟是懂行的,我也不坑大家,这棵崖柏虽然细,但是价格比红松圆柏要高。 如果这棵崖柏是完成的,没缺没空,我就出五百块钱,大家要把木头运到山下。” “七百块!一人一百,大家伙儿帮王老板把木头运到山下,不再额外收钱。” 赵青禾听他的出价,和自己之前估算的差不多,果断加价到自己的心理价位。 果然,王老板一副咬牙答应的样子,可是翘起的嘴角还是出卖了他: “好!七百块钱,一人一百,木头全部运到山下。” “哄~”的一下,场面热烈起来。 大家伙儿快速卸下工具,做着砍伐前的准备。 杨老大牵着骡车,喊着王老板跟上:“王老板,你还是看好骡车,等俺们砍倒木头你再过来。” 王老板已经见识过,大树倒地的动静,听话地牵上骡车,走到四五十米开外的地方等待。 赵青禾观察着崖柏树的长势,结合地形和留苗的位置,确定好树砍掉后倒下的方向。 “爷们注意啦,顺山倒。” “顺山倒好!” “顺山倒好!” “顺山倒好!” 大家伙儿纷纷高兴地应和。 大概是因为“顺”的口彩,砍伐木头的人更喜欢顺山倒。 第一步确定砍伐线,然后是刨坑、爬树系绳。 开始伐木时,因为是顺山倒,所以先从山下的方向下锯子往山上拉绳子,然后是山上的方向下锯子往山下拉绳子。 崖柏的木质比圆柏硬太多,拉锯子的人更换的更频繁。 等到崖柏树只剩下不到一公分的木心连接时,赵青禾大喊着:“吃茬了,吃茬了。” 大家伙儿收拾了工具,带着跑出四五十米,眼巴巴等着最后的震撼感传来。 还是杨老大,一手拿斧子,一手拿粗嵌子,从山上方向的锯口插进去,“哐哐”往里面砸。 粗嵌子开始不受力了,崖柏树也开始往下倾斜,杨老大提着斧子就往外跑。 虽然这时他离被砍掉的树木最近,但是他没有出声,因为按规矩,命令和口号都要木把头来喊。 这次他们进山默认的木把头是赵青禾。 赵青禾看着杨老大跑开,马上手作喇叭放在嘴上: “顺山倒了!” 一声落,众声起。 “顺山倒了!” “顺山倒了!” “顺山倒了!” 连王老板也跟着大喊了起来。 他虽然还是不太懂,为啥要这么做,为啥这次喊的和上次不一样,但还是跟着一起喊了。 雄壮的喊声,和着远山得回声中,崖柏树轰然倒下。 第36章 打探消息 赵青禾喊过杨老大和王老板,想要和他们商量一下,第一趟就把这根崖柏树的木头拉下山。 因为按他估算,这棵崖柏树截成一大两小三块木头,用现有的骡车,刚好能一次拉完。 他看着两人,直接开门见山地说:“杨大哥,我估算了一下,现有的四辆马车,可以一次把这根木头拉下去,这样能节省时间和牲口。” 他指着已经被抹干净的崖柏树。 “当然,杨大哥要是觉得不行,咱们就先拉圆柏木。” 王老板是个机灵人,听了这些话,赶紧从皮包里掏出一沓大团结,数了三百五十块递了出去。 “说好的价钱是七百块钱,把木头运到山下,我先给一半,等木头运完,立马给另一半。” 赵青禾没有接前,而是看着杨老大。 杨老大毕竟只是农民,看着眼前这么多张大团结,眼睛都直了,就没有发现另外两人都在等他回答。 还是赵青禾喊了一声,才让他回过神,马上爽快地答应:“好,行,先运王老板的木头。” 王老板听他答应了,很高兴地笑了,又把大团结往前送了送。 赵青禾这才接过钱,“啪”的一声在手上甩了一下,当着两人的面数了起来。 “三百五十块,一人五十块,爷们先来领钱,在干活腰里暖和。” 赵青禾这句话是乡村俚语。 白山黑水把有钱人叫腰里粗,指的是腰包里有钱,把钱放到腰包里,当然就会腰里暖和。 大家伙儿都哈哈大笑,高兴地到赵青禾跟前领了钱。 赵青禾走到木头前,手里拿了一把斧子比划着: “王老板,你看。咱们把木头分成一大两小三段木头,大的一段木头五米多长,用两头骡子拉连环车,小的两端木头三米长,用一头骡子拉车。” 王老板看他比划的位置,也在心里估算了下,觉得没有问题,就点着头回答: “好,赵老弟,就按你说的弄。” 赵青禾看他答应,“啪啪”三下,用斧子在木头上砍了记号,吩咐着: “爷们,按我的记号,把这根木头截成三段,咱们一趟给王老板拉下去。” “好!” 大家伙儿一起应声,声音很大,腰身壮果然说话都中气足。 按照赵青禾做的记号,树冠树梢上的枝枝叉叉就不要了,等谁看上拉回家当柴火。 其实,现在还没兴起车珠子,不然以崖柏的纹理,可是车珠子的好材料,当柴火完全是浪费了。 两头骡子拉着一辆连环车,上面装着大段的崖柏木头,走在队伍的最前方,车后面绑了四根绳子,一旦骡车失控,可以发力拉住。 一头骡子拉的车,后面是绑了两根绳子,也是一样的作用。 白山黑水的山虽然不陡峭,但出山的路毕竟是下坡,骡车不吃力,牲口随时可能跑嗨了,止动绳很有必要。 不过牵骡子的是个老手,速度把握的很好,队伍一路几乎是匀速下山的。 等把木头卸到了路口,王老板把剩下的三百五十块钱,递给了赵青禾,然后一边散烟一边说着感谢的话。 赵青禾分了钱,假装无疑地问他:“王老板,你准备怎么把木头运走?” 王老板回答:“等下去杨刘屯打电话,会有车来,把木头拉到县城。” “别麻烦去屯子里打电话了,我们家就有电话,你去那里打吧。” 赵青禾还想要打听更多的消息,就让着王老板去他家打电话。 杨刘屯里这里有三四里地,护林站只有不到一里地,王老板当然愿意去护林站打电话。 赵青禾对杨老大交代着:“杨大哥,不如你们先把钱都送回家,然后在进山去拉那根木头。” 大家伙儿都觉得有道理,纷纷答应着,杨老大问:“那,禾子,你呢?” 赵青禾摆摆手,解释着:“我先带王老板去打电话,然后就去另外的方向巡山,就不跟你们去拉木头了。” 他的理由也算冠冕堂皇,加上他不但帮忙找木头,还帮每人挣了一百块钱,当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八人正式分手,赵青禾带着王老板回护林站打电话,杨老大自动成为木把头,带着其他人回屯子。 至于路边的木头,以这个年月人们的朴实,肯定是没人动的,就算有人觉得奇怪,也会先去护林站报告。 赵青禾撒开了猎狗,让罗罗先跑回家报信,自己陪着王老板往护林站走。 路上,他又再次问了感兴趣的事情。 “王老板,你们拉木头都是用的什么车?” “这个不一定,要看县城能找来什么车,不过还是平头柴,或者幺四幺多一些。” “听你的口音是南方人,这些木头都是运到南方卖的吗?” “大部分是运到南方,不过有时候火车皮不够,也会拉到燕京去,价格虽然低一些,但是运费也低,来回时间短,也可以接受。” 赵青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他虽然是重生者,但是人的记忆有限,他有一些细节记不太清。 这个王老板走南闯北,见识到的东西,他可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是赵青禾是能透过现象看本质的。 通过和王老板聊天,他基本能判断出,国家的经济正开始变得活跃,特别是南方的省份,因为天时地利等原因,脑子活,身家多,正是他赶山收获的好买家。 进到护林站,赵青禾带着王老板去打电话。 赵老爹不在家,大概也是去巡山去了。 赵大娘先看到猎狗回来,知道老儿子要回来,这时看到赵青禾,就跟了过来,问: “老儿子,这是找好木头回来了?” 赵青禾一边示意王老板打电话,一边回答: “娘,是的,给杨家找了一根两抱粗的柏树木头,杨大哥还在带人拉木头,我先回来了。” 赵大娘点了点头,又问:“那等会你是歇了,还是再再进山?” 赵青禾看了看桌子上的座钟,时间才过一点,就回答: “现在正是赶山的好时节,进山的人多,现在时间还早,我就不歇了,多去巡山,防止有啥意外。” 赵大娘跟赵老爹过了一辈子,虽然不是护林员,但是事情的轻重缓急她还是懂的,点着头说: “那行,你要是还进山,就带着背筐,再把软枣子摘些回来。” 第37章 新的想法 赵青禾昨天采摘的软枣子,全部都送人了,自家反而没落下一点。 往年秋天的时候,赵大娘会用软枣子、山楂、柿子饼还有各种水果,做成果干和果脯,留着冬天里吃。 这不是因为他们家穷。 新鲜的果子,当然人人爱吃,但是白山黑水的自然环境,就决定了冬天没有新鲜果子,而且这个年月也没有储存新鲜果子的手段。 所以,人们必须为过冬做好各种准备。 除了做果干果脯,各种坚果、腌咸菜、做大酱、灌腊肠做腊肉,都是必须在入冬前干的事情。 白山黑水的冬天,一旦大雪封门,家家户户都是要猫冬的,一家人在一起唠嗑说话,吃点果干坚果,既能解馋,又能补充身体必须得营养。 赵青禾作为老儿子,从小就受到偏爱,以前猫冬的时候各种东西都不缺。 他最爱吃的就是糖渍果脯和冻梨。 冬天的时候,外面零下二十多度,屋里烧炕二十多度,抱着一个大冻梨“咔咔”地啃,那叫一个美。 他小的时候,冬天吃冻梨,总是会抢着吃最大的。 可是冻梨太大,他嘴太小,啃起来吃着费劲,就想让大人给他切开,放到碗里吃。 每当这个时候,赵大娘就会用数落带着嫌弃的语气,说: “咋滴,吃个冻梨些多事,要不老娘把冻梨给你切成片,不行再摆个盘给端过来?” 同样的话语,还会在吃烤地瓜时出现。 刚烤好的地瓜,虽然拿在手里很暖和,但是直接吃烧嘴,他就想出个办法,用勺子挖着吃。 每当这个时候,赵大娘就嫌弃带着数落说话了:“满白山黑水瞅瞅,谁家吃烤地瓜用勺子。” 相信每一个在白山黑水长大的孩子,都被爹娘这么数落过。 赵青禾回想小时候的事,感觉遥远又亲切。 他不迭地点着头,说:“娘,我摘回来些,你给做成糖渍果脯,你老儿子最爱吃了。” 这时,王老板已经打完了电话,就听到了“糖渍果脯”几个字,很感兴趣的接话: “果脯我也爱吃,老婶你也会做果脯?我妈妈和我老婆也会做果脯,我每次来这里都会带一些,分给生意上的朋友,你们这里的果脯卖的太贵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赵青禾听见他说的话,就注意到了他话里的信息。 他立马就开口询问:“王老板,你说果脯卖的贵,是在哪里卖?价格是多少?” 王老板没想到他这么激动,愣住想了一下,才犹豫着回答: “我是去年的时候,在县城副食品门市部问的,最便宜的一块二毛钱。” 赵青禾心里比较了下,有些咂舌。 现在的一斤白面的价格,用粮票买是两毛一分钱,不用粮票是两毛四到两毛六分钱不等。 一斤肥瘦相间的好五花肉,用肉票买的价格是在五毛二左右,不用肉票买一斤要加五分钱。 对比一下,最便宜的果脯,价格都比两斤好猪肉还贵,怎么不让他吃惊。 按理说,白山黑水物产丰富,山里有无数的瓜果,甚至成熟了也没人收,就那么烂在了山里,用瓜果做的果脯,不应该价格这么贵。 他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王老板,这果脯为什么这么贵?是不是在你们南方也这么贵?” 王老板回答:“南方果脯哪有这么贵,最贵的也才七八毛,还得是用蜂蜜做出来的。至于这里的果脯为啥贵...” 他思考了一下才接着说。 “我还真问了一嘴,售货员说,因为是市场经济了,这些果脯都是从南方运回来的,运费什么的都要加上。” 赵青禾脑子里突然有了一道灵光,他接着问:“那买果脯的人多吗?” “这就不知道了,不过要是碰到年节啥的,家家户户都应该会买一些吧。” 王老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激动,但还是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 赵青禾等王老板离开后,就问赵大娘:“娘,我爹巡山带了赵二妞吗?” 赵大娘回答:“带了。” 赵青禾有些不放心地追问:“没出啥问题吧。” “一个半大猫崽子,能有啥问题,你爹那人你还不知道。” 赵大娘说着话,已经转身出了屋。 赵青禾再次出发了。 通过刚才和王老板交谈,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现在经济搞活了,允许私人个体户做买卖,老百姓之间的交易应该很频繁。 可实际情况是,大家想要卖点东西别人没钱买,想要买点东西自己又没钱,以物易物又太繁琐麻烦,很多人就困顿住了。 往年的时候,因为这些原因,周围的人只弄一些自家过冬需要的东西,就不乐意再赶山了。 除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其他的东西几乎都不能变现。 赵青禾现在知道了,县城里的果脯卖得贵,而且都是从南方进的货,他就想用手里的几千块钱。做启动资金,发动周边的乡亲们,收购他们赶山收获的果子。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要亲自采回多点软枣子,看看软枣子做果脯的成品比例,才好确定收购价格。 所以,他除了巡山必备的工具,还带了一辆胯车和几条麻袋上山,想要一次多采摘些软枣子回来。 胯车就是独轮推车,既可以拉东西,又可以拉人,因为人坐车的时候,需要扭着胯胯轴(屁股)斜坐,白山黑水这边就把独轮推车叫做胯车。 胯车小巧灵活,在各种地形都能便利行驶,并且装的东西还不少,一个长一米五、宽不到一米的胯车,能装将近五百斤的粮食。 本来,赵青禾没和杨老大他们一起返回,就是想要换条路线巡山,顺便看看幸运点有没有变化,能不能有其他赶山收获。 现在他有了完整的一套挣钱想法,还能带动周边的乡亲们一起挣钱,上山后就目标明确,直奔昨天找到的那片软枣子林。 因为是走过的路,不用花心思辨别方向和路线,他一路上都把精力放在了系统面板上。 他获得系统面板已经一个多星期了,通过几次赶山收获,对比系统面板上数值的变化,他心里逐渐缕出一些头绪。 第38章 关于系统面板的假设 赵青禾先做了几个大胆的假设。 第一个假设,就是之前他就想到的,系统面板显示的幸运数值越大,赶山收获东西的时候,可能遇到的危险就越大。 不过这个假设,还需要进一步求证,比如看熊虎斗拾落儿那一次,他实在想不出,可能遇到的危险来自哪里。 当时两头野兽杀红了眼,完全没有发现旁边有人存在。 第二个假设,是幸运数值越大,赶山收获的东西就越好。 这个假设已经被证实了,幸运数值的大小,和赶山收获变现的大团结直接挂钩,目前这么多次还没有例外。 第三个假设,是系统面板是指向具体收获的,当错过这些收获时,系统面板就或发生变化,重新指向下一个收获。 比如,赵青禾错过了二百八十九点幸运指向的野生肉苁蓉,系统面板就重新指向了下一个收获,就是熊虎斗拾落儿。 还有上午那抹鲜艳的红色,他没有能找到是什么东西,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值就又变了。 第四个假设,是一点幸运,大概可以变现十块钱到十五块钱。 不过,现在只有野生肉苁蓉,和崖柏木头这两次变现,甚至崖柏木头还是集体行动,还需要进一步求证。 赵青禾心里想着事情,走路也没有放慢速度,很快就到了那片软枣子林。 因为有提前准备,他几乎没有带零碎工具,到地方就支好胯车,背着五六半直接开始采摘。 因为带了麻袋,他采摘的速度非常快。 加上这次采摘的软枣子,是为了做果敢果脯,对成熟度没啥要求,只要长得够个够饱满,他就排着摘了过去。 他摘满半麻袋软枣子,就背到胯车边上放好,顺便再拿起水袋喝两口水,等喘匀了气,马上又拿着麻袋继续摘软枣子。 人忙起来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赵青禾背着半麻袋软枣子,又一次到了胯车边上的时候,夕阳已经染红了山林。 他放下麻袋,用袖子擦了擦头上的汗,回头看着软枣子林。 很多掉在地上的软枣子,已经被他踩烂了,使得空气中的清香气味更浓郁了。 一共有五条麻袋,四条装了大半袋,最后背回来的是半袋。 赵青禾把五条麻袋里的软枣子来回匀了匀,然后装车捆绳,把车把上的带子挂在脖子里,推着胯车,一路哼着小曲下了山。 等他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 一个大探照灯,照着护林站的院门,赵老爹站在门口,正往下山的路上看。 因为光线的原因,赵青禾先看到了父亲,大声喊着:“爹!” 赵老爹这才看清楚,从山上下来的黑影,正是自己的老儿子。 “你上山也不带条狗,还这么晚回来。哟,这是弄了一车啥?” 赵青禾一边搭着话,一边推着车子进到院里:“摘了一些软枣子。” 赵老爹也没有搭把手的意思,跟在他身后进了院子,顺手扣住了院门。 “弄这么多软枣子干啥?吃不完全放坏了。” 等赵青禾往仓库卸麻袋的时候,赵老爹顺手拉开仓库的灯,掏出了一根卷烟点上。 赵青禾卸掉麻袋,推过来磅秤,一边给这些软枣子约(yao一声)重,一边和父亲说着话: “娘今天说要做果干果脯,我就多摘了这些,等做好了果脯,我试试进县城能不能卖掉。” 然后,他就把听王老板说的,关于县城副食品门市部果脯高价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爹,我有一个想法,你帮我参谋参谋。” 他一点点扒着滑块,记录下第一麻袋软枣子的重量,然后继续询问赵老爹的意见。 “我发现,像软枣子、大白桃、姑娘果这些果子,好吃,但是不耐储存,如果做成果干果脯,等冬天卖到县城去,肯定有人买。” 姑娘果也是一种野果,学名叫酸浆,也是秋天成熟,白山黑水到处都是,因为果子长在果苞里,像害羞的姑娘而得名。 赵老爹给他搭把手,帮着把麻袋抬上抬下的,听完他的全部想法,才开口询问: “你就准备这样,一车一车往回拉,然后让你娘做?这你忙活一个秋也弄不了多少,而且还耽误了巡山工作。” 赵青禾听父亲没有直接反对,顿时感觉这个事情可行,又接着往下说: “不,我准备发动周边的乡亲们去采摘,我花钱收购,然后找几个大娘嫂子,跟着我娘用糖渍的办法,做成果脯。”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父亲,发现父亲没有打断,才继续说: “这个事情,我也没别的想法,主要是帮着乡亲们,挣一些活便钱,等明年开春,就不用为种子化肥钱做难。” 他说这些话,并不是唱高调,也不是要宽慰父亲,而是他心里真的是这么想的。 现在他有了系统面板,挣钱对他来说是最简单的事情。 受传统“修齐治平”的影响也好,受父亲和国家这么多年教育影响也好,他不用为酒色财气劳形之后,自然想做得更多一些。 赵老爹这时已经抽完了一根卷烟,把烟头扔到地上踩灭,才慢悠悠地开口: “你这个事情很好,但是有两个地方,需要你注意一下。” 赵青禾跟父亲说这件事情,就是想用老人家的人生经验来查漏补缺,听他这么说,赶紧摆出聆听教诲的姿态。 “第一点,用糖渍的方法做果脯,需要用很多白糖,你要提前准备,要是等果子收回来,到时候没有白糖,果子是要烂掉的。” 赵青禾不停的点着头,他还真有点疏忽了。 因为白山黑水是白糖产地,他从小到大都是不缺白糖吃的,所以一时没考虑到,大量白糖也是一种稀缺物资。 生活中有很多东西都是这样的,十几二十单位的好像不稀缺,一旦需求上了数量,就立马成了稀缺物资。 比如白糖是这样,还有新棉被新棉大衣之类的,都是这样的。 赵老爹看他点头,知道他听进去了,又接着说第二点。 “这第二点,就是你家姑娘,赵二妞的问题,你要找人在护林站院子里干活,还有买卖果子的乡亲们人来人往,赵二妞你要怎么办?” 第39章 商议 赵青禾听赵老爹说到赵二妞是个问题,一下有些紧张了。 按照赵老爹和张场委之前的说法,赵二妞属于被救助的野生动物,可以就近饲养在护林站里。 但是现在父亲又说,如果要在护林站收果子,加上找人在护林站干活,赵二妞就成了一个问题,他就不知道是为啥了。 想不明白就问,他赶紧把疑问说了出来: “爹,赵二妞不是符合条件吗?咋有人来护林站,它就成了问题了?难道还会有人举报不成?” 赵老爹却没有接着回答,而是当先往仓库外面走去。 赵青禾记下“合计三百七十五斤”,撕掉这张纸装进口袋,匆匆跟在父亲身后,关灯出了仓库。 赵老爹一边关好仓库的门,一边对他说: “走,先去吃饭,忙了一天了。” 等父子俩进了厨房,就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赵大娘正坐在灶台烧火,赵二妞和罗罗一左一右趴在她两边,一个头一点一点的打瞌睡,一个叼着一节木头在玩。 大概是听到有人进屋,罗罗扭头一看,马上丢掉木头,摇着尾巴跑到了赵老爹身边。 赵青禾看赵二妞没反应,本想到它身后吓一下,又害怕恶作剧让它应激了,干脆直接出声喊。 “赵二妞,姑娘,别打瞌睡了,火烧住胡子了。” 赵二妞听到有人叫,才睁开眼睛站起身,等看清楚叫它的人,马上摇着尾巴颠颠的跑过来,一个劲在赵青禾裤腿上蹭。 赵二妞才被救回来三天,它就已经开始变得狗里狗气,竟然学会了摇尾巴。 赵青禾两手接住立起来的“姑娘”,就像真的在和孩子说话: “姑娘你是咋滴了,咋累成这样。” 他半抱着半拖着赵二妞往前走,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在毛脑袋、毛肚皮上一顿撸,弄得毛到处乱飞。 赵大娘有些好笑的说:“你爹带着它出去溜了一天,四五十里路,可不把我这乖孙女累坏了。” 赵老爹有他自己的一套理论: “想要训好养得猫狗,就得让这些畜生知道,你比它们强,这就像熬鹰、拖狗,都是这个道理,想要让这大猫听话,就要干成它干不成的事情。” 赵大娘没有反驳赵老爹的话,老两口一辈子就是这么过来的,她“呵斥”了老儿子和“孙女”: “别闹了,弄得到处是毛意儿,等下吃饭都吃一嘴。” “父女俩”才停止了打闹。 赵青禾一手撸着赵二妞的顶花皮,又一次问出了刚才的问题: “爹,赵二妞有什么问题?” 赵老爹拿出一根卷烟,放在嘴里半天,又放了回去之后,才回答: “不是赵二妞有问题,而是人多了,赵二妞有可能攻击人,东北金渐层就是这式儿的,有领地意识。” 他指了指已经开始翻肚皮的赵二妞。 “你别看它现在的样子,就和一只大猫没区别,又是蹭腿又是翻肚儿的,要是人一多,乱哄哄的,它要是应激了,绝对会攻击人。” 赵老爹年轻时在西南的山林里当兵,后来在东北的白山黑水护林,大半辈子都和山林、和野兽打交道,这方面他是很有经验和发言权的。 赵青禾也知道这个道理,皱着眉头抿着嘴,手上机械地撸猫,有些为这件事苦恼。 赵大娘听着爷俩没头没尾的谈话,有些好奇地问:“啥人多人少的,咋滴了?” 于是,赵青禾又把事情给母亲说了一遍,顺带着把父亲提的问题,也一起说了出来。 “这是好事,那我也说几个问题。” 赵大娘边站起身边说,顺便指使他把灶膛里的柴火退出来。 “不用等做一次果脯,我现在就能告诉你,十斤果子一斤绵白糖,能出三斤果脯成品。还有,要用笸箩晾晒三天以上,你准备大规模做,就要准备很多笸箩。” 她开始从锅里往外盛菜,等把晚饭端到桌子上,才接着说: “至于东北金渐层,干脆白天你们带着上山,早出晚归,等卖果子干活的人走了,再带着它回来。反正都带着跑了两天了。” 她说的办法看上去,好像是不是办法的办法,其实也是最好的办法。 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最简单的往往是最好的。 晚饭还是老四样:炖菜、大酱加蘸酱菜、馒头和棒碴粥。 在轻松温馨的氛围里,一家人围坐在桌子前,边吃着晚饭,边继续唠嗑。 赵青禾按照赵大娘说的出品率,算了一下成本和收益。 三斤果脯,副食品门市部的价格是三块六毛钱,但是无论是卖给门市部,还是自己散卖,肯定卖不了这么多,暂时就按两块钱算。 制作三斤果脯,需要一斤绵白糖,十斤果子。 一斤绵白糖六毛五分钱,剩下两块三毛五分钱收购十斤果子,再刨除人工,一斤果子的收购价最多一毛钱。 绵白糖也是一种白糖,和白砂糖不同,绵白糖的颗粒更小,水分更多,所以价格要便宜很多。 一般来说,绵白糖属于战备物资,平时搞不到那么多。 但是白山黑水是绵白糖产区,不但量大,而且价格比其他地方还便宜,比如同时期,燕京的绵白糖价格在一块钱左右。 之前赵青禾在燕京上学的时候,每次都会捎尽量多的绵白糖,到了学校分给老师和同学们。 白山黑水的绵白糖,制作时用甜菜做原料,这点是和南方的白糖最大的不同。 南方的白糖,制作时用甘蔗做原料,从甜度和口感上要更好一些。 “爹,娘,一毛钱一斤收果子,价格会不会便宜了些?东西背到乡里,卖给供销社,还能卖一毛二分钱,乡亲们会不会有啥想法?” 赵青禾还是有些顾虑。 本来干这件事情,就是想要带着周边的乡亲们,挣个活便钱,要是因为收购价钱太低,落下个恶名,反而不美。 “账不能这么算,果子背到县城里,还能卖一毛五分钱呢。” 赵老爹三两口吃完手里的蘸酱菜,拉开架势准备和他好好唠唠。 第40章 收果子,做果脯 赵青禾用这种想法,在赵老爹看来,完全是多虑了。 “首先你得算时间账。可不是家家户户都有马车的,腿着去乡里,一个来回要多长时间?去县城又要多长时间?” 他手拿一根大葱指指点点,颇有上台领奖作报告的架势。 “咱们收果子就在山下,勤快点一天能跑五六趟,这一天能多卖多少钱?而且老人小孩都能干。” 赵青禾的头,跟着他手里的大葱一点一点的,显然很认同父亲说的话。 “然后就是能不能卖掉的账,果子背到乡里、背到县城里,就一定有人买吗?谁家没个山里的亲戚,随便送点,就不会花钱买果子。” 赵老爹用大葱蘸了酱,就这馒头咬了一口,等咽下去了才接着说: “咱们收果子,可是可劲收不限量的,他们能摘回来多少,咱们就收多少,这可不是两三分钱能比的。”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突然又想到一个问题,有些顾虑的问: “爹,那是不是买果脯的人也不会多?” 赵老爹想了想,也有些犹豫: “买肯定是有人买的,就是不知道买的人多人少。但是果脯比柿饼好吃,家里有老人小孩的,指定乐意买点。实在不行,咱们成本价买给场里,让场里当成福利给发了。” 要是以赵青禾后世的眼光看,果脯这东西,肯定好卖,它的味道比柿饼好吃多了,还能保留一点鲜果的果香,也只有大冻梨能媲美了。 虽然大冻梨便宜,一斤不到两毛钱,可偶尔换下口味,或者过年买一两斤,等来亲(qie三声)了,摆个盘子撑场面也不错。 父子俩吃着饭唠着嗑,把收果子做果脯这件事就敲定了。 预备收的果子有三种,分别是软枣子、大白桃和苹果。 软枣子是一毛钱一斤,大白桃和苹果要去皮去核,大白桃是八分钱一斤,苹果酸,不知道做出来果脯啥味道,先五分钱一斤,坏的、烂的、不熟的不收。 明天赵老爹就骑着自行车,到周边各个屯子去一趟,用村部的大喇叭吆喝这件事。 白山黑水的苹果,这个年月还都是野生苹果,个头也不大,和小孩拳头大小差不多,酸多甜少,糖渍后滋味还不错。 然后是买白糖,这个也是赵老爹干,他认识供销社社长,一个电话就能送货上门,第一批先买一千斤。 还有就是笸箩,要了两千个,一并找供销社社长,和白糖一样送货上门。 然后是找人帮忙干活,需要四个人,一个收果子记账,三个帮着赵大妈做果脯,赵青禾把工钱定在了两块钱一天,管一顿中午饭。 这个工钱很不错,因为预计干活的时间是一个月到四十天,实打实的六七十块钱拿在手里,能让一家人过个不错的年。 这件事情,赵老爹准备找各个屯子的干部,让他们推荐人,也算是维持人情人脉。 这么算下来,收果子做果脯这件事,赵青禾除了出了个主意,垫付了成本,就只在今天摘了三百七十五斤软枣子了。 赵老爹喝光了棒碴粥,做着总结陈词: “这样也行,你得天天进山林里巡山,在下第一场雪前,你咋滴也要把责任范围内的林子看上一遍。” 吃过饭,赵青禾拿出一副猪心猪肝,剁巴剁巴,用开水烫了下,掺了盐和馒头,端着满满一大盆喂赵二妞。 猪心和猪肝,是赵老爹找屠户买的,并且还和周边屯子的屠户都打过招呼了,猪心猪肝猪骨头他以后包圆了。 赵青禾在赵二妞吃东西的时候,会偶尔摸它的毛,或者碰碰它的食盆,试着培养它的服从性。 让他没想到的是,赵二妞看他老是碰食盆,竟然掉了一块二合面馒头,放到了他的手里。 赵青禾有些哭笑不得,不知道它是以为自己想吃它的食物,还是它就是不爱吃馒头。 其实,因为东北金渐层是食物链的顶端,加上白山黑水物产丰富,从来都是不缺食物的。 对于一胎最多两只的小东北金渐层来说,因为从来没有被争抢过食物,从来没有挨过饿,是没有护食的习惯的。 等赵二妞吃完了食物,赵青禾带着它遛遛圈,让它排下便溺,就准备上二楼把它管起来。 赵二妞看着楼梯,就是不上去,等他想要抓住给拴上绳子的时候,又灵活的跑开了。 赵老爹看到他俩追追赶赶的样子,就走过来说: “老儿子,这东北金渐层是猛兽,老关在屋子里也不是个事,晚上就让它睡到牲口圈里吧。” 护林站的牲口圈很多很大,有狗窝,有牛棚,有马厩,有羊圈猪圈等。 他提溜着赵二妞的顶花皮,一路走到了牲口圈,指着马厩说: “孙女,以后你晚上就睡这里,不准去打搅狗,听到动静也不要出去,除非喊你。” 说来也怪,赵二妞是东北金渐层这样的猛兽,在赵老爹面前,就跟一只猫一样,不但没脾气,还被提溜来指挥去的,乖乖的进了马厩。 马厩有屋顶和围挡,有干草垛,有门和窗。 屋顶和围挡可以遮风挡雨,干草垛可以做窝,门窗可以通风和进出。 一夜无话。 第二天早上,赵青禾是被大喇叭吵醒的。 “大家伙儿注意啦,现在通知一件事情。咱们屯子的赵老哥,在护林站收果子,谁家赶山摘下来的软枣子、大白桃、还有酸苹果,都可以背过去卖。” 大喇叭让声音有些失真,不过他听这语气,是杨刘屯的刘村长在喊话。 “赵老哥是收果子,不是平白要,软枣子一毛钱一斤,大白桃八分钱一斤,酸苹果五分钱一斤,坏的烂的不熟的不要,大家今天就可以去卖了。” 刘村长一连喊了三遍,把赵青禾弄得睡意全无。 他坐在床边,先让脑子变得清醒,然后虑了一遍今天要干的事情。 想来想去,他发现,收果子做果脯这件事,还真没有他能干的事情。 既然如此,赵青禾决定今天还是上山赶山去。 第41章 犯错误 赵青禾吃了早饭,装了四个二合面馒头,一块咸菜疙瘩,背上全套的赶山工具,带上赵二妞和罗罗,和赵大娘说了一声,直接就出门上山了。 他脸朝着太阳,对着云高气爽的天空,做了一个拥抱的动作。 今天是个好天气。 一开始,赵青禾想要到昨天幸运值变化的点,看看昨天他错过的收获时说明。 但是他看了看系统面板。 【幸运:83】。 这个幸运值,和昨天变化前的数值相差很大。 他仔细想了想,又回忆了下,前几天系统面板,两次指向野生肉苁蓉,显示的幸运值都是一样的。 今天和昨天的幸运值不一样,加上昨天那条路线,已经巡山过一遍,他决定换一条路线上山。 八月的白山黑水,真乃物宝天华之地。 白山黑水把所有偏爱都给了秋天。 有各种各样的山货,遍布在山林之间,等着人们去发现它们。 天行地走的动物,也因为囤积过冬的营养,开始变得肥硕,并且逐渐变得皮光毛亮,泛着迷人的光彩。 罗罗还是和往常一样,像一个开路的先锋将军,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要是距离拉开超过十米,就会停下来等待。 赵二妞在狗里狗气,和猫猫祟祟之间切换,一会摇着尾巴,围着赵青禾转圈,一会又放轻脚步,扑向一片落叶,或者一簇晃动的草丛。 赵青禾手里拿着弹弓,脑袋不停地转圈寻找,想要打到一只野鸡,或者打到一只野兔。 其实,树上有很多灰狗子,但是他都没有动手,任凭它们在头上蹦来跳去。 灰狗子是白山黑水人对松鼠的称呼。 这些山林里的小机灵,小巧又灵活,而且非常机警,但是因为常年生活在树上,对地上的动物警惕性很低,想要打的话,用弹弓就能很容易打到很多。 但是灰狗子浑身凑不出二三两肉,它有价值的是一身皮毛。 很多动物都有两种皮毛,夏天是一身粗、硬、稀疏的夏毛,冬天是一身细、密、柔软的冬毛。 灰狗子也是这样,冬毛细密柔软,是制作裘制品的好毛皮。 从进入秋天开始,它们就慢慢退掉黑褐色或者棕色的夏毛,慢慢长出灰白色或者银褐色的冬毛。 现在这个时候,它们的夏毛褪去,冬毛还没长齐,皮毛的价值不高。 随着白山黑水的气温越来越低,灰狗子的冬毛越长越长,越长越齐整。 直到第一场大雪到来的时候,灰狗子冬毛完全长齐,就是它们价值最高的时候。 也是它们遭殃的时候。 等到那时候,大人小孩都会三五成群的结伴,进山打灰狗子,顺便掏了它们储藏的坚果,就是有了双倍收获。 地上还有很多种类的菌菇,赵青禾只挑拣价值高的采摘,比如价值最高的松茸,他看到肯定不会放过,还会用苔藓把采到的松茸包扎起来,然后小心的放进背筐里。 松茸是一种可食用的真菌,如果不知道是啥,它还有个高大上的名字,叫黑松露。 松茸只生长在松柏树林和栎树林里,食用起来鲜美无比,还有药用价值,可以算是白山黑水第一珍馐。 即使在现在,这个不讲究口腹之欲享受的年代,松茸的价格也是非常高的。 可惜的是,赵青禾今天赶山走的这段路,松柏树和栎树不是主要树种,走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朵松茸。 除了菌菇,地上还长着很多药材。 他只挖能认出来、并且价值高的药材,很多他不认识、或者认不准的菌菇和药材,都留在原地没有动。 一来,这些不认识或者认不准的东西,可能是吃了是有毒或者有害的,甚至碰一碰都有危险。 二来,这是人和白山黑水之间的默契。 食物、木材、药材,人们只要是有需要,可以用赶山的方式,向白山黑水索取任何东西。 但是取而不用,就是赶山的大忌。 那些赵青禾不认识,或者认不准的东西,他采摘回去也没用,甚至可能发生危险,但是就有可能是别人需要的东西,或者是生态循环的一环。 他就这么一路走,一路采摘挖掘,背筐里的动东西越来越多。 他现在走的这段路,是通向之前他下套的地方。 他准备先去看看套子陷阱有没有收获,然后再绕到其他没走过的路线,继续巡山赶山。 罗罗一直走在他的前面,距离时远时近,不会让自己离开他的视线超过十秒。 真是一条非常难得的好猎狗。 赵二妞虽然体型更大,却更像一个顽皮的孩子。 它一会儿想要爬树,刚爬两下,就因为后腿受伤而放弃,只能对着树上的灰狗子嗷嗷叫。 它一会儿扑向晃动的草丛,然后又是低吼咆哮,又是甩头撕咬,最后却只叼着一根草茎回来。 每次当它路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赵青禾就会伸出手,在它毛茸茸的大脑袋,或者光滑的背上摸一把。 这大猫,撸起来确实手感好,加上圆头圆脑肉肚皮,让他突然有些理解猫奴了。 赵二妞也把这当成了游戏,每次他伸手的时候,它就会稍微闪避下,然后用缩了指甲的前爪,去够他的手。 赵青禾也配合它的游戏,每当手快被扒拉住了,就会猛地往上抬起,引诱它往上跳。 赵二妞作为猫科动物,反应很快,会跟着高抬的手跳起来,但是又因为后腿受伤,仓促间跳不高,还是够不到目标。 一人一狗一东北金渐层,就这么一路往前走,很快到了下第一个套子的地方。 赵青禾经过上次收获寥寥,他回去一直琢磨,还是有些想不通。 虽然他从小在白山黑水旁长大,也经常跟着父亲,或者其他的护林员上山,对于进赶山下套子,也是颇有经验的。 他实在是想不通哪里出了问题,只好去请教父亲,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赵老爹详细询问了情况,一针见血的指出了问题所在。 他犯了一个细微但是严重的错误。 第42章 奇异的香气 赵青禾经过父亲的指点,又仔细回忆了一下事情经过,也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 实际上,也不是他犯了错误,而是疏忽了一个细节。 野兔作为野生动物,虽然不以嗅觉见长,但是也能闻到很多微弱的气味。 白山黑水的人们在下套子抓野兔的时候,之所以要用马尾,就是为了掩盖气味,才更容易逮到野兔。 当时他下套子的时候,虽然每一以野兔为目标的简单套,都用马尾进行了缠绕,也小心注意没破坏环境。 但是他每下一个套子,赵二妞都会好奇的凑上来,把套子周围的草丛上、或者灌木上、或者树枝上,弄上了它的气味。 野兔除非感冒鼻塞了,东北金渐层这种食物链顶端猛兽的味道,肯定还是能闻到的,当然会绕着这些套子走了。 从赵青禾这往前数多少钱,也没人东北金渐层傍身赶山的,甚至连听说过的都没有,他有这种疏忽也难免。 也就赵老爹经验丰富,多次在山林里,和人这种最危险的“野兽”斗智斗勇,换个其他老炮手,都发现不了这种细节。 赵青禾干脆收了简单套,准备换个地方,全部改成套野鸡的套子。 他看到第二个套子里的野鸡,不禁开始佩服起赵老爹了,他只是简单一听,就和亲眼见到了一样,已经断定简单套空军,而吊套会有收获。 同一批套子,每个都留下了赵二妞的气味,就因为野兔比野鸡的嗅觉好,所以针对野兔的简单套一无所获,针对野鸡的吊套就收获满满。 后面的套子,又套到了两只野鸡。 他小心的解开套子,卸下野鸡,然后再把套子复原,注意不能破坏鸟路。 这些野鸡还都是活的,所以他没急着处理,只用绳子绑了脚和翅膀,挂在了背筐下面,然后继续赶路。 他一路走,一路注意系统面板,心态亢奋又平和。 一进山就有收获,而且这三只野鸡,想让不是兑现八十三点幸运值,还有更好的东西在后面等他。 罗罗依然尽职尽责地在前面探路,在每一个茂密的灌木丛,或者粗壮的大树前停下,扭头等着赵青禾赶上来。 赵二妞还是跟在他后面,自得其乐的嬉戏玩耍,偶尔还是会冲进草丛,然后把草茎弄进鼻孔,打出一个响亮的喷嚏。 赵青禾突然有些感慨。 他觉得,就算今天赶山收获不多,也没有兑现系统面板的幸运,好像也无所谓,就这么一直走着也挺好。 他甚至还觉得,就算是以后的日子里,每天都这么走着也挺好。 走着走着,赵二妞突然找到了新游戏,它兑赵青禾打绑腿的绳头来了兴趣,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一步一探爪,想要摁住来回晃动的绳头。 赵青禾也不在意,任由它扒拉自己的裤子。 赵二妞又一次探出前爪,瞄着绳头摁了下去,还是没能如愿。 它干脆颠颠地小跑两步,撵到赵青禾的前面,拦住他的脚步,在他的腿上蹭了起来,嘴里还“嘤嘤嘤”地叫。 赵青禾哪能受得了这个,直接蹲了下来,扳起它的毛脑袋,搂在怀里就撸了起来。 他刚撸了两下,赵二妞就连续打起了喷嚏,一下把口水弄了他满脸。 赵青禾干脆在它身上擦干了口水,扳正它的脸,正要“批评”两句,赵二妞又是一连串喷嚏,再次喷了他一脸口水,自己也挂了个鼻涕泡。 赵青禾第一个反应,就是看看它的鼻子是不是受伤了。 他发现鼻子没有问题,第二反应就是去看系统面板。 【幸运:83】,系统面板上的幸运值没有变化,连积分也没有变化。 等他回过神,想要查看其他原因的时候,突然闻到了一种清新的香味。 空气中飘荡着的香味,若隐若现,清新又好闻,他抽着鼻子仔细去闻,能从中分辨出,香气中夹杂着一丝淡淡的苦味。 这种苦味刺激着他鼻腔,让他突然打了个喷嚏。 显然,赵二妞的嗅觉可比他好多了,肯定也是闻到了这种夹杂苦味的香气,才会连续打喷嚏的。 赵青禾站起身,忍住不打喷嚏,仔细分辨着空气中的香味。 这么特殊的香味,一定不会普通。 经过苦思冥想,他终于想起来,他小时候曾经闻到过这种香味,回去问了大人,并找来相应的书看。 这种带着刺激性苦味的香气,是很多药材开花时发出的味道。 这种味道既能刺激食草动物远离它们,又能吸引昆虫,优先获得传播花粉的机会。 赵二妞原本等着被撸,已经眯起眼睛准备享受了,等来的却是巨大的喷嚏声。 它睁眼抬头,发现赵青禾的鼻子一抽一抽的,也学着抽动鼻子,马上又被刺激到了,打起连串的喷嚏。 赵青禾被它的喷嚏声吸引,他看着流泪的赵二妞,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好像有重要的事情被他忽略了。 他低头看了看打喷嚏的赵二妞,又抬头看了看罗罗,它正在十几米外站着。无动于衷的看着打喷嚏的一人一猫,突然就想明白了。 犬科动物的嗅觉,一定是比猫科动物发达的。 罗罗还是一条抬头香的猎狗头狗,嗅觉更是出类拔萃。 赵二妞被空气中的香气,刺激的连续打喷嚏,没道理罗罗不受影响。 想到这里,赵青禾打了个呼哨,示意罗罗站着别动,小跑着来到了它的身边,鼻子再次一抽一抽的,在空气中闻了起来。 草的味道,树的味道,土的味道...各种各样的味道都有,就是没有那种夹杂苦味的香气。 不知道有心还是无意,罗罗站在了上风头,直接避开的空气中的异香,或者闻到这种刺激强的香味,对于嗅觉灵敏的猎狗,是一种痛苦。 不能指望罗罗带路了,赵青禾只能靠自己闻味道,找出这异香的源头。 于是,山林发生了奇怪的一幕: 一个人昂着头,鼻子一抽一抽的,在山林间来来回回地转圈,一条虎斑猎狗,一头东北金渐层,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它们的脸上甚至有好奇的表情。 如果有人路过这里,看到这奇怪的一幕,兴许会以为,这一人两兽在大白天遇到了鬼打墙。 第43章 蜂巢 估摸着过了十几二十分钟,在赵青禾耐心的寻找下,终于确定了香气源头的方向。 他整理好背篓和工具,重新拄起探路棍,几乎小跑起来,往着确定的方向而去。 他终于找到奇异香气的源头。 一片疏密有致、有大有小、几乎全都是同一树种的林子,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茂密的枝叶间,开满黄色的小花。 正是这些黄色小花,散发出了奇异的香气。 开出黄色小花的树,是一片黄菠萝。 赵青禾有些兴奋和激动。 系统面板上的八十三点幸运,大概率就是在这里兑现了。 鼻子里突来的刺激,打断了他的美梦,他又打了一连串的喷嚏,这才想起身边,身后还跟着的赵二妞和罗罗。 他扭头去看两个小家伙。 赵二妞已经打起了喷嚏,一个大大的鼻涕泡挂在它的鼻子上,被它一爪子给扒拉破了。 罗罗没有打喷嚏,可是抽动的鼻子,还有扭曲的表情,加上不断扒拉鼻子的前爪,无不在说明它在强忍着。 赵青禾赶紧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然后摆摆手,说:“你俩,现在就去上风口玩去。” 说完,他也绕到上风口,鼻子的感受马上就变好了,不再有打喷嚏的感觉。 他又重新观察起眼前这片黄菠萝。 黄菠萝树,是白山黑水当地的叫法,学名叫关黄檗树,有些地方也叫黄皮树,是一种全身都是宝的树种。 黄菠萝树的树皮和果实都是中药材,树皮炮制后入药叫黄柏,清热泻火,外用治疗刀伤。 黄菠萝树的木头更神奇,软硬分明,软木层是比橡木更好的软木材料,硬木层却是世界上硬度最高的硬木之一,价格堪比黄花梨。 一棵完整的黄菠萝树,砍伐之后运到山下,把各个部分按最大价值售卖,价格能抵得上一个壮劳力两个月的收入。 但是,赵青禾今天的目标,不是砍伐掉一棵黄菠萝树。 一个成材的黄菠萝树,直径超过一米,主干高度不低于十米,不是他独自一人能砍伐掉的,更不是他一个人能弄下山的。 更重要的是,他作为护林员,更不能私砍乱伐。 一般情况下,说一棵树的直径多少多少,是计算这棵树离地一米二的高度,这个地方的粗细,就是这棵树的直径。 很多树成材的标准,就是直径超过一米,也是老话说的一抱半。 赵青禾不能砍树,也不想砍树,他心里另有目标。 他抬着头,一直在枝叶和小黄之间寻找着。 当他看到一只只蜜蜂,在黄色的小花间飞舞,不自觉地向上扯起了嘴角,开心的笑了。 他的目标,是黄菠萝花的蜜,学名叫黄柏蜜,是一种难得药蜜。 正常情况下,黄菠萝树是七月末开花,花期有半个月。 但是因为纬度和海拔的原因,白山黑水山林里的黄菠萝树,也有八月中旬开花的,并且花期还要长一些,估摸着有二十天。 这大概就是植物的智慧。 有趣的是,很多药材的花期都是错开的。 比如,益母草是七月初开花,黄菠萝树是七月末开花,黄连和黄芪是八月开花,五倍子是九月开花,十月开花的有菊花,十一月又是枇杷树开花。 这些药材的花期错开,并且避开了大多数植物的花期,就能独占大自然的宠爱,让所有的昆虫为它们传授花粉。 人们根据这种自然现象,在恰当的时候,寻找蜂巢采割蜂蜜,就能获得风味独特,并且具有额外药用价值的蜂蜜,就是药蜜。 后来,随着科技发展,就有养殖蜜蜂的人,根据各种药材的花期进行迁移,生产各种药蜜,能卖出更高的价钱。 赵青禾抬头盯住一只蜜蜂,紧紧地看着它在小黄花之间起起落落,然后飞向远方。 他赶紧跑步跟上。 可是,人跑步的速度,也是不能跟上蜜蜂的飞行速度的,他已经全力跑起来了,最后还是跟丢了那只蜜蜂。 他有些沮丧,双手拄着膝盖,躬身站在原地,努力平复心情,也努力平复呼吸。 还没等喘匀气,他眼角的余光就发现,有一只蜜蜂正朝他飞过来。 正当他不知道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又有一只蜜蜂飞过。 他直起身子,欣喜地发现,不断有蜜蜂,在他面前来来回回的飞过。 他打了一个呼哨,示意赵二妞和罗罗跟上,然后根据蜜蜂飞来或飞回的方向,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蜂巢。 这是一棵两抱粗的大榉树,在离地七八米分了三根枝干。 有一个半大麻袋大小的蜜蜂巢,半挂半依的,正好在三根枝干连接的根部。 蜂巢所在的位置,半阴半阳,阳光可以从东边直射到,又避免了从西边直射,上面还被树杈遮盖,可以挡住雨水直接落到蜂巢上。 赵青禾站在榉树下面,抬头看着,一群群蜜蜂黑压压的,围绕着蜂巢飞来飞去,发出的嗡嗡声震的他耳膜疼。 他有些犯难。 蜂巢实在太大了,蜜蜂的数量也太多,驱赶蜜蜂需要更多的时间,采割蜂蜜也需要更多的时间。 他必须尽可能加快动作,在蜜蜂赶回来前,完成采割,不然蜜蜂会找他拼命的。 如果被这么多蜜蜂蛰了,人肯定就会中毒而死。 赵青禾一边整理工具,一边思考着如何行动。 第一步,要点火生烟驱赶走蜜蜂,白山黑水的山林里有现成的材料。 把干枯的松柏枝叶和新鲜的松柏枝叶,按照一比一的比例掺在一起,点燃之后,会产生大量的烟气,就能把蜂巢的蜜蜂暂时驱赶走。 第二步,爬到树上,采割蜂蜜。 两抱粗细的树,用攀爬索往上爬七八米的高度,不仅没有难度,而且安全还能得到保障。 等爬到位置,用嵌子进行固定后,采割蜂蜜时动作要快,时间最多有半个小时。 等时间快到的时候,就算没有完成采割,也要马上离开,防止蜜蜂记住他的气味。 当返回的蜜蜂发现蜂巢被破坏了,肯定会气急败坏,在附近寻找偷蜂蜜、割蜂巢的“罪魁祸首”。 这时的蜂群,是“不可理喻”的,别管是真的采蜂人,还是过路的,连旁边会动的石头都会被蛰一头包。 第44章 爬树 赵青禾卸下身上的零碎,拿出背筐里的东西,背着背筐,拿着斧子,开始收集松柏的枝叶。 如果碰到了凝固的松脂,他也会捡起来,这可是引火的好材料。 等收集了大半背筐干枯的松柏枝叶,他又找着松柏树,砍新鲜带着绿叶的树枝。 松树的枝叶没什么特殊的。 柏树的枝叶,他尽量挑拣结了柏树籽的,那样烧起来,烟气更大,味道更足,驱赶蜜蜂的效果更好。 估摸这树枝收集够了,他离开了松柏树林,并没有急着回去,而是找了个稀疏的空地,手脚并用的收拾起地上的枯枝烂叶。 等收拾出一大片露地皮的空地,他从背筐里拿出一抱树枝,还有两块松脂,开始点火。 等火烧起来的时候,他开始脱衣服。 他注意压住火势,不然火烧的太旺。 因为有新鲜的松柏枝叶,火势又被刻意压制,所以冒起了大量的烟气。 赵青禾撑着衣服,站在下风口,滚滚烟气迎面扑来,熏到衣服上,也熏到他身上。 他被呛得鼻涕眼泪横流,等一面熏完,就转了一面接着熏。 这可不是他想不开了找虐。 松柏点燃后的烟气,是天然的驱虫药,对蜜蜂也有很好的效果。 他现在用松烟,把身上衣服上里里外外熏一遍,能最大可能减少蜜蜂攻击他的概率。 等下,他还要点起松柏树枝,用烟气把蜂巢里的蜜蜂熏走,才好采割蜂蜜。 这些技巧,都是赶山的采蜂人总结出的经验。 采蜂人,是一种职业,在白山黑水之间,追逐着精灵般的蜜蜂,收获难得的甜蜜。 采蜂,既有采集蜂蜜的意思,也有采集蜂子的意思。 春末到秋末的时节,各种植物都会次第开花,各种蜂子往来于各种花之间,采集回蜂蜜和花粉,储存在蜂巢之中。 这时的采蜂人,主要是采割蜂蜜。 等到初春,各种蜂子经过一个冬天,食物消耗的差不多了,只需要喂食一些绵白糖,一些种类的蜂子就能被驯化,变成人工饲养的蜂群。 这时的采蜂人,主要是采集蜂巢和蜂子为主。 他们发现蜂巢后,就会观察蜂子能不能被驯化,如果是可以驯化的种类,就会把整个蜂巢割下来,放到一个开放口的木箱子里。然后再在里面放上绵白糖。 因为有蜂巢、蜂后和白糖,返回的蜂子就会落到木箱子里。 等蜂子回来的差不多了,采蜂人就会盖住木箱,然后用黄泥封口,这次采集蜂子就算成功了。 赵青禾穿好熏好的衣服,把熏好的毛巾塞到领子里,用土掩埋了余火,就往蜂巢的方向返回。 返回的路上,他又用藤条和新鲜松柏枝叶,编织了一个帽子,戴在了头上。 编完帽子,他又继续编。 等到了大榉树下面的时候,他已经编成了一把短扫把,随手挂在了背筐下面。 蜜蜂依然围着蜂巢进进出出。 赵青禾此时又听到嗡嗡声,竟然觉得有些悦耳。 他测试了一下风向和风速,估摸出烟气可能飘荡的路线,开始清理地上的枯枝烂叶。 山林里也不是绝对不能生火的。 点火前,一定要注意清理出隔离带,预防火势失控时,火焰蔓延到更大的范围。 赵青禾把找来的松柏枝叶,堆在了清理出的空地上,开始点火,并时刻注意着烟气飘荡的路线,时刻准备调整点火地点。 和熏衣服时一样,他刻意压制着火势,让火堆多冒烟。 这次的火堆很大,烟也很大。 因为赵青禾的计算和控制,烟气精准地对着蜂巢而去,一团团黑压压的蜜蜂,反复徘徊着,纠缠着飞离了蜂巢。 他趁着等蜜蜂完全飞走的时间,开始用细油绳捆绑袖子和裤腿。 这么做的目的有两个。 一是为了扎紧袖口和裤腿,防止有蜜蜂慌不择路,从袖口裤腿钻进衣服里面。 二是等下爬树的时候,增加胳膊和树、腿和树之间的摩擦力。 赵青禾捆绑好袖口裤腿以后,又一次抬起头观察,发现已经没有蜜蜂从蜂巢里飞出。 该爬树采割蜂蜜了。 赵青禾把攀爬索绕过榉树,拿起斧子插到腰后,摸了摸怀里的侵刀,重新背起背筐。 攀爬索有一米多长,不超过两米,一般用来攀爬超过一抱的大树,太长就不好使劲了。 攀爬索是用四根中等粗细的麻绳拧在一起,两头铁丝或者细油绳固定死后,用稍细点的麻绳拧了两个活扣,方便扣住解开。 攀爬索的中间,麻绳两两分开,形成两个绳环。 绳环周围用布包裹缠绕,是为了增加摩擦力,防止麻绳来回滑动,磨伤使用人的胳膊。 使用攀爬索爬树的时候,把两个绳环捆(kui四声)在胳膊上,绳环受力后会紧紧拉住胳膊。 赵青禾捆好绳环,两只手使劲往回拽了拽。 攀爬索很结实,还有微微的弹性,很受力。 他把攀爬索的活扣在背后扣好,然后双手同时用力,把攀爬索往上甩,又猛地拉紧,粗糙的麻绳就挂在了粗糙的树干上。 他的胳膊拉紧攀爬索,挂在了树上,然后腰腹发力,腿脚往上收。 然后腿脚再用力,紧紧夹住树干,然后双手再把攀爬索往上甩...... 如此反复,他快速地往上爬,很快就到能够到蜂巢的地方,看蜂巢看得更清楚了。 半个麻袋大小的蜂巢,从上到下,有泾渭分明的黑棕、牙白和蜡黄三种颜色的蜂巢。 黑棕色的蜂巢,里面是蜂后、幼蜂和蜂卵,是真正的蜂巢。 牙白色的蜂巢,里面是储存的蜂蜜,还有很少一部分的蜂卵或幼蜂。 蜡黄色的蜂巢,里面装的是花粉。 如果是以采蜜为目的,采蜂人会采割走牙白色的蜂巢,和蜡黄色的蜂巢,并且最少要留下四分之一的牙白色蜂巢。 如果是以采集蜂子为目的,就会把蜂巢全部割掉,把蜡黄色蜂巢,和百分之九十的牙白色蜂巢取走,然后把黑棕色蜂巢放到木箱子里,放在地上等外出的蜂子返回。 赵青禾继续往上爬,一个突发状况,差点让他从树上掉下来。 第45章 采割蜂蜜 赵青禾把攀爬索往上甩,使劲一拉,攀爬索却没有挂到树干上。 他已经习惯性地放松了腿脚,却因为攀爬索没有挂住树干,整个人就顺着树干往下滑。 一瞬间,冷汗布满了他的额头和后背。 现在他的高度,已经离地五六米了,如果直愣愣地掉下去,受伤是肯定的,区别只是受伤的程度。 他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腿脚用力夹树干,双手使劲拉攀爬索,身体和树干接触的地方,都快磨出了火花。 终于,在他的努力下,只下滑了不到一米,就停了下来。 他甩了甩头上的汗珠子,后背阵阵发冷,感觉到一阵后怕。 他又在看了看系统面板。 【幸运:83】,系统面板 他有些想不明白,今天系统面板上的幸运值并不高,为什么会发生如此惊险的事情。 难道,这个蜂巢里有什么好东西? 但是根据熊虎斗那次收获的经验,系统面板会根据预期收获,改变现实的幸运值。 或者,不是系统面板不是数值越大、收获越大、风险越大。 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赵青禾收回心神,重新往树上爬去。 当再次爬到打滑的位置,他提起十二分小心,又一次把攀爬索往上甩去。 不出他所料,攀爬索还是没有挂到树干上。 从反馈回来的手感,树干上似乎有什么东西,把攀爬索挡了一下。 他拉紧攀爬索,伸长了脖子,往对面树干看去。 一个枝干残留的树杈,好巧不巧的凸起在对面。 都说恐惧来自未知。 赵青禾看清楚了攀爬索打滑的原因,就变得安心起来。 他两腿两脚使劲夹住树干,双手蓄了一下,把攀爬索使劲往上一甩。 攀爬索如他设想的一样,被甩到了凸起上方,随着他使劲一拉,稳稳地挂在了上面。 赵青禾又抬头观察了一下,估算了自己和蜂巢的距离,就把上身往后靠,挣紧攀爬绳,让身子暂时挂停在树上,开始在怀里摸索起来。 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根山核桃木做的嵌子,用斧子钉到树上。 一个嵌子有十二三公分长,他钉进去大概一半,外面大概留了五六公分的长度。 他钉好了嵌子,又拿出一根嵌子,在同样高度、旁边十公分左右的地方,又用斧子钉了起来。 等两个嵌子都钉好,他收起斧子,又拽住攀爬索,往上爬了一段。 当他的头的和蜂巢平齐的时候,脚刚好够到两个嵌子。 他脚踩着嵌子,夹住树干的腿脚就放松了下来。 脚下站稳之后,他又把攀爬索往上甩,然后再往下拉,确定攀爬索挂在了树干上,身子就往后一靠,树干、攀爬索和人形成了一个三角形,牢牢的固定在了树上。 现在,他可以安心的采割蜂蜜了。 如果有人观察过啄木鸟,啄木鸟就是这样站在树干上的,也符合三角形最稳固的原理。 蜂巢上,还有一些蜜蜂蠕蠕地爬行。 这些蜜蜂是被烟气熏昏了头,如果以为他们没有威胁,就会大吃苦头,一旦靠近,它们就会本能的撂起尾巴,用毒针和生命进行攻击。 采蜂人碰到这种情况,会用松柏枝叶捆绑成火把,点燃之后,在更近的距离熏烤蜂巢,赶走这些不飞走的蜂子,甚至是直接烧死。 赵青禾没有那么做。 他从背筐下面,拿出了短扫帚,小心的把这些蜜蜂扫掉。 等蜂巢表面没有蜜蜂了,他就从怀里拿出侵刀,用衣服擦了擦刀刃。 这个动作更多是象征意义,他的衣服也并不干净。 他用侵刀,切割着蜡黄色蜂巢,想要先把蜂巢和树杈分离开。 他没有把装有花粉的、蜡黄色蜂巢全部采割走,把最下面粘在树杈上的,大概有四五厘米厚的蜂巢,留了下来。 然后他一手扶着蜂巢,一手拿着侵刀,寻找牙白色蜂巢里,没有被蜂蜡封堵的蜂房,小心的插入,然后慢慢得切割一圈。 他必须避免割破被蜂蜡封堵的蜂房。 那些被蜂蜡封堵的牙白色蜂房里,装的都是蜂蜜,如果破了,蜂蜜流出来浪费不说,流得到处都是,还会给返回的蜜蜂标记出谁是“小偷”。 从赵青禾点燃火堆熏烟到现在,估摸着时间过了有二十分钟了,余烟已经袅袅,随时可能有蜜蜂返回,然后对他发起攻击。 他必须加快动作了。 虽然很小心,但毕竟不是专业采蜂人,还是被他割破了几个蜂房,黄澄澄的蜂蜜立马流了出来,散发出甜美诱人的香气。 他干脆趴了上去,把嘴凑了上去,连吸带舔,把流出的蜂蜜吃了个干净。 吃完蜂蜜,他把切下来蜂巢,小心的放到背筐里,然后把剩下的蜂巢,摞在留下的蜡黄色蜂巢上。 此时树杈上的蜂巢,只有黑棕色部分还保持完整,牙白色和蜡黄色部分都只剩下四五公分厚。 赵青禾放好蜂巢以后,用手指轻轻地点了点,确定蜂巢不会被风吹掉,才放心的往下滑。 他下树的速度,比上树快多了。 除了卸嵌子的时候,稍微花了点时间,其他时候都是不喘气的往下秃噜,也顾不得手胳膊腿脚疼不疼,有没有磨破。 等他站到地上,开始解攀爬索的时候,头上已经传来了嗡嗡嗡的声音。 时间差不多过去半小时了,被烟熏走的蜜蜂,差不多到了时间极限,有部分强壮的蜜蜂,已经开始结队返回了。 赵青禾顾不得收拾东西,把头上用松柏职业编织的帽子摘下,盖在背筐里的蜂巢上面,背好背筐,着急忙慌地往外跑。 他可不敢引起蜜蜂的注意。 不管蜜蜂记住了他的气味,还是闻到了蜂巢或者蜂蜜的气味,都会循着味道找过来,然后进行报复。 蜜蜂这小东西,别看每个个体都不大,平时蛰人一下,也就是红肿疼痛一下。 实际上,蜜蜂为了保护蜂巢、蜂后和幼蜂,或者进行报复,会悍不畏死的发起攻击,并且还是成群结队攻击。 根据记录,曾有三百斤的黑瞎子,因为偷吃蜂蜜,被蜜蜂蛰死。 当然,蛰死一头三百斤的动物,蜜蜂死亡的数量也是成千上百。 第46章 收获 赵青禾一路小跑,跑出四五十米,跑到上树前熏衣服的地方。 之前的火堆,已经被他用土掩埋成了土堆,从外面已经看不到火星和烟气了。 他放下背筐,直接用手扒土,也顾不得是不是烫手,和木炭、烟灰和泥土,弄得他满手。 很快,还没烧尽的松柏枯枝和枝叶,都被他扒了出来,重新整理好堆在了一起,然后点燃。 大概是因为松柏枝叶带着土,他也没去管,这次的火也不大。 赵青禾麻利地脱掉衣服和裤子,撑着衣服,又一次站到了下风口。 烟气很配合,一直往他身上和衣服上扑,很快就把他熏得眼泪鼻涕横流。 他等到实在受不了了,才从下风口跑出来,再也忍不住咳嗽和喷嚏,弄的眼泪和鼻涕更加汹涌猛烈。 等喷嚏咳嗽结束,他才来得及深吸几口气,找回了活着的感觉。 此时,他的身子上和衣服上,已经满是烟熏火燎的味道,相信蜜蜂肯定不能找着他。 看上去,他这次采割蜂蜜,弄得非常狼狈,实际上,这还是因为他经验不足,并且只有一个人的缘故。 真正的采蜂人,在野外作业采蜂的时候,一般是两个人一起,夫妻、父子、兄弟,大多都是血亲关系。 两个人分工合作,一个人点火放烟的时候,另外一个人就已经开始爬树了。 这就能省下至少五分钟的时间。 从蜂子被烟熏离开蜂巢,到它们返回,时间最长只有半个小时,省下的五分钟时间,就把可以操作的时间延长了百分之二十。 另外,赵青禾太怕被蜜蜂蛰了。 实际情况是,采蜂人在采蜂的时候,被蜂子蛰是常有的事情,他们被蛰上三五下根本就不会在意。 赵青禾穿好衣服,忐忑地等待了十多分钟,发现没有蜜蜂追来,才真正放心下来。 他重新刨土,把几乎烧尽的松柏枝叶埋盖住。 背筐被放在原地,他准备返回去,把放在蜂巢附近的零碎工具收拾回来。 大榉树下,他昂着头,看着上面的蜂巢。 一只只蜜蜂还在来来回回,这些小东西并不能分清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蜂巢突然减少了一多半,使采蜜工作不再顺滑,更多聚集在蜂巢周围,发出更大的嗡嗡声。 赵青禾确定了蜜蜂没有攻击的意图,先刨土盖埋住火堆,给火堆压上很多的土,一直到没有一点烟气冒出,才弯腰收拾起地上的东西。 他今天带的工具不多,收拾起来没有难度。 只是之前采摘的菌菇和草药,零零碎碎的一堆,想要一次拿走有些困难。 略微思考,他干脆脱下了上衣,平铺到了地上,把菌菇和草药放上去,最后系成一个包袱提在了手。 他今天穿的还是劳保服,帆布的质地非常结实,他也不怕会破了烂了。 此时已经快要中午,他脱掉衣服也不觉得冷,带齐工具,提着包袱,迈着轻快的步子走在山林间。 一直到现在,他才想起看一看系统面板。 【幸运:12】。 幸运数值已经改变了,根据往常的经验,采割到的蜂蜜,就是兑现的系统面板。 他的心情完全放松下来,甚至还有些得意。 今天采割的这一个蜂巢,蜂蜜、花粉加上蜂巢的重量,估摸着有二十五六斤。 花粉和蜂巢本身的比重不高,重量主要来自于蜂蜜。 赵青禾估算了一下,最保守估计,也能有十五斤蜂蜜。 现在这个年月,受限于养殖技术、保暖手段和通勤条件,虽然也有人工饲养蜜蜂,产量比野外作业采蜂高,也高的有限。 十五斤蜂蜜,大约是两个采蜂人半个月,或者养蜂人十天的产量。 虽然他不知道蜂蜜的价格,更不知道药蜜的价格,但是也有个模糊的印象。 他恍惚记得,一斤蜂蜜的价格,在蜂蜜大量产出的初夏之交,也不会低于两块五。 现在是秋天,蜂蜜的价格只会更高。 他采割回来的蜂蜜,更是不可多得的药蜜,价值比普通的蜂蜜还要高。 而且这些药蜜还是黄菠萝蜜,是药蜜中的极品,可遇不可求,价格因人而异,遇到懂行的,价格可能高得不可想象。 黄菠萝蜜,就是黄柏蜜,是以黄菠萝花蜜为主的药蜜,甜中带苦,唇齿回甘是黄菠萝蜜独特的味道。 它的药用价值,主要有四种:治疗肝炎、治疗风湿、治疗男科病和妇科病。 白山黑水中流传着这么一段俚语玩笑,说的是这黄菠萝蜜,男人吃了女人受不了,女人吃了男人受不了,男人女人一起吃了炕受不了。 赵青禾在心里决定了,这次的药蜜,如果没人出到他的心理价位的话,干脆就不卖了,留下来给自家人吃。 他从背筐里拿掉盖着的松柏枝叶,把蜂巢小心地抱出来。 这个时候如果把蜂房弄破,蜂蜜流出来,虽然不会有被蜜蜂蛰的危险,也还是太浪费了。 赵青禾把蜂巢轻轻地放在一边,拿过包袱,把菌菇和药材倒进背筐里,然后再把蜂巢放回去,最后还用松柏枝叶盖住背筐。 他之前采摘的菌菇和药材,可是有几个是不经压的,这是对比着满是药蜜的蜂巢,也显得微不足道了。 他穿好衣服,重新背起背筐,整理好工具,就长长打了个呼哨,尖锐的呼哨声在山林间回荡,传出很远。 很快,赵二妞和罗罗,一前一后的跑了回来,嘴里还都叼着东西。 等它们把东西放下,赵青禾才看清,赵二妞叼了一只野鸡,罗罗叼了三只野兔。 两个小家伙趁他爬树采割蜂蜜的时候,也没有闲着,不管是相互配合,还是独立捕猎,它们都算收获颇丰。 看来,两个小家伙相处的非常不错。 虽然,这可能又是美丽的误会。 这一切,还要从猫科动物的习性,和犬科动物的习性,两者的差异说起。 赵青禾不得不再次放下背筐,掏出侵刀,一边收拾猎物,一边想着这个有趣的误会,一边失笑地摇头。 第47章 回家 首先,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的捕猎习惯就大不同。 通常情况下,猫科动物是由地位低的成员主导捕猎活动,而地位高的成员只需要在关键节点出手就行。 比如草原上狮群的捕猎活动,全部由母狮子和未成年的幼狮来执行,雄狮几乎不参与。 而犬科动物,是由地位高的成员来主导捕猎活动。 比如狼群,就是头狼来领导围猎的。 两个小家伙配合捕猎,显然是由罗罗来主导行动的,而赵二妞来配合行动,或者干脆充当啦啦队也有可能。 这种情况下,两个小家伙都会认为自己是地位更高的,因为误会使彼此相处融洽。 其实,就是猫科动物和犬科动物对待猎物的态度不同。 猫科动物在捕捉到猎物后,由地位低的成员,把猎物带到地位高的成员面前。 例子还是草原上的狮群,雄狮即使咬死了猎物,也会转身离开,让母狮子叼着猎物给它送过去。 还有家里养的猫,之所以会有猫主子的说法,也是因为铲屎官每天外出带回来食物,猫就认为铲屎官是捕猎运送猎物的地位低成员。 而犬科动物,在捕捉到猎物后,会由地位高的成员来携带、分配猎物。 例子还是狼群,由头狼把食物叼到安全的地方,再给老幼病残先吃。 两个小家伙回来的时候,罗罗叼的猎物多,赵二妞叼的食物少,正好符合它们各自的习性,误会乘以二。 赵青禾心里想着这些有趣的事情,手里拿着侵刀,熟练的处理起猎物。 他砍下野鸡和野兔的脑袋,全部倒提着控血。 等没有血再滴下来,他又熟练地挨个开膛破肚,挨个掏出内脏。 野鸡毛是没办法拔了,他只能先把兔子皮给剥掉。 他找到一块平整的石头,把砍下的头脚和掏出的内脏摆在上面,然后折了三段细树枝,插到石头前面。 他一边跪下磕头,一边嘴里说到: “我赵青禾今日赶山有所收获,这些血食供奉给山神爷。” 这种仪式,他从小到大做了无数次,即使他现在大学毕业,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还依然在做,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 他的想法很简单。 人在大自然面前,实在是太渺小太无力了。 对大自然保持敬畏之心,多一份谨慎就多一分安全。 赵青禾把猎物挂到背筐上,决定现在就下山回家。 刚才他无意间又看了系统面板,发幸运值又有了变化。 【幸运:4】。 他一直在这里没动,幸运值突然变化,除非刚才有几只飞龙之类的从旁边路过,那么只能是这些野鸡和野兔的原因。 原来东北金渐层和猎狗是他带出来的,捕获的猎物也是算在他身上。 不过想想也是,东北金渐层和猎狗也是他赶山的工具,和他身上背的五六半一样。 如果五六半打死了什么猎物,当然要算他赶山的收获了。 四点的幸运值,在他看来其实就是四个字——赶紧回家。 他分辨了一下方向,选择了一条错开上山时的路,尽可能巡山更多的地方。 他可没有忘记,他是一个护林员,巡林才是他的工作,赶山只是顺带。 他拄着探路棒,专注地快步往山下走,一路上只做打草惊蛇,不再寻找任何东西。 等他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太阳已经划过了中天。 院子里有五六个人在忙,这些是雇来帮忙收果子,做果脯的人。 大概是刚吃过午饭,人群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做着干活前的准备工作。 赵青禾是从后门回家的。 他从楼后面绕出来,看到这么多人,第一反应就是去抓赵二妞的顶花皮。 出乎他意料,赵二妞看到这么多人,第一时间并没有做出炸毛等示威动作,而是歪着头,好奇地看着院子里的人。 或许,现在的它已经把人类当作了同类。 虽然它没有出格的举动,赵青禾还是抓住顶花皮,慢慢把它拽进了屋里。 昨晚赵二妞睡觉的马厩是开放式的,回头得安上围挡和门,才好做它的窝。 赵青禾安抚好赵二妞,卸下背筐和其他工具,提着野鸡野兔就出了屋,还没忘关紧屋门。 他正要去厨房做个容器来接蜂蜜,赵大娘就迎了上来,一脸心疼地看着他: “老儿子,你这是掏炭去了?看给造成这个样子,埋汰的都说不上媳妇,还没吃饭吧。” 赵青禾扬了扬手里的猎物,摇着头回答: “娘,我先给二妞弄吃食,你给我热口吃的,我等下对付一下就行。” 赵大娘伸手一抹他的脸,扬着手给他看: “看看埋汰成啥样了,先去洗弄干净了。” 赵青禾也想学着抹一下脸,发现他手上更脏,才嘿嘿笑着跑去洗脸。 一路上,干活的婶子嫂子谈笑的目标成了他。 “禾子,出门有个东北金渐层傍身,威风啊!” “罗罗都敢养,禾子你确狠的。” “禾子,埋汰成这样,还是老帅了!” “俺家三妮老是念叨她禾子哥,你啥时候去俺那吃饭?” 白山黑水的人,向来豪爽奔放,大着嗓门说话,打招呼就像吵架一样。 他只能堆出一脸笑容,快速往东边走着,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脱了上衣,就着自来水龙头,干脆连用香皂,连头发也一起洗了。 护林站有自己的水塔,在小楼的天台上。 水塔做了过滤装置,排了管子,连接了四五个水龙头,护林站四舍五入等于用的自来水,在这个年月算是先进的。 赵青禾洗了脸和头发,然后又洗弄野兔和野鸡。 等他站起来的时候,一转身就看到了父亲。 赵老爹听见院子里的热闹,从仓库里出来,正站在门口。 父子俩目光交汇,同时露出温馨的笑容。 赵老爹对他招着手,让他到仓库去。 赵青禾不明所以,以为是收果子的事,丢下野兔野鸡就跑了过去。 赵老爹的笑容更盛了,拽着他的胳膊就往仓库里走,嘴上还说着: “老儿子,你看看这是啥?” 猛地进到仓库,赵青禾两眼是黑的,等他慢慢适应,能看清东西了,才发现仓库里摆放了个时兴东西。 第48章 困难 赵青禾顾不上胳膊还被抓着,一个猛子就窜到了仓库中间。 对他的反应,赵老爹就像早有预料,手上完全没使劲,笑呵呵跟在后面往里走。 一辆摩托车,停在仓库的中间,收纳住仓库里所有的光。 赵青禾半蹲在摩托车旁边,爱不释手地摸着。 摩托车是侧斗三轮造型的,整体是墨绿的颜色,车屁股上还有红蓝色的警报灯。 摩托车的侧斗里,还放着一些东西。 他翻看了一下,发现是三顶头盔,还有一架钢制的雪爬犁。 这种钢制的雪爬犁,是林矿场统一制式的,可以拆卸组装,虽然没有自制的雪爬犁装东西多,但是更结实,不用的时候还携带、放置方便。 他的两个要求,张场委这是先给兑现了一个。 “今天一大早,你刚走不久,俺就接到了张场委的电话,要送摩托过来。” 赵老爹一边解释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钱。 “和摩托一起送过来的,还有一油海汽油、十五斤大米、十五斤棒子面和六十块钱。” 赵青禾这时才发现,仓库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装汽油的提屁油桶,那就是赵老爹说的油海。 张场委的效率很高,不但把赵青禾提的两个要求给兑现了,还多给申请了粮食。 从六十块钱的金额来看,这十五斤细粮和十五斤粗粮,也是每个月都有的。 赵青禾接过六张大团结,没数也没装起来,而是嬉皮笑脸地,又把钱装进了父亲的口袋。 “爹,给赵二妞买肉这件事,我可干不了,还得是你老人家四海,在周边屯子吃得开。” 小小的一下马屁,把赵老爹拍得哈哈大笑。 赵老爹又从边上,拿出了一杆长枪,递了过来。 “啥事都赶到一起了,这是你要的新型步枪,你李叔今天上午亲自送过来了。” 赵青禾接过八一步枪,心情更加喜悦了,手里把玩着枪,嘴里问着: “咋没看见李叔人呢?” 赵老爹解释着: “他把枪放下,没喝口水就回县城了,那边还有一箱子弹,你轻点造霍(省着点用)。” 赵青禾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很仔细才看清,有一个木头箱子摆在地上。 他心想,好家伙,这李叔直接送来一箱子一千发子弹,亲叔叔也就这样什了。 他咔咔拉动两下枪栓,一股枪油味迎面而来,即使是仓库昏暗的光线,依然能看清楚枪膛里的来复线。 他试着掬拘枪虚瞄了两下,兴奋地跟赵老爹说: “爹,我用这支八一步枪,回头把那个宝贝五六半还给你。” 赵老爹只是点头,不说话地看着他,一脸慈祥的笑容。 之前已经说过,别看五六半是二三十年前的武器,赵老爹那把五六半保养的好,威力大,在周边屯子也是顶厉害的大炮了。 赵青禾继续摆弄八一步枪,想着等下是不是打两发实弹,一来过过瘾,二来校校枪,顺便也摸下这把枪的脾气。 赵大娘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 “老儿子,饭做好了,人又跑哪了。” “来了!娘,我来了!” 赵青禾干脆把八一步枪背到身后,给父亲一个夸张的笑,小跑着出了仓库。 赵大娘已经拿起了野兔,也没在意他背上的叫,边往厨房走,边嘱咐着: “手还是怎埋汰,赶紧洗干净手吃饭。” 赵大娘剁碎了野兔,用开水烫了一下,掺了盐、菜叶和二合面饼子,装了一盆出去喂赵二妞了。 赵青禾就着大葱蘸酱,吃着二合面饼子。 他们家的饮食习惯,和其他人家有些区别。 首先他们家不咋吃米饭,主食以二合面为主。 其次,赵大娘通常把二合面蒸成馒头,这是中州人的饮食习惯,白山黑水本地更多吃饼子。 馒头是发面,饼子是死面。 他吃着饭,赵老爹也进到了厨房,坐在他对面抽着卷烟,开始和他唠嗑。 “老儿子,俺和你说个事。” “爹,你说。” “是绵白糖的事,供销社主任说,眼看要入冬了,卖给咱们一千斤绵白糖,供销社就要断货。” “那他说没说能卖给咱们多少?” “今天先送来了二百斤,剩下的,还要看情况,过五六天再送来二百斤。” 有些东西就是奇怪,平常生活中感觉不缺,真需要大量的时候,就会没有那么多。 绵白糖就是这一类东西。 赵青禾手里的大葱停在了半空中,一点大酱黏黏糊糊的,拉着丝滴了下来。 他看着滴落的大酱,突然想起,入冬前,家家户户都要做大酱的,而大酱里也是要掺绵白糖的。 他咬了一口大葱,就了半张饼子,咽下去才问: “爹,乡里供销社的绵白糖不够,县城的供销社呢?” “俺还没来得及问,主要是县城供销社里没熟人,还得托人问一下。” 赵老爹这一代人,思想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要辗转找熟人。 赵青禾两世为人,前世又比较宅,对人情社会这一套不是很在意。 他思考了一下,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爹,干脆我骑摩托去趟县城,看看能不能买些绵白糖回来,顺带把最近赶山的收获卖一卖。” 现在他的手里,还剩下熊胆、熊鼻子、熊波棱盖、熊掌、猴头菇、金渐层骨头、金渐层血酒和药蜜,还有一麻袋药材和两麻袋菌菇。 他虽然懂药材,但是不会看病,弄回来的药材还是为了卖钱。 他准备把熊掌留一个,熊波棱盖留下泡酒,金渐层骨头和血酒买卖违法,其他的东西塔都准备卖了,这下一起带到县城,正好找找有没有买家。 赵老爹在地上碾灭了烟头,点着头说: “你这天天钻山林子,也快一个月没出门了,去县城看看也好,现在有了摩托车,来回也方便。” 他顿了顿,又接着问: “老儿子,你天天进山赶山,都弄到了什么好东西?” 赵青禾听他这么问,立马来了精神。 他把最近赶山的收获,一样一样的告诉了父亲,还详细说了得到收获的时间和地点。 赵老爹听他滔滔不绝地说,也不接话,儿子每说一样,他就会肯定地点点头。 第49章 出发,目的地:县城 赵青禾絮絮叨叨地说着,一直说到今天采割蜂蜜的事情,神情一下变得兴奋起来。 “爹,今天我巡山,走到山后那片黄菠萝树林,没想到山里的黄菠萝树现在才开花。” 接着,他就一五一十地,把自己跟着蜜蜂找到蜂巢,然后上树采割蜂蜜的事情说给赵老爹听。 他语气激动,两只手跟着语调做着动作,完全忘记了手上还拿着大葱。 “爹,这些蜂蜜我已经尝过了,和书上说的一样,甜味后面藏着苦味,就是难得的黄菠萝蜜,我采了得有十五六斤。” 赵老爹这大半辈子,都在和山林里的东西打交道,自然知道药蜜非常难得,黄菠萝蜜更是药蜜中的极品。 他肯定地点着头,脸上也笑开了花: “行啊,不愧是俺的老儿子,敢想敢干运气好,你当护林员就对了。” 他用手指了指儿子的手,示意赵青禾还拿着半截大葱。 等赵青禾继续吃饭,他才接着说: “这黄菠萝蜜,要说多难得,也非常难得,而且吃了确实好,但是要说有多值钱,价格也就那样。” 他掏出一根卷烟点上。 “俺的意思是,等下你去县城的时候,只管把这些黄菠萝蜜也带上,反正有摩托车拉着,要是卖的价钱不好,干脆拉回来,给你娘、给你大姐二姐、给你嫂子她们分了吃。” 赵青禾听父亲这么说,赶忙说: “直接给娘、大姐二姐和嫂子她们分了吃吧,我不往县城拉了。” 赵老爹抽了一口卷烟,缓缓吐着烟摇头: “要是价格合适,还是先变现,有了现钱,买啥都方便,整回来几张驴皮,熬成阿胶吃,比吃黄菠萝蜜强。” 赵青禾听这话有道理,也不再说啥,几口吃掉大葱和二合面馒头,找了盛水的铁皮桶,提着就出了厨房。 他先把蜂蜜,从蜂巢空到铁皮桶里,又从铁皮桶装到塑料壶里,然后提着塑料壶出门找磅秤。 此时院子里,除了被雇来干活的人,又有人推着胯车,或者拉着板车来买果子。 大家伙儿看到赵青禾,又热情地打着招呼。 “禾子,在家呢。” “哦豁,禾子,你这壶酒色儿挺好。” “禾子,这果子收的好啊。” 赵青禾挂了一脸笑,接连点着头,回应这大家伙儿的热情,最后走到磅秤旁边,把塑料壶放到磅秤上称重。 十六斤三两。 他估摸的很准,除半斤塑料壶的重量,蜂蜜有十五斤八两。 这时,周围的人已经看出来,塑料壶里装的是蜂蜜。 有懂行的人,知道秋天的采割的蜂蜜,基本都是药蜜,立马开口称赞起来。 ”禾子,整回来这么大一桶药蜜,厉害得很。” “啥,这就是这么多药蜜啊,值老鼻子钱了。” “咋不是,咋也能买十块钱,要不是太贵,我还真厚着脸皮要一些。” 说话这个人,显然是懂人情世故的,他提前把话说出来,直接把厚脸皮人的话堵住了。 本来有不知好歹的人,已经蠢蠢欲动,准备开口白要,或者低价买一些的。 赵青禾对着说话的笑笑,赶紧顺着话说: “是啊,听说这东西得卖到县城医药公司,我等下就准备进县城问问情况。” 他一边说,一边往仓库走。 摩托车的侧斗里,已经装得满满当当。 赵老爹把各种东西,按照轻重、耐压程度,分门别类地装进侧斗里,又还把二八大杠上的铁筐拆了下来,安挂在了摩托车上,然后装了一壶汽油,放进了铁筐。 赵青禾把装药蜜的塑料壶,也放进铁筐里,和油壶并排放到了一起。 赵老爹拍了拍摩托车座,有些不放心地问: “咋样,老儿子,你会开摩托吗?” 赵青禾也拍了拍摩托车座,对父亲解释着: “爹,我在燕京学过骑摩托,你就放心好了。” 他确实是在燕京学会骑摩托车的,不过是在前世,他这么说,也不算欺骗父亲。 说话间,他一个漂亮的高抬腿、侧身上车,轻巧地在车座上坐好,然后得意地看着父亲,问: “爹,你老儿子我棱正不?” 赵老爹被他耍帅的动作整乐了,笑着轻拍了下他的后脑勺,说: “棱正,棱正,你等下再走,俺给你那个好东西,让你更棱正。” 棱正也是方言,一般用来形容男的好看,有帅气的意思。 赵青禾趁着等待的功夫,又检查了一下摩托车。 车子几乎是全新的,链条和轴承上的黄机油都还在。 赵老爹出去了一下,很快又返回了仓库,把一个东西塞到了儿子手里。 他的动作太快,赵青禾一下没看清那是个啥。 他拿着凑到眼前一看,发现是一沓大团结,和一副老式墨镜。 他又一细想,也就是他感觉这是老式墨镜,在现在这个年月,墨镜可还是时兴东西,根本不会是“老式墨镜”。 赵老爹还真是见多识广,如今可没多少人知道,骑摩托车时带个墨镜,可以防风遮阳,让驾驶者视线更好。 “咋滴,老儿子,棱正地愣怔了?赶紧带上给俺看看。” 赵老爹见他表情发呆,有些得意。 赵青禾把大团结装进贴身的口袋里,就听话地把墨镜带上。 仓库里光线本来就不好,他现在感觉啥都看不清了,可还是对着父亲摇头晃脑,像个炫耀玩具的孩子。 “爹,咋样,是不是更棱正了?” “嗯呐,可棱正啦,明天说媒的人,得踩烂咱家的门槛。” 赵老爹此时比他更得意。 他看着自己的老儿子,就像艺术家看着自己最得意的作品一样。 赵青禾把墨镜推到额头上,重新骑上摩托车,一脚蹬启动了摩托车。 他轻轻拧了两下油门,摩托车跟着发出“轰轰”的声音,在他听来非常好听。 他娴熟地踢起车支架,踩挂上车档,一拧油门,然后慢慢地松开离合,摩托车开始往前走,然后速度慢慢加快。 赵老爹在后面,看着他行云流水的动作,终于确认儿子会骑摩托车,可还是不由自主地跟在后面。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一出了仓库门,就把墨镜重新推了下来戴好,棱正的造型,一下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目光。 第50章 县城里的事 赵青禾没在意人们的议论声,开着摩托车在院子门口停了下来,支楞着腿扭头往后看。 赵大娘也看到了他骑摩托车,放下手中的活,和赵老爹并排着跟了过来。 两个老人看到儿子停车扭头,赶紧藏起来不舍的表情,挂起一脸笑容,又有些期盼儿子说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 赵青禾把爹娘的表情,全部看在了眼里,突然感觉眼窝有些热。 他有些恼恨前世的自己,不知所谓地飘在燕京,连见爹娘一面都是奢望。 生活有数不清的模样,没有最好的生活,只有最合适的生活。 同时他庆幸这一世的选择,回到白山黑水,回到爹娘身边,承欢膝下,逍遥山林,也是幸福生活。 他再次把墨镜推到额头上,趁机抹了一下眼角,努力往上扯着嘴角。 “爹,娘,我这就往县城去了,要是顺利,我今天晚上就回来,要是七八点钟回不来,那我就明天再回来。” “行的老儿子,不赶时间,你注意安全。” 赵大娘叮嘱着,赵老爹也不说话,只是挥着手,意思是让他走。 赵青禾扭回头,重新把墨镜戴好,右手拧着油门,摩托车终于窜了出去。 摩托车在乡间公路上疾驰着,因为路面不算平坦,赵青禾随着摩托车上下颠簸。 因为他带着墨镜,疾驰带来的风和午后的阳光,丝毫影响不了他的视线,让他能欣赏公路两边的景色。 秋天是个好季节。 一望无际的大平原上,入眼都是收获的颜色。 火红的是高粱,金黄的是小麦,黄色夹着白色的,是芝麻一边结果一边开花。 赵青禾看得心生欢喜,忍不住想要大喊几声。 可是他刚一张开嘴,风就灌了进来,狠狠地噎了他一下。 他下意识的松开油门,一下一下的轻点刹车,让摩托车缓缓停到了公路边上。 他摘下墨镜,掏出毛巾,擦着呛出来的鼻涕眼泪,这时候才知道后怕,后背一下满是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流。 风一吹,让他打了个冷颤,因为激动兴奋的脑子完全冷静了下来。 从改革开放开始,摩托车在国内开始普及,并逐渐成为流行的时尚。 在这个年月,骑着一辆摩托车,或者还带着一两个人,在大街小巷招摇而过,是被年轻人非常追捧的一件事。 但是,因为交规不完善、自我保护意识不强、逞强好胜等原因,根据不完全统计,第一代玩摩托车的人,下场就是三六一。 三是百分之三十的死于车祸。 六就是百分之六十的因为车祸致伤致残。 剩下的一,就是不到百分之十的人,侥幸的全身而退。 赵青禾连续地深呼吸,调整自己的心情和精神。 等他感觉自己没事了,才重新戴好墨镜,继续骑着摩托车往县城方向前进。 此时,什么公路两边的景色,什么喜悦的心情,全部被他从脑子里赶走,只剩专心地注意车况路况。 很快,他就到了白山黑水县城。 这个年月的县城不大,只有三横三竖六条主要街道。 黑布鞋和喇叭裤,长扁担和小汽车,古老和新潮碰撞,朴素和科技交汇,形成一种独属于这个时代的热闹景象。 赵青禾对县城是非常熟悉的,除了小时候跟着爹娘、哥哥姐姐来县城,他在县城上高中的时候,也熟悉了这里的大街小巷。 这次他来县城,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买绵白糖和卖药材。 循着记忆,他先来到距离更近的供销社。 一个二层的小楼,门前挂着“城关供销社”的牌子。 这个年月,供销社的经营范围非常广,特别是改革开放之后,供销社也做起了低买高卖的收购生意。 赵青禾停好摩托车,把可能被收购的东西,全部装进一个布袋里,提着进入了供销社。 他准备用熊掌、野生猴头菇等比较珍贵罕见的物品,拉近一下关系,看看能买到多少绵白糖。 一开始,供销社的售货员看他提着一布袋东西来卖,脸上就堆满了笑容。 等他把三个熊掌拿出来,售货员脸上的笑容就更加灿烂了。 可是,等到他说要买一千斤绵白糖,售货员就皱起了眉头。 “同志,俺们功效是规定,一人一次最多买二十斤绵白糖。” 售货员的话,让赵青禾非常失望,也让他知道了,原来乡供销社给送来二百斤绵白糖,真的是一份人情。 因为买不到绵白糖,他准备想想其他办法,所以一样东西也没卖,又原样提着布袋出了供销社。 骑上摩托车,他第二站去往了县城医药公司。 医药公司的药材仓库占地很大,所以在了县城的最边缘位置。 才接近医药公司,就闻到空气中飘荡的药材味道。 各种药材的味道混合在一起,虽然还不至于让人作呕,但是也不好闻,更别说闻到传说中的药香了。 赵青禾停好摩托车,深吸几口气,才背着背筐、提着装药蜜的塑料壶,进了医药公司的门店。 进到屋里,药材的味道反而变小了。 屋里大部分是卖药材的人,在收购柜台排了三队。 等轮到赵青禾的时候,已经是二十分钟后了。 赵青禾把背筐和塑料壶放下,开始往外一样样地拿出药材。 本来,收购药材的营业员脸上是职业化笑容。 等赵青禾最后从怀里掏出了熊胆,他的笑容完全绷不住了,脱口喊到: “熊胆!还是金胆。” 他喊的有些大声,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乱糟糟地围了上来。 赵青禾虽然两世为人,但是也怕有人见财起意,也不好再把熊胆装回去,只能紧攥在手里。 虽然如此,有离着他近的人,已经看清了熊胆的样子,大声和身边的人谈论着。 “哎呀娘嘞,这么大个熊胆,多少年没见过了。” “可不是,俺看熊胆还是热乎的,肯定是刚杀了个黑瞎子。” “嗯哪,这小子是个狠银,这个季节敢打黑瞎子。” “咋滴收起来了,你们谁看清了,到底是不是金胆?” “俺看清了,确红确红的,你们谁知道金胆啥样?” 屋里一时间乱糟糟的,直到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出现。 “都别叨叨,金胆在哪里,我要了!” 赵青禾听到这句话,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 “难道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黑涩会?这是要明抢了?” 第51章 货卖识家 赵青禾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他后悔没有带着任何家伙事在身上,那把八一步枪还是全新,明明需要开枪磨合,自己咋就没带上呢? 就在他一晃神的功夫,说话的人已经分开了围观的人群,闯进了他的视线内。 他看着出现在面前的人,表情一下变得精彩起来。 两个男人说着话,一前一后地从人群中走了出来。 就这么短短几步路,无形中,两人竟然显现出彼此身份地位不同。 当先走着的男人,穿了一身灰色的中山装,脚上是千层底布鞋,表情从容淡定,刚才的话就是他喊的。 跟在后面的男人,带了墨镜,穿了一身西装,脚上也是方头皮鞋。 赵青禾表情古怪,心里感慨世界真小。 他认识这两个人。 这个年月,穿西装、戴墨镜的人本来就不多见,两人还是中山装千层底,和西装皮鞋同行,简直太有辨识度了。 这两个人,正是之前到过护林站,高价买下四株野生肉苁蓉,然后又被赵老爹邀请到杨刘屯,吃了一顿金渐层肉的黄老板,和他的司机。 或许,司机还兼任着保镖。 黄老板走近以后,也发现卖熊胆的是熟人,表情眼见地愣了一下,马上变得非常热情,双手做着握手的架势往前走: “早上有喜鹊在窗前叫,我就知道今天要遇到贵人,果然让我遇到了你。” 赵青禾也伸出双手,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 “黄老板,杨刘屯一别,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赵老弟,我怎么叫你不介意吧?这才多久没见,老弟你就打到了一头黑瞎子?果然是老子英雄儿好汉。” 黄老板不着痕迹的马屁拍过来,把父子俩连带着夸了。 这让赵青禾想起了,前世遇到的京耶们,和黄老板一样,都是练嘴的燕京人。 上次在杨刘屯的时候,不知道是赵老爹没有跟他说具体情况,还是说了他忘了,又或者故意当做不知道熊虎斗的事。 他毕竟是闯场面的生意人,很自然地把话题带到了熊胆上面。 赵青禾听他说到熊胆,很干脆地交到他的手里,还一边解释着: “嗐,就是运气好,遇到了一头大熊罴,好不容易才得来这个熊胆,黄老板你给看看。” “要是我遇到这大熊罴,跑都还来不及,也就是赵老弟你本事大,才能弄到熊胆。呵,这熊胆,这熊胆...” 黄老板接过熊胆,一边仔细看着,一边说着话。 本来他只是要客气几句,可看着看着就说不出话了。 他表情郑重,小心地把熊胆摊在手里,来回翻转着看,还跑到门外面,提起来对着阳光看。 最后,他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返回到柜台前,把熊胆紧攥在手里,显然没打算把熊胆还回去。 赵青禾从看清来人之后,就知道熊胆不愁卖了。 这时见他攥着熊胆不撒手的样子,心里暗自好笑,也不点破,只是自顾地说话: “黄老板你是行家,肯定看出来了,这个熊胆整体橙红色,虽然炮制后颜色会变暗,但也是难得一见的金胆。” 黄老板不断点头,肯定了他的说法。 “这个熊胆因为没有炮制,看上去要格外大,但是熊胆是熊罴的,本来就比黑瞎子的要大一倍,想来炮制后也不小。” 黄老板等他说完,才接话说: “赵老弟,咱们不是第一次打交道,这个金胆我要定了,你开个价吧。” 赵青禾指着柜台上的其他药材,说:“好,我先把其他零碎卖了,咱们再聊熊胆的事情。” 黄老板点头同意,也看着柜台上的东西,突然发问: “赵老弟,那个塑料壶也是你的吧?装得是药蜜?” 赵青禾正在催促营业员,把药材按种类过称,听到他这么问,干脆地拿过塑料壶,拧开盖子放到他前面。 “黄老板好眼力,这是我采割回来的药蜜,黄菠萝蜜,你尝尝。” 黄老板听说是黄菠萝蜜,也不禁喜上眉梢,用没拿熊胆那只手的小拇指,在壶口上蘸了一下,把粘到的药蜜点在舌根上,闭上嘴巴,眯着眼睛,仔细的品味着。 赵青禾一看他把药蜜点到舌根上的动作,就知道对方是个行家。 药蜜也是蜂蜜,不懂的人也就吃个甜味。 而药蜜和普通蜂蜜最大的区别,就是带着药香,具体到黄菠萝蜜,就是后味儿是苦的。 分辨黄菠萝蜜的时候,如果吃很多,满嘴就充满了甜味,根本品尝不出后味儿;舌尖是尝甜味为主,舌根是品尝苦味,如果吃的少,当然是把药蜜点在舌根上,品尝的效果最好。 黄老板两眼发亮,对赵青禾说: “这壶黄菠萝蜜我也要了,还有熊鼻子,咱们等下一起算钱。” 赵青禾当然没有意见,他相信黄老板的购买力。 很快,其他的药材都称好重量,营业员开好了票,隔着柜台递给了赵青禾。 他接过票看了一下金额,十一块六毛钱。 刚才他卖的药材,是一个多星期搞到的,卖了十一块钱,对于普通人来说,算是不错的收入了。 他拿着票去领了现金,就和黄老板一起离开了医药公司。 黄老板没有开那辆黄色拉达,而是步行在前面带路,赵青禾骑着摩托跟在后面。 他住的院子离医药公司不远。 赵青禾进了院子,随便找了空地停好摩托车,就看到黄老板站在屋门口对他招手。 他想了想,干脆把车子上的东西,全用背筐和布袋装好,一股脑地带进了屋子。 屋里的家具简单而朴素,但是从光泽和花纹来看,全是全是硬木整料做成的,价格实属不菲。 熊胆、熊鼻子和塑料壶被放在堂屋正中的桌子上,赵青禾也把布袋放到桌子上,把背筐放到了桌子下面。 黄老板看着他带着大筐小包进来,好奇的问: “赵老弟,你这是...” 赵青禾貌似腼腆地一笑,回答: “货卖识家,这有熊胆和熊鼻子,怎么会没有熊掌呢?还有一些其他山货,没准黄老板也会感兴趣。” 第52章 圆满 赵青禾每拿出一样东西,就抬头看一眼对面。 等他把带来的东西全部掏出来,已经摆了满满一桌。 黄老板听他说把熊掌带来了,脸上就充满了期待,等看到他带的其他东西,再也控制不住嘴角往上弯曲。 海碗那么大野生猴头菇,已经有些干瘪泛黄,正是害赵青禾从树上摔下来那一簇。 野生榛蘑,虽然数量不多,但是个头都很大,完全晒干了,还有手电筒大小。 野生松蘑,个头比野生榛蘑小一点,但是数量更多一些,也已经完全晒干。 野生黄鸡油,野生黑木耳,野生香菇...... 和药材不同,这些山货放在一起,天然的香气非常好闻。 等到五六个新鲜松茸,被从包裹它们的苔藓里拿出来的时候,黄老板的眼睛更加亮了。 三个熊掌,已经被简单处理过了,在最后压轴出场,被挨着摆到了桌子最里面。 黄老板看赵青禾终于停止往外拿东西,忍不住说到: “赵老弟,幸好我心脏没问题,你这太刺激人了,别人弄一两样就很厉害了,你能整来这么多。” 赵青禾陪着笑,回答: “嗐,只是运气好,只是运气好。” 黄老板把熊掌、松茸和猴头菇,几样价值高的东西拿起来,分别看了看,才对他说: “赵老弟,这些东西我都要了,你开个价,毕竟东西都是你辛苦整来的。” 所有的东西加在一起,赵青禾心中已经有了底价,大概是一千块钱。 主要是熊胆、熊掌、熊鼻子、猴头菇、松茸和药蜜。 普通一个熊胆,大约能卖三百块钱,这个更大,品质更好,他的心理价位是六百块钱。 县城招待所手熊掌,后掌六十块钱一个,前掌八十块钱一个,这些他也没想着加价。 医药公司收熊鼻子,是六十块钱一个。 大个的野生猴头菇,一般都是按个卖的,价格五块钱到十块钱不等,他这个格外大,算是十五块钱也不过分。 松茸没有野生的说法,即使是在后世,松茸也没能实现人工养殖,这五六个松茸很新鲜,三十块钱还是能买到的。 药蜜有十五斤多,五块钱一斤也能卖七十五块钱。 六百加二百加六十加十五加三十加七十五,再加上其他零碎,算成一千块钱,买卖双方都不吃亏。 黄老板见他犹豫,想了一下,说: “你要是算不来,我说一个价钱,你觉得不合适咱们再商量。” 他见赵青禾点头,果断说出一个数字: “一千二百块。” 这个价钱,已经超出了赵青禾的心理价位。 财大果然气粗,赵青禾在山林里如鱼得水,这是也只剩点头同意了。 黄老板看他点头,起身拿来两摞大团结,当面拆开一摞,数了二十张,和另一摞一起递了过来。 赵青禾还是不数,卷巴了下就放到了布袋里,又把布袋放到了背筐里。 黄老板见他这个样子,觉得非常有面子,大声地笑了起来。 他看赵青禾拿起背筐就要往外走,赶紧劝阻着: “赵老弟,要是没事的话,等下就在我这吃饭,咱们兄弟俩喝几杯。我这有正宗的牛山二锅头。” 赵青禾这次来县城,有卖东西和买绵白糖两件事情要做,现在又卖完了东西,之前在供销社没买到绵白糖,就想要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从其他地方买来。 黄老板留他下来喝酒吃饭,他只能推让着: “黄老板,我还有其他事情要办,这吃饭喝酒的事情,改天我再登门打扰。” 黄老板作为京耶,当然是好面子的,听他这么说,直接伸手拉人,拽着他不让走: “赵老弟,一定要给我这个面子,咱们等下把这些山货吃了。” 赵青禾事情没办完,实在是没有喝酒吃饭的心情,只能继续推让。 请吃饭的是真心请,推让的是实意走,两个人顿时拉扯不下。 最后,还是赵青禾没有办法了,才把自己着急买绵白糖的事情说了出来。 黄老板听他要买绵白糖做果脯,不理解的表情彻底压不住了,问: “做果脯费劲巴拉的,能挣几个钱?不如你再整几个黑瞎子熊罴,啥都有了。你放心,只要赵老弟你有好货,啥我都收。” “我也不为挣钱,就是想帮一下周边的乡亲。” 赵青禾下意识地解释了一句。 因为这一句话,黄老板定定地看了他十几秒,才又开口说话: “达则兼济天下,赵老弟你是个完人。冲你赵老弟的为人,你要买绵白糖这事,我帮你给办了。” 他拿起旁边的电话,两三个电话打出去,就拿过一张纸,在上面写了字,交给了赵青禾。 “你拿着这张纸去县罐头厂,直接找他们厂长,想要买多少绵白糖,你直接开口。看来请你吃饭这事,只能留到下一次了。” 赵青禾两手接过纸,眉开眼笑地说着感谢的话,还一个劲地鞠躬。 黄老板点了点手指,对着他虐笑:“我说你这个赵老弟,现在才是诚心诚意的笑。” 原来,黄老板早已经看穿了他的客套。 赵青禾找到罐头厂,买绵白糖的事情很顺利。 罐头厂厂长看到那张写着字的纸,直接问他想买多少。 赵青禾吸取在供销社的教训,没敢直接说要买一千斤,而是试着问: “我买多少都有吗?” 厂长回答:“也不是买多少都有,最好别超过一吨。” 一吨绵白糖,就是两千斤。 赵青禾完全放心下来: “要不了那么多,我只要一千斤。” “那行,给你算六毛钱一斤,六百块钱,你直接给我,我给你张条子,直接去仓库拉。对了,你的车呢?” 厂长看着他的摩托车,奇怪的问了出来。 赵青禾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还没想好怎么把一千斤绵白糖拉回去。 摩托车一次最多能拉三百斤,强行拉也要跑三趟,一来一回得三个小时,拉完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厂长看出他为难,搓着下巴上的胡茬,跟他说了一个办法。 赵青禾一拍大腿,激动地说:“行,就按你说的办。” 第53章 新的一天,出发赶山 赵青禾一边从布袋里往外拿钱,一边对罐头厂厂长说着感谢地话: “真是太感谢你了。绵白糖六百块钱,厂里的车给拉回去车费六十.....” 他数了七百二十块钱,卷着递了过去。 钱是当着罐头厂厂长面数的,他可能没记住具体多少钱,但是肯定知道数多了。 他推让着不肯接钱,问着赵青禾: “钱数不对吧,我咋瞅着多了呢?” 赵青禾靠过去,直接放进他的口袋,才回答: “不多不多,厂里的车跑过去六十块钱,再跑回来还得六十。” 原来,厂长说的办法,就是让他掏钱雇罐头厂的平头柴拉绵白糖。 按照厂长说的,拉绵白糖的运费是六十块钱,是包含了一来一回的。 赵青禾给了七百二十块钱,多给的钱名义上是返回的钱,实际上是在跟厂长拉关系。 他想明白了。 在县城雇一辆平头柴到乡里,价格大约是五十块钱,再算上到杨刘屯,六十块钱没多要。 可他在供销社买不着绵白糖,本来就准备掏高价买的,这罐头厂的绵白糖比市面上的还便宜。 加上罐头这年月可是硬通货,和罐头厂厂长搞好关系,是很有必要的。 厂长听懂了他的话,用指头点点他,表情不再公事公办,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是年轻脑子活,俺咋就忘了车还要返回呢。行,俺姓马,以后有啥事你直接找俺就行。”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回到护林站里的时候,天已经黑的透透的。 平头柴的速度比摩托车快,他到家的时候,平头柴已经卸完了绵白糖,司机正吃着赵大娘给准备的饭菜。 白山黑水的人就是这样,豪爽,热情,好客,讲究个到家的全是亲。 赵青禾也饿了,简单地洗弄了一下,就端起饭菜吃了起来。 因为有外人在,赵二妞被关了起来,只有罗罗领着五个狗儿子,在他边上闻来闻去。 开平头柴的司机,是个地道的白山黑水人,能说,能吃,唠着嗑,两大碗炖菜、四个馒头就下了肚。 等司机开车离开,赵老爹就把赵二妞放了出来。 赵青禾一边吃饭,一边撸猫,一边喂狗,一边和爹娘说着话。 “爹,娘,我这次去县城,碰到了黄老板......” 赵青禾的饭量也不差,一碗半炖菜加两个馒头,一边吃饭一边唠嗑,把自己进县城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老爹抽着卷烟,接过了话头: “只要东西好,这个黄老板什么东西都收,听说是在铁路上有门路,收来的东西都运到了燕京。” 赵青禾想起黄老板帮忙买绵白糖的事情: “爹,我看这个黄老板,可不止在铁路上有门路。” 他接着把买绵白糖的事情说了出来。 赵老爹碾灭了烟头,顿了下才说话: “这样也好,你赶山收获的东西,可以挑好的卖给他。” “嗯呐。” 赵青禾吃完饭,在院子里遛起了赵二妞。 赵大娘在收拾厨房。 赵老爹拿起账本,算着收果子的账。 一夜无梦。 赵青禾昨天来回奔波劳累,加上又事情解决得圆满,他睡的很沉,早上天不亮就醒了。 他看早饭还没做好,就把赵二妞、罗罗和狗子都放出来,扛着八一步枪,去往了后院。 后院是以前伐木场的仓库,他准备在这里打几发子弹,试试枪,也过过瘾。 他做射击准备的时候,几个小家伙都围了上来,好奇地闻着枪和子弹。 它们毕竟不是人,之前只认识五六半,还认不出样式不一样的八一步枪。 还是罗罗最聪明机警,大概是通过火药气味察觉到了危险,闷声低吼着,把狗儿子们全部给驱离开。 赵二妞虽然不是狗儿子,但毕竟还没成年,心智不成熟,加上这几天一直和狗儿子一起生活行动,不仅变得狗里狗气,也开始听罗罗的话。 赵青禾笑着看着罗罗把小家伙们都驱赶开,自失地摇摇头,“咔”地一下一下子弹上膛,站着端平了八一步枪。 “啪、啪、啪!” “啪、啪!” 长点射和短点射交替,他连续打了四个循环,直接造完了一弹匣子弹,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把步枪甩起来背好,也不去查看命中情况,只弯腰捡起子弹壳,然后打了个呼哨,带着小家伙们回家吃饭了。 早饭还是老几样,棒碴粥 、二合面馒头、蒸土豆、咸菜、蘸酱菜和大酱、水煮蛋。 “娘,这是哪来的野鸡蛋?” 赵青禾拿着赵大娘递给他的鸡蛋,好奇地举在眼前看。 这个鸡蛋明显小很多,比他的拇指大不了多少,蛋壳是青灰色,和家养鸡的鸡蛋有明显区别。 赵大娘也剥着一个野鸡蛋,随意地回答: “屯子里的刘瘸子,不能上山背果子,提了半篮子野鸡蛋,非得要卖给咱们。” 刘瘸子是杨刘屯的人。 他并不是瘸子,而是天生扁平足,走不了远路,干不了重活,别人忙着赶山的时候,他只能在山脚下转悠,干些摸鸟蛋、掏窝子的事情,额外弄些收入。 赵家比较富裕,日常就会收鸡蛋,刘瘸子把摸来的野鸡蛋卖过来,也合情合理。 赵老爹听说是刘瘸子,扭头呸了一声,恨铁不成钢地说: “这个瘪犊子就是不长心,去年摸了七八个长虫蛋回来,今年夏天摸鸟蛋又摸到长虫,小命差点就没了,还他娘的到处乱摸。” 瘪犊子是白山黑水方言,长虫又是中州地区的方言,是一切蛇类的统称,白山黑水这边不这么叫。 他一句话夹杂了几个地方的方言,可见他非常生气,都有些口不择言了。 赵大娘劝着他: “他掏鸟蛋,咱们掏钱买,你生哪门子气?再说,刘瘸子也不容易,平底脚干不了重活,看着别人大包小袋往山下倒腾东西,他这也算是自力更生。” 赵老爹只是操心习惯了,他也知道管不了所有人,最后长出一口气,也不说话,端起一碗棒碴粥,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赵青禾离家日久,这种家长里短,他不了解,也插不上话,只是赶快吃完早饭,趁着干活和卖果子的人没来,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出了门。 走出护林站大门的时候,他看着【幸运:287】的系统面板,脸上充满了自信的笑容。 第54章 空(四声)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行驶在上山的路上。 一开始的时候,他像往常一样,把赶山工具都背在身上,空出摩托车的侧斗,想要让赵二妞和罗罗坐上去。 不知道是因为害怕摩托车的动静,还是因为其他原因,两个小家伙都变得不听话,怎么都不进摩托车侧斗。 赵青禾只好作罢,把赶山工具放进了侧斗里,让赵二妞和罗罗自行跟在摩托车后面。 他今天会着急骑摩托车进山林里赶山,完全是因为系统面板显示的幸运数值。 【幸运:287】。 他见过这个数值。 前几天他带队进山找木头,系统面板上的数值就是二百八十七,只不过他看到一抹鲜艳的红色之后,数值就变了。 这种变化,让他知道,自己肯定错过了好东西。 今天早上,他试枪回来的路上,看到系统面板,显示出的幸运数值,和之前一模一样,仿佛在暗示着什么,他就知道,今天赶山肯定会有收获。 所以,他才骑着摩托车,一早就出发了。 清晨,秋天,山林,诸多元素叠加在了一起,空气干净中夹着一点凉意。 赵青禾虽然有了明确的目标,但是例行的巡山工作,还是一定要完成的。 所以,他选了一条没走过的路上山。 或许是因为山林里树木密集,枝叶茂密,摩托车进到山林里以后,发出的轰隆声并不明显,没有惊吓到动物四处乱窜。 等深入林子以后,他就找了几个合适的地方,用随身带来的材料,又下了几个吊套准备抓野鸡。 下套子抓东西就是这样,讲究一个广撒网,多下套,才可能每天都有收获。 因为下套子抓东西,有很大的不确定性,即使抓到了东西,也有可能被人捷足先登溜套子。 白山黑水有句老话,叫“蹭把子,喊围子,溜套子,讨彩子,”都是让人瞧不起的行为。 其中,蹭把子和喊围子的行为要好一些,只是出工不出力的行为。 过去,人们进白山黑水的林子里讨生活,都要成群结伙,抬棒槌的叫参帮,伐木的叫木帮等等,里面的领导者叫把头,也叫把子,拥有绝对的权威和话语权。 这蹭把子的行为,就是干活的时候不下力气,靠讨好把头混在结伙里。 以前打猎工具不发达,猎人想打到更多猎物,要靠多人,加上猎狗进行围猎,叫打围子。 猎人发现猎物后,要围堵住猎物,就要大喊着进行追赶,喊围子就是干喊不跑,让别人跑动来缩小包围圈。 蹭把子和喊围子好歹还出工,而溜套子和讨彩子的行为,完全就是不劳而获。 溜套子,就是拾取别人陷阱套子里的猎物,和偷东西没啥两样。 讨彩子更过分。 凡是靠山水吃饭的人,多少都有些迷信,干什么事都讲究个彩头。 讨彩子的人就利用这种心理,在参帮、木帮或者猎人有所收获的时候,上前说些讨喜的吉利话,分得一些钱财或者食物。 说起来,早上他们唠嗑说的刘瘸子,干些摸鸟蛋、掏窝子的事情,算起来也是人残志坚,自力更生的行为了。 赵青禾下好了五个吊套,大概记了一下方位,就骑上摩托车往前走。 其实,他是无所谓有没有人溜套子的。 他下套子抓东西,是为了掩人耳目,如果他天天赶山,却不按陷阱、下套子,还收获满满,时间一长肯定引起人怀疑。 顺带着给赵二妞弄些新鲜肉食。 不知道是不是重生的原因,赵青禾现在的记忆力特别好。 周围的屯子、山林、树木,就是一个大型3d模型,存在他的脑海里,曾经他去过的地方,就像被点亮了,一草一木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找到上次错过东西的位置,然后根据现在的位置,在脑子里设计了一条巡山路线,一路匀速的往前走。 他现在有些矛盾,总算知道了,其他护林员为啥不用摩托车巡山了。 骑着摩托车,速度慢了不过瘾,速度快了看不清周围的情况,还可能错过赶山的收获。 他决定,以后有明确目标了,或者带个工具太多,才骑着摩托车进山,防止路上错过好东西。 罗罗本来还在前面开路,赵青禾几次没跟着它走之后,它就聪明地跟在了摩托车后面。 不得不说,摩托车确实跑得快,加上他今天出发的早,一人一猫一狗到达大概位置的时候,晨曦还没来得及散尽。 这是一片椴树为优势树木的林子,位于一个山坡的东南面。 椴树和其他树种不一样,一旦成为优势树种,周围就只会长椴树,其他的树种很难成活。 这是因为椴树拥有独特的生产形态。 其他的树木,长大以后,都会尽力往上长,在最顶上长出最茂密的枝叶,吸收所有的阳光,所以树下会生长一些不依赖阳光的植物。 而椴树的枝叶,是一层一层的,上下都长满了枝叶,虽然不太茂密,每一层都会把阳光漏到下一层,但是几乎不透风,加上遮蔽住地上的水汽蒸发,椴树下面,几乎不会生长其他植物。 此时晨曦还没散,加上椴树林独有的湿润环境,水汽在朝阳下,折射着五彩缤纷的颜色,让人如同身在仙境。 赵青禾看到椴树林的那一刻,脸色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他努力搜索着脑海里的记忆和知识,想要找出任何紫杉树生长的可能性。 上一次,他事后回想,确定自己看到的是鲜红的果子,就是紫杉树结的红豆果实。 可是现在他看着眼前的椴树林,他又有些犹豫了。 紫杉树是喜欢湿润的环境没错,椴树林能保持空气潮湿也没错,但是这里在山坡的东南面,是完全朝阳的环境,紫杉树是不喜欢阳光直射的,椴树下也长不了其他植物。 看来,上次虽然他没有眼花,但是那抹鲜艳的红色,还真不是紫杉树结的红豆果实。 他可要花费功夫,好好找一找,二百八十七点幸运的好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 第55章 兆头 赵青禾把摩托车停好,怀里藏着侵刀,腰上挂着斧子,右手提着八一步枪,左手拄着探路棍,绕着这片椴树林开始寻找。 罗罗见他下了摩托车,又一次一马当先的跑到前面,充当起开路先锋。 赵二妞跟在后面,把罗罗的动作学了个十足十,但是因为体型太大,屡屡被树叶挂住。 赵青禾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每当罗罗有跑出椴树林的趋势,他就打个呼哨,示意它调整方向。 空气很潮湿,也不透风,太阳才爬了没多高,赵青禾就开始出汗,感觉衣服黏在了皮肤上,让他忍不住想要去抓挠。 他已经把椴树林全部摸了一遍,能肯定确实没有紫杉树。 坐在摩托车座上,他往后靠着,解开劳保服扣子,眯着眼睛看着空中的树叶。 他在思考,自己到底搞错了什么。 或者,他从头到尾都搞错了。 虽然紫杉树全身都是宝,即使一根枝干也价值不菲,但是紫杉树是保护植物,砍伐它是违法的。 所以,就算他找到了一棵紫杉树,也几乎不会有什么收益。 他越想越觉得,肯定是自己钻了牛角尖,想法进入了死胡同。 从系统面板出现以后,显示变化这么多次幸运数字,他根据这些数值赶山,没有感觉到系统先把他送进去。 他摒弃了紫杉树相关的一切,从几天前见到那抹鲜艳的红色回忆,加上搜索有关的知识,一点一点的推算起可能。 首先,系统面板显示的幸运数值,到现在还没有变化,这虽然不代表赶山收获就在这里,至少说明他没有错过收获。 其次,他看到的那抹鲜艳的红色,肯定代表了赶山收获,错过后幸运数值改变就能说明,但是到底是不是红色?橙色?黄色?紫色?他现在越发不敢肯定。 或许,颜色在空中,赶山收获却在地上? 赵青禾重新理顺了思路,又有了新的想法。 他从摩托车座上蹦了下来,重新提着枪,拄着探路棍,开始又一轮寻找。 这次,他把目光限定在了两米以下的空间里。 太阳越爬越高,晨曦和水汽开始消散,椴树林里的湿度不减反增,变得更加燥热,只有大风吹过的时候,把枝干和枝叶一起吹动,才能感到一丝凉爽。 赵二妞这头懒家伙,已经不跟着他们走了,回身除了椴树林,卧倒了摩托车旁边,也不嫌地上的腐殖质埋汰。 赵青禾此时,也顾不上管它了,甚至都不管罗罗带的路了。 他已经又一次搜索了一半的林子,还是没有让他眼前一亮的东西。 不知道是第几次查看系统面板,面板上依然显示【幸运:287】。 虽然他没有想要放弃,可心里还是不受控制的烦躁起来,反而身上出汗更多,又变得更加烦躁。 他又一次甩动探路棍,敲断一根细树枝,树叶顺着探路棍甩动的力道,一下飞出好远。 赵青禾眼睛的余光,下意识捕捉树叶飞行的轨迹,看到了一些别样的东西,终于让他眼前一亮。 他扭过头,仔细分辨看到了什么,初步判断没有危险,就小跑着冲了过去。 一棵两抱粗的椴树,接天连地的长在那里,已经看不清有多高了。 椴树树干两米多高的位置,有一个显眼的树疤,一圈凸起中间凹陷,还有烟熏火燎的痕迹。 赵青禾庆幸自己视力很好。 他看着丑陋的树疤,脸上满是喜悦的笑容,二百八十七点幸运数值代表的赶山收获,大抵是被他找到了。 椴树上是一个兆头。 过去的时候,因为生产力低下,在白山黑水山林里讨生活的人,不得不拉帮结伙,因此就有个一整套完整的规矩,来约束所有人。 参帮就是一群人结伙挖野山参,白山黑水这边叫抬棒槌,而兆头就是抬棒槌的规矩之一。 参帮抬到棒槌,也就是挖到了野山参以后,会在原地寻找合适的大树留下记号,行话叫做砍兆头。 参帮砍兆头的树,一般选择一抱粗细的树,太大的树可能坚持时间短,太小的树不好做标记。 找到合适的树以后,在一米二到一米五高度的位置,正对着抬出棒槌的方向,用斧子削掉树皮,再点火烧燎一下,最后砍下兆头。 砍兆头就是在树干木质上砍出痕迹,一般是砍左右两行,左边是人数,右边是棒槌的大小。 参帮这么做的原因有两个。 第一个原因,就是图个彩头,图个吉利,抬到棒槌当然是个好兆头。 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棒槌对生长环境要求苛刻。 为了保证生长养分,要有黑色的腐殖土,但是腐殖土太软,下面还得是黄色观音土,才能保证棒槌生长。 棒槌生长喜阴喜潮湿,又需要阳光,生长环境既要遮阴又要透光,还要空气土壤湿润,还要避免被蛇虫鼠祸害。 所以,能抬出棒槌的地方,就可能再生长出棒槌,砍兆头就是做记号,告诉后来的参帮多注意这些地方。 赵青禾看到的这个兆头,高度有两米多,如果当年抬出棒槌的参帮,是在一米五高度砍的,这个兆头可是有些年头了。 因为有两米多高,他又是蹦跳,又是爬树,终于看清楚了兆头上的信息。 左边五条痕迹,右边四条痕迹。 这个兆头显示的信息,当年是有个五人的参帮,在这里抬出了一个四匹叶的大棒槌。 四匹叶,是人们用来区分野山参年份,也就是棒槌大小的叫法。 五年以下的棒槌,一般只长了三个复叶,叫三花。 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棒槌,已经长齐了一组复叶,一般是五片,叫巴掌。 十年以上,二十以下的棒槌,会长齐两组复叶,对称着就像鹿的两个角,叫二角子。 三十年以上的棒槌,会长齐三组复叶,就像老式灯台插满蜡烛,叫灯台子。 等棒槌生长到五十年以上,才会长齐四组复叶,叫四匹叶,也叫四品叶。 四匹叶往上还有五匹叶、六匹叶的叫法,都叫做大棒槌。 赵青禾分析着兆头显示的信息,一下变得兴奋起来了。 第56章 一而再 赵青禾根据系统面板进行推断,再加上这个兆头给出的信息,判断出这片椴树林里,肯定有棒槌。 要是自信点的话,棒槌就在这棵大椴树周围,而且一定是大棒槌。 现在,就看他有没有本事找到棒槌,然后给抬出来了。 无论在哪个年月,一株生产期五十年以上、不超过七十年的野山参,都是非常珍贵的药材,他甚至能想象出来,当年抬到这个四匹叶大棒槌的五个人,是如何激动地砍下兆头。 既然当年的参帮砍了兆头,肯定也会按规矩种下棒槌果。 四匹叶以上野山参,之所以会被叫做大棒槌,是因为它们一旦长齐了四组复叶,就会开始开花结果。 而棒槌果,也就是大棒槌的种子, 能落地发芽,长出新的棒槌的,因为能长成大棒槌的地方,肯定是适合棒槌生长的。 参帮根据棒槌的这个特点,如果在红头市抬到了大棒槌,就会把棒槌果撒种在原地。 每年六月的时候,大棒槌就会开花结果,因为棒槌果的颜色火红鲜艳,参帮这个时候上山,能更容易地抬到大棒槌,被认为是好运气的象征。 所以,在大棒槌开花结果的时候上山抬棒槌,被叫做红头市,一是棒槌果是红的,二是图个口彩。 赵青禾看到的鲜艳红色,就是棒槌果无疑。 他有自己的想法。 现在是八月,早已过了大棒槌开花结果的时令,按说是看不到棒槌果的。 但是,他想起前天发现那片黄菠萝树林,也不应该在这时候开花的。 但是,这些树就是开花了,花还开得很好、很多,还让他采割了十五斤黄菠萝蜜。 现实是不讲逻辑的。 按照他事后的分析,是因为白山黑水海拔高、纬度高、平均温度低等原因,才让七月开花的黄菠萝树,到了八月才开花。 那么,本应在六月开花结果的大棒槌,也因为海拔高、纬度高、平均温度低的原因,’到了八月才开花结果,又或者是果子保存到了八月,也不是没有可能。 只是,赵青禾还有一个点想不明白。 他记得很清楚,眼睛余光看到的那么鲜艳的红色,是在空中。 难道,大棒槌是长在了天上? 或者,长在了树上? 赵青禾昂着头,观察着有兆头的这棵大椴树,感觉心中的迷雾被一点点驱散。 有经验的参帮把头发现,能抬出棒槌,特别是抬出大棒槌的地方,往往就是椴树林,所以就把椴树叫做棒槌媳妇。 因为椴树生长的地方,遮阴透光,密而不闭,潮湿透气,正好符合棒槌生长的立体环境。 那么,棒槌媳妇把棒槌抱到了身上,举到了头上,也很合理吧? 赵青禾集中精神,观察每一棵大椴树的树杈,寻找每一个树窝、凹陷。 既然已经结棒槌果了,那么肯定是大棒槌无疑,普通的树杈凹陷,肯定不够大棒槌的生长条件,他直接排除掉了小的树窝。 终于,他站在一棵两抱粗的大椴树前,决定爬上去看看。 这棵椴树,有一根枝干断掉耷拉了下来,但是因为树皮没断,所以枝干还活着,断掉连接树干的典范,是一个适合棒槌生长的小天地。 赵青禾返回摩托车旁,拿来背筐和爬树工具,再次来到椴树下面,为爬树做着最后准备。 他重新系好了鞋带,用绳子捆绑好裤腿,上衣掖进裤子,扣好袖口的扣子,最后背起背筐。 套好攀爬索以后,他并没有着急爬树,而是拿起探路棍,绕着椴树,把树枝和草丛上上下下敲打了一遍。 白山黑水传言,大棒槌是夺天地造化而生,每一株大棒槌,山神爷都会派猛兽守护,被白山黑水人叫做小山神。 其中,最常见的小山神,就是“土地公”。 土地公是一种毒蛇,也叫土公公,土公蛇,学名叫白眉蝮蛇。 这种蛇虽然剧毒,但是长得细长,行动缓慢,只能用守株待兔的方法进行捕食。 比如,棒槌果颜色鲜艳,营养丰富,经常会有小鸟和小兽来食用,白眉蝮蛇就会守着棒槌果进行捕食。 赵青禾拿着探路棍,一顿舞舞璇璇地上下敲打,就是害怕有土地公在附近当小山神,也算是热身了。 他把攀爬索的绳环捆(kui四声)在胳膊上,使劲拉了两下,试了试手感,又猛地把攀爬索往上一甩,开始爬树。 椴树分叉长枝干的地方,离地只有七八米,他很快就爬到了地方,拉着耷拉的枝干站了上去。 他判断的很对,枝干后面有一个树窝,里面沉积了泥土、粪便和枯枝烂叶的混合物,长着若干分不清是草是树的植物。 但是没有看到棒槌。 他甚至有些不死心,拿出一个木头嵌子,沿着树窝的边缘,把里面的沉积物跳动了一遍,才不死心的罢手。 虽然他有系统面板指引,但是赶山能收获什么,到底还是全凭运气。 也是因为有系统面板,所以赵青禾也不是很失望。 他滑下树,收获攀爬索,提起八一步枪,拄上探路棍,继续寻找下一个可能抱棒槌的棒槌媳妇。 太阳已经爬了很高了。 阳光从缝隙里透下来,一束束的,却并不能一直照到地面,抬头看就没有斑驳的感觉。 赵青禾这才知道,原来这就是遮阴又透光。 他又找到一棵合适的大椴树。 这棵大椴树更粗,更壮,但是却没有主树冠。 三根粗壮的枝干,在同一个高度分叉开,分别长向三个方向,把主树干的正上面光秃秃的。 三根枝干长了几米以后,又同样转弯,开始往上长,共同遮蔽住主树干正上面的空气。 赵青禾又绕着树耍了一套“棍法”,然后捆好攀爬索,开始吭哧吭哧往上爬。 这棵椴树有些粗壮,有些高,有些难爬。 特别是从树干往枝干上爬的时候,枝干也有一抱粗,可把他难为住了,差点抓不住掉了下来。 他好不容易爬了上去,两腿叉着骑在枝干上,探头往中间树窝里看。 等赵青禾仔细看清楚了树窝里的情况,忍不住爆了粗口: “王八操的瘪犊子,啊呸!” 第57章 再而三 赵青禾一句粗话,伴随着唾沫脱口而出。 他用袖子擦了擦汗,一脸苦笑的看着眼前的树窝。 他看到和上次一样的场景。 泥土、粪便和腐殖物混合着堆在树窝里,长着几棵分不清是草是树的绿植。 不同的是,有一棵棒槌,卓立不群的长在那里。 找到棒槌是好事,但是赵青禾却爆了粗口,因为这棵棒槌,只是二角子。 二角子是五年以上、十年以下的棒槌,听上去还不错,实际上价值有限。 有一句顺口溜,叫“三两参,二两草,五六七八就是宝”,就是说没长成的棒槌,基本没有经济价值。 过去的参帮,默认只会抬灯台子以上的棒槌,把小的棒槌留到以后,是为了保证以后还有棒槌可抬。 到了现在,又有人人工种植人参,就算棒槌是野生的山参,可是二角子,也比不过人工种出四匹叶,小的棒槌就更没抬得必要了。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二角子,吐了两次唾沫,咬了三次牙,终于决定放弃。 既然已经做好了决定,他的心情也平复了下来,骑在枝干上,一直擦着汗,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都说站得高看得远,此时他深有体会。 除了因为枝叶太多,使他的视线不好,可视野能看清很远的地方。 椴树林独特的构造,秋风吹过,只有最顶层的枝叶晃动。 赵二妞和罗罗被他放开撒欢,这时不知是在打闹,还是在追捕猎物,身影在空隙处一闪而现,又一闪而没。 赵青禾收回视线,开始整理攀爬索,准备从树上下去。 这棵椴树造型独特,上来的时候不容易,下去的时候更不容易。 赵青禾两腿夹紧枝干,身子尽量歪斜下去,一次次往树干上甩攀爬索,想要把攀爬索重新绕到树干上。 他一边甩攀爬索,一边自言自语地自嘲: “人家是不把别人当人,我这是不把自己当人......”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愣住了,忘了接甩出去的攀爬索,夹着枝干的腿也忘了使劲。 他惊呼一声,猛地用攀爬索绕住枝干,使劲拉住,才没有从树上栽下去。 等他重新在枝干上坐稳,才又开始思考起来。 他爬上树这么费劲,肯定不会有人闲的没事,把棒槌果撒到树上面。 既然不是人种的,这个二角子,只能是动物弄上来的棒槌果。 那么问题来了,只有附近有结果的大棒槌,动物才可能把棒槌果弄得哪里都是。 这附近一定有大棒槌,而且就长在某棵树上的树窝里。 赵青禾干脆站到了枝干上,来回转动身子和脑袋,尽最大可能扩大视野视线,寻找这个藏头露尾的大棒槌。 他两眼瞪的溜圆,想要找到那抹鲜艳的红色,可满眼只有绿色的叶子,和褐色的树皮。 他任汗水满脸满脖子地往下流,也不分心去擦,折腾了这么久,他也下了狠劲,一定要找出这个大棒槌。 太阳越爬越高。 赵青禾的汗越流越多,蓝色劳保服已经从外面往里湿,眼睛也开始变花,中间闭眼了几次,才能重新看清东西。 但他这次没有烦躁。 目标是确定的,就是大棒槌。 地点也是确定的,就在这片林子里。 甚至生长的地方都圈定了,在某棵大椴树的树窝里。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静下心,在这圈定的范围内,找出这个、或者这窝大棒槌。 找了这么久,他始终没有看到一点像红色的颜色,又回想第一次的情况。 那次,他是想要找出一棵紫杉树,也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了一抹红色,他以为是紫杉树结的红豆。 他马上定神去找,却没有找到,红色已经完全不见了,他当时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是系统面板的变化,加上推理和今天的发现,让他知道自己没有眼花。 那抹鲜艳的红色就是棒槌果。 可是,棒槌果跑哪去了?也许事情就是这么巧合。 他看到棒槌果,到他定神去寻找,这短短一段时间,棒槌果要么落了,要么被动物小兽咬掉了。 大棒槌还在,棒槌果就是没有了。 赵青禾闭上眼睛,缓解一下眼花,同时整理一下思路。 他现在不能再以红色为目标了,虽然红色显眼,但是红色的棒槌果已经没有了,他要调整办法。 再次睁开眼睛,他以棒槌叶子为目标,重新寻找起来。 不知道是方法对了,还是运气到了,他很快找到了目标。 离他十多米的地方,有一棵更大的椴树。 或许是树龄实在太老,这棵树的枝叶更加奇形怪状,像无数棵迎客松,一层一层地往上长,主干的木头大概已经腐朽空了。 从赵青禾的角度看过去,微微带一些俯视,能清楚地看到,主干叉出枝干的位置,有一个很大的树窝,里面热闹的长着很多植物,俨然是一个小世界。 几组棒槌的复叶,立在这个小世界里,非常显眼。 因为距离原因,赵青禾看不清有几组复叶,也判断不出有多少棒槌。 但是他能确定,棒槌不止一个,而且有大棒槌。 他变得激动和兴奋起来,身体的疲惫一扫而空。 人在激动和兴奋的时候,会加速分泌肾上腺素,做起事来又快又好。 同样歪斜着身子甩攀爬索,这次一下成功。 他拽紧攀爬索,调整好身体,然后加速滑下了树,裤腿和攀爬索几乎磨得冒烟。 下地以后,他来不及拿上八一步枪和探路棍,拖着攀爬索,一路小跑,来到抱棒槌的大椴树前。 他连续爬上爬下了两棵树,鞋带也松了,裤腿也开了,上衣也从裤子里跑了出来。 大概整理了下衣服,他调整好呼吸,又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两手来回搓了搓,再次捆好攀爬索。 这棵大椴树的树龄很大,树干表面有很多凹凸,爬起来没有难度,他甚至觉得不需要攀爬索,自己都能爬上去。 他爬很快,咔咔咔就到了主干叉出枝干的高度,离地大约有六七米。 他松开了攀爬索,兴高采烈地抱住一根枝干,腰腹一使劲,就准备坐上去,却看到一双眼睛,正冰冷地看着他。 “啊~唔...” 赵青禾惊呼一声,又很快被咽了声音,双手下意识地松开了枝干,眼看着就要掉下树。 第58章 遇险:土地公 赵青禾下意识的松开了枝干,身子就要掉下树,立马就感觉不对劲,浑身上下本能的用力,想要够到任何东西。 好在,他反应地很快,双手还没完全离开枝干,就又狠狠地抱住,才没有真得掉下树。 只一瞬间,他的衣服就完全湿了,冷汗顺着所有的毛孔往外冒。 在离他半米远的地方,一个土地公,倒挂缠绕在树枝上,信子一伸一缩,正用三角眼睛冷冷地盯着他。 这个是一个守参的小山神。 之前两次爬树前,赵青禾都用探路棒上上下下敲打了一遍,就是为了打草惊蛇,害怕找到的大棒槌有土地公守参。 连续两次平安无事,加上发现了大棒槌,激动和兴奋的情绪,让他忘记了这个必要步骤,没想到,这次还真的有土地公守参。 土地公就是白眉蝮蛇,国内毒性排名前十的毒蛇,一次排毒量,可以放倒两百斤以下的活物。 此时,一条白眉蝮蛇和他的距离不超过一米,双方就这么对峙起来。 有科学研究表明,蛇类都是大近视眼,更是对静止的食物视而不见。 而土地公这种蛇更加过分,除了是大近视眼,还行动迟缓,全靠蛇毒厉害。 赵青禾吊在枝干上,双手承受了全身的重量,不敢有丝毫动作,连呼吸都尽量放缓,生怕吸引到土地公的注意。 他必须在双手失力之前,想出对付土地公的办法,不然就是被蛇咬,或者掉下树,刺激二选一。 老话叫急中生智。 他抱着枝干,身体一动不动,全部肌肉从僵硬变得发酸,然后变得麻木,脑子极速转动,疯狂思索着任何能安全,或者脱身的可能。 以他两世为人的经验,对付蛇的办法无非有三种,捕捉(杀掉)、躲避或者驱赶。 想捕捉(杀掉)土地公不太现实。 他在脑子里模拟了一个场景,一只手抱紧枝干,一只手摸出侵刀或者斧子,一招“小赵飞刀”,直接把土地公给解决了。 但是,这个办法被他自己否定了。 他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那是因为步枪他玩得多,可甩飞刀这种事,他可从来没耍过,况且只剩一只手抱住枝干,以他现在的状况,绝对会从树上掉下去。 要是躲避的话,倒是省事,都不用拿侵刀或者斧子了,直接一松手,“唰”得掉下去,土地公绝对追不上。 可掉下去的结果是什么,他不敢尝试。 想要驱赶蛇,办法有很多种,但是无一例外,全部都需要专门的东西,他身边一件也没有,驱赶土地公的办法也不可行。 他抱着枝干的两条胳膊,疼痛感开始替代麻木感,并且越来越痛。 他知道,自己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赶快做出决定。 额头的汗水流过眉毛,流进他的眼睛里,涩得他眯起了眼睛,然后又顺着鼻梁,流进了他的鼻孔,让他忍不住想打个喷嚏。 生生地憋住了喷嚏,他觉得脑子一闷,全部注意力都来到了系统面板上。 恍恍惚惚红红火火之后,他看着系统面板上的积分商城,脑子一下变得清明了。 他突然想起,蛇类不仅视觉不好,听觉也不好,全靠嗅觉进行感知。 古人可能不知道原因,但是会利用蛇类嗅觉敏感的特点,用刺激性强的物品驱赶蛇类,比如艾草,比如雄黄。 实际上,还有一种工具简单,性价比高的驱赶蛇类的办法,就是敲竹竿。 蛇类除了嗅觉发达,也靠蛇信子收集空气中的震动,敲竹竿发出的声音,正好能驱赶走蛇类。 赵青禾现在还有八十二点积分,能够兑换的物品不少,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积分商城上,想要找出能驱赶蛇类、使用方法简单、见效快、他积分够兑换的物品。 比如竹竿,能驱蛇、使用方法简单、也才三积分,但是见效太慢。 赵青禾快速翻动积分商城,注意力划过一个个物品名称,最后停在野外生存类的一个物品上停下。 【驱蛇喷雾】。 光听名字,就感觉非常靠谱。 赵青禾集中注意力,点击兑换【驱蛇喷雾】,满心期待东西落到手中。 【积分不足,无法对话。】 系统面板弹出一个小一号的对话框,八个字两个标点,堆在他脑海里,好像是个吃瓜群众。 赵青禾赶忙物品名称后面看:【取舍喷雾,兑换积分,83】。 一句“臭三八”好悬忍住没说出口,他觉得自己好憋屈。 他只有八十二点积分,这个驱蛇喷雾好巧不巧,就要八十三分,就像专门针对他一样。 系统面板当然没有针对他。 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丢掉无关的情绪,继续在积分商城里翻找。 【抗蛇毒血清,兑换积分,300】,兑换不起,他也不想兑换这个。 【防咬手套,兑换积分,20】,可以兑换,但不知道防什么咬,可以当做备选。 【硫磺,兑换积分,20】,可以兑换,但是需要点燃,不好使用,备选二。 ...... 终于,他找到了一些好东西。 【雄黄粉,兑换积分,45】,【雄黄酒,兑换积分,30】。 赵青禾有一点疑惑,雄黄酒不是要有雄黄加酒吗?为什么需要的积分反而更少?难道是因为雄黄酒用的雄黄少,所以才便宜的? 他这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注意力集中在雄黄酒上,点击,确定兑换。 一个古朴的酒坛,枣红色的坛子,大红色的泥封,黄色的贴纸上,写着雄黄酒三个毛笔字,凭空出现,稳稳地落在枝干上,几乎挨着他的手指。 土地公似乎看清楚了雄黄酒,蛇信子吐得频率更快了,缠在树枝上的身体也开始扭动,结束了静止不动的对峙状态。 赵青禾的视线越过酒坛子,看着土地公身上的棱形花纹,随着扭动来回变换。 他觉得自己的手心脚心都开始出冷汗,整个人亚麻呆住了。 这雄黄酒虽然就在他手边,但是泥封完整严实,他也不太好打开。 更重要的是,他只听说过端午节喝雄黄酒,却不知道雄黄酒怎么驱蛇。 第59章 大棒槌,六匹叶! 赵青禾看着扭动幅度越来越大,花纹变换越来越快的土地公,最后一次在心里模拟了动作,终于决定行动了。 他双腿发力,大腿紧紧夹住椴树的枝干,腰腹同时发力,两个手同时往前探,一把抱住了酒坛。 他把酒坛抱在怀里,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眼睛紧紧地盯着土地公。 土地公不愧是行动迟缓的蛇,虽然已经感觉到了他的行动,也加快了扭动爬行的速度,可是加速的有限。 赵青禾一手把酒坛抱在怀里,一手沿着坛口,一块一块地掰掉泥封。 等泥封少了一半了,他抓住剩下的泥封,猛地使劲,一下把泥封全部掀掉。 白酒的香气,混合着辛甜苦辣的奇特香气,从酒坛里散发出来。 赵青禾顾不上泥封调到酒坛里,确定土地公没有朝他攻击,就抱着酒坛,咕咚喝了一大口雄黄酒。 酒的辛辣混合着雄黄的甜苦,让他脖子和脸一下涨红了,鼻涕眼泪一起往外冒。 在他掀开酒坛,雄黄酒气味散发出来的那一刻,土地公马上一顿,停止了扭动,立马开始往后缩。 不知道是因为太紧张,还是鼻涕眼泪遮挡住了视线,赵青禾并没有看到这些。 他用鼻子深吸一口气,把含在嘴里的一大口雄黄酒,对着土地公的方向,一股脑地喷了出来。 他喷酒的技术很好。 酒水从嘴里出来的时候,被舌头、牙齿和嘴唇挤压,全部成了水雾,均匀地喷洒出来,飘荡在土地公和他中间的空中,慢慢悠悠地往下落。 空气中辛甜苦辣的味道更浓了。 赵青禾喷完以后,又喝了一大口雄黄酒,全部喷出来,然后是第三口。 他面前的空间,已经全部被酒雾充满,也完全看不清前面的情况。 如果现在土地公发动攻击,他根本就看不到,连跳树躲避都不可能做到。 他只能着急地等待。 时间过了一分钟,酒雾虽然没散,但是他并没有被土地公攻击,这时才稍微放心下来。 估摸又过了一两分钟,酒雾终于散尽。 赵青禾迫不及待的看过去。 眼前的树枝上,已经空空如也,原来倒挂在那里的土地公,早已经不知所踪。 他在枝干上重新坐稳,来回扭着身子、转着头,把上下左右全部找了几遍,终于确定,这条守参小山神土地公,总算是被他驱赶走了。 此时,他才完全的放松下来。 抱起酒坛,他小小地抿了一口酒,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扶着树枝站了起来,沿着枝干,稳稳地走到树窝前面。 等他看清树窝里的情况,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不枉我如此辛苦冒险,竟然有这么多棒槌。” 这棵大椴树有两抱多粗,整个树干几乎全空,所以树窝很大,树窝里被泥土覆盖的地方,差不多有两平方米。 两平方米的小天地里,泥土上有枯枝烂叶,有苔藓,有鸟毛和血渍,还有一组组棒槌的复叶。 赵青禾重新在枝干上坐好,俯下身子,脸几乎贴着了泥土,小心地数着每个棒槌的复叶。 “一个六匹叶,三个五匹叶,一个四匹叶的大棒槌,二角子以下的小棒槌数不清,我这是掏到了棒槌窝了。” 他数着数着,忍不住自言自语起来。 这个树窝子里,棒槌实在是太多了,多到他数不清,多到他无从下手。 他直起腰,抱起雄黄酒,又抿了一口,压制住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用攀爬索,把自己固定在枝干上,又拿出三根木头嵌子,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终于准备抬棒槌了。 无论如何,他历尽辛苦艰险,找到这些棒槌,没有空手而回的道理。 参帮抬棒槌,有很多制式工具,和一套近乎死板的流程。 剪,镰,钩,扦,锁,斧,锯,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棒槌锁和棒槌扦子。 棒槌锁,是用红绳编制铜钱做的,使用的铜钱也有忌讳,不能用带“光”字的铜钱,比如“道光通宝”、“光绪通宝”。 棒槌扦子,一头扁如铲子,一头尖如刨子,以鹿骨做的最好,能不伤棒槌根须,其他兽骨做的也可以,木头做的其次,竹子做的再次,最差的就是金属做的。 参帮发现棒槌之后,大喊着棒槌,然后用棒槌锁把棒槌枝叶套住,等参把头确认之后,就可以抬棒槌了。 抬棒槌的时候,要铲掉棒槌周围二三十公分的地皮,堆放在一边,再用棒槌扦子,一点点刨开土,找出棒槌所有的根须,然后小心地把棒槌起出来。 全须全尾的棒槌,和根须损伤的棒槌,有十几倍、几十倍的价格差距。 抬出棒槌之后,就要打棒槌包子。 最外层是新鲜的苔藓,然后铺上一层棒槌周围的土,最后包棒槌的时候,也要注意保护棒槌的根须不受损坏。 一个好的棒槌包子,最长可以保护棒槌,两三个月药力不流失。 赵青禾没有棒槌锁,也没有鹿骨扦子,只能拿着木头嵌子,硬着头皮抬棒槌。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他省去了喊棒槌,和确认棒槌的步骤,也没有棒槌锁,套棒槌的步骤省了。 他在六匹叶大棒槌的周围,画了个不规则的圈,就直接刨开了地表土,开始寻找大棒槌的每一个根须。 见过抬棒槌的人不多,看过考古的人有很多,其实抬棒槌和考古差不多。 因为工具不趁手,赵青禾要集中更多的注意力,保证任何根须不受损伤,才能最大限度保证大棒槌的价值。 根据他的判断,这个六匹叶的大棒槌,年份肯定最少有一百二十年,年份更长也不是不可能。 一百二十年的大棒槌,传说都是用来吊命,可以打阎王爷耳光的宝贝,无论在哪个年代都非常珍贵。 这种级别的药材,前世他别说见过,连听说都没有几次。 赵青禾心情亢奋,下手却很稳,刨出大棒槌的所有根须后,开始清理棒槌主体周围的泥土。 随着他把泥土一点点挖刨开,六匹叶大棒槌的形状,一点点显露出来。 第60章 得手 赵青禾觉得有人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变得呼吸困难。 之前他判断,这个六匹叶的大棒槌,年份最少有一百二十年,并不是瞎猜的。 棒槌要生长五十年以上,成为四匹叶的大棒槌,才能开花结果。 旁边五匹叶的大棒槌,很可能就是六匹叶大棒槌,落下的棒槌果长出来的。 五匹叶发芽的时候,最大的棒槌已经五十年了,棒槌长成五匹叶,还需要七十年,这就是一百二十年。 赵青禾就是这样做出判断,六匹叶大棒槌的年份最少有一百二十年。 可是他现在看到大棒槌的形状,想法就彻底变了。 棒槌的复叶长在茎上,土下面的茎,叫芦,也叫棒槌头,棒槌头下面长得主体,才是真正的棒槌。 这个六匹叶的大棒槌,从棒槌头开始分叉,向下生长出两个主体,两个棒槌。 随着泥土被一点点清掉,赵青禾发现,两个棒槌彼此独立,又相互纠缠,而且都有清晰的人型,像两个惟妙惟肖的人偶,紧紧的抱在了一起。 他有些不可置信。 棒槌的学名虽然叫人参,但是真正长成人型的棒槌寥寥无几,每一个出现,都会卖出几倍的价格。 因为国人都相信,人型的棒槌是聚集天精地萃而生,吃了能以形补形,是非常好的大补之物。 现在这个大棒槌,六匹叶,一百二十年以上的年份;惟妙惟肖的人型,还是两个,有胳膊有腿地抱在一起。 赵青禾想不出,这个大棒槌的价值,或许能当成他们赵家的传家宝,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一瞬间,他连给儿孙们的说辞都想好了。 一滴口水,顺着他的嘴角流下来,拉出一根长长的白丝,眼看就要滴在了六匹叶大棒槌上。 他条件反射地挥动手臂,一下抓住了滴落的口水,顺便用袖子擦擦嘴角,收起漫天思绪,继续专注抬棒槌。 终于,六匹叶的大棒槌,被他全须全尾的抬了出来,轻轻地捧在手上欣赏。 棒槌的全须全尾,不仅仅是说根须不受损伤,棒槌头、棒槌茎、棒槌叶都要尽量保存下来。 从赵青禾开始爬这棵树到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了两小时。 他连续爬树、遇险、全神贯注抬棒槌,此时大功告成,一个六匹叶的大棒槌拿在手里,他才突然感觉到浑身发软,口干舌燥,肚子饿的咕噜叫。 抬头看看天,透过枝叶,才发现太阳已经爬到了正当空。 已经是正晌午了。 他看着手里的大棒槌,又扭头看了看树窝,里面还有那么多大棒槌和小棒槌,突然有一些疑惑。 二百八十七点的幸运值,能兑现这么多好东西? 赵青禾把注意力放在了系统面板上,一下变得不淡定了。 【幸运:999】。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系统面板已经把幸运数字拉满。 据他所知,系统面板估值,童叟无欺,这些大棒槌的价值,绝对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看看系统面板,又看看手中的六匹叶大棒槌,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连手指也变得没有力气。 空着的手狠狠地拧了下大腿,他才止住手抖。 思前想后,赵青禾决定还是先下树,给宝贝大棒槌打个棒槌包子,随便吃喝补充体力,再上来抬出其他的棒槌。 他扯掉一些树叶垫在背筐里,又把抬棒槌刨出的泥土垫了一层在框里,才把大棒槌小心的放了进去,又盖了泥土在上面,最后再盖了一层树叶。 要打棒槌包子,这些抬大棒槌刨出的泥土是必须的。 赵青禾把剩下的泥土,按先后顺序盖了回去。 可惜的是,树窝里的棒槌都没有棒槌果,不然,他肯定要在大棒槌留下的坑里种一些。 赵青禾解开固定身子的攀爬索,放好酒坛,背起背筐,开始抱着树干往下爬。 这棵大椴树,上的时候容易,下的时候就难了,树皮疤疤剌剌,完全出溜不起来,他只能踩着凹凸,一步一步爬下来。 颤颤巍巍踩到地面上,他只觉得两腿发软,恨不得立马瘫坐在地上。 他两手支着腰,强撑着寻找起了苔藓。 现在大棒槌已经被抬出来了,他得赶紧打了棒槌包子。 打棒槌包子这件事,参帮几百上千年一直在做,肯定是有道理的。 赵青禾用侵刀,完整地铲下一大片苔藓,翻过面平整地铺开,再捧出背筐里的泥土,捏碎了放到苔藓上。 他小心的拿出大棒槌,轻轻地摆放在泥土上面,把所有的根须全部理顺。 这一步非常关键。 根须如果损坏,会不会流失药力不知道,价值绝对要打折扣。 赵青禾理顺了大棒槌的根须,继续从背筐里往外捧土,把泥土捏碎后,一点点的压在棒槌上,把所有的根须都固定住。 等大棒槌全部被泥土盖住,把苔藓慢慢地卷起来,四面上下全部掖好,最后用细油绳捆绑着系紧。 赵青禾拿着打好的棒槌包子,返回摩托车放好。 他打了个呼哨,等待赵二妞和罗罗回来的时候,开始往外拿吃喝。 二合面馒头虽然凉了,但还是软的,配上咸菜疙瘩和水,一个馒头三五口就下了肚。 等到第二个馒头也下了肚,他觉得饥饿和疲惫开始离开身体,才减慢吃喝的速度。 赵二妞和罗罗蹦跳着跑了回来。 不出赵青禾所料,两个小家伙都有所收获,嘴里都衔着猎物。 赵二妞一张大嘴里,衔着一只野兔和一只野鸡。 野兔完全耷拉着,大概已经死透了。 野鸡偶尔抻下膀子,蹬下脚,宣布它还可以抢救一下。 罗罗的嘴虽然小一些,但是衔的东西更多,三只野兔头尾相错,被它耷拉着叼在口中,等跑到跟前,就松开嘴,低头把野兔放了下来。 赵二妞跟着它这么久,总算也学会了点东西,知道低着头把猎物放在赵青禾脚边。 可是它毛茸茸的大脑袋还是不够聪明,那只野鸡还没有死。 “唉。嗯?嘿!”赵青禾一声变了三个音调,就像场面一样混乱。 第61章 收获满满 赵青禾眼睁睁地看着,一场动物世界在面前上演,只来得发出一声三个音调语气词。 野鸡在赵二妞嘴里的时候,只是偶尔动弹一下。 等到赵二妞一松口,鸡感受到束缚的力量消失,立马贴着地一个翻腾,往外滚出了二三十公分的距离,逃离出赵二妞半张开的大嘴。 赵二妞作为东北金渐层,走到哪里都是食物链的顶端。 他反应迅速,动作敏捷,野鸡才翻滚出去,它已经有所反应,下意识地闭嘴去咬,但是却要了个空。 野鸡连翻腾带扑腾,稳稳地站到了地上,然后两腿一蹬地,扑棱着翅膀就想逃跑。 赵二妞第一下没咬到野鸡,呆萌的表情一下子不见了。 它的眼睛一下瞪大,额头的白色印记皱到一起,更像一簇火焰,脑袋快速摆动寻找,两个前爪已经离地,瞬间进入了攻击准备状态。 大概是翅膀受伤了,野鸡扑棱了两下翅膀,完全没有飞起来。 等它收起翅膀,想要靠腿逃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东北金渐层已经锁定了它。 赵二妞确认了野鸡还在原地,直接一个前扑,前爪狠狠地抱了下去,大嘴紧跟其后,一下也咬了下去。 鲜红的血,立马顺着大猫的胡须往下滴。 这一次,野鸡的挣扎可激烈了,头、腿、翅膀,所有能动的部位,都在做着最大幅度的动作,把野鸡血甩的到处都是。 赵青禾看着眼前真实的动物世界,嘴巴不自觉地张开,等到鸡血甩到了他的身上,才后知后觉的蜷了一下腿。 等野鸡完全不动了,赵二妞的表情才重新变得呆萌起来,靠近过来,期期艾艾地蹭着赵青禾的腿,彻底把鸡血弄得他满裤子满鞋。 赵青禾满是无奈, 却一脸老父亲般的笑容,一手接住已经死透的野鸡,一手使劲的撸大猫的顶花皮。 等赵二妞玩闹够了,他才拿出侵刀,开始处理这些猎物。 砍掉兔头鸡脑袋,倒挂着控血,再开膛破肚,最后挨个给野兔剥皮。 他把所有不要的东西,包括头、脚、内脏,全部堆到一起,折了三根细树枝插在地上,开始拜谢山神爷。 这次不同的是,他手边还有一坛雄黄酒,也一并献给了山神爷。 也许是万物有灵。 从赵青禾聚拢东西开始,两个小家伙就变得非常安静,一直等到他磕了头站起来,才重新活泼起来。 赵青禾用侵刀,把一只野兔分成大小不等的两半,大的一半喂了赵二妞,小的一半喂了罗罗。 野鸡在野外处理不了,野兔却有四只,他没有把两个小家伙喂饱。 按照鄂伦春人的说法,野兔肉贱,不管是人,还是猛兽,兔肉吃多了,都会逐渐失去力量。 这种说法,是符合科学的,兔肉的营养不均衡,吃多了确实容易得病。 他把剩下的猎物挂在树上,告诉两个小家伙不要偷吃,又灌了一通水,准备再次上树抬棒槌了。 用树叶擦干净侵刀,他先铲了好几大块苔藓,放在背筐里背好,又一次爬上了大椴树。 这一次,他的心态已经完全不同。 一个珍贵无比的六匹叶大棒槌,已经被他全须全尾地抬了出来。 还有三个五匹叶,一个四匹叶的“小”棒槌,正等着他抬。 对比之前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如意,还有面对土地公的惊吓,他现在称得上气定神闲。 赵青禾用攀爬索固定好身子,观察了下几个棒槌的位置,规划了一下先后顺序,开始用木头嵌子刨土。 一回生,二回熟。 第一个五匹叶棒槌,成功地被全须全尾抬了出来。 赵青禾赶紧拿出一块苔藓,直接在树上打起了棒槌包子。 然后是第二个五匹叶棒槌。 此时的时间是午后,正是一天温度最高的时候。 椴树林里又格外潮湿,还几乎不透风,更增加了闷热。 赵青禾的衣服已经湿了一片,头发也湿了,汗水顺着他的脸往下流,然后从下巴滴到泥土里。 他也不去管,只有汗水流到了眼里,模糊了视线,他才顾得上用袖子擦一下,马上又放下手刨土。 抬棒槌这事,虽然动作的幅度不大,可全神贯注、患得患失的过程,太消耗人的精神和体力了。 等到第二个五匹叶棒槌,全须全尾地捧在手里的时候,赵青禾才感觉到,一股酸麻的感觉,顺着尾椎骨往脑门冲。 可他不敢掉以轻心,又拿出一块苔藓,开始给这个大棒槌打棒槌包子。 打好的棒槌包子,被放到背筐里以后,他才俩手紧抱枝干,两腿撑紧攀爬带,把屁股往上抬,尝试缓解下酸麻。 抬出第三个五匹叶棒槌的时候,赵青禾觉得,自己的鞋子都被汗水灌满了。 他看着新刨出的土坑,和三个虽然填埋、还是陷下去的土坑,还有最后的一个四匹叶的大棒槌,再感受下浑身上下抗议的肌肉。 他就觉得,还是把最后这个大棒槌留下,等明年五六月,结出棒槌果后,再给抬出来最好。 赵青禾又打好一个棒槌包子,按先后顺序盖回刨出的土,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解开攀爬索,心满意足的爬下了树。 靠坐在摩托车侧斗里,他一边吃喝补充体力,一边盘点着今天的敬礼。 总体来说,今天进山赶山收获满满。 从早上出发,到现在,大约是九个小时。 虽然前三个多小时,曲折坎坷,还遭遇了剧毒的土地公蛇。 可一个珍贵的六匹叶大棒槌,三个五匹叶大棒槌,足够平复所有的不忿。 赵青禾吞下最后一口馒头,然后又灌了两大口水,才从摩托车上跳下来,打了呼哨,招呼撒欢的小家伙们回来。 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赵二妞跟着罗罗学会了捕猎,又或者两者兼而有之。 两个小家伙这次回来,又带回来了两只野兔,和两只野鸡。 不得不说,因为这个年月没有禁猎,每年都会围猎大型猛兽,导致野兔的数量不能得到控制。 众多野兔横行于山野,偶尔碰到人,就慌不择路的逃走,经常有人在山林里捡到撞树的兔子,这或许就是守株待兔的原型。 第62章 妈(奶)嫌脏 赵青禾把经过初步处理的猎物,全部堆到摩托车侧斗里,再把背筐放在上面,小心地用绳子固定好。 离天黑还有段时间,他决定继续巡山。 骑着摩托车走在路上,他又一次查看系统面板,发现幸运数值又变了。 【幸运:8】。 之前他抬了棒槌,坐在摩托车上吃喝的时候,就看了一次系统面板,那时他的幸运数值还有六十八点。 等他决定继续巡山,骑着摩托车重新上路,幸运数值只剩下了八点。 看来,今天不会有啥收获了。 赵青禾看着后退的山林,心中不禁感慨。 幸好今天是骑摩托车上山,先不说什么时候能到地方,就今天这爬上爬下,驱蛇抬棒槌的消耗,他现在还能不能走得动,都是一个问题。 秋天的白山黑水,不但有着数不清的天材地宝,景色也让人沉醉。 阔叶林已经开始变色,针叶林还翠绿依旧,还有各种各样的昆虫,追逐着五颜六色的花。 赶山的人们散落在山林间,三五成群,有人在大声谈笑,有人在默默寻找,有人还唱起了二人蹦蹦。 周边屯子的人,都知道护林站老赵家的老儿子,养了个威风的罗罗,所以一人两兽遇到人,也没有没有躲,不紧不慢地走在山路上。 摩托车确实方便。 赵青禾虽然控制着车速,但是摩托车不知道累,没有特殊情况一直不停车,他还是巡山进了山林深处。 等太阳藏起了半边脸,他才开始出山林返回。 因为脑子里有3d一样的地形图,他选择的路,通往第一次下套子的地方。 五个吊套,全部被触发,四个空军,一个套住了飞龙,完全是意外之喜。 飞龙比着普通的野鸡,肉质滑嫩,味道鲜美,无论是做菜还是炖汤,都让人食之解忧。 即使是后来禁猎,捕捉、买卖和食用飞龙犯法,还是有很多人铤而走险,就是为了尝尝什么是“天上龙肉”。 赵青禾卸下飞龙的时候,发现它竟然还活着,脸上的笑更加压不住了。 他把一个个吊套复原。 这些吊套,已经下到这里一周了,无论从哪个方面考虑,下次都要换地方了。 踏着夕阳最后一丝余晖,赵青禾在护林站院子里停好了摩托车。 他到家了。 赵大娘听动静,从厨房里出来,看到是老儿子回来了,高兴地唤他: “老儿子,你回来的正好,俺刚做好饭,赶紧搁了东西过来吃饭。” 等两人近了,她才看清老儿子现在的模样。 赵青禾的脸上头上满是泥土灰尘,和汗水混在一起,又变得斑斑块块的,还有一条条汗水流过的沟痕。 他膝盖以下的裤子上,还有鞋子上的野鸡血,已经干涸成麻麻剌剌的血竭。 赵大娘又是心疼,又是嫌弃地说: “老儿子你咋滴了,一天天的确埋汰,逃难也没你这样的,快去戏弄干净,还不如俺这大孙女爱惜。” 埋汰是脏的意思,爱惜是爱干净的意思,有时候也有节省的意思。 赵二妞现在跟赵大娘可亲了,听到奶奶说话,小跑着过来,直接把脑袋扎到她怀里。 赵大娘立马乐得笑起来,抱着大毛脑袋又揉又撸。 赵二妞到这个加虽然没几天,已经得到了大家喜爱,它自己也认可了家庭成员身份。 赵青禾的语气里带着撒娇,作势把脏脸往赵大娘身上蹭: “娘,我饿了。” “去去去,赶紧洗弄干净了吃饭。” 赵大娘语气嫌弃地挥了挥手,还抬起脚轻轻踢了他一下。 赵青禾也不躲闪,笑着挨了一下踢,然后装作腿疼,一瘸一拐的往外走,嘴里还“哎哟哎哟”地怪叫。 赵大娘看他作怪的样子,由衷地笑了起来,抓住赵二妞的顶花皮,也往水龙头方向走,边走边说: “走了,大孙女,奶奶也给你洗洗。” 赵二妞顶花皮被揪着,马上就不再乱扭乱动,乖乖地被奶奶提(di一声)溜着,两个前爪虚按住地,两个后腿颠颠地跟着往前走。 赵青禾到屋里放了背筐,脱光外衣,拿了换洗外衣、脸盆、毛巾和香皂,来到水龙头的时候,就看到赵二妞被奶奶抓着顶花皮,按在水池子边上,把水弄到脸上洗脸。 赵二妞:“奶奶奶奶,我不脏,我不要洗脸。” 赵大娘:“不,你很脏,嘴角有血渍,牙缝有肉渣,赶紧让奶奶给你洗洗。” 赵二妞:“好吧,奶奶你说脏就脏,你说洗就洗,开始能不能不要把水弄到我的耳朵上,很痒。” 赵大娘:“姑娘家家像个皮猴,和你爹一样埋汰,洗个脸还怎多事儿。” 赵二妞:“......” 赵青禾看着赵二妞不情愿,又不敢挣扎的样子,赶紧低下头洗脸,好不容易才忍住没笑出声。 等他神清气爽地坐到厨房里的时候,赵二妞趴在角落里,一直在舔毛。 它面前食盆里的肉,看上去一块没动。 赵老爹手里拿着一个账本,一边掸着身上的浮土,一边进了厨房,才一坐下,就翻着账本说了起来: “老儿子,俺算了算这两天的账,有件事得和你说一下。” 赵青禾已经咬了一大口馒头,正准备吃口蘸酱菜顺顺,听赵老爹和自己说话,赶紧咽了嘴里的东西,却因为太急,一下噎住了。 “呃,咳咳咳,呃,呕......” 他手脚胡乱划着,赶紧去摸碗,想要用棒碴粥把馒头顺下去。 可棒碴粥可是刚出锅,糊糊状还不好散热,一口喝到嘴里,又一下呕了出来。 赵大娘见老儿子伸脖子翻白眼的,吓了一跳,赶紧绕到他身边,又是拍背又是递凉水,紧张地手忙脚乱。 好在,赵青禾只是噎着了,并不是食物呛进了气管。 之所以表情夸张,主要还是被棒碴粥给烫的。 他喝下半茶缸凉白开,把噎着的馒头顺了下去,对赵老爹说: “爹,你说。” 刚才他噎着的时候,赵老爹也站了过去,那半茶缸凉白开还是他递过去的。 现在看他缓过劲,才坐了回去,重新翻开了桌子上的本子: “你吃着饭,咱们边吃边说,收果子这事啊,俺有些担心。” 第63章 谈话 赵青禾用筷子搅着棒碴粥,听着赵老爹跟他说话。 “按照你娘的经验,十斤鲜果子要搭配一斤绵白糖,咱们有一千二百斤绵白糖,要收一万两千斤果子,现在是这,俺有些担心。” 赵老爹顿了一下,开始往口袋里掏卷烟。 赵青禾赶紧跑到灶膛前,拿起一根没灭的柴火,用力的吹红,伸到父亲面前给他点烟。 赵老爹点着了卷烟,抽了一口,又接着说: “这一万两千斤鲜果子,嗯...不好说。” “咋啦,爹,不好收吗?是不是咱们给的价钱低了?” 收果子做果脯的主意,虽然是赵青禾出的,但他这两天早出晚归的,还真不知道收果子的情况。 “不是不好收,而是太好手了,两天就收了七八千斤。” 赵老爹一边抽着卷烟,一边不紧不慢地说着。 他的烟瘾,是在部队里落下的。 当年打西南自卫反击战,战争一线的每个人都学会了抽烟,用来排解紧张情绪,赵老爹当时已经是排长了,当然也不例外。 赵青禾不明白父亲的顾虑,奇怪的问: “爹,已经收了这么多果子了,你有啥担心的?” “现在的问题是,卖苹果的太多,已经收了三千斤了,大白桃也不少,也快两千斤了,软枣子太少,俺担心往后还是这样,到时候不好卖。” 赵老爹说完,合住了本子,把烟头扔进灶膛了,拿起筷子开始吃饭。 赵青禾听完,明白了父亲在担心什么。 这个年月,苹果和大白桃都还是野生的,味道吃起来,真的是一言难尽。 大白桃还好一些,摘回家放一放、捂一捂,还会变软,虽然没啥甜味,但是也能下口。 苹果酸多甜少,还有股涩味,很少有人碰,偶尔有娘们怀孕,才会整一些回家解馋。 现在赵青禾要收果子,虽然苹果的价钱是最低的,可架不住平时没人碰,漫山遍野都是,整回来效率最高。 其次就是大白桃,产量高,不禁放,来卖的人也多。 软枣子这东西,味道好,耐存储,拿到乡里城镇里卖钱,要的人多,送人都更有面子,所以才会价高难受。 但是,赵青禾关心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娘,这一天收几千斤果子,现在的人手能干过来吗?” 赵大娘刚喂了狗,看赵二妞还在舔毛不吃饭,正拿着肉肉块,看它一块块吃掉,听到问她话,随意的回答: “现在一天能用一千多斤鲜果子,干肯定是能干过来,就是笸箩不够了。” “我已经给供销社主任打过电话了,明天下午就送过来。” 赵老爹咽下一口蘸酱菜,接了话头。 “这笸箩不是啥稀罕东西,往年做出来都卖不出去,现在咱们要这么多,供销社主任可高兴了。” 赵青禾两世为人,都没干过啥体力活,听说一天做这么多果子,也非常惊讶。 “娘,干活这么累,明天给乡亲们加肉吧,正好今天赵二妞和罗罗抓了这些野兔。” 赵大娘听说野兔是赵二妞抓的,抱着毛脑袋一顿稀罕。 赵老爹两个馒头下肚,一大碗棒碴粥也吃完,重新点起了卷烟,皱着眉头,继续刚才的话: “俺还是担心果子,明天要还是三四千斤苹果,做出来涩不拉几的,可真是不好弄了。” 赵青禾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 果子没味道不怕,有绵白糖出味;果子酸也不怕,正好果味足。 可要是果子涩,绵白糖再压不住味道,做出来的果脯有涩味,那可就真不行了。 他斟酌着话语: “爹,你看这样行不行,咱们再到各屯,用大喇叭通知下,就说苹果和大白桃收购了,之后只收软枣子。” 顿了下,他又补充: “软枣子也只再收三千斤,大喇叭就说再收两千斤。” 说完,他眼巴巴地看着赵老爹,等着他最终排版。 他知道父亲这个人,太过正直,这样半路变卦的事,自家老爷子可能转不过弯。 赵老爹闷头抽完一根卷烟,单手掐灭了烟头,捏在手里也不扔,想了想有会儿,才点着头说: “也行,今年先这么弄,就当趟路了,如果可行,明年再多收果子,补偿乡亲们。” 赵青禾松了一口气。 这件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他就是怕父亲想法转不过弯,生了闷气,此时听事情妥了,想着趁热打铁,干脆现在就办了。 “爹,那我骑着摩托车带着你,去屯子里喊大喇叭?” 赵老爹摇着头站了起来,把烟头扔进灶膛里: “俺走着去,正好饭后消食儿。” 实际上,赵青禾是想跟父亲说大棒槌的事。 赵老爹毕竟见多识广,这六匹叶的大棒槌,赵青禾知道是个宝贝玩意儿, 但是究竟咋样,要咋处理,他还得让父亲定个谱。 不过大棒槌有棒槌包子护着,三五天也不误事儿。 赵青禾吃完饭,带着赵二妞、罗罗和狗儿子在院子里溜圈的时候,杨刘屯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大家伙儿注意啦,现在通知一件事。” 刘村长操着一口白山黑水味儿的普通话。 “护林站老赵哥收果子的事,山苹果和大白桃一斤收够了,谁家今天整的还没卖,现在就拉到护林站,明天就不收了。” 大喇叭里的通知,比父子俩商量的详细,确实可能有人回来晚,把果子拉家里了。 “护林站明天只收软枣子,还要两千斤,大家伙可记好了。” 大喇叭连着喊了三遍,又过不久,更远屯子的大喇叭也响了起来,想来是父亲走到隔壁屯子了。 赵青禾围着院子遛了两圈,把赵二妞和狗子们都关到圈里,打开了院门口和院子里的大灯,等着卖果子的乡亲们上门。 赵大娘也重新点火烧水,还把糖罐拿出来,放在一排搪瓷茶缸旁边。 他们家现在除了粮食,就数绵白糖多了,白糖泡水,正好给乡亲们解乏。 一晚上,只有四个推胯车的,一个赶骡车的来卖果子。 白山黑水很大,秋天也很长,每个人赶山都能收获满满,确实没有多少人摸黑干活。 五家人卖的果子,果然都是苹果,这让赵青禾庆幸做了改变,不然明天可能收来的全是苹果。 第64章 爹见呆 赵青禾感觉今天有些累,睡觉之前,他浅浅的来了几口白酒,等着酒意微醺,倒头就睡。 一夜无事。 赵青禾被一泡尿憋醒,疾跑着解决后,才发现还是漫天星斗。 他重新躺在床上,想要睡个回笼觉,可是咋也睡不着,索性穿好了衣服,蹲在背篓前面,看着里面的棒槌包子,忍不住的嘿嘿傻笑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知道是爹娘起床了,就抱着背筐出了门,正好碰到赵老爹出门。 “爹,爹。爹!你看整到啥好玩意。” 他见赵老爹点了个头就要走,赶紧连声喊住,献宝一样把背筐放到父亲面前。 赵老爹毕竟见多识广,只看了一眼,就认出背筐里全是棒槌。 “诶?这么多棒槌?都是你抬出来的?” 赵老爹嘴上问着,已经下手,小心的拿起一个棒槌包子,来回翻着看。 “嘿嘿嘿,你老儿子厉害吧,允许你夸我几句。” 赵青禾一般情况下,都很老成稳重,但是在家人面前,往往就是二般情况。 “好啊,老儿子你真是长大了,能抬出这么多棒槌,好啊,好!” 赵老爹由衷地夸赞着儿子,一边数着棒槌的叶子。 “一、二、三......哎呀,五匹叶,老儿子这是掏上了!” 等他数清楚复叶,惊喜的表情再也压抑不住。 他说的掏上了,是得到意外好处的意思。 赵青禾的表情更加得瑟,把背筐放在地上,小心地捧出六匹叶大棒槌,递到父亲面前。 “爹,你看这个,一百二十年的大棒槌,还是双人型。” 他说着,就解开了棒槌包子,把双主体的大棒槌亮给父亲看。 赵老爹看着他手里的大棒槌,忍不住地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问: “六匹叶?双人型?老儿子你这不是掏上了,你这是......这是......” 就算他见多识广,看到自己老儿子整回来的宝贝,一时也变得词穷起来。 赵青禾看到他的样子,脸上的表情更加得意,问着父亲: “爹,咋样,这个大棒槌值老鼻子钱了吧。” “岂止是值老鼻子钱,简直都能当传家宝了,俺的老儿子,快点给我说说你是咋整的?” 有其父必有其子,赵老爹第一时间想到了,也是把大棒槌当传家宝。 他放下手里的棒槌包子,从儿子手里接过打开的棒槌包子。 此时,六匹叶的大棒槌一半裸露在外,一半还包裹在泥土里,托在苔藓上。 赵青禾干脆去到厨房,把自己抬棒槌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爹娘听。 “爹,这几个大棒槌,都是全须全尾的,咱们自己能炮制吧。” 他昨天晚上就想问父亲,只是被收果子的事耽搁了。 赵老爹看着手里的大棒槌,把所有的根须看了一遍,才抬起头回答: “行啊,这段时间天气不错,我就把这些大棒槌炮制出来,你别管了。” 白山黑水从参帮传下来的规矩,棒槌在上山论个,下到山下就论支了,听上去就卖得上价钱。 棒槌论价,一支一论。 重量、形态、年份、根须完整程度,都会影响棒槌的价钱,并且一个比一个重要。 赵老爹用软毛刷,把几个大棒槌都洗刷出来,再用细红线穿住棒槌头,一直排开,最后弄到小楼的天台上亮起来。 这些大棒槌,大约要在天台山暴晒三天,等表皮的起皱了,再固定好根须,挪到避光处阴干。 这一切,和赵青禾关系不大。 他吃过早饭,带齐赶山工具,和两个小家伙一起巡山赶山去了。 赵二妞不愧是猛兽。 之前它被捕兽夹弄伤了后腿,这才不到一周,中间换了两次药,伤口已经愈合了。 现在罗罗在前面带路,赵二妞就会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它有时学着罗罗样子,来回闻闻、寻找道路,有时调皮地跟在后面,把罗罗的尾巴当成玩具。 现在它的后腿好了,力量完全不是猎狗能比的,罗罗也拿它没有办法,只能像哄孩子一样陪它玩。 尽管如此,赵二妞偶尔没有控制住力量,一下就把罗罗扑倒了。 每当这个时候,赵青禾就要撵上去,揪住它的顶花皮,瞪大眼睛、张开嘴巴对着它,再拍两下它的鼻子,表示自己生气了,让它知道自己做错事了。 东北金渐层生存需要,疼痛神经很不发达,以赵青禾的力量,只有打在鼻子周围,才能让赵二妞感觉到疼痛。 赵二妞有是个熊孩子,每次被教训了,就会装着委屈,安静地跟在罗罗后面,可是过不了五分钟,又会开始捣蛋。 它除了玩猎狗的尾巴,还会玩路边的草丛枝叶,还会玩赵青禾的鞋带和裤腿。 一次直接抱住了他的小腿,猝不及防地把他摔倒。 不过那一次,赵二妞学聪明了,摔倒赵青禾之后,直接蹦跳着跑远,藏在一簇灌木后面,偷偷地往这边看。 殊不知,竖起的耳朵和尾巴,已经暴露了它。 赵青禾干脆躺在地上装死,甚至把肚子的起伏都控制住了,想看看赵二妞的反应。 可是有罗罗这个机灵鬼在,他的装死计划注定就注定了失败。 罗罗看他到底不起,小跑着返回,凑到他脸上闻了闻,就马上跑开了,一下子就出卖了他。 赵青禾无奈,只好坐了起来,笑着对着赵二妞招手,示意它过来。 赵二妞虽然呆萌,还是能看懂他的表情的,立马颠颠地跑过来,习惯性地往他怀里装。 赵二妞的力量,加上奔跑的惯性,毛脑袋一下撞到他的胸口。 这次不用赵青禾装了。 他闷哼一声,又一次躺倒在地上。 一路上,一人一狗陪着一个大猫玩耍。 罗罗是天性使然,赵青禾就是有意训练赵二妞了。 赵二妞鼻子挨了几次打之后,终于开始长记性,开始学会控制力道。 赵青禾这才分出精力,查看周围山林的情况,寻找可能存在的菌菇药材等山货。 不知不觉,日高林深。 第65章 蜈了个蚣 赵青禾的心情很放松。 一早出门的时候,他就查看了系统面板,十六点的幸运数值,让他今天赶山完全没有负担。 他呼吸着山林里新鲜的空气,看着白山黑水壮美的景色,逗着猫、遛着狗,偶尔在路边采摘一簇菌菇,或者挖起一根药材。 此时此刻轻松自在、潇洒惬意的时光,对比前世苦逼的社畜生活,他生出无数的感叹,最后变成一声长啸,全部消失在这无边的山林里。 赵二妞看到他长啸的样子,也有样学样掐来。 它立定站好,别着四个爪子,脖子往上伸,头往上抬,咧开大嘴,发出了一声中气不足、嘎然而止的虎啸。 旁边的赵青禾差点笑出声。 赵二妞也觉得这一声不行,甩了一下脑袋,重新站好,还是刚才的动作,只是这次大嘴里发出的,是一声真正的虎啸。 “嗷威!” 声音的调子是往上走的,有震动山林的意思,远远地荡开,持续了大概五秒才停止。 啸叫声中,草在动,枝在摇,树叶在空中飘。 离赵二妞最近的赵青禾,完全被这一声震撼到了,神情呆愣地看着它。 从他把东北金渐层带回家,几天的相处下来,赵二妞表现得像一只大猫,这让他、还有他的家人,都忘记了,赵二妞可是一头猛兽,是食物链的最顶层。 赵二妞长啸以后,又顺势张大嘴,打了个大大滴哈欠,然后重新变得呆萌起来。 赵青禾这才回过神,叫上两个小家伙,继续巡山赶山。 一路上,刚才风起草动、枝摇叶落的一幕,不断出现在他脑海里,每次都让他忍不住回头,盯着玩耍的赵二妞看。 可他看到的,赵二妞就是一个调皮的、大号毛孩子。 赵青禾把赶山的目标,放到了普通山货上面。 黑木耳、香菇、黄鸡油、猪唇菇、鸡冠子,他不放过任何一种可以食用的菌菇,全部都采到了背筐里。 黄鸡油叫鸡油菌,白色的菌杆,上面长了黄色的菌盖,就像一块凝固的鸡油。 猪嘴菇也叫猪拱唇,整体是黑灰色的柱状,就像家猪的嘴而得名。 鸡冠子又鸡蘑菇,长得像橘黄色的鸡冠而得名。 不得不说,这些普通种类的菌菇,白山黑水有很多。 尽管只挑拣品相好的菌菇采集,赵青禾也很快就要采集满一整背筐。 走着走着,他看到山林里出现一根倒木,眉毛渐渐皱成了一个疙瘩。 这是一棵直径一米五以上,长十多米的阔叶树,不知道什么原因,被遗弃在这里,成了一根倒木。 这么大的木头,从腐烂到风化,需要不短的时间,可能会对周围的生态循环产生不好的影响。 赵青禾在原地站定,开始观察起四周,眉毛渐渐舒展开。 周围全部都是粗壮的阔叶树,枝叶繁茂,没有露天,根系发达,也没有露底。 看来这棵树,倒在这里没啥影响,没准还是赵老爹给放到这的。 看清楚、想明白了这些事,他不再纠结,眉毛完全舒展开,开始往倒木走去。 他一手倒提着侵刀,一手拿着探路棍,来回扒拉着地面,故意弄出一些响动。 这根倒木存在的时间不短了,肯定已经成为蛇虫鼠蚁的乐园,他用棍子弄出响动,就是为了暂时驱赶走这些小生灵。 随着他一步步靠近,弄出的响动越来越大,倒木开始热闹起来,数不清的昆虫,纷纷从木头缝隙里爬出来,有的还在观望,有的已经振翅飞走。 一个二十多公分长、手指粗细的蜈蚣,扭动着爬了出来,红褐色的身子,带着黑色条纹,充满了危险的信号。 不知道是刚睡醒昏了头,还是想要教训一下入侵者,大蜈蚣竟然朝着赵青禾而来。 看着这么一条大蜈蚣,朝着自己而来,赵青禾不惊反喜,手里的侵刀调转了刃口,改成刀背向下,弯腰弓步,眼睛锁定了大蜈蚣。 大蜈蚣爬了一段距离,可能是清醒了,也可能是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停了下来,过了三五秒,突然开始转向,爬动的速度也开始加快。 赵青禾已经锁定了它,怎么会让他跑了。 一大步跨了上去,探路棍和侵刀同时往上,精准地按住了蜈蚣。 他控制着力道,把探路棍一点点往蜈蚣头上碾,任蜈蚣身子疯狂扭动,脑袋能动的幅度越来越小。 等蜈蚣头完全被控制住,他就用侵刀刀尖,轻轻地点了上去。 蜈蚣作为一种药材,完整的品相也很重要。 刀尖斩头,蜈蚣扭动的幅度越来越弱,终于不再动弹。 赵青禾知道蜈蚣有假死的本领,不敢掉以轻心,继续用侵刀钉着蜈蚣脑袋,再用脚踩住侵刀。 他站直身子,伸手抅过来根树枝,挑了一段直溜的折断,拿在手里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 蜈蚣被侵刀钉了这么久,已经死得不能再死。 赵青禾虚踩住蜈蚣,弯腰拿起侵刀,拿着树枝进行修了修,估摸裁出三十公分,再从中间一分为二。 他捡起蜈蚣,平放在小臂上捋顺,中间小心地避开毒牙,用分开的树枝把蜈蚣夹紧,最后用细油绳缠绕着绑好,等拿回家放在滚水里烫一下,然后阴干,就能入药了。 这条大蜈蚣,最少能卖一块钱。 一块钱可不少了,能买两三斤细粮、或者四五斤粗粮,一个壮劳力干一天力气活也才两块钱。 赵青禾收拾好蜈蚣,乐滋滋地扔到背筐里,重新倒提着侵刀,捡起探路棍,再次敲打出响动,继续往倒木靠近。 他来回扭着头,仔细注意着倒木的情况,想要再找出一条蜈蚣。 不知道是不是蜈蚣也分地盘,直到他脚蹬到了倒木上,再也没有一条蜈蚣出现。 他也不失望,用探路棍把倒木来回敲打了一遍,然后转到了倒木的背面。 这是一面东面的山坡,倒木的背面,几乎完全照不到阳光,正好能生长各种各样的菌菇。 赵青禾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就感觉自己不靠系统面板,每次赶山也会有不错的收获。 第66章 动物世界 赵青禾看到,倒木的背面,已经腐朽的木头上,密密麻麻地长着好几种菌菇。 他先注意到的就是圆蘑。 圆蘑是白山黑水特产的蘑菇,样子长得有些像平菇和香菇的集合,长着圆圆地菌盖,褶子一层一层的像平菇。 还有一片花脸菇,菌盖紫色为底,长着白色的花斑,就像没有画好的花脸,因此而得名。 然后就是大片的香菇,个顶个的又大又圆,几乎全部都长出了花斑,正是香菇中最极品的花菇。 这么看来,当年赵老爹留下这根倒木,就是保留了一个宝藏,不仅没有什么问题,还非常的正确。 赵青禾现在亲眼所见,对父亲充满了佩服之情。 他又拿着探路棍,在倒木上面排着敲了一遍。 等看到确实没啥东西从倒木的缝隙里出来了,才弯腰采集起来。 反正回去还要挑捡,然后再晒干,他索性排着采集,只要是成熟够个的菌菇,他都只留下菇柄,还不客气的全部割掉。 赵青禾虽然心情淡定,可是脸上的笑意却加不了,并且额头和鼻尖已经开始冒汗。 很快,背筐已经完全装满,他从腰后抽出布袋。 布袋因为构造原因,装在里面的菌菇受力不均匀,可能会被压坏。 他挑选出黑木耳、普通香菇等,装进了布袋里,把价值高的圆菇、黄鸡油等,放在背筐里。 他抬头低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看到,一道栗黄色一闪而过,然后是一道明黄色,也一闪而过。 赵青禾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先做出了反应,直起腰,扭着头,视线追上两道影子。 等他脑子反应过来,已经看清了看到了什么。 当先冲出去的栗黄色影子是罗罗,在草丛和灌木丛之间跳动,动作潇洒迅捷,尽显猎狗本色。 跟在后面的明黄色影子,是赵二妞,行动带风,气势如虹,不愧是山林猛兽。 赵青禾猜测,两个小家伙应该是发现了猎物。 一直以来,他虽然巡山赶山都带上赵二妞和罗罗,但每次干活的时候,他都会放两个小家伙撒欢,还真没见过它们捕猎。 他现在要好好看看。 赵青禾停止采割蘑菇,一下跳到了倒木上,手搭凉棚,视线紧紧追逐着罗罗的身影。 他明白一点,赵二妞虽然是森林之王,一来它还没有成年,二来习性不同,论起捕猎这件事,还是以罗罗为主,赵二妞充其量就是个“帮狗”。 鄂伦春人是天生的猎人,他们对猎狗一整套独特的认知。 鄂伦春人之中流传着一种说法:力狗憨(悍),智狗尖,帮狗溜边跑,头狗冲在前。 这种说法用两个标准,把猎狗分成了四种。 力狗就是力量大的猎狗,顾名思义就是力量大,但是头脑比较简单,还比较悍勇。 尖是机灵、聪明的意思,被称作智狗的猎狗,都很聪明机警,是猎人的好帮手。 帮狗和头狗是相对的,帮狗就是头狗的帮手,头狗就是狗群的领导者,每次发现猎物就冲到最前面。 四种狗不是绝对的,也有一条狗拥有多种属性的,比如罗罗,肯定是头狗,也是一只智狗,还是一只力狗。 疾跑中的罗罗,前进的方向上,有一簇不小的灌木林,眼瞅着它再不停下,就要一头扎了进去。 罗罗不但没有减速,越接近灌木丛,反而开始加速。 离着还有半米多,它后腿和腰腹一起猛地发力,头和前腿一起抬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轻松的越过了灌木丛,继续追赶猎物。 一直到现在,赵青禾也没能看清猎物是什么。 他把视线后移,想要看看赵二妞会有什么动作。 赵二妞也很快追到了这个灌木丛前。 它大概想要学习罗罗,也是离着半米多,开始向上跃起,也在空中划出一道好看的弧线。 可是赵二妞忘记了,它的身长和体重远远大过罗罗。 弧线还没有划到最高点,就开始向下坠落,加上它体长两米多,只有脑袋和前爪飞跃过了灌木丛,大半截身子狠狠地砸到了灌木丛里。 幸好赵二妞皮糙肉厚,虽然摔了这一下,它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四只爪子一起发力,就从灌木丛里窜了出去。 赵青禾失笑地摇摇头,重新把视线锁定在罗罗身上。 短短一瞬间,罗罗又追出了七八米,并且速度眼见又提了一档。 它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狗头往前一伸,猛地往下咬了一口。 赵青禾看清了这一下,罗罗啥都没咬到。 罗罗咬了个空,下压的动作变成了急刹车,身子和尾巴在跑动总分工合作,完美地完成了转身动作。 转过身后,罗罗速度不减,撒开腿继续追赶。 赵青禾终于看清了猎物,是一只飞龙,黄白色带着黑色斑点的颜色,贴地跑动起来,成了最好的保护色。 飞龙名字虽然带飞,又是野鸡,却没有飞行能力,只能短暂地滑翔,距离一般只有五六米,最多不超过二十米。 这只飞龙被罗罗追得昏了头,转过弯来,正好对着赵二妞跑去,被两个小家伙前后夹击。 赵二妞本来落后很多,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猛劲,恹恹地跑着,谁知柳暗花明,猎物又朝着它跑去,马上就又有了精神。 它对猎物行进的路线做了判断,一个斜跑,准确地截在前面,然后前爪虚抬,后腿用力,一个前扑,准确地把飞龙按住。 赵青禾目睹了捕猎的全过程,忍不住鼓起了掌。 一次非常精彩的捕猎,比动物世界也不遑多让。 不知道是罗罗教得好,还是赵二妞学得快。 飞龙被按住以后,赵二妞并没有着急下口咬死,只是低头叼起猎物,颠颠地朝着赵青禾跑来。 飞龙在它的嘴里,并没有剧烈挣扎,只是偶尔的伸下翅膀,或者蹬下腿,宣布它还活着。 这次捕猎,飞龙虽然是赵二妞抓到的,罗罗却出力百分之九十。 现在它被抢了猎物,好像已经习惯,只跟在赵二妞身后往回走。 赵青禾干脆迎上两步,从赵二妞嘴里掏出猎物,来回检查了一下,开始对两个小家伙说话。 第67章 炸了窝 赵青禾一手倒提着飞龙,一手撸了撸赵二妞和罗罗的脑袋,先把它俩夸了一通,然后话锋一转: “这个野鸡就不给你俩吃了,拿回去和今天采的蘑菇一起炖了,吸溜!这样,你俩再加把劲,抓到的下一个再给你们吃。” 赵青禾“贪心”地昧下了小家伙们的猎物,只因为飞龙的味道实在太好。 两个小家伙显然是听懂了,撒腿就刨开了,大概是去搜寻新的猎物去了。 赵青禾用细油绳捆了飞龙的腿和翅膀,倒挂在背筐下面。 他用得背筐,也算是林矿场配发的制式工具,筐底加了一层钢丝网,编制筐体的时候,也掺了钢丝一起,承重能力非常好。 他挂飞龙的地方,就是筐底的钢丝网。 他才重新开始采割菌菇,赵二妞和罗罗就返了回来,离着几米就弄出了动静,好让他有所准备。 赵青禾不得不停下手里的活,抬头看看发生了什么。 他看到两个小家伙又有所收获,等他看清猎物是什么,脸上一下变成了苦笑。 赵二妞嘴里叼着的猎物,还是一只飞龙。 赵青禾从它嘴里摘下猎物,提着来回查看,发现这只飞龙就掉了一些羽毛,还完好无损地活得很好。 他一脸苦笑,一边找着绳子捆绑了飞龙腿和翅膀,一边在心里组织着语言。 等他把飞龙挂到了背筐下面,知道自己捱不过去了,又一次挨个撸了赵二妞和罗罗的毛脑袋,终于“厚颜无耻”地说: “二妞乖,罗罗乖,这个野鸡我先给你们放着,等回家给你们换大肥肉吃。” 两个小家伙也就不会说话,但是殷切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它们俩看猎物又被收起来了,也只能撒腿跑开,三步一回头地看着背筐下扑腾的飞龙。 赵青禾心虚地擦了一下并不存在的汗,然后继续弯腰采割菌菇。 不知道是附近飞龙炸了窝,还是今天宜抓飞龙,又或者是,冥冥之中有谁看不惯他欺负毛孩子。 他又一次感觉身后有动静,转过身子一看,还是赵二妞和罗罗抓到了猎物,返回到他身边。 看着赵二妞叼着一只飞龙,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赵青禾彻底绷不住了。 两个小家伙抓到第一只飞龙的时候,他确实有些私心,想要把美味的飞龙带回去吃,说的话虽然有敷衍的意思,但也是出于真心。 真心敷衍。 等小家伙们把第二只飞龙抓回来,并且眼神殷切的时候,他就感到为难了。 不是他不想给赵二妞和罗罗吃飞龙。 飞龙咋说也属于野鸡,不像野兔一样能直接剥皮,在这荒山野外的,没法点火,也没有热水,实在是不好处理。 等到第三次从赵二妞嘴里摘下飞龙,赵青禾整个人都不好了。 不是他不想啊,实在是没法处理,带毛的野鸡,罗罗确定是不吃的,就是不知道赵二妞吃不吃。 思来想去,拿出侵刀,干脆利落得斩下飞龙脑袋,等倒提着血控干了,他开始给飞龙开膛破肚。 内脏掏出来放到一边,他端着飞龙的鸡腿,趁着还温热,像削苹果皮一下,沿着结缔组织,一点一点把鸡皮带着羽毛割下来。 虽然从来没这么干过。 赵青禾一边“削皮”,一边把不带羽毛的飞龙肉割下,分给两个小家伙吃。 现在也顾不上仔细分配了,只能轮流着来,一递一块的来回分着吃。 飞龙本来就比其他野鸡小,又被“削掉”了很多皮,分量就更加少了。 好在,赵青禾早上出门前,喂过两个小家伙食物,如今它们各自吃上了飞龙肉,也就解了馋。 赵二妞和罗罗眼看没肉了,各自咽下嘴里的飞龙肉,又撒腿跑开搜寻猎物去了。 赵青禾看两个小家伙的动作重新变得活跃,也满意地一笑,用飞龙羽毛擦了擦手和侵刀,把鸡脑袋、鸡内脏等物堆到一起,在前面插了三根树枝,再次磕头答谢了山神爷。 他从水袋里倒了一点水,潦潦地洗了手,又抹了抹背筐下面的两只飞龙,笑着摇摇头,继续弯腰采割菌菇。 这根倒木上的菌菇还真不少。 之前赵青禾的背筐只是快满了,他挑拣黑木耳之类普通的菌菇出来,装到了满满一大不带,背筐空出的地方又被装满了。 这还是他挑着成熟、个头大的菌菇采集的结果,不然收获还要更多。 毕竟这根倒木长菌菇的背面,全长将近有十米,已经被赵青禾全部筛了一遍。 他抬头看了看,太阳已经快要爬到了正中央,时间快到中午了。 看了看快满溢出的背筐,背起来感受了下重量,赵青禾决定,回家吃午饭,顺便把东西卸回去。 他打了个呼哨,招呼两个小家伙回来,才重新拿起探路棍,提起了布袋。 等待的时间里,他又看了看系统面板。 【幸运:4】。 看来忙碌了一上午,也算是兑现了系统面板的幸运数值。 赵二妞和罗罗,都是叼着猎物回来的。 赵二妞嘴里,终于不再是飞龙,而是一只普通野鸡,不过也还活着。 罗罗嘴里还是三只野兔,已经全部被咬死了。 赵青禾只能放下东西,拿出侵刀,先把三只野兔给处理了。 他不知道是父亲训练的缘故,还是猎狗习性就是这样。 罗罗带着赵二妞捕猎,抓到的野兔,基本都是当场咬死,然后再叼回来。 而抓到的飞龙和普通野鸡,都会活着叼回来。 上次野鸡试图逃跑,被赵二妞当场咬死,弄得场面血糊淋拉的,是唯一一次意外。 赵青禾熟练得斩头,去内脏,剥皮,然后把不要的东西,和之前的鸡内脏堆在一起。 实际上,野兔头和野兔皮,还有一些内脏,带回去处理一下,也是有价值的。 这个年月,白山黑水人是不吃兔头的,而其他内脏处理起来太麻烦,还要放很多调料和油。 而秋天,正是野兔脱掉夏毛,冬毛没长好的时候,野兔皮毛的价格很低,处理鞣制以后,收购价还不到一毛钱一个。 所以,赵青禾只把野兔肉处理干净带回家。 第68章 我有预感 护林站里很热闹。 赵青禾回家的时候,院子里卖果子的人,和干活的人都在忙碌着。 因为今天只收软枣子,所以卖果子的人少了一些,不过还是拥拥挤挤地排起了队。 大家看到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回来,也都习以为常,除了和他走个对过才开口说话,更多的人只是点头示意。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走到牲口圈门口,想要把它关进去。 赵二妞虽然被推着进了圈,前爪却抱着他的腿,嘴还咬着他的上衣,耍赖不肯进去,睁大眼睛眼巴巴地往上看着。 赵青禾哪受得了这个,马上就变得心软,揪着它的顶花皮叮嘱着: “不想进去也可以,跟着我去找奶奶,不准眦人,不准大叫,也不准追人。” 等他松开了手,赵二妞果然安静地跟在后面,一路进了厨房。 赵大娘正在厨房忙碌着做饭。 开始做果脯已经好几天了,雇来的人都已经学会,她就把更多精力放到了厨房。 秋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冬天眼看就要来了。 因为冬天时间长,温度低,白山黑水人就会用猫冬的方式捱过冬天。 想要好好猫冬,入冬前的各项准备工作都是必不可少的,比如囤积柴火,修补取暖设备,最不可少的就是存储各种食物。 土豆山,白菜墙,大缸咸菜和大酱,蘑菇得晒干,瓜果要冻上。 赵大娘在厨房里除了做饭,更多是要做这些准备工作。 赵青禾把背筐和布袋递到母亲面前: “娘,你看。” 赵大娘看见这么多菌菇,也非常高兴,一个劲夸奖着: “哎呀,俺的老儿子,捡回来怎多蘑菇,还有好菌子,真是越来越厉害了。” 在她的心目中,二十多岁的老儿子还是个孩子。 如果真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母亲这么夸奖,大概不以为然,可能还会反感。 可赵青禾两世为人,不但更懂得人情世故,也更懂得亲情珍贵。 他斜昂着头,鼻子轻哼一声,做出傲娇的样子: “那可不是,不看看我是谁?” 说完,他赶紧一脸讨好地抱着赵大娘的胳膊,谄媚地说: “我可是你的老儿子。” 赵大娘被逗得哈哈大笑。 赵青禾也陪着哈哈大笑,然后坐到了灶台前,往灶膛里扔着柴火,赵二妞跟着卧到他的身后,顺势靠在他背上。 酸甜苦辣味,柴米酱醋茶,平淡的生活里有着幸福的味道。 之后的几天,系统面板的幸运数值都没有超过二十点。 赵青禾也乐得轻松,每天带着赵二妞和罗罗,一边巡山赶山,一边采集些菌菇、果子或者其他山货,日子过得逍遥自在。 这几天时间,因为系统面板的数值都很低,少了很多压迫感,他就有心思继续研究系统面板。 功夫不负有心人,还是让他研究出了新的东西。 首先完全肯定了一点,幸运越高,指向的赶山收获就越大,这种收获大是各个方面的,不仅仅只是经济收获或精神收获。 而系统面板指向的,也不是具体的赶山收获,也是可以被等价值的东西替代的。 比如一只飞龙价值五块钱到十块钱,一只野鸡价值一块半钱,那么收获一只飞龙,或者五六个普通野鸡,兑现的幸运数值是一样的。 第二点,并不是幸运数值越大,风险就越大,系统面板指向的赶山收获是否有风险,是由幸运数值单双数决定的。 比如,九点和十八点幸运数值,九点显然小于十八点,如果是数值越大,风险越大,九点幸运数值显然不会遇到风险。 可是前几天赵青禾顶着九点幸运数值出门,先是爬树时一脚踩空,差点从树上掉下来,之后挖药材的时候,又踩到一条土地公蛇。 幸好他当时从树上下来后,没有解开裤腿捆绑的绳子,也幸好他穿得劳保服质量过硬,还幸好这条土地公蛇还小,才没有被咬伤。 事后他回想起来,可是又出了一脑门冷汗。 第二天系统面板变成了十八点,他一路小心谨慎,可是平安无事,还采集到了四颗松茸。 两相对比,再回想之前系统面板的种种经历,他有百分之九十的把握,系统面板就像他想的一样,单数有风险,双数平安无事。 加上之前的研究,他总结出系统面板有三点。 第一点,幸运数值越高,赶山收获越大。 第二点,数值单数有风险,数值双数平安无事。 第三点,幸运数值可以等价平替,错过或遇到独特的收获时,幸运数值会变化。 总结出这些发现,他根据系统面板赶山,更加得心应手。 又是一天清晨,赵青禾吃过早饭,整理好工具,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出门。 迎着朝阳,踏出院门的时候,他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32】。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今天幸运数值还是不到二十,就看是单数还是双数。 等到看见三十二点的幸运数值,他关注的点值放在了尾数上,一时愣在原地。 十几秒之后,他又不相信地看了一次系统面板,才反应了过来。 【幸运:32】。 三十二点幸运数值确实不高,却是最近几天最高的一次。 关键的是,幸运不但突破了二十点的大关,还是一个双数。 看来今天会有多一些的收获,而且还是顺利平安无事的收获。 赵青禾站在护林站院门口,思前想后了两三分钟,又返回了院内,径直往仓库走去。 经过好几天忙碌,收来的果子已经全部做成了果脯,分批次摊在笸箩上,或阴干,或晾晒,赵老爹正把一笸箩一笸箩的果脯往外搬。 他看到赵青禾返回,奇怪的问: “老儿子,你咋又回来了?落下东西忘带了?” 赵青禾伸手要去接笸箩,被父亲闪避着让过: “毛手毛脚的,还背着那么多零碎,你别搬了,赶紧拿了东西去巡山。” “爹,我没有落下东西。” 赵青禾解释着。 “我有预感,今天进山会有大收获,所以就回来骑摩托车,到时候正好拉回来。” 他也不算说谎,系统面板指向的收获,当然就是他的预感了。 第69章 柞树林 赵青禾在赵老爹的笑骂声中,骑着摩托车出了门。 赵二妞和罗罗,现在已经习惯了摩托车的声音,虽然还是不坐上侧斗,却能泰然自若地跟在后面走了。 一路上,赵青禾控制着摩托车的速度。 因为今天骑了摩托车,他绕着路,把所有下套子的地方转了一圈。 套子被下在了四个地方,有两处地方下了十个吊套,有两处地方下了五个吊套。 一共三十个套子,这次触发了十二个,抓到了四只普通野鸡。 根据赵青禾观察,有套子是被野鸡触发,但没抓到,也有的套子被人溜套子了。 他也不以为意,把野鸡卸下来,然后把所有套子一一复位。 巡完了套子,他骑着摩托车,继续往山林深处而去。 因为骑着摩托车,没办法观察路两边,等于放弃了地面上的菌菇和药材。 除非是有连成一片的菌菇或者药材,或者是其他显眼的东西,不然赵青禾骑在摩托车上,虽然控制着速度,但两边的事物也都是一闪而过。 走着走着,一大团橘黄色在他的眼前一闪而过。 他赶紧连点刹车,停好摩托车后,扭转着身子往回看。 接连一片鸡冠子,错落有致得长在一片林子里。 山林里的菌菇就是这样,要么就没有,一有就是一大片,这是由菌菇的生长特性决定的。 菌菇是由孢子寄生长成的。 一株菌菇从小到大,到最后成熟,就会往下掉孢子。 孢子借助风的力量,飞不了太远,而且母体成熟的环境,更利于孢子成长,所以山林里的菌菇,都是成片成片长得,归根到底可能就是一株母体飘落的孢子。 赵青禾也不倒车,从车上一跃而下,拿起背筐、侵刀和斧子,就往那片鸡冠子而去。 鸡冠子算是一种不错的菌菇,虽然味道普通,但是肉质肥厚,烹饪好了有吃肉的感觉,而且治疗老年病,价值还算不错。 这么一大片鸡冠子,全部采集了得有十多斤。 幸好今天赵青禾骑了摩托车,多一些少一些东西都无所谓,反正也不用他背着回去。 一开始的时候,罗罗忠实地站在路口站岗,赵二妞好奇的跟了上来。 它凑近鸡冠子闻了闻,还用前爪一下拍碎了一簇,然后就失去了兴趣。 赵青禾撸了撸它的毛脑袋,然后挥了挥手,对着它和罗罗一起说: “你俩去撒欢吧。” 等两个小家伙跑开,他就开始专心采集菌菇。 山林里大部分菌菇,采集起来也没啥讲究。 像这种鸡冠子,不管是连根割掉,还是只割掉肉质菌盖,都不影响它们再次长成一片。 大约一个小时,这么大一片鸡冠子,被赵青禾采集得一干二净,大概装了半背筐。 他提着估摸了一下,重量绝对超过了十斤。 采完鸡冠子,他直起身子,用袖子擦着额头上的汗,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这里是一大片柞树林。 他心中一动,马上抬起头,把注意力放到柞树上,开始寻找起来。 野生猴头菇,鲜美可口,价值非常高,作为一种素食,却能进入八大山珍,被称为素中之荤,就是生长在柞树上。 也只生长在柞树上。 白山黑水就是有很多种宝贝,都有着独特的“脾气”,对生长环境有时非常苛刻,只生长在特定的环境里。 比如松茸,这种美味的菌菇,只生长在松树、杉树这些针叶树种周围。 比如棒槌,是价值最高的药材之一,只会生长在椴树附近。 比如野生猴头菇。 正因为如此,才使它们变得更加珍贵。 赵青禾在原地找了一圈,没有找到野生猴头菇。 他干脆背起背筐,绕着这片柞树林,仔仔细细地寻找起来。 秋天已经过了一多半,气温一天比一天凉,露水散得也越来越慢。 柞树林没过一半,赵青禾的裤腿,已经全部被露水打湿了。 可还是没有找到一簇野生猴头菇。 他的心态很平和。 一来今天的幸运数值不算高,才三十二点,大概不会有特别的收获。 二来寻找野生猴头菇,完全是他临时起意,得失不过浮云过眼。 赵青禾胡乱想着各种念头,已经快把柞树林转了个遍。 没有野生猴头菇,甚至连其他的菌菇也没有找到。 赵青禾自嘲地摇摇头,转身就要返回摩托车。 就在扭头的时候,眼角的余光再次立功了,看到了一团米白色的物品。 赵青禾停止转身扭头,固定住脑袋,整个人调整到面对的方向,终于看清了是什么东西。 一棵大柞树,直径估摸着有两米粗,高度却不太高,叉出枝干的位置,离地大概有十一二米。 树干高度七八米的位置,长着一株大大的灵芝,正是赵青禾看到的米白色物体。 因为距离太远,加上是仰视,看不出灵芝的具体品种,甚至分不出大小。 赵青禾一边往大柞树走,一边两手作环抱状,想要估摸下灵芝的尺寸。 他先模拟出大柞树的弧度,然后根据肉眼看到的比例,他又模拟出灵芝的大小,然后被自己的动作吓了一跳。 如果他估算的不错,这个灵芝长得有些离谱,主体盖面的直径,差不多有一米五的长度。 也只有树舌灵芝,或者巨型灵芝,才能长到这个尺寸。 奇妙的是,两种灵芝的背面都是米白色的,只有看到了正面,才能具体分辨出是哪种灵芝。 很多国人,受到神话故事等因素的影响,认为灵芝非常珍贵,价值非常高。 这种认知不能说错误,简直是错得离谱。 灵芝在我国分布很广,而且非常常见,而且价值不高。 就以巨型灵芝为例。 成长成熟的巨型灵芝,主体盖面直径都在一米以上,重量都在十五斤以上。 巨型灵芝很少被拿来入药,也几乎没人食用,所以价值不高。 因为形状像祥云,又像如意,巨型灵芝常常被做成大型摆件,摆放在家中,象征吉祥和如意。 赵青禾想到这些,突然有些蠢蠢欲动了。 他很希望这株是巨型灵芝,他正好采集回去,做成摆件放在屋里。 第70章 大哥,咱能吵吵就别动手 马上就是中秋节了,赵青禾就想往家里弄些东西,所以才会希望,这是一株巨型灵芝。 他返回骑着摩托车,再次来到大柞树前,停好摩托车取出工具,就开始抱着柞树往上爬。 这次爬树,他没有背背筐,而是带了一盘油绳。 按照他估摸出的大小,背筐是装不下这株灵芝的。 他必须爬到第一根枝干,把油绳缠绕在枝干上,做一个滑轮组,才能把灵芝完好地整到地上。 生长灵芝的地方,离地只有七八米,他很快就爬到了位置,往上伸着脖子往灵芝正面看,想要知道灵芝的种类。 看清楚灵芝正面的样子,他不禁有些泄气。 粉红褐色、灰褐色和黑褐色的条纹,递次排列在灵芝的主体盖面上,像一个特大号的扇贝。 这是一株树舌灵芝,虽然药用价值比巨型灵芝高,但是孢子更活跃,不能做成摆件放到屋里。 赵青禾虽然很失望,但是已经爬上来了,还是要把这株树舌灵芝整回去。 他越过灵芝,继续往上爬。 又爬了四五米,他抅着枝干爬上去,倒骑在上面,把油绳在枝干上绕了一绕,做成一个简易滑轮组,就开始往下秃噜。 再次来到树舌灵芝的高度,他把自己固定在树干上,开始用油绳捆绑灵芝。 因为重量只有十多斤,他就用油绳绕了灵芝两圈,打了个简单的活结,把油绳的另一端绕在了胳膊上。 他拿出侵刀,沿着树干和灵芝的结合处插入,然后一点一点地切割开。 随着树舌灵芝被割掉地越来越多,绕着胳膊油绳开始绷紧。 赵青禾加快了切割的速度,然后越来越快。 等树舌灵芝完全和树干脱离的时候,他一把松开侵刀,任由侵刀掉落到地上,用手迅速抓油绳。 他一手抓紧油绳,一边快速往树下秃噜,很快就两脚落地。 他顾不得收起攀爬索,也顾不得寻找侵刀,单手抓油绳变成双手,慢慢把树舌灵芝往下顺。 灵芝下降得很快,十几斤的重量,在滑轮组的作用下,变得只有几斤的力量。 赵青禾等到灵芝落地,才回身寻找起侵刀。 对于白山黑水人来说,一把趁手的侵刀是必不可少的。 想在山林里赶山,必须会用侵刀,还要趁手,就能让很多事情变得简单顺利。 他观察了下侵刀的刀尖和刃口,发现完好无损,才满意地点着头,把侵刀收进怀里,去解开灵芝上的油绳。 油绳解开后,赵青禾先抱着树舌灵芝试了试重量。 大概有十四斤。 然后又测量了下大小,和他之前估摸的差不多。 树舌灵芝像一粒巨大的蚕豆,最长的地方,有一米五,宽度也有七十五公分。 赵青禾把侧斗整理好,把树舌灵芝放上去,再用油绳固定一下,喊回了赵二妞和罗罗,骑上摩托车继续巡山。 时间还早。 他看了看系统面板,幸运数值只剩下两点,想来指向的赶山收获已经全部被兑现。 他的心态更加放松,忍不住哼起了小调,伴随着摩托车的声音若隐若现。 因为一直骑着摩托车巡山赶路,赵二妞和罗罗一直小跑跟在后面,没能再抓到猎物,赵青禾也没能再有什么收获。 一上午的时间,他收获四只野鸡,半筐鸡冠子菌菇,一大株树舌灵芝,巡山xxx里,在午饭前准时返回了护林站。 早上他进山的时候,护林站里还很冷清。 现在他回来了,发现护林站变得非常热闹。 一群人唠嗑的声音,夹杂着孩子的欢声笑语,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赵青禾不明所以,骑着摩托车进了院子,就被迎面跑来的两个小孩吓了一跳。 他连刹车都来不及踩,直接拧掉车钥匙,一下从摩托车上蹦下来,绕到车后面,一把揪住了赵二妞的顶花皮,才顾得上看跑过来的小孩。 两个孩子一个喊着“老叔”,一个喊着“老舅”,就往赵青禾身上扑。 他一脸尴尬,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精神更加紧张,手上更加用力,揪着赵二妞的顶花皮,生怕它应激扑向两个孩子。 赵二妞被揪得前爪离地,有些无辜地翻着白眼,想要抬头也做不到,也不敢大声出声,只能“嗷呜嗷呜”地抗议。 很快,两个孩子的兴趣,就从赵青禾身上转移到了赵二妞身上,全都好奇的想要上手。 赵青禾哪敢让俩小孩直接上手,赶紧大声喊了起来: “爹,爹,爹你出来一下。” 他没记错的话,赵老爹第一次和赵二妞见面,只是那么一站,就完全镇住了赵二妞。 随着他的声音,一群人出现在院子里。 当先两人正是赵老爹和赵大娘,身后跟着五男六女。 “老儿子,你是咋地啦,咋咋呼呼的像个啥。” 赵老爹嘴上教训着,却小跑着来到赵青禾跟前。 赵青禾赶紧解释: “爹,俩小嘎要跟二妞玩,我怕出事,你看...” 他一脸尴尬,示意父亲看看赵二妞。 赵老爹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随意的摆摆手: “没事,你松手。” 赵青禾没有丝毫犹豫,干脆地松开了赵二妞的顶花皮。 果然,这头东北金渐层,在赵老爹面前,就像一只真正的金渐层猫,乖乖的趴在了地上。 赵老爹轻轻拍着它的头,语气慈祥地说: “大孙女,今天家里人都回来了,你可不能吓人,更不能咬人,我让这些哥哥姐姐跟你玩。” 他一边说,一边手指画了个圈,把院子里的人全部圈了进去,最后从头撸到尾,才转身回去。 赵二妞就像听懂了他的话,果然不吵不闹,开始和两个孩子玩耍。 赵青禾跟着赵老爹走回去,和所有人打了招呼,才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你们咋来得这么齐?还专挑我进山的时候来,要不是我今天中午回家吃饭,只怕还见不到你们呢。” 人群中的一个男人走了过来,笑着摸了他的头: “老弟,你是个狠银啊,进山都带着罗罗,再过两年,就成真的山大王了。” 赵青禾装着生气地推开男人的手,整理着自己的寸长短发: “大哥,你夸人就夸人,别弄乱了我的发型。” 第71章 团圆 赵青禾说完话,张开胳膊,抱住眼前的男人: “大哥,可想死我了。” 摸他头的男人,也放手抱住了他。 此人正是他的大哥赵青树,也是部队转业,在县城劳动局工作。 大嫂郑好站在赵大娘身后,旁边是他们的女儿赵小贝。 赵老爹身后站着二哥赵青林,也在林矿场工作,不过是在后勤上当电工。 二嫂王玉红在二哥左边,两个人春天里刚结婚,还没有孩子。 二嫂的左边,是大姐赵青叶和大姐夫苗建军,还有他们的儿子苗亮,十几岁已经是大人的模样。 大姐夫苗建军是个治安员,之前在李大队长手下,后来从一线调到了内勤,还被赵老爹当成逃兵,常常挂到嘴边唠叨。 大嫂的右边,是二姐赵青花和二姐夫卢光辉,两人都在乡里粮油站上班。 三姐赵青蕊站在最后面,她还没有结婚,也在林矿场上班,在后勤上管仓库。 还有正和赵二妞玩耍的两个孩子,大哥家的赵小宝和二姐家的卢小宝,赵青禾家所有的亲人都到齐了。 赵老爹和赵大娘有六个孩子,按照年龄从大到小,分别大哥赵青树,大姐赵青叶,二姐赵青花,二哥赵青青林,三姐赵青蕊和小老弟赵青禾。 赵青禾看到亲人们都回家了,心里也非常高兴,笑着挨个和所有人打招呼,嘴角都要咧到耳根了。 赵大娘带着大嫂、二嫂和三姐,又返回厨房忙碌起来。 其他人看着两个孩子和赵二妞滚成一团,干脆把桌椅搬了出来,在院子里唠嗑起来。 赵青禾看热闹不嫌事儿大,时而给两个孩子加油,时而给赵二妞鼓劲,最后还把罗罗和五个狗儿子放了出来,加入到“混战”。 他笑呵呵的回来,挪了把椅子坐下,问: “大哥,二哥,建军哥,光辉哥,大姐,二姐,今天怎么得闲回来了?” 白山黑水的习惯,把姐夫也叫哥,妹夫就叫弟,显得更加亲切。 “这不是要过八月节了,回来看看爹娘。” 每年农历的八月十五,就是传统佳节中秋节,白山黑水人都说是八月节。 之前遇到树舌灵芝的时候,还在想中秋节的事,现在见到亲人们,也是高兴的忘记了。 想到树舌灵芝,他又跑到摩托车跟前,把灵芝抱到大家面前。 “看看,今天赶山刚采集的。” 他语气炫耀,像个分享杰作的孩子。 在座的这些人,除了大哥是在中州农村长大,其他人都是非常熟悉山林,包括赵老爹也和山林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自然能看出灵芝好坏。 几人分别起身,上前查看了树舌灵芝,都点头肯定,连连夸赞。 “这么大个灵芝,没磕没碰地弄回来,老弟你现在确狠啊!” 确狠是白山黑水方言,很厉害,很强,很棒的意思。 “禾子不简单啊,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的树舌头了。” 树舌头就是树舌灵芝,白山黑水这边有人这么叫。 “可惜是个树舌头,要是个巨型灵芝,正好摆在屋里过八月节。” 赵老爹摸着灵芝,有些遗憾地说着。 巨型灵芝象征吉祥如意,又刚好在秋天成熟,白山黑水人在中秋节的时候,正好采回来摆在家里,图个好兆头。 也不是赵老爹吹毛求疵,只是今天亲人都回来了,老儿子又刚好采回来个灵芝,有些遗憾地有感而发。 赵青禾当然知道父亲的意思,用手拍着灵芝说: “爹,怎大的树舌灵芝,晒干了磨成粉,正好给我哥我姐分了吃。” 赵老爹听他这么说,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立马变了表情,一脸笑容地说: “对,怎大的树舌头,确实是好东西,搬到天台上,等晒干了磨成粉。” 说着,就要抱起灵芝离开。 在座的都是晚辈,都年轻力壮的,哪能看着他爬高上低。 大姐夫苗建军赶紧上前,一边接过灵芝,一边说: “爹,俺来,俺给晒到天台上。” 二姐夫卢光辉后知后觉,也走上前抱着灵芝: “爹,建军哥,还是让俺来晒吧。” 赵老爹虽然经常数落大女婿,但是怎么会真的恶了孩子,况且大女婿对大女儿真的不赖。 他顺势松了手,叮嘱着: “行,你俩携着弄到天台去,爬楼梯时经心点。” 经心是方言,小心的意思。 树舌灵芝被抱走了,几个人又都坐下来唠嗑。 “诶?诶?诶?” 苗建军和卢光辉两人一前一后,嘴惊讶地合不住,一步三回头地走回来。 “建军哥,光辉哥,你俩这是咋了。” 大哥好奇地问。 苗建军看了看大哥,又看了看赵老爹,再看了看赵青禾,最后闭上了嘴,只是一个劲地笑。 卢光辉没想那么多,一拍大腿,夸张地说: “哎呀,大哥,你猜我看到了啥?” “啥?” 他卖关子的样子,连二哥赵青林都好奇起来。 卢光辉尽量张开两个手臂,还踮着脚左右来回移动,说: “小楼天台上面,晾晒着这么大一张黑瞎子皮。” “啥黑瞎子皮,那是张熊罴的皮,活着的时候有五百多斤,是禾子赶山给整回来的。” 赵老爹纠正着,语气中满是骄傲。 “哎呀,老爹,确狠确狠啊!” 其他人的眼光都集中到赵青禾身上。 赵青禾风轻云淡地站起来,作了个脱帽致意的动作,嘴上却说: “那是,不看看我是谁的儿子,不看看我是谁老弟,从小跟在你们身后,光看都学会了。” 他两世为人,人情世故这块拿捏地死死的,一个群体马屁娴熟地拍了出来。 “哎呀,那些大棒槌,不会也是禾子整回来的吧?” 卢光辉又一拍巴掌,说出的话再次惊呆了众人。 “大哥,二哥,建军哥,你们是没看到,天台上还有晒着四个大棒槌,最大的有这么大,还是俩棒槌娃娃抱在一起。” 他用手比划着,给其他人形容着六匹叶大棒槌的形状和大小。 这下子,其他人都坐不住了,几双眼睛一起看着赵青禾,等待着他说点什么。 赵青禾下巴微微往上扬,得意地站了起来,轻咳了一声,拉开架势一顿显摆。 第72章 惊! 赵青禾用手比划着土地公蛇的大小和粗细。 “这些大棒槌,还得从守棒槌的小山神说起......” 他从爬到树上,和土地公蛇面对面对峙说起,一直说到把四匹叶大棒槌,说得唾沫纷飞,嘴角冒着白沫。 “那棵大椴树上,还有一株四匹叶大棒槌,等到明年六月结棒槌果的时候,我再去把它抬出来。” 大家都被他讲的,抬棒槌的过程吸引了。 连听过一次的赵老爹,听的时候也一直点头,可见这次抬棒槌的过程非常精彩。 赵青禾眉飞色舞的,还要再说点什么,一个声音打断了他。 “老少爷们儿们,吃饭了,等下你们边吃边唠。” 大嫂郑好亮着嗓子在喊开饭,所有人排着队洗手,互相让着往前走。 “老儿子,你去喊小家伙们吃饭。” 赵老爹吩咐着排在最后的赵青禾,他的语气中,把孙子外孙,和赵二妞、罗罗还有狗儿子,都一视同仁。 赵青禾找到一群小家伙们时,“战斗”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地上画了一条线,赵小宝和赵二妞分别站在线的两边,正在玩顶牛的游戏。 赵小宝也是个皮孩子,他把头顶在赵二妞的毛脑袋上,梗着脖子,咬着牙,涨红了脸,四肢一起趴在地上,手脚一起扒拉着使劲,却不能前进分毫。 赵二妞似乎习惯了这个力道,只是别着腿站在那里,也看不出使劲,身子就一动不动。 卢小宝、罗罗和五个狗儿子围在四周,手舞足蹈地给双方打气加油。 从赵青禾找到他们,到走到跟前,用了十多秒的时间,双方就这么顶着头僵持着。 赵二妞感觉到他的到来,别着的前腿一使劲,顶得赵小宝一直后退。 等赵二妞的两个前爪踩过了地上的线,卢小宝就发出一阵欢呼,激动地大喊: “好啊,该我了,该我了。” 说着,就要撂着袖子上前。 赵青禾赶紧出声劝阻: “吃饭了,等吃了饭再玩,你们吃饱饭才有力气,就能打败二妞了。” 两个孩子才七八岁的年龄,正是调皮贪玩的时候,已经变成满身都是土的“泥猴子”。 本来两人还不愿意去吃饭,但是听说吃饱饭能“打败”赵二妞,立马欢呼起来,一溜烟地跑开了。 不久,赵大娘的声音就传过来。 “你俩这孩子,也跟你老叔(舅)一样不爱好,身上弄怎多土,赶紧跟着俺去洗洗。” 赵青禾本来还在偷笑,却无辜躺着中枪,偷笑变成了苦笑,走过去撸着赵二妞,说: “行,我姑娘今天表现不出,现在跟着爹去吃肉。” 今天虽然不是中秋节,但是中午的饭菜依然很丰盛。 赵青禾赶山收获的飞龙、松茸、圆蘑、黄鸡油等,价值高又好吃的东西,全部都上了桌。 席间,赵老爹问了赵青禾最近巡山的情况,听老儿子说完以后,在脑海里过了一遍,说: “老儿子,干得不错,差不多快把责任范围巡一遍了。” 赵老爹一边说,一边拿了个酒杯给赵青禾倒酒。 “你的巡山任务也完成的很好,家里人也难得聚这么齐,你就陪着喝几杯,要是喝大了,下午就不上山了。” 赵青禾赶紧站起来,两只手接过酒杯,嘴里答应着: “好。” 赵家人都是好酒量,连大姐也能喝半斤白的,苗建军和卢光辉酒量也不错,一顿饭造了一坛五斤白酒,等散席的时候,连个说话磕巴的都没有。 赵二妞才吃完给它准备的吃食,就被赵小宝和卢小宝找上了,无奈地只能接招,一次次把两个皮孩子顶翻在地。 赵大娘现在知道了,两个孩子是怎么变成浑身是土的“泥猴子”了。 赵青禾继续陪着家人唠嗑,慢慢地酒劲上来,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除了要值夜班的三姐赵青蕊离开了,其他家人们都还在。 反正护林站的房间有很多,睡觉的床和被褥都不缺,大哥二哥、大姐二姐都要住上几天。 晚饭虽然没有午饭丰盛,也多了好几个特色菜。 酱排骨,不过是狍子肋排。 素菜炒腊肉,不过是腊鹿肉。 铁锅炖,放得是炮卵子肉和鲜摘的黄金勾。 炮卵子就是野猪,炮卵子肉一般是小母野猪的肉,不腥不臭又嚼劲。 黄金勾是白山黑水特产的油豆角,豆角是漂亮的黄金色,除了白山黑水,全国其他地方都没有。 赵老爹这次拿出了两坛酒,给所有能喝酒的人都倒上,然后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中午的时候,该说的话都说了,该叙的情也叙了,可家人之间哪有说完的话,哪有说尽的情。” 他顿了顿,环顾一圈,接着说。 “说不完的话,叙不尽的情,在座的都是家里人,亲情都在酒里头,大家干了这一杯。” 除了没成年的苗亮、赵小宝和卢小宝,连赵小贝都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 “吃菜,吃菜。” 赵大娘放下酒杯,让着所有人吃饭。 家宴在温馨的气氛中进行,连孩子们调皮地胡闹都成了亲情的点缀。 赵小宝和卢小宝,中午被赵青禾哄着吃饱饭,一下午也没顶赢一次赵二妞,晚饭马上不好好吃了。 不知道是谁先起的头,争先恐后把桌子上的东西喂给赵二妞,想要用食物来“讨好”赵二妞。 赵二妞是来者不拒,除了不喜欢的萝卜之类的进嘴又吐掉,其他的全部吞进肚子里。 赵青禾看三个小家伙这个样子,就打趣到: “你们俩喂二妞吃那么多东西,它吃饱后力气就更大了,你俩就更打不过了。” 其他人在下午的时候,已经目睹了“两只皮猴子大战东北金渐层”的场面,听了这句玩笑话,都哈哈大笑起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赵小宝听了老叔的话,卢小宝听了老舅的话,都是两眼骨碌碌乱转,两个人头对头说起了悄悄话。 大人们也不在意,喝着酒,吃着菜,唠唠工作的事情,嗑嗑生活的事情。 赵青禾端着酒杯,也沉浸在这种家人的亲情之中。 等赵小贝拉着他的胳膊,怯怯地跟他说完话。 赵青禾猛地一扭头,目光盯着墙角的赵二妞和两个皮孩子,后背一下出了一层冷汗。 第73章 黑夜中的狼嚎 赵青禾看见,赵小宝和卢小宝这两个皮孩子,一个人端着个酒杯,一个人掰着赵二妞的嘴巴,正在给东北金渐层灌酒。 赵二妞当然没有束手就擒。 它一直来回晃脑袋,两个皮孩子上来一点,它就往后退一点,直到退到墙角退无可退,还努力昂着毛脑袋,躲避着皮孩子们的手。 既然是皮孩子,哪会轻易罢手。 赵小宝干脆抱着赵二妞的脖子,踮着脚压上半个身子,用下巴把它的头往下压。 卢小宝一只手端酒杯,一只手环抱着赵二妞的毛脑袋,环了一圈的手刚好回来,把它的嘴角扒拉开,想从那里灌酒。 赵二妞当然不愿意张嘴。 可酒杯里的白酒,还是一点一点地灌进它的嘴角。 大概是湿漉漉的不舒服,每每有酒弄到嘴角,赵二妞就伸出舌头去舔一舔,一有酒它就舔,一有酒它就舔。 赵青禾被赵小贝拉了胳膊,看到的时候,小二两的一杯酒,最少有四分之一进了赵二妞的肚子。 它的眼中已经有了不一样的目光,尾巴也高高地竖起,身子也慢慢成了弓形。 虽然看不清耳朵和脖颈上的毛,但是赵青禾知道,不论赵二妞是生气了,还是喝醉了,它在做着战斗准备,随时可能进行攻击。 一瞬间,他就出了一身冷汗,微醺的酒意一下没有了。 没敢耽搁,他立马离开饭桌,叫上赵小贝,要把赵小宝和卢小宝赶走。 两个皮孩子玩闹得正起劲,加上中午被赵青禾哄骗,完全撵不动。 赵青禾无奈,只得先抓起赵小宝,照着屁股来了一巴掌,再轻轻一脚把他踹开。 然后再提溜起卢小宝,同样的一巴掌加一脚,才把两个调皮捣蛋的家伙,从赵二妞身边赶开。 不出他所料,赵二妞的耳朵已经平了,脖颈上的毛也炸了起来。 看到来人是赵青禾,赵二妞的耳朵、脖颈毛和尾巴稍微收了一下,立马又变了回去。 看来,它真是喝醉了。 赵青禾一步跨到赵二妞身边,一只手抓住它的顶花皮,一只手撸着它的毛脑袋,一边往外走,一边小声地说着话。 猫科动物小的时候,会被妈妈叼着顶花皮,或者走路,或者搬家,所以顶花皮就像它们的开关,被抓了就会听话。 巧合也好,习惯也罢,赵二妞被抓住顶花皮以后,就逐渐变得平静起来。 在赵青禾的唠叨声中,它的尾巴慢慢耷拉下来,身体也开始放松,耳朵也开始正常地抖动。 赵青禾感受到东北金渐层的变化,悬着的心终于放松下来。 等走出房间,一阵夜风吹过,他感觉后背一阵冰凉,这才发现衣服已经被冷汗浸透。 他提溜着赵二妞回窝,走了两步,就发现不对劲,抓着顶花皮的手越来越吃力。 低头瞧去,看到赵二妞四肢发软,脚步踉跄,走两步就想往地上卧倒,显然是喝了风,舔进肚里的酒还是上劲了。 赵青禾觉得有趣,也有些无奈,改抓为抱,让赵二妞人立起来,架着它的前途往前走。 赵二妞虽然没成年,重量也有二百多斤,加上醉酒的状态,可把赵青禾累了一身白毛汗,被晚风吹的冰凉感觉完全没有了。 他回屋的时候,突然有了个奇特的想法。 以赵二妞的酒量为标准的话,当年武松过景阳冈的时候,喝的三碗不过岗酒,店家一直夸张酒劲厉害,会不会是对大虫来说,酒劲厉害的呢? 他行踪想着有趣,摇着头,笑着重新进了屋,正好对上赵老爹的视线。 赵老爹看他表情有趣,用眼神发出了疑问,赵青禾也用眼神做了回答。 赵老爹:“老儿子,发生了啥事?你笑得这么奇怪。” 赵青禾:“爹,没事。” 危险的事情既然没有发生,赵青禾也没准备说出来,凭白扫了温情的氛围。 他刚坐下,赵小宝和卢小宝就围了上来,对他带走赵二妞的行为口诛笔伐。 一阵闹腾,最后以赵青禾投降结束。 投降条件,就是晚饭后用摩托车带着两个皮孩子兜风。 晚饭结束,赵青禾说话算数,果断把摩托车推出仓库。 赵大娘正在厨房刷碗,听到院子里摩托车的动静,走出来大着嗓子问: “老儿子,喝了怎些酒,黑更瞎火骑摩托车干啥?” “娘,没事,带几个小嘎玩一下,就在路上转一下,兜兜风。” 赵青禾一边回答,一边示意两个皮孩子上车。 赵小宝和卢小宝欢呼着跑到摩托车前,坐车的时候又出了幺蛾子。 赵小宝先跑到,直接就往侧斗里爬,可还没坐下,卢小宝也跑了过来,抱着他的腿不让坐,也要坐侧斗。 赵小宝当然不愿意,两个皮孩子又吵闹起来。 其他大人看到这情况,也不管,也不劝,都抱着膀子看热闹。 赵青禾估摸了两个皮孩子的身材,估摸着侧斗能坐下两个人,劝着俩人一试,还真的恰好。 一个羊也是放,一群羊也是放。 赵青禾对旁边眼巴巴的苗亮招招手。 “亮亮,你也来,老舅带你们兜风去。” 苗亮看了看父亲没反对,欢呼着跑了过去,一下跃到了摩托车后座上。 摩托车带着一大三小,出了护林站的院子,然后在众人的目光中,消失在山脚的路上。 只余下一点红色的尾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 因为带着三个孩子,赵青禾刻意控制着速度不要太快,摩托车在山脚的路上匀速地行驶着。 即使这样,三个孩子也非常高兴,一直兴奋地大喊大叫。 赵青禾也童心大起,学着狼叫嚎了两嗓子,引得三个孩子也纷纷效仿。 一时间,“群狼乱嚎”。 等四人玩闹够了,停止乱嚎,一下就没人说话了,黑暗中只剩下摩托车的声音。 突然,坐在后座的苗亮开口说话了: “老舅,这山里有回声吗?” 赵青禾随意的回答: “咱们这嘎达,山还是太低,基本不会有回声。我在燕京上大学的时候,曾经去燕山玩,那里的山高,喊起来有回声,你好好学习,也考到燕京......” 他说着说着,表情开始变得凝重,话语嘎然而止。 赵青禾总算知道,苗亮为什么突然说到回声。 他现在也听见了,一阵真正的狼嚎,从山林里传来。 第74章 打围 赵青禾放松摩托车的油门,让噪音降下来,想要听清楚狼嚎声。 一般来说,狼是群体动物,最少都是三五头一起行动。 但是他还记得,小时候也遇到过独狼,到屯子里偷东西吃。 赵老爹曾经告诉过他,独狼是最危险的,它们因为种种原因离开狼群,捕食变得困难,因此更加奸诈凶狠,无所顾忌。 赵青禾就是想通过狼嚎声,分辨出到底是狼群还是独狼。 很快,有一阵狼嚎声从山林里传来。 他听清楚了,最开始是一头狼嚎叫,然后最少有三头狼出声应和。 这是一个狼群,而且是有头狼的狼群。 赵青禾放心下来。 狼也是社会性动物,一群狼在一起,捕猎更容易,对食物需求更多,加上或多或少的老幼病残,还有头狼掌控狼群,一般不会袭击人类。 所以,遇到狼群的话,反而比遇到独狼更安全一些。 当然,这是因为现在是秋天,食物丰富,捕猎容易。 如果是在食物匮乏的时候,数量众多的狼群当然更难对付。 赵青禾分辨清楚是狼群,并且距离还远,就开口安慰着三个孩子: “别怕,是几个狼崽子,要是赶来,正好打死给你们吃肉。” 他也不算吹牛,如果有枪在手里,他也自信是个出色的老炮手,同时对付三五头狼也还行,大不了留俩牙印。 白山黑水人把猎人叫炮手,优秀、厉害的猎人叫老炮手,和年龄无关,可以理解是老练的猎人。 听说有狼,三个孩子变得更兴奋,怂恿着赵青禾去打狼。 赵青禾干脆停了摩托车,一人给了个脑瓜崩,笑骂着: “你们还真是舍不得老舅(叔)打不着狼,天黑看不清,咱们也没拿枪,现在打不了。” 看皮孩子又准备闹腾,他赶紧安抚着: “今天天黑不行了,明天你们跟着我上山,咱们带着枪,一定能打到狼崽子。”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返回的时候,几个屋子已经收拾好了,二哥赵青林、大姐夫苗建军和二姐夫卢光辉正一边洗弄,一边等他带着孩子返回。 赵老爹听到摩托车声音,也从仓库里出来,边往跟前走,边问: “瞎胡跑哪了?出去这么长时间。” 赵青禾停下摩托车,让孩子们下车洗弄,才嬉笑着回答: “爹,你猜我们遇到啥了?” “啥?” 赵老爹还是风轻云淡的。 赵青禾抬手指了个大概方向,说: “爹,那边山里有狼崽子,我们遇到狼群了,最少有四个狼崽子。” “咋地?你们跟狼崽子照面了?那东西记仇。” 赵老爹听是遇到狼群了,还是稍微紧张了下,连忙追问。 “没,没照面,离得远着呢,只听到林子里一狼嚎叫,有三个狼崽子跟着嚎。” 赵老爹不以为意,摆摆手说: “这几年不然砍树了,各种动物眼看着变多,只要没和狼群照面,事不大。” “爹,禾子,唠啥呢?” 苗建军一边用毛巾擦着脸,一边插进了话。 赵青禾又说了遇到狼群的事,然后说: “明天我带几个小嘎上山,看看能打到点啥,天天上学,也换换脑子。” 苗建军听说要进山打猎,一下来了兴趣,声音激动地说: “上山?俺和你一起,正好放两炮听响,好久不摸枪,还怪想的。” “该!” 赵老爹还对他调离治安队一线耿耿于怀。 苗建军唯有笑笑回应。 赵老爹转身进屋,不一会又拿着五六半出来,连带着一包子弹放到他手里,转身就回了屋,最后撂下一句话: “行了,早点睡,明天赶早上山。” 赵青禾看着父亲关门的背影,又看看大姐夫手里的五六半,帮老人解释着: “建军哥,咱爹就是嘴硬心软,这一听你要上山放炮,赶紧把宝贝枪给你了。” “俺知道,嘿嘿,嘿嘿。” 苗建军来回翻看着枪,有些爱不释手,听到他的话,忍不住笑出声。 趁着微醺,赵青禾睡得很沉。 他是被一阵砸门声和喊声叫醒的。 “老叔(舅),老叔(舅),起床去打狼崽子了。” 门外是赵小宝和卢小宝的声音,敲起门来就像打鼓。 赵青禾开门出来,发现天色只是泛白。 两个皮孩子可是精力旺盛,一人拉着他一只手来回甩,嘴里叫着现在就要上山。 赵青禾安抚好两个人,让他们各自准备打猎工具、食物和水,才得以脱身。 等他洗脸刷牙以后,苗亮也跟在了他身后,用眼巴巴的眼神看着他,让他不得不加快动作频率。 吃饭、喂狗、喂赵二妞,赵青禾去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赵老爹已经帮他整理好了。 要上山的人,全都在院子里集合,等待赵老爹做最后的安排。 赵老爹仿佛又回到年轻时候,在西南反击战前线做战前部署,说起话来铿镪顿挫: “咱们家爷们今天全部上山打围子,俺的要求很简单,只有两个:听指挥,注意安全。” 今天上山的人有很多,赵家爷们四个,加上两个女婿,还有三个男孩子,还有赵小贝也跟着上山。 赵老爹把人分成了几组。 赵青禾有八一步枪,和带着老洋炮的卢光辉,带着卢小宝和赵二妞是一组。 赵青树也分到一把五六半,和带着五六半的苗建军,带着苗亮、赵小宝和罗罗那六条猎狗是一组。 赵老爹自己带着一把老洋炮,再带着六条猎狗是一组。 赵青林骑着摩托车,带着一把砍刀,车里带着有重量的工具,载着赵小贝,属于预备后勤组。 必要的时候,他还要带上其他孩子,或者打到的猎物 六条猎狗、一把五六半和两把老洋炮,都是赵老爹一大早去屯子里借的。 老洋炮就是散弹猎枪,打得是散弹,射击距离近,命中范围大,杀伤力有限,民间猎人多是用来打猎,有单管和双管之分,借来的两把都是单管的。 一行十个人,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就是进山林里赶山打围。 第75章 打围二 打围就是打猎。 过去的时候,生产力不发达,特别是到了冬天,大雪封门,天寒地冻,打猎就变得非常不容易。 白山黑水的老炮手们,就会集中到一起,用围捕的方式打猎,叫做打围。 打围有打狗围、打鹰围和打遛围之分。 打狗围就是利用猎狗发现和围捕猎物,打鹰围就是利用海东青等猎鹰发现和围捕猎物,打遛围是在猎狗猎鹰数量不足或干脆没有的时候,纠集更多的人,排着山头围捕猎物,遇到什么打什么,危险又效率低。 赵青禾他们一家子,今天赶山就是打狗围。 正式进林子前,赵青禾把罗罗和另一条猎狗牵到一起,先让两条猎狗熟悉一下。 秋天上山打猎,不比冬天和初春。 这时植物的枝叶茂盛,视野非常受限制,炮手就要依赖猎狗寻找猎物。 另一条头狗叫棒子,是条栗黄色的山地公猎狗,据说是条低头香。 山地猎狗在后金的时候,是军队养的狗,身体强壮,撕咬有力,四肢短粗有力,耐力好,适合长时间追赶跟踪猎物,也是出好力狗的猎狗种类。 两条猎狗一见面,就相互闻起了屁股,这是猎狗独特的社交方式。 两个猎狗分开的时候,罗罗的尾巴依然高高竖起,棒子的尾巴已经稍微耷拉下来。 赵青禾知道,两群猎狗已经完成了协商,棒子承认了罗罗的领导地位。 打围队伍开始进山。 赵青禾牵着罗罗,走在队伍的最左边。 往右过去是卢光辉,再右边是赵青树和苗建军一组,后面跟着骑摩托车的赵青林。 赵老爹牵着另一条头狗,走在队伍的最右边。 只有两条头狗被牵着狗绳,其他猎狗都任由它们来回窜。 打围不比单人打猎,在发现明确的猎物。或者到达预定的位置之前,不能把头狗撒开。 头狗虽然聪明,但终究是狗,提前撒开头狗,就可能被带偏,一场忙活后得不偿失。 比如头狗发现了一只野兔,也会全力以赴的捕捉。 这时候打围的这么多人,跟着追兔子的头狗一顿忙活,累得呼哧带喘,最后抓到只兔子,那就让人哭笑不得了。 其他猎狗作为帮狗,就无所谓了。 首先它们香头不准,发现猎物的机会不大。 其次,头狗被狗绳牵着不行动,作为帮狗也不会擅自行动。 至于赵二妞,昨晚醉酒的余威还在,它没精打采地跟在赵青禾后面,完全不准备超越队伍一步。 赵青禾牵着罗罗,狗绳放得不长不短,往山林深处走去。 猎狗在不断闻着气味,赵青禾也四顾地观察着。 出发前,赵家爷们们已经商量好了,把目标定成了中大型猎物。 傻狍子、大个子、炮卵子和鹿麋子,这些打来吃肉,危险性又不大的动物,是最优先的目标。 遇到其他动物,就要看情况再做决定。 白山黑水的炮手有他们的坚持。 为了吃,为了穿,进山林里打猎,天经地义,也是几千年来山林的自然法则。 初春打猎是为了吃,青黄不接的时节,打猎获得肉食,才好度过饥荒。 冬天打猎是为了穿,天寒地冻,动物们又皮光毛盛,打猎获得皮毛,用来捱过严寒,、 秋天的时候,第一不缺吃的,第二动物们正在换毛,吃穿两样都不沾,炮手们就不会胡乱出手。 这也是赵家爷们确定打猎目标的原因。 通常炮手想要猎到傻狍子、大个子和鹿麋子,会在发现这些动物的痕迹后,提前下饵,然后进行埋伏。 赵青禾他们突然决定进山打围,就没法提前下饵了,只能依靠猎狗,试试运气,看看能不能打到想要的猎物。 如果运气不好,赵老爹和赵青禾已经商量好了,就打些野鸡野兔,总不能空手而回。 太阳渐高,露水已干,一群人已经翻过了一个山头,开始往第二座山上而去。 赵青禾突然听到一声呼哨,是赵老爹给他的信号。 他解开罗罗的狗绳,拍了拍它的头,说: “今天咱们只找大家伙,好狗,去!” 等猎狗跑出去以后,他甩下肩头的八一步枪,又一次拉开枪膛看了看,然后检查了弹匣里子弹,最后确认了保险没问题,才重新倒挂在肩膀上,方便第一时间举枪射击。 走在中间的赵青树和苗建军,看到猎狗跑出去,知道从现在开始,正式进入围猎范围,也同样最后一次检查了五六半步枪。 “咔咔”拉枪栓的声音,传到赵青禾耳中,让他感到心安。 不管大哥和大姐夫会不会打猎,部队转业的两人,至少是打枪的老手。 相比之下,卢光辉就要差一些。 他看到赵青禾检查枪的动作,又听到右边传来的“咔咔”声,立马变得紧张起来。 他举起了手里的猎枪,对着前面乱晃,小声地问着话,就像大声会惊动猎物一样: “禾子,发现野牲口了吗?是个啥?” 野牲口不只是野兽,所有打猎回来吃肉的都叫野牲口,白山黑水有一部分人会这么叫。 赵青禾怕他胡乱开枪,赶紧解释: “还没有,光辉哥,这刚进到山头。” 他瞄到了乱晃的猎枪,实在是不放心,又接着叮嘱着: “光辉哥,你的枪打得散弹,范围太大,等下发现猎物,你先别着急开枪,小心别伤到猎狗。” 他对自己的枪法是有自信的,对大哥和大姐夫的枪法也有信心,对父亲的分寸也有把握。 “光辉哥,你主要是护好小嘎他们,要是有大炮卵子冲过来,你再开枪,猎枪一定要对准,能打高就别打低。” 卢光辉也觉得自己乱晃猎枪不好,也把枪倒挂在肩膀上,学着赵青禾枪口向下,才回答: “行的,禾子,我听你指挥。” 赵青禾看他听劝,稍微放心一点。 进山打围就是这样,不怕有新手,就怕新手还不听劝。 看到猎物就乱喊乱叫,吓跑放跑猎物顶多被骂两句,要是乱放炮开枪伤到人,指定得挨顿削。 赵青禾正要再说点什么,突然看到其他人都举起一只手,同时端起了枪。 赵老爹更是小跑起来,时不时打起短促的呼哨,发出类似鸟叫的声音。 第76章 扑杀 赵青禾不敢怠慢,赶紧平端起枪,高高举起左手,示意自己收到了信号。 同时他也往前跑了起来,一样用类似鸟叫的呼哨声,呼应赵老爹的呼哨。 他和父亲往前包抄,是想要围堵住猎物逃跑的路线,这也是打围名称的来源。 一般来说,打围队伍最边缘的位置,会安排体力好、经验丰富、枪法又准的老炮手,赵青禾当然符合这些要求,赵老爹别看快六十岁了,各方面还要更胜一筹。 赵青禾跑出去的时候,示意卢光辉跟上,对方才慌忙端起了猎枪,从疾走到小跑,跟在了后面。 不过还好,他还记住不能乱开枪,只是端着猎枪往前瞄,也没有大喊大叫。 比他和赵青禾更快一步的,是赵二妞。 它听到了呼哨声以后,一下从宿醉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一秒切换到狩猎模式,加速往前跑去。 赵老爹和赵青禾打的这种呼哨声,也是鄂伦春人故老相传的技能,用来在打围中,不惊动猎物的情况下传递消息。 赵青禾平端着枪,匀速跟在赵二妞后面,很快就看清了前面的情况。 一群傻狍子,正在一片灌木丛前,寻找着浆果和嫩叶吃。 跑动中,赵青禾也数不清有几个,只看清有一头雄性傻狍子,头上的犄角已经掉了一个,偶尔会低头啃食点食物,更多是在最外围绕着圈,显然是哨兵的角色。 罗罗和棒子两条头狗,利用草丛和灌木的掩护,在快速的往前包抄,还指挥着其他猎狗分散开。 不知是感知到危险临近,还是闻到了空气中的气味,负责警戒的雄性傻狍子,突然如犬类一样吠叫起来。 其他正在觅食的傻狍子听到吠叫声,第一反应居然不是集中,也不是逃跑,而是站在原地不动,纷纷直起脑袋,来回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等独角雄性傻狍子带头跑起来,所有傻狍子才后知后觉,跟在后面一窝蜂地跑起来。 可是为时已晚,猎狗在罗罗和棒子两条头狗的指挥下,已经切断了傻狍子们所有逃跑的路线。 猎狗们围堵住了猎物,没有收到进攻的信号,也只是围而不捕,来回转着圈,防止傻狍子们逃跑。 傻狍子并不傻,离猎狗近了,就会弹蹬着腿跑开。 傻狍子只是有些呆,等猎狗们不再追赶,它们就会在三十多米的地方停下来,再返回看看猎狗们为啥不追,然后再被吓得弹蹬着逃跑。 猎狗们在等信号,是因为它们受过训练,并且天生服从性高,可有个小家伙却不是这样。 赵二妞跑在前面,本来是要找罗罗的。 可是半路上,它看到了包围圈中间的傻狍子们,一下就来了兴趣,马上调转了方向,向着傻狍子跑去。 赵青禾有些怀疑,她直接冲着傻狍子就去了,没准是把这些傻狍子,当成了大号野兔。 傻狍子的屁股上,有一团黄白色的毛,遇到危险的时候,就会完全炸开,远看和大号野兔一模一样。 东北金渐层两岁半离开母亲,换算成人类十八岁成年来算,赵二妞还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调皮捣蛋的年龄,正经的捕猎本领也没学到多少。 它被赵青禾捡到以后,天天跟在罗罗的屁股后面,更多是学到了猎狗的捕猎本领。 比如,东北金渐层基本不会捕猎野兔,和野鸡这种小型动物,而赵二妞没学过捕猎大中型动物,靠着天生的猎手血脉,再学着罗罗的样子,才对捕捉野兔野鸡有非常浓厚的兴趣。 赵青禾看到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才知道自己这次想错了,赵二妞并没有把傻狍子当成野兔。 它越过猎狗形成的包围圈以后,奔跑的速度马上降了下来,随着越来越接近傻狍子们,它的姿势也越来越低,速度越来越慢,尽可能不搅动草丛和灌木。 赵二妞离傻狍子们十多米的时候,已经完全潜伏了下来,连惯常竖起的尾巴,也勾了起来,既不高过身子,也不拖在地面。 这是完全不同于猎狗的捕猎方式。 赵青禾不由停止了跑动,轻手轻脚往前走去,尽可能不弄出动静。 他想看看赵二妞能不能捕猎成功。 其他人也都放轻了动作,连摩托车也熄了火,全场变得非常安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赵二妞身上。 它虽然是伏下身子潜行,但是速度也不慢,不到二十米的距离,几乎一眨眼就到了。 对于危险临近,包围圈中间的傻狍子们还一无所知,还在呆呆地来回扭着头,不知道到底在寻找什么。 离着不到三米的距离,赵二妞发起了进攻。 它低伏着的身子,积攒下了强大的能量,随着跳起前扑释放出来。 赵二妞从趴伏到直立,再到跳起,四条腿狠狠的蹬在地上,带动二百多斤的身体,跳离地面两三米,然后动能不减,向着一只半大的傻狍子扑去。 它的尾巴也高高扬起,在空中平衡着方向,提高这次扑杀的命中率。 赵青禾看着猛虎出闸的赵二妞,不由自主地握紧了拳头,咬着牙,眯着眼睛,等待着这一扑的结果。 赵二妞的身子,在空中非常舒展,划出一条近乎完美的抛物线,向着它的目标飞了过去。 等到他开始下坠的时候,距离傻狍子还有半米的距离,眼瞅着这次扑杀,就要以失败告终。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握拳的手猛地往下一挥,眯起的眼睛也一下睁大,松开咬紧的牙,一声国粹就要脱口而出,却被接下来的一幕惊呆,生生地吞回肚子里。 赵二妞还在空中飞行,突然伸出两个前爪,凶猛的往下一按,硬是又往前滑行了半米,一只爪子准确地挂在了傻狍子的后胯上。 它利用飞扑的惯性,把前爪挂住的傻狍子带了一踉跄,另一只前爪也顺势抱了上去,把傻狍子整个惯倒在地。 这是一个半大的傻狍子,受到攻击,只会吱吱叫,面对体型、力量和爪牙完全碾压自己的猎食者,一点也不知道反抗,被赵二妞死死按在地上。 赵青禾看着赵二妞的动作,突然感觉不妙,大喊着冲了上去: “二妞!姑娘!不要!” 第77章 傻狍子的智商 赵二妞这下是真的猛虎出闸、虎入狍群,随着它按扑住一只傻狍子,那群狍子一下子炸了锅,开始四散逃窜。 赵青禾看着赵二妞的扑杀动作,变不可能为可能,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高兴地来回挥舞,表情也变得眉飞色舞起来。 很快,他的嘴角就扬不起来了。 赵二妞一只前爪按住傻狍子的后胯,然后调整身子,调转脑袋,狩猎本能在这时完全觉醒。 它另一只前爪按住傻狍子的头,完全压制住对方的挣扎,张开大嘴,对着傻狍子的脖颈就要咬下去。 这一口咬下去,傻狍子的气管和血管就断了,鲜血在血压的作用下,肯定是缤纷飞溅的绚烂场面。 赵青禾一下紧张起来,扯着喉咙大喊,制止赵二妞咬下去,手中的枪变端为提,着急地往前跑去。 熟悉的声音,压下了赵二妞的猎手本能。 它两只前爪按住傻狍子,闭上嘴,抬起头,转着头寻找声音的方向。 等它看见往前跑的赵青禾,毛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呆萌,竖起的尾巴来回摇着,显得狗里狗气的。 一瞬间,东北金渐层就变成了大花臂二哈。 赵青禾看见它不再咬傻狍子,心里不再忐忑,甚至还能分辨出它毛脸上的笑容。 他重新端起八一步枪,枪托抵在肩窝,在跑动中完成了瞄准。 “咻~~~” 他打了一个悠长的呼哨,向其他人发出了开枪的信号。 “啪哒啪。” 准星圈定一只大个的傻狍子后,他果断的开枪。 一个急促的三发点射,跑动中的傻狍子,应声倒地。 赵青禾没有任何犹豫,甩动枪口,准星又圈定了一个傻狍子,果断地按下扳机,打出短点射。 “哒哒。” 从他给出呼哨信号,不仅所有人都做出了躲避动作,连猎狗也跟着趴伏下来,躲避可能乱飞的流弹。 只有老炮手拖出来的猎狗,才能这样训练有素。 自古以来,鄂伦春人有一整套拖猎狗、熬猎鹰的方法,逐渐流传开来,被白山黑水的炮手学习和借鉴。 比如,鄂伦春人会通过喂食,来控制猎狗的野性,使猎狗在捕猎时凶猛暴躁,野性十足。 野性,也就是兽性,也可以叫血性,是可以培养和激发的。 按照鄂伦春人的办法,白山黑水的炮手,在不打猎,或者打猎少的时节里,会喂食猎狗熟肉,而且会增加素食的比例。 这样就能让猎狗变得温顺,减少它们伤人的概率。 等到临近狩猎的日子,就会给猎狗喂食生肉,并逐渐增加生肉比例,甚至给它们灌兽血。 这样就能让猎狗们变得好斗,在打猎时,即便面对黑瞎子等猛兽,也会无所畏惧。 赵青禾阻止赵二妞咬傻狍子喉咙,也是根据鄂伦春人的经验,防止生肉和鲜血激发出它的野性,变得无法喂养。 很多动物一旦尝过鲜血,就会性格大变,变得对人、对其他动物的危险性更大。 很多地方都有不成文的规矩,家养的猫、狗等动物,一旦咬过一次人,嘴里沾过一点人血,就会直接被打死。 这是防止它们野性被激发,习惯性地攻击人类。 赵二妞毕竟是凶猛的野兽,从它出于本能的扑杀动作,就可见一斑。 如果它咬断了傻狍子的喉咙,微热的鲜血就会直接入喉,后果难以想象。 一旦赵二妞野性被激发,不能在护林站喂养,就必须放归山林,不然伤人就是迟早的事情。 先不说赵青禾舍不舍得,赵二妞毕竟还没成年,放归山林以后,能否独自生存,就是个严重问题。 现在赵二妞没有咬断傻狍子的喉咙,事情都在可控的范围内。 赵青禾开枪的时候,也没有停止往前跑,两次点射,撂倒了两只傻狍子以后,已经来到了赵二妞身边。 他打开保险,重新把枪挂在肩膀上,伸手在赵二妞的毛脑袋上,胡乱地揉了几下,就蹲下来查看地上的傻狍子。 傻狍子还活着,胸膛在强烈的起伏,后胯的位置皮开肉绽,鲜血顺着不长的兽毛往地上流。 大概已经认命,又或者是在节省力量伺机逃命,它已经不再吱吱叫。 赵青禾可不是个矫情的人。 他掏出侵刀,手搭在傻狍子的脖颈上,找准大动脉,干脆利落地割了下去,温热的鲜血一下就喷射出来。 他下刀的时候,特意控制了角度,鲜血喷出的角度,完全避开了他和赵二妞。 赵二妞两眼直愣愣地看着,鼻子一抽一抽地动,喉咙居然不自觉地滑动了一下。 赵青禾看到了这些,立马调转侵刀,一下割开了傻狍子的肚子,任由内脏流到地上。 他翻卷着傻狍子的毛皮,割下一大块肚腩肉,递到赵二妞嘴边,看到它一口吞下去,才拍了拍大猫的头说: “姑娘,吃了这块肉,咱们继续打围。” 赵二妞应该是听懂了,咽下了狍子肉,马上就窜了出去。 此时,打围已经进入了白热化。 赵老爹看赵青禾停止了射击,马上发出了打围的信号,所有人和猎狗都动了起来,开始缩小包围圈。 打傻狍子,是不需要靠的太近的。 傻狍子虽然被追了会逃跑,但是它们好奇心很重,一旦猎人停止追赶,傻狍子就会停在三五十米之外,好奇地张望。 这时,猎人只需要瞄准射击就行。 赵老爹指挥缩小包围圈,是为了越过赵青禾和赵二妞,好方便其他人进行射击。 赵二妞在赵青禾的指挥下,又往包围圈里跑,彻底打乱了赵老爹的指挥。 但是他也不恼。 这次赵家老少进山打围,还是以娱乐为主,能打到东西最好,打不到东西也无所谓。 东北金渐层捕食这种奇景,多少人吹牛都不敢瞎说,赵老爹当然愿意舍弃开枪,近距离观看一次赵二妞捕猎。 赵青禾本以为赵二妞直愣愣的跑过去,所有傻狍子都看到了它,会提前逃跑躲开。 可是他还是“低估”了傻狍子的智商。 赵二妞离着傻狍子们二十米的时候,又一次趴伏下身子,利用草丛和灌木丛,往前近潜伏着。 傻狍子显然看到赵二妞,也看到了它消失在草丛后面。 但是傻狍子们,就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几十只眼睛同时看着赵二妞消失的地方,好奇它到底去哪了。 第78章 狗吠,示警 赵青禾眼睁睁的看着,赵二妞利用草丛和灌木丛,往前潜伏了十几米,离一只傻狍子只有不到五米的距离。 赵二妞还是四肢同时蹬地,还是同样的动作,划着同样美丽的弧线,扑向成为目标的傻狍子。 只是这次,它精准计算了距离,空中的抛物线近乎完美,两个前爪狠狠地按在了傻狍子的腰上,利用惯性和自身的重量,把这只傻狍子抱摔在地上。 其他的傻狍子依然是后知后觉,在赵二妞捕猎成功以后,才开始四散逃命。 可是,猎狗们已经缩小了包围圈,它们和傻狍子的距离也不过三十多米。 傻狍子们弹蹬着腿逃出去,再弹蹬着腿跑回来。 将近二十只傻狍子,在四五十米的包围圈中,惊慌失措的来回穿插,漫无方向地跑着。 赵老爹看着混乱的场面,也忍不住嘬起了牙花子。 傻狍子这东西,归根到底还是胆小的,再这样下去,它们就要被吓破胆,然后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等到那时,再想开枪射击,就有些晚了,跑起来的傻狍子可不好瞄准了。 想清楚这些,他马上大声喊了起来: “老儿子,看好你的大猫,咱们必须得开枪打了,再这么遛下去,这群傻狍子非得炸窝全跑完了!” 赵青禾虽然不明就里,但他对父亲的话深信不疑。 他快跑到赵二妞身旁,揪住它的顶花皮,一边嘴里絮叨着,一边把它按在了地上: “二妞,姑娘,你趴在这里,嗯...好...就这样按住傻狍子,哪都不许去。” 说完,他又撸了两下毛脑袋,就提着枪站了起来,给出了可以开枪的信号。 赵老爹看到他的信号,马上开始指挥起来。 他先给猎狗信号,让小家伙们注意躲避,同时吩咐其他人: “各自瞄准,准备射击,俺不喊停,就一直开枪!” 猎狗们收到赵老爹的信号,全部乖巧的趴了下来,头和肚皮都贴着地面,只用两眼关注着猎物的动向。 “啪!” “嗵!” “嘣!” 三种猎枪发出不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着,直到场上没有站着的傻狍子,枪声才逐渐停了下来。 “停止开枪!都停止开枪!退下子弹!打开保险!” 赵老爹下达了停止开枪的指令,场面一下变得安静起来。 “突~突~突~” 赵青林收到赵老爹的信号,骑着摩托车,带着四个孩子进入了打围的场地。 摩托车还没停下,苗亮、赵小宝和卢小宝三个男孩子,就大呼小叫的跳下摩托车,冲向崇祥倒下的傻狍子。 反正没有危险,大人们也任由他们去了。 “咻~~~” 一个长长的呼哨声。 猎狗们在赵老爹的指挥下,四散地跑开,充当起了哨兵,防止有野兽闻到血腥味,突然出现周围。 几个爷们都拿出侵刀,开始初步处理起猎物。 放血是必须的,不放血的肉吃起来有一种腥臭味儿。 开膛出的内脏,也要进行分类。 像心、肝等好内脏,是要带回去做了吃的,肺、肠子、蹄子等,全被堆在一起,留作答谢山神爷。 还要割出合适的肉,等下用来喂给猎狗们。 刚才一阵射击,赵青禾估摸着,自己打死了六只傻狍子,有大有小。 等射击的兴奋劲儿过去,他才想起来,赵二妞还在后面抓着一只活的傻狍子。 这是一只成年的母狍子,在赵二妞的爪牙下,发出鹿一样的“啾啾”哀鸣。 赵青禾本想带只活的回去,等走近了一看,才发现母狍子的脊梁骨,已经被赵二妞打断。 他只好用侵刀给母狍子放了血,再开膛破肚,和其他猎物一样把内脏分类。 这次打围,一共打到了十八只傻狍子,重量得有七八百斤,一辆摩托车是拉不回去的。 赵老爹赶紧指挥着砍树枝,准备做两个雪爬犁,把所有的猎物装回去。 雪爬犁这种东西,天然契合白山黑水的环境,虽然雪爬犁有个“雪”字,并不是只能在雪地里使用的。 实际上,白山黑水的地上,都是厚厚的腐殖土,虽然没有雪地柔软,但是拉起雪爬犁来,也是非常的轻松。 六个大人都是壮劳力,干起活来非常快,只用了半个小时,就做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两个雪爬犁。 他们搬起狍子们的尸体,往两个雪爬犁上装,正好摩托车拉大的,人力拉小的。 所有人都高兴地忙碌了起来。 正当大家有说有笑地干活时,远处传来一声紧着一声狗吠声。 赵老爹最先反应过来,扔下抱着的狍子尸体,抓起老洋炮,就朝狗吠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赵青禾反应慢了半拍,等他端着八一步枪跟上的时候,苗建军也端着五六半,和他并排着往前跑去。 很快,两个人就追上了赵老爹,三人一前两后的跑了起来。 赵老爹一边跑,一边还打着呼哨,呼唤其他猎狗向自己靠拢。 很快,他们就看到了还在不停吠叫的猎狗。 那是赵老爹喂的一条狗儿子,正夹着尾巴,朝着远处的林子里吠叫。 赵青禾手搭着凉棚,看着猎狗朝着的方向,眯着眼睛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周边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让他心里猛地一紧,条件反射的端起了枪,枪口对准了发出声音的灌木丛。 很快,一个毛脑袋从灌木丛里伸了出来,然后是黄栗色和黑色条纹的身体。 来的是罗罗。 接着,又有其他猎狗从不同的灌木丛和草丛里钻了出来,陆续聚集在赵老爹身边。 所有猎狗走出来后,都做出了同样的动作。 它们和示警猎狗朝着一个方向,然后呲着牙,喉咙里发出闷哼声。 不同的是,大部分猎狗都夹着尾巴,只有少部分猎狗竖起了尾巴。 比如头狗罗罗和头狗棒子。 第79章 打围的红狗子 赵青禾有时候就想,不知道是罗罗实在厉害,还是赵老爹狗拖得好。 别人家的狗,只要有一个优点突出,就是一条合格的猎狗,能再有香头,就能当头狗用。 比如头狗棒子,就是一条厉害的猎狗,因为有香头是低头香,就被培养成了头狗。 而罗罗这条狗,有些过分优秀了。 它长得牙坚骨壮,身庞力大,身体协调,力狗的优点全都具备。 此外,它还性格好,通人性,兼具机警和勇敢,也有智狗的优点。 更难得的是,它还是千里挑一的抬头香猎狗。 面对不远处林子里未知的事物,其他猎狗都感受到了威胁,全都夹起了尾巴,只有罗罗和棒子还保持着头狗的骄傲,高高地竖起了尾巴。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眯起眼睛努力的寻找,想要看清楚林子里到底有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没有经验,实在找不出那里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嘭!” 赵老爹手里的老洋炮突兀地响了,他一边又摸出一颗子弹,一边大喊: “退!赶紧退!所有人都退到孩子们身边!” 他的声音虽然还是一如既往平稳,但是格外大的音量,让其他人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赵青禾一边倒退着向后,一边调整八一步枪的保险,对着林子一下一下的单点射。 “啪。” “啪。” 他知道,父亲肯定看到了了不得的东西,他自觉自己该做点事。 很快,苗建军也开始单点射,五六半和八一步枪交替对林子射击,无数被扫到的枝叶缤纷而落。 对两人开枪的动作,赵老爹十分满意,一边后退,一边叮嘱着,手上装填子弹的动作也没停。 “建军,禾子,你俩开枪慢一点,跑得快一些...好,俺装填好了,你们快跑,俺来再开一炮。” 说着,他就端起了老洋炮,直接搂下了扳机。 “嘭!” 赵青禾听到老洋炮开枪,果断按着父亲的话,转身开始加速跑起来。 掉头的一瞬间,他眼睛的余光扫到了一团金黄色。 白山黑水秋天的林子里,有太多金黄的颜色,一时间,他也没分辨出那是什么。 其他留在原地的人,大概是听到了枪声,没有继续收拾地上的傻狍子,而是集合到一起,架着枪紧张地等待着。 看到三人快跑着回来,赵青林先开口询问: “爹,这是咋啦?” 赵老爹目光扫过众人,看见所有人都在,才回答起二儿子的问题: “王八犊子,一群红狗子闻着味过来了,咱们可能被这些畜生打围了,大家都到摩托车边上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老洋炮装填子弹,吐了一口唾沫,又继续进行着安排。 “建军,你带上光辉,看着后面,别让红狗子掏了咱们得后腚。老大,你和老三看着正面,这些畜生露头就开枪。” 说话间,他已经装填好了子弹。 “老二,你带着孩子上到摩托车上,要是情况不对,你就开车走。” 赵老爹不容其他人反驳,打着呼哨,开始指挥起猎狗。 赵青禾这时才明白,原来林子里的东西是红狗子。 白山黑水人说的红狗子,就是豺,长得和土狗很像,因为春夏时的皮毛是红棕色的而得名,也叫红毛狗。 一般来说,秋天里食物丰富,白山黑水的动物们,是不会轻易发生争斗的。 但这不包括红狗子。 老话说的豺狼虎豹,可不是随便说说,红狗子能排在第一,危险性也是最大的。 它们生性凶猛残忍,一旦闻到血腥味,就会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地发起进攻。 如果被血腥味激发了凶性,它们暴躁起来,连同类都不放过。 红狗子是群居动物,一群的数量不少于二十只,大的一群能达到四十多只。 因此,它们擅长围捕猎物,并且会使用各种“计谋”,比如声东击西,比如分兵绕后,比如诈退杀个回马枪。 蒲松龄笔下的《狼三则》,有人考证第二篇其实是红狗子,所有才会使用“计谋”,一个在前面假装睡觉吸引注意力,一个绕后挖洞偷袭。 而且,红狗子是一群强盗。 它们仗着数量多,身体迅敏,发现其他野兽捕获到猎物,就会一拥而上,把食物抢夺过来。 连熊罴和东北金渐层这些顶级猛兽,也不能幸免。 之前,赵老爹发现了红狗子的踪迹,就知道这些畜生是被血腥味吸引来的。 他立马让赵青禾和苗建军赶紧退回来,就是害怕红狗子分开绕后偷袭其他人。 要知道,当时后面是没有狗的,加上只剩下一只五六半和一只老洋炮,被红狗子出其不意偷袭,必定会有人受伤。 所有猎狗在赵老爹的指挥下,围着众人,摆出了防御阵型,赵青禾才想起,赵二妞还在防御圈外面。 他打了个呼哨,等赵二妞站起身看他,才摆着手大喊: “二妞,姑娘,回来,快回来。” 赵二妞的位置,被安排在了摩托车轮胎旁边。 等下打起来,肯定要频繁开枪,猎狗们会根据信号,在开枪前伏地躲避子弹。 赵二妞毕竟没受过专门训练,配合起来是个问题,或者说,根本就没有配合。 不出赵老爹所料,他们后面先出现了红狗子的身影,这些畜生果然分开绕后偷袭了。 等到前面也有红狗子露出身影,赵青禾被惊到了,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紧张,他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大树后,灌木丛中,到处都是藏头露尾的红狗子,大约有三十多只,把众人包围了起来。 它们一个个露出贪婪的目光,在地上的傻狍子尸体,和赵家爷们之间扫视。 赵青禾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里的弹匣,又摸了摸另一个口袋里沉甸甸的子弹,才变得心安起来。 赵老爹低沉的声音传了过来。 “都瞄好了,现在就开枪,先下手为强。” “啪。” “哒哒。” “嘭!” 他的话音刚落,几人就纷纷开枪,三种枪声有节奏的响了起来。 第80章 一掌毙敌的赵二妞 赵青禾他们几个的枪法,虽然不是人均神枪手的水平,也都是不错的。 赵青树和苗建军两人,都是部队转业,玩起枪是专业的。 两支五六半拿在他俩手里,交替着打出短点射,节奏感十足,就像在用乐器演奏音乐。 卢光辉虽然没当过兵,也受过民兵训练,打起枪来也是有模有样。 虽说他手中的老洋炮落后了些,但是散弹的杀伤范围大,所以命中率还看得过去。 赵老爹端着老洋炮居中,没有着急搂扳机,前后左右观察着,随时准备补窟窿。 赵青禾也没当过兵,连民兵训练也没参加过。 但是他前世在燕京工作时,为数不多的爱好就是玩枪和玩中药材。 燕京作为首府,也有很多射击俱乐部,他几乎每周都去,打得最多的就是八一步枪,“吃”的子弹咋都上万了,枪法简直出神入化。 现在他手中的八一步枪,是几人中性能最好的枪,子弹也是最充足的,加上他枪法好,自然是击杀红狗子的主力。 红狗子群距离他们,近的有六七十米,远的不超过一百米。 赵青禾把标尺定到了100,保险调到单发,自信地进行单发点射。 “啪,啪,啪。” 随着八一步枪清脆的声音,陆续有红狗子倒下。 红狗子不愧是最凶残的野兽,地上已经有五六个红狗子的尸体了,被打伤的还要更多,这些红狗子依然不退。 它们不仅不退,还利用灌木丛和草丛的掩护,继续往前靠近,它们甚至运用起了梯次突进。 赵青禾不得不频繁睁开闭住左眼,观察它们的动向,优先向更靠近的红狗子开枪,命中率大打折扣。 正当他全神贯注射击的时候,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父亲的声音: “禾子,你和建军换位置,你去看后面。” 赵青禾根本来不及思考,抬起八一步枪,枪口朝上,根据赵老爹的安排,扭身往后跑去。 等他跑到摩托车后面,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卢光辉手里的老洋炮,是从屯子里借来的。 不知道是疏于保养,还是年头太长,又或者今天负荷太大,枪膛和枪管的连接处,竟然裂开了一个大口子,完全不能打了。 后面只剩下苗建军一支五六半,子弹少,又是打得短点射,压力一下就上来了,有些压不住后面的红狗子了。 所以,赵老爹才让赵青禾换到后面,利用八一步枪更好的性能,和更充足的子弹,防御住后面。 这个办法没有错,赵青禾和苗建军动作也很快,只用不到一分钟就交换了位置。 可就是这短短几十秒,被红狗子抓到了机会,虽然被赵老爹开枪压制了一滞,然后就一起猛冲了过来。 赵青禾转到摩托车后面,端枪要打得时候,十几只红狗子已经欺近到不到十米的距离,再有一个加速,就能扑进防御圈了。 赵老爹这次是真急了,大声招呼猎狗出击。 可是,防御圈里有反应更快的,先猎狗们一步冲了出去。 赵二妞卧在轮胎旁边,一直无所事事地来回看,枪声响起时它站了起来,但是很快就习惯了,又重新卧倒。 赵青禾被叫到后面的时候,从它身边经过,让它一下子来了精神。 它可能以为赵青禾要出击了,悄摸地跟在了后面。 等红狗子跑近了,赵老爹大喊起来地时候,赵二妞已经冲了出去。 猎杀时刻到了。 因为换位的原因,后面的枪声中断了不到一分钟,红狗子无所顾忌的往前冲,一个个因为激动变得两眼通红。 赵二妞跳出来的时候,让它们稍微冷静了一下。 可这种冷静只持续了一两秒,红狗子们停了一下,又一起往前冲。 赵二妞毕竟是东北金渐层,红狗子们的动作,让它感觉威严被挑衅了,嘴里咆哮着,就朝着一只红狗子冲了上去。 在即将相遇的时候,赵二妞突然一个加速,身子猛地前窜,同时两个前爪高高扬起,利用前冲的力量,狠狠地拍在了红狗子的脊背上。 铜头铁尾麻杆腰,说的不仅仅是狼,同为犬科动物的红狗子也是这样。 被赵二妞攻击到的红狗子,叽哇乱叫着倒在地上,撑着前腿想要站起来,又重重地摔倒。 显然,它的腰被赵二妞拍断了。 赵二妞一击而中,也非常得意,一个爪子按住红狗子,抬着头就一声虎啸,宣告自己的威严不容挑战。 可是,赵二妞毕竟没有成年,也没有从虎妈那里学全本领,只是靠着自带天赋打死了一个红狗子。 它没有发现,有三个红狗子已经绕到了它身后,正鬼鬼祟祟地靠近,准备从屁股后面进行偷袭。 后世互联网发达,很多人通过网络认识了红狗子,给它们起了个外号,叫掏肛哥。 顾名思义,红狗子有一个技能,就是用爪子或者牙齿进攻对手的肛门,再掏出它们的肠子,用这种不光彩、但是简单高效的办法获得胜利。 任何动物的肛门,都是致命的弱点。 三个绕后的红狗子,就是准备偷袭赵二妞的肛门。 而赵二妞还毫无所觉。 可是赵青禾看到了,他顾不得可能伤到赵二妞,抬枪就打,两枪暂时吓退了偷袭的红狗子。 他从头上套下步枪背带,掏出口袋里的两个弹匣,把枪和弹匣放到赵青林怀里,一把夺过对方手里的木棒,就冲了出去。 临走前,还不忘交代: “还有四发子弹!” 他一边往前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侵刀,变成了左手木棒,右手侵刀的架势,冲到了赵二妞身边,和赵二妞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严格来说,赵青禾有些冲动了。 他舍弃了步枪,冲出来和红狗子肉搏,正是扬短避长,甚至还会因为速度太慢,拖了赵二妞的后腿。 好在罗罗和棒子两条头狗,已经带着猎狗们加入了战场。 不过这样一来,其他人投鼠忌器,完全不能往后面开枪了。 在赵老爹和罗罗的指挥下,猎狗把红狗子分隔开,在数量占优的时候进攻,在数量劣势的时候就对峙拖延时间。 击杀红狗子的主力,就由拿着武器的赵青禾,和顶级猛兽赵二妞来完成了。 第81章 肉搏 一开始,赵青禾想得挺好。 由着赵二妞在前面进攻,他自己拿着武器跟在后面,帮着看好后背,防止被红狗子偷袭就好。 可等到真的开打了,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人类和东北金渐层,本来在绝对速度上就有差距,赵青禾以为在小面积场地里,这种差距会被缩小,自己肯定能跟上赵二妞。 出乎他意料,野兽的敏捷比人高太多,小面积场地中,他和赵二妞的速度差距,反而进一步加大了。 赵二妞在红狗子和猎狗之间,掀撩扑咬,山林顶级猎手本色尽显。 赵青禾想要在后面跟住,几次都力有不逮,多亏了罗罗帮着它,抵挡了来自背后的偷袭。 还有赵青禾手里的工具,怎么使怎么不给力。 他不是左撇子,想着左手拿木棒就是帮衬,主要靠右手的侵刀来杀伤红狗子。 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古人总结的非常到位。 在这种的混乱的场面中,进攻和防守都是随机,猝不及防之下,还是使用木棒更有安全感,偏偏他又习惯有右手。 赵青禾调换了左右手的工具,马上安全感大增,感觉进攻和防守的动作都得劲了。 他压低身子重心,双手虚抱了个环,左手拿着木棒往前探,让体型显得庞大一些。 他瞪大眼睛,表情凶狠,和一个强壮的红狗子对峙着,同时不断前后踏着步,试探着它的反应,并留意着身后的动静。 这只强壮的红狗子,至少是小队长级别的,一边呲着牙和赵青禾对峙,一边还不断发出声音,指挥着其他的红狗子。 赵青禾又一次往前踏步,一连串小碎步逼迫红狗子不断后退,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 红狗子终于退无可退,四肢肌肉绷紧,就要抢先进攻。 还没等他往前扑,一片阴影从天而降。 赵二妞如天神下凡,从红狗子的斜后方扑出,前爪带着巨大的动能,一下拍在了红狗子的脖颈侧面。 红狗子被出其不意地偷袭,一下变成了到底葫芦,在地上骨碌了一圈,又懵头懵脑地站了起来。 要不怎么说是铜头铁尾呢。 赵青禾看到,红狗子被赵二妞拍到的地方,已经变得皮开肉绽,鲜血顺着狗毛滴在了地上。 可是它甩了甩脑袋,别着四肢稳稳地站住,表情又变得凶狠起来。 赵二妞见自己一爪子没拍倒对方,恼怒地咆哮一声,就朝着红狗子冲了过去。 这一次,赵青禾在全神贯注之下,跟上了赵二妞的动作,紧随其后,也冲向了红狗子,想要寻找时机补刀。 红狗子虽然还是“铁头”,但并不头铁,看到赵二妞是对着自己来的,马上一个侧身,斜跑着躲闪开,并且继续向前逃跑。 赵二妞的进攻被躲开,并且看对方要逃跑,全身上下,包括尾巴一起用力,一个漂亮的“飘逸”,跟在红狗子后面追了出去。 赵青禾可没有这么强的核心力量,他先减速,再掉头,再追赶的时候,距离赵二妞已经超过三米远了。 这就是人类和野兽,在小面积场地里的敏捷差距。 不过还好,红狗子毕竟脖颈受伤,身体还是受到了影响,赵二妞两个加速,已经追了上上去。 因为它是从身后追击,生生用速度碾压,红狗子这次来不及躲闪了。 赵二妞在跑动中,前爪斜着往前一掀,一下打到了红狗子的大腿根部,并且把爪子挂在了对方的皮毛上。 红狗子一条后腿被抓住,速度立马降了下来。 赵二妞顺势发力,前爪就着后腿把它摔翻在地,一只前爪继续按着后腿,一只前爪按在了红狗子的腰上。 赵青禾趁着这个时候,已经追赶上来,又一次调换了左右手的工具,右手拿着侵刀,躲避着胡乱挣扎的前腿和狗嘴,一刀插进了红狗子的脖子了。 红狗子的血一下喷了出来。 整个动作,都是在运动中完成了,他没法选择角度,也没法控制身体,狗血喷了他一手,一胳膊,胸口前襟全部都是。 没有时间矫情,他拔出侵刀,在红狗子的皮毛上抹了两下,对着赵二妞说: “二妞,姑娘,你是好样的,咱们去打下一只。” 赵二妞松开前爪,扒拉了一下红狗子的尸体,见对方一动不动,才扭头寻找下一个目标。 也许是被血腥味刺激到了,它变得非常兴奋,口中不断发出咆哮声。 赵青禾跟在它后面,一边环顾四周观察情况,一边留意它的状况。 之前他就一直在担心,现在还是怕赵二妞兴奋过头,被完全激发了血性。 对于被包围的红狗子,赵二妞完全没有进攻的欲望。 它有着山林顶级猎手的坚持,坚持直面对手,坚持独自狩猎。 有一只红狗子,七拐八扭脱离了猎狗的视线,绕到了一条猎狗的后面,想要发动偷袭。 可惜的是,它被赵二妞盯上了。 赵二妞锁定了目标以后,动作马上变得迅捷,踮着脚靠近一些后,马上伏低身子潜行。 跟在赵青禾见是这种情况,也赶紧趴了下来,配合着他的动作。 匍匐前进的动作,他也不是不会。 但是他不能保证动静大小,害怕惊动了目标,影响到赵二妞的攻击。 很快,赵二妞就潜行到可以攻击的位置,依然是四肢同时蹬地发力,故技重施地扑杀出去。 大概是吸取了之前失败和成功的经验,它扑杀选择的部位,正是红狗子的后腰。 红狗子在专注绕后,注意力完全在前面猎狗的肛门上,没有发现自己已先一步成为了猎物。 三四米的低空飞翔之后,赵二妞的前爪,准确的拍在了红狗子的后腰上。 这一击的效果很好。 红狗子弱点吃了这势大力沉的一击,“嘤咛”着倒在地上,吓了前面的猎狗一跳,哇哇乱叫着转身。 赵青禾看到赵二妞得手,来不及完全站起来,手脚并用得跑了起来,冲到红狗子身边,熟练地割断了它的脖子。 “父女俩”的配合,越来越娴熟,越来越默契起来。 第82章 红狗子退了,杀狍子取肉 赵青禾又割断一只红狗子的脖子,再站起来的时候,发现红狗子们已经开始撤退。 后面战场上,七八个红狗子,夹着尾巴,毫无章法地逃窜而走,嘴里还发着“呜哇呜哇”的声音。 训练有素的猎狗们,没有得到追击的命令,全部集中在了一起,彼此舔着身上的伤口。 绕后偷袭的红狗子有将近二十个,快是猎狗们的一倍了,有猎狗受伤也是在所难免。 可赵二妞这个小家伙,无组织无纪律,见到红狗子们逃窜,立马越众而出,想要追赶上去。 赵青禾下意识一伸手,没有抓到它的顶花皮,赶紧打了个呼哨,大声招呼它回来。 “二妞,姑娘,回来!” 赵二妞不情愿地返了回来,赵老爹几人已经端着枪走了过来,纷纷对着红狗子离开的方向开了几枪。 看来,是正面的红狗子先开始逃跑的。 不等赵青禾询问,苗建军已经开口解释: “前面的红狗子跑了八九个。” 之前赵青禾观察,前后左右的红狗子加起来,三十多个不到四十个,现在一共逃走了十七八个。 看来,这些畜牲能接受的战损比是百分之五十,已经超越了世界上百分之九十的部队。 赵青禾环顾周围。 之前有很多傻狍子的尸体,来不及抬回来,散落在四周的地上,现在又多了十几个红狗子的尸体。 赵老爹从猎狗旁边站起身,眉毛皱成了两个黑疙瘩,去到摩托车上开始翻找东西。 “爹,咋了,伤着狗了?” 赵青禾猜测,是有猎狗受了比较重的伤,赶紧掏出自己的急救包,疾走到狗群旁边。 猎狗们围成了一个松散的圈子,圈子的中间,躺着四只猎狗,看来是刚才战斗的“重伤员”。 赵青禾挤了进去,准备挨个查看伤势。 “王八操的,当个畜牲也这么下作,就该把这群瘪犊子杀绝了。” 赵老爹骂骂咧咧的,拿着一个医药箱进了圈子。 “爹,这些狗子咋啦?” “喏,这个最轻,被撞断了肋骨。” 赵老爹指着一条猎狗说,那是罗罗的狗儿子。 “还有这个也还行,被咬断了一条腿,你用酒精给他清洗伤口,用苔藓灰封了伤口,给它绑上夹板。” 赵老爹指着另一条猎狗,是从屯子里借来的。 “别忘了喂点消炎药。” 赵青禾蹲下来,就按照父亲的吩咐,给受伤的猎狗包扎。 赵老爹指了指另外两条狗,先长叹了一声,才说: “这俩狗子,被畜牲掏了后腚,肠子都搅碎了,救不活了。” 赵老爹没有意识到,他说起畜牲,是不包括这些猎狗的。 可这些猎狗,其实也是畜牲。 赵青禾也叹了口气,看着两条猎狗,都是屯子里借来的狗。 看来,父亲要跟屯子里的炮手好好赔不是了。 白山黑水的每一个炮手,都对猎狗有着深厚的感情,即使不是自家的猎狗,也会非常喜欢。 更别说亲手拖出来的猎狗,更是家人一样的对待。 赵老爹借了六条猎狗,两死一伤,道歉赔钱都是小事,他也感同身受的不好受。 赵青禾和赵老爹在治疗受伤的猎狗的时候,其他人开始收拾地上的尸体。 已经死掉的红狗子,当场被割开喉咙,倒提着往外空血。 有些红狗子只是受伤失去行动力,也被当场割了脖子。 一时间,林子里的血腥味更加浓厚了。 赵老爹指挥着猎狗,散出去放哨,然后对其他人说: “都检查一下枪和子弹,这血糊淋拉的,别再引来啥畜牲。” 十八只傻狍子的尸体,十五只红狗子的尸体,被收集到了一起,堆在了摩托车旁边。 傻狍子有七八百斤,红狗子也超过了四百斤,即使用雪爬犁拉,一次也拉不回去。 大家从打围傻狍子开始,到击退红狗子的围攻,精神高度集中,体力消耗也很大。 两个断骨头的猎狗,已经初步处理了一下,全部被抬到摩托边上躺着,也不着急送下山治疗。 两个被掏了肛的猎狗,此时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眼见就不行了,没必要再送下山了。 商量了一下,决定就地生火煮肉,顺便把狗也喂一下。 赵青禾挑了头不大的母狍子,找了个树倒挂起来,当场就要剥皮取肉。 四个孩子,虽说都是白山黑水人,但都在县城或者乡里长大,今天上午发生的事情,对他们刺激可不小,一个两个非常亢奋。 现在看老叔(舅)要剥皮取肉,全都兴奋的围了上来,叽叽喳喳的问个不停,连赵小贝也没了女孩子的样子。 有经验的人都知道,野兽没有阉割过,成年公野兽的肉骚膻腥臭,要吃就吃母的或者小的。 赵青禾的手艺不错,一张傻狍子皮剥得完整干净,虽然不值什么钱。 把割下的傻狍子脑袋、蹄子和内脏,堆在一起答谢了山神爷,赵青禾开始分肉。 肚腩上的肉最肥美,其次是肋条。 里脊肉虽然嫩,但是缺少油水,这个年月并不受欢迎。 最被嫌弃的是后腿肉,肉质粗,不容易入味不容易熟,被赵青禾割下来,配合着骨头和前腿肉,分给赵二妞和猎狗们吃。 赵二妞个子大,饭量大,自个分了一整条后腿。 因为它不会嚼,赵青禾就叫来四个孩子,让孩子们拿着侵刀,把后腿肉切成小块喂它。 几块石头垒起的简易灶台,上边放着一个六零口径的大铁锅。 这只母的傻狍子四五十斤,取了差不多三十斤肉,一半喂了赵二妞和狗,一半被切成块,放进大铁锅里。 烹饪方式很简单,就是加水煮。 调料也很简单,一把盐巴,几棵山楂。 兄弟几个,被赵老爹支使着,在灶台周围清理出隔火带,然后到处找回来大块的柴火。 火被他烧得很大很旺,大铁锅下面烟熏火燎,大铁锅里面水汽翻腾。 很快,空气中就飘满了肉香,引得闻到的人猛咽口水。 赵青禾拿着一根直溜的树枝,用侵刀削掉树皮,三下五除二削成筷子,一下插进锅里。 再抬起的时候,连带着插出一块狍子肉。 “爹,肉熟了!可以吃了!” 第83章 剥皮取肉,满载而归 狍子肉虽然只放了盐,但是松树木头烧的火,加上幕天席地、树枝插着吃肉,就有一种特别的味道。 赵青禾和其他人一样,吃得非常香。 吃饱喝足,赵家爷们们又开始干活。 一千多斤的猎物,六个大人加一辆摩托车,是不好拉回去的,况且还有一个人要开摩托车。 要是分批拉回去,原地要留下人看着,摩托车上也要有人带着枪,人和枪都要分开。 现在林子里血腥味这么大,人和枪分开了,两边都会变得不安全。 几个人吃肉的时候就在想办法,一直到肉吃完了,也没能拿定主意。 赵青树和苗建军抵着头嘀咕了几句,赵青树先开口了: “爹,没啥好的办法,只能分批拉回去了,俺和建军一起跟着下山。” “不行!” 赵老爹直接就拒绝了。 “猎物太多太重,摩托车拉着爬犁也跑不快,这么长的路走这么长的时间,血腥味肯定要引来厉害家伙。” 能让他称为厉害家伙的,咋都是确厉害的,单个黑瞎子这种可能都不算。 赵青林也开口说了个主意: “爹,咱们第一趟能拉多少是多少,一起下山,完事再上山拉第二趟。” 赵老爹斜楞着看了二儿子一眼,没有说话。 这也是他的想法,实在没有其他办法的话,也只能这么做了。 不过一去一回的时间,咋都要两三个小时,山林里还能剩下什么,或者有什么东西,在剩下的猎物旁边,那就不得而知了。 赵青禾本来在撸大猫,看着其他人的愁容,想了想,又看了看堆在一起的猎物,才开口说话: “爹,哥,咱们把傻狍子和红狗子都剥了皮,去了内脏,只要光筒子肉,是不是能一趟拉回去?” 刚才他给那只母狍子剥皮取肉,去掉不能吃的部分,傻狍子的重量减少了很多。 红狗子剥皮去内脏以后,重量减轻的更多,只不过剥红狗子皮的时候,要小心保持完整,完事还要用草木灰鞣一下,才好打包带回去。 红狗子皮可是好东西,狗皮帽子、狗皮褥子和狗皮大衣三件套,是白山黑水最好的过冬御寒之物,多年以后还为空军事业做出了卓越贡献。 虽然,现在正是红狗子夏毛褪了,冬毛还没长好,皮毛状况最不好的时候,可依然还是价格不低。 赵青禾的话说完,其他人的表情都变了,有了豁然开朗的感觉。 赵老爹立马站了起来,给所有人安排着任务: “建军,老三,咱们三个给红狗子剥皮。老大,你带着枪,领着人去拾柴火,千万不能分开。老二,你带着俩小嘎烧草木灰。” 所有人按着他的安排,都各司其职地忙碌起来。 赵青禾提溜着一只红狗子,走到刚才剥傻狍子的树前,倒挂上去就开始剥皮。 一只红狗子的重量,公的有三十三四斤,母的不到三十斤,剥皮去内脏之后,重量少了一半还多。 好的一点事,不管是公的,还是母的红狗子,剥出狗皮的大小都差不多。 赵青禾专注地干着活。 他先用侵刀,沿着红狗子的颈椎骨头缝隙,把狗脑袋割下来,随手扔到了地上。 他从狗鞭的位置,用侵刀的刀尖小心地割开皮层,然后向上向下划开口子。 刀口向上割到肛门,向下一直割到脖颈,小心不割破胸腔和腹腔。 从四个爪子的开始,向身体划开皮层,然后用手一点一点撕开皮毛。 遇到撕不开的地方,就用侵刀小心地割一下,然后继续用力撕,还要随时刮掉皮毛上残留的肉屑和油脂。 剥下的红狗子皮,被理顺了放在一边,等下还要用草木灰全部鞣一遍。 赵青禾重新挂好光秃的红狗子,准备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这时候的红狗子,也只能被称作是一大坨肉了。 他刨开红狗子的腹腔,把狗鞭完整的取出来,然后处理其他的内脏。 因为没准备要,他就没费神去做区分部位,只小心不弄内脏,防止脏东西沾染到肉上。 赵青禾、赵老爹和苗建军,都是剥皮取肉的老手,十五只红狗子的尸体,很快就被处理完了。 剩下的傻狍子尸体,处理起来更简单也更复杂一些。 简单是因为只需要开膛破肚,复杂是还要区分内脏部位。 心、肝、肚(胃)、鞭和舌头,都要分割出来带回去,属实增加了一些工作量。 大概这片山头是红狗子们的地盘。 自从赶走了红狗子,剩下的时间里,再没有不速之客来骚扰。 赵青禾他们捆绑好雪爬犁上的收获,开始下山返回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到了远方的山头。 下山的路上,只有赵青林骑着摩托车,带着赵小宝和卢小宝,摩托车的侧斗放着两只受伤的猎狗,后面拉着大的雪爬犁,其他人一起拉着小的雪爬犁,赵二妞和猎狗们跟在后面。 两个被掏肛的猎狗,已经死掉了,被他们就地埋在了树下。 几个孩子长这么大,还没有经过这么刺激的场面,一路上都非常亢奋,叽叽喳喳不停地说着话。 翻过一座山以后,基本就确定安全了,所有人都变得轻松起来。 儿孙们都在身边,又打到这么多猎物,赵老爹也非常高兴,难道得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当年西南反击战的事。 “西南边疆那边的林子,环境比咱们白山黑水差远了,山坡陡,石头怪,闷热潮湿,蚊虫和毒蛇都非常多。” 他侃侃而谈的样子,就差点上一根卷烟了。 “俺们部队打野兽、抓蛇,可是吃了好多稀罕东西。还有这么大的虫子...” 他叉开手指比划了一下,长度得有十几厘米。 “捉了虫子,放在锅里油炸,一人发一只就是加餐,那味道俺记了几十年,确实好吃。” 赵青禾他们几个,除了赵青树小时候在中州长大,其他人都是土生土长的白山黑水人。 后来赵青禾去燕京上学,赵青树和苗建军也有部队当兵经历,可全部都是北方地区。 赵老爹说的这些事情,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新奇,不断问出各种问题。 赵老爹也享受这种天籁之乐,一边拉着雪爬犁,一边说个不停。 他明明没有喝酒,却满面红光,表情分明已经醉了。 第84章 大家都想吃肥肉 赵青禾他们返回护林站的时候,天还是亮的。 雪爬犁就放在院子中间。 所有的肉有八九百斤,现在也没有冰箱,还有红狗子皮,这些收获都要赶紧处理掉。 赵家爷们们在回来的路上已经商量好了。 红狗子皮留下来,鞣制好了自用,正好给赵青禾做成狗皮三件套。 狍子肉挑出二百斤,其他的全部卖给杨刘屯。 这年头不缺粮食了,别管粗粮细粮,反正都能吃饱。 反而是肉食,别看守着白山黑水,一年吃肉的机会也是有数的。 赵老爹先放下了绳套,就去屋里打起了电话,通知杨刘屯的刘村长,带着人和车来拉肉。 其他人就在院子,开始挑好肉出来。 小个傻狍子的肉是最好的,吃起来细嫩,还没有腥臊的怪味,一共有六个,连骨头带肉,有一百斤出头。 其次是母狍子,肉纤维要粗一些,也没有奇怪的味道,而且分量要多一些,中午在林子里吃了一个,还剩下五个,连骨头带肉,有一百七八十斤,也全部留了下来。 还有傻狍子的内脏、鞭和红狗子鞭,也全部被收了起来。 剩下的傻狍子肉和红狗子肉,就全部摆在了院子里,等着杨刘屯来人拉走。 赵青禾回屋下掉了装备,就到水龙头去洗弄,顺便给赵二妞洗洗脸,给它饮了一通水,就给关到了圈里。 一会屯子里还要来人,赵二妞今天有些太兴奋了,别再出什么幺蛾子。 赵二妞很听话,主动进了圈,还没等赵青禾关住围挡,就一下卧倒草窝里,眼睛也马上闭了起来。 它今天走了这么远路,又连续战斗两场,潜行、扑击、撕咬,精神和身体都很疲惫了。 赵青禾一边笑着摇头,一边关好围挡。 他已经听到,院子门口热闹了起来,杨刘屯拉肉的人到了。 出了牲口圈,他完全呆住了。 护林站的院子里,呜呜泱泱站满了人,目测得有上百人。 一共只有六百多斤的肉,咋也用不着这么多人。 杨刘屯一共有三百多人,六十多户,这是一家来了两个人。 刘村长站在人群前面,一脸歉意地和赵老爹说着话: “老赵哥,大伙听说你今天上山打围,还打死了几十个野牲口,非得要跟来看热闹,你看这事闹的。” “老赵哥,这是打了一窝红狗子?俺们就是来看看,你威风还是不减当年。” “咋滴,当年你试过老赵哥的威风?” 还没等赵老爹接话,人群里已经有娘们, 荤素不忌的打趣起来。 人群“哄”的一声大笑起来,然后变得非常热闹。 “老赵哥就是罩得住,前几天打了个黑瞎子,今天又打了窝红狗子。” “啥啊,俺咋听说是打了个熊罴呢?” “切,就会瞎说,这事俺知道的一清二楚...” 三个乡亲抵着头,就那么大着嗓子唠嗑。 “咋就是俺瞎说,俺看你也是瞎说,你知道的一清二楚咋不说?” “别舞舞旋旋的,小心俺削你。” 削就是揍人的意思,算是白山黑水人的口头禅,其实真动手的并不多。 “还是俺来说吧,前几天,赵家老儿子,赵青禾,独个上山,打了一头六七百斤的熊罴,把县城治安员都惊动了。” “独个打熊罴?这小子确狠啊!” “咋不是,他还养了个罗罗。” 唠嗑的话题又跑到了赵青禾身上,并引起更多人参与进来。 “你们说,这一窝红狗子,会不会也是禾子独个打回来的。” “没准,俺看他身上还都是血。” 有眼尖的乡亲已经看清了,赵青禾身上还有没洗掉的血渍。 “前几天收果子那事,也说是禾子干的,一说一个人咋能生得怎能。” “咋滴不是,俺看就是老赵叔能。” 能是白山黑水方言,在这个语境里,是夸赞人的褒义词,是有能力、有本事的意思。 眼看有人替自己吹牛,赵青禾也不好反驳,安静的站在一旁听着。 人群这么热闹,赵老爹也接不住话了,只好笑着对刘村长点头。 刘村长拍着巴掌,示意所有人安静: “行了,别扯犊子了,把肉分了,各回各家。” 说完,他就低声和赵老爹商量起来。 “这些肉,都是赵老哥冒险打围得来的,他想送给大伙,咱们也不好意思要不是?” “是。”人群中纷纷响应。 “俺刚才和老赵哥商量了...” 刘村长说着话,眼睛扫了一圈人群,最后看着赵老爹,等对方点头才说: “三斤粮食换一斤肉,一斤细粮两斤粗粮,一家最多换十斤,先记着账,明天各家把粮食还回来。” “好!” 所有人都变得高兴起来。 大家伙都爱吃肉,可家家都缺肉。 平时套个野鸡野兔,都留着自家吃,三斤粮食换一斤肉,真是良心价,十斤肉计划着吃,够一家人吃三五顿了。 “俺家换十斤,给俺多割点肥肉。” 有人迫不及待的说话。 “就你能,谁家不想吃肥肉。” 在这个语境里,“能”又成了贬义词,是奸猾的意思。 这个年月,大伙肚子里都缺油水,谁都想多要些肥肉。 很快,大家伙就为了肥肉的事吵闹起来,好在没有人真的动手。 赵老爹和刘村长,没想到闹了这一出,同时皱起了眉毛。 赵青禾看父亲作难,走到父亲身边,趴在他耳朵边上说: “爹,大伙都想要肥肉,这样吵下去也不是个事,我有个办法,咱们这样...” 赵老爹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看了老儿子一眼,脸上是惊叹和赞许的表情,有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画面感。 赵青禾得到父亲肯定,又来到刘村长边上,把自己的办法和他说了一下,同样得到了肯定。 赵青禾在父亲和刘村长的眼神鼓励下,站到了人群面前,拍巴掌让大家安静,然后说: “肥肉真是好东西,大家都想要,我爹和刘叔商量了,不如这样好不好。” 他第三次说出了自己的办法。 第85章 分肉,备冬 赵青禾说出的办法,也比较简单明了: “咱们还是三斤粮食换一斤肉,这要不要肥肉,给成粗粮和细糠...细粮不同。” 他一下嘴快,脑子猛地没跟上,一句粗粮和细糠吐口而出,然后赶紧更正。 “咋地不同?” 白山黑水有肥沃的黑土地,粮食别光粗粮细粮,家家户户还是能吃饱还有结余,也愿意拿出来换肉吃。 赵青禾挥挥手,示意听自己说: “换不是肥肉的,换一斤肉给三斤粗粮就行。” 他本来想说送骨头的,可骨头煮肉汤也是好东西,还是别乱开口承诺了。 “谁家要是要肥肉,虽然还是三斤粮食换一斤肉,不过要一斤细粮二斤粗粮。” 乡亲们听了这个办法,也没有一点反对。 细粮虽好,但和肥肉相比,还是要差很多的。 有人已经在心里盘算,家里结余的粮食,能拿出多少来换肉,又有多少细粮,能换多少肥肉。 赵青禾、赵老爹和刘村长站在前面,看着人群在议论,但是没人提出意见,彼此点了点头,就开始分肉。 刘村长本身就是屠夫,上次东北金渐层虎妈就是他处理的,这时提刀分肉,也不过是干老本行。 苗建军和卢光辉已经把磅秤推了出来,帮着赵老爹称肉。 赵小贝也拿出了本子和笔,递给了赵青禾,由他来记账。 乡亲们自觉分出一部分人,到雪爬犁前面排队。 “杨九爷,十斤肥肉。嘿,你这牙口还这么好!” “刘三婶,五斤肥肉。婶子,俺三叔咋没来...” “狗剩,十斤瘦肉,好小子,年轻人牙口好,就得吃瘦肉...” 赵青禾在本子上记好,先写多少斤什么肉,再写折算的粮食。 六百多斤肉,听起来、看上去都好多。 可分给一个屯子六十多户,一家也就分十斤左右。 分肉是流水线作业,干起来就非常快,一小时出头就全部忙完了。 排队在最后的,是后面收到消息赶来的人,没能买到肥肉,赵老爹一家给送了几根骨头,才让人高高兴兴的走了。 刘村长没在赵家吃饭。 他提着一个油乎乎的布袋,嘴里哼唱着二人转,跟赵老爹挥手告别以后,晃晃悠悠地往屯子走。 布袋里除了一套杀猪工具,还有一条狍子后腿,一根狗鞭和一副傻狍子内脏。 赵家的晚饭,又临时加了两个菜,一个滑炒狍子肝,一个凉拌狍子皮。 赵老爹拿出一坛高粱酒,拆掉泥封给所有人倒了酒,连两个小嘎也有份。 他回到主位上,坐在那里,端着酒杯,环视这众人,说着敬酒词: “今天,咱们赵家爷们经历了大场面,大家都很好,非常好,特别点名表扬卢小宝和赵小宝...” 两个小嘎看着面前的酒杯,本来还有些无措,听到爷爷点名表扬自己,骄傲地挺起小胸脯,也学着大人的样子,端起了酒杯。 “你们两个,已经是真正的男子汉了,所以这杯酒,你们也要喝。” 赵老爹说完,把酒杯往前一伸,示意大家碰杯。 “干了。” 赵青禾能看出来,父亲今天很高兴,频频举杯,杯起酒干。 不知道是看到后辈不熊,还是今天打围,让他想起了曾经在部队、在战场上的岁月,那是他飞扬青春的日子。 趁着热烈的气氛,他干脆提议,大家分别表演个节目,得到众人的赞同。 先是孩子们表扬,从小到大的顺序,有唱歌的,有扭秧歌的。 然后是大人,以合唱歌曲为主,大姐赵青花和二姐赵青叶,一起演了段二人转。 轮到赵青禾的时候,他用筷子敲着桌子当梆子,唱了豫剧《谁说女子不如男》,引出了赵大娘的思乡之情,频频抹着眼角。 最后,赵老爹在小辈们的起哄中,唱了一首《打靶归来》,赢得了满堂喝彩。 这一顿饭,吃了很久,众人散了的时候,酒意都刚刚好,恰如今晚的月光。 赵青禾又去牲口圈看了赵二妞,还给他带了“夜宵”。 大概是分辨出了他的脚步声,赵二妞已经趴在围挡上,脑袋探出围挡外,眼神一直跟着他移动。 赵青禾把带来的两大块熟肉,喂到赵二妞嘴边,看着它吞了咽下去,才拍拍它的头,说: “行了,姑娘,睡觉吧。” 赵青禾回屋的路上,一直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 快中秋节了,月亮像缺了一角的玉盘,明晃晃地挂在天上。 他作为一个重生者,没有什么“每逢佳节倍思亲”,因为他的亲人全部都在身边。 摇了摇头,甩掉脑袋里的胡思乱想,他躺在床上,很快进入了梦乡。 中秋节前后,白山黑水有一个特殊的秋忙假,所有单位、工厂和学校,都要放假二十多天。 这个秋忙假,不但是为了收割庄稼,也是让各家各户储备各类生活物资,为度过寒冬做准备。 白山黑水的寒冬,那真不是闹着玩的,大雪封门能把房子埋了,然后几十天出不了家门。 接下来的几天,除了要去单位值班的,其他人都在护林站住了下来。 就连值班的人,结束了也会返回来。 赵青禾再进山赶山的时候,不再是一人一狗一大猫了。 苗建军和卢光辉跟着一起的时间多一些,其他人也偶尔一起,或者分头赶山。 最粘他的,还是三个小孩子。 苗亮有作业还好,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每天早上都喊他起床,缠着要坐摩托车上山。 赵青禾不胜其扰,加上还有巡山任务,更多让赵青林骑着摩托车,带着他们在近山转圈。 赵家没有庄稼,也不用准备柴火,秋忙假都在为过冬的吃食忙活。 赵大娘带着全家人,窖蔬菜、腌咸菜、下大酱、晒干货、做熏肉,每天从天亮忙到天黑,还顺带做一家人的一日三餐。 赵青禾在系统面板的帮助下,每天都有不错的收获。 各种菌菇,普通的平菇木耳都看不上,只捡贵的、好吃的,一筐一筐的往家里背。 还多下了几十个吊套,用来捉野鸡,让家里人帮着巡套子,每天都有收获。 这天吃早饭的时候,赵大娘端给他一碗棒碴粥,满意地看着他吃,脸上全是笑容。 “老儿子,娘跟你说点事儿呗。” 赵青禾嘴里全是食物,不迭地点头: “唔,唔唔。” 第86章 采松子 赵青禾呜咽着回答,发现不妥,赶紧咽了嘴里的食物,重新点头回答: “娘,你说。” 能让赵大娘专门说的事情,他知道肯定是重要的。 “往年咱家的东西,大部分是你爹买回来的,虽然不算富余,吃到来年开了春也足够。” 赵大娘在桌子对面坐了下来,才继续说。 “今年有你忙活,这个干活和肉食,都已经差不多够了。” 她眼睛一直看着老儿子,满眼都是慈祥。 “俺就想着,你要是可以的话,就整些松子回来,等猫冬的时候,也有个解聊的零嘴。” 解聊是方言,可以用字面意思理解,就是解除无聊的意思。 赵青禾听母亲说话,不断地点头回应着,等她说完,又连续地点头,回答: “行啊,没问题,我今天上山赶山的时候,就注意整回来些松子。” 赵大娘事情已经说完,老儿子也答应下来,就从桌边站起来,转身出屋忙其他事情去了。 赵青禾一边继续吃着早饭,一边开始查看系统面板。 【幸运:39】。 数值不是很高,但是对于采松子来说,已经足足有余了。 唯一让他担心的是,幸运数值是单数,而且尾数还是九,今天赶山的过程,还是存在不小的风险。 他吃完早饭,先去仓库给摩托车加满油,才返回屋里,开始收拾穿带赶山的工具。 白山黑水的松子,主要是红松树的果实,口感香脆可口,油香十足,还带着淡淡的松树清香。 采集红松子,有两种办法。 一种方法,是捡拾掉在地上的松子和松果,一般是老幼妇孺这么干的。 掉在地上的松子和松果,基本都是成熟的,个头大,果肉饱满,就是捡拾起来效率不高,能捡拾到多少,完全是凭运气。 另一种方法,是爬到红松树上打松果,需要有专门的爬树工具,还需要胆大的青壮年。 松果又叫松塔,打松果也叫打松塔,通过上树敲打松果,能稳定收获松子,只是危险性太高。 赵青禾已经打定了主意,家里人多,嘴也多,想要整回来更多的松子,他就得上树打松果。 系统面板显示的单数幸运数值,风险可能就来自爬树。 他带着全套工具出来的时候,赵老爹和苗建军已经在摩托车旁边等着他了。 赵老爹一手拿着藤条安全帽,一手拿着一副脚蹬子,往前递着说: “老儿子,建军今天和你一起,这副铁扎子,你爬树打松果的时候容易些。” 铁扎子就是脚蹬子,是一种辅助爬树的工具,有独特的防滑设计,爬树时能牢牢地固定在树上,就像是扎在了树干上,又大多是铁做的,所以叫做铁扎子。 苗建军也背了一个背筐,里面放着盘绳,手里提着一支五六半,正笑着跟赵青禾挥手。 赵青禾也挥手回应,接过脚蹬子和安全帽,笑着回答父亲: “爹,有了你这副铁扎子,还有建军哥帮助,今天我能把山上的松子都整回来。” 赵老爹摆摆手,又骄傲又嫌弃地说: “好,你爹知道你能,上树的时候经心些。” 两人把背筐放到摩托车侧斗里,跟院子里的人说了再见,正要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出发,两个小嘎就冲了出来,拉着摩托车不松手。 赵二妞看到跑过来的两个皮孩子,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一下。 可能是意识到有些丢人,又往前挺了挺胸脯,仰着头,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老叔,我要坐摩托车。” “老舅,你带我打猎去。” 两个皮孩子一上来,就使出了无赖招式,大喊大叫着,一个拉着摩托车轮子,一个上到侧斗,就要往背筐里坐。 赵青禾顿时感到头疼,求助地看向院子里的所有人。 大嫂郑好小跑着来到摩托车旁,拉起坐到地上的赵小宝,嘴里劝着: “小宝不闹,你老叔是去工作,下次在带你打猎。” “我不,我这次就要去,我已经好几天没和咪咪玩了。” 他嘴里的咪咪,就是赵二妞,自从见过赵大娘喊着咪咪喂食,他和卢小宝就学会了,也喊着咪咪找赵二妞玩。 可是,自从上次,两人灌酒把赵二妞灌醉,赵二妞见天就躲着他们,更别说和他们一起玩了。 赵青树和二姐赵青花,也上来拉孩子,当着劝说的说客。 两个皮孩子虽然熊,还是有点眼力劲的,看着这个架势,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坐摩托车了。 不过俩小嘎脑子活,退而求其次,又提出了新的要求。 “我(们)骑着咪咪转一圈,就不坐摩托车了。” 赵青禾满脸无奈地看着赵二妞,心说只能委屈自家姑娘了。 赵二妞还不知道即将发生什么,还仰着头站在那里。 很快,赵二妞在前驮着赵小宝,赵青禾在后面跟着,就围着护林站院子转起了圈。 每走几步,赵二妞就想要抖动身子,就会被赵青禾轻声细语地安抚住,无奈地继续往前走。 等它分别驮着两个小嘎,一人转了一圈,两人一狗一猫一摩托车,才得以脱身离开。 赵青禾脑子里有地形图,选定一条路线,先巡了大部分套子,收获野鸡三只,飞龙两只,还全部都是活的。 捆绑好猎物,全都塞到侧斗里面,两人才骑着摩托车,直奔记忆中的红松树林。 因为还有巡山任务,摩托车的速度并不快,两人边走边唠嗑,车后面跟着没精打采的赵二妞,和精神抖擞的罗罗。 越过了两个平缓的山头,正式进入了针叶树林区,地面上全是松柏树的落叶,摩托车轮子压上去,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让人有种牙酸的感觉。 两人商量了一下,干脆停了摩托车,把工具放在背筐里,背起背筐,步行往林子里走去。 第87章 打松果 赵青禾走在满是落叶的地面,有一种脚踩海绵的蓬松感,劳保鞋每踩一下,都会发出“沙沙”的声音,让人总有耳朵痒的感觉。 他和苗建军一边往前走,一边抬头观察。 一棵棵红松树,笔直地插入天空,从下往上看去,一团团枝叶,就像一朵朵墨绿色的云,有若干松果点缀其间。 无数只长得毛茸茸、肥嘟嘟的灰狗子,活跃在树上,在树枝中间、在几棵树之间,蹦来跳去的,来回搬运着松果。 赵青禾默默记着灰狗子的终点站,准备等冬天的时候,好好来打它们的秋风。 因为生长特性,每棵红松树都是一根树干往上长,分出的树枝比较细,几乎没有分叉出粗壮的枝干。 而且,红松树属于高大类的乔木。 赵青禾放眼看到的,估摸着这片树林的高度,树冠都在二十米往上。 如此一来,爬树就变得危险了。 上树之前,要先看清楚松果的数量,太少就不值得爬上去了。 好在,松果是铁灰色和浅褐色的,即使是站在地上往上看,隔着二三十米,也能看得很清楚。 找到松果多的红松树后,还得评估爬树的风险程度。 通过观察树的长势,确定树干能否承重,树枝是多是少,爬上去后能不能固定身子,有没有地方捆绑安全绳,都要在爬树前想到。 每年这个时候,都或多或少发生事故,有人在爬树打松果的时候摔下来。 轻的吐血骨折,养上三五个月就好了;摔得重的,要落下一辈子残疾;最严重的,在树下当场就不行了。 所以,评估了爬树的风险,上树的时候也得小心,每一步都要做扎实,不能图省事。 因为隔了两个山头,这片红松林还没啥人来,树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松果,地上也散落了很多掉落的松子和松果。 赵青禾和苗建军没有怎么深入,就选定了一棵合适的树。 这是一棵直径半米多的红松树,从下往上看,树干平滑完整,枝叶茂盛,树枝主要集中在树冠,树上挂着数不清的松果。 两人分别观察,又商量了一下,都认为这棵树没问题,最后决定赵青禾爬上去打松果。 赵青禾挥挥手,让赵二妞和罗罗跑开撒欢去,才往下卸身上的零碎东西。 他重新系好鞋带,扎好裤腿、袖口和外衣,把毛巾塞进脖领子,穿上脚蹬子,腰上绑好麻绳,把木棒、钩镰等工具装进背筐背好,就准备爬树了。 同时,苗建军也卸下身上的零碎东西,甩开一张大帆布,来回拉扯着,围着选中的红松树铺了一圈。 这张大帆布,是为了接住打下来的松果和松子,减少捡拾的工作量。 赵青禾把左脚的脚蹬子套在树上,抬到三四十厘米的地方,顺着劲一蹬,左脚就挂在了树上。 他左脚狠狠往下用力,试了试脚蹬子反馈回来的力量,感觉没有问题,整个人就贴着树干站了上去。 等他把右脚的脚蹬子也套在树上,同样使劲蹬了蹬,感觉反馈回来的力量没有问题,就开始加速往上爬去。 脚蹬子这东西,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越用力,摩擦力就越大,越能稳稳的挂在树干上,用来爬直径半米左右的树,是真的方便好用,安全性也非常的高。 赵青禾年轻力壮,是惯常用攀爬索爬树的“树猴子”,有了脚蹬子这种利器,爬树的速度非常快,很快就爬到树冠的位置。 他找了一根手臂粗的树枝,单手扳着试了试,坚固程度还不错。 他从腰后摸出安全绳,往上拔了四五米,就把安全绳捆绑到了树枝上,打了一个单向活结。 单向活结是一种非常有趣、也非常实用的绳结,一面是系了死捆(kui四声),越受力系得越紧,一面是打的活结,稍微一受力,整个绳结就开了。 赵青禾弄好安全绳,来回调整好脚蹬子,方便自己来回扭身子,才低头往下看,大声的喊话: “建军哥,我好了!” 爬树的人在打松果之前,要大声示警,让树下的人躲闪开距离。 一个松果的重量一斤到两斤不等,从二三十米的高度落下去,重力加速度的作用力,能把人的骨头直接砸断。 苗建军听到示警声,一边远离选定的红松树,一边手圈喇叭往上大喊: “好,禾子,你开始吧!” 赵青禾得到回应,就拿出钩镰,正式开始打松果。 钩镰是钢铁一体的,能抅能割,重量也轻,单手就能拿着伸出去。 一米多长的钩镰,加上胳膊的长度,他很快把周围三米之内的松果全部割掉,然后钩镰放到背筐里,换了木棒拿出来。 木棒有两根,长度都是一米多,一端设计有精妙的卡榫,可以两根合到一起,变成一根将近三米的木棍。 赵青禾接好两根木棒,来回挥了挥,连接处很牢固,就放心的敲打起远处的松果。 随着他的动作,松子、松果、干枯的针叶和树枝,开始“唰唰唰”地往下掉。 他现在的样子,才是真正的“打松果”。 一根两米长的木棍,重量还更轻,单手挥动更容易,甚至连身体也能探着借力,整个树冠上的松果,全部被笼进了木棍敲打的范围内。 很快,他就把整棵树上的松果,或割掉,或敲打了一遍,缓缓地吐出半口浊气,低头朝树下大喊: “建军哥,你在下面看着还有遗漏的吗?” “禾子,打得很干净,下来吧!” 他听到这话,才把剩下的半口浊气吐出来,开始往下爬。 因为对自己打结的技术放心,他没有着急解开安全绳。 等往下爬了三四米,安全绳预留的长度眼看到头了,他才使劲一拽活结的那面绳子,单面活结应力而开,然后往树下掉。 赵青禾的双脚都踩到地面的时候,苗建军正来回拉扯着大帆布,把打下的松果和松子,连带着枯枝干叶,全部聚拢在一起。 大帆布包的东西,还要进行挑捡,拉回去人多力量大,还能使用工具,比他们两个在这林子里干,省时省力的多。 赵青禾两手扯着大帆布的一边,利用喘匀呼吸的功夫,尽量给大姐夫帮忙。 第88章 打松果二 赵青禾撑着麻袋,和苗建军一起把大帆布里的东西装进去,就开始挑选下一棵树。 这片林子里,红松树是绝对优势树种,不但树长得好,松果也结得很多。 基本就是转个身的距离,两人就选定了第二棵目标,也是直径半米左右的树,也是树干平滑完整,松果挂满了树冠。 赵青禾甩甩胳膊,踢踢腿脚,叉着腰做了两个后弓动作,感觉肌肉里还是充满了力量。 他摇着头,阻止了苗建军接东西的动作: “建军哥,我现在还不累,还是让我来爬这棵树,你等下一棵再上。” 苗建军又让了一次,看他态度还是很坚决,就只能作罢,嘴里交代着: “行,禾子,既然你还不累,那这棵树就你来爬,可千万不能勉强。” 赵青禾笑着点头回应,往树上套好脚蹬子,就开始麻利地往上爬。 他已经有了爬上棵树的经验,力道用得正好,动作也流畅很多,很快就把这棵树上的松果打了干净。 第一棵树,他从开始爬树,到打完松果下地,大约用了四十五分钟。 第二棵树,做同样的事情,他最多用了半个小时。 他先放下背筐,一边脱着脚上的脚蹬子,一边跟苗建军说着话: “建军哥,你使过铁扎子不?” 苗建军拉扯着大帆布,把松果松子拢成堆,一脸笑地回答着: “咋没使过,俺小的时候,就用这东西爬树,摘果子、打松子赚工分,还随便掏鸟蛋解馋。” 他的祖上是闯关东来的这里,到他这辈,早就是土生土长的白山黑水人了。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才放下心来。 他先帮着聚拢松子松果,然后装了麻袋,才两手把脚蹬子递了过去。 两人转身走了两步,就找好了第三棵树。 两人转着观察了树和松果的情况,彼此点着头交换了意见。 苗建军系鞋带、扎裤腿、塞毛巾,从上到下整理了一遍衣服,穿好了脚蹬子,往上心吐了一口唾沫,摩拳擦掌地看似爬树。 他爬树的动作,和赵青禾有些不同。 苗建军抬右脚往上的时候,幅度非常大,基本都超过了半米。 等轮到抬左脚往上的时候,他抬脚的幅度又过分的小,几乎都在十五公分左右。 这样的动作,虽然和赵青禾一样,一个来回是六十多公分,可爬树的时候,身子就像是歪斜着往上。 赵青禾铺好大帆布后,一直抬头往上看,见到他爬树的动作,心里说不上的别扭,每每想要开口大喊,可又怕惊到大姐夫,最后全都咽进了肚子里。 好在,苗建军虽然动作别扭,还是顺利的爬到了合适的位置,开始固定安全绳。 “禾子,俺好了!” 开始打松果前,他照例往下吼了一嗓子。 “建军哥,好了你就开始打松果吧。” 赵青禾边喊着话,边疾步往外走。 从苗建军打松果的时间,和他下地后,支着膝盖喘气的状态,就能看出他体力远远不如赵青禾。 两人返回摩托车,扯开袖口领子,一边休息,一边拿出吃喝,准备补充下体力。 干粮有粘豆包、二合面饼子、咸菜疙瘩和烤肉,四个水袋里,有一水袋装得是白酒。 赵青禾能干活,也能吃饭。 两张二合面饼子,半块咸菜疙瘩,一块三两左右的烤狍子肉,加上半水袋水,被他一股脑装进了肚子里。 粘豆包这种食物,他两辈子加起来,都还是吃不惯。 苗建军就着一口白酒,咽下嘴里的狍子肉和粘豆包的混合物。 两人眼神相会,突然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禾子,咋样,歇过来没有。” 赵青禾还记得他刚才的样子,听他这么问,立马高情商地回答: “刚才小腿肚子都超前了,现在歇得差不多了。” 吃饱喝足的两人,继续在林子里寻找合适的红松树。 赵青禾吃牙咧嘴地,围着第四棵目标树转了两圈,来回抬头低头地看,心里还是拿不定主意。 眼前这棵红松树,比之前的三棵树都要细。 他用胳膊圈了一下,估摸着直径只有四十公分。 过分的是,这棵细的红松树,长得还要更高一些,树冠的高度,眼瞅着就比周围其他树高了一截。 更过分的是,因为树冠高,光照要充分些,这棵树上结出的松果,眼见的更多一些。 不爬上去打松果吧,错过了实在可惜。 可是这棵红松树太细了,又细又长,爬上去实在有些危险。 赵青禾踌躇不定地思考着。 苗建军看他皱在一起的眉毛,开口劝着: “禾子,这棵树太细了,爬上去风险太大,咱们还是继续往里面找,反正松果多得很。” 他劝说的话,就像打开了某一个开关,让赵青禾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他看着脑海中的系统面板。 【幸运:39】。 三十九,一个尾数为九的单数数值,等于明明白白地告诉了他,今天这趟进山赶山,肯定要发生点危险的事。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主动触发危险的事呢? 红松算不上是硬木,所以韧性还不错。 眼前这棵细的红松树,那么茂盛的树冠都撑得住,爬上去一个人,真就赶巧撑不住了? 思来想去,赵青禾局的,爬上这棵红松树,也只是有可能发生危险。 而且他有十足的信心,就算发生了危险,自己也能补救过来。 在苗建军再次开口前,赵青禾对着他点点头,笑着说: “建军哥,这棵树上这么多松果,隔过去实在是可惜了。你在下面给我掠阵,看我上群拿些它们。” 苗建军本来就不是遇难而退的人,见他说的坚决,也点着头说: “行,遇难而退不是咱们爷们的性格,只是你上去的时候经心些。” 赵青禾回以微笑。 他做了两个扩胸动作,深呼吸了两下,从一堆工具中扒拉出一个东西,拿在手里确认无误,别到后腰,才开始往脚上穿脚蹬子。 要补救可能发生的危险,就全靠这个东西了。 第89章 意外总在不经意间到来 赵青禾仰着头,看着二十多米高的树冠。 这棵红松树的高度不是问题,主要是太细了,他心里实在没谱,肾上腺素贾素分泌着,带动血液加速循环,有一种紧张的感觉。 他连续做着深呼吸,平复了起伏的胸膛,紧张的情绪才开始放松。 他也往手心里吐了两口唾沫,来回搓了搓手,终于开始行动,抬起左脚,把脚蹬子套进树干上。 往上爬了五六米,他又发现,树干太细,也是一件麻烦事。 脚蹬子的主要部件,是一个圆形的铁环,直径比树干粗一些。 上树的时候,铁环套在树干上,用力往下踩的时候就倾斜了,铁环和树干的基础面增大,才能让穿脚蹬子的人挂在在树上。 向下的作用力越大,摩擦力就越大,人在树干上挂的就越牢稳。 可是这棵红松树太细了。 脚蹬子需要倾斜更大的角度,才能让铁环贴到树干上。 这只是贴到树干,赵青禾想要牢稳地挂在树上,脚蹬子要扭成非常别扭的角度,等铁环挂住树干了,在用力往下等。 一开始还好,他还能低头往下看。 等爬到高了以后,他怕眼晕就不能往下看了,做这些动作都全凭感觉,总有那么一下两下,铁环没有挂住树干,他就开始用力,铁环不吃力一直往下滑。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最危险的时候,因为他的一只脚是踩空状态,全靠另一只脚蹬子挂在树上,所有的重量都压在了那只脚踝上。 因为倾斜的幅度太大,还有更麻烦的事。他每次抬脚,明明有三四十公分高,可是脚蹬子一倾斜,最后的高度还不到二十公分。 这就是典型的事倍功半。 随着越爬越高,红松树也越来越细,脚蹬子倾斜的幅度越来越扭曲。 赵青禾也只能咬牙坚持,每一次抬脚都变得更加小心。 又一次抬起左脚,他别着脚踝,感觉铁环挂到了树干上,左腿才开始发力,脚蹬子果然紧紧地抓住了树干。 他的两条腿同时用力,在摩擦力的作用下,牢稳地挂在树上,同时腰腹往前收,两条大腿紧紧夹住树干。 多个力的作用下,他才不感觉费力,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趁机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他抬头往上看。 估摸着距离可以打松果的位置,还有五米左右。 他用手抹了抹脸上的汗水,心中有了一些感慨。 刚刚爬了二十米的高度,以他年轻的身体,重生后堪比运动员的体力,也感觉有一些累了,鬓角也已经被汗水湿透。 要知道,之前他爬树打松果,连续两上两下,也不过是微微喘气,身上几乎连汗也没有出。 赵青禾甩了一下脑袋,就像要扔掉里面乱七八糟的想法,然后深吸了一口气,又重新往上爬去。 很快,他就爬到了预定位置。 还没等他稳住架势,一阵风吹过,红松树就开始来回晃动。 他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 他的两只手往前伸,一把抱住树干,两只手不管不顾,使劲地抓在一起。 双手抱住树干的同时,腰腹的肌肉群一崩,身体完全贴在了树干上。 他的两条大腿夹住了树干,两条小腿连带着脚踝往下蹬,让脚蹬子挂得更近。 赵青禾的身体,就像一个大号的树瘤子,整个和树干融为了一体,随着晃动的韵律晃动,变成了相对静止的状态。 等他条件反射地做完这一切,脑子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就是一阵后怕,冷汗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 好在,这阵风并不强烈,红松树晃动的也不厉害,而且很快就停了下来。 树干一停下晃动,赵青禾就松开了双手,等确定脚蹬子挂得很牢稳,才松开了两条大腿,腰腹带着身子往后,不再紧贴树干。 他需要一些做动作的空间,才好找地方系上安全绳,还要固定他带上来的攀爬索。 是的,他准备用攀爬索,来补救可能发生的危险情况。 这棵红松树的树干就不够粗,所以树冠上的树枝也是细的。 赵青禾找了一根树枝,目测是周围最粗壮的一根,用安全绳在树枝根部系了个单向活结。 他拽了拽安全绳,确定没有问题,才从腰后拿出了攀爬索。 攀爬索的长度,能绕这棵树两圈还有余量,把两端分别捆(kui四声)在胳膊上后,正好不影响他来回伸胳膊打松果。 他曲起胳膊,上半身往后拉,攀爬索立马受力崩住,紧紧的勒在树干上。 两条胳膊试着往下使劲,攀爬索纹丝不动,靠着摩擦力,牢牢拴住了树干。 现在,赵青禾腰上绑着安全绳,胳膊上捆着攀爬索,脚上踩着脚蹬子,上中下都有了受力点。 三个受力点,就是三重安全保障。 就算在树上发生意外,哪怕只剩一个点受力,也能保证他不会掉落下去,这才变得安心,拿出钩镰开始打松果。 老话说,意外总是发生在最松懈的时候。 实际上,也不算意外,对于发生危险的事情,赵青禾早就有心理准备。 他拿着钩镰,刚割了五六个松果,就吹起了一阵风,红松树就开始随风摆动。 因为有心理准备,他反应的很快,两腿往上使劲,稳定下盘着力点的同时,上半身也往后靠,两手抓住攀爬索拉紧,稳定住了上面的着力点。 这样一来,赵青禾、红松树干和攀爬索,就成为了一个三角形。 大家都知道,三角形最稳固。 他在二十多米的高空,随着摆动的树干晃动,甚至还有心情远眺远处的风景。 晃着晃着,他就感觉不对劲了。 这阵风邪门得很,不但没有马上停下来,而且有越刮越大的势头,让红松树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随着树干晃动的幅度变大,赵青禾发现自己又干错了一件事。 三角形也变得不稳固了。 树干前后晃动的时候还好,左右晃动的时候,他被惯性带着,还要甩出去更大的幅度。 终于,赵青禾“哇”的大叫一声。 第90章 从天旋地转,到一动不动 赵青禾下身被脚蹬子固定住,上半身被攀爬索固定住,按说应该很牢稳。 可是攀爬索是软的。 风越刮越大,树干甩动的越来越厉害,攀爬索也带着赵青禾甩动了起来。 往左甩的时候,他脑袋被甩到的位置,到往右甩的时候,他脑袋被甩到的位置,距离甚至超过了两米。 天旋地转。 如此剧烈的甩动,让他头晕目眩,十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哇”的一下呕吐起来,刚才吃的二合面饼子、咸菜疙瘩和烤肉,混着白开水和酒,稀里哗啦全被吐了出来,顺着胸口往下掉。 虽然被甩的开始呕吐,他的脑袋还是被安全意识牢牢占据着,两条腿使劲踩着脚蹬子,两只胳膊牢牢抓住攀爬索。 这么呕吐了一下,他才变得好受一些。 此时风也停了,树干终于不再摆动。 赵青禾闭上眼睛,低头对着树下大喊: “建军哥,先把帆布拉开一下。” 苗建军站在树下有些距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是按照他说的,把帆布从树下拉开,然后往上大喊: “禾子,帆布拉开了,你怎么了?” 赵青禾哪有时间解释,说了一句“没事”,然后就闭着眼、低着头,再次“哇呜哇呜”地呕吐起来。 等把肚子完全吐空,他终于感觉神清气爽。 用钩镰抅过一根细树枝割断,他清理了胸前的脏东西,扔掉以后再次往下大喊: “建军哥,我吐了一地,你用东西盖一下,再把帆布铺好。” 苗建军这时才知道发生了什么,虽然非常担心,可也知道自己做不了什么,只能按着赵青禾说的,先掩盖了脏东西,再把大帆布重新铺好。 “禾子,好了。” 他现在能做的,就是不给对方添乱,好让他快点下树。 赵青禾收到信号,放松了攀爬索,从近到远开始打松果。 经历了这番波折,他的动作明显加快了很多,也不再强迫症一样排着打过去,偶尔也有漏掉的松果。 他也想清楚了,这棵树实在太危险,下一阵风不知道什么时候吹起,也不知道风力大小。 要是被摇晃的再晕一些,他不知道还有没有力气保护自己。 他想到刮风,风就刮了起来。 先是松叶“沙沙”地响起来,然后是树枝和松果发出“嘎巴嘎巴”的声音。 赵青禾的反应,比之前都要快,比之前都要强烈。 他听到树叶、树枝和松果发出的声音,立马腰腹用力,整个身子贴到了树干上。 两手往前伸的同时,一把扔掉了手里的钩镰,然后紧紧地抱住树干,两条大腿也夹紧树干,又一次和树干融为一体。 这次的风不大,也不长。 红松树稍微晃动了一下,然后就不动了。 风停了,钩镰也被扔了,赵青禾赶紧松手,拿出木棒合成木棍,开始敲打远处的松果。 他在下面观察的不错,这棵树上的松果确实很多。 木棍一下一下敲在松果上,有节奏地发出类似敲木鱼的声音,让人听了莫名心安。 说了也怪。 自从开始用木工敲打松果,就再也没有刮风,连吹动树叶响的微风也没有一点。 赵青禾把树冠敲了一遍,也没有再确认一遍,他扔掉手里的棍子,去掉胳膊上的攀爬索,就开始往树下爬。 等安全绳的长度到头,他拽着活结松掉安全绳,下树的速度又有所加快。 苗建军看他开始下树,就跑回树下,没有着急聚拢松果和松子,一直昂着头,目送着对方下树。 赵青禾离地还有两米,苗建军就立起脚尖,用手托住对方的大腿,减轻脚踝受力。 托屁股、扶腰、搀腋下。 随着赵青禾进一步往下,苗建军全程帮助,让对方多一个借力点。 等赵青禾完全下到地面,他才感觉到自己腿软,整个身子直往下坠。 幸好有苗建军搀着他的腋下,才没有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手扶着树干,一手压着大姐夫的肩膀,赵青禾努力给两条腿注入力量,却感觉有什么顶着胃,让他又有想呕吐的感觉。 可看着地上的大帆布和上面的松子松果,他用手捂住嘴,另一只手狠抓住苗建军的肩膀,一个劲甩头示意。 他不敢松开对方,直接独个走路,没准直接就倒在地上了。 幸好,苗建军理解了他的意思,搀扶着他走出大帆布的范围。 两人停在一棵大树前,赵青禾松开了捂嘴的手,整个上半身弯下去,喉咙里发出“哇呕哇呕”的声音。 刚才他在树上被晃晕,全靠意志力压制住再次呕吐的欲望,下到地面上以后,整个人一放松,呕吐的感觉就再也咬不住了。 可是,他肚子里哪还有东西,干呕了一阵吐不出来,最后还是用指头抠了喉咙,才终于吐了出来。 他看着地上的一滩黄绿色的浠水,不禁苦笑起来。 那是他刚刚吐出来的,胆汁和胃液的混合物,说明他的肚子里没有任何东西,已经吐无可吐了。 好在,经过这一阵呕吐,他感觉轻松了很多,脑袋的眩晕感也有些减轻。 他对一脸关切的大姐夫说: “建军哥,我还得坐下休息一会儿,这些松子和松果还要麻烦你自己弄了。” 苗建军当然没有意见,搀扶着他到另一个干净的地方,离开前还犹自不放心地交代: “禾子,有事你一定要叫我。” 之后,他干活的时候三步一回头,得到赵青禾点头回应,才继续拉扯大帆布,聚拢上面的东西。 赵青禾背靠一棵红松树坐在地上,不敢闭眼,也不敢抬头看天,害怕眩晕的感觉变得严重。 他低着头,想要在落叶间找到一些虫子,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不知什么时候,苗建军来回拉扯大帆布的声音没了,也没有松子和松果碰撞的声音。 赵青禾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异常。 他慢慢抬起头,视线先看到了苗建军。 大姐夫一动不动的站着,平静就是最大的异常。 赵青禾知道,肯定是发生了不得了的事情。 他没敢出声喊人,悄眯着从地上摸了一根树枝,缓慢地变坐为蹲,再变蹲为躬身,紧绷着身子,看向苗建军朝向的方向。 一看之下,赵青禾也成了一动不动。 第91章 赵二妞的猎物 赵青禾不知不觉松开了手,手中的木棒直接掉在了地上。 虽然,这根红松的树枝,已经干枯腐朽了。 他呆呆的看着远处。 一只半大的东北金渐层,正直直地站在那里,往他和苗建军这里张望。 东北金渐层的旁边,还站着一条虎斑猎狗。 一头大猫和一条猎狗的组合,百分之九十九是赵二妞和罗罗了。 可是赵青禾不敢相认。 他不能相信,以为自己是因为头晕,产生幻觉看花了眼睛。 揉了揉眼睛,他终于确定,赵二妞的嘴里,正咬着一只青羊。 青羊就是斑羚,皮毛是青灰色,长得像山羊,被白山黑水叫做青羊。 这只青羊的脖颈,被赵二妞咬在嘴里,羊脑袋和身体被分到两边,就那么拧着耷拉下来。 因为受力点在脖颈,毛茸茸的身体就坠在赵二妞胸前,后胯和两条后腿拖拉在地上。 青羊偶尔叫一声,或者抽动一下身体,仿佛在告诉世界,它还活着。 每当青羊叫的时候,罗罗就会凑过去,发出低沉的哼声,仿佛是在发出警告。 不知道为什么,两个小家伙就站在那里,也一动不动地看着赵青禾。 赵青禾满脑子不可思议,轻声地喊了一句: “赵二妞?罗罗?” 两个小家伙听到它的声音,眼见变得兴高采烈,尾巴往上竖起,左右摇晃个不停。 赵青禾这才放心下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对苗建军说着话: “建军哥,是咱家的狗,还抓了个大家伙,一起过去看看。” 自从赵二妞学会了摇尾巴,就越来越狗里狗气了,赵青禾有时脑子转不过来,一声“狗子”就会脱口而出。 两个人走过去以后,蹲下来离得近了,总算知道它们为啥不过去了。 苗建军指着赵二妞的嘴角,对赵青禾说: “禾子,你看这里,这头罗罗毕竟没成年,咬合力不行,这是走到这里没力气了。” 赵青禾也也注意到了它嘴角的白沫,有些心疼地伸手给抹掉,一边顺着它的顶花皮,一边点着头回答: “是啊,按咱们人的年龄算,赵二妞还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苗建军上手摸着青羊,语气满是惊叹地说: “哎呀妈呀,赵二妞可真能干,这可是头公的青羊,禾子你看,这么长的大犄角,都长了四道箍了,得有十一二公分长。” 赵青禾听了他的话,才把注意力转移到青羊身上,仔细地观察起这个猎物。 只有公青羊会长犄角,并且终身不会脱落,随着年岁增长而长长,长出凸起的环棱。 苗建军说的箍,就是青羊犄角上的环棱,四道箍就是四圈环棱。 赵青禾感受了下羊角粗糙的质感,就松开了手,上手摸摸着青羊的皮毛,感叹的说: “建军哥,这青羊挺肥的,你看这皮毛油滑光亮的,得有七八十斤。” 苗建军点着头,语气变得遗憾起来: “挺好的一张皮,可惜后胯这里被抓烂了,卖不上价钱喽。” 赵青禾往青羊的后胯瞄了一眼,看见皮开肉绽的样子,心中已经了然,也遗憾地说: “东北金渐层捕猎就是这样,它们可不管皮毛破不破,吃到嘴里就是肉,反正对咱们都是意外收获。” 说着话,他两手就攥住了青羊的两个前腿,才继续说: “建军哥,你抓住后腿,先把这青羊卸下来。” 苗建军依言,也攥住了青羊的两个后腿,答应着他的话: “好...俺抓好了。” 赵青禾堆起一脸笑,两眼直视着赵二妞的双眼,轻声细语的说: “来,二妞,姑娘,你松开嘴,爹把你这个宝贝捆起来,你好休息一下。” 赵二妞现在聪明了很多,听话地松开了嘴。 这下,公青羊的脑袋完全没有了着力点,“嘣”的一声掉在了地上,砸起了一些枯枝干叶和泥土。 赵青禾下意识地扭脸避让,心里还奇怪: “这只青羊刚才还在动,这一会就死透了?怎么没看到有有地方流血?伤口在哪里?” 青羊脑袋掉在地上的动静太大,让两人都以为它已经死透了,开始有些掉以轻心。 大意之下,惊变陡生。 赵二妞经过上次打围傻狍子的事,知道了不能随便咬死猎物,它这次就活着带回来了青羊。 赵青禾没想到青羊是活的,完全没有心理准备。 本来软绵绵瘫在地上的青羊,突然腰腹弯曲,脖颈也一下硬了,支撑着脑袋挺了起来。 它的前腿猛地一弹蹬,就从赵青禾的手里脱了出来,顺便蹬在他的小臂上,然后力道不减,又蹬在他的肋巴扇上。 赵青禾冷不丁被羊蹄子蹬在肋巴扇上,如同挨了一锤,吃疼之下,下意识的往后闪避,捂着肋巴扇呲着牙,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青羊两个前腿蜷回去的时候,变成了跪在地上动作,前半截身子已经全部扭扭正,然后开始弹蹬后腿。 它的两个后腿,也轻松了脱了出来,然后继续往后蹬,想要借力站起来。 抓后腿的苗建军,也没比赵青禾好上多少,只是因为侧着身,被羊蹄子蹬在了小胳膊上,虽然也疼的呲牙,没有狼狈地坐到地上。 它们两个大男人,加一起将近三百斤重,就被一只七八十斤的青羊,两三个动作之下挣脱。 青羊摆脱了束缚,顺带完成站起来的动作,撒开腿就往外跑。 不过它后胯受伤,一条后腿使不上大力,一下失去平衡,歪斜着弹了可出去,两个前腿再次跪到了地上。 等它重新站起来,想要重新逃跑的时候,一道迅猛的影子扑了上来,一下把它摁在了地上。 扑上来的影子正是赵二妞。 它松开嘴,放掉青羊以后,并没有离开,只是后退一步,卧到了地上,用前爪和舌头清理嘴角的白沫,缓解酸疼的嘴巴。 赵青禾被青羊蹬到肋巴扇,闷哼着坐到地上的时候,赵二妞已经听到声音,从卧倒变成了半立的姿势。 等到青羊后腿也脱困,调整好身体往外跑的时候,赵二妞已经完全站直,腰腹和四肢同时发力,一下加速追了出去。 恰好此时,青羊因为后腿受伤,失去平衡倒地。 赵二妞也完成了助跑加速,一个飞身,朝着青羊扑过去,然后把它死死地摁到地上。 一时间,赵青禾都忘了肋巴扇上的疼,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羊起虎落的一幕。 第92章 虎啸山林,声震四野 罗罗比赵二妞慢了一点。 赵二妞把青羊摁住以后,它才姗姗来迟,本来是直直对着青羊跑过去,看到猎物已经被抓住,一个灵活地飘移,尾巴控制着方向,提前完成拐弯。 它干脆围着赵二妞跑了一圈,才在旁边停下来,瞪大了眼睛紧紧盯着青羊。 赵二妞抬起头,看到赵青禾还呆呆地坐到地上,就“喵呜喵呜”地叫了起来,仿佛是埋怨他怎么不小心。 它叫的声音很轻,细声细气地,让旁边的苗建军稀罕个没够: “禾子,你养的这只罗罗绝了,唉呀妈呀,绝咋叫起来跟个笨猫崽子一样,嗷呜嗷呜的。” 赵青禾此时已经缓过劲,一手揉着肋巴扇,一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听到问话,随意地回答: “嗐,建军哥,咱这虽然是个金渐层崽子,可毕竟是大猫,威风得很,叫起来带风的。” 他可还记得不久前,赵二妞一声虎啸,震落一地树叶的事情。 苗建军这几天,见到赵二妞被拽着来回遛,见过它像狗一样被使唤,还见过皮孩子骑,差不多不记得这是一头东北金渐层了。 他笑着摇摇头,嘴上开着玩笑说: “是啊,这么大的笨猫可不多,嗷呜的声音也要大一些。” 赵青禾看他不信,也知道干巴巴解释没用,就走到赵二妞身边,拍了拍它的脑袋,顺着它顶花皮上的毛,说: “来,姑娘,给他凶一个!” 赵二妞一仰脑袋,尾巴也高高地竖起,张大了嘴巴,在赵青禾期待的眼光中,发出了大大的一声“喵呜”。 “哈哈哈哈哈...” 苗建军看到这一幕,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最后甚至笑得捂住了肚子。 赵青禾一脸糗色,转到赵二妞正面,揉着它的胖脸,教了起来: “姑娘,是凶一个,不是萌一个,嗷威,跟我学,嗷威...嗷威...” 赵青禾长大嘴巴,模仿着虎啸的声音。 “你可是猛兽,不是萌兽,拿出点猛兽的样子。” 他最后又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看它还是一脸呆萌,忍不住着急起来。 赵二妞调整了下三条腿,爪子往外别着,竖起尾巴,抬着脖子,仰着脑袋,张大了嘴巴,看起来气势非凡。 赵青禾频频扭头去看苗建军,一副“等着看好戏”的表情。 可是估摸着过了一分钟,他还是没有听到虎啸声。 他提着的一口气完全垮了。 他大声跟苗建军解释: “建军哥,赵二妞毕竟是个畜生,也才被喂养了不久,这次掉了链子,我再教教它,下次给你看个稀罕的” 赵青禾一边解释着,一边转过身,想要再对赵二妞说些什么,就看它两个前爪轮流摁着青羊,显得有些无措。 一下子,赵青禾想明白了。 虎啸山林,何等震撼,每一次都要全力以赴。 赵二妞毕竟还小,爪子下摁着一只猎物,发力就会变得不顺畅。 他转身往外跑着,嘴里大喊: “建军哥,帮着摁住青羊,我去拿根绳子。” 吸取刚才青羊逃跑的教训,他从摩托车里拿了根油绳,来回都是一路小跑。 苗建军一只手攥着青羊的一条前腿,一只手攥着青羊一条后腿,单腿跪下,压在青羊的肚子上。 青羊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 可是赵二妞没有得到赵青禾的命令,还死死摁着青羊。 先绑前腿,再绑后腿,最后四条腿绑到一起,青羊被绑了个四脚朝天,赵青禾才让赵二妞松开。 把青羊抬到一边,他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张着嘴巴说: “嗷威,姑娘,来凶一个。” 赵二妞在原地站好,别着爪子,四肢挺直,尾巴高高竖起,抬着脖子仰着头,整个身体成了漂亮的弧线,张开嘴巴,仰天长啸。 “嗷威..威..嗷...” 虎啸的调子一开始就往上走,震动了山林,远远地往外荡开,然后中间打了两个起伏,然后继续往上走。 这次虎啸,比上次的时间要长,持续了六七秒钟。 等啸叫声结束,不出意外的起风了,草在动,树枝在晃,树叶沙沙的往下掉。 苗建军本来已经张开了嘴巴,准备哈哈大笑。 等到赵二妞的啸叫声出来,他的笑声没出来,嘴巴却也闭不上了,惊呆地忘记做任何动作。 虎啸持续了多久,他的嘴巴就张大了多久。 甚至啸叫声结束以后,风也刮,草也动,树枝也晃,树叶也落,他的嘴巴张开得更大了。 对于这声虎啸,赵青禾早有准备,一开始就躲开了正面,等啸叫声结束,看着落叶缤纷,他非常满意。 虎啸山林,声震四野。 他扭头看到大姐夫的表情,微笑着走了过去: “咋样,建军哥,咱这大猫威风不?” 苗建军此时才被惊醒,伸手擦了擦流出的口水,两只手一起伸着大拇指,语气佩服地说: “确狠,确狠的,禾子,俺服了,你这威风的,是这个。” 赵青禾拿着水袋,给赵二妞和罗罗灌了水,挥挥手让它们继续去撒欢。 他感觉,经过青羊逃跑这一闹,加上赵二妞虎啸山林的作用,头晕的毛病完全好了。 两人相互帮衬着,拉扯着大帆布,聚拢松子松果,然后装进了麻袋,继续寻找下一棵红松树。 刚才那棵细的红松树,虽然结的松果多,但是给他们上了一课,晃得人差点出事,而且算上耽误的时间,效率也很低。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只找合适尺寸的目标,轮流上树打松果,很快就打满了目标数量。 “建军哥,这整整四麻袋,差不多有八百斤松果,咋也能脱出五十斤松子吧。” 赵青禾把麻袋扎好,擦着头上的汗,问着有经验的大姐夫。 苗建军也是满头大汗,一边抹汗一边回答: “这片树林松果长得好,脱五十斤松子只多不少。” 赵青禾这才放心。 赵家人多嘴多,五十斤松子也不咋够,回头还得再来搞两趟。 他打了个呼哨,想要唤回跑出去撒欢的小家伙。 可左等右等,完全不见赵二妞和罗罗的身影。 赵青禾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着急地往远处张望。 第93章 怪异的场面 赵青禾匆匆地小跑着,边跑边大喊着: “赵二妞!罗罗!罗罗!赵二妞!” 他的声调一声高过一声,步幅一步快过一步,间隙还打着呼哨,一路只顾来回扭头看,却被一根枯树枝绊住了脚。 他一头往前栽,踉跄着迈出两步,两手架起来,努力地控制着失去平衡的身体。 苗建军从后面追了上来,从斜后方搀扶住他的胳膊,帮助他恢复了平衡。 苗建军劝着赵青禾说: “禾子,心焦麻乱干不成事,你先稳住神,两个小家伙不会有事的。” 赵青禾也知道自己有些失态了,他一边深呼吸稳住心神,一边回答: “建军哥,赵二妞和罗罗都是聪明家伙,平常撒欢不会跑远,我一打呼哨就回来,这次耽搁这么久,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话就说不下去了。 这么一分析,赵二妞和罗罗不回来这事,就更不对了,他变得更加担心: “不行,建军哥,我这越说越空落o四声),咱们俩的分头找。” 苗建军也感觉到事情变得麻烦了。 他一下甩下左边肩膀上的八一步枪,枪口朝上提着,递给了赵青禾: “好,禾子,你拿好枪,咱俩分头去找,找到了用枪声联系。” 赵青禾伸手接过八一步枪,手心感受着钢铁冰凉的温度,心神才开始安稳下来。 他稍微减缓了速度,跑步变成了疾走,关卸下弹匣,关闭保险,拉开枪栓,迅速地检查了一遍八一步枪。 枪没有问题,随时可以开枪射击。 他把弹匣枪栓复位,打开保险,枪背带套到右胳膊上,就那么提溜在手里。 和苗建军打了个招呼,两人分开以后,他的速度又一次加快,循着内心的感觉,一路往前寻找。 好在,这是一片树林,松树、柏树和杉树是优势树种,树干都长得又高又直,几乎没有树下灌木影响视野,目光能看清很远的东西。 跑动中的赵青禾,突然一个急停,然后颠颠地后退回来,在一棵红松树前停了下来。 刚才他匆匆一瞥,看到这棵红松树的树干上,距离地面半米左右的位置,有一片不算明显的阴影。 他蹲下身子,仔细地查看着阴影,然后抠下一块阴影部位的树皮,放到了鼻子前闻了起来。 树皮才一靠近,一股腥臊味就钻进鼻子,顺着鼻孔一直冲击着他的脑袋。 他呼吸一滞,眼泪立马就被呛了出来,眉毛眼睛皱到了一起,嘴角却向上扯了起来,不知道是痛苦还是高兴。 这是一片尿渍,从高度和腥臊味来判断,就是一只公狗在这里撒的尿,很大可能就是罗罗。 赵青禾扔掉树皮,扒开枯枝落叶,挖起一把土,清洁着手指,站起来准备继续往前。 尿渍还有湿度,赵二妞和罗罗还没走远,他走的这条路是对的。 把八一步枪换到左手,甩甩右手,放松下因为紧张而紧张的肌肉,再把枪还回右手,他继续小跑着前进。 又往前跑了二十多米,他又一次停了下来,这次是蹲在了一棵柏树前面。 这是一棵新罗崖柏(见前文,新罗崖柏为东北亚地区特有树种),树干虬曲,使树皮表面变得粗糙不平。 从一处凸起的地方,赵青禾捏下了一撮毛,摊开在手掌里查看着。 毛是黄色的,赵二妞和罗罗两个小家伙,都长的有这种颜色的毛,他也没具体区分毛是谁的。 反正方向肯定没错,他还要继续找下去。 吹散了手里的黄毛,他继续前进。 不知不觉中,赵青禾视线里的植物,从高大变得低矮,树种也从乔木变成了灌木,然后连灌木也变得稀疏,只有大片大片的苔藓,覆盖住裸露的石头或者黑土地。 他站定一看,自己已经从山腰的土坡,跑到了山脊的石壁前。 他打了个呼哨,大声地喊着: “赵二妞!罗罗!” 本来只是惯例而为,也没指望在这里找到它们。 偏偏就是这样,一声“嗷呜”,一声“汪汪”,虎啸和犬吠一起响了起来。 乍听到回应,赵青禾立马变得高兴起来,一张脸笑成了花,等待着两个小家伙出现。 可是左等右等,赵二妞和罗罗并没有出现,他的笑容慢慢僵在了脸上。 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他又打了个呼哨,然后大喊: “赵二妞!罗罗!回来!” 回应他的,依然只是“嗷呜”和“汪汪”的叫声。 还有一片空旷。 赵青禾此时的感觉全变了,找到赵二妞和罗罗的喜悦完全不见,脸色也变得郑重起来。 他分辨了一下两个小家伙声音的方向,那是在几簇灌木丛后面,低矮稀疏的灌木不应该遮挡住视线。 他看不到,它们只能是在山脊的另一面。 平端起八一步枪,枪口朝着斜上方,他压低重心,快速往山脊上跑去。 等马上翻过山脊的时候,他的身子压的更低,几乎是蹲着前进,从一块石头后面,缓慢地露出了脑袋。 他探头看了一眼,不等脑子分析出看到的情况,又立马缩回石头后面,才在心里回忆刚才的画面。 他匆匆一瞥,视线看到了赵二妞和罗罗,一下就移不开了。 让他安心的是,两个小家伙站在山脊背后,从各自的姿态来看,都完好无缺,全须全尾。 赵二妞斜站在山脊后面,头在坡下,身在在坡上。 它竖着尾巴,弓着身子,炸着顶花皮上的毛,别着四个爪子,梗着脖子对着坡下。 罗罗在更下面一点的地方,也弓着身子,别着四条腿,一副随时发力的样子。 可是奇怪的是,它是头在坡上,身子在坡下,和赵二妞的朝向正好相反。 赵青禾想不明白,平时要好的两个小家伙,不知道为什么,正头对着头,眼对着眼,在山脊的另一面对峙起来。 第94章 青羊反杀东北金渐层 赵青禾通过回忆,分清楚了山脊另一面的情况,确定没有危险,才站直身子,两手依然平端着枪,从石头后绕了出来。 他没有着急往前走,像站在原地,把场面看得更清楚一些。 赵二妞和罗罗确实是在对峙。 赵二妞可能是于心不忍,蓄着力量,随时可能往罗罗身上扑的样子,可是没有扑下来。 罗罗不知道为什么,体型只有赵二妞的三分之一,还是在下坡的位置,可就是一让不让,就那么和赵二妞针锋相对。 赵青禾不知道能不能上前,没准赵二妞本来没准备攻击,却因为意外闯入者而应激。 他决定还是在等等,至少知道两个小家伙对峙的原因。 视线下移,他看到只是转过了一道山脊,地形地貌就完全变了样。 原本平缓的山坡,虽然随着高度升高,开始石头变多土变少,可还是有三分之一左右的黑土。 山坡升到最高,过了山脊开始下降,才平缓向下了七八米,就陡地往下降,几乎成了一面九十度的峭壁。 大概是角度的原因,陡峭的山壁上,也几乎没有的泥土,只剩凸起下凹的嶙峋石头。 赵青禾上次收获野生肉苁蓉的时候,也是面对着这样一面峭壁,只是两者的颜色不同,大概是因为石头之地不同。 他看到,有几团青灰色的毛团,悬挂在这几乎是绝路的石头峭壁上。 他只是看了一眼,马上就分辨出来,那些青灰色的毛团,就是一只只青羊。 它们稳稳地站在峭壁上,甚至还有闲心,啃食一片苔藓,或者对着石头舔了又舔。 赵青禾小的时候,曾经听周边屯子里的老炮手,讲过青羊的故事。 老炮手姓黄,孩子们都喊他黄大爷。 按照黄大爷的叙述,那已经是三十多年的事情了。 那时,白山黑水还很荒凉,山林里是飞禽走兽的地盘,各种动物在里面生活,每天都上演着动物世界。 黄大爷坐在正中,周围围了一圈孩子。 “俺跟你们这些小嘎们说,三十多年前,俺还不到二十岁,才开始学着打猎,那是春尾(yi三声)巴的一天,俺记得清楚,才过了谷雨,饥荒正闹得厉害...” 这天,黄大爷跟着父辈们上山,想要打些猎物,好捱过这段青黄不接的日子。 他们一群人,加上黄大爷这个新手,一共四个炮手带了十二条猎狗,靠着抓兔子、套野鸡,打灰狗子,在林子里找了两天,终于发现了一群野牲口的踪迹。 他们小心地接近,避免惊到猎物,到时候打围变成了追猎,可就不好有收获了。 等靠得够近了,才知道这群野牲口是十一二只青羊,全部打回去,能下三四百斤肉,足够几家人吃上十天半个月。 大伙见猎心喜,立马就松开狗绳,想要让猎狗绕过去,把青羊全部围起来,好一网打尽。 可是,狗绳是被放开了,猎狗们却没有听命令地散开,就呆立在原地不说,有几只胆小的,甚至夹起尾巴尿了出来。 领头的老炮手立马反应过来,让大家重新拴好狗绳,招呼着所有人和狗都趴了下来。 “都别说话,有厉害家伙过来了。” 果然,众人带着狗刚趴好,两道黄色身影就从草丛中出现,猛地扑向了青羊群。 “黄大爷,两道黄色身影是啥?土豹子?” “能把猎狗给吓尿的,你说还能是啥?当然是罗罗了。” 黄大爷一拍大腿,唾沫星子一个劲地往外喷。 “不是说一山不容二虎吗?咋有俩罗罗一起?” 对这个问题,黄大爷没有回答,而是接着往下讲。 不知道是东北金渐层扑击的力道不够,还是青羊早有觉察。 总之,捕猎失败了,伏击战变成了追击战。 黄大爷一行人,等东北金渐层追着青羊跑远了,马上带着猎狗追了上去。 “唉呀妈呀,你们可真胆大,饿急的罗罗也敢追” “嗐,什么胆大胆小的,都是被饥荒驱使的。” 黄大爷谦虚地挥挥手,又继续往下讲。 等众人追上去的时候,青羊已经被东北金渐层追到了悬崖边上。 眼瞅着无路可逃,青羊们开始纷纷往悬崖下面跳。 黄大爷果然是讲故事的高手,说到关键的地方,他特意停顿了一下,果然就有人忍不住发文: “咋滴,这些青羊就这么跳崖自杀了?” 黄大爷惬意地抽了一口烟袋锅,才不紧不慢地往下讲: “啥自杀呀,你个小嘎啥都不懂,就知道瞎叨叨。俺跟你说...” 黄大爷坐直了身子,唾沫星子喷地更远了,差一点喷到了小赵青禾的脸上。 “这青羊啊,可是爬悬崖的高手,它们的蹄子开叉,只要有一点凹凸不平,它们就能站住,并且还能在上面飞檐走壁。” “这些青羊没事上悬崖上干啥?” “干啥?当然是为了吃的。” 这一下,黄大爷的唾沫星子终于飞到小赵青禾脸上了。 “石头缝里,有青羊爱吃的盐和石头渣子(矿物质),它们常年在悬崖上行走,就是为了吃上一口,也练出了类似飞檐走壁的绝技。” 一行人,看着青羊们一个下到悬崖上面,算是开了眼了,一个两个瞪大了眼睛看稀奇。 两只追过来的东北金渐层,这时也傻了眼,围着悬崖边一直转圈,还不停对着悬崖上的青羊嗷嗷叫。 “刚才谁问的一山不容二虎的?” “俺!” “俺跟你说,一山就是不容二虎,这是俺们才看清,那两只罗罗是一大一小,肯定是大的带了个崽子。” 这一大一小的东北金渐层,围着悬崖转圈也好,嗷嗷叫也罢,就是拿下面的青羊没办法。 那只小的东北金渐层,可能是太饿了,终于忍不住,尝试着往悬崖下面伸脚,被虎妈咬住尾巴,一下给拽了上来。 不知道是不是尾巴吃痛,小的东北金渐层更加烦躁了,又一次伸脚被虎妈咬回来,回身就要要回去,被劈头盖脸的打了一顿。 大的东北金渐层,眼瞅着抓青羊是没戏了,最后仰天长啸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俺跟你们说,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那个小崽子罗罗,就没听它娘的话,趁着大的罗罗转身,伸着爪子就下了悬崖,然后...” “然后咋了?” 连小赵青禾都忍不住的问。 “然后就...” 黄大爷“啪”地拍了一下手,作为了故事的结尾。 从此,赵青禾就知道了青羊这种动物。 也知道了青羊会利用悬崖峭壁,反杀捕猎它们的猛兽。 赵青禾想到这些,再回头往上看,赵二妞和罗罗对峙的姿势,就又有了不一样的味道。 第95章 动物世界?不,孙子兵法 赵青禾的想法一变,一样的场面也变得不一样了。 在他的感觉里,赵二妞和罗罗当面玩起了孙子兵法。 赵二妞先往左走了两小步,然后往右一冲,来了个声东击西,想要绕过罗罗往下冲。 罗罗只是脑袋来回摆动,来了个不动如山,静静地看对方做假动作,在最后的时刻,准确地拦在赵二妞面前,不让它过去。 赵二妞一次没成功,就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一头就往坡下扎,好像慌不择路了一样,想要从罗罗身边溜过去。 罗罗的脑袋和前腿不动,后腿腾挪两下,变成横在山路上,用小小的身体挡住了大大的东北金渐层。 赵二妞一直在留意它的动作,被挡住去路以后,顺势在罗罗身上蹭了起来,看到对方无动于衷,就伸出了舌头,对着它的脖子舔了起来。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从其中品出了三分撒娇,三分耍赖,三分无奈和一分威胁。 他现在已经看懂了。 赵二妞是想下去抓青羊,罗罗是想要阻止它下去,一个大猫想下去,一个小狗不让他先去,就成了现在这样,头对着头犟在这里。 按照他的分析,事情的经过应该是这样的。 两个小家伙遇到了一群青羊,第一次出其不意,成功活捉了一只大公羊。 等到把公青羊送回去,喝了水再次出来,不知道是有心寻找,也可能是无意碰到,它们又遇到了一群青羊,可能就是之前的那一群。 赵二妞和罗罗就开始捕猎,最后变成了追捕。 就像赵青禾听的故事里的那样。 青羊在遭遇猛兽追捕的时候,就会跳到悬崖峭壁上,发挥飞檐走壁的绝技,不但能躲避过危险,甚至能完成反杀,享受一餐肉食。 很少有人知道,大自然中所有的动物,都是吃肉的。 只是食草动物没有能力,平时捕捉不到猎物,但是对送到嘴边的肉,还是会欣然享用的。 青羊站在石头峭壁上,向前是绝路,身后是猛兽,却又非常的安全。 赵二妞毕竟还小,心智不成熟,捕猎经验也不足,看它头朝坡下的架势,还有绕开罗罗的动作,大有去到石头峭壁之上,对着上面的青羊扑杀了事。 罗罗毕竟是个智狗,而且捕猎经验丰富,它知道石头峭壁是危险的,青羊能过去,它和赵二妞却不能过去,所以就挡在了路上,阻止赵二妞追上去,防止大傻猫掉下去摔死。 赵二妞:总有狗腿子拖我后腿! 罗罗:这个家少了我得散,我可太难了。 两个小家伙不是贪玩,也没有遇到危险,就是犟劲犯了,搁到了没有回去。 赵青禾想清楚事情的头尾,就笑着往前走,边走边说着话: “哎呀我的姑娘,在就这么犟呢?” 他弯腰撸着大猫,从头到尾,最后轻轻拍拍它的头。 “走了,姑娘。” 他说完,赵二妞还是无动于衷,并且想趁机冲破罗罗的“防守”。 赵青禾被气得笑了起来,一下抓住赵二妞的顶花皮,强行给它调转方向: “姑娘,别犟了!跟着爹走,回家了!” 拽着赵二妞走出两步,他又回过头,对着罗罗招招手。 “走了。” 从始至终,他对峭壁上的那群青羊,都没有丝毫的想法。 【幸运:99】!!! 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幸运数值,从来没有这么刺眼过。 赵青禾一边在心里吐槽个不停,一边查看系统面板: “我看着就像个傻子吗?九十九点幸运数值,这是要让我去死!” 在他拽着赵二妞,带着罗罗,翻过山脊,走在平缓山坡的时候,系统面板上的数值终于变了。 【幸运:6】。 他释然地笑了,全当系统是在说他“六”。 那一群青羊,确实是不错的收获。 想个稳妥的办法捕猎到它们,可能也不会有危险。 但是,那不值得。 经过赵青禾再三“教育”,赵二妞的犟劲终于下去了,不再想着捕猎青羊的事情。 一人一猫一狗,悠闲地走在树林中。 等走到一处开阔地,赵青禾甩起步枪,枪口朝上端着,关闭保险,戏谑地笑着说: “我放个炮仗听个响,你俩捂住耳朵。” 说完,朝着天上就是一枪,默数了十个数,朝着天上又是一枪,然后重新打开保险,把枪背在了身后。 赵二妞和罗罗当然不会捂耳朵。 不过它们接受的训练,对枪声都很熟悉,虽然赵二妞随着两声枪响,身子不自主地抖了两下。 赵青禾开枪,当然不是当炮仗听响,而是在给苗建军信号,告诉他自己找到了两个小家伙。 他返回到摩托车旁,先给赵二妞和罗罗喂了吃食和水,又拿出铁制雪爬犁开始组装。 这种铁的雪爬犁,优点是可以拆卸组装、结实耐用、携带方便,是林矿场统一制式、统一配发的。 当然,也有缺点,就是尺寸小、拉东西少。 苗建军返回的时候,赵青禾刚把雪爬犁组装好,两人笑着打了招呼。 “咋滴,禾子,怎么找到它们的?” 苗建军看着赵二妞和罗罗,两个小家伙喝了个水饱,正绕着摩托车玩闹。 赵青禾一边把雪爬犁挂在摩托车上,一边说了寻找的经过。 “建军哥,你应该听过青羊反杀猛兽吧,我找到它俩的时候,正是在一个峭壁边上...” 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帮衬着把麻袋码齐捆好,再把公青羊,四脚朝天得装进侧斗里,就启动摩托车回家了。 这次出来打松果,赵青禾他们的收获颇丰。 八百斤松果松子,装了满满四麻袋,差不多能出五十斤松子,足够一大家子人吃一个多月。 只赵青禾不满意,他看这片林子里,还有很多树上长满松果,决定之后再来打两次。 一百五十斤松果,足够一大家子撑过漫长的冬天了。 还有赵二妞和罗罗配合,活捉一只大青羊,目测得有六七十斤,估摸着能杀四十斤肉。 只是他们家刚打围了傻狍子和红狗子,暂时不缺肉食,只能先把青羊养起来,等吃得时候,再现吃现杀。 摩托车拉着这么多东西,已经不适合巡山,赵青禾选了一条近路下山,只用了来时一半的时间。 第96章 休息和下大酱 赵青禾白天爬树打松果,被晃得头昏眼花呕吐出来,吃了晚饭,趁着酒意,早早地进屋睡觉,连喂赵二妞的事都交给了几个孩子。 赵青禾在屋里睡得昏天暗地,呼噜声打得真伤响,赵二妞在几个孩子的“围攻”下,被抓掉几撮毛,被当了几回马,还没有吃饱。 它在不胜其扰下,剩了半盆吃食,逃跑进圈里再不出来。 赵青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觉得身上黏糊糊的,是他昨晚睡觉出了一身汗。 昨天他呕吐过之后,后来虽然看上去一切正常了,但是出得这一身汗却表示,他确实有些不妥。 外面热闹起来的时候,他还赖在床上晾汗。 赵老爹迟迟不见他起床出门,就找进了屋子里,才看到他软趴趴的样子。 试了试老儿子的额头,虽然没有发烧,赵老爹却摸了一手汗,心疼地说: “老儿子,你这是吓掉魂了,要不今天就休息吧,正好你这个月的自由休息还没用。” 护林员的工作,是固定的上九休一,加上每月有一天自由休息时间,刚好一个月休息四天。 这一天自由休息时间,由护林员自己决定哪天休息。 当然,人吃五谷杂粮,有七情六欲,当然也能请假。 赵青禾确实只想躺着,就同意了赵老爹的提议: “行,那我就休息。” 他的声音沙哑劈叉,连自己都吓了一跳,惹得赵老爹频频注视。 给老儿子掖好了被子,赵老爹边往屋外走边说: “你就别出来吃饭了,等下让你娘给弄点红糖姜水,再打一碗荷包蛋,做好了给你送进来吃。” 赵青禾只是“嗯”了一声,他连回答的话都不想说了。 喝了一大碗红糖姜水荷包蛋,又吃了大哥赵青树拿过来的两片药,赵青禾盖好被子,又闷头闷脑地睡着了。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又出了一身汗。 这次和早上不同,这汗他出得通透,感觉身体没啥不妥了。 他脱掉脱掉已经湿透的背心,用热水瓶里的水,擦洗了一下身子,换了一身干爽的衣服。 他刚才用的热水瓶,也很有时代特色。 一个红色的铁皮热水壶,上面印着一个大大的双喜,下面还有两行小字: “祝赵德柱、程勤佳同志新婚快乐,林矿场x科赠”。 这是几十年前,赵老爹和赵大娘结婚时,林矿场的同事送他们的礼物,距今快有四十年了,还是耐用保暖。 赵德柱就是赵老爹,程勤佳就是赵大娘。 赵青禾穿好衣服出了屋,才发现院子里非常热闹。 院子的背阴处,三个桌子和四个案子搭在一起,组合成一个又大又长的大案子。 案子上铺了一层草席子,草席子上又铺了一层报纸。 赵大娘带着赵家的娘们们,围着长案子在忙碌着。 赵青禾还没走近,就闻到一股煮粮食的香味,他的肚子马上咕咕叫起来。 他循着香味走过去,正好碰到三姐赵青蕊从厨房里出来,手里端着一个盆子。 赵青禾跟三姐打着招呼,边探头往盆子里看,边问: “三姐,娘带着你们忙...” 还没说完,他就被盆子里的东西吸引了。 那是一盆煮好的黄豆。 黄澄澄的豆子,被煮的圆滚滚的油润泛光,让他忍不住上手抓了一把,却被烫的哇哇乱叫。 他用嘴吹着气,两手来回颠倒着,还是把黄豆吃进了嘴里,美妙的粮食香味混合着油脂,一下安抚住他空空的肚子,让他忍不住眯上了眼睛。 “德行。” 赵青蕊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给了他个白眼。 “娘给你留了饭,在锅里温着。” 赵青禾“嘿嘿”怪笑两声,闪身让过三姐,小跑着进了厨房。 二姐赵青花正站在灶台前,把锅里煮好的豆子往外舀,看见他进门,笑着招手: “老弟,饭还热着呢,赶紧地来吃饭。” 赵青禾用筷子穿着两个二合面馒头,端着一小盆乱炖菜,坐在桌子前吃了起来。 他一边吃,一边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家人们,终于想明白了。 赵大娘领着一家人,正在下大酱。 白山黑水的冬天,离不开三样东西:二人转、大火炕和大酱。 二人转是精神娱乐,大火炕是取暖防寒,大酱就是调味下饭了。 赵青禾还记得,他第一次见到下大酱的时候,才勉强够到炕勤。 他跟在赵大娘身后,从头到尾,观看了下大酱的全过程,并至今还牢牢地记得,即使重生了也没有淡化记忆。 他还记得,小时候每当秋天的时候,赵大娘晚饭后就会搬出一笸箩黄豆,把里面的坏豆子、铁豆子和石头子等杂物挑出来。 铁豆子也是黄豆,用水没办法泡开,吃起来像铁做的一样硬。 按照老人的说法,铁豆子混在好豆子中间,是为了防止牲口偷吃的。 有的时候,他们姊妹几个也会帮忙挑捡,可最后往往会变成一场打闹。 挑好的豆子会倒进一个大盆子里,等一盆子满了,赵大娘就要开始下大酱了。 先把黄豆泡在干净的水里,经过一天一夜的时间,黄豆就全部被泡发开。 把泡好的黄豆,放到锅里煮熟、煮烂,这一步,需要很大的耐心和技巧。 火小水多,需要煮更长的时间,豆子往往还煮不烂。 火大水少,不等豆子煮烂,水先烧干了。 每当黄豆煮好的时候,赵大娘就会盛出来一大碗,用香油、盐等调料拌匀,端给赵青禾他们吃。 对于姊妹几个来说,这就是珍馐美味。 煮好的黄豆,沥掉水分,趁着水分将干未干,均匀地裹上一层面粉,装到笼屉里,再次上锅蒸。 蒸的时间不用太长,冒气后三五分钟就好。 蒸好的豆子摊到案板上,用擀面杖等工具碾碎。 当然,豆子并不是越碎越好,一定的颗粒度,能增加大酱成品的口感。 碾碎的豆子,要放到背阴处,铺上草席,盖上草帘,还要在周围撒些艾草,用来驱赶蝇虫。 到了这一步,就需要等待三五天的时间。 第97章 小同大异的大酱,和天伦之乐 三五天之后,裹了面粉的黄豆,在霉菌的作用下,开始长出黄绿色的长毛毛。 赵青禾小时候不懂,第一次看到黄豆长毛,大惊小怪地喊赵大娘来看。 他至今还记得,赵大娘站在案板前教他的话: “老儿子,这些黄毛毛可是好东西,你天天吃的大酱,全靠这个东西,才做出来那么好吃。” 等黄豆全部都长满了黄毛绿毛,再挪到阳光下暴晒,晒干后就可以下大酱了。 下大酱用的酱缸,早就提前刷干净晾干了,被摆放在朝南的山檐台子上,既不会淋到雨,又能最大程度地晒到太阳。 大酱做的好不好吃,黄豆、盐和水的比例很重要,还要加入白糖和烧酒,才能做出美味好吃的大酱。 白山黑水的每一户人家,虽说下大酱有的东西都一样,但各家有各自的配方,总体就是小同大异。 赵大娘的配方,是一酱缸四十斤黄豆,配二十斤盐、五斤绵白糖、二斤高度烧酒、一斤大葱一斤生姜、八角花椒辣椒加一起一斤,最后加一百二十斤熟水。 往酱缸里下大酱的时候,手、容器和酱缸一定要保证干干净净,一定不能沾到生水和油。 起锅烧水,根据黄豆的重量往锅里添水,可以稍微多一些,毕竟水烧开的过程中会蒸发。 大葱、生姜、八角、花椒、辣椒等调料,就是这时候放进水里一起煮,才能更好出味。 等待水开的时候,就可以先把黄豆和盐放到酱缸里。 一般来说,就是一层黄豆一层盐,三层黄豆一层绵白糖,四十斤黄豆放完,差不多到酱缸的一半位置。 一缸大酱做好,差不多有一百七八十斤,整好够一家人吃上一年。 把烧开的料水,连同调料一起倒进酱缸里,再倒进去二斤烧酒,搅拌均匀,就可以封缸了。 封缸是用的透明塑料布,把缸口盖严,用绳子和泥巴完全密封,就可以不用管了,只管把大酱交给阳光和时间。 酱缸放在山檐台子上,雨水淋不到,太阳光又充足,暴晒四十到五十天,正好在冬天来临前,大酱就完全晒好了。 除了普通版本的大酱,赵大娘还会做两种特殊口味的,分别是西瓜大酱和东瓜大酱。 西瓜大酱和冬瓜大酱,除了大酱的味道以外,还各自带有独特的滋味。 西瓜大酱是水果的滋味,颜色也是红色的,看着就非常有食欲,吃起来也格外的开胃。 冬瓜大酱是清香的口味,颜色橙红色的,也看着很有食欲,吃起来非常的爽口。 下西瓜大酱和冬瓜大酱,基本步骤和用料比例都大差不差,主要是熟水和绵白糖的用量有所不同。 西瓜大酱用的西瓜,要挑熟透的,一斤黄豆配二斤半西瓜,去皮之后差不多还剩二斤西瓜,再加入一斤熟水,绵白糖就不需要了,其他的调料、盐和白酒的比例不变。 不过,想要吃到西瓜大酱,要在夏末西瓜成熟的时候动手,过了时间就要再等一年。 一般赵大娘会在夏末的时候,下上十斤黄豆的西瓜大酱,用来调节下口味。 冬瓜成熟是在秋天,冬瓜大酱也是论缸做的。 下大酱用的冬瓜,也要挑不坏不康的,一缸四十斤黄豆,用九十斤冬瓜,去皮去瓤后剩下八十斤,再加入四十斤熟水和二斤绵白糖,其他盐、调料和白酒的用量都不变。 今年,赵大娘要做一缸冬瓜大酱,两缸不同大酱,供给一大家子人吃上一年。 一百二十斤黄豆,之前已经挑拣好,今天要煮好,裹上面粉蒸好,放在案板上发毛毛。 赵青禾吃了“过晌”(时间过了的意思)的午饭,也洗干净了手,来到案板前面帮忙。 一群人边干活,边唠嗑,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话题基本都围着赵青禾展开。 “老弟,今年二十二岁了吧。” “大嫂,我还没过生日,算二十一。” “那就是二十二岁了,行,俺知道了。” 这是他和大嫂郑好的对话。 “老弟,俺看到那些糖渍软枣子了,听咱娘说,是你做的?” “二姐,就是瞎整,等做好了,大家都多带点回去吃。” “俺看得有一两千斤,咱们咋吃的完。” “三千八百斤,等做好了,我就拿到县城去卖。” “那整好,俺和光辉也能在乡里卖,俺们粮油站来往的人多。” 这是他和二姐赵青花的对话。 “娘,我爹和哥他们呢?” “你爹带着猫狗巡山去了,你哥带着孩子们上山赶山去了,小宝们说要逮个山狸子回来。” 这是他和赵大娘的对话。 山狸子就是猞猁,也是白山黑水山林里的一霸。 偶尔有人捡到山狸子崽子,当成家猫养大,却野性难驯,最终家里的鸡鸭鹅都会遭殃。 赵大娘说小宝们要逮山狸子,应该是赵二妞被他们俩闹腾坏了,躲着不愿意和他们玩,孩子气胯下的海口。 赵青禾听说赵老爹巡山去了,心里也非常佩服。 赵老爹已经快六十了,对护林员的工作,还是兢兢业业,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会上山巡山。 也得益于此,他的身体很好,说起话来中气十足,一顿还能吃两个二合面大馒头,和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差不多。 大家才说了进山的人,一群人热热闹闹地,就从大门进了院子。 赵小宝和卢小宝,一人背着个小号的背筐,小跑着往干活的人群过来,脸蛋都红扑扑的,围着赵大娘献宝。 “奶奶奶奶,你快看,我采了这么多大蘑菇。” “姥姥姥姥,你先看我的,我采的蘑菇更大。” 赵大娘老怀大慰,一张脸笑成了一朵花,在围裙上擦了手,一手抓着一个背筐,来回扭着头夸赞着: “好,好,好,让俺看看小宝采的大蘑菇...哎呀呀,这些蘑菇真大,俺都是第一次见。” 好在,两个小嘎都叫小宝,让她拿一碗水端的非常平。 赵小贝和苗亮,手里提着兔子和野鸡,跟在后面,也眼巴巴等着赵大娘夸奖。 其他人以一老四小为中心,或坐或站围成一个松散的圈,全都面带笑容,高兴地看着眼前的场面,这幅名叫天伦之乐的画。 第98章 一年中最重要的工作 赵老爹时间掐得非常准。 他带着赵二妞和猎狗进院子的时候,太阳刚好完全落下,赵大娘也正好做好饭。 赵青禾第一时间迎了出来,接过父亲的枪和猎物,夸张地说: “爹,你真是宝刀不老,一下午就整回来四只飞龙,咱们家可是有口福了。” 赵老爹摆摆手,笑着回答: “哎呀,老儿子,你这越来越会说话了,不过俺听着真舒坦。” “嘿嘿,嘿嘿嘿。” 赵青禾笑着跑开,先把飞龙提进厨房,再把枪放进仓库里。 等他返回来的时候,看到罗罗带着狗儿子,正在院子里撒欢,却不见赵二妞的身影。 他刚才接赵老爹的时候,明明看到赵二妞跟在后面的。 赵青禾干脆拐到牲口圈,果然在里面找到了赵二妞,正恹恹地卧在草窝里,听到动静也不抬头,还是被喊了两次名字,才有气无力地叫了一声。 赵青禾感到有趣地笑了。 他做护林员不久,他还在学习阶段,每天赶路的距离不多,还处在熟悉工作内容,摸索职责范围的阶段。 赵二妞大多数时间,都是跟着他巡山的,活动量并不算大,还有赵青禾和罗罗陪着它玩,每次下山回来都还有精力打闹。 而跟着赵老爹巡山,赵二妞就不轻松了,走的路远不说,巡山过程还枯燥无味,每次下山回来都无精打采的,只能靠吃食和睡觉才能恢复过来。 而且,它每次单独面对赵老爹的时候,就像一只乖巧的家猫,每次赵老爹要带它上山,它就乖乖地跟着去。 加上最近,家里又回来几个小混世魔王,一有机会,就找赵二妞玩,可把它折腾的烦了,看到几个小嘎就绕着路走,完全没有了东北金渐层的威风。 赵青禾干脆打开围挡走进去,侧躺在它身边,一边戏谑地笑着,一边给它顺毛,一边安慰它说: “强将手下无弱兵,你跟着爷爷巡山,才能练好本领,你再忍几天,几个调皮鬼快开学了...好了,别emo了,等下爹给你多加几块肉吃。” 晚饭的时候,赵老爹跟赵青禾说了一件事。 “老儿子,今天林矿场下了通知,从明天开始,乡亲们可以进山砍柴火了,俺得以护林站站长的身份,正式向你转达一下通知。” 赵老爹非常正式地说完了事情。 赵青禾也难得正色,一边听一遍点头,问: “我知道了,爹,我现在是不是得立正打个敬礼?” “不用。” 赵老爹摆摆手,拿起了二合面馒头和大葱,边吃边继续说: “俺把注意事项,再跟你交代一下。” 他边吃边说,把需要注意的事项,和不必在意的事项,一条一条地告诉给老儿子。 每年入冬前,白山黑水的人,都要准备非常多的燃料,用来取暖烧炕,才能捱过寒冷的冬天。 县城里、乡里有钱,可以买碳(白山黑水人把煤炭叫做碳)来烧,农村人没这个条件,只能上山砍柴火,拉回家来烧。 一整个冬天,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要烧火取暖。 一家一户,每天要烧掉十五斤以上的干木材,一冬天要烧掉七八立方米的干木头。 一个屯子有六七十户,四五百立方米木头,可不是个小数目。 每年这个时候,林矿场就会给下属的护林站发通知,让护林员根据具体情况,控制好人们砍柴的树种、地方和数量,避免对山林产生破坏。 几十年来,赵老爹每年都要干这件事,对于要点难点都烂熟于心,一边吃饭,一边点点滴滴地告诉给老儿子。 赵青禾虽然不是第一次听,还是认真地听着,和自己脑子里记得比对着,不断地点头回应,遇到不一样或者不懂的,还要问出来。 等到他全部记住,赵老爹也吃完了饭。 赵青禾低头想喝一口棒碴粥,才发现饭菜已经全放凉了。 第二天早上,他又是被大喇叭吵醒的。 不知什么时候,赵老爹已经骑着自行车,去往周边屯子,通知了看柴火的事,第一站肯定是杨刘屯。 “大家伙注意啦,县城林矿场通知下来了,今天开始,可以进山砍柴火了,大家要和往年一样,在规定范围内,砍规定的木头。” 杨刘屯刘村长的喊话,就是标准白山黑水爷们的腔调。 “大家伙注意啦...” 还是重要的事情喊三遍,其他屯子的大喇叭也陆续响了起来。 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护林员最忙碌的时候(之一)。 放乡亲们进山砍柴火,人多事多,想要保证所有人都不破坏大的环境,护林员们都要不停地转圈,看护到每一片树林。 这也是护林员最重要的工作之一。 赵青禾穿戴完毕,顾不上在家吃饭,就拿着赵大娘准备的食物,带着罗罗匆匆出了门。 他要赶在所有乡亲们之前,在进山路口等着他们,给大家交代砍柴火的树种,指划砍柴火的范围。 因此,罗罗是不能带了,只能先让赵大娘帮忙照看。 在进山的路口旁,赵青禾掏出二合面馒头和咸菜,随便找了块平整石头坐下,开始对付起早餐。 才吃了一半,已经有人赶着骡车上山了。 赵青禾站起来,往路上靠了靠,确保来人能看到自己,就继续和馒头较劲。 “嘿,禾子,还吃着早饭呢?你个真是好样的。” 因为赵老爹德高望重的缘故,又有护林员身份的加成,别人见了他都是很客气的。 来人走近了,停下骡车,笑着和他打招呼。 “锤子哥,你也赶得早。” 赵青禾也笑着回应,喊着来人的名字。 来人名叫杨锤,兄弟四个都是木匠,名字很有意思,叫“斧、锯、锥、锤”,他排行最小。 之前往外接老房子的杨九爷,就是他爹,也是一个老木匠。 因为对方是木匠,比赵青禾还要了解木头柴火,赵青禾准备简单交代两句,就放他上山。 第99章 天干物燥,防火重要 赵青禾笑着看了看骡车里的东西。 其中最显眼的是两把斧子和一把手锯,木柄全都磨得油光锃亮。 小树和细树枝用斧子,大树和粗树枝用锯子,这是砍柴火必不可少的工具。 然后还有一根黝黑的撬棍和盘绳,这也是不能缺少的东西,特别是盘绳,捆绑车子固定柴火,一次能多拉很多。 一个木箱,明显是木匠工具。 一个带盖的背筐,里面大概是放着食物和水。 让他没想到的是,骡车里还装了一架雪爬犁。 “锤子哥,你咋还带了雪爬犁?” 赵青禾看完所有东西,好奇地发问。 “嗐,有细枝细干儿的,落在林子里怪可惜的,整好装到雪爬犁上,坠在骡车后面,一起就给拉回来。” 对方干活如此精细,他也只能伸个大拇指了。 “锤子哥,外话我也不多说了,你是老木匠了,比我懂木头,今年放开进山砍柴火,咱们还是照着往年的老规矩。” 话虽如此,赵青禾还是掰着指头,把注意事项给讲了一遍。 乡亲们进山砍柴火,虽然有着各种各样的注意事项,实际上只要不过分,护林员也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有几条红线,是肯定不被允许的。 比如砍掉保护树种,比如紫杉树,长白松(美人松)等树种,是肯定不能动的。 也不能在一个地方,扎堆砍掉很多大树,即使周边有留苗,开出的天窗,对树林的生态环境影响也很大。 还有就是用火,这个更是重中之重。 人干活乏了,难免像抽根烟歇歇乏,现在正是秋高气爽、物干风大的,一旦起火,就是无法控制的灾难,损失的就不是几棵树、几片林子的小事了。 其他的规矩,比如只能砍直径三十公分下的树木,真是直径三十五公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整个进山砍柴火的时间,会持续一两个月,一直到冬天大雪封门才停下。 真让乡亲们砍一些费劲的树,像大圆柏,山核桃,一棵树要六七个壮劳力忙一天,谁也耽搁不起。 要知道,白山黑水这个地方,冬天没有足够的柴火烧来取暖,是真的会冻死人的。 杨锤上山以后,又有人或赶着骡车,或拉着板车,或推着胯车,陆续从这个进山的路口过去。 每过一个人,赵青禾都会把注意事项讲一遍,然后目送来人消失在山林的小路上。 从各人带的运输工具不同,就能看出各家的条件差异,他们砍柴火的目标也会不同。 比如杨锤这种赶骡车上山的,骡子和大车都是不菲的财产,他们家有木匠手艺挣钱,当然就能置办得起。 但凡是大车上山的人,肯定都带了锯子,他们的目标就是直径几十公分粗的树,然后分成整块大的木头拉下山。 整块大的木头,除了砍的时候费力,能拉回家以后,全部都是好处,不但容易存放,取暖的时候也耐烧火力旺。 拉板车的人,家境要稍微差点,进山后砍柴火的目标,也大多放在了小树上。 这些胳膊粗细的小树,一般是一两年内长成的,大多是长在大树下面的林下树。 如果这些小树不被当作留苗,注定也长不大,这时候被当成柴火砍掉,反而是林矿场和护林员乐见其成的。 推胯车的,要么是家庭条件不好的,要么不是家里的壮劳力,只能拉些细小的树枝回家。 这些细小的树枝,平时都是拿来烧火做饭的,冬天用来烧炕取暖,就有些太不经烧了,一天就要烧掉很大一堆。 赵青禾在进山的路口,守着站了一个多小时,算着很多人进山了,也喊上了罗罗,起身往山上走。 平时就有人在在山脚附近砍柴火,拉回家烧火做饭,这时需要大量砍柴火的时候,剩下的根本不济事,现在靠近山脚的地方,反而没有什么人。 赵青禾走在路上,听到有声音的地方,就会靠近过去,让忙碌的人看到自己,主打的就是存在感,顺便再交代下抽烟用火的事情。 在白山黑水这个地方,抽烟是不分男女的,几乎所有的成年人都会抽烟,所以要跟每个人反复交代到。 按照赵青禾的了解,白山黑水女人抽烟这种事,是由特定社会环境造成的,他小时候没少听老一辈人当故事讲。 在周边屯子里,杨九爷就是年龄最老的那一辈人,这女人抽烟的典故,赵青禾还是听他说的。 “事情还要从闯关东说起...” 杨九爷抽着旱烟袋,拉开长篇大论的架势。 十九世纪以前,白山黑水被后金当作他们的龙兴之地,禁止华夏老百姓越过山海关,到白山黑水从事生产活动。 后来迫于统治危机,后金不得不放开政策,允许华夏老百姓跨越长城,进入白山黑水讨生活,这就是着名的闯关东。 “那时候关内过得苦,关外的生活也容易,很多人都死在了闯关东的路上,有很多一家子就死得剩下一个人,哎!” 杨九爷说起这些,总是感叹个没完。 “你们想啊,要是一家子只剩下个男人,生活虽然难,但是能干的事情多,也能生活下去,要是只剩下个女人,那啥事情都要自己扛。” 他晃晃手里的烟袋锅,对着听故事的说。 “这女人抽烟,也是迫不得已的事,她们要上街买卖、进林营生、下地种田,无论干啥事,抽烟都是有帮助的好行事。” 杨九爷这次抽烟的间隙有些长,有人忍不住开口问到: “九爷,这女人抽烟,咋就是个好行事了?不是说对生孩子不好吗?” 这也算是白山黑水的陋习,如果有孩子生下来不健康,或者干脆没活下来,就会有闲言碎语,说是因为女人怀孩子时抽烟,所以才对生孩子不好。 实际上,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备孕期间抽烟,对生孩子都不是好事,就算孩子生下来健健康康,等孩子成长期间,大人抽烟对孩子也不是好事。 杨九爷听到问话,总算放下了烟袋锅,回答了提问者的问题: “这女人抽烟,有三样好处...” (抽烟有害健康,未成年人禁止抽烟。) 第100章 休息时的意外 赵青禾听杨九爷讲女人抽烟的典故,虽然已经过去了很久,但他还能记起对方的话语。 “这女人抽烟的第一个好处,就是显得豪气,开门脸朝外,能让外人忘了她是个女人,少受些欺负。” 过去有个老话叫“男主外”,和“开门脸朝外”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说的一个家庭,对外的营生和应酬事务。 “这女人抽烟的第二个好处,就是在山上、在田里,干活的时候,抽烟驱赶蛇蚊虫蚁,烟灰还能处理个外伤,烟油还能治个邪病。” 杨九爷的这个说法,赵青禾是知道的。 不止是白山黑水,全国南北方很多地方,都用抽烟驱赶蛇类虫类的说法。 而且烟灰能杀菌止血,烟袋锅里的老烟油,能治各种皮肤病,还能治晕厥和催吐,他学中草药材的时候也都知道。 杨九爷磕出烟袋锅里的烟灰,重新填了一袋烟,没着急点着,又接着说: “这第三个好处,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抽烟提神解乏。” 说完,他“呲啦”划着一根火柴,点着烟袋锅,美美地抽了起来。 单单从他说的这几句话,赵青禾就听出来,过去白山黑水的女人,担负了更多的劳动,承受了更多的痛苦。 再加上冬天漫长,娱乐活动缺乏,抽烟确实能排遣无聊,白山黑水女人抽烟这件事,就这么流传了下来。 赵青禾每遇到一个砍柴火的人,就会有说有笑的打招呼,然后看看对方周围的树种,再交代下注意防火,最后再继续巡山。 因为任务重要,他压根没有赶山的想法,也还没顾得上看下系统面板。 思绪想到系统面板,他注意力也随着挪了上去,一句“瘪犊子”脱口而出。 【幸运:9】。 一时间,他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对系统面板的总结有问题。 他不能理解,一位数的幸运数值,最多收获个野兔野鸡啥的,能有啥危险发生? 更何况,他今天压根就没准备赶山,不知道危险会来自哪里。 今天山林里人多,遇到猛兽是不可能的。 他没准备爬树、爬山啥的,掉落摔伤的危险也没有。 想来想去,只可能是走路踩到土地公蛇,或者有人砍树砸到了他。 怀着忐忑的心情,赵青禾重新弯下腰系了鞋带,又打了绑腿扎住裤腿,并且探路棍的落点格外密集。 在接下来巡山赶路的时间里,他加倍注意脚下,一有风吹草动,就先原地蹦起来,再查看发生了啥事情。 本来频繁说话,他就累得口干舌燥,现在精神上也紧张,加快了他疲惫的速度。 他抬头看看,太阳已经快爬到正中了,恰好他看到前面有个人影,就往那边去,准备在这里歇息下,吃点东西喝点水。 没等他走进,人影处的动静就打了起来,有人大声地喊: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赵青禾也来不及观察具体情况,原地一个转身,嘴里打着呼哨,示意罗罗跟上,尽最大可能远离顺山倒的地方。 随着一阵“咔嚓咔嚓”的声音,最后是“轰隆”一声,山林里重新变得安静下来。 赵青禾这才站定,转身朝着人影处走去。 他还没走近,就先看到了一辆骡车,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等他完全走到,才发现是杨锤在这里,刚才是他砍倒了一棵“小树”。 他笑着和杨锤打了招呼,来到地上的“小树”前,查看起来。 这是一棵白桦树,直径有三十多公分,高度已经超过了十米,树干加树枝一起,一辆骡车肯定装不下。 对方带了雪爬犁,看来上山前就想好了。 白桦树是白山黑水常见的树种,这棵树的直径也在可以砍伐的范围内。 他返回到骡车旁边,一屁股坐了上去,掏出吃食和水袋,笑着和杨锤说话: “锤子哥,我巡山一上午了,在你这车上歇息下,吃点东西,就不帮你干活了。” 杨锤笑着摆摆手,从地上拿了斧子和卷尺,边走边笑着说: “哪能叫你帮忙干活,俺独个能行的,你只管坐在车上歇息。” 说完,他就开始测量起白桦树,并且做了几个记号。 这么大一棵树,他独个一人,想要全部拉回去,得量好尺寸,截好长度,才好装车。 赵青禾不去管他干活,开始消灭手中的吃食。 正当他沉浸在,二合面馒头就咸菜疙瘩的美味中时,传来杨锤喊他的声音。 “禾子,你来看一下。” 赵青禾边走边继续吃馒头,等走到他身边,刚好吃完手中的全部吃食。 杨锤此时,已经锯掉一截白桦树,正趴在木头的横截面前,招呼着赵青禾过去看。 赵青禾也趴了过去,和他抵着头看了起来。 新鲜的白桦树木头,和白色没有关系,颜色介于牙黄色和黄色之间,还要偏黄色一些。 赵青禾看到,黄色的横截面上,有好几个白色的圆点,几乎是正圆,直径大约一公分。 杨锤看了他一眼,直接用手锯尖抠了起来,圆点就变成了一个圆洞。 他拿起抠下来的东西,用手指一搓,就成了粉末,摊在手心里,伸到赵青禾面前。 他显然已经知道,这些白色圆点是什么,现在做的这些,是把主动权让给了赵青禾,也有一些考教的味道。 赵青禾拿起对方手心里的东西,也用手一搓,就是木屑的手感。 他对着杨锤点点头,摸出腰后的斧子,站起身子,示意对方让开一点。 他当然也知道这是什么。 两世为人积累的知识,还有当护林员以后,林矿场的集中培训,对于树木和木头的了解,他并不比木匠家族的杨锤逊色多少。 等到对方让开,赵青禾抡起斧子,朝着白桦木就劈了下去。 因为是要拿回去做柴火,他劈起来也没讲究,只沿着纹理,怎么容易怎么来。 三五下之后,白桦木就被劈开了个大缝隙。 赵青禾用斧子撑开缝隙,伸手往里面掏了掏,拿出了一只白白嫩嫩、还在动弹的虫子,也笑着递到了杨锤面前。 第101章 灾荒年吃点啥 赵青禾手里的虫子,又五六公分长,大拇指一样的粗细,被杨锤接过来,平摊在手里,不停的来回扭动。 两人视线碰撞,互相点了点头。 看到这条白嫩的虫子,显然证实了两人的想法。 杨锤首先开了口: “禾子,这么大的天牛蠕蠕,俺可有些年头没看到了。” 这条白嫩、肥大的虫子,是天牛的幼虫,白山黑水人叫天牛蠕蠕,专门钻进树木的树心里,尤其喜欢白桦树。 “是的啊,这么大个的天牛幼虫,我也只在故事里听说过。” 赵青禾点点头,附合着对方的说法。 “我听屯子里的老人说,五八年过灾荒的时候,就是吃这东西解馋?” 杨锤听他说这话,就笑了起来,一边回着话,一边去到骡车,清空了装食物和水的背筐,把手中的天牛幼虫放了进去。 “哎呀,禾子,让你这么一说,我咋就流口水了呢。” 他一手提着背筐,一手摸起一把斧头,来到白桦树横截面前,顺着赵青禾劈出的缝隙,一边继续劈砍,一边笑着说话: “小时候吃不着肉,没少拿这东西解馋,放在烙锅上一烤,刺啦冒油的,趁热放到嘴里吃,那玩意叫一个香,就跟吃油渣一样。” 说话间,杨锤又掏出一只天牛幼虫,凌空扔进背筐里,继续劈砍木头,和赵青禾讲着吃天牛幼虫的事。 “记得五九年过灾荒的时候,那时候我还不到十岁,也没记住太多的事...” 从1959年到1961年,全国因为自然灾害等原因,经历了一场席卷全国、持续时间三年的饥荒。 白山黑水作为重要的粮食产地,虽然没像其他地方那样挨饿,可在全国一盘棋的大形势下,日子自然也不好过。 “咱们这嘎达地好产粮食多,俺就记得那时候,广播上天天在说,号召大家捐粮食,那几年,家里基本就是棒碴面和地瓜面,大米白面和肉几乎都看不见,连过年节的时候都没有。” 他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唏嘘起来。 赵青禾以前虽然听别人说过,几十年前全国性的重大事件,从另一个人嘴里说出来,又是另一番味道。 他索性到另外个横截面前,也用斧子劈砍起来,帮着对方找起天牛幼虫。 “锤子哥,那你咋就知道这天牛幼虫能吃呢?是谁饿急了先尝了尝?” 杨锤又找出了三条天牛幼虫,扔到背筐里,把斧子换成了手锯和卷尺,准备再锯开一截。 “人越饿的时候,就越馋,看到有一个人吃了没事,其他人也会跟着吃。禾子,帮俺拽一下卷尺...” 赵青禾帮着拉直卷尺,杨锤在量好的尺寸划了记号,“刺啦刺啦”地锯了起来,挺高了声音接着说: “咱们这些关内人,别看种地做活是一把好手,这山林里的道道,还得是看鄂伦春人,吃天牛蠕蠕这事,最早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鄂伦春人世代生活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是天生的猎人和野外生存专家,最早穿关东来的人,面对东北亚极端的气候,很多生活技巧都是向鄂伦春人学习的。 赵青禾也找到了几条天牛幼虫,一边给放进背筐里,一边笑着摇头。 杨锤看到他摇头,以为他不相信自己的话,连锯木头的动作都停了,一拍大腿说: “哎呀妈呀,你还别不信,这玩意吃着可香了。嘿嘿嘿,俺还见过,鄂伦春人见到天牛蠕蠕,直接抓起来放到嘴里嚼,哎呀妈呀,哎呀妈呀。” 他故意说着怪话,不知是在引诱赵青禾,还是在恶心他。 “嘿不能再说了,俺三五年没吃过这东西了,越说越馋了。” 说着,杨锤还发出夸张的吸溜口水的声音。 赵青禾摆摆手,不再帮着找天牛幼虫,抬起头开始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是一片白桦树为优势树种的树林,白桦树的数量超过百分之八十。 一些高大的白桦树,直径已经超过了一米,亭亭立立的,树叶开始泛黄掉落。 除了高大的白桦树,周围还有很多直径五十公分以下的“小树”。 从总体环境和生长形态来看,这些“小树”并不是林下树,也不像是留苗,应该是大树被砍伐掉后,自然部位生长出来的。 赵青禾回忆着,脑海中关于病虫害和天牛的知识。 天牛对树林的危害,主要是天牛幼虫咬食树心,造成树木死亡。 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就是处理掉生虫的树木,放在天牛幼虫长大,继续在周围扩散。 那些大的白桦树,因为体量太大,不好直接砍掉,只能采用打药的方法防治,也因为这些树体量够大,天牛幼虫一时半会弄不死它们。 现在,赵青禾需要想知道,这片林子里,生有天牛幼虫的树是个例,还是普遍现象,好采取相对应的措施。 他问着杨锤: “锤子哥,你今年准备整多少柴火过冬?” 杨锤正在埋头干活,听他没头没尾地问,也随口回答: “俺爹年纪大了,屋里火炕是一下不敢停,烧的时间也要长些,去年六方差点没坚持到开化,今年俺准备整上七八方。” 方就是立方米,七八方木头,差不多要四棵白桦树“小树”。 赵青禾接着说: “锤子哥,要不这样,反正你也是要砍柴火,咱俩现在就再挑一棵白桦树锯倒,我得确认下,别的树上天牛多不多。” 杨锤当然没意见,反正他也是要砍柴火的,两人拉锯反而省力些。 赵青禾见他答应,开始抬着头,在周围转圈观察着,想要找找有没有带明显特征的,他好有的放矢。 天牛要把幼虫弄到木头里,要在树上钻洞,然后把虫卵直接下到里面,被钻过洞的白桦树,树皮都是有迹可循的。 很快,他就锁定了一个目标。 这也是一棵白桦树,直径最多有三十公分,本来从上到下都是白色树皮,在离地四五米的地方,有一圈黑褐色的斑。 根据赵青禾了解的知识,那圈黑褐色的斑,应该是被天牛啃食过,树皮被破坏留下的痕迹。 第102章 又见天牛 赵青禾选定了要砍伐的白桦树,大声喊着杨锤过来: “锤子哥,你来看看,咱们就砍这棵树。” 杨锤提着锯子和盘绳,来到他的身边,也抬着头看了一圈,点着头表示认同: “嘿呀,禾子,你这可以啊,看树比我这二十年木匠都准了,看来老赵叔没少教你东西。” 说着,他把盘绳往后腰一别,就要往树上爬。 赵青禾拦了下,说: “呃,锤子哥,咋能让你爬树捆绳子,我年轻,还是我来吧。” 在砍树前,爬到树干上面捆绳子,来控制树倒的方向,是每次砍树前必不可少的,能最大限度的减少危险。 杨锤摆摆手,笑着说: “别,还是俺来爬树,毕竟这是给俺家砍柴火。” 他有着农民特有的狡黠,借机宣布了这棵白桦树的所有权。 赵青禾想想,这样也好。 锯木头毕竟是力气活,也有一定危险性。 对方这样先说断,后不乱,先说清楚也好,省得他干活的时候瞎琢磨。 杨锤麻利地爬到树上,过了一半高度就停了下来,迅速捆好绳子,一溜就秃噜了下来。 他问着赵青禾: “禾子,顺山倒?” 赵青禾一想,反正木头是要锯断装车的,选择顺山倒,也能图个口彩,立马点头表示同意。 杨锤从目标白桦树向上方向,找了一棵树,拉紧绳子系了上去。 顺山倒的话,要先锯白桦树下坡方向,这样系着绳子,能给白桦树一个向上的作用力,避免木头咬住锯子。 等反过来锯白桦树上坡方向的时候,就要在下面系上绳子,同样是给一个反方向的力,避免木头咬住锯子。 杨锤拿的锯子,是不能两人拉的手锯,他俩轮换着锯白桦树,轮换着休息,速度也不慢。 等他们锯好白桦树的下坡,就换了绳子方向,开始锯白桦树上坡。 等两个锯口快要接茬的时候,杨锤让赵青禾跑远点,自己留下继续干活。 赵青禾也是干脆的人,扫了一眼地上没有东西,喊上罗罗,就小跑着往坡上而去,站在五六米远的地方,看着杨锤继续锯白桦树。 杨锤每锯十几下,就停下来,看着茬口,听听声音,发现没有异常,就继续再锯十几下。 终于,赵青禾站在五六米外,也能听到“叽哟叽哟”的声音,那是茬口吃力变形发出的声音。 他正准备大喊,就看到杨锤已经提着手锯站起来,一脚踹在白桦树干上,然后就往他这里跑来,边跑边大喊: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赵青禾也跟着大喊: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顺山倒咯!” 白桦树在被踹了一脚后,开始失去平衡,被事先系好的绳子,拽着往坡下的方向倾斜。 等白桦树彻底失去了平衡,茬口开始断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吃茬声,轰然往顺山而倒。 “噼里、啪啦、嘭。” 连续的巨响后,山林又恢复了安静。 赵青禾和杨锤相互看了一眼,就朝打下的白桦树走了过去。 赵青禾先趴在锯口上,查看有没有天牛幼虫钻的洞。 杨锤拿起卷尺和手锯,又开始量起尺寸,看到赵青禾趴在锯口上看,就劝说着: “禾子,别看了,咱们锯口下的低,天牛蠕蠕到不了的。” 其实,赵青禾已经看完了,锯口的横截面确实很平整,没有天牛幼虫钻洞的痕迹。 他还是语气佩服的说: “还是锤子哥你懂得多,锯口确实看不到天牛幼虫钻的洞。” 杨锤已经量好了尺寸,用手锯做了记号,收好卷尺,笑着说: “来,看俺在这里下锯,只要这棵树也有天牛蠕蠕,看俺一下帮你揪出来。” 说着,他就拉动手锯,开始截断白桦树。 中间,赵青禾想要替换,被他摇着头拒绝了: “禾子,你别看俺锯的轻松,你可能干不了,现在木头咬锯子。” 赵青禾只好作罢。 很快,白桦树被锯掉了一截,杨树一脚蹬在锯口上,两个横截面就错开了。 赵青禾用手抹掉横截面上的锯末,迫不及待的趴上去,查看起来。 和上一棵白桦树一样,新鲜白桦树的横截面,是介于牙黄色和黄色之间的颜色,上面有一个白色的圆点,还全部都是正圆。 这棵白桦树果然也有天牛幼虫,看样子还不少。 杨锤虽然还站着,却也看清了横截面的情况,看到赵青禾站起来,就问: “禾子,这咋滴说?” 赵青禾摇摇头,看着他的脸说: “锤子哥,没事,这和你看柴火没啥关系,你继续整吧。” 说完,他就往外走,边走边说着话。 “我得先回护林站,把这事汇报一下,你继续,整好你就正常下山正常回来,不耽误你的事。” 往外走了四五米,他又返了回来,引得杨锤疑惑地发问: “禾子,这是咋了?你咋又回来了?不汇报了?” 赵青禾走到横截面前,拿着斧子劈砍起来,三五下劈出一个大缝隙,从里面掏出一条天牛幼虫,拿在手里对着杨锤晃了晃: “口说无凭,我得拿着个虫子回去。” 他把天牛幼虫放到左胳膊的臂兜里,想了想又说: “要是有人问你天牛幼虫的事,你就实话实说。” 等杨锤拍着胸脯答应,他才重新往白桦树林外走去。 此时这片白桦树林的位置,已经被他牢牢地记住了。 因为下山走得是直线,他很快就回到了护林站。 回家以后,他才发现,连嫂子和姐姐们,也都上山赶山去了,父亲更不可能在家,护林站只剩赵大娘一个人,在晒着太阳给赵二妞篦跳蚤。 赵大娘看到老儿子这个时候回来,也非常惊讶,问出的话却变成了: “老儿子,这都后晌了,你吃饭了吗?” 后晌是方言,下午的意思。 赵青禾这才想起,现在这个关键时候,赵老爹肯定不能在家。 他撸了一把围着他转的赵二妞,先是摇头,又点点头,说: “娘,我找俺爹有事,你知道他在哪道山头不?” 赵大娘回答: “你今天是在后山,那你爹就是在东二道山。你着急忙慌的,找你爹啥事啊?先跟我说说呗。” 赵青禾一想也是,母亲也在这里几十年了,虽然不是护林员,也见多识广,先跟她说说也不耽误事。 第103章 找人找到血腥味 赵青禾把臂袋里的天牛幼虫,拿出来递到赵大娘面前,说: “娘,我在林子里发现了这个。” 赵大娘接过来一看,也很惊讶,奇怪地问: “天牛蠕蠕?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个的了,你遇到了多少个?” “很多,全是这么大个的。” 赵青禾脸色郑重地回答,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在白桦树林遇到杨锤,从砍倒的白桦树里发现天牛幼虫,从头到尾说给了赵大娘听。 “我和锤子哥,间隔着不到二十米,砍倒了两棵白桦树,都发现了天牛幼虫,每棵得有十多个。” 第一棵白桦树,他和杨锤一起找出了六七个天牛幼虫,但是那棵白桦树没有全部劈开,不然他俩还能找出更多。 从树干上的虫洞来看,十多个可能都说少了。 “嘶...” 赵大娘听着他的话,表情也越来越郑重,最后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看来,这些肥大的天牛幼虫,也明显超出了赵大娘的意料之外。 她没在说话,显然是在想着应对办法。 赵青禾趁着这空隙时间,拉过一把凳子坐下,掏出水袋开始喝水。 很快,赵大娘就打破了沉默: “老儿子,你现在就返回山林里,碰到赶骡车砍柴火的,就劝说他们,去那片白桦树林里砍柴火,确定一下生虫子的范围。” 她一边说,一边解掉围裙,并抚平了衣服上的褶子。 “俺现在就去东二道山,把这件事情告诉你爹。他赶护林员时间长,见识多,这事还得让他拿主意。” 赵青禾重新灌满水袋,就按赵大娘说的,重新上山,寻找起赶骡车砍柴火的人。 早上他在进山路口,一共遇到了三辆骡车。 除了杨锤已经在白桦树林了,还有两个人,赶着骡车不知道去到哪里了,茫茫大的一座山林,想找到实在要靠运气。 好在,拉板车和推胯车的人,已经有人整满一车柴火,陆续地往山下走着,赵青禾碰到人,整好询问。 “红星婶子,看到杨老大了吗?” 杨老大也是赶着骡车上山的,之前在路口的时候,还热情地给赵青禾散烟。 “茂枝哥,看到杨狗剩了吗?对,我找他有事。” 杨刘屯只有杨姓和刘姓,分了两个生产队,一个姓刚好是一个生产队。 有意思的是,虽然生活在一个屯子,种得也是一样的地,杨姓生产队的人,普遍要比刘姓生产队的人富裕些。 所以三个赶骡车砍柴火的,都是姓杨。 赵青禾先找到了杨狗剩。 杨狗剩已经砍伐倒一棵油松,正把锯成一段一段的油松树木块,搬起来往骡车上装。 油松虽然也是针叶乔木,可到了冬天却落叶,因此得名落叶松。 这种松树油性大,烧起来火力猛,就是烟气太大,需要经常清理烟道的烟灰,所以有的人家不乐意烧。 赵青禾离着老远就打着招呼: “狗剩,忙着呢?” 杨狗剩放下抱着的木块,见是赵青禾,马上堆起一脸笑,也挥手打着招呼: “嘿,爷们,来啦。” 杨狗剩的爷爷和赵老爹平辈论交,但是他又比赵青禾大,两家人也不是同姓本家,称呼上只能这么将就。 赵青禾直呼杨狗剩名字,杨狗剩以爷们称呼赵青禾。 “狗剩,是这么一回事...” 赵青禾走近了,直接说了自己的目的,邀请着杨狗剩去白桦树林砍柴火。 杨狗剩也干脆,摆着手,笑着说: “行啊,爷们,哪砍柴火不是砍,俺先把这车拉回家,二趟就去那片白桦树林,你把地方给我说一下。” 赵青禾把白桦树林的位置说了一下,看着对方等待回应。 杨狗剩听他说完,紧跟着就点头说: “好,俺记住了,爷们你就放心吧。” 都是从小在白山黑水长大的,附近山头不说了如指掌,有人指出大概范围,肯定不会麻搭山(还记得什么是“麻搭山”吗?就是迷路在山里的意思)找不到地方。 事情说定,赵青禾一边往外走,一边解释着说: “那行,狗剩,这事就这么说定,我再去找其他人,就不给你搭把手帮忙了。” 按照下山乡亲们指的路,他翻过了一个缓坡,才找到了杨老大。 实际上,赵青禾也没看到杨老大,只是找到他家的骡车,正被拴在一棵树上。 “杨老大,杨大哥,人在哪呢?” 他环视了一圈,没有看到杨老大的身影,甚至连干活的动静都没有看见,就用手圈了个喇叭,大声的喊了起来。 他大喊的声音落下,山林重新变得干净,只剩下身边骡子打响鼻的声音。 事出反常必有妖。 赵青禾等了一两分钟,没有得到赵老大回应,心中就升起了狐疑,手不由自主地摸向了背后,抓住了八一步枪的木柄。 按道理说,今天山上这么热闹,到处都是噼里啪啦的干活声音,加上现在食物还很丰富,野兽应该是躲着人走,不应该出什么意外。 赵青禾一只手摸着枪柄,弯下安抚了罗罗,才把八一步枪端在手里。 他一边拖着步往前走,一边一百八十度,甚至二百七十度地扫视。 不怕意外,就怕万一,他对杨家这几兄弟,是一千一万个不信任。 他初出茅庐的第一个大场面,东北金渐层和大熊罴的熊虎斗,就是杨家老六杨溜达引起的。 当时他带着外地人上山打猎,招惹到了东北金渐层,杨溜达和打猎的外人,也全部殒命在猛兽嘴下。 当然,赵青禾是因祸得福的那个,不但捡了落儿,还收养了赵二妞。 后来,因为杨溜达老房子的事,杨老大上山找木头,又带了外人进山,当时是赵青禾见多识广,抵挡住了王老板的金钱攻势。 换个人,没准就沦陷了,不知道又要惹出什么麻烦也说不定。 这杨家六兄弟,就一头一尾两人来说,全都不是老实人,头尖脚滑,让人实在不放心。 往前巡了二三十米,罗罗一个抖擞的动作,整个狗就精神了起来。 赵青禾见它耳朵力气,尾巴下垂,呲着牙,别着脚,完全是准备战斗的姿态,不由悄悄地关闭了八一步枪的保险。 第104章 打个栈 赵青禾压低了身子,轻轻拍了拍罗罗的头,安抚住猎狗焦躁的情绪,才用八一步枪的枪管探路,一点一点往前挪着走。 罗罗这条猎狗,实在是太棒了。 它发现猎物,示警的方式不是吠叫,避免惊动了猎物,又做出足够显眼的动作,保证能引起炮手的注意。 赵青禾小心地往前挪动,压低身子,高抬腿,轻放脚,尽量不发出声音。 他要先找到血腥味道的源头,才能判断事情的性质,才能做出下一步行动。 他在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一点一点的搜寻,还是一无所获。 他干脆蹲了下来,揉着罗罗的狗头,几乎贴到它耳朵上,轻声地说: “罗罗,着(zhuo二声)。” 他只能给罗罗下命令,用猎狗的香头来找寻目标,“着”就是开始行动的命令。 罗罗应声而动,整个身子压低中心,缓慢但是坚决地往前走。 赵青禾跟在后面,眼睛紧紧盯着它朝向的方向,变成了上下扫视。 他对罗罗完全信任,确定罗罗朝向的方向,绝对是血腥味道的源头。 又向前走了二十多米,罗罗停了下来,身子完全伏在了地上,摆出一副随时出击的样子。 赵青禾知道,血腥味道源头找到了。 他也跟随着停了下来,蹲在罗罗身旁,拍了拍它稍安勿躁,开始寻找目标。 眼前这片树林,是阔叶乔木树林和针叶乔木树林交接的地方,树种非常繁杂。 因为是混合林,没有明确的优势树种,很多灌木,也趁机在林下长得一丛一丛的,使得这里视野非常受限。 赵青禾蹲在地上,尽力往上伸着脖子,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他视线的范围内,看不出任何异常,高大的乔木和低矮的灌木,枝条树叶相互交叉,遮挡住了大部分视线。 偶尔有风刮过,吹落一片片树叶,晃晃悠悠的从树上落下。 赵青禾有些苦恼的挠挠头发。 他能确定的是,罗罗并没有带错路,因为他现在能闻到的血腥味道,更加清楚和浓郁。 他又探出头,仔细的寻找了一圈,再次一无所得,就缩回了头,看着罗罗自言自语起来: “怎么办啊,我找不到啊。” “罗罗,你说话啊,我到底要要怎么办啊。” 罗罗当然说不出话,翻着眼看了他一下,又扭头继续朝着前面。 赵青禾自失地一笑,心里狠狠嘲笑了一下自己的中二,顺便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119】。 他脸上的肌肉不自然地抽动一下。 看来,血腥味道的源头,有一个不得了的大家伙,说不定,这血腥味就是杨老大发出的。 赵青禾再次低头看了一眼罗罗,突然发现猎狗的眼睛,并不是直直地朝前看,而是看着前面的上方。 他赶紧顺着罗罗的视线,朝前面上方看去,呼吸随着看到的东西紧促了起来。 一个毛茸茸的黄色身影,带着点点黑斑,正慵懒地躺在树杈上睡觉。 黄色身影前方的树杈上,挂着一个黑褐色的物体,同样毛茸茸的,皮毛血呼哧啦地往外翻着,已经不再流血。 正在睡觉的是一头土豹子。 树杈上挂得,是它吃了一半的猎物,看上去是一只香獐子。 土豹子和香獐子,都是白山黑水人的叫法,学名分别叫东北豹和原麝。 赵青禾这下知道,系统面板为什么是一百一十九点幸运数值。 土豹子虽然都是保护动物,打死打伤都能换饭票的那种,可香獐子不是。 公香獐子长了一个特殊的腺体,就是大名鼎鼎的麝香,从古到今,都是能卖大价钱的东西。 现在距离有些远,赵青禾看不清香獐子是公是母,但是系统面板上的数值,已经告诉给了他答案。 打了这个豹栈,只有得到麝香,才能兑现一百一十九点的幸运数字,不然他都不知道去哪再搞些收获。 想清楚这些,赵青禾变得兴奋起来,肾上腺素地加速分泌,反而使他变得冷静起来,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办法和步骤。 土豹子可能是不能打,那就只能赶走,用最硬气的方式打栈。 土豹子是昼伏夜出的狩猎者,看树上的样子,它应该是清晨抓到的猎物返回的,饱食一顿后就睡觉了。 现在驱赶走土豹子,大概率不会有太大抵抗。 想清楚这一点,赵青禾“咔啦”一下拉开枪栓,最后一次检查了八一步枪,把保险调到单发上,才拍着罗罗的头,大声命令着: “叫!罗罗,大声叫!” 等罗罗大声吠叫起来后,他又突然感觉不对,自己好像遗忘了些什么。 可是,罗罗的吠叫声,已经惊动了土豹子。 这个美丽的猎手,一下站了起来,身体顺着树杈的形状,摆出一个起伏的姿势,瞪着两个小眼睛,来回寻找声音的来源。 显然,这头土豹子有些懵,还没有从睡梦中清醒。 事已至此,赵青禾也只能按照计划,准星套住土豹子头上两三米高的枝叶,用单发模式,一下一下的放着空枪。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一下一下打在枝叶上,击落无数残枝败叶,稀里哗啦地落在土豹子头上。 狂躁的犬吠、连续的枪声和砸头的枝叶,彻底惊吓到了土豹子,它按着动物本能,朝着远离三者的方向一跳。 落地时微微一滞,它确定自己正常,才奔跑起来,头也不回了离开。 赵青禾看到惊吓走了土豹子,心中一喜,打了个呼哨示意罗罗跟上,平端着步枪就往前跑。 跑了五六米,他一个急停,八一步枪的枪托顶在肩窝,一个立姿射击,对着土豹子跑开的方向,往上抬高十五度,又是三个单点射,然后端着枪继续往前跑。 又往前跑了五六米,虽然已经看不到土豹子的身影了,他还是站定托枪,准备再打三发点射。 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一道黑影,在他前面三四米的地方,“歘”地一下从地上窜起来,朝着他的就过来了。 赵青禾觉得肛门一紧,步枪往下压了十五度,枪口下意识就对准了黑影。 第105章 虚惊一场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黑影,神经猛地一紧,太阳穴上的青筋一抽一抽的,冷汗一下沁满了脑门。 只一瞬间,大脑就根据接收到的信息,做出了判断。 这个黑影是一只人立的黑瞎子,也是被血腥味吸引过来的,大概和赵青禾打的一样的主意,想要不劳而获打个栈,见到有他出现,就马上冲过来攻击。 活物当然要比尸体好吃。 赵青禾来不及细看,下意识地下压着八一步枪,枪口对着迎面过来的黑瞎子,果断地楼下了扳机。 扳机搂到底的时候,他就知道糟了。 这一枪打歪了。 赵青禾端着的八一步枪,一开始是斜着瞄准天空的,一下子碰到黑瞎子,他条件反射地调转枪口,左手猛地往下拉步枪。 可是,因为事起仓促,他的力道没有控制好,下拉的幅度有些大,枪托也从肩窝里滑了出来,导致枪口是对着地面。 “啪”的一声,子弹出膛。 赵青禾目送着子弹,斜着向下飞去,在空中穿过一片灌木丛,打得枝叶纷飞,然后一头扎进了土里,还发出“biu”的闷响声。 他只恨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虽然抢先发起了攻击,可是首发射击却打得离谱,而且步枪还被他调到了单发模式。 现在,他只能先拉开距离,再想办法逃命或者反杀了。 他立马蹲下身体,想要利用灌木遮蔽住身影,好调整好武器反击。 可对面传来“淅淅索索”的声音,让他警惕之心大作。 过不得摆弄步枪,他出声大喊: “罗罗!着(zhuo二声)!” 命令猎狗出击的同时,他把枪搂在了怀里,腿和腰腹一起发力,身子往右边鱼跃而起。 人在空中的时候,他就调整起重心,身子往右倾斜,落地的时候,右肩膀和右胳膊摘下,顺势一个翻滚,横移出去了三四米。 虽然他有心理准备,提前紧绷了身上的肌肉,可落地那一下,右肩膀还是被砸得生疼。 他直起身子,顺势掬住了枪,枪托抵在肩窝的时候,疼得闷哼了一声。 他强行打起精神,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危险上,轻轻地移动枪口,想要找出黑瞎子继续射击。 可是,他的视线穿过准星,却没有看到黑瞎子。 眼前的这片树林,树不摇,草不晃,安静又空旷。 明明他刚才还听到灌木丛中有响动,明明他命令猎狗发起了进攻。 “汪!汪!汪!” 赵青禾刚想起猎狗,远处就传来了罗罗的叫声。 之前土豹子睡觉的那棵树下,罗罗正仰着头,对着香獐子的尸体吠叫。 悬挂香獐子的树杈,离地有五六米高,它完全够不到,只能徒劳的立起来,又爬下去,在原地转着圈。 赵青禾此时也反应过来。 按道理,罗罗收到他进攻的命令,肯定会不折不扣地执行。 他鱼跃出去的时候,眼角的余光也扫到了,罗罗一下子就窜了出去,看朝向,也是向着黑瞎子的方向冲的。 可是它却没有和黑瞎子纠缠,而是跑到了树下,对着够不到的香獐子尸体,吠叫个不停。 自己以为的“黑瞎子”,其实并不是“黑瞎子”? 所谓“黑瞎子”人立进攻,或许本来就是一个人? 想到这些,他忍不住一阵后怕,刚刚下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额头连带后背一下就满是汗水。 他心中庆幸,还好自己心理素质不过关,按照他的枪法,开出的那一枪虽然没瞄准,只要枪拿稳了,肯定能命中目标。 他越想越肯定,那个黑影就个人,越肯定越后怕,能明显感觉到后背变得水淋淋的,额头的汗水也往下流,顺着下巴滴到了枪托上。 “哎呀妈呀,可吓死俺了,赵老弟,你这是干啥,招呼不打就开始放炮!” 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才把赵青禾从后怕中拉了回来。 “赵老弟!禾子!别开枪!是俺!杨老大。” 见迟迟没有人答应,对面的声音开始自报家门,并且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着急,已经开始劈叉变调了。 照这么下去,赵青禾要是再不答应,喊话人的嗓子非得哑了。 赵青禾赶紧开口答应: “杨大哥,我听到了,你过来吧。” 杨老大从地上爬起来,拂掉身上的枯枝干叶和泥土,看到赵青禾还端着枪瞄准他,立马又倒了下去,嘴里着急地喊: “唉呀妈呀,禾子,使不得,赵老弟,你听俺说赵老弟,树上这个香獐子都是你的,俺一点都不要,禾子?赵老弟?你还年轻,千万不要走到犯罪的道路上,打死俺你也得枪毙的...” 从这语无伦次的话语中,足见他此刻慌乱的程度了。 不过,任谁被一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表现都不会比他好到哪去。 赵青禾知道,这下误会大了。 他刚才太紧张了,一时忘了把枪收起来。 一开始他就不明不白地开了一枪,现在又用枪指着杨老大,这事还真不好过去了。 有句话叫“急中生智”。 他一下子编好了个理由,既能掩饰自己尴尬,也能避免对方误会。 “杨大哥,没事,我岔住气了,现在使不上劲,你过来扶我一下。” 听见他的解释,杨老大才心有余悸地站起来,顾不得身上的脏东西,小跑着来到赵青禾身边,嘴里不住地说着话: “哎呀妈呀,禾子,你可吓死俺了,看俺出得这一脑门子汗...诶,诶,俺扶着你,吃到劲了吧...小心点,慢慢坐下来...” 杨老大一只手搀着赵青禾的腋下,一只手托着他的腰,慢慢发力,扶着他往地上坐。 赵青禾本来就没事,顺着对方给的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顺势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靠在腿上。 “杨大哥,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啊,我没看清,把你当成黑瞎子了。” 要是细说起来,这事还真不怨他。 白山黑水上野兽横行,又太多意外会带来危险,在山上树林子里,最忌讳闷不吭声地突然出现了。 要知道,人和动物最大的区别,就是人会说话。 所以见面先出声打招呼,是在山上树林子里最基本的要求。 第106章 拳头那么大的麝香 赵青禾说以为遇到了黑瞎子,杨老大也是理解的。 白山黑水流传了太多,黑瞎子和熊罴模仿人,敲开房门或者窗户,进到屋子里伤人的传说。 杨老大扶着赵青禾坐好,才顾得上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再拂掉身上的枝叶和泥土,才拍着心口说: “嘿呀,禾子,这次可吓死俺了,下次再也不开玩笑了,差点小命就撂在这里了。”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没有再接这个话茬。 毕竟,他好不容易才把后怕压住得。 杨老大见他不接话,奇怪地看着他,发现他正在往前看,顺着视线一看,恍然大悟地说: “嘿,你看俺这脑子,还顾着在这说闲话。” 说着,他就直起身子,朝着挂香獐子的那棵树走去。 “禾子,你岔了气不能爬树,俺先帮你把香獐子取(qiu三声)下来,别等下土豹子又回来了。” “诶?” 赵青禾本来要阻止杨老大,想说自己年轻让自己去拿,喊了一声就停了,他才想起来,现在自己还“岔着气”呢。 其实,他并没有挂念着香獐子,刚才他也是想要看看罗罗在干什么。 只是他现在的位置,加上坐在了地上,看什么都是仰视,就像是顶着香獐子尸体看。 不过也好,既然决定打栈,这香獐子的尸体,早晚都要拿下来,晚拿不如早拿。 就像杨老大说的那样,万一土豹子返回来了,香獐子还挂着的话,就有些麻烦了。 十几分钟之后,杨老大提着大半个香獐子,一脸笑地返了回来。 罗罗跟在他的侧后方,头几乎挨着香獐子的尸体,紧紧地跟在后面。 俗话说狗来财。 守住猎物是猎狗的本能,可是罗罗毕竟是一条聪明的智狗,没有得到赵青禾的命令,加上香獐子不是它捕获的,所以只是跟在后面。 不过看它的位置和架势,已经做好随时抢夺猎物的准备。 杨老大提溜着香獐子的尸体,把肚子摊在赵青禾面前,高兴的说: “禾子,是个公的香獐子,看,香囊还不小哩,这运气真是太好了。” 赵青禾已经看到了这个香獐子的麝香囊,小孩拳头一样大小,就长在肚脐下面。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看到麝香囊的一瞬间,他就觉得一股奇异的香气,顺着鼻孔往脑门上顶,然后又迅速传遍全身,让他感到血液加速流动。 坊间传言,麝香是女人的催情药,不知道他一个大男人,为什么闻了以后,会有血脉偾张的感觉。 赵青禾点点头,也笑着说: “嘿呀,真是运气太好了,杨大哥,你先把香囊给剥出来吧。” “诶?禾子,不是你杨大哥不帮忙,说了这个香獐子全部归你,俺就一点不要,这么贵重的东西,你还是自己剥吧。” 杨老大推让着,他还遵守着刚才的话,说了香獐子全部归赵青禾,他就一点不要。 赵青禾哪肯这么干。 这种吃独食的行为,要是在周边屯子传开,别看他爹是“罩得住”,他的名声一样臭大街,连带家里其他的人都要受连累。 “杨大哥,你这么说就是抽我的脸,咱们白山黑水的规矩,赶山有收获,从来都是参与者有份,我咋能独个都占了,咱们一人一半。” 他说话的语气很艰巨,要让对方知道自己不是假意推让。 “啥啊,啥就一人一半,俺咋能要一半呢。” 杨老大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强调地说: “对,你说的没错,咱们白山黑水的规矩,赶山收获是参与者有份,可是俺没有参与。” 他伸出手掰起了手指。 “第一这香獐子是你独个发现的吧,第二这土豹子是你用狗和枪吓跑的吧,俺就上了一下树,咋都不算参与,你说一人一半不是打俺脸嘛。” 赵青禾也学着他,快速摇着脑袋说: “看你的位置,比我先到这里,肯定一早就发现了香獐子和土豹子,咋也不能算我独个发现的,咱们必须一人一半。” “不不不,就是你独个打栈,俺说啥都不要。” “不啊,杨大哥,要不你削我脸吧。” 两人一直推让着,眼瞅着就要争得面红耳赤。 赵青禾看这么争执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立起手掌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说: “杨大哥,这样,你看这样行不行,你说不能一人一半,那再按咱们得规矩,我的枪和猎狗算上一份,我拿三分之二,你拿三分之一,咋样?” 杨老大这次没有坚决推辞,沉吟了一下,开口说着: “嗯...要按白山黑水的规矩来的话,一条制式大炮算一份,一条头狗算一份,你得拿四分之三,俺拿四分之一就行。” “杨大哥,掰扯这个没意思,这枪和狗一起就算一份,你拿三分之一,别争了。” “咋能坏了规矩呢...” 最后,还是按赵青禾说的,这次打栈的收获,他拿了三分之二,杨老大拿了三分之一。 商量好了以后,杨老大才接过赵青禾的侵刀,小心地把麝香囊剥了出来,拿着递给了他。 赵青禾两只手捧着麝香囊,放到眼前仔细的观察,感觉闻到的奇异香气更浓郁了。 这头公的香獐子,看来年纪不小了。 麝香囊有小孩拳头那么大,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球体,一层绒毛,比香獐子的皮毛颜色要浅一些,放在手里,像一个大号的猕猴桃。 赵青禾攥住麝香囊,又递了回去,问着: “杨大哥,这东西你先拿着?” “嘿,你拿着吧,老赵叔门路广,卖了钱分俺那一份就行。” 两人既然说好了分配方案,杨老大也直接开口谈钱了。 赵青禾拿出汗巾,小心把麝香囊包裹好,放到了怀里,才说: “那行,等卖了再给你钱。” 杨老大一边点头,一边问: “禾子,你岔气好了吗?要不俺把骡车牵过来,拉着你下山?今天就不砍柴火了。” 赵青禾这时才想起,他找过来,是为了喊杨老大到白桦树林砍柴火,遇到土豹子打栈,完全是一场意外。 “别,杨大哥,我就是专门过来找你,说砍柴火的事。” 赵青禾示意自己没事了,拄着八一步枪,从地上站了起来。 第107章 香獐子的奇怪行为 赵青禾在杨老大的热情邀请下,还是坐上了骡车。 当然,这绝对不是因为,他把香獐子肉全部给了对方的原因,绝对不是。 当然,在把香獐子全部送出去之前,他挑了一块肋巴扇上的都,割下来喂了罗罗,全然没发现,杨老大在他背后抽动着嘴角。 他坐在车上,杨老大在前面牵着骡子,罗罗跟在骡车后面,不断地咧咧嘴,舔舔舌头,似乎在回味香獐子肉的美味。 杨老大得了大半个香獐子肉,等麝香囊卖了,他还能分到三分之一的钱,心里的感觉,怎是一个美字可以形容的,那是相当得的美。 去往白桦树林的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一直在不停地说着话: “禾子,俺今天碰到你之后,左眼皮就一直地跳,俺就知道,今天要发财了。” 他说得眉飞色舞,还不忘刻意地拍赵青禾马屁。 “嘿呀,杨大哥你这是说外话了,全都是你自己的运气好。” 赵青禾谦虚地推让着。 “唉呀妈呀,你别谦虚了,这事就是多亏了你。俺跟你说,咱俩分开以后,俺就往林子深处走,想着左眼跳财,没准就能碰到好东西。嘿,你别说,你真还别说...” 杨老大牵着骡子在前面走,竟然流畅地拍了一下大腿,不愧是白山黑水人的习惯性动作。 “俺走到这个林子,虽然闻到了有血腥味,可是味道实在太淡了,费了俺老鼻子劲,才找到土豹子睡觉的这棵树。” 赵青禾觉得,杨老大的口才还真的不错,讲起故事来绘声绘色的,通过语调和动作,一下让赵青禾感受到他当时的情绪。 “禾子,你也看到了,俺不仅没有枪,连把侵刀都没有带,俺是一边害怕,一边又舍不得走,终于捱到了你来...” 杨老大说完这些,又把话题转到了香獐子的麝香囊上。 “这只香獐子可不老小了,长了个这么大的香囊,俺长这么大,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说过,可是能值老鼻子钱了。” “哦?我也听说这麝香囊不好弄,杨大哥知道是咋回事不?” 赵青禾适时接话,提着问题,好让唠嗑能够继续下去。 “禾子,你还真是问对人了,这香樟子的香囊,为啥这么不好弄,俺还真的知道一点,虽然也是听老一辈的炮手说的。” 杨老大听到他的问题,果然非常得意,说话的声音也抬高了一个度。 “香獐子这种畜生,虽然肉好吃,皮也好,但是最有价值的,还是公的香獐子,长在肚子上的香囊,里面的麝香才是最值钱的。” 赵青禾隐约看见,有白沫从杨老大嘴里喷出来。 “禾子,俺跟你说,别看这香獐子不聪明,除了跑得快没一点本事,可是灵性得狠,要是被炮手和猎狗追急眼了,公的香獐子就会干一件事...” 说到这里,杨老大顿了一下,故意卖起了关子。 赵青禾一看这架势,知道白山黑水的老爷们,吹起牛来都是这德行,需要有人当“捧哏”,虽然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配合地说: “杨大哥,咋滴了?这香獐子被追急眼了会干啥?难不成和青羊一样,会朝着悬崖下面跳?” 想要愉快地唠嗑,一唱一和是必不可少的。 赵青禾这么一接话,一提问,杨老大马上扭头看了他一下,满脸都是心满意足的表情,扭回头说话的时候,声音有高了一度: “这公的香獐子,一旦被炮手和猎狗追急眼了,既不会跳下悬崖,当然也不会回身拼命,它们会停在原地,咬烂自己的肚子。” 他说完,又扭头得意地看了赵青禾一眼,大概是想要看到对方惊讶的表情。 赵青禾确实非常惊讶,脑中想到了“再追就死给你看”这句话,继续问着问题: “咬烂肚子?香獐子这是要自杀?” “当然不是要自杀,这些公的香獐子咬烂自己的肚子,目的就是为了咬烂香囊,死也不让人得到。” 说着,他眼神热切地看了看赵青禾的胸口。 那一个麝香囊,就被他装在了那里。 “可要是香獐子被其他野兽抓到咬死,就不会咬烂肚子,香囊就能保存下来,但是公的香獐子跑得太快了,一般被抓的也就是老幼病残,所以咱们是运气好,才得了这么大一个香囊。” 说完,他的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左眼,然后又偷瞄了一下赵青禾。 赵青禾当然看到了他的小动作,但是他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当成没看到,语气夸张的称赞着: “我就知道麝香囊不好弄,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是因为这个。杨大哥,你今天说的这些,真是让我长见识了。” “那是,好歹俺也多吃了几年大酱。” 杨老大说自己多吃了几年大酱,是想表示自己见多识广。 两人又说着周边屯子的家长里短,不知不觉就来到了白桦树林。 白桦树林中,只有杨锤在,杨狗剩显然下山还没有回来。 赵青禾两人来到的时候,杨锤正在修整着白桦树的树枝,正是他和赵青禾一起伐倒的那一棵。 赵青禾坐着骡车过来,本来就是他为了掩饰尴尬,瞎编自己岔了气,此时到了地方,赶紧从骡车上下来,大声和杨锤打着招呼: “锤子哥,我把杨大哥也喊来了。” 杨老大在旁边,还在稀罕赵青禾的身手,赞叹他岔了气,还能从骡车上一跃而下,听到喊自己的名字,也赶紧和杨锤说话: “锤子,忙着呢。” 杨锤骑坐在白桦树干上,停下手锯,挥着手打招呼: “爷们,你俩过来了。” 赵青禾带着杨老大,进了白桦树林,以最开始发现天牛幼虫的那棵树为基点,隔开了两三棵树,拍着一棵白桦树的树干,说: “呢,杨大哥,你先伐倒这棵树。” 这棵白桦树的直径也是三十多公分,高度有有十五六米,能整个拉回去,可是烧火取暖的好柴火。 杨老大很高兴,也拍着树干,说: “行,那俺现在就动手,赶在天黑前,还能往山下拉一车。” 第108章 十四晌地而已,共伐 赵青禾看杨老大说干就干,索性不吭声地走开了。 帮忙这种事,可能出了力还不落好。 白山黑水的人靠山吃山,每天上山的人太多,遇到一个人就帮忙,遇到一个人还帮忙,自己的事情还要不要干了。 况且,还有参与者分一份收获的规矩,贸贸然地出手帮忙,人家的收获,分出去了肉疼,不分怕传闲话,帮忙的人出了力反而不落好。 所以,还是各扫门前雪,各自顾好各自的事。 赵青禾从腰后摸出斧子,开始在白桦树林中转悠,找到适合砍柴火的树,就用斧子做上记号,削掉一大块树皮。 一大片林子有了病虫害,他虽然是第一次遇到,没有处理经验,但也接受过培训,大概得处理办法也是知道的。 树林里有了虫害,人工干预的办法也就两种,药物治理和隔断治理。 其中隔断治理的办法,可以砍出隔断带,采用物理隔断,或者投放啄木鸟、杜鹃等鸟类,采用生物隔断的办法。 按赵青禾分析,天牛幼虫藏在树干里面,采用药物治理,成本大,效果不明显。 还是隔断治理更好一些。 他提前圈定要砍伐的白桦树,也能判断病虫害的范围,才能有的放矢地砍伐出隔断带。 他正全神贯注地干着活,突然听到有人大声说话: “老儿子,你在干啥?” 他抬头一看,赵老爹正站在不远处,一脸笑容的看着他。 赵青禾一边削掉面前白桦树的树皮,一边笑着对答应父亲: “爹,你来了,我给树做下记号。” 赵老爹抬步朝他走去,路过一个找了记号的白桦树,停在旁边上下地看,用手掌用力地拍了拍树干,问着赵青禾: “你做这记号干啥?你能看出里面有没有天牛蠕蠕?” 说完,他继续往赵青禾身边走去,等到了跟前,又用手掌用力的拍着树干,发出“嘭嘭嘭”的声音。 赵青禾拿着斧子放下手,说着自己的想法: “我寻思着,这片白桦树林,指定是遭了虫害了,我就想着砍出一个隔断带,顺带确定下虫害的范围,所以就砍出记号标记下。” 赵老爹听他这么说,一脸欣慰,笑着摇摇头,大声地说: “老儿子,别忙活砍记号了,你听我安排就行。” “咋了?” 赵青禾不明所以。 赵老爹右手在空中,虚画了一个圈,伸着两根手指,一点一点地说: “俺说啊,老儿子你别忙活了,咱们把这一片白桦树全砍了,那虫害不就全没了吗?” “啊?” 赵青禾吃惊地张大了嘴,整个人都亚麻呆住了。 “这一片白桦树,全砍了?我刚才转着看了下,这个白桦树林,得有十四晌地,就要全砍了?怕是不好砍吧。” “哈哈哈哈!” 赵老爹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老儿子的肩膀,语气随意地解释着: “不过十四晌地而已,俺请了全林矿场的人,一起砍伐掉。” 经过赵老爹解释,赵青禾才明白中间的问题。 早在春末夏初的时候,赵老爹巡山的时候就发现,这一片白桦树林不正常。 首先是抽芽慢。 他还怕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或者是这片白桦树林的海拔太高,特意多跑了几个山头,经过对比,才确定这片白桦树林确实抽芽慢。 从此他就更加留心这里。 其次是枝叶不茂盛。 赵老爹留心这片白桦树林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巡山到这里,对这里的树木进行观察,等到夏天的时候,他站在林子里,还能看到阳光大片的晒下来,就发现白桦树的枝叶稀疏,还有些蔫吧。 并且不是个例。 经过两三个月的观察,他确定了明确的结果,才把观察到的情况上报到林矿场。 林矿场当即就派了专家组,带着先进的一起,对这片白桦树林,进行了细致和科学地检测。 检测的结果很不好,确定是遭受了天牛虫害。 对于专家们得出的结论,赵老爹并不惊讶,他之前通过肉眼观察,就把事情猜了个大概。 专家们征求了他的意见。 夏天和秋天,因为生态环境的原因,不能大动干戈,就决定在入冬前,把这一片白桦树全部砍掉,等到来年春天,再集中进行补种。 赵青禾把发现天牛幼虫的事情,告诉给了赵大娘,赵大娘又告诉给了赵老爹。 赵老爹当时就决定,现在就开始砍伐,一个电话打到林矿场。 因为是早就做好的计划,林矿场马上动员起来,工人、车辆和各种工具,明天就能到位。 到时候,这十四晌地的白桦树林,还真就是“不过如此”。 赵青禾跟着父亲,走在回家的路上,因为刚才激荡的心情没有平复,所以就没有说话。 赵老爹也不以为意,竟然哼起了中州坠子。 “四千岁,你莫要羞愧难当...” 回到护林站以后,赵老爹干了两件事。 第一件事,给刘村长打电话,让他杀猪准备肉,一天一百斤,还有各种蔬菜一起送来,再找四五个做饭的老娘们。 第二件事,骑着自行车,跑遍了周围的屯子,通知各家各户,都去带着家伙事去白桦树林帮忙。 当然,也可以不去,到时候去帮忙的人,分到了大块的白桦木头当柴火,不要有意见就行了。 接下来的几天,护林站都非常热闹。 林矿场派下来了三十多个壮劳力,都带着油锯,还有两台卡车来帮忙。 护林站的两层小楼,也又一次派上了用场。 林矿场来的人,晚上就睡在里面,早上吃了饭,坐着卡车上山,中午在山里吃饭,晚上回来吃饭。 赵青禾被分到的任务,是用摩托车,带着大号保温桶,在护林站和白桦树林之间,来回运送开水和午饭。 赵老爹的任务,就是拿着本子,记下周围屯子来帮忙的人。 等这里忙完,会根据本子上的记录,给大家伙分白桦木头。 这些木头因为遭了虫害,树干里面都是虫洞,不能当木材使,只能拿来当柴火烧。 这大块的柴火,拿来烧炕,火旺又耐烧。 可以预见,以护林站为中心的周边屯子,这个冬天肯定不会受冻。 也因为这样,大家伙都对赵家父子充满了感激之情,赵青禾有化身“罩得住”二代的趋势。 第109章 中秋节 砍伐白桦树林的活动,一共持续了六天,参与的人超过了一千五百人次,平均每天都有二百多人,在白桦树林里做着各种工作。 当然,并不是所有参与的人都是壮劳力,也有一些老人,妇女,甚至儿童也参加了砍伐白桦树的活动。 林矿场支援来的三十个人,吃饭由护林站负责,乡亲们吃饭都是各顾各。 支援的这三十人,全都是专业的伐木工,还都使用的是油锯,砍伐白桦树的效率非常高。 等十四晌地的白桦树全部砍伐完,大家看赵老爹的眼神都变了。 不出他所料,这一片白桦树林里的树,全部都被天牛幼虫钻了树心。 如此数量庞大的天牛幼虫,全部长大以后扩散出去,对这一带树木的危害,是非常严重的。 当然,这些天牛幼虫,并不会全部长大,会被啄木鸟等提前吃掉,即使长大以后,也会面临布谷鸟(杜鹃鸟)、毛骨朵(白头翁鸟)等鸟类地捕捉。 赵老爹仅仅通过肉眼观察,就准确地做出判断,提前进行预防,避免了虫害进一步扩大。 本来,周围屯子的乡亲都见怪不怪了。 可架不住林矿场支援来的人,各种赞叹、吹嘘这件事情,也都对赵老爹更加佩服。 “老赵哥(叔)老当益壮,快六十岁了,这白山黑水他还是能罩得住。” 连带着赵青禾也沾了光。 砍伐活动结束后,周边屯子的二三百户人家,全都分到了足够过冬的柴火。 因为各家各户,都或多或少的来人参与了。 砍伐白桦树林的活动结束,白山黑水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秋天越来越深了,冬天也越来越近了,人们忙着赶山,忙着准备过冬的物资,忙着准备过中秋节。 又是一天的早晨,赵青禾是被一泡尿憋醒的。 他穿好裤子,披着上衣,趿拉着劳保鞋,急匆匆地跑进厕所,解决完“人生大事”,晃悠悠地往回走。 路过水龙头的时候,发现赵青树正在磨刀。 “大哥,忙着呢,这是要磨刀杀飞龙?” 赵青禾驻步,和对方打着招呼。 连续几天,他几乎每天都能捉到活的飞龙,加上昨天套到的两只活的,全都养在特制的笼子里。 看赵青树这架势,今天是要把这几只飞龙杀了吃掉。 这飞龙做出来确实好吃,可是现吃现杀的还要更好吃一些。 野鸡本来不能养活,就算活着捉回来,往往也会折腾到死,或者干脆绝食“自杀”。 白山黑水人为了吃到现杀的飞龙,就会编织一种特殊的笼子。 这种笼子是碗状的,用的时候,找到一处灌木丛,把笼子倒扣上去,阔口的一面就会扎进土里,在绑上重物,笼子就变成了半开放式。 把活捉的飞龙或者野鸡放进里面,让它们以为还身在树林里,就能短暂地养活五六天。 赵青禾能活捉这么多飞龙和野鸡,也是有原因的。 首先就是他套子下得多,而且下到了林子深处。 还有就是他只下吊套,别人一看全是吊套,就知道是他下的,就没人溜套子了。 特别是赵老爹给所有人分了柴火之后。 别人下套子,都是几种类型的套子交叉着下,天上地下的猎物都不放过。 赵青禾下套子,一开始是赵二妞的原因,下在地上的套子没有收获,后来就成了习惯,只在选中的地方下五个,或者十个吊套,目标都是对准了飞龙和野鸡。 赵青树磨刀的动作不停,大声地回应着: “老弟,起来拉。今天中秋节,杀两只飞龙,晚上做菜吃。” 大哥要是不说,赵青禾还真是忘记了,今天已经是中秋节了。 现在这个年月,中秋不是啥法定假日,但是白山黑水这里,因为秋忙假的原因,几乎所有家庭都能团圆。 虽说是中秋,对于白山黑水来说,已经是深秋无疑了。 不知不觉中,赵青禾感觉一阵风刮过,让他赶紧拉了拉身上的衣服,小跑着往屋里去,边跑边和赵青树说: “大哥,我先回屋穿好衣服,等下再过来和你唠嗑。” 他回到屋里以后,想了想,又退掉裤子,在里面加了一条秋裤。 两世为人,他已经没有了叛逆,根本不需要“妈妈喊他穿秋裤”,自己自觉就穿了起来。 等他再次来到院子里的时候,赵青树已经离开了,大概已经磨好了刀,楼后面的笼子里抓飞龙去了。 赵青禾来到牲口圈,翻出了赵二妞、罗罗和狗儿子,让他们满院子的溜圈撒欢。 值得一提的是,赵二妞被收养这么久,终于觉得周围没有危胁,开始不再掩埋便溺了。 等赵青禾遛好了猫猫狗狗的时候,赵老爹骑着自行车,从院子外面回来了,车把上挂着一长条猪肉,车子后面还挂着一个背筐,从露出的东西来看,是些瓜果蔬菜。 赵青禾迎了上去,接过自行车,帮着往厨房推。 赵二妞和猎狗们闻到了猪肉的气味,也都围了上来,纷纷望着自行车上的东西,尾巴都摇成了风车一样。 好在,猎狗们被训练的不错,没有上来抢夺猪肉吃,赵二妞也有样学样,流着口水站在外面。 等走到厨房门口,赵老爹就停在外面,把赵二妞和猎狗们全部撸了一遍,然后看着老儿子往厨房里搬东西。 他带回来的东西可真不少,都是为了晚上的中秋大餐准备的。 赵大娘和两个儿媳妇在厨房里忙活,一边做饭,一边见缝插针地,准备着晚上要用的食材。 等到早饭结束,三个姑娘也会加入进来,正式开始做中秋大餐。 赵青禾搬完了东西,就被赵大娘“撵”了出来。 “老儿子,你放下东西赶紧出去,厨房站不下这么多人,等吃饭的时候喊你。” 赵青禾一边笑着,一边离开了厨房,在父亲身边蹲下,也撸起了赵二妞和猎狗们。 因为他刚拿完猪肉,手上还残留着肉香,被两个狗儿子争抢地舔着手,差一点被拱坐到地上。 赵老爹笑着坐在一边,主动拉起了话题: “老儿子,今天是中秋节了,你今天准备怎么安排?” 赵青禾听到父亲突然喊他,唠嗑的内容还是工作的事情,想了想,才说: “中秋节...赏月也是要到晚上,白天我还是照常上山,巡山赶山。” “嗯呐,这挺好,你能这么想,俺也很高兴。” 赵老爹嘴上说着高兴,可听声音,还是一成不变。 “你今天照常上山巡山,中午就别回来了,在山上吃了东西,用上山下山的时间,再多转一个山头,下午提前下山回家。” 赵青禾点着头回答: “好,爹,我等下出发的时候,就带上中午的饭,还有赵二妞和罗罗的吃食。” 自从他回来以后,罗罗每次都跟着他巡山,几乎就是他的专用猎狗。 这让赵老爹感到非常不方便,正寻思着找几个狗崽子,看能不能再拖出来条头狗。 毕竟,他也是护林员,也要天天上山巡山,不带上有香头的头狗,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哪怕是一条低头香猎狗,也比人带着没香头的力狗帮狗,在山林里莽着走要好。 赵大娘给赵青禾准备的午饭,除了二合面饼子、咸菜疙瘩,还有一块烧熟的腊肉,和两个煮熟的鸟蛋。 这些鸟蛋,也是刘平脚掏的,送来卖给赵家的。 有的人以为,秋天天冷了,野外的鸟类都不下蛋了。 世界上,秋天的时候,虫子长大了,粮食成熟了,大部分植物都结出了果子和种子,野外鸟类的食物前所未有的丰富,使它们能摄入更多的能量,才更容易下蛋。 不过,野鸟秋天下得蛋,大多是“白蛋”,不会被孵化,甚至到了天寒地冻的冬天,因为缺少食物,有些鸟类会找到别家的蛋,啄开蛋壳来吃。 更甚至,有些鸟类会吃自己下得“白蛋”。 刘平脚常年掏鸟蛋,是深知这一点的,最短时间掏起鸟窝来,更加积极,“产出”也更加多。 因为带着父亲的叮嘱,赵青禾今天干脆骑了摩托车上山。 赵二妞和罗罗,又经过这么多天的训练,已经愿意上到摩托车的侧斗了,只是摩托车发动机一响,就会慌忙地跳下来。 赵青禾对此已经很满意了,相信在不久之后,就可以带着两个小家伙兜风了。 出发前,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皮孩子,再次故技重施地抱住了摩托车轮胎,最后只能委屈了赵二妞,分别驮着两个小嘎,在院子里转了两圈才作罢。 不过,从两人用石头剪刀布来确定,谁先骑赵二妞的行为来看,明显就是早有预谋的。 第1章 路遇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转遍了所有下套子的地方,又收获野鸡三只,飞龙一只。 别看他天天都能抓到野鸡和飞龙,这些收获对于白山黑水来说,连九牛一毛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掉了一小片新陈代谢掉的皮屑。 他早上出门的时候,是看了系统面板的。 【幸运:18】,在他收获野鸡和飞龙之后,就变成了八点。 看来,今天他虽然来去匆匆,可还是会有其他收获的。 果然,在之后的路上,赵二妞和罗罗几乎是一起冲了出去。 不多久,赵二妞就衔着一只野兔回来了。 赵青禾当即下车,斩头剥皮去内脏,答谢了山神爷以后,就把野兔给两个小家伙分吃了。 等他按部就班巡逻了一个山头,停下来吃午饭的时候,赵二妞和罗罗又抓了两只野兔回来。 至此,他的系统面板就变成了两点,今天的幸运数值完全得到兑现。 又喂了赵二妞一只半野兔,喂了罗罗半只野兔,心里给罗罗起了个“爱兔人士”的诨名,就吃起了自己带的午饭。 吃过午饭,赵青禾骑着摩托车继续巡山,又巡逻了一个山头,也没管时间早晚,直接就往家的方向而去。 等他到家的时候,桌子上已经摆了半桌子菜,各种瓜果、各种蔬菜、各种菌菇、还有飞龙、狍子、猪肉、大鹅、野兔等五六种肉类,琳琅满目,让人只咽口水。 天擦黑的时候,赵家所有的人都坐到了桌子前。 赵老爹作为一家之主,首先举杯,说了一番祝福的话,全当是祝酒词。 “中秋节快乐!” 等所有人把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这顿中秋大餐正式开始。 吃着菜,喝着酒,唠着嗑,赏着月。 一片欢声笑语中,孩子们在闹,大人们在笑,男人醉了,女人醉了,小孩也醉了。 或许,让他们醉的不是酒,而是身边亲爱的人们。 (第一卷,《白山黑水的秋》完结) —————————————————————————— 第二卷 第一章 路遇 平行世界,1986年,白山黑水。 赵青禾右手紧攥着八一步枪,手指肚因为使劲而发白,指甲却因为充血而变红。 他正仔细地查看着地上的一坨粪便。 就在不久前,他在地上发现了一坨,经过观察分析,确定那是炮卵子拉的,虽然看上去还算新鲜,可是他没有在意,继续往前巡山赶山。 可现在看到的这一坨粪便,经过观察分析,也是炮卵子拉的,可是新鲜的有些过分,几乎还能看到冒着白烟。 山林里的气温越来越低,冬天的脚步已经来了,白山黑水逐渐将她的另一面,一点一点地表现出来。 那是残酷无情,那是物竞天择,那是弱肉强食。 种种动物因为恶劣的天气,变得食物匮乏起来,因此变得非常暴躁。 白山黑水这里,从来都有“一猪二熊三老虎”的说法。 其中的“一猪”,指的就是野猪,也就是白山黑水人口中的炮卵子。 这种排序,并不是说炮卵子比熊罴,比黑瞎子,比东北金渐层厉害。 而是说的,炮卵子对人类的危险程度和危害程度是最大的。 现在,赵青禾在山林里,发现了一坨炮卵子的粪便,看上去就是刚刚拉下来的,怎么能不让他变得紧张起来。 他转过身体,拍了拍跟在身后的赵二妞和罗罗,叮嘱地交代两个小家伙: “等下不论遇到什么,一定要听我的命令,才能发起进攻。” 说完,他又额外撸了一把赵二妞的顶花皮,说: “姑娘,你一定要听话。” 第2章 炮卵子 赵青禾突然这么谨慎,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这个没有娱乐项目的年代,白山黑水的孩子们,都是听着山林里的故事,一代一代地长大的。 故事里的内容,除了有人得到天材地宝发大财,就是各种野兽当主角的故事。 这些野兽的故事,既有它们相互打架,也有人们和它们斗智斗勇,而遇到炮卵子的人,从来都是最危险的。 黄大爷作为四周屯子最好的炮手之一,一辈子打到的野兽多,碰到事情也多。 包括赵青禾在内的孩子们,都喜欢听他讲故事。 “你们要是在林子遇到野牲口了,如果是熊罴,黑瞎子,土豹子,罗罗这些,千万不要慌张,也不要主动招惹。” 黄大爷每次讲故事,都是烟袋锅不离身,整个人老神在在的。 “这些大个的野牲口,都非常聪明,遇到咱们人类,它们就会进行判断,感觉打不过咱们,或者不能万无一失,它们就会自己离开。” 按他的说法,这些猛兽除了带幼崽的时候,成年体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里,都是独来独往的,危险性有一定的上限。 这些猛兽似乎都知道恐怖直立猿的恐怖,即使它们此时饿着肚子,只要不是饿急眼了,可能比人类还先跑开。 “即使野牲口饿急眼,对着咱们发起攻击了,咱们也能想办法跑。” 黄大爷总是用讲故事的间隙,给抽完的烟袋锅填烟丝。 “你们肯定听说过,咱们白山黑水人都说,一猪二熊三老虎,可不是说炮卵子比罗罗厉害,而是说的炮卵子最危险。” 他的烟丝很辣,连吐出的烟气也能把人呛出眼泪。 “炮卵子这种畜生,是没脑子的,只要是它们能看到的东西,都可能能被它们攻击。” 炮卵子就是野猪,全国各地都有分布。 肯定有很多人见到过,一只炮卵子(野猪),对着空荡荡的灌木丛,或者对着一棵树猛撞。 不用怀疑,这个畜生就是把灌木丛或者树干当成了敌人,这就能看出它们是“没脑子”了。 “一旦遇到了炮卵子,不管有没有招惹它们,这些畜生都会追着人攻击,又是撞又是咬的,全都是不死不休,人和炮卵子总要撂倒一个。” 关于炮卵子攻击人,赵青禾是深有体会的。 就护林站周边几个屯子,这么不大的一个地方,几乎每年都会有,炮卵子把谁谁谁给咬伤的事情发生。 今年春天,就有个护林员,被炮卵子咬断了小腿,据说哀嚎声惊天动地,把屯子里哭闹的小孩都唬住了。 就当时血呼哧啦的场面,当时就吓住了其他护林员,另外两个年轻的护林员,第二天就跑了,之后再也没回来。 “更麻烦的是,炮卵子每次出现,都是成群结队的,多的时候有二三十只,少的时候也有八九只。一旦这些炮卵子发起攻击,就是漫山遍野、四面包围,即使手里有枪,也很难完好从其中脱身。” 黄大爷说到这里,语气变得唏嘘起来,意犹阑珊的摆摆手,表示今天的故事就讲到这里。 赵青禾在脑海里,回忆完有关炮卵子的事情,又思考起眼下遇到的事情。 他前后看到的两坨粪便,虽然都是炮卵子的,但是间隔的时间有些长了。 一坨粪便判断不出多久了,一坨粪便是刚拉出来没多久的。 仅仅靠这些信息,不能找到炮卵子们的行动路线,也不能判断,这里是不是它们的主要活动地点。 赵青禾抽空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349】。 看到三百四十九点的幸运数值,他有些激动起来。 这表示,他今天可能会有非常大的收获,同时也会遇到不小的风险。 罗罗走在最前面。 它不断地抬头低头,搜寻着野猪的气味,走在最前面带路,每当要转弯的时候,就会停下来回头,示意后面跟上。 赵青禾跟在后面。 他端着八一步枪,枪口斜着朝下,身体调整成方便瞄准射击的姿势,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因为完全相信罗罗的能力,他没有来回扭头看,视线就直直地看着猎狗前进的方向。 赵二妞排在第三个。 感受到前面赵青禾和罗罗的谨慎,它也进入了狩猎模式,收敛起懒散的动作,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感,前进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在又一个转弯处,赵青禾蹲了下来。 这里是一棵粗壮的树。 树干离地半米高的位置,有一处剐蹭掉的泥土,泥土里还掺杂着几根猪毛。 他用手指抠了一下,发现泥土很软,显然是刚被蹭上去的。 他感觉自己的腰被顶了一下,然后赵二妞的毛脑袋就伸了过来,好奇地凑近他的手指,鼻子一抽一抽的,闻着泥土的味道。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刚从炮卵子身上蹭下来的,赵二妞闻过之后,就有了反应,尾巴一下就竖了起来,顶花皮上的毛也炸了起来,一下就切换到了战斗模式。 看来,目标就在这附近。 赵青禾做出判断,伸手抚平了赵二妞的顶花皮,拍了拍它的脑袋,示意稍安勿躁,就弹掉了指头上的泥土,拄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环顾了四周,看到罗罗在五六米外等着,就重新端好了步枪,往着罗罗的方向前进。 大概是因为转了一个弯,赵青禾没有立马跟上,罗罗才站在原地等待。 现在看到赵青禾和赵二妞跟上来了,它才重新再前面带路,不断重复抬头低头的动作。 又前进了二十多米,罗罗突然趴在了地上,尾巴也垂到了地上,定定地看着前面。 自从在炮卵子剐蹭的地方转了弯,赵青禾就一直注意着罗罗,见它突然做出动作,立马就知道,目标被找到了。 他的第一反应,是扭身向后,一下抓住了赵二妞的顶花皮,把它的中心压了下去。 然后他左手拖着赵二妞,右手提着不易步枪,躬下身体,压低重心,拖着脚步来到猎狗旁边,在一簇灌木丛后面趴了下来。 赵青禾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开始观察起他的目标。 第3章 一群炮卵子 透过灌木丛的缝隙,赵青禾能清楚的看到眼前的情况。 一片山林间的小溪,因为水流不大缘故,到了这里已经断流了,形成了一个不大不小的泥泡子。 这片泥泡子大概形成没多久,还没有完全变成沼泽,中间的部分还有一滩水,可以供动物们喝水。 一群炮卵子,分散在泥泡子周围,或躺在地上睡觉,或在泥里打滚,或围着灌木丛转圈,想要找到些食物。 赵青禾大致数了一下,这群炮卵子的数量,绝对超过了二十头。 这群炮卵子,明显已经把这里当成了栖息地。 一头格外强壮的大炮卵子,后腿之间挂着俩大大的卵蛋,浑身挂满泥浆,正卖力地以头拱地。 白山黑水人把野猪叫做炮卵子,大炮卵子就是公野猪,身体长得格外大,体重往往都超过了三百斤。 这头大炮卵子也不例外,甚至还要更重一些,看上去得有三百五十斤。 很快,地上被大炮卵子拱出的泥土,就堆起了一大堆,想来土堆后面,就是一个不小的土坑。 它从土坑里,咬着拽出了一截树根,连同着泥土,一起在嘴里嚼巴嚼巴,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然后继续在地上拱土。 赵青禾持续安抚着赵二妞,顺带从它身上摸下一根毛,捏在手上判断了一下风向。 罗罗带路很专业,他们是在下风口,这群炮卵子几乎不可能发现他们。 确定安全以后,赵青禾开始思考对策。 眼前这群炮卵子,除了他看到的那头大炮卵子以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成年的大炮卵子。 其他的,还有四到五头成年炮卵子,从习性上分析,应该都是母的,剩下的都是没成年的。 这样一来,因为母的炮卵子和小炮卵子,都没有獠牙,如果发生战斗,最有威胁性的就是那头大炮卵子了。 显然,它应该就是这群炮卵子的首领。 如果能第一时间干掉大炮卵子,后面的战斗,或者说狩猎就简单了。 在其他成年炮卵子近身前,他有把握再击杀两到三个,然后让赵二妞和罗罗缠住剩下的,就能各个击破。 等成年的炮卵子全部被击杀,那些没成年的,即使不会一哄而散,也是被碾压爆杀的存在。 现在的问题是,大炮卵子的头硬,皮厚,毛厚,还有很多层松油和泥浆的“附魔”,能一击必杀的地方,就只有肚子、肛门、眼睛和喉咙。 肚子是朝下,喉咙得张嘴,容易下手的地方,只剩下一前一后两个目标。 想清楚这些,赵青禾关闭保险,轻轻地拉开枪栓,最后一次检查了八一步枪的情况,把射击模式调到单发上。 他虽然对自己的枪法有信心,可炮卵子的眼睛和肛门,都是比扣子大不了多少的地方,还是单发模式增加稳定性,保证首发命中率最重要。 他又撸了撸赵二妞的顶花皮,拍了拍它的头,叮嘱着: “等下你爹我开枪,你不要害怕,听我指挥,我让冲就冲,让跑就跟着我跑。” 虽然他不知道,赵二妞是怎么理解他的话的,但是这么久的训练下来,他知道赵二妞能明白其中的意思。 说完,他也拍了拍罗罗的头,也把同样的话交代了一遍。 他轻手轻脚地挪动,小心的变换了两次位置。 因为要保证首发的命中率,他需要测出和大炮卵子的准确距离。 等测好距,他用蹲姿射击端好枪,脸靠枪托,闭上左眼,放缓呼吸,慢慢地把大炮卵子套进准星里。 实际上,卧姿射击时命中率是最高的。 但是一击不中的话,或者没有打到眼睛或者肛门,大炮卵子还有战斗力的话,从卧姿站起来调整,就太耽误时间了。 而立姿射击,虽然能快速调整,但是命中率没保证。 所以,赵青禾选择了蹲姿射击,兼顾了命中率和调整速度。 炮卵子是夜行动物,清晨和黄昏的时候是最活跃的。 现在已经是下午,大炮卵子大概是饿醒了,拱起土来没完没了,每次抬头也不安稳,嚼巴着,头上下摆动,把一根根树根,连带着泥土吃进肚子里。 不过,赵青禾很有耐心,端枪的姿势一直不变。 八一步枪的准星,始终套着大炮卵子,等待着它停止拱土,头相对静止的那一刻。 其实,这个时候他如果换个位置,正对着大炮卵子屁股,瞄准它的肛门开枪,命中率将会更高。 可那个方向不是下风口,炮卵子很可能闻到他的气味,产生警觉,使伏击战变成了遭遇战。 根据炮卵子的习性和过往战绩,他不能失去先发优势。 赵青禾数着大炮卵子拱出树根的数量,终于在数到第八根的时候,对方有了停下来的迹象。 大炮卵子抬起头。 赵青禾寻找着他的眼睛,想要在第一时间开枪。 可是,大炮卵子来回甩动着脑袋,抖着头上脸上的土,耳朵发出“噼啪噼啪”声音,让赵青禾没法瞄准它的眼睛。 他没有冒险赌这一枪,决定继续等待。 他也想好了,如果不能抢先干掉这头大炮卵子,他会放弃这次收获,悄悄地离开这里。 反正还没有惊动炮卵子群,一人一猫一狗,可以从容的走开。 大炮卵子停止拱地,抖掉头上脸上的土以后,转到了另一边,开始用屁股和后腿,往后蹭着土堆,之前被拱出来的土,又被它填回了坑里。 炮卵子虽然“没有脑子”,可出于本能,也会遵守大自然的法则。 炮卵子吃树根,并不会把大树吃死,可是水土流失,却会破坏动物的生存环境。 不过,它的这个动作,也把脑袋完全暴露出来,两根獠牙高高地扬起,眼睛成了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 赵青禾条件反射地放缓呼吸,枪口微微摆动,准星稳稳地套住了大炮卵子的眼睛,右手食指下意识地往下搂。 “啪。” 随着一声枪响,七点六二毫米子弹飞出枪膛,朝着大炮卵子飞去。 第4章 狩猎开始了 八一步枪在后坐力的作用下,枪口微微上跳,枪托往后顶,照着赵青禾的肩窝,狠狠地来了一下。 在火药能量的作用下,枪栓快速后退又复位,自动完成了退弹壳和上膛。 赵青禾顾不得等待子弹命中,稳稳地压住上跳的枪口,准星依然套着大炮卵子的脑袋,又一次搂下了扳机。 “啪。” 然后是第三下。 “啪。” 三发单点射打完,他才直起脖子伸着头,查看大炮卵子的情况。 此时,第一发子弹已经飞完了使命的最后一程,一头钻进了大炮卵子的眼窝。 “噗。”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头,穿透力惊人,短暂地消失踪迹以后,就从大炮卵子的脑袋后飞出,带出一大片颜色不明、形态不明的物体,呈喷射状四散纷飞。 赵青禾的枪法不错,首发完美命中。 大炮卵子被掀掉了后脑盖,或许大脑也被搅碎了,竟然还没有死,“威儿”的叫了一声,第一反应就是朝着开火的方向,也就是赵青禾这里冲了过来。 可惜,赵青禾的子弹比他动作更快。 “嗵。” 第二发子弹,也准确了命中了大炮卵子的脑袋,可惜因为它的动作,打在了坚硬的前额骨上,子弹勉强钻了进去,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 大炮卵子被这发子弹,打得脖子歪向一边,前冲的动作一滞,刚刚蓄起来的力就泄了,身子就要往地上倒。 “嘭。” 第三发子弹也到了,还是打中了大炮卵子的脑袋。 此时,大炮卵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往一边歪倒,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头,擦着坚硬的头骨,和韧性十足的皮毛,不知飞向了哪里。 “好!” 看着大炮卵子倒地,赵青禾兴奋地大声喊。 “二妞,罗罗,着(zhuo二声)。” 他给两个小家伙下了进攻的命令,然后把八一步枪调到了连发模式,趁着赵二妞和罗罗还没冲上去,开始瞄准泥泡子里的其他炮卵子。 在最开始的三声枪响声中,随着大炮卵子“威儿”的叫声,其他的炮卵子纷纷从地跳了起来,本能地往大炮卵子的方向靠拢。 这是炮卵子的习性,每当遇到敌人的时候,它们就会靠拢在一起,然后在头领的带领下,对敌人集体冲锋。 炮卵子的首领,一般由大炮卵子,或者体型最大的母炮卵子担任。 曾经有无数次,炮卵子们就是靠这种集团冲锋的战斗方式,取得了不俗的胜绩,即使敌人的单体战斗力高过它们很多,也往往不是它们的对手。 可是这一次,炮卵子面对拿着连发步枪的赵青禾,路径依赖让它们大吃苦头。 赵青禾调整好八一步枪,炮卵子也差不多靠拢完毕,让他几乎不用瞄准,准星就能轻松套住一头炮卵子。 “啪啪,哒哒哒。” 他稳稳地压住枪口,开始对着炮卵子群射击,熟练地打着长短点射,两发、三发,三发、两发。 相比大炮卵子的硬骨头、厚皮毛、干泥巴和松油三层防护,母炮卵子和小崽子的防护力就太弱了。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头,每次命中,就如同没有阻碍物一般,总是能轻松地钻进去,再穿出来。 赵二妞和罗罗冲上去的时候,赵青禾已经打完了一弹匣子弹,炮卵子被他撂倒了一半,五个成年母炮卵子,只剩下一个还站着。 两个小家伙靠近炮卵子群,就显现出战斗方式的不同。 赵二妞咆哮一声,距离最近的炮卵子还有五六米,就在奔跑中完成了发力,整个身体一跃而起,在空中画出一道充满力量感的弧线,以泰山压顶之势,向着炮卵子群扑去。 虽然它跟着罗罗学习这么久,可一旦开始捕猎,就自然而然地,使用起东北金渐层的攻击方式。 势大力沉地一扑,就把一头炮卵子拍翻在地。 落地后一剪,尾巴如同钢鞭一样,狠狠地抽在一头半大炮卵子的鼻子上,当场就把它撂翻。 趁着甩动尾巴的力量,身子整个一扭,从一头炮卵子的身边抹过去,前爪斜着向上一掀,就划开了对方的肚子。 说时迟,那时快,赵二妞从扑出到落地,再到做完两个动作,也不过用了几秒钟,就撂倒了三头炮卵子。 罗罗的动作就完全不一样。 它单从体型上,就完全没有优势,只有成年炮卵子的一半体重,当然不能直来直去地使用蛮力。 在距离炮卵子群五六米的地方,罗罗也开始做动作,尾巴和脖子同时作用力,身子忽左忽右的晃动起来,同时前冲的速度有所下降,自然落在了赵二妞的后面。 等赵二妞落到炮卵子群里面,吸引了所有炮卵子的注意力,罗罗奔跑的方向才固定下来,斜着从炮卵子群边上切了过去。 它现在朝着的方向,正是剩下那头成年母炮卵子的位置。 罗罗这斜着一抹,动作非常灵活,角度非常刁钻,不知怎么的,一下就来到了目标的身后,这头成年母炮卵子还毫无觉察,还在准备攻击赵二妞。 罗罗也不客气,照着对方后腿中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 说来,罗罗也有点路径依赖了。 往常它跟着上山打猎,遇到的炮卵子,大多都是公的,后腿中间都挂着两个卵蛋,一被猎狗攻击到,基本就会被定住,只等着炮手补枪就行。 现在这头炮卵子,确实一头母的,后腿中间没有那家伙事,罗罗这凶狠地咬下去,只是咬到了肥厚的屁股,虽然让对方吃痛,却几乎不影响战斗力。 母炮卵子后背偷袭,吃痛之下,用一个不属于它的敏捷动作转身,想要甩掉偷袭者。 但是,罗罗可是难得的力狗智狗二合一,咬住了猎物就没准备松口,也跟着炮卵子转身的动作,继续坠在它身后。 赵青禾已经换好弹匣,端着八一步枪跑了上来。 他看到罗罗咬住最后一头成年炮卵子,使得对方一个劲在原地转圈,小跑着靠近,枪口几乎是抵着炮卵子,就那么地搂下扳机。 第5章 小菜?大餐? 赵青禾右手的食指,轻轻搂下扳机,打出一下子弹,就马上松开了扳机,让连发模式的八一步枪,打出了单发的效果。 如此近的距离,他有信心一枪干掉目标。 况且,罗罗还和目标纠缠在一起,如果打起连发,他还真怕伤了猎狗。 不过罗罗非常机警,听到这近在咫尺的枪声,马上松开的嘴,横跳着躲闪出去,三两下就跑出了三五米。 七点六二毫米子弹,从上面精准地钻进了炮卵子的脖子,然后穿了出来,带着一溜血珠,又扎进了土里,发出“噗”的一声闷响。 被子弹穿了脖颈的炮卵子,发出“威儿”的一声惨叫,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这一声惨叫就像信号,随着声音结束,还站着的半大炮卵子,全部停下了动作,扭着脑袋彼此看了一下,然后一哄而散,四处奔逃。 赵二妞在炮卵子群里,横冲直撞,正打得过瘾,对手突然全部逃跑了,让它大为恼火,“嗷威”咆哮一声,朝着一个跑得慢的半大炮卵子,就要追了出去。 赵青禾眼见剩下的都是些炮卵子崽子,根本不想赶尽杀绝,赶紧打了个呼哨,阻止赵二妞追击出去: “二妞,姑娘,回来。” 赵二妞非常听话,在呼哨声响起的时候,已经停止了追击动作。 等赵青禾话音结束,赵二妞已经跑到他跟前,用毛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 此时战斗结束,赵青禾也精神一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把赵二妞的毛脑袋抱在怀里,一边给它捋顺炸蓬的毛,一边喊着罗罗: “罗罗,你也来。” 他就这么一手撸猫,一手撸狗,一人一猫一狗,都舒服地眯起了眼。 赵青禾再次睁开眼的时候,看着一地的炮卵子尸体,也有些犯了愁。 一头大炮卵子三百五六十斤,五头母的炮卵子,加一起有一千二三百斤,还有几头百十斤重的半大崽子,这就有将近两千斤重。 炮卵子不出肉。 别看有两千斤的炮卵子,杀出的肉可能不到八百斤,加上大炮卵子的肉又腥又骚,只能用来熬猪油,这收获真不算多。 但是,对于即将入冬的白山黑水人来说,任何肉食都是珍贵的,放弃了实在可惜。 甚至,赵青禾还不敢像上次打狍子时那样,给炮卵子就地放血,开膛破肚。 再招惹来一群红狗子,或者其他任何东西,对于独个一人的赵青禾来说,都是非常大的麻烦。 好在,他干护林员这么久了,已经有了一些处事经验,这次上山他带了本子和笔。 就那么坐在地上,他掏出本子和笔,写了一张撕了下来: “我打到炮卵子两千斤,请带上人手和工具前来搬运。赵青禾,1986年9月某日。” 他把纸条来回叠好,装在罗罗的绳套上,然后掏出半块二合面饼子,喂给了对方,又拿出水袋给罗罗灌了一通。 赵青禾拍着罗罗的脑袋,又拍了拍它的绳套,说: “去找我爹,把绳套里的纸条给他看。” 等到他话落,罗罗已经跑了出去,看前进的方向,是直直朝着护林站而去的。 赵青禾目送着罗罗离开,他现在能做的事,就是等待父亲带人来了。 他站起身,先拍了拍裤子上的土,又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说: “姑娘,走,跟着爹溜达溜达。” 说完,他背着八一步枪,当先走了出去。 现在的时间是九月,虽然按照二十四节气,秋天还没有结束,可是白山黑水的冬天已经提前到来,夜晚的温度已经接近零度。 各种落叶树的树叶,已经掉落了一大部分,剩下的树叶挂在枝头,展现着它们的倔强。 可一阵风吹过,又稀里哗啦地飘落一大片,如暗色调的缤纷落英。 赵青禾漫步在林间,任由树叶落在身上,偶尔抬头看着空旷的天空,心中也是无喜无悲。 重生之后,他做的最大的改变,就是回家乡当了个护林员,生活因此变得轻松和充满温情。 更令他满意的是,之前设想的波澜不惊的生活,因为靠山吃山的缘故,加上系统面板地指导,每次进山赶山都有意想不到的惊喜,或者惊吓。 想到系统面板,赵青禾下意识的注意了一下,依然悠闲地迈着四方步。 才又走了一步,他就呆立在原地,全部注意力都放到了系统面板上。 【幸运:206】。 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值。 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值! 对比发现炮卵子之前,幸运数值只是少了三分之一,完全不是他设想的全部兑现。 这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之前打到的炮卵子只是开胃小菜,真正的大餐收获他还没有得到。 而且现在幸运数值的尾数是六,表示接下来的东西,收获的过程几乎没有危险,这怎么能让他不激动。 虽说如此,他还是条件反射的抓住八一步枪,调转了枪身,让枪口朝下,返回去找到探路棍,右手抓枪,左手拄棍,在周围寻找起来。 九月份的天气,二百多点幸运数值,他首先想到的是,这附近是不是有棒槌,甚至是有棒槌窝或者大棒槌。 可是找了一圈,完全没有看到椴树影子,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接着,他又怀疑,是不是炮卵子的血腥味,吸引了什么野兽过来,比如黑瞎子,能得到一颗青胆以上品质的熊胆,绝对就兑现了系统面板的幸运数值。 可是二百零六的幸运数字,又代表了没有危险,难道是黑瞎子吃肉吃兴奋了,一头扎到到泥泡子里闷死了? 赵青禾脑子里胡乱地想着,眼睛却搜寻的非常仔细,不但跟随探路棍看着地上,还有节奏的抬头往上找。 以泥泡子为中心点,他正反转了两圈,还是没有一点头绪,唯一能确定的是,二百零六点的幸运数值一直没变,系统面板指向的东西,显然就在这个范围内。 赵青禾的探路棍扒拉下去,竟然带起了一片水珠。 不知不觉中,他转到了泥泡子的源头。 那条将断未断的林间小溪。 第6章 相同点 赵青禾来回扭着头,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因为地上有小溪的缘故,虽然温度不高,还是能明显感受到空气湿润。 同样是因为小溪的原因,这一带的植物长得密密麻麻的,从上到下,从下到上的空间全部被填满。 地上长着青苔和小草,中间是茂密的灌木丛,再往上的枝干和树叶,就像一顶顶华盖,罩在溪流的上面。 看着眼前植物的长势,赵青禾莫名地感觉到一种熟悉感。 湿润的空气,密闭的空间,遮蔽阳光的植被,如此特殊的环境,简直是为棒槌量身定做的。 想明白这些,赵青禾的心情变得高兴起来,嘴角不自觉地 空气湿润,空间密闭,植被遮阳,这样的环境,不正是棒槌喜欢生长的地方吗? 他往肩膀上耸了耸八一步枪的背带,把探路棍换到右手,围着溪水,再次开始寻找起来。 椴树被称为棒槌媳妇儿,想要找到棒槌,就要先找到椴树。 赵青禾两世为人,听别人说起来,还有她自己抬到的棒槌,全部都在椴树附近,几乎没有例外。 仔细想想,在其他环境下,棒槌肯定也能发芽,可是少了椴树那种密而不闭的环境,发芽的棒槌可能都等不到长大,就被野兽或者啥得给祸害了。 他上次抬到的大棒槌,经过赵老爹炮制,全部已经可以长期保存了。 像这种几十上百年的大棒槌,只会越挖越少,价值也越来越珍贵。 特别是那一株双人形的六匹叶大棒槌,更是难得一见的大宝贝。 赵青禾作为重生者,他知道,这几年正是财富打着滚增长的时候,现在卖掉这些大棒槌,价钱实在是不咋地。 并且,他现在也不急用钱。 按照他的计划,这几株大棒槌,全部要妥当收藏好,等到合适的机会再出手。 比如,五六年后,他可以带着去燕京或者南方,肯定能卖出个满意的价钱的。 沿着溪水找了一个来回,他完全没有找到椴树,有些失望的站在溪水源头,忍不住打了一个颤。 九月的白山黑水,已经很低了。 寒冷在湿润空气的加持下,仿佛能穿透赵青禾身上的衣服。 他手搭着凉棚,顺着溪水的路线往下看。 大概是靠近溪水的原因,这一条线上的植物,竟然还都郁郁葱葱的,完全不像是要入冬的样子。 墨绿色的叶子,暗灰色的树干,黑褐色的不知名物体,视线之内入目的全都是暗色系。 赵青禾皱着眉头,大脑飞速的思考着。 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值,截止到目前还没有错误过。 那么这一带,肯定有相对应的东西,等着他去发现,等着他去收获。 他现在需要回想一下,白山黑水的山林里,有什么植物或者动物,能价值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值,还没有危险。 或者他完全凭借幸运,找到系统面板指向的东西。 他用手搓着下巴,就差整出皴布啾(搓出灰条子)了。 赵二妞百无聊赖地跟在他后面,偶尔有风吹草动,它就想要扑出去,然后又生生地忍住了,继续百无聊赖地摇着尾巴,甚至吹了个鼻涕泡,黏在赵青禾的裤子上,高兴地玩了起来。 赵青禾没有理会,甚至都没有发现赵二牛的动作。 他现在全部的心思,都用来搜寻记忆中的物品了。 他两世为人,几十年都在和中药材打交道,这时候想到最多的,也只能是各种珍贵的药材了。 他把几百种熟悉的中药材,全部在脑海中排出来名字,然后挨个分析,挨个排除。 先被全部排除掉的,是那些不能过冬的药材,其他没有听说白山黑水产出的,但是可以在寒冷环境生长的,先留了下来,没准就有大自然的奇迹呢。 比如肉苁蓉这种东西,很多人都信誓旦旦地说,只生活在沙漠或者沙化草原上,白山黑水肥沃的土地根本没有。 但是,赵青禾就亲手采到了,还一下采了七株,而且七株的个头还不小,并且,还有其他人在白山黑水采到过,传说还不止一两个人。 有些药材的价格不高,想要兑现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字,得满山遍野才行,赵青禾转了这么久,一点痕迹都没有发现,想来是没有的,可以直接给排除了。 比如“国民神药”板蓝根,长的多,用的多,几分钱的价格,还是嗮干炮制后的,新鲜的想要兑现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值,怎么也得长得漫山遍野才行。 有些药材,现在不是季节,就算真的发现了,数量多少先不论,现在就采集掉,完全是浪费东西,这种可以留作预备,找到了不能采,也算断了念想。 有些药材,目前的生长环境不对,比如喜干燥怕水的,比如喜欢阳光的,面前挨着小溪,阳光透不下来的,也能排除掉了。 赵青禾用排除法,把几百种药材,缩减到了几十种,再缩减到几种,最后只剩下三种药材。 他把三种药材的信息,排着队又过了一遍,想要寻找出最有可能的那一个。 估摸过了两三分钟,他自嘲地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 “找不同失败,看来只能找相同点,然后靠相同点来搜寻了。” 他用排除法,找出的三种药材,本来就有些趋同,几乎全都是相同点,想要依靠相同点搜寻,确实也不太容易。 果然,赵青禾想要找出三种药材的相同点,结果找出了一大堆,等于还是做了无用功。 他吐出一口浊气,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心里给自己打着气,嘴里一直嘟囔着: “相同点...相同点...寻找相同点...” 同时,他的眼睛,无意识地在一棵棵树、一簇簇灌木丛上扫来扫去。 突然,他定定地看着脚下的灌木丛,又抬头看了看前面的乔木,然后目光往前延伸,看一簇灌木丛,再看一棵乔木,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 “哎呀,真是稀罕了,十几米的乔木,和不到两米的灌木,竟然是一个树种?这是哪家瘪犊子的道理。” 赵青禾不由自主的说出一句脏话。 第7章 不老草 赵青禾嘴里嘟嘟囔囔地念叨着,没有找到三种药材的相同点,却找到了另外一个相同点。 他发现,沿着眼前这条小溪,还长得郁郁葱葱的一长溜植物,地上的青草和苔藓先不说,低矮的灌木丛和高大的乔木,几乎全部是同一个树种。 这种情况,找遍白山黑水的全部山林,甚至全国的全部山林,都几乎称得上是一种奇观了。 奇怪的东西值得一观。 树木长成这样特别的样子,肯定也有特别的东西。 赵青禾在脑海里,开始回忆有没有相关的信息。 上一世的记忆,没有相关的信息,毕竟那时,他还是一个社畜,努力的活着,抽出一点时间,有了一个爱好就不错了。 这一世的记忆,前面二十年,除了学习相关的记忆,关于白山黑水的信息,都是他在各处听来的故事,也没有人特别提起眼前这种情况。 很快,他两世的记忆差不多都回忆了一遍,只剩下重生之后,当护林员时收集的种种信息。 “别看咱们这旮瘩冷,可咱们白山黑水的林子里,啥树都可能长。” 护林员上岗培训的老师,是一个老牌护林员,典型的白山黑水大汉,一口白山黑水调调的普通话,讲起课来抑扬顿挫。 “俺说这是啥意思呢?就是让你们以后进了山,别看见啥树都大惊小怪的,都按着规定来,是珍贵树种的,该记录就记录,不是珍贵树种的,该看不见就看不见。” 老护林员把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内容,干脆直接地讲了出来,引得听课的新护林员们,露出会心的笑。 “什么该上报,什么不该上报,你们自己要把握准,俺在这里讲得再多,不如你们进山亲自看到的。比如俺说,同样一种树,有长得很高,十几二十米,有长得不高的,不到两米,那是不是就生了病虫害?要不要赶紧上报?自己一定要搞清楚” 赵青禾这时,回忆起了关键的内容,关于一种树种,有两种不同形态,上岗前培训是讲过的。 “这就要看具体情况。比如咱们白山黑水特有的东北赤杨,就是能长成两种不同的形态,即可以是十几二十米的乔木,也可以是不到两米的灌木,而且就生长在同一个地方。” 赵青禾回忆起“东北赤杨”这个名字,相关的记忆就全部复苏了。 他想起来,东北赤杨喜湿喜光,所以多生长在有水源的山谷洼地,枝叶长得密密麻麻的,方便晒到阳光。 东北赤杨最特别的,就是有灌木和乔木两种形态,并且可以在同一个生长地点,长着两种不同形态的东北赤杨。 而不老草这种珍贵的药材,就寄生在东北赤杨根部。 就像棒槌只生长在椴树附近,不老草也只能寄生在东北赤杨根部。 赵青禾此时已经看出来了,眼前沿着小溪长成一长溜,并且灌木和乔木是同一树种的,正是一片东北赤杨。 那么系统面板上的二百零六点幸运数字,很大概率就是指向了不老草。 想到这里,他一下变得精神起来,松懈的腰杆一下子就挺直了。 赵二妞站在旁边,也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变化,也挺直身子,别着脚,昂起头,“嗷威”咆哮一声,引得树枝树叶沙沙作响。 赵青禾被突如其来的咆哮声吓了一跳,弯腰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笑着说: “都说虎叫来财,你这一嗓子,还真是提神醒脑,希望今天有不错的收获。” 说完,他扭过身子,往山坡上看了看,上面已经没有东北赤杨了,就伸出探路棍,扒拉着灌木的枝叶,开始在地上寻找。 不老草是一种珍贵的中药材,只有东北亚地区出产。 白山黑水人叫不老草,学名叫做草苁蓉,五月开花,九月结果,全身上下都可以入药。 草苁蓉刚被人们认识的时候,是被当做容苁蓉的替代品的。 可是在使用的过程中,人们发现,草苁蓉药效虽然和肉苁蓉一样,似乎药效还要更大一些。 而且,除了补肾壮阳的药效以外,草苁蓉对妇科疾病也有疗效,不但让男人年轻有力,也让女人容光焕发,所以才有了不老草的名字。 成熟的不老草,颜色是红褐色或者黄褐色的,在一片墨绿色和暗灰色的东北赤杨中,还是比较显眼的。 此时,赵青禾在心里埋怨着自己。 他之前的心思,全部都钻进了棒槌这个牛角尖,一心想要找到椴树,目光从来没有到过两米以下。 要不然,他就算没有直接发现不老草,也应该发现,附近的乔木和灌木是一个树种,从而想到东北赤杨,再想到只寄生在东北赤杨根部的不老草了。 不过,他现在反应过来,也还不算晚。 他现在在的位置,名字四岔坡,距离护林站有两个半山头。 罗罗返回去送信,就算直来直去抄近道,也要跑将近一小时。 再等到赵老爹召集人手,翻山越岭找过来,最少是两个多小时之后了。 赵青禾还有足够的时间,找出系统面板指向的不老草,并且采集起来。 他从来就明白一个道理。 想要在白山黑水的林子里找东西,慢就是快。 仔仔细细的篦一遍,看上去虽然慢,但是因为不走回头路,总体效率算起来,其实是非常快的。 因此,他找的很仔细,排着两米宽的范围,一点一点的搜寻过去。 前面已经说了,九月正是不老草结果的时候。 它的果子是红褐色或者黄褐色,在当前的环境里是非常显眼的,找到只是时间问题。 很快,赵青禾就看到了心心念念的不老草。 一簇东北赤杨灌木丛的下面,长着两棵黄褐色的不老草,彼此间隔两三米,形状像五六根束在一起的圆柱形。 赵青禾用探路棍来回敲打着地面和东北赤杨,围着转了一圈,确定没有“守宝兽”,才弯腰俯下身子,仔细地查看起面前的不老草。 第8章 收获,以及摩托车 赵青禾用探路棍,把东北赤杨的枝条归拢到一边,再用屁股和后背顶着,探着头蹲了下来。 这样一来,他距离地上的草苁蓉,距离只剩下半米不到,把草苁蓉所有的细节都看了个清楚。 五根草苁蓉,像五个干瘪了的松果,拥簇在倒三角的叶子上,比大拇指粗了两圈,高度有些参差不一,高的得有三十公分长,低的只有十四五公分长,斜斜地往上插。 离得近了,黄色和褐色变得分明起来,褐色底子上,长着黄色的菱形凸起,排列得整整齐齐,让赵青禾感叹起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更远处的那棵草苁蓉,也是同样的形态,只是株杆的数量有六个。 赵青禾也没带专门挖药材的工具,直接从怀里拿出侵刀,当成小铲子就挖了起来。 他用侵刀的刀尖,先给草苁蓉四周松松土,然后用手把松动的土刨开,寻找根长过来的方向。 因为草苁蓉是寄生植物,根要从东北赤杨的根上长出来,所以它的根都是斜着长的。 草苁蓉全身都可以用药,当然要连根拔起,才能得到最大化的利用。 赵青禾找到了草苁蓉根的方向,再次拿起匕首,顺着根开始挖掘。 等找到草苁蓉和东北赤杨根的连接处,他果断地一斩而断,才开始往下挖土。 因为挖草苁蓉没有什么讲究,他挖得很有效率,很快就把所有的根须都刨了出来。 等确定没有根须黏连在土里了,他捏住倒三角叶子的根部,轻轻往上一提,这棵草苁蓉就到手了。 他把草苁蓉倒提过来,用手轻轻地拍打着,让草苁蓉的种子,撒到刚才挖出的土坑里,最后再用脚,把周围的泥土扫进土坑里,填平踩实。 赵青禾把挖出的草苁蓉,小心地放到一边,拿起探路棍和侵刀,来到第二棵草苁蓉旁边。 先松土,再找根,最后斩断寄生连接处。 他用同样的办法,挖出了第二棵草苁蓉,也同样倒过来提溜着,轻轻地拍打出种子,撒再挖出的土坑里,填了土踩实。 他把两棵草苁蓉拿在手里,左看看,右看看,扬起的嘴角比八一步枪都难压下去,甚至都笑出了声音。 “红红火火恍恍惚惚...” 赵二妞在他钻进灌木丛里的时候,就没有跟进来,而是留在了外面。 自从它被收养以后,被赵老爹和赵青禾轮流训练,已经变得越来越聪明,野性也收敛了许多。 现在赵青禾没有放它去撒欢,就老老实实地守在灌木丛外。 此时听到赵青禾发出的“恐怖”笑声,以为他是发生了什么事,毛脑袋想要挤进灌木丛,却被枝条打到了鼻子眼睛,徒劳地在外面叫着,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 赵青禾是听到赵二妞的叫声,转身一看,才发现了对方的狼狈样子,笑声又不知觉地大了几分。 他把两棵草苁蓉拿在一只手上,另外一只手拿着探路棍,扒拉开灌木丛的枝条,低头弯腰钻了出来。 赵二妞看着他手里的草苁蓉,一下好奇心大起,忘了鼻子和眼睛上的疼痛,贴在赵青禾身上,鼻子直往草苁蓉上凑。 赵青禾配合地把草苁蓉放低,正想要打趣两句,就听到一阵不一样的声音。 “突突突...” 这是摩托车的声音,听着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又像是响在他的耳边。 看来,赵老爹看到罗罗带回去的纸条,很担心这个老儿子,顾不得和大部队一起,先独个一人,骑着摩托车进山了。 赵青禾想清楚这些,也不再逗弄赵二妞,拿出侵刀,在小溪边铲下一块草皮和一块苔藓,大概把草苁蓉的根包了一下,就那么托在手上,开始往泥泡子而去。 那里还有两千斤炮卵子,那些才是喊人上山的原因。 往回走了一段时间,赵青禾感受着犹如响在耳边的“突突突”声,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太响了,也太密了。 哪怕赵老爹把摩托车的声音轰到最大,也不应该有这么特别的声音。 除非,这些声音,不是一辆摩托车发出来的。 有人也骑着摩托车,和赵老爹一起上山了? 赵青禾心念一动,就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 随着天气越来越冷,不断有林矿场的人往护林站送东西。 也有周边屯子的乡亲们,偶尔往护林站送些东西,或者干脆是来借钱借物的。 不管是机缘巧合,还是恰逢其会,只要有另外一辆摩托车到了护林站,是一定会被赵老爹拉着一起进山帮忙的。 本着财不露白的道理,赵青禾随手折下几根带着叶子的树枝,开始小跑着往前。 他要在摩托车到达泥泡子前,找到开打前,自己卸下的背篓。 他喘着气,小心地把草苁蓉放进背篓里,然后把带着叶子的树枝盖上,一甩背篓就到了背后。 虽然他这样做,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可别人只能知道他是整到好东西了,具体是啥就只能瞎胡猜测了。 背好背篓,他重新检查了一下步枪,确保保险是打开的,才松松垮垮地端在手上,面朝着摩托车声音的方向等待。 “突突突...” 摩托车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清晰。 渐渐的,赵青禾能分辨出来,发出声音的摩托车是四辆。 其中有一辆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和其他三辆不同,看来真是恰逢其会,有好几波人同时到了护林站。 赵青禾往旁边踱了几步,让自己的身体暴露在空旷地上,依然松松垮垮地端着步枪,面向摩托车的来向。 很快,赵老爹骑着偏三轮摩托车,当先跑在前面,从树林的缝隙里冲了出来,看到空地上的身影,也不停车,只是大声的喊: “老儿子!” “爹,我在这。” 白山黑水不是游乐场,不管是找人还是接应,都要先出声接上头,才好进行下面的事情。 赵老爹骑着摩托车,到了倒地的大炮卵子旁边,才停了下来,对赵青禾招招手,说: “老儿子,过来。”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挂到肩上,满脸堆笑地跑了过去。 第9章 简单处理一下 赵青禾站在摩托车前,正准备和赵老爹说话,摩托车侧斗里站起来一个人,两手抓住他的手,上下晃动着说: “赵老弟,你好啊,咱们又见面了。” 冷不丁被人拉住手,赵青禾也被吓了一跳。 好在他反应慢了半拍,没有抽出手给对方一个大逼兜。 也幸好赵二妞现在没跟在他身边,要是它来个忠心护主,一个猛兽飞扑,那事情就有意思了。 赵青禾此时,已经认出了握他手的人是谁。 燕京黄老板。 这个和他有两面之缘的黄老板,不仅财大气粗,而且为人四海,门路广阔,是一个值得结交的人脉。 他立马满脸堆笑,也双手握住黄老板的手,说: “你好啊,黄老板,这天冷地滑的,你咋跑到山上来了。” 黄老板用力的拍着他的手,正准备继续说话,树林子里又“突突突”地冲出来三辆摩托车,径直开到了赵老爹身边,一溜地排开停了下来。 这样一来,这片空旷地上就停了四辆摩托车,全部都是墨绿色的偏三轮,加上车上的人,都是穿的深绿色的劳保服,看上去非常有气势。 除了赵老爹骑的这个摩托车,只有他和黄老板,其他的摩托车上都是三个人。 不等人吩咐,来人就纷纷跳下车,拿着绳子、棍棒和刀斧就下了车,往着赵老爹身边围了上来。 领头的是个红脸大汉,大着嗓门说话: “老赵叔,就是地上这些炮卵子吧,咋干?” 事已至此,赵青禾和黄老板也没功夫闲唠嗑了。 赵青禾看着红脸大汉,笑着说: “先感谢爷们们来帮忙,还要麻烦大家,先把这些炮卵子简单收拾一下,再拉下山去,不然肉就臭了不能吃,等大家伙忙完了,晚上就在护林站吃杀猪宴。” 此时距离他打死大炮卵子,时间还不到两个小时,现在炮卵子的尸体还能放出血,再开膛破肚取出内脏,就不会影响炮卵子肉的味道。 赵老爹也下了偏三轮摩托车,对着一圈人挥挥手,笑着说: “行,大家伙都忙起来,早点处理好,早点下山吃肉喝酒。” “好!” 众人轰然应诺,然后三三两两的分散开,各自对着炮卵子尸体就忙了起来。 杀猪这种事,虽然不是人人都会干。 但是简单的放血,和开膛破肚取内脏,在山林里处理猎物这种事,来的这些人还是会的,就算没有亲自干过,也最少都亲眼见过。 稍微麻烦一点,就是泥泡子附近太空旷了,除了低矮的灌木,没有能当架子使的高大树木。 又喊来两个人帮忙,赵青禾和赵老爹四人把大炮卵子四脚朝上绑在棍棒上,然后喊着号子,费劲地把大炮卵子抬起来。 往外走了十几米,才找到一棵合适的树木挂好,由赵老爹亲自动手,来处理这个大炮卵子。 所谓简单处理猎物,和字面意思一模一样,就是非常“简单”地处理了一下。 赵老爹手拿着侵刀,伸手在大炮卵子的脖颈处摸了摸,然后一刀插进去,横着一刀划开。 他很有经验,侵刀划开的地方是动脉血管,一下就从刀口翻了出来,却没有血液喷射的事情发生。 鲜红色的动脉血,从血管的断口涌出,然后在重力的作用下,顺着猪头往下流,最后漫开一地,腥臭的血腥味在空气中飘荡。 等鲜血不往外涌了,赵老爹重新走上前,拽着大炮卵子的后腿,开始刮屁股周围的毛。 因为没有做任何处理,大炮卵子的毛并不好刮。 赵老爹也不纠结,刮不掉的就隔过去,很快就把大炮卵子的肛门附近清理了干净。 他在大炮卵子的肚皮上,清理了一下侵刀,一下插进了大炮卵子的肛门里。 或许是血被放干净了,这一侵刀下去,几乎没有出一点血。 赵老爹的侵刀很快,他的手法也很好,一手握着侵刀,一手抓住大炮卵子的后腿,腰腹、胳膊和手腕一起使劲,一刀从肛门割到了胸腔。 因为隔开的动作太快,大炮卵子的内脏都来不及调出来,就被他按在了腹腔里。 赵青禾和黄老板他们,一直就站在旁边看,当大炮卵子的血管被隔开,鲜血涌出来的时候,几个人的呼吸声不约而同的加重了。 赵青禾看到大炮卵子被开膛破肚,赶紧上前,帮着赵老爹处理起内脏。 这个年月缺少油水,也缺少调味料,像大肠、小肠、猪肺、猪腰子和猪蹄这些猪下水,并没有多少人食用。 他们只需要把猪肚、猪心、猪肝和猪膈膜收拾出来就行了。 赵老爹把手伸进大炮卵子的腹腔里,摸索着找到猪肚,用指头攥紧幽门,才把猪肠子掏出来,花花绿绿的一大串,全部都扔到了地上,然后在小肠和猪肚的连接处割断。 大炮卵子的肉,又腥又臭又柴,几乎没有人会吃,炮手们打到大炮卵子,就是为了猪肚,然后随便割下板油熬猪油。 赵老爹把幽门攥住,是害怕割掉猪肠子的时候,里面的脏东西回流,清洗起来麻烦不说,还影响猪肚的味道,这就保护住了大炮卵子最大的价值。 他先割下猪肚,挤出里面的残留物和胃液,也随手放到了一边。 然后是猪肝,盐水猪肝是一道很好的下酒菜,深受白山黑水男女老少喜爱。 猪肝很嫩,赵老爹小心地割下来,轻拿轻放,小心地放到一边。 猪肝后面是猪膈膜。 猪膈膜又叫猪横膈,有的地方也叫包心肉,吃起来劲道没有异味,不管是凉拌,乱炖,又或者配着其他菜一起炒,都是非常不错的。 等割掉猪膈膜,就能看到猪心。 赵老爹掏出猪心以后,在猪心的上下左右,四个心房全部割了一刀,马上就有不少鲜血流出来,顺着他的手往下滴落。 这样放过血的猪心,做好后吃起来才有脆劲。 赵青禾帮着赵老爹,把猪肺掏出来,割断气管扔到了一边,这个大炮卵子就算“简单”处理好了。 第10章 杀猪宴 黄老板这人非常讲究,一直等到赵老爹把大炮卵子处理好,才又开口说话。 “赵老弟,你可是真人不露相啊,每次见到你,都有出乎意料的好事情,真是让我刮目相看啊,赵老弟。” 他一口一个赵老弟,喊的十分亲热和自然。 实际上,加上这一次,赵青禾和他才见过三次面。 赵老爹处理完大炮卵子,用侵刀刮干净手上的脏东西,又抓起一把土搓了搓,转过身看到儿子和黄老板说话,就插话进来。 “黄老板,就这几头炮卵子,实在没你要的东西,只能下山的时候,请你吃一顿杀猪宴了。” 黄老板爽快地笑了起来,拍了拍身旁赵青禾的肩膀,才转头看着赵老爹说: “哈哈哈哈,赵老哥你说外话了,单枪匹马干掉一群野猪这种事,不是谁都有眼福看到的。” 黄老板的年龄,正好卡在父子俩中间,他叫赵青禾老弟,喊赵老爹老哥,称呼上岔了辈,但这事也没人觉得不对。 上次打围傻狍子,后来遭遇红狗子的时候,赵老爹虽然见过老儿子的枪法,但是对赵青禾独个一人,能打死这么多炮卵子,还毫发无损,也是非常好奇的。 这时听到黄老板提起这事,好奇中多了几分得意,扭头问着赵青禾: “老儿子,你是咋整的,给大家伙都说说。” 赵青禾也不谦虚,伸手指了指树上挂着的大炮卵子,从自己连续发现粪便说了起来。 赵老爹一边听他说,一边微笑,一边不停点着头,不时还提出问题,帮助周围的人了解更多的细节。 当他听到,赵青禾决定打大炮卵子的眼睛时,脸上的笑容不见了,问着赵青禾: “老儿子,俺知道你枪法好,可万里有个一,要是你一枪没有命中,可没有机会开第二枪了,你准备咋办啊?” 父子连心。 赵青禾一个人,一支枪,一条猎狗,一只大猫,面对一群炮卵子,就那么冒冒失地开枪了,不得不让赵老爹担心。 尽管知道赵青禾没事,可现在听他说一遍,还是不免担心。 赵青禾飒然一笑: “爹,你放心吧,我可不傻,要是第一枪没有打中,我拿起侵刀,一个滑铲上去,从大炮卵子身下滑过,就把它肚子划开...” “好,停停停,别跟俺这扯犊子了...” 赵老爹一脸无奈,打断了他继续往下胡扯。 实际上,赵青禾也不算胡扯,他在开枪之前,已经在脑海中模拟了一遍,如果没能命中打死大炮卵子,自己要怎么办。 除了眼睛和肛门,肚子也是大炮卵子的弱点之一,而大炮卵子最有威胁的武器,就是獠牙和牙齿。 四大名着里写到,东北金渐层的招式有一扑一掀一剪,这大炮卵子的招式,也就一撞一咬。 赵青禾就还真得准备,如果一枪没有打中大炮卵子,引得它向自己冲过来,就用滑铲的办法来对付。 几个人边走边说,陆续经过其他人身旁。 赵老爹不时开口说几句,指点别人如何更快、更好地处理炮卵子。 很快,所有的炮卵子都被简单地处理了一遍,那些不要的下水,都被赵老爹归拢起来,放到一块大石头上,然后领着所有人,磕头答谢了山神爷。 黄老板一直跟在赵老爹身边,答谢山神爷的时候,他就没有跪下,一下就格外得显眼。 不过他浑然自若,完全不在乎的样子,加上赵老爹没有一点反应,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因为提前有准备,所有的偏三轮摩托车,都带了制式的雪爬犁,很快就全部组装完成。 所有处理好的炮卵子,被分开装在四个雪爬犁上,捆绑用的绳子,也是林矿场发的油绳,里面编的有细钢丝,结实度没有问题,就是缺乏了必要的弹性。 一行人返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太阳刚刚往下落,大概是下午四点的样子。 院子里停着一辆黄色拉达,赵青禾还记得,这是黄老板的汽车。 厨房外的墙角下,赵大娘已经加好了两口大锅,正把锅下面的火烧的旺旺的。 旁边帮忙的,是杨刘屯的刘村长和他老婆,还有几个和赵家亲近的嫂子。 看到一群人回来了,刘村长迎了上来,掏出一盒迎春卷烟,给所有人散烟。 显然,他是被赵老爹叫来的,今晚要吃杀猪宴,他这个屠户自然要唱主角。 众人相互搭把手,从仓库里推出两个肉架子,再把卸下来的炮卵子都挂到上面。 刘村长趁这个时候,已经掏出了杀猪割肉的全套家伙事,一边在在磨刀棒上磨着剔骨尖刀,一边绕着肉架子转圈,标准地“挑肥拣瘦”。 赵老爹安排好众人,就进到屋里打电话。 白山黑水人好客。 今天来的这些人,有林矿场来送东西的同事,还有黄老板这个贵客,赵老爹自然要喊上几个爷们来陪客。 杀猪的刘村长算一个,周边其他屯子的村长也没有拉下,全都被他一一打了电话,叫到护林站来陪客。 一起过来的,还有几个有头脸的乡亲,比如周边几个屯子唯一的村医,比如老炮手兼兽医黄大爷。 赵青禾回来后,看着院子里人越来越多,赶紧抓着赵二妞的顶花皮,先把它关到了牲口圈里,然后才出来干活。 现在天冷,再在外面唠嗑,就有些傻愣了,所有来人,都被安排进了以前的大食堂里。 赵青禾忙前忙后,把开水、松子、果脯等东西,一样一样的搬到大食堂。 等最后空闲下来,他就坐到父亲身边,听赵老爹和黄老板唠闲嗑。 “黄老板,你这次带过来的东西,可有些贵重了,俺真的不好意思要。” “诶,赵老哥你又说外话,这些个东西,是值点钱,可要是没人用,那也是破烂一堆。” 赵青禾不禁有些好奇,两个人说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我送这些东西给赵老哥你,一来是意气相投,二来也是想拜托你,以后能更好地收东西。” 黄老板说话这么直来直去,很符合白山黑水人的性格。 赵老爹本来没表情的脸,也开始有了笑意。 第11章 回礼 赵青禾压着自己的好奇心,继续往下听,总算知道黄老板送来了什么。 一台彩电和一台电冰箱。 这两样东西,可是有钱也买不了的稀罕货。 赵老爹虽然满脸笑容,可还是一个劲推让着: “黄老板,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俺可不能平白要了。” “别啊,赵老哥,我既然拉过来了,就是诚心实意要送给你的,再让我拉回去,可就是打我的脸了。” 无论怎么说,黄老板就是要送。 赵老爹想了想,也没再推让,说了一句“等一下”,就要起身往外走。 赵青禾是了解父亲的脾气的,看到赵老爹站起身要往外走,对他要干什么,心里已经有了大概判断。 他也站了起来,跟在赵老爹身后往外走。 赵老爹径直去了他自己的屋子,显然是知道老儿子跟在后面的,也不关门,就那么背着身子说: “老儿子,黄老板送来这么贵重的东西,咱们不拿点东西回礼,脸上属实不好看。” 他一边说,一边拿出一把钥匙,就要打开储物柜。 “之前你抬回来的大棒槌,已经炮制好收起来了,俺想送给黄老板一株,虽然比不上冰箱彩电,也算是稀罕的东西了。” 赵老爹的打算,全部都在赵青禾的预料之内,他之所以跟出来,也完全是为了这件事。 不说那株双人形的六匹叶大棒槌,那是可以当传家宝的东西,价值完全不能用金钱衡量。 就是其他的五匹叶大棒槌,现在价值虽然不如冰箱加彩电,可要不了三五年,就能换回来几十台冰箱彩电。 赵青禾的想法,用大棒槌换冰箱彩电,实在是太浪费了。 但是,平白收了两个东西,别说赵老爹了,他心里也有些不舒服,必须得拿些有价值的东西回礼。 他阻止了父亲开储物柜的动作,说: “爹,我今天赶山,还挖到了两大簇不老草,不如就送给黄老板当作回礼,价值虽然比不上大棒槌,可也算是稀罕东西。” 赵老爹听他这么说,开柜子的动作果然停了下来,扭过头看着赵青禾: “老儿子,你今天在山上,又挖到不老草了?还是两大簇?这咋说呢,你运气真好,这下可是掏上了,这不老草可是比大棒槌还要少见,还是拿个大棒槌当回礼吧。” “掏上了”是白山黑水的方言,意思是得意外的好处。 不老草草苁蓉,虽然药效独特,可在流通出来的很少,很多人挖到就自己吃了,所以市面上比大棒槌还要罕见。 在这个年月里,不老草的价格,和大棒槌是差不多的。 可是,赵青禾是有后世记忆的人,这不老草这两年就有人人工种植了,再过一两年,虽然纯正野生不老草的价格,也依然不菲,可还是比不过大棒槌。 主要原因,还是不老草生长速度更快,即使是野生的,有个六七年品相就很不错了,能长到十年就是极品了。 大棒槌对比不老草,虽然更早开始人工种植,但是只有五十年以上的野山参,才被称为大棒槌,以白山黑水的开发进度,这个大棒槌是抬出来一株,就少一株,价格翻着番地往上涨。 赵青禾只能拿过背筐,把一株不老草递给父亲,说: “爹,你看这株不老草,个大肉肥,拿出来当回礼,可是老友面子了,而且不老草数量更多,正好送出去几个。” 赵老爹从山林里回来以后,一直就在忙,也是第一次,看到赵青禾挖回来的不老草,接过来拿在手里,来回反转着看,最后笑着点点头: “不错,果然是个大肉肥,这些不老草的品相不错,拿出来当回礼,确实老有面子了。” 就这样,赵老爹走在前面,赵青禾跟在后面,相跟着进了大食堂。 他的手里托着一株不老草,连包裹用的泥土和苔藓都没去掉, 本来,屋子里的人吃着松子和果脯,喝着热茶,都在自顾自的唠嗑,加上大食堂空旷有回音,整个屋子都嗡嗡的。 有识货的人,看到了赵青禾手里的不老草,眼睛一下就直了,仔细看清楚以后,赶紧提醒身边的人也快看。 随着注意到不老草的人越来越多,唠嗑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竟然完全没有了,大食堂里这么多人,一下变得非常安静。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部都被赵青禾手里的不老草,吸引了过去。 赵老爹从赵青禾手里拿过来不老草,双手拿着递给黄老板,还没等他说话,老炮手黄大爷抢先开口说话: “哎呀妈呀,这么大个的不老草,俺得有小二十年没见过了,这要是弄一根来泡酒,嘿嘿嘿...” 黄老板作为专门收东西的,不老草这种稀罕东西,他当然认识,双手接了过来,因为有人在说话,他就把不老村放在眼前,仔细地观察起来。 那边,黄大爷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 “你们知道这个为啥叫不老草吗?因为吃了这东西,就一直像年轻人一样。” 还不等有人接话,他就自问自答,引得人们的嘘声。 “俺跟你们说,这不老草,最开始是作为肉苁蓉的替代品,后来人们发现,它的药效还要更厉害。” 黄大爷对嘘声不以为意,继续接着往下讲: “比如不老草泡的药酒,要是临睡前喝上一杯两杯的,这一晚上就别想睡觉了。” “黄大爷,晚上不睡觉干啥?捉老鼠吗?” 有人大声起哄。 “嘁,生瓜蛋子,你还没娶媳妇,晚上不睡觉,当然只能捉老鼠了。” 黄大爷露出“懂得都懂”的笑容,伸着手指在屋里划拉了一圈。 “你问问在座的爷们们,晚上不睡觉都干点啥。” 屋子里的人哄堂大笑,大食堂里充满了带颜色的欢乐气息。 赵老爹此时才得了机会说话: “黄老板,你大老远送来了彩电和冰箱,这一株不老草,你一定要收下,就当俺老赵给你回礼了。” “别,赵老哥,千万别。” 黄老板一下就坐不住了。 “你回得这东西,实在是太贵重了,这是在扇我的脸。” 第12章 奇怪的不老草 赵老爹是真心要回礼的,坚决把不老草放到黄老板手里,说: “黄老板,你送俺的彩电冰箱,俺收下了,俺送你的这些不老草,你要是不收下的话,那还是把彩电冰箱拉回去吧。 黄老板八面玲珑,当然不会让话僵在这里,他看着赵老爹的眼睛,真诚的说: “赵老哥,这不老草是好东西,要说我不想要,那就纯属胡扯。但是我送来两个铁疙瘩,你送我这么多不老草,我是肯定不能收的,不然,我送东西不就居心不良了?” 他举起不老草,才继续说。 “赵老哥,我是个商人,要不咱就在商言商,这不老草你要送,我也想要,干脆我就拿钱收了,你给个实惠价格好了。” 赵老爹本来是要送东西,一下变成了买卖生意,当然不会愿意,把不老草连带他的手,推了回去,说: “俺可不是商人,送出去的东西,咋能收钱,你这是在扇我的脸。” 两人就这么你推我让,纠缠不休,把旁边的赵青禾看得着急。 赵老爹是坚决要送不要钱,黄老板是诚心掏钱不白要,事情看起来就是个死结。 他想了想,干脆出了屋,把另外一簇不老草也拿了过来,放在了赵老爹和黄老板面前。 “爹,要不把这些不老草,也全都卖给黄老板吧。” 正在争执的两个人,听到赵青禾的话,都停下来看着他,最后看着他手里的不老草。 “喏,黄老板,看看这些不老草,不知道你收不收。” 赵青禾把不老草递给黄老板。 黄老板也明白了赵青禾的用意,伸手接过不老草,说: “收,当然收。” 他一手拿着一簇不老草,简单地看了一下,开口说: “赵老弟,这些不老草很不错,还有完整的叶子和根,我出一千五百块钱买下,你觉得咋样?” 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不符合逻辑。 不老草草苁蓉的药效,比肉苁蓉要好,但是因为长得快,产得多,价格就是比肉苁蓉低。 上次那些野生肉苁蓉,能卖七百块钱一株。 而这些野生不老草,一簇上长了六株,连叶子和根都有药效可以入药,才能卖到一千五百块钱。 这还是黄老板给了溢价,实际价钱还要更低,也难怪有人挖到,就会直接自己吃掉。 两簇不老草,一共有十一株,加上可以入药的叶子和根,差不多价值一千二百块钱。 黄老板给出的一千五百块钱,比全部不老草加一起,还有多出的溢价。 赵青禾刚准备说,用不了这么多钱,赵老爹就先开口说话了: “黄老板,用不了这么多,五百块钱足够了。” 显然,不只是赵青禾,赵老爹也看出来了,黄老板给出了溢价,直接拦腰一刀,价格直接打“骨折”。 此时,黄老板也想明白了,今天这事要不按着对方的意思,可能最后就收不了场,不如趁着这个台阶退一步。 可是五百块钱,连后拿出那些不老草都不够,他又把价格往上加: “一千块钱,赵老哥,你是我亲哥,你就别挣了。” “不行,最多六百块钱,你这一声老哥不能白喊。” 赵老爹也稍微妥协了...一百块钱。 这一下,把黄老板弄得哭笑不得,说话都有些打结了。 “赵老哥,你这...我...八百块钱,可不能再少了。赵老弟,你赶紧劝劝你爹。” 赵青禾再旁边不说话,也被拉着当说客,只好无奈地开口说话: “爹,黄老板,你们俩也别争了,七百块钱,就这么说定了。” 黄老板想了想,感觉没必要争这一时长短,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很多,也就此作罢,喊过司机,当场就掏出一沓大团结。 赵青禾找来一个带盖子的背筐,把不老草装进去,又把带回来的枝叶盖上去,帮着放到拉达车的后备箱里。 屋里坐的人,要么是林矿场的工作人员,要么是周边屯子有头有脸的人,都是见过世面的,可见到如此多的一摞钱,还是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了视线。 “唉呀妈呀,这么多钱。” 又是炮手黄大爷先开口说话。 赵青禾怀疑,他爱给小孩讲故事,可能不仅是经历丰富,也可能他就是个话痨,天生就是爱唠嗑。 “禾子,早就听说你这次回来,每次赶山都掏上了,卖山货可是得了老多钱,可让俺见到了,这一下子就得了七百块钱,抵得上俺在山里转悠三个月了。” 黄大爷不愧是周边最厉害的老炮手。 其他的壮劳力土里刨食,农忙干活,农闲赶山,忙活一整年时间,也不敢保证能挣到七百块钱,到了黄大爷这个老炮手这里,他三个月就能挣到,足见他是多么厉害了。 像黄大爷这种级别的老炮手,数遍白山黑水,也就一二十个。 再看赵青禾,回来两三个月的时间,已经挣到三四千块钱,手里还有几株大棒槌。 就算黄大爷说话,有自谦和吹捧的意思,赵青禾的赚钱能力,也抵得上十几个人了。 其他人见有人带头,也开始议论了起来。 “俺从小就觉得禾子不是凡人,你们看看,这一眨眼就能挣七百块钱。” “咋不是,以前就听说老赵家的老儿子,学习厉害,考上了燕京的名牌大学。” “啧啧啧,这名牌大学生就是厉害,俺回去得让俺孙子好好学习,将来也考名牌大学。” “你们说,要是咱们赶山得了好东西,也能卖给...” “黄,在下姓黄。” 黄老板适时接话。 “对,黄老板,咱们要是赶山得了好东西,也能卖给你吧。” “那当然,黄某人就是收东西的,现在这里谢谢大家抬爱了。” 黄老板一边说,一遍走到屋子中间,对着四周作了个罗圈揖。 “我收东西讲究个童叟无欺,价格包管大家满意,爷们们要是得了好东西,可以先拿到护林站,这里有电话,可以让赵老哥摇我,我是随叫随到。” 黄老板话说得漂亮,实际上也是留了余地的。 他是做大生意的,普通货色他是看不上,所以一直在强调“好东西”。 另外,他让别人把东西拿到护林站,也是有自己的打算。 第13章 吃好喝好 赵青禾觉得,自己有些明白黄老板的打算。 黄老板虽然有钱,可能在县城,甚至燕京都有人脉,但是在这白山黑水的山脚下,只能算是个过江猛龙。 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 他跟赵老爹打过交道,跟赵青禾买卖过东西,知道父子俩人品好,素质高,彼此都信得过。 可要是换了其他人,就不一定是这样了,知道,并不是所有人都是护林员,也不是所有护林员都当过兵,或者上过大学。 黄老板如果要和打交道,平常的时候还好,大家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有不想要的东西,或者价格不合适,直接不收就好了。 但是哪个地方都有烂人。 要是遇到一个不讲理的,或者耍无赖的烂人,以次充好,以非充是,强逼着他掏钱,作为外来人,被纠缠起来麻烦得很。 黄老板让人把东西带到护林站,就是把赵老爹当了个过滤器,如果有不合适的东西,或者有不“合适”的卖家,相信赵老爹提前就帮他挡住了,完全就没有了惹麻烦的顾虑。 虽然这样,黄老板收任何东西,都要实打实的出价,不会有捡漏的机会,但是也没有吃亏的可能,总体来说还是利大于弊。 屋子里的聪明人,不止赵青禾自己,黄老板话音刚落,听懂弦外之音的人,就齐齐地看向了赵老爹。 赵老爹当然是聪明人之一,等黄老板说完,他就站了起来,也走到屋子中间,也同样作了个罗圈揖,说: “俺可不是个吃独食的人,既然黄老板这么说了,这电话还不是随时能打,老少爷们只要打到好东西,尽管都拿到护林站来,俺在中间做个见证,保证大家都不会吃亏。” 他把“大家都不会吃亏”这七个字,特意加重了音量。 这个“大家”,不仅是有周边屯子的乡亲们了,当然也包括了外来的黄老板,这样才是“大家都不会吃亏”。 赵老爹这么一强调,剩下那些反应慢的人,也听懂了话里话外的意思,虽然想法各不相同,但都一起鼓掌叫好。 “好!” 晚上的杀猪宴,一共摆了三桌。 大食堂里摆了两桌,每桌坐了八九个人,一桌上是赵老爹带着人,他坐了个主位,一桌是赵青禾带着人,他坐了末陪。 厨房摆了一桌,赵大娘带着做饭的人开席。 赵青禾打开一坛酒的泥封,刚给他这桌的人都倒上酒,就听到赵老爹在隔壁桌说话: “各位老少爷们,咱们有燕京来的贵客...” 赵老爹扭过身子,和主宾位的黄老板,碰了一下杯子。 “有咱们林矿场的同志...” 他一边说,一边用端着酒杯的手邀着几位护林员举杯。 “还有咱们屯子里的爷们们。” 周边屯子来的爷们,被点到也纷纷举杯。 “咱们能做到一起喝酒,那就是缘分和情分都到了,俺就有一个要求,大家伙吃好喝好,俺先干为敬。” 说完,赵老爹一下喝干了酒杯里的烧酒,把一杯一两的酒杯亮底给所有人看。 “好,吃好喝好。” 其他人也学着他的样子,全都把各自酒杯里的烧酒一饮而尽。 “吃,大家趁热吃,这杀猪宴,还是现杀的炮卵子肉吃着有味道。” 大家相互谦让着,都把筷子伸向了桌子上的菜肴,杀猪宴正式开席。 白山黑水的杀猪宴,非常有地方特色,粗犷又细致的味道,让每个吃过的人都记忆深刻。 杀猪宴做起来并不复杂,以猪身上的各个部位为材料,以炖煮为制作方式,调以油盐酱等调料,制作出多种菜品。 因为所有的炮卵子,已经在山林里被放了血,灌血肠这道白山黑水的经典菜,这次就没办法制作了。 酸菜粉条炖五花肉、酱焖大骨、扒猪脸、凉拌耳丝、滑炒鲜猪肝、盐水猪心、手撕猪膈膜,每一道菜都装了大大的一盆,满满地摆在桌子上。 另外还有野鸡炖蘑菇,是用飞龙吊了汤味,刚一揭开盖子,香气就一圈圈地荡开,让屋子里的人直咽口水。 二合面饼子是现烙的,大酱是特别的冬瓜酱,配着翠绿的蘸酱菜,解腻又有滋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屋子里的气氛更加热烈了,挑着各种话题唠嗑,各自说着自以为精彩的段子。 这其中,自然少不了“多动症老人”黄大爷。 他有滋有味地喝了半杯酒,也不放下酒杯,“啧”了一声,就拉开了架势说话: “俺十三岁开始赶山打猎,到现在四十多年,不敢说什么动物都打到过,一句白山黑水的动物都见过,俺还是敢说出口的。” 说着,他夹了一口酸菜粉条炖五花肉,就着喝干了杯子里的酒,示意赵青禾给他倒上,才接着说: “咱们这白山黑水上,你们知道什么动物最狡猾吗?” 一句问话出口,桌子上的人相互看了一眼,连隔壁桌的人,也没有了声音,往这桌探着头侧着脑袋。 “都说胡黄白柳灰,肯定是狐狸最聪明狡猾。” 有人四六不着地回答,说出的答案也算歪打正着。 黄大爷笑着点点头,说: “嘿呀,你还别说,狐狸这畜牲,确实是很聪明狡猾的。” “哦?这话怎么说?狐狸就是最聪明的?可我咋听说狼是最聪明的呢?” 黄老板在隔壁桌也来了兴趣,忍不住开口问。 黄大爷老神在在的摇晃着脑袋,回答着说: “本家,这狐狸和狼到底谁聪明,先听俺说完,你心里就有了判断。” 黄老板一直点头,想听听他有什么说法。 “咱们白山黑水的炮手,也是一个古老的行当,自然也有着各种规矩,比如三不放炮的规矩,大家肯定都听说过...” 黄大爷说的三不放炮,是猎人们口口相传的规矩,也叫三不打,即不打幼兽,不打带崽兽,不打怀崽兽。 “狐狸的聪明劲,就是用在了三不放炮上。” 黄大爷迎着所有人的目光,慢悠悠地端起酒杯,慢悠悠地抿了一口酒,再慢悠悠地放下,才慢悠悠地说话。 第14章 熊学人 赵青禾听着黄大爷讲故事,眼睛却注意着桌子上个人的酒杯,随时准备给大家倒酒。 “狐狸最大价值,就在一身皮子上,有经验的炮手,会在冬天的时候,下套子抓狐狸,只有这时的皮子,才是最好最漂亮的,一张完整的狐狸皮子,就能换来一家人一两个月衣食无忧。” 黄大爷果然有“老年多动症”,不等别人催促,就继续往下说。 “因为有三不放炮的规矩,炮手们要是捉到了怀崽的母狐狸,都会给放了。闲下来的时候,炮手们相互唠嗑,才发现了一件奇怪的事。” 每每说到关键点,他都会拿一下架,然后不等其他人有反应,又会自顾自地说下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炮手们发现,他们一冬天捉到的狐狸,只要是母的,全部都是怀崽的。你们说,这狐狸聪明不聪明。” 他说完这些话,又重新端起酒杯,就这一口盐水猪心,美美地喝上一口,得意地看着其他人吃惊的表情。 “巧合吧,哪有这么聪明的畜牲。” 有人迟疑地开口说话。 “俺看就是有意的,要不咋说狐狸最聪明呢。” 说话的,就是之前认为狐狸最聪明的人。 有人不同意,提出了反对意见: “别管是巧合还是有意,这狐狸遇到人,也只会耍点小聪明,要按说,还是红狗子最聪明狡猾,它们遇到了人,还敢耍诈偷袭。” 这个人说的,红狗子耍诈偷袭的事,赵青禾是知道的。 就在一个多月前,他们赵家爷们全体上山打围,就遇到了红狗子,差点就被饶后偷袭了。 他扭头看了看黄大爷,见他只是喝酒,还是仔细看,才发现他微不可见地摇着头,显然不同意这人的说法。 果然,黄大爷出声否定: “不是红狗子。” “那就是狼崽子。” 说话的人,边说还边往黄老板那边看,一脸都是讨好的笑。 “不是。” 答案依然是否定。 “黄大爷,是不是东北金渐层啊,俺听说它们会在领地里养几只土豹子,等土豹子抓到猎物,它们再抢回来吃。” 说话的这个人,明显更有见识一些。 黄大爷笑着对他点头,嘴里说出的话却是: “大家都被带跑题了,俺问得是最狡猾,不是最聪明。” 大家细想,才发现确实如此,一开始的话题,本来就是黄大爷挑起的,确实谁说,白山黑水什么野兽最狡猾。 “来,我先干了,敬大家一杯酒,就算是咱们的见面酒。” 或许是觉得气氛有些异样,黄老板端着酒杯敬酒。 按说,这应该是赵老爹,或者赵青禾要做的事情,防止宴席上气氛尴尬。 其实,这时黄老板不是白山黑水人,有些想多了,赵老爹和赵青禾习以为常。 白山黑水不论爷们娘们,唠嗑唠到激动,就会语调高亢,外地人看到,就跟在吵架一样,其实就是正常的喝酒唠嗑。 有人敬酒,大家伙就一起举杯喝酒,然后再夹几口菜,又都齐齐看向黄大爷。 “老年多动症”名不虚传,黄大爷酒杯还没放下,嘴巴已经张开了。 “俺当炮手四十多年,要说最狡猾的野兽,这黑瞎子就能排第一,熊罴就能排第二,它们两兄弟老大不说老二。” 他说出的话,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赵青禾正端着酒坛,转着圈给大家倒酒,听到他这么说,突然想起点什么,脑袋快速思考起来。 重生前,他不止一次的看到,有关黑瞎子或者熊罴,袭击伤人,甚至设计杀人的报道,不知道黄大爷说的,是不是和这些有关。 他快速给所有人倒上酒,坐回位子仔细地听着。 “咱们白山黑水人,都是怎么打招呼的?嘿呀,嗯呐,哎呀妈呀,不仅语调起伏变化大,而且都不是单音阶,俺要说这是和黑瞎子熊皮有关,你们是不是不相信?” 说完,他的目光环顾了一圈,果然见大家都是怀疑的表情。 “嘿呀,俺就知道是这样,你们听好了,这事还得从头说起...” 黄大爷说“从头说起”,果然是长篇大论。 按照他说的,这种打招呼的习惯,还让赵青禾猜对了,真的和黑瞎子熊罴伤人有关。 白山黑水在最早的时候,是野兽们当家做主,各种各样的动物,有着各自的地盘和生活方式,和外围生活的人类,也能做到相安无事。 后来,人类作为闯入者,越来越深入到白山黑水,自然就和野兽们产生了冲突。 今天是人类杀死野兽,明天就是野兽袭击人类。 可能是在历次冲突中,黑瞎子和熊罴就发现了人类的弱点,那就是单体羸弱,非常依赖同类。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黑瞎子和熊罴会用各种方法模仿人类的行为和声音,吸引人类过去,或者趁机靠近,然后轻而易举的杀死并吃掉它们。 比如,黑瞎子会在清晨和傍晚的时候,直立起来对行人招手,还会发出“嘿”、“哇”等声音,在昏暗的光线里,看上去和人没什么两样。 有不明就里的人,就会以为是熟人打招呼,毫无防备的靠近,等接近到看清的距离,就已经没办法逃脱了,最后只能是场悲剧。 还有就是,黑瞎子和熊罴,经常性溜进人们居住的地方,而且它们和其他动物不同。 比如狼只有饿急眼的时候,才会进入人们居住的地方,偷一些食物来吃,一旦吃到了东西或者被人发现,就会马上离开。 黑瞎子和熊罴不饿的时候,也会半夜敲门,当里面的人询问的时候,还会发出“喔”、“嗯”、“嘿”等单音节回应,如果这事开了门,后果就不堪设想。 这些用血和生命换来的教训,就在白山黑水之间传开了,也形成了这里独特的打招呼和说话习惯。 “为了防备黑瞎子和熊罴,咱们白山黑水人打招呼说话,声调是特意起伏变化的,而且绝对不会用单音阶。你们就说,这黑瞎子和熊罴,是不是白山黑水最狡猾的野兽。” 第15章 药材 关于打招呼说话这件事,为什么是抑扬顿挫的多音节,在座的白山黑水人,虽然都是第一次听说,可从小耳濡目染,也或多或少听过一些故事。 黄大爷这么一说,屋里的其他人都觉得合理,全都拍着巴掌叫好,当时就有人端起酒杯,说啥都要和黄大爷碰一个。 赵青禾也在笑着鼓掌,心里仔细地思考着。 其他人会怎么看待这个故事,他不知道。 在赵青禾听来,这可不仅仅是佐酒故事,而是一个巨大的赶山经验包,对他以后赶山大有帮助。 仔细地想了想,白山黑水的其他动物,大部分见了人,不是逃跑就是躲着走,能趁人不备偷袭一下的,都是有赫赫凶名的猛兽。 像红狗子那种,会用一招声东击西,就被写入了书里,称为了奸诈的代表。 而黑瞎子和熊罴这种,专门针对人们的弱点,开发出全新的捕猎技能,连“骗”这种事都做出来了,也是白山黑水自古苦寒书生少,不然肯定要落个奸诈之名。 除了赵青禾,屋子里还有一个人,从黄大爷的故事里,听出了其他味道。 这个人就是黄老板,他作为一个燕京人,入冬了还呆在这里白山黑水,可不是为了过年看冰灯的。 他等着黄大爷和其他人碰了杯,也端着自己的酒杯,来到了黄老板身边,还拉了一个凳子坐了下来,一副准备畅谈的架势。 “这位本家,你的年龄一看就比我大,我就喊你大哥了。” 黄老板把酒杯凑了上去,要和黄大爷碰杯。 黄大爷和这么多人碰杯,差不多喝了一斤酒,可端着酒杯的手依然很稳,和黄老板碰着杯,说: “嗨呀,痴长几岁,痴长几岁。” 等两人都喝干了杯子里的酒,黄老板有积蓄开口。 “本家大哥,你刚才也已经知道了,我就是一个收货的生意人,这白山黑水各种动物的好东西,也是全部都要的。” 他说着话,虚扶了一下酒杯,感谢了赵青禾给他倒酒,才继续和黄大爷说话。 “也不是我夸海口,不管是熊胆、鹿茸、麝香、虎骨,还有各种皮子,只要能拿出来,我就能收得下。” 黄大爷一边听他说话,一边点着头,听到这里应了一声: “这个俺信。” 黄老板见对方如此,就知道没必要说的太直白,对方已经理解了自己的意思,于是又和黄大爷碰了杯,说: “总之,你有上山放炮的本事,我有收货的大团结,你拿过来卖的东西越多,我出得钱就越多。来,我先干为敬” 他喝干了酒杯里的酒,对着对方亮了亮杯底。 黄大爷也不是差事儿的人,也一口喝干了酒杯里的酒,想了想,才说: “等等吧,现在才入冬,动物吃的一肚子肥膘,都还捱得下去,等下了第一场雪,才是上山放炮的时机,如果那时俺打到了好东西,一定都给你带过来。” “好!” 虽然只是空口的一句承诺,黄老板听了也非常高兴。 反正是见货掏钱,真要是没东西,大团结还是在他口袋里,甚至连时间都不会损失。 杀猪宴还在继续。 又陆续有人讲起了故事,或者顶牛拼起了酒,大食堂里的热闹一直持续着。 好酒,好菜,好酒搭子,一顿杀猪宴,一直吃了三四个小时,期间还把凉了的菜热了两回,所有人才酒足饭饱地离席。 白山黑水无论爷们娘们,酒量都不小,每人一斤多、二斤烧酒下肚,所有人都能自己站起来走路,相携着回到自家屯子。 赵老爹安排了赵青禾,还有另外一个没喝多的护林员,加上他自己,三人兵分三路,保证每一个人都安全到家。 现在虽然还没正式入冬,可白山黑水的夜晚,也是个“食人猛兽”。 要知道,每年的冬天,白山黑水都有人被冻死,几乎全都是因为喝酒,独个一人醉倒在路边没人知道。 赵青禾送人回来的时候,黄老板和林矿场的来人,已经全部被安排了住处,就在护林站以前的职工宿舍。 第二天起床后,赵青禾第一时间来到牲口圈,想要查看下赵二妞的情况,却发现赵老爹起得更早,已经带着赵二妞在院子里溜达了起来。 于是,他就回到房间,整理出来了一背药材,敲响了黄老板睡觉的屋子。 这次他带过来的,是一些比较值钱的药材,都是中秋节过后,他进林子里赶山采集到的。 开门的时候黄老板的司机,赵青禾只知道他姓王,此时已经穿好了西装。 赵青禾的脸上全是微笑,问: “王大哥,黄老板起床了吗?” 不等王司机回答,屋子里面就传出了黄老板的声音: “听声音是赵老弟吧,别站在门口了,赶紧进来。” 赵青禾进到屋里,把背筐放到了桌子上。 “呵,看赵老弟这架势,是来找我卖东西的。” 黄老板探头往背筐里面看了一下,才接着说: “上次那颗金胆,可让人记忆深刻啊,我已经期待赵老弟这次有啥好东西了。” “哎呀,黄老板快别这样说,这次就是一些赶山采到的药材,寻思着你可能要,就拿过来让你看看。” 赵青禾一边谦虚着说话,一边一样一样从背筐里往外拿东西。 他每往外拿出一样药材,就会放到桌子上,然后给黄老板做着介绍。 “这是两个棒槌,百分百的林下野生山参。” 赵青禾先拿出了两个棒槌,叶茎、芦头、参体和根须全部都很完整,被木棍和红带子固定在木板上,还没有完全炮制完成。 “这棵大的,是一个灯台子,年份肯定超过了三十。这棵小一些的,虽然也是个二角子,但是,你看这里...” 他用手指着小一些那个棒槌,说: “黄老板你是懂行的,就单看这里,就能看出来,这个棒槌的年份,绝对超过了四十年,其实算是个大棒槌了。” 说着,赵青禾把绑着棒槌的木板,举到了黄老板面前。 第16章 伪装成二角子的大棒槌 赵青禾手指的地方是棒槌的芦头。 这个棒槌的芦头上,有密密麻麻的茎痕,如果仔细看,能看出茎痕泾渭分明地分成了上下两层。 他指着的地方,正是上下分层中间的空白部分。 不管是参帮的人,还是收购棒槌的药材商人,这些懂行的人,都会通过芦头上的茎痕,对棒槌进行进一步的判断。 长着这种样子芦头的棒槌,是在生长过程中,因为种种原因,损失了地上的茎叶。 比如,地上的茎叶被动物吃掉了,而没有参体没有被毁坏,那么第二年的时候,棒槌就会重新长出茎叶,芦头上的茎痕就会出现上下分成的状态。 而棒槌重新长出茎叶,是会从最初形态的三花长起的。 赵青禾手里的棒槌,芦头上的茎痕分层,说明它也经历过相同的过程。 仔细看看,棒槌上分层的茎痕,下层的数量比上层还要多,那代表损失茎叶前的时间,比重新长的时间要长。 现在这个棒槌是二角子,年份不会低于二十年,那保守估计,它的总年份一定超过了四十年,算是四匹叶的大棒槌了。 至于四匹叶大棒槌,为啥比灯台子棒槌还小,那就是其他的情况了。 毕竟,棒槌不讲究大小,只讲究年份长短,和是否全须全尾。 黄老板常年收山货,显然也是懂行的,接过来木板,仔细查看着芦头的分层,不由自主地点着头: “不错,芦头上确实有分层,应该是个有些年份的大棒槌。” 赵青禾见他笑着点头,也同样笑着点头,继续从背筐里,往外拿药材,嘴上依然做着介绍。 “你看这块麝香,个大味正,香囊都还没去掉,绝对的好货。” 看着他手里那个大号猕猴桃一样的东西,黄老板不自觉地往前走了一步,侧着头弯下腰看着。 赵青禾本来准备把香囊递过去的,对方这个姿势靠过来,香囊差点捅到对方嘴里,赶紧把手往后伸。 黄老板只感觉到,一个黑影在脸前晃了一下,也被吓了一跳,脖子往后一缩,腰也一下站直了,却因为猛地使劲,差点后仰倒下,小碎步捣腾了两下,才没有摔倒。 赵青禾假装没看到,等对方站稳了,又把香樟子的香囊递过去。 黄老板只是伸手接过来,就闻到了一股奇特的香味,让他有热血沸腾的感觉。 等他把香囊靠近鼻子,这股香味就变得更加浓郁了,从鼻孔直窜脑门,隐约还有一股辛辣的滋味,让他立马开始出汗。 黄老板摸了摸鼻尖上的汗珠子,脸上的笑容一下变得灿烂起来,连声夸赞着: “好!这东西好啊!赵老弟,你给拿来这种好东西,我真得感谢你,这块麝香我现在收起来,等下一起给你钱。” 说着,他就从怀里拿出一个布袋,把香樟子的香囊装了进去。 赵青禾还是第一次见男人带这种东西,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那是个灰绿色的布袋,说是香囊,有些过分朴素了,说是烟丝袋子,又好像有些大了。 黄老板注意到他的视线,把布袋在他面前抖了抖,得意地说: “嘿嘿,看着稀罕吧,我特意找人做的,耐火布夹了细铜丝,有绳子连着我的腰带,不怕刀子不怕火也不怕偷,专门贴身装贵重药材的。” 赵青禾还真没见过,听说不怕割不怕烧,有种的夸赞着: “耶呀,那还真是个好东西。” 等黄老板收好了布袋,他接着往外拿东西。 “你看这个黑棒槌,小孩脑袋那么大,后面还有头发...” 黑棒槌是方言,说的是何首乌的根茎,传说可以延年益寿,生吃可能中毒。 “这个,辛辛草,你多整些回去,就这么整棵挂在房梁上,或者吊在床下面,驱蚊驱虫,保证屋里没有蚊子苍蝇,根茎还能入药...” 辛辛草也是方言,学名叫辽细辛,是白山黑水的特产,只出产在东北亚。 “五味子、仙草、大灵芝、天麻、黄精...” 赵青禾一样一样往外拿,嘴上一样一样地做着介绍,基本都是用白山黑水的方言叫法。 五味子的学名叫北五味,也是白山黑水的特产之一,也是只有东北亚出产。 仙草的学名叫绶草。 大灵芝就是树舌灵芝。 最后,赵青禾拿出一个报纸包,把背筐从桌子上拿开,把报纸包远离着其他药材放好。 他轻手轻脚地打开报纸,才露出里面的东西,一堆地瓜崽子一样的东西,只是这些东西,是红褐色偏黑的颜色。 地瓜崽子,就是小个的地瓜,也叫小红薯(大雾)。 他指着这些东西,郑重的说: “乌头,学名草乌,根块可入药,剧毒。” 他相信,黄老板肯定是认识乌头的。 但是,小心无大错,他作为药材的卖出方,拿出了剧毒的东西,就必须防患于未然,给黄老板郑重地介绍乌头有毒,就是让对方,同时也让自己提高警惕性。 果然,黄老板接下来的动作,证明他确实提高了警惕。 之前赵青禾拿出的每一种药材,他都要拿起来看看,有的还会翻来覆去的看,甚至掐下来一点放进嘴里。 但是,包着乌头的报纸被打开后,黄老板就用眼睛瞥了一下,根本没有上手,只对着赵青禾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显然,黄老板是知道乌头碱的厉害的。 赵青禾重新包好了报纸,两人才坐下来,开始计算药材的价钱。 这一背筐药材,全部都经过了初步炮制,可要是仔细计较,也只能按没炮制计算价格。 要知道,炮制的过程中,也可能损坏药材的价值的。 这里面,最贵的就是两个棒槌和麝香。 黄老板认可了那个四匹叶大棒槌,价钱给得还不错,两个棒槌就算了五百块钱。 那块麝香,市价在二百二十块钱左右,因为黄老板特别喜欢,就给算了二百六十块钱。 其他的药材,零零总总,总价也才有一百八十块钱。 这样一算,这一背筐药材,总共价值九百四十块钱,抵得上两三个壮劳力忙上一年了。 没等赵青禾开口,黄老板就递过来一整封大团结。 “赵老弟,拿着,这是一千块钱。” 黄老板作为买家,来了个反向抹零。 第17章 发现冰蘑菇 赵青禾正准备开口,一下怔住说不出话来。 两世为人,卖家抹零的事情很多,买家反向抹零的操作,还真就是第一次。 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黄老板确实是讲究人。 昨天收不老草的时候,赵老爹强行把价钱打下去,他这是过意不去,在这里找补呢。 这反向抹零六十块钱虽然不多,但肯定还有下次。 赵青禾也是个爷们,自然不会贪这几十块钱,快速的数了十张大团结,放在桌子上,笑着说: “黄老板,哪有让买家多掏钱的,你这是啪啪打我的脸。” 不等黄老板再让,他就起身往屋外走,边走边说: “你就别让了,让别人看到,以为是咋了,指不定说点啥。” 吃过早饭,赵青禾带齐工具,领着赵二妞和罗罗,照常巡山赶山。 天气越来越低,也越来越干燥。 因为白桦树林生虫害的事,周边屯子今年都早早砍好了过冬的柴火,人们有更多时间赶山采集山货,这一片山头的防火压力反而更大了。 一连好几天,赵青禾每天都要巡完三个以上的山头,还要告诉见到的人注意防火,即使系统面板显示了一两百的幸运数字,他也压根顾不上了。 又是一天清晨,赵青禾刚推开屋门,冷风就迎面灌了进来,让他不由自主地打了个颤,回去套了一件大衣,才小跑着去往厕所。 昨天晚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白山黑水下了一两个小时的雨,半夜又刮起了风,气温一下就降到了零度以下。 他解决完杂事,慢悠悠地往牲口圈走,才发现院子的低洼处,积水已经结成了冰。 白山黑水的冬天,正式宣告了自己的到来。 由此看来,整个白山黑水都是湿漉漉的,完全不可能起火,除非有人故意跑到山林里放火。 至此,白山黑水所有的护林员,山林里防火的压力就彻底没有了。 赵青禾一边打开牲口圈的围挡,放赵二妞出来溜圈,一边查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222】。 看来,今天是个赶山的好日子。 早饭的时候,他特意多吃了一个鸡蛋和半碗炖菜,还多喝了一大碗棒碴粥。 看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字,今天赶山肯定会有收获,中午的时候会到哪里,能不能生火,能吃点什么,全都没办法预知。 索性,他在早饭就多吃些食物,为可能发生的事情做准备。 等吃完早饭上山的时候,还是一人一狗一大猫的组合。 因为地上结着冰,赵青禾多带了一副制式雪爬犁。 制式雪爬犁尺寸小,可以拆卸组装,不用的时候,就是一整根长铁棍的样式,他全当时多带了一支步枪。 罗罗还是照常走在最前面开路。 它因为换了一身冬毛,颜色看上去更深了一些,加上跟着赵青禾赶山,肉食从来不缺,长得油光顺亮,真跟一只小老虎一样。 赵二妞还是跟在最后面。 被赵青禾收养了两三个月,它就像长大了一样,在走路的过程中,不再沉迷于游戏,而是机警地环视四周,注意着每一次可疑的风吹草动。 赵二妞也同样换了一身冬毛,黄底黑斑显得更加分明,头上的“三把火”也非常干净,和刚来时的邋遢样子,判若两虎。 因为是刚刚进山,又因为幸运数字是偶数,赵青禾现在非常放松,甚至连探路棍都扛在了肩膀上,嘴里哼着本不应该出现的歌曲。 “东北的冬,刮西北的风,大皮袄子啊最抗风,哪怕零下四五十度,咱穿着进山也不发怵...” 因为模仿小沈阳的原因,他的声音有些变调,引得罗罗频频回头看他,赵二妞也从后面顶他的屁股,等他转头确认是他,才继续跟在后面往前走。 很快,一人一猫一狗,就爬上了第一个山头,站在最高点往下眺望。 很多没到过白山黑水的人,以为冬天树木凋零以后,这里的山林是单调乏味的。 实际上,因为海拔不高,山头此起彼伏,加上有很多不落叶林,冬天的白山黑水也是色彩斑斓的。 要等到大雪封山,才会让天地变成统一的颜色。 因为昨天下过雨,山头的空气很新鲜,赵青禾猛吸了几口,喊上了罗罗和赵二妞,开始往山下走。 翻过山头以后,他一改之前懒散放松的模样,摘下八一步枪检查了一遍,确保子弹满弹匣,拉动枪栓上了一发子弹,打开了保险,枪口朝下挂在了肩膀上。 正常情况下,山林里这时是不会有蛇了,可他还是一手拄着探路棍,让赵二妞和罗罗都跟在自己身后,开始往山下走。 这个时节的白山黑水,菌菇几乎是没有了,药材也差不多都匿迹了,打猎就成了最主要的赶山方式。 赵青禾用探路棍在地上扒拉着,想要找到野兽的脚印和粪便,或者留下的其他痕迹。 根据他总结出来的经验,下过雨又结冰的时候,非常方便寻找猎物。 这个时候,如果有动物活动,就会留下痕迹,在地面上“长”出一种叫“冰蘑菇”的东西。 上一次杀猪宴上,他听黄大爷一通摆活,以前听到的放炮打围故事,都被他回忆起来了,趁着这段时间巡山的功夫,全部总结了一遍。 不得不说,黄大爷作为周边最厉害的老炮手,又是一个兽医,讲的故事是最多的,也是最靠谱的。 其他人或许有吹牛的成分,他说的都是实打实的。 地上“长出冰蘑菇”,不止一个炮手讲过。 但只有黄大爷,说出了“长出冰蘑菇”的原因,以及怎么寻找“冰蘑菇”,还有找到“冰蘑菇”后,怎么判断寻找猎物。 正思考着这些东西,赵青禾扒拉开一堆枯草落叶,就看到一个“冰蘑菇”,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他一下兴奋起来,心脏更加有力地跳动,肾上腺素也开始加速分泌。 第18章 循踪觅鹿 赵青禾弯下腰,把脸贴近地面,观察着那一串“冰蘑菇”。 所谓的“冰蘑菇”,就是泥水混合冻成的冰疙瘩,高过地面凸起,像一个个长出来的蘑菇而得名。 黄大爷曾经讲过“长出冰蘑菇”的原因。 “这傻狍子啊,青羊啊,大个子啊这些野牲口,身子大蹄子小,走过的地方一踩一个坑,咱们有经验的老炮手,就是靠这些找猎物的。” 黄大爷讲起故事,从来都是烟袋锅不离手,讲一段故事,就抽两口烟袋锅。 “平常的时候,靠这些蹄子印找猎物,时准时不准,主要是不好看出来蹄子印是啥时候有的。可要是下过雨,那就不一样了,用这办法一早一个准...” 据说,黄大爷抽的是漠河烟,有味,劲儿大,所以一口能顶老长时间。 “特别是下了雨,又结了冰,现在好像叫冻雨来着,这时候要是进山放炮,有动物走过的地方,就会长出一长溜冰蘑菇,不要狗就能撵上猎物。” 按照黄大爷的说法,下雨过后,山林里的土地就更加松软,野牲口踩在上面,就会形成更深的土坑。 雨水带着枯枝烂叶,变成了泥水汇聚在土坑里,一旦结冰,就成了一块块冰疙瘩。 这些冰疙瘩会凸出到地面以上,加上颜色是白灰色,就像长在地上的蘑菇,因此炮手们叫做“冰蘑菇”。 “有冰蘑菇的地方,肯定是野牲口刚路过不久,直接跟着走就行,找到地方,肯定有野牲口让你放炮。” 黄大爷讲完“冰蘑菇”之后,又开始讲各种野牲口蹄子印的形状,还一个个贴心地画了出来。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这一串“冰蘑菇”,仔细分辨是哪种野牲口留下的。 每一个蹄子印,就像两个并排而放的葵花籽,前面尖后面宽,却并不对称,一边大一边小,均匀地往前蔓延。 他一下就看了出来,这些是偶蹄目野牲口的蹄子印,单从大小来看,可能是鹿、青羊或者傻狍子留下来的。 因为只有一只动物的蹄子印,他首先排除了青羊和傻狍子。 这个时节,不论是青羊,还是傻狍子,都是成群结队的,不会有个体单独行动,留下单独一串蹄子印。 那就只会是某种鹿类了。 只有它们,才会“夫妻分居”,一年大多数时间里,雄性鹿都是不合群地单独行动。 这里有一个小谬误。 赵青禾一直以为,白山黑水人说的傻狍子,学名就叫做狍子,最近他才知道,傻狍子也是一种鹿,学名叫做矮鹿。 他伸手抠着地面,想要挖出一朵“冰蘑菇”看一看,好做进一步地判断。。 大概是因为刚结冰的原因,地面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硬,他用手就能抠得动。 很快,他就挖出来一块冰疙瘩,捏在手里观察着。 以“冰蘑菇”的标准来看,这块冰疙瘩可不小,说明这个土坑有些深,看来留下脚印的是个大家伙。 赵青禾最后做出了判断,这是一头雄性的大个子。 看来,今天会有不错的收获。 大个子可是值钱的野牲口,全身都是宝。 它的血、肾、角和骨头,都是非常值钱的药材。 它的皮,是非常值钱的皮革。 它的肉,也是非常美味,差不多能媲美驴肉的口感和味道。 一个雄性大个子,差不多有三百多斤,刚好够他用雪爬犁运下山去。 赵青禾判断目标是一头雄性大个子,在心里捋了一遍,扭转身子,挨个撸了撸赵二妞和罗罗,最后又拍了拍它们的头。 这些动作,是猎人和猎狗之间的默契,是等待命令再行动的意思。 做完这些,他转身往前走,右手顺势往后一摸,顺手握住了八一步枪,调整成随时可以开枪的姿势。 左手上的探路棍,握得松松垮垮的,随时准备扔到地上,只有看不清“冰蘑菇”的时候,才会在地上扒拉两下。 一人一狗一大猫,就这样顺着一串“冰蘑菇”,从山头走到了山坡,又从山坡走到了山谷,然后沿着山谷横向而走。 因为视线一直向下,赵青禾新奇地发现,山谷里生长的灌木丛,竟然还包裹着很多脆嫩的枝叶。 他偶尔停下来,扒拉开灌木丛蹲下来,看着疤疤瘌瘌的脆嫩枝叶,明白这是才被啃食掉的。 看来,大个子就生活在这片山谷里。 赵青禾再次站起身子的时候,探路棍已经扔到了一边,双手平端着八一步枪,弓腰压低了身子,探着头,拖着步,随时准备开枪。 赵二妞和罗罗,本来跟在他的后面,看到他做出了战斗姿态,也变得警惕起来。 罗罗小跑着前出几步,一边往前走,一边抽动着鼻子。 显然,它已经明白了,目标就在附近。 赵二妞的脖颈毛全部炸了起来,尾巴平平地端着,拖在身后,眼睛盯紧了前面的罗罗。 它也做好了准备,随时准备跟随罗罗的动作,展开下一步行动。 因为完全信任罗罗的能力,赵青禾跟在中间,不再左顾右看,也只看着罗罗的前方。 走着走着,罗罗开始压低重心,整个身子几乎贴到了地上,利用灌木丛遮蔽着视线。 显然,它已经发现了目标,正用潜行的方法,尽可能靠近。 赵青禾也明白了,目标已经不远了。 他进一步压低了身子,把步枪的枪托抵到了肩窝,两只眼睛通过准星,开始在前面寻找目标。 又前进了七八米,罗罗就趴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它扭头朝身后看了看,发现赵青禾紧紧跟在它后面。 罗罗作为一条猎狗头狗,它是知道步枪的厉害的,此时它看到赵青禾已经枪口朝前,大概也安心下来,重新扭正了脑袋。 赵青禾知道,目标就在眼前。 他立马蹲了下来,扭身往后招手,等赵二妞来到他身边,他抓着对方的顶花皮,把赵二妞按在地上,拍了拍头安抚住它。 然后,他调整了一下姿势,变成了蹲姿射击,仔细寻找着此行的目标。 很快,他的视线穿过两三簇灌木丛,发现了两根漂亮的“树杈”。 那是两只鹿角。 第19章 阴差阳错 赵青禾缓缓地闭上左眼,眼睛、标尺和准星三点一线,枪口慢慢地移动,准星套住了两根“树杈”。 他从“树杈”的样子判断,基本确定了,这就是一只大个子。 大个子是白山黑水的叫法,学名叫做马鹿,身高加上角长,差不多有两米高,雄性马鹿的体重都在三百斤左右。 他现在需要做的,就是耐心等待。 等待大个子从灌木丛后面走出来,在它猝不及防的时候,一发子弹打爆它的脑袋。 八一步枪打得是尖头制式子弹,对大个子来说,杀伤力和穿透力都有些太大,只有命中脑袋,才能保证不损坏皮子,卖出最高的价格。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失,两根“树杈”摇来晃去,始终没有离开灌木丛的遮挡。 赵青禾蹲姿射击的动作没有一点改变,继续等待开枪时机到来。 对于打围放炮来说,耐心是非常重要的,他现在已经是个合格,甚至是个优秀的炮手了。 但是,他还没有等到开枪的时机,山谷里就风云突变。 一阵旋风刮过,打着旋从山谷吹过,吹得树枝乱晃,吹得树叶纷飞。 也吹得赵青禾满心冰凉。 这是一个东北西南朝向的山谷,外面的西北风根本刮不进来,所以他也没在意上风口下风口,就没有特意改变方向。 现在,突然刮起横穿山谷的旋风,带动他身上的气味,必定会引起目标猎物的警觉。 果然,灌木丛后面的大个子,在赵青禾行动之前,抢先动了。 本来,赵青禾原地跳了起来,站直身体就往前冲,想要在大个子反应过来之前,靠近找出一个开枪时机。 他刚完成两脚离地的动作,两根“树杈”已经移动起来,快速掠过两三簇灌木丛,朝着山坡上的方向跑去。 按照常理,大个子如果闻到赵青禾和赵二妞的气味,应该朝相反的方向逃离,尽量远离危险。 可奇怪的是,大个子逃跑的路线,是一个横切线,和赵青禾的直线距离,拉开得非常缓慢。 此时,能不能保证皮子完整,赵青禾已经顾不上了。 他微微调整一下枪口,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大个子的移动速度太快,他又是刚刚变换姿态,端枪不稳,也顾不上距离修正了,大概计算了一点提前量,准星只是大概圈住了应该是脑袋的位置。 “啪。” 他等到枪响,肩膀、胳膊和手才一起发力,控制着因为后坐力上跳的枪口。 因为要保证首发命中率,他习惯性把八一步枪调成了单发模式,射速在此时变成了劣势。 他本来就对命中没有信心,此时也顾不上等待结果,继续微调着枪口,又把目标的脑袋套进准星,依然按着第一枪的提前量进行瞄准。 没等他第二次搂下扳机,一声枪响在山谷另一边响起。 “砰。” 赵青禾的脑子里,一下就作出了判断,并条件反射地松开了扳机上的指头。 “老洋炮,这是一声老洋炮的枪声,还有其他人盯上了这只大个子,如果是双响老洋炮,还得有第二声枪响。” 果然,他念头乍起乍落的刹那,又是一声枪声,在山谷的另一边响起。 可惜的是,两枪老洋炮,也没能打中目标。 大个子依然朝着山坡而去,开始显露出整个身体。 这是格外高大的马鹿,即使隔了这么远,对方还是在逃跑,赵青禾也能感受出它的高大。 据他目测估算,这只大个子,身高加上鹿角,绝对超过了两米,甚至有两米五高。 胸前飘荡起一片白色的鬃毛,和身上的白斑呼应,在一身棕黄色的皮毛底色下,很有些神骏的味道。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调成连发模式,重新用准星套住了目标,正准备继续开枪,突然愣在那里。 胸前的白色鬃毛?身上的白色斑点? 他眨了眨眼睛,又仔细看着仓皇奔逃的“大个子”。 它头上的“树杈”,分叉的方向是向后,弯曲的弧度也有些大了,顶端更是圆的。 这不是一头大个子马鹿,这是一头驯鹿。 白山黑水这里,并不是驯鹿的主要栖息地,偶尔能见到几头,也是从西边北边流窜过来的,不久又会离开。 一头驯鹿的价值,对比一头大个子马鹿的价值,要地上很多,几乎只有皮子和吃肉两样,而且驯鹿肉的口感要差许多。 或许,也有人愿意收购驯鹿角,但那只是被当成工艺品,价钱也就聊胜于无。 另外,驯鹿要比大个子马鹿温顺的多,从它们鹿角顶端是圆的,就能看出它们攻击性不高。 打围放炮的目标,从价值不菲的大个子,变成了价值不高的驯鹿,赵青禾明白自己闹了个乌龙。 此时,就他的本心来说,已经没有放炮的动机了,就压下枪口,顺手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挂到了肩膀上。 可是,他不想开枪,赵二妞和罗罗却不肯放弃。 不知道是被老洋炮枪声惊到了,还是看到猎物逃跑,产生了条件反射。 赵二妞和罗罗,一前一后地冲了出去,站灌木丛的缝隙里,迅敏地奔跑着,目标正是逃跑的驯鹿。 赵青禾一下又紧张起来。 山谷另一边的炮手,可是使用的老洋炮,打的是散弹。 赵二妞和罗罗越来越接近目标,要是再继续开枪,很可能就会被误伤。 他赶紧转向,朝着刚才老洋炮枪响的地方跑去,一边跑,他一边跳着大喊: “那边打老洋炮的爷们,别再开枪了,我的狗冲上去了。” 一路上,他大喊大叫的声音没敢停: “我的狗冲上去了,爷们别开枪了...” “背老洋炮的爷们,别开枪了,我的狗冲上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喊叫的作用,之前在山谷那边开枪的炮手,果然没有再放炮。 等赵青禾跑到地方,现看到的是四条猎狗。 当先一条黑色的猎狗,高大强壮,本来正对着他跑来的方向,无声地呲着牙。 等猎狗看清楚是赵青禾,一下子乖巧起来,脸上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谄媚,伸出舌头摇着尾巴,要不是没有收到主人命令,没准就靠上来蹭他小腿了。 “是你(啊)!” 赵青禾转过灌木丛,看清楚开枪的炮手,和对方同时脱口而出。 第20章 老炮手黄大爷 赵青禾看到黑色猎狗的时候,就觉得眼熟,等黑狗对着他伸舌头摇尾巴,他已经知道放老洋炮的炮手是谁了。 一转过灌木丛,他就笑着打招呼: “嘿呀,黄大爷,你也来打围放炮啊。” 灌木丛后面的人,穿着一身大皮袄子,手上提着一杆双管老洋炮,腰上别着烟袋杆,正是非着名老炮手黄大爷。 黄大爷大声地冲着赵青禾打招呼: “嘿呀,禾子,是爷们你啊,俺早该想到了,放炮声能响这么脆的,也就你手里这个新行货了。” 他看着赵青禾肩膀上的八一步枪,脸上的表情满是羡慕。 他一边说话,一边提着手里的老洋炮晃了晃: “这老天下雨结冰的,正是打围放炮的好时机,俺也上山放两炮。” 他咧着大嘴爽朗地一笑,露出了两排牙齿。 他的牙齿很好,整齐无缺,也没有豁口,因为常年抽烟袋锅,已经变成了黄黑色。 赵青禾也提着八一步枪晃了晃,模仿着对方的口气说: “嗐呀,啥新行货不新行货的,不还是放了瞎炮,让那只驯鹿给跑了。” 放瞎炮是白山黑水猎人们的行话,既有瞎胡打枪放炮的意思,也是放炮没打中目标的意思。 “哟哈,禾子你行啊,也看出来那是个驯鹿了,俺也是等它跑开了,看见身上的白毛才知道的。” 说罢,他也把老洋炮端在手上,一边往前走,一边摆摆手,说: “禾子,俺听着你的狗已经上去了,咱爷们也别在这唠了,等把整倒了这头野牲口再说。着(zhuo二声)。” 最后一声,是他对猎狗发出了进攻的命令。 赵青禾看到,四条猎犬在头狗的带领下,也朝着驯鹿的方向窜了出去,四条狗竟然分了三路,颇有些排兵布阵的味道。 如此看来,黄大爷这个老炮手兼兽医拖出来的猎狗,确实非同一般。 黄大爷不紧不慢地跟在猎狗身后,并没有因为追赶猎物改变自己的节奏。 赵青禾也没从肩膀上拿下步枪,就那么跟在黄大爷身后,也不紧不慢地往前跑。 驯鹿这种野牲口,鹿角往后长,顶端还是圆形的,对人来说攻击属性实在太弱了,性格也不暴躁,除了体型大,力气大,把它们当成野生版本的黄牛就行了。 注意,是野生版本的黄牛,可不是黄色的野牛。 野牛脾气暴躁,力大无穷,顶着两根尖角横冲直撞,对人的危险性还是很大的。 赵青禾和黄大爷跑到山坡上的时候,驯鹿已经被困住了。 赵二妞在驯鹿的正前方,处在居高临下的位置,正堵着它的前进方向。 只见赵二妞头下尾上,两个前爪把地,后腿弯曲积攒着力量,尾巴高高竖起,完全就是个下山猛虎。 罗罗在赵二妞身边,左奔右跑,防备着驯鹿从侧面突围,整个跑出了残影。 黄大爷的四只猎狗,在黑色头狗的带领下,从下往上包抄,在山坡下分散开,围堵住驯鹿的后路。 此时看着被包围的驯鹿,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小鹿乱撞”。 驯鹿瞪着圆咕噜的眼睛,百米外的赵青禾,竟然能从中看出惊恐和慌乱。 它在原地打着转,想要寻找一个突破口,正前面蓄势待发的东北金渐层,是禁止通行的绝地,连往左前和右前两个方向,因此让它不敢选择。 驯鹿尝试着往后,刚转身,就和黑色猎狗来了个面对面,视线碰撞之下,立马转头避开。 不知道是配合失误,还是特意卖的破绽,正左边出现了一个较大的空隙,被驯鹿敏锐的抓住,四肢跳跃着调转方向,低着头鹿角开路,就往空隙的地方冲。 空隙两边的猎狗,身未动,声先到,看到目标朝着它们冲过来,立马大声的吠叫起来,同时转身发力,相互靠拢围堵住空隙。 驯鹿才起步,去势未启,就生生地止住,跳跃着调转方向,又一次回到了包围圈的中间,又成了原地转圈的状态。 一个驯鹿被困在中间,一条东北金渐层和五条猎狗围成包围圈,两个人在更远处观望,场面一下子变成相对静止的。 赵青禾眼角看到,旁边的黄大爷举起了老洋炮,应该是要朝驯鹿开枪了,赶紧开口说话: “黄大爷,先别急着开枪,再看看,咱们再等下看看。” 他觉得,此时这只驯鹿,已经是瓮中之物,只要他们想,随时都可以拿下,也不急在这一时。 反而是系统面板显示的幸运数值,让他有了更多的想法。 如果只以眼前的这头驯鹿来说,只是打死取肉,算上鹿皮和鹿鞭,即使鹿角有人掏钱收藏,价值也远低于二百二十二点幸运数值。 况且还要和黄大爷对半分。 驯鹿这种动物,身高力大,最主要是性格温顺,很早之前,就被人当做拉车驮人的挽兽圈养。 要是转变一下思路,把这个驯鹿活捉回去,不管是活着卖出去,或者是自己养着,至少也等同于个骡子,那就等于兑现了系统面板的幸运数值。 之前,赵青禾已经救下赵二妞,并且养了这么久,要是他再养一只驯鹿,也是很合理的吧。 他把八一步枪调整背好,在黄大爷疑惑的目光中,重新跑下山坡,翻找了几簇灌木丛,寻找还长着树叶的嫩枝,折下来拿在手里,又返回到黄大爷身边。 他看到黄大爷疑惑的表情,笑着说: “我看这头驯鹿长得不赖,试试能不能捉回去养着,当个骡子拉车也不来。” 黄大爷听到这种奇思妙想,眼睛一下瞪圆了,脸上的表情变成有趣和意想不到。 他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跑了大半辈子,从来做得都是打围放炮,把野牲口捉了回去养的这种事,他还真的没有想到过。 黄大爷沉吟着,在怀里翻找了一下,拿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赵青禾: “禾子,你还真是后生可畏,竟然想把野牲口捉回去养,按这个好东西,你去的时候拿着,肯定能有用处。” 赵青禾闻言,伸手接了过来。 第21章 惊变 赵青禾接过黄大爷递过来的东西。 一团香皂大小的东西,被报纸包着,入手感觉软软的,带着一点温度,就像抓着一块面团。 他刚蜷回手,就闻到一股特别的味道,青草树叶的气味,混合着铁腥味,一下钻进了鼻腔。 他疑惑地看向黄大爷,问: “这是啥?” “俺自己熬的膏药,里面用青料混着苔藓,加了大盐和兽药,专门治牲口消化不良的,等会你让它舔着吃。” 黄大爷的脸上全是得意,却摆摆手,装作随意地回答。 赵青禾一手拿着带树叶的嫩枝,一手拿着黄大爷给的膏药,慢慢往包围圈里走,边走边观察驯鹿的反应。 他的腰挺得很直,因为在绝大多数动物眼中,弓腰、探头、张开胳膊,都是要发动进攻的信号。 一开始,驯鹿还没注意到他。 等赵青禾距离进入十米之内了,驯鹿开始变得焦躁不安,调转身子,把鹿角对准赵青禾的方向。 赵青禾只能继续放缓动作,脚步的幅度变得更小,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驯鹿,每一步都要等上几秒钟。 随着他越来越近,驯鹿眼见地烦躁起来,不停的跺着脚,低头亮出鹿角,又马上抬头,来回看着包围它的赵二妞和猎狗们。 等发现包围圈没有缩小,又再次低下头,把鹿角亮出来对着赵青禾,然后再抬起头张望,没有做其他动作。 赵青禾看它虽然焦躁不安,可没有作出攻击,或者逃跑的动作,就继续缓慢地往前靠近。 时间又过去了五分钟,他也只是往前挪动了三四米。 尽管他已经很小心了,默默地做了好几个预案,也在心里预演了很多遍动作,可当他接近到五米之内的时候,驯鹿还是动了,他完全来不及做出动作。 驯鹿再又一次抬头之后,发现包围圈的大猫和猎狗们没有动,赵青禾却距离很近了。 它迅速低下脑袋,架起鹿角,身体、脖颈和鹿角处在一条线上,就像一个骑兵架着一杆大枪冲锋,直愣愣地对着赵青禾冲了过来。 赵青禾的视线,虽然一直都在驯鹿身上,但因为对方一直在做抬头低头的动作,对它突然开始冲锋,有点猝不及防。 赵青禾在驯鹿冲过来的时候,一句“握草”脱口而出,只来得及做了个扭腰闪避的动作,之前脑海中的种种预演,一个动作都没有做出来。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他完完全全“闪了腰”。 驯鹿疾跑着前冲了三四米,鹿角即将顶到赵青禾的时候,突然全身上下一起使劲,一个不减速漂移的动作,完成了一个急转弯朝着远离赵青禾的方向疾跑而去。 驯鹿转弯的时候,鹿角几乎是贴着赵青禾的衣服而过,因为快速移动带起的风,甚至都吹到了他的脸上。 “握草。握草?握草!” 三句国骂不受控制的出口,一声高过一声,用来掩饰尴尬,同时压制频率超标的心跳。 等他回过神的时候,驯鹿已经在十几米之外。 罗罗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四条腿开足马力,朝着驯鹿的前进路线包抄过去。 黑色头狗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追出去的时候,同时大声吠叫了一声,招呼着其他三条猎狗一起包抄。 或许是因为没有成年经验不足,赵二妞是最后一个反应过来的,而且它之前下山的架势,后腿蓄力太多,突然启动之下,就朝着坡下直直地冲了下去。 等到跑出去五六米,它下冲的势头才卸掉,“嗷威”咆哮一声,甩动着尾巴调整方向,也作出了提前量判断,朝着驯鹿可能逃跑的地方追出去。 可是,赵二妞一声咆哮不要紧,可把黄大爷的四条猎狗吓了一跳,刚刚拉起来的速度,渐渐地慢了下来,最后干脆停了下来,只剩下黑色头狗还在追击驯鹿,可速度和气势已经完全没有了。 不过,这些事情已经无关紧要了。 罗罗发挥智商上的优势,两次三番预判了驯鹿的逃跑路线,逼迫对方不断变向,速度怎么都跑不起来,不知不觉已经被赵二妞接近。 罗罗再一次绕到驯鹿的前进路线,炸毛呲牙地摆出威胁的架势,使得驯鹿不得不再次改变逃跑路线。 不知是来回转向昏了头,还是一切都在罗罗的计划中。 驯鹿这次转向,前面不再是空旷的山坡,而是有一直东北金渐层,正迎着它高速的跑过来。 是赵二妞追上来了。 赵二妞虽然反应慢了一点,启动的时候又出了状况,可架不住它有个好老师,好帮手。 在罗罗谋划和围追堵截之下,驯鹿不但重新被围困住,还晕头转向地自投罗网。 如此良机,赵二妞怎能错过。 它在驯鹿反应过来之前,突然一个加速,瞬间拉进了十几米的距离。 在距离目标三四米的地方,它的四肢猛地蹬地,身体一跃而起,强大的核心力量,控制着它在空中舒展身体,朝着驯鹿扑了过去。 赵二妞这迎面一扑,目标直指驯鹿的脖颈,喉咙那里只有气管和丰富的血管。 虽然,赵青禾一直在教育赵二妞,不准咬猎物的喉管,可挡不住它用爪子。 如果没有意外,这个大家伙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可偏偏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驯鹿毕竟是野牲口,又是习惯单独生活的雄性驯鹿。 从它和赵二妞脸对脸,到赵二妞加速,再到赵二妞跃起,也有差不多三四秒时间。 即使它直面东北金渐层有些反应不及,三四秒的时间,也足够它下意识地作出闪避和逃跑动作了。 果然,在赵二妞跃起前扑,爪子距离驯鹿越来越近的时候,对方又一次来了个不减速漂移,在最后关头,硬生生转了一个弯,就要往反方向跑去。 可是,驯鹿的反应终究是慢了一点。 赵二妞这一扑,是它的看家绝活,不但势大力沉,而且在惯性、用劲和重力的三重作用下,速度已经拉到了最大。 驯鹿虽然完成了转身,避免喉咙被直接打碎,可后胯的位置,还是被赵二妞的两只前爪按住。 赵青禾此时正在往前跑,全程目睹了赵二妞的动作,狠狠地挥了一下拳头。 第22章 神奇的膏药 赵二妞扑出的动作非常漂亮,两只前爪准确地按住驯鹿的后胯,本身的力量加上惯性的力量,直接把对方惯倒在地。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虽然很激动,但是没敢发出声音,害怕影响到赵二妞的捕猎动作。 赵青禾一边激动地往前跑,一边注意着赵二妞和驯鹿的动作。 驯鹿着急忙慌地拐弯变向,重心本来就在快速变化,被赵二妞势大力沉的两个大爪子,从侧后面狠狠地一按,当时就立足不稳倒在了地上。 刚一倒地,驯鹿就剧烈地挣扎,四条腿来回弹蹬,想要重新站起来。 赵二妞哪会让它重新站起来。 此时,它的四肢已经全部落地,前爪按住驯鹿的后胯,看着像从后面抱住了对方。 驯鹿每一次挣扎,想要发力站起来,赵二妞也跟着发力,死死地把对方按在了地上。 三两次后,赵二妞变得不耐烦起来,没等驯鹿有一次挣扎,它的四肢同时用力,“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它趁着站立起来这下力量,狠狠地按了驯鹿一下,身体往前平移,整个压到了驯鹿身上,大嘴张开,一下咬住了驯鹿的后脖颈。 这样一来,驯鹿完全摊平在地上,一动不动,完全不再挣扎了。 赵青禾正在往跟前跑,看到这一幕,呼吸一滞,心中涌出很多想法,就感觉不是个滋味。 他觉得,自己辛苦这么长时间,努力训练教育赵二妞,尽量不让它直接咬死猎物,终究比不过野性的本能。 赵二妞这一口下去,咬断驯鹿的喉咙,直接喝到鲜血,不知道会不会激发出野性,从此变得危险起来。 想到这里,赵青禾的注意力,就从驯鹿身上,转移到了赵二妞身上。 他观察着对方的眼神和动作,想要从其中,找出有没有异样,好应付突发的情况。 就这样,他一边戒备着,心里一边担心着,一边保持着速度不变,到了赵二妞和驯鹿跟前。 此时,他离得近了,才发现情况和他想得,不能说是一模一样,简直是没有一点相同之处。 站在近处看,这只雄性驯鹿看上去更加高大,他大概估算了一下,对方的体重绝对超过四百斤。 如此巨大的一坨肉,就那么平摊在地上,胸口和肚子的位置,还在一上一下地起伏着,偶尔四条腿还弹蹬一下,只有脖子和脑袋一动不动。 赵二妞的嘴巴咬住驯鹿的脖颈,不到三百斤的身体,完完全全地压在对方身上,只有眼睛和尾巴还在动。 赵二妞看到赵青禾过来,巴巴地看着他,眼睛里带着炫耀的表情,尾巴左右地摆动,偶尔驯鹿弹蹬得太厉害,它就一尾巴抽下去。 赵青禾绕着转了一圈才发现,驯鹿虽然被赵二妞捉到了,看上去却毫发无伤,不但脖颈处没有流血,连后胯也没有受伤。 看来,赵二妞虽然衔住了驯鹿的喉咙,却没有下死口咬开,就这么把对方压制在地上。 赵青禾一下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他就像一个老父亲一样欣慰,训练教育赵二妞这么久,总算功夫没有白费。 他伸着手,把赵二妞从头到尾撸了一遍,帮它捋顺了毛发,最后摸了摸它的头,才弯腰查看起驯鹿的情况。 离得如此近了,能看到驯鹿紧闭着眼睛,眼皮一跳一跳的,显然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赵青禾拍了拍赵二妞的脸颊,示意它松开嘴。 赵二妞听话地松开了嘴,喉咙里滚出低吼的声音,似乎在警告驯鹿。 驯鹿感受到喉咙上的压迫感消失,总算敢支起脖子,偷偷地睁开眼睛,发现赵青禾和赵二妞在看着它,马上又惊慌地闭起来,脖子再次平摊在地上。 赵青禾觉得有趣,在驯鹿的旁边蹲了下来,伸手来回抚摸着它的脖子。 随着他的动作,驯鹿脖颈上的皮肤,从紧张到放松,再到最后惬意地追赶赵青禾的手,再次支起了脖子,睁开了眼睛。 赵青禾的手,准确地感受到驯鹿的状态,适时地把手中的嫩枝树叶送到对方嘴边。 大概是闻到了熟悉的气味,驯鹿并没有躲闪,稍微愣怔了一下,又张开了嘴,伸出舌头,把嫩枝树叶卷了进去,嚼巴了两下咽了下去。 等嫩枝和树叶吃的差不多了,赵青禾拿出了黄大爷给的膏药,打开包着的报纸,用指头抠了一块,准备喂到驯鹿的嘴里。 随着他拿出膏药,本来还平躺着的驯鹿,脖子完全支了起来,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盯着膏药挪不开视线,甚至忘记的恐惧,伸着头想要直接去吃。 赵青禾没想到,这东西对驯鹿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赶紧把抠了膏药的手指,送到了驯鹿嘴边。 驯鹿迫不及待地伸出舌头,舔食着青黑色的膏药,心满意足的咽了下去。 很快,赵青禾手指上的膏药就被舔完了,驯鹿还不罢休,来来回回地舔着,把他的指甲缝都舔得干干净净,让他感觉痒丝丝的。 赵青禾赶紧蜷回手,又抠了一点,刚伸到驯鹿嘴边,手指头就被对方的舌头卷了起来,着急地舔食起来。 等到赵青禾抠第三次的时候,头上就想起了黄大爷的声音: “禾子,差不多了,别喂这畜牲那么多,回去还有那么长的路,多留一些有备无患。” 不知道什么时候,黄大爷已经走到了跟前,开口和赵青禾说着话。 赵青禾伸着手指,任凭驯鹿舔食着,同时抬头看。 黄大爷就站在他对面,虽然在对着他说话,眼睛却一直看着赵二妞,似乎对这头东北金渐层兴趣更大。 那条黑色的猎狗,夹着尾巴,战战栗栗地跟在他脚边,视线一点不敢往赵二妞身上挪。 其他三条猎狗,表现就要更差劲,站在两三米之外,完全不敢接近。 “黄大爷,我要咋办?” 赵青禾没懂黄大爷的意思,虽然没有在抠膏药,还是开口询问。 黄大爷还在看着赵二妞,随意地回答着: “你不是想把这头野牲口弄回去吗?这膏药对它吸引力很大,留着路上有大用处。” 第23章 打一巴掌 赵青禾蜷回手,准备把膏药重新包好。 驯鹿的脖子一直昂着,嘴和舌头追逐着他的手指,身子想要挣扎着站起来。 赵二妞还压在它的背上,当然不会放它起立,低沉着嗓子咆哮了一声,一爪子拍在对方的侧脖颈上,才让驯鹿恢复冷静,重新平躺下来。 赵青禾看着有趣,加上赵二妞没有其他过激的动作,他就把膏药包好放进怀里,把剩下的嫩枝树叶放到驯鹿嘴边,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他看着对面的黄大爷,问: “黄大爷,这头驯鹿,能不能像骡子马那样,给它系上缰绳?” 黄大爷正拿着烟袋锅,一边呼呲呼呲地抽烟,一边看着赵青禾、赵二妞和驯鹿,脸上全是有趣的表情。 他听到赵青禾的问题,回答的理所应当: “当然能系上缰绳,鄂伦春人都把驯鹿当马用。” 赵青禾从腰上卸下来一卷油绳,盘好后往前抵,脸上全是诚心实意的笑容: “嘿嘿,刚好我这带着绳子,还要麻烦黄大爷你帮忙系一下。” 黄大爷也不客气,猛地抽了两口烟,把烟袋锅在鞋底磕了磕,然后插到腰上,伸手接过油绳。 “嘿呀,爷们,啥麻烦不麻烦的,俺就是爱干这个的。”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麻利地在手里挽着油绳。 黄大爷八岁就跟着打围,后来又学做兽医,大半辈子都在跟各种动物打交道,闭着眼睛都挽出一套缰绳。 给驯鹿用的辔头,和普通的辔头不一样,比马和骡子的辔头多了两个结,是用来套住驯鹿的两个角的。 黄大爷把绳子挽出了个辔头的雏形,就准备往驯鹿身上系。 他来到驯鹿前面,抬了抬腿,想要跨到对方的脖子上,看了看还压着驯鹿的赵二妞,就放下了腿,转到驯鹿正面,从前面往后套着辔头。 可能是方向不对,黄大爷系得很不趁手。 加上驯鹿毕竟是野牲口,虽然性格温顺,可名字里还占了一个“野”字,自然不会好好配合。 每一次,黄大爷刚系好套上一个绳结,就被它给甩了下来,即使是赵二妞在旁边,用咆哮声和巴掌威胁,也丝毫不起作用。 黄大爷满脸为难地看了赵青禾一眼,用下巴点了点他的胸口,示意把膏药拿出来: “禾子,你用手蘸一点膏药,定住这头野牲口的头,它乱晃着俺不好往里套。” 赵青禾依言拿出了膏药纸包,打开正要抠上一块,又听到黄大爷说: “少蘸点,在手掌上摊开,让这牲口慢慢舔。” 赵青禾听着他的话,无声地咧嘴笑了起来,把抠的一大块膏药,又抿回去一半,手指头剩下的在手掌心抹开。 随着膏药越摊越开,膏药独特的气味也在空气中弥漫开,驯鹿马上就支起了脖子,舌头一伸一缩的舔着嘴唇,眼睛圆滚滚地瞪着赵青禾的手。 黄大爷看到驯鹿这样,立马把绳子往驯鹿头上套,并熟练地挽出一个又一个绳结。 这一次,驯鹿虽然甩了一下脑袋,却没有剧烈挣扎,脖子一点点支起来,想要用舌头够到赵青禾的手,吃到他手掌心里的膏药。 赵青禾稍微弯下腰,把抹了膏药的手伸到驯鹿嘴边,心里对黄大爷的这块膏药,充满了敬佩和好奇之情。 这膏药看上去平平无奇,颜色还是恶心的屎青色,气味说不上是腥是臭,竟然对驯鹿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按照黄大爷的说法,这膏药是治疗牲口消化不良的,这“牲口”的范围,可真是不老小。 只要他这膏药一拿出来,只要是吃草料的动物,就全都要听他指挥,这看起病来,那就是神医级别的。 “等想想办法,把这膏药的方子学会。” 赵青禾默默在心里想清楚了,甩掉了杂七杂八的念头,感受着手掌心痒丝丝的感觉,看着黄大爷熟练的系着绳子。 很快,一套简易版本的缰绳,还差个嚼头就挽好了。 黄大爷用手指蘸了一点膏药,在两个手掌心上摊开,吸引这驯鹿的脑袋过去,一边让对方舔他手上的膏药,一边把油绳拧了个嚼子,系到了驯鹿嘴里。 等打好嚼子连接缰绳的绳结,整套缰绳就彻底系好了。 黄大爷把缰绳抵到赵青禾手里,笑着说: “爷们,来,牵着走两步试一下,你身上有东北金渐层的气味,这头驯鹿不敢攻击你。” 赵青禾赶忙包了膏药放好,手拿着缰绳,开始指挥赵二妞从驯鹿身上下来。 “二妞,姑娘,你先到一边去,看我溜溜这个大牲口。” 赵二妞现在很通人性,听到他的话,“腾”的一下站了起来,麻利地从驯鹿身上下来,最后还不忘低声咆哮,似乎是在警告驯鹿“老实点”。 驯鹿被系了嚼子,虽然伸舌头就变得不方便,还是坚持不懈地舔食着黄大爷的手。 黄大爷看赵二妞从驯鹿身上下去,就开始慢慢得往上抬胳膊,引导着驯鹿一点点抬高脖子,然后变成跪姿,最后完全站了起来。 等驯鹿完全站了起来,它又撵着黄大爷的手舔了两三秒,才反应过来自己自由了,四条腿猛地发力,想要往外逃跑。 从驯鹿开始站起来,赵青禾的注意力就全部在对方身上。 此时驯鹿想要逃跑,赵青禾早就绷紧了全身肌肉,在对方启动的那一瞬间,猛地一拉缰绳。 驯鹿虽然力量大,可是突然之间发力,还是拉不过早有准备的赵青禾,加上缰绳特殊的杠杆作用,驯鹿的脖子被拉得一歪,整个身体往地上倒去。 “嘭”的一声闷响,驯鹿庞大的身体摔在了地上。 好在它皮糙肉厚,愣怔了两三秒,又挣扎着站了起来。 这一次,它注意到了头上系着的缰绳,还有拉着缰绳另一端的赵青禾,没有急着逃跑,整个一动不动的,不知道是在思索,还是在发呆。 赵青禾也不着急。 他是明白的,想要驯服一头野牲口,必须得“过招”个三五下,让对方感受到无力,然后在喂食安抚一下,成功的可能性才会更大。 这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 第24章 给个甜枣 赵青禾招呼着赵二妞和猎狗们,重新包围了驯鹿,只给对方留了一个口子,等着它再次往外冲。 像驯鹿这样的大块头野牲口,也聪明也笨,只有多折腾它们几次,才会让对方变得驯服。 他故意放松了缰绳,眼睛紧盯着驯鹿,想等对方刚开始发力的时候也同时发力,并随时准备呼叫赵二妞帮忙。 这头驯鹿果然有些小聪明。 它先是装作悠闲的溜达,实际上把头转了一圈,赵二妞和猎狗们,包括赵青禾黄大爷的站位,已经全部被它看清楚。 等它把头转到了缺口,四条腿猛地同时跺地,闷着头朝前冲去。 这头驯鹿确实笨。 它没有发现,赵青禾已经等候多时,趁他四脚离地的一瞬间,使劲地往边上拉着缰绳。 这一拉,赵青禾使了巧劲,不但分解掉了驯鹿前冲的力量,还破坏了对方的平衡,又一次把驯鹿惯在了地上。 同样动静的一声闷响,驯鹿庞大的身体又一次摔倒在地上。 这一次,即使它皮糙肉厚,也没有立马站起来,就那样四仰八叉地摊开在地上,连脖子也没有再支起来。 对这种情况,没有超出赵青禾的设想。 他把手伸进怀里,再伸出来的时候,食指上抠了半个指甲盖大小的膏药,举着手走到驯鹿跟前。 不知道是被摔懵了,还是折腾累了,驯鹿就那么摊开在地上,对赵青禾靠近完全无动于衷。 赵青禾知道,该给对方一个“甜枣”了。 他弯腰伸手,快速地把膏药抿进了驯鹿嘴里,然后就站在一边等待它的反应。 驯鹿就那么平摊在地上,对他的动作也没有有反应,一直等膏药进到嘴里,才后知后觉的往旁边昂了昂脑袋,似乎想要躲闪,但最终却变得徒劳。 又等了三五秒钟,大概是尝到膏药的味道了,驯鹿的脖子慢慢地直了起来,眼睛圆滚滚地看着赵青禾。 赵青禾把残留了一点膏药的手,伸到了驯鹿嘴边,等对方想要伸舌头舔食的时候,他就往上抬手,想引诱着驯鹿往起站。 驯鹿的全部注意力,全都被赵青禾的手吸引,跟随着站起来。 从躺下,到跪着,再到站起来,然后跟着往前走,最后膏药完全被舔干净了,也任由赵青禾牵着走。 赵青禾一边往前走,一边扭头看了看黄大爷,两人视线相交,默契地一笑。 一行高低大小的身影,在白山黑水的树木之间行走。 赵青禾牵着驯鹿在前面走着,每当感到缰绳后面有些沉重了,就伸手抠出一点膏药,引诱着驯鹿来舔食,然后继续往前走。 黄大爷走在赵青禾旁边,一边走,一边拿着烟袋锅抽烟,不时扭头往后面看看,对驯服这个大家伙,他还感觉不可思议。 赵二妞跟在驯鹿后面,一双眼睛全是好奇,在赵青禾和驯鹿之间扫来扫去,似乎也有些不明白,刚开始还打来打去的,咋就变得这么和谐了呢? 罗罗跟在赵二妞后面,样子有些怏怏的。 本来它应该在前面开路的,现在不得不隔在赵二妞和其他猎狗中间,才让其他猎狗敢跟上队伍。 那条黑色的猎狗,完全不离罗罗的左右,一会用脖子蹭一下对方的身子,一会又伸着舌头舔对方几下。 其他三条猎狗,跟在队伍的最后面,时刻注意和赵二妞保持着距离。 赵青禾偶然回头,看到后面的情况,和身边的黄大爷唠了起来: “黄大爷,这就是那条小黑狗?” 黄大爷吐出一口烟,回答: “咋不是呢。” “不是说这是条瞎狗吗?咋还带着上山放炮了?” 赵青禾嘴里说的“瞎狗”,是白山黑水炮手的行话,并不是说狗真的瞎了,而是指猎狗的嗅觉不灵敏,不能很好地追击猎物。 行话也叫“没有香头”。 “嘿呀,这黑狗虽然没有香头,但是它的种好,既是条智狗,还是条力狗,当年俺是当帮狗拖的,可这些年也没找到合适的头狗,就这么凑合着用了。” 黄大爷说着,回头看了看罗罗,满眼都是羡慕的表情。 他说的种好,是指的黑狗从狗爸狗妈那里继承了好的基因。 而黑狗的狗妈,正是罗罗,所以它才会一路讨好对方,罗罗也才会隔开它和赵二妞。 当年,罗罗下第一窝狗崽的时候,觊觎良久的黄大爷第一个到护林站,把一窝两个狗崽子全部预订下了。 为此,还给赵家提了两只傻狍子腿。 可惜的是,罗罗第一次当妈妈,经验不足,一个狗崽子半夜爬出来没发现,最后冻死在雪窝子里了。 剩下的那个狗崽子,满月后就被黄大爷当宝贝给要走了,就是现在跟在罗罗身边的黑色猎狗。 可惜的是,这狗是个没有香头的“瞎狗”,黄大爷虽然是老炮手兼兽医,对此也毫无办法。 “也是因为头狗没有香头,俺才趁着长冰蘑菇上山,果然就找到了这个野牲口。” 黄大爷用烟袋锅点了点驯鹿。 “嗐呀,这没个有香头的头狗就是麻烦,俺才摸过去,就惊动了这牲口,赶紧着急忙慌地开炮,咋可能打得到。不过,也幸好没打到...” 他伸手扥了扥缰绳,夸赞着赵青禾。 “到底是新青年有新想法,禾子,你说你这脑子是咋想的,逮(dei三声)个这么大牲口回家,上套拉车,能当个大马使唤了。” 赵青禾谦虚地说: “黄大爷,你快别说我了,全靠你这膏药厉害,勾引着这头驯鹿听话,不然哪能这么容易跟着走。” 说着,他又伸手抠出来一点膏药,引得驯鹿小跑着靠近,一直伸着头跟着走。 “哈哈哈哈。” 说到膏药,黄大爷也不谦虚,哈哈大笑着往前走。 “不是俺吹牛,这膏药你也用了,你就说狠不狠吧。” 赵青禾忙不迭地点头: “确狠,确狠啊,黄大爷,这么厉害的东西,你教教我咋整呗。” 他灵机一动,感觉这是个好时机,赶紧把话题往膏药上面引。 第25章 和黄大爷的谈话 在赵青禾的盛情邀请下,黄大爷被他拉着去往护林站。 两人带着一溜不是人的东西,走到山脚下的时候,碰到了其他赶山的人,全都围上来看稀奇。 有年龄大懂行的,看着驯鹿身上的缰绳,还有它被牵着听话的样子,嘴上啧啧称奇地夸赞着: “哎呀妈呀,禾子,你这可真是不得了, 整个东北金渐层还不过瘾,现在又整回来这么大个野牲口,这家伙,和个大马差不多,这要是配个大车或者雪爬犁,前面有罗罗开路,后面是驯鹿拉车,那真是威风八面。” 也有年轻爱看热闹的,想要过来默默看看,又看着赵二妞不敢这么做,不近不远地挤拥(weng一声)着,语气有些谄媚地说: “咿呀嘿呀,禾子哥,你真不是个凡人,咋就净往家里整稀罕玩意儿,那啥,哥,我能近前摸摸吗?” 更有半大的熊孩子,不管不顾地往跟前靠,伸手就按着赵二妞要上到它身上去。 往往这个时候,还没等赵青禾阻止,黄大爷就一烟袋锅敲在熊孩子身上,摆着手把他们驱赶开。 熊孩子们灵巧地转身,不让黄大爷打到,转眼又把目标放到了驯鹿身上,拉着赵青禾的衣服耍起无聊。 “叔,叔,让俺骑下这个大狍子。” 驯鹿在白山黑水确实少见,很多孩子都把它当成了大号的傻狍子。 赵青禾回应着遇到的人,回答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努力往上扯的嘴角,几乎都变得僵硬。 赵青禾带着黄大爷和一群动物,回到护林站,赵二妞就离开队伍,小跑着进了厨房。 早上出发的时候,赵青禾给它和罗罗都是喂的半饱,好让它们帮着赶山抓猎物。 可一去一回大半天,所有人又跑又跳的,全围着驯鹿忙活了,一点其他的猎物都没抓到,两个小家伙早就饥肠辘辘了。 罗罗还好,不仅训练有素,而且身体小消耗少,还能忍住等赵青禾来喂食。 赵二妞体重大消耗多,虽然也受了训练,可终究没成年心智不成熟,这会儿已经转到赵大娘怀里,撒娇找吃食了。 放开猎狗让它们撒欢,赵青禾和黄大爷来到牲口圈,准备给驯鹿换一套正式的缰绳。 本来正在厨房里忙碌的赵大娘,看到赵二妞,就知道老儿子也回来了,出了厨房看到有两个人影进了牲口圈,以为是赵老爹和赵青禾,说着话就跟了进来: “咿呀嘿,你们爷俩干啥呢?一回来就钻进了牲口圈。” 等它看清楚是黄大爷,赶紧一脸笑地打招呼: “嘿呀,黄大哥,你过来了。” 等黄大爷回了话,赵大娘也注意到了赵青禾牵着的驯鹿,表情好奇地走了上去,伸手摸着驯鹿的脖颈。 她一边摸一边问着赵青禾: “老儿子,你是越来越能耐了,咋又整回来这么个老宝贝。” 赵大娘只这一个摸脖颈的动作,就让旁边的黄大爷看得连连点头,开口夸赞着: “大妹子,看你这一上手,就知道是伺弄大牲口的行家,着摸脖子,顺肚毛,拍屁股,你是抬手就会呀。” 黄大爷说的这三个动作,是人在接触陌生大牲口的时候,会让对方舒服,最容易取得好感的动作。 赵大娘谦虚地笑着回答: “哈哈,俺也是从小吃蒸馍,啥味儿都尝过,比不过黄大哥你专业。” 赵青禾等两人都不说话了,才开口接话,脸上眉飞色舞地说: “娘,你看这头驯鹿咋样,我抓回来当个大马,可比骡子有劲多了。” 赵大娘有些不放心地问: “都没听过用野牲口拉车的,要是惊了伤到人咋办?” 没等赵青禾回答,黄大爷就接了话头回答: “要是别人家这么干,俺肯定告诉他们小心,野牲口毕竟带了个野字,可你家不一样...” 他说到这里一顿,用手指了指厨房的位置。 “先不说赵老弟煞气重,连东北金渐层都能镇得住,就说你们家现在养着东北金渐层,镇住这个驯鹿足够了。” 三个人搭把着手,重新给驯鹿换了一套完整的缰绳,把它拴在了牲口桩上,又在牲口槽里加了料,就相跟着离开。 赵青禾陪着黄大爷在桌子边坐好,摆上茶水、松子和果脯等东西,等着赵大娘整饭的时候,两人就随意的唠着嗑。 先唠的话题是驯鹿。 “黄大爷,你见多识广,给我支支招,这驯鹿要怎么训练才好使?” 赵青禾也想明白了,虽然他想到活捉驯鹿,可是要没黄大爷的帮助,特别是那一团神奇的膏药,这事就算能办成,他也得费很大劲。 况且,黄大爷也确实见多识广,询问他的意见准没错。 “哎呀,爷们,驯鹿这种野牲口,俺还真没整过,不过它们脾气好,俺想着就当是养个牛,也能按着养牛的经验,跟你唠唠。” 黄大爷抽了一口烟袋,才接着说。 “这养牛呀,首先得喂饱,喂饱了它们才没有其他想法,其次...” 赵青禾用心地听着黄大爷说话,一条条地记到了心里,并不时给他续着茶水。 等他说完养牛的经验,他又趁机把话题往膏药上带。 “黄大爷,你那种膏药可老厉害了,是你自己研究着整出来的吗?” 黄大爷瞥了他一眼,慢悠悠地回答: “嘿呀,俺打字不认识两个,哪有本事研究出这个东西,也是俺祖上传下来的配方。” 话说到这份上了,赵青禾也没再扭捏,继续问: “哎呀妈呀,这膏药的配方...有没有什么传男传女、传内传外的规矩?我实在是想要...” 黄大爷抽了一口烟,用烟袋锅对着他一点一点地,脸上是促狭的笑。 “禾子,俺先问问你,你一个名牌大学生,这深山老林树高沟深、人穷猛兽多的,比大城市可差远了,你咋会想着回来当个护林员呢?俺可听说,燕京的楼都比咱们这山高,路上的小汽车都要排着队才能跑。” 赵青禾没有想到,眼前的老人会问出这么个,一下子没准备好,嘴上呐呐地说不出话。 第26章 再进山林 赵青禾是真得没有想好。 他重生了这么久,除了最初学校分配时,那股要回家当护林员的意愿,等回到家以后,一直就是忙着上山下山,日常生活就在巡山和赶山之间切换。 是为了赶山时新奇的体验和别样的收获吗? 他承认有一些,但是不多。 是为了山野之间的悠闲放松生活吗? 这个确实是他最初的想法,可真正在白山黑水生活,才发现心情放松是真得,想要悠闲生活却做不到。 这里吃的每一口东西,烧的每一根柴火,都需要自己动手。 是为了一些特别的情感吗? 赵青禾想到这里,思绪彻底混乱起来。 他仿佛抓住了点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黄大爷没想到,这个问题能问住赵青禾,他看着对方脸上的表情不断变化,觉得非常有趣。 一些华而不实的大道理,比如建设家乡,比如孝敬父母,比如收入高,都是能张口就来了,可偏偏赵青禾一个也没有说。 据黄大爷所知,赵青禾并不是笨嘴拙言的人,不说能考上名牌大学,他也是从小看着对方长大的,这几天连着接触,也没发现有啥大的改变。 他拿了一个软枣子果脯,先放在眼前看了看,才咬了一半。 一股带着果香的甜味,微微夹杂了一点点咸味,所以吃上去并不感觉腻。 他等不到赵青禾的回答,索性把话题带到了果脯上。 “禾子,这就是你家之前收的果子做的吧,吃着味道真不错。” 黄大爷手里拿着半个软枣子果脯,手一点一点的问。 赵青禾没有说话,点了点头,看着他手里的果脯,又看了看桌子上装果脯的小筐,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些东西。 他开口说着: “黄大爷,你刚才为我为啥回来当护林员,说实话...” 他顿了一下,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 “说实话,我真没想那么多,不过现在我倒是想到了一些,我回来,是要带着咱们周边屯子的人,过上更好的日子。” “嗯?” 黄大爷惊讶地看着赵青禾,他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赵青禾没有在意对方的反应,顺着思路往下说: “比如,我前段时间收果子,虽然钱不多,也能给大家整个化肥钱,而且我趟出了路子,以后年年还能收得更多,让大家卖更多的钱。” 黄大爷听他说完,愣了一小会儿,把手里剩下的半块软枣子果脯放进嘴里,眯着眼睛嚼巴嚼巴,咽了以后,才睁开眼睛,连声地夸着: “好!真好!” 不知道他是在说果脯味道好,还是在说赵青禾干得好,又或者把两样全都包括了。 黄大爷看着赵青禾的眼睛,没有从其中找到吹牛后的局促,才接着说: “想要熬膏药,得有各种青枝嫩芽,现在不是时候,等到开春了再说。” 赵青禾知道,膏药这件事,黄大爷这算是答应了,就不再往下说这茬,继续陪着他唠嗑。 赵大娘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捎带着也给上了酒。 赵青禾拿了两个大的茶缸子当酒杯,拿过酒瓶就给倒满了。 白山黑水的规矩,坐席的时候,喝酒是用的小酒杯,家常便饭喝一点酒佐餐,反而都是用大杯。 主食是二合面馒头,菜有一荤一素,因为过了过了饭点没有棒碴粥,赵大娘给一人沏了一大碗绵白糖水。 黄大爷的酒量很好,这点赵青禾是知道的。 一杯半斤多的烧酒,黄大爷三五口就喝干了,期间都没怎么吃菜,就那么吃着馒头就喝下去了。 赵青禾拿起酒瓶,还要再给他倒酒,被他伸手拦住了,说: “爷们,那啥,今天就不多喝了,喝两口消消乏,俺下午再进山里转一圈,趁着林子里长了冰蘑菇,放两炮过过瘾。” 赵青禾用拿酒瓶的手推让着,另一只手拿过来他的酒杯,说: “耶嗐,黄大爷,我知道你的酒量,再喝二三两也没问题,总不能就这么干着,咋也得把酒杯压住。” “好!那就稍倒一点。” 说是稍微倒一点,赵青禾又给倒了半酒杯,目测最少有二两。 吃了饭,赵青禾又去牲口圈看了看驯鹿,发现野牲口吃饱喝足了,果然安静地待在里面,索性也跟着黄大爷一起上山了。 经过一顿饭的接触,加上罗罗的带领下,黄大爷的四条猎狗,已经不那么怕赵二妞了,就跟在两人身后走着。 黄大爷的那条黑色头狗,名字叫碳球。 碳球就是个没有香头的瞎狗,当然不会探路开路,更别提其他三条不是头狗了。 因为是才进山,赵青禾和黄大爷都很放松,一边走一边随意地唠着嗑。 “也不怕你个小辈笑话,这条猎狗,当年是我先过去挑的...” 黄大爷伸手指着前面带路的罗罗。 “俺去挑选的时候,它们那一窝还没满月,九条狗崽子趴在老狗的脚边,就属这条狗又丑又小...” 仿佛是听懂两人在议论它,罗罗站在前面,回头看了看,才又继续往前带路。 “谁又知道,这条狗崽子长大了,竟然这么厉害,不但是个大虎斑,还是难得一遇的抬头香。” 时隔多年,黄大爷说起这件事,语气还是充满了遗憾。 想想也是,作为一个打围放炮的老炮手,才知道一条好猎狗的珍贵。 赵青禾咧着嘴一笑,故意斥(cha二声)了一句: “那可不一定,俺爹肯定就看出来了,这才把罗罗给要了过来。” “放屁!” 黄大爷果然破防了,着急着反驳。 “赵老柱能看出个屁,他拖狗的本事还都是跟俺学的...” 等他看清楚赵青禾脸上的坏笑,才呐呐地说不下去,打了对方一个脖拐子。 两个人就这么边唠嗑边走路,直到翻过了一个山头。 几乎是同时,一老一小两个炮手,都把枪拿到了手里,全面检查了一遍,然后枪口朝下地挂在了肩膀上,方便随手拿枪放炮。 赵青禾打了个呼哨喊回罗罗,和黄大爷分开七八米,拿着探路棍搜寻起来。 “禾子...” 突然,他听到了一声低喝。 第27章 守株待兔 赵青禾听到黄大爷喊他的声音,左手直接扔掉了探路棍,右手往背后一伸,抓住了八一步枪的护木,快速往对方身边跑去。 因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在不弄出声音的前提下,把速度拉大到最大,并且准备着随时开枪。 好在,他在离着黄大爷两三米的地方,就看清楚了对方的状况,才把紧攥着步枪护木的手放松了一些。 黄大爷正背朝着他,半蹲在一个灌木丛的后面,一动不动地往前张望。 大概是听到了身后赵青禾靠近的动静,他也没有转身,只摆着手,示意赵青禾靠过来。 此时,罗罗带着其他猎狗,已经全部趴伏在地上,等待着下一个命令。 只有赵二妞,呆愣地跟在赵青禾后面,等到赵青禾半蹲在了黄大爷身边,它也凑了上来,学着两人的样子探出脑袋。 赵青禾一时也顾不上它,跟着黄大爷指点的手指,观察着眼前的情况。 大约在一百米之外,是一个山谷洼地,洼地的中间是一潭水,看上去面积还挺大,应该有小溪或者小河通向这里。 水潭的周围,散落着很多动物,各种肉食动物和草食动物,难得地和平相处,它们三五成群的,有的在喝水,有的在休息。 顺着黄大爷指点的方向,赵青禾看到,一群红狗子,大约有十四五只,正在啃食一具什么动物的尸体。 他伸长脖子眯着眼,努力的分辨着,终于看出那是一头鹿。 因为这头鹿是平躺在地上,又被吃掉了很大一部分,不好看出来是哪个种类的鹿。 经过黄大爷提醒,他才从鹿角分辨出来,这应该是一具大个子的尸体。 可是,他还是不明白,眼前这不到三分之一的大个子尸体,黄大爷到底是有啥想法。 打围放炮这方面,对方绝对是个前辈老师,赵青禾也没啥顾忌,很干脆地低声询问: “黄大爷,咱们准备要整啥?我看地上那是个大个子,被啃成这样子了,就没打栈的必要了吧。”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那要是个香樟子啥的,香囊肯定不会被吃,还有打栈的价值。 就这大个子被啃得稀碎,也就剩一对鹿角,还能卖个几块钱。 可是,黄大爷却不是这么想的,他摇摇头,也低声地回答: “不是打栈,禾子,你多观察观察四周,看看那边。” 说着,他又指向了水潭附近的灌木丛。 赵青禾知道,自己肯定是看漏了什么,立马跟着黄大爷的手指转移视线。 因为距离和视线角度的问题,周围的灌木丛看上去都不高,斑斑斓斓的,也不好看清都藏着什么。 赵青禾找了很久,连蒙带猜,才发现两个尖耳朵,三角形的,毛茸茸的,分不出是金黄还是橘红。 “我看到了,是狐狸还是山狸子。” 他低声向旁边的黄大爷询问。 山狸子就是猞猁,也是一身冬毛也是橘红色的。 它们和狐狸的生态位差不多,都是肉食动物,靠捕猎中小型动物为生,最大的价值来自于一身皮毛。 “是条狐狸。” 黄大爷的回答带着一些不甘心。 他曾经给赵青禾讲过相关的东西。 “这狐狸和山狸子长得像,逮(dei三声)起来可完全不一样。” 每次听他讲打围放炮的故事,赵青禾就对烟袋锅最印象深刻。 “狐狸吃夹不吃炮,只能事先下夹子,活捉住了才能剥下完整漂亮的皮。而山狸子吃炮不吃夹子,就没听说过,谁下的夹子能抓到它们的,只能用细铁砂的散弹枪来打。” 最后,黄大爷又补充了一点。 “当然,谁要是枪法好,能直接命中眼睛,这些狐狸和山狸子就啥都吃。” 他和赵青禾都没有打眼睛的枪法,面对狐狸当然会不甘心。 赵青禾倒是能想的开。 眼下,这狐狸肯定是逮不到,不如把精力放在其他的地方,想想办法还能整到些啥。 他不愿意打红狗子。 虽说红狗子皮是好东西,可两个人和五条猎狗,面对十四五只红狗子,危险性有些太高了,说不定还有其他野兽来趁火打劫。 这还没算上赵二妞,这个不稳定的战力,有时候只能算是负的。 他也不愿意打野鸟。 现在这个年月,野鸟的羽毛几乎卖不出价钱,即使是最美味的飞龙,打到了也不过是吃几口肉。 或者,他们可以在这里守株待兔。 从大个子的尸体来看,它肯定不是这群红狗子的猎物,不然第一时间就会被吃个干净。 捕捉大个子的野兽,大概率会回头,就算不是为了吃,也会来水潭喝水。 况且,从水潭周围的痕迹看,这里还会有其他野兽光顾。 赵青禾侧头看着黄大爷,低声说了自己的想法: “黄大爷,咱们干脆在这守一下,肯定能打到稀罕的猎物。” 黄大爷面带喜色的点点头,指了指旁边的一棵大树,示意赵青禾上去。 “禾子,咱们俩分开点,你的枪是行货,尖头子弹还瞄得准,你上到树上,视线好。” 很显然,黄大爷早就想到了守株待兔,并且已经观察好了周围的地形,才会这么快找出一个高点,指挥赵青禾上去埋伏。 赵青禾看着被选中的树,心里评估着埋伏的可能性,还有爬上去的难度。 这是一棵粗大的旱柳树,树干疤疤瘌瘌的,扭曲着向斜上方生长,此时树叶掉的差不多了,倒是个视野开阔的好地方。 赵青禾背好枪,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又示意罗罗原地休息,弓着身子跑到了柳树跟前,三两下就爬上了主枝干上。 他按着柳树枝干的形态,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还把八一步枪架到了树杈上。 这里的视野确实好。 赵青禾把可能用到的东西收拾妥当,开始一点一点的观察起水潭周边的情况。 很快,他就看到了有意思的东西,眼睛不由自主地眯了起来。 第28章 待来的黑影 赵青禾坐在柳树上,坐得高看得远,水潭周围的情况能看得非常清楚。 他看到,围绕着水潭一圈,有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脚印,应该是各种动物来喝水时留下的。 虽然脚印繁杂又凌乱,相互叠加在一起,他还是从其中分辨出了一些。 竹叶形状的脚印是野鸟的,旁边歇息的野鸟也证明了这一点。 还有各种花朵形状的,主要是犬科动物的,比如红狗子,比如狼,比如狐狸。 猫科动物的脚上都长有肉垫,一般不会留下脚印。 除了脚印,他还看到了很多粪便。 和很多人认为的不一样,绝大多数动物都是很讲卫生的。 所以,赵青禾能看到,那些粪便都集中在水潭一边,应该是最大可能远离了小溪或者暗河。 他眼睛一刻没有放松,一直来回扫视着周边的灌木丛,心里杂七杂八地胡乱想着。 突然,他猛地睁大了眼睛,把视线放在了吃东西的红狗子身上,又马上眯起眼睛。 他仔细地看着尸体旁边的一大坨粪便。 大个子的尸体,已经剩下的累累白骨和脑袋,了,看上去还没有那坨粪便大。 更主要的是,尸体和粪便在的地方,是远离动物们的“公共厕所”的,看上去就有些突兀了。 不过想想也是,没谁会跑到“公共厕所”旁边进食。 赵青禾看得这么仔细,不是因为他有什么癖好,而是想起了以前听过的故事。 讲故事的人,也是白山黑水的老炮手,姓夏,赵青禾一直喊他夏叔。 因为孔武有力,动作敏捷,夏叔打围放炮的风格很特别,喜欢抵近放炮,还喜欢拿着长矛和野兽肉搏。 所以,他经常能打到漂亮完整的皮子,也因此多次受伤。 他的左眼,就被抓伤了眼皮,好了后也只能睁开一条缝,但是不影响开枪放炮。 因为夏、虾和瞎谐音,加上他左眼睁不开,也有人叫他“老虾”或者“虾叔”。 夏叔讲过一个他打熊栈的故事。 “说起来那次打栈,最早俺只当是捡栈,甚至当成拾落o四声)儿来着,到最后啥都没捞着。” 夏叔讲起故事,也是烟不离手。 不过他抽得是卷烟。 “俺发现那个傻狍子的时候,它已经被吃了一半,就那么堆在一块石头上。当年俺还年轻,肚子里正缺油水,看到肉就走不动路了,也忘了注意周围的情况…” 旁边有人给他散烟,他一口把手里的烟屁股抽完,才伸手接住。 “等俺上前要把半个傻狍子扛走,才发现旁边有一大坨大粪,只看份量,就知道是黑瞎子拉的,而且还有两三堆,俺心里知道要糟…” 白山黑水的人,天生都有语言天赋,人人都是讲故事的高手。 夏叔讲到关键词,开始停下来摸火柴,把故事的期待感拉满。 “俺已经顾不得傻狍子了,撒腿就往外尥,刚尥出去两步,身后就又呼呼的声音…” “老虾,咋了,遇到了个黑瞎子?” 有人忍不住发问。 “嘿呀,当时俺哪敢往后看,恨不得多长两个脚往外尥,一边跑一边摸出老洋炮,实在不行就只能回头拼命了。” 夏叔一边讲,一边皱着眉毛抽烟,就像又回到了当年紧张的场面。 偏偏,有人在这时候说话,差一点没给他破防: “老虾,你不是老爱跟野兽近身肉搏吗?回头削它个瘪犊子。” “嘿呀,你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信不信俺现在削你个瘪犊子,喊谁老虾呢,俺就不能应你一声叔?” 夏叔强行挽尊,引得听故事的人哈哈大笑。 “俺是尥过了一个水沟,听到后面没声音了,才敢停下来往后看,哎呀妈呀…” 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 “这时俺才看见,身后跟着的,哪是一头黑瞎子呀。” “哪是啥?狼崽子?土豹子?总不会是大罗罗吧!” 有人忍不住地问。 “去去去,你说的这些,全都会过河水沟,俺一个都尥不过。” 夏叔嫌弃地摆摆手。 “追在俺后面的,不是一头黑瞎子,而是一大一小两头黑瞎子。那头小的尥不动了,加上不好过水沟,才没有再追。” 尥是白山黑水的方言,是跑步的意思。 “俺也是后来问了老人才知道,黑瞎子抓到的东西,一次吃不去完,就不会走远,吃喝拉撒都是在周围,所以要捡栈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周围有没有黑瞎子的大粪。” 赵青禾就是想起了夏叔的这个故事,才会特别留意那一坨粪便。 现在能确定的是,粪便肯定是黑瞎子拉的。 按照夏叔的说法,黑瞎子应该就在周围,见到红狗子来抢食,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说不得,等下就有黑瞎子大战红狗子的好戏看了。 到时候,熊狗相争,就是他和黄大爷两个炮手得力了,最少就是一颗熊胆到手。 他想到激动处,一下把尿意都憋了回去,更加专心地看着四周灌木丛,期待着黑瞎子出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太阳开始一点点往下落。 赵青禾和黄大爷逮了驯鹿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的饭点。 等他俩二次进山,到发现水潭,又等了这么久,时间估摸着已经过了四点。 赵青禾并不着急,他这次上山前,已经跟赵大娘说了,就是来打围放炮的。 加上是和黄大爷一起,相信爹娘是不会担心的。 等着实在无聊,他干脆玩起了测距,伸着大拇指瞄来瞄去。 前世,得益于科技发展,全靠先进设备测距。 赵青禾虽然枪打得好,人眼测距还真不太会。 他也是想到等下要面对黑瞎子,才聊胜于无地忙活起来。 因为从来没干过,他手忙脚乱地测了半天,也没能算出个准确距离。 就在他准备从头再干一遍的时候,周围的灌木丛突然猛烈地晃动起来。 “来了!” 赵青禾顾不得什么车距,抓起八一步枪端好,在红狗子和灌木丛之间摆动着,等待着黑瞎子出现。 很快,晃动的灌木丛里就钻出了一个黑影,朝着大个子的尸体冲过去。 那个地方,可是围了十四五只红狗子。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不由地闭起了左眼,提前把准星套在了大个子身上。 不过,他很快就睁大眼睛直起了身子,惊讶的看着冲锋的黑影。 无论是大小还是奔跑的动作,都能看出那不是一头黑瞎子。 第29章 vs15,完胜! 赵青禾看着奔跑的黑影,一时间没认出来是什么动物。 来者一身黑棕色的皮毛,带着白色的条纹,猛地一看,就和黑瞎子长得一样。 可仔细一看,和将近两米的黑瞎子一比,体型小了差不多一半,和一条猎狗差不多大小。 而且奔跑的样子也和黑瞎子不一样,更像个穿皮袄子的小人在跳大神。 赵青禾眼睁睁地,看着黑影冲向了红狗子群,虽然隔着老远,他甚至看到了黑影呲出的白牙,他突然就知道黑影是什么动物了。 在野兽的世界中,这种呲牙的行为,就是炫耀武力、挑衅对手的行为。 显然,黑影虽然只有独个一只,却并不害怕那十四五只红狗子,率先发出了攻击的信号。 能有如此“慎用无畏”表现,加上形态和动作,这个黑影非狼獾莫属,人称“东北平头哥”。 赵青禾知道,有好戏看了。 这么说吧,白山黑水能吃的东西,不管是老虎黑瞎子,还是野鸟灰狗子,地上长得菌菇苔藓,树上长得果子嫩叶,就没有狼獾不吃的。 这货连完全变质的腐肉,也能炫上几口,而且吃完了也还活蹦乱跳,甚至都不会拉肚子。 不出赵青禾所料,先出手的果然是狼獾。 狼獾在奔跑的过程中,迎面碰上了一只红狗子,果断的挥出爪子,抓在了红狗子的脸上。 狼獾的爪子有三四公分的长度,细长而弯曲,并且非常锋利,抓在红狗子的脸上,就像被几把小刀划开了花。 红狗子“嗷呜”地惨叫出声,赵青禾隔了这么远,也能听出其中的痛苦。 其他的红狗子,也被这声惨叫吓了一跳,全都齐齐转头,看着闯入的狼獾,纷纷呲牙扬爪,进入了战斗状态。 狼獾对红狗子们的行为,完全无动于衷,继续朝着大个子尸体冲去,很快就被包围了。 红狗子这种野兽,非常狡诈,最惯常用的战斗方式,除了群起而攻,就是声东击西。 此时虽然以多打少,只面对这一只狼獾,也还是使用了同样的战斗方式。 在狼獾正面的三四只红狗子,又是呲牙,又是炸毛,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声音,只在那里虚张声势,却没有实质性的攻击动作。 连带着狼獾侧前方的七八只红狗子,也是相同的动作,显然是为了吸引对方的注意力。 而狼獾身后的两只红狗子,反而是偃旗息鼓的模样,夹着尾巴,趴低身子,慢慢地向前移动。 很明显,这两只红狗子,是准备从后面发起偷袭,使用它们的拿手绝活——掏肛大法了。 狼獾就像对身后的情况一无所知一样,呲着牙,炸着毛,身体往前一窜一窜的,想要用牙齿、用爪子,攻击到任何一个敌人。 但是,前面的红狗子就是摆设,目的就是为了吸引狼獾的注意力,完全不和对方接触,灵敏地躲避开每一下进攻。 等到狼獾一击不中,退回去调整身体的时候,红狗子又会压上去,逼迫对方的活动空间。 后面的两只红狗子,终于潜行到了可以进攻的距离,四个爪子向外别开,四条腿开始蓄力,准备发起掏肛一击。 就在这时,战场上风云突变。 包围圈中间缩成一团的狼獾,突然翘起了尾巴,洒出一片尿液,喷了两个偷袭的红狗子满脸满身。 它发起了“生化攻击”。 又是一连串的惨叫声,狼獾身后的两条红狗子,叽哇乱叫的退后出三四米远。 这一连串的惨叫声,可把前面的红狗子吓了一跳,这和它们计划的剧本不一样。 它们只听到惨叫声,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进退不得地傻愣在原地,不知道要进攻,还是要撤退。 很快,它们就不需要犹豫了。 狼獾调转屁股,高扬着尾巴,从屁股后面连续喷射出尿液,洒向一众傻愣的红狗子,使得它们惨叫着逃开。 很快,狍子尸体的十米之内,就只剩下了狼獾自己。 1vs15,狼獾完胜,数量众多的红狗子大败而逃。 狼獾“睥睨”地环视了一圈,看是享受它的战利品,大口地啃食其大个子所剩不多的肉。 实际是,除了狼獾和红狗子争斗双方,还有偷偷观望的赵青禾和黄大爷,水潭周围的其他动物,对于这场争斗完全是“视而不见”。 大个子不剩下多少能吃的东西了,狼獾很快就停止了啃食。 它抬起头,不断地打量着远处的野鸟,大概是在评估捕食的可能性。 天上的太阳,已经压到了山头,正是山林里动物最活跃的时候。 野鸟们似乎也知道,这时间有大量捕猎者出现,稍微有一点风吹草动,就扑棱着翅膀飞走,甚至都不再回来。 狼獾观察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野鸟完全没有机会,又低头对着地上的尸体想办法。 这头大个子,先是被黑瞎子捕猎吃了一半,又被十五只红狗子分食了剩下的一半,最后被狼獾啃干净了最后一片肉,如今只剩下一个坚固的脑袋。 狼獾想要把大个子的脑袋叼走,却因为鹿角太长,尝试了两次都失败了,只好放下了大个子的脑袋,蹦跳着离开了水潭。 赵青禾收起了八一步枪,才发现自己激动地出了一后背的汗。 他继续往四周的灌木丛里看去。 原本躲藏在那里的狐狸耳朵,不知何时已经不见了。 柳树下面的灌木丛,黄大爷靠坐在那里,时不时地揉搓着嘴唇,显然是烟瘾上来了,却没有办法抽烟。 尽管如此,他还是没有退走的意思,显然是料定黑瞎子会来。 既然如此,赵青禾也收回了目光,继续安静地等待。 第30章 黑瞎子 渐渐的,太阳压到了山头以下,赵青禾就感觉天一下子比暗了。 他咽了两下口水,闭上眼睛,调整了一下状态,才重新睁开眼睛,适应着光线。 水潭周围,好像突然变得热闹起来。 水是生命之源。 刚起床的,要归巢的,在此时都汇合到水潭,饮水或“梳洗”,让赵青禾看得目不暇接,甚至不能锁定某一个目标。 不得已,他只能把视线转到最边上,排着把水潭看一遍。 他才刚开始做,就听到黄大爷的声音传来: “禾,子,准,备,了。” 一字一顿,声音低沉,但穿透力十足。 赵青禾立马支棱了起来,放弃了排查水潭,把坐姿调好,稳稳地端起八一步枪。 但是,他并不知道目标在哪里,也不知道目标是什么。 茫然了瞄准了一会儿,他不得不出声询问: “黄大爷?” 他没有掌握,黄大爷那种低沉又有穿透力的发声办法,只能尽量减少音节,轻声细语地说话,也不知道黄大爷听到没有。 “最,左,边,香,刺,剌,子,那,里。” 黄大爷显然听到他问话了,也听懂他的意思了,才用低沉穿透的声音指点他。 香刺剌子就是刺柏树,多年生匍匐灌木,结出的柏子能做香料,因此而得名。 赵青禾得到指点,一下变得心安起来。 他马上调转枪口,用准星套住水潭最左边的香刺剌子,然后睁大两只眼睛。 黄大爷不会无缘无故地指出这里的。 赵青禾仔细看了以后,才发现姜还是老的辣,洋炮还是老的放得响。 那一片灌木丛,翠绿的枝叶不摇不晃,如同一幅安静的山林风景画。 但是,这种安静恰恰是反常的,和热闹的水潭形成了鲜明对比。 显然香刺剌子灌木丛那里,肯定藏了什么野兽,才让野鸟不敢靠近。 比如,一头黑瞎子。 赵青禾轻手轻脚地关闭保险,耸了耸肩,把枪托舒服地抵在肩窝,来回睁闭着左右眼,修正着瞄准距离。 正当他专心瞄准的时候,黄大爷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禾,子,别,瞄,香,刺,剌,子,黑,瞎,子,不,会,在,那,里,停,瞄,大,个,子。” 赵青禾当即就把枪口往右移动,没有问为什么,那很不合时宜。 黄大爷说的大个子,现在只剩下一个脑袋了,赵青禾之前就大概测过距离了,现在很快就瞄好了。 现在只剩下等待了。 黑瞎子很快出现了。 它四脚着地地从灌木丛里出现,果然如黄大爷说的那样,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径直朝着水潭边跑去。 大概,这一头黑瞎子也是个急性子。 赵青禾目睹了这一幕,一下兴奋起来,身体反而放松下来,稳定地端着八一步枪,等待黑瞎子跑进准星之内。 黑瞎子看起来笨重,实际上速度不慢,很快就跑到了大个子原来在的地点。 黑瞎子的视力不好,所以才会有黑瞎子的名字。 它完全站到了跟前,才发现存放的大个子尸体不见了,就在原地绕着圈寻找。 赵青禾微微调整枪口,把准星套在黑瞎子身上,然后跟着缓慢移动。 他在寻找规律,才好计算出提前量开枪。 或者,等待黑瞎子的动作,能停下来超过三秒。 黑瞎子虽然“瞎”,可它的嗅觉还算敏锐,原地绕圈的地方,始终以原来大个子尸体的摆放地为圆心。 赵青禾心中暗喜,略微计算了个提前量,稳定住枪口不再移动,跟着黑瞎子的动作,在心里默默倒数: “三!” 他的右手食指开始使劲,缓慢地向下压着扳机,只等倒数完毕的那一刻,黑瞎子走到预定的位置,扳机也被他搂到底。 “二!” 他倒数的第二声刚刚数完,场面就突然惊变。 原本四肢着地,一遍遍转圈的黑瞎子,突然人立而起,嘴里“吼吼”地大叫着,还用熊掌来回地扒拉着鼻子。 赵青禾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地把扳机搂到底。 “啪。” 这支八一步枪是个新行货,平时也被他保养的很好,当然不会出现打不响的情况。 但是,黑瞎子是后腿着地直立起来,他瞄准的时候又预留了提前量。 没有任何意外,子弹没有命中,擦着黑瞎子打进了水潭里,惊起了一群野鸟。 赵青禾顾不得恼悔,努力压住枪口,又把黑瞎子套进了准星里。 出乎他的意料,黑瞎子并没有朝着他的方向冲锋,而是向最开始的香刺剌子跑去。 “啪。” 八一步枪又响了,第二发子弹也打了个空。 一般说来,炮手们在面对黑瞎子的时候,因为枪的威力有限,对方又会朝着炮手冲锋,所以每一次开枪的机会都是难得的。 这个时候,老炮手都是选择打黑瞎子的胸口或者面门。 只有迫不得已,或者菜鸟炮手,在面对黑瞎子时才会盲目开枪。 但是,赵青禾没有这个顾忌,八一步枪打出的7.62毫米子弹,能轻松地打折黑瞎子的骨头。 他干脆把步枪调到了连发模式,追着黑瞎子扫射过去。 按说,以他的枪法,这一串子弹扫过去,咋都得打中几发。 但是,连着两次单发不中,让他的心态乱了。 加上这黑瞎子属实有一些运气,结果就是弹弹虚发。 赵青禾看半弹匣子弹打出去,黑瞎子还是跑得一阵风,立马就松开了搂扳机的食指,轮流甩了甩两只手,才重新端好八一步枪。 只这么点功夫,黑瞎子已经跑到了香刺剌子跟前,一头钻了进去。 赵青禾发泄一般,又对着灌木丛打了一个三发点射,结果一点反馈都没有,才松开了步枪,恨恨地拍了下柳树枝干。 到了现在放炮失败,他才想起黄大爷,想问问对方怎么办。 可是他一低头,才发现黄大爷靠坐的灌木丛,已经空空如也。 等他再去寻找赵二妞和猎狗们,也都不在之前潜伏的地方了。 他正准备继续寻找,黄大爷的大嗓门已经响了起来: “禾子!别愣着了!赶紧下来!跟着一起追上去!” 第31章 新熊虎斗 赵青禾打开保险,背好八一步枪,手脚并用地往柳树下面爬。 等只有两米多高的时候,他就一跃而下,手脚并用地往前爬几米,卸掉了下坠的力道后,终于站直了身体,大步向着香刺剌子灌木丛跑去。 在他的前方,黄大爷也在大步地往前跑,步伐矫健得不像个六十多岁的老年人。 在黄大爷前方,是赵二妞和猎狗们,正在争先恐后的往前追。 等到接近灌木丛,几个猎狗就默契的散开,却并不贸然进入,只是围着灌木丛闻来闻去。 按照正常情况,遇到这种遮蔽视野的地方,猎狗们会等到炮手们跟上,才跟着一起包围上去。 因为炮手都拿着枪,发现目标第一时间开枪,能把发生意外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这也是白山黑水这里,把打猎叫做打围放炮的原因。 可这是正常情况下。 今天赵青禾和黄大爷这一行,偏偏有个非正常的。 赵二妞一开始,就跟在罗罗身旁,完全跟着对方的动作学。 等罗罗开始追赶黑瞎子,它还是一样跟在对方身后。 不过赵二妞身高腿长,罗罗奔跑的速度,对于它有些闲庭信步的味道,速度均匀地跟在后面。 罗罗带着其他猎狗们分开,停下来等待赵青禾和黄大爷,赵二妞可没有等,直接就钻进了香刺剌子灌木丛,把猎狗们和赵青禾二人都看呆了。 灌木丛里的具体情况,几乎被完全遮蔽住了,赵青禾看到赵二妞钻进去,一下就有些着急了。 “着(zhuo二声)!” 他赶紧对罗罗发出了行动的命令,希望几个小家伙能相互照顾。 收到命令,罗罗立马就钻进了灌木丛。 其他的猎狗都是黄大爷的,对赵青禾的命令虽然无动于衷,但是罗罗是头狗,已经第一个行动了,其他猎狗也要跟上。 等猎狗们钻入灌木丛有一会儿了,黄大爷和赵青禾才先后跑过来。 跑来的路上,赵青禾已经把八一步枪拿在了手里,并换上了一个满装三十发子弹的弹匣。 他站在灌木丛跟前,和黄大爷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一头钻进了灌木丛。 留在外面的黄大爷,退离灌木丛五六米,开始来回得巡逻,为赵青禾和小家伙们守住退路。 赵青禾钻进灌木丛,一下就被枝叶盖住了视野,一不小心就被香刺剌子结的香刺辣子扎一下。 等前行了七八米,灌木丛开始变得稀疏。 前方传来一阵阵野兽的声音,有黑瞎子的“吼吼”声,也有东北金渐层的“嗷威”声,还有猎狗的“汪汪”叫声。 赵青禾朝着声音的源头继续走,等没有了香刺剌子,灌木丛也完全到了头,林子变得豁然开朗。 在前面二三十米的地方,一个黑瞎子人立而起,上下挥动着两只熊掌,嘴里不断发出“吼吼”的声音,正在跟赵二妞对峙着。 赵二妞也不甘落后,弓着背,竖着尾巴,炸蓬着全身的毛,一步不让地拦在黑瞎子面前,随着对方的每一次叫声,都发出咆哮声作出回应。 罗罗带着四条猎狗,分散在熊瞎子后方和侧后方,随着对方的动作进行调整,并且罕见地吠叫出声。 显然,聪明的罗罗判断出了现在的局势,带头吠叫,是为了让黑瞎子分心,这也是当前情况的最优解。 黑瞎子现在这种站着不动的样子,按照炮手们的行话,就是被定住了,正是开枪放炮的好机会。 赵青禾直接原地蹲下,单腿跪地,枪托抵在肩窝里,把黑瞎子套进准星里,调整枪口略微进行修正,正准备搂下扳机,场上的情况又有了变化。 黑瞎子被赵二妞和五条猎狗包围住,不管是张牙舞爪,还是咆哮恐吓,都没有一点作用,终于忍不住,原地一个扭身,就朝着一条猎狗扑去。 它这么一扑不要紧,直接把赵二妞漏在了准星里,吓得赵青禾赶紧高抬枪口,右手食指猛地伸直,打在了扳机护环上,疼得差点叫起来。 看着黑瞎子冲到猎狗身旁,熊掌就重重挥了下去。 被攻击的猎狗,看上去是细狗和土狗的串,行动非常敏捷,面对砸下来的熊掌,没有左右闪避或者后退,而是选择了向前,一下从黑瞎子的腋下穿了过去。 黑瞎子一击不中,趁着惯性又往前了三四米,躲开了可能来自背后的偷袭,才转过身子。 它的身后,赵二妞和其他四条猎狗,看到黑瞎子突然发动攻击,也立马围了上来,和串串猎狗并排站到了一起,并沉默地向黑瞎子靠近。 等黑瞎子转过身,看到的就是六条身影,一起无声地靠近它。 黑瞎子显然没见过这种架势,也被吓了一跳,一连后退了四五步,才重新站住,又开始张牙舞爪地叫了起来。 这一次,不等黑瞎子再次动手,赵二妞就越众而出,向着对方冲去,抢先引发了第二回合。 赵二妞跑起来,把力量和技巧巧妙地结合在一起,短短三五米的距离内,就把速度拉了起来,像一道影子冲锋而过。 黑瞎子显然没见过这架势,只是继续挥舞熊掌,不断“吼吼”地大叫。 赵二妞眼看着要撞到黑瞎子怀里了,突然一个漂移,只留下一个尾巴还在正前方,照着对方的面门抽去,身子从左边抹了过去,又前爪往后一掀,正中黑瞎子的屁股。 看着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赵青禾差点忍不住拍手鼓掌。 他第一次独自赶山就遇到熊虎斗,其中的东北金渐层就是用的这一招,最后从肛门掏出了熊罴的内脏。 而那只东北金渐层,正是赵二妞的虎妈。 黑瞎子被这么一掀,只是痛苦的大叫,原地转身一熊掌拍了下去,正好把屁股对着赵青禾。 不知道是力量不够,还是赵二妞这一招学的不到家,赵青禾只看到,黑瞎子的屁股上掉了一大片毛,甚至连皮都没有破,连一滴血都没有流出来。 看着赵二妞精彩漂亮,却徒劳无功的一次攻击,赵青禾突然有些烦躁起来。 第32章 激斗 赵二妞一个漂亮的回首掏,却没有打到黑瞎子的肛门,反而激起了对方的凶性,转身狠狠地拍了一下,熊掌朝着赵二妞就拍了下去。 赵青禾在一旁看着,心猛地抽了一下。 好在,赵二妞这一招没有用老,一掀之后,向左边连着跳了两下,把距离拉到两米以上,彻底脱离了黑瞎子的攻击范围。 五条猎狗,在罗罗的带领下,也跃跃欲试地想要加入战斗,却因为黑瞎子动作太激烈,反而没能找到机会,反复围着对方前进后退。 东北金渐层和黑瞎子,都是在白山黑水的食物链顶端,它们之间的争斗,激烈又危险,其他动物轻易不能插入。 这个“其他”,当然也包括赵青禾。 他端着枪,站在不到十米的距离外,完全不敢开枪,左手不断地揪着头发,心情越来越烦躁起来。 黑瞎子一熊掌拍下去,没有打中任何东西,干脆四脚着地调整了一下,然后再次人立而起,张牙舞爪地冲向赵二妞。 赵二妞在两三米之外,也已经调整好了姿势,见到黑瞎子过来,已经来不及反冲锋了。 他还是把尾巴留在中间,拍向黑瞎子面门吸引注意力,然后向右躲闪,依然从黑瞎子左边闪过去,错身而过的时候,故技重施地一掀,前爪从上到下抓了黑瞎子屁股一下。 黑瞎子“噢”地大叫一声,声音提高了好几个声调,一下向前窜出了五六米,才继续“噢噢”叫着站了起来,两个后腿不自然地夹着屁股。 这一下,它应该是被抓到软肉了,才会嚎得变了声调。 疼痛感反而激起了它的凶性。 它跑出五六米,见赵二妞没有追上来,不等调整好平衡,就晃荡着冲了上去,嘴里连续大声吼叫。 赵二妞一击而中,“嗷威”地叫了一声,显得非常兴奋。 黑瞎子冲过来的时候,它已经调整好了身体,全身一起发力,又拉起架势冲了出去。 可是这一下,黑瞎子留了心眼,看到赵二妞冲起来,他反而站到原地不动了,两只前爪放了下来,身体一横,趴在那里侧对着对方,以不变应万变。 赵二妞见黑瞎子如此,当然不会直愣愣地撞上去,提前转弯,漂移着侧跑出去,放弃了这次攻击。 黑瞎子看对方背对着自己跑走,立马抓住了机会,跟在赵二妞后面跑了出去,张着嘴巴,追着对方咬了上去。 赵二妞侧身跑出去五六米,就开始减速,准备停下来调整身体,一下就被黑瞎子追了上来,眼瞅着血盆大嘴就咬到了它的后腿。 赵青禾在旁边,看到这一幕,汗毛直立地紧张起来,嘴上连连大喊: “着(zhuo二声),跑,快跑,二妞,着,快跑,姑娘...” 他语无伦次地喊着,害怕赵二妞听到他呼喊停下来,只敢喊赵二妞往前跑。 不知道是赵青禾大喊大叫发挥了作用,还是赵二妞有了警觉。 它稍微停了一下,可能都不到一秒,马上就加速往前跑,堪堪躲过了黑瞎子咬下的嘴巴。 “咵。” 黑瞎子咬合嘴巴的声音非常大,让赵青禾听的脸皮抽抽。 幸好,赵二妞跑得够快,只被咬掉了几根毛。 同时,因为赵青禾下达的进攻命令,罗罗又追到了黑熊身后,其他的猎狗也包围了上来。 经过这一变故,赵二妞又往外跑了十几米,转了一个很大的弧度,看到黑瞎子没有追上来,才停了下来,又慢慢地走回包围圈。 黑瞎子一击不中,上下颚相撞又太厉害,呆呆地停在了原地。 战场难得地进入了动态平衡。 趁着赵二妞和黑瞎子分开的时候,罗罗抓住机会,带着猎狗加入了战场。 体型最高最大的黑色猎狗,第一个冲到了黑瞎子前面,大声吠叫着,吸引住对方的注意力,并左右跑动着和黑瞎子周旋。 罗罗先发后至,无声无息地紧紧,突然跳起来,对着黑瞎子的后腿腿弯就要了下去。 后腿腿弯这个地方很有讲究。 黑瞎子皮糙肉厚,只有面门,前胸和肛门几个地方有软肉,后腿腿弯这个地方,虽然不软,但是皮薄,很容易咬到筋腱,让黑瞎子行动力受损。 罗罗的狗脸上全是凶狠的表情,狠狠地一口咬了下去。 黑瞎子头脑发懵地看着黑狗,三条腿着地,左前掌半抬着,想要找到机会拍出去,后腿已经被罗罗咬了上去。 一开始,黑瞎子还不在意,任凭罗罗挂在他腿上,甚至都咬不破他的皮毛。 可没过几秒,它就不再淡定,完全不再管眼前的黑狗,“噢噢”叫着转身,朝着罗罗拍出了熊掌。 显然,罗罗找到了骨头缝,已经咬开了黑瞎子的皮毛。 黑瞎子转身转得突然,却拍了个空。 罗罗四脚离地,嘴巴狠狠咬紧,坠在黑瞎子后面,任凭对方带着自己转身。 黑瞎子转了两圈,找不到咬它的东西,变得更加暴躁,张牙舞爪地人立而起,终于看到了“凶手”的身影。 黑瞎子不愧有狡诈之名,看到了咬着它后腿不放的罗罗,继续假装张牙舞爪,吼叫的声音也变得更加大了,并且不断地趴下,又直立起来。 其他猎狗看着它癫狂的样子,也想要趁机绕到后面偷袭,却始终绕不到后面去。 就这么表演了十几秒,黑瞎子又一次人立起来,两只熊掌也高高扬起,动作明显又了不动。 显然,它不准备演下去了,准备偷偷对罗罗进行拍击。 黑瞎子扬着熊掌直立起来了三四秒,大概是完成了蓄力,明显看到它胸腹一收,就要弯腰向下使劲。 位于黑瞎子胯下的罗罗,还在死死地咬住对方的后腿腿弯,对于黑瞎子的动作都一无所知,危机像阴影一样笼罩住它。 “啪。” 在这关键的时候,赵青禾搂响了八一步枪。 灼热的步枪子弹,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破开了空气的阻力,划过了一道弧线,带着啸声,朝着黑瞎子飞了过去。 第33章 放倒黑瞎子 赵青禾在黑瞎子原地转圈的时候,已经重新蹲下端好了八一步枪,简单地预瞄了一下后,就关闭了保险,调到了单发模式。 有猎狗们常年跟着炮手,进山打围放炮,彼此之间的行动默契性,是会更高一些。 就比如,猎狗们在打围大型猛兽的时候,采取的进攻动作,更多是选择拖住目标,让目标行动迟缓,或者原地不动,几乎不会冒险攻击目标的要害。 而且,猎狗们拖住猎物,俗称“定”住猎物之后,会根据炮手给的信号,原地趴下或者躲闪,最大可能减少子弹误伤。 而赵二妞体型巨大,也没有受过相关的训练,和黑瞎子打起来,只会以命相搏,让赵青禾没有机会开枪。 而且,不得不承认一点,赵青禾对赵二妞和罗罗拥有更多的感情,至少远远多过其他猎狗的。 他害怕误伤到赵二妞和罗罗,却不害怕误伤到其他猎狗。 这或许就是人的复杂性吧。 黑瞎子站在原地不动,自以为是地在那里表演,正好符合赵青禾的心意。 他快速地轮流睁闭左右眼,简单地修正了一下距离,就用准星套住了黑瞎子,稍微稳定了一下呼吸,就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事情也是赶巧了。 黑瞎子表演了一通,自认迷惑住了偷袭它的罗罗,熊掌和腰腹同时蓄力,就在要狠狠地一掌拍下去的时候,枪响了。 尖头子弹刚刚发出啸声,就已经完成了使命,精准地打在了黑瞎子的脖颈上,带起一片颜色不明的液体。 “啪。” 赵青禾开完一枪,来不及等待结果,压住 的枪口,继续闭着左眼,把黑瞎子套进准星里,第二次搂下了扳机,同时大声喊着: “出,出,出。” 他不知道是“出”还是“中”,大概就是是这么个发音,这是给猎狗们发出信号,告诉它们要开炮了,命令它们赶紧躲闪。 原本,开第一枪的时候,他就应该出声命令了。 这是他太紧张了,又有些患得患失,害怕没开枪时大喊大叫,会惊动了黑瞎子,导致第一发不能命中。 今天他已经脱靶了很多次了。 好在,他枪法好,八一步枪的性能也有保障,子弹都是对着瞄准的上半身去的,即使出声命令晚了,趴在地上的罗罗也没有危险。 第一发子弹,打中了黑瞎子的脖颈,搅碎了它的颈椎骨、血管和气管,虽然感觉到了疼痛,可压根不能发出声音。 可是,黑瞎子生命力非常坚强,受到如此致命的一枪,还是立在那里没有倒下。 罗罗听到赵青禾大声喊出的命令,马上松开了嘴,从黑瞎子的身上掉了下来,顺势在地上滚了两圈,在一个相对低洼的地方趴伏了下来。 “噗...嘭。” 有时候,坚强是好事。 有时候,坚强会让事情更加糟糕。 黑瞎子直立着的身体,就是个最好的靶子,完美地接住了第二颗子弹。 子弹穿过皮毛和肌肉,打在了黑瞎子的胸甲骨上,子弹入肉的声音,和子弹碰撞骨头的声音同时响起,发出特别的和声。 其他的猎狗,也听到了赵青禾的命令,虽然不情愿,可是看到头狗罗罗躲了起来,也跟着趴伏到了地上。 只剩下赵二妞,傻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干点啥。 等所有猎狗,全都作出了趴伏在地躲避子弹的动作,赵二妞才看到了跪姿射击的赵青禾,颠颠地小跑过来,站到了对方的身后。 看来,它还没有完全傻,也知道不能站到枪口前面。 赵青禾开了两枪,才睁开左眼,从标尺后面抬起头,看到了黑瞎子开花的脖颈和胸口,不自觉的咧开了嘴。 黑瞎子终于站立不住了,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身子开始倾斜,然后加速倒地,最后发出声音不大的“轰隆”声。 赵青禾这才伸手打开了保险,把八一步枪提在右手,站起来往黑瞎子身边跑去。 等离着还有三米,他停了下来,重新端好步枪,关闭保险,把枪口对着地上的黑瞎子,拖着步子一点一点地靠近。 三米。 两米。 一米。 他站在百米之外,步枪枪口抵住黑瞎子的眼眶,又果断地补了一枪。 尖头子弹破开了挡在它前面的一切,最后从黑瞎子的后脑钻出,钻入地下消失不见。 皮毛、血肉、眼球碎片和血液四处飞溅,中弹的黑瞎子毫无反应,想来是死得透透的。 赵青禾这才彻底放线,把打开保险的八一步枪背在了身后,又从怀里掏出侵刀,准备验收这次的收获。 这时,他身后响起了动静,还没等他有反应,黄大爷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声音远远地传了过来: “哎呀妈呀,禾子,俺听到枪声断断续续,就赶紧过来了,你这是完事了?” 赵青禾一边转身向后,一边回答: “嗯呐,完事了,一个瘪犊子熊瞎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在白山黑水,男人吹牛不算缺点,特别是熟悉的人,谁有几斤几两的本事,彼此都是知道的,不会因为吹牛就被高看或者鄙视,还能快速拉近感情,甚至是用来下酒。 他看到黄大爷一边走,一边打开老洋炮的保险,随手把枪撩到了肩膀上,伸手就要摸腰上的烟袋锅。 从决定埋伏黑瞎子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四个小时了,因为怕烟味惹祸,黄大爷一直忍着烟瘾,现在黑瞎子倒地,终于可以过瘾了。 赵青禾看着边走边塞烟丝的黄大爷,突然觉得自己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他努力思索着,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一阵尿意直冲脑门,让他又连着打了好几个寒颤。 他双手护住命门,夹着双腿,扭捏地挪到了开阔地边上,对着灌木丛就解开了裤子。 等他心满意足地返回来,黄大爷已经把黑瞎子平摊开,正来回比划着三个子弹洞。 看到赵青禾返回,他伸手比了个大拇哥,夸赞着: “好枪配好汉,嘿呀,禾子,这个新行货,配上你这个好枪法,放炮真是一声比一声响。” 第34章 剥皮 赵青禾和黄大爷一起使劲,把黑瞎子弄到水潭旁边,当场就要把皮剥下来。 秋末初冬,是动物们皮毛最好的季节。 黑瞎子为了捱过冬天,整个秋天都在找东西吃,正是皮光毛顺的时候。 它身长将近两米,整张黑瞎子皮完整的剥下来,正好能做一件熊皮大衣,所以卖出的价钱一直不低,而且供不应求。 熊皮大衣也被叫做熊皮大氅。 白山黑水的人家,不管是哪家有一个熊皮大氅,都能被其他人高看一眼。 比如是自己打到了黑瞎子或者熊罴,然后做了一件熊皮大氅,自然就是英雄好汉。 要是熊皮大氅是买来的,那肯定是个家资颇丰、非富即贵的人家。 特别是在民国以前,熊皮大氅被土匪、军队的人钟爱,几乎就是武功高手的代名词。 所以,黑瞎子皮整个剥下来才价值最高。 别看赵青禾平时剥野兔皮什么的很利索,要是他独个一人打到了这头黑瞎子,还真不敢自个动手剥皮。 要是赵青禾给这个黑瞎子皮剥坏了,他都得给自己几巴掌。 黄大爷当了几十年炮手,亲手剥下的动物皮数不胜数,剥一个黑瞎子皮自然不在话下。 两人把黑瞎子头上脚下地摆在地上,从脖颈处割掉黑瞎子的脑袋,开始给这个畜牲放血。 巧合的是,赵青禾开的第一枪,已经打断了黑瞎子的颈椎,让他们割起黑瞎子脑袋毫不费力。 黑红色的血液,是黑瞎子野性和力量的象征,此时在重力的作用下,咕嘟咕嘟地往外流。 等待血流尽的时候,黄大爷找来一块河石,“呲啦呲啦”地磨着他的侵刀,以便等下剥皮工作能更顺利一些。 赵青禾趁着这个空隙,从胸口往下割开了黑瞎子的肚子,割下来一大五小,六块熊肚腩肉,分别喂给赵二妞和猎狗们。 小家伙们跟着忙活了半天,消耗了很多体力和心力,早就等着吃肉了,此时得了熊肉,全都兴奋的吃了起来。 赵青禾蹲坐在地上,看着小家伙们大快朵颐。 猎狗们吃肉,虽然要嚼碎,但是不太会咬断,吃得太快被卡住了喉咙,还需要他拿着侵刀,帮它们切成小块。 反而是赵二妞,现在吃肉完全不用管,用牙齿和爪子配合,把熊肉撕碎成一条一条的,然后再吞进肚子里。 赵青禾满脸都是铲屎官特有的笑,正看得有趣,就听见黄大爷的声音响了起来。 “禾子,来搭把手,把黑瞎子给摆顺了。” 黄大爷这是磨好了侵刀,准备开始剥皮了。 他沿着赵青禾割开的刀口,把黑瞎子的胸腔和腹腔全部割开,期间小心地避开内脏,免得弄烂了内脏,处理起来会很麻烦。 等胸腔被剥开,他伸手在里面翻找起来,然后把熊胆拽出来,把胆管里的胆汁挤压回去,再用事先准备好的细油绳系住,才把熊胆割下来,扔给了赵青禾。 “禾子,你先把这个熊胆收起来。” 赵青禾赶紧收手接住,捧在手心里看了一下,嘴角就不由自主地压不住了。 抹掉熊胆表面的血液和体液,能清晰地看到熊胆橙黄色的底色。 这是一颗金胆,从大小来看,价钱不在整张熊皮之下。 他小心地收好熊胆,继续给黄大爷打下手。 摘了熊胆,黑瞎子的内脏就没啥价值了,被黄大爷大包大揽地掏了出来。 两人一起抱着,把一大串内脏拖到了一边。 割掉熊掌,下掉熊波棱盖。 赵青禾看着黄大爷割了两下,然后一扭,一个熊波棱盖就被下下来,才知道那里有“机关”,之前自己把刀砍得泵豁口,纯属自己太笨。 得了熊掌和熊波棱盖以后,黄大爷就正式开始剥黑瞎子皮了。 他从两个后腿开始,用侵刀剥离开皮毛和肌肉。 侵刀被磨得很锋利,划过肌肉发出了“呲啦”声,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立。 两条后腿处理好以后,再接着处理两条前肢。 黑瞎子沉重庞大的身体,使剥皮这件事,不仅需要技巧,也变成了一件体力活。 赵青禾只是在旁边打下手,已经累得满身大汗。 黄大爷有足够的耐心和专注力,有条不紊地剥离着黑瞎子的皮毛和肌肉,任凭额头的汗水顺着脸滴落。 随着剥离的深入,黑瞎子红白相间的肉体慢慢裸露出来,看上去既恐怖,又有残忍的美感。 等到正面全部剥好,黄大爷才停了手,站直了身体,长出了一口气,扭头对赵青禾说: “禾子,来,给这个畜牲翻个面。” “嗯呐。” 赵青禾把剥下来的黑瞎子,平摊在地上铺好,然后和黄大爷配合着,把黑瞎子翻了个面。 黄大爷沉默着,继续剥离着黑瞎子背后的皮毛和肌肉。 任何自然的联系,就在这分离中产生。 终于,整张熊皮都被剥了下来。 黄大爷招呼着赵青禾,两人把熊皮完全摊开,进一步清理着上面的血迹和残留的肌肉组织。 月亮已经爬上了树梢,明亮的月光照着忙碌的两人。 起风了。 夜风并不温柔地吹过山林,吹皱了完全平静下来的水潭。 黄大爷指挥着赵青禾,两人把清理干净的熊皮叠起来,看着将近百斤的熊皮,还有二三百斤的熊肉,同时翻了难。 “黄大爷,要不,我回去骑摩托车?” 赵青禾想来想去,也没能想到更好的办法。 “不行,禾子,咱俩现在这个样子,在林子里太危险,最好还是不要分开,两杆大炮还能相互照应。” 黄大爷想都没想,立马拒绝了赵青禾离开,指着两个人的衣服回答。 赵青禾看了看黄大爷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 两个人刚才抱着黑瞎子翻来覆去,弄了一身的血液和体液,这个样子单独在山林里行走,就像两个耀眼的灯泡,引诱着所有的肉食野兽。 说不准,就有野兽昏了头,对着两人发起了进攻。 赵青禾不禁想了起来,之前赵家爷们打猎,被红狗子围攻的事情。 想来,黄大爷打围放炮几十年,肯定也有相同的经历,说不定还经历过更危险的。 第35章 谁是瘪犊子 月亮越爬越高,夜风不紧不慢地吹,把气温变得更加冷了。 赵青禾看着黄大爷,想听听对方有什么办法。 实在不行,只能麻烦罗罗跑回去一趟,喊赵老爹开摩托车来接了。 可惜,今天他没有带纸币。 虽然以罗罗的聪明程度,加上它和赵老爹的默契程度,绝对能把赵老爹喊过来。 可是赵老爹会不会骑着摩托车,带着雪爬犁来,就不一定了。 黄大爷蹲坐在地上,默默地抽完烟袋锅里的烟丝,磕掉了烟灰,才抬头看着赵青禾说: “实在不行,这几百斤肉就不要了,咱爷俩只能带着黑瞎子皮和熊掌回去了。” 赵青禾听了,一声不吭地看了他一会儿,才默默地头。 黄大爷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就看到对面的赵青禾脸色一变,从怀里拿出侵刀,转身小跑着出去。 他不明所以,赶紧把烟袋往腰上一别,一边站起来,一边把老洋炮甩到手里,紧张地跟在赵青禾身后,也小跑起来。 赵青禾手攥着侵刀,径直跑到了水潭边,弯腰蹲了下来,扒拉过来黑瞎子的脑袋,就要割下熊鼻子来。 后面跟着的黄老爹,本来被他默不作声地动作,搞得有些疑神疑鬼,看到他就是来割熊鼻子的,一下泻掉了提着的一口气,大着嗓门嚷嚷起来: “呼哈,禾子,下次和别人一起打围放炮的时候,干啥事你得吱一下,一声不吭是要出事的。” 赵青禾割掉了熊鼻子,正拿在手里看,突然听到黄大爷的话,赶紧站了起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手,结结巴巴地回答: “嘿嘿,嘿嘿嘿,那个我...我下次一定出声。” 见他如此,黄大爷也不好再说其他,又把刚才的想法重复了一遍: “禾子,俺还是那个想法,黑瞎子的皮还是最值钱的,重量就有小一百斤,实在不行,这些黑瞎子肉只能不要了,咱爷俩扛着黑瞎子皮回去。” 赵青禾也没有其他办法,点了点头答应着: “也只能这样了,黄大爷,咱们把黑瞎子皮打了包,我年轻力壮,等下我先扛着走一段。” 黄大爷笑着回答: “嗯呐,就先让你扛,青钢丝,钻劲大,俺不和你争。” 这是一句俚语,也不是骂人的话,一般是用来打趣没结婚的男青年,形容他们有劲儿没地方使。 赵青禾嘿嘿地笑着,也不知道该咋回应。 毕竟他两世为人,都没有结婚,是货真价实的“青钢丝”。 黄大爷正要再打趣两句,就听到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由远而近地传来,并且越来越近。 很快,一道远光刺破了山林的昏暗,影影绰绰地照过来。 有人骑着摩托车找来了。 这大晚上上山进林子,又是骑着摩托车,除了赵老爹之外,周边想不出还有其他人。 赵青禾和黄老爹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都发现了对方脸上的喜色。 黄大爷把老洋炮挂在肩膀上,却又摆成最容易端枪的角度,并示意赵青禾也跟着做。 这就是老炮手的智慧。 虽然来的人百分之九十九是赵老爹,可还是有百分之一意外的可能。 赵青禾点头回应着,默默地关闭保险,把八一步枪调到了连发模式,也学着黄大爷那样,把步枪挂到肩膀上,然后调整成最容易端枪的角度。 做完这些,他又打了个呼哨,示意野赵二妞和罗罗散开些。 既然要防备意外,防备到底。 灯光转了两次弯,摩托车才正对着两人的方向开过来,最后停在了水潭边的开阔地上,却并没有熄火。 赵青禾和黄大爷两人,被远光灯照的视野模糊,只大概开出是一辆偏三轮摩托车。 “哪个瘪犊子在哪里,赶紧把车灯关了,快把爷们的眼照瞎了。” 黄大爷先大着嗓门骂了起来,也不怕有啥误会。 周边屯子的人,全都沾亲带故的,还能骑得了摩托车的,没有他不能骂的。 如果不是周边屯子的,那么一个外人,骂了也就骂了,所以他没有一点顾忌。 这一骂果然有用,对面的摩托车马上熄了火,远光灯没了,“突突”声也没了,一个中气十足的男声响了起来: “俺说是哪个瘪犊子在嚎,原来是老黄你啊。” 赵青禾已经听出来了,来人果然是赵老爹,听到黄大爷骂他,也不客气的笑骂回去。 黄大爷也听出来人是赵老爹,虽然还是大着嗓门,声音里却全是喜悦: “好你个赵老柱,骑个仨轱辘的就这么得瑟,再多一个轱辘,你还不得上天啊。” 他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一边用夸张的动作,把老洋炮重新背到了身后。 赵青禾看见了,也赶忙下了步枪,把保险打开,才把八一步枪重新背到了身后。 赵老爹当然看到了两人背枪的动作,也明白这是防备着来人,也就是自己。 可他并不恼怒,反而看着赵青禾,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表示很赞同他这么做。 黄大爷走到赵老爹跟前,四只手相互握在了一起,用力地上下摆动着,然后一起哈哈大笑起来。 又是“老年多动症”黄大爷先开口说话: “老柱,你来带雪爬犁了吗?” 赵老爹一边回答,一边从摩托车侧斗里拿出了两副铁制雪爬犁,招手示意赵青禾组装,才回答黄大爷的问题: “嘿呀,俺知道俺家老儿子跟着你进山打围放炮,一直到天黑还没回来,就知道你们整到大家伙了,当然要带着雪爬犁来接你们了。” 小小的一下马屁,让黄大爷浑身通透,忍不住得意地说: “哈哈,还得是老柱你识货,知道俺是白山黑水最好的炮手。” 前面已经说过了,在白山黑水这里,男人吹牛不算缺点。 既然是制式雪爬犁,一大优点就是能快速组装。 老哥俩唠着嗑的功夫,赵青禾就把雪爬犁组装好了。 三人一起使劲,把黑瞎子的尸体抬到了雪爬犁上,又拿出油绳捆绑结实。 把雪爬犁挂到摩托车的后面,他们就下山了。 一直走到山脚路口,摩托车才停了下来,赵老爹扭头问黄大爷: “黄大哥,还是那么弄?” 赵青禾在边上听得一头雾水。 第36章 富贵屯 今晚的月光非常好,给白山黑水染上了一层银光。 可就是因为月光太亮,被树枝分割的影影绰绰的,使山林间的路看不真切。 “老儿子,晚上骑摩托车穿林子,你没有经验,这树影子斑斑瘌瘌的,还是俺来吧。” 赵老爹给的理由很实在,赵青禾还真不敢在这样的环境里骑摩托车。 于是,赵老爹在前面,赵青禾坐在后座,黄大爷坐在侧斗,黑瞎子皮被他垫在了屁股下面,后面跟着赵二妞和猎狗们,大部队浩浩荡荡地下山了。 到了山脚下的路口,赵老爹停下了摩托车,扭头对着黄大爷,问: “黄大哥,还是那么弄?”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旁边的赵青禾听的不清不楚。 好在,黄大爷立马就做出了回答: “嗯呐,就按照打围放炮的规矩,把这些熊肉拉到富贵屯去。” 赵青禾听是要把熊肉拉到富贵屯,马上就明白了两个人的意思。 肉食在这个年月,说稀罕,也是稀罕东西,说不稀罕,肯定是没有米面粮食来得实在。 炮手们要是打到的猎物块头大,或者打到的猎物数量多,都会低价卖给自家屯子里的乡亲。 当然,这都是不强制的,炮手们对猎物有绝对的支配权,即使不分肉,或者平价甚至高价卖,也都是个人的自由。 严格来说,赵青禾一家的户口在林矿场,只是护林站离杨刘屯最近,刘村长又非要给他们家分地,所以大多时间他们都以杨刘屯人自居。 可黄大爷却是实打实的富贵屯人,自然要把熊肉拉回自家屯子分肉。 富贵屯离得也不远,五里多地一脚油门就到了。 快进屯子的时候,赵老爹稍微偏了点头,大声地说: “咋弄?还是整到王八脖子去?” 赵青禾听清楚这句话,还没等黄大爷回答,就噗呲一声笑了出来,又赶紧用手捂住嘴,憋着笑,扭头看着黄大爷。 富贵屯的地形,整体像一只趴在地上的乌龟,俗称王八。 最早是一群逃难逃荒的人,跑到了这个地方,然后慢慢形成了屯子。 因为大家伙都没啥学问,这里人的姓氏又太杂,不能起出通俗易懂的名字,比如“杨刘屯”,就是姓杨的和姓刘的屯子。 所以,富贵屯最早的名字,就根据屯子的地形,取名叫王八屯。 因为王八屯的名字实在不咋地,别人爆个粗口都能把他们屯子带上,后来就花钱找了个有学问的人,换了个富贵屯的名字。 所谓富贵,就是伏龟,是趴在地上的王八,就这么给圆了过来。 赵老爹说的王八脖子,也不是在骂人,就是富贵屯的一块空场地,大概在屯子中心乌龟脖子的地方。 有王八脖子,自然就有王八脑袋、王八屁股,经常有相熟的人笑骂打趣的时候提起,所以,赵青禾也是知道的,才会听见了就忍不住笑起来。 黄大爷听了,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行呐,就按老柱你说的,把黑瞎子肉整到王八脖子那块去。” 赵老爹对富贵屯也很熟,一阵“突突突”之后,摩托车就在一块空场地上停住。 王八脖子到了。 经过商量,三人分头行动。 赵老爹去找村长,用大喇叭通知乡亲们来买肉。 黄大爷去整回来肉架子等工具,等下把熊肉挂起来,好让买肉的人挑肥拣瘦。 赵青禾的任务,就留在原地看东西,顺便安抚好赵二妞。 很快,富贵屯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喂喂喂,富贵屯的乡亲们,通知一件好事,刚刚从林子里打回来的黑瞎子肉,就拉在脖子场地,有想买的赶紧来。” 通知一连重复了三遍,第二遍的时候,已经有人陆陆续续地往空场地走。 此时,气温已经降到了零度以下,所有的来人都缩缩(chu一声)巴巴的,加上出气都带着白眼,赵青禾也看不真切模样。 他和来的人打着招呼,也分不清面熟面生了。 很快,灯泡被打开了,摆在空场地上摩托车和雪爬犁,被所有人看到。 雪爬犁上的黑瞎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大家伙好奇地围上去议论纷纷。 “咿呀,这么大个的黑瞎子,被剥得像白条鸡一样,俺还是第一次见到。” “可咋不是呢,这得有三四百斤肉,哧溜。” 有人说着话,突然吸了下口水,引得人哈哈大笑。 “哎呀妈呀,你们说这黑瞎子,是这老弟独个打的吗?” “俺也看着面熟,能独个打回来一头黑瞎子,那得是顶老的炮手,没听说有这么年轻的人物啊。” “是吧,俺能肯定不是咱们屯子的,俺天天盯着咱们屯子的大姑娘小伙子,完全没见过这个人。” 听这人说得斩钉截铁,大概是从事媒婆工作的, “嗐呀,是不是周边哪个屯子的?可咋把打到的黑瞎子拉咱们屯子了?” 不过很快,就有认识赵青禾的人,给大家伙做了介绍。 “哎呀哎呀,这就是养罗罗那个家伙,那他身后的就是罗罗吧,俺还寻思怎么这么大个猎狗。” “就算有罗罗帮忙,能独个打到黑瞎子也不简单,老弟你说媳妇了没?” “嘿嘿,先不说打黑瞎子简单不简单的,你们见过第二个养罗罗的没?这老弟确狠缺狠的。” 显然,虽然有人没见过赵青禾,但是也知道他的事迹,说是声名远播也不算吹牛。 听说眼前有一只罗罗,人群变得更加热闹,都争抢着往赵青禾身边挤。 赵青禾一下紧张起来。 他得防着有人犯熊,伸手给赵二妞来两下子。 要是把大猫给弄应激了,当场咬死咬伤几个,那事情就好玩了。 不出他所料,还真有熊家伙,拥挤到跟前,就伸手往赵二妞身上摸,被赵青禾及时发现,一下给推开了。 有人看摸不到赵二妞,就摆弄起偏三轮摩托车,很快就有人大声嚷嚷起来。 “嘿嘿嘿,老少爷们,看看这是个啥。” 人群熙攘的中心,又变成了摩托车。 赵青禾瞥了一眼,发现是有人翻到了黑瞎子的皮。 第37章 反常的敲门声 赵青禾冷眼旁观着。 一整张熊皮将近一百斤,一个人还真不好摆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个熊家伙扒拉着熊皮,尝试了一下没搬动,直接就扯着嗓子嚷嚷起来: “哎呀妈呀,这黑瞎子皮咋这么沉,来几个人帮忙搬一下。” 当时就又有几个熊家伙,答应着越众而出,三两下就把黑瞎子皮搬了出来,叫嚷着就要摊开。 赵青禾还没来得及说话,黑瞎子皮就被哗啦啦地扯拉开好大一片。 他到嘴边的话,只能又咽了下去。 事情反正已经做了,再多说啥都没用了,不如索性做个大方。 周围的人,看黑瞎子皮被摊开,也都想挤近点看看,最好是伸手摸摸,下次唠嗑也就有了吹牛的话题。 “咿呀,这就是黑瞎子皮呀,咋就这么大一张,看着就不好整,你们说在能一个人打死剥下来。” “是呀,这能打死一只黑瞎子的人,得厉害成啥样?” “啥就厉害成啥样,打黑瞎子的英雄好汉,不就站在你们后面站,回头看看赵家老弟,这黑瞎子就是他打的。” “俺是不想熊皮大氅了,等下买几斤黑瞎子肉,吃了也算了和英雄好汉沾上了。” “对对,俺也是这么想得,得多买点黑瞎子肉,听说这东西吃了有劲。” “你们还别说,赵家老弟得是吃了多少黑瞎子肉,才会这么厉害。” “快拉倒吧,你以为都和你一样没劲?人家赵老弟能和你一样?” “去去去,个瘪犊子瞎说话,俺有劲没劲,喊你媳妇来试试。” “嘿呀,说你胖还喘上了,咋滴,你要是没劲,喊俺过去给推推,随叫随到。” “你俩人,先别扯犊子了,俺听说秋天了,赵家老弟还打了个人熊,这都同样是人,你们说他咋整的?” “哎呀,老话咋说的来着,老子英雄儿好汉,老赵叔罩得住,俺看这赵老弟也能罩得住,打个人熊黑瞎子,就是拿来试试手。” 人熊就是熊罴,学名棕熊,对应的狗熊就是黑瞎子,学名黑熊。 一群白山黑水人,一个比一个能唠嗑,话题转过来又转过去,车门焊死又打开,很快就上了高速。 赵青禾没有掺和这些事,他一只眼睛注意不让人对着赵二妞下黑手,一只眼睛看着黑瞎子皮。 赵老爹是第一个返回来的。 他打着手电筒,后面想跟着富贵屯的付村长,大老远就看到几个人拽着黑瞎子皮,大嗓门已经喊起来了: “二嘎、狗剩、钢蛋,又是你们几个熊家伙,都给俺轻点,这张黑瞎子皮整个剥下来不容易,还没鞣经不起你们这么折腾。” 赵老爹挨个给熊家伙们点名,并对他们发出了警告。 “诶呀,孙三炮,你都娶媳妇的人了,也跟着一群小嘎犯熊,去去去。” “熊”的意思,有耍赖皮、搞破坏,不守规矩的意思。 赵老爹感觉差不多了,盯着把黑瞎子皮重新叠好,放到了摩托车侧斗里,又揪着几个熊家伙干活,把雪爬犁拉到灯泡下面,只等着黄大爷把肉架子整过来。 赵老爹果然是“罩得住”。 他一出场,果然就没人犯熊了,都抵着头三五成群的唠嗑,也有围着黑瞎子尸体查看的,准备挑一块好肉买回去。 很快,黄大爷带着几个人,用板车把肉架子和割肉工具拉了过来,众人帮忙把黑瞎子挂到肉架子上,才正式开始分肉。 一斤不带骨头的黑瞎子肉,换三斤粗粮,很公平的价格。 加上这个时候的黑瞎子肉,肥肉多瘦肉少,谁有割到肉的人都眉开眼笑的。 割肉,称重,记账,几乎没有赵青禾啥事,他就负责看好赵二妞就行,偶尔还捡回来两块碎肉,拿着喂给对方吃。 大家伙有条不紊地排着队来,说说笑笑就把肉分完了。 赵青禾和赵老爹回去的时候,只带了一堆骨头,连黑瞎子皮都留在了黄大爷。 对方毕竟是几十年的老炮手,能剥皮,就能鞣皮,东西交给他也放心。 这头黑瞎子,按白山黑水打围放炮的规矩,黄大爷占了一半。 赵老爹已经跟黄大爷说过了,这张黑瞎子皮不卖,留着给赵青禾做一件熊皮大氅,等其他东西的价钱出来,再一起算钱给对方。 黄大爷当时就答应下来。 在白山黑水赶山就是这样,其他的东西可以随意,赶山的收获一定要按规矩分。 父子俩回到护林站的时候,赵大娘还在等着他们,当即就从锅里拿出了吃食,就张罗着给赵二妞和罗罗喂食。 从下午吃了饭到现在,赵青禾是又累又饿,吃饭的时候还喝了点酒,没多说就进屋睡觉了。 接下来的几天,赵青禾围绕着那个水潭,下了十几个夹子。 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那天见到的那只狐狸。 其他的时候,他制作了几个大号弹弓,还和泥做了很多泥丸阴干。 这些都是为了灰狗子准备的。 冬天来了,是到了打灰狗子,顺便掏窝子的时候了。 他在山林里巡山的时候,一直在留意观察,寻找灰狗子生活和聚集的林子,准备在合适的时候,把灰狗子和它们的窝子给一起整了。 白山黑水越来越冷,晚上结冰已经成了常态。 但是被窝里很暖和。 虽然没有炕,可屋子里的温度,也被火炉维持的很好。 又是一天清晨,赵青禾在生物钟的作用下,准时地睁开了眼睛。 昨天晚上刮了一夜的风,鬼哭狼嚎的,影响到了他的睡眠质量,他看了看一片漆黑的窗外,准备再睡个回笼觉。 还没等他闭上眼,屋子门就被敲得砰砰响。 “老儿子,醒了没,赶紧起床了。” 门外是赵老爹的声音。 自从赵青禾从燕京回来当护林员,父亲很少会喊他起床。 看来,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嗯呐,爹,我醒了,现在就穿衣服起床。” 赵青禾一边答应着,一边麻利地穿着衣服,心里思考着,到底是啥事情,让赵老爹如此一反常态。 第38章 下雨偷猪,刮风偷树 赵青禾先光着膀子开了门,让赵老爹进屋暖和,才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衣服。 先穿秋衣秋裤,再穿毛衣毛裤,然后上身加个狗皮马甲护住胸口和后背,腿上要穿上狗皮护膝,最外面是穿了一套棉衣棉裤。 狗皮马甲和狗皮护膝,都是之前打的红狗子皮做得,橙黄色的颜色非常好看。 赵老爹进了屋,先拿出卷烟点上一支,看了赵青禾的光膀子一眼,才背着双手,不紧不慢地打量起屋里的摆设。 等看了一圈,他才在墙边站住,伸手摘下了上面挂的八一步枪。 他拉了下枪栓没拉动,才发现保险是打开着的。 他关闭保险拉动枪栓,发现没有子弹上膛,就顺手卸下弹匣,才发现里面是空的。 他拿起桌子上的两个弹匣,入手的感觉是沉甸甸的,放在眼前一看,见两个弹匣都是满的,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赵青禾已经穿好了衣服,一边系着扣子,一边走到父亲身后,说: “爹,我穿好衣服了。” 他没有问要干什么,只等赵老爹做出安排就好。 生活上,他是儿子,赵老爹是爹。 工作上,他是护林员,赵老爹是站长。 赵老爹把八一步枪放到桌子上,转身看着赵青禾,从上到下看了对方的穿戴,才笑着点头说: “去,把武装带扎上,多带些子弹,等下吃了饭咱爷俩就上山。” 说完,他就转身出去了,只留下赵青禾呆愣在原地,心里充满了意外。 赵青禾是怎么都没想到,今天的事情这么严重,严重到要扎武装带。 既然要扎武装带,就要穿子弹袋,那带上山的子弹不低于一百五十发。 而且,武装带上还有四个手榴弹袋,看赵老爹的样子,多半手榴弹也是要带上的。 这是要干啥?野兽围城?还是和对面的老毛子火拼? 赵青禾呆愣在原地两三分钟。 既然想不明白,干脆还是别想了。 他抄起八一步枪,检查了一下保险,再拉动枪栓检查枪膛,确认没有问题,才打开保险把步枪放到一边。 他拉开抽屉,拿出整包的子弹和空弹匣,一发一发地往里面压子弹。 吃早饭的时候,赵老爹说了今天的任务。 “老儿子,你在上岗培训的时候,肯定学习了三防。” 赵青禾一边喝着棒碴粥,一边点头回应。 所谓的三防,就是防灾、防偷和防病虫害。 “这防灾和防病虫害都好理解,洪灾、火灾、雪灾、病害和虫害,咱们日常巡山,就是要注意这些。这防偷,不知道老儿子你是咋理解的。” 赵老爹说完,自顾自得吃了馒头和咸菜,嚼巴嚼巴咽了,又端起碗喝着棒碴粥。 赵青禾咽下嘴里的食物,想了想,才回答: “防偷伐,防偷猎,防...” 他把学习的内容说了出来。 赵老爹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答案: “嘿呀,老儿子你学得不赖,今天咱们俩就要把山头转个遍,找出偷砍木头的人。” 接着,他就一直在说偷伐木头的事情,一直到吃完饭出门,也还没有说完。 “老话说,下雨偷猪、刮风偷树,每年刮大风的时候,只要不是大雪封路走走不了车,总会有人上山偷树,你知道为啥不。” 赵青禾想了想,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赵老爹做了个“你记住”的表情,接着说: “因为刮风的时候,风声不但会盖住其他声音,而且声音还传不远,非常适合偷砍木头的人干活。” 赵青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昨夜刮了一晚上的大风,现在都还没有停,要是有人起了偷伐木头的歪心思,确实是最好的时机。 “所以啊,老儿子,咱俩今天得把全部山头都巡一遍,要是偷砍木头的事结束了,咱俩和那些人不照面了还好...” 赵老爹停止了说话,继续和馒头咸菜棒碴粥较劲。 赵青禾到了这个时候,才知道为啥带这么多子弹,还带上了四颗手榴弹。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也是防止出乱子的最好办法。 他和赵老爹上山巡山,要是和偷伐木头的人打了照面,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到时候,两人强大的热武器配置,或许能压制住对方铤而走险的想法,让事情变得更加简单也说不定。 赵老爹干了最后一口棒碴粥,又继续说话: “事情就发生在四年前的春天,那时你已经去燕京上大学了,所以没有一点影响...” 他掏出了一根卷烟点上。 “俺记得很清楚,那一年一开春,林矿场就有通知下来,关停剩下的所有伐木场,咱们这个护林站就剩下六个护林员。” “那天的天气,就和今天一模一样,先是后半夜刮起了大风,一直到天亮还没有停,咱们护林站的护林员也没有在意,照常出门巡山去了,等到晚上的时候,俺查点人数,才发现少了一个人,” 赵老爹吐出一口烟。 “俺当时就很担心,不知道那人是麻搭山了,还是让狼崽子给叼走了,要知道,当时正是青黄不接,偶尔就有野兽下山,到屯子里造霍家养的畜牲。”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俺们在一个山坡上找到那人的时候,躺着的地方摊了一大片血,人也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四五个人来回轮流着背着,送回了屯子的村医家,才给救回一条命。” 赵老爹把烟头扔进灶台里,站起身就往外走。 赵青禾扎上武装带,背上枪,跟着去了仓库骑摩托车。 这次是他在前面骑车,赵老爹坐在后座,车斗里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 等上了山坡,赵青禾才忍不住问: “爹,那后来呢?” 赵老爹等了好久,才趴在赵青禾的肩膀上回答。 显然,他没想到老儿子会继续追问。 “后来,也就是第二天,俺又带人去那片山坡,才发现被砍走了四棵美人松...” 赵青禾也跟着叹了口气。 “能一次偷走四棵美人松,这伙人可真是不少,独个一人的护林员,就是被他们开了后瓢打晕的。” 第39章 偷伐者出现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听了赵老爹的话,不自觉地耸了耸肩,低头看了一眼腰间的武装带。 八一步枪被他背在肩膀上,武装带上有八个袋子,四个子弹袋,四个手榴弹袋。 因为出门的时候,天边只漏了一条白线,虽然风还在呼呼地刮,赵青禾也没有带墨镜。 随着摩托车在山林里穿行,天空的颜色越来越白,终于变得天光大亮,他从怀里掏出墨镜戴上,摩托车的速度也跟着提了起来。 在赵老爹的指路下,他们俩直奔四年前出事的山坡。 “老儿子,停车,到地方了。” 偏三轮摩托车不用支架,熄了火就能稳稳地停好。 赵老爹摘下下五六半,随手关闭了保险,检查了一下,也不打开保险,就那么平端在手上,当先往前走。 赵青禾也摘下八一步枪,直接提溜在手上,跟着父亲往前走。 他出门之前,已经反复检查过步枪了,现在是举枪就能打。 很快,两人就在一片山坡上停了下来。 赵青禾举目环视,周围的景色尽收眼底。 一片针叶树种的优势山林,在这初冬的时节还郁郁葱葱的。 赵老爹站立的地方,裸露着几个三四十公分高的树桩,树桩周围也没有长大树,是一片明显不正常的开阔地。 按照护林员的行话,这里上漏天,下漏地,对原生生态环境影响挺大的。 站在开阔地往山坡下看,能隐约看到一条路,在白山黑水间穿过,被山头和树木遮蔽得若隐若现。 赵青禾走到父亲身边,用脚踢着一根树桩,查看着上面的年轮,问: “爹,这就是那四棵美人松?” 赵老爹点着头,指着周围的几棵小树回答: “嗯呐,当时看着有这几棵树,就全当留苗用了,好几年了也没补上口子。” 赵青禾看着那几棵不到人腰粗的树,也没兴趣上去分辨具体树种。 赵老爹的手搭成凉棚,观察了一会那条山间路,才扭头对赵青禾说: “走吧,老儿子,就平着这条路走,上午先把这边的几个山头巡一圈。” 父子俩重新上路。 赵青禾专心地骑着摩托车,赵老爹坐在后座,来回观察着周围,注意力主要放在了那条穿山路上。 突然,赵青禾感觉到肩膀被拍了一下,接着就听见耳边响起了父亲低沉的声音: “停下!老儿子,停车!” 赵青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条件反射地踩下了刹车,等反应过来,赶紧调到空挡,然后熄火拔掉了摩托车钥匙。 这个时候,赵老爹已经从后座一跃而下,平端着五六半步枪,弓着腰,小跑到一棵大树边蹲下,侧着头支起耳朵听着什么。 赵青禾无意中看到,父亲伸手扭了一下扳机后面的保险,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他有样学样,下了摩托车,平端着八一步枪,小跑到另一棵大树边端下,也侧着头支起了耳朵,想要从风声中听到什么。 当然,八一步枪的保险也被他关闭了。 风还是很大,吹过山林,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像白山黑水在爽朗地大笑。 其中,夹杂着“突啦突啦”的声音,如果不仔细分辨,会以为是风刮着石头或者树干滚动的声音。 但是现在的风力,是不足以吹动石头或者树干的。 赵青禾继续仔细分辨,终于在风中听到了真正的笑声。 他一脸惊讶,扭头去看父亲的位置,发现对方也在看着他。 赵老爹看到他扭头,对他招招手,示意赵青禾过去。 赵青禾弓着身子,跑到父亲身边,路上顺手打开了步枪保险。 赵老爹把嘴巴凑到老儿子耳朵边,低沉着声音说: “老儿子,你也听到了笑声,是不是?” 赵青禾不方便说话,只能点头,表示自己也听到了。 赵老爹得到老儿子回应,又继续说; “王八操的,看来这群瘪犊子贼心不死,这是又来偷砍木头了,咱爷俩得想想办法。” 赵青禾等了一会儿,见父亲不再说话,也趴到对方耳边,小声地说: “爹,你说咋办吧?是回去摇人,还是和瘪犊子们拼了?” 赵老爹摇着头,不知道是不让回去喊人,还是不让上去拼命。 就这么捱了一两分钟,赵老爹终于有说话了: “老儿子,咱们俩分头绕过去,先看看有几个瘪犊子,再说要怎么做。等下上去的时候,你子弹上膛,手榴弹也准备好,不要离开俺的视野,不行就削他们,这群瘪犊子心确黑。” 他做着安排,直接让老儿子无上限反击,扔手榴弹的话都说了出来,听得赵青禾一下热血沸腾了。 两世为人,步枪和手枪他都玩多了,手榴弹还真得没玩过。 不过,在当护林员的上岗培训时,有人讲过手榴弹的用法,可惜没能实弹扔两个过过瘾。 有句话咋说来着?男人至死是少年,只有大汽车和大炸炮才是男人最爱的浪漫。 如果能有什么让男人更爱,那只能是更大的汽车和更大的炸炮。 赵青禾检查了一下武装带上的弹匣和手榴弹,对赵老爹做了个准备好的手势,小声地说: “爹,出发?” 赵老爹也不说话,拍了一下他握枪的手,指了一个方向,就从左边绕了出去,弓着身子,拖着步子,右手提溜着五六半步枪,用标准的战场机动动作前进。 他指着的方向,是突啦声和笑声传来的方向。 赵青禾见他已经行动,马上就从右边跟上。 他的动作虽然没有赵老爹标准,也是弓着身子,拖着步,一手提溜着八一步枪,快速在树与树之间跑动,并不时利用树木遮蔽身形,始终保证和父亲在彼此的视野里。 大约潜行了五六十米,笑声虽然没有了,突啦声却越来越明显,甚至能盖过风吹山林的哗啦声。 赵青禾到了这里,才听了出来,这突啦声,是油锯的突突声,混合了锯木头的声音。 赵老爹停了下来,对着赵青禾做了个小心的手势,然后把重心压到了最低,朝着声音源头的方向移动。 第40章 抢先动手 赵青禾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压低重心跑了上去,小心地探出了脑袋往外看。 这里因为海拔的原因,优势树种还是针叶树。 他通过墨绿色的树叶,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 几个穿着帆布衣服的人,正围着几棵美人松,拿着油锯忙活着。 赵青禾仔细数了数,一共有六个人,看身形应该都是男人。 六个人中,有两个使用油锯的,分别对两棵美人松下锯。 两棵美人松的树冠上,分别绑了两根麻绳,由四个人分别拉着,防止木头的锯口“咬”锯。 油锯呲啦呲啦地响,带着白色的锯末纷飞,看不清两个使锯男人的样子。 四个拉绳子的人,看着都面生,赵青禾能确定之前没有见过。 现在离得近了,加上眼睛能看到,能知道几个人在肆无忌惮地说话,虽然内容还是听不清,偶尔有人哈哈大笑,正是父子俩之前听到的笑声。 偷伐木头的人周围,还能看见他们的东西堆放在一起,其中裸露出来的两个木头枪托,看上去是老洋炮的,也分不出单发还是双发。 这伙人竟然带得有枪。 赵青禾一下子有些紧张了。 他找出一个隐蔽的路线,悄无声息地跑到了赵老爹身边,靠上去趴在父亲的耳朵上说: “爹,这几个人带了老洋炮,咱们咋办?” 为了防止其他人听到动静,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很轻,甚至自己都有些听不清。 赵老爹扭头看了他一眼,又扭过去看了看偷伐木头的人,重新站了起来,又用标准的战场机动动作往后走。 路过赵青禾身边的时候,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示意老儿子跟他走。 相同的动作,相同的路线,赵青禾跟着父亲回到了相同的出发点,又用相同的姿势蹲了下来。 “老儿子,他们人多,也有枪,看来咱们不能硬来了。” 离了五六十米,还刮着风,赵老爹确定对方听不到,也没在咬着耳朵说话。 “爹,你说咋整吧。” 赵青禾一边说话,一边注意往四周查看,也没有再趴在父亲耳朵边说话。 赵老爹扳正他来回转动的脑袋,示意他不要紧张,才接着说: “四年前偷砍木头打伤人的事,大概率也是这这伙人干地,今天咋整都得把他们都抓住,既是咱们当护林员的责任,也是为了那个受伤的护林员报仇。” 实际上,赵青禾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紧张,他被父亲扳住了脑袋,看着对方坚定的眼神,一下子就完全不紧张了。 他点点头,说: “爹,你直接说咋整吧,我全听你的。” 赵老爹从老儿子的眼睛里,也看出了他没有怂,不由自主地点着头,松开了手,才说: “虽然对方人多,还有枪,可那玩意要是打不响,就是两根烧火棍。” 他的语气中满是轻蔑,仿佛又回到了西南反击战的战场上。 “等下咱们爷俩分开压上去,你先开枪,咱们先打大一排枪,把他们吓住,要是他们马上投降不动了,或者直接逃跑了,那啥都好说,要是他们敢反击,俺就给他们挨个点名。” 他拍了拍手上的五六半步枪,又指了指赵青禾手里的八一步枪。 “到时候,不管咋样,你就负责看住全场,这把新家伙俺打了几次试了下,射速确实快,正好可以压制他们,只要有人想跑过去摸老洋炮,你就直接撂倒,千万给这帮黑心的家伙客气。” 顿了一下,赵老爹又补充。 “真压制不动了,就扔手榴弹,千万别想着节省,也别可怜这些家伙,要是咱们爷俩落到他们手里,也别想着全乎了。” 赵青禾没想到,带了的四颗手榴弹,这就要用上了,不由重重地点了点。 赵老爹欣慰地拍了拍他的手,又进一步交代: “等下你开枪的时候注意,虽然这是一帮子黑心瘪犊子,又是来偷砍木头的,可也是妈生爹养的一条命,等下你能打到地上,就别打人,能打中腿,就别往身子和头上招呼。” 赵青禾好笑地再次点点头,说: “爹,我知道了,你就放心好了。” 赵老爹带着赵青禾,最后一次检查了各自的步枪和弹匣,还帮着老儿子把手榴弹拧开,放到最顺手的地方。 赵老爹做了个行动的手势,又一次从左边跑了出去,动作标准又迅敏,在呼呼的风声中,几乎没有发出声音。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也又一次走上了右边的路线,再一次来到熟悉的粗壮大树下。 这次,他稍微迂回了下,跑到了一个开阔的地方蹲下,用跪姿射击往偷伐木头的人瞄准。 最后一次确认赵老爹就位了,他把地上的一根枯枝作为瞄准点,搂下了步枪的扳机。 “砰砰砰。” “啪。” “砰砰。” “啪。” 八一步枪先是一个三发长点射,再接一个两发短点射,其中还夹杂着五六半的枪声。 赵青禾开枪的节奏非常好,只从枪声中就能听出他的从容不迫。 三轮射击后,偷伐木头的人全部趴在了地上,只有一个胆大的想要抬头看。 “啪。” 一发五六半的子弹,精准地打在这个人的身前,把他吓到赶紧又趴了下来。 赵老爹大着嗓门喊起话来: “你们这群瘪犊子听着,俺们是林矿场的,现在你们偷砍木头被发现了,要是不想身上多几个窟窿眼,等下就老实地听俺们的话。” 赵青禾注意到,赵老爹在一边说话,一边快速地换了一个弹匣。 第一排枪的时候,他打了六发子弹,最后又打了一发震撼宵小,剩下了三发子弹确实需要换弹匣。 发现没人回话,赵老爹又接着喊话: “别都趴在地上当家雀(qiao三声),出来个挡事的回话。” “啊?那个...这个...林矿场的好汉,俺们都听你指挥们,可千万别放炮了。” 有一个人,先高举起双手,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畏畏缩缩地说着话。 赵老爹看到有人回话,就端着步枪站了出来,走着曲线往前靠近。 赵青禾看着地上趴着的人,慢慢眯起了眼睛,脸上露出了狠戾的表情,调转枪口,手指缓慢地往下压着扳机。 第41章 又一次开枪 赵青禾看到,有一个趴在最角落的人,右手悄悄地伸进怀里,不断翻着眼往前看,明显有些不正常。 那人躲避着赵老爹的视线,自以为很隐蔽,却不知道,自己的动作,全都丝毫毕现地落在了赵青禾眼里。 赵青禾有些犹豫不决。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开枪压制住对方,然后向赵老爹示警,还是就这样等着,只要这人再有一点异动,就立马开枪放倒对方。 那个人的怀里,很大可能藏着武器,一把侵刀,一把弹弓,甚至是一把手枪。 此时,赵老爹还在五六米之外,而且看样子,并不准备再靠近这些人,侵刀和弹弓并不会对他有什么威胁。 最可怕的是这人藏了手枪。 因为白山黑水野兽横行,加上枪械管理不严格,很多人都有人家都会有一把长枪,比如单管和双管的老洋炮。 像赵青禾和赵老爹,他俩拥有的制式步枪,就比较稀罕了。 更加稀罕的,就是手枪了。 拿把长枪还能说是为了防范野兽,或者打猎,属于用处大于危害性。 可是手枪这种东西,威力小,射程短,对野兽没啥作用,却容易隐藏,普通人拿着手枪,基本都是和违法犯罪划等号。 这群人,如果只有一个人,藏了一把手枪还好,赵青禾能提前开枪压制住,然后让赵老爹缴了枪。 他害怕的是,既然出现了一把手枪,那再出现二三四把,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他能压制住一个,却不能压制住所有人,还会开枪暴露自己,让场面变得不受控制。 想来想去,他还是决定打地鼠,哪里有异动,他就开枪打哪里,出其不意之下,他还是有把握掌控全场的。 他用八一步枪的准星,套住了不正常的那个人,呼吸也开始变得平缓起来,就等着他整出幺蛾子。 就在这时,突然有枪声响起、 “啪。” 赵青禾看到,异动男人的身前,被荡起一片泥土,全都扬到他的头上,吓得对方把头埋的更深。 本来站起来说话的人,也随着枪声,被吓得哇哇大叫,一下子趴到了地上,不敢再有其他动作。 赵青禾以为是自己走火了,赶紧松开了搂扳机的手指,才发现没有感受到后坐力,又顺着着弹点往远处找。 赵老爹平端着的五六半,枪口还在冒着缕缕青烟,他已经张嘴爆了粗口: “啊呸,一群王八操的瘪犊子,都给俺老实点,你,还有你,那边最角里的瘪犊子,把手全都放出来,要是俺看不到你们的手,别怪子弹给你开个口。” 他开枪压制住众人,围着绕了一圈,来到最角落那个人边上,确认对方手里没有拿任何东西,才伸腿把他踢翻。 这时他才发现,对方身上的帆布衣服,已经被解开了扣子,露出里面的皮袄。 他用五六半的枪口,把对方的帆布衣服挑开,从里面滑落出来一把自制的撅把子。 “王八操的瘪犊子,还想在俺眼前玩花活,真想一枪给你开个口子,重新趴好了。” 赵老爹一脚把撅把子踢开,又踢了对方的大腿一脚,才大声地命令对方趴好。 他弯腰捡起了撅把子,伸手别到了腰后,然后小跑着躲到了一棵圆柏树后面,架着五六半步枪说: “瘪犊子们听好了,把你们怀里揣的家伙事,全部拿出来扔了,不然一会儿被发现了,可就是俺手里的五六半跟你们说话了。” 赵老爹部队转业,不但警惕性高,提前找了遮蔽物架枪,劝降的话术也是一套一套的。 赵青禾知道该自己出场了,把枪口刁钻到最前面,确保所有人都能看到弹道和着弹点,对着空地搂下了扳机。 “砰砰砰砰砰。” 一个加长的长点射,把五发子弹打在了所有人的面前,相对集中的着弹点,并没有扬起多少泥土。 赵青禾也适时地说话,粗声粗气地喊到: “你们几个瘪犊子,赶紧利索点,俺这把枪可是容易走火。” 这活偷伐木头的人当中,也有懂行的,从刚才的射击声中,就听出了这把枪射速很快,而且开枪的人还不知道藏在哪里。 之前站起来挡事的人,又一次高举着双手站了起来,嘴里大声地喊着: “别开枪,好汉别开枪,俺手里啥都没有。” 他站直了,甚至都没敢抬眼寻找赵青禾躲藏的位置,确定没有被误会,才对着地上的人说: “老二、老四、老七,把你仨怀里的撅把子也拿出来吧,咱们就是偷砍个木头,法不责众最多罚点款,犯不着把命麻搭在这里。” 听这个人说话,好像还是懂法的,劝着他们一起的其他人。 大概是他劝说的话起了作用,有三个趴着的人,先是高高举起了一只手,示意他们要往外掏撅把子了。 等发现没人出声答应或反对,几人才慢慢地把手伸进怀里,全都掏出了一把撅把子,轻轻得扔到了人群前面。 他们每一个动作,都要等上一会儿,似乎是怕引起赵青禾和赵老爹的误会。 赵青禾在几人做动作的时候,不断地在他们中间调转枪口,挨个把几人往准星里面套。 等到撅把子都被扔到了前面,他才松了一口气,下意识的把枪口离开了所有人。 最先站起来的人,这时才敢抬起头,找到了七八米外的赵老爹,表情诚恳地说: “那个好...林矿场的同志,你看这事整的,要不俺们给你们钱吧,你说多少,俺现在就给你。” 赵老爹不为所动,依然躲藏在圆柏树后面,不过却开口说话了: “俺看你们带了绳子,现在全部站起来,把自己绑起来,绑成一串,系腰上也行,系腿上也行,都系结实了。” 领头人呆呆地看着赵老爹,发现他是铁了心要把自己送给治安,才无奈地招呼所有人站起来。 六个人高举着双手,从地上爬了起来,也顾不上身上的土,就要拿绳子绑自己。 这时,最角落里的那个人,做出了出人意料的动作。 第42章 一举成擒 偷伐木头的这几个人之中,最角落的那个人,趁着所有人都站起来的机会,利用其他人遮挡住赵老爹的视线和射击路线,手脚并用地往外跑去。 赶巧的是,赵青禾虽然发现了这个人逃跑,却也没有射击路线。 从这个人选择的逃跑路线来看,他根本就不知道另外一支枪,也就是赵青禾在那里,也就是赶巧了才同时躲避开父子俩的。 赵青禾尝试着瞄准,发现根本没有射击路线,不管是咋样开枪,都不能保证不伤害到其他人。 他犹豫着,要不要换个地方,调整下枪口方向,或者喊话示警,反正找来的已经控制住了场面。 就这么短短的一点时间,逃跑的人已经跑开了十几米,也已经被赵老爹给发现了。 赵老爹斜着往后跨了两步,一下就拉开了射击路线,端起五六半就果断的开枪。 “啪。” 子弹从逃跑的人面前飞过,打断了几根树枝,也不知道最终飞向了哪里。 赵老爹开枪的同时,也大声地喊起了话: “小瘪犊子,不要跑了,再跑的话,下一发子弹俺就打在你身上了。” 按照赵青禾的想法,父亲的这一枪打得这么准,几乎是擦着那人的眼睛飞过去的,怎么都能威慑住对方,压制住他不敢再逃跑。 但是,不知道那人是着急逃跑,没有看到子弹的飞行路线,还是看到了,以为赵老爹这一枪是猛地,闷着头不说话,反而跑得更起劲了。 赵老爹无奈地转过头,看了看其他五个偷伐木头的人,语气遗憾地摇着头,说: “嘿呀,你们都看到了,不是俺心黑不讲道理,这一枪打出去,俺除了能保证打不死他,其他后果都得他自己负责。” 说完,他就转回头,平端起五六半,在掬好枪的同时,已经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啪。” “啊!” 那人已经跑出了二十多米,在枪响的时候,如同惊弓之鸟,大喊着一声,右腿一软,倒在地上骨碌了几圈,就蜷着身子,抱着右腿小腿呻吟了起来。 赵老爹很自信,开完了一枪,就放下了步枪,重新走到一群人面前,边走边戏谑地说: “嘿呀,现在好了,你们中间有两个人不用被绑了。” 说着,他走到堆放东西的地方,先挑出里面的两杆老洋炮,观察了一下,卸了子弹,最后就扔到了一边。 他用脚踢着一个雪爬犁,说: “来两个人,拉着雪爬犁,把你们的弟兄放上去,一起拉着下山。” 这群偷伐木头的人,带了好几个雪爬犁,就是准备偷了木头以后,装在雪爬犁上拉下伤。 而且,他们的这种雪爬犁,每个底上还加装了铁轮子,在不下雪的时候,也能当成小车用。 那群人中的领头的,尴尬地看着赵老爹,发现他没有其他表示,有探着头看了看被子弹打倒在地的弟兄,才无奈地开口说话: “老二,你带着他们继续给自己绑绳子,老四,你跟着俺,咱们俩去抬一下老三,赶紧送下上去医院,这一枪不知道打在能了,别耽误了落下残疾了。” “嗯呐。”“好的,大哥。” 人群中有两个人答应,赵青禾也不知道谁是老二,谁是老四,倒是知道逃跑的那个是老三。 要是从他们彼此的称呼,还有他们的穿着打扮上来看,这群人应该是亲弟兄或者叔伯弟兄,应该不是那种职业犯罪。 赵老爹站在一旁,听到偷伐者的对话,幽幽地说: “子弹只是打穿了他大腿上的肉,没伤到骨头,拉到卫生院,打一针消炎药,一个月就能好利索。” 不管是拉着雪爬犁走得两个人,还是正在相互绑绳子的三个人,动作齐齐地停滞了一下,相互看了,才都一起低下头忙活起来。 赵老爹这话,赵青禾也是半信半疑。 二三十米的距离,端枪就打,打就能命中,这个本事,赵青禾也是能做到的。 但是要说就正打在大腿上,他打十次,大概能打中个四五次。 再加上避开骨头,只把大腿上的肉打了对穿,他再仔细,也只敢说自己是蒙的。 他也是玩枪的老手了,赵老爹如此自信,他实在不知道是真是假。 可是,看着赵老爹就那么站着,任凭两个人拉着雪爬犁走远,任凭相互绑绳子的人窃窃私语,漫不经心、毫不在乎的样子,赵青禾又觉得,这是就得是真的。 等到留在原地的三个偷伐者,相互把绳子系到了小腿上,举手向赵老爹示意,他才平端着五六半走过去。 “你们仨往三个方向跑,使点劲。” 赵老爹指挥着三个人,使劲把绳子挣开,确定没有人耍花活,才对着赵青禾的方向挥挥手。 “老儿子,过来吧,咱俩押着他们下山。” 赵青禾提溜着八一步枪,不紧不慢地跑出来。 他走到离着几人三四米的地方,就不再往前走。 等发现所有偷伐者的目光都看了过来,他端起八一步枪,故意拉动枪栓,以此来做出无声地威胁。 果然,随着枪栓的“咵啦”声,三个偷伐者怯生生地挪开了眼睛,低着头不敢和赵青禾对视。 赵老爹让三个偷伐者走在最前面,他自己拖后了三四米,走在队伍的中间,让赵青禾在侧后方十米之外跟。 出发前,他对赵青禾交代: “老儿子,你把子弹上膛,保险不用打开,调到连发模式,有情况直接扫射。” 他说得很大声,明显是故意地,要让其他人知道,耍花活就会被开枪。 等一行人,往山坡下走了二三十米,和拉爬犁的人汇合,就继续往下山下走。 赵青禾看赵老爹指挥的路线,是直接朝着那条山间路去的。 他有些想不明白,要怎么把这些人交给治安。 就这么走到县城,显然是不现实的。 或者是先要走到乡里,那里公家人多,到时候也好找人看着这群人,或者让人去找车。 可是乡里离这里可不老近,现在这个方向,也是和乡里南辕北辙的。 难道赵老爹是想去到路上,在路上拦车坐? 这犄角旮旯的,能会有车来? 第43章 穿山路上的平头柴 赵青禾真没想到,这犄角旮旯还真得有车。 一行人下到一个山谷,然后再翻越半个山坡,就走到了那条山间路的边上。 一辆没有车棚的平头柴,车屁股对着一行人来得方向,从车牌号码看,这辆卡车是隔壁县城的。 平头柴的后车挡大开着,斜着搭下来两个踏板,就那么停在路上,挡住了半边山间路。 赵青禾看到踏板的时候,一下就明白了。 这辆平头柴,是这伙偷伐者的车,打开的后车挡和搭下来的踏板,自然是为了等下好装车。 赵老爹在看到平头柴的时候,马上开始加速,从三四米外绕过一行偷伐者,快步跑到了平头柴的车头处。 他右手单手抓着五六半,左手拉开车门,先把枪口伸了进去,嘴里大喊着“别动”,才把头探了进去。 出乎他的意料,驾驶室里面是空的,只有车钥匙插在方向盘上。 他并不吃惊,他很有经验地钻进了驾驶室,屁股朝前脸朝后,往座位后面寻找起来。 平头柴的驾驶室不算小,驾驶位的座位后面,还有将近一平方米的地方,可以容得下一个人躺下。 赵老爹猜想,司机大概率是躺进里面睡觉了。 果然,座位后面侧躺着一个人,被他用枪管推了两下,才懵头懵脑地睁开眼,迷迷瞪瞪地坐起了身子。 司机看到面前一个黑洞洞的枪口,以为是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狠狠地眨巴了几下,才确定不是幻觉。 等他看清拿枪的人,一个穿着绿色劳保服的老头,条件反射地举起手,颤颤巍巍地说: “好...好汉,俺出来拉活,兜里没带钱,你看俺这里啥值钱,你全部都给整走吧。” 看样子,司机是把赵老爹当成车匪路霸了。 赵老爹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枪口纹丝不动地对着司机,说: “你个瘪犊子,别在这里装疯卖傻,俺是这里的护林员,你偷砍木头的事犯了。” “啊?噢噢...你不是劫道的?那就好,那就好。” 司机听说不是车匪路霸,高兴地连连点头,甚至都想拍拍手,发现枪口还一直对着自己,赶紧重新举起手。 “好个屁,什么乱七八糟的,等下你听俺指挥,把车开到白山黑水县城,直接就停到林矿场门口,听懂了没有。” 司机接连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 赵青禾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押着偷伐者慢慢悠悠地往前走着,就看到赵老爹从平头柴的驾驶室跳下来,对着后面招手,显然是示意他们过去。 赵青禾不知道其他人看懂没有,就在后面催促着: “嘿嘿,我说几个爷们,咱们麻利地走快点,你们的弟兄还在疼着呢。”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为了配合赵青禾,躺在雪爬犁上的老三,恰好在这个时候叫了两声。 于是,队伍开始加速前进。 一行人走到平头柴跟前,在赵青禾和赵老爹的注视下,先把受伤的老三弄到了车斗里,再把雪爬犁装到车上,最后一个个地爬进车斗里。 几个人上车的动作都很熟练,明显是经常坐这种卡车的人。 赵青禾等他们都上去了,才把两个踏板扔上去,再把后车挡关上。 整个过程,赵老爹都平端着枪,站在五六米之外,面朝着一群人紧接着。 等到父子俩也坐进了驾驶室,赵老爹才把钥匙掏出来,递给司机让他开车。 一路上,父子俩进行了分工。 赵老爹坐在司机的旁边,一边注意着路况指路,一边留意着司机耍花活。 赵青禾坐在座位后面的空间里,时刻注意着司机的动静,偶尔还要往后看看车斗,确保六个偷伐者没有全部跑完。 是的,他的任务要求,是保证六个偷伐者没有全部跑完,因为只要六个人没有全部跑光,等到了治安局,其他的人都能一一的抓回来。 实际上,他只要看好那个受伤的老三就行了。 在平头柴高速行驶的情况下,跳车虽然有一定的危险性,除了一个受伤的,其他五个人还是都能完成跳车动作的。 只有那个老三,在一个腿受伤,完全不能使劲的情况下,跳车就是找死。 这个年月,各种车辆都不多,平头柴出了穿山路,到了县道上开始加速。 等车子开到了县城的林矿场门口,时间还没过去两个小时。 赵老爹进到了地方,等司机停稳车以后,一把拔下了车钥匙,提着五六半就打开了车门,只给司机撂下一句话: “好好在车里等着,一会儿有公家人来处理你。老儿子,下车看好人,等俺回来。” 赵老爹下了平头柴,直奔林矿场而去。 刚进了大门,就听到有人喊: “嘿呀,你是干什么的,咋不登进就往里跑。” 只见其声,不见其人。 赵老爹把脑袋伸到了门卫室的窗口,还没有说话,就有两个人从门卫室出来,堆着一脸笑容迎了上来。 “哎呀妈,俺说今天左眼皮一直跳呢,老赵叔你咋回来了。” “哎呀,老赵叔,哎呀哎,老赵叔你抽烟。” 两个人争着和赵老爹说话,其中一个争不过,掏出卷烟让着,另一个赶紧掏出火柴,就要给他点烟。 赵老爹接过卷烟,就在火柴上点着,抽了一口,才回头指着平头柴说: “俺在林子里抓了几个偷砍木头的,他们正好有车,就给拉回来场里了,你们要是不忙,去帮忙俺家老儿子看着人。” 说完,他摆摆手,就往林矿场里面去。 按照这个年月的规定,偷伐木头这件事,只要没有闹出人命来,都可以在林矿场内部解决,属于林矿场保卫科管。 赵青禾在赵老爹下车后,也跟着下了车,端着枪守在车屁股后面,等着父亲喊了人回来。 他看到门卫室出来的人,和父亲说完话,就朝着朝自己走来,以为有什么事,就迎了上去。 “嘿呀,这个是赵老弟吧,你这把枪可是个行货啊。” “哎呀妈,俺看就赵老弟你俩,能抓住这么多偷木头的,真是牛的哄的。” 赵青禾一个不留意,就被两记马屁拍了个正着。 第44章 张场委屋里的望远镜 赵青禾看着走过来的两个人,正好是一高一壮,让他想起来了传说中的门神。 他脸上带着微笑,推让开高门卫散过来的卷烟,说: “嘿呀,爷们,我有点笨,还没学会抽。” 一句玩笑话,引得来人都笑了起来。 高门卫转而把卷烟散给了壮门卫,一边把卷烟点上,一边也笑着说: “哎呀,这东西又不难,一学就会。” 壮门卫也把卷烟点着,走到平头柴后面,扒着后挡板往里面看了看,问: “咿呀,咋这么多,赵老弟,这次抓到了几个?” “六个。” 赵青禾比了个倒六的手势。 高门卫也踮了踮脚,往车斗里看了一眼,面带羡慕的说: “你们可厉害了,抓到一个偷砍木头的,发两百块钱,这一下就是一千二百块,抵得上俺两年多的工资了。” “可不止,还有呢。” 壮门卫在边上补充着。 “五个以上算团伙,破获一个偷砍木头的团伙,是要评先进的,年底是要上主席台带大红花的,还有额外五百块钱的奖金。啧啧啧...” 赵青禾看着两人羡慕的样子,感觉要不是抽着烟,两人的口水得滴下来。 他不想树大招风,赶紧说: “嗨呀,主要是我爹厉害,一枪就撂倒了一个,吓得他们全都趴了窝...” 突然又一想,这不是给赵老爹招眼嘛,又赶紧改口往回找补。 “啥也不是,就是这帮偷砍木头的,有贼心没贼胆,一下就给吓唬住了,全都是运气好。” 对面两个人就像没听到他找补,还在接连地赞叹着: “诶呀,大个,老赵叔这些年抓了多少偷砍木头的了?” 高门卫想了想,还真掰着指头算了起来: “今年春上抓了四个,也是这么直接押到了场门口;去年冬天抓了三个,科长开着车领着人去接回来的,当时俺也跟着去了;前年冬天还撞到了一伙,不过听说就抓住了一个,其他的都跑了;再前面...再前面的俺就不知道了。” “哎呀妈呀!” 壮门卫一拍大腿,激动得唾沫星子都飞了出来。 “这让你说的,比抓兔子还容易,一年能多拿好几百块钱,说的俺都想去当护林员。” 高门卫斜愣着瞥了对方一眼,说: “就你,还要去当护林员?跑不快爬不高的,就别想了,俺可告诉你,兔子急了才咬人,可这偷砍木头的,那是看见人就咬。还有,你忘了春上抬回来那俩断腿的...” 两个人陪着赵青禾站在车后面,杂七杂八地唠着嗑,不一会,话题就跑偏到不知所云了。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虽然还能听到两人唠嗑,可注意力还是放到了平头柴的车斗里。 好在,被抓住的这六个人,都老老实实地待在了车斗里。 之前两个门卫说起了奖金,赵青禾的思路也不由自主地转到了上面。 林矿场内部有明文规定,抓到一个偷砍木头的人,就奖励三百块钱。 按照这么算的话,对于这些人的处罚,大概在一人五百块钱以上,还要没收作案工具,然后就放他们回家了。 这些人偷砍木头,也都是为了卖钱,被抓后受到了损失,会不会变本加厉继续偷砍木头呢? 赵青禾不知道,这种做法是对是错,这些也不是他能操心的事情。 他摇摇头,把这些杂乱的想法甩走,专心地看好平头柴,等待赵老爹喊人回来。 等林矿场保卫科的人来接手,这件事情就完全不用父子俩操心了。 赵老爹带着赵青禾进了林矿场,熟门熟路地走着。 很快,张场委就从路对面迎接过来,双手抓住了赵老爹的手,语气激动地说: “赵老哥,就说你宝刀不老横得很,这才刚入冬,你就抓了这么多偷砍木头的,真是给咱们林矿场立了标杆。” 他说着话,眼神越过赵老爹的肩膀,满脸微笑地看着赵青禾。 “小赵啊,你也是好样的,跟你爹一样有本事,前途不可限量,前途不可限。” 赵老爹也双手握着张场委的手,笑着说: “咋滴,不让俺去屋里坐坐吗?这外面可冷的很。” “嘿呀,俺这一激动,都是忘了,快到屋里坐,小赵,到屋里坐。” 张场委在前面带路,让着父子俩进屋里说话。 “你们爷俩忙了这么久,肯定又累又饿吧,俺已经和食堂说过了,现在就开小灶做饭,等下吃食做好了喊咱们,你们先到俺屋里喝点开水。” 赵青禾和赵老爹作为护林员,来到这林矿场,也算是回娘家,而且还是带着功劳回来的,自然怎么热情招待都不为过。 进了张场委的房间,父子俩被让着坐下。 赵青禾拦下了忙着倒水的张场委,接过对方手里的搪瓷茶杯,提起热水壶倒了两杯热水,又给张场委的杯子续了水,又端给赵老爹一个搪瓷茶杯,才端着杯子做了下来。 张场委在背后,看到他的这一连串动作,不由地点着头。 赵青禾第一次进领导的屋,也不好意思来回打量,眼睛只朝着正前方看,很快就被墙上的东西吸引了。 墙上挂着一个双筒望远镜。 因为被皮质的望远镜盒装着,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型号的。 赵青禾早就想要一个望远镜了,哪怕是单筒的望远镜也好,哪怕是最基本的四倍望远镜也好。 不论是巡山,还是赶山采集山货,又或者是打围放炮寻找猎物,一个望远镜的作用实在是太大了。 无奈,护林员的配套装备里,没有望远镜这样东西,不知道是真的用不到,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他曾经想过,往父亲的老战友,治安员大队长李叔要一个,可问过大姐夫苗建军,知道治安局里也没有望远镜,就没了这个想法。 他没想到,今天在林矿场领导的屋里,见到了一个望远镜。 他不知道,张场委平时会不会上山,可就算是对方会上山,也是去检查工作的,用到望远镜的地方不多,这东西可能就是个摆件,放到这屋里根本没人用。 想到这里,赵青禾下了决心,今天得把这个望远镜弄到手。 第45章 所愿皆得 赵青禾看着墙上挂着的望远镜盒,心里琢磨着怎么开口,对于赵老爹和张场委唠的什么,完全是充耳不闻。 他想了三种办法,分别是掏钱买,拿人情硬要和拿东西换。 他现在手里的好东西,确实是不老少,比如炮制好的大棒槌,比如前几天刚得到的金熊胆,比如虎血酒。 从上一次,张场委得到野生肉苁蓉的态度来看,这些东西对方都可能喜欢。 赵青禾等了个两人唠嗑的间隙,就准备插嘴说话: “爹,张场委,我...” 他还没说完,就被张场委抬手打断了: “小赵,你听俺说,小张同志这次去到你们护林站,你不要有压力,就把他当成普通同志,该怎么样就怎么样,不要因为他是俺的儿子,就有其他想法。” “啊?哦。” 赵青禾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脸懵地看向了赵老爹,想要从父亲那里得到一点提示。 他小差确实开得太厉害了。 知子莫如父,赵老爹和他对了一下视线,从他的眼神和表情里,就知道他哪里是有什么想法,而是一点想法也没有,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于是,赵老爹又把事情说了一遍。 原来,张场委家的大儿子,刚刚从部队上转业回来。 因为他的身份不是干部,安置工作的事,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 张场委的意思,是把大儿子安排到十八护林站,先当个临时工,跟着赵老爹和赵青禾巡山。 刚才,他把这个意思跟赵老爹说了。 赵老爹还没来得及答应,赵青禾就插话了,张场委就以为对方是要提出啥意见,赶紧做了表态。 “张场委,要往哪个护林站安排人的事,还不是场里说了算嘛,我肯定没意见。” 赵青禾心里奇怪,心直口快地说了话以后,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就像他刚才说的,林矿场想要往下属的护林站里,安排个临时工,那就是场里说了算。 说是场里,其实就是场委和场长说了算。 但是,张场委的大儿子,虽然是部队转业,可不是干部身份是个大问题。想要成为林矿场的正式工,还真得不容易。 所以就得想点其他办法,比如说立功。 这半年的时间,赵青禾他们的十八护林站,又是整了东北金渐层标本,又是发现了天牛虫害,今天又抓了一伙偷砍木头的人,每一件事都是立功表现。 所以,张场委就动了心思,想把大儿子安排到十八护林站去。 之所以要经过赵老爹和赵青禾同意,就是想跟着他们爷俩,蹭一蹭功劳。 赵青禾想明白了这些,就觉得是开口提要求的好时机,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张着嘴沉吟起来: “嗯......” 张场委看他张嘴说话,本来充满了期待,赵青禾一沉吟,他提起来的气提得更高了。 “那啥,赵老哥,你劝劝大侄子,他要是有啥想法,或者有啥要求,只管提出来,场里都给想办法解决。” 看来,张场委是一个好父亲。 赵老爹点着头,伸手轻轻地拍了拍赵青禾的手,说: “老儿子,你是咋想的,只管说出来,这地方没有外人。” 赵青禾突然又觉得,就要一个望远镜,似乎太便宜对方了。 他点着头,说出的话也成了打太极: “我现在也没啥想法,等人到了护林站,跟着巡山干活的时候,才能知道有啥不足,到时候有啥困难,再给场里打申请,行不行?” “行,行啊,咋会不行呢。哎呀妈呀,还是名牌大学生水平高,这有啥困难,肯定得遇到了才知道。” 张场委拍着大腿,高兴地说。 “就这么说定了,人三天后就到你们护林站报到,等遇上了啥困难,赶紧就跟场里说,我和场长保证都给解决了。” 屋子里的氛围变得更加轻松了。 赵青禾感觉火候差不多了,趁着站起来给几人续水的时候,拐到了墙边,指着望远镜问: “张场委,这个东西是啥,咋样子这么奇怪呢。” 张场委闻言站了起来,走到赵青禾身边,伸手摘下来望远镜盒,直接递给了赵青禾,说: “这是个望远镜,外面是装望远镜的盒子。” “望远镜?” 赵青禾知道做戏做全套的道理,接过望远镜盒,装着笨拙地打开,直接就放到了眼前。 “对,望远镜,据说是当年打鬼子的时候得到的。” 张场委继续在旁边坐着解释。 赵青禾往窗外看,一二百米外烟囱冒得烟清晰可见。 望远镜没问题。 他把望远镜放下来,和盒子一起,拿在手上翻来覆去的看,果然在看到了几个鬼子的文字。 赵老爹听说是打鬼子得到的,也感兴趣的走了过来,从赵青禾手里拿过了望远镜,放在眼前往窗外看。 现在的张场委,正是巴结赵家父子俩的时候,见他俩对望远镜感兴趣,赶紧说: “这个望远镜,放到俺这里就是个摆件,你们要是喜欢,干脆就拿走好了。” 赵老爹听他这么说,把望远镜从眼前放下来,扭头看着他说: “嘿呀,老张,这不好吧。” 张场委拿过望远镜和盒子,一下装好,然后重新递给赵老爹,笑着说: “咋滴不好,好得很,拿着望远镜,巡山的时候,还能看得更远一些。” 赵老爹正要继续推让,就有人敲起了门。 张场委一下收起了过分热情的笑,表情变得一本正经,中气十足地应了一声: “谁啊,进来吧。” “场委,食堂的小灶做好了。” 敲门进来的人,是食堂的负责人,他是来通知开饭的。 张场委转过头看着赵老爹和赵青禾,脸上又变成了热情的笑容,伸手往外让着: “赵老哥,小赵,你俩不常来咱们场里,今天一定得尝尝咱们食堂的味道,等下吃饭的时候,俺跟你们说说这个望远镜的来历,也正好拿来佐酒。” 父子两人也真是饿了,跟着就往食堂走去。 一路上,赵青禾把望远镜盒串到了武装带上。 相比较吃饭,他还是对望远镜更感兴趣一些。 第46章 望远镜的来历 赵青禾没想到,林矿场食堂的小灶,主菜也是一道杀猪菜,其他还有三个热菜,和一个汤。 黄金钩炒肥膘肉、地三鲜、辣炒白萝卜和酸辣鸡蛋汤,基本是这个年月里、这个季节里,白山黑水最好的家常便饭了。 四菜一汤,两荤两素,标准的工作餐,主食是大米饭和白面馒头。 只有张场委一个人陪着,坐下时他还开口解释着: “冬天已经来了,场长忙着给下面护林站配发物资,最近一直忙着在下面跑,还要在大雪封门前,把所有点都看一遍,所以没在场里。” 赵老爹谦让着: “嘿呀,俺又不是啥大人物,老张你有些过分客气了。” “不过分,不过分。” 张场委伸手给众人分着餐具。 “赵老哥你在下面护林站干了二三十年,年年都是先进,是咱们林矿场的门面,咋都不过分。” 赵老爹实在不知道怎么接话了,笑着用手指点点张场委: “老张,你啊你,吃饭。” “得嘞,咱们吃饭。” 众人刚夹了两筷子,食堂的人就端着一个大铁盆出来,还冒着白腾腾的热气。 “老张,这咋滴还在上菜啊,咱们吃不了这么多,别浪费了。” 赵老爹奇怪的问。 张场委也全是不知道的表情,站了起来,看着食堂负责人疑惑地问: “咋还有这么大一盆?装的是啥?” 食堂负责人一脸歉意,解释着说: “场委,是一盆面条,给那几个偷砍木头的人准备的。” 几人这才知道是误会了。 赵老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 “嘿呀,老张,咱们场里的同志,思想觉悟就是高,肯定是领导教得好。” “嗨呀,赵老哥你快别夸了,吃饭,吃饭,咱们吃饭。” 张场委虽然说得谦虚,脸上的表情却很高兴。 赵青禾也不去理会这些,只顾着闷头干饭。 张场委中午吃过饭了,只夹了两筷子菜意思了一下,主要是陪着父子俩吃。 期间,他把望远镜的来历说了一遍。 “这个望远镜,是前年春天到俺手里的,当时三道口乡的护林站,也是抓了一伙偷砍木头的人,打电话通知到场里,正好俺有空,就带着保卫科的人下去。” 能当领导的,口才都不错,张场委坐在那里婉婉道来。 “俺带着人到了地方,见到那伙偷砍木头的人,一看全都是普通乡亲打扮,用的东西也是普通的锯子和粗麻绳,当时就觉得不对劲了。” 他看着赵老爹和赵青禾都停下不吃了,赶紧伸手让着。 “赵老哥,你们吃饭啊,要是嫌烦,俺就不说了。” 赵老爹连忙摆摆手,解释着说: “哎呀,你接着说,俺就是听着这事情老有意思了。” “那行,俺就接着往下说。” 张场委搓了一下下巴,把望远镜的故事继续往下讲。 “那伙人是六个青壮年男人,本来一溜地蹲在地上,俺刚进了护林站院子,一下子就扑了过来,哗啦全都跪了下来。” “诶呀,咋就跪下了,到底咋回事?” 赵老爹好奇地问了起来。 “咋不是呢,俺都没反应过来,等当先的人,抱着俺的腿,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完,俺才知道是咋回事...” 原来,这群偷砍木头的人,就是三道沟乡的本地人,因为家里有老人去世,家里没有提前准备老房子,才会到林子里偷砍木头的。 跪着上前抱张场委的人,就是老人的大儿子。 “哎呀,一群大男人,哭得稀里哗啦的,实在是可怜。” 时隔两年,张场委说起来,还是满脸唏嘘的表情。 “俺当时就心软了,加上咱们林矿场有规定,周边乡亲们办红白喜事,可以申请使用木头,就做主把这群人给放了。” 说到这里,他指了指赵青禾腰上的望远镜盒。 “等俺在三道沟乡的护林站,吃了午饭,要带人返回县城的时候,之前那个男人又来了,手里拿着这个望远镜盒,非得要送给俺,说是他爹当年打鬼子缴获的。” “嗯呐,这上面确实有鬼子的字,那人应该说得是真的。” 赵青禾点点头,肯定了望远镜是缴获鬼子的这种说法。 “俺说啥都不要,让他放着是个念想,可不知道啥时候,这人就把望远镜盒放到了车上,等会到了县城俺才发现。” 赵老爹点点头,想着说: “这么说来,这个望远镜还真和咱们有缘。” “对的呀,赵老哥,俺拿着真是没用,还是你们带回去,在山上能看得更远些。” 吃完了饭,赵青禾、赵老爹和张场委三个人,又去保卫科看了那些偷木头的人,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 张场委当场就给派了车,张罗着送父子俩回去。 从说定他的大儿子去十八护林站当临时工,他就没再提起这件事,显然对赵老爹答应的事非常放心。 父子俩坐着林矿场的吉普车,并没有直接返回护林站。 吉普车在赵老爹的指挥下,下了县公路,直奔穿山路而去。 他们还要返回事发地,取回山林里的东西。 赵青禾和赵老爹站在路边,对着吉普车挥手,目送车子转过一个山脚消失不见。 此时,风已经停了,太阳也开始往山下落去。 “老儿子,走吧,那些家伙落下那么多东西,咱爷俩还得给整到摩托车那里。” 赵老爹把五六半步枪提在手里,带头向山坡上走去。 赵青禾掏出侵刀,三两下砍了两根棍子,追上父亲递过去一根。 他也把八一步枪倒挂在右肩膀上,方便一伸手就能端好枪射击。 父子俩去到偷砍木头的现场,先围着被锯了一半的美人松转了一圈,查看着锯口。 赵老爹一边摇头叹息,一边指挥着赵青禾挖土,用泥土把锯口密封一下,尽最大努力让它们存活下去。 赵青禾埋头干着活。 他心里知道,这两棵被锯开口的美人松,虽然不会死,但是遇到大风大雪,很大可能就要倒下了。 接下来几天,气温虽然越来越低,天气却非常好。 巡山的工作对于赵青禾来说,越来越熟练,越来越轻松。 他又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并且干得兴高采烈的。 第47章 不速之客 第二天一早,赵青禾吃过早饭,就出发巡山赶山去了。 今天上山,除了平时常带的东西,他还带上望远镜,以及一个大弹弓和一大布袋泥丸。 这些东西,都是他之前准备好的。 只从他一两个月前,在山林里见到成群结队的灰狗子,就看是寻摸个合适的树杈做弹弓,并且得空就团上一些泥丸。 弹弓的主体,是用山核桃的树杈做成的,并且细心地用砂纸打磨掉树皮和毛刺,再用四道止血带扭在一起当披肩,最后系上一块香獐子皮,做成包裹泥丸的皮兜。 泥丸是用黏土做成的,先放在太阳照不到的地方阴干,再放在太阳底下暴晒,坚固程度可以媲美一些石子。 弹弓配上泥丸,就是专门用来打灰狗子的。 灰狗子就是松鼠。 灰狗子体型小巧,反应速度快,对枪声非常敏感,加上主要价值是皮毛,用猎枪打散弹,或者用步枪打尖头子弹,反而更不容易打到。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出了护林站的院子门,惯例地看了一眼系统面板。 【幸运:34】,数值虽然不大,却代表今天平安顺利。 站在山脚下,他在脑海中规划了一下路线,准备先去查看一下他下的那些套子。 昨天天不亮,他就被赵老爹叫着起床,急急忙忙地去抓偷伐木头的人,已经两三天没来收套子了,先来今天应该会有些收获。 赵青禾下的套子比较特别,最开始是因为赵二妞捣乱,下在地上的套子抓不到野兔,他就只下了抓野鸡的吊套。 后来,一次性下五个以上的吊套,也成了他的习惯。 这件事被附近的乡亲们知道,因为赵老爹和他自己护林员身份的双重加持,大家口口相传之下,已经没有人溜他的套子了。 罗罗还是一如既往地在前面开路,只是经过两个路口之后,它发现赵青禾没有跟着走,都岔到了其他方向,就聪明地返回,跟在了赵青禾身后前进。 赵二妞养了一两个月的秋膘,体型明显地大了一圈,虽然还是比不了成年体,也算是山林里食物链的顶端了。 因为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值是双数,加上已经到了冬天,草丛里不会用蛇,药材和菌菇也基本绝迹,赵青禾连探路棍也没有用,就那么晃晃悠悠地走着。 偶尔路过有洼地,他总能看到里面结了一层冰。 “冬天来了。” 他在心里感慨。 冬天是白山黑水最坏的季节,也是白山黑水最好的季节,有着独属于这里的白色浪漫。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和罗罗,来到了第一个下套子的地点。 这里的套子是他最开始下的,之前还同时下了抓野兔的简单套,所以套子显得没那么合理,以往这里的收获也是寥寥。 果然,他找遍了所有的套子,虽然大部分套子都被触发了,可是都没有逮到野鸡。 他自失地笑着,逐个把这些吊套复原。 下套子就是这样,能不能抓到猎物,抓到什么猎物,全都靠运气。 甚至打围放炮也是这样,能遇到什么猎物也全靠运气,就算是经验最丰富的老炮手,也有空手而回的时候。 赵青禾一开始还没有注意,一路复原吊套的时候,老是觉得有些不对劲,也成站着想了又想,可总是摸不着头绪。 等他走到了最后一个吊套,看到套子周围散落的东西,才终于想到了一些头绪。 套子是被下在鸟路上,离地大约一米五左右。 套子周围的树枝上,零零碎碎地散落了一些羽毛,地上还有不小的一摊鲜血。 赵青禾可是记得清楚,这两天一直刮大风,现在这些羽毛,肯定散落在这里没多长时间。 他蹲下身子,伸手抠了抠地上沾着鲜血的泥土。 入手虽然冰凉,可没有结冻,还有一些黏指头,更加证实了他的判断。 看来,这个套子里的猎物,被某个山林里的不速之客捷足先登了。 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山狸子、狐狸等中型肉食动物,跳起来咬住野鸡,靠自身的重量,一点点把野鸡挣脱下来。 赵青禾一边忙着复原吊套,一边在心里得出结论。 现在已经“贼”去鸡空,下次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这些在心里想想就好了。 赵青禾转身看着身后的吊套,把这里的情况记在了心里,然后就赶往下一个下套子的地点了。 一路上,他改变了晃晃悠悠的状态,行走的速度慢慢变快。 他想起来,自己下的套子有些多,要是还晃晃悠悠地走,那就太浪费时间了。 跟在他后面的罗罗,有一次冲到前面,默不作声地在前面开路。 不知道是有了默契,还是因为巧合,又或者是往常走这条路的时候,罗罗记住了路线。 这一次,它带的是一条正确的路。 就这么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在前面开路的罗罗突然停了下来,四条腿半蜷着,重心几乎压到了地上,耳朵支棱起来,脖颈上的毛也完全炸开。 赵青禾看到它的这个样子,往后伸手抓住了八一步枪,三两步跨到了罗罗身边蹲了下来,同时已经端好枪,眯着眼睛往前搜寻着。 罗罗的这个样子,就是表示他们遇到了猎物。 而罗罗脑袋对着的方向,就是猎物所在的方向。 这一次,赵青禾没有拔狗毛测风向。 上次遇到熊虎斗以后,他事后和赵老爹复盘事情经过,才知道罗罗作为一个抬头香猎狗,在发现猎物的时候,会下意识地选择下风口的位置。 赵青禾利用掉光叶子的灌木丛遮蔽身子,尽量放缓动作,小心不发出声音。 前面不远处,也是他下套子的地方。 离他最近的套子上,悬挂着一只野鸡,正扑棱着翅膀,弹蹬着腿,无声地挣扎着。 在野鸡下面,有一只黄褐色的动物,正昂着头,直愣愣地看着野鸡,好像在考虑怎么下口。 赵青禾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瞪的溜圆。 第48章 狐狸 赵青禾是蹲着往前看的,中间被灌木丛挡住了视线,一开始只看见一只黄褐色的动物,正昂着头,跃跃欲试地想要咬住套子上的野鸡。 等他往上探头,从灌木丛上面往前看,才发现野鸡的的下面,一共有七只狐狸,都昂着脑袋,眼巴巴地看着吊在半空中的野鸡。 赵青禾一眼就认出来,这是一群狐狸,学名东北赤狐。 但是这么多狐狸一起,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就进一步压低身子,从树枝的缝隙里,看稀奇一样观察着这群狐狸。 领头的那只狐狸,还在一下一下地往上蹦,每一次都努力地张嘴,想要咬住套子上的野鸡,却总是不能成功,落地时免不得带下来几根野鸡羽毛。 其他的六只狐狸,全都安静地蹲坐在地上,不吵不闹地等待着。 赵青禾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以为这些狐狸是一家子,大狐狸正带着小狐狸出来捕猎。 可是他仔细一想,又感觉不对。 非着名老炮手黄大爷曾经说过: “狐狸这种畜牲非常聪明狡猾,春天别的动物发情的时候,它们生崽子,就没有了外敌;等夏天别的动物生崽子,它们的崽子又能吃肉了,正好捉其他动物当做食物;等到秋天来了,其他的动物崽子还小,大狐狸就带着小狐狸,用其他动物的小寨子练习捕猎。” 黄大爷讲起故事,还是烟袋不离手。 “等到入冬的时候,大狐狸就会把小狐狸撵走,这样冬天的时候,母狐狸又正好怀崽子,炮手们因为三不放炮的规矩,只能放过它们。” 现在的时间已经入冬,大狐狸会把小狐狸都撵走,没有大狐狸还带着小狐狸的道理。 想到这些,赵青禾稍微拨开点树枝,又仔细观察了一下。 从眼睛看到的情况,这七只狐狸的大小是一样的,并不是什么大狐狸带着小狐狸的样子。 所以,这是一群刚被撵出来的“小”狐狸,因为不够强大为了彼此分担风险,才在一起捕猎。 赵青禾确定了这是一群“成年”的狐狸,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心里面盘算着,怎么才能打到尽可能多得狐狸。 也是他运气好,今天是准备打灰狗子,带了大弹弓和足够多的泥丸出来,遇到这些狐狸才没有束手无策。 狐狸和灰狗子差不多,听觉好,反应快,动作敏捷,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慌忙逃窜。 如果是用步枪射击,炮手在远处一开枪,狐狸已经听见做出躲避动作了,除非是范围杀伤的散弹,那又会破坏狐狸最值钱的皮毛。 用大弹弓打狐狸的话,发射的时候动静小,发射距离也不远不近,杀伤力也不错,既是打错了地方,也不会损伤狐狸的皮毛,实在是太合适了。 赵青禾伸手拍了拍罗罗的头,手指画着圆圈,示意对方包抄上去,嘴里发出细微的声音: “着(zhuo二声)。” 罗罗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就那么蜷着腿,重心压到最低,小心地往边上绕去。 赵青禾就那么蹲着往后退,来到赵二妞身边,也伸手拍了拍对方的脑袋,示意赵二妞跟着自己。 他再次蹲着往前走,离着灌木丛还有一两米,他就停了下来,从腰后面摸出了大弹弓,再打开布袋,顺手抓出一把泥丸,每个衣服口袋里都装了一些,最后留了两三个泥丸在手里。 他把一个泥丸放到香獐子皮做的皮兜里,用手捏住,两个胳膊伸直,两手扽紧皮筋,也不使劲,瞪着两眼,看着狐狸的方向,等待合适的时机到来。 远处,套子了的野鸡挣扎了这么久,加上被狐狸咬得羽毛乱飞,皮开血流,已经变得精疲力尽,无力挣扎了。 只有狐狸跳起来咬它的时候,才象征性地扑棱一下翅膀,展示一下它顽强地生命力。 狐狸不知道跳了多少次,终于有一次,嘴巴咬合的时机和力量都合适,牙齿一下嵌进了野鸡的肉里,引得野鸡再次剧烈地挣扎,连续地蹬腿扑棱翅膀。 狐狸没有受到这些影响,紧紧地咬着嘴巴,整个身体的重量,全都挂在了野鸡身上,随着吊套来回晃悠,整个肚皮就那么暴露了出来。 偶尔的,狐狸的肚皮会转过面,就像一个白色的靶子,就那么不在赵青禾面前。 他的眼睛一下眯了起来,这就是他等待的合适时机。 他屁股抬起,姿势从蹲下变成了半蹲,然后撅着屁股弓着腰,两个胳膊同时使劲,一下拉开了弹弓的皮筋。 四条止血带被挣紧,积蓄着能量,随时准备释放能量,把泥丸带到目标那里。 很快,在多重力量的作用下,吊套又晃荡了一圈,再次把狐狸的白肚皮,亮到了赵青禾面前。 赵青禾猛地直起身,按照心中预演的动作,眼睛、皮兜、弹弓杈三点一线,对准了那块白色的“靶子”,快速地松开了捏皮兜的手指。 “哨。嘣。” 他先听到了泥丸的破空声,然后才是皮筋回弹的声音。 不过,这声音太小,对面的狐狸毫无反应,一个狐狸在咬着野鸡打晃,六只狐狸在昂着头等待。 赵青禾不等泥丸命中的情况,快速把第二个泥丸放进皮兜里,再次拉开弹弓,大概的瞄准了一下,就松开了手指。 “哨。嘣。” 还是同样的动静。 泥丸带着破空声,朝着狐狸快速的飞去。 赵青禾一边把第三个泥丸放进皮兜里,一边查看命中情况。 第一个泥丸已经不知所踪,不知道到底打中没有,第二个泥丸打在狐狸的脖颈上,崩裂以后四散飞溅。 这已经够了。 狐狸“嘤咛”了一声,弹蹬了一下后腿,就再也不动。 咬住野鸡的嘴巴,能明显看出来没了力气,只剩下牙齿还挂在肉里,正一点一点地往下滑落。 地上蹲坐的六只狐狸,还懵头懵脑地昂头看着,甚至都不知道四处看看发生什么。 赵青禾面带喜色,第三次拉开了弹弓。 趁着这个好机会,他当然要再来两发。 第49章 七得其四 赵青禾还是同样的瞄准动作,眼睛、皮兜、弹弓杈三点一线,对准一只狐狸地眼睛松开了手指。 弹弓这东西,没有绝对命中的瞄准办法,主要还是靠一种感觉。 要是感觉对了,那是怎么打都能打中,传说中的指哪打哪。 可要是没有感觉,再怎么瞄准也打不中,只能是打哪指哪了。 赵青禾现在就很有感觉,第三发泥丸,对准一只狐狸的眼睛就打了过去,并且正中目标,那只狐狸连一声不响的就倒了下去。 这只狐狸到底,才引起其他狐狸警觉。 狐狸不愧警惕灵敏之称,只一下,它们围成的圈子就炸了开,望着前后左右不同地方向跑去。 赵青禾也早有准备,一连又发射出了三个泥丸,又成功命中了第三只狐狸的脊柱,跑了两步就倒在了地上。 赵青禾大喊一声“着”,招呼着赵二妞和罗罗继续追击,自己却朝着吊套那里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从怀里掏出侵刀,分别捡起地上的三只狐狸,挨着个用侵刀刺进眼睛里,在杀死它们的同时,又保证了皮毛的完整性。 他抓着三只狐狸的尾巴,就那么倒着提在手里,感受着温热中带着柔软舒服的手感,让他在心里一个劲的感慨。 按照老炮手们的说法,所有的赶山行为,都是有固定的时间的,这叫做遵守天时。 比如开春打鱼,夏天采青,秋天赶山收获菌菇。 想要获得好的皮毛,就等到等到冬天,才能进山打围放炮。 这么好的狐狸皮毛,也只有到了这个天寒地冻的时候才能得到。 赵青禾又用侵刀斩掉了野鸡的脑袋,用另一只手捡起来,也倒提着空血。 这个野鸡身上,全是狐狸的牙印、爪印和口水,他肯定是不能吃了。 等下看能不能找个地方,点个火堆烧一烧,然后分给赵二妞和罗罗吃。 想到赵二妞和罗罗,他又抬起头张望起来。 这一片山林的树木,树叶虽然落光了,可因为多灌木的原因,视野还是不太好,已经看不到狐狸和两个小家伙的身影了。 不过他也不着急。 罗罗是个成熟优秀的猎狗,即使是面对黑瞎子或者东北金渐层,也能全身而退。 赵二妞也越来越成熟,已经是百分之九十五的成年大猫了,加上最近接手赵老爹和罗罗的训练,现在既是完全放归山林,也是食物链最顶端的霸主。 赵青禾捆绑住野鸡的脚,倒挂在背筐下面,然后把三只狐狸扔进了背筐里面。 虽然现在趁热给狐狸剥皮更容易,可狐狸皮太值钱了,他对自己的手法没自信,只能带回去找人剥皮了。 他一边不着边际的乱想着,一边麻利地拆掉眼前的吊套。 这里被弄得一片狼藉,已经不适合继续下套子抓猎物了。 野鸡的羽毛,野鸡的鲜血,狐狸的鲜血,所有这些东西搅和的到处都是,野鸡们只是嗅觉不灵敏,又不是完全没有嗅觉。 他拿着拆掉的套子继续往前走。 遇到这群狐狸只是插曲,过来收套子里的猎物才是他的目的。 这个下套子的地点,他选择的很好,记下来的几个套子里,他又收获了两条飞龙和一条野鸡。 把飞龙和野鸡捆绑了脚,也倒挂在背筐下面,他心情放松,重新找了个地方下好套子,才挤出灌木丛,站到了山林间的小路上。 这是一条一米多宽的林间小路,站在上面空间还算空旷,因为过骡马车和摩托车,地面轧得还算结实。 这里距离打狐狸的地方,已经又前进了一百多米。 赵青禾打了个又长又响亮的呼哨,然后用手圈了个喇叭,大声地喊: “二妞,罗罗,回来吧。” 没过多久,山林间的小路尽头,就出现了赵二妞和罗罗的身影,一前一后地往赵青禾这边跑着。 等再近一些,赵青禾才看清,两个小家伙嘴里都叼着东西。 他不禁喜上眉梢。 一共遇到了七只狐狸,他用弹弓打到了三只,赵二妞和罗罗又抓回来两只,就算后抓的两只皮毛受损了,也能两只算成一只。 四只漂亮的狐狸皮,能买的价钱可是不老少。 可是,等赵二妞和罗罗进一步走近,赵青禾的脸就垮了下来。 人生的大起大落,简直是太刺激了。 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两个小家伙叼着猎物,全部都跑到了跟前,熟练地张开嘴巴,把猎物放到了赵青禾的面前。 赵二妞放下的,是一只毛茸茸的野兔,一只腿还在一抽一抽地,显然是还没有死透。 罗罗放下的,倒是一只狐狸,虽然胸口也还在微微起伏,可喉咙上咕嘟咕嘟冒血的窟窿,宣告它已经没救了。 让赵青禾哭笑不得是,这只狐狸受的伤还不止一处,除了喉咙上的血窟窿,尾巴也被抓咬成一截一截的。 不用多想,虽然这只千疮百孔的狐狸,是罗罗叼回来的,但是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样子,赵青禾能确定,就是赵二妞干得。 至于对方用野兔晃了一下他,那都不算什么,谁叫他有些兴奋地过头了。 他蹲下来,拍了拍两个小家伙的头,对它们俩的收获表示了肯定,然后伸手翻了翻地上的狐狸和野兔。 狐狸除了尾巴被咬成几截,致命伤在喉咙,总算是保留了一些价值,还能剥出来一块不小的狐狸皮。 野兔没什么好说的,颈椎连带头盖骨都被咬碎了,也分不清到底是谁干的。 赵青禾把狐狸扔到背筐里,然后拿出侵刀,一下斩下了野兔脑袋,倒提着空了空血,也扔到了背筐里。 接下来几个下套子的地方,他全都有收获。 又有七八只野鸡到手,加上又有两只飞龙,让他以为,系统面板的三十四点幸运数值,就是指向了这些收获。 他又一次查看了系统面板,发现显示的还是【幸运:34】,才彻底地放心下来。 好巧不巧,赵青禾正站在一片松柏树林的边上,一眼望去,无数的灰狗子,正在树枝上蹦来跳去。 第50章 大弹弓专打灰狗子 赵青禾见猎心喜。 他从腰后面摸出来大弹弓,摇晃着甩了甩,把扭在一起的止血带捋顺,抓了两个泥丸在手里,就大跨步地往前走。 一只只肥硕的灰狗子,深褐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光,拖着蓬松又饱满的尾巴,在树枝上跳来蹦去。 它们的这条大尾巴,既能减缓掉落速度,又能在空中保持平衡,还能控制着调整方向。 这些灰狗子并不怎么怕人,就算赵青禾走得很近了,和它们的直线距离不到十米,也还是各自地忙着自己的事情,只是它们黑亮的眼睛,直直地对着地面上的赵青禾,展现着它们的好奇和机警。 偶尔也有灰狗子打架。 两只特别强壮的灰狗子,不知道是因为食物,还是其他原因扭打在一起,伴随着尖锐的叽叽叫声,一团团绒毛飘荡而下,旁边还有其他的灰狗子围观,不知道是在助威还是在吃瓜。 赵青禾抓住机会,把一个泥丸放到皮兜里,然后用力拉开皮筋,抬手对着一只围观的灰狗子,松手让泥丸发射出去。 还是一模一样的破空声,和皮筋回弹的声音,一只灰狗子的脑袋被泥丸打中,在泥丸四分五裂的同时,灰狗子一下从树上掉下来,落在铺着枯枝落叶的地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其他的灰狗子,小小的脑袋实在不明白,为什么同伴突然掉了下去,包括打架的灰狗子也停了下来,一起勾着头往下看。 罗罗在灰狗子落地的时候,已经跑了过去,一个原地转弯,转弯的同时,准确地叼起了地上的灰狗子,又跑回到赵青禾身边。 整个过程中,它的速度一直没变,很是潇洒。 赵二妞看到罗罗突然启动,后知后觉地跟着跑了出去,却没有转弯的思想准备,又多跑出去三四米,看到罗罗返回,也是一个不减速转弯,有颠颠地跑回来,就要争抢对方嘴里的灰狗子。 赵青禾早已抢先一步,从罗罗嘴里拿回了猎物,捏了捏灰狗子的胸腔,确定对方已经被打死了,才伸手扔到了背筐里。 他不再理会两个小家伙打闹,又装了一个泥丸在皮兜里,对着一只毛皮漂亮的灰狗子,再次拉开了弹弓。 正在树上吃瓜的灰狗子们,大概是注意到了赵青禾,看着他又做出奇怪的动作,不知是哪个,发出了短促的叫声,然后所有的灰狗子都跳着跑开了。 赵青禾猝不及防之下,已经松开了皮兜,泥丸在飞出去的时候,后沟子已经四散跑开。 毫无意外,这一发泥丸没有打中,带着呼啸声,撞到了一根树枝上,发出“劈咔劈咔”的声音,碎掉的泥丸和被打掉的树皮,一起掉落下来。 赵二妞全神贯注,声音响起的时候,它已经启动跑了出去,只是这一次,地上没有被打落的猎物,它终究是无功而返。 而罗罗作为猎狗头狗,不仅耳聪目明,判断是否打到猎物也是基本操作,自然稳当地留在原地,看着赵二妞兴奋地冲出去,又无精打采地跑回来。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 一方面,从来没有百发百中的炮手,他接受没有打中灰狗子的结果,这是自我宽慰、自我理解的笑。 另一方面,赵二妞争强好胜的性格,让他觉得有趣,忍不住发出老父亲一般的笑容。 他蹲下身子,安慰地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又撸了几下对方的顶花皮,才站起来继续往前走。 经过这个小插曲一耽搁,之前散开的灰狗子,又一次围了上来,在一人一狗一大猫的头上,继续叽叽喳喳地跳来蹦去。 第三个泥丸被放进皮兜里,赵青禾也没再挑挑拣拣,对着最近的灰狗子抬手就打。 还是那句话,从来没有百发百中的炮手。 这一个泥丸,也没有打中目标,擦着目标灰狗子一晃而过,然后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 这一次,赵二妞学聪明了,视线没有注意目标和赵青禾,而是一直放在了罗罗身上,身体有意无意地超过了罗罗和赵青禾,侧着脑袋走在了最前面。 罗罗不动,它也没动。 第四个泥丸,第五个泥丸,第六个泥丸... 赵青禾一边往前走,一边打出去一个个泥丸,命中率总体保持在百分之五十上下。 之前他打狐狸,虽然也是六个泥丸打中了三只狐狸,命中率也是在百分之五十,可差别还是有一些的。 第一只狐狸是半固定靶,而且两个泥丸都全部命中了。 第二只狐狸是固定靶,直接一发入魂,正中眼睛。 第三只狐狸是全移动靶,用了三个泥丸,最后是打在了颈椎上,细算起来就是后背。 而灰狗子不一样。 灰狗子的体型,比狐狸要小很多,打中的难度不小。 还有灰狗子跳脱的性格,虽然赵青禾都尽量挑拣,站着不动的灰狗子来打,可总是有一些目标,在泥丸射出去的一瞬间,毫无征兆地跳开了。 这些躲开泥丸的灰狗子,还不是因为警惕或者发现了赵青禾在打它们,就是巧合地刚好在那个时间点跳了一下。 这是最让赵青禾感到无奈的。 不过,好在有一点,他的弹弓势大力足,只要是命中了灰狗子,就算是打到尾巴这些地方,哪怕是没有打死,也能把灰狗子打得昏厥,基本都直接掉到了地上。 每当打中猎物的时候,罗罗就会冲出去,想要把地上的灰狗子叼回来。 赵二妞自从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罗罗身上,启动地成功率大大上升,也成功抢跑了几次,抢先跑到灰狗子掉落的地点。 只是因为体型的原因,赵二妞的重心太高,嘴巴离地面也高,虽然能完成不减速转弯,但是在转弯中准确地叼起地上的灰狗子,它就不能做到了,每每让后到的罗罗捡走猎物。 “哨。嘣。啪。沙沙。” 有一个泥丸,精准地打中了目标,一只灰狗子从树上掉了下来。 两条身影,从后面冲了出来,朝着灰狗子掉落的地方跑去。 赵青禾看着跑出去的两个小家伙,突然大声惊呼: “二妞,姑娘,不要!” 第51章 特大号 赵青禾看见,赵二妞和罗罗一前一后地跑出去。 他有些意外。 赵二妮仗着身长腿长,又有先发优势,前几次都是冲在前面。 这一次不知道是怎么了,罗罗跑到了更前面一些的位置,赵二妞反而落后它一个多身位。 不过,等跑了一段距离,赵二妞的体型优势就发挥了出来,逐渐缩短了和罗罗的距离。 两个小家伙相互不影响,基本是在两个平行线上跑。 可跑着跑着,赵二妞稍微调转了方向,一头对着罗罗的身体撞了过去,毛脑袋怼到了对方的后胯上。 罗罗在高速运动中,重心本来就不稳定,被从侧后方向一撞,一下就斜着摔倒出去。 也幸亏它动作敏捷,在摔出去的以后,连着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卸掉了身上的力,最后趴着停了下来,又一骨碌地趴了起来。 赵青禾原本满脸笑容,有趣地看着两个小家伙调皮,没想到赵二妞会使坏,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还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好在,他看到罗罗在地上翻滚了几圈,然后就站了起来,还甩掉了沾到身上的枝叶和泥土,才放下刚刚悬起来的心,合住了张大的嘴巴。 赵二妞一下把罗罗撞翻,只剩它自己跑到了目的地,从容不迫地减慢速度,一下叼起了地上的灰狗子。 它叼着灰狗子返回的时候,甩动着毛脑袋,摇晃着尾巴,跑起来得意洋洋,又狗里狗气的。 赵青禾甚至还看到,赵二妞路过返回来的罗罗身边时,还有个明显的扭头动作,让他彻底绷不住了,“噗呲”一下笑了起来。 等到赵二妞叼着灰狗子回来,他才板起脸,接过来灰狗子,先拍了拍对方的毛脑袋,肯定了它捡回来猎物,然后又抓住赵二妞的顶花皮,轻轻地拍打着它的鼻子。 “赵二妞,你刚才撞倒罗罗是不对的,整不好就会受伤的,下次可不能这么干了,听到了吗?” 赵青禾每说一句,就轻轻地拍打一下赵二妞的鼻子。 虽然不知道对方作为东北金渐层,是怎么听懂他的话的,但是能肯定的是,赵二妞和罗罗都能理解他的意思。 他每拍一下,赵二妞的尾巴摇晃得就慢一点,最终完全不再摇晃,从高高扬起的样子耷拉下来。 显然,赵二妞明白了它自己是在受批评,才有了如此的变化。 这时,罗罗也跑到了过来,用脑袋顶开了赵青禾的手,让对方的最后一巴掌,拍在了自己的脑袋上。 赵青禾很惊讶,他一只手揉着罗罗的脑袋,一只手撸着赵二妞的顶花皮,解释地说着: “哎呀,罗罗,我没有使劲,打得不疼。” 赵二妞见罗罗跑回来,大概也知道对方是来“劝架”的,用头蹭了蹭对方的脖子,然后伸出舌头舔起它的毛,等罗罗的尾巴不由自主的摇晃起来,赵二妞的尾巴也跟着摇晃了起来。 赵青禾见这个场景,哭笑不得地直起身子,叉着腰看着两个小家伙,嘴上“抱怨”地说: “得嘞,你们两个小家伙是天下第一好,就我是多操心,夹在中间当恶人。” 他重新拿出大弹弓,又放了一个泥丸在皮兜里,又把注意力放到了灰狗子的身上。 赵二妞和罗罗听到他拉皮筋的声音,立马就分开,不再腻歪,站好身子,支棱起耳朵,一下进入了捕猎状态。 赵青禾抬头寻找着目标,视线刚转动了半天,就锁定在一个“特大号”的灰狗子身上。 说是“特大号”,也是和灰狗子做比较。 这只灰狗子,仅凭肉眼就能看出,比一般的灰狗子大了两三圈,整体有一只家猫大小。 它的皮毛,也和一般的灰狗子不同,深褐色之中,带着若隐若现的赤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发出非常迷人的光泽。 更特别的是,它的大尾巴,竟然有多种颜色。 从赵青禾仰视的角度,看这只灰狗子的尾巴,竟然是一环一环的,一圈灰黑色,再是一圈本身的红褐色,然后是一圈深褐色,最后又是一圈本身的红褐色。 赵青禾连着眨巴了几下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花眼。 这确实是一只特别大的灰狗子,也确实有一身漂亮的皮毛。 他立马绷紧了两条胳膊上的肌肉,一秒不到就拉满了弹弓,在抬手的过程中就完成了瞄准,松开皮兜把泥丸发射了出去。 在他殷切期盼的眼神中,泥丸直直地想着大号灰狗子飞去。 “有了!” 本来以为十拿九稳,他正挥舞着拳头庆祝,心中的结论也脱口而出,让他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 泥丸是朝着目标的脑袋去的。 这不是赵青禾炫技,非要打比核桃大不了一点的灰狗子脑袋,而是他根据灰狗子的习惯动作,做出的最优解。 如果泥丸打中之前,目标没有东西,那么打到脑袋,就算不能一击而死,也能让灰狗子昏厥。 如果灰狗子提前动了,不论做什么动作,第一步都是向上跳一下,泥丸就能打中胸部或者腹部,也能有不错的效果。 让赵青禾没想到的是,大号灰狗子不走寻常路,在泥丸飞行的过程中,低着头弯着身子,整个贴在了树枝上,让泥丸从身子上面一飞而过。 赵青禾的拳头,在空中变成了巴掌,挥舞拳头的动作,也变成了拍大腿。 “哎呀妈呀,这整的...” 他遗憾的喊了一句,又掏出一个泥丸,准备重新寻找目标。 但是,等他抬起头,视线环顾的时候,发现那只特大号的灰狗子,还站在原来的树枝上,不仅没有走,还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地上的一人一狗一大猫,表情似乎还带着些不屑。 赵青禾被它的动作和表情气笑了,用最快的动作拉开弹弓,正正经经得瞄准对方的肚子,突然松开了皮套。 因为皮筋被他拉到了最大,这个泥丸的飞行的速度特别快,带出的呼啸声也更尖锐,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飞向了那只特别的灰狗子。 第52章 大战x回合 在赵青禾期盼的目光中,大号灰狗子灵敏地闪避了一下,轻巧地躲过了这个速度更快的泥丸。 这让他有些泄气,瞪圆了双眼,看着这只特大号的灰狗子运气。 大号灰狗子又勾着头往下看了看,然后蹦跳着离开了,让赵青禾感到遗憾的同时,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他又伸手摸了一个泥丸,一边往屁兜里放,一边眯着眼,继续来回扭着头,搜寻着合适的目标。 突然,他扭动着的头一下定住了,眼睛瞪到了最大,惊讶地看着树上的景象。 刚才跑开的大号灰狗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返了回来,正在他头顶的树枝上,勾着头往下看。 从对方的动作上,赵青禾竟然有一种鬼鬼祟祟的感觉。 最令他吃惊的是,这只大号灰狗子,手上正抱着一只硕大的榛子,左左右右地晃动着,竟然是在瞄准。 就在赵青禾吃惊的眼神中,大号灰狗子可能是瞄准好了,终于不再晃动手里的大榛子,然后一个幅度不大的投掷动作,终于松开了爪子,把大榛子扔了下来。 那颗硕大的榛子,划着一个不明显的弧线,在重力加速度的作用下,向着赵青禾的头砸了过来。 谁又能想到,一只灰狗子,竟然会向一个炮手反击。 赵青禾也没想到。 所以他呆呆地抬头看着,眼睁睁地看着大榛子从天而降,正好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瞬间,一股酸爽的感觉,从鼻梁直冲脑门,然后又返回到眼睛,让他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流。 他条件反射地低头弯腰,伸手去捂鼻子,然后又往上去抹眼泪,一下显得非常狼狈。 还没等他缓过劲,就感觉后脑勺又被砸了一下,虽然并不算疼,竟然发出了“邦”的一声。 显然,树上的大号灰狗子,并没有善罢甘休,又扔下来了一颗大榛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继续对赵青禾进行攻击。 赵青禾抬起头,侧着脸,斜瞥着树枝上的大号灰狗子,刚好看到,对方从嘴里,又掏出一颗大榛子,两爪抓在手里,开始来回晃悠,既是蓄力,又是瞄准。 赵青禾虽然感觉稀奇,又有些哭笑不得,手上却毫不迟疑,两手抄起弹弓,就要抢先攻击。 可惜的是,他刚才下意识地用手捂鼻子,本来包在皮兜里的泥丸,已经掉了出来。 他强行忍住了眼泪,眼睛继续盯住了大号灰狗子,左手往劳保服口袋里摸着,抓出了三个泥丸,捏着一个放到了皮兜里。 两条胳膊发力,他抬手就要瞄准发射,一个黑影迎面砸了过来,眼瞅着又要砸到了鼻梁上。 赵青禾赶紧低头,正头顶的位置又被砸了一下,大榛子和脑袋相撞发出“邦”的一声,然后掉落在地上,滚动了两下,带出了“沙沙”声。 他有些生气了,两条胳膊抬起的过程中,已经把弹弓拉满,照着记忆中大号灰狗子的位置,就要松手发射。 可高高的树枝上,特大号灰狗子已经蹦跳着跑开,剩下漂亮的多彩尾巴,随着跳动一上一下的,不久也消失在赵青禾的视野中。 赵青禾放松了紧绷的胳膊,两只手放下来,朝着大号灰狗子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赵二妞和罗罗跟在他身后,目睹了一人一灰狗子的攻防大战,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是兴奋地跟着冲了出去。 虽然赵青禾的绝对速度,是要远远超过灰狗子的。 但是灰狗子在树上三转两扭的,很快消失不见。 赵青禾不得不停下来,捏着大弹弓的两手泄气地放了下来。 他做了两下深呼吸,调整好心情,再次抬头寻找起目标。 这一找之下,他又一次被气笑了。 那只特大号的灰狗子,再次去而复返,站在他的头顶上,又晃动着爪子进行瞄准,显然要和他进行第二回合大战。 只不过这次,大号灰狗子手里的东西,从大榛子换成了大橡果,圆鼓碌的一个,看上去也颇有威慑力。 大号灰狗子的两个腮帮子,也鼓鼓囊囊的,显然还藏了另外两发子弹。 赵青禾侧着往外走了一步,提前躲避开灰狗子的攻击路线,快速抬起胳膊的时候,已经拉开了大弹弓,凭着感觉大概瞄准了一下,就松开了皮兜。 泥丸疾射而出,朝着“作恶多端”的大号灰狗子飞了过去。 大号灰狗子,还在晃悠着橡果进行瞄准,赵青禾突然侧着跨出一步,本来就让它措手不及,紧接着又有泥丸飞过来,顿时有些手忙脚乱。 在泥丸即将打到它的前一秒,大号灰狗子松开了爪子里的橡果,往侧面一转身,蹦跳着躲避开了这次攻击。 赵青禾发射了一个泥丸,也不是站在树下面干等着,他迅速放了第二个泥丸在皮兜里,干脆利落地拉开了弹弓,然后松手发射出第二个泥丸。 树上的大号灰狗子,本来就是仓促躲避,还没等它站稳,第二个泥丸就呼啸而来。 也是这只大号灰狗子不一般,凭着听到的声音,继续往旁边蹦跳,又一次躲开了攻击。 可是,立足未稳加上仓促躲避,大号灰狗子彻底失去了平衡,也不能抓住树枝,重心不稳地掉落下树。 赵青禾的第三个泥丸,也紧接着飞了过来,可惜因为灰狗子掉到树下,又再一次打了个空,打在树枝上,发出“劈咔劈咔”的声音,碎掉的泥丸,带着打落的树皮纷纷而下。 那只大号灰狗子,因为个头不小,从树上掉到地上,砸在枯枝落叶上,发出的动静也不小,一下就吸引了赵二妞和罗罗的注意力。 两个小家伙,在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时,就一起冲了出去,等到大号灰狗子调整好,重新从地上站起来,已经被两个小家伙包围了。 罗罗还是同样的动作,跑动中一个转身,同时低头往下咬,想要把大号灰狗子叼起来。 可是,这只大号灰狗子,连飞行中的泥丸都能躲开,自然也能躲开猎狗的攻击动作。 而且,它躲闪开攻击之后,趁着罗罗转弯露出的空隙,一下溜了出去,噌噌噌地就往树上爬。 这一下,惹恼了旁边的赵二妞。 第53章 赵二妞发威 赵青禾只听到一声短促洪亮的虎啸声,赵二妞已经追着大号灰狗子冲了出去,而且速度越来越快。 罗罗调整好身体和方向,跟在它的身后追了出去,却已经落后了好几米。 赵二妞作为东北金渐层,总归是只大猫;而大号灰狗子再大,也终究是一只松鼠。 猫捉鼠,是动物的本能,也可以说是大自然的选择。 大号灰狗子顺着缝隙,朝着远离人猫狗的一棵圆柏跑去,离着还有半米远,就一下跳了起来,四只小爪子紧着捣腾,噌噌噌地往树上爬。 赵二妞虽然启动慢一些,可身形和速度在那里摆着,这么一会儿功夫,已经拉近了不短的距离。 它眼看着大号灰狗子“噌噌”地上了树,离着那棵圆柏树,还有一两米的距离,四条腿一起发力,一下子就腾空而起。 它的四只大爪子,牢牢地抓住圆柏树干,把几二百多斤的身体,挂在了离地两米多高的地方。 大约用了一秒不到,赵二妞在树干上稳定住身体,四条腿轮流发力,看着笨拙,实则快速地往树上爬。 别看大号灰狗子,爬树的时候四条小腿捣腾得很快,身体也是一窜一窜的,可对比赵二妞一下一两米,效率上明显不行。 才爬了六七米,赵二妞距离大号灰狗子,距离已经不足一米了。 它瞅准了机会,四只爪子扒拉着树干一起用力,猛地往上窜了一大截,庞大的身体腾在了空中,往上探伸出爪子,对着大号灰狗子挥了过去。 赵青禾在下面看到这一幕,心一下提了起来,瞪大了眼睛,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赵二妞不愧是山林里最顶级的捕猎者,对距离和时机把握的非常好。 它挥出去那一爪子,预判了大号灰狗子的路线和速度,拍过去的时候,几乎把对方全部遮蔽住。 “喀拉。” “啪。” 先是赵二妞爪子抓过树干树皮的声音,然后是一声有些闷的响声。 还在努力往上爬的大号灰狗子,被赵二妞一爪子拍飞了出去,从六七米的高空落在地上,砸出“砰砰沙沙”的声音。 紧接着,赵二妞也落了下来。 短短五六米的距离,可能都不超过两秒,它已经在空中调整好了平衡,变成身子在上,四只脚在下的姿势,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并且落地的时候,它的四条腿,还快速地蜷缩了一下,大大地抵消了冲击力,使得落地的动静非常小,只发出了轻微的沙沙声。 这时,一道黄黑色的身影,从赵二妞身边一闪而过,快速地冲向大号灰狗子掉落的地点。 是罗罗。 猎狗的本能,让它做出了准确的判断,准备把猎物给带回来。 赵二妞从树上跳下来以后,站在原地没有动,似乎是对自己刚才的动作很满意,从头到尾甩了一遍身子,然后昂着头,“嗷威”的啸叫了一声。 罗罗吸取了刚才没有咬到猎物的教训,跑到地方停了一下,确保能准确的叼到大号灰狗子,然后转身回到了赵青禾身边。 赵二妞站在那里,等罗罗从身边经过,才慢悠悠地跟了上来,就差在脸上写下得意两个字了。 赵青禾蹲了下来,接过了猎物,揉了揉罗罗的脑袋,表示对它的肯定,然后就看着赵二妞一步三摇晃地走过来。 赵青禾实在感觉有意思,他虽然手里攥着弹弓和灰狗子,还是两只手捧住了赵二妞的毛脑袋,一阵猛撸,肯定赞扬的话,不要钱地往外说,把对方夸地眯起了眼睛,一个劲用毛脑袋往他怀里钻。 赵二妞这次发威,表现得确实很精彩,尽显顶级捕猎者的风采,让赵青禾大开眼界。 等安抚住两个小家伙,才顾得上查看手里的猎物。 这只大号灰狗子的嘴里,还鼓鼓囊囊的,保留着一个大榛子和一个大橡果。 他再用手指按了按灰狗子的胸口,确定对方还没有死,又来回翻着看了看,发现是骨头被打断了。 本来,这么大、皮毛这么漂亮的灰狗子,他还不忍心弄死,主要是太稀罕了。 可是这种灰狗子,学名叫做魔王松鼠,性格暴躁,野性十足,即使赵青禾两世为人,也没听说过,有谁把成年体驯化的。 偶尔也有人活捉到灰狗子,就带回家给孩子当个稀罕玩意,可不出两天,被活捉的灰狗子就会爆体而亡。 是真正意义的爆体而亡。 被活捉的灰狗子,即使被拴在绳子上,或者被关到笼子里,也是一刻不会安宁,不断试图反抗和逃脱,最后都落个心脏爆裂而死的下场。 赵青禾看到,这个大号灰狗子的骨头已经断了,基本不能边治伤边驯化,索性也就算了,两根手指一使劲,就捏断了灰狗子的脖子,结束了对方“作恶多端”的一生。 可是看到灰狗子的骨头断了,基本不能边治伤,边驯化,索性也就算了,两只手一用力,就捏断了灰狗子的脖子。 他站了起来,撑开大号灰狗子的嘴巴,往外甩了甩污血,就扔到了身后的背筐里,然后抖了抖大弹弓,准备继续寻找目标。 不知不觉间,太阳已经爬到了正当空。 赵青禾从早上出门上山,先去查看了所有的套子,期间还遇到了狐狸,意外获得了三好一烂狐狸皮,到达这片针叶林的时候,时间已经不早了。 打灰狗子的过程中,又和这只特大号的灰狗子纠缠到了现在,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赵青禾抬头寻找着,发现树上基本没有灰狗子了。 这是它们的习性,总是在清晨和傍晚最活跃。 见此情况,赵青禾开始拾取地上的干树枝,准备找个地方生火做饭。 针叶林的枯枝包含油性,包括地上的落叶,都是是上好的生火木柴,有一点火花都能猛烈地燃烧。 也因为如此,他必须离开针叶林,到更安全的地方点火。 第54章 生火,烤鸡 赵青禾在山林中走着。 他一手攥着泥丸,一手拿着大弹弓,虽然没有灰狗子给他打了,还准备打几只野鸡野兔。 但是,不知道是时间不对,还是针叶林不适合野鸡生活,又或者是他的运气消耗完了,一路走了二十多分钟,只到走出去了针叶林,还是没有能看到一只野鸡。 他也不在意,摇着头放下了身上的零碎,又去掉了背筐放好,最后卸下八一步枪,检查了一下枪膛和保险,把步枪斜着靠在了背筐上,方便伸手就能拿到,拿到就能开枪。 他拿起小铲子和侵刀,准备先清理出来一片隔离带,然后再点火做饭。 赵二妞只从一下拍晕了大号灰狗子,毛脑袋一直就昂着,保持着得意洋洋的姿势,连走路都没是一摇三晃。 这时候看到赵青禾停了下来,它也终于放下了架子,找了一块向阳的平地,卧下来打起了盹。 罗罗还是尽职尽责,围着这一带转了两圈,确定没有隐藏的威胁,才选了一个高点,一边蹲着休息,一边继续警戒。 赵青禾选择的这个地方,有一处不太明显的泉眼,在现在零度以下的环境,难得的竟没有上冻。 一眼山泉,虽然看不到泉眼在哪里,但是一直有潺潺的泉水往外冒,形成了一个不大的小水塘,水塘上面还飘着一层水汽。 水塘的容量不大,多出的泉水从水潭里漫了出来。 水塘往外一米多远,漫出的泉水开始结冰,在地上结了一层白色的冰壳子,泉水还在冰壳子下面流动。 再往泉眼外两三米,白色的冰壳子也不见了,泉水都渗进了泥土里,然后冻结成硬块。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潺潺流水,有了一些特别的想法。 他在冰壳子和冰疙瘩的交界处,扫开地面上的枯枝落叶和干枯的苔藓,然后开始往下挖坑。 挖出来的泥土,他也没随意乱扔,全都整齐地堆放到了一边。 等土坑挖的差不多了,他走到水塘边,开始从水塘往外挖泥泥巴。 别看水塘上面冒着水汽,里面的泉水温度可不高,赵青禾伸手一试,忍不住打起了寒颤。 水塘边挖起来的泥巴,有一些稀,正好和之前挖出来的泥土和在了一起。 等和好了泥巴,他又挑拣了一些干苔藓,抖落掉里面的泥土和杂物,在水塘里洗了洗,放到洗好的铲子上备用。 他放下了铲子,在水塘里洗了洗侵刀,走回背筐,准备处理野鸡。 他抬头看了看平躺着的赵二妞,还有在远处站岗的罗罗,拿过了三只野鸡开始处理。 斩掉鸡脑袋,倒替着放血。 等野鸡不再滴血,他又开始开膛破肚,把内脏全部掏出来,摘除鸡心和鸡肝,再混合着咸菜疙瘩和洗干净的苔藓,一起填回鸡肚子里。 山林里到处都长得有苔藓,虽然不起眼,却有着各种各样的用处,比如和肉食一起做,有提鲜、去腥和解腻的作用。 白山黑水就是一个巨大的宝库,像苔藓这样不起眼,但是有众多用处的物品,可是有太多太多。 塞好咸菜疙瘩和干苔藓,赵青禾砍掉了三个野鸡的爪子,合好野鸡的肚子,开始挨个往野鸡身上糊泥巴。 是的,他准备做一道简易版本的“叫花鸡”。 每给一个野鸡糊好泥巴,他就把野鸡扔到了干泥土里,裹上一层干的泥土,好方便一会儿生火。 最后被糊泥巴的野鸡,是之前被狐狸祸害过的,为了区分,他没有给这只野鸡塞鸡心和鸡肝。 赵青禾把三只糊好泥巴的野鸡,并排放在土坑里,把之前收集的干树枝抱过来,在土坑的旁边开始生火。 这些捡回来的树枝,基本都是松树和柏树的,油脂非常大,大火很快就烧了起来,而且越烧越旺。 赵青禾等火堆烧得稳定了,把最粗的三根树枝扔进去,看着跳动的火焰发起了呆。 重生后当护林员的日子,放松、悠闲、自由、平静,虽然每天都要走几十里山路,却只感觉充实,一点也不感觉累。 特别是经过一个秋天的赶山活动,他更是有了不同寻常的收获,在精神、物质和金钱多个方面,都所得颇丰。 现在,时间又来到了冬天,白山黑水进入了打围放炮的季节,又有可以预见的丰厚收获,正在等着他去获取。 赵青禾胡乱的想着,直到火光一暗,他才回过来神。 火堆里细小的树枝,已经基本烧干净,只剩下三根最粗的树枝,还在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赵青禾赶紧起身,把粗树枝放到了一边,绕到水边拿回了铲子。 他把火光明暗的灰烬,一铲子一铲子的晒在包野鸡的泥团上,尽量洒得均匀一些。 等灰烬洒完,他又往上洒泥土,等盖了不薄不厚的一层,才把三根燃烧的粗树枝挪过去。 赵青禾把三根粗树枝放好,确定没有问题,就继续在周围寻找干枯的树枝和落叶。 不一会,赵青禾就抱着一堆树叶,一股脑地扔到火堆上,然后继续外出寻找。 等第二次返回,他又抱了一堆干树枝,才安稳地在火堆边坐下来。 现在他的任务,就是把火烧得越旺越好。 烧火的土坑,现在应该叫做火塘。 火塘最下面放的野鸡,先是隔着一层羽毛,然后隔着一层泥巴,泥巴外面还有一层干泥土,再加上最外面堆的燃灰,这么多层的保护下,火塘上面的火,烧得越旺,野鸡烤出来就越香。 赵青禾用铲子和树枝,控制着火堆不往外蔓延。 很快,一股奇特的肉香就传了出来,飘荡在空气中若隐若现。 泥土里的叫花鸡,已经差不多了。 赵青禾挑拣了两根树枝,用侵刀把上面的毛刺抹(ma三声)干净,再把一头削尖,从怀里掏出两个二合面馒头串上去,开始在火堆边缘烤馒头。 因为不停在转动,馒头被烤的焦黄,香味四散。 本来平躺着的赵二妞,在赵青禾点火期间都没有反应,这时闻到了烤馒头的气味,一下支棱起了脑袋。 第55章 味美肉嫩叫花鸡 赵二妞自从被赵青禾收养以后,吃的食物可算是五花八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肉食动物了。 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早上吃的那三五斤吃食,经过一上午消耗,已经全部消化完毕了。 现在赵二妞闻到了烤馒头的香味,就像一个被馋哭的小孩,循着香味儿就过来了。 不过它现在学聪明了,走到赵青禾身边,看着不断跳跃火焰的火堆,还有在火堆上烤着的馒头,并没有傻乎乎的伸爪子。 它蹲坐在赵青禾的侧后方,伸着一个爪子,不断扒拉着赵青禾的胳膊,让对方差点拿不稳树枝,馒头从手里掉下来。 赵青禾哭笑不得地转过头,看着赵二妞馋猫一样的表情,干脆把烤馒头的树枝收了回来,伸到了对方面前,说: “哎呀,给你,看看这么大块,你怎么能吃下去不。” 烤馒头被放到了赵二妞你嘴边,香味不受控制的钻进它的鼻子里,直直地“攻击”着它的大脑,让它不由自主地张开嘴,就要把烤馒头吞进去。 这俩馒头,刚刚从火堆上拿下来,正是烫嘴的时候,赵青禾怎么可能让它吞下去,赶紧把树枝往旁边一让,有些嫌弃地说: “唉唉唉,你这只小馋猫,舌头给你烫掉,算了,让你爹我来喂你吧。” 他一边说,一边串下来一个二合面烤馒头,被烫得呲牙咧嘴,不断地在两手之间换手。 等到烤馒头的温度下来了,他才掰下来三分之一,放在嘴边吹了吹,才在赵二妞满满脸期待中,伸手放到了对方嘴边。 不知道是赵老爹和罗罗教得好,还是赵二妞生来懂礼貌,赵青禾还从来没有见过,对方从人的手里抢食吃。 等到第一个烤馒头被吃完,赵青禾看着眼巴巴的赵二妞,无奈地拿起了第二个,掰开一块一块喂给了对方。 等两个烤馒头全吃完,赵二妞抽着鼻子,闻了闻空气中的气味,又拱开赵青禾的手,确定对方手里什么都没有了,干脆在赵青禾身后卧了下来。 赵青禾摇着头笑了笑,手伸到背后撸了两下大猫,就继续摆弄起火堆。 随着空气里的香味越来越浓,他不再继续往火堆里加柴火,甚至还扯出了两根粗树枝,平端在手里,小跑着来到水塘边,扎进到里面灭火。 火堆的火焰越来越小,最终不再跳动,只剩下黑色、灰色和白色的灰烬,偶尔有风吹过,变得忽明忽暗的。 开饭时间到了。 赵青禾拄着铲子站了起来,开始清理火塘。 他把最表面的灰烬,用铲子扒拉到一边,等扒拉得差不多了,再用铲子刨出包裹泥巴的野鸡,在地上来回滚动着,清理掉上面带着火星的灰烬。 等三个野鸡都被刨了出来,火塘又重新变成了一个深坑,正好用来掩灭带着火星的灰烬。 赵青禾使劲地敲着野鸡身上的泥巴,因为这些泥巴已经被烧成了硬壳,反而更加容易脱落下来,还把野鸡的羽毛都给带了下来。 泥巴硬壳一被敲开,一股特别好闻的香味儿扑鼻而来,是那种被盐腌过的肉,被木炭烤熟,最后用洋葱迷迭香等香料调味的感觉, 赵二妞闻到香气,一下就站了起来,把毛脑袋贴在赵青禾的大腿上,探头探脑的看着,口水很快就流了出来,顺着衣服流到赵青禾的鞋子上。 远处站岗的罗罗,终于也不再稳如磐石,蹲坐的姿势变成了四条腿站立,也直愣愣地看着赵青禾跟前的野鸡。 赵青禾小心的处理着野鸡,把野鸡身上的泥巴块,连带着羽毛一起弄掉,尽量不让泥土掉进野鸡的肚子里。 敲下来的泥巴块,也被他扔进了变回土坑的火塘里,等最后再一起掩埋。 如果那一片的羽毛,没有被泥巴块拔干净,赵青禾就会拿出侵刀,把那一片连带着鸡皮削掉。 等第一只野鸡被清理好,赵青禾扒开野鸡肚子,发现里面没有鸡心和鸡肝,就用侵刀干脆利落地一分为二,然后对着罗罗挥动着烤野鸡。 “罗罗,过来吃肉。” 两个小家伙,一人先分了半只烤野鸡,才制止住越发泛滥的口水。 因为怕烫到赵二妞,赵青禾干脆没帮对方切割烤野鸡,就让它在那里撕咬着,等差不多要开了,也就不会被烫伤了。 第二只野鸡被清理出来以后,赵青禾直接削下来一大块野鸡胸脯肉,拿在手里吃了起来。 咸香肥嫩,唇齿留香,好吃得让他差一点咬住舌头。 野鸡和家养鸡不同。 家养鸡不会飞,全靠两只腿走路,所以鸡腿是最好吃的。 野鸡虽然也不会飞,但是经常用翅膀进行滑翔,反而不怎么用腿走路了,所以野鸡的胸脯肉比鸡腿好吃。 等一大块野鸡肉下肚,赵青禾也暂时压住了饥饿,又从怀里掏出来一个二合面馒头,直接扔到了灰烬里,然后又铲了一些灰烬盖住。 他扭头看了看两个小家伙。 赵二妞已经把最后一块野鸡肉吞进了嘴里,这抬起头,看向这边的第二只野鸡,这时和赵青禾视线交汇,马上屁颠屁颠的跑了过来。 赵青禾又削下来了一大块野鸡胸脯肉,再撕掉一个鸡腿,掏出了野鸡肚子里的咸菜疙瘩、鸡心和鸡肝,把剩下的野鸡全部给了赵二妞,一连宠溺地看着对方吃。 他又扭头看了看罗罗。 罗罗每咬掉一块野鸡肉,就会抬起头,一边在嘴里咀嚼着,一边来回张望。 显然,吃东西的时候,它也没忘记警戒四周。 赵青禾扒拉出来灰烬中的馒头,就着吃掉了手里的野鸡胸脯肉和鸡腿,就拿起铲子,开始清理第三只野鸡。 第三只野鸡,他也削了两块胸脯肉,然后撕了一个鸡腿扔给罗罗,剩下的全都给了赵二妞。 一只野鸡,除掉羽毛和内脏,连带着骨头一起,差不多有两斤的重量。 赵二妞现在的饭量,一天要吃各种食物十二三斤,这加起来两只野鸡,也只是压住了它的饥饿感。 第56章 出大事了 赵青禾看着赵二妞和罗罗,估摸着两个小家伙都吃饱了,又拿出水袋,先自己喝了几大口,再给一猫一狗饮了一通。 他拿着铲子,从土坑周围挖土,用来掩埋土坑里的灰烬。 把埋好的土坑反复踩实,赵青禾又放了放水,确定没有遗留一点火星,才带着小家伙继续上路巡山。 一路上,他还是一手攥着泥丸,一手拿着大弹弓,随时准备再打点什么。 说来也怪,一出了针叶林,野鸡和野兔眼瞅着多了起来,没走多长一段路,他就遇到了好几个。 可能是这些野鸡野兔并不停留,他频频举“弓”发射,却一个猎物也没能打到,气得他当时就想发下弹弓,端起八一步枪射击。 他发射这么多次,其中最好的结果,也是打中了一只野兔的腿,等它想要捡起猎物的时候,野兔又一个翻身,“噌”的一下跑了出去。 还好旁边的赵二妞和罗罗机敏,第一时间围堵了上去,几乎是刹那之间,就把这只“狡猾”的野兔抓了回来。 于是,再遇到野兔的时候,他完全没有动手的意思,而是轻声喊着“着”的命令,让赵二妞和罗罗出击,基本能保证万无一失。 只有发现野鸡的时候,他才重新抬起大弹弓,尝试能不能再有所斩获。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巡山,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又翻越了一座山头。 他抬起头,观察了下天色,发现太阳的位置,已经下到了四十五度以下,差不多该往回走了。 在心中模拟了一下地图,他选定好路线,走上了返回的路。 罗罗见到他开始转身,一下就明白了这是要回家了,快速跑着绕了一圈,又一次来到了赵青禾身前,干起了开路先锋的角色。 时间虽然还是下午,可光线在树木的遮掩下,山林里已经开始变得昏暗,有一种傍晚提前来临的感觉。 突然之间,树上的野鸡在叫,地上的野兔在跑,远处似乎还传来某种野兽的咆哮声。 在这么一个万物即将沉睡的时候,白山黑水一下变得活跃起来。 赵青禾也早有所料,此时带着赵二妞和罗罗,正走到一片针叶林的边上,他的目标还是放在了灰狗子的身上。 他的想法,就是用松鼠的皮毛,制作一件女式皮大衣,当做送给母亲赵大娘的礼物。 随着一个个泥丸,被大弹弓发射了出去,一只只灰狗子也从树上落下来,被赵二牛或者罗罗争抢着叼回来。 随着他背筐里的东西越来越多,山林里的光线也越来越暗。 从赵二妞嘴里接过一只灰狗子,赵清河顺手往后面的背筐里一扔。 意外的,他没有东西落进背筐的感觉,反而听到了“啪”的一声。 他扭头往下看,发现是刚才那只灰狗子掉在了地上。 赵青禾耸了耸肩,感受了一下背筐的重量。 从肩膀传回来的反馈,里面的东西差不多有五十斤了。 背筐应该已经装满了。 果然,他左手从肩膀上面绕过去,立马就摸到了,背筐最上面的灰狗子尸体,这已经不是装满,而是已经冒尖了。 他现在,连弯腰下去捡起来地上的灰狗子,都有些做不到了。 “罗罗!” 不得已,他喊回来已经跑出去的猎狗,示意对方帮忙捡起猎物。 以罗罗的聪明劲,当然明白赵青禾的意思。 他摇着尾巴,颠颠地跑了回来,看到对方又是点头又是踢脚,马上叼起了地上的灰狗子尸体,支楞着脚就往赵青禾手里送。 赵青禾接了过来,没有再往身后扔,而是拿着往后伸手,确保灰狗子进了背筐,才松开了手。 然后,他收起大弹弓,整理了下腰带,打了一个又长又响亮的呼哨,右手一挥,大着嗓门说: “二妞!罗罗!咱们回家!” 罗罗一下就听出了他声音里的喜悦,摇头晃脑地冲到了前面开路。 赵二妞也听懂了赵青禾很高兴,突然就站在了原地,别着四条腿,昂着头,仰天发出了一声虎啸: “嗷威!嗷威嗷!” 虎啸声穿行在黄昏的白山黑水,惊动了周围的小动物,让昏暗的山林一阵鸡飞狗跳。 赵青禾的心情是兴高采烈的,激素超水平分泌,所以才没有被这么突然的虎啸声惊到,反而觉得和自己现在的心情相得益彰,走路都觉得有劲了。 他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回到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 护林站的院子门口,亮着大灯,院子的大铁门也敞开着。 赵青禾走进了院子大门,才看到赵老爹站在仓库门口,显然也是刚刚回来。 他隔着老远喊了一声“爹”,挥挥手让赵二妞和罗罗撒欢,转身关紧了大铁门,还把门锁也给挂了上去。 他来到仓库,准备把装得满满的背筐给父亲看,却看到赵老爹皱着眉抿着嘴,表情有些严肃。 他识趣地把背筐放到了一边,收敛起脸上的兴奋,表情也变得严肃,有些担心地问: “爹,这是咋滴了?是出了啥事了?” 赵老爹抬眼瞥了他一眼,沉默地掏出一根卷烟点上,抽了两口,才回答: “俺今天上山,一共转了三个半山头,发现了三个偷砍木头的地点,被乱砍掉了四棵山核桃,三棵黄菠萝...” 赵青禾的表情舒缓开来,有些奇怪地看了赵老爹一眼。 “爹,虽然被偷砍的木头有些多,可这也不是太严重的事情,你咋这么苦恼呢?” “呼...” 赵老爹抽掉了手中的烟,扔掉烟头碾灭,长出了一口气。 “还被偷砍走了一棵紫杉树。” “这些王八操的瘪犊子...” 赵青禾听说丢了一棵紫杉树,一句粗话脱口而出。 这确实是一件大事,这些偷伐者太嚣张了。 “俺已经给林矿场打了电话,这事场里会来人处理。” 赵老爹摇着头说,仿佛是在安慰老儿子,也是在安慰自己。 “爹,既然已经上报了,你就别在愁眉苦脸了,来看看我今天整了啥回来。” 赵青禾又一次把背筐摆到父亲面前,转移着话题说。 第57章 专业的黄大爷 赵青禾当着赵老爹的面,把今天打到的猎物,一样一样地从背筐里拿出来。 先是那些野鸡和飞龙,被倒吊了一天,本来已经脑袋充血晕头转向了,加上不吃不喝,已经变得奄奄一息了。 野鸡飞龙之后,是背筐里的灰狗子,灰褐色的皮毛,在白炽灯的照射下,竟然反射出了橙黄色的光泽。 赵老爹看着这一堆灰狗子,本来还比较淡定,等那个特大号的灰狗子被拿出来,脸上的表情就变得惊奇起来。 他伸出手,示意老儿子把大号灰狗子递过来,接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啧啧称奇: “哎呀妈呀,多少年没见过这么大个的灰狗子了,看着体型不是本地品种啊。” 赵青禾呆呆地看着父亲,不知道该怎么接对方的话。 “看着不是本地品种”这句话,是白山黑水的一句俚语,通常是调侃人长得奇形怪状有特点,或者是性格脾气比较特别,算是一句偏贬义的话。 赵老爹抬眼看了一下老儿子,从表情就知道他听岔了,解释着说: “这么大的灰狗子,俺十几年前也见过,听同行的老炮手说,咱们本地的灰狗子长不了这么大,这种是从对面老毛子的地盘跑过来的。” 赵青禾这才明白,父亲还真就是说的“不是本地品种”。 他继续把背筐里的东西往外拿。 赵老爹以为,老儿子就打了些灰狗子,虽然数量不少,可也不算什么,只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赵青禾看着父亲的表情,就感觉有趣,故意停顿了一下,等赵老爹准备开口说话,他才双手伸进背筐,提溜出来两只狐狸尸体,期待地看着对方。 赵老爹先是眯起了眼,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赵青禾手里的狐狸。 整到狐狸不算什么,现在也正是套狐狸的季节。 他伸手接过来两只狐狸尸体,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更加吃惊了。 赵老爹是懂行的。 狐狸这种畜牲,吃套不吃枪,想要得到完整的皮毛,非得下套抓不可。 即使是经验最丰富的老炮手,也没有把握只靠放炮打到完整的狐狸皮毛。 可是他看老儿子手里的两只狐狸尸体,都是眼睛变成了黑窟窿,上面结着黑红色的血竭。 其他的地方,看不出被攻击的痕迹,皮毛都是完好无损的。 他知道,赵青禾没有下过兽夹子,所以,他才会惊讶,完全想不到,对方是怎么整回来如此完整的狐狸。 难道真是放炮打到的?而且枪口正好打在眼睛上? 赵老爹放下狐狸尸体,正准备问出疑惑,看见赵青禾又从背筐里拿出来两只狐狸尸体,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老儿子,你这是掏上狐狸窝儿了?咋整回来这么多只狐狸?”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 实际上,即使真地掏了“狐狸窝儿”,也不可能整到这么多狐狸的。 狐狸是非群居动物,只有在母狐狸带幼崽的时候,才能短暂见到两只以上的狐狸同行。 即使是在交配的季节,公狐狸和母狐狸也是不同路的。 赵青禾趁着父亲翻看狐狸尸体的时候,把上午发现狐狸偷猎物,然后打狐狸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其中,说到两个小家伙捉了一只狐狸回来,把狐狸尾巴弄坏的事,语气中满是遗憾。 赵老爹也注意到了那只“惨不忍睹”的猎物,仔细看了看尾巴上的断口,也忍不住地摇摇头,说: “这个被咬得这么稀碎,做个脖领子都得合料,可惜了。” 他一边说,一边把四只狐狸尸体排成一排,抬起头问赵青禾: “老儿子,这些狐狸和灰狗子的毛皮,你准备干啥用?” 赵青禾早就想好了,他打灰狗子,就是为了给赵大娘做个皮大衣。 “爹,我想多打些灰狗子,给娘做见貂儿,尽尽我的孝心。” 赵老爹有林矿场发的狗皮大衣,暂时用不到他尽孝心。 赵老爹又摸出一根卷烟,叼在嘴边点上,半晌才说: “嗯呐,这样也行,你娘也该整一件像样的貂儿了,明天俺上山的时候,也帮着打灰狗子。” 他抽了一口烟,又指着狐狸尸体。 “这几个狐狸皮呢?整身上太张扬了,要不还是卖钱吧。” “也行。” 赵青禾点头同意。 “那好,赶紧吃饭,等下就把这些给老黄拉过去,今晚就让他给剥出来,也整好让他给合料。” 让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 黄大爷不但是兽医,当了几十年炮手,摆弄皮毛也是一把好手。 有句话叫集腋成裘。 除非是金渐层、黑瞎子或者熊罴这种大型野兽的皮毛,想用其他动物的毛皮做衣服,就需要把皮毛鞣了以后,再合在一起,成为一大张整料,叫合料。 一家子三口人吃饭的时候,赵大娘知道了,要给自己做皮大衣,虽然嘴上连着说“不要”,可弯起的嘴角,一直都没有压下去过。 赵青禾吃完饭,端着赵二妞的食盆,带着对方去到圈里,才把吃食放下来。 据说,这样可以培养任何动物的感情。 等赵老爹在院子里喊起来,赵青禾急匆匆跑回屋里,加了狗皮马甲和狗皮护腿,才骑着摩托车,带着赵老爹去往富贵屯黄大爷家。 虽然才是九月末,白山黑水已经正式进入了冬天,夜晚的山风,在摩托车的加持下,是能“吃人”的。 父子俩到了黄大爷家时,对方正坐在炕上喝宵酒。 现在的白山黑水,白天越来越短,晚上越来越长,加上天寒地冻没啥农活,一般人家只吃两顿饭。 上午十点前后,吃一顿,叫朝食;下午天黑前吃一顿,叫补食。 趁着天没黑吃完饭,甚至灯都不用开,吃完饭直接上炕睡觉,连电费都省了。 可是有的人家,有壮劳力不能睡那么早,吃完补食还要忙一阵,等干完活又累又饿,多少得填巴点东西哄哄肚子。 一般都是就着咸菜松子之类,喝两口自家烧的酒,既扛饿,又解乏,这一顿叫宵酒。 黄大爷见了赵青禾父子俩,就让着叫他们上炕喝酒,却被赵老爹阻止了。 “有酒没肉,喝得不过瘾,俺来给添个肉菜。” 第58章 黄剥皮 赵青禾根据父亲的示意,把背筐放在了黄大爷面前。 “哎呀妈呀,咋整回来这么多狐狸?” 因为是倒着放的,所以在黄大爷眼里,这就是满满一背筐的狐狸尸体。 他猛地喝干了杯子里的烧酒,也顾不得吃口东西压一下,咧着嘴呲着牙,伸手拿起最上面的狐狸尸体,放在眼前翻来覆去地看。 赵老爹看黄大爷误会,也不解释,扭胯上到了炕上,摸出了一个卷烟点上,心里还有些期待对方惊讶的表情。 黄大爷翻看了一圈,发现除了眼睛在流血,没有找到其他的伤口,表情果然变得丰富多彩。 他又来来回回在狐狸尸体上找了一遍,确定就是没有其他伤口,又从背筐里拿过来第二只,翻找了一遍,还是同样的结果。 他有些不死心,又拿出了第三只,虽然第一眼就看到了,狐狸眼睛上的血竭和黑窟窿,还是不死心的翻找了一遍,嘴上长出着气,又要去拿第四只。 “嗐嗐嗐,俺说老黄你差不多得了。” 赵老爹赶紧出声,打断了他黄大爷的动作。 这第四只被拿出来,精彩的就不止是对方的表情了。 赵青禾在旁边看得直乐,任凭两个老顽童在那里捣蛋。 “咋滴,这都看了三只了,你还看不出来?这些狐狸只有眼睛上的伤口,全都是一击致命,这要是都看不出来,你以后出门别说自己是老炮手了。” 赵老爹趁机揶揄起来。 黄大爷这才抬起头,先看了看赵青禾,然后扭头看着赵老爹,说: “嘿呀,行啊赵老柱,几天不见,你这是牛皮大发了,别是下了料抓到的,俺得好好看看。” 说着,他掰开一只狐狸尸体的嘴巴,鼻子凑上去闻了闻。 除了血腥味和狐骚味,没有其他的味道。 赵青禾曾经听黄大爷讲过,各种下料抓猎物的办法。 “咱们靠山吃山,想要向白山黑水讨口吃食,那是什么办法都会用,这下料打猎的方法,也是赶山的一种方式。” 曾经的黄大爷,还正值壮年,说起这些门道,颇有些不屑一顾。 “有一些腿脚不灵便,或者年纪大了的炮手,就会选择下饵料,也能多多少少地打到猎物。” 他的故事,总是伴随着辛辣的烟味。 “用农药和毒药掺到饵料里,虽然是一种办法,但是效果非常不好。” 赵青禾理解这种说法。 这个年月,各种农药和毒药都追求毒性,所以会有刺鼻的气味,无论拌到什么东西里面,都瞒不过野兽的嗅觉。 况且,人们打到猎物,还是想吃上一口肉的,如果是被毒死的,那谁敢吃肉呢? 黄大爷抽了一口烟,继续接着讲故事: “这种情况下,有一些炮手就另辟蹊径,他们用高度数的烧酒,掺上肉汤、棒碴面和药材,做成窝窝头,然后掰成小块下到林子里。” 白山黑水的人能喝酒,白山黑水的野兽可酒量不大。 “下了料的炮手,就盯着饵料就行,一旦有野兽吃掉饵料,用不了多久,就会醉倒在地,尾随而来的炮手,就能收获猎物。” 黄大爷怀疑这些狐狸,是吃了饵料,然后被人捉到,才会有完好的皮毛,所以才去闻狐狸的嘴巴。 “哎呀妈呀,还真是有本事,这些都是你整的?” 他看着赵老爹问,见对方指了指赵青禾,才由衷地伸出了大拇指,对着赵青禾夸赞着说: “禾子,你还真就天生是个好炮手,从小那些故事没白给你讲。” 赵青禾被夸得不好意思,赶紧把打到狐狸的经过又说了一遍。 一边说,他一边把背筐斜了过来,露出里面破碎的狐狸和灰狗子。 “黄大爷,我爹就是给你开个玩笑,只有三个好的狐狸,其他的东西都在这里,基本都是灰狗子。” 接着,他就把自己想做皮大衣的想法说了出来,然后央求着对方帮忙。 就只单说黄大爷和赵老爹的关系,这事就没拒绝的道理。 况且这一背筐猎物,咋都能剥出来十几二十斤肉来,也不算是让他白忙活。 “老婆子,点火烧水。” 他说话间,就下了炕穿上鞋,翻出剥皮工具就要忙活起来。 赵青禾有求于人,哪能让对方紧忙活,赶紧拿过水桶,帮忙提水往大铁锅里加。 等他放下水桶找过来的时候,黄大爷和赵老爹早已经忙活起来,甚至已经剥好两只灰狗子的皮了。 两人的分工很明确。 黄大爷负责剥皮,把剥好的灰狗子皮晾起来,把剥成白条肉的灰狗子扔给赵老爹。 赵老爹负责开膛破肚,把剥好皮的灰狗子,内脏、头等不能吃的地方去掉,剩下的一疙瘩肉,扔到水盆里泡起来。 水盆里还倒进去了半斤烧刀子,用来给灰狗子肉去腥。 赵青禾知道这么做的道理。 这些灰狗子被杀死以后,全都没有放血,需要泡到水里,把憋在体内的污血放出来,吃起来才没有怪味道。 赵老爹和黄大爷分工明确,使得赵青禾在边上无事可做,只能饶有兴趣地看着黄大爷剥灰狗子皮。 实际上,剥灰狗子的皮,和剥兔子皮没啥两样,连顺序也是一模一样的,赵青禾也能剥。 只不过黄大爷的手法更熟练一些,剥皮的家伙事更趁手一些,所以速度上会快上很多。 等所有的灰狗子剥完皮,也不过才不到两个小时。 黄大爷洗了洗手上的血和粘液,随意地在裤子后面擦干手上的水,第一件事就是去摸烟袋锅。 对于烟瘾大的人来说,越是注意力集中,就越想抽两口烟。 可惜剥灰狗子皮的时候,他完全腾不开手,现在赶紧抓起烟袋锅过瘾。 他一边抽烟,一边指着地上的背筐说: “天黑光亮差,这几只狐狸,等到明天再剥皮。” 然后又指了指盆子。 “等下把这些灰狗子肉一锅煮了,正好给咱爷们下酒。” 赵青禾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赵老爹拉住,趴在他耳边说起话来。 第59章 有关狐狸的奇怪故事 赵青禾按照赵老爹吩咐的,骑着摩托车返回护林站,把他的烧酒拿了两坛,还有果脯等食材,顺便跟赵大娘打了招呼,又骑着摩托车返回了黄大爷家。 灰狗子的肉只从口感上来说,是不能让这个年代的人满意的。 现在的人喜欢油水大的食物,只想想灰狗子每天碰来跳去的样子,攒下的也都是疙瘩肉,所以才会被人们嫌弃。 不过,以赵青禾经历过后世的感受来说,灰狗子肉是非常好吃的。 虽然全是瘦肉,但是吃上去不柴,肉嫩的同时还很有嚼劲,就像吃特别新鲜的牛蛙,虽然只放了盐和八角,却能吃出坚果的味道,着实别有一番风味。 赵青禾、赵老爹和黄大爷坐在炕上,一边喝酒,一边啃着灰狗子肉,旁边还有咸菜、松子和果脯当配菜。 黄大爷作为老年多动症,几杯烧酒下肚,当时就打开了话匣子: “都说狐狸聪明,很多人都是道听途说,俺确实经历过,所以知道这种畜牲是真聪明,和人比就差不会说话了...” 今天见到了这么几只狐狸尸体,他说的话题,自然也是围绕着狐狸来说的。 赵老爹端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才开口问: “咋滴,你被狐狸坑害过?” “嘿呀,真说起来,也不算坑害...” 黄大爷也喝了一大口烧酒,摆着手说。 “细说起来,那次狐狸还算帮了俺大忙。” “帮忙?是咋滴个情况,黄大爷你给说说。” 赵青禾在边上听着,也来了兴趣,催促着对方接着往下讲。 “嗯呐,这事儿还是发生在十几年前...” 六十年代末期,白山黑水的农村还是集体生产制度,黄大爷作为登记在册的炮手,每年都有打猎任务的。 “那一年的天很邪乎,赵老柱你肯定有印象,才进了阳历十月,大雪就封了山路,然后断断续续下个不停...” 黄大爷说着话,看向了对面的赵老爹。 “你说的是六叉年吧,嗯呐,俺有印象,那年的雪是真大...” 赵老爹嗑了个松子放到嘴里,点着头回答。 “对,就是六叉年,那年粮食欠收,所以公社下的打猎任务,比往年要重一些,谁知道当年的大雪也来添乱...” 黄大爷说着,就点上了烟袋锅。 “俺当时是富贵屯的炮手头头,面对着这重重困难,也只能咬着牙,雪一停下来,就带着其他炮手上山了。” 按照老年人的说法,那年得算是“灾年”,欠收的不仅仅是粮食,山林里的东西,包括植物和动物,也全都是“欠收”的状态。 “俺带着屯子里的十几个炮手,还有三十多条狗,背了三天的口粮和烧酒,就出发了。” 黄大爷在赵老爹的示意下,喝了一口酒,捏了块果脯嚼巴着咽了。 “这几十个炮手和猎狗,用了两天时间,排着过了五六个山头,打到得也就是野鸡野兔,还有落单的傻狍子之类的...” 他表情讪讪地,就像想起了当年的难堪。 “俺当时也是年轻气盛,让人把打到的肉食,做了满满一大锅,准备好好吃一顿,再在山林里多捱一天,往前再排两个山头看看...” 赵青禾虽然没参加过打围,也知道这么做的凶险。 来时走过的路,回去的时候还要走一遍。 虽说来时是排着走的,速度要慢一些,可在大学封路的情况下,来的时候走了三天,回去最少要走两天,这一来一去就是五天的时间。 按照黄大爷的说法,他们可是只带了三天的口粮,就算吃掉打到的猎物,也还是有些冒险了。 “就在俺们都停下来休息,等着好好吃一顿肉的时候,就有两只狐狸,直愣愣地出现在营地周围...” 黄大爷磕了磕烟袋锅,又重新在烟叶袋子里挖满。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猎狗,在头狗的带领下,呼啦一下就冲了上去,很快就把那两只狐狸包围了个结结实实。” 他现在说起来,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不知道是他夸大了,还是当时就那么奇怪。 两只狐狸看到三十多只猎狗冲上来,只是象征性地往外跑了跑,然后就停下来不动了。 与其说狐狸是被猎狗包围的,不如说它们俩是主动被抓的。 “俺们上去抓狐狸的时候,这俩畜牲几乎没有反抗,就那么被人绑了起来,俺就知道不对劲...” 黄大爷说到此处,突然拍了一下桌子。 “俺隔着老远看了一眼,就发现这俩狐狸都怀了有崽子,因为三不放炮的原因,当时就决定放了它们...” “咋滴,放出祸害了?” 赵老爹端着酒杯,完全被黄大爷的故事吸引,不由自主地发问了。 所谓“放出祸害”,可以理解为节外生枝惹了麻烦。 “倒不是放出祸害了,而是...而是这事就透着古怪...” 黄大爷端起酒杯,分别和父子俩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缓了缓才接着说。 “那俩狐狸被放了以后,跑出去十几米,就在营地能看见的地方,站着不走了,俺上前撵,它们往外跑一段,等俺回去了,就又跟了回来,始终让俺能看到...” 他说着话,碰了碰赵青禾的胳膊肘。 赵青禾正听得入神,猛地被拍了一下,支棱一下回过了神,就看到黄大爷正指着酒杯,示意他倒酒。 他提起酒坛,把三人的酒杯都倒满,然后继续眼巴巴地看着黄大爷,问: “这俩畜牲是不是饿了?” “俺开始也是这么想的,就捞了两块肉,远远地扔了过去...” 黄大爷轻拍了一下巴掌,撇着嘴继续说。 “可是,让谁看见两只畜牲把肉吃了,还是站在那里不走,都得犯点嘀咕,俺也是有些心慌呐。” 赵老爹端着酒杯,主动和他碰了一下。 “老黄,后面咋滴了,你接着往下说。” “后面的事情,才是最奇怪的,才让俺一直记到了现在。” 赵青禾也端起酒杯,陪着两人喝了一口,等待着故事继续往下讲。 第60章 见猎心喜? 赵青禾趁着酒劲,虽然一晚上睡得很沉,却做了很多光怪离奇的梦,梦里出现的全部是狐狸。 等到吃早饭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一直在想着,昨天晚上黄大爷讲的那些有关狐狸的奇怪故事。 “当时俺心慌得很,举起老洋炮就要开火。” 黄大爷在赵老爹的催促下,继续讲着狐狸的故事。 “可谁能想到,俺这边刚举起老洋炮,那俩狐狸撒腿就跑,正当俺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又看到两只狐狸藏在大树后面,还在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看着跟两个小孩一样...” 赵老爹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对方的话。 “嘿呀,老黄,你别在这一惊一乍的,封建迷信早就被破除了,你捡重点说。” “嘿嘿嘿,俺说重点,说重点...” 黄大爷不以为意,“嘿嘿嘿”地笑了笑,抽了口烟袋,接着往下讲。 “俺们一举起老洋炮,或者撵出去,两只畜牲就跑开,等俺们返回去了,它们又跟上来,就这反复拉扯了两袋烟的功夫,锅里的肉煮好了,俺们就决定先吃饭。” 等吃完饭以后,那两只狐狸还在外面等着,黄大爷和其他炮手商量以后,决定追上去,看看这俩奇怪的狐狸到底要做啥。 “俺们把几条头狗,放在队伍的最后面坠着,其他的狗都系了狗绳,牵着跟上了两只狐狸。” 两只狐狸看到,十几个人和几十只猎狗跟在后面,竟然也不害怕,每往前走一段路,就会停下来看看,好像是怕这群打围的炮手跟丢了。 “前面几天连着下大雪,山林里的路很难走,走了一段时间,就有人嚷嚷着要放弃,可是队伍一停下来,那两只畜牲也会停下来,一个劲往后看,最后俺咬咬牙,还是让大伙跟着走...” 大概是晚上不想吃肉,赵青禾发现,黄大爷更多是在抽烟和喝酒,偶尔捏一块果脯,或者一颗松子压压酒劲,最开始夹的一块灰狗子肉,到现在还没有吃完。 “当俺走在队伍最前面,牵着唯一打头的头狗,深一脚浅一脚带着路。走着走着,俺就发现不对劲了,平整的雪地上,开始出现动物的脚印,而且越来越多,逐渐变得乱七八糟的...” 黄大爷发现了这一情况,当即就给出了信号,让所有炮手撒开猎狗,并把殿后的头狗们喊到了前面。 “当时队伍里的十几个人,最好的枪就是老洋炮了,因为情况不明,俺就把人分成了五组,虽然排过去范围小了,可保证了每组都有一到两个老洋炮。” 这个时候,那两只带路的狐狸,却怎么也找不见了。 事到如今,黄大爷作为炮手头头,看到如此多的动物脚印,那是见猎心喜,完全没有退回去的道理,很干脆地带人往前搜寻。 “走着走着,俺就发现了,地上的脚印只剩下一种,全一朵朵带蕊的梅花形状,很容易就能分辨出,那是某种犬科动物留下的。” 黄大爷当时还没有功力大成,还不能准确分辨每一种动物的脚印,他的第一反应,是想到他们遇到了一群狼崽子。 “狼崽子这种畜牲,虽然出不了多少肉,可是尾巴和皮毛值钱,能多打一些回去,咋都能抵下大部分打猎任务,所以俺就很高兴,激动地把这个消息告诉给了其他人。” 知道他们可能遇到了一群狼崽子,所有的炮手第一时间喝住了自家的猎狗,交代它们不要发出声音,防止在包围形成前,把狼崽子们惊走,落了个一场空。 “俺当时就命令所有人,检查各自的武器,然后安排各小组分开,从两边包抄了上去。” 黄大爷指挥的包抄行动,进行的很顺利。 他们分别带着猎狗,包围住一个向阳避风的山洞时,没有发现被惊动乱跑的动物。 “直到这个时候,俺和其他人想的都一样,认为俺们的目标是一群狼崽子,都做好了正面打围的准备。可是等俺看到了几堆粪便,才发现情况有些不对...” 狼崽子这种动物,是非常讲卫生的,它们通常会把便溺,远离巢穴排放。 黄大爷看到山洞口有几堆粪便,一下就明白了,这个洞穴里不是一群狼崽子,而是其他犬科动物。 “俺立马就想到了,山洞里面可能是一群红狗子,当时脊梁上的冷汗就出来了,赶紧分了一半人防备着后面...” “嘿嘿嘿,红狗子这畜牲鬼精得很,你也怕被抄了后路不是。” 赵老爹听到这里,嘿嘿地笑了起来。 赵青禾也想到,一个多月前,他们在山林里遇到的那群红狗子,确实是喜欢绕到背后偷袭。 “哎呀妈呀,可让你赵老柱说对了,等防备后面的人刚分开,俺就发现了,这群畜牲还真不少,已经有很多红狗子,悄摸地包围了俺们的后路。” 红狗子就是豺,也是白山黑水的一霸,以凶狠狡诈而出名。 冬天的时候,不同种群的红狗子,会自发聚集在一起,很容易就形成三五十只的规模,在山林里横行无忌,攻击见到的所有动物,连金渐层和黑瞎子都得绕着它们走。 “这一大群红狗子,俺当时也没数清楚有多少,就觉得真是好多,只能命令着抢先开炮,能先打死一个,等下就好对付一些...” 战斗在一片开炮声中开始。 因为没有太厉害的武器,黄大爷只能用战术弥补硬件的不足。 他让射速慢的枪先开火,老洋炮这种赵青禾看不上的武器,成了战斗中挑大梁的武器,担当起查漏补缺的作用。 “俺带的这些人,也着实争气,第一次开炮,就死活不论地撂倒了七八只,等红狗子欺近到十米内,地上已经躺了小二十只了,俺当时就决定放开猎狗冲一波...” 赵青禾已经听得入神了。 酒杯在他的手里端了半天,都没记得喝一口。 第61章 狐狸的报复 赵青禾知道,猎物欺近到十米之内,炮手把猎狗放出去,既是一个险招,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比如黄大爷他们,用的最好的枪才是老洋炮,射速完全跟不上,根本压制不住近身的野兽。 这些红狗子进入到十米之内,炮手们打完一枪,没等装好子弹打第二枪,就有可能被咬到,只能放猎狗拖住它们。 但是猎狗们冲上去以后,就会和红狗子们纠缠在一起,这个时候,炮手们就不好开枪了,因为每一枪都可能误伤到猎狗。 这个时候,只能依靠炮手们和猎狗们的默契,抓住电光火石般的机会再开炮。 “等猎狗都冲上去以后,俺们一边小心地开炮,一边准备着砍刀等东西,也准备冲上去和红狗子拼命,一转身看到有人在往大炮上挂刺刀,这可是出了大力了...” 万幸的是,有几个炮手使用的枪,是以前打仗的时候传下来的老枪,虽然射击性能不咋地了,但是可以在枪前面挂刺刀,这起了非常大的左右。 “俺拿过来一把带刺刀的大炮,把俺的老洋炮留了下来,喊上了其他有长家伙的人,跟在猎狗后面冲了上去...” 按照黄大爷的说法,场面上还能站着的红狗子,还剩下了三十多只。 细算下来,一个人人带着两条狗,只需要面对两只红狗子就行,双方的战斗力已经有了差距,算上炮手们手上的长武器,还有后面放冷枪的炮手,战斗已经有一边倒的倾向了。 更多的战斗细节,黄大爷没有说出来。 “俺们差不多杀光了这一群红狗子,后来俺点数了一下,打到的尸体就有四十七只,算上逃跑那七八只,这就是一个特大的红狗子群...” 他喝干了酒杯里的酒,语气变得兴奋起来。 “除了受伤的三个人,两个是被咬到了小腿,一个是腚被咬下了一块肉,另外还死了两条猎狗,这一次打围算得上非常成功,等俺们用雪爬犁,把红狗子都拉回去以后,当年的打猎任务,差不多就全部完成了...” 赵老爹也喝干了杯子里的酒,嫌弃地问: “咦呀,老黄,你舞舞璇璇了半天,那两只狐狸,就领着你们找到一窝红狗子,这有啥奇怪的?” 黄大爷谑笑地看着赵老爹,先示意赵青禾倒酒,才慢悠悠地回答: “哎呀,就你赵老柱能,不说俺都忘了还有狐狸的事,你听俺往下说。” 黄大爷领着人打死了这么多红狗子,打扫战场的时候才想起来,山洞的那个方向,并没有受到红狗子攻击。 “俺就喊了几个人,绑了几个火把点上,依然拿着那些带刺刀的长枪,带了一半的猎狗进到了山洞里面...” 山洞里面的情况,既和炮手们想的一样,也和炮手们想的不一样。 这个山洞确实是红狗子们的巢穴,里面到处是其他动物的残骸,还有红狗子的便溺,即使是在冬天,骚臭的气味也强烈地冲击着大家的脑门。 不一样的是,山洞里虽然也有十好几只红狗子,可全是不到膝盖高的小崽子,对上拿着长枪的炮手们,根本造成不了威胁。 “都没等俺下命令,几条猎狗就冲了上去,三两下咬死了那些红狗崽子,俺们就带着人走到了山洞的最里面,趁着火把光亮看到的东西,让俺现在想起来,都感觉后心坎出冷汗...” 黄大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突然就不往下说了。 赵老爹显然知道对方的脾气,端起酒杯让着喝酒,也不追问。 作为老年多动症,果然没能忍住,没人追问,黄大爷自己又继续往下说。 “俺们看到,有一些没被啃掉的动物脑袋,就在山洞的地上,俺凑上去去仔细看清楚,发现其中有三四个狐狸的脑袋,后面还有连着几块骨头,现在你懂了吧...” 赵青禾听到这里,也捋明白了事情的头尾。 这一大群红狗子数量众多,在山林里作恶无数,狐狸肯定也在它们食谱当中。 狐狸虽然不是群居动物,但是母狐狸交配和怀孕的时候,也会短暂地和公狐狸在一起。 山洞里面那几个狐狸脑袋,和怀孕的两只母狐狸,肯定是有点关系的,从还剩下了脑袋来看,应该是刚被抓了没多久,还没有被完全吃掉。 那两只怀孕的狐狸,不知道是有计划,还是偶遇了炮手队伍,做的那一系列奇怪的动作,就是为了把炮手们引过去,借助炮手的力量,消灭了这群红狗子,完成了它们对红狗子的复仇。 谁要是说这俩狐狸会数数,知道炮手加猎狗的数量,和那群红狗子差不多,赵青禾也是相信的。 这也幸亏是黄大爷带队,不但打围经验丰富,还胆大技术好,才能以如此小的代价,消灭了这一大群红狗子。 赵老爹也是想明白了,端着酒杯,示意其他两人也端起酒杯,三个人碰了一下,喝了一大口酒,说: “这狐狸再聪明,也比不上咱们手里的大炮,以后上山的时候,注意就是了。” 赵青禾喝着碗里的棒碴粥,把狐狸的故事又想了一遍,突然开口问: “爹,昨天我打的狐狸,跑走了三只,你说它们会不会来报复?” “啥?啥报复?报复谁?” 赵老爹拿着一根大葱,正准备蘸大酱,听到老儿子问得莫名其妙,手就停在了半空中,连珠炮地发问。 “我听说狐狸会报复炮手,溜进村子里,咬死个家养的鸡还是啥的。” 赵青禾没想到赵老爹的反应这么大,有些懵地回答。 “嗐嗐,那就让它们来。” 赵老爹还是把大葱蘸到了大酱碗里,说话的语气里充满了轻蔑。 “看它们是能咬死罗罗,还是能咬死赵二妞,要不把那个傻大个驯鹿咬死。” 赵青禾仔细一想,这护林站里,还真没什么能让狐狸祸害的。 不过,父亲说到了驯鹿,他才想起来这个大家伙,有些期待地问: “爹,那个傻大个驯鹿,你给驯得咋样了?啥时候让我拉出来溜一圈。” 第62章 鄂伦春人,张大军 赵青禾小的时候,是见过驯鹿拉车,并且骑过驯鹿溜圈的。 以前的时候,每当第一场雪到来前,就会有鄂伦春人,赶着驯鹿拉车从山里出来,到周边屯子来以物易物。 他们通常带着肉食、皮毛、鱼和药草,主要是用来交换盐、布和米面主食。 赵青禾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鄂伦春人穿戴的服饰,基本都是用狍子皮或者鹿皮鞣制做成的。 他们戴的帽子,叫狍角皮帽,是由一个完整的傻狍子脑袋掏空了,保留了皮毛、角和五官,然后戴在了头上,让野性和美丽出人意料地结合到了一起。 这种难得一见的稀罕东西,让当年还小的赵青禾,撵了两三个屯子追着看,一直到鄂伦春人换好东西离开,才意犹未尽地返回了护林站。 谁知道第二天,这些鄂伦春人又赶着驯鹿拉车,特意来了一次护林站,专门和林矿场的人交易东西,并且留下来吃了一顿饭。 当年赵老爹已经是护林站站长了,赵青禾作为站长的老儿子,被鄂伦春人特别关照,抱到了驯鹿身上骑了一圈,并且还戴了戴他们的狍角皮帽。 之前赵青禾碰到驯鹿,第一反应是活捉了,带回去驯养,也有这次经历的原因。 后来,国家开始重视鄂伦春人的生活状态,给他们发粮食,发各种生活用品,就很少看到他们赶着驯鹿拉车下山了。 赵老爹扒拉完碗里的棒碴粥,看着老儿子,说: “那个傻大个驯鹿,刚习惯了身上挂着东西,车子还不能拉稳,想要骑上去溜圈,还得再驯上几天。” 赵青禾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这也就是活捉了一头驯鹿,换成山林里的其他动物,成年以后再想驯化,基本都是没可能的。 反正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他也不在意多等上几天。 吃完早饭站在厨房门口,他抬头看着天空。 天上集聚着一团团的云,几乎完全遮挡住了太阳。 虽然还没有到下雪的程度,可那种越积聚越厚重的样子,一看就知道是在酝酿风雪。 赵青禾想了想,索性推出来摩托车,决定骑着摩托车驯上,也能一次多打一些灰狗子回来。 两天的时间里,他都是骑着摩托车上山,在找到一处有灰狗子集中的林子,一口气打个满车满筐,才继续骑着摩托车完成巡山的任务。 每天打到的灰狗子,他都是直接拉到富贵屯,交给黄大爷剥皮和鞣制,只等数量差不多了,再把所有鞣好的灰狗子皮,合成一整个做皮大衣的料。 剥下来的灰狗子肉,虽然没有明说,都默契地留给了黄大爷,全当是麻烦他的费用。 虽然一只灰狗子,也只能剥出一两多肉,可架不住赵青禾打到的数量多,全部算下来,也有差不多十斤肉,全被黄大娘先卤后腊,留着下雪以后吃。 第四天,赵青禾吃过早饭,还想继续骑着摩托车上山,却被赵老爹提前喊住。 “老儿子,你今天先别着急上山,昨天张场委打来电话,他那个临时工的大儿子,今天会来咱们护林站报到,等他来了再安排今天的事情。” 赵青禾知道,这是之前说好的事情,他现在也算护林站的“二把手”,留下来交接一下,也是很有必要的。 他也没把摩托车再推回仓库,就把所有东西放在摩托车上,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开始整理自己最近的收获。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听到汽车行驶的声音,马上出了屋子,就看到一辆吉普车,直接开到了二层小楼前面,才慢慢地停下来。 车上下来了三个人,除了张场委,还有司机和一个高个子、红脸膛的年轻人,想来就是张场委的大儿子。 张场委不等赵老爹走过来,疾走几步迎上去,双手握住对方的手,笑容灿烂地说: “赵老哥,俺把大儿子送过来了。” 赵老爹一边点头回应,一边打量着站在吉普车旁的年轻人。 张场委招手让大儿子过去,给赵老爹做着介绍: “这是俺家大儿子,学名叫张大军,小名叫拴住,赵老哥,以后你就当自家亲侄子,想骂就骂,想削就削他,他当了五年兵,身体壮的很,你别怕打坏了。” 然后又对儿子介绍着赵老爹。 “栓住,这是你老赵叔,不仅是十八护林站的站长,还是一个老战斗英雄,是咱们林矿场的台柱子,还不赶紧叫叔。” “老赵叔!” 张大军说话的时候,不自觉的立正站好,看来多年的部队生活,已经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接着,张场委又为赵大娘和赵青禾做了介绍。 赵老爹把赵青禾隔壁的屋子,分给了张大军,几人就开始从吉普车上往下卸东西,大包小包地搬个没完。 如果按照制度,没有结婚的职工,应该是两人一间屋子的。 可现在护林站其他东西多不多不知道,空屋子是多得是,自然不用委屈两个年轻人。 赵青禾帮助搬东西的时候,就发现张大军除了必要的被褥衣物之外,还有一支五六半步枪,和一个木头箱子。 木头箱子里不知道里面装得是什么东西,搬起来都沉甸甸的,要两个人才抬进了屋子。 等东西搬完,张场委又小声给儿子交代了几句,然后当着所有人说了一些场面话,就坐进吉普车扬长而去。 赵大娘询问之下,知道张大军还没有吃饭,赶紧进了厨房张罗起来。 赵老爹安排赵青禾帮着张大军收拾屋子,转身去了牲口圈忙活起来。 张大军也没有客气,和赵青禾一起,很快就把屋子收拾好了。 张大军打开木头箱子,喊着赵青禾过去看看。 木头箱子里最上面,是放着两个望远镜盒,张大军拿起来一个,就递给了赵青禾。 “禾子哥,俺问过俺爹了,你比我大一岁,以后老弟俺跟着你,这个望远镜禾子哥你一定得收下。” 赵青禾愣了一下,脑子里闪过了很多念头。 第63章 介绍护林站 之前,赵青禾从张场委那里,“讹”回来了一个望远镜。 回来之后,张老爹拿着望远镜看了一下,就丢给了赵青禾,到现在一直是他在用。 可能当时有啥误会,让张场委又找来了两个望远镜,让张大军带着送了过来。 赵青禾接过望远镜盒打开,拿出了望远镜试了试。 这是一个全新的望远镜,使用的效果远远地超过了之前那个老望远镜,让他拿着不舍得撒手。 都说送东西要投其所好。 看来张场委也是人情世故的高手,送的东西让人不忍拒绝。 赵青禾拿着望远镜,正不知道要不要推让,张大军就继续从木箱子里往外拿东西,直接默认赵青禾把东西收下了。 张大军又拿出来的东西,是两个军绿色的战术背心,也自然而然地递给了赵青禾一个。 赵青禾下意识的接过来,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他手中的战术背心,虽然是新的样式,但是看着有明显的使用痕迹,可能是对方从部队里带回来的。 这个年代的部队就是这样,很多老兵转业退伍的时候,都能带走一两样东西留作纪念。 赵老爹那把五六半步枪,就是他从部队带回来的。 虽然当时五六半步枪也刚列装部队不久,可传统的力量就是强大,还是被他带走了一支。 不过,战术背心上插的东西,张大军大概没有能力带回来。 赵青禾掏出战术背心上的一颗手榴弹,熟练的打开后盖,发现防潮的油皮纸还是完好的,立马明白这些都是全新的真家伙。 而同样的木柄手榴弹,战术背心上插了十二个,连应该插弹匣的地方也都插满了。 张大军在旁边,看着赵青禾娴熟地拧掉收留带后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的双手,又不敢出声制止,生怕赵青禾有啥应激反应。 等赵青禾开始往回拧起后盖,张大军才松了一口气,大着嗓门说: “哎呀妈呀,禾子哥,你可真是吓住俺了,整起手榴弹就跟开玩笑一样,下次先言语一声,行不?” 赵青禾手上不停,抬眼看了一下对方,笑着说: “没事,大军,下次我注意。” 张大军等他把手榴弹插回战术背心里,又继续从木箱子里往外拿东西,一包七点六二毫米尖头步枪弹,“哗啦”一下被放到了桌子上。 “哥,这是7.62子弹,俺爹说老赵叔和你都有步枪,俺就带了一些子弹过来,这里面一共有八百发。” 赵青禾知道张大军是背着五六半来的,没想到还自带了这么多子弹,惊讶地看了对方一眼,伸手扯开了子弹的包装纸,抓了三颗摊在了手上。 两世加在一起,赵青禾玩了十几年的枪,对子弹的好坏还是有判断力的。 张大军带来的这些子弹,对比之前治安队李队长送的子弹,仅从手感上,就能感觉到之间的差距。 不过,再不好的子弹,只要能开枪打响,一样能打围放炮,实在没必要苛求太多。 他攥着手里的子弹,看着张大军的眼睛,说: “大军,屋子里要烧火取暖,这些弹药放在这里不安全,还是全部挪到仓库里。” 他伸手,把桌子上拆开的子弹,全都放到了木箱子里,然后又补充道: “护林站里的工具,大部分都在仓库里,那里干燥避光,利于存放,等用得时候再取出来。” 张大军当然没有意见,把两个战术背心也放进了箱子里,和赵青禾搭把着手,又把木箱子抬到了仓库里。 路过牲口圈的时候,他无意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大概是看到了赵二妞或者驯鹿了,脚步突然踉跄了一下,差点砸到了赵青禾。 等他重新站好了,正要对着赵青禾说些什么,就听到对方已经开口说话了,脸上全是理解的笑容: “大军,咱们先把东西放好,然后我带你过来,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赵青禾带着张大军,先把仓库里的东西介绍了一遍。 哪一样工具,平时放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况下有什么用处,还有弹药、油海、摩托车,都一一指点告诉对方。 张大军站在摩托车旁,羡慕地拍着车座,说: “嗐呀,哥,这摩托车是你的吧,等俺学会了,也得弄来一辆。” 赵青禾奇怪地看着对方,问: “你不知道?这是咱们林矿场配发的,等你学会了,往场里申请一个,肯定能给你配。” 张大军大概是真的不知道,又问了一些申请摩托车的细节,才不舍地松手离开。 看完了仓库里的东西,赵青禾带着张大军站在牲口圈的围挡外面时,张大军的睁大眼睛张着嘴巴,一副不可置信的表情。 他伸手指着赵二妞,结结巴巴地说: “这...嘶...这是只活的,你...俺...这...” 赵二妞看到他指着自己,肉都顾不上吃了,立马站立了起来,竖起尾巴,弓着背,炸着毛,眯眼呲牙对着围挡外,已经进入了警戒状态。 赵青禾赶紧把张大军的手扒拉下来,对着赵二妞摆手: “二妞,别闹,赶紧吃完吃食,等下还要上山巡山。” 赵二妞甩了甩头,听话的恢复正常,又继续吃它食盆里的吃食。 赵青禾看一切恢复正常了,才扭头看着张大军,笑着解释: “它叫赵二妞,是我养的金渐层,天天跟着我巡山,日子长的很,以后你俩慢慢熟悉。” 张大军从来没离猛兽这么近,加上刚才被赵二妞的动作吓住了,看到对方如此听赵青禾的话,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无声地伸出大拇哥夸赞着。 赵青禾又拉着他,去到了驯鹿的牲口圈外,指着里面的傻大个介绍: “这是一头驯鹿,刚被抓回来没多久,还没有起名字,也没被驯好,等以后驯好了,肯定让你骑着溜圈。” 接着,赵青禾又带着对方,把护林站里里外外看了一遍,把每个地方做了介绍。 “老儿子,带着大军来吃饭了。” 赵大娘的声音,不早不晚地响了起来。 第64章 上山巡山赶山 赵青禾按照赵老爹的安排,今天带着张大军巡山。 虽然多了一个人,但是骑着摩托车,其实也没太大区别,赵青禾还是决定去打灰狗子,争取在下雪之前,把需要的毛皮打够。 张大军可能是把巡山当做巡逻了,听说要跟着赵青禾巡山,没有收拾工具,却拿起了五六半步枪,顺便把战术背心穿了起来,把弹匣袋和手榴弹袋全部插满,把旁边的赵青禾和赵老爹看得目瞪口呆。 赵青禾算是看出来了,因为不是统一招工,张大军根本没有经过上岗培训,对护林员的工作内容、工作职责和侧重点,不能说一无所知,只能说是毫不知情。 他和赵老爹对视了一眼,然后拍了拍张大军的肩膀,把他认为紧要的内容,大概给对方讲了一下。 张大军边听边点头,最后看了看自己身上,对着赵青禾和赵老爹笑了笑,开始往下卸东西。 赵老爹见这里没有问题了,分别拍了拍两个年轻人的肩膀,转身出了仓库,只留下了一句话: “俺先上山了,你们也别拖拉太久。” 张大军出发上山的时候,身上带着的东西,除了没有打弹弓和装泥丸的布袋,其他的都和赵青禾一模一样。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张大军坐在后座,侧斗里放着雪爬犁等大件工具,车后面跟着赵二妞和罗罗,就这么上山了。 赵二妞日常被带着到处跑,已经习惯了遇到陌生人,对赵青禾身边的张大军,有些熟视无睹了。 等张大军拿了半幅煮过的鸡架,在赵青禾的陪同下,喂给赵二妞之后,它就更加知道对方是自己人,对被靠近也没有太多的反应了。 赵青禾临出门前,习惯性地看了一下系统面板,一下惊呆在原地,启动摩托车的右脚一下蹬空了,下巴差点磕在摩托车把上。 【幸运:179】。 先不说一百七十九点幸运,是最近少见的大数值,三位数都是单数,让他的肝都跟着颤了三颤。 单从系统面板上来看,今天他上山赶山,风险是很大的,再加上身边一个纯新手,不知道是助力还是拖累,让他的心里就更没着没落了。 连着做了四五个深呼吸,他甚至都感受到了身后张大军奇怪的目光,才重新启动了摩托车,挂档加油,“突突突”地上了三。 巡山是工作,赶山是生活,不管面临的风险是什么,两者他都不会放弃。 摩托车最开始的驶向,是朝着第一处下套子的地方而去。 等到了地方,赵青禾一边查看吊套的情况,一边给张大军讲解,教会对方怎么看鸟路,怎么安排套子,顺便让他上手复原了几个吊套。 张大军小时候也是在白山黑水长大,这些山野里的事情,虽然间隔了很多年没干,赵青禾现场一指点,遗忘的记忆立马就恢复了,上手就弄得不错。 等所有的套子都查看了一遍,一共收获了四只野鸡,张大军找鸟路、下套子都干得有模有样了。 赵青禾一边捆绑着野鸡的腿,一边扭头跟张大军说话: “大军,咱们护林员巡山,平常没有什么事,可万一遇到事,一般都是大事,所以,只要脑子里绷着一根弦,巡山的时候放松些,想干点啥都行,只要别耽误把所有山巡一遍就行。” 张大军眼睛不眨地看着他手中的野鸡,一边学习他捆绑的手法,一边点头答应。 等收起了野鸡,赵青禾抬头看了看太阳。 今天为了等张大军到来,他上山的时间本来就晚,现在查看了一遍套子,时间已经快到中午了。 这个时候,灰狗子已经不活跃了。 就算找到一片新的针叶林,还要在枝叶之间,寻找寥寥无几的灰狗子,效率有些太低了。 想明白这一点,赵青禾决定继续巡山,带着张大军多转几个山头,帮助对方更快适应护林员的工作。 他骑着摩托车,匀速穿行在山林之间,速度并不快,方便他边走边给张大军做介绍。 赵青禾的巡山范围,细算起来有三四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头。 只步行巡山的话,大的山头一天能巡两个,小的山头一天能巡三个,差不多半个月能把工作范围巡过来一遍。 当然,如果是骑摩托车的话,速度就要快上很多,两三天的时间就能完全巡一遍。 又越过了一个山头,赵青禾循着记忆,找到了一处有山泉水的地方,想要给张大军做一顿叫花鸡。 等停下摩托车找到地方,却发现山泉水已经上冻了,并且几乎看不到有活水冒出来。 不知道怎么的,赵青禾看到这一幕,心里莫名其妙的忐忑了一下。 他突然又想起,今天全是单数的幸运数值,有一种诸事不顺的想法。 现在虽然入冬,可白山黑水的山泉水很特别,就是到了零下二三十度,不上冻的泉眼也比比皆是。 这才刚刚零下五六度,他想找的泉眼就上冻了,不得不让他胡思乱想一下。 好在,他骑着摩托车,找到记忆中另外一个有山泉水的地方,看到了源源不断冒出来的活水,心情总算好了一些。 把赵二妞和罗罗放出去撒欢,赵青禾拿出了铲子等工具,开始做叫花鸡的准备工作。 张大军简单地询问了一下,知道了所有的工作内容,也开始帮忙起来。 两人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一边说话唠着嗑,一边手上干着活。 毕竟是两个年轻壮劳力,前期的准备工作很快干完了,赵青禾从怀里掏出侵刀,开始杀野鸡。 这个本事,张大军是会的,他在旁边看着,对赵青禾手里的侵刀非常感兴趣。 赵青禾看见他的眼神,捏着刀尖把刀把递了过去,笑着说: “大军,每一个在山林里跑的男人,都应该有一把自己的侵刀,我认识屯子里打铁的钢蛋哥,回头带着你去整一把。” 张大军正拿着侵刀在看,听到他这么说,忙不迭地点头,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扯了起来。 第65章 午饭惊变 裹泥,点火,等待。 制作叫花鸡的时间里,赵青禾重点给张大军说了用火的问题。 等空气中开始飘荡鸡肉的香味后,他还是掏出了二合面馒头,串在削尖的树枝上烤了起来。 没等他召唤,赵二妞和罗罗,已经各自叼了一只野兔,颠颠地小跑回来,扔下野兔就趴在火堆边,等着野鸡烤熟开饭。 本来只有四只野鸡,赵二妞自己就要干掉两个,剩下的两个,完全不够两人一狗吃饱,赵青禾也准备拿馒头对付一下,现在多了两只野兔,正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他拿着侵刀,起身就开始处理两只野兔。 他处理野兔,基本都是通向的流程,先斩掉野兔脑袋,倒挂这放空血,然后再给野兔剥皮,最后再开膛破肚取出内脏。 等两只野兔都被处理好,他把不要的东西,找了块石头堆上去,前面插上三根细树枝,拉着张大军就磕头感谢山神爷。 站起身以后,他扭头看着张大军,正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张大军满脸兴奋,已经抢先开口说话了: “哥,咱这是拜山神爷是不?俺听其他人说过,在山林里打到东西,都要拜山神爷,刚才咱们是不是拜过了。” 这些东西,赵青禾也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本身是不信的,之所以这么做,也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之下,有样学样罢了。 想了想,他只能顺着往下说: “对,就是拜山神爷,你听说的没错。” 烤野兔肉的办法,和做叫花鸡又不一样。 赵青禾从车斗里拿出锯子和斧子,挑选了几个合适的树枝树杈,在火堆的最边缘位置,三两下搭成了一个三角烤肉架。 削了几根硬树枝,把两只处理好的野兔串上去,放在烤肉架上,边烤边熏。 空气中飘荡的味道越来越香了,引得赵二妞站起来又趴下,哈喇子不受控制的往下流,却也不敢过分靠近火堆。 赵青禾指挥着张大军,把火堆挪了个位置,把叫花鸡从土里扒出来,清理掉表面烧成硬壳的泥巴,两人带着一狗一大猫就吃了起来。 等野鸡吃完了,野兔最表面的一层也烤熟了,用侵刀片下来,继续放在烤肉架上烤第二层。 赵青禾托着一包烤好的野兔肉坐下来,正要招呼张大军来吃,罗罗“噌”的一下从他面前跑过去。 还不等他有反应,赵二妞也一下站了起来,走起路不带一点响动,靠近到罗罗身边。 赵青禾的反应也很快,扭头看到罗罗摆出了战斗姿势,立马把野兔肉放了下来,喊着张大军“快,拿枪”,自己三两步跑到摩托车边,一把抄起八一步枪,就蹲在了摩托车后面。 这时候,他才来得及仔细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罗罗呲着牙,炸着毛,尾巴往地上耷拉着,四条腿叉开,正对着四五十米外的灌木丛,无声地做着威胁的动作。 旁边的赵二妞,也同样炸着毛,尾巴高高竖起,对着一样的方向,除了没呲牙出声,也是像要扑出去的样子。 张大军已经拿住了五六半,正平端着步枪,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往四周三百六十度的扫视。 显然,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因为赵青禾说拿枪,他才下意识地做了一系列动作。 赵青禾看了一圈,已经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知道什么野兽,接近了这里,被抬头香的罗罗发现了,马上做出反应,给赵青禾和张大军示警。 而那群野兽,就在四五十米外的灌木丛那里,不知道是被赵二妞和罗罗吓住了,还是其他原因,到现在还没有露出庐山真面目。 实际上,灌木丛里什么都有可能,也许不是野兽,是一群傻狍子、青羊或者其他的野牲口也说不定。 不过赵青禾想到了一百七十九点的幸运数值,突然就不那么乐观了。 今天会遇到风险,系统面板已经明白无误地显示给他看了,至于这样风险是什么,到底来自哪里,就需要他自己去“邂逅”了。 会不会是自己烤肉的味道太香,引来了一些野兽,比如一群狼崽子,一大群红狗子,甚至是黑瞎子或者熊罴也有可能。 赵青禾的脑子里胡思乱想着,为今天自己不够谨慎而自责。 远处的灌木丛晃动起来,终于让张大军知道了,他们这是要干什么。 赵青禾调转枪口,通过准星,盯着灌木丛的方向。 他并不太紧张,甚至还有些期待,这次来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同样不紧张的,还有金渐层赵二妞,虽然也炸着毛,竖着尾巴,可松松垮垮的四肢,表示出了它的真实状态。 很快,灌木丛里就钻出了一头大炮卵子,直奔山泉水的方向跑了过去。 大炮卵子的身后,还跟了三个小一点的炮卵子,应该都是母的,也朝着山泉水跑去。 三个炮卵子身后,还跟着十一二只小炮卵子,个头有大有小,甚至还有两只的乳毛都没有换掉,就像两颗大号花生一样,圆滚滚地跟在队伍最后面。 大炮卵子有两个狰狞的獠牙,赵青禾通过准星,看到它丑陋的样子,竟然有些放松下来。 这是一个炮卵子的大家庭,看他们的行为,只是路过这里,喝一些山泉水,没准等下会直接跑路,对两人一狗一大猫的午餐,基本不造成影响。 赵青禾轻轻地发出声音,命令赵二妞和罗罗回来。 他对炮卵子身上的东西,基本没有兴趣,他收拢好两个小家伙,就是为了防止节外生枝起冲突。 罗罗听到命令,牙也不呲了,毛也不炸了,头对着炮卵子的方向,倒退着回到了赵青禾身边。 罗罗身边的赵二妞,明显也对炮卵子不感兴趣,也跟在罗罗身后,回到了赵青禾身边。 这下,赵青禾完全松了一口气,收起了平端着的八一步枪,准备等到炮卵子们喝饱水离开,再继续吃午饭。 “啪。” 一声清脆的枪声,打破了山林里的宁静,让赵青禾一下紧张起来。 他扭过头,看见灌木后面的张大军,正因为开枪的后坐力,往下压着五六半步枪,步枪的枪口上,还有冒着袅袅青烟。 第66章 缠斗 赵青禾张大嘴巴,瞪大眼睛,整个都亚麻呆住了。 他看到张大军,身体有节奏的抖动,抵消掉五六半步枪的后坐力,又连续开了两枪。 他已经顾不得惊讶了,也没时间跟对方说教,大声地命令赵二妞和罗罗加入战斗,一边扭头,一边端起步枪,尝试瞄准大炮卵子。 和他想到的一模一样。 张大军的开枪的声音,已经惊动了那群炮卵子,但是三发子弹,没能撂倒任何一个目标。 大炮卵子作为首领,已经锁定了枪声的源头,“威儿威儿”的怪叫着,带领着其他的炮卵子,向着张大军的方向冲锋起来。 大炮卵子冲在最前面。 它的獠牙有一二十公分长,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着标准的牙黄色光泽,像平端着的刺刀。 其他的炮卵子,跟在后面散乱地跑着,没有阵型,速度不统一,四五十米的距离,跑出了稀稀拉拉的感觉。 不过,对于大炮卵子来说,这些都无所谓,它自认自己就能解决问题了。 赵青禾只用了一两秒钟,就完成了跪姿射击的端枪动作,也来不及修正,估摸着把大炮卵子套在准星里,立马就搂下了扳机。 “啪。” “啪。” “啪。” 一直以来,他都习惯把八一步枪调到单发射击,这次仓促开枪,也没有来得及调整,只能压好枪口,以最快的速度打出去三发子弹。 但是,大炮卵子在全力奔跑,他又没进行修正,哪有那么容易打中的。 不出意外的,枪声就像帮助大炮卵子冲锋打节奏,丝毫没有影响对方冲向张大军。 张大军也没有放弃,一直在向大炮卵子射击,已经又开了四枪。 期间,大概是有子弹打中了目标,大炮卵子短暂地停了一下,发出一声格外大的“威儿”声,立马又加速跑了起来。 张大军不愧是刚刚从部队退伍,打起枪来沉着冷静,在大炮卵子靠近的过程中,一直没有停止开枪,也全部都是用的单点射。 等他十发子弹全部打完,大炮卵子也跑到了他跟前,高高地扬着獠牙,一头就撞了过来。 张大军又展现出他身手不凡的一面,在大炮卵子撞上来的一瞬间,他就那么蹲着发力,朝着自己的右前方,也就是大炮卵子的侧后方一跃而过,然后顺着地面滚了一下。 他重新直起身子以后,和大炮卵子的距离已经拉开到五六米,虽然近身处还有几头炮卵子,可这些畜牲没有獠牙,个头也不大,危险性要下降好几个档次。 赵青禾三枪不中,赶紧伸手把保险调成了连发模式,等他再想端枪射击,大炮卵子和张大军的距离就更近了,让他不敢开枪,防止流弹误伤。 他看到张大军飞身而起,从大炮卵子的上面一跃而过,差点忍不住出声叫好。 看到对方和大炮卵子拉开了距离,并且距离越拉越开,已经没有误伤的风险了,他果断地搂下扳机。 一个半大个的炮卵子,张着嘴就要咬到张大军的小腿,被他及时发现,一脚踢在炮卵子的耳根处,让对方尖叫着滚开,自己继续连蹦带跳地往前跑。 他一边跑,一边掏出一个弹匣,熟练地给五六半换上子弹,速度一点都没有减下来。 “哒哒哒。” “哒哒。” 赵青禾三发两发地打着点射,子弹在张大军身后散开了花,连发的后坐力太不稳定了。 就这,还是赵青禾努力压枪口的结果。 大炮卵子又懵头懵脑地往前冲了五六米,才发现自己在做无用功,正准备调头,往回继续攻击目标,一阵尖头子弹雨就不约而至。 八一步枪的连发模式,射击速度在那里放着,虽然赵青禾没能好好瞄准,可还是以数量取胜。 有几发子弹,就那么打在了大炮卵子身上,让它不断地大叫一声。 尽管已经中枪了,这头大炮卵子还是没有停下来,一直在往前跑,只有中弹大叫的时候,稍微地停顿一下,然后立马加速往前冲。 因为距离在不断拉近,赵青禾打出去的子弹,又开始打不中了,急得他对着张大军大喊起来: “大军,上刺刀,上刺刀啊,准备肉搏。” 张大军眼睛盯着冲锋的大炮卵子,手中的五六半凭着感觉开枪,也不转头,大喊着回答: “哥,不行啊,俺没有刺刀,回来的时候俺把刺刀送给老班长了。” 赵青禾现在才知道,这把五六半步枪,也是张大军从部队带回来的,也真是不容易。 可是这些,对眼前的情况没有任何作用,眼瞅着大炮卵子又到了张大军跟前,然后被他一跃而过,再次往相反的方向,和大炮卵子拉开了距离。 这时,其他的炮卵子已经围不上来了。 一个原因是速度实在是跟不上,张大军和大炮卵子跑得都太快了。 二个原因,就是赵二妞和罗罗冲进了炮卵子群当中,已经开启了捕猎模式,撵得炮卵子四散奔逃。 赵青禾趁着张大军和大炮卵子,拉开距离的机会,继续对着大炮卵子开枪射击。 张大军两次听到身后的枪声,也不再直愣愣地跑,开始转身后退,一边跑,还一边抽空给大炮卵子来上一枪。 炮卵子这一次还是往前多冲了五六米,才气急败坏地转头,寻找消失的攻击目标。 这一次,赵青禾已经有了经验,提前预瞄了大炮卵子冲锋的方向,在目标进入准星的那一瞬间,就果断搂下了扳机。 大炮卵子在转身之前,已经又被打中了几枪,并且还是比较薄弱的位置,已经有鲜血顺着往下滴了。 它转身站在原地,既是为了寻找消失的目标,也是在喘息聚集力气。 从子弹伤口里流出的鲜血,也带走了大炮卵子的力气和气势。 赵青禾也松了一口气。 这头大炮卵子被放倒,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第67章 二打一 赵青禾趁着大炮卵子停顿的时间,又接连打出去了十几发子弹。 因为这次他进行了预瞄,还大概修正了一下,所以命中率还可以,有两三发子弹打在大炮卵子身上,发出“噗噗”的声音,使得对方又晃了几晃。 他看到这种情况,就停止射击,准备乘胜追击,好好瞄准一下,把子弹打进大炮卵子的眼睛里,直接把目标撂倒。 他正在专心地瞄准,就一声大叫。 “嗐呀!王八艹的!嘿!嘿!瘪犊子...” 扭头一看,张大军的左腿小腿肚子上,坠了个半大的炮卵子,嘴巴咬得非常紧。 他哇哇大叫着,在那里左蹦右跳,想要把这头半大的炮卵子甩掉。 原来,张大军第一回合避过大炮卵子后,落地就不停地跑起来,虽然是为了拉开距离,也是为了避让周围的其他畜牲。 后来,赵二妞和罗罗得到命令加入战斗,几乎把剩下的炮卵子全部拦截了下来。 等张大军第二次用同样的方法,避过大炮卵子之后,身边已经没有其他炮卵子了,这让他有些掉以轻心。 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一只半大的炮卵子,避开了赵二妞和罗罗,悄摸地到了张大军身边,狠狠地咬在他的左腿小腿肚子上。 这才有了赵青禾看到的一幕。 张大军左蹦右跳,连惊吓带疼痛,嘴里大喊大叫着,想要整开咬人的炮卵子。 赵青禾微不可见的摇摇头。 这个张大军,身手虽然不错,枪打得也不错,但是面对野兽的时候,还是显得经验不足。 这短短几分钟,已经连续犯了很多错误,不但让两人平白冒风险,还把自己给整受伤了。 好在,现在天气已经零下,穿得衣服也比较厚,加上那个咬人的炮卵子,一眼看上去就不大,张大军这一下只是皮肉伤,可能连流血都没有。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哇哇大叫着在那里手舞足蹈,好心地开口提醒: “大军,别蹦了,枪口抵在那畜牲的脑门上开枪,注意角度别打着你自己的腿了...” 张大军这才反应过来,站在原地不动,把五六半夹在腋下,枪口对着半大炮卵子的后脖颈,比划了一下角度,确定不会被误伤,然后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啪,噗。” 子弹几乎没有飞行距离,出了枪口,就打进了炮卵子的身体里,所以开枪的声音,和子弹入肉的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变成了奇妙的和声。 炮卵子应该是脊椎被打碎了,连叫一声都没来得及,身子就无力地软下来,嘴巴自然而然地松开了张大军的小腿肚子。 赵青禾见那边的问题解决了,就转回头,准备继续对付大炮卵子,好好地瞄准它的眼窝子。 可是,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大炮卵子已经缓过劲来了。 虽然它的身上有好几个伤口,现在都在往外冒血。 大炮卵子“威儿”的叫了一声,声音并不算大,就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叫过以后,四条腿一蹬地,就朝着张大军冲了过去。 要说炮卵子这种畜牲,还真是没脑子,认准了一个目标,就不会改变,一直要到双方倒下一个才罢休。 虽然大炮卵子身上的伤口,更多是赵青禾打出来的,但是最开始招惹对方的是张大军,也只能是他来正面面对大炮卵子了。 赵青禾面对跑起来的目标,肯定瞄不了那么精准了。 他趁着大炮卵子离张大军还有段距离,赶紧又打了两轮连射,并且大声提醒: “大军,小心点,那畜牲又冲着你去了。” 张大军刚用五六半,把小腿肚子上的炮卵子挑开,就听到赵青禾的提醒,赶紧抬起头看,发现大炮卵子已经冲到了跟前,还是那样扬着头,獠牙端在最前面,“威儿威儿”的怪叫着,对着他的腰就扎了过来。 张大军来不及做其他的动作,猛地提了一口气,屁股和腰胯同时往一边扭动,闪过大炮卵子这一扎,才带动整个身子往边上移动。 大炮卵子和张大军错身而过,立马就停下来,站在原地一边喘气,一边调转过头,没有像之前那样,冲出去五六米再转身。 张大军身手确实可以,在闪避开攻击的同时,已经调整好了身体,等把身子调转过来时,已经平端起好了枪,弓着身子,踏着虚步,摆出拼刺刀的迎战姿势。 大炮卵子的体力,确实流失的厉害,只是调转身体,就花费了不少时间。 这给了张大军充分的准备时间,他摆好战斗姿势以后,甚至还来得及调整了端枪的角度,把枪口正对着大炮卵子的后脖颈。 大炮卵子调整好,又“威儿威儿”怪叫着,直愣愣地冲了起来,还是同样的扬起脑袋、端着獠牙的姿势。 只是这次,它的速度实在不咋地,已经完全没有之前冲锋的气势了。 张大军也看出来大炮卵子不行了,他评估了一下,没有再进行躲闪,而是挽了个花枪,手中的五六半虚晃一下,正正地插在了大炮卵子怪叫的嘴里,然后搂下了扳机。 “泡儿。” 一声有些奇妙的闷响传来,让赵青禾忍不住掏了一下耳朵。 他看到,张大军就那样用五六半抵住大炮卵子的脑袋,獠牙距离他的胳膊,不超过五公分的距离。 随着闷响声传来,大炮卵子完全没了气势,更像是被张大军用步枪挑着,嘴里开始往外冒污血。 赵青禾看张大军挑着大炮卵子不动了,也没想着步枪啥的,端着八一步枪,从摩托车后面一跃而出,三五步窜到跟前,枪口抵在大炮卵子的眼窝子上,快速的搂了一下扳机。 “啪。” 枪声惊醒了走神的张大军,他诧异地看着赵青禾,似乎在疑惑对方的行为。 赵青禾也注意到了张大军奇怪的表情,他一边打开保险,一边收起八一步枪,一边给他做着解释: “大军,你要记住,山林里野兽的生命力,都是非常顽强的,特别是在面对猛兽时,一定要记得补枪或者补刀,确保它们不能再伤害你。” 第68章 击溃 赵青禾就那么拿着八一步枪,虽然打开了保险,却不背起来。 他一脚跺到大炮卵子的脖颈下方,发现对方完全没有动静,才扭头指着赵二妞和罗罗的方向,对张大军说: “大军,咱俩去帮忙去。” 说完,他已经平端着步枪,疾走着往一边走去。 在他俩对付大炮卵子的一边,赵二妞和罗罗相互帮衬着,已经在炮卵子群里杀了几进几出。 虽然赵二妞的攻击力更强,但是战斗基本是被罗罗主导的。 它带着赵二妞,以阻拦炮卵子去给赵青禾他们添乱为主。 要是有不长眼的炮卵子,或者被它们逼急了,朝着赵二妞和罗罗发起攻击,就会被赵二妞一爪子拍开,既是侥幸躲避开,也要面对罗罗从旁边发起的骚扰。 赵青禾和张大军加入战场的时候,炮卵子们已经被搅得晕头转向了,就看到赵二妞和罗罗在那里耀武扬威。 此时此刻,大炮卵子的怪叫声已经很久没有响起了,这让其他炮卵子开始变得“军心涣散”。 有几头半大个的炮卵子,脑袋开始左顾右看,并且走位一直在比着赵二妞和罗罗,要不是身边还有三个成年的炮卵子,估计应该是它们的猪妈,可能已经溜之大吉了。 它们看到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果断地向着两人冲了过来,大概是因为两人比较好对付。 赵青禾看冲过来的是半大个的炮卵子,别说长獠牙了,甚至力气都不一定有他大,索性站在原地,把手里的八一步枪当做了棍子,准备和对方肉搏。 张大军之前刚被半大炮卵子咬了一口,看到这好几个炮卵子冲过来,心里先犯了怵,两脚快速地在原地捣腾,带动身子左右晃动,提前做出了躲闪动作。 但是,不管是摆出肉搏架势的赵青禾,还是做出闪避动作的张大军,都没有等来炮卵子。 这几头冲过来的半大炮卵子, 在离着他们俩还有两三米的时候,就一起调整着身体转向,出人意料地绕过两人,四散往林子里逃窜而去,留下赵青禾和张大军,瞠目结舌地呆愣在原地。 “啊呸,以后谁再跟我说炮卵子蠢,我非得削他两下,这招暗度陈仓,比人玩得都熟练。” 赵青禾往地上空唾了一下,既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旁边的张大军吐槽。 这几头半大的炮卵子,以进攻的名义,行逃跑之事,确实有些不简单,以后说不定能成为山林一霸。 赵青禾和张大军对视一眼,开始加速接近其他炮卵子,对剩下的炮卵子进行最后的收割。 他们收割的方法,也非常简单。 贴近到炮卵子的三五米之内,调整好手中步枪的枪口角度,确定不会对人、狗或者金渐层造成误伤,就果断的开枪。 即使不能一发打死,也能打到目标的腿之类的,再趁着对方挣扎,完全把枪口抵到它们脑袋上,然后进行补枪。 要是某个炮卵子运气好,挨上一枪没有影响行动,或者干脆没有被打中,往往也会被吓得逃跑开。 这时候,赵青禾和张大军也会放他们一马。 毕竟,战场上还有其他目标,渐行渐远的移动靶也不是那么好打的。 赵青禾打死两头炮卵子,张大军打死两头炮卵子,赵二妞和罗罗合力咬死一头炮卵子之后,剩下的炮卵子终于崩溃了。 它们发出“吱吱”的叫声,闷着头就往外跑,也不管前面是什么,哪怕是一棵树,也会直直地撞上去,然后懵头懵脑地再返回来,选择另一个方向继续逃跑。 赵青禾原地蹲下,用跪姿射击打了两枪,没有命中任何目标,干脆就打开保险,收起步枪,拿出侵刀,开始打扫战场。 他趁着地上的尸体还有余温,开始挨个给炮卵子的尸体放血。 今天他们有两把枪,而且还骑了摩托车,所以不怕有野兽闻着血腥味找来。 或许在他的潜意识里,还是希望有点什么猛兽过来,也好让他们收获更多。 给这些炮卵子放血,也没什么讲究,就任凭它们都平摊在地上,也不需要找大动脉啥的,就对着脖子上,一侵刀扎下去。 如果没有割断动脉血管和静脉血管,就横着再嘎拉两下,污血肯定就冒出来了。 赵青禾给大炮卵子放血的时候,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东西。 因为从近到远的原因,大炮卵子的尸体是最后放血的。 他割开大炮卵子脖颈上的动脉血管,就没有其他事了,一下蹲在原地休息起来,目光刚好和大炮卵子平行,就研究起炮卵子身上的伤口起来。 这头大炮卵子的身上,仅仅一面,有有四个弹洞,此时都已经开始结痂,不再往外冒血。 赵青禾从尾巴往前看,看到大炮卵子的脑袋时,眼睛一下挪不开了。 大炮卵子的脑门上,有两个长长的血槽,相隔不到一公分。 血槽的两面,猪毛乱糟糟的茬着,仔细看的话,能看猪毛下面露出的头盖骨。 赵青禾从地上捡起一根树枝,用侵刀削成顺手的棍子状,扒拉这炮卵子脑门上的猪毛。 这一扒之下,他看到了更惊奇的事情。 一颗七点六二毫米尖头步枪弹,就镶嵌在大炮卵子的脑门上,被他用树枝一扒拉,一下就掉了下来。 赵青禾贴近了,看着尖头子弹打出来的坑,发现最多有半公分,周围还有断掉的骨头碴子。 他撇着嘴,隐隐感觉牙根疼。 他忘了听谁说过,大炮卵子的头盖骨非常坚硬,古时候生产力不发达,有人用炮卵子的头盖骨当盾牌。 没想到遇到了热兵器,这个大炮卵子也这么定,用头盖骨生生卡住了子弹。 不过,他看这个子弹头的材质,不是他的八一步枪使用的子弹,倒是和张大军带过来的子弹一模一样。 赵青禾站起来,对着张大军挥着手,大声的喊: “大军,你过来一下。” 第69章 来了个大家伙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走过来,也是边走边打开五六半的保险,顺便把步枪枪口朝下挂到了肩膀上。 赵青禾等对方走近了,指着大炮卵子脑袋上的伤口,问: “大军,你当时开枪的时候,是不是瞄着它的脑袋打的?” 张大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能老老实实地回答: “哥,俺们在部队都是瞄头,已经成习惯动作了,刚才俺也是瞄着大炮卵子的脑袋打的。” 赵青禾点点头,对着张大军解释着: “在山林里打围放炮,和平时开枪还不一样,动物们都有兽性,特别是野兽们,受伤了反而更凶狠,所以打它们的时候是有讲究的。” 他伸手扒拉开大炮卵子脑袋上的毛,露出上面的伤口。 “炮卵子的头盖骨,几乎是它们身体最坚硬的地方,特别是大炮卵子的,你看这些伤口,一共是两个血槽和一个弹坑,都是五六半打的,尖头子弹却没有进去,反而惹怒了对方。” 张大军也伸手,摸了摸大炮卵子额头上的弹坑,捏着一块骨头渣子抬起手臂,放在眼前看了看,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哥,打围放炮这事,俺没有经验,你得多教教俺。” 赵青禾的话既然说到这里了,当然要多告诉他些经验,就顺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 “你手里的五六半步枪,已经是威力最大的枪了,对付白山黑水山林里的大部分动物,都没有啥难度,需要注意这几个野兽就行...” 他掰着指头,挨个跟张大军解释着。 “首先是炮卵子,你已经知道脑袋不好打了。打炮卵子的时候,首选的是打眼窝子,其次是打后裆,这俩地方都可以一击致命。” 他用手比划了一下大炮卵子眼睛和肛门的位置。 “但是都不太好瞄准,实在没办法,可以选择打四条腿,或者抵近了,找个机会往后脖颈上打。” 赵青禾右手掰下第二个指头。 “然后是黑瞎子和熊罴,首选的是打面门,就算不能直接撂倒,也可以影响它们的视野。” 他用左手指着自己的胸口,站在张大军面前比划着。 “除了面门,打黑瞎子和熊罴的时候,还可以打心脏,一般都是一块不一样的颜色,大约是在这个位置。” 张大军没想到,赵青禾会这么破份,直接在自己身上比划,有些惊讶地张着嘴巴,跟着对方的话语点头。 “其他的动物,倒是没啥特别的,一时半会也想不起来了,等遇到了再说...” 赵青禾停顿了一下,才接着说。 “对了,还有那些鹿子,像大个子、傻狍子、香樟子啥的,它们的前胸那里也是一块硬骨头,你要是遇见了,打得时候注意避开一下。” 他招呼着张大军帮忙,把大炮卵子的尸体稍微倾斜了一下,好让刀口更容易空血。 赵青禾一边带着张大军干活,一边分心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他可还记得,系统面板上显示的是三个单数,预示着今天的赶山活动,有着比较大的风险。 【幸运:99】。 九十九点的幸运数值,让他又紧张了一下。 看来,放倒这些炮卵子,虽然兑现了一些幸运数值,也抵消掉了一些风险,可是远远还不够。 未知的收获伴随着未知的风险,还在某个地方等待着他。 然而他现在,属实是没有其他办法,只能先干好眼前的事。 赵青禾一边往战场上走,一边来回地甩了甩头,像是要把杂乱的想法甩掉。 他和张大军走到最先被放血的炮卵子身边时,这头炮卵子的血已经被放空了,被割开的刀口上甚至开始结痂。 赵青禾抹干净侵刀上的污血,开始给炮卵子开膛破肚。 炮卵子的内脏,还是被他分成了两堆。 好收拾的猪肚、猪心、猪肝和猪膈膜,被放在一起,其他不好收拾的,胡乱的扔到了一边。 张大军大概没咋见过杀猪,脸上全是饶有兴趣的表情,眼睛一眨不眨地,跟着赵青禾手里的侵刀在动。 赵青禾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和动作,收拾第二头炮卵子的时候,有意识地放慢了速度,每收拾一个内脏,就告诉给对方手法,还有需要注意的事项。 等轮到第三头炮卵子的时候,他把侵刀倒着递过去,示意张大军接住: “大军,你来试试,反正艺多不压身。” 张大军捋了捋袖子,高兴地接过来侵刀,学着赵青禾的样子,就要下手给炮卵子开膛破肚。 赵青禾在旁边搭把手,帮着他把炮卵子的尸体摆顺手,顺便准备指导他的动作。 张大军一手扯着炮卵子的后腿,利用重力,让炮卵子的肚皮整个露出来,一刀就插了上去。 赵青禾没想到,张大军的动作会这么快,猝不及防地看着对方下刀,等他看清楚的时候,侵刀已经连根没入了炮卵子的肚皮里。 他的心咯噔一下,总感觉有啥不对劲,仔细想了想,才想起那个位置是猪肝,大概已经被张大军一刀两断了。 他也不好说啥,看着侵刀划开了炮卵子的肚皮。 现在的气温虽然已经是零下,炮卵子肚皮被划开的时候,赵青禾还是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臭味。 “完犊子,猪肠子也被划开了。” 果然,等炮卵子的腹腔完全打开,引入眼帘的就是一片黄白之色,伴随着温热的臭气,给人别样的刺激。 张大军第一次给炮卵子开膛破肚,现在这个场面,他肯定不知道怎么收拾。 赵青禾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这头炮卵子的内脏大概是不能要了,兴许肉还能抢救一下,他正准备开口要回侵刀,由他自己来帮着兜底。 一阵沉闷有力的兽吼声,从山泉眼后面的树林里传出。 “吼!吼吼!吼!” 赵青禾和张大山的表情同时变了。 这种叫声,只从音量上就能听出来,是一个大家伙发出的。 不管这个大家伙是威慑也好,还是示威也好,都表示它发现了场地里的两个人。 赵青禾猛地想起了九十九点幸运数值的系统面板,心跳开始加速跳动,肾上腺素也开始额外分泌。 第70章 熊出没 赵青禾听着林子里传来的吼叫声,条件反射地看过去,同时伸手往背后摸枪,小跑着往边上让开。 他一边跑,一边对张大军大喊: “大军,赶紧跑,离开炮卵子的尸体。” 不管出现的是啥野兽,场地上带着血腥味的炮卵子尸体,此时已经是最危险的东西了。 赵青禾从传来的吼叫声来判断,对方已经来了有些时间了,大概也看清了场地里的情况,发出吼叫就是对两人的威胁。 他寻找了一簇灌木丛蹲下,抬眼往前面看,才发现张大军找了棵大树,已经端着枪蹲好。 他很想提醒对方,这里不是部队,在山林里面对野兽的时候,大树反而没有灌木丛有威慑力。 但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 野兽的吼叫声越来越近,显然是在靠近,随时都可能出现。 让赵青禾没有想到的是,他和张大军二人在这里做战斗准备,赵二妞却做出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之前给炮卵子开膛破肚的时候,因为赵二妞和罗罗也刚吃的东西,赵青禾就没有割肉喂两个小家伙,而是放着它们撒欢玩。 听到野兽的吼叫声以后,他紧张之下,还没来得及发出命令,赵二妞已经针锋相对起来。 赵青禾看到,小家伙没有跟着躲进灌木丛后面,而是在站在空地中间,调转脑袋,对着传来吼叫声的方向,摆出了战斗架势。 赵二妞瞪大两眼,顶花皮上的毛全部炸起来,耳朵也向后撇成了飞机翅膀,身子弓成弹簧,尾巴也高高地竖起。 随着吼叫声越来越近,它也别着两条后腿,扬着脑袋,用虎啸声做出回应。 “嗷威!嗷威!” 两声带着起伏的啸声,震得周围的树枝都乱晃,还有树叶的针叶树,也发出“哗啦啦”的声音。 这样的场面,赵青禾虽然已经见过好几次,但是每一次见到,依然还感觉震撼,更别提第一次见到的张大军,已经完全惊呆了。 张大军的脑袋使劲往上伸着,脖子拉了拉长,眼睛直直地盯在了赵二妞身上,已经完全走神了。 好在,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 随着赵二妞虎啸声结束,山林里的野兽似乎感觉受到了挑衅,又连连发出短促的吼声,并且伴随着“砰砰砰”的声音,地面也有了震动感。 赵青禾猜测,这个未见真容的野兽,大概是跑了起来。 从这个动静来判断,来得家伙只能是黑瞎子,或者熊罴,要不然没有这么大的动静。 果然! 一只棕黄色的熊罴,奔跑着冲出了树林,庞大的身体有着强烈的视觉冲击力。 这头熊罴,看到赵二妞的时候,动作顿了一下,然后速度越来越慢,奔跑变成行走,行走变成了踱步,慢慢地转着圈子。 看它的朝向,似乎是想要绕过赵二妞,跑到炮卵子的身体变“干饭”。 赵二妞可不是吃素的,也随着对方的移动路线,变换着脑袋朝向,以逸待劳地阻拦着熊罴。 张大军在熊罴出现的时候,已经回过了神,赶紧端好五六半步枪,枪口随着对方缓缓地移动。 赵青禾看到闯入者是一头这么大的熊罴,既紧张,又高兴。 隔着这么老远,他仅仅通过目测,就能判断出,这头棕熊的身长超过了两米半,体重在六百斤往上,绝对是正值壮年的雄性熊罴。 可能是精力有些太旺盛了,现在其他熊类都陆续开始冬眠,这头熊罴却还在外面游荡,为身体再补充一些能量。 它是幸运,也是不幸的。 满满的一地炮卵子,即使是只吃掉一头,也能让它在来年春天的时候,保留更多的能量和体力,更好的开始捕猎。 可惜它遇到了赵青禾和张大军,旁边还有一头金渐层。 赵青禾面对数量众多的野兽,还有腹背受敌、顾此失彼的可能,所以才会紧张,变得小心翼翼的。 可现在只有一头大块头熊罴,他和张大军两只大威力的步枪,加上两人的枪法都非常过硬,战斗反而简单了。 “着!” 想到这里,赵青禾干脆开口命令,把罗罗也放了出去,用来吸引熊罴的注意力。 熊罴踱着步绕了大半圈,丝毫不能靠近地上的炮卵子尸体,不禁烦躁起来,连续地站起来又趴下,拍得地面“砰砰”响,嘴里还一直发出吼叫声。 它似乎也不想和赵二妞发生战斗,那样会消耗掉过冬用的能量,反而得不偿失。 它弄出这些动静,就是想把敌人吓走。 但是,金渐层本身就在食物链的顶端,赵二妞身后又有赵青禾和张大军,当然不会被熊罴吓到。 初时,熊罴吼叫的时候,它也“嗷嗷”地回应。 等对方表演了半天也不靠近,赵二妞连叫都懒得叫了,只卡好对方的前进路线,不让熊罴靠近地上的炮卵子尸体。 等到罗罗跑入战场,故意在正面出现,然后无声地绕到后面,熊罴变得更急躁了。 又一次拍地之后,看到赵二妞还是不为所动,熊罴“呼”地人立而起,做了一个前冲的动作,然后突然一转身,脑袋朝着身后的罗罗就撞了过去。 罗罗作为一条智狗,知道自己过来的任务,哪里会和熊罴正面对刚,早就左蹦右跳地来回晃动,做着假动作迷惑对手,让熊罴前冲的速度,不得不慢了下来。 等到熊罴离它不到一米,似乎一伸熊掌就能拍到它,罗罗才一个漂亮地转身,擦着熊罴的着里腿溜了过去。 赵青禾从熊罴声东击西的时候,就已经睁大了眼睛。 他今天真是开眼界了。 显示见两头炮卵子“使出”暗度陈仓逃跑,现在又见了熊罴“玩”声东击西搞偷袭。 难道有人在山林里丢了一本《孙子兵法》? 赵青禾看到罗罗机敏地躲开,提着的心才放下来,眼睛不离准星,手指不离扳机,对着张大军大喊起来。 第71章 熊罴的三板斧 赵青禾瞄准的姿势不变,嘴里大声地喊了起来: “大军!你盯好了!我从边上绕绕到侧面!你要是需要开枪的话,记得一定要往胸口打!” “知道了,哥!你小心一些。” 张大军在远处,也大着嗓门回应。 赵青禾又往战场上看了一眼。 熊罴声东击西偷袭不成,已经扭转过身子,昂着头,呲着牙,把正面对着赵二妞。 它很明白,目前对它威胁最大的,还是眼前的这头金渐层,却忽视了拿着步枪的赵青禾和张大军。 显然,这头熊罴还是缺少“社会的毒打”。 赵青禾瞅准了几个灌木丛,也没有收起枪,就那么平端着八一步枪,紧倒腾着步子往前机动。 上次,他和赵老爹一起抓偷伐木头的人,当时看到赵老爹标准的机动战术动作,事后特意向父亲请教,已经在心里模拟了无数遍。 每到达一簇灌木丛,他就立马蹲下来,然后抬枪往前瞄准,确定熊罴没有朝他靠近的意图,才继续向下一个目的地移动。 机动的过程非常顺利,战术动作使得像模像样的。 场地中心的熊罴,已经准备耍起“第三板斧”了。 第一招是恐吓,又是摆架势,又是大吼大叫,想要把阻拦在前面的赵二妞吓走,但是对方完全不吃它这一套。 第二招是偷袭,用了一招声东击西,想要拿罗罗来“杀狗儆虎”,但是也没有成功,被猎狗敏捷地躲闪掉。 现在它使出来了第三招,大吼着人立而起,还是先摆了个架势,然后四条腿发力,向赵二妞冲了过去。 赵二妞作为一头东北金渐层,不但力气大,身体的灵活性一点不弱,而且跟着赵老爹和罗罗练了这么久,智商上也有非常大的优势。 它看着冲过来的熊罴,迎战的准备动作虽然没变,但是四个爪子上的指甲已经伸了出来,紧紧地扣在地面上,为接下来的动作积蓄力量。 当熊罴跑进了五米之内,赵二妞动了。 它一个腾空跃起的动作,向着右前方窜出了两米多,然后四只爪子一按,速度再次提升,擦着熊罴的身边一晃而过。 等身子交错的瞬间,赵二妞身体往左急转,同时尾巴也往左甩,留在熊罴的正前方,吸引着对方的注意力,然后一只虎爪向上一掀,冲着熊罴的后裆就掏了过去。 七八公分长的利爪,就是一把锋利的匕首,狠狠地划开了熊罴肛门附近的软肉,鲜血和肉渣一起散落在空中。 “吼呜!” 熊罴痛苦地大叫,原地一个猛转身,带着鲜血在空中画了一条弧线,速度最少提高了两三倍,一只熊掌横在半空中,向着身后就拍了过去,想要对赵二妞还击。 可惜的是,赵二妞一击得手,也加速躲闪开,完美地避开了熊罴在疼痛下的反击。 赵青禾还没跑到目标位置,就听到了这声特大的吼叫声,跑动的姿势变成了匍匐,一下趴在了地上,八一步枪同时前出,摆成了卧姿射击的姿势。 等他探着头往战场看去的时候,正好看到熊罴忍痛回身,朝着身后狠狠一击,对着空气发泄愤怒的一幕。 赵二妞站在七八米外,四条腿紧紧扒在地上,随时准备再次出击,面无表情地看着熊罴无能狂怒。 赵青禾看到赵二妞没事,左手一撑站了起来,准备继续移动到灌木丛边。 熊罴“三板斧”耍完,不但没有发挥作用,而且自己还受了伤,已经露了怯,脑袋小幅度地摆动,想要寻找一个撤退路线。 这件事情,不但赵青禾看懂了,罗罗也看懂了。 小家伙刚才躲过熊罴的偷袭,一直站在十多米外,根据场地中心的战斗,也不停地绕着圈,保持着若即若离地状态。 这时看到战斗暂停,目标东张西望怯战想跑,马上绕到了熊罴正后方,靠近到五六米的距离,罕见地大叫起来。 张大军没经验,听到罗罗叫还不以为意,猎狗也是狗,大声吠叫实在是太正常了。 可赵青禾就大为惊奇。 罗罗太聪明了,太通人性了,平常赶山打猎,几乎都不会叫,更别说如此大声吠叫了。 但是看到熊罴的动作,他又一下子懂了。 熊罴本来左顾右看,边看边退,想要突然逃跑。 但是罗罗跑到它身后大声吠叫的动作,一下打乱了它的逃跑计划。 熊罴听到狗叫声,赶紧一个转身,把脑袋正对向了罗罗,呲着牙对对方发出威胁,又突然转过身正对着赵二妞的方向。 显然,它摸不清罗罗的实力,又突然想起来了赵二妞,变得有些顾此失彼了。 熊罴就这么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变成了一个大钝角的三角位置。 它用左边对着罗罗,用右边对着赵二妞,把屁股正对着赵青禾。 要不怎么说,这头熊罴缺少“社会的毒打”呢? 它还是不知道,场面上对它威胁最大的,是两个拿着步枪的人。 赵青禾见到如此好的机会,耸了耸肩膀,让八一步枪更舒服地抵在肩窝里,缓缓地闭上左眼,把熊罴套进了准星了。 第72章 赵二妞在劫难逃 赵青禾对着熊罴的屁股,瞄了一两秒钟,等他的呼吸变得平稳了,就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啪。” 子弹才飞出枪膛,他就感觉这个不对劲,心里大喊一声“不好”,想要赶紧再补上一枪,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一开始,他要分出精力,照应着全场,所以有些紧张。 等到熊罴露出这么大一个破绽,让他有些忘乎所以,激动地瞄准射击,忘记了修正距离。 此时,熊罴站立的位置,距离赵青禾大约有五十米,八一步枪最小的标尺是一百米,瞄准的时候必须向下修正。 不过,子弹已经出膛,再说什么也没有用了,赵青禾赶忙继续瞄准,没忘记进行距离修正,然后再次搂下扳机。 五十米的距离不算长,第一发子弹只用了不到半秒,就飞完了这全程。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也没有完全落空,它穿着熊罴的尾巴尖飞过,然后又擦对方的头皮,钻进林子里消失不见。 这一枪果然打高了。 尾巴被打烂的熊罴,发出的叫声都变调了,“吱哼”着一蹦而起,迅速往前窜出去,然后在六七米外转头,直直地看着赵青禾的方向,连两边虎视眈眈的赵二妞和罗罗也顾不上了。 赵青禾后补的第二枪,瞄准的时候熊罴原来站的地方,可是对方已经吃痛窜出去了,当然更不可能打中了。 他想要继续瞄准,可熊罴已经有了准备,脑袋针对着赵青禾的方向,想要再一发致命,已经没有机会了。 赵青禾这里没有机会,那么其他地方就有机会。 赵二妞发动了攻击。 它趁着熊罴的注意力在赵青禾身上,绕到对方的视线盲角,先悄悄地接近,等到距离只剩五六米,它就突然加速,对着熊罴的后胯就冲了过去。 熊罴毕竟是野兽,警惕性强,反应速度快。 赵二妞突然加速带动的风声,已经惊动了它。 熊罴就那么在意原地横着一个熊掌,然后全身一起发力,朝着身后的位置拍了过去。 赵二妞还是经验不够,它作为偷袭者,本来应该掌握了主动。 可是它对熊罴突然地反击,全然没有思想准备,只能在空中强行扭转身体,用自己的大脑袋,硬吃下这一熊掌,然后被一下打飞出去,往外滚了五六米才站起来。 从结果上来看,反而像是熊罴“设计”引诱反打一样。 赵青禾在几十米之外,眼睁睁看着赵二妞被拍飞,也是完全帮不上忙,直到赵二妞站了起来,甩了甩脑袋,朝着熊罴呲牙咆哮,才总算放心下来。 看来这一熊掌没有对赵二妞造成伤害,它已经拉开架势,准备继续攻击了。 不愧是铜头铁尾的东北金渐层。 赵二妞咆哮着,在原地踱步转了两圈,又从正面朝着熊罴冲了过去。 在两只野兽即将相撞的一瞬间,赵二妞还是一样的套路,突然一个变相,把尾巴留在正前方吸引对手的注意力,从旁边抹身过去之后,一个回首掏,对着熊罴的肛门掀了一下,同时尾巴也剪在熊罴的面门上。 可能还是不太熟练,赵二妞这一掀一剪,都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赵二妞的虎爪,虽然是抅到了熊罴的肛门,可能是因为发力的时机不对,就那么“轻轻”地划拉过去了。 而它的尾巴,抽到的地方是熊罴的脑门,并不是脆弱的鼻子或者眼睛。 因为这次攻击的伤害性不大,熊罴没有再叫唤,还是后知后觉地朝身后反击,一熊掌狠狠地拍在了空气上。 不过没关系,可能熊罴是在忌讳赵青禾,从场面上来看,赵二妞还是占据着主动。 它完成了回首掏,又跑出去五六米躲避攻击,然后就停了下来,站在那里“嗷嗷”地叫着,不知道是向熊罴示威,还是在恼火自己没有造成伤害。 不过从熊罴的反应来看,赵二妞应该是在示威挑衅。 熊罴听到赵二妞的叫声,马上就变得暴躁起来,也吼叫着冲了起来,不再顾忌一边的赵青禾。 不过这一次,赵二妞没有着急迎战,它侧着跑开两三米,完全躲开了对手的撞击和熊爪,继续转过身,对着熊罴“嗷嗷”怪叫。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会心地一笑。 他看到罗罗,正巡着周围树木的阴影,一点点从熊罴身后靠近,并且随时就能发起偷袭。 显然,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二妞也接受到了这个信号,开始在原地拖延时间,不再和对手正面对刚,只等罗罗绕到合适的位置,发起偷袭获得更多主动。 在赵青禾和赵二妞地等待中,罗罗已经完成了饶后,从熊罴得视野盲区,近身到对方身后,默不作声地对着后裆咬了下去。 “吱欧!” 随着罗罗一口咬下,熊罴发出了惊天撼地的一声吼叫,叫声中带着三分痛苦、三分愤怒、三分无助和一分凄凉,转身挥掌,朝着罗罗拍了过去。 不过,被罗罗轻巧地化解了。 罗罗的体重只有四五十斤,而它的咬合力超过了一百五十斤。 在熊罴转身挥掌的时候,它死死地咬住对方的后裆不松口,被对方甩着后胯带飞出去,毫不费力地化解了这次攻击。 而熊罴被它坠着后裆,吼叫声变得更加凄惨,让旁听的赵青禾都不忍心起来。 他已经猜到了,罗罗不是咬住了对方的小铃铛,就是咬住了对方的牛子,或者小铃铛和牛子一起被咬住,才会有这种惨不忍闻的吼叫声发出。 熊罴忍着剧痛,又转了一圈,还是没能打到罗罗,才想起下蹲,想要一屁股坐死这个偷袭者。 就在它人立而起,准备猛地一个下蹲的时候,赵二妞已经冲到了跟前,高高地跃起,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两只前爪按在最前面,对着熊罴的肚子就扑了下去。 不过,以前炮手总结的熊罴的弱点,并没有肚子这里这个部位,是非常有道理的。 熊罴的肚子毛多,脂肪厚,还富有弹性,赵二妞这一扑,势大力沉,也是金渐层的三大绝招之一,可打在熊罴的肚子上,只是带走了两爪毛,甚至连伤口都没有留下。 千斤大锤打在棉花上,有再大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好在,经过赵二妞这一扑,熊罴下蹲的动作,就这么被生生地打断了,罗罗趁机松开了嘴,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跑开。 熊罴的前怀被攻击,条件反射地两只熊掌往下拍,就要把赵二妞抱了个正着。 这一下不管是拍到了,还是抱实了,以赵二妞未成年的身板,多少都要受点伤的。 赵二妞带着两爪子熊毛落在地上,马上就扭着身体,想要从旁边跑开,同时尾巴疯狂抽动,想要打到熊罴的面门,就算打不中眼睛和鼻子,能吸引一些注意力也好。 不过,熊罴往下拍这一下,完全是条件反射的下意识动作,没有啥注意力不注意力的。 眼瞅着赵二妞这一下,咋弄都是在劫难逃了。 第73章 三枪,惊变 赵青禾着急地端好枪,只大概地瞄准修正了一下,就准备搂下扳机。 他心里着急,明知道现在再开枪已经晚了,并且还有误伤赵二妞的可能,也不得不赶紧开枪。 “啪。” 他搭在扳机上的手指刚刚用力,远处就有枪声传来。 赵青禾也顾不得查看发生了什么,继续把扳机搂到底。 “啪啪。” 两声枪响,一远一近,几乎是同时响起。 赵青禾一枪打完,下意识地耸肩调整了一下枪托,马上继续瞄准,快速的搂下扳机。 “啪。” “啪。” 八一步枪第二声枪响之前,远处的枪声抢先响了。 赵青禾打完两枪,才往上探着头,向目标的位置看去。 对于能否阻止熊罴逞凶,他完全没有信心,只能期望这几枪能有些作用。 他心里不断的祷告着,希望赵二妞能稍微躲闪下,躲避开对方的攻击。 可等他看到战场中心的情况,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一下子脸色大变。 时间倒回到几秒钟之前。 人立而起的熊罴,快速往上抬起两只前爪,稍微积蓄了一下力量,就要连拍带抱地打在赵二妞身上。 “啪。” 突然枪声响起,一颗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头,还来不及啸叫,就正中熊罴的胸口,然后带着鲜血、肉块和皮毛,可能还有一些骨头碎渣,从熊罴的后背钻出。 熊罴刚刚积蓄起来的力量,一下就泄了个干净,熊掌开始无力的下落,身子也一点点萎顿下来。 又有枪声响起,又有两颗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一前一后地打在它的身上,一颗还是打在了胸口,一颗擦着肩膀上面飞了出去。 熊罴往下坠的速度更快了。 第三次枪响的时候,熊罴两米多高的身体,已经下坠了一半,两颗七点六二毫米子弹更明显的一前一后,一颗打在了熊罴的脖颈上,一个打在熊罴的耳朵上,然后带着鲜血、肉块和皮毛,飞入后面的林子消失不见。 赵青禾探头查看的时候,正看到熊罴几百斤的身体,“嘭”的一下砸到了地上,带起若干泥点子,发出巨大的闷响声,震得地面都颤了颤。 赵二妞本来在扭着身子,尾巴拼命地抽打熊罴的面门,四条腿紧倒腾着,想要在攻击到来之前,尽量远离。 可是预想中的攻击没有到来,却等来了近在咫尺的响动,不但声音很大,还有劲风带着乱七八糟的东西,打在它身上,吓得赵二妞连续几个大跳,一直跑到七八米之外,才停下来回头看。 赵青禾本来还是一脸担心的表情,看到熊罴倒地,脚底和膝盖传来了震动的感觉,才变得惊讶起来,瞪着眼睛,嘴巴完全合不到一起。 等他看到赵二妞被吓得跳了两米多高,惊讶的表情又变成了哈哈大笑。 这时,一道黑影从旁边窜出,朝着战场中心快速移动,让赵青禾不得不收起笑容,定睛仔细看去。 只见张大军弓着身子,踏着虚步,两手依然平端着五六半步枪,眼睛不离标尺,就那么快速向前小跑着。 他的突然出现,也吓了惊魂未定的赵二妞一跳。 赵二妞快速调转身体,弓起身子,竖起尾巴,顶花皮的毛炸了一圈,脑袋对着张大军呲牙。 张大军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把枪口对准了赵二妞。 一人一大猫,就这么对峙起来,并且随时可能“擦枪走火”。 这下,赵青禾可待不住了,立马打开八一步枪的保险,“噌”地一下跳了起来,单手提枪,往战场中心跑去。 他一边跑,一边大喊: “大军,别紧张,把枪放下。” 然后又打起呼哨。 “二妞,姑娘,回来。” 张大军刚把枪口对准赵二妞,马上就反应过来,接着就听到赵青禾的大喊,马上把五六半步枪的保险打开。 为了防止误会,他紧盯着赵二妞的双眼,枪口慢慢地往下压,准备停止对峙。 赵二妞听到赵青禾的呼哨和喊叫声,紧绷的身体也开始放松。 闭嘴收起了牙齿,顶花皮炸起的毛也放松下来,弓着的身体和竖起的尾巴慢慢放下。 赵青禾看到情况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跑步的速度不知不觉慢了下来,嘴里也不再大喊大叫。 就在他和张大军都放松下来的时候,赵二妞突然啸叫一声,竖起尾巴,弓着身体,炸起顶花皮上的毛,呲着牙齿扬着头,再次进入了战斗状态。 “嗷威!” 它的指甲全部伸了出来,四个爪子用力扣着地面,好像准备要随时跃起扑出去。 张大军正在往下压枪口的手,一下停在了半空中。 他现在已经反应过来,对面的金渐层不是猎物,也不是敌人,是不能开枪打的。 可赵二妞这反反复复的动作,一下让他变得为难起来,进退不得地僵在了原地。 赵青禾本来边跑为走,正喘着气调整呼吸,看到赵二妞突然发难,顾不得喘匀呼吸,又开始跑了起来,还是边跑边大声喊: “大军,你先别动。” 然后继续打唿哨大喊。 “二妞,回来,姑娘,回到我这里。” 可惜的是,一直到赵青禾跑到战场中心,赵二妞也没有再次放松下来,更没有回到他身边。 不过,万幸的是,小家伙虽然摆出了战斗的架势,连指甲都伸了出来,直到赵青禾跑到它前面,隔开了它和张大军的视线,小家伙也没有发动攻击。 赵青禾一跑到地方,来不及喘气,就伸手抓住了赵二妞的顶花皮,另一只手顺着往后撸,一直把对方的尾巴捋下来,才回手再撸一遍。 三遍过后,加上顶花皮被抓,脑海深处被虎妈和奶奶“支配”的记忆被激活,赵二妞终于再次放松下来,解除掉了战斗架势,开始把毛脑袋往赵青禾怀里蹭。 张大军在赵青禾身后,看到赵二妞变成了一只大猫,也总算放心下来,把五六半挂到了肩膀上,开口发问: “哥,刚才是怎么了?赵二妞咋变化的这么突然呢?” 第74章 满载而归 赵青禾安抚住赵二妞之后,拍了拍它的毛脑袋,放它和罗罗继续去撒欢,才转身看着张大军,耐心地跟对方解释: “大军,刚才你是不是和赵二妞对视了?你和它还不熟,对视就会被当成挑衅,当然会让它炸毛了。” 张大军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赵青禾重新端好八一步枪,拖着虚步走到熊罴的尸体前面。 张大军刚还准备说什么,就看到赵青禾把枪抵着熊罴的脖颈处,干脆利落地搂下扳机。 枪声混合着子弹入肉的闷响,形成了奇特的混声。 赵青禾一边把八一步枪背好,一边给张大军交代着: “你以后在山林里打到猛兽,一定要记得补枪,不要掉以轻心,也不要有怜悯的想法。” 他返回去捡起侵刀,在炮卵子身上抹干净上面的脏东西,准备现在就给熊罴剥皮。 他和张大军两人,一共打到了六头炮卵子,加起来快有两千斤了,加上五六百斤的熊罴,即使他们把带来的两个雪爬犁组装到一起,也不能把全部战利品拉回去。 所以,他就准备把熊皮剥下来放在侧斗里,也好在雪爬犁上多装一些其他东西。 别看赵青禾不敢剥狐狸皮,那是因为狐狸皮精贵,不能有一点瑕疵,而熊罴就没这种顾虑了。 一张完整的熊皮,完全摊开能有八九平方米那么大,即使是做熊皮大氅,也是需要裁剪缝合的,就算有几个瑕疵几个洞,也基本不会影响它的价钱。 赵青禾喊着张大军帮忙,把熊罴的尸体摆了个倾斜的角度,然后用侵刀割开它脖颈上的血管,一边放血,一边先割下来有用的部位。 最先的目标是熊胆。 不过很遗憾,或许是最近的伙食太好,这只熊罴的熊胆是颗油胆,灰不拉几的颜色,让赵青禾看了直摇头。 张大军看到赵青禾手中的熊胆有拳头那么大,显得非常兴奋,激动地凑到眼前看。 显然,他只知道这东西值钱,却不知道熊胆也有品质的区别,看到这么大个的熊胆,以为能卖出很好的价格。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也不解释,割了一截细油绳扎住胆管,把熊胆放到了张大军手里,让对方好好地看个够,然后继续对付其他部位。 熊鼻子、熊掌、熊波棱盖,只从上次看过黄大爷剥熊皮,他就学会了,利用那些“小机关”,轻松的把这些药材弄了下来。 然后是开膛破肚。 熊罴的内脏,他干脆就没有分,整个堆在一起,准备等下全部都给山神爷上供。 今天的猎物实在太多了,只是好肉都可能带不完,完全没必要带这些内脏了。 等赵青禾把熊罴掏空,脖颈处的血差不多空完了,已经开始结痂了。 他招呼着张大军,两人一起使劲给熊罴的尸体翻个个,就正式开始剥皮。 自从重生以后,虽然没有带着什么逆天的外挂金手指,但是赵青禾就感觉自己的脑子越来越好使。 他巡山赶山走过的路,期间点点滴滴、一草一木的细节,都会被记在脑子里,形成一幅立体地图。 还有他看到的事情,都能像录像一样,一段一段记忆在脑子里,需要的时候,随时能想起所有细节。 甚至他只听到别人叙述,不管是地形,还是其他事情,都能在脑子里大概具现。 此时他手上忙着剥皮,脑子里就在回忆着黄大爷剥皮的全过程,几乎做到了一比一的复刻。 张大军站在旁边,看着赵青禾熟练地动作,只能在对方的指挥下,偶尔搭把手帮忙,脸上佩服的表情完全压抑不住。 因为是对着脑子里的“录像”在干活,赵青禾剥皮的过程非常流畅,而且速度非常快,只用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把熊皮完整地剥了下来。 从摩托车上取来了雪爬犁,他一边教着张大军,一边给组装了起来。 五六百斤的熊罴,剥皮去内脏,连熊头都在剥皮的时候被斩了下来,剩下的白条熊肉还有三百多斤。 两人一起,连抬带拽,才把白条熊肉装到雪爬犁上,然后用油绳捆绑结实。 期间,赵二妞和罗罗撒欢路过,赵青禾手起刀落,就割下来两块熊罴肚腩肉,每块都有二三斤,直接扔给了两个小家伙吃。 张大军在赵青禾的指挥下,把一大张熊皮叠成了四方块,想要独个给抱到摩托车侧斗里,却一下子没能抱起来。 “哥,这整张熊罴咋这么重呢,得有二百斤吧,这做成熊皮大氅要怎么穿?” 赵青禾一边帮着他把熊皮放进摩托车侧斗,一边笑着回答: “这张熊罴还要鞣制烘干,到时候重量要轻一半,而且做一个熊皮大氅,也用不了一整张,除非是身高两三米的大个。” 等收拾完所有的炮卵子,哪怕只留下猪肚,其他的内脏都不要,两人发现还是带不回去。 经过商量,最后把大炮卵子,还有那个被割破肠子的炮卵子不要,还把一头半大炮卵子也放到了摩托车侧斗里,才勉强把其他战利品都带走。 下山回家的时候,因为拖着雪爬犁,摩托车的速度并不快,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太阳已经沉下去了大半张脸。 赵老爹正在院子里训练傻大个驯鹿,满载而归的队伍,把驯鹿顺手拴在了一根杆子上,就微笑着上来打招呼。 “大军,第一天上山,感觉咋样?” 张大军先从摩托车上下来,在赵老爹身前站好,才开口回答: “老赵叔,感觉实在太好了,既好玩又刺激,俺在部队实弹演习的时候,都没这么激动。” 赵老爹摆摆手,随意地说: “嘿呀,别拿红蓝过家家和这比,更好玩更刺激的还在后面。” 说着,他又看着赵青禾说: “老儿子,你们这又是熊罴又是炮卵子的,形势可真够大的。” 赵青禾喊了一声“爹”,然后得意地笑了起来。 “我和大军找了个泉眼休息吃饭,遇到了一群炮卵子,打完了炮卵子放血,又招来一头熊罴...” 他把今天在山林里打猎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讲给赵老爹听。 第75章 赶山的规矩 赵青禾说事情经过的时候,赵老爹一直在笑眯眯地听着。 等说到赵二妞和熊罴正面对决,并且占到了上风,赵老爹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回头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赵二妞。 赵二妞被放到院子里撒欢,正围着驯鹿在转圈,还不断地伸出爪子,想要抅一下对方,完全就是一个二百多斤的熊孩子。 赵老爹摇摇头,笑着扭回头,听赵青禾继续把事情经过讲完。 赵青禾指着雪爬犁上的战利品,问: “爹,这些肉咋整,就算是腊了,咱们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赵老爹斜瞥着雪爬犁上的战利品,然后看着张大军: “大军,这些战利品也有你的一半,说说你想要咋整?” 张大军没想到这是会问到自己,有些懵地挠着头发,半晌才回答: “老赵叔,俺初来乍到的,也不知道要咋整,还是你和禾子哥商量吧,咋整俺都没意见。” “行。” 赵老爹别说话,边弯腰翻动着雪爬犁上的东西,挑出一只半大的炮卵子尸体放在一边,然后又指着白条熊罴肉,说: “老儿子,你把那些肋条肉割下来,加上这个半大炮卵子,明天一起给老张松果去。” 他看赵青禾和张大军都没有反对,就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圈,然后继续说。 “剩下的这些肉,就拉到屯子里,全部卖了换粮食。” 说话间,赵青禾已经割下来一大块熊罴的肋排肉,一大块有二十多斤,连带着一只半大的炮卵子,额外放到了一边。 赵老爹摸着侧斗里的熊皮,尝试着要拿出来,也不出意外地搬不动。 他摸着熊皮上的毛,感觉细密柔软的手感,抬头跟张大军说: “大军,俺问你个话,先别忙活了。” 张大军看他搬不动熊皮,本来跑过来帮忙,听对方这么说,赶紧站好看着赵老爹回答: “老赵叔,你问吧。” “你才从部队回来,猫冬的家伙事还没置办吧,这张熊皮,就给你整个大氅吧。” 张大军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立马变得高兴起来,不由自主地在衣服上擦着手掌,说: “行吗?叔。要不先给俺哥整个熊皮大氅吧。” 赵青禾正在把雪爬犁上的东西重新捆绑好,听到他俩说到了自己,头也不抬地接话: “我有了,前几天刚整了一张黑瞎子皮,熊皮大氅马上就能做出来。” 张大军听说赵青禾已经有熊皮大氅了,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双手更快地在衣服上来回擦着,张嘴想要答应下来,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就这么沉默了一会,他又想了想,说: “叔,哥,俺今天才第一天来,就整个熊罴大氅,合适不?” 赵老爹瞅了他一眼,又扭头看了看赵青禾,没有说话,转身往厨房走去。 赵青禾明白了父亲了意思,也拉着张大军往厨房走,一边走,一边跟他解释: “今天的战利品,本来就有你的一份,按照咱们白山黑水的规矩,打围放炮的收获,要按人头分...” 厨房里,赵大娘已经做好了晚饭。 赵青禾一边吃饭,一边继续给张大军讲解。 “一般来说,上山的时候,不论男女都算一份,一支枪算一份,一条头狗算一份,四条普通猎狗算一份...” 按照这么算的话,今天的战利品要算成六份。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各算一份,加上他们的两支步枪也各算一份,然后罗罗当然是一条头狗,也得算一份。 至于赵二妞怎么算,需要仔细考虑一下。 只从战斗力方面考虑,它肯定超过了四条猎狗,但是能不能超过八条猎狗就不知道了,所以暂时算成一份也没啥问题。 这样算下来,今天的战利品,张大军最少能分到三分之一。 “不说其他有的没的,这张熊皮也有你的一部分,给你做个熊皮大氅,剩下的还能做好几个熊皮马甲,你就安心地拿着用就是。” 关于赶山的规矩和细节,张大军还真不清楚。 他一边听赵青禾解释,一边不由自主地点着头,等对方说完,他才接着说: “哥,你都这么说了,俺也不再推辞了,你看这样好不好。” 他放下碗筷,伸着两根指头。 “你那个黑瞎子皮的大氅,肯定不如今天的,等这个熊皮大氅做出来,你穿新的,俺穿黑瞎子皮的那个。” 他放下一根手指,又接着说。 “俺分到了一个熊皮大氅,还要给俺爹送熊肉和炮卵子肉,肯定超过了俺应得的那份,俺知道你和老赵叔向着俺,可规矩就是规矩,不够的部分,俺拿钱出来补上...” 他还没说完,赵老爹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他继续往下说: “别说啥钱不钱的,你在护林站还要带上半年,不够的部分,从以后的收获里扣出来。” 张大军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赵青禾的眼神制止了。 赵老爹又接着说: “等下吃了饭,咱们把熊皮拉到富贵屯,让老黄给鞣了,顺便把雪爬犁也拉过去,在那里卖了换一部分粮食。” 赵青禾和张大军答应着,然后不再说话,吃东西的速度开始加快。 赵青禾安排着赵大娘喂赵二妞和罗罗,骑上摩托车,带上张大军往富贵屯开去。 张大军本来谦让着,想让赵老爹坐摩托车,自己骑自行车去,却被对方拒绝了。 赵老爹在驯鹿身上垫了两层棉垫,然后用细油绳捆绑结实,再在上面安上鞍鞯。 他在张大军目瞪口呆的目光中,在赵青禾羡慕的表情里,一只脚踩住脚蹬,双手一撑,就上到了驯鹿身上,岔着腿坐在鞍鞯上。 他拉了拉缰绳,双腿一夹,骑着驯鹿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话,赵青禾和张大军瞠目结舌。 “直接去富贵屯的王八脖子场地,俺骑着驯鹿先在前面走,你俩跟近点,可别丢了。” 第76章 谁打到的熊罴。 还是富贵屯的王八脖子场地。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带着张大军,拉着雪爬犁到达地方的时候,场地上虽然空无一人,可是大灯泡已经打开了,把场地照得亮堂堂的。 很快,富贵屯的大喇叭就响了起来。 “喂喂喂,现在通知一件好事,刚刚有人打围放炮回来,正在空场地那等着卖肉,又想吃肉的乡亲们都赶紧去。” 大喇叭还没把同样的内容说了三遍,黄大爷带着几个半大青年,带着肉架子就来了。 黄大爷看到雪爬犁上的白条熊罴,脸上的表情非常惊讶,先瞅了瞅张大军,然后才看着赵青禾说: “哦豁,赵老柱那个老家伙,急头白脸的让俺出来割肉,原来是禾子你又整了个好玩意呐。” 他指挥着把肉架子立好,就走到雪爬犁边上,一边弯腰翻看着上面的东西,一边说: “嘿呀,还有这么多半大的炮卵子,看来今天你是掏上了。” 赵青禾在对方过来的时候,已经从摩托车上下来了,拉着张大军给他介绍黄大爷,说: “大军,这个是黄大爷,周边屯子最牛皮的老炮手和兽医,你赶山的时候有啥不懂的,直接问黄大爷就行。” 然后他又指着张大军对黄大爷说: “黄大爷,这是护林站新来的护林员,叫张大军,也是部队回来的,枪法可是老准了。” 他等双方打过招呼,才嬉皮笑脸地把黄大爷拉到摩托车跟前,指着侧斗里的熊皮说: “嘿嘿嘿,也是运气好,又打了个大熊皮,还得麻烦你老人家把这张熊皮给鞣了。” 还没等黄大爷说话,就有人提前咋呼起来: “哎呀妈,虽打到了大熊罴?可有老长日子没见过了,赶紧让俺看看在哪?” 原来,大喇叭广播以后,已经陆续有人来到了空场地上。 这个咋呼的人,就是听到赵青禾说打到了大熊罴,还没弄清楚是啥情况,就梗着脖子往人群前面钻。 “大咋呼,哪都有你,别咋咋呼呼整这出,想看大熊罴,自己到林子里去看。” 黄大爷伸手摸着侧斗里的熊皮,头也不抬的怼起了说话的人。 从他的言语中可以知道,他已经听出了是谁在说话。 “嘿呀,黄大爷,是你打得呀。” 这个被叫做大咋呼的人也不恼。 “这想要看大熊罴,还得是跟着你老人家,啥时候你要上山,就言语一声,俺跟着给你背东西。” 这人倒是会顺杆爬,本来是被黄大爷怼的,一转眼就要跟着黄大爷上山了。 周围屯子的人都知道,跟着老炮手上山,基本没有啥风险,最少都能混到肉吃,运气好打到好东西,每个人那一份也是不会少的,所以跟出门捡钱没啥区别。 黄大爷明显不想接这个话题,看肉架子已经被立好了,就招呼着大家伙,把所有的炮卵子和白条熊肉挂了上去。 现在的时间,也不过是晚上七点,白天外出的人都回了家,回家的人还没有睡觉,听了大喇叭广播,都来到空场地上看热闹。 肉架子上挂起了肉以后,周围的人就看清了今晚的“主角”,一下全都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的,场面立马就变得乱糟糟的。 赵青禾在人群的最中心,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想起了上次卖肉的情形,心里捏了一把冷汗,庆幸没有把赵二妞带过来。 有个在最里圈的,不知道是脚下没站稳,还是被推搡了,踉跄地扑到了白条熊肉上,被人扶了一把才站稳。 马上就有人调侃: “哎呀妈呀,三愣子,这白条肉可不是你媳妇,这么着急忙慌地趴上去整啥?” 话音刚落,人群就“哄”的一声充满了笑声。 叫三愣子的人假装生气,扭转身子朝人群唾了一口,说: “啊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这么白的肉,你们别说吃了,见过吗?现在俺排再第一,等下就是俺先挑。”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这么一闹,居然让他排到了队伍的最前面。 不过,有人故意呛着他,在人群里大着嗓门喊: “嘿呀,三愣子你就能吧,俺就不信你能知道这是啥肉,肯定也不知道什么最好吃。” 这个人的话,立马引起了所有人的兴趣。 “哎呀,还别说,这块肉没头没尾的这么大,俺还真的没见过,这可是个啥玩意。” “俺拦着像个人,可别是把老林子里的野人抓回来了吧。” “咦嗨呀,你咋说的这么恶心人,刚才不是有人说了,这是大熊罴,啥玩意就野人,再瞎说俺现在就削你。” “啥是大熊罴?” “大熊罴就是...呃...对呀,啥是大熊罴?” 熊罴这种畜牲,主要生活在更北边的地方,白山黑水这里很罕见,即使偶尔有几只,也都是在山林深处,不是钻山林的人还真见不到。 “这大熊罴,也叫人熊,棕熊,和黑瞎子是一家子,但是比黑瞎子要大两三圈,在咱们这旮瘩不常见。” 有懂行的人,立马大声给大伙讲解。 “哦豁,比黑瞎子还要大,那不是更难打?还得是黄大爷啊,一出手就不同凡响,打回来这么大个家伙。” 有人以为熊罴是黄大爷打回来的。 “唉?不对吧,俺一整天都看到黄大爷,在他家院子里鞣皮子,这熊罴肯定不是他打回来的。” 有人纠正了错误信息,大家伙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到了赵青禾和张大军身上。 “哎呀,你这么一说俺也想起来,那就是旁边那俩小伙子打到的,还真是不简单啊。” 有人猜到了正确答案。 “不是吧?你要说是黄大爷打回来的,别管是他独个,还是带着其他人,俺全都信。可要说是旁边那俩青钢丝的嘎打到的,俺说啥也不行,他俩看着才多大。” 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对对对,俺也是这么想的,你看那俩小伙子,连胡子茬都没有,会不会放炮还不一定,咋能打到这么大的家伙,这头熊罴怕不是得有六七百斤。” 见到有人质疑赵青禾两人,居然还有人跟着扯犊子。 “对啥对,对个王八犊子,你们睁大眼睛看看,那个小伙子是谁,等看清楚了再说话。” 有眼明的人,已经认出了赵青禾,纠正着扯犊子人的话语。 第77章 有事? 赵青禾默不作声地听着人群中的议论,既不出声反对,也不出声赞同。 嘴长在别人身上,他也任由别人说三道四。 自从有人认出了赵青禾,其他人也停止了扯犊子,纷纷瞪起眼睛,努力地思考着他是谁。 “哎呀,你这么一说,俺也看着这个小伙子眼熟。” 他们说的小伙子,当然是指的赵青禾,对于刚来这里的张大军,他们肯定不会眼熟。 “于老眯,就你那眼神,鸡蛋都能瞅成洋柿子,看谁不觉得眼熟。” 人群中又是传出一阵哄笑声,然后就有人大声介绍了一下赵青禾。 “这个小伙叫赵青禾,是护林站的护林员,可能有人不知道,前几天那个黑瞎子,就是他和黄大爷一起放炮打的,今天又打回来个打熊罴...啧啧啧...” “嘿呀,连着打了黑瞎子和熊罴,这家伙还真是厉害了,以后咱们这旮瘩又多了一号人物。” “咋可不是,还得是排得上名号的人物,对了,你们刚才说他叫啥来着?” “护林员,赵青禾。” 黄大爷掏出割肉的工具,问了一下赵青禾和张大军的意思,吆喝着开始割肉以后,人群才稍微安静下来。 等到赵老爹骑着驯鹿,“闯”进空场地的时候,人群又再次聒噪起来。 年纪大点的还好,以前见过鄂伦春人赶着驯鹿进屯子。 年纪小的,或者是后来嫁娶到白山黑水的人,压根就不知道驯鹿能骑,完全是一副看西洋景的表情。 不过看到骑在驯鹿上的是赵老爹,所有人又都释然了。 赵老爹那是在整个白山黑水都有名号的人,就算是齐腰高的小嘎,也是知道护林站“罩得住”。 不过从今天以后,赵青禾也算是一号人物了。 他连续打到黑瞎子和熊罴的事情,会被在场的人口口相传,从富贵屯传遍白山黑水。 把所有的肉都换出去之后,赵青禾三人帮着黄大爷把肉架子整回去,还有熊皮也放到了黄大爷家,说了几句感谢的话,就返回了护林站。 赵青禾先去牲口圈看了赵二妞和罗罗,才洗涮以后进屋。 才一推开门,热气就迎面打在脸上,刺激着他冰冷的脸皮发痒。 此时屋外的气温,已经超过零下十度了,在他们三人去往富贵屯的时候,赵大娘已经把取暖的炉子烧好,所以屋子里才会这么暖和。 赵青禾脱了个精光,只穿着内裤钻进了被窝,很快就打起了鼾声。 第二天吃过早饭,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带着张大军上山,目标还是定在了灰狗子身上。 昨天虽然过得精彩刺激,赶山的收获也很丰富,可是灰狗子一点也没有打到,今天还是需要继续。 赵青禾看着系统面板,平平无奇的二十四点幸运数值,让他们在山林里度过了平平无奇的一天。 一开始,张大军不怎么会使用大弹弓,老是想闭上左眼瞄准,屡屡让泥丸和灰狗子擦身而过。 等他慢慢适应了大弹弓的威力和瞄准方式,就变得完全不一样,超过百分之八十的命中率,让赵青禾在一边看得目瞪口呆。 两人带着赵二妞和罗罗,中午还是吃的是三只叫花鸡,全都是张大军用大弹弓打到的。 甚至在下山的时候,背筐下面还挂着两只飞龙和一只野鸡,也全都是张大军的收获。 赵青禾也落个清闲,在张大军打大弹弓的时候,仔细观察着山林里的情况,并记录在脑子里。 两人骑着摩托车,领着赵二妞和罗罗下山的时候,竟然碰到赵老爹在山脚下的路口等着他们。 张大军隔着老远就喊着“老赵叔”,赵青禾把摩托车停到了父亲身边,熄火后和对方说话。 “爹,你咋站在这里,是专门等我们的?” 赵青禾看着赵老爹不咸不淡的表情,也猜不透父亲的心思。 赵老爹点点头,先伸手拍了拍蹭过来的赵二妞和罗罗,探头看了一眼侧斗里的背筐,发现全都是灰狗子和野鸡,才扭头看着赵青禾和张大军说: “你们回来就好,已经做好饭了,赶紧回去吃饭。” 回到了护林站,赵青禾先放赵二妞和罗罗满院子撒欢,摩托车就那么停在院子里,洗干净手和脸,就和张大军一起进了厨。 “禾子,大军,你们这是赶山回来了。” 意外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先和他打起了招呼。 赵青禾抬眼看去,发现黄大爷坐在饭桌前,旁边还有个三十多岁的男人。 “黄大爷,黄四哥,你们来啦。” 赵青禾笑着和两人打着招呼。 黄大爷身边的人,叫黄四柱,是黄大爷的侄子,也没少和赵家来往。 赵青禾给张大军和黄四柱做了介绍,就在饭桌前坐下。 桌子上的晚饭很丰富。 居中放的是一坛子烧酒,旁边放了四个饭盆,分别是酸菜炖肉和小鸡炖菌菇,还有酱焖粉条和地三鲜。 再外面点就是大酱和和一筐蘸酱菜,青萝卜、大葱和白菜之类的。 主食是二合面馒头和饼子,装了两筐,分别放到一边。 赵老爹进了厨房以后,在黄大爷旁边坐了,喊着赵大娘也过来坐下,拿起酒坛子给所有人倒酒,招呼着所有人吃饭。 刚才赵老爹出门等他回家,就让赵青禾有些疑惑了,加上黄大爷和黄四柱上门吃饭,就让他更加笃定,一定是有啥事发生。 等所有人垫住了饥饿,酒也喝了一大杯,赵老爹果然开始说正事: “老黄,是这么一个事情。”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黄大爷倒酒。 “今天下午林矿场摇过来电话,通知俺了一件事,俺想来想去,这是还必须得喊上你帮忙,正好四柱也喂了猎狗,加上禾子和大军,咱们五个把这事给干了。” 黄大爷虚抬了下酒杯,很干脆的说: “你赵老柱发话了,俺肯定没有问题,听你话里的意思,是打围放炮的事吧,是不是有领导想要啥稀罕玩意,你只管说话就好。” 说着,他端起酒杯,和赵老爹的酒杯碰了碰,一口喝掉了三分之一,眼神灼灼地看着对方。 第78章 杀熊令 赵青禾吃下手里的菜包菜,也看着赵老爹,心里揣摩着可能是啥事。 以他对父亲的了解,赵老爹虽然一身正气,不喜欢蝇营狗苟的事,但是为人热心,而且人情练达,真要是有人求到他这里,肯定是愿意帮下忙的。 从之前见到父亲时的脸色,也不好判断是发生了啥事,只能等着赵老爹自己开口。 赵老爹也喝了一大口酒,咧了咧嘴压制住辛辣,环视了一圈,看着黄大爷说: “林矿场在电话里通知俺,最近从北边流窜过来了老多头熊罴,已经发生了十几起熊罴伤人事件了,死了一个,伤了二十七个。” 黄大爷夹菜的手停了下来,扭头过头看着赵老爹,惊讶地问: “哎呀妈呀,这是从哪来的熊罴,已经祸害了这么多人了?到底是有几头?” “说是从北边过来的,俺寻思可能是从毛子国过来的,,老毛子那旮瘩熊罴贼多,可能又有啥情况,才让这些畜牲流窜过来,也不知道有多少,反正都是被袭击后汇总的。” 赵老爹的指头,无意识地敲击着桌子,明显心中带着烦躁。 “啧啧啧,没准老毛子又开片了,这才安稳了多少年。” 黄大爷说的开片,是打仗、冲突或者其他混乱的总称,反正不是啥好事情。 他夹了一大筷子菜,嚼巴着里面的酸菜和狍子肉,等咽下去了,才接着说。 “咋地,你有啥想法?是要进山去找它们放炮?还是林矿场有啥安排?” “对,俺就是想要进山找它们放炮,也算是林矿场的安排。” 赵老爹点点头,对饭桌上的人解释着。 “林矿场会在明天发布杀熊令,不管是谁,每打死一头熊罴,除了熊罴是个人的不说,林矿场还会奖励五百块钱和二百斤细粮。” 他指着饭桌上的人转了一圈。 “咱们五个人,有十四条狗,还有五支长枪,只要能找到熊罴,肯定就能打死,除了熊胆熊掌啥的,这额外的奖励拿着也美得很。” 这些从北边流窜过来的熊罴,已经严重影响了白山黑水人的日常生活,细说起来,打死它们,不但不会影响生态平衡,还是为民除害,也算是护林员的职责之一。 赵老爹组织人员进山猎杀熊罴,既是为了公事,也是为了私心。 “要是打不到呢?” 黄大爷反问一句。 ”要是打不到,昨天打的那头熊罴,算成咱们的收获,保底就有了五百块钱和二百斤细粮。“ 听到这个消息,黄四柱的呼吸立马就急促了,黄大爷也有些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五百块钱和二百斤细粮,即使五个人分,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赵老爹现在这么说,也算是提升时期了。 何况,并没有规定只能打一头。 饭桌上的这些人,赵大娘排除在外,其他人个顶个都是打围放炮的好手。 黄大爷是积年的老炮手,不说打围放炮的成绩,就他这个年龄,还能全须全尾在山林跑的,整个长白山都没有几个。 赵老爹更不必说,大半辈子都在山林里钻进钻出,和人斗,和野兽斗,和大自然斗,“罩得住”的名号可不是吹出来的。 然后是赵青禾,当护林员不到半年,也已经有了不小的名号,算最早的那一次,已经有两头熊罴和一头黑瞎子,倒在他的枪口下,颇有熊类克星的趋势。 还有黄四柱,虽然不怎么爱说话,能让赵老爹和黄大爷同时相中,打围放炮也是好手,除了年龄不符合,也是一个老炮手。 就算是打围放炮经验最少,山林钻得最少的张大军,也是部队回来的,身手和胆量都没得说,枪法更是让赵青禾佩服,打起来又快又准又狠。 五个人,包括了老中青的好炮手,组合在一起进山,打个熊罴都算是大材小用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大家伙一边吃饭,一边商量着细节,最后就把事情给安排妥当了。 出发时间被确定在明天中午,在护林站吃过午饭就上路,进到山里风餐露宿的,走之前吃好睡饱是很有必要的。 人吃的干粮和酒,猎狗吃的食物,还有各种各样的工具和必需品,比如药品汽油啥的,全部都在护林站准备,然后装在两个骡车上,骡车也在护林站准备。 黄大爷和黄四柱,只需要准备自个需要的物品和弹药,然后带着他们的猎狗来集合就行。 这次上山打围放炮,他们准备最少在山里待上五天,主要目标就是打熊罴,遇到其他的野兽,就要随机应变。 如果提前打到了三头熊罴,他们也会提前返回。 一顿晚饭,所有人吃的酒足饭饱,然后心满意足地各自散去。 赵青禾把赵二妞和罗罗关进牲口圈,找了个墙角放了水,进了自己的屋关上门,还是脱了个精光,钻进被窝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他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光已经大亮,院子里还传来一群人唠嗑的声音。 他仔细分辨了下,听出来是屯子里来的婶子嫂子们,肯定是被喊来帮忙做饭的。 五个人五天的口粮,最少要烙一百五十张大饼当主食,还要搭配上一些粘豆包,在蒸煮些腊肉切好,不是赵大年一人能忙完的。 当然,这些屯子里的娘们来帮忙,也不是凭白使唤她们,走得时候都会给各家捎点细粮肉食啥的。 因此,她们也巴不得来帮忙干活。 赵青禾胡乱套上了棉衣,先冲到茅厕放水,然后晃悠悠地进了厨房。 赵大娘虽然在忙,可瞅见他进来,立马停下擀大饼,把两个碗放到他面前,转身又忙活起来。 两个碗都冒着袅袅的热气,一碗是棒碴粥,另一个碗里放了两个二合面馒头,馒头下面是蒸煮好切片的腊肉和咸菜。 赵青禾先喝下去半碗棒碴粥,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 “娘,俺爹和大军呢?” “都吃了饭补觉去了。” 赵大娘头也不抬的回答。 第79章 出发 赵青禾的记忆中,很少见到赵老爹在白天的时候睡觉。 现在听赵大娘说,父亲在睡觉,足见对方对这件事情的重视程度,养精蓄锐,全是为了这次进山打围放炮。 赵青禾加快了吃饭的速度,三下五除二地消灭了眼前的食物,临出厨房门的时候,和母亲打了个招呼,一溜烟跑回了自己的屋子,干脆利落地钻回了被窝里,尽量放松身体和精神,很快又进入了梦乡。 等到要出发的时候,自然会有人来叫他。 喊他起床的是三姐赵青蕊,因为他和父亲准备进山的时间长,特意被叫回来陪着赵大娘的。 赵青禾穿戴整齐出了屋,下意识地抬头看天。 天上堆着一层厚厚的云,太阳偶尔从云的缝隙里露出来,能看出已经过了中天。 院子里,一群猎狗在肆意地撒欢,彼此闻着屁股,舔着毛,这是它们独特的社交礼仪。 仓库的门口停着两辆板车,两头骡子就拴在盘车边上,赵青禾大概看了眼,板车上已经装上了各种东西。 他走进厨房,看到赵老爹已经陪着黄大爷和黄四柱坐在饭桌前了,正等着他和张大军来吃午饭。 午饭很丰盛,全是高热量的食物,除了限量一人一杯烧酒,其他东西都是敞开了吃。 出发的时候,赵青禾刚出了院子,就看到护林站门口贴了一张红纸黑字的通知,正是林矿场发布的杀熊令。 看来在他睡觉的时候,林矿场已经来过人了,想来在周边屯子的显眼地方,也同样贴了这些通知。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大概是已经见过了通知,对赵青禾扭头不走也不在意,只有张大军还没见过,也站着扭着头看。 赵大娘和赵青蕊跟着他们,一直送到山脚下,看着一群人没进了山林,娘俩才转身回家。 赵老爹和黄大爷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分别牵着罗罗和碳球,一边走一边说着话,商量着路线和看到的情报。 赵青禾走在他俩后面,牵着牵着一辆骡车,整个人都很放松,一边走一边东张西望的。 他以前也跟着大部队进山打围放炮过,不过两次经历都是在春末夏初的季节,入冬以后在山里过夜的事情,他还真的没有经历过。 他的后面跟着张大军,也牵着一辆骡车。 张大军在山林里的经验更少,此时不免有些紧张,虽然也是在东张西望,脸上的表情明显是紧绷着。 黄四柱牵着一条狗走在最后,为整个队伍垫后,还是一样的不苟言笑。 其他的猎狗,都被放出去围着队伍撒欢跑,反正头狗都被牵着,也不跑其他猎狗不回来。 赵老爹有六条狗,头狗就是罗罗。 黄大爷的四条狗,头狗叫碳球,是罗罗的狗儿子。 黄四柱也有四条狗,头狗叫茄子,是一条土狗和细狗的串,此时他牵的那一条就是。 三群猎狗经过之前的交流,不出意外的,罗罗成为了这十四条猎狗的头狗。 另外还有赵二妞,也被赵青禾带了出来,正狗里狗气的围着队伍撒欢,偶尔靠近其他猎狗或者骡子,吓的它们一愣怔,然后就被赵青禾呵斥着走开。 不过,经过几次这种情况,其他猎狗和骡子也慢慢适应了,明白这个花大猫没有恶意,再被靠近时,反应就不一惊一乍了。 队伍一路向北,今天的目的地,在四个山头之外,那里有一个比较大的猎人木屋。 他们准备以这个木屋为据点。 白天的时候,把骡车存在猎人木屋,人带着狗出去寻找熊罴。 晚上的时候,人就返回木屋,在里面吃饭休息,木屋温暖又舒适,能更好恢复他们的体力,让他们在打围放炮时状态更好。 “说起山里这些木屋,每一个都有些年头了。” 中间休息的时候,所有人围成一圈喝水吃东西,黄大爷又忍不住拉开了话匣子,然后习惯性地摸出了烟袋子。 “咱们要去的那个木屋,赵老柱你应该去到过,就在杀熊岭的半山腰,往北就是野人沟,过了野人沟再走十几二十里,就到了老毛子的地盘了。” 赵老爹点点头,说: “俺确实到过那个地方,但是没进去过木屋,老黄你给大家伙儿详细说说吧。” 黄大爷已经挖了烟丝点着,抽了两口,才接着往下说: “咱们要去的那个木屋,就俺听老一辈炮手说,这个木屋最少得是闯关东前盖的,因为它用了双层的红松木头,全都有两抱那么粗...” 他叼着烟枪,伸手比划了一下。 “反正俺知道的,现在就谁家盖房子,也舍不得用这么好的木头,只能是以前留下来的。” “这么老多年了,这木屋有没有人管啊,只怕早就坏了吧。” 赵青禾也见过山林里的猎人木屋,不过都是新建的,更多都是砖石结构,用来给炮手和护林员歇脚。 “咋可能没人管,每年的有炮手在木屋歇脚,有丁点毛病都会赶紧修好,光俺就修了十几二十回了,今年春天俺还特意去看了一回。” 黄大爷摇着头说话。 张大军这是也插话了: “大爷,也不对吧,要是闯关东之前盖的,到现在一百多年了,木头都朽得差不多了。” “诶呀,不会,那些木头全是经过处理的,别说朽了,连水都粘不上去,等到了你们自己看,那个木屋除了怕火烧,连苔藓都不在上面长。” 赵老爹和黄四柱都是去过那个木屋的,自然是知道木屋的情况。 可赵青禾和张大军没去过,对于黄大爷的说法,自然是半信半疑。 众人休息了一袋烟的功夫,又继续上路,前后顺序还是和之前一样。 顺着山林越走越深,山林的植被也越来越复杂。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纷纷把自家的猎狗招呼回来,防止有意外的事情发生。 赵青禾也打起了呼哨,招呼着赵二妞回到自己身边。 “二妞,姑娘,回来!” 第80章 抵达木屋 赵青禾连着喊了几声,一直没有等到赵二妞回来,甚至连回应的声音都没有。 随着其他的猎狗一只只返回,他开始变得有些急躁了。 这一路走来,众人没有听到特别的声音,应该是没有事情发生,俺说赵二妞不应该这么久不回来,至少也应该出声回应一下。 赵青禾松开骡子的缰绳,一边疾走几步,撵上前面的赵老爹和黄大爷,一边说: “爹,要不要找下赵二妞...”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赵老爹打断了。 “瞅你那猴气儿样,稳当点等着。” 赵青禾无奈,返身重新抓起缰绳,继续牵着骡车走,又补救似地打了个呼哨。 赵老爹听见这声呼哨,回头看了一眼,见老儿子只是打了个呼哨,又面无表情地扭回头。 约摸着又过了两分钟,赵青禾听到周围的灌木丛中,传来的悉悉索索的声音,不禁喜上眉梢。 不一会儿,赵二妞的毛脑袋,果然从灌木丛里钻了出来,嘴里还叼着一只飞龙。 没等赵青禾有啥反应,赵老爹已经走了过来,从赵二妞嘴里接过飞龙,提溜在手里看了看,说: “嘿呀,二妞整得不赖,晚上能加一道肉菜。”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毛脑袋。 赵二妞就像得到了了不得的夸奖,一个劲用头蹭着赵老爹。 “在后面跟着走吧,别跟你爹样的猴气儿。” 赵老爹扒拉了一下赵二妞的毛脑袋,摆着手说。 老子说儿子,天经地义,赵青禾听了,不但不生气,还笑呵呵地看着赵二妞从赵老爹身边离开。 他伸手撸了两把赵二妞的顶花皮,让对方跟着自己继续往前走。 队伍翻过了三个山梁,在第三座山的半山腰,找到目的地那间猎人木屋的时候,太阳还挂了半边脸在山头上。 两个老炮手在前面带路,速度控制的非常好。 等走得近了,赵青禾和张大军才看清,用剥皮圆木做的墙上,果然连苔藓也没有长。 离着木屋还有七八米,黄大爷就喊停了队伍,拿出一个火把点上,一手举着火把,一手牵着猎狗,拖着虚步往前靠近。 赵老爹也同样拖着虚步,并排走在旁边,和黄老爹隔了一米多不到两米的距离,只不过他没有拿火把,狗绳也交到了黄大爷手里,平端着五六半步枪来回晃动。 赵青禾不明所以,还是听话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看着。 赵老爹和黄大爷牵着狗端着枪,围着木屋转了两圈,才在门口停下来,相互对视了一眼。 黄大爷把火把探在身前,沿着门缝烧了一圈,等确定没有任何事情发生,才伸腿把脚蹬在门上,使劲地蹬了两下,然后又换到门的另一边,也同样地使劲蹬了两下。 木屋的门纹丝未动。 赵老爹和黄大爷见到这种情况,整个人才放松下来,一个松开狗绳退后几步,一个转身示意其他人过去。 赵青禾大概看懂了。 这个木屋不知道多久没住人了,虽然木屋本身没有问题,但是可能潜藏了其他危险。 比如,成为某种野兽或者毒虫的聚集地。 不过,从赵老爹和黄大爷的反应来看,他们已经探查清楚了,木屋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赵青禾牵着骡车走过来,才看清楚具体的情况。 从外面看,木屋的面积得有十四五平方,从上到下都是用剥皮圆木搭建的,只在屋顶上有些泥土和植被。 木屋的门上缠着一根铁链,铁链的铁环有指头粗细,被巧劲和墙缠在一起,用蛮力无法打开。 他走过来的时候,黄四柱正在黄大爷的指挥下,把铁链一点一点地解开。 等铁链被完全松开,门才被推开了一道门缝。 黄大爷的手伸进门缝摸着,良久在听到“哐嘡”一声,门才被完全地推开。 火把被他探进木屋里,火焰忽明忽暗地,里面的空气显然不好。 黄大爷收回火把,转身面向众人,说: “这屋里现在不能进,大家先散开砍柴火去,要是遇到有用的东西,也都顺手捡回来。” 赵青禾从骡车上拿出来两副铁质雪爬犁,快速的组装起来,和黄四柱拉着一架雪爬犁,上面放了斧子和油锯,带着几条猎狗离开了。 另外一组,是黄老爹和张大军,也带了一架雪爬犁和几条猎狗。 赵老爹被留下来看东西,由赵二妞和几条猎狗陪着。 白山黑水的山林里,可能缺任何东西,唯独不缺的就是各种木头。 按照计划,几个人准备在木屋里度过五个夜晚,做饭加上取暖使用,需要的柴火不是个小数目。 赵青禾和黄四柱商量了一下,决定砍一些小树回去。 他们带的这些油锯,还是上次抓偷伐者收缴的作案工具,砍起来胳膊腿粗细的小树,效率是杠杠的。 油锯巨大的噪音,惊动了几只归巢的野鸡,黄四柱眼疾手快,背上的老洋炮一甩而出,抬枪就打。 “砰。” “砰。” 两发散弹过后,赵青禾眼瞅着两只野鸡落地,不禁地鼓起掌来。 他扪心自问,自己就算使用连射的八一步枪,也不能打得这么漂亮。 他的高命中率,是建立在长时间瞄准上面的,如果按照游戏的说法,就是他的攻击前摇太长了。 黄四柱听到他的掌声,内敛地笑着,一边往前走,一边给老洋炮换子弹。 一个合格的炮手,要保证需要放炮的时候,手里的家伙事不是个烧火棍。 不一会,黄四柱就提溜着两只野鸡回来,继续顺着鸡脑袋往下滴。 “哎呀,看来晚上要搞两叫花鸡吃了。” 被散弹打中的野鸡野兔,因为身体里的铁砂取不干净,最好不要炖煮着吃,容易被铁砂崩了牙,所以赵青禾才这么说。 两人相互帮衬着,锯倒了两个小树,又分成了合适的长短,连带着粗枝细干,全部都装在了雪爬犁上,大概用油绳捆绑了一下。 两人拉着雪爬犁返回的时候,路过了几棵针叶树。 赵青禾示意等一下,收集了一大捆地上的松柏枝,还捡了好几块松脂,这些可都是加强火力的好东西,就算在木屋里用不到,也可以带着进山。 没准打围放炮的时候,这些松脂就派上了用场。 第81章 夜宿猎人木屋 赵青禾两人返回木屋的时候,隔着老远就看到了屋顶上的烟囱在冒烟,看来木屋里已经可以进人了,应该是赵老爹生起了火。 夕阳的余晖下,烟气折射出迷幻的色彩。 骡子已经被下了套,被刷在一簇灌木丛边,悠闲地啃着不存在的树芽。 黄大爷和张大军还没有回来。 赵青禾站在木屋门口,看见屋里已经点起了一盏气死风油灯,赵老爹正拿着扫帚在清理灰尘。 父子俩眼神交汇,相互点头示意,就各自忙碌起来。 赵青禾趁着还有光亮,把两只野鸡和一只飞龙处理干净,并小心地把内脏和血迹掩埋。 他们还要在这里待上五六天,还是保持环境干净才好,以防半夜有不速之客“到访”。 不知道什么时候,碳球出现在木屋门口,冲着罗罗疯狂地摇尾巴。 很快,黄大爷和张大军也回来了,同样拉了满满一雪爬犁的柴火,也是以胳膊腿粗细的小树为主。 木屋被打扫了一遍后,众人又点起一盏气死风油灯,准备吃点食物休息。 火炉上加了一个不小的铁皮桶,既是水壶,又是锅,此时正咕噜咕噜地烧着水。 五个人在火炉外面围了一圈,手里都拿着面饼和腊肉在火上烤,另外再配点咸菜和大白菜,就是今天的晚饭。 猎狗们还没有被喂食,都老老实实地在外面趴了一圈,连赵二妞也卧到了罗罗的旁边,此时已经眯着眼睛打起了盹。 两头骡子也被牵到了屋子的一角拴着,正吃着喂给它们的草料和豆子。 野外就是这样,为了兼顾保暖性和安全性,人畜混住是常有的事,怎样都比在露天野外舒服。 木屋的最里角,有两张大床。 说是大床,其实也是剥皮原木一分两半,再把平整的一面朝上,拼在一起做成的。 不过这两个床够大够平整,睡上八个人没有一点问题。 床的上面,还铺着不知道哪一年的细树枝和稻草,再裹着自带的大衣躺上去,温暖又舒服,对此时的五人来说,已经是顶级享受了。 渐渐的,空气中飘荡起了香味,是烤大饼混合烤腊肉的气味。 趴在地上的猎狗们,纷纷都抬起了头,眼巴巴地往中间看着,等待着主人地投喂。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把烤热的面饼分开,一条猎狗喂了一半。 肉食是不可能喂给它们的,一来是只有腊肉太咸,二来猎狗们今天没有收获,没有收获就没有肉吃,这也算是炮手和猎狗之间的默契。 赵二妞抓了一只飞龙,所以它是有肉吃了。 赵青禾整了半只野鸡,在火上胡乱地烤着,黑碳白灰的,也不讲究卖相,等到六七分熟了,就有侵刀割成一块一块的,混合了一张大饼喂给赵二妞。 他本来准备做叫花鸡的。 可是挖土和泥是个问题,这里没有水源,加上地面已经上冻,最后只好作罢。 这么看来,野鸡是不如野兔的,处理起来太麻烦。 喂完了狗,黄大爷又拿出一块大饼,一边在火炉上烤着,一边说: “今晚咱们算是安定住了,明天开始往北围过去,就算打不到熊罴,肯定不会空着手回来。” 赵老爹点点头,一边烤大饼,一边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焰,说: “嗯呐,这个地方确实不错,咱们晚上能休息好,白天就可以跑得远些,放炮的目标还是以熊罴为主。” “行的,没啥问题。” 赵老爹和黄大爷都是老炮手,进山打围放炮的次数多,经验丰富,主要就是他们两个拿主意。 “等下睡觉前,都把杂事办干净,晚上山风大,能不出去木屋,就别出去。” 大家伙吃了晚饭,又分着喝了铁皮桶里的热水,外面虽然已经乌漆麻黑,时间也就晚上八点多的样子,离睡觉的时间还早,他们打着气死风油灯,从板车上往里搬东西。 他们这次进山准备的很足,各种物资和工具都带的齐全。 像大饼、腊肉、白菜这些东西,肯定不能放在屋外,指不定就被路过的“夜游神”给霍霍了。 汽油桶和煤油桶被搬进屋里,放在尽量远离火炉的地方,这些对于野兽来说,也是不小的诱惑。 好在木屋的面积够大,其他的东西零零总总,被分门别类堆放在木屋的地上。 最后,他们把板车贴着外墙放好,轮子也被固定死了。 之后几天上山,板车是用不到了,最多用骡子拉着雪爬犁走。 搬完了东西,众人又带着畜牲们出屋办杂事。 人和骡子的便溺,也可能招来捕猎者,通常情况下,会远离居住地解决杂事,事后还要尽量掩埋遮盖气味。 可顺着下风口没走多远,黄大爷就叫住了众人,说: “行了,别走了,就在这里解决吧。” 似乎知道众人不理解,他在黑暗中指了指赵二妞,解释着说: “咱们有这个小家伙,它就随便地屙尿下,林子里的家伙们闻到了,肯定哪远跑哪里。” 赵青禾已经心情放松地解开了裤子,一边放水,一边胡乱地想着事情。 他想起在非洲,当地人有收集狮子大便的传统,然后混合地和在泥里,盖房子或者糊墙,都可以避免野兽的袭扰。 黄大爷现在说的话,和这个事情有相同的道理。 金渐层的便溺,只会让山林里的其他野兽以为,这里有个不好惹的大家伙,从而避免了很多麻烦。 他驱赶着小家伙们回屋,又往屋里搬了几趟柴火,然后和张大军一起,在赵老爹和黄大爷的指挥下,用木棍和铁链把门固定结实,裹着一件大衣,躺在了大床上,很快就沉沉睡去。 赵青禾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才蒙蒙亮,一条白色的光线,顺着门缝钻进了木屋里。 他搓了搓脸,往快灭的火炉里加了几根细柴火,才打开了木屋的门,一边伸着懒腰,一边往外走,同时抬头看着天。 天上虽然还堆着很多云,但是看上去没有变厚的趋势。 对于打围放炮来说,今天是个好天气。 赵青禾深吸了一口冷冽的空气,心情愉悦地想。 第82章 开门红,好兆头 打围放炮,当然要先找到猎物,然后才能包围上去,期间还有炮手和猎物的斗智斗勇,放炮往往都是最后一步了。 众人现在已经下了杀熊岭,到了野人沟,正排成一溜往里面搜索。 野人沟是一个很大的山沟,离最近的屯子,也有七十多里地,再往北走二十多里就到毛子国了。 传说野人沟里有野人,但是从见过以后,压根就没人见过,倒是因为独特的地理环境,野人沟里植被茂密,动物众多,有不少炮手到里面放炮,往往都能有不错的收获。 赵青禾在队伍的最右边,他的八一步枪有射速优势,排在最边上,覆盖的面积大。 他的右边是赵二妞和两条猎狗儿子,金渐层虽然战斗力强,但是寻找包围猎物的能力,还是要指望猎狗。 黄四柱在他的左边,手里牵着的头狗茄子,是一只低头香的猎狗。 再左边的位置是张大军,他没有经验,但是枪法好,就被安排在中间压阵,也不需要牵狗。 左边第二的位置,是黄大爷牵着碳球,他吃亏在头狗没有香头,主要是可以策应到中间的张大军。 赵老爹在队伍的最左边,他牵着的罗罗,作为队伍里猎狗头狗的头狗,还有抬头香这个利器,也被分配了最大的搜索范围。 其他的猎狗,都识趣等跟在后面,等待主人命令,或者是头狗的指令。 一般来说,现在这个季节,就算是最暖和的中午,温度也是在零度以下,熊罴作为熊类,早就应该冬眠的。 虽然不知道,这几头流窜过来的熊罴为啥反常,但是他们袭击了人之后,或多或少都要兴奋一段时间,肯定还有几头没有冬眠的。 对这次针对熊罴的打围行动,赵老爹和黄大爷都信心很足,想来自有他们的想法,其他人听指挥照做就是。 赵青禾这边,因为没有头狗,两条狗儿子的香头也不太好,更多还是靠眼睛来搜寻,还有赵二妞时灵时不灵的警惕。 队伍向前搜寻了两三里地,空旷的山沟里响起了一声呼哨声,响亮但不尖锐,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之一,表示发现了猎物。 赵青禾一边变得振奋起来,别管这次遇到的是不是熊罴,都是开门红的好兆头,怎能不让人高兴。 他扭头往左看去,见到是赵老爹打的呼哨,正往队伍右边打着手势,示意大家往他那里靠拢。 赵青禾也看出来了,父亲的动作大大咧咧的,给人很放松的感觉,大概他发现的猎物,不是什么猛兽,更不可能是熊罴了。 他也打了一个小声又尖锐的呼哨,示意赵二妞和两条狗儿子跟上,开始调转方向,往左前方靠拢,在跑步的过程中就开始了包围的动作。 但是他刚跑了不远,就看到赵老爹猛打手势,示意所有人到他身边。 赵青禾跑了个弧线,直直朝着父亲的方向而去。 赵老爹等所有人都到齐了,才向下指着,示意所有人注意: “你们看这些粪便。” 赵青禾顺着父亲的手看去,地上是一堆不小的粪便,明显就是某个食草动物留下的,里面还有没有消化干净的苔藓纤维,应该是某个鹿类留下的,只有它们喜欢啃食苔藓。 留下粪便的家伙,显然是个急性子,因为在粪便前面一点的地方,还有一滩尿渍,明显是屙尿一起解决的。 以赵青禾的经验,也只能做出这些判断。 赵老爹话音刚落,黄大爷已经蹲了下来,顺手折了根树枝,扒拉起地上的粪便,然后站起身,观察了下周围的情况,才开口说话: “是青羊,而且是一大群,应该才离开不久,兴许就是天刚亮时留下的,咱们追上去。” 赵青禾没想到是青羊,它们属于斑羚属,和山羊是亲戚,也是喜欢啃食苔藓。 不过,能打到青羊也好,至少能处理干净吃掉,还能用内脏和血液来当诱饵,吸引熊罴或其他野兽到来。 但是他没想到,赵老爹摇了摇头,又领着众人往旁边走了五六米,越过了一簇低矮的灌木丛,依然指着地上,说: “看这里,这里有血。” 赵青禾看到,地上有两滩血液,一滩大,一滩小,已经变成了黑红色,不过还有液体的粘稠感。 说话间,黄大爷又再次蹲了下来,这次干脆用手抠起了一点带着血液的泥土,搓了搓,再放在鼻子上闻了起来。 其他人期待地看着他,等待他做出结论。 “是青羊的血,看来已经有家伙先下手了。” 黄大爷刚说完,黄四柱就开口了,手上还捏着两根毛: “这两根毛是青灰色的,发硬,俺判断是狼崽子留下的。” 赵老爹和黄大爷同时点头,肯定了他的判断。 赵青禾此时明白了,有狼袭击了青羊,并且已经得手。 只不过,他们还不知道,有多少青羊,又有多少狼崽子。 “咱们要咋办?” 赵青禾等了一会儿,看了一圈没人说话,就开口询问。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相互看了一眼,又默契地点点头,最后由黄大爷说话: “能打荤,不打素,咱们俺放炮的规矩走,不能把林子打浑了。” 五个人里面,有三个是职业老炮手,赵青禾虽然是新炮手,但是也从小耳濡目染,只有张大军是新手,啥行话都不懂。 队伍重新出发,不过是赵老爹和黄四柱牵着两条头狗,并排走在最前面,黄大爷垫后,赵青禾和张大军被夹在中间。 正好,赵青禾一边走,一边轻声给张大军讲解炮手的行话: “炮手说的荤和素,是泛泛地把林子里的野兽分成了两类,个头大、吃肉的猛兽,比如黑瞎子、狼崽子和红狗子啥的,就是荤的。” 因为不用领路,赵青禾一边说,一边走,一边检查起八一步枪。 “剩下划不到荤的范围里的,对于炮手就是素。比如昨晚打到的野鸡,咱们守着就是吃不到。” 第83章 打围狼崽子 赵青禾检查好八一步枪,顺手挂在肩膀上,继续小声跟张大军解释着: “炮手们进山打围放炮,也有一些成文或者不成文的规矩,这能打荤、不打素,就是规矩之一,为得是防止有人以杀伤取乐。” 他看张大军还是一脸懵,似乎是没听懂,想了一下,又接着小声地解释道: “炮手进山打围放炮,也是为了吃穿用度,一次能多些收获也是好的,比如一头炮卵子和十只野兔,叫你放炮的话,你会打哪个?” “炮卵子!” 张大军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 赵青禾点点头,说: “你看,这就是能打荤、不打素的道理,要是不按这些规矩来,就是把林子打荤了。” 走在前面的赵老爹,突然扭头做了个手势,示意两人不要再说话,同时解开了罗罗的狗绳,然后伸手取下了背后的五六半步枪。 赵青禾看到这一系列动作,明白猎物应该不远了。 罗罗作为抬头香猎狗,已经在空气中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等到狗绳被解开,不需要要特意告诉它怎么做,罗罗已经小心又快速的跑了出去。 黄大爷和黄四柱,也是一模一样的动作,先各自解开了牵着的头狗,然后伸手取下背后的老洋炮,轻手轻脚地跟在猎狗身后往前走。 因为有一只聪明而优秀的头狗,其他猎狗的行动,也全部不用几个人操心,已经有序地行动起来。 一开始,猎狗们摆成了一个矢形,以罗罗为尖头,快速地向前进。 大约跑了三五十米,也不见有声音发出,猎狗们又自行改变前进速度,两边的猎狗越跑越快,罗罗在中间压低身子缓慢地前进,它们的队形又变成了雁行阵,开始对中间的猎物进行包抄。 看到猎狗们的队形改变,赵老爹和黄大爷几乎同时挥手,做着所有人前压跟上的动作,然后各自端着枪,压低了身子,快速往猎狗身边靠近。 赵青禾右手提枪,摆出了标准的战场机动姿势,按照一个直线往前跑,很快就超过了中间的赵老爹和罗罗,向着往前包抄的猎狗们跑去。 打围放炮,打围放炮,包围猎物的这一步,也是很重要很关键的。 赵青禾年轻力壮,不用其他人安排,自觉担任起往前包抄的任务。 同样的,在他对面相同的位置,张大军也在提着枪往前包抄,速度还要比赵青禾更快一点。 才跑出了二三十米,赵青禾就看到在几十米外的地方,高大乔木和灌木丛的影影绰绰之下,有几头狼崽子,正在低头吃着东西。 他仔细看了半天,也没数清楚有几头狼崽子,只看到偶尔有狼崽子用力地向上甩头,就能看到它们嘴里撕咬下来的肉,带起的一串血珠子,甩的到处都是。 仿佛一瞬间,他就感觉自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反应过来之后,他也明白那只是错觉。 他收回视线,把身子继续下压,加速往前包抄出去。 又跑了百八十米,赵青禾看到张大军在十几米外出现,两人这是完成了对狼崽子的包围。 同一时间,张大军也看到了他。 两人相互做着手势,先后小心地滑转身,努力不发出特别的动静,面对向了猎物的方向,平端起了步枪。 跟在他俩身后包抄过来的猎狗,也聪明地散开,帮助他们填补包围圈的缝隙。 赵青禾两人和赵老爹的距离,也就一百米出头,但是中间隔着一群狼崽子,也不好再用呼哨声联系,接下来往里压缩包围圈,也全靠几个人的默契了。 他弓着身子,拖着虚步,平端着八一步枪,轻手轻脚地往前走着,和张大军的距离,反而越拉越大。 他需要尽可能向左包抄,拉近和身后黄四柱的距离,防止狼崽子们从两边冲出包围圈。 其他几个人,也没有让人失望。 赵青禾往前走了十几二十米,就看到了茄子小心翼翼的身影,显然黄四柱已经默契地包抄过来了。 此时,他和离得最近的狼崽子,距离只剩五六十米。 他的衣服是深绿色的劳保服,外面套了黑褐色的皮棉马甲,虽然有一定的迷惑性,但是也随时可能被这群狼崽子们发现。 想到这里,他把脸凑到了标尺后面,快速的闭上左眼,把能看到的狼崽子套进准星了,并且大概修正了一下,确保等下能一枪命中。 他自己很清楚,他的“攻击前摇”太长了,必须要提前预瞄,才能保证射击的命中率。 因为没有攻击的信号,所有人还要继续往里缩小包围圈,避免留下过大的空隙。 又前行了大概十米,赵青禾离预瞄的目标,距离已经不足五十米了,这次真得不能再接近了。 莫名地,他才又一次端好了八一步枪,让枪托舒服地顶在肩窝里,枪声就响了起来。 “啪。” 赵青禾自然而然地搂下扳机,也进行了一个短点射。 经过几次首发失误的情况发生,他已经改变了射击习惯,不再盲目地追求首发命中率,而是发挥八一步枪的射速,以数量换取杀伤力。 八一步枪响起的同时,其他的枪声也“噼里啪啦”地响了起来,然后默契地同时停止。 那群狼崽子似乎也被打懵了,除了有几声呻吟,竟然也没有其他声音传出来。 经过一轮攒射以后,气氛竟然吊诡起来,场面一下子变得非常安静。 这时,一个低沉,但是穿透力十足的声音响了起来: “着!” 是赵老爹的声音,他在命令猎狗出击。 并不是所有的狗,都像罗罗那样优秀,在接收到出击的命令之后,犬吠声就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十几条猎狗释放掉积蓄的力量,身子在乔木和灌木丛之间灵活地穿行。 趁着猎狗离得还远,赵青禾抓紧时间调转枪口,朝着疑似其他狼崽子的地方,打了一个五发长点射,然后把枪口压了下来,同时打开了保险。 怎么保证在打围的时候,不误伤到猎狗和其他炮手,也是衡量优秀老炮手的标准之一。 第84章 虎狗狼的乱战 赵老爹命令猎狗出击的时候,赵二妞也跟着跑了出去。 但是因为没有提前蓄力,它启动的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猎狗们都冲出去两三米了,赵二妞才刚跃出去一步。 它看着前面猎狗的背影,有些着急地叫了一声。 “嗷威。” 虎啸的声音并不大,却一下震住了场面,所有的犬吠和狼嚎都消失了。 不过,赵二妞也就叫了这一下,随着场面变得安静,此起彼伏的犬吠和狼嚎声又响了起来。 赵青禾听着这杂乱的声音,突然觉得其中有一声狼嚎特别突出,就像是在压制猎狗的叫声,同时为其他狼崽子指引了方向。 很快,犬吠和狼嚎的声音中,开始夹杂“嗷嗷”的惨叫声,并且变得越来越频繁,越来越惨厉。 猎狗们和这群狼崽子相遇的一刹那,就直接纠缠到了一起,并且毫不客气地攻击着对方的弱点,使得狗毛和狼毛夹在惨叫声里飞。 赵二妞虽然启动慢了,但是奔跑的速度有优势,甚至比其他猎狗更先发起攻击。 赵青禾看到,赵二妞在奔跑的过程中,就完成了跃起和扑击的动作,前爪对着一头灰黑色的狼崽子就过去了。 不过,它有些运气不好,选的这个攻击目标,是一头年老成精的老狼。 不知道老狼是提前注意到了赵二妞,还是反应速度够快,在对方扑下来的时候,已经完成了转身躲避的动作,同时把尾巴留在最后面,趁着赵二妞在空中不能调节身体,一尾巴抽在了对方的面门上。 狼崽子的尾巴,虽然没有像猫科动物那样灵活,但是炸蓬着那么一大束,加上狼毛偏硬,打得优势柔软的面门,确实也是个不错的攻击手段。 赵二妞一击不中,下扑的动作稍微改变,在空中就往上抬两条前腿,让四条腿都一起落地,尽最大可能消减重力,为落地后的后续动作做准备。 这一尾巴下去,连抽带扎,让赵二妞下意识脑袋往后缩,一下就直愣愣地落地,什么动作都来不及做了。 老狼也趁机跑开,和其他狼崽子夹击猎狗起来。 赵二妞闭着眼睛缓了一会儿,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气势一下就变了。 它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被扎的,红着眼睛,昂着头,脊背挺直,别着爪子就啸叫了起来。 “嗷威!” 一声虎啸之后,赵二妞就冲了出去。 不过让赵青禾没想到的是,它并没有特意去寻找那只灰黑色的老狼,而是对着离得最近的狼崽子。 它在跑动的时候,就扬起了一只爪子,凶狠地横着拍过去,一下把对方打成了到底葫芦,翻翻滚着就飞了出去。 自从跟黑瞎子和熊罴打过架以后,赵二妞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学会了用爪子拍击,竟然还用得不错。 这群狼崽子,经过之前的一阵攒射,现在剩下的数量,大约还有十一二个。 赵二妞打飞的那一头狼崽子,之前正在对付一条猎狗,突然被偷袭飞了出去,作为对手的猎狗当然不会放过它,紧跟着追了出去,对着狼崽子的喉咙就咬了下去。 遗憾地是,赵二妞的攻击太突然,连作为队友的猎狗也没反应过来,等狼崽子飞出去好久,猎狗才跟着追出去,下口撕咬的时候,狼崽子已经挣扎着站起来了一半,这一下只咬掉了一大撮狼毛。 赵二妞一击得手,也不停留,朝着下一个狼崽子就冲了过去。 这次它也是偷袭,不过使用的招式,变成了用毛脑袋撞。 俗话说,铜头铁尾麻杆腰,说的就是是狼崽子。 赵二妞似乎也知道狼崽子的腰是弱点,偷袭的这一下,就是对着对方的腰撞过去的。 不过,就是那么不巧,或者说就是那么巧合。 它低下头,用毛脑袋撞的时候,在得手之前的一瞬间,作为目标的狼崽子突然扭动了身子,腰的位置也随之改变。 “砰”的一声闷响,赵二妞的毛脑袋,狠狠撞在了狼崽子的后胯上。 狼崽子的后胯,硬度不弱于一块石头,赵二妞撞完之后就停在了原地,估计脑袋瓜是嗡嗡的。 不过,被它这么用力的一撞,狼崽子还是失去平衡地飞了出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和这只狼崽对打的,是碳球带另外一条猎狗。 碳球的反应速度很快,在狼崽子飞出去的瞬间,也跟着冲了出去,张着大嘴,照着对方脖子就咬了下去的时候,狼崽子还在发懵。 如同破布被撕开的声音之后,狼崽子的血液,顺着碳球的嘴巴流了出来。 狼崽子被咬住喉咙,并不是束手就擒,四条腿在拼命地弹蹬,两个后爪一下一下地蹬在碳球的胸口和肚子上,带起的狗毛纷飞。 不过,碳球咬住对方的喉咙,不但没有松口,反而更加用力,隔着老远的赵青禾,似乎都听到了骨头碎掉的“咔砰”声。 赵二妞懵头懵脑地站了一会儿,也没有其他狼崽子上来偷袭,等脑袋瓜子不嗡嗡响了,才想起追击目标。 此时它的目标,正在碳球嘴下苦苦挣扎,根本不需要赵二妞再出手。 赵二妞大概没有判断出来,还是颠颠地跑过去,对着狼崽子的肚子拍了一掌。 狼崽子似乎被这一下,带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最后弹蹬了两下腿,就变得一动不动了。 赵二妞没有想到,自己的一掌有这么大威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前爪,又伸腿扒拉了两下狼崽子的腿,见对方确实不动了,才抬起头,继续在场上寻找目标。 赵青禾的视线,也放心地离开了赵二妞,开始快速地在场上寻找着,寻找可以开枪射击的机会。 不过,他轻易不会开枪。 现在的场面上,只是猎狗的数量,就远远超过了站着的狼崽子。 加上有赵二妞这头猛兽,还有五个人五支枪,他们占着很大的优势,盲目开枪只会造成误伤。 赵青禾要考虑的,应该是其他事情。 第85章 头狼出列,死中求活 赵青禾他们现在的包围圈,只有十几米的范围。 这么小的包围圈,有利,也有弊。 人和人之间,猎狗和猎狗之间,人和猎狗之间离得近了,包围得更严实,彼此之间也好照应。 但是包围圈再严实,两人中间也是有空隙的。 一旦有狼崽子被逼急了,从缝隙里面冲出去,因为距离太近的缘故,可能人和猎狗都反应不过来,打围就变成了追击战。 赵青禾现在应该考虑的,就是怎么防止狼崽子逃跑的问题。 随着赵二妞在场上横冲直撞,这群狼崽子们的颓势更加明显。 已经有三头以上的狼崽子,被赵二妞用偷袭的方式,一下给打飞出去,然后被猎狗们一拥而上,落了个不死即伤的结果。 渐渐的,分散开各自为战的狼崽子们,开始有意识地往一起聚拢,并且相互注意着身后,每当赵二妞对着一头狼崽子跑过去的时候,就会有其他狼崽子嚎叫着提醒。 接连偷袭失败了三四次以后,赵二妞变得暴躁起来。 它的又一次偷袭,被得到提醒的狼崽子躲开以后,并没有照例停下来,而是嘴里啸叫着,突然一个加速,在场子中间追击起来。 就这么一个加速,它就往前窜出去了一米多,一下来到了目标的后面,距离那头狼崽子的尾巴不足半米,只要一伸爪子就能抅到。 赵二妞也敏锐地意识到了机会,跑动中就调整好了身体,然后伸出左前爪,从左下到右上,对着狼崽子的后裆就掀了过去。 关键时候,战斗本能让它使用了最拿手的“三板斧”之一。 不过可惜的事,因为调整身体平衡的原因,它发动攻击的时机,稍微拖后了一秒,使得这最拿手的一掀,没能命中目标。 赵二妞左前爪的指甲已经完全伸了出来,七八公分的长度,如同一把锋利的匕首,带走了一大块狼崽子尾巴上的毛。 或许还有一截尾巴。 因为赵青禾看见,虎爪往上掀的时候,还带起了一片液体,应该是狼崽子尾巴断了以后流出的血液。 狼崽子尖厉的惨叫声,也证实了赵青禾的猜测。 不过,被受伤一刺激,目标狼崽子的速度更快了,一下和赵二妞拉开了距离,加上灌木丛和乔木,狼崽子三转五绕,就挤进了已经集合起来的狼群中。 赵二妞本来一直在追击,可突然被好几双绿油油的眼睛看着,也感觉到了不自在,一下就停住了脚步,和狼群对峙了起来。 此时,除了包围在外面的五个人,场上已经分成了好几块。 一块当然是狼群,还能站着七头狼,聚拢在场子的中心位置,彼此的后背靠在一起,大概准备殊死一搏了。 狼群的对面,只有独个的赵二妞,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自己就如同是千军万马,让看到的人,立马就明白了什么叫“虎踞”。 剩下的就是十几条猎狗,被三条头狗分别带领着,堵在了狼群的正后方、左后方和右后方,放着这些狼崽子暗度陈仓逃跑。 场面一下成了动态平衡。 赵青禾手中的步枪,端起来,又放下去,试了几次,犹豫着要不要搂下扳机。 这样怪异的场面,他是没有经历过,甚至也没有听别的炮手讲过,不知道此时放炮的话,会不会坏了规矩,算不算打浑了林子。 他旁边的张大军,也在犹豫不决的端枪放下。 以张大军的枪法,场面上又是相对静止的情况,他有百分百的把握,能一枪打死一头狼崽子,又不误伤到猎狗或其他什么。 可是他没没有得到示意开枪放炮,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 其他三个人,倒是很淡定,稳当地看着场上的畜牲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忽的,有一声高亢嘹亮的狼嚎声响了起来。 一个狼崽子从狼群里出来,一步一停地向着赵二妞走去,在距离五六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一头狼崽子,长着一身漂亮的青灰色皮毛,以赵青禾的肉眼来看,明显比其他狼崽子大了两号,大概就是这群狼崽子的头狼。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如此醒目的一头狼崽子,在刚才的混战中,赵青禾竟然没有注意到,真得是有些奇怪。 不过,看着越众而出的这头狼崽子,赵青禾先是一惊,然后就放松下来。 看来,这群狼崽子也被逼得走投无路,要使出最后一招了。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也惊讶地看着越众而出的高大狼崽子。 他们相互看了一眼,确定了彼此的心意,然后都缓缓地压低枪口。 赵青禾也放下了八一步枪,倒着挂在了肩膀上,但是却没有打开保险。 赵二妞看着靠近的狼崽子,立马摆出了迎敌的架势,喉咙里滚动着低吼声,随时都可能冲出去。 它摆了白天架势,狼崽子还是在五六米之外不动,不禁放松了身体,歪着毛脑袋看着对方,显然不能理解这种行为。 同样不理解的,还有张大军。 他还是端枪的姿势,枪口在几头狼崽子之间晃动,伸长脖子探着头,看了看其他的几人,想要知道这是发生了什么。 赵青禾看着一脸疑问的张大军,缓缓地摇着头,一边做着手势放下枪,一边绕着场子中间走了过去。 张大军看到他的动作,虽然还是不理解,也同样的收起了枪,把保险打开,把五六半倒挂在肩膀上。 赵青禾已经走了过来,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帮着关闭了五六半的保险,笑着说: “先这样,等下看情况开枪。” 张大军见他过来,可算是抓到了稻草,凑近了小声问: “哥,现在是咋地个情况,看这样子,这是要单挑?” “嗯呐,就是要单挑。” 这个回答差点惊掉张大军的眼球,等着赵青禾继续解释。 “那头大的青狼崽子,应该是这一群狼崽子的头狼,它现在光秃秃地站在那里,也算是死中求活了。” 第86章 挑战 赵青禾小声地给张大军解释着: “狼崽子是非常聪明的畜牲,这个狼崽子的头狼判断,现在这个情况下,它们已经逃跑不了了,所以就向咱们发起了挑战。” “挑战以后,就可以逃跑了?” 张大军还是不能理解。 “当然不是。” 赵青禾一边说,一边看着场子中心的情况。 “挑战以后,如果这个头狼赢了,咱们会放掉其他狼崽子,如果这个狼崽子输了,咱们也不会赶尽杀绝,会把母狼和小狼崽子给放掉。” 张大军听了,下意识地接话: “嘿呀,都说狼崽子狡诈,它们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对不对,不是你想得那样。” 赵青禾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对方误会了,赶紧接着说话。 很多人受到《聊斋》的影响,都以为狼是一种狡猾奸诈的动物。 其实不然。 有一个简单的道理,狗被人当做人类的朋友,人们常常用忠诚、勇敢、聪明、服从指挥等来形容狗,但是狗是从狼驯化来的,可以说狼是百分之九十的狗,狗是百分之九十的狼,两种畜牲的差别并不大。 “狼崽子的智商非常高,年老的狼会给年轻的狼崽子传授经验。” 赵青禾一直在低声跟张大军解释。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狼群和炮手之间有了挑战的约定,当它们感觉逃不掉了,但是又有必须逃跑的理由时,就会由头狼,或者狼群中最强壮的狼崽子,向炮手或者猎狗发出挑战,这叫死中求活。” 当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往往是狼群中有很多未成年的幼崽,并且狼崽子没有对炮手造成太多的破坏。 如果炮手和狼崽子们杀红了眼,当然不会有战斗暂停,也不存在死中求活的挑战了。 “狼崽子的社会性非常高,成年的狼崽子狼崽子,会共同养活群体里的老幼病残,即使这些成员和它们没有血缘关系,即使这些成员是狼群的拖累...” 赵青禾说着说着,就停了下来,示意张大军看向场子中间。 场子中,赵二妞虽然不知道死中求活的挑战规矩,却还是接受了青色头狼的挑战。 这是它作为山林之王的尊严,也是它成为食物链顶端捕食者的自信。 青色头狼越众而出的时候,罗罗本来想绕到前面应战的,可是走到一半的时候,发现狼崽子挑战的目标是赵二妞,并且赵老爹没有啥表示,就停在了原地,监视着剩下的狼崽子。 青色头狼的大,只是对比其他狼崽子和猎狗,当它靠近赵二妞的时候,马上就变得“小巧”起来。 赵二妞眼神朝下,用俯视的角度看着五六米之外的青色头狼,等待着对方先发起进攻。 它虽然不知道挑战的规则,但是对面既然只有一头狼,它就有自信让给对方一个先手,哪怕是偷袭也行。 青色头狼接收到这个信号,仰头长啸了一声,声音在山谷里荡漾开来。 声音未落,它已经直直地冲着赵二妞跑去。 赵青禾看到它是这个动作,感到遗憾的摇摇头。 胜负已分。 虽然一只狼崽子独个面对金渐层时,基本没有胜利的可能,但是他也期待能看到一场激烈地争斗。 现在,青色头狼用直愣愣地冲锋方式,表示它气势已失,只是一心求败求死。 张大军的余光看到赵青禾摇头,扭着脑袋送来了疑惑地一瞥。 赵青禾注意到他的目光和表情,知道他没有看懂,就轻声地解释着: “一般说来,狼崽子在面对大体型的对手时,会利用体力好、耐力强的优势,和对方进行缠斗,寻找破绽进行伤害,等着目标不断流血精疲力尽,再上去一击致命。” 他看张大军好像还不懂,就继续说。 “这一头狼崽子,面对上赵二妞,体型、力量、爪牙都没有优势,这样正面对打,就完全不是对手。你看吧,用不了两分钟,这头狼崽子就会被打死,可惜了...” 说到这里,他嘴里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很是有些于心不忍。 赵二妞不知道这些绕绕弯儿,看到对手朝着自己冲过来,终于变得认真起来,四条腿眼见地蹬直了,那是在继续力量,准备迎接攻击的到来。 五六米的距离,虽然只有青色头狼在跑,也是转眼就到。 狼崽子跑起来,一蹦一跳的,像个不断收缩又伸开的弹簧。 不知道是有意还是巧合,青色头狼跑到赵二妞身前时,恰好是收缩的形态,然后身子伸开的时候,是向前向上发力的,从下往上对着赵二妞的喉咙就咬了过去。 这么看的话,青山头狼之前的行为,很可能是示敌以弱的战术。 不过,它想得很好,最终面对的赵二妞,压根啥都不知道,所以战术也没啥用。 赵二妞在青色头狼上咬攻击的一瞬间,头努力向上扬,前半身微微抬起,准确地躲开了攻击。 它跟着前半身抬起的虎爪,狠狠地横扫出去,对着对手的侧脖颈就拍了下去。 青色头狼攻击不中,但是身子已经腾空跃起,被这么拍了一下,马上打着横飞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两圈,立马“噌”的一下站了起来。 赵二妞让了一次先手,没道理再让第二次。 它把对手拍飞出去三四米,也跟着追了出去,对方站起来的同时,它已经跃起来扑击了下去,如果不出意外,这一扑就能摁断对方的脊梁。 青色头狼站起来以后,才发现了对手的攻击,已经不能完全躲闪开了。 电光火石间,它扭转着身子,从竖直变成了打横,同时身体侧到,用脑袋和侧脖颈面对赵二妞的这一扑。 赵二妞扑击的果断,身子在半空中划着弧线,本来是冲着狼崽子的麻杆腰去的,等发现对手转动了身子,想要调整动作,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只是收起了伸出的指甲,害怕忙乱中弄伤自己。 赵青禾看着它就这么扑下去,不自觉地摇了摇头,伸手抓向了八一步枪,眼睛一下子弹眯了起来。 第87章 出人意料 赵青禾眯着眼睛,看着场子中间的战斗。 因为青色头狼的躲闪动作,赵二妞的两个前爪,果然没有能攻击到对方的腰背,而是摁在了侧脖颈上,然后交战双方同时倒在地上。 但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赵青禾的手不自觉地摸住了倒挂的八一步枪。 青色头狼是主动侧身斜倒的,赵二妞是吃力不住跌倒的,不论怎么看,场面上都是狼崽子屡占上风。 赵二妞也是这么认为的。 在向下倒的过程中,它就全身都在使劲,可还是后背朝下倒在了地上,然后弹蹬着腿站了起来,立马别着腿来回看,防备着对手趁机偷袭。 这个过程大约有三四秒的时间。 这三四秒的时间里,青狼崽子并没有趁着占到上风,就赶紧站起来偷袭,而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赵青禾已经端起了八一步枪,视线通过了准星,看到青狼崽子的肚皮在剧烈的起伏,似乎真是受伤不轻。 他抬起头,表情有些惊讶,扭头看向赵老爹和黄大爷,不知道为啥会有这种情况。 赵老爹正皱着眉毛盯着场子中间,似乎没有注意到赵青禾的目光。 黄大爷正在往怀里伸手,不一会就摸出了烟袋子,漫不经心地挖了一锅烟叶点上,表情有些意犹阑珊。 这下,赵青禾真得看不懂了。 他伸手挠了挠头发,又扭头看了看黄四柱和张大军,发现他俩一个若有所思,一个呆呆地看着赵二妞。 正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办的时候,一阵狼嚎声突兀地响了起来。 “呜...” 狼嚎声此起彼伏,低沉凄凉。 赵青禾惊讶的转头去看,发现之前聚集起来的狼群,一边嚎叫着,一边分开成了两群。 一群是三头狼崽子留在了原地,松弛地蹲坐在地上,不断的仰着头“呜呜”叫。 一群是五头狼崽子,排成一溜往外走,每走几步,就会停下来,然后齐齐地扭头往后看着地上的青色头狼,然后再嚎叫两声,回应一下留下的三头狼崽子,最后继续往前走。 赵青禾仔细看了下,离开的五头狼崽子,除了领头的是成年体大小,其他的四头,明显要小上一两号,应该都是没成年的小狼崽子。 因为这些狼崽子离开的速度很慢,并且是从空隙里穿过去的,完全没有暴起攻击的可能,加上没有收到炮手攻击的信号,所以猎狗们没有进行阻拦。 场面上所有的眼睛,除了平摊在地上的青色头狼,都在目送着那些狼崽子离开。 赵青禾现在也明白了,青色头狼认输了。 从一开始,青色头狼没有了气势,使用了不擅长的方式在战斗,输赢就已经注定。 两个回合地交手,虽然简单,以青色头狼的聪明头脑,已经明白了它和对手之间的差距,所以,直接认输,尽快让小狼崽子们离开,也是坏情况下的好打算。 离开的五头和剩下的四头,因为成年和没有成年的原因,大约也算是履行了留一半放一半的约定。 万物有灵。 那些小狼崽子一步三回头,显然它们是明白的,是牺牲换来了它们活下去。 相信在以后的日子里,它们会时时回忆起,青色头狼“高大”的身影,还有它那种明知必败、也毅然冲锋的姿态。 赵老爹的表情凝重,黄大爷的意犹阑珊,可能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狼抓野兔,野兔吃草,炮手打狼和野兔,这也是大自然的一部分。 赵青禾讪笑着摇摇头,甩掉脑袋里乱七八糟的想法。 他们是来打围放炮的,稍微感怀一下就算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他端好八一步枪,手搭在扳机上,枪口朝下,喊了一声“大军”,示意对方和自己一起,踱着步子就走到了场子中间。 赵二妞还是懵头懵脑的样子,疑惑地看着地上的青狼崽子,偶尔抬头看看在不远处嚎叫的其他狼崽子,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做。 赵青禾等到张大军也走到自己身边了,才弯了弯腰,用枪对着青狼崽子的脑袋,用脚踢了踢对方。 青狼崽子的肚子,本来在剧烈的起伏着,被踢了后一滞,然后缓慢地睁开眼。 赵青禾这时才发现,这头青狼崽子的眼睛,绿色中带着褐色,如同一潭平静的湖水。 青狼崽子瞥了赵青禾一眼,又瞅了瞅脑袋上面的枪口,眼神里全是麻木,嘴角竟然微微上翘,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看到青狼崽子这副表情,赵青禾还没有啥反应,旁边的张大军倒吸了一口凉气,显然被对方拟人化的样子惊到了。 这下子,本来满怀杀心的赵青禾,这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枪口虽然还对着青狼崽子的脑袋,人却回头招呼着其他三个人过来。 赵老爹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的黄大爷,嘴上还叼着烟袋子,黄四柱平端着老洋炮,留在原地没有动。 在赵青禾地示意下,赵老爹和黄大爷也注意到了青狼崽子的表情。 两个人相互看了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还是俺来吧。” 黄大爷磕掉烟袋锅里的烟灰,把烟袋杆倒插在脖领子上,伸手往怀里摸着。 赵青禾和张大军看着他的动作,以为他是要拿 侵刀,脸上都露出了不忍心的表情,甚至还下意识地扭了一下头,最后强行扭了过来。 出乎两人意料的,黄大爷从怀里掏出来的,不是侵刀,而是他的酒葫芦。 拔掉酒葫芦的塞子,马上有白汽冒起,黄大爷仰头灌了一大口,然后喷出一片酒雾,对着举起的双手喷了过去。 他来来回回搓着手,抹均匀手上的酒,然后在青狼崽子跟前蹲了下来,伸手抱住了对方的脑袋,伸手就掰开了青狼崽子的嘴巴。 赵青禾看着尖尖的狼牙露出来,下意识的掬了掬八一步枪,把枪口对准了青狼崽子的侧脖颈。 第88章 这就是狼被驯化成狗的过程? 事情的发展,并不是像赵青禾以为的那样,青狼崽子会暴起伤人。 黄大爷撩开青狼崽子的嘴皮,先是挨个摸了一遍对方的尖牙,摸到前面几个大獠牙的时候,还用指头肚摩挲着獠牙的尖,感受着獠牙的锋利度。 等看过獠牙,他又把青狼崽子的嘴巴完全掰开,仔细看了看对方的口腔、舌头和喉咙,然后把青狼崽子的嘴巴合住,又用手量了量狼吻和脑门的长度。 做完这些动作,黄大爷把手伸到青狼崽子的脖颈处,在上面擦了擦粘在手上的口水,顺便摸了摸那里的血管,感受了一下对方的心跳和呼吸频率。 整个过程中,青狼崽子都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有眼睛咕噜咕噜转着,也不敢和黄大爷对视。 赵青禾眼光跟随着黄大爷的动作,也是这时才发现,这头高大的青狼崽子,脖子上长着一圈茂盛又整齐的鬃毛,像带了一个漂亮的脖领。 黄大爷站起身,对着赵老爹点点头,然后又弯下去腰,伸手架住了青狼崽子的两条前腿,控制着对方站起来。 赵青禾越看越觉得眼熟。 黄大爷现在的这一系列动作,像极了炮手挑选猎狗的过程。 看牙齿,摸牙床,观察口腔、喉咙和鼻子,对比吻和脑袋的比例,测量心跳和呼吸的力道和频率,这些都是为了知道对方的身体指标、健康程度和是否有潜力。 不出他的意料,黄大爷把青狼崽子架起来以后,先观察了一下狼爪子,顺便感受了一下大小,然后站直身体,双手往上使劲,尽量让对方站直。 这么做,是想要知道对方后腿的力量,这是决定了爆发力、跳跃高度和奔跑速度等,顺便也看下对方是公是母。 赵青禾不会挑选猎狗,他不知道判断标准是什么,可怎么看公母还是知道的,眼睛下意识往下瞟了一眼。 和大多数狼群一样,这头青色的头狼是一头公狼。 他看到这个情况,脑子里闪过一个想法,突然想到了黄大爷在做什么,也明白了赵老爹和黄大爷的意思。 黄大爷松开手,等青狼崽子站好,轻轻拍了拍对方的头,好像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青狼崽子说: “行吧,你以后就跟着俺吧。” 话音刚落,不可思议的一幕出现了。 青狼崽子仰着头,对着黄大爷摇起了尾巴,虽然只有两下,虽然幅度非常小,但是他确实是摇了尾巴。 难道,这就是狼被驯化成狗的过程? 赵青禾抬起头,看着旁边的张大军,对方也满脸都带着惊讶的表情,显然也无法理解这件事。 黄大爷看到青狼崽子摇尾巴,扭头看着赵老爹,两人相对一笑,颇有一些风轻云淡的味道在里面。 赵老爹拍了拍巴掌,指了指赵青禾端着的八一步枪,还有张大军手里的五六半步枪,说: “嘿呀,你俩快把枪收起来吧,剩下的狼崽子不打了,放它们一条生路。” 说完,他又打了个呼哨,招呼着罗罗带队返回。 罗罗现在是场上猎狗的头狗,它收到返回的信号,也没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甚至都没有叫一声,只是跑到了赵老爹身后,其他的猎狗就跟着跑了回来。 这样一来,剩下的三头狼崽子,身后的路已经完全空了出来,加上所有人的枪也收了起来,它们随时能安全的离开。 但是,三头狼崽子并没有马上离开,而是同时狼嚎了起来,嚎叫声凄凉低沉,颇有些生离死别的味道在里面。 站在黄大爷身边的青狼崽子,听到这些嚎叫声,也想要开口应和,刚刚扬起头,又生生地垂了下来。 它伸出舌头,舔了舔黄大爷的手,然后扭头看着三头狼的方向。 黄大爷摆摆手,说: “行的,你让它们走吧。” 青狼崽子应该是听懂了,轻轻地嚎叫了一声,就赶紧闭上了嘴。 这声嚎叫声虽然很轻,但是三头狼崽子的狼嚎马上停了。 它们并排站在一起,又看了人群十几二十秒,然后转身向后跑去,速度从慢到快,然后越来越快,最后一蹦一跳得消失在了林子了。 看上去,那正是之前五头狼崽子离开的方向。 看着这些狼崽子离开之后,赵老爹就说话了: “行了,赶紧处理下猎物吧,别忘了,咱们进山是为了了打熊罴。” 众人如梦方醒般地应诺,分头忙碌了起来。 众人和狼群发生战斗的场子,并不是什么林间空地,只是因为乔木稀疏,加上灌木丛低矮,才会显得特别空旷。 地上除了六只狼崽子的尸体,还有两只青羊的尸体,显然是这群狼崽子的战利品。 赵青禾拿着侵刀,弯腰切割这一只青羊的尸体。 这是一只老年的青羊,它的喉咙被咬断,伤口处的血痂结成了一旮瘩,肚子上的嫩肉已经被吃了个干净,内脏也被搅得一团糟,半边身子也被撕咬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 赵青禾提着青羊翻了面,仔细确认了一下,一只前腿还算完整,切割下来还能吃。 他连割带撕,把这条前腿剥了出来,剩下的部分都不能要了,肉要割下来喂给猎狗,剩下的内脏和骨头用来当饵。 这时,黄大爷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大军,口子割大一点,提着跑快点一些。” 他抬起头,看到张大军正拖着一头狼的尸体,在黄大爷的指挥下,在山谷里跑来跑去,弄得到处都是狼血,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张大军做的,和赵青禾将要做的事一样 ,都是在下饵,准备吸引来熊罴。 张大军一边来回的跑,一边对着张大爷笑,大声地问: “黄大爷,你能不能跟俺说说,这狼崽子能喂熟吗?你收个狼崽子有啥用?俺好奇得很。” 赵青禾正准备继续弯腰干活,听到这个问话,也不禁来了兴趣。 他刚才想到,黄大爷可能是要用青狼崽子配种,也知道白山黑水经常这么做,是为了得到好的狼狗串子。 可是里面的弯弯绕,具体有啥说法,有啥要求,他也不是很清楚,也是很想了解一下。 他干脆拖着青羊的一条腿,走到了黄大爷身边。 第89章 狼狗串子 赵青禾就近找了棵树,找了个地方把羊腿放好,再把青羊挂了起来,准备边干活,边听黄大爷讲讲狼和狗配种的事。 这个年代的兽医,在动物配种这方面还是非常“野”的。 而黄大爷这个兽医,更是“野”得没边,他给牲口看病的本事,一半是跟着不知真假的兽医师傅学的,一半是他自己连蒙带自学摸索出来的。 “俺收了这头狼崽子,就是想拿来配种,整几条狼狗串子出来。” 黄大爷开口说的话,果然和赵青禾想得一模一样。 张大军不是在白山黑水长大的,对这里面的行行道道完全没有听说过。 黄大爷看着张大军一脸懵,又笑着继续说: “咱们炮手养猎狗,不图它们看家护院,而是要带着它们上山的,不管是打围还是放炮,这猎狗崽子们,都是要实打实对上野兽的。” 这些东西,赵青禾是知道的,只随意地听着,手上处理青羊的动作不停。 炮手们喂养的猎狗,除了聪明和听话,狩猎欲望高和猎物找得准,还得跑得快、跳的高、咬得狠,而这些正是狼崽子更擅长的。 “咱们把猎狗和狼崽子配种,就是要把猎狗的聪明听话,和狼崽子的凶狠身体好结合,集合起它们的好处,才能得到更好的猎狗。” 黄大爷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身边的青狼崽子,如果不看尾巴,对方已经完全是个狗了。 张大军听了,提溜着狼的尸体,若有所思地走了两步,有急急忙忙地回头,问: “哎呀?不对啊,大爷,狼崽子的野性这么大,配种出来的狼狗串子,是不是会咬人啊?” 赵青禾听到这句话,赶紧集中了注意力。 他既然回来当护林员了,少不了喂养几条自己的猎狗,所以他对这个话题,也非常感兴趣。 只要狗崽子足够好,他是不在意是猎狗崽子,还是狼狗串子的。 黄大爷大概是没想到张大军会这么问,叼着烟袋嘴愣了一会儿,才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说: “狼狗串子也有驯不熟的,所有就要用公狼和母狗配种,说这个你大概也不懂,骡子你知道吧,咱们进山带的那两只就是...” 骡子这种驴和马杂交的产物,其实也是分成了两种。 公驴和母马配种出来的,叫马骡;公马和母驴配出来的,叫驴骡。 马骡和驴骡的特点和缺点,想要知道的话,可以自行搜索了解,这里就不多做介绍了。 只要记住一点,不论马骡还是驴骡,它们虽然继承了马和驴的特点,但是各项特征都更接近母体。 “所以,用公狼和母狗配出来的狼狗串子,更多是像狗,所以很少有驯不熟的。” 其实有更残酷的事实,黄大爷没有说出来。 别说是狼狗串子了,就是狗咬人的事情,每年都或多或少时有发生,对待这些咬人的狗,按照白山黑水的说法,咬人的狗是留不得的,往往都是被打死或者勒死。 还有就是,想要用狼崽子配出好的狼狗串子,是一个繁琐又复杂的过程。 世界上所有的狗和狼,都是没有生殖隔离的,所以狼狗杂交的事情时有发生。 白山黑水的很多猎狗,都是有野生狼崽子的血统,特别是一些优秀的头狗,往上数三四代,都有一头野狼崽子爷爷。 春狗腥,夏狗臭,秋狗聒噪,冬狗精明。 想要得到好猎狗,就要在入冬前给母狗配种。 赵青禾小时候见过,每年入冬的时候,就有人会把发情的母猎狗带进山林里,然后任凭它们在林子里撒欢,为的就是吸引公狼来配种。 当然,有三分之一左右的母猎狗会有去无回,不知道是融入到狼群了,还是发生了意外。 更多的母猎狗,因为发情时身上会散发出特别的信息素,还有对主人的忠诚,往往能全身而退,而且还配种成功。 两个月后,等这些母猎狗产仔,生出来的就是第一代的狼狗串子崽子。 就像张大军顾忌地那样,第一代的狼狗串子野性难驯,很少能被当成猎狗的。 人们拿着这些狼狗串子,经过挑选、再杂交、三代回交等复杂的选育之后,生下的后代野性越来越少,服从性却越来越高,身体、智商、力量、嗅觉和狩猎欲望等各方面,都就成了猎狗和狼崽子的优点,这时就能得到优秀的猎狗了。 赵青禾了解了这个过程后,立马就有些犹豫了。 或许七八年之后,青狼崽子的后代,能出优秀的猎狗,但是短时间内是没有可能了。 他想要自己的猎狗,还要从现成的猎狗身上想办法,期待优秀猎狗能在最近配种。 想到这里,赵青禾的抬起头,寻找起罗罗的身影。 罗罗就是一条优秀的母猎狗,并且正值壮年,生出的狗崽子必然也很优秀,碳球和其他五条狗儿子就是最好的证明。 但是,自从三年前,赵老爹留下了五条狗儿子以后,罗罗就再也没有发情过了。 看来,还得从其他地方搜罗猎狗,回头跟父亲说说,让对方想想办法。 赵青禾摇摇头,重新集中注意力,加速处理起眼前的青羊。 青羊的皮毛大部分被撕烂了,他干脆也不剥皮了,把青羊的肉一块一块割下,喂给赵二妞和猎狗们。 赵二妞分到了一条前腿连着肋排,连骨头带肉,整体不下使劲,用爪子摁着,一条一块地撕下来吃。 青狼崽子也分到了一块三四斤的肉,赵青禾交到黄大爷手里,由对方亲手投喂。 他们今天打死了六头狼崽子,还意外收获了两只青羊。 按照计划,他们要用狼血、狼内脏和青羊,在野人沟里下饵,吸引熊罴到来,然后再进行猎杀。 这一次,他们并不害怕有其他的不速之客。 根据赵老爹和黄大爷分析,因为是用的狼血下饵,很多动物都会望而却步,干脆绕着这一带活动。 比如土豹子、野狸子等中小型食肉动物。 经过刚才的一盏,他们也知道了,如果有不长眼的野兽来了,五人加十六条猎狗和一只金渐层的组合,足够在山林里横行了。 第90章 打熊罴的底牌 赵青禾细想起来,才觉得人才是最残忍的动物。 就这么当着青色头狼的面,把六头狼崽子挨个放血剥皮,再把内脏挂在树枝上,几个人也没有一点犹豫。 就连他自己,虽然是这么想,但是干起活儿来还是非常麻利。 很快,所有的战利品都被收拾好了,顺便把赵二妞和猎狗们,还有那头青狼崽子都喂了个半饱。 赵青禾和张大军搭把着手,把白条狼肉和狼皮放到组装好的雪爬犁上,然后用油绳捆绑好。 此时的太阳,还没有爬到天空正中,他们也不准备再往前走了。 一来,他们上午走了不短的路,又经历了一场战斗,几个人都有些饥渴困乏了。 二来,也是最主要的,他们在这里下了饵,只要耐心的等待,应该会有熊罴送上门的,总比无目的地瞎转悠强。 他们找了个个背风的山窝子,确认安全又隐蔽之后,小心地生起了一堆火,准备边烤肉吃边等待。 所有人都被排了岗,轮流到山窝子的入口警戒观察,一边看着有没有熊罴来吃饵,一边防止被野兽堵了口子。 排岗的顺序也很随意,谁想排在第几个就说一声,主要是没有经验的张大军,被赵老爹和黄大爷一前一后夹着,指导他怎么确认熊罴来了。 这么排下来,第一岗是黄四柱,第二岗是赵老爹,第三岗是张大军,第四岗是黄大爷,第五岗是赵青禾。 随着火焰生起来,赵青禾也开始忙了起来。 他先把白条狼肉架起来,让张大军照看着来回翻转,然后又拿着斧子,连捡带砍整回来好多树枝,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等空气中弥漫起肉香了,他拿着侵刀,把烤熟的狼肉一点一点地片下来,让其他人就着二合面大饼吃。 零下几度的天气里,他忙得满头大汗,头发上冒着袅袅白汽。 “禾子,别紧招呼了,俺这里有烧酒,你也坐下来喝几口。” 黄大爷嚼巴着咽下一口肉,看着赵青禾的脑袋说。 赵青禾看了一圈,发现每个人都快吃掉一个大饼了,点了点头,说: “行,我先给黄四哥送去点吃点,回来我就喝酒。” 黄四柱接住狼肉和大饼的时候,看赵青禾满手是油,以为他已经吃过了,不客气地接过吃了起来。 赵青禾返回山窝子,靠着张大军坐了下来,先吃了两口烤肉垫了垫,然后接过酒葫芦,大大地喝了一口,被辣地呲牙咧嘴,直呼过瘾。 他吃几口肉,咬几口大饼,再喝上一口酒,很快消灭了一张大饼,才扭着头问: “黄大爷,爹,咱们就这么等着,你们觉得熊罴能来不?” 赵老爹伸手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柴火,头也不抬的说: “先等着,咱们今天就不挪窝了。” 黄大爷早就吃完了手中的大饼,此时已经摸出了烟袋子,听到问话,慢悠悠地吐出一口烟,说: “六头狼崽子的血,被咱们洒了半个野人沟,血腥味在几里外都能闻到,俺就不信那些熊罴不来。” 他是老炮手,打围放炮的经验最充足,一下就说到了关键点。 在这个时节里,本来应该冬眠的熊罴,却因为种种原因,还在野外林子里游荡,甚至都从毛子过晃荡到白山黑水了,可以想见,一个两个脾气都暴躁得很。 这个状态的熊罴,但凡看见个会动的东西,哪怕是被风吹动的树,都得挨上两熊掌。 而且,因为天气寒冷却不能冬眠,熊罴们对食物的需求很旺盛,所以变得非常嗜血,闻不得一丁点血腥味。 “嘶哈,俺现在担心的是,要是引来的不只一头熊罴,咱们可该怎么办,是打还是不打...” 他用胳膊肘顶了顶旁边的赵老爹。 “赵老柱,你是个啥主意?” “俺倒是有主意...” 赵老爹也摸出来一根卷烟,拿起一根树枝点燃,再把树枝扔进火堆里,不紧不慢地说。 “啥主意?赶紧说。” 黄大爷本来在磕烟袋锅,听对方卖关子,手上的动作也停了,抬起脑袋追问。 “俺的主意,就是打,来一个是五百块钱,来两个就是一千,要是来个三头五头的,嘿呀,一下分这么多钱,老黄你一整个冬天都不用进山忙活了。” 赵老爹这个主意,不能说不好,简单,直接,但是有效,就是执行的危险性太高了。 “咦呀,你个赵老柱,拿俺寻开心不是?” 黄大爷也被气笑了,摇了摇头,继续磕干净烟袋锅了的烟灰,然后挖了烟丝屯实,掏出火柴把烟袋点上。 烟袋子虽然抽起来有劲,可是点火必须用火柴,这一点就完全比不上卷烟了。 赵青禾见自己随便一问,被两个人扯了这么一大圈,总算是知道了,熊罴肯定会来,也抛开了乱七糟八的想法,拿出第二张大饼吃了起来。 黄大爷在另一边,虽然在抽着烟,可还是想不明白,眉毛渐渐拧成了一个疙瘩。 在他看来,赵老柱可不是个冒失的家伙,自己能想到的风险,他不可能想不到,之所以还这么乐观,肯定有自己不知道的底牌。 可对方的底牌到底是啥呢? 赵青禾已经消灭掉了第二张大饼,眼见对面的黄大爷坐不安稳的样子,稍微一思考,就明白了对方的想法。 他伸手抓了一把土搓了搓,又用树枝刮掉手上的油泥,大概清理了一下,就挪到了黄大爷身边,说: “嘿呀,黄大爷,你这是想啥呢?” 黄大爷在他坐下来的时候,已经回过了神,听见赵青禾这么问,赶紧凑过去,把自己的想法说了一遍,临了才问: “禾子,你说你爹是咋想的?他的底牌到底是啥?” 赵青禾过来,就是给对方解答的,自然不会卖关子,两手同时往后一摸,再伸出来的时候,一只手拿了两颗手榴弹,吓了黄大爷一跳。 “喏呐,这可能就是俺爹的底牌,大军和他那里都还有四颗。” 赵青禾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平淡些。 第91章 熊出没! 赵青禾他们这次上山,准备的非常充分,把所有的情况都设想到了,带上了所有可能有用的东西。 因为黄大爷只需要准备自己的东西,加上对赵老爹非常信任,也没管骡车上到底装了些啥。 所以,他不知道还带了手榴弹,这事也正常,也不知道他和黄四柱会不会用,一时也忘了告诉给他们。 黄大爷伸手拿过来一颗手榴弹,放在手里把玩,还模拟做了一个投弹的动作。 “哎呀,黄大爷,看你这熟练的架势,肯定也使过这东西吧。” 赵青禾也跟着做了个投弹的动作,嘴里还发出模拟着爆炸的声音。 “嘿呀,俺可没使过,也就当年参加民兵训练时,扔了半个月实心家伙,手感比这个真家伙差远了。” 黄大爷把手榴弹还了回来,一边摇着头,一边回答,并且重新拿起了烟袋子。 赵青禾嘿嘿笑着,把四颗手榴弹重新别到了后腰,往火堆里扔了几根树枝,然后仰面躺在了地上。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空又堆起了厚厚的云,虽然挡住了太阳,可还是感觉有点暖阳照到了身上,让他舒服的想要睡觉。 反正是有人站岗,他干脆放松精神,真得睡着了。 等他被人踢着小腿叫醒,第一时间就下意识地去摸身边的八一步枪,然后才睁开了眼,看到赵老爹正站在他面前,手里还有牵着罗罗,身边跟着赵二妞。 赵老爹看到他醒来,摆了摆手,声音低沉的说: “熊罴来了!” 赵青禾一下就精神了,一个打挺坐了起来,快速地摸了一遍自己身上的东西,发现没少东西,就赶紧站到了父亲旁边,示意自己好了。 这时他才发现,火堆已经被完全掩埋住了,黄四柱牵着茄子,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显然也是在等他出发。 黄大爷和张大军不在。 这么看的话,应该是张大军站岗的时候,熊罴才来的,黄大爷应该是赶过去坐镇去了。 往外走的时候,赵青禾提溜着步枪,检查了一遍枪膛、弹匣和保险,然后倒着挂到了肩膀上,方便等下能最快速度地瞄准射击。 等到了山窝子口,他看到黄大爷和张大军,正并排着站在高处的一个石头上,向着下饵的地方观望。 黄老爹的一只手牵着碳球,一只手拿着一副望远镜贴在眼睛上,边看边“啧啧啧”地吧嗒着嘴。 因为石头上地方不大,赵青禾三人也没有上去挤热闹。 赵老爹声音很轻地问: “老黄,咋样了?” “五百块!” 黄大爷举着望远镜,头也不回地回答,等意识到是赵老爹他们来了,就把望远镜递给张大军,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走近了才说: “嘿呀,来了一个大家伙,比前几天禾子打到的还大,啧啧啧...” “咋滴,有啥问题?” 赵老爹听他一直“啧啧”个不停,奇怪地问。 黄大爷立着脚,抬着手,比划着说: “那家伙,立起来有这么高,伸着爪子就抓到了树上的肉,咱们把饵挂得低了。” 赵老爹听了一愣,伸手接过赵青禾递过来的望远镜,一抬脚上到了那块石头上。 因为准备充分,赵青禾也带了望远镜进山。 赵老爹只看了两眼,就收起望远镜,点了一下张大军的肩膀,从石头上蹦了下来。 等五个人抵着头围成了一圈,他开口安排着: “咱们这里有点远,得想办法围上去再打。” 他们在的这个山窝子,距离下饵的场地超过了一百米,加上场地的大小,他们离熊罴的距离超过了一百五十米还要多。 张大军突然脚后跟磕在了一起,身体笔直地立正,发出“啪”的声音,引得其他人纷纷扭头,奇怪地看向他。 他突然反应过来,这里不是部队,没必要这么一板一眼,身子放松下来,说: “咱们距离熊罴有一百五十七米,侧前方西北风,风速不超过两米,俺有信心一枪命中。” 似乎是害怕没有说服力,他连带把射击参数都说了出来。 赵老爹有老多年没听过这么专业的报告了,虽然有些意外,还是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头 赵青禾、黄大爷和黄四柱,看着张大军的表情越发奇怪,眼睛全都瞪得老大。 他们三个没有受过专业的军事训练,根本不知道,只靠人的眼睛观察,就能把距离精确到米。 张大军被三人看的不好意思,一点一点地地下了头,囔囔地说: “你们别不信,俺真得能打中。” 到现在,他还以为大家是不相信他的枪法。 赵老爹知道四个人都彼此误会了,轻轻咳嗽一声,让其他人都看着他,才先对着张大军说: “大军,俺知道你枪法好,但是咱们还得往前包围,不是怕你打不准,而是害怕你打得太准,把熊罴吓跑了,咱们就白忙活一场。” 等张大军点着头表示明白了,才对其他三个人说话。 “行了,都忙活起来吧,开枪这个本事,把俺除开,你们三个撩一起也不如大军。” 这次,被分在两边往前包抄的,还是赵青禾和张大军,他俩年纪小、体力好,这活儿也只能是他来干。 赵青禾牵着茄子,带了三条猎狗,从右边往前跑。 张大军牵着罗罗,也带了三条猎狗,从左边往前跑。 距离目标一百五十七米的距离,为了确保完成包围,还有保证不被提前发现,他俩最少要跑四百米的距离。 赵老爹带着赵二妞,在正中间坐镇,黄大爷和黄四柱分别在他们两个。 五个人包围熊罴的时候,有三个难点。 第一点,就是熊罴要提前离开,那样的话,为了不白忙活一场,就要提前开枪,在不利的地方和对方打一场,或者变成一场追逐战。 第二点,就是赵青禾和张大军往前包抄的时候,被熊罴给发现了,那就失去了先手的优势,也不得不在不利的地方开打。 最后一点,就是在黄四柱这里,他带的两条猎狗,是罗罗的狗儿子,但是因为没有头狗,加上黄四柱不是他们的主人,也可能出现不可控的意外。 好在,赵青禾吭哧吭哧地跑了一分多钟,等到开始横向包围的时候,熊罴还在一下一下地勾着树枝上的饵。 第92章 熊出没(二) 赵青禾靠在一棵大树上,让所有猎狗都趴在地上,才探出头,用望远镜查看着熊罴的情况。 之前和狼崽子战斗的场子里,一头大个的熊罴四脚朝地地爬行着,脑袋上下左右地不停摆动。 走着走着,熊罴在一块空地停了下来,爪子在地上刨了了起来,在望远镜地加持下,赵青禾甚至能看清楚,它的鼻子一抽一抽的,眼睛里全是嗜血地兴奋。 之前在那个地方,连续割了好几头狼崽子的脖子,所以洒了很多狼血,血腥味尤其浓厚。 熊罴傻愣愣地刨了半天,结果啥都没发现,眼睛里的兴奋劲慢慢地消失,表情却越来越暴躁。 最后,它狠狠地拍了一下地面,带起了一片泥土,然后继续晃悠着脑袋,抽着鼻子往前走。 赵青禾看着这些,已经大概明白了,不能冬眠的痛苦,已经把这头熊罴折磨狠了,已经失去了野兽基本的警觉和判断力。 他摇着头站起身,轻轻地扽了扽碳球的狗绳,弓着身子往前跑去。 眼前的这个情况,这头熊罴已经可以等同于五百块了,只需要防备着,它在临死前反击伤人就行了。 赵青禾的速度不快。 熊罴既然已经进了包围圈,他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能惊动对方,确保能打一个先手,最好是一枪致命,最差情况,也要打得对方不能逃跑。 赵青禾隔着二十多米,就看到了张大军的身影,小心的打了声呼哨,发现对方抬头看他了,就把碳球的狗绳放开。 他们五个人,就算再是老炮手,就算能力再强,就算枪法再好,毕竟数量太少,猎狗正好填补包围圈的空隙。 赵青禾把四条猎狗撒开,然后平端着步枪,拖着虚步往中间包围。 场子中心的熊罴,循着气味,在一棵树下人立而起,对着头上的树枝挥动着熊掌,却什么也没能勾到,徒劳地连连咆哮。 树枝的上面,吊着半副狼崽子的内脏。 赵青禾从望远镜中看到,大概是狼心狼肝之类的,应该是张大军或者黄四柱挂上去的,因为他不记得,自己有爬到那么高的地方去。 熊罴徒劳地挥动熊掌,咆哮声越来越大,可是对于树枝和树枝上的半副内脏来说,全都是徒劳无功。 就在赵青禾一点点往里靠近的时候,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 不知道是被熊罴的咆哮声震撼到,还是纯属巧合,在一声声咆哮声中,突然刮起了一阵怪风,把树枝刮得来回摇晃,好巧不巧的,那半副狼崽子的内脏就掉了下来。 熊罴人立着站在那里,正被掉下来的内脏砸到脸上,一开始还暴怒地用熊掌乱抓乱挠,发出的咆哮声更加声嘶力竭。 等它发现,并没有什么敌人袭击,才保证送上门的食物,一屁股坐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吞咽起来。 赵青禾更加确定,眼前这个熊罴已经失去了理智,连基本的警惕性都没有了。 他带着猎狗们,已经又往前逼近了十几米,距离熊罴只剩下六七十米了。 如果这时候开枪射击,他已经有百分之百的把握,一下把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送到熊罴的面门或者心口里。 他抬头看了下其他人。 右边的张大军,和自己始终保持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两人中间的猎狗,因为有罗罗在,分布的也非常均匀,彼此之间距离不超过五米。 在他的左边,隐约能看到黄四柱的身影,在高大乔木和低矮灌木丛之间,影影绰绰地前行着。 因为没有带着熟悉的猎狗,他的步伐显得有些犹豫,每走出两三米,都要停下观望一下,然后再继续向前。 更远处的赵老爹和黄大爷,在赵青禾的位置,基本上都看不清,偶尔有似是而非的影子出现,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什么。 赵青禾又往前走了不到二十米,在距离熊罴五十米的地方停了下来,决定就在这里进行瞄准了。 五十米的距离,以他的瞄准射击速度,还有熊罴跑起来的速度,在熊罴冲过来之前,大约能开两枪,然后还有时间做出来闪避动作。 再近些的话,他还真有些犯怵。 以前,他对自己的枪法是非常自信的,特别是经过预瞄后的第一枪,他敢自夸百分之九十五的命中率。 但是之前连着好几次,因为各种原因,他的第一枪都没打中,后来又看到了张大军的枪法,就更加没自信了。 所以,他要为自己留下足够的距离,换取更多的射击次数,来弥补命中率。 赵青禾靠在一棵大树上。 这棵大树腰围的地方,恰好有一个不小的树瘤子,能让他用立姿射击来端枪瞄准。 赵青禾透过准星,继续观察着熊罴的动作。 大熊罴拿着狼崽子内脏左下,没用几口,就吃干净了肝,然后看着狼心看了很久,最后还是一口咬了下去。 不过很快,它就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并一把扔掉了手里的东西,伸出舌头揉搓着,脸上疯狂的表情有了变弱的趋势。 老话说“狼心狗肺”。 这两样东西不说有没有毒,味道上来说,就非常不好,苦涩中还带着一些怪味,吃起来绝对不是什么好的体验。 熊罴揉搓了一会舌头,就又站了起来,继续循着血腥气往前走,又在一根树枝下停了下来。 赵青禾的视线,跟随着这头大熊罴,也看向了树枝上的东西。 一颗青羊的脑袋,连着血呼淋啦的青羊脖子,在树枝上吊着。 熊罴人立而起,一熊掌就抓住了青羊脖子,用力往下一拽,整个树枝都弯了下来,而青羊脑袋和青羊脖子还牢牢地挂在树枝上。 赵青禾闭上了左眼,耸肩顶好了枪托,仔细地瞄准起来。 这个饵,是他下的,所以他知道,开枪的好机会来了。 第93章 熊出没(三) 赵青禾在心里快速地做了修正,准心追逐着熊罴的身影移动。 挂着饵的树枝,是他亲自挑选的。 他把羊头和羊脖子挂到树枝上的时候,用上了巧劲,用树枝的柔韧性,把羊头羊脖子和树枝纠缠在了一起,越是用蛮力,就纠缠得越紧。 熊罴把挂着饵的树枝拉下来,刚一松开了熊掌,羊头和羊脖子就被树枝带着,重新吊在了半空中。 熊罴眼巴巴地瞅着吊起来的饵,一路追着站了起来,期间也多次用嘴巴咬下去,却都咬了个空。 它人立在树枝底下,烦躁地对着上面咆哮了两声,发现树枝上的东西无动于衷,就挥动着熊掌,拍得胸脯“嘭嘭”作响,继续往上伸手,抓住树枝上的饵往下拉。 这就是赵青禾等待的时机。 他从看到熊罴起,就在等待这个机会。 之前他们下饵的时候,因为预估错误,选择的树枝都低了差不多半米,能被熊罴轻松的得到,然后坐在地上大快朵颐,开枪放炮的机会都不好。 现在这个羊头和羊脖子,因为使了巧劲,刚才又被熊罴用蛮力一拉,就彻底卸不下来了,对方只能站在那里吃,就变成了一个大大的“固定靶”。 这个机会太好了,赵青禾激动到有些紧张,连续在衣服上擦着手心,等待着熊罴彻底稳定姿势。 但是,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这头熊罴不知道是太笨,还是被不能冬眠的痛苦折磨地失去了智商。 赵青禾看到,熊罴拉着树枝上的羊头羊脖子往下来,想要把饵取下来吃,又因为树枝的韧性,稍一松手就重新吊了起来。 然后就继续先前的过程,熊罴咆哮着站起来,重新把羊头羊脖子拉下来。 就这么连着拉下好几次,又重新吊起来好几次,熊罴一直执着于把羊头羊脖子卸下来,就是没想到站着吃。 整个过程中,熊罴的身子都是在运动,在各种树木的后面晃动,让赵青禾不好开枪。 赵青禾摇着头,重新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提溜在手上,望着侧前方继续移动。 开枪容易命中难。 这个熊皮一直在动,想要打得准,还得重新找个地方,并且再往前靠近些。 赵青禾又往前走了将近十米,不得不重新停了下来。 现在他和熊罴的距离,只剩下四十米。 对方毕竟是野兽,即使再蠢笨,但是基本的警觉性还是有的,再往前的话,随时都可能被发现。 就算是现在这个距离,赵青禾也得非常小心,如果熊罴往他冲过来,也不能保证打出第二枪。 他压低重心,把身子藏在灌木丛的阴影里,轻手轻脚地移动,寻找出了一个适合架枪的位置。 他单腿跪地,眼前是一簇稀疏的灌木,他把枪管搭在一个很粗壮的树杈上,大概测算了一下距离,就修正着瞄准起来。 不远处的熊罴,经过连续几次站起、蹲下,可能是有些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昂着头看着头上的树枝,嘴里偶尔徒劳地咆哮两声。 这是个好机会。 熊罴的前脖颈,因为姿势的原因,完全舒展地露了出来,正对着赵青禾的方向。 赵青禾马上关闭保险,快速的平端好八一步枪,同时闭上了左眼。 因为提前做了预瞄,他把之前修正好的瞄准点套进了准星,坚决又稳定地搂下了扳机。 “啪。” 枪声听上去很干脆,子弹带着轻微的呼啸声,朝着熊罴的脖子飞了过去。 赵青禾顾不上等待命中情况,立马把八一步枪调整成连发模式,也没时间瞄准,对着熊罴大概的方向,不间断地进行长短点射。 “哒哒。” “哒哒哒。” 随着枪声有节奏的响起,赵青禾的心一下安定了下来,仔细查看起了熊罴的情况。 情况比他想象得要好很多。 第一发子弹,正中熊罴的脖颈,从前面往后面打了个对穿,带出的血液和肉屑,赵青禾从正面都能看到一些。 子弹头穿透的这么利索,应该是没有打到骨头,所以熊罴的行动没有受到影响。 它被攻击后吃痛之下,第一反应就是猛地站起来,然后又快速的趴下,四脚朝地地站在那里,继续着力量,就要对着赵青禾冲过来。 但是,熊罴刚刚启动,速度还没拉起来,就又有枪声响起来,然后它的脑门开了花,红白色的脑浆喷发而出,四条腿突然软了下来,头和肚皮着地滑了出去。 是张大军开的枪,他的枪法,确实比赵青禾的好很多。 在赵青禾开枪以后,熊罴猛地站起,猛地趴下,然后又跑起来,已经变成了一个移动靶,开枪命中的难度上升了好几等级。 就算是这样,张大军还是果断开枪,一枪打中了熊罴的太阳穴,一枪致命。 赵青禾用连点射进行压制射击的时候,熊罴已经死掉了,并且在地上滑行。 八一步枪连续打出去的子弹头,全都打了个空,碰到灌木或者土里,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他看到前面没有了熊罴的身影,赶紧压低了枪口,防止出现误伤。 等他确认熊罴倒地了,才伸手打开了保险,平端着步枪慢慢走了上去。 不一会,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也露出了头,一边走,一边大声喊着: “禾子,大军,咋滴了?” 实际上,他们是能看清楚彼此的情况的,可是在林子里,见面先大声说话,绝对算是个好习惯。 赵青禾也大着嗓子回答: “没啥事,熊罴应该被大军打死了。” 这时候,张大军听到喊他的名字,才从一棵乔木后面转了出来,手里端着五六半,枪口朝下,大声回答: “嘿呀,俺在这。” 五个人以熊罴的尸体为中心,缓慢地向中间靠拢。 赵青禾第一个到,离着不到两米,把枪口对准了熊罴的脑袋,果断地补了一枪,然后才抬起头,对着其他人大声喊: “喏呐,都过来吧,熊罴已经被打死了。” 五个人合力,把熊罴的尸体翻了个面,凑着脑袋查看起来。 第94章 熊出没(四) 赵青禾看着熊罴脖子下面的弹孔,因为正面只有这么一个弹孔,所以能确定是他打得。 赵青禾伸手摸了摸,果然和他想的一样,子弹头穿肉而过,完美地避开了骨头。 他把视线挪到熊罴脑袋那里。 在对方的耳根部位,有一个更小的弹洞,结合被掀起来的头盖骨,能确定张大军的这一枪,正中熊罴的太阳穴,然后向上打穿了天灵盖。 在场的都是懂行的,看清楚熊罴脑袋上的伤口后,全都发出“啧啧啧”的声音,冲着张大军比着大拇哥。 这枪法,真得没得说。 黄大爷在熊罴的肚皮上摸索了一阵,才开口问: “赵老柱,咱们要咋滴整?这头熊罴怕不是有八百斤了,拉着回去太费劲了。” “熊头、熊掌、熊皮和熊胆,这些肯定要带回去,那是咱们杀熊的最好证明,其他的好肉,咱们留下来,这几天能吃多少吃多少吧,反正这天气,放几天肯定没问题。” 赵老爹的手指头一点一点的,把熊皮分成了几段。 “剩下的东西,就扔到林子里不要了吧,带着是真的累赘。” “行,那就这么整,嘿嘿嘿,五百块钱到手,咱们这是开门红啊。” 其他人也喜形于色,纷纷出声附和,言语中也充满了喜悦。 倒不是他们多看重这些钱,而是这种开门红的情况,对于经常钻林子的炮手来说,确实是非常好的兆头。 所有人都相信,这次进山打围放炮杀熊罴,肯定能有不错的收获。 黄大爷说话间,已经掏出侵刀,一边继续说着话,一边开始动手处理熊罴的尸体。 “嗐呀,可惜了,这些畜牲不吃同类,不然也能拿来做饵。” 黄大爷说的畜牲,不仅仅是熊罴,还包括黑瞎子,它们在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都不会吃同类的肉。 在白山黑水的林子里,不管因为什么原因,熊罴之间、黑瞎子之间,经常性发生争斗,可能是为了争夺蜂巢蜂蜜,也可能是为了抢地盘。 不管是打死或者打伤,胜利者都会直接离去,不会对同类的肉体有丁点兴趣。 但是,也不要认为黄大爷的想法残忍邪恶,想想那被熊罴袭击的一死二十七伤的人,这点想法真的不算啥。 不过,赵老爹也没接这个话茬,他一边在旁边搭把手,一边询问赵青禾和张大军突然开枪的原因。 赵青禾眼睛瞅着黄大爷的剥皮动作,把自己下饵的时候,使了巧劲的事说了出来,引得赵老爹连连点头。 黄四柱在旁边听了,更是出声称赞着: “嘿呀,禾子,你这脑袋瓜是咋长的,能想到这么多弯弯绕,俺这次跟着进山来,那的确是套上了,这一趟整下来,咋都能过个肥年...” 他说着,又扭头看向赵老爹。 “老赵叔,这牛皮俺先替你吹了,禾子这心眼活,手段好,不出两年,你的罩得住的名号,就能传给禾子老弟了。” 赵老爹挥挥手,笑着骂了一句“没大没小”,可是他的嘴角往上扯,却怎么都压不下去。 黄大爷手里的侵刀很锋利,先一下割断了熊罴脖颈上的动脉和静脉血管,然后又从肛门插进去,从下往上,轻快地划开了熊罴的肚子和胸腔。 顿时,一股带着血腥味的白汽就冒了出来,对着几人的脸上扑了过来。 黄大爷把侵刀抵到左手,右手伸进熊罴的肚子里,摸索了一会儿,手攥着熊胆就伸了回来。 看着他手里灰不拉几的熊胆,几个人都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 这颗熊胆的个头不小,符合这头熊罴的大个子。 可惜的是,大概是因为临近冬眠,熊罴们都补充了大量的脂肪,这头熊罴,包括之前打到的那头熊罴,全部都是长得油胆。 黄大爷掐着胆管,把里面的胆汁挤压回去。 这些胆汁,才是熊胆最值钱的东西,有些不懂行的不注意,没有挤压胆管,就会造成浪费。 黄大爷一手掐着胆管,一手往旁边伸,正准备张口招呼别人帮忙,赵青禾已经递上来一根细油绳。 熟练地把熊胆捆扎好,然后手起刀落,熊胆就被他割了下来,递到了赵老爹手里。 一颗油胆,也没啥稀罕的,赵老爹只看了一眼,就随手递给了旁边的黄四柱,让其他人也过目一下。 熊胆转了一圈,最后到了赵青禾手里。 赵青禾捧着熊胆,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下。 这个油胆很大,他握着拳头比了比,比他的拳头还要大了一圈不止,托在手上沉甸甸的。 油胆这个名字很形象,他捧在手里,灰不灰黄不黄的,确实像一疙瘩油。 在其他人的示意下,他把熊胆揣进了怀里,伸出手的时候,顺便掏出来侵刀,准备帮着黄大爷切割边角料。 黄大爷点了熊脑袋,指挥着说: “嗯呐,你把熊脑袋给割下来,别忘了熊鼻子,还有四个熊掌,也全都给割下来。” 赵青禾笑着答应了一声,招呼张大军来给自己打下手,就倒替着侵刀,冲着熊罴脑袋开始使劲。 很多人以为,切割肉的时候,骨头会碍事。 实际上,所有的骨头都有“机关”的,只要割开外皮和肌肉组织,骨头轻轻一扳就分开了。 赵青禾的侵刀,也保养的不错,割起熊罴的外皮毫不费力,还发出“嘶啦嘶啦”的声音。 等外皮、血管、气管和肌肉组织全部割断了,他扳着轻轻地一拧,熊罴脑袋就掉了下来。 他示意张大军靠近些,一边解说着,一边割下来熊鼻子。 就这样,赵青禾和张大军一组,黄大爷和赵老爹黄四柱一组,五个人围着熊罴尸体来回忙活着。 赵青禾卸掉了一个熊掌后,倒拿着侵刀,抵到张大军面前,笑着说: “大军,看得咋样了,你来上手卸一只熊掌...”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声狼嚎响了起来,紧接着,一道黄色的身影闯入了几人的视线。 场上和谐平静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打破了。 第95章 熊出没(五) 本来,赵青禾准备让张大军试试手,上手卸掉一个熊掌。 哪有年轻人不喜欢玩刀的,张大军立马就答应了,接过侵刀,就对着一只熊掌较劲起来。 就在这时,场上风云突变,一声尖锐急促的狼嚎声,一道黄色的身影,无不在提醒着众人——出事了。 时间倒退到十几分钟之前。 熊罴被赵青禾和张大军放倒之后,所有的小家伙都被放开,任由它们在周围撒欢。 罗罗作为头狗,带着其他的猎狗,一边在周围撒欢跑,一边还充当了岗哨。 刚被收养的青狼崽子,自然不会跟着猎狗们一起玩,但是离得不远不近的,脑袋不停的东张西望,偶尔转过来,瞅着忙碌的几人发会儿呆。 赵二妞找了个土窝子,也不管脏不脏,舒服不舒服舒服,就那么卧了进去,眼睛已经完全闭了起来,也不知道睡着没有。 就在赵青禾抬头环视四周的一瞬间,和谐安静的氛围一下不见了。 青狼崽子别着四条腿,昂着脑袋就嚎叫起来,声音尖锐急促,只是听到,就能联想到有事情发生。 罗罗甩开了其他猎狗,直直地想着赵青禾他们跑过来,等发现有人注意到了它,连续地做着有猎物的动作。 这样看来,罗罗习惯了遇到猎物不吵不叫,确实也有不方便的时候。 赵青禾一下就懂了它的示警,马上大声喊了起来: “有野兽!” 一边喊,他一边往旁边跑,一弯腰就抄起了地上的八一步枪,随手关闭保险,在跑动中给步枪上了膛,然后平端着枪靠到了一棵大树树干上。 其他四个人听到喊声,也一下从熊罴身边散开,分头去找自己的枪。 刚才沉浸在打到熊的喜悦中,加上周围有十几条狗,五人就忘了分出一个人站岗警戒。 等到青狼崽子和罗罗一起示警,大家伙才急急忙忙地做准备。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赵青禾刚在树干后躲好,就看到一个棕色的庞大身影,翻过了山脊梁,冲着场子就冲了下来。 又一头熊罴,被场子中的血腥味吸引了过来。 “啊呸,王八操的瘪犊子,这到底有几头大熊罴啊。” 黄大爷显然注意到了这头不速之客,一边跑,一边检查着手里的老洋炮,一边还不忘大骂一句。 一般说来,一头熊罴的地盘,大约是一个山头。 像这种两头熊罴扎堆的情况,绝对是不正常的。 更恐怖的是,以眼前这两头熊罴的扎堆情况,他们用狼血设下的这个血腥场子,没准还会引来更多的熊罴,或者其他的猛兽。 能让黄大爷这种老炮手破口大骂,足见他心里是有些没谱的。 赵青禾还在这乱七杂八地想着,那边的熊罴已经顺着山坡冲了下来,速度快的不像是六七百斤的大家伙。 期间,黄四柱拿着老洋炮搂了一下,可能连皮都摸到,熊罴往下冲的速度,丝毫没有减缓的趋势。 张大军也开了一枪,他拿到五六半,直接就原地单膝跪地,对着熊罴就是一枪,动作潇洒干脆,就是没命中。 等他准备开第二枪的时候,熊罴已经冲下山坡。 对方绕着各种乔木和灌木丛不走直线,还因为这些树木影影绰绰的,让张大军打出的第二枪,也没能命中熊罴分毫,擦着对方旁边的灌木而过,崩得树枝纷飞。 不过这第二枪也有了效果,崩起的树枝打到了熊罴的鼻梁上,使得奔跑中的对方突然急停,以为什么东西攻击了它的面门,一下就人立而起,不断在脸前挥舞着熊掌。 赵青禾觉得,这是个好机会,但是又对自己的枪法不自信,索性把保险调成了连发模式,把熊罴套进准星里,立马就搂下了扳机。 “哒哒哒。” “哒哒。” 尽管是连发模式,他还是注意着射击节奏,长点射短点射间隔着打出去,扫得灌木丛的树枝胡乱飞舞。 不过,从射击结果来看,赵青禾一直用单发模式射击,每次开枪前还长时间预瞄,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三组长短点射,十六七发子弹打出去,就算是打中了熊罴,大概也没命中关键位置,对方停止挥舞熊掌,四脚着地,在一片飞舞的树枝中,绕着高高矮矮的树木,冲着赵青禾就冲了过来。 这时,其他人也都开枪了。 五六半步枪的“啪啪”声,老洋炮得“嘭嘭”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赵青禾本来转身准备要跑,这些枪声给了他力量,转身跑变成了后退着跑,一边跑,也一边继续打点射。 但是,不知道是巧合,还是这头熊罴格外聪明,它绕着树木跑的方式,几乎躲开了所有子弹,和赵青禾的距离不断拉近。 赵青禾也没其他办法,只能希望在熊罴攻击到他之前,能有子弹打在对方身上。 并且,随着熊罴离他越来越近,其他人也不咋敢开枪了,害怕有子弹误伤到赵青禾。 短短的百十米距离,就算是赵青禾也在不断的后退,就算熊罴是绕着树木跑的,也没用多久,一人一熊就能看到彼此脸上的汗毛了。 八一步枪在连发模式下,子弹打得飞快,赵青禾虽然没有数子弹的习惯,但是也有大概感觉,这个弹匣上的三十发子弹,差不多要打完了。 他又往后退了两步,脚后跟碰到了点什么东西,稍微往后一瞥,发现身后是一棵粗壮的大树。 因为是后退着在跑,路线选择的有些糟糕。 他本来准备绕过去,可扭头往前看的时候,熊罴已经离得很近了,张开这大嘴就要咬上来,甚至能闻到对方嘴里的腥臭味。 这下,想要转身绕过大树就有些困难了。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努力让枪口对准熊罴的大嘴,干脆也不退不躲了,想要置死地而后生做殊死一搏。 但是,枪声并没有响起来。 八一步枪的射击戛然而止! 第96章 熊出没(六) 赵青禾的冷汗一下子就出来了,背靠在大树上喘着粗气。端着八一步枪的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 他没有开枪! 熊罴在他四五米之外,张着血盆大嘴,挥舞着熊掌人立而起,眼看攻击就要落在他身上了。 一道黄黑色的身影,突然从旁边冲了出去,对着人立而起的熊罴就扑了过去,一下就把对方扑倒在地。 是赵二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跟在了赵青禾身边,在这个最危险、最关键的时候出手了。 赵青禾看到黄黑色身影的一瞬间,脑子完全没有反应过来,只是手指头下意识地松开了扳机,才没有误伤到赵二妞。 等他反应过来,看清楚是赵二妞迎上了熊罴,才一阵地后怕。 赵二妞这次,是整个地合身扑了上去,二百斤左右的身体,带着强大的动能,一下扑到了熊罴身上。 熊罴被这么一扑,就再也站立不住,身体一个踉跄,往旁边捣腾了好几步,最后四条腿变成外八字同时岔拉开,才保持住平衡没有摔倒。 当然赵二妞也随着斜飞出去,落在了四五米之外。 不过,因为是它发动的偷袭,所以在飞出去的时候占了主动,轻巧地四肢落地,同时转身调整方向,毛脑袋正对着对方。 趁着熊罴立足未稳,赵二妞再次冲了出去,只两三步助跑,就高高跃了起来,。 赵青禾看着它在空中的弧度,大概估算了下,这一扑的目标,应该还是熊罴的后脖颈。 熊罴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还没找到对手在哪里,就感觉眼前一花,然后眼前就空空如也,背上反而被重物砸了一下。 不出赵青禾所料,赵二妞这一下,目标就是熊罴的后脖颈,并且趁机上到了对方的背上,一下砸得熊罴又是一个踉跄。 赵二妞站在熊罴的背上,两只前爪扒拉着对方的肩膀,指甲深深地抓进了皮毛里,张开嘴巴,对着熊罴的后脖颈就咬了下去。 熊罴才一稳住身子,虽然脖颈根子上被抓,但是它的痛觉神经很迟钝,并没有多少疼痛的感觉,反而是身上有个重物,让它疯狂地甩动着身子,并且重新跑了起来。 它这个无意间的动作,让对着它的几支枪,全都瞄了个空。 当然,这几支枪里没有八一步枪。 赵青禾这是还在后怕,正在为是不是打开保险而犹豫,一晃熊罴就离开了他的视线。 这下好了,不用他再犹豫了,索性打了个呼哨,示意所有的猎狗都围上去,然后平端着步枪,绕着圈跟了上去。 赵二妞站在熊罴的背上,本来牙齿都挨着熊罴的脖颈了,在对方剧烈地晃动下,只能先努力保持平衡,嘴巴自然就咬不下去了。 熊罴疾跑了一会儿,同时,身子甩动都没有停下来,可就是甩不掉背后的重物。 不过,这头熊罴的性格,对比第一头暴躁得熊罴,走了另一个极端。 它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来回耸动着,仔细地感受了一下,就向着一棵大树跑了过去。 离着大树还有两三米,熊罴就人立而起,然后背转方向,用后背对着大树往后退。 赵二妞站在对方的背上,只是为了保持平衡,就有些手忙脚乱了,熊罴又是急停,又是人立,整得它更加狼狈了。 还好,赵二妞的两只前爪,本来就在熊罴肩膀上搭着,这么一整,就变成了扒拉在上面,在身体重力的作用下,指甲抓得更深了,两条后腿也连续地弹蹬,总算挂到了对方的屁股上。 这下,熊罴总算有了疼痛的感觉,忍不住低沉地咆哮一声。 不过,这头熊罴是真得冷静,即使是这样了,依然还是人立着后退,连用熊掌往后抓挠的动作都没有。 不过,它这么冷静,也有不好的一面。 赵二妞趴在对方的身后,终于等来了机会,大嘴巴对着熊罴的后脖颈,果断的咬了下去,在皮革破碎的声音之后,鲜血顺着它的嘴角流了出来。 看来,不管是什么性格,极端了都是不好的。 熊罴的咆哮声,终于从低沉变成了高亢,然后变得尖利起来。 赵二妞的獠牙,已经超过了十公分,扎破对方的皮毛,割开对方的血肉,深深地刺痛对方的神经,带来的疼痛感,在最短的时间里,传到了熊罴的大脑里,改变了它的行为动作。 熊罴在剧痛之下,最终停止了向后退,身体也没能靠到大树上,自然也没有把身上的赵二妞整下来。 赵二妞咬住了对方的后脖颈,身体就又多了一个着力点,结果就是挂得更牢固了。 熊罴在本能地趋势下,又一次四脚着地趴在了地上,开始再次晃动身体,试图把身上的重物甩掉。 不过这次,它每甩动一下,赵二妞的獠牙就多撕开一点血肉和神经,让它的疼痛感觉更强烈,血液也越流越多。 最后,熊罴疼得越厉害,甩动得就更激烈,然后疼得更厉害,流出更多的血液,恶性循环成了闭环。 赵青禾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从树枝的缝隙中往前观察。 他看到,熊罴的脖颈下面,看是汇聚滴下来的血,然后又被甩动着飞出去,而且数量越来越多。 这样看来,只要赵二妞能坚持下去,这头熊罴死亡就是早晚的事情了。 赵青禾精神一松,枪口压得更低了,扭转着脑袋,准备看看四周的情况。 就这么一扭之下,他的冷汗第二次冒了出来。 一个人立的身影就站在他的斜后方,不知道站了多久,他竟然一点也没有察觉。 就在他准备悄悄调转枪口的时候,身后的身影说话了: “老儿子,咱们得把大孙女喊回来,才能有机会开炮。” 赵青禾和听出声音是赵老爹的,总算是能真的放松下来了。 他隐蔽地抹了一下额头,想了想,说: “爹,要不咱们就等着,这头熊罴早晚得流血流死...” 赵老爹不等他的话说完,就出声打断: “不行,必须把赵二妞叫回来,再晚就得出问题了。” 赵青禾听着父亲严肃的语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脸色也变得不好看起来。 第97章 诈死?咋死! 赵青禾听了赵老爹的话,突然就想起来,赵二妞可能坚持不到熊罴流血而死。 因为,东北金渐层从来都不以体力见长,而熊罴的生命力,又是出了名的顽强。 远的不说,就说身边的黄大爷,他曾经就见识过熊罴强大的生命力。 大约是在五六年前,白山黑水地区刚刚实行了包产到户,像黄大爷这样的老炮手,终于从“大锅饭”里解脱出来,进山放炮的积极性前所未有地高涨。 黄大爷那时继承了生产队的全部二十二条猎狗,虽然每天的喂食压力很大,但是有这么多条狗,一个人也敢上山打狗围。 实际情况就是,这一年春初末夏初的时候,正是地里农闲,黄大爷带着所有的猎狗就上山了,准备放炮打些东西补贴家用。 不知道是时运不好,还是天时不对,他进山以后,打围放炮的过程非常不顺利。 除了野鸡和野兔什么的,打来也只够猎狗们塞牙缝,其他的中大型动物,一只都没有见到。 偶尔遇到了貂鼠之类,但是看到它们的皮毛疤疤癞癞的,马上就没有了兴趣。 “啊唾,之前生产队集体打围放炮的时候,都没有答谢过山神爷,不知道是不是糟了因果,这一下全落在俺的身上。” 当时,黄大爷讲故事的时候,也是惯例抽着烟袋子,说到这里,拿下烟袋轻轻唾了一口。 其实,这还是他想多了。 春末夏初的时候,正是大部分动物发情的季节,往往都变得暴躁又警惕。 他带了二十多条猎狗进山,走到哪里都浩浩荡荡的,隔着老远的地方,就把其他动物给惊吓走了。 被他打到的野鸡野兔,也纯属倒霉催的赶上了。 “俺想到这个,把接下来打到的两只野兔,全都囫囵个地摆了个供台,狠狠地给山神爷磕了三个响头,才继续带着猎狗往山里走。” 按照黄大爷的说法,这拜过了山神爷,运气马上就变得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只打到了野兔和野鸡,可感觉都完全不一样了,俺又翻过了一个山头,果然就遇到个大家伙。” 黄大爷说是这么说,实际情况可不是这样。 连着排了两个山头,他也发现了几处大中型动物留下的痕迹,比如傻狍子的粪便,狼崽子挂在树枝上的毛,可追踪下去,最后全都扑了个空。 按照黄大爷事后的说法,他当时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回的准备。 “就在俺背起老洋炮,准备招呼猎狗们回来的时候,从远处传来的一阵狗叫声,又让俺打起了精神。” 因为黄大爷只有一个人,所以把猎狗们撒的很开,就想要搜寻尽可能大的范围。 生产队这二十二条猎狗狗,不只有一条头狗,所以他才能放心地这么做。 就算最远的猎狗,和他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一百米,因为有头狗在中间压阵,也不会出什么乱子。 所以,黄大爷听到的犬吠,就是猎狗发现大中型猎物的报告声。 毕竟,不是所有的猎狗都叫罗罗。 “俺端着猎枪,招呼了其他猎狗,就带头往狗叫的地方跑,还没到地方,又听到一声声低沉的吼叫声...” 每当说到关键点,黄大爷就会不自觉的停顿下,正好提升了别人的期待感。 等别人猜测了几个错误答案,他才不紧不慢地往下说: “是熊罴在叫,并且俺还能听出来,这吼叫声里全都是威胁的意思。” 犬吠声和熊罴的吼叫一直都没有停下来,他隔着还有十多二十米,就放缓了速度,枪口朝前地慢慢靠近。 眼前看到的场景,让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俺是没想到,这群猎狗和熊罴,就这么隔着七八米远,干嚎了这么久,一点动手的迹象都没有。” 已经跑过来的十几条猎狗,排成了一个弧形,都呲着牙,炸着毛,此起彼伏地对着熊罴吠叫。 按说,一头熊罴面对十几条猎狗,直接莽上去就好,战斗力根本不在一个等级。 可是这头熊罴,虽然有着一副高大的身体,但是棕黑色的皮毛,还有几处被骨头顶得凸起,皮毛斑驳,瘦骨嶙峋的样子,一看就是刚刚冬眠醒来不久,身体还没有恢复过来,想来战斗力还不是巅峰。 “俺看它不断的站起来,又趴下,要不是在不断的吵吵着,眼神不好地就给当成个人了。” 黄大爷作为一个老炮手,最是能把握机会,趁着熊罴又一次人立而起,对着它的胸口,干脆利落地连开两枪。 “哎呀,也是俺当时想差了,寻思着机会这么好,就对着心口放炮,直接给撂倒就完事了,没想到炮是放了,胸口也打正了,可是老洋炮的威力不行,后来就出了岔子...” 他使用的老洋炮,是一支双发的散弹猎枪,子弹里的铁砂离得近了还行,远了确实威力有限。 熊罴的正胸口中了两枪,当时就变得血肉模糊,鲜血碎肉烂皮毛搅和在了一起,当时就倒在了地上。 本来,黄大爷开了两枪以后,一边退弹壳装子弹,一边往后退,准备在熊罴冲过来的时候,再给补上两枪。 但是熊罴这么一倒,黄大爷干脆不后退了,反而往前跑了过去。 当然,身为一个老炮手,他没傻愣愣地直接上前,而是隔着五六米,又朝着熊罴的肚皮开了一枪,然后招呼着猎狗们一拥而上。 “哎呀妈呀,俺就应该多给那畜牲放几炮...” 黄大爷说到这里,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脸上全是后悔的表情。 赵青禾听了他接下来的话,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自觉地后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俺是没想到,这么个傻大憨粗的畜牲,竟然也会假死这一招,猎狗们刚一上前,还没下口,熊罴一下就做了起来,吼叫的声音也高了两三个调儿...” 第98章 熊出没(七) 赵青禾事后想来,黄大爷认为熊罴是诈死,应该是自己想错了。 那头熊罴中了三枪,虽然两枪是在胸口遮掩的要害部位,但是并不算致命,而是重击之下昏厥了。 等到猎狗们上前围攻的时候,有刚好苏醒,巧合之下才有这样的误会。 不过,猎狗们近身到不足一米的距离,一下就给了熊罴机会,接下来的战斗只能用惨烈来形容。 “王八操的瘪犊子,那头熊罴别看这麻麻癞癞的,骨头都快要露出来了,可近身打起来,那大熊掌挥起来,老狠了。” 熊罴全力挥掌的力量超过一千千克,能轻松地拍碎任何陆地动物的任何骨头。 即使是在坐着的情况下,它并不能很好地发力,也能轻易拍碎猎狗们的脊椎骨。 “当时的情况,那个畜牲两只熊掌来回在身前拍着,一下就把三四条猎狗拍飞了出去,俺也是最后才发现,这些猎狗的脊梁骨都被拍断了,难怪当时叫着叫着都没声了。” 当时的黄大爷,虽说是生产队的专职炮手,可平时进山放炮,经常带着的猎狗,也就是那四只。 他对于其他的猎狗,别说是熟悉了,连秉性脾气都不太了解,这时候指挥起来,只能靠几条头狗自由发挥了。 “俺没想到,这群猎狗里面,有一条头狗是个犟种,缠上了熊罴以后,咋都不知道后退了,拐带的其他猎狗,全都不要命地围着熊罴攻击...” 最初,虽然伤了几条猎狗,但是黄大爷看着猎狗们络绎不绝地攻势,还是非常高兴的。 渐渐的,猎狗们的攻势越来越稀疏,倒在地上趴窝的猎狗越来越多,他才感觉到了不对劲。 等他指挥着猎狗们停下来后,场上还能站起来的猎狗,也只剩下了五六个,而且还有两个岔着后腿,明显已经受了伤。 不过,熊罴也不好受。 它坐在原地,两只前爪架着,时刻准备着格挡或者攻击,胸口起伏,连续喘着粗气。 熊罴的浑身上下,已经被咬开了多个伤口,鲜血顺着皮毛往下流,并且有些伤口已经开始结痂。 最严重的一个伤口是在脖颈上。 有一条猎狗找到了空隙,一跃而起咬住了那里,并且紧咬住不放,最后被熊罴一爪子拉了下来,连带着撕开了七八公分长的伤口,鲜血咕噜咕噜地往外冒。 黄大爷把猎狗喊回来以后,趁着熊罴原地不动,又果断地端起老洋炮,瞄着对方的面门就开了一枪,顿时让熊脸也变得血肉模糊。 不过,他的这一枪,还是没能打死对方,虽然打碎了一只熊罴的眼睛,却一下就激怒了这头野兽。 熊罴从地上蹦了起来,还没等调整好平衡,四条腿就快速扒拉起来,对着黄大爷就冲锋过来,嘴里还“吼啊吼啊”地发出怪叫。 黄大爷的老洋炮里,就只剩下这一颗子弹,才一开完枪,就摆开了架势准备跑,熊罴才一蹦起来,他已经跑开了三四米。 “这种情况下,俺确实是犯怂了,也不敢招呼猎狗上去拦下熊罴,还把全都被打死了灭了根,只是撒开腿玩命蹽,就这么一直跑了一座山。” 熊罴虽然瞎了一只眼睛,但是剩下一只眼睛,盯紧了黄大爷,一路追赶还是没有问题,并且凭借速度优势,屡屡对黄大爷造成了威胁。 猎狗护主是天性,每当熊罴接近到一定距离,虽然黄大爷不舍猎狗,但是剩下的六条猎狗,还是不约而同的停下来,正面对上熊罴,等黄大爷跑远了,再转身追上去。 如此往复循环。 黄大爷趁着猎狗阻拦熊罴的间隙,也快速地给老洋炮换子弹,并且找到了几次机会,朝着熊罴补了几枪。 不过,这几枪打下去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黄大爷在前面跑,身后跟着六五四三二一条猎狗,再后面是一头熊罴在追,就这么花了一个多小时,翻越了一个山头,随着熊罴轰然倒地才结束。 “啊唾,那些猎狗为了保护俺,每一次停下拦截,再追赶上来的时候,就会少了一条两条,最后一个也没有剩下来。” 黄老爹的烟袋锅,已经完全不冒烟了,可是他似乎没有发现,嘴巴一个劲地用力吸。 “俺听到身后重物倒地的声音时,心是慌的,气是喘的,老洋炮里是空的,压根就不敢回头看,又跑出去了四五十米,听着身后没有动静了,才敢回头看。” 黄大爷端着换好子弹的老洋炮,慢慢地返回到熊罴身边,抵近了对着对方的后脖颈打了两枪,直到看到了颈椎的白骨露了出来,才确定熊罴已经死了。 “事后,俺检查了猎狗和熊罴的尸体,并且用侵刀刨开了所有的尸体看...” 他终于发现了,烟袋锅不再冒烟,一边在鞋底上磕着,一边说着故事。 “那些猎狗跟着俺死得冤,二十二条,一个也没能活下来,不是被拍碎了脊梁骨,就是被拍碎了脑袋,还有几个是被割断了喉咙。” 给熊罴开膛破肚的时候,黄大爷是带着不小的怨恨的。 但是等到熊罴的肚皮被划开,他就傻了眼,一下呆立在那里,很久不知道要咋办。 熊罴的肚子和胸腔里,血液充斥满了每一个空隙,甚至把所有内脏都染得通红。 随着侵刀把对方的肚皮划开,内脏连带着血液,像泄出来的洪水,一下扑得黄老爹全身都是。 “俺也是最后看了熊罴的所有内脏,才发现对方的心脏上,已经被开了三个大小不一的口子,血液才会被泵得到处都是...” 原来,黄大爷的前两枪,已经把熊罴的心脏打穿,换成其他任何一种动物或者人,都会在三分钟内彻底死亡。 而这头熊罴,却足足追了黄大爷一个多小时,期间还又挨了好几枪,最后应该是血液流尽,才突然倒地而死的。 赵青禾看着黄大爷的脸,想起了故事的所有情节和细节。 他转头看了看纠缠在一起的赵二妞和熊罴,又依次看了看赵老爹和黄大爷的脸,想到熊罴顽强到可怕的生命力,终于鼓起了腮帮子,狠狠地打了一个呼哨,示意赵二妞放弃进攻,回到自己这里。 第99章 熊出没(八) 赵青禾还清楚地记得,黄大爷的二十二条狗,经过打围熊罴一战,当场死了十三个,重伤了四个,还没拉回屯子就死掉了。 剩下的五条猎狗,也全部都被吓破了胆,完全不能带进山林里了。 那几年,黄大爷再上山放炮,全都是独个一人,全凭着自己的经验,也不敢进入到山林深处。 直到后来,罗罗吓了一窝狗崽子,他把碳球要回去拖出来,这种局面才得到改善。 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他错误地低估了熊罴的生命力。 现在的局面,只以眼睛看到的情况,熊罴虽然后脖颈受伤,并且在持续流血,可是从它时而暴躁,时而平静的状态,想要流血耗死它还要很久。 赵青禾打着呼哨,想要招呼赵二妞回来,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赵二妞如果直接松开熊罴,不论从哪个方向跑开,都可能会挨上两巴掌。 赵老爹很快反应过来,立马大声喊了起来: “着!着!” 只有让猎狗们上前进攻,分散熊罴的注意力,赵二妞才有机会撤退。 在熊罴和赵二妞僵持的时候,猎狗们早就围了上去,在周围吠叫着,分散着对方的攻击力。 此时,它们听到了攻击的命令,一下就都冲了上去,朝着早就瞄好的地方要了过去,引得熊罴拼命地挥动熊掌。 不过,和五六年前不一样的是,现在这群猎狗,有罗罗这条优秀的头狗指挥,攻击的动作更灵活,总有猎狗在吸引对方的注意力,也总有猎狗抓住机会,狠狠地给熊罴来上两口,然后马上跑开。 就这样,猎狗们围着熊罴进攻了一两分钟,几乎没有一条猎狗被熊掌拍到。 熊罴连连挥掌,连连落空,开始变得越来越暴躁,并且边打边后退,已经顾不得挂在背后的赵二妞了。 赵青禾见到这个机会,赶紧打了个响亮又短促的呼哨,招呼着赵二妞赶紧撤退。 赵二妞被赵老爹驯了这么久,也跟着罗罗学了这么久,脑袋已经非常聪明了。 赵青禾第一次打唿哨的时候,赵二妞并没有直接撤退,等到呼哨声第二次响起,它自己认为时机成熟,才马上松开了嘴巴,从熊罴身上一跃而下。 离开的时候,赵二妞的两条后腿,还在熊罴的腰眼位置狠狠地蹬了一下,留了六七道血口子下来。 它一下跳到三五米之外,然后颠颠地跑回了赵青禾身边。 山林之王的骄傲,不允许它和别的动物一起围攻猎物。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倒挂在肩膀上,伸手掰开了赵二妞的嘴巴检查起来。 赵二妞很乖很听话,张开嘴巴任他摆弄。 赵青禾仔细看了看,除了尖牙上残留的血液,还有加速分泌的唾沫,对方的嘴巴没有任何问题。 他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既是夸赞,也是安慰,让赵二妞站到了一边。 赵老爹见到赵二妞安全撤退了,在赵青禾背后安排着,声音不大不小: “老儿子,这个畜牲现在就算是被定住了,等下你瞄好它的脑袋,听到俺的话就开枪。” 他所说的“定住了”,算是炮手的专业术语,是指猎物目标,被猎狗们固定在了比较小的范围里,炮手可以找机会进行射击。 一般情况下,炮手会在开枪前,给猎狗下达趴下的命令,然后再开枪放炮。 赵老爹和赵青禾说完,又无声地绕到一旁,给张大军也交代了一遍,声音也是不急不缓的。 赵青禾知道自己的本事,想要打得准,必须要在开枪前做足准备工作。 他来回转着头,很快就找了个合适的位置。 那是一棵很粗的树,不知道什么原因,树干已经变成,树皮和树根纠缠在一起,形成了气根,支撑着这棵树挺拔茂盛。 赵青禾瞅了瞅树干内部,没有发现啥奇怪的东西,果断地把八一步枪架到了气根上面,把熊罴套在准星里,就开始修正和预瞄。 作为战场的中心,地上躺着两条猎狗,在“嗷嗷”地惨叫着,显然是被熊罴打到了,但是不知道受伤情况。 其他的猎狗和熊罴,已经进入了对峙状态,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也不再发起攻击,相互用张牙舞爪应对着呲牙咧嘴,偶尔发出低沉地吼叫声。 赵老爹叮嘱完张大军,继续向旁边绕着走,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也端起了五六半步枪,大概瞄准了一下,就大声了命令起来: “着!着!” 猎狗们听到命令,马上又支楞起来,吠叫的声音一下都大了起来,在罗罗的带领下,准备继续发起攻击。 这头熊罴确实聪明。 它从听到赵老爹指挥的声音,还有猎狗们的状态,一下就有了判断,第二回合的战斗要开始了,立马人立而起,也大声咆哮起来,同时挥舞着两只前腿的熊掌,做好了迎战准备。 不过,熊罴的这些反应,全部都在赵老爹的计算之中。 趁着熊罴人立而起的时候,他了两声连贯、短促又响亮的呼哨,然后大喊: “出!” “出”的这个信号,既是给猎狗的,告诉猎狗们注意躲避,也是给炮手的,告诉炮手现在开枪。 赵青禾在赵老爹命令猎狗进攻的时候,就明白开枪的时机马上就要出现,已经把右手食指搭在了扳机上。 因为他知道,熊罴战斗的时候,特别是在面对多个对手的时候,往往都会人立而起进行战斗。 熊罴的三个弱点,面门、心口和后裆,不仅炮手们知道,熊罴自己也清楚的很。 面门和心口,有两个有力的熊掌进行防护,而后裆这个地方,就没有什么好办法了。 可偏偏,山林里有很多“掏肛哥”喜欢攻击后裆,逼迫熊罴在面对围攻的时候,不得不人立而起,把柔弱的肛门给隐藏起来。 赵青禾听到赵老爹的命令,只停顿了不到两秒,给猎狗们预留出反应的时间,然后就果断搂下了扳机。 “啪。” 随着枪声响起,八一步枪的枪托,撞击着他的肩窝,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从枪口冲了出来,破开了空气,朝着目标飞了过去。 第100章 熊出没(mei四声) 赵青禾是听到赵老爹开枪的命令后,等了两秒之后才开枪的。 让他没想到的是,还有两声枪响,几乎和八一步枪一起响起,几人不约而同的开枪时机,显得默契十足。 “啪。” “啪。” 只从声音上来判断,两声都是步枪的声音,开枪的人是赵老爹和张大军。 莫名的,他变得很安心,从容地调整着因为后坐力跳动的枪口,动作反而比以前还要快乐很多。 等他再次用准星套住熊罴的时候,正好看到对方身上开出的“血花”。 三发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只要命中,就没有不开花的道理。 熊罴接连中弹,发出痛苦的嚎叫声,并且迅速地调整身体,人立着的身体猛地往下趴了下去。 在它的四周,还趴伏着十几条猎狗,全都四腿弯曲,脖子和肚皮一起贴着地面。 赵青禾也跟着调整,把枪口快速地往下压。 就在这个时候,有枪响声再次响起。 “啪。” 他也不去理会,依然专心地瞄准和修正,心里计算了一下提前量,把准星套在了熊罴的肚子上。 没等他搂下扳机,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啪。” 这一次,因为赵青禾已经瞄准熊罴的原因,他能清楚地看到,熊罴的脑袋上,迸溅出红白相间的液体。 那是脑浆。 这种情况下,熊罴绝对不可能活命了。 不过,赵青禾还是搂下了扳机,按计划打出了第二发子弹。 不管是不是浪费,能不能命中,参与的仪式感是必须要有的。 赵老爹和张大军都打了两枪,赵青禾用着更先进的步枪,说啥也不能只打一枪。 打完这一枪,赵青禾就打开保险,刚斜端着八一步枪,从树洞里钻出来,就听到黄大爷大着嗓门在喊话: “嘿呀,都别放炮了,熊罴的脑袋已经被打烂了。” 显然,黄大爷在旁边不用开枪,观察得就更加仔细,也看到熊罴的脑袋开花。 赵老爹和张大军,也都背着五六半,从灌木丛后面绕了出来,向着战场的中心靠拢过去。 只看他们是背着枪出来的,就知道两人不是因为听到了黄大爷的喊话,而是打完第二枪就收手了。 看来,所有人都看到了熊罴的脑浆纷飞。 张大军在赵青禾地示意下,重新端起了步枪,两人加速往前跑去,越过了猎狗的趴伏线,赶在所有人之前,跑到了熊罴身边。 因为熊罴是面向赵青禾的方向倒下的,他往前跑的时候,就看到了对方被打烂的脑袋壳。 等跑得再近点,赵青禾甚至清楚的看到,熊罴被掀开的头盖骨,还在皮毛的牵扯下,吊在了半空中。 这头熊罴,完全都不用检查,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一手扯着步枪背带,一手潇洒地一甩,八一步枪就被他背到了身后,然后挥着手,笑着对张大军说: “大军,不用再补枪了,这畜牲已经死了。” 张大军因为角度的原因,第一时间没有看到熊罴的脑袋,虽然也把五六半挂了起来,但是继续往前走的时候,脸上还全是疑惑。 等他转过熊罴的尸体,看到了对方“绚烂”的脑袋,脸上才露出笑容,明显地松了一口气。 赵青禾用脚踹着地上的尸体,使了老大劲也没有踹动,索性转过身,一边对着其他三人挥手,一边大声地说: “哦豁,这畜生已经死了,赶紧趁热剥皮吧。” 黄大爷走过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熊罴被打烂的脑袋壳,对着赵老爹伸出了大拇哥: “赵老柱,要说这打围放炮,俺老黄从前就没服过谁,今天算是真的服气了。” 他指着熊罴的烂脑袋壳。 “你这一枪,枪好,子弹好,打得也好,可是牛皮大发了,这是照着耳朵眼瞄的啊!” 不过他这么吃惊,所有的熊类畜牲,可都是以骨头硬、生命力强见长的,是出了名的难打。 这次一下把脑袋壳给干掉了,只要是懂行的老炮手,就没有不惊叹的。 不过这次,黄大爷可是惊叹早了。 赵老爹摆着手,笑着指了指张大军: “老黄,你这次可是看走眼了,这么牛皮的枪,这么牛皮的子弹,这么牛皮的枪法,是这个牛皮的小伙儿打得,俺可不敢居功。” 说着,他招呼其他人搭把手,把熊皮翻了个个,指着下脖颈的一个伤口,解释着说: “俺刚才一共就放了一炮,喏呐,就是这,应该是打到锁骨了,从后背看不到穿透伤口。” 赵老爹不解释还好,一这么解释,其他人就更加惊讶了,连赵青禾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知道张大军的枪法好,不知道他的枪法,居然好到这个程度。 面对同样的目标,同样的开枪时机,同样的时间内,赵青禾还用着更好的步枪打了一枪,张大军已经打了三枪了,并且枪枪命中要害。 赵老爹有找出了其他的子弹打中的伤口,赵青禾是一发打到了心口,一发打到了肚子,其他的子弹洞都是在致命部位。 就这水平,他居然没能在部队提干,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赵青禾很好奇,准备找时间得好好盘问盘问。 黄大爷和黄四柱,也一下被震惊了,盯着张大军足足看了一两分钟,才如梦方醒般地伸出了大拇哥,只一个劲地点头,显然是想不出夸赞的话语了。 对此,张大军是自信的,并且应该见过世面,只是笑着搓了搓手,并没有过分害羞的表情。 连着打到了两头熊罴,虽说经历了一些危险,并且还有两条狗受伤,可是众人的心情都是高兴的。 虽然大家高兴的原因有些不同。 黄大爷给两条受伤的猎狗检查了一下,结果还算不错,一个是后腿被拍断了,一个是狗皮被抓开了。 养好伤以后,只要没有被吓破胆,还是一条可以用的猎狗。 处理好猎狗,五个人就抵着脑袋围到了一起。 第101章 返回木屋休整 赵青禾他们五个人,吸取了刚才的教训,在忙着剥熊罴的时候,还分出了一个人,带着赵二妞和猎狗们在周围巡逻。 用狼崽子和青羊整出来的诱捕场子,一时半会是撤销不了了,只能等血腥味自行消散。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相互搭把着手,给刚打死的这头熊罴开膛破肚、剥皮卸肉。 刚打死的熊罴,虽然是完整一个,但是因为尸体上还有温度,剥起皮来难度不大。 黄大爷和黄四柱两人,相互搭把着手,处理第一头熊罴剩下的活。 第一头熊罴在零下的环境里,还被开膛破肚晾了这么久,已经开始变得梆硬了,剩下的活虽然不多,干起来反而要更麻烦一些。 赵老爹带着赵二妞和猎狗,围着野人沟来回巡逻,防备又有不速之客闯入。 黄大爷刚收服的青狼崽子,也没特意做啥安排,被赵老爹瞪了一眼,就夹着尾巴,乖乖地跟在了黄大爷身后。 现在,他们撂倒了两头熊罴,即使不算熊罴本身的价值,包括熊胆、熊掌、熊皮和各种能吃的肉,只是杀熊令的悬赏分到每个人头上,都是一人两百块钱,百十斤的细粮。 只以这次进山打围放炮的目的来说,他们已经完成了一大半了。 因此,本来应该血腥的场子里,反而充满了欢乐的气息。 返回林中木屋的时候,一行人拖着三个雪爬犁在行走。 一个雪爬犁上,捆绑着两张熊皮,加一起将近三百斤,上边还堆放了熊头熊掌,这些都是他们打到熊罴的证据,需要带回去领取奖励。 断了腿的猎狗,也被放在了这个雪爬犁了。 剩下的两个雪爬犁上,放着白条熊肉和白条狼肉。 一头六七百斤的熊罴,处理成白条熊肉,还能剩下三百多斤,为了减轻整体的重量,黄老爹还把后裆的肉都割了下来,摆在一个石头上,用来拜谢山神爷。 返回到木屋的时候,太阳刚刚落到山尖上,离着天黑还有一段时间。 赵老爹和黄大爷,端着枪,带着猎狗,围着木屋转了一圈,检查了木门上的铁链完好,才打开门招呼着大伙进屋休息。 木屋没有窗子,只有一个朝南的木门,即使是在白天,屋子里也非常昏暗。 反正他们带的木头多,赵青禾一进屋,就点着了两个气死风油灯,把昏暗的木屋照亮。 张大军牵着两头骡子出了屋,让这俩畜牲也晒晒太阳。 黄大爷一进门,就翻找出来一个背筐,端到了火炉旁,弯腰就往外掏炉灰。 黄四柱没有进屋,检查着固定在墙根的平板车。 赵老爹拿着侵刀,从白条熊身上往下割肉,准备晚上烤了吃。 所有的猎狗们和赵二妞,全部被放开,任由它们在木屋周围撒欢打闹。 赵青禾点着了油灯,看黄大爷还在和炉灰较劲,赶紧过来帮忙。 很快,炉子里的炉灰被掏了个干净,被全部装到了背筐里。 黄大爷摆着手,看着没装到背筐一半的炉灰,摇着头喃喃自语着,表情非常不错满意。 赵青禾站在他旁边,只看到他嘴在动、头在摇,却没听清楚黄大爷说得啥,赶紧张口问: “黄大爷,你说啥?我没听清楚。” “不够。” 黄大爷下意识的回答。 他这么一说,赵青禾立马就明白了,黄大爷是嫌炉灰不够用。 白山黑水的炮手猎户,一般都是用草木灰处理毛皮,土话叫“硝皮子”,其实就是鞣制,是把动物毛皮熟化的过程。 今天打到了两头熊罴,剥下来两张熊皮,确实需要用草木灰鞣制,但是不说现在工具不全,没办法鞣制,就算要鞣制,也用不了这么多草木灰。 赵青禾端着背筐,跟在黄大爷背后往木屋外走,想了半天也不明白,干脆开口问了起来: “黄大爷,咱们就这么鞣熊皮?家伙事儿不够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炉灰啊,你咋还说不够呢?” 黄大爷扭头看了看他,笑着摇摇头,没有回答,示意赵青禾把背筐放下来,跟着他走就是了。 路过雪爬犁的时候,黄大爷弯腰伸手,提起来一个熊罴脑袋,放到赵青禾眼前,等他下意识地接住了,自己提起来另外一个,带头往下风口走。 不在意赵青禾惊讶的表情,黄大爷随意找了个洼坑,放下了熊罴脑袋,伸手掏出了侵刀和一根铁钎子,蹲下来捣鼓起熊罴脑袋。 他把熊脑袋调了个,脖颈朝上,用侵刀从断口往里挖了起来。 用侵刀挖,用铁钎子捅,提着熊罴脑袋往外倒。 脑浆,血液,碎肉,被一点一点地掏了出来。 因为天灵盖被打烂,内里被掏空的熊罴脑袋,变成了一个空心的“筒”。 然后是第二个熊罴脑袋,也是同样的顺序,也是同样的天灵盖被打烂,也是同样地被掏成了一个空心的“圆筒”。 黄大爷一手提一个“圆筒”,喊着赵青禾就往回走。 赵青禾伸手要接过来帮忙,被对方拒绝: “走吧,禾子,别替换手弄得血乎刺啦的。” 等黄大爷提着熊罴脑袋,放进了盛着炉灰的背筐里以后,赵青禾才反应过来。 一炮手们进山打到猎物,除了个别的,比如鹿角漂亮的大个子,比如羽毛漂亮的野鸟,一般情况下,猎物的脑袋食之无肉,都是以拜谢山神爷的名义,留到了山林里面。 这一次因为杀熊令,他们需要把熊皮脑袋带回去,作为猎杀熊罴的凭证。 因为不知道,还要在山里待上多长时间,用草木灰把熊罴脑袋硝一下,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赵青禾帮忙扶着背筐,看着黄大爷把炉灰灌进“圆筒”里,然后倒转过来,用剩下的炉灰,把熊罴脑袋埋了起来。 就像黄大爷说得那样,这半筐炉灰,确实不够,说是埋,有一半熊罴脑袋还露在外面。 赵青禾也伸手,帮忙整了好久,埋住了左边,就露出了右边。 他正和炉灰较劲,赵老爹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儿子,你在整啥呢?不忙就过来一下。” 第102章 不冻泉 赵青禾一边拍着手上的炉灰,一边朝赵老爹说话的方向看,一下就知道了父亲要干什么。 赵老爹一手提着两个十升的塑料壶,一手牵着罗罗,身后跟着赵二妞,正看着赵青禾等待回话。 他们来的时候,虽然各种东西都带得齐全,但是可以食用的水只带了四个塑料壶,加上个人的水袋,也才是一百斤出头的水。 这才过了一天一夜,吃喝畜牲饮的,已经消耗掉一大半了。 趁着天亮,他们得找到稳定的水源,并且用塑料壶打回来。 赵青禾走过去,只接过塑料壶,指着罗罗的狗绳说: “爹,直接松开吧,让罗罗在前面带路。” 张大军把骡子拴好后,百无聊赖地拿着一根剥了皮的树枝,横着给它们刷着毛,这时看到赵老爹拿出了塑料壶,扔下了手里的树枝,小跑着跑过来。 “老赵叔,禾子哥,你们是要去打水吧,让俺也跟着。” 这个部队培养出来的小伙子,干活的积极性很高,让赵老爹满意地点着头,伸手指了指木屋: “行呐,你去把两支步枪都拿上,你们两人就结伴去把水打回来。” 等两个人背着枪,提着塑料壶,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往外走的时候,他又大声地叮嘱: “你们两个经心些,要是找不到水,天黑之前一定要返回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几乎同时抬起胳膊,头也不回地摆摆手,一路朝外走去。 白山黑水是一座巨大的宝库,不仅有多种多样的动植物,还有着很多奇特的地形地貌地物,可以称作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神工。 而不冻泉,就是山林里能见到的、奇特的地貌地物的一种。 白山黑水的水资源丰富,在火山、地下河和矿物质的多重作用下,即使在零下二十多度、三十多度的冬天,也能保持不结冻的状态。 其中最着名的,最具有代表性的,就是天池。 现在的温度,还在零下十度上下徘徊,所以赵青禾心情很放松,自信能很快找到不冻泉。 张大军走在他的旁边,亦步亦趋的,还不断地东张西望,偶尔也会盯着旁边的赵二妞看,脸上全是羡慕和好奇的表情。 算起来,他也是刚来到白山黑水,就赶上打围放炮、狩猎熊罴这么刺激的事,对很多基本性质的常识都不太了解。 因为有罗罗在前面开路,赵青禾也就放松地跟着走,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张大军唠着嗑,还能分出注意力,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168】。 说起来,他已经好几天都没关注幸运面板了。 一来,是最近他过得非常充实,每天都过得刺激精彩。 二来,是他弄不清楚,这个系统的意义是什么,带着他又要去往何方。 此时,看到一百六十八点的幸运数值,他条件反射地兴奋了起来,即使是装成不在意,心里也是充满了期待。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看,就算是完全不懂系统的规律和套路,一百六十八点的幸运数值,也是非常不错的数值。 按赵青禾的经验,这次他不但会有不错的收获,而且整个过程还都非常顺利。 他一边走,一边也和旁边的张大军一样,看是东张西望起来。 张大军本来看着他心不在焉的,刚才突然变得全神贯注,以为遇到了什么情况,更加专心地四处观察起来。 结果就是,两人就这么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来回扭头,全部都变得默不吭声的,连唠嗑都顾不上了。 赵青禾又在心里分析了一下。 今天的收获确实丰富,除了打到了两头熊罴,还收获了几头狼,并且大大地提升了整个打围队伍的士气。 想来在早上出发的时候,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值肯定非常好看。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结束了打围放炮,也处理好了所有的收获,系统面板上的数值还是这么好,就肯定是指向打水时的收获了。 难不成,他们等下会找到灵泉,打回去神水不成? 赵青禾摇摇头,把脑子里的奇怪想法甩掉。 虽然经历了重生和系统,但他还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 吧! 赵青禾突然伸手抓住了背后的八一步枪,利索地拿到身前的同时,把塑料壶放到了地上,行云流水地做完整套检查动作,又打开保险背好步枪,提起塑料壶继续往前走。 他莫名其妙的动作,看得旁边的张大军也莫名其妙的,也跟着检查了一遍自己的五六半。 就这么又走了十几分钟,此时如果回头望,已经看不到那座林间木屋了。 在前面开路的罗罗,突然就停了下来,轻轻地摇晃着尾巴,幅度虽然很小,但是频率却很快。 它等了一会儿,发现赵青禾和张大军二人没有赶紧跟过来,又频频地回头,对两人做着示意。 不过,赵青禾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罗罗的动作,那是表示有猎物,但是不危险的意思,所以没有着急靠过去,而是继续边走边查看这四周。 张大军就不一样了,他是纯属看不懂罗罗的动作,眼见赵青禾一如平常,也就以为没有事情发生。 赵青禾观察完周围,确实没有看到任何动物,就轻轻地放下塑料壶,摸出八一步枪,提溜着靠近到罗罗身边,小心地蹲了下来。 旁边的张大军,这时才知道是有情况,也做了一样的动作,轻手轻脚地往前靠。 不过,位置已经被赵青禾和罗罗占满,他只能蹲在后面,和赵二妞并排在一起。 赵青禾顺着罗罗的视线,通过层层叠叠的树枝空隙,发现在十多米外的山腰上,有一眼山泉冒着白汽,显然是还没有结冰。 这就是他们要找的不冻泉。 在泉眼的四周,已经因为积水结上了冰壳子,有几只花花绿绿的小鸟,正站在那里喝水。 不过,这些都是赵青禾看到的,如果完全顺着罗罗的眼睛看,会发现它的视线,并没有在那些小鸟身上,而是瞅在了更后面的一棵树上。 第103章 五彩斑斓的黑 赵青禾端着八一步枪,想要用跪姿射击进行瞄准那边的小鸟。 等他蹲了下来,怎么整都觉得空间不够,想要伸手拍拍猎狗,让对方让开一些,才发现罗罗在直愣愣地往上看。 赵青禾就觉得有些奇怪,稍微地歪了歪脑袋,调整到罗罗的视线角度,也斜着往上看,一下就愣住了,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扯了起来。 不冻泉上方的白色水汽,弥漫了一片不小的范围。 在白色水汽的最边缘,生长着几棵高大粗壮的乔木。 或许是因为生长的年月够长,树干从离地四五米的地方,就开始有凸凸凹凹的树疙瘩,在分出第一个枝干的地方,还有一个不小的树洞。 在树洞里,有几个小脑袋,在探头探脑地看着地上的小鸟,对于赵青禾和罗罗这两个闯入者,却毫不在意,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认为这一人一狗没有威胁。 四五个大大小小的脑袋,长着灰色、褐色和黑色的毛,几种颜色掺杂在一起,有一种难得的高级感,就像是五彩斑斓的黑。 赵青禾认出了这些小东西。 小东西的学名叫紫貂,白山黑水的人们喊它们叫“大叶子”,是一种小型的食肉哺乳动物。 大叶子的食谱很广。 小型的鼠类和鸟类,是它们的主要食物来源,偶尔也会抓捕水里的鱼虾来吃,还会掏蜂蜜,摘坚果,摘各种果子。 当有五个以上的大叶子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就会把野兔、野鸡等中型动物当做食物,如果聚集的数量更多了,还会攻击傻狍子,香樟子等攻击性不强的大型动物。 赵青禾看着那些毛茸茸的脑袋,一下子就挪不开眼睛,怎么看怎么觉得这些小东西可爱。 他不由自主地撅着屁股,把罗罗往旁边拱了拱,端着的八一步枪慢慢放了下来。 张大军跟在一人一狗的后面,看到赵青禾蹲下来以后,就变得一动不动了,心里虽然奇怪,可还是保持着镇定,安静地等待着。 张大军能保持镇定,旁边的赵二妞却等不了。 它伸着毛茸茸的大脑袋,一下就钻到一人一狗的中间,想要挤到前面,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赵青禾感觉到有东西在拱自己的后腰,不用回头,仅凭感觉就知道是赵二妞。 他轻轻地往后挪着走,挤开赵二妞退了回来,把位置让给了对方,路过旁边的时候,还捏了一下赵二妞的嘴,示意它保持安静。 赵二妞挤到前面的位置,一下就被前面的野鸟们吸引了注意力,耸着身子就想往前冲,却被赵青禾抱着腰拽住了。 大猫也是猫。 对于赵二妞抓鸟的冲动,赵青禾早就有了预料,提前抱住了它的腰,才没让对方冲出去,吓走树上的大叶子们。 等赵二妞回头来看,他就拍了拍对方的毛脑袋,小声地说: “姑娘,消停待着。” 赵二妞果然不再来回动了,安静地蹲了下来,眼巴巴地透过树枝缝隙,看着前面叽叽喳喳的几只小鸟。 赵青禾轻手轻脚地凑到张大军跟前,小声地说: “大军,前面有一眼不冻泉。” 张大军点点头,知道他还没说完,也不说话,安静地等着下文。 “那边有几只野鸟在喝水,不过这不要紧,上面有几只大叶子,咱们等一下,看情况再说。” “大叶子?” 张大军下意识的反问。 不过,从他脸上压不住的欣喜来看,显然是知道大叶子就是紫貂的,欣喜的表情来自于这份意外的收获。 对于白山黑水的人来说,无人不知“貂皮、人参、乌拉草”,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收获任意一样,不但是一笔意外之财,也是幸运的象征。 赵青禾两世为人,看到张大军的表情,一下就猜到了对方的想法,缓缓地摇着头,轻声地说: “大军,我想活捉两只回去。” “咋滴?活捉?” 张大军听到要活捉大叶子,是真的觉得奇怪了,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差一点压不住音调。 说完以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巴。 赵青禾点点头,轻声地给张大军解释着。 大叶子这种动物,聪明,干净,身上无异味,长得毛茸茸的很讨喜,而且陪伴性非常好,食谱杂所以不容易得病,身子还长不大,很适合作为宠物饲养。 后世的时候,已经有很多人,把人工培育的紫貂作为宠物饲养。 不过,后世的事情,只有赵青禾独个一人知道,也没有办法详细和张大军说,只能笼统地表示自己想活捉一只大叶子带回去养。 “这可咋活捉?哥,你有办法整?” 张大军依然是满脸不相信的表情,看着赵青禾发出疑问。 大叶子这小东西机灵刁钻,赵青禾能有什么办法活捉住,不过是系统面板上一六八的数值,让他对自己的异想天开充满了信心。 赵青禾又注意了一下系统面板,确定上面是一百六十八的幸运数值,才重重地点点头,轻轻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活捉!” 他刚才也确认过了,在不冻泉那里喝水的野鸟,没有看到啥显眼的颜色,应该是没有值钱的东西。 想要兑现系统面板的幸运数值,就只能是指望在这些漂亮的小家伙身上了。 张大军看他这么坚决,也只能重新背好了五六半步枪,往旁边横移了两步,寻找树枝的空隙,小心地观察起来。 在赵青禾地指点下,他很容易就看清楚了白汽中喝水的野鸟,还有树上的五只大叶子。 显然,大叶子们在等待狩猎的时机,而猎物就是地上的野鸟。 只是这些大叶子不知道,此时,它们的身份也是猎物。 很可惜,两人这次出来打水,没有带大弹弓和泥丸,不然,张大军有信心把大叶子打伤不打死,活捉这件事就简单了。 他微不可见地摇着头,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带大弹弓和泥丸,还是在为成为猎物的大叶子们感到惋惜。 看着同样双手空空的赵青禾,不知道对方要怎么活捉这些机灵刁钻的小家伙。 第104章 大叶子,紫貂 赵青禾学着张大军的样子,也往旁边横移了几步,也是寻找这树枝的空隙,透过视线,在树上的大叶子和地上的野鸟之间来回看着。 就这么看了快五分钟,他逐渐冷静下来,把前面的情况看的更清楚了。 那群野鸟是八九只山雀,它们正站在不冻泉边上喝水,因为羽毛是一种发灰的绿色,就像是以前的鬼子军装,所以被白山黑水的人叫做唧唧鬼子。 即使在寒冷的冬天,它们也不会飞走,是一种白山黑水地区比较常见的留鸟。 而树上的五只大叶子,能明显区分出两大一小,应该是一对成年的大叶子,在共同哺育三只小崽子,准备捕捉些唧唧鬼子当做食物。 因为要捕食的缘故,两只大叶子变得非常小心,对风吹草动都充满了警惕。 看着眼前的情况,赵青禾也开始发愁,不知道要怎么才能活捉到树上的大叶子。 他一遍又一遍地,交替在系统面板上,和大叶子上来回转换着注意力,期待着有好的情况出现。 功夫不负有心人。 就这么又过了三五分钟,树上的大叶子终于动了。 两只大个的成年大叶子,确认周围环境没有危险,相继从树洞里钻了出来,贴着树干往下爬,留下的三只小崽子,全都把脑袋缩了回去。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下树动作,就把赵青禾给看得惊叹不已,忍不住在心里给它们鼓起了掌。 两只大叶子的皮毛,就是天然的伪装,紧贴在树干上,和一块树皮没什么区别。 要不是他一直注意力集中,而且视线没有离开过,肯定就不会注意到两个小家伙在那里。 两只大叶子长着短短的小腿,捯腾起来却不慢,“噌噌”地就下来了两三米,并且没有发出什么声响,几只山雀还是继续喝水。 就在这离地两三米的高度,两只大叶子开始横向移动,在树枝之间攀爬,并且分开去往了不同的方向。 一只个头更大些的大叶子,攀爬向唧唧鬼子们的后面,因为越爬越近的原因,动作越来越轻缓。 另外一只个头稍小的大叶子,开始往唧唧鬼子们的正面绕,在树枝之间辗转腾挪,动作迅敏,很快就趴在一棵离不冻泉更近的树干上。 赵青禾看着两个小家伙的动作,忍不住在心里第二次给它们鼓起了掌。 以他的想法分析,眼前的两只大叶子,这是使起了战术。 至于什么战术,从正反两个方向进攻,不是声东击西,就是两面包抄。 想到这些,他又觉得,能看到两只聪明的小家伙,表演的动物世界,或许就值回了一百六十八点的幸运数值。 但是换个方向一想,如此聪明的两只大叶子,要是能养在身边,那生活乐趣就能变得更多。 一时间,赵青禾的想法,在“赚了”和“亏了”之间反复横跳了起来。 饶后的那只大叶子,缓慢又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山雀们的后面,就踩在一根相对粗一些的树枝上,眼瞅着就能看出,四条腿在积蓄着力量。 或许是感受到了危险的气息,也或许就是单纯地喝饱了水,有几只山雀开始抖动羽毛,偶尔还伸伸翅膀蹬下爪子,变得放松了警惕,显然随时准备振翅飞走了。 就在这些山雀松懈下来的瞬间,两只大叶子从上空飞身跃下,几乎同时分别扑向了一只山雀。 不过,从赵青禾的角度看,两个小家伙扑出去的力量和线路都有问题,在空中划出的弧线太长,落地会有点晚,并且大概估摸着落点,也不在任何一只山雀是身上。 可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连连感叹自己太笨,并且在心里第三次给两只小家伙鼓起了掌。 两只大叶子四条腿蹬着树干树枝发力的时候,发出了“呼啦”的响声,一下就惊动了下面的山雀。 虽然第一时间,山雀们也没判断出声音来自哪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危险,还是下意识的做出了逃跑的动作,纷纷忽扇着翅膀往上飞。 这一飞之下,刚才被赵青禾吐槽的弧线和落点的问题,全都不再是问题。 两只山雀就像是主动的一样,才刚飞起来,就分别在空中和两只大叶子碰到了一起,被对方一伸爪子就抓住了,被大叶子带着向地上坠,顺便张口就往山雀身上咬。 赵青禾看着这精彩的一幕,激动地手指都颤抖起来,然后看着大叶子和山雀纠缠着掉到地上,看样子摔得还不轻。 他马上反应过来,这或许是活捉大叶子的机会,赶紧查看起系统面板。 【幸运:168】。 系统面板上的幸运数字还没有变,行动的时机应该还没有到来,他按耐住激动,选择继续等下去。 摔在地上的两对对手,在一堆羽毛和吱吱叫声飞扬之后,很快就没有太大动静了,大概是山雀已经死了,大叶子捕猎成功了。 赵青禾大概分辨了一下,是那只个大一点的成年大叶子。 另一边,先是羽毛和尖叫声乱飞,然后羽毛没有了,细绒毛和吱吱叫声就传了出来,然后吱吱叫连续不断,身子山雀还带着大叶子有飞了一下。 很快的,这一对对手的动静就小了起来,想来山雀不死也重伤了,没有力气再挣扎了,这只大叶子也是捕猎成功了。 不过,偶尔还有吱吱的叫声传来,连赵青禾都感觉出来了,这是求助的叫声。 赵青禾忍不住立起脚尖,往前探出脑袋,想要看得更清楚一些。 可是,隔着十多米,而且随着搬完的到来,空气中的白汽越来越浓,具体的情况他真的看不真切。 他有些着急的挠了挠下巴,突然想起了望远镜,马上转身往张大军身边靠了过去,轻声地问: “大军,带望远镜了吗?” 张大军点着头,“嗯呐”了一声,从腰后摸出了望远镜,伸手递给了赵青禾。 赵青禾接过来,立马就放在眼前看了起来,并且边看边调整着焦距。 随着焦距调整好,不冻泉旁边的情况,顿时就变清楚起来。 第105章 机会 赵青禾用望远镜一看,十多米外的场景就如同在眼前一样。 之前在不冻泉边上,已经没有了喝水的唧唧鬼子,只余下几朵羽毛上落下来的绒毛,晃悠地飘荡在空中。 离着泉眼不远的地方,两只大叶子和两只唧唧鬼子,相互抱抓住纠缠在一起,已经没有太大的动静了。 赵青禾现在看了看大一点地那个大叶子。 大叶子的身子成长条形,纠缠住了对方的身子,并且把大部分重量压在了对方身上,嘴巴咬住了唧唧鬼子的脖子,能清楚地看到,黑红色的血液从它的嘴角流了下来。 它的两个前爪,死死地抓住唧唧鬼子的一只翅膀,对方偶尔挣扎一下,它就会被抓得更紧,并且用两条后腿,往唧唧鬼子身上使劲地弹蹬几下,立马就让对方不再变得消停了。 看来,这是一次成功的捕猎。 赵青禾挪动了一下望远镜,看向另一对纠缠在一起的对手。 另外一只大叶子,个头稍微小一点,也用两个前爪抓住了一只唧唧鬼子。 不知道是它的捕猎技术不行,还是这次的运气不好,这一只大叶子没能抓到对方的翅膀,它的两个前爪,勉强抓住了一些羽毛,嘴巴咬住的地方,是唧唧鬼子的前胸,身子也没能缠绕住对方,反而被对方把重量压到了自己身上。 这种情况下,唧唧鬼子的翅膀和爪子,都能轻易地使上劲,让大叶子的处境更加被动。 实际上,赵青禾已经看清楚了,这只唧唧鬼子频繁地呼扇着翅膀,并且往下弹蹬的爪子,每一下都蹬在了大叶子柔软的肚子上。 大叶子在下面,只能努力用嘴巴咬住对方的胸脯肉,使劲抓住对方的羽毛,两条后腿也不能反击,软塌塌地拖在地上。 赵青禾这时才发现,大叶子黑棕色的肚子和尾巴,隐隐泛着不起眼的红。 他赶忙调整焦距,把望远镜的镜头,对准了大叶子的肚子和后裆,立马就发现,小个头的那个大叶子受伤了,因为嘴巴用力咬住对方,连惨叫都不能发出了。 通过望远镜,能清楚的看到,它的后腿和肚子连接的腹沟处,不断的有血液往下流,又因为毛茸茸的大尾巴,而没有一滴血流到地上。 突然,唧唧鬼子又一次呼扇起翅膀,同时爪子往下弹蹬,想要摆脱掉对手。 大叶子本来就处境艰难,对手这么一使劲,它的身体一下悬空起来,嘴巴和前爪一起使劲,想要保持住僵持的状况。 它这么一使劲,嘴巴咬得更狠了,让对方感觉到疼痛,翅膀呼扇得更快,爪子弹蹬的更狠。 引起的连锁反应,就是两个前爪抓住的羽毛,完全被抓了下来,变成四条腿全部悬空,只有嘴巴还在咬住对方。 不过,唧唧鬼子毕竟是小型野鸟,身上带着个累赘,当然不可能飞起来,只在开始突然发力的时候,往上飞了十多公分,然后马上就坠落到地上。 大叶子马上抓住机会,两个前爪立马就重新往对方身上抓。 这一次,它抓住的位置还不错,是唧唧鬼子的翅膀根,让对方不那么容易呼扇翅膀,两个小家伙就这么纠缠着僵持起来。 赵青禾调转视线,看了看另外一对对手,发现那一只唧唧鬼子已经完全不动了,大概是已经死透了。 他放下望远镜,随手递给了张大军。 这个望远镜,毕竟是对方带的,没道理自己占着不放。 更主要的是,对方之前送给自己了一个望远镜,只是出来打水的时候忘记了。 等望远镜被接了过去,赵青禾用手摩挲着下巴,脑子快速地转动起来。 事到如今,他虽然看了两场动物世界,但是要怎么活捉到大叶子,还是没有任何头绪。 或许,那一只受伤的大叶子,就是他的机会。 旁边,张大军举着望远镜在往前看,嘴里发出轻轻的“啧啧”声,不知道前面又发生了什么。 赵青禾用手搭了个凉棚,眯起眼睛往前看。 之前还在树上的三只大叶子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下到了地上,跑到了不冻泉前面的空地上,正围在个大的大叶子身边。 看来,这只被咬住脖子的唧唧鬼子,确实是死了,小家伙们这是下来吃饭的。 个大的大叶子松开了自己的猎物,对着三只小崽子叫了两声,扭身就往旁边跑。 它一蹦一跳的动作,让人看了,只会觉得呆萌可爱,怎么也不能和顶级猎手联系到一起。 大叶子隔着还有半米,突然就加快了速度,然后精准地咬到了另外一只唧唧鬼子的脖子,顺便把身子纠缠了上去,两个前爪熟练地抓住了对方的翅膀。 因为得到了支援,原来的那只大叶子,马上松开了嘴巴,“嗷嗷吱吱”地叫了两声,两个前爪用力,然后脑袋往上伸,也一口咬住了猎物的脖子。 整个过程中,它的后腿一直拖在地上,看上去非常无力,显然受伤不轻。 看着这一幕,赵青禾突然激动了。 他觉得,活捉大叶子的机会来了。 他麻利地去掉了八一步枪,然后快速脱下最外层的大皮袄,寻了一条树枝空隙大的路,快速地向空地上跑了过去。 随着他不再控制动静,被他踩到的,把他挂住的,各种各样的树枝,发出各种各样的声音,一下就惊动了了前面的大叶子们。 三只小崽子,立马就停下了吃东西,也不左右张望,并排着跑到有树洞的那棵大树下面,四条腿并用,一溜就钻进了树洞里。 个大的那只大叶子,也第一时间听到了动静,松开了猎物的脖子,探着头看了一圈,确定了赵青禾来的方向,等到赵青禾离得不到五米了,才松开了猎物,快速地跑到了大树下面。 不过,它并没有着急上树。 它的同伴,那只受伤的大叶子,也发现了赵青禾在接近,它松开爪子和嘴,也要往大树底下跑,却因为后腿受伤,怎么也跑不起来,此时正拖着身子往前爬,嘴里还不断地发出“吱吱”的叫声。 赵青禾已经来到了它身边,就那样撑着大皮袄,准备就罩下去活捉对方。 第106章 活捉 赵青禾本来还挺着急的,一进入到空地上,撑着大皮袄就要扑着盖下去。 但是,等他看到,受伤的这只大叶子,一条后腿拖拉在地上,想跑又使不上劲的样子,就知道了它受伤不轻。 他有些想不通,一只唧唧鬼子,比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两腿弹蹬的力量,咋就能弄伤这么大个的大叶子呢? 就算是它的爪子锋利,但是能不能划开大叶子的毛皮,都是一个难题。 或者,这只大叶子是被蹬到麻筋了? 赵青禾想到这些,突然就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像过电一样麻了一下,然后带动着全身都打了一个颤,眼睛也感觉疼了起来,一种莫名的情绪涌上了心头,想起了小时候关于麻筋的“噩梦”。 大约是在十三四年,他上小学二年级的时候,母亲赵大娘喂了一群鸡。 虽然护林站里养了很多猎狗,可以防备山狸子、狐狸等中型野兽来霍霍鸡,但是,还有黄鼠狼这种小型野兽,不但身体小能钻洞,而且还会放屁,整好让猎狗们拿它们没办法。 因此,在鸡群里,还养了两只大白鹅,用来对付黄鼠狼。 赵青禾记得很清楚,那两只大白鹅,每天都趾高气扬的,而且非常好斗,除了赵老爹和赵大娘以外,随时可能和路过的人或者猎狗打起来。 有那么一天,赵青禾放学回家以后,可能是在人群中多看了大白鹅一样,就那么莫名其妙地惹到了一只大白鹅,一人一鹅在护林员的院子里拉开架势打了起来。 时值傍晚,工人下班,农民收工,小孩放学,回家的人们看到一个小人和一只大白鹅打架,都停下来看热闹,很快就绕着院子围了一圈。 赵青禾作为家里的老儿子,小时候也是非常熊的,看到这么多叔叔阿姨围观,旁边还有几个同龄的孩子,顿时更加起劲了。 当年,他身高一米二三十,大白鹅伸着脖子站直了,差不多也有一米,一人一鹅站在一起,看上去有些势均力敌。 人群里有人给赵青禾加油,有人给他出这主意,还有小孩说着怪话,甚至还有人拿胜负打起了赌。 一时间,护林站的院子里非常热闹,仿佛是某个节日到来。 赵青禾学着故事里的样子,先摆出了一个铁门栏的起手架势,准备先跟大白鹅见个礼。 但是大白鹅不讲武德,不等赵青禾摆好架势,张着翅膀,伸着头,从中路单刀直入“杀”了过去,一口就啄到了他的手,咬着他的手不松开。 幸好,当时白山黑水已经进入了冬天,虽然还没有下雪,但是白天的气温已经是零下了,赵青禾放学回来,还没来得及摘下棉手套。 大白鹅这不讲武德的一击,以带着对方的一只棉手套告终。 赵青禾趁着大白鹅立足不稳后退,紧跟两步追了上去,抬腿就往对方的身上踢。 常和大白鹅大家的朋友都知道,最外层的鹅毛非常硬,内层的鹅绒却非常软,一硬一软就是大白鹅最好的盔甲,以一个七八岁的孩童,是破不了它的“防御”的。 果然,赵青禾连着踢了四五脚,大白鹅不但不退,反而架起来翅膀,和他正面对打了起来。 大白鹅的两个翅膀,就跟武侠片里的铁扇子差不多,看着好像不咋厉害,但是扑棱着打在身上,一下一道青紫印,那可是真疼。 本来,赵青禾穿着棉衣,被大白鹅扑棱着打在身上,只是隐隐有感觉。 一人一鹅就这么乱对乱地对打,在围观众人的阵阵喝彩声中,逐渐地“迷失”。 赵青禾一顿王八拳加乱蹬腿,追着大白鹅打出去;大白鹅就还一阵铁布衫加扑棱鹅掌,在撵着赵青禾打回来。 就这么打着打着,赵青禾突然感觉身子又麻又疼,一下就泄了气,歪斜着坐到地上,扯开嗓子干嚎了起来。 对面的大白鹅,可不管这些,伸着头就往赵青禾的眼睛上啄去。 说时迟,那时快,围观的大人,看到赵青禾倒在地上,已经感觉不对劲,有人就小跑着往“战场”中间来,等大白鹅要啄下这一口的时候,一脚踢在了对方的脑袋上,然后伸手搀扶起了赵青禾。 这一下要是啄实了,赵青禾非得瞎一只眼不可。 第二天的时候,护林站的食堂就加了餐,主菜正是铁锅炖大鹅。 自那以后,赵青禾也知道了,人有两上两下四条麻筋,被打到了就会又麻又疼。 而且,他再一见到活的大白鹅,就感觉整个身子发麻,眼睛还会隐隐作疼。 赵青禾疾走两步,大皮袄对着地上的大叶子就罩了下去。 先别管对方是不是被打到了麻筋,先把它活捉到手,然后再仔细分辨也不耽误。 当大皮袄罩下去的时候,地上的大叶子还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等它完全被裹住了,反而一动不动了。 赵青禾按住了大皮袄的一圈,凭着印象,摸到里面的大叶子,然后力道适中的抓住,反过来大皮袄,做成了包袱提溜在了手上。 他从包袱的缝隙里,确认了大叶子在里面,才得意地摇晃着脑袋,对着张大军的方向说: “大军,你快来看,我活捉到一只大叶子。” 张大军从树枝后面走出来,手里提着两个塑料壶,脸上全是看稀奇的表情。 他凑着大皮袄的缝隙往里看,确认里面真有一只大叶子,才好奇地问: “哥,你真准备养这玩意?这能养熟吗?” “嘿呀,管它呢,先就这么养着,顺便给它治治伤,要真是喂不熟...” 赵青禾又稀罕地瞅了一眼。 “要真是喂不熟,我就把它放了,小东西还老聪明了,霍霍了有些可惜了。” 张大军也笑着摇头,提着塑料壶放到了不动泉,准备接了水回去。 赵青禾小心地扎好大皮袄,也准备上去帮忙,刚走了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 赵二妞和罗罗同时绕到他的身侧,又用相同的姿势看着旁边。 (ps:诸君晚上好,这本网文已经稳定更新四个月了,字数也马上到五十万了,我准备在近期开始书测,需要诸君动动发财的手,给章评,给催更,给打分,如果能刷个为爱发电,更是不甚感激。 在此,恭祝诸君财源广进,日子长虹,每天都有大收获。) 第107章 身旁身后 赵青禾斜瞥见两个小家伙的动作,立马把右手里的大皮袄,递到了左手,然后右手下意识地往背后摸。 这一下,他却摸了个空,扭着头看了看空空的背后,才想起八一步枪没有被带过来。 他一边转身,一边又看了一下两个小家伙,发现赵二妞和罗罗的动作又变了,不由地放慢了脚步。 从头到尾,两个小家伙的动作都出奇的一致。 它们俩跑到赵青禾身边,并排地站在旁边,别着四条腿,弓着身子,竖着尾巴,炸着脖子上的毛,呲着牙,昂着脑袋往斜上方看。 这些都表示它们发现了危险,准备战斗的动作,所以赵青禾才着急去摸枪。 等到赵青禾第二次看的时候,两个小家伙的动作又变了。 虽然还是别着腿,但是身子不弓了,尾巴不竖了,牙齿不呲了,脖子上的毛也顺了,脑袋也低下来了,微微地侧着,好奇地往下看。 赵青禾也停了下来,同样侧着头,寻找两个小家伙在看什么。 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下,四只大叶子,一前三后地人立着,探头探脑地往这边看,不但让人感受不到威胁,还觉得它们萌萌的。 它们的视线,紧紧地盯在了赵青禾身上,随着他的动作扭头,抬头。 赵青禾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皮袄,又看了看那几只大叶子,一下就明白了。 他没想到,这些小家伙已经聪明到这个程度了,即使遇到了危险,也没有放弃家庭成员。 赵青禾举起左手,在小范围来回移动着,手里的大皮袄就像个吸铁石,带动四只大叶子的脑袋来回移动,看着非常呆萌。 赵二妞的毛脑袋越歪越厉害,看着几只大叶子呆萌的动作,不知道哪根神经被触动了,蹑着四条腿,轻轻地往前靠近。 看来,对于毛茸茸、呆萌的东西,所有的生物都没有啥抵抗力。 对于赵二妞的动作,四只大叶子几乎没有反应,脑袋还是跟着大皮袄在转动。 赵青禾挑了挑眉毛,感觉有一些意外之喜。 此时,赵二妞和那四只大叶子之间的距离,还剩下五六米,如果几个小东西还不逃走的话,说不得,他还能再多抓住几只大叶子。 就在他的视线,在赵二妞和四只大叶子之间来回转换,还在想着怎么动手的时候,事情的发展急转直下。 四只大叶子,在赵二妞靠近到距离三米的时候,动作整齐地扭头看了一下,然后一起转身,一起往树上爬去,留下还在蹑手蹑脚的赵二妞,不知所措地抬着一只前腿愣在原地。 同样愣住的,还有远处的赵青禾。 他还在往左边移动,试图把四只大叶子的视线全部调转来,让它们全都背对着赵二妞,随着对方全都上到了树上,变得不尴不尬地愣住了。 赵青禾收回抬着的左手,把大皮袄还回到右手,又抬头往树上看。 只有那只个大的大叶子,蹲在树洞口,还是探头探脑的动作,不过这次它的视线,是在大皮袄和赵二妞之间来回看。 三只小崽子已经不见踪影,应该是藏到了树洞里。 赵青禾挠了挠头发,自失地一笑。 这些小东西确实可爱,打死它们的话,有些下不去手,但是想要再多活捉几只,现在也是办不到了。 他摇着头,轻轻地打了个呼哨,把赵二妞和罗罗全都喊了回来,就往不冻泉走去,准备搭把着手取了水,赶在天黑前回到木屋。 张大军蹲在不冻泉的坡上,正在用塑料壶汲水,听到赵青禾的脚步声,抬起头对着他笑了笑,问: “哥,刚才是咋了?俺看到赵二妞和罗罗跑过去。” 赵青禾把大皮袄倒着扣到地上,在张大军身边蹲下来,伸手拿过来一个塑料壶,一边上手汲水,一边回答: “嘿呀,那几只大叶子舍不得咱们走,拦着路要给咱们送客。” “拦路?送客?” 张大军没有看到另外四只大叶子,完全听不懂赵青禾在说什么,皱着眉想了一下,还是下意识地反问。 赵青禾笑着摇头,把大叶子不舍得同伴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大军听了,也是笑着摇头,感叹了一句: “哎呀妈呀,那要这样的话,这些小东西还真是聪明,整的俺也想捉一只来养了。” 他摁着塑料壶汲了一阵水,又突然对赵青禾说: “哥,要不咱们想想办法,下个套子啥的,把其他的大叶子也抓了吧。” 赵青禾没想到,对方还对这事念念不忘,刚准备打趣几句,但是转念一想,又感觉可以抓。 这次他们进山,各种工具和物资都准备得充足,想要做几个套子,那可太简单了。 就比如最容易做的简单套,把尺寸做得小一些,就能用来对付大叶子。 不过,想要活捉大叶子,还有一点更麻烦。 “大军,你以前听说过谁养大叶子玩吗?” 赵青禾想到这里,突兀地问了一句。 张大军虽然也是白山黑水人,可是从小没在山林边长大,对这些事情了解得非常少,当然就更不知道养大叶子的事情了,接连地摇着头。 就赵青禾知道的,炮手们如果要下套子抓大叶子,往往都是下得死套,只要有猎物钻进去,越挣扎越紧,最后都会被勒断脊椎而死。 因为大叶子生得牙尖爪利,如果是普通的套子,即使抓到它们了,也会被它们破坏掉逃跑,白白损失了物件。 别说张大军不知道,赵青禾在山林边长了二十多年,也没听说过谁养过大叶子玩。 想要活捉到大叶子,这套子要下在哪,要怎么下,还真需要好好想一想。 他准备等取好水,回去问一问赵老爹他们三个人。 三个人全都是老炮手,黄大爷更是兼职兽医,要对付这些小动物,没准会有啥意想不到的好办法。 赵青禾抬起头,正准备跟张大军解释下,等回去了五个人一起想办法,就见到对方一动不动地蹲在那里,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 确切地说,张大军的目光,正直愣愣地看着赵青禾身后。 第108章 一拖四 赵青禾全身的肌肉,一下全都僵硬了,只感觉一股冷气,从尾椎骨直冲脑门,脊梁骨上的汗毛全部倒立起来。 他的脖子和脑袋一动不敢动,两只眼睛紧盯着对面的张大军,想要从他的眼神中得到示意。 但是,张大军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状态,眼睛还是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身后,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传递给他。 就这么过了不到一分钟,赵青禾的全身上下完全僵住了,就感觉自己随时都可能坚持不住。 终于,张大军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就那么耷拉着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身后,小声的说: “哥,看你的大皮袄,那几个大叶子来了。” 赵青禾听到说是大叶子,浑身上下的肌肉放松了下来,顿时感觉非常的酸痛。 他慢慢地扭着头,眼睛瞥向了地上的大皮袄。 他的大皮袄,使用红狗子的毛皮做成了,重量超过了五斤,裹着一只大叶子放在地上,鼓鼓囊囊的一大坨。 之前上树的四只大叶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了他身后,正用嘴巴和前爪扯住大皮袄,想要把自己的同伴抢救出来。 不知道他们是不敢弄出动静,还是实在不得力,就赵青禾看得这么一会儿,整个大皮袄完全是纹丝不动。 而更远一些的地方,赵二妞和罗罗并排蹲在地上,就那么看着四只大叶子在那里捣乱,脸上都是好奇的表情,完全没有任何行动。 赵青禾看着它们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故意弄出点响动,并且把身子转了过来。 最大的那只大叶子,听到动静松开嘴直起了脑袋,看着赵青禾还在一米多之外,又低头咬住了大皮袄。 赵青禾这下真得被气笑了。 他放下塑料壶,伸直了腿,撅着屁股,弯着腰,两只手在前,猛地对着大皮袄的方向扑了过去。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有意的,他刚刚前扑出去,四只大叶子就有了反应,蹦跳着往后跑,离开了大皮袄一米多,让赵青禾扑了个空。 赵青禾也不认为自己徒手就能活捉这些小家伙,一下扑空了,就顺势拿起了大皮袄,把口子重新聚拢了一下,然后提在手里,对着大叶子的方向颠了颠,故意挑衅起这些小家伙。 四只大叶子,离开到一两米之外,大概是感觉自己安全了,又恢复成了呆萌的状态,直愣愣地看着赵青禾手里的大皮袄,并且随之扭头和转动视线。 赵青禾就那么抓着大皮袄举了一会儿,大概是感觉没意思,又把大皮袄倒着扣到了地上,准备回去继续汲水。 他刚回到不冻泉眼的边上,张大军就一边干活,一边往后一点一点地扬着下巴,示意他转头去看。 赵青禾快速地转头,发现四只大叶子又回来了,围在大皮袄旁边,正把嘴巴和爪子整到上面。 没有原因的,他突然就想笑,然后“噗呲”一声就笑了出来。 他再次转身,往着大皮袄走去,并且故意弄出响动,好让四只大叶子提前跑开。 弯腰抓起大皮袄,他扯开口子,看了看里面的那只大叶子,对方感受到口子处的光亮,扭着头看了过来,眼睛还忽闪忽闪地眨了起来。 赵青禾看着一两米外的几个小家伙,又一次蹲下身子,两手抓着大皮袄往前伸,皮袄的口子被撑开得不大不小,对着四只大叶子的方向说: “行了,你们既然不舍得走那就全都进来吧,跟着我回去,好吃好喝少不了你们的。” 不远处的四只大叶子,随着他往前伸胳膊的动作,反而又往后退了一些,等见到他没有继续接近,又那么呆呆地直立着,直愣愣地看着大皮袄。 赵青禾也不着急,就那么蹲着,手伸着把大皮袄撑起口子,安静地看着几个小家伙。 在他身后,不冻泉上面的张大军,也对他的行为来了兴趣,汲水的动作也停了,就那么拿着塑料壶蹲在原地,等待事情的发展。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染墨,只剩下山尖和树梢上还泛着白光。 一个人和四只大叶子,就这么对峙了六七分钟,就在张大军觉得不可能了,伸手准备继续汲水的时候,赵青禾手中的大皮袄里,突然连续传出了“吱吱”叫声,对面个大的大叶子也以“吱吱”声回应。 赵青禾面色一喜,伸出的手往前耸了耸,大皮袄的口子变成了斜着向下。 大皮袄中,又是连续几声“吱吱”叫声传出,对面的四个小家伙终于动了。 那只个大的大叶子打头,三只小崽子在后面排成一对,全都一蹦一跳的,走三步,停一下,然后再走三步,再停一下,偶尔还要扭头四处张望一会儿。 只是一两米的距离,四个小家伙走出了八十一难的感觉。 终于,打头的大叶子走到了大皮袄跟前,往口子里面探了探脑袋,得到了“吱吱”叫声的回应,骨碌一下就钻了进去。 从头到尾,赵青禾就那么撑着大皮袄不为所动,等待着对方自己钻进去。 个大的大叶子带头钻进了大皮袄,后面的三个小崽子,那也丝毫不带犹豫的,全都排着队钻了进去。 等着最后一只大叶子崽子进了大皮袄,赵青禾才动作利索地扎住了口子,猛地站了起来,脸上高兴的表情再也压抑不住。 张大军看着四只大叶子“自投罗网”,一声“好”脱口而出。 赵青禾提着大皮袄。对着张大军晃了晃,赵二妞和罗罗也全都靠了过来,对了大皮袄闻了又闻。 这一下,赵青禾再不敢倒扣着放到地上,他走回不冻泉旁边,就那么一只手提着大皮袄,一只手拿着塑料壶汲水。 等张大军汲满了一壶,来帮忙的时候,张大军才提着大皮袄站了起来。 两个人返回林总木屋的时候,天已经变得漆黑。 赵青禾提着大皮袄,进到木屋里的时候,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第109章 原来是脱胯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出发找水的时候,因为有赵老爹提前交代过,找不到水的话,就在天黑前回来,言下之意,就是找到了水的话,晚些返回也没啥问题。 所以,即使是两人天完全黑了才回来,那肯定就是找到了水,剩下的三个人,也没必要再外出寻找,指不定就有走岔路的误会发生,再让找水的人折返回去再找人。 火炉烧得很旺,两大扇熊罴的肋排,被架在火炉的上面,正被烤烤得滋滋冒油。 烤肉的香气虽然朴实无华,但是配合上油脂滴落到火炉上的滋啦声,让人一下子就卸掉了疲劳和防备,瞬间感受到了回家一样的温馨。 赵青禾才一进屋,就把大皮袄放在了三个人的眼前,嘴里还发出“嘚嘚嘚”的声音,一下子就吸引了屋里人的注意力。 赵老爹把手里的烟头扔进了火炉里,伸手就要接过大皮袄,嘴里还问着: “老儿子,你们取回来水了吗?” 赵青禾一边点头,一边两只手拢了拢大皮袄,说: “爹,水去回来了,俺还抓到了几只好玩意,你拿着的时候经心些。” 赵老爹接过大皮袄,先掂了掂重量,感受着应该是活物,也就学着拢住口子,没有着急打开。 黄大爷在旁边抽着烟袋,听了赵青禾的话,也凑趣地伸过来脑袋,想要看看是啥好玩意。 黄四柱在守着火炉上的熊罴肋排,虽然不好离开,也歪着头,斜瞥着赵老爹手里的大皮袄,也在期待到底是啥好东西。 赵老爹把大皮袄拢住的口子放开,借着气死风油灯的光亮,瞪大了眼睛往里一开,虽然看着也是黑漆漆的,可几只反光的眼睛,还是让他知道,老儿子这是捉回来了啥活物。 虽然同样是老炮手,黄大爷作为一个兽医,毕竟更加见多识广,大概一下就认出了大皮袄里面的东西。 他把烟袋叼在了嘴上,就把手伸进了大皮袄里,很快就提了一只大叶子崽子出来。 才一脱出大皮袄的口子,大叶子崽子就“吱吱”地叫了起来,并且试图张嘴去要黄大爷的手。 可是,黄大爷放了大半辈子炮,哪会这么轻易让对方咬到手,两只手随意地一捣腾,就捏住了大叶子的脖子,就那么提溜在气死风油灯前面看。 “啧啧啧,禾子,你这本事还真不小,这种畜牲行子,多少年没见过有人活捉回来了,皮袄里面是一窝子?” 大叶子崽子被他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颠倒了几回,嘴巴和爪子完全没着没落,也变得老实起来,毛茸茸的尾巴蜷缩着,把脑袋完全包了起来。 赵老爹看黄大爷直接下手,知道了大皮袄里是什么东西,也口子里伸手,提了一只大叶子出来。 可惜的是,赵老爹提得这只大叶子,恰好是最大个的那只,出了大皮袄亮相的时候,嘴巴是咬着赵老爹的手的。 不过,赵老爹也不在意,学着黄大爷的样子,把大叶子在两只手之间颠倒了两回,也顺利地捏住了对方的脖子,让这只大叶子蜷缩成了一团。 赵青禾感受到两个人问询的目光,先把身上的零碎卸到了墙边,回身关好了木门,凑到了火炉边烤着火,才把活捉四只大叶子的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天黑以后,屋外的温度已经下降到了零下十度以下,他一路回来没有穿大皮袄,早就感觉着冷了,现在坐到了火炉边,感受到了温暖,舒服地打起了颤,说起话也变得结结巴巴的。 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三人,听着赵青禾轻易地活捉了五只大叶子,大概都感觉不可思议,一下子就变得非常安静。 等赵青禾说完,黄大爷第一个反应过来,把手里的大叶子塞回进大皮袄,从怀里拿出侵刀,站了起来走了出去,从房梁上吊着的白条熊肉上,割下来一捧碎肉条,然后又返回到火炉边,示意赵老爹把大皮袄摊开到床上。 作为十几二十多年的老伙计,赵大爷对于他的话,没有丝毫怀疑,扭着身子就把大皮袄放到了木床上,顺便把拢起的口子全部拉开。 一下子,大皮袄里的五只大叶子,全都暴露在了众人面前。 最个大的大叶子,从大皮袄打开后,就变得精神抖擞,把三只小崽子和受伤的大叶子护在身后,对着众人摆出了战斗的架势。 自从看到几只大叶子,赵二妞一下子就来了精神,期期艾艾地往木床跟前凑,并且用鼻子往上面闻。 黄大爷可不管那么多,先收起了侵刀,然后把手里的碎肉条,全都撒在了大皮袄上,伸手扒拉开了舞舞璇璇的大叶子,一下把受伤的大叶子拿在了手中。 个大的大叶子被无视掉,对着黄大爷连续地“吱吱”叫着威胁,等发现无济于事,又蹦跳着往前跑,试图爬到黄大爷的身上。 剩下的三只小崽子,反应却截然相反。 从最开始,它们想要吃掉野鸟山雀,但是被赵青禾他们打断,到现在也过去了一个多小时,早就饿得不得了,此时见到了眼前的碎肉条,一下就围了上去,闷头不作声地吃了起来。 赵老爹就在黄大爷对面,虽然不理解对方要做什么,见到大叶子要往黄大爷身上爬,伸手就把小东西提溜了起来,眼睛却一直盯着对方看。 黄大爷用手拖住受伤的大叶子,凑近到气死风油灯前,仔细地观察了一下,又用指头摸了摸,嘴里的话像是在自言自语,又足够木屋里的其他人听到。 “嘿呀,这是掉胯了,难怪一动不动的。” 所谓的“掉胯”,就是髋骨和大腿股骨头脱位,是一种不常见的脱臼。 黄大爷把大叶子平放在木床上,示意其他人把两个气死风油灯都拿过来,十根手指头在大叶子的身上摸摸挲挲地移动着。 等赵青禾和张大军,一人拿着一个气死风油灯凑过去,就听到木床上的大叶子,发出了尖利的“吱吱”叫声,让人忍不住汗毛倒立。 第110章 夜 赵青禾突然听到“吱吱”声,虽然不知道黄大爷干了什么,还是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住那只个大的大叶子。 不过,有科学研究表明,大部分动物的反应速度,都是人的三倍以上。 赵青禾刚做了个抬胳膊的动作,手往前伸了十多公分,一道影子从前面一闪而过,眼前已经没了个大的大叶子的身影。 三只正在吃肉的大叶子崽子,也丢下吃食跑了,全都蜷缩着跑进了灯光照不到的屋角。 赵青禾的视线后知后觉地追上了影子,发现对方已经冲到了黄大爷跟前,正张开嘴呲着牙,准备对着黄大爷的手咬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 不等所有的人有反应,木床边上的赵二妞已经人立而起,毛脑袋和两条前腿搭在了床板上,然后一伸爪子,直接把大叶子摁在了下面,差一点扒拉倒一盏气死风油灯。 赵青禾本来准备伸手抓大叶子的,这个情况下,只能转手去扶好了油灯。 油灯晃动,光影缭乱,黄大爷皱着眉抬起了头,说了一句“整好灯”,就继续低头摆弄手里的大叶子,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任凭其他人在那里忙活善后。 赵青禾小心地看了一下,发现油灯里的煤油没有洒出来,就赶紧扶好,没有去关赵二妞“蹂虐”小东西,继续关注着黄大爷。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 他只觉得“吱吱”叫的声音,有连着叫了几下,然后突然尖利,伴随着“咔啪”一声,木屋里变得安静起来。 黄大爷捏着大叶子的脖子,来回地晃了晃,见对方没有再挣扎,也没再“吱吱”乱叫,脸上不由地露出了满足的笑容。 他轻轻地一耸,把大叶子扔到了碎肉条前面,说了一句“吃吧”,就在大皮袄上擦了擦手,拿起烟袋子继续抽烟。 赵青禾没咋看明白,懵头懵脑地问了一句: “咋滴?这就完活了?” 就这么简单的一句问话,大概是挠到了黄大爷的痒处。 他顶大口抽了一下烟袋子,然后伸手扒拉开赵二妞的爪子,把那个大的大叶子拿在手里盘,一边看着刚才的大叶子吃碎肉条,一边喷着烟气对赵青禾解释: “嘿呀,咋不就完活了,虽然俺是第一次给这些假耗子接骨头,可那也是接骨头,接个掉胯对你大爷来说都不算事。” 赵青禾看着已经开始吃碎肉条的大叶子,就相信了这小东西真是被治好了。 另外的三只小崽子,不知道是听不到“吱吱”声了,还是看到它们的同伴在吃食,也马上又跑了过来,围着碎肉条吃了起来。 等黄大爷把最后一只大叶子也送过去,赵青禾才开口问: “哎呀,黄大爷,我想养着这群小东西,你说要咋弄才能喂熟?” 听到这个话题,张大军也来了兴趣,往着火炉里扔了几根柴火,然后坐到了赵青禾身边,也眼巴巴地看着黄大爷。 “嘿呀,你们两个家伙,还是爱玩,咋会想着养这东西...” 黄大爷“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等了有一分钟,才继续开口回答: “从俺年轻的时候再往前数五十年,也没听说过谁养...哎呀,不对,听倒是听说过...” 赵老爹明显也对这个话题感兴趣,接过话头问: “嗯?老黄,你见过谁养这行子?” 黄大爷斜眼瞥了他一下,一字一顿地纠正: “赵老柱,俺可说见过谁养假耗子,只是听说过有人养...” 赵老爹也不准备和他抬杠,追问: “那你从哪听说有人养的...” “嘿呀,你让俺想想,得有快四十年了,在公社的大会上,俺花了两毛钱,买了一壶茶,听说书先生说了一天的书,才知道还有人养这东西...” 赵青禾听是说书先生说的,也觉得合理,毕竟他们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知道有人养大叶子,也是很合理的。 但是黄大爷接下来的话,就大出他的意料之外。 “俺听说书先生说,古时候有四个将军,还是一胞四兄弟,其中的老三还是老四,就养了个假耗子,专门趁人不注意的时候,放出来搞偷袭...” 赵青禾越听越不对劲,忍不住开口打断: “黄大爷,你说的那是个将军,是不是姓魔?” “哎呀妈呀,就是姓魔...” 黄大爷颇有遇到知音的感觉,伸手拍了一下大腿。 “咋滴,禾子,你也知道这事吧,那这假耗子就能喂熟。” 这下,倒把赵青禾搞得哭笑不得了。 黄大爷说了半天,竟然是说的《封神》,里面的魔家老四魔礼寿确实养了个紫金花貂。 不过那是演义话本,大概率就不是真事。 赵老爹显然也知道这事,埋怨地跟黄大爷解释了起来。 黄大爷听这不是真事,一下变得沉默了,又抽完了烟袋锅里的烟,才缓缓地开口: “那啥,禾子,俺又想了一遍,真没听说过谁养这东西,你就先用肉好好喂着,这天一天比一天冷,想来它们也不会跑。” 他从烟袋子里挖了一锅烟丝,一边用手压实,一边继续说。 “等回去以后,俺给你想个方子配点药,你平时喂肉的时候,一次掺点,等喂了这个冬,要是还喂不熟,那就是喂不熟了。”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想起上次抓驯鹿的兽药,那也是黄大爷配的,立马就有了信心,不迭地点头同意,然后又扭头看了看五只大叶子。 五个小东西就像黄大爷说的那样,围成一圈吃着肉,并没有要逃跑的迹象。 赵青禾又割了一些碎肉条,又投喂给了这些大叶子。 黄四柱烤好了熊肋排,招呼所有人围着火炉吃饭。 烤肉配酒,再加上大白菜解腻,两大块熊肋排,被五个人全部吃了干净。 酒足饭饱,喂了牲口和猎狗,最后解决了杂事关紧木门,几个人倒头就睡,为明天的行动养精蓄锐。 第111章 第二天 第二天早上,赵青禾起床的时候,木屋里还是一片昏暗。 他站在木门外,伸着懒腰往天上看。 天空中,云层比昨天又厚了一层,把太阳光遮蔽得严严实实。 五个人全部起床后,开始分工干活,为今天外出打围放炮做着准备。 黄大爷和张大军一起,牵着骡子,带着猎狗和青狼崽子去到外面,一边绕着木屋遛弯,一边给它们喂食。 赵老爹在检查枪和弹药,随便准备其他可能用到的工具。 黄四柱把火炉重新点着,用铁锅煮了肉。 煮肉相比着烤肉,风味要差一些,但是熟得更快,还能用肉汤慰藉下干渴的肠胃。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和五只大叶子,也是一边遛弯,一边给它们喂食,顺便查漏补缺,把昨天的收获连带平板车等东西有排查了一遍。 五只大叶子,完全看不出要逃跑的样子,并且已经开始习惯了被他摆弄。 赵青禾一手拿着碎肉条,一手捏着三只大叶子的小崽子,对着地上的大叶子下达着命令,着手对它们进行着训练: “黑豆,上!” 一夜的功夫,这些小东西都有了名字。 那只受伤的大叶子,鼻子上有一个白斑,所以被取名叫白豆。 相对的,另一只个大的大叶子,就被取了个黑豆的名字。 三只小崽子,分别叫大毛、二毛和三毛。 赵二妞跟在旁边,一边嚼巴着吃食,一边把好奇的目光投在几个小东西身上。 就这么一边遛弯,一边喂食,一边查漏补缺,等到赵青禾重新进到木屋里的时候,火炉上的铁锅已经开始“骨碌骨碌”地冒起了泡。 肉汤和肉块,大饼和白菜,一人两大碗早饭下肚,五人最后检查了一遍木屋,才往着山里出发。 赵老爹和黄大爷经过商量,决定还是沿着野人沟往前,毕竟昨天在那里的收获非常不错。 不出所料的,五人走到了昨天下饵的地方,发现所有的东西,包括熊罴的内脏,连带着树枝上挂的狼崽子和青羊,全都被一扫而空。 赵老爹和黄大爷分头转了两圈,收集了现场的所有信息,喊着所有人在一起碰头。 “嘿呀,赵老柱,你看出来没有,昨天晚上这里可是真热闹。” 黄大爷一开口,全都是调侃的语气,手又习惯性地摸出了烟袋。 赵老爹点了点头,笑着回答说: “狼崽子,红狗子,黄皮子,土豹子,还有熊罴,哎呀喂,确实是够热闹的,要不是带着杀熊令,俺还真想再下了饵,在这守上几天。” 黄大爷点了点头,叼着烟嘴干嘬了两口,又把烟袋放了回去,全程都没有点燃。 “来,老黄,抽根卷烟。” 赵老爹挥手把猎狗们散开,拿着卷烟散了一圈,示意大家抽根烟休息一下,除了赵青禾,其他人接了烟点上,围坐了一圈歇息。 “老赵叔,咱们要在这继续守着不?” 难得的,沉默寡言的黄四柱开口询问,昨天打到两头熊罴的收获,明显把他刺激得很兴奋。 赵老爹抽着烟,摇了摇头,没有着急回答,扭头看看了看黄大爷。 其他人跟随着他的视线,全场的焦点都汇聚到了老炮手黄大爷身上。 黄大爷吐出一团烟气,连续地吧嗒着嘴,好像是对卷烟的滋味不满意,也摇着头,说: “不行了,这里昨天太热闹了,再在这里下饵,非得惹出大乱子不可。” 赵老爹抽掉最后一口卷烟,把烟头扔到地上碾灭,环视了一圈,说: “咱们再喝点水,喘匀了气,一会儿继续往前走,今天咋都得多寻几个地方,在这里下饵,就当成最后的保留方案。” 赵青禾先拿出酒壶喝了一小口,然后呲牙咧嘴地灌了几口水袋里的水。 今天的气温比昨天更低了,就坐下歇了这么一会儿,就感觉到冷气往骨头缝里钻,所以必须喝酒驱驱冷气。 有经验的炮手,在山林放炮,首先照顾到的就是双脚,不管是追击猎物,还是逃跑蹽路,都得依靠一副铁脚板。 而保持住体温,是山林放炮第二重要的。 赵青禾收好酒壶和水袋,脱掉鞋,把毛袜子又紧了紧,随便把所有的衣服口子都扎好,然后掀开背筐盖子,看了看里面的五只大叶子。 不管嘴上怎么说,他既然把这些小东西活捉回来了,就还是想要驯养下去,所以就全都给带出来了。 五个人重新上路以后,赵老爹牵着罗罗,走在了最前面的位置,黄四柱牵着茄子,走在队伍后面垫后。 一头一尾两个有香头的狗,加上把其他猎狗都撒了出去,降低了队伍被野兽偷袭的可能。 野人沟是一条山谷,长度很大,但是形状不规律,山谷两边的山脊和山包,凹凹凸凸的,高低起伏的,虽然走在山谷里速度不慢,可搜寻的难度也很高。 每走一个多小时,只要有能避风的山坳子,赵老爹就会让大家伙停下来休息,喝酒驱寒,吃东西补充体力。 就这么走走停停,期间一共休息了三次。 天上的云虽然很厚,看不到一点太阳的影子,但是几个人还是凭着经验,加上强大的感知能力,估算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又走到一个大的山坳子的时候,赵老爹抬手喊停了队伍,让所有人往下卸掉了身上的家伙事,然后打呼哨把猎狗们招呼回来,准备在这里解决一下午饭。 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太过幸运,五人走了一上午,虽然也发现了一些野兽的踪迹,但是全都不是熊罴的,甚至一点联系也没有,加上疲劳和饥渴,队伍的氛围稍微有些低沉。 赵青禾一边帮着黄四柱生火,一边扭头说着话: “爹,黄大爷,我就想着,要不咱们往山脊上走走,昨天第二头熊罴,就是从山脊上冲下来的,就算找不到目标,那里也站得高看得远些。” 此时,赵老爹和黄大爷正在面对面蹲着,一个抽着卷烟,一个抽着烟袋,听到了赵青禾的话,同时扭着头看了过来。 过了半晌,两个老炮手相互看了一眼,终于开口说话了。 (ps:诸君晚上好,这本网文已经稳定更新四个月了,字数也马上到五十万了,我准备在近期开始书测,需要诸君动动发财的手,给章评,给催更,给打分,如果能刷个为爱发电,更是不甚感激。 在此,恭祝诸君财源广进,日子长虹,每天都有大收获。) 第112章 幸运11 因为昨天收获了很多肉,所以今天出门的时候,五个人是带着肉和铁皮桶出来的。 中午的饭和早上的一样,肉汤和肉块,大饼和白菜,连带着猎狗们也混了个半饱。 按着打围放炮的规矩,今天上午没有抓到猎物,猎狗们都应该饿肚子的。 赵青禾吃午饭的时候,还在想着赵老爹刚才说的话。 “想要上到山脊梁上走,今天是不行了,时间不赶趟,体力和精神也跟不上...” 赵老爹折了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的,然后接着说。 “因为看不清太阳,俺估摸着时间,最少得是下午一点了,等下在咱们再往前走一歇,要是还没能找到猎物,那就直接返回去...” 说着话,他把树枝往火堆里一丢。 “打围放炮这事,说大天也是拼运气的事,总有个顺劲背运的,今天整不到东西,那就明天再来。” 赵老爹说到运气,这就正好给赵青禾“撞到怀里”。 他马上把注意力挪到了系统面板上,想要看看今天的幸运数值。 【幸运:11】。 一个非常扫兴的数值,甚至他都觉得这是个坏兆头。 十一点几乎是最小的两位数,平均到五个人头上,一人两点,基本就代表了一无所获。 但是双单数的情况,是风险和风险的叠加,又表示了这一次进山赶山,危险性都还不算小。 就算他是跟着其他人一起打围放炮,那也是赶山,也会受到系统面板的影响。 赵青禾沉默地吃着吃食,眼神飘着火堆,犹豫着怎么劝大家伙提前回去。 要是生硬突兀地直接说出来,不说有什么错,也会感觉不太好。 自从他回来家乡当护林员,每次赶山的收获都太好,让人感叹他的运气的同时,也有一些闲言碎语。 虽然这次进山打围放炮杀熊罴,五个人彼此都是亲近的人,可表现地太特立独行了,总不是太好。 保守估计,他还得在这里生活四五十年。 而且,他还有一点没想明白,今天赶上会遇到啥危险,要是本来前进没有危险,现在返回反而遇到危险,那就有些弄巧成拙。 一直到手里的吃食全下了肚,他还是在纠结。 其他四个人,也都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午饭,全都惬意地抽着饭后烟,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俺跟你们说,在咱们白山黑水,就俺知道的,最厉害的炮手,一辈子就打了二十一头熊罴和黑瞎子,有独个打死的,有合伙打围的,也有拾落儿的...” 黄大爷的烟袋一点一点的,指着赵青禾。 “你们看禾子,才回来不到一年,就打死了...四头了,照这个趋势下去,禾子能轻易地超过去。” 赵青禾是他看着长大的,进山赶山的经验,打围放炮的技能,有一大半都是他教给的,所以他说起这事,也是有荣与焉。 赵老爹和黄四柱没说话,全都笑着看着赵青禾,只有张大军伸着大拇哥,在那一个劲的惊叹。 “对了,那个老毕登,还打死过三头东北金渐层,估计禾子咋说都是抵不上了,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黄大爷说着这话,语气中充满了遗憾。 赵青禾赶紧摆摆手,着急的打断他的话: “嘿呀,不不不,没机会了,现在东北金渐层是国宝,打死了就要去吃牢饭了。” 五个人一起“嘿嘿嘿”地笑着,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 赵老爹扭头看着张大军,问起了他在部队的情况: “大军,你在部队是当得啥兵?俺看你的枪法怎么好,咋滴都得打了两万多发子弹了吧。” “步兵,侦察兵...” 张大军愣了一下,然后声音不大不小地回答。 “老赵叔,你看得真准,俺当了五年兵,四年都在教导队里训练,一周打一次靶,一次打一百,差不多就是打了两万发左右。” 赵老爹摆摆手,笑着说: “啥准不准的,想要打得稳准快,就得全靠子弹喂,昨天你敢瞄着熊罴的耳朵眼打,俺就知道你不一般。” 张大军连续被夸,也不知道要怎么接话,只能嘿嘿嘿地笑。 本来,赵青禾还想问问对方,这么优秀为啥还是专业了,不过场合和氛围都不对,也只好作罢。 反正两个人在一个护林站,以后时间和机会都多得很,只要对方愿意说,随时都可以问。 五个人中赵青禾和张大军是最年轻的,谈笑的话题聊完他俩,也差不多休息好了,所有人开始分工收拾,然后继续往野人沟里前进。 被唠着嗑这么一打岔,赵青禾也不纠结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就跟在队伍里走下去。 五个人再次出发,排成的队伍和上午一样,赵老爹牵着罗罗开路,黄四柱带着茄子垫后,猎狗被撒开,横着从山谷里排查过去。 一路上,赵青禾的注意力分散在两件事上。 第一件事,他时刻在查看这系统面板,为了能在幸运数值有变化的时候,第一时间发现。 第二件事,他的手时不时得摸一下八一步枪,心里还是反复模拟着摸枪、端枪、开枪的动作,防备着随时可能到来的风险。 张大军跟在他的后面,看见他频繁的背着手摸枪,也被感染了枪瘾。 他做得更干脆,直接把枪从背后甩下来,端着手里做一套快速瞄准开枪的动作,然后再潇洒地背上去。 走在两人后面的黄四柱,一开始还很惊讶,以为前面发生了什么事。 等他发现两个年轻人是在“犯癔症”,就翻了翻白眼,全当没有看见他俩瞎比划。 走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时间,就在赵青禾以为,风险不在这里的时候,右前方的地方,突然传来了急促的狗吠声。 声音由小变大,由少变多,最后成了十几二十条猎狗一起对着野人沟的右前方吠叫。 赵青禾和张大军的步枪,终于能端在手里,不用背回后面了。 第113章 起风了 因为三个头狗都被牵着跟在队伍里,其他的三个人,对狗吠的反应都不大。 有些头狗拖得不靠谱,经常就会出现把炮手带“坑”里的事情。 那些不是头狗的猎狗,比不靠谱的头狗好不到哪去,这种群体聚集乱叫的情况,没准就是碰到了一只野兔或者野鸡。 赵老爹听到狗吠的声音,站在原地张望了一下,没能发现有啥不对劲的,就弯腰解开了狗绳,把头狗罗罗放了出去。 他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边走边把背后的五六半摸了出来,就那么走着路检查了一遍。 黄大爷和黄四柱两人,也纷纷解开了狗绳,把碳球和茄子放了出去,一边摸出老洋炮,一边狗吠的地方走。 反而是赵青禾和张大军,虽然一早就掏出了步枪端着,但是不知道具体情况,也没敢直接上前,落在了五人的最后面。 赵二妞一开始的时候,也是准备跟着头狗跑出去的,但是被赵青禾喊住了,不情不愿地跟在后面,毛脑袋百无聊赖地左顾右看着。 随着罗罗现跑到猎狗们聚集的地方,杂乱的狗吠声逐渐稀疏,并最终变得安静起来。 五个人远远地见到狗吠声没有来,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罗罗又从猎狗群里跑了出来,对着赵老爹的方向摆起了架势。 它站的地方视线不错,不但是赵老爹能看到,赵青禾跟在后面也看清楚了,那是遭遇到了猛兽的信号。 赵老爹马上平着端起步枪,脚步也开始加快,很快就到了猎狗群的旁边。 赵青禾也不敢怠慢,提溜着八一步枪就往前跑,路过张大军身旁的时候,还轻轻地拍了一下对方的肩膀示意。 原本跟在后面的赵二妞,比他的动作更快,“噌”地一下就跑了出去,很快就和罗罗并排站在了一起。 赵青禾赶过来的时候,猎狗群已经在赵老爹的指挥下,散开成弧形,往前面包抄出去。 其中不包括赵二妞,因为它正站在原地,直愣愣地往前看。 赵青禾顺着它毛脑袋的方向往前看,一下就知道了是什么情况。 野人沟是个长长的山谷,打围放炮的五个人,一直搜索的位置,可以算是谷底。 从他们现在的位置,往右手边斜上方看,就是一道比较平缓的山包。 此时,在山包灌木丛生的山腰上,有一头高大威猛的东北金渐层,正盘地虎踞而立,隔着老远,仅仅是看到,就会让人忽略了周围的其他东西,甚至忽略了它的体型大小,只感受到对方森林之王的气势。 大概是同类相互吸引的原因,赵二妞的注意力,完全凝固在了这头金渐层身上,对方也扭着脑袋,看了赵二妞的方向一眼,就没把脑袋再转回去。 赵青禾看到前面是这么一头猛兽,立马倒吸了一口冷气,全身因为激动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像他自己、赵老爹和张大军这种,有公家身份的炮手,在山林遇到金渐层这样的保护动物,是最麻烦的一件事。 打又不能打,轻则掉饭碗,重则吃牢饭。 不打又不行,对面的猛兽可不管这么多,惹恼了就是怼着人干,能受伤逃跑反而是算幸运的。 赵青禾这时想起了十一点的幸运数值,又赶紧看了系统面板一眼。 果然,【幸运:11】,两个单数叠加,风险不只是来自赶山。 他扭着头看了看其他人。 张大军正专注地看着眼前的猛兽,脸上都是好奇的表情,还夹杂着一些跃跃欲试,大概是想学着赵青禾,也要抓回来一头大猫来养。 黄四柱平静的表情里压着一些紧张,不断地把老洋炮抬起放下,应该是在模拟开枪的动作。 而赵老爹和黄大爷两个老炮手,全都是表情淡定,似乎是没把这头东北金渐层放在心上,还交头接耳地,对着前面指指点点。 赵青禾心中一动,立马扭回头,顺着两个老炮手指点的方向往前看,才发现在东北金渐层的对面,有一群炮卵子,正沉默地和对方对峙着。 这群炮卵子的数量并不多,只有八九头的样子,但是从赵青禾的角度看起来,全都大个的成年体,加在一起战斗力就很高了。 八九头炮卵子摆成了三个梯次,最前面是一头大炮卵子,目测体重得有三百斤,扬着长长的獠牙,估摸着得有一二十公分长。 大炮卵子身后的三头炮卵子,体型要小上一两号,仅从獠牙来判断,全都是母的。 最后面的五头炮卵子,体型大小不一,也都扬着獠牙,掩盖是刚长大的炮卵子崽子。 不知道是被东北金渐层漫不经心的样子激怒了,还是受不了对方的威压了,最头前的大炮卵子,突然“威儿”地叫了一声,吸引了全场所有的目光。 东北金渐层看上去缓慢,实则快速地转回了脑袋,重新把注意力放在了这群炮卵子身上。 不过,对面的大炮卵子,叫也叫了,架势也摆了,就是不见有啥行动,还是在原地站着,甚至连逃跑离开都不敢。 五个人隔着半个山包,和金渐层的直线距离只有七八十米,算上山路的起伏崎岖,路程肯定超过了百米。 就这么远的距离,当金渐层再次转头看过来的时候,赵青禾竟然从它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丝不屑一顾。 金渐层盯着赵二妞看了一会儿,突然调转了方向,跳到了一块大石头上,站直了身子,别着两条前腿,扬起了脑袋,对着天空啸叫了起来。 “嗷~威~” “嗷~威~” 虎啸声高亢雄亮,延绵悠长,气势非凡,叫到二声的时候,赵二妞终于反应过来,也摆了足了架势,仰天虎啸。 “嗷~威~” 一大一小两头东北金渐层,虽然啸叫的声音和气势截然不同,却非常得合拍。 随着虎啸声,周围的树枝也摇晃了起来,发出“簌簌”的声音。 起风了。 三声虎啸结束,山腰上的金渐层把脑袋调转过来,正对着赵二妞,突然从大石头上跳了下来。 第114章 一波三折 赵青禾听着两头东北金渐层的声音,本来还觉得是难得一见的奇景,对面的的大个金渐层,突然转过了头正对着赵二妞,然后一下蹦了下来,吓得他赶紧端好了枪,就要举起来开枪。 也不怪他反应激烈。 赵二妞一直跟在他的旁边,大个金渐层对着赵二妞,就是对着了赵青禾。 其他的四个人,也被这场面吓了一跳,纷纷地做起了应对。 赵老爹一边端枪,一边大声地对着所有人喊: “散开!都散开!别往一个方向扎堆,谁被追了就蹽起来,千万别回头,其他人都瞄着点打。” 黄老爹和黄四柱也打着呼哨,喊着口令,指挥着猎狗们,随时准备出击拦截金渐层。 张大军的动作是最快的,他一开始平端着五六半,看见金渐层朝着这边跳下来,反而一甩把步枪背了起来,扭着身子退了两步,然后加速跑到了一棵大树下,上下打量了一下,就准备爬上去。 黄大爷在旁边指挥着猎狗,不断地来回扭头,眼睛的余光瞥到了张大军要爬树,着急的大喊起来: “嘿呀,大军!别爬树!蹽起来!散开蹽起来!” 很多没实际见过东北金渐层的人,一直被猫教老虎的传说误导,以为金渐层都不会爬树,以为遇到了金渐层,可以靠爬到树上逃命。 大猫也是猫。 猫是怎么爬树,金渐层就是怎么爬树,除非选择的树承不住它的体重,不然还没有什么树能难倒这些大猫。 以张大军想要爬上树的行为来看,他也是猫教老虎的受害者。 好在,他听劝。 虽然不明白黄大爷为啥不让爬树,还是听话的跑了起来,顺便把五六半抓在了手里,并在移动中进行了预瞄。 不过,大个东北金渐层的动作,让五个人的行为变得可笑起来。 对面的山林之王,面朝着赵二妞的方向,从大块石头一跃而下,全身全部甩了一遍,最后看了一眼赵二妞,对着还没有发起进攻的炮卵子们叫了一下,转身往林子深处走去。 从头到尾,除了站在赵二妞身边的赵青禾,这头畜牲对其他的人,还有来回奔跑的猎狗们,全都是没看一眼。 赵青禾看着东北金渐层转身离开的背影,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八一步枪,眯着眼睛撇了撇嘴,品味着对方离开前的叫声。 森林之王最后的叫声,时间不长,声音不大,但是仔细品味,竟然充满了鄙视的意味。 和金渐层对峙的炮卵子们,同为山林野兽,更能听出对方叫声中的味道。 领头的大炮卵子,大叫一声,又仰着头挥了挥獠牙,四条腿发力,对着...对着一簇灌木丛冲锋了过去,最后狠狠地撞在了上面,整的断枝残叶乱飞。 看到大炮卵子以头撞树的情况,已经停下来的五个人,不禁感到有些好笑,又感到这头大炮卵子确实聪明。 作为头领被对手鄙视,必须得有行动,来巩固住自己的头领地位。 追上金渐层开打是不可能的,带着一群小弟都不敢打,独个面对更打不过。 直接撞空气或者撞大树,前者会显得胆怯,后者可能会受伤,不如撞一簇灌木,态度到了就行了。 所以,五个人才会认为这头畜牲很聪明。 赵青禾看着金渐层的身影消失在山林里,回头看了看赵二妞,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复杂的表情。 那是振奋中带着失落,不舍中又带着释然。 赵青禾一下子有些哑然,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一只东北金渐层的领地,方圆纵横不下百里,不管雄兽还是雌兽,领地几乎都不会重叠。 那头离去的大个的东北金渐层,仅从身形上来看,就能知道是一只雄兽。 赵二妞在被收养前,应该是被虎妈这头雌兽单独带大的。 加上赵二妞这头小金渐层,所有的信息都指向了一个可能,这三头金渐层是一家子。 或许,刚才赵二妞和对方隔着山包一起虎啸,就已经感受到了血脉中的呼唤,所以这时才会有这么复杂的表情。 赵青禾走过去,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然后顺着对方的顶花皮撸了起来。 赵二妞也把毛脑袋往赵青禾怀里蹭,一副父慈女孝的场景。 不过很快,场面就被黄大爷的大喊声破坏了: “黑吓,都赶紧抄家伙,炮卵子炸窝儿冲过来了。” 赵青禾听到喊话,几乎是下意识的,伸手就去抓枪,轻轻推开了赵二妞的毛脑袋,身体已经以战术动作跑出去了。 一边跑,他一边抬头,看着山包上的情况,又看了看系统面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精彩起来。 【幸运:11】。 一直被他当做危险源头的金渐层,已经离开了这么久,系统面板上的数值居然一点也没变,似乎他之前的判断出现了错误。 山包上的九头炮卵子,在大炮卵子的带领下,排成犬牙状的队形,已经从山上冲了下来。 用眼睛观察的话,它们冲锋的方向,正是黄大爷站的地方,也难怪老炮手会大喊大叫。 五个炮手五支枪,加上二十多条猎狗,对付起这群大炮卵子,还是非常容易的。 只是因为他们不缺肉食,加上此前距离超过了一百米,在被发现的情况下,就算要指挥着猎狗包抄打围,也是有些困难的。 所以,五人就很有默契的,谁也没准备对着炮卵子放炮。 现在这群炮卵子主动冲锋下来了,不论原因是什么,用一句掉书袋子的话,它们就是在自寻死路。 此时,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三个炮手,已经用呼哨声和口令,指挥着猎狗们排好阵型,准备开打。 这次,张大军终于可以跑到树上,寻了个树杈坐着,舒服地架好枪放炮了。 这时,赵青禾突然发现了一个和往常不一样的地方。 之前一直跟在黄大爷身后的青狼崽子,竟然支楞了起来,和所有的猎狗拉开了三五米的距离,摆开了迎敌的姿势。 第115章 交锋 本来,赵青禾来回扭着头,一是为了甩掉自己杂七杂八的念头,二是为了寻找位置,方便等下架枪放炮。 他这么扭着头来回看,就发现了青狼崽子的不同之处。 他只喂过猎狗,没喂过狼崽子,看不太懂对方的动作是什么意思。 但是,如果把对方看成一条猎狗,青狼崽子呲牙咧嘴,炸毛弓身,尾巴平端的样子,这是摆起了战斗架势,准备应战敌人了。 看它狼脑袋对着的方向,正是从山包冲下来的大炮卵子。 至于这头青狼崽子,为啥要远离其他的猎狗们,大概是“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赵青禾一边扭头注意着青狼崽子,一边随意地找了一棵大树,身子靠在树干上,八一步枪挂在一个树瘤子上平端着,把枪口大概估摸着山包上,一半的注意力还放在青狼崽子身上。 突然,他听到响起了一声枪响。 “啪。” 是五六半的声音,应该是张大军,他有抢先开枪射击的习惯。 从赵青禾的角度,看不清楚这一枪的命中情况。 随着这一声枪声响起,他还看到,旁边摆开架势的青狼崽子,身体不自觉地抖了抖,平端着的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虽然很快的,对方的尾巴又平端了起来,但是赵青禾一直都在注意青狼崽子,所以还是被他看到了。 “啪。” “啪。” 又是两声五六半的枪声。 赵青禾这次能肯定了,枪声全是从一个地方传来的,这么快的射击速度,确定是张大军在开枪无疑。 不过,张大军的射击习惯是两发点射,这次快速地打了三枪,显然是没能命中目标。 很快,大炮卵子就从一簇灌木丛后面冲了出来,证明了赵青禾的想法。 赵青禾也集中了注意力,耸着肩膀掬好了步枪,尝试着瞄准起来。 但是,他需要长时间瞄准的射击习惯,在这时显得非常劣势。 大炮卵子冲下来的速度非常快,因为是对着黄大爷的方向去的,在赵青禾的角度看,大炮卵子也是在横向移动,并且掠过一簇簇灌木丛,直接瞄准的难度就非常大。 赵青禾虽然也能用准星套住对方,但是没办法快速瞄准修正,也估算不出来提前量,实在是没有把握开枪。 “啪。啪。” 又有枪声响起,两支五六半几乎同时开火,枪声变成了好听的和声。 “啪。啪。” “啪。啪。” 又是枪声响起,赵老爹和张大军的开枪节奏,逐渐趋于同步,连续对着大炮卵子射击。 五六半步枪的射速劣势,也在这时显现了出来,即使两个人的枪法出色,两支五六半步枪也形成了交叉火力,也没能命中大炮卵子。 赵青禾对自己的枪法很有自知之明,看到这个情况,干脆把八一步枪调到了连发模式,准备进行覆盖射击,用射速弥补精度。 他调整好击发模式,刚重新端好枪,还没搂下去扳机,老洋炮的枪声抢先响了起来。 “嘭。” “嘭。嘭。” 三声枪响,一前两后,正是黄大爷和黄四柱,一杆单发老洋炮,一杆双发老洋炮,几乎同时放了炮。 老洋炮是打得散弹,此时和炮卵子的距离五六十米,一打一大片铁砂,完全拢住了目标。 不过,老洋炮打铁砂,在五六十米的杀伤力实在有限,对皮糙肉厚的炮卵子几乎没有影响,对方丝毫没有减缓冲下山的速度,也没有改变方向路线。 不过,在老洋炮响了之后,三个老炮手几乎同时喊了起来,命令着猎狗们出击: “着,着,着。” 二十多条猎狗排成一线,跟着命令冲了出去,正面迎上去九头炮卵子。 赵青禾微微地调整枪口,趁着了猎狗和炮卵子还没纠缠在一起,果断的搂下了扳机。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在火药的作用力下,向着目标冲了过去,枪口在后坐力的作用下,一下一下地连续跳动着。 私下里,赵青禾请教过张大军,怎么才能控制好后坐力,压住枪口保证命中率,对方也细心地进行了讲解。 这次连续开枪,他按照张大军教的,把力量全用在了肩膀上,掬枪的双手放松,让身子和步枪形成一个整体,有节奏地耸动着。 不得不说,就这么一边,他果然很好地压住了枪口,子弹的弹道肉眼可见得均匀。 三十发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在很短的时间内,全部打了出去,散成了一片打向了炮卵子们,果然综合了命中率和杀伤力,成功地命中了目标。 不过,可惜的是,命中的不是大炮卵子,而是跑在第二梯队的一头炮卵子,被一枪打在脊椎上,冲锋的身子戛然而止,一头栽倒在了地上。 剩下的炮卵子,没有受到子弹和同伴倒地的影响,继续向山包下冲锋。 期间,赵老爹和张大军没有再开枪,黄大爷、黄四柱和赵青禾在更换子弹,场面竟然安静了起来。 等到赵青禾换好了弹匣,再次瞄准的时候,猎狗们已经迎上了炮卵子,他没有机会再开枪了。 罗罗带着碳球,摆好了战斗的架势,站到了大炮卵子冲锋的路上,准备来个擒贼先擒王。 但是,两条猎狗低估了对方的速度。 大炮卵子不低于三百斤的体重,加上是从山包上加速下来,竟然有着不一般地气势。 等双方接近到五六米的时候,罗罗发现是事情不对劲,根本不能跟对方硬碰硬,罕见地叫了一声,同时往旁边闪躲开。 碳球虽然是一条“瞎狗”,但也是非常聪明的,之前因为要和狗妈并肩作战,才没有选择闪躲。 现在是它的狗妈叫着躲开了,他当然要有样学样,也往旁边挪了一下。 两条猎狗才闪开一段距离,大炮卵子就带着一阵风擦身而过,直直地对着青狼崽子冲了过去。 这下,一旁的赵青禾也看愣了。 莫非,这头大炮卵子,和这头青狼崽子,还是“老朋友”不成?或者是“老冤家”? 他不禁期待起来。 第116章 面面相觑 事情的发展,果然和赵青禾想得一样。 眼前的这个两个畜牲,明显是有着纠葛,这就相互冲着对方去了。 大炮卵子穿过罗罗和碳球之间的缝隙,朝着青狼崽子冲过去的路程中,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两根长长的獠牙,就像两把平端的长枪,被摆在了最前面。 青狼崽子的从身形上看,就是一条大了一两号的猎狗,等到被对方近了身,显得就有些“娇小”了。 不过,小巧就灵活。 大炮卵子的两只大獠牙,怼着目标的麻杆腰就扎了过去,电光火石之间,青狼崽子四条腿发力,以前腿为轴,后腿带着后半身跳开,几乎是贴着大獠牙躲开的。 两个畜牲身体交错的一瞬间,青狼崽子还伸长了脖子,张开嘴巴对着大炮卵子的后裆要去。 不过,因为对方的速度太快,这一下偷袭咬了个空。 在旁边的赵青禾看来,青狼崽子面对大炮卵子迅猛,又充满气势的一次攻击,勇猛无畏,身手敏捷,应对得当,如果忽略了它是头狼崽子这事,着完全就是一条最优秀的猎狗。 他想到这些,不禁佩服起黄大爷的眼光了。 有了这么优秀的基因,加上杂交的优势,再经过人工选育,繁育两三代之后,生出来的猎狗绝对是最好的那种。 第一回合,大炮卵子撞了个空,青狼崽子也咬了个空,双方算得上是势均力敌。 跟在大炮卵子身后的其他炮卵子,不知道是对青狼崽子没有“执念”,还是确实战斗力不行,已经被猎狗们拦了下来,并且正在被分割了联系。 这些事情,都没有影响到大炮卵子的战斗欲望。 它往前跑了将近十米,蹭着一簇灌木丛停了下来,马上一百八十度调转放线,脑袋重新对住了青狼崽子。 黄大爷手里的老洋炮是单发的,这时已经换好了子弹,趁着大炮卵子拉开了距离,抬手就放了一炮。 可惜,他放得这一炮,有些过分着急了,散弹的铁砂,全都打在了那簇灌木丛上,发出“稀里哗啦”的声音,看上去气势十足,但是没有伤害到目标分毫。 那头大炮卵子也是莽,老洋炮打出的铁砂擦身而过,因为没有命中,它愣是没有一点反应,“威儿”地叫了一声,对着青狼崽子又冲了过去,并且一开始速度就非常快。 这一次,它的对手提前做出了应对。 青狼崽子在大炮卵子叫的时候,也嚎叫了一嗓子予以回应,然后和对方几乎同时跑了起来。 不过,它是斜着跑出去的,并且速度也不快,一边跑,一边时刻注意着对方。 大炮卵子看到对手跑开,以不可思议的灵灵敏动作,在跑动中调转了方向,依然是直愣愣地朝着青狼崽子转过去,几乎看不出减慢速度。 这时,就能看出来了,青狼崽子的目的,就是勾引着对方来回跑。 它见到对手调转好方向,马上在原地转身跑了出去,彻底变成了横向移动。 这下,大炮卵子就是再灵敏一倍,也不可能不减速变向了。 它减慢速度,快速地调整好脑袋的方向,甚至还修整了点提前量,又一下把速度拉满地冲了出去。 青狼崽子就像背后有眼一样,对方刚刚调转了方向,它就立马调了头,还是转了个九十度的弯。 这下,大炮卵子彻底被激怒了,急刹着停了下来,发出了很大声的“威儿”叫声,也不得不再次调转了方向。 这次,青狼崽子没有再转弯,而是拉开了速度跑了起来,既像是在逃跑,又像是在遛着对方。 不过,赵青禾在旁边是看清楚了。 如果青狼崽子不改变方向的话,在它行进的路线是,大约是二三十米之外,生长着一棵粗壮的大树。 青狼崽子的想法,大概是带着被激怒的大炮卵子撞树。 老是听说猪撞树上,如果青狼崽子的计划顺利,赵青禾这一次也能亲眼看到。 事情的发展,向着青狼崽子的计划,向着赵青禾希望的方向发展了下去。 被对手连续变向激怒的大炮卵子,眼见着对方在“逃跑”,怒意一下转变成了兴奋,顿时跑的更起劲了,速度肉眼可见地又提升了不少。 二三十米的距离,以两个畜牲的速度,也是转眼就到。 赵青禾从大树后面跑了出来,提溜着枪,就要追上去。 他虽然不知道青狼崽子要怎么躲开树干,还是做好了准备,要在大炮卵子撞树上之后,趁着对方懵逼,立马给补上一枪。 但是,场上的情况突变。 青狼崽子距离粗壮大树还有五六米的时候,扭头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大炮卵子还在三四米之外,马上略微放慢了一点速度,等着对方追上了。 就这么又跑了三四米,青狼崽子距离树干不到两米了,它也没有再次回头看对手,四条腿同时发力,速度又猛地提了上来。 它的身子往边上偏斜,尾巴同时往相反的方向甩,和身子成了一个锐角,一个急转弯,绕过了粗壮大树跑了出去。 按照它的计划,大炮卵子可没有一条大尾巴,在急转弯的时候保持平衡,所以对方在高速追赶冲锋的时候,遇到前面有障碍物,只能有两种解决办法。 要么就一头撞上去,把障碍物怼个稀里哗啦大卸八块。 要么还是一头撞上去,把自己怼个七荤八素晕头转向。 但是,青狼崽子的计划没有成功,赵青禾也没能亲眼见到野猪撞树。 他只看到,大炮卵子隔着四五米远,追在青狼崽子的后面,不时还“威儿威儿”地叫两声,显然是非常兴奋。 就在青狼崽子回头看了之后,大炮卵子就突然停了下来,甚至不惜用头拄到地上进行减速。 等它完全停下不动,又抬起脑袋愣了不到一秒,然后大叫一声,调转了一个没有炮手,没有猎狗的方向跑了起来,不一会就消失在山林之中,留下赵青禾他们面面相觑。 第117章 懵,误会,想明白了 赵青禾看着大炮卵子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场上还站着的六头炮卵子,一下子就懵了。 比他更懵的,是完成完美“漂移”的青狼崽子。 它绕过树干后,满心等着对手撞到树上,却迟迟没能听到动静,等它再回头找的时候,大炮卵子已经跑远了,只留下一个屁股影,让青狼崽子呆立当场。 很快,场上的所有人和猎狗也一起变懵了。 场上还剩下的炮卵子,听到了大炮卵子离开前的叫声,经过这么长时间,也全都反应了过来,不顾身边的猎狗,更不顾旁边还有五支枪,纷纷怪叫着,追赶着大炮卵子的方向跑了出去。 本来,赵青禾五人,就没准备对这群炮卵子放炮,战斗全都是因为带头的大炮卵子太莽了。 不知道罗罗是不是感受到了炮手们无心恋战,一群炮卵子怪叫着跑开,它竟然收拢住了全部猎狗,没有一条追出去。 就这样,场上除了地上受伤的一头炮卵子,还在“威儿威儿”地叫着,竟然变得空空如也,就像什么战斗都没有发生,什么野兽都没有来过一样。 猎狗们很快分成了三波,分别回到了赵老爹、黄大爷和黄四柱身边。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才突然想起来,从战斗开始时,赵二妞兴奋地跑了出去,一直到刚才炮卵子们逃跑,都没有看到它加入战斗。 难道,赵二妞是追着它的虎爸跑了? 不知道为什么,赵青禾突然有点不好受,他茫然地在原地转着圈,同时来回扭头,想要寻找到赵二妞的身影。 但是,一切都是徒劳,他来回转了三四圈,脑袋都扭成了麻花,始终都没有看到赵二妞。 赵青禾不死心,就那么把八一步枪倒挂在肩膀上,甚至连保险也忘记打开了,把两根食指伸进了嘴里,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呼哨声响了很久,一直到喘不上气,脸都憋红了,才不得不停下来。 他一边努力喘匀呼吸,一边又在原地转起了圈,满怀期待地想要看到黄黑色的身影,眼神中的希冀,逐渐地变成了失落,然后又变成了平静。 走了也好,它生来就属于山林。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觉得心里不好受,呆呆地站在了原地。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青禾感觉到,有人拿住了自己肩膀上的步枪背带,就要往下去。 他机械地转过头,看到张大军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树上下来了,背着五六半站在他的身后,手里拿着八一步枪,正小心翼翼地调转过来,准备打开保险。 他打开了保险,抬起头,见到赵青禾在看着他,笑着把八一步枪还了回来,说: “哥,你这是咋滴了,保险没开,还垮着个脸。” 赵青禾答非所问地摇了摇头: “嘿呀,都跑了。” 这句话说出来,让张大军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又追问了一句: “跑了就跑了吧,俺刚才问老赵叔他们了,说是不稀罕打炮卵子这玩意,咋滴,哥,你想打?咱们哥俩现在追上去。” 赵青禾摇摇头,说: “我是说赵二妞跑了。”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头,手上也开始整理八一步枪和身上的东西。 “赵二妞?跑了?” 张大军更加莫名其妙了。 “哥,你这是咋滴了,俺看刚才大炮卵子没撞你啊,赵二妞不就在那边的大块石头上吗?” 说着,他抬手一指,方向正是旁边的山包。 赵青禾虽然还在漫不经心地捣鼓着,整个人被失落的情绪笼罩,但是听到“赵二妞”三个字,一下就来了精神,猛地抬起头,正看到张大军抬手指点。 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往山包上看,只见到一棵棵大树,一簇簇灌木重重叠叠,哪里有赵二妞的影子。 他不可思议的看了看张大军,以为对方是在开玩笑。 但是,对方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其中还夹杂着惊讶和认真,突然想到了什么。 他往张大军站的位置走了两步,视线的角度马上就变得不一样。 之前还重重叠叠、密密麻麻的树木,一下就往两边避开,不再遮挡他的视野。 而他再次顺着张大军指点的方向看,一只黄黑色的大猫,正盘踞在山包上的一块大石头上。 正是赵二妞。 赵青禾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那个位置,发现赵二妞盘踞的大块石头,正是之前那头大个东北金渐层站着虎啸的地方。 赵二妞没有参与战斗,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独个跑到了山腰上,站到了这块大石头上。 除了没有仰天虎啸,大小两只金渐层的动作和神态简直一模一样,该说这是模仿,还是说这就是血脉传承呢? 或许是过于专注,战斗已经结束了这么久,赵二妞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赵青禾的呼哨声也没有呼应,似乎完全沉浸在了精神世界。 不过,赵青禾看到赵二妞没有跑,原本失落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高兴起来。 他又一次把两根食指放到嘴里,想要打个呼哨唤回赵二妞,仔细一想,又犹豫着放下了手。 反正打扫战场也不用赵二妞帮忙,就让它在那里多沉浸一会儿吧。 赵青禾又开始整理身上的东西,并抬脚向其他人走去。 张大军一直在他旁边,注意到他丰富的表情变化,还有抬起又放下的手。 他完全猜不到,赵青禾的心里已经经历了一番怎样的大起大落,见到对方要去打扫战场,也跟在了后面走,一边走,一边整理着自己的五六半和身上的东西。 赵青禾虽然没有立马唤回赵二妞,但是注意力还频繁地放在了对方身上。 他走着的时候,经常往山包的方向扭头,确定看到赵二妞还在那块大石头上,才会转回头看路。 走着走着,他又一次扭头去看赵二妞的时候,突然停了下来。 张大军跟在他后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跟着停了下来,等着对方下一步的动作。 赵青禾伸手挠着下巴,干脆把身子转了个方向,变成了正面朝着赵二妞的位置。 就这么站了一会儿,他突然一拍大腿,说: “哎呀喂!我知道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第118章 异样的一天 赵青禾现在站的位置,正好是在之前大炮卵子和青狼崽子追击时的路线上。 从他的位置一抬头,就刚好看到山腰上的那块大石头,赵二妞正威风凛凛地站在那里。 赵青禾往前走了三五步,又后退着走了七八步,然后回到原地,先往左平移,又往右平移,最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刚才他站立的位置,无论是前进,还是后退,或者往左往右平移,往山腰的大块石头上看,都不能看到赵二妞的身影。 但是,不论从前后左右,一旦移动到了中间那个位置,赵二妞虎踞在大块石头上的身影就陡然出现,并且神似之前的大个金渐层。 赵青禾猜测,之前的那头大炮卵子,和这头青狼崽子,不知道什么原因结下了恩怨,才会在发现对方的时候,突兀地发起了攻击。 后来,它在追赶青狼崽子的时候,一直都没有看到赵二妞。 等它跑到了这个位置,突然看到了大块石头上有一头金渐层,以为自己落入了圈套,在慌乱之下,也顾不得分辨此金渐层非彼金渐层,才会直接地选择了逃跑,然后也带动了其他炮卵子逃跑。 所以,这次和炮卵子的战斗,发生得很突兀,结束得也莫名其妙,除了让大家伙忙乱了一阵,没有造成任何影响。 赵青禾捋清楚了前因后果,对着旁边的张大军挥了挥手,就往前继续走,准备去帮忙处理打到的大炮卵子。 至于半上腰摆造型的赵二妞,就由着对方去吧,反正它也没有逃跑,等下肯定会回来。 黄大爷和黄四柱两个人,已经搭把着手,把地上的炮卵子挂了起来,正准备给这个畜牲开膛破肚,显然不需要其他人帮忙了。 这时,赵老爹恰好在远处招手,大喊着人过去帮忙: “嘿呀,这边的炮卵子还没咽气,来个人帮忙,搭把着手给整了。” “爹,我来。” “嗯呐,来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几乎是同时答应,一边挥着手,一边往赵老爹那里跑了过去。 赵老爹脚下,一头排卵在蛄蛹着,正是之前赵青禾用连发模式打中的那一只。 这头炮卵子的一个肩胛骨被打碎,已经完全站不起来了,只能以头拱地半摊在地上,用三条腿往前蛄蛹,明显感觉到身边的人不怀好意。 赵青禾抽空看了一下系统,见到上面显示是两点幸运,才放心下来,从怀里拿出了侵刀。 他也干脆,一脚把炮卵子踹翻了个,示意张大军帮忙摁住后腿,瞄准了炮卵子的心脏,一刀就扎了下去。 初时,炮卵子在尖叫着挣扎,被赵青禾和张大军一前一后的摁了个结实。 等过了三五秒,尖叫声和挣扎全都消失,并且炮卵子的身体开始变得僵硬。 张大军松开手,对着赵青禾伸了个大拇哥: “哥,你这一刀确狠确狠,是这个。” 赵青禾对着他扬了扬眉毛,说: “狠吧,回头哥教你。” 他一边说,一边横着给炮卵子的脖子上来了一刀,把动脉和静脉血管同时割断,和张大军一人提了一条后腿,拖着挂到了一棵树上。 对于如何处理炮卵子,赵青禾已经非常熟练了,等污血空尽了,他就开始开膛破肚。 虽然打围放炮队伍不缺肉食,可炮卵子的内脏,都是高热量食物,非常适合拿来喂猎狗。 很快,五个人就拖着两个雪爬犁,走在返回林中木屋的路上。 今天忙活了大半天,虽然没啥收获,但是有昨天的两头熊罴打底,队伍的士气还算不错,一路上边走边唠着嗑。 到了木屋以后,绕着木屋检查了一圈,连带着木门都完好无损,五个人开门进屋,开始分工忙碌起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一起把炮卵子挂到了房梁上,和昨天的白条熊皮肉挂在了一起。 黄四柱先点燃气死风油灯,然后给火炉生了火,就看是用铁皮桶烧水。 赵老爹和黄大爷,坐在墙边的平板车上,一边抽烟,一边看着猎狗们撒欢。 经过刚才在山里的战斗,猎狗们和青狼崽子之间,好像突然就没有了隔阂,也开始在一起玩耍起来。 以青狼崽子的聪明,早就知道了罗罗是这群猎狗的头狗,期期艾艾地靠近到罗罗身边。 它努力地摇着低垂的尾巴,伸着舌头舔了舔罗罗的侧脖颈,然后骨碌躺到了地上,对着罗罗露出了肚皮。 对于犬科动物来说,这就表示它臣服的意思。 罗罗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青狼崽子,也没有特别的表示,然后猎狗们和青狼崽子就玩到了一起。 赵老爹抽着卷烟,伸手指了指撒欢的青狼崽子和猎狗们,歪着头说: “嘿呀,老黄你看,这头狼崽子能用了。” 黄大爷噙着烟袋嘴,一边点头一边说: “啧啧啧,连狼崽子也能轻易驯服,这罗罗确实是条好狗,便宜你个赵老柱了。” 赵老爹没有回话,只以“嘿嘿嘿”的笑声作为回应。 黄大爷吐出一口烟,也用烟袋指着青狼崽子。 “这个畜牲,以后就叫青瓜条,回去就给它找两只土狗配一下。” 他说的土狗,就是普通的看家狗。 一般来说,土狗的体型、力量和智商这三样,至少有一样是个大缺陷,用它们和狼崽子配种,得到好狗的几率很低,但是能有效地中和掉狼狗崽子的野性。 赵青禾忙了一阵,就割了一把碎肉条,拿出了背筐,把五只大叶子放出来,一边遛风,一边喂食,一边驯化。 大毛、二毛和三毛三个小崽子,一出了背筐,闻着碎肉条的气味,直愣愣地冲了过去,埋头就是炫。 黑豆小心翼翼地跟在白豆旁边,陪着对方慢慢地爬。 经过一天一夜的休养,白豆的后腿还是有些不灵便。 赵青禾也不着急,用碎肉条开路,先让这些大叶子不反感他的接触。 晚饭过后,五人各司其职地收拾好东西,就早早地睡觉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赵青禾起床之后,只是刚睁开眼,就感觉到异样。 第119章 走山脊,专属猛兽的特权 赵青禾是被一阵杂乱的噪音弄醒的。 他还没睁开眼,又下意识地去摸八一步枪,等他坐起来了身子,步枪已经被他平端在了手里,虽然视线不清,还是把木屋扫了一圈。 木屋里的一切,都和昨天晚上睡觉时没什么区别,只是木门被半开着,显然已经有人起床了。 就这么坐着发了一会儿呆,赵青禾才完全清醒过来,明白是自己过分紧张了,随即自失地一笑,把手里的步枪放到了一边。 这时,他的眼睛也适应了光线,在木屋里环视了一圈,明白了噪音的来源。 晚上睡满一地的猎狗,已经全部不见了踪影。 从半开的木门,还有其他人空出来的床位,肯定是被带着出去遛弯撒欢了。 屋子角落里的两头骡子,即使是被拴着,在有限的空间,还是在不停的走动,时不时地刨着地,偶尔仰起脖子想要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神不停地看向床脚。 床脚那里,卧着山林猛兽赵二妞。 因为有稳定的食物来源,赵二妞的生活习惯一直在改变,一般不会早起,都是等到被喂食的时候才起来。 但是现在,赵二妞也在坐立不安的,卧也不是,站也不长久,也发出“悉悉索索”地声音。 最后就是背筐里的大叶子们,一直在“吱吱”叫,虽然声音不大,但是连续不断,扰人清梦。 这种反常的情况,赵青禾别说见过,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实在不明白是什么原因。 他喊着张大军的名字,招呼对方起床,然后开始穿衣服。 因为是穿着线衣睡觉,他只需要套上大皮袄和大皮裤,然后裹上毛袜,蹬上上鞋子,全套下来不超过五分钟。 赵二妞见到他下床,也从床脚蹦了下来,蹭了蹭他的小腿,径直往屋外走去。 等到赵二妞一出门,两头骡子立马就大声叫了起来: “呃~啊啊啊啊啊。” 骡子的叫声很有特点,明明是驴子一样的发音,却有着和马一样的节奏。 赵青禾正弯着腰在查看背筐里的大叶子,被突如其来的叫声吓了一跳,等他抬头查看,发现两头骡子变得更加不安分了。 他皱着眉头,提着背筐出了木屋,发现黄四柱正在组装着雪爬犁。 “黄四哥,这是咋滴了,今天就要返回吗?” 赵青禾一边说,一边先把白豆和大毛二毛放出来遛弯,留黑豆和三毛在背筐里,就要上去给黄四柱搭把手干活。 黄四柱抬头对着他笑了笑,又低下头继续干活,半晌才说: “老赵叔和俺叔都说,云确厚了,压得狠,不能再把骡子留在屋里了,今天就带着它们进山。” 压得狠是白山黑水的方言口语,意思就是闷得厉害。 赵青禾听了他的话,抬头看了看天。 虽然时间才是清晨,可天上的云层就能看得非常清楚,因为这些云的颜色更深了,也离得更近了,确实让人感觉闷得慌。 这种配发的铁制雪爬犁,平常人家用不到,黄四柱干活虽然也麻利,但还是没有赵青禾组装起来熟练。 张大军把木门拉开到最大,牵着两头骡子出了木屋,跟赵青和和黄四柱打着招呼: “哥,四柱哥,起早就忙上了。” 黄世柱挥手打了个招呼,没有说话,转身进了木屋。 雪爬犁已经组装好了,他得回屋生火做早饭。 赵清河笑着回应了张大军,一边说话,一边走回背筐旁边。 他提溜白豆和两个大叶子崽子,放进了背筐,然后再把黑豆和三毛放了出来遛风。 赵老爹和黄大爷抽着烟,并排着从屋后转了出来,一边走,一边说着话。 “老黄,你有没有感觉到,今天这些猎狗都躁得慌。” 赵老爹抬手划拉了一下,问着旁边的黄大爷。 “嗯呐,这些畜牲比咱们敏感,这么厚的云,压这么低,它们更感觉难受。” 黄大爷指着天说。 “这是要下雪了,咱们得合计合计,啥时候返程回家,不能被大雪封到山上了。” 赵老爹对天气有些担心。 “嘿呀,赵老柱你别担心,空气里就没有味儿,两天之内肯定不会下雪,俺这鼻子老在闻着,你放心听俺的就行。” 黄大爷不以为意,继续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 赵老爹还是很信任对方的,听他这么打包票,也没再说什么。 两个老炮手,见到赵青禾和张大军在木屋外忙活着,招手跟两人打了招呼。 “禾子,进山打围放炮两天了,你感觉咋样?” 黄大爷笑着开口问。 赵青禾也笑着招手,说: “哎呀嘿,说到底也是赶山,我这两天老自在了。” 赵老爹问着张大军,说: “大军,你咋样了,有啥事情一定得开口说。” 张大军一边给骡子顺毛,一边回答: “老赵叔,俺没啥事,这两天感觉就跟进山拉练一样。” 两头骡子被牵到木屋外,还是没有安静下来,不停地转圈刨地,要不就干嚎两声,始终不好好吃料。 张大军没法,只能挨个摸着它们的脖颈顺毛,希望能让这俩牲口安静下来。 黄大爷见到这个情况,三两步走到近前,把烟袋锅叼在嘴里,伸手紧了紧两头骡子的辔头。 赵青禾本来还不懂,但是看到两头骡子逐渐安静下来,不由在心里赞叹,黄大爷不愧是老兽医。 两个老炮手拍了拍赵青禾和张大军的胳膊,转身进了木屋,各自收拾起进山用的装备和工具。 吃了早饭,收拾好木屋,五人第三次进山了。 赵老爹和黄大爷经过商量,采用了赵青禾昨天的建议。 他们今天进山的路线,是尽量顺着山脊走的。 他们队伍的排列顺序,前两天一样,赵老爹牵着罗罗一马当先地在前面开路,连猎狗们撒开的队形都一样。 山脊上树少,视野开阔,适合猎手寻找目标,不方便猎物进行躲闪。 山脊上路平,加速容易,刹车难,急转弯更加难。 所以,走山脊是专属于猛兽的特权。 很快,猎狗们就躁动起来,赵老爹松开狗绳,放出了头狗去查看情况。 赵青禾摸过八一步枪,等待罗罗传回消息。 第120章 此地有熊 随着罗罗跑到了最前面,躁动的猎狗们逐渐安静了下来。 赵青禾检查了一遍手中的八一步枪,再次抬头看的时候,发现罗罗已经转头向后,给了个安全的信号。 赵老爹大手一挥,中气十足地喊到: “安全,咱们都靠上去看看去。” 众多猎狗们环绕的中心点,五个人抵着头蹲在了地上,看着一堆粪便,还有旁边残留下的兽骨。 赵青禾已经认了出来,那堆粪便就是熊类的,从大小来看,黑瞎子拉不出来这么大坨的,所以大概率是一头熊罴留下的。 赵老爹伸手在地上扒拉着,试图把那些兽骨还原成生前的样子。 黄大爷削了一根树枝拿在手上,戳着那堆粪便,感受着软硬程度,然后“嚯”地一下,用树枝掀开了粪便。 “这堆大粪的硬壳很厚,但是里面还有软心,应该是昨天留下来的,看来是咱们没见过的大家伙。” 现在的气温,已经低于了零下十度,黄大爷通过观察粪便,推算了一下时间。 赵老爹一边点头,一边手上忙个不停,很快拼完了全部的兽骨,拍了拍手,示意其他人都看过去。 “这是一只傻狍子,只有大半个身子,少了一条后腿,还有半边脖子和脑袋都不见了,整好是一前一后。” 张大军是第一次进山打围放炮,对这些东西缺乏了解,对方稍微一停顿,他就问了起来: “老赵叔,为啥会少了一前一后?” 赵老爹抬头看了张大军一眼,然后又看了看黄大爷。 黄大爷见到赵老爹看他,点了点头,示意对方来解释就行。 “这只傻狍子,大概率是被土豹子抓到的,然后被这个大家伙打了秋风...” 赵老爹伸手点了点旁边的那堆粪便。 “这,后腿这块,是土豹子捕猎的时候就下口了,然后顺势吃掉了,一条后腿加内脏,足够一只土豹子吃饱了...” 他用手比划着地上的兽骨。 “傻狍子剩下的部分,就被弄到了树上,然后是把脖子这个位置,挂在树杈上,方便下次来吃...” 土豹子算得上是白山黑水最悲催的猛兽了。 它们身手迅敏,而且会上树,是非常优秀的猎手。 但是,因为把属性都加到了敏捷上,横向和其他猛兽比较,土豹子哪个方面都是劣势,经常性被其他猛兽抢夺食物。 “这头大家伙,用生拉硬拽的办法,抢了土豹子挂在树上的食物,把傻狍子的脑袋和脖子留在了树杈上...” 赵老爹解释着,让张大军知道了,为啥这头傻狍子会缺头少尾。 关于土豹子,还有件有趣的事情,和东北金渐层有关。 金渐层作为白山黑水的山林之王,领地意识特别强,不但捕猎领地范围内的食草动物,遇到其他的猛兽也会发起攻击,特别是中大型食肉动物。 但是,土豹子是个例外。 金渐层不但不会攻击领地内的土豹子,如果对方和其他的猛兽争斗,可能受到伤害的话,金渐层还会挺身而出,驱赶走它们的对手,保护土豹子们不会受到伤害。 但是,这些都是有代价的。 土豹子的捕猎能力强,但是食量却不大,捕获的猎物,一时间根本吃不完,就会弄到树上挂起来,等到饿了再吃。 这种办法,可以防止山林里大多数动物打秋风,但是不包括金渐层。 金渐层会特意寻找土豹子放食物的树,然后轻巧地爬上去,享受一顿不劳而获的食物。 或许,这就是金渐层不攻击领地内土豹子的原因。 毕竟,谁会拒绝“保姆”住在家里呢? 赵老爹和黄大爷这么一分析,所有人就都知道了,这里有一头大家伙,大概率是一头熊罴,昨天还抢了土豹子的食物,就在这山脊上吃,还恶劣地拉了一大坨。 那么,五个人要做的就是,就是以这里为中心,从周围搜寻出这头大家伙。 按道理说,他们五个人分开搜寻是最快的,反正有二十多条猎狗,一人都能分上好几条带路。 但是,这个建议刚刚提出,就被赵老爹和黄大爷同时拒绝了。 “不行,这周围可能有一头大熊罴,谁单独遇上了都吃不上好,咱们分开就是找死。” 于是,五个人的继续排成一队,从山脊找到山腰,又从山腰找到山脊,甚至连休息都顾不上了。 五个人牵着猎狗,又一次从半山腰爬到了山脊,还是没能再次找见熊罴的身影,全都累得不想动弹了。 赵老爹抬头看看天,然后蹲了下来,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写写画画着,半晌后,说: “时间差不多到十二点了,咱们先找个背风的地方,生火休息,顺便做顿好饭。” 今天进山,因为有骡子拉着雪爬犁,他们带的食物很丰富,商量好中午做菌菇炖肉。 赵老爹安排了以后,赵青禾和张大军二人,就开始沿路捡柴火,等找到背风的山坳子时,已经一人捡了一大捆。 生好火以后,他们先烧了一些热水分着喝,然后才开始做午饭。 赵青禾捧着灌了热水的水袋,舒服得抿了一口,浑身放松地盯着跳动的火焰看。 火堆上架着铁皮桶,里面是大块肉和发好的干菌菇,只是简单放了一把盐,虽然还没有煮开,已经散发出好闻的香味了。 黄大爷抽着烟袋,首先打开了话题: “咱们别着急,既然知道有一头熊罴在附近,那就耐心地等,早晚都能放倒这畜牲,真不行就在找个地方下饵抓。” 赵老爹也抽着卷烟,闻言眉头皱了皱,然后又舒展开,说: “也不能太乐观,都这个时令了,熊罴随时都可能冬眠,没准现在已经转到哪个旮瘩睡着了。” 赵青禾听父亲这么说,突然想到了一个事情,见没人再说话,就开口问: “爹,黄大爷,不是说气温挂零,熊罴就要睡觉吗?你们说为啥熊罴还不冬眠,净是跑出来造霍事。” 第121章 风紧,扯呼! 赵青禾问完话,没有等来回答,奇怪地看着赵老爹。 赵老爹夹着卷烟的手,朝着黄大爷的方向点了点,表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青禾扭头去找黄大爷解惑,看过去的时候,就发现黄大爷脱掉了鞋子,扯开了毛皮袜子,连鞋带脚都放到火堆旁边烤着。 他也赶紧脱掉鞋子,同样扯开了毛皮袜子,连脚带鞋子都往火堆前面凑。 很快,除了正在做饭的黄四柱,其他人都是一样的姿势,脱掉鞋袜伸着脚,围在火堆边烤着。 冬天在白山黑水的林子里跑,最重要的事情就是保护好脚,不管是走路,还是保暖,只要脚不出问题,那就没有太大的问题。 赵青禾一边翻动着鞋子,防止给烤坏了,一边摆了个舒服的姿势,又一次开口询问: “黄大爷,你给说一下,为啥天这么冷了,这些大熊罴还在外面造霍?” 黄大爷舒服地呻吟了一声,随手拿出烟袋子,瞄着烟袋锅看了看,半晌才回答: “不管是大熊罴,还是黑瞎子,天冷了就猫冬这事,也不是绝对的,俺钻林子几十年,这种冬天在外面瞎造霍的大家伙,也见过十几次。” 烟袋锅里似乎有没清理掉的烟灰,他拿在手里磕了几下,又拿在眼前瞄着。 “那些大家伙一般都是饿醒的,出来就是为了遛食吃,所以见到活物就会攻击,见到东西都就会吃,显得非常狂躁...” 烟袋锅里大概还有烟灰没出来,让他很不满意,伸手扯了根细树枝,在烟袋锅里别了起来。 “不过,从咱们打到的两头熊罴,还有之前禾子和大军打到的那一头,这些大家伙肯定的膘都厚得很,肯定不能是饿醒的,没准是还没开始猫冬...” 黄大爷说着话,突然停顿了下来,愣怔地看着手里的烟袋锅和细树枝。 赵青禾他们本来听得津津有味,对方突然停下来不说了,都纷纷看向黄大爷,想要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一看不要紧,几个人的眼睛也挪不开了,都直愣愣地看着黄大爷手里的烟袋锅和细树枝。 细树枝是为了挖干净烟袋锅里的残留物,现在一头全都是烟灰。 此时,黄大爷一手拿烟袋,一手拿细树枝,全身上下一动不动,但是烟灰却在一点一点的往上飘。 刚开始,还是只有一点烟灰,并且飘不了三五公分高,就又晃晃悠悠地往下落。 还没等这些烟灰落下,就又再次飘了起来,连带着细树枝上,更多的烟灰也飘了起来,如同被看不见的线拉扯着,在黄大爷的眼前浮浮沉沉。 几个人的视线,全都被眼前神奇的一幕吸引,连忙活着做饭的黄四柱,都忘了往火堆里加柴火,拿着一根干树枝愣在原地。 黄大爷看着飘在面前的烟灰,扔掉了手里的细树枝,往前伸手扇了扇,想要试一试烟灰能飞多高。 让所有人没想到的是,黄大爷刚刚伸出手,还没来回扇动,飘浮在空中的烟灰,就像归鸟投林一样,全都被吸附到了他的手上。 他皱着眉毛,缓缓把手放到了眼前,来回翻来覆去地看。 赵青禾坐在他的身边,已经被连续出现的神奇景象惊呆了,甚至都忘了鼓掌叫好。 但是,神奇景象的当事人黄大爷,却没有一点惊喜的感觉,并且眉头皱成的疙瘩越来越大。 很快,赵老爹都发现了黄大爷的表情奇怪,他以为对方是有啥不舒服,赶紧开口询问: “老黄,咋滴了,有啥不得劲儿吗?” 其他人这时才反应过来,纷纷把视线往上挪,看着黄大爷皱眉咬牙的样子。 黄大爷摆摆手,也顾不得手上还粘着烟灰,轻轻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给其他人示意自己在思考。 赵青禾他们几个相互看着,想从其他人那里得到答案,却都看到像照镜子一样的茫然神色。 赵青禾、张大军和黄四柱,都看向了赵老爹,发现他也一直在看着黄大爷,最后所有人的目光又集中到了黄大爷身上。 场面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火堆中偶尔传出“噼啪噼啪”的响声。 就这样过了三五分钟,铁皮桶里的肉汤,也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 午饭肉汤煮开了。 黄四柱赶紧把手里的干树枝,篷着扔进火堆里,拿着勺子就去搅动。 这时,黄大爷突然光着脚站了起来,狠狠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对着所有人大声喊: “哎呀妈呀,爷们几个,咱们得赶紧回去,得下山,木屋也不能待了,直接下山,慢了得整出个大蛾子!” 他语速很快地说了这么一大堆,伸手把烟袋插到了领子里,当即弯着腰收拾起了东西 才走了几步路,他就被地上的石头疙瘩硌了脚,才想起自己还没穿鞋子。 他也不坐下,就那么单腿站立弯着腰,伸手把鞋子往脚上套,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 见到他丢三落四,顾头不顾脚的样子,赵青禾几人面面相觑地看了看彼此。 黄大爷套上了一只鞋子,发现几个人坐在原地,还没有任何动作,忍不住催促起来: “嗐呀,你们几个咋都不动,坐在那里装犊子呢?” 他手拿鞋子指着赵老爹。 “赵老柱,你以为俺是跟这扯犊子呢,赶紧收拾东西,再不下山,咱们都得被霹雳给砸了。” 赵老爹听到这话,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开口,旁边的黄四柱说话了: “大爷,先别着急下山,肉汤已经煮熟了,吃口饭,耽误不了多久。” “吃吃吃,吃个屁,瘪犊子,多吃这一口肉,以后都别想吃了。” 黄大爷爆着粗口,快速把手里的鞋子穿好,小跑着到了火堆旁,也顾不得铁皮桶烫手,伸手就把铁皮桶倒扣了过来,里面肉汤全都浇在了火堆上,一下子把火堆整灭了大半。 赵老爹此时也穿好了鞋子,拧开了水壶,把里面的水往没灭的火堆上浇。 赵青禾、张大军和黄四柱,看着两个老炮手紧张地忙活,终于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也手忙脚乱地行动起来。 第122章 滚地霹雳 赵青禾几人,手忙脚乱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此起彼伏地打着呼哨,把所有的猎狗们,还有赵二妞和青瓜条给招呼回来。 赵青禾最后确认了一下,火堆确定是完全熄灭了,才着急忙慌地跟着其他人往山林外面走。 他们五个人,在黄大爷的催促下,也顾不得什么队形了。 赵老爹牵着罗罗走在最前面,其他的四个人,犬牙交错地跟在后面,也不管什么先后顺序了。 谁走得快,谁就跟紧一些,谁慢了下来,谁就落在了后面。 黄大爷牵着碳球,黄四柱牵着茄子,赵青禾和张大军一人牵着一只骡子,都紧紧地盯着队伍前面的赵老爹,一下都不敢落后。 等到大家伙从山脊上下到山谷里,黄大爷才稍微松了一口气,示意大家伙放慢一些速度,一边走着全当休息了。 五个人因为着急下山,水米没能打牙,但是两头骡子却混了个肚圆,所以现在非常听话。 赵青禾牵着一头骡子,期期艾艾地靠近了黄大爷身边,犹豫地问着: “黄大爷,倒地发生了啥,咱们这么着急忙慌的往回跑?” 黄大爷伸手从碳球身上拽了几根狗毛,然后松手放到了空中。 几根狗毛在重力的作用下,晃晃悠悠地往地上飘落,虽然很缓慢,但是很坚决,眼看就要完全落在了地上。 黄大爷缓缓吐出了一口气,看着几根狗毛完全落地,才悠悠地说: “虽然俺之前只见过一次,但是也能够确定,这白山黑水的山包上,要过一遍滚地霹雳,所以才会有烟灰往上走。” 赵青禾听了他的话,其实一点都没有听懂,只是机械地点着头,随手从骡子身上,也拽下来了几个毛,轻轻地洒在空中。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狗毛和骡子毛的区别,就这么隔了几秒钟的时间,之前狗毛还缓慢坠地,现在的骡子毛却飘浮了起来。 黄大爷本来已经放松了下来,但是看到骡子毛在往天上飞,眼睛一下子又瞪大了。 他快速地伸手往前挥着,一把把几根骡子毛抓到了手里,放在眼前看了又看,在松手放到了空气中。 不出所料,或者说大出黄大爷的所料,几根骡子毛,完全违反了万有引力,晃晃悠悠地往天上飘去。 一瞬间,黄大爷的脸色完全变了。 他抬起头,看着前面的赵大爷,又发现对方牵着猎狗头狗,只一个劲地往山下走,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挥挥手,示意赵青禾几个人跟上,然后牵着碳球,加速往前面追去。 赵青禾虽然不知道,到底什么是滚地霹雳,但是从往下坠的狗毛,和往上飘的骡子毛中,已经完全品味出了危险的味道,手里牵着骡子,加速往赵老爹和黄大爷的方向追去。 “老黄,凭你的感觉和经验,这滚地霹雳,到底啥时候能下来。” 赵老爹察觉到了背后有人追上来,没有转身,就知道了是黄大爷。 黄大爷牵着碳球,默默地跟着跑了百十米,才悠悠地回答: “随时,这滚地霹雳随时都可能劈下来,到时候咱们几个,连带着猎狗和其他东西,全都得成了焦炭。” 赵老爹没有回话,只是双手用力握了握狗绳,速度不知不觉间开始加速。 此时,赵青禾已经牵着骡子追了上来,正好听到黄大爷的后半句话,忍不住地开口询问: “黄大爷,你说的这个滚地霹雳,到底有多厉害?” 黄大爷犹豫了一下,抬手指了指前方,说: “咱们先往前走,等到空歇了,俺有得是时间跟你讲前因后果。” 于是,赵青禾就不再开口说话,闷着头跟着赵老爹往前走。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五个人就返回到了林间木屋。 虽然时间紧迫,赵老爹还是牵着罗罗,围着木屋转了一圈,确定没有不速之客来打扰,才打开木门走到屋内。 因为要快速返回到山下,很多上山时的东西,都完全来不及收拾。 比如两盏气死风油灯,里面的煤油还有大半瓶,想要收拾回去,完全就是不现实,索性就留在了木屋之内。 还有赵青禾和张大军他们砍回来的木头,才经过了三天两夜,还有超过了一半的储备,此时也不得不都留在了木屋里。 赵老爹只是抬头扫了一眼,就明白了所有人的处境,也懂得所有情况地处理方法。 他在三言两语之间,就给五个人分配了任务。 赵青禾被分到的任务,是到帮助黄四柱, 给骡子套上平板车,顺便再把雪爬犁拆了,小心地放在平板车上。 等到所有人都收拾好了东西,赵老爹最后绕着木屋查看了一遍,拿着铁链用了个巧劲,把木门关好,就招呼了所有人下山。 下山的路,明显比上山的路更有效率,五个人只顾着埋头走路,黄大爷也没再解释什么。 赵青禾因为要牵着骡子,所以把装大叶子的背筐给了黄四柱,把赵二妞交给了赵老爹。 他身后的那辆骡车,上面装着一整个的白条熊罴,旁边还有放着熊头、熊皮之类的东西。 翻过了两个山头,护林站的影子,已经遥遥在望。 赵青禾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护林站,心情忍不住激动起来,脚下不由地开始加速起来。 等再靠得近了,他才惊奇地发现,赵大娘带着三姐,还有几个妇女,可能是黄大娘和黄四柱的家属,在翘首等待着他们平安归来。 等到进山的五个人,全部回到了护林站,喝着茶,吃着松子和果脯,坐在暖和的屋里歇着的时候,天空整个的黑了下来。 紧接着,连续的闪电光亮划过了天空。 积累了许久的黑云,被乍亮的闪电划开,释放出强大的能量,搅动着人的心神。 不等人做好心理准备,一声声炸雷的声音就紧跟其后,让人更加明白了大自然的威能。 沉闷的雷声,从远到近,顺着白山黑水的上方滚过。 雷暴来了! 第123章 雷暴来了熊炸窝 事到如今,赵青禾总算是知道了,黄大爷说的滚地霹雳,实际上就是雷暴。 雷声响起的时候,他都来不及咽下嘴里的果脯,自己从椅子上蹦起来,连跑带跳地冲到了牲口圈。 果然不出他所料,赵二妞炸着毛,呲着牙,喉咙里也滚着低沉的吼声,正虚张声势地对着外边的天空。 赵青禾侧身钻进了牲口圈,一手揪住了对方的顶花皮,把它的毛脑袋埋在了自己怀里,另一只手轻轻地摸着赵二妞的侧脖颈,嘴里还小声地嘟囔着,努力安抚着让安静下来。 很快,赵老爹和张大军一起,也来到了牲口圈。 他们先去看了看猎狗们。 面对着如此罕见的雷暴天气,猎狗们虽然也很害怕,但是二十多只猎狗拥挤在一起,表现得还算可以。 赵老爹招呼着张大军,两人抱了几捆干草,在猎狗们的最外围堆了一圈,尽量给它们更多的安全感。 然后,他们又各自抱了干草,来到驯鹿的圈外,发现这头大牲口也是缩在了角落里,随着一声声雷声而瑟瑟发抖。 赵老爹一边把怀里的干草放下,一边从口袋里掏出几根布条,一边对张大军说: “大军,你去多抱些干草过来,我先把这家伙的耳朵堵上。” 等到驯鹿的耳朵被堵上,身子四周又堆满了干草,果然就不再瑟瑟发抖了。 赵青禾坐在干草堆里,怀里抱着赵二妞,斜昂着头,看着天空一下又一下地被闪电照亮,心中升起无限感慨。 白山黑水因为纬度和地形的原因,总会时不时地经历雷暴天气,这里的人们都叫做滚地霹雳。 每当雷暴天气发生时,闪电就会一个接一个地打在山顶上,劈断大树,震掉石头。 这个时候,有经验的人,就会尽量往低的地方跑,最好是躲进周围没有大树的屋子,才算是相对安全一些。 但是一般情况下,雷暴天气都是发生在夏天,冬天里的雷暴天气,反正赵青禾长这么大,这还是第一次经历。 他正在晃神,赵老爹和张大军推开挡板,近了赵二妞这个牲口圈,在他问询的眼神中,伸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因为闪电乍明乍灭,赵青禾的眼睛来不及适应光线,下意识地接到了手里,才感觉出来是一团布条。 “这滚地霹雳不知道要多久,你老是抱着小家伙也不是个事,用布条把它的耳朵眼堵了,然后再给它堆一圈干草就行。” 赵青禾想了想,觉得也是这个道理,就按着父亲说的,用布条塞住了赵二妞的耳朵。 这边,赵老爹和张大军已经抱来的干草。 等到赵二妞被干草堆包围,它在电闪雷鸣中才稍微正常了一些。 三人从牲口圈出来,返回二层小楼的时候,黄大爷和黄四柱,正站在屋子门口翘首等待着,显然是在等着几个人回来。 赵老爹伸手把所有人让进屋子,几个人又在各自的座位上坐下,分别捧起茶杯喝水,重新唠起了嗑。 黄大爷抿了几口热茶,放下茶杯,拿出了烟袋子,特意把烟袋锅里的烟灰磕到手心里,然后伸手洒在了半空中。 其他几个人看到这一幕,不约而同地都停下了动作,全睁大眼睛看着那一小撮烟灰。 时光仿佛按下了暂停键。 烟灰很轻,下落的速度很慢。 就像是故意捣蛋,这一小撮烟灰就那么晃晃悠悠地在空中飘,保持着自己的节奏,坚决地不走直线,坚决地往下落。 等到烟火完全落到了地上,众人才同时松了一口气,分别继续各自暂停的动作。 屋子里重新生动了起来。 赵老爹拿出了卷烟,推让了一番,只有黄四柱接了一根。 黄大爷挖了一袋烟丝,压实了以后点着,惬意地抽了两口,才打开了话匣子。 “哎呀,这大冬天里响滚地霹雳,俺活了这么大岁数,也才是第二次见面。” 窗外一直在电闪雷鸣,几人唠嗑的话题,自然而然就成了雷暴天气。 “嗐呀,这刚入冬就炸了这么多雷,不知道要在哪里应灾啊。” 黄四柱难得的开口,可见这件事情对他的冲击有多大。 在白山黑水地区,流传着一种说法,如果冬天里响了炸雷,就是预示着要有灾祸。 黄四柱说不知道要在哪里应灾,就是指的这件事。 黄大爷长抽了一口烟,一边往外吐着白烟,一边撇了撇嘴,说: “其他的说不准,有一点咱们是已经见到了。” “哦?咱们已经见到了?是啥?” 其他人听他这么说,全都诱惑起来,八只眼睛又聚集在了黄大爷身上。 黄大爷表情淡定,没有着急回答,老神在在地喝一口热茶,抽一口烟。 赵青禾坐在他的对面,看白烟升起、飘荡,然后幻化成各种形状,最后消散在空气中,突然灵机一动,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大腿,伸手往前虚点了两下,想要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却因为着急,一下子不知道要怎么措辞。 这时,黄大爷已经抽完了一袋烟,看着赵青禾抓耳挠腮的样子,笑着说: “看样子,禾子已经想到了。” 他随手磕着烟袋锅里的烟灰。 “之前还在山里的时候,不是有人问,天都这么冷了,俺说熊罴都应该开始猫冬了,咋还有这么多在外面造霍...” 说话间,他已经又挖了一袋烟丝,压实了重新点着。 “说实话,俺当时也想不清楚,以为是北边老毛子又闹幺蛾子,等到这些滚地霹雳响起来,俺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些畜牲是受到了影响,所以才不猫冬出来乱窜,这时炸了窝了。” 实际上,之所以会形成雷暴天气,完全是因为一片区域的磁场变化,并且在雷暴形成以后,电闪雷鸣间释放出来的能量,又会继续影响这一区域内的磁场。 而熊罴们冬天不冬眠,也是受到多重磁场改变的影响。 黄大爷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科学道理,却歪打正着,说出了熊罴不冬眠是因为雷暴天气。 第124章 下雪了 赵青禾他们五人,坐在暖和的屋子里,一边吃吃喝喝,一边唠着嗑,除了偶尔出去给火炕加柴火,竟然完全不想出门动弹。 之前在山里的时候,因为要躲避滚地霹雳,五个人的午饭被掀翻在了山顶,加上一口气跑了三四个小时,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赵大娘得了赵老爹的吩咐,要做一锅丰盛的炖菜,所以花费的时间有些长,一时半会还吃不上饭。 所以,不管是松子,还是果脯,又或者是其他的东西,就着热茶下肚,对于五个人来说,感觉吃起来味道都非常美味。 “看老天爷这架势,这场雪是指定要落了...” 黄大爷看着窗外的电闪雷鸣,语气悠悠地说。 上午在山里的时候,他还信誓旦旦的说,今天不会下雪,因为他没在空气里闻到雪的味道。 但是,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他们五个经历了真正的电光火石,黄大爷就立马被打脸了,这雪说下就要下,瞅着架势还不老小。 “这雪落了也好,就这场滚地霹雳过去,不知道多少大树被劈,也不知道引发多少山林火灾,大雪落下,整好就把火给灭了。” 白山黑水的山林里,每年不知道有多少树木被雷劈。 有的树木运气好,虽然被雷劈了,但是没有着火,或者着火了又马上灭了,然后重新抽枝长叶,顽强地活了下来,就成了人们口中的雷击木。 有的树木被雷劈了,当即就烧了个一干二净,更有甚者,连累到旁边的树木,又没被护林员及时发现,整个山包整个山包地被烧掉。 随着赵老爹话音落下,屋里的人突然都不说话了,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仿佛这样就能看到山林里面一样。 突然,一道特别亮的闪电划过,原本漆黑的天空陡然被照亮,连屋里的灯泡都被衬托得暗淡起来。 闪电刚一亮起,一声特别响亮的雷声就紧随而至,如同炸在了人们的心脏里面,让人忍不住心跳加速起来。 没等大家伙有任何反应,他们头顶的灯泡就完全暗淡下去,等闪电过后,屋子里也变得漆黑起来。 停电了。 黑暗中,不知道是赵老爹还是黄大爷,小声嘟囔着骂了一句“瘪犊子瞎捣乱”,然后屋里就完全寂静下来,只余下三点火光忽明忽暗。 从中午开始,一直到现在,五个人不仅是身体没劲,连精神都波荡起伏得疲惫不堪,此时竟然没人要起来点灯。 就这么过了有十分钟,屋外传来了赵大娘的声音: “当家的,饭整好了,是给端进屋里,还是你们到厨房吃!” 赵老爹大着嗓门应了一声,黑暗中扭头看向黄大爷的方向,似乎是在用眼神征求对方的意见,却忘了屋里乌漆麻黑的,两人完全看不清彼此。 不过,黄大爷的位置上,已经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接着就听到他开口说话: “赵老柱,咱们过去吃吧,确热的东西,端来端午老不方便了。” 五个人端着各自的茶杯,此地离开了屋子,准备去到厨房吃饭。 屋子外面的天色,比屋子里面要亮堂一些,加上偶尔有闪电亮起,还能看清楚脚下的路。 五个人次第相跟着去往厨房,赵青禾跟在张大军后面,最后一个出的屋,也坠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一出屋门,冷气就顺着衣服缝往里钻,乍一接触到皮肤,就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短短一二十米的距离,他突然感觉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有几次都想加速冲到所有人的前面,但是还是生生地忍住了。 进到厨房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赵老爹和黄大爷又相互谦让着,都要让对方先进屋,谁都不肯抢先了身位,最后干脆僵在了厨房门口。 赵青禾的身子时不时地打个颤,缩头缩手地往厨房门口看着,看着两个老炮手争来让去,最后终于相携着一起进了厨房,跟在后面的黄四柱和张大军也终于能进去了。 赵青禾收回目光,也准备跟着往里走,突然感觉有点什么东西,落在了自己的头发上,然后是肩膀上,胳膊上。 他伸手摸了一下头发,然后抬起头,寻找着东西的来源,看到有白色的颗粒从天而降,落在他的脸上,冰冰凉凉的,也看不到来的方向,如白糖,如食盐。 他下意识地摊开双手,想要接住更多的白色颗粒,嘴里不由自主地喊到: “下雪了...” 等到他的脑子反应过来,确定是真的下雪了,声音才突然大了起来,保证让厨房里的人都能听到: “下雪了!下雪了!” 赵老爹本来已经落座,听到了赵青禾的喊叫声,一下子又站了起来,三两步走到门外。 一出了厨房的门,他也是和赵青禾同款的动作,仰着脸,摊开双手,想要接住更多的雪花。 就这几秒钟的功夫,天上落下来的雪花,已经从稀稀拉拉,变得密密麻麻,落在房顶,落在地上,发出了沙沙的声音。 赵老爹确认了真的下雪了,整个人明显地放松了下来,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甩掉了手里的雪水,伸手拉着赵青禾: “老儿子,别再外面愣着了,赶紧进屋吃了热乎饭,你看你的手咋都这么冰凉了。” 厨房里点了一盏气死风油灯,还点了一个蜡烛,加上灶膛里的火光,屋子里的光线还算亮堂。 桌子上摆了一个大盆和两个筐子,大盆里盛的是狍子肉、菌菇和各种蔬菜乱炖,两个筐子里装的是主食,有二合面蒸馍,二合面大饼和粘豆包。 赵大娘和赵青蕊,还有黄大妈和黄四嫂,围坐在灶膛前面,每人都捧着松子和果脯,兴高采烈地在唠着家长里短。 她们最亲的家人,赶在危险到来之前,全都平安的回家了,还带回了不少收获,怎么能让几个娘们不高兴呢? 话题不知不觉间,就扯到了赵青禾的婚姻上,连带着张大军也被“波及无辜”。 第125章 忙时生产,闲时练兵 一开始,赵青禾只是忙着吃饭,没操心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等他把三个二合面大馒头整进了肚里,抿着茶水往下顺的时候,才无意间听到自己的名字,就支棱起了耳朵,想听听母亲和其他人唠得啥嗑。 “黄家嫂子,你平时老给别人家做皮袄,周围屯子的人你都熟悉,给俺家老儿子说媳妇这事,还真得让你费心了。” 白山黑水的女人,说话干活都是爽利,赵大娘开口就让黄大妈给赵青禾说亲。 黄家和赵家也是通家之好,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不迭地点头,笑着问: “这事可好说,以禾子的人才,别说是周边屯子,就是全县城的黄花姑娘,都紧着你家挑。大妹子你说下,想说个啥样的媳妇?” 赵大娘大概是还没想好,一时间不知道要提啥要求,一时语结,被旁边的黄四嫂抢过了话头: “那不用多说,当然要给禾子老弟挑个大胸脯大屁股的,娶进门才好生儿子。” 只听话音就知道,黄四嫂不但说话爽利,估计还是个话唠,整好和黄四柱的闷葫芦性子互补,生活倒是不会无聊。 赵青禾听几个老娘们说话,荤素不忌得烧都说,当时脸就红到了耳根,整好他也吃完饭,就捧着茶杯,撩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出了厨房往自己屋里跑。 赵青禾一走,几个女人又把话题聊到了张大军身上。 “旁边这个大兄弟,看上去面生的很,是新来到咱们护林站的?” “嗯呐,黄四嫂,俺叫张大军,也是护林员,才来了护林站五六天的时间。” 张大军还不知道危险已经逼近到他身上,还一本正经地回答问话。 “啧啧啧,也是个吃商品粮的,大军,嫂子问你,你多大了,有媳妇没有?” 黄四嫂的话唠属性彻底爆发,隔着半个屋子,追问着张大军。 “人家才从部队转业回来,哪里来得媳妇。” 或许是感觉自家老婆有些过分,黄四柱突然开口接住了话头,语气中还略带埋怨。 不知道是没听出丈夫语气不对,还是听出了也不以为意,黄四嫂听说张大军没有媳妇,一下子就变得兴奋起来,继续隔着半个屋子追问: “大军兄弟,俺问你,你想不想娶个大胸脯大屁股的媳妇,来年就能给你生个大胖小子。” 同样的一句话,也同样击溃了张大军,他也端起茶杯,说了同样的一句“俺吃饱了”,然后也钻回了自己的房间,留下身后黄四嫂肆无忌惮的笑声。 说来也怪,随着雪花不断从天上落下,并且越下越大,电闪雷鸣的频率逐渐降低,直到最后完全没有了,只余下呼呼地风声,还有雪花落下的“沙沙”声。 对于风雪交加的天气,白山黑水人比任何地方的人都要适应,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就如同指甲长了要剪,头发长了要扎起来一样,已经成为了他们生命的一部分。 吃完了不知是晚饭,还是算了午饭的一顿饭,确定滚地霹雳全都没有了,黄大爷和黄四柱分别拉上一辆板车,拉上了分给他们的熊罴肉,还有老赵叔送给两家的生活物品,比如煤炭、煤油、粮食等,带着各自的老婆,一起上路返回富贵屯。 至于熊罴的其他部位,熊脑袋、熊掌、熊胆和熊皮,全都留在了护林站,等赵老爹向林矿场汇报战果,林矿场确认了以后,再进行处理或者直接分掉。 这一场雪,和白山黑水的任何一场雪都一样,只是因为伴随了滚地霹雳,才让人觉得非同一般。 接下来的五六天,雪一直断断续续地下,白山黑水此时才算正式进入了冬天。 自从那一晚上停电以后,护林站就再没有来电,不论是广播收音机,还是黄老板送的电视机,没有电就全成了摆设。 好在,赵青禾还有其他乐子,五六天因为下雪猫在护林站,才没有觉得无聊。 风雪稍霁,赵青禾和张大军就会一起跑到屋外,用背筐、粮食、棍棒等物,在空地上摆上简易的陷阱,想要活捉几只野鸟。 一来是为了解闷,二来也是为了打打牙祭。 他们的这个灵感,全都来自于周先生,或者说是来自于周先生写的文章,《从百草到书屋》。 不过,他们下的这个陷阱,并不需要人专门看着,因为粮食和一个触发活扣放在了一起,只要有野鸡钻到背筐下吃食,就大概率会触发陷阱,然后为他们的下一顿饭加一道肉菜。 几天下来,他们也颇有收获。 不过,更多的时候,他们没能等到野鸡来,反而是风雪又一次肆虐,把他们的背筐掀翻或者压倒。 一开始,张大军看到背筐被风吹倒,还想冒雪冲到院子里拿回来,被赵青禾劝住以后,就任由背筐在风雪之中飘摇。 等到下次风雪稍霁,他们两人才会捡起背筐,收拾好重新设下陷阱,等待野鸡或者风雪谁先来到。 当然,赵青禾也不是整天都在忙着捉鸡逗狗,他也有干其他的正事。 趁着这几天下大雪,虽然没办法外出,也不能进山赶山,但是去到院子后面的场子还是没问题的。 在他的要求下,张大军给他设计了一系列的训练计划,用来练习枪法,还有一些简单的军事技能,比如用望远镜进行测距。 其中,每天固定两次,每次固定打三十发子弹,几天下来,两人就造霍了五百多发子弹。 其中,大部分都是赵青禾给打掉的,张大军只是偶尔打上一弹匣,用他的话来说,就是保持开枪的感觉。 五六半步枪的弹匣,装满是十发子弹。 除了练习枪法,学习军事技能,这一段时间里,他干的另一件事,就是训练那两大三小五只大叶子。 从山里回来的第二天中午,趁着当时风雪停了,黄大爷带着黄四柱来到了护林站,把昨天拉回去的平板车还了,顺便给赵青禾送来一葫芦兽药,说是训练大叶子用得到。 第126章 雪后上山 赵青禾按照黄大爷交代的,给大叶子喂食的碎肉条,事先用兽药拌一下,也不一次性喂给它们,反而是一边训练一边投喂。 不知道是对方的办法好使,还是葫芦里的兽药给劲,只是下雪的几天时间,黑豆和白豆这两个大叶子,已经被训练得有模有样了。 第二天的时候,赵青禾就能把碎肉条拿在手上,让两个小家伙过来吃。 等到第五天的时候,小一些的白豆已经不排斥被他抱了,等到第六天的时候,另一只黑豆也可以抱起来撸了。 至于三个小崽子,大毛二毛和三毛,还是知道闷头炫肉,而且饭量一天比一天大,完全不理会赵青禾的互动。 对此,赵青禾也只能原谅他们三个还小不懂事了。 一场大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七天,就算白山黑水的冬天经常下雪,这种情况也不多见。 而且,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随时随地都会刮起东北风,把天上和地上的雪花往角落里扫,甚至都能把窗户完全埋住。 不过,护林站的院子虽然很大,但是没有出现这种情况。 赵青禾、赵老爹、赵大娘和赵青蕊一大家子四口人,再加上一个张大军,五个人都是经常干活的人,清扫起护林站院子里的积雪,自然不在话下。 每当风雪停下了,或者下得小了,几个人就会拿着工具,从屋子的墙边往外清理。 雪下了七天,他们就清扫了七天。 最后,雪完全停了,护林站的院子里也没剩下多少积雪了。 雪停后的第二天,天才蒙蒙亮,赵老爹已经敲响了赵青禾的房门,等赵青禾在里面应声,才大着嗓门在门外喊: “老儿子,赶紧起床了,好几天没进山了,等下吃了清早饭,咱们都得上山。” 赵青禾已经懵头懵脑地从被窝里坐起来,正伸手去摸大皮袄,准备披上衣服去给父亲开门。 等他听到赵老爹的话,就赶紧出声答应着: “嗯呐,爹,我知道了。” 赵老爹得到回应,转身去到了张大军的房间外,也是一样敲房门的动作,也是一样大着嗓门喊话,也是一样喊话的内容。 赵青禾还没下床,就听到父亲离开,知道对方没有进房间的意思,索性就扔掉了大皮袄,从线衣线裤开始,一层一层地往身上套衣服。 白山黑水的冬天,外面虽然冷,但是屋里一般都很暖和。 护林站有大锅炉集中供暖,有林矿场分来的四人份的煤炭,就足够暖和地度过整个冬天了,况且还有之前整的白桦树木头,赵青禾父子俩当然分了最多的一份。 所以,晚上睡觉的时候,赵青禾只穿了单薄的秋衣秋裤,他刚才准备披着大皮袄去开门,是真得没有感觉到冷。 穿好了衣服,他把狗皮帽子歪着扣到了头上,正准备开门出去,想了想,又折返回去,从床脚的背筐里,把黑豆和白豆提溜了出来,揣在怀里往厨房走。 在碎肉条、葫芦兽药和训练方法地多重加持下,两只大个的大叶子,已经愿意被他揣在怀里了。 在这冰天雪地的天气里,两只小家伙甚至还有些主动,一有机会就往他衣服缝里钻,然后缩成一团,暖和又舒服地不愿意出来。 显然,赵大娘一早就知道了他们三人要进山,早餐做得很丰盛,而且都是高热量的。 赵老爹站在灶台前,正往三个军用水壶里灌着开水。 之前,赵青禾上山赶山的时候,喜欢带水袋,水袋容量大,而且柔软,带在身上更方便一些。 赵老爹现在拿的三个军用水壶,显然是准备把赵青禾的水袋换下来。 军用水壶是金属铝做的,背在身上虽然有些不方便,但是在冬天里,有一个水袋比不了的好处。 军用水壶外面,可以用布、皮毛、棉花、乌拉草等东西包裹住,即使是在野外,也可以长时间保温。 赵老爹身边的三个军用水壶,就已经被包裹好了,用得是红狗子皮缝制的袋子,中间塞入了乌拉草混合棉花。 乌拉草物如其名,就是一种草,把茎叶晒干捶打之后,可以塞入棉衣、鞋子里御寒,从古到今,保护这白山黑水人度过一个又一个寒冷的冬天,和棒槌、貂皮并称为白山黑水三宝。 按照赵老爹安排的,吃过早饭以后,三个人上山巡山的时候,干脆就没有分开。 他们带着赵二妮和六条狗,给驯鹿上绳套拉着一个大的雪爬犁,赵青禾的怀里还揣了两个只大叶子,就这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山上走。 除了平时巡山赶山时的工具,三个人还带了多一倍的食物,还有一个可以烧水的铁皮桶,外加一大壶煤油。 刚刚下了七天的雪,他们对山上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按照大雪封山的情况,做最坏的打算。 盖了大雪的白山黑水,是很多人一生难得一见的美景。 天空是纯净的靛蓝,让见到的人感到眼晕。 和天空对接的,是犬牙起伏的山脊线,露出墨绿和灰褐色,在寂静的世界中孕育着生机的力量。 等事先收到了近前,满眼只剩下一望无际的白色,各种各样的白色。 三个人虽然走得艰难,每一步都会陷到雪里,用力拔出来以后,又要主动陷进去,最后干脆趋着脚往前走。 不过,赵二妞和猎狗们都很兴奋,从赵老爹挥手放它们撒欢开始,就你追我赶地冲进了雪地里,浑身上下很快就沾上了一片雪。 赵老爹的计划,是爬到一个山头上,然后用望远镜往四周观察,如果发现有啥情况,就走个直线过去,如果一切正常,就去往下一个山头,继续再用望远镜观察。 考虑到大雪封山路不好走,他们今天的任务,是保证爬上两个山头,如果行有余力,最多也就爬上三个山头。 现在,赵青禾三个人,拥有三个望远镜,所以从进了山里开始,他们就开始拿着望远镜来回观察,注意着地上的种种痕迹。 第127章 冰天雪地来巡山 随着队伍逐渐往山上走,因为山上的风力更大,地上的积雪越来越薄,赵青禾三人越走越轻松。 等到逐渐有黑土地和石头裸露出来,赵老爹停了下来,像个年轻人一样来回蹦跳着,把身上的雪往下正。 赵青禾和张大军跟在后面,也有样学样,一边把身上的雪往下整,一边来回扭着头来回看。 或许是因为站的够高,虽然时常有树木隔断,但是大雪后的山林,还是比之前的视野好了很多。 偶尔,有各种颜色的影子,在树上或地上一晃而过,那是出来遛弯的小动物。 赵老爹拍干净鞋子上粘的雪,伸手指着路边的干树枝,说: “老儿子,你操心拾些干树枝,等下上到山顶上烤火。” “嗯呐。” 赵青禾答应着,抬脚踹开了一个雪包。 像这种雪包,大概率是有东西挡住形成的,下面不是块大石头,就是根树枝。 果然,一阵雪花纷飞之下,一根不小的干树枝滚了出来。 赵青禾弯腰抱起,小心地放到了雪爬犁上面。 驯鹿被关着训练了这么久,今天一上到山林里,就显得很兴奋,身上拉着的雪爬犁上,虽然放了不少东西,跑起来也很轻松。 张大军在边上,也有样学样地踹开了一个雪包,可惜的是,这次滚出来的时一块石头。 不过不要紧,地上的干树枝很多,两个年轻人继续往前走,寻找出下一根干树枝。 等三人带着赵二妞和猎狗们,上到了山头上以后,赵老爹站住环顾四周,等发现了一棵歪脖子松树,才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从雪爬犁上拿了铁锹,走到歪脖子松树旁边,选定了一个方向,一连走了二十多步才停了下来。 在他的面前,有一大片积雪,在四周光秃秃的黑土地和石头的衬托下,显得有些突兀。 赵老爹轻轻地拍了拍两个手台,开始弯腰挖地上的积雪,很快就露出了积雪下的地面。 原来,积雪之下是一个半米多深的窝子,面积有四五个平方大,足够七八个人待在里面生活避风休息,是这山顶上难得的好地方。 赵青禾牵着驯鹿走过来,看着这个避风的窝子,不用父亲吩咐,就把雪爬犁上的干树枝往窝子里卸。 张大军跟在后面,也默不吭声地帮忙。 赵老爹见两人如此,欣慰地点着头,掏出了望远镜,开始往四周观察。 和很多人想象得不一样,因为温度足够低,虽然被雪盖住埋住过,但是这些捡来的树枝还是非常干燥的。 加上赵青禾在上岗培训的时候,专门学习过生火,只稍微在干树枝上浇上一点煤油,很简单就生起了一堆大火。 他自得地看着熊熊燃烧的火堆,伸手感受了一下火焰的温暖,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手套戴好,拿着望眼镜去到了赵老爹身边。 “爹,火已经生起来了,你去暖和暖和,我来看一圈。”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望远镜举到了眼前,朝向和父亲的望远镜朝向完全一致。 赵老爹放下望远镜,一边往窝子里走,一边吩咐着: “老儿子,你看得精心些,至少要看三圈,小心别有遗漏了。” 赵青禾一边答应着,一边格外仔细地观察着,心里感叹着科技改变生活。 在望远镜的加持下,加上站得高看得远,周围的风吹草动都尽收眼底。 赵青禾在望远镜中清楚地看到,三四里之外的一棵松树上,有一只灰狗子,正探头探脑的出了树洞。 灰狗子先把大尾巴伸到树洞外,上下左右来回摇晃着,明显是在试探外面的动静。 过了两三年,小东西的尾巴没有受到攻击,才缩进了树洞,然后把小脑袋伸了出来,快速地扭着头观察着四周,等确定外面安全了,才从鼓囊囊的嘴里,掏出了一个大大的松子,喜滋滋地啃起来,准备一边“欣赏”雪景,一边美美得吃上一顿。 赵青禾觉得有趣,就盯着这只灰狗子看了一会,等他准备把视线挪开的时候,发生了更加有趣的一幕。 一只大个的大嘴老鸹,从灰狗子的头上飞过,不知道是有心的,还是故意的,就恰好拉出了一坨鸟屎,好巧不巧地落在了树洞旁边的树枝上,引起了小小的振动,震掉了些许积雪和枯叶。 灰狗子的名字里带个鼠字,确实但是非常小,就这么轻微的动静,就吓得它扔掉了已经剥开壳的松子,一溜就重新钻回了树洞里。 让赵青禾感觉有趣的是,他的视线还没有挪开,就看到大嘴老鸹从树洞前一飞而过,然后继续往下落。 他赶紧挪动望远镜,视线追赶上大嘴老鸹的身影,就看到这只鸟落到了这棵树下,从地上捡起了那棵松子。 这只鸟很聪明,他用嘴和爪子配合,去掉了已经被剥开的松子壳,然后叼在嘴里,伸了伸脖子咽了下去。 直到这时,赵青禾才隐约地听到,远处传来若隐若现地“呱呱”叫声,正是飞走那只大嘴老鸹的叫声。 难怪灰狗子会被一坨鸟屎吓跑,原来伴随鸟屎的还有“呱呱”的老鸹叫声。 大嘴老鸹的学名叫大嘴乌鸦,拥有着五彩斑斓的黑色羽毛。 大嘴乌鸦是一种白山黑水特有的品种,体型比普通乌鸦大了两号,不但食腐,还捕食各种昆虫,也吃各种果实和草籽。 随着大嘴老鸹张开翅膀飞向天空,赵青禾的视线就再也追不上对方。 他笑着摇摇头,继续挪动望远镜,继续观察向下一个地方。 如果一个人站在高处,想要把四周环视一圈,是非常容易的,可能都用不了一分钟。 但是如果加上望远镜的话,这个过程就变得漫长。 望远镜独特的构造,把人的视线限制在了一片区域,所以赵青禾站在山顶,用望远镜观察四周的时候,就像在做一个拼图游戏。 每一次挪动望远镜,就只能观察一片七八平方米的地方,然后是下一片,一片接着一片的拼接在一起。 更何况,赵老爹要求把四周来来回回观察三遍,那就要花费更多的时间。 赵青禾被张大军替换下来的时候,他整好看了一圈,手上虽然带着手套,却感觉已经被冻透了。 第128章 猎手和猎物,以及柴火 赵青禾、赵老爹和张大军三个人,轮流站到山顶去进行观察,换下来的人就蹲在窝子烤火取暖。 三个人感觉这天冷,赵二妞和猎狗们却不觉得,始终都在雪地里撒欢。 看来,小家伙们还是更喜欢大自然多一些。 不过,喜欢大自然的小家伙中,应该不包括两只大叶子。 赵青禾蹲在窝子里,把黑豆从怀里摸出来,想要边撸边休息,才把小家伙拽出个头,对方就感受到了寒冷,一呲溜就又钻回了他的大皮袄里。 无奈,赵青禾只能去摸白豆,结果更不好。 大概返回大皮袄里的黑豆,已经给“老婆”通风报信了,他伸手在怀里摸了半天,压根不能把对方抓在手里。 赵青禾自失地笑着摇头,只能带上手套,“单调”地烤火取暖。 又一次轮到赵青禾第三次观察四周。 他举着望远镜,从上次结束的地方,按照从近往远的方向进行观察。 视线才挪到半山腰,他就被雪地里活跃的身影吸引住了注意力。 赵二妞和罗罗充当排头,其他的猎狗排在两旁,一群小家伙正在快速地奔跑着。 在它们的前面不远,有两只白灰色的身影,是两只疲于奔命的野兔。 这两只野兔是真的在疲于奔“命”,因为只要被后面的一群家伙追到了,它们的命就没有了。 猎物和猎手的距离,不只是由它们各自的速度决定的,还受到地形、障碍物和策略的影响。 两只野兔时而伴地而走,时而分道扬镳,巧妙地利用地上的石头和前方的树木,和赵二妞它们之间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五六米以上,偶尔还能拉大到十米。 不过,追赶者之中,也有老道的猎手。 也不见罗罗如何指挥,猎狗们就自动分出了三只,也不再管前面野兔的逃跑路线,径直往斜前方跑去。 因为它们跑的是直线,速度反而提升了一截。 一开始,两只野兔注意到这三条猎狗,以为是来进行包抄的,还在奔跑中小心地选择路线。 等到三条猎狗和它们的距离渐行渐远,它们才放松下来,肆无忌惮地在奔跑着变向,“戏弄”着身后的对手。 每每在野兔急转向的时候,赵二妞就会跟着急转弯,爪子狠狠地朝着地上发力,带起点点泥土和雪花。 而这个时候,跑在它旁边的罗罗,高手风范就尽显无遗。 只要大方向是在追赶野兔,罗罗就不会变向,始终保持着对野兔的压迫力。 追赶逃跑的路线上,又出现了一棵大树。 两只野兔故技重施,在距离大树四五米的地方,快速地跑到了一起,彼此的距离不超过三十公分,就这么往前跑了两三米,又突然分开,想要分别从大树的两边绕过去。 野兔的这个办法,之前非常奏效,上一棵大树过后,它们一度拉开了十米以上的距离。 不过,优秀的猎手不会被同一个办法欺骗两次。 两只野兔在距离大树一米不到的地方,正准备分开,树后突然绕出了两条猎狗,压低重心呲着牙,就整好堵住了它们的去路。 如果以为两条猎狗是在使用包抄战术,那就大错特错了。 两条猎狗从大树后面绕出来,虽然摆出了战斗架势,却并没有迎上去。 另外,第三条猎狗,也从两三米外的山坡上露出头,同样呲牙咧嘴地威慑着两只野兔。 前方,上方,后方都有敌人,两只野兔只能选择往坡下跑。 它们也不减速,奔跑中一个漂亮的甩尾漂移,双双往坡下转向,立马又后腿蹬地,准备加速逃跑离开。 但是,这一次,两只野兔没能加速成功。 它们的两条后腿,拥有着强大的力量,即使是仓促转向,也能爆发出强大的动能,一下往往能窜出超过一米。 不过,两只野兔从坡上往坡下跑,多重因素叠加之下,它们一下窜出去将近两米。 猝不及防之下,它们短暂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力,落地时一头杵在了地上,弹蹬了一个两秒才站了起来。 这一两秒的时间,无论是对于猎手还是猎物,都是漫长的。 等两只野兔重新掌控住身体,赵二妞和罗罗已经追赶到了跟前,整好一个嘴巴叼一个,结束了这次持续了五六分钟的追逐战。 这一切,都是落落知道野兔不能下坡,巧妙的安排了围追堵截,最后才会顺利的捕捉到野兔,正是其聪明的象征。 赵青禾看着小家伙们捕猎成功,嘴角忍不住往上扯动,面带笑容地挪开了视线。 上山时捡取的柴火快要烧完的时候,三个人也都轮换了三次了,整好出发前往下一个山头。 至于还没烧尽的干树枝,赵老爹几铁锹雪下去,在“噗呲噗呲”的声音里,很快就连袅袅余烟都没有了。 赵青禾打了个又长又亮的呼哨,招呼着贪玩的赵二妞和猎狗们返回。 不出他所料的,小家伙们返回的时候,果然叼回了五只野兔。 赵老爹埋完了火堆,看着地上的野兔,也有些高兴,笑着拿出侵刀,当场就要给野兔放血剥皮。 这活赵青禾也熟,也赶紧拿出侵刀,提起一只野兔,麻利地斩掉了对方的脑袋,就那么倒提着空血。 张大军捆好了雪爬犁,感兴趣地站在近前,看着赵青禾爷俩忙活,嘴里小声地嘟囔着,手上还时不时比划个动作。 五只野兔收拾的很快,三人带着小家伙们又再次启程。 有了爬第一座山的经验,加上他们已经用望远镜巡过了山脚下,干脆就沿着山脊,往另一座山的山头走去。 因为不用怎么趟雪,他们前进的速度比之前快了很多。 一路上,不用赵老爹吩咐,赵青禾和张大军就自觉地收集着干树枝,为下一个山头取暖准备柴火。 按照计划,到达第二个山头后,他们不但要观察周围的山,顺便休息,还要把午饭解决了,所以就需要更多的柴火。 不过,他们很快就遇到了麻烦。 第129章 消失的灰狗子 赵青禾三人现在走的山脊,是猛兽的专属领地,因为山脊之上视野开阔,植被稀疏,对于狩猎者更有利。 植被稀疏,树就少,掉在地上的干树枝就少,能捡到的柴火就更少了。 一路上,赵青禾和张大军一早就发现了这个情况,来回扭脖子都扭成了麻花了,但是能找到当柴火的干树枝都没有多少。 终于,眼瞅着距离下一个山头,只剩下三分之一的路程了,眼瞅着拾回来的干树枝不多,赵青禾终于忍不住,开口跟赵老爹建议: “爹,要不我往半山腰里走走,这山脊梁上的柴火太少了,等下连整午饭都不够,更别说烤火取暖了。” 赵老爹听见赵青禾的话,扭头看着他的脸,然后又看了看后面的雪爬犁,笑着摇头: “先继续往前走,别学的猴气儿样,不就是点柴火,等下俺来想办法。” 赵青禾看着父亲胸有成竹的样子,依言继续往前走。 在他的心里,父亲是无所不能的,从小到大,无论遇到任何困难,只要赵老爹出手,事情都能轻而易举地解决。 赵老爹拉停了驯鹿,弯腰在雪爬犁上翻找着,等他再直起腰的时候,手里拿着一把弹弓,还有一个布袋子。 赵青禾的视线,一直都在赵老爹身上,看到他手里的东西,脸上不由露出惊奇的表情。 这把弹弓,正是他之前亲手做出来的大号弹弓,布袋子里当然就是大弹弓用的弹丸了。 但是,他分明记得,上次他使用大弹弓,把所有的泥丸都用完了,还没来得及再做,不知道赵老爹什么时候准备了弹丸。 赵老爹只从赵青禾和张大军的表情,就猜到了他们的想法。 他打开布袋子,伸手进去抓了一把弹丸,摊在手心里给两人看。 赵青禾看到,父亲手里拿的也是一把泥丸,不知道是他什么时候做的。 不过,这些泥丸打眼一看,和他做的不咋一样,似乎是用的普通泥土,而且非常粗糙,表面上麻麻剌剌的,看着就没啥威力。 赵青禾更加疑惑了,抬头看着父亲的脸,想要问点啥,嘴巴张开又闭上,最后啥也没说。 赵老爹人情练达,仿佛知道他想要问啥,已经开口解释起来: “好泥丸有好泥丸的用法,孬泥丸有孬泥丸的用处,老儿子,大军,你俩看好了,俺给今天再教你俩一招,中午咱们加个菜。” 说话间,三人又重新上路。 赵青禾虽然疑惑,但是赵老爹既然这么说了,他还真的很期待,父亲要怎么教他们一招。 又走了十几分钟,三人沿着山脊转了一个弯,眼前看到的景色陡然一变。 山脊在这里有一个高低起伏的走势,形成了天然屏障。 在屏障向阳的一面,有一片不小的树林,郁郁葱葱的墨绿色一片,还夹杂着大片的白色积雪,正是一片没有落叶的针叶林。 赵老爹看到这片树林,又扭头看了看赵青禾和张大军,嘴巴弯出了微笑的弧度。 “老儿子,大军,你看好了。” 说话间,赵老爹已经把一颗泥丸放到了皮兜里,动作潇洒地拉开了大弹弓,似乎压根没有瞄准,对着斜上方就打了出去,目标大概是在某一棵树上。 因为提前得到了示意,赵青禾的注意力非常集中,目光紧紧盯住了赵老爹,然后跟着飞出去的泥丸移动。 这下,他看清楚了。 在八九米之外,有一棵还算粗壮的松树,松树的枝干上,蹲着一只肥嘟嘟的灰狗子,对于三人的到来,完全无动于衷,还在悠闲地啃着一颗榛子。 赵老爹的目标,正是这个灰狗子。 不过,赵青禾期冀的目光,很快变得失望。 泥丸带着四条止血带的动能,在空中快速地飞行着,发出轻微的破空声。 “嗖。” “嘭。” 泥丸狠狠地打在了灰狗子脚下的枝干上,立马变得粉碎。 直到这个时候,那只肥嘟嘟的灰狗子被碎土块打到,才慌忙松开了啃了一半的榛子,后知后觉地蹦起来,一溜烟地往旁边逃跑。 赵青禾失望地摇摇头,为赵老爹感到惋惜。 这只灰狗肥嘟嘟的,虽然也杀不出多少肉,但是和二合面大饼一起烤,渗出的油脂却能增加不少滋味。 就在这时,他眼睛的余光看到,一道人影从旁边跑过,等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只看到赵老爹跑出去的背影。 赵老爹昂着头,眼睛紧紧盯在灰狗子身上。 他一手握着大弹弓,一手捏住皮兜,紧紧地撵上去,一旦灰狗子有速度减缓的迹象,一发泥丸就会“嗖”地飞出去。 不过,赵老爹打弹弓的水平,实在是不如他的枪法,飞出去的泥丸,每每都差之毫厘地落在灰狗子身边。 赵青禾看到这种情况,也高兴地追了上去,身边就是同样兴奋的张大军,后面还有跟上了不明所以的赵二妞和猎狗们。 说到底,赵青禾和张大军毕竟才二十岁出头,虽然一个两世为人,一个部队经历让他们比同龄人成熟,但也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 而追捕猎物的新奇感,能多方面满足年轻人,尽管灰狗子只是一只小型猎物。 灰狗子在树上跑,赵老爹在地上追,身后还跟着一大群“围观群众”。 罗罗根据赵老爹他们的目光,很快就察觉到了树上的灰狗子,顿时也变得非常兴奋,立马就指挥着赵二妞和其他猎狗,分头往前跑,企图对树上的猎物进行包抄。 不过,赵二妞和猎狗们的行为,反而有些画蛇添足,灰狗子就算之前有下地逃跑的打算,现在也不会下地了。 就这么追了二十多米,被众多目光紧盯着的灰狗子,绕过了一根粗的松树枝干,然后就不见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个“急刹车”,停在灰狗子消失的地方,惊愕地抬头寻找着,无意中对了一下眼神,确定目标确实不见了,才齐齐地看向了赵老爹。 赵老爹一边摇头,一边招手,示意两个人过去。 赵青禾这时才看清楚,父亲站的那里,正是灰狗子最后绕过的那棵树。 第130章 半死不活的大松树 赵青禾站在树下,昂着头往上看。 眼前这棵松树,明显比周围其他的树粗壮,只是几根主要的枝干,就比其他树的主干粗了。 但是,不知道是不是离得近的原因,眼前这棵松树的树叶,看上去没有那么绿,甚至还有些稀疏。 “嘭、嘭、嘭。” 赵老爹把大弹弓倒过来拿着,不轻不重地敲打着松树的树干,发出“嘭嘭”的声音。 赵青禾听见这种声音,眉毛上挑,再次抬头观察了一下大松树,然后惊讶地看着父亲。 赵老爹笑着点头,说: “老儿子,你去把驯鹿牵过来,俺先给大军讲一下。” 赵青禾答应一声,小跑着返回到林子边上,拉起驯鹿的缰绳就往里面走。 隔着老远,他就听到父亲在给张大军传授经验。 “这白山黑水的林子里,可是有几个老持家了,入冬前都会收集食物藏起来,等到冬天食物贫乏了再吃,过去日子不好过的时候,冬天人们就会成群结队地进山,为的就是掏了这些老持家。” 赵老爹还是倒拿着大弹弓,伸手指着眼前的大松树。 “獾子、土耗子、灰狗子,都是藏食物的好手,眼前这棵树看上去半死不活的,就是因为树干已经被掏空了,被灰狗子当成了藏食物的仓库。” 獾子的学名叫狗獾,体型和战斗力,都比不上它们的表兄弟狼獾,加上獾子油非常值钱,每年冬天都是炮手们重点围剿的对象。 土耗子就是所有老鼠的总称。 赵青禾牵着驯鹿,已经返回到了大松树跟前。 赵老爹又一次用大弹弓,上上下下地敲击着大松树的树干,让赵青禾和张大军自己分辨着。 “像这种被掏空的树,虽然还不会马上死,运气好的话,最多还能活八九年,其实已经变得可有可无了。” 他一边说,一边在雪爬犁上翻找着。 “如果运气不好,在夏天遇到风吹雨打,就会马上死掉,甚至就地倒下,反而会影响到周围的留苗生长。” 他从雪爬犁上拿起了帆布包,一把扯掉帆布包,露出了装在里面的油锯。 “与其这样,不如在冬天或者初春的时候,直接给砍伐掉,反而不会对环境造成影响。” 赵老爹一边说,一边把油锯启动起来。 现在的气温,已经低于零下十五度了,在这种恶劣的环境里,油锯一般是启动不了的。 不过,在第一个山头烤火休息的时候,赵老爹就注意把这个帆布包靠近火堆,现在才能如此顺利地启动油锯。 “呲啦,呲啦。” 油锯启动以后,就高速地转动起来,发出尖利又刺耳的噪音。 赵老爹挥挥手,把赵二妞和猎狗驱散开,并示意赵青禾和张大军过来帮忙。 因为山上只有他们三个人,所以也没有什么讲究,赵老爹准备直接开锯。 赵青禾没想到父亲这么莽,他忍着噪音,拉住了驯鹿的缰绳,一边安抚着这个高个子,一边小跑着把对方牵到十几米外拴好。 还没等他跑回来,噪音就变得更加尖利刺耳。 赵老爹已经弯着腰,把油锯放得尽量低,开始锯树。 张大军站在他的身后,双手往前推着树干,防止被锯开的口子咬住了油锯。 不过,有一说一,油锯砍伐树木的效率真高。 短短十几米,赵青禾小跑着一来一回的时间,大松树已经被锯开了三分之一的树干。 他赶紧学着张大军的样子,也站到了赵老爹后面,双手用力地推着树干。 随着锯子越锯越深,口子咬锯子的力量就越来越大。 等到树干被锯了一半,赵老爹抽出锯子,直起腰,大着嗓门喊到: “换面!换面!” 赵青禾拽了一下张大军,两人绕到对面,继续干用双手推树干的事。 不过,在赵老爹再次弯腰下锯前,他也大声地询问: “爹,吃茬还是直接放?” 吃茬就是传统的办法,在两边锯口相交的地方,留下一公分多厚的茬子,最后利用大树自身的重量放到树木。 直接放,就是两边的锯口直接打通,把树木直接放倒,虽然更省时省力,但是危险性非常高。 “吃茬!迎山倒!” 赵老爹回答的干脆直接,看来他已经想好了,采用了更安全的办法。 既然要吃茬,赵青禾就不敢太用力推大松树,不然就可能提前把茬子推断。 因为控制了推树干的力量,锯这一半树干花费了更多的时间。 等赵老爹直起腰,一边把油锯熄火,一边招呼着两人一起离开。 因为是要迎山倒,所以他们就必须往山坡下跑。 赵青禾留在了最后,等着赵老爹和张大军走出去三五米了,才使劲地推着树干,等听到了“嘎吱嘎吱”的声音,马上转身往坡下跑,一边跑,还一边手卷喇叭地大喊: “迎山倒了!” 走在他前面的赵老爹和张大军,也一起喊了起来: “迎山倒了!” “迎山倒了!” 不管是为了讨个吉利的口彩,还是为了更加安全,三个人虽然确定山上没有其他人,还是不约而同地大声喊了起来。 空旷的白山黑水,回荡起他们的声音。 “咔嚓、轰隆、噗啪、嘭、哗啦。” 一连串的巨响过后,白山黑水和山林一起归于了安静。 赵青禾三人,有在远处等了一两分钟,确定大树不会再意外滚动了,才一起往倒下的大松树前靠过去。 张大军早就接过来了油锯,拿在手上来回比划着,并且尝试着再次启动。 突然想起的“呲啦”,着实吓了赵青禾一跳,扭头才发现张大军提着油锯,就像摆弄一件玩具。 张大军把油锯摸熟悉了,就立马给熄了火,不过已经落在了另外两人身后。 他小跑两步,撵上了赵青禾,问: “哥,刚才大松树倒下的时候,俺听着最后哗啦地响了一声,别是砸到了啥东西吧?” 赵青禾也听到了那个声音,指了指几米外的大松树,说: “应该没砸住东西,咱们过去看了再说。” 第131章 砍倒树,抄了家 刚才往下跑的时候,赵青禾没有仔细观察周围,现在大松树已经被放倒了,他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一边走,一边来回扭着头,观察着四周。 一路上,他看到有很多胳膊粗细的小树,整好可以被当做留苗。 看来,这棵大松树早就被掏空了,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持续的时间不短,才会遗漏下这么多阳光和雨水,让周围生长出这么多小树。 因为是迎山倒,三人从坡下往上走,正对着大松树的锯口,一眼扫过去,锯口的周围啥东西都没有。 赵青禾张大军跟着赵老爹,绕到了山坡上,大松树树冠的位置,分开了半死不活的树枝树叶,才发现是什么发出“哗啦”的声音。 不出赵老爹所料,大松树主枝干往下的位置,已经成了一个空洞,只余下不到十公分厚的树皮支撑着。 因为顺山倒砸下来的威力,树皮已经裂开的好几个大口子。 顺着裂开的大口子,还有树洞口,正往外“流淌”着各种坚果。 数不清的松子、榛子和山核桃,“寻”着每一个空隙,从树洞里钻出来,铺成了一个低矮的山丘,就那么在意三人面前缓缓地“流淌”。 对,没错,就是“流淌”,因为树洞足够大,坚果足够多。 赵老爹“哈哈”大笑着,挥着手招呼着赵青禾,说: “嘿呀,这只灰狗子还真是持家的,独个藏起来这么多好货,老儿子,你去把雪爬犁上的背筐和帆布袋拿过来,咱们中午烤坚果吃。” 他又伸手接过了张大军手里的油锯。 “等下把这棵树分开,中午用的柴火就够了。” 赵青禾看着两抱多粗的大松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这么大个的一棵树,就算是树干已经变成空心的了,还有那么多树枝,别说只是他们三人中午烤火,如果拉回屯子里,完全够一家人烧上十天半个月。 赵青禾牵着驯鹿返回的时候,离着倒地的大松树还有四五米,有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赵老爹和张大军正蹲在地上,把地上的山核桃挑拣出来,远远地堆到一边。 山核桃并不是单一的某种核桃,而是所有胡桃、野核桃、山核桃的总称。 这些山核桃,现在并不值钱,还没有二三十年后被当做文玩的不菲价值,而且非常难整开,忙活半天吃不到一口果肉。 一只灰狗子,探头探脑地站在树冠上,两个小爪子抱着一颗松子,对着下面干活的两人瞄了半天,然后用力地扔了下去,小脸上满是狠利的表情。 赵青禾有些怀疑自己看错了,快速地眨巴着眼睛。 不过,灰狗子的全身没有三两肌肉,扔出的松子,全靠松子本身重力加速度,砸到了张大军的头上。 张大军正在快速地挑拣着山核桃,头上突然被砸了一下,挑拣反射地沉肩倒地,连续往外翻滚着,等到再直起身子的时候,已经混到了赵青禾脚下。 赵青禾本来准备拍张大军的肩膀的,没想到张对方的反应这么激烈,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开口提醒着: “大军,别激动,只是一颗松子。” 张大军这时也反应了过来,一边笑着摇着头,一边站了起来。 赵青禾看着他的身上沾满了干松叶和雪花,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他一边帮对方拂着身子,一边把“罪魁祸首”灰狗子指给张大军看。 那只灰狗子还站在树冠上,不过已经露出了全身,仅从肥嘟嘟的体型上看,还是之前他们追的那一只。 灰狗子此时又抱着一颗大榛子,看样子是在瞄准赵老爹。 不过,张大军从赵老爹身边翻滚出去,对方肯定不会无动于衷。 赵青禾看到,赵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拿着弹弓,拉开了皮兜。 “嗖。” “吱!” “哗啦。” 没等灰狗子把手里的榛子砸下来,赵老爹已经松开皮兜,弹丸极速飞出,正中灰狗子。 灰狗子只发出“吱”的一声,就从树冠上掉了下来,发出了“哗啦哗啦”的声音。 赵老爹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扒拉开树枝,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灰狗子。 等到赵青禾牵着驯鹿走回来的时候,赵老爹已经开始给灰狗子放血了。 树洞里的坚果,除了一部分山核桃,其他的都被三人一个不落地捡进了背筐和帆布包里。 拉走的柴火,也尽量挑拣半干的木头锯下来。 剩下的东西,被他们从原地挪开,尽量远离了那些留苗。 赵老爹在前,赵青禾在后,张大军牵着驯鹿走在中间,三个人到达了第二个山头。 不过,这次他们的运气就不太好了,没有一个窝子让他们避风生火。 不过,这些难不倒赵老爹。 只见老炮手三扭两转,竟然在光秃秃的山头上,找到了一个不算小的大石头。 简单的分辨了一下风向,三人就在石头的下风口生起了火堆。 三个人分工明确,一个人拿着望远镜观察着巡山,两个人在火堆旁休息,顺便做好午饭。 午饭很丰盛,有烤野兔,炒坚果和烤二合面大饼。 野兔肉厚的地方被抹了盐巴,肚子里被塞了咸菜,还没等烤熟,就发出了诱人的香味,把赵二妞这个大馋猫引了过来,卧在火堆边,盯着野兔再也不挪窝。 说是炒坚果,实际上更像是炸松子。 刚才被打到的灰狗子,别看小,可肥嘟嘟的身体里全是脂肪,被割下来放到了铁皮桶里,很快就变成油脂煎了出来。 用树枝做的筷子,虽然不直溜,但是一样好使,很轻松就把已经煎成干瘪的灰狗子脂肪挑了出来,然后趁着剩下的热油,把挑出来的红松子全放了进去,很快就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声音。 烤大饼就简单了,现吃现烤,谁吃谁烤,烤好以后面香气浓郁,趁热吃进肚子里,更能抚慰饥饿的五脏庙。 张大军又翻了一遍放在火堆边的野兔,抓起手套就要去换赵老爹的班。 “大军,你先别着急走,过来一下。” 赵青禾不停得晃动着铁皮桶,看到张大军要去换班,挥手叫住了对方。 第132章 开片(方言打群架的意思) 赵青禾带起手套,提起火堆上的铁皮桶,示意张大军撑开口袋,给对方满满地装了一口袋松子。 “山尖上风大,你吃着这些热松子暖和点,随便也能压压饥。” “好嘞,哥,这些松子闻着就很香。” 这些红松子,表面上裹了一层油脂,被加热以后,已经微微地张开了口,连带着里面的松子仁也被烤热烤熟,香气变得更加浓郁。 张大军离开后,赵青禾把铁皮桶放到火堆边上,掏出一个二合面大饼烤了起来。 等到赵老爹返回,他就把大饼递了过去。 他烤大饼的手艺不错,这个大饼被烤得两面焦黄,正是好吃的时候。 赵老爹接过大饼,直接就咬了一口才坐下,顺手把烤的野兔翻了一面。 赵青禾又拿出一个大饼,一边烤着大饼,一边跟父亲唠着嗑。 赵老爹干炫了半张大饼,才拿出了水壶,喝了两大口水顺了顺,或许是感觉不过瘾,又拿出了一个墨绿色的小酒壶,拧开盖子闷了一大口,被烧酒辣得直咧嘴。 小酒壶可不是一般的酒器,着是当年西南反击战胜利后,发给立功人员的礼品之一,除了通体墨绿色这种部队的标配,小酒壶的正反两面,还被錾出了五角星的图案。 赵青禾看父亲直接收起了小酒壶,并没有让自己也来上一口的意思,就假装随意地开口问,以掩饰自己的尴尬: “爹,这个山头周围有啥情况?” 赵老爹蓬了一根柴火架在火堆上,随口回答着: “俺看这一圈,没发现有啥情况,就是周围的林子有点热闹。” “哎呀,热闹?咋个回事?” 赵青禾不知道是怎么个热闹法。 赵老爹咽下了口中的大饼,抬手往上指了指,说: “你看这太阳,已经爬过正当天了,林子里的畜牲们也该出来溜达溜达了。” 赵青禾下意识的抬头看天,正对上太阳,忍不住地眯起了眼睛。 白山黑水的冬天,尽管气温长期在零下十五度以下,但是中午太阳好的时候,也是冬天里动物最活跃的时候。 今天的太阳很好,无疑就是这种时候。 大雪过后的天空,被洗出来最纯正的蓝色,太阳就那么无遮无拦地挂在正当天,把阳光肆无忌惮地洒下来,似乎把一切都晒得暖洋洋的。 赵青禾拿出侵刀,把一只野兔外层的肉全部削掉,然后就着大饼喝水,解决了这顿午饭,装了一大口袋炒松子,就站起来去找张大军换班了。 赵青禾找到张大军的时候,对方正蹲在一簇灌木丛后面,一手把望远镜放在眼前观察,一手下意识地伸进口袋,不一会儿就摸出一颗松子放进嘴里。 地上还有撒了一地的松子壳。 赵青禾看着这簇不算小的灌木丛,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管咋说,有了这么一簇灌木丛,虽然得绕着才能看一圈,可多少也能遮挡些风。 介于张大军几次脑子追不上身体的表现,赵青禾隔着五六米,就喊着对方的名字: “大军,换班了。” 张大军放下望远镜站了起来,笑着喊了一句“哥”。 赵青禾走到他跟前,随口问了一句: “咋滴了,你这么高兴,是看到啥了?” 说着,他就摸出腰后的望远镜,准备等张大军走开了,就蹲在他刚才的位置观察巡山。 张大军本来还笑得很含蓄,听到赵青禾这么问,立马笑得很夸张,伸手往山下一指,压低了声音说: “哥,你看那边,一只山狸子和一群巧嘎儿子在开片。” 山狸子就是猞猁,巧(qiao轻声)嘎儿子就是大喜鹊,开片就是打群架。 他这句话,是让赵青禾看那边,有一只猞猁和一群大喜鹊在打架。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赶紧拿起望远镜看。 他两辈子活了五六十年,只听说过大猫小猫抓鸟来吃,第一次听说有野鸟和山狸子打架,说啥都得看个稀奇。 显然,张大军也没见过这么稀罕的事情,还蹲在原地不愿走,又把望远镜放到了眼前。 “大军,你说的山狸子和巧嘎子在哪里?” 望远镜唯一的缺点,就是看远处的时候视野受限。 “哥,你先找到两簇连在一起的灌木丛,找到了吗?” 张大军指点着赵青禾,眼睛却不舍得挪开一下。 “嗯呐,找到了。” 赵青禾从小在山林边长大,又当了护林员,很容易就找到了这么明显的标志物。 “顺着那俩灌木丛,往右后挪五六米,有一棵低矮粗壮的旱柳,哥你看见了吗?” 赵青禾按照张大军说的,已经找到了目标,确实有点一只山狸子和一群巧嘎子。 在望远镜里看来,那棵旱柳只有三四米高,目测已经超过了两抱粗,也不知道怎么长的,确实是低矮粗壮。 在旱柳树的下面,有一只山狸子,身上是金黄色偏红色的皮毛,看上去非常漂亮。 在旱柳树的树枝上,听着一群巧嘎子,赵青禾数了一下,至少有七只,全都低着头,看着地上的山狸子,明显在和对方对峙。 不过,这也不像张大军说的,最多算是预备开片。 “大军,我看到了,可是这也没有开片啊,它们就这么耗了多久了?” 不自觉地,赵青禾也放低了声音,似乎是怕惊动了双方。 实际上,他们离着那棵旱柳树,至少有六百米的距离,真的想要惊动,还是有些不容易的。 “哥,你是没看见,刚才已经打了一轮了,你看地上的毛,还有最上边那只巧嘎子。” 张大军也轻声地回答着赵青禾的疑问。 赵青禾跟着对方的话语,微微地挪动着望远镜。 他先看了看地上,在山狸子的周围,果然散落了一些毛,不过除了羽毛,还有一些明显是山狸子的金黄色毛。 再看山狸子身上,他发现有一撮一撮的凸起,显然是被对手攻击的地方。 看到这种情况,赵青禾一下子就来了兴趣。 第133章 此消彼长 赵青禾把望远镜往上移,越过并排站在树枝上的七只巧嘎儿子,看着旱柳树的最上边。 他发现,旱柳树最上方的那根树枝,还独个停了一只野鸟。 野鸟看上去非常狼狈,脖子上的翎羽有些散乱,隐约还有血迹渗出,一只翅膀上只剩下了两三根飞羽。 野鸟正扭着头,用嘴巴梳理着翅膀上的飞羽,一不小心,又有一根飞羽,晃晃悠悠地往树下掉落。 赵青禾仔细分辨,发现这也是一只巧嘎儿子,只从外形看,就能看出它是刚从山狸子嘴里脱险。 下面的七只巧嘎儿子,之所以全都探着头,就是在威慑山狸子,防备对方追赶上受伤的同伴。 山狸子作为中型猫科动物,上树都是基本操作,别看它现在还只是站在地上,只要时机到了,一瞬间就能上到目标身边。 事情的发展,没有超出赵青禾所料,也完全超出了赵青禾所料。 一根巧嘎儿子的飞羽,在空中晃悠了半天,三四米的高度,还没有落下一半,格外吸引注意力。 七只巧嘎儿子,一只山狸子,还有几百米外的赵青禾和张大军,目光全都盯在了这根飞羽上面,随着飞羽晃晃悠悠,而左右摆动摆动着脑袋。 赵青禾心念一动,微微往下挪动了一下望远镜,想要观察一下山狸子的反应。 不过,已经来不及了,视线挪过去的时候,山狸子原先站立的地方,已经空无一物。 赵青禾只看到,一团黄色的影子,从是现在一晃而过。 赵青禾赶紧挪动望远镜,追赶上快速移动的山狸子,只见对方顺着旱柳的树干就爬了上去。 站在树枝上的巧嘎儿子,没有想到对手会突然出击,显得有些慌乱,纷纷挥动着翅膀,想要暂时进行躲避开攻击。 一步慢,步步慢。 巧嘎儿子们才挥动翅膀,山狸子就已经爬完了三四米的树干,已经沿着树枝横向靠近。 巧嘎儿子们眼见对手近了身,变得更加慌乱,不但胡乱地扑腾着翅膀,还张开嘴巴乱叫。 只不过,赵青禾距离的太远,听不到这些家伙的叫声,只能从望远镜中,看到它们的嘴巴一张一合的。 巧嘎儿子们虚张声势的动作,并没有对山狸子造成影响。 它趁着对手们慌乱,迅敏地靠近,离着不到一米距离的时候,两条后腿突然发力,张哲嘴巴,伸出两只前爪,猛地往斜上方扑去。 显然,这个山狸子是一个老练的猎手,它已经把对手的后续动作计算在内,攻击时做出了提前量。 看来,猫科动物终究是鸟类的天敌。 赵青禾微不可察的叹气。 这场群架,终究还是一边倒地没能打起来,让他有些失望。 他正要挪开望远镜,想要继续查看其他的地方,旱柳上的情况风云突变。 离山狸子最近的那只巧嘎儿子,已经被对方扑下来的影子完全笼罩,眼瞅着是咋都逃不走了,突然不再挥动翅膀,连抓住树枝的爪子也松开了,似乎是被吓住了,一头从旱柳树的树枝上栽了下来。 但是,这只巧嘎儿子才从树枝上掉下三五十公分,就开始重新地拼命挥动翅膀,终于在落地之前飞了起来,真是集智慧和勇气于一身。 要不是赵青禾实在分不出手和注意力,非得为这只小鸟而鼓掌喝彩。 此时,他的注意力完全被山狸子吸引了。 高高跃起的山狸子,已经开始往下扑,只从它下落的弧线来看,它一开始准备捕猎的目标,根本就不是逃跑的那只巧嘎儿子。 因为同伴成功逃脱,其他的巧嘎儿子们已经放松了下来,依然站在树枝上,往地上探着头,似乎是在关心逃跑的同伴。 山狸子从天而降,一下就咬住了一只巧嘎儿子,顺便爪子还抓到了一只。 这下,山狸子反而因祸得福,一下子有了双倍的收获。 突然被这么偷袭一下,巧嘎儿子们也被吓了一跳,又开始胡乱地挥动翅膀,然后挣扎着想要飞走。 不过这一次,不管它们逃还是不逃,又或者是能不能逃跑成功,已经无关紧要了。 山狸子嘴里咬着一只猎物,爪子抓着一只猎物,已经从树上轻巧地跳了下来。 如果赵青禾来之前,山狸子和巧嘎儿子们的交手,算第一回合的话,刚才这一次交手,算是双方的第二回合。 第一回合,巧嘎儿子们赢。 第二回合,山狸子赢,而且还是双赢,山狸子赢双倍。 不过,事情还远远没有结束。 巧嘎儿子们被惊吓着飞起来,发现自己没有被攻击,有陆续落到了树枝上。 山狸子从树上跳下来以后,并没有带着猎物离开,而是准备就在旱柳树下享用午饭。 只见它用前爪把一只巧嘎儿子牢牢地摁在地上,顺便支撑着身体的重量。 另外一只巧嘎儿子,被它的另一只前爪抓住,然后松开嘴,稍微做了下调整,就又重新咬进了嘴里。 猫科动物的习惯,从来都是从喉咙位置解决目标,不管是猎物还是对手。 说时迟,那时快,山狸子刚刚重新咬住了猎物,剩下的六只巧嘎儿子,除了受伤的那只,还停在最高枝上,其他的五只,就像一只整编的飞机小队,排着队从树上飞了下来。 赵青禾只是从望远镜里看,都能看出那种一往无前的凶狠气势。 巧嘎儿子们飞到了山狸子身后,用嘴巴和爪子,对对手发起了攻击。 因为角度和距离的原因,赵青禾看不到它们有没有张嘴,也听不到它们的声音,不过只凭着感觉,他还是觉得应该是冲锋的“呐喊”声的。 直到这时,他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山里子的背后,会有一撮一撮的毛凸起。 当第一只巧嘎儿子的嘴巴和爪子,落在山狸子的身上时,山狸子吃痛之下,慌忙蹦跳着转身,同时挥动爪子,想要对“卑鄙”的偷袭者反击。 但是它忘了,有一只猎物正被他们摁在爪下,它这么一动,猎物就逃脱出它的爪牙。 第134章 三番战 赵青禾看得有趣,干脆两只手抓住了望远镜,看得越发专注了。 开片的第三回合,由巧嘎儿子率先发起偷袭。 山狸子因为后背被啄,吃痛着慌忙地转身,忘了爪子下面还摁着猎物,让一只巧嘎儿子给逃走了,而且它回身的那一抓,虽然速度很快,可还是抓了个空。 进攻的巧嘎儿子,就像编好程序的无人机,连啄带挠地偷袭了一下,也不管结果如何,马上就往高处飞,整整好躲过了山狸子的一爪。 不过,它的嘴里还紧紧咬着一只猎物,如果战斗到此结束,山狸子还算是赢家。 当然,那样会让赵青禾感到无趣,幸好战斗还在继续。 这些巧嘎儿子们救出了一个同伴,还没有善罢甘休,继续围绕着山狸子,尝试着再次进攻,试图救出另一只巧嘎儿子。 趁着山狸子转身而立足未稳得时候,又有两只巧嘎儿子,飞到它的视野盲区,分别从山狸子的正后方和侧后方发起进攻,也是嘴和爪子并用,连啄带挠地打在山狸子身上,然后快速地往上面飞去。 不过,这一次偷袭不太理想。 两只巧嘎儿子只是刚碰到了对方的毛皮,山狸子已经完成了转身动作,还是一样的动作,用爪子向斜上方抓去,显然是早有准备。 两只巧嘎儿子虽然是一啄而走,但还是没能逃脱对手的利爪,其中一只被山狸子的利爪抓到。 好在,这一抓的着力点不对,它只是被拍飞出去,在空中留下一团羽毛,翻滚了两下,又重新分了起来。 这次偷袭失败了。 山狸子一招得手,非常得意,四条腿别着站在那里,向上昂着脑袋,对着空中的对手,炫耀着它嘴巴里的猎物。 那只巧嘎儿子还活着。 赵青禾分明看到,被咬住脖颈的巧嘎儿子,时不时地弹蹬一下翅膀和爪子,就像是在告诉同伴,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被一爪拍飞的巧嘎儿子,飞到了旱柳树的最高枝,也开始歪着头用嘴巴梳理羽毛。 它的一边站着飞羽掉落的那个最初“受害者”,另一边站着之前被摁了一下的“受害者”,它是第三个“受害者”,或者说是“幸运儿”。 很快,第二个受害者梳理好了羽毛,振翅起飞,加入了下方的战斗。 旱柳树下,一只山狸子对上一群巧嘎儿子的战斗还在继续,让赵青禾看得握紧了拳头。 巧嘎儿子们继续飞着分散开,绕到山狸子的后面,尝试从对方的视野盲区发起偷袭,但是同样的招数使用了太多遍,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每每有巧嘎儿子发起偷袭,只是刚刚落下来,山狸子就已经完成了转身挥爪的动作,就好像它们自己撞到了对方的爪子上。 巧嘎儿子在两米左右的空中,重新汇聚在一起,然后又马上分开。 赵青禾猜测,它们肯定是聚集在一起商量了战术,只是因为距离太远,赵青禾听不到叫声。 然后,开片就进入了第四回合,或者说是第三回合的下半场。 剩下的六只巧嘎儿子,不再分散飞开,也不再往山狸子的视野盲区飞,就那么在山狸子正面排成了一溜,然后渐次对着山狸子的脑袋俯冲。 这一次,山狸子正面对敌,反应速度更是拉满,对方刚刚俯冲到一半,它的爪子已经抬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打头的巧嘎儿子离着地面一米多,就开始往上飞,让山狸子挥出的爪子落了空,明显是早有准备。 与此同时,排在第二的巧嘎儿子,以同样的速度、同样的路线俯冲而下,并且趁着山狸子前一爪子落空,后一爪子来不及的间隙,嘴巴和爪子正中对方面门。 这一下,显然超出了山狸子的意料之外,仓促间,它只能三条腿用力,身子歪歪斜斜地往后退,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 同时,它脑袋也在左摇右晃,虽然把眼睛和鼻子躲闪开了,却更加失去了平衡,连着又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赵青禾看清楚这一幕,不得不为巧嘎儿子的智慧和勇气点赞,不过,他还是更期待另一方山狸子的应对。 山狸子的面门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狼狈地后撤躲闪,刚刚站稳,对手新一轮的攻击又来的。 还是一样的套路,先用虚招引诱山狸子动手,只不过这次,换成了两只巧嘎儿子,一左一右从两个方向往下俯冲。 不过,因为对手连着退了好几步,巧嘎儿子们飞行的距离有些远。 就是多出的这一段距离,让山狸子重新掌握了主动。 这边,巧嘎儿子刚动,山狸子也跟着启动。 只见它四条腿同时发力,只倒腾了两三步,就积蓄了足够的动能,然后猛地一跃而起,跳到了两三米的高空,抢先对巧嘎儿子发起了攻击。 猫科动物作为山林里最顶级的猎手,不是没有原因的,无论是判断力、爆发力、还是捕猎技巧,只看山狸子几乎是原地跃起的这一下,就尽显顶级猎手的本色。 两三米的高度,已经超过了俯冲而下的巧嘎儿子。 赵青禾看得很清楚,就有那么几秒钟,山狸子的身体,是在巧嘎儿子的上面的。 山狸子眼睛紧盯着斜下方的对手,顺势在空中调整身体,从下往上抓的动作,变成了从上往下扑,速度得到了很大提升,捕猎成功率至少增加了百分之五十。 结果也不出赵青禾所料,俯冲而下的巧嘎儿子,也被抢先启动的对手整得措手不及,慌忙改变飞行路线,想要往斜上方逃离,却还是被顺势而下的山狸子扑了个正着。 第三回合,打平。 巧嘎儿子救出了一个同伴,却又被山狸抓住了另外一个同伴,一出一进之间等于白忙活了。 山狸子把新抓的猎物摁在爪子下面,昂着头向天上的对手示威,嘴里的那只巧嘎儿子却已经很少挣扎了。 看来,双方只能在第四回合定输赢了。 第135章 尘埃落定 赵青禾趁着双方对峙的机会,赶紧放下了望远镜,两条胳膊来回甩动了两下,然后用力地拍了拍巴掌,缓解了一下变得僵硬的胳膊。 顾不得理会旁边张大军诧异的眼神,他又快速地端起了望远镜,不想错过一丁点好戏。 巧嘎儿子再一次汇聚在了一起。 不过,这一次它们停留的时间不短,大约得过了一分钟,知道地上的山狸子变得有些不耐烦了,巧嘎儿子们才有了新的动作。 山狸子大概也感受到了这一点,昂着的头一点一点地放平,眼睛中也没有了戏谑和炫耀的表情,半眯着眼睛,正视着斜上方的对手。 山狸子对阵巧嘎儿子们开片的第四回合,正式开始了。 巧嘎儿子们排成一“团”,分散在上中下前后左右的位置,几乎在一瞬间同时启动,朝着斜下方俯冲了下去,目标依然是山狸子的面门。 赵青禾还看到,山狸子顶花皮上的毛一下子炸蓬了起来,尾巴也高高竖起,身子不自觉地弓了起来。 看来,它也感觉出来了,对手这是要来拼命了。 短短三五米的距离,巧嘎儿子们的速度竟然能越飞越快,在抵近对手面门的时候,身体甚至都拉出了虚影。 它们只用了嘴巴朝前,爪子和翅膀一起向后收拢,整个身体成了炮弹的形状,重力加速度地砸了下来。 这一下要是被打实了,就算不是眼睛和鼻子这种柔软的地方,也得落个头破血流。 地上的山狸子显然也判断出来了。 现在,它也顾不上爪子下还摁着猎物了,原地一个转向,身体调转了九十度,横向向旁边跑去,一瞬间的动作和速度,让旁观的赵青禾想起了飞人博尔特,一下子就窜出了好远。 但是,山狸子毕竟是后启动的,速度虽然很快,还是落了被动,加上巧嘎儿子们是一片扑了下来,把它逃窜的范围都给笼罩住了。 有两只巧嘎儿子,对着山狸子的尾巴和后胯,狠狠地啄了下去,甚至在成功地命中以后,也没有丝毫减速,尽最大可能地加深对对手的伤害。 这样的结果,就是两只巧嘎儿子们虽然成功地弄伤了山狸子,可自身也完全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在对方扭动身体的作用之下,被甩出去了老远。 不过,它们的动作是有效果的。 赵青禾看到,山狸子被两只巧嘎儿子啄到的时候,整个猫都不好了。 它快速地扭转身体,想要用爪子去抓住罪魁祸首,但是因为两只鸟用力太猛,嘴巴扎在它的皮肉里,被带着甩飞了出去,而没有抓到。 然后,不知道是痛感神经传递得太慢,还是山狸子有些后知后觉,一下抓空之后,才原地弹跳而起,夸张地张大了嘴巴。 显然,这一下是真的很疼,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赵青禾都看见了对方喉咙底露出的小舌头,似乎都能听到对方的惨叫声。 因为山狸子张开嘴巴,原本被它咬住的巧嘎儿子,一下就失去了禁锢,轻轻地掉到了地上。 这只巧嘎儿子非常顽强,被咬在嘴里这么久,竟然还没死,刚一落到地上,就扑棱着翅膀,弹蹬着腿,浑身上下都在动,努力想要逃出生天。 其他的巧噶儿子,围绕在它的上空,只是眼看着,就能感受到它们因为救出同伴而兴奋。 事情还没有结束,战斗还在继续。 赵青禾把视线的中心,放在了山狸子身上。 山狸子经过激烈反应之后,也突然想起了它的猎物,一边调整着身体,一边在地上寻找,一眼就看到了挣扎着的巧噶儿子,蹬腿就要扑过去。 而地上的巧噶儿子,还在地上挣扎着,对于对手的到来,完全没有一点反应,眼看就要再次落进猫口。 看来,长时间被叼着脑袋,还是对它产生了影响。 不过,山狸子这次扑击还是失败了。 围绕在周围的巧噶儿子,在山狸子冲过来的时候,快速地集结到了一起,拦在了倒地同伴的面前,迎着山狸子飞了过去。 这一次,它们飞得果断又潇洒,如穿花蝴蝶一般,一个挨着一个,从对手的面门前飞过。 看上去,这是和前两次一样的攻击,但是它们却不把力使老,不等山狸子做出反应,隔着还有三五十公分就开始转弯变向,然后绕到队伍的最后,等待着再次向对手发起冲锋。 看着这一幕,赵青禾没觉得怎么样,旁边的张大军,却不知不觉地握紧了望远镜,连呼吸都加重了几分。 巧噶儿子们的行动,成功阻止了山狸子的进攻。 这样的佯攻持续了两三分钟,一直等到地上的巧噶儿子,挣扎地飞到了旱柳的树枝上,其他的巧噶儿子才散开,在天空中绕了一圈,纷纷落在了旱柳树的树枝上,都探着头往地上看。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噗嗤”一下笑喷了。 山狸子在旱柳树下抬头往上看,巧噶儿子们在旱柳树上探头往下看,双方就这样对峙着,和他刚来时一模一样。 不过,第一排的巧噶儿子只剩下四只,而最高枝上梳理羽毛的巧噶儿子,却变成了四只。 等到四只巧噶儿子停止梳理羽毛,这群野鸟似乎是收到了信号,同时一飞而起,消失在了赵青禾视线的边缘,只剩下山狸子独个在原地舔着后胯的伤口。 山狸子和巧噶儿子们开片的第四回合结束,巧噶儿子们赢了。 至此,这场奇妙的战斗也尘埃落定。 从战术方面看,是山狸子赢了。 它以一对八,用小伤口两个、掉毛无算,造成了四个对手受伤。 从战略方面看,是巧噶儿子们赢了。 不管战果如何惨烈,它们成功地救出了所有同伴,让对手白忙活了一场。 赵青禾还在回味着这场战斗,突然听到了身边有响动。 “咔~啦~” 他陡然回过神,意识到是张大军在拉枪栓。 只听声音,就知道他的动作放得很慢,似乎是怕动静太大。 赵青禾皱起了眉毛,一只手还稳稳地端着望远镜,另一只手往后摸向了八一步枪。 第136章 冬围 赵青禾的心跳开始加速,呼吸也开始变粗,直到伸手摸到了八一步枪,精神才放松了下来。 他一只手把望远镜轻轻地往下放,一只手把八一步枪往前顺,同时用眼睛的余光观察着张大军的动作。 “嘿呀,老儿子,大军,你俩搁上面的没?” 赵青禾才把八一步枪的枪口顺到前面,就听到了赵老爹的声音。 “嗯呐,爹,我在上面呢。” “老赵叔,俺搁这呢。” 赵老爹从山坡下上来的时候,是两只手平端着五六半步枪。 他绕过了灌木丛,看到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虽然都蹲在地上,但是一个单手提溜着八一步枪,一个双手平端着五六半,不由地笑了起来,调侃着说: “哎呀唉,咋滴,你俩个瘪犊子,一人戳着一根烧火棍舞舞璇璇地,想对着老家伙放炮开俩窟窿?” 三个人几乎是同时收起了手中的枪,相互看了看,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赵老爹背上了枪,来到了两人中间,看着地上放的两个望远镜,捡起来一个,放到眼睛上看了起来。 “哟呵,这么肥的山狸子,有些时候没见到了,看来今年的年景真不错。” 他随意地开口赞叹着。 之前有巧嘎儿子、有山狸子的时候,赵青禾被张大军指点着,才找到了位置。 现在只剩下山狸子了,赵老爹直接就找到了,真不愧是在山林里钻了几十年,经验果然不一般。 不一会儿,他就看出了山脚下曾经开片,“啧啧”了两下,又语气调侃地继续说。 “看来吃得肥也不好啊,这是大猫被野鸟欺负了,是巧嘎儿子,还是大嘴老鸹。” 白山黑水的山林里,能跟山狸子打架的鸟类不多,如果是对上了老雕或者海东青这些猛禽,山狸子根本不可能全身而退。 所以,他一下把范围缩小到了两个。 “老赵叔,是巧嘎儿子。” 张大军抢着回答,而且声音有一些大。 赵青禾和赵老爹一起扭头,惊讶地瞅着张大军,看到他的手指在下意识地摸着五六半的保险,两人才有恍然大悟的感觉。 刚才张大军差一点就开枪走火了,估计这会儿还在懊恼,听到问话就下意识的回答了。 他的身手迅敏,枪法也好,就是有一点,脑子总跟不上身体的动作。 赵老爹一手攥着望远镜,也不还给两人,就那么挥着手说: “行了,俺先在这巡一圈,你俩既然你没事,就赶紧回去。” 本来该轮到赵青禾观察巡山了,赵老爹左等右等不见换了班的张大军回去,以为俩人出了啥事,才端着枪找了过来。 赵青禾哪能让父亲替班,伸手就要接过望远镜,说: “爹,这班该我巡了,你先回去烤火暖和,等下再来换班。” “去,别抢,俺还没稀罕够这新行子呢。” 赵老爹拿着望远镜的手一让,作势要拍赵青禾的手。 “俺已经吃饱了,你俩赶紧回去吃午饭,再晚野兔子都烤干了,顺便别忘了把狗子都喂了。” 说着,就重新把望远镜放到了眼睛前面,美滋滋地看了起来,嘴上还哼起了调子。 在这个第二个山头,三个人一人巡了三圈以后,虽然时间还早,赵老爹还是决定返回来。 一路上,他们沿着山脊走,虽然风有些大,但是雪少,走起来确实轻快了很多,等三人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太阳甚至还挂在天边。 赵青蕊从厨房里迎出来,伸手去接赵大爷的装备,嘴里招呼着赵青禾: “老弟,你先劈点柴火,然后再一次洗脸,我已经烧好了热水了。” 对比赵青禾,赵青蕊的白山黑水口音有些重,但是比这个赵老爹他们的要轻了很多。 话虽然只对着赵青禾说,但是张大军放下了东西,也抢着去劈柴火。 两人推着斗车,把劈好的柴火整进厨房的时候,赵大娘正在说着话: “...中午时刘支书要了电话,说是有事找你,歇了乏你去给他回一个。” “哪个刘支书?说没说是要整啥事?” 赵老爹已经洗好了脸,正坐在椅子上抽烟,面前茶缸子冒得白汽,和他吐出的烟气混到了一起。 赵大娘手上擀着饺子皮,头也不抬的回答: “还能是哪个刘支书,杨刘屯子的老刘,也没说是要整啥事。” 赵老爹“嗯呐”了一声,闷头抽烟没再说话。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人端着半盆热水,就被“赶”出了厨房。 只从三姐赵青蕊回来后,他连烧灶台的机会也被剥夺了。 洗好了脸回到屋里,他刚歪倒在床上,又马上站了起来,跑到背筐前面看了起来。 黑豆和白豆两只大叶子,跟着他出门去巡山,和三只小崽子分开了一天,现在一见面,就彼此抱成了一团,亲起来没个够。 赵青禾看着有趣,干脆就站在跟前看了起来,不时还伸手逗弄一下,直到听到有人敲门。 “老弟,吃饭了。” 是赵青蕊,她又敲响了张大军的房门,同样是喊着吃饭。 晚饭是白菜狍子肉饺子,半个拳头那么大的饺子,整齐地摆满了大半张桌子。 “大军,来吧,可劲吃,你婶子做得狍子肉饺子,保准你吃一次就忘不了。” 赵老爹一边提着酒壶倒着酒,一边伸手让张大军入座。 酒壶是个大肚子的陶瓷壶,能装三四斤烧酒,专门在冬天温酒用的。 冬天的时候,白山黑水不论男女老少,吃饭时都会整上几口温烧酒,驱寒解乏。 所以,赵老爹的面前有五个酒杯。 他给每个酒杯都倒了一两多,伸手又把酒壶放到了锅里继续温着。 锅里有热水,灶台里还有余火。 赵青禾吃了一个饺子,喝了一口烧酒,然后开口问了起来: “爹,老刘叔找你啥事,还专门要电话过来。” 赵老爹咽下了嘴里的饺子,又和张大军碰了一下酒杯,抿了一口酒后,才回答: “嘿呀,他准备组织一场冬围,邀请俺去当把头掌舵。” 第137章 老规矩 赵老爹风轻云淡地说出了这句话,尽显“罩得住”的风采。 反而是赵青禾很激动,几次想开口说话,最后只是一直用手指摩挲着酒杯。 一时间,大家都在吃饭喝酒,竟然没有人再说话。 张大军只知道冬围就是冬天打围,具体怎么回事,有啥讲究,他就不清楚了。 他又吃完了一个饺子,见还是没人说话,就开口问了起来: “老赵叔,俺只听说过冬围,还没见识到过,这里面是不是有啥规矩,你帮忙给讲讲吧。” 赵老爹还没开口说话,赵青禾也趁机问了起来: “对啊,爹,这次老刘叔组织冬围,有啥规矩啊。” 本来,他听说有冬围,就非常激动,一心想着要参加,正不知道怎么开口。 赵老爹状似随意地摆摆手,说: “嘿呀,就是一场冬围,能有啥,都还是老规矩。” 所谓的“老规矩”,实际上一点也不老,差不多就是从六十年代开始,随着人民公社一起出现的。 人民公社时期,所有东西都是公有的,包括炮手们上山放炮,东西归集体所有,然后给炮手们计算工分。 但是,放炮和其他生产活动还不一样,不是人多就收获多,和炮手的经验,放炮的装备工具都有关系,所有就需要另外一种计算工分的方式。 猎手们上山放炮,除了计算基础的工分,还要根据收获,额外计算工分,如果是几个人合伙,那就根据炮手的能力、放炮的装备和攻击,对收获的工分进行分配。 然后这个“老规矩”就出现了。 “现在,咱们这一带的屯子,还都是使用的这种规矩,我大概给你讲一下,这规矩就是算份。” 赵青禾往张大军身边靠了靠,拉开架势说了起来。 “首先就是人,不管是不是炮手,只要跟着上山,没有半路跑下来,伸头都要算一份。” 他伸出了一个手指。 “然后是枪,只要家伙事能响,也都算上一份,后来又出了连发的家伙,比如你的五六半,要比老洋炮厉害,就要多算上一些算两份。” 五六半都算两份了,赵青禾的八一步枪还要更好一些,最少都要算上两份。 “还有猎狗,有香头的头狗一条算一份,不是头狗的普通猎狗,三条或四条算一份。” 说着说着,五根手指头已经全部放下了,一只手握成了拳头。 这些一份一份的,零零总总加在一起,最后平均分一下,分到每个人的头上。 现在再进山冬围,就没有基础工分了,就是按照“老规矩”平分。 这种“老规矩”简单直接,张大军很容易就听懂了,不迭地点着头。 赵青禾跟张大军说完话,又把身子坐正,看着赵老爹,说: “爹,既然是老规矩,老刘叔咋想着让你当把头?我咋记得他也是个老炮手。” 赵老爹抬眼看了一下,然后语气平淡地说: “老刘这次想整大的,他准备把周边屯子的炮手都组织起来,往山林里进得深一些。” 赵青禾一下瞪大了眼睛,然后很快平静了下来。 刘支书的这个想法,有些出人意料,也在情理之中。 自从前几年的时候生产队解散,狗也分了,枪也卖了,各家各户都在过自己的小日子,基本就没人组织大规模的打围了,山林里的各种动物,迎来了难得的好时光,数量和质量都越发的好了。 刘支书要组织几百人进山冬围,肯定也不是心血来潮,估计早就有类似的想法了。 周边五六个屯子,能叫得上名号的老炮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这些老炮手,有经验,有胆量,枪法好,运气也好,都是各个屯子的头脸人物,平时独个一人带着猎狗进山放炮,往往都会有不错的收获,就算是要和别人一起,也都是他们当把头来主导行动,基本没可能听别人的指挥。 想要把这些老炮手聚在一起,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就算因为情面被请到了一起,没个能镇住场面的人,还真就弄不成事。 这个时候,赵老爹平时积累下的人情和威望,就能发挥出难以想象的作用了。 他作为远近闻名的“罩得住”,那是真得能镇得住场面,加上自己也是出名的老炮手,领导着十几个老炮手冬围,完全没有问题。 只要镇得住这些老炮手,其他的人再多,也得乖乖听指挥。 赵青禾想着这些,不禁有些有荣与焉。 不过,他没有注意到,自从他回来当护林员以后,采药材、收果子、打野兽,也在周边屯子有了很大名声。 假以时日,他也能变成父亲一样的人物,成为镇住场面的“小罩得住”。 “爹,那我也要参加,跟着大伙儿进山冬围。” 赵青禾终于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张大军听他这么说,知道自己也有机会参加,赶紧跟着请求: “老赵叔,俺也想去...” 赵老爹点点头,先一口干了酒杯里的烧酒,才笑着说: “嗯呐,这次整这么大的形势,基本就把白山黑水排一遍了,也不用咱们费心巡山了,你们俩就跟着参加,一起进山冬围。” 赵青禾和张大军听了这话,相互看了一眼,眉毛眼睛都笑成了花。 张大军从锅里提过了酒壶,又给赵老爹倒了一两多烧酒,然后端着酒杯,郑重地说: “老赵叔,俺嘴笨,先敬你一杯,咱爷俩的感情都在酒里了。” 说罢,他就一仰脖子,酒杯里一两多的烧酒被一口饮尽,被刺激得呲牙咧嘴。 赵青禾也学着他的样子,端着酒杯和父亲碰了一下,故意嬉皮笑脸的说: “爹,我也嘴笨,也敬你一杯,咱爷俩的感情也都在酒里了。” 赵老爹也站了起来,端着酒杯示意了一下,然后一饮而尽。 他表情平静地伸手示意,让两人都坐下,根本不像是一口喝了那么多酒。 “明天你俩继续上山,就像今天这样,再巡上两个山头,俺去和老刘碰下头,商量下事情的细节,确定一下进山的时间。” 赵青禾和张大军听着赵老爹的安排,一个劲地点头。 第138章 夜话 虽然以前经常听父兄们,但实际上亲身参与,赵青禾还是第一次。 冬围不同于平常的打围放炮,下过雪的白山黑水,夜晚的体感温度可能要低于零下三十度,是完全可以把人冻坏的。 因为揣着冬围的事,加上晚饭时喝了不少酒,他兴奋地睡不着觉,待在屋里也感觉燥热,干脆跑到了院子里吹冷风。 围着院子转了半圈,路过牲口圈的时候,他又赵二妞放了出来,就那么带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赵二妞作为猫科动物,原本晚上应该是最活跃的时候。 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它的饮食结构已经改变,每顿吃食都要摄入非常多的碳水,让它吃饱后都变得昏昏欲睡。 而且一到晚上,赵青禾一家人都要睡觉,赵二妞也会被关回围挡后面强行休息,所以就养成了早睡早起的习惯。 现在,它突然被拉着在院子里遛弯,感觉整个猫都不好了,完全就是一脸懵的状态。 又是一圈转过来的时候,赵青禾的前面出现了一个黑影,陡得吓了他一激灵,立马大声的喊了起来: “谁!是谁在前面。” “哥,是俺,大军。” 张大军听出了赵青禾的声音,一边回答,一边往跟前走。 等两人走近了,看着衣帽整齐的彼此,同时“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咋滴,大军,你也睡不着?” 赵青禾伸手拍了一下赵二妞的脑袋,示意它别激动,然后背着手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问。 “嘿嘿嘿,哥,你咋滴要说也呢?看来你也是睡不着。” 夜色朦胧,碧华映雪,护林站院子里,溜弯的队伍,变成了两人一金渐层。 “大军,我看你的身手那么好,枪也打得准,咋就没留在部队转干呢?” 这个问题,在赵青禾心里萦绕了很久,现在趁着酒意,也踌躇了很久,才终于问出了口。 “...” 不知道是不是他问得太突兀,张大军沉默以对,很久没有回答。 就在赵青禾不抱希望的时候,张大军突然开口了,语气中一半是落寞,一半是洒脱。 “哥,这其实是个很荒唐的事情,俺从来没和谁说过,你可千万要相信。” 赵青禾两世为人,从信息大爆炸的时代重生归来,什么荒唐的事情都见过,听对方说荒唐,心中还是有些不以为意。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想示意张大军继续讲下去,突然想到天黑对方看不见,于是开口说话: “大军,你放心,我是非常相信你的。” 黑暗中,赵青禾感受到了对方的灼灼目光。 “俺是在胶东军区当的兵,都说咱们白山黑水人是从胶东闯关东来的,俺一去到部队,就感觉到非常亲切...” 张大军说的话,没有故事,全是感情。 “胶东军区?是海军吗?” 赵青禾当然知道胶东,下意识的反问。 “不是海军,是陆军,俺第一年就被挑到了教导队,虽然很苦很累,但是俺咬牙坚持下来了,当时想得就是,说啥都不能给俺爹俺娘丢人。” 张大军陷入了回忆,不知不觉脚步慢了下来。 赵青禾也不催促,也跟着对方慢慢地走。 前面的两人慢悠悠地走,后面跟着的赵二妞,巴不得现在就不走,当然没啥多余的动作。 “那一年大比武,俺代表连队出战,一共得了四项第一名,然后就是被部队的首长接见,一下就被参谋长挑中了...” “挑中?咋滴被挑中?要你去给他当勤务兵吗?” 一瞬间,赵青禾就想到了黑暗职场。 年轻帅气的比武冠军,被长官看中,挑到了机关里面,以后注定要和案牍为伍。 比武冠军摇头拒绝,然后处处被穿小鞋,身为比武冠军也不能转干,最后黯然退伍。 不过,他看到张大军在黑暗中摇了摇头,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是去当勤务兵,而是给他当女婿。” 结果,对方说出的话,比他想到的还要离谱。 “当女婿?是我想得那种当女婿吗?” 赵青禾奇怪地问。 “对。” 简短的一个字回答,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又绕着院子转了半圈,还是赵青禾先忍不住地发问: “那个啥,大军,老弟,参谋长家的闺女,有啥不妥当的吗?” 这次,张大军回答地很快: “没有,没有啥不妥当,小云长得很好看,而且还是大学生...” 看来,参谋长家的闺女就叫小云。 “那...你有答应了吗?呃,不对,你肯定没答应,不然也不会转业回来了。” 赵青禾变得疑惑了,想不出这件事,跟张大军退伍转业有啥关系。 “嗯呐,俺没有答应,因为参谋长又私下里找到俺,要求俺入赘...” 张大军顿了一下,才继续说。 “俺是男子汉大丈夫,还是家里的长子,咋滴可能在他们家入赘...” 赵青禾吧嗒着嘴,换位思考了一下。 要换做是他,即便他是家里的老儿子,大概也接受不了入赘的,可还是不甘心,忍不住继续发问: “所以,参谋长就逼着你退伍转业了?” “没有!” 张大军否定的很快,很坚决,很大声。 “虽然俺拒绝了参谋长,但是小云不知道,还一直到教导队找俺,影响有些不好,所以俺就打了报告,提前退伍转业了。” 赵青禾听完,无声地长出了一口气,转身拍了拍张大军的肩膀,两人就这么沉默地又走了几圈,直到赵老爹出来给锅炉添柴火,才返回屋子里睡觉。 第二天,赵青禾和张大军吃过早饭,按照赵老爹的要求上山。 不过这次,他们没有带什么累赘的东西,只牵着驯鹿拉了一架雪爬犁,上面放上必备的物品,带着赵二妞和罗罗就出发了。 等他俩傍晚返回的时候,看到赵老爹满脸笑容地坐在厨房,立马就走过去问了起来。 “爹,你和老刘叔商量的咋样了?” 赵青禾迫不及待地问了起来。 第139章 进山前的准备 赵青禾瞅见赵老爹已经回来了,赶紧凑上去问。 虽然肯定要进山冬围,但是怎么组织,需要准备什么,什么时间进山,准备要去几天,都是需要事先商量好的。 赵老爹既然去找刘支书商量了,就是已经决定要当把头,这些事他都得考虑清楚。 “上午就商量好了,俺就当这次冬围的把头,下午已经通知到位了,周围六个屯子五个大队,所有愿意参加冬围的炮手,明天上午都到咱们护林站集合,俺估摸着得有百十号人。” 赵老爹说着话,也显得有些兴奋。 “这次预备进山十天,你和大军也准备好家伙事,明天中午和大部队一起出发。” 赵青禾下意识地拍了一下巴掌,脱口而出“太好了”,同时扭头向张大军看去。 张大军的脸上,也全是兴奋和喜悦,右手不由自主地摩挲起了背后的五六半。 “咱们这次进山,粮食可以少带一些,子弹一定要带够,不行把手榴弹也带上,另外就是煤油和火柴,咱们得把百十号人的用量富裕出来。” 像这种人数众多的野外行动,赵老爹是非常有经验的。 吃的东西,可可以相互匀着吃,可以打猎物吃,咋都不会饿肚子。 但是这种天气,晚上是必须生火的,不仅是炮手们需要取暖,山林里的野外,火焰也是对付野兽的最好武器。 等到天黑了,人就不好再在山林里晃悠了,到时候别说一晚上不点火了,只要时间超过两三个小时,人就得出问题。 不是被冻坏了,就是会被野兽偷袭。 所以,赵老爹作为把头,首先考虑的就是生火的问题。 这年月,虽然家家户户都能用上电灯了,但是煤油的价钱也不便宜,并不是谁都愿意,或者说并不是谁都有经济实力带着很多煤油,去到山林里生火用的。 吃过晚饭以后,赵青禾和张大军从仓库整理出来子弹和手榴弹,抬着一头扎进了房间了。 他们在把子弹压进备用弹匣之前,挨个一颗一颗地检查了一遍,就是为了确保每一颗子弹都打响。 弹匣装满了,就往布袋里装,同样要检查每一颗子弹。 按照计划,这次冬围要进山十天,但那是最理想的状态。 百十号炮手一起打围,光带的猎狗都得铺天盖地的,要面对的猎物都是大场面。 如果没有遇到满意的猎物,或者遇到了太过满意的猎物,炮手们还会在山林里多耽搁些日子。 所以,两人把所有的子弹都带上了。 像赵青禾的八一步枪,如果是打连发,子弹就会造霍得厉害,一千多发子弹也打不了多久。 “哥,你刚才说,没有遇到满意的猎物,或者遇到了太过满意的猎物,就会在山林里多耽搁些日子。” 张大军一边检查着一颗手榴弹,一边随意地唠嗑。 “对啊,打围放炮也是赶山,赶山就是看天吃饭,运气不好了,就要一直捱在林子里面。” 赵青禾拧开了一颗手榴弹的后盖,看到完好无损又把后盖拧了上去,随口回答着张大军的问题。 “呃…收获要是不满意,耽搁在山林里,俺还能明白,为啥遇到太满意的猎物,也要在山林里耽搁?” 赵青禾听张大军这么问,有些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才突然想起,对方虽然枪法好,但却不是在白山黑水边上长大的,就理解地笑了笑,低头继续摆弄手里的手榴弹。 他又检查好了一颗手榴弹,顺手插进了战术背心里,才抬起头,看着对方说: “大军,你要这么想,比如说上次咱们进山打熊罴,要不是遇到地滚霹雳,咱们必须躲下山,按照一开始的进度,两天打两头熊罴,两天打两头熊罴,你舍得下山吗?” 张大军听了他的反问,愣了十几二十多秒,就连着不断地点头,然后又快速地摇头,也不知道是舍得下山,还是不舍得下山。 不过,赵青禾已经理解了他的意思,努力憋着不让自己笑出声。 上次进山打围放炮,毕竟是张大军亲身参与的第一次,并且还是紧张刺激和收获并存,自然是印象深刻。 “哥,俺的意思是,当然不舍得下山了。” 张大军开口找补着。 “是吧,就是这个意思…” 赵青禾拿起第三颗手榴弹,在手里掂了掂。 “咱们炮手受累挨冻的,不就是想多点收获,真遇到了好皮子啥的,咋都得打到手,在林子里多耽搁几天算啥。” 张大军连忙点头,显然也很赞同赵青禾的想法。 因为是明天中午出发,上午多睡会儿觉,对下午赶路有好处,所以两人就不紧不慢地忙活着,一边唠嗑,一边捱着时间,不愿意太早就去睡觉。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不等赵青禾答应,赵老爹已经推门进来,随便大着嗓门说: “哎呀,大军,俺看你房间里没人,一猜你就在这里,给,这是你青林哥的侵刀,明天上山的时候你带上。” 他抓着一把带鞘的侵刀,刀尖向后,刀把朝前递给了张大军。 赵青林,赵青禾的二哥,以前也是个钻山林跨河水的皮嘎子。 赵老爹递过来的侵刀,就是赵青林以前用的。 张大军不是在白山黑水边上长大,所以没有一把时刻带在身上的侵刀。 之前,赵青禾知道了这件事,承诺要带他去整一把。 不过先是进山杀熊罴,后来又大雪封门,还没来得及兑现承诺。 赵老爹显然也发现了张大军没有侵刀,所以才会在进山前,亲手送刀上门。 就是不知道,他是昨天一起巡山的时候,还是上次进山打围放炮的时候发现这件事的。 张大军接过了侵刀,也非常高兴,先连带着刀鞘一起看了看,然后拔出侵刀,熟练地用指肚试着刀刃。 赵老爹就是专门来送刀的,见两人都没再说话,一边摆手,一边往门外走。 “你俩算好时间,别熬了大夜,明天上午歇不过困。” “嗯呐,没问题。” 赵青禾和张大军,对着赵老爹的背影一起回答。 第140章 大场面要来了 第二天,赵青禾是被院子里的说话声吵醒的。 因为前一天晚上熬到半夜,他就没起来吃早饭,走出房间的时候,只看地上的影子,也知道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他披着一件大衣,先冲进厕所放了水,才在众多的目光中,慢慢悠悠地往回晃荡。 护林站的院子里,已经汇聚了四五十个人了,而且全都背着长枪,是周边六个屯子五个大队的炮手,目光全聚焦到了赵青禾身上,还颇有些压迫力。 因为人数实在太多,除非把所有的房间都打开,不然是真得坐不下。 赵老爹、黄大爷和刘支书,拿着成盒的卷烟,在人群中散着,不时和人笑骂几句。 有和赵家相熟的炮手,已经认出了赵青禾,伸出夹着卷烟的手指着他,笑着调侃道: “老赵家这个老小子,不愧是青钢丝,火力确实旺,穿个衬衣就跑出来了,你们谁给他说个媳妇泄泄火。” 一句带颜色的话,引得全场哄然大笑。 “常老蔫儿,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虚,俺们有老婆也火力旺,不过话说回来,你媳妇咋舍得放你来的,难道你把她的裤腰带带过来了?” 有人点着名,点了说话之人的糗处,又一次引得全场哄然大笑。 按照普通白山黑水人家的习惯,冬天只吃两顿饭,上午吃得一顿叫朝食,晚上天黑前吃得叫补食。 现在是上午十点多,来得人都是吃饱了朝食来的,加上今天的阳光不错,晒得人懒洋洋的,整好让人们有心情唠嗑。 赵青禾听见有人提自己的名字,扭着身子作了个罗圈揖,笑着指了指自己的秋衣,然后赶紧钻进了房间里,快速往身上套着衣服。 等他穿好衣服,出了房间要去往厨房吃饭的时候,院子里的人更多了,并且护林站门口还有背着枪的人往里进。 他进了厨房,看到张大军已经吃上了,并且自己的那碗棒碴粥也被摆上了,就连忙坐到了桌子前面,抓紧时间吃饭。 赵青蕊站在厨房的窗户前,踮着脚往外看,不停发出砸吧嘴的声音。 “啧啧啧,俺爹整这么大的阵势,真有百十号炮手和百十把枪,这是要把山林子翻个个呀。” 赵青禾一手拿馒头,一手拿大葱蘸酱,听见三姐的话,咽了嘴里的东西,笑着问: “三姐,我这次回来以后,还没送你个东西,趁着这次进山,你就许个愿,老弟帮你给整回来,要不就整件貂?” 赵青蕊转过身子,也笑着说: “行啊,老弟你看着整呗,不管你给姐整回来啥,三姐都高兴,最主要是你和爹...还有大军都平安回来。” 她说着话,又给赵青禾和张大军的粥碗盛满。 赵大娘装了一袋子盐,走到桌子前放下,也不放心地叮嘱: “老儿子,大军,这次是你俩第一次冬围,一定要经心些,不管干啥都得听指挥,可千万要跟好你们队的老炮手。” 百十号炮手的冬围队伍,虽然赵老爹是把头,下面还要分成很多个小队,为的是把围堵搜索的范围扩到最大。 赵大娘拿过来的那袋盐,除了是给炮手们吃饭时调味,还有其他的大作用,不过要等到进了山才会用到。 赵青禾一边吃饭,一边听着赵大娘叮嘱,还要趁着咽下食物的空隙,开口回答或者点头回应,一顿饭吃得是别开生面。 吃饱喝足,提着赵青蕊给灌满热水的水壶,两人返回了房间,开始收拾各自进山用的装备和工具。 实际上,赵青禾和张大军昨天忙到半夜,已经把东西收拾好了,这时主要是往身上披挂,保证每个东西都在最顺手的地方。 至于其他可能用到的东西,被统一装到了两个雪爬犁上,等下拉着进山就可以。 值得一提的是,赵老爹特意交代,带上了两把油锯进山,顺便也带了要用的汽油。 还是之前说过的道理,饭可以匀着吃,可以少吃,但是生火烧的柴火不能少,少了是要出大问题的。 所以,带上两个油锯,必要时伐倒一棵树,百十号人用得柴火就有了。 赵青禾整理好东西出了房间,入眼就看到护林站院子里的人更多了,目测差不多超过了一百人。 还有院子的角落里,聚集了一群群的猎狗,五花八门啥品种的都有,数量是炮手的好几倍。 不过,随着人数增多,开始有没带枪的人出现,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人,既没有带枪,也没有带猎狗的。 这种情况,也是被允许的。 进山打围放炮,并不是进地里捡豆子,那是要担风险的。 特别是冬围,人们不但要面临各种野兽,还要对抗恶劣的天气环境,只是随着大部队进山,也是一件充满危险的苦差事。 所以,对于那些既没有猎枪,也没有猎狗的参与者,也都是为了一家老小的吃穿用度,才跟着进山冒险的,其他人压根不会多说什么,反而还有意无意的给予照顾。 赵老爹看着人数差不多了,时间也差不多了,也回到屋里披挂好装备和工具,站到了小楼的台阶上。 其他人注意到他的行为,都停止了交谈,自觉地汇聚到了他面前。 “老少爷们好,咱们今天聚到一起,就是为了进山打围放炮的,在进山之前,俺还要多废话几句。” 赵老爹大声地说着话,不但吐字清楚,还中气十足。 “咱们这里有老炮手,也有生瓜蛋子,进山之后,有意见就提,有问题就说,俺只有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行动听指挥,第二个就是有事打招呼。” 他一边喊着话,一边目光灼灼地看着院子里的人,等他话音话音刚落,人群就轰然叫好。 赵老爹挥手示意着,等人群安静了很久,发现没有人要说啥话,就大手一挥,豪气地说: “那好,咱们现在就出发!” 等人群开始往护林站外走,他又交代。 “等下上山的时候,所有人先走慢些,咱们先把人、枪和猎狗都数个数。\" 第141章 怎么算 数人头这件事,赵青禾可干不了。 先不说他能不能把百十号人都认识全,就算是这么多人都认得他,这些人带的猎狗却不认识他。 这次上山的炮手,虽然有十几个没带枪的,却每个人都带上了猎狗,而且数量还都不少。 四五百条猎狗,光是看上去就黑压压一片的,更别说进行分辨了。 不过,这事难不住黄大爷,他能准确地分出头狗和帮狗,然后再根据人头和枪,给个人记分。 刘支书跟在他旁边,帮忙用本子记分。 黄大爷先大声把个人记分吆喝出来,经过本人和周围的人确认无误,刘支书在一边复述一遍,一边记到本子上,然后再和黄大爷一起去统计下一个人。 “赵青禾,连发枪一只,猎狗...罗罗一头,记...记...啊呸,记个屁...” 黄大爷数到赵青禾这里,刚大声吆喝了半句,说话就结巴了。 这次进山冬围,赵青禾把赵二妞也带上了,此时也给对方带上了绳套,牵着走在队伍里。 带着一头东北金渐层打围放炮,这从古到今还真是不常见,要怎么算分,黄大爷一下犯了难。 赵二妞作为一头东北金渐层,各项技能和猎狗都不太一样。 如果是算追踪、警戒等能力,它是比不上一条头狗的,至多和一条普通猎狗差不多。 这么算下来,赵二妞记成一分都有些多。 但是论正面的战斗力的话,赵二妞的力量和体型都接近成年体,独个对上七八条猎狗的话,是肯定能打赢的,区别就在于受伤的程度。 这么算下来,赵二妞记成两分都还有余量。 黄大爷也没避开赵青禾,就那么扭着头,跟旁边的刘支书商量了起来: “老刘,这么大一头罗罗,你看给记成多少分合适?” 黄大爷作为积年老炮手,还是个兽医,都不好给赵二妞算份,刘支书就更有些拿不准了。 不过,他能当上村支书,当然也有过人之处,用铅笔头往皮帽子里捅着,侧着头想了一会儿,说: “老黄,你看禾子这杆枪,不但是个连响的,还是能装三十发的新行货,给他算成两分是不是太吃亏了?” 这次进山的百十号人,带了七八十支枪,其中都是老洋炮居多,甚至还有手搓的土铳。 能拿上一支五六半的,全都是枪法好、经验丰富、还正值壮年的老炮手,给枪记成两分,更多还是对人的补偿。 赵青禾拿的这支八一步枪,那是全场独一份,很多人也是听了刘支书这么说,才注意到这把枪的与众不同。 黄大爷见多识广,一下就听懂了刘支书的言外之意。 赵二妞这头东北金渐层不好算分,八一步枪这个新行货也不好算分,干脆放在一起,两个难题就能一起解决了。 他伸手拍了拍赵青禾背上的八一步枪,故意加大了音量,语气中充满了夸奖和羡慕,笑着说: “嘿呀,禾子,你带着这个新行货,这次要出大力气,咋都得给你算成三分。” 然后,他扭头对身边的刘支书交代着,声音却能让周围的人听到。 “赵青禾一分,连响的新行货三分,带的一头罗罗两分,一共记六分。” 刘支书先写下赵青禾的名字,把黄大爷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大声地说: “赵青禾,记六分,有没有爷们不同意?” 他语气顿了顿,等了三五秒,见没人说话,就在本子上记上六分,在后面加上了“壹、叁、贰”的备注。 等黄大爷和刘支书继续往后走,周围的人就围了上来,视线都集中到了八一步枪上面。 周围都是常年钻山林的炮手,看到好枪,别看到老婆还亲,听说有新行货,肯定都要开开眼界。 “哎呀妈呀,赵家老弟,让俺仔细看看你这个新行货。” 有人说这话,就伸手往赵青禾背后摸去。 “去去去,瘪犊子别瞎摸,你知道保险在哪吗?别给搂走火了。” 有和赵家亲近的人,“啪”地打掉了伸出的手,嘴里呵斥的理由合情合理。 旁边的人,也纷纷的帮腔,谴责着冒失伸手的家伙。 不过,赵青禾现在没空关心这个。 他开始有些后悔,把赵二妞给带出来,也有些后悔,没给赵二妞带个笼头。 赵二妞虽然被绳套牵着,但是突然有这么多人围上来,它还是有了应激反应,耳朵一下成了飞机耳,顶花皮上的毛也炸了起来,身子也微微弓了起来。 赵青禾弯下腰,把侧脸贴在了赵二妞的侧脖颈上,听到有低吼声在对方的喉咙里滚动。 赵青禾有些麻了,拿着绳套的手捂住了赵二妞的嘴,另一只手来回往抚着对方的顶花皮。 就这么过了一两分钟,他终于把对方安抚了下来,才抬起头,看着一群人还围在他身边,相互笑骂和争论中,话题全都围绕着他背后的八一步枪。 只一瞬间,赵青禾就做出了决定。 他果断地抓住了八一步枪,潇洒地去了下来,利落地关闭保险,然后卸掉了弹匣,把枪膛里的子弹也退了出来。 他把变成“烧火棍”的步枪,递给了和赵家亲近的那个人,嘴里大声交代着,说: “老少爷们,我这个新行货,学名叫八一步枪,既然大家都感兴趣,那咱们就每人都过过手,老少爷们看的时候,小心着照门和准星。” 单从结构上来说,八一步枪和五六半步枪没有太大的区别,一群人起初开了个稀奇,等端着枪瞄了瞄,因为没有弹匣打不响,最后也没有尽兴。 赵青禾说的照门,就是标尺,八一步枪的标尺有五个刻度,分别代表了一百米到五百米。 把八一步枪交出去以后,赵青禾一门心思就放在了赵二妞身上,小心地牵着它走到了人群边上,一边走,一边安抚着对方的情绪。 黄大爷和刘支书数好了人头,从队尾往前走的时候,看到一群人乱哄哄的,赵青禾反而牵着大猫走在旁边,不由好奇地问了起来: “禾子,这是咋滴了,你搁这干哈?” 第142章 分队搜索,发现猎物 八一步枪在人群中转了一圈,在回到赵青禾手里的时候,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 赵青禾接过步枪,第一时间检查了标尺和准星,以他的水平来看,标尺和准星没有什么问题。 他把弹匣按了上去,打开了保险,然后端着枪做瞄准的样子,也没感觉出有啥不对劲。 “大军,你给我看下,这枪有没有出啥毛病,毕竟这么多人过手了一遍,别有个手欠的对着准星整一下了。” 赵青禾往人群靠了靠,伸手把八一步枪递给了张大军。 张大军接枪端枪瞄准的动作,比赵青禾还要利落潇洒。 不过,他端着枪比划了半天,也没感觉出来有啥问题,就笑着把枪还了回去,说: “哥,以俺的水平,感觉这枪没毛病,打起来肯定确狠确狠的。” 既然他也看不出啥毛病,赵青禾也不再多想,接过步枪就背了起来。 随着数清楚了人头,队伍开始加速前进,不断听到赵老爹,或者黄大爷,或者刘支书在前面大喊,给所有人鼓劲走快一些。 这次进山冬围,所有人都公推赵老爹做了大把头,黄大爷、刘支书,还有另外一个四十多岁的老炮手王新国,一起被公推为二把头。 就这么走了一个多钟头,大部队翻过了一个小山头,在一处山脊上的空地停了下来,稍微的喝水休息一下。 赵老爹和三个二把头走在最前面,赵青禾上到山脊上的时候,他已经拿着望远镜在往前面观察了。 等后面的人全部跟上,黄老爹对着他说了些什么,赵老爹转过身,挑了个高的地方站了上去。 “老少爷们,咱们稍稍歇息一会儿, 等会儿从这下去,就正式进山了,进了山,咱们的冬围就算开始了。” 毕竟是部队干部出身,他搞一下战前动员讲话,还是非常拿手的。 “在进山前,咱们再细分成四队,俺和三个二把头一人带一队,这样咱们好散开些,也能寻到更大的范围。” 分队的方法,很简单,很随意。 显示相互熟悉的炮手们,自然而然地抱团组成了一队,然后再把落单的、没枪的分开,最后再根据枪的质量和数量、猎狗的数量、还有雪爬犁的数量,再进行最后的微调。 分队虽然不是平均分配,但还是做到了人人满意,各个小队实力均衡。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一开始就抱团站到了一起,他们俩也算是百十号炮手里最另类的两个人。 其他人有带狗不带枪的,他俩是有枪没猎狗。 可偏偏,赵青禾还带了一头东北金渐层,让他们的单体战斗力几乎是最强的。 而且单论枪法和枪的质量,他俩几乎就是最拔尖的,还有其他的装备工具,两人不论去到哪一队,都是最重要的战力。 最后,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分到了王新国的小队里。 按道理说,俩人不论是跟着赵老爹,还是跟着黄大爷,都能得到最大的照顾,就算是跟着刘支书,也是熟人好行动。 但是,进山冬围这件事,本身就不是照顾就能行的,加上两人还年轻,正是学本事的时候,跟着不同的老炮手行动,能积累很多不一样的经验。 对于赵青禾和张大军的加入,王新国表示热烈欢迎。 他能被公推为二把头,不论是枪法,还是打围放炮的历史战绩,还有为人处世,都是白山黑水周边拔尖的。 王新国把小队的人聚集起来,简单地交代了规矩,又安排了队形和任务,就带着人出发了。 临行前,赵青禾的望远镜,被赵大爷拿去“充公”,塞到了黄大爷怀里。 不过,张大军立马就把自己的望远镜塞给了赵青禾。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加上就要出发进山了,赵青禾也没过多推让。 之前赵老爹说“稍稍歇息一会儿”,是真的稍稍歇息了一会儿,没用到二十分钟,百十号人已经分好了队,拉成了一横溜,往山里走去。 现在虽然是大中午,但是以山里的气温,如果不生火,原地待得时间长了,是肯定要出事的。 赵青禾牵着赵二妞,和张大军相隔了不到十米,并排往前面走着。 王新国牵着头狗,领头在前,其他的猎狗都撒开在人群前面。 他的那条头狗叫六子,一条白山黑水特有的猎狗,骨架大、身体壮、耐力也好,最擅长的是追猎,是这一小队的猎狗们“公推”出来的头狗。 像这种很多炮手搭伙在一起,进山打围放炮的情况,在长白山很常见,几群猎狗汇合到一起,也养成了推举头狗的习惯。 当然,投“推荐票”的不包括赵二妞。 赵青禾把赵二妞的绳套拉的很短,让它尽可能靠近自己身边。 离开了罗罗这个熟悉的猎狗,赵二妞似乎一下子和猎狗变得陌生起来,几乎不允许其他的猎狗靠近自己,包括高大威猛的头狗六子。 不过,这些都不打紧。 时间还很长,赵二妞还有足够的时间,去了解和熟悉它的新伙伴们。 在小家伙们彼此熟悉之前,赵青禾把更多的注意力放到了赵二妞身上,时刻准备进行安抚赵二妞的过激反应。 冬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 大雪过后的山林,到处都是积雪,地上、树上,而且打围放炮和赶路不同,因为要排着搜索,还不能总是避开积雪,所以走路更加辛苦。 就在赵青禾一边关注着赵二妞,一边艰难地从雪堆里拔出脚的时候,远处突然传来了哨子的声音。 “啾~啾~” “啾~~~” 这是一种独特又高亢的哨声,是一种叫做做炮手口哨,又叫做猎狗口哨发出的,声音能传播一两里地,是猎人在打围放炮时,用来彼此传递信息,指挥猎狗的工具。 赵青禾从声音判断出,是第二小队发现了猎物,而且最后那么连绵不断的一声,遇到的猎物肯定是又大又多。 第143章 第一个猎物 赵青禾听到,王新国第一时间吹响了口哨,表示第四小队收到消息。 “啾啾啾啾。” 如果赵青禾没有记错的话,第二小队是黄大爷带队,位于大部队中间偏左的位置。 而他们的第四小队,位于大部队最右边的位置,中间还隔了一个小队,是由赵老爹带队的第一小队。 由此可见,黄大爷这个白山黑水第一炮手,也不是浪得虚名,确实有点不一样的东西。 王新国吹完口哨,就回身对着身后的人挥手,示意大家伙跟上。 赵青禾本来准备松开赵二妞,然后加速往前跑,可是他看到,领头的王新国,虽然加快了一些速度,但是整体速度不算快,而且一直牵着头狗六子不撒手。 他这才反应过来,现在只是发现了猎物,按照第四小队和第二小队间隔的距离,猎物可能还在三五百米之外。 这个时候跑得太快,或者把猎狗们都撒开,一来是会提前消耗掉人和猎狗的体力,等下如果要正面对上猎物,就会力不从心,二来猎狗们一窝蜂的跑上去,有可能会打草惊蛇,必然会有漏洞让猎物逃跑。 打围放炮也好,冬围也好,考得就是一个“围”字,讲究个不急不缓。 猎物只要被围住了,炮手们总有办法收拾它们。 赵青禾想明白这些,把赵二妞的绳套放得长了一些,然后略微加快了一点速度,跟上了王新国的步伐。 张大军跟在他旁边,本来已经把五六半摸到了手里,看到王新国还在前面“不紧不慢”地走,扭头看看赵青禾,也是一样的“懒洋洋”的,干脆又把步枪背了起来。 他往赵青禾这边靠了靠,隔着三五米的距离,一边走,一边开口问: “哥,不是发现了猎物吗?咱们咋还在慢悠悠地走呢?” 血太厚,路不好走,就这么稍微加快了点速度,赵青禾的呼吸就有些粗了。 他正在努力地调整呼吸,突然听到身边有人问话,扭头看着张大军轻松的样子,脸上露出了羡慕的表情。 “大军,我...咱们先跟着走...跟着走,等空闲了...空闲了我再跟你说。” 因为实在是有些累,赵青禾选择了闭嘴,等以后有时间再解释也不晚。 众人往前走的时候,偶尔也有口哨声传来,他渐渐听不懂其中的意思了,只知道王新国有时回应,有时继续闷头往前走。 他跟在王新国后面,差不多又往前走了十分分钟,已经超过了三百米的距离,终于开始有行动了。 王新国也不扭头,就那么站着往后挥手,示意大家伙先蹲下。 赵青禾蹲下来的时候,顺便把赵二妞也摁着趴到了地上,然后努力的往周围观察。 不过,他没有找到啥猎物,只是在扭头看的时候,见到王新国也摁着头狗六子蹲下,不由地会心一笑。 突然,他灵机一动,再次扭头看了看王新国,发现对方一直往一个方向看,赶紧顺着对方的视线扭头,也探着脑袋往那里看。 这一次,他虽然也没有找到猎物,但是看到了那里树影晃动,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往后伸手摸过八一步枪,一手提溜着,一手不断抚摸着赵二妞的地花皮。 现在,赵青禾都能用眼睛观察到猎物了,赵二妞作为山林里最顶级的猎手,只会更早收集到猎物散发在空气中的信息素。 虽然它顶花皮上炸起的毛,不但被抚下去,但是腿上绷紧的肌肉,还有不断伸出收起的指甲,无不表示它已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又是一声口哨声响起,低沉,悠扬,并且在结尾转了一个弯。 赵青禾听懂了这一声口哨的意思,马上把视线投到了小队长王新国身上。 行动! 王新国站直了身体,对着身边做着行动的手势,同时解开了头狗六子的绳套。 有些文艺作品当中,猎人在发现猎物的时候,会潇洒的松开绳套,让猎狗带着狗绳进行捕猎,是非常不没有常识的表现。 山林里的动物,并不是任人宰割的一坨肉,它们也会和炮手、和猎狗斗智斗勇,放任猎狗带着狗绳行动,就是亲手用狗绳勒住了猎狗的脖子。 所以,真正在打围放炮的时候,炮手是解开绳套,再放猎狗出击的。 随着头狗六子出击,周围的其他猎狗,也紧跟其后,纷纷跑了出去。 以赵青禾的眼光来看,这条就六子的头狗,被拖得不错,跑动起来迅速有力,但是又没有太大的动静,最主要的是,没有大喊大叫的毛病。 因为头狗悄无声息地在前面跑,第四小队的这些帮狗,也几乎没有发出吠叫声的,偶尔有小的狗叫声响起,也很快就噤声了。 赵青禾牵着赵二妞,和其他人一起,小跑地跟在猎狗们的身后。 看猎狗们的路线,也没有直接对着猎物的方向跑过去,似乎是要绕个圈子进行包围。 因为罗罗不在身边,他还真不敢把大猫放出去。 而且,只有在正面对上猎物的时候,赵二妞才能发挥出最大的战斗力。 很快,猎物终于露出了真容。 一个山林里常见的土丘上,停留着一大群炮卵子。 虽然因为有积雪,看不出山丘上的植被,但是炮卵子会在这里聚集,不是个泥泡子,就是片草甸子。 因为猎狗是从四面八方包围过去的,也不分什么上风口下风口了,离炮卵子最近的猎狗,距离已经不到三十米了,显然已经引起了炮卵子的警觉。 一头看上去有三四百斤重的大炮卵子,扬着两根斑驳的獠牙,正在“威儿威儿”地叫着。 随着它的叫声,大大小小的炮卵子从灌木丛后面,从土丘后面绕了出来,不断往它身边聚集,明显是在做着战斗准备。 看到这种情况,炮手们也不再想着隐藏身形了,好几个口哨几乎同时响起,此起彼伏的相互呼应着。 随着口哨声响起,所有的猎狗都不再往中间靠近,反而是众多炮手越众而出。 见到这种情况,赵青禾也赶紧端好了八一步枪,快速地关闭保险,并且子弹上膛,然后用准星套住了一头炮卵子。 第144章 山神爷会安排 赵青禾看着空场中间的山丘,虽然还离着不到百米,中间也有灌木丛和树木遮挡视线,可还是被炮卵子的数量震惊了。 之前听到口哨声,知道这是一群又大又多的猎物,现在一看之下,果然是又大又多。 长着獠牙的大炮卵子,只看上去就不低于四百斤。 在它身边逐渐聚集起来的其他炮卵子,仅凭目测,成年体都不低于十头。 剩下的明显没长大的炮卵子,也有十多头,甚至还有五六头没褪去花纹的小花猪。 这么算下来,这群炮卵子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三十头。 在炮手们的指挥下,几百条猎狗纷纷露出了身形,围成了一个圈子,对场地中心的猎物进行威慑。 不过,最大的那头大炮卵子,看上去并没有惊慌失措,出了“威儿威儿”的叫声急促了一些,还是站立在山丘的最高点。 对比之下,炮手们显得更加放松。 这群炮卵子对于他们来说,除了能多吃上几口肉,其他的价值很小,况且炮卵子越大,肉就越难吃。 加上他们是刚上山,真要打到几千斤的炮卵子肉,放在雪爬犁上,拉着在山林里晃悠四天,拉雪爬犁的人非得累脱力不可。 另外,都说一猪二熊三老虎,炮卵子这种畜牲,力量大,脑袋硬,不管和什么对手开片,都是一根筋地往前冲,特别是数量多了,炮手对付起来顾此失彼。 别看他们有百十号炮手,三四百条猎狗,想要全歼这三十多头炮卵子,还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所以,赵青禾也看出来了,众多炮手的想法,就是要随便放上几炮,打上几头小点的炮卵子,给这两天加个肉菜。 真要是打到了大个的炮卵子,他们在山林里面,缺油少盐的,还真没条件捯饬又腥又柴的肉。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和众人保持着队型,慢慢地往中间包围。 反而是猎狗们,在口哨声的指挥下,一边保持着队形,一边慢慢地往后退,距离中间的猎物越来越远了。 等到人群越过了猎狗群的时候,炮手和炮卵子之间的距离,已经只剩下六十多米的距离。 赵青禾抬起头,就能看到对面赵老爹和黄大爷他们熟悉的身影,而在他旁边的三五米之外,是张大军在端着五六半,全神贯注地瞄准着猎物。 “老少爷们,都听俺的指挥,咱们就一人放一炮,然后就停手放剩下的炮卵子走,这次咱们全看山神爷的安排,能放到多少就要多少猎物。” 赵老爹开口坐着安排,声音洪亮,距离这么近一百多米,还能清楚地听到。 “等下瞄准的时候,大家伙都把枪口压得低些,别炮卵子肉没吃着,还落得身上开口子。” 虽然隔着很远,包围圈还是同时传出了哄笑声。 笑声只持续了一瞬间,很快全场就安静了下来。 赵青禾一边调整着呼吸,一边耸耸肩,把枪托顶得更舒服一些,同时用准星套住了一只半大的炮卵子,并且进行着修整。 如果不考虑重量和肥油的话,半大炮卵子的肉才是最好吃的,没长开的小花猪没有肉味,成年体的炮卵子肉又腥又柴,处理不好还一股骚味。 虽然赵老爹要求每人只打一发,但是他的八一步枪有射速优势,他心里也做好了打算,最少也要多开一枪,如果条件允许,他准备多开两枪。 “嘟!” 一声尖利、响亮又短促的口哨声响起,然后所有的人一起向场子中间攒射。 “嘭。” “哒。” “啪。” 各种各样的枪声,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响起,捎带着还有很多股青烟袅袅飘起。 “啪,啪,啪。” 赵青禾虽然下定决心要多打几发,但是为了保证命中,还是选择了单发模式,然后连着开了三枪。 就在八一步枪第三声枪声消失以后,场上就突然安静了下来。 不过,这种安静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就被炮卵子的叫声打破。 “威儿!” “威儿!” 不只是大炮卵子,其他不论大小的炮卵子,只要是还能站着的,全都大声地叫着,并自觉地靠拢在了一起。 很快,大炮卵子选定了一个方向,平端着两根獠牙,高声怪叫着,率先发起了冲锋。 其他的炮卵子没有任何犹豫,也跟随在大炮卵子身后,朝着相同的方向冲了起来。 “散开!散开!正当前的人和狗都散开!” 有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散开!散开!放这些畜牲离开!” 赵青禾听出了赵老爹和黄大爷的声音,不过他已经没时间分辨了,因为大炮卵子正是对着他的怀里而来。 好在,他早就有了心理准备,在大炮卵子怪叫的时候,已经伸手解开了赵二妞的绳套,然后一边麻利地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背到身后,一边转身往旁边跑去。 这么一转身,张大军就变成了在他前面,也是相同的动作,一边收拾着五六半步枪,一边转身准备往外跑。 赵青禾会心一笑,不由地加快了速度,没几步就和对方跑成了平行,开口打趣了起来: “嘿呀,大军,好巧啊。” 不过,张大军可没有重生,根本听不懂他话里的梗,听到赵青禾在他侧面说话,一边跑,一边扭着头看着对方,嘴里下意识地回应: “哎呀?哎呀!好巧啊。” 赵青禾看着他呆滞的样子,越发觉得有趣,正准备继续打趣几句,突然就听到身后有了动静,一群人纷纷爆起了粗口。 “哎呀妈呀!” “握草!” “...” 然后,就是震撼山林的虎啸声响起。 “嗷!威!” “嗷!威!” 连续的虎啸声,让所有的动静都全部消失。 赵青禾僵着脸上的笑容,快速地转身,惊讶地看到赵二妞站在原地,已经摆开了架势,准备正面迎战冲锋过来的炮卵子。 或许,其他人突然变得安静,并不是全都被虎啸声震撼住,而是期待着即将开始的战斗。 第145章 赵二妞vs炮卵子 赵青禾用手狠拍了一下大腿,嘴里喊着“哎呦喂”的声音,一半是因为疼得,一半是因为后悔。 他后悔自己刚才跑开的时候,忘了喊上一句,没让赵二妞跟着自己一起跑开。 炮卵子群朝着他这个方向冲过来,为了方便躲闪,他才会给赵二妞解开绳套,防止人、大猫和绳套纠缠到一起。 本来,他以为凭借着他和赵二妞的默契,这个小家伙肯定会跟着跑过来。 但是万万没想到,赵二妞山林之王的意识在这时候觉醒了。 或许,这也不是小家伙意识觉醒,只是因为多次和炮卵子战斗,已经积累下了仇恨和心理优势。 赵青禾想了这么多,时间也只是过去了两三秒,而全力冲锋起来的大炮卵子,已经和赵二妞近在咫尺了。 他这是在喊话指挥赵二妞,只会让对方分心,反而容易落入下风,索性就闭口不言,让大猫靠他的本能进行战斗。 让他安心一些的时候,赵二妞现在虽然还不是完全的成年体,但是只论战斗能力来说,因为赵老爹的训练、罗罗的教授,已经足够称一声山狸林之王了。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大炮卵子,赵二妞没有在原地干等着,别着的四条腿突然发力,朝着斜前方发起了反冲锋。 它和对方擦身而过,突然侧向挥出了一爪,整好拍在了大炮卵子的侧脖颈位置。 可能是因为对方皮糙肉厚,也可能是因为跑动中不好发力,大炮卵子挨了这么一下,身子甚至都没有晃动,继续朝着前方冲去。 赵青禾在如此近的距离,看到这种情况,一下品出了不一样的味道。 如果是东北金渐层和炮卵子正常的战斗,在赵二妞挥爪的时候,大炮卵子肯定会抓住机会,扭头用獠牙攻击对手。 现在的情况,大炮卵子显然在虚张声势,即使对手露出了破绽,它甚至都不虚晃一枪,只顾着加速逃跑。 不过这样也好,整好符合炮手们的想法,也让赵二妞不必继续战斗,赵青禾可以放心下来。 高速冲锋的炮卵子群,和反冲锋的赵二妞,两者的速度相叠加在一起,只一瞬间就擦身而过。 等赵二妞反应过来对方要逃跑,调整好身体准备拦下来对方的时候,身前已经只剩下两头长着花纹的小花猪了。 赵二妞可管不了对手是不是太弱,它别着四条腿站在那里,瞪大眼睛盯住对方,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两头小花猪,至多有五十斤,身高还不到五十公分,面对着拦住去路的大猫,猪脸上同时出现了惊慌和认命的表情。 炮卵子这种畜牲,有一个非常反直觉的事实,就是越繁盛的炮卵子群,越会接纳孤独弱小的同类。 这种独特的习性,别说是在白山黑水了,就是在整个自然界,也是非常罕见,甚至是绝无仅有的。 这是因为,野猪是杂食性动物,除了石头,如果实在是饿极了找不到食物,甚至可以啃泥巴、撅树根来充饥,同类之间几乎不会因为食物竞争。 而在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些弱小的同类,就成了敌人最好的靶子,反而可以帮助大部队逃脱。 这两头小花猪,应该是明白这件事情,所以才会在被拦下后,露出认命的表情。 因为它们已经被炮卵子群当做了弃子。 赵二妞可管不了那么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它必须把积累的气势释放出来,抖擞它山林之王的威风。 它见两个对手只站在原地颤抖,索性主动出击,“嗷威”地叫了一声,对着一头小花猪就撞了过去。 铜头钢尾利刃爪,除了一扑、一掀、一剪之外,东北金渐层的脑袋,也是它们的重要武器之一。 只不过平时对敌,因为要配合上蹦下跳的身法,赵二妞很少使用脑袋撞的招式。 现在面对不足五十公分高的对手小花猪,而且对方只会站在原地瑟瑟发抖,再用跃起飞扑的动作,就有点大材小用了。 不过,赵二妞还是把对手想得太简单了,别看两头小花猪一开始不动,等到赵二妞抵着脑袋撞上来的时候,它们突然蹦跳跑了起来。 而且,两头小花猪还是分别往两个方向跑。 赵二妞一下撞了个空,强大的肌肉力量,控制着身体扭了一下,趁着对手还没有跑远,钢鞭一样的尾巴,猛地横向一甩,整好打中了一头花猪的面门。 当即,被打中的小花猪就一个踉跄,随着惯性又跑了两步,然后一头栽倒在地上。 不知道是对自己这一击有信心,还是因为头朝向的原因,赵二妞完全没管被打晕的这头小花猪,径直朝着另一头追去。 与此同时,随着那群炮卵子跑远,最终消失在山林里,其他的炮手带着各家的猎犬,望着中心的小山丘走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赵二妞追击猎物的身影,也落在了越来越多的人眼中,纷纷驻足不前,指指点点地议论个不停。 并且,不知道是谁起头放开了狗绳,各家的头狗带着各自的帮狗,把赵二妞和小花猪重新包围了起来,当起了“吃瓜群狗”。 小花猪慌不择路地跑着,不过才跑不远,就看到猎狗包围了上来,调转方向,还是有猎狗在前面挡路。 它在原地转了两圈,后面是追击的大猫,前面和两边都是猎狗,顿时绝望地站在了原地。 这时,赵二妞已经追了上来,看到猎物站到了原地不动,并且还用后背对着自己,随即也停了下来,隔着小花猪三五米的距离站定。 它扭头往左边看看,又扭头往右边看看,再回头看了看跟在后面的赵青禾,最后摆正了脑袋看着前面,然后低头看了看傻愣在那里的小花猪。 “嗷威!” 赵二妞突然虎啸一声,气势比刚才的两声还要足。 随着虎啸声结束,它潇洒地转过身,尾巴拖在身后一荡一荡地,走到了赵青禾脚边趴了下来,甚至还闭上了眼睛,再也不看作为猎物的小花猪一眼。 正当围观的吃瓜群众和“吃瓜群狗”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道影子越众而出,冲向了包围圈中的小花猪。 第146章 再出发 赵青禾只感觉自己的视线恍惚了一下,等他定眼看的时候,那道影子一闪而过,已经冲到了小花猪身边,移动中国完成了扑咬,一下把对方掼到了地上。 等影子停了下来,他才看清楚,冲进包围圈,掼住猎物的影子,居然是罗罗。 很快,赵老爹也从围观的人群中走了出来,不紧不慢地来到小花猪跟前,先作了个罗圈揖,对着其他的炮手说: “老少爷们,咱们都动起来,给打到的炮卵子放血开膛,这天气这么冷,要是尸体都凉透了,晚上咱们只能吃臭肉了。” 炮卵子的肉不好吃,也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炮手在山上打到猎物之后,有时不能及时的放血开膛,有时是不敢在山林里放血开膛,等把猎物拉到山脚下再收拾,肉吃起来就会又腥又臭。 毕竟,不是每一个炮手,都跟赵青禾、赵老爹或者黄大爷这样,敢在山林深处收拾猎物,弄得到处都是血腥味。 对于他们这些枪好,枪法也好的炮手来说,血腥味吸引来的其他猎物,整好增加他们的收获。 这次也一样,等围观的炮手们开始分散开,赵老爹从怀里拿出侵刀,招呼着赵青禾过去帮忙: “老儿子,过来摁住点,俺现在就把这块好肉收拾出来。” 这种没长大的炮卵子,肉是最嫩最好吃的时候,既有猪肉的肥美,又比较滑嫩,只需要简单地烤一下,吃起来就非常美味。 因为小花猪只有五十来斤,就算挣扎也没啥力量,赵老爹就不准备太麻烦,喊过来个人摁一下,原地就要给小花猪放血。 赵青禾听到父亲喊自己,低头看了看趴在脚边的赵二妞,对着张大军挥了挥手: “大军,你去帮忙一下,我把赵二妞带开些。” 一直以来,虽然赵二妞表现的还算温顺,但是赵青禾从来都没忘记,这是一头猛兽,时刻都注意让它少看血腥场面,少吃生肉生血,有意控制着它的野性。 赵老爹听老儿子这么说话,抬眼看了对方一下,见赵青禾已经带着赵二妞转身,也没有说啥。 等张大军一边答应着,一边就位,他指挥着对方如何发力,把侵刀从小花猪的心脏位置捅了进去。 刀很快,赵老爹的速度也很快。 小花猪甚至只惨叫了两三秒,就变得悄无声息了。 猪血顺着刀口,从小花猪的胸脯前流出来,在阳光下还冒着白色的热气。 赵老爹等它不挣扎了,又把对方的下脖颈剌开,动脉血管和静脉血管同时开口,甚至能听到猪血流出时“咕嘟咕嘟”的声音。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离开时,看到黄大爷带着一个人,也正在收拾一头小花猪。 那头小花猪,是被赵二妞的尾巴拍晕的,黄大爷直接割开了它的下脖颈,甚至连一声也没有发出。 其他的炮卵子,也不是全都被当场打死,很多都是被攒射打得不能跑了,认命地留在了原地。 所以,众多炮手给这些炮卵子放血开膛的时候,都遇到了挣扎和反抗,甚至有一个人不小心,被一头炮卵子狠狠咬在了小腿上。 幸好现在天气冷,每个人都是皮裤套棉裤的,那个炮手被咬了这一下,才没有受伤,不过小腿被咬的地方,少不了一片青紫是真的。 一时间,山丘的周围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伴随着炮手们兴奋的吆喝声。 值得一提的是,有一头炮卵子,看体型也只是堪堪成年,从事后的结果来看,这头炮卵子的两条后腿都受伤了,一颗子弹甚至打碎了它的盆骨。 不过,这头炮卵子拥有强大的意志力,压制住疼痛不叫一声,并且用两只前腿发力,一点一点的往小土丘后面爬。 等有炮手发现它的时候,它的前半边身子,已经钻进了小土丘后面的一个洞里,如果再有一段时间不被发现,趁着场面上杂乱,这头炮卵子很可能就逃过一劫,看成白山黑水的“猪坚强”。 当然,这些都是假设它没被发现,事实是有炮手发现了它,并且趁着它上半身钻进了洞里,一侵刀扎进了对方的后背,割断了它的脊椎,让它只能惨叫,而没办法挣扎。 等到黄大爷闻讯赶来,忍着恶臭查看了一下那个洞,发现里面只有些垃圾,就得出了结论。 洞挖的太小,平常进出没问题,可是这头炮卵子的后腿被打断了,只有前腿还能用的情况下,在洞里就不方便发力。 等所有的炮卵子都被处理好了,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不分大小,这次他们打到了八头炮卵子,足够吃上两三顿了。 赵老爹带着所有的炮手,用一个炮卵子脑袋和半副内脏,跪拜答谢了山神爷,剩下的脑袋和内脏,好处理的被放在一起喂狗,剩下不好处理不好吃的,也被绑在雪爬犁上带走。 这次冬围,他们有百十号炮手,想要有大收获,是需要主动出击的。 而那些炮卵子脑袋和内脏,就是准备拿来下饵打窝子的。 队伍重新分成了四小队,在小土丘周围留下一地污血,继续往山林深处前进。 在所有人看来,他们成功地打围到这些炮卵子,是非常好的兆头,这次冬围肯定会非常顺利,并且收获满满的。 不知道是不是百十号炮手的杀气太重,还是他们带着的血腥味惊扰到了其他动物。 除了一群傻狍子之外,冬围的队伍再没有遇到任何猎物。 这一群傻狍子,也非常的有趣,不知道是被杀气镇住了,还是被这么多的猎狗吓住了,竟然直愣愣地闯进了炮手的队伍中。 这一下,傻狍子和炮手们纠缠在一起,反而让大家伙感到棘手了。 一时间,第四小队的人都犹豫起来了,无论如何,总不能对着人群放炮吧。 这一犹豫,就有人发现了问题,当时就大声吆喝了起来。 第147章 林中有个仙人柱 赵青禾听到其他炮手的吆喝声,踮着脚探着头,看着十几米外的这群傻狍子,才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群傻狍子,一共有八头,是由三头大的,带着五头小的,傻愣愣地站在原地转圈。 赵青禾猜测,这些傻狍子应该是和大部队走散了,因为这里的三头傻狍子都是母的,这不符合它们的生活习性。 根据炮手们“三不放炮”的规矩,虽然这些傻狍子是送上门的猎物,但是他们就是不能放炮。 和傻狍子离得近的炮手,已经开始弯腰捡石头块了,准备把这些小家伙们驱赶走。 王新国也解开了六子的绳套,开始大声地吆喝着,指挥猎狗们把傻狍子吓跑。 其他的炮手也有样学样,招呼着自家的猎狗们,想要赶紧完事了继续赶路。 不过,傻狍子岂是浪得虚名。 周围地炮手们大呼小叫地吆喝着,还有猎狗们呲牙咧嘴的吠叫声,似乎完全把它们吓傻了。 直到有两个炮手,小跑着到了他们跟前,伸手分别在三头母狍子的身上拍了一下,才吓地它们蹦跳着跑开。 让人哭笑不得的是,这些傻狍子跑出去了二三十米,又全都站着不动了,懵头懵脑地看着炮手和猎狗们,似乎是好奇为什么会被放走。 张大军捡起了一块半个拳头大的石头,扭腰摆臂,对着傻狍子站的方向扔了过去,正中一头傻狍子的屁股。 直到又被砸了这么一下,傻狍子才又重新蹦跳着跑开。 这期间,赵青禾一直在观察着赵二妞,随时准备使劲拉住“小姑娘”。 好在,对方对这几头傻狍子兴趣寥寥,站在那里没有任何反应。 当然,说他们没有遇到任何猎物,是不包括树上的灰狗子的。 一路上,不断有灰狗子出现,或蹲在高处的树枝上,或藏在树洞里,探头探脑地往下看,目送着炮手们到来、路过、离开。 赵青禾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他是感到有些可惜。 自从上次,给赵大娘做貂的毛皮已经够了,他就没再打灰狗子们的主意了。 所以,这次进山冬围,他虽然也带上了大弹弓,但是带来的泥丸不多,主要是没来得及做。 这些不多的泥丸,他早就想好了用处,准备用来对付野鸡,好打打牙祭。 要知道,冬围虽然有百十号人,除非遇到了野鸡窝子,不然专门打野鸡的效率实在是太低了。 炮手们就这么无所事事地往前走着,等到又有口哨声传来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坠了一半。 口哨声一长两短,赵青禾很轻易就分辨出来了,这是召集所有人汇合的信号。 他跟随着王新国,朝着口哨声传来的方向走去。 等他见到父亲的时候,赵老爹正站在一片不大的空地里,和身边的黄大爷商量着什么。 赵青禾扭着头,观察着这里的环境。 这是一片背风的山林,确实是个扎营的好地方。 因为背风,所以地上的积雪不多,树木也长得比较细长,而且有些密集。 太阳从西南方向照过来,照得山林光影斑驳。 恍惚中,赵青禾还看到了几个怪异形状的树木。 刘支书和王新国到来以后,也来到赵老爹和黄大爷身边,加入了讨论。 三五分钟之后,四个把头商量完毕,赵老爹开始讲话。 “老少爷们,安静一下,咱们今天晚上就在这里扎营了,大家找到各自的小队长,按照小队长分配的活动起来吧。” 赵青禾听到父亲的话,抬头看了看太阳,在心里估算了一下时间,很多人也不约而同地抬头找起了太阳。 按照太阳的位置,现在的时间应该是下午三点多,确实应该准备起来了,因为晚上要在这里过夜,需要干的事情还有很多。 最主要的就是搭建晚上睡觉的地方。 现在的白山黑水,晚上是非常冷的,加上人不在运动,如果是露天睡觉,即使是烧着火堆,也能把人冻坏的。 好在,炮手们有很多种独特的办法。 人少的时候,炮手们会找到土窝子、洞穴,甚至是在雪里挖个坑,然后和猎狗挤在一起,就能捱过寒冷的夜晚。 如果是人多,就要搭建简易的房屋了。 一般来说,炮手们搭建的简易房屋,都是一种叫撮罗子的窝棚,这是一种从鄂伦春人中传出来的房屋搭建方法,优点是省时省力,搭建简单,并且遮挡风寒保暖的效果还不错。 撮罗子又名“仙人柱”,是鄂伦春语“斜楞柱”的发音得来的,意思是遮挡风雪,要用二三十根长树干搭建成,之外就是兽皮、树皮和藤蔓等物。 而炮手们临时搭建的撮罗子,还要更加简陋。 用几根长的细枝干,围绕着一棵还算粗壮的树,辐射状地搭建在一起,在用绳子捆扎好,在周围围上细树枝、毛皮、甚至皮袄等,就可以在里面住人了。 赵青禾的任务,就是和张大军一起,用油锯砍伐各种小树、枝干,不仅要用来搭建撮罗子,也要用来生火取暖。 直到这时,他才知道,之前恍惚间看到的怪异树木,其实是四座撮罗子。 从大小和用料来看,应该是鄂伦春人留下的,之后被路过借住的炮手们不断维护,变成了类似于猎人木屋一样的存在。 这一下子,他们搭建房屋的压力就小了。 按照四个把头商量出来的办法,就是围绕着四个已有的撮罗子,再搭建四个小一些的,就足够这百十号人,连带着三四百条狗晚上睡觉了。 就和上次在野人沟一样,炮手们要在山林里过夜,肯定不会讲究人狗分开睡,反而是人和狗挤在一起更暖和。 赵青禾和张大军取出了两把油锯,检查了一下,所有零件都正常,就准备启动起来砍树。 “嗡!” “嗡嗡!” “嗡嗡嗡!” 赵青禾和张大军围着两把油锯忙活了半天,一把都没有启动起来,很快就变得满头大汗。 这些汗,一半是忙活的,一半是着急的。 第148章 安营 现在虽然太阳高照,但是山林里的气温也是零下,赵青禾虽然已经满头大汗,可是压根不敢把帽子摘掉。 他抹着皮帽里面的汗水,无奈地看着围观的人群。 油锯这种东西,对于白山黑水的人来说,也算是个稀罕行货,所以赵青禾和张大军一开始启动的时候,整出的动静,就有人路过的时候好奇地驻足围观。 两个年轻人一次次启动,一次次失败,驻足围观的人一点点变多,让两个年轻人莫名地感到尴尬。 随着又一次启动油锯,也不出意料地又一次失败了,赵青禾直起腰,看了看周围越来越多的炮手,无奈地喊了起来: “爹!爹!” 赵老爹也在忙活,离得有些远,等他穿过人群,走到老儿子面前的时候,已经是一两分钟之后的事了。 他皱着眉头,对着围观的人挥着手,语气嫌弃地说: “哎呀,一群人杵在这儿干哈,晚上准备睡在外面晾鸟玩么?都散了,忙起来忙起来。” 赵青禾提溜着油锯,伸手递到了赵老爹眼前。 “爹,你看看这油锯,是不是坏了,半天整不起来。” 赵老爹根本没接,背着手看人群都散开,才脱掉了一只手套,用手背贴了一下油锯,露出果然不出所料的表情。 “二呵吧唧的,这油锯也是机器,冻得这么冷,能整好就奇了怪了。” 这个年月的油锯,做工还比较简陋,主要用内燃机作为动力,天气太冷的话,根本启动不了。 赵青禾提着油锯收回手,也脱了手套摸了了一下,油锯果然被冻成了大铁疙瘩。 那又把手伸进帽子抹了抹汗,憨憨地笑着,问: “爹,上次我见你一整就好了,现在要怎么启动?” 前几天巡山的时候,赵老爹也使用了一次油锯,当时赵青禾在旁边看,并没有发现有啥诀窍。 赵老爹指着旁边正在忙着聚拢柴火的人,说: “嘿呀,老儿子你咋开窍啊,去把火生着,就着火堆把机器烤热不就行了?” 上次巡山的时候使用油锯,赵老爹确实一直在拿着油锯烤,他这么一说,赵青禾也想起来了。 因为这次进山冬围带了很多煤油,火很快就点着了,赵青禾和张大军抱着柴火整出个大火堆,就抱着油锯烤了起来。 五六分钟以后,赵青禾摸着暖和的油锯,一下就给启动了起来,然后和张大军分头行动,瞅准小树和树枝忙活了起来。 当然,已经生起的火堆也没有灭,更没有专门找人照看,炮手们在林子里忙活着,不管是谁路过,就顺手往火堆里扔两块柴火。 进山的这百十号炮手,不仅人多力量大,而且他们名字叫炮手,实际上却都是能工巧匠,搭建撮罗子,收拾营地,总有人是专业的。 等太阳下到了山坡下面,天色开始变黑的时候,原有的仙人柱已经被收拾好,额外的四个撮罗子也被搭建完成,场地上也生起了一大六小七堆篝火堆。 炮手们带着猎狗们,围着篝火坐了一圈,吃着肉,喝着酒,随意地唠着嗑。 白天打到的炮卵子肉,被连骨头带肉挑出了二百斤好肉,一部分拿来煮着吃,一部分分给个人烤着吃。 一时间,林子里弥漫着一股压制不住的肉香味。 赵青禾和张大军,虽然是第四小队的人,但是这个时候,却和赵老爹、黄大爷围坐到一个火堆前。 “今天晚上咋滴安排?” 王新国也在这个火堆旁坐,一边吃着粘豆包,一边随意的发问。 以前的时候,因为要用粮食支援全国,白山黑水的黑土地虽然土地肥沃,但是大多数人家都是以粘豆包为主食的。 现在虽然不缺粮食了,但是多年来的习惯,没有那么容易改变,很多人还是对粘豆包这口吃食情有独钟。 赵老爹作为把头,每天行动的大方向,还是需要他来把握的,突然听到王新国的问话,正在烤大饼的手顿了一下,却没有马上回答。 刘支书见他没说话,咽下了一口烤猪肉,沉吟了一下,才试着开口: “这都天黑了,现在再准备行动,是不是有点晚了?” 总得来说,刘支书作为村干部,虽然会杀猪,也会放炮,但是上山打围放炮的次数还是不多,有些不太适应山林里恶劣的条件。 赵老爹扭头看了看刘支书,又看了看王新国,把大饼收回到手里,问: “要是晚上整点事情的话,你想怎么安排?” “下饵!” 王新国应该是早就想好了,马上就接了话头说。 “把白天带回来的那些炮卵子下水,全都当饵挂出去,肯定能引来点东西的,咱们打个埋伏就行。” 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办法。 大学过后,山林里的食物是眼见着减少,炮卵子下水好歹也是肉食,当饵下出去,大概率能引来狼崽子或者红狗子群。 赵青禾一边啃着一块烤肉,一边目光灼灼地在赵老爹和王新国身上扫视。 他第一次参加冬围,是很有兴趣多搞出一些行动的。 没等赵老爹再说话,黄大爷就抢先开口了: “嘶哈,俺一路上看了,下饵恐怕是不行了。” 他随意地说完,继续两只手唠会捣腾烤大饼。 简单的一句话,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赵青禾也把视线转到了黄大爷身上。 赵老爹、黄大爷、刘支书和王新国四个把头,脸庞在火光下忽明忽暗的,突然有种开作战会议的感觉。 赵老爹扭头看着他旁边的老伙计,连送到嘴边的大饼也忘了咬,目光里全是询问。 “白天遇到的那一群炮卵子,数量已经超过三十头,俺可老些年没见过这么大一群了。” 黄大爷终于拿稳了烤大饼,感受到赵老爹的目光,也没顾得上吃,就继续说。 “你们可能没操心,这一路上,全都是炮卵子做的记号和粪便,咱们在的地方都是它们的地盘,应该不会有狼崽子或者红狗子出现了。” 第149章 一猪二熊三老虎 赵青禾不是很理解黄大爷的话。 不论是狼崽子,还是红狗子,都是凶狠的肉食野兽,对比啥都吃的炮卵子,按道理应该更厉害。 但是按照黄大爷的话理解,就是炮卵子划定的地盘,狼崽子和红狗子可能不会出现。 赵青禾虽然很疑惑,但是四个把头正在商量事情,发问打断有些不合适,只能压下问题,一边继续炫着烤肉,一边听着几个人商量事情。 王新国听了黄大爷的话,不知道是不是理解了,也没再提晚上下饵的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 “那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 赵老爹见三个二把头的意见一致了,才开口说话: “行,那咱们把晚上守夜的班排一下。” 进山冬围,收获重要,安全更重要。 百十号炮手身处在深山老林,看上去十分强大但是到了晚上,黑暗的环境加上寒冷的气温,就会变得有些非常脆弱。 白山黑水的夜晚,属于各种生灵,唯独不属于炮手。 经过商量,所有人被排成了八个班守夜,从天黑到天亮,大约有十四个小时,每班守夜的只要坚持一个多小时就行。 商量好这个事,大家伙就放松了下来,继续一边吃肉喝酒,一边大声谈笑地唠嗑。 赵青禾大声地问出了自己刚才的疑惑: “黄大爷,我是真的不理解,为啥炮卵子留了记号,拉了粪便的地盘,狼崽子和红狗子就不来了呢?” 黄大爷听到他这么问自己,也明显愣了一下,继续喝了一口烧酒,咽下了嘴里的吃食,咧了咧嘴回答: “嘿呀,禾子,这你有啥不理解的,狼崽子它们不来,还能是啥原因,就是因为打不过炮卵子。” 他的回答,让赵青禾更加疑惑了,摩挲了半天下巴,还是想不明白,有些尴尬地“嘿嘿”笑了,索性就继续问: “嘿嘿嘿,黄大爷,你这么一说,我可是更迷糊了,你要说金渐层、土豹子啥的打不过炮卵子,我还能理解,毕竟炮卵子都是一群群的。” 他说着话,伸手撸了两把赵二妞的顶花皮。 “可是这狼崽子和红狗子,也都是呜呜泱泱一群一群的,咋就打不过炮卵子了?没有这个道理啊。” 赵青禾不能理解,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从他们转头看向黄大爷的表情就能知道。 或许他们作为炮手,比赵青禾稍微强点,知道炮卵子划住的地盘,狼崽子和红狗子不会来,但是那都是炮手们口口相传得出的事实,到底是什么原因,这在场的百十号炮手,够呛能数出一只手的数量。 黄大爷作为“老年多动症”患者,这时被这么多人看着,还是不紧不慢地,把手里的烤肉吃完,又喝了一口烧酒,才抬手对大家示意。 “老话说,一猪二熊三老虎,你们以为是说着玩的?能把炮卵子跟黑瞎子和罗罗放在一起说,就很能说明问题了。” 他说完,伸手就摸出了烟袋子,麻利地挖了一烟袋锅烟丝,惬意地抽起了饭后烟。 实际上,他说的这些话,很有夸张的成分,“一猪二熊三老虎”,说得是炮卵子的破坏性排第一,并不是说它们是白山黑水最厉害的。 炮卵子是一种杂食性动物,既吃素,也吃肉,并且性格暴躁攻击力高。 就是这么一种排在食物链中层的家伙,竟然和傻狍子、大个子这种食物链底层的数量大差不差,那破坏力就大了去。 这么说,可能不太直观,可以拿东北金渐层、黑瞎子和炮卵子的数量举例子:如果白山黑水的东北金渐层数量是一头,那么黑瞎子的数量大约在三十头左右,而炮卵子的数量就是一千头。 “狼崽子和红狗子也并不是怕炮卵子,这些畜牲要是碰到了一起,也会打得昏天黑地的。” 黄大爷一边往外吐着烟气,一边继续说。 “主要是炮卵子的数量太多,像白天咱们遇到的炮卵子群,大大小小有三十多头,这还算是一半数量,大的炮卵子群,光成年的炮卵子都有三十多头。”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烟袋子虚空圈了一下。 “红狗子倒是有二三十只一群的,狼崽子可真么这么多,这要是双方碰头了,谁吃亏,谁占便宜,不就一眼定真。” 炮卵子跟狼崽子和红狗子,之所以会打起来,主要是它们各自在山林里的生态位差不多,是实打实的竞争对手。 这三种动物,都是以围捕的方式,捕猎中小型动物为食,属于合作型捕猎者。 “嘿呀,其实知道这么多也没啥用,咱们作为炮手,就知道知道,有炮卵子群的地方没有狼崽子群和红狗子群就行了,咱们也不考大学。” 黄大爷的最后一句话,明显是在调侃赵青禾,不过也能听出来是善意的玩笑。 赵青禾无所谓地摇摇头,伸手拿过了汤勺,从铁皮桶里舀了一碗肉汤,捧在手里咕噜咕噜地喝了起来。 七堆篝火的周围,都围坐着休息的炮手,不时有或大或小的唠嗑声音传出,偶尔有人说了个笑话,引得几个人一起大声哄笑,然后很快又安静下来。 四个把头喝完了自己那份肉汤,伸着脖子看了一圈,发现大家伙都吃完了手里的吃食,就抵着头商量了几句,然后就分开站了起来。 “老少爷们,咱们吃也吃好了,喝也喝好了,等下四个小队,按晚上守夜的班分了睡觉的位置,咱们就早点休息,明天还有漫山遍野的野牲口等着咱们放炮。” 赵老爹站在几个火堆中间,中气十足地说着话,引得所有人叫好。 “好!” “大把头,你也早点睡。” “睡了,明天放炮整几头黑瞎子。” 赵青禾和张大军跟着王新国,返回到了第四小队的火堆旁。 第四小队负责最后两班守夜,所以前半夜能睡个安稳觉。 王新国随意的把人分成了两班,然后交代了几句,就让大家伙赶紧睡觉。 至于撮罗子外面的火堆,自然有守夜的看护。 这些既是温暖的源头,也是对抗黑夜,和黑夜中的未知的最好的武器。 第150章 幸运:258,好兆头 撮罗子的地上,被树枝、干树叶、树皮、麻袋等物铺了一层,不脱棉衣躺上去,有软和,有保暖。 因为赵青禾和张大军没有猎狗,所以被其他人贴心地围在了中间,两个人抱着赵二妞睡,也非常的暖和。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照顾年轻人,两个人都被排在了最后一班。 躺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撮罗子中间,尽管周围周围的人,放屁、磨牙、打呼噜、说梦话的一样不缺,赵青禾却感到格外的安心,反而睡得更加稳当。 他被喊醒的时候,没有第一时坐起来,先是支棱起耳朵听动静,然后睁开眼睛,只看到周围是完全的黑。 来喊他交接班的人,又喊了张大军两声,见赵青禾还是没有反应,又一边轻声喊着,一边伸手扒拉他的小腿: “老弟,禾子,赵青禾,快醒醒,起来换班了。” “嗯呐,大哥,我已经醒了。” 只从来人侧着扒拉腿的动作,赵青禾就知道这是个老炮手。 以前也听别的炮手说过,有结伙进山打围放炮的,晚上守夜换班的时候,因为是扒拉的脑袋,被叫醒的人有了应激反应,摸了侵刀就往前捅,差点就闹出人命。 所以,有经验的老炮手,在山林里叫人的时候,基本都会避开上半身,扒拉大腿有些猥琐,扒拉小腿就刚刚好,有些鲁莽的家伙,干脆会用脚踢对方的脚底板。 赵青禾坐起身,摸索着把盖在身上的大皮袄穿好。 黑暗中,他感受到张大军也在动,连赵二妞也站了起来。 出了撮罗子,就看到七堆篝火都还烧的很旺,应该是换班前被添了柴火。 因为火光的原因,在外面反而能看清楚东西了,赵青禾看到同一班守夜的其他人,都坐在火堆边等待,每个人身边都或蹲或趴着几条猎狗,偶尔也会小声交谈的声音传出。 他们这一班有十二个人,带队的炮手三四十岁,也姓王,和王新国是本家,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炮手。 他点了下人头,看到人都起来了,就轻声咳嗽一下,吸引到其他人的注意,就轻声地开口: “爷们,轮到咱们守夜值班了,俺多吃了几年咸盐,给大家在前面带个路...” “老王,你咋滴磨磨唧唧的,你媳妇儿踹你下床不?咋滴个守夜法,你赶紧说好就行。” 王炮手刚说了两句话,就被人笑骂着打断了,他也不恼,顺势转变了话头: “这营地里的火不能灭,所以咱们分成三拨,一拨四个人,轮流在营地里看着火堆,其他八个人一起,绕着这些撮罗子转圈,转个三五圈再乱换。” 赵青禾听着,在心里暗暗地点头。 王炮手安排的不错,这些火堆,是他们在黑夜里最大的依仗,可一定不能出差错了。 其他人听了王炮手的安排,也没啥异议,之前说话的人又习惯性地接茬笑骂: “行呐,老王,俺现在知道你媳妇儿肯定不会踹你,你这安排的还挺细致。” “滚蛋!” 王炮手也笑出了声,又继续安排。 “咱们先把放炮的家伙事整利索,等下转圈的时候放到最顺手的地方,但是也别太激动,小心走火给自己人开俩窟窿。” 赵青禾默默地拿出了八一步枪,把弹匣、枪膛、子弹全都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开了保险,倒着挂在了肩膀上。 因为赵青禾和张大军都没有猎狗,所以被分开到两组,赵青禾先跟着转圈,张大军被留下看着火堆,一同留下的还有赵二妞。 这个大懒猫,虽然跟着出了撮罗子,但是趴在了火堆的旁边,一步也不愿意起来走。 之前天亮的时候,感觉着这个营地面积不大,等到现在黑咕隆咚地绕着转圈,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走,偶尔踩到积雪陷进去,或者滑着摔倒,让前进的速度始终快不起来。 不过这样也好,本来还有些迷糊的众人,经过这么一折腾,全都变得无比清醒。 因为是绕着营地转圈,其他人都还在睡觉,所以说话声也被尽量地压低声音,不过唠嗑声一直没断过,这也是为了在黑暗中增加安全感。 等赵青禾换着守了一次火堆,又被换着继续转圈的时候,终于和张大军碰头了,赵二妞也无奈地跟着起来转圈。 “大军,你是第一次在野外睡觉吧,感觉咋样?” 赵青禾走在队伍的最后面,轻声地问着身前的张大军。 张大军没有扭头,也轻声地回答: “哥,俺可不是第一次睡野外,以前在部队的时候,不管是演习、驻训还是拉练,每年总要在野外睡上十天半个月的。” 赵青禾听了,在黑暗中点点头,突然想起对方看不到,又点点头,说: “嘿呀,倒是忘了,你也是个老兵。” 不知道是野鸡,还是家禽,远方传来鸡叫声的时候,东南边的山尖上开始泛白。 天快亮。 等赵青禾又守了一次火堆,太阳虽然还是没有露头,天边却已经白了一大块,撮罗子里也陆续有人和猎狗开始起床,巡到下风口开始放水。 随着起来的人越来越多,赵青禾和张大军守夜的任务结束,被指使着,一人提了两个铁皮桶去打“水”。 大雪封山后的山林,是不缺水源的,挑拣看上去干净的积雪,蒯到铁皮桶里压实,提回去烧化开就能用了,不管是烧水还是做饭,饮用起来都别有风味。 早饭还是老几样,肉汤、烤肉、主食和带过来的萝卜白菜。 有的人不懂,说这深山老林里,萝卜白菜要怎么吃,难道是切成块放到肉汤里一起煮。 其实很简单,大白菜一人一片叶子,青萝卜一人切一大块,既是菜,又是水果,解腻还补充维生素和膳食纤维。 等吃了早饭出发的时候,赵青禾看了一下系统面板。 【幸运:258】。 嗯,是个好兆头。 第151章 发现鹿角 赵青禾走在大部队中间,心里还在想着出发前的事情。 吃早饭的时候,四个把头先点了各个小队的人数,然后又不出意料地聚集在了一起,商量着一天的安排。 他们说话的其他内容,赵青禾都没有用心记,只记得黄大爷排着大腿说的话: “咱们大冷天进山钻雪窝子,不是为了多打那两斤肉,咱们得找大家伙,得找好皮子,哪怕是把黑瞎子和熊皮给掏炸了窝,咱们也能整得住。” 所以,等到吃完早饭出发的时候,就成了黄大爷牵着罗罗,走在所有人的最前面,百十号猎手排了一长溜,松松垮垮地跟在后面。 四个把头商量好了,先走出炮卵子的地盘,再想办法寻找“好皮子”的踪迹。 什么是“好皮子”?能卖上高价钱的就是好皮子。 炮手们口中的好皮子,包括的范围很广,能卖上价钱的狐狸皮和鹿皮,用处很广狼崽子皮和红狗子皮,这些都算是好皮子 因为是要赶路,黄大爷把速度带得有些快,好在百十号人都是常年上山讨生活的人,队伍还是跟随的很紧凑。 走了不到一个小时,等又翻过了一个山头,黄大爷停了下来,等到赵老爹走到他身边,把罗罗的狗绳塞到了对方手里,说: “赵老柱,咱们已经出了炮卵子的地盘了,俺的任务完成了,接下来就听大把头你来指挥了。” 赵老爹似乎早有准备,已经把望远镜拿在了手上,就这么站在山脊上往四周看。 等刘支书和王新国走到他身边的时候,赵老爹已经放下了望远镜,指着对面的山坡,说: “你们看那里,半山腰有一大片灌木丛,下风口的地方也背风,还能藏人,咱们绕着搜索一圈,等晚上的时候,就回到那里下饵打窝子。” 赵老爹作为大把头,做出的所有安排,都要对着百十号炮手负责的。 他这个安排,是把一整天的时间全部利用了起来,只从概率上来说,就是有双倍的几率打到好东西。 严格来说,今天算是他们进山冬围的第一天,所以赵老爹安排的很随意。 他已经想好了,就这么带着队伍一直向北,等到三天后,不管收获如何,差不多也到野人沟了。 野人沟天然背风,里面的植被丰富,算得上是白山黑水的“战国乱世”,各种动物都在那里频繁的出没。 上次赵青禾跟着已经见识到了,野人沟里甚至有成群结队的熊罴出没,危险程度也是非同一般。 不过,这次冬围的队伍,人多枪多狗也多,巴不得熊罴成群结队的出来,整好给这次行动保底。 县城林矿场发布的杀熊令,可还没宣布作废呢,打到熊罴就能有双倍的收获。 虽然但是,赵青禾的系统面板,也不是徒有其表,二百五十八点的幸运数值,注定了冬围队伍会有不小的收获。 从山脊上开始,冬围队伍又按照小队分开,并且拉开成一字长蛇阵,向着山下搜索下去。 才行了不久,就有发现猎物的口哨声响起,并且连绵不断,表示这次发现的目标同样又多又大。 赵青禾听到口哨声,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从口哨声判断,这次发现猎物的是第三小队,位于搜索队伍的最左边,距离第四小队得有三五百米。 另外,第四小队还要绕着圈子包抄过去,高低不平的山路加上厚厚的积雪,这三五百米的距离可不好走。 不过很快的,他就扯着嘴角笑了起来。 进山冬围就是这样,不是让人享福休假来的,能发现猎物就是好事,自己作为冬围队伍的一员,没理由不高兴的。 他一扯绳套,带着赵二妞就转向往左,视线中其他的队员,也都一个个面带笑容,显然都在为发现猎物高兴。 王新国吹了口哨回应,然后就指挥着第四小队,一边往左移动,一边摆好了包抄阵型,并控制着队伍的速度,提醒大家伙保存体力。 等能看到其他小队的身影时,他压低了声音,说: “大家伙都解开狗绳,把猎狗撒出去,咱们再绕大点包过去。” 这一次,赵青禾和张大军没有挨在一起,中间隔了七八个人,距离已经接近百米。 他刚想带着赵二妞找过去,就被王新国拦了下来: “禾子老爹,先别乱跑,现在还不知道猎物是什么,你就带着这头罗罗在接口的地方压阵。” 王新国确实经验丰富。 打围放炮的时候,找猎物简单,放炮也不难,最容易出问题的,就是炮手对猎物进行合围的时候。 特别是这种几个小队的分工合作,结合处经常就有大的空隙,如果被目标发现,就有趁机逃脱的可能。 赵青禾带着的赵二妞,是山林里的食物链顶端,如果是这里有了大空隙,不管是啥动物,想要从它这里冲过去,都得多思量几下,就给了炮手顺利合围的时间。 王新国只是和赵二妞接触了半天,就能想到这么利用对方金渐层的身份,不怪他能被推举为二把头。 虽然,一直到四个小队彻底合围,包围圈中的猎物也没有逃走的迹象,让他的预案没有用到,不过也算是有备无患了。 赵青禾看到几支鹿角时,就下意识的摸过了八一步枪,并且悄悄地解开了赵二妞的绳套。 虽然离得有些远,他看不清鹿角的形状,但是不论是黄麂子,还是大个子,又或者是斑龙,都算得上是“好皮子”了。 等他想清楚这一点,看着手中下意识端起的步枪,不由自失地笑了一下。 这个时节,不管是哪种鹿,别看对方顶着两大杈子,对猎手和猎狗的威胁几乎为零,甚至还有提神醒脑的兴奋作用,实在是没必要着急端枪。 赵青禾重新把八一步枪提溜在手里,左右看了看,和其他炮手保持好包围圈的队形。 他还是放炮的次数少。 在这种成功打围,占尽优势的情况下,他没能想出办法,要怎么处理包围圈里的猎物们。 第152章 套鹿的汉子 赵青禾知道,斑龙是白山黑水人沿用了古称,实际上就是梅花鹿。 有一种野鸡叫飞龙,那是因为十全老人曾经吃过以后,盛赞这种美味“赛过天上龙肉”而得名。 而梅花鹿这个斑龙的古称,实际上跟它们的滋味没啥关系,更多是因为好看的鹿角和形体而得名。 不论是黄麂子、大个子或者斑龙,能被称为好皮子,明显主要的价值就在于一身鹿皮。 以前的人打围放炮,更多使用弓箭、下套来对付这些家伙,皮子上的伤口有限,价值不会打折扣。 等到炮手们都用上了枪,反而不容易弄到完整的鹿皮了。 特别是类似老洋炮的散弹枪,一枪下去,打不中的话,猎物就跑了,打中的话,得到的鹿皮也是大窟窿小眼子的,价值会大打折扣,除非是近距离对着脑袋放炮。 反而是赵青禾手里的八一步枪,还有赵老爹张大军的五六半,打出的伤口还能接受,效果只比弓箭差一点。 就在赵青禾还在那里犹豫的时候,猎狗们收到到了进攻的信号,已经开始收缩包围圈了。 他也只能跟随着众人,亦步亦趋地往场子中间走,等又前进了十几米,终于看清楚了被包围的猎物是什么。 这是一群大个子,因为隔着灌木丛,也数不清数量,就是感觉数量有限很多。 等到离得更近了,赵青禾才感受到,“大个子”这个名字实在是太贴切了。 一对对鹿角从灌木丛中露出来,只用眼睛估算,这些家伙连带上鹿角得有两米半高。 等赵青禾又绕过了一簇灌木丛,视野一下子变得开阔起来,虽然大多数大个子的身体,都藏在灌木丛后面遮遮掩掩的,但是又一头特别大的大个子,还是完全暴露在了他的视线里。 这是一头雄性,头上的鹿角有一种天然的美感,身上的皮毛在阳光下,褐色中透出赤红色,看起来也非常好看。 大个子的学名叫马鹿,是一种白山黑水常见的鹿类,体型要比其他鹿类大上两号也不止。 三四百个猎狗,在炮手和头狗地双重指挥下,看上去是一拥而上,实际上乱中有序,每一条猎狗,都注意保持着和旁边猎狗的距离,没有露出让大个子逃窜的空隙。 随着猎狗们逼近,炮手们也开始有了行动,纷纷从腰间解下绳子,一边往前走,一边打着绳结,一边嘴里呼喝着大叫着。 赵青禾用眼睛的余光发现其他人开始了行动,下意识地在原地站定,端起八一步枪瞄准。 等他看清楚别人的动作,一下愣住了,然后变得不知所措。 赵青禾毕竟不是正牌的炮手,还没有腰上捆绳子的习惯。 他想要抢先开两枪,但是瞄了又瞄,最后还是无奈地放下了枪。 之前下雪的时候,他虽然跟着张大军练习了枪法,但是仓促之间,又是第一次实战运用,心里还是没有把握,在快速射击的条件下,能正中目标的脑袋。 赵青禾微不可闻地长出了一口气,就准备带着赵二妞跟上队伍,突然就听到了枪响。 “啪。” “啪。” “啪。” 枪声清脆又利索地响了三声,然后就完全没了动静。 随着枪声响起,整个打围的现场都一滞,所有的动作都暂停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等到第三声枪声响了后很久,才听到赵老爹大着嗓门吆喝了起来: “哪个王八操的瘪犊子在放炮,打到人俺剥了你的皮,把你那烧火棍收收,跟着大部队往前冲。”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现场又重新活了起来,炮手们继续怪叫着往前包围。 赵青禾意味深长地笑了。 连他都听出来了,这三声枪响,就是五六半步枪的声音,整个冬围队伍也没几个人有。 加上三次单发打得干净利索,说明开枪的人不仅枪法好,而且非常自信,除了张大军,不做第二人想。 不过,赵青禾还是确认了一下,就看向了包围圈中的猎物。 果然,那头漂亮的雄性大个子,脑袋已经开了花,正在缓缓地软倒在地上,它身后的空气中,似乎还有血花在绽开,然后落英缤纷一般地往地上落。 不用再去看其他的猎物有没有被打中,只这正中目标脑袋的一枪,说明就是张大军开得枪。 他同样也没有腰上捆绳的习惯,在发现其他人带着绳子向前的时候,有了和赵青禾一样的想法。 只是赵青禾没有把握开得枪,张大军有。 炮手们和大个子的距离不到十米的时候,指挥猎狗的口令和口哨声又响了起来。 猎狗们闻声而动,开始逼着大个子们往一起靠拢。 很快,大个子就惊慌地聚拢到了一起,并且发出“哞呜哞呜”的叫声。 包围圈缩小,组成包围圈的猎狗们变得拥挤,有一部分身强体壮的力狗越众而出,开始在大个子群里面来回穿梭,并不时大声地吠叫,恐吓着想要有动作的猎物,最终把所有的大个子都“定”在了原地。 这时候,炮手们距离目标已经不足五米,他们手中打好绳结的绳子,已经开始挥舞起来。 不需要言语沟通,挥舞绳子的炮手们自有默契,他们不断地发出怪叫声,错落有致地把绳套往包围圈里扔。 如果没能套中猎物,绳套很快就会被拉回去,然后继续挥舞积攒动能,等待下一次机会。 如果绳套准确地命中了目标,人群就会发出欢呼声,命中的炮手才要拉紧绳子,就有身边的其他人帮忙,很快就能把一头大个子制服。 炮手的怪叫声,猎狗的吠叫声,大个子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的声音刺激得人血脉喷张,正是冬围的魅力之一。 扔不中的绳子能重来,而大个子的数量是有限的。 赵青禾本来还在发愣,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就看到身前的炮手套中了一头大个子,赶紧耸了一下步枪背带,一边往前跑,一边整理着手套,大喊大叫着帮忙拉起了绳套。 第153章 擒 用绳子套大个子,说起来好像简单,行动起来却真是不容易。 赵青禾看到,有一个打好结的绳子,在空中划出了完美的轨迹,然后正中一头雄性大个子。 不过,这头长着鹿角的大个子暴躁得很,炮手才使劲拉绳子,它就全身上下一起发力起来,一边扭腰甩脖子,一边四条腿乱七八糟地跳动着。 炮手是个矮壮的汉子,虽然看上去很有力量,但是面对三百多斤的雄性大个子,力量不是一个级别,猝不及防之下,绳子一下就扽紧了,被带得一个踉跄,脑袋差点栽到地上。 好在,炮手是带着手套,这一下才没有受伤,不然两手非得被剌得秃噜皮不可。 周围的人见到这种情况,赶紧跑过去帮忙,纷纷上手要拉住绳子,其中也包括了赵青禾。 一根绳子,一边是用力拉紧的三个人,一边是使劲挣扎的大个子,双方就这么僵持在了原地。 大个子猛地往前一耸,突然卸掉了力气,三个吭哧瘪肚地连连后退,最后面的那个炮手,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趁着这个机会,大个子再次挣扎了起来,四条腿带着身子蹦跳一两米高,腰扭得更狠,脖子甩得更花。 本来套在它脖颈上的绳套,就这么脱了劲,反向往上滑去,滑过了它的脑袋,最后被鹿角卡住。 这时,赵青禾三人已经稳住了身形,重新用力拽着绳子,让绳子紧紧得勒住了雄性大个子的鹿角。 大个子感觉头上吃力,知道是哪些“坏家伙”又来了,就不再挣扎,再次全身用力,准备再次和对方对峙。 不过,或许是命运地捉弄。 绳子从脖颈“滑”到了鹿角,更加远离的大个子的重心。 现在三人拉拽的力量,通过绳子传递到大个子的鹿角上,在杠杆作用下,力量增大了很多倍。 赵青禾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突然开口说话: “爷们,听我喊一二三,咱们仨一起使劲,肯定能把这畜牲撩倒!” 等另外两个人回应,赵青禾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沉声倒数: “一!” “二!” “三!” 声音出口时,赵青禾沉腰收腹,胳膊和大腿也同时发力,狠狠地往后拉拽着绳子。 事情和赵青禾预料的一样,对面的大个子因为重心不稳,被绳子带着栽到了地上。 赵青禾抓着绳子,三两步就窜到了猎物的身前,上来就用膝盖压住了对方的后胯。 大个子的前半身,有另一个炮手合身压上,加上中间帮忙拉拽四条腿的人,大个子很快就被制服。 接下来就是捆绑猎物。 赵青禾用膝盖压住了大个子的后胯,身体的重心下压,尽力得压制住对方的挣扎,好让负责捆绑的炮手能好使劲。 拿着绳子捆绑的炮手很有经验,先在大个子的一条后腿上打了死结,然后顺着对方挣扎的力道,快速地绕住另一条后腿用力一拽,对方挣扎的力量就泄了一半。 趁着这个机会,炮手一鼓作气,把大个子的两条前腿别了过来,不管到不到位,只把绳子绕过来,缠上去。 这时,负责按住大个子前半边身子的炮手,就能放松些,搭把手把绳子一拉,对方就四脚朝天被绑在了一起。 剩下的,就是不断缠绕加固绳结,然后赵青禾就能松手,任凭大个子侧躺在地上挣扎,却怎么也站不起来。 被捆绑放倒在地的大个子越来越多,空闲出来的炮手也越来越多,捆绑大个子的速度就越来越快。 等到只有七八头小崽子还站着的时候,所有炮手都松了一口气,彼此看了看周围的同伴,山林里充满了爽朗的笑声。 赵老爹带着三个二把头,开始挨个检查起地上的猎物。 他们可不是搞特权在挑肥拣瘦,而是在按照炮手“三不放炮”的规矩,找出带崽的雌性大个子给放了。 这群大个子有三十多头,并且有好多几头长着鹿角的雄性,根据黄大爷这个兽医的判断,是几个群体的大个子临时聚集在了一起,以对抗因为恶劣环境,变得更加穷凶极恶的捕食者们。 所以,它们才会带着七八头小崽子,也必然有带崽子的雌性大个子。 检查的办法很简单。 只有成年雄性的大个子,才会长鹿角,就首先排除掉一部分。 因为这些大个子,都是被四脚捆绑在一起,侧躺在地上,一眼就能看到肚皮,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那头大个子正在哺乳期。 很快,六头正在哺乳期的雌性大个子就被挑选了出来,然后被一一地解开绳子。 这时就能看出来了,有一头或者两头雌性大个子,一次生下了两个崽子,这在大个子里是非常罕见的。 或许是不敢相信,六头被放生的大个子被解开绳子以后,只是翻了个身趴在了地上,并没有着急着站起来逃跑。 等在它们跟前的炮手,又是拍巴掌恐吓,又是上手拍,才终于把对方驱赶起来,然后“哞呜哞呜”地叫着,带着自己的崽子往山林里跑去,很快就消失不见。 目送着六大八小的大个子离开,赵老爹又站出来说话了。 他一边拍着巴掌,一边大喊: “老少爷们,咱们别看了,把所有的猎物都装到雪爬犁上,咱们找个合适的地方再处理。” 百十号炮手组成的冬围队伍,并不缺少肉食,昨天的大炮卵子肉还剩下不少,怎么也够人们和猎狗们再吃上一顿。 所以,这些被活捉的大个子,并不用着急着宰杀,赵老爹说的合适的地方,大概率是要找个地方下饵。 到时候把血放在一起,加重空气中的血腥味,吸引猎物的效果会更好。 不过,除了活捉到的大个子,还有三头被子弹爆头的家伙需要处理。 赵老爹挥手点出了几个人,把三头中弹而死的大个子集中到了一起,看着一模一样的爆头样子,他对着张大军指指点点了半天,最后只憋出了一句话: “冬围是集体活动,下次可不兴再逞能了。” 张大军显然也知道自己过分了,只能回以“嘿嘿嘿”的傻笑,并且隔着帽子挠着头发,以便掩饰自己的尴尬。 黄大爷摇着头,从雄性大个子的侧脖颈上收回了手指,脸上的表情有些失望。 第154章 艺高人胆大 赵青禾奇怪地看着黄大爷,因为对方一直在斜愣着眼看张大军,还一个劲的运气,似乎很有怨气没能发泄出来。 赵青禾和黄大爷熟不拘礼,有疑惑就直接问了出来: “黄大爷,你这是咋滴了?” 一边说着话,他也一边用眼睛瞥了张大军一眼。 “嘿呀,没事,就是这头大个子挺雄壮的,没能接到心头血有些可惜。” 黄大爷这时也发现自己的表情有些不妥,赶紧收回了目光,看着眼前的赵青禾回答,并且站直了身子。 赵青禾也是看过医书的人,听对方这么提了一嘴,立马就想清楚了。 黄大爷说的心头血,就是所有雄性鹿类的动脉血,也是一味不错的药材,不拘泥于鹿的品种,只要趁着雄性鹿类刚死时,从它们的心脏位置取动脉血就行。 心头血是白山黑水炮手的叫法,一般都是混合着高度数的烧酒喝下去,药效只有两个:补脑子,补腰子。 爆头是绝对的致命伤,并且猎物会很快的死去,张大军打出的三枪,枪枪爆头,尸体甚至都变得僵硬了,让黄大爷取心头血的打算落空。 赵老爹听到了赵青禾两人的谈话,从旁边走到黄大爷的面前,伸手指着雪爬犁上的猎物,说: “老黄,别在那里呲眉瞪眼里了,你看还有那么多长角的大个子,会缺你取心头血了?你跟孩子呕啥气。” 大个子虽然是群居动物,但是也不会聚集得太多,一般就是两三头成年雌性,带着两三头小崽子生活。 至于雄性,只有在环境恶劣时才会返回到群体里,帮助雌性大个子带崽子,所以普通的大个子群,没有雄性也正常,有的话也只有一头。 而这群大个子不仅数量特别多,而且有多头雄性成员,显然是多个群体临时汇合到了一起,以对抗大雪封山后更加恶劣的山林环境。 几个人正说着话,刘支书拿着侵刀走了过来,对着所有人点头致意,然后看着赵老爹。说: “老赵哥,这里全是灌木丛,这几头大个子没地方挂,你看是不是先不收拾处理了?” 赵老爹还没说话,黄大爷就抢先开口了: “两头母的还好说,这头长角的大个子必须赶紧放血,不然又腥又臭又柴,在山林里完全没有办法吃。” 山林里所有的雄性动物,因为生理结构的原因,全都没有雌性和小崽子好吃,平时打到带回家了还好,有各种调料压着怪味,现在在山林里就要差些,更别说没有放血掏内脏的了。 赵老爹之前也发现了,这一带全都是低矮的灌木丛,确实不太好处理猎物。 他把手伸进帽子里,捋了一下头发,沉吟了一二十秒,才说: “反正咱们是准备下饵,不方把圈子画得打一下,就让四个人抬着猎物,你先给血管剌开放血,咱们一边走,一边收拾。” 赵老爹这个安排,还真是艺高人胆大。 按照他的办法,炮手们走一路,就把血放一路,比在固定地方下饵影响大多了。 因为背后没有长眼,冬围队伍的后面又全是血腥味,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被什么猛兽给坠上了。 刘支书和黄大爷听了安排,全都默默地点了点头,连不远处的王新国,也听清楚了安排,眼睛一下就亮了,不由自主地对着赵老爹点头。 说是四个人抬着雄性大个子走,但是这个三百多斤的家伙太重了,最后只能放在了一辆雪爬犁上,实际只抬着两条后腿,好让被割开的颈部血管往外空血。 因为已经死了一段时间了,几个尸体空血的速度并不快,反而因为走路的颠簸,增加了血液流出来的速度。 等出了灌木林,遇到了高大的树木,刘支书第一时间指挥着,把猎物挂到树上,拿着侵刀忙活了起来。 赵青禾也想去帮忙,却被其他的人抢先了。 剥皮卸肉这种事,几乎所有白山黑水的炮手都会干。 等三头猎物处理好,四个小队又重新分开了,拉成了一溜,开始往前搜索起来。 按照四个把头商量好的路线,百十号人要绕上一个不大不小的圈子,在下午三四点的时候,走到准备下饵的那片山林,然后在附近的背风处做准备。 所以,他们沿着一座山头的川谷,想要转一圈绕过去。 白山黑水的山头都很有特点,站在川谷里看,会被遮挡住大部分视线,等到翻过了山脊,就会感觉天大地大、豁然开朗。 赵青禾牵着赵二妞,正在往上爬,准备和大部队一起翻过前面的山脊,突然就听到了短促又高亢的口哨声,然后山林又归于安静。 “有情况。” 他的心里马上泛起了念头,这种非常短促,又足以引起所有人注意的口哨声,是在让所有人都要小心谨慎。 这种口哨声,也表示发现了猎物,但是猎物棘手不好处理,并且随时有惊动对方的可能,所以才要所有人都小心。 赵青禾下意识地压低重心,然后伸手抚摸着赵二妞的顶花皮,并且轻声叮嘱着: “姑娘,你等下跟紧我,千万不要乱跑乱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和人接触多了,或者是被罗罗影响了,赵二妞现在非常有灵性,能听懂赵青禾大部分的话。 虽然也不知道它是咋滴听懂的。 赵青禾抬起头,看见了不远处的山脊,突然想起现在还不用太紧张。 既然有山脊隔着,自己看不到目标,目标同样也看不见自己。 想到这,他直起了腰,手脚并用地开始加速,很快就爬上去了山脊,然后小心地往外探出了脑袋。 和之前无数次一样,只要一过了山脊,视野就会豁然开朗。 赵青禾看着山脊对面的景象,感觉自己的皮肤战栗起来。 第155章 偶遇 赵青禾学着其他炮手的样子,蹲在一个洼地里,尽量缩小暴露出来的体型,探着头往对面看。 他们现在所在的山脊往下的地方,是一个三个山头交汇的山谷。 山谷的面积很大,完全算得上是一个小型盆地,因为四周都被山给包围住了,山谷里的植被也还郁郁葱葱的,基本上也都是灌木丛,被大雪洗涤过后,显得特别养眼。 百十号炮手在山脊上一溜儿排开,看着山谷里正在“上演”的动物世界。 猛虎战群狼! 一头威猛的东北金渐层,虎踞在山谷的正中间,体型庞大雄壮,让人不得不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它。 和所有人的刻板印象不同,这头东北金渐层除了黄黑相间的条纹,还多了很多白色的花纹,让它看上去与众不同,顾盼之间,一种独属于森林之王的威猛气势自然流露。 赵青禾隔着几百米的距离,也不由被这气势所震撼,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了身边的赵二妞。 这一看,他差一点就笑出了声。 只见赵二妞正直愣愣地看着山谷的方向,或许是感受到了身边的目光,它的尾巴不自觉地摇动起来,整个看上去都狗里狗气的。 赵青禾一脸老父亲的笑,扭过头继续看着山谷。 不过,才过了十几秒,赵青禾又快速地转过身,搬过了赵二妞的毛脑袋,放在了眼前仔细看,慢慢地变成了瞪大眼睛,张大嘴巴的表情。 他松开了懵头懵脑的赵二妞,从腰后摸出了望远镜,把倍距调到最大,端着往山谷里看的时候,把视线一直锁定在了东北金渐层的身上。 山谷里的大猫似乎心有所感,原本一直侧着身子突然扭头,往赵青禾的方向看了一下,三五秒之后,又马上扭了回去。 就这三五秒的时间,让赵青禾看清楚了它的长相,嘴巴张开得更大了,一句“卧槽”在喉咙里滚了三滚,好悬没有忍住。 山谷里的大猫,有着和赵二妞一模一样的长相。 如果说人看动物,容易脸盲分不清长相,那么两只大猫的额头上,都长着一样大小的白斑,赵青禾两世为人,没有在其他的东北金渐层身上看到过。 他突然又想起来,在不久之前,他就见过山谷里这头东北金渐层,当时对方离开了以后,赵二妞还模仿了对方的动作,赵青禾还觉得有趣,认为两者可能有关系。 今天再次见到这头大猫的真容,完全就能确定了,对方就是赵二妞的虎爸。 赵青禾把视线往一边移动。 在山谷的另一面,有一群狼崽子,排成了松散的锋矢队形,正和对面的虎爸对峙。 打头的那头狼崽子,体型壮硕,一眼看去,青灰色的皮毛,竟然有一种质感的光泽,绿油油的眼睛警惕地看着对面。 在它的身后,是二十多头的狼崽子不规则地排列,脑袋一致朝前,也纷纷摆好了战斗的架势。 赵青禾不断地听到有惊呼声传来,然后都戛然而止,纷纷变成了倒吸冷气的声音。 对于常年在山林里打围放炮的炮手,几百米的距离不算什么,即使是没有望远镜,也能看到山谷里的情况,就算有看不清的细节,也能凭借丰富的炮手经验脑补出来。 当然,用眼睛看肯定不如用望远镜看。 不知道是架势摆足了,还是觉得浪费时间不耐烦了,虎爸从蹲着的姿势站了起来,四条腿随意地别着,扬着脑袋啸叫了一声。 “嗷!威!” 即使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赵青禾依然能从虎啸声中听出气势,赶紧把视线往回挪,就看到山谷里的大猫摆正了身体,高高地竖起尾巴,重心微微下压,也做好了战斗准备。 这时,他才觉得,望远镜也不是那么方便,视线范围有些太小了,不能同时看清楚全场。 他放下望远镜,想要把倍距往回调,这样虽然看得没那么清晰,但是肯定比肉眼看得清楚,还能兼顾看到更大范围的视野。 他一边不断地抬头看着山谷里的情况,一边调整着望远镜,等他把调好倍距的望远镜,重新放在了眼前,却感觉还是没有肉眼看得清楚。 他又一次放下望远镜,继续进行调整。 心越急,手越慌。 第二次把调整好的望远镜放到眼前,赵青禾感觉还是视线模糊。 “啊呸!” 他侧头唾了一口,用嘴巴咬着一只手套脱下来,随口松开掉在地上,然后同样用嘴咬掉了另一只手套,长出了一口气,重新慢慢地调整起望远镜。 慢就是快。 他第三次把望远镜放到了眼前,终于能看清楚山谷里的情况,并且视线范围也变大了很多。 东北金渐层和狼崽子们已经打成了一团。 在赵青禾看来,山谷里虎爸的位置一点也没有改变,但是距离它三四米远的地方,有一头狼崽子正在挣扎着站起来,表示双方已经交锋了一回合,并且优劣势非常明显。 不过,狼崽子从来都是擅长持久战,一时的优劣完全没有影响到其他狼崽子。 打头的那头壮硕狼崽子,昂着头嚎叫了一声,又有两头狼崽子越众而出,一下子就把速度拉满,不分先后地朝着东北金渐层冲去。 山谷里的虎爸,还是一样的威风凛凛,面对着冲锋而来的对手,站在原地没有移动,而是甩动起毛脑袋。 看到这一幕,赵青禾感觉自己的皮肤都紧绷了起来,肾上腺素也加速分泌,好像下一秒狼牙就咬到了自己身上。 他全身上下一起打了个颤,强忍着尿意,继续紧盯着山谷。 虎爸终于动了。 它甩动完毛脑袋,瞪大眼睛看着对手,高高竖起的尾巴迅速放平,四条腿同时发力冲了出去。 在启动的一瞬间,虎爸的身体竟然是腾空的,足以看出它的爆发力。 虎爸突然启动,让冲过来的对手有些猝不及防,全力奔跑的速度微微地一滞。 不过,开弓没有回头箭,两头狼崽子也只能继续前进。 把握机会的能力,也是顶级捕猎者的能力之一。 趁着对手的节奏改变,东北金渐层发动了攻击。 第156章 狼争虎斗 赵青禾在望远镜里看到山谷里虎爸的动作,呼吸的节奏也是微微一滞。 一开始,东北金渐层并没有全力奔跑,它也在调整节奏,刻意控制着和对手的距离。 等到两头狼崽子行动一滞的时候,和虎爸还有十几米的距离,虎爸这时突然加速。 可能只用了一秒的距离,一虎两狼之间的距离,就只剩下了三五米,虎爸一跃而起,快速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把位移速度又提升了一大截,朝着对手扑击了过去。 两头狼崽子,不知道是早有预料,还是被这威猛的扑击吓住了,在对手扑出来的一瞬间,竟然同时停在了原地,然后转头扭腰,想要往旁边闪躲。 不过,东北金渐层的这一次攻击,也是早有预谋,扑出去的时候就计算好了提前量,即使两头狼崽子因为提前停下少跑了一段距离,从它在空中的轨迹看,依然能够完成扑击。 事情的结果不出赵青禾所料,虎爸划出的弧线落点,整好是和其中一头狼崽子相交。 并且,它的这一击,歪打正着有了更好的效果。 本来,东北金渐层和狼崽子是相向而行,一般情况下,双方如果要相互攻击,不论是用爪子,用牙齿,甚至使用脑袋撞,首当其冲被攻击的,也都是脑袋,最多在偶然的情况下,正面战斗会攻击到侧脖颈。 所以,动物脑袋上的骨头,基本都是全身最硬的骨头之一,而侧脖颈上,也是肌肉最多最硬的。 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比故事更不讲逻辑。 两头狼崽子面对东北金渐层的扑击,果断选择了逃跑,扭转身体进行躲闪,堪堪躲开前半身,却没能躲开后半身。 赵青禾看到,山谷虎爸的两个前爪,整体粗壮,指甲锋利,带着多重的作用力,狠狠地摁在了一头狼崽子的腰上,不但把对方抓得皮开肉绽,而且连脊椎都给压变形了。 被摁住的狼崽子,昂着脑袋、伸长脖子、张大嘴巴,就要去咬对手,结果因为腰杆子被摁断,张开的嘴巴再也咬不下去,在半路变成了大声惨嚎,然后就软倒在了地上。 狼崽子的铜头铁尾麻杆腰,果然是名不虚传,隔着这么老远,惨嚎声还是清晰可闻。 或许是受不了它的聒噪,山谷虎爸落地之后,甚至没顾得上调整平衡,第一时间扭过头,张嘴咬住了对方的后脖颈,惨嚎声戛然而止。 不过,它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狼崽子群的头狼,趁着山谷虎爸和狼崽子交锋的时候,已经带着其他的狼崽子,不动声色地包抄了上来,并且很快就完成了包围。 等山谷虎爸解决了面前的对手,抬起头往周围看的时候,它的前后左右都已经站着狼崽子,并且都呲牙垂尾地做好了战斗准备。 它的尾巴,又一次高高地竖了起来,侧着脑袋,在原地转了两圈,最后和头狼针锋相对地头对头。 赵青禾从望远镜里看到,山谷虎爸顶花皮上的毛都炸了起来,耳朵也立了起来。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这头东北金渐层炸毛,看来这家伙已经感受到了危机,准备正视这场战斗了。 因为赵二妞的缘故,赵青禾不由自主地代入了山谷虎爸,一只手不觉地松开了望远镜,并且不断的握紧松开,已经比对方先感受到了紧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张大军跑到了他的身边,也蹲在了这个洼地了。 他看着赵青禾手舞足蹈的样子,不由地好笑,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避免刺激到对方,然后声音不大不小地问: “哥,你这是咋滴了?要是尿急的话,俺先提你用望远镜看着。” 赵青禾听到咳嗽声,知道是身边来人了,所以张大军突然说话,他也没有惊讶,只是听了对方的问话,下意识地回答: “那好,大军,你先替我去尿了。” 话说出口,他才反应过来,这句话很不妥当,正要开口纠正,对方的回答让他呆立当场。 “好。” 张大军也答应得干脆,说完就要站起来往后走,然而才站直了腿,就撅着屁股、弯着腰,也定着呆在了原地。 赵青禾放下望远镜,扭着头看着张大军,张大军屁股在上、头在下,侧着头看着赵青禾,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五六秒,才同时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给,你先在这看着,我去后面撒尿。” 赵青禾把望远镜塞到张大军怀里,小跑着绕到了山脊后面,去解决“人生第二大事”去了。 他一边整理着腰上的零碎,一边找了块高处的大石头站了上去,左右看了一下其他人的情况。 所有的人或蹲,或站,或斜靠着石头大树,全都是一个动作,伸着脖子探着头,看着几百米外的山谷,不愿意错过一帧战斗画面,连王新国也不例外。 看来,就算是经验再丰富的猎手,对于狼争虎斗这样的猛兽之间的战斗,也不是想见就见到的,没准一辈子就能见上这么一回,只回去坐在炕上唠嗑,都能多喝下去两碗烧酒。 想到这些,赵青禾也不愿再耽搁了,小跑着往洼地里跑,还没蹲下来,就注意到了赵二妞竟然也和人一样,伸长脖子、探着脑袋,直愣愣地看着山谷里的战斗。 他一屁股蹲在了张大军旁边,抬手搭了个凉棚,用眼睛看着山谷里的战斗,虽然不如望远镜清晰,但是胜在视野更加全面。 就在他撒泡尿的功夫,战斗的双方已经纠缠在了一起,并且从现在的局面看,是狼崽子一方率先发起的攻击。 一头皮毛发白的狼崽子,体型只比头狼小了一号,趁着东北金渐层的前面和侧前方都有同伴袭扰,悄无声息地绕到了对方的视野盲区。 为了防止被提前发现,它甚至还弯腿压低了重心,使得速度变成了0.5倍速,一点一点欺进到不足两三米的地方。 赵青禾注意到,张大军在不知不觉间,一只手也握紧了拳头。 第157章 狼争虎斗2 赵青禾会心一笑,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山谷里,不再去注意身边的张大军。 山谷虎爸原地一个腾挪,趁着扭动身体的功夫,朝着斜前方挥出了一爪子,整好拍到了头狼的脑袋上,一下把对方拍出去了两三米。 大概是因为仓促间发力,也可能是头狼的身体更加强壮,它顺着飞去的力道,在地上一滚,立马就重新站了起来,并且朝着对手呲牙嚎叫了起来。 山谷虎爸拍出去的这一爪虽然没见效,但是趁着扭身和拍击的反作用力,它也躲开了侧面狼崽子的一咬。 不过,赵青禾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它身后准备偷袭的那头狼崽子身上,眼瞅着对方又往前挪动了一米。 现在,这头狼崽子只要一发力,无论是用狼爪掏肛,或者是直接下嘴咬,都能攻击到山谷虎爸后裆了。 赵青禾感觉自己又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恨不得大喊大叫,提醒大猫身后有敌人偷袭。 接下来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并且让他明白了,什么是山林之王,什么是食物链顶端的猛兽。 绕到对手视野盲区的狼崽子,并没有马上发起攻击,而是又往前挪动了半米,才一下张开了大嘴,趁着站直了身体的力量,“弹射”着向山谷虎爸咬去。 就在赵青禾紧张地咬牙切齿的时候,一道黄黑相间的条状黑影,对着狼崽子的面门狠狠地抽了下去,不仅防住了它的攻击,同时还完成了反击。 这道黑影,是山谷虎爸的尾巴,一下剪到了狼崽子的面门上,正是东北金渐层的三大杀招之一。 别管是一开始就发现的,还是刚才扭身子时发现的,它显然早就发现了背后这个偷袭者。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紧握的拳头也松开了,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发出“啪”的一声闷响。 张大军听到声音,知道是赵青禾回来了,直接把眼前的望远镜递了过去,说: “哥,你回来了咋滴不说一声,给你的望远镜。” 赵青禾也没再推让,一边接过望远镜往眼睛前放,一边回应着: “嗯呐,大军,我先使一会儿。” 山谷里的虎狼大战,已经到了最白热化的地方,他确实想要用望远镜看得清楚一些。 山谷虎爸一爪子拍飞了头狼,一尾巴剪退了白毛狼崽子,顺势把两只前爪叉开别着,昂着脑袋环顾了一圈,顾盼之间,让狼崽子们的动作全都一顿。 大猫看到对手都不敢进攻,气势不由地更加高涨,张开嘴巴对着头狼的位置啸叫起来。 “嗷!威!” 这群狼崽子有三十多头,也是山林霸主级别的存在,被眼前的对手这样挑衅,也变得暴怒起来。 头狼往前跨了一步,也别着四条腿站定,仰天嚎叫了起来。 “嗷呜~” “嗷呜~嗷呜~嗷呜~” 一狼嚎,引动群狼叫。 山谷里所有的狼崽子,全都跟着嚎叫起来,一时间,狼嚎声和回声叠加在一起,在白山黑水间回荡开来,气势逼人。 赵青禾的视线,一直都是以山谷虎爸为中心,虽然群狼嚎叫很有气势,他也只挪动望远镜看了一两秒,就马上把视线转了回来。 大猫站在原地,歪着脑袋看着对面的头狼,脸上竟然有玩味的表情。 等到头狼嚎叫起来,它玩味的表情一开始还没变,等到狼群也跟着一起嚎叫,狼嚎声在山谷里回荡,气势起来以后,山谷虎爸的表情一滞,脑袋带着脖子往后缩了缩。 赵青禾看得有趣,没想到山林里的野兽,也有这么丰富的情感,不由自主地往上扯起了嘴角,越发把视线紧盯在对方身上。 这次是狼崽子们先发动了攻击。 头狼嚎叫的声音戛然而止,四条腿同时发力,一跃而起,一马当先地朝着对手冲锋了起来。 围在东北金渐层周围的其他狼崽子,也同时停止了嚎叫,跟随着头狼行动起来。 山谷里的包围圈,肉眼可见地缩小起来,并且狼崽子与狼崽子之间的间隙,也逐渐变小。 山谷虎爸的脑袋往后缩了一下之后,立马摆正了身体,瞪大眼睛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落在了正前方的头狼身上,不见身体怎么发力,身体就窜了出去。 赵青禾从望远镜里看,感觉这头大猫跑动的动作有些别扭,皱着眉头看了半天,才发现哪里不对。 山谷虎爸每一步跑出去,都会卡顿一下,似乎它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在继续着力量,随时准备用爪子拍,用尾巴剪,甚至是用脑袋撞。 显然,对于这种以一对多的情况,这头大猫经验丰富。 在赵青禾满怀期待的眼神中,头狼也做出应对。 对于对手的反应,头狼应该是早有预料,在彼此距离还有四五米的时候,突然横向转弯跑了出去。 这时候,东北金渐层一步一卡顿的跑动方式,就显示出了优点,在头狼横向转弯的时候,也跟着横跑出去,变成和对手平行地奔跑,然后又朝着斜前方变向,准备拦截在对方前面。 狼群在面对大型对手的时候,从来都是以战术和耐力取胜。 头狼被对手抢了先机,依然没有选择正面战斗,原地一个一百八十度转身,扭头朝后面跑去。 趁着它和对手纠缠的时候,其他的狼崽子已经越来越近,跑在最前面的几头,已经准备发起攻击了。 山谷虎爸没想到,面前的对手会逃避战斗,不过它的速度已经拉了起来,再选择变向,就会泄了气势,行动也会落于被动。 将错就错之下,它继续往前冲,甚至速度又有所提升,用脑袋往一头狼崽子身上撞去。 被选做目标的对手,正是跑得最快的几头狼崽子之一。 面对着压迫感十足的对手,狼崽子一开始慌张了一下,立马就镇定下来,叉开四条腿站在原地,把重心压低,选择用铁头对上东北金渐层的毛脑袋。 “嘭。” 一声并不强烈的闷响传来时,战斗已经分出了结果。 第158章 狼争虎斗3 赵青禾看着战斗结果,就觉得狼崽子的“铜头铁尾”,感觉也不咋滴。 毕竟狼崽子面对的对手东北金渐层,也是白山黑水里最顶级猛兽,也是生得铜头铁脑袋,而且三倍以上的体型体重差距,正面相撞直接就给撞飞了。 被撞飞的狼崽子没能飞出去多远,在它身后半米的地方,就是跟着围上来的其他狼崽子,被动地用身体接住了同伴,然后这头狼崽子在地上打了个滚站了起来。 山谷虎爸一下撞飞了对手,身体还因为惯性往前了一些,然后原地转圈,躲避掉可能到来的偷袭。 不过,狼群接下来的行动,让赵青禾忍不住想要给它们鼓掌。 头狼之前连续转头躲避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它的威信。 离着几百米的距离,赵青禾听不到声音,但是他从望远镜里清楚地看到,从山谷虎爸选择了其他的攻击目标,头狼就立马调转回头,一边跑,一边嘴巴还张张合合,然后狼群就开始有所行动。 整体上,狼群虽然还是保持着包围对手的队形,但是开始相互靠近,保证了正面对上东北金渐层的时候,不再是独个一头狼崽子。 当然,这其中不包括头狼。 青灰色的头狼一边跑,一边叫着指挥,然后速度逐渐加快,等到离着对手还剩下一米多的时候,已经张大了嘴巴,对着大猫咬了过去。 山谷虎爸刚刚的圈不是白转的,已经发现了冲过来的头狼,并在它咬下口的时候,轻巧地一扭身,潇洒地躲开了这次攻击。 当时狼牙和它毛皮的距离,绝对不超过五公分。 不过,这一次它有些失算了。 头狼先用嘴咬的动作,实际上是个虚招,紧随其后的,是两只前爪,找着大猫的腹股沟就抓了下去,然后带起了两朵黄白纠缠的虎毛。 谁能想到,这头狼崽子不但会用计谋,还会用使用爪子攻击。 别说是山谷虎爸了,连赵青禾也没有想到。 很多人对犬科动物有刻板印象,认为它们只会用牙齿撕咬进行战斗。 至少在赵青禾的印象里,没有见过有犬科动物使用爪子攻击,至多是在撕咬食物的时候,起到一个固定的作用。 但是想一下,红狗子作为一种犬科动物,最着名的战斗招式,就是臭名昭着的“掏肛大法”,狼崽子和猎狗等它们的亲戚,没道理完全不会用爪子战斗。 刚才的一幕,就是最好的证明。 并且头狼知道攻击对手的腹股沟这个弱点,显然是早就谋划好的招式。 其他的狼崽子,趁着头狼一击得手的机会,前仆后继地冲了上来,牙齿,爪子,脑袋,甚至是尾巴,都变着法地往对手身上招呼。 一时间,黄黑色的虎毛,黄白色的虎毛,青灰色的狼毛,白灰色的狼毛,还有星星点点的血花,在山谷里纷飞,伴随的还有和画面不同步的虎啸声和狼嚎声。 战斗的激烈程度,往往和时间长短成反比。 也就两三分钟的时间,纠缠在一起的猛兽们就已经分开了,山谷虎爸依然站在正中间的位置。 它身上的皮毛,已经变得斑斑点点,并且身上还有绽开了几道血口子,最显眼的就是侧脖颈上的一道,还有后胯上的一道。 在它的周围,有五头倒下的狼崽子,其中三头已经一动不动,两头也明显受伤,不断重复着爬起来倒下的动作,想要离旁边的对手远一些。 其他的狼崽子,正在缓缓地后退,包括那头青灰色的头狼。 不过,山谷虎爸明显是被激怒了,它完全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瞅准了头狼的位置,又一次窜了出去。 头狼明显已经被打败了,看到对手对着自己冲过来,原地弹跳而起,在空中就完成了转身的动作,夹着尾巴狂奔了起来。 论短时间的爆发力和速度,犬科动物当然不如猫科动物。 虽然双方隔着七八米的距离,但是山谷虎爸先启动,还有着速度上的优势,很快就追上了一头青色泛白的狼崽子。 或许是知道自己难逃一劫,这头狼崽子竟然原地转身,对着东北金渐层的肚子就咬了过去。 山谷虎爸现在是激怒状态,反应速度和灵活性都翻了倍,一扭身就躲开了这一击,并顺势把对手拍了出去,然后继续往前追击。 青白色的狼崽子滚出去了三五米,立马骨碌着站了起来,张着嘴嚎叫了一声,又朝着对手的后裆冲锋起来。 任何动物的后裆都是弱点,这一下,山谷虎爸不能无动于衷了。 它原地转头,四条腿一蹬地,凭空跳起,朝着狼崽子扑了过去。 这是一头聪明的狼崽子,它似乎吸取了之前桐柏的教训,面对扑击而来的对手,没有选择躲避,反而加速往前冲,和大猫一上一下,交错而过。 山谷虎爸应该是没想到这种情况,眼睁睁地看着对手从胯下转过去,只能在落地的一瞬间,尾巴疯狂地在身后抽动,企图进行补救。 因为是临时起意,狼崽子虽然挨了一剪,但是并不吃力,反而立马转上,想着趁着对手立足未稳偷袭一下。 前面也说了,山谷虎爸暴怒状态下,反应速度和灵活性都翻了倍,落地的瞬间已经调整好了身体,狼崽子冲过来的时候,整好把自己送到了它的嘴边。 大猫稍微往前一伸脑袋,就咬住了对方的后脖颈。 “咔啪。” 这头自愿断后的狼崽子,被东北金渐层咬断了脖子,结束了它狂野的一生。 不过,它也算完成了断后任务。 经过这么一耽搁,狼群已经跑到了山谷边缘,最快的狼崽子已经开始爬山了,现在再追也不赶趟了。 山谷虎爸也明白这个道理,它转身走了回去,挨个咬断两头受伤狼崽子的脖颈,然后扭头看了一眼赵青禾的方向,侧着趴了在了地上,开始舔起了伤口。 赵青禾突然感觉浑身的汗毛都倒立起来,冷汗顺着脊梁骨往下流。 第159章 最糟糕的情况发生了 原来,这头东北金渐层一直都知道,旁边的山脊上有一群人在围观。 也不知道这家伙是什么状态,这要是暴怒之下冲过来,说不得,也只能启动紧急避险自保,痛下杀手抢先放炮了。 赵青禾胡思乱想着,扭头看了看旁边的赵二妞,见对方还在懵头懵脑地看着山谷,整个身子都暴露无疑。 他突然又觉得,山谷虎爸应该是在看赵二妞,自己大概是自作多情想多了。 上一次父女两个相遇,也是隔着几百米的距离,就相互有了感应,虎爸还亲自示范了一个动作,这次可能也是一样的情况。 事情的发展,和赵青禾意料的差不多,又大大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山谷虎爸身上被舔过的伤口,全都止了血,像侧脖颈位置舔不到的,也慢慢结了痂不再流血。 它站直了身子,找了一块植被稀疏的空地,别着四条腿站好,尾巴下垂,和脊背呈一条好看的曲线,昂起了脑袋啸叫起来。 “嗷威!” “嗷威!!” “嗷威!!!” 虎啸声一声连着一声,一声高过一声,声声震撼人心,声声震荡山谷。 连树枝上的积雪,都“簌簌”地往下掉。 让赵青禾没想到的是,他正从望远镜里欣赏这头雄性的成年东北金渐层的雄风,身边突然有了动静。 他听到身边响起“嗷威嗷威”的虎啸声,整个身体猛地一僵,脖子像生锈的齿轮,艰难地扭头往旁边看。 等他看清楚,身边是赵二妞发出的动静,整个人才放松下来,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 不知道什么时候,赵二妞已经站到了山脊上,整个身子暴露在所有人的视野里,正别着四条腿,昂着脑袋,在那里啸叫着。 显然,它是受到了山谷虎爸的感染。 不过,只从气势和音量大小上来看,还有着非常大的差距,只能做到形似的小同大异。 赵青禾看清楚是赵二妞在“捣乱”,赶紧拿好了望远镜,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山谷虎爸身上。 山谷里的情况,让他松了一口气。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对方没有要上山的打算。 两头东北金渐层,一大一小,一高一低的虎啸声,一个在山上,一个在山下,野性十足地相互啸叫着。 虎啸声持续了一两分钟,等到山谷完全安静下来,山谷虎爸慢悠悠地迈着步子,走到了一头狼崽子尸体身边,身处爪子扒拉了几下,又扭头往下一个尸体走去。 一开始,赵青禾还看不懂,不知道对方在干什么。 等山谷虎爸用嘴巴和爪子配合着,撕开了第三头狼崽子的尸体,开始吃起来,才想清楚了原因。 他调转望远镜,把视线往回拉,仔细察看了对方翻看过的两头狼崽子,才想清楚了原因。 第一个尸体,是一头黑灰色的狼崽子,浑致命伤在胸腔,不但皮开骨断,而且内脏都露了出来。 第二个狼崽子尸体,皮毛是黄褐色的,看上去也有些发灰,一条腿明显变形了,致命伤在后脖颈,是山谷虎爸后来“补刀”的两头狼崽子之一。 而正在被撕咬开吃掉的狼崽子,是一身青色的皮毛,并且看上去和头狼一样,有种铁一样的质感。 除了天生就长着灰白色系的体毛,所有的哺乳动物都和人一样,随着年岁增长,身上的毛发都会逐渐变灰或者变白,这是年老体衰的表现,谁也对抗不了自然的规律。 赵青禾先观察的那两个狼崽子尸体,或者说是山谷虎爸先翻看的,皮毛都开始出现灰白色,显然是年岁不小了。 而第三头狼崽子,看上去就皮光毛亮的,正是血气旺盛的时候,吃起来口感当然就不一样了。 赵青禾微不可见地摇着头,感叹着大自然的神奇。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山谷里剩下的四头狼崽子尸体,就是他们的战利品了,这是算拾了个落儿,也是个好兆头。 还有眼前的这片山谷,因为独特的地形,使得很多植被都郁郁葱葱的,自然会吸引以此为食的食草动物,也会吸引以食草动物为食的猛兽,算是个下饵的备选地点。 现在,他们这百十号炮手需要做的,就是等待着东北金渐层离开。 赵青禾放松下来,就感觉身上开始发冷起来,不由地来回跺着脚。 他在的这个地方,毕竟是山脊,虽然他尽量挑拣了处洼地,可还是四面敞风,刚才专心看“动物世界”还没感觉,现在精神一放松,马上就感觉到了零下十几度的威力。 他放下望远镜,扭着头左右看了看,想要找到赵老爹、黄大爷、刘支书或者王新国的位置,看看他们这些老炮手有没有有啥安排。 要是山谷里的东北金渐层,吃饱喝足了也不走,那还是要有点行动的,就这么光秃秃地杵在山脊上,人是肯定受不了的。 参加冬围的百十号炮手,都对山谷里的战斗感兴趣,人脑袋一个挨着一个,一时间也分不出谁是谁。 赵青禾左左右右看了两遍,还是没能找到四个把头。 就在他想要放弃的时候,突然感觉有点不对劲。 他第一遍左右看的时候,包括之前跑出去撒尿,返回来是注意到的,大部分炮手的表情都很正常,很有一种赶大集凑热闹的感觉。 第二遍左右看的时候,气氛似乎就有些不对了,但是还不算明显,他着急找人,也没有过多留意。 等到现在他想回头的时候,就发现所有能看到正脸的人,脸上的表情都紧张了起来,并且都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山谷。 “哎呀妈呀,别是那头虎爸上山了吧。” 赵青禾的脑子里冒出了个糟糕的想法,立马拿起了望远镜,扭头看向山谷。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只不到一秒,他就出了一脑门子的冷汗。 第三头狼崽子尸体的旁边,山谷虎爸原本吃东西的地方,已经没有了对方的身影。 赵青禾调转视线,看到东北金渐层高大威猛的身体,正在颠颠地往山上跑来。 最糟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第160章 动物世界下半集,开片 赵青禾一把放下了望远镜,看着往山上走的东北金渐层,一只手不由自主地向背后摸去。 大自然的野性,从来都不以人的意志所转移。 事到如今,与其让对方上到山上来,然后被百十号猎手开枪打死,不如他先提前开枪,没准还能把这头大猫给惊走,也是成全了赵二妞和对方的父女情分。 不过,将要发生的事情,也一样不以人的意志所转移。 山谷虎爸往众人的方向跑了几步,回到了最开始它站的地方,然后就不再往前走,而是扭头转身,又别着四条腿虎踞在了那里。 赵青禾愣了一下,赶紧放下了平端着八一步枪,伸手捡起了望远镜。 他才把望远镜放在眼前,又赶紧放了下来,拿起八一步枪打开了保险,才继续观察起东北金渐层。 直到这时候,他把山谷的环境仔细地看了一遍,终于发现大猫周围有啥不一样了。 山谷虎爸站的那个地方,前后左右的灌木丛不能说是稀疏,只能说是几乎没有。 所以,它之前面对狼群的时候,一开始就站在这一片开阔地的中心位置,几乎就没有了视野盲区,非常适合以一敌多的战斗。 不过,那片开阔地上光秃秃的,并不可能是东北金渐层的巢穴,甚至连是临时歇息地都不可能。 一头成年的雄性东北金渐层,一次能吃三十斤以上的肉食,眼前的这头大猫才开始吃食物,咋滴就放下食物跑了呢? 难道...... 赵青禾想到了一种可能,用手往上抬了抬望远镜,把视线往山谷的另一边移动,果然看到了有情况发生。 在山谷另一边的灌木丛后面,开始有一些身影出现,在郁郁葱葱之间,时而藏起来脑袋,时而露出来尾巴,但是总体方向是朝着东北金渐层而来。 虽然隔着几百米的距离,而且对方有意利用植被和树影遮蔽身影,但是得益于望远镜,赵青禾还是看清楚了这些不速之客。 一群狼崽子散布在灌木丛之间,绿油油的眼睛里冒出贪婪的光,一边往前靠近,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不知道咋滴的,仅仅是隔了这么远用望远镜看,赵青禾一下就认了出来,这不是之前那群狼崽子。 首先是数量对不上。 这一群就算身体遮遮掩掩,就算是这么远地大概一看,狼群的数量也没有那么多,算是二十头都有些勉强。 其次是气质。 之前的那群狼崽子,无论是对峙还是战斗,就算是后来使上了计谋,但是给赵青禾这个旁观者的感觉,就是对自身的战斗力非常自信,一直在堂堂正正的战斗。 而眼前这群狼崽子,隔着望远镜的玻璃,一种猥琐卑鄙的气质就冒了出来。 现在看来,就算它们遮遮掩掩,行迹也早就被东北金渐层发现了,所以才会扔下食物,回到这片适合以一敌多的开阔地上。 一下子,赵青禾感觉自己的皮肤又紧绷了起来,那是非常激动的外在表现。 突然,他想起来张大军还在身边,伸手把望远镜递了过去,说: “大军,山谷里又要开片了,这次换你来用望远镜看。” 张大军已经用跪姿射击端好了五六半,听到赵青禾的话,下意识就要拒绝,不过听说有要开片,不由地心痒痒起来。 “哥,咋滴又要开片?那就让俺看看。” 他也把五六半步枪放到了地上,一边回应,一边接过了望远镜。 赵青禾伸手往前挥了一下,说: “你把视线往前拉,看那一片茂密的灌木丛,又有一群狼崽子来了。” 张大军毕竟是部队回来的,对方略一指点,他就准确地找到了目标,不由自主地开口数了起来: “一、二、三...十七、十八...好家伙,又来十八头狼崽子。这个山谷还真是风水宝地呀。” 连他这个打围新手,都能看出这片山谷的生机勃勃了,足见这里确实是好地方。 快速数清楚目标的数量,也是一种需要学习的本事,现在这种本事,张大军会,所以他一下就数清楚有十八头狼崽子,而赵青禾不会,所以他只估算出了最多有二十头。 赵青禾一边嘴里回应着,一边用手打了个凉棚,瞪大眼睛看着山谷里。 或许是太阳升到正中天的缘故,刚才他还感觉了,结果出了一脑门冷汗,现在又不觉得冷了。 不管狼崽子们的速度怎么快怎么慢,不管它们怎么遮挡怎么绕圈子,终究还是要走到对手的面前。 在这期间,山谷虎爸一直站在开阔地上,一点也没有移动,一点也没有准备移动。 终于,狼崽子们一个接一个地绕出了植被茂密的地方,一个个站在开阔地边缘,只是呲着牙竖着耳朵,看着中间的东北金渐层,没有哪个抢先往前一步。 山谷大猫还是和上一次一样,歪着脑袋,看着对手一个一个的站到了对面,连尾巴也没有竖起来。 就这么过了三五分钟,十八头狼崽子全都露出了身形后,它终于摆正了脑袋,用正眼看着对手。 不过,它的尾巴依然没有竖起来。 赵青禾另一只手握紧了拳头,快速地往前捶了一下空气,一句“加油”在喉咙里滚了三滚,然后在心里喊了出来。 山谷虎爸本不应该和他有心电感应,但是在赵青禾从心里喊出加油的一瞬间,对方一跃而出,抢先对狼群发动了攻击。 不同于上一次,山谷虎爸连啸叫声都没有发出,只管闷着头往对手多的地方冲,就像个负气报复的小孩。 看来,刚才受伤的怒气,被对手逃走的怒气,正在吃东西被打断的怒气,还有其他莫名其妙的怒气,全都被东北金渐层集中到了一起,准备对眼前的狼崽子们释放出来。 赵青禾突然有些后悔,把望远镜让给了张大军。 眼前“动物世界”的下半集非常精彩,并且过程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第161章 狼争虎斗4 说好了望远镜一人使一会儿,赵青禾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就那么用眼睛看着山谷里的情况。 肉眼比望远镜也有一个好处,就是视野非常全面,有准确的把握住场上的所有动静。 不过,也只是能“把握”住动静,很多战斗的细节,还是需要他自行脑补,反而也是有了不一样的体验。 山谷里的第二群狼崽子,虽然气质不好,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看到对面的东北金渐层抢先发起了攻击,立马就行动了起来。 狼崽子们在灌木丛中分散开的时候,还彼此注意着身边的同伴,相互之间,时刻保持着相互之间的距离在三四米。 这个距离很有讲究,既能让东北金渐层不能同时攻击两个目标,又能在最近的距离、用最快的速度进行攻击。 赵青禾往高处站了站身体,手搭凉棚地往前看,更清楚地看到了山谷里的情况,嘴角忍不住地往上扯了起来。 山谷里这第二群的狼崽子,排出了一个反向的弧形,就像一个口袋阵,等待着对手自投罗网。 因为狼群的数量不多,为了保持对抗时的威力,狼崽子们排成了前后两层,横面也非常的窄,对东北金渐层严阵以待。 山谷虎爸虽然抢先行动,向着山谷另一边冲锋,但是一直控制着自己的移动节奏。 等到它看到对手做出了应对,也跟着做出了改变,开始左右来回移动,来试探对手的反应。 狼群的反应,就是完全没有反应,以不变应万变,等待着对手接近。 山谷虎爸左右移动了两三回,发现对手都不为所动,突然往左虚晃一下,看到狼崽子们只是扭着头看它,干脆虚招变成了实招,一直往左边跑去,并且速度越来越快。 赵青禾看到这种情况,忍不住赞叹起来,并且轻轻地鼓掌。 他手里现在没有了望远镜,自然是方便了很多。 山谷虎爸的速度越跑越快,身体越跑越往左偏,很快就来到了狼群的侧面,并且看它的架势,还准备继续往狼群后面绕。 这种情况下,狼崽子们总算不再无动于衷了,也听不清有没有头狼指挥,阵型右边的狼崽子们快速调转身子,把脑袋又正对住了大猫。 剩下的一半狼崽子们,虽然也在扭着头看着对手,但是并没有做出调转方向的动作,依然还是朝着原来的方向。 看来,这群狼崽子的气质虽然不咋地,但是战斗经验确实丰富,这是预防着对手杀一个回马枪。 牵一发而动全身。 狼群做出了应对以后,山谷虎爸也改变了招式。 看着只有一半对手准备应战,它不再继续往左跑,在高速冲锋的情况下完成了转向,变成径直朝对手冲锋的路线。 原本没有转向的狼崽子们,看着架势,认为对手是要来真的了,也纷纷调头,并且所有的狼崽子都在配合着移动,重新变成了一个反向的弧形,扎好了“口袋”等着对手。 这一次,赵青禾在几百米之外,虽然声音传播有一些延迟,但是他确实清晰地听见了狼嚎声,表示这个狼群也是有头狼的。 不过距离太远,周围又植被茂密,他没能找到哪个狼崽子是头狼。 对于狼群的反应,山谷虎爸似乎早有准备,又一次在高速冲锋的情况下转向,重新往左边绕了过去。 两次不减速变向,干脆利落,动作潇洒,让旁观的赵青禾看得叹为观止,也终于让作为对手的狼崽子们慌了阵脚。 山谷虎爸离得越近,速度就越快,反而是需要侧向绕圈的距离越短。 第二次转向以后,它很快就又到了狼群的侧面,引得狼崽子们慌忙转头。 这时候,它距离最近的对手,距离已经不足五米,已经进入了攻击范围。 趁着狼崽子们纷纷转头,慌了阵脚的时候,东北金渐层一跃而起,身体还是划了个低平的弧线,朝着最近的对手猛扑过去。 之前,在面对第一群狼崽子的时候,山谷虎爸经常性地发出虎啸声,给它的动作增添了威风凛凛的气势。 但是这次,从它发现对手,到现在正式和对手接触,山谷虎爸全程都很沉默,没有发出一次虎啸声。 赵青禾猜测,这可能是因为它受了伤,加上是在暴怒的状态之下,所有战斗行为才一反常态。 战斗的发展,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东北金渐层来来回回的变向,终于在这一刻取得了效果,慌了阵脚的狼崽子,对于它的扑击,完全没有做出反应,就被一下摁到了地上。 山谷虎爸也干脆,一口咬在倒地狼崽子的侧脖颈上,然后对方挣扎了一下,就完全没了动静。 这群狼崽子的战斗经验确实丰富,刚才还都是慌张忙乱地转向,但是对手真的发动了攻击,反而镇定了下来。 趁着山谷虎爸解决一头同伴的短短几秒,它们一拥而上,完成了对对手的包围,并且彼此之间还保持着两三米的距离,最大程度避免了被一次攻击到两个。 对于这些,东北金渐层似乎毫不在意,任凭嘴里已经死掉的猎物滑落,抬头直视着一个方向,缓慢地调整着身子。 赵青禾注意到了它的朝向,心中移动,在狼群里寻找了起来。 果然,在山谷虎爸脑袋对着的方向,有一头狼崽子,虽然没有特别高大的外形,但是胸前浓密的狼毛,几乎就是纯粹的白色,足够显示出它的与众不同,应该就是这个狼群的头狼。 算上这个家伙,赵青禾已经见识到了三头头狼了。 第一个,就是被黄大爷带回家的青色头狼,给人的感觉就是威猛不失智慧,果然是能打能挨,能屈能伸。 第二个,是在山谷里出现的第一群狼崽子,一身青灰色的皮毛,让人一看就感觉是智力型头狼,最大限度的保存下了狼群的数量。 第三个,眼前这个头狼,只从体型上就逊色一些,但是却给人更危险的感觉,就像随时都要拼命一样。 赵青禾戴着手套抹了一把脸,对山谷里的战斗更加感兴趣了。 第162章 狼争虎斗5 赵青禾隔着几百米在那里感慨,山谷里的战斗还在继续。 这个狼群的头狼,显然也被东北金渐层认了出来,所以才会一直盯着那个方向看。 赵青禾的感觉很准,还没等对手调整好身体,白毛头狼就抢先发动了攻击,四条腿蹬地一跃而起。 它和山谷虎爸的距离,也只有五米不到,这一跃又快又平,直接就能攻击到对方。 不过,赵青禾手搭凉棚,眯着眼睛仔细看了一下,白毛头狼虽然是正面攻击,但是它瞄准的位置,似乎是对手的肚子。 山谷虎爸之所以缓慢地调整身体,是因为身在包围圈之中,剧烈的行动引发攻击提前到来。 现在既然对方已经发起了攻击,它调整身体的速度一下子就加快了,不到一秒就摆正了身体,也对着白毛头狼一跃而起。 这一跃,就显现出它的战斗经验也非常丰富。 本来,周围的狼崽子围起了保卫圈,山谷虎爸就已经落了下风,白毛头狼又抢先进攻,瞄准的地方还是东北金渐层的肚子。 肚子这个部位有些位面,往前面点就是胸腔,往旁边点就是腹股沟,往后边点就是后裆,全都能算是对方的弱点。 山谷虎爸无论怎么躲闪,一不小心就会被攻击到这些地方,继而对它有不好的影响。 所以,它一跃而起,看上去是逃避了正面战斗,却成功摆脱了对手给它圈定的战场范围,还有战斗方式,重新从下风中脱身而出。 不仅如此,山谷虎爸才一落地,四条腿又一起发力弹射而出,朝着正前方的一头狼崽子冲了过去。 这个狼群包围对手的时候,也是选择包围上了两三层,所以白毛头狼的身后,还有着其他的狼崽子,整好被东北金渐层选做了目标。 狼崽子随着白毛头狼的动作,正准备围攻上去,就感觉眼睛一花,身前就出现了一头黄黑相间的大猫,全身上下立马一起用力,所有的肌肉都绷紧,才堪堪地停了下来。 一步慢,步步慢。 狼崽子的反应,一开始就在山谷虎爸的意料之中。 几乎是在对方“急刹车”的同时,它的两条前腿离地,两条后腿猛地发力,身子凭空往前窜出去了半米。 而两个对手之间的距离,也就只剩下了半米。 山谷虎爸利用窜过来的势能,一只爪子扬起,就那么横扫出去,一爪拍在了狼崽子的脑袋上。 出乎赵青禾意料的,这一下,狼崽子并没有被拍飞,反而是顺着对方爪子的行动路线,被山谷虎爸摁在了地上。 仅凭肉眼看,真的没办法看清楚其中的细节,按照赵青禾猜测,这一爪拍出去的时候,东北金渐层应该是伸出了指甲,然后把对方抓在了爪子里。 不过,这些细节都已经不重要了。 山谷虎爸把对手摁在了地上以后,顺势就停了下来,张开大嘴,朝下探着脑袋。 等它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咬着狼崽子的脖颈叼了起来,很快又松开了嘴,让对方僵硬着滑到了地上。 这是“动物世界”的下半集中,它咬死的第二头狼崽子。 又解决了一个对手,山谷虎爸正抬头寻找下一个目标,后裆已经遭到了偷袭。 这一次,是白毛头狼带上了另外两头狼崽子,趁着对方咬断同伴脖颈的功夫,从正后方、左后方和右后方欺到近前,然后几乎同时下口,朝着不同的三个部位咬了下去。 好在,山谷虎爸的尾巴,一直是低垂的状态,虽然后胯和腹股沟都被咬了一口,但是最关键的肛门部位,被尾巴保护着幸免于难。 从它的正后方攻击的,正是白毛头狼,一口咬到了东北金渐层的尾巴根上。 山谷虎爸吃痛,下意识地甩动起尾巴,尾巴稍像钢鞭一样抽在白毛头狼的面门上,然后蹦跳着摆动后半身,想要躲避开偷袭者接下来的攻击。 不过,白毛头狼确实悍勇,眼睛鼻子被狠狠地抽了一下,然后被带着甩来甩去,还是咬住对手不松口,并且还尝试着用爪子攻击对方的肛门。 反观另外两头协助攻击的狼崽子,已经全都被甩飞出去,并且其中的一头,还被对手等了一下,顺带着把肚子都给划开了,花花绿绿的肠子开始往外流。 山谷虎爸连着甩了七八下,始终甩不掉咬尾巴的对手,并且偶尔还感觉肛门凉飕飕的。 于是,它不再胡乱地蹦跳甩动,而是连续地往右转,两三圈以后,突然一个急停,身体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往左扭,一爪子抓到了被惯性甩过来的白毛头狼。 赵青禾根据看到的情况,自行脑补出了其中的细节。 山谷虎爸五六公分长的指甲,肯定牢牢地镶在了白毛头狼的后胯上,然后两只前爪合作,一点一点把对方扒拉过来,直到可以用嘴巴咬住为止。 交战双方的动作,也证实了赵青禾的想法。 白毛头狼虽然还咬着对方的尾巴根不放,自己的身体却被一点一点扒拉到了对方的面前,交战的双方,就这么形成了一个不规则的圆。 然后,东北金渐层就张开了嘴巴,照准了白毛头狼的麻杆腰,一下就咬了下去。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差点忍不住捂眼睛,耳边似乎都听到了白毛头狼的惨叫声。 实在是太残暴了。 麻杆腰被咬断,白毛头狼渐渐没了生机,身体一点点塌了下去,也松开了紧咬对方尾巴根的嘴,让之前所有的坚持都显得可笑起来。 山谷虎爸咬断了对手的腰以后,并没有停手的意思,一只爪子扒拉着,又一口咬在了白毛头狼的脖颈上,似乎在它看来,只有这样才算杀死了对手。 这下子,白毛头狼算是死得彻底了。 或许刚才白毛头狼确实惨叫了,因为赵青禾看到,所有狼崽子的动作都是一滞,然后齐齐往后退着。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山谷里面的情况。 第163章 狼争虎斗6 狼崽子们先是都停滞不前,然后慢慢地往后退,然后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算是成了了失败,准备从山谷里撤退了。 不过,狼群选择撤退的时机,有点耽误了。 东北金渐层咬断了白毛头狼的脖颈以后,已经张嘴松开了对方,开始追击后退的狼崽子们。 包围圈最外面的狼崽子,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它们在后退中完成了转向,头也不回地往山谷外跑去。 等到最内层的狼崽子意识到问题,准备转身的时候,山谷虎爸已经追了上来,并且扬着爪子,张开嘴巴,朝着最近的对手攻击过去。 赵青禾直到这个时候,才看到了成年东北金渐层的全部战斗力。 山谷虎爸挥出去的爪子,肯定是身处了指甲,因为赵青禾分明看到,一头狼崽子的肋骨部位被拍到,瞬间就变得皮开肉绽,并且空中还有被带起的血珠子。 狼崽子被虎爪拍到,挣扎着想往旁边逃跑,但是身体已经失去了平衡,扭转着就要倒在地上。 隔着几百米,赵青禾似乎就感觉到了,狼崽子的脸上露出了惊恐的表情。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似乎是在告诉它惊恐得太早了。 山谷虎爸一击而中,速度丝毫不减,移动中用尾巴调整好身体平衡,然后用庞大的毛脑袋,对着狼崽子的腰杆撞了过去。 虽然,因为狼崽子失去平衡,倒地太快,所以东北金渐层的这一撞,正中的是对方的后胯,还是把狼崽子给撞飞了出去,半天也没能站起来。 山谷虎爸并没有乘胜阻击,原地扭转着身子调头,朝着旁边的狼崽子扑了过去。 让旁观的赵青禾没想到的是,狼崽子们的阵型,在这时发挥了作用,两头狼崽子本来就间隔两三米,现在退了这么远,彼此之间的距离就更大了。 山谷虎爸原地发力,这一次扑击还是差了点意思,落地时距离目标还差了一米还多,等到它调整好身体再追出去,对方已经又逃跑了一两米了。 赵青禾原本以为,大猫会继续追击,他已经在考虑了,要怎么找个理由,拿回望远镜继续看。 但是山谷虎爸落地之后,干脆四条腿别着站在了原地,目送着狼崽子们一个个从面前跑过,完全没有要继续追赶的样子。 狼崽子们也发现了这个情况,等它们跑到了山脚下,就重新聚集到了一起,回头朝着东北金渐层的方向看,似乎是准备杀一个回马枪。 山谷虎爸也发现了这个情况,它的尾巴高高地竖起,耳朵也支楞了起来,虽然赵青禾看不清楚,但是猜测它的顶花皮上也炸了毛,这时虎啸山林前标准的准备动作。 和他预料的一样,山谷虎爸摆好了姿势,就昂起了脑袋,朝着狼群驻足的方向叫了起来。 “嗷威!” 听着这一声虎啸,赵青禾不由地皱起了眉头。 他虽然不是动物专家,但是养了赵二妞这么久,还有今天就多次听到了对方的啸叫声,刚才那一声虎啸,虽然声音很大,产生的回声也很强烈,但是总有一些外强中干的感觉,已经没有了之前威风凛凛的气势。 想到这些,他右手搭起凉棚,看向山脚下的狼崽子们。 果然,狼崽子也听出了虎啸声有问题,聚集在一起又蠢蠢欲动起来。 赵青禾放下手,有些为难地搓着下巴,不知道要不要出手干预。 山脚下的那些狼崽子,只剩下了十四头,想要驱赶走它们,对于这百十号猎手来说,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只需要一部分人空放一炮,再把几百条猎狗亮出来,这些家伙肯定就会望风而逃。 他拿不准的时候,炮手和猎狗们如果有所行动,会不会引起大猫的误会,返身对着帮助它的人开打。 就在他左右为难的时候,听到身边也有虎啸声传出,赶忙扭头看向赵二妞。 赵二妞也是一样的动作,别着四条腿,竖着尾巴昂着头,对着山脚下狼崽子们的方向啸叫起来。 “嗷威!” “嗷威!嗷威!” 仅从听到的感觉来说,它这种连绵不断的虎啸声,虽然音量没有对方大,听上去却比山谷虎爸的气势要足一些。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威慑住对面蠢蠢欲动的狼崽子们。 赵青禾想到这里,赶紧转回头,也顾不上搭凉棚了,眯着眼睛看向了山谷对面的山脚下。 聚集在那里的狼崽子,虽然看不出状态变化,但是眼见有几头狼崽子,在探着脑袋往这边张望,显然是注意到了还有一头东北金渐层。 就这么看了两三分钟,一大一小两只东北金渐层的虎啸声都停下很久了,既不见狼崽子们往山谷里攻击,也不见它们逃跑,狼崽子、山谷虎爸和赵青禾他们全都呆在了原地没有动作。 赵青禾又一次摩挲了下巴,想了又想,自觉不好意思什么的都要往后放,还得把望远镜给拿过来,好更清楚地看到狼崽子们的动向。 他转过头,准备往张大军讨要过来望远镜,却发现对方已经把望远镜放到了地上,正从另一边抓起五六半步枪。 这下,他更顾不上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了,赶紧开口问: “大军,你这是要干啥?东北金渐层可不兴打。” 张大军抬起头,对着他咧嘴一笑,然后低头检查起手中的步枪,一边忙活,一边说: “哥,俺没想着打罗罗。” 赵青禾也明白了,对方有了和自己一样的想法,不过他还是追问了一句,肯定一下自己的猜测: “那你是要打狼崽子?” “对!” 张大军检查好了五六半,“喀拉”一下给子弹上膛,打开保险靠在肩膀上,又捡起地上的望远镜,放在眼前看了起来。 “打又不打,跑又不跑,这些狼崽子占着地方,耽误咱们打围,俺给撂倒两头,整好拿来下饵。” 赵青禾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望远镜,看着他用跪姿端好枪,然后关闭了保险,对着山谷对面瞄准起来。 第164章 三枪惊叹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端枪瞄准的动作,赶紧吹了个口哨,招呼着赵二妞回来: “二妞,姑娘,到我身边来。” 赵二妞听到喊声,站在山脊高处扭头看,并没有听话地回来。 赵青禾又催促了两遍,对方才慢慢地走回来,怏怏地在他脚边卧了下来,毛脑袋趴在一条前腿上。 赵青禾只是低头看了一下,暂时顾不上安抚对方,赶紧拿着望远镜放到了眼前。 此时,周围的环境是静悄悄的,甚至能听清楚某处积雪压断树枝的“吱吱”声。 赵青禾听到,旁边张大军的呼吸声开始变得缓慢,知道对方是在调整呼吸,马上就要开枪了,就把视线紧紧地放在了狼崽子们的身上。 “啪。” 虽然他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枪声响的时候,他还是条件反射地耸动了一下肩膀。 “啪。” 紧接着,第二声枪声也响了起来。 “啪。” 等到第三声枪响的时候,赵青禾才看到,山脚下的狼群中,有一头狼崽子中枪倒地,不等这些家伙有反应,又有第二头狼崽子也脑袋开花。 这时候,狼群才反应过来,纷纷原地跳起,转头就往山上跑。 即使是这样,第三发子弹还是如约而至,精准地打在了一头狼崽子的肋巴扇上。 “好!” 赵青禾在望远镜里看得清楚,忍不住脱口叫好。 几百米的距离,张大军打得干脆利索,三声枪响以后,再也没有动静传来,这表示他对自己的枪法有绝对的信心。 第一头狼崽子是脑袋中弹,这没什么好说的,虽然赵青禾现在还是要进行预瞄,但是他经过训练,时间已经缩短了很多,基本也能做到这个程度。 第二头狼崽子也是脑袋开花,这个是在后坐力之下快速瞄准,赵青禾就不咋能办到了,而且对方手里还是半自动的步枪,射速有天然的劣势。 第三头狼崽子是肋巴扇中弹,如果认为是张大军瞄呲了,那就太外行了,恰恰是这一枪,更能证明对方的枪法好。 五六半步枪打出的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子弹射击的速度是两倍多音速。 张大大军前两枪都是瞄准狼崽子的脑袋,这是他计算了距离和子弹飞行时间的结果,说明他有信心在开两枪的时间内,不惊动目标。 等到他开第三枪的时候,狼群已经被惊动,必然会进行逃窜,这时他选择瞄准面积更大的肋巴扇,而不是可能移动,而且面积小的脑袋。 赵青禾不知道,这一连串的动作是不是对方提前想好的,他自认事前没有想到,也是第三头狼崽子肋巴扇中弹后,他才想清楚的。 不过,他叫好之后,马上又紧张了起来。 确定了山脚下的狼崽子往山上逃窜之后,他赶紧调转望远镜,寻找起山谷虎爸的身影。 这一找之下,终于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隔着望远镜的镜片,看到对方还呆在原地,已经蹲坐了下来,看是舔着身上新添的伤口。 他有些庆幸,目前看来,这头大猫的情绪还很平稳,没有因为枪声有啥过激的反应,不过他还是选择继续观察。 等到山谷虎爸把伤口舔了一遍,才站起了身,扭着头,看向了山脊的方向。 有那么一瞬间,赵青禾有一种和对方对视的错觉。 就这么隔着望远镜的镜片,一人一大猫对视了二三十秒,山谷虎爸才转过头,慢悠悠地走到白毛头狼的尸体旁边,又回头看了山脊一眼,叼起地上尸体,往山谷外面走去。 赵青禾目送着对方,看着白毛头狼的尸体,随着大猫一走一摇晃,然后从山脚开始上山,又翻过了山脊,消失在了他的视线里。 等到放下了望远镜,赵青禾才发现,自己又一次自作多情了。 赵二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地上站了起来,又重新走到了山脊的高处,也看着山谷虎爸离开的方向,一动不动。 很明显,刚才是它们父女俩在对视。 赵青禾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突然有一些伤感的情绪,不过很快被他甩到脑后。 他没有着急招呼赵二妞,而是左右扭着头,想要找找四个把头,看看接下来要怎么做,就看到有人在对着自己招手。 是王新国,他在招呼第四小队的人往他身边聚拢。 “哥,小队喊着集合呢,咱们得过去了。” 张大军走到他旁边说着话,五六半步枪已经背到了背后。 赵青禾把望远镜别到腰后,弯腰捡起地上的八一步枪,对着张大军挥挥手,回应到: “走,咱俩也过去,应该是要下到山谷里拾落儿了。” 说完,他边往前走,一边打了个呼哨。 “二妞,姑娘,跟上了。” 百十号炮手,三四百条狗猎狗,排着山坡往山谷里走,气势是浩浩荡荡的。 虽说是拾落儿,但是这山谷里的热闹,大家伙全都见识到了,所以还是分出去了一部分人站岗。 等到几个年轻的炮手,把山脚下的狼崽子尸体拖回来,人群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哦豁,这就把脑袋瓜打开花了,枪法老狠了。” 有炮手翻看了狼崽子的伤口,惊讶地说。 “嘿呀,俺听到三声炮响,这就有点三头狼崽子倒下,是哪个爷们干得,站出来让大伙认识认识。” 百十号炮手,虽说都相互打过照面,还真说不上熟悉。 “哎呀,那还用说,三声炮响那么密,肯定是咱们赵老弟干得,就他那个新行货能打连发。” 这人看来是懂枪的,分析了一下前因后果,就把功劳算到了赵青禾身上。 “不是不是,大家伙可是高看我了,这三枪可不是我打的,我枪法可没这么好,说起来糟践了这么好的行货。” 赵青禾赶紧否认,并且把张大军拉到了身前,准备给大家伙介绍。 白山黑水的爷们,吹牛虽然不算毛病,但是当着正主的面,他脸皮还没那么厚,况且,他也有自己的拿手本事,不在乎这一件两件事。 第165章 吃素的也不忌口 赵青禾一边帮着给狼崽子剥皮,一边竖起耳朵听着四个把头商量事情。 “老柱,你就听俺的,就把狼崽子的血放到这里,肯定能等来好皮子。” 黄大爷伸着手指指点点的,有些激动的说着话。 赵老爹虽然满脸疑惑,但是没着急说话,而是扭头看了看刘支书和王新国。 刘支书听了黄大爷的话,皱着眉头若有所思,没有注意到有人看着自己。 王新国注意到了,沉吟了一下,问: “既然放了狼崽子血了,不如把饵都下了,反正是要在这里等好皮子上门。” 他话音刚落,刘支书突然回神一般,看着黄大爷问: “黄老哥,你说这里能等来好皮子,都能有啥?” 黄大爷听他这么问,露出了会心的笑,目光挨个看过三个人,最后停在了王新国的脸上,回答着刘支书的问题: “有土豹子,有红狗子,有山狸子,有熊罴黑瞎子,还有...” 他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说出了一连串的名字。 “还有香樟子、傻狍子、大个子、斑龙和青羊,当然,还有炮卵子,当时那玩意不算好皮子。” 赵青禾在旁边,默默地复述了一遍黄大爷说的名字,才说到一半,就感到非常惊讶,一句“卧槽”差点脱口而出。 他忍住了,有人没有忍住。 王新国应该也是默默重复着这些好皮子的名字,半晌才突然开口: “哎呀妈呀,咋滴个情况,什么香樟子,什么大个子,老黄你是喝酒喝多了?咱们把这里洒了狼崽子的血,咋滴会有这些家伙来呢?” 他如此激动,连黄老哥都顾不上喊了,直接一句“老黄”说出口,是因为黄大爷的话确实太匪夷所思了。 他停顿以后说的名字,除了炮卵子这个不是好皮子的家伙是杂食动物,其他的都是食草动物,平常闻到狼崽子的气味都远远逃开的,怎么会在这时自投罗网呢。 黄大爷嘴角上扯,笑着轻轻摇头,见王新国已经说完,就转头看着刘支书,问: “咋样,老刘,你是不是已经想到了?” 刘支书点了点头,也微笑着回答: “嗯呐,俺也是刚刚才想到。” 王新国见两个人打起了哑迷,顿时变得急躁起来,手伸进皮帽子里挠着头发,半晌,才忍不住地问: “咋滴的,你们俩是想到了啥,赶紧说出来咱们好做安排。” 赵青禾在旁边听着,心里也非常的好奇,不知道黄大爷和刘支书,两人到底是想到了啥。 刘支书看着王新国的样子,微笑顿时变成了咧嘴大笑,手指着对方,眼睛却看向黄大爷,说: “黄老哥,你来说吧。” 黄大爷这个老年多动症患者,这会儿烟袋子都已经拿出来了,慢条斯理地挖了一烟袋锅烟丝,然后浑身上下找起了火,却还是没有说想到了什么。 赵老爹在旁边看的直摇头,掏出了卷烟,给刘支书和王新国都散了一根,然后拿出火柴盒,用了两根火柴给四个人都点着烟。 王新国抽着赵老爹散的卷烟,这时候也不着急了,看着黄大爷在那里吞吐烟气。 他也想起来了,黄大爷这种老年多动症,越问得着急,他越拿架子,反而是晾着他,他说的比谁都多。 果然,事情和王新国想的一样,他不开口了,对方反而滔滔不绝起来。 “你说的没错,这些野牲口确实是食草动物,平时见了狼崽子都绕道走,闻到对方的气味肯定不会来。” 黄大爷用烟袋子点着这片山谷。 “但是,这里不一样,这里有这么多青皮绿芽,这些野牲口没有道理不来,有狼崽子的血,对于来说它们反而更安全...” 他说的这种情况,是符合自然界规律的。 两兽相争,一死一伤。 如果有猛兽流血受伤,不管它的对手什么,对于后来者,面对受伤的野兽都是相对安全的,至少对方不能使出全力,并且很大可能已经吃饱了。 “还有,这些食草动物,你真以为它们是只吃素的?还不是因为平时搞不到肉吃,真有机会,这些野牲口没有一个是忌口的。” 赵青禾在旁边听得,不由地点了点头。 他以前听说过,忘记是有文章里写的,还是哪个炮手讲的故事,这些偶蹄目的牲口,别管是家养的还是野生的,之所以是吃草吃素,不是因为它们不吃肉,而是它们没有能力搞到肉食。 像山羊吃蛇,梅花鹿捉鱼吃,驯鹿会啃食北极熊吃剩下的海豹,这些都是有视频记录的。 “只有狼崽子血的气味,对于这些野牲口来说,就没啥危险性,没准还能混口肉吃,如果加上下水,那就是粪便的气味,对于这些家伙就是危险的...” 所以,想要在这个山谷打到好皮子,就不能用狼下水下饵。 黄大爷最后一句没有说出来,但是沉默却把所有的意思表达了出来。 四个把头商量完毕,立马就原地分开,分别招呼各小队的队员,把分到的任务转告给大家伙。 经过四个把头商量,决定分别在山谷,还有之前看好的山腰,分成两拨人埋伏等待。 赵青禾他们第四小队,和黄大爷的第二小队,一起被分到了山谷这边,等待着有没有好皮子上门。 赵老爹带着第一小队,和刘支书带着第三小队,一起绕到另一边的山腰,用狼下水,野猪下水等下饵,试试能不能等来什么大家伙。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中午,赵老爹带走了一把油锯,用来伐木头生火。 剩下的一把油锯,由赵青禾和张大军轮流使用,保障第二第四两个小队生火需要的柴火。 至于晚上睡觉的地方,也因为是刚过中午,四个把头还没有商量出结果,准备一边等一边看,那边有猎物上门,就在那边搭撮罗子。 反正有两把油锯,搭起撮罗子也快。 让赵青禾没想到的是,只一下午的时间,两边全都等来了猎物。 第166章 发现猎物 赵青禾提着一头狼崽子的后腿,使劲地往外甩着,想把狼血多甩出来一些。 狼崽子的脖颈上,几根大血管都已经被割开了,但是因为死去的时间有点长,血液不好自动流出来,所以才需要人提着尸体甩动。 等到狼血被甩出来的差不多了,就会被拖到下风口,在那里给它们开膛破肚和剥皮,在分开放到雪爬犁上。 刚被剥下来的狼崽子皮,会被摊开铺在地上,然后收集积雪埋起来,等到最后的时候再拿出来,皮毛就变得干燥容易保存了。 赵青禾拖着狼崽子尸体,扔到黄大爷面前,开口打了个招呼,准备离开。 油锯已经在火堆边烤了半天了,也该他砍木头忙活起来了。 他路过其他忙碌的炮手,都笑着挥手打招呼。 这些炮手忙碌的事情很有意思,他们在收集灌木的青皮嫩叶,然后喂给雪爬犁上那些捆绑住的大个子吃。 有一个年轻的炮手,大概是也听到黄大爷之前说的话,从狼崽子的肚子上割了一条带血的肉,试探着放到一头大个子嘴边。 这头雄性的大个子,有着两个粗大的鹿角,让人一看就知道很不一般。 它快速地抽动着鼻子,分辨着狼崽子血肉的气味,过了十多秒,突然嘴巴张开,伸出舌头一卷,把一整条狼崽子肉吃进了嘴里,然后就那么嚼巴着吃了下去。 “卧槽,卧槽,这个家伙还真的吃肉。” 年轻炮手看着大个子把狼崽子肉咽下去,后知后觉地缩回了手,嘴里大声地惊叫着,似乎刚才被舔到的手指,也会被对方咬掉一样。 有炮手听到他大喊大叫,也稀罕地问了起来,然后纷纷割肉尝试着问给大个子,场面上又是一阵热闹。 这一次,因为提前烤热了,赵青禾很容易就启动了油锯,开始伐木头砍柴火。 这时,他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这一片山谷里,几乎长得都是灌木丛,树枝柔软有弹性,油锯往上一搭就被弹开了,砍木头的效率反而不咋地。 他大喊着招呼过来黄大爷,然后举起油锯示范给对方看,对着一根擀面杖粗细的树枝锯了下去,才剌破点树皮,树枝就一下弹开了。 “黄大爷,有这个行货砍灌木,就不是啥好主意,你看这一动一哧溜的,太难受了。” 他又调整着油锯压到树枝上,还是才一挨着,树枝就“啪”的一下弹开,带出被剌破掉的绿色树皮。 黄大爷伸手拽住了树枝,等到赵青禾给锯断了,才笑着大声说: “禾子,你先把这个行货关了。” 等环境变得安静下来了,他才斜瞥了一眼被倒提在手里的油锯,伸手往山谷的侧面一指。 “你看山谷的那边,不仅背风,还有个转角遮挡视线,就算咱们晚上不住在那里,也要等在那里打埋伏,你带上几个人,去那里砍木头。” 赵青禾顺着对方的手指,看着山谷侧面的地方。 那里是两个山脚的交汇处,却并不连接,前后重叠在一起,看不清山脚后面的样子。 不过从露出的乔木树冠来看,在那后面是长了高大树木的,挑拣其中影响不大的细小树木,不管是拿来生火,还是拿来搭建撮罗子,肯定都是不错的。 还没等他答应,黄大爷又大声喊了起来: “王新国,王新国,瘪犊子跑哪了,过来跟你说个事。” 王新国是在给狼崽子剥皮,大概是被某簇灌木丛遮挡住了身影,小跑着过来的时候,一只手里还拿着带血的侵刀,另一只手上也全是污血和油脂。 “老黄叔,咋滴了。” 都说赵老爹是“罩得住”,其实黄大爷也差不多,身为经验丰富、放炮技术好的老炮手,还身兼兽医和皮革匠两个身份职业,在白山黑水也是有名有号的任务。 所以他说人恶声粗气地说话,王新国一点也不恼。 “你找几个人,去到山谷那边砍木头,一个是准备柴火,二个是准备搭撮罗子的木头。” 赵青禾毕竟是第四小队的人,黄大爷人情练达,并没有越过王新国这个第四小队长,安排赵青禾去做事。 “嗯呐,俺这就找几个人过去,顺便把雪爬犁也先拉过去藏起来。” 王新国一边点头答应,一边就要去喊人,一扭头看到赵青禾倒提着油锯站在旁边,用下巴点着,说: “禾子,你整好拿着油锯,砍木头算你一个。” 他之所以用下巴点人,也是无奈之举,他的两只手,一只手拿着侵刀,一只手全是污血和油脂,都不合适对着别人。 看到赵青禾点头,王新国大着嗓门喊了起来: “大军、二棍、王狗剩,王九、满仓、满屯,你们几个先别忙活了,都收拾收拾东西,拉上雪爬犁,等下跟着禾子先去那边砍树。” 实在是白山黑水叫狗剩的人太多,而王九九是单字名,他不得已才指名道姓地喊这两人的全名。 赵青禾也赶紧收拾好自己的零碎东西,背上八一步枪,拉着一架雪爬犁,领着众人去到了山谷侧面,绕着一座山脚过去。 黄大爷选得这个地方,果然很不错。 两座山的山脚相交却不连接,一前一后的相互重叠,就像两个手臂环抱在一起,又在山谷里形成了一个更小的山谷,长着各种各样的植被,而且背风又不遮阳。 赵青禾几人停好了雪爬犁,环视了一圈这里的环境,相互打着招呼,马上就开始忙活起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的任务,还是用油锯砍伐木头,是这次干活的主力军,其他人都拿着斧子,清理着藤条、灌木等低矮的植被。 因为他们晚上可能在这里住,所以不但要清理出来一片空地,用来搭建撮罗子和生火,还有清理出隔火带。 别看现在气温零下十多度,周围还全是积雪,但是在山林里面活动,防火绝对是第一要紧的。 就在大家伙干得热火朝天的时候,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禾子,把那行货停一下,那边响起了口哨声,应该是发现了猎物。” (ps:各位看官,如果觉得故事还能入眼,请麻烦给个为爱发电,如果为爱发电也没有,麻烦青点个催更,现在这里谢谢了。) 第167章 猎物踪迹 这一次,因为油锯在不久前启动过一次,所以赵青禾再次整起来很容易。 他和张大军相互搭把着手,专门挑胳膊腿粗细的小树下锯,砍木头的速度非常快。 他俩放倒了第四棵小树,正用斧子和油锯抹着树枝,就听到有人大声地喊话: “那边的口哨响了,大家伙都悄悄的。” 喊话的人声音很大,压过了油锯锯木头的“呲啦”声,和斧子砍木头的“咔嚓”声。 赵青禾一只手倒提着熄了火的油锯,一只手掀了掀皮帽子,一股白色的水汽,从皮帽子和头发之间的缝隙冒出来。 张大军也支起了腰,支棱起耳朵仔细听着,想确定一下口哨声的信息,却什么也没能听到。 单一又短促的口哨声,表示猎物的数量不多,并且危险性不大,但是警惕性很高。 赵青禾已经放下了油锯,快步走到了雪爬犁旁边,伸手抄起了两支步枪,小声地喊着张大军: “大军,抄家伙了,咱们绕过去瞅瞅,看看能不能帮帮场子。” 说完,他又对着其他人挥挥手,示意几个人拿着武器跟上。 小山谷里的其他炮手,本来都是在等赵青禾做决定,当即都找到自己的武器,在赵青禾和张大军身后跟成了一溜。 几个人直着上到山坡上,各自找着植被或石头遮蔽好身形,然后观察起山谷里的情况。 这其中,赵青禾观察的是最全面最仔细。 他端着望远镜,快速把山谷里的情况看了一遍。 之前还在山谷下风口忙碌的炮手们,现在已经一个也看不到了,连之前还在四周警戒的猎狗们,也全都藏了起来。 赵青禾来来回回在山谷里寻找了两遍,偶尔能从灌木丛的缝隙里,看到一片衣角,或者一只脚,就是没有看到有猎物出现。 他也不着急,随手把望远镜递给了旁边的张大军,自己拿过来八一步枪,轻手轻脚地检查起来。 不知道张大军是运气好,还是侦察兵确实牛逼,他拿着望远镜放到眼前,才寻了半圈,就已经发现了猎物的踪迹。 他一边就那么看着,一边动手调整着望远镜,很快就把倍距调到了最大,猎物的踪迹变得越发清晰起来。 他看到,有三只的青羊,从斜对面的山头露出了身影,来回在山脊上试探了三五分钟,才转过山脊往山坡下走。 等这三只青羊往下走了十多米,才完全站定,回头把脑袋对着山脊,看动作应该是叫了几声。 很快,又有十几二十只青羊,从山脊后面转了出来,排着散乱的队形,很快就追上了领头的三只青羊。 只远远地从外形来看,青羊是不好分辨公母的,因为它们无论雄性还是雌性,头上都长着几乎一样的圆锥形角,只能根据长角与否,判断它们是否是成年体。 这一群青羊的最外围,全都是长了角的成年青羊,而且看上去体态矫健,应该是把老幼围在了羊群的中间。 张大军把视线往中间靠,果然发现,有几只小一号的青羊崽子,一直在羊群中蹦来跳去,头上没有明显长角的痕迹。 不管是什么种群中,都是有皮孩子存在的。 这些青羊崽子,只要是在羊群范围内,不管跳得多高,跑得多快,都不会有成年青羊去管它们。 但是,偶尔有某一只,或者某几只青羊崽子,蹦跳着想要越过最外围的成年青羊,就会被毫不客气地顶回来。 张大军是个新手炮手,打围放炮的经验不足,对猎物的敏感性不高。 躲在山谷下风处的黄大爷,看到这群青羊数量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青羊这种野牲口,学名叫斑羚,最被大家知道的,就是那篇《飞渡》的文章。 因为奔跑速度快,而且耐力出色,尤其擅长攀登悬崖峭壁,青羊并不会和其他的野牲口一样,尽可能多的集中数量,以便和捕猎者们对抗。 它们更像是原子化的家庭,四到六只生活在一起。 只有在环境恶劣的时候,青羊才会三五群集中在一起生活,好和山林里变得更加暴躁的捕猎者对抗。 而现在才刚入冬,虽然下了一场雪,但是环境还称不上是恶劣,而且眼前这片山谷,食物更加丰富,没道理会有这么多青羊聚集在一起。 因此,黄大爷做出了判断,这是一群从其他地方迁徙来的家伙,而且还是远道而来,没准也受到前段时间雷暴天气的影响。 就在黄大爷心中揣磨的时候,这群青羊已经下到了半山坡。 初时,它们还不紧不慢地,应该是在有意控制着下山的速度。 随着时间越来越近,山谷周围依然没有一点动静,反而是狼血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引得青羊群越来越躁动。 终于,快要下到山脚的时候,领头的三头青羊不再矜持,撒开四条腿,全力跑了起来。 后面跟着的其他青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也跟着一起跑了起来,让人一下就能理解什么叫盲从。 就是在这时,检查了一遍八一步枪的赵青禾,也发现了这些猎物。 他平端好枪,试着瞄准了一下,很快就放弃了。 先不说几百米的距离,他有没有把握瞄准,就说青羊在高速往下奔跑,而且路线完全随机,他都不知道该怎么修正提前量。 他扭头看了看张大军,发现对方还在用望远镜观察,于是小声地问: “大军,咋滴整了,要不要开几枪,你能打到青羊脑袋,还是能得到块完整的好皮子。” 青羊的肉非常好吃,毛皮不但保暖,而且带着天然的花纹,算得上是全身都是宝,要是用散弹的老洋炮来打,就有些浪费好东西了。 加上它们跑得快,耐力好,一般炮手都是下夹子来抓。 不过,之前张大军三枪撂倒三头狼崽子的枪法,着实是惊艳到了赵青禾,所以他才会如此问。 张大军听到问话,轻轻地摇摇头,也小声地回答: “打实肯定要打,但是现在不能打,哥,咱们多等会,看黄大爷和队长他们准备咋办。” 他一边说话,一边伸手把望远镜递了过来,也摸过了五六半开始检查。 第168章 打围青羊 赵青禾端着望远镜,看着一路狂奔的青羊,发现它们的目的地,果然是在撒满狼血的山谷上风口。 因为倍距被张大军调到了最远,他还清楚的看到,有很多小肉条,被分散开挂在了灌木的树枝上。 打头的几只青羊,已经跑到了挂在肉条的树枝下,昂着头伸着脖子,却咋都吃不到肉条,不得不在树枝下来回横跳,才费劲巴力地拉拽下来一块肉条。 赵青禾也是这时才发现,这些肉条挂的高度很有讲究,既让青羊们能看到,又让它们不容易吃到。 他也不放下望远镜,只是往旁边歪了歪身子,还是轻声地说: “大军,我看这些野牲口的定住了,要不你打几枪试试,反正最后也抓不完,带着小崽子的都得放掉。” 半晌,他没有听到对方回话,才放下望远镜,扭头看了过去,脸上的表情都带着问号。 张大军正转着脑袋观察,见到赵青禾疑惑的表情,伸手对着山谷划了个圈子。说: “哥,你看,黄大爷他们已经把猎狗都放出去了,全都在山脚的阴影往前绕呢,估计是又要围起来打,咱们还是多等一会儿吧。” 赵青禾立马端起望远镜,按着对方说的,在山谷周围的山脚看了一圈,果然发现了一二百条猎狗,正三五成群的分散开,朝着青羊的后路包抄过去。 他不禁有些汗颜。 之前还不觉得,自从这次进山打围以来,张大军虽然是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但是不论是观察力,还是枪法,有或者是其他野外生存技能,都表现出来了优秀的一面。 不过,赵青禾也没啥过多的消极想法,每个人都有优缺点,何况自己有这么优秀的一个同伴,也是一件非常好的事情。 他一手提着八一步枪,一手拿着望远镜,往山坡后面退了退,才把其他几个炮手喊到了身边。 “黄二哥,大部队那边已经放狗了,你看咱们要咋配合才好,是不是也把猎狗放出去。” 他开口问话的这个人,就是黄二棍,只从名字就知道,他和黄四柱是叔伯兄弟,都是黄大爷的子侄辈,从小就跟着进山放炮,都是一等一的老炮手。 不过,他们这弟兄几个,和黄大爷的性格截然相反,全都沉默寡言的,听赵青禾问到自己,沉吟了半晌,才闷声闷气地说: “不行,咱们不能放狗。” 虽然是反对,但是也算是给出了意见,赵青禾也不接话,就那么看着对方,只等他继续解释。 “咱们这个口子太显眼,不管有啥动静,都可能惊动那些野牲口,要是现在放狗,反而是在帮倒忙。” 黄二棍解释得很合理,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 赵青禾想了一下,又干脆地问: “那咱们怎么办?就这么干等着也不得劲。” “不用干等...” 似乎是思路捋顺了,黄二棍这次是抢着说话。 “咱们从山坡后面往前绕,这样就不会惊动野牲口,咱们一边走一边注意着大部队的动向,别管绕到哪了,只要等猎狗们合围了,咱们就放狗从,没准还能得个头彩。” 赵青禾一边听,一边点头。 对方这个办法,很符合他的心意,他挨个看了一圈其他人的反应,发现每个人都摩拳擦掌的,就轻轻地拍了一巴掌,说: “嗯呐,咱们就按黄二哥说地整,都把身上的零碎卸在这,咱们从山坡后面往前绕。” 出发的时候,赵青禾把望远镜递给了张大军,并且让对方垫后,主要任务是观察大部队的动静。 刚才他还在想,有个优秀同伴是好事,现在立马就用上了。 张大军侦察兵出身,眼观六路已经是一种本能了。 山坡上有积雪,路面也是斜的,加上不能弄出大动静,虽然他们卸掉了身上的零碎,但是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才走了不到一百米,走在队伍最后的张大军就轻声喊了起来: “大家伙准备了,俺看猎狗要合围了。” 也不用赵青禾再做安排,所有人都自觉地转身,开始面朝山谷前进。 本来就是贴着山脊在走,一两分钟以后,他们已经翻了过去,看清楚了山谷里的情况。 一二百条猎狗排成百元,已经开始收缩包围圈了。 炮手们也从灌木丛后面绕出来,一边缓慢地前进,一边检查着各自的武器,一边调整着队形。 赵青禾和黄二棍对视了一眼,低沉着声音说: “大家伙上吧,把狗绳也撒开。” 说完,他已经率先往前走。 在有积雪的山坡上往下冲,实际上是连跑带秃噜的,主要的力气都用在了控制方向上,不然就要面对“猪撞树还是树撞猪”的问题了。 这方面,显然是张大军的缺点。 对于白山黑水山林长大的孩子,从能站稳就开始打出溜滑了,怎么打一个漂亮的出溜滑,已经都变成肌肉记忆了,这些都是张大军没有经历过的。 他竭尽全力调动全身的肌肉,还是落到了最后,期间还一下撞进了一簇灌木丛里。 无意间,赵青禾眼睛的余光注意到了对方他拽着一根树枝停下来,仔细看了看山谷里的情况。 山谷里,包围圈已经完美合围了,猎狗和炮手们看是穿插填补空隙,也不在乎是否惊动青羊群了。 青羊群确实已经被惊动,已经不再和肉条较劲了,开始自发向一起聚拢,并且把小崽子都挡在了身后。 既然如此,也到了可以开枪的时机了。 赵青禾转过身子,对着十几米外的张大军喊: “大军,你别往下跑了,找个地方架好枪,趁着还没开始混战,赶紧放炮撂倒几个野牲口。” 张大军也是听到他的话,才反应过来要停下来,可身子还是顺着积雪往下滑,最后不得不一脚跺在了一棵树上,并就着树干端好了枪。 只一瞬间,赵青禾就发现,对方的气势已经变了,刚才下坡时的惊慌失措全都不见了。 第168章 打围青羊2 不过,赵青禾也管不了这些了,他看着其他人已经都在他前面了,赶紧松开了抓着树枝的手,也不见如何用力,整个身子已经往前冲了出去,然后就连跑带直溜地往山坡下滑。 比他们更快的,是赵二妞这个家伙。 东北金渐层的身体结构,非常适应这种积雪的山坡。 从赵青禾他们开始往下跑的时候,赵二妞就撒着欢的往下冲,并且速度越来越快,很快就跑到了山谷里。 这几天下来,它和猎狗们都熟悉了对方的存在,在这种打围行动中,知道彼此都是一伙的,所以赵二妞轻松的冲过了猎狗们的包围圈,和青羊群正面对上了。 好在,经过赵老爹和罗罗的训练,它总算知道了些打围放炮的纪律,没有得到赵青禾进攻的命令,就那么站在原地看着眼前的野牲口们。 这瞎子,从山谷下风口包围过来的大部队,就发现了山坡上冲下来的人和猎狗们,很明显要比大部队更快接近猎物。 有经验丰富的炮手,一下就想明白了,这几个人是想截胡个头彩,虽然有心也想加速往前跑,但是打围的队形不能乱,只能无奈地看着对方越跑越近。 不过,这些炮手也没想到,真正抢到头彩的人根本没往前凑热闹。 “啪。” 五六半枪声响起得很突兀,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是张大军开枪了,一枪就撂倒了一只青羊,抢到了这次打围的头彩。 不过,他才刚刚不久开枪打过三头狼崽子,所以其他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顿了一下之后,就继续进行自己的行动,任由枪声继续响着也不为所动。 “啪。” “啪。” 张大军这次,枪打得很暴躁,连着三枪喘了两三秒的气,马上又继续开枪。 “啪。” “啪。” ...... 十发子弹,听枪声中间有间隔,好像是“喘了气”的,实际上却压迫的人心里突突突的。 这期间,包围队伍也不是完全不为所动,炮手们前进的速度,不明显地慢下来了一点。 等到枪声停下来了十多秒,所有人明白了开炮告一段落,不约而同的加速往中间前进,包围圈眼见着越来越密,越来越小。 包围圈里的青羊,从枪声响起的时候,眼见就慌了神。 但是这些野牲口,根本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想要四散奔逃,却被包围了个严严实实,随着同伴一个个倒地,还以为是逃跑行为加速了死亡,加上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的东北金渐层,最后全都被吓得一动不敢动。 和赵青禾他们预料的一样,因为距离和路线的原因,他们比大部队更快接近青羊。 但是随着这些野牲口被吓得不敢动了,赵青禾他们几个人几条狗,反而不太好提前行动了。 要是他们贸然接近猎物,再激起对方乱窜,反而不利于接下来的围捕。 于是,赵青禾可以控制着速度,等到和大部队节奏同步,才跟着继续往前进。 这次的打围行动,还和上次一样。 在炮手们用口哨和吆喝声的指挥下,猎狗们都慢慢停了下来,警惕地注意着包围圈里的猎物,随时准备进行围追堵截。 反而是一部分炮手,已经拿着绳子越众而出,准备甩绳套抓捕青羊了。 然而,青羊比着大个子,身体要灵活很多,每当有绳套从天而降,它们都会做出扭头、蹦跳的动作,十次有七八次都能躲开。 而且,青羊没有大个子那样树杈一样的鹿角,即使是被绳子套住那两三只,也可能甩动着脑袋逃脱。 因此,虽然青羊不怎么逃跑了,而且数量也少了很多,但是围捕的场面更加忙乱,速度和效率却并不咋地。 反而是赵二妞,凭着顶级猎手的捕猎技巧,轻易就能摁倒一只青羊,然后等赵青禾拿着绳子过去捆绑,就又冲向了下一只,很快就撂倒了三只。 随着一只又一只的青羊被撂倒,捆绑好,场面开始变得不再忙乱,最后只剩下了一只大个的青羊,把三四只小崽子挡在身后,做着最后的负隅顽抗。 赵青禾又捆绑好一只青羊,伸手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示意对方可以松开爪子了。 赵二妞站直了身子,转着头寻找下一个猎物,发现场上只剩下一大四小五只青羊了。 虽然青羊的外形长得都差不多,但是只剩下这独个一只了,赵青禾还是看出对方是公青羊,不但体型大一些,灵活性各方面也更加优秀。 王新国手中甩着绳套,在青羊的四五米之外调整着脚步。 青羊梗着脖子,也把注意力放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上,跟着来回转着脑袋。 突然,趁着青羊转脑袋慢了一步,王新国抢先行动了,绳索被他一甩而出,在空中划出低平的弧线,朝着猎物的脑袋上套去。 有科学统计,青羊的反应速度是人类的三倍以上。 王新国以为青羊反应慢了,那是对于人类来说,等到绳套在空中飞的时候,青羊已经反应过来,做出了躲闪的动作,让绳套落在了它的背上,然后在青羊甩动身子以后,滑落在了地上。 他并不气恼,快速往回收着绳子,等待下一次机会。 在这个时候,另有一个绳套,从另一个方向飞了过来。 是黄大爷甩出的绳套。 老炮手的经验,让他抓住了这次机会,抢在青羊动作已老,使不出新力的时候发起行动。 不过,还是那句话,对于人类来说是几乎,对于青羊也就是那样。 这头野牲口,在绳套已经挨着脑袋的一瞬间,斜着往下扭了一下头,让黄大爷的行动也落了空。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已经到了喉咙的叫好声,生生给憋了回去,差点岔了气。 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这种情况下,抓捕失败有些过于显眼,加上两个小队长都已经出过手了,其他的炮手几乎没有人再尝试出手了。 一时间,场面就这么尬住了。 赵青禾缓过了气,见没人再出手,就轻轻地打了个呼哨,招呼赵二妞上场。 第170章 一招分胜负 为了让其他人都看清楚,赵青禾跟在赵二妞身后,往前走了五六米,把自己突出在包围圈之内,才停了下来。 看着缓缓地朝青羊走的东北金渐层,场面就一下安静了下来,所有的炮手都不由自主地把注意力放在了大猫身上,等着好戏开场。 赵青禾轻易地逅住了场面,也后退着慢慢地退回了人群,把场地留给了赵二妞。 包围圈的中间,虽然有几簇灌木丛,但是整体是空旷的,还是比较适合赵二妞发挥的。 自从它出现以后,不仅是炮手,青羊也把注意力都放到了它的身上,视线跟随着东北金渐层的闲庭信步,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赵二妞每前进三五米,就停下观察一下,发现目标一直没有移动,就继续缓缓地往前走,直到双方的距离不到五米,才完全停了下来,把重心压低,几乎把肚皮贴到了地上。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突然感觉有些好笑。 东北金渐层作为山林里最顶尖的猎手,在面对猎物的不同状态时,会选择不同的进攻办法。 如果目标没有提前发现,它们就会更可能地接近目标,然后在一个对方躲闪不开的距离,突然发动偷袭。 如果目标提前逃跑,伏击战变成了追逐战,它们也有足够的爆发力,和猎物正面较量一番。 但是,这两种办法,都不适用于现在的情况,所以赵青禾才觉得有意思。 或许,赵二妞也想不明白,眼前的猎物明明发现自己,却没有惊慌失措地逃跑,这让它一时之间,不知道选择哪种捕猎方式才好,只能习惯性地压低了重心。 赵二妞趴伏在地上,昂着头观察了青羊十几秒,发现对方还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却一点逃跑的迹象都没有。 大概它有了被轻视的感觉,突然吼叫了一声,声音急促中带着气急败坏,同时身子猛地往前窜了出去。 它一下窜出去了两三米,然后四条腿猛地蹬地,身体一跃而起,习惯性用扑击的动作发起了进攻。 青羊在大猫跃起来的时候,就别着蹄子岔开了腿,并且放平了脖子,身体往下压低了半米多,只留下两根角,明晃晃地立原来脖颈的位置。 直到这个时候,赵青禾才发现,大个公青羊这么一动不动的,看似是被吓住了,实际上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它的这一招,就是后世“我一个滑铲”的青羊魔改版,看上去对东北金渐层的威胁还真是不小。 赵二妞按照现在的扑击路线,落地的时候,柔软的肚子大概率是要挂在青羊的角上面,到时候肯定是会受伤的,区别就在于受伤的程度。 赵青禾看出其中的惊险,立马一声“姑娘小心”就脱口而出。 不过,在他大喊“小心”之前,赵二妞已经抢先做出了改变。 它“飞”在空中的时候,已经发现猎物终于有了动作。 虽然赵二妞不一定知道,青羊的动作有危险,但是却能判断出,这一扑大概率可能要落空。 它浑身的肌肉立马紧绷起来,在核心力量地带动下,强行在空中屈身收腹,生生往前多扑出了半米。 可怜的青羊,因为是弯着脖子低着头,完全没有发现对手已经做出了应对,不但躲开了它扬起的角,还顺便完成了扑击动作。 等到赵二妞把整个身子,压到了它的身上,青羊才真的慌了起来,一边“咩咩”地叫着,一边疯狂扭动身子,想把对方给甩下来。 赵青禾的“小心”脱口而出的时候,双方已经完全纠缠到了一起。 赵二妞卷曲着尾巴缠绕到了青羊的脖颈上,并且伸出了指甲,用两只前爪抱住了对方的后胯。 青羊甩动了几下,压根摆脱不了对手,很快就把大猫压得站立不稳,先是两条前腿跪了下来,最后完全被压趴到地上,认命地把脑袋伸进了两条前腿之间。 赵青禾“姑娘小心”四个字才出口,战斗已经一招分出了胜负,他就赶紧叫好起来,并且小跑着来到场地中间,招呼着其他人拿绳子来捆绑猎物。 他的身子,早在捆绑前三只青羊的时候用完了。 其他的炮手看战斗就这么轻易地结束了,反应慢的还在发呆,反应快的已经开始叫好,并且拿着绳子想往赵二妞身边凑。 至于另外四只青羊崽子,反正还是要放掉的,所以压根就没人管,任凭它们偎依在一起瑟瑟发抖。 赵青禾看到围上来的几个炮手,也放弃了亲手捆绑青羊的打算,一只手轻轻地抓住了赵二妞的顶花皮,一只手来回抚摸着对方的毛脑袋。 赵二妞没有得到命令,虽然被舒服得恨不得闭上眼,但是爪子还是死死地压住了青羊不放。 等几个炮手把青羊捆绑好,赵二妞跟着命令松开了爪子,才有两个炮手欺到跟前,对着赵青禾讨好地说: “赵老弟,你这头罗罗真威风,抓猎物顶得上五六条好猎狗,能不能让俺摸摸。” 对于这种简单的要求,赵青禾向来有求必应,招呼着对方只管摸,临了好不忘叮嘱: “爷们,只能摸不要抓,我帮你看着点。” 其他的炮手,虽然打围放炮的经验都比赵青禾丰富,但是摸东北金渐层这事儿,可能做梦都没有往这边想,看到有人已经下手了,也都期期艾艾地围过来,伸着手在顺着赵二妞身上的毛。 赵青禾没想到,炮手们会这么一窝蜂地围上来,突然也变得紧张起来。 人这么多,这么乱,自己的经心安抚好赵二妞,别让它发狂伤了人。 好在,赵二妞在护林站生活了这么久,也算是见识了各种场面,目前看来情绪还很稳定。 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从人群的缝隙里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赵二妞的屁股就摸了过去。 赵青禾一句“卧槽”脱口而出,另外一句“瘪犊子别乱摸”滚在喉咙里没出口,“禄山之爪”已经抓到了大猫的屁股。 第171章 遇到难题 都说老虎屁股摸不得,偏偏就有人不学好,伸手就专门瞄准了赵二妞的屁股,估计也是奔着以后好吹牛才这么干的。 不过,这种危险的事情,就怕有命干,没命吹牛。 皮孩子不会消失,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变成皮溜子,然后变成老泼皮,直到皮不动为止。 这个摸老虎屁股的炮手,就是一个从小皮到老的。 赵青禾看对方已经得逞,着急忙慌地抓紧了赵二妞的顶花皮,另一只手环过对方的脖子,把大猫的毛脑袋抱在了怀里,严防猛兽暴起伤人。 不过,这次他还是失算了。 赵二妞屁股被摸了,虽然第一时间被箍住了脖颈和毛脑袋,但是一点想挣扎的样子都没有,情绪非常稳定。 就在赵青禾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一句“卧槽”从背后传过来,紧接着,就是一句“哎哟喂”的喊叫声,其中还带着些痛苦的味道。 他扭着头去看,就发现后面站着一个炮手,正用两只手完全捂住了脸,手指有缝隙露出了脸,就像在唱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只看了一眼,加上对方的惨叫声,赵青禾就已经猜到了事情的经过。 他虽然第一时间抱住了赵二妞的脑袋,但是大猫的屁股被摸了一下,当然不会无动于衷,尾巴就条件反射地抽了过去。 虽然发力的距离不长,但是尾巴这一剪,是东北金渐层三大杀招之一,威力当然非同一般,这个炮手的脸应该当时就是开始肿了,之后还得疼上几天。 赵青禾眼睛的余光,看到赵二妞的尾巴,正卷曲着往下耷拉,也证明了他的猜测。 人群里的其他炮手,听到惨叫声往过去看,一下也猜到了是怎么回事,甚至还有亲眼看到的人,但是就有人调侃了起来: “大舌头,就你那手贱兮兮的,以为是赶大集摸小媳妇呢?你还别说,上次你摸人家被抓了现行,我记得脸上也是搽得这种胭脂。” “哈哈哈!” 随着话音落下,人群突然哄堂大笑起来,赵青禾也趁机拉着赵二妞往人群外面走。 这些炮手们,常年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讨生活,性子都野得很,现在还是有人摸了老虎屁股,等下指不定就有人扳着数老虎牙齿。 到时候不管是谁恼火,谁受伤,赵青禾夹在中间都不好。 他出了人群,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让对方去外面撒欢,正准备转身进人群帮忙,就看到张大军提着五六半步枪走过来。 对方的皮帽子有些歪,身上还站着成片的积雪,想来是开了枪以后,着急从山坡上冲下来,才会整得有点狼狈。 赵青禾没着急返回,就那么站在原地,笑着看张大军走过来,远远地就伸出了大拇哥: “大军,你这枪法真是神了,回头还得多教教我。” 刚才,赵青禾大概看了五六只倒地的青羊,当时就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虽然还没数清楚,张大军十发子弹打中了几只猎物,但是就赵青禾看到的那些,全都是正中脑袋或者脖颈,简直就超出了他的想象。 更加稀罕的是,只赵青禾看到的五六只青羊尸体,全都是公青羊,这就有点“恐怖”了。 张大军笑着挥挥手,喊了一声“哥”,就再也没有说其他话了。 在黄大爷的指挥下,炮手们很快把母青羊,还有青羊崽子都分了出来,然后松开绳子放它们离开。 青羊对比傻狍子,警惕性确实很强。 几只母青羊才一挣脱束缚,立马就巡着人群的缝隙往外跑,一直跑到二三十米之外,才站着“咩咩”地叫了起来,把青羊崽子们叫到身边,然后带着往山坡上跑去。 它们也有在路过挂着狼崽子肉条的灌木丛,却再也没有扭头看上一眼。 该放走的放走了,该留下的也留下了。 记账的人在本子上记了下来:放炮打死青羊六只,活捉青羊八只。 黄大爷招呼这人,把死掉的青羊往下风口拉,他准备趁热把皮子给剥下来。 不过,赵青禾没有往跟前凑,他带着砍伐木头的几个人,也朝着山谷里的山谷走去,继续准备着生活取暖和搭建撮罗子的木头。 一张好皮子虽然能买不少钱,所以剥皮子很重要,但是晚上的取暖更重要,搭建错落着和砍柴火都是不能耽搁的。 回去的路上,赵青禾一直在想一件事。 这边山谷这么热闹,炮也放了,还有围捕时大喊大叫,赵老爹带的那帮人,没道理发现不了这边的动静呀。 知道他离开,也没见那边有人过来沟通情况,这让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等到他走到山脊上,找回之前卸下的零碎,看到其中的望远镜,才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赵老爹那边也有望远镜,他们听到这边热闹,跑到高处用望远镜看,山谷里没有高大的乔木,所有事情都能一览无余。 想到这里,他大概判断了一下方向,就端着望远镜往赵老爹所在的方向看。 他的视线只管往高处找,果然不出他所料,在两道山之外,一块山脊上的大石头上,正站着一个人,看姿势也是在用望远镜观察。 这一次围捕青羊,也是很快就结束了,油锯的内燃机还没有凉透,依然能顺利的启动。 一棵棵小树,在嘈杂的声音中倒下,然后被分开成了木头棍子和柴火。 黄大爷找过来的时候,看着几个人的工作成果,忍不住大声称赞起来: “哎呀,俺说你们几个,可老是能干了,这要放在十几年前,非得评上个劳动标兵不可。” 赵青禾听到有人说话,扭头找到了黄大爷,一边给油锯熄了火,一边松开皮帽子,笑着打招呼: “黄大爷,这是要开始搭建撮罗子了?” 黄大爷踩着地上的一根木头,对着所有人摆摆手,答非所问的说: “大家伙都先歇会儿,有个事俺跟你们说一下。” 等所有人都围了过来,他两只手相互捏着手套的指头,想了半晌。 “咱们遇到难题了,今天晚上可能不住这边。” 赵青禾怀疑自己听错了,盯着黄大爷看了半天,又扭头看了看成堆的柴火和遍地的木头棍子。 第172章 遇到大熊罴 赵青禾一时间不知道要说点啥。 如果晚上不在这边住,就是要到另一帮炮手的那边,他们这一下午差不多就是白忙活了。 不过,进山冬围就是这样,把头拥有绝对的权威,只要他们做出了决定,其他人只要执行就好了,最怕就是一人一个想法,那样才真是要完犊子不可。 赵青禾又看了一圈其他人,发现大家虽然都有泄气的感觉,不过也没啥特别的表情和表示。 他正准备招呼大家收拾东西离开,突然想起了黄大爷说的前半句话,“咱们遇到难题了”。 既然还是要住到另一帮炮手那里,对方肯定已经和赵老爹接上头了,加上刘支书和王新国,能让四个老炮手都感觉是难题的事情,想来也不是那么容易解决的。 能是什么呢? 遇到积雪崩窝子?发现了不好下手的大家伙?有人受伤? 赵青禾想着种种可能,不知不觉间眉头就皱了起来,表情凝重地看着黄大爷。 黄大爷不知道在想什么,也呆站在那里不说话,等到他回过了神,就看到赵青禾表情难看的看着自己。 他以为对方是因为白忙活一场有了情绪,正准备开口解释一下,就听到赵青禾已经开口问了出来: “黄大爷,咱们遇到了啥难题?用不用往山外面联系?” 黄大爷愣了一下,没想到他是在担心这个。 他摆了摆手,对着所有人说: “大家收拾东西,把暂时用不到的东西,先藏在树枝下面放在这里,咱们明天还要回来。” 说完,他又看着赵青禾。 “禾子,没你想得那么严重,咱们一会儿边走边说。” 去和大部队汇合的路上,一群人走成松散的队伍,听着中间的黄大爷解释。 “咱们这次遇上的难题,不是你们想得那样,既没有人受伤,也不是发生了啥大事,就是打围放炮的选择题,你们把心都放进肚子里。” 黄大爷不愧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一下就点破了赵青禾的担心。 “第一小队和第三小队和咱们分开后,去到了两道山之外,那边也有片山谷平原,原本他们是准备在那里下饵的...” 五六十号炮手,同样带着一二百条猎狗,浩浩荡荡地赶往了目的地。 之前在路上还好,等到了地方,猎狗们被解开狗绳放了出去以后,场面一下就变得失控起来。 具体不知道是哪一条猎狗,或者是哪个几条猎狗,很快就发现的了猎物的踪迹,然后所有的猎狗都变得暴躁起来,连罗罗这条头狗都压制不住。 赵老爹带着几个老炮手,很快找到猎狗暴躁的源头,积雪皑皑的山林空地上,几大坨粪便清晰可见。 经过几个老炮手挨个查看,判断出这些粪便,就是熊类留下的,虽然外壳硬邦邦的,但是只从是在积雪之上这点判断,就知道是才拉下来没几天。 根据这些情况,赵老爹一下就想到了,之前林矿场发布的杀熊令,还有自己带人打到的熊罴。 “那些粪便大概率是熊罴的,不然哪有那么巧,黑瞎子和熊罴一起炸窝子不睡觉的。” 黄大爷谈兴一上来,下意识就要去摸烟袋锅,忽然想起还在走路不方便,于是又接着说。 “这个拉屎的大家伙,虽然也留下了脚印,但是很快就断了,没能找到它又去了哪里。” “那咱们遇到的难题是什么?是要找到这头熊罴吗?要是这个畜牲还是炸窝子没有猫冬,咱们晚上在那边不是更危险吗?” 听对方这么一解释,赵青禾反而更迷惑了,忍不住开口问。 “不是,难题不是熊罴,嗯呐,也不对,还就是熊罴的事...” 没有炮手能做到不见猎心喜,赵老爹确定了山谷里有一头熊罴,马上就把所有人撒开,在山谷里找寻起来。 不过,五十多号炮手带着一二百条狗,并没能找寻到目标,或者目标猫冬的树洞或者山洞。 这头熊罴就像特意在大雪之后,跑到这个山谷里拉了一坨粪便,然后又颠颠地跑走了一样。 赵老爹得到所有人的反馈,无奈的摇了摇头,正准备让所有人开始干活,就有个炮手呼呲带喘地冲到了他身边。 “赵...赵老哥,那边...在那边,那边有...有个山洞...” 赵老爹等他把气喘匀了,才开口问: “咋滴了,着急忙慌的,你这是遇到啥了,你的猎狗呢?” 来人空咽了口唾沫才回答: “俺在山的另一面发现了一个山洞,就赶紧跑过来报信儿,猎狗在山洞门口守着呢。” 原来,这个人牵着猎狗,寻到了山脚下,突然感觉尿急,就松开狗绳,对着一棵大树解决了起来。 谁知道,这些猎狗结伙使坏,往山的另一面跑去,等他发现的时候,猎狗们已经爬到了山脊,正站在那里看着他。 他立马打起呼哨,招呼着猎狗们回来,可是这些被他亲手拖出来的猎狗,却都站到山脊上不为所动,害得他一边在心里大骂着,一边往山上爬。 等他爬到了山脊上,猎狗却往下跑去,并且边跑边回头看,生怕他不跟上来一样。 “俺这时也发现了事情不对劲,就在猎狗身后坠着,结果就发现了山洞。” 周围的人听他说完,全都变得喜形于色,显然是都想到了那头不知所踪的大熊罴。 赵老爹大手一挥,招呼着所有人往山后面翻过去。 等他站到山洞跟前,不由地犹豫了起来。 “咋滴了” 一个狗剩忍不住问。 “山洞里有声音,睡觉的声音,打鼾的声音,而且不是一个,是老多个一起打鼾,老多老多个。” 赵青禾听到这里,终于解开了心中的疑惑: “所以,你说的遇到的难题,是捅到了熊罴老窝,有点不知道怎么下手了?” “也对也不对,他们甚至都搞不清楚,山洞里到底是不是熊罴。” (如果看得过瘾,请点下催更和为爱发电,月底冲一下,手动感谢。) 第173章 浪大鱼贵? 赵青禾跟在黄大爷身旁,和山谷里的大部队汇合,立马就有人过来接过雪爬犁,他才能继续听着对方一通真真假假地分析。 “你爹那人俺知道,生性谨慎,要是其他人先发现了熊罴粪便,然后发现了山洞,自然而然就认为山洞里是大熊罴,但是赵老柱这人就不一样...” 黄大爷终于还是忍不住了,伸手摸出了烟袋子。 “他到了地方,就牵着猎狗到处转了一圈,就发现旁边还有两个山洞,并且三个山洞里都有声音。” “啪。” 旁边跟着的一个炮手,突然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咋咋呼呼地说: “哎呀妈呀,这可是老好了,打上这些熊罴,咱们大伙都能分到老些钱了。” 说话的这个人,大概是知道杀熊令的事,一听到三个山洞里都有声音,就觉得那些都是大熊罴,一下就变得激动了起来。 黄大爷一边走,一边熟练地挖了一烟袋烟丝,点上叼在了嘴里,才斜瞥了说话的炮手一眼。 赵青禾跟在旁边,清楚地看到了对方的表情,就和赶大集遇到乡里的傻子一样。 半晌,黄大爷才悠悠地说: “嘿呀,你以为是吃崩豆呢,要是真有三头熊罴,还真的思量着咋滴整呢。” 崩豆,一种白山黑水人自制的小零食,把黄豆用盐水浸泡以后,然后再炒干炒熟,平常家里来亲了,或者大雪封门猫冬的时候吃,一嚼就发出“咔崩咔崩”的声音,所以叫做崩豆。 上到六七十没牙的老人,下到三四岁牙不齐的小孩,都能吃崩豆嘬个味儿,所以“吃崩豆”就是一件人人都能干的简单的事情。 “况且,瞅着是三个山洞,可不一定就是三头熊罴,可是别忘了,第一个山洞里可是有好几个打鼾声。” 黄大爷吐着烟气说。 事情说到这里,赵青禾也差不多明白了。 前面说“遇到难题”,还真是遇到了难题,而且还不止一个。 他们不但不知道山洞里是什么发出的声音,也不知道山洞里有多少。 要真的是几头大熊罴,怎么对付也是一个难题。 别看他们有百十号猎手,还有三四百条狗猎狗,但是要对付熊罴,并不是人越多越好。 况且,这要是有好几头熊罴住在一起,肯定会同气连枝,正常情况下,炮手都可能顾此失彼,这要是把熊罴吵醒炸了窝子,人和狗都受伤也是不可避免的,严重了还得出人命。 赵青禾打熊罴和黑瞎子算是多的,以他的经验来看,对付一头熊罴,只要子弹威力大,放炮准,有三个老手就足够了。 要是遇到一个以上的熊罴,最好的办法就是赶紧逃跑,更别说三头甚至更多了。 刚才激动地大叫的炮手,被人趴在耳朵边小声的叮嘱了一番,这会儿也不再激动了,脸色别扭地走在人群中,应该是为了自己刚才的话语感到尴尬。 黄大爷解释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不再说话,快速地抽掉了烟袋锅里的烟丝,开始带着众人加速前进。 四个小队完全汇合的地方,是在下饵的那个山坡。 第一小队和第三小队的人,已经全都散开忙碌起来,有人在砍伐木头,有人在收拾猎物,有人在做饭,有人在搭建撮罗子。 第二小队和第四小队的炮手,走了这么长时间路,先被安排到火堆旁边休息,四个把头又凑到了一起,商量起山洞的事情。 赵青禾也没想到啥好办法,索性没往边上靠,坐到一个火堆边烤起了大饼和肉。 时间应该是下午两点多了,他习惯了一天三顿饭,这会儿实在是饿透了。 四个把头不知道商量了什么,三五分钟就分开了,各自找了火堆坐了下来。 赵青禾看着王新国来到他身边坐下,就把手中烤好的大饼撕开一半递了过去。 “商量得咋滴样了?咱们要怎么做?你先垫吧一口压压饥。” 王新国也没客气,接过了大饼就吃了起来,三两口吃了一半,又拿出酒壶喝了一口,咽了下去才说话: “啥办法也没商量出来,只能等下再看了,不过有一点确定了,这三个山洞肯定得全掏了。” 赵青禾听着他说话,眉毛皱了起来,然后又舒展开,最后又皱了起来。 在三个山洞里可能是熊罴的情况下,还是决定掏山洞,这就是搏一把了,如果没有人受伤是最好的,但想想也是不大可能。 他沉默地吃着大饼,随手来回翻转着烤肉的树枝,心不在焉地胡乱想着事情。 黄大爷说赵老爹稳当,可掏山洞这个事就太不稳当了,只要有人受伤,即使冬围队伍大有收获,也算得上是失败。 王新国吃完了半张大饼,掏出了粘豆包放在火上烤,侧头看见赵青禾眉毛拧成了旮瘩,忍不住解释着说: “赵老弟,俺知道你有顾虑,担心大把头这个决定不好,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百十号炮手遇到三个山洞,再知道里面有东西的情况下不敢掏,传出去好说不好听啊。 况且,这风险越大,收获就越大,真是有几头熊罴,可是值老鼻子钱了,说不定能顶咱们一半收获呢。” 只是几头熊罴,撑大天也不会让老炮手激动,但是有了林矿场的杀熊令就不一样了,那基本相当于两倍甚至三倍的收获。 明显的,王新国也是知道林矿场发布的杀熊令,所以才会说出上面的话。 不过,赵青禾的注意力,已经完全不在眼前了。 他听到对方那具“风险越大,收获就越大”,脑神经立马就全部活跃了起来,所有注意力都放在了系统面板上。 别人怎么理解“风险越大,收获越大”的,他不知道,在他的眼中,所有的风险和收获,都是可以预知的。 系统面板是幸运数值越大,收获越大,而是否有风险,只和幸运数值的单双数数量有关。 【幸运:666】。 赵青禾看着六百六十六点的幸运数值,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扯了起来。 第174章 情况有变 赵青禾又确认了一遍系统面板,激动地差点笑出声音。 【幸运:666】,六百六十六点幸运数值,不管山洞里是不是熊罴,到底有多少,这次掏窝子的行动,必然是无惊无险,并且收获满满。 他已经有好些时候,没见过这么大的幸运数值,并且还都是双数,并且还是三个六这种杀伤力巨大的豹子。 他把烤肉的树枝收了回来,撕扯掉最外一层放到嘴里。 因为刚才走神忘了翻动,肉烤焦了,不过他吃到嘴里,只感觉脍炙人口,非常好吃。 旁边的王新国,看着他表情变化如此大,似乎想要说点啥,最后却啥都没说,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知道一股焦糊味传来,他才慌忙收回了手里的树枝,发现插在上面的粘豆包,已经烤焦了一大片。 赵青禾闻着焦香味,看到了王新国手里的粘豆包,笑着调侃到: “呦呵,王大哥连粘豆包也喜欢吃烤焦的,这可是不常见。” 粘豆包这种食物,吃得就是那种又粘又甜的粮食香气,烤焦了就没有了独特的滋味,所以从来没人喜欢吃烤焦的粘豆包。 王新国朝他尴尬地笑了笑,把烤焦的一层剥下来扔进嘴里,一边嚼,一边看到里面的部分还是正常,而且冒着热气,看上去非常有食欲,最后由衷地笑了。 二十分钟后,赵老爹招呼所有人往一起靠拢,安排着掏山洞的行动。 “咱们还不知道山洞里是什么,只能当是熊罴的窝子来掏。 打熊罴这种事,人多了没有,反而还碍手,所以俺就这么安排...” 冬围的队伍又被划分成了人数更少的小组,被撒在了山洞的周围。 每个小组或七八个人,或十一二个人,主要是小组成员身手都差不多,等下面对熊罴的时候,能共同地进退。 而且,每个小队都有一只五六半,保证了面对熊罴时的杀伤力。 赵青禾使得八一步枪,张大军使得五六半,两人被分到了不同的小组。 不过,他们一个枪好,一个枪法好,都被安排在了山洞的正面,好在第一时间开枪射击,对猎物进行迎头痛击。 赵青禾跟在赵老爹的身后,一边走,一边检查着手中的八一步枪。 等他打开保险,把步枪倒挂在肩膀上,看到父亲在前面沉默地带着路,又分出注意力,查看起了系统面板。 这一看,可把他吓得不轻。 【幸运:139】。 表示顺利和大有收获的三个六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三个单数,并且数值也缩小了五六倍。 这是不是说,经过赵老爹把人撒开的安排,这次掏山洞的行动,不但变得高风险,而且还收获不大了?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赵青禾马上开启了脑力风暴,疯狂地想着所有的已知信息,并且据此做着分析。 之前他已经想到了,面对熊罴的时候,人多了没有,反而更可能变成累赘。 等下掏山洞把里面的熊罴引出来,虽然第一下可以搞搞伏击,但是绝对还会有遗漏,炮手们就必须要面对扎窝子的大家伙了。 赵老爹把人都撒开,不但行动变得方面,而且层层叠叠声势浩大,每个小组还都有打尖头子弹的五六半,不说万无一失,也是面对熊罴的最优解。 除非...除非山洞里不是熊罴。 那么一旦掏了山洞,里面的野兽一涌而出,到时候漫山遍野的乱窜,炮手们分散的队形,肯定来不及反应,让大部分猎物逃脱。 并且,这种人走兽突的情况,误伤、跌倒扭身、被猎物撞伤咬伤,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 赵青禾一下就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眼前的三个山洞里,压根就不是熊罴,而是不知道是什么的野兽。 按照系统面板幸运数值变化的推算,对付这些猎物,是要对着山洞放炮,才能有大收获,而没有风险,所以猎物的战斗力也不高。 至于赵老爹他们发现的熊罴粪便,还有拉屎的熊罴去了哪,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赶紧想出山洞里的野兽是什么,并且编好一套理由,说服父亲堵着山洞往里掏。 这白山黑水的山林里,有啥家伙是住山洞,要猫冬,战斗力不高,数量多并且成群结队的,但是逼急了会伤人的? 炮卵子? 不是,这些家伙的战斗力可不低,发起狂了完全堵不住,不用逼急了都会伤人,而且从来没听说过炮卵子猫冬。 红狗子或者狼崽子? 也不是,这些家伙虽然住在山洞里,也可以堵着放炮,但是它们都是群体战斗的野兽,分散开了反而没有战斗力,被逼急了会选择逃跑。 赵青禾的心里,闪过各种各样野兽和野牲口的名字,然后都一一的否定。 眼看着第一个山洞就在眼前,他还是没有想出答案,更别说编出一套理由了,不由地用手搓起了下巴。 老话说急中生智。 赵青禾着急的用眼睛四处乱瞄,心中竟然想要出点啥乱子,视线不由地落在了前面的猎狗身上。 罗罗带着十几条猎狗,正守在山洞口,全神贯注地注视着山洞里面,十几条猎狗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就是这一幕,让赵青禾突然想到了答案。 他轻声地说着话: “爹,这些猎狗在这守了多久?你也老放心,要是有熊罴炸窝子醒了咋办?” “.....” 赵老爹一阵无语,停下来盯着赵青禾一直看。 赵青禾也停了下来,看了看父亲的表情,伸手往罗罗的方向一指,说: “爹,你看,这些猎狗都靠山洞那么近,我就是有些担心...” 终于,赵老爹的沉默打断了他的东拉西扯,直接说出了心中的想法。 “我就是觉得,咱们家的罗罗还好,那是个万里挑一的好狗,不怕熊罴是应该的,其他的杂毛菜狗子,凭啥都不害怕熊罴,靠洞口那么近,难道它们都闻不到熊罴的气味?” 赵青禾说到最后,目光灼灼地看着赵老爹: “或者说,山洞里压根没有熊罴,这些猎狗闻出来了,所以才敢靠得那么近?” 第175章 趋吉避凶地改变 赵青禾东拉西扯,总算把理由编圆了。 赵老爹听着老儿子的话,眼见地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往后扭头,眼睛看着老儿子的眼睛,明显是脑子没有转过来,也好像是在发问。 两个人眼睛对视了十几秒,赵青禾两只手来回搓着,装作才明白对方的意思,故意拖了个长音,说: “爹,我就是想,这些猎狗们并不都像罗罗那么优秀,咋就赶堵了大熊罴猫冬的山洞,以前可是老听说有炮手和猎狗都被熊罴霍霍的。” 他见赵老爹轻轻地点头,就继续说。 “不管是熊罴还是黑瞎子,可都不是讲卫生懂礼貌的家伙,咋就这次,猫着冬还要跑到一百多米外拉屎,路上还得翻过一个山脊...” 说话间,几人已经更接近山洞洞口,已经能听清楚山洞里的鼾声了。 “爹,你听,这里面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咋滴听着,都不是三五个家伙能发出来的,哪来这么多熊罴扎堆猫冬,光留下的气味都能把猎狗吓跑了。” 赵青禾伸手指着山洞,山洞里面的声音,就像他说的那样,虽然很轻,但是此起彼伏的,绝对不是三五个家伙能闹出的动静。 随着他说话的节奏,赵老爹也跟着点头,不知道是因为赵青禾解释清楚了,还是他自己的脑子反应过来了。 赵老爹的沉默,让场面安静了下来,过了三五分钟都没人说话,越来越多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山洞洞口前的把头身上。 又过了两三分钟,连前面的猎狗,都陆续扭头昂着脑袋,看着若有所思的赵老爹。 突然,赵老爹摆了摆手,声音低沉地对着身边的人说: “咱们都先往后退,俺还得再捋顺一下山洞里的情况。” 带头往后退了五六步,他又猛地回头,轻声吹了下口哨,招呼着后面的猎狗们: “回来!” 四个把头再一次围在一起,商量起掏山洞的事情。 “老黄,老刘,新国,俺得先检讨一下,之前的决定太武断了,以为山洞里就是熊罴,现在看来是不对的。” 赵老爹部队转业,做事敢做敢当,开口就把责任揽到了自己身上。 “赵老哥,你这...” 刘支书开口想劝说,被对方抬手制止了,只好等着赵老爹继续说下去。 接着,赵老爹就从赵青禾发现猎狗异常说起,再到山洞里此起彼伏的杂乱声音,一直到最后做出了判断。 “能聚集起来一二十头,还扎着堆在山洞里猫冬的,老黄,你经验最丰富,说说这些家伙能是啥?” 从他开始分析情况,黄大爷的眉毛就轻轻地皱着,听到点名问自己,拖着长音想了一下,才回答: “除了獾子,俺也想不出还能是啥。” 獾子,学名狗獾,杂食性动物,最大能长到二十多斤,喜欢群居,喜欢掘土住到洞里。 獾子因为体型太小,对于人类来说战斗力很弱,一条力狗就能对付两到三头獾子,所以只要到了秋冬季节,白山黑水不管是不是炮手,都喜欢捕猎獾子。 獾子最大的价值就是一身的脂肪,炼出的獾子油是止疼、治烧伤烫伤的特效药,而且它们还有囤食物的习惯,冬天能找到窝子掏了,里面的东西又是额外的收获。 黄大爷的判断,赵青禾在给父亲编理由的时候,已经推断出来了,山洞里大概率就是一群獾子。 他也是照着答案编问题,才能那么快就把理由编好了。 獾子这种动物,冬天大部分的时候都在冬眠,偶尔被饿得醒过来,大部分时候也是吃自己囤积的食物,然后很快就又睡过去。 当然,等它们囤积的食物吃完,也会成群结队的出来找食物霍霍,不过那种情况多发生于冬末春初,现在的季节是才入冬。 獾子和熊罴或者黑瞎子不一样,它们冬眠的时候,五官的作用几乎都会丧失,除非是攻击落到身上,不然就会继续睡。 所以,白山黑水不管大人小孩,在冬天天气好的时候,都会进山林里掏獾子的窝子。 过去粮食紧缺的时候,还真有不少人靠套獾子窝捱过了艰苦岁月。 赵老爹和黄大爷一起判断山洞里是一群獾子,其他人肯定没有不同意见。 之前被撒开的所有炮手和猎狗,又被招呼回来聚集到了一起,重新安排掏窝子的任务。 赵老爹站到人群前,还是照例先检讨了一番,然后才做起了安排。 “眼前这三个山洞,大概率是有一群獾子在猫冬,咱们还是要给掏了,但是方法要变一下。” 对付獾子这种战斗力弱,但是数量多的猎物,最好的掏窝子办法就是堵着洞口,然后让猎狗进去把猎物撵出来,守株待兔地挨个解决。 不过这次,冬围队伍有百十号猎手,进洞撵猎物的工作,也由炮手和猎狗一起进行。 队伍再一次被分开成了三组。 每组有三十多号炮手,带着手百十条猎狗,大概排了个弧线的包围队形,几乎同时把三个山洞洞口都围堵了起来。 在正式行动之前,赵老爹谨慎的性格,让他找了三条笨狗,驱赶着往山洞里去。 笨狗比怂狗稍微好一点,如果没有炮手或者头狗指挥,干什么事都全靠本能,这时候用来进入山洞趟路,是再合适不过了。 笨狗虽然笨,但是也是猎狗,并不会害怕獾子。 如果它们正常进入山洞,说明赵青禾他们判断正确,山洞里就是一群獾子,至少不是啥厉害家伙。 如果派出去的这些猎狗,不敢直接进入山洞,那冬围队伍的行动就要再次改变了。 不过,其他人怎么想的,赵青禾不知道,对于三条笨狗会不会进入山洞,他已经知道了最终的结果。 看着系统面板上显示的【幸运:666】,他不自觉地往上扯着嘴角。 这虽然不是他第一次利用系统面板显示的数字趋吉避凶,但是却是感觉最有成就感的一次。 第176章 无题 赵青禾和其他炮手相互搭把着手,在山洞洞口布置着陷阱,等待着里面的獾子被驱赶出来。 之前三条笨狗被挑选出来,它们各自的主人只是挥了挥手,几个小家伙就蹦跳着往山洞里冲去。 眼见这种情况,所有的炮手都由衷地高兴起来,也不用把笨狗招呼回来,之前调好进山洞的几个炮手,已经点起了火把,牵着猎狗往山洞里走去。 他们的人数并不多,五六个人带着十几二十条狗,挨着山洞两侧往里走,肩膀上都倒挂着枪,不管是五六半,还是老洋炮,都已经上了膛关闭了保险。 等下就算要开枪,这么少的人数,也完全不会有相互误伤的可能。 堵在洞口的炮手,各自的枪都背在身后,手里拿着砍刀、斧子或者木棒,准备利用陷阱以逸待劳,反而更有效率一些。 很快,山洞里就传来了大声吆喝的声音,中间还伴随着众多狗吠声,经过山洞挖音,显得颇为热闹。 赵青禾知道,这是进入的炮手开始驱赶猎物了。 大约过了一分钟,一群黑影就从山洞里跑了出来,边跑边哼哼唧唧的,挤挤攘攘反而速度快不起来。 “爷们们准备了,猎物来了。” 有人大声喊着话,提醒所有人准备行动。 赵青禾一只手握紧木棒,一只手伸手拍了拍赵二妞。 等下会是场混战,实在是不适合对方参战,反而是它堵在洞口,应该会有事半功倍的效果。 等黑影再跑出来一些,总算露出了庐山真面目,果然是一群獾子。 这些畜牲有着黑棕色和灰白色相间的条纹,扁头短吻,鼻孔前翻,如果不仔细看,还会以为是大一号的花榛子(没褪掉胎毛的小野猪叫花榛子)。 赵青禾跟随着众人,迎上去几步,瞄准一头獾子的侧脖颈,一棒子敲了下去。 这些家伙完全没有反击的打算,一边试图躲闪着,一边寻找炮手之间的缝隙,想要往洞外逃。 可惜,炮手之间的缝隙,基本上都被猎狗们堵住了,虽然有个别獾子躲过了棍棒,可还是落到了猎狗的爪牙之下。 即使慌乱中又幸运的家伙越过了第一道包围圈,后面还有两道包围圈等着的它们。 赵青禾不断地朝斜下方挥舞着木棍,被打中的獾子几乎是迎棍而倒,然后被他再补上两棍,马上就寻找起下一个目标。 就这么过了十多分钟,一共有二三十头獾子被驱赶了出来,他打到了四头,三头被当场放倒,一头机灵地躲开了木棍,从缝隙里钻了出去。 赵青禾没有猎狗,只要他没能用木棍打倒目标,獾子逃跑是个大概率事件。 赵青禾把木棍换到另一只手上,轻轻甩动着胳膊,心中忍不住感慨。 獾子这种畜牲,不能说战斗力低,只能说完全没有战斗力,它们就是一群乌合之众,遇到攻击就一哄而散,数量多根本不是优势,之所以还没被干灭绝,全靠着强大的繁殖能力。 战斗才刚结束,进山洞驱赶猎物的几个人,又打着火把,排成一溜儿走了出来。 “爷们们再忙活一阵,把这些畜牲都整起来。” 有人拿过来绳子,招呼着大家把地上的獾子都捆绑起来。 捆绑的办法很简单,不管是晕倒还是死了,每一个獾子的后腿都被捆绑结实,然后串在一根绳子上。 因为是拿来炼油,连放血的步骤都给省了。 其他两个组的战斗,差不多也同时结束了。 三个山洞一共打到了八十多头獾子,全都炼成獾子油的话,一人差不多能分到五十块钱,队伍的气氛立马变得轻松愉快。 赵青禾拿出油锯,坐在一个火堆边烤着。 他的任务还是砍伐木头,现在睡觉的撮罗子还没全部搭建好,生火的柴火也不够,但是油锯已经冰冷得启动不起来了。 别看他们掏了三个山洞,但是却不能睡在里面,因为山洞里生火是大忌,可是晚上不生火是要冻出人命的。 经过四个把头商量,既然这个山腰上的平原有新鲜的熊罴粪便,他们还是决定下饵守上一天,也顺便给队伍歇歇乏。 天黑之前,所有的撮罗子都搭建好了,柴火也足够八个火堆烧一晚上,赵青禾坐在一个火堆前,背靠着着赵二妞,手里烤着一大块炮卵子的肋巴扇,那是给赵二妞准备的。 经过这么些时间,赵二妞已经习惯了吃半熟的肉,不过对于生肉,只要新鲜,它也不会拒绝。 其他的炮手,也分散开围坐在几大堆火堆前,烤着主食,烤着肉,就着烧酒和热汤,解决着晚饭。 就在刚才,赵老爹把晚上的守夜任务安排好了。 队伍还是分成了八班,连每班的人员都没变,只不过顺序调整了一下,赵青禾他们被调到了倒数第二班。 赵青禾用侵刀,把肋巴扇肉切了几个口子,喂给了赵二妞吃,也不管对方如何撕咬,就站起来溜达了起来。 他看到一个大大的火堆旁,聚集了二十多个人,不时发出热闹的笑声,也凑趣地走了过去。 看到人群中滔滔不绝的黄大爷,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想法,期期艾艾地挤到对方身边坐了下来。 黄大爷感觉有人挤自己,抬头看见是赵青禾,对着他笑了笑,又低头忙活起来,手里边忙活,嘴里也不闲着。 “等按把这个尿槽挖好,你们就放得远一点,等下睡觉的时候,都对着尿槽里尿。” 这时,赵青禾才发现,对方都怀里正抱着半根木头,不断有斧子挖刨着,已经有了个大概的形状,却是像养畜牲用的水槽,看来就是黄大爷说的尿槽。 “黄大爷,这深山老林的,哪里不能撒尿,咋滴还这么讲究...” 有人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 “就是,黑灯瞎火的,俺要是尿不准咋整。” 有人跟着瞎起哄。 黄大爷不理会这些打镲的,继续忙活着,一直到木头被完全挖刨好,才说: “尿不准让你家娘们给扶着,别跟你大爷胡闹,特别是你们几个青钢丝,记得都尿里面,你们的尿味重,明天俺有大用。” 第177章 尿与夜 赵青禾呆愣着看着黄大爷,不知道对方又有了啥恶趣味,咋滴就突然让人往一个地方尿了。 他以前是听说过,南方有的地方有这个风俗,会收集童子尿,用来煮鸡蛋,或者煮一些果子之类的东西,吃掉预防和治疗某些疾病。 他本着不理解,但是尊重的原则,对此不发表任何看法。 但是黄大爷突然要收集尿液,不知道是要干什么用,难道是为了预防有人受伤?毕竟尿是能用来清洗伤口和消毒的。 黄大爷拿着挖好的木头,起身要往外走,一眼看到赵青禾呆愣的样子,就对着他摆摆手,说: “禾子,你也一样,青钢丝尿得多,味道冲,可一定要往这里尿。” 赵青禾的脑子还是没有转过来弯,机械地点了点头,目送着黄大爷走远,把“尿槽”平放在地上。 等他再次返回,终于有人忍不住发问: “黄大爷,你这忙活一通,收集这些尿液是要干啥?” 黄大爷安稳坐下,装回了侵刀,拿出了烟袋子,忙活之后美美地抽了一口烟,等到周围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到了他身上,才开口回答: “咱们这次进山打围放炮,还没有等到俺出手,就一直遇到猎物,俺得老些手段都还没有使出来,这些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不能到这里断了...” 白山黑水的炮手,也是非常注意传帮带的,黄大爷从老一辈炮手那里学到本事,再教会给新一辈的炮手,很多打围放炮的规矩、手段和经验,就是这么一辈一辈传下来的。 “今天晚上用东西解了尿,明天早上就冻成了冰碴子,掰碎了放在套子里,或者撒成一长溜儿,比其他什么诱饵都好使,效果仅次于俺熬的兽药。” 说到最后,黄大爷还不忘自夸。 对于他熬制的兽药,赵青禾也是非常佩服的,他曾经亲自用过,那效果老厉害老霸道了,野生的驯鹿舔过那些兽药,就跟被下了迷药一样,任凭捆绑上套。 不过,对于黄大爷收集尿的原因,他还是觉得理由很合理,但是理由又有些勉强。 野生的食草动物,确实有舔食盐分的爱好,对于包括人类尿液在内的、含有盐分的东西都没有抵抗力,用尿冻的冰碴子来当诱饵,却是说得过去。 但是,这次进山冬围,赵老爹特意吩咐赵大娘,多带了很多盐巴,想要冻咸味冰碴子当诱饵,直接化开盐巴就好了,完全没必要摆弄那些骚臭的黄白之物。 赵青禾想着这些,已经有其他炮手提问出来: “黄大爷,咱们不是带的有盐巴,你摆弄这个尿槽,实在是...” 这个炮手结巴了半天,没想出一个合适的词语。 “看来你是懂一些,但也是不咋地,在这瞎咋呼啥...” 黄大爷没等对方结巴出个结果,吐着白烟,烟袋子一点一点地说。 “刚才俺就一直强调,你都听不出记不住,俺说青钢丝的尿味道重,你以为是闹着玩的,要是换成盐水,野牲口闻不到,舔不着,啥时候能成事儿?” 赵青禾仔细一想,还真是这个道理,不由对老一辈炮手传下来的东西刮目相看。 野牲口的嗅觉比人灵敏,尿液冻成冰碴子,人闻不出有骚臭的味道,它们却能闻得出,循着味道就舔食过来了,很容易钻进炮手们布下的陷阱。 围坐在火堆周围的,肯定不止赵青禾这么一个聪明人,黄大爷把话说到这种地步了,已经有人反应过来,和赵青禾一样想出了原因,小声地跟身边的其他人叨咕了起来。 一时间,火堆四周充满了嘀嘀咕咕的声音,很快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么做的原因,相信也学会了这个放炮打围的技巧。 夜深了,炮手营地的周围,又多生起了几个火堆,用来对抗越发降低的温度。 因为柴火准备的充足,火堆一直被守夜人烧得很旺。 赵青禾搂着赵二妞,和其他的炮手一起挤在撮罗子里,一点也感觉不到冷,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恍惚中,他感觉到有人踢自己的脚底板,迷迷糊糊地蜷缩了一下腿,立马又感觉脚底板被踢。 他猛地清醒,没有着急站起来,就那么躺着,感受到脚底板继续被踢,才小声地喝问: “谁?” “禾子,别睡了,大把头让喊你起来。” 大把头就是赵老爹,赵青禾坐起身,感觉自己左右并没有人起来,才明白这是专门来喊自己的。 他伸手摸了帽子戴在头上,一边站起身,一边掩着身上的皮袄,嘴里快速吞咽着唾沫,强迫自己快速变得精神起来。 跟着黑影走到营地中间最大的火堆旁,光影下已经看清楚,四个把头全都坐在了那里,周围还围坐着十几个人。 赵青禾等到再走近了些,才发现,这些人全都是带着五六半步枪的炮手,张大军也已然坐在其中。 等赵青禾坐下后,黑影转身往后走,围着场地继续巡逻。 赵老爹轻咳一声,声音低沉但有力地开口说话了: “几个爷们,大半夜把你们喊起来,也是事出有因,等下俺说话的时候,请爷们们都别忘了四周看。” 本来,赵青禾没有往四周看的打算,让对方这么一说,一下子就想扭头来回看,最后生生地忍住了。 “经过俺和三个把头查看并商量,现在已经能确定,咱们营地周围有一群狼崽子,并且数量还不少,正偷着摸地想要给咱们来一家伙。” 赵老爹这么一说完,赵青禾明显感觉场面一滞,所有炮手的动作都顿了一下,然后才各自继续忙着,竟没有一个人扭头来回看。 赵青禾知道周围有狼崽子,反而完全不想扭头看了,反而盯着火堆畜牲。 周围很多炮手也和他一样,知道了是遇到了狼崽子,反而完全平静下来,纷纷忙活着手里的活。 就在场这将近二十只五六半,加上赵青禾的八一步枪,只要子弹管够,三五十头狼崽子就都是送菜。 第178章 绿光 赵青禾觉得,大家听到狼崽子出现就更加平静,也有白天两场狼争虎斗的原因。 之前的两群狼崽子,战斗力实在是太渣了,对着一头东北金渐层车轮战,最后反而落荒而逃,只留下几头同伴的尸体。 赵青禾想到这里,突然有一个想法。 营地周围的狼崽子,会不会是白天山谷里的其中一群,甚至是两群狼崽子一起搞偷袭。 他强忍着来回查看的冲动,伸手往火堆里蓬了一根柴火,看着赵老爹问: “爹,你和三个把头确定了没有,营地周围一共有多少狼崽子?” “三十头往上,最多不超过五十头...” 王新国突然开口回答,也拿着一根柴火蓬到了火堆上。 “嘶哈...” 赵青禾倒吸一口冷气,想到了一种可怕的情况。 赵老爹和黄大爷不解地看过来,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在提问。 赵青禾捋顺了心中的想法,说: “爹,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营地外面的这些狼崽子,是今天白天开片打输的那两群,现在凑到一起很成了一群。” 他会这么想,有两个重要的理由。 第一个理由,有一群狼崽子的头狼被杀死了,他们处在族群混乱的时候。 第二个理由,还是那一群死了头狼的狼崽子,仔细看全都是青壮或者年老的公狼,完全不是一个正常的狼群,并且数量大大地少于另外一群狼崽子。 加上两群狼崽子都是被东北金渐层收拾了,同病相怜之下,很容易就集合成一个新的狼群。 赵老爹摇摇头,不知道是不同意赵青禾的看法,还是他也不知道。 他点了点头下巴,示意是在跟老儿子说话,声音低沉但是清晰: “老儿子,等下你就这么坐着,拿着望远镜,朝前面查看俺后面的情况,别让狼崽子摸黑进来了。” 严格来说,狼崽子是夜行动物,白天见到的它们,虽然也表现悍勇,但是战斗力还不在巅峰。 狼崽子在夜晚的时候,视力是人类的七八倍,搞个潜伏偷袭实在是简单。 不等赵青禾答应,找来的又用下巴点了点张大军,说: “老黄,你把望远镜给大军,让他超前观察着一个方向,咱们就这么守着,不行就晚上熬夜,白天休息睡觉。” 说着话,他也掏出了望远镜,朝前方观察着一个方向。 赵青禾这时才发现,自己、赵老爹和张大军,恰好坐成了等边三角形,几乎能把营地覆盖完全。 赵青禾端着望远镜,头和脖子尽量不动,在营地外的黑暗中寻找着目标。 山林不是很黑,在积雪的映衬下,夜也有了光亮。 不过,因为视线穿过了火堆,望远镜看得并不清楚,他偶尔感觉有影子一晃而过,不知道是风吹动的枝叶,还是有按耐不住的不速之客。 就这么看了三五分钟,赵老爹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大军,老儿子,你们原地往后转,换个方向继续观察。” 赵青禾照着吩咐原地转身,背朝着火堆继续观察。 这一次,虽然山林还是一片黑,但是没有了火堆的光在中间干扰,反而能在黑之中看清楚一些东西了。 搜寻之下,他发现山林里有星星点点的光,在忽隐忽现地闪烁着。 赵青禾把视线固定在一个位置,就那么观察了很久,终于看清楚星点之光是什么了。 那是狼崽子的眼睛,在黑暗中放出绿紫色的光,危险又引人入迷。 “一、二、三...八、九。” 大概是眼花了,赵青禾居然数出了单数的眼睛,也或许就有一头狼崽子是独眼。 他往边上歪斜着身子,感觉快要碰到人了,才小声地说: “咱们这边发现了狼崽子,最少留五头,多的没有能数清楚。” 很快,张大军的方向也有声音传出,报告发现了狼崽子,最后群斗汇总到了赵老爹那里。 目前只是发现的,不低于二十头狼崽子,自信地分散在营地周围,似乎想要搞一个包围偷袭。 不过,这么一下,赵青禾也感觉出来了,这些狼崽子,不是白天遇到的任何一群,应该是又有野家伙晃荡了过来。 他轻微地摆动望远镜,想要找出更多的狼崽子,不过确实一无所获,再也没有多少的紫色绿光冒出。 而且,在不知不觉间,视线里的紫色绿光越来越少,最后完全消失在黑暗里。 “这些狼崽子好像逃跑了。” 这一次,他放下了望远镜,扭着头朝后,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俺这边也跑了。” 张大军也给了内容一样的报告,让听到的人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地长出气。 赵老爹端着望远镜,二百七十度来回转头查看,也终于弄清楚了事实。 这群狼崽子跑了。 “老黄,老刘,新国,咱们都带上几个人,出到营地外面看下,要是这些畜牲真跑了,今晚也能睡个安稳觉。” 赵青禾和张大军跟在王新国后面,一个看着左边,一个看着右边,寻找着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紫色绿光。 让人庆幸或者遗憾得是,转了一圈大圈,连一个活物都没有发现,外出搜寻的小组又陆续回到了火堆边。 众人相互交换了意见,留下将要换班的人,剩下的人各自回到了撮屋子里睡觉。 赵青禾再次被叫醒的时候,已经是轮到他巡逻了。 没等守夜的炮手喊第二遍,他就坐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衣帽,一边把赵二妞拍醒,然后跟上同小组的人守夜巡逻。 赵青禾走在队伍中间偏后的位置,一边时不时伸手摸一下赵二妞,一边来回扭头观察着四周。 他往右扭头的时候,视线是对着营地的最外围,所以更加用心一些。 突然,他看到两点紫色的绿光一闪而过,等他再次扭头想要确认的时候,绿光又完全消失不见。 赵青禾的身体比脑子反应快。 他立马站定,从背后摸出八一步枪,面朝紫色绿光的方向摆出了战斗姿态。 第179章 寂静的早晨 赵青禾并不是走在队伍的最后,他的动作,立马引起了连锁反应,跟在他身后的炮手,也都跟着摸家伙。 不过还好,大家都不是第一次在山林里过夜,遇到突发事件,没有人咋咋呼呼地大喊大叫,只是纷纷拉枪栓的声音,让队伍前面的人也停了下来。 “咋地啦?” 打头前领着走的炮手,声音低沉地发问。 赵青禾端着八一步枪,正努力想要看清楚绿光是啥,经过这么些动静,绿光完全都不见了。 他眨巴了两下眼睛,确定自己不是看花眼,就一边收起步枪,一边轻声地回答: “没啥事,可能是我眼花了。” 嘴上虽然这么说,他挂好了步枪,对着其他炮手摆着手,加快步子往队伍的最前面跑去。 赵青禾走走到队伍最前面,插进到第二的位置,然后示意前面的炮手继续前进,才边走边小声地解释: “我刚才看见,在咱们的右边有两点绿光,看着像是狼崽子来了。” 在白山黑水有这样的传说,狼崽子是能听懂人话的。 所以,赵青禾才会小心翼翼,其中当然也有守夜规矩的原因,也是想到了民间的传说。 领头的炮手也是经验丰富,见他如此表现,也同样的一边走,一边小声地说话: “狼崽子?在哪里?” 赵青禾又重复了一遍: “咱们右边,营地外面,两点绿光,大概率是狼崽子。” 黑暗中,对方“嗯呐”了一声,身子直接向右转向,一边走一边来回转头,想要找出绿光看看。 但是,他终究是没能找到。 自从几个炮手摸枪发出的动静以后,紫色的绿光就彻底不见了。 领头的炮手寻找无果,还是选择相信赵青禾,原地又一个转向,带着一群人转到了营地的另一边,示意大家在一个大火堆旁边坐下,才凑到跟前说: “赵老弟,虽然俺没有看到你说的绿光,但是小心没过错,等下你就别跟着巡逻了,就守在这里,注意看好还有没有绿光...” 赵青禾点头答应,伸手拍了拍肩膀上的步枪,说: “嗯呐,我一定经心看好。” 剩下的时间,赵青禾虽然不能睡觉,但是守着火堆,身子要暖和很多,捱得稍微舒服了一些。 一直等到换班,他再没有能力看到那两点紫色的绿光,只能跟换班守夜的人交代了一下,返回撮罗子里继续睡觉。 第二天早上,赵青禾走出撮罗子的时候,就看到张大军一手提着步枪,急匆匆地迎面走了过来。 他和对方打着招呼,说: “大军,大清早提溜着步枪忙活啥呢?” 张大军原本绷着脸,看到赵青禾喊自己,眉眼稍微弯了下,回答: “哥,你起来了...” 他伸手往营地的右边一指。 “昨天你看见绿光的地方,俺刚才跟着老赵叔和黄大爷去看了,确实找到了几撮狼毛。” 赵青禾点点头,对此没啥看法。 一来,昨天前半夜的时候,营地曾经被狼崽子包围,张大军找到的狼毛,没准就是这群狼崽子留下的。 二来,作为守夜的时候,赵二妞就跟在他的旁边,虽然对方昏昏沉沉的睡眼朦胧,但是发现紫色绿光的时候,赵二妞完全没有反应,加上猎狗们都没有反应,说明就算有狼崽子,也几乎没有危险。 今天的早饭很丰盛。 赵老爹拿出了大米,加上青羊肉,白萝卜,大白菜和盐巴,全部混合在铁皮桶里煮,很快就发出了诱人的饭香气。 赵二妞这个家伙,闻到饭香气得一瞬间,就从赵青禾的身边跑开,趴在了做饭的火堆旁边,再也不愿意挪动一点。 不过,第一锅的早饭,它没有捞到一点,两大铁皮桶的肉菜米粥,百十号炮手一人分了一碗就没有了,然后开始着手做第二锅。 第二锅的时候,赵二妞得了一大碗锅底,吃得稀里哗啦的,一分多钟后连食盆都舔了干净。 这已经很好了。 其他的猎狗,包括头狗罗罗,也是等到第三锅,一半肉菜米粥混上一半的开水,泡着大饼才混了个水饱。 他们准备再在这里守一天,所以早饭才拖拖拉拉地做了三锅六铁皮桶的肉菜米粥,让所有炮手都吃的尽兴。 说起来,这也是第一小队和第三小队这帮人,跟第二小队和第四小队的炮手较劲,谁叫一边没有收获,一边打到了青羊呢? 早饭吃的羊肉就是最好的提醒。 吃过早饭,黄大爷连着吆喝了几声,招呼着第二小队和第四小队的炮手,继续返回山谷那边忙活。 那个山谷也是打围放炮的好地方,既然决定多守一天,自然没有放弃的道理。 一路上,王新国牵着头狗六子,走在队伍的最前面。 黄大爷从翻过了一道山脊,就离开了大部队,拖着那个树干挖刨出来的尿槽,走在距离队伍五六十米的地方。 他收尿槽的时候,赵青禾也好奇的抬头看了。 这么多炮手撒尿,早就把尿槽给装满了,经过一夜时间,里面已经冰冻了起来。 不过,因为尿液里成分复杂,尿槽里全都是冰碴子,用手捏就能掰下来一块。 这时候,黄大爷就是这么做的。 他也不嫌埋汰,右手脱了手套,每隔七八米,就掰下来一块尿冰碴子,握成一团扔在地上。 赵青禾跟过去要帮忙,他也只是把绳子递了过来,说: “你就别下手了,年轻人正这尿冰碴子埋汰,帮俺拉着尿槽走就行。” 赵青禾也没有逞强,就那么拉着绳子往前走,渐渐也看出了一些门道。 黄大爷每次掰下来的冰碴子,都会从地上抓起一团雪抱住握成雪团,然后再挖开一半,露出里面的冰碴子,最后轻轻地放下来。 雪团放下来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不管是地上,还是石头上,都是视野开阔,无遮无拦,而且都是开口的方向朝上。 假如有野牲口寻着味过来舔食,被雪抱住的冰碴子要让对方花费些时间,无遮无拦的开阔地也适合瞄准放炮。 第180章 有情况 去到山谷里以后,赵青禾没有继续砍伐木头。 就算今晚要在山谷这边过夜,搭建撮罗子的木头棒子,和生火用的柴火,都差不多准备好了。 黄大爷把尿槽里的冰碴子用完,又从地上捧起来一捧积雪,一边来回搓洗手,一边跳出来十三四个人。 “你们几个分成小组,散开守在这边的山脊上,有野牲口露头贪吃就直接开枪,俺下了这么多好料,就不相信没有野牲口嘴馋。” 赵青禾原本想和张大军分成一组,被黄大爷给分开了。 “禾子,你用着那么好的新行货,大军的家伙事也不差,俺还得指望着你俩挑大梁,这次你俩咋都得分开。” 赵青禾无奈,带着三个人,开始在山脊上找合适的地方。 山脊上虽然植被少,地势高,但也是高低不平的,自然也有背风朝阳的地方。 之前他跟着黄大爷下冰碴子,把地方都记了个大概,找到的位置又尽可能包括了多的地方。 等待是无聊的,被作为目标的野牲口,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加上黄大爷明言不能生火取暖,这个差事才体现出了冬围的辛苦。 好在,今天的太阳很给劲,阳光不要钱地往地上上,加上他们的位置也背风,四个人和十一只猎狗,一个东北金渐层挤在一起,没有感觉到冷。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随意地摆在身前,端着望远镜来回地看着下冰碴子的地方。 对于黄大爷很有信心,所以对这些冰碴子也很有信心。 这不,立马就有猎物出现了,可惜是一个不速之客。 第一个闻着味寻来的动物,是一只火狐狸,一身红棕色的皮毛,在以白色为主基调的山林里,看上去非常显眼。 赵青禾没着急去拿八一步枪,他准备多观察等待一会儿。 火狐狸离得不算近,而且一直在动弹着,现在射击命中的把握不大。 不过很快,他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火狐狸寻到第一个包冰碴子的雪球,低头趴上去闻了闻,然后伸着爪子扒拉了一下,雪球就完全散开了。 火狐狸似乎被散开的雪球吓住了,原地蹦跳了起来,侧着身子跑了三五步,看到没有其他动静,在原地停了一两秒,然后又跑了回去。 这一切,都被赵青禾清晰地看在眼里。 他一只手继续端着望远镜,一只手伸手去拿八一步枪,准备等火狐狸舔食冰碴子的时候,找个机会开枪。 火狐狸返回到散开的雪球旁边,又一次低头闻了起来,然后迅敏的转身,带起一片积雪,飞快地跑进了林子里,然后消失在地平线,留下了目瞪口呆的赵青禾。 他无奈地放下八一步枪和望远镜,自失地摇摇头,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这个瘪犊子,还真是狡猾的狐狸。” 火狐狸的事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这个畜牲跑了以后,没过半个小时,就有新的猎物出现。 一群傻狍子,蹦蹦跳跳地从地平线上出现,然后朝着下冰碴子的地方跑去,然后就完全被吸引住了。 之前被火狐狸扒拉过的雪球,散开在地上一小片,被四五只大个子的傻狍子,头抵着头地争相舔食。 其他身体小一些的傻狍子,完全不能靠边,着急地在周围蹦来跳去,不断发出类似于犬吠的叫声,引得躲藏处的猎狗们蠢蠢欲动。 炮手们控制住了猎狗,纷纷拿出了自己的武器,朝着这群傻狍子瞄准起来。 他们只管往有冰碴子的地方瞄准,也不用判断,也没有任何压力。 能挤进去抢着舔食冰碴子的,都是成年体的雄性傻狍子。 “啪。” “嘭。” “嘭。” “啪。” “嘭。” “啪。” “啪。” 一支八一步枪,三支老洋炮,几乎是同时开枪,八一步枪打三枪的时间,老洋炮才各自放了一炮。 不过,放炮的结果还不错,中间抢食的四五只傻狍子,已经全都应声倒地,还有旁边路过的一只傻狍子,也被流弹捎带着放倒。 其他的傻狍子,一下做鸟兽散,朝着四面八方逃跑,甚至有一只半大的傻狍子崽子,慌不择路地朝着赵青禾他们这里跑来,一下封堵住了几人的开枪角度。 等傻狍子们跑出去三五十米,傻愣愣地回头查看情况的时候,赵青禾几人已经冲出去,把被放倒的傻狍子拖了回来。 临了,赵青禾从周围整来雪,把地上的痕迹和气味掩埋了起来。 试了试风向,确定他们是在下风口,就放心地给傻狍子放起了血。 这些野牲口,特别是雄性的野牲口,不放血根本没法吃,又腥又臭还发酸。 从赵青禾他们打到六只傻狍子以后,其他的小组也陆续打到了猎物,不断有枪声从左右传来。 随着打到的猎物渐渐增多,赵青禾越来越佩服起黄大爷。 老炮手凭借着丰富的经验,用尿冻成冰碴子,不但成本可以忽略不计,而且效果还好的很,什么野牲口都上来凑。 并且在下饵的时候,对方还充分地为接下来的行动考虑,在上风口下饵,下风口都留有埋伏等待猎物的位置,不但提高了埋伏等待的成功率,还能在打到猎物后进行简单的放学处理。 一时间,连无聊的等待也变得不无聊了。 赵青禾给八一步枪换了新的弹夹,才一边给原来的弹匣压子弹,一边用肉眼做着观察。 其实,老弹匣还有将近一半,十三发子弹,为了保证火力的延续性,只要子弹数量过半,赵青禾就会换下来重新压满子弹。 在他们身后不远的位置,猎物已经堆了起来,目测数量超过了二十头。 赵青禾压好了子弹,把弹架放好,环顾了四周,正准备说点什么,就听到了悠长的口哨声响起。 “哎呀,山腰平地那边有情况,咱们赶紧过去。” 四个人的反应很一致,几乎同时站了起来,一边喊话,一边收拾着各自的东西。 赵青禾从口哨声中判断,那边是发现了大家伙。 第181章 五头熊罴 赵青禾和其他炮手一起,往两道山之外的山坡平地那里赶路。 两道山的距离,听起来似乎很远,他们用了四十分左右就走完了,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 在山林里打围放炮就是这样,一味地敢打猛冲是不行的,只论身体素质的话,人类比不过任何一种动物,急头白脸地赶路,只会提前消耗体力,导致打围放炮失败。 翻过最后一道山脊,山坡平原上的情况就能看清楚了。 这一片山坡上的平地,被第一小队和第三小队仅忙活了两天,已经下了“重”饵。 虽然因为冬天天气冷,加上距离远,或者是因为赵青禾他们来的是下风口,血腥味并没有传过来。 可能对于嗅觉灵敏的野兽来说,这个山坡平原就是一个大型地自助食堂,怎么都要去找一找。 山坡上全是四五十号炮手,各自带着猎狗,分散在不算小的山坡平原上,一边围堵着场地中间的猎物,一边避免被猎物盯上。 平原上出现的猎物,和他想得差不多,是两头大熊罴,正人立而起,在原地转着圈,看着不断地在它们视线里出现又消失的人和猎狗。 其中一头熊罴的熊掌里,还抓着一块肉,偶尔视线里没有活物的时候,它就会低头咬下来一块肉。 看来,这两个大家伙还没有发现事情的严重性。 赵青禾吹响了口哨,告诉山下的人来了支援,然后就把八一步枪抓在了手里,继续带着其他的炮手下山。 这种地形,这种场景,又是张大军最不习惯的,不但骨碌着滑倒,又一次一次地站起来,很快就落到了队伍的最后面。 赵青禾回头发现了这个情况,不过这一次,他没有让对方留下来,任凭他在队伍最后跌跌撞撞地跟着。 张大军想要当好护林员和炮手,这种下山的情况每年都要遇到,他必须学着适应,赵青禾也是为了对方赶紧适应。 围捕熊罴的过程,刺激又平淡。 四五十号炮手和一二百条猎狗,加上支援过来的炮手和猎狗,把两头熊罴包围得严严实实,并且不断地缩小着包围圈。 等到距离熊罴剩下五六十米,大家伙才不再遮掩身形,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对方的视线里。 六十米的距离,如果是眼神好的炮手,连对方的毛都能看清。 赵青禾看着那个拿肉块的熊罴,一眼就认出了它拿得是半块心脏,而且还是炮卵子的。 两个畜牲看着突然出现的对手,明显地愣了一下,不等它们有所动作,枪声就响了起来。 “啪。” “啪。” ...... 将近十把的五六半步枪,加上赵青禾的八一步枪,在赵老爹的指挥下,抢先瞄准熊罴攒射一通,各自打了两三发子弹,熊罴就倒在了地上。 它们的骨头虽然硬,但是面对的是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自然没有幸免的道理。 特别是能使五六半步枪的炮手,那都是炮手中的精锐,这时候唯一怕的就是流弹,不过因为特意抬高了枪口,流弹误伤人的事情就没有发生。 赵青禾看到,赵老爹带着两个人,一人拿砍刀,两人拿棍,一起靠近了一头熊罴的尸体,两个拿棍的人默契地用木棍叉住了熊罴的脖子。 就在这时,赵老爹一个大跨步地往前一跃,以不符合他年龄的迅敏动作到了熊罴尸体旁边,也不见他如何举刀,大砍刀已经没入了熊罴的脖颈里,鲜血一下就洇红了地上的肌须。 看熊罴脑袋被砍也没有反应,两个拿棍子的炮手也很懂事,相互架着木棍,扭转了一点身子,木棍又叉住了另外一头熊罴的尸体。 赵老爹还是一样的动作,熊罴也是一样的毫无反应,血就一样地洇红了地面上的积雪。 赵青禾几人离开的时候,还带走了几架雪爬犁。 山脊上还追着他们打到的野牲口,不管晚上是在哪睡觉,总是要把猎物拉回去的。 打围放炮还在继续。 赵青禾看着身后堆放的野牲口尸体,数量差不多到三十了。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日头爬过天空的最当中后,就再也没有野牲口来舔冰渣子了。 很快,黄老爹就领着一群炮手往回走,经过赵青禾身边的时候,惊讶地说: “呦呵,禾子,你这运气和枪法咋滴这么好,打来这么多的好皮子,真是辛苦你了。” 第二小队和第四小队一起返回来的时候,看到树上挂了五头熊罴,不由惊讶地夸赞起来。 “哎呀,真是让咱们给套上了,这五头大熊罴,不但能卖钱,还能得到林矿场的悬赏,这下可以过个好年了。” “这是捅了熊罴窝子吗?没听说过熊罴扎堆猫冬的。” 黄大爷已经拿着烟袋子,溜达到了赵老爹身边,问: “赵老柱,这时咋滴了,咋一下整回来这么多的大熊罴,这这时候只有炸窝子的熊罴还在晃荡,战斗力很是一般,这你们整得是有多危险啊。” “嘿呀,说危险也不危险,说不危险还是有点害怕的...” 赵老爹一边回答,一边在积雪上抹掉了血污。 “这几头熊罴,都是被咱们下的肉饵吸引来的,看上去不像是炸窝了乱窜的家伙,三两下就给搞定了。” 黄大爷点点头,认可了对方的说法。 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之前的滚地葫芦影响到了白山黑里的动物,本该猫冬的大熊罴,不睡觉在山林里瞎转悠,也是合理的。 所以,这些熊罴的战斗力不高,应该是还没有开始猫冬。 赵青禾看赵老爹和黄大爷唠起了嗑,干脆拿出了侵刀,接替了父亲剥皮的工作,趁着尸体还软和的时候,跟熊皮较上了劲。 就在他忙活的时候,他偶然进一回头,看到远处的山脊上,有一个身影突兀地站在那里。 因为距离实在是远,赵青禾也没有避讳,直接手搭凉棚朝那边看了过去,大概看出了突兀的身影是什么了。 一头毛皮青色泛白的狼崽子,正站在山脊上,朝着这片山坡平地上张望。 第182章 狼崽子 赵青禾喊着旁边的张大军,示意对方也往山脊上看: “大军,你看那边的山脊上,是不是有一头狼崽子?” 张大军抬头看了一下,一边点头一边回答: “哥,俺看到了,是有一头狼崽子。” 他回答了以后,才反应过来,紧接着又问: “咱们这还是又被狼崽子盯上了啊,我去通知老赵叔和黄大爷。” 他这种反应,反倒把赵青禾惊吓住了。 赵青禾一边继续往山脊上看,一边沉声问: “咋滴了,大军,你看到了几头狼崽子?” 他现在已经被对方搞得不自信了,毕竟张大军是侦察兵出身,一眼找到自己没发现的目标也很合理。 张大军都已经跨出去两步了,听到赵青禾喊自己,有倒退着返回来,表情惊讶地回答: “哥,就那么一头狼崽子,还是你喊着看的,你咋滴还反问起来了。” “你确定只有一头?” 赵青禾看到对方点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对着张大军摆摆手: “大军,别去通知把头了,就这么一头狼崽子,咋咋呼呼地丢人。” 张大军的表情更加莫名其妙了,看着赵青禾的脸愣怔了好一会儿,才说: “哥,你咋滴就知道了只有一头狼崽子,没准这头狼狼崽子是它们大部队的先头侦察兵呢,俺还是得跟把头说一下。” 赵青禾摇着头,上扯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没拿侵刀的那只手摆了摆,说: “行吧,小声地跟我爹或者黄大爷说一声也行,千万别咋咋呼呼让更多人知道,说得时候,就把看到的情况说一下就行。” 张大军离开后,赵青禾一边继续剥皮,一边胡乱想着发现狼崽子的事情。 狼崽子这种畜牲,能成为山林的一霸,靠得就是集体行动,不管是赶路、捕猎还是战斗,从来都没有“先头侦察兵”的说法。 山脊上的那头狼崽子,赵青禾只看了一眼,就知道了对方还是被赶出狼群的孤狼。 这头狼崽子的皮毛青色泛白,是因为它老了,就像人一样毛发开始变白,并且,对方的体型看上去就充满了侵略性和力量,明显不是普通的狼崽子。 赵青禾猜测,对方离开狼群成为孤狼的原因,也跟它老了有关,大概率是受到了挑战,战斗失败后又不愿意臣服,才离开狼群流浪的。 不过,对方离山坡平地很远,以他的射击水平,是怎么都打不到对方的。 本来他叫来张大军,就是想放一炮试试,毕竟对方的枪法好,命中率比自己高多了,能打中当然是最好的。 但是张大军要去报信儿,赵青禾也只能埋头继续和熊皮较劲起来。 之前,熊罴已经被赵老爹处理过了,熊皮也剥了一部分,赵青禾接手以后,很快就把一张熊皮剥了下来。 赵青禾把熊皮摊开,准备收拾收拾捆绑起来,就听到有人喊自己: “禾子,你看到的狼崽子是在哪?” 赵青禾停下手中的活,弯腰站了起来,看着问话的来人是黄大爷,立马笑着回答起来。 “那边,山脊上,就是一只年老的孤狼。” 他抬起手往山脊上指着,等视线追过去的时候,整个人吃惊地站在了那里。 山脊上的那一个身影,现在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怪黄大爷问得如此突兀。 “现在没了,应该是跑掉了。” 黄大爷沉吟了一会,手指一点一点地问: “你们俩个看清楚了,只有一头狼崽子吗?” “看清楚了,就一只。” 赵青禾伸手比划了一下。 “而且我还看了细节,皮毛泛白,身形高大,一看就是被赶出狼群的钱狼王。” 黄大爷这才松了一口气,摆摆手示意大家继续干活,转身也准备进村委。 张大军跟在后面,一连几次都没开口,这时终于忍不住了,问: “黄大爷,这些狼崽子真的没有侦察兵吗?你们咋就这么肯定呢?” 没用黄大爷解释,赵青禾就抢过了话头,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一遍。 张大军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满脸都是失望。 事已至此,发现狼崽子这事儿,就只能当没有发生过的小插曲。 因为不用重新搭建撮罗子,赵青禾和其他炮手陆续干完了手中的活,陆陆续续生起了火,坐着休息起来。 赵青禾一手拿酒壶,一手上下左右挥动着,整好跟旁边的炮手冒着风险的。 一个扭头的间隙里,他无意中发现远处的大树下面,有什么东西一直在注视着他们。 一开始,他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整个营地有二三百条猎狗,指不定哪一条就跑到远处装深沉了。 等他反应过来,猛地扭头对着远处的身影看,才明白是山脊上的那头孤狼下来了。 他示意身边的炮手们扭头看,有人一下就看出了狼崽子的身份和出身,再那里不停地说话: “这是一头被挑战的头狼,打不赢成为了孤狼,放心,但凡是这种独自在外的孤狼,和原来的狼群压根就没有关系了,咱们投喂上一些吃的,没准就变成咱们得了,拿回去刚好给猎狗配种。” 说吧,他割下一块半个拳头大小的青羊肉,瞄准了狼崽子在的方向,使劲地扔了出去。 但是,将近一百米的距离,不是谁都能轻松扔过去东西的。 不出赵青禾所料的,肉块“精准”地落在了地上,反而把狼崽子吓了一跳。 其他人哈哈大笑着,纷纷用侵刀割下来了一块肉,对着狼崽子就扔了过去。 这些这些“肉”炮弹,大部分都在十几二十几米的地方落了地,只有一块肉块,朝着狼崽子就飞了过去。 赵青禾虽然没有看清楚,肉块是怎么扔出去那么远的,但就是实打实地砸到了狼崽子面前。 狼崽子也不客气,张嘴就叼住了那一块,转身藏到了一棵大树的后面,然后就吃了起来。 狼崽子叼第二块青羊肉的时候,离炮手们的直线距离只有几十米,一下就引起了炮手们的注意。 第183章 四脚朝天翻肚皮 等到三五块肉块扔出去,被青色泛白的狼崽子吃完,双方的距离已经不足三十米了。 赵青禾又割了一块带肥膘的青羊肉,摊在手里往前伸,嘴里还发出“嘬嘬嘬”的声音。 旁边的炮手看到这一幕,感觉有趣地调侃着: “嘿呀,赵老弟,你这嘬嘬嘬的老有意思了,狼崽子可不是家里养的土狗,咋滴会让你嘬过来。” 旁边有另外一个炮手开口抬起了杠: “哎呀,禾子,你可别听他胡咧咧,这狼崽子和土狗没啥不一样,咱们白山黑水有不少人拿狼崽子配种。” 第三个炮手也帮腔着说: “就是的,也不看看赵老弟是谁,东北大爪子都能养一个,嘬过来个狼崽子也不在话下。” 这些炮手说归说,闹归闹,所有人都默契地停手,不再朝着狼崽子扔肉块,只等看着这一人一狼会怎么样。 赵青禾扭头看了这些人一眼,感激地对着他们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一句话,就扭回头,继续朝前伸着手,嘴上断断续续地继续“嘬嘬嘬”。 眼前这头青色泛白的狼崽子,毛皮虽然看上去不错,但是骨瘦嶙峋一副食不果腹的样子,一看就是最近的伙食不好。 只是,炮手们扔过去了三五块青羊肉,夹在一起也有两斤多,被它狼吞虎咽地吃下去,眼见着肚皮就鼓了起来。 赵青禾注意到了这个情况,拿着肉块的手往前伸得犹豫不决起来。 一头吃饱的狼崽子,确实是不那么好“勾引”过来的,而且这些青羊肉已经被放了血,在狼崽子这种野兽眼里,就不那么有诱惑力了。 狼崽子的表现,也和他想得差不多。 对方站在二三十米之外,虽然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他手里的肉,但是不再往前走一步,就那么站在原地,半张开着嘴巴,任凭口水哗啦啦地往下滴落。 一人一狼就这么僵持了一分多钟,还是赵青禾先忍不住了,随手把青羊肉往前一扔,大约掉在六七米之外,就准备坐回火堆旁,继续吃酒喝肉。 原本站着不动的狼崽子,视线随着肉块被扔出,脑袋跟着移动,等到肉块落地的时候,它迅速地跑了起来。 看狼崽子的身形和跑动路线,正是瞄准了地上的青羊肉而去。 赵青禾刚转过身子,就听到有人炮手惊呼出声。 “禾子,经心些,那狼崽子朝着你去了。” 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伸手往背后摸枪。 可惜,他伸手摸了个空,此时八一步枪被他卸在了地上。 他心中大惊,一瞬间脑门都满是冷汗,也来不及转身了,躬身下蹲,贴着火堆就朝侧前方滚了出去。 他一口气做得这些动作,才是遇到野兽偷袭的正确反应,能规避掉百分之九十以上的野兽攻击,比“我一个滑铲”要靠谱的多。 就在他滚出去的一瞬间,一道黄黑色的影子和他交错而过,朝着赵青禾身后的方向冲去。 这个黄黑色的身影当然是赵二妞。 赵青禾不知道赵二妞看到了什么,但是对对方这种护主的行为,心中还是很欣慰的。 赵二妞出击以后,又是一阵惊呼声传来,火堆周围的炮手突然默契起来,整齐划一地发出了“哎呀妈呀”的惊呼声。 赵青禾浑身上下一起用力,翻滚之后直接站了起来,两腿叉开一个虚步,稳稳地抵消掉了眩晕感,然后立马转身往后看。 赵二妞和青色泛白的狼崽子,已经扭打在了一起,地方正是青羊肉落地的地方。 不过,只一回合,双方就分出了胜负。 赵二妞跑动中扬起前爪,一掌打在狼崽子的侧脖颈上,把同样跑动中的对手打飞了出去,然后它接了一个急转弯,紧跟着飞出去的狼崽子追了过去。 狼崽子被打翻在地,并没有着急站起来,而是就那么侧躺在地上,看着快速接近的赵二妞,干脆翻了个身,变成了四脚朝天的姿势,把肚皮也露了出来。 赵青禾在旁边看到,不由地笑着摇头。 犬科动物四脚朝天露出肚皮的姿势,就代表它们投降和臣服,而这头狼崽子还真是个能屈能伸的高手,只打了半回合就主动投降了。 或许,它被赶出狼群,并不是因为自尊,而是气质太过猥琐谄媚? 赵青禾突然有了些疑问。 赵二妞是猫科动物,在它的认知里,四脚朝天露出肚皮是小猫向大猫撒娇。 所以,它看到对手的姿势,一下变得手足无措起来,离着狼崽子半米左右,来来回回地转起了圈,偶尔还向赵青禾投来询问的目光。 赵青禾先走过去把青羊肉捡了起来,提溜着来到赵二妞身边,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毛脑袋,换来大爪子在他的小腿上蹭了蹭。 他在狼崽子跟前蹲了下来,把青羊肉摊在手上,就那么伸到了狼崽子的面前,眼睛一直盯着对方的眼睛。 因为地上有积雪,所以青羊肉并不在,直接吃没有一点问题。 狼崽子的目光,本来全都在赵二妞身上,看到对方被拍脑袋,立马明白了来的人地位更高,赶紧转移视线到了赵青禾身上。 等到赵青禾把肉放在它眼前,它又直直地看着,嘴巴下意识地半张开,口水不受控制地往外涌。 赵青禾等狼崽子看自己的时候,重重地点了几下头,用下巴点了点青羊肉,示意对方可以吃。 不过,这确实是一头聪明的狼崽子,他的视线又在肉块和赵青禾之间,来来回回地看了两三次,把低姿态做足了,才张开了嘴,一下把请羊肉块叼了过去,就那么四脚朝天地吃了起来。 赵青禾也没着急站起来,在狼崽子吃肉的时候,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胸口,然后顺着往下摸了摸肚皮,扒拉着看了看对方的毛和皮。 在他的手搭上去的那一下,狼崽子吃肉的动作停滞了一下,立马就变得正常起来,任凭赵青禾在那里扒拉来扒拉去,自己只管对付起嘴边的肉。 第184章 新的安排 赵青禾一边扒拉着狼崽子的毛,眼角的余光一边观察着对方的反应,狼崽子停滞那一下太明显,他的手也跟着停了一下,等到对方变得正常,他才继续自己的动作。 别看这头狼崽子瘦骨嶙峋的,但是毛和皮都很好,应该是以前的小日子过的不错,只是在最近饿了肚子。 换句话说,这是一张好皮子。 一块青羊肉不到半斤,很快就被狼崽子吃下肚,然后就伸着舌头舔了舔赵青禾的手套,最后眼巴巴地看着他的脸。 它虽然是被赵二妞打倒的,但是只看到赵青禾拍大猫的动作,立马就明白了谁的地位最高。 赵青禾注意到了对方的表情,竟然从其中看出了乞讨的意思。 这头狼崽子确实聪明,而且通人性。 他第三次在心里做出了同样的判断,一时间不忍把这个家伙宰掉整好皮子了。 他伸手拍了拍狼崽子的后胯,开口说着: “行了,别躺在地上耍赖了,吃饱了就赶紧滚蛋吧。” 说完,他就站了起来,带着赵二妞退到了两三米之外,看狼崽子不断地点着下巴。 不知道是听懂了他的话,还是感受到了赵青禾没有恶意,狼崽子在赵青禾第二次点下巴的时候,一骨碌地站了起来,也没着急走,就那么看着一人一大猫,低垂下的尾巴微微地摆动了几下,似乎是想要摇尾巴,但是还是没有学会。 赵青禾又一次摆了摆手,说: “嗯呐,你就走吧,别想着在这混吃混喝了。” 说完,他就愣在那里。 这头狼崽子的眼睛,是带着紫色的绿光,而且两只眼睛的间距有点宽,看上去有些不一样。 这个角度看,赵青禾发现,这两点绿光,和昨天晚上守夜的时候,看到的绿光不能说毫无关系,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他这时也明白了,昨天上半夜来了一群狼,被吓走之后,下半夜这头孤狼也寻了过来,看上去也是被吓走了,实际上始终都没有走远。 这不,还是让它混到了两三斤青羊肉吃。 在赵青禾摆手之后,狼崽子终于舍得转身,朝着山脚下跑去,每跑出去二三十米,就停下来回头看。 赵青禾这时也回过了神,对着转身回看的狼崽子摆手,嘴里还不断嘟囔着“别再想混吃混喝了”。 等到这头青色泛白的狼崽子,消失在山脚下的林子里之后,赵青禾回到火堆旁边坐好,继续整起了之前烤的吃食。 其他的炮手,早在狼崽子跑出去超过一百米的时候,就回来坐了,看到赵青禾返回,有炮手就着这个话题唠了起来。 “哎呀,禾子,那狼崽子都舔你的手了,你咋放它走了,这要是带回屯子里,配种肯定老好了。” 炮手们唠嗑,除了打围放炮,猎狗也是一个很好的共同话题。 “对呀,俺看你这头大爪子能压住它,带回去肯定没问题,等折腾个两三年,肯定能整出来几窝好猎狗。” 有另外一个炮手附和,为赵青禾放走狼崽子惋惜。 赵青禾扭头看了看,心说果然如此。 先说话的这两个人,都是没有好头狗的炮手,拿着只有半个香头的普通猎狗在当头狗用。 所谓半个香头的猎狗,就是比低头香低一个级别,但是比普通猎狗高一个级别。 这些猎狗也能闻出来一些气味,比如能分辨出来野兽和家养畜牲的气味区别,带着进山林里也能追到猎物。 但是,跟着这些半个香头的猎狗,追上半个小时一个点的,没准就是追到一只野兔,连消耗掉的体力都补充不回来。 他摇着头,笑着解释着: “这头狼崽子太老了,你们看它饿的,明显是身体不行抓不到猎物了,带回去也配不出好猎狗。” 他把手里的烤大饼翻了个面,顿了顿,才继续说。 “前不久,黄大爷整了一头狼崽子,我讲过,高大威猛,正值壮年,而且还是一头青色的头狼,这个冬天正好搁家里拖性子呢,等拖好了肯定拿来配种。” 他的手指头指指点点地。 “你们要是想要好猎狗,趁着现在跟黄大爷开口,没准还能排在前面抢到一个狗崽子。” “嗐呀,赵老弟你别磕碜俺们了,黄大爷配狗是出了名的,全白山黑水的炮手都盯着他呢,一有狗崽子就有人拉着东西去换,哪里能轮得到俺们。” 说话的炮手语气中全是无奈。 赵青禾摇摇头,也附和着对方说: “是啊,黄大爷配出的都是好猎狗,大家才都争着抢着要。” 他没敢说出来,黄大爷已经承诺过他,配好的第一窝狗崽子,都全部留给他。 一来是,两家的关系好,你来我往经常相互帮衬。 二来是,那头青色的狼崽子头狼,还是在赵青禾的帮助下抓到的。 另外,赵青禾也是最早开口的,当然排在所有人的前啊面。 不知道是百十号炮手和二三百猎狗聚在一起杀气太重,还是生起的几堆火堆目标太大,接下来的时间,再也没有猎物到山坡平地上来,即使是这里的灌木丛和乔木树枝上都挂满了各种饵。 天黑以后,趁着大家伙吃完饭的时候,四个把头商量了以后,再次做好了晚上的安排。 不过,这一次的安排,不再是守夜。 赵老爹拍了拍巴掌,把所有人的视线都吸引到自己身上,然后示意大家安静。 “老少爷们,大家一边吃东西,一边听俺安排下晚上的事情。” 等到其他炮手,都如他说的那样继续吃东西,赵老爹才继续往下说。 “咱们今天,在这个地方下了这么多的饵,引来的几头熊罴,虽然有林矿场的杀熊令兜底,但是还是不够。” 他的话,让众人再次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 “俺们几个把头商量,既然昨天晚上有狼崽子来,今天白天也有狼崽子来,那就说明咱们下的饵是有作用的,所以,今晚咱们就等着,看看还有没有亲(qie三声)来。” 赵青禾听着父亲硬拽的幽默,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弯了起来。 第185章 被错过的猎物 赵青禾躺在撮罗子里,枕在赵二妞身上,听着黑暗中的动静。 磨牙打呼噜,放屁说梦话,还有猎狗哼哼唧唧的声音,一个也没有少,在寂静的夜晚听得真切。 说是晚上等着猎物上门,实际上人还是要休息的,只是取暖的火堆都被熄灭了,所以炮手们彼此挨近了取暖。 迷迷糊糊中,赵青禾感觉有人踢自己的脚掌,正要下意识端地答应了一声,心中绷紧的那根弦突然就动了,人也一下子变得清醒起来。 今天晚上要等着猎物上门,大喊大叫可不是啥好事。 他压低了音调,轻声地答应了一声,然后睁开眼坐起了身子。 周围也陆陆续续有其他炮手起来的响动,大家都默契地沉默着,偶尔有人说话,声音也压得很低。 百十号炮手,除了留下七八个看守营地的,其他人都牵着猎狗出发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没有猎狗,被安排在一起跟着一个炮手,对方的头狗是一条低头香,另外还带了五条帮狗。 往山坡平地那边走的时候,炮手们低声地口口相传,终于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山坡平地那边,也是有炮手守着,刚才传来信号,下饵的地方有动静,肯定是有猎物上门了。 赵老爹和黄大爷很有经验,不到一里地的路上,他们已经商量着分好了队伍,然后各自带了一帮子炮手,分开从山坡平地的两边绕过去。 赵青禾走到半路,也已经反应了过来。 这是要从两边包抄过去,一举围堵住来吃饵的猎物。 不知道什么时候,月亮已经爬过了树梢,今晚虽然不是满月,但是月光照进白山黑水,然后经过地上积雪的反射,就成了传说中的“雪打灯”,让炮手们能看清楚脚下的路,还有前方的情况。 场面一下子变得更安静了。 经过二十多分钟地绕路,冬围的队伍完成了包抄,四个把头分别吹着各种口哨,指挥着大家闪开,把整个山坡平地给包围了起来,然后摩拳擦掌地准备行动。 第一个行动的是赵老爹,他解开了罗罗的狗绳,先放这条好头狗去探探路。 直到这次进山参加冬围,赵青禾才知道,好的猎狗真少,好的猎狗头狗更少。 上大学以前,他的年纪小,心思也主要放在学习上,对于打围放炮的事儿不咋经心。 这次回来当护林员,大多时候都是独个一人进山,一般都是带上赵二妞和罗罗一起,所以也没啥感觉。 这百十号猎手带的二三百条猎狗,真是奇形怪状的啥都有,只是没有香头的,都不算啥毛病的猎狗了。 听不懂指挥的傻狗,见到猎物就犯怂的怂狗,跑两步就喘气的,一有动静就乱叫的,这些不能称为猎狗的猎狗,在这次冬围中他都有幸看到。 这也是炮手没有办法。 不是每个人都是经验丰富的老炮手的,也不是每个人都能用得起打尖头子弹的五六半的,在这个年月,面对山林里的野兽,白山黑水的炮手都拿猎狗当消耗品。 也许一次放炮归来,虽然收获不错,但是猎狗也全都废了的事情,每个月都是能听说过的。 像罗罗这种力狗和智狗综合在一起,胆子大,香头好,体型匀称,耐力好,通人性不吵不闹的猎狗,那真是让所有猎人羡慕。 罗罗被指挥着进到山坡平地,一开始都是寻着灌木丛和树木的阴影往前走。 等进入了十米左右,外围已经有人看不清它的身影了,对方的速度才猛地提了起来,也不在找阴影和遮蔽物,快速在白天下饵的地方来回穿行。 十几分钟后,罗罗从山坡平地里返回,还没跑到赵老爹身边,赵青禾就看出来对方一无所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心中疑惑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老爹看到罗罗的样子,也接收到了一样的信号,弯着腰拍了拍对方的脑袋表示鼓励,扭头就和三个把头商量了起来。 一两分钟之后,又有口哨声响起,示意所有人往山坡平地里搜索。 赵青禾一手牵着赵二妞,一手提溜着八一步枪,不紧不慢地往山坡平地里走去,来回转着脑袋查看周围的情况。 在他的左边,是那个带了六条猎狗的炮手,也是边走边左右查看的动作。 在他的右边,是张大军。 张大军虽然也是边走边左右查看,但是他的动作却不一样,五六半被他端了起来,眼睛也是通过步枪的准星在观察。 很快,赵青禾就注意到,有一些树枝耷拉着,看样子是才被折断不久,上面留下的血污痕迹,显然是曾经下过饵在上面。 现在饵不见了,能确定就是有野兽曾经来过打秋风。 看来,守着这里的炮手没错,确实有点猎物进来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罗罗却什么也没有找到。 又接连看到两根折断的树枝,赵青禾觉得不能再这么走下去了,解开了赵二妞的绳套,跟旁边的炮手和张大军打了个招呼,就小跑着往赵老爹和黄大爷那里跑去。 三个人碰面的时候,两个老炮手正牵着罗罗,围着一棵高大的树木转圈。 赵青禾知道这棵大树。 白天下饵的时候,因为这棵树又高又壮,两米多的位置还有一个天然的枝干杈子,所以就被下了重饵,一整个青羊的后腿连骨头带肉被挂在了枝干杈子上,着实也废了几个炮手老大的功夫。 赵青禾昂起头,看着头顶的枝干杈子,上面的青羊腿已经不见了。 赵大爷牵着罗罗,让它绕着大树来回嗅着气味,黄大爷伸手摸着树干,大概是想要寻出一些被野兽抓挠过的痕迹。 可惜,看罗罗转了一圈又一圈的样子,肯定还是没能找出啥东西。 “爹,黄大爷,我在那边发现很多饵都不见了,看已经有野兽来过了。” 赵青禾在能保证两人听清楚的前提下,尽量把声音放轻。 赵老爹点点头,没有说什么,眼睛一直看着摸树干的黄大爷,似乎是在等对方发现些什么。 第186章 消失的爪子印 赵青禾也把注意力放到了黄大爷身上,等待这个老炮手说出检查的结果。 黄大爷转过来头的时候,眉毛是皱在一起的,这让赵青禾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然,他看到对方摇了摇头,对着赵老爹说: “奇了怪了,是哪个王八操的给羊腿叼走了,俺压根没找到抓挠过的痕迹,这瘪犊子难道是飞上去的?”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不过赵青禾还是清楚地听到了。 白山黑水有很多种猛禽,除了着名的海东青,还有大雕,老鹰等,一年四季都会在天空中飞过。 不过,炮手们下饵的时候,已经考虑到了这些来无影去无踪的猎手,小块的肉都被树枝固定了,大块的肉,比如这棵大树上的青羊后腿肉,也被树冠遮挡了来自天空的窥觎。 至于像山狸子之类的中小型猛兽,对于大块肉的重量也不好下手,更多只能选择在原地吃掉。 应该是黄大爷的话给了赵老爹提醒,他伸手指了指天,看着黄大爷,轻声地问: “老黄,这地上树上都找不到东西,你说是不是天上的家伙们下得手。” “俺想着不太可能...” 黄大爷想了一下,摇着头说。 “没听说这些家伙大晚上不睡觉忙活的,你要说是夜猫子给叼走的,没道理会被守着的人听到动静。” 夜猫子就是猫头鹰,一身属性全加到了夜视能力和飞行无声上面,晚上看得清看得远不说,不管是飞行的时候,还是捕猎的时候,扇动翅膀是完全没有声音发出的。 赵老爹也想明白了,对着赵青禾挥挥手,说: “老儿子,先找一遍,找一遍没准发现了其他东西,就知道是什么行货来了。” 人多力量大。 山坡平地虽然没有明显的界限,但是也很快被七八十号猎手找了一遍,除了发现下的饵被叼走了,其他什么线索也没有发现,更别说打到一根猎物的毛。 齐聚在平地中间位置的众人,相互交换了信息,虽然一无所获,但是并不见得有人气馁什么的。 打围放炮就是这样,并不是忙活了一通就一定会有收获,所以才会显得老炮手经验丰富更加难能可贵。 四个把头凑在一起,又在商量接下来要怎么办。 回营地休息时间肯定的,这么多人和猎狗杵在这里,啥野兽也不会傻愣愣地来。 四个人商量的中心,是接下来还要不要守一夜,还是生起火堆睡个舒服觉。 这些都不需要赵青禾操心,他按照把头们商量出来的结果做就是了。 赵二妞不知道从哪里转了出来,一下就吸引了大部分炮手和猎狗的注意力。 自从赵青禾和对方分开以后,就不知道这头大猫去哪里。 别看野生的东北大爪子是夜行动物,但是赵二妞已经被养的改变了习性,一到晚上就懒得不想动弹。 今天它被提溜着出来绕圈,可很是不情愿的,心里指不定窝着火呢。 赵青禾摸出绳套,就还准备给赵二妞系上,防止对方胡乱发火。 就在这时,在一众炮手和猎狗们的众目睽睽之下,赵二妞猛地跑了起来,两三米就把速度拉了起来,一下窜到了一棵树上。 那棵树两三米的地方,也有一根枝干杈子,枝干杈子上也被下了饵,是一条青羊的前腿肉。 赵二妞只一跃,就到了两米多的高度,四个爪子连抱带抓挂到了树干上,然后再用力往上窜,一下就抓到了枝干杈子上的青羊前腿肉,最后无声地落到了地上,抱着美美地吃了起来。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突然就有了一些想法。 他顺手把绳套挂在脖子上,小跑着来到大树边,伸手上上下下摸着树干,脸上逐渐出现笑容,然后变得越来越明显。 树干上和他想的一样,在他可以摸到的地方,完全没有被抓挠过的痕迹。 但是刚才这八九十号人都看到了,东北大爪子确实爬到上面整下来了一条青羊前腿肉。 他昂着头,看着天空的月亮若有所思。 “禾子,你咋滴了,也想学着大爪子那样爬上去?” 既然猎物没找到,小声说话就没有必要了,有炮手调侃起了赵青禾,引得其他人都笑了起来。 刚才赵二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拉到了大树上,现在赵青禾绕着大树摸来摸去的样子,很像是要模仿对方上树。 赵青禾没去管这些调侃,对着四个把头喊话: “爹,你们过来看看,我发现了点东西。” 除了四个把头围过来,还有其他爱凑热闹的炮手也跟着围过来,看着他绕着大树,在大树的树干上来回比划着。 “爹,你来看这棵树,刚才被赵二妞爬上去整走饵,树干上也没有任何抓挠的痕迹。” 赵青禾的话,让赵老爹和黄大爷一下就懂了。 黄大爷朝前跨出一大步,也绕着大树转圈子,伸手来回摸着树干,嘴里还念念有词。 不过,刘支书和王新国却不明所以,不知道三个人在对什么暗号。 刘支书抬手一指,指着树干更高的位置,说: “嘿呀,这个大爪子窜得很高,你们看爪子印不是在那上面嘛。” 这棵大树树干两米多的位置,有倒八字形的两道爪子印,已经划开了树皮,在不算明亮的光线中微微露出白色。 赵青禾和赵老爹黄大爷对视一笑,赵老爹一挥手,对着刘支书和王新国说: “走,咱回到那边,路上边走边说。” 说完,他又提高了声音,对着平地中间的其他炮手说话。 “老少爷们先回去休息,守夜换班还是按之前的来,营地里不要生火。” 看来,四个把头还是不死心,今晚肯定是要放炮打点啥才算完。 去往之前大树的路上,黄大爷给刘支书和王新国解释了一下,告诉他们俩之前没有在大树上找到抓挠痕迹,但是青羊后腿肉不翼而飞的事情。 赵青禾扶着树干,伸手往上指着,示意几个人看: “爪子印在这里!” 第187章 一撮毛 赵青禾指着树干上两米多高的位置,树皮上被抓挠出了好几道爪子印。 爪子印并不深,并没有完全抓破树皮,还是棕褐色发黑的颜色,在现在这种光线下,一不留意就容易错过。 其他人在赵青禾的指引下,看清楚了树上的爪子印,然后又绕着大树转圈,想要找找其他的线索,最后啥都没找到。 四个把头相互看了一眼,王新国就开始卸掉身上的零碎,一边忙活,一边说: “这也看不出来是个啥,你们在下面等着,俺爬上去瞅瞅,看看能不能找出点线索。” 张大军也跟在旁边,这种爬树的事情他更加拿手一些,刚准备开口毛遂自荐,赵老爹已经先开了口: “嗯呐,你也是经验丰富的老炮手,上去看看也行,找找看能不能找到点东西。” 张大军一听,到嘴边的话立马就咽了下去。 他虽然身手更麻利,但是爬到树上以后,真不见得能找到啥线索,还是不要逞能得好。 王新国的身手也很好。 因为爬树是临时起意,他没有任何工具可以借助,后退着走出去四五米,往脱掉手套的掌心了吐了口唾沫,弓着身昂着头,眼睛锁定在第一根枝干,快速地助跑起来。 在众人注视的目光中,王新国在疾跑中一个跳跃,一条腿往上抬,再落下的时候,已经蹬在了树干上,然后借着力,两手往上伸,稳稳地抓住了两米多高的枝干。 他双手抓紧枝干,胳膊和腰腹同时发力,一个卷腹上的动作,身子就坐在了枝干之上。 在枝干上坐稳以后,他没着急往前挪,他从枝干的根部开始,一点点往前检查,一直检查到挂青羊后腿肉的枝梢。 一众人在树下昂着头,看着王新国在树上摇头,知道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赵青禾皱着眉头,看着倒退着想要下来的王新国,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朝着对方说起话来: “王大哥,你先别着急下来...” 因为怕把对方下个激灵,他没敢大声喊,而且语气还非常平缓,先让王新国在树上稳住。 “王大哥,你往上边瞅瞅,在你头上的树枝找找,看看有没有啥东西挂到上面。” 他注意到这个大树的特别之处,第一根枝干上面不高的地方,就长出了其他的树枝。 联想到平时赵二妞爬树的时候,偶尔会用力过猛,免不了会被树枝挂掉些毛下来。 王新国听到赵青禾的话,抬头往上看了看,表情为难地嘬起了牙花子。 其他人在树下,只是看着感受不深,他头顶的树枝离得有一米五那么高,整好是不高不低的高度,坐在枝干上看不清楚,站起来又直不起腰。 他“嗯呐”着回应了赵青禾,在枝干上呆坐了一会儿,一咬牙,挪动到枝干根部,从怀里掏出了侵刀。 白山黑水离蒙古很近,风俗习惯上也受到了影响。 虽然不像蒙古人那样,每个男人成年的时候,都会的到一把长辈赠送的侵刀,但是每个在山林里讨生活的白山黑水男人,都会有一把侵刀,而且除了睡觉都不离身。 王新国拿着侵刀,一下扎进了树干上,然后借着这个着力点使劲,从枝干上站了起来,半弯着腰在树枝上搜寻起来。 这期间,他的手一直抓着侵刀,侵刀一直扎在树干上,只看着就非常难受。 不过,这些难受都是值得的。 赵青禾明显地看到,对方朝上面伸着手,从树枝上抓捏了两次,然后装进了衣服口袋里。 虽然因为距离和光线的原因没有看清楚,但是能确定王新国肯定找到东西了。 事情也和他想得一样,王新国从树上下来的时候,众人都围了上去,能看见对方的脸上带着笑容。 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一边往外掏,一边笑着说: “找到了两撮毛,俺也还没来得及分辨是啥的,老赵叔你们看看。” 说着,就把手伸到赵老爹眼前,摊开手让大家看看。 因为已经知道了是两撮毛,其他人没有往跟前凑,怕一口气喘大了给吹没影了。 并且,从这个角度想,这两撮毛在夜风中还能留下来,那就说明它们的主人刚离开不久。 赵老爹脱了手套,伸手捏起了这些毛,放进到眼前看。 因为光线的问题,这两撮毛分不清颜色,只大概看出是黄色或者黄褐色,细细软软的,一看就是个不缺营养的家伙。 赵老爹看了一会,突然低头找了起来,等看到赵青禾身边站着的赵二妞,大跨步地走过去,一下揪住了对方脊梁骨,从上面薅下来了一撮毛。 赵二妞本来就害怕赵老爹,猝不及防被对方抓住,也不敢挣扎,等到赵老爹薅了毛松开手,才一下窜到赵青禾的另一边,只敢斜瞥着往上看。 赵老爹一手拿着一撮毛,放在眼前对比起来,过了二三十秒,才伸手递给了旁边的黄大爷。 “老黄,你也看看。” 黄大爷接过去以后,同样看了二三十秒,然后递给了刘支书,然后是王新国,最后才轮到赵青禾和张大军。 赵青禾接过树上找到的兽毛,趁着四个把头低着头商量的时候,把手放在赵二妞身上,来回挪动着比较。 “老赵哥,俺看着两撮毛差不多一样,应该是有东北大爪子来过,你说是不是之前咱们见到的那一头。” 刘支书亲手剥过东北大爪子的皮,对比较的结果有些把握,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东北大爪子的领地意识非常强,一头成年体的领地方圆有一两百公里,如果这些兽毛真是东北大爪子的,那除了山谷虎爸就没第二种可能。 黄大爷点着头,说出的话和赵青禾想得一样: “俺看着也是这样,要是没看出的话,就是山谷里那头大爪子来过了。” 王新国没有多说话,不过随着众人的话语不断地点头。 最后,赵老爹也没有不同的看法,四个把头就认定是一头东北大爪子来过。 不过,赵青禾可不是这么想的。 “等一下,我看着这撮毛,肯定不是东北大爪子的。” 第188章 夜半狼嚎,再出发 赵青禾趁着四个把头都不说话的时候,开口提出了不同意见。 “咋滴啦,老儿子你在说啥?” 赵老爹大概没听清楚,表情惊讶地看着他,说话的声调不自觉的扬高了一些。 赵青禾就那么蹲在赵二妞的跟前,昂着头看着四个把头,抬起手晃了晃,示意大家注意他手里的毛,又重复了一遍,说: “这些毛不是东北大爪子的。” 等所有人都把注意力放在了他的手上,他的手才在赵二妞身上来回比划,一边比划,一边解释着说: “看上去,这些毛和东北大爪子身上的毛颜色一样,而且恰好是脊梁上的,但是靠近了比较才发现...” 说着,他也伸手在赵二妞身上薅了一撮毛。 接连被两次薅虎毛,赵二妞整个感觉都不好了,它一下就窜了出去,离着众人五六米才停下来,就那么站在那里看着。 不过,赵青禾此时没有时间照顾对方的情绪,而且赵二妞的用处已经不大了。 他站直了身子,把树上找回来的毛,和赵二妞身上薅下来的毛,分别摊开在两只手上,让其他人看得仔细。 “树上找回来的毛要短一些,赵二妞身上的毛要长出很多,这还是个没成年的东北大爪子...” 四个把头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刚才光顾着对比颜色了,忘了还有长短粗细没有考虑清楚。 赵老爹伸手捏过了两种毛,一边对比着,一边不断地点头: “老儿子你这么一说,现在再看上去,这两撮毛果然不一样。” 说完,他把两撮毛递给刘支书,然后是王新国,最后又回到了赵青禾手里。 黄老爹和张大军并没有再看,显然还是无条件相信了赵青禾的判断。 刘支书是第一个判断毛是东北大爪子的,这时候也第一个开口发问: “禾子,那你说,既然这撮毛不是大爪子的,那你看着像是什么畜牲的?” “土豹子...” 赵青禾心中早就有了答案,立马顺水推舟回答了出来。 除了张大军,其他几个人听清楚答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就表情各异起来。 赵老爹是知道赵青禾水平的,这时才猛地发现,老儿子已经不是吴下阿蒙了,表情惊讶中带着一些惊喜,根本没有考虑答案是不是正确。 黄老爹的经验最丰富,对方这么一说,他略微一思考,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再一次认同了赵青禾的答案,微笑着轻轻地点头。 刘支书的表情是最惊讶的,说他是个老炮手,实际上这几年已经很少进山放炮了,经验还主要停留在十几年前。 王新国的反应要迟钝一些,可能跟他的姿势储备也有关,想了得有一分钟多钟,最后也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嘿呀,不对吧,这土豹子也是大猫,怎么会跑到大爪子的地盘里呢?” 刘支书没有惊讶多久,很快就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黄大爷没有想到,他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就不像是个老炮手问出的问题。 赵老爹也很惊讶,不过他很快就正常了,大手一挥,抢在所有人前面说话: “既然肯定是土豹子了,现在肯定打不着了,咱们先回营地,路上边走边说。” 山坡平地到营地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赵老爹在到达营地之前,就把事情跟刘支书解释清楚了。 东北大爪子作为山林之王,对领地的保护意识很强,几乎所有的捕猎者,只要出现在大爪子的领地内,都会遭到对方的攻击。 即使是狼崽子、红狗子这种成群结队的家伙,也同样会被东北大爪子攻击,哪怕是受伤也在所不惜。 但是奇怪的是,生活在大爪子领地里的土豹子,几乎没有被攻击和驱赶的,这不得不让人感到特别。 “其实,东北大爪子也不是好相与的,它们不去攻击土豹子,是因为把土豹子当成了保姆,经常会对领地里的土豹子打栈。” 赵老爹说东北大爪子“打栈”,实际上就是野兽之间抢夺食物的事情,土豹子显然被大爪子当成了免费保姆。 营地里没有火堆,月光下有几个黑影,分别守在几个撮罗子的门口,和回来的几个人轻声打着招呼。 赵老爹边解释,边继续做着安排。 “刚才的动静已经查清楚了,是一头土豹子偷吃了饵,不过既然有第一个来的,就有第二个第三个,所以山坡平地那边还要守着...” 赵青禾还没进到撮罗子里,里面的各种声音就传进他耳朵,不过都被他自动过滤掉了。 白天辛苦了一天,半夜又折腾这么一通,已经有人秒睡了过去。 让赵二妞躺在最边上,赵青禾搂着对方,很快又睡着了。 等他再次被踢着脚掌喊醒的时候,撮罗子里的杂音几乎都消失了。 看来其他人都抢先醒了。 赵青禾把赵二妞整醒,摸黑拿住了八一步枪,小跑着除了撮罗子。 场地的中间,已经聚集了大量的炮手,还有被炮手都牵出来的猎狗。 很快,炮手们都集合好了,随着赵老爹不断摆手,场面一下子安静起来。 还没等他开口,一段声音刺破了宁静传了过来。 “嗷呜~~~” 是狼嚎声。 听声音判断,距离场地还不近,只是不能判断出详细的位置。 赵老爹等狼嚎声停了,又一摆手,提着一口气准备说话,又是一阵狼嚎声传来。 “嗷呜~~~” 第二声狼嚎还是一样的语调,能听出来是一头狼崽子的叫声,不过气息要绵长了一些。 赵老爹大手一挥,干脆地说: “这还说个瘪犊子,老少爷们出发,咱们去打狼崽子去。” 月亮升得更高了,光线也变得更加亮堂了,路也好走了很多。 赵青禾跟在人群中,主要把精力放在听觉上。 这短短地一段路程,不断有狼嚎声响起,变换着不同的音调,拖出或长或短的颤音。 第189章 猎物出现 赵青禾听着狼嚎声,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越听越觉得别扭。 狼虽然是夜行动物,主要的捕猎活动也在晚上,但是通常只会在黄昏的时候,进行声调悠长的嚎叫,主要是头狼进行嚎叫,宣示存在感和领地所有权,并且有召集狼群的作用。 把头狼的悠长嚎叫,当成人类上班时,领导的那一句“开工”,就变得更好理解了。 赵青禾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时间,但是从开始下落的月亮来看,咋滴都得是半夜了,狼崽子没道理这么嚎叫。 要说是狼群在战斗,也不咋滴像,这些嚎叫声虽然声调多变,但是能感受到其中稳定的情绪。 能听出这些信息的,显然不止赵青禾一个人。 赵老爹一边走,一边挨个和几个把头交流着信息,并且还问了几个其他的老炮手。 他在队伍的侧前方站定,对着所有人挥了挥手,用低沉但是穿透力强的声音说: “大家伙都过来一下。” 说完,他就掏出了一根卷烟,一边抽烟,一边等队伍汇聚。 等八九十号炮手靠紧了汇聚在一起,他才继续做着安排: “今天晚上这狼崽子叫的邪乎,不知道山坡那边是啥情况,等下老少爷们都经心些,发现啥不对了就大声招呼,猎物重要,大家伙的安全更重要。” 队伍再次出发以后,炮手们开始默契地分开成小组,三五个人带着十几条猎狗一起,战斗力咋样先不论,安全性就高了很多。 赵青禾和张大军又一次被分开,他们两个没有猎狗,在这种晚上的行动中,是非常大的劣势。 因为有前半夜的行动,炮手们快抵达山坡平地的时候,不用四个把头再吩咐,自发地按之前的路线开始分散。 赵青禾一只手牵着赵二妞,一只手提溜着八一步枪,做好了随时开枪的准备。 他的脑袋一刻不停地转动,几乎包括了二百七十度的视野宽度,但是走了三五分钟,任何动静都没有发现,不由自主地嘬起了牙花子,前进的步子变得越来越小。 他们一路上听着狼嚎声不断,现在到了山坡平地,按照赵青禾的想法,将要面对的猎物就是狼崽子。 就算有些古怪,狼崽子和其他野兽纠缠到了一起,但是绿光肯定是少不了的。 他还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的时候,睡觉的营地被狼崽子包围,黑暗中全是狼崽子眼睛放出的绿光。 但是,刚才他在山坡平地里走了这么久,前进的距离已经超过了二十米,在月光和积雪反光叠加的光线之下,搜索的范围就更大了。 搜索寻找的结果,是一点绿光都没有看到。 连个不断嚎叫的声音,也完全消失了。 王新国牵着头狗六子,搜索的范围更大,此时才刚跟上来,看到赵青禾站在那里不动,一边说话一边靠了过去。 “赵老弟,你这是发现啥了?” 他以为赵青禾站着不动,是发现了有啥东西或动静。 可实际上恰恰相反,赵青禾站着不动,就是因为没有发现任何东西和任何动静。 赵青禾扭着头,看着后面靠过来的王新国,压低了嗓子说: “王大哥,你有没有感觉到,这里太安静了,咱们之前来时可不是这样。” 王新国本来还没感觉,听对方这么一说,怪异的感觉一下就上来了,歪着脑袋听起了周围的动静。 一分钟之后,他缓缓地点点头,表情严肃地说: “你这么一说,俺也是才发现,刚才叽哇乱叫的狼崽子,现在咋也悄咪了,这还真是不对劲。” 赵青禾见对方反应过来了,刚准备再说点什么,商量下要怎么办,就听到狼崽子的嚎叫声,又一次在山坡平地上空响了起来。 “嗷呜!” 这一次的狼嚎声,能明显分辨出传来的方向,并且就感觉对方的距离不远。 赵青禾和王新国对视一眼,马上调转方向,朝狼嚎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一边跑,王新国一边还解开了头狼六子的绳套。 赵青禾在旁边见到,也顺手解开了赵二妞的绳套,任凭小家伙跑到自己前面。 狼崽子的嚎叫了一下,马上又安静了下来,等过了三五分钟,又有同样的嚎叫声传出,就像是给炮手们指引方向。 赵青禾按照听到的嚎叫声,调整了一下前进的方向,等听到第三声狼嚎声的时候,突然感觉就不一样了。 前面五六十米的地方,有着数十个黑影,散乱地分布在山坡平地上,大概是听到了炮手们靠近时发出的动静,正齐齐地转着脑袋,注视着炮手们跑来的方向。 赵青禾看到黑影的第一反应,就是认为对方是一群狼崽子,等看仔细了,才发现有些不对。 这些黑影整体上和狼崽子差不多,犬类的身体,尖尖的耳朵突长的吻,一条尾巴像大扫把一样垂在身后。 但是细看之下,发现黑影比狼崽子要高大一些,脑袋却要小上一圈,并且皮毛多是红褐色,更主要是没有放绿光的眼睛。 “红狗子!” 赵青禾的脑子一下反应了过来,咬着牙才压住了大喊出声。 不过,他喊不喊已经无所谓了。 这群红狗子已经完全被惊动了,而且已经有经验丰富地炮手,招呼着自家的猎狗出击了。 他身边的王新国,也差不多是一样的反应,嘴里喊着“着着着”,同时还有子弹上膛的声音传来。 赵青禾见状,立马跟着做了一半。 他端好八一步枪,关闭报销,检查了一下子弹上膛,然后就开始用准星套住对面的红狗子。 而跟在他身边的赵二妞,他压根没有让对方现在出击的想法,所以这就是跟着做了一半。 赵青禾心里的想法很简单。 赵二妞虽然接受了猎狗训练,但因为习性的原因,不能事事都当个猎狗用,很多猎狗的动作都做不到位。 比如定住猎物后躲子弹。 本来赵二妞在战斗中就不愿意躲闪,加上它的体型要比猎狗大很多倍,躲子弹实在是强虎所难了。 而在猎狗近身之前,例行会对猎物进行攒射。 第190章 动物也有带路哥? 随着越来越多的猎狗进入战场,赵青禾知道,随时都可能有攒射的命令发出,赶紧用准星套住了一个黑影。 他选择的目标,是一个离得更远的红狗子。 一来,那里离百米更近,瞄准的时候容易修正。 二来,很少有人第一枪打离得远的目标,他这么选择不容易打重复了。 “放炮!” 赵老爹大声地喊出开枪的命令,赵青禾立马搂下了扳机。 “啪。” 没有等待命中的结果,枪响之后,他立马调转枪口,凭着感觉瞄准下一只红狗子,果断地第二次搂下了扳机。 然后是第三只红狗子,第三次搂下扳机。 自从见过张大军又快又准的三连发之后,赵青禾私下里没少练习,无数次卸空弹匣重复着调转枪口的动作,心里也无数次地模拟开枪。 这次,不管命中如何,他总算是先把开枪快这件事做到了。 三枪打完,他才伸手打开了保险,跟着其他炮手缩小包围圈。 猎狗们和红狗子群的距离,已经缩小到不到十米,红狗子遭遇到一轮攒射,这时已经肝胆俱裂,纷纷眼神躲闪着想要逃跑。 不过,猎狗们在罗罗等一众头狗的带领下,已经提前绕圈进行了包抄,这是刚好堵在对方想要逃跑的路线上,整好来了个一网打尽。 近身战,炮手们的作用反而不如猎狗和红狗子们,人们更多充当辅助的任务,在旁边对红狗子进行骚扰。 曾经有炮手说过,炮手之所以打不过大多数野兽,是因为人们惜命,别说以命相搏了,就是被咬伤,被抓伤,现在的人都舍不得,和打起来当然缩手缩脚打不过野兽了。 如果人类像野兽一样不计代价地战斗,因为会使用各种工具,人类在同体重下战斗力无敌。 战斗结束的很快。 猎狗二三百条的数量,本来就大约红狗子群不到六十只的数量,加上开打前的一次攒射,还有炮手们在边上使坏,这群五十多只的红狗子群,最后只有四只红狗子逃跑了,并且有两只还是带着伤。 赵老爹何止了想要牵着猎狗追击的炮手,指着地上的红狗子尸体说: “爷们别追了,地上这么老多的猎物,得让咱们一阵忙活的,赶紧忙完好回去睡觉。” 赵青禾和张大军搭把着手,也分到了给两只红狗子剥皮的任务。 好在,尸体都是热乎的,赵青禾现在今非昔比,手起刀落,很快就剥下了两张完整的红狗子皮。 冬天的红狗子皮,可是价值不菲的好东西,狗皮本身保暖不说,做出的皮袄皮帽子,全身上下都是一色的红棕色,看上去就喜庆大气。 等赵青禾快忙活完的时候,狼嚎声又一次响起。 不过这次又调转了一个方向,还是能让他轻易分辨出来。 赵青禾看了看眼前剥掉皮的白条肉,又看了看周围热火朝天的忙活景象,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收获的喜悦,突然心中就有了不一样的想法。 抛开对方野兽的身份不说,这个嚎叫了半晚上的狼崽子,像是用嚎叫声在给炮手们指引方向,所以才找到了眼前这群红狗子。 还有一个理由,就是山坡平地上下得饵,已经被红狗子们吃的差不多了,显然这些家伙已经来了很久了,是因为有狼崽子的嚎叫声,炮手们才堵着了这群贪吃的家伙。 赵青禾想到这里,突然昂起了脑袋,也学着狼嚎的调门,不长不短地“嗷呜”叫了一声。 他当然不会狼语,但是这一声并不是乱叫的,而是在其中保持了善意和回家吃饭的意思。 很快,又有狼嚎声传来。 虽然听不出其中的意思,但是赵青禾能肯定,对方正在向他接近。 等青色泛白的身影,从大树后面钻出来的时候,他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从红狗子肚皮上割下来一大块肉,对着狼崽子扔了过去,然后继续刨开,割下了腰子和肝脏,也全都扔给了狼崽子。 对面的狼崽子完全没有害怕的意思,肚腩肥肉被扔到眼前,里面就叼着,大口地吃了起来,等腰子和肝脏扔过来的时候,它动作不停,一边吃一边用爪子摁住。 这时,附近有人看清楚了这一幕,指着狼崽子,看着赵青禾说: “哎呀妈呀,这不是白天的那头狼崽子嘛,在大晚上也跟过来了,禾子你还真有点不一样...” 一句话没说完,对方突然顿了一下,然后恍然大悟地说。 “嘿呀,咱们从来时听到的狼嚎,不会就是这家伙整的一出吧,那这可是老稀罕。” 赵青禾又不是动物专家,当然没法回答对方的问题,他看着狼崽子吃掉了肚腩肥肉,吃掉了腰子,吃掉了肝脏,干瘪的肚子眼见的鼓了起来,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行吧,既然你想跟着我混点吃喝,那等下就跟着我回营地吧...” 谁知道,还没等他把话全部说完,吃饱了的狼崽子就侧歪着脑袋,瞥了赵青禾和其他炮手一眼,然后一溜儿跑进了山林里。 赵青禾有些遗憾地闭了嘴,看着狼崽子消失的方向,心中不禁感到惋惜。 没准,把这头前头狼带回去,正能当个种公来用,至少这聪明劲是没跑了。 对于其他人来说,这头狼崽子的出现,更多是件微不足道的小插曲,等下带着猎物回村的时候,三五句就能给唠完了。 再次回到营地以后,终于被允许生火了。 营地守夜,恰好轮到赵青禾这组了,他坐在火堆边,一边烤着大饼吃,一边小酌一点解解乏,听赵老爹给这一小组的讲经验。 不过,经过百十号炮手这么折腾,山坡平地今晚大概不会有事了。 赵青禾捱到了换岗,就一头钻进了撮罗子,搂住赵二妞呼呼地大睡起来,一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被肚子中的饥饿整醒了。 他看着井然有序的营地,明白了昨夜再无事情发生。 第191章 嚎个什么玩意 赵青禾看到,有三四十号炮手分散在营地里,各自忙着手中的事情,剩下的人,一部分还在撮罗子里休息,一部分在营地外面忙碌着。 夜间打围放炮后就是这样,一般都要休息半天或者一天,让炮手们恢复体力和精神,顺便再收拾下之前打到的猎物。 这一次进山冬围,整个队伍算是收获颇丰。 首先是五头大熊罴,在县城林矿场杀熊令地加持下,是价钱最高的一笔收获。 然后是红狗子,狼崽子等猎物的毛皮,冬天正是皮厚毛密的时候,县城里和乡里都住着从关内来的商人,争着抢着收购这些上好的毛皮。 还有大个子,傻狍子和驯鹿的皮子,也都是数得着的好皮子,加上总体数量不菲,能卖出不错的价钱。 最不值钱的,就是各种猎物剥皮剩下的肉,还有那些炮卵子,只能给各个炮手分了,然后各家或卖或吃,也能抵得上一些粮食。 赵青禾起床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烧热水,整吃食,毕竟他是给饿醒的。 营地中间的火堆从昨天晚上点着,到现在都一直烧着,烧出的灰烬已经有很厚的一层,整好让人来做一道美食。 赵青禾用树枝把灰烬扒拉出个窝子,扔了两个土豆进去,再用灰烬把土豆埋好,等上十分八分钟,就能有软糯香甜的烤土豆吃了。 埋好了土豆,他走到雪爬犁旁边,想要割几块肉来吃。 之前活捉的猎物,全部被从雪爬犁上放了下来,用绳子绑住一条前腿,然后绑成一串拴到了树上。 赵青禾在雪爬犁上挑拣了一番,最后割了一大块傻狍子肉,还有一小块青羊肉。 傻狍子肉的油脂大,是准备给赵二妞吃的,青羊肉滋味好,是准备自己烤来吃的。 赵二妞这个大胖姑娘,兴许也是饿极了,赵青禾刚把傻狍子肉翻了个面,它就着急忙慌地想要叼回来吃,被火堆燎到了脸上的毛和胡子,才怏怏地重新卧到赵青禾身边。 赵青禾烤肉的时候,还在休息的炮手们逐渐起来,出了撮罗子以后,不是现在找地方解决杂事,就是跑到雪爬犁旁边割肉整吃食。 本来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自助午饭,赵青禾把傻狍子肉烤到断生,就喂给了赵二妞吃,自己仔细地烤起了青羊肉。 等他把青羊肉烤好的时候,正准备下口吃,一阵狼嚎声在营地外面响了起来。 “嗷呜!” 只这么大概一听,赵青禾就分辨出来了,这是昨晚那个带路的狼崽子在叫。 他看着手中的青羊肉,又看了看旁边大快朵颐的赵二妞,嘴角不自觉地扯了起来。 他很干脆地打了个呼哨,音调是平时召唤会猎狗那种,也不管会发生什么,抓紧时间解决起手中的青羊肉。 等他三分之一的青羊肉下肚,不出他所料的,也大出他意料的,那头皮毛青色泛白的狼崽子,就站在他侧后方的两三米之外。 不过看对方的架势,之所以没有更加接近,是因为害怕着什么,就是不知道是害怕赵二妞,还是害怕火堆。 赵青禾想来,对方应该不是害怕他自己,毕竟狼崽子不是傻子,没道理一边害怕,一边还赶着凑上来。 他站起来,一边啃着烤羊肉,一边第二次来到雪爬犁跟前。 他准备再割块肉喂给狼崽子。 站在雪爬犁前想了十几秒,赵青禾割了一大块炮卵子的肚腩肉,拿在手里掂了掂。 这块炮卵子肉的重量还可以,差不多有五斤重。 他拿着肉准备往回走,一扭头,就看到狼崽子跟在后面,此时正站在七八米外,眼巴巴地看着雪爬犁上捆绑的各种肉食。 营地里其他的炮手们,只是笑呵呵地看着狼崽子,就像是在瞅一条不一样的猎狗,并没有要有所动作的样子。 不过,他们这么想也没错。 有的狼崽子驯化成狗需要成千上万年,有的狼崽子驯化成狗只需要三天。 而眼前这头狼崽子,只需要一顿饭的时间。 赵青禾往前走了几步,发现狼崽子一动不动,眼睛一直看着他手中的炮卵子肉,索性就扔了过去。 这头皮毛青色泛白的狼崽子果然很“狗”,原地起跳,一口叼住了炮卵子,调转身子走了几步,在一棵树的后面吃了起来。 赵青禾另外一只手中的青羊肉,就这么会儿的功夫已经凉了,他坐回火堆边,一边加热,一边慢慢吃肉,一边不断扭头观察着狼崽子。 在一次扭头之后,他突然发现,狼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那一大块炮卵子肉,然后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等所有人解决了吃饭的事情,天上的太阳已经爬过了中天,赵老爹在营地里来回穿梭,招呼着大家伙收拾东西,队伍继续往前出发。 他们新的目的地,是在更北边的野人沟。 捕猎到的五头大熊罴,明显不是炸窝子出来瞎溜达的,这给了所有人信心,准备再接再厉,再打回来几头熊罴。 而野人沟,是熊罴出现最多的地方之一。 因为时间已经过了中午,四个把头决定赶紧赶路,所以队伍就没有撒开,全都排成一溜儿往前走着。 但是,炮手没找猎物放炮的想法,不代表猎物没有被放炮的打算。 大部队才翻越过一道山脊,队伍的一边再次传来了狼嚎声。 这下子,不光赵青禾听出来了,其他炮手也都听出来了,是那头给炮手们“带路”的狼崽子。 大家伙本来不准备搭理对方,但是这头狼崽子越嚎叫还越起劲,狼嚎声接连不断在冬围队伍周围响起,虽然叫的声音不算大,但是确实影响人的精神。 赵老爹和黄大爷低着头嘀咕了几句,然后赵老爹就一挥手,对着赵青禾的方向大喊: “来几个爷们,咱们去看看这个瘪犊子的家伙,一直在哪干嚎个什么玩意。” 他还在说话的时候,赵青禾已经大跨步地出了队伍,等到赵老爹把话说完,赵青禾已经小跑到旁边列队了。 第192章 再入野人沟 赵青禾和其他五个炮手,跟在赵老爹的身后,才离开队伍二三十米,翻越了一道不高不低的山坡,就看到了那头毛皮青色泛白的狼崽子站在一块大石头上。 这头狼崽子的精气神,已经和前两天有了很大的区别,显然是炮手们的投喂,让它一下有了精神。 看到赵青禾几人出现,狼崽子好像也很兴奋,低垂的尾巴连着摆动了几下,比之前笨拙的样子好了很多。 确定赵青禾几人没有掏枪等危险动作,狼崽子从石头上一蹦而下,扭头定定地看了几人三五秒,然后颠颠地往前跑去。 几个炮手立马懂了,这是让他们跟上。 所有人都看向赵老爹,等待他作出决定,到底要不要跟上去。 狼崽子跑了快十米了,期间不断地回头看,发现几个炮手没有跟上,就站到了原地,再次定定地看着众人。 这一次,它和炮手们一起等来了赵老爹的命令。 “都检查下手里的家伙事,咱们现在跟上去。” 赵青禾一边往前走,一边检查着八一步枪。 关保险,拉枪栓,检查枪膛和枪管,然后再倒着回去,直到保险重新打开,这些他都已经很熟练了,走路的过程中完成也没有任何问题。 狼崽子看到几个炮手检查手里的枪,稍微慌乱了一下,马上又变得镇定下来,确定这几个人跟了上来,就继续往前跑,依然是跑几步就回头一次。 几个人跟着狼崽子,在山林里上了十几分钟的山坡,等翻过了一道不算高的山脊,眼前所见一下变得宽广起来。 而那头皮毛青色泛白的狼崽子,已经在一簇灌木丛后面躲藏了起来,也不再回头看着几个炮手。 赵青禾还在搜寻,不知道打底发生了什么,张大军已经凑到他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地说: “左前方七八十米的地方,有一片空荡的地方,那里有胖卵子。” 赵青禾闻言,赶紧扭头去找,果真发现了对方说的空旷处,空地上也如张大军说的那样,或站或跑或躺着很多头炮卵子。 也顾不上仔细数数,他往赵老爹那边挪动了下,声音低沉有力地说: “爹,坐前面有好多头炮卵子。” 赵老爹一边点着头,一边看着空地上的炮卵子沉默不语。 这些炮卵子能卖的价钱太低了,而且重量不轻,加上之前已经整了很多了,再放炮一些回去,反而就成了累赘。 而且,整回去的越多,就越是累赘。 赵青禾想着这些,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实在是提不起放炮的想去。 赵老爹沉默了得有两三分钟,终于开口说话: “这些炮卵子不是啥稀罕玩意,咱们就不打了,整回去全都是累赘。” 赵青禾心说,果然如此,就在他准备转身返回的时候,赵老爹又说话了。 “大军,你架好枪,挑一头半大的炮卵子打了。” 所有人不理解,不是说好了不放炮了,咋又突然让张大军开枪了。 赵青禾疑惑地看着父亲,发现对方的视线放在了灌木丛后面的狼崽子身上,立马就变得恍然大悟。 这头狼崽子带了路,咋滴都得给对方点甜头,打一头半大的炮卵子也是随手的事。 张大军也干脆,就那么原地蹲下,跪姿射击端好枪,瞄准了三五秒,枪声就突然响起。 枪声响的时候,赵青禾已经抬步往山坡下走了。 等他到了空地,就看到一头半大的炮卵子,侧着躺在积雪上,眼睛的位置已经变成了血窟窿,身下的积雪也逐渐被雪染红。 赵青禾一侵刀下去,准确割开了炮卵子的动脉血管,静脉血管和气管,然后就那么提着后腿拖在地上,返回到众人所在的山脊。 这一次,是赵老爹亲自操刀,一下掏出了炮卵子的所有内脏,顺带着割下了一大块肚腩肉,然后带着几个炮手,拖着炮卵子返回了队伍。 赵青禾不知道赵老爹怎么跟其他把头说的,他和身边的几个炮手,分享了一下发现炮卵子,到决定不打的经过,队伍就恢复了正常,继续向着野人沟而去。 就这么又过了两个多小时,队伍距离野人沟已经很近了,狼嚎声再一次响起。 这一次,嚎叫声是从左前方传来的。 赵老爹观察了一下方向,果断地带着队伍转弯,直奔狼嚎声而去。 走在队伍中的赵青禾,没能听出嚎叫声和之前的有什么不同,见到父亲带头转弯,也只能在心里碎碎念,希望碰到的猎物不是炮卵子。 很快,队伍前进的速度就慢了下来,而狼崽子带路找来的猎物,是一个不算大的青羊群,远远地看过去,就发现里面有公有母,有老有小。 不过,这群青羊很警觉,炮手们才一露头,就被它们发现,然后在头羊的带领下,撒开腿就外跑,并且一边跑,一边来回扭动放线,天然跑出了s曲线,让炮手们纷纷端枪兴叹。 这么一来,炮手们一无所获,狼崽子自然就一无所得。 接下来的时间里,狼崽子就像走火入魔一样,不断在队伍周围嚎叫着,然后带着人去找猎物。 一下午的时间,它先后带着炮手们,找到了炫饭的山狸子,打洞的红狗子,打架的狼獾和狗獾,然后也打到了几个猎物。 赵老爹也想清楚了,这狼崽子虽然聪明,也没聪明到分辨猎物数量的地步,他就专门让赵青禾和张大军抢不离身,组织人员捕猎狼崽子找到的猎物,总体也算收获不错。 等达到野人沟外围,找到一个适合当营地的背风处之后,赵青禾总算可以休息一下,和张大军一人一个油锯,张罗着搭建撮罗子的木头棍子,还有生火的柴火。 野人沟这个地方,算是冬围行动的终点了。 再往北出了野人沟,就算是毛子国的地盘了。 所以,四个把头商量之后,决定再这里多待几天,把野人沟犁上几遍,把雪爬犁装满再回去。 不过,野人沟确实是好地方,才一天黑,就有“猎物”送上了门。 第193章 黑瞎子? 赵青禾挑着小腿粗细的小树,操着油锯“呲啦呲啦”地忙活着。 野人沟这里确实是个风水宝地。 一条东北西南方向的大川谷,不但正对着太阳光的朝向,而且天然挡住了寒冷的西北风,冬天里照样植被茂盛。 加上这里靠近国界,远离人们的居住地,平时也只有家伙事好使的老炮手,会特意来这边放炮,所以这里就聚集了各种动物,即使是作为山林之王的东北大爪子,也不能独占这块地盘。 赵青禾他们进山冬围的队伍中,要数黄大爷对这一带最是熟悉。 这次队伍的人和猎狗都太多,上次过夜那个猎人木屋压根住不下,而且距离野人沟也有些远,所以他重新找了个过夜的地方。 一个野人沟南面不远的山旮旯。 这个山旮旯位置很棒,距离野人沟的南入口只有二百米,而且三面都有山挡住,只在正南面有个口子,就像是一个城池和城门,不但避风而且安全。 山旮旯里有几棵大树,大树的周围是有些破败的撮罗子。 这些破败的撮罗子,应该是以前进山的队伍搭建的,长时间没人住,才会显得破败,但是用的都是山林的原木,坚固程度还是没有问题。 就是不知道,之前搭建撮罗子的队伍,是进山打围放炮的,还是赶山采药的。 虽然有原有的撮罗子为基础,赵青禾和张大军砍伐木头的任务也没减轻多少。 按照四个把头商量的,冬围队伍要在这里待上三到五天,只晚上生火用的柴火就不少。 这个山旮旯还特别隐蔽,外面几乎看不见里面的情况,所以白天休息的时候也可以生火,需要的柴火就只会更多。 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营地总算是全部整好了,百十号炮手围坐在八个大大小小的火堆周围,一边唠着嗑,一边各自给自己烤肉吃。 他们的身边身后,窝着各家的猎狗。 这几天冬围队伍的收获不错,各种猎物的肉都堆积在雪爬犁上,任凭大家伙挑拣喜欢的部位来吃。 不仅是人,猎狗们的吃食也不限量,不过他们现在还都饿着。 按照老规矩,炮手先要吃饱喝足了,才会给猎狗们喂食。 其中也有特殊的,比如赵二妞,赵青禾每次都是一起烤两块肉,而赵二妞的吃食只需要断生,所以对方是先于他吃上肉的。 人们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充分放松着精神和身体,和在自家屋里的火炕上没啥两样。 进山林里打围放炮就是这样,该休息时就要彻底放松,等到对付猎物的时候才能全力以赴。 很快,天色就完全黑了下来。 赵青禾从烤肉上撕下来最外面的部分,捏着在手里吹了两下,就扔进嘴里嚼吧起来。 肉香的味道里面,夹杂着一些焦苦味,刚才他翻动的慢了点,手里的烤肉被烧焦了。 一个人影从南面跑了进来,一边跑,一边喊着: “把头!把头!老赵叔!” 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到了这个人影身上,连低头炫肉的赵二妞都抬起了脑袋。 人影是在喊赵老爹,所以赵老爹不等对方过来,就提前站了起来等着, 等人影停在赵老爹跟前,赵青禾看清楚了,是守着山旮旯口的人。 赵老爹把手中的酒壶递了过去,示意对方喝一口酒再说话。 来人确实跑得太急,这时停下来以后,喘气有些厉害,接过酒壶轻轻抿了一口,很快就喘匀了呼吸。 “老赵叔,叔,有东西往咱们这里来,俺看着是黑瞎子,你赶紧去口子那里看看吧。” 营地里的炮手们,听说是有黑瞎子,一下子都变得激动起来,几个性子急的,已经摸着枪站了起来。 赵老爹听说有黑瞎子,先是一惊,脸上立马就全是笑容,不等其他的炮手开口,就连连做着下压的手势: “大家伙先别着急,俺先到口子那里看看,老黄,老刘,新国,大军,老儿子,你们几个也一起去。” 他点的这几个人,是有说法的。 黄大爷,刘支书和王新国,他们三个是二把头,一起去没有什么问题。 张大军的好枪法,现在已经被所有的炮手认可,不仅打得准,而且是又快又准,跟着去说不定就有机会抢先开枪。 赵青禾背的是八一步枪新行货,打起来有射速优势,而且子弹多,算是队伍的保底。 几个人跟在来人后面,一路上听着对方做介绍。 “俺们看了个大概,一共有四个黑影,全都囊囊肿肿的,人立着往口子这边来了,体型看着不大,不会是熊罴,俺们就觉得肯定还是黑瞎子。” 赵老爹听了介绍,扭头看了黄大爷一眼,连赵青禾都懂了这一眼的意思。 赵老爹是在向黄大爷吐槽,也是在询问: “这个冬天是怎么了,这些熊罴和黑瞎子,一个两个地不猫冬,在这山林里瞎晃荡啥。” 黄大爷看着赵老爹,轻轻地摇了摇头。 看来,他也不知道具体是啥原因。 赵青禾倒是想到了一点,应该都是被滚地霹雳影响了磁场,这些大家伙体型的,受到的影响更严重,所以才会不猫冬,炸窝子一样在外面晃悠。 山旮旯的口子距离营地不远,绕过了一块小山一样的大石头就到了。 就是这块小山一样的大石头,挡住了营地里的火光和热闹。 赵青禾跟在赵老爹身后,贴到留守口子的人身边,听见父亲问: “咋滴了?” 这个人应该是早就听到了动静,头也不回地伸手一指: “老赵叔,你看左前边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那四个黑瞎子晃悠过来了。” 赵青禾不知道赵老爹是啥感受,他顺着对方手指的方向往左前方看,眼睛都眨巴出眼泪了,却啥都没看清楚。 赵老爹一动不动地看了二三十秒,才点了点头,说: “嗯呐,确实是体型囊囊肿肿,确实是人立着走的,大概率是黑瞎子没错了。” 赵青禾趁他说话间,又用父亲的视角方向寻找了一下,终于看到了目标。 不过,他越看不对劲,忍不住开口说话: “爹,我咋看着不像是黑瞎子,哪有黑瞎子是这样走路的。” 第194章 偷猎者 天上的月亮还没出来,赵青禾只能借助不知道哪里来的光,在积雪的反射下,持续观察着走来的黑影。 黑灯瞎火地隔了这么远,赵青禾也看清楚了,黑影的数量没错,体型没错,都和报告的一模一样。 不过,赵青禾越看越不对劲,最后不得开口说话: “这些黑影肯定不是黑瞎子!” 这次,他说得非常坚定。 守口子的人下意识地反问: “你咋看出来不是黑瞎子的?黑灯瞎火隔了这么远,不懂就别乱说话。” “先不说其他问题,你就仔细看看,哪家的黑瞎子,会在走路的时候勾肩搭背,交头接耳的。” 赵青禾回答得很快,说出的话,让几个人全都安静了下来。 赵老爹继续朝着黑影观察,却怎么也没有发现黑瞎子勾肩搭背、交头接耳的。 他也不再看,转身对着所有的人说: “大家检查下枪,等下俺没让开枪,所有人一定不能开枪,既然有人说不对劲了,咱们就小心为上。” 随着黑影离得越来越近,几个人全都端起了枪,注意力变得更加集中。 时间又过了一两分钟,黑影距离山旮旯口子只剩下五十米左右,赵老爹总算是看清楚了,长出了一口浊气,说: “行了,都把枪收了,来得确实不是黑瞎子。” “那是啥...” 有人不解的问,不过马上就闭嘴了。 赵青禾这下完全看清楚了,来的黑影是四个人,因为背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所以才看上去囊囊肿肿的。 赵老爹怕引起误会乱开枪,蹲到了一块石头下面,抢先开口喊话: “嘿呀,你们四个咋大半夜还在赶路,俺们在这山旮旯里过夜,你们要是不嫌弃就过来一起。” 赵青禾看到,随着赵老爹喊话以后,四个黑影明显动作一滞,然后站在原地不动了,不知道到底是咋滴了。 赵老爹喊停了来人,知道对方已经明白有人在底下了,从大石头后面站了起来,大声把劝降的话重复了一遍。 这一重复不要紧,原地站着的四个人,突然原地转身,朝着来路快速地跑了起来,让呆在山旮旯角落里的几个人,也跟着发呆起来。 还是赵青禾反应地快,这些人见到有人转身就跑,肯定不是啥好人,对着还在发呆的几个人大喊: “这四个人有问题,咱们追出去。” 说罢,他就提溜着八一步枪冲了出去。 不过,因为地上有积雪,四个来人又有先发优势,他反而越拉距离越大。 他感觉这个这样不行,突然站定,对着前面的人大喊: “别跑了,再跑我就开枪了。” 一边说,他还一边关掉八一步枪的保险,调到了连发模式,然后对着天上打了一个十连发听听响。 让他没想到的是,前面的四个人听到枪声,不但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而速度更快了,甚至开始往地上卸东西起来,完全看待了赵青禾。 他开枪这会儿功夫,反应慢了半拍的赵老爹他们追了上来,看着前面将近百米远的目标,果断地追了上去。 赵青禾一边跟着往前跑,一边长话短说,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被卸下来的工具跟前,停下研究了起来。 至于“脱甲”而逃的几个人,也没有追赶的兴趣和需要了。 赵老爹在查看一个柜子模样的东西,黄大爷提着蛇皮袋翻找,彼此看了一眼,又产生了默契。 “那四个人都是偷猎的,所以才会看到有人就跑,咱们这次运气不赖,也算是阻止了一场犯罪活动。” 几个人拿着偷猎者卸下的东西,开始返回到营地里。 路上,刘支书和黄大爷一起做出了准确的判断。 刘支书先是发现了几样工具,肯定地说: “这些是捆鸟驯鸟的东西,训练海东青就得用这一套。” 其他人见他说得肯定,纷纷接过了东西看,最后还是黄大爷开了口: “看来这四个人是来抓鸟的,可现在也没海东青了,那么就是抓其他鸟...毛爪子!” 他也是越说越肯定,最后锁定了一种叫“毛爪子”的猛禽。 毛爪子是本地的土叫法,学名叫毛脚鵟(kuang二声),是一种中型猛禽,身上的羽毛非常漂亮,可以当做另类的观赏鸟来喂养。 近几年,因为某些国家政策的原因,南方的一部分已经先过上了富日子,开始养起了毛爪子这种另类宠物。 不过,国家在打击捕捉贩卖毛爪子的人。 这种背景下,有人偷猎是背着毛爪子去的,也就没啥稀奇的了。 几个人返回到山旮旯,留下守口子的人继续守口子,把捡来的东西往营地中间一扔,坐下就开始唠这件事。 一般这个时候,黄大爷就成了绝对主角,他惬意地抽着烟袋子,讲起了有关毛爪子的事情。 “毛爪子这种鸟,非常有意思,咱们这里只有冬天的时候才有,其他时候都很少见...” 熟悉的讲故事场景,带着熟悉的白色烟气。 “因为毛爪子是候鸟...” “候鸟俺们都知道,春天来秋天走,这也和你说的毛爪子不一样啊...” 有人忍不住抢过去了话头。 黄大爷也不恼,笑骂着解释: “李旗子你个瘪犊子,不知道在这瞎捣乱,这又春来秋去的鸟,就有春去秋来的鸟...” 原来,毛爪子这种猛禽,主要生活的地方在西伯利亚苔原,一个比白山黑水更北边,更寒冷的地方。 春夏两季,它们在西伯利亚生活,等秋天就飞到白山黑水过冬,所以也是候鸟。 还有一种鸟,也有差不多一样的习性,那就是大名鼎鼎的白天鹅。 因为毛爪子秋天才来,到了冬天食物贫乏的时候,才更容易下套子捕捉,所以针对这种鸟的偷猎活动都是在冬天下雪后。 那四个偷猎者应该是要到这个山旮旯里过夜,没想到这里已经有人抢先了。 第195章 放空炮 对于其他人来说,遇到这四个偷猎者就是睡前的小插曲,不过对于赵青禾和他父亲,再加上半个张大军,就是不大不小的一件事。 如果是平时遇到也就遇到了,逃跑也就逃跑了,但是现在有百十号炮手跟着,最基本的表态还是要做的。 赵老爹把捡到的东西,放在众目睽睽的火光之下查看。 这些东西没啥特别的,全是日常赶山放炮的工具,不过没有枪,其中有几个毛布袋子比较特殊。 这些毛布袋子,赵青禾是第一次见,问了赵老爹才知道,做得时候里面加了马尾,是专门用来装活的猛禽的。 马尾上面的气味,可以让被活捉的猛禽放松下来,即使这些小家伙在里面挣扎,因为马尾的弹性大,也不会伤到它们的翅膀或爪子。 赵老爹当着大家伙的面,查看完所有的东西,大声喊着赵青禾: “老儿子,你把这些东西都记一下,带回去了好往林矿场里汇报。” 至于现在就去抓那四个偷猎者,赵老爹没说,其他炮手也没人提。 一来是,对方虽然扔了东西,但是大概率有枪,追上去逼急了不安全。 二来是,现在山林里黑灯瞎火的,也没啥特定的路,想要追到,只能靠有香头的猎狗带路。 但是,除了他们两个半护林员,再找谁都不合适。 三来,就是赵老爹和其他人的默契了。 赵老爹他们要是抓到了偷猎的,总不能带着在山林里转悠吧,肯定要立马送回去。 但是他作为冬围队伍的大把头,他一回去,其他人是回也不好,不回也不好。 赵青禾答应着,把东西一样样地记在本子上。 夜越来越深,气温越来越低,大家伙唠嗑也唠乏了,开始有人起身去睡觉了。 这个山旮旯的地形很好,只要守住口子,营地就非常安全,所以安排守夜的人就少了一大半。 赵青禾没有被安排到守夜,抱着赵二妞一觉睡到了天亮。 因为要进野人沟,天才露了白,所有人都被喊了起来,就这煮好的肉汤,吃掉主食和白萝卜,然后就分开成小队出发了。 按着四个把头推算,野人沟里肯定还有熊罴,所以他们打围放炮的目标,一开始就很明确。 本来,想要放跑到熊罴,下饵是最好的办法。 但是野人沟里动物太多,下饵会引来各种不速之客,反而容易错过真正的目标。 再加上,这次冬围的时机很好,他们已经打到了很多肉食,不值钱的猎物真的就没啥动力放炮了。 赵青禾他们第四小队,被分配到了野人沟正中间进山谷。 因为他们猎狗相对少,但是枪好枪法好,走在中间方便往两边支援。 不过,野人沟正中间的路并不好走。 因为植被茂盛,很多枯枝和落叶常年累月积累,在风的作用力下堆在一起,变成了一个个的凸起。 但是现在是冬天,这些凸起现在被积雪覆盖,让走路的人分不出来,哪些凸起是石头,哪些凸起是枯枝烂叶,往往一脚下去使不上力,踉跄几下或者直接摔倒在地。 一上午的时间,就在不断前行、搜索和摔倒爬起中度过。 赵青禾蹲在火堆前,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 把头把时间把握的很准时,太阳刚刚爬过中天往下落,正是要吃午饭的时候。 大饼烤热了以后,卷上大白菜和盐,就着掺了水的烧酒下肚,两三个就是解决了一顿饭。 半小时后,火堆的余烬全部被掩盖住,冬围队伍继续前进。 下午的时间,一开始还是没有事情发生,直到队伍要返回的时候,左边的第三小队才传来喧闹声。 赵青禾和张大军,在小队长王新国的带领下,当先往左边跑去,准备支援绑住第三小队。 等他们到了的时候,第三小队的炮手还是相对集中在一起,正抬头看着一棵大树。 赵青禾也跟随其他人的视线,抬头往斜上方看,却什么东西也没看到。 没等他说出疑问,王新国已经抢先发问: “老刘叔,你们这是咋滴了,都看着那棵大树干啥?有大棒槌上树了?” 他的问话中带着几分调侃,虽然在白山黑水的传说中,大棒槌是会逃跑的,被人逼急了,传说也会爬树或者跳河。 “嘿呀,刚才有一只大个的土豹子,可惜是它先发现了俺们,想要放炮的时候已经跑远了...” 刘支书表情讪讪,伸手指着那棵大树。 “它从旁边的大树,一下跳到了这棵大树上,然后又接了两跳就不见了。”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再次抬头看着眼前的大树。 这棵大树有十三四米高,最低的枝干离地也有七八米,离着旁边的树也有六七米。 按照刘支书说的,土豹子在树上蹦来跳去,那还真是难得一见的稀罕场景,也难怪土豹子都逃跑了,第三小队一群人还围在这里看。 可惜,他们来得晚没有看见,不然以后喝酒又能多一件吹牛下酒的故事。 王新国了结了前因后果,立马就吹起了口哨,告诉第四小队这里没事情发生,就不要着急过来了。 冬围队伍继续往回走,依然没有发现值得放炮的猎物,炮手们变得百无聊赖起来。 突然,王新国大声地喊着话: “老少爷们们,这眼瞅着就到营地了,咱们一天啥都没整到,有点好说不好听...” 说着,他摆摆手。 “都说放炮不放空,咱们说啥也不能放空炮了,现在大家伙都散开了,不管是野鸡,还是野兔,咱们各凭本事,就当是给晚上加菜了。” 不管是放炮不放空,还是放空炮,他说的这两句确实是炮手的规矩,但是却是为了保护武器,不允许不放子弹空搂扳机。 他现在说是不能空手而回,也算是应景,一整天全磨脚底板了,大家确实都想放几炮打些东西。 赵青禾招呼着张大军,顺便解开了赵二妞的绳套,两人一大猫离开了大部队,开始在山林里搜寻起来。 第196章 斑龙崽子 放炮不带猎狗,赵青禾这还是第一次,以前他都是带着罗罗,靠对方的抬头香来寻找猎物。 不过现在赵二妞成长了很多,虽然找猎物不太行,捕抓猎物时却非常好用,抵得上别的炮手三五条猎狗。 时间已经接近黄昏,正是野鸡野兔一天中唯二活跃的时间。 另一个时间就是早上。 远离了大部队之后,赵青禾明显感觉自在了很多,连带着感觉地上动物的踪迹都多了很多。 才走了三五十米,他就发现了一串野兔的脚印,从旁边干净无瑕的积雪看,这是一个野兔常走的路,并且脚印的主人还没离开多久。 赵青禾顺着脚印前进的方向,又往前走了五六米,身边的赵二妞突然就窜了出去。 他下意识就要摸枪,然后反应过来没必要,伸手从地上抓了两把雪,团成了雪球握在手里。 他准备帮着赵二妞围堵猎物,关键时候,雪球也能干扰野兔的方向。 不过,这两个雪球注定派不上用场了。 赵二妞跑出去一两分钟之后,就颠颠地跑了回来,嘴里叼着一只野兔,对方的耳朵和脚耷拉着,随着赵二妞的动作晃动,偶尔还有一滴血滴下来。 赵青禾在张大军羡慕的眼神中,从赵二妞嘴里接过野兔,发现还活着,拿出侵刀干脆利落地斩下了野兔脑袋。 赵青禾用积雪掩埋住地上的血迹,提着野兔扬到张大军面前,说: “咋样,大军,咱们现在不算放空炮了,要不要直接回去?” 张大军摇摇头,回答: “哥,时间还早,再找找还有啥猎物。” 赵青禾面带笑容看了对方一会儿, 最后点点头,说: “嗯呐,既然时间还早,咱们再继续找找。” 说话间,“啪”的一声枪响突兀地响起,他看到旁边的张大军保持着向斜上方开枪的动作,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等他回过来神的时候,对方已经跑到前面,从积雪里捡起一只灰狗子,倒提在手里往回走。 赵青禾哭笑不得地看着张大军。 灰狗子这东西不大,用五六半打纯属浪费,打不准不说,还容易把对方的尾巴打烂,那是它最值钱的地方。 等到张大军也把猎物扬到他面前,赵青禾才发现,这个灰狗子被一枪爆头,脑袋已经完全打碎不见了。 两个人继续往前搜索,接下来的时间,就是赵二妞和张大军轮流表演,你捉一只野鸡,我打一只飞龙,才走了不到一千米,赵青禾就已经拿不住猎物了。 两个人相视一笑,张大军打开保险背好了五六半步枪,从赵青禾手里接过一半猎物,高高兴兴地返回到营地。 营地里还没有多少炮手在,看来其他人的运气,没有两个人的好。 赵青禾生着火,张大军已经找了铁皮桶出来,两个人直接就着火化雪烧水,准备把野鸡和飞龙处理出来。 两人的运气不错,连抓带打,打了三只野鸡,一只飞龙和两只野兔。 有野鸡和飞龙的情况下,野兔就排在了后面的位置,等下看有没有“放空炮”的,直接把野兔送给对方吃算了。 野鸡和飞龙被褪了毛开膛破肚的时候,陆续有其他的炮手返回,看到两个人收拾的飞龙惊讶了一下,然后就忙着收拾自己的猎物。 能在这个点回来的炮手,全都不是空手而回,各自都拿着打到的猎物忙活起来。 这次炮手们散开放炮,算是忙里偷闲放假,各自打到的东西算是零食,不用充到大锅饭了。 等所有的炮手都返回营地的时候,赵青禾和张大军的铁皮桶里,已经传出了阵阵的香味,馋得所有人都直咽口水。 可惜是出门在外冬围,没有带干蘑菇出来,最经典的小鸡炖蘑菇做不成了。 第四小队的炮手,几乎没有空手回的,至少都是提了只野兔回来。 其他三个小队的炮手,算是彻底“放空炮”了,看着第四小队忙活着加餐,表情也都变得惊讶。 “野鸡和飞龙没有,野兔子拿去尝尝鲜。” 赵青禾送出去的野兔,最后被做成了大锅饭。 炮卵子肉和野兔肉一起放到锅里煮,却奇迹般地中和了彼此不好的味道,肉汤里只加了盐,味道却让大多数人叫好。 百十号炮手走了一天的路,却几乎一无所有,吃了饭大家伙也没啥唠嗑的欲望,很快就钻进撮罗子里睡觉了。 赵青禾第二天被叫醒的时间,和昨天几乎是一样的,连吃的早饭都一样,吃过早饭进山的路线都一样。 不过这次,他们的收获就不一样了。 之前带过路的青色泛白的狼崽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追了上来,在赵青禾面前亮了相以后,就开始继续带路的视野。 先被它出卖的是一群斑龙,梅花鹿皮毛上美丽的花纹,让第四小队的炮手一下就兴奋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兴奋了,当他们包围了斑龙群以后,放炮的时候没有控制好,打死了一头带崽的母鹿,吓得小鹿崽子跪在鹿妈的尸体前“咩咩”乱叫,怎么赶怎么吓都不起来。 一群炮手面对这样的情况,有些面面相觑起来,毕竟三不放炮的规矩摆在那里,谁都不知道要咋处理这个小崽子。 这时候,赵二妞出手了。 它一巴掌把小鹿崽子摁在了地上,吓得对方连“咩咩”叫都不敢了,睁着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大猫。 不过,赵二妞已经吃饱了,并没有对对方下杀手,等到赵青禾过来,就收起了爪子放对方离开。 让赵青禾也没想到的,这个小鹿崽子不知道是真被吓傻了,还是发现眼前的人和东北大爪子都没有伤害它的意思。 它从地上站起来之后,就跟在了赵青禾的身后,就算是被赵二妞怼着脸吼叫吓唬,也只是停在原地一下,等吼叫停了就马上跟上来。 赵青禾只顾着收集公鹿的心头血,等它忙完了,回头看到跟在身后的小鹿崽子,也有些哭笑不得起来。 第197章 返回 不知道是冬围队伍的运气用完了,还是地滚霹雳的影响已经结束了。 赵青禾他们在野人沟忙活了三四天,各种猎物虽然打到了很多,但是大熊罴和黑瞎子就再也没有见过,大家伙都猜测,这下家伙肯定是开始猫冬了。 第三天的时候,罗罗带着第一小队,找到了一处山洞,从外面看里面是有动物在猫冬的。 吸取了上次掏獾子窝的经验,赵老爹直接找了几条笨狗往里赶,看到这些家伙畏缩不前的样子,就知道里面有厉害东西。 不过这一次,从洞外面听到的动静,里面的家伙数量不多,可能只有一个,最后由赵青禾和张大军带着赵二妞在前面开路,收获了一头黑瞎子,并且让对方的冬眠变成了永眠。 另外,还有一件事,让赵青禾感觉麻烦又有趣。 这几天的时间里,那头意外活捉的小鹿崽子,一直都跟在赵青禾身边,饿了就自己找些东西吃,找不到了就冲着赵青禾“咩咩”叫,一直叫到有人投喂它喂止,然后吃饱喝足了,继续跟在赵青禾身后。 有几次,赵青禾觉得带着它外出不方便,就拿出细油绳套在小鹿崽子的脖子上拴好,对方也不挣扎,被拴在那里,就或站或卧地呆在那里,一直等赵青禾返回,解开绳子后继续跟在他身后。 等到带来的雪爬犁差不多装满了,冬围队伍就准备返回了。 又是一天清晨,百十号炮手都起了个大早,各自吃饱了早饭以后,就开始收拾东西。 赵青禾和张大军的任务主要是记账,把每个雪爬犁上都装了什么,是猎物还是剩下的吃食,都一样样地记清楚,然后按四个把头商量的,指定给几个人拉回去。 他毕竟是名牌大学生,干这种记账的活毫无难度,等大家伙都收拾好的时候,他也把账记好了,挨个拿给四个把头看。 等到王新国把记账的本子还给了赵青禾,赵老爹跳上一块石头,环顾了一下所有人,大声地说: “老少爷们们,咱们这趟进山冬围,过程很顺利,收获很丰富,现在到了要回去的时候了。” “好啊!” 百十号炮手不约而同的发出了欢呼,还有几个人抓了一捧积雪往天上扬。 等人都安静下来,赵老爹大手一挥,指着山旮旯的口子,说: “嗯呐,咱们现在回家,出发!” 很快,冬围队伍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和进山的时候不同,除了赵老爹牵着罗罗在队伍的最前面带路,王新国牵着六子在最后面收尾,其他的猎狗都被放了出去,任凭这些小家伙们撒欢。 这个时候,如果有谁家的猎狗抓到了野兔,或者野鸡,或者其他的什么猎物,因为已经记好了账,收获全都算是个人的。 不过,猎狗可以乱跑,人不能乱跑,黄大爷和刘支书在队伍中间,招呼着所有人跟紧了队伍。 百十号人返回到护林站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山很久了。 因为着急赶路,冬围队伍在途中,只休息了半个多小时,生了几个小火堆,稍微对付了点吃食,现在已经又累又饿。 护林站里还有灯光,听到由远而近的喧嚣声,赵大娘和赵青蕊一起,守在院门里等待着,一看到从山路上蜿蜒而下的人影,就立马打开门迎了出来。 “爹,你们回来了!” 赵青蕊年轻眼神好,大老远就喊了起来,只是因为下山的人多,而且母亲就在原地没动,才没有继续往山上迎。 赵老爹远远地听到有人喊爹,大声的回应着,然后往后打起了呼哨,示意后面的人要到目的地了,该跟紧的跟紧,猎狗没收回来的赶紧收回来。 实际上,早在出山林之前,四个把头就不断地提醒大家伙了,赶紧把各家的猎狗收回来,别等下进护林站的时候找不见了。 但是,不是每个炮手都是赵老爹黄大爷这样的高手,也不是每一条猎狗都是罗罗,总有那么几条猎狗没拖好,任凭主人大喊大叫,就是迟迟没有归队。 赵大娘迎上赵老爹以后,只打了个招呼,就一直踮着脚往队伍后面看。 儿行千里母担忧,不用说,她是在找老儿子赵青禾。 等赵青禾牵着赵二妞,从山路上转了出来,赵大娘才满意地一笑,回身跟在赵老爹身后往院子里走,边走边问: “当家的,这人要怎么招呼?俺现在去屯子里喊人做饭?” 赵老爹扭头看看身后的队伍。 护林站门口和院子里的大灯已经打开了,从他进院子到现在五分钟了,还有一半的人没从山上下来,进了院子的人已经开始聚堆唠嗑抽烟了。 他看着赵大娘,摇着头说: “时间也不老早了,你就别紧忙活了,支起大锅做两锅杂烩肉汤,先让每人混个水饱。” 所谓的杂烩肉汤,和铁锅乱炖差不多,但是汤汤水水更多一些,吃起来全靠搭配着主食压饥。 不拘是什么肉,全切成大丁下到锅里,煸出油了就加盐加水,盐要多,水要多,火要大。 等锅烧开了,各种切好的菜都往里放,当然主要还是白萝卜和大白菜,还有各种菌菇和干果。 等锅再次烧开,就把或成面糊的棒碴面加进去,一边搅拌,一边等锅开就可以吃了。 这么一锅杂烩肉汤,有肉,有菜,有碳水,吃起来暖和不干,而且做起来很快,是最好应对临时人多的情况了。 赵青禾还在山路上的时候,就看到了母亲和三姐站在院子门口,等他进了院子,反而看不见两人了。 不过,他还要对账,也顾不上其他的事情了。 他和张大军一起,每核对好一辆雪爬犁上的东西,就在账本上标记一下,然后去到下一辆雪爬犁。 他不断地对账,炮手们也不断地从山上下来进门,有时候核对的太快,还要等人下山才能继续,忙忙碌碌快一个小时才整好。 在他对好账之前,赵大娘就已经在厨房门口喊了起来: “老少爷们们,吃饭了!” 第198章 算账 护林站曾经有一二百号人,这些人的一日三餐都要在站里解决,所以护林站里的锅很多。 赵青禾他们家,平时用的是两口十担水的大铁锅,这时候火力全开,基本能保证一人两碗杂烩肉汤。 大家伙盛了杂烩肉汤端在碗里,各自找地方,或站或蹲地吃饭,这时候主食就非常重要了。 杂烩肉汤搭配最好吃的主食,就是米饭和馒头。 米饭是没有的,因为进山的时候没人带,现在也没人给他们做。 馒头也没有,因为进山的时间长,发面做得馒头干了以后,反而更不好处理。 往下比较好的主食就是大饼,掰开泡在里面,等泡软了,也吸满了肉汤,吃在嘴里又软又香。 比较不好的时候粘豆包,烤是没时间烤了,这么多人也没地方烤,泡又泡不开,吃起来就有些痛苦了。 好在,现在已经回来了,带大饼的给没带大饼的匀匀,让大家都吃的心满意足。 赵老爹最先吃完饭,赵青禾对好账准备吃饭的时候,四个把头已经凑到一起商量起事情。 等大多数人都吃完了饭,赵老爹站到了小楼前的台阶上,还是出发时讲话那个位置,拍着巴掌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大声地说了起来: “不管大家吃饱没吃饱,这顿饭就先这样了,等下大家都先回家休息,等明天中午以后再来这里算账分东西。” 炮手们乱叫着答应着,有心急的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 赵老爹话还没说完,赶紧又喊着话: “俺和其他的把头商量了,这次咱们得收获不错,等下走的时候,一人先带十斤肉回去,要肥要瘦都自己挑。” 说话间,刘支书已经带着几个人,推着肉架子出来了。 以前护林站就是个小社会,仓库里还真的是啥都有。 刘支书的主业就是屠夫,吃饭的家伙事当然随身携带,招呼着几个炮手,搭把着手把肉整到肉架子上,磨刀霍霍就开始分肉。 对于这个年月的人,还是更喜欢肥肉多一些,既然是要肥要瘦自己挑,几乎每个人都挑的肥肉。 最受欢迎的就是傻狍子的肉,肥肉多,油脂大,口感和味道也不赖,先一人来上五斤,再搭上五斤炮卵子的肥板油,或者是熊罴的肥板油,提在手里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刘支书是割肉的,当然要留到最后,黄大爷和王新国也留到最后没有走。 等他们帮忙收拾好了东西,也都一人提着十斤肉出了护林站的门,不过另一只手上还提着赵老爹送给他们的一坛烧酒。 赵青蕊在厨房忙完,走到赵青禾身边,想要和自家老弟唠唠嗑,猛地发现对方身后跟着的小鹿崽子,眼睛一下就瞪大了。 她好奇地伸手,想要摸摸这头小鹿崽子,发现对方完全不躲,就一边摸,一边扭头问着赵青禾: “哎呀老弟,你这太可以了,之前整回来个东北大爪子,后来又整回来个驯鹿,现在又整回来这么个别致的小玩意,俺看要不了多久,咱们家就能开动物园了。” 白山黑水县城去年刚开了个动物园,赵青蕊去看过新鲜,回来直说没意思,感觉浪费了三毛五分钱的门票钱。 老赵家这些孩子,从小在山脚下的护林站里长大,见惯了白山黑水山林里的,各种各样的野生动物,再看动物园里被圈养驯化的动物,真的就感觉没啥意思。 赵青禾这时也才反应过来,自己重生以来,有点太招动物喜欢了,接连收养的动物都太顺利了。 或许,这还是重生后看不见的超能力。 “嘿呀,老弟,发啥呆呢?俺跟你说话呢。” 旁边的赵青蕊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大堆,发现自家老弟完全没有回应,忍不住抬腿踢了踢对方的小腿肚,语气责怪地问。 赵青禾刚才确实在发呆,也没听清楚三姐说的啥,这时被一脚踢醒,只能岔开话题: “三姐,你喜欢这个小鹿崽子不?我把它送给你养吧。” 赵青蕊本来还想继续责问,听到自家老弟要把这么老好的小鹿崽子送给自己,一下子变得无措起来,嘟嘟囔囔了半天,才说: “那个啥,不好吧,再说俺也不会养。” 这头小鹿崽子,这几天一直跟着赵青禾,可把他麻烦坏了,这时候能甩出去包袱,顺带还卖给三姐个人情,那还能让对方推辞。 他跑回门口拿了个细油绳,正是之前拴小鹿崽子用的,一下套在了小家伙的脖子上,然后绕着前腿系好,把绳子递给赵青蕊: “三姐,你看这个小家伙多乖,你就这么牵着回去养,没啥会不会的。” 说完,不等赵青蕊有反应,就把绳子塞到了对方手里,转身往屋子里跑去,留下一人一路在院子里眼对眼。 之前的几天,小鹿崽子已经被拴习惯了,这时被赵青禾扔下,也没啥反应,就那么瞪着无辜的眼睛看着赵青蕊,使得赵家三姐把所有的话都憋在了肚子里。 屋子里的暖气,是赵大娘做好饭后烧的,这时还不太暖和,但是对于钻了十多天山林的赵青禾来说,已经感觉太舒服了。 加上他走了十几个小时的山路,期间还要轮换着拉雪爬犁,这时躺在床上,强忍着睡意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一秒就睡着过去。 第二天的时候,也没有啥一觉睡到自然醒,他被赵老爹喊着起床的时候,地上的影子已经断了一半。 馒头咸菜棒碴粥,美美地吃了一顿赵大娘做的早饭,他搬来桌子和板凳,就在小楼前面算起了账。 整个冬围队伍进山的收获,除了在山林里消耗掉的,今天都要全部算出来,然后公布给所有人,最后按照进山时计的份平分。 像熊罴、熊胆之类价值高的东西,也要全部公布出来,看看有没有炮手掏钱买,剩下的东西,等全部卖了钱再平分一次。 赵青禾运笔如飞,飞快地在本子上写写画画。 第199章 算账分东西 赵青禾喊来了张大军和赵青蕊,把仓库里的磅秤也给推了出来,上面垫上干净的蛇皮袋,挨个把各种猎物的肉放到上面过称。 这次进山冬围,最占重量的收获就是各种各样猎物的肉。 最好的肉就是傻狍子的肉,口感好,油脂多,能拿来包饺子和做菜,还能熬油吃,一共剩下了七百八十多斤。 第二等好的肉,是熊罴的肉,黑瞎子的肉,炮卵子的肉,青羊肉,斑龙肉等。 不管是青羊肉,斑龙肉或者其他鹿类的肉,不但口感好,而且有滋补的作用,有些家里人口不多的炮手,或者家里有体弱多病的人,就乐意要这些鹿类的肉。 像熊罴和黑瞎子的肉,还有炮卵子的肉,在山林里面的时候人人都嫌弃,现在拉到了山下面,反而变成了人人都想要的好肉。 这些畜牲的肉,口感不好,但是肥膘厚,能拿来熬油吃,熬油剩下的油渣反而更美味,是最适合现在这个缺油水的年月。 这些一共剩下了三千四百五十多斤。 最不好的肉,就是狼崽子的肉,红狗子的肉,和獾子去掉肥油后的肉,还有其他猎物的下水,主要是心,肝,腰子这些好收拾的,这些肉和下水口感不好,也没有油水,算是有肉味的吃食,零零总总也有一千零八十多斤。 还有的就是各种各样的毛皮和皮子。 其中最重量级的,就是五头熊罴的皮,不但价钱高,还能拿着到县城林矿场去领悬赏。 黑瞎子的皮,狼崽子的皮和红狗子的皮,这些是毛皮,数量虽然很多,但大概率会被炮手内部消化。 作为生活在白山黑水的人,全年零度以下的天气,已经超过了一百五十天,拥有一套毛皮做的厚衣服,是非常有必要的。 青羊的皮,傻狍子的皮,斑龙的皮和驯鹿的皮,这些是皮子,因为有好看的花纹,用处还要更广泛一些,比如做乐器,做家具之类的,大概率和熊胆这些值钱的东西一样卖到县城,然后炮手们再一起分钱。 算好了所有东西,赵青禾又从仓库里搬出来了两块黑板,把本子上计算好的内容,简单扼要地誊写到了黑板上,等待着炮手们到了后查看。 忙完了这些,时间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了,赵青禾竟然感觉肚子饿了。 看来,脑力运动也是运动,也是要消耗很多能量的。 他跑到厨房,从锅里舀了一碗还热着的棒碴粥,一口气喝了半碗,就听到院子里有了动静。 算算时间,炮手们差不多要来了。 第一个到的炮手,是杨刘屯的刘支书,他和老赵一家也是常来常往了,进了护林站是熟不拘礼。 他赶着一辆骡车,晃晃悠悠地进了护林站的院子,径直把骡车赶到了牲口圈里,碰到了正在给动物们喂食的赵大娘。 护林站里人住的不多,动物住得可不少,需要喂的吃食也五花八门。 比如骡子、驯鹿和小鹿崽子,就得喂草料,现在是冬天,只能喂干草料,所以水就得给足。 以罗罗为首的猎狗们,基本是人吃啥他们吃啥,不过这次冬围带回来的肉多,猎狗们的吃食里加了一些肉丁。 还有赵二妞这个东北大爪子,现在的吃食习惯已经开始改变,棒材面、二合面做的馒头,还有白萝卜大白菜这些蔬菜,它都能吃得下,再配上三五斤断生的肉或者下水,就是让它满意的一顿吃食。 “老嫂子,忙着喂牲口呢?” 刘支书先跟赵大娘打起了招呼,声音很大,正是赵青禾在厨房里听到的动静。 赵大娘一边舀这半瓢豆面往材料里掺,一边笑着回应: “刘大兄弟来了,你看俺这忙了一身脏的,你先自己回屋里歇歇。” “老嫂子,你别管俺,你只管忙,你忙。” 赵青禾已经端着碗站到了厨房门口,见到刘支书从牲口圈方向过来,笑着打着招呼: “老刘叔,吃饭了吗?没吃的话进来吃点,棒碴粥还热乎着呢。” 刘支书摆摆手,也是一脸笑容,回应着赵青禾: “禾子你忙你的,俺已经吃过饭了。” 他从厨房前路过,径直去到小楼前面堆放东西的地方,边走边扭头说着话。 “这东西全都搬出来了?这么多俺可要看看,对了,你爹人去哪了?” “这呢!” 赵老爹在小楼的房顶,听到院子有动静就探出头看,整好听到刘支书问起自己,大声地和对方打着招呼。 “嘿呀,赵老哥,你上到那么高。” 刘支书抬着头打招呼,发现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看楼顶上的赵老爹越看越不清楚。 “老刘你先歇歇,俺在楼上拾掇完药材就下去。” 赵老爹上到楼顶,是为了翻晒药材。 前段时间连续的阴天,下雪,下雪,阴天,赵青禾收藏的药材都需要晾晒通风了,比如那几株大棒槌,赵老爹一大早就给整到了楼顶,这会儿是要给药材翻个面。 赵青禾喝完了棒碴粥,放下碗就去到了赵老爹的屋子,拿了一整条卷烟就出了门,走到刘支书跟前的时候,已经拆好了包,给对方让着卷烟。 刘支书接了卷烟点上,两人也不进屋,也不找东西做,就那么蹲在小楼的山檐下,看着堆在眼前的冬围收获,有一搭没一搭地唠着嗑。 很快,第二个炮手也来了,然后是第三个,第四个,最后,炮手们越来越多。 每有一个炮手进门,赵青禾就给对方让着卷烟,直到赵老爹从楼顶上下来。 赵老爹接过老儿子递过来的一根卷烟,点着了狠狠抽了一口,隔着吐出的白烟看着院子里的人,随意地问着旁边的刘支书: “老刘,人来得咋滴样了,都到齐了吗?” 刘支书又点燃第二根卷烟,不知道是不是被烟呛了眼睛,眯着眼睛也看着院子里的人,回答说: “俺还真没把人认全乎,还是问问老黄大哥吧,他在所有的屯子都吃得开。” 也是到了这时,赵青禾才发现,黄大爷还没来到护林站。 第200章 数人头,分东西 赵青禾手搭凉棚,来来回回在院子里寻找了两三圈,确定没有找到黄大爷的身影,才扭着头说: “老刘叔,黄大爷好像还没来。” 正当刘支书要回话,护林站院子门口就传出一阵喧哗,他就把话咽到肚子里,和其他人一起看向门口的方向。 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听着喧哗声都是打招呼的声音,赵青禾以为是黄大爷来了,等来人进了护林站,才发现是王新国来了。 以前什么样子,他不知道,这一趟进山冬围,王新国当了一回二把头,人望眼见的涨了很多,热闹喧哗的打招呼声就是证明。 王新国进了院子,第一眼也是看着小楼前面堆积的东西,然后注意到山檐下站着的赵老爹和刘支书,立马就往小楼方向走过来,一路上不断和其他人打着招呼。 几个人相互打了招呼,赵老爹直接了当地吩咐起来: “新国,你来的整好,老黄还没来,你数数看人都到齐了没有。” 王新国没想到,一来就有活干,愣怔了三五秒,才答应了下来: “嗯呐,行,俺数数人头。” 说完,他就转身看着院子里的人,大声地喊了起来: “人都到齐了没有?没有来的人喊一嗓子。” 赵青禾听着他的喊话,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也愣怔了好几秒,才强行忍住了哈哈大笑的条件反射。 王新国这么一喊,人肯定是来齐了,因为压根就没有人喊一嗓子。 看来,王新国也不能把人认全乎,这事儿还得指望黄大爷来干。 想曹操曹操就到。 赵青禾刚想到黄大爷,护林站门外就响起了对方洪亮的声音: “嘿呀,俺得赶紧喊一嗓子,富贵屯的老黄还没到。” 院子里的炮手们,自然听得出黄大爷的声音,听他这么喊了一嗓子,才有更多的人反应了过来,王新国刚才的喊话有大毛病,院子里很快就充满了欢快的笑声。 黄大爷进到护林站院子里的时候,一下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的手里拿着一根拴猎狗用的狗绳,一边走,一边还偶尔使劲往前扽狗绳,只因为狗绳的后面,拴着一头高大威猛的青狼崽子。 黄二棍跟在后面,一脸无语的表情。 其他人没见过,赵青禾可是知道的,这头青狼崽子是他和黄大爷一起活捉的,对方还准备拿来跟猎狗配种。 只是他也不知道,黄大爷为啥今天要把青狼崽子带来,也不知道青狼崽子为啥不愿意进到护林站。 难道,跟赵二妞满院子到处屙尿有关? 自从赵二妞熟悉了赵家人,熟悉了护林站以后,以前“讲文明懂礼貌”的东北大爪子就不见了,不管是拉屎还是尿尿,它就再也没有挖坑埋过。 按照动物行为学来解释,这是因为赵二妞在这里有安全感,不认为有东西能威胁到它的安全,才会不在意留下气味。 黄大爷的青狼崽子不愿意进护林站的院子,可能就是因为这些气味的原因。 黄大爷拉拽着青狼崽子,好不容易到了小楼跟前,把狗绳拴到了门把手上,才笑着和其他人打了招呼。 “老黄,你这是要整啥幺蛾子。” 赵老爹一边给对方让着卷烟,一边开口问。 黄大爷推让了卷烟,伸手摸出了烟袋子,一点一点地回答: “嘿呀,等下你赵老柱就知道了,容俺先卖个关子。” 他这么说,实在不符合他老年多动症的形象,让其他人一下面面相觑起来。 黄大爷挖了一烟袋锅的烟丝点上,抽了一口,才吐着烟气问: “人都到齐了吗?到齐咱们开始分东西吧。” “这百十号炮手俺们也认不全乎,这不就等着你来当大拿。” 刘支书夹着卷烟的手,对着院子里的人虚圈了一下,带动着烟灰到处飘落,和黄大爷吐出的白烟混到了一起。 黄老爹也不在乎,又猛抽了一口烟,才说: “嗯呐,那先让俺数数人头,要是剩下不多的话,就不等了。” 数人头的结果,一下就证明一件事,黄大爷和黄二棍是百十号跑手里来的最晚的。 黄大爷对着赵老爹点点头,就着数人头的劲大声说: “老少爷们们,咱们得人都到齐了,现在开始分东西,在分东西之前,俺想要说一句话...” 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把青狼崽子牵了过来。 “大家伙看这头狼崽子,长得俊,体型好,整好能拿来跟猎狗配种,你们谁家有好的母猎狗,想要配出来好的狗崽子,这时一个难得的机会...” 说着,他伸出了四个手指头,不断地比划着四和一。 “很多人都知道俺的规矩,配狗崽子一分钱俺都不要,等你们家的猎狗生了狗崽子,俺再从四个狗崽子里拿一个。” 他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了话茬: “要是狗子一窝没生够四个呢?” 黄大爷笑着看向说话的那个人,回答说: “那俺就落个白忙活,这也是俺的规矩。” 他的事情说完,就引得院子里的人交头接耳起来。 赵青禾站在黄大爷身后听着,不由地佩服起老兽医的智慧。 猎狗对于白山黑水的炮手们来说,是最不可或缺的,不论是平时赶山,还是打围放炮,好猎狗从来都是最重要的伙伴和工具。 黄大爷这么做,干活的时候青狼崽子,黄大爷却能得到很多条猎狗崽子,而且血缘都还非常远。 他再对这些狗崽子进行选育繁殖,最后能得到很多个优秀的猎狗。 当然,这么做也不是没有缺点,首先就是食物消耗很大,其次是要懂得选育猎狗,恰好这些黄大爷都能做到。 说完了狼崽子配种的事,就正式开始分东西。 赵青禾等赵老爹说完,就拖着黑板走到了前面,点着黑板上的内容,一样样地念了出来。 他的语速不快不慢,确保所有人都能听清楚,只要有人提出疑问,他就会停下来,等解释清楚了,再继续往下念下去。 第201章 继续巡山 赵青禾帮忙平分了收获之后,这件事对于他来说就告一段落了。 善后的事情,比如把毛皮和皮子卖掉,还有拉着大熊罴去领取悬赏,这些事情都是赵老爹在做,随便喊上黄大爷、刘支书和王新国三个人,算账的事也不用赵青禾操心。 当然,还有上报偷猎者的事情。 不过,白山黑水每年都会发生很多偷猎事件和盗捕事件,有当时就被发现,有事后才被发现的,也有压根没被发现的。 林矿场和各个护林站的人,也只能尽最大努力,对这些偷猎者和盗捕者进行严防死堵,防止事情变得更严重。 赵青禾和张大军,又在家里休息了一天,算上平分东西的这一天,就是休息了两天,就开始正常的巡山工作。 大雪封山后的白山黑水,积雪会一直到来年三四月份才开始融化,这期间每天要进山林里巡山,因为山路上积雪的原因,绝对是一件体力活。 这个时候,偏三轮摩托车加望远镜的组合,就发挥出了一加一大于二的威力。 赵青禾和张大军开着摩托车,上到山顶以后,就能用望远镜观察四周,巡山的效率一下就增加了四五倍。 加上山林的植被都盖了一层雪,气温又保持在零下十五度以下,发生火灾的几率变成了零,巡山的工作一下轻松了很多。 他们两个每天巡山一个山头,空闲出来的时间,山林里的灰狗子就倒了大霉,不是被用大弹弓打,就是被偷了家。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后来干脆带上了麻袋,每次巡山回来都装得满满当当一麻袋,工作娱乐两不误,就这么过了八九天的时间。 冬围回来的两星期之后。 一大早,太阳才露出了头,就洒下了好看的金黄色,预示着今天是个好天气。 赵青禾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冲进厕所解决人生大事,然后再晃晃悠悠地往牲口圈走,把赵二妞和猎狗们放出来,连带着这驯鹿和小鹿崽子放出来遛弯。 名义上,小鹿崽子已经是三姐赵青蕊的了,平时她上班的时候要住在单位,所以就养在护林站,由赵青禾和张大军来喂养照看。 都说初生牛犊不怕虎,这才半个月不到时间,小鹿崽子见猎狗们经常和赵二妞玩耍打闹,也变得不咋害怕对方了,时不时跟在它们后面吓跑。 而那头成年的驯鹿,心中还有着壁垒,每次出来遛弯放风的时候,全都贴着墙根,避开了院子中间撒欢的赵二妞。 赵青禾一边笑着看小家伙们撒欢,一边往屋里走去。 他着急解决人生大事,身上的衣帽还要重新整理一下,顺便在屋里洗漱一下。 路上碰到张大军也起床了,两人笑着打了招呼,赵青禾就先开口说话: “大军,昨天看你练得不赖,今天换你骑着摩托车带我上山,咋样,敢不敢干?” 每天进山林里巡山的时候,都是他骑着偏三轮摩托车带着张大军,后面跟着赵二妞和罗罗。 等返回来下到山脚下的时候,因为地势变得平坦,就换张大军尝试着学开摩托车,这么长时间下来,已经骑得有模有样了,所以赵青禾才这么稳,撺掇着张大军做尝试。 “嘿呀,有啥不敢的,哥,你只管等着,今天上山俺骑摩托车带着你...” 张大军不假思索地答应,看他的样子,就差立正拍胸脯了。 不过,接下来的话,又一下让他露了怯。 “哎呀哥,那个啥,你今天穿厚一点,要是从摩托车上摔下去就不咋地疼。”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对着张大军摆摆手,继续往屋里走去。 早饭还是老几样,棒碴粥,二合面馒头,大酱和蘸酱菜,只是咸菜稍微有些变化。 因为赵青禾和张大军,每天都掏灰狗子“囤货”的窝子,赵大娘就挑了一部分松子,混着盐炒开口,盛到碗里作为咸菜来下饭。 白山黑水的女人们就是有这种本事,她们利用山林里的一切东西,变成可以在饭碗里充饥下饭的吃食,把一群又一群的孩子养大。 吃过早饭,赵老爹先出门了。 冬围的收获还没有完全处理好,他还要到杨刘屯和其他人汇合,继续了结剩下的事情。 赵青禾和张大军,带着赵大娘给准备的吃食,骑着摩托车就出了护林站的大门。 张大军说到做到,抢着要骑摩托车,赵青禾只能笑着坐到了后座。 侧斗里放着巡山的工具,还有麻袋、油锯等东西。 赵青禾抓好后座上的扶手,对着骑摩托车的张大军说: “大军,我坐好了,咱们出发吧。” 张大军回答了一句什么,不过被摩托车的轰鸣声给盖住了。 赵青禾不得不加大音量,给对方指引着方向: “今天该老鸹山头了,路有点远,你骑摩托车经心些。” 这一次,他看到张大军重重地点了点头。 不知道是坐车的心理作用,还是新手胆大骑摩托车的速度快,赵青禾坐在摩托车的后座上,感觉很快就到了目标的老鸹山。 很多远离人类居住地的山头,名字都和白山黑水里得动植物有关,什么狗熊岭,野人沟,红松头,蘑菇谷之类的,所以老鸹山也没啥特别的。 两个人在山头上找了个位置,一边生了一堆火,一边轮流观察着周围的山头,和之前的几天没有啥两样。 赵青禾拿着望远镜,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视线。 现在他总算明白,这个山头为啥叫老鸹山了。 就这么十几分钟的功夫,已经有三四群大嘴老鸹从他的视野中飞过,虽然每一群也就五六只,但是也足见这一带的老鸹之多。 大嘴老鸹这种鸟,介于猛禽和普通鸟类之间,它们敢和海东青,大金雕之类的开片,也常常追着山狸子等中型猛兽打,却并不祸害其他的小鸟和小动物,多以其他动物吃剩下的尸体喂食。 赵青禾一边胡乱地想着,一边也没有放松挪动望远镜视线的速度,在保证看清楚情况的前提下,把挪动的速度整到了最大。 第202章 有情况 赵青禾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张大军聊着天。 对方已经生好了火堆,因为还没到中午,整吃食时间有些太早,所以他只蹲坐在火堆旁边休息。 “哥,咱们上次冬围的时候,碰到的那四个人影,应该是盗捕的吧,这事就这么算了?” 张大军寻了个他感兴趣的话题。 赵青禾不知道他是不是吹牛,据张大军自己说,他在部队的时候,也多次参加了搜寻围捕犯罪分子的任务,也难怪遇到这种事情会感兴趣。 赵青禾也不放下望远镜,一边继续观察着周围山头的情况,一边回答: “嘿呀,不算了能咋滴样,当时黑灯瞎火的,我连他们长啥样都没看清楚,没准还不知道是不是四个人。” 等了一会,他没有听到张大军再说话,扭放下望远镜往后看了一眼,发现对方的嘴一张一合的,正拿着一根树枝和火堆较劲。 “你才来护林站不久,还不咋熟悉这里的情况,我从小在山林边长大,每年都听说偷猎和盗捕的事,白山黑水这么大,咱们也只能尽量防着。” 赵青禾又说了这些话,回头继续端起了望远镜。 张大军不知道咋想的,半天没再说话,突然就答非所问地说话了: “哥,你说要是咱们碰到了偷猎的,或者是盗捕的,能不能直接开枪撂倒他们...” 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让赵青禾不知道怎么接。 他第二次放下望远镜,转身盯着对方看了很久,直到张大军感觉异样抬起头,才转回身继续观察,临了说了一句: “那当然能开枪了,不过得先确认就是偷猎者或者盗捕者。” 想了想,他又补充地说。 “不过开枪的时候,要注意避开要害,不然抓回去的没有活口,咱们也不好说的清楚。” 要是别人,补充的这一句有些多余。 要真是到了开枪的地步,哪里还顾得上是不是要害,先撂倒对方保护利用自己再说。 不过张大军就不一样了,他的枪法又快又好,基本能做到指哪打哪,还是很有必要做些交代的。 张大军听说能这么做,说话的语气都明显地提高了,大声地回应着: “好的,哥,俺知道了。” 赵青禾把周围的四五个山头都观察了一遍,然后把望远镜交给了张大军,自己蹲坐在火堆边取暖。 这个老鸹山,已经离护林站很远了,即使平时没有大雪封山,走到这里也要半天的时间,站在这个山头,用望远镜往北多看一个山头,就能看到杀熊岭的那座猎人木屋。 赵青禾脑子里回忆着之前打围的经过,眼睛无意识地看着火堆发呆。 那一次,他和赵老爹、黄大爷、张大军、黄四柱五个人,进山打围放炮就是住在了杀熊岭的木屋里,还真的杀到了大熊罴,后来因为滚地霹雳的事情落荒而逃。 他想着这些事情,嘴角不由自主地往上扯。 这种生活才是他想要的,自由,刺激,充满野性,并收获颇丰。 “哥,你来看看,有情况。” 赵青禾的回忆,被张大军低沉的声音打断。 他一跃而起,三两步跑到对方身边,结果对方还回来的望远镜。 张大军又拿出自己的望远镜,两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一模一样的朝向观察起来。 这次不用张大军提醒,赵青禾已经发现了对方说的“情况”是什么。 正北方向的一个山头上,正有四个人沿着山脊往山上爬,看起来速度还不算慢。 之所以说是“有情况”,是因为他们身后都背着四四方方的木头箱子,手里还有拿着类似渔网的工具。 这些四方的木头箱子,还有那些渔网一样的工具,赵青禾和张大军都曾经见过,正是半个月前在野人沟的山旮旯里,遇到的一群盗捕毛爪子的人留下的。 加上同样是四个人的人数,他已经做出了判断,这些人就是之前盗捕毛爪子的人。 相信张大军也有一样的判断,所以才会声音低沉地招呼自己。 看清楚正北面山头上的情况,两人几乎同时放下了望远镜,默契地往后退到火堆旁边,四只眼睛对着看了起来。 还好,张大军按照之前赵老爹教授的经验,把火堆生在了一个相对低洼的地方,对面山头仅凭肉眼看的话,是发现不了这里的异常的。 沉默了一会儿,张大军率先开口,不过是在问赵青禾要怎么办: “哥,那四个人肯定是盗捕的,咱们现在怎么办?” 赵青禾看着对方一动一动的嘴唇,听着对方问出的问题,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件事情。 都说处男拥有超能力,这张大军的嘴难到是开了光的,说遇到偷猎或者盗捕的,就真的遇到一群盗捕的,而且还是之前被确定了身份的,直接连辨别的过程都给省了。 他看到对方在眼巴巴地看着自己,甩掉了脑袋里杂七杂八的想法,整理了一下思路,才缓缓地开口,说: “大军,大道理我就不说了,这事既然让咱们哥俩遇上了,说啥都不能放过他们。” 他伸手一指摩托车,和摩托车旁边卧着的赵二妞和罗罗。 两个小家伙跟在三轮摩托车后面,全力跑了这么远的路,就算是精力好体力好,这会儿也只想休息,对赵青禾和张大军的说话内容完全不关心。 赵青禾指着三轮摩托车说: “这玩意的动静太大,一开起来惊天动地的,咱们只能靠两条腿摸过去,好在是有心算无心,问题应该不大...” 顿了一下,他把手指头往下指。 “我现在考虑的是,要不要把赵二妞和罗罗放出去,它们俩会帮着咱们完成包抄,不过...” 赵青禾耸了耸肩膀,收紧八一步枪的背带,才继续说: “对方是一群盗捕毛爪子的,不知道有没有带着枪,要是没有枪还好,要是有枪的话,两个小家伙单独包抄上去就太危险了。” 他的话说完,两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第203章 不一样的东西 赵青禾和张大军收拾好东西,用雪掩盖了火堆,带着赵二妞和罗罗,从侧面绕下山,利用山谷的植被掩盖住身形,朝着对面的山头摸了过去。 无论如何,他们俩个作为护林员,发现了盗捕者,咋滴都不能装作没看见,就算是要了解情况,也要摸得更近一些。 天上的太阳还没有爬到正当中,山林里的气温越来越高,正是动物们出来活动觅食的时候,白山黑水充满了不一样的活力。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带着赵二妞和罗罗赶路的声音,巧妙地融进了这种活力之中,安心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两个人已经商量好了,先沿着山谷走到山脚下,然后从对面山头的东南方向,贴着山脊往上爬山。 因为太阳就在东南方向,如果站在山头上观察,不但要迎着太阳,地上的积雪也会把阳光往山上反射。 两人把罗罗和赵二妞往前放出去五十到一百米那么远,算是上了一道保险,防备着直接和盗捕的四个人正面打个照面。 随着两人越爬越高,估计着离对方越来越近,尽量放缓了动作,导致前进的速度越来越慢。 赵青禾抬起头,看了看跑在前面的赵二妞和罗罗,两个小家伙没有一点异常,他就又抬头看了看山头。 山头上只有原先的植被,四个盗捕者没有选择爬上去那里,或者他们已经从山头上离开。 他给张大军打着手势,并轻轻吹了声口哨,示意一人一狗一大猫都横向移动,准备从山脊绕到这座山头的背面,同时自己也向右做了九十度。 张大军和罗罗收到他的示意,马上也转头横向移动,只有赵二妞多反应了不到一秒,等身边的罗罗走出去了一两米了,才赶紧调头跟上。 它现在虽然是只比较合格的“猎猫”了,但是身上的野性还是很足,在被放出来撒欢的时候,常常就有一些过线的表现,比如听不懂,或者不想听赵青禾的指令。 因为是一直贴着山脊走,两人和大猫猎狗一起,只用了三五分钟,就成功的爬到了山脊上,并且没有遇到任何情况。 赵青禾下意识地把八一步枪提溜在了手里,就着一块能藏人的大石头蹲下,一手拿着步枪,一手拿着望远镜往周围看,就像是害怕别人搞偷袭一样。 不过,预想的坏情况没能发生。 山头的背面,也是一面不错的植被,因为朝向的原因,基本上都是不落叶的乔木和灌木,看起来的视线非常不好,而且此时还空空荡荡的。 赵青禾放下了望远镜,偏着头往边上的张大军那里靠,轻轻地向着对方说: “大军,咱们走过来用的时间太长了,那些盗捕的家伙已经离开了。” 这些进行盗捕的人,归根到底还是白山黑水的炮手,在山林里也是经验丰富,掩饰脚印等技能也学会了大概,确定了这些这些家伙们已经走远。 张大军也在用望远镜观察着周围山头的细惯,也在考虑着这些盗捕的家伙去哪儿了,会有些什么线索不会。 “哥,咱们再往里面走着看看,兴许会有啥发现也说不准...” 张大军撺掇着赵青禾,想要进到山头背面的山林里寻找,说不定能发现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赵青禾把赵二妞和罗罗,收缩到了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然后对着张大军点头示意,两个人开始了进入山林搜索。 行进了十几二十米,两人果然发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在一片相对空旷的林地里,正中间长着一棵粗壮的大树。 大树的树枝被拉了下来,用细油绳做了一个复杂的吊套,吊套上面坠着一块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带着几根羽毛,被偶尔经过的风吹拂,就像一只飞不走的小鸟。 显然,这是一个用来抓猛禽的陷阱,里面的几根羽毛就是下得饵。 赵青禾的表情眼见地变得严肃起来。 他一只手拉着细油绳,防止被拉完的树枝回弹,一只手摸出了斧子,准备来个一斧两断。 在动手前,他又想了想,回头看了看被拉完的树枝,又害怕弄出太大的动静,就喊起了张大军: “大军,来帮忙拽住一下,看我把这个陷阱砍断...” 说着,他比划着手中的斧子,似乎这件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 张大军一边答应着,一边两手抓住细油绳,使劲往下拉着。 赵青禾也干脆,轻轻地把斧子扬起了不到一米,然后用力的斩了下去,一下就把陷阱破坏了。 随细油绳被斩断,他就感觉自己拽着绳子猛地一紧,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也被隔着棉手套拉拽了一下,差点忍不住就动手了。 幸好,有张大军用两只手帮忙拉着绳子。 “大军,咱们俩一点一点地放开绳子。” 赵青禾趁着机会吆喝了两声,然后两人就一点一点放开了绳子,直到被掰弯的树枝完全舒展开。 解决了陷阱,两人继续往前走,准备着发现更多不一样的地方。 很快,赵青禾就发现了第二个不一样的东西。 还是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同样是挂着一个用羽毛做成东西,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连陷阱都没有弄好。 赵青禾转身就要继续往前走,一阵风吹过,树枝上的东西几自个飞了起来,在他的余光中就像几只小鸟在飞着打闹。 他猛地转头,一直盯着树枝上的“小鸟”看,思考了很长时间,才想明白了这件事。 这些小鸟,并不准备是捕捉毛爪子的,或者说并不是准备捕捉什么猛禽的,而是为了吸引天上的猛禽冲下来。 想通了这一点,赵青禾就用胳膊肘捅了捅身边的张大军,然后把树枝上的东西指给他看: “大军,你看那些个小东西,真的跟小鸟一样,会不会也是为了抓毛爪子,咱们得上去整掉这些东西。” 张大军顺着他的手指头,也发现了这些个东西,当时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第204章 大家伙 赵青禾处理掉了第一个陷阱,张大军就自告奋勇,要上树去处理这第二个不一样的东西。 他卸掉了身上的零碎,弯腰重新系了一遍鞋带,后退了两步,一下就对着大树窜了出去。 部队出来的身手,连爬树都特别的利索,他一脚踩踏在树干上,踩踏的位置差不多有一米五,身子借力往上高高跃起,抬手就勾住了一根枝干。 根据赵青禾目测,那根枝干至少有三米高,自己肯定是没办法一下够到的。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 张大军一个卷腹上,抱着枝干就坐稳了,然后继续往上爬,眼瞅着距离树上的东西越来越近。 赵青禾在下面抬头看着,随着对方越爬越向前,他的眉头皱得越来越狠,突然就沉声喊了起来: “大军,别往前爬了,树枝可能经不住你...” 张大军在上面,也感觉着不对劲,他身子下面的枝干开始晃悠起来,而且越来越弯,大概也快到应力的极限了。 但是他现在,就算把身子趴下完全舒展开,也还距离那几个东西超过了一米远,不禁变得为难起来。 如果放弃的话,这趟爬树就算白忙活了,而且破坏的目的没有达成,指不定就让盗捕者干成功什么事了。 如果不放弃的话,眼瞅着身子下的枝干越来越弯,继续往前爬就有断掉的危险,到时候摔下去也不是闹着玩的。 唯一的办法,就是把身子下面的枝干砍断,因为他只带了斧子上来,可能要花费不短的时间。 赵青禾一直在树下面昂着头往上看,看着张大军在上面做着各种尝试,不禁抹了一把冷汗,却不好替对方做决定。 直到他看到对方倒退着往后爬,然后拿出了一把斧子,明白了对方是要砍树枝,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邦,邦,邦。” 斧子砍木头的声音,有节奏地响了起来,木屑也纷纷扬扬地洒下来。 枝头那几个像小鸟的东西,随着树枝振动,真的变成了小鸟,在空中上下飞舞了起来。 赵青禾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就感觉有些花眼,赶紧低下头眨巴眨巴眼睛。 就在他低头的功夫,天空中突然传来了一声尖唳的叫声。 他听到声音,就赶紧抬头寻找,想要看看是什么发出这么特别的声音。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一声尖唳的叫声,应该是鹰唳,而且从气势上来看,应该是大型的猛禽无疑。 就在他胡乱猜测,想要找出声音源头的时候,始作俑者却不请自来。 一个黑点从高空中垂直而下,慢慢地在赵青禾眼中越变越大,颜色也从黑色,逐步变成了棕色,黄褐色,最后变成了金褐色,身形也完全清晰了起来。 期间,始作俑者还不断地发出鹰唳声,而且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声调也在不断地变换着,吸引地赵青禾不愿挪开眼睛。 他已经看清楚了,那是一只金雕,正从高空往他这个方向俯冲而下,看动作,听叫声,对方是为了捕食而来。 这是金雕的习惯,它们会在捕食发起进攻的时候,用高亢嘹亮的唳叫声对目标进行恐吓,从而大大的提高了捕食的成功率。 83版《射雕》电视剧的开口,就引用了真实金雕的鹰唳声,当年引得大街小巷的大人小孩争相模仿,可见这种声音是多么地充满魅力。 金雕俯冲而下的速度很快,直到距离剩下了十多米,赵青禾才回过了神,发现金雕是直愣愣地冲着他来了。 虽然,没有听说过金雕主动攻击人,他还是赶紧弯腰在地上打着滚,想要躲开即将到来的攻击。 不过,事情的发展远远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 连着在地上打了三个滚,弄得满头满身都是积雪,他终于干直起身子,抬头寻找起金雕的身影,想要知道对方为啥要攻击他。 这抬头一看,却发现不对劲,金雕的两只爪子抓住了一根树枝,正猛烈地扑棱着翅膀,带动着整根枝干都剧烈的晃动。 赵青禾定睛一看,发现这个畜牲并不是抓住了树枝,而是被那些像鸟的东西,挂住了爪子,无奈得飞不起来了。 而挂住它的那根树枝,正是张大军在的那一根,剧烈的晃动让他必须趴下抱住了枝干。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盗捕者整的这些东西,是有明确的用途的,就像现在这样,把一只猛禽挂在了树上,进退不得。 如果不是遇到了赵青禾和张大军,就只能挣扎到没有力气,等待着盗捕者回来“收获”。 赵青禾不知道,盗捕者接下来会怎么做,而他和张大军两人,现在只能等待。 等金雕把全部力气消耗掉,不再挣扎,不再晃动树枝,才好砍断树枝帮助这个小家伙。 他想清楚这一点,就对着树上的张大军喊了起来: “大军,你还能坚持住吗?咱们得等这家伙发泄完,才好想办法解开它,你要是坚持不住就先下来,咱们两个商量一下办法。” 经过了最初的不适应,张大军在树上已经稳定下来。 他的上半身已经直立起来,屁股坐在枝干上面,两条腿紧紧地夹住枝干,就像骑马那样,随着树枝晃动而晃动,还有时间近距离观察期金雕。 听到赵青禾在树下面喊话,他稍微往下勾了勾脑袋,视线还是固定在金雕身上,然后回答: “哥,按现在还坚持得住,不行咱俩就这么商量吧。” 赵青禾点点头,扭头看了一眼还在挣扎的金雕。 这只金雕可不小,来回扑棱着翅膀,目测得有一米那么长,爪子虬劲有力,一看就是食物链顶端的那种存在。 赵青禾把视线收回到张大军身上,有些担心地说: “大军,你说要是多砍掉一截树枝,这个家伙能带着飞起来吗?” “嘶哈...” 张大军听到问话,突然就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了。 赵青禾等了半天,见到了得不到答案,只得自己展开了脑力风暴。 第205章 救助金雕 都说,人在着急的时候,大脑的思考能力里是平时的几十倍,所以才有急中生智的说法。 赵青禾看着挂在树枝上的金雕,又是扑棱翅膀,又是叽哇乱叫的,也跟着有些着急了。 他只用了三五秒的时间,脑海里就转过了无数的念头,很快就想清楚了一件事。 既然金雕自己不能把绳子整断,那就只能把树枝给砍断,也别管断了后能不能带着飞走,当务之急就是要把金雕放开,别等下把盗捕的人给引回来了。 “大军,别想其他了,赶紧把树枝砍断了。” 赵青禾一边沉声地喊着,一边手舞足蹈地比划着。 这是他有意这么做的,就是为了让上面的张大军重视起来,赶紧把树枝砍断,把金雕给放开。 张大军听着他的喊声,看着他的样子,果然也着急起来,只是答应了一声,就闷头“嘭嘭嘭”地抡起了斧子。 一时间,木屑哗哗而下。 一开始,金雕听到砍树的“嘭嘭”声,加上树枝振动带动了绳子,它不明白是什么事,更加剧烈地挣扎起来,翅膀打得树枝“哗啦啦”作响。 不过,金雕也是非常聪明的动物,就这么过了一二十秒,它发现自己没有受到攻击,发出“嘭嘭”声的人也没有向它靠近,慢慢就安静了下来,两只爪子抓住了树枝,身子随着有节奏地颤动。 砍树枝这件事,赵青禾在树下帮不上忙,一开始只是紧张地看着金雕,观察着这个畜牲有什么异动。 等到金雕安静下来,他就变得无事可做,背着手在树下来回踱步,同时脑子里思考着可能发生的情况。 眼前的情况,也就是有两种。 一种情况是,树枝砍断了,金雕直接带着树枝就飞走了。 这是最简单的,不管之后绳子和树枝会对金雕产生什么影响,他和张大军也是无能为力的。 第二种情况,就是树枝砍断了,但是金雕带不动树枝,没能飞起来。 这种情况下,他就要考虑下,要怎么来处理这个小家伙了。 还有就是,那四个盗捕的人去而复返,不过这和砍树枝的事情无关,那就是另外的一种情况。 想清楚这些,赵青禾从地上的零碎东西里,拿出了带过来的麻袋,从怀里掏出侵刀割了起来。 这个麻袋,本来是准备掏了灰狗子的窝子以后,用来装里面的存货的,之前几天,他和张大军就是这么干的,今天也准备这么干。 现在,因为金雕有可能飞不起来,不管他是要怎么救助,用一个麻袋来包住对方,可以有效的避免双方彼此误伤。 不过,金雕的体型可不小,他得把麻袋裁开,用的时候才好下手。 赵青禾的侵刀很锋利,是杨刘屯的铁匠打制的精品,十六岁那年赵老爹送给他的礼物,现在割起麻袋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麻袋割成了三角斗篷的形状。 他昂着头找准了金雕的位置,扯开麻袋铺在了正下方,最后退后两步上下瞄了瞄,确定大差不差,就转身往外走。 转身的一瞬间,他脸上的表情就变了。 之前他虽然表情着急,但是专注干活的时候,脸上总有着一些松弛感,现在变得沉稳而眼熟,半眯起的眼睛里,偶尔有精光闪过。 赵青禾一边转身往外走,一边伸手从背后摸出了八一步枪,动作利索地检查了一遍。 他确认了武器没有问题,随时都能射击,就撅着嘴唇,连续的吹着口哨,示意赵二妞和罗罗分散开隐蔽。 罗罗还好,赵二妞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金雕,从对方被挂住爪子开始挣扎,就一直昂着毛脑袋往上看。 等到赵青禾铺好麻袋,金雕也完全安静下来,赵二妞干脆就跑到大树下面,直上直下地盯着对方看。 直到这时,赵青禾的口哨声响起,赵二妞才在罗罗地催促下,寻找着地方隐蔽,并不时地昂头看着树枝上的金雕。 赵青禾又环顾了一圈,发现没有其他事情,就找了一棵粗壮的大树,端着步枪靠在大树上,目光不断地搜寻着北边的方向。 根据他和张大军的判断,四个盗捕者,就是从南往北走的,并且一路下了各种陷阱。 如果对方去而复返,也只会从这个方向过来。 “嘭!嘭!嘭!” 身后斧子砍树枝的声音,还在有节奏的想着,声音的间隙里,偶尔能听到“咕咕”的叫声,完全不能想象,这“咕咕”的叫声,和之前的鹰唳声是一种动物发出的。 有趣的是,虽然赵青禾听不懂,但是只从语调中就能听出,树上的金雕精神非常放松。 他来回查看这林子北面,有节奏的“嘭嘭”声,反而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 毫无征兆的,“嘭嘭”声的最后一声,变成了一连串的“咔嚓叽哇”,然后有节奏的砍树声就彻底没有了,金雕放松的“咕咕”叫声也没有了,变成了翅膀的扑棱声和乱七八糟的叫声。 不过很快,当赵青禾回头,想要查看下是什么情况的时候,这些声音全都不见了。 他第一时间是去找张大军,发现对方正在把斧子往腰后别,身前的树枝已经被砍断,木头茬看上去白花花的。 树枝断了,金雕当然也脱困了。 赵青禾的视线往别上移动的时候,果然发现那个金褐色的大鸟已经不见了。 他没有再往天空中寻找,心中想着“金雕果然是食物链顶端的强者,带着一截树枝飞也不成问题”,就要扭头继续观察,一团黑影从天而降。 赵青禾仔细一看,发现是金雕斜愣着落到了地上,正用嘴和爪子,和脚上挂住的绳子较劲。 并且,金雕落地的地方,距离铺好的麻袋很远。 一时间,赵青禾不知道是要直接上去帮忙,还是要先去捡回麻袋,又或者就是这样按兵不动。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一阵说话声远远地传来,让他全身的毛发全部倒竖起来。 “三哥,俺不仅听见了,而且还看见了,绝对有一只大鸟往这边落了,肯定是对着咱们的陷阱去的...” 第206章 又是他们 赵青禾也顾不上去管地上的金雕了,他又看了一眼张大军,发现对方已经开始下树了,才放心地扭回头,端好了八一步枪,目光通过准星往前搜索。 盗捕者的数量是四个,仅从数量上有很大的优势,不过敌明我暗,加上八一步枪的射速,还有张大军的枪法,这种优势很容易被抵消掉。 在冬天的白山黑水,但凡是能进到山林里这么深的地方,就没有不带枪的,所以他压根没想过对方没有枪这种好事。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就是弄清楚这群盗捕者带的是什么枪,还有就是这些人用枪的习惯如何。 赵青禾根据传来的声音,逐渐把枪口固定到了一个方向,并且随时准备瞄准开枪。 不管咋说,这几个盗捕者走路大声说话的习惯不知道好不好,现在对于赵青禾来说是好的。 “老六,你说你看清楚了,那俺问你,落下来的是一只啥大鸟,怎么现在没有动静了?咱们离着陷阱可不远了...” 听语气,说话的这人是带头的,可能就是“老六”嘴里的三哥。 “老六”大概是被问住了,半天没有听到人说话,弄得赵青禾以为对方发现了自己,怀疑地大幅度调转着枪口。 好在过了一二十秒,说话的声音再次响起,听着应该是“老六”的声音。 “嘿呀,那大鸟飞得老快了,一晃就扎到林子里面了,俺是没分清楚是啥品种的大鸟...” 老六解释的语调越来越小,并且突然没有了声音,让赵青禾重新调转回枪口,一时间没能找准方向。 不过很快,来人说话的声音又再次大了起来。 “但是三哥,你得相信,真的有一只大鸟往陷阱上落,二哥和老五不是也说听到了鸟叫声吗?那拉得长调,绝对是只大鸟没错,嘿嘿嘿,这可是俺的功劳...” 赵青禾重新调整好枪口的朝向,也从来人的话语中判断出了大概。 这四个盗捕者,不知道是真兄弟,还是口头兄弟,分别是二哥,三哥,老五和老六,虽然不知道为啥,但是带头的人就是三哥。 之前金雕俯冲而下的时候,只被那个老六看到了,而金雕发出的鹰唳声,却是好几个人都听到了。 所以他们才会去而复返,返回下了陷阱的地方来碰碰运气。 “你可快拉倒吧,你还好意思说功劳...” 这次说话的是第三人,不知道是二哥还是老五。 “半个月前就是你带路,说是野人沟有个晚上睡觉的地方,懵头懵脑地差点被逮个正着,还弄丢了一大套东西,现在好意思说功劳...” “哎呀嘿,还真是冤家路窄...” 赵青禾心中突然蹦出这句话。 他之前虽然有了想法,但是直到现在听了第三人的话,才总算明白,这四个人就是半个月前,冬围队伍在野人沟外碰到的那四个人。 他耸了耸肩膀,让枪托在肩窝里顶得更舒服些,闭上了左眼,集中精神瞄准起来。 第三个人的话说完,他已经有了感觉,四个盗捕者跟他的距离,已经接近到五十米之内了。 他心中已经有了决定,如果发现对方有开枪的可能,他就会第一时间搂下扳机,保证自己完全掌握场面的主动。 远处一直断断续续地传来声音,赵青禾专心瞄准和修正,没有再关心声音的内容。 很快,八一步枪的准星里,就出现了四个身影,一前三后的走在山林里,不紧不慢地往赵青禾的方向移动。 赵青禾看清楚四个人之后,脑子里一下就有了大概的轮廓。 这四个人应该是真兄弟,不管是亲兄弟,表兄弟或者堂兄弟,因为四个人的身材都差不多,连走势都有些雷同。 看样子,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应该就是三哥,也一下就明白了,为啥他是领头的, 因为四人之中,就数他最有钱,这从四个人身上的衣服就能看出来。 走在最前面的三个,身上穿得是一件大氅,隔着这么远,赵青禾就大概分辨出来了,那是一件黑瞎子皮做的大氅,在哪个年代都价值不菲。 后面跟着的三个人,穿得囊囊肿肿的,看不出身上棉衣的材质,只看出来头上带的是狗皮帽子。 众所周知的一件事,如果衣服不够保暖,那就需要多穿几件,穿在身上就会显得囊囊肿肿的。 也是看清楚了四个人,赵青禾才完全松了一口气,八一步枪的枪口微微地往上抬了抬。 虽然,四个盗捕者都有枪,但是都是斜着背在身后的,并且背带有些嵌入了棉衣里,并且枪口都是朝上。 枪背带嵌入棉衣,那么要用枪的时候动作就不会快。 斜着背枪枪口朝上,用手拿枪的第时候,枪口不是朝前的,就不能第一时间快速把枪。 这四个人虽然都带着枪,但是用枪习惯有些业余,这才让赵青禾松了一口气。 当然,基本的威慑还是要有的。 赵青禾扭头寻找着张大军,发现对方已经端着五六半,靠在一棵树干背后,不过和赵青禾的立姿射击不同,张大军选择了跪姿射击,这也是因为这片山林几乎没有灌木。 赵青禾轻轻地吹了下口哨,吸引到张大军的注意之后,做了个高抬枪口的手势,示意对方不要轻易开枪。 他看到张大军稍微往上抬了抬五六半,这是向他示意自己明白了,才放心地扭回头,一边回头一边长出了一口气。 现在,只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时机,等到对方走到一个进退不得的地方,再果断采取行动。 很快,机会就出现了。 四个盗捕者进入了一块比较大的空隙,距离最近的树就有五六米,几乎没有了躲藏的可能。 赵青禾猛地从大树后面绕出来,对着空旷处搂下了扳机,同时嘴里大喊: “不许动,你们被抓了,谁敢做小动作,就只能和我手里的家伙说话了。” 第207章 一举而擒 赵青禾从大树后面绕出来之前,就已经把枪口抬高了一米。 所以,他搂下扳机的时候,虽然八一步枪因为连发的原因,打起来气势很足,但是丝毫没有伤到对面的四个盗捕者,反而是打得树枝树皮乱飞,吓得三个人抱着脑袋站在了原地,只有一个人快速地蹲到了地上。 赵青禾看着四个人的动作,更进一步放心下来。 一般说来,要是有开枪放炮经验的人,遇到枪声在自己身边响起,第一反应大概有两种,要么卧倒躲避,要么摸枪反击。 而对面的四个盗捕者,只有一个人做出了正确的动作。 而其他的三个人,听到枪声就只知道抱着头,傻愣着站在原地,一看就都是没有经验的半茬子货,所以赵青禾才会更加放心。 他调转枪口,指着蹲在地上的人,正准备说些什么,在他斜后方的张大军抢先说话了。 “哥,俺瞄着他们呢,你上去把他们的枪下了,谁敢乱动俺就给他们开俩窟窿。” 张大军一边说,一边从藏身的大树后面露出了脑袋,还把平端着的五六半亮了亮。 本来傻愣着抱头的四个盗捕者,听到又有人喊话,而且口口声声要开枪,身体忍不住一个直愣,扭头想要去看谁在说话。 可他们的脖子才扭了一半,张大军就拉动了一下枪栓,故意把“咔啦”声弄得响亮,吓得对面的人再也不敢有动作。 这个张大军,对付起人来,显然比对付起野兽有经验,他大喊大叫是为了威慑,故意拉响枪栓也是为了威慑。 毕竟对面有四个人,要是看到只有赵青禾这一个对手,生出什么不好的想法,事情反而更加麻烦。 赵青禾一下子就明白了张大军的意思,他也不着急上前,抬手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把躲藏起来的赵二妞和罗罗招呼了出来。 罗罗不愧是优秀的猎狗,在跑到跟前的过程中,已经看清楚了场面上的情况,径直跑到了四个盗捕者跟前,摆出了随时发动进攻的姿势。 赵二妞有样学样,也跑到四个人跟前,绕着他们闻了又闻,特别是蹲在地上的那个人,毛脑袋几乎抵到了对方的脖子上,最后也站到了半米开外,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四个盗捕者,本来就在紧张对手会不会开枪,听到响亮的呼哨声,身体就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然后就看到两个黑影跑到眼前闻来闻去。 等他们看清楚了两个黑影,其中有一个是头东北大爪子,全都差不多麻木了,有些认命的闭上了眼睛。 本来就是趁着大雪封山,估摸着山林里没人,才带着家伙事进山,想着随便抓住点啥,都能捣鼓到南边换钱,有些做贼心虚。 第一次在野人沟外,黑灯瞎火的遇到一群人,把带来的家伙事丢了一大半,特意出山捱了半个月,才又一次进山。 第二次进山前,所有的家伙事都是重新置办的,花了不少功夫和钱,就指望着能抓到好鸟回本,没想到又被护林员给抓了。 眼前这一明一暗两个护林员,装备稀罕的很,之前明处这个护林员,放炮就不带喘气地响个没完,暗处还有个拿一样行货的,这本来就让他们感觉霉运缠身了。 这会儿又冲出了猎狗和东北大爪子,就更让他们崩溃了。 那条猎狗还好,虽然长得非常好看,一看就知道是条好猎狗,但是猎狗对上人也就那样。 那头两米多长的东北大爪子,就那么在身边走来晃去,实在是让人心脏漏跳了一拍。 盗捕被抓了,因为他们还没有抓到东西,也就是罚款放任,这家伙要是大爪子发起狂,不管是对着谁来一爪子或者咬一口,不死也得落个残疾。 一时间,四个盗捕者的肾上腺素疯狂分泌,汗毛倒立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冒出的冷汗还没开始流,就完全干了下来。 当然,这些都是四个盗捕者的想法,赵青禾没管这些,看到两个小家伙帮他掠阵,后面还有张大军端着五六半压阵,就大跨步地走上前,挨个下掉了四个人的枪和其他武器。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四个盗捕者当中,除了三个人是背的双管老洋炮,还有一个人是带的五六半步枪,并且还搜出了三十多发尖头步枪子弹。 赵青禾把四把侵刀挨个踢远,左边肩膀背着四把枪,右手提着八一步枪,走开到五六米之外,才转身命令: “你们四个收拾好地上的东西,然后相互绑住一只手,排好队相跟着往山林外走。” 刚才给四个盗捕者下枪的时候,他已经看过了,他们带得有细油绳,这时候正好用来捆绑他们自己。 赵青禾看着几个人慢腾腾地收拾东西,彼此还小声地嘀咕着,偶尔听清楚只言片语,知道他们是在相互埋怨。 到了现在,他大概能分辨出来了,背着五六半步枪的那个人,大概率就是带头的“三哥”,其他三个人,只能分辨出蹲下的是“老六”,至于“二哥”和“老五”,用眼睛是没有看出的。 他看着“老六”背起了柜子样式的东西,总感觉自己好像忘记了点什么。 等到有人整理袋子的时候,露出来里面的羽毛,他才突然想起来,之前掉在地上的金雕,他因为忙着对付盗捕者,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赵青禾频频扭头,看向金雕掉落的方向,但是因为角度的原因,完全看不清那里地面上的情况。 第五次回头查看无果后,他扭回头,看到四个盗捕者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拿着细油绳,相互扭捏地捆绑着胳膊,就大声地喝止: “嘿呀,你们四个先别着急捆绳,等下按我说的做...” 对面的人听说不用捆绳,当然求之不得,全都一只手抓着细油绳,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说话的赵青禾。 赵青禾耸了耸肩,让左肩膀挂枪挂得舒服一些,两只手重新端好八一步枪,不紧不慢地地开始说话: “大军...” 第208章 脱困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的枪口,斜着对着四个人的大腿,头也不回地大喊起来: “大军,我先看好他们,你往后撤,看看地上的金雕还在不在了。” 按照他的想法,要是金雕还没有飞走,就得把小家伙爪子上的东西解开,自己和张大军都要端枪,可是不好干这个活。 加上陷阱是四个盗捕者下的,想来他们解开绳子也得心应手,自己和张大军两人,只要用枪看好他们就行。 不知道张大军想明白没有,他就大喊着答应了一声,然后就是移动的“哗啦”声,等到一两分钟之后,就听到喊声从后面传来: “哥,那只金雕还在,俺已经找好地方了,你带着他们过来吧。” 赵青禾走在最后面,跟着四个捕猎者走过去的时候,看到金雕就那么站在满是积雪的地上。 金雕看到一起靠近的一群生物,当然分不清其中有人,有大猫,有猎狗,条件反射地扑棱起翅膀,但是因为一只爪子上挂着陷阱和树枝,飞了一两米高,三五米远,又重新落到了地面上。 赵青禾快走两步,到了四个人的旁边,枪口指着的位置不变,用下巴点了点不远处的金雕,说: “这么个金雕,活捉了能卖不老少的钱吧。” 他就是这么一问,没想着要对方回答,就是想引出个话头。 让他没想到的是,对面四个人里面真有缺货,之前被他判断是“老六”的人,一脸谄媚的表情,看着他笑着说: “哎呀,大兄...大...大哥,看来你也是识货的人,这么一只高大威猛的好鸟,不缺不残活着整到山外面,最少能卖到一两千块钱。” 他的话刚一出口,场面上的其他四个人全都惊呆了,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说话的人。 当然,他们惊呆的原因可能各不相同。 赵青禾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对方,一时间被整得不知道怎么接话了,心里快速地整理着话语。 那个背五六半,被他判断是“三哥”的人,突然暴跳而起,大巴掌照着“老六”的后脑勺就呼了过去。 “啪!” 似乎嫌一下不解气,短暂地停顿后,“三哥”又连着呼了三巴掌,全都是打在了对方的后脑勺上。 “啪!” “啪!” “啪!” 打完之后,“三哥”看着“老六”迷茫的表情,本来有些减轻的怒气,又一次被拉满了,又朝着对方的呼了一巴掌。 “啪!” 这一次,伴随着巴掌的,还有“三哥”压不住怨气的声音: “就你能!还一两千!” 高高扬起的巴掌,对着抱住脑袋的“老六”,却没有第三次呼上去。 “三哥”暴跳而起的时候,也把赵青禾吓了一只愣,下意识地把枪口调转过去,差点就把扳机搂到了底。 好在对方没有靠近,让他反应过来,“三哥”不是冲着他来的,才生生忍住了,整的右手食指的肌肉都有些发酸。 看着对方表演了一通闹剧,赵青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一开口声音变得有一些大: “陷阱是你们下的,我想你们能下就能拆,谁去把那只金雕脚上的东西整下来。” 这一次,对面四个盗捕者的动作都很容易,另外的三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了“老六”。 赵青禾见这种情况,也把视线定在了“老六”身上。 看来,这个“老六”就是盗捕队伍的“技术顾问”。 “老六”大概是想清楚了,虽然还是一脸谄媚地看着赵青禾笑,但是却没有着急接话头。 过了五六秒钟,他被其他人看得难受,就举着手越众而出,一边朝着金雕的方向走,一边说着话: “那啥,俺上去试试,陷阱虽然是俺放得,但不是全都能解...” 大概是意识到说错话了,声音戛然而止,很快又往回找补着。 “反正,俺能解就一定给解开。” 赵青禾斜着端着步枪,虽然枪口还对着剩下的三个人,身子和脑袋却下意识地往金雕的方向使劲,最后干脆让其他三人也跟上去,自己坠到了最后面,把场面上的情况尽收眼底。 “老六”路过赵青禾割开的那个麻袋,站定了看了两三秒,就一把抄了起来,攥在手里继续往前走。 离着金雕还有三四米距离的时候,他慢慢地放轻了脚步,最后完全地停了下来,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 赵青禾在最后面看得清楚,这些“咕咕咕”的叫声,虽然确定是对方发出的,但是离着二三十米,实在是看不清楚“老六”哪里在发声。 毕竟对方的嘴巴、脖子和胸腔,几乎完全看不出是在动。 地上的金雕发现有活物靠近,立马就撑开了翅膀,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等到“老六”连续发出“咕咕咕”的叫声,金雕撑开的翅膀逐渐地合拢起来,并且也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就像是在做出回应。 赵青禾眼见着,“老六”手里拿着割开的破麻袋,嘴里时快时慢地“咕咕”叫着,缓慢又坚决地向着金雕靠近。 等双方的距离只剩下半米的时候,“老六”突然抬起手,被割开成三角斗篷的麻袋,划了了低平的抛物线就飞了出去,整整好地盖在了金雕的脑袋上。 金雕来不及挣扎,就被麻袋整个罩住,然后在越发平缓的“咕咕咕”声中一动不动。 “老六”扭身做了个庆祝的动作,发现其他人都不关心他,视线只盯着被麻袋罩住的金雕,或者说是被金雕撑起来的麻袋,不由地有些无趣,悻悻地转回身去,准备解开金雕脚上的陷阱。 赵青禾探着头,伸长脖子看着蹲下的“老六”,想要观察清楚对方的动作。 可惜,因为角度的原因,他的视线完全被遮挡住,只看见对方两只胳膊不断了扭动,还能听到对方念念有词,偶尔又变成了“咕咕咕”的叫声。 更让他惊奇的是,鼓囊囊的麻袋被“老六”抱在怀里,完全看不出有挣扎的动静。 第209章 老六解套 赵青禾专注地看着“老六”的动作,甚至忘了控制八一步枪的枪口。 只见“老六”单膝跪地,伸手调整着麻袋,嘴里一直发出“咕咕咕”的声音。 只以赵青禾的听感来说,能听出这“咕咕咕”的声音是在模仿鸟类,有着独特的节奏,而且声调越来越低,让他想起大人哄小孩睡觉的声音。 随着麻袋被调整位置,金雕只露出两只脚在外面。 “老六”往前环着胳膊,轻轻地把金雕抱在了怀里,等了一会儿,发现对方没有挣扎,就把大概是头的位置,夹到了腋下,留着两只脚抓在了手里。 因为角度的原因,赵青禾虽然探着脑袋,也看不清楚“老六”手上的动作,下意识地往旁边移动着。 他刚横着走了两三步,就发出了“哗啦”声,声音不大,却把场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包括他自己,都看向发出声音的地方。 原来,他只顾着看“老六”解陷阱,枪口不知不觉地耷拉了下来,刚才横向移动的时候,碰到了地上的树枝,才发出了“哗啦”的响声。 他赶紧抬起八一步枪,黑洞洞的枪口又一次对准了盗捕者,吓得他们连忙举起手,然后把头扭了过去,假装都在看“老六”解陷阱。 赵青禾继续横着移动了几步,也把视线转回到“老六”身上,这下就能看清楚对方的时候了。 他发现,“老六”正手法熟练,神情专注地解着金雕爪子上的线绳,似乎没有听到刚才的动静,也对发生的事情完全不关心。 他一只手固定住金雕的两只脚,手指头把挂着线绳的爪子分开,每次都捏起一撮,小心的从爪子上卸下来。 金雕的爪子上,长着一层一层的,类似鳞片的角质,而陷阱上的线绳是丝丝缕缕的,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正好分开挂住了这些角质层,所以才会挂得这么死,让金雕也无法挣脱。 “老六”现在正在做的,就是把这些丝丝缕缕的线绳,一点一点从金雕的爪子上取下来,并且要防止再次挂上去。 他虽然是把金雕夹在了腋下,但是赵青禾能看出来,他根本就没有咋使劲,麻袋还是鼓鼓囊囊的。 但是奇怪的是,整个解线绳的过程中,金雕都非常安静,完全不像是个大型猛禽。 大约十分钟之后,陷阱的线绳完全从金雕爪子上解了下来。 “老六”把麻袋从腋下拿出来,轻轻地往前一抛,金雕就稳稳的站到了地上,但是因为头上还蒙着麻袋,只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老六”也不去管对方,抄起了地上的树枝,开始从树枝上卸下陷阱。 赵青禾这时候也看清楚了,这个陷阱很简单,就是一截五十公分长短的线绳,两端各绑成了一个疙瘩,疙瘩上还绑着好多根羽毛,就是不知道是用什么东西固定的。 绳子并没有在树枝上系成死结,从“老六”卸下陷阱的动作来看,这一截线绳应该是被抛投上去的,就像投索一样,使了个巧劲缠绕到了树枝上,越用力就缠得越紧。 卸掉了陷阱,“老六”顺手把线绳装进了口袋,抓着树枝站起身,扔到了树干下面,一回头看到赵青禾正看着他,有些尴尬地站在了原地。 不过,这次是他有些想多了。 赵青禾只是视线一直在他身上,没来得及挪开,并不是对他的动作有啥想法。 两个人大眼看小眼了半天,赵青禾才反应过来,用下巴点了点地上的金雕,示意对方把麻袋去掉。 这个年代的麻袋,用料很实在,那样盖在金雕的脑袋上,是一点光线都投不进去。 等麻袋一被掀开,金雕第一时间就挥动起了翅膀,但是它并没着急起飞,就那么架着翅膀,来回滑翔和落下。 赵青禾看着这个小家伙,发现对方还只是扑棱一下翅膀,就能飞起到一米多两米的高度,然后在空中滑翔一两米,就开始往下落。 等它落地的时候,总是不自然的踉跄一下,然后紧着往前倒腾着爪子,等完全站稳了,就又一次扑棱起翅膀。 一开始,赵青禾还不以为意。 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看到金雕,就以为对方就是这么走路的。 等次数多了以后,赵青禾发现金雕落地的时候,老是往同一个方向踉跄,才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劲。 他扭头看着“老六”,问: “那个啥,你就是老六吧。” “老六”听到他的问话,第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了,才惊喜地回答: “啊对对对,俺就是老六,这位大兄弟...这位大哥认识俺?俺就说咋看着面熟呢。” 赵青禾不置可否,继续地发问: “我问你,刚才你给大鸟解开线绳的时候,这个畜牲的爪子是不是受伤了?” “啊对对对,是受伤了...呃...” 老六惊喜的表情戛然而止,脱口而出的话也戛然而止,嘟嘟囔囔了半天,才继续往下说: “呃...那个确实,这个大鸟的脚受伤了,也是它挣扎的太厉害,一般的目标进了陷阱,是不会把自己整受伤的。” 赵青禾微微地点了点头,隔着五六米的距离,朝对方伸出手,说: “把下陷阱用得线绳扔给我,你去看看大鸟的声音,用你们带的东西给它处理一下...” 他眼见着对方没动,音调突然抬高了一点。 “别跟我说没有,你们就是专门跟鸟打交道的,咋滴可能不准备点药啊啥的。” “有,有有...老六...” 其他的三个人,总算捞着了说话的机会,赶紧在赵青禾面前表现着,不知是“二哥”还是“老五”的人,从怀里拿出个东西撰在受伤,伸手往捅咕了一下老六的胳膊。 老六被捅咕了一下,才接过了对方手里的东西,另一只手掏出了口袋里的绳套,拿在手上看了好一会,才不情愿地扔了过来。 赵青禾伸手接住了线绳,才拿在眼前一看,不由地倒吸了一口冷气。 第210章 金雕 赵青禾拿着下陷阱用的线绳,等看清楚了材质,心中的惊讶再也压不住,一句国粹差点脱口而出。 在很多武侠小说中,有一些非常经典物品会经常出现,比如刀枪不入的贴身软甲,或者能承受几千斤重量的绳索。 而这两种东西,按照作者的描写,一般都是用蚕丝、蛛网和头发做成的,所以才会那么牛批。 而赵青禾手里的这截线绳,大概和武侠小说里的宝物一样,也是用蚕丝和蛛网等物做成的,拿在手里就有不一样的感觉,就是不知道有没有往里加头发。 而线绳的两端,并不是捆绑出来的绳子疙瘩,而是用线绳包裹住了一块干了的松脂,而那些羽毛是固定在松脂上的。 赵青禾试着扽了扽,立马就在心里赞叹不已。 这截五十公分长的线绳,坚固程度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并且在一拉一扽之间,还有着非常大的弹性,能抵消掉大部分拉拽的力量。 他还特意分出来一缕,大约有五六根细线的样子,也是同样拉了又拉,扽了又扽,完全没有要断的感觉,也难过这么一截线绳,就能做出困住金雕的陷阱。 老六已经小跑几步,来到了金雕的身旁,期间三步一回头,终于看到赵青禾把线绳装进口袋,悬着的心也完全落了下来。 不过,这次是硬着陆,他的心摔了个稀碎。 决绝地一甩头,老六来了个眼不见心不想,心不想神不烦,一边“咕咕咕”地叫着,一边小心地要把金雕抱起来。 也是奇怪,他“咕咕咕”的叫声不知道有什么魔力,金雕听到之后,也“咕咕咕”地叫着回应,并且斜着扭回头,就那么看着对方,任凭老六把它抱了起来。 老六抱着金雕,还是一模一样的动作,把对方整个夹在了腋下,两只手抓住了金雕的叫声,“呸呸呸”地往上面吐起了口水。 野外三大处理外伤伤口的灵药,唾沫、尿液和草木灰,他这时在给金雕的伤口消毒。 等把金雕的爪子,用口水抹了一遍,老六又打开手里的瓶子,把里面的药粉往金雕的爪子上倒。 给金雕处理伤口的过程,没有用到两分钟,老六又是同样的动作,把金雕轻轻地往前一抛,然后就站起来往回走。 不过这一次,赵青禾看到,金雕并没有尝试着扑棱翅膀起飞,而是向后转身,颠颠地跟在老六身后往回走。 等老六走到几个人身边,正要弯腰冲洗背起木柜,金雕才突然扑棱起翅膀,一下飞到了木柜上面。 场面上的五个人全都惊呆了,愣愣地看着这个小家伙,不知道对方想要干什么。 金雕似乎是想抓住木柜的上沿,但是落下的时候,因为爪子有伤站不稳,干脆一下卧在了木柜上,让正弯着腰,准备拿木柜的老六,一下子进退不得。 赵青禾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一幕,脑子里快速转了很多念头。 实话实说,他有些眼馋这只金雕了。 这只金雕现在卧在木柜上,如此近距离地看,总算能看得清清楚楚了,给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威猛霸气,又帅又酷,整好是猛男炮手打围放炮的好帮手。 当然,和神雕侠那头大雕没得比。 仅用肉眼目测,这只金雕的身高在一米左右,像这种体格的大鸟,两个翅膀完全展开,长度不低于两米。 别看金雕的体重很少有超过十斤的,但是爪子的抓力惊人,挥动翅膀的力量也很大,能轻松抓起五十斤以下重量的猎物,曾经也有抓起一百斤猎物的视频记录。 眼前这只金雕,阴差阳错地不愿意飞走,正是驯服的好时机。 赵青禾要是能驯服这只金雕,到时候带着进山林里巡山赶山,身边跟着一头东北大爪子,天上飞着一只金雕,那架势只是想想就非常有感觉。 想到这里,他干脆一抬手,把八一步枪背到了身后,对着后面招呼了一声: “大军,你端好枪,可千万别走火了。” 说完,他就往前跨了几步,一下就来到了木柜旁边。 就站在木柜跟前的老六,见赵青禾过来,赶紧直起腰让到一边。 赵青禾站到木柜跟前,一下子变得轻手轻脚起来。 他弯下腰,眼睛紧盯着木柜上面的金雕,两只手尝试着抓向木柜,并随时做好了往后退的准备。 等待他抓住了木柜,上面卧着的金雕还是毫无反应,他才提气发力,慢慢地把木柜搬了起来。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意图,旁边的老六,适时发出了“咕咕咕”的叫声,安抚住了因为晃动,想要扑棱着翅膀飞走的小家伙。 赵青禾本来还很紧张,金雕直接飞走还是小事,要是暴起给他一爪子,那可真不是好受的。 不过听见了“咕咕咕”的声音,他就变得有些放松下来,直着腰把木柜搬了起来,就那么端着愣了一分钟。 这时,他才意识到,就这么把木柜背到身上,先不说背后有五把枪能不能背下,金雕卧在木柜上面,随时也有跑掉的可能。 他想了想,又一次弯腰,把木柜轻轻地放到了地上。 老六一直在注意着他的动作,看到木柜又被对方放了下来,忍不住有些惊讶,嘴里“咕咕咕”的声音也一下子中断了。 赵青禾松开手,直起腰,全程注意到金雕没有动,才扭着头对老六说: “那个谁,老六,你们平时抓到了大鸟,都是怎么给整到山林外面的,是装在蛇皮袋子里背出去吗?” 老六刚张开嘴准备接话,突然又闭了嘴,扭头看了一下其他三个盗捕者,眼神躲开了赵青禾地目光。 赵青禾只用了三五秒,就想明白了为什么。 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说: “你们虽然是进山盗捕,但是也没有造成啥实际损失,我看这么着吧...” 他顿了一下,把四个盗捕者的目光吸引过来,才接着往下说: “...” 引得四个人连连点头。 第211章 放人 赵青禾这会儿也想明白了。 别看自己和张大军两人有枪,现在是占着优势,但是对方毕竟有四个人,等下还要往山上外面走,那么长的路,不知道会发生点啥。 还有一点就是,他们的三轮摩托车还在另外个山头上,押着这四个盗捕者,再骑上摩托车,等下要怎么往山外赶路。 还有第三点,就是眼前的这个盗捕者老六,从他对金雕的了解,还有给金雕处理伤口的手法,应该是一个懂鸟,懂养鸟的本地人。 盗捕者对白山黑水最大的危害,就是不择手段,任何动物都会成为他们的目标,又会在没有价值之后被抛弃。 而被抛弃的动物,往往都是受伤的,继续活下来的几率很小。 从老六几次无意间说出的话,怎么看也不像是个惯犯,辛苦把他们抓回去,除了换回来口头表扬,林矿场也就罚他们些钱,转头就把他们放了。 所以,赵青禾决定放了他们。 赵青禾快速扭头向后看了看,没有瞅见张大军躲藏到了哪里。 既然决定放人了,拖着也没啥意思,找不见张大军就找不见吧,他来的时间还是太短,抓了这四个盗捕者也转不了正。 不过,在放了四个人之前,肯定要没收掉他们的枪和工具,还让老六把金雕装进木柜里。 他见四个盗捕者都看着自己,才接着往下说: “听你们几个说话,也是咱们白山黑水的人,干点啥不好,非得整这偷偷摸摸的死出...” 所谓听话听音,四个人也不是蠢笨的人,大概也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全都不约而同地连连点头。 “这次就先直接放了你们,把你们身上那些缺德的东西都撂下,帮我把金雕装进木柜里,然后就可以走了。” 四个人相互看了一眼彼此,都从别人脸上看到了不可思议和欣喜的表情,然后同时扭头看向赵青禾,看见对方已经把八一步枪的枪口往下压了,这才相信自己没有听错。 老六立马捧起了金雕,同时嘴里“咕咕”个不停,快速地把大鸟装进了木柜里,然后把木柜放到了地上,看着赵青禾点了点头。 其他的三个人,也把身上零零碎碎的东西往下扔,很快就变得一身轻松。 赵青禾在四个人忙活的时候,端着的八一步枪枪口朝下,缓慢地往后退了又退,等几个人抬头找他的时候,已经退到了七八米之外。 他看着对面的四个人,听话地放下了身上的东西,微微地点了点头,大声地喊到: “行了,你们赶紧走吧,下次再让我逮到你们整这死出,可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四个盗捕者如逢大赦,又一次相互看了看彼此,又看了看赵青禾完全朝下的枪口,几乎同时转身向后跑。 等他们跑开了一二十米,赵青禾又突然大声喊话: “嘿呀,你们四个停一下,先别着急跑...” 突兀的喊停声,让四个盗捕者身体一下变得僵硬,保持着跑动的姿势停在原地,僵着脖子一点一点的回头。 赵青禾看得有趣,决定不再逗他们,继续大声地喊着: “你们的侵刀还在雪窝子里,咋滴都得捡了再跑走吧。” 白山黑水接近坝上草原,风俗习惯上融合了多个少数民族的传统,对于所有的成年男子来说,随身携带的那把侵刀,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百分之九十九的侵刀,都是男孩在十六岁的时候,有的甚至是在十四岁的时候,有家中的男性长辈亲手赠予的,一般都是男孩的父亲。 所以,每一把被随身携带的侵刀,不管是如何粗陋,都是代表了来自父辈的传承和责任。 赵青禾既然要放了四个人,当然会好人做到底,让他们捡回各自的侵刀。 四个人听到了喊话的内容,僵硬的身子一下就活了过来。 他们快速的转身,面带感激的表情,对着赵青禾点了点头,然后各自在积雪堆里寻找了起来。 之前赵青禾踢的时候没咋用力,所以四把侵刀很快就被找到了,四个人分别揣起了各自的家伙事,头也不回的往着远处跑去。 这一次,赵青禾没有再出声,就那么看着四个人的背影,最终消失在山林里。 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但是赵二妞和罗罗完全没有反应,他就知道是张大军过来了。 等眼睛的余光,感觉到身边多了一道身影,赵青禾才转过头,看了张大军一眼,发现对方也是在看着四个盗捕者消失的方向。 “哥,这是把四个人给放了?” 张大军感受到了赵青禾的目光,就那么不扭头地发问。 “嗯呐,放了,两个看四个,还要去取(糗)回摩托车,实在是太难整了。” 赵青禾解释着。 “下一次,等你干够了半年,下一次咱们再抓到了坏家伙,就记到你的名字下领功...” 他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想到这些,还是点了出来。 不过,也只能这样点到为止,再说就有点太白了。 张大军点了点头,说: “嗯呐,哥,你别老顾着俺,有啥功劳都是咱们哥俩的。” 赵青禾也点了点头,不过心中的想法是有些不一样的。 他和张大军一起,来到了木柜子的跟前,一起蹲下来,从木柜上的孔洞,观察着里面的金雕。 木柜里的光线不好,金雕又恢复到安静的状态。 赵青禾准备把金雕“救护”到护林站,然后请教下黄大爷怎么喂养。 或许,赵老爹也知道怎么样,赵青禾隐约记得,曾听过父亲说过,他刚到白山黑水时养过一只海东青来着。 地上的东西有点多,除了木柜,就是各种零碎。 最让赵青禾感兴趣的是那个蛇皮袋子,看上去鼓鼓囊囊的,提在手里却没有啥重量。 他和张大军打开一看,发现里面全是各种各样的羽毛,从颜色上看,已家养鸡的毛居多,掺杂着一些野鸡的。 两人把枪和零碎分了,各自背了一大堆,开始往对面的山头走去,准备取了停在那里的三轮摩托车,然后骑着直接下山。 第212章 一切都有可能 对于赵青禾和张大军,巡山带回来一堆玩意,赵老爹只是挨个的翻看了一遍,并没有询问发生了什么。 倒是赵青禾和张大军,还没把东西卸掉,就迫不及待地把事情经过说了出来。 赵老爹一边听着,一边抽着卷烟,听说两个年轻人带回来一只金雕,一下子睁大了眼睛来了兴趣。 他凑近到木柜上,从孔洞看了看里面的小家伙,就转身急匆匆地来开了,不一会就从屋里拿着东西回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也对赵老爹拿出的东西感兴趣,等对方走近了,殷勤地接过来一看,发现是一根又细又长的链子,还有几个带着绳子的毛皮,看样子更像是某种护具。 在两个人期待的目光中,赵老爹把毛皮捆到了两个小臂和两个肩膀上,然后打开木柜,捧着金雕就往外拿,完全没有对方是会飞的样子。 说来也怪,只从金雕被赵老爹抱起来,肉眼可见地往里缩,眼瞅着就要变成一个大毛球,浑身的毛还一抖一抖的。 赵老爹撅着嘴吹了个不轻不重的口哨,才让小家伙停止颤抖,全身上下也不再往里缩。 金雕被放在了木柜上面,两个爪子被挨个地搬起来,被赵老爹查看了一遍,最终细长链子被扣在了没有受伤的那只脚上。 然后,他轻轻一抖木柜,金雕就扑棱翅膀飞了起来,不过很快就落到了他的小臂上,爪子紧紧地抓在了毛皮上。 赵青禾和张大军此时才意识到,赵老爹拿出的这几样东西,就是专门养鹰类用的。 或者,就是专门用来熬鹰的。 看来,赵老爹说他初到白山黑水时,养过一只海东青,并不是一个父亲在孩子面前吹牛,而是真的养过,不然这些家伙事是干什么用的。 赵青禾看到,父亲就那么架着胳膊,带着站在上面的金雕,绕着院子转了一圈,小家伙从头到尾都稳稳地抓紧了小臂上的毛皮,表现的非常稳定。 他不由地来了兴趣,等赵老爹又一次路过他身边,轻声地跟父亲说: “爹,你这套家伙事让我拿来耍耍。” 赵老爹无有不可,伸手把金雕放在了木柜上,麻利地卸掉了身上的毛皮,帮着赵青禾穿戴了上去。 毛皮一共有四块,分别被系在了两个小臂上,还有两个肩膀上,如此近的距离,也分辨不出是什么动物的。 细长链子的另一端,也被赵老爹扣在了他的腰带上,然后就笑着后退到一边。 赵青禾学着父亲的样子,轻轻地晃动着木柜,想让金雕飞起来。 就那么晃动了一二十秒,金雕除了两次被晃得狠了,扑棱了两下翅膀,但是爪子紧紧地抓着木柜,完全没有有起飞的准备。 赵青禾又变换着力量、节奏和方法,花费了两三分钟的时间,终于把金雕晃飞了起来。 不过,这一飞有点厉害,金雕飞在空中,完全没有要落下的意思,好在有爪子上的细长链子拴着,才没有被它跑掉。 不过,细长链子最终是捆在赵青禾的腰带上的,这一下把他带的,侧斜着身子跟着对方跑。 终于等到金雕往下落,他赶紧往前架着胳膊,如愿以偿地接住了金雕。 不过,这一下他也不好受,虽然隔着厚厚的毛皮,金雕的爪子还是抓的他皮肉生疼,差一点就想要把对方甩掉。 接下来,这金雕还算配合,站在他的胳膊上,任凭赵青禾在院子里走了一圈。 然后就是张大军,不过表现得比赵青禾还不堪,完全没有把站在木柜上的金雕摇晃起来,最后无奈地抱起了对方,想要放到自己的胳膊上。 猛禽就是猛禽,就这么抱了一下,张大军正面的脸差点被抓花,还好他反应快,生生地把脑袋往后挪了两公分。 最后,金雕还是落在了张大军的小臂上,跟着在院子里转了一圈,最后才被重新装到了木柜里。 接下来的几天,赵青禾和张大军一有时间,就轮流训练起金雕,生活也是过得充实又快乐。 这种训练猛禽的方法,类似于启蒙对方的智力,需要花费更长的时间,但是训练出来的动物非常有灵性。 而另一种方法,就是传说中的熬鹰,更形象些就叫熬人。 忘记是听黄大爷,还是听赵老爹说过,熬鹰这种训练鹰类的办法,太过于残忍,对熬鹰的人也是一种煎熬。 所以,他们选择了缓慢的启蒙训练法,几天下来还不错,至少可以每一次都摇晃起来金雕了。 不过让他们两个气馁的是,一旦训练人换成了赵老爹,金雕这个小家伙就格外配合,完全照着赵老爹的命令做。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影子都短了一截,赵青禾和张大军才骑着三轮摩托车,沿着山路进山巡山。 距离上次的大雪,已经过去了三个月了。 虽然因为温度的原因,积雪完全没有融化的迹象,但是山脚下的雪,因为来往的人太多,已经看不出有雪的颜色了。 因为阳光很舒服,赵青禾骑着摩托车,也没把速度拉起来,就那么“突突突”地往山上爬。 突然,他眼角的余光里,发现了一个移动的影子。 赵青禾一脚刹车踩到了底,然后把摩托车熄了火,也不下车,就那么坐在车上,来回扭着头张望。 坐在后座的张大军,手里也拿着东西,一下没有反应过来,随着刹车撞到了赵青禾的肩膀上,见到对方的样子,也跟着来回扭头张望。 “大军,你瞅仔细点,我一恍之下,好像看到了个黑影,也是直立在那里,不知道是不是一头黑瞎子。” 按道理说,这里还是山脚下,大多时候都有人路过,没道理黑瞎子会跑到这里。 不过,赵青禾能肯定,自己虽然是眼角余光恍了一下,也能看出对方是人立着的,所以才会怀疑是遇到了黑瞎子。 天寒地冻的,一切都有可能。 第213章 柴火 赵青禾的疑虑,很快就没有了。 因为他停下三轮摩托车以后,赵二妞和罗罗也跟着停了下来,跟在旁边,昂着脑袋看着他,一点异常反应都没有。 赵二妞先不说,罗罗可是抬头像猎狗,虽然现在距离黑影有将近百米,但是刚才路过的时候,彼此最近的距离都不到三十米。 这种情况下,要是有黑瞎子在附近,罗罗虽然不习惯吠叫,也肯定会有所反应的。 既然罗罗到现在没反应,那么黑影就没有危险,赵青禾想来,那应该是个人影,或者是自己看花眼了。 他对背后的张大军示意着,抬腿下了摩托车,转头往看到黑影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从背后摸出了八一步枪。 按照他的想法,山林里现在被大雪封山,加上刚刚天亮不久,就算黑影是个人,这时候上山也不正常。 张大军听他没头没尾地说了一句话,让自己瞅着点什么,还没等他有反应,赵青禾又突然下车往路边的山林里走去。 这下,他变得有些迷糊了,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也摸过背着的五六半步枪,不明所以地跟了上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不作声地往前走,逐渐听到了有动静传来。 他们两人几乎同时扭头,默契地对了一下颜色,不约而同地端起了手中的步枪,同时侧了侧身子,并排地往前趟着走。 这么一来,他们的速度就降了下来,又花费了两三分钟,才走完了不到一百米的距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传来的动静也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 等他们分辨出来,动静是砍木头的声音,夹杂着人哼出来的小调,也已经看了清楚,黑影就是一个人。 一个穿狗皮大氅的人,一边用斧子,把砍倒的小树,都抹成长短一样的柴火,一边嘴里哼着白山黑水的小调,整个人怡然自得地忙活着。 赵青禾对着张大军摆了摆手,自己也赶紧把八一步枪收了起来。 他已经从看到的身影,还有哼出小调的声音,判断这是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赵青禾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提醒对方有人靠近,然后就大声地说: “哎呀喂,我说爷们,这天可是老冷老冷了,你这大早上就来砍柴火啊,入冬前没有准备抹?” 这些话,几乎可以算是喊出来的,对方显然是听到了,挥舞的斧子停了下来,扭着头转过了身。 三个人这一照面,赵青禾就认出来了,砍柴火的是个熟人。 “嘿呀,刘三叔,是你呐。” 对面的人叫刘根发,是杨刘屯刘支书的本家,五十多岁的年纪,打刘支书哪里算,赵青禾才喊他刘三叔。 “禾子,呃...” 刘根发想要分别跟赵青禾和张大军打招呼,却喊不出张大军的名字。 “大军,张大军,咱们护林站新来的护林员。” 赵青禾见对方的眼睛一直盯着张大军不说话,赶紧开口介绍着。 “对,禾子,大军,你们俩进山雪山呢。” 说着,刘根发扬了扬手里的斧子,继续解释着回答。 “嘿呀,赵老哥你们爷俩,入冬前送来那么多白桦树,咋还用俺们准备柴火,咋滴都够烧一个冬。 俺这是看今天天气好,没事上山晃荡晃荡,活动活动,捎带手地砍点柴火,也是别把手脚都锈到了炕上。” 他这么一说,赵青禾就完全理解了。 像赵根发他们这一辈五六十岁的人,经历是非常丰富的,从年轻时就开始下大力,大半辈子也忙习惯了,砍柴火真的就是捎带手的事。 不过,赵青禾还是把自己的疑问说了出来: “刘三叔,你这晃荡活动的,时间是不是太早了,这都砍了这么多柴火了,这是天不亮就上山了啊。” 地上的柴火真是不老少,看着足够捆上一大捆了,显然不是一时半会能整出来的。 刘根发听了这些话,脸上露出了疑惑不解的表情,抬头看了看天,又低头看了看地,然后看着对面的赵青禾和张大军,轻轻地摇了摇头,说: “时间太早了?这太阳都上到树梢了,时间可是不早了。” 赵青禾在对方好说话之前,也跟着做了一样的动作。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上到了树梢,正往正当空上爬。 他低头看了看地,地上的影子很清晰,目测和他本人差不多长短。 加上听了刘根发的话,他才完全反应过来,今天他们出门的时间有点晚,估摸着现在得快上午十一点了。 他表情不尴不尬地点了点头,生硬地岔开了话题,说: “你先歇口气,我帮着你砍会儿柴火。” 刘根发摇摇头,笑着回应,说: “不了,就剩下这一根半茬子树了,你俩要是不过来,这会儿俺都砍完了。” 说罢,他很干脆的转过身,对着地上被砍倒的小树忙活起来。 一般说来,山脚附近的植被和山林里的不一样,靠近各个屯子的山脚附近,都没什么大树,平时自然长出的小杂树苗,完全都长不大,就被屯子里的砍了当柴火了。 赵青禾虽然被拒绝,也不好马上就走,他踱步走到了侧面,看着刘根发把小树砍成长短均匀的柴火。 赵青禾和张大军看柴火都被砍好了,赶紧帮忙给聚拢到一起,然后三人搭把着手,捆出了漂亮又结实的一捆柴火。 他用一只手,尝试着想提起柴火捆,猝不及防之下,第一次没能提起来。 深吸了一口气,他还是只用一只手,这次终于把柴火捆给提了起来,不过只离地了一两公分,就立马放了下来,换成双手使劲,估算着这一捆柴火捆的重量。 张大军看他单手提完双手提,也凑趣地上来,单手双手轮换着来,然后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不算不知道,一算还有些惊讶。 这一捆柴火,看上去不起眼,已经超过了一百斤重,差不多奔着两百斤去了。 刘根发看着赵青禾的动作,等到他怏怏地放下了柴火捆,才笑着走过去,示意两个人让开下,看他怎么把柴火捆给背起来。 第214章 过门 赵青禾往边上稍了稍,把柴火捆周围一米多的空间都让了出来。 这将近二百斤的重量,想要一个人就整起来,他自己还真的做不到,就是不知道这个刘根发准备怎么整。 毕竟,自己和张大军能出现在这里,完全就是个意外,对方既然砍了这么多柴火,想来是有办法给整回去的。 刘根发等两个人让开了,绕着柴火捆转了两圈,又用脚踹了两下,确定柴火捆是结实的,就推着柴火捆往前滚动。 赵青禾默不作声地看着,并提前避开了柴火捆滚动的路线。 他倒是要看看,这将近两百斤的东西,怎么能一个人整回去,难道就这么一路滚着走。 看着刘根发志得意满的表情,也不像是要用这种笨办法的。 柴火捆滚着滚着,刘根发就转的了前面,因为柴火捆到了一个明显的下坡,他现在反而需要往往回推着点。 赵青禾看到,对方抵住了柴火捆,就把斧子插了进去,别住柴火捆不再往下滚。 刘根发又拿出一根麻绳,在柴火捆上串来串去,就捆绑成了两个背肩带。 他蹲在柴火捆下面,伸着两个胳膊穿过背肩带。 这么看上去,也算是把柴火捆背了起来,不过是人在上,柴火捆在下。 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疑惑的表情中,刘根发开始带动柴火捆前后晃动,三两下之后,他的身子使劲往后一顶,然后猛地往前带,顺手把斧子拔了出来。 在惯性的作用下,将近二百斤重的柴火捆,就这么被他背到了背上。 不过此时,刘根发整个人还是跪在地上,柴火捆压得他有些咬牙切齿。 赵青禾正要上去帮忙,就看到对方变跪为蹲,然后把斧子拄到了地上,借着这个一点外力,两条腿由蹲着变成了弓着,最后终于站了起来。 刘根发站起来的第一时间,就往赵青禾的方向瞅,发现对方两只手伸在空中,马上明白这是要扶自己,笑着摇摇头,说: “那个啥,禾子,大军,你们俩先忙着,俺这就回去了。” 说完话,他也不等两个人回应,就转身往山下走去。 他的脚步走得很稳,地上的积雪,被他踩出了很深的脚印,一个又一个地往前延伸。 赵青禾张开嘴,本来想说些什么,但是对方走得坚决又迅速,终于还是没说什么,就这么目送着刘根发离开。 就这么过了三五分钟,还是张大军先开口说话: “哥,走吧,眼瞅着天就要中午了,咱们还没有进山呢。” 赵青禾自失地摇摇头,伸手在脸前挥动了几下,才看着张大军回答: “嗯呐,咱们走,赶紧进山巡山才是正事。” 不知道是因为刘根发砍柴火影响了性子,还是因为今天进山太晚,赵青禾和张大军在一个山头上,用望远镜查看完周围的其他山头以后,就骑着三轮摩托车下山了。 护林站还是只有赵大娘在家。 上次冬围的收获,还剩下一些东西没有处理完,赵老爹最近就是在忙这些事情。 早一天把东西处理完,就能早一天把钱分到每个炮手的手里。 虽然没有炮手是等着这些钱买米量盐,但总是要让所有人落袋为安,才算完成了赵老爹大把头的责任。 这二十多年来,赵老爹就是这么尽心尽责地干好每一件事,才从赵德柱变成了“罩得住”。 接下来的几天,赵青禾和张大军都早早进山,等巡山的任务完成,才想着放炮打猎,或者掏个灰狗子窝啥的,然后早点回家,驯化训练家里的金雕和斑龙崽子。 期间,还发生了两件事。 第一一件事,就是赵青禾带着张大军,找到了周边屯子最好的铁匠,连材料带人工,花费了三块半钱,打造了一把上好的侵刀给对方用。 这把侵刀,是掏了铁匠的存货了,用了一块从老毛子坦克身上挣回来的铁板,在铁匠精堪的手艺下,做出了一把上好的侵刀。 第二件事,是周围屯子有好几条猎狗下崽子了,这些猎狗的主人,只要不是准备自己留下的,都第一时间给赵老爹捎了信,让他上门去挑狗。 赵老爹带着赵青禾和张大军,一天跑了五家,最后只挑出来了两条狗。 以赵青禾的眼光,看不出这两条狗有啥不同,甚至有一条狗,八天了还没有睁眼,吃奶都是摸索着嘬上去的。 不过,他是完全相信父亲的眼光,完全凭赵老爹做主。 大概是看出了赵青禾的疑问,一回到护林站,才下了摩托车回到屋里,赵老爹就结实起来,说: “俺说过要给你们俩整几条猎狗,现在看来话还是说早了,今天带着你们俩去挑狗,也是因为之前跟大家伙打了招呼,现在不去不好意思...” 原来,自从黄大爷挣回来一条威猛的头狼,准备拿来和猎狗配种,赵老爹也动了心思,准备整一窝头狼和猎狗的串子。 头狼和猎狗的串子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稀罕了,之前每一次听说的,都是这种串子怎么样怎么样好使,怎么样怎么样厉害,现在有机会了,赵老爹作为老炮手,当然就有心思整上几条。 但是之前和周围屯子里的爷们打过招呼了,现在人家的猎狗真的下了崽子,还第一时间喊着去挑,赵老爹还真没办法推脱。 他本来就是抱着走过场的想法,把所有喊过的人家都走一遍,但是今天看得这么二三十条猎狗崽子中,竟然有两头罕见的抬头香苗子,所以才挑出了这两只小崽子。 说起赵老爹的相狗术,那是师承于黄大爷,而高于黄大爷。 特别是挑出罗罗这条头狗,是当之无愧的狗王级别,过去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白山黑水的传说。 加上之后的十几二十次,有三五十条被赵老爹相中的狗崽子,几乎全都成了优秀的猎狗,更是让周围屯子的人信服。 赵青禾作为他的儿子,当然没有不信服的道理。 第215章 驱虎架雕 白山黑水的冬天,风大,气温低,但是跟这里人的脾气一样,干脆直接,天上有云就往地上下雪,下完雪就连着是晴天。 晴冷晴冷的。 这天早上,赵青禾才一睁眼,阳光就已经从窗户照进了屋里,眼瞅着又是好天气的一天。 自从冬围回来以后,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和张大军两人一起,每天都是按计划进山巡山。 中间又下了两次雪,让他们有了几天休息的时间,连续的大学过后,大大小小的山林就完全被积雪覆盖了,所有的风险都降到了最低。 除了偶尔有些小插曲,比如上次碰到四个盗捕者,其他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等把周围所有的山头都巡了一遍,他们就得到了赵老爹这个站长的允许,每天有很多的时间花在了赶山上。 大雪覆盖之下的白山黑水,除了能放炮打猎,也有着其他的好宝贝,等待着有耐心和运气的有缘人,把这些好宝贝从山林里带出来。 赵青禾收拾利索了,就去往厨房吃饭,并且准备进山巡山要吃的干粮、水和烧酒。 厨房里,除了赵老爹和赵大娘,张大军已经坐到了饭桌前,另外就是二姐赵青花和二姐夫卢光辉。 两口子是昨天下午从乡里粮油站回来的,为的是给家里送粮食和菜油。 赵青禾跟二姐和二姐夫打了招呼,就一屁股坐到了父亲身边,也不着急吃饭,一脸谄媚地笑着,讨好地跟赵老爹说话: “爹,我跟你说,这金雕你都拖了这么久了,差不多该让我带着进山了吧。” 说来也怪,金雕虽然是他带回来的,却并不咋听赵青禾的话,反而是赵老爹,训练起来得心应手,加上罗罗天天被赵青禾和张大军带着进山,索性就天天把金雕带在身边。 训练鹰类的老办法,就是传说中的熬鹰,让喂养人和鹰类,一起经历脱胎换骨似的洗礼,再训练起来才得心应手。 不过赵老爹没有这种办法,因为这只金雕被他一上手,就乖巧听话得很,完全没必要折磨对方和自己,所以就用了类似训练猎狗的方法——拖。 赵老爹正端起酒杯准备喝烧酒,听到老儿子的文话,手顿了一下,然后把酒杯里的烧酒一饮而尽,放到了桌上才回话: “嗯呐,你现在要使金雕也行,但是俺可不保证,这畜生在你手里就听话。” “嗯呐,这你就别管了。” 赵青禾信心十足的答应着。 二姐夫卢光辉,听到父子俩在说什么金雕,也一下来了兴趣,目光灼灼地看了看两人,问: “爹,老弟,你俩说的金雕,是俺以为的金雕吧。” 赵青禾被父亲允诺带着金雕进山,心里非常的高兴和兴奋,正想找个人分享一下喜悦,二姐夫就瞅了商量,连忙就拉着对方说了起来。 “二姐夫,我跟你说,上上个月我和大军巡山的时候,整回来一只大金雕,翅膀伸开有那么老长...” 他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把“救护”金雕的过程,绘声绘色地说给卢光辉听,还引得二姐赵青花也忘了吃饭,侧着脑袋听他白话。 一直到赵大娘把赵青禾的饭端上桌,催促着对方赶紧吃,“救护”金雕的行动才在赵青禾嘴里结束。 吃过早饭上山前,赵青禾把金雕架在胳膊上,当着赵老爹、赵青花和卢光辉的面,解开了金雕脚上的链子,放了小家伙在护林站飞了一圈,才心满意足地坐到三轮摩托车的后座。 经过这么多天,张大军终于能熟练地骑摩托车了,这次换他带着赵青禾进山巡山。 因为没有具体的巡山任务,两人就径直往山林里钻,想得就是放飞金雕找猎物。 在进山的途中,赵青禾也多次放开金雕,让小家伙跟着在空中飞一段路程,然后打着呼哨招呼对方重新落到他的胳膊上。 打唿哨指挥金雕的方法,也是赵老爹自创的,他只是跟着有样学样。 一般情况下,炮手真正指挥鹰类参与打猎的时候,都是使用鹰笛来指挥鹰类的行动。 鹰笛也叫鹰哨,声音尖利,形状小巧,不用的时候方便压在炮手的舌根下面。 每次金雕起飞前和落下后,赵青禾都会从怀里拿出一丸黑色的团子喂给金雕。 这些黑色的团子,是他从黄大爷那里搞来的,根据大牲口和野牲口喜欢吃的兽药改制而成,金雕非常喜欢吃。 全靠有这些团子,赵青禾才有信心独个使用这只金雕。 因为目的明确,张大军骑摩托车的速度很快,当他俩在一个小山头上停车的时候,太阳还没爬够一竿子。 两人分别拿着望远镜,在山头周围观察着,想要找出合适的猎物。 偏偏事与愿违,大概是现在时间还早,整个山林里都是静悄悄的,连野兔、野鸡和炮卵子这些家伙们,都还没有出门。 两个人也不气恼,就那么背靠着背,站在这个山头上,把周围的山林植被都观察了一遍,然后不约而同地放下望远镜,相互看了一眼,同时开口说话: “走!换地方。” 很快,三轮摩托车再次启动,两个人向更深处的山林里走去。 赵青禾喂了一丸黑色的团子给金雕,抬手把小家伙放了出去,然后就那么昂头看着对方。 或许就是时间不凑巧,金雕一而再,再而三的起飞落下,始终也没能发现一个猎物,更别说是亲手抓到了。 不过这次,就在赵青禾不对金雕抱有任何希望的时候,天空中突然传出一声鹰唳,震惊得他张开了嘴巴,直愣愣地看着天空中的金雕。 一声鹰唳之后,金雕在天空中逆时针转了一圈,然后低头拢翅膀,朝着山林里猛冲而下。 赵青禾的目光,一下子就跟不上了金雕俯冲的速度,只能判断了一下对方的速度,视线提前在它落地的点等着。 第216章 发现有人 赵青禾的打算,注定是要落空了。 他虽然估算对了金雕下落的地方,却忽略了山林里到处都是树,自己所在的高度也不够,等金雕真正落下来了,却一点也看不清楚了。 金雕一头扎进了树冠里,遮挡住了周围所有的视线。 然后,还不等赵青禾调整好方向,金雕又一飞而起,从树冠里钻了出来,然后又是一声鹰唳,迎着赵青禾的目光飞了回来。 等小家伙离得近了,赵青禾和张大军也看清楚了,对方的一只爪子上,正抓着一只野兔,偶尔弹蹬的腿,证明了这只野兔还活着。 在金雕落下来的同时,赵青禾一伸手,抓住了野兔的耳朵,预防着金雕突然松开爪。 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他所料。 金雕一停在他的胳膊上,就立马松开了爪子,任凭野兔子掉落,两只爪子抓得紧紧的。 赵青禾的手往下一坠,感受到了野兔的重量。 虽然已经入冬两个多月了,大雪封山也很久了,但是这只野兔的伙食还是不错,身体还是肥嘟嘟、沉甸甸的。 他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金雕,发现对方完全没有享用美食的欲望,就把野兔顺手塞进了背筐里。 看来,这金雕作为猎鹰,和猎狗的习性大为不同。 猎狗进山前,最忌讳的就是喂饱,喂饱了猎狗就跑不快,抓不到猎物,只有饿着肚子的猎狗,才是一条优秀的猎狗。 所以抓到猎物之后,炮手们都要给予猎狗反馈,把猎物不值钱的东西喂给对方。 而猎鹰在进山之前,全都一个个喂的肚圆,然后抓起猎物来,更加不含糊一点,而抓到猎物之后,也没有立马开饭的习惯。 赵青禾一边摸出一丸黑色团子喂给金雕,一边示意张大军继续赶路。 一路上,他也在观察着周围,随时准备放这只金雕出击。 金雕再次起飞,没有让他和张大军失望,对方又抓到了一只野兔。 金雕的捕猎能力真的没得说。 又前行了将近一个小时,三轮摩托车已经行驶到了山林的深处,再往前跑一两个小时,就是到了国界线。 赵青禾不等张大军停好车,就一抬胳膊,把金雕放了出去,然后再一扭身下了三轮摩托车,昂头看着天空中的金雕。 金雕在空中徘徊了很久,既不返回,也不发起攻击,就那么一圈一圈地转着。 满打满算,赵青禾这才是第一次使用金雕,还不能完全理解对方的意思。 比如这一圈又一圈的徘徊,就一定表达了疑惑心情,更详细的内容。 就这样,不等他想明白想清楚了,金雕发现迟迟没有人回应它,就突然一个转弯,对准地上就俯冲了下来。 这一次,赵青禾有了充足的准备,他后退一步斜靠在摩托车上,等待着金雕抓捕到猎物返回。 不过这一次,他又估算错误了。 金雕下坠的速度依然很快,明明是看到才转弯,就看到了金雕在树冠一晃而过。 这个聪明的小家伙,完全没有要扎进树冠的想法,金雕略过树冠,就再次飞到了上空,依然时不时的在空中逆时针的转着圈。 赵青禾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 看来,金雕在那一片山林里,一定是发现了什么东西,才会表现得如此反常。 他扭过头,对着同样昂着头看的张大军,问: “大军,你在军队学过信鸽通讯吗?能不能看出来,这只金雕到底是啥意思。” 张大军也扭头看着赵青禾,回答说: “嗯呐,哥,你还真是问对人了,俺虽然没有摆弄过信鸽,但是这只金雕是啥意思,俺还是明白的。” 他顿了一下,看着赵青禾惊讶的表情,不等对方发问,就赶紧说了出来。 “这只金雕倒着转圈,肯定就是在说,那斜面有东西他整不了,让咱们赶紧过去。” 难得的,张大军也是懂幽默的人。 不过,他这句话,让赵青禾也下了决心。 既然两人都判断是那下面有东西,现在过去正是好时候。 他大手一挥,招呼着张大军上车,自己却率先启动了三轮摩托车。 一时间,空旷的山林里,全都是摩托车“突突突”的声音。 他按照脑子里的记忆,把摩托车开到了金雕的正下方,却什么也没能找到。 看来,金雕的这种行为,根本就不是发现猎物那么简单。 或许,是自己摩托车的声音太大了,所以才会把所有的目标都吓跑了。 不管是哪种原因,现在他们该离开了,这里根本就不是他们的目标位置。 赵青禾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想要把天空中的金雕招呼回来。 金雕听到呼哨声,又在空中转了几圈,然后向着树下冲了过去, 金雕的动作是那么的优美,俯冲的气势十足,一时间竟让赵青禾忍不住叫好起来,伸着胳膊想要把金雕停在上面。 不过,接下来的时间,让他又一次知道是被骗了。 金雕俯冲而下,这次才到树冠的高度,就一个潇洒的转身,整个身体快速拉高,又恢复了高高在上的姿态。 赵青禾伸着胳膊赢了个空,也不气恼,自失地摇摇头,又一次打起了呼哨。 这一次,不知道是金雕玩耍够了,还是连续的口哨声被它认同,小家伙再一次转身而下,朝着地面俯冲而下。 这一次,金雕的速度更快,气势更足,让赵青禾看了更加惊叹,也相信对方是这次是来真的了。 他第二次架着胳膊迎了上去,还是准备把金雕接住。 不过很快,他就把胳膊收了回来,伸手就往背后去摸八一步枪。 而在他身后的张大军,这时已经摸出了五六半,把枪口对准了山林里,大声地喊了起来: “嘿呀,是哪个瘪犊子藏在那里,赶紧站出来让俺们看看,不然俺手中的家伙事可是不老配合。” 一喊之后,周围一下子就没有了动静。 张大军很快又喊了一遍,不管他如何大声,对面仍然是没有分数。 他果断地把五六半步枪抬高了枪口,对着一棵树的树冠,“哒哒哒”地一通连射,打的枝叶纷飞。 不等他第三次喊,赵青禾就听见,对面就有声音传了出来: “别...开...枪,” 第217章 站住不许动 赵青禾没想到,林子里面真的藏得有人。 他打了个激灵,感觉自己的后背上全是冷汗。 他也反应了过来,既然对面的人要躲躲藏藏,肯定不是啥正经来路的,这时他光秃秃地站在空地上,无疑就变成了一个活靶子。 如果对面的人有枪,而且还不怀好意,那么他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 他左右晃动着枪口,眼珠子快速的转动,寻找最近可以做掩体的地方,脑子里模拟着想要做出的动作。 这时,他身后传出了声音很大的拉枪栓声,然后就听到张大军轻声地对他说话: “哥,你往左后方退,大约三米有一棵大树能躲藏。” 赵青禾也顾不上多想,左腿猛地蜷缩起来,身体顺势向左边倒下,然后全身肌肉一起发力,带动着身体往左后方滚动。 还好,三米多的距离,他只滚了两三圈,就撞到了什么东西上,期间对面的人也没有异动。 赵青禾的身体猛地向上弹起,站起来的同时,已经看清楚眼前就是一棵大树,下意识地就要往树后面躲藏。 等他在大树后面架好了枪,脑子才重新活泛起来,第一时间找到了张大军的位置。 张大军平端着五六半,已经躲到了七八米之外的一棵大树后面,正专注地往前瞄准。 赵青禾心中感叹,但凡是遇到要对付人的时候,张大军就会变得非常优秀,不论是反应、经验还是技能,都让看到的人叹为观止。 这时,天空中的金雕,又一次发出高亢尖利的鹰唳声,让赵青禾一下反应了过来,也端好八一步枪往前瞄准。 大约在十几二十米的距离外,有一大片还算茂密的灌木丛。 灌木丛后面,先是伸出了十只手,然后又缓慢地露出了五个人脑袋,等了一分多钟快两分钟,五个人才完全露出了身体。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五个人,眯起眼睛仔细的打量起来。 对面的五个人,身上穿着兽皮做的皮袄皮裤,头上带着皮帽,因为过于破烂,已经分不清是什么动物的。 即使是穿着一身厚衣服,五个人的身体也看上去非常瘦,从身形上判断,应该是一男四女,脸蛋上全是高原红一样的颜色,不知道是冻的,还是因为被枪指着变激动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对视了一眼,然后赵青禾大声地喊了起来: “嘿喂,你们五个往空地上站站,树丛后面的人也站出来。” 经过刚才的疏忽,赵青禾也变得小心起来,因为不确定灌木丛后面还有没有人,他就先诈呼了再说。 五个人中男人应该是领头的,高举着手,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然后用下巴点着空地,示意其他四个人跟着过去。 等他们在空地上站好,赵青禾又等了两三分钟,见灌木丛后面也没走出来人,就打了个响亮的呼哨,喊出赵二妞和罗罗,去到灌木丛后面搜索。 这并不是他有“伤道友不伤贫道”的想法,而是东北大爪子和猎狗的反应速度,都是人的五倍以上,如果是灌木丛里有人偷偷放炮,两个小家伙是完全能躲避开的,甚至是提前警觉。 对面的五个人按要求站到了空地上,等了这么久,也不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心里正一起忐忑不安,突然就看到窜出了两个黄色的身影。 等他们看清楚了,齐齐地惊呼出声,有人还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看到罗罗还好,毕竟看五个人的穿着打扮,也应该是白山黑水一带的人,对于猎狗早就司空见惯了。 但是看到东北大爪子近在咫尺,那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和所有第一次见到赵二妞的人一样,不管是胆大的人,还是胆小的人,生理本能上就产生了恐惧。 不过,赵二妞是带着任务出现的,它也不理会五个人的反应,跟在罗罗身后,径直去到了灌木丛后面。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还有对面的五个人,全都开始安静的等待,纷纷看着两个小家伙消失的地方。 就这么过了三五分钟,场面上的气氛凝重地快要成一块了,赵二妞和罗罗才相跟着从灌木丛后面出来,颠颠地跑到了赵青禾身边,然后什么都没有表示。 没有发现情况,就是最好的情况。 既然知道了对面只有五个人,而且全都站在了空地上,赵青禾就没啥顾虑了。 他从树后面绕了出来,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地说着: “大军,你瞄准点,我上去问问话。” 张大军又是配合地一拉枪栓,还算响亮的声音,提醒着对面五人不要搞小动作。 赵青禾平端着八一步枪,走到距离五个人六七米的地方站定,并且把张大军的射击角度给留了出来。 对面五个人的注意力,一下子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表情和眼神都变得可怜巴巴的。 赵青禾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就大声地发问: “哎呦,几个老乡看着面生,你问是从哪里来的,又为啥要躲到灌木丛后面?” 五个人听着他的问话,可怜巴巴的表情全都变成了尴尬和疑惑,相互看了看彼此,就由领头的那人开口回答: “俺...李郎屯...走亲戚...” 赵青禾听着结结巴巴的话,心里又疑惑了起来。 就算这个男人是五个人中的领头人,但却是个结巴,并不适合这种时候出来说话,看着其他默不吭声的四个人,就有了一个荒唐的念头。 难道,其他四个人都是哑巴? 至于对方说的李郎屯,再西南面有些远的地方,已经属于另一个护林站的地盘了,赵青禾也只去过三五次,看那里的人面生也正常。 他的眉毛皱了又松,松了又皱,心里有着诸多的想法,最后说出口的变成了一句话: “既然你们是李郎屯的,那就赶紧走吧,还有这么长的路要走。” 说完,他放下八一步枪,侧身让开了一条路,看着五个人在男人的带领下,依次从他身边走过去。 等五个人走出去快十米了,赵青禾突然低沉着声音说: “站住不许动。” 五个人的反应,让他的眼又一次眯了起来,八一步枪也被迅速地端平。 第218章 你要老婆不要 赵青禾在放走五个人之前,心中就有疑惑没有想清楚。 这里虽然是山林深处,但是白山黑水的柳子都被剿灭完多少年了,五个走亲戚的人,捡了人没必要躲躲藏藏的。 还有就是说话的问题,除非就是一个结巴带着四个哑巴,但是看到赵二妞的时候,四个女人也都惊呼出声了,显然她们都不是哑巴, 等到五个人挨个走过去的时候,赵青禾离得近,又看清楚了,五个人的皮帽子、眉毛和睫毛上,全都冻了冰,那根本就不会是短时间里形成的。 或许,在野外走一宿,才能有这样的效果。 联想到五个人从出现以后,四个女人做什么事情,都要先看向男人,这种现象非常反常。 他的心里,大概有了些想法。 这五个人,很可能是一个人贩子,带着拐卖的四个妇女。 所以,他才故意把声音压得低沉一些,等到几个人不远不近的,试试对方的反应。 结果,五个人的反应虽然很反常,却也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听到“站住不许动”的时候,走在最前面的男人,第一时间就停了下来,立马就要转身,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而其他四个女人,听到赵青禾喊话也完全没反应,而且全都是低着头走路,一下就和停下来转身的男人撞到了一起,乱糟糟地摔倒在了雪地里。 或许是离开了赵青禾身边,几个人的精神放松了下来,几个人摔倒的时候,全都大声地发出惊呼。 这些惊呼声,赵青禾听“懂”了一部分。 “叽哩哇啦思密达!” “霹雳咔嚓思密达!” “轰隆乒乓思密达!” 几个女人脱口而出的,全都是棒子语。 白山黑水也有棒子族的人,但是多年被普通话熏陶,就算是坚持说棒子语的,也是和普通话双母语,下意识地喊声也不会全都是棒子语。 赵青禾想到这些人有问题,但是没想到这是一群棒子人。 而棒子人行为诡异地出现在白山黑水,他们的身份就指向了一个真相。 对面的五个人,全都是从北棒子那里偷渡过来的。 现在这个年代,南棒子的经济正在飞速发展,生活远远比华夏这边优渥,几乎就没有叛逃偷渡的可能。 叛逃偷渡的行为,一男四女的奇怪组合,加上五个人消瘦的身体,只能是北棒子来的偷渡者。 而且这么多年来,白山黑水这里因为紧挨着北棒子,从那边叛逃偷渡过来的人就很常见,赵青禾知道的,并且亲眼见过的都有一二十人。 所以,他判断出五个的真实身份,反而变得不紧张了。 这样一来,几个人的行为也都完全得到了解释。 见到人就躲躲藏藏,那是因为做贼心虚,而且不知道遇到的人是什么态度。 说话结结巴巴,或者完全不说话,那是因为普通话不好,或者是不会说普通话。 皮帽上,眉毛和睫毛上冻了的冰,那是因为真的赶了一夜的路。 赵青禾一句话让五个人撞到一起摔倒,那也是因为听不懂普通话。 五个人从地上站起来以后,在男人的带领下,重新规规矩矩地站到了赵青禾面前。 赵青禾对着张大军招了招手,等到对方过来了以后,在他耳朵边叮嘱了几句,然后就把八一步枪提溜在了手里。 他压着双手,示意对面的五个人不要紧张,见没有效果,索性也不管了。 他走到领头男人的面前,隔着两三米的距离,语速缓慢地问: “你们是从西北边过来的?是不是不准备回去了?” 眼前的男人,虽然普通话说的不好,但是听懂普通话是没有问题的,他点了点头,继续结巴着回答: “是...东北边...来,不..回去...” 赵青禾点点头,想了一下,继续发问: “找到落脚的地方了吗?” 这一次,男人回答的干脆清晰: “李郎屯。” 看来,领头的男人在李郎屯有关系,没准是之前叛逃偷渡过来的亲戚。 赵青禾缓缓地点了点头,完全沉默下来。 对面的男人,看到他的表情突然变了,心里又一下忐忑了起来,眉毛来回皱了几下,似乎是下定了决心,说: “李郎屯...人太多...你...两个...” 说着,他伸手拽过来两个女人,一下推到了赵青禾跟前。 赵青禾正想着其他事情,突然眼前多了两个人,也吓了一跳。 他侧身让过了眼前的两个女人,重新对着领头的男人问起了话,等他弄清楚了事情的经过,一下子变得哭笑不得起来。 原来,这个男人两年前就独个一人叛逃偷渡了过来,他在李郎屯并没什么亲戚,而是阴差阳错之下,迷路跑到了那里。 最初,男人语言不通,也是装了半年的哑巴,让李郎屯的人以为他是遭灾流浪过来的。 男人把姿态放得很低,干起活来非常卖力,半年之后,就落户到了李郎屯。 这个年月,户籍系统还不完善,每个地方的村长和支书,都有给人加减户籍的权利。 秋去春来,又冬走夏至,男人在李郎屯参加了两年的劳动,也分到了自己的房子和田地,这才把自己的来历向村长和支书坦白。 李郎屯的村长和支书,知道了男人是北棒子人,反应和赵青禾差不多,都让他安心地在白山黑水过日子,不想回去就不回去了。 男人眼瞅着吃得饱穿的暖,心思也活泛起来,想到了还在北棒子的家人,就趁着冬天农闲,偷偷地跑了回去,然后又带着人偷渡了回来。 四个女人中,有一个是他姐姐,有一个是他妹妹,有一个是他未婚妻,还有一个是未婚妻的妹妹。 他把推出来的两个,正是他和未婚妻的妹妹。 两人说话间,张大军也返了回来。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突然想到了一个经典的电影镜头,促狭地拉着对方,问: “大军,你要老婆不要?” 第219章 生火 赵青禾没头没尾的一句话,直接就把张大军给说懵了。 他没有听到赵青禾和领头男人的说话内容,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实际上,就算是他听了全部的内容,也不一定能想明白,为什么就把两个女人给推了出来,为什么又会说到“你要老婆不要”。 赵青禾突兀地说出这句话,还是因为他接受过后世爆炸的信息,明白了眼前的五个人是怎么回事,也知道“你要老婆不要”这个梗。 估计,领头的男人一开始就想清楚了,这些被他带着偷渡过来的人,想要在白山黑水生活下去,男人就得能干活能吃苦,女人终究要找个人家嫁了。 他不知道,对面的五个人,是如何判断他和张大军的身份,才会把两个妹妹给推出来,明显是要准备“讹”上来。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后悔,后悔自己跟张大军玩梗开玩笑。 四个女人好像是听不懂普通话,但是领头的男人是能听懂的,这要是被对方给当真了,就真的要被讹上了。 想到这里,赵青禾扭头过去,想要悄悄地观察下对面五个人的反应,却发现他们全都直愣愣地看着张大军,似乎是压根没听到自己的话。 顺着五个人的视线,赵青禾也看向了张大军,发现他的手里,正拿着吃食,有大饼、咸菜、肉和白菜白萝卜,还有一水袋的烧酒,那是两个人的午饭。 之前分辨出了五个人的身份,马上就想到了一件事情。 他一直听说,那边的粮食是供给制,一年到头都不能吃饱饭,几个人偷渡过来,就更加不会有多余的粮食。 看着他们疲惫的样子,赵青禾更加料定,对面五个人已经饿了很久,或许男人还好一些,毕竟之前是从李郎屯过去的,肚里多少攒下了油水,其他四个女人没准饿了多久,加上着急忙慌地跑了一夜路,这会肯定是又冷又饿。 所以他才会让张大军去三轮摩托车上取吃食。 “咕噜...” 一阵奇怪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赵青禾和张大军转着头寻找声音的源头,发现是对面的五个人在拼命的吞咽口水,手和脚都无意识地想要往前伸。 看来,饥饿确实是人们最原始的本能,完全能压过包括恐惧在内的其他想法。 赵青禾和张大军对视一眼,也没有多说话,分头开始行动起来。 赵青禾拉住男人,让他带着四个女人,赶紧找些干树枝回来。 张大军找了一块没有积雪的地方,把手里的吃食和烧酒放了上去,然后在一块远离植被的地方清理积雪。 很快,各种各样的树枝被找回来一堆,张大军在赵青禾的帮助下,也清理开了一片积雪,并整理出一圈隔火带。 挑拣着看上去干燥些的细树枝,赵青禾来回叠在一起,搭成了一个小柴火堆,并且这些干枯的松柏叶,团成一团放到了柴火堆上。 张大军划着一根火柴,两手挡着风,把火柴放到了了一团干枯的松柏叶上。 松柏叶全是油脂,并且容易点着,是山林里最好的生火物。 不过这次,松柏叶在火柴的烧燎下,冒起一缕细烟,等火柴燃尽灭掉,细烟也跟着消失。 松柏叶没点着,张大军这次生火失败了。 他伸手试了试松柏叶的干燥程度,然后把它们整成中空的放在柴火堆上,又重新划着了一根火柴。 这一次,他非常小心,火柴烧燎松柏叶的时间更长。 但是随着火柴燃尽,松柏叶还是没有被点着。 然后是第三根火柴,划着,烧燎,燃尽。 张大军有些尴尬地抬起头,看着围在火堆周围的几个人,伸手把火柴递给了赵青禾,说: “哥,你来生火吧,俺点不着。” 赵青禾接过火柴,也伸手试了试松柏叶的干燥程度。 松柏叶摸上去很干燥,但是从刚才张大军生火的状态来看,他们是被感觉骗了。 这种情况在冬天的山林里很常见。 因为温度太低,所有的水分都被冻结住了,不管是摸什么东西,给人的感觉都是干燥的。 特别是大雪封山之后,植被、树枝 有经验的炮手,在这个时候进山,都会提前准备一些干苔藓来生火。 而赵青禾和张大军,前段时间进山巡山,生火的时候都是整上一点汽油,那效果可比干苔藓好多了,所以一直没有注意这方面的事情。 现在,三轮摩托车不在跟前,要想只用火柴生起火,确实有些不容易。 赵青禾想清楚了这一点,扭头看了看三轮摩托车的方向,茂密的植被加上起伏的地势,完全看不到。 他又看了看旁边的烧酒,想起这是农家自己酿的,助燃可能还行,生火可能就没咋滴作用了。 他把手伸进皮帽里挠了挠,把装烧酒的水袋捡起来,递给了眼巴巴看着他的男人,示意五个人先喝点酒暖和下身子。 然后,他伸手把八一步枪摸了出来,“咔啦”一下就拉开了枪栓,从枪膛里退出一颗子弹。 领头的男人接过了水袋,打开闻到了酒香,脸上立马就露出了笑容,正准备往嘴里倒酒,突然听到了拉枪栓的声音,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其他四个女人,也明显受到了惊吓,齐齐地往后退了两步。 赵青禾听到对面的动静,抬眼一看,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五个人的动作,地上的积雪被整起来一片,散在了柴火堆上,让本来就难生起的火,变得更加不容易。 他一脚趋开了地上的柴火堆,对着张大军说: “大军,你再整过来些细树枝和松柏叶,这些压了雪不好生火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重新背好了八一步枪,然后从怀里拿出侵刀。 张大军答应一声,从捡回的柴火里挑拣着好用的细树枝,很快就重新堆起了柴火堆。 他又团了一团更大的松柏叶,递给了赵青禾,然后就专心地看对方忙活起来。 赵青禾把松柏叶在柴火堆上放好,一手拿着子弹,一手拿着侵刀,蹲在柴火堆前忙活了起来。 第220章 意外 赵青禾用侵刀后跟的尖,插进了子弹头和弹壳的结合处,然后踩在脚下,稍微用力一别。 八一步枪用得七点六二毫米子弹,全都是黄铜弹壳,质地相对于侵刀软得很,就这么一别,就有了不小的缝隙。 赵青禾小心地把子弹捡起来,两手使劲一拉,子弹头和弹壳就分了家。 他找来一块树皮,把弹壳里的火药倒了出来,然后把团好的松柏叶放到火药上面。 张大军看着赵青禾的动作,无声地张开了嘴巴,满脸都是惊讶的表情。 他在部队玩了四五年的枪和子弹,遇到哑弹需要处理,全都是用专业的钳子来拆弹,像赵青禾这么简单粗暴的做法,他别说没有见过,连想都没有想过。 对于部队的大多数人来说,使用武器和弹药的时候,安全是最重要的要求,也几乎是唯一的要求。 七点六二毫米子弹里面的火药,是硝化纤维片状火药,可以用明火点燃,并且燃烧能量巨大,当然适合在当前情况下帮助生火。 只是他有些不明白,赵青禾这个明显没有军事履历的人,怎么敢徒手拆开子弹,又是怎么知道子弹里的火药可以用来生火的。 难道,是赵老爹这个老兵教给的技能? 张大军带着满腔疑惑,看着赵青禾划着一根火柴,然后没有尝试去点着什么,而是瞄准了树皮上的火药,迅速的扔了下去。 “哄!” 火药被点着的时候,释放出的能量压缩着空气,竟然发出了声音。 剧烈燃烧的火药,很快就点燃了松柏叶,然后冒出又粗又长的烟气。 在赵青禾小心的呵护下,松柏叶虽然不是完全干燥,也完全燃烧了起来,然后点燃了柴火堆。 干树枝由细到粗,逐渐被赵青禾蓬到跳动的火焰上,最后终于烧成了一片篝火。 他无声地欢呼了一下,招呼着对面的五个人到火堆前取暖,然后和张大军一起,把吃食均分给他们。 至于两人中午吃什么,那就等到时候再说了。 对于被投喂这件事,五个北棒子人都非常激动,不时用感激的眼光看着赵青禾两人,不过碍于语言不通,只是最初思密达了两句,然后就默默地烤肉吃饼喝酒。 不过,五个人当中,到底是有个会说普通话的,而且会又会不多,就握着两人的手,使劲地上下摇晃,嘴里反复重复着“谢谢”、“谢谢里们”的话语,一直等到赵青禾把手抽回来,才坐下来吃东西。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也坐下来取暖,看着四个女人急迫地想要把东西吃到嘴里,又不敢狼吞虎咽的样子,不由地感觉有趣,嘴角无意识地往上扯着。 赵二妞、罗罗和金雕,停在十几米外的地方,不管是对烤火取暖,还是对吃东西的五个人,都提不起一点兴趣。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带出来的吃食,毕竟是给两个人准备的,多又不能多到哪里去,很快就被五个人吃了个一干二净。 连水袋里的烧酒,也被喝得一滴不剩,五个人都满面红光的,之前疲惫不堪的样子彻底不见了。 把火堆用积雪掩盖好,确定不再冒一点烟了,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才对着五人挥了挥手,一起转身往三轮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对面领头的男人,见到两人要走,张开双手拦在了前面,嘴里结结巴巴地说着话: “两个...跟你们走...叽里呱啦思密达...” 因为着急,男人说话变成了普通话夹杂着母语,让赵青禾两人越发听不清了。 其他的四个女人,听着男人的话,也变得激动起来,围到了男人身后,虽然都没有说话,但是却目光灼灼地看着两人。 赵青禾是明白他们的意思的,想要让两人把两个年轻的女人带走。 他不知道张大军是怎么想的,他本身是无所谓的。 眼瞅着护林站里人数翻了一倍(以前是赵老爹和赵大娘两个人,现在加上了赵青禾和张大军,二变四翻了一倍),厨房内外还都是赵大娘一个人在忙,他如果把女人带回去,就可以给母亲打下手干活了。 不过,之前有“你要老婆不要”的误会,既然只是玩笑,没准备娶女人当老婆,现在他是不能把人往回带了。 他摆着手,脸上的表情也严肃起来,坚决地对男人说: “你们原来还准备去李郎屯,现在吃了东西就赶快去吧,再纠缠我们俩,就把你们送回去。” 说完,用了个巧劲把眼前的人扒拉开,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去。 等到了三轮摩托车前,他才回过头看,发现五个人没有在追上来纠缠,总算是在心里松了一口气。 旁边的张大军,至始至终都是在状态之外,看着赵青禾的样子有些莫名其妙。 赵青禾被他这么一瞅,也感觉到一些窘迫。 他掩饰一样的摆了摆手,然后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把三个小家伙给喊了回来,然后招呼着张大军上车。 不管怎么说,既然事情已经全部没问题了,巡山这件事还是要继续去做的。 张大军一抬手,一句“俺来骑车”别到了喉咙里,看着赵青禾已经启动了摩托车,赶紧上到了后座坐好。 一场节外生枝的偷渡事件,以北棒子的视角是叛逃,以白山黑水的视角是投奔,就这么波澜不惊地过去了。 护林员巡山的工作还在继续。 每行走一段路,金雕还是会被两人放出去,以打猎的实战代替了训练。 从结果上来看,效果非常不错,金雕每一次都能抓到猎物,不是野兔,就是野鸡野鸟,还惊喜地抓到了一只飞龙。 或许是受到了金雕收获颇丰的刺激,赵二妞和罗罗,也很快投入到了抓捕猎物的行动中,分头跑下了山路,在山林里东追西窜,每每有所收获,都会带到两人跟前“献宝”。 一时间,两人收获的猎物,竟然比得上专门进山打素的炮手。 第221章 来客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逐渐喜欢上了打猎的感觉。 他们俩带着赵二妞、罗罗和金雕,全都是一等一的好猎手,每次进山巡山的时候,到最后往往会收获满满的下山。 护林站的空屋子里,一时间挂满了各种处理干净的野兔、野鸡和其他猎物,有的是抹了哑巴做腊味,有的是就那么原味风干。 赵青禾有时在想,难怪古时候的贵族会喜欢打猎,这种予取予求的感觉真的太好了。 这天下午,离着天黑的时间还早,两人已经骑着三轮摩托车从山里回来了。 自从张大军学会了骑摩托车,护林站就往林矿场打了报告,想要再调配一辆三轮摩托车回来。 但是,护林站满打满算,也就赵老爹和赵青禾两个护林员,张大军的身份还没有转正,咋滴也不能两个人配两辆摩托车。 不过,张场委这个林矿场领导也不是白当的,摩托车不能调配,汽油确实管够,间隔三次送来了九油海的汽油,让两个年轻人每天都骑摩托车巡山,也不用顾忌汽油不够的事情。 今天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回来的这么早,并不是因为他们偷懒。 或许是大雪封山的时间太长,动物们寻找食物变得困难,需要更长时间出来活动,今天三个小家伙的捕猎效率特别高,猎物很快就堆满了三轮摩托车的侧斗。 加上他们两人也早早地巡了一个山头,干脆就提前收工下山了。 进了护林站的院子,两人如往常一样,先分开各自先忙活了一阵。 赵青禾下了摩托车的后座,就伸了胳膊架着金雕,身前是罗罗开路,后面跟着赵二妞,直接把三个小家伙都得带到了牲口圈,分别关到了各自的小窝里。 张大军骑着摩托车,先去仓库把零碎工具放好,然后再用板车把猎物拉到锅炉旁边,准备直接就收拾出来。 赵青禾进到牲口圈,意外地发现,里面的牲口全部都在,就猜到赵老爹大概在家。 他安置好三个小家伙后,就围着牲口圈转了一圈,把里面的每个动物的状态都查看了一遍。 护林站的牲口圈老热闹了。 五条狗儿子见到头狗罗罗回来,全都激动地围了上来,一边嗅着对方身上的气味,一边伸出舌头给头狗舔毛。 一头高高壮壮的骡子,青色的皮毛泛着健康的光泽,是护林站的公共财产,在有摩托车之前,赵老爹经常用骡子架着板车拉东西。 入冬时活捉回来的驯鹿,已经被成功驯化了,虽然因为体型的原因拉不了板车,但是可以直接骑上去,而且在雪地里拉起雪爬犁,拉得又多,跑得又快。 小鹿崽子名义上是送给赵青蕊养了,但是现在还和驯鹿养在了一个窝了,驯鹿虽然是公的,带崽子的经验也没多少,毕竟它还是头鹿,多少能给小鹿崽子一些安全感。 隔了七八个格挡,就是赵二妞的窝,是两个普通的牲口间打通了,让它有足够的空间活动。 实际上,它的窝和猎狗的窝一样,围挡上的门只是个样子货,不管是从里面还是从外面,都能轻易的打开。 这也代表了,赵二妞已经完全被喂养熟了,成了有史以来第一只“猎虎”。 金雕的窝还要更远一些,且空间是向上延伸的。 只见从围挡的上端开始,一直延伸到牲口圈的顶部,被细铁丝编织出了一个粗略的铁丝网,然后搭了几根擀面杖粗细的白蜡杆,供金雕活动和休息。 窝里的地上,铺了非常厚的干草,用来给金雕保暖。 很多人都有误解,以为鸟类长了一身羽毛,保暖效果好就不怕冷。 实际上,大多数鸟类之所以羽毛丰富,恰恰是因为羽毛的保暖效果不如毛皮,所以它们更加害怕冷。 赵青禾是懂得这个道理的,所以才给金雕窝里铺上了厚厚的干草。 他在牲口圈里转了一圈,跟所有动物都刷了一遍存在感,看着小家伙们都没有问题,才心满意足地往外走,准备去和张大军一起处理猎物。 等他到了锅炉的旁边,却没有看到张大军,一只被剥了一半的野兔悬挂在半空中,侵刀被撂在旁边的地上。 显然,张大菊离开得很匆忙。 赵青禾也没多想,因为这里是护林站,几乎不会发生野兽袭击人的事情,张大军料想是有急事,没准是去厕所解决人生大事去了。 他捡起侵刀,就准备接着把野兔皮全部剥下来,还没来得及下刀,就听到赵老爹在喊自己: “老儿子,赵青禾,你过来一下。” 赵青禾大着嗓门答应了一声,放下侵刀就往小楼的方向走,一边走,一边在心里胡乱的想着。 张大军大概是被赵老爹叫去了,所以把手里的活半途而废。 没准的话,父亲先喊的就是自己,他没有听见没有回应,才把张大军喊过去的。 赵老爹叫喊赵青禾的全名,大概率是有啥重要的事情,因为他上次这么称呼,还是在上一次,赵青禾都已经记不清时间了。 虽然但是,说实在的,赵老爹说话还是中气十足,爬山放炮也是动作麻利,一点也不像是将近六十岁的人。 胡思乱想间,赵青禾已经从小楼后面绕了出来,看到父亲正站在台阶上向他招手。 他立马招手回应,视线观察起了赵老爹的表情。 对方的表情普普通通,只有见到老儿子的欣喜,完全看不出发生了啥事情。 赵青禾一步跨上台阶,赵老爹已经向后转身,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外面老冷,先进屋说话。” 赵青禾跺了跺脚上的雪和泥,跟着父亲进了屋子。 屋子里很暖和,一下就驱散了他身上的寒气,让他舒坦地长出一口气。 等赵老爹坐下,跟在身后的赵青禾视线变好,一下看清楚了屋里的情况。 除了赵老爹,屋里还有三个人,正在喝着热水,吃着果脯和干货。 他们看到赵青禾进门,目光全都集中了过来,脸上全都带着由衷的笑。 第222章 獾子窝 赵青禾认识屋子里的三个人,而且还都非常熟悉。 黄大爷、黄二棍和黄四柱他们爷们三个,和赵家算是世交,两家常来常往,这点积雪是挡不住彼此走动的。 赵青禾也面带微笑,对着三个人频频点头,挨个打了一圈招呼: “黄大爷,黄二哥,黄四哥,你们来啦,晚上就别走了,咱们好好地喝顿大酒。” 他也就是这么一说,只从赵老爹喊他全名的架势,肯定就是有正经事要商量,喝大酒多半是顾不上了。 黄大爷用烟袋子点了点赵青禾,脸上的小笑变得玩味起来,明显是知道赵青禾在打趣。 不过,黄四柱是个实在的汉子,完全没有听出赵青禾的假客套,一本正经地摆摆手,说: “禾子老弟,这次是顾不上喝大酒了,俺们来是喊着你们一起进山放炮,等回来了咱们哥俩再好好碰几杯酒。” 赵青禾一边摆着手,一边往屋里走,在张大军身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看着黄四柱问: “黄四哥,爷们喝酒还挑时候,这什么进山放炮,你详细说说,我看看耽误咱们哥俩碰杯不。” 说着,他就捏起了几颗松子,剥开就要往嘴里放。 黄四柱点点头,扭头看了看黄大爷和赵老爹,发现两个老炮手都没有出声阻止,当下就把自己三人的来意说了出来。 “禾子老弟,这次俺们来护林站,就是邀请老赵叔你们一起进山放炮的,俺和二哥在山里发现了几窝獾子...”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事情的原委,黄大爷在一边偶尔补充着,很快,黄家三爷们就把来意说清楚了。 黄大爷作为白山黑水最优秀的老炮手之一,他的子侄辈从小跟在后面,也都学到了一身打围放炮的本事。 黄二棍和黄四柱正是其中的佼佼者,一大半的家产都是从山里讨回来的。 上次冬围回来以后,两兄弟也休息了几天,然后就继续进山放炮,有时独个一人,有时彼此结伴,有时也和别人一起。 这其中,黄大爷没有咋参与,他和赵老爹、刘支书和王新国一起,一直在处理冬围的收获,还要忙活给青狼崽子配种的事,基本就没时间跟着进山。 不过,他在处理冬围收获的时候,还是注意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獾子油这种东西,每斤的价格比着往年高出了一大截。 獾子油最大的用处,就是治疗烫伤和冻疮,所以不仅在白山黑水不愁卖,还会经常卖到对面的毛子国去。 作为獾子油来源的獾子(一般指的是狗獾),是以繁殖力旺盛着称的,每年冬天都被大量围剿,到了春天依然是漫山遍野。 这种情况下,獾子油的价格高出一大截,就被黄大爷这个老炮手察觉到了异常。 他毕竟经验丰富,来回问了收獾子油的、卖獾子油的其他炮手,再结合自己几十年的放炮经验,很快就还原出了事情的真相。 獾子油缺货了。 他不仅把这个发现告诉了赵老爹他们,也告诉给了两个侄子。 黄二棍和黄四柱进山放炮,打什么猎物都是打,知道了獾子油的价格更高,当然会处处多留心。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两个人额外下着功夫,每隔十天半个月,总能或多或少的掏到个獾子窝,从而有了一笔额外的收入。 “俺和二哥来回看了,那几个獾子窝都不老小,而且离得不远,俺们就怀疑它们是连在一起的,要是只有两个人就动手去掏,俺觉得会落个空...” 獾子窝在山林深处,一开始是黄四柱找到的,当时只发现了两个,经过他查看之后,发现两个獾子窝都不老小,就喊上了自家二哥一起来。 黄二棍去到了地方以后,又找到了其他的獾子窝,经过哥俩的查看,发现獾子窝有大有小,但是这么些獾子窝非常集中,很可能是在地下彼此相连的。 这下子,只有他们哥俩是完全整不了了,不管从哪个窝先下手,只要是洞口不能全部堵住,最后都可能被这些家伙跑掉,变成白忙活一场。 所以,两个人一回家,就求助到了黄大爷那里。 黄大爷听说是要掏一个大的獾子窝,当时就非常高兴,一是因为自己的话被听进去了,二是獾子油的价格不错,大窝就有大收获。 他了解了详细的情况,当时就做了决定,带着两人来到了护林站,救助赵家父子和张大军一起去帮忙。 “老赵叔,禾子老弟,张大兄弟,俺们爷三个加上你们三个,咱们人多枪多猎狗多,到时候掏成功了,东西咱们一人一份平分了。” 请人帮忙,自然没有让对方空手而回的道理,黄四柱说到最后,着力点放在了平分收获上面。 这也是白山黑水炮手的规矩,先说断,后不乱,事前一码一码地说清楚,最好过事情结束了扯皮。 赵老爹一边听,一边点头。 炮手们忍着恶劣的天气进山,想要多搞到些东西也理所应当,黄家三个爷们的做法,在他看来挑不出毛病。 只是对方说到收获平分,他忍不住开口说话: “老四,你说这不对,既然要按炮手的规矩,那就全部按炮手的规矩,你们找到的獾子窝,掏了以后你们先落下两层,剩下的再说平分的事...” 这种事先发现猎物,喊其他炮手帮忙的情况,确实如此赵老爹所说,发现人先落下两层,然后再说分东西的事。 黄四柱听赵老爹要这么分东西,心里也是不愿意的,总感觉是占了对方的便宜。 赵老爹话音刚落,他就准备说点啥,但是被赵老爹瞪了一眼,然后看了看黄大爷,发现对方在轻轻摇头,才什么也没说就坐好了。 赵青禾听完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也全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掏獾子窝这种事,没啥难度,也没啥危险性,就是需要人多猎狗多,把声势整大些,然后围三阙一,等着獾子自投罗网。 第223章 进山 赵青禾听着赵老爹和黄大爷开始商量明天上山的细节,他知道自己也插不上话,索性和张大军一起出了屋子,去到锅炉那里继续处理猎物。 黄二棍和黄四柱弟兄两个,听说了有收拾猎物的事情要忙,也主动请缨跟了出屋子,帮着一起给野兔剥皮,给野鸡开膛破肚。 这么一通忙活,一群人不但提前吃起了晚饭,而且也喝起了大酒。 因为按照赵老爹和黄大爷商量的,明天一早就要上山,所以今天晚上要早早的吃饭,早早的睡觉休息。 那么,想要提前睡着,最有效的办法就是喝酒,趁着醉意倒头就睡。 晚饭也很简单,刚打回来的野鸡野兔都是现成的,稍微做一下就正好下酒。 野鸡炖蘑菇,野兔大乱炖,再配上温热的烧酒,几个人也不用客气谦让,一人很快就喝了一斤酒下肚。 等赵家父子送着黄家爷们三个出了厨房的时候,门外已经套好了骡子拉板车。 黄大爷坐在赶车的位置,等黄二棍和黄四柱才一上车,手中的鞭子就抖了个鞭花,大声地吆喝着: “噋儿!” 骡车在吆喝声中,缓缓地动了起来,很快就出了护林站的院门,消失在积雪覆盖的小路上。 赵青禾帮着父亲锁好了院门,再给锅炉里面添了几大块树根柴火,就一头钻进了屋里,瞬间脱得只剩下了秋衣,然后快速地钻进了被窝。 不得不说,赵老爹和黄大爷商量出来喝酒睡觉的办法,确实非常好使。 赵青禾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等他被尿憋醒的时候,发现窗户玻璃上已经反射了一点点白光。 披着大氅出了屋子,他首先看到的,就是厨房里亮着的灯。 印象中,母亲赵大娘总是家中起床最早的。 过去不管是父亲赵老爹要提前上山,还是赵青禾兄弟姐妹几个要早起上学,赵大娘总是更早的起床做饭,让所有家人在出发前都能吃饱一顿热乎饭。 粗粗算来,只早起做饭这件事,母亲已经默默地干了二三十年了。 其他家里门外的事情,赵大娘一点也没落下,每次都悄无声息地整妥当了,让家里人都没有觉察到她的付出。 赵青禾今天是一觉睡到自然醒,这会被尿憋的,脑子特别清醒,所以才发现了这些平常被忽略的事情。 等他解决了人生大事,穿戴好衣服之后,第一时间就冲到了厨房,嘴里大喊着: “娘!” 然后就张开胳膊抱住了母亲。 赵大娘正在切着一颗白菜,就听到有人大声喊娘,她下意识地答应着,就被人从侧面抱住了。 她一时间有些懵,脑子完全没有转过弯来,要不是这一声娘,指不定就菜刀砍了上去。 像赵大娘这个岁数的女人,那是能文能武,真得能顶半边天。 等她发现来人是老儿子,紧绷的身子一下放松下来,任凭对方抱了一会儿,才架着胳膊把赵青禾往外推,嘴里还疑惑地问: “咿呀,老儿子,你这是咋滴了,是不是被饿醒了,等着,俺先把热馒头给你拿一个,你就着咸菜吃了压压饥。” 赵青禾当然没有扫兴地说“不饿”,他就站在旁边,看着母亲在厨房的方寸之间忙碌的,脸上全都是幸福和高兴的表情,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就这么为一家人的衣食住行忙碌,正是让母亲感觉到幸福的事情。 他接过赵大娘递过来的碗,看到里面放着冒着白烟的馒头,馒头的下面压着的是半碗咸菜丝。 他笑着喊着“娘”,帮碗放到了饭桌上,撂下一声“我去洗漱”,就出了厨房门,留下赵大娘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幸福和高兴。 吃过早饭,赵青禾他们开始收拾东西的时候,护林站的院门外响起了黄大爷的声音: “赵老柱,俺们爷仨来了,你们准备好了没有。” 赵大爷交代着赵青禾和张大军,再把所有东西都检查一遍,才抓起五六半步枪,一边往身后背着,一边出了仓库的大门。 很快,他就带着黄家爷们三个,还有昨晚的骡子板车,返回到了仓库。 按照商量好的,今天进山不带骡子和板车,而是带上三轮摩托车和驯鹿。 有分量的东西和工具,全都放到了摩托车侧斗里,另外又带上两个雪爬犁和四个制式雪爬犁。 进山的时候,由驯鹿拉着两个空的雪爬犁,其他人全都步行,四个制式雪爬犁折叠着也放到了摩托车上。 发现獾子洞的地方,离着护林站不近不远,算上围堵放炮的时间,一天的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带路的工作是由黄二棍和黄四柱轮流进行的,两人后面跟着驯鹿,其他人都走在驯鹿的两边,三三两两地相互唠着嗑,队伍的气氛轻松又平淡。 张大军骑着三轮摩托车,坠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所有的猎狗都被解开了绳套,把它们撒进了山林,任凭小家伙们撒欢。 这其中,赵二妞和金雕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赵二妞昂着脑袋,一直跟在罗罗的身后来回跑,只等对方发现了猎物,才突然发力追捕,然后叼着猎物回来邀功。 金雕一直站在赵老爹的肩膀上,不管颠簸摇晃,它都是那么站着,一点要出击捕猎的势头都没有。 赵老爹也不去命令它,就那么架着金雕走在队伍里,让其他看到的人一阵羡慕眼热。 赵青禾的心里全是苦笑,自从他和赵老爹走在一起以后,金雕就从他的胳膊上,一下跳到了赵老爹的肩膀上,然后就再也没有挪过地方。 或许,赵老爹大半辈子都在山林里钻来钻去,真得是有些与众不同吧。 赵青禾摇摇脑袋,甩掉乱七八糟的想法,紧走几步跟上了队伍。 因为没有头狗带路,所有猎狗也都被放出去撒欢,所以每走出一二百米,几个人就轮流打起呼哨,招呼着离得远的猎狗往回靠近。 赵青禾每次准备打呼哨的时候,罗罗就会领着赵二妞和狗儿子,出现在他的视野里,等发现他没啥事情,只是在发呆,就一晃又跑了出去。 第224章 掏獾子窝 赵青禾伸手从赵二妞嘴里接过了一只野鸡,正准备扔到三轮摩托车的侧斗里,突然才反应过来,这只猎物有些不同。 之前赵二妞或者罗罗叼回来的猎物,全都是野兔,包括其他的猎狗,也都是捉回来的野兔。 而这次的猎物,还是今天的第一只野鸡。 要知道,虽然之前几天他和张大军的收获中,野鸡都占到了将近一半,但那是因为有金雕,因为基因压制,抓起野鸡来特别有效率。 想到这里,赵青禾抬头看了看赵老爹的方向,发现金雕还是稳稳当当地站在父亲的肩膀上,压根就没有起飞过。 那么手中的这只野鸡,大概率就是赵二妞给抓到的。 他低头观察起手中的野鸡,发现它的羽毛凌乱,摸起来还有些湿润。 等扒拉开羽毛仔细看,就发现野鸡身上有三道爪子印一样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从视觉上就有“咕噜咕噜”的声音。 他又看了一眼赵二妞,发现对方平淡的表情下面,还带着一丝丝期待。 他果断地抬起另一只手,伸手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同时还语气“真诚”地夸奖到: “嘿呀,姑娘,整得不错,这野鸡得是你从空中抓下来的吧。” 赵二妞被他拍了拍脑袋,夸奖之后,平淡的表情眼见着高兴起来。 等到它转身跑开,赵青禾才把野鸡扔进了摩托车侧斗里,继续跟着队伍往前走。 就这么在路上走了将近两个小时,赵二妞和猎狗们抓回来的猎物,已经逐渐堆了起来,眼瞅着数量是真不少了。 赵老爹扭头往三轮摩托车上看了一眼,然后朝着前面突然喊话: “老四,离到地方还有多久。” 黄四柱听到有人喊自己,听出来是赵老爹的声音,转着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扭头看着对方回答: “老赵叔,快到地方了,再走用不了一个小时。” 赵老爹没有再说话,嘴唇无声地张合着,两只手的手指一起掐来掐去。 大概过了二十秒,他突然说话: “行了,大家伙歇息一会,喝口烧酒吃点东西。” 说罢,他伸手一指摩托车侧斗。 “老儿子,大军,你俩把侧斗里攒的柴火整出来,咱们生堆火暖和暖和。” 黄二棍和黄四柱已经走回到他身边,听说要生火,赶紧在周围找了个避风的地方,开始清扫地上的积雪。 等赵青禾和张大军把柴火整过来的时候,地上已经露出了一大片黑土地。 对着干活的两个点头示意,赵青禾放下柴火,返回到三轮摩托车旁边,熟练地拧开油箱盖子,然后找出一根管子,开始从油箱里往外整汽油。 在汽油得加持下,生火非常简单,小火苗很快就变成了大火堆。 几个人有掏出粘豆包的,有掏出大饼的,插在树枝上烤着,然后就着喝上两口烧酒。 黄二棍从摩托车侧斗里提溜出一只肥肥的野兔,套出侵刀就要给野兔剥皮,被黄大爷给制止了: “老二,就歇息屁大点功夫,你还准备整只兔子吃?等你把兔子烤熟了,就等着在山林里过夜吧。” 黄二棍手上继续忙活着,扭头看着黄大爷解释: “俺不是要烤野兔吃,就是想整点兔肉喂狗,等下别撵獾子没劲了。” 黄大爷听了他的解释,也不再多说什么,扭头看了看赵老爹,发现对方一直在微微点头,才继续咬了一口粘豆包,嚼了两下喝了一口烧酒。 趁着歇息补充好体力,六个人掩埋了火堆和余烬,继续往獾子洞的方向前进。 顺着山谷走到头,又翻过一个不高的山脊,时间大约用了四十多分钟,就像黄四柱说的那样,不用再一个小时,就到了目的地。 一翻过山脊,赵青禾就忍不住发出一声轻叹。 这里又是一处山中平原,被一圈山包围在中间,并且山头并不算高,整好能挡住四面八方来的寒风。 从黄家兄弟找到獾子窝的情况看,这里的地上还都是黑土地,等下掏窝子的时候并不难。 趁着其他人收拾工具家伙事的时候,赵老爹已经提溜着五六半步枪,肩膀上站着金雕,身旁跟着罗罗,往山谷平原的中间跑去。 赵青禾看着父亲越走越远,赶紧把八一步枪背好,伸手拿了一把镢头,就往赵老爹身边追了出去。 掏獾子窝,最重要的是掏。 獾子是一种半冬眠的动物,这个时候正是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普通的动静根本惊动不了它们。 加上有天寒地冻的加持,想要把獾子洞整开也不现实,所以就更体现出“掏”的技术性。 一把镢头使得好,就是延伸出去的胳膊,足够掏进獾子窝里,把獾子给整出来了。 等獾子醒了以后,懵头傻脑地往外跑,就需要炮手和猎狗进行包围了,到时候镢头就派上了用场,枪反而就不好使了。 赵青禾跑到父亲身边的时候,赵老爹正站在一个微微鼓起的雪包前,然后抬脚踢了一下雪包,荡起一片积雪,露出了下面的黑土地。 赵青禾一共没和土地打过几天交道,可还是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土包不是自然地形,而是新挖出来的土堆在了这里。 至于是谁挖得土,答案已经非常明显了,这是他们这次要找的“好朋友”獾子。 到了这个地方,看着眼前的情景,赵青禾才明白黄二棍和黄四柱,为啥会喊人来一起掏獾子窝了。 他顺着脚下的土包往前看,发现还有十几个大大小小的雪包,显然都是獾子挖出来的土堆在了地上。 如此,獾子们挖出来来的洞也不会老少了。 赵青禾正准备说点什么,就见到赵老爹又开始踢着土堆。 零下十几度的温度,黑土地有一点水汽,就会被冻得邦邦硬,想整开一点都不容易。 赵老爹使得劲可不小,只提起了一些泥点。 第225章 土堆如同守门神 赵青禾就感觉,这些獾子真是有些太蠢了,挖洞挖出来的土,就这么随意地堆在洞口,老怕别人找不到它们的窝子。 赵老爹踢了一脚试了试地面的硬度,刚准备扭头说话,就看到了赵青禾脸上全是讥讽的表情,以为老儿子是在笑话自己,立马就笑骂畜牲: “你个瘪犊子,看你老子的笑话不是,等下就是你负责把獾子窝给镢开。” 赵青禾被骂得莫名其妙,眨巴着眼睛看着父亲,完全不知道为啥会挨骂。 等了半晌,他见赵老爹不再说话,就开口询问: “爹,你是咋滴了,骂我能让掏獾子更容易些?” 赵老爹笑骂的语气不变,手指对着赵青禾一点一点地,说: “你是不是看你爹老了,手脚不中用,在心里偷偷地笑?” “我没有,我不是,爹你别瞎想...” 赵青禾一个娴熟的否定三连。 赵老爹的表情也变得狐疑起来,眉毛皱了又平,半晌才发问: “那你小子是什么表情,怪模怪样地在想什么?” 赵青禾这才知道是父亲误会了,他把眉眼舒展开,伸手指着地上的雪包说: “爹,我是看着地上大大小小的土堆,可笑这些獾子是蠢得要命,挖起窝子也顾头不顾腚,就把挖出的土堆在家门口。” “嗨呀,是这样啊...” 赵老爹恍然大悟,摆着手说: “这你可想错了,老儿子,这獾子可不蠢,它们把土堆在洞口...” “赵老柱,你们爷俩白话啥呢?这一大片獾子窝准备这么掏啊?” 赵老爹的话,突然被黄大爷的大嗓门给打断了。 赵青禾扭头去看,黄大爷走在最前面,身后跟着张大军和黄家兄弟。 赵老爹也转身,对着来人挥挥手,说: “老黄,过来商量下怎么整。” 黄大爷把手里的钢钎拄在地上,站在赵老爹的身边,看着大大小小的雪包,一时也感觉无从下手。 “老柱,俺看你们爷俩唠得起劲,刚才在说啥呢?” 他旧话重提,又追问起赵青禾和赵老爹刚才的唠嗑内容。 “嘿呀,禾子看着这么多土堆,说这些獾子是蠢笨的畜牲,俺正准备跟他解释...” 赵老爹伸手在空中虚画了一圈,大声跟其他人坐着解释。 “老黄你来的整好,还是你来跟你大侄子讲讲,这些獾子为啥把挖洞的土堆在洞口。” 这个建议,对于老年多动症的黄大爷非常优秀诱惑,他带着手套捏了捏下巴,强迫自己忍住不张嘴,沉默了十几秒,才开口说话: “还是想想想怎么掏窝子,讲故事的机会多得是,俺哪天专门给你说。” 最后一句,他是隔着赵老爹跟赵青禾说的。 赵老爹点了点头,说: “行,咱们先忙正事,还得赶在天黑前回家。” 他扭头看着黄家两兄弟。 “你们判断的没错,这一片的獾子窝,大概是在地下连着,人少只动一两个口子,还真就整不成事。” 赵老爹手指一点一点的,把六个人分成了三组。 “等下咱们分开,两个人一起,先把最外面的洞口摸一遍,别一会咱们这边使劲,獾子从漏掉的洞口跑了。” 獾子是半冬眠动物,在漫长的冬天里,除了睡觉,也会醒来吃食物,有时候也溜出洞,吃几口雪补充补充水分。 像眼前这种成片连在一起的獾子窝,在边缘肯定留得有洞口,赵老爹的意思是提前找出来。 黄大爷嘬了嘬牙花子,半晌才接话: “只找洞口有啥用,这地面冻得邦邦硬,咱们还能钻进獾子窝里掏不成?” 有的时候想,白山黑水的人和动物一到了冬天就猫冬,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天寒地冻的,那是想干点啥都整不成,零下十几度二十多度冻住的土地,一镢头下去能把镢头整折了。 黄大爷的顾虑也在于此,獾子半米多长体型,挖出的洞就不会太大,要怎么才能把这些家伙从洞里“掏”出来。 “咱们用火烧。” 赵老爹的回答出乎了黄大爷的意料之外。 “用火烧?俺看你是发烧,这种天气咋好生火,只怕...” 黄大爷话还没有说完,声音就一下没有了。 他突然想起来,临出发之前,赵老爹往车上装的两大桶汽油,当时他还不理解费劲带汽油干啥,现在看来,赵老爹在出发前已经想好了办法。 树枝加汽油,那烧起来是能把地面暖开化。 想清楚这一点,黄大爷就摆摆手,转身撂下一句话就走: “行吧,就按赵老柱你说得算,禾子你跟我走,咱俩一组,俺给你讲讲这獾子的事情...” “嗯呐!” 赵青禾把镢头往肩膀上一扛,小跑着跟上了黄大爷,一边走一边听对方讲和獾子有关的事情。 “你看这些畜牲把挖窝子的土堆在洞口,以为它们是蠢,那是你想事情的方向错了...” 因为是在走路,黄大爷不方便掏出烟袋子,只能一边走,一边说,一边挥动着胳膊加强语气。 “那是咱们炮手进山掏獾子窝,看到这些土堆雪包就知道是怎么回事,高兴能找到这些猎物,但是换成山林里的其他动物,看这些土堆就不一样了。” 他用两只手比划了一下獾子的大小。 “你想呢,就这么大点的畜牲,挖出的洞口能有多大,站在食物链顶上的厉害家伙,大概率就是进不去的,要是换成能进洞的,面对着皮厚肥肉多的獾子,也是不好下嘴,整不好还得被獾子给收拾了。所以獾子就是生长在了一个奇妙的生态位上。” 说话间,两人刚好路过一个雪白,黄大爷用脚扒拉开积雪,露出积雪下面的土堆。 “这些土堆都是被獾子给挖出来的,上面全都是獾子的气味,就这么往洞门口一堆,就跟过去老爷家门口的石狮子一样,惹得过它们的,转不进去掏窝子,惹不过獾子的小型动物们,也就知道量力而行了。” 赵青禾听着对方的话,心里明白过来了味。 人类虽然脆弱,但却是食物链最顶端的存在。 第226章 开挖 赵青禾以为的事情,却不是獾子们以为的,而獾子留下的守门神,也变成了赵青禾眼中的猎物标记。 他跟在黄大爷身边,找洞口的事情几乎不用他费心,全程给黄大爷打好下手就好了。 第一个洞口被找到的时候,赵青禾绕着周围看了又看,还是没有分辨出,这个地方的雪包和其他的雪包有什么不一样。 黄大爷拿过赵青禾的镢头,在雪包东南边上不到一米的地方,三下五除二地扒拉开了积雪,对着那里一镢头刨了下去。 说来也怪,其他地方都被冻得邦邦硬,只有这一块疑似洞口的地方,被一下刨出了七八公分深的坑。 赵青禾看到,黄大爷不等其他人再有动作,拄着镢头,直起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看来,他是要把地方记住,等下再一起处理。 他捡起了地上的钢钎,急走两步追上了黄大爷,继续给对方打着下手。 三组六个人,都查看完了各自负责的区域,最后重新集合到了一起。 不等赵老爹说话,黄大爷就开口对起了消息: “老柱,俺看着不行,光我巡了一遍的地方,就有三个洞口,你们几个那边也不老少吧,等下掏起獾子洞,这些洞口要咋办,只让猎狗守可不一定好使。” 黄大爷的话,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黄四柱也说起来自己那边的情况: “俺没想到这一片的獾子窝这么复杂,那边也发现了两个洞口,老赵叔,你说这底下面不会被獾子给掏空了吧。” 所有人的视线,一下子集中到了赵老爹身上。 他一直笑着听大家伙说话,等到这会没人张口了,才点了点头,说: “洞口有点多,咱们分头行动,整上一些耐烧的木头,等下一个洞口点上一把火,咱们还是围三阙一着掏窝子。” 黄大爷同样也是老炮手,但是他就没有想到用火烧的办法,这就是认知不同,导致的思维差异。 作为一个白山黑水的农民、兽医和老炮手,黄大爷一辈子也没和汽油打过几次交道,现在遇到问题,第一时间也就考虑不到汽油得事情。 而赵老爹也是老炮手,并且经历过无所不用其极的战场,遇到事情总是以实用为主。 而其他的四个人,要么还不是老炮手,要么也是没有跟汽油打过交道。 很快,所有人都分头行动起来,寻找着可以搬得动的柴火。 等到柴火准备的差不多了,张大军就跑回去,骑上三轮摩托车,绕着周围平坦的地方转了一圈,把车上的汽油全部送到。 赵老爹根据风向,选择了掏窝子的方向是从北向南,主火堆的柴火也被放在了最北面的雪包旁边。 按照计划,是主火堆先生火,一边烧一边移动,一边挖着烧开化的地面。 赵老爹的这个办法非常好。 赵青禾和张大军作为队伍中最年轻的,最先开始刨土。 随着土地一点一点地被挖开,众人眼前很快就出现了一个斜着向下的洞。 随着一点一点地往下挖,火堆带着来的热量正在消散,地面也变得越来越坚硬。 赵老爹喊着刨土的两个人让开,果断地把火堆推了下去,然后告诉其他人不要添柴火。 等到柴火烧尽,火焰熄灭,黄二棍和黄四柱一起拿着家伙事上汽,接替赵青禾两人忙活了起来。 等到斜着向下的洞,出现第一个分叉口的时候,赵老爹又一次叫住了干活的人。 他跳到土坑里,伸手放在洞口感受了一下,然后又抓着土放到了鼻子前闻了闻,一把拿过了镢头,沉着嗓子说了一句“继续挖”,自己先使劲抡动起镢头,对着一个洞口挖了起来。 等换到赵青禾和张大姐又挖了一轮,洞里开始出现零星的吃食。 院子门的“储藏室”快到了。 一般说来,獾子会把储备的食物,放在洞的最外层,给洞里更深层的自己做一层保护。 大多数捕食者,看到眼前出现的食物,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都会忍不住地吃上几口,从而对里面的獾子就没了危心。 但是这一次,獾子的这种习惯,却没有帮它们挡住危险,反而成为伤害他们的东西。 赵老爹在看到吃食的时候,立马就到了入坑了,伸手就抓了一把起来,放在眼前看了又看,才说: “这些东西不咋干净了,直接现在就点了,也给咱们省一点柴火。” 獾子存储的吃食,各种各样的都有,一些烂掉的果子,堆在粮食的旁边,变得两样东西都不能吃了。 要是普通的炮手,想要把獾子洞里的这些东西都点着,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现在他们有汽油,稍微得浇上一点,烧起来绝对旺。 等张大军把汽油拿过来的同时,赵老爹对着所有人一摆手: “行吧,所有人都分出去点火,看到这边冒起了烟,你们就赶紧动手点火。” 很快,将近十堆的火堆就点了起来,这柴火混着汽油是真的好生火。 赵老爹也抱了柴火,直接扔到了燃烧的吃食上,火焰和烟气开始一起跳舞。 突然,黄大爷抬起手喊起了话: “所有的人跟猎狗都注意了,有亲(qie三声)来了。” 他话音刚落,燃烧的火堆里就冲出了一头獾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身上的毛还被燎着了一片片的火星。 赵青禾眼疾手快,一镢头招呼了下去,准确地打在了獾子的脑袋上,直接就把十几斤的獾子给撂倒了。 更准确地说,是打在了獾子的鼻梁骨上,那里也算是獾子的一个弱点。 这个獾子的出现,就像是某种信号,很快就又有两头獾子,一样悍不畏死地穿过了火堆,一出现就朝着两个方向逃跑。 这次反应过来的人更多,一个个都抄起家伙,朝着逃跑的獾子就抡了过去。 然后,獾子收获加二。 大概这三头獾子,是所有獾子跑出来探路的,被百分百撂倒以后,洞里就再也没有獾子,冒着火往外冲。 赵青禾看着父亲平静的表情,也拿着镢头默默地等待。 第227章 第三只猎物 赵青禾再没有等到有獾子从洞里出来,却等来了赵老爹的吩咐。 “咱们大家伙都闪开,俺在这里守这个口子,你们都跑快点,到其他的洞口去守着,有獾子出来就敲闷棍。” 说着,他转过头看着张大军,继续做着安排。 “看样子不会有獾子从这里往外冲了,你把俺的猎狗带上,小心点别被咬了,这畜牲逼急了比兔子咬人厉害。” 张大军答应一声,就打了个呼哨,招呼着罗罗跟自己走。 他到护林站这么久了,天天跟着赵青禾,和罗罗一起进山巡山,彼此已经很熟悉了,很轻易就把这条头狗给带走了。 头狗一走,其他的狗儿子也跟着走,这一样一来,除了赵老爹这里是独个一人,其他的地方都是炮手带着猎狗,想来也不会出问题。 当然,这其中赵青禾是带了一头“猎虎”。 所有人对赵老爹都很信任,他说自己独个一人没问题,其他人就立马散开,按照他说的行动。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去往之前找到的洞口。 他的速度不快不慢,说是跑,更多是像在疾走。 这可不是他在偷懒,这种走路的方式,是在保存体力和兼顾速度之间找到的平衡点,代表了他正在慢慢成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炮手。 说来也巧,赵青禾都到洞口的时候,地上燃烧的火堆正在一下一下地晃动,显然是地下的獾子在挖开洞。 他沉声喊了一声“着”,就双手抄起镢头快跑了两步,离着半米不到,目光时刻注意着火堆的情况。 这种等在洞口敲闷棍的办法,最怕的是猎物一窝蜂冲出来,如果是一个两个的挨个出来,有他和赵二妞一起守在洞口,同时对付两三个獾子,应该没什么问题。 不过,他还没有注意到,赵二妞这一次有些掉链子了。 或许是野兽本能在作怪,赵二妞离着三四米,来回地踱着步子,就是不往火堆旁边靠近。 赵青禾因为太专注火堆,居然没有注意到这个情况。 就这么过了两分钟,洞口终于被从里面挖开,地面上的火堆,因为汽油的原因,燃烧得非常狠,已经变得非常脆。 洞口一被挖开,被烧成一截一截的柴火,就稀里哗啦地掉了进去,然后就有“叽哇叽哇”的声音传出。 不用想,肯定还是这些三四百度的柴火,掉在了挖洞的狗獾头上。 赵青禾两个手紧了紧镢头,两脚微微地分开,摆了一个虚步,等待着猎物从洞里钻出来。 时间仿佛一下子变得缓慢。 在等待的时候,他无意间抬起头,想要看看赵二妞的情况,一下有些惊呆了。 他发现对方还在两三米之外,犹豫不决地来回走着,似乎还没做好战斗准备。 赵青禾正准备再打个呼哨,把赵二妞招呼过来帮忙,眼角的余光突然闪出了一道黑影,让他赶紧挥动起镢头,照着黑影就抡了过去。 不知道是因为他走神,还是因为黑影的速度太快,镢头虽然划了一道完美的弧线,却和黑影擦身而过。 这一下,赵青禾打了个空。 来不及后悔,也没有去追赶黑影,他赶紧把镢头摆好,等待着洞口继续钻出来东西。 这种情况下,钻出洞的獾子,绝对不会只有跑掉的那一个。 不过,刚才虽然只是惊鸿一瞥,没能看清楚黑影的鸭膀子,但是赵青禾有一种感觉,第一只冲出来的獾子有些太小了,可能就不是一只成年体。 没听说过獾子也和炮卵子一样,遇到危险会驱赶弱小的同伴往前顶啊。 想到这里,他强忍住抬头再看一眼的冲动,屏气凝神地等待着第二只猎物上门。 他没有管逃掉的猎物,赵二妞可不想放过对方,虽然它不敢靠近火堆,但是碰到猎物,甭管猎物是大是小,它都全力以赴地冲了上去。 在第一只猎物,从洞口跑出去两三米的时候,赵二妞的步子一下就不显得犹豫了,原本很小的步幅,一下子就拉开拉满了,四条腿用力地蹬地,朝着猎物追了出去。 黑影大概是没想到,胜利大逃亡能这么简单,也可能是不适应地面上的寒冷,从洞口跑出来五六米,速度不知不觉地慢了下来。 猎物的速度慢,赵二妞的速度可不慢。 它和猎物之间不到十米的距离,真的是瞬间就到,甚至它自己都来不及跳起来往下扑,只是离猎物还有一米的时候,高高地举起了一只爪子,对着猎物的正面门就拍了下去。 赵青禾全神贯注地看着洞口,第二只猎物刚刚露出了半个脑袋,他手中的镢头就已经砸了下去,还是整好打中猎物的鼻梁骨,一下子就把对方给放倒了。 他看着被砸倒的猎物,无声地咧开嘴笑了。 猎物的脑袋上有一道白花纹,两道黑花纹,正是一只獾子无疑。 而且这只獾子被放倒的地方有些不巧,整整好好地堵住了洞口。 这下,第三只猎物肯定也出来了,赵青禾把镢头斜靠在肩膀上,缓解下因为注意力太集中,而有些僵硬的手指头。 这时,堵住洞口的獾子,突然动了一下,本来已经露出来的脖颈,眼瞅着又缩回了洞里。 这下赵青禾可不愿意了。 他顺手把镢头往旁边一撇,直接就蹲了下来,两只手揪住獾子的耳朵,使劲把对方往洞外拽。 一使劲,他就明显感觉到,确实有一股力量拉着被放倒的獾子往洞里缩,应该是其他的獾子想要把洞口给清理开。 最大的獾子也就十几斤,力量上完全不是赵青禾的对手,被放倒的獾子立马就被揪了出来。 让他没想到的是,这只獾子的后面,紧跟着一只獾子冲了出来,等到他发现,对方的整个身子都到了洞外。 他下意识地想用脚去踢,脚是伸出去了,却没有碰到猎物,反而因为是半蹲着抬脚,变成一条腿着地,身子整个往后仰着倒下。 这时候,赵青禾身体的本能很厉害,手里还有紧紧地抓住猎物,目光也一直跟在第三只猎物身上。 第228章 奇怪的第一只猎物 赵青禾的表情,一下变得欣喜起来。 赵二妞黄黑色的身影,就那么出现在他的视线里,正对着逃跑的猎物追了过来。 这个时候,他也看清楚了,这第三只猎物,也是一只獾子,仅仅只是目测,就发现它比赵青禾手里的獾子要大很多。 等赵青禾再看得仔细些,又发现赵二妮的嘴里,还叼着一只猎物。 仅从露出的身形和颜色来看,就是第一只冲出洞口的猎物无疑。 这个发现,让赵青禾知道了,赵二妞虽然不敢靠近火堆,但依然是山林里顶级的猎手。 他想着这些事情,第一时间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就那么躺在积雪里,侧着脑袋看两边交火。 赵二妞跑得速度很快,但是因为嘴里叼着猎物,有些动嘴就做不出来,它还是和刚才一样,离着不到一米的距离,就扬起大虎爪就拍了过去。 不过,这一只獾子的反应速度很快,在虎爪打在身上之前,整个身子像斜后方一样呆在半公里。 赵二妞一击不中,立马就改变动作姿势,在高速度跑动和扭身子挥巴掌的双重作用力下,整个身子像一面“枪”一样往前撞,一下子就呼在了獾子身上。 赵青禾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边整理着身上的东西,一边继续看着赵二妞“捕猎”。 这种用什么东西碾压后的方式,确实是不太多见,不过赵二妞也是错进错出,用身子把猎物撞晕了,肯定也得算是他的收获。 就见赵二妞又叼起地上的猎物,往着赵青禾身边走来。 火堆已经着的差不多了,剩下的柴火也全掉进了洞里,赵二妞害怕的火几乎没有了。所以才敢靠近到赵青禾身么身边。 它把猎物往地上一放,然后用毛脑袋蹭了蹭赵青禾的裤子,明显是在撒娇和邀功。 几句好听话,赵青禾还是毫不吝啬的,他对着赵二妞一顿夸,然后就准备仔细看看两只猎物。 他想来想去,还是没有想清楚,第一只猎物到底是不是他以为的半大獾子崽子。 还没等他行动,突然就感觉到手套上有拉拽的力量。 他赶紧低头看,看向手里的獾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獾子已经醒了,正梗着脖子,狠狠地咬住了赵青禾的手套。 他这时也才想起来,之前那个一镢头下去,只是把獾子给敲晕了过去,后来因为第三只猎物突兀地出现,一时半会忘了这件事情。 幸亏他一直戴着厚厚的手套,才会没有因此而受伤。 至于这只“不屈”的小家伙,他还是没有突然发力,一下子用虎口卡住了对方。 夹着獾子提了起来,他一只手牢牢地固定住獾子的脑袋,另一只手顺着天灵盖往下数,等到两只手差不多一样高,然后两只手分别捏住。 “咔啪!” 一声不大的脆响之后,挣扎的獾子就再也不动了。 赵青禾把手里的獾子扔到一边,弯腰准备捡起另外两只猎物,等到看清楚了,一下子吃惊地合不拢嘴。 地上的两只猎物,并不全都是獾子,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动物。 第二只猎物没有问题,他摔倒后躺在地上看得清楚,也是一只獾子,而且体型还要更大些。 不同的是第一只猎物。 不同于獾子黑白相间的皮毛,这只猎物是棕色偏白的颜色,嘴巴干脆完全是白的,眼睛一圈却是黑的。 它的身体只有獾子的一半那么长,却更加的肥壮,脑袋既像是狐狸,又像是浣熊,很是有些四不像的味道。 赵青禾一边搜索着脑海里的信息,一边弯腰捡起那只獾子,也是两只手卡住脖子,然后在一声“咔啪”的声音之后,结束了这只獾子的性命。 至于第一只猎物,已经赵二妞给咬死。 虽然三番五次的训教,但是对方毕竟是东北大爪子,直接咬死猎物的习惯不好改,最后只能妥协,严禁赵二妞咬死一米以上的猎物。 至于一米以下的猎物,基本上就是,抓到十个,咬死七八个。 赵青禾把三只猎物对放到一边,拿起了镢头,重新注意着洞口的动静,脑子里还在想第一只猎物是啥。 终于,在等到第四只猎物出洞之前,他想到了第一只猎物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只貉,一丘之貉的貉。 貉是这种动物的学名,白山黑水人管这玩意叫狸獾子,因为常常是在獾子的洞里发现他们,却不能炼出獾子油。 它们喜欢和獾子共同住在洞里,甚至会做帮着獾子挖洞,帮着抵御外敌等事情,所以才有一丘之貉这个成语。 赵青禾听别的炮手说,狸獾子这种动物,还会和狐狸混着住在一起,不过他从来没有见识过。 赵青禾想清楚了这些,又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地上的猎物,然后就继续全神贯注地看着洞口。 按照他的经验,也不知道对不对,想掏獾子窝堵洞口,一半能堵住5到10只的獾子,能不能全部整到手里,就要看炮手和猎狗的本事了。 赵青禾本事不小,赵二妞这头“猎虎”的本事更不小。 这个洞口也和他预料的差不多,一共钻出来的八只猎物,其中在他的镢头,和赵二妞的爪牙之下,成功逃走了一只獾子。 等到第八只被敲晕的獾子,也被他给扭断了脖子,然后他还在守着洞口,却再也没有等到有东西出来。 赵青禾一直等到有人招呼自己,才恋恋不舍地看了看地上洞口,捡起地上的猎物,往赵老爹的位置集合过去。 其他人的收获,也都大差不差。 少的有抓到五只獾子的,多得有抓到十几只的,这些数量都没有超出赵青禾的认知。 不过,狸獾子这种畜牲,只有赵青禾抓到的这一只。 狸獾子的尸体,在所有人手里转了一圈后,他们才张罗着把猎物装在雪爬犁上,然后开始往回走。 掏獾子窝这件事,只从收获的獾子数量来看,就知道很成功。 第229章 巡山见闻 所有的獾子油卖掉,已经是七八天之后了。 分钱的的事情,赵青禾也没有操心,全部都是交给赵老爹处理,听说是分到了一百零三块钱。 对比普通人来说,一天挣一百零三块钱,已经很多了,就算把前期的准备工作,加上后面炼油的时间算上,这种收入在众多炮手之中,也是非常不错的收入。 天气一天比一天寒冷,白天也一天比一天短,眼瞅着离过年越来越近了。 现在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进山巡山,很多时候都是骑着摩托车匆匆而去,再匆匆而回,只有轮到比较近的山头,才有时间放两炮,或者带着弹弓和油锯霍霍灰狗子。 等到孩子放寒假,他们两人又多了一个任务,就是带着赵小宝和卢小宝这两个熊孩子,来往于山林里的每个山头。 这个年月的孩子,放寒暑假就是真的放羊,特别是白山黑水这里,相对于接近两个月的寒假来说,寒假作业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对于带孩子这件事,赵青禾不知道张大军是咋想的,他还是很乐意的。 毕竟他从小也很淘气,加上学习成绩不错,一到了寒假,就跟在哥哥姐姐身后,满山遍野的撵野兔抓野鸡,也没见哥哥姐姐嫌弃他累赘的。 现在成了孩子王,也到了还掉哥哥姐姐“恩情”的时候了。 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人,自从上次跟着进山打围,霍霍了一群红狗子之后,就挂念上了放炮这件事。 这次回来,从一见到赵老爹和赵青禾的面,就嚷嚷着要进山放炮,嚷嚷着要打狼崽子,要打黑瞎子,要整回来毛皮,给爷爷奶奶(姥爷姥姥)做皮袄,哄得赵老爹和赵大娘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带孩子的任务到了赵青禾和张大军身上,两个熊孩子又要让老叔和大军叔叔一起去放炮,还要拿狼牙给两个叔叔做礼物。 不过,两个小嘎的小狡黠,被赵青禾轻易地识破了,他笑着对两个小嘎发出灵魂一问: “我放炮打到的狼崽子,应该算是我的猎物吧,你们俩拿我的猎物,送给我当礼物,是不是有些不合适啊。” 两个小嘎应该是商量好的,面对着赵青禾的灵魂发问,默契地选择了避而不答,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耍起了无赖。 赵青禾以为,赵小宝和卢小宝被自己给问住了,放炮这件事不会再被提起。 但是到了第二天,两个小嘎又有了新花样。 他们一人拿着几个大白兔奶糖,一人拿着饼干,找到了准备进山的赵青禾和张大军,学着大人说话的样子,把东西递了过来,说: “老叔,大军叔叔,我们雇你俩,这样放炮的猎物就是我们的了,然后我们还把狼牙送给你们当礼物。” 孩子的思维虽然单纯,但是非常有开创性,连雇佣兵的办法都想到了。 赵青禾本来就是在逗他们玩,见到侄子和外甥这么聪明,当即就答应带着两个小嘎进山,并且跟他们俩约法三章。 “等进了山林里,你们俩要听老叔和大军叔叔的话,不能离开我们的视线,不能大喊大叫,做什么事前都要问清楚了再干。” 赵小宝和卢小宝哪有不答应的道理,忙不迭的点头答应。 等到他们离开护林站进山的时候,队伍就变成了下面的样子。 张大军在前面驾驶着三轮摩托车,身后背着自己的五六半步枪和赵青禾的八一步枪。 赵青禾坐在后座,身后背着一个大的背筐,背筐里放着吃食和水,还有这次进山可能用到的工具。 这么一来,三轮摩托车的侧斗就被空了出来,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人,就一起坐在空出的侧斗里,因为年纪小体型小,也没有拥挤的感觉。 三轮摩托车的后面,跟着赵二妞和罗罗。 罗罗现在已经习惯了,每次只要是骑着摩托车进山,它都不会在前面开路,这是屡次带岔路之后,它自己总结出来的。 因为今天赵老爹没有进山,金雕也被他们带了出来,一会儿停在赵青禾的肩膀上,一会儿又被放飞到空中。 等到金雕飞到最高点的时候,偶尔就会发鹰唳声,引得两个小嘎也跟着欢呼。 这样一来,他们这一大帮子,又是摩托车,又是东北大爪子,又是金雕,颇有点古时候纨绔子弟出游的架势。 虽然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今天要带孩子哄孩子,但是巡山的任务是要先完成了。 三轮摩托车被开到一个山头,两个人找了个背风的地方,生起了一堆火,就留下一个人照看孩子,一个人站到高处观察周围山头的情况。 好在,他们两人有两个望远镜,并且这次还都全部带来了,把多出来的一个望远镜分出去,两个小嘎也玩得不亦乐乎。 赵青禾端着望远镜,观察着周围山头的情况,一点一点地挪动着视线。 前面已经说过,像这种大雪封山的天气,森林里的突发情况,特别是火灾和病虫害,发生的概率几乎就降为零。 但是,赵青禾看着望远镜里的情况,眉毛渐渐地皱成了两个疙瘩,嘴唇也抿成了一条线。 今天的天气并不太好,天空中堆起了不薄不厚的云层,时不时地遮挡住太阳,不仅影响到了光线,还让体感温度变得更冷了。 赵青禾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不管他怎么挪动视线,看到或远或近的景物,上面都像蒙着一团白汽,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模糊感,让他越看心里越烦躁。 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吐出来,努力让眉毛和心情一起平复,继续用望远镜做着观察。 突然,他看到了有活物在望远镜里出现,刚刚平复的眉毛,又一次皱了起来。 一群大嘴老鸹,从一片稀疏地山林里起飞,乱糟糟地飞在空中,给他一种拥拥攘攘的感觉。 只是看到一群大嘴老鸹,并不会就让他皱眉。 这群大嘴老鸹飞起来以后,一直就在那一片林子上空徘徊,完全没有要离开或者落下的样子,这才是让赵青禾皱眉的原因。 第230章 又见狼虎斗 赵青禾把望远镜往下拉,想要看清楚山林里的情况,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找不到合适的观察角度,几乎就看不见地面的情况。 冬天的白山黑水,因为环境变得恶劣,各种动物都开始缺少食物,大嘴老鸹也不例外。 但是,大嘴老鸹是一种非常聪明的鸟,他们会跟在其他动物后面,等着捡取一些残羹剩饭来吃。 偶尔的时候,这些野鸟饿极了,或者是面对的其他动物不强势,他们也会变身成“强盗”,从其他动物的嘴里抢夺食物来吃。 赵青禾是亲眼见过,一群大嘴老鸹,把一只山狸子给打伤打跑了,这种违背自然法则的事情,要是让不了解山林和动物的人听说了,还以为是编故事。 所以,有大嘴老鸹徘徊不走的地方,往往就会有其他的动物出现。 有一些有经验的炮手,就会利用大嘴老鸹的这种习性,在冬天的时候寻找猎物。 反过来,炮手们的行为,又会被大嘴老鸹利用,这些野鸟也会跟在炮手们的头顶,等待着他们有所收获。 因此,赵青禾看到这么一大群大嘴老鸹,很可能下面就是一群打围放炮的炮手。 而不是所有的炮手,都像他一样守规矩,不该碰的动物一个都不碰。 他皱起眉头,是在犹豫要不要过去看看。 那个山头距离这里还算可以,骑着摩托车赶路,半个多小时肯定是能到的。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了张大军、赵小宝和卢小宝的说笑声,看来他们三个相处的非常愉快。 这也提醒了赵青禾,这次并不是只有他和张大军两人进山,还有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累赘”。 大嘴老鸹下面,如果不是炮手还好,如果是炮手,再是碰到了不认识的炮手,没准就有啥龌龊事发生。 想到这里,他的眉毛又一次平复下来,决定先弄清楚情况再说。 放下望远镜,赵青禾观察了一下这个山头的情况,踱开几步,跳到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面。 他要变换个位置,找一个合适的角度,试试能不能看清楚对面山头的地面。 就这么变换了三四个位置,他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角度,能从一个山凹里看清楚对面山头的地面。 等他从望远镜里,看清楚对面的情况,不由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那一群大嘴老鸹徘徊不去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下面有炮手出没,而是跟在其他的动物后面,等着落点残渣剩肉来吃。 同时,他心中又有了一种怪异感。 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说要打狼崽子,这狼崽子就送到了眼前。 对面山头的林子里的动物,这是一群狼崽子。 虽然能看见狼崽子,但是也看不清楚它们的数量,更不知道狼崽子的对手是谁。 就在这时,赵青禾从望远镜里看到,视线之内的几头狼崽子,身体同时颤抖了一下,齐齐又一个身体向后缩的动作,似乎是一瞬间想要逃跑,后来又忍住了。 正当他疑惑不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几声震撼的叫声。 “嗷威!” “嗷威!” “嗷威!” 是虎啸声! 赵青禾的第一反应,是赵二妞在叫,等他反应过来,这声音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的,加上看到狼崽子的样子,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对面山头的林子里,那群狼崽子的对手,应该是一头东北大爪子。 仅凭猜测,赵青禾就已经猜出来了,肯定已经有狼崽子受伤流血,甚至是被东北大爪子给干死了。 而这就是大嘴老鸹徘徊不去的原因。 赵青禾突然有了打栈或者捡落的想法,加上还有赵小宝和陆小宝打狼崽子的要求,刚好一件事当两件事给办了。 他放下望远镜,从站里的石头上跳下来,一转身,看到张大军打着两个小嘎,旁边跟着赵二妞、罗罗和金雕三个小家伙,正往他这里走来。 赵青禾看张大军的表情还算正常,就知道没什么事情发生,大概就是被刚才的虎啸声震撼到了。 再看赵小宝和卢小宝的表情那就有些丰富多彩,震撼、害怕、好奇和兴奋之中,还带着一些跃跃欲试。 赵青禾挥挥手,笑着发问: “你们也都听到了吧,有啥想法没有。” 赵小宝立马举起手,小脸是红扑扑的,不知道是天冷冻的,还是太兴奋激动了。 赵青禾很想知道他要说什么,等了半天,只看到对方一脸期待地看着自己。 他觉得有些好笑,点头示意对方说话,赵小宝才开口说话,语气因为激动都标了掉: “老叔,咱们去把这头大爪子给打回来吧。” 或许是想到了身边的赵二妞,也是一头东北大爪子,自己这么说话有些不妥,又赶紧找补地说: “老叔,我的意思是说,咱们去把那头东北大爪子给抓回来吧。” 赵青禾点点头,看着张大军说: “大军,我已经看清楚了,对面山头正有一群狼崽子和大爪子在开片,咋滴,咱们过去看看,有机会捞点东西咋样?” 张大军听他这么说,脸上也立马堆满了笑,重重地点了点头,说: “哥,俺没意见,现在就走着?” “稍等...” 说话间,赵青禾又举起望远镜,看了看还在天上徘徊的大嘴老鸹。 “咱们稍微吃点东西,等过去了不知道会咋样。” 等他们都嚼吧了一些吃食下肚,用积雪把火堆给整灭,骑着三轮摩托车出发的时候,已经是十多分钟之后了。 不知道是赵青禾估算错误,还是张大军骑摩托的速度有些快,只用了二十多分钟,他们离着目的地林子就不到一百米了。 来的路上,赵青禾一直在安抚金雕。 离得远了还不觉得,现在离得近了,天上的那群大嘴老鸹实在是太多了,这对于金雕来说,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等到三轮摩托车停稳,赵青禾抢先跳了下来,干脆利落地卸掉背筐,从张大军手里接过了八一步枪。 打栈还是捡落,得看清楚了再说。 第231章 三遇虎爸 本来,赵青禾准备把赵小宝和卢小宝留在三轮摩托车上的,但是又仔细一想,要是有狼崽子,或者是东北大爪子流窜过来,留在三轮摩托车这里反而更不安全。 加上两个小嘎一直在说着软话请求,他就一起给带过来了。 他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平端着打开保险的八一步枪,身边并排走着罗罗,这样能最大程度上让他感觉到安心。 一人一狗的后面,就是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分别拿着斧子和砍刀,一脸激动地左右张望。 赵青禾已经交代过对方了,要是有野兽跑到身边,再挥刀砍杀,绝对不能逞能冲出去。 队伍的最后面,跟着张大军和赵二妞断后。 张大军也端着五六半步枪,不过是枪口斜着朝下,保险同样也是打开的。 他们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七八十米的距离,也很快就被走完了。 赵青禾头也不回的挥挥手,端着步枪快速跑到一棵大树的后面,架枪摆着虚步,慢慢地探出了脑袋。 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也有样学样,相跟着一起,就近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张大军等到两个小家伙藏好了,他大跨步地往前,找了一棵距离赵青禾不远的地方,也架好枪看着前面。 让赵青禾和张大军都没想到的是,眼前开片的情况,似乎是已经结束了。 正对着两人的方向,有三两只狼崽子的背影,正在林子里变得模糊,并且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而开片场地的正中央,正虎踞着一头东北大爪子,正虎视眈眈地瞅着他们的方向,应该是已经觉察到了赵青禾和张大军地到来。 在东北大爪子的四周,散乱地摆着几具狼崽子的尸体。 赵青禾看着往这边扭头的东北大爪子,心跳和呼吸一下开始加速起来,棉衣下的胳膊又有起鸡皮疙瘩的趋势。 他还没来得及躲闪,视线就和对方对上了,一时间也顾不上细数地上的狼崽子尸体了。 从东北大爪子扭过头,看见赵青禾以后,视线就再也没有挪开过,就那么固定着毛脑袋,身体一点一点的转了过来,变成了正对着赵青禾和张大军。 赵青禾随着对方摆正了身体,变得越发紧张起来,脑子里开始疯狂地思考着,甚至开始模拟起逃跑的动作。 记忆在紧张精神的驱动下,他突然回忆起来了一件事情。 眼前的这一头东北大爪子,和他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这一人一大猫,这已经是第三次遇到了,并且都是在近期。 没错,这一头东北大爪子,正是赵二妞的虎爸。 都说一头东北大爪子的领地范围,一般都有两百里的范围,这三次见到虎爸,相隔的距离有三四十里,也间接证实了这种说法。 赵青禾认出了虎爸,紧张的心声一下子缓解了不少,他现在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就是怎么在不刺激到对方的前提下,把自己的真面目亮出来。 据他所知,东北大爪子是一种非常聪明的动物,既然前两次彼此之间没有动手开片,这次应该也能彼此相安无事。 就在他还在犹豫不决的时候,身边突然有了动静,有树枝摩擦晃动的声音。 他下意识地转头,就看到一道黄黑色的身影已经冲了出去,速度快得他根本做不出其他反应。 黄黑色的身影,当然就是赵二妞。 相对比和赵青禾的数面之缘,一大一小两头东北大爪子,彼此的羁绊和沟通要多出不老少。 虽说虎毒不食子,但是赵青禾毕竟不是东北大爪子,不能预测到父女俩见面会发生什么,所以悄悄端好了枪,闭上了左眼,用准星套住了虎爸。 赵二妞从遮挡物后面出来,也只再冲出去了两三米,就站在那里不动了,对着虎爸的方向,发出了“呜呜呜呜”的吼叫声。 因为在专心瞄准,赵青禾明显看到,对面虎爸的表情变了,在容易觉察的一个停顿之后,平淡冷漠的表情就变成了惊讶和尴尬。 大约过了半分多钟,赵二妞总算不“呜呜”地叫了,虎爸才一仰头,声音不大不小地吼叫了一声。 赵青禾听不懂一大一小两个东北大爪子在交流什么,不过这并不耽误赵二妞颠颠地跑上去。 这下子,端着八一步枪的赵青禾,神情变得更加专注起来。 好在,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发生,虎爸等到赵二妞走到跟前,伸出爪子,轻轻地拍了拍对方的侧脖颈,似乎是想表达些什么。 等到看到虎爸在给赵二妞舔毛,赵青禾才彻底放心下来。 赵二妞对于被舔毛这件事,似乎有些抗拒,来回晃着毛脑袋,躲闪着虎爸的动作。 不过,虎爸也不在乎,在舔到了一下之后,就在没有其他动作了。 一大一小两头东北大爪子。低着头低声地吼叫了半天,说出口的几种语言,可能自己都听不懂。 终于,在过了五六分钟之后,赵青禾平端着步枪的手开始变得发酸了,一大一小两头东北大爪子才结束了吼叫声,看样子是准备分道扬镳了。 虎爸在地上的狼崽子尸体之间,嗅着气味来回转了两圈,终于挑选了一头又肥又大的当做食物,叼在嘴里就要往东跑。 赵青禾就这样用准星套着,也跟着数清楚了地上狼崽子的尸体。 七天,有七头狼崽子被永远留在了这里。 虎爸回头看了赵二妞一眼,然后就弯腰叼住了挑选好的吃食,往着林子里跑去。 赵青禾也没着急出来,等到虎爸的身影完全不见,才打了个响亮的话呼哨,招呼着所有人和罗罗都往前冲。 赵小宝和卢小宝,因为身高的原因,加上靠得比较靠后,完全没有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等跑到了狼虎斗的场地上,看着蹲坐在那里的赵二妞,看着地上的几头狼崽子尸体,突然同时对着赵二妞欢呼起来。 “嘿呀,赵二妞你老棒了。” “对对对,棒棒棒,天下你最棒。” 赵青禾看着蹦蹦跳跳的两个小嘎,脸上也不由露出了笑容。 第232章 县城卖东西 赵青禾一边收拾着狼崽子的尸体,一边在心里想着。 他这一次,到底是算打了个虎栈,还是算了捡了次落呢? 说是打栈吧,人家东北大爪子是自己主动走的,他和张大军手里的家伙事,完全就没有响过,甚至连掏出了亮相都没有。 说是捡漏吧,地上的东西也太完整了,完全都不像是有人用过的一样。 赵青禾想了半天,也没捋顺到底怎么算,就被一阵欢声笑语拉回了神。 他转头看到,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正分别拿着两颗狼牙,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正商量着彼此交换。 那四颗狼牙,是赵青禾和张大军,第一时间从狼崽子嘴里掏出来的,再在雪地里擦洗干净,就交给两个孩子玩。 这么一来,两个小嘎的愿望就这么没有了,早上许了个狼牙的愿望,中午就给完成了。 就这么一边干着剥皮的活,一边唠着嗑,一边考虑着孩子五六年以后的事,完全是凭着肌肉记忆在干活。 他剥好了所有的狼崽子,找了一块平坦的大石头,把剥出来的狼崽子内脏往上面一摆,然后再找一根树枝,折成三根一样长短。 把三根树枝往大石头前面一插,然后就带着两个小嘎拜谢起来山神爷。 而这,就是来自于白山黑水的传承。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又就近爬到了山头,把周围范围内的山头观察了一遍,就开始骑着摩托车下山了。 随后的几天里,因为有整到狼牙这件事,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人,对赵青禾和张大军那是言听计从。 眼瞅着离过年没剩几天了,赵青禾必须去到县城,把该卖的东西卖了,该买的东西买了。 比如,那些早已已经做好的果脯。 不过,才骑着摩托车走了五六里路,他就完全放弃了。 想要一天到县城跑个来回,三轮摩托车的速度不能慢了,慢了当天就回不来,但是速度快了,风就太大了。 等见到了赵老爹,他就把这件事告诉给了对方。 赵老爹解决的办法很简单。 这几天林矿场正在分发各个护林站的物资,为即过年节做着准备。 赵青禾可以把所有的东西,都装到送物资的卡车上,然后跟着坐车去县城。 等把东西卖了,就可以住在林矿场的招待所里,等到第二天,再跟着送物资的卡车回来。 赵青禾想了想,本来还在犹豫,突然刮了一股风,似乎一下吹透了他的红狗子皮大氅,让他感觉到一阵一阵的寒冷。 这下子,他完全没有啥还犹豫的了,果断同意了赵老爹的这个办法,开始到仓库整理起了东西。 于此同时,赵老爹也把电话打到了林矿场,预约了明天的卡车,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下来。 第二天吃午饭前,果然有一辆解放平头柴,直接开进了院子院内。 赵青禾看着从驾驶室出来的人,一时间觉得对方有些脸熟。 仔细想了想,这个司机就是上次送煤炭的司机,不由地对对方更亲近了一些。 很快,要进县城卖的东西就装完了,等吃完了午饭,赵青禾就坐上了平头柴,跟着去往了县城。 让他没想到的是,就他拉来准备卖钱的东西,还没出林矿场,就被人全部买走了。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这辆进山的平头柴,除了送物资的任务,还带了很多山货回来,比如晾晒好的菌菇,各种风干的腊肉。 这些吃食是一样,还有其他可以直接食用,或者直接使用的药材,也是很重要的一样。 棒槌就不多说了,那是白山黑水的特产,虽然不是人人都能吃得起的,但是棒槌的叶子也是好东西,可以掺到烟丝里,也可以当做干菜偶尔使用。 棒槌吃不起,党参就非常有性价比了,各种炖菜都可以搞里头一些,特别是冬天,吃了身上暖洋洋的。 还有薄荷、甘草和板蓝根等等东西。 林矿场收回来这么些东西,大部分是要分给场里的人当年底福利的,有多出来的也会拿到市场上卖,计划经济已经结束,这也是林矿场后勤科的一项创收工作。 赵青禾帮着司机,把东西往后勤科整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 “哎呀,你不是那个...那个禾子老弟,老赵叔家的老儿子,赵青禾。” 赵青禾感觉声音有些熟悉,赶紧放下东西扭头找人,就看到一个三四十岁的黑红脸膛孩子,一脸笑容地站在三四米之外。 他认出了这个人,林矿场的后勤科科长,姓李。 李科长在当后勤科的科长前,也是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当护林员,是第十六护林站的副站长,后来又当上了第十六护林站站长。 第十六护林站就挨着第十八护林站,彼此的直线距离不到四十里,因为十八护林站是连年的优秀单位,他当年没少到第十八护林站这里学习经验,一来二去就和赵老爹熟悉了。 逢年过节的时候,当年还是站长的李科长,没少到赵家走动,送张好皮子,整条傻狍子腿啥的,然后就被赵老爹留下喝顿大酒再走,慢慢地和赵家的其他人也熟悉了。 后来,李科长的孩子到了上小学的年龄,他老婆就想调回县城,整好碰到了一件事,他在巡山的时候,腿被大炮卵子拱了个血窟窿,就打了个报告回县城了。 不过,后来两家还是常有来往,只是赵青禾这些年都在燕京上大学,和李科长几乎没见过面。 “嘿呀,李大哥,就是禾子我啊。” 赵青禾看见熟人,也非常高兴。 李科长走了过来,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看了看地上的东西,说: “俺听说你大学毕业回来了?回来了就好,这是在汽车队干了?” 赵青禾发现对方误会了,赶紧解释起来: “没有,我回来还在第十八护林站,子承父业干的护林员,这次是趁了场里送物资的车,到县城来办点事。” 第233章 赵青禾的东西 赵青禾把自己趁车来县城,想要卖东西的事情告诉给了李科长。 李科长搓了搓手心,对赵青禾要卖的东西非常感兴趣: “走,禾子,咱们去看看你带来的东西,是在车上还没卸下来是吧。” 他一边说,一边当先往平头柴那里走。 赵青禾看了看地上放的东西,又看了看已经走出去了两三米的李科长,最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三两步追了上去。 李科长听到对方跟上来的脚步声,半侧着脑袋,笑着对赵青禾说: “哎呀,禾子老弟,你是不知道,俺离开护林站这么老长时间,有些东西就再也吃不到了,心里还是怪想的。” 赵青禾已经和他走成了并排,也扯着脑袋,笑着回应对方,说: “咋滴不是呢,李大哥,有些好东西,还是只能在山里吃到,离得稍微远点就没那个味道了。” 李科长无声地点了点头,脸上变成了回忆的表情。 赵青禾也不再说话,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到平头柴跟前。 平头柴的车斗后挡板是打开着的,赵青禾疾跑两步,双手一撑,就上到了车斗里,就准备去到里面,把带来东西介绍给李科长看。 他刚半转了身子,就听到对方在身后喊了起来: “咿呀,禾子老弟,来拉俺一把。” 赵青禾依言把李科长给拉上了车斗,看着对方的大腿问: “李大哥,咋滴样了,还是被大炮卵子拱的那次留的病根吗?” 李科长下意识地摸了摸左大腿,脸上的表情颇有些无奈,解释着说: “嘿呀,医生说是伤了筋腱和骨膜,俺年纪大了,基本就长不好了,平常走路还没事,出个大力,爬高上低的,就使不上劲了。” 赵青禾听了,突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护林员的工作,毕竟还是在深山老林里,避免不了和野兽打交道,发生意外都是不可控的。 像李科长这样被野兽弄伤的事情,每年都要发生很多起。 有的情况还算不错,经过治疗,身体上就和正常人完全一样,只是被这么惊吓了一回,可能一时半会缓不过劲,最后就只能调离护林员的岗位。 还有的被野兽弄残的,就像李科长这样,以后的生活都收到影响,更甚至有被野兽弄死的,虽然有林矿场给兜底,但是对个人的家庭,总不是一件美好的事。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良久,突然同时长出了一口气。 李科长大着嗓门说: “来吧,禾子老弟,看看你都从山里整回来了什么好东西。” 赵青禾点点头,也重新调整了情绪,笑着把东西介绍给对方。 摆在最上面的,是几麻袋干菌菇,有些是自己赶山采集的,吃不完晾晒好的,有些是从周边屯子的乡亲们手里收的,不说挣钱了,不赔钱就是好的,就当是给大家伙个过年钱。 李科长看着这些干菌菇,点了点头,示意赵青禾继续往下介绍。 紧挨着菌菇的,是几麻袋炮制好的草药。 这两样东西都比较轻,一大麻袋也不到三十斤,同时又不经压,所以就放在了最上面。 李科长看着草药,同样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在下面一层,就是各种风干的肉类,以野兔肉为主,其他的也都是瘦肉多肥肉少的部位。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在这个年月里,虽然不分粗粮细粮,大家伙都能填饱肚子,但是每个人的肚子里都缺油水。 能直接吃的肥肉,就和其他的吃食一起做饭吃掉,不能直接吃的肥油,也会想办法炼油来吃掉。 所以,不管是炮手放炮打到的,还是乡亲们下套子抓的,能剩下被风干的肉,都是以瘦肉居多。 李科长当然知道这种情况,看着那一挂一挂的风干肉,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赵青禾说: “哟呵,这还真是各取所需,场里的大食堂就是缺这些稀罕肉。” 不管承不承认,林矿场在县城里,又是实权单位,肥油这种东西是不太缺的,反而是山林里的各种稀罕动物,就算偶尔能整来一些,分到没个人嘴里也没多少,所以就更加稀罕。 赵青禾原本也不懂这些的,但是现在懂了,就跟着接了一句,说: “哎呀,那还真是赶巧了。” 再下面,就是各种各样鞣好的毛皮,有灰狗子的,红狗子的,狼崽子的,黑瞎子的,熊罴的,还有各种鹿类的。 之前冬围打到的所有东西,已经全部被卖掉分钱了,现在平头柴车斗里的,全部都是赵青禾的东西,至多加上一些张大军的份子。 李科长翻看着那些狼崽子皮,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平淡了,一个劲儿地在上面试着手感。 等他看到最下面的整张黑瞎子皮,还有整张的熊罴皮,整个人就变得激动起来。 “哎呀,哎呀妈呀,哎呀呀呀妈呀。” 每摊开一整张皮,他就要“妈呀”一下,并且还要抬高一点声调。 同样的惊讶表情和夸张语调,赵青禾在来时装车的时候,已经从平头柴司机的身上见过了,所以并不会感觉太奇怪。 等李科长看完了所有的毛皮,他扭过头,直视这赵青禾,激动地说: “禾子老弟,你这次带来的东西,咱们场里全都要了,保准给你个最好的价格。” 为了买下那几张黑瞎子和熊罴的毛皮,他干脆把赵青禾带来的东西包圆了。 赵青禾没想到,就这么把所有东西都卖了,不过他也乐得轻松,卖给谁不是换钱,李科长作为林矿场后勤科的领导,相信给出的价钱不会小家子气的。 不过,他脸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是另外的想法: “就只是几张黑瞎子和熊罴的毛皮,就把对方激动成这样子了,这些还不是最好的,不然对方还不一定兴奋成什么样了。” 赵青禾放炮打到的熊罴,总数可是不老少了,他和赵老爹商量以后,留下了四张皮光毛盛的,三口人一人做了一件熊皮大氅,还有一张是送给张大军的。 而拿来卖的这几张,要么是年青的毛还没长齐,要么就是皮松毛衰的。 所以赵青禾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第234章 钱货两清,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实际上,赵青禾压箱底的东西,都没有带到县城来,所以李科长也没有机会见识到。 比如那几株大棒槌,在被炮制好以后,在赵青禾地强烈要求下,赵老爹专门找人做了几个盒子,用来分开盛放。 这种品相和年份的大棒槌,真不是说有就有的,整个白山黑水,一年也不一定能起出一株。 特别是那一株六匹叶的大棒槌,罕见的连株双人形,完全是当做传家宝的存在。 还有麝香,草苁蓉,大金胆等东西,赵青禾全都留了下来,一样也没拿到县城来卖。 有人曾说过,每一个成功的炮手,都是一名大收藏家,反正他现在也不缺钱,这些好东西要是卖了,也不过是给他添一些可有可无的财富。 所以,他就决定,把那些能收藏,并且越收藏越有价值的东西,全都留在手里,一样也不会卖,全都当做传家宝传下去。 不过,这些情况,完全没必要跟李科长说。 对方虽然说要把全部东西都买了,赵青禾还是决定,先把东西给对方介绍完再说。 剩下的,还有一些白山黑水特色的东西。 比如完整的鹿角,形状漂亮的巨型灵芝,这些是能放在屋里当摆件的,能增添不少房屋的档次。 当然,还有这次来县城最主要的目的,几千斤做好的果脯。 对于这些果脯能不能挣钱,赵青禾还是比较有信心的,就算按现在的价格便宜一半,赵青禾也不会亏钱。 他最关心的,其实是市场对果脯的接受程度,还有每一种单品的销量,这些直接关系到来年这事还能不能干,如果能干,投入和方向也需要这些反馈来决定。 果脯是要直接吃的,当然不能再用麻袋装,而是用干净塑料薄膜做的袋子,然后装到了背筐里。 这些背筐,也是一并让供销社社长给收回来的。 赵青禾打开一个背筐的盖子,解开了密封的绳子,指着里面的果脯,说: “这是软枣子果脯,是老乡们从山里采摘的软枣子,然后用绵白糖渍出来的,李大哥你尝尝味道。” 李科长有些惊讶地看了看赵青禾,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捏了一块果脯放到了嘴里,一边嚼,一边连着点头: “前味甜,后味带着软枣子的清香,味道不错。” 说着,他又下手捏了两块,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才继续说: “没想到这个时节了,还能吃到软枣子的味道,这果脯还真的不错,不错,真的不错。” 据说,每个地方都有一种果子,代表着家乡的味道。 如果这个说法是真的,那么代表白山黑水味道的水果,软枣子绝对能排到前三。 赵青禾看对方满意,又打开了两个背筐,指着里面的果脯说: “李大哥,这个果脯是大白桃做的,这个是苹果做的,都是乡亲们从山里整回来的果子做的,你也给拿拿味道。” 李科长先捏了一块大白桃做的果脯,也不着急尝味道,放在眼前,看着白里透红的果肉纹理,不由地点了点头。 “啧啧啧,还真是咱们山里的大白桃,老些时没没有吃过了,还真有点想的慌,你说以前咋没人想到这么干呢。” 大白桃这种水果,熟透的不耐放,不耐运输;不熟的味道又不好,是一种专属于大山脚下的美味。 除非,有专人专车给送,不然,离开山林二三十里,就可能吃不到这种美味。 李科长把大白桃果脯放到嘴里,也是一边嚼吧,一边点头,嘴里含糊不清地说: “啊对,就是这个味儿。” 等到他尝了苹果做的果脯,只是点了点头,说了一句“不错”。 对于这种情况,赵青禾是有心理准备的。 山里的苹果,除了能说一句果味足,确实算不上好吃。 而所谓的果味,一般认为就是酸味和涩味组成的。 苹果做成的果脯,味道确实不咋地,后味儿带着一点酸涩,而且数量还是最多的。 不过也好,今年算是吸取教训了,明年少做一些苹果的,或者干脆不做就行了。 不过,李科长既然说过了,所有的东西场里都收了,这些苹果做的果脯当然包括在内。 他咽下嘴里的东西,一边点头,一边说话: “这些果脯没有问题,有味道好的顶着,可以当做年底的福利,一人也能分上三五斤整好。” 他说这些话,既像是在跟赵青禾解释,又像是在自我宽慰。 赵青禾只当做没听懂,伸手在所有东西上面虚画了一圈,说: “李大哥,所有的东西都在这里了,既然场里全都要了,那就整好现在就卸车。” 李科长摆摆手,也伸手虚画了一圈,问: “这些东西的数量和重量,你心里有个数吗?” “有!” 赵青禾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怎么会心里没数,车上的东西除了果脯,其他的所有东西,几乎全都是他赶山或者放炮得来的,每一个都带着他的心血,当然是如数家珍了。 连那些果脯,临走前赵大娘也交代了详细数量。 李科长得到肯定的回答,点了点头,说: “那好,禾子老弟,这些东西俺会叫人来卸车,咱俩到俺办公室算账。” “这样不好吧。” 赵青禾有些犹豫。 李科长听他这么说,装出生气的表情,双手做着撵人状,说: “有啥好不好的,说了场里全收了,现在这些东西就是场里的了,走走走,到俺的办公室去算账。” 赵青禾无奈地笑了笑,抢先跳下了车斗,等在下面扶了对方一下。 到了后勤科,李科长喊来一个会计,三个人头抵着头,很快算好需要的欠款。 “四千八百五十三块...” 会计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科长打断。 “给他四千八百六十块。” 赵青禾在收据上签了字,接过会计手里的一沓钱,婉拒了李科长喝大酒的邀请。 “李大哥,有空到护林站,我请你吃飞龙炖榛蘑。” 赵青禾摆着手,倒退着和对方告别。 “这次我就先回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 第235章 回家的路 赵青禾以蹩脚的理由,表达了坚决要走的态度。 李科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理由,稍微愣怔了一下,也明白了对方坚决要走,加上才收了这么多好东西,就没有再强留赵青禾了。 赵青禾出了林矿场的院子,走在县城的大街上,看着街上的人来来往往,站在街角不知道要干什么。 这小半年来,习惯了在白山黑水的林子里钻进钻出,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 像眼前这么多人的情况,他别说接触了,连见到的机会都不多,还真的有些不适应。 不知道过了多久,赵青禾甩甩脑袋,丢掉了心里的多愁善感。 这个时间,应该还有县城到乡里的汽车。 等到了乡里,事情就好办了,运气好碰到周边屯子的熟人赶车或者骑车,就算是碰不到人,十几里的路,步行他也没啥问题。 想清楚了这些,他把兜里的钱掏出来,重新装进最贴身的衣服口袋里,这才大跨步地往车站的方向走去。 这个年月里,民风还比较淳朴,盗抢的事情几乎没有发生过,不过身怀这么一笔巨款,小心点总是没错的。 赵青禾估计得很对,汽车站里面,确实还有去乡里的汽车没有发车,车前站着一个售票员,正大声吆喝着人买票上车。 赵青禾掏了三毛八分钱,买了一张车票上车。 他站到车门的位置,往车里看了一下,大部分座位上已经有人了,不过空位还有,特别是最后一排里面挨着车窗的位置,正是他最喜欢的位置。 他嘴里喊着“别碰到了”,也不在意别人的埋怨,挤到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紧了紧身上的狗皮大氅坐了下来,直接靠在角落假寐。 黄大爷帮他做的熊皮大氅,虽然已经做好了,但是他也没舍得穿,身上穿的还是红狗子皮做的,而且还是他亲手打到的红狗子。 又过了二十分钟,汽车终于晃晃悠悠地启动了。 赵青禾估摸着,汽车已经出了县城,才睁开眼,看着窗外的景色。 白山黑水虽然有山,但是地形起伏不大,汽车在公路上跑得还比较平稳。 等离得县城远了,公路两旁的房子几乎开不见了,完全变成了平整的土地,被大雪覆盖着,只有偶尔露出的田埂,在雪白上画下大大小小的方块。 蜿蜒不绝的公路,一望无垠的田野,碧蓝的天,雪白的地,让赵青禾突然感觉心胸特别开阔。 他猛地从车座上站起来,伸手打开了车窗,一股冷风顿时灌了进来,连带着周围的人,猝不及防地打了个寒颤。 不等其他人发出抗议,赵青禾就负着车窗玻璃,把上半身伸出了车窗外,对着公路两边大喊了起来(以上危险动作为虚构剧情,请勿模仿): “呼!呀!” 无意义的音节拖了个长声,一直到胸腔里没气了,他才闭嘴深吸了一口气,还感觉不过瘾,又继续大喊大叫着。 “嘿!呀!” 不过,这第二声大喊大叫没能持续下去。 赵青禾把上半身探出车窗外,正惬意的大喊大叫,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氅被拉了一下,然后就越来越用力,毛茸茸的领子开始压迫自己的脖子。 他没办法,就把身子从车窗外收了回来,正准备扭头看看,后面是谁在拉自己的衣服,才扭了半边脸,就感觉身后拉拽衣服的力量更大了。 他一个不防,整个人向着座位上坠了下去,虽然隔着棉衣棉裤,还是感觉到屁股被震得疼。 不等他有反应,一个大嗓门就在他头顶响了起来: “王八操的瘪犊子,想死你换个地方,别在俺这里整幺儿子,啊呸,晦气玩意儿。” 赵青禾听出这个声音,是汽车上的售票员,本来职业习惯就嗓门大,这时候说起骂人的话,声音又抬高了几个度。 赵青禾刚准备解释几句,汽车“欻”的一下急刹车,又有声音从最前面传了过来: “哪个要跳车的瘪犊子拽回来没有?赶紧麻利点把窗户关了。” 听声音和语气,应该是开车的司机在喊。 售票员又用眼白看了赵青禾一下,隔着两个人,踮着脚把车窗关好,最后用警告的语气对他说: “老实消停地坐车,在乱开乱拔窗户,就把你扔这里,知道不?” 赵青禾这时候才知道,自己的行为被人给误会了,给司机和售票员的工作带来了麻烦。 他连忙点点头,刚准备解释一下,自己不是要跳车,售票员已经留下了两颗白眼,转身往车前面走去。 赵青禾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下去,苦笑着摇摇头,重新紧了紧狗皮大氅,继续缩在角落里假寐。 汽车又重新启动了。 或许是赵青禾的运气真的不太好,他到了乡里的时候,没有见到一个周边屯子的人,最后就腿着往回走,终于在天完全黑透的时候返回了护林站。 护林站大概是刚吃过晚饭,只有院子和厨房里亮着灯。 他坐在厨房的饭桌前,赵大娘看他衣帽整齐的,就没多问什么,在灶台和案板之间忙活起来,准备给他做一口热乎吃食。 等赵青禾把进县城以后的事情,全部说出来以后,抽着卷烟的赵老爹才开口说话: “行,卖给谁都是卖,而且价钱给得不低。” 他拿起赵青禾放在桌子上的钱,数了二十张大团结,伸手递给张大军,说: “大军,这些钱你拿着。” 细算起来,今天卖得这些东西,张大军基本都没有份子,赵老爹给对方二百块钱,都是为了好相处考虑。 张大军没有出力,哪里肯要,也不伸手,嘴里一直决绝: “老赵叔,这些东西没有俺的份子,俺拿这钱不合适。” 赵老爹皱着眉头瞥着他,只说了四个字,就让张大军乖乖的收起了二百块钱: “咋滴?嫌少?” 赵青禾在旁边,看着张大军收起了钱,又悄悄地看了看父亲的表情,顿时感觉赵老爹的气势太好了,心里不由地模仿起来。 不过,又有三个字的出现,让他放下了所有的心思。 “吃饭咯。” 赵大娘一手端着一个碗,把吃食放到了桌子上。 第236章 放假了 不用劳累的日子,总是过得又快又慢。 等到了腊月二十三的时候,所有的单位和工厂都已经开始放假了。 在外忙碌了一年的家人,也陆续要返回护林站,今晚赵家的一大家子要吃一顿祭灶团圆饭。 赵青禾看着提着箱子出屋的张大军,紧走两步过去,问: “大军,和张叔联系好了?等下就跟着车走?” 护林站的性质特殊,即使是放假,也要安排人巡山,只不过是每天进一次山,变成了三天进一次山。 鉴于张大军实习护林员的身份,赵老爹干脆给他完全放了假,留下来巡山的任务,就由赵青禾他们爷俩完成。 腊月二十三祭灶节,按照惯例,林矿场会给每个护林站再送一批物资,也算是给留下巡山人的福利。 张大军就是准备坐送物资的车返回县城。 “哥,俺先回去待两天,得空了就回来。” 张大军看着赵青禾笑着说。 “不瞒你说,自从回来以后,俺还是感觉,在这山林里的日子自在,简单,自由,等俺能转正了,还留在山林里当护林员。” 赵青禾也笑着点了点头,说: “行啊,大军,那我就等着你回来。” 张大军肯定还是要回来的,他的五六半、望远镜、换洗衣服等东西,还都留在了护林站的屋里。 说完,他又摆摆手说了再见,就带着赵二妞、罗罗和金雕三个小家伙,步行往山上走去。 送物资的车不知道什么时间来,张大军也不需要他在护林站陪着等。 大哥赵青树一家,二哥赵青林一家,大姐赵青叶一家,二姐赵青花一家,还有三姐赵青蕊,今天都要陆续回来。 所以,赵青禾就准备在附近山头转转,等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家。 难得的阖家团圆的日子,他又是最小,让大家伙等他就不好了。 等进了山,赵青禾就离开了山路,开始往人不经常走的地方转。 他今天上山的目的,说是准备巡山,不如说是想整点鲜物,最好是整几只飞龙,晚上好做个飞龙炖榛蘑。 所以,一开始他就抖了抖胳膊,把金雕给放了出去。 对付各种野鸡野鸟,金雕还是更加专业一些。 其次就是赵二妞,离地三米多之内,也算是它的攻击范围。 罗罗在这个时候,就“沦为”了探路的,帮衬着找找野鸡野鸟的窝,架秧子起哄当个帮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天冷,没什么人进山霍霍了,虽然才离开山脚不远,赵青禾就已经有了收获。 一声熟悉的鹰唳声之后,金雕从三四十米的高空俯冲而下,等到再拉起高度的时候,爪子上已经抓到了什么东西。 赵青禾伸出胳膊,招呼着金雕返回,等接过猎物一看,正是他心心念念的飞龙。 金雕又经过这么久的训练,终于不再突然松开爪子,而是等赵青禾把猎物拿稳,跟它示意了以后,才松开爪子又飞上天。 等金雕再次发现了猎物,又是一声鹰唳声之后,熟悉地向下俯冲的动作。 不过这一次,金雕难得的抓捕失败,赵青禾看到,它重新拉起高度的时候,两爪空空。 猎物幸运的躲开了捕捉。 不过,这一次的猎物,好运气也就到此为止了。 不用赵青禾示意,赵二妞和罗罗已经一冲而出,同时朝着金雕刚才落点的地方跑去。 “好!” 一时间,他有着强烈的满足感。 这三个小家伙,实在是太通人性,太好使了,完全超出了动物的聪明值范围。 很快,赵青禾就看到,赵二妞叼着猎物返回了。 这次不用对方走近,他已经分辨出来了,猎物是一只野兔,身在虎口还在弹蹬着腿挣扎。 等赵二妞把野兔叼给他的时候,赵青禾已经拿出侵刀在等待了。 熟练地剥皮去内脏,他把野兔分开成一大一小的两份,分别喂给了赵二妞和罗罗。 因为吃食和营养跟得上,赵二妞又长大了一些,目测起来和成年东北大爪子几乎没有区别了。 赵青禾把野兔脑袋和内脏堆在一起,规规矩矩地跪下磕了个头,然后用积雪清理了一下手和侵刀,继续带着三个小家伙往山上走。 接下来的时间,赵二妞、罗罗和金雕,同时,或者轮流出击,野鸡和野兔像捡一样被捕捉回来。 不过,除了最开始的第一只,再也没能捕捉到飞龙了。 赵青禾兴高采烈的捡起一只飞龙,脸上的笑容再也压不住。 这只飞龙是赵二妞捕捉到的。 当时的情况,罗罗循着气味,发现了一个野鸟窝,窝里面还有一只飞龙。 罗罗一个疾冲,对着飞龙就撞了过去,或多或少都把飞龙吓住了。 收到惊吓的飞龙,一个振翅,就准备往高的地方飞,这也是它们的生物本能。 不过,这只飞龙的好运气也到头了。 它刚从窝里起飞,才飞高了不到一米,就有一个黑影扑了过来,伸手把飞龙搂了下来。 赵二妞的反应速度和身手,让赵青禾忍不住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因为是被大爪子从空中抓下来的,飞龙也就半死不活了。 不过,赵青禾并没有马上处理,就那么绑了腿挂在腰上,想着能晚死一分钟,就能多保鲜六十秒。 他挂好了飞龙,抬头招呼了一下赵二妞和罗罗,准备继续往前搜索。 走着走着,赵青禾就感到有些别扭了。 抬头看看天,低头看看地,他总感觉四周太安静,安静地有些别扭。 他随手从背后摸出了八一步枪,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开始悄咪咪地在附近寻找起来。 山林还是那个山林,积雪还是那个积雪,积雪盖在山林的植被上,仿佛一件件精美的艺术品。 赵青禾看着无边无痕的积雪,总算想到了是怎么回事。 刚才他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有一道黑影在林子里出没,等他在定睛一看,黑影影又消失不见了。 第237章 奇怪的脚印 赵青禾看了看跟在身边的罗罗,又往印象中黑影出现的位置看了看,一只手使劲端着八一步枪,另一只手脱了手套,伸手从猎狗尾巴上拔下来几根毛。 他仔细的观察着狗毛摆动的方向,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黑影是出现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并且是他们现在位置的下风口。 如此远的距离,加上一直刮风的上下风口,也难怪罗罗这只抬头香没有太大反应。 赵青禾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招呼着三个小家伙跟上,然后就带好手套,端着八一步枪,往记忆中黑影的地方走去。 因为那个位置已经没有黑影了,他一边前进,一边左右来回开,偶尔还在原地三百六十度转圈,尽量把周围的情况都观察到位。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看,行进的速度虽然并不快,但是一百多米的距离,也很快就走完了一半。 赵青禾突然停了下来,快速地转了一圈,摸着眼睛看了看前后左右的情况,并没有发现有什么情况。 他蹲了下来,低头看着地上的脚印。 距离最近的那场雪,已经过去二十多天了,积雪的表面有着各种各样的脚印和痕迹,展示着白山黑水的勃勃生机。 在众多杂乱的脚印和痕迹中,赵青禾第一眼,就看到了一连串巨大的脚印,并且一下子就认了出来,那是熊类的脚印。 这个时候,不管是黑瞎子,还是大熊罴,虽然大部分都应该是在猫冬,可也保不齐的,有个别大家伙被饿醒,从猫冬的地方出来瞎溜达,想要找点东西充饥。 这种情况就叫炸窝。 这些被饥饿感折磨的大家伙,基本是都失去了理智,会攻击一切能看到的活物,甚至是黑瞎子的眼神不好,看到被风触动的植物,也会不可思议的发起进攻。 不管是装备精良的老炮手,还手上只有斧头镢头的普通人,在山林里碰到了炸窝的黑瞎子或者大熊罴,最好是远远地躲开。 几乎每一年,都有黑瞎子或者大熊罴进屯子的情况发生,不过因为有房子院子,很少听说有伤人的事情发生。 赵青禾蹲在地上,用手在大脚印上比划着,他想要确认一下,这头炸窝的大家伙,到底是黑瞎子还是大熊罴。 他也不脱手套,五根手指在手套里面努力张开,撑着手套和大脚印比划起来。 用眼睛目测,一大半的大脚印都被盖住了,看来这个大家伙是一头黑瞎子。 而且,这头黑瞎子的脚印,是覆盖在其他脚印和痕迹之上的,虽然看不出是什么时候留下来的,但是凭着经验,还有这里野鸟留下的脚印判断,这头黑瞎子刚刚路过不久。 或许,他刚才看到的那道黑影,就是才从这里路过的黑瞎子,地上的这一串脚印就是它留下来的。 赵青禾站直了身子,长出了一口气,心中已经盘算清楚,并且有了大概的打算。 虽然遇到炸窝的黑瞎子,远远地躲开是最好的办法,但是干掉它,却是更好的办法。 赵青禾打算用“更好的办法”。 和大熊罴相比较,黑瞎子的力量和速度要差一些,视力也不行,但是嗅觉却要比熊罴强,几乎和普通的猎狗不相上下。 所以,想要对黑瞎子放炮时抢个先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 不过,先手还是很重要。 他架起胳膊,让金雕落了下来,然后对着三个小家伙一起说: “哎呀,我跟你们三个说,咱们发现了一个大家伙,黑瞎子,靠我自己是不好整,还得靠你们三个来分担。” 叽里咕噜一通安排,赵青禾也不管三个小家伙听懂听不懂,等他说完,就一抬手胳膊,把金雕放了出去。 几乎同时,罗罗带着赵二妞也有了行动。 罗罗低下头,在变成积雪洼的大脚印上闻了闻,然后就默不作声地跑了出去。 看它走的路线,就是沿着一连串的大脚印前进的。 赵二妞跟在罗罗身后,注意力更多集中在了左右两边。 赵青禾跟在三四米之外,看着两个小家伙配合默契,心里很是满意,经过这么长时间训练,这赵二妞终于是有模有样了。 他一边走,一边掏出一块红色的布条捆扎在胳膊上。 这种行为,也是从鄂伦春炮手那里学来的,是为天空中的猎鹰指做指引,不让辛苦驯养出来的猎鹰,放一次炮就给跑丢了。 架着猎鹰,牵着猎狗,骑着骏马,驯鹿拉车,在白山黑水之间追逐猎物,这才是真正的鄂伦春炮手。 现在的赵青禾,得了百分之九十的神韵了。 因为积雪的原因,黑瞎子留在地上的脚印,时而清晰,时而若隐若现,时而又完全消失不见。 不过,有罗罗循着气味,还是能紧紧地跟上,最长的一段路,因为积雪压下来大片的干枯松柏叶,地上的脚印已经完全消失了,赵青禾还是坚定地跟上罗罗,走出了这一片松柏树林,脚印又重新出现在眼前。 天空中的金雕,偶尔也发出一声鹰唳,那是它发现猎物的信号。 不过,现在赵青禾的心思,全都放在了追踪黑瞎子这件事上,即使是听见鹰唳声,依然还是径直往前走,没有理会金雕抓捕成功没有。 就这么走了二十多分钟,他突然站在原地,看着还在闷头往前走的罗罗,就有了一种别扭的感觉。 之前他恍惚间看到的黑影,距离也不过只有一百多米,并且他也是在大概那个位置,找到了黑瞎子的脚印。 现在走了这么久,这么远,怕不是十个一百米都有了,看猎狗罗罗的架势,还是要继续追下去,而且和目标的距离还不会太近。 他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终于想清楚为啥会感觉别扭了。 虽然眼前看不到山路,赵青禾一时分辨不出这是哪里,但是看着周围的树木开始变得低矮稀疏,其他的植被也开始变少,显然是离着山脚越来越近。 看着地上黑瞎子的脚印,就是朝着山下面去的,这就非常古怪了。 第238章 开枪示警 赵青禾轻轻地打了个呼哨,招呼着赵二妞和罗罗停下来,并且把天上的金雕也收了回来。 他看着围在身边的三个小家伙,突然就多了莫名其妙的安全感。 从怀里掏出水袋和吃食,先把一个馒头分开喂给赵二妞和罗罗,然后分别给三个小家伙灌了水。 因为水袋是放在怀里,所以里面的水还是温热的,往三个小家伙嘴里倒的时候,还能看到飘起的白色水汽。 收好了水袋,他重新拿起了八一步枪,检查了弹匣里的子弹,然后关闭保险检查了枪膛,就重新提溜在了手里。 “着!” 一声低沉有力的命令,指挥着三个小家伙继续向前。 山势开始往下坠,地上的脚印,也开始出现往前滑的印记。 到了这个地方,其他野兽基本都不会出现了,赵青禾不再左顾右看,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地上的脚印上面,不知不觉地加快了前进的速度。 走在最前面的猎狗罗罗,也感受到了赵青禾专注的情绪,和逐渐加快的前进速度,也同样加快了速度。 很快,一人,一狗,一大猫,一金雕就完全下到了山脚下,并且继续朝着山外面走去。 因为地上黑瞎子的脚印,还是一直在往山外走。 走着走着,前头开路的头狗罗罗停了下来,在赵青禾疑惑的目光中,低头趴在地上来回地闻着。 赵青禾这时才回过神来,抬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眉毛慢慢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和三个小家伙追踪黑瞎子的脚印,不知不觉间追到了山下的小路上。 这条小路是周边屯子去往上的,现在虽然已经大雪封山,但是免不了还有人出门进山,小路时常也有人或者车经过,留下了横七竖八、各种各样的痕迹。 不过,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祭灶节,不大不小也是个节日,所以几乎没人出门上山,这条小路就完全清净下来。 头狗罗罗停在这里,是一个通向多个屯子的路口,它要从地上各种痕迹,带来的各种杂乱气味中,找出黑瞎子去往哪里了。 大约过了一分多钟,头狗罗罗就不再乱转,而是坚决地停在一个路口,然后扭头看着赵青禾。 赵青禾明白了,这条路就是黑瞎子离开得方向,头狗罗罗虽然不叫,但是也能让人明白它的意思。 赵青禾用手掂了掂八一步枪,然后下巴一样,对着黑瞎子离开得方向,说: “着,跟上!” 新的追赶,就这么开始了。 跑着跑着,赵青禾又嘬起了牙花子。 他眼前看到的场景越来越熟悉,分明就是另一条护林站通往山里的路。 就这么又走了三五分钟,护林站二层小楼的房顶,就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而黑瞎子留下的脚印,眼瞅着就是通向了护林站。 这下子,赵青禾彻底不淡定了。 今天赵家的所有人都要回来,所以护林站的大门是敞开着的,这要是被黑瞎子摸了进去,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意外。 这要是有谁忙活起来不注意,被黑瞎子伤了人,那情况就更糟糕了。 要知道,这可是头被饿醒的,炸了窝的黑瞎子,破坏力对比普通的黑瞎子要高出几倍。 看到护林站小楼屋顶的那一刻,赵青禾就同时完成了深吸气,大跨步,紧抓八一步枪的动作,朝着护林站就跑了起来。 被他越过的赵二妞跟了上来,被他和赵二妞越过的头狗罗罗也跟了上来。 他两条腿倒腾的速度越来越快,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着急。 已经加速跑了这么长时间,还是完全没有看到黑瞎子的身影,谁知道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等离着护林站不到二百米了,赵青禾还是没有看到黑瞎子,除了脚印,也再找不到其他的痕迹。 他感觉不能在等了。 一个“急刹车”,停稳站好的同时,手里的八一步枪已经端了起来,枪口斜对着天空,把保险调成了连发模式,狠狠地搂下了扳机。 事情成了现在这样,他无论如何都要做点什么,鸣枪示警这一招,是他能想到最快传递信息的办法。 虽然平时他和赵老爹没有约定,这个时候只能靠父子连心的默契了。 两口气搂光了三十发子弹,赵青禾一边重新跑起来,一边给八一步枪换了个新弹匣。 张大军送他的战术背心,是穿在狗皮大氅里面的,他一边跑一边换弹匣,实在是还有些难度,跑动的速度也受到了影响。 打空了的弹匣,也被他插进了战术背心里,这东西在这个年月,虽说是老款的,但是也是很珍贵的。 不知道有多少炮手,做梦都想有个大容量的弹匣。 当然,这些大容量的弹匣,也需要炮手们做梦时才能填满。 跑动的速度,又一次重新拉了起来,赵青禾加速往家里(护林站里)跑去。 大约过了一分钟,护林站的方向,终于也传来了步枪开枪的声音,十发子弹,有节奏地全部打完。 赵青禾虽然听不出两种步枪放炮时的动静有啥区别,但是还是听了个热血沸腾,并且稍微地放松了一些。 听到十发单点射的节奏把握得很好,他就能听出来赵老爹是有防备了。 这样就够了。 终于,在能清楚地看到护林站校园的围墙之后,也如愿找到了那个黑影。 黑影正是一头黑瞎子,正对着护林站的院墙较劲。 从它一下一下地抡起来熊掌,狠狠地拍在了院墙上。 这头黑瞎子,果然是饿醒了炸的窝,饥饿的感觉已经折磨地它不去动脑子想办法了,而是选择用蛮力解决问题。 赵青禾完全放松了下来。 如此的动静,想来院子里面的人肯定能听到了,黑瞎子意外闯入,节外生枝伤人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赵青禾快速地蹲了下来,肩窝重新顶住住了八一步枪,缓缓地挪动着枪口,把正在拍墙的黑瞎子,一点点地套进了准星里。 第239章 猎! 赵青禾经过训练,现在开枪放炮不需要准备那么长时间了,从他把枪托递在肩窝,到瞄准好准备射击,一共也才用了三五秒的时间。 不知道是因为重新返回了护林站,还是其他的原因,就在这三五秒的时间里,金雕好巧不巧地发出了高亢的鹰唳声,然后朝着黑瞎子俯冲而下。 赵青禾突然听到鹰唳声,心里就大叫一声“糟糕”,下意识地把枪口往下压,害怕误伤到了发起攻击的金雕。 但是,他已经把扳机搂了下去,这时候枪声已经响了,眼见着肯定是放了空炮了。 原本正在拍打护林站院墙的黑瞎子,在听到高亢的鹰唳声后,也停止了所有动作,转着身子抬头往天上看。 不等它看清楚天上有啥,八一步枪又响起了开枪的声音,彻底把黑瞎子给惊动了。 赵青禾打完一枪,赶紧伸手把保险打开,同时抬头去找金雕在哪里。 他看到,金雕果然朝着黑瞎子俯冲而去,距离黑瞎子的头顶已经不足一米了。 看着这一幕,赵青禾心里感到很庆幸,幸好在枪响的一瞬间,把枪口往下压了,不然还真不知道会不会误伤到金雕。 因为突然下压枪口,枪响之后,子弹已经不知道飞到哪了,但是绝对没能打中黑瞎子。 现在,就看金雕能不能攻击得手了。 赵青禾重新把八一步枪端好,等待着开第二枪的机会。 但是,黑瞎子被枪声惊吓到,就那么扭着身子,直接四脚着地地趴了下来,阴差阳错地躲过了金雕势在必得的一击。 金雕一击不中,快速地往上拉升着高度,在黑瞎子的头顶上刮起一阵风。 因为黑瞎子离护林站的院墙太近了,它这次的上升弧度非常的陡。 赵青禾见到金雕和黑瞎子的距离拉开,赶紧把黑瞎子套进了准星里,准备抢出一次开枪的机会。 不过,这次开枪的机会是彻底没有了。 赵二妞和罗罗,已经冲了上去,这时和黑瞎子已经不足十米的距离了。 在没有得到赵青禾进攻命令的情况下,两个小家伙竟然出击了,这让赵青禾只能重新打开八一步枪的保险,看看赵二妞和罗罗的表现如何。 原本,赵二妞和罗罗收到指令,安静地待在赵青禾的身边,这是身为猎狗和“猎虎”的基本捕猎素质。 但是,赵青禾做错了一件事,不该在行动前,把金雕给放出去。 对于金雕来说,被放飞到空中,就等于得到了准备进攻的命令,一旦发现猎物或者目标,它肯定就先用鹰唳声震慑,然后用俯冲的动作拉起速度,猝不及防地抓捕猎物或者攻击目标。 偏偏这次,黑瞎子没有被鹰唳声震慑到,却把赵青禾整了个措手不及,顺带也给赵二妞和罗罗带来了错误的信息,在没有得到指令的情况下,就抢先发动了进攻。 这下子,场面算是变成了一团乱麻。 赵青禾认为,这头黑瞎子是被饿醒的,这时候脑袋被饥饿感支配,就算面对的是被包围的处境,也还是会上来莽一波,发现打不过了再跑。 等到那个时候,黑瞎子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但是,让他没想到的是,事情的发展,又一次超出了他的预想,让他颇有种猝不及防被闪了腰的感觉。 黑瞎子扭着身子四脚着地以后,也顾不上调整身体的平衡,就那么侧着身子跑了起来,等跑了两三米开外,身体才完全顺当。 赵青禾看它的朝向,居然是要逃跑的路线。 连七八米外的赵二妞和罗罗,显然也没有想到黑瞎子会认怂,已经摆出了准备迎敌的动作,这时候也只能呆立在那里。 赵青禾赶紧把八一步枪提溜在手里,嘴里大喊着“着着”,一边朝黑瞎子追上去,一边招呼着赵二妞和罗罗赶紧追。 在他大喊大叫的同时,罗罗已经抢先一步,跟在黑瞎子的身后追了出去。 赵二妞慢了不到两秒,也跟在罗罗身后追了出去,变成了追捕的第二梯队。 赵青禾的位置还在几十米之外。 一头黑瞎子,一条猎狗,一头东北大爪子,一个人,就这么一长溜地在山下小路上跑了起来,天上还飞着一只金雕。 黑瞎子虽然只是在六七米之外,抢先跑了两三秒,但是这个先发优势已经足够了。 特别是现在,它逃跑的路线,眼瞅着是往更山下的路线跑,偶尔路过一段坡地,干脆屁股着地滑了起来,速度又提升一大截,拉开的距离就更大了。 赵青禾跟在最后边,好几次停下来端枪瞄准,但是到最后全都放弃了开枪。 黑瞎子的速度不慢,中间还隔着罗罗和赵二妞,命中的几率太小,误伤的几率太大,风险和收益太不成比例。 就这么一路往山下追,眼瞅着杨刘屯的房屋已经遥遥在望了,黑瞎子还是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 赵青禾稍微放慢了一下脚步,努力调整着呼吸。 他有预感,这场追赶和逃跑的戏码还远没到要结束的时候,调整好呼吸,保持好状态,后面一定有他大显身手的时候。 这时候,他听到身后也有了动静,还没等他回头去看,就听到赵老爹的声音响了起来: “老儿子,是不是有黑瞎子拍门?” 黑瞎子拍门,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就专指冬天的时候,炸了窝的黑瞎子或者熊罴,到人类居住的地方搞破坏。 和赵老爹声音一起响起的,还有大哥赵青树的声音: “老弟,咱爹和俺都带了枪来,等下咱们别误伤球了。” 看来,在赵青禾上山晃悠的这段时间,大哥赵青树一家已经回来了,到时比他预想的时间要早一些。 赵青禾干脆往后扭头,就看到赵老爹和大哥赵青树一前一后的跑着,手里都提溜着一把枪,看形状样式应该是五六半,两人的周围还有五条猎狗。 张大军离开护林站回县城的时候,很多东西都没有带,充分表示了他想继续留下来的态度。 五六半步枪就在留下来的东西里,现在整好被大哥赵青树给用上。 第240章 黑瞎子拍门 赵青禾边跑边走,等待着父亲和大哥撵上来。 三人一碰到一起,赵青禾就自觉地跟在了赵老爹身后,一边继续往前追,一边解释着现在的情况: “爹,大哥,是个黑瞎子拍门,不过被吓跑了,罗罗正坠在后面追,看样子是准备进杨刘屯。” 赵老爹保持着跑步的速度,听了老儿子的话,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倒是大哥赵青树,“嘶哈”着倒吸气,似乎没有预料到事情是如此发展,扭头问着赵青禾: “老弟,俺听你最后单开了一枪,打到黑瞎子没有?要是打到就好了,最后就算是死的也要给追回来。” “没有...” 赵青禾摇摇头,突然想到现在是在野外追赶猎物,对方不一定看得到自己的动作,所以就放开麦大声回答: “金雕突然俯冲了一下黑瞎子,让我下意识地动了一下枪口,肯定是没能打到黑瞎子。” 赵青树听了,也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又跑了快十秒钟了,才突然反应过来,惊讶地问: “金雕俯冲?金雕?什么金雕?金雕在哪里?” 显然,养金雕这件事,还没有告诉给大哥赵青树,所以他才表现得这么惊讶。 赵青禾摇摇头,示意大哥往前看: “大哥,现在是抓黑瞎子要紧,金雕的事咱们回去再说。” 就这样,兄弟俩同时变得沉默下来,跟在赵老爹的后面,等待着得到新的指令。 有往前跑了几分钟,眼瞅着杨刘屯就要到了,赵老爹才突然发话: “等下咱们三个分开走,可以边走边吆喝,让屯子猎的人提前做好了准备,都关好门窗在家消停地待着。” 赵老爹的这句话,还有一层意思没有说明说出来,那就是人只要没事就好,屋外的鸡鸭鹅猪之类的,就不要管了,会不会被祸害就全靠运气了。 赵青禾和大哥赵青树得了指令,全都开口答应着,然后开始加速往前跑,想要离得黑瞎子再近一些。 这时候,三人距离第二梯队的赵二妞,距离已经不老近了,能看清楚对方的背影,也全靠视野空旷了。 跑着跑着,赵青禾突然听到了狗吠的声音。 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罗罗在叫,还以为狗子突然开窍了。 等听清楚了,才发现是杨刘屯里面的其他狗在叫。 这也说明,距离杨刘屯越来越近了。 谁也不知道,眼前这一长溜逃跑的,加上一长溜追赶的,领头的黑瞎子是不是已经进了屯子了。 想到这里,赵青禾也不管不顾了,很干脆地扯开嗓子大喊大叫起来: “黑瞎子拍门了,所有人都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了。” “黑瞎子拍门了,所有人都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了。” “黑瞎子拍门了,所有人都待在屋里不要出来了。”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赵青禾害怕有人没听清楚,甚至好奇地出屋查看。 他越靠近杨刘屯,屯子里的狗叫声就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种情况下,别管是猎狗还是砍价土狗,把所有的狗子都放出来,用来对付黑瞎子也是个好办法。 虽然,难免会有几条狗子被黑瞎子打伤甚至打死,但是,这也比让黑瞎子进了屯子,在里面祸害其他东西要好得多。 赵青禾分辨着狗吠声最大的地方,径直朝着那里跑去,临走前还不忘提醒大哥一句: “大哥,你注意听狗叫声,注意不要直接冲到中心位置,没准黑瞎子就在那里等着呢。” 很快,赵青禾跑到狗吠声最激烈的地方,果然看到了赵二妞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墙角下往一片地方观看着。 他慢慢地靠近到赵二妞身边,撸了撸对方顶花皮上炸起的毛。 等一人一大猫,从墙角往墙外面看,发现罗罗果然就在那里,正凭借着身手,和领导在狭小的摄影棚里周旋。 远处十几米外,正有其他的狗子在汇合,只等着有人一声令下,就冲上去和黑瞎子战斗。 不过,这些跑出家门的狗子,并没有等来攻击的命令。 罗罗和黑瞎子的战斗,变得越来越激烈,终于让其他狗子加入了进来,一群狗大声的吠叫着,对着黑瞎子就冲了上去。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心里盘算着自己要怎么办,才有把握把黑瞎子一枪撂倒。 这个时候,只要不弄伤赵二妞和罗罗,就算误伤到了这些狗子,大抵也不会自掏腰包的。 相对比罗罗这条头狗猎狗,其他狗子战斗的动作却更加熟练,这也和它们生长的环境有关。 猎狗日常在山林里,都是负责寻找猎物、追捕猎物的。 而家养的土狗,每天混迹在屯子里了,经常要和隔壁屯子的狗子们打一架,练成了一身乱战的本事。 比如现在这个时候,狗子们冲过去的时候,竟然还有散乱的队形,一下子就把黑瞎子和罗罗给闻到了中间。 就在狗子大部队要包围罗罗的时候,它默不作声地往侧后方退了一步,一下把自己融入到其他的狗子中间。 等包围住了黑瞎子,其他的狗子开始了眼花缭乱的干扰,期间还夹杂着不易觉察的苦涩。 赵青禾眼瞅着,一条卷尾巴的狗子,在接近黑瞎子的途中一跃而起,朝着对方的大腿根子就咬了下去。 不过,黑瞎子一直在辗转腾挪,这恶狠狠地一下,并没有咬在目标位置,而是最后咬掉了几根黑瞎子的毛。 搞偷袭的卷尾巴土狗,对于没有咬中目标,似乎早有准备,从空中掉落在地的时候,直接一个原地翻滚,然后就站了起来,悄悄地退到了狗子群里。 然后,又有一条狗子冲了出来,这次瞄准的位置是后档。 这一次,狗子差一点就成功了,就在快要咬住的时候,被黑瞎子一个回手掏给打飞了出去。 赵青禾看着激烈的战斗场面,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下手了。 这样下去,除非黑瞎子体力耗尽,等到那个时候,甚至可以拿着枪抵近射击。 第241章 狗熊大战 赵青禾看着眼前混乱的开片现场,心中还有些奇怪。 各种狗子都出来打了这么久了,还是没有看到一个人出现,这就显得不正常了。 现在需要有人出来,把各家的狗子给招呼回去,把空间让出来,他们爷们三个的三支步枪才好发挥。 赵青禾扭头看了看身边的赵老爹,发现对方是眯着眼睛在往前看,似乎也在感到奇怪。 他再看了看大哥赵青树,大哥的表情还算正常,正一脸好奇地看着黑瞎子和狗子打架,手上的五六半步枪端了又放,放了又端,眼瞅着脑门都开始冒汗了。 赵青禾明白了,看来父亲和大哥也没太好的办法。 他也端起了八一步枪,聊胜于无地尝试着瞄准,最后也无奈地放了下来。 开片的场面太混乱了,狗子像走马灯一样,来回围着黑瞎子打转,不断有狗子在准星前面晃动,完全挡住了黑瞎子的身子。 而且,作为中心的黑瞎子,也不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动,这个畜牲也在不断地辗转腾挪,带动着所有的对手变换了好几次地方了。 随着赵青禾爷们三个,站在那里迟迟没有动作,也没有发出指令,旁观的赵二妞终于忍不住了。 它别着四条腿,突然仰着脑袋吼叫一声,不等三个人有所表示,就一下窜了出去,目标正是被围攻的黑瞎子。 赵二妞的这声虎啸,吸引到了所有狗子的注意力,围攻的动作齐齐一滞,又被黑瞎子打到了一条土狗,“吱吱”惨叫着飞了出去。 不过,这声惨叫也惊醒了其他的狗子,它们自觉地分出了一半,朝着赵二妞迎了上去,显然把东北大爪子也当成了入侵的野兽。 狗子的行为,差点让赵青禾惊掉下巴。 他怎么也没想到,赵二妞和屯子里的狗子,会在这时候出了岔子。 还没等他做出应对,已经有人开始行动起来。 确切的说,是有狗开始行动起来。 罗罗一直混在狗子群里,不断地围着黑瞎子转圈,很少在这种混乱的开片情况下行动,而是不断协调其他狗子的行动。 狗子们分出一半的数量,去应战赵二妞的时候,罗罗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丢下了还在混战的狗熊大战,迎着赵二妞跑了过去。 狗子也有非常高的社会性,彼此之间存在着一些人们无法理解的规则。 罗罗虽然不是杨刘屯的狗,但是它猎狗头狗的身份,在白山黑水周边,是受到狗子们认可的,甚至连一些人也认可罗罗。 在罗罗行动之后,原本要和赵二妞对上的狗子们,身体又是齐齐一滞,然后就又一次回身围上了黑瞎子,并且为赵二妞留下了一条路。 赵青禾看清楚了情况,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才真的放心下来。 要是狗子们和赵二妞打起来了,那才是白山黑水这一年最大的笑话。 赵二妞顺着狗子们留出来的路,很快就跑到了黑瞎子五六米之外,然后又是一声虎啸,四条腿同时发力,身体腾空而起,朝着黑瞎子就扑了过去。 东北大爪子有拿手三招,赵二妞上来就用了其中的一扑,正式加入了这场狗熊之战。 黑瞎子正在被一条又一条的狗子骚扰,本来已经烦不胜烦了,听到了第二声虎啸的时候,惊骇地扭头查看。 就是这么一扭头,好巧不巧的,赵二妞前扑的爪子,整好摁在了对方的面门上,长长地嵌进了毛皮和肉里。 黑瞎子吃痛惨叫一声,两只前爪胡乱地在胸前拍打着,想要把罪魁祸首给拍下来。 赵二妞不等熊爪拍到身上,就已经松开了虎爪,整个身体快速地坠到了地上,整好躲过黑瞎子的吃痛一击。 其他的狗子看到黑瞎子受伤出血,也一下变得兴奋起来,纷纷吠叫着围了上去,让赵二妞想要继续攻击,也完全使不出来了。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着急地咬住了后槽牙,但是却完全无能为力。 再次左右扭头看了看父亲和大哥,发现他们还是没想出办法的样子,赵青禾不由又嘬起了牙花子。 突然,他想起刚才罗罗制止其他狗子的事情,一下有了新的想法。 他打了个又长又响亮的呼哨,把一直在外围转圈的罗罗喊了回来。 等到罗罗这条猎狗头狗站到了他跟前,他也想好接下来的事情。 他一边给罗罗捋毛,一边把事情的经过告诉给它,最后要求它把猎狗们都带开,好方便他们三个人开枪放炮。 罗罗颠颠地跑回去,一路上路过的小动物和植物,都主动停下来看着它。 说来也怪,等它跑到包围圈的最里面的时候,所有狗子都停止了动作,一直等着罗罗走到最前方。 这么一来,场面上显得特别空旷。 挡在赵二妞眼前的狗子们,一往两边散开,就露出了后面的黑瞎子。 赵二妞眼瞅着目标重新出现,立马就变得不管不顾起来,朝着黑瞎子就冲了过去。 因为助跑的距离太短,赵二妞不仅没有冲起来,也没有飞起来,进到黑瞎子身前一两米,就高高扬起了巴掌,准备用出第二个绝招,一掀。 不过,这一会,黑瞎子是彻底清醒了。 它看清楚围攻的狗子,已经慢慢地散开,马上就趴到了地上,四条腿一起发力冲了起来。 看它朝的方向,明显能感觉出来是在逃跑,并且因为突然逃跑,好巧不巧地躲开了赵二妞的攻击。 看着逃跑的黑瞎子,赵青禾一下子又来了精神。 他把八一步枪提溜到手里,跟赵老爹和赵青树招呼了一声,就朝着黑瞎子逃跑的方向撵了上去。 “老弟,你慢一点等等俺,咱们哥俩一起去才好照应。” 大哥赵青树也反应了过来,也学着赵青禾的样子提溜着五六半步枪,跟在后面也冲了出去。 剩下一个赵老爹,停在原地没动。 他看着又要围追堵截的狗子们,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口哨,想要招呼狗子们不要追了。 看着停了下来,并且开始散开的狗子们,赵青禾的心中又有了疑问。 父亲赵老爹吹口哨招呼狗子们这么厉害,刚才咋就不出手呢? 第242章 继续追击 赵青禾看着已经跑到前面的大哥赵青树,也顾不得考虑赵老爹的问题了,赶紧加速倒腾了几步,重新跟上了对方的脚步。 在赵青禾和赵青树的前面,赵二妞和罗罗也抢先在追赶。 不过,这里是杨刘屯,除了有大大小小错落有致的房子,时不时还有杂物被放在房前屋后,不但影响了黑瞎子的速度,也影响了赵二妞和罗罗的追赶速度。 赵青禾又追赶了一会儿,看着黑瞎子老往筒子路上钻,稍微一想就明白了,这个畜牲大概是把筒子路当山洞了。 筒子路当然不是山洞,黑瞎子这么钻来钻去的结果,就是在杨刘屯跑来跑去,半天还都是绕着圈在跑。 他在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杨刘屯的地形,思考着能不能绕到前面去堵住目标。 想干就干。 赵青禾瞅着三五米外的一个岔路口,果断地选择了调转方向,临了给大哥赵青树撂下一句话: “大哥,我绕过去堵住这个畜牲。” “嗯呐!” 赵青树回答的声音,只来得及跟上了赵青禾的脚后跟。 赵青禾在转弯之前,已经想好了追赶的路线,这时就不紧不慢地朝着目标地点跑过去。 如果转变思路的话,这何尝不是一次打围,只不过地点从山林里,变到了屯子里,并且房屋要比任何大树的遮挡效果都要好。 所以,在正式和猎物对上之前,也要和打围时一样,保持好自己的体力。 而且,屯子里的路大大小小、纵横交通,参与打围的猎狗和炮手彼此也是看不见的,这个时候,罗罗这条猎狗头狗,捕猎时不叫的特点,就变成了一种劣势。 赵青禾在不知道黑瞎子后续路线的情况下,想要正好堵上猎物,还是多少需要点运气的。 他一边跑,一边分析着当前的情况,在路过又一条路口的时候,果断地掉头转弯。 今天的杨刘屯确实奇怪。 之前,黑瞎子和狗子们折腾那么久,压根就没有一个人露面,还可以说是在屯子边缘,能听到动静的乡亲们少。 现在,黑瞎子、赵二妞、罗罗和赵青禾他们哥俩,已经进入到了杨刘屯,并且也跑了不老少的距离,却还是连个人影也没有看到,就显得有些奇怪了。 不过,赵青禾也没时间多想了。 按照他的计算,在下一个路口一转弯,是一条比较宽敞的路,如果运气好的话,就能和逃跑的黑瞎子迎面对上。 他一边继续跑,一边提起了八一步枪,伸手扣下了弹匣,顺手放进口袋里,然后掏出另一个弹匣重新安好。 没时间仔细检查步枪和弹匣了,他拿出的弹匣是满装的,这会安上正好可以用。 他安好了弹匣,眼前也正好跑到一个路口。 甩动了一下左手,他干脆利落的端好枪,枪口在前,用八一步枪带着身体,从路口的墙角转了出来。 赵青禾想的没有错,眼前路被两边的房屋“夹着”,看上去又细又长。 看着从路对面跑过来的黑瞎子,赵青禾的嘴角不自觉地扯了起来。 他已经端好了八一步枪,也不用再调整,快速地把黑瞎子套进了准星里,心里默默地估算了一下距离,略微修正了一下偏差,就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哒哒。” “哒哒哒。” “哒哒。” 为了保证杀伤,他罕见地使用了连发模式,八一步枪有节奏的响了起来,快速地打出了三个短点射。 后坐力带动枪托,连续地撞击着赵青禾的肩窝,等枪声短暂地停了一下,他微微扭了一下肩膀,马上又把黑瞎子套进了准星,随时准备继续补枪。 不过,黑瞎子毕竟不是熊罴,也不是大炮卵子,骨头还是没有那么硬,三次短点射,七发尖头子弹,已经把对面的黑瞎子给放倒了。 应该是不需要补枪了。 赵青禾睁开了左眼,同时放下了端着的八一步枪,拖着步子往前趟着走。 黑瞎子这种畜牲,相对是比较狡诈的,假死骗人,然后暴起反击这种事,他也听其他炮手说起过。 等到了七八米的距离,赵青禾重新把八一步枪端好,枪口斜着向下,正对着地上的黑瞎子。 这时,他才有心思仔细观察。 地上的这头黑瞎子,只从对方的体型看,就知道它一定很饿,不但肚子是干瘪的,连皮毛看上去也没有了光泽。 赵青禾又拖着步子往前走了四五米,同时把八一步枪的保险调成了单发模式。 三米多点的距离,八一步枪的枪口几乎抵在了黑瞎子身上,赵青禾果断地再次搂下扳机。 这一枪,从对方的侧脖颈,一直穿到了后脑勺,带出红白相间的膏状物,还冒起缕缕的白色水汽。 赵青禾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快速地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重新背了起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罗罗已经站到了十几米外,身边跟着赵二妞,两个小家伙安静地看着赵青禾开枪。 在后面十几米,赵青树喘着气,从路口的房子后面转了出来,正一手叉腰,目光在地上的黑瞎子,和站着的赵青禾之间来回扫,脸上全是惊讶的表情。 赵青禾摆了三五秒pos,给自己的得瑟找了个台阶下,然后就从怀里掏出侵刀,一边往前走,一边大声招呼着大哥赵青树: “大哥,赶紧过来帮忙,趁着热乎劲把熊皮给剥下来。” 虽然看到黑瞎子的脑浆出来了,他走到跟前以后,还是一刀扎在了对方的脖颈上,手腕一转,就把两根大血管给割开了。 他扒拉着黑瞎子的尸体,尽量让污血留到地上,忙活了半天,发现没人过来帮忙。 “大哥,咋滴样了,你老弟我就是这么牛皮,你别发呆赶紧过来帮忙。” 赵青禾一边说,一边抬头看向对面的赵青树,准备再催促下对方。 可是,他发现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直愣愣地瞅着他背后,一下子就起了一身的冷汗。 第243章 突然出现 赵青禾悄悄地改变了身体的姿势。 他虽然还是蹲在地上,但是屁股已经慢慢地撅了起来,两条腿也站直了,变成了随时可以发力的状态。 侵刀也被悄悄地放到了黑瞎子的尸体上,右手一点一点地往挪,想要把八一步枪给摸到手里。 这个时候,想要再出声发问是不可能了,能让赵青树呆立当场的东西,必须直接就开枪给干废了。 赵青禾在心中,来回地模拟着摸枪、翻滚、然后蹲着端枪射击的动作,感觉着手指头已经碰到了八一步枪,正还准备突然发力的时候,听到赵青禾突然开口说话了: “哎呀妈呀,老刘叔,你赶紧把老洋炮给挪开,黑洞洞对着俺老吓人了。” 赵青禾紧绷的神经,被这突然的声音给弄得更紧绷了。 等他听清楚了大哥在说啥,整个人才完全放松下来,全身的冷汗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摸,整得他感觉黏糊糊的。 他松开了摸着八一步枪的手,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同时扭转身子,往后面看是啥情况。 没等他看清楚,就又听到有人说话了: “呃,你是...你是青子?哎呀,就是青子,俺一下还没敢认,今天祭灶节你回来了?” 赵青禾还没看清人,已经分辨出了。说话的时候杨刘屯的刘支书。 对方喊赵青树叫青子,是白山黑水的一种习惯,专属于长子的特别。 一家人如果有兄弟几个,一般都会重一个字,过去叫什么什么字辈。 比如赵青禾他们几个,就是重复了“青”字,而“青子”就是专属于老大赵青树的叫法,老二赵青林一般会叫“林子”,老三赵青禾会叫“禾子”,白山黑水的习惯如此。 这会儿功夫,赵青禾已经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 他刚才伏击成功黑瞎子的路口,已经站满了十几二十多个人。 当先领头的,正是他熟悉的刘支书。 刘支书一边收起手里的老洋炮,一边笑着和赵青禾打了招呼: “禾子,你也过来了。” 说着,他看向了地上的黑瞎子尸体,表情先是一愣怔,然后又变得眉开眼笑起来。 “有人看到屯子里进了黑瞎子,俺就着急忙慌地带人赶过来了,早知道有你们哥俩出手,俺压根就不来,害得喜酒都少喝两杯。” 赵青禾这时才感觉到,空气中飘荡着一股烧酒的味道。 再看对面的人,几乎人人都脸上泛红,刚才还以为是跑的,现在看来,这是正在喝酒就跑过来了。 不过,赵青禾不断地往人群中看,一个音为在嘴边转了又转,终于开口问了出来: “老刘叔,你说是知道了有黑瞎子,这是带着人来打黑瞎子的?” 他用下巴点了点挤挤攘攘在一起的人。 他也知道,这样问有点唐突,可对面的十几二十多个人,实在是不像要对付黑瞎子的,手里的家伙是实在是太对付了。 在刘支书身后站的人,有赵青禾认识的,有他看着脸熟的,也有完全陌生的。 当先领头的刘支书,赵青禾是知道的,对方有一支五六半步枪,上次进山冬围的时候,还露了两手好枪法,不知道为什么,现在手里拿着的是一支老洋炮。 靠近刘支书的三五个人,手里也拿着枪,除了老洋炮,还有一个人拿的是火铳。 截止到这些人,画风划算正常,也别管那把火铳是哪一朝哪一代的,好歹也算是个火器。 在这些人后面站的人,手里拿的东西就有些跑偏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来打围整黑瞎子的。 有十好几个人,手里拿的是农具,有铁锹、老镢头、钢叉等等,种类不胜枚举。 这些家伙事,真正面对上了黑瞎子,也别管能不能使上力,好歹也算是武器了。 人群的角落里,还有俩个拿唢呐的,两人旁边还有个拿着两根短棍的,看样子是梆子,这又算是唱哪门子戏呢? 赵青禾看得哭笑不得,领头的刘支书却不以为意,他点了点头,肯定地回答: “嗯呐,俺就是带着人来打黑瞎子的,不过现在被你们弟兄俩撂倒了。” 说着,他还伸出了大拇指。 “禾子,真牛皮!” 赵青禾谦虚地摆摆手。 被刘支书带人一搅和,眼瞅着熊皮暂时是没法剥了,他干脆走过去,和刘支书唠了起来。 “老刘叔,祭灶节都是晚上过节,你咋大中午就带着人喝上了,这时有啥高兴事?” 刘支书挥手驱散了后面的人,看着他笑着回答: “屯子里有家得了双胞胎,正好赶到今天办酒,屯子里的人也都回来了,老少爷们在一起热闹热闹。” 赵青禾这才知道,为啥狗子们和黑瞎子开片了半天,期间狗吠声不断,却没有一个人出来围观。 原来杨刘屯的人都去喝酒去了。 听刘支书的意思,说是也有人看到了黑瞎子,但是因为是独个一人,加上也不是炮手,就跑到酒席上说了出来。 这个时节,黑瞎子都是饿极了炸窝才会进屯子,遇到啥都会霍霍,刘支书作为杨刘屯的领导,天然就有对付这畜牲的责任。 坐在主桌主位的刘支书,听说有黑瞎子进屯子了,也顾不上吃喝了,拿了主家的老洋炮,带着人就跑来打黑瞎子了。 期间,又有几个顺路的人,跑回家拿了枪,这才有了赵青禾看到的,一群人的武器五花八门的。 至于那两个拿唢呐的,还有一个拿梆子的,就纯属是“活跃气氛”的。 赵青禾婉拒了刘支书的邀请,站在原地挥着手,目送着对方走远,转身准备继续给黑瞎子剥皮。 他一转头,就看到大哥赵青树,已经把黑瞎子拖到了一块干净的雪地上,拿出了自己的亲刀,正翻来覆去地给黑瞎子剥皮。 赵青禾会心一笑,一边往回走,一边声音不大不小地说: “大哥,我来给你搭把手。” 说着,他已经走到了黑瞎子跟前,从地上捡起了自己的侵刀,从另一边下手,给这个畜牲剥起了皮。 在两兄弟忙碌的时候,一个黑影,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了路口。 第244章 一家人 赵青禾无意间抬头,发现了路口的黑影。 因为有积雪影响视线,只看着黑影很大。 赵青禾看了又看,还是看不清楚黑影是什么,不过发现身边的赵二妞和罗罗都没有反应,才放心下来,继续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不过,他低头的时候,看到罗罗在快速地摇尾巴,心里一下猜出了黑影是什么,又一次抬起头,尝试着对着路口喊了一嗓子: “爹?!” “嗯呐,别咋呼了,赶紧整好了拉回家。” 赵老爹的声音,从路的尽头传来,就和赵青禾猜测的一模一样。 等父亲走近了,赵青禾和赵青树也看清楚了,所谓的大黑影,是赵老爹牵着驯鹿,后面还拉着一架雪爬犁。 没想到,赵老爹没有追上来,是返回去干这个事了,而且返回的速度这么快,应该就是坐着雪爬犁来的。 看来,他对自己的两个儿子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三个人摆活着收拾一头黑瞎子,熊皮很快就剥了下来,顺带着把熊胆、熊掌和内脏什么的,全部都收拾干净了。 一大坨白条黑瞎子肉被搬到了雪爬犁上,用油绳捆绑好以后,又把熊皮搭在了上面,然后父子三人就赶着驯鹿拉雪爬犁,很快就回到了护林站。 护林站的院子门口,二哥赵青林,大姐夫苗建军和二姐夫卢光辉在翘首以盼,看到三个人相跟着回来,脸上都露出了喜悦的笑容,小跑着迎到了路上。 还没走到跟前,二哥赵青林就大声地说: “爹,俺在屋里听着有动静,出门就看到你赶着雪爬犁出门了,也来不及追上去了。” 大姐夫苗建军和二姐夫卢光辉,也开口打着招呼: “爹,大哥,老弟,你们回来了就好,” 赵老爹伸手矫健地从雪爬犁上跳下来,对着迎出来的三人摆摆手,表情淡定地说: “嗯呐,这一来回没一尿远,这不就是回来了,大家伙也别在院子外杵着了,有啥事回家进屋说。” 等进到院子里,所有的人也都涌了出来,打眼一瞅,赵家的所有人都回来了,三代人一共十六口。 赵小宝和卢小宝两个小嘎,本来心思还在赵二妞身上,可看到了雪爬犁上的黑瞎子皮,注意力一下就被转移了。 两个淘气的小家伙也不嫌弃埋汰,就那么把黑瞎子皮给扯了起来,两个人一起模仿起了黑瞎子走路,引得大人们哈哈大笑。 屋里的暖气烧得很暖和,圆圆的宴席桌子上摆了一桌子的菜。 按照白山黑水的习惯,祭灶节是要在晚上过,所以这满满一桌子的菜,实际上是赵家的团圆饭。 正式开吃以后,坐在主位的赵老爹也没咋让酒。 等下吃完了团圆饭,大姐一家四口,和二姐一家三口,还要去会他们自家的老人家。 一顿饭虽然没咋喝酒,但是依然吃得温馨热闹,一家人聊着家长里短,平地消融了屋外的积雪。 下午的时候,赵青禾连哄带许愿,终于安抚住了赵小宝,然后一头钻进了仓库。 第245章 子弹 赵老爹以护林站站长的身份,给他安排了任务,盘点统计一下仓库里的东西。 赵青禾拿着本子和笔,把每样东西的数量和状况,都详细的记录了下来。 有的东西需要添置,有的东西损坏了,需要申请维修,或者申请新的替换。 数到最后,赵青禾一个劲地搓着下巴,站在一个大木箱子前思考了起来。 大木箱子是用山核桃树做成的,整体的纹路看起来自然又一致,就是不懂行的人,也能看出来是用整块大料做的。 赵青禾不用打开,也对里面的东西了然于胸。 箱子里面,装着三百七十六颗子弹,和八颗手榴弹, 这些子弹全都是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步枪弹,虽然子弹经过一次张大军补充,期间还有林矿场发放的配额,但是有八一步枪这个“次子弹”不打嗝的新行货,子弹的存货已经不多了。 八颗手榴弹,其中四颗是赵老爹的压箱底宝贝,另外四颗是张大军带来的,数量虽然少,但是一般情况下不会用到。 赵青禾考虑的,是过完年以后,从哪里补充一些子弹。 像汽油之类的日常消耗品,自从张大军来了以后,就不再需要操心,甚至在进山的时候,还能放一些出来生火。 但是子弹不一样。 按照规定,每一个护林员,每个月都能从林矿场领回来配额的子弹,数量是每个月没人五十发,多不退少不补。 对于老洋炮,或者五六半来说,五十发子弹的数量还算可以接受,毕竟这些家伙事都是打单发的,只要不是天天进山放炮,足够应付下来一整月。 但是对于赵青禾的八一步枪来说,五十发子弹,身子都装不满两个弹匣,要是扳机不松手使劲的造霍,甚至都打不够两分钟,这其中还包括了换弹匣的时间。 他当然可以额外往林矿场申请,毕竟之前他打了那么老些熊罴,也算是为林矿场解决了一个难题,多申请配额一些子弹,想来也是没有问题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林矿场家大人多事情杂,能申请下来多些配额子弹是一回事,能配额多少又是一回事。 就算一个月多给配额五十发,说起来是比别人多了一倍,但也只是够赵青禾多搂一分钟扳机。 另外,往治安员大队长李叔要,这也是一个办法。 但是,治安员大队和林矿场,和护林站都不是一个单位,加上李大队长手下也有那么多人要打枪用子弹,一次两次还好,要多了赵青禾自己也不好意思。 乡里和县城的供销社,到时也有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卖。 不过赵青禾了解供销社,掏光两家供销社的家底,能凑出二百发子弹就是好的,毕竟能打七点六二毫米尖头子弹的炮手不多,加上子弹的价格也不便宜,普通的炮手一次也就买个二三十发,足够进山林里晃荡十天半月了。 看来,得找个能稳定买到大批量子弹去到了。 赵青禾的脑海里,不自觉地出现了一个人的样子。 第246章 过年 赵青禾想到的人,当然是燕京来的黄老板。 一想到对方人情练达,人脉宽广的样子,他就觉得,买子弹的事,找对方肯定有门。 想清楚了这点,他拧成疙瘩的眉毛一点点的舒展开了,继续拿着本子,盘点着仓库里的东西。 天完全黑了以后,赵家的祭灶节大餐,也正式开始了。 相比较着中午的饭菜,因为人少了,所以饭菜的数量也少了,但是多了一道饺子,也是今天祭灶节的主角。 赵老爹端着一杯酒,简短了说了一段祝酒辞,然后二两多的烧酒被他一饮而尽。 除了赵小宝,所有的人也喝干了自己酒杯里的酒,一大家子人的亲情,在酒精的发酵中开始升温。 不知不觉间,赵青禾感觉自己醉了。 第二天他醒来的时候,本来还迷迷糊糊的,可是一睁眼就看到阳光晒到了床尾,整个人一下子就惊醒了。 看着日头的高度,时间已经差不多到中午了,现在天短路难走,一下午时间不一定能完成巡山任务。 他光着膀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着急忙慌地找衣服往身上套。 当他刚找到大皮棉裤,正准备往身上套的时候,突然又想起来,护林站已经放假了,自己不用每天都进山巡山了。 想清楚了这件事,赵青禾整个人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回到了床上。 幸亏屋里暖气烧得很旺盛,他光着膀子才没有感觉到冷。 护林站放假以后,虽然并不是完全不用进山了,巡山的频率也从正常的一天一巡,变成了三五天上山一次。 毕竟,护林员也是人,也有着人的习七情六欲,过年也得回家和家人团圆。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赵青禾保持着三到五天进山一次的频率,度过了回来当护林员以来,最悠闲的一段日子。 还别说,这么突然地闲下来,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期间,也带着赵小宝赶了一回大集,买回来各种窗花和年画,高兴地贴满了护林站的每一个屋门。 他也和赵老爹一起,跟着刘支书辗转在几个屯子,帮着乡亲们杀年猪,还落了两副猪耳朵。 等到大年三十,年夜饭端上桌,长长的鞭炮被点着,一大家子人一年的美好在这一刻得到了升华。 醉人的不知道是什么,赵青禾感觉酒杯中的烧酒,喝起来都更加香甜。 大年初一,赵青禾是被一阵急促地拍门声吵醒的。 “老叔,开门!开门啊,老叔,我来给你拜年了。” 拍门的是赵小宝,应该是着急拜年要压岁钱。 赵青禾一边答应着,一边快速地穿好衣服。 期间,赵小宝的敲门声一直就没有停下来。 等屋门刚一被打开,赵小宝就一个滑轨,对着赵青禾就“咚咚咚”地磕起了头,后面跟着眼睛都笑弯了的赵小贝。 “老叔,我给你拜年了,祝你新的一年发大财。” 赵小宝磕完头,就眼巴巴地看着赵青禾,作揖的两只手,顺势往前摊开。 跟在后面的赵小贝,也狡黠地一笑,同样是作揖的双手顺势往前摊开。 第247章 二四七 赵青禾从口袋里,掏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两张两毛钱,摊开往前面一放,就看着对方小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不见了,心里感到有趣。 他作势把两毛钱放到赵小宝手里,又突然收了回来,看着对方的小脸越来越垮,突然就哈哈大笑起来。 等他笑够了,看着对方快要哭出来的表情,郑重地咳嗽了一声,引得两个孩子都看向他的脸,才装模作样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两张大团结。 又咳嗽了一声,他分别把两张大团结放到了两个孩子手里,拿出了老叔的威严,说: “嗯呐,老叔也给你们拜年了,祝你们新的一年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这个年月里,还没什么网络流行词,新年祝福也就是这老几样。 赵小贝和赵小宝两个孩子,不可思议地看着手里的大团结,愣怔了好一会,脸上才重新充满了笑容,一个劲对着赵青禾笑,嘴上的“谢谢”就没有停下来。 对于这个年月的孩子,十块钱真是一笔巨款。 别说对于孩子了,对于收入不高的普通人来说,十块钱也是一笔不小的财富。 送走了想要给他磕一个得赵小宝,赵青禾关好了屋门,重新捯饬着换上了新衣服。 不管怎么说,今天是大年初一,他没有结婚就还是算是孩子,过年穿个新衣服也无可厚非。 等他换了衣服出了门,发现门外已经套好了骡子车和驯鹿雪爬犁,赵大娘站在厨房门口向他招手,喊着他赶紧过去吃点东西垫巴下,等下全家都要去乡里玩。 乡里有个传承很久的庙会,只在每年的大年初一初一和农历的五月十一两天里开,平常的时候是没有这种热闹的。 以前各个屯子都是集体土地,每家每户的手里都没有闲钱,大家赶庙会的热情虽然很高,但大多都是以物易物,主要是给家里换些用的到的东西,有结余的,才会给孩子买点应景的稀罕玩意或者吃食。 从去年开始,土地都包产到户了,所有人的手里眼见着就宽裕起来,可以想见,今年的庙会会更加热闹。 赵青禾三两口干掉一个二合面馒头,也顾不上喝烫嘴的棒碴粥了,饮了半碗开水,就着急忙慌的出了厨房。 他不急不行,全家人就等着他一人出发了,赵小宝和赵小贝已经大声地催促了很多次了。 赵老爹用一把铁将军锁住了护林站大门,一辆骡车,一架驯鹿拉雪爬犁,拉着一大家子十一口人出发了。 目的地就是乡里的庙会。 赶骡车的是二哥赵青林,赶雪爬犁的时候父亲赵老爹,两个人的技术都很好,骡车和雪爬犁一前一后地相跟着。 不是赵青禾和大哥赵青树不下力,二是驯鹿拉雪爬犁这东西,他俩还真的玩不转。 骡车和雪爬犁很快进入了主干道,开始有其他的乡亲们,也赶着架子车,或者拉着板车,或者推着胯车,都是一大家子人说说笑笑的,目标显然也是乡里的庙会。 第248章 二四八 离着乡中心街还有一两里路,就开始能听到热闹的喧嚣声了。 赵青禾摸了摸贴身放的钱包,眼神炯炯地往前看,里面全都是期待。 等到距离中心街三五十米的地方,路面上的人就变得拥拥攘攘起来,骡车和雪爬犁几乎变得寸步难行。 赵老爹和赵青树对乡里都熟悉,趁着骡车和雪爬犁还没进入人群,就果断的转向,从大路拐入了小路。 又前行了二三十米,就看到一个青砖青瓦的大院子,门口挂着“供销社仓库”的牌子。 赵老爹停了雪爬犁,紧走两步,对着院门拍了起来: “开门!是俺!” 很快,仓库的院门打开,一个看着四五十岁的男人,笑着迎上了赵老爹: “老赵叔,是你来了,俺们主任都和我交代好了,你赶紧把车赶进院子吧。” “行,老蔫儿,俺先带着人逛庙会,下次有机会再和你喝酒。” 赵老爹笑着上前,说话间,一包没开封的蓝盒子迎春卷烟,顺势递到了对方手里。 迎春烟属于最便宜的中档卷烟,赵老爹平时就抽这个。 叫老蔫儿的人推让了两回,最后还是把卷烟给收下了。 不过他一直喊着“老赵叔”,让赵青禾感觉着别扭。 后来,他问了赵老爹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四五十岁的“老蔫儿”,实际上还不到三十岁,比自己大不了多少,之上看上去太面老。 停好了骡车和雪爬犁,一大家子人相携着,往乡里的中心街走去,那里也是庙会最热闹的地方。 才转出小路,迎面就看到中心街的路口,长着一棵“张牙舞爪”的槐树,树干和枝叶看上去虬劲有力。 树上挂着各式各样的红布条和红纸条,树下有一个土堆,上面已经插满了烧完,或者渺渺飘烟的香烛。 赵大娘手指着大槐树,拉着两个儿媳妇也不知道说了点什么,引得大嫂郑好和二嫂王玉红频频点头。 进入到中心街,赵青禾就感觉胳膊和肩膀,不断地被来来往往的人挤来挤去,也只能努力地和家人们靠近在一起。 突然,他看到街边有一个卖冰糖葫芦的,立马就叫住了赵小宝和赵小贝,三个人一拍即合,手拉着手挤了过去。 “大爷诶,糖葫芦串子咋滴卖?” 街上实在是太热闹,赵青禾不得不大着嗓门说话。 卖冰糖葫芦的大爷,也同样大着嗓门回答: “糖葫芦串子五分钱一个!苹果糖坨子一毛三个个!” 苹果糖坨子就是苹果裹了糖壳子,在这个年月还不多见。 不过赵青禾不稀罕这玩意,秋天的时候他收果子做果脯,没少和苹果打交道,说实在的,这个时候的苹果,还没有经过改良选育,吃起来又酸又涩,倒是果味十足。 冰糖葫芦的价格,比平时贵了一分,赵青禾略微一讲价,以五毛钱的总价钱买回了十一串。 三个人把冰糖葫芦分了分,每人的双手都没闲着,又是“艰难”地走回了家人身边,把这些“甜蜜”分享给了所有人。 第249章 庙会 赵青禾一边啃着冰糖葫芦,一边扭着脑袋左顾右看。 反正乡里就这么一条中心街,只要不乱拐弯往墙上撞,怎么走都是这么直来直去,所以不用操心放心。 一大家子人才行了不到十米,就看到街边有很多人围了一个大圈子,圈子里不时传来敲锣的声音,显然是里面有热闹看。 赵青禾朝着圈子围过去,想要看看是什么热闹,但是人群围得太密,任凭他踮着脚尖,也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 他摇着头退了回来,心中颇有些酸葡萄的想法,认为里面不是啥稀罕东西,说不定就是个卖老鼠药大力丸的。 可等他一转头,就感觉身后有人和他脸对上脸,拉开了距离仔细一看,才发现是赵小宝和赵小贝一直跟在他后面。 两个孩子全都踮起脚,伸长了脖子往圈子里面看,不过两人都是眼巴巴的表情,显然是没能看着稀奇。 赵小宝发现赵青禾退回来了,以为他看到了里面的东西,立马拉着他的手,着急地问: “老叔,里面是干啥,我咋滴听着锣敲得这么响。” 赵青禾啥都没看到,当然回答不上来这个问题,看着赵小宝摇了摇头。 赵小宝看他摇头,小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大概是想要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赵青禾看到侄子的表情,心里又觉得,这圈子里或许就是有稀罕东西,就决定无论如何都要挤进去。 他摸了摸赵小宝的头发,然后又扭头看了看赵小贝,突然圈起一个胳膊,把赵小贝的一只手夹到腋下,然后另一只手抓住了赵小宝的手腕,低沉着嗓子交代: “你俩抓紧了,老叔带着你们进去。” 说完,他梗着脑袋往人群里挤,一边挤,一边大声嚷嚷: “让一让,热饺子汤,别倒身上了。” “热饺子汤来了,都经心点让一让,烧着了可疼了。” 人群里不明所以的人,还纳闷咋有人端着热饺子汤赶庙会,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躲。 但是旁边也是人,哪里是想躲就能躲开的,人群里看看出现了个一二十公分的缝隙,然后就再也不动了。 不过,有着一二十公分的缝隙也足够了。 赵青禾带着赵小宝和赵小贝,就趁着这一二十公分的缝隙,一个劲地往里面挤,大约越过了四五层的人,就再也挤不动了。 好在,赵青禾的眼前,也就剩下了两三层人,完全可以从缝隙里看见圈子里的情况。 他把两个孩子拉过来站在前面,用手拢住,然后就寻找着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往里看。 等看清楚了圈子里的情况,他不禁在心里感叹,难怪有这么多人围在这里看,原来里面是在表演耍猴。 别看白山黑水以野生动物多而着称,但是因为冬天的温度低,时间长,野外是没有任何猴类存在的。 对于这里的大人小孩来说,耍猴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稀罕把戏。 赵青禾看见,人群围成的圈子中间,是一片不到二十平方米的空地。 第2491章 庙会2 空地当中,有一人五猴,还有一黑一白两个山羊,正在表演着猴骑羊的把戏。 五个猴子两大三小,每个都穿着马褂一样的毛皮衣服,用来抵御接近零下二十度的低温。 两只拴着铁链的小猴,分别骑在黑白两只羊的背上,不过表演风格确实迥异。 那只骑着黑山羊的猴子,和它的坐骑黑山羊配合的很好,赵青禾看时,正贴着空地地边缘,在一遍又一遍地转圈。 那只骑着白山羊的猴子,和它的坐骑白山羊,就完全没有配合可言了,白山羊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凭它背上的猴子如何地大喊大叫,做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动作。 两组小动物的鲜明对比,引得人群中不断地发出笑声。 这时候,耍猴人出场了。 应该是提前准备好的剧本,耍猴人一出场,就操着一口中州话,对着骑白山羊的小猴子冷嘲热讽,引得小猴子更加叽哇乱叫。 人群又发出了一阵笑声。 即便如此,白山羊还是无动于衷。 耍猴人看着小猴子的动作,暂时充当起了旁白,为围观的人翻译着它的语言: “咦嘿呀,这个小畜牲还不服,说不是它的水平不中,是这个山羊太孬。” 一边说,耍猴人还一边挤眉弄眼,突然伸手指着小猴子说。 “wish today,俺看你就是水平不行。” 这下,小猴子不愿意了,一下从白山羊背上跳了下来,站在地上斜瞥着耍猴人,并且对着白山羊做了一个摊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赵青禾看懂了,大概是“你行你上”的意思,让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人群中,也同时响起了笑声,显然是大家都看懂了小猴子动作的意思。 耍猴人表情夸张,一拍大腿,嘴里骂骂咧咧地说: “奶个腿,你个小畜生事还些多。” 说着,他对着休息的三只猴子一挥手,下达着指令。 “三儿,你上去骑,让这二儿看看,到底是它孬,还是山羊孬。” 等他说完,三只猴子中的小猴子动了。 它人立着走到白山羊的跟前,两个前腿在羊背上一摁,利落地骑了上去。 说来也怪,这只小猴子刚做好,白山羊就颠颠地跑了起来,和一只在跑的黑山羊一左一右,刚好把距离拉到做大。 这下,耍猴人得意了,他一指那个叫二儿的小猴子,语气夸张地说: “看看,还就是你孬,今个你别吃饭了。” 说完,他不再去管小猴子,而是对着围观的人转着圈的抱拳,开始说起了场面话。 “各位乡亲过年好,俺郭没才在这给大家拜年了。今天来到贵宝地,给大家表演个节目,换两个钱嚼裹,大家如果看得高兴,有钱的捧个钱场,那是恁们看得起俺郭没才,没钱的捧个人场,恁大声叫几声好,那也是看得起俺郭没才。”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两只正在休息的大猴子,一个倒托着铜锣,一个捧着一顶火车头帽子,一边拿着身向围观的人群,一边来回地转圈。 第251章 二五一 赵青禾掏出了五分钱,伸手递给了赵小宝,让对方亲手放进了大猴子托着的铜锣里,让他激动地手舞足蹈。 等又看了表演的猴子戴帽子,赵青禾手中的冰糖葫芦也吃完了,就一手抓住一个,带着意犹未尽的赵小宝和赵小贝钻出了人群。 这个猴子戴帽子,大概就是是模仿的成语“沐猴而冠”。 人群外,只有大哥赵青树在等着他们,一见面,两个孩子就迫不及待地给父亲分享。 赵青树也一手抓着一个孩子的手腕,一边往前走,一边听着孩子前言不搭后语的描述,也不说话,只是不断地点头回应。 又前行了不到十米,四人看见路边又围了一圈人,立马就走了过去。 这次,围着圈子的人并不多,四人不费力地就挤进了最里面。 圈子中间也是一片空地,有一个人在空地上手舞足蹈地说着话,也不见有什么特别的动作。 空地上,摆着一个看不出来材质的布兜,灰不灰黑不黑的,两边分别被一把九环刀和双截棍压着,布兜上面摆着大大小小的瓶子和葫芦。 赵青禾听这人白活了一会儿,渐渐就就明白了是怎回事。 这是一个打拳卖药的摊子。 这人刚耍了一套九环刀,这会儿正给周围的人介绍着布兜上的药,并且趁机休息一下。 他说得天花乱坠,不过在赵青禾听来,布兜上的药主要有两种,一种是“包治所有外伤”的金创药,另外一种是“包治所有内病”的大力丸。 敢这么大包大揽地说话,这人基本就是一个骗子了,地上的药,不外乎外伤止血,内病消炎的东西。 不过,这些跑江湖的生存之道,基本就和赵青禾无关,他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就要喊着大哥和两个孩子离开。 就在这时,他听到一阵孩子的哭喊声,从人群外往里传,并且听起来撕心裂肺的。 很快,一个男人就抱着一个孩子,从人群外往里挤。 这个圈子的人不多,本来男人并不用挤就能进来,但是他就像是看不见一样,不管面前有人没人都往里撞。 撕心裂肺一样的喊叫声,就是男人怀里的孩子发出的。 男人撞开了最里圈的一个人,胳膊往前伸着,把孩子托到了卖药人的脸前,声音带着哭腔说: “爷们,你给看看,俺孩子的胳膊是不是断了,孩子一直喊疼,还抬不起来使不上劲。” 卖药人微微皱眉,本来还在嫌弃来人的莽撞,可听到是孩子出事了,马上脸色一正,抬手拂开了布兜上的瓶瓶罐罐,对着那人说: “好了,赶紧的把孩子放上去。” 赵青禾见到眼前的场景,立马收回了往外走的脚,返身回到了圈子的最里面站好,等待着事情会如何发展。 男人弯着腰,想把怀里的小孩放下来,可怎么也使不上劲。 男人想要收回一只手使劲,却被孩子搂住了脖子。 卖药人离得最近,却并不帮忙,任凭一大一小两个人在那里拉扯。 小孩的一只手不能抬起不能使劲,和男人来回拉扯了一会儿,终于没有力气地松开了手。 等小孩一屁股坐到布兜上,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站还一边哭着喊疼。 卖药人等大人和小孩都折腾够了,才走到孩子面前,一下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 第252章 二五二 等小孩一屁股坐到布兜上,然后挣扎着站了起来,一边站还一边哭着喊疼。 卖药人等大人和小孩都折腾够了,才走到孩子面前,一下突然抓住了对方的手。 赵青禾就感觉自己眼花了。 这个卖药的人,抓小孩子手的那一下,动作非常快,他离得这么近,都没有看清楚是怎么回事,等他反应过来,小孩子的手已经在卖药人手里了。 小孩子大概是被这一下吓到了,本来还在叽歪乱叫地哭,这一下子就张着嘴一动不动,眼睛里充满了被惊吓的表情。 带着孩子来的男人,嘴巴喏喏地想要说话,最后还是沉默不语,只心疼地看着孩子。 这时,又从人群外冲进来一个女人,脸上的表情可以算是狰狞,五官全都没有在原来的位置。 都说母子连心。 赵青禾猜想,这女人肯定就是孩子的母亲了。 女人看到孩子被一个陌生人抓着,眼见的表情变得更加狰狞,大跨步着就要往前冲,嘴里发出了不似人类的尖鸣声。 卖药人突然听到如此噪音,眉毛顿时又皱了起来,一只脚微微地往外撤了半步,看着就是为了下一步动作积蓄力量。 如果女人冲到了他跟前,想来不是躲闪开,就是一脚踹过去。 好在,带孩子来的男人眼疾手快,一下就拦腰抱住了女人,同时对着卖药人歉意的点头。 卖药人见情况如此,也轻轻地点了点头,眉毛重新平复下来,身体稍微往下弯腰,两只手隔着衣服,摸起了孩子的胳膊。 大概是感觉到了疼,孩子脸上惊恐的表情更加严重了,张着的嘴巴进一步张大,又开始叽歪乱叫着哭了起来。 卖药人不为所动,一只手紧紧箍住小孩子的手,另一只手又隔着衣服摸了一遍孩子的胳膊,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赵青禾在边上大概看懂了,这是给孩子确诊了。 这时,卖药人突然扭头看着纠缠在一起的男人女人,问: “你俩先别扯犊子了,过来个人说说,这孩子是咋滴回事。” 带孩子来的男人,也不松开女人,就一个劲地对着卖药人点头,解释着说: “哎呀,孩子看上了一个皮老虎玩意,但是卖得太贵了,俺们两口子就没答应买,谁知道这倒霉孩子伸手就拿,那卖玩意的人就拽了俺小嘎的胳膊,然后就这样了...” 卖药人一边听,一边接连地点头。 赵青禾在边上,听了男人的话,也已经有了判断。 这个孩子,很可能是胳膊脱臼了,看他的样子也符合胳膊脱臼的症状。 卖药人问完了大人,又笑着问小孩子: “嘎子,你胳膊疼不疼?” 一边说,一边慢慢地扭动着孩子的胳膊 “疼...疼疼!疼...娘!” 孩子大概是哭闹累了,声音有些嘶哑的地回答,但是刚说了一个字,卖药人突然发力,把他的胳膊扭成了一个特别的角度。 于是,一个疼字就那么在孩子的喉咙里滚了起来,最后干脆哭着喊起了娘。 第253章 二五三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三个大人和一个小孩子。 这四个人,两两纠缠。 那一男一女明显是夫妻,本来就是男人在拦着女人,可是孩子这一嗓子“娘”,女人的力量增加百分之五十,理智下降百分之百,眼看就要冲过男人的阻拦。 不过,男人也是好身手,这种情况下,还是牢牢地抱住了对方,不让女人接近卖药人。 只是,眼见着脸和脖子都红了,不知道是用了力气,还是听到孩子喊叫也着急,或者是两者都有。 还有卖药人抓着小孩子的胳膊,一个大幅度地接骨动作之后,孩子居然还在哭喊,这就有点不正常了。 以赵青禾的见识,像这种胳膊脱臼,确实是非常的疼,可能有些大人都受不了,别说是一个小孩子了。 但是脱臼被接上以后,疼痛感几乎会在三五秒之内消失,即使是充血肿了,也是在半小时一小时之后的事情。 而小孩子现在还在哭喊,大概只有一个可能,就是这个脱臼的胳膊没有被接上,这个卖药人确实是个半茬子货。 赵青禾想着这些,不自觉地摇了摇脑袋。 好巧不巧,卖药人虽然还和小孩子纠缠着,但是却抬起脑袋来回环顾,刚好看到赵青禾摇头的动作,眼神里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一闪而逝重新变得淡然。 他等了大概有两分钟,见小孩子还是一直在哭喊,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胳膊,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就放开了小孩子的胳膊。 小孩子猛地一下重获了自由,只在原地愣了三五秒,然后就跑回了父母身边,拉着女人的衣角往对方身后躲,也不再继续大喊大叫了。 赵青禾看到这一幕,心里才反应过来,原来不是卖药人接骨的手法不过关,而是这还着太淘了,被人拉着就大喊大叫,完全不是胳膊还在疼。 女人见到小孩子回到自己身边,挣扎的动作一下就停了,回身蹲下来,抱着小孩子问着话。 男人见女人变得正常,整个人也放松下来,揉搓了一下脸,变成了微笑的表情,往卖药人跟前走去。 “爷们,这孩子的胳膊是接好了吧。” 卖药人点了点头,说: “嗯呐,胳膊俺给接好了,不过晚上可能会肿,不过没关系,都是正常现象,小孩子恢复快,最多三天就全部正常了。” 他的一番话,连医嘱都给说了出来。 男人的微笑立马变成了大笑,伸手往怀里掏出了一把钱,两个手捧着就往卖药人眼前送: “爷们,俺真的感谢,你这要收多少钱?” 卖药人摆摆手,说: “哎呀妈呀,屁大点事收啥钱,你这是扇俺的脸。” 男人嘶哈了一声,说: “哪有看病不收钱的,你多少留个钱,别让俺们过意不去。” 卖药人的语气已经变得不耐烦了,嫌弃地说: “就是抬抬手的事,也没用家伙吃药,你赶紧带着孩子走,别在俺这耽误俺卖药。” 男人一愣,然后立马反应了过来,说: “对,吃药,俺买些药你看行不?” 第254章 二五四 一听男人要买药,卖药人的脸色立马就变得好看。 他笑着对男人说: “你要来点俺这个大力丸不,吃了力大的很,保管你来年再填个小嘎。” 说着,他的眼神瞥了一下女人,露出个心领神会的眼神。 男人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本来就力大,踌躇了一下说: “你看有啥适合孩子吃的。” 卖药人对着男人挑了挑眉毛,看见对方变得尴尬,才笑着对小孩子招了招手。 那小孩子大概对刚才的事还心有余悸,一直藏在女人的背后探头,眼神躲闪着不愿意过去,最后被男人哄着上前。 卖药人盯着小孩子看了一会儿,从地上的拿起了一个小葫芦,伸手递给男人: “你家这小嘎好的很,就是过年好东西吃多了,买点这个消食化积丸回去吃。” 赵青禾目睹了全过程,知道了这个卖药人不是骗子,等到男人给了三毛钱,然后拿着小葫芦千恩万谢地离开,就走到跟前。 他指着地上布兜的一角,问: “爷们,消食化积丸还有吗?有的话给我来点。” “有,有,爷们你要多少?” 卖药人见生意上门,表情一下子就切换到了生意人模式,麻利地拾起了两个小葫芦递了过来。 赵青禾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葫芦就是普通的葫芦,不过长得还算周正,葫芦嘴有明显被锯开的痕迹,不过又给封住了。 他用指甲划了一下,认出材质是蜡,看来不付钱是见识不到消食化积丸的真面目了。 他掂了掂,两个葫芦加起来能有一斤重,就果断地给了一块钱。 等到卖药人笑着找回四毛钱,他直接就打开了一个小葫芦,把里面的药丸倒出来放在眼前看。 药丸不出所料是棕色的,仔细看还发现带着一点红。 他把药丸扔进嘴里,马上就感受到了酸涩的味道,让他感到有些意外。 赵青禾原本以为,这“消食化积丸”的主料应该是山楂,这么一尝,才发现不是。 仔细地品味以后,他才反应过来,这消食化积丸的主料应该是陈皮,因为后味儿带着很重的橘子香气。 这么看来,三毛钱的价格倒是不贵,毕竟在现在的白山黑水,橘子还是一种非常奢侈的水果。 赵青禾把小葫芦给了赵小宝和赵小贝一人一个,然后继续顺着中心街往前走。 很快,一行四人就在一个小摊子前停了下来。 主要的原因,还是赵小宝赖在摊子前不走,死皮赖脸地非要买了东西再走。 赵青禾搓着下巴,心里泛起了很多心思。 他现在总算知道了,刚才那个小孩子,为啥父母不给买就要抢了。 眼前这个小摊子上的东西,对小孩子太有吸引力了。 各种花里胡哨的木头面具,画成五彩的刀枪剑斧,用毛皮彩布缝制的虫鸟猛兽,还有用木头连雕带画做成的小人。 这些费时费工做成的东西,也就现在人力不值钱才能做的这么充满匠心,之后只会慢慢消失时间的长河里。 别说是赵小宝这样的小孩子了,连他都想要买几样回去。 第255章 二五五 赵青禾拿起一个老虎模样的布偶,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 老虎的主体是用布缝制的,外面是缀的黄色和黑色的毛皮,里面不知道填的什么材质,摸起来非常有质感。 他看着有些夸张的老虎布偶,嘴角不自觉地往上扯。 和赵二妞这个真的东北大爪子比较,老虎布偶做了艺术加工,整个脑袋夸大的有些过分,差不多和身子一样大小。 想来,人们常说的虎头虎脑,大概就是这么个样子。 放下了老虎,赵青禾又拿起了一只鹤。 这个年月,白山黑水还是经常能看见各种鹤,主要种类就是白鹤和丹顶鹤。 因为鹤在民间有祥和和长寿的寓意,一般情况下没有炮手会对着它们放炮,但是因为人类在山林里的活动越来越频繁深入,这些生灵就集中在了山林的更深处。 赵青禾手中这个布偶,看着大概是丹顶鹤,但是头上的一点红有些失真,整体看着并不好看。 他刚摇着头还准备放下,就感觉有人在点自己的胳膊,赶紧扭头去看。 只见赵小宝刚刚收回捅他腰的手,另外一只手拿着一个面具放在脸上,正高兴地摇头晃脑。 赵青禾定睛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孙悟空的面具,显然就是为孩子准备的,戴在赵小宝的脸上不大不小刚刚好。 不得不说,猴哥是所有孩子的心头好,只要是和孙悟空有关的东西,全都是不愁卖。 赵青禾还发现,这个孙悟空的面具,和以往按着京剧脸谱画的不一样,主体颜色是黄棕色的,竟然有些像真的猴子。 不过他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这个面具是按着电视剧里的孙悟空画的。 去年春节的时候,八六版《西游记》已经播出了一部分了,反响非常大,眼前这个面具就是证明。 赵青禾看着拿着面具不舍得松手的赵小宝,一下也来了兴趣,一边放下手里的布偶,一边挑了个猪八戒的面具,麻利地戴在了脸上,然后瓮声瓮气地说: “猴哥,俺老猪饿了。” 赵小宝没想到,自家老叔会来这一招,心里虽然明白要往下接台词,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着急地揪着帽子。 还是赵小贝反应快,顺手拿起一个沙和尚的面具,也不戴,就那么放在脸前,说: “二师兄,你斯文些。” 赵青禾没想到,这个大侄女这么机灵,马上就撇下了赵小宝,扭头看着“沙和尚”,继续瓮声瓮气地说话: “斯文,斯文当不了饭吃!” 这时候,赵小宝也反应了过来,果断的加入进来。 一时间,这个小摊子前面充满了欢声笑语。 卖东西的乡亲也嫌弃他们几个碍事,反而看着赵青禾带着两个孩子闹腾,脸上全是有趣的表情。 赵青禾玩闹了一阵,就把猪八戒的面具取了下来放在一边,然后又挑了一张唐僧的面具,一个老虎布偶,还有一对年画娃娃一样的小人,加上孙悟空和沙和尚的面具拢在一起,问: “爷们,这些一共多少钱?” 第256章 二五六 又挑挑拣拣,凑够了一块钱的的东西,赵青禾和两个孩子,高兴地抱着东西往前走。 赵青树跟在三人后面,看自家老弟这么花钱,只是笑着看着,一句话也没有说。 他可是知道,赵青禾回来这半年不到的时间,可是整了老鼻子钱了,其他的不说,就父亲偶尔拿出来晾晒的,那个双人形六匹叶的大棒槌,他连听别人吹牛都没听到过类似的。 买东西花的这些钱,对于自家老弟是小意思。 当然,庙会上除了这些吃的玩的,更多是买卖农具和粮食的。 有些一看就是农民身份的人,在某个阳光充足的地方蹲着,身前或放着篮子,或放着麻袋,里面装着诸如花生、榛子、松子和干菌菇等等东西,也不叫卖吆喝,就等着有人相中了问价,然后换回或多或少的钱,笑着装进贴身的口袋里。 包产到户搞了一年多不到两年,家家户户的情况差不多一样,吃的别管是粗粮细粮,家家户户是不缺粮食吃。 但是乡亲们手里的钱还是不宽裕,日常买油买盐,还有化肥农药,这些地方都要用到钱。 很快,赵青禾就看到了父亲赵老爹的身影,正站在一个卖筐篓篮箩的摊位前,身边是跟着二哥赵青林,还有母亲赵大娘和两个嫂子。 赵青禾当先打头,加快脚步来到了父亲身边,各种一两米就开始说话: “爹,二哥,我们来了。” 二哥赵青林,扭头看了看,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赵老爹“嗯”了一声,没有抬头,继续摆弄着手里的东西。 那是一个荆条变成的笸箩,一根根荆条整齐紧密,整天是浅黄色还泛着红,给人非常结实的感觉。 赵老爹把笸箩翻来覆去地看了一遍,自顾自地点了点点头,大概是对笸箩很满意。 他把笸箩递给了赵青禾,说: “老儿子,后秋咱们还要做更多的果脯,咱们可以现在就下手准备,这里的笸箩变得不错,比供销社一个便宜一毛五。” 赵青禾手里拿着面具、人偶和布偶等小玩意,根本不能接笸箩,只笑着点头,说: “爹,这事你做主就行了,我们意见。” 赵老爹这时也注意到了他手里的小玩意,不由地多看了两眼,然后又看到孙子孙女,都带着面具在后面摇头晃脑,脸上的笑容不由地更加灿烂了。 “嗯呐,今天先不想这个。” 说着,他把笸箩放回摊位,问了摆摊人几句话,就转身带着人继续往前走。 一家人走着看着,就感觉中心街上的人越来越多,众人不得不更多操心起彼此,特别是两个孩子,害怕这种人挤人的情况下走散了。 走着走着,一声高亢的唢呐声从中心街上空划过,一下子让所有人都精神了起来。 “哎呀,这是场子的开场曲,乡里请的二人转要开始了,狗剩他爹,别再晃悠了,去晚了可就看不成了。” 两个中年男女,从赵青禾身边匆匆而过,一边走,还一边交谈着。 赵青禾听着唢呐响亮又喜庆的声音,猛然间发现,中心街上的行人,脚步都收到了影响,都迈得又紧又密。 显然,大家都爱看二人转,这时着急往场子那里去。 第257章 二五七 回去的路上,换成了赵青禾赶骡车。 因为父亲赵老爹,听了这么半天的二人转,这时的兴致正高,一路上坐在骡车上就没闲着,一边给其他人重复着二人转《双回门》的剧情,一边时不时地唱上两句。 那样子,就像其他人都没有看到似的。 赵青禾偶然转头往后看,就发现赵小宝和赵小贝两个孩子,闭着眼睛靠在大人身上,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已经没有了逛庙会时生龙活虎的样子。 看完了二人转以后,一家人来到一个卖杀猪菜的摊子前,一人整了一大碗杀猪菜,就着一摞摞的炸油饼,吃饱喝足了才返回取车。 想想也是,两个孩子玩高兴了,也吃饱喝足了,只是在打瞌睡的时候,手里还有紧紧攥着庙会上买来的玩具。 返回的路上,他们又遇到了顺路的乡亲们,这次大家都不急着赶路,不由地放慢了速度,彼此隔空唠起了嗑。 赵青禾赶着骡车撵上来以后,很多人聊天的话题就转到了这一大家子身上。 赵青禾专心赶车,有只言片语进入他耳朵,多半也是在说拉雪爬犁的驯鹿,最后又延伸到赵二妞和金雕身上。 话长路短。 一大家子人就这么一边赶路,一边和顺路的人唠嗑,很快就看到了护林站。 不用赶车的赵青禾催促,当先的骡车已经开始自觉地加速。 等赵青禾把骡子和驯鹿牵到牲口圈,加了水添了料,再把赵二妞和罗罗它们放出来撒欢。 刚出了牲口圈,他就看到母亲赵大娘站在他的屋子门口,正对着他招手。 等赵青禾紧跑两步过去,赵大娘快速地把一个黄色的东西塞到了他的内口袋里,嘴里还叮嘱着: “上午俺和你嫂子去了城隍庙,这是特意给你求的姻缘符,你要贴身带着,特别是晚上睡觉,一定不能拿下来。” 赵青禾哭笑不得地听着,才明白上午母亲和两个嫂子去干啥了。 在他看来,姻缘可不是一个黄纸能决定的,不过母亲赵大娘也是一片舐犊之心,他就只笑着点头收下。 所谓的过年,也就是一家团聚,然后吃、玩和休息。 赵青禾在床上躺着,不知不觉也犯了犯困,等他睡醒出门的时候,天已经蒙了一层灰。 赵小宝和赵小贝两人,一边玩着庙会买来的玩意,一边手里拿着点着的线香,在院子里放炮仗玩。 这个年月,普通人能整到的炮仗种类非常单一,要么是鞭炮厂,要么是乡亲们自制的,然后编成一串串的鞭炮。 赵小宝和赵小贝玩的炮仗,就是从鞭炮上拆下来的。 赵青禾听着一声声的鞭炮响声,也一下子来了兴致。 他返回屋里,换上一个短款的皮袄,然后把下摆和裤腿都捆扎好,全身收拾得麻麻利利的,就冲进院子里,加入了两个孩子的游戏当中。 按照白山黑水的说法,按照赵大娘的想法,赵青禾只要还没有结婚,那就还算是个“孩子”。 所以,他和孩子一起,玩一些孩子的游戏,就太正常不过了。 第258章 二五八 随着赵青禾的加入,三个人不管是玩起庙会买来的玩意,还是放炮仗,就变得更加热闹起来。 在院子里瞎溜达的赵二妞,看到赵青禾出来,还狗里狗气的跑过来,想要和他一起玩耍。 但是随着不断“嘭嘭嘭”的鞭炮声响起,赵二妞整个都不好了,麻利地躲开了再院子里撒欢的三个“小孩”,回头看得表情,就是那种看不可理喻的疯子的表情。 天色越来越黑,赵青禾带着赵小宝和赵小贝,玩耍的兴头还是不减,干脆把院子里的灯全都打开了。 这一开灯,他就发现了一个别扭的地方。 护林站的院子里,大门小门一共有三四十个,在昨天的时候,每一个门都被贴上了新春联和新门神,每个窗子的玻璃上还都贴了窗花。 但是,小楼走廊里,还挂着一溜破旧的灯笼,在新春联、新门神和新窗花的对比下,显得有些别扭。 赵青禾把手里的线香给了赵小贝,示意两个孩子先自己玩着,然后后转身往屋里走去,一边走一边喊: “爹,爹,你在哪个屋?” 听到赵老爹回应的声音,他径直进了屋,在父亲的身边找了空位坐下。 “爹,咱们是不是忘了个事,我看楼上楼下的红灯笼都还没换?” 赵青禾说完,就自顾自地倒了碗白开水,试了试正喝口,就一饮而尽。 赵老爹本来在跟赵青树和赵青林唠着嗑,冷不丁老儿子进屋,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他一下没反应过来,挑着眉毛反问: “啥?你噼里啪啦一通说得啥?” 赵青禾放下碗,放慢了语速,把灯笼的事情又说了一遍,然后又补充道: “大门口我没来得及看,灯笼应该也是没有换。爹,咱们是不是忘了。” 他说完,见父亲没有回答,而是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然后又扭头看了看大哥和二哥。 赵青禾被看得莫名其妙,也跟着扭头看了看赵青树和赵青林,发现两人也是一脸奇怪地看着自己。 这时,他才明白过来,大概是自己说错什么话了。 但是他在心里想来想去,还是没想清楚哪句话说错了,只好用疑惑的表情看着赵老爹。 赵老爹缓缓地吐出嘴里的白烟,看着赵青禾说: “嘿呀,老儿子,这是就咱们爷们四个在,你出去了不懂的事情可别乱说,哪有大年初一换红灯笼的。” 接着,他就把和红灯笼有关的传统习俗,全都讲给了赵青禾听。 原来,根据传统习俗,每年的正月十五是上元节,又叫元宵节,灯节,家家户户都会点起各种各样的花灯和灯笼。 一般情况下,要到过了正月初十,人们才会着手做准备,用全新的花灯和红灯笼,换下去年的旧的。 这也有除旧迎新的寓意在里面。 而大年初一,包括前一天的大年三十,一直到正月初六或正月初八,是不能换新的红灯笼的。 赵青禾频频点头地听着,这才知道,有些传统习俗,也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反正到了后来,特别是千禧年之后,家家户户过年的时候,都会在大年三十贴春联的时候,把新的红灯楼换上去。 第259章 二五九 赵青禾陪着父亲赵老爹和大哥二哥,爷们四个坐在屋里唠着嗑,东拉西扯地说着家长里短。 当然,赵青禾年龄最小,还是听得多说得少。 几个人正听赵老爹和赵青树一起白活着部队里的事,就听到院子里有人大着嗓门喊了起来: “老赵哥,家里来亲了!” 爷们四个一起迎出屋子的时候,赵青禾已经分辨出来了,是杨刘屯的刘支书在喊话。 一出了屋子,赵老爹也大着嗓门回应着: “嘿呀,还真是来亲了,赶紧进屋里暖和暖和。” 刘支书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跟在他旁边的还有一个人,在院子的灯光下,最显眼的就是歪戴着的狗皮帽子。 赵青禾眯缝着眼看了半天,也没有认出来另一个人是谁,只觉得看着眼熟。 赵老爹显然是认识来人的,上前一手抓住一个,扭头时脸上全是热情的笑容。 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地说着话: “你们俩可别说是吃过饭来的,反正俺不管,你俩一定要在这喝酒。” 说着,他又扭头对跟在后面的赵青禾安排着。 “老儿子,你去厨房跟你娘你嫂子说,家里来亲了,先整几个快菜来当下酒菜,后面再多做两个硬菜。” 所谓的快菜,就是现成的食物,像过年的时候煮的肉,炸的丸子,腌的咸菜,还有赵青树带回来的肉罐头等,没用十分钟就被端上了饭桌,捎带着还有两大坛子烧酒。 赵青禾再次进来的时候,来得两个人已经脱掉了帽子。 杨刘屯的刘支书自不必说,那是常来常往的世交,另外一个人,赵青禾也终于i认出来了。 来人姓钱,也是周边屯子的一个村长。 几个人分了位置坐下,趁着赵老爹倒酒的时候,钱村长抢先开口说话了: “赵老哥,俺这次来是有事情,趁着没喝酒还清醒,赶紧把事情跟你说了。” “哦?啥事情?你说吧。” 赵老爹手上倒酒的动作不停,疑惑地反问道。 钱村长搓着手,扭头看了看赵青禾,沉吟了一下,才说: “赵老哥,你可能已经知道了,俺在屯子边上的山脚下,圈了片地方准备养鸡,已经撒了三遍石灰了,下了灯节就开始烤小鸡崽。” 这个年月,养鸡的产业链还不成熟,开养鸡场的人,需要自己从孵小鸡开始,称为烤小鸡崽。 赵老爹倒酒的动作停了,诧异地看着对方,说: “嘿呀,俺还真是不知道,你这也是好事啊,是不是钱不凑手了?” 钱村长摇了摇头,又看了一眼赵青禾,把他看得莫名其妙,终于说出了来意: “哎呀,俺不是来借钱,俺知道护林站收养了一头东北大爪子,俺就想把大爪子请去,趁着灯节,在俺的养鸡场好好滚一滚。” 等他说完,刘支书也开口帮腔了: “哎呀,都说虎滚地来财,他这时想请禾子带着东北大爪子去镇一镇。” 按照白山黑水的传统,很多人在家有喜事,或者家大业大的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邀请社火表演一场,让舞狮在主要的地方滚上一滚,称为“虎滚地来财”。 第260章 二六零 这下子,在座的其他人,也都一起看向了赵青禾,想看看他要怎么回答。 赵青禾迎着其他人的目光,突然感觉牙根子有点难受。 收养赵二妞到现在,从开始的小心翼翼,到现在的大大咧咧,对方确实一直没有伤过人,甚至连过激的表现的没有,实在是一头“好姑娘”。 而且,赵二妞现在已经能听懂指挥了,对于赵青禾和赵老爹下达的指令,也能理解,也能执行。 偶尔有其他年岁小的孩子,想上到赵二妞身上坐一坐,在赵青禾的防备下,也没有出什么纰漏。 按照这种情况,把赵二妞带出去,只是在养鸡场转几圈,打上几个滚,也没什么不可,就是如果太多人围观的话,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变得暴躁。 他一这么沉默不语,其他的人也不喝酒,也不吃菜了,都那么一直看着他。 还是赵老爹先开口说话: “老儿子,行不行你就言一声,也好让钱村长提前有个准备。” 刘支书也赶紧在旁边打着圆场,说: “是的啊,大侄子,这事儿你觉得能整,点头答应下来,要是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你直接就说出来,可千万别有啥不好意思的想法。” 两个长辈开口,赵青禾不好再继续沉默了,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如果是带着东北大爪子到养鸡场去转一圈,打几个滚,这事儿是没啥问为难的...” 听他这么说,刘支书和钱村长的表情眼见的好看起来,刘支书猛地一拍巴掌,抢过话头说: “哎呀妈呀,这就妥了,大侄子答应了就好,老刘叔和你走一个...” 说着,端起酒杯就要和赵青禾走一个。 赵老爹听出老儿子是话里有话,一边伸手拦了一下刘支书的酒杯,一边看着赵青禾,说: “老儿子,你先把话说完。” 赵青禾对着刘支书和钱村长歉意地一笑,继续往下说: “就是这用真的东北大爪子,整虎滚地来财,肯定是招稀罕的事儿,免不了有乡亲们来围观,咋说东北大爪子也是猛兽,我怕人一多就乱,这家伙在发狂啥的...” 他说的这些,听上去完全合情合理。 先不说东北大爪子见了人多啥反应,万一有人犯熊招惹这头猛兽,想想都觉得危险。 毕竟,哪个地方都有熊孩子和熊大人。 一桌子人都变得沉默不语起来,就那么围着桌子坐着,也不喝酒也不吃菜。 过了两三分钟,刘支书又是一拍巴掌,脸上的表情兴奋,眉毛眼睛都挑了起来,说: “这事儿俺来解决,保管到时候不出问题。” “老刘,你先别在这拍胸脯,这事儿你要咋解决。” 赵老爹奇怪的发问。 “这东北大爪子发狂还是不发狂,可不是你说解决就解决的,现在说清楚了大家也能一起想办法。” 按说,以平时赵二妞见了赵老弟,就像猫崽子一样的,这事赵老爹全程跟着就没有问题。 不过刘支书说他能解决,那就先听听他的办法,要怎么控制一个猛兽不发狂。 赵青禾觉得,这事儿就是资深兽医加老炮手的黄大爷,也不一定能拍着胸脯保证。 第261章 二六一 赵青禾看着指手画脚的刘支书,听着他白活请赵二妞给养鸡场镇场子的事。 “有荆条和皮子,编扎一个大的辔头笼子,给这头东北大爪子给带上去,刚好能缠上红布,压场子的时候看上去也喜庆...” 刘支书的老婆,确实是周围屯子出了名的巧手,非常善于利用各种材料,做出各种各样不同用途的东西。 只不过,现在还在过着年,连正月初六都没过,按这白山黑水的规矩,这时候干活就不太应景。 不过,刘支书既然主动开口了,其他人也没有啥劝阻的立场,只有魏村长一脸感激地看着他,几次张嘴想说话,最后又什么也没有说。 赵青禾看刘支书比划的,有点像那种大头娃娃的头套,又像是给牲口用的辔头。 他按这刘支书说的,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如果给赵二妞装上一个这种东西,确实是可以防止它咬人。 既然话都说到这里了,赵青禾也想不出来,还有什么需要顾忌的,就看着赵老爹,点头表示答应了。 刘支书和魏村长的注意力是在赵青禾身上,见到他点头,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嘴角几乎是同时往上翘,露出了高兴的表情。 事情说好了,饭桌上的气氛就变得活跃起来,几个人推杯换盏,相互碰杯敬酒唠着嗑。 白山黑水的人喜欢喝酒,喜欢唠嗑,更喜欢喝着酒唠嗑。 几个男人天南海北、古往今来地唠着各种话题,气氛不知不觉间变得非常热烈。 接下来的几天,赵青禾的日子大抵是过得非常轻松的。 除了跟着父亲赵老爹,或者跟着母亲赵大娘去亲近的人家走动了三四次,其他的时间,他都是和赵小宝赵小贝一起在护林站周边玩耍,完全变成了一个大小孩。 过了正月初六,张大军竟然提前从县城里返回了。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在县城家里待着没劲,房子里屋里就那么大点地方,感觉伸胳膊蹬腿都能碰到东西。 于是,在正月初六这天,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骑着三轮摩托车,又一次进到山里,走马观花地在责任片区巡了一遍山。 巡山的结果,是一切都正常。 张大军一来,赵青禾的春节就一下变得更加精彩起来。 两个人干脆各自带了枪,每天天不亮就骑着三轮摩托车往山林深处转,等到天完全黑了才返回。 他们这是进山放炮去了。 大概是炮手们也都要过年,山林里的动物警觉性变得很低,让他俩收获颇丰,就这么连着进山放炮,一直到了正月十一这天。 前一天晚上,赵老爹已经吩咐过他俩了,因为已经过了初十,刘支书要把编好的辔头笼子送过来了,让他俩留在护林站等着。 等东西送到了,他们还要给赵二妞装上试试,看看各个方面都合适不合适,不合适了还需要调整。 吃过了早饭,赵青禾刚回到屋里,准备保养一下八一步枪,刘支书和魏村长已经一起来了。 他们赶着一辆骡车,上面用红布包着一个球形的东西。 第262章 二六二 赵青禾招呼着张大军,小跑着上前,一边跟刘支书和魏村长打着招呼,一边探着脑袋往骡车上看。 没让两人等太久。 刘支书大声喊了一句“赵老哥”,就伸手掀开了红布。 红布下面,果然是一个大头娃娃头套一样的东西,上面还有缀着很多红布条和红线做的红穗子,看上去非常喜庆。 赵青禾上手提了下,感受了一下辔头笼子的重量。 出乎他意料的,这个辔头笼子看着不老小,重量却没多少,可能是因为中空的原因,上手感受也就是两三斤重。 这两三斤重量,对于二百多斤的赵二妞来说,实在是不算什么了。 赵青禾打了个响亮的呼哨,招呼着赵二妞来到他身边。 现在,护林站这个环境对于对方来说,安全感基本就拉满了,所以赵二妞在呀组里里没啥攻击性,都是让它和猎狗们一起玩耍打闹的。 赵青禾把辔头笼子套在赵二妞的头上,对方还是明显不适应的,先是来回地甩头,想要把头上的东西整掉。 但是辔头笼子做得很巧妙,整整好卡住了赵二妞的脖子,任凭它如何甩动,也还是牢牢地套在脑袋上。 过了两三分钟,赵二妞不再甩头,开始尝试用前爪去扒拉辔头笼子。 东北大爪子这种猛兽,哪里都好,就是有一点,为了应对寒冷的生存环境,生了四条相对于它们的体型来说,有些不够长的小短腿。 赵二妞不管咋扒拉,两个前爪只是堪堪地抓住套在脑袋上的辔头笼子,却完全使不上劲,最后无奈地放弃了这个办法。 赵青禾给赵二妞套好了辔头笼子,就那么站在旁边看着。 一来,这个东西也是刘支书凭空想象出来的,效果如何,还是要让赵二妞折腾折腾才知道。 二来,如果辔头笼子没问题,赵二妞也需要适应。 等赵二妞三板斧的折腾劲使完了,赵青禾才上前,撸着对方的后背安抚起来。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东北大爪子,这种顶级猛兽对无拘无束的执着。 赵二妞短暂地安静了一会儿,任凭赵青禾给它顺毛,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一切正常的时候,它突然启动,朝着护林站的院墙就撞了过去。 这也是东北大爪子刻在基因里的本能,用撞击的办法处理脑袋上的异物。 赵青禾猝不及防之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赵二妞撞墙,而且看上去势大力沉的,感觉非要撞出个结果来。 事情的发展,出乎了他的意料。 赵二妞势大力沉地一撞,发出了闷闷的一声响,然后眼见着辔头笼子被撞扁,然后又恢复原样,顺便这把大意的赵二妞给弹开。 辔头笼子是用荆条编成的,韧性是非常好的,有这种结果也完全是在情理之中。 赵青禾小跑着跑上前,一下抓住了赵二妞的顶花皮,阻止了它撞第二下,然后蹲下来,搂住了对方的脖子,加倍地安抚起赵二妞。 赵二妞大概也知道了,自己脑袋上的东西,是不能折腾掉的,慢慢地也安静了下来。 第263章 二六三 之后的几天,赵青禾一有时间,就把辔头笼子给赵二妞带上去,让对方慢慢地适应。 就这样,一个带着喜庆辔头笼子的东北大爪子,出没在护林站的院子和周围。 等到正月十二这天,钱村长带着两个年轻人,提着两个篮子,来到护林站正式下了请帖。 赵老爹作为家主,也郑重地迎了出来,接过请帖和装着礼物的篮子,双方有说了一套吉利话,请东北大爪子去镇场子的事就正式定下来了。 一夜无话,时间来到了第二天。 正月十三,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赵青禾没等有人喊他,就早早地起床,穿好衣服就去到了牲口圈。 钱村长下的请帖,时间就定在了今天正月十三,整个镇场子的过程,赵二妞就是绝对的主角。 赵青禾推开挡板,吹着口哨招呼赵二妞出来了牲口圈,一人一大猫开始绕着护林站的院子转圈。 等到赵大年喊他们吃早饭的时候,赵青禾感觉身子已经完全活动开了,低头看看赵二妞,也感觉到对方跃跃欲试。 今天的早饭有些清淡,这是赵老爹特意交代的,因为出去给钱村长镇场子,不知道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喝水休息,吃得口味重了全是麻烦事。 按照赵老爹的安排,今天去钱村长的养鸡场镇场子,由赵青禾和张大军,骑着摩托车带着赵二妞一起。 经过这么久适应,赵二妞和罗罗,终于愿意坐在三轮摩托车的侧斗里了。 吃过早饭,赵青禾返回到屋里,脱掉了身上的狗皮大氅,换上了新做的熊皮大氅,然后用一根赵大娘特意准备的红腰带,绕着腰系好。 钱村长的请帖下得正式,赵青禾也不能敷衍,身上整些红色,也显得喜庆。 赵青禾拾掇衣服的时候,张大军已经在外面热好了三轮摩托车,这个时候已经启动起来了。 赵青禾出了屋子,一边打着呼哨招呼赵二妞,一边往三轮摩托车走去。 他跨上摩托车的后座,接过赵青林递过来的辔头笼子,对着院子里的所有人挥了挥手: “我和大军出发了。” 所有在家的人都在院子里为他们送行,这时也纷纷挥着手再见。 难得的,赵小宝知道他们是出去办正事,竟然没有吵闹着要跟去。 三轮摩托车出了护林站的大门,很快就拐上了乡间路上。 路上还是堆积着积雪,虽然经过了一个冬天,可还是没有减少的迹象。 这个年月,私家车很少,加上又是过年,几乎没有汽车会去在乡间路上行驶,所以这些积雪要等到三四月天气暖和了才会逐渐融湖。 三轮摩托车走的不快,张大军骑车很小心。 不过,钱存在所在的屯子,距离护林站也不算远,十一二里地的路程,还是没用够一个小时,摩托车带着两人一大猫就到了。 钱村长已经带着人,等在了屯子的路口,大老远就看到了摩托车,一边跳着脚,一边挥着手,一边大声招呼着。 第264章 二六四 赵青禾在从三轮摩托车下来之前,先把辔头笼子给赵二妞带好,顺便把绳套也给它系上。 为了这次来养鸡场镇场子的活动,赵大娘特意给赵二妞做了一件红色的绳套,正好和赵青禾的红色腰绳相映成趣。 如果是请社火来镇场子,一般都有配套的锣鼓家伙,有的社火还要扭秧歌之类的。 赵青禾牵着赵二妞这个真正的东北大爪子,镇场子的过程就变得简单和直接了。 一人一大猫,从进了养鸡场的院子开始,就一步一停,好让所有的动作都显得庄重一些。 就算如此,从院子门口到办公生活区的距离,也还是有限,只用了五六分钟,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妞就走完了。 办公生活区这里,是镇场子活动的重点,按照民间的说法,这里是整个养鸡场的正财位。 赵青禾指挥着赵二妞站在门口,由南向北,对着屋里做三点头的动作。 这个三点头,是社火里的动作,虽然赵二妞做起来有些生硬,但还是让跟在他们后面的钱村长很满意了。 在钱村长的预想中,东北大爪子毕竟是猛兽,就算是被人喂养,听话的程度应该也有些,所以他也没有想着苛求镇场子活动的流程。 现在看来,赵青禾办事还是很讲究的,他现在三点头,就是要努力还原出所有的社火动作。 想到这些,钱村长立马就感觉更高兴了,眼睛一直盯在赵青禾和赵二妞身上,期待着他们下一步的动作。 之后发生的事情,果然和他料想的一样。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在屋门口做完动作,就一步一顿地进了屋。 他们先围着屋子,顺时针转了三圈,然后对准了摆放桌子椅子的地方,开始做着热烈的动作。 这个位置,是养鸡场的主财位,钱村长平时在养鸡场,除了在外面干活,主要就是呆在这个位置,账本啥的都是放在这里。 这时候,就能看出赵二妞这个真正的东北大爪子,和人扮演的社火不一样。 赵二妞的动作,还是以点头为主,期间也在赵青禾的指挥下,围着桌子在地上打了滚,然后用爪子把桌子、椅子和床都按了一遍。 如果是社火,打滚的动作可能没有赵二妞熟练,但是除了点头,按爪子等动作,还会不停地摇头晃脑,把热烈的闹腾劲表现出来。 对着主财位折腾了十分钟,赵青禾又带着赵二妞顺时针转了一圈,然后就出了屋子。 接下来,他们还要围着养鸡场转上几圈。 养鸡场说是建在山脚下,实际上还包括了一大片山坡,占地面积可是不小。 赵青禾和赵二妞沿着院子的围挡转圈,方向也是顺时针,还是走起来一步一顿。 没走到一处阳光不好直射到的地方,他就招呼着赵二妞在那里打个滚,让远远看着的钱村长连连点头。 按着没民间的说法,这就是在“镇”不好的东西,正是镇场子这种活动的意义所在。 赵青禾和赵二妞因为一步一顿地走,养鸡场的范围也不老小,等转够三圈的时候,已经是几十分钟之后了。 第265章 二六五 赵青禾和张大军带着赵二妞,忙活完了镇场子的事情,提着钱村长给封的礼盒出了院子门。 礼盒里的东西也算“丰盛”。 两瓶瓶装的白酒,一条蓝盒的迎春烟,用一个红色的网兜袋装着,总价值也有三五块钱。 这个年月就是这样,干什么事都大大方方的,即使是送礼,也都是用网兜来装,让收礼的人,还有看热闹的人,都看得明明白白的。 两人和一大猫坐在三轮摩托车上,离开了钱村长的养鸡场,刚转过一个路口,就看到路边有人对着他们招手。 赵青禾看招手的任务面熟,就示意张大军停车。 三路摩托车还没停稳,那人就两三步抢上前,一把抓住了赵青禾的手,脸上带着夸张的笑容,说: “哎呀妈呀,你就是老赵叔家的老儿子,赵老弟是吧,可算让俺见到了...” 此人过分的热情,让赵青禾有些吃不消,脸上的惊讶表情就再也藏不住了。 他和赵青禾打完招呼,又扭头看着张大军,说: “这个大兄弟看着面生,咱哥俩应该是没见过,不过以后就算是认识了。” 说着,他重新转回头,看着赵青禾的眼睛,就注意到了赵青禾的表情,有些尴尬地松开了他的手,声音不大不小地做着自我介绍: “俺是隔壁旮瘩屯的李老五,老赵叔知道俺,咱们哥俩也见过面...” 赵青禾这时也发现了一件事。 这个叫李老五的人,从出现时夸张的热情,到没有认出张大军的惊讶,再到现在刻意的尴尬,明显是在营造一种为人浅薄的人设,这何尝又不是一种高深莫测。 赵青禾想到这些,立马也做了一个过分夸张热情的笑,也不管对方眼神里的惊讶,反客为主地抓住了对方的手,说: “哎呀妈呀,李五哥,你说这话就见外了,我咋会不记得你呢,你不就是旮瘩屯的李五哥吗?嘿嘿嘿,我认得你。” 他双手握着对方的手,上线摆动着,趁着李老五愣神没接话的功夫,有接着开口发问: “李五哥,你是特意在这路口等我们的吧,有啥事你就直接说吧...” 李老五这会儿总算脑子转过了玩,对着赵青禾一个劲点头表示肯定,不等对方的话说完,赶紧接过了话头: “嘿呀,俺就是特意在这里等着赵老弟你的...” 说着,他又“嘿嘿”地笑了两声。 “俺等在这里,就是为了一件事,请你带着这头大爪子,也上俺家给镇镇宅子。” 李老五看着赵二妞的眼神,充满了跃跃欲试和羡慕,仿佛自己没有一头东北大爪子就很遗憾。 赵青禾稍微惊讶了一下,马上就反应了过来。 东北大爪子自古以来都被视作是能镇压邪煞的瑞兽,赵二妞既然已经给一家镇过场子了,其他见识过的人,也想要请它过去,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镇宅子这种事,本来就是有些迷信的成分,对方既然开口,还是一切按着流程规矩来的好。 第266章 二六六 赵青禾笑着摆了摆手,对着李老五说: “李五哥,你下帖子吧,这样过去的时候也正式些。” 不光是在白山黑水这里,在整个北方地区,这种祈禳求福的事,都是非常正式的,有一套相对统一的流程。 比如元宵节的社火,不管是集体还是个人,都是会先下正式的请帖,社火才会上门。 赵二妞这次就是一头东北大爪子充当了社火,所以赵青禾才要让对方正式下请帖。 李老五是懂得这些的,立马点了点头,说: “嗯呐,俺现在就回去请人写请帖,下午就送到护林站,赵老弟你就瞧好的吧。” 说着,他就拱手作了个揖,转身朝一条路走去。 大约走出去了三五米,李老五又再次回头,对着正在目送他的赵青禾和张大军又拱手作揖,嘴里说着: “那俺就先走了,替俺想老赵叔问号。”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加速离开了。 眼瞅着眼前的插曲没有了,赵青禾和张大军相视一笑,一个专心启动三轮摩托车,一个扭身去安抚侧斗上的赵二妞。 “突突!突突!” 三路摩托车再次出发了。 两人一大猫返回护林站的时候,中午饭刚刚做好。 因为今天的天气很好,赵老爹和赵青树赵青林三父子,端着饭碗蹲在二层小楼的走廊下,一边吃饭,一边唠着嗑,任凭阳光撒在他们身上。 赵大娘听到摩托车的动静,也从厨房走了出来,招呼着人进厨房吃饭。 三轮摩托车刚停好,赵青禾和张大军还没站稳,一道影子就朝着赵大娘冲去。 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影子是赵二妞,它不说干啥啥不行吧,干饭肯定是第一名。 赵二妞的速度很快,在离着赵大娘三五米的地方,明显地开始减速,最后把毛脑袋晃晃悠悠地钻进了赵大娘的怀里,就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引得赵大娘感性地笑出了声。 见到赵青禾和张大军回来,蹲在小楼走廊上的三父子,全都又端着碗返回了厨房,等两人洗了手脸坐下,就围上来问东问西,旁边还坐着一脸好奇的赵小宝和赵小贝。 赵青禾确实有些饿了,一边吃着东西,一边抽空把去养鸡场镇场子的过程话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又把李老五要请赵二妞去镇宅子的事说了出来: “爹,这又有人请赵二妮出场,你看行是不行啊。” 赵老爹吃完了碗里的午饭,放下了碗筷,掏出一根卷烟拿在手里,也不点上,也不说话,就那么愣怔着。 厨房里其他人知道老爷子这时在思考,也全都不再说话,只剩下赵二妮在厨房的墙角吃得稀里哗啦的。 没有两分钟,赵老爹终于点着了卷烟,放在嘴里抽了一口,然后边吐白烟边说: “也好,你和大军就辛苦劳累几天,也是和乡亲们同乐了。” 赵青禾听赵老爹这么说了,先和张大军对视了一眼,然后两人同时点头答应了下来。 现在,就等李老五把请帖送上门了。 第267章 二六七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就这样带着赵二妞,大多时候是骑三轮摩托车,偶尔也会用驯鹿拉雪爬犁,一直奔波在几个屯子之间。 自从李老五下过请帖,两人带着东北大爪子如期赴约之后,到护林站下请帖的人就络绎不绝,基本都是邀请他们到家里去镇宅子的。 大多数时候,赵青禾和张大军都不在家,赵老爹就做主把请帖都收了,并答应一定尽快上门。 对于赵老爹代替做主,赵青禾没有太多的想法,都是乡里乡亲的,既然已经有开头了,那后面也没有拒绝的道理。 张大军对此也没啥意见,作为一个相城长大的孩子,他对这种活动充满了热情,总能精神抖擞地骑着三轮摩托车,来往于各个屯子和护林站之间。 至于赵二妞,吃了不会说话的亏,有意见也只能保留了。 好在,赵大娘见到了两人一大猫的辛劳,不动声色地给他们的伙食里添加了油水。 这种上门镇宅子的活动,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可以收礼,但是不能在主家吃饭。 所以,赵青禾和张代军带着赵二妞,每天中午和晚上都有返回护林站吃饭,好在有三轮摩托车这种交通工具,来回奔波也不显得太辛苦。 就这样,两人一大猫的小团队,出入一个又一个的人家,一直从正月十三,忙到了正月十六晚上。 因为请帖实在太多,有的时候,他们一上午就要赶个四五家。 即使如此,赵青禾在带着赵二妞镇宅子的时候,依然是一丝不苟不敷衍。 从最后一家下请帖的人家出来,已经是正月十六晚上九点多十点多了。 跟在他们后面看热闹的人,早已经在赵二妞打了滚之后离去,整个屯子显得非常幽静。 赵青禾一手牵着赵二妞,一手和主人家告别,一边往三轮摩托车走去。 等他把赵二妞整到了摩托车侧斗上,张大军伸手递过来一个东西,说: “哥,你先喝点烧酒暖和暖和,咱们现在就回去。” 隔着半米,赵青禾就闻到了酒香,也不客气地接了过来,直接对着嘴闷了一大口。 因为有心理准备,他忍受住了烧酒的辛辣,就感觉一团火从喉咙,顺着脖子滚到了胃里,然后延伸到全身上下。 赵青禾连喝了三口,把酒壶递了回去,然后蹦上了摩托车后座,对着身前的张大军说: “大军,咱们回去了。” 张大军把酒壶重新放进了怀里,熟练地启动了摩托车,车灯一下子照亮了乡间的小路。 或许是累了,也或许是在享受着幽静,摩托车上的两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 突然,一朵大大的烟花在空中炸开,一下子照亮了整个天空。 张大军下意识地停住了三轮摩托车,正好这时听到了烟花爆炸的声音。 “啾,嘭!” 赵青禾昂着头,欣赏着烟花的绚烂。 “啾,嘭!” “啾,嘭!” 又是两朵烟花在天空中炸开,照得整个白山黑水忽明忽暗。 “这就是过年啊!” 突然,张大军喃喃地说。 赵青禾就像猛地惊醒一般: “是啊,过年了,年过了,春天还远吗?” (第二卷完,敬请期待第三卷《白山黑水的春天不一样》。) 第1章 开春打雷人灾多 赵青禾和张大军骑着三轮摩托车,冲进了护林站的仓库。 不等摩托车熄了火,两人就从摩托车上跳了下来,一左一右分站两边,一边脱着雨衣,一边抖落着上面的水。 “啊噗,这鬼天气,开春就下这么大的雨。” 赵青禾把雨衣挂到墙上空水,一边用手捋着前额的雨水,一边走到仓库门口,仰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大雨。 虽然穿着雨衣,但是两人前额的头发,还有裤腿上,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可见这场雨下得非常大。 张大军也来到了仓库门口,摆出同样的昂头动作,嘴里“啧啧”出声: “哎呀妈呀,要不是罗罗和赵二妞提前示警,咱们今天非得落在山林里不可。” 赵青禾后排地点了点头,说: “嗯呐,今天是多亏了两个小家伙,不然真是危险,你专心骑摩托车没看到,我可是看到有山洪撵着咱们往上下追。” 现在的时间是四月末,冻了一百多天的积雪都陆续开始解冻了。 这段时间的天都阴沉沉的,大团的乌云在天上滚来滚去的,随时都可能有雨水落下。 所以,赵青禾和张大军进山巡山的时候,都都有带着雨衣。 不过让他们俩没想到的是,雨会下得这么突然,而且下得这么大。 按说现在还是春天,就算有雨,也不会下太大,不然也不会有“春雨贵如油”的说法。 幸好,赵二妞和罗罗因为动物本能,提前感知到了大雨来临,几乎是同时乱蹦乱跳,让两人感受到了异常,提前结束了巡山活动,赶在大雨彻底爆发前下了山。 想到两个小家伙,赵青禾准备去牲口圈里看看,赵二妞和罗罗有没有平安下山。 在他们下山的时候,放了两个小家伙自行下山,因为不用顺着山路走,它们能用更短的时间下山。 赵青禾跟张大军说明了要去牲口圈,回身又拿起雨衣穿上,就大步地出了仓库门。 “咔嚓隆隆隆!” 突然,乌云笼罩的黑暗天空被闪电照亮,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天动地的雷声,拖长的声音也依然很大声。 这个炸雷,几乎是贴着屋顶炸开的。 赵青禾刚抬起脚伸进雨幕里,被这个炸雷吓了一跳,猝不及防之下一个踉跄,紧倒腾了几步才完全站稳。 张大军离得他不远,在雷声响起的时候,下意识地蹲了下来,等反应过来时炸雷,就看到赵青禾差一点摔倒,赶紧冲了上去,想要扶住对方。 两个人都是下意识地发力,结果就纠缠到了一起,最后好不容易相互扶着站稳。 赵青禾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天空又是一亮,紧接着又是一声炸雷响起。 他张着嘴说了句话,却连自己也听不到说了什么,等雷声完全停了了,他才喃喃地说: “一开春咋就炸这么邪性的霹雳。” 对面的张大军听到他的话,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像是对着赵青禾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开春打雷人灾多。” 第2章 开春打雷人灾多2 赵青禾快速的扭着头,诧异地看着张大军,不知道他这话要从何说起。 白山黑水确实有关于打雷的民谚,但是那句话是这么说的。 “正月打雷人灾大。” 应该是说正月打雷的话,预示着这一年人要受灾。 其他地方的正月已经开出了,但是白山黑水的正月还是天寒地冻的,现在积雪刚刚开始融化,实际上早就过了正月了。 所以,张大军说这话是不合适的。 还没等赵青禾有所反应,一个浑厚又洪亮的声音响了起来: “嘿呀你个半截桩子,打着雷在这胡咧咧啥,赶紧呸呸,小孩说话大人不怪。” 就在刚才赵青禾愣神的时候,赵老爹穿着雨衣从雨幕里走进了仓库。 他进了仓库的大门,整好听到了张大军的话,应该是觉得这话说得不合适,所以才会用这种半开玩笑的话语来呵斥。 说张大军是小孩子,也没啥问题,按照白山黑水人的想法,没结婚的都算是小孩子,当然赵青禾也是。 张大军也意识到了自己妄语了,就这赵老爹的玩笑话,赶紧“呸呸”了两下。 赵老爹见张大军按着自己的话做了,等对方呸完,挥了挥手,说: “你俩去厨房整点吃食,还有馒头和炖菜在灶台上热着,吃完赶紧回屋里换身干净的衣服。” 赵青禾和张大军本来感觉还好,从山里到回来一通忙活,也没感觉到饿,这时听赵老爹说起了吃食,肚子就“咕噜咕噜”地想起来,就像是在配合赵老爹的话。 不过,赵青禾还是决定,先去看看赵二妞和罗罗这两个小家伙咋样了。 赵老爹就像是知道老儿子的想法,说: “别去牲口圈了,那俩小家伙精得很,现在正在厨房,让你娘给它们擦水呢。” 赵青禾这才放心下来,和张大军一起,把三轮摩托车和上面的工具整理好,相跟着去了厨房。 厨房里,赵二妞和罗罗果然都在,正乖巧得蹲坐在赵大娘面前,任凭对方拿着毛巾在它们身上摆弄。 从厨房门口的一大滩放射状水迹来看,两个小家伙进门就是先甩毛。 赵青禾和张大军跟赵大娘打了招呼,就从灶台上拿了馒头和炖菜来吃。 两人虽然穿着雨衣,但是如此大雨下骑摩托车冲回来,领子、袖子和裤腿还是多少被整湿了,黏在身上不舒服,所以飞快了吃掉了各自的吃食,转身出了厨房冲回了各自的屋里。 下雨天难得休息,两个人脱掉了脏湿衣服,也没有换什么干净的衣服,不约而同地选择了睡觉。 听着屋外哗啦啦的雨声,赵青禾很快就沉沉地睡去,连晚饭都没有起来吃。 不知道是不是下午把瞌睡睡完了,赵青禾突然从睡梦中醒来,并且人一下子就变得完全清醒。 百无聊赖地盯着屋顶,想要再次入睡,却怎么也睡不着。 突然,赵青禾瞪大了眼睛,闭住了呼吸,感受到空气和大地都在震撼。 还没等他分辨清楚,就听到有人的喊声,从远远地地方传来。 第3章 偷猪的是啥? 赵青禾“噌”地一下,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黑夜中的喊声若隐若现,但是还能清楚地分辨出是有人着急的大喊。 他侧着脑袋,屏住呼吸,努力想要听清楚喊声是师门。 “来人......偷猪......畜牲......” 虽然很努力在听,喊声依然是若隐若现,不过收集到的信息已经足够了,应该是屯子里的猪被偷了。 不论如何,他都应该去到现场看看,能帮忙是肯定要下手的。 想清楚了这些,赵青禾开始摸着黑往身上套衣服。 他刚穿好皮棉裤,披上皮袄,屋门就被人敲得“砰砰”作响。 “老儿子,赵青禾,赶紧起床。” 门外响起的是赵老爹的声音,看来他也听到外面的动静了,并且和赵青禾做了一样的决定,准备去现场看看,能不能帮忙另说。 赵青禾大声回应着,示意自己已经在穿衣服了。 门外的赵老爹没有在说话,但是很快,隔壁张大军的屋门也被砸得“砰砰”作响,接着就是张大军迷迷糊糊地回应声。 赵青禾一时有些迷惑,不知道父亲是怎么个想法。 这个年月,民风还比较淳朴,像这种进屯子偷猪的事情,几乎没有听说过。 这一带守着白山黑水的山林,林子里有各种各样的树木,人们如果着急用钱了,通常只会想着进山整些木头,偷偷拉下上换钱。 像家养猪算是大件财物了,被霍霍了只会和个人结上死仇。 不过,反着想一下,正是因为这种事情前所未闻,才更应该被重视起来,敢第一个干出这种事的人,可以称得上是胆大包天了。 这么一想,赵老爹喊上赵青禾和张大军,就完全合情合理了。 赵青禾想清楚了这一点,摸索着把电灯开关打开,伸手抓下了墙上挂着的八一步枪,然后走到桌子边上开始整理子弹。 既然将要面对的事有未知的危险,那么防身的家伙事一定要带好了。 他最后把两颗手榴弹揣进了后腰,斜背着八一步枪出了门。 下雪不冷化雪冷。 现在正是积雪开化的时候,偶尔夜风吹得很了,化开的雪水又会冻上一层冰凌,加上白天又仅下了一场雨,屋外的温度称得上寒冷。 赵青禾不自觉地缩了一下脖子,回过神的时候,看到赵老爹就站在小楼的走廊上来回踱着步,抽着的卷烟闪着忽明忽暗的红点。 他定睛细看,发现对方果然也背着五六半步枪。 他嘴里喊着“爹”,大跨步的靠了过去。 大概是因为嘴上叼着卷烟,赵老爹看着他,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点着头示意。 等赵青禾完全靠近了,赵老爹才看清楚,老儿子也是背着家伙事出门的,不由地又点了点头,拿下嘴边的卷烟,说: “行呐,小子,警惕性不错,知道晚上出来要带着家伙事,今晚这些偷猪的畜牲,肯定是饿急眼了,没个带响的还不好对付。” “这些...畜牲?饿急眼了?” 赵青禾得到了父亲的夸奖,本来还有些得意,正不由自主地点头,突然就不能理解对方的话了。 赵老爹说的这些话,咋听都不像是形容人的,于是他就开口询问: “爹,今晚偷猪的家伙是啥?” “啧啧,说不清...” 赵老爹说的模棱两可。 “不知道是一群狼崽子,还是一群红狗子,不过敢进屯子偷家养猪,数量肯定不少,而且是都饿急眼了,等下你招呼的时候小心些。” 第4章 赵青禾听了父亲说这些话,突然有了恍然大悟的感觉。 在他小的时候,正是护林站人气最旺盛的时候,人们一点一点往山林里前进,就把里面动物的生存空间压缩掉了。 那个时候,经常会有各种野兽闯入护林站,或者是闯入周边的屯子里,或偷或抢,想要从人们这里整些食物吃。 特别是每年春天积雪开化的时候,正是白山黑水青黄不接的时候,各种大大小小的动物经常被饿红了眼,络绎不绝地往护林站或者周边屯子里闯。 后来,随着人们越来越深入,还有用枪对闯入的动物进行驱赶或者消灭,这种事情就很少发生了,在赵青禾离开上大学前,甚至两三年都没听说过了。 所以,他才没有想到,居然是一群狼崽子或者红狗子进屯子偷猪。 不过仔细想想,发生这种事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随着国家限制砍伐树木,众多的伐木场被裁撤,昔日人气鼎盛的护林站也没几个人了,守在屯子前的第一道屏障就这么没了。 另外,随着人们退出白山黑水的山林,林子里的野兽又变得繁荣和活跃起来。 而且,今天这一场又大又急的春雨,带来的还有山洪,无数动物都失去了食物来源。 这多重原因综合在一起,发生野兽侵入人们屯子的事也是必然的。 接下来他们可能面对的,不仅仅是一群野兽,还是一群饿红了眼的野兽。 并且是在黑灯瞎火的山林里,野兽们完全占据了天时和地利。 想着这些,赵青禾不由自主地摸了摸背后的八一步枪。 因为子弹的原因,这个新行货可是好久都没有开张了。 他把身上带的装备捋了捋,想起自己还遗漏了一样东西。 “爹,我回屋拿些手电筒。” 和赵老爹示意着,赵青禾返回屋里拿到了手电筒。 正要重新出屋,他站着想了想,又返回摸了一排电池,一边往身上装着,一边往外走。 这个年月的手电筒,还是使用的老式碱性电池,在连续使用的情况下,非常不持久,所以多准备一些,也是有备无患。 赵青禾再次来到父亲身边的时候,张大军也背着步枪出了屋,一边走,还一边整理着身上的东西。 “嘿呀,大军,我跟你说个事。” 他大老远就和对方打着招呼。 “等下咱们要进山,追上一群狼崽子,或者红狗子收拾了,你想想还有啥东西忘记带了。” 张大军听了他的话,也是明显一愣,然后返身回了屋里。 等他又拿了东西出来,赵青禾一句“哎呀妈呀”,在喉咙里转了半晌又咽了下去。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一边走,一边往腰后面别着东西,分明就是两颗手榴弹。 他一句“卧槽”在心里脱口而出,接下来的感觉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后面的手榴弹,感受到了硬邦邦的质感,他才点了点头,然后抬头看着赵老爹, 赵老爹此时已经抽完了卷烟,扔掉烟头一脚碾灭,清轻地摆了摆手,说: “行,咱们爷们三个出发。” 这次进山,别管目的和目标是什么,终究还是离不了猎狗。 赵二妞和罗罗,还有五条狗儿子,全部被三个人带了出来。 因为有赵老爹在,加上天黑路滑,所以七个小家伙都没有牵绳,任凭它们跟在四周,只有罗罗会偶尔冲到最前面探探路。 出了护林站的大门,赵老爹一马当先过,顺着小路往山脚下跑去。 不管偷猪的是狼崽子还是红狗子,这些野兽还是属于山林,朝着山脚包围还是没错的。 第5章 发现偷猪的畜牲 赵青禾看着张大军一边走,一边往腰后面别着东西,分明就是两颗手榴弹。 他一句“卧槽”在心里脱口而出,接下来的感觉就是“英雄所见略同”。 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腰后面的手榴弹,感受到了硬邦邦的质感,他才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着赵老爹, 赵老爹此时已经抽完了卷烟,扔掉烟头一脚碾灭,轻轻地摆了摆手,说: “行,咱们爷们三个出发。” 这次进山,别管目的和目标是什么,终究还是离不了猎狗。 赵二妞和罗罗,还有五条狗儿子,全部被三个人带了出来。 因为有赵老爹在,加上天黑路滑,所以七个小家伙都没有牵绳,任凭它们跟在四周,只有罗罗会偶尔冲到最前面探探路。 出了护林站的大门,赵老爹一马当先过,顺着小路往山脚下跑去。 赵青禾和张大军稍微落后了三五米,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不管偷猪的是狼崽子还是红狗子,这些野兽还是属于山林,朝着山脚包围还是没错的。 虽然是才下过大雨,但是山脚的位置地形不错,基本没有积水,所以山路既不泥泞,也没有啥路滑的感觉。 队伍最前面的赵老爹,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每前进一二十米,还会停下来查看一下,顺便听一听黑夜中的动静。 赵青禾也学着父亲的样子,努力收集着黑暗中的信息。 现在出了护林站院子,人们的喊叫声和大地的震动感就更清晰了。 从这些方向上判断,偷猪的畜牲,还有追赶的人们,都是朝着这片山脚过来的。 眼瞅着已经到了山脚下的小树林,赵老爹终于说话了: “老儿子,大军,咱们仨在这里散开,卡住这一片山脚。” 黑暗中,赵青禾看见父亲手臂挥动的影子,适时地打开了手电筒,顺着对方指挥的方向观察看。 三人现在的位置,是平时乡亲们上山时最常走的一条路,日积月累之下,已经被碾压成两米多的平坦山路了。 赵青禾的眉毛不由得皱了起来。 山林里自有山林里的规矩,狼走山脊,兔窜树丛,鸟落阴影,每个动物都有不同的行为习惯。 像眼前这种人踩马踏的山路,不论是狼崽子还是红狗子,肯定都不会行走到这里的。 在这里设卡是没有道理的,最终可能会白忙活一场。 赵青禾有些想不明白,赵老爹这个老炮手,怎么会犯这么明显一个错误。 没等他开口发问,赵老爹就像是知道了他的想法,出声解释着: “兽有兽路,鸟有鸟道是不错,平时这些畜牲只会往植被茂密的地方钻,但是今天晚上不一样了...” 趁着手电筒的光亮,赵青禾看到父亲两手虚抱了一下。 “听着动静,这些畜牲毛了胆子,今晚偷了不止一头家养猪,它们想要回到山林里,还非得从这里过不可。” 狼崽子和红狗子都是犬科野兽,他们都是以耐力见长,咬合和拖拽能力相对要弱一些。 就像赵老爹说的那样,这些畜牲进屯子偷来了家养猪,想要把肉吃到嘴里,最常用的办法就是把家养猪或者驱赶进山林里,等到绝对安全了,再咬死了分肉吃。 “这家养猪,可不比野牲口常年漫山遍野的撒欢跑,不管是矮杈子,还是陡坡子,它们怎么都过不去的。” 所以,偷猪的畜牲想要进山,就只能从这些平坦的山路上过。 赵老爹见多识广,知道野兽偷猪后会怎么做,再根据动静判断出方向,所以就安排赵青禾和张大军,在这个不符合常理的地方埋伏设卡子。 赵青禾和张大军几乎同时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分头行动。 赵青禾是真的听懂了,张大军就不知道了。 两个人打着呼哨,一个招呼着赵二妞过来,一个叫过来了三条狗儿子。 设伏设卡这种事,也算是打围放炮,自然是少不了猎狗参与。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往赵老爹的左手边横向移动了十多米,黑暗中早就看不清楚对方的身影了。 他转着身子,打开手电筒,一边往赵老爹的方向转圈打着信号,一边大声地喊着: “爹,我就在这里守着了。” 等到对方的回应后,他用手电筒照着光亮,快速把身边的环境看了一遍,然后关闭手电筒,在黑暗中默默准备着。 说来也巧,他停下来这个地方,是山坡上一个相对平缓的地方,最边缘有着一块西瓜大小的石头。 因为穿着皮棉裤,能隔开冰冷和潮气,赵青禾也不讲究,一屁股坐到了西瓜石头上,背着手抓过来八一步枪,摸索着检查了一遍。 赵二妞在这种时候,显得非常乖巧,贴着他的腿蹲坐了下来,瞪着眼睛看着前方的黑暗。 赵青禾偶尔扭头,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就发现赵二妞眼里发出莹莹的光。 等他想要仔细去看的时候,又发现这些光不见了。 他索性把八一步枪斜靠在肩膀上,伸手撸起了赵二妞的顶花皮。 东北大爪子这种大猫,撸起来非常带感,加上赵大娘经常给赵二妞洗澡,所以皮毛摸起来温暖丝滑。 不过,大猫也是猫,赵二妞显然也是喜欢被撸的,赵青禾才给它顺了两三遍毛,它就舒服地哼哼唧唧起来。 这种时候,赵青禾的脑子是完全放空的,手只是下意识地给赵二妞顺着毛,所有的精气神都放在了耳朵上,听着黑暗中传来的各种动静。 从他被惊醒,到现在已经有半个小时了,黑暗中终于传来的狗叫声。 赵青禾听着越来越密集的狗叫声,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有狗叫声响起,说明追赶的人们已经接近了目标,甚至猎狗们都已经和偷猪贼过了几招。 不过很快,狗叫声就没有了,黑暗中只剩下人们大喊大叫的声音,连大地震撼的感觉也不那么明显了。 赵青禾给东北大爪子顺毛的手,也不知不觉间停了下来。 那到是赵老爹的判断错误了,这些偷猪的畜牲不准备从这里进山了? 第6章 狡猾的红狗子 赵青禾轻轻地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提溜着八一步枪站了起来,伸着头踮着脚照着赵老爹的方向看。 十几米的距离,他能感受到赵老爹还在原地,但是没有任何动静传来,也没有任何光亮。 看来,赵老爹对他的判断很有自信。 天黑路滑,情况不明,这种时候最怕有人自作主张,有不同意见的做法发生。 赵青禾深吸一口气,对着父亲的方向,低沉而有力地喊着: “爹?那边动静不对。” 随着他的声音落下,赵老爹那边有了回应,一道手电筒的光亮了起来,对着赵青禾这里画起了圈圈。 “消停点等着。” 不论是光亮画圈,还是赵老爹说的话,都表示了设伏设卡还要继续。 赵青禾重新坐回了西瓜石头上,仍然把枪靠在肩膀上。 不过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心情撸大猫了,不仅耳朵在努力地听着动静,眼睛也死死地盯着黑暗。 很多人都有这种经历,当非常关注一件即将发生的事情时,时间会过得很慢,也会过得很快。 赵青禾很快就对时间失去了感知,只是幻想着黑暗中可能发生地种种,完全没有发现,在这么寒冷的夜晚,自己的额头已经沁了一层汗珠子。 黑暗中,再也没有传出狗叫声,连人们的喊叫声也少了很多,只能若有若无地感受到大地的震撼感。 突然,一道橘色的光亮,直直地照在山脚的山路上。 是赵老爹。 是他在用手电筒。 是他在用手电筒给赵青禾和张大军打信号。 手电筒的光亮照下来的时候,山路上十几个行走的身影就被照了出来。 随着光亮亮起,赵青禾也“噌”地一下站了起来,站起来的同时完成了掬枪关保险的动作。 被手电筒光线照出来的身影,正是他们苦等了半夜的偷猪贼,一群体态嶙峋的红狗子。 也难怪大地的震撼感变小了。 赵青禾半眯着眼睛,看着这些畜牲,用轻抬脚轻放脚的姿势赶路,只剩下几头圆骨碌的家养猪,没轻没重的倒腾着四条断腿。 一个手电筒的光亮有限,加上这些畜牲还在五六十米之外。 一开始被光亮照到的时候,十几头红狗子慌乱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开始朝着光亮照不到的地方分散。 赵青禾也适时地打开了手电筒,用光亮追上了两个离得近红狗子。 也就是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那些家养猪是被红狗子赶着走的。 两个红狗子一左一右的,把圆骨碌的家养猪夹在中间,两根扫把一样的大尾巴,轮流地拍打着家养猪的屁股,驱赶着对方跟随着红狗子前进。 每当家养猪不配合,想要停下来,或者调转头往其他方向,两个红狗子夹一头家养猪的队形就会稍微混乱一下,不过很快就以家养猪惨叫两声,继续跟着红狗子前进结束。 赵青禾瞪大了眼睛,才发现原因所在。 原来家养猪两个蒲扇一样的大耳朵,被两只红狗子分别咬在嘴里,每当家养猪想要挣扎的时候,不但大耳朵会被咬得更近,还会把伤口挣住,最后在疼痛的趋势下,不得不跟随着红狗子移动。 赵青禾咂吧了一下嘴,一句“我上早八”差点脱口而出。 他不知道该说这些红狗子聪明,还是该说他们狡猾,反正这么一看,这些畜牲是赶猪的熟手了。 砸吧完嘴巴,他又嘬起了牙花子。 红狗子这么一整,他感觉不好下手放炮了。 本来天就黑,距离不好判断,目标又在不断移动,加上红狗子和家养猪纠缠在一起,把放炮的难度加大了很多。 除非...... “啪。” “啪。” 赵青禾还在想着怎么办,两声枪响就传了过来。 “除非是张大军那样的神枪手。” 他最后无奈地想着,颇有一种怅然若失的纠结感。 看别人打枪放炮,而且打得这么准,而且还是自己的好兄弟,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羡慕嫉妒恨。 两个夹着家养猪的红狗子,随着五六半的两声枪响,几乎同时委顿在了地上,只是牙齿还挂在家养猪的耳朵上,下坠着让对方吃痛,“叽叽”地叫着,却不敢有挣扎的动作。 赵青禾看两个红狗子已经被解决,终于不再纠结,循着记忆中红狗子散开的方向,快速地移动着手电筒。 很快,又有两个红狗子被光亮照住。 不出赵青禾所料,这两个红狗子的中间,也同样夹着一头家养猪,被它们咬住大耳朵,用尾巴轮流拍打着驱赶前进。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有再放过的道理,赵青禾手电筒的光亮,紧紧地照在两个红狗子身上。 光亮到,枪声响,子弹出,红狗子倒。 “啪。” “啪。” 又是两声枪响,两个红狗子也以同样的姿势委顿在地。 不过,这一头家养猪非常幸运,被打死的红狗子的牙齿,没有挂在它的大耳朵上,两个红狗子一死,它就重新获得了自由和生机。 一感觉到身边的危险离开了,背后驱赶的棍子也不见了,大耳朵上的坠物也没有了,家养猪甚至来不及掉头,就那么直直地,撒开四条腿就冲进了黑暗。 不知道是受到同类的影响,还是挣扎中挣脱了红狗子的牙齿,另一头获得自由和生机的家养猪,也朝着一个方向,从光亮中一闪而过,撒腿冲进了黑暗的山林里。 赵青禾看着眼前猝不及防的一幕,一时间有些愣神。 如果现在能把这些偷猪的红狗子打死打残,天亮了还得进山找这些跑丢的家养猪。 但是,“他要上早八”。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大概是被这边的枪声刺激到了,狗叫声又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 恍惚间不能准确判断,就感觉狗叫声离得他们更近了。 赵青禾回过来神,赶紧又移动起手电筒的光亮,想要再找出其他的红狗子。 刚才赵老爹的手电筒突然亮起来,给红狗子整了个措手不及,十几个的身影全部都暴露了出来。 现在,他就要循着记忆,再加上一点运气,把这些偷猪的畜牲一个一个地找出来。 第7章 黑夜进山 赵青禾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前两头家养猪被救下来的过程,有一些太简单了,让他有了不正确的判断。 等到第三头家养猪被救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三分钟之后了。 随着手电筒的光亮照过去,加上连续的枪声,还有其他红狗子的惨叫声,剩下没被发现的畜牲们,一时间完全分散开了。 赵青禾一只手拿着手电筒晃动着光亮寻找,一只手安抚着赵二妞不要乱动。 后来,还是老将出马一个顶俩,赵老爹手电筒一开,就正好照在红狗子的身上,不禁让赵青禾叹服。 事后说起来,他才知道,虽然有运气的成分,一大半还是因为赵老爹的经验丰富。 枪声一响,红狗子们是害怕了,一个个地屏气凝声地移动,但是被偷的家养猪可没这种觉悟,加上耳朵被咬,跟着移动的时候刺痛,偶尔会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隔着老远听上去若隐若现的,赵青禾完全都没当回事。 赵老爹就是凭借着微弱的哼唧声,准确地找到了红狗子的位置。 还是熟悉的两个红狗子夹着一头家养猪,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这些畜牲还是不舍得放开自己的“战利品”。 两个红狗子夹住家养猪,已经往山路外面移动了十几二十米了,眼看着就要脱离这一片地方了。 不过,山路两边杂乱的树枝,适时地阻挡在了这些畜牲的行进路线上,还有它们移动起来小心翼翼,才被赵老爹一下就发现了。 “啪。” “啪。” 就在手电筒光亮照出这两个红狗子之后,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张大军的五六半步枪又响了。 此时,赵青禾才打开了手电筒,为张大军开枪射击补充光线。 两声枪响过后,两个红狗子并没有全部应声倒下,一个红狗子还牢牢地咬住家养猪的耳朵。 只是,家养猪任凭它拖拽,也不会再刺痛,更不会跟着移动一点点了。 张大军的这两枪有一下打偏了,子弹应该是打中了家养猪的致命位置,才让对方没哼哼一声的倒下了。 “鸟兽为食亡”。 侥幸活下来的红狗子,还没有意识到同伴和“战利品”都是了,或者是意识到了,还没来得及有反应,甚至是再犹豫着要不要放弃,枪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啪。” 张大军干脆地补了一枪,红狗子应声倒下,再也不用为放弃或者不放弃犹豫纠结了。 有了这一次赵老爹成功的经验,赵青禾有样学样,心中默默地计算了可能的距离,耳朵仔细分辨着黑夜中的任何动静,手电筒一次又一次地泯灭。 不过,再也没有红狗子被从黑暗中照出来,包括经验丰富的赵老爹。 因为,就在他们小心寻找的时候,山脚下突然又喧嚣了起来。 人的喊声,狗的吠声,红狗子的怪叫声,夹杂着零星的放炮声,还有“嘭嘭乓乓”的闷响声,不知道是怎么发出的声音。 从屯子里追赶出来的大部队,近了。 听着越来越近的声音,赵青禾安抚赵二妞的手,突然感受到了对方有些炸毛。 他赶紧来回给大猫顺毛,同时打开了手电筒,对着山脚下来回画圈晃动,示意来人这里有人在帮忙围堵。 很快,喧嚣声就小了,最后完全消失,只剩下有人连续的喊叫声。 紧接着,赵青禾就看到,有火把从山脚往上走,然后就感觉到赵老爹站了出去。 等火把离得更近了,赵老爹就大声喊了起来: “是哪个爷们带队来的,俺是护林站的老赵,走在最前面的是不是老刘?” 喊话的时候,他的手电筒一直亮着,甚至把灯光打在自己的身上。 赵青禾看到父亲这样,也赶紧用手电筒照着赵老爹,好让来人看得更清楚一些。 赵老爹喊话结束,就见到山脚下有一团火把越众而出,加速往山上前进,同时刘支书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赵老哥,是俺老刘带队过来的,你这边围堵的咋样。” 赵青禾听见来的是熟人,就离开了西瓜石头,往着父亲的方向走过去。 等走的近了,他发现赵老爹已经把手电筒夹在了腋窝下,正拿着火柴在点卷烟。 等到刘支书举着火把靠近了,赵老爹才开口说话: “啧啧,黑灯瞎火的不好整,只截下来了六个家伙三头猪,剩下的全都摸黑跑了。” 黑暗中看不清楚刘支书是什么表情,不过话语给人一些高兴的感觉,说: “能截下来三头猪就很好,俺们在后面撵着,只和这些畜牲打了一场,一头猪也没截住。” 他走得更近了,赵青禾看到他的脸上果然带着笑意,等他举着火把照了一圈,才奇怪的发问: “咿呀,赵老哥,咋没看到你截下来的猪。” 赵老爹狠狠地抽着卷烟,一个红点在黑暗中忽明忽灭,半晌了才回答: “那些家养猪肯定是惊了,也钻进了山林子里,等下挑几个人,咱们一起进山去找。” “呃...” 刘支书发出卡痰一样的声音,愣怔了一会儿,才组织好语言,声音中的高兴劲完全没有了: “哎呀,也只能这样了,咱们还得撵得紧一些,别让这些家伙再被什么畜牲霍霍了。” 两人说话的功夫,后面的大片火把已经从山脚下上来了,赵青禾扭着头看,发现火光之下,是站着一个个的男人,老的少的都有,都是杨刘屯的熟人。 刘支书伸手划拉着,指着走在最前面人群前面的几个人,安排着: “被截下来的猪都钻了林子,等下你们跟着一起进山找,其他的人现在就返回,把刚才打死的红狗子都带回去。” 他指出的这几个人,都有一个特点,就是身上都带着猎枪,别管是老洋炮还是老套筒,进山了还是带响的可靠些。 赵老爹也伸手划拉了一下,说: “这还有六个红狗子,你们下山的时候也一起带走。” 做好了安排,赵老爹和刘支书就开始点名查人数,进山的队伍在两三分钟之后就出发了。 第8章 第一头家养猪 因为有手电筒,赵青禾被安排在了队伍的最后面,旁边是张大军和赵二妞,两人一大猫坠在最后面,防止有人掉队,或者有饿极了的野兽从后面偷袭。 按说,他们一行十几人,几乎人人都打着火把,任何野兽见到他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但是从今晚红狗子偷猪的事情来看,可是有一些野兽饿得顶不住了,很可能就做出些匪夷所思的事。 对于找回两头钻林子的家养猪,所有人都是有信心的。 这些家伙并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不会去到太远的地方,加上它们对人还有依赖,找到它们不是难事。 现在的困难有两个。 一个是天黑路滑,二个就是在其他野兽之前找到这些家养猪。 人群中,不时有人发出“啰啰啰”的声音,这是平时人们喂猪时的喊声,对家养猪有非常大的吸引力。 不过,赵青禾对这次黑夜进山有些过分乐观了。 一行人走着走着,突然感觉到裸露的皮肤一凉,等他们下意识地昂头往上看,才发现天又开始下雨了。 而且,这雨越下越大,慢慢地开始影响到人们手中的火把了。 如果火把全部熄灭,他们这十几个进山找猪的人,虽然说不会立马返回,但是捱在山林里,想要寻找到两头家养猪就变得更加困难。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不得不让赵青禾感叹,姜还是老的辣,自己还是太年轻,和白山黑水有关的事情还得学习。 有三个炮手,不等雨继续变大,主动扔掉了手里的火把,并踢起泥水把火把弄灭,然后不约而同地从身上掏出了一样东西。 等三团明亮的火光被点燃,赵青禾才知道,这三个人掏出的都是气死风灯做的灯笼。 三个气死风灯笼,加上赵青禾和赵老爹的两个手电头,五个光源勉强把十几个人笼罩住,顺带着照明亮脚下的路。 因为大多数人都丢掉了火把,为了不那么无聊,更多人开始发出了“啰啰啰”的声音,期待着两头家养猪能快些回来。 “嘘,停了,都别出声了。” 走在队伍最前面的赵老爹,突然畜声制止了所有人,黑暗的山林一下子变得完全安静下来。 所有人凝神屏气了一二十秒,一声有些尖利的叫声,让所有人松了一口气,然后马上又紧张起来。 尖利叫声大概率是家养猪发出的,人们为找到了一头而松了口气。 但是如此尖利的叫声,肯定是又遇到了其他的危险。 根据尖利叫声传来的方向,所有人默契地掉头,一溜长队变成了两队,五个光源均匀地分布在队伍里。 有一个拿五六半步枪的炮手,突然狠狠地拉了一下枪栓,清脆的“喀喇”声一下给所有人提了神。 赵青禾和张大军,跟在队伍的最后面,也默默地摸出了各自的步枪,一边跟着队伍往前走,一边检查了一遍,然后打开保险,倒挂在了肩膀上。 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想要最快的速度拿枪射击,这种方法是最顺手的。 第9章 禽兽变诈几何 寻找家养猪的队伍,人数可是不老少,加上还有几个老炮手带上了猎狗,呜呜泱泱的动静可不小。 赵青禾几乎就是在队伍的最后面,黑暗中感觉着眼前的人影影绰绰的,心中叹了一口气,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好在这一次,大家伙钻山林不是为了打围放炮,多发出些动静,反而能为大家省去很多麻烦事。 事情的进展,和赵青禾想得几乎一模一样。 随着寻找家养猪的队伍前进,山林里传来的尖利叫声没有了。 等所有人亦步亦趋地往前走了一二十米,大家伙都能听到有哼哼唧唧的声音传来。 这下子,队伍里的人才真的松了一口气,能听到哼唧的声音,说明这头猪离着他们不远了,并且肯定还是活的。 就算是被咬伤太严重,最后没能救活过来,至少也最大程度上保证了猪肉是新鲜的。 这个年月的人们,卫生意识也就那样,加上确实是缺少油水和肉食,即使是家养猪被野兽咬了,也没有人会想着丢掉。 赵青禾皱着的眉毛终于舒缓开,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赵二妞,另一只手已经摸向了八一步枪。 人们以为最安全的时候,往往也是最危险的。 不过,寻找家养猪的队伍,几乎都全是经验丰富的老炮手,并没有发生阴沟里翻船的事情。 大家伙又往前趟了快十米的距离,听到家养猪哼哼唧唧的声音更大了。 走在最前面的赵老爹一抬手,做了一个停下来的手势。 黑暗中,只有离他最近的几个人能感受到。 但是其他的人一下子就有了默契,齐刷刷地全都停了下来,然后纷纷打起了呼哨,指挥着猎狗们先去前面探路。 赵青禾也跟随着众人一起,把身边的赵二妞放了出去,自己则把八一步枪端在了手里。 不知道什么原因。赵二妞被指使着往前,看上去有些懒洋洋的,一步三晃地跟在了其他猎狗的后面。 半年多的时间,因为每天都吃碳水的原因,这头东北大爪子,已经从夜行的猫科动物,变成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习惯。 现在时间正是半夜,赵二妞就像一个被吵醒的孩子,全身上下都满是起床气。 赵青禾失笑地摇摇头,大跨步地往前走,跟上了再次前进的众人。 在猎狗全部被放出去的时候,原本就安静的山林,一下子变得更加寂静了,连家养猪的哼唧声也没有了,只有大大小小的“噼里啪啦”声传出,那是猎狗挂到了树杈,或者猎人踩到了地上的干树枝。 赵青禾走着走着,突然感觉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涌上心头,让他下意识地平端好步枪,枪口和手电筒一起来回的扫视起来。 于此同时,黑暗又安静的山林,一下子变得喧嚣起来,犬吠声和野兽的吼叫声同时响了起来。 赵青禾拿着手电筒,来回扫视的光线下出现了一团跃起的黑影。 那是一个红狗子。 赵青禾身上的汗毛,一下子全都竖了起来。 第10章 止增笑耳 红狗子被手电筒的光亮一扫而过,然后就重新隐没在黑暗之中。 “有红狗子偷袭!” 赵青禾大喝一声,把枪托夹在了腋下,保证一只手能端稳八一步枪,好空出另一只手拿着手电筒,用光亮追逐上红狗子。 红狗子毕竟是野兽,不知道手电筒的光亮是什么,只是本能地感觉不能被照到,立刻在山里左突右冲起来,也凭借着树木和树枝,好几次躲开了追赶它的光线。 但是赵青禾目的,并不是一定要照住红狗子再开枪,他有意控制着光亮追红狗子的角度,有意把对方往没人的角度逼。 等到红狗子在的地方,完全避开了人群的角度,赵青禾一下把手电头夹在了脖子上,两手端枪,凭着感觉调成了连发模式,循着记忆中红狗子的位置,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即使是盲射,他还是保持着开枪的节奏,长点射和短点射相互穿插。 大概是打完了半弹匣子弹,他麻利地抬起枪口,打开保险,又恢复成了一手端枪,一手拿手电筒的姿势,手电筒的光亮在红狗子消失的位置来回扒拉着。 等手电筒的光亮照到地面上,就看到一个红狗子的尸体摊在地上,灰棕色泛红的皮毛上,被开了几个眼,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血。 这次盲射非常成功。 赵青禾有些值得地点了点头,调转枪口和手电筒,往着人多的地方汇合过去。 在他大喊之后,其他所有人都提高了警惕,虽然也有三四个红狗子从黑暗中扑出,但是完全没能伤到人,或者猎狗。 八一步枪响起的时候,着实是吓了其他人一跳,有几个沉不住气的炮手,也盲目地搂响了手里的家伙事。 好在,这些人还有分寸,在不确定能打中猎物的情况下,有意无意地抬高了枪口,才没有误伤的事情发生。 除了被赵青禾打死的红狗子,还有四个搞偷袭的,在偷袭失败后,并没有隐没进黑暗,就那么站在灯光的最边缘,无声地和人群对峙。 不知不觉间,雨下得越发大了,山林里渐渐起了白雾。 这时候,没有人会在乎身上有没有被弄湿,也没有关心雨什么时候会停。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红狗子的身上,不明白这些畜牲,还会玩出什么花样。 赵青禾和人群汇合以后,伸手把手电筒递给了身边的人,快速地端好了八一步枪,再一次把枪口对准了一个对峙的红狗子。 “老赵叔,打不打,俺忍不住要攥扳机放炮了。” 有人终于忍不住了,大声地开口发问。 “再等等,你们先端枪瞄准好。” 赵老爹的声音还是那么沉稳。 所有人听话地端好了枪,同时瞄准离各自最近的红狗子。 但是,红狗子一共就有四只,肯定会有重复瞄准一个的。 雨越下越大,白雾也越来越大。 四个红狗子的身影,被白雾若隐若现的覆盖,让人再难瞄准了。 第11章 猎人和猎物 赵青禾原本凭着微弱的光线,把一个红狗子套进了准星里。 但是越来越大的白雾,很快让他失去了对方的身影,并且因为赵老爹说了不要开枪,他生生地忍了下来,眼睁睁看着目标消失。 虽然没有根据,但是他有一种感觉,在白色雾气的后面,已经没有了红狗子的身影。 这些野兽,实在是可以称得上是狡猾。 不过,白山黑水有句老话,再狡猾的野兽,在老炮手的眼中也只是猎物。 就在赵青禾胡思乱想的时候,赵老爹又突然发话了: “都朝着斜坡那边瞄准!十个数后大家伙一起冲,这些畜牲就藏在那边,听俺的吆喝就一起开枪。” 赵青禾这时,已经没时间仔细思考了,只是按着父亲地喊话去做,调转枪口对准了上坡的方向,心里默数了十个数,就和大家伙一起冲了出去。 他们这些人,全都是经常钻山林的炮手,其中还有几个老炮手,即使是往山坡上冲,速度也控制的很好,让体力不那么快耗尽。 大约冲出去了不到十米,赵老爹突然大声地喊了起来: “放炮!” 声音如同炸雷一样,让所有人的动作都同时一滞,然后几乎同时扣下了扳机。 “啪。” “嘭。” “轰。” “哒哒哒。” 枪声在黑夜中特别的响,然后又快速归于平静。 赵青禾的八一步枪,比其他所有人的家伙是都有优势,连续开枪之后,还保持着开炮的能力。 正当他犹豫着,要不要再扣下扳机的时候,赵老爹又一次发话了: “大家伙冲起来!把猎狗都招呼上!一会儿打起来一定别手软。” 赵青禾没反应过来,不知道是要打什么,正想发问,就听到前面有惨叫声传来。 他竖起耳朵分辨着,声音和家养猪的惨叫声区别很大,大概能听出是犬类发出的声音。 看来,他们是打中了一些红狗子。 跟着大家伙往前冲的时候,赵青禾终于想明白了。 今晚进屯子偷猪的红狗子,数量肯定有不老少,除了被打死的,只有四个红狗子露面是不对的。 现在看来,其他的红狗子,肯定是藏在了眼前的山坡上,等着对上山的这群人搞偷袭。 突然下的雨,带起了这些白色雾气,不但妨碍了他们,也妨碍了这些红狗子。 赵老爹肯定是看透了这些野兽的诡计,也知道了他们的藏身所在,所以做出的安排,才会准确的整了个反埋伏。 至于赵老爹是怎么知道的,赵青禾仔细一想,也把前因后果都想清楚了。 之前他们是听到家养猪的尖叫声,才追赶到这个地方的,虽然之后尖叫声没有了,但是还能听到哼哼唧唧的声音,一直给他们指明家养猪在的地方。 那个地方,现在就在他们的正身后。 如果他们选择去找家养猪,就把后背完全暴露给了山坡上的红狗子。 攻击目标的后背,几乎是所有野兽的贝能,别管这些埋伏的红狗子,会怎么发起偷袭,都会让大家伙处在了危险的境地。 第12章 尾声 赵青禾不得不佩服,他父亲赵老爹姜还是老的辣,提前识破了红狗子的诡计,带着大家伙正对着红狗子们埋伏的地方冲了过去,并且利用武器的优势,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 不远处传来的惨叫声,就是他们攻击的成果。 说是往前冲,就是大家伙排成了一排,大跨步地往前小跑,没有人突出,也没有人落下队伍。 有几个脑子活泛的人,已经又拿出了火把,尝试着重新点火,好让光亮更多一些。 但是因为一直在下雨,这些火把也没有特意防水,加上捆绑火把的水平和用料不一样,一开始只有三个火把被点燃了。 赵青禾走在队伍的最边上,这时也反应了过来,对着其他人喊: “大伙把火把拢在一起,这样就能把所有火把都点燃了。” 人们毕竟是习惯了在光亮中生活,黑暗的山林让大家伙失去了太多的安全感,这时候也没人在意提建议的人是谁了,按着赵青禾说的,三个先被点着的火把被拢在了一起,然后其他人纷纷往一起靠近。 这三个被拢在一起的火把,就像是一个悬空的篝火堆,彼此帮助着燃烧得更旺盛了。 有了这么旺盛的火堆,其他火把上沾上的雨水,也就显得微不足道了,很快所有的七个火把都被点燃了。 加上之前还有三个气死风灯笼,山林里一下光线大亮。 赵青禾和赵老爹看见这种情况,果断的关着手电筒收了起来。 不论是手电筒本身,还是使用的电池,在这个年月还都是稀罕东西。 后世不是有个笑话段子里讲,当年全家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一把手电筒。 七把火把和三个气死风灯笼带来的光亮,给了所有人安全感。 大家伙又相互拉开了些距离,好让光亮笼罩住更多的地方。 红狗子埋伏的地方,离着他们不算远,也不算近。 等大家伙举着光亮,走到目的地的时候,看到的景象是一片狼藉。 一片不到二十米宽的下场树林,被十几把种类不同的子弹打过,被打断的断枝枯叶散落了一点,被打中的树皮也翻开了白色的口子,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在这片狼藉中,四五个红狗子正在挣扎着呻吟,这是被子弹摸黑打中的“幸运儿”。 赵青禾喊看到,有几条明显的拖拽痕迹上,有着斑斑点点的血迹。 这让他想到,这些应该是受伤的红狗子留下的,只是被子弹打中的地方不致命,所以才拖着伤口逃跑。 不用赵老爹吩咐,赵青禾已经把八一步枪背到身后,然后从怀里拿出了从不离身的侵刀,身手迅敏地来到几个红狗子身边。 场地里的四五个红狗子,不知道是被打懵了,还是没能料想到他会接近,一时间都有些发呆,连惨叫的呻吟声都一下子没有了。 赵青禾趁着这些畜牲愣神的功夫,避着它们的嘴巴绕到后面,把侵刀快速地插入了红狗子的脖颈上。 第13章 熊出没 地上的红狗子只有四五个,赵青禾很快就全部解决了,顺便还拿出手电筒,又顺着地上的痕迹寻找了一下,也没有再发现其他的猎物。 他在树干和红狗子身上擦干净了侵刀,一遍往怀里收,一边往回走到赵老爹身边,说: “爹,其他的畜牲都跑了,咱们现在要不要追上去?” 他有些跃跃欲试。 从过完年到现在,虽然还是每天都进山巡山,但是一直没有再有机会放炮,现在听到开枪的声音,老感觉骨头缝都又酥又痒。 赵老爹原本朝着他迎了上来,听到他说话,稍微抬了一下头,就那么一直看着赵青禾。 因为是逆着光,黑暗中看不清楚赵老爹的表情,但是能感觉到他似乎有些无奈和哭笑不得。 赵青禾又走了几步,才突然醒悟。 这大晚上天黑路滑的,他们这十几个人进到这山林里,可不是为了打围放炮的,而要找到跑丢的家养猪。 他讪笑了两下,就不再说追赶红狗子的事了,调转方向回到了张大军身边。 赵老爹看着老儿子回到队伍里,就转过身去,看着站在后面的众人。 雨一直在下。 开春下的雨,雨点细如牛毛,只是一直不断地下,有一些恼人。 好在大家伙要么穿的狗皮大氅和狗皮帽子,要么穿得其他皮的大氅,天然防水,才没有被淋透。 不过,几个火把在风雨中飘摇恍惚,忽明忽暗的光线,带动着周围的树影也在晃荡。 赵老爹把目光投向了人群中的刘支书,正好看到刘支书也在看着他。 两个人不愧是二十多年的老交情,目光交汇间,已经有了默契。 刘支书轻咳一声,向其他人示意他要说话,对着赵老爹说: “赵老哥,这跑丢的两头猪,已经找到了一头,咱们也不算白忙活,俺看这天一直下雨,不如现在就回去吧,别一会儿发山洪了就更危险。” 他看上去是在对着赵老爹说话,实际上就是说给其他人听的。 这么一群人,半夜跑到山里寻找跑丢的家养猪,基本都算是义务帮忙,到了这个程度,于情于理都说的过去。 这个年月虽然民风淳朴,但是人多嘴杂的事情,赵老爹和刘支书作为领头的人,还是不愿意落下啥话把。 刘支书这么一说话,果然就有人附和。 “嘿呀,赵老哥,俺觉得刘支书说的有道理,一头猪咋滴也不如咱们这么多人金贵。” “是啊,是啊,老赵叔,趁着雨没下大,咱们现在就回去吧。” 赵老爹心里的想法,也是现在就回去。 又过了一分多钟,看上去是他在思考做决定,实际上是在等,想听听有没有人提出其他的意见。 他抬眼望去,只看到大家伙都看着他不说话,果断地大手一挥,说: “走,咱们绕个圈返回。” 听说现在就回去,原本沉默的人群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队伍一溜排开,几个拿着火把和气死风灯笼的人,默契地穿插在人群中。 在回去之前,还有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大家伙朝着坡下,原本听到家养猪哼唧声的地方走去。 红狗子没埋伏的地方,距离家养猪只有四五十米,只是黑夜和山林中的树木,无形中把这四五十米变大了。 走到一半的时候,赵青禾又听到了哼唧声。 这头家养猪还在原地没跑,不知道是两次被红狗子攻击,吓破了胆不敢跑,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 等大家伙走过去,看到了偎在一簇灌木丛旁边的家养猪,才知道这畜牲为啥没跑了。 地上是一摊血,在黑暗中不能看出一丁点红色。 血是从家养猪的后腿上流出来的,离得更近了,赵青禾才发现,对方的大腿被撕开了好几个口子。 其中有两个口子,一直延伸到腿弯,血就是从那里不断地往外流,应该是被伤到了大血管。 看家养猪想动又不能动,一动就哼唧一声的样子,没准还被咬断了骨头或者筋腱啥的。 好在,这头是家养猪,已经习惯了和人接触,看到人群围上来,也没抗拒地挣扎。 眼见如此,众人也没啥好说的,幸好这些人都是炮手出身,有人习惯性地带了绳子、砍刀和斧子,当即就忙活了起来。 这些常年在山里地里讨生活的人,都是干活的好手,一个简易版的担架,只用了十几分钟就被做了出来,立马就把家养猪放了上去,还不忘用绳子固定,然后抬着就往山下走。 这头家养猪再活一辈子,估计也想不到,自己能有幸做一会“人上猪”,被一群人抬着下山。 下山的时候,雨一直没有停。 这个年月的家养猪,虽然只有一百多斤,但是在路滑的情况下,抬担架也特别吃力。 所以,大家伙替换的非常频繁,绝不让有人因为累而摔倒。 不出意外的,赵青禾和张大军被分成了一组,在第三次替换的时候接过了担架。 赵青禾走在担架的后面,看着上面随着晃悠,不断哼哼唧唧的家养猪,感觉非常好笑。 即使是到了后世,也最多是见有狗被人抬着在山路上走。 下了山以后,先到达的是护林站。 护林站大门口的灯亮着,照出去几十上百米的距离,照得雨滴变成了一根根的牛毛。 赵老爹走在大家伙的最前面,吆喝着,准备让众人进护林站歇歇脚,吃点喝点暖和暖和,就有两个人影,从护林站的大门里冲了出来。 原本走在队伍最后的赵青禾,听到父亲吆喝,就加快速度往前面跑,正好看到从大门里冲出来的黑影。 他对着灯,逆着光完全看不清两个黑影是什么,当即心里就咯噔一下。 等他再仔细辨认,发现黑影走路的姿势,绝对不像是人。 人立行走,看着相认,浑身带毛,又不是人,答案就只能有一个。 赵青禾大跨步往赵老爹身边靠近,一边跑,一边把背后的八一步枪甩得飞起,一下就关闭保险端好,嘴里大喊着: “爹,小心!有黑瞎子!” 第14章 走火 这一瞬间,赵青禾的身体就像是上满了发条,抄枪、端枪、关保险和瞄准的动作一气呵成,把黑影套进准星的同时,搂在扳机上的手指已经开始发力。 眼瞅着这一枪就要打响,对面跑过来的黑影突然发出了亮光,并且有人大声喊了起来: “哎呀妈呀,你们可算是回来了。” 赵青禾看到光亮,听到喊声的时候,心里就大叫一声不好。 他走在归来众人的最前面,能清晰地判断出来,声音是从对面传来的,再加上那光亮大概率是手电筒,对面的两个黑影应该是两个人,只是不知道,为啥两人的走路姿势那么奇怪。 脑子里想着这些东西,手上下意识就有了动作,两个手同时发力,原本被平端着瞄准的八一步枪,枪口生生地被抬了起来。 “啪。” 枪口抬起的同时,扳机也被搂了下去,枪口往外吐着十几公分的火舌,把子弹发射了出去。 枪响之后,赵青的下一个动作,就是伸手去打开保险,同时伸着脑袋往前看,想要知道有没有误伤。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对面跑来的两个人影,随着枪声响起,几乎一起往地上倒去,于此同时还伴随着惊呼声,声调高得有些尖利的“哎哟”声,让赵青禾的心脏漏跳了一下。 看来枪口还是抬得慢了一点,如此惨叫,看来是有人被打伤了。 他小跑着往前,想要早点补救一下。 但是跑着跑着,他又砸吧过来味儿了,枪就响了一下,打出去的子弹也只能有一个,对面的两个人影基本是并排跑的,怎么也不会同时被误伤到。 想到了这一点,赵青禾不由地放慢了脚步,眼睛紧张地看着趴在地上的人影。 过了大约有十秒钟,两个人影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似乎还心有余悸,前后左右地张望了半天,最后相互看了一眼,才相跟着继续往前走。 分辨出黑影是两个人,赵青禾也看出来了,这两个人之所以奇怪,是因为他们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 两个人一边走,一边大声地嚷嚷: “哎呀妈呀,俺说爷们几个,千万招呼好家伙事,可别再走火了,这么整是要死人的。” 另外一个人也接过话头,说: “赵老哥,刘支书,俺看着就是你们俩啊,平时要是得罪你们了,可别这时候公报私仇啊。” 赵青禾不知道怎么接话,赵老爹的声音就在背后响了起来: “滚你个瘪犊子样的刘老糁,蔫了吧唧,剁碎了狗都不吃,冲着你放炮脏了俺的枪,赶紧哪远滚哪边。” 不管是哪个年月,每个地方总有那么一两个提不上台面的人,这杨刘屯的刘老糁就是这种人,平时混吃混喝的,被人骂也习惯了。 不过这次,刘老糁竟然罕见的还嘴了,大声地嚷嚷着: “赵老哥,平时就算了,这次俺在大门口候了你们这么久,脚都给冻僵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次你可是骂错了。” 第15章 报信 赵青禾重新背好八一步枪,站在原地等着赵老爹带着人走上来。 对面的两个人也收拾好了情绪,继续姿势怪异的迎了上来。 此时,因为角度的原因,赵青禾看来人的时候,已经错开了院子大门上的灯,终于能看清楚来人的情况了。 两个走起路来,一副热锅蚂蚁,脚不敢粘地的模样,一只脚落下,另一只脚就赶紧往前捯腾。 但是他们的另一只脚,也同样不敢落地,所以就两只脚用小碎步,紧着往前趟,整个人看上去手舞足蹈,竟然有四五分像黑瞎子在人立奔跑。 赵青禾看着他们滑稽的样子,“噗呲”一声没忍住笑,可心里也纳闷,两个人咋是这个模样。 进山找家养猪的一群人,和赵青禾还有刘老糁他们俩汇合到了一起,一群人站定后,是刘支书先开了口: “俺说老糁你们这俩孬货,大半夜的,这时整得哪一处?” 刘老糁两人总算能站稳了,脸上是委屈的表情,看着刘支书说: “四哥,你别开口就骂人啊,俺们俩是来给你们报信的......” 原来,赵老爹和刘支书带着人进山的时候,其他人留下来收拾局面,大家伙就此分开行动。 留下的人干得活简单,就是把死掉的红狗子,还有那头被误伤打死的家养猪,收拾着给整回屯子里。 等进山的人离开了十几二十分钟,场面上的事情差不多干完了,山林里突然就钻出个黑影,把干活的人吓了一跳。 不过,在场的人中,有丢猪的人家在,黑暗中也一下子就认出了黑影,是自己家被偷走的猪,激动地大喊大叫起来。 其他人眼见这样,也只是为这家人失而复得而高兴,然后继续忙着各自手里的活。 等场面完全被收拾干净,大家伙期盼的第二头猪也没有出现,就觉得抬着红狗子和家养猪的尸体回去。 剩下的这些人,领头的也是老成持重之人,既然丢掉的猪自己跑回来了一头,那就得把这件事告诉给进山的人。 这时候,刘老糁偷奸耍滑的劲头就上来了,自告奋勇的要去通风报信。 毕竟,跟着大部队回屯子,是要下力气抬东西的。 他和另外一个滑头得了报信的任务,却又不敢摸黑进山,害怕红狗子转头杀回来,或者遇到了其他的野兽。 两个滑头一起合计,最后就决定,乌漆麻黑的说啥都不能进山,但是也不能回屯子,最好是等在山脚下,等进山的人返回,提前见到他们,咋滴也算是报信了。 于是,他们等待的地点就选在了护林站。 当然,见到赵老爹和刘支书他们,话就不能这么说了,两人只是一个劲的表功。 “哎呀妈呀,站在外面越等越冷,而且又下起了冷子雨,俺们等脚是给冻麻了。” 刘老糁一边说,一边跺脚引起大家的注意。 “那你俩咋不进屋等呢?” 赵老爹的问话,也是赵青禾的意为,他转过头,奇怪的看着两人。 第16章 进屋 对方接下来说的话,让赵青禾对刘老糁的印象,一下子得到了改观。 “嗐呀嘿,赵老哥你是说的啥话,俺虽然浑了些,但也不是不知礼的混蛋。” 刘老糁一边跺着脚,一边作态地说着话,看来确实是被冻透了。 趁着护林站院子门口的灯光,赵青禾这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穿着。 刘老糁头上顶着个狗皮帽子,斑斑瘌瘌地没剩下多少毛,不知道还有多少保暖效果。 他的上身是一件狗皮袄,后面堪堪能到屁股蛋,所以不能叫不能叫大氅。 裤子看上去也是皮毛做的,连磨带脏的,已经分辨不出来本来的材质和颜色了。 还有鞋子,本来就不干净,加上今天化雪和下雨,在各种泥泞的路上跑了几回,就看不清楚是什么了。 看对方瑟瑟发抖的样子,想来皮袄和皮裤里面也没啥保暖的衣服,不知道是因为天气暖和了,还是因为没有多余的衣服。 白山黑水的春天,温度虽然已经开始回升,但是下雪不冷化雪冷,还有今天下的陡子雨,人的体感温度反而更低。 即使这样,刘老糁还是坚持带着人在护林站门外等。 “黑灯半夜的,家里只有嫂子带着大侄女,俺进屋不合适...” 就像他自己说的,他是浑,不是混蛋,方方面面还是很注意的。 赵青禾在心里默默地给对方伸了个大拇指,说出的话也客气起来: “那啥,老糁叔,现在俺们都从山里回来了,你们赶紧一起进屋暖和暖和吧。” 他紧走两步,到了最前面,让着谁有人往护林站里去。 赵大娘早就听到了动静,已经把护林站院子里的灯都打开了,正站在厨房门口候着,最先看到赵青禾,顿时松了一口气,招呼着三闺女烧火整吃食。 赵老爹看着不多不少的十几个人,各个都被雨水淋得有些狼狈,干脆把大家伙都让到了食堂那屋,扭头对张大军吩咐着: “大军,你去把炕给点着,直接用碳整,烧得旺一些,别客气东西。” 等张大军答应了,不等对方离开,又转头对赵青禾说: “老儿子,去整几坛子烧酒过来,让你娘把县城的吃食整过来,让爷们几个先喝口烧酒,驱驱寒气。” “好嘞,爹。” 赵青禾答应着,就调转方向往厨房走。 赵老爹的声音本来就中气十足,现在又是安静的夜晚,赵大娘已经听到了他的安排。 等到赵青禾进厨房的时候,赵大娘已经准备好了两大筐蘸酱菜,正拿着一个酱菜疙瘩在切丝。 东西太多,赵青禾和三姐一起,跑了两三趟才拿完,等他最后进到食堂的时候,赵老爹已经打开了一坛子烧酒,正在给其他人倒酒。 负责生火烧炕的张大军,果然舍得用碳,这么一会儿,食堂这个屋子已经很暖和了,围着圆桌子坐的人,开始有人解开衣服畅怀了。 赵老爹端着酒杯,对着一圈示意,然后喝了一大口,也不放下酒杯,就那么端着,看着刘老糁问: “对了,老糁兄弟,你在院子门口是要说啥?” 第17章 喝酒 赵青禾弹簧一般地站了起来,就想要去搀扶一下刘老糁,对方已经直起了脑袋,只余下他一边“哎呀”着喊刘叔,一边劝着: “咱不差那点烧酒,你这还是干啥呢!” 在座的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发出各种声音,然后又一起戛然而止。 刘老糁到底干了啥呢? 原来,刘老糁这人馋酒,开场酒喝了以后,众人才说了两句话的功夫,他已经喝干了第二杯,正抱着酒坛子给自己倒酒。 整好赵老爹这时候问他话,他双手抱着酒坛子颤了一下,捎带着倒出来的酒水也晃动了一下,最后没能全部进到酒杯里。 刘老糁就那么抱着酒坛子,把脑袋放低到饭桌上,就那么“哧溜”着,把撒在桌子上的烧酒给吸了起来。 坐在他对面的赵青禾,随着父亲说话,就把视线转向了对方,整好看到对方趴在桌子上吸溜撒出去的烧酒,才出声劝阻。 只是,话音落的时候,刘老糁已经直起了脑袋,对着一连满足的笑,看了一圈在坐的其他人,这事也就这么算了。 刘老糁的笑脸稍微僵了一下,一只手还在抓着酒杯,看着赵老爹回答: “嘿呀,差点都忘了,俺们两个等在这里,是要跟你们说,有一个被偷的大肥猪,自己跑回屯子了...” 说着说着,他有些难为情起来,赶紧把酒杯放在嘴边,喝了一大口烧酒,用来掩饰尴尬,却被辣得裂开了嘴。 “嗐呀,俺就直说了吧,本来俺俩是想要进山,把这个消息早点告诉大家伙的,但是走到山脚下的时候,一不小心摔了一跤,加上黑灯瞎火,俺们俩手也没有家伙事,就返回这有光亮的地方等着了...” 这时候,赵青禾发现,他的脸已经完全红了,不知道是酒精的作用,还是屋里太暖和,又或者是羞愧地涨红了脸。 或许,是三个原因都发挥了作用。 护林站用的酒杯,正常倒满酒是二两半,也就是说,这三五分钟的功夫,刘老糁已经半斤多高度烧酒下肚了,而且还是空腹喝的酒。 虽然白山黑水的人,酒量都不小,能喝一二斤白酒的才能出门闯荡,能喝三五斤的好汉也大有人在。 赵老爹听说最后一头没找到的大肥猪,居然自己跑回了屯子里,也诧异地愣了一下,眼瞅着笑容就爬上了他的脸。 他“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只手提过来酒坛子,一只手端着酒杯,迎着在坐的人转了一圈,说: “这大晚上天黑路滑的,还劳累诸位爷们跟着俺进山,忍饥挨冻了这么老长时间,感谢和抱歉的话,俺就不多说了,都在酒里了。” 说着,他把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把杯子底亮给大家看。 “敬大家一杯酒,俺先干了。” 赵老爹是十里八乡的遮奢人物,“罩得住”的名号可不是白叫的,被他站着给郑重敬酒,本身就是一件非常有面子的事情。 在他站起来开口说话的时候,已经有其他人跟着站了起来,然后陆陆续续地,所有人都站了起来,把酒杯端在了手里。 大家伙看着赵老爹把二两半的烧酒一饮而尽,都显得非常激动,也纷纷地把杯子里的烧酒喝干,然后等着赵老爹一一给他们重新倒满了酒。 自从刘老糁从桌子上“吸溜”酒以后,赵青禾就把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即使是父亲敬酒,虽然也照着模样做,眼睛却还是时不时地看着对方。 刘老糁在赵老爹开口说法的时候,就一下子站了起来,本来一只手抓着酒杯,换成了两只手捧着酒杯。 他的酒杯里不是满的,所以赵老爹单手提着酒坛子,先给他把酒添满。 在赵老爹倒酒的时候,刘老糁的身子,下意识地往下躬了躬,表情显得激动又谦卑。 赵青禾换位思考带入一下,就明白了对方的心理。 刘老糁作为一个人嫌狗厌的村溜子,平时走到哪里,都是遇到白眼多,笑脸少,更别说被人请上桌吃饭和敬酒了。 赵老爹这个他眼中的大人物,这么郑重地给他倒酒敬酒,虽然是对着一大桌子人,也把这个村溜子给激动坏了。 这以后刘老糁再出去,也能吹牛说,是被“罩得住”高看一眼的人,没准就能多混吃混喝两次。 想着这些,赵青禾不由地笑着点了点头,眼睛在对方身上更加挪不开了。 他看到,刘老糁两手端着酒杯,慌乱地往嘴里倒酒,又被辣得咧开了嘴。 这才赶紧往旁边看,发现父亲正对着所有人亮杯底。 赵青禾这才端着酒杯,把二两半烧酒一饮而尽,不等放下酒杯,就捏起一块白萝卜扔进了嘴里。 他眼睛的余光中,看到刘老糁的身子又不由自主地躬了下去,那是赵老爹在给他倒酒。 一场大酒,从半夜开始,众人边吃边喝边唠嗑,等到大家伙都心满意足的时候,天边已经泛了白。 人均一斤多的烧酒,每个人喝得有多有少。 最先醉倒的就是刘老糁,简直是又菜又爱玩的典型。 赵青禾记得自己要帮忙收拾,毕竟母亲和三姐也是一夜没休息。 不过在他摔碎了一个酒坛子之后,被张大军扶着回了屋,然后被三姐一脚踹到了床上,立马就呼呼大睡起来。 接下来的几天,雨虽然在断断续续地下,但是只要一停下,太阳就跟着钻了出来,所以山上的积雪也在融化。 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上山的路也完全不能走,巡山的工作也被迫完全停了下来。 赵青禾憋在护林站,能干得事情很少。 电视就两个台,很快就看腻了;他又不喜欢喝大酒,玩枪又心疼子弹,只能每天和几个小家伙玩。 护林站养的这些动物,也都很有灵性,喜欢和人亲近玩耍。 不过,这里面有个“坏家伙”,赵二妞作为山林之王,经常性恐吓其他小家伙,霸占住了一大半的玩耍时间。 只有罗罗和海东青,不太害怕赵二妞,又从剩下的玩耍时间飞走了一大部分。 第18章 夜半敲门声 “大军,老儿子,吃饭了。” 赵青禾听到赵大娘的声音,推开了腻在身上的赵二妞,挥着手说: “去去去,都会圈里,我也该吃饭了。” 这五六天里,他和护林站的动物们接触很多,习惯了对着它们说话。 这些动物灵性十足,通过赵青禾的语言、声调、表情和动作,已经能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每当小家伙们跟着他的话语做出反应,赵青禾就非常地有成就感。 赵二妞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又扭头看了赵青禾一眼,才晃荡着尾巴往牲口圈里走去。 赵青禾掸着衣服,转身准备去到厨房,就看到身后围上来的其他小家伙们。 这些小家伙原本是在院子里的其他地方玩耍,看到大猫从赵青禾身边走来,就蠢蠢欲动地靠了上来。 赵青禾继续挥手,指着牲口圈的方向说: “行了,你们也都回去吧,等下给你们整点吃食。” 晚饭很普通,但是很美味,是家的味道。 赵青禾消灭了自己那份,吃了个八成饱,就端了个盆子,开始给小家伙们准备吃食。 主要是赵二妞、海东青和猎狗们的吃食。 等他给所有动物舔食喂水,查看了圈门和围挡以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陪着赵老爹和赵大娘看起了电视。 最近一段时间,赵老爹迷上了看新闻联播。 看着电视里播报的天下大事,他一边看,一边给两个年轻人批讲,偶尔也会征求赵青禾和张大军的意见,仿佛又回到了部队,回到了西南反击战的战场。 颇有指点江山的气概。 等到新闻联播结束,赵青禾和张大军就开始洗漱准备睡觉。 最近这几天,因为不能进山巡山,两个年轻人都有了早睡晚起的习惯,天一黑就犯困,天不亮就醒不来。 根本不用酝酿睡意,也没有什么放空和数绵羊,灯泡一灭,赵青禾三分钟之内准时睡着,甚至连梦都不会做一个。 不过,今晚似乎有些不一样,恍恍惚惚间,他开始有了意识。 一开始,他感觉自己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穿梭。 周围的植被茂密,却又覆盖着厚厚的积雪,他独个一人背着枪,提着探路棍,一边留意着头上,一边观察着草丛。 走着走着,他手里的探路棍不见了,背后的八一步枪也没有了,周围的环境也开始有了变化。 高大的树木,开始变成一座座房子,山间的小路也变成了宽广的马路。 他还没分辨清楚是哪里,房子就开始长高,转眼就变成了高楼大厦。 这下,赵青禾不用分辩了。 眼前的一切,就是他后来生活了十几年的燕京。 看着眼前熟悉的环境,他没感觉到自己移动,就进入到了一座高楼大厦里面。 这里是他上辈子的工作单位,通过透明的玻璃门,他看到了里面忙忙碌碌的人群,虽然和他们关系一般,但是再一次看到,却还是让他有些激动,忍不住大喊大叫起来。 但是,任凭他喊了半天,也完全没人抬头看他一眼。 赵青禾的犟脾气上来,就要推门往里面进。 这时,意外又一次发生,明明玻璃门没有上锁,他却怎么也推不开,进不去,最后只能着急的拍起了玻璃门。 “嘭!嘭!嘭!” “嘭!嘭!嘭!” 突然,他感觉到了不对劲。 梦里的敲门声,是如此的真实,那“嘭嘭嘭”的声音,就像是响起在他耳边。 “呼!呼!呼!” 赵青禾喘着粗气,从睡梦中醒来,就那么直挺挺地坐了起来。 抹着脑门上的冷汗,睁大了眼睛感受着周围的黑暗,他已经反应了过来,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赵青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又重新躺进了被窝,任凭梦的内容在脑袋里快速消散。 很快,就在他要再次睡着的时候,“嘭嘭嘭”的声音又再一次响了起来。 赵青禾又一次坐了起来。 这次他没着急睁开眼,而是支起耳朵仔细地听着。 “嘭!嘭!嘭!” 果然,有类似敲门的声音,从屋外院子里传来。 在听到声音的一瞬间,他就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又大又亮。 不等他有动作,声音再一次响了起来。 “嘭!嘭!嘭!” 这下子,赵青禾能确定了,声音就是从屋外院子里传来的。 他麻利的把衣服穿了起来,摸黑蹬上了鞋子,一边整理着身上的衣服,一边伸手摸到了桌子上的八一步枪。 只从凭手感,他就知道枪上的弹匣装满了子弹。 这会儿功夫,他也把衣服给整理好了,他在黑暗中满意地点了点头,伸手打开了屋门。 今晚有月亮,也有云, 忽明忽暗的光线,反而让人更看不清楚东西了。 赵青禾眯起了眼睛,正努力适应着,就感觉到隔壁屋子的门也被打开了。 一个黑影从屋子里走了出来,贴着墙站到了檐台上。 隔壁是张大军的屋子,这个黑影当然就是张大军。 赵青禾侧着走了两步,故意弄出些动静,也贴着墙站好。 这时,他已经适应了外面变化不定的光线,所以就扭头往张大军看去。 张大军也已经穿戴整齐,一只手提着五六半步枪,一只手正下意识地整理着枪带。 因为是贴墙站,五六半步枪的枪托被顶了回来,使得他整理枪带的动作有些别扭。 赵青禾看过去的时候,张大军也在扭头看他。 两个人都是目光炯炯,互相扫视了对方的全身,最后目光都落在了各自手里的武器上。 不约而同地停顿了一秒,两个人又把视线抬了起来。 当他们发现,对方的注意力也是放到了自己手里的武器上,几乎是同时地会心一笑,然后边吃的点了点头。 赵青禾抢先开口: “大军,那个动静你听清楚了吗?” “哥,俺听到了,就是不知道是啥。” 张大军一边说话,一边点头,终于站直了身子,不再摆弄五六半的枪带。 赵青禾正要再说什么,“嘭嘭嘭”的动静又再次响了起来。 第19章 夜探牲口圈 赵青禾和张大军相互看了一眼,然后又同时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声音是从牲口圈传来的,这很反常。 如今护林站的牲口圈里,住着的动物是多种多样,除了赵二妞这个山林里的王者,还有海东青这样的天空霸主。 只是这两个小家伙的气味,都能让大部分动物退避三舍。 加上罗罗这条狗王级别的猎狗,带着一群狗儿子住在牲口圈,那里算是周边最安全的地方,根本不可能有动物主动靠近。 赵青禾皱着眉头,提起八一步枪,关闭保险给子弹上膛,然后平端着就下了檐台,朝着牲口圈的方向走去。 张大军有样学样,也麻利的摆弄好手里的五六半步枪,急急往前跨了两步,和赵青禾并排着往前走。 两人才下了檐台三五米,身后传来了赵老爹的声音: “你们俩,先别急慌着过去,等等俺点个气死风灯。” 赵青禾听到声音,停步转身,就看到父亲披着一件毛皮大氅,正站在屋子门口看着他们俩人。 张大军也同样停了下来,安静的站在原地等待。 两人虽然没有说话,但是一致的动作已经表示了想法。 赵老爹转头回屋,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把毛皮大氅穿好,一只手拿着点着的气死风灯,一只手拿着手电筒。 实际上,牲口圈里是有电线和电灯的,甚至他手里的手电筒也比气死风灯好用。 但是他还是选择了气死风灯,只因为火这种东西,对各种野兽都有天然得压制作用,关键时候还能当投掷武器扔出去。 赵青禾和张大军拉开了两个多身位,把赵老爹围在中间,三个人成两前一后的三角阵型,不紧不忙地往牲口圈走去。 这不算长的一段距离,三人也走了一两分钟,期间“嘭嘭嘭”的声音又响起了两次。 现在离得更近了,赵青禾也听清楚了。 这“嘭嘭嘭”的声音,是牲口圈里的围挡,被用力敲打的声音,所以听上去和敲门声很像。 不过奇怪的是,等到三人距离牲口圈不到五米的时候,敲打的声音就没有再响起,即使三个人站在原地,又等了好一会儿,依然只能接受到黑夜的寂静。 赵青禾扭头看了看赵老爹,在气死风灯的光亮下,能看清楚对方的表情很平淡。 赵老爹注意到老儿子的目光,扬着下巴往前指了指牲口圈,示意可以进去了。 赵青禾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张大军的胳膊,然后动作利索地往牲口圈里跑去。 张大军默契地跟在他的身后。 两个人进了牲口圈,不约而同地躬下了身子,变成了端枪往前的战术动作,也没有挨个查看的意思,直愣愣朝着,记忆中发出声音的位置地跑了过去。 不过,刚前进了两三米,跑在最前面的赵青禾就停了下来,扭着脑袋往旁边的牲口圈里看。 这一个牲口圈,是罗罗和狗儿子的。 此时此刻,罗罗这个猎狗之王,正站在狗窝里面,看着它的五个狗儿子,齐齐地趴在围挡上,伸着脑袋看着赵青禾。 第20章 夜探牲口圈二 五双眼睛如同十个宝石,看到赵青禾扭头看它们,五个小家伙的尾巴都摇出了幻影,喉咙里发出唧唧哼哼撒娇的声音。 当然,这其中没有罗罗,它既没有往围挡上趴,也没有发出声音。 赵青禾有些犹豫地直起身子,把八一步枪提溜在手里。 他突然觉得,“尺有所短、寸有所长”,说得非常有道理。 就像现在这个时候,这种情况,罗罗越到关键时刻,越沉默的脾性,反而变成了一种缺点。 不过,从六条猎狗的表现来看,牲口圈里完全没有危险。 要知道,这里面的围挡,对于这些聪明的猎狗来说,完全是没有阻拦的作用的。 现在六条猎狗都安稳地待在里面,甚至看到人还会摇尾巴撒娇,就更加能说明这里是安全的。 赵青禾扭头对着牲口圈外喊了起来: “爹,这里面没啥事,你也进来吧。” 赵老爹进到牲口圈里的时候,罗罗终于不淡定了,四条腿发力,原地蹦了起来,同时也伸舌头摇尾巴。 其他的五个狗儿子,尾巴摇得更起劲了,喉咙里的声音更加委婉和连续。 赵老爹对着狗窝里压了压手,随意地扫视了一圈。 作为一个老炮手,看到眼前的情况,他就对一切都了然了。 他指着电灯泡的开关,指挥着张大军说: “大军,把灯泡线拉一下。” 等到牲口圈里完全亮了起来,赵老爹还是把气死风灯抬高,同时打开了手电筒,示意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跟上。 三个人站在赵二妞的牲口圈前的时候,这头大毛也激动地人立而起,然后两个前爪就砸在了围挡上。 “嘭嘭!” 几乎是同时响起的两个声音,让赵青禾和张大军不约而同地相互看了一眼。 这个声音,就是之前他们听到的“敲门”声。 站在两人前面的赵老爹,反而是早有预料一般,挥着手赶开了赵二妞,然后打开围挡走了进去。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赵二妞来到护林站,就一直很害怕赵老爹,此时离赵老爹这么近,让它扭捏起来,不知道是该上前,还是该后退。 赵老爹完全没有去管身边的东北金渐层,就好像这真是一只猫咪一样,把气死风灯找了个地方挂了起来,然后把手电筒光照着围挡,示意赵青禾和张大军来看。 两个人的脑袋,在靠近围挡大约半米的时候靠在了一起,随着手电筒的光亮移动着视线。 围挡的主要材质是铁丝网和模板,被手电筒一照,上面的痕迹就显露了出来。 首先是爪子印,对于一个关东北大爪子的地方,这很平常,不平常的是,能明显看出有新抓的痕迹。 然后是兽毛,也能轻易地分辨出,那就是赵二妞的,不过没办法分辨出新旧。 赵老爹用手电筒指引,就像是在给两人引导着思路。 赵青禾沉吟了一下,说: “这么看来,二妞这是在故意整出的动静?” 他的语气像是在发问,又像是在陈述。 第21章 夜探杨刘屯 赵青禾弯腰从围挡上捏起了一撮兽毛,还没来得及分辨,这些兽毛到底是不是赵二妞的,就感觉用东西在自己的腿上蹭来蹭去。 他低头一看,发现赵二妞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跑到了他身边。 能明显地看到,大猫虽然在赵青禾身边,但是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赵老爹身上。 赵青禾一只手随意地安抚着赵二妞,一只手拿着兽毛,迎着电灯泡看。 兽毛黑黄白相间,确实是赵二妞的毛,从颜色上判断,还得是脑门上的。 看来,刚才这个小家伙是在用脑袋撞击围挡。 特别是,这些围挡的高度,才到赵青禾的腰那里,满打满算也才一米多一点,赵二妞即使完全不助跑,也是能一跃而出的。 他吹掉了手里的兽毛,脸上全是疑惑的表情。 赵二妞反常的表现,足以说明,黑暗中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它整出这些动静,目的就是给人们发出警报。 但是,这个牲口圈里,可是住着罗罗这个狗王,如果真的有啥事情发生,没道理罗罗完全没有反应。 虽说,罗罗这条猎狗,是不喜欢吠叫的,但又不是完全不会吠叫。 所以,赵青禾才会感到疑惑。 赵老爹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他的意思,转身就往回走去。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前一后地跟在后面,一起来到了关猎狗的牲口圈前。 有了想法,赵青禾再看到罗罗,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之前罗罗虽然一样在摇尾巴,眼睛在看着到来的三人,耳朵却直愣愣地竖了起来。 显然,它的注意力是完全不在眼前。 这下子,赵青禾更加能确定,一定是有事情发生,只是他没有感觉到而已。 赵老爹显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他伸手打开了狗窝的围挡,然后转头往牲口圈外走去。 一边走,他还一边做着安排: “你俩把骡子和驯鹿都牵出来,给它们套上雪爬犁,把手榴弹也带上,咱们爷们三个巡逻一圈。” 连日的阴雨天,加上积雪融化,山下的路也不是那么好走。 用骡子和驯鹿套上雪爬犁,正适合这种情况,就像是走在结冰上冻的河面。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小跑着出了牲口棚,按着安排行动了起来。 等两人怀揣着手榴弹,牵着套好的雪爬犁,带着赵二妞和罗罗,还有另外五个狗儿子,站到了护林站院子门口的时候,赵老爹已经重新穿好了衣服,背着五六半步枪,大步流星地走了过来。 赵青禾手捧着两颗手榴弹,往走过来的赵老爹面前递。 赵老爹没着急接手榴弹,而是把手里拿的手电筒,分别递给他们每人一个,然后才拿着手榴弹别在了腰后面。 张大军的体重最大,独个一人站上了骡子拉的雪爬犁上,赵青禾站在赵大爷身后,两人上了驯鹿的这架。 “啪!” “嘚!” 等赵青禾站稳扶好之后,赵老爹把鞭子狠狠地抽响,沉声吆喝,指挥着两个畜牲出了护林站的大门。出了护林站,才已转过小路,上到乡村的土路上,赵青禾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原本跟在雪爬犁后面的罗罗,突然一个加速,带着狗儿子们冲到前面,并且保持住速度,一直带着骡子和驯鹿往前跑。 不仅如此,六条猎狗还像护卫一样,分开跑在路的两侧,并且不时的扭头观察着周围。 赵二妞的行动慢了半拍,一开始想要跟着往前跑,半路上又转头回到了队伍的最后面,变成了压阵的样子。 不过,赵青禾还是能听到,有低沉的咆哮声从对方的喉咙里滚出来。 他伸手抓住了八一步枪,同时快速的转头,想要从周围的黑暗中找到些什么,但是终究是徒劳无功,什么情况也没能发现。 云层遮挡住月亮,让光线忽明忽暗,就像是把墨汁泼在了宣纸上,侵染出斑斓的黑。 拉着缰绳的赵老爹,经验是更加丰富的。 他轻轻地抖动缰绳,同时嘴里不断地发出“吁”的声音,逐渐地控制着驯鹿降下速度。 张大军独个一人坐着一架雪爬犁,虽然拉缰绳的动作生涩,可是那头骡子是养熟悉的老牲口,只听到赵老爹的声音,就把速度慢了下来。 前面开路的猎狗们,也非常有默契,只保持在三五米的斜前方。 就这样,六条猎狗在前面开路,两架雪爬犁走在中间,后面跟着赵二妞压阵,一个不算长的队伍,行进在泥泞的乡间路上,朝着离护林站最近的杨刘屯而去。 雪爬犁上的三个人也不相互说话,而是把大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观察周围。 骡子和驯鹿的速度虽然不快,但是杨刘屯的距离实在近。 很快,杨柳屯的轮廓就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 赵青禾收回注意力和目光,脑袋也不再来回摆动,变成了看着前面杨柳屯的动作。 这一路上,他把眼睛都瞪酸了,却还是一无所获。 突然,赵老爹低沉的声音,就像一个闷声的炸雷响了起来: “吁!停!靠!” 驯鹿和骡子几乎不分先后的停了下来,雪爬犁在惯性的作用下,有往前滑行了一段距离,险些撞到了两头牲口的后腿。 赵青禾也在惯性的作用下,撞在了父亲的背上,不过很快,他就调整好了身体平衡。 “下来!” 赵老爹松开了缰绳,喊着赵青禾和张大军下地,自己抢先一步从雪爬犁上下来。 他一边走,一边伸手提溜出了五六半,用随时可以端枪射击的战术动作,向着杨柳屯走去。 赵青禾听见父亲的指挥,一点也没有犹豫,侧着跨步下到了地上,并且第一时间端起了八一步枪。 一旁的张大军,动作也不慢,刚从雪爬犁上下来,就把五六板端在了手里。 赵老爹在前,赵青禾和张大军并排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帮助鞋子和脚下的路较劲。 乡间的路,和他们料想的一样,果然非常泥泞,一边时刻粘住三个人的鞋子,一边又想把他们滑倒。 等走得离杨刘屯近了,赵青禾侧着头,小声地对张大军说: “大军,这边的路咱们都熟悉了,你现在走前面去。” 赵老爹也明显听到了这句话,扭过头看了一眼,没说话又把头扭了回去。 张大军“嗯呐”着,倒腾着小碎步开始加速,动作迅捷又别扭。 没办法,路实在太烂了。 三人的队形,变成了张大军在前,赵青禾在后,赵老爹走在最中间。 当然,张大军的前面,还有六条猎狗开路;赵青禾的后面,也有赵二妞在压阵。 又往前走了二三十米,三个人的速度越来越慢,最终完全停了下来。 空气中,一股若隐若现的腥甜味,若隐若现地钻进了三个人的鼻孔。 这种气味,三个人都分辨出来是什么了。 血。 是血腥味。 一个是上过战场,有着几十年放炮经验的老炮手赵老爹。 一个是两世为人,两世加起来七八十岁,重生之后就围着山林打转的赵青禾。 还有一个是侦察兵出身,大概率也经常见血腥,部队回来后也在山林里待了半年的张大军。 他们三个人,对这种气味实在是太熟悉了。 只呆立了三五秒,三个人就重新有了动作。 不用语言交流,赵青禾和张大军就自觉的靠拢在了赵老爹身边,两双眼睛全都看着这位经验丰富的老炮手。 赵青禾感觉自己的喉咙又干又紧,用了好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声音,小声地对父亲发问: “爹,咱们现在怎么办?” 东北大爪子和猎狗的嗅觉,比人要厉害几十倍。 看来,赵二妞“嘭嘭嘭”地摆弄围挡,罗罗的各种异常,全都是因为闻到了这些血腥味。 而他们一直到现在,离着杨刘屯只有不到百米了,才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按照赵青禾的猜测,有几种可能。 第一种可能,这些血腥味是有人杀猪,并且是杀了好几头。 虽然现在是春末,还没到杀猪的时候,但也不是不可能。 现在正是家养猪发情配种的时候,偏偏前段时间,杨刘屯的家养猪被红狗子进村霍霍了一次,指不定就留下了后遗症,不杀不行了。 第二种可能,是有炮手进山打围放炮掏上了,整了一大批好货回来,这是在屯子里集中处理。 这种可能比较小。 一来是山路难走,近期进山,全是跟烂泥山路较劲了,根本就没办法放炮。 二来是,赵老爹的名号也不是白叫的,“罩得住”那是真罩得住,杨刘屯从山里掏到大货,肯定要招呼赵老爹一起喝酒吃肉。 第三种可能,那就是人血了。 虽然这个年月的人很纯朴,可是法律意识也淡薄,也有可能火拼流血。 不过飘这么远的血腥味,咋都不会是一个两人流血。 难道是有灭门惨案? 赵青禾一下想到了这个最坏的可能,所以,他才会感觉到喉咙又干又紧。 他不知道父亲的想法,只看到赵老爹在听到他的问话以后,还是一脸平静。 过了十几秒,赵老爹一挥手,说: “走,咱们先进村看看。” 说完,他一马当先,继续往杨刘屯走去。 赵青禾赶紧跟上,并且学着父亲的样子,一手提溜着八一步枪,一手拿出了手电筒照明。 泥泞的乡间路虽然难走,也只有不到百米。 赵青禾三人很快就站在了杨刘屯的主路口。 这个屯子说大不小,说小不大,只有一条主路从西北贯穿到东南,然后分出宽窄不同的小路。 三人带着赵二妞和六条猎狗,从东南的路口往屯子里面进。 路过了两户大门,也就是不到五十米的距离,泥泞的路况就开始变好了。 赵青禾三人用手电筒照着四周,也越走心情越放松。 整个杨刘屯算得上安静,只偶尔有狗吠声,但是很快就平息下来,完全不像是有事情发生。 进到了屯子里面以后,血腥味反而变得淡了,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典型的乡村味道。 泥土味,炊烟味,农家肥的腐臭味,家禽家畜的味道,混合在一起飘在空气中,却又能让人准确分辨出种类。 赵二妞和罗罗终于不那么兴奋了,并且变得越来越平静。 赵老爹带着两人,走到了村子地理概念的中心点,打着手电筒来来回回看了两三圈,还是没有特别的发现。 他关掉手电筒,把五六半挂在了肩膀上,站着沉吟了一会,找准了一个方向,大手一挥,留下了一个字,就大步地走了起来。 “走。” 赵青禾也背起了八一步枪,关掉了手电筒,只留张大军的手电筒照明,跟上了赵老爹的步伐。 三个人的队形,又变成了赵老爹在前,赵青禾和张大军并排走在后面。 才走了一会儿,赵青禾就反应了过来,他们前进的方向,是要去往刘支书的家里。 三人站在刘支书家门前,赵老爹也不客气,终于把音量恢复到正常,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喊了起来: “刘老弟,刘老弟开门...” 院子里顿时传出了“汪汪汪”的狗叫声,听着是刘支书家的狗全都被惊动了。 不过,在叫了五六声之后,随着赵老爹隔着门呵斥了几句,院子里的狗叫声就全部没有了。 看来,赵老爹不但能“罩得住”人,连狗都能罩得住。 他又喊了两三次,院子里终于有了动静。 一道手电筒的光,顺着门缝照了出来,同时响起了刘支书的声音: “咦呀,听着是赵老哥的声音,是赵老哥不?” 赵老爹答应了一声,然后就安静地等着刘支书打开门。 刘支书披着皮大氅,打着手电筒开了门,虽然是三更半夜,还是直接把三人让进了堂屋。 劝阻了要忙着倒热水的刘支书,赵老爹开门见山的说了来由: “刘老弟,你们村子的血腥味是哪来的?直接惊动了俺们护林站的狗...” 他今天晚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对方回答。 赵青禾和张大军陪坐在旁边,等到赵老爹说完话,就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了刘支书。 “嘶哈,你看这是整的,大半夜的把赵老哥你给惊动了...” 刘支书也非常吃惊,先倒吸了一口气,停顿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然后才婉婉地把答案说了出来。 第22章 味道的源头 赵青禾不停轻轻地抽着鼻子,扭着头前后左右来回看着,想要找出刘支书说的地方。 原来,今天晚上这个事,还要从去年冬天的时候,刘支书邀请赵老爹当大把头,带领一百多号的炮手,进山打围放炮说起。(详见第二卷,第140章,大场面要来了) 那一次打围非常成功,放炮得到的猎物,只用用“丰富”来形容的话,已经有些不够用了。 这些放炮得到的猎物,其中有一部分被分给了百十号炮手,剩下更多的,都是拿到乡里,拉到县城去卖了换钱了,然后再按人头份数分钱。 这要卖钱的肉,就要讲究个卖相,在拉出去之前,全都要仔细的处理一遍。 像槽头肉,淋巴头等部位,还有狼心和炮卵子肺这样的毒肉,都会被割了扔掉,甚至都不会拿来喂鸡或者喂狗。 毕竟,不管是鸡蛋还是鸡肉,最近都会吃到人的肚子里,而狗也是家里的重要成员。 作为屠夫的刘支书,杀猪卸肉那是看家的手艺,所有的猎物,都是被他先处理一遍,然后漂漂亮亮地拉走卖钱。 “嘿呀,这么老些的东西,卸掉的污血烂肉都不少,俺家院子里的沼坑虽然大,也整不下全部...” 刘支书随手指了一个方向。 “所以,俺就在那边找了旱坑塘,把不能要的零碎,卸掉了都扔进了里面。” 他收拾肉的时候还没感觉,反正只要有污血烂肉了,全都一股脑地往旱坑塘里扔,一番动作下来,污血烂肉连带着积雪,差不多就把旱坑塘填满了。 说起来,这个旱坑塘还是算在杨刘屯,冬天的时候还不觉得,整个白山黑水就是个天然的冰柜。 到了现在天气暖和了,积雪开始融化,旱坑塘里堆积的污血烂肉,开始往外飘味道了。 一开始,是屯子里的猎狗先闻到的,毕竟这些猎狗都不是罗罗,全都不分昼夜的乱叫,很是让杨刘屯的人苦恼了一阵,还以为是有野兽炸窝下山了。 等又过了两三天,旱坑塘飘出的味道开始强烈,人们终于闻到了,这种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腐臭的味道。 只是简单的寻找,大家就确定了,味道的源头就是旱坑塘里的污血烂肉,虽然有些无奈,最后也只是关好各自家的牲畜,不让他们靠近旱坑塘,等大自然自行解决问题。 几天下来,就连杨刘屯的狗,都对这些味道习以为常了,终于不再胡乱的吠叫,但是气味终究还是在往外飘。 赵二妞和罗罗它们,在护林站闻到这种味道,理所当然就有了反应,然后才是惊动了赵青禾他们三人。 说完这些,刘支书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对着赵老爹说: “赵老哥,你看这事整得,三更半夜黑着天,还惊动得你们跑一趟。” 事情的原委整清楚了,他们三人也就松了一口气。 赵老爹摆摆手,示意对方这都不是事,随意地说: “哎呀,既然这事弄清楚了,俺们现在就回去了,趁着被窝热,还能睡上半个囫囵觉。” 他虽然是看着刘支书说的话,话语的内容却是在指挥赵青禾和张大军。 两个人心领神会,利索地背好了手里的步枪,开始分别调整两架雪爬犁。 刘支书看三人要走,这下是真的着急了。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步,一下就伸手攥住了赵老爹的胳膊,声音因为着急而变调: “哎呀妈呀,赵老哥你是在扇俺的大嘴巴子,这大半夜了,哪有亲到了家门口不进屋的。” 说着话,他就发力把赵老爹往家里拽,一边走,一边大着嗓门喊。 “老娘们彪了吧唧的,这么老半天在屋里装死,赶紧起来,到厨房整俩菜,俺和赵老哥和禾子大军整二两。”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看着赵老爹被刘支书拉进了院子,互相看了一眼,都默不吭声地跟了进去。 才进到刘家,就看到刘家婶子从堂屋迎了出来,看对方穿戴整齐的样子,显然不会是刘支书说的那样不堪,应该是早就等在了堂屋的门后。 只是碍于三更半夜的,几个老爷们说事唠嗑,她不好意思露面。 刘家婶子也是家里屋外的好手,把下酒菜给整到炕桌上的时间,比着赵大娘也慢不了多少。 等到四个男人盘着腿坐到炕上,刘家婶子又出了屋,招呼起赵二妞和罗罗它们,顺便还有拉雪爬犁的骡子和驯鹿。 从屋里听着的动静,应该是把小家伙们,关到了牲口圈里,然后给它们整了吃食和水。 刘支书家的酒,也是一坛子一坛子的烧酒。 赵老爹多多少少也有些酒瘾,一酒杯大一两的烧酒,端着就一饮而尽,然后表情眼见的轻松了起来。 今天晚上的事情,从被赵二妞桥围栏的动静吵醒,然后是艰难地赶路,还有到了杨刘屯的波折,三个人是精神紧张而不自知。 赵青禾端着酒杯,也喝了一大口,辛辣带来的火热,随着血液跑遍了全身,终于也把他的紧张给驱赶出了体外。 等到两大杯烧酒下肚,赵青禾开始变得有些兴奋,脑子也快速地转动了起来。 这一会儿,他突然又想起了一件事情。 如同刘支书说的那样,空气中飘着的味道,确实是血腥味夹着腐臭味,源头正是堆积污血烂肉的旱坑塘。 不过,他还是有一种感觉,今晚他们闻到的味道,除了上面说的两种,还有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这种味道,他曾经在闻到过很多次,所以非常容易就分辨出来,而且因为太过熟悉,反而一时间没有能想起来。 这一会儿的功夫,在三两烧酒的作用下,他的大脑飞速转动,终于反应了过来。 赵青禾放下酒杯和筷子,眼睛看着对面的刘支书,心里快速地组织了一下语言,说: “刘叔,我这会儿想起了一件事情,想问问你知道不知道。” 第23章 突如其来的犬吠声 赵青禾的声音不大不小,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 “空气中的味道,确实是血腥味和腐臭味,源头肯定是刘叔你说的那个旱坑塘,不过,我在这里面,还闻到了一些不一样的味道。” 他的眼神开始变得锐利起来,一边说,眼神一边一动不动盯在刘支书身上。 “不知道刘叔你有没有闻到,空气中还有一股新鲜血液的味道,就和咱们在山林里宰杀猎物一样。” 从去年秋天返回白山黑水开始,赵青禾几乎每天都要进山巡山,打到的猎物也不计其数,现场处理猎物的手法,也从生涩变得娴熟。 处理猎物最关键的,就是要赶快放掉它们的污血,这是最能影响猎物品质的步骤。 所以,他几乎每天都能闻到新鲜血液的气味,心态也因为司空见惯而变得毫无波澜。 人就是这样,一旦对某种事物非常熟悉了,就会变得熟视无睹。 刚刚在屋外,赵青禾虽然闻到了空气中有新鲜血液的味道,但是一时间没能想起来。 这句问话一出口,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炕桌旁边的四个人,突然就没有了动静,不知道是在思考这个问题,还是在思考这个问题的答案。 四个人的方位,是赵老爹背靠窗户坐在南边,对面坐的是张大军;刘支书作为主家,坐在东边靠着炕勤,他的对面坐的是赵青禾。 半晌,赵老爹和刘支书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吸了一口气,两人撑着桌子就要往起站。 这时,里屋的门帘一下被撩开了,刘家婶子侧着身子进了屋,手里还端着一盆鸡蛋汤,散发出酸酸的醋香味道。 看到已经站起了身子的赵老爹和刘支书,刘家婶子顾不得把鸡蛋汤盆子放下,惊讶地问: “咿呀,当家的,赵老哥,你们着急忙慌的要干啥,俺刚把咸鸡蛋汤烧好,喝了鸡蛋汤再说吧。” 赵老爹一边往脚上蹬鞋子,一边摆着手,说: “顾不上了,俺们得出去巡一圈。” 刘支书已经把鞋子在脚上套好,语气嫌弃地说: “去去去,老娘们彪得很,伸头就能闻到的血腥味,哪还顾得上吃喝,没准哪里就闹了人命。” 听到赵老爹和刘支书这么说,赵青禾和张大军才反应过来。 这新鲜血液的味道,肯定是有啥生灵流了大量的鲜血。 连日的阴雨加上积雪融化,根本就不会有人进山放炮,就算有人杀鸡宰鹅,也不会整得满杨刘屯都是鲜血的气味。 虽说现在民心纯朴,那也有很小的可能,是发生了啥伤人杀人的命案。 并且从这漫出来的气味,如果真的有人命案,就不是一两个人的鲜血能做到的。 让屋里的人没想到的是,刘家婶子听了刘支书的话,刚刚紧张起来的表情,一下就完全放松了。 她“咯咯咯”地笑着,一边笑一边走,把鸡蛋汤放到了炕桌上。 还是刘支书被她笑得不耐烦了,粗声粗气地说: “说你个老娘们彪,你就当着赵老哥的面撒泼,你在这笑个啥,咯咯咯跟个老母鸡一样。” 刘家婶子终于停住了笑,对着自家男人翻了翻白眼,然后看向了赵老爹,微笑着说: “赵老哥,俺个老娘们本来不应该多嘴,如果你们是为鲜血味急赤白脸,那可真是白瞎了...” 刘家婶子的话说得不紧不慢,可差点把背后的刘支书给整急眼了。 赵青禾分明看到,就算是隔着敞开的大氅,对方的胸膛还是连着鼓起来的三次,是因为缓缓吐气才没有发作。 赵老爹也发现了刘支书在运气,抬着一只手,下压着示意对方稍安勿躁。 他安抚住刘支书,才看着刘家婶子说: “弟妹,听你的话,是知道些不一样的,不如说给俺听听。” 说着,他又侧着身子坐到炕上,把张大军给挤到了身后。 “罩得住”的气势,就是这么用的。 就这么一个坐下的动作,他虽然没有脱鞋,还是把场子给镇住了,屋子里的所有人都放松了下来,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来到了刘家婶子的身上。 刘家婶子也不怯场,众目睽睽之下拢了拢鬓角的头发,一一看过的屋里的几个人。 只不过,看向刘支书的分明是一对白眼。 “要说今年是个好年景,这才开春,俺们杨刘屯就有三户要生孩子...” 白山黑水人都稀罕孩子,别管是不是自己家的,和孩子有关的全都是大事。 “本来,生孩子都要到乡里卫生院,可是这两天下雨加上化雪,三个大肚子娘们都经不起颠簸,都商量着在家里生了。” 这个年月,才刚有剖腹产的说法,百分之九十九的孩子还都是顺产,其中又有三成多四成的孩子,连医院都不去,直接就在家里接生的。 这件事也是赶巧了。 杨刘屯的三个大肚子孕妇,都选择了在家里生孩子,偏偏又是赶在了同一天。 接生这件事,咋说也是个技术活,本来在家里生孩子就够捡漏了,咋地接生婆也不能省了。 周边屯子倒是有个顶好的接生婆,平时照应着四五个屯子,接生的时候从来没出过差错。 但是,就算接生婆的技术再好,也只有一个人,同时有三个孕妇生产,她怎么都是分身乏术。 无奈之下,接生婆选择了推磨的办法,转着圈在三户人家来回跑。 最后,在杨刘屯众多妇女的帮助下,三个孕妇总算都顺利地完成了生产。 只是,推磨的办法,还是把三个孕妇的生产时间都延长了,因此也额外流了很多血,好在三个大人和三个孩子都平安无事。 空气里鲜血的气味,就是因为有三个孕妇生产,并且都流了太多的血导致的。 这些事情,都是屯子里的妇女在干,刘支书虽然是屯子里的领导,只是知道有孩子出生,具体情况就不清楚了。 四个人明白了原委,完全的放心下来,全都重新坐到了炕桌边上,准备继续喝酒。 赵青禾提着酒坛子,正准备给赵老爹倒酒,屋外突然又有了动静。 “汪汪汪汪汪!” 一时间,犬吠声大作。 第24章 畜牲赶集 白山黑水的屯子里,几乎家家户户都养着狗,有的是猎狗,为了锦尚打围放炮,有的是土狗笨狗,纯粹就是为了看家护院,吠叫起来动静可是不小。 听着屋外此起彼伏的狗吠声,赵青禾是最先反应过来的。 只用了十几秒的功夫,他已经穿好了鞋子,三两步就跨过了屋子,抄起了放在炕对面桌子上的八一步枪。 张大军的反应,和赵青禾几乎不分前后,但是因为他是背朝外坐在炕上,总体动作还是要慢了一步,紧跟在对方的身后,拿到了自己的五六半步枪。 这一点上,张大军也是吃了一点亏。 赵青禾的八一步枪,是独一无二的,就算在匆忙,一下也能认准吵起来。 赵老爹和张大军的枪,都是经典的五六半步枪,虽然仔细分辨起来,区别还是很明显,这要着急忙慌地放在一起,还是要多花上几秒时间的。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前一后,出了里屋的门,就听到赵老爹在后面坐着安排: “你俩先把狗子都给放出来,然后再到外面查看情况,俺们就跟在后面,相互守好身后。” 赵青禾和张大军连声答应着,头也不回的往院子里走,并顺手拿起来嗯枪上挂的皮大氅和皮帽子。 等他们两个走到牲口圈的时候,已经穿好了皮大氅,带好了帽子。 赵二妞和六条猎狗的表现,没有让赵青禾失望,全都目光炯炯地看着他,鼻子一抽一抽地嗅着,耳朵也支楞的像小天线。 随着赵青禾挥挥手,所有的小家伙排着队出了牲口圈,默契地跟随在他的身后。 出了刘支书家的院子,赵青禾和张大军就感觉眼前一暗。 不知道什么时候,天上已经满是乌云,月亮的光再也透不下一点。加上院子里的电灯泡没开,屋里的灯光就再也照不过来,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 但是就赵青禾本人来说,他一时间也想不到这么多,只觉得这是自己的预感,还有大自然给的暗示,不由地抓紧了手里的八一步枪,脚步也因为犹豫开始变慢。 张大军走在他身边,完全不知道赵青禾的心里变化,发现对方速度变慢,也跟着放缓了脚步,端枪五六半,来回搜索起四周。 这时,身后响起了短促的口哨声,那是指挥着猎狗往前开路的。 不等赵青禾和张大军做出反应,罗罗已经带着赵二妞和五个狗儿子,去到了两人的前面。 接着,后面就传来了赵老爹的声音: “老儿子,大军,让狗子们走前面,你们把枪端好,俺咂摸着事情有点邪性。”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和刘支书一起跟了上来,手里全都拿着手电筒。 赵青禾接住父亲递过来的手电筒,拿在手里直接打开,一只手端着八一步枪,来回搜索起四周。 之前他和张大军着急出来,把手电筒这事给忘记了。 赵青禾小声地嘟囔了一句,把这经验教训给记了下来。 手电筒照出的光圈不算大,也不是太亮,却让他不再犹豫,不再紧张。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赵老爹出声说话以后,原本一直不断的狗吠声,慢慢地都停了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赵老爹连狗都能“罩得住”。 赵老爹和刘支书过来的时候,也带了其他的猎狗过来,这下子四人又重新排了队形。 赵老爹走在中间,赵青禾和张大军走在两边,刘支书侧着身子走在最后,把四面八方全都给照应住了,顺着杨刘屯的路往前走,准备把屯子全部给巡上一边。 天黑路滑,加上刘支书是侧着身子走路,四个人巡逻的速度并不快。 可杨刘屯实在是没多大,半个多小时就走完了所有的路。 这期间,全屯子的狗又一起吠叫了两次,每一次都让四个人一阵忙活。 这些狗子说是一起吠叫,实际上肯定有先叫的,然后带动了其他的狗。四个人就想利用这一点,找出让狗子吠叫的源头。 第一次狗吠的时候,四个人都正坐在炕上喝酒,也一时没想到,要找出吠叫的原因。 第二次全部狗吠叫的时候,是赵青禾先想到了这个方法,等他们反应过来的时候,全屯子的狗已经吠叫起来,此起彼伏的,再难分出头尾。 等第三次的时候,有了准备的四个人,第一时间就判断出了源头,一起在泥泞湿滑的路上跑了起来。 等到狗吠声再次停下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站在了屯子的西南角。 赵老爹对杨刘屯的地形是非常熟悉的,一边把猎狗们收拢在身边,一边看着黑暗中的远山,一边嘬起了牙花子。 赵青禾知道,父亲这是犯难了,他就学着赵老爹的样子,对同样的方向往前眺望。 黑色的空气中,依然飘荡着血腥和腐臭味。 杨刘屯的西南角,正是出屯子进山的路,所以视野还比较开阔。 加上现在的季节,树木都还没有发芽,即使在黑暗中,也能看到不远处山头的轮廓。 不知道是不是离天空更近的原因,还是因为夜晚更容易看到白色,充满积雪的山头,在赵青禾看来朦朦胧胧的。 顺着山头往下看,就只能看到一团又一团的黑,连手电筒的光圈照过去,也在不远的地方被黑暗吞噬掉。 赵青禾看了半天,还是不明所以,干脆往赵老爹那边靠了靠,小声的问: “爹,我没看出这是咋地了。” 赵老爹已经不嘬牙花子了,赵青禾还是在黑暗中,看清楚了他抿在一起的上下嘴唇。 沉吟了一会儿,等到张大军和刘支书都靠了过来,赵老爹终于开口说话了: “啧啧,俺认为是有野畜牲下山了。” 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但是听在其他三个人耳朵里,就好像当头棒喝一样。 “嘶哈,今年这是要过井吗?山林里的野畜牲,咋像赶大集一样都往山下跑。” 赵青禾还在惊讶,旁边的刘支书已经惊叹出声,做的比喻也非常精准,让他忍不住想伸个大拇哥出来。 第25章 狼崽子进村 赵青禾明白刘支书的意思。 就在不久前,就有一群红狗子,从山上跑了下来,进到杨刘屯去祸害家养的动物,就算是被人发现了,逃跑的时候还偷走了几头家养猪。 如果赵老爹没有说错,今晚又有山林里的野畜牲下山了,那可不就和人们赶大集一样,你来我往的络绎不绝。 还有刘支书说的过井,赵青禾也听母亲说起过。 按照赵大娘的说法,所谓的“过井”,就是一种对田地的状态描述,田地里的庄稼还没有长成前,不管是淹死,还是旱死,又或者是其他的原因绝收,田地里就会光秃秃的。 这时候,老百姓从田地里过,只能看到横的路,竖的道,就像一个个井字,伴随着的,是颗粒无收的悲伤心情。 因为种种原因,如今不会有粮食绝收的情况发生,但是过井的说法还是被流传下来,有一些上了年纪的人,就会用来形容灾荒。 先是红狗子进村,现在又有不知道是什么的野畜牲下山,确实就像是山林里闹灾荒一样。 刘支书又转头看向赵老爹,用询问意见的语气问: “赵老哥,俺要不要把爷们都喊起来。” 赵老爹正在仔细地看着远山,听到对方的问话,头也不回地说: “先等等,看看是什么野畜牲再说...” 他这是对自己的判断很有把握,料定了肯定有野畜牲下山,才会这么说。 不过,赵青禾听他的语气,知道父亲的话还没有说完。 果然,赵老爹又接着往下说: “要是下山的是黑瞎子,或者是大熊罴,人多了反而不好,咱们在等等看情况再说,” 要是外行,肯定不能明白他是啥意思。 但是其他的三人都是合格的炮手,一下就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 不管是黑瞎子还是大熊罴,对付这种野畜牲,讲究的是胆子大、动作快、放炮准,胜负就在那一两下,机会转瞬即逝,把握不住就要快跑,人多了跑起来反而是个劣势。 而且,人一多,场面就乱,说不准就会有人被野畜牲给弄伤。 反过来说,如果来的,是炮卵子或者红狗子之类的群居动物,单体战斗力不高, 但是数量多,处理起来顾此失彼,就需要尽量多得喊人,用人海战术来对付群兽。 四个人带着一群狗,还有赵二妞这头东北大爪子,干脆也没有闪开,就聚在一起,等在一个围墙的边上,等待着山林里的不速之客现身。 如今的情况,基本能确定,下山的野畜牲就在他们面前,所以没有必要分开寻找了,人和猎狗待在一起,反而没有了被偷袭的风险。 四个人都是有经验的老炮手,并不会感觉到等待的时间难熬,只是用手电筒,把光线来回的覆盖。 大约过了一刻钟,赵老爹突然低声地说话了: “来了。” 赵青禾精神一振,手电筒的光线移动的更快了。 随着赵老爹话音落下,屯子里的狗吠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在此起彼伏的狗吠声,一团团黑影出现在二三十米之外,那里差不多是手电筒光线的极限。 偶尔,有黑影被光线照到,很快又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老炮手的眼神是锐利的,就这么一下,四个人已经看清楚了不速之客的身份。 “是狼崽子!” “狼崽子!”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然后就是枪栓拉动的声音。 赵青禾出声示警以后,动作麻利的端好了八一步枪,关保险拉枪栓一气呵成,凭着记忆在黑暗中瞄准着,寻找着开枪的时机。 赵老爹的声音,制止住了他不断发力的右手食指。 “别开枪,咱们一起慢慢地往后退...” 既然双方发现了彼此,赵老爹也不再压低声音,一边让其他人往后退,一边指挥着猎狗们跟上。 不论是赵青禾,还是张大军和刘支书,对赵老爹都是无条件信任,保持着端枪瞄准的姿势,背靠着背往后退。 说实话,赵青禾的脑子里是有疑惑的。 对付狼崽子这种野畜牲,他也是有一定经验的,不能在这些家伙面前露怯,不然就会增加对方的胆量。 并且他放炮的原则,就是先下手为强,利用八一步枪的射速优势,抢先干掉一部分狼崽子。 赵老爹是白山黑水最优秀的老炮手之一,肯定比他更明白这个道理。 后来,等到事情结束,他静下心来仔细思考,从头到尾复盘了整晚的事情经过,才弄懂了父亲的想法。 眼下,他带着疑问,继续一丝不苟地按照赵老爹指挥的去做。 这一次,犬吠声没有再停下来,连带着又有其他的动静响了起来。 四个人在这里热闹着,来到了杨刘屯的村支部。 杨刘屯的村支部,是一个只有北屋、南屋和东厢房的院子,一进了院子门,赵老爹一边抵好大门,开始给其他人安排任务。 “刘老弟,你去广播室,用大喇叭连着吆喝,通报狼崽子下山进山这件事...” 他顿了一下,然后接着说。 “你让大家伙都不要出门,拿着家伙事,各自守好家里的动物和厨房,这些野畜牲是冲着吃食来的。” 快速地喘口气,他扭头对着赵青禾说: “你跟着你老刘叔去广播室,等他开了门,把钥匙拿回来,然后把全部屋子里的电灯泡给打开。” 接着,他又吩咐张大军。 “大军,你到仓库去,把能用的家伙事都拿出来,瞅见笤帚疙瘩和煤油啥的,做几个火把出来,等下咱们出去的时候要用。” 黑夜中的光亮,是所有野畜牲的克星,不管是打开电灯泡,还是火把火堆,对付狼崽子的效果,就比枪差一点。 这时候的赵老爹,就是一个优秀的战场指挥家,把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条。 赵青禾听出了父亲话里的意思,突然有些热血沸腾的感觉。 今晚狼崽子下山进村,注定就是个乱糟糟的场面,少不了有人因为害怕,或者身体的原因,打不过这些野畜牲而逃跑或者求救。 打开电灯泡是为了给人指明方向,点火把就是准备救援了。 他跟在刘支书身后,等到对方打开了广播室的门,突然就说了一句: “老刘叔,你多给吆喝一句,要是有人顶不住了,别忘了大声喊救命。” 说完,他接过了钥匙,开始挨个门开锁,然后打着手电筒开灯。 随着打开的电灯泡越来越多,赵青禾开锁开灯的速度更快了。 而此时,大喇叭已经响起了很久了,一遍遍播报着狼崽子进村的消息,并且教着老百姓要怎么去做。 第26章 点起火堆 赵青禾提着八一步枪,出了杨刘屯村支部的时候,整个屯子已经全被叫醒了。 男人的大喊声,女人的尖叫声,还有孩子的哭声,把原本就没有停歇的狗吠声,衬托的反而小了下去。 这个时候,人们也顾不上讲究简俭节约了,几乎所有的人家,都把家里的电灯泡给打开了。 因为刘支书也带了猎狗,所以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出来的时候,把赵二妞、罗罗和五条狗儿子都带上了。 他俩也是艺高人胆大,和赵老爹知会了一声,就准备重新返回西南角。 杨刘屯的西南角,就是发现狼崽子下山的地方,大概率这些野畜牲也会从那里进屯子。 至于过去能干什么,也只能见机行事了。 赵青禾用战术动作小跑着,一马当先地跑在最前面,才前进了十几米,就听到旁边的阴影了,传来了“稀里哗啦”的动静声音。 在如此嘈杂的环境里,能听清楚地听到声音,怎么想动静都不会小了。 这个时候,因为屯子里亮起了很多电灯泡,光影绰绰之下,视线反而并不好,他看了一下,什么都没能看到。 不过,他的反应很快,一个甩枪的动作就端平了八一步枪,同时甚至侧身走着交叉步,三两步就靠到了一面墙上,同时大声地喊了起来: “嘿呀嘿呀,那边是谁在街上跑。” 随着他大喊大叫,阴影处的声音陡然消失。 赵青禾的精神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这种时候,对面如果是人的话,别管认识不认识,肯定也会大声回应,这种突然没有动静没有声音的情况,对面反而大概率不是人。 不过,赵青禾眼角的余光中,张大军也端着枪,靠到了对面的墙上。 之所以会慢了一点,是因为对面的墙要远一些。 两个人形成的交叉火力,让赵青禾变得安心起来。 他正准备跟张大军交流一下,阴影处就传出了一个男性的声音: “哎呀妈呀,你这猛一嗓子,可吓死俺闷了。” 随着声音,两个人影从阴影里转了出来,脚边跟着七八个影子,一看就是两人带的猎狗。 这下,“稀里哗啦”的动静又响了起来。 看到整出动静的是两个人和他们带的狗,赵青禾完全放心下来,悄无声息地打开了八一步枪的保险。 对面的张大军,也把五六半收起来递留在了手里。 等两人走近了,赵青禾才看出来,两个人都是男人,一边走一边收起手里的老洋炮,看上去都有些面熟。 趁两个人相互扶着,提裤子穿好鞋子的功夫,他终于想了起来。 面前的两人是两兄弟,是去年冬天一起进山打围放炮的炮手中的两个。 看他们的架势,这是出来的有些着急忙慌了,鞋子和裤子都没穿好,所以走起来动静有些大。 而且看两人努力喘均匀呼吸的样子,没准还是跑过来的。 四个人相互打招呼,赵青禾摆了摆手,说: “爷们,狼崽子是从西南面进屯子的,咱们一起过去,具体情况边走边说。” 炮手两兄弟当然没有什么意见,四个人相跟着就小跑了起来。 说是边走边说,这一小跑起来,根本就没时间说。 好在炮手两兄弟打猎多年,只听了狼崽子下山进屯子,就明白了是这么回事,立马就开始出主意。 “禾子,咱们得想办法点上几堆火,这些野畜牲还是怕火,狼崽子也不例外。” 赵青禾没记住两人的名字,两人却记住了他的名字。 点火这个办法确实好,相对于电灯泡,照明效果不太好的火把火堆,确实对野兽的威慑力更大一些。 赵青禾一边点头表示肯定,一边脑袋里想着具体要怎么做。 他和张大军身上都带着火柴,就是四周都湿漉漉的,点火的柴火不好整。 他看了看屯子外若隐若现的绿点,又看了看两遍已经亮起电灯泡的房子,对炮手两兄弟说: “爷们,这四周住的老乡,你们比我们熟,咱们分开两队,我和大军分别跟着你们。”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环了一圈。 “你们把老乡喊出来,让他们隔墙往外扔干柴火,我和大军在后面整理,够一堆了就直接点着。” 炮手两兄弟也是经验丰富的行动派,把老洋炮往肩膀上一挂,马上就跑着开始喊门。 “狗蛋哥,狗蛋嫂,先别躲那么严实,把你家的柴火隔墙往外扔...” “四叔,老六,赶紧抄家伙,随便把柴火背出来两捆...” 两个人挨家挨户的敲门,不但要来了干柴火,还喊了四五个人加入了队伍,并且人人带枪,人人带猎狗。 不过,经他们这么一喊,原本有停下来趋势的狗吠声,捎带着孩子的哭喊声,又重新变得响亮起来。 这些变化都和赵青禾无关,在寒冷的夜风中,他为了点起火堆,已经出了一脑门子的汗了。 湿漉漉的泥土的,变换方向的夜风,加上擀面杖粗细的干柴火,哪一样都是火柴的劲敌。 赵青禾划着一根火柴,一不留意,马上就被夜风吹灭了。 然后又划着一根,小心的背风护在怀里,拿着一根干柴火又烧又燎,最后烫到手指扔掉,也只在干柴火上留下了一点黑印。 第三根,第四根,第五根... 拿着第六根火柴,赵青禾深吸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越来越多人加入队伍,越来越多干柴火被归拢起来,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 “呼~~~~” 赵青禾保持着蹲着的动作不变,伸手从腰后面摸出了一个弹匣,熟练地退出了一颗子弹。 拆弹头,倒火药,点火,所有的动作连贯着一气呵成。 看着一点点变大的火苗,他自失地摇了摇头。 用子弹里的火药点火,本就是炮手最后的点火手段,也是最无奈的点火手段。 也许,少了这一颗子弹,就是放炮成功或失败的区别,更有可能决定了生死。 随着火被一堆一堆地点燃,他也顾不得胡思乱想了。 赵青禾重新端起八一步枪,开始寻找起开枪放炮的目标。 第27章 一对五,完胜 赵青禾微微仰着头。 这里是杨刘屯的西南角,被点起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火堆,照得这一片的天空都红彤彤的。 不知道是不是被火光影响了视线,原本还在黑暗中闪烁的绿光,此时已经完全消失了。 说实话,野畜牲下山进屯子的情况,赵青禾还是第一次面对,现在有点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好在,他身边还有其他的炮手,几个炮手头抵头商量了一下,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咱们把狗都撒出去,这些小家伙的嗅觉好,在哪里整出了动静,咱们就拿着枪支援过去。” 想出这个办法,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虽然知道狼崽子们已经进村了,但是它们藏着不打照面,大家伙的枪再好,枪法再准也没用武之地。 把猎狗撒出去,就好像是在屯子里打狗围一样,多少有些路径依赖的味道在里面。 汇聚在这里的十三四个炮手,加起来带了将近五十条猎狗,一下撒了出去,基本把这一带给覆盖了。 赵二妞也收到了指令,跟着罗罗跑了出去。 相对于优秀的猎狗,它的嗅觉是要弱了一点点。 时间又过去了十几分钟,赵青禾的眉毛逐渐的皱了起来。 从结果上看,把狗撒出去的办法也不怎么好用。 期间只传回了两次动静,等炮手们呼呲带喘地跑过去,原本和猎狗打斗的狼崽子,却狡猾地摆脱了对手,留下努力喘匀呼吸的炮手和不知所措的猎狗。 而且,更让赵青禾着急的是,从屯子里面传来的动静,还有大喇叭里的吆喝声来看,已经有狼崽子绕过了他们的围堵,进到里面霍霍起来。 但是他也没更好的办法了。 别说是他,换任何一个炮手,就算是经验再丰富,对此时此景也没更好的办法。 这也是野畜牲下山进屯子的棘手之处。 它们就像打游击一样,总能在人们照顾不到的地方,攻击到家养的牲畜。 如果守住固定地方效果不好,说不得,赵青禾也只好带人巡逻起来。 只是这么一来,先不说效果如何,能打到几头狼崽子,人们在黑暗中行进,危险性就多了很多。 赵青禾正准备打个呼哨,招呼所有炮手集合,顺便把全部猎狗都召集回来,就听到一声震撼的声音响了起来。 “嗷威!” 赵青禾的精神一震,然后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 这是赵二妞的啸叫声。 自从阴雨加上积雪融化,他不再进山巡山以后,赵二妞已经很久没有啸叫过了。 而且,这一声啸叫,还能听出兴奋的意味,显然是它在战斗,并且大概率占到了上风。 赵青禾手提着八一步枪,也不再用什么战术动作,只用最快的速度,往虎啸声传来的地方跑去。 等又过了三五秒,其他听到虎啸声的炮手,也纷纷反应了过来,脸上带着或兴奋,或喜悦的表情,往同一方向前进。 期间,又有几声啸叫声响起,而且一声比一声高亢,听得人们也跟着热血沸腾了起来,伴随着还有狼嚎和犬吠声,为大家校正着前进的方向。 赵青禾找到赵二妞的时候,对方果然正和狼崽子们在战斗。 之所以用“们”,是因为它的对手不止一个。 赵青禾赶到的时候,赵二妞的前面、后面和侧面,都分别有一头狼崽子,还让他紧张了一下。 不过等他适应了光线,完全看清楚了这里的情况,刚起来的一点紧张感就完全没有了,并且上扯的嘴角再难压了下来。 他最先把注意力,放在了赵二妞身后的那头狼崽子身上,这里是理论上威胁最大的。 等他看清楚了,发现这头狼崽子的战斗动作有些奇怪,两只后腿完全拖拉在地上,两只前腿斜着立起,支撑着脑袋向上仰头。 这么看来,这头狼崽子大概率是后腿,或者是腰被拍断了。 然后赵青禾又看向了侧面的那头狼崽子,理论上,这是第二大威胁。 看清楚之后,他开始努力控制上扯的嘴角。 这一头狼崽,倒是全须全尾地站着,并没有断腿或者断腰什么的。不过它的下颚在不断的往下滴血,看频率完全没有停下来的趋势。 因为距离的原因,赵青禾只能猜测它是脑袋开花,或者脖颈被刺开。 正面的那一头狼崽子,看上去倒是完整的,压着脑袋,瞪着眼睛和赵二妞对视,喉咙里还滚出威胁的声音。 不过,这时赵青禾的嘴角更难压了。 因为他看到,地上还躺着两头狼崽子,身体还一抽一抽的,明显出气多,进气少,眼瞅着是不行了。 这么算下来,赵二妞一对五,打出了两杀两伤,自己毫发无损的出色战绩。 赵青禾进行观察的功夫,其他的炮手也陆续赶到这里,等看清楚了场面上的情况,也纷纷地倒吸冷气。 有脑子活泛的炮手,已经开始打呼哨,招呼自己家的猎狗回来,要给赵二妞帮忙,快速解决掉眼前的三头狼崽子。 赵二妞身为山林之王的威严,显然还是不希望是有人帮忙的。 在第一条返回的猎狗现身的时候,它突然就四条腿一起发力,一个微小的腾空动作,向着正前面的狼崽子冲了过去。 前面的狼崽子,明显被同伴的悲催下场吓破了胆,看到对手高大的身影向自己冲过来,竟然原地一扭身子,想要逃跑。 赵青禾赶紧端起了枪,把准星往狼崽子身上套,准备在赵二妞失手的时候,给这头狼崽子补上一枪。 不过,狼崽子和赵青禾都想错了,赵二妞往前扑的这一下,竟然是个虚招。 他只扑了不到一米,就利用强大的核心力量,加上尾巴的辅助,原地一个九十度的转身,攻击的目标变成了侧面的狼崽子。 只不过,因为着急转身,赵二妞的身子没能舒展开,变得不好发力,就那么直直地用脑袋撞了过去。 侧面的狼崽子已经被东北大爪子给打伤了,原本就在犹豫,是趁机逃跑还是趁机偷袭,完全没想到自己会被攻击,直接傻傻地愣在了原地。 第28章 黑暗中的黑暗 赵青禾生生止住了搂扳机的食指,快速调转枪口,想要把逃跑的狼崽子套到准星里。 一个已经受伤的狼崽子,被一个更上位的捕食者偷袭,他想不到还有啥生还的可能。 即使赵二妞一击不中,刚才几个狼崽子围攻都没有占到便宜,现在一对一单挑,还是受伤状态,赵青禾对结果已经有了预判。 所以,他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最后一个逃跑的狼崽子身上。 火堆发出的光,周围人家的电灯泡灯光,还要加上一道手电筒照出的光圈,把狼崽子的身影清晰地照了出来。 赵青禾先把目标套进了准星了,然后快速地在心里估测了一下距离,一边进行修正,一边右手食指开始发力,均匀地往下搂着扳机。 看着狼崽子逃跑的方向,不远处就是一个转弯的墙角,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这让他的心里充满了紧迫感。 “啪。” “嘣。” 虽然没能修正完美,赵青禾在狼崽子跑到墙角之前,还是咬着牙开枪了。 不过,几乎同时响起的两声,也表示他没能打中目标,那头逃跑的狼崽子。 子弹应该是打在土胚的墙上,所以声音有些闷。 跑在前面的狼崽子,身子随着声音抖了抖,速度反而加快,立马就是一个扭身,转过墙角,消失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 赵青禾只沮丧了一秒,马上就打起了呼哨,指挥着猎狗们,上前追赶围堵目标,自己也收起了枪,小跑着跟了上去。 一边跑,他一边侧头看了一眼赵二妞。 这头东北大爪子没有让人失望,如同他意料的那样,已经按着狼崽子的脖颈,把对方摁在地上,正准备张开大嘴咬下去。 看着这一幕,赵青禾的眉毛不由地拧在了一起。 顾不得去追狼崽子,赵青禾原地转向,朝着赵二妞跑了过去。 自从他收养这头东北大爪子以来,就一直在喂对方熟食,也一直有意在避免和改正,对方咬断猎物脖颈的动作。 这样做,虽然让赵二妞少了一部分也行,也是为了能人虎和谐相处,而无可奈何地牺牲。 或许是刚才的战斗,一下子激发了赵二妞的野性,就让它下意识地,要用咬脖子的动作来解决对手。 “二妞!不能。” 眼瞅着对方这一口就咬下去了,赵青禾连忙出声制止,同时把八一步枪倒着拿到了手里。 他双手手握枪管,枪托朝上,胳膊和枪身都往外斜撇着,这是个拿棍棒或者锤子的战斗动作。 因为他不知道,被喝止住的赵二妞,会不会完全放开狼崽子,也不知道被放开的狼崽子会不会做困兽之斗。 而且,赵二妞和狼崽子的距离太近,如果开枪的话,误伤的可能性太大,他就选择把八一步枪当锤子抡。 不过,事情并没有像他想象得那么糟糕。 赵二妞听到赵青禾的喊叫声,张嘴下咬的动作一滞,然后就抬起了头,对着赵青禾“嗷威嗷威”地叫了起来。 而它的大爪子,还是死死地摁着猎物,让狼崽子不能动弹分毫。 赵青禾看到这些,心里默默地松了一口气,把往外撇的胳膊和八一步枪收了收,跑步的脚步迈得更加坚决。 离着赵二妞和狼崽子不到一米的时候,他变换了一下抓握枪管的手型,双手仍然一正一反地握着枪管,然后把八一步枪抬到半米多高,用枪托的位置,对着狼崽子的腰杆子砸了下去。 “吱嗷~” 铜头铁尾麻杆腰,就这么一下,狼崽子的腰就被完全砸断,发出了凄惨的叫声,不过很快就变得没有声息。 赵青禾犹自不放心,又对着狼崽子的腰上砸了两下,最后又对着对方的脑袋来了一下,看到狼崽子的眼睛和嘴角开始往外冒血,才在对方身上,擦起了枪托上的狼血。 “走,跟着我!” 他轻轻地拍了一下赵二妞的毛脑袋,然后抢先跑了出去。 赵二妞也完全明白了他的意思,马上就松开了狼崽子,颠颠地跟在了他的旁边。 在一人一大猫的身后,地上的狼崽子感受到了身上的压力消失,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发现可怕的敌人已经离去,就想挣扎着起身逃跑。 不过,他的脊椎已经被完全砸断,挣扎着支撑起了两条前腿,却连后半身都不能摆正,等到体力耗尽就无力地倒下,然后挣扎半天,重新支撑起两条前腿,重复着前一个循环。 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很快就追到了墙角,转过来一看。 不出他所料,就这么一耽搁的功夫,墙角后面已经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狼崽子不见了,猎狗不见了,追过来的炮手们不见了,连火堆的火光和电灯泡的灯光都不见了。 赵青禾的心情平静。 之前就是这样,炮手们带着猎狗忙忙碌碌,却完全找不到一头狼,现在不过是重复之前的情况而已。 他一手拄着枪,一手叉着腰,虽然站在原地不动,脑袋却来回转动,努力收集着周围的信息。 偶尔,他听到有不一样的动静,也会来回走两步,不过很快就随着动静消失,又重新停下来不动了。 赵二妞见赵青禾站着不动,也跟着停了下来,不断地扭动着毛脑袋,观察警戒着周围的黑暗。 一人一大猫,一个是来回走动,一个是原地不动,很快就碰到了一起。 赵青禾感觉到腿碰到了什么东西,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听到了“嗷威嗷威”的声音。 “二妞,你是不是也没找到啥?” 他干脆蹲了下来,抱着赵二妞的脖子撸起了对方的顶花皮。 赵二妞用毛脑袋摩挲了他两下,突然就一动不动,两个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一个方向。 赵青禾感受到了东北大爪子的异样,也停下了动作,悄悄地把八一步枪摸到了手里,同时缓慢地扭动脑袋,也看向了同一方向。 不过,这一次他终究是失望了。 黑暗的空气中,只能看到一片黑暗。 第29章 急中生智 最终,赵青禾即使带着赵二妞冲进了黑暗,却还是什么都没找到。 他自失地摇了摇头,站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等他回过神,准备返回屯子的时候,又一下愣住了。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屯子里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除了屯子西南角这一块还很安静,其他的地方,都开始有激烈的动静传来了。 男人愤怒的暴喝声,女人孩子恐惧的尖叫声,牲口家禽鸡飞狗跳的动静,伴随着狼嚎和犬吠,还有稀疏的枪声,一处刚刚安静下来,一处又响了起来。 看来,就在赵青禾他们这群炮手,在屯子西南角找寻狼崽子的时候,更多的狼崽子已经趁机潜入到了屯子里,开始霍霍各家各户起来。 赵青禾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伸手拍了拍赵二妞的毛脑袋,伸手提起了八一步枪,像是和对方说话,又像是自言自语地说: “走,咱们去大干一场。” 说完,他就大踏步地往屯子里走去。 现在,他算是想明白了,野畜牲聚堆就要出妖孽。 虽然不知道,今晚下上进屯子的狼崽子有多少,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这些野畜牲是使用了声东击西的战术。 这其中,肯定是有那么一头,或者好几头“妖孽”在指挥调度,而且大概率就是头狼。 赵青禾现在是憋着气,想要找出这个家伙,狠狠地放两炮出出气。 不过走着走着,他的想法又变了,站在一个火堆旁思考了起来。 眼前的火堆已经快要烧尽,只在夜风吹过的时候,会重新燃起火苗,然后就很快的熄灭掉。 这不多不大的火苗,也只能照亮不到一米的空间。 赵青禾正是看到这些火苗,心里才有了一些想法。 一开始,他们这些炮手,带着猎狗,点着火,想用打狗围的办法,把下山的狼崽子拦截住,但是效果很不好。 就在刚才火光忽明忽暗之间,让他想到了一个问题。 狼崽子这种野畜牲,算不上是野性动物,不管是文学影视作品,还是有经验的人口口相传之中,狼之所以会在月夜行动,就是因为他们夜视能力并不优秀。 不过,虽然狼崽子不是纯粹的夜行动物,但是比较起炮手们来,比较起家养的猎狗来,夜视能力还是要更好一些的。 往常的时候,炮手们习惯了使用猎狗,在夜猎进行捕猎,那是因为猎狗们有出色的嗅觉,可以更容易发现黑夜中的猎物。 但是遇到了狼崽子,猎狗嗅觉的优势就几乎没有了。 所有人都有个常识,狗就是被驯化的狼崽子,比如老猎手黄大爷,就抓了一只青狼,准备用来和猎狗配种。(详见第二卷第88章) 这么一来,猎狗们面对狼崽子的时候,完全没有优势可言。 猎狗们的优点,也是狼崽子们的优点,猎狗们会的技能,狼崽子们也全都精通。 它们就像师出同门的两兄弟,在对方出招前就想到了办法化解。 所以,炮手们放出猎狗们,在黑暗中围堵狼崽子,才会收获寥寥。 而赵二妞就不一样了,它能抓到五头狼崽子,全是因为它的能力。 东北大爪子是猫科动物,猫科动物都是全能的顶级猎手,不管是白天还是黑夜,天上还是水里,就没有一样是它们的短板。 赵二妞虽然因为从小离开了虎妈,并且是用熟肉喂养,少了一些野性,但是身为天生的夜行动物,夜视能力要碾压狼崽子好几个级别。 这么看来,刚才在屯子外的黑暗中,肯定是有狼崽子在那里,只是因为自己的拖累,赵二妞才让对方逃跑的。 想清楚了这些,赵青禾就有了新的想法。 现在的情况是,有很多狼崽子已经进到了屯子里,而且闹出的动静还不小。 屯子里有赵老爹和刘支书坐镇,家家户户也都有带响的家伙事,加上十几个炮手带着狗回去支援,应该能控制住局势。 多自己一个不多,少自己一个不少,他不如利用赵二妞的夜视能力,摸黑抓几头狼崽子。 既然这些野畜牲会使用“声东击西”的战术,想来也能感受到背后的压力,如果让它们有后路被断的感觉,想来就会提前撤退,对屯子造成的破坏还会更小一些。 二十岁出头的年纪,正是敢想敢干的时候,赵青禾捋清楚了思路,马上开始检查起了八一步枪,给不满的弹匣压子弹。 收拾好了武器,他轻轻地拍了拍赵二妞的头,低声地指挥着: “着,二妞,你在前面带路,咱们抓几头狼崽子来打。” 赵二妞完全领会了他的意思,马上蹬直前腿伸了个懒腰,然后一下就窜了出去。 它跑了三五米,就停了下来,扭头看看赵青禾跟上来没有。 说实在的,以东北大爪子的速度,赵青禾跟起来还有些吃力。 不过赵二妞也是通人性的家伙,它前进一段距离,就扭头往回看,然后根据赵青禾的速度,不断调整着自己的速度。 很快的,这一人一大猫,就有了默契,前后相距了两三米,在杨刘屯里穿行。 因为是赵二妞带路,他们也不拘于正路,什么犄角旮旯都走,虽然难走了一些,但是始终都没有发出动静。 或者说,在全屯子鸡飞狗跳的热闹背景下,一人一大猫整出的动静,完全都不会被发现。 赵青禾的想法果然没错,才走了不到二百米的距离,赵二妞就找到了一个目标,行进间自然地压低了身子。 跟在后面的赵青禾,立马就发现了情况,也跟着压低了重心,同时端平了八一步枪,以高姿匍匐的战术动作,目视前方寻找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目标。 在一户人家的墙外面,正好有一片灯光照不到的阴影,阴影中虽然没看清楚有什么,但是忽闪的两点绿光,表示着那里至少有一头狼崽子。 赵青禾一边跟着赵二妞前进,一边观察着那户人家的情况。 或许是还没有被狼崽子霍霍,这家院墙里面,没有听到人的声音,只有低沉的狗吠声,夹杂着老母鸡咯咯哒的声音。 或许,正是这老母鸡的声音,才把这头狼崽子吸引到了这里。 第30章 狼,狼,和狼 赵青禾有些犹豫。 因为光线明暗对比强烈,这会儿很难专心瞄准,主要是眼睛不好估算距离,修正起来很别扭。 并且,狼崽子躲在暗处,只能看到两点绿光的情况下,想要找出它们也有些困难。 如果从阻拦狼崽子的目的来行动,他现在应该带着赵二妞冲出去,一定能直接把阴暗处的狼崽子吓走,这户人家就能免遭霍霍。 赵青禾嘬着牙花子,只用了两三秒的时间,就又有了决定。 他把八一步枪的保险打开,伸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把刺刀,熟练地挂到了枪口上。 这把刺刀,是治安队李队长送他的,过完年专门开车送到了护林站。 按照赵老爹和张大军这两个老兵研究,这把刺刀并不是八一步枪专用的,而是五六半步枪的刺刀,被能工巧匠改造了一下,也能装到八一步枪上使用。 刺刀拿到手里的时候,赵青禾就利索地按到了八一步枪上,还有模有样地耍了两下,除了有一点短之外,用起来手感不错,并且安装得很牢固。 为此,他又整了一大堆好玩意,像狗鞭、鹿鞭和大棒槌之类的,送给李队长让他带走。 这个时候,他给八一步枪挂上了刺刀,明显是准备近身肉搏。 一手拿刺刀,一手拿枪管,再次拉拽着试了试,刺刀安装得很牢固。 赵青禾轻轻地拍了拍赵二妞的脑袋,小声地说: “着。” 然后,他端着八一步枪,枪口和刺刀朝下,趟着步子就往前跑。 几乎是同时,赵二妞也窜了出去,从自己藏身的阴影,冲向了狼崽子的阴影。 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说近不远,一人一大猫转眼就到。 离得近了,赵青禾才大概看清楚了个轮廓,阴影里果然不止一头狼崽子。 一头狼崽子靠在墙根,两条后腿完全蹲下,两条前腿往墙上搭,整个身子像一个斜的阶梯。 在它身后两三米的地方,又有两头狼崽子,正跃跃欲试地想要往前跑。 一人一大猫靠近的功夫,一头狼崽子已经启动,一个短促的加速跑,在快到墙边的时候一跃而起。 看样子,这些狼崽子是准备翻墙而入了。 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赵青禾不太看得清楚狼崽子的跳跃路线,只是凭着它们打“狼梯”这件事,判断跳起的狼崽子必然会借力而上。 事情的发展也正是如此。 跳起的狼崽子在力尽的时候,正好到了同伴的头上,两条后腿继续发力,在另一只狼崽子身上一蹬,又猛地往上窜了一大截,两条前腿就搭在了土墙上,然后顺利的上到了墙头。 只是,让赵青禾没想到的是,这头上了墙头的狼崽子,并没有一跃而入,就那么蹲坐在墙头上,不断地来回扭头,观察着院里和墙外的情况。 院子里的狗,吠叫地更加激烈,连带着家养鸡,也不断发出类似破音的叫声。 很快,最后一头狼崽子也行动起来。 同样是一个短促地加速跑,同样地一跃而起,同样的跳跃弧线,同样是踩着同伴的脑袋,这头狼崽子也顺利地把两条前腿搭在了墙头上。 不过,让赵青禾没有想到的是,这第二个上墙的狼崽子,并没有和第一个狼崽子一样,一下上到墙头上,而是两条前腿和脑袋越过了墙头,两条后腿和尾巴还留在墙外。 眼前的这一幕,让赵青禾看得非常有趣。 此时这个狼崽子,就像是一个倒挂在墙头上的三角树杈,看上去摇摇晃晃,却能两头受力。 还留在墙角的第三头狼崽子,或许是收到了同伴的信号,或许是彼此的默契,这时快速地离开了墙角,退到三五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还是一模一样地加速跑动作,还是一模一样的起跳地点,还是一模一样的跳跃弧线,不过这一次,墙角可没有它的狼崽子同伴,在不能借力的情况下,不知道这头狼崽子要怎么爬上墙头。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赵青禾叹为观止,只恨现在没有手机,不能拍个视频下来,不然肯定就是网络爆款。 第三头狼崽子因为没地方借力,向上的力量耗尽后,身体开始往下落的时候,突然往上抬头仰脖子,张开了嘴巴,一下叼住了同伴的尾巴。 直到这个时候,赵青禾才明白过来,原来第二个狼崽子搭在墙上假装三角树杈,就是为了等这一下。 不过,三角虽然具有稳定性,狼崽子毕竟不是真的三角树杈,尾巴被同样重量的同伴咬住,第二个狼崽子的身体猛地往下一坠,眼瞅着两头狼崽子就要一起滑落到墙下面了。 这时,第一头狼崽子出手了,确切地说,是出“口”了。 它同样张开大嘴,一下咬住了第二头狼崽子的后脖颈,同时四条腿叉开,倒骑在了同伴的头上。 这一刻,以墙头为支点,以第二头狼崽子为杠杆,三头狼崽子打成了平衡。 这第一头狼崽子,之所以没有翻墙而入,一直蹲坐在墙头,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很快,平衡就被打破了。 咬住同伴尾巴的第三头狼崽子,四条腿用力的扒拉着墙的外面。 被当做杠杆的第二头狼崽子,也在努力地弹蹬后腿,一下一下地蹬在墙上,偶尔也会蹬在同伴的脑袋上。 它的前半截身子,还有第一头狼崽子,已经完全到了墙里面,以赵青禾的视角,已经看不清有什么动作了,不过从它们整体的动作来看,肯定也是在用力的扒拉墙。 总之,三头狼崽子被卡在墙头,一时间乱做了一团。 赵青禾看完了稀奇,这时候也突然醒悟,这正是开枪放炮的好时机。 他快速地抬起了八一步枪,关闭保险,把枪调成了连发模式,然后枪托顶肩,就那么用站立射击的姿势,把目标往准星里面套。 如此近的距离,加上是连发模式,完全不用进行修正。 赵青禾放缓了呼吸,看似缓慢,实则快速又坚定地扣下了扳机。 第31章 开门 赵青禾开枪放炮的节奏非常好。 “哒哒。” “哒哒哒。” 短点射加长点射的枪声,有节奏地在黑夜中响起,一时间压下了所有嘈杂的声音。 作为目标的三头狼崽子,一下子就被打懵了,扒拉墙的动作也完全停了下来。 很快,赵青禾就知道他想错了。 就在他准备再补上两次短点射的时候,“扑通”一声,咬着同伴尾巴的第三头狼,一下子从墙上掉了下来。 紧接着,是“稀里哗啦”的声音,墙头上装作三角树杈的狼崽子,也一下子不见了,从声音上听,是因为失去平衡,被拉过墙头摔到了院子里。 赵青禾动作不变,就那么平端着步枪,小跑着往墙头靠近。 不管是以前的经验,还是今天的见闻,都让他对狼崽子这种野畜牲,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他端着枪靠近,也是为了防止对方诈死伤人。 不过,赵二妞的反应和速度都比他要快。 或许是因太聪明太通人性的原因,赵二妞这头东北大爪子,居然也学着赵青禾的样子,躲在阴影的地方,看三头狼崽子协力翻越墙头的稀罕事。 现在稀罕事看完了,赵青禾也开枪了,赵二妞也一下恢复了顶级捕猎者的本能,不管掉在地上的狼崽子是真死还是诈死,它就那么直接地冲了上去。 等到接近对方,赵二妞的速度眼见地降了下来,让跟在后面的赵青禾松了一口气。 不管怎么说,小心总没打错,东北大爪子再迅敏,谨慎一些也好。 不过,这一次他又想错了。 赵二妞减速,并不是因为谨慎要防备对手,而是因为对手掉落的地方,离着墙角太近了,它不减速,就会一头撞到墙上。 就见赵二妞不但减慢了速度,而且尾巴甩着弧度,带着身子横了出去,变成了侧着身子往前跑。 等调整好了平衡,它又再次发力,加速往狼崽子跑去。 到了近前,赵二妞速度不减,只扬起了一只前爪,利用惯性和本身的力量,朝着地上的狼崽子狠狠地拍了下去。 这一拍,让赵青禾情不自禁地往后缩了缩脑袋,嘴巴鼻子眼睛眉毛全都皱到了一起。 要不咋说赵二妞聪明了。 就刚才赵青禾用枪托,当着它的面砸狼崽子的腰杆子,让它一下子就学会了,这会儿就现学现用地使了出来。 赵二妞这一爪子拍下去,目标正是狼崽子的麻杆腰,并且结结实实的拍了个正着,“咔啪”一声让赵青禾听得后槽牙发酸。 这么看来,这头狼崽子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赵青禾这时也后知后觉,发现狼崽子的身下已经开始流淌污血。 赵二妞一下拍断了狼崽子的腰,自己也有些兴奋,对着墙头里面,气势十足地叫了一声: “嗷威!” 原本因为枪声安静的夜,一下子变得更加安静了。 不过很快,随着一阵连续的“咯咯哒哒”的鸡叫声,墙里面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谁!哪个瘪犊子趁乱翻墙头...” 一个男人的声音在院子里响了起来,不过很快就变了个声调。 “哎呀妈呀,大爷的!咋整个野畜牲进家了...” 赵青禾听着院子里的声音,一下子变得紧张起来,也顾不得理解听到的冷幽默。 从声音判断,这家的男主人,大概率不是炮手,也应该没咋对付过野畜牲。 他隔着墙,一边往门口的方向跑,一边大声地喊着: “里面的爷们你别慌,赶紧抄起身边的家伙事,想办给我看门,我帮你帮狼崽子给打死...” 说完,他突然又想起一件事情,对方既然不是炮手,大概率也听不出自己的声音。 于是,他又补充到: “爷们,我是护林站的赵青禾,禾子,赵德柱家的老儿子,我们爷俩是来帮你们屯子打狼崽子的。” 说自己是赵青禾,可能真的没有人知道,但是说是护林站的赵德柱,那真是无人不知谁人不晓,他家的老儿子自然也是自己人。 “赵...禾子...赵老弟,你...你稍微等下,俺俺俺...瞅个机会开门。” 果然,赵老爹的名字,就如同通行证一样,一下子就去的了院子里男人的信任。 并且听他说话的语调,也逐渐从紧张变得不紧张起来。 赵青禾找到了这户人家的大门,端着八一步枪高高抬起,对着门缝大喊: “爷们,你别急慌,有机会就来开门,没机会就别乱动,我手里有厉害的家伙事,就在大门口等着给你帮忙。” 院子里的男人大声地做着回应: “行呐,赵老弟,俺不急慌。” 听声音,这个人差不多完全镇定了下来,又接着大喊。 “徐娟,娟儿,老娘们你别躲在屋里了,赶紧出来帮忙” 很快,一个女人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说起话还带着哭腔: “当家的,不行你也进屋来躲着吧,那几只鸡咱们不要了。” 男人听女人哭哭啼啼的,显示不耐烦地说话: “哭,哭个屁!” 接着又安慰自家女人。 “门口有护林站的人来给咱们家帮忙,你别光顾着哭,按俺说的做,掩护着俺去给人家开门...” 大约有过了十几秒钟,赵青禾在门口,就听到了“乒啪”、“哗啦”的动静,听起来就是瓷碗磁盘摔碎的声音。 “对,别扔那么着急,看那野畜牲动了你就扔一个。” 男人的声音,越发显得镇定,似乎还带着一点洋洋得意的味道。 很快,在三次响声之后,这户人家的大门终于“叽呀”一声打开了。 赵青禾赶紧把八一步枪的枪口抬得更高一些,侧身挡住了赵二妞,堆起一脸笑,等着大门完全打开。 不过,他完全多虑的。 男人把大门打开了一个二十多公分的缝隙,说了一句“爷们进来”,就头也不回地往院子里跑。 院子里,又想起了一声“乒啪哗啦”的声音,这一次赵青禾听的真切,就是瓷碗磁盘被摔碎的声音。 不过,想来这个着急返回的男人,应该是担心自家的娘们,而不是心疼被摔碎的碗盘吧。 第32章 变故陡生 赵青禾往后伸着左手,制止住想要直接进到院子的赵二妞,然后双手端枪,以标准的战术动作,贴着墙根进到了这户人家的院子里。 他本想做一个帅气的滚地动作来着,但是看到湿漉漉的地面,想到刚才听到的,摔瓷碗磁盘的声音,最后还是放弃了。 这是一户白山黑水常见的人家,院子里的格局也是常见的样子,一个十几瓦的白炽灯,发出这昏黄的灯光,照亮了一大半的地方。 从进到院子里,赵青禾的注意力,就放在了狼崽子翻墙进院子的方位。 一看之下,他发现地上果然有一头狼崽子,正在后半身拖地,想要藏到灯光找不到的阴影了。 看来,刚才他用八一步枪连续地点射,除了当场打死第三头狼崽子,还打伤了中间“搭桥”的第二头。 而且,这头狼崽子伤得还挺厉害,已经完全失去了威胁。 赵青禾的枪口,连同视线一起调转,寻找着最后一头狼崽子。 离着倒地狼崽子不远的地方,是一个土胚、模板和化肥袋子搭建成的鸡窝。 他能一下子看出那是鸡窝,还是因为从他进来以后,里面就一直传出“咯咯哒哒”的鸡叫声。 “乒啪哗啦!” 又是瓷碗磁盘摔碎发出的动静,把赵青禾注意力拉了过去。 “哎呀,媳妇儿你别扔了,有人进院子来帮忙了,老娘们咋不知道持家呢。” 瓷碗磁盘是从堂屋门里面飞出来的,跟着一起飞出来的,还有男人着急的声音。 在堂屋门前的一片空地上,是一摊摔碎的瓷片,却没有看见狼崽子的身影。 赵青禾屏气凝神,平端着八一步枪,就那么睁大两只眼睛,通过准星,搜寻着最后一头狼崽子。 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赵青禾带着赵二妞在的地方,恰好是一处阴影,正是符合敌明我暗的好方位。 他快速地把院子扫视了一遍,昏黄灯光能看到的地方,完全没能发现狼崽子。 看来这个野畜牲确实狡猾,也找了地方藏了起来,就是不知道,是一开始就藏了起来,还是赵青禾进院子时,它才藏起来的。 既然不在明处,那就是在暗处。 赵青禾继续瞪大眼睛,开始在院子存在适合藏身的地方。 他现在脑子转动地飞快,又想到了一种可能。 狼崽子也可能不是藏起来了,而是躲在了灯光找不到的阴影里,这样着急忙慌之下,灯下黑找不到也正常。 很快,他就用看得办法,把院子的犄角旮旯又找了一遍,最后锁定了四个地方。 这四个地方,只用眼睛看的话,是没办法判断狼崽子有没有藏身,只能走到跟前寻找了。 比较棘手的是,这四个地方,有一个地方特别刁钻,和其他三个地方,形成了可以相互埋伏的犄角之势。 不管是搜寻哪一个地方,如果狼崽子恰好藏在对面,就有被偷袭的危险,并且以对方表现出的狡猾,只要给它机会,肯定是会搞偷袭的。 赵青禾不愿意拿自己去赌,在心里规划着搜寻路线,模拟着搜寻每一处的动作,一时间院子里的氛围有些静止,只剩下鸡窝里还传出“咯咯哒哒”的声音。 赵青禾蹲在墙角着急,屋里又传出了男人的声音,听上去也有些着急: “哎呀呀呀呀,你赶紧把暖瓶放下,这要是扔出去摔碎了,抵得上七八个大瓷碗,老娘们你赶紧放下...” 赵青禾被声音拉回了神,不觉心中有些好笑,连思路都被打断了。 不过,前进的路线,搜寻的动作,已经被他在心里模拟得七七八八了。 他又检查了一遍八一步枪,缓缓地吐出一口浊气,就准备用战术动作王前进。 突然,变故陡生。 院子里的电灯泡,猝不及防地灭了。 连带着一起灭掉的,还有这户人家屋子里的灯泡。 “啊!!!” 一声尖叫刺破夜空,一下压过了鸡叫和院子外面的喧嚣,让赵青禾听到牙根发痒。 他斜着抬了抬头,发现其他地方的天空,也没有了电灯泡发出的光,看来是整个杨刘屯都停电了。 狼崽子下山进团子搞破坏,刚巧赶上全屯子停电,这事情看上去透着点邪乎。 但是,赵青禾事后想来,在这个年月,停电这种事也是稀松平常。 特别是后半夜,还没有夜生活、不夜城的说法,供电局往往会断掉民用电,全力支持工厂加大马力生产,颇有错峰用电的科学调配。 所以,停电这件事情还真是赶巧了。 不过,这些想法,都是事后赵青禾和赵老爹聊天得出的结论,现在突然停电,他面对着突然的黑暗,也有三五秒钟的慌了神。 特别是屋子里传出的“女高音”,很有夺人心魄的效果,让他一时间下意识地去捂耳朵。 等到他稳定了心神,一边往墙角缩,一边在心里想着办法,一时忘了跟在他身边的赵二妞。 赵二妞从进院子前,就被赵青禾制止着不要乱动,所以一直亦步亦趋地跟在对方后面。 赵青禾以战术动作进到院子里,它也跟在后面蹑手蹑脚地,就像是个调皮的孩子,在配合着大人做游戏。 等到突然停电,院子里乃至全杨刘屯都黑了下来,赵二妞一下子瞪圆了双眼,身子也摆出了战斗的姿态。 就在赵青禾失神那三五秒,加上屋子里传出的“女高音”刺激,赵二妞一下子就冲了出去。 等到赵青禾反应过来,想要再次制止住东北大爪子,已经完全来不及了,对方已经跑到了五六米之外。 他赶紧调整姿势,从蹲着变成了弓着腰的战术动作,端着八一步枪就要跟上去。 不过才走了两步,他就停了下来,紧张的心情也一下子放松了下来。 院子里虽然很黑,但是赵青禾一开始就紧跟着赵二妞的身影,这时能看到对方的身影。 顺着赵二妞前冲的方向往前延伸,他分明能看到,在堂屋窗户的下面,有两团绿光,正来回的扭来晃去。 第33章 赵二妞 看着那两团绿光,赵青禾一下子就认了出来,找不到的狼崽子就藏在那里,并且还能脑补出对方来回晃动的样子。 赵二妞强悍的夜视能力,再一次帮助它获得了先机。 赵青禾调转枪口,尝试把绿光往准星里面套,同时心里凭着印象回忆着。 他清楚地记得,堂屋的窗子下面,就是他确定的四个地方之一,那里有着好多化肥袋子,遮蔽隐藏效果非常好。 他一边想,一边拖着步子,在院子里横向移动。 赵青禾虽然把绿光套进了准星,但是因为院子里黑乎乎的,几乎不能修正距离,加上他和赵二妞狼崽子是在一条直线上,想要开枪放炮的话,他没有把握打中,也没有把握不误伤赵二妞。 之所以横着移动,就是想要拉开一些角度,甚至他都想好了,最后如果没有开枪放炮的机会,干脆端着八一步枪上去拼刺刀。 相对山林之中,院子里的空间有些狭小,所以赵二妞冲起来的速度不算快。 也是因为院子里的空间狭小,冲得不快的赵二妞,也很快就接近了两团绿光。 这时候,对方也发现了靠近的东北大爪子,两团绿光终于不再来回晃动了。 黑暗中还是看不清,赵青禾脑补着对方这是要正面对敌了。 他停下了拖动的脚步,快速地用站姿射击端好八一步枪,再次把两团绿光套进了准星里。 虽然狼崽子大概率不是赵二妞的对手,但是有备无患。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是赵青禾完全没想到的。 赵二妞距离两团绿光越来越近,熟悉它的赵青禾,已经看到它的两条后腿发力了,下一步应该就是跃起一扑。 就在这时,对面的两团绿光突然消失不见了。 目标消失,东北大爪子也没能跃起来,就那么两条后腿蹬地窜出去了一截,然后“嗷威”地大叫一声,继续往前冲。 赵青禾离得远,更加看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着急忙慌地把枪口往下压,害怕自己没把屋住走火。 就这么一耽搁,连赵二妞的身影,他也完全看不到了。 一时间,赵青禾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实在是不明白,两团绿光咋就突然不见了? “啊呸。” 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赵青禾正准备端着八一步枪,就这么摸黑往前冲,堂屋门里面突然传出了桔红色的光亮。 紧接着,就见到这户人家的男人,两只手端着一个铁锹,从屋里走了出来。 他的媳妇一手拿着一盏气死风煤油灯,一手拿着一把扫帚,紧紧地跟在男人身后。 路过门口那摊瓷片的时候,两个人还相互说着小心。 赵青禾之所以能看的这么清楚,全靠四周黑暗的衬托。 黑暗中的一盏灯,说的就是现在这个情况。 男人终于看见了对面的赵青禾,犹豫着喊了一声: “赵...老...弟?” 听到了赵青禾声音响亮的回答,再说话总算有了气力。 “赵老弟,俺们两口子来帮你打灯。”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在心里翻了翻白眼。 什么叫“俺们两口子来帮”他,分明是他在帮着这户人家收拾进院子的野畜牲。 不过,现在不是计较的时候,有人帮着打灯,确实要方便很多。 等到两口子绕开碎瓷片,走到他跟前后,赵青禾就从口袋里拿出了手电筒,打开递到了女人手里,交代着: “喏呐,嫂子你拿好这个手电筒,气死风灯照不远。” 女人应该对手电筒也不陌生,接到手里熟练地调了个个。 这个年月,手电筒虽然不是家家户户都有,但是老百姓对这个“家用电器”也不陌生,只是要用的干电池太贵,而且还不耐用,所以更多的时候还是使用煤油灯。 这气死风煤油灯,还要属于更高级一点的。 刚才赵青禾也是愣怔了,一下没想起口袋里的手电筒,摸黑在那里忙活了半天。 还有一点就是,他要是一手打手电筒的话,使用起八一步枪就不太方便了。 他指点着女人,把光往窗户下面照,发现狼崽子果然不在那个地方了。 这会儿他也回过味了。 黑暗中代表狼崽子的两团绿光,为什么会突然消失,那是以为对方转头逃跑了,不正对着他和赵二妞,当然就一下子看不到了。 不过,还是那个道理,赵二妞的夜视能力,是要碾压狼崽子的,所以对方逃跑后,赵二妞也第一时间追了上去。 赵青禾指使着女人,把手电筒在院子里找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赵二妞,还有被它逼迫到墙角的狼崽子。 狼崽子夹着尾巴,拧着身子靠在墙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在对面的赵二妞身上。 被手电筒照住的时候,它一下子闭住了眼睛。 赵二妞作为山林之王,捕猎能力非同一般,一下就抓住了这个机会。 趁着狼崽子被手电筒照的闭眼的机会,它全身肌肉一起发力。真就“飞”一样地往狼崽子身上撞去。 因为距离太多,赵二妞也来不及调整姿态,就那么梗着脑袋和脖颈,如同一根撞钟的黄黑色木桩,狠狠地撞在了狼崽子身上。 “嘭!” “嗷呜~” 一声闷响之后,狼崽子发出一声惨叫,挣扎着就想逃跑。 赵二妞也是个经验丰富的猎手,虽然没能用爪子拍,但是撞上对手的一瞬间,还是把两个前爪,做成了前抱的动作。 狼崽子扭身逃跑,刚好撞到了它的大爪子上,看上去就像拥抱对方一样。 见到猎物主动送上门,赵二妞当然不会放过,一下子就调整好了动作,前爪变抱为摁,长长地爪子插进对方的皮肉里,顺势把猎物按到了地上。 东北大爪子的前爪,力量是非常大的,狼崽子被这么一摁,连“嗷呜”都嗷呜不出来了,就那么在赵二妞爪子下缩成一团,发出“哼哼唧唧”的声音。 赵青禾长出了一口气,快速地打开保险,把八一步枪收了起来。 闯进院子的野畜牲,终于被全部解决了。 第34章 汇聚 赵青禾听着身后传来的感谢话,在手电筒照到了赵二妞身上后,双双变成了惊呼声,心中不觉好笑。 这户人家的两口子,住在离护林站最近的杨刘屯,肯定是知道赵二妞的存在的。 不过,在这种野畜牲下山闯进屯子的情况下,看到一头花斑东北大爪子,受到一些惊吓,都属于正常情况。 这个时候,停留下来做解释都是多余的,加上外面还在继续闹腾的其他狼崽子,赵青禾果断选择加速离开。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误会,他只是无声地加大了步幅,同时轻轻地出了一下口哨,示意赵二妞跟上,一人一大猫快速离开了这个院子。 从这家两口子的角度,看他留下的背影,颇有“事了拂身去,深藏功与名”的大侠味道。 等到“赵大侠”重新到了院子外面的道路上,突然就有了不一样的感觉。 整个杨刘屯,仿佛一下子就变得更加喧嚣了,男人的怒吼声,女人的尖叫声,孩子的哭声,狗的吠叫声,还有夹杂在其中的狼嚎,让听到的人无形中感觉到烦躁。 赵青禾微微抬起头,看着光影斑驳的夜幕。 屯子的各处,有亮起电灯泡的,有点起火堆的,把黑暗的夜空画成了大大小小的斑块,怎么看怎么有些世界末日的感觉。 赵青禾提起八一步枪,一边往前走,一边换了个装满子弹的弹匣,顺手关了保险,重新给武器上膛。 他准备返回村支部,看看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一路上,陆陆续续地有人冲到了路上,有的人拿着老洋炮或者土铳,有的人拿着锄头铁锹,有的人干脆只拿着笤帚疙瘩或者擀面杖之类的。 这些人以狼狈的姿势出现,一边跑,一边仓惶地往后看,等认出了赵青禾以后,神情都一下子放松下来,亦步亦趋地跟在了他的身后。 想来,他们的身后应该都有或多或少的狼崽子。 不过,等他们逐渐聚集以后,并没有一头狼崽子冲出来找麻烦,赵青禾也没有下路去追查。 他反正是要去村支部,把这些人安全的带到地方为上。 到了后来,随着聚集的人越来越多,再有人加入,干脆不用看赵青禾,就自觉的汇入了人群中。 等所有人到了杨刘屯村支部的时候,已经是一个二十多人的小队伍。 赵青禾看着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村支部,特别是看到敞开的大门,不由自主的松了一口气。 这里的情况说明,事情并不如他想象的那么糟糕。 不过,等到他进了村支部,还没喘匀呼吸,听着大家伙交谈的内容,就知道自己想错了。 赵老爹,刘支书,还有一个杨姓的村干部,在汇聚的人群中来回走动,一方面是安抚大家的情绪,一方面是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哎呀妈呀,俺家这一下子算是遭了灾了,两只刚下了崽子的羊,就被天收的狼崽子给活活咬死了,呀呀呀...” 一个男人说着说着,一边怪叫着,一边抓着头发蹲在了地上,不知道是被吓住了,还是在可惜自家养的羊。 “是的呀,老支书,俺家也遭了狼崽子,土胚垒的鸡窝,就被这些野畜牲给拆了,落了个鸡飞蛋打的下场...” “老赵叔...” “刘支书...” “老支书...” 杨刘屯的村支部里,仿佛在开一场诉苦大会,很多人一开始,是在迫不及待地说着,最后都变成了一声长叹,或者是连续不断地怪叫。 赵老爹和刘支书一边说着劝说的话,一边向彼此靠近,然后抵着头说起了话。 赵青禾拿着一个茶碗,正在抓紧时间喝水。 并不是他没有收到损失,而显得有些冷淡,而是他知道,说一千道一万,最后还得必须把这群狼崽子赶走。 果然,赵老爹和刘支书咬了半分钟耳朵,又伸手招呼过来杨姓村干部,三个人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等到三个人分开了,就见到刘支书拍着巴掌,示意所有人安静。 “老少爷们们,白话俺就不多讲了,今晚这么老些野畜牲下山,进到咱们屯子里霍霍,不管是啥原因,啥结果,咱们都得靠自己,把这些野畜牲赶回山里...” 刘支书的话,和赵青禾想的一模一样。 赵青禾一边继续吸溜着热水,一边支起耳朵听着对方讲话。 想要把这些狼崽子赶回去,其实也简单,就当是一场打围,只不过场地由山里变成了山外,环境也由树林变成了房子。 刘支书接下来的话,也印证了他的想法。 事情被分成了三步走。 第一步,就是把人分开,主要是按着各人手里的家伙事划分,有枪的人和没枪的人被分到了一起。 有句话不是说了,拿着棒子杆打狼——全靠吆喝。 就算是拿根棍子跟着吆喝,也算是出了一份力了。 第二步,就是继续喊人,把那些身强力壮,但是还在家里的人,全都邀请加入队伍。 特别是那些有枪的炮手们,是重点被邀请的对象。 说来也奇怪,汇聚到村支部的人中,几乎没有赵青禾脸熟的炮手,等到事后他一分析,也明白了过来。 炮手们有枪,有猎狗,有对付狼崽子的经验,再依托住熟悉的地形,一人就能对付老多头狼崽子,大概不会仓惶地逃跑到这里。 赵青禾的八一步枪虽然厉害,但是他对杨柳推的地形不熟悉,因此被安排给一个人当副手。 第三步,就是主动出击,创造以多打少的机会,一边消灭狼崽子,一边把这些野畜牲赶出屯子。 事情被安排好以后,没人再说煽情的话,所有人都整理了一下手里的家伙事,然后按照分组,陆续出了村支部。 赵青禾走在人群中,看着在乡间小路上蜿蜒前进的人群。 这一次,众人点了很多火把,在夜间连成了一条长龙,行动之间有种莫名的力量感。 赵青禾的心中突然就有了些感慨。 千百年来,人们不论是面对天灾还是野兽,都是这么一路走来的。 第35章 三枪 一开始,赵青禾他们这个小队,只有四个人,除了他手中的八一步枪,还有一把铁锹,一把砍刀,和一把聊胜于无的木棒。 还有跟在四人身后的东北大爪子——赵二妞。 不过,被刘支书安排成队长的人,确实是杨刘屯的老人,三拐两绕之后,就招呼来了三个人,全都是带着老洋炮的炮手。 而且,三个炮手都带着自己的猎狗,加起来也有四十五条。 另外,那根木棒也被换成了一个铁锹,小队的武力值一下子就强大了起来。 七个人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就决定不再邀请人,就这么开始主动出击。 赵青禾根据之前的经验,告诉其他人,猎狗在现在的环境中,和狼崽子对抗的效果不好,并且把自己分析的原因也讲了出来。 其他六个人,不是经验丰富的老炮手,就是在白山黑水生活了大半辈子的山里人,一下子就想明白了。 于是,赵二妞被派做了开路先锋,带着众人寻找起狼崽子。 七个人四把枪的队伍,也无所谓狼崽子落单或者聚堆了,只要发现了狼崽子的影子,就会一边往前靠近,一边伺机放炮。 说来也怪,赵青禾很快就发现,这群下山闯进屯子的狼崽子,还真不是普通的野畜牲。 它们基本上都是三五成群,行动迅速,配合默契,并且在有同伴被打死或者打伤后,也不恋战,剩下的狼崽子就会找机会,循着暗影快速逃跑。 不过,这次它们算是遇到对手了。 赵二妞作为顶级的猫科动物,还有夜视能力的优势,根本就没有放过对手的打算。 每当有狼崽子想要逃跑,也不用赵青禾指挥,就迅速地追了上去,并且一边追,还一边发出声音,方便赵青禾他们跟着追上来。 如此配合之下,七人小队的战斗成果惊人,也没计算具体的时间,就打死了十二头狼崽子。 或许是感受到了他们这群人的杀气,在杀掉第十二头逃跑未遂的狼崽子之后,有十几二十几分钟的时间里,即使有赵二妞这个优秀的先锋,七人小队也再没有干掉一头狼崽子。 整个杨刘屯,不停地在响起开枪放炮的声音,显然是其他小队也陆续动手了。 随着开枪放炮声此起彼伏,人们的吵闹声和鸡飞狗跳的杂音,也开始变得稀疏起来。 不过,赵青禾顾不得注意这些。 他一手提着八一步枪,身体微微弯弓,两眼紧盯着前面发黄的黑影,两条腿倒腾起来飞快。 就在刚才,赵二妞又带着他们,找上了一群狼崽子。 不过,因为距离的原因,还没等他们开枪放炮,狼崽子不知道是提前发现了他们,还是本来就要转移,竟然贴着墙根,直接隐没入了黑暗。 彼时,七个人跟在赵二妞身后,正转过一个墙角,面对一条新的乡间小路。 而四头狼崽子就在乡间小路的尽头,就在等他们反应过来追上去,四头狼崽子已经跑的无影无踪了。 可能是久久徒劳无功,这一次赵二妞显得非常激动,四个爪子用力地在地上留下爪印,紧追不舍地跟了上去。 赵青禾怕赵二妞吃亏,只在狼崽子消失时顿了一下身子,然后又加速跟了上去。 小队里的其他六人,看到赵青禾突然加速跑了起来,自然没有懈怠的道理,也纷纷跟着跑了起来。 赵青禾听着身后的动静,知道是其他人跟了上来,心中也越发变得安心。 作为被追赶的目标,四头狼崽子也早就发现了身后的追兵,不断地在纵横交错的乡间小路上急转弯,每每都能多甩掉赵二妞一段距离。 狼崽子虽然狡猾,但是在面对老炮手时,行为往往变得可笑起来。 赵青禾很快就发现了狼崽子急转弯的动作,他耐心地追在后面,寻找着可以开枪放炮的机会。 终于,这一逃一追的队伍,进到了一个比较长的小路上。 好巧不巧,小路两边人家的院子里,有好几家都亮起的电灯泡,给了这条乡间小路不错的光线和视线。 赵青禾轻吐一口浊气。 他等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他停下来不再追赶,快速地端枪下蹲,不到两秒就摆成了蹲姿射击的姿势,顺势闭上了左眼,把准星往心中选定的位置上套。 那里是小路的尽头,是他一下子就找好的地方。 这条不算短的小路,使赵二妞和狼崽子们的距离又拉近了很多,所以赵青禾料定,狼崽子们会在小路尽头来个急转弯,重新拉大和东北大爪子的距离。 而这就是他等待的机会。 估算好距离,修正好准星,选定的位置也被套进了准星——那是尽头转角处,离地大约六十公分的地方。 赵青禾睁开左眼,最后一次看了看奔跑的四头狼崽子,等到这些野畜牲越来越靠近目标位置了,他果断地再次闭上左眼,同时开始发力往下攥扳机。 福至心灵,他突然说话,示意赵二妞停下来,缓慢下压的右手食指也突然发力,一下子就搂响了八一步枪。 “啪。”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头,在他的期盼着飞到了目标位置。 子弹到,狼崽子也到,两者就在赵青禾选定的位置,完美的撞击到了一起。 “噗。” 声如击打败絮。 不过,赵青禾顾不上这些,第一枪打完,他努力地控制住后坐力,把准星重新套住了目标位置,又飞快地扣下了扳机。 “啪。” 第二声枪响。 “啪。” 第三声枪响。 赵青禾苦练一冬天的快速射击,终于在这个时候收获了回报。 开枪放炮三次之后,赵青禾习惯性地打开了保险,拄着八一步枪站了起来。 就这电光火石的时间里,三发子弹打中了两头狼崽子。 而侥幸活下来的两头野畜牲,已经在小路尽头的墙角完成了急转弯,彻底消失在了七人、一大猫和十五条狗的视野里。 这一次,赵二妞并没有冲出去追赶。 它来到护林站这么久,不是跟着赵青禾进山,就是跟着赵老爹进山,已经明白了一个道理。 枪弹不长眼。 枪响的时候,最好还是消停待着别动。 第36章 有驴! 赵青禾和其他的六个人,小跑着来到了小路尽头,转过墙角看到的,只有黑漆漆的夜色。 赵青禾有些犹豫,追上去可能是要做无用功,放过这些狼崽子又不甘心,正嘬着牙花子倒吸气,旁边的小队长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禾子老弟,咱们别看了,赶紧接着往前搜...” 赵青禾转了头,因为离得近,虽然光线不好,可是纠结的表情还是被对方一览无遗。 小队长抬起手,指着黑漆漆的远处。 “再往前过一排菜地,就是上山的路了,这些畜牲大概是往山里跑了...” 赵青禾顺着他的手往前看,果然发现,黑漆漆的夜色中,有一片山的轮廓若隐若现。 他点了点头,说: “行啊,爷们,咱们赶紧继续往前搜...” 经过短暂的接触,赵二妞和小队里的其他人略微熟悉了一点,小队搜寻狼崽子的效率一下子就提高了。 其中,几个老炮手表现出的捕猎技巧,让赵青禾看得叹为观止。 七个人把十五条猎狗撒到周围,各自的注意力都放到了前面开路的赵二妞身上,每当东北大爪子有所行动,几个人也跟着有了反应。 几次下来,几个第一次和赵二妞接触的老炮手,居然快速的总结出了经验,根据东北大爪子的具体动作,判断出它是在查看,或者是发现了可疑目标,还是确定发现了目标要行动。 而且,他们判断的准确率,竟然达到了六七成。 这件事结束以后,赵青禾虚心的向几人请教,也知道了要怎么做出判断。 “爷们,这东北大爪子也终归是野畜牲,再厉害也是靠嘴咬爪子挠...” 说话的人,手舞足蹈地模仿着猫科动物的形态。 “嘴咬的劲在脖颈,爪子挠要靠腿,你看的时候要注意这两个地方...” 赵青禾听着,就感觉和武侠小说里,高手比武的路数一样,不管招式千变万化,高手就注意对方的肩膀和胯胯轴。 肩膀动就是防着上面,胯胯轴动就要防着下三路。 老炮手观察赵二妞,还有观察大部分野畜牲,用的也差不多就是这样。 脖颈先动就是要用嘴,前腿先动就是要往后退,后腿先动就是要往前跑。 “东北大爪子动手都是先用爪子,要是脖颈先动,大概率是没发现目标,想要再确定一下...” 说话的炮手解释的很详细。 “腿动起来,也是有说法,要是弯曲大腿发力,那就是要跑起来了,肯定是发现了目标,要是不弯曲,或者弯曲了只有小腿发力,那也是不确定目标的表现.” 赵青禾记住了这些经验,心里想着,以后带着赵二妞进山放炮,还是要多用心观察,把这些经验变成自己的本事。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赵青禾他们小队七个人,搜寻狼崽子的行动还在继续。 整个杨刘屯响起的开枪放炮的动静,除了一开始密集又热烈,慢慢地变得稀疏起来,有时候半天才有一发两发的动静响起,而且听起来犹犹豫豫的。 赵青禾在心里判断,这种情况有两种可能。 一种可能是,屯子里拿枪出来的人,子弹准备的不足,枪声稀疏是没子弹了。 第二种可能,屯子里的狼崽子不多了,或者是被打怕了,和人们相遇的次数变少了。 不管是哪一种,他们这个小队的子弹还很富裕,应该加快动作了。 赵青禾不知不觉就提起了走路的速度,带动的赵二妞也小跑起来。 其他的六个人,也默契地没有问为什么,纷纷加大步幅,跟上了赵青禾的节奏。 大约又转了十多分钟,赵青禾终于放心下来。 这期间,他们只发现一头落单的狼崽子,隔着六七十米的距离发现了他们,还没等人们开枪放炮,已经夹着尾巴转身逃入了黑暗中。 这也就说明,狼崽子们是被打怕了,要么逃了,要么就是逃不了了。 赵青禾扭头看了看同行的其他人,发现大家的神情都变得轻松起来,知道自己大概想得没错。 他放松了紧绷的肌肉,一边无声地吐出一口浊气,一边打开八一步枪的保险,斜斜的挂到了肩膀上。 做完了这些,他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怪异的响声,把他的话语生生的憋到了嗓子里。 “哞...啊!” “哞...啊!” “哞...啊!” 这声音,急促又响亮,一声高过一声,不仅是赵青禾,连前面开路的赵二妞,也是猛地一激灵,原地蹦起来一米多高,落地后还摆出了准备战斗的姿势。 赵青禾一边“咳咳咳”地舒缓着嗓子,一边听着怪异响亮的声音,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是一头叫驴的声音。 听出来是叫驴的声音,再看前面赵二妞的动作,就显得有些滑稽了。 看来,黔驴技穷是古人对真事的记录,东北大爪子也会被驴叫声给吓到。 刚刚被挂起来的八一步枪,又重新被抓到了手上,赵青禾只是微微转了下头,余光就看见了,其他六个人也都抄起了家伙什。 小队长紧绷着嗓子说: “这时二驴家的驴在叫,怕不是还有野畜牲在他家霍霍,咱们赶紧过去看看。” 说着一马当先的跑了出去。 赵青禾一边小跑着跟上,一边重新调整了八一步枪端好,路过赵二妞身边的时候,还轻轻地了个呼哨,示意小家伙跟上。 七人小队在往二驴家跑的时候,叫驴的声音一直没有中断,只是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带动几个人的心情忽高忽低的。 只从叫驴响亮的声音判断,这个二驴家和他们的距离并不远,不过真跑起来了,赵青禾才知道自己想当然了。 如今这个年月,农村盖房子没什么规划,家家户户的房子也有好有坏,有时候明明隔着墙就能说话,想要面对面见到,却还要绕出去好远的路。 他们到二驴家的情况也是这样,明明听着驴叫声就在耳边,却绕了七八个房子,才到了所谓二驴家。 赵青禾一边努力喘匀呼吸,一边瞪大眼睛,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第37章 驴和狼的战斗 赵青禾慢慢放松了压着扳机的右手食指,枪口也一点点的斜着朝下,目瞪口呆的看着眼前的一幕。 眼前所谓的二驴家,围墙是用棒子杆和泥夯成的,所以还不到一人高,连大门也是用木头棍扎成的“柴扉”,现在也是大大地敞开着。 就是这样,院子里的情况,才一览无遗地被七人小队给看见。 赵青禾猜测,这个二驴应该是专门养大牲口的,所以家里的房子虽然不咋样,却在院子里搭建了两个排长的牲口棚。 大概是为了方便晚上给牲口们加料,每个牲口棚里都接了电灯泡,照得整个院子的光线反而不错。 从他的角度看过去,就看到几个牲口脑袋,探头探脑地从牲口棚里伸出来,都齐刷刷地看着院子中间。 想来,院子中间的“奇观”,让这些家养的牲口们也感到好奇。 一头一米多高的黑驴,支楞着长耳朵,弹蹬着驴蹄,不断地在院子中间跳跃着,每跳跃 一次,就会发出“哞...啊!”的叫声。 在它的黑驴蹄子下面,有一“团”动物,已经被踩踏的血肉模糊,没有了生息。 不过在两个电灯泡的光线照着,还能分辨出那是一头狼崽子。 一头被打死的狼崽子。 一头被叫驴打死的狼崽子。 赵青禾之所以有这样的判断,是因为他发现,院子里半开着的屋门边,有两个探头探脑的人,脑袋下面还露出木棍样子的东西,可能是他们拿的东西。 在院子的角落里,有一个明显小了一号的黑驴,还有一个半大的黑驴崽子,正偎依在一起发抖。 事情的经过,大概是地上那头狼崽子,闯进了这户人家,想要攻击家养的牲口。 这户人家的主人,大概是被狼崽子给吓到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任凭狼崽子在院子里逞威风。 不过,也该是狼崽子倒霉,被选择目标的小驴崽子,有一个勇敢的驴爸,两个畜牲就这么正面对上了。 具体的经过,赵青禾没有看见而无从得知,只从现场的情况来判断结果,黑色叫驴打了个完胜,身上连个伤口都没有,就把狼崽子给拿下了。 事后赵青禾把这件事情,说给了赵老爹听。 “爹,这事你怎么看?这吃肉的狼崽子,咋就会打不过吃草的叫驴呢?” 赵老爹抽着烟圈,耐心地跟他解释,说: “这次下山进到杨刘屯的野畜牲,还真是一群没吃肉的家伙,从俺宰的几头狼崽子看,全都是肚里空空,皮包骨头,不知道几天没能吃到东西了...” 赵青禾听了父亲的话,一下子就理解了。 要不是饿得实在找不到食物,狼崽子这么聪明的野畜牲,是不会贸然进到人类的地盘的。 “况且,叫驴这种牲口,你别看它们体型在大牲口里最小,脾气可是最差,性格也是最犟最暴烈的,要不也不会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了。” 这下子,赵青禾感觉自己又长见识了,他继续询问赵老爹: “爹,那你说说,这叫驴没爪子没牙的,是咋样把狼崽子给打趴下的,而且还是毫发无伤地完胜。” 赵老爹大概是在组织语言,昂着脑袋吞云吐雾了半天,才缓缓地开口,说: “这头黑叫驴是咋样把狼崽子打趴下的,俺没有看到,也猜不出来,俺就把曾经见过的事情,讲出来给你听...” 赵老爹重新点起一根烟,摆出了遥想当年的架势。 “那是十几年前,俺刚从部队到了白山黑水的时候,山林里动物还很泛滥,野畜牲下山伤人的事情是有发生,人们不但要生产,还要防着各种野畜牲偷袭...” 十几年前的生产力还不发达,林场从山上往下运送木材,经常性要用到大牲口,这其中,骡子又是最好使的,所以各个林场就会养很多骡子。 林场用的骡子,基本都是马骡,所以林场偶尔也会养几头叫驴,用来配种。 “大牲口都是很有灵性的,它们天生就知道那些是自己的后代,在食物充足的情况下,也会做出保护幼崽的行为。” 赵老爹用卷烟配故事,开口就是婉娓道来。 “又一次,看管牲口棚的人粗心没关好门,让一头骡子给跑了出来,等在山林里找到的时候,已经被狼崽子给霍霍地剩下半边身子了,事情也只能不了了之。” “这头小骡子的驴爸,当时也养在护林站里,不知道咋就知道了小骡子被狼崽子咬死吃了的事,有次趁着跟着进山的机会,咬断了缰绳逃跑了。” 这头叫驴是公家的东西,而且还是用来配种的,人们想要抓住它就放不开手脚,只能用围追堵截的笨办法。 但是驴这种牲口,生来就是为了走山路的,没咋费劲,就跳出了人们的包围圈,撒开驴蹄子在山林跑了起来。 “大家没有办法,只能分开找,俺因为有枪,所以就一个人带了两条猎狗出发,等到俺再找到它的时候,这畜牲已经和一头狼崽子对上了。” 一头叫驴和一头狼崽子的战斗,就这么在赵老爹眼前发生了。 赵老爹也是胆大自信,见着这么稀奇的事情,先是安抚好猎狗,然后是端好了枪藏起来,安静地等待双方打起来。 因为他有自信,只要是叫驴落了下风,他立马就能开枪打死眼前的狼崽子。 不过,这一头叫驴并没有用他出手,而且战斗从开始,到分出结果结束,也没用多长的时间。 “那叫驴一边大声地叫着,一边不停地踢踏驴蹄子,给对面的狼崽子释放压力。” 赵老爹扔掉烟头,然后一脚碾灭,语气释然地说着。 “俺看着,那头狼崽子应该是没有对付叫驴的经验,听着对方怪异的叫声,忍不住就先动手了。” 狼崽子作为犬科动物,并不擅长咬脖子,更喜欢掏对手的屁股,或者咬对手的肚子。 “这叫驴也是聪明,故意把屁股让出来给狼崽子咬,等对方扑上来的时候,朝后一尥蹶子,狠狠地就踢到了对方的麻杆腰上。” 第38章 驴和狼的战斗二 赵青禾听着父亲的话,一下子呲牙眯眼i起来,仿佛叫驴的那一脚,正是踢在了他的身上,而不是踢在狼崽子的麻杆腰上。 赵老爹的讲述还在继续: “那叫驴一下就提到了对手,马上又蹦跳起来,狠狠地踩踏着地上的狼崽子,同时发出了兴奋的叫声。” 驴这种家养的牲口,不但性子犟,而且还非常记仇,尤其是叫驴,更是生来就好勇斗狠,同类之间见面就相互打架,往往要鞭子打在身上才能制止。 按照赵老爹的说法,叫驴虽然没有野畜牲的利爪和尖牙,但是长着强有力的驴蹄子,而且他们的大半夜也非常厉害。 “就说俺那次见到的这一头叫驴,眼瞅着把狼崽子踩踏的站不起来了,干脆低头摇了起来,一下子就给对方整得皮开肉绽的...” 赵老爹说着,微微地听懂了一下,应该是在回忆当时的情景。 “叫驴那畜牲把狼崽子咬得惨叫连连,不但没有停下,还干脆把狼崽子又叼了起来,就那么晃着脑袋来回甩动起来,弄得血乎刺啦的到处都是血...” 赵青禾听到这里,又有了新的疑问,他在自己父亲面前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就问了起来: “爹,这吃草的大板牙,咋就能咬得动狼崽子的皮?我咋就这么不相信呢?” 也不能说他没见识,这吃草的家养牲口,把吃肉的野畜牲给撂倒了,这事要是说起来,四个人听了,得有九个半不相信,剩下的半个还得是在心里不相信。 赵老爹轻轻地摇着头,又掏出了一根卷烟,慢条斯理地垫着抽了一口,才一边吐着白烟气,一边笑着解释,说: “这事是俺亲眼看到的,你还真就别不相信,不光是叫驴,这些各家养的大牲口,各个的大板牙都是厉害的东西...” 说着,他伸手往前一指,指使着赵青禾,去找来了一根棒子杆。 赵青禾把棒子杆抵到了父亲手里,依然还是满脸疑惑地看着对方,等待着赵老爹给出解释。 赵老爹一手拿着卷烟,一手拿着棒子杆,积雪给老儿子坐着解释,说: “咱们先看看这根棒子杆,你想办法给整成一截一截的...” 这根棒子杆,是赵青禾在院子里随便找来的,积雪融化的水气,加上连续下雨的潮气,让棒子杆有些潮湿,所以就非常低有韧性。 他手拿着棒子杆,也没咋分金,就把棒子杆给折断成了你大姐,拿着就想再递还给父亲。 赵老爹也不伸手接,而是用拇指和食指比划着,说: “俺说的是这么长的小姐,你折断的这么长,让牲口怎么咽下去。” 赵青禾看着距离只有两三公分的拇指和食指,费了老大的劲,指使勉强掰开了两三小截,还把手掌给刺开了几个血口子。 他无奈地看着父亲,心里知道,赵老爹肯定还要再说点啥。 赵老爹还是没接那些折断的膀子干,伸手做了个手掌下切的动作,说: “这东西解释吧,可就是这么解释的东西,两三根一起放到驴的嘴里,嘎嘣一下就能给咬断了,你就说那牲口的大板牙有多厉害吧...” 当然,这些都是后来发生的事,咽下的赵青禾,还是不知道叫驴的战斗力强大。 他只看地上狼崽子的尸体,一塌糊涂,惨不忍睹。 现在院子外还群狼环伺,他也没时间仔细分辨,只大概判断狼崽子是被钝器大力打死的。 他一边警惕地观察着院子里的阴影,看看有没有野畜牲隐藏,一边大声询问着屋里的人: “爷们,你这里还行吧,还有没有狼崽子在这霍霍?” 不过话一喊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 原本院子里已经没有什么声音了,众多大牲口都平静了下来,但是随着他突然大声喊叫,所有的牲口又都焦躁起来。 特别是院子中间的黑色叫驴,从赵青禾喊出前几个字,就发出“哞啊哞啊”的叫声,一下子就把他的声音全部盖住了,并且整个驴有癫狂地蹦跳起来。 赵青禾也被这个情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要离叫驴远一些,好悬没有端枪放一炮。 好在,躲在屋子里的人终于有了行动,手里拿着棍子,小跑地来到了院子中间,三两下就找到了叫驴的缰绳。 不得不说,眼前这个叫二驴的男人,看来对付家养的牲口有一手。 只见他一手牵着叫驴的缰绳,一手扬着木棍来回挥动,也没见怎么用力,很快就把叫驴安抚了下来。 等到他把叫驴牵回牲口棚拴好,赵青禾几人才迎了上去。 “二驴,你这院子里啥情况?还有没有狼崽子在这里霍霍?” 这个时候,当然是小队长最合适开口说话,干脆直接地询问着这户人家的主人。 眼前叫二驴的男人,手里没牵着牲口的时候,又恢复了有点窝囊的模样,嘴里嘟嘟囔囔了半天,才憋出两句话: “爷们们进屋歇歇喝点热茶吧...” 赵青禾满怀期待地等了半天,等来了这么一句话,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不过,同行的其他人,大概是熟悉二驴的脾气,脸上的表情反而都很平淡。 小队长挥了挥手,说; “那啥,你这要是没狼崽子霍霍了,就锁好门,俺们还要到其他的地方帮忙。” 说完,他的手顺势一圈,招呼着其他人一起离开。 赵青禾有些莫名其妙地跟在人群中,脑子被这事搅得有些迷糊。 顺着驴叫声急匆匆地来,又莫名其妙地离开,虽然看见了狼崽子,但却是死得,也不知道是咋死的。 赵青禾想了一会儿,等到远离的二驴家的院子,感受到的光线重新开始变暗,他才晃了晃脑袋,把注意力完全收回。 不过,等到他之后问了赵老爹,明白今晚的狼崽子是叫驴给打死的,心里又有了疑问: 从二驴家牲口棚的格局来看,所有的大牲口应该是被拴着的,包括了那头黑色叫驴。 但是黑色轿驴的缰绳又是开的,而且看样子还是被解开的。 难道,这些大牲口的缰绳都是绑的活捆儿,黑色叫驴是自己挣脱的? 又或者,二驴是有意放出了黑色叫驴,来对付进院子霍霍的狼崽子?莫非他真的是养大牲口的天才? 第39章 巡逻 赵青禾和同小队的六个人,围着杨刘屯转了一圈又一圈,几乎就再也没有遇到狼崽子了。 看来,用了这个分头击破的办法,确实效果非常好,这次野畜牲下山进屯子的事情,这样就算了解决了。 至于有什么损失,只能天亮之后统计了才知道。 赵青禾小队转圈的期间,也有和其他小队碰面,双方点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各自分开忙碌。 等他们又转了一圈,回到了最开始的起点,还是一头狼崽子都没有碰到,不免有些精神倦怠了。 小队长在身上寻摸了半天,最后啥也没拿出来,语气悻悻地说: “嘿呀,这是咱们跑的第几圈了,现在是一头狼崽子也碰不上了,怕不是这些野牲口都被撵走了。” 赵青禾猜测,小队长应该是想抽烟,估计身上是没有了。 可惜的是,他是不会抽烟的,所以身上也没带卷烟这种东西。 听了小队长的话,其他人纷纷点头附和, “这些王八操的野畜牲,来时突然,走的时候也悄咪咪的,一下子还让人老挂念的...” “既然狼崽子都跑了,咱们现在干什么?各回各家?” 赵青禾知道,大家伙看似是在相互唠嗑,实际上还是在跟他说。 他低头想了想,半晌才接过话头,说: “咱们连着寻了这么多地方,再也没找到一头野畜牲,大概是真的推走了...” 顿了顿,他接着说。 “咱们现在去村支部,那里有热茶,有吃食,咱们先歇歇乏,等下看我爹和刘叔有啥安排。” 听说去村支部有吃的,有喝的,其他人自然不会反对,当即就一起调转了方向,直直的朝着村支部走去。 一路上,大家伙的精神终于放松下来,开始有说有笑的唠起嗑来。 “嘿呀,你们说这些野畜牲来得突然,会不会有人正在办事,这么一吓就落了病硬不起来了?” “嘿嘿嘿,那说不准,咱们又没听别人家的墙头...” “哎呀妈呀,俺说刘老怂,你咋会想到这事呢?是不是你就是在办事,被吓得立马软了?” “啊呸,老抠搜,你以为都是你,硬起来都没两寸长...” 赵青禾走在人群中,听着话题越扯越没边,逐步就到了下三路和床上,赶紧开口插了进来。 “啊咳,爷们几个,我还得给大家说一件事...” 他咳着嗓子开场,一下被打断的几个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身上。 赵青禾摇晃着脑袋,说: “都说狼崽子狡诈残忍,这些野畜牲是真退了,还是假退了,我觉得我爹和刘叔也不一定能吃准,说不得,今天晚上咱们就睡不成了。” 其他六个人原本松弛的表情,一下子紧绷了起来。 小队长的眉毛拧了俩个大,看着赵青禾问: “赵老弟,你这说的是啥?咋就睡不成觉了?这事还没结束?还是老赵叔交代你啥了?” 赵青禾摇着头,解释着说: “之前分头行动的时候,大家伙都看着呢,我们爷俩是一句话也没说,但是这事就算结束了,咱们也得换着班巡逻,谨防着有野畜牲在起霍霍。” 其他人这时也明白了,纷纷点头回应。 七个人回到村支部的时候,发现已经有其他的小队返回了,正在那里喝水吃东西。 两个小队的人相互打了招呼,就各自拿了吃食,端着热茶吃了起来。 很快的,陆续就有其他的小队返回。 赵老爹带着的小队,和刘支书带着的小队,几乎就是倒数第一和倒数第二回来的。 两人见了面,也顾不得喝水吃东西,就抵着头商量了起来。 赵青禾离得不算远,也能听到只言片语的。 或者说,赵老爹和刘支书在一起商量事情,本事就没想着避开别人,小声说话只是不想打扰到别人休息。 “每班...巡逻...人多点...再摇人...” 很快,两个人就商量好了,相互重重点了点头。 赵老爹还来不及说什么,赵青禾就把热水和吃食送到了他脸前,示意着父亲赶紧吃。 赵老爹无奈,只能对着刘支书点头,示意让对方说话,自己先吃饭。 刘支书横几步,走到了一根条凳跟前,利落地上去,拍着巴掌提醒着众人: “啪!啪!啪!老少爷们注意了...” 等屋子里变得相对安静,所有人都看着站在条凳上的刘支书,他才继续往下说。 “野畜牲进村这事,有没有结束,俺和赵老哥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所以咱们今晚都得值夜班。” 他说着,不给其他人接话头的机会,连忙往下说: “咱们分成几队晚上巡逻,每队都分的有枪,招呼着看看有没有野牲口回头。” 刘支书的安排,和赵青禾想的一样,让大家伙轮流值夜班巡逻,防备着狼崽子们再来,或者干脆藏起来没有退走。 因为考虑到,赵青禾、赵老爹和张大军都不在杨刘屯住,所以就把他们安排到了第一班。 等三人交接班以后,就能直接地返回护林站休息了。 不过,赵老爹的五六半被借给了其他人。 在这种光线不好的环境中,半自动步枪的射速优势是非常大的。 当然,自动步枪的优势更大。 所以,赵青禾他们三个人,拥有三个厉害的火力,实在是有些浪费了。 和三个人一起值夜班的,还有其他七八个人。 就像赵老爹和刘支书商量的那样,每一班人都安排的多一些。 吃饱喝足的十几个人,每个人都打着火把,排成一溜走在杨刘屯的路上。 赵青禾抽了抽鼻子,眉毛不自觉地拧了起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还是经过运动,他的感觉更加敏感了。 他突然就感觉,空气中的腥味突然加重了! 第40章 猪影重重 赵青禾还没来得及反应,跟在他身边的赵二妞,已经有了反应。 他感觉自己的大腿后面,被什么东西打了一下,然后就听到“嗷威”一声,赵二妞已经和他拉开了两三米的距离,摆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 这个时候,赵青禾才后知后觉的,知道打在腿上的那一下,应该是东北大爪子的尾巴。 而他闻到空气中的腥味,并不是他的感觉出了问题,而是周围又出了问题。 也不要觉得他反应迟钝。 直到这个时候,同行的十几个人,也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赵青禾一下把背后的八一步枪甩到了手里,平端好枪的同时,已经关闭了保险。 他大声地叫喊着: “大家伙小心,有情况!哗啦!” 最后的声音,是八一步枪枪栓被快速拉动的响声。 他是故意把拉枪栓的动作弄得声音很大,以此来达到双重提醒的效果。 果然,同行的其他十几个人,别管有没有听清楚他的话,拉枪栓声音的效果非常好,所有人都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被分到一起值夜班的人,都是比较熟悉的人,基本的默契还是有的。 十几个人快速往一起靠拢,然后脸朝外,背靠背地围成了一个圈,这给了大家伙很大的安全感。 有听出赵青禾声音的人,大声地问话: “禾子,赵老弟,你是发现了啥情况?是不是有狼崽子又来了?有没有看清楚是在哪里?” 赵青禾听着问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除了闻着空气中的腥气加重,实际上是什么也没有发现,全是因为赵二妞这头东北大爪子,摆出了准备战斗的架势。 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地吐出来,并且故意弄出声音,是想要拖延一点时间,好在心里组织一下语言。 就这么过了不到十秒,他觉得自己必须要说点啥了,正准备开口说话,一阵高亢响亮的虎啸声,把他的话堵在了嗓子里,同时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嗷威嗷!嗷威!” 赵二妞的四个大爪子别着地面,同时挺着脖颈昂着头,虎啸声才刚落下,就猛地窜了出去。 同行的也有经验丰富的老炮手,赵二妞一开始行动,他们手里的灯光就跟了上去。 其中还真有一个拿手电筒的老猎手,一直能预判赵二妞前冲的方向,手电筒照出的光,总是在它的前面两三米的地方。 队伍里还有另外两个手电筒,虽然不能做出预判,但是能有样学样的,把手电筒照出的光线,跟随上老炮手的手电筒光线。 单个的手电筒光线不咋地,三个汇聚在一起,就有了不错的效果,还能照亮二三十米外的东西。 围在一起的众人,隐约能看见黑暗的尽头,有几团黑影,在光线中若隐若现。 突然,有人冷不丁地开口说话: “嘶哈!不是狼崽子!” 实际上,随着大家伙的眼睛适应光线,也大概能看得更清楚了,那几团黑影一大片一大片的。 而之前看到进屯子的狼崽子,基本上都是骨瘦嶙峋的,这些确实不是狼崽子。 想清楚这些,值夜班的这十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可紧接着,大家伙就发现,他们放松得太早了。 随着赵二妞继续往前冲,离得黑影越来越近,对方也摆开了架势准备战斗,并且发出叫声给自己助威。 “威儿!” “威儿!” “威儿!” 就算不是老炮手,甚至不是炮手,但是作为山脚下的白山黑水人,对这种叫声也不会陌生。 这是炮卵子的声音。 而且听着声音的音量和气势,基本能判定是大炮卵子的声音。 赵青禾虽然不知道黑暗中的黑影是什么,但是他却知道赵二妞的脾气秉性。 能让这头东北大爪子认真对待的,肯定不是啥普通玩意。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放松一点警惕。现在知道了对手是一群炮卵子,虽然情绪跨度没那么大,也不免更加紧张起来。 看来,山林里的日子还真的不好过。 炮卵子这种野畜牲,虽说是群居动物,单是一群炮卵子中,一般只会有一头成年的大炮卵子作为首领,或者干脆就没有大炮卵子。 而他们听到的声音,分明就是几头大炮卵子一起在叫,这就只能是不一般的情况。 炮卵子合群了。 在白山黑水的山林之中,乃至全世界所有的野生动物,别管是吃草的还是吃肉的,合群都是一种正常的行为。 野畜牲没出现合群的现象,往往是因为它们的生存变得艰难,别管是因为环境变化,还是因为天地增多,反正就是因为活不下去。 这时候合群,有助于野生动物把族群延续下去。 也算是动物世界版本的“救亡图存”了。 一个炮卵子群中,大大小小的炮卵子数量是有多有少的,加上炮卵子还有收纳弱小同类的习惯,他们作为杂食动物,群体算是比较大的。 炮卵子进行合群之后,才会有多个成年大炮卵子一起出现。 哪怕是两三个群融合到了一起,这个炮卵子群的数量就会很大。 赵青禾和同行的人一起紧张,就是想到了,这几头叫出声的大炮卵子,背后可能是几十上百的,大大小小的炮卵子。 炮卵子们虽然不是完全的夜行动物,但是相对于人们来说,黑夜反而给他们增加了优势。 几十上百头炮卵子,趁着黑暗不管不顾的冲进杨刘屯,破坏力肯定要比狼崽子还要大。 一猪二熊三老虎,可不是随便说说。 炮卵子这种野畜牲,可是蠢笨地分不清利弊,想减少破坏,只能一头头的干掉。 赵青禾在心里擦了一把冷汗,心里默默地计算起了自己剩余的子弹。 虽然来的时候,他特意多带了子弹过来,但是想到要面对的炮卵子数量,心里实在是没底。 说不得,只能用那个压箱底的办法了。 第41章 初战告捷 赵青禾心里暗自计算的时候,冲到前边的赵二妞,已经和几头大炮卵子交上了手。 前面已经介绍过,炮卵子不算真正的夜行动物,它们在黑暗中的视力也受限。 本来好几头大炮卵子结伴,加上刚才一起乱叫,是准备给对手个下马威。 可是等到它们看清楚了前冲过来的,是一头吊睛白额花斑的东北大爪子,有几头大炮卵子的气势当场一泄,当场就想转头逃跑。 赵二妞作为顶级捕猎者,战斗的本能是刻在基因里的。 几头大炮卵子有了不一样的表现,一下子就被它给抓住了。 一点也没有要减慢前冲速度的打算,赵二妞在跑动中就调整好了方向,对着一头大炮卵子就冲了过去。 如果有夜视能力的人看到眼前的一幕,一定可以发现,赵二妞选择的那头大炮卵子,已经开始扭身转头,眼看着就要撒腿逃跑, 赵二妞带着风冲过去的时候,对方整好把侧脖颈,给摆在了东北大爪子的面前。 本来已经很快的赵二妞,眼瞅着又把速度提高了一些,四条腿发力蹬在地上,几乎有了贴地飞行的架势。 距离着对方还有三五米的距离,它一边低空飞行,一边已经高高地扬起了一只前爪。 如果遵照物理学,东北大爪子的这一下,一定会打个空。 可现实情况确是,赵二妞的前爪扬起的整好,声音到,身体到,大爪子也到,一下就搂在了大炮卵子的侧脖颈上。 或许是冬天的时候,山林里的泥土全部上冻结冰,而刚刚积雪开化,这些野畜牲还没来及给自己弄新的盔甲。 赵二妞这一爪子下去,直接就豁开了大炮卵子的皮,顺带着把气管和大动脉都一起割断了。 身体薄弱处收到了致命一击,扭身转头要逃跑的大炮卵子,又往前冲了半步,然后就一下倒在了地上。 “噗通.” 一声并不算响的中午倒地声,彻底拉开了大炮卵子和东北大爪子的战斗。 大炮卵子的数量还有四五个,对上一头东北大爪子,并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可你偏偏就是,除了倒在地上的,这几头大炮卵子之中,偏偏就有两头差事的,见到有同伴一照面就被放倒了,原本就怯战的心理,立马就有了八百个理由,转身撒丫子就跑了。 这一次,赵二妞正专心留意着围上来的大炮卵子,嘴里“嗷威嗷威”地叫着示威,完全没来得及进行追赶。 围攻上来的两三头大炮卵子,也注意到了逃跑的同伴,原本因为“同仇敌忾”提起来的气势,一下子又弱了下来,连动作都变得坚硬起来。 赵二妞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它的四条腿同时发力,就那么原地跳起了半米多高,朝着一头“幸运”的大炮卵子扑了过去。 不过,这头大炮卵子还真是幸运,因为正对着赵二妞的原因,东北大爪子飞扑而下的一爪子,整好拍在它的脑袋上,虽然被打的吃痛,“威儿”一下委顿在地上,不过很快又怪叫着站立起来。 赵二妞第二击得手,也并没有松懈,立马就调转方向,把正面对给剩下的两头炮卵子。 赵青禾和同行的十几人,经过简单地协商,决定分成两队,一队两个人一起回村支部保险,一队准备好手里的家伙,随时准备和闯进屯子的野畜牲干架。 等到要去报信的两个人离开,赵青禾拿着手电筒慢慢地往前靠近,隔着二十米左右的距离,借着微弱的光线往战场上看。 地上的东西,他看得不太真切,只发现地上有一团黑影,并且伴随有“威儿威儿”的炮卵子惨叫声。 想来,赵二妞应该是已经得手了,最少是放倒了一个对手。 赵青禾又观察了很久,甚至还往前又走了一段距离,终于看清楚了战场上的情况。 大炮卵子一死一伤,剩下的正在和赵二妞对峙。 如果仔细观察,会发现赵二妞攻击的时候是有计划的,剩下的两头大炮卵子,他可以同时用正面面对。 赵青禾看清楚了战场上的情况,自然没有袖手旁观的道理。 他快速地检查了一下八一步枪,并且调到了连发模式,然后平端好,就把剩下的两头大炮卵子往准星里套。 大炮卵子的弱点少,连发模式可以增加杀伤力。 同时因为使用的连发模式,就无所谓精细瞄准和距离修正了。 瞄准好了大炮卵子,赵青禾轻轻地出了个口哨,示意赵二妞往后退。 等赵二妞开始往后退,没有了误伤的风险以后,赵青禾果断地搂下了扳机。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两长一短的三次连点射,子弹如同雨点一样打了出去,发出的声音也和雨点差不多,中间夹杂了两三声子弹入肉的声音,还有“威儿威儿”的声音。 那是大炮卵子的惨叫声,赵青禾打中了目标。 留下来的其他人,因为都在赵青禾的身后,所以也没有因为这次开枪,而有过激的表现。 只是同队伍的几个老炮手,都一直盯着八一步枪看,眼睛因为用力而开始发绿。 这把八一步枪,实在是一把新行货,除了射速太快,导致子弹不好找之外,其他的全都是优点。 赵青禾这时,也只能当做啥都没看到,伸手打开保险,端着枪就继续往前走。 三枪八发子弹,肯定是命中了目标,只是从惨叫声来听,至少还有一头大炮卵子活着。 等到了战场以后,赵青禾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脸上全是挂着自嘲的笑容。 除了地上那个被割喉的大炮卵子,其他的大炮卵子都还活着。 也就是说他一头大炮卵子都没打死。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交到了左手,腾的一下从怀里拿出了侵刀,然后大踏步地走了一圈,精准的割断了几头大炮卵子的喉咙。 这下好了,几头炮卵子一起做伴了。 这时,这一队留下的其他人,也都靠了上来,看着已经全部被收拾上来的东西,喃喃的说: “咱们要把这头野畜牲给整回去吗?” 从说话人的语气中,可以听出来,他是想要把尸体给整回去的。 赵青禾想了想,说: “后面还有几十上百头炮卵子,现在不是要这些东西的时候...” 顿了下,他又说。 “割开喉咙放放血,咱们等完事了再来取。” 第42章 大动静 赵青禾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掏出了侵刀,招呼了人过来帮忙放血。 刚刚经历了狼崽子下山进屯子的事儿,现在又有炮卵子炸山下来捣乱,这里虽然是杨刘屯的边缘,可就地放血也是不合适的。 不过,现在的杨刘屯,空气中已经充满了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最突出的就是腥味和臭味,所以在这里放点炮卵子的血,也就无所谓了。 正应了那句话,跳蚤多了不痒。 在手电筒和火把的光线下,赵青禾很轻易地就割断了一头大炮卵子的喉咙,暗红色的鲜血,往上冒着一团团的白汽,带着腥臭味就流了出来。 他也没啥讲究,拖拉着大炮卵子的后腿,找了个一米来高的树杈挂了上去,在重力的作用下,血往外涌得更厉害了。 没等他去收拾第二头炮卵子,已经有另外的老炮手动手了,也是一样的手法,把大炮卵子的喉咙隔断,然后找地方倒挂着,就那么任凭鲜血流得到处都是。 赵青禾站直了身子,一手提溜着八一步枪,一手拿着手电筒,打着光线环视了一圈,想要看看有什么异常没有。 他现在脑子里想的,就是赶紧跑进屯子里,和其他的人汇合。 一猪二熊三老虎,这炮卵子闹起来,主要靠得就是数量,况且还是合群炸山的炮卵子。 手电筒的光线,打在了一旁的赵二妞身上,只从枪声响起来以后,这个小家伙就机灵地躲到了一边。 等到轻声完全停止了很久,一群人开始给几头大炮卵子放血,周围一下子被血腥味充满,它才期期艾艾地重新靠近。 不过,赵青禾大半年来的训练,效果还是很显着的,赵二妞面对着大炮卵子的尸体,还有冒着白汽的热血,也只是站在不远处看着,并没有什么不恰当的动作。 不过,这时赵青禾用光线照到了小家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赵二妞的身体,虽然是正朝着他在的方向,但是毛绒绒的大脑袋,却是扭头往其他的方向看去。 而那个方向,正是更靠近山林的方向。 赵青禾定神看了赵二妞三五秒钟,又顺着对方看出去的方向,把手电筒的光线照了过去,瞪大了眼睛往黑暗里看。 不过,那里的黑暗实在是太浓郁,把手电筒的光线都完全吞噬掉了,赵青禾什么都没有看见。 周围的其他人,原本就是三三两两地靠在一起,一边收拾着各自的东西,一边等待着返回的命令。 但是左等右等,不见赵青禾说话,不由地都看了过去,发现对方一直在往山林的方向看,以为他是有什么发现,也纷纷把视线挪了过去。 其他没有往山林方向看的人,也猛地发现,其他人几乎一致的动作,都立马停止说话,也扭头往同一个方向看。 几乎是一瞬间,这片地方虽然有十几个人,但是一点响动都没有发出。 如此安静的环境,持续了大约一分钟,终于有人忍不住了,正准备重新开口说话,赵二妞抢先动了。 它“腾”地一下站直了四条腿,原本扭着的身子,也一下摆正了,直直地对着山林的方向。 要说话的人,一下子就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同时伸手去摸挎着的老洋炮。 其他的人,经过这么一松一紧地变化,也终于感受到了不同。 首先是所有人,都感觉有一股酥麻的感觉,从脚底板上传来,就像是站在了震动的东西上面。 紧接着,身边离得植物近的人,借着火把和手电筒的光线,感觉身边的树枝或草茎在晃动。 还不等他们有所反应,已经有干枯透的树枝树皮,“簌簌”地往下掉。 动静不大,却一下惊醒了所有发呆的人。 赵青禾快速地平端好八一步枪,猛地一拉枪栓,发出“哗啦”的声音,算是给所有人提醒,同时大声地喊了起来: “爷们们,都打起精神注意了,有大家伙冲过来了。” 他已经判断出来了。 不管是脚底板传来的震动,还是枯枝草茎晃动掉落,这都是有野畜牲正在靠近,而且块头还不小。 同行的其他人,不是老炮手,就是常年在白山黑水生活的人,自然也都有判断的能力,再经过赵青禾这么一喊,所有人都打起了十二分小心。 赵青禾也顾不得征求其他人意见了,一边调整好身体,端着枪朝着山林的方向,一边大声地做出安排: “大家伙排成一队往屯子里跑,我和麦子哥垫后...” 麦子哥是同行的一个老炮手,手里使的是一把双管老洋炮,算是这一个夜班小队中的第二火力点了。 “咱们跑的时候,千万不能分开,宁可慢一点,也别把人拉下了,直接就跑到村支部喊人...” 在赵老爹和刘支书的安排下,村支部也安排了值班的人,方便有突发情况的时候,可以用大喇叭通知到所有的人。 在现在这个情况和这个条件下,要通知到所有的人,村支部的大喇叭绝对是最好用的办法。 人在慌乱的时候,只要有人做出安排,就会下意识地照着去做。 同行的十几个人,已经按照手里的武器,自觉地排成了一队。 手里拿着老洋炮或者其他枪的,自觉地排到了队伍两头,并把手里的火把或者手电筒,交给了手里没枪的人。 叫做麦子哥的老炮手,一边整理着手中的双管老洋炮,一边越众而出,站到了赵青禾旁边。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黑暗,又看了看排成一排的十几个人,伸手招了招,说: “别都一股脑地跑,来两个人!给禾子打下光!” 排队的十几个人,当然不是胆小,只是下意识地按着赵青禾的安排在做,没能想到这茬,听到麦子哥喊,当时就有三四个人走了出来。 赵青禾当然听到了麦子哥的话,他扭头一看,发现过来的三四个人,当即就喊了起来: “两个!来两个就行。” 等两个人打着火把过来,他直接就把手电筒递了过去,然后一摆头。 “走,咱们往回跑。” 这时,有人突然出声发问: “整出这么大动静,来得野畜牲还是炮卵子吗?” 第43章 扳机一搂到底 “是,就是炮卵子整出的大动静!” 赵青禾回答的很大声,并且非常坚决。 因为他一直看着山林的方向,刚才恍惚间,他在黑暗中看到了几点不一样的东西。 虽然只是一晃而过,但是他凭借经验,再对比身边的几头大炮卵子的尸体,已经有了基本的判断。 那几点不一样的东西,就是大炮卵子的獠牙,把微弱的光线反射了回来。 同行的十几个人,听出了赵青禾回答中的坚决,于是就再也没有了疑问,再彼此看了一眼,就等待出发的命令。 赵青禾大部分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山林方向的黑暗中,半天之后,突然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他猛地扭头,发现除了麦子哥和打光的两个人,其他排好队的人,也都都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哎呀妈呀,你们咋不赶紧往屯子里跑?” 赵青禾是真的不明白,这群人都看着他,不跑还在等啥。 “那啥,赵老弟,你不是还没说跑吗?这要分开跑散了咋办?” 麦子哥的声音里全是疑问,明显是真的不理解。 赵青禾这会儿都被他们气笑了,加上现在不是掰扯的时候,干脆大声喊了起来: “跑,大家伙一起往村支部跑。” 说着,他就侧转了身子,慢慢地跑了起来。 现在他的姿态很怪异,身子是朝着屯子的方向跑,脑袋和八一步枪的枪口,却是朝着山林的方向,全靠凭感觉跟着打光的人。 其他的十几个人,如梦初醒般,也一起往屯子的方向跑了起来。 不过,赵青禾才跑了十几米,就突然停了下来。 跟在他前面的麦子哥,还有打光的两个人,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又往前跑了三五米,才发现赵青禾已经停了,又转身返了回来。 “赵老弟你是咋地了,咋停下不跑了?是不是跑岔气了?” 听了麦子哥的问话,赵青禾还觉得这人还怪好嘞。 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然后就瞪大了眼睛往回看。 麦子哥紧挨着他站,这时顺着对方的视线,也一样往回看。 只见赵二妞这头东北大爪子,几乎还是站在原地,身子还是正对着山林的方向,只不过脑袋在来回扭动着,除了兼顾四周,还会偶尔扭头看向赵青禾。 赵青禾不禁嘬起了牙花子。 刚才他大声喊跑的时候,虽然没有特意给赵二妞下指令,但是平常的时候,这个小家伙是能听懂“跑”这个指令的。 现在,赵二妞还留在原地没有动,并且从架势上看,已经进入了准备战斗的状态,明显是要和来的炮卵子们打一架。 但是,赵青禾的经验告诉他,来的可不是三头五头的炮卵子,所以不是赵二妞打架的时候。 赵二妞这时候不听他的指令,不知道是犯犟,还是被炮卵子整出的动静激怒了,或者干脆是刚才和大炮卵子没打过瘾。 要知道,东北大爪子这种动物,正是靠着这种一言不合就是干的性格,才能成为山林之王的。 从长远考虑,赵青禾不应该压制赵二妞的这种野行。 但是现在实在不是打架的好时机。 就这么嘬着牙花子,站在原地愣了十几秒,赵青禾灵机一动,心里有了主意。 他对着赵二妞的方向,大声地发出了将要开枪的信号。 就见东北大爪子的身子明显一个激灵,原本已经绷紧准备战斗的架势,一下子就放松了下来,脑袋也不在四周环视,扭头看了一下赵青禾的方向。 赵青禾已经平端起了步枪,就那么站立着摆出了射击的姿势。 赵二妞不愧是跟着头狗罗罗学习的本领,一看清楚赵青禾的姿势,马上就原地掉头,连蹦带跳地往回跑。 赵青禾看到跑回来的赵二妞,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等到东北大爪子离开了放炮的危险范围,他果断地拉下了扳机,对着黑暗中的山林方向就开枪放炮起来。 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八一步枪早就被他调到了连发模式,这时候也不讲究压枪压弹道了,反而是子弹越分散越好。 “哒哒哒哒哒哒哒。” “哒哒哒。” “哒哒哒哒哒。” 赵青禾把扳机搂到底,打起来不但不压枪压弹道,而且也没有什么节奏,就那么把子弹全面撒开。 子弹像雨点一样落入了黑暗,无数的树枝遭了殃,也如同雨点一样往下落。 一整个弹匣的子弹,就这么被他完全打完了。 也说不上浪费。 虽然是没有明确目标的射击,但是在枪响之后,赵青禾还是明确地听到,有炮卵子哼哼和惨叫的声音传来,想来是歪打正着,有子弹蒙到了野畜牲。 随着八一步枪连续地枪声结束,原本就安静的黑夜,一下子变得完全安静下来,连震动的感觉,也一下没有了。 不出意外的话,炸山的炮卵子们,也被这一阵不喘气的放炮声给吓住了。 不过,很快的,那种震动的感觉又从脚底板传来。 这些炮卵子们又来了。 赵青禾一边收枪转身,一边熟练地换起了弹匣,一边对着赵二妞的方向,打了个撤退跟上的呼哨。 经过八一步枪放炮枪声的“规劝”,赵二妞已经完全“冷静”了下来,听到了赵青禾的呼哨,很自觉地跟了上了,隔着两三米,和赵青禾并排往屯子里跑去。 赵青禾换好了弹匣,又扭头看了一眼黑暗的山林方向,然后坚决地转回头,说: “走!” 麦子哥和打光的两人,也从八一步枪放炮的震撼中惊醒过来,转身跟上了赵青禾的脚步。 麦子哥一会儿盯着八一步枪看,一会儿扭头看了看黑暗中山林的方向,然后时不时的吧嗒嘴一下。 显然,他应该是第一次见到打起来不喘气的家伙了。 赵青禾在麦子哥又一次吧嗒了嘴以后,终于忍不住扭头,想要劝一下对方。 不过,这么一转头,他嘴边的话完全说不出来了。 黑暗中山林的方向,除了有斑斑点点的白色反光,还有一团团黑的反光的东西。 那是大炮卵子的獠牙,还有一双双黑溜溜的眼睛。 第44章 整了个大的 赵青禾只感觉,一团冷气从自己的尾椎骨,顺着脊椎直冲向脑袋,浑身也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双手忍不住地发抖。 这并不是他在害怕,也不是因为炮卵子们欺到这么近的距离。 而是一眼望去,獠牙和黑眼珠的数量太多,只是手电筒和火把的光线照下去,都让他看得密集恐惧症差点犯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把八一步枪端平,同时还关闭了保险,把射击模式调到了连发。 “退后!快跑!赶紧的别磨叽!” 赵青禾大声嚷嚷着,语气急促,只给了其他人一两秒的反应时间,然后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咬牙切齿地搂下了扳机。 这一次,他连压枪的动作都没做,任凭枪口在连续射击的作用下,不断地来回弹跳着,把七点六二的尖头子弹头,打了个满天花雨。 实在是这些炮卵子的数量太多,而且距离足够近,想要打不中比打中更有难度。 “哒哒哒。” “噗!” “威儿!” “嘭。” “吱!” “哒哒哒。” “噗!” “威儿!” “嘭。” “吱!” 八一步枪开枪的声音,子弹入肉的声音,炮卵子的惨叫声,还有老洋炮开枪的巨大动静,加上生命消逝的声音,如同一首激昂的交响曲,一下子就响了起来。 并且随着八一步枪不喘气地响起,节奏也越来越看不懂。 “咔!” 八一步枪枪栓跳起的声音,仿佛是指挥手里的指挥棒,一下收拢住了所有的声音,黑色的夜晚出现了短暂的安静。 不过很快的,炮卵子的各种叫声,有几乎同时响了起来,并且乱哄哄地往赵青禾一行人脸前冲。 赵青禾差点一拍大腿,心中暗想:大意了,真不应该冒冒失失地开枪放炮,还把八一步枪里面的子弹打光了。 八一步枪打了这么一弹匣,加上中间还掺杂了几发老洋炮,在如此近的距离,肯定是打中了一些野畜牲。 不过,同伴的惨叫声,反而激起了炮卵子们的凶性,突然加速往前冲了起来。 赵青禾心知,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一边跟着同行人和赵二妞往后退,一边伸手摸向了怀里,很快就摸出了一个黝黑的铁疙瘩。 那是一颗木柄手榴弹。 赵青禾出发前,因为赵二妞莫名其妙地狂躁,还有空气中的怪异味道,就怀疑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所以出门的时候,就捎上了两颗木柄手榴弹。 这是其中的一颗。 至于另外一枚,他也忘了是给了赵老爹,还是给了张大军了。 不过不要紧,有这么一个大杀器,正是能派上大用场的时候。 他脚下不停往后捯饬着,手上也是忙活个不停。 斜斜地把八一步枪挂在肩膀上,他一边跑,一边拧开了木柄手榴弹的后盖,然后一下捅开了防潮纸。 做完这些,他就原地站定,头也不回地大声喊: “你们继续往前跑,我给这些野畜牲来个大的...” 说完,他也不管其他人是啥反应,就果断拽掉了木柄手榴弹的拉环。 时间不等人,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赵青禾站在那里,已经能看清楚好几头炮卵子的猪鼻子了。 他一边在心里默默地倒数,一边观察着炮卵子的动静,寻找着这些野畜牲最密集的地方。 他在心里默数到五,就把木柄手榴弹给撇了出去,不等爆炸,他就转身头也不回地往后跑,并且又在心里默数了三下之后,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倒地后一秒,木柄手榴弹爆炸了。 这木柄手榴弹的工艺很可靠,说是九秒钟爆炸,就是正好九秒。 手榴弹晃晃悠悠地在空中晃荡四秒钟,完全没有落地,就在炮卵子群的头上来了个空爆。 “嘣!” 一声震撼十足的爆炸声响起,虽然隔了有三五十米,赵青禾还是感觉到耳膜被震得发疼。 并且,他还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窸窸窣窣地砸落在了他的背上,发出“啪嗒啪嗒”的闷响。 因为没有感觉到疼痛,他猜测,那可能是枯枝烂叶被手榴弹给崩飞了。 一个跨步前冲,赵青禾一边站起身,一边扭头往后看。 木柄手榴弹的威力果然不错,刚才还紧紧跟在人群后面,压迫感十足的炮卵子群,此时已经看不清楚了,不知道是不是被手榴弹给吓跑了。 他可不认为,这一颗手榴弹就能把这些野畜牲给全部炸死。 赵青禾朝着旁边招招手,先是打了个悠长的呼哨声,然后大声喊了起来: “二妞!跟着我跑起来。” 因为刚才爆炸声的影响,他的声音大的有些过分,连自己都吓了一跳。 在他三五米之外,赵二妞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一边往前走,一边抖动着全身,明显有些脚步不稳。 显然,它虽然已经适应了枪声,但是木柄手榴弹这种“大炮仗”,它是从来没见识过的,因此被吓得不轻。 要不是赵青禾还在旁边,兴许这头东北大爪子已经逃跑了。 暂时解决了身后的威胁,赵青禾的精神稍微放松了一下,确认赵二妞没有问题,他就转回头,继续加速往屯子里跑。 才跑了不到十米,他就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其他十几个同小队的人,相互拥簇着,昂着脑袋,伸长了脖子往后看。 很明显,这些杨刘屯的爷们,可能也是第一次见识到木柄手榴弹的威力。 看到赵青禾带着赵二妞过来,大家伙收起了没见识的表情,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一人一大猫身上。 经过短暂的沉默,赵青禾首先开口: “大家伙别在这里耽搁了,这些炮卵子只是暂时被吓住了,大家伙儿别再这里耽搁了,赶紧跑回屯子里才安全。” 木柄手榴弹特别的爆炸声,肯定已经惊动了屯子里的人,有经验的老炮手,大概率都会做好准备。 所以,赵青禾也就不再说报信的事了。 十几个人这才如大梦初醒一样,同时收起了呆呆的表情,排成一队重新往屯子里跑去。 第45章 到达村支部 “赵老弟,刚才那个动静,俺听着不一样呐,你是在后面整了个啥?” 赵青禾面带笑容,听着麦子哥的问话。 对方虽然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炮手,大半辈子都在白山黑水的山林里讨生活,估计也没见识过木柄手榴弹这种家伙什。 他看着其他人都是满脸好奇,有心说个俏皮话逗个闷子,语气局促地回答: “嘿呀,麦子哥,你们没看到吗?我刚才点了个大炮仗...” “咿呵!这炮仗可是够大的...” 麦子哥也听明白了,赵青禾这是在跟他逗趣,就一边跑路,一边摇了摇头。 “这一下就把这群野畜牲给全吓跑了。” 赵青禾“嘿嘿”一笑,笑声中有些得意,略微放慢了脚步,又扭头看了看身后。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之下,可把他给吓了一跳,脚下不自觉地想要紧跑两步,结果左脚和右脚打了架,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还好,麦子哥就跑在赵青禾身边,又扭着头和他说话,当时就下意识地伸手扶了一下,才避免了赵青禾摔倒。 麦子哥顺着赵青禾的目光,也扭头往后看,顿时也感觉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 不知不觉中,原本退后的炮卵子群,又悄无声息地跟了上来,獠牙和眼睛反射出了斑斑点点。 其他人似乎也感受到了背后有些不对劲,纷纷减慢了速度,扭头往后面看。 这其中,也有反应慢的人,一开始没弄清楚,后面看到的是什么。 等赵青禾和麦子哥,大声吆喝着,所有人继续加速跑,他们才下意识地跟上了大家伙的脚步。 “快跑!爷们!别发愣怔了!赶紧跑!”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平端好了武器,枪口朝后,就那么侧着身子,脑袋雷达一样地来回转圈,缀在了所有人身后快跑。 这一次,他们两人连打光的人都没要,让两个打光的爷们也跟上了大部队。 一来,这里离杨刘屯更近了,隐约还有些微弱的光线照过来。 二来,炮卵子们离得足够近,不仅仅能看得清楚,而且危险性还加大了。 突然,有一头大炮卵子,脑袋看上去有斗那么大,扬着两根狰狞的獠牙,从黑暗中冲了出来,对着赵青禾和麦子哥,就那么直愣愣地加速冲了过来。 “哒哒。” “哒哒哒。” 赵青禾果断开枪,一个短点射连着一个长点射就打了出去。 他也想清楚了。 之前他一口气打完一弹匣的子弹,实际上是有点犯傻了,也或者是因为上半夜跟狼崽子打,有一些思维惯性了。 现在面对着一群炮卵子,连续的盲目开枪,对这些野畜牲是没啥威慑力的。 前面扔了个威力那么大的木柄手榴弹,也不过是把炮卵子们吓跑了一会儿,没过三五分钟,这些野畜牲就悍不畏死地重新跟了上来。 或者,它们压根就不知道开枪放炮,还有木柄手榴弹爆炸是个啥,所以也说不上畏惧不畏惧了。 既然不能一蹴而就,赵青禾就决定,慢慢地和这群野畜牲耗上了,把子弹留在弹匣里,有炮卵子露头就打,没有野畜牲冒尖就慢慢撤退。 反正他们的目的,并不是在这里以少打多搞歼灭战,而是要退回屯子里,和其他炮手一起行动,更容易把这些炸山的炮卵子们一网打尽。 赵青禾开枪放炮的手感不错,五发子弹打了出去,基本都是对着冒头的大炮卵子而去。 也许是因为距离太近,开枪放炮声压住了子弹命中的声音,只有大炮卵子的惨叫声,才反馈了这次射击的结果。 听着大炮卵子的惨叫声,其他炮卵子的脚步齐齐地一滞,斑斑点点獠牙和黑眼镜的反光,也同时消失了一刹那。 同样的场面,赵青禾见了不止一次,他压根没有一点放松,继续那么平端着八一步枪,同时加速跟上了其他人。 果然,不出赵青禾所料,才过了二三十秒,随着八一步枪被收起来,四周重新变得安静,炮卵子们逐渐又围了上来。 “嘭。” 这次开枪放炮的是麦子哥。 他不愧是个钻山林的老炮手,只是那么一瞅,就明白了赵青禾的打算,在恰当的时候,帮助对方用枪声进行震慑。 赵青禾看着重新消失的斑斑点点,脸上的表情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就这样,赵青禾用八一步枪压阵,只对冒头的炮卵子开枪;麦子哥开炮一次一装填,断断续续地用枪声进行震慑。 大约过了十几分钟,麦子哥的老洋炮刚好响了二十次,一行十几个人就看到了村支部的灯光。 一路上,也有一些人家的院子里,亮起的电灯泡,还有人说话的声音,可是全都被他们无视了,只专心往村支部跑去。 赵青禾跑在人群的最后,所以没能看到,赵老爹和刘支书已经穿戴整齐,手里拿着枪,一左一右站在村支部的门口。 村支部的大门里,人影影影绰绰,偶尔还有说话声传来,显然是聚集在这里的炮手都醒了。 等其他人都进了大门,缀在最后的赵青禾终于看到了父亲,还有旁边的刘支书。 他继续平端着八一步枪,枪口对着退回来的方向,歪撇着脑袋,大声地对赵老爹说话: “爹,有合群的炮卵子炸了山,朝着屯子来了,你和刘叔通知人做准备吧。” 赵老爹听说是炮卵子,原本就拧起来的眉毛疙瘩,顿时变得更突出了。 他和刘支书对视了一眼,问: “炸山的炮卵子有多少?你咋知道是合群的?” “麻麻赖赖的,能看到的都有一百多头...” 赵青禾说着自己的主观感受。 “我一照面就打死了四五头大炮卵子,看上去都是成年的大家伙,这肯定是合群的炮卵子,才能有这么多大炮卵子在一起。” 说完了主观感受,他又把客观事实说了出来。 听说赵青禾已经和炮卵子打了一场了,赵老爹和刘支书自然没有再怀疑。 等到赵青禾进了院子,刘支书跟在后面,突然发问: “刚才响的那个麻雷子,也是你放的?” 第46章 困! 赵青禾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扭头看向了刘支书。 对方口中的麻雷子,就是白山黑水这边对土炮弹之类的称呼。 后来不管是木柄手榴弹,还是小鬼子的香瓜手雷,甚至是过年放的大号二踢脚,也都统称为麻雷子。 他是真的没想到,刘支书居然能听出木柄手榴弹爆炸的声音。 要知道,刚才麦子哥他们十多个人,离着不到一百米的距离,也不知道那是他扔了一个木柄手榴弹。 他点了点头,对着刘支书笑着说: “刘叔,你还真是见多识广呐,我刚才被麻麻赖赖的炮卵子们吓(he四声)住了,确实扔出去了一颗大麻雷子。” 刘支书摆摆手,一边示意赵青禾继续往院子里走,一边风轻云淡地回答: “哎呀禾子,你刘叔年轻时也是民兵大队的,也曾经练习投掷过大号小号的麻雷子...” 赵青禾跟在他身后,听他说着“好汉当年勇”,也算是放松下紧绷的神经。 “不过,说起来也可惜,当年俺虽然是民兵队长,还真没能撇几个麻雷子听听响,也就是后来你爹来了后,每次带队进山打围的时候,都会揣上几个,俺那年跟着打炸山的黑瞎子使了一个。” 赵青禾一边听,一边下意识的点头。 他是没想到,刘支书能认出木柄手榴弹的动静,还是全靠了赵老爹。 这么看来,赵老爹上次给他的几颗木柄手榴弹,也不是偶然事件。 就是不知道,父亲这压箱底的好东西,到底是从部队里带回来的,还是从林矿场申请下来的。 赵青禾跟着众人进了屋,脸被屋里面的热气一扑,顿时感觉火辣辣的,嘴里也有了口干舌燥的感觉。 他刚想要找点东西来喝,一个搪瓷大茶缸就伸到了他面前,抬头一看,他发现是赵老爹递过来的。 赵老爹等他喝完水,又把详细情况问了一遍。 这一次,屋里聚集了将近二十个人,听说又有一大群炮卵子进了屯子,全都感到非常惊讶,脸上露出了统一的表情。 目瞪口呆。 不过,刘支书的表情还算正常,他靠近到赵老爹身边,也没有说话,只是用问询的眼光看着对方。 赵老爹显然是看到了刘支书的眼神,不过他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长,屋里的人也逐渐安静下来,都把目光放到了老人身上。 终于,有人忍不住了,自言自语的说起话来,可声音却能让所有人听见: “哎呀妈呀,这么多炮卵子一起来,可比狼崽子狠多了...” 这句话仿佛有什么魔力,一下打开了所有人的话匣子。 “一猪二熊三老虎,说是这么说,咱们都是钻山林的,都知道炮卵子也就是那样...” 有人接过来上一个人的话头。 “嘿呀,爷们你可别这么说,这炮卵子一多,还真是个大祸害,要不然老辈人也不会这么传。” “是呀,听禾子他们说,这次炸山进屯子的,最少有一百头炮卵子,这祸害大的没边没沿了。” “咋不是呢?一百多头炮卵子,这得是多少个炮卵子群给合群了,这冬天山林里倒地发生了啥?” 白山黑水的爷们们,就是有这一点不好,只要扎堆在一起唠嗑,话题那就是漫天漫地的跑。 赵青禾眼瞅着话题跑远了,赶紧出声说话,把唠嗑的方向拉回来: “哎呀嘿,咱们刚打了狼崽子,这炮卵子又来,这些野畜牲是怕咱们青黄不接,着急给大家伙送吃送穿的吧。” 所有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眼前对付炮卵子们进屯子的事情上。 “哎呀妈呀,禾子老弟你还别说,俺的狼皮大氅真是要修补了...” “嘶哈,炮卵子肉虽然不好吃,但是炮卵子的猪肚可是好东西,俺这次高低都得整两个。” 赵青禾见话题重回正轨,不由地放心下来。 但是扭头又看到扭着眉毛疙瘩,一句话不吭的赵老爹,心里又紧张起来。 他心里是知道的,这一百多头炮卵子,只是自己看到了,黑暗中还不知隐藏了多少。 这些野畜牲是出了名的莽,数量少了好对付,数量一多就是大祸害。 赵青禾能想到这些,赵老爹就更能想到,他的苦恼也正来源于此。 而且,屋里的明白人不止是他们爷俩,终于有人说起了炮卵子的数量问题。 “哎呀妈呀,俺跟爷们们说,这可是一百多头炮卵子,咱们屯子里的家伙什,恐怕加起来也没有一百多把吧。” 这个人虽然说的不清不楚,可是所有人心里都明白,他说的家伙事,只是算了枪。 有人立马接过了他的话头,把自己的担心说了出来: “要对付这么多炮卵子,打起来肯定很乱,加上黑咕隆咚的光线不好,猎狗基本算是废了...” 顿了一下,这人接着说。 “先不说咱们的家伙什有没有一百把,就说这些炮卵子皮糙肉厚的,要是没打到要害地方,俺寻思着老洋炮都把它们撂不倒,更别说火铳啥的,基本放炮也是白给...”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屋里的空气,一下子仿佛凝固了一般,让所有的人都不敢大口喘气。 就在这种安静的氛围里,所有人的目光,又一次汇聚到了赵老爹的身上。 赵青禾自然也不例外,他下意识地一手抓住了八一步枪,一手在衣服上搓着手掌,眼睛却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看着父亲。 突然,赵老爹的眉毛疙瘩,不知不觉间舒展开了,嘴角也无意识向上扯。 赵青禾立马就发现了父亲的不同,他知道对方想出办法了。 于是,他的嘴角也下意识的,跟赵老爹一样扯了起来。 第47章 围杀 赵青禾满心期待地,等着父亲赵老爹开口说话。 赵老爹也没做什么清嗓子咳嗽的动作,直接就把想到的办法说了出来: “进屯子的野畜牲有些多,咱们你的家伙什有点少,所以,咱们要使出点计谋了。” 他扭头看向刘支书,做了第一个安排。 “刘老弟,你用大喇叭发下通知,把又有野畜牲进村的事情说一下...” 顿了一下,他接着说: “这炮卵子不比狼崽子,不会翻墙,也不会开门,你让乡亲们都在家里藏好,就算是大门被整开了,也一定要顶住屋门。” “好,俺这就去用大喇叭通知...” 刘支书雷厉风行,说话间就转身往外走。 才走出两三米,他又转身返回来,问: “赵老哥,要不要人带上家伙什,来村支部这里支援?” “不用!” 赵老爹大手一挥,拒绝得很坚决。 “有爷们刚才也说了,打炮卵子这种野畜牲,火铳不管用,老洋炮也不好使,只有打尖头子弹的才好使...” 说着,他抬起手虚空画了个圈。 “几把五六半步枪,还有禾子的新行货,全都在这个屋里了,再让人来也没啥用了,而且...” 赵老爹侧耳听了一下,才继续往下说: “这会儿应该也不赶趟了,炮卵子已经进到屯子里来了。” 赵青禾闻言,也侧着脑袋支起了耳朵。 果然,已经有喧嚣声,伴随着“威儿威儿”的炮卵子叫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等到刘支书离开,赵老爹又接着安排: “等下把村支部的所有电灯泡都打开,再在院子里生上几个火堆,把吃食也都整出去...” 杨刘屯的村支部,每年都有配额的煤炭,去年冬天的时候,得益于赵青禾发现生病虫害的白桦林,又积攒下了很多木头,所有不缺生火的材料。 之前打狼崽子时,运到村支部的吃食,因为狼崽子突然退走,还剩下了很多,赵老爹话里说的就是这些东西。 “等火生起来了,找几个人在外边做吃食,怎么做的味道香,你们就怎么整,咱们把那些炮卵子都引过来...” 很多人都以为,山林里面的野畜牲,嗅觉最好的是犬类,那都是被家养的狗和猪误导了。 实际上,生活在白山黑水的所有野畜牲都算上,炮卵子的嗅觉能排进前五。 特别是,猪类天生就有夜盲症,而炮卵子又是夜行动物,所以他们晚上行动,就全靠鼻子来收集信息。 赵老爹作为一个老炮手,自然是深知这一点。 他想到的办法,就是从炮卵子的嗅觉入手,利用这些野畜牲又莽又贪吃的特点,准备来个“瓮中捉鳖”,分批消灭。 赵青禾听到这里,也已经明白了赵老爹的办法。 村支部的院墙是用大青砖和石头垒的,就算是大炮卵子,也对这些院墙们有办法。 在院子里整上味道香的食物,就会尽可能地把炮卵子们给吸引过来。 而村支部的大门,一共就那么大,就能起到个闸门的作用,控制炮卵子进入院子里的数量,在院子里对付它们是相对安全的。 另外,没有人会直不楞登地和炮卵子谨慎肉搏,大家伙躲在屋里放冷枪,既轻松又安全。 再加上村支部的所有电灯泡都被打开了,还有几堆火堆帮助照明,光线不足的缺点也被克服了,如果愿意,甚至能放出猎狗们来助阵。 赵老爹接下来的安排,果然和赵青禾猜测的一模一样。 在屋外不断的大喇叭声中,赵老爹做好了全部安排,所有人开始在村支部院子里忙碌起来。 赵青禾推着一根木头,到了院子里预备生火的地方。 期间迎面碰上了张大军,两人也不过是点头致意,然后各自忙活着手里的事情。 八个火堆点了起来,三个大锅也被支了起来,开始有人围着大锅忙活起来,剩下的人开始检查各自的家伙事,并且抽空吃东西喝水,补充体力准备大干一场。 赵青禾检查了一遍八一步枪,然后开始往弹匣里压子弹。 之前他打空了两个弹匣,也幸好他今晚带的子弹不少,很快就把两个弹匣装满了。 离着他不远的两个人,全都是使的老洋炮,虽然可能使不上大作用,这会儿就一边检查,一边小声唠着嗑。 “哎呀妈呀,二哥你往外看了吗?俺咋觉得那些火堆有点多了呢?这会儿晃地俺睁不开眼。” “嘿呀老七,这你就不懂了吧,俺刚才数了一下,刚好是八个火堆,这叫八卦阵,整好让那些野畜牲们有来无回。” “哎呀妈呀,还是二哥你有文化,你这么一说,还真是那么回事,不过俺还是看着晃眼睛。” “那啥,俺跟你说个办法,等会儿老七你...” 赵青禾已经给两个空弹匣压满了子弹,并且又检查了一遍其他的弹匣,然后就提溜着八一步枪出了屋子。 刚才唠嗑的两个人,虽然说的四六不着边,但是也给他提了个醒。 村支部院子里的光线确实太多了,虽然有了一些无影灯的味道,啃食灯下的围杀炮卵子的时候,如果角度没找好,开枪放炮的视线肯定会受影响的。 赵青禾一边想,一边观察着所有的光源,一边来回走着,想要找出个合适的开枪位置。 想要躲开光线晃眼很容易,但是要考虑到视野开阔,那就要仔细的观察寻找一番了。 很快,他发现了一个满意的地方,立马就提溜着八一步枪,三步并作两步地摸了过去。 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相中的位置那里,居然已经有了人。 那个人坐在一把椅子上,正靠着窗户,一边看着窗外,一边收拾着手里的家伙什。 窗外的光线照进来,把他的影子打扇成了五六个。 因为对方是背对着他,赵青禾看着背影有种熟悉的感觉。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出声喊了对方的名字: “大军!你咋在这里?” 张大军早就知道了背后来人。 不过,这里是杨刘屯的村支部,大家伙都在为了围杀炮卵子群做着准备,有人找到这个射击位置,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不过,啥事也都讲究个先来后到。 所以张大军知道有人来,也表现的很放松。 赵青禾走到张大军身边,也靠着窗户往外看。 第48章 炮卵子来了! 赵青禾觉得,还是要跟张大军打个招呼的,于是轻轻咳嗽了一下,开口叫了对方的名字: “大军...” 等张大军回头,他也到了窗户跟前,一边往外看,一边继续说: “哎呀嘿,你还真是厉害,一早就找了这么一个好位置...” 村支部的正屋有两层。 说是两层,实际上是一个类似天窗或者天台的东西,完全是为了方便修理屋顶上的大喇叭,虽然有屋顶,有门窗,但是却没有多大的地方。 赵青禾和张大军在的位置,就是在这个二楼的窗户。 这里虽然没有正对着村支部的大门,但是因为有高度优势,加上窗户是朝西开,正对着院子,所以视野非常开阔。 赵青禾只是靠近看了一眼,就忍不住满意地点头。 可以预见,等下炮卵子们被引入村支部的院子之后,转头就会正对着这个窗户。 到时候如果是他在这里,用的八一步枪就有射速优势,一下一下能压制住这些野畜牲,防止它们做困兽之斗。 如果是张大军留在了这里,对方使用的五六半步枪,只是对比八一步枪有射速的劣势,有张大军非同一般的枪法弥补,能打出快速歼灭的效果。 张大军的脸从标尺后面移开,一边扭头,一边出声答应: “哥,你也过来了,是瞅上这个好位置了?” 说话间,他的眼神已经挪到了八一步枪上面,看见赵青禾是平端着武器过来的,心中已经了然,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张大军猛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动作,让着赵青禾坐下,说: “哥,你先过来看看,试试瞄准的手感怎么样。” 赵青禾也没有客气,也学着对方的样子,叉着腿坐到椅子上,整好能把八一步枪架到窗台上,就那么睁着双眼做瞄准动作。 虽然八一步枪被架到了窗台上,但是掬枪的姿势还是那样,他用肩窝顶住枪托,身体自然的发力,来回摆动着枪口,尝试着笼盖住最大的范围。 刚才在下面观察,后来站到张大军旁边,赵青禾就感觉这个位置好,现在实际一上手,才发现这个位置不是好,而是非常好。 他把枪口来回摆动了两圈,才依依不舍的收起了枪,就要站起身,把位置重新还给张大军。 通力合作,先来后到的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还不等赵青禾从椅子上站起来,张大军的手就摁在了他的肩膀上,声音从他头顶传了下来: “哥,既然你过来了,俺看你瞄准的也挺好,干脆你就守住这个位置好了。” 赵青禾有些意外,连忙开口推辞,可语气中又带着惊喜,说: “哎呀,这怎么好呢?大军你还留在这里,毕竟是你先整好的。” 说着,他就想使劲,好重新站起来。 张大军摁着他肩膀的手,也再次发力,并且语气中带着笑意,说: “哥,你就别推让了,这要是在部队里,这个位置是要架机枪的,你的新行货能打连发,而且子弹多,打起来也能顶半个机枪...” 赵青禾听他这么说,再推让就感觉自己矫情了,就重新把八一步枪架到了窗台上。 他没有进过部队,但是就感觉张大军说的对。 因为他想起来一个前世听过的笑话,就是和机枪位置有关。 第一大将和夫人一起逛街,突然指着街角的咖啡店说: “那个咖啡店不错。” 夫人很惊讶,也很高兴,以为是第一大将突然开窍懂得时尚了。 紧接着,第一大将又说: “我只要两个班,在咖啡店里架上两挺机枪,就能守住这两条街。” 就杨刘屯村支部现在的情况,他和张大军在的这个位置,也颇有第一将军咖啡店的感觉,确实是适合架一挺机枪。 赵青禾扭过头,看着张大军,问: “我把这个地方占了,你要怎么办?重新在一楼找位置?” 说着,他下意识地撇撇嘴。 张大军如果在一楼的话,虽然也能开枪放炮,打进院子的炮卵子们,可不免要移动位置,来回躲避靠近的野畜牲,那样可白瞎他的好枪法了。 张大军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扯,就像是想到了什么得意之事,下巴往上一抬,示意赵青禾往上看。 赵青禾根据对方的意思,抬起头往上看,却因为是坐在椅子上,视角非常受限。 他干脆松开八一步枪,向张大军示意自己不走,然后站起来,抬头看着对方指示的方向。 就见张大军潇洒的把五六半甩了以来,干脆利落地倒背在身后,疾走几步推开天窗,双手一撑就爬了上去。 赵青禾只听到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那是有人在屋顶踩着瓦片在行走,等他想明白了张大军的意图,就听到背后有人在说话: “哥,俺上到屋顶了,这里的视野角度也很好。” 赵青禾扒着窗台,把头伸到外面,往屋顶上面看,果然看到张大军蹲在上面,正掬枪往院子里做着瞄准的动作。 他顺着五六半的枪口方向往下看,发现张大军找到的位置,果然是射击视野也很不错。 而且,对方在的位置,炮卵子们是绝对上不去的,张大军可以安心瞄准射击,尽可能进行歼灭。 他放心地缩回了脑袋,重新拿起八一步枪摆弄起来。 这时,院子里的人,也发现了二楼的赵青禾,还有上到屋顶的张大军,纷纷朝着上面大声呼喊起来: “哎呀妈呀,你俩人是属猴的吧,这么麻利地上那么高...” “嘿呀喂,你们还别说,这俩人找的地方是真不错...” “那个谁,你脚底踩稳了,碎两片青瓦不要紧,别把人给摔了...” 有个生火堆的人,伸手拿了一个烧着的大木棍,对着上面的两个人挥舞,最后干脆打了个响亮的呼哨。 “喉!” 赵老爹和刘支书也没有进行阻止,只是在人群中穿梭,以便查漏补缺。 赵青禾又重新检查了一遍八一步枪和弹匣,刚把枪架好,就听到了赵老爹低沉的声音: “大家伙各就各位了,有炮卵子往这边来了。” 第49章 聪明的炮卵子 赵青禾在二楼的位置,视野比下面的人要好。 不过,就算是他瞪大了眼睛,使劲的往远处看,也没有发现野畜牲的影子。 村支部院子里的光线,比院子外亮的太多,想要看清楚炮卵子们的行踪,实在是有些困难,也不知道赵老爹是怎么知道的。 不过,很快赵青禾就知道了,赵老爹是对的,炮卵子们确实来了。 因为他趴在窗台上,感觉到了窗台在微微地颤抖。 这种感觉,他在乍遇到炮卵子群的时候,也曾经感受到过。 于是,他不再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往外看,只用枪口对着院子虚空画了个圈,然后就闭上左眼进行瞄准。 这是一场“伏击战”,是最符合他开枪放炮的习惯的。 心里模拟着炮卵子们进院子的行动路线,稳稳地摆动着枪口,心中默数着想象出来的枪声,防止弹匣打空。 八一步枪也有防呆机制,最后一发子弹出去,枪栓是完全跳开的,需要拉上枪栓,然后再安装新的弹匣,最后重新拉枪栓上膛。 这一连串的动作,平时还不觉得怎么样,等到打起来激烈的时候,就有些难受了。 如果是打掉二十九发子弹,留一发子弹在枪膛里,那换弹匣就简单很多。 不过,赵青禾曾经听过,部队里会把第二十八发安装成曳光弹,从而就有了自动计数的功能。 在他默数到第二十一的时候,第一头炮卵子就从村支部的大门钻了进来,然后是接二连三地往院子里进,边跑还边发出各种叫声。 “来了!” 不知道是谁,忍不住出声,然后就是枪声响起。 “啪。” 枪声来自屋顶。 是张大军抢先开枪了。 赵青禾现在对张大军的枪法,可能比张大军自己都还要自信。 事实也是如此,打头抢着进到院子里的炮卵子,已经在枪声中倒地。 那是一头长着大獠牙的大炮卵子,目测体重不低于两百多斤,子弹正中眼窝而死,在巨大的惯性下,倒下的身子把它的前腿偶压断了,发出了一声特别的“咔嚓”声。 但是,村支部院子大门涌进的炮卵子越来越多,一头大炮卵子的倒地,压根就没泛起一点浪花。 这些炮卵子一进到院子里,也不减速,并且在跑动中就调整好方向,直愣愣地冲着三口铁锅而去。 大铁锅里面,煮的是白山黑水最常见的棒碴粥,不过里面加了些南瓜、红薯和土豆蛋子之类的,就算是给人喝,在这个年月也是不磕碜的,更别说是对炮卵子们的吸引力了。 三口大锅,一下子就被抢先的大炮卵子给顶翻,然后就是一群炮卵子围上来,也不管熟没熟,热不热,抢着往嘴里拱,连带着泥土也吃进去不少。 炮卵子的数量太多,三口大锅太小,有很多炮卵子围不上去,就把目标转向了其他烧着的火堆。 在那里面,也烤了一些红薯、土豆、老玉米和大白菜之类的。 不过这次,炮卵子们没有那么莽了。 一来是他们的本性怕火,二来是带头的大炮卵子,现在都围着大铁锅在拱。 赵青禾从二楼往下俯视,看到一堆堆的炮卵子来回拥挤着,就感觉开枪的机会来了,立马把枪口往炮卵子多的地方挪。 这期间,屋顶的张大军已经连续开了五枪,每一枪都能撂倒一个大炮卵子,显然他是有些在点杀带头的。 不过,因为是在不同的位置点杀,在众多拥挤的炮卵子群里,五头倒下的炮卵子显得微不足道,整好给其他同伴让出拱棒碴粥的位置。 赵青禾打起来,就没有张大军那么讲究了,他把八一步枪调到了连发模式,只管朝着炮卵子多的地方,然后有节奏的搂下扳机。 “哒哒。” “哒哒哒。” “哒哒。” “哒哒哒。” 一次短点射,一次长点射,今天他开枪放炮的感觉也非常好,不管是压枪,卸力,还是瞄准,都感觉非常的轻松。 赵青禾开枪之后,炮卵子是一片一片的倒下,终于引起了其他炮卵子们的注意。 有几头没长獠牙的炮卵子,看上去就非常聪明的样子,它们原本是围着大铁锅在啃。 等到枪声连续响起,周围的同伴连续倒下,几个野畜牲终于停了下来,开始转着头来回观察。 周围的炮卵子们倒下了很多,但是更重要的是,经过张大军百发百中的点杀之下,还站着的大炮卵子已经不多了。 至少在这几头没长獠牙的炮卵子视角,所有能带头的大炮卵子,已经全都看不见了。 于是,这些野畜牲原地掉头,就想赶紧逃跑。 赵青禾换弹匣的间隙,也注意到了这几头“聪明”的炮卵子。 不过他经过观察发现,这几头炮卵子,虽然努力地往外挤,却压根动弹不了一点,反而把炮卵子群整的更乱更拥挤了。 但是因为它们围着大铁锅在最里面,现在前后左右都是想上来拱上一口的其他炮卵子,根本往外跑不动。 这也是合理的,天底下哪有两头占的好事。 所以,赵青禾把枪口往旁边挪了挪,任凭这几头炮卵子在里面充当“搅屎棍”。 不过,他也只是稍微的挪了挪,如果这几头炮卵子恰好挤到了子弹上,这也只能怪它们自己倒霉。 在赵青禾和张大军开枪放炮,对进到院子里的炮卵子进行围杀的时候,其他几把五六半也开枪了。 其中,还夹杂了偶尔响起的老洋炮放炮的声音,声势虽然很大,效果却差强人意。 剩下的人,几乎是人能拿着铁锹或者木棍,顶着门藏在屋里面。 他们把窗户都让给了能开枪放炮的人,只能从门缝里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赵青禾打空了两个弹匣,第三个弹匣里的子弹也打了一半,可是院子里的炮卵子还是不见减少。 那是因为,村支部院子敞开的大门外,还有很多的炮卵子,被棒碴粥、烤红薯、烧玉米的味道吸引,源源不断地想要挤进院子里。 第50章 继续杀猪 赵青禾把脑袋从标尺后面抬起来,趁着村支部院子里的灯光和火光,看着数不胜数的炮卵子们。 大铁锅周围的炮卵子是最集中的,这些野畜牲不断地叫着挤着,只为了冲到里面,一边防备着被其他炮卵子挤开,一边低着头在地上寻找着。 只要让它们看到一丁点食物,不管是棒碴粥、南瓜或者土豆蛋子,都会连带着泥土一起,狠狠地拱上一口然后美美地咽进肚子里,发出惬意的声音。 炮卵子们作为夜行动物,晚上全靠听觉和嗅觉来收集信息,况且院子里的光线不算差。 这些声音让那些距离大铁锅远的,但是清楚闻到食物香气的其他炮卵子,变得更加躁动,拼了命地想往里面挤,这就把场面搅动得更加混乱。 而还在院子大门外的野畜牲们,还不清楚院子里面发生了什么,只是循着食物的香气而来,现在隔着不长的距离,感受着里面同类的躁动,也纷纷更加卖力地往里冲。 赵青禾眼睁睁看着院子里攒动的猪头,一下子就想到了乡里看二人转的场面,只恨自己手里的八一步枪威力有限。 这时候,要是有几颗木柄手榴弹,或者有几个土地雷、土炸弹之类的,一下扔到炮卵子群里,那打起来就省力多了。 他重新把脑袋放到了标尺后面,并把八一步枪调成了单发模式。 院子里的炮卵子们,基本上都被地上的食物吸引了注意力,完全没有找人麻烦的迹象。 所以,他就感觉不用再去压制啥的,把家伙什调成单发模式,可以有效增加杀伤力。 他发现,张大军爬到屋顶上,居高临下地瞄准射击,选择的目标基本都是大炮卵子。 赵青禾已经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大炮卵子作为炮卵子群里的最强战斗力,往往充当了领头的和主心骨的作用,如果把大炮卵子全部给打死,炮卵子群就会自行崩溃,自然也会退出杨刘屯。 虽然今晚炸山进屯子的炮卵子群,因为合群的原因,有很多个大炮卵子,但是终究会有被全部打死的时候。 到时候,剩下的炮卵子只会崩溃和逃跑的更快。 赵青禾大概算了下修正距离,然后用准星套住了一头大个头的炮卵子。 因为院子里的炮卵子们一直在挤来挤去地动,使得光线照得影影绰绰的,让赵青禾一下子没有找到长獠牙的大炮卵子。 所以,他就尽量找个大的来瞄准射击。 “啪。” 八一步枪的扳机被搂下,那头被选做目标的炮卵子应声倒地,露出了嘴上的獠牙。 果然,这就是一头大炮卵子,赵青禾没有打错。 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好,不但八一步枪有融为一体的感觉,瞄准的视线也变得非常好。 快速地调转枪口,快速地用准星套住又一头炮卵子,这一次他能确定了,这就是一头大炮卵子。 两个獠牙在这头野畜牲的前面摇来晃去。 只是有一点,这头大炮卵子的个头,看上去并不大,可能一头没成年的大炮卵子,也可能是先天发育不好的大炮卵子。 “啪。” 又一声枪声响起,赵青禾的感觉依然很好。 不过,这一次开枪放炮的结果并不咋样,在枪声响起的一瞬间,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心,作为目标的大炮卵子突然低头,然后猛地撞向了旁边的同伴,一下子平移出去半米多,好巧不巧就断开了飞来的子弹头。 大炮卵子顶开了一个同伴后,嘴巴就往地上拱去,地上有一小块黄色的棒碴粥,显然吸引了它的全部注意力,对贴着后背飞过去的子弹头,完全没有任何反应。 赵青禾在心里无声地“呸”了一下,略微调整了一下枪口,继续用准星追上这头大炮卵子,然后稳稳地搂下扳机。 “啪。” 一次没打中是运气不好,或者还是目标运气太好,两次没打中就是失误了。 好在,赵青禾这一枪没有失误,枪响之后不到一秒,作为目标地大炮卵子就打在了地上,耳根子的位置有一个被打出来的小洞,侧躺在地上也还在往外流血。 赵青禾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扯了扯,然后收起了心中的得意劲儿,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不过,很快他就睁开了左眼,瞪大双眼看向了倒地的大炮卵子,嘴巴也不由自主地张开。 院子里的炮卵子们,完全地躁动了起来,不过这一次它们使劲的方向,竟然是要往村支部院子外面跑。 事情过去以后,赵青禾从张大军嘴里,才知道了为什么会发生这种变故。 因为大铁锅,还有里面的吃食的缘故,院子里面和院子外面的,所有能看清大铁锅位置的炮卵子,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那里。 而第二头被打死的大炮卵子,好巧不巧就正在大铁锅旁边,于是所有的炮卵子都知道了它是中枪倒下。 当然,它也知道,乌合之众完全是没有作用的。 知道了有人对它们虎视眈眈,所有的炮卵子们,也顾不上再吃口东西了,全都着急往外跑,想逃离开村支部的院子。 赵青禾突然感到有些紧张了。 院子里院子外有这么多的炮卵子,要是这些畜牲不是被打跑了,炸窝跑出去的危害性就更大了 他调转枪口,用准星套住了村支部门的位置,准备把尽可能多的炮卵子给蹲下来。 屋顶上,张大军手里的步枪,还在一下一下地响着,伴随着枪声的,是一头又一头的野畜牲被放倒。 不管是炮卵子想往院子冲,还是炮卵子想往外跑,都要直接进行开会。 赵青禾正是要往同一个地方开枪放炮,突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赵老爹带着刘支书,还有其他两个炮手,整全副武装的往院子大门摸了下去。 然后,村支部的大门,就完全锁住了。 这下好了,成了真正的“关门打猪”,接下来就要“瓮中捉猪”,所有人都会拿着家伙什下手。 赵青禾狠狠地一拉枪栓,然后把八一步枪调成了连发模式。 第51章 混乱 赵青禾一向自诩是白山黑水人,脾气也符合白山黑水人的刻板印象。 他听营业员说熊胆不对,立马也皱起了眉毛,一下把熊胆拿回手里,才冷声冷语地说: “咋滴,你是医药公司的,就能瞎叨叨了?我着可是实打实的金胆,你要是瞎说搁这赛脸,看我不削你。” 他毕竟两世为人,虽然因为生气,说话的声音也大,内容还很不客气,可是行为却是先顾住熊胆。 他可是清楚,只要熊胆还在自己手上,任凭对方是瞎叨叨,大不了这熊胆他不卖了。 可营业员的话,虽然说的客气,却劈头压住了他的脾气。 “同志,熊胆要经过炮制以后,才可以用来入药,经过炮制以后,熊胆的重量和大小都要减小,所以炮制好的熊胆,和没有炮制的熊胆,价格是不一样的。” 营业员继续解释。 “你这个熊胆,成色好,个头大,俗称金胆,是上品熊胆无疑,但是没有经过炮制,要不你拿回去炮制后再来,或者,重量按三两当一两,俺们也是收购的。” 赵青禾前后两世,虽然都爱摆弄收集些中药材,可很多药材,他只经手过成品,对药材成品前的炮制过程,他就不知道了。 熊胆这东西,炮制方法他是知道的,新鲜的熊胆他见过,成品他也见过,就是没亲手炮制过,还真不知道炮制了会减小重量。 他手里这颗熊胆,是从熊罴身上获得的,本来就比黑瞎子身上的大。 他得到以后,按照炮制方法,在开水里烫了以后,放在避光的地方阴干,因为太大,几天下来重量和大小的减少,肉眼完全看不出来。 他本来还以为,熊胆阴干炮制后是不会减小的,营业员这么一说,他马上就明白了。 “行,那就三两当一两,还是卖给你们了。” 大概是因为这个熊胆又大又好,营业员听到他要买,脸上重新堆起了笑容,赶紧再次拿起杆秤。 赵青禾的想法很简单,现在的医药公司还属于国营,想来也不会做出太过分的事情。 还有就是,显然虽然改革开放了,但是除了县医药公司,他真不知道这些药材要卖到哪里,麻烦一圈说不定还是在这里卖,干脆直接卖掉,剩下时间去干别的事情。 于是,在营业员眼巴巴的目光中,他再次把熊胆放到了秤盘上。 营业员麻利的拨动黄铜秤锤,等秤杆完全平稳不动了,才固定住秤锤的绳子,把秤星亮到他的眼前。 “同志,重量是九两六钱,你看一下秤。” 赵青禾之前就手托着估算过,这颗熊胆的重量大概有半斤,只多不少,就算多出些重量也有限。 现在看到营业员称出的重量,和他估算的大差不离,就点头认可: “行,你先记着,等把其他药材都称重,一起算钱。” 为什么他估算的半斤重量,和杆秤称出来的九两六钱是大差不离? 在七十年代的时候,国家对度量衡进行改革,用国际通用计量单位,替换掉了国内使用的计量单位。 其中,把一公斤定为一千克,一公斤等于两市斤,一市斤等于十两,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等于五克。 但是这个替换规则,是不包括中医药的计量单位的,还是使用一斤等于十六两,一两等于十钱,一钱约等于三克的计量办法。 这主要是为了各种中医药书籍中的古方考虑的。 所以,中药材的半斤就是等于八两,赵青禾估摸着是半斤,营业员称出来九两六钱,都是没有错的。 营业员在账本上记好熊胆的重量,又把其他的药材,一样一样的过秤称重,然后分别放进特制的容器里,准备等下结算完钱款再入库。 其中,熊鼻子是不称重量,而是按个算钱,一个熊鼻子是六十块钱。 最后,就是第二重量级的药蜜了。 因为有前面的熊胆、熊鼻子和其他药材打底,营业员没有把塑料壶里的药蜜,当成普通蜂蜜。 他拧开壶盖,鼻子凑上去闻了闻之后,又用手指,在壶口抿了一点药蜜,伸出舌头,把药蜜轻轻地点在舌根上,然后闭嘴眯眼仔细品味。 等他重新睁开眼,又从壶口抿了一点药蜜,捻在食指和拇指中间,来回搓动尝试拉丝。 最后,营业员抬起头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哎呀妈呀,多少年没见过黄菠萝蜜了,你这壶黄菠萝蜜,俺们给你四块钱一斤。” 说实话,赵青禾对于这个价格,心里还是不满意的,卖掉的五六十块钱,他还不如带回去,分给家里人吃掉。 营业员看他犹豫,好像害怕他不卖一样,赶紧又说: “同志,你这壶黄菠萝蜜真是不错,俺给你到四块六毛钱一斤,这是俺能做主的最高价格了。” 赵青禾一犹豫的功夫,每斤药蜜又多了六毛钱,全部能多卖十块钱。 虽然十块钱对于这个年月的普通人来说,已经是不菲的收入了,但是赵青禾不是普通人,他对价格还是不满意。 先不说他两世为人见多识广,就是他重生后的收入,也远远不是一般人和十块钱能比的。 三天前,他收获了七株野生肉苁蓉,半卖半送的情况下,还卖了三千六百块钱。 今天他把熊胆拿出来卖,又能卖一千二百八十块。 再加上赶山收获的其他山货和药材,还有熊掌熊皮等东西,就算金渐层的血酒和骨头不能变现,不到一周他的收入就已经上万了。 他心里大概算了一下帐,这么难得的黄菠萝蜜,卖掉可能不到一百块钱,他是真的看不上,决定还是带回去给家里人吃。 他拿定了主意,正要开口说话,一个声音突兀地响起; “这位同志...大兄弟,我听说你要卖一颗金胆熊胆,我愿意出高价买下。” 两个男人,一边中气十足地说话,一边越过排队的人群,闯进了赵青禾的视野。 赵青禾顺着声音,转身往后,看向这个截胡医药公司的人。 只看了来人一眼,他就呆在了那里。 第51章 好枪法 赵青禾现在的想法很简单。 等下关门打猪乱起来,炮卵子们肯定各种乱窜,到时候人群和炮卵子群混合在一起,所有带响的家伙什都不能再用。 甚至为了不造成误伤,连长一点的家伙什都不能再使了,只能操着侵刀之类的武器贴身近战。 想到这里,赵青禾突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过去没有火器的年代,强弓利箭可是一种贵重的武器,普通人面对炮卵子这种野畜牲的时候,免不了要贴身肉搏。 特别是满酋中后期,白山黑水刚刚开放的时候,山林里的炮卵子肯定很多。 没准就是从那个时候起,侵刀这种小巧,方便,造价也不贵的武器,才成了白山黑水爷们们的标配,人人都怀揣一把出门。 这个习惯也延续到现在,男孩在成年的时候,由父辈给予一把侵刀,也寓意着,今后他要面对白山黑水的豺狼虎豹了。 意识到自己走神了,赵青禾赶紧甩了甩脑袋,强行把注意力拉回到眼前,顺着八一步枪的准星,观察着院子里的情况。 在村支部的大门被完全关闭之后,炮卵子们逃跑的路线被断,立马就变得慌乱起来,“威儿威儿”的叫声此起彼伏。 大概是这种叫声中,传达了只有炮卵子们能听懂的信息,这些野畜牲逐渐地向一起靠拢,并且聚集到了院子的一角。 赵青禾在二楼的窗户那里,把这些情况都看在眼里,虽然因为光线的原因,他并不能分清楚哪个是哪个,但是靠近最角落的地方,那几头格外的黑影子,应该就是仅剩的几头大炮卵子。 炮卵子这种野畜牲,就是这种生活习性,如果它们遇到了敌人,领头的大炮卵子当然会一马当先的冲上去。 这样做,一是能显示出大炮卵子的战斗力,二是为了最快时间内解决敌人。 但是,如果遇到了明显打不过的敌人,裹着大炮卵子冲了一次后,判断打不过敌人,它们就会带头逃跑,把群体中相对弱小的个体留在最后。 目前这种情况,就是炮卵子群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所以在最外围的,全都是群体里最弱小的个体,而最里面的安全位置,才是领头的几头大炮卵子。 不过,野畜牲终究是野畜牲,它们肯定想不到,人们使用的枪这种武器,完全可以越过外面的弱小个体,直接对里面的大炮卵开枪放炮。 “好机会!” 他无声地在心里叫好,一边闭上左眼,一边把准星往最大的几团黑影上套。 连发模式的八一步枪,加上目标主动靠拢在一起,诸如修正距离之类的事,还是能省就省了。 赵青禾在呼吸调整好的一瞬间,稳稳地搂下了扳机。 “哒哒哒。” “啪。” “哒哒。” “啪。” “哒哒。” “啪。” 连续响起的点射枪声中,又响起了几声特别清脆的枪声。 如果赵青禾这时顾得上,就能分辨出,那是五六半步枪单发点射的枪声。 是屋顶的张大军,一楼的赵老爹,可能还有其他使用五六半步枪的人,也开始对着聚集到一起的炮卵子们开枪放炮了。 要么是神枪手,要么是老炮手,没有道理看不出来,眼前聚拢在一起的炮卵子们,是非常好的枪靶子。 枪声一响,炮卵子们纷纷中弹,但是就有好几头野畜牲惨叫着倒地。 有没死透的炮卵子,还在使劲的挣扎,不过也只是把它们聚拢的队形搅乱。 不过,炮卵子们的反应,就和赵青禾预想中的一样,除了最初相互拥挤了一下之后,这些野畜牲马上就炸了锅,开始懵头懵脑的四处乱跑。 别看炮卵子们是水桶身材,可是一旦跑起来,那速度着实是不慢,而且身手也非常灵活。 虽然各个房屋的门都紧紧关闭着,可是为了方便查看院子里的情况,或者是为了方便开枪,基本上每个窗户都开着,一米多高的窗台,这些炮卵子说跳上去,就能跳上去,说飞跃过去,就飞跃了过去。 一时间,原本站在窗户后面看热闹的人,先是目瞪口呆,然后是措手不及,最后在手忙脚乱中人仰马翻过去。 杨刘屯的村支部就这么大,除了院子,就是村支部的各个房间,虽然不是每一头炮卵子,都能从窗户位置进到房间,但是就这么很少的一部分,每个房间也都进入了好几个畜牲。 赵青禾在二楼,开始听到一楼传来的各种声音,要么是惊呼出口,要么是大声喝骂,又或者是招呼着同伴进行配合,或者是呼叫支援。 显然,十几个人的数量,对比满院子的炮卵子,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他没有着急下楼帮忙,还是把八一步枪稳稳地架在窗台上,同时调成了单发模式。 事情的发展,既在他的意料之内,也在他的意料之外。 人们和炮卵子群虽然混在了一起,但是主要战场来到了房间内,院子里还是只有炮卵子们在乱窜,即使现在继续开枪放炮,也完全没有误伤的风险。 这是继续杀伤这些野畜牲的机会,只是枪靶子从固定靶变成了移动靶。 所以,射击速度对比命中率,就不那么重要了。 这段时间里,赵青禾的头顶上,还在一直传来“啪啪啪”的枪声。 很显然,屋顶上的张大军,也做出了和他一样的判断。 赵青禾探出头,往上看了一下张大军枪口的朝向。 现在满院子到处是炮卵子,他想和张大军错开方向,尽可能消灭和压制炮卵子。 好巧不巧,屋顶上的五六半在这时吐出了火舌,然后是“啪”的一声枪响。 赵青禾赶紧扭头,往下寻找起子弹的落点,想要看看张大军这枪有没有打中目标。 就在他低头的一瞬间,一头奔跑着的成年炮卵子,一头就栽到了地上,然后就再也没有爬起来。 “打得好啊,大军!” 赵青禾带着满脸笑容,叫好声脱口而出,然后立马意识到失态,快速地拉了一下枪栓,用“哗啦”的声音,掩饰自己的尴尬。 第52章 五发子弹,撂倒六头 赵青禾自认自己枪法没有张大军好,不过,这一次他开枪放炮的感觉非常好。 面对着村支部满院子乱窜的炮卵子,他只要选中了目标,都能不到一秒修正好距离,然后用准星套住目标跟着移动。 也不用等到目标完全停下来,只要他感觉时机成熟了,就会轻轻地把枪口往前多挪动一点,算作打移动靶的提前量,然后坚决地搂下扳机。 就这么连续打了五次单点射,直接就撂倒了六头炮卵子,其中一头还是大炮卵子。 可能有人要问,这打了五次单点射,咋就能撂倒五头炮卵子呢?吹牛也没有这样的,除非是赵青禾这小子不识数吧。 这事情说来有趣。 反正满院子都是炮卵子,赵青禾也没咋挑剔,随便选了个成年炮卵子作为目标,就那么瞄准了三五秒,然后就搂扳机开枪,整个人是相对比较松弛的状态。 结果,“啪”的一下枪响之后,作为目标的炮卵子应声而倒。 他还很高兴,就在倒下的炮卵子身边,就近选了个成年的炮卵子,又是干脆利落地瞄准搂扳机,又是一发入魂撂倒目标。 看着第二个栽倒在地上的炮卵子,赵青禾整个人都兴奋了。 这单点射开枪放炮,跟连发模式的连点射的感觉不一样,因为注意力全在瞄准的目标上,所以,目标中弹倒地之后的正反馈,一下子就给了人很大的满足感。 所以,赵青禾现在的手是热的,心也是热的,脑子却是冷静的。 他寻思着,趁着现在开枪放炮的感觉大好,得挑着院子里的大炮卵子来打,才能达到更好的杀伤效果。 说来也有趣,大炮卵子普遍比普通的炮卵子重,而且喜欢给自己弄一身泥巴松脂盔甲,用来在战斗的时候进行防护。 可这大块头有大重量,加上泥巴松脂盔甲就更重了,所以没有一头大炮卵子能跳上窗台,也没有一头大炮卵子能飞跃窗户。 虽然,一共也没剩下几头大炮卵子,在哄哄乱窜的炮卵子群中,想要找出来也不太容易。 好在赵青禾居高临下,花费了几十秒不到一分钟,就找到了在院子里一边乱跑,一边“威儿威儿”乱哼哼的大炮卵子。 他果断地调转枪口,用准星套住了目标。 因为连续命中目标,加上找出大炮卵子的兴奋,赵青禾的呼吸变得有一些急促。 他只用了一次深呼吸的时间,就把呼吸调整平稳了,同时把右手食指搭在了扳机上,开始有意识地发力。 用八一步枪对移动靶进行单发单点射的时候,因为要预留提前量的原因,很多人都用的是,有意瞄准,无意击发的办法。 但是赵青禾开枪放炮,纯属是野路子,全是拿子弹自己练出来的,压根就不知道这种理论,击发全都是有意地搂扳机。 这次瞄准打大炮卵子,当然也没有什么不同。 因为特别在意的原因,加上这头大炮卵子,跑起来忽快忽慢,方向也完全没有规律,就像是有意在躲避什么。 看来,这也是一头有故事的野畜牲,它似乎认识枪,也懂得怎么规避被子弹打中。 于是,赵青禾瞄准的时候,就用准星套住目标,多跟随了三五秒,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大声告诉他“就是现在”,他才轻轻地把枪口往前挪了一点,然后有意地搂下了扳机。 事实证明,是他把这头大炮卵子想深刻了。 “啪”的一声枪响,快速跑动中的大炮卵子的身子一震,明显就是中弹了。 不过,这时发生了有意思的一幕,五次单点射,五发子弹,打死六头炮卵子的原因就是现在。 八一步枪枪响的时候,大炮卵子奔跑的速度很快。 并且,这头野畜牲保持这么快的速度,已经跑了好多秒了。 偏偏赵青禾的自觉,就把握住了这次机会,果断的搂下扳机开枪放炮。 前面已经说过,大炮卵子的身上,覆盖了一层松脂泥土盔甲,即使是在面对尖头子弹而时候,也有一定的防护能力。 表现出来的就是,因为是打移动靶的原因,子弹不是从它的眼睛里钻进去的,也没有打中它的脑袋,而是从侧脖颈打了进去。 侧脖颈这个位置,虽然有气管,有大动脉血管,但是不管是离着脑子,还是离着心脏,都是还有些距离的。 所以,大炮卵子在中弹之后,虽然身子一震,但是高速奔跑中的身子并没有停下来,又直愣愣地跑出去了两三米,并且速度还不慢。 此时,在大炮卵子的正前方,就有一头乱窜过来的其他炮卵子,正好挡住了炮卵子前冲的方向。 而且这头新来的炮卵子,是用侧后方对着大炮卵子。 中弹的大炮卵子在又跑了两三米之后,一头撞到了新来的同伴身上,两根大獠牙就插进了对方的身体。 并且因为角度的原因,两根大獠牙插进去的位置也非常致命,一根是从对方的肛门穿了进去,一根是从后腿根的股沟位置,狠狠地插进了肚子里。 赵青禾在二楼看的清楚,表情从目瞪口呆,变成了忍俊不禁,差点就笑出了声来。 而且在一声剧烈的惨叫之后,被獠牙误伤的炮卵子,就被大炮卵子压到了身下,眼瞅着再也没有站起来。 “啪。” 屋顶还在稳定地传来枪声,院子里的小插曲,丝毫没有影响张大军开枪的节奏。 他的位置比赵青禾更高,视线更好,肯定看到了大炮卵子獠牙杀同伴的情景。 赵青禾收敛注意力,又快速在院子寻找了一圈。 让他遗憾的是,没能再找出一头大炮卵子,不知道是彻底被打完没有了,还是他没找到。 他挑了一个大个的,明显是成年体的炮卵子,还是一样的感觉,还是一样的节奏,在扳机被搂下之后,这头作为目标的炮卵子应声倒地。 继续调转枪口,然后是枪响之后倒下的下一头。 就这样,赵青禾用五次单点射,打出去五发子弹,撂倒了六头炮卵子。 第52章 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 赵青禾又打空一个弹匣的时候,院子里终于彻底的混乱了起来。 从头算起的话,赵青禾打空了四个弹匣,一百二十发子弹,咋滴都打死、打残了不下五十头炮卵子。 爬到屋顶的张大军,虽然开枪放炮都是用的单点射,消耗的子弹没有那么多,可打死打残的炮卵子数量,比赵青禾也只多不少。 还有一楼的那些人,除了用老洋炮开枪放炮的人,还一直有人用五六半打上一发两发子弹的,也不知道是赵老爹,还是刘支书,又或者是其他的人。 这么算下来,虽然被打死打伤的炮卵子,有那么一些是被多重打击了,也差不多被消灭了上百头。 这种情况下,就算炮卵子们再蠢,再笨,再不懂枪炮,也意识到遇到了大麻烦。 俗话说,“兔子急了咬人,狗急了跳墙”,这大炮卵子急了,又咬人又跳墙。 眼瞅着一个又一个的同伴,倒在了自己的眼前和周围,炮卵子们在村支部院子里乱窜的速度,变得越发暴躁和快速起来。 这些野畜牲整起了这么一处,终于还是发生了意外,或者对于炮卵子来说,是发生了奇迹。 村支部院子的一角,堆着一些杂物,如果从杂物顶上算到墙头,原本一米八九,两米的院墙,就只剩下一米出头的高度了。 偏偏就是有一头慌不择路的炮卵子,朝着这个墙角就跑了过来,先是凌空跳到了杂物上,然后巧妙地借力,又一下飞跃了墙头,最后重重地摔到了院墙外面,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 赵青禾虽然是在二楼,但是看村支部院子的那个角落,偏偏就是没有视线,也不知道那只飞跃墙头的炮卵子,在墙外面到底怎么了。 不过很快的,他就清楚了,跳出去的野畜牲没有大碍,还能快速的奔跑,然后一眨眼的功夫,就钻进了黑暗了,让想要补枪的赵青禾,徒劳无功地调转回枪口。 不过,这次他的反应,比其他的炮卵子慢了一拍。 也或许,是他没想到这些炮卵子们会这么聪明。 又有一头炮卵子,快速地跑向了对方杂物的墙角,身体几乎拉出了残影。 几乎是同样的动作,炮卵子轻巧的跳上杂物堆,然后一个借力,也用同样的姿态,划过同样的弧线,一下子就飞跃了村支部的院墙。 如果说第一头炮卵子,是无意间逃出了生天,那么这第二头炮卵子,就是有计划,有胆识地模仿。 赵青禾知道视野受限,想要开枪放炮补枪,几乎是没有可能,干脆也没有调转枪口,只用是撇着脑袋,频频看向炮卵子飞跃墙头的那个墙角。 很快,第三个炮卵子勇士也出现了。 村支部一楼的人,全都躲在房间里,和有限数量的炮卵子在战斗着,所以,炮卵子们在院子里狂飙,只需要注意同伴就行。 第三头炮卵子,几乎是跟随在第二头的屁股后面,也跟着跳上了杂物堆。 不知道是身体不够协调,还是有一头排卵在挡在前面,总着这第三头想要大逃亡的炮卵子,跳跃起的弧线非常不好。 要是在平地上,跳跃弧线不好就不好了,最多就是跳得距离近一些,下次注意再跑就行了。 但是跳跃墙头的时候,如果跳的力量不够,或者跳跃的弧线不好,是根本跳不过去的。 而这第三头炮卵子,恰好把两件事都遇上了。 它划出了一个低平的弧线,前腿虽然“飞”过了墙头,可身子和却重重的落在了上面,然后在惯性的作用下,又向前滑行了一段,最后是后腿挂在了墙头。 然后,这头炮卵子就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惨叫声。 赵青禾一开始还不明所以,随后仔细想了想,又观察了一下村支部的院墙,终于明白了。 杨刘屯村支部的房子和院墙,可是好些年前盖的,那时候是集体经济,所以用料非常扎实,院子的墙头上还嵌上了一层玻璃渣子。 第三头炮卵子没有“飞跃”出去,反而落在了墙头的不理渣子上,又因为惯性滑行了一段时间,当时就被整的皮开肉绽的。 这个野畜牲的惨叫声,一下子把院子里的炮卵子给惊醒了。 “有一有二,没再三再四。” 而且,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 炮卵子接二连三的从放着杂物的墙角,成功翻墙逃过了出去,成了其他炮卵子们的榜样。 这些野畜牲,开始有意识地往墙角方向冲,期望这个国家能把它们救出去。 第53章 陷入癫狂的野畜牲 别看之前跳院墙的炮卵子,别管有没有跳过去,全都是动作干净利落,而且因为有不错的助跑,跳起时的弧度都很不错。 这炮卵子一窝蜂的往墙角跑,立马就变得拥挤起来,这下子别提什么助跑了,有很多炮卵子,跳起来的时候,在空中被同伴撞了一下,甚至连那个杂物借力都不行,脑袋对着院墙就撞了过去。 尽管如此条件这么恶劣,还是有几头大炮卵子,不知道是身体素质过硬,还是运气实在是好,赵青禾也没看清楚它们是怎么借力的,只眼睁睁地看着它们从墙头上面飞跃而过,然后墙头外面就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 他也只能眼瞅着,好几头炮卵子消失在村支部外的黑暗之中。 侧着脑袋唾了一下,赵青禾调转枪口,开始瞄准墙角附近,准备对着那里开枪放炮,好歹压制一下炮卵子逃跑的势头。 在他的眼里,这被关在村支部院子里的炮卵子,现在大炮卵子已经被全部消灭了,剩下的野畜牲们,战斗力可以忽略不计,基本算是砧板上的肥肉了。 这每跑出去一个,他都得心疼一下。 赵青禾的注意力刚刚转到墙角,又看到了有趣的一幕。 也不知道是运气好,还是运气不好,一头炮卵子也没怎么助跑,就那么一跳而起,竟然跳起了不错的高度。 将近两米高的院墙,不是它能一跳而过的,并且眼瞅着,它下落的地方,离着可以当落脚点的杂物还有段距离。 好巧不巧,另外有一头炮卵子,慌不择路的跑了过来,几乎是到了墙根子底下了,才想起要起跳,最后当然是徒劳无功,却意外成了第一头炮卵子的垫脚石。 第一头炮卵子在跳起的同伴身上一踩,就那么在空中接到了力,又猛地往上一跳,竟然就那么越过了墙头,而被踩了一下的炮卵子,身子反而加速往下坠去。 这时,赵青禾看到了有趣的一幕,差点没绷住笑出声来。 那头踩着同伴跳过墙头的炮卵子,毕竟没有助跑,而且空中借力也不大,所以飞跃的弧度不咋地好,脑袋和前半身才飞跃墙头,身体就极速往下落,肚子和后半身就那么挂到了墙头上。 这一幕看起来非常熟悉,因为墙头上还挂着一头皮开肉绽的炮卵子,还在有一声没一声地发出惨叫。 也多亏了这头炮卵子挂在墙头,成了牺牲自己,成全同伴而前驱。 不得不说,那头幸运的炮卵子,确实是有些幸运,前面踩着同伴上墙,这时眼瞅着挂在墙头上,却半边身子又落在了同伴身上,避免了皮开肉绽挂在墙上的厄运。 在一声杀猪一般的大声惨叫中,幸运的炮卵子全然不顾同伴的死活,在墙头反复挣扎着,终于把两条后腿攀上了墙头,然后用力一蹬,引得挂墙头的炮卵子更大的惨叫,然后钻进黑暗扬长而去。 赵青禾伸手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在疼痛中收敛住注意力,看是用单发点射给想要爬墙的炮卵子点名。 在他的上面,屋顶上的张大军显然也注意到这墙角的情况,就在赵青禾开了第一枪之后,屋顶也传来了五六半步枪开枪的声音,然后就有节奏的一直响了下去。 炮卵子们算是重新聚拢在了一起,全移动靶又变成了半固定靶,两个人开枪放炮的命中率本来就高,这下更是一枪撂倒一个,压根就没有打空过一发子弹。 墙角想要跳墙逃跑的炮卵子,前赴后继的势头终于一缓,连“威儿威儿”的叫声都几乎全部消失。 赵青禾一边继续开枪放炮,一边心里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有了一点放松的感觉。 不过,很快他就发现,自己好像是闯祸了。 这些炮卵子们好不容易找到了逃出生天的办法,就这么被两个百发百中的步枪掐断了,在经过了一两分钟的慌张无措之后,剩下的这些野畜牲,又变得更加躁动起来。 在杨刘屯支部的院子里,一下子就出现了狼突豕奔的镜像,并且是双倍速度加强版的。 剩下的炮卵子的数量,已经不到最开始的一半,这就让场地显得非常的大,加上逃出生天的办法被掐死,这些野畜牲奔跑得更加张狂。 跑着跑着,就有慌不择路的炮卵子,发现了一楼开着的窗户,这让它们联想到了刚才能逃出生天的院墙,纷纷对着窗户跳了上去。 原本,在一开始的时候,一楼的每个房间,都有或多或少的野畜牲跳了进去。 好在那些能跳过窗台的炮卵子,没有一只是战斗力强悍的大炮卵子,所以房间里的人虽然手忙脚乱,偶尔也有被炮卵子咬伤,或者是撞倒扭伤的,但是基本上都能对付。 但是,这边刚收拾完跳进屋子的野畜牲,就又有炮卵子跳窗台进屋,而且是癫狂加强版的,数量还比第一次要多。 一时间,倒臭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让蓝星的温度都提高了一点。 赵青禾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有些后悔了。 在白山黑水的老炮手之中,一直有“围三阙一”的讲究,结合此情此景,就更让他理解了其中的道理。 想到这里,他突然松开了搂扳机的手,一边打开保险,一边把枪口往上抬,同时抬起脑袋,对着屋顶喊了起来: “大军,停一下,先别着急开枪放炮了。” 张大军肯定也看到了炮卵子们变得癫狂,只是赵青禾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同样的感触,下一步准备要怎么办。 所以,他很干脆地开口叫停了。 赵青禾的话音落下,屋顶五六半步枪的枪声也戛然而止,接着就想起了张大军的声音: “咋了,哥?停下来干啥?” 白山黑水的爷们,从来都是有话直说,况且赵青禾更不是有事儿藏着掖着的性格。 他继续昂着头,大概对着屋顶张大军的位置,说: “大军,你没发现这些野畜牲被打急眼了,咱们再这么打下去,不等咱们把它们全撂倒了,就得出事,说不定就得咬伤几个爷们...” 还有一些话,他没有说出来。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从一开始就上到了二楼和屋顶,虽然地方还是他们自己找到的,之后也没有其他的炮手找来,但是实打实的,两个人确实没有正面对上炮卵子们。 况且,在场的不乏一些老炮手,把这些野畜牲的前后表现都看在眼里,事后一寻思,不难找出炮卵子们癫狂的原因。 要是有人歪歪嘴,两个人今晚的所作所为,就能被当成损人利己。 只是这些话,是先把其他人当成了坏人,不过他不说透,相信张大军也能品味出意思。 张大军听了他的话,沉默是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 “哥,俺懂你的意思,要不咱俩现在下去,装上刺刀和这些野畜牲拼一家伙?” 显然,他是完全听懂了赵青禾话里的意思,连没说出来的话外意思也明白了,所以才提议下楼,正面和炮卵子们打一架,这样时候就没人说他们的闲话了。 赵青禾的八一步枪,治安队李队长送过来的时候,是带着配套的制式刺刀的,这些张大军当然是知道的。 之前打狼崽子的时候,赵青禾曾经装备上过,后来战斗结束就卸了下来,这会儿正别在腰后。 张大军的五六半步枪,从部队里带回来的时候,就是全须全尾的,并且刺刀还是之前他惯用的。 他们拿着钱装上刺刀,对付起炮卵子的话,也是没有压力的,所以张大军才有这个提议。 赵青禾只思考了三五秒,就果断地说: “走!下楼!” 第54章 下楼肉搏 杨刘屯村支部通往二楼的楼梯,是在屋外,而且是完全开放的。 不过说来也是奇怪,这么一个完全开放的楼梯口,这么多炮卵子们,癫狂地跑了这么久,却压根没有一个跑上来的,不知道是不是太过隐蔽的原因。 趁着等待张大军从屋顶下来的时候,赵青禾卸掉了八一步枪上打了一半的弹匣,又重新装上一个满仓的弹匣。 这是最后一个满仓的弹匣,虽然他还剩下不少零散的子弹,可这会儿也顾不上往弹匣里面压了。 “唰!” “啪!” 一声衣服摩擦空气的声音之后,张大军落地的声音还算轻巧。 赵青禾笑着迎上去,和对方击了下掌。 无论如何,两个人配合着撂倒了一半的炮卵子,再次见面总得表示一下,可是握手又不合适。 两人没着急下楼,又从窗户那里探头往下望了望。 “咱们俩下去以后靠在一起走,碰上野畜牲直接就干它!” 赵青禾一边上着刺刀,一边跟张大军说着话。 张大军当然不会反对,他在部队里学习的拼刺刀方法,也是讲究两人合作对敌的。 虽然,院子里那些癫狂的炮卵子们,实在是算不上啥敌人。 赵青禾跟在张大军后面,从屋后的楼梯口转了出来,看着院子里的情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刚才在二楼的时候,居高临下视野好,看着还不觉得,现在这么平视的视角,看着癫狂奔跑的炮卵子们,着实是有点气势汹汹的感觉。 他疾走两步,上前和张大军并排而走,同时摆出了拼刺刀的架势。 张大军来到护林站也快半年了,除了帮助赵青禾练习提高枪法,像拼刺刀,耍大刀,军体拳之类的,也都有教给对方。 赵青禾这么一摆架势,还真有些像模像样。 张大军眼角的余光,注意到了身边的赵青禾做好了战斗准备,也随手摆出了同样的拼刺刀起手式。 不得不说,老兵和新兵的区别还是很明显的。 如果从旁观的视角看,就会发现赵青禾的姿势更板正一些,张大军的架势虽然看上去放松,却隐隐有种无懈可击的感觉。 两个人迈着步子,从屋子的暗影处走了出来,并且一直朝院子的中央走去。 院子里的八个火堆,虽然全是用的大块的白桦树树干,但是燃烧了这么久,也没有了最初的势头,使得院子里的光线,变得更加忽明忽暗起来。 而原本应该添柴火照看火堆的众人,因为正在对付闯入房间的炮卵子们,也顾不上火堆是着是灭了。 不过,就算是光线再不好,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就这么大咧咧地往院子中间走,还是吸引到了野畜牲们的注意力。 况且,院子周围的房间里,还有电灯泡的光照过来。 很快,就有两头炮卵子调转脑袋,也基本不减速,就朝着赵青禾和张大军冲了过来。 一开始,因为院子里全是跑得乱糟糟的炮卵子,两个人还没注意到。 等这两个野畜牲离得不远了,两人才注意到对方“噗呲噗呲”喘粗气的声音,就开始调整方向和姿势,正面对上了两头炮卵子。 拼刺刀的起手式,原本就要把中心压低,两个人为了把刺刀正对上目标,中心又压低了半米。 冲过来的两头炮卵子,从体型上看应该成年了,只是没有看到獠牙,不知道是不是母的不长獠牙。 等对战双方的距离进一步接近,赵青禾才发现,这两头炮卵子完全没有战斗技巧,表现出来的就像是在自杀。 两杆步枪直挺挺的戳着,两把刺刀明晃晃的,可是两头炮卵子就那么一往无前的撞了上来,不知道是速度太快来不及转方向,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刺刀的厉害。 面对着如此“不按套路出牌”的对手,赵青禾和张大军的眉毛都拧成了疙瘩,不得不调整了一下端枪的姿态,好把炮卵子的冲撞之力给卸掉。 “噗呲!” 炮卵子狠狠地撞到了刺刀上,好在赵青禾已经把八一步枪的枪托,往自己的右边挪了挪,这样才没有撞到腰上或者胯上。 这个端着枪卸力的动作,是赵老爹教授给他们两个的,在以前部队的弹药不充足的时候,会有大量的近身肉搏战,所以才会在拼刺刀的动作上下功夫。 第55章 一拥而上 赵青禾感觉,自己就像一个三岁的孩子,却在舞动一个一二百斤重的大铁锤。 事实上也是这样。 冲过来的炮卵子有一百多斤,被刺刀直直地扎在了身上,一头轻一头重,可不就像是一个大锤。 不过,赵老爹教的招式,果然是非常有效,原本就斜着的八一步枪,被炮卵子撞击的后劲之下,就那么从炮卵子的身上脱离了出来。 赵青禾小臂和手腕赶紧发力,重新把八一步枪摆正,然后顺势调转枪口,斜着像倒地的炮卵子扎了过去。 撞上来的两头炮卵子,确实是癫狂了,被刺刀扎了两下,就那么倒在地上,伤口还在“噗呲噗呲”的冒血,却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不过,赵青禾扎的第二下,是对着炮卵子侧脖颈扎的,把这头野畜牲的气管连同大动脉血管一起给割开了。 炮卵子只是挣扎了一下,做了个弹蹬腿的动作,就倒在地上完全不动了。 甚至从赵青禾的视角来看,这两下弹蹬腿,更像是死前的固定动作。 赵青禾旁边的张大军,使用刺刀的动作更加熟练。 炮卵子就那么直直的插到刺刀上,他卸力的同时,顺势一撇,干脆把炮卵子甩了出去。 而且这一甩的力度很巧妙,既把炮卵子从赤道上甩脱,又和目标拉开了距离,而且距离不到一米,几乎不影响接下来的动作。 也不等炮卵子有反应,张大军大踏步地向前,同时端枪斜着往下一扎,也隔开了另外一头野畜牲的侧脖颈。 确定了两头炮卵子已经活不了了,两个人很有默契的靠在了一起,一边继续移动,一边寻找新的目标。 刚才两头炮卵子一起过来,并且冲过来的时候还不分先后,算得上是一个意外。 赵青禾和张大军重新寻找的目标,基本上都是落单的炮卵子。 这样一来,不但从武器和杀伤力上碾压了目标,连数量上也是以多打少。 偶尔,他们两人也会面对两头三头,甚至更多头的野畜牲,不过没有发生一拥而上的情况,他们解决起来也是游刃有余。 就这么一边走,一边解决遇到的野畜牲,偶尔有挨了一刺刀没死,反而转身逃跑的,赵青禾和张大军也不去纠结,任凭这些野畜牲继续乱窜。 反正,院子里的炮卵子还有很多。 杀着杀着,赵青禾嘬起了牙花子,眉毛也拧成了个疙瘩。 他有些心疼八一步枪的刺刀了。 他和张大军一起,在院子里和炮卵子近身肉搏,用刺刀确实是武器碾压。 但是这些野畜牲皮糙肉厚的,不一定那一下刺刀扎下去,角度不对,或者对方躲闪的原因,好巧不巧就扎到了骨头上,发出“嘎嘣嘎嘣”的闷响,让他听得脸皮跳动。 又解决了一头炮卵子之后,赵青禾喊停了张大军,两人就那么背靠背地停在了院子里。 赵青禾把八一步枪提了起来,枪口朝上伸到了面前,就着房间里照出来的电灯泡的光亮,观察起刺刀的状态。 院子里的火堆,因为一直没有人往里面添柴火,加上炮卵子们四处乱窜地踩踏,已经没有烧着的了。 只有一些没燃尽的木头,冒着缕缕的白烟,偶有夜风吹过,就会亮起红色的光点,顽强地想要死灰复燃。 赵青禾看着有些卷刃的刺刀,眉头上的疙瘩拧得更大了。 好在,刺刀的刀尖虽然也有些完全,总算是没有崩口,回头还能抢救回来。 张大军就像是身后长眼了一样,也没有回头,就那么开口说话了: “哥,步枪的刺刀就是这样,你使得时候,得注意卸力...” 顿了一下,他又接着说。 “对付这些野畜牲,没必要使全力,况且这些家伙好像是傻了。” 这些话,赵青禾只顾着心疼刺刀,只听进去了前半句。 他追问了两句,想要知道刺刀使用的时候怎么卸力。 等到再用的时候,他按着张大军说的动作要领使了几下,总感觉不得法。 等到转到一个房间的窗户跟前时,赵青禾眼见房间里有锄头、铁锹之类的工具,就又一次叫停了张大军。 “大军,你等一下,我进去换个家伙什。” 张大军自然没有意见,两个人就面朝着外,防备着有炮卵子靠近偷袭,然后喊房间里的人开门。 躲在房间里的人,一早就注意到了在院子里厮杀的两人,一听到赵青禾喊门,立马就打开门把两人迎了进去。 赵青禾往院子里又看了一眼,确定没有炮卵子靠近,一闪身就进了房间,并且顺手关上了房间门。 这个房间应该是专门存放农具的,除了锄头、铁锹之类的家伙什,还有铡草刀、砍刀之类的厉害工具。 也大概是得益于此,赵青禾进到房间,入眼就看到地上摆着四头炮卵子的尸体,而房间里,加上他和张大军,也一共只有五个人。 一个手拿砍刀的男人,抢先说话了: “赵老弟,俺看你俩在院子里杀得威风,也想着出去帮忙,就是怕引起误会,手里的家伙什再走火了...” 解释了一句,男人的话语一转。 “你俩进来也好,在房间里歇歇力,等俺们三个出去冲杀一阵。” 说到最后,男人的话语带上了点说评书的味道。 赵青禾也没准备解释,就干脆直接地说: “行,我和大军先守一阵这个房间,看爷们你们显显本事。” 说话间,他对着房间里另外的两个男人点头致意。 另外的两个男人,一个人那里一把镢头,一个人那里一把铁锹,加上拿砍刀的男人,三人颇有点打配合的味道。 等三人出了房间,看是在院子里和炮卵子打起来了,赵青禾站在窗户后面一看,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三个人就是走在一起打起了配合。 那把砍刀,是白山黑水常见的砍菜刀,刀刃内弯,刀头配重,砍杀起来比刺刀顺手多了。 三人也是寻找落到的炮卵子,等欺近到旁边了,拿镢头的男人就会抢先动手,把野畜牲的注意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 等一人一猪打起来了,那看到的那人就会绕到炮卵子的视野盲区,当头给对方一砍刀,往往都是一刀致命,三人就去寻找下一个“受害猪”。 而拿着铁锹的男人,虽然是使的长杆家伙什,却几乎不主动出手,而是防备着侧面后面有没有其他的跑i卵子偷袭,或者是野畜牲冲得太猛,他就帮着招架一下。 或许是因为同样的顾虑,等到三个人出了房间,在院子里和炮卵子打了一阵,其他的房间里也有人纷纷地冲了出来,在院子里和野畜牲们打了起来。 不过,从其他房间出来的人,手里的家伙什就要差一些,至少是没有有大砍刀这种大杀器。 赵青禾把刺刀从八一步枪上卸了下来,仔细地擦拭了一下,重新小心地别到了腰后。 然后,他把八一步枪倒着背到了身后,挑选起其他的家伙适当武器。 房间里面剩下的农具,要说杀伤力最大的,要数那把铡草用的铡刀了。 赵青禾一眼就相中了铡草刀。 他知道,铡草刀是可以拆卸的,是为了能拆下来打磨刀刃。 拆下来的刀刃,几乎就是个更大一号的砍刀。 但是,等他使劲把铡草刀刀刃卸下来,刷了两下,就失望地重新装了回去。 这东西太重了。 平常铡草的时候,铡草刀是放在了地上,用起来还不觉得,现在要拿在手里当武器,实在是不合适。 倒不是因为赵青禾拿不动,而是他就算拿得动,等到和炮卵子们打起来,不用这些野畜牲发力,他自己就先要被累死了。 围着房间里的农具转了一圈,赵青禾有些挑花眼了。 他走到窗户跟前,仔细看了看在院子里混战的众人和炮卵子们,终于下定了决心,回身拿起了一把镢头。 说实在的,赵青禾没咋种过地,对农具也不是太熟悉。 院子里的那些爷们们,虽然以炮手居多,但是也常年跟土地打交道,既然大多数人都选择了镢头,他也用过这种家伙什,就不会有啥差错。 等他看到张大军手里也拿着锄头,这种想法就更加强烈了。 第56章 各怀绝技 在所有人都拿着家伙什,进入到村支部的院子里,和炮卵子们展开近身肉搏之后,诱捕野畜牲进行打杀的计划,基本上算是成了。 并且,因为炮卵子群里面,已经没有了大炮卵子,加上被开枪放炮打死了一多半,这些野畜牲们基本上没有啥战斗力了,全部被打杀了事也只是时间问题。 赵青禾拿着镢头,和同样拿着镢头的张大军,相互照应着侧面,在院子里寻找着落单的野畜牲们。 用镢头和炮卵子战斗,也是讲究技巧的,因为这些皮糙肉厚的家伙,几乎只剩下正面的五官算是弱点,最多再加上一个肛门。 一开始,赵青禾都不咋会操弄镢头,只知道抡起来往下砸,每每打在炮卵子的背上、屁股上、或者是腿上,换来对方一两声格外巨大的惨叫声,然后依然保持着完整的战斗力。 他并不是愚笨之人,抡着镢头砸了三五次之后,发现几乎是在做无用功,赵青禾开始来回扭着脑袋,观察起别人是怎么使用镢头的。 最先看到的是库房三人组,依然还是配合默契,打杀起野畜牲来,很有些砍瓜切菜的气势。 不过,他们三个人是配合着战斗,使用镢头的方法,对于赵青禾来说几乎没有价值。 赵青禾一边背靠着张大军的身体,一边跟着往靠近院墙或者房间的地方走动。 他想要用一个纵观全场的视角,好学会别的使用镢头的办法。 很快,他就注意到了刘支书,正独个一人拿着镢头在对付一头炮卵子,于是就专心地观察起来。 刘支书既是炮手,也是个专业的杀猪匠,对于他来说,对付起炮卵子这种野畜牲是最拿手的,因为有两个职业的能力加成。 他双手拿着镢头,做一个平端的架势,两手握着镢头杆子的距离,大概有四十公分,兼顾了稳当和省力的中间点。 作为他的对手的野畜牲,是一头成年体的炮卵子,一人一猪仿佛看对眼一般,视线交错了一下,立马就对上打了起来。 炮卵子因为没有提前助跑,所以没有选择冲锋的战术,而是那么直愣愣地,一边大声哼唧着,给自己增加气势,一边迅速地向刘支书靠近。 刘支书扎了个弓马步,端着镢头微微向下,并且根据炮卵子靠近的方向,不断地调整着手里的家伙事,始终保证镢头正对着对方的脑袋。 等到炮卵子进一步接近,镢头和猪头终于是碰到了一起。 这头炮卵子也是个犟种,脑袋和镢头碰到的一瞬间,就来了犟脾气,脑袋就那么对着镢头继续发力。 它一边用脑袋顶着镢头,一边没有规律的晃动猪头,似乎是想把刘支书手里的镢头给甩掉。 赵青禾这时还发现,刘支书握镢头木杆的手法也是有讲究的。 他的小胳膊左右架开,和镢头木杆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形,所以能牢牢地把镢头箍住。 并且,他这种架着小胳膊的动作,发力也非常方便,不管炮卵子如何甩动脑袋,镢头都能灵活上下左右摆动,始终牢牢的定在野猪脑袋上。 不过,刘支书经验丰富,他并不是在陪着这头野畜牲在玩闹。 炮卵子的脑袋一直摆动,却甩脱不了镢头,不能再近身一分一毫,这头野畜牲逐渐忘记的自己的目的,全心全意和镢头较着劲。 刘支书却很有思路,一边继续摆动镢头,一边观察着对面炮卵子的状态。 终于,他等到了对方“红了眼”,手中的镢头突然就不跟着炮卵子脑袋摆动了,而是灵巧地一撇,镢头就顺着往炮卵子的脖颈处而去。 不过,这头炮卵子却并不在意,他的脖颈也是皮糙肉厚的。 不过,事情的发展不是一头炮卵子能预料的,连赵青禾这个旁观者,也是一点都没有想到。 镢头能往前,是刘支书扎着弓马步往前顶,十几公分就基本还是极限了。 既然不往前了,镢头就该往后了。 镢头紧紧贴着炮卵子的毛皮,速度飞快的往后拉。 赵青禾目睹了全程,等时候不紧张不激动,安静地做回想的时候,才明白刘支书的这一手是多么的厉害。 第57章 惊天惨叫 赵青禾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刘支书只是手里拿着一把镢头,就能轻松地对付一头炮卵子。 那野畜牲冲过来的时候,脑袋被镢头顶住,所以就不断的甩动,虽然赵青禾看着为刘支书捏了一把汗,但是对方应付得很有章法。 等到炮卵子的犟劲儿上来了,脑袋甩动得更加癫狂了,刘支书得到了机会,镢头贴着对方的脑袋往前一推,等到这头野畜牲感觉到了不对,又赶紧把脑袋往这边甩动,他就顺势把镢头往后一拉。 镢头往前推的时候,是贴着炮卵子的脖颈;等到往后拉的时候,整好就勾在了对方的耳根上。 炮卵子的耳朵,虽然不如家养猪那么大,但是相对来说也不算小,正是它们的弱点之一。 刘支书显然也知道这一点,往回拉动镢头的时候,左右摆动使了点巧劲,不但勾住了炮卵子的耳根,而且往里挂进了野畜牲的耳朵里。 既然是弱点,被攻击了肯定很疼。 炮卵子一边尖叫着,一边更加疯狂地甩动脑袋,想要把镢头从自己身上甩掉,反而因为动作太癫狂,镢头被越挂越结实,它的叫声也越来越尖利凄惨。 接下来,发生了让赵青禾惊讶的一幕: 刘支书手里的镢头,往炮卵子的耳朵里越钩越结实,最后在双方共同发力的作用下,竟然顺着耳朵的位置,把这头野畜牲的半边脸给撕了下来。 “威儿!!!” 一声尖利凄惨的猪叫声,比过年杀猪时听到的还要大上两三倍。 院子里的人们,听到这声如此大声的惨叫,动作全都一滞,条件反射般地想要寻找声音的来源,全然忘记了自己正在对付一群野畜牲。 好在,院子里的炮卵子们,也被同伴的这一声惨叫给震慑了心神,不管是正在打斗的,还是在乱窜的,几乎是同时发出了“威儿威儿”的叫声,纷纷变得慌张起来,开始寻找起逃跑的路线。 它们有的往角落或者房屋的后面钻,因为电灯泡的光线照不到那些地方,能给炮卵子们更多的安全感。 有一些野畜牲,还记得对方杂物的那个墙角,曾经有炮卵子从那个地方逃出生天,所以朝着那个地方跑去。 更多的炮卵子,将近有一半的数量,逃跑的方向是村支部的大门,也不管大门被紧紧地关闭,就那么直愣愣地撞了上去。 “哐铛!哐铛!哐铛!” 杨刘屯村支部的大门是铁管和铁皮做的,被炮卵子们撞上去,连续不断的发出撞击声,就像是唱二人转时敲响的铜锣。 不过,这此起彼伏的撞击声,还是没能压住那头被撕掉半边脸的炮卵子的惨叫声。 赵青禾看了两眼纷纷逃跑的炮卵子们,很快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刘支书身上。 眼前看到的,刘支书的动作还是从容淡定,似乎对于撕掉炮卵子半边脸这件事,心里早已经预见到了。 把炮卵子的半边脸撕开之后,他手中的镢头就再也挂不住对方的耳朵了,野畜牲终于能暂时解脱了。 之所以说是暂时,那是因为镢头和炮卵子的耳朵脱离之后,被刘支书稳稳地端在手里,甚至还挽了个花,然后又顶在了炮卵子的脑门上。 这一次,对面的野畜牲没有用脑袋和镢头顶牛,并且反应有点大。 只见它快速地转身,然后退开了一米多两米的距离,好让镢头贴不到自己身上。 赵青禾猜测,就刚才被顶脑门那一下,应该是镢头触动了炮卵子被撕开的伤口。 他只是想象下,就觉得疼,也难怪这头野畜牲的反应那么大。 见到炮卵子退开的距离不远,刘支书也不着急撵上去,还是摆出了一开始的架势。 他依然是扎着弓马步,稳稳平端的镢头角度微微向下,似乎是在等待炮卵子再次先行动。 赵青禾看了看此起彼伏撞击院门的炮卵子们,眼瞅着已经倒下了好几个,不知道只是撞晕了,还是已经撞死了。 他又把视线转到了对方杂物的墙角,那里的野畜牲们拥挤成一团,只手偶尔有炮卵子加速蹦了起来,然后再运气爆棚,竟然飞跃了院墙逃了出去。 不过,已经有人注意到了墙角的情况,正召集着其他的爷们,准备去到那里进行阻止。 反正,他们站在那里闲着也是闲着,这些炮卵子们已经被吓破了胆,全然没有了反击的念头。 还有战斗意志的野畜牲,就剩下刘支书跟前的那头炮卵子了。 不过想想也是,这些炮卵子们今晚也算倒了大霉了。 不管它们是因为什么原因炸了山,反正在下山的时候,就先被赵青禾招呼了一梭子,就是不知道被打死打伤了几头。 等到野畜牲们进到了杨刘屯,大概是没能捞到什么东西吃,就被村支部飘散的食物香气勾引,不约而同地进了村支部的院子。 村支部的院子,看上去是个院子,实际上是个“瓮”,让躲在房间里的炮手们,对付起它们更加轻松。 因为是合群,这些炮卵子中间可是有不老少的大炮卵子,既是头领,又是战斗力,等到大炮卵子被优先点杀,剩下的炮卵子可就被吓得慌了神。 然后是院门被关,找到的可以逃出生天的墙角,又像是一个陷阱,收割了十几二十头的炮卵子之后,剩下的炮卵子更慌张了,以至于行为都显得癫狂起来。 等到被撕开半边猪脸的炮卵子,发出了“惊天动地”的一声惨叫之后,这群炮卵子也被彻底吓破了胆,面对的命运,只能是等待炮手们一个一个地把它们放倒。 赵老爹作为一个老炮手,眼前的情况比赵青禾看得更透,他看见刘支书还在对付一头炮卵子,顾不上指挥其他人,就大声的喊了起来: “爷们们,这群野畜牲被吓傻了,大家全都抄起短家伙什,给它们都来个白刀子进,红刀子出。” 所谓的短家伙什,就是说的侵刀,这个大家伙人人都有,不然再去物理还武器,时间上就太拖沓了。 赵青禾听见父亲的喊声,下意识地扭头看了一下,然后继续看着刘支书的情况,不知不觉间端平了手里的镢头。 第58章 一招制敌 赵青禾都没有思考,就决定先帮刘支书对付了眼前的炮卵子,然后再跟大家伙收拾残局。 等他反应过来,仔细地想了一下,又心里暗暗称赞自己的决定高明。 不管是村支部的院门那里,还是堆放杂物的那个墙角,空间算起来都不大,此时还拥挤着不计其数的野畜牲,能容下炮手们施展的空间就更小。 虽说剩下的这些炮卵子们,大概率是被吓破胆了,危险性已经很小了,但是只要不是为零,就还是有发生危险的可能。 只把它们给整急眼了,咬起人可比兔子厉害的多。 何况,赵老爹是招呼大家伙用短的家伙什,那更是一寸短一寸险了。 想到这一点,他一边端着镢头往前走,一边大声喊了三句话。 第一句是,“大军,咱俩先帮老刘叔放倒那头野畜牲。” 第二句是,“老刘叔,我和大军包抄过去,咱们一下把这炮卵子给解决了。” 第三句是对着赵老爹喊的: “爹,你让大家伙都注意点,别让炮卵子给拱了腿啥的。” 拱就是咬的意思,几乎就是炮卵子的专属方言。 说是对着赵老爹在喊,实际上是在对其他人喊。 就护林站周边的几个屯子和几个村子加起来,每年都有炮卵子拱人的事情发生,这些白山黑水的爷们没有不知道的。 就说赵青禾从燕京回来前,护林站里还有另外一名护林员,就是被炮卵子在小腿上拱掉了一块肉,不适合再干护林员了,再被送到医院治伤,就再也没回来护林站。 赵青禾从赵老爹嘴里知道,他很理解离开的同事,就说他小腿上被炮卵子拱出的伤,就算好了,也很可能会落了残。 事情的发展,和赵青禾想象的差不多一样,他这边喊话声刚落,就有人大喊大叫,王八操瘪犊子的骂个没完。 赵青禾稍微侧了侧头,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是对方杂物的墙角,有个人在边大喊大叫,边蹦蹦跳跳,听话音是差点被炮卵子给拱了,看动作应该是没有拱到。 于是他收回视线,把注意力重新放到了负隅顽抗的炮卵子身上。 既然他已经提醒过了,再有人被炮卵子拱,就是因为自己不小心,他现在满脑子想的,就是怎么一招就把眼前的野畜牲放倒。 赵青禾和张大军平端着镢头,离得刘支书和炮卵子近了,刘支书突然开口说话,安排着两个人的走位: “禾子,你向左一点,大军你向右一点,咱们三足鼎立逼住这个家伙...” 等到赵青禾和张大军按照他的安排行动,他又继续地说着话: “放心,这头野畜牲已经流了很多血,已经没啥战斗力了,就算咱们站着不动,耗也能把它耗死...” 话虽然是说把炮卵子给耗死,但是在赵青禾听来,确实“绝对不能等着炮卵子被耗死”。 刘支书的想法,应该是和他一样,院子里这么多炮手,别管是看着还是没看着,他们三个既然要一起动手,就要尽可能快地收拾了这头炮卵子,最好就是一招撂倒。 赵青禾和张大军按着刘支书的指挥站好位置,三个人三角鼎立地把炮卵子围在中间,眼睛一眨不眨地寻找着动手的机会。 刘支书第一个动了。 他习惯性地把镢头挽了个花,成功吸引到了炮卵子的注意力,突然前冲两步,吓得对方连着退了五六步,一下子离赵青禾和张大军更近了。 不过,这头炮卵子就像是有身后眼一样,退后的方向,恰好卡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的镢头正中间,让两个人都不好动手。 对面的刘支书,也看到了这种情况,立马做了调整。 他刚才前冲两步,这会儿已经退了回去,腿脚还是扎的弓马步,然后又马上往前冲。 不过,这次他前冲的方向偏右,并且也多冲了两步,眼瞅着镢头就要捅到炮卵子的身上了。 刘支书的右边,就是炮卵子的左边,它为了躲闪开通过来的镢头,身体自然地往右边进行躲避动作。 赵青禾张大军站在炮卵子的后面,炮卵子的右边,就是张大军的方向。 这次他终于果断的出手,镢头也快速地往前捅,同时脚下也小碎步子往前进。 赵青禾看到张大军动了,也配合着往前进,对炮卵子进行逼迫,脚下也是倒腾着一样的小碎步子。 事实证明,这头炮卵子是没有前后眼的,它为了躲开前面的刘支书,又是往后退,又是往右边靠,一下子就把自己的身体送到了张大军眼前。 张大军干脆利落,镢头往前捅的位置,瞄准的是炮卵子后腿腿股沟,瞅准了之后,也是一推一拉,镢头就挂在了炮卵子的后腿腿股沟里。 这个地方,也是炮卵子这种野畜牲的弱点之一。 并且,张大军勾住了炮卵子的后腿腿股沟之后,一边使着巧劲儿,不让镢头从里面脱落,一边往赵青禾的身边跑,想把镢头挂得更深更牢靠一些。 赵青禾看着面前的情况,也默契的往前捅出了镢头,他瞄准的位置,也同样是炮卵子的后腿腿股沟,不过是左后腿。 这头被撕掉半边猪脸的炮卵子,被三面同时夹击,加上失血过多,动作一下子就没了章法。 张大军一推一拉一挂那一下,本来就够顺利了,赵青禾使得就更加顺利。 等到这头野畜牲的两条大腿的腿股沟,都被镢头给挂住,它又张着大嘴惨叫起来。 不过这次,或许是因为被撕开了半边猪脸漏风的原因,惨叫声比上次听着差远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只是对了个眼神,就看是默契的走位,相互交叉着换位,赵青禾去到了右边,张大军去到了左边。 而炮卵子身上的镢头,就挂得更加深了,并且在他的背上,两个镢头杆子交叉在一起,形成了一个稳固的三角形。 第59章 结束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发力,两把镢头牢牢地挂住了炮卵子的后腿,就那么倒着把对方给挑了起来。 这头炮卵子实在是太惨了,先是半边脸被生生地撕开,现在又被穿着后腿根倒挂,身体完全悬空起来。 它如同例行工作一样,“威儿威儿”的叫了几声,声音比着之前的惨叫差远了,顺带着前腿、脖颈和脑袋胡乱地挣扎了几下,就再也不叫不动了,显然已经被折腾得非常虚弱了。 尽管如此,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还是不能把这头野畜牲放下来,很快就因为太用劲儿,而变得表情狰狞。 两个人都是常年出大力的青壮小伙儿,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镢头上挂着炮卵子,成了一个费力杠杆,不到两百斤的野畜牲,需要用两三倍的力量来挑着。 好在,对面刘支书经验丰富,眼瞅着挂在镢头上的炮卵子不动了,两个年轻人的表情变得难受起来,伸手摸出了瞬身携带着的侵刀,大跨步地冲了上去。 就见他一下把侵刀扎到了野畜牲的侧脖颈上,然后手腕发力,侵刀跟着一旋,轻松地隔断了炮卵子的喉咙上的大动脉血管和气管。 从赵青禾的角度看,不知道这头野畜牲是被折腾得完全没力气了,还是刘支书的刀法太好。 不管是侧脖颈被扎,还是动脉血管和气管被割断,这头炮卵子几乎是没有任何反应。 想来,很有可能是后者,毕竟炮卵子也是猪,面对着刘支书这个积年的老杀猪匠,身份上就先被压了一头。 刘支书一边旋动侵刀,一边左右来回走动,准备躲开喷出来的猪血。 不过,他这下是做了无用功,炮卵子脖颈上的大动脉血管虽然被隔断,只是有血咕涌着流出来,完全没有要喷射的样子。 刘支书不以为意,伸手扳着炮卵子剩下的那只耳朵,帮着赵青禾和张大军省点力气,然后三人在他的主导下,把炮卵子给挂到了一个木头架子上,任凭这头野畜牲身体里的血全部空出来。 村支部大门旁边,还有堆放杂物的角落里,人和炮卵子们的战斗还在继续。 说是“战斗”,实际上大家伙在赵老爹的指挥下,是在一边倒地对剩下的野畜牲们,进行碾压式的打杀。 所有人换上了侵刀这种短家伙后,虽然谨慎肉搏增加了风险,但是打杀起炮卵子的效率在成倍的增加。 特别是人群中还有几个老炮手,和野畜牲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手起刀落间就能放到一头炮卵子,然后就头也不回地扑向了下一头。 赵青禾和张大军挂好了炮卵子的尸体,也顺手把镢头也靠在了架子上,双双掏出了侵刀,也加入了打杀野畜牲的队伍里。 在赵青禾的提议下,两个还是没有分开,两个人常常以多打少对付一头炮卵子,反而更能放开手脚,效率比着其他人反而更高。 “聒聒聒!” 依旧漆黑的天空中,传来的一声攻击打鸣的声音,很快就有其他的公鸡也开始应和,此起彼伏的打鸣声连成一片,预示着黎明就要来临。 或许是嫌公鸡打鸣的声音太吵,很快又有狗吠声响起,仿佛也是要司晨一样,一直地叫个不停。 在十多分钟之前,村支部里的众多爷们和炮手们,终于撂倒了最后一头炮卵子。 不知不觉间,他们整整忙活了半夜,此时有人不停地摆动着胳膊和手,放松着紧张的肌肉;有人相互让着卷烟,脸上都是如释重负的表情。 听着村支部院外传来的公鸡打鸣和狗吠声,所有人都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 虽然不知道炸山进屯子的炮卵子们,是被在村支部院子里被全部打杀了,还是闹腾够了退走了,鸡打鸣和狗吠声,说明了屯子的其他地方已经安全了。 他们紧忙活了一通,总算是没有白费功夫。 赵青禾手拿着侵刀,在一头炮卵子的肚皮上蹭了又蹭,拿起来就着电灯泡的光亮看了看,还是不满意地摇摇头。 侵刀看上去已经很干净了,但是还有几条暗红发黑的细线,是被他打杀的炮卵子留下的血渍。 赵老爹抽着烟,晃悠悠的走到了他的身边,劝住了他继续和侵刀较劲,说: “行了,省点力气休息会儿吧,侵刀上的那点东西,等回到护林站,那块麂子皮一擦就掉...” 说完,他一边吐着白烟,一边看赵青禾满脸不愿意地把侵刀收起来,才继续接着说。 “俺刚才和老刘商量了,从现在到天亮,还得让人围着屯子巡逻,他已经去敲门喊人了。 不过这儿没有你的事情了,你去取(搝qiu三声)了骡子和雪爬犁,返回护林站看看...” 赵老爹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和后悔,不过等到再开口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 “要是你娘那里没啥事,你就留在护林站睡觉好了,收拾残局的事用不着你。” 赵青禾总算得到了机会,用揶揄的目光看了父亲半天,抢在对方发火之前,用风轻云淡的语气说: “我已经把赵二妞和罗罗它们返回护林站了,现在也没见有小家伙返回来,想来娘和咱们家里没啥事。” 一句话,说得赵老爹一愣,原本夹着卷烟往嘴上凑的手,就那么呆呆地停在了半空中。 赵青禾仿佛是一只偷到香油的老鼠一样,贱兮兮地差点笑出声,就那么表情得意地看着惊呆的父亲。 卷烟上的红点越来越暗,只有袅袅的白烟表示它还在自行燃烧,等到烧到了赵老爹夹着卷烟的手,他才猛地回过神,忙不迭地把烟头扔掉,并下意识地去拍被烧到的手指头。 赵青禾看着难得出糗的赵老爹,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其中全都是贱兮兮的味道。 第60章 回家睡觉 尽管赵二妞和罗罗,已经带着狗儿子们返回了护林站,赵青禾还是按着父亲说的,去刘支书家取(糗qiu三声)了骡子和雪爬犁,准备和张大军一起返回护林站。 一路上,他们两个人打着两把手电筒,并排走在杨刘屯的小路上,来回观察着四周,方便相互照应对方的视野盲区。 有好几户人家的大门或者窗户上,都有被扒拉,或者是被撞击的痕迹,代表着在炮卵子去到村支部院子之前,也曾经在这里搞过霍祸。 或许,并不是全部炮卵子都去了村支部院子,还有零散的野畜牲在屯子里闲逛,不过从痕迹来看,其中是没有大炮卵子的,不然破坏力要大上几倍,现在的平静也会被打破。 这样的夜晚,杨刘屯的人注定不能安睡,赵青禾才刚敲了两下门,穿戴整齐的刘家婶子已经开了门。 随口寒暄了两句,他告诉刘家婶子,刘支书安然无恙,正组织着人在全屯子巡逻,没准等下就路过家门口报平安了。 刘支书家的院子,算得上是在杨刘屯的正中心,不管是前半夜的狼崽子,还是后半夜炸山的炮卵子,都没能进来霍霍。 赵青禾去到牲口圈,看到骡子和驯鹿都安静地站在里面,面前的牲口槽里,还有半槽的干料,隐约能看到干料里还掺着黑豆。 看来,刘家婶子特意给这俩畜牲加了料,这可让它们给掏上了。 来时慢,是因为三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一边走,一边进行观察。 现在没事了,回去时就快了很多,骡子吃饱喝足了也想回家,拉着雪爬犁跑了个脚下生风。 也确实,杨刘屯这大半个夜晚都不消停,狼嚎,犬吠,猪叫,还有开枪放炮的声音,虽然吃着掺了黑豆的干料,恐怕这头骡子的心里也是不踏实的。 等转过一个路口,赵青禾远远地看到了护林站,最先看到的就是护林站大门口的两盏大灯。 等离得更近了,他才清楚的看到,护林站的大门紧紧关闭着,显然两群野畜牲都没能活活到这里。 赵青禾刚才在赵老爹那里表现的轻松,实际上内心还是有一些担心的,如今是完全放松了下来。 事后,他仔细想了今晚的细节,才发现自己和父亲都是有些多虑了。 自从赵二妞不再掩盖便溺后,他就有意引导着小家伙,让对方围着护林站搞“行为艺术”。 特别是最近连续下雨,加上积雪融化,一冬天积累下来的东北大爪子的便溺,随着雨水和雪水到处飘,恐怕在其他的野畜牲眼里,护林站就是一个恐怖的猛兽巢穴,没有一头野畜牲会傻愣愣地来“送外卖”。 赵青禾很快就喊开了护林站的大门。 显然,赵大娘并没能安睡,就是不知道她是从三人离开后开始没有睡觉,还是几个小家伙回来的时候醒了。 进到护林站的院里,赵二妞和罗罗,还有其他的狗儿子都迎了出来。 特别是赵二妞,一马当先地冲上来,不等赵青禾从雪爬犁上下来站稳,大脑袋就撞进了他的怀里,吓得赵青禾赶紧抱紧了对方,才避免了被撞个“四脚朝天”。 赵青禾安抚住了赵二妞,又挨个摸了摸几条猎狗的脑袋,一边摸一边嘴上表扬,等到几个小家伙全部安生了,他才顾得上和赵大娘说话: “娘,有野畜牲闯进杨刘屯了,咱们家里没事吧?” 赵大娘摆摆手,一边带着两个人往厨房走,一边笑着回答: “没事,没事,连个扒拉大门的动静都没有。” 护林站的院墙,有接近三米高,不管是人还是野畜牲,只有从门进来这一种办法。 不过护林站有两个门,一个大门是正门,一个小门正对着进山林的路,算是侧门或者算是后门。 赵青禾和张大军在杨刘屯忙活了大半夜,晚饭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消化地一干二净了,这时赵大娘端上来了二合面馒头和咸菜,两人也顾不上手干净不干净,抓起来就往嘴里塞。 赵大娘显然已经看出他们累坏、饿坏了,也没说什么“先洗涮”话。 她见多识广,自从“野畜牲进屯子”这几个字,就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甚至都能猜出整个事情发展的过程。 等到那么大一个二合面馒头吓到肚子里,赵青禾和张大军吃饭的速度总算慢了下来,端起碗喝了一口热水,把卡在喉咙里的吃食往下顺顺。 按说,两个人又冷又累,不论是棒碴粥,还是其他的汤,让他们喝口热汤才是最解乏的。 但是赵大娘不愧是见多识广,知道热汤喝起来浪费时间。 这不眼瞅着,两个人都吃掉了第二个二合面大馒头,手里的筷子已经拿不住想要掉下来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实在是太困了。 赵大娘敲了敲桌子,大声地对两个人说: “你们要是吃饱了,就各自回屋睡觉,早饭俺给你俩留在灶火上保温,你俩啥时候醒了起床再吃...” 赵青禾猛地抬起耷拉下来的头,眨巴着眼睛看了看说话的母亲,又看了看对面的张大军。 张大军也是一副被突然惊醒的样子,显然刚才也是打起了瞌睡。 赵青禾端起碗,一口喝掉里面的热水,对着赵大娘和张大军说: “行啊,娘,我先去睡了,大军,你也别硬挺着了,赶紧吃饱喝足睡觉吧!” 说着话,就头也不回地往厨房外面走。 赵二妞和罗罗又一次带着狗儿子们迎接了上来,一下子把赵青禾包围在中间。 赵青禾无奈,只得再次挨个地拍了拍小家伙们的脑袋,好声好气夸奖了半天,才终于得以脱身,小跑着往自己的屋子跑去。 在他安抚小家伙们的这段时间,张大军已经喝干净了碗里的热水,然后“不讲义气”地绕过了被包围的赵青禾,这时已经开灯关灯,大概率是已经钻进了被窝。 赵青禾眼瞅着张大军屋里重新变黑,又疾走两步,开门开灯以后,已经一边走,一边开始脱衣服了。 等到他坐到床上的时候,身上已经只剩下一条内裤,然后麻利地钻进了被窝。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虽然已经离开了大半夜,赵青禾这会儿还是觉得,被窝里还留着他离开时的温暖。 第61章 家常家长 赵青禾第二天从床上醒来以后,看着从窗户外透进屋子里的光线,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今年的雪比较大,去年冬天到今年过完年的这段时间,他即使是进到山林里巡山,遇到的野畜牲也不太多,况且大雪封山之后,他巡山的次数也大幅度减少。 而昨天夜里,只是大半个晚上的时间,他见到的狼崽子和炮卵子的数量,差不多就超过了他一整个冬天,再加上半个春天见过的野畜牲数量了。 赵青禾现在半靠在床头上,只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是酸的,竟然没有一点想起床的念头。 他索性又钻回了被窝,闭上眼想要再睡个回笼觉,但是生物钟在酸沉感觉的刺激下,弄得他一点睡意也没有了。 就这么在被窝里赖了十多分钟,赵青禾还是起了床,趁着身体的热乎劲儿,麻利地把衣服穿戴整齐。 他走出屋子的时候,就看到三姐端着一个冒着热气的搪瓷盆子,后面跟着赵二妞、罗罗和其他狗儿子,全都昂着脖子,期盼地看着那个搪瓷盆子。 这是要给这些小家伙喂吃食,只不过三姐赵青蕊玩心大起,故意端着吃食在逗弄它们。 赵青禾抬起头,想要看看天上的太阳,好确定下准确的时间。 太阳明晃晃地挂在天空正中,代表着时间已经到了中午。 细算起来,他这一觉也就睡了六个多小时,毕竟昨天他和张大军返回的时候,杨刘屯的公鸡已经打过两遍鸣了。 知道时间到了中午,赵青禾也有了相应的感觉,肚子条件反射般地,“咕噜咕噜”地响了起来。 三姐赵青蕊和他隔着十几米远,仿佛听到了他的肚子出糗,一边把搪瓷盆子里的东西,捏成一块一块的喂给小家伙们,一边大声地对这边喊: “老弟,厨房的灶火上有吃食,你洗涮一下就赶紧去吃吧。” 赵青禾答应一声,就疾走着往厨房而去。 至于三姐赵青蕊说的洗涮,厨房里也有盆子,灶火上肯定有热水,赵青禾感觉,现在自己正需要有热水烫烫脸,好摆脱那种恍惚如梦的感觉。 他才走到厨房门口,就见到赵大娘从牲口圈里出来,索性站着等母亲过来。 赵大娘一边走,一边拍打着衣服上挂着的干草沫子,显然是刚给里面的小家伙们添了料。 她看到老儿子站在厨房门口,脸上一下就堆满了笑,隔着老远就开始说话: “老儿子,你站在门口干啥,是吃了饭了,还是刚起床没吃...” 说着,她的步子开始变大,等离得更近了,看清楚了赵青禾的脸,又絮絮叨叨地说了起来。 “哎呀喂,看看你那没精打采的样子,一看就是刚起床,赶紧进厨房,俺在给你整两个炒鸡蛋吃...” 赵青禾听着母亲的絮叨,也不觉得尴尬,就那么笑着跟在后面,进到厨房就坐到了饭桌前。 赵大娘两手端了三个碗放到饭桌上,看到赵青禾就那么准备吃,在他伸着抓二合面馒头的手上轻拍了一下,说: “嘿呀,你就这么抓馒头吃啊,看你眼角上那两大块吃么糊,一看就是没洗涮,这么大人了也不嫌埋汰...” 赵青禾感觉非常有意思,一边听着母亲说话,一边快速的洗洗涮涮,期间也“嗯啊”几声做回应。 等到他再次坐下开始吃饭的时候,赵大娘也不离开,就那么坐在饭桌对面,继续说着可有可无的家长里短。 注意到赵青禾三两口干掉了一个二合面馒头,赵大娘又有话说了: “哎呀妈呀,老儿子你慢点,饭量再大你也得细嚼慢咽不是...” 顿了一下,她又说。 “说起这饭量大了,你去年带回来的那窝大叶子崽子,现在是长大了,饭量越来越大,不说咱家养的起养不起,这些小东西只吃肉,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赵青禾赶紧咽下嘴里的棒碴粥。 棒碴粥的温度非常合适,喝到嘴里有一点微微发烫的感觉,顺着喉咙流到胃里,舒服的感觉也从嘴里被带到了胃里。 “娘,这你别担心,我只把两个大的留下了,等天暖和了,就试着把那几个大叶子崽子放回山林,要是它们适应不了,就给它们送到县城的动物园,保准吃不了咱家几斤肉了。” 对于那些大叶子,赵青禾早就做好了打算。 赵大娘听老儿子计划的这么好,就不再说话,就那么坐着看赵青禾吃饭。 一个二合面馒头,半碗棒碴粥下肚,赵青禾安抚住五脏六腑,开始细嚼慢咽起来,一边吃又一边挑起了话头: “娘,我爹还在杨刘屯没回来吗?” 赵大娘点点头,说: “前晌打来电话了,说是要在屯子里帮着处理野畜牲的皮毛,后晌再到周围几个屯子看看,天黑之前一定回来...” 该说不说的,赵大爷虽然不是专业的皮匠,但是作为白山黑水数一数二的老炮手,不论是野畜牲,还是家养的畜牲,他剥起皮毛也是一把好手。 赵青禾听说父亲还在杨刘屯,顿时起了再去一趟的心思,看看昨天晚上打死了多少狼崽子和炮卵子。 昨天他挂念着护林站的情况,和张大军着急忙慌地就回来了,也不知道具体占股如何。 不过,他的战绩是有目共睹的,作为处理最多的人,而且是去杨刘屯帮忙的,说不得,他又能整上一套狼皮了。 所谓的一套,是包括帽子,大氅,皮裤,皮袜和皮靴的。 用狼皮做一整套过冬的装备,虽说保暖效果比狗皮的差点,但是说起来要更加威风。 只是,要用狼皮做皮靴有点太软,要用其他硬皮子搭配着来,比如,大炮卵子的皮。 赵青禾心里想着这些,吃饭的动作又加快了几分,惹得赵大娘瞪了他好几眼。 五分钟之后,他不仅吃完了饭,而且已经穿上了战术背心,身后背着八一步枪,把摩托车从仓库里推了出来。 第62章 重返杨刘屯 赵青禾刚把摩托车启动起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 “哥,你这是要进山?等等俺!” 喊话的是张大军。 他是被摩托车的“突突”声吵醒的,衣服没穿好就着急忙慌地冲出了屋子,果然看到赵青禾骑着摩托车要走。 赵青禾本来是想,张大军既然没睡醒,想来是昨晚累坏了,就让他在护林站多睡一会儿。 后半夜对付炮卵子们的战斗,赵青禾是安稳地趴在窗台上射击,屁股下面还稳当地坐着一把凳子,几乎没浪费什么体力。 而张大军上大屋顶,先不说费力地爬上爬下,只是一边小心着维持平衡,一边还不敢太用力,只怕把瓦片踩碎几块,反而更加影响他下脚,所以浪费的体力可想而知。 现在,既然张大军已经被吵醒了,并且以为这是要去巡山,也要求一起,赵青禾自然没有拒绝得道理。 “大军,你赶紧穿好衣服,洗涮干净了去厨房吃点东西,别急,我等着你忙完一起出去。” 赵青禾也没解释自己是要去杨刘屯,而是让张大军赶紧收拾一下一起走。 又是五分钟过去了,张大军已经穿戴整齐,洗涮干净,并且下肚了两个二合面馒头和一碗棒碴粥,坐到了摩托车的后座上。 虽然是背对着山走,越走离山林越远,但是昨晚发生了狼崽子进村和炮卵子炸山两件事,赵青禾两人还是带上了赵二妞和罗罗。 至于其他的狗儿子,档次毕竟差了些,经过昨晚的战斗,体力到现在还没完全恢复,就把它们全都留在了护林站。 另外,赵青禾在摩托车侧斗里放了两副制式雪爬犁。 摩托车的速度,本来就比骡子拉的雪爬犁快,加上昨晚是三步一停,五步一探,摩托车跑在阳光下,虽然乡间路还有些泥泞,他们很快就到了杨刘屯。 还没进到屯子里,隔着一百七八十米的距离,赵青禾就发现了,今天的杨刘屯有些不一样。 摩托车走的是进屯子的主路,路两面栽种的有一些大槐树,那是从生产队时就有的,后来生产队包产到户分了家,这些大槐树就按人头分给了每家每户。 不过,因为临着山林,每家每户也不缺大槐树这些木头,就让它们继续生长在路边。 如今的季节,从远处看,两排大槐树已经有了隐隐的绿意。 而赵青禾和张大军看到的,是在大槐树的枝干上面,挂着一个又一个的东西,有大有小,有长有短,偶尔还会随风摆动。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风大,赵青禾眯起了眼睛,等到离得更近了,赵青禾才看得清楚些。 那一个两个三个五个的东西,有的是一张狼崽子皮,有的是一个大炮卵子被割下的脑袋,有的干脆是半副被剔了肉的骨架,上面的斑斑血迹还清晰可见。 赵青禾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得一拧油门,摩托车加速往杨刘屯里面开去。 等到了杨刘屯的村支部里面,又完全是另一副景象。 村支部的院子里,又架起了大铁锅,而且是一次架起了八口,而且全都配上了盖子。 不仅有大铁锅,还有几副挂肉的肉架子,和几张高高低低的木头案子。 赵青禾看清楚了,木头案子之所以有高有低,是因为下面垫的东西不一样,有垫条凳的,也有垫桌子的。 院子里的男人分成了好几波,有的围着肉架子忙活,有的站在木头案子后面忙活,有的在肉架子和木头案子之间来回走动。 还有一群有老有少的娘们,数量有十几二十多个,正在围着八口大锅忙活,不时给大锅下面加点柴火,或者掀开锅盖,往大铁锅里面放点什么。 这个场景,像极了白山黑水过年的时候,远亲近邻帮着杀年猪之后,一起做杀猪菜的场景。 有人看到进了院子的赵青禾和张大军,大声地喊着他们的名字打招呼: “嘿呀,禾子老弟,大军老弟,你来得正是时候,等下把锅里的好玩意先整上一碗...” 这大着嗓门的一声喊,立马吸引了院子里所有人的注意力,也惊动了村支部房间里的人。 刘支书两从正中间的房间里出来,对着赵青禾和张大军挥手,也大声喊了起来: “来来来,禾子,大军,你俩一起进屋说话...” 不大声喊不行,院子里实在是太热闹了。 赵青禾让赵二妞和罗罗散开撒欢,然后大跨步地进了村支部中间的房间,看着坐着的刘支书,脸上疑惑的表情丝毫不做掩饰。 刘支书被他看得莫名其妙,半晌不知道该说什么话,等他环视一周,想起赵老爹不在这里,才自以为是地做着解释: “禾子,你爹骑着自行车去其他屯子了,看看有没有其他的野畜牲下山来霍霍...” 说着,他还点点头,意思是说他知道赵青禾在担心父亲。 赵青禾也被他说得莫名其妙,想了一会儿,还是不着头脑,干脆从头说起自己的疑惑: “刘叔,我和大军进屯子的时候,看到路边的大槐树上,挂着好的东西,这是有啥说道不成?” 也亏是他昨晚一起打了狼之子和炮卵子,知道杨刘屯里的情况,这要是换了个不知道低吸的人看到,非得吓出个好歹来。 狼崽子的皮,大炮卵子的脑袋,还有各式各样的骨头架子,村口大槐树上一下挂了这么多东西,颇有点“恐怖谷效应”的感觉。 刘支书见他说到这些,突然就恍然大悟,伸手示意赵青禾和张大军坐下,才慢条斯理地说: “哎呀妈呀,禾子你整个眼熟的表情,俺还以为你咋滴了呢,你是说那些挂在树上的东西啊...” 看赵青禾两人一直不坐下,他又摆了摆手,等到两人坐下了,他才继续往下。 “你是从村口过来的,所以看到了那些大槐树挂着的东西。实际上不只是村口,整个屯子的一圈,全部都挂了东西的。” 赵青禾一下子变得目瞪口呆,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神在在的刘支书。 第63章 吃肉 赵青禾满打满算的,回来白山黑水当了护林员,也不到一年的时间。 对于这些只流传在老炮手之中的潜规则,他还是没有全部知道。 这种把猎物挂到树上的行为,也是源于鄂伦春人,往源头深究的话,是从远古时代就流行起来的,类似于图腾之类的东西,有炫耀和威慑的味道在里面。 赵青禾毕竟是白山黑水的孩子,听了刘支书的话,大概齐也明白了,把狼崽子皮、炮卵子脑袋禾和骨头架子挂在树上,是为了威慑周围的野畜,防止再有炸山进屯子的事情发生。 不过,在他看来,杨刘屯干的这些事,也不过是聊胜于无,要是山林里的野畜生饿急眼了,别管啥威慑不威慑,照样敢往山林里面冲。 没用多久,房间外的院子里,就传来了女人的喊声: “杀猪菜做好了,大家伙先歇歇吃饭吧。” 从时间上来看,杨刘屯的老百姓们,还保持着一天两顿饭的习惯,下午两三点钟的时候,正是他们吃补食的时间。 一天两顿饭,一顿是上午,叫做朝食,一般是吃稀的食物,或者半干的食物。 一顿是下午,叫做补食,一般是吃干的吃食,再加上重油重盐,搭配适当的纤维食物,一般是自家菜地种的蔬菜。 千百年来,全夏国的底层老百姓,就是这么一路顽强地活下来的。 赵青禾和张大军虽然已经吃过了东西,但是在刘支书的邀请下,还是盛了一碗杀猪菜,蹲在墙根下有滋有味地吃了起来。 村支部的大喇叭又一次响了起来: “全屯子的老少爷们们,村支部已经整好了杀猪菜,全是昨天晚上打杀的猎物,大家伙带好自家的碗筷,还有陪着吃的白馍粘豆包,到村支部的院子吃杀猪菜了。” 大喇叭连续喊了三次,最后一次还没有喊完,已经有人拖家带口的,带着大碗小碗到了村支部的院子。 对于所有的白山黑水人来说,能吃上一碗杀猪菜,就是人生最美好的回忆。 几乎是在大喇叭声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杨刘屯就热闹了起来,一碗杀猪菜的魅力,压过了所有人的所有事情。 大家伙正吃饭的时候,赵老爹赶着驯鹿拉的雪爬犁,从村支部的大门赶了回来。 几个离大铁锅近的乡亲们,赶紧放下手里的碗筷,张罗着要为赵老爹盛吃食。 赵老爹也不决绝,就那么把驯鹿;拉的雪爬犁一停,接过大碗和筷子就吃了起来。 就不说“罩得住”的名号,单说他昨天晚上几乎忙了一整夜,也值得别人把饭碗端到跟前。 赵青禾和张大军端着饭碗,跟在刘支书的后面,去到了赵老爹跟前。 他们两个知道,赵老爹从周围的屯子巡视了一圈回来,刘支书说啥也要问问情况,好在心中有个打算。 昨天晚上连着两大群野畜生进了杨刘屯,别说是刘支书了,换成了任何一个人,别管他是老炮手还是老兽医的,心里都得悬起来晃三晃。 第64章 事出有因 赵青禾端着一大碗杀猪菜,又拿了三个烙饼子,送到了赵老爹跟前。 不得不说,赵老爹这一辈人,干的多,吃的也多,这一碗杀猪菜,加上三个烙饼子,都不一定能完全吃饱。 赵老爹接了老儿子递过来的吃食,也没着急往嘴里扒拉,而是看着跟在赵青禾身后的刘支书。 杨刘屯经历了昨天晚上的野畜牲炸山进屯子的事件,不管是从平时的威望上,还是昨天晚上他带着人主动到这里帮忙,赵老爹都是当之无愧的主事人,甚至连刘支书都要往后稍稍。 刘支书这会儿也是着急,没有注意到赵老爹正端着一碗杀猪菜,抢着发问: “赵老哥,你把周围的屯子都转完了吧,情况怎么样?” 赵老爹点点头,示意对方安心,说: “俺把三十里内的屯子都转了一遍,虽然有被偷走老母鸡之类的事情发生,但是没有发生大规模野畜牲炸山进屯子的事情,也就是杨刘屯连着遭了两次霍祸...” 赵青禾在边上听得真切。 赵老爹说的两次,可不是指的昨晚的狼崽子和炮卵子各一次,这两群野畜牲赶在一晚上炸山进屯子,只能算是一次。 还有一次,就是几天之前,有红狗子进山偷家养猪那次。 刘支书听说只有他们屯子遭了霍祸,先是表情一松,眉毛马上又拧成了疙瘩,嘴里喃喃地说: “哎呀妈呀,你说这还是遭的什么行子,咋就俺们杨刘屯倒霉呢...” 赵老爹赶紧安慰他: “刘老弟你也别唉声叹气了,俺也找了几个有名的老炮手查问了,差不多分析出了事情的头尾...” 刘支书听他这么说,拧成疙瘩的眉毛有了舒缓的迹象,眼巴巴地看着对方。 赵老爹扬了扬手里的杀猪菜和烙饼子,示意刘支书坐下,然后一边吃饭,一边把分析出来的情况说给他听。 赵青禾一直就在赵老爹和刘支书旁边站着,知道两个人要说的话,那都是宝贵的经验之谈,更加不愿意走开了,赶紧在赵老爹身后找了个地方坐下。 “这杨刘屯遭了野畜牲霍祸,主要还是靠着白山黑水太近,这些野畜牲出了山林,第一站就是到你们的屯子...” 赵老爹嚼吧着咽了一口杀猪菜,等把话说完,才大口地咬了一块烙饼子,一边嚼,一边看着刘支书的反应。 刘支书下意识地摸出了一根卷烟,就那么噙在嘴里,半晌没有点燃,愣怔了一会儿,说: “嘶哈,赵老哥,你说俺们屯子离着山林进,护林站不是比杨刘屯更近,咋让野畜牲给跳过去了?” 护林站的周围全是赵二妞的便溺这件事,刘支书是不知情的。 冬天的时候,他也去到护林站喝过几次大酒,虽然也带着狗去的,但是那是天寒地冻,东北大爪子的气味发散不开,所以人和狗都没有啥反应。 赵青禾站起来往前凑了凑,示意父亲赶紧吃东西,抢过了话头,说: “刘叔,护林站现在不一样,赵二妞这头大爪子可不是白养的...” 等他把东北大爪子便溺的事说完了,刘支书当然就知道了,这些野畜牲是炸山,不是发疯,当然会绕过护林站。 然后,再往山下走,离得最近的就是杨刘屯了。 刘支书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终于把卷烟点着,示意赵老爹继续往下说。 “咱们对付的这些野畜牲,毛皮的成色是啥样的,你收拾的时候也看到了,俺就没有见过这么差劲儿的...” 赵老爹说的毛皮成色,可以是只是说的打猎得来的毛皮,也可以是说的野畜牲的质量。 比如,两个炮手在一起唠嗑,说趁着今年山林里的毛皮成色好,多放几炮。 这里说的毛皮成色好,就是说山林里的野畜牲多,而且吃的膘肥体胖、皮光毛顺的,打回来能卖个好价钱。 昨晚进到杨刘屯的野畜牲,狼崽子的皮毛斑驳,炮卵子也是瘦骨嶙峋,如果是炮手金山放炮的话,都不会把子弹浪费在这俩玩意身上。 按照赵老爹和其他老炮手分析,去年冬天和今年春天,山林里的日子不好过,不管是吃肉的狼崽子和红狗子,还是荤素不忌的炮卵子,都是遭了老罪才活下来。 这还是狼崽子和红狗子这两种野畜牲,族群的社会性强,而炮卵合群那么多,没准死了多少老弱病残。 也难怪积雪一开始融化,这些野畜牲就炸山跑了下来。 “还有,按着老王的分析,去年入冬的时候,连着打了好几天的滚地霹雳,也对山林里的动物有影响...” 赵老爹说完,趁着碗里的杀猪菜还冒着热气,开始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他刚才说的话,不管刘支书懂不懂,赵青禾是听懂了。 去年入冬时的雷暴天气,属于是多少年都难得遇到一回,当然会对白山黑水的环境造成影响。 用科学的说法来解释,就是改变了局部地区的磁场,生活在这里的动物因为磁场改变,当然也会因此而受到影响。 这种影响是无法通过人力改变的,只能随着时间而慢慢消散,或者这里的动物慢慢适应这种改变。 刘支书毕竟是有见识的人,很快就接受了这种说法。 这时,赵老爹也吃完了杀猪菜和烙饼子。 两人拿着一个本子和铅笔,开始统计昨天晚上的损失,还有安排晚上巡逻的事情。 这种屯子被野畜牲霍霍的事情,是可以报到林矿场的,林矿场也会按规定,给受到霍霍的人家进行补偿。 虽然不能补偿全部,但是也算是弥补了一部分损失。 至于晚上巡逻,全部都安排的是杨刘屯的乡亲们。 赵青禾他们也有自己的工作要干,昨晚发生的事情也是恰逢其会。 在天完全黑下来之前,赵老爹架着驯鹿拉的雪爬犁,离开了杨刘屯,走上了返回护林站的路上。 赵青禾骑着摩托车,后座坐着张大军,后面跟着赵二妞和罗罗,开着摩托车的车灯,慢悠悠地跟在赵老爹架着的驯鹿雪爬犁后面。 第65章 巡山再出发 第二天,赵青禾一起床,就开始整理起自己的装备了。 昨天晚上,赵老爹以护林站站长的身份,给赵青禾和张大军开了个会,重新安排了一下近期的工作。 说是重新安排,其实还是巡山的那点事儿,不过因为连着有野畜牲下山霍霍,他们得加大巡山力度,更详细的了解山林里的情况,防止再有野畜牲炸山,而他们完全不知道的情况发生。 等吃了早饭,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往三轮摩托车的轮子上,捆绑更大好的防滑履带。 昨天是大晴天,太阳难得一见地逞了一天威风,但是给人们的感觉反而更冷了,正应了那句“下雪不冷化雪冷”的话。 而且,因为积雪加速融化,山林内外的路况,反而是更加糟糕,就算是用了最大号的防滑履带,赵青禾和张大军的心里还是没谱。 走路进山是不现实的。 这时候的白山黑水,仿佛就是从来没干过的烂泥塘,走不了三五米路,鞋子上就会裹上厚厚的一团泥,让人更加的举步维艰。 有人说用雪爬犁,这种烂泥塘一样的山间路,正适合雪爬犁的发挥。 看上去道理没错,实际上是行不通的,因为没有能拉扯的,不管是骡子、驯鹿,甚至是狗拉雪橇,短距离还行,距离一长,这些畜牲也是血肉之躯,也会累,脚上梯子上也会裹满泥。 赵老爹手拿着卷烟过来,看赵青禾和张大军忙活,又翻看了看两个人带的装备,满意地点了点头。 等到两人完全安装好了防滑履带,赵老爹才退后两步,对着两人挥挥手,说: “千条万条,安全第一条,咱们说是加大巡山力度,但是你俩要首先注意安全,然后才是巡山任务...” 说着,他手搭凉棚往天山看了看,然后继续说。 “看样子,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山上积雪只怕融化的更快了,你俩一定要小心些,能走坡上,就不要走沟里,别有山洪把人给裹了...” 和其他的地方不一样,白山黑水这里,反而是春末夏初,积雪融化的时候,容易发生山洪。 和白山黑水差不多的,就是西北那边的天山、昆仑山,也是在积雪融化的时候,水资源是最丰富的。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边答应着,一边最后整理了一下装备。 “嗡!” 三轮摩托车在一声轰鸣中启动,两人对着赵老爹挥挥手,对着厨房门口的赵大娘挥挥手,然后缓缓驶出了护林站的大门。 而摩托车的后面,跟着罗罗和两个狗儿子。 考虑到今天的山路不好走,赵二妞被放在了护林站,换了两条猎狗,和罗罗一起陪着他们进山巡山。 出了护林站,摩托车转过一个路口,开始正对着山林的方向前进。 这个时候的白山黑水,景色虽然算不上最美的,但是一定是最特别的。 从近到远,先是各种乔木和灌木,完全没有一点绿意,反而因为潮湿的环境,而显出黑色或者深棕色的色彩。 再往前,就是长满各种树木植物的山坡。 因为距离原因,在山坡上能看到隐藏在各种树木植物之下的绿意,那是新叶的颜色,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真实写照。 继续往前,视线因为山势逐渐走高而抬高,慢慢变成了仰视的角度,这还是看到的景色又有不同。 山顶上面的积雪,因为海拔的原因,比着山坡和山脚的位置,融化的速度要慢了许多,远远地看到,还完全都是积雪的白色,如同带了一个白色的帽子,再围上一个白色的围巾。 从上到下,白山黑水的山势白色压着绿色,绿色又浮在黑色之上,一座山有三种颜色,彼此泾渭分明,又融为一体。 而这种景色也持续不了多久,很快就因为植物发芽开花,积雪完全融化而消失。 赵青禾看着眼前的景色,心里暗自赞叹,大自然是如此的神奇,一季如同三季。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张大军,是第一次看到一山有三色的奇特景色,嘴里一直“咿咿呀呀”的发出声音。 按照他说的,他以前部队的驻地,也有山,但是那里不下雪,而且植物常年都是绿的,看多了反而有无聊的感觉。 赵青禾也有意地把摩托车速度放慢,好好欣赏一下眼前的奇特景色。 很快的,他就觉得自己慢慢走的决定是正确的。 随着摩托车继续前进,山林中的山路越发的难走,摩托车发出更大的轰鸣声。 最近一段时间,不管是赶山的,还是打围放炮的,完全没有人进山,所以山路也变得稀奇古怪起来。 有的时候,明明看上去是一段完好的路,路面看上去平整没有积水,但是等摩托车走了上去,才知道这段路之所以路面没有积水,是因为水全都渗进了土里,把整个山路都泡烂了。 这种路段,赵青禾如果反应快,在摩托车陷进去之前加大油门,就能一下冲过去;如果他反应慢了,张大军就的下来在后面推车了。 有的时候,明明是同一段山路,看上去完全是一样的,等走上去了,才知道有的地方泡烂了,有的地方还很坚固。 遇到这种路段,没有办法,只能加大摩托车的油门,然后让摩托车带着两人在上面跳舞。 好在,新安装的防滑履带,不愧是最大号的,抓地能力确实厉害,两人一车三条狗的巡山路虽然艰难,还是慢慢地走了下去。 不过,赵青禾很快就知道了,他们今天出来巡山,确实不是个好主意。 他以为,之前走的烂泥路难受,等到了有积雪的地方,虽然同样是会打滑,但是走起来会轻松一些。 毕竟,一整个冬天加上半个春天,他和张大军就是骑着摩托车,在皑皑白雪上来回跑,也没遇上需要推车的时候。 等摩托车轮子碾上了有积雪的山路,赵青禾才明白这才是今天噩梦的开始。 这个时候的积雪,已经不是冬天冻得邦邦硬的积雪了。 第66章 春天来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轮流骑摩托车,轮流下来在后面推车。 即便如此,两人一车前进的速度还是很慢,遇到没有把握的陡坡,两人干脆调转方向,选择更加平缓的地方往前走。 一开始的时候,罗罗这条聪明的猎狗,原本在最前面带路,这么糟糕的路面,几乎对它们没有影响。 不说几千年前它们的祖宗,还没被人类驯化前,就说现在它们的远亲,前几天炸山进屯子的红狗子和狼崽子,依然还在和这种自然环境斗争和共存着。 罗罗看到张大军下来推摩托车,带着狗儿子就加速跑了回来,上来就跳进了摩托车的车斗。 经过大半年的适应,它对乘坐三轮摩托车这件事,已经从害怕,到抗拒,到现在轻车熟路。 摩托车侧斗里,放着解下来的三条狗绳,罗罗叼着就往张大军手里递。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起初都没明白它的意思,看着罗罗一直摇头晃脑地,就那么叼着狗绳、围着摩托车跑来跑去。 等他们两个想了想,才明白过来,这条聪明的猎狗,是要让他们把狗绳给自己绑上,要帮着一起拉车。 赵青禾示意张大军伸手接过狗绳,自己伸手往前一指,大声对罗罗说: “行了,知道你有能力,这拉车的事儿你就别干了,带着你的狗儿子,去前面帮忙探路警戒吧...” 都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最近白山黑水的山林里生存环境恶劣,也会出作恶的野畜牲的。 赵青禾就觉得,推车不过是费些力气,还是安全更加重要。 时间在前进,推车,继续前进,继续推车中流逝。 赵青禾和张大军巡完了一整个山头的时候,太阳已经下到了对面的山尖。 差不多是下午三点多的时间了。 虽说三轮摩托车上有车灯,罗罗领着两个狗儿子也能带路,但是考虑的路滑难走,天黑以后山林里的情况更加复杂,两人只是交换了个眼神,就默契地掉头,开始往护林站返回。 回去的路,虽然一样有继续,一样有烂泥,但是前进的速度要快了很多。 因为履带防滑链的防滑效果很好,路过不好走的山路时,因为是下坡往下滑,两人不需要下车,只要踩好刹车,控制好方向就行了。 落日的余晖,随着摩托车驶入护林站的院子,也完全消失不见。 赵老爹手拿着卷烟,在一个可以通过院子大门看到下三路的地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站着。 他在等两个年轻人平安返回。 摩托车的声音不算小,赵老爹应该是早就听到了声音,可他还是就那么站着,让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进到护林站的院子里,就能第一时间看到他。 等和停好摩托车的两人打了招呼,赵老爹才扔掉手里的烟头踩灭,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等走到了厨房门口,他停了下来,又扭头对两个人说: “你俩先简单洗涮一下,赶紧过来吃口热乎饭。” 赵青禾和张大军忙不迭地答应着,一边往洗涮的地方走,一边相互看了看对方。 两个人很有默契,脸上全都是堆满了笑容。 接下来的几天,赵青禾和张大军每天都一起进山巡山。 随着温度一天天升高,山顶上的积雪,也开始加速融化,让山林里的山间路,变得更加难走。 尽管如此,两人每天赶路也有了经验,效率并因为路况变差而降低多少,每天还是坚持巡完一个山头,顺带着站在山顶,用望远镜观察着四周。 这一下子,摩托车消耗汽油的速度在成倍地增加,好在赵老爹已经提前报告给了林矿场,让给护林站有送了两油海的汽油。 顺便着,也把杨刘屯受到炸山野畜牲的损失,用书面报告的形式正式报了上去。 因为发现的及时,野畜牲炸山进屯子的那天晚上,杨刘屯的损失并不大,不过,赵老爹把之前损失的几头家养猪,也一并写在了报告上,并在每一页都签上了大名。 赵德柱的名号,不仅是在周边屯子,在林矿场里也是响当当的,比什么公章都好使。 巡山的工作,比大田地里的农活还要磨人。 大田地里种的庄稼,总有伺候完的一天,这进到山林里巡山,是没完没了地往始循环。 好在,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都是壮小伙,并且从精神上来说,一个是两世为人立志扎根白山黑水,一个是经过部队磨砺、准备好好表现、争取早日转正。 虽然明天巡山返回的时候,都累得话都不想多说,可第二天一觉睡醒,还是精神抖擞地再出发。 终于,顺着山顶的积雪全部融化完,山林里的山路越来越好走,两人也不再那么劳累了。 山林不再是只能远远看到绿色,走近了也能看到各种嫩绿正在舒展。 如今,白山黑水的春天才算真正来临。 如今,白山黑水最好的季节来了。 在赵老爹确定了,山林里的山路,不再是巡山的阻碍之后,赵二妞这头东北大爪子,终于重新回到了赵青禾他们的巡山队伍,换走了那两个狗儿子。 两人、一狗、一大猫的巡山队伍,在每个清晨的朝阳下,向着白山黑水出发。 仿佛是一夜之间,山林里的各种动物都恢复了活力,开始频繁出现在他们巡山的路线上。 不过,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并没有对着送上门的野畜牲们开枪放炮,甚至还约束了赵二妞和罗罗,不让两个小家伙对付野兔和炮卵子之外的野畜牲。 因为,每年的春天都是动物们交配繁衍的季节,即使是对付一头雄性动物,也可能影响到大自然的生态循环。 所以,白山黑水的炮手们之中,就有春天不能进山打猎的规定,连捕兽夹子之类的都有限制。 “当然了,野兔子和炮卵子这两种野畜牲,不在规定的范围之内,因为它们太能生了,隔上一段时间,护林站甚至会组织猎兔大赛和猎猪大赛...” 赵青禾面带微笑,对着身旁的张大军说。 第67章 到嘴的兔子肉没吃成 赵青禾说话的时候,正伸手拿下了背后的八一步枪,才转过头的功夫,就看到一个白棕色的影子,从眼前一晃而过。 他把想要说得话咽下去,抬手就端好了枪,枪口跟着白棕色影子快速摆动。 那是一只兔子,就这么大概其搂了一眼,就能看出个头不小。 “啪。” 这种突然发现目标,然后开枪放炮的情况,虽然不是赵青禾擅长的,但是他也懂得,不能瞄准得太久,于是果断的扣下了扳机。 七点六二毫米的尖头子弹呼啸而出,打断的枯枝草叶,发出“簌簌”的声音,最后在“噗”的一声闷响中,钻进了土里。 这一枪,没打中。 张大军原本是在他的侧前方站着,两人面对面正在说话,被赵青禾突然端枪的动作吓了一跳,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八一步枪的子弹已经打了出去。 张大军赶紧一边转身,一边也摸下背在身后的五六半步枪,端枪瞄准一气呵成,动作看上去比赵青禾熟练一些。 可惜,他没有开枪放炮的机会,作为目标的野兔子,已经跑得不知所踪。 就在赵青禾和张大军悻悻地收起家伙什的时候,身边的赵二妞和罗罗,已经一前一后冲了出去。 看两个小家伙前进的方向,正是那只野兔子逃跑的方向。 赵青禾把打开保险的八一步枪挂在肩膀上,扭头笑着对张大军说: “哎呀喂,这老长时间没抓点东西了,估计把这俩小家伙给憋坏了,咱们就等着吧,今天中午指定能吃上兔子肉。” 张大军也是满脸堆笑,一边点头,一边探着脑袋往远处眺望,也语气愉快的回应: “嘿呀,看着它们跑起来带风的架势,晚上的兔子肉也有着落...” 他并没有收起枪,只是把保险打开,就那么单手提着五六半步枪。 两人又随意地唠了几句闲嗑,就分头行动忙活了起来。 他们俩一人整理起地面,为待会生火清理着隔火带;一个人找着可以生火的柴火往回搬。 这个季节想要在山林里生火,关键就是要找到合适的柴火。 因为积雪才刚刚融化了不久,别看山路之类的地方是干燥的,但是地上的干树枝枯树叶之类的,全都是潮湿的,根本不能用来生火。 这时就要用那些树上的干树枝了,就更考验拾柴火人的眼力了。 有的树枝,外面看上去像是枯死变干,只是还没断掉落在地上,实际上里面活得好好的,翠绿的一折断就往外冒汁水,不但不能拿来生火,整掉的多来,对整个山林环境还有影响。 不过,这些对于在白山黑水山林边上长大的赵青禾来说,完全没有难度,甚至在六七岁的时候,已经跟着父兄进到山林里,知道什么树枝能当柴火,什么树枝压根点不着了。 赵青禾背着一捆柴火,返回到暂时营地的时候,张大军已经整理出了一块用来生活的地方。 甚至,他还围着那块四五平方米大的平地,挖出了一条宽有十公分,深度有四五公分的防火沟。 两个人相视一笑,开始忙活着把火生了起来。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两个小家伙抓回来野兔子了。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两人最后还是没能吃上兔子肉,用带来的烙饼、腊肠和大萝卜对付了一顿。 并不是赵二妞和罗罗这两个小家伙,没有抓到野兔子。 相反的,在赵青禾张大军左等右等,等得有些不耐烦的时候,两个小家伙带了三只野兔子回来了。 只不过,它们抓到带回来的这三只兔子,个头看上去虽然不小,最大的那一只,提起来得有四十多公分长,但是这些野兔子实在是太瘦了。 起初,赵青禾和张大军看到赵二妞叼着两只野兔子,罗罗叼着一只野兔子回来,还非常的高兴,一边从怀里拿出侵刀,一边笑着站起身迎接两个小家伙。 等到他们把猎物拿到手里,才猛地感觉出重量不对。 赵青禾把两只野兔子提在一个手上,却感觉像提着两团毛球,加起来也就三四斤的样子。 他连带诧异地看向了张大军,发现对方也正带着诧异的表情看着自己,立马就知道了,对方手里那只野兔子的重量也不对。 两个人倒提着侵刀,在三只猎物的身上摸来摸去了半晌,最后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里面全是遗憾的味道。 这三只野兔子,重复展现了什么叫皮包骨头。 赵青禾检查猎物的时候,甚至都有一种错觉,这野兔子的骨头随时可能把毛皮扎烂。 三只兔子不仅瘦,身上的皮毛也非常斑驳,白棕色的毛长长短短的,看起来就像是癞子一样,连剥皮的价值都没有。 赵青禾提着两只野兔子,伸到了张大军脸前,语气戏谑地说: “哎呀妈呀,我算是知道了,为啥咱们在山林里转悠了这么多天,连一个上山的人都没看见,原来他们是有经验了啊...” 说着,他抖落了两下手里的野兔子。 “你看这两个野畜牲,要吃没肉,要皮没毛的,白瞎咱们在这里准备了半天。” 最后,三只野兔子还是被他俩给剥了皮,然后开膛破肚取出内脏,连同兔头兔脚先给了山神爷。 至于兔子肉,或者说是兔子骨头,串在火堆上大概烤了烤,分给了赵二妞和罗罗吃。 罗罗得了一只烤兔子,吃得那叫一个香,把骨头咬得“嘎嘣嘎嘣”作响。 赵二妞得了两只烤兔子,只挑着后腿肉吃了下来,然后就扔到了一边,反而是赵青禾喂给的白萝卜片,被它吃得一点都不剩。 东北大爪子也是猫科动物,是猫科动物就不会啃骨头。 赵青禾和张大军就着火堆,把烙饼和腊肠烤得喷香,然后心满意足地吃进肚子了,吃饱喝足休息了一会,弄灭了火堆,骑着摩托车继续巡山。 作为护林员,这个时节别人不上山,他们是一天不能落下,穿梭往返之间,把汗水散在了白山黑水的每一个山头。 第68章 进山的人 赵青禾和张大军晚上返回护林站,吃晚饭的时候,还在说着抓到野兔子的事儿。 下午的时候,赵二妞和罗罗这两个小家伙,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的默许下,又出击了两次。 一次是抓野鸡和飞龙,被张大军眼疾手快地发现,告诉给赵青禾以后,大声吆喝着制止了。 一次是看到野兔子主动出击,不过抓回来的两只猎物,依旧是骨瘦嶙峋,皮毛斑驳,让两人接连地相互吐槽。 赵老爹一边喝着棒碴粥,一边听两个年轻人摆活,一边听还一边点头,脸上全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笑。 赵青禾无意间一次转头,看到了父亲脸上特别的笑,生生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然后就那么一直盯着赵老爹在看。 赵老爹见多识广,当然知道老儿子心里在想什么,喝干净了自己碗里的棒碴粥,才悠悠地说: “人教人累死人,事教人人一次会,这下子你不就知道了,现在这时候进山打猎也没啥收获不是?” 赵青禾听父亲这么说,知道老人家也是为了自己好。 临了,他说了一句“那窝就等别人上山”,然后就开始吃饭不说话了。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照常进山巡山的时候,就看到了有人进山。 赵青禾和张大军骑着摩托车,刚转过了一个山坡,就看到有三四个人,排成一队走在山路上。 他俩惊讶地看着这些人,还有他们身上背的大大小小的家伙事,完全不知道这些人是来干啥的。 等摩托车走的近了,前面的人终于听清楚了摩托车的声音,不约而同地停下来,扭头往后面张望。 摩托车继续向前,终于和他们并排一起停了下来。 进山的人有三个。 赵青禾的视线在三个人身上,还有他们带的家伙身上巡视了一圈,眼睛一下子就变直了,脸上的表情变成了惊讶,显然是对眼前的三人不理解。 三个人全是男人,看上去全都脸熟,就算不是杨刘屯的爷们,也跑不了是周边其他屯子的人。 让赵青禾惊讶的,是三个男人的年龄,看上去都是古来稀的样子,不过这个年月的人都先来,或许他们四五十岁也说不定。 很快的,赵青禾就认出来了其中的一个。 这人是杨刘屯的,姓杨,在屯子里辈分儿很高,连赵老爹都叫他十九叔,赵青禾自然就得喊杨十九爷。 如果赵青禾没记错的话,他考上大学的那一年,杨十九爷的几个孩子,请了一个二人转的班子唱了两场,给他庆贺了七十大寿,算到今年的话,已经是七十五岁的高龄了。 这么一来,另外的两个人能和他玩在一起,年龄咋地都不会小了,赵青禾看人还是很准的。 更让赵青禾惊讶的,是三个人都扛着一个两三米长的木杆子,木杆子的最前头,是层层叠叠的网。 除了连着木杆子的网,三个人的腰上还挎着一个袋子,看上去也是用网做的。 眼前的这一幕,不得不让赵青禾怀疑,三个老人家进到山林的目的,就是为了捕鸟和掏鸟窝的。 前面已经说过了,这个春末夏初的季节,正是白山黑水的各种动物发青繁衍的季节,人和捕猎行为,都可能对整体生态环境,造成不可逆的严重损害。 连续好多年的宣传和打击,加上老炮手历代相传的规矩,这个时候进山打猎的人已经不多了。 但是,看看三个人的年龄,赵青禾又感到无奈,并且三个人的年龄都这么大了,就算是捕鸟掏鸟蛋的时候被抓了个正着,不管是扭送到乡里、林矿场还是治安队,基本都拿他们没办法。 五个人就这么相隔着不到两米的距离,默默地对视着,竟然没有人先说话。 过了几分钟,三人中间的杨十九爷终于开口,对着骑在摩托车上的赵青禾和张大军说: “哎呀妈呀,俺开始没认出你俩小嘎,看到你们骑着的这个铁挎子,才想起你俩是谁...” 他的目光在赵青禾和张大军的脸上来回看了几次,然后伸手指着赵青禾,说: “你是柱子家的娃吧,叫啥来着?简直和你爹一个模子倒出来的。” “十九爷,我叫赵青禾,你叫我禾子就行...” 赵青禾见杨十九爷认出了自己,赶紧做了自我介绍。 “赵青禾...青树,青林,青禾,禾子你是老幺吧,转眼都长成人了。” 杨十九爷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然后感慨得说了一句。 其他的两个人,听说赵青禾是赵德柱的儿子,立马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然后笑着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三人摆手转身,就要继续顺着山路进山。 赵青禾连着眨巴了好几下眼睛,眼瞅着三人要走,就觉得不再纠结了,干脆直接地问了出来: “那啥,十九爷,那啥我想问你个事儿...” 三个人又同时站定转身,视线重新回到了赵青禾的身上。 杨九爷就那么看着他,没有长木杆的那只手对着赵青禾一点一点地,说: “哎呀妈呀,你这小嘎叫禾子不是,有啥话想说你就跟十九爷直说,扭扭捏捏的,取不上媳妇儿知道不...” 说到这里,他的话一顿,又说了句八竿子打不着的话。 “那你娶上媳妇儿没有?” 赵青禾哭笑不得地说了句“没媳妇儿”,使得对方的表情变得心满意足,抢在杨十九爷再说话之前,说: “那啥,十九爷,我就是想问问你们三位老人家,扛着这么长一根木杆,前头上还带着网,这是准备进山干点啥呢?” 说完,他又有些后悔了。 这要是对方直接说是去掏鸟窝,自己连假装不知道都不行,毕竟还是护林员的职责所在。 杨十九爷听了他的问话,表情眼瞅着得意起来,伸手拿下扛着的长木杆,来回地抖落了一下,把进山的目的说了出来。 这下子,连赵青禾身后的张大军也惊讶了起来,两个人的嘴唇动了半天,加在一起也没说出一个字来。 第69章 推虾子 赵青禾惊讶的看着三个老头手里的长木杆,这会儿听了杨十九爷的话,才发现这些长木杆,和他想象中的很是不同。 如果去掉头上层层叠叠的网,这三根长木杆,就是三把有些怪异的三股木叉,也有些像传说中海夜叉的三叉戟。 木叉两边的两个股,是用一整根木头扭成的,不但距离远,而且弯曲的弧度特别大。 在三股木叉的前面,还固定了一长条的木板,把层层叠叠的网固定住,看上去更像是一个抄鱼网。 不过,如果把三根长木杆当成抄鱼网,有些过分的大了,加上网上的线非常细密,只要入了水,一两个人是抄不上来的。 不过,赵青禾没有惊讶太久,杨十九爷说的话就揭开了答案: “俺们老哥仨看天气暖和,就想着进山推虾子...” 注意到赵青禾惊讶的目光,杨十九爷的语气一顿,做出了邀请。 “咋地,两个后生嘎子,跟着俺一起去吧,俺们知道一个好地方,保证你们吃到好货。” 随着他说着这话,另外的两个老头子,脸上的表情都变得得意,笑着摇头晃脑,就像两个炫耀的孩子。 张大军毕竟不是在白山黑水长大的孩子,压根就不知道啥是推虾子,听了杨十九爷的话,一下子就来了兴趣,迫不及待地问: “哎呀,啥是推虾子?是要去哪推虾子?” “哎呀喂,推虾子就是推虾子嘛,当然是去有水的地方,喏,顺着这条山路,一直往山林里走就到了...” 三个老头子毕竟年纪大了,在他们想来,只要说出“推虾子”,别人自然就理解了。 可偏偏的,张大军就不理解,眼巴巴地看着对方,迟迟等不到想要的解释,就扭头求助地看向赵青禾。 赵青禾微微地点了点头,解释道: “推虾子...呃!推虾子是一种捕捞虾子的方式,嗯,你就理解成捞虾子就好了,咱们白山黑水的水资源丰富,长出的鱼虾也是非常好的...” “就是!” 另外一个老头子接了赵青禾的话头,语气是骄傲的炫耀,一甩脑袋,又铿锵有力地问: “小嘎,去不去?那地方除了俺们老哥仨,还没有其他人知道,要去的话,就带着你们一起...” 毕竟是年轻人,听三个老头子一直这么说,张大军的玩心一下就被挑动了,目光灼灼地看着赵青禾,语气殷切地说: “哥,咱们跟着一起去吧,反正是在山林里,也算是巡山了...哥,俺想去推虾子...” 实际上,赵青禾也被说的心动了。 白山黑水被大雪封住了四五个月,很多野畜牲虽然过的艰难,但是水里面的鱼虾鳖蟹,可是养了一个冬天的肥膘。 现在天气回暖,积雪融化,鱼虾鳖蟹都抢着出来,正是捕捉打捞的好时候。 特别是一些活水里,生在这一种淡水虾,因为水质偏冷,吃起来味道鲜美,完全没有水产品的腥味,让吃过的人能念想半辈子。 赵青禾的父亲虽然不敢下水整这些鱼虾鳖蟹,但是有人收获多了,会给他们家送上一些,所以他是知道其中的美味的。 想着想着,他的口水不由自主地加速分泌起来,咽口水的动作连带着喉咙上下动了起来。 张大军是部队出来的侦察兵,眼神那是一等一的好,见赵青禾虽然还没开口答应,但是眼神里全是渴望,加上不安分的喉咙,都表示这事儿成了。 他欢呼一声,伸手整理了一下背后的五六半,伸手就要帮着三个老头子扛家伙什,却被三人同时拒绝了: “后生嘎子,你没摆弄过这家伙什,还是俺们自己来吧,要是把网挂烂了,这虾子可就推不成了...” 赵青禾看着高兴的张大军,顿时感觉说啥话都不合适,脸上全是自失的笑,摇了摇头说: “行,那咱们就走着。” 两个人变成了五个人,一辆三轮摩托车说啥都是带不走的,赵青禾和张大军收拾了一下要带的东西,就那么把摩托车停到了山间路上,步行跟着继续往山林里走。 别看三个老头子的年龄不小,扛着两三米长的推网,身上还带着零碎,走起路来速度可一点也不慢,而且还有闲暇跟两个后生嘎子唠嗑。 于是,赵青禾和张大军也知道了,三个老头子的年龄,除了杨十九爷是七十五岁,还有一个是七十四岁,一个七十一岁,全都是古来稀的年龄。 就这么往山林深处走了一个多小时,期间停下来休息了两次,翻过了一个山头,七转八转之后,终于听到了潺潺的流水声。 推虾子的目的地到了,一条蜿蜒的山中小溪,出现在众人面前。 认真算起来的话,小溪已经算是小河了,目测的话,很多地方已经超过了四五米宽。 赵青禾仔细回忆了一下,这个地方果真想三个老头子说的那样,夹在两座山的中间,前面又有一座山远远地遮挡,确实是有一些不好找。 不过,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 因为地势平坦,植物茂密的原因,小河流淌的非常缓慢,并且在转过一个山坡的时候,在山脚处形成了一个小型湖泊。 推虾子的主要地点,就是这个湖泊。 杨十九爷三个老头子到了地方以后,把扛着的推网轻轻地放下,然后走开两步,开始把身上的零碎往地上卸。 赵青禾这时才注意到,三个人全都是带了水靠的,只是一直贴身背在背后,走路的时候看不太出来。 眼瞅着三个老头子卸完了零碎,伸手拿起水靠就要穿,赵青禾赶紧往前疾走几步,来到了杨十九爷身旁。 他伸手抓住了水靠的一根背带,笑着对杨十九爷说: “十九爷,你老先歇会,这第一网先让我来推吧...” “去去去...” 杨十九爷夺过了水靠背带,语气嫌弃地说: “俺别了大半年了,你个后生小嘎想要抢生意,哪有这种好事,赶紧闪去一边去。” 说话间,赵青禾注意到,三个老头子的脸上,全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第70章 推虾子二 赵青禾看着穿好水衩子,迫不紧待往湖泊里趟的三个老头子,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等他帮着三个人归拢卸下来的零碎,差点就笑出声。 乱七八糟堆在岸上的东西,除了三杆烟袋锅,最显眼的就是三把侵刀了,还真应了那句老话,“男人至死是少年”! 他没想到,最小年岁七十一的三个老头子,怀里还揣着家伙什,这是时刻准备和野畜牲较量一下啊。 赵青禾按着三个人的大概位置,把东西归拢成了三堆,最后拿起一把侵刀,一边往张大军身边走,一边观察着手里的家伙什。 他手中的这把侵刀,有一个皮子做的刀鞘,已经被摩挲的油光锃亮,完全看不出是什么野畜牲的毛皮,只从上手摸上去的感觉,很可能是大个子马鹿的。 拿着在手里反转了两下,赵青禾一下子拔出了侵刀,放在眼前仔细的观察着。 这把侵刀的刀型很奇怪。 正常的侵刀,刀把整好够成年男子一握,刀身一般有三四公分宽,十一二公分长,有一些微微的弧度,既方便贴身肉搏的时候捅刺,又方便给猎物剥皮或者割肉。 眼前这把侵刀,刀把拿着是正常的,刀身的宽度也是三四公分,刀身却只有六七公分的样子。 并且,刀身几乎是直的,刀刃趋势往里面凹了下去。 赵青禾手拿着侵刀,来回变换着角度观察,终于明白了,这把侵刀为什么这么奇怪。 前面说过,每一个在白山黑水长大的男人,在长到成年的时候,都会得到一把侵刀,作为成年的礼物,并且不出意外的话,这把侵刀几乎会伴随他一生。 当然,从古到今,人们认知中的成年时间,都是在不断变化的。 眼前这把侵刀,应该是跟随主人了大半辈子,对付过各种各样的野畜牲。 可能是侵刀用的材料不好,或者是当年打造的时候工艺没做好,这把侵刀在用的时候,会经常性地卷刃或者崩口。 在每一次卷刃或者崩口之后,侵刀的主人就会重新给它打磨开刃,日积月累之下,就变成了现在的样。 赵青禾脑子胡思乱想着,已经走到了张大军身边。 张大军此时正站在湖泊的岸边上,身旁是一棵一抱粗细的大树,整好让他扶着,踮起脚尖探着头往前看。 赵青禾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发现三个老头子分开彼此间隔十几米,肩上扛的推网已经放下来,正慢慢地往前走着。 他把目光放到了杨十九爷,仔细记下他的每一个动作,以便等下有机会的时候,自己下水推虾子的时候不出丑。 杨十九爷低着头,两眼死死地盯在水里,以至于身子自然地微微弓着,看上去充满了力量感。 推网的三股叉那头,已经隐没在了水里看不见,长木杆的另一头被他用手攥着,牢牢地固定在肚子的位置,随着身子移动,稳稳地推着推网向前。 他空闲的左手,并不是像走路时那样前后摆动,而是像游泳的动作,每一下扒拉着都看上去非常有力。 突然,赵青禾感觉到,有什么东西碰到了自己的胳膊,赶紧扭头去看,发现张大军在不知不觉地模仿着推虾子的动作,显然是已经看得入迷。 刚才他胳膊被碰了一下,正是对方的手扒拉住了他,结果张大军还一无所觉一样。 赵青禾突然想到,他曾经看到过一篇文章,全篇都在用各种事实和数据,告诉读者一件事情,狩猎是所有男人的基因本能。 他笑着摇摇头,甩掉自己没有边际的想法,心里忍不住感慨,张大军没生在白山黑水,还真是有些遗憾,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东西。 赵青禾和张大军就这么站在湖泊的岸边看着,不知不觉已经完全入神,跟着三个老头子的动作而手舞足蹈。 赵青禾看到杨十九爷抬起了推网,两手倒腾着长木杆收网,立马两手做了个喇叭放在嘴边,大声地吆喝起来: “嘿!呀!十九爷!你累吧,换我来帮你推两下子!” 看着三个老头子不紧不慢的动作,赵青禾和张大军是真的急。 杨十九爷听到岸边有人大喊大叫,翻着白眼斜愣了一下,一句“问候”就脱口而出: “滚犊子,咋咋呼呼吓走了俺的虾子!” 他一边说,一边手上的动作不停,很快就把三股叉下面的网提溜了上来。 “累?累啥累!嘿嘿嘿!看俺爆网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听他这么说,不由把脖子伸得更长,探着脑袋往前看。 不过距离杨十九爷实在太远,他们俩基本看不清推网里有什么东西,两人恨不得跳进水里,好去看看对方都网到了什么。 杨十九爷不管在岸边急得抓耳挠腮的两人,看着推网里来回蹦跳的虾子,不由又“嘿嘿嘿”地笑了起来。 他伸手从从推网里捡出来几个杂物,然后往腰后面一摸,把别在那里的蛇皮口袋拿了过来。 把蛇皮口袋用三股叉撑好,他两手倒腾着把推网翻了个面,“悉悉索索”地把虾子全都装进了蛇皮口袋。 杨十九爷满意地垫了垫蛇皮口袋,随手一拢别在了腰后,又轻轻地把推网放下去,继续慢悠悠地推虾子。 刚才他翻推网倒虾子的时候,赵青禾的脑袋恨不得脱离了脖子,飞到跟前看个清楚,这时候看老头子又开始慢悠悠地前进,赶紧把视线转移到了其他两个老头子身上。 三个老头子几乎一样的动作频率,所有收网的时间也大差不差。 赵青禾和张大军看过去的时候,另外两个老头子,一个已经重新放下了推网,最后一个也正在翻推网,整个人都跟着抖落的频率晃动。 赵青禾看得眼馋不已,隔着这么老远,他的耳朵似乎都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那是虾子落进蛇皮口袋的声音。 等到这个老头子翻完网,轻轻放下推网从重新开始推虾子的时候,赵青禾和张大军手扶着岸边的大树,变成了两个“望**石”! 第71章 推虾子三 赵青禾看到杨十九爷又一次抬起了推网,就再一次大喊大叫起来: “嘿!呀!十九爷!你老人家累了就歇会吧!让我来帮你推两下子!” 不知道是真得累了,还是被赵青禾大喊大叫的烦了,又或者是这一网的收获不尽人意,杨十九爷翻网装好了虾子,就拖着推网,快速地往岸边走去。 赵青禾看对方准备上岸,不由地兴奋起来,开始摆弄着身上的零碎往下卸。 张大军扭头看着他,眼里全是羡慕的神色,似乎是赵青禾动作慢一秒,他就要抢上去先下水了。 不过,他也知道,既然赵青禾能拿到家伙什下水推虾子,早晚也能轮得上他,羡慕的表情立马变成了兴奋和高兴。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没有高兴太久,湖泊里就传来了大声叫骂: “杨十九,你个王八操的瘪犊子,趟水就不知道慢一点,把俺这边的虾子都搅和走了!” 杨十九爷听到叫骂声,也不反驳,“嘿嘿嘿”地笑了几声,拖着推网上岸的动作就缓慢起来,把岸边的赵青禾看得着急起来。 不过,他从这声叫骂中,也听出来点门道。 看来,三个老头子下水之后,推着推网慢悠悠前进的动作,是怕整出太大的动静,把水里的虾子给搅和走了。 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推网编的太密,在水里推起来太费劲的原因。 等下他穿好家伙什下水推虾子的时候,也得这样慢悠悠地前进。 杨十九爷走的太慢,也终有上岸的时候。 赵青禾等在那里,等两人距离近了,伸手就要去搀扶对方。 杨十九爷没有顺势扶住他的手,反而是一摸背后,把蛇皮口袋拿了出来,伸手递给了赵青禾,语气焦急地说: “你赶紧去找个东西整点水,把这里面的虾子放进去,别等下虾子全死了,那吃起来味道可差不老少...” “嗯呐...” 赵青禾一边答应,一边也没接过蛇皮口袋,转身小跑着跑到对方三个老头子零碎的地方。 他刚才整理的时候就发现,这三个老头子带的家伙事还挺齐全,零碎里面有一个折叠背筐,显然就是为这时候准备的。 所谓的折叠背筐,不用的时候可以合起来,看上去就一个压扁的斗笠,好方便携带。 等到需要用的时候,这需要伸手一扯拉,扁斗笠就变成了一个背筐,并且装得东西越多,就越不会变形。 杨十九爷眼见着赵青禾不接蛇皮口袋,只好继续站在水里,手里的蛇皮口袋也放在水里,勉强算是个鱼护的作用。 等到赵青禾拿着背筐过来,他就把蛇皮口袋整个放了进去,压得背筐直接落到了水底,很快就漫了半背筐的水。 杨十九爷上了岸,把推网往地上一放,不等脱下来水衩子,就疾走到堆放零碎的地方,捡起一杆烟袋锅就摆弄了一会儿,很快就开始吞云吐雾起来。 赵青禾跟在他的后面,虽然着急换上水衩子下水,可是这会儿总不能强行给对方拔下来,着急的原地转起了圈。 好在,杨十九爷抽了两口烟袋锅,压住了烟瘾,也不把烟袋锅放下,就那么单手往下解起了水衩子。 赵青禾赶紧上来帮忙,等对方完全解下来,就迫不及待地往身上穿。 杨十九爷这套水衩子质量很好,虽然穿的时候有冰凉的感觉,但是里面的一面很干燥,完全没有漏水。 水衩子是橡胶做的,能防水,却隔不了温度,现在又是积雪刚刚融化,湖泊里的温度并不友好。 他刚刚下水的时候,就被冰凉的一个激灵,好险没有一泡尿尿出来,也不知道三个老头子是怎么顶得住的。 杨十九爷随着他的动作,在细心地做着指导: “行啊,禾子,你就这样慢慢地往前推,别管有虾子没虾子,主要是注意脚下的石头,别踩滑了撂一家伙...” 赵青禾兴奋地答应着,一边在脑海里复原杨十九爷的动作,一边身体进行着模仿。 他的身子同样微微弓着,推网被顶在肚子上,由一只手固定着,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用这种方法发力,在湖泊里慢悠悠地推了起来。 还别说,这推网编的太细密,推起来还是有些阻力的。 等推着推网前进了一会儿,赵青禾水平线以下的身体部分,开始适应了冰凉的温度,狩猎的快感就占据了所有的感官,除了眼睛看着水底,其他什么感觉都好像消失了一样。 他入神了! 突然,岸边传来了大喊大叫的声音,让赵青禾一下子回过了神,停下来看向了岸边。 “哎呀妈呀!禾子!赵青禾!你个瘪犊子赶紧回来,别往水窝子中间去,就贴着浅水推就行...” 原来,是杨十九爷在大喊大叫这提醒他。 因为赵青禾为了躲避开另外两个老头子,不知不觉就往湖泊中间走,想要开辟出新的“地盘”。 杨十九爷指导了几下赵青禾,看他推虾子的动作没问题,就拿起了烟袋锅,“吧嗒吧嗒”地抽了起来。 等他抽完了一袋烟,低头重新挖了烟丝,再抬起头往湖泊里看,就这一会儿的功夫,赵青禾已经直直的往湖泊中心位置走去,这才着急地大喊大叫起来。 人一着急,说的话就荤素不忌起来。 杨十九爷猛地一拍大腿,继续大着嗓门在喊叫。 “哎呀妈呀!哎呀妈呀!你个瘪犊子赶紧回来,可给俺急死了...” 赵青禾回过神来,心里暗叫一声侥幸,抬手对赵老爹示意,然后调转方向,慢慢地远离了湖泊的中心。 杨老爹看着他掉头返回,总算是放心下来,又开始“吧嗒吧嗒”地抽着烟袋锅。 很快,另外两个老头子也有些累了,先后翻网收了推网里的虾子,也是一样拖着推网走的动作,返回到了岸边。 张大军终于等到了下水的机会。 他一边往身上穿着家伙什,一边听着三个老头子絮絮叨叨的吩咐,不住的点着脑袋。 第72章 推虾子四 赵青禾从湖泊中心往岸边走,感觉锯了合适了,原本要调转方向横着走,整好看到张大军在岸边穿水衩子。 于是,他就继续往岸边走,想要等对方下水了,两人好有个伴。 离得岸边近了,就听到杨十九爷他们跟张大军说的话: “深水鱼,浅水虾,不深不浅有王八,等会儿你下了水,就贴着岸边推网就行,那地方不但安全,虾子还多,别跟莽犊子似地往里冲...” 说着话,他还抬头看了一眼,整好看到赵青禾推着网靠近,正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大概率是听到有人蛐蛐他了。 杨十九爷的老脸微微一红,有些感到尴尬,不知道是不是恼羞成怒,反而对着赵青禾大喊起来: “你个瘪犊子看啥看,就说你咋了...” 说着话,他手里的烟袋锅一点一点的。 “你就说你莽不莽吧,闷头就往湖泊中间冲,这片水多少年没干过了,那湖泊中心有多深,压根就没有人知道...” 说着说着,他突然眼睛一亮,黑红的老脸也变得正常起来,烟袋锅也不再动,就那么指着赵青禾,声音也提高了一度: “看看俺说啥,你个瘪犊子就是个莽犊子,说起来你也是下水推虾子的,连个盛东西的家伙事都不带,能推到多少?” 赵青禾听杨十九爷大喊大叫,原本还觉得有趣,猛地听对方提醒,说自己没有带家伙事,就下意识地伸手往腰后摸。 不出意外的,他这一下子摸了个空,原本应该绑在后腰上的蛇皮口袋,意外的没有在那里。 顺着后腰往前摸,用来捆绑水衩子的带子还绑在腰上,前面也有个蛇皮口袋。 但是他明明记得,自己是带了蛇皮口袋才下水的。 赵青禾把脑袋转了一圈,也没在水面上发现有蛇皮口袋的影踪,不知道是确实没带,还是没水冲掉,然后沉到了水面以下。 毕竟,刚才他莽着往湖泊中心冲的时候,速度确实不慢,蛇皮口袋只是别在袋子上,完全是有可能被水流冲掉的。 很快,他就接受了现实。 不管是确实没带,还是蛇皮口袋被水冲走了,他现在都得返回岸上,重新整一个别到腰上。 不然,就像杨十九爷说的那样,家伙事都不齐备,还能推个什么虾子。 杨十九爷对着赵青禾吐槽了一通,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刚才那一点尴尬已经完全不见了。 他眼瞅着赵青禾要往岸边走,顿时想到,这时要过来,重新拿上一个蛇皮口袋,不由地又指挥起来: “哎呀妈呀,禾子,你别推那么快,你刚才没听俺说吗?深水鱼,浅水虾,这岸边的虾子可不少,你把水搅混了,连根虾腿都推不到...” 赵青禾在水里推了两圈,这会儿已经有了经验,知道要怎么控制动作,才能尽量减少动静。 刚才他也是一时心急,听到杨十九爷的指挥,速度立马就降了下来,刚刚犯混的水,很快就平稳了下来。 他把推网一直推到岸边,才在杨十九爷的指挥下,慢慢地抬了起来。 感受着手里推网的重量一点点变轻,赵青禾逐渐开始眼热起来。 推虾子这么有趣的事情,他虽然并不是第一次参与,但是以前年纪小,不管是跟着谁进山,对方都不会让他一个小孩子下水,只有在岸边眼馋的份。 现在这一网,还真是他平生推的第一网,自然是充满了期待。 杨十九爷因为没穿水衩子,只能崽崽三四米之外,絮絮叨叨地指挥着,表情也是充满了期待。 等到推网离水了三分之二,赵青禾的动作就不再小心翼翼,一边把推网加速往上抬,一边抬脚往岸上走。 他的想法是,既然已经到了岸边,索性就把推网里的收获,给倒进背筐做的鱼护里,然后再带着蛇皮口袋下水,没准还能再水里多推一会儿。 水衩子完全离水以后,温差的改变让他打了一个寒颤,然后就迫不及待的伸着头往推网里看。 或许是缺乏经验,也可能是去往湖泊中心的原因,赵青禾推的这一网,让围上来的所有人都失望了。 推网里不能说没有收获。 神色的水草茎,干枯的细树枝,空掉的螺丝壳,还有寥寥无几的虾子,打眼一看就能数得清楚,最多也就二十个。 要知道,他们今天推虾子的目标,是一种体长不超过半公分的虾子,就算是带水,一斤也能称上四五百只。 原本眼热的赵青禾,表情一下子垮了下来。 不过,他还是下手把推网里的杂物捡了出来,然后去到背筐边,翻着推网把虾子倒了进去。 不管怎么说,他这一网也算是有所收获。 大概是看出赵青禾有些沮丧,七十一岁的那个老头子突然开口说话: “行了,后生嘎子,这第一网比你十九爷强多了,俺现在还记得,他第一次足足推了六七网,才推到了十几只虾子...” “放你娘王八操的瘪犊子屁...” 原本是安慰赵青禾的话,却让杨十九爷急得跳脚,好险没有把手里的烟袋锅扔过去。 整好,他这一袋烟也抽完了,水衩子也还有一个空闲,就张罗着要再次下水。 “嘿呀,十九爷,要不你多歇会...” 赵青禾看着杨十九爷把水衩子往身上穿,赶紧好心地劝阻了一下。 杨十九爷的手挨着了推虾子的家伙事,动作都变快了几分,头也不抬的回应着: “哎呀妈呀,歇啥歇,俺又不觉得累。” 其他的两个老头子,仿佛已经习惯了他的脾气,反而劝着赵青禾,说: “后生嘎子,你别管他,这会儿他正瘾大,根本就不会感觉到累...” 说着,两人还上手,帮着杨十九爷整理起家伙事。 杨十九爷听两个老伙伴,说自己推虾子瘾大,不但不生气,反而像是得到了夸奖,得意地摇头晃脑,嘴里念念有词: “逮鱼摸虾,耽误庄稼,俺就是干这会瘾大,嘿嘿嘿!” 赵青禾笑着摇摇头,看着眼前犹如老顽童的三个老头子,心里不禁有些羡慕。 算起来,这些人的一生也是经历丰富,如今还有这么乐观的心态,就显得更加难能可贵。 等到他七十多岁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有这么好的心态,还有这么好的身体。 第73章 推虾子五 赵青禾和张大军一起,按照杨十九爷的指挥,三个人相互间隔七八九十米,沿着湖泊的浅水区慢慢往前推虾子。 老话都说“观棋不语”,实际上还有后半句,叫“观钓不语”,说的是旁观别人钓鱼,也不适合乱讲话。 这下水推虾子的事情,和钓鱼差不多,所以,等三个人正式开始慢慢推着推网走以后,岸边歇息的两个老头子,还有刚才还在大声指挥的杨十九爷,都突然不再说话。 赵青禾刚才推的第一网,不能算是一无所获。 如果说是水里没虾子,那还说的过去,可是不论是在他之前的杨十九爷,还是在他之后收网的两个老头子,推网里的虾子都收获颇丰。 这让他开始认真对待起来。 刚才被杨十九爷指导了下推网的角度和姿势,这会儿对方不再说话,赵青禾索性一边慢慢地推着推网往前走,一边不断地抬头,观察杨十九爷是怎么做的。 他毕竟小时候跟着父兄见识过,很快就发现了诀窍所在。 诀窍就在固定长木杆的那只手上。 赵青禾发现,杨十九爷固定长木杆的那只手,除了紧紧地攥住长木杆之外,大臂和胳膊肘还紧紧地贴在身上。 这么一来,长木杆和身体,长木杆和手臂,手臂和身体,就组合成了三个三角形。 三角形具有稳定性,推网被这么固定住,完全不会上下左右晃动,所以不会提前惊动水底的虾子,稳定的把虾子推进推网里。 赵青禾学着杨十九爷的样子,把推网的长木杆牢牢固定住,然后慢慢地往前推,眼睛紧盯着水底。 注意力一集中,他又有了新的发现。 平时看上去,因为光影折射的原因,湖泊的水底是斑驳的,不好分辨哪里是青泥,哪里有是青色的虾子。 但是仔细一看,才发现即使是透过水往下看,也能发现停在水底的虾子。 这些最大只有半公分长的小东西,一出来都是成群结队,一片一片的,如果没有被提前惊动,就会安静地沉在水底,看上去如同那一块的青泥长了毛一样。 赵青禾在推着推网前进的时候,尽量选择有成片虾子停下的地方,每每一网推过去,都能眼瞅着虾子们落入网中,顿时心里就充满了收获的快感。 随着一片又一片,一群又一群的虾子落入推网中,赵青禾终于理解了杨十九爷说的那句话: “推虾子有瘾啊!” 沿着浅水区推了五六分钟,大于走了二十米的距离,赵青禾感觉差不多了,就想收一次网,把推网里的收获装进蛇皮袋子里。 他刚想抬手,突然又犯起了嘀咕。 这种自家手工做出的推网,口子大大地敞开,才把虾子们推进去,全靠着推网不断往前,才使得里面的虾子不能掏出了。 他想要抬起推网,就得停下来,里面的虾子就很可能跑出来。 他也可以快速地抬起推网,这样虾子跑出来的可能性就小了。 但是赵青禾分明记得,刚才三个老头子都是慢慢地抬起腿网的。 心里想着,他又把视线投向了杨十九爷。 第74章 推虾子六 也是赶巧了,赵青禾看过去的时候,杨十九爷也正好在往上抬推网。 不过仔细想想,这还真不是巧合,三个人同时下水,前进的速度也大差不差,这抬起推网的时间,可不就差不多了。 想着这些,赵青禾下意识的扭头,看到张大军也再看着自己。 两个人相互点头示意,然后默契地一起看向了杨十九爷。 或许是感受到了有两双眼睛在看着自己,杨十九爷抬起推网的动作,实在是有些太慢了。 长木杆虽然还被他攥着,但是已经离开了肚子。 另外一个手也不再空闲,身子往下弯,伸手攥住了长木杆的中间,然后依次为支点,把推网往下压。 根据杠杆原理,推网的这头压下去了,另外一头就要翘起来,在推网被慢慢往上抬的时候,杨十九爷的两只手攥着长木杆,在空中还有一个往前推的动作。 如果是有做饭经验的人,看到这个动作,就会感觉和炒菜颠勺差不多,东西只会在方寸之间倒腾。 赵青禾当然是有经验的,他已经知道了,按着这个动作往起抬推网,里面的虾子绝对逃跑不了。 他凝神闭气,按着刚才他看到的动作,弯腰伸手攥着了长木杆的中间,吐气发力,稳稳地把推网抬了起来,期间在空中画了个向前的弧线。 随着推网出水,他手上感觉的重量,显实越来越沉,然后猛地一轻,推网已经完全离开了水面。 他两只手紧倒腾着,把长木杆收到了腋下,往前探着脑袋,查看这推网里的收获。 和第一网一样,最上面是一些枯枝烂叶,因为是山林里的湖泊,这些东西是避免不了的。 他伸手就要把这些杂物拣出来,手刚伸进推网,就心里一喜。 推网已经离水,可他的手伸进去,还是感觉有水溅到自己的手背上。 然后,他就听到了“噼里啪啦”的声音,声音很轻微,却让他一下子兴奋了起来。 种种迹象表明,推网里的虾子肯定不少,不管是水溅起,还是拍水的声音,虾子少了根本就做不到。 等赵青禾把推网里的杂物都拣出来扔掉了,才看清楚杂物下面的虾子,让他的嘴角再也压不住了。 青色的虾子密密麻麻地拥挤在推网里,看上去有一种透明的质感,就算是不懂的人,也能感觉出这些虾子是好东西。 这种透明的质感,让青色的虾子有些泛白,偶尔变换角度,又有些泛黄。 赵青禾大约估摸了一下,这一推网的虾子,怎么都得有个二三百只,就算是上秤称重,咋地都得有个半斤重。 他伸手从腰后摸过来蛇皮袋子,撑着套在了三股叉上,然后小心地翻网,把推网里的虾子倒腾到蛇皮袋子里。 等到大部分的虾子,就装进了蛇皮袋子,他又一手撑开袋子口,一手攥着推网,不停地抖落起来。 有那么五六七八只虾子,还在推网里做“负隅顽抗”,虾子腿啥的挂在推网上,就是不愿意进到蛇皮袋子里。 第75章 好东西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个人,和三个老头子来回替换着,五个人三个推网,有些倒腾不过来。 三个老头子从年轻时就打下的身体底子,让他们现在还身体硬朗,但是毕竟都七十多岁了,推虾子又有些耗费体力。 加上湖泊里的水还是温度低,就会额外消耗体力。 到了后面的时候,三个人推一个来回,就得到回到岸上,抽袋烟恢复下体力。 而赵青禾和张大军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趁着三个老头子休息的时候,在湖泊里推的不亦乐乎。 随着五个人来来回回,被当做鱼护的蛇皮袋子,一点一点地鼓了起来。 他们用推网整上来的这种虾子,算是一种白山黑水特有的冷水虾。 随着太阳的照射,浅水区的水温上升,这些虾子就会逐渐往水凉的深水区跑。 所以等到太阳爬到天空的正中间的时候,五个人也都不再下水了。 虾子都往深水区跑了,跟着下去有些太危险了。 赵青禾从水里上了岸,从腰后摸了蛇皮袋子翻了个,然后看着鱼护里闹腾的虾子,脸上堆满了满意的笑。 就像三个老头子说的那样,这个湖泊确实是个好地方,只这半个上午的功夫,目测鱼护里的虾子,得有个七八斤重。 这还是因为五个人来回脱衣服换衣服,确实耽误了很多时间,不然收获还会更多。 不过,五个人挨个过来看了鱼护里的收获,脸上全都堆满了笑,显然是都很满意。 用一个老头子的话讲,这是过了瘾了。 赵青禾一边脱着水衩子,一边抬头看了看天,确定到了中午的时间,就扭头对着其他四个人说: “看天是到正晌午了,咱们就在这儿对付着吃点东西,然后再往回走吧。” 张大军和三个老头子,一上午全忙活着推虾子了,体力耗费早就有些饿了,听了赵青禾的建议,当然没有人提出异议。 说话间,几个人各自找到自己的物品,看是往外掏东西,准备攒到一起,合伙对付一顿午饭。 赵青禾和张大军的东西是放在一起的,所以两个人分了工,一个去拿东西,一个人寻找一片能生火的地方。 这个季节,湖泊岸边的植被还都没涨起来,前一段连续下雨,加上积雪融化的水,全都往湖泊里汇聚,把岸边冲得沟沟壑壑的,想要找块平整的地方生活,确实还有些不容易。 赵青禾转了一圈,没能找到合适的地方,皱着眉站在那里,一边摩挲着下巴,一边想着办法。 “嘿呀,禾子,你傻愣着干啥呢?不是说要找地方生活吗?” 杨十九爷的声音,从他的背后传过来。 赵青禾扭过头,看到对方已经把零碎重新披挂到身上,正往自己这里走来。 他看着杨十九爷手里拿着的东西,突然眼睛一亮,马上就觉得,这沟沟壑壑的地方,也不是不能用来生火。 疾走两步,赵青禾迎了上去,伸手从对方的手里,接过了一件家伙什,嘴里去说着: “哎呀妈呀,十九爷,你们上山还带着这个东西啊。” 说是接,其实更像是“抢”! 第76章 春天里百花开 赵青禾从杨十九爷手里“抢”过来的东西,是一口铁锅。 铁锅的外表黝黑,尺寸不大,之前也不知道被放到哪里了。 有了这口铁锅,生火就不再是问题了,地上的沟沟壑壑,稍微一整理,就是一个合格的灶火。 赵青禾挑选了一道沟壑,手拿着侵刀,很快就修成了需要的形状。 等到张大军把柴火抱过来,火很快被生了起来,然后把铁锅架在火上,再把一大块白色的猪油扔了进去。 杨十九爷他们三个老头子,这次进山推虾子,准备的非常充足,铁锅和猪油之外,还带了盐巴和大酱。 显然他们很有自信,知道一定不会一无所获。 赵青禾等猪油全部化开后,把洗好的虾子一股脑倒了进去,发出“呲啦呲啦”的声音,随后想起就随着白烟,一起飘荡在空气中。 高端的食材,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烹饪方法。 等到虾子被猪油煎得全部鲜红,再把盐巴撒进去,一道油焖小虾就做好。 三个老头子一时间老顽童附体,不等赵青禾把铁锅放好,就抢先捏起锅里的虾子,放到嘴里嚼吧起来。 然后就看到他们的喉咙涌动,眼睛都闭了起来,显然是很满意虾子的味道。 河鲜也是鲜,这种现抓现做的美味,但凡吃过的人,都会念念不忘。 铁锅里大约有一斤的虾子,被五个人就这带来的烙饼和粘豆包,还有大白萝卜啥的,干脆利落的消灭完了。 歇了一会儿饭困,三个老头子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现在就下山回家。 “禾子,大军,俺看你俩也没带家伙事,就用这个蛇皮袋子,分一半虾子拿回去...” 杨十九爷贴着鱼护,对着赵青禾和张大军喊到。 赵青禾连连摆手,说: “别了吧,十九爷,俺们两个还要巡一下午山呢,等晚上带回去,这些虾子只怕全都死了烂了,还是你们全带回去吧。” 另外一个老头子摇着头,说: “哎呀,哪有这种道理,咱们爷们是最有规矩的,一起整回来的东西,就得一起分了。” 赵青禾哪里肯要,一边给张大军使着眼色,一边连连摆手: “不要,不要了,我们这就去巡山去了。” 说罢,身子猛地转身加速,往来的方向小跑着离开,留下三个老头子在身后大喊大叫。 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小跑了三五分钟,完全听不到了身后有声音,才停了下来往后看。 后面当然没人。 两人辨别了一下方向,开始用正常的速度,朝着三轮摩托车的位置走去。 日子一天天的过,巡山的工作也一天不能落下。 好在天气越来越暖和,山上的各种植物都越来越多,各种野畜牲也眼渐的肥润起来,上山的人开始变得多了起来。 时间虽然是春末夏初,但是对于白山黑水来说,正是春天正式来临的季节。 每年的这个时候,就是白山黑水的山林里面,各种野菜生长最旺盛的时候,这越来越多往山上跑的人,就是冲着这些野菜去的。 赵青禾和张大军当然也不例外。 两个人每天巡山的时候,都会带上背筐上山,顺便还多带两条麻袋,为可能的收获做着准备。 第77章 刺老芽 赵青禾停好了摩托车,挥手驱散了赵二妞和罗罗,让两个小家伙去到山林里撒欢,自己背好背筐,挥手让张大军跟上。 从积雪开始融化,到现在已经一个月了,山林里的野畜牲们,能活下来的已经恢复精神,也不怕赵二妞和罗罗霍霍了。 张大军也背着一个背筐,跟在赵青禾身后,不时着调整着背筐的背带。 他的背筐里,放着长长短短的各种工具,压得背筐受力不平衡,所以才要不断的调整背带。 这并不是赵青禾欺负他,而是张大军主动要这么干的。 “哥,俺在山林里不熟悉,所以多干点体力活没啥,把工具都给俺背着,你专心在林子里找鲜货就行。” 这是张大军对赵青禾说的话。 可能是吃了一冬天的萝卜白菜,大酱咸菜啥的,张大军在吃了一次刺老芽摊鸡蛋饼之后,就对这种白山黑水特有的鲜货念念不忘。 刺老芽,是一种学名叫楤木的植物,每年开春的时候,长出的新鲜嫩枝芽,又叫刺龙芽或者刺嫩芽。 楤木是一种东北亚特有的落叶乔木,却长的像灌木一样低矮,身上长满了密密麻麻的木刺。 最早是谁尝试吃楤木的嫩枝芽的,已经无从考证了,只要知道,刺老芽这种东西,满足了青黄不接时候,白山黑水人的蔬菜需求。 赵青禾和张大军今天进山,除了巡山的工作要完成,顺带的任务,就是采摘些野菜回去,刺老芽是其中主要的目标。 其他诸如薇菜、燕尾菜、黄瓜香、猴子腿和大叶芹之类的野菜,也都是他们的目标。 就像张大军说的那样,他不是从小在白山黑水长大的,对山林不熟悉,跟着巡山还行,想要寻找野菜,他是完全不得方法的。 赵青禾看着带来的工具不算重,索性就同意了对方的请求,让张大军背着所有的工具。 才走了一二十米,赵青禾突然停了下来,转头从张大军的背筐里,翻找出了一把砍刀拿在手里。 张大军不明所以,正准备开口发问,就见对方疾走到路旁,对着路边的小树就砍了起来。 他索性就闭嘴,等着看看赵青禾要干什么。 赵青禾砍树的技巧非常好,一棵鸡蛋粗细的小树,被他三五下,就贴着地面砍断了。 把小树往山路上一扔,他又瞄向了第二棵小树,同样的鸡蛋粗细,同样的笔直顺溜,同样被三五下就贴着地面砍断。 这第二棵小树没有被扔到地上,他就那么拿在手里,开始修整上面的枝枝杈杈。 等到小树上面的枝枝杈杈被修理干净了,赵青禾比划了一下长度,在大概一米五的地方砍断。 张大军这会儿也看懂了,对方这是在制作探路棍,笑着就接了过来。 赵青禾拾起扔在山间路上的第一棵小树,很快用同样的手法修整起来。 等手中的探路棍成型,他也没把砍刀还回到张大军的背筐里,就那么一手提着砍刀,一手拿着探路棍,大跨步地离开了山间路。 第78章 一片长满刺老芽的山谷 赵青禾拿着探路棍,拨开了一簇灌木,拧着身子转到了灌木后面,看着眼前的地形,脸上不自觉的露出了微笑。 刺老芽这种植物,喜阳光,喜潮湿。 后世的时候,曾经有人突发灵感,从山林里挖了一些刺老芽的幼苗,移栽到了自己朝阳的东屋里,并且勤浇水施肥。。 结果,和他料想的差不多,这些移栽的刺老芽活得很好,并且在有意控制之下,寒冬腊月还在长出嫩枝芽。 这和后世的蔬菜大棚差不多的原理。 赵青禾领着张大军找到的这个地方,是一片向阳的山谷的,完全符合了刺老芽生长的环境。 等到张大军拧着身子绕过了灌木丛的时候,赵青禾已经往前走了两三米,正欣喜地掰着眼前的刺老芽。 看到张大军出现,他赶紧挥挥手,招呼着对方过来。 “大军,你看这些都是刺老芽树,你整的时候看仔细了。” 赵青禾扳过一根刺老芽树的枝条,指着上面的嫩枝芽,对张大军讲解着。 “整刺老芽的时候,你就攥着嫩抄的地方,整个给掰下来就行了,别怕把树整坏了,这东西耐盘的狠。” 刺老芽是老枝上发嫩芽,受力的程度完全不一样,所以掰刺老芽的时候,只需要稍稍用点力,能吃的部分整个就能给掰下来。 如果掰的时候,第一下用力没有把刺老芽掰下来,用白山黑水人的话来说,那就是因为“这个刺老芽长过不嫩抄了”。 后世的时候,货运物流发达,刺老芽这种只产于白山黑水的好东西,也被全国的人们认识了,有人就会在网上购买,然后通过发达的物流运送。 那种在网上卖的刺老芽,往往会连同老枝一起割掉,用卖家的话来说,是为了让刺老芽能保鲜更长时间。 但是以赵青禾的经验,这话就是瞎扯淡,刺老芽这种东西,保鲜期本来就有五六天。 卖家连着老枝一起割掉,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有分量压称。 张大军在赵青禾的注视下,快速地掰干净了一棵刺老芽树。 他按着对方的指示,只要是能用手握住的刺老芽,全都果断的掰掉。 按着赵青禾的话说,这东西长得太快,两天就长出来老长一截,那时候再掰就不嫩抄了。 赵青禾看张大军整起来动作麻利,又交代了一声,让对方小心刺老芽树上的木刺,就转头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刚才站在山坡上,赵青禾大眼一看之下,注意到了山谷里的刺老芽,数量可是不老少,所以两人就决定分头行动,尝试把这片山谷的刺老芽给整干净了。 眼前这片山谷,面积不算大,但是因为避风朝阳的原因,山谷里的植被非常茂盛,在这时都纷纷发芽,展现出了勃勃生机。 不过,山谷里茂盛的植被,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困扰,让两人激动兴奋的心情,稍微地有些降温。 赵青禾手中的探路棍,一下子就发挥了巨大的作用。 他时而用棍子开路,时而又用探路棍,把过高的刺老芽树枝给钩下来。 第79章 收获满背筐刺老芽 赵青禾浑身上下都在使劲,一边躲避着周围的小木刺,一边想要把一根刺老芽的枝条钩下来。 这根刺老芽枝条有些“调皮”,在普遍不到两米的刺老芽树林子里,鹤立鸡群的长出去老高,目测肯定超过了三米。 可偏偏的,这长得高的枝条,上面的刺老芽长得粗壮翠绿,看着就十分诱人。 赵青禾自然没有放过的道理。 他勾着手腕,把探路棍撇了一个角度,想要把刺老芽枝条给压下来。 可惜探路棍光秃秃的,刺老芽枝条上也无处手里,只弯曲了二三十度,就不再着力,一下子就弹上去恢复了原状 赵青禾把探路棍递到另一只手里,一边甩着有些发酸的手,一边抬头看着头上“耀武扬威”的刺老芽,一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终于,他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样,伸手从腰后摸出砍刀,深吸一口气,照着眼前的刺老芽树砍了下去。 砍刀落下的地方,正是差不多一米五高的地方。 刺老芽树应声而断,原本“耀武扬威”的枝条,就那么斜着往下掉,朝着赵青禾砸了过来。 赵青禾下意识地做了个闪避的动作,拿着砍刀和探路棍的双手,条件反射地往前一挡,正好改变了枝条掉落的方向。 “嘶哈...” 他感觉到手上一疼,一股手背被刺和被刺的感觉传来,不由自主地就呻吟出声。 刺老芽树的枝条虽然被格挡开了,没有砸住他,手忙脚乱之中,上面的细木刺却扎到了他的手上,并且在继续下坠的时候,一刀刺了下去。 这也是为什么,赵青禾一开始的时候,没有直接就用砍刀砍树,实在是枝条上面的细木刺太讨厌了。 他看了看被细木刺扎到的那只手。 手背上有两三个红点,已经往外沁出了一点点血,顺着红点往下有两道红印,红印的两边是被刺开的白印。 赵青禾一口唾沫吐了上去,把红点、红印和白印全部抹了一遍,然后把砍刀别到腰后,继续快速地掰起了刺老芽。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这一片山谷的刺老芽树,也在不知不觉间,失去了全部的嫩芽。 等到赵青禾和张大军两人,面对面的碰到了一起,才猛地发现,山谷里的刺老芽树已经全部被他们薅了一遍。 赵青禾一边走,一边晃动着肩膀,好让身后背筐里的刺老芽,能装得实落一些。 对面的张大军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动作。 他们两人对今天的收获非常满意,只凭肩膀的感觉就知道,他们掰得所有刺老芽,绝对超过了一整背筐。 但是,鲜货之所以是鲜货,就是时间不等人,这些味道鲜美,营养丰富的刺老芽,也就是这个时候有。 刺老芽长出的嫩枝芽,不超过三天就会变老,如果不能在变老前掰掉,那真的就是一根木头,完全没有食用价值。 两个人相视一笑,几乎是同时的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走去。 赵青禾和张大军要去寻找下一片刺老芽树了。 第80章 挂在树上的土豹子 掰刺老芽是顺带的,巡山才是主要的工作。 但是现在山林里的路好走,赵青禾和张大军骑着摩托车,巡山的效率非常高。 这个季节的巡山工作,主要是观察各种树木植被的发芽情况,另外就是观察各种动物的出没情况。 他们看到,山林里的各种野畜牲皮毛不好,正是冬皮换夏皮的时候;肉也不肥,漫长的冬天消耗了它们的大部分精气神,连带着全身的状况都不好了。 虽然以赵青禾护林员的身份立场,有些话不适合说,但是实话实说,现在连偷猎的人都会进山林放炮。 赵青禾和张大军观察的,还是动物们交配繁衍,和自然死亡的各种情况。 经过一个寒冷的冬天,白山黑水的动物们虽然早就适应了,还是避免不了,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原因,没能捱过刚刚过去的寒冷冬天。 另外,并不是所有的野畜牲都是食腐动物,吃了腐败的食物,就会有这样那样的状况发生。 偏偏,这个季节的白山黑水山林里,腐烂的肉食还非常多。 那些因为各种原因死掉的动物尸体,被冰雪保存了下来,在这个逐渐温暖的季节,也开始加速腐败,吸引或者驱赶着路过的野畜牲们。 赵青禾和张大军巡山,一旦发现严重腐烂的动物尸体,在记录之后,就会选择烧掉,背免有动物吃了后,发生不好的状况,比如感染疾病。 今天,他们就在一棵圆柏树上,发现了一只土豹子的尸体。 赵青禾在专心的骑着摩托车,有分出了一少部分注意力,留意着适合生长刺老芽的地方。 坐在摩托车后座的张大军,一直也在来回地扭着脑袋,最先发现了情况。 他一边喊着,一边轻拍了下赵青禾的肩膀: “哥,停一下,你看前面树上是个啥?” 赵青禾逐渐地松开油门,并且换成空档,控制着摩托车慢慢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开过了张大军指着的圆柏树。 他拧着脖子,一边顺着张大军的视线看,一边开口发问: “大军,你看到啥了?” 不过很快的,他不用张大军回答,已经自己发现了目标。 在摩托车侧后边,有一棵一抱左右的圆柏树,在离地四五米的地方分叉了第一个枝干。 在离着枝干一米多不到两米的地方,有一团黄白底黑点斑纹的东西。 只看了这一眼,赵青禾就已经认出来了,那是一只土豹子。 在认出土豹子的一瞬间,他就感觉有一股冷气,顺着脊梁骨直冲脑门,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就伸手往背后摸枪。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这只土豹子的形态不对,大半个身子和尾巴都耷拉在空中,完全没有山林猎手的风采。 赵青禾讪讪地松开了八一步枪,示意张大军下车。 两人站在园柏树下,一起抬头往上看,终于能确定,这只土豹子,确实是死了。 赵青禾转身返回摩托车,一边在侧斗里翻找东西,一边对张大军说: “大军,咱们得上去看看,确定这只土豹子是咋死的,最好能抱尸体给整下来。” 第81章 办法总比困难多 赵青禾把摩托车侧斗里的东西,全部都拿出来放到地上。 他已经在侧斗里面翻找了一遍了,实在是没找到适合上树的东西,所以就把东西全都拿了出来,想着和张大军一起,就着眼前的东西想想办法,看怎么能够爬到树上去。 挂着土豹子尸体的那棵圆柏树,树干有一抱多一点,最适合的爬树办法,就是用攀爬索爬上去。 可惜的是,赵青禾和张大军今天进山巡山,原本打算是采摘野菜为主,比如刺老芽,基本没想着爬树的事儿,压根就没带攀爬索出来。 两人倒是带了铁扎子,还有一大盘油绳和一大盘麻绳,但是这三样东西,现在都不咋合适用。 赵青禾嘬着牙花子,“嘶哈嘶哈”地吸着气,一边翻找地上的东西,一边在脑子飞快的思考。 他挑出了一把木嵌子和一把斧子,还有那一大盘的麻绳,目光在几样东西,还有圆柏树之间来回地扫视着。 就着现有的家伙什,他已经想到了两个办法。 一个办法,就是用斧子往圆柏树上钉木嵌子,好在爬树的时候,手上脚上能有个借力的地方。 第二个办法,就是把绳子甩到更高的枝干上,然后不管把一头固定,还是一人在一头拉,总是能让人爬树的时候,有个额外借力的地方。 山林里的树木,并不是想象的那样脆弱,砍上两斧子,钉两个嵌子,捆几道绳子,过后不会影响它们正常生长。 两个办法也有些不好办的地方。 第一个办法钉木嵌子,最多能钉到两米左右的高度,离着要爬上的枝干,还有两米多的距离,而剩下的距离,恰好是更费力的地方。 第二个办法甩绳子,想着还有更靠谱一些,但是,他已经估算过了,更高的枝干离地有五米多六米,想要把麻绳扔到那么高的地方,着实是有些不太容易。 嘬着牙花子思考了半天,赵青禾终于做了决定。 虽然有一些困难,但是第二种办法甩绳子,对比第一种办法完全不可行,虽然费力可还是有可行性的。 赵青禾弯腰拿起那一大盘麻绳,对着张大军招招手,说: “大军,我仔细想了想,咱们俩想要爬到树上,可真的借助点啥东西,那里的高度可不老低。” 张大军点点头,肯定了对方的想法,说: “哥,俺估摸着那得有四米多,确实是不太好上...” 顿了一下,他伸手抓起了麻绳的一个头,看着赵青禾问。 “你就说怎么整吧,俺无条件支持配合!” 不得不说,部队出身的人,觉悟和对事物的认识都不低,知道要解决问题,就要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块使。 赵青禾把甩绳子的办法,详细地跟战斗噶军说了一遍,然后指着圆柏树说: “主要是我害怕土豹子的尸体上,再有点啥东西了,咱们把绳子甩得高一些,然后一个人在下面拉,上去得人才好做动作...” 他的顾虑并不是多余的。 说好听点,白山黑水是物宝天华,动物众多,物产丰富;说通俗点,白山黑水里面啥东西都有。 面对着一个不知道死了多久的野畜牲尸体,赵青禾也想象不出,到底会遇到个什么行子。 第82章 困难又比办法多 先动手的是赵青禾。 一根麻绳虽然有两个绳子头,那也只需要往圆柏树上扔一头就行了。 赵青禾找了块半大不小的石头,三下两下地捆绑到了绳子上。 不过,他看着捆绑得歪歪扭扭的麻绳,自己都摇了摇头。 实在是麻绳太粗了,捆绑一块半大不小的石头,系出花来,也系不出一个绳花,只能勉强将就着。 赵青禾站在离圆柏树四五米的地方,昂着头目测了一下方向,连续做了三四个深呼吸,才拿着绳子甩动了起来。 绳子在空气中划着圆圈,并且越转越快,越转越长,带出“嗖嗖嗖”的破空声。 他的这种架势,张大军去年冬天,跟着大家伙进山打围放炮的时候见识过,是标准的套绳动作,多用来活捉傻狍子或者梅花鹿啥的。 偶尔的情况下,也有半茬子的愣小子逞能,套个大个子啥的,不过除了几个天生神力的,多半都被大个子拖拉着拽倒在地。 赵青禾套绳的本事,张大军是见识过的,所以他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然后就听到“嘣”的一声,然后是跟着一声“哎哟”声。 赵青禾一句脏话到了嘴边,又强行咽了下去,麻绳也被他松手扔在了地上,空出手就扶在了自己的腰上。 绳子头上没系出绳花的石头,在高速地甩动中,突然就飞了出去,然后就差点闪了赵青禾的腰。 刚才“嘣”的一声,正是石头不知道砸住了什么东西。 张大军下意识做了个闪避的动作,等反应过来,就要伸着手上去扶赵青禾。 赵青禾揉了揉腰,又扭了两下,感觉没有问题,一抬头,就看到张大军伸着手跑了过来。 他有些尴尬地笑着,抬手拒绝了对方浮上来,心里组织了一下言语,说: “大军,这麻绳有点不好扔上去,你要不要试一下。” 张大军弯腰捡起麻绳,握在手里试了试,说: “哥,这绳子太粗了,不太好使劲扔出去,俺觉得还得绑上块石头...” 说着,他来回扭头寻找起来,弯腰捡起了一块石头。 这一块石头,比刚才赵青禾找的要大一些,理论上是更容易打上绳花的。 结果和赵青禾预计的一样,因为石头的体积够大,麻绳把石头捆绑得很牢固。 他试着在手里转了几圈,确定了没有问题,就把绳子还给了张大军。 张大军模仿着赵青禾的样子,先是慢慢地把绳子甩起来,然后逐渐的加快速度,逐渐地放长绳子,带出“嗖嗖嗖”的破空声。 “嘿!” 张大军吐声发力,把绳子朝着圆柏树的枝干甩了出去。 石头在两个人关切的目光中,带着麻绳往上“飞”,不过因为太大太重,还没有“飞”到预定的地方,就开始往下落,并最终掉到了地上。 第二次尝试,也失败了。 赵青禾和张大军并肩站在一起,抬头看看圆柏树,还有上面挂着的土豹子尸体,再低头看看地上的麻绳,还有绳子头上捆绑的石头,同时眉毛拧成了疙瘩。 第83章 新想法 赵青禾拾起地上的石头,在手上掂了掂,感觉确实有点太重了。 他抬起头看了看张大军,对方的脸上也是一脸无奈,显然对眼前的情况,也有点感觉到束手无策。 赵青禾想了一下,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琢磨着能不能明天再来,到时候带齐家伙什,三下两下就能把树上的土豹子尸体给整下来。 不过,他很快就自己否定了这个想法。 这个地方不算偏僻,虽然离着山间路有一段距离,但是从路上看过来,基本上无遮无拦。 加上土黄色比较显眼,最近这段时间,漫山遍野都是采摘刺老芽和野菜的人,土豹子的尸体随时都可能被人发现,然后上树给取走。 本来这事儿,要是赵青禾和张大军没有发现,那也还算罢了。 现在既然发现了,要是明天再来的时候,土豹子的尸体不见了,那就是他们做护林员的失职了。 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只能是留下来一个人看着,另外一个人返回护林站,拿了家伙什再回来。 赵青禾抬头看了看天时,估摸着已经是过了下午两点,好在他们两个有摩托车,能赶在天黑之前,跑上一来一回,时间是完全足够用的。 他把手里的石头扔到地上,视线又转向了张大军,发现对方也在用期待的眼神看着他。 赵青禾伸手指了指摩托车的方向,准备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大军,你...我...” 让人没想到的是,他刚说了几个字,就被突然发生的事情打断了。 猛地又两道身影,就那么从树丛后面钻了出来,直直地冲着赵青禾和张大军就冲了过来。 两道身影一大一小,大的是黄黑色,小的是黑黄色,正是刚才跑出去玩的赵二妞和罗罗。 赵青禾和张大军在它们猛地出现的时候,下意识就去摸家伙,不过一瞬间就反应了过来,又变得淡定起来,就那么看着两个小家伙往身上撞。 不出他们所料的,两个小家伙全都叼着猎物,从嘴里露出的部位来看,猎物就是野兔子。 就是看不清楚有几个。 赵二妞和罗罗把抓到的野兔子,放到了赵青禾面前,然后赵二妞就要往赵青禾身上扑,两个爪子一下搭到了赵青禾的身上。 赵青禾早有准备,一下子就腰马合一,全身上下一起使劲,才抵得住没被这头东北大爪子扑倒。 缓过来手摸了摸赵二妞的毛脑袋,赵青禾正要把对方赶走,突然看到了小家伙的大爪子,还有大爪子前面的指甲,心里突然就有了个想法。 他抓着赵二妞的顶花皮,使劲往上提溜了一下,示意小家伙下来,然后就迫不及待的扭头,目光灼灼地看着张大军。 赵青禾稍微在心里组织了一下语言,也不再管赵二妞在那里撒娇,任凭对方的毛脑袋往怀里拱,全身上下使着劲,对张大军说出了自己的新想法。 张大军一开始的注意力,还放在了赵二妞身上,等到听了赵青禾的想法,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